《重生九零从诺贝尔奖开始》 第1章 重生，真好! 第1章 重生，真好！ “呼——！” 程岳惊醒的时候大汗淋漓，他的手还扶在自己的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心悸。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隐约记得昏迷之前自己似乎是心梗发作了，他倒在深夜无人的实验室，闭眼之前满心绝望。 自己这是得救了？ 还有哪个大冤种大半夜的，跟自己一样也不回家，还在做实验啊！程岳撇撇嘴，不过还好有同事在，还能发现自己，才能及时抢救。 西斜的太阳十分刺眼，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一时间睁不开双眼。 此时此刻的程岳，感受到因为长年工作而僵住的肩膀，和有些麻痹的左半边身体，竟然十分舒畅。或许那些就是心梗的前兆吧，程岳心想，看来现代医学还是十分高超啊，心梗治好了，老毛病也就消失了。 程岳的双眼逐渐适应了明亮的房间，他本以为睁开眼看到的会是医院的病房——无论是硬邦邦而又狭小的床板，还是十分粗糙的床单，都十分符合医院床位的感觉。可当他真正抬眼望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上铺？ 他几乎是一骨碌坐了起来，环绕四周，屋子里面一共有四张床铺，床下是书桌，和记忆中的大学宿舍重叠在了一起。 他身上是崭新的迷彩服，像是军训时候刚发下来的样子。 程岳本想踩着梯子一步步下床，可身体的本能却更快一步，他在床边护栏上一撑，就轻松跨下了床着了地。， 咦？ 似乎大学前三年，他都是这么上下床的，几乎没踩过梯子，直到大四那年，护栏终于不堪重负，折在了他的手里。 不过工作以后，生活的重压让他再也没有了这种飞扬洒脱的心境了。 这是在做梦吗？程岳一时间有些发愣，不过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程岳看着自己光洁的右臂，忍不住傻乐起来，博三那年他用浓硫酸洗烧杯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倒进了浓硫酸里，飞溅的浓硫酸在他的右臂上烧出了斑斑点点。幸亏他带着防护面具，否则就要毁容了，不过自从那时候起，他也没在人前穿过短袖。 好久没有做过这么轻松的梦了，夕阳把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巨额欠款的压力都被程岳暂时抛在一旁。 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击中了程岳：自己，该不会是重生了吧！ 右臂的触感是那么真实，细小的汗毛也清晰可见，根本不是梦里能够出现的细节。 程岳被这个念头激得头皮发麻，连胳膊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寒毛竖了起来。 他两步并作一步就跨到了窗前，窗外就是操场，操场上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们正在教官们的指点下，一会儿立正，一会儿齐步走。不远处的树下也蹲着几个体力不支的男女学生。 虽然程岳站在四楼，看着这群学生一个个不比蚂蚁大多少，也都穿着一样的迷彩服，但那股青春的愣头跋扈劲儿，隔着很远也能感染到程岳。 等等，四楼？ 他的宿舍不是在二楼来着吗？大学时候的他自诩为天之骄子，宵禁之后还翻窗出去，拿着突击两三周的吉他跑去女生宿舍楼下唱歌。 程岳回到了自己的书桌旁，翻找着自己的书包，看到了一封烫金字写着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 “程岳同学， 经审核批准，你已经被录取为兆康大学化学专业一九九五级新生，全校师生向你表示热烈的祝贺与欢迎！ 校长：王术 一九九五年七月” 程岳来回抚摸着烫金字，感受着纸面上的凹凸，过了近二十年，他早已不记得这封录取通知书当初都写了什么，此时仔细端详之下，他的鼻头略微有些发酸。 程岳愈发肯定了自己重生的猜测，他抖抖书包，一本同学录掉了出来，这是他在金港市一中的高中同学录。 彼时的他十分珍惜高中同学们的友谊，毕业时候特地让全班同学都给他签字留言，还十分珍重地把这本同学录带到了大学宿舍。曾经以为这些并肩作战过的友谊可以持续一辈子，不过除了几个死党以外，其他人也都逐渐失去了联系，同学录也不知丢去了哪里。直到四十多岁有个功成名就的同学变成了大老板，这才又开始组织起同学会来。 已经过了二十多年，高中同学们的名字其实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当他翻开同学录的时候，每个同学鲜活的性格，似乎都透过各不相同的一笔一划中展现出来，绝对不是凭借做梦就可以复原的细节。 程岳呼吸急促，呆呆坐在略微粗糙的凳子上，看着桌角的灰尘，和墙角的蛛网，慢慢接受着梦境其实就是现实的真相。 他在同龄人中家境算是富裕，父母赶上了改革开放的热潮，成为了国外好多家知名葡萄酒的华东代理商，把他培养得自信又骄傲，还带了一些没吃过苦的单纯。 曾经的程岳，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因为从小家境富裕，父母也十分和睦开明，把程岳养成了自信阳光的性格，在一众同学中十分吃得开。他本身皮相不差，在八九十年代又是难得的饮食营养均衡，热爱运动，也长得人高马大，高中时候班上无论男女生都跟他关系不错。除了班上的同学以外，他还有几个谈天说地的笔友。 程岳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充满热情，对于课本中描述的化学反应更是爱不释手，不过高中并没有实验课程，让高中时期的他充满遗憾。同龄人为了早早工作读了大专，而他毫不费力地考上了全国排名前十的兆康大学，毫无后顾之忧地读了四年制的本科，选择专业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化学专业。 他重生的这个时间点，好像就是在大学刚入学的时候。看着自己身上的这身迷彩服，程岳有些茫然，为什么自己会在别人都在军训的时候，自己穿着迷彩服从床上醒来呢？ 不过他的视线很快被书包深处的鼓鼓囊囊一大团所吸引，他伸手掏了掏，掏出了一团秋裤秋衣裹着的硬盒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程岳皱起眉头，开盲盒一般扯着秋裤的裤腿。 当他一层一层拨开厚厚的秋衣秋裤外壳，看到被包裹的黑盒子的时候，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这是他考上大学以后，父母奖励他给他买的收音机，收音机黑绿相间，因为程岳既怕它一路上被磕碰，又怕它被偷走，所以才用秋衣秋裤紧紧包裹起来，放进背包背在身前。 这个收音机可是花费了他三百多元的“巨款”，要知道，他一个学期的学费也不过五百元，当年的他一拿出收音机，就成为了附近几个宿舍人人羡慕的对象，晚自习课后，大家经常会聚在他们宿舍里，听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还有新鲜的电台广播。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程岳随手打开收音机，情歌王子张信哲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这首《过火》是1995年的新歌，就算以二十年后程岳的眼光来看，也是非常好听的一首歌。 程岳跟着歌哼唱着，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一直以来心头的重担和压力一扫而光，习惯性紧绷的眉头也久违地舒展开来。 重生，真好！ 第2章 手写自荐信 第2章 手写自荐信 重生后的程岳，此时听着歌，享受着自己年轻的身体状态，感受不到时刻带给他疼痛的肩周，也感受不到多坐一会儿就会疼痛的突出腰间盘，不经意间瞥到了桌上兆康大学理工科学术周报的标题： 《周建国教授合成出国内首个纳米金属材料》 书包里还有最近几期的兆康大学理工科学术周报，是学校里的科研社团自己撰写印发的，除了最近教授们的科研成果发表以外，每一期都会介绍某个教授的学术研究，他刚进大学的时候把能收集到的每一期都收集了，之后在大三就加入了某个教授的实验室，帮忙做实验。 因为是理工科的同学们编辑撰写的报纸，排版没什么美感，题目倒是挺大，抓住了他的眼球，把他带入了回忆之中。纳米材料从八十年代一直火到了他重生之前，甚至成为了水文章的大热门，相比后来文章质量的参差不齐，目前的纳米材料类型的文章还都是不错的。 在重生前的上一世，程岳本科毕业后，因为没有早早工作养家糊口的压力，他就读了研，成为当时还算稀少的研究生，除了学业有成外，身边女朋友也没断过。后面自己主动联系了漂亮国的教授去读博，父母也十分支持他。 读博虽然艰难，异国恋也没有撑到最后，但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坎坷，所以他一早就联系好了他方向上非常着名的大教授，准备去他组里念博后，为了以后走向科研之路做铺垫。 只是博士毕业时，家里父母双双病倒的噩耗传来，他才知道家里的企业在他大学时期已经在走下坡路了，直到读博时候彻底破产，欠下了巨额债务。 程岳火速回了国，放下了科研的梦想，进入了企业卷生卷死，不仅经常加班，他还在晚上一边给父母陪床，一边做一些科研期刊翻译的兼职赚钱。 父母还是在三年后的冬天，先后离开了程岳，但欠款仍旧越滚越多，程岳拼搏了十几年，孑然一身，在终于要还清欠款的时候，还是倒在了深夜的实验室。 他猝死在四十六岁。 程岳又抓起了另外一张报纸，上面的一排大字写着：《王保国教授在有机化学杂志上发表关于一种新型液晶的文章》。他一边读着，一边不由感慨，科技发展的速度越来越快，液晶作为研究方向，二十一世纪初期，已经逐渐成熟了，不过在此时的九零年代，还是一个非常火热的研究题材，各类文章井喷一般地发表出来。 《刘启光教授合成的荧光剂在去年获得了十几个专利》 刘启光教授啊……程岳挠挠头，他前世时候曾经和这个教授合作过，对这个教授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读博士的时候，导师的研究方向是超分子化学，具体一点是分子感受器。因为刘启光教授在定向合成荧光剂这方面非常有研究，所以他的导师把刘教授也拉入了超分子化学这个领域。 程岳灵光一现：既然这辈子他打算实现科研之梦，那么是不是可以早早借助刘教授的研究，做超分子化学的实验，让自己早一步踏入这个领域呢？ 在博导的引导下，程岳对超分子化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博士毕业前，他联系了超分子化学界知名的大牛詹姆斯·弗雷泽·司徒塔特教授，也得到了司徒塔特教授的认可，准备一毕业就在他手下读博后，继续做研究，以后自己当教授的时候，也做这方面的研究。 可惜听到父母重病的噩耗后，程岳就直接回了国，司徒塔特教授还有些惋惜，曾经数次挽留他而无果。 2016年，这位传奇的司徒塔特教授获得了化学诺贝尔奖！ 彼时的程岳已经是个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社畜，早已错过与司徒塔特教授的交集，可看到这个新闻之后，他连着做了一个月的梦，梦见自己在司徒塔特教授的实验室里工作，听他对自己指点迷津，发表的论文上面挂着两个人的大名。 前世程岳大三才进入了某助理教授的课题组，做一些简单的生物化学类实验。重生之后，如果可以早一步进入刘教授的组，参与一些超分子化学的实验，在这个领域尽早做出一些成绩，说不定能够早早进入司徒塔特教授的课题组，和他一起获得诺贝尔奖！甚至因为他对于超分子化学的各种研究都非常了解，知名的文献都有读过，说不定可以先司徒塔特教授一步，自己完成这一壮举！ 想到这里，程岳心头火热，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现在他要想办法加入刘启光教授的课题组。通常，要加入一个教授的课题组，要么在这个教授的课堂上表现突出，被教授拉拢，要么…… 程岳可不想等到大二时候刘启光教授的有机化学课了，他想了想，只能给刘教授发封邮件自荐了。 他看了看四周，才突然想到此时是1995年，他才不会随身携带笔记本电脑，而更别说笔记本电脑了，全校连台式机都没几台，电子邮件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见都没见过。 程岳翻了翻书包，从里面抽出来几张信纸，这是准备给笔友写信的信纸。 既然电子邮件没有，他准备直接给刘教授手写自荐信。 这个年代，手写自荐信也是一种常见的入组方式。 “尊敬的刘启光教授， 我叫程岳，虽然我只是一名化学系的九五届新生，但一直以来对化学都充满兴趣，除了高中教科书以外，提前自学了大学的化学课程，也阅读了很多的化学期刊文章，非常希望能够加入您的实验室做研究。” 因为重生了，所以程岳心态上是一个四十六岁中年社畜，无论是字迹还是说话的语气，一时间都很难变回那个十八岁，一心热爱科学，内心赤诚的自己。但是其实，本身他自己的文笔和笔力，都不算是特别顶尖的，所以正常写出来的内容，如果不细看，是看不太出来老气的感觉。 不过，还是谨慎点比较重要。 “您的实验室里研发出了非常多的荧光剂和染色剂，十分令人着迷，我了解到您合成出的荧光化合物，在进行过毒理研究后，大多直接作为专利，卖给了厂商作为发光产品。在我看来，您的研究还可以有更深入的应用，例如用于超分子化学领域：即，这些卓越的荧光剂还可以作为分子传感器，对于特定的分子或离子的存在，产生可检测的光学信号变化，进行识别；或者，这些荧光剂对于不同分子或离子，会产生类似但有区别的光学信号的变化，从而帮助鉴别结构非常类似的化合物。这样，通常需要气相\/液相色谱，或者质谱才能分析的复杂化合物组分，利用光学，甚至肉眼，就可以鉴别。” 重活一世，虽然离刘启光教授参与超分子化学的研究还有好多年的时间，但程岳要把这个时间提前，他要提前做好准备，早早进入司徒塔特教授的组里，参与到他的核心研究中来。 说不定能够成为诺贝尔奖的一员！ 第3章 保安大爷 第3章 保安大爷 程岳奋笔疾书，甚至有些气恼为什么自己的笔速远远赶不上自己喷薄的思绪，因为前世的自己已经十分习惯于使用键盘打字，此时开始手写，反而有些提笔忘字。 他依稀记得当自己博士教授与刘教授初次接触的时候，刘教授对于超分子化学的概念还有些模糊，因此他需要提前解释一下这个名词：“传统化学，尤其是您所研究的有机化学，主要专注于相对稳定且不可逆的共价键。而分子与分子间相对较弱，并且可逆的非共价键相互作用，对于分子的识别、折叠、自组装等等，都具有重要的影响。氢键、偶极作用、π-π作用、静电效应、疏水力、金属配位还有范德华力等等，这些通常在液相色谱中被广泛提及，但同样可以被用于其他方面，例如我刚刚提及的分子传感器的建立……” 他很肯定刘教授会采纳他的建议，前世他读博和刘教授合作时候，刘教授虽然知识渊博，但因为研究比较单一，发文章逐渐变少，已经被降为了副教授。 而他的这封信，可以为刘教授的研究带来全新的方向，让他意识到自己所合成的那些荧光剂，作为探针用在超分子分析化学上，会有多么大的贡献！ 程岳一边写，前世博导的脸慢慢浮现在他的眼前，当年博导刚收他进组的时候，向他介绍超分子化学的时候，眼神中迸射出的明亮光芒，曾经让他非常震撼。 如果程岳面前有个镜子，那么他会发现，他的眼中，也发出了同样炽热的光芒，照耀着他丝毫没有停顿的笔尖。 九十年代的宿舍，别说空调了，连电扇都没有，夏天十分闷热。程岳写得浑身冒汗，甚至都无意擦一下，被债务和亲人病重逐渐浇熄的那一腔科研热血，又因为这次重生，熊熊燃烧了起来! 程岳写得十分忘我，他回忆着自己当年的博士毕业论文，从超分子化学的概念，发展前景，到如何结合刘启光教授目前的实验，再仔细的介绍了几个刘启光教授研发的荧光剂该如何用于超分子化学，甚至于其他几个学科。 除了文字，他还配以了简单的示意图，看起来十分简单易懂。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页信纸。他通读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装进信封，打算去投递到刘启光教授的办公室。 …… 夏天的日落总是来的晚一些。 此时太阳西斜，约莫六点多钟的样子，学生们正好结束了一天的军训。大概是第一天军训的原因，大部分人站了一天军姿已经近乎透支，除了一部分火力旺盛的同学已经冲到宿舍拿到了自己的搪瓷饭缸之外，绝大多数人都走得有些艰难。 但这份艰难也丝毫不能打击到一群刚上大学的愣头青，虽然走路有些蹒跚，欢声笑语却能传到程岳所在的四楼。 程岳听着这群年轻肆意的声音，回想起自己社畜时期每天碰到的，都是垂头丧气恨不得随时裸辞的同事，脸上不由泛起笑容。 虽然他还有些期待和当年室友们的再次相逢，可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恨不得现在就摆在刘启光教授的面前。他等不及室友们回来，穿上鞋子就往化学楼跑去，不忘从行李包中掏出饭票和自己的饭缸。 在他的大学时代后期，几乎是住在了化学楼里，就算已经过了近二十年，肌肉记忆也能将他毫不费力地带到化学楼前。 此时正是饭点，除了拖堂的教授们还在教室滔滔不绝，大多教授也已经去了教师食堂。 化学楼的一二层是教室和讲师们的办公室，还算比较热闹，三楼到六楼的实验室就冷清得多，除了因为实验走不开的学生们，大家都不愿错过饭点，吃别人都看不上而剩下的饭菜。 程岳重生前在六楼的生化实验室养了两年的大肠杆菌，并没有去过有机实验室，也不知道刘教授的办公室在哪里，只知道有机实验室大多在四楼，他只能在四楼探头探脑的寻找。 这个年代，通风橱还十分简陋，大部分挥发性的化学试剂并没有被顺利排出去，走廊里弥漫着各种味道。 “啊！臭吡啶！”程岳捏住鼻子，快步走过一间实验室，他研究生的室友有段时间做的实验就是用了吡啶，每天回宿舍都带着一股吡啶的臭味，仿佛在粪海尽情遨游过，这股味道瞬间把他那段时间的回忆勾勒出来。 “草，是丁酸！”以为自己走远了的程岳刚打算大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又被浓浓的丁酸狠狠呛了一口，这股味道就像踢了三天足球没洗澡的体育生，在老大爷的腋窝下面蹭脚丫子。 被气味攻击了的程岳，终于在西侧走廊靠里的地方，他看到了一间办公室旁边写了“刘启光，正教授”几个大字，旁边还贴着介绍刘教授研究的海报。 还好刘教授做的基本都是挥发性不强的荧光剂，办公室附近味道不大。 教授办公室边上通常都挂着一个小信箱，在电脑和网络逐渐普及后，人们开始使用电子邮件后，这些小信箱就慢慢被撤下来了。 程岳看到刘教授的信箱后，登时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前，打算把自己写的信投进去。 信件入箱时，他明显感到了一些阻力，看来这个刘教授并不经常查看自己的信箱，导致信件都堆起来了。 程岳抽出信件，他才不想等刘教授猴年马月才开信箱一次，更不想自己的信件淹没在一群别的不知道什么信件里，被忽视掉。他要刘教授尽快看到自己写的东西，招自己入组！ 他转身蹲在刘教授的办公室门前，把厚厚的信封顺着门缝，一点一点地推进了刘教授的办公室里。 此时走廊还没到开灯的时候，显得有些昏暗。 “嘿，你干嘛呢！” 后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喝，在寂静暗沉的楼道里面非常响亮，把程岳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转身，却被刺眼的手电筒手电筒光直接怼到了脸上，下意识闭眼。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在这鬼鬼祟祟干啥？” 对面的人在走近，质问道。 程岳隐约明白过来，应该是碰见巡楼的保安了。 保安大爷没太看清，只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口扒拉什么东西，以为是个捣蛋的学生。 程岳一生遵纪守法，他刚要起身跟保安解释，突然内心产生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大胆的想法。 反正自己也没做坏事，程岳也不想跟对方纠缠，想着自己年轻的身体，从地上跳了起来，撒丫子就往楼下跑了起来！ 第4章 大学食堂 第4章 大学食堂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保安大爷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反而让程岳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他迅速跑向了楼梯，快速冲下楼。 甚至在楼梯转弯的时候，他只是在扶手上撑了一下，就轻松跳到了楼梯的另外半边，跨过了一大段楼梯，把年迈的保安大爷远远落在身后。 年轻的身体，真好。 程岳感叹着，已经来到了一楼。 路过一间坐得满满的大教室。 开学之后，大一新生要进行为时一月的军训，而其他年级的学生们都正常开学了，此时，教室里面忽然传来了敲饭缸子的声音。 敲饭缸也算是一种时代特色，在九十年代的大学，食堂还没有现在这种常见的餐盘，大家都是自带饭缸去食堂打饭的。虽然食堂也有放饭缸的柜子，可架不住总有人不带自己的饭缸，乱用别人的，所以有相当一大波的学生，都是每天背着自己的饭缸上课的。 这也就衍生出了一种文化，如果到了饭点，教授拖堂的时间太久，学生们就开始敲饭缸，声音盖过教授讲课的声音，教授们只能放学生们去吃饭。 程岳回头看了一眼楼道口，保安大爷还没出现，他甚至趴在教室后门看了两眼，是大二会学习的分析化学。 一旦有人开始敲起饭缸，就会带着越来越多的人敲饭缸，没过两秒，咚咚咚的声音从孤军奋战变得震耳欲聋起来。 教授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看起来对于自己教的东西非常有热情，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灌到学生们的脑袋里，讲起课来自然是滔滔不绝，视下课铃为无物。此时面对饥肠辘辘的学生们十分无奈，可也只能挥挥手，赶大家离开。 三百多名学生们从教室里蜂拥而出的时候，保安大爷也从楼梯口探出了身子，可他怎么能够和饥饿的大学生们拼体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穿着迷彩服的程岳，混在学生群中，迅速离开了教学楼。 程岳还不忘回头，冲着保安大叔露出了一副欠揍的笑容。 等到程岳出了教学楼，就自然而然地混入了一波又一波的迷彩服大一生中，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大海，保安大叔就再也无法从人群中把他找出来了。 程岳心情非常好，西斜的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他忍不住吹起口哨来，抱着自己的饭缸晃晃悠悠走向了第三食堂。 好像迷彩服们都涌入了这个食堂。 程岳去塞信封的时候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当他进入食堂的时候，打饭的窗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有些跑得快的学生，已经坐下开始大口扒饭了。 他也跟着大溜，排起了队。 程岳的前面是头发快到肩膀的男生，因为过于瘦弱显得有些驼背，他抱着三个饭盆，像是要帮朋友一起打饭，此时有些蔫蔫地，随着队伍慢慢挪动着。 程岳掏了掏口袋，拿出刚刚匆忙中抓的一把饭票，饭票是塑料做的，不同颜色代表不同面值，有一角、两角、五角和一块几种，花花绿绿好不喜人。当然食堂还有五分的饭票，但程岳似乎没换过这种。 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他还记得食堂一份二两的白米饭或者两个白面馒头是两角，素菜五角，小荤七角，荤菜一元。 还有一元两角才能买到的兆大招牌，卤猪蹄。 程岳离校后，每每回忆起兆大，想到的第一件事永远是卤猪蹄。兆大的卤猪蹄有多好吃呢，好吃到很多男同学谈了外校女朋友后，都会省吃俭用，就为了周末女朋友探望的时候，能请她吃上一顿卤猪蹄。 贼有面子。 程岳家算是小康，他每天的伙食费大概在两元左右，基本每天都能尝到荤腥，已经是能够令绝大多数同学羡慕的存在了。 毕竟大多数人可能一两周才能吃到一次荤菜。还有一些为数不少的贫困生，每天靠着食堂清澈见底的免费汤，还有一角就能买到的两个粗面馒头或者二米饭过日子，偶尔才能咬牙花五分钱，买点咸菜，改善伙食。 程岳随着队伍慢慢往前走，一边回忆起他的大学食堂来。 过了约莫五分钟，他终于走到了食堂的窗口，和后世社交媒体上流传的大学食堂不同，摆在他面前的不过一大荤一小荤，外加四种蔬菜，总共六个菜供他选择。 排在他前面的那个驼背男子慢吞吞拿出他抱着的三个搪瓷饭缸，第一个饭缸里只打了一份二米饭，第二个饭缸里打了两个馒头和一个炒土豆丝，而第三个饭缸里除了一份白米饭以外，还加了一份红烧肉和手撕包菜。 程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没什么精神的男生，发现他打了三份贫富分明的饭之后，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判断，这三份大概不是给朋友打的，而是室友吧。 “姐姐，我要这个鱼香肉丝和香菇油菜。” 轮到程岳了，他冲着拿着勺的阿姨阳光一笑，从小不缺营养的他，无论精神还是面容都给人一种大方舒展的形象，一声“姐姐”把阿姨乐得合不拢嘴。 “好嘞！小伙子长这么高啊，可是要多吃点才行！” 食堂阿姨看着眼前的帅小伙，毫不留手的给他打了满满两大勺。 “谢谢姐姐！”程岳笑着道谢。 程岳端着沉甸甸的饭缸走向收费台，突然发现自己前面的那个驼背男生，正一手插兜站在收费台前，满脸涨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台子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个饭缸。 “食堂可不能赊账啊，饭都给你打好了你说你钱丢了？”收费的大姐一脸不耐烦，仿佛欠的是她自己的钱，一脸凶巴巴地。 “我……裤兜破了一个洞，没注意，钱都掉出去了……”驼背男生可能是因为过于瘦弱的原因，说话底气也不太足，“阿姨，我帮我室友打的饭，他们还在等我呢，我明天一定还你钱。” “没听说过，”大姐双手抱胸，“让你那个吃红烧肉的室友过来付钱！你看你一脸穷酸相，也敢给你钱让你打饭？我看钱是被你昧下了吧，赶紧掏钱，要不然这饭就算倒了也不给你！” 驼背男生的手紧紧攥在身体两边，微微颤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说：“阿姨，要不我把学生卡留在这里，明天我带着饭票来换学生卡。” “谁稀罕你的学生卡？你听不见吗，我要饭票！今天你拿学生卡来白吃白喝，明天别人也学你，都拿学生卡来赊账了怎么办？”大姐说话越来越难听。 程岳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想到自己欠债的重生前，债主们也是如此跟他讨账的，有些于心不忍，他大步走向前，冲着大姐说：“姐，别生气哈，这我同学，我先给他垫上吧！” 驼背男生动了动嘴，似乎是想硬气的拒绝，可此时除了让程岳帮他垫钱，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行吧，”大姐语气放缓，瞥了一眼程岳的饭缸，“一共三块九。” 第5章 颤音大佬年轻时 第5章 颤音大佬年轻时 程岳爽快付了钱，朝着驼背男生点了点头，扭头离开。 他刚醒来之后就兴奋地翻来翻去，接着奋笔疾书写信，几乎是小跑着去送信，接着又被保安大叔追赶，走到餐厅时又被唤起了很多关于大学食堂的回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他一直保持着亢奋状态，仿佛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旅行。 而且，三块多钱，对于他来说，也就两天不到的生活费而已。 沉甸甸的饭缸和香喷喷的饭菜让程岳终于有了一些实感，他被拉回现实后，突然就感觉到汹涌而来的饥饿，好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他喜滋滋地捧着饭缸寻找着位子，驼背男生突然从背后冲了出来，抱着三个饭缸，有些气喘吁吁地拦住了程岳。 “同学，你还没说你的名字，我……我要怎么还你钱啊？”驼背男生说话语气还是弱弱的，眼神却十分坚定。 程岳的目光落到他那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子架上。 自己猝死于2023年，那个年代，已经很少有吃不饱，挨饿的人，此时猛然看到驼背男生，看到他瘦削的骨架，还是颇有一些视觉冲击的。 这个年代，很多人家里都不富裕。尤其是一些穷人家的孩子，能上大学付学费已经很艰难了，自然是要省吃俭用。所以，很多人都营养不良，看着就是个瘦骨架子，风一吹就会散。 可他看到驼背男生的眼神时，明白驼背男生不会平白无故地占人便宜，只好开口赶人：“这一份是你的饭吗？” 程岳指了指男生捧着的最右边的饭缸，那里面除了二两二米饭以外，盛满了食堂免费的紫菜蛋花汤，稀得仿佛是一颗蛋打一锅一样。 男生垂了垂眼睛，没有正面回答：“这你不用管，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呵呵，”程岳轻笑一声，“你一顿饭一毛钱，你要少吃多少顿饭才能还清？为了这点钱让你忍饥挨饿，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男生刚想说什么，突然被身边一个黑黑的矮个子男生搂了过去：“司徒捷报！打了饭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咦？程岳！你醒啦！” 司徒捷报？！ 程岳忽然一愣，他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2016年，一款叫颤音的短视频app出现，没过两年后就风靡全球，这款app背后公司的掌权人之一，也是核心算法的创始人，就叫司徒捷报。 和程岳同龄，又是兆大校友的司徒捷报，在程岳还在药企苦苦搬砖的时候，已经登上了全球富豪榜的平台。 这个略显奇葩的名字，让程岳记住了这个颤音app的创始人。 他也曾经看过不少司徒捷报的采访和演讲，视频里的司徒捷报一直给人一种内敛，但有力量的感觉。 程岳看着面前十八岁的司徒捷报，虽然和后世电视里面的那个充满魅力的身影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但这个很难重名的名字让他几乎肯定，他就是日后成为颤音大佬的司徒捷报！ “程岳？程岳！你还好吧？” 矮个子男生在程岳面前晃晃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当他看到程岳满脸疑惑的表情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他拉着程岳往前面的座位上走：“咱们去那边，边吃我边跟你说！” 矮个子男生很自然的从司徒捷报手里接过两个饭缸，他长得黑黑黄黄，笑起来牙齿还算白，还有点像王宝强。 程岳有些疑惑他究竟是谁，他对自己的大学校友们大多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有室友，还有关系好的几个隐约能记得。只能确定这个人跟重生前的大学时期的自己并不熟悉。 不过他这刚穿越过来，对一些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了解。再加上，旁边可是司徒捷报，未来的大佬啊，这不得想办法结交一下？所以没多说什么，跟着矮个子男生往前走。 矮个子男生一路东张西望，似乎试图在这群迷彩服中寻找着谁。 很快，他的眼睛就锁定了其中一个人。 这个人就算是穿着军训迷彩服也十分出众，他有着精心修剪过的发型，皮肤透着这个年代少见的白皙，身材修长舒展，此时正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一副索尼随身听。 程岳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的家底不仅仅是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远远超过自己家。这个年代，能用得起随身听的，洋牌货，那家里肯定不是一般的有钱。程岳手里一台收音机已经足以“傲视”整个化学系所在的宿舍楼了，更别说随身听。 不用多说，应该就是那个吃红烧肉的男生了。 矮个子隔着几张桌子就开始喊起来了：“金石，金石！你看我把程岳带回来了！” 被称作金石的男生抬起头，顺手摘下了头上的耳机挂在了脖子上，对着他们几个笑了笑，甚至还非常自然地冲着程岳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几个人坐下。程岳有意坐在了司徒捷报的对面，他旁边是金石，斜对面是矮个子男生。 矮个子男生啃着手里的馒头，扒拉着土豆丝，毫不影响他说话：“程岳，你可能还不太认识我们，我叫陶向前，和你一样是化学……嗯系的……” 似乎有点噎住，他费力咽下一口馒头，举着筷子点了点另外两个男生：“他俩啊，金石和司徒捷报，计算机系的。” 金石神色淡淡，带了一些距离感，不过此刻也开口接了话：“你好，我叫金石，金色石头的金石，我是荆江本地人，计算机系和化学系都多了两个人，就把咱们四个安排在一起了。” “什么呀，本来是另外一个家伙跟我们同宿舍的，你不是本来在另外一个宿舍嘛，”陶向前心直口快，忍不住插嘴，“结果那个家伙想换到都是化学系的宿舍，就在小陈导员办公室大吵大闹，小陈导员也没办法，正好你中暑昏倒了，就把你换过来了。” 程岳听到这，恍然。 怪不知道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三位。 前世的自己在军训的时候没有晕倒过，也似乎记得系里面是有两个和其他系宿舍住一起的男生。 这么说起来，他对于陶向前隐约有了一些印象，确实是一个系的，小黑个子，毕业酒桌上碰过一次杯。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意外，竟然给自己改了宿舍。也算是重生的一点蝴蝶效应？ “哎，” 看着程岳脸上的表情，陶向前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你别生气哈，也不能全怪小陈导员，那家伙实在是太倔了，不给换就赖着不走，不过看他这样，也没一个宿舍愿意要他的，后来……” “没事没事，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程岳笑着摆摆手，换宿舍什么他倒不怎么在意。反而，现在能和司徒捷报一个宿舍，让他有些意外的欣喜。 毕竟，一起同过窗，一起xxx，这种友谊是最珍贵的。 更别说，这还是在九十年代。同窗友谊弥显珍贵。毕竟都是来自天南海北，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离家，那舍友，接下来要脚对脚，头对头地朝夕相处好几年，自然都是亲人一样。 以后的相互扶持就更不用说了。 反倒是他回想起重生前的大学室友们，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大家的友谊没那么深厚，毕业之后也就各自奔前程了。真的也是看缘分。 “这红烧肉好腻啊！”陶向前还在喋喋不休，金石却突然打断他，感叹了一句，“你们帮我分担一些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红烧肉分给每个人，不经意间给了司徒捷报一块最大的肉。 “哇！”陶向前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他一筷子狠狠戳起红烧肉往嘴里塞，嘴角冒油，边嚼边喊着，“石哥仗义！” 司徒捷报的自尊心似乎有些过于强烈，他露出一副“不受嗟来之食”的为难脸色，想要婉拒。 程岳见状，立马给他夹了一大筷子的鱼香肉丝，顺便也分给其他人：“食堂的鱼香肉丝倒是蛮香的，你们也都尝尝！” 不等司徒捷报给什么反应，程岳立刻转移话题，堵住了他的嘴：“计算机专业好啊，未来二十一世纪将会是计算机的时代，肯定比我们学化学的吃香。” 司徒捷报他们这种早早选择计算机专业的，不得不说真的是有前瞻性。 或者说是被迫有前瞻性。 谁知司徒捷报突然垮下了脸，本来就有点驼背的他更是缩成了一团，五官都扭在一起：“我本来报的土木专业，谁知道调剂成了计算机，我根本都没碰过计算机！” “别担心，没你想象的那么难，学校里面有机房，你可以先去租点电脑时长慢慢上手。”金石颇有耐心的解释。 司徒捷报嘟囔了一句，没太听清楚说啥，但是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 程岳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没去劝。 这个年代学计算机，但凡努点力，未来就是他们的未来。就算是咸鱼的，未来也不会太差。反而是那些自己看不清局势，转专业的，后面后悔一大把。 虽然没想到司徒捷报的白月光专业竟然是土木，但是看后来的发展，他应该是中间没转过专业，甚至他在计算机方面明显是有卓越的天赋的。 这点应该是不需要自己瞎操心。 他反而倒是担心，因为自己，别产生一些坏的蝴蝶效应。 …… 九月多的食堂有些燥热。 几个来自不同地区，不同家境，专业也不同的大一新生，一顿饭倒是吃的其乐融融，彼此尽量给足对方尊重和体面。 等到回宿舍的路上，已经勾肩搭背起来。年轻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而这时，吃完饭又在操场上溜达了几圈的刘启光教授，终于回到了办公室，他打开门，打算看看几个学生白天提交的论文初稿。 推门的时候受到了一些阻力，他才发现门缝下面卡着的厚厚信封，刘教授弯腰捡起了信封：“这是什么？” 第6章 什么民科 第6章 什么民科 刘启光教授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日常装扮就是白衬衫扎在西装裤里，端着个茶杯，已经成为教授的他早就不需要亲自做实验了，因此由于长年伏案办公而产生的啤酒肚也十分明显。他的头顶亮堂堂的，几缕长长的头发从左边的鬓角开始，紧紧贴在头皮上，一直顺到右边的鬓角，这是最后的倔强了。 打开电灯，不紧不慢地泡了一壶茶，坐在座位上闭目了十分钟左右，给自己做起心理建设来。 看着桌上改的乱七八糟的初稿，署名是崔齐和管兵，刘教授似乎已经开始头疼了，他先是长叹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开始读起了两人的论文初稿。 无他，这俩学生，崔齐是博三，管兵是研三，平日里做实验又积极又拼命，为了能够多用一会儿一些公用的仪器，例如氢化斧，核磁共振等等，通常是昼夜颠倒的。 等大家都吃完饭收收实验回宿舍的时候，这俩货就会出现，像两只感受不到疲倦的工蚁一样，勤勤恳恳做实验到第二天天亮，甚至中午。 刘教授本来还挺喜欢这俩货的，结果等到他俩出了成果开始写论文的时候，他才深深感受到二人的“魅力”。 这俩人做起实验来非常勤奋，也充满默契，似乎是非常好的一对搭档，可到了写论文的时候，这份只属于他俩的默契就带给了刘教授无尽的头痛。 他们的逻辑只对他们自己是自洽的，换做别人看就是“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这些是怎么连起来的？” 说白了，这俩货的脑回路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刘教授拿着这份大概三四十页的初稿，上面不仅字写得七歪八扭，还充斥着各种涂改的痕迹，他努力看了七八页，愣是没整明白他们的主线在哪里。平时组会的时候他俩口头报告还挺正常，一旦要整合实验结果落实在纸面上就怎么看怎么别扭了。 可又不能不看，研三的管兵需要第二篇论文才能顺利毕业，博三的崔齐也马上就要面临博士生资格考试，手里的论文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逐渐摆出地铁老头表情包的刘教授，又硬着头皮看了几页，终于还是放弃了。反正一会儿这俩货就要出现了，先问问他俩是打算怎么把实验结果串成一篇论文吧还是。 他这时终于又注意到了刚刚被他从地上捡起来的那个信封，上面写着致尊敬的刘启光教授，和他刚刚放下的充满了凌乱字迹的论文初稿相比，这几个字显得十分流畅潇洒，让他心里顿时舒畅了一些。 拆开信封，刘教授开始读起这封文笔逻辑都十分流畅的信件。 相比于自己那两个爱徒的“杰作”，信封里的这篇文章读起来太舒服了。 似乎作者还是一个刚成年18岁的大一新生，化学系的。 顺着读下去，一开始刘启光还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无论是写作水平还是化学基础都着实了得，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超分子化学……分子传感器……这些都是什么玩意？不会又是民科吧……” 刘教授心里犯嘀咕。 虽然程岳的信读起来十分有道理，但刘教授看到自己完全陌生的名次，还是有些抗拒。 其实也不怪刘教授，从八零年代开始，普罗大众刚刚接触到一些新鲜的知识，对科学产生好奇和热爱也是正常，不过发展到九零年代，一些奇怪的民间科学理论逐渐兴起，很多人不远万里赶到知名院校，就是为了让学院派的教授认同他们的理念。 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物理系教授，物理系主任本来对于民间科学非常感兴趣，可自从有一周接待了三批自称自己发明了永动机的人之后，就不再与民间科学爱好者见面了。 化学系的教授们，也经常收到类似“水如何变成油”，还有“如何把熟鸡蛋变回生鸡蛋”这种类似的信件，还有各种自己命名的理论希望被实验室证实。 曾经有人评论过：“民科听到了科学史上一些关于科学发现的小故事，以为科学靠灵机一动、—拍脑子就能得到，所以他们就拍脑子，脑子上拍的全是包。” 刘教授深以为然。 好好一个年轻人，多读点书应该自己能明白过来，不要自创什么名词和规则了。 不过如此书写工整，逻辑自洽的民科类信件，他还是第一次收到。 刘教授正在感慨，突然瞥到门口溜过去的两个身影，开口叫住他俩：“崔齐，管兵，你俩进来一下！” 两人探头探脑进门后，程岳写的这封信便被刘教授随手搁在了办公桌上，没再继续读下去。 崔齐管兵这俩货的勤奋曾经让刘教授十分满意，但这会儿聊起论文来，他俩的轴劲儿让刘教授有些烦躁。 风扇开到最大，也没法吹走刘教授光溜溜一脑门子的汗。 “你俩到底想写啥！本来顾忌着你俩英语不好又想发英文期刊，先用中文写好了再改，结果怎么中文也写不明白？” 刘教授脾气算是不错，这俩货平时也算是内向，可三人硬是生生地辩论了一晚上，个顶个的脸红脖子粗，勉强算是把论文的逻辑主线顺了下来。 崔齐和管兵捧着满是红字批注的初稿，蔫头耷拉脑的去重写了。 刘教授又喝了两杯茶，这才平静下来，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回到自己的教师宿舍休息了。 九月初的晚上还是有些闷热，刘教授大概是睡前思维太过活跃，做了一晚上梦，一会儿梦见崔齐管兵又改了个乱七八糟的二稿，一会儿又梦见分子传感器似乎真的可以实现。 第二天一早，刘教授头昏脑涨地来到了化学系的大楼，办公室门口是早早等着他的系主任钱子娟教授。 钱子娟教授的年纪看起来比刘教授小一些，约莫四十岁左右。她是兆大从国外名校花大价钱挖回来的，是着名化学期刊的常客。她穿着十分干练，虽然是素颜但气色十分不错，一头齐耳短发。 她对刘教授十分客气，没有摆系主任的架子：“刘教授早啊，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早啊钱教授，一起聊聊吧。”刘教授大概也知道钱教授要跟他聊什么。 两人前后脚进了办公室，钱教授给刘教授泡了杯茶，开启了话题：“刘教授，最近怎么样啊？我看新招进来的二十多个博士生里好像，意向进你组的不太多啊，不过硕士生想进你组的还蛮多的。” 刘教授打着哈哈：“你也知道，我们组出文章还是快的嘛。” 刘启光教授的研究方向就是在合成各种各样的荧光剂，合成之后就可以卖专利了，卖不出去的就发表成文章，一年倒也能水个几篇，只是影响因子都不高。 影响因子是评估科研期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一篇论文的水平高，方向好，创新度也强，自然会被其他科研人员引用进自己的文章里。一本科研期刊如果被引用的多了，影响因子也就会上涨。 刘教授的研究说起来，创新度其实不够，虽然他的合成功底扎实，可也没有想过如何把这些荧光剂合理应用起来，所以发表的文章内容也十分单一，近几年来发表的期刊水平也有所下滑。 对于硕士生来说，大部分只在意文章数目能不能够达到毕业水平，所以很喜欢刘教授这样的组，而对于博士生来说，就会希望去一些能发高水平期刊文章的科研组。 钱教授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也不想再过多的客套，她单刀直入：“刘教授，你也知道，咱们兆大的化学系，排全国前三可能还有些争议，但全国前五是一定的。有许多年轻的，富有竞争力的教授也非常希望能进入咱们学校。” “虽然你现在已经是教授级别，但我们签的都不是终身合同，每三年评审中，在化学系的四十多名教授里面，排位最后两名的教授会降级为副教授，目前还剩一年多的时间，你现在的排名差不多也就是倒数第二了……” 第7章 珍贵的草稿纸 第7章 珍贵的草稿纸 刘启光有些沉默。 虽然对方说的比较委婉，但是他怎么能听不出来对方的意思。 化学院的这个排名并不算是非常公开透明，毕竟每个时间点都会有教授发表文章，排名时刻都在变动。所以虽然他一直知道这项规定，也知道自己的排名在慢慢往下掉，可一直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此时被钱子娟一语道破。 没想到，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副教授…… 刘启光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年轻却已经成为系主任的钱教授，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钱教授并没有任何指责或者批判的意思，非常认真地说：“刘教授，我这番话是作为一个学术界的同事来说的，目前的确有很多教授死抠同一个研究方向，换汤不换药的水文章，不过他们只能在一些较为普通的大学任职，在兆大是混不下去的。当然，我并没有说您是在水文章，看到排名之后，我仔细地读了一下近几年您发表的文章，质量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感觉创新点有所不足，所以发文的影响因子才越来越低……” “我知道您无论是合成功底还是有机知识，都掌握得非常深，在兆大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其他教授也经常找您来讨论合成路线，可纯靠合成荧光剂，在学术创新上面，实在是有些单一了……” 听着钱子娟的话，刘启光眼帘微合，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他现在面临的一个窘境，不用系主任提，他自己这几年其实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这几年，兆大的研究生喜欢往他的项目组里钻，但每年却没什么博士生对进他组有意向，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钱子娟盯着刘启光的眼睛，试探问道：“您有没有想过和别的领域的教授们一起讨论一下，分析啊，生化啊，或者无机之类的方向，看看如何能够将您的研究拓展开来，有没有其他方向可以发展？” 对于系主任钱子娟的这些话，刘启光虽然面上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但是心中却是连番叫苦。 拓展研究，拓展研究，这是这两年他听到的最多的建议。 他自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自己对荧光剂近乎痴迷，合成的每一个荧光剂都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分不一样的色彩，荧光剂本身难道不够令人感叹吗？若说学科拓展，一旦拓展开来，自己所为之骄傲的荧光剂，也只能成为陪衬而已，甚至都无法进入论文的题目。 等等！ 刘启光的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一段之前看过的话。 紧接着，一个词语蹦进了他的脑海里。 分子传感器！ 刘启光脑子“嗡”地一声，这个名词几乎要从他嘴里冒出来，昨天略略看过的前几页信纸，虽然自创名词这件事情非常民科，让他有些不齿，但其中讲述的原理却是非常清晰明了，令人信服。 并且，如果真的是那封信里说的那样，自己的荧光剂，或许能在分子传感器的研究中，成为一个重要的角色！ 他都开始怀疑起其实是自己孤陋寡闻，所以才没听说过了。 “当然，刘教授，这是我自己的一些小小的建议……” 系主任还在看着眼前的老同事的眼睛，认真地提着意见。 而刘启光“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读完那封信，再搜索一下超分子化学和分子传感器这两个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名词。 钱子娟看到刘启光反常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直白了，让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连忙缓和了一下语气，也站了起来，安慰道：“刘教授您先别着急，还有一年多时间，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叫大家一起头脑风暴。” 刘启光这才回神，有些恍惚地盯着钱教授：“谢谢你哈钱教授，我好像刚刚想到了一个方向，想去核实一下，我先走了哈。” 说完，他没等钱教授回答，就头也不回的小跑着出门了。 钱教授不仅不恼怒于刘教授的无礼，反而看到他灵光一现的样子，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潜心钻研科学的教授们，大多对于人情和礼节不甚在意，甚至有一些教授性格中还带着几分古怪，刘教授在这些教授中，已经算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教授们来说，只有科研成果才是最重要的。 象牙塔里的环境相对单纯，少有勾心斗角，都是用科研实力说话。钱子娟教授虽然是系主任，可她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也不太在意是否有人突然发展起来，抢走自己系主任的地位。 对她来说，只有每个教授都能够充满对于科研的兴趣和冲动，整个兆大的化学系才能够蓬勃向上发展。 这边刘启光冲回自己的办公室，惹的走廊上路过的师生们各个面带诧异。 他的脑海里面不断地闪现的都是那封信里面的内容，只是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很多的原理，解释，细节，都找不到了，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昨天那封信仔细读一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办公桌有多么乱。 昨天他跟“师兄师弟一根筋”的崔齐和管兵辩论的时候，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又一本的书，还写了一张又一张的草稿纸，此时这些草稿纸和教科书都零乱的摊在桌子上，那七八页信纸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刘启光找遍了桌上的纸，却只找到四页信，他虽然也不记得昨天那封信有几页，可这四页明显还远远不够。 刘启光翻得满头大汗，他把每一本教科书都拿起来抖了抖，又抖出了一些草稿纸，这才发现有两张信纸，已经在他昨天激动的时候，顺手当成了草稿纸涂涂画画，背后全是各种有机物的化学结构。 可这样拼起来，读起来还是不够连贯，明显缺了至少两页。 糟了！ 刘启光一拍脑袋，还剩两页纸怕不是背后已经写满了，然后被那俩货拿走了！ 这个年代也就办公室有个座机，根本没什么手机，一台大哥大的售价是两万元，对于一般人来说简直是天价，找人麻烦的要死。 刘启光一溜小跑就往研究生宿舍冲去。 崔齐博三，管兵研三，两人都已经不用再上课了，平日里也没什么娱乐，对于吃穿也没什么要求，不在实验室的话大概率都在宿舍。 博士研究生和硕士研究生都在一栋楼上，两人一间，条件比本科生宿舍好得多。 崔齐管兵这俩人昼夜颠倒，为了能时刻在一起讨论问题，一起去做实验，还不打扰别人，特意跟各自原本的室友商量了一下，换了宿舍，凑在一起。 嗒嗒嗒！ 刘启光踩着软头皮鞋，蹭蹭蹭爬了五楼，自从他做了教授之后，就很少有这么大的活动量了。 九月的夏末，天气还是十分炎热，被他精心从左耳梳到右耳遮住秃头的发丝，被他这么一跑，早就被汗打湿，落在耳后，随风摆动着，显得有几分飘逸。 他的白衬衫背后也被汗水浸湿了。 不过刘教授可顾不上这些。 他现在就怕那俩货把那两张信纸随随便便就给扔喽…… 第8章 反复阅读 第8章 反复阅读 哗！ 当刘启光推开宿舍门时，看到的是两颗凑在一起苦眉愁脸的脑壳。 教授昨天指点的内容，俩货讨论了一晚上，显然还是没整明白。 “刘教授？” 房门被推开，吓了两人一跳，再一细看，竟然是刘启光。 “刘教授你怎么来了？” 管兵先是疑惑，然后眼睛忽然一亮，也是直肠子，没脑子，正好有问题要问，就顺便开口，“对了教授，昨天你不是说这个地方要补充一个实验吗？我觉得我们合的那个，跟这个这么像，就用同样方法合成一下就好了，崔齐非说不行！” 旁边的崔大脑袋也是梗，还直接辩驳了起来：“刘教授你看，他们差了一个吸电子的硝基，整个电子云分部和pka都完全不一样，怎么可能用同一条路线合成呢？” “我不是说了嘛，这两个这么像……” 刘启光看着这俩货，叹了口气。 看来俩人都没有整明白。 刘启光无奈：“路线晚上再给我看，小实验也没那么重要，先把大纲写出来给我，你们逻辑理顺了吗？找孙玉月帮你们看看。” 一想到昨晚上自己差点气得拍书，刘启光便没有了丝毫再给他们讲一遍的想法，直接推给他们博四的学姐，然后问道，“昨天给你们的那些草稿纸还在吗？” 两人一愣，拢了拢桌上散摊着的草稿纸，都是信纸形式，厚厚一沓：“在这，教授，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刘教授没回他们，仔细从草稿纸中翻找着，专门挑着草稿纸的背面看。 来回翻了有三遍，终于找到那两张信纸。 幸好！ 刘启光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把耳后的那几缕长头发又重新捋在头顶。小心翼翼展开被蹂躏地有些皱巴巴的两张信纸，然后转身直接出去了。 留下房间里面，一个梗脖子，一个大脑袋，面面相觑。 两脸懵逼。 …… “分子传感器分为两类，直接感应和指示剂置换法。” “对于直接感应来说，分析物与传感器直接连接，导致信号的变化，从而识别分析物。传感器通常由信号单元及识别单元组成，两者通过共价键相连。对于您的实验成果来说，信号单元可以是您所合成的荧光剂，而识别单元则是专门为分析物所定制的。” “当分析物与识别单元通过非共价键相连时，作为信号单元的荧光剂可以产生光学信号的改变，造成荧光的增强或减弱，当然，最理想的状态是最明显的荧光开启或荧光猝灭。” “对于超分子化学来说，指示剂置换法可能更为常见。荧光剂作为客体与宿主化合物——通常是大分子化合物——通过非共价键相连，连接后的荧光剂，光学信号会发生变化。当加入分析物时，由于分析物也可以与宿主化合物产生连接，作为另一种客体，所以会产生竞争性结合。” “竞争性结合在生物化学中十分常见，竞争性结合测定是检测生物化学中酶、dna、免疫蛋白等的十分常见的检测手段，同样，这种理论也可以用在分析化学上。” “不同客体化合物与宿主化合物之间的连接平衡，会根据不同客体化合物的浓度，以及与宿主化合物之间结合的能力而改变。通常，当分析物的浓度远超荧光剂的浓度时，分析物会与宿主化合物结合，而荧光剂被置换，从而产生荧光剂原本的光学信号。” “这样，通常需要质谱或者液相\/气相色谱才能检测到的，没有光学信号的分析物，可以通过这种实验方法而产生不同的光学信号，从而被轻易检测到，甚至于肉眼检测。” 办公室里面，刘启光一字一句地读着信件里面的内容。 分子传感器属于超分子化学模块，与超分子分析化学有很大的重叠。 不过刘启光对于分析化学的了解，也不算太深。 不过，这个作者似乎也是知道这一点，在前面引导和阐述中，用语用词都比较浅显易懂，一些点上，还专门做了备注和解释。甚至，还在一些难以用语言和公式清晰表达的分析流程的地方，用彩色的笔配上了简单的示意图。 这些，让刘启光对于从未听说过的分子传感器，有了清晰的了解。 在信件的最后，作者写道： “我读过您非常多的文章，对于您所涉猎的荧光剂有大概的了解，目前对于如何设计实验，选择宿主化合物与分析物，我都有一个大概的设想。如果能加入您的实验室做实验的话，希望一年之内能够完成第一个实验并且投稿。” “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会在九月八号，下周五的下午三点，您没课的时候，拜访您的办公室。对于您能花费时间读到这里，学生不胜感激。” 捧着这八张纸，一直连续看了三遍，刘启光才挪开自己的眼睛，靠在椅子上，呼吸还没太平复，啤酒肚微微起伏着。 脑中则是思考着这信纸里面的内容。 关于“分子传感器”这个名字，至少到现在为止，在他看来，还是有些过于“民科”。但是跟着信纸里面作者的思路看下来，感觉里面的概念和原理，并不算是胡诌，有理有据。 这是一个他没有听说过，但切实可行的方向！ 自己这么多年来设计并合成过的荧光剂，由于合成的复杂程度，以及产率造成的成本问题，再加上有些化合物毒性较大，所以大多数的荧光剂在发表过文章之后，就搁置不再做研究了。 他有时候也经常望着满柜子的荧光剂，觉得有些可惜。 而如果真的就像是这封信里作者说的，这些可能在工业界真的造不起什么水花的荧光剂，用于分析化学能有所发展的话，那对于他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 如果这类实验成功，自己积攒多年的成果，又可以拥有全新的应用方向，为自己产生更多的学术论文！ 刘启光抬头看了看日历。 今天是九月二号，周六。 信里这个刚入大学的作者提到，会在八号，也就是下周五过来找自己。 但是刘启光有些等不下去了。 他决定先恶补一下关于超分子化学，特别是分子传感器的分析化学内容，就去找一下这个十八九岁的大一新生，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信中所写的那样优秀。 对超分子分析化学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eric v. anslyn在chemical reviews上面发表的“recent advances in supramolecr analytical chemistry using optical sensing” 第9章 你给我好好学习 第9章 你给我好好学习 九月二号，程岳起了个大早，他知道刘教授不会这么快读完他的信，也就没多想，摩拳擦掌地准备军训。 可能对于现在的学生们来说，军训真的很痛苦，又累又晒。但在程岳的上一世，因为长期的工作还有债务导致的巨大精神压力，让他完全没有时间锻炼，睡眠也十分不好，所以在程岳的眼中，这种纯粹的身体疲惫实在是非常有吸引力。 可室友们却醒的不紧不慢，他们告诉程岳今天周六，没有军训，把程岳满肚子的热情浇灭了。 陶向前起床以后就开始梳洗打扮，衣服换了好几身，头发也用梳子沾上了水仔细梳着，说是要去隔壁学校的兆康师大找老乡玩。几个室友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兆康大学在兆康省的省会，荆江市，在兆康大学附近还有不少其他大学，例如兆康师范大学，兆康医科大学，兆康中医学院，兆康体育学院，兆康艺术大学……等等等等。这个年代，学生们的娱乐活动里还不包括手机和电脑，周末通常是和朋友老乡约好，四处去玩。 陶向前好容易梳洗完毕，临走前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程岳喊了一句：“程岳，晚上化学系有迎新晚会，就在化学楼前面，六点半，别迟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别让老乡等急了！”程岳挥手赶人，嘴上应着，心里却没打算去。 “我走了啊！”陶向前急匆匆出门而去。 几个室友里面，金石的行李最多，各式各样时髦的衣服和配件也非常多，把柜子塞得满满当当。从他醒后，他的bp机就响个没完，没过一会儿，他就挎上了时下非常流行的腰包，带上手表，出门去了。 从室友们挨个醒来，也就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宿舍里就只剩下程岳和司徒捷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 二十年后的司徒捷报，手下的颤音公司早已经过几轮融资上市了，这款软件直到多少年后，都没有被其他同类软件超越的一个秘诀就是，他非常精准的算法，给每个人精准投送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让人无法动手关闭这款软件。而司徒捷报不仅仅在写码上面充满天赋，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投资商，他都能侃侃而谈，跟人顺利打好交道。 可是此刻的司徒捷报，完全没有跟程岳交流的想法，他没有书包，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袋子。 “司徒捷报，你今天要去哪儿啊？”程岳觉得这是跟他打好关系的好机会。 司徒捷报现在穷困潦倒，助学金大概只够覆盖他的学费和住宿费，生活费估计还是要靠家里补贴。程岳回忆起前世的贫困生们，好像大家都没什么社交的权利，出游公交车也坐不起，门票也买不起，吃饭都不能一起吃饭，通常他们的周末都在宿舍或者图书馆学习。 司徒捷报没有抬头，小声回答程岳：“昨天金石说学校有计算机房，我想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程岳一听就来了精神。 兆康大学作为兆康省最好的大学，占地面积非常大，风景也十分优美，程岳他们所在的宿舍楼在校园的东边，而目前还没有受到重视的计算机房则在校园北边，走路需要二十多分钟。 今天天气很好，路上全是叽叽喳喳的大学生们，不知他们脸上的笑容和天上的阳光哪个更明媚。 两人一边走，一边在程岳的有意引导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程岳才了解到，司徒捷报的父亲早年是专门帮人搭房子的，一次意外之后便只能瘫痪在床，靠着母亲给人做点针线活勉强维持生计。他还有几个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本想早早出去打工扶持家里，可母亲以死相逼非要他读书，他才会出现在兆大的校园里。 程岳明白，即便他已经知道司徒捷报日后必定会有一番作为，可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好搂着司徒捷报的肩膀对他说：“那就好好学，计算机专业虽然现在不如土木专业，以后也一定会有自己的一片天的！” 司徒捷报敷衍地点点头，没有把程岳说的放在心上。 兆康大学原本有中医系，后来划分出去单独成立了兆康中医学院，原本的中医系教学楼空了下来，目前被新兴的计算机系占用了。教学楼的一层被改造成了三间机房。 两人踏进机房时，还闻到了一点淡淡的中草药香气。这个年代，机房都是木地板，地面上一排排的插座，为了防止灰尘，进入的人都必须要换上鞋套。不过这个时候，计算机在普罗大众这里还十分不普及，所以机房的学生们大多数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其他专业很少有人进来。 机房里的电脑有前几年的286，和今年新款的386。在程岳眼里，这些电脑速度慢，屏幕小，又很厚重，可还是让司徒捷报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见到两个人换上鞋套埋头就要往里冲，门口的老师拦住他俩：“两毛钱一小时，你们开几台？” “什么？两毛钱一小时！”司徒捷报一愣，想都没想就打算往门外走，“怎么这么贵！” 程岳连忙拉住他：“别走别走！反正我也打算看看计算机，要不咱俩开一台，我用，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司徒捷报咬着下嘴唇，他不想再接受程岳的帮助了，可对于满屋子的计算机，要说没有一点好奇心，肯定是假的。 “老师，我们开一台。”程岳拉着司徒捷报往回走，一边跟老师打声招呼，领了一张计算机卡，在里面冲了十块钱。 两人选择了角落的一台计算机，司徒捷报没见过这玩意，摸摸电脑屏幕，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别人的都亮着，他们选了一台不亮的电脑。 “这个是不是坏了？”司徒捷报问。 “这台还没开机，看我的！”程岳轻松按下了主机的开机键，又按下了电脑屏幕的按键，等到电脑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司徒捷报的双眼似乎也亮起来了。 司徒捷报看着程岳熟练的开机，设置电脑屏幕，开关文件夹，甚至还打开了浏览器查找资料，不由得看入了迷。 在司徒捷报看来，程岳不过是晃了晃鼠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几下，就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页面，他忍不住对程岳说：“岳哥，你计算机好厉害啊！” 程岳嘴上说着没有没有，心里却有点小窃喜，自己居然被开发了颤音app核心算法的大牛，夸赞计算机水平高！要知道，在他猝死的2023年，颤音app的国内外版本已经有几十亿人都在用了。 看着司徒捷报充满渴求的眼神，程岳顺水推舟：“你要不要来试试？” “我……我还是算了吧。”司徒捷报嘴上拒绝，可眼睛里的不甘心却出卖了他。 程岳推着司徒捷报坐在了计算机前，耐心指点着他如何用电脑，从开机，到浏览器，甚至还有打字，和简单的office文档操作。 司徒捷报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等到后来操作就越来越熟练，慢慢不需要程岳的指导，也能开始自己摸索一些新的功能了。 “你现在点开的每一个软件，本质上都是一段程序，懂编程的人写好了这段程序，当你操作的时候，就会按照程序里面所说的运行了。”程岳在网上搜索了一段简单的代码，跟司徒捷报讲着，“等你以后学会了编写程序，就能用计算机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了。” “真的吗？！”一向有些蔫蔫的司徒捷报，从使用起电脑开始，似乎变得有生气起来。 程岳坐在他旁边，看着司徒捷报慢慢点亮着属于他自己的技能树，一股老父亲一般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同学们，机房要关门了，你们收拾一下走吧。” 机房老师的声音将司徒捷报从计算机中唤回了神，两人这才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饥肠辘辘两人走到校园北边的食堂，他还是买了汤泡饭，程岳也点了一荤一素，强硬地逼着司徒捷报“尝”了两口。 程岳知道，司徒捷报自尊心很强，就算自己有心帮助他，也要掌握好度。 司徒捷报经过这一天，对程岳逐渐熟悉起来，毕竟在他的眼中，程岳可是计算机达人，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岳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你买的时长，都给我用了。” 他好像有些不习惯一次说这么多话，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等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寄到了，我跟你平分这笔钱吧。” “没事！”程岳也有些饿了，他一边大口干饭一边对司徒捷报说，“其实我也是想着，以后很大概率，我可能需要一个计算机系的同学，帮我写点代码，做个小程序。如果你很快就学会编程的话，我可能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司徒捷报一听就来了劲儿，他拍着胸脯：“放心吧岳哥，我一定尽快学会写代码！” 饭后，天还亮着，两人回到宿舍。 刚一进宿舍门，陶向前就冲上前，一把拽住程岳，拉着他向外走：“程岳！不是说六点半有迎新晚会吗，这都六点了，你怎么才回来，赶紧走赶紧走！” 程岳本想拒绝，可是拗不过陶向前的热情，还是跟着去了。 第10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第10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化学楼在宿舍楼的西边，略微靠近校园的中央位置，兆大的风景很美，路两侧都是葱葱郁郁的梧桐树。 夕阳西下，天边一大片绚丽的火烧云，陶向前拉着程岳往前快速走着，路过了许多饭后散步的学生们，还有一对对牵手私语的小情侣们。 程岳见陶向前一副羡慕的眼神，打趣到：“今天和你那老乡玩的怎么样啊？” 陶向前一听这话就耷拉了脸：“快别说了，老乡和同班同学出去玩，都忘记跟我约好了。”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似的，嘿嘿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口琴：“别管老乡了，今天大家都要表演节目，看我用口琴迷死大家！” 程岳听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个室友的乐观实在是挺有意思，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身边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或许自己的生活也会变得乐观起来。 聊到这里，陶向前再也忍不住，拉着程岳跑了起来：“快点，咱们要抢前排！” 两人很快就跑到了六层楼高的化学楼前，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九五级的化学系分了两个班，每班四十人。 化学楼前的台阶大约五层，前面有一片小空地，这个高出来的台子正好成为了今天的舞台。 台上站着一个女生，正指挥着另外两个男生调整着音响的位置，同时示意同学们围着台阶坐成一圈。有好事的其他专业或者年级的学生们凑过来，她也没有驱赶，只是示意着他们坐在新生圈子的外围。 陶向前拉着程岳挤向最前面，他拢着自己三七分的头发，生怕发型乱掉。 紧张的军训已经进行了两天，大家只认识军训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同学，而且大家也都统一的穿着迷彩服。今天是认识同学们最好的机会了，所以大家都很激动。 每个人对大学生活都充满了向往，改革开放后，许多新奇的事物涌入大家的视线，让每个人的穿衣，爱好，甚至思想，都在朝着自由和多样化发展。 今天大家更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打扮一番，听说学姐会拿音响和话筒出来，有的人也拿着自己喜欢的磁带，要展示自己的舞蹈或者歌喉。 程岳观察着四周，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其中包括虽然是老乡，但上辈子他一直看不顺眼的窦永平，此刻带着一副令人讨厌的金属框眼镜，孤零零坐在人群中；还有上辈子他的初恋周洁，今天一袭白裙，长发飘飘，正和朋友有说有笑，旁边还有几个殷勤的男生；当然最吸引人目光的当属，以后当上健美操校队队长的游骄骄，衣着大胆，周围围了一圈女孩子，大家一边聊着，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当然，他也看到了一些上辈子的“好兄弟”，那时他花钱大手大脚，也不吝啬于带着朋友一起，所以身边聚集了不少朋友。只是，当他家境中落被迫回国后，玩得最好也是占他最多便宜的那几个好兄弟，全都联系不上了。 程岳收回目光。 陶向前知道程岳军训一开始就晕倒了，应该谁也不认识，于是他悄悄对程岳介绍着自己认识的几个人：“程岳你知道吗，咱们班有两个女生，简直太好看了！我给你指一下，你别看得太明显啊。” “那个白裙子的叫周洁，简直像个仙女一样，另外一边紫色短裤的叫游骄骄，除了长得好看，性格也特别好！大家都叫他俩红玫瑰和白玫瑰呢。”陶向前悄悄指了指这两个女生，示意程岳悄悄看，还不由自主地咂咂嘴。 等程岳看完，陶向前又拱了拱程岳：“哎，程岳，你觉得她俩谁更好看？” 程岳回道：“都挺好看的。” 程岳心里有些想笑，要是陶向前知道他所说的白玫瑰和红玫瑰，在上一世，一个是自己的初恋女友，另一个追了自己四年，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陶向前搓着手：“要是让我选，那我肯定选游骄骄做我的红颜知己，然后娶周洁回家……哎呦！” 程岳重重地敲了陶向前的脑壳，轻声唬他：“快别做梦了吧你。” 六点半一到，站在台上的女生调试了一下麦克风，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还在各自聊天的同学们，渐渐收了声，转身朝向台上。 “各位化学系的学弟学妹们你们好……” “哦！！！”底下众人爆发出欢呼声。 女生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是学生会化学系的主席，我叫方万珍，今年大四了。我身边的两位是赵强和李光明，也都是学生会的同学。当然今天的重点不是我们，把大家叫来呢，是希望大家可以尽快认识彼此，熟悉起来。” “大家都也看到了我们带来的音响和话筒，如果有人有什么才艺可以尽情展示，或者只是上来自我介绍一下，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讲个笑话什么的，大家也都鼓励一下哈！” 方万珍的亲和力很强，大家都在认真听她说话。 她环视一圈：“有没有人愿意第一个上来，向大家介绍自己的？” 一开始气氛还有些冷，从第一个人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上台做自我介绍，还有带来简单才艺表演的，气氛慢慢热络起来。 这时窦永平上台了，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短袖和西装裤子，接过方万珍手里的话筒说道：“学姐你好，我叫窦永平，来自琼宁省金港市，希望以后能成为我们化学系九五一班的班长，带领大家进步。” 话语中的傲慢让大家有些不太舒服，一旁的陶向前拍拍程岳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就是这个人，昨天跟小陈导员大吵大闹，非要调换宿舍。” 程岳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 一片沉默让窦永平也有些尴尬，方万珍拿回话筒，试图缓解尴尬：“说得不错，还有没有人想要展示一下自己呀？” “我来！”一个说话十分爽利的女生站了起来，带着大家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是游骄骄！她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烫了一头时兴的大波浪，身材前凸后翘，穿着明黄色的小背心和紫色短裤，十分大胆前卫。 游骄骄昂首挺胸走上前，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磁带放入音响，随着节奏舞动起来。 张扬，肆意，又美又有力量。 围观的学生们忍不住随着游骄骄的舞动，爆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欢呼来，引得路过的其他同学也忍不住驻足观看。 程岳忍不住回想起上辈子的大学时期，游骄骄身后的追求者众多，可她偏偏喜欢程岳，毫不遮掩地追求了他整整四年。年轻时候的程岳，因为眼光较为保守，觉得她太过泼辣大胆，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甚至有几次，自己追的女生听说了游骄骄后，都不愿再搭理他，所以他对游骄骄十分不喜。 可过了这么久，程岳经历过了许多事情，早就放下了这段过去，审美也愈发现代化。此时此刻，当他再看向游骄骄的时候，突然觉得她的明媚大胆，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一曲舞毕，游骄骄拿起话筒，大方地说：“我叫游骄骄，骄傲的骄，不是娇嫩的娇。” “哦哦哦哦哦哦！” 台下又迸发出一阵欢呼声。 于此同时，另外一道声音也渐渐响起：“周洁，来一个！周洁，来一个！” 游骄骄和周洁被称为化学系的红白玫瑰，就算才开学没几天，所有人都已经认识了她俩，此刻游骄骄表演完毕后，立刻有好事的同学喊着让周洁也上台表演一下。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周洁也是被同学们推着上了前，她穿着白纱裙，齐腰的黑色长发十分顺滑。 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拿到麦后便也逐渐放开了：“大家好，我叫周洁，来自兆康省红河谷市，曾经拿到过市十佳歌手，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小城故事。” “好！” 叫好声不绝于耳。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要是你到小城来……” 当周洁甜美的声音响起时，骚动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沉迷于周洁的歌声中。 程岳望着自己曾经的初恋，心中有些复杂，以他现在的审美来看，周洁的长相不过是清秀，但歌声响起时，那种圣洁的感觉，会给她蒙上一层光芒。 当初的他，就是因为这场迎新晚会，和大部分男同学一样，对周洁倾心。 虽然他不是唯一一个追求周洁的人，但他是众多追求周洁的人中，最为豪爽，最爱千金博得美人一笑的人。有钱，又有出色的外表，很快，他就跟周洁成为了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男生们嫉妒他能够抱得美人归，女生们羡慕周洁被宠成了的小公主。 好景不长，周洁对于男朋友的要求越来越严苛，无论凌晨几点，只要她一句话，程岳就要从二楼宿舍翻墙出去，给她送热水；课堂笔记更要程岳写两份，自己才不会动笔；只要下雨，她高贵的脚是绝对不可以沾地的，一定要让程岳背着。 两人在大二那年分了手，自此没再说过一句话。 “程岳，程岳！” 程岳的思绪飘向远方，被陶向前猛拍肩膀时候才回神，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 “帅哥，就是你！”方万珍面带笑意地拿着麦，冲他说，“这么好听的歌声还能走神！” 同学们传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方万珍叫程岳上台，纯粹是因为程岳长得好看，人高马大十分舒展，和此时大部分都土土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即使是在几十人的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关注到。 程岳没有在意这些，他起身，潇洒拍了拍裤子，上前接过麦：“实在是不好意思，歌声实在是太好听了，让我不禁想到我的家乡。” 早已走到一边的周洁听到这个回答，微笑着点点头。 “我叫程岳，来自琼宁省金港市，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小城市。本人不才，会跳舞。可是呢，”程岳顿了顿，环视一周，随后目光停留在游娇娇身上，“来的有些仓促，没有准备音乐，可以借游同学的磁带一用吗？” 在上一世，程岳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不过大学时候，他在街舞社混了几年，这一世可以在迎新会上派上用场。 游娇娇的健美操音乐动感十足，也可以用作街舞的伴奏。 “接着！” 游娇娇没有推辞，大方把磁带扔给程岳。 “谢了！”程岳随手接住。 程岳虽然实际上已经很久没有跳了，但他现在的身体，肌肉记忆还都在。当音乐响起时，他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手脚，随着音乐来了一段freestyle。 “哇！” “天哪！” 现场的同学们虽然还没听过freestyle这个名词，但也看出程岳并没有什么准备，用着别人的音乐，即兴跳舞，是有多么厉害。 随着程岳的步伐越来越激烈，现场的气氛也逐渐到达了高潮。 在场的女生们终于忍不住，尖叫欢呼起来。 一曲结束，程岳鞠了个躬，准备下台，却被方万珍拦住，她举着麦问：“这位小学弟，你是叫程岳，对吧？刚刚的舞蹈可真厉害，我看大家眼睛都看直了，不过我之前没见过这种舞蹈，能跟大家讲一下，你跳的是什么舞蹈吗？” 程岳接过麦，一边轻轻喘着气，一边说：“这种舞蹈叫做机械舞，是刚刚传入华国的一种街舞，谢谢大家的喜欢。” 他扫视着台下的同学，大家都很兴奋，就连周洁和游骄骄两人，也是满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游骄骄更是大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渐渐带动着在场的同学们也一起大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程岳摆摆手，说：“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啦，还有很多同学没有介绍呢，非常期待能够认识大家！” 欢呼声中，程岳下了台，刚一坐下陶向前就抱着他摇晃：“岳哥，岳哥！你要火了啊！苟富贵，勿相忘，可别忘了兄弟我！” 程岳笑笑：“好好好，好兄弟，你先放开我。”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开始叫自己岳哥了，程岳心里有些好笑。 又一个同学上前，表演的是吉他弹唱，程岳正看得入迷，肩膀从后面被拍了拍。 程岳回头，是一个短发男生，有些愁眉苦脸的。 “同学，请问你叫程岳吗？我是刘启光刘教授组里的学生，我叫管兵，刘教授问我你有没有时间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第11章 一条明路 第11章 一条明路 程岳点点头，跟陶向前打了声招呼，起身跟着管兵走出了人群。 相比于眼前的舞会和认识更多的美女，他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实验…… …… 此时，台上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正在弹着吉他，唱着张天王今年最新的歌曲《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唱功了得，惹的台下的少年少女们有些伤感起来。 “哇，他弹吉他的样子好像王子哦！” 周洁旁边的女生忍不住推了推周洁，撺掇道，“你们两个要是能合唱，肯定会让大家都喜欢的！” “还好吧。” 周洁有些心不在焉地。 台上的男生倒是清秀，吉他也弹得不错，绝对是一个受欢迎的男生。但是……要看和谁比，现在的周洁，脑子里面一直都是刚才程岳在台上炫舞的背影，有些挥之不去。 刚步入大学的她们这些年轻的学生，都对爱情充满了向往。即便是像她这样的公认大美女。 她一扭头，发现程岳不知道为什么站起身，跟着另外一个男生离开了。 内心忽然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接下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校园里面再见到。 另一边，从程岳上台开始，游骄骄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离开。她虽然衣着举止大胆，也是学霸一枚，入学的成绩是化学系前五名。可大学之前一直在学习和健美操爱好之间打转，看着身边土里土气的男同学，从没有过恋爱的冲动。 但当程岳表演完毕后，她立刻扭头跟身边几个女同学说：“我一定要跟他谈恋爱！” 几个女生对视几眼，笑成一团：“羞死啦羞死啦骄骄！可别让别人听见！” 游骄骄才不觉得害羞，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见到程岳起身离开，她毫不避讳地盯着程岳离去的背影，决定找机会约程岳一起玩。 …… 程岳跟在管兵的身后，往化学楼那边走。 眼前这位应该是化学系的学长，刘启光派他来，估计也是个看中的好苗子。就是有些大脑袋，看着有些楞楞的，一路上都没再和程岳说过话，就愣着脑袋往前走。 程岳原本本着和学长打好关系的心思，想要多聊几句，但是看他那样子，犹豫了下没多说什么。 脑子里则是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知道做教授的都很忙，所以其实是做好了一周刘启光才有时间去看信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自荐信才投出去一天，教授就派人来找他了。 当程岳来到刘启光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坐在办公桌后，身后是一排大大的书架。 上一世，虽然程岳读博时候，他的博导和刘启光有过合作，可他并没有看过刘启光本人。 刘启光摆摆手挥退了还想说点什么的管兵，冲着程岳笑得有些慈祥：“是小程吧，哎呀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来坐来坐，我们好好聊聊！” 程岳唤了一声“刘教授好”，然后就很自然地坐在了刘启光的对面。 不卑不亢。 刘启光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要知道，在这个十分尊师重教的年代，只要是学生，尤其是新生，看到教授，都会有一些紧张。而程岳则表现得自然大方，让刘启光萌生出一种“此子必成大事”的想法来。 刘启光开口问：“小程啊，你写的信我看过了。我觉得你的很多想法特别好，甚至给我都有不少的启发。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说一下，在整个大方向上的想法。可以再给我详细讲讲你信里面说的那些内容吗？” 程岳点点头，知道刘启光这是在考验他。于是他略一思考，就开始侃侃而谈。 其实基本上就和信里面的内容差不多，不过他用了更加通俗易懂的口语表达出来，思路清晰，深入浅出，听得刘教授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 刘启光摩挲着自己的额头，开口道，“你说的这些理论我觉得不错，没什么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你来设计实验，你会怎么操作呢？” “我个人倾向于，从一个简单的指示剂置换法实验开始。因为我们有现成的荧光剂，宿主化合物可以选择常见且便宜的化合物，而分析物通常也十分便宜，所以我建议从指示剂置换法开始。几乎都是现成的东西，可以直接开始做分析实验，并且实验周期较短。” “比如？”刘启光听到实验成本低，周期短，更加来了兴致。同时心里思忖，这个学生居然已经考虑到了实验成本和周期，听起来像是有过完整实验经验的人。 “刘教授，您听说过环糊精吗？” “是含有六到八个葡萄糖单元的环状分子……你是想用环糊精作为宿主化合物？”刘启光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对于分析化学也了解不多，可联想到环糊精的特性，他的思维一下子敏锐起来。 程岳心想，与聪明人聊天真的很轻松，他接着说：“当水溶液中有环糊精时，您之前所合成的萘类，或者吖啶类的荧光剂，理论上讲，会因为疏水作用力而进入环糊精的内腔。在水溶液中单独存在的荧光剂，和与环糊精结合之后，应该会有比较明显的光学信号改变。如果我们想要用这个包络物来鉴别二十种常见的氨基酸的话……” “疏水性较强的氨基酸，像苯丙氨酸、酪氨酸之类，会把荧光剂从环糊精中置换出来！”刘启光听得入迷，不由自主接了下去，“水溶性好的氨基酸，甘氨酸、丝氨酸一类，会与环糊精外缘的羟基产生氢键作用……虽然无法把荧光剂置换出来产生非常明显的信号变化，但从两种化合物的包络物变成三种，也会产生相应的荧光信号变化？” 刘启光不愧是荧光剂的专家，程岳略微一提醒，他就明白了程岳想要达到的结果。 程岳点点头，越说越激动：“我们可以选择不同的荧光剂，不同大小的环糊精，甚至将环糊精替换为葫芦脲，这些不同类型的组合会对二十种氨基酸产生不同的选择性，从而帮助我们识别不同的氨基酸……” “要知道现在辨别氨基酸的方式只有液相色谱或者质谱，最靠谱的当然还是液质联用，一台质谱还有液相动辄就要几十万，配备的操作人员也需要经历过长时间的培训。而一台荧光仪便宜又容易上手，这个研究真的是意义非凡的！”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建立在，刘教授您的实验室里，已经有充足的荧光剂可供研究的前提下。” 刘启光端着一杯茶，放在嘴边，却久久没有接下去喝茶的动作：“这个不是问题，小程啊，萘类和吖啶类的荧光剂我们实验室有好多种，除了这些，我还想到了一些可以进入环糊精内腔的荧光剂。” 说到这里，刘启光不由自主回想起程岳写给他信件的内容，彼时他觉得有些虚无的，不知该如何实践的理论知识，在此刻因为这个少年的解释逐渐清晰起来。 他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设计并合成过的荧光剂，在实验室里摆了整整一面墙。 由于合成的复杂程度，以及有些产率不高，造成的成本问题，再加上有些化合物毒性较大，所以大多数的荧光剂在发表过文章之后，就搁置不再做研究了。 少部分的荧光剂卖给了厂商，所以他一直也不缺科研经费。 但刘启光有时候也经常望着满柜子没有后续的荧光剂，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面前的少年提议的实验真的能够成功，那么，这些在他看来，“蒙尘”了的荧光剂，又能在分析化学上有所建树了！ “当然，环糊精也好，氨基酸也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例子而已，可选择的宿主化合物和分析物还有很多。”见刘启光陷入沉思，程岳稍微等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这是我目前认为条件都已具备，可以直接开始分析实验的指示剂置换法实验。” “小程，先喝口茶吧，注意嗓子。”刘启光这才意识到，程岳已经滔滔不绝讲了近一个小时，程岳刚进门的时候头上还挂着汗珠，似乎是刚刚运动完，连忙也给程岳泡了一杯茶。 “谢谢刘教授。” 程岳端起茶杯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开口道：“刘教授，我有一个请求。” “哦？”刘启光有些惊讶，本来觉得这个大一新生见他不发怵已经挺厉害的了，没想到居然还会跟自己提要求。 难不成是在跟自己要工资？ 刘启光的课题组，因为卖出了一些专利，基本上不缺科研经费，因为他本身对于金钱没什么追求，所以他们组的博士生和研究生，通常是工资最高的一个组。 有时卖出了专利，就连帮忙的本科生也有红包。 所以，偶尔也能见到大三大四的学生，仗着自己学习成绩不错，说是想进组搞科研，可进组没多久就在打听红包的事情了。 刘启光皱眉，面前的这个男孩子，这么年轻，又这么有科研头脑，怎么就钻进了钱眼儿里？ “你说说看。”刘启光的声音不复一开始的热情，稍微冷了下来。 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刘教授，我知道通常新进组的新人，要在组里老人的带领下做一段时间的实验，做的也是别人的实验，”程岳搓搓手，他对于刘启光突然冷淡下来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是这样的。”这下换成刘启光疑惑了，这小子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刘教授，我在高中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实验室经历了……”程岳面不改色的扯谎，笑死，他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攒足了经验吧，反正教授也没什么办法查证，“而且组里的师兄师姐们做的都是合成实验，对分析可能也没那么了解。” 程岳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对刘启光说：“所以刘教授，我想进组之后就开始分子传感器的实验，如果我每周能做两次实验的话，估计一个学期左右的实验，就可以开始写论文了。” “我希望，大一结束之前，至少能撰写一篇论文并且发表，所以不希望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好家伙！ 刘启光万万没想到，程岳居然是着急做实验！ 刘启光看着面前的这个大一新生，不由得想到自己年轻读书的时候，对于做实验也是充满激情，而程岳，无论是对知识的掌握程度，还是对于自己目标的坚定信念，比起当年的自己，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笑容逐渐浮现在刘启光的脸上，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周一晚上是我们组的组会，你记得一定要参加，顺便跟大家认识一下！你刚进组，还是找个学长或者学姐带你一下，一边熟悉咱们组的研究，一边开始你提出的这个设想。” “我一定来，谢谢教授！” 程岳虽然对于自己能够入组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在此刻，真正被批准进组做实验的时候，一颗心才落了地，嘴巴都忍不住咧到嘴角了。 “对了小程啊，”刘启光发问，“我今天也做了一些功课，我倒是查到了一点超分子化学的资料，可关于分子传感器，没有找到任何资料，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原本准备起身的程岳愣住。 第12章 查无此人 第12章 查无此人 分子传感器？没查到？ 程岳有些没明白。 不对啊，怎么会查不到呢？ 程岳记得，前世他2003年读博的时候，被博导忽悠进组，从分子传感器开始做实验，博导曾经跟他科普过，分子传感器是八十年代的时候被正式定义的。 虽然到现在这才过了十来年，还算是比较冷门，可不能说完全查不到吧。 是不是……刘教授还不太会用浏览器搜索啊？ 程岳只好回答道：“是吗？那刘教授，我回去再去查查看。” 刘启光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倒也没那么重要，只要能出结果就好，你之前说的是……一个学期之内？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 正常一个大学毕业的学生，进到他实验室里也要两三个月的熟悉时间，一个学期一共才只有五个月而已。当然刘启光也比较理解年轻人比较激进，想快速出成绩的心情，此时出声提醒，也是怕程岳到时候受到打击。 程岳笑笑说：“刘教授，让我先做实验看看吧。” 两个月时间做滴定实验，一个月时间点板实验，还有一个月用来计算庞大数据，最后一个月专心准备期末考试。 程岳一早就想好了。 …… 从刘启光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楼下的迎新会已经结束，校园渐渐安静下来。 看着还有五分钟就要宵禁了，程岳赶忙一路狂奔回到了宿舍。 还没进宿舍门，就听见陶向前激动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程岳推开门，看见陶向前正在跟两个室友热情地比划着今晚的迎新会有多么的厉害。 “你们不知道，那个周洁啊……啧啧，头发那么长，那么顺！”陶向前在自己后腰的位置比划着，“长得好乖好乖哦！那个小声音特别甜，甜到咱心坎里了，什么‘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金石忍不住打断他：“兄弟你快别唱了，好好一美女怎么你一学就成野兽了呢？” 陶向前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接着比划道：“还有一个叫游骄骄，哇！你们不知道，健美操跳的那可是一绝，那个大长腿一踢就能踢到这么高！哎呦哎呦哎呦……” 陶向前说着就要学游骄骄踢腿，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一边叫唤一边后退，正撞到进门的程岳身上。 “你这也太辣眼睛了！”程岳正好看见了陶向前踢腿的画面，扶着嗷嗷直叫的陶向前吐槽。 “噗……辣眼睛，岳哥你形容的真好玩！”司徒捷报一直看着陶向前表演，不怎么说话，听到程岳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陶向前恢复过来后，看见程岳回来了，又来了精神，拉着程岳跟大家说：“你们不知道我岳哥今天有多厉害！人家跳了个舞叫什么……什么什么机械舞！随着音乐就‘咔咔咔咔’，跟真的机器人一样！好家伙，跳完之后全场沸腾，你说咱只听说过人家城里人都爱跳什么霹雳舞，迪斯科，这机械舞，咱根本就没听说过啊。岳哥岳哥，你快给他们来一段，震震他们！” 要不是马上就要断电熄灯，他非要再拉着刚回宿舍的程岳跳一段才罢休。 熄灯之前大家各自上床，黑暗中，金石的声音从对面铺传来：“程岳兄弟，你还会跳机械舞？有时间教教兄弟？” “没问题！”程岳答应。 …… 第二天一早，程岳自然醒。 他坐在床上，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刷牙的司徒捷报：“捷报，我要去趟机房查资料，你来不？” 昨晚刘启光说没查到关于分子传感器的资料，这个让他有些没想到。按说不应该的。所以还是准备亲自去机房查查。 昨天体验了一把电脑，现在的司徒捷报显然是体内的计算机属性被彻底点醒了。 听到程岳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个年头，对于已经基本学会计算机操作的少数人来说，上网确实是一件非常令人着迷的事情。 两人到机房门口，时间才不到八点，已经有不少的同学在门口等着了。 没过一会儿，机房老师来了，她一边开门一边指挥大家穿好鞋套，排队进门。 程岳在门口刷卡的时候，还听到了机房老师嘟囔了一句：“大周日的不睡懒觉，不出去玩，跑来这里用计算机……” 他内心有些想笑，虽然现在看来有些稀奇，可再过十多年，网吧就遍布大街小巷，网瘾少年也会成为一种社会话题。 两人还是和昨天一样，开了一台电脑，老旧的台式电脑开机实在是有些缓慢，让程岳有些无奈，可旁边的司徒捷报却还是瞪大眼睛，盯着屏幕，即使是开机画面也不愿错过一帧。 然后，又一脸惊艳和佩服地看着程岳，熟练地打开搜索引擎，甚至是还搜起了英文页面！ 着实又是被震惊了一把。 程岳没有再去看司徒捷报那有些好笑的表情，眼睛盯着还带着一些频闪的屏幕。 这个年代，对于互联网的限制还没有那么严格，他很轻易的就打开了国外的搜索引擎。 而1995年，搜索引擎巨头鼓哥才刚刚创立，程岳使用的是一款叫做lycos的搜索引擎，页面上面是一行黑色，带着logo和搜索框，而搜索结果也是很古早的带有下划线的蓝色链接，甚至还有以现代眼光看来非常粗制滥造的海报广告框。 他先是搜索了超分子化学的英文supramolecr chemistry，发现搜索结果只有寥寥几条。的确，这个概念在三十年代已经被提出了，可也只是有人提出而已，似乎并没有什么后续跟进的研究。 而分子传感器的英文molecr sensor，则是完全没有任何搜索结果。 程岳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不对啊，以分子传感器为代表的超分子分析化学创始人，埃里克·安兹林教授，在这个年代早应该开始了关于超分子分析化学的研究才对！ 他又输入了埃里克·安兹林教授的大名： “埃里克·安兹林，演员，出演过……” 什么鬼？ 这个上辈子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大教授，怎么变成了一个演员？ 本该在知名大学研究超分子分析化学的安兹林教授，居然成为了星球大战中的某个重要角色，还和莱娅公主有过一段浪漫的爱情。 程岳不由得苦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想想上辈子他和安兹林教授有幸一起聚餐的时候，曾经听他说过自己是星球大战的忠实粉丝来着。所以，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追梦成功了？ 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了程岳的脑海，这个想法就像一股细小的电流一样，轻轻掠过他的全身，让他有些战栗起来。 他飞速在搜索框打上了詹姆斯·弗雷泽·司徒塔特教授的名字。 查无此人！ 果然！ 自己并不是重生了，而是穿越到了一个类似的平行世界。 在这条世界线上，原本那几个研究超分子化学的大牛，走向了不一样的道路，所以超分子化学这个概念并没有得到深入的研究，而分子传感器这个概念，更是无人提出！ 那么…… 如果自己率先提出这个概念，并且成功发表论文…… 是否，自己就会成为这个领域的开创者！ 如果自己研究的足够深入，是否，将来获得诺贝尔奖的人，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程岳手心冒汗，似乎一刻也坐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我要赶快做实验！ 我要成为超分子化学第一人！ 程岳脑中闪过前世某电影里面的超人形象，然后很快自己就脸红起来了。太中二了，毕竟自己已经是经历两世，几十年的老人了…… 冷静，冷静…… 他坐在那里，想了一下，看来自己得改变一下之前的计划了。 为期两周的军训实在太久，如果可以跟辅导员请下假来，专心致志做实验，肯定能极大的推进他的实验进度。等到正式开始上课了，周末以外的大段大段时间就不好找了。 想到这，程岳直接和司徒捷报打了声招呼，就快步离开了机房。 他要去找辅导员请假。 …… 小陈辅导员的办公室就在化学楼的一楼，通常刚开学的时候，辅导员们都比较忙，也怕学生不清楚状况没人问，所以周末也呆在办公室。毕竟这个时候，手机网络都不流行，大家获取信息的方式就只有学长学姐，还有辅导员了。 程岳赶到小陈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耐心帮一个女生申请学生贷款，大概是不够贫困生线，没法拿助学金，又实在没有钱吧。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常见。 程岳在办公室外站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女生眼眶红红走出来，他顺势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小陈导员也是刚大学毕业，比程岳大不了几岁，此时的声音还没脱去稚气，带了一些娃娃音。 程岳走进办公室，才发现小陈导员还是记忆中的娃娃脸，眼睛大大圆圆。 他记得，他们是小陈导员带的第一届学生，她那时刚工作，性格比较软，碰到事情就容易手忙脚乱，也不太会拒绝别人，还偶尔会被不讲理的学生欺负。被窦永平一闹，就让他跟昏迷中的程岳换了宿舍，就是很典型的一件事情。 “辅导员好~” “程岳？”小陈导员有些意外，她的脸上带了一点不好意思，以为程岳是为了宿舍的事情找她，“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程岳挠挠头，笑笑说：“辅导员，我前天晚上就醒了，虽然还是有点疲惫……不过，听说还是你安排人把我送回宿舍的，谢谢你啊。” “没有没有！”小陈导员连忙摆手，“换宿舍的事情我实在是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 小陈导员的声音越来越小。 程岳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甚至还想感谢她把自己跟司徒捷报换到了同一间宿舍，连忙帮小陈导员解围：“没关系的小陈导员，我跟陶向前他们处的都挺好的，宿舍的事情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陈导员一听他并不是为了换宿舍来找麻烦，顿时悄悄舒了一口气，程岳看在眼里，觉得今天的请求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问问您，因为我从小就比较体弱多病，家里也没让我干过重活，”程岳的身体好得很，为了能做试验，他还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这次晕倒，的确也是恢复了好久才恢复过来，我也怕下周军训还是会像上次一样……” “所以我能不能跟你请个假，不去军训了，不出状况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嘛！” “唔……也对，我给你写个假条哈，你明天去给你们教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还好没事，万一下次程岳再昏迷，出了什么事，她也有点心里没底，爽快地就答应了程岳的要求，“不过你自己还是要多注意，有时间做一点锻炼……” “好的，谢谢小陈导员，那我就不打扰啦！”拿到请假条的程岳咧开嘴，露出他的招牌笑容。 小陈导员被带动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去吧去吧。” 第13章 初入实验室 第13章 初入实验室 程岳望着大门紧锁的实验室，蔫头耷拉脑。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大一个实验室，周日居然没人卷？ 前一世他在一家药企卷生卷死，那家药企是出了名的有钱，加班就有加班费，所以无论是周末还是深更半夜，都会有人在做实验。 程岳更是全公司出名的卷王，每次开年会都会被点名表扬。 虽然重生了，但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周末居然没人干活实在是太奇怪了。 眼见快到中午，这时候没人来，估计晚一些也不会有人来了。 程岳垂头丧气地走回宿舍，迎面碰上的却是意气风发的陶向前。陶向前今天也精心打扮过，一副狗腿模样地搂着他，岳哥长岳哥短的叫着，喊他一起去吃午饭。 一出宿舍门，陶向前就低声对程岳说：“哎岳哥，你还没说周洁和游骄骄你看上谁了呢，咱们俩一起出门，万一偶遇她们两个肯定迷死她们！哎哎哎，你看上哪个可得跟兄弟说啊，兄弟绝对让着你，兄弟去追另一个！” 胸脯拍得啪啪响。 程岳有些好笑，给了陶向前一肘子：“追追追，你咋脑子里都是女生……对了，昨天老乡不好看吗？” 昨天这货说出去和漂亮女老乡见面，回来的时候也没看到提这件事情。 “嗨呀你可别提老乡了，老乡根本不把咱放在眼里……” 陶向前话赶话，似乎只要有个捧哏的，就能说到天荒地老。 倒是挺有意思的。 两人吃了午饭，在学校里晃悠了一下午，也没有“偶遇”到化学系的任何女生，倒是陶向前一副话痨乐天派的样子，带着程岳内心的焦躁稍微平息下来。 难得享受了一天悠闲的周末。 …… 第二天，当程岳就把小陈导员开的请假条交给了教官，来到了刘启光的实验室的时候，后者正在准备早八的有机化学课。 说是准备，其实就是在他的大保温杯里泡上一杯浓茶。 他教课很多年，对于要讲的内容早就滚瓜烂熟了。 “刘教授早上好，我来做实验了！” 程岳从门外探出脑袋，声音中气十足。 刘启光吓一跳：“小程啊……怎么这么早就来啦，周一早上不上课吗？” 他本以为会在晚上的组会上才看到程岳。 程岳笑得见牙不见眼：“刘教授，我们还在军训呢，我跟导员请了假，这两周就在这边做实验了！” “好，好……”向来都是他催着学生做实验，第一次碰见学生催着他的，刘启光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来，“我想了想，你师哥顾杰今年要研究生毕业了，实验进度还有点落后，要不你先跟着他熟悉一下实验室，他不忙的时候你就做自己实验吧。” 刘启光带着程岳往实验室走，边走边说：“环糊精和葫芦脲咱们实验室都有，氨基酸的话估计要去生化实验室那边借一点了，其他的，你再好好想想还缺什么，组会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好的刘教授。” …… 刘启光推开实验室的门，可能因为太早，实验室里没几个人，他巡视一圈也没看到说好要带程岳的顾杰在哪里，只好叫住路过的一个女生：“武清妍！” “刘教授！”武清妍抱着一堆圆底烧瓶，有些受到惊吓一般回头，似乎没想到刘教授一大早就来找人。 她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顶着不到肩膀的学生头，表情也十分灵动可爱，倒像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 程岳一个闪身向前，帮武清妍接过她手中摇摇欲坠的几个圆底烧瓶：“师姐我来帮你拿。” “哦……好，谢谢你啊。”武清妍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个社恐，此刻被这个高她一头学弟的热情笑容闪花了眼，有点不好意思。 刘教授简单给两人做介绍：“这是武清妍，你研二的师姐；这是大一的程岳，化学功底还比较好，你们有时间可以互相交流一下。对了，顾杰还没来吗？” 武清妍抿着小嘴，用细细的声音说道：“顾杰室友早上过来了，说他好像是昨天打篮球扭到脚了，今天来不了了刘教授。” “怎么天天都有理由……”刘启光咕哝了一句，似乎是对顾杰请假这件事情十分不满，又对武清妍说：“那你先带程岳做吧……另外跟顾杰室友说一声，晚上组会不来，今年别想毕业了。” “好……”武清妍很少见到刘启光撂这种狠话，有点心虚。 刘启光说完，就跟两人摆摆手向门外走去：“我先去上课了，你们两个一定要注意实验安全啊。” “好的刘教授！”两人异口同声。 刘启光走后，武清妍带着程岳放下了手中的器皿：“程岳学弟，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吧……” 她不怎么擅长聊天，可介绍起实验室来却有些滔滔不绝：“我们有三间实验室，内部是打通的，博士生和研究生有自己的试验台，本科生一般跟谁干活就用谁的试验台……” 程岳跟着武清妍转来转去，不愧是兆大的化学系，每个组都很大，有十几个硕博研究生，三间实验室根据实验需求布置的各不相同。化合物的储存柜非常之大，历年来学生们合成的荧光剂甚至摆了一墙，颇为震撼。 武清妍也给实验室里正在忙碌的师兄师姐们介绍了一下程岳，大家似乎都跟武清妍关系很好的样子。 在听到程岳是大一新生，都一脸惊讶。 大一新生不正在军训吗，怎么有机会进实验室？ “每个抽屉都有标签，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拉开各种抽屉看一看，自己熟悉一下实验室。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安全问题，你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带手套和护目镜，有些特殊的实验的装备要求更特殊一些……” 武清妍带他着重介绍了一下实验室的安全设备：“每个实验室的前后都有灭火器还有消防沙，也有安全淋浴器和洗眼器，如果身上沾到了腐蚀性的液体，一定要及时冲洗不少于十五分钟！” 武清妍说到安全问题的时候十分郑重，她站在程岳面前，勉强达到程岳的肩膀，但还是仰头看着程岳，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他。 程岳点点头，这一点他是非常认同的，毕竟是曾经被硫酸溅到过的人。 “武清妍学姐，你今天安排了什么实验啊？” 两人参观完毕后，程岳忍不住问道。 “我今天打算筛一下加成实验的温度，之前应该是温度有点高，每次都有一个二次加成的杂质，和主成分很难分离。掺在一起的话，会严重影响到荧光光谱，但温度太低产率又会下降……”提到实验，武清妍有些愁眉苦脸，“所以今天打算开六个平行实验，看看什么温度条件下反应能够反应完成又不产生杂质。”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愣了一下，望着程岳说：“啊对，你大一刚开学对吧？呃……可能对你来说还有些复杂，不过没关系，你先跟我一起慢慢做做看，等后面上了有机课做了实验之后，慢慢就能理解了。” 程岳咧嘴：“学姐，我有过实验经历，大学的化学课程我其实掌握得差不多了，听得懂的！” “是吗？”武清妍看着他的一张帅脸，心里是倾向于对方在说大话。 大三的学生，如果想要后续接着考研的话，就要开始进组积攒实验经验。刘启光实验室每年都会进几个大三的学生，仗着自己专业课和实验课成绩还不错有些目中无人，可真正上手开始做实验了，无一例外的一个个都傻眼。 无他，只有步骤明确，而且成功率高的简单实验，才会被写进实验课的教材里，让学生了解一下基本的实验步骤。而真正的科研实验室，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筛选最科学的实验步骤，成功率永远都是未知的。 很多成绩不错的“天之骄子”，在实验室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之后，就会放弃自己继续深造搞科研的想法，在组里待不了几个月就走人了。 在武清妍眼里，程岳这个大一新生还不如这些大三学生，起码人家上的课多，也有一些实验基础。 而且这种帅哥看起来都不靠谱，心思大概不会放在学习上，过来做实验可能就是为了耍帅吧，等到发现实验真的很枯燥之后，很快就会走了。 最长最长一个学期吧。 武清妍心里给程岳下了个结论。 不过，既然教授让她带，她还是会尽心尽力带学生的，只不过今天的实验大概要花很久了…… 武清妍默默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她头发不长，扎起来只有一个小揪揪，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和圆鼓鼓的后脑勺，看起来更像个高中生了。 她戴好手套和护目镜，拿起了圆底烧瓶介绍道：“这是圆底烧瓶，这是……” “承接管、锥形瓶、冷凝管，下端进水上端出水。武学姐，我都知道的。”程岳熟练指着桌上摆的一个个实验器皿，点出了他们的名字。 “呃……你居然都知道？”武清妍稍微有些意外。 程岳咧嘴一笑：“我真的是有实验经历的武学姐，今天要做蒸馏实验吗，那我开始搭了？” 武清妍看着程岳熟练搭起了蒸馏实验装置，终于回神。 “等等等等！先反应半个小时再蒸！ 大家支持一下~ 第14章 殷秀茹 第14章 殷秀茹 这人怎么刚进一个陌生实验室就跟回到家了似的？ 这是武清妍现在心中的想法。 在大概问了一下自己做的是什么反应之后，程岳就就迅速搭手一起搭好了几个平行实验的装置，实验开启得顺利的有些不真实。 看程岳搭实验装置的娴熟程度，没有多年实验经验是到不了这种水平的。 武清妍对他的印象大大改观。 本来以为带着新人，自己的实验进度会被大大拖慢，结果八点半还没到，自己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反应已经全部架上了？ 主要是，通风橱对于程岳来说还是有些矮，他需要半蹲才能做实验。武清妍甚至觉得，如果通风橱能高一些，他应该发挥更好。 也怪不得是刘教授亲自送过来进实验室的大一新生！ …… 实际上，程岳的确有着二十多年的实验经验，虽然实验室之间布局不同，每种实验之间条件也不一样，有些实验对于装置有特殊的要求，但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新鲜的。 甚至在上辈子他社畜的大部分时间里，在实验室的时间比他在家的时间还多。 有机化学实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架反应，然后等待反应完成。反应时间固定的情况下，有了程岳这个得力助手，架反应的时间大大缩短。 本来武清妍自己做实验，计划的是五点多做完实验，吃过饭就可以开组会了。 可当程岳和武清妍收完实验，武清妍一边填写标签贴在瓶子上，一边看到墙上的钟表显示下午三点的时候，还是有些懵。 这真的是个大一新生吗，不是刘教授新招来了个博士后？ 武清妍看着旁边正细心清理实验台面的那半张帅脸：“程岳学弟，今天的实验结束了，多亏了有你，谢谢你啦！” 程岳扭过头来，谦虚一笑：“没有没有，谢谢学姐带我做实验。” 真帅！ 不过下一刻，武清妍就有些小纠结了。 还有三个多小时才组会啊……该怎么闲聊呢？ 她虽然介绍实验的时候滔滔不绝，可真正遇到闲聊的时候，社恐的属性就展露出来了。 程岳眼睁睁地看着武清妍脸上的笑容，逐渐在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个表情包上变化，几次试图开口说话都没有成功，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过他还是十分绅士地开口解围道：“武学姐，我跟刘教授商量好了，如果有时间可以做实验，但我需要一些氨基酸，咱们实验室好像没有。你知道哪个实验室可以借到氨基酸吗？” 武清妍松了口气，连忙回答道：“听起来像生物化学实验室会有的，我也不清楚具体谁在做这类实验。我们去问问孙益民吧，他是做生化的，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好。” 程岳笑着点点头，两人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室。 …… 生化实验室在六楼，走到标着“施胜民正教授”牌子的实验室前，武清妍敲敲门：“孙益民！孙学长在吗？” “谁呀？” 实验门打开，是一个长相普通，有些扁头的男生，看到是武清妍来找他，脸上顿时露出喜意，“清妍学妹！找我有什么事呀？” “学长好。”程岳有礼貌的喊了一声。 孙益民扫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并没有再回应的意思，而是继续看向武清妍。 “孙学长，你知道谁的实验室里有氨基酸吗？” 武清妍说道。 “氨基酸啊？” 孙益民想了想，指指隔壁：“新来的殷教授好像有这个，你们去看看。她去年刚来，还没招到几个学生，不过实验室里一直都有人。” “谢谢孙学长！”武清妍的开心都写在脸上，感染到孙益民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程岳站在旁边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一些的小姑娘，只觉得十分可爱。 也怪不得实验室的人都挺喜欢这个小姑娘。 却见到武清妍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略微有些为难地问孙益民说：“孙学长，顾杰学长脚崴的严重吗？” 孙益民脸上顿时带了几分不屑：“他才没崴脚呢！昨天跟几个本科生打牌打了个通宵，今天叫他半天都不肯起床，还是让我帮他请假。” “这样吗……”武清妍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觉得这些话太难说出口，“是这样的，刘教授说，如果他今天晚上不来组会，今年就要延毕了……可能他最近经常不来，刘教授也有点生气吧。孙学长，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一声？” 孙益民看起来对这个室友很不爽的样子，他两手环抱在胸前：“天天打牌延毕也活该……不过既然小学妹拜托我了，那我肯定帮忙跑一趟，放心吧！” “谢谢谢谢！”武清妍长舒一口气。 孙益民回实验室后，两人望着旁边的实验室上挂着的“殷秀茹助理教授”牌子，武清妍戳了戳程岳的胳膊，然后双手合十并在胸前，小声说：“程岳程岳，我听说殷教授有点……呃……不好接触诶，一会儿能不能你来……” 程岳点点头：“放心吧武学姐，交给我来说！” 他敲敲门，很快，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女生开了门。 女生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脚下踩着的细跟高跟鞋让她看起来只比一米八五的程岳矮一个额头。瓜子脸，画着淡妆，一头青丝盘在脑后，显得十分干练。一身略微宽松的白大褂在她苗条有致的身材衬托下，显得非常立体。程岳的脑子里面不禁闪过前世的一个动漫里的人物形象。 他瞬间脸上挂上了他的招牌笑容：“学姐好，我是刘启光教授组里的学生，想来你们实验室借一点氨基酸，请问殷教授在吗？” 女生透过金色框眼镜看着他，声音有些清冷：“我是殷秀茹，你要借多少？” 额…… 程岳和后面武清妍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然后把刚才脑子里的“女生”，改成了“女人”。 这个年轻姐姐居然就是殷教授，并且还在亲自做实验？ 程岳收敛了一下脸上的震惊，忙是说道：“殷教授好，不好意思您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我还以为是个小学姐……” 殷秀茹对于他的恭维丝毫不感冒，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你要借多少？” “二十种氨基酸，每种一克就行，不行的话五百毫克也可以！”程岳这些年凭借着自己的一张帅脸，很少吃瘪，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二十种？” 殷秀茹身体顿了顿，随后后退了一步，让他们进入实验室，“一克也可以，样品和天平都在那边，离心管在下面抽屉里，自己取吧。” “谢谢教授！” “谢谢殷教授！” 程岳和武清妍点头哈腰地走进实验室，飞快取着样品。 殷秀茹抱胸站在两人身后，他俩也不敢闲聊，默默称量。 这女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压迫感十足。即便是程岳这样强的都受不了，更不要说武清妍了。 “你们组不是专做荧光剂吗，怎么需要氨基酸，是要合成人工氨基酸？” 殷秀茹忽然冷不丁开口。 程岳扭头回答道：“是想利用已有的荧光剂，做一些氨基酸的检测实验。” “检测？什么体系？” “目前应该是水溶液体系吧。” 程岳说道。 武清妍没有插话，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主要是也不敢说话。而且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荧光剂还能检测氨基酸的，不由得有些好奇。 殷秀茹继续问道：“那以后可以发展到用于生物环境吗？” “可以的。” 程岳不假思索地回答。 后世这样的研究比比皆是，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殷秀茹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是在判断面前这个挺帅的小家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过了会，她说道：“等你们发了论文跟我说一声，有机会一起合作。” 不能成功做出实验，发表论文，理论再高明，也没有任何意义。 殷秀茹就是这么一个务实的人。 …… “殷教授好严肃啊，吓死我了。” 回实验室的路上时，就算是再不会闲聊的武清妍，也忍不住踮起脚尖向程岳悄悄吐槽。 程岳看得倒比较明白：“殷教授刚来，可能也是想赶紧在兆大站稳脚跟吧，所以对于实验以外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 第15章 组会 第15章 组会 化学系三到六楼都是实验室，每层都有一个会议室，每个课题组每周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开组会，组与组之间互相错开。 刘启光课题组的组会，固定在每周一晚上的七点。 博士生和研究生的前两年都还需要上课，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参加组会，时间只能定在晚上。 组会的内容主要是每个人跟刘启光汇报一下上周的实验进度，和这周的实验计划。只有经常和教授交流讨论，才能保证有问题及时发现，实验能够少走弯路，尽快出成果。而把所有人都凑在一起讨论，也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够稍微了解一些，别人都在做什么类型的实验，丰富自己的知识体系，也从别人的错误中吸取经验教训。 后世的硕博研究生们经常在入学之前，就通过电子邮件和自己心仪的导师联系好，入学即进组做实验了。 现在的条件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学生们入学后，要选一门“讲座课”，每个还想招学生的导师都会讲一节课，主要是告诉大家自己正在研究的方向。等到学生们听完所有教授的演讲后，自己联系教授，加入课题组。 所以当刘启光组里的学生们进入会议室时，除了今天在实验室做实验的一些人，其他人脸上都带了点惊讶。 而当刘启光跟大家介绍程岳是大一新生，并且要展开自己的科研实验的时候，大家心中的震惊达到了顶峰，看程岳的眼神都变了。 …… 程岳的研究方向听起来不明觉厉。 而且大家其实也听说过，兆大化学系的历史上，也出现过几个入学没多久就开始做实验的本科生，最后好像都是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国外顶尖学府深造了。 刘教授组里有六个博士生和十个硕士生，组会上会轮番发言，另外还有八个本科生，都是在跟着硕博研究生做实验，没什么发言的机会。 程岳听着大家的汇报津津有味，不过让他记住所有人实在是太难为他，对他来说印象最深的就是崔齐和管兵这两兄弟，听起来就是一副对实验充满热爱，但是非常轴的感觉。 这对兄弟俩似乎是正在写论文的阶段，听到刘启光终于说他俩的论文能看了的时候，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可听到教授让他俩把论文翻译成英文往外文期刊投的时候，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眉毛都变成八字形撇下来了。 看来这俩人英文不咋地啊，程岳心想。 另外还有就是小学姐武清妍，研二…… “报告！“ 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还在微微喘气的男声。程岳跟着大家一起寻声看去，发现是一个头发很油的男生，无论是个子还是样貌都是路人模样。 “顾杰？”刘教授看了他一眼，明显脸上有些不悦，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叹了口气道：“算了，进来吧，下一个你讲。” 顾杰大概是被孙益民的传话吓到了，匆忙来了组会，半点看不出崴脚的痕迹。他发言的时候有些磕磕巴巴，程岳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刘启光是让他跟着顾杰做实验。 可能是顾杰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一向看起来脾气不错的刘启光，居然生气起来，把他训得狗血淋头：“这是你上周的实验吗？这个nmr图谱我不是前两周刚刚看过吗？跟你说的改良方案你打算什么时候做，还是你觉得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顾杰这周的汇报内容，和前两周的一样，显然就是上周没怎么做实验，寄希望于刘教授的学生太多，不记得他之前的实验了。 可对于当了多年教授的刘启光来说，这点小伎俩简直太拙劣了。再加上问他之后的实验计划，顾杰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一点也没有能毕业的样子，让刘启光实在是大为光火。 “下周必须看到新步骤的结果！来原义庆你说说你的……” 刘启光手一挥，制止了顾杰继续狡辩的说辞。 程岳看顾杰一副摆烂的样子，内心叹气。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带谁做实验呢。 不过只要不耽误自己的实验进度，一切都好说。 等到武清妍讲的时候，一向吊儿郎当对别人实验内容毫不在意的顾杰，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武清妍看。 看来是有点故事的…… “刘教授，芘的衍生实验路线已经通了，您看这是nmr的图……”武清妍一心汇报实验，并没有意识到顾杰的目光。 “嗯……”刘启光带上老花镜，拿着图谱仔细看，“你的产率是多少？” 武清妍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目前还只有百分之三十，这个温度下有百分之三十的产物生成以后就停止反应了，我试着提高了温度，结果发现有了一个能够影响荧光光谱的杂质产生。” “没关系，路线能这么快打通已经很不错了，”刘启光笑呵呵地，“应该也是结构类似物，知道具体是什么杂质吗？” 武清妍实话实说：“还不太清楚，今天做了六组平行实验，温度最高的那个应该杂质最多，悬干完之后去送nmr看看。对了刘教授，您知道吗，程岳做实验比我还熟练，要不是他帮忙，这六组平行实验估计我要做一整天！” “哦？”刘教授有些惊讶地看了程岳一眼，不过他也知道武清妍说话并不喜欢夸张，说出来的应该就是真的，他扭过头对着程岳说：“不错啊小程，明天开始，顾杰除了周日每天都会来做实验，不然他今年毕业可能有点悬，所以会比较忙，你先帮他几周，他不忙的时候你就做自己的实验。” “好的刘教授！”程岳回答道。 刘教授的话不止说给程岳听，更是说给顾杰听，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顾杰再偷懒翘实验，今年就能毕业了。 为了自己这些研究生，他可以说是用心良苦啊。 但是却没有意识到，效果反而是反了。顾杰此时非但没反思自己，反而有些不善地瞥了程岳几眼，无论是武清妍对程岳青眼有加，还是刘教授一边表扬程岳一边敲打他，都让他十分不爽。 …… 组会从七点一直持续到近十点，大部分人对于科研都是充满热爱的，所以也都不觉得时间久，要不是宿舍十点要宵禁，估计还要一直进行下去。 大家陆续往外走的时候，一个学长突然从后面追过来，拍了拍程岳的肩膀：“程岳！” “呃……香豆素学长？” 程岳犹豫了一下，只记得他们的研究，根本不记得每个人都叫什么。 “噗！”这位学长一听，忍不住乐出声来，“你居然不记得我们名字，记住的居然是我的研究，我叫赵峥，今年博二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组！我觉得你讲的研究还蛮有意思的啊，你什么时候做实验的时候能不能让我看看？” 程岳立刻回答道：“没问题啊赵师兄，等顾师兄那边没事的时候，我就安排自己的实验了。” 赵峥只比程岳矮一点点，顺手就勾上了程岳的脖子：“程岳老弟，今天顾杰你也见到了，跟着他做实验一点也没前途，你要不跟我混吧！” 程岳有些心动，可他还是想着，自己已经提出了要立刻做实验的要求，不好再提出其他要求了，就回绝了赵峥：“谢谢赵师兄的好意，既然刘教授安排我了，那我还是先跟着顾师兄做实验吧。” “行啊，那就按刘教授说的。继续加油，以后有机会交流一下？” “没问题！” 两人下了楼就分别了。 时间不早，程岳又是一路小跑赶回了宿舍，将将赶在宿舍大门关闭之前。 进宿舍之后，迎接他的又是陶向前的鬼哭狼嚎：“岳哥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程岳看他喊得虽然厉害，估摸着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什么了？” 陶向前看着程岳，几乎都要以头抢地，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游——骄——骄——啊！人家游骄骄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特意跟着咱到咱们宿舍楼下，想看看你身体怎么样，结果你怎么就不在宿舍呢！” “啊？” 程岳有些意外，抚额：“有点事情就出去了。” 陶向前两只手放在程岳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那可是游骄骄啊！人家在宿舍楼底下等了两个多小时呢，岳哥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我看着都心疼死了！要是惹人家不开心了，你错过的可是全世界啊！” 金石一脸好奇地从上铺探出头来：“游骄骄，就是你前天晚上说的那个？” 陶向前看程岳不接茬，就跑去跟金石抱怨，说人家游骄骄天仙一般的人物跑来关心程岳，结果程岳居然没有出现，把程岳说得好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程岳见金石渐渐露出一脸“我为什么要搭话”的表情时，火速洗漱完躺在了床上。 熄灯了。 室友们也军训了一天，十分疲劳，轻微的鼾声很快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程岳躺在床上，他也有些没想到，这一世游骄骄居然也对自己有意思，可毕竟是大晚上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等了自己两个小时，明天还是请人家吃个饭道谢吧？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对了，要不要……把游骄骄拉过来帮自己做实验？ 毕竟游骄骄似乎一直都是系里前五的名次。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笑，这才大一刚开学啊，除非是像他这种重生的，哪有几个会做实验的学生呢？ 第16章 过来洗瓶子 第16章 过来洗瓶子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都帮我洗了。” 周二一早，程岳一进实验室，迎头就是顾杰毫不客气的指令，然后后者嘀咕着，就去搞自己的事情去了，“一个大一的，还做梦进了实验室就能做实验……” 程岳看着他，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不过扭头看了一眼眼前凌乱的试验台，不禁啧了一声。 顾杰的实验台可以说是全实验室最乱的地方了。 他实验习惯差，做完实验也不收拾，桌上满满都是实验器皿，不知放了多久，有很多烧瓶或者锥形瓶里面原本放着的是溶液，时间久了溶剂挥发，都变成了固体或者油状物，糊在容器壁上。 如果没有程岳过来给他帮忙，顾杰估计就会划拉出一块空地继续做实验，只要实验室还有干净的器皿，他是绝对不会洗的。 这样的人，上辈子程岳在各种医学实验室里面也见过不少。毕竟，千人千面，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按规矩做事。这种人，用时髦的话说，应该就是……“研霸”？ 不过，在学校里面，本科生初入实验室，就是都会被安排洗器皿这种工作。大家通常自嘲为“刷盘子”或者“洗瓶子”。毕竟本科生们没什么经验，大多都不会一上来就做实验，也没什么可说的。 程岳自己也没有多少优越感。 只不过……这么多放了这么久的器皿，他还是真是第一次见到。 摇摇头，他开始收拾着桌子上杂乱的器皿，一趟趟抱去通风橱内的废液桶边。 …… 今天早上，对程岳颇有好感的研二武清妍和博二赵峥都有课，没来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其他师兄师姐们看到这一幕，更不会说什么，毕竟本科生帮忙洗瓶子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虽然积攒得像顾杰这样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个小本科生要被顾杰折腾了，大家心里都在默默地想。 程岳则是埋头对付眼前这一堆实验器材。 已经干涸的有机物附着在瓶壁上是最难洗的，不过只要找到合适的溶剂，先把有机物溶解，就可以顺利地从各种器皿内洗出去。顾杰本人甚至可能也不知道器皿里那些东西都是啥，所以程岳问他的时候一脸不耐烦地随便搪塞过去了。 程岳只好自己用了很多种溶剂，洗完这些瓶子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因为他个子很高，所以要半蹲在通风橱前，半蹲一上午再加上抬着胳膊洗瓶子，当他好不容易直起身子的时候，腿和胳膊都有些麻了。 至于顾杰，为了食堂不用排队，刚过十一点就早早的离开去吃午饭了。 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是程岳也不太想搞事情。 顾杰毕竟是实验室的“老人”，今年就要毕业了，而自己只是一个提出了设想，实际上没有什么实验成果的大一新生，如果吵起来，刘教授会偏向谁不言而喻。 所以程岳准备苟到自己的实验有初步结论再说，到那时，估计刘教授就会同意自己独立做实验了。 按照计划，如果自己每天能做两个滴定实验，大概两三周之后，就能有初步的成果。 先要用实验结果证明自己的能力。 程岳想着，洗了洗手，做了一下简单的消毒，也迅速去了食堂。 …… 等他迅速扒完饭回实验室的时候，刚刚十二点，发现顾杰还不见人影。 一扭头，发现他实验台上正在用本生灯加热的圆底烧瓶，已经烧干了。 擦！ 这玩意也不能一直干烧啊！ 程岳叫住旁边一个他记不住名字的博士生师兄问：“师兄，我在帮顾杰师兄做实验，你知道他啥时候回来吗？我看他烧瓶已经烧干有一段时间了……” “赶紧关上吧！” 师兄看着有点发红的圆底烧瓶，也是吓了一跳。 等程岳熟练地关掉本生灯后，师兄有些心有余悸地问：“他就这么烧着就走了？” 程岳点点头。 “唉……” 师兄揉揉额头，“还好你发现了，顾杰那小子吃完饭还要午休，三点之前不会出现的。对了，你叫程岳对吧？” “是的师兄。” 这位师兄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爱说话的那种人，不过还是开了口：“昨天人太多了，可能不好记住，我叫原义庆，今年博三了。” “原师兄，你对吖啶橙的衍生还挺厉害的！” 程岳挠挠头，“虽然你的名字没记住，但是对于合成的理解还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原义庆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博士生们的研究通常比较精尖，除了导师以外通常很少有人愿意去理解并且夸赞，就算是回到家跟对象或者家人聊天，也通常不会提及这些问题。 说了他们也不懂。 读博过程中，遇到了哪些困难的问题，自己又是如何想尽办法解决问题的，一路走来的各种辛酸，根本无人知晓。 程岳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原义庆的心坎：“谢谢你啊……顾杰那边昨天刚挨了训，估计也会找你麻烦，不过毕竟刘教授是把你安排给他，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你要是有什么科研方面的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那我就先不客气地谢谢原师兄了，” 程岳咧嘴一笑，“我自己的实验有用到吖啶类荧光剂的计划，到时候可要打扰原师兄了。” 原义庆被程岳的情绪带动，豪爽地回道：“没问题，需要多少就从我这里拿多少好了！” …… 原义庆走后，眼看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空闲时间，程岳打算先做一下自己的实验。 前世读博的时候，他已经设计过无数次类似的实验了，根本不需要任何计划，直接就可以上手做实验。 整体的实验设计分为三大步： 第一步：指示剂置换滴定实验，在主客体包络物中加入氨基酸，得到不同氨基酸对于荧光剂的置换曲线； 第二步：对于不同氨基酸的不同化学模式进行识别实验； 第三步：将第二步产生的庞大多维数据，通过化学计量学的计算，简化为能够表达的二维数据图。 当然，对于不同的宿主化合物还有不同荧光剂的不同搭配，需要重复这三步实验，直到得到一个可以精确识别不同氨基酸的模型。 如果是上一世，通常，第三步可以借助计算机软件，敲敲键盘便可以轻易地完成运算。 但现在这个年代，程岳只能靠excel和手算，一点点计算。他估摸着完成全部的计算，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啧！ 自己做实验才需要多少时间，算要算一个月！ 这也是为什么程岳迫切想让司徒捷报学会编程的理由，如果天赋异禀的司徒捷报可以尽早开发出类似软件的话，就能帮自己省一大堆时间。 同时，他也可以用到更加复杂，靠手算完全无法完成的化学计量学模型。 …… 程岳现在要做的，就是第一步实验。 而第一步实验，又细分为几小个实验： 首先，环糊精或者葫芦脲一类的宿主化合物，分子量不大，可以通过nmr监控是否与荧光剂结合成为包络物； 接着，通过荧光剂的单独滴定，确定荧光剂的浓度，再将宿主化合物滴定入荧光剂的水溶液，确认两者能够形成包络物的最佳浓度； 最后，就是重复性的做不同氨基酸滴定入包络物的实验，得到置换曲线。 程岳挑选了几个他认为比较适合的荧光剂，和实验室里有的不同环糊精和葫芦脲，配置好溶液后去了专门做nmr的房间。 推开门，他就看见了小脸皱成一团的武清妍。 “武学姐？” 第17章 帮我拿饭缸 第17章 帮我拿饭缸 “程岳？你怎么来这里了？” 武清妍扭头看到他，声音略带意外。 程岳咧嘴，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样品们：“我有几个样品要做nmr……” 武清妍更加惊讶：“你不会要说你连nmr都会用吧……对了，你的钥匙放在外面了吗？” nmr的房间不能带钥匙之类金属物品进去，nmr强大的磁场会吸引金属物品，如果钥匙像子弹一样被吸走，是有可能伤到站在轨迹上的人的。 “放啦放啦，都在外面的小篮子里。” 程岳说道。 然后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兆大的nmr有两台，分别做氢谱和碳谱，两台电脑靠在一起，分别控制两台仪器，基本上能够满足大部分的研究需求。 武清妍此刻正坐在连着碳谱仪器的电脑前，愁眉苦脸。 程岳一屁股坐在氢谱仪器的电脑前，熟练地摆弄着软件，设置着程序，这个年代的nmr也比较古早，还需要手动调谐，在操作台上把几个按钮扭来扭去。 旁边的武清妍顿时瞪大了眼睛。 真会用……的嘛？ 而且这熟练度，比自己还要高啊！ 她顿时感觉自己这几年是不是白学习了。 不过看了会程岳的操作，她回过神来，继续开始对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愁眉苦脸。 “学姐，你怎么啦？” 程岳踩着梯子把样品放入nmr仪器后，回到座位问武清妍。 武清妍抓着头发，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圆圆脑袋和小揪揪，在她的蹂躏下变得有些杂乱，她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话里带着丧气说：“nmr的图好难啊，你看，如果只有一种主成分我还能标，但是这张主成分和杂质都浓度很高，真的好难解……” 她大概是一个人在这里发愁了太久，见到程岳忍不住吐槽起来：“我都研二了，不想再麻烦刘教授帮我解谱了，可是真的好难啊，杂质我也除不掉也没法单独提出来。” 程岳十分理解，虽说武清妍已经研二了，但这才刚开学，说来说去她也只是一个进组做实验不到一年的学生而已。本科生虽然大二时候已经在有机课上早早接触到过nmr，可也都是比较纯的简单化合物的nmr图谱，和真正实验室里的根本不能比。 程岳露出一副安抚的笑容说：“学姐让我看看吧！” 武清妍把桌上的几张纸推给程岳，并没有抱任何希望。 程岳见自己第一个样品已经扫描完了，又去换了一个新的样品开始扫描，这才回来仔细看着武清妍的图谱。 第一张图谱是比较纯的主成分氢谱，就是一条横线，沿着横坐标有很多个峰，都已经积分好了。每一个峰都按照abcde的顺序标好，图上还画着结构式，是一个芘的衍生物，接了两个带着羧酸的结构，上面的每个氢也都十分认真地画了出来，标着abcde。 武清妍在旁边拿着一根铅笔涂涂画画跟程岳解释：“因为芘不溶于水，我们为了增加它的亲水性所以在上面加两个羧酸。我们用的芘经过了修饰，有两个反应位点可以加成，反应完成以后就是这个结构了。” 她一边说一边画路线。 接着武清妍展示了一下第二张图，是主成分和杂质都存在的一个样品，虽然还是一条横线上的很多个峰，但明显杂乱很多，她嘴角向下：“你看，杂质多了以后就乱糟糟地，根本看不出来杂质是个什么结构，唉——” “这……” 程岳顿了一下，把到嘴边的“这很简单嘛”吞到肚子里，改口说：“这也不是不能推……” “你会解图谱？！”武清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其实对于程岳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想作为学姐给程岳讲一下而已，没想到程岳居然还真的能够看出几分眉目，让武清妍一下子激动起来。 “你看，这个杂质的这个氢应该和主成分的这个氢对应，它前移了，并且三重峰的高低比例变成了这样，” 程岳拿着铅笔，笔尖轻轻点在图谱上，“说明应该是它旁边的碳上面加了个什么结构……看你的主成分结构，的确也像是这个碳比较容易被攻击，看起来，好像在这个碳上发生了二次加成。” 武清妍皱眉思索：“二次加成吗，好像是有可能！” 程岳一边给武清妍讲解，同时也不忘记检测自己的样品，讲解地差不多了，样品也检测完了。 他简单积分好nmr图谱，用旁边老旧的打印机打印出来，抱着样品和武清妍一起往回走。 武清妍还在皱眉思索，一路自言自语：“怪不得我试了两个结晶条件都没有把这个杂质分离出来，原来是结构太相似了……” 说着说着她好看的小脸又耷拉下来，跟程岳诉苦：“这两个沸点差不多，溶解度也类似，就算是重结晶也无法完全分离。但是他们的荧光光谱差距很大，所以每次杂质和主成分比例不同的话，光谱也会变得不一样。”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到了实验室的门口，程岳推开实验室的门，示意武清妍先进，继续说道：“武学姐，对于主成分和杂质的分离，我倒是有一个设想，我们可以试一试。如果分开了，就会变成两种不同的荧光剂，来发表论文了。” 武清妍脸上的愁容一消而散：“真的吗！” 如果昨天一早程岳对她说自己能解决她的难题，武清妍肯定不屑一顾。 可经历过这两天的实验，看到程岳老练地架实验，熟练地帮她解nmr的图谱，武清妍突然觉得，如果程岳说有办法把两个化合物分开，那说不定真的能分离！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这个刚刚开学的大一学弟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甚至是比自己还要厉害的研究员。 “清妍，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高兴啊？” 实验室内忽然传来一个招呼声。 是顾杰。 现在已经三点多了，虽然不情愿，但他也得回到了实验室。不过当他看到满脸笑意的武清妍进门的时候，也换上了笑容打招呼，“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今天食堂的菜谱还不错呢。” 武清妍摇摇她圆圆的脑袋，略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礼貌拒绝道：“谢谢顾学长啦，不过我晚上已经约了室友，改天实验室聚餐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吃饭吧。” “顾学长。” 程岳跟在武清妍的后面进了门，见到顾杰，出声打招呼。 顾杰这才注意到后进门的程岳，他似乎意识到了武清妍刚刚脸上灿烂的笑容是对着程岳的，莫名有些窝火。 他望着程岳思考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程岳说道：“程岳，我的饭缸落在宿舍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程岳不解：“我帮你做实验，并不代表我要帮你做生活上的杂事啊？” 顾杰一脸不屑：“我要做实验啊，我自己回去的话会耽误做实验的，实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去帮我拿饭缸。” 旁边的武清妍朝前走了一步，有些愤愤不平，想要帮程岳说话的样子。 不过程岳摇摇头，拦住武清妍：“算了算了，我去吧。” 顾杰嗤笑一声，把钥匙扔给程岳，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宿舍号和床位，好像没看到武清妍的表情一样，又舔着脸上前聊天了。 第18章 请你吃饭 第18章 请你吃饭 九月初的天气，十分闷热，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开始聚集。 才四点多，就已经快要看不见太阳了。 估计今天半夜就要下雨了吧，程岳心想。 研究生在校园南边，宿舍离化学楼不算近，走路要大概二十分钟，就算程岳个子高，脚程也快，也要十五分钟左右。 这个时间，学校里的学生不多，军训的学生们都在操场，要军训到五点半，其他上课的高年级大学生们也是五六点左右下课。 程岳闷头赶路，空气又闷又湿，他的汗水滴滴答答从脸上滚落下来。 顾杰的宿舍门没锁，程岳没用钥匙就扭开了门。 “孙学长？” 孙益民正埋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桌子上堆着的除了一堆草稿纸，一沓又一沓的实验图谱数据，还有一本厚厚的汉英词典。 他听到程岳的招呼，有些诧异地从实验数据中抬起头来：“呃……呃……你是那个……那个……” 显然他认出了程岳，却完全没有记住程岳的名字。 程岳笑笑，不以为意：“孙学长，我叫程岳，目前在帮顾杰学长做实验。顾学长说他把饭缸忘在宿舍了，让我来取，你知道他一般都放在哪里吗？” 孙益民听到取饭缸几个字的时候，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他……让你来跑腿？算了，他做这种事也正常。” 他指指身后的床和桌子：“我跟他其实也不太熟，你去他那边找找吧。” “好嘞，谢谢孙学长！”程岳嘴上十分礼貌，可看到乱糟糟的桌子和床铺，还是有些头大。 这个顾杰好像是不会用储物柜似的，所有东西都堆在一起，有些在床上，也有些在桌子上，把桌子堆得满满当当，似乎也不需要使用这个书桌。 程岳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明面上有什么饭缸的痕迹，只能在一堆杂物中翻找。 用了一半的墨水瓶、不知道洗没洗过的袜子，甚至还有几张似乎是被偷偷藏起来了的扑克牌、和冬天到现在都没有收起来的棉裤。 就是没看见饭缸。 程岳一个头两个大，心中差点想要骂娘，顾杰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把饭缸忘在自己宿舍了啊！ “这汉英词典里面也没有这个名词啊……” 这个时候，身后孙益民忽然自言自语，“拓扑异构酶的英语到底是啥来着？” “topoisomerase。” 程岳头也没回就接了一句。 “我靠！？” 孙益民一愣，回头第一次认真看向程岳，“你博几啊，英语怎么这么好？是不是平时老看国外的论文啊！” 程岳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年大一，的确是看了一些论文，碰巧记住了。” 前世他在漂亮国可是实打实地读了五年的博士，后面药企工作的时候，有时也要写在北美或者欧盟申报的英文材料，英语的确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什么，你居然才大一？” 孙益民似乎是来了兴趣，“那磷酸二酯键呢？” “phosphodiester linkage。”程岳不假思索。 “双链酶呢！” 这次程岳思考了一下：“streptokinase-streptodornase？一般不是都叫sk-sd嘛，全称我还真有点忘了。” 孙益民一拍大腿：“好家伙！你英语居然这么好，而且看你对生化也很了解啊，现在本科生都这么了不起了吗？”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你要不要来我们实验室啊，本科生学完生化就大四了，我们组里的本科生都是呆一年混混简历就跑了，你一个大一的，还懂些生化知识，施教授肯定很喜欢你的！” “算了算了，我还是先帮顾学长找饭缸吧，” 程岳虽然在和孙益民聊天，手上动作一直没停，“我对刘教授实验还比较感兴趣，先跟着刘教授做实验吧。谢谢学长好意了。” “我帮你一起找！顾杰东西太乱了，我看着你找都嫌累。” 孙益民说是帮程岳找东西，实际上却是拿着笔和小本子凑了上来，专门问程岳一些字典上查不到的生化专有名词和短语。 程岳前前后后翻找了三遍，都没有看到饭缸的痕迹，孙益民手中的本子上也记下了一些单词。 不对啊，这么大的饭缸，中午又刚用过，怎么会找不到呢？ 眼看已经快要五点了，程岳还打算晚上找一下游骄骄，看什么时候能请人家吃顿饭，所以不得不跟孙益民打了个招呼，又一溜小跑往实验室去了。 天气越来越闷了，等程岳跑回实验室，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当他推开实验室门的时候，看到的是武清妍正在收实验，而顾杰靠在实验台上，跟武清妍正在扯东扯西，不仅没有抬手帮忙，反而还吵得武清妍有些分心，手忙脚乱起来。 “顾学长，我没找到你的饭缸，应该不在宿舍。”程岳微微喘着气，擦着汗对顾杰说。 顾杰抬头看着程岳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浸湿，轻轻笑了一下：“哦，我刚刚发现，我其实把饭缸拿过来了，让你多跑一趟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似乎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意味。 倒是武清妍有些惊讶：“程岳，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程岳冲着武清妍笑笑说：“外面很闷，估计快要下雨了，学姐今天早点回去吧，别被淋湿了。” “嗯嗯嗯，我等下就回去！” 武清妍点头。 顾杰发现武清妍对自己和程岳的态度完全不同，看着程岳越看越不顺眼，开口赶人：“你先走吧，今天没有你能干的了！” 武清妍却是连忙开口：“等等！程岳，你今天说的要分离杂质的方法是什么啊？” 程岳看看时间，军训的确快要结束了，等游骄骄离开了操场，再找她也不好找了。况且，就算说了，今天武清妍也来不及做实验了，于是他说道：“武学姐，今天做实验也来不及了，正好今天也有点事，我明天再跟你讲吧？” 武清妍歪歪圆圆的脑袋：“那好吧，明天见啊程岳！” “好的。再见，顾学长。” 程岳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 “赶紧走赶紧走！”顾杰一脸不耐烦。 程岳扔下一句“明天见”就转身跑了出去。 他低头看看腕表，还有十分钟军训就结束了。 干！ 要来不及了！ 程岳加速向操场冲了过去。 这一天天的，就是跑来跑去了，是时候给自己买辆自行车了！ 等程岳好容易赶到操场的时候，军训刚刚结束，一个个四方块的阵营正在慢慢被打乱，学生们都找到自己玩的比较好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往食堂走。 程岳喘着粗气，一边擦汗一边眯着眼睛找人，这一个个的都是迷彩服，还戴着帽子，看得他有些眼花缭乱。 他只好等在操场出口，不敢大意地望着一波波往外走的学生们。 “程岳？！” 倒是游骄骄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程岳循声望去，看到几个女生簇拥着游骄骄正在往外走，看起来关系不错，女生们应该是知道游骄骄毫不遮掩的心思，此刻看着两人见面一个个脸上表情生动得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虽然都是穿着迷彩服，但游骄骄在一众人里还是非常明显的，无论是她看到程岳后脸上洋溢着的笑意，还是发育良好的傲人身材，和走起路来永远挺拔地白天鹅一样的身姿，一时间都让程岳看得有些恍神。 “程岳！” 游骄骄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面前，身后的女生嘻嘻哈哈笑作一团也没有在意，“我听教官说你请病假了，你还好吗？我昨天想去找你问候一下，可是陶向前说你不在宿舍。” 丝毫没有提自己等了两个小时的事情。 “我听陶向前跟我说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谢谢你的……” 程岳说着说着有些愣住。 游骄骄她，有这么好看吗？ 前世他读大学的时候，一直都很喜欢那种乖巧又有些害羞的女孩子，对于热情大方的游骄骄从来不感冒，甚至还觉得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这么泼辣大胆。 可此刻，经历过许多挫折，以及还有一次猝死的他，望着游骄骄脸上充满生命力的鲜活表情，似乎有些挪不开眼睛。天气虽然阴沉，可游骄骄的眼睛，仿佛是两颗小太阳，灼灼照耀着他。 军训了一天，游骄骄的脸上也满是汗水，红扑扑地，显得分外生动。 她看到程岳的目光，才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慌忙摘下帽子，拢拢因为汗水而贴在脸上的头发，似乎对于自己以这种形象面对程岳有些懊恼。 程岳这才回神，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笑意：“为了表示感谢，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 第19章 我想成为科学家 第19章 我想成为科学家 游骄骄嘴边笑意渐渐加深，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睫毛长长地又很浓密，瞳孔仿佛两个深邃的旋涡，要把人吸进去。 是后世形容过的那种标准的“浓颜”长相，一颦一笑也有些像当红明星朱茵。 程岳只听见她说：“我今天晚上就有空，我们走？” 这下换到程岳难得露出了一些慌张的神情：“今天吗？晚点有可能会下雨……我没带伞。” “我都不怕，你个大男人还怕淋雨吗？咱们走！” 游骄骄说走就走，完全没给程岳再找理由的机会，只留给他一个姣好的后背。 程岳望着游骄骄的背影，心中不禁道：性格是一点都没有变。 记忆里，这姑娘永远都是一往无前的样子，从来不会为了任何困难而悲伤难过，好像没什么能打倒她似的。 在前一世，无论是大家都被难到怀疑人生的物化和生化专业课，还是繁琐难懂的实验课，对她来说似乎都不算难以完成的事情。 即使被程岳拒绝过好几次，也还是会对程岳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好感和夸赞，虽然那时游骄骄并不是程岳喜欢的类型，可被系花追求这件事情，他心里其实还是没那么反感的。 可这样一个永远都是化学系前五，脸上带着自信微笑的女生，毕业之后去哪里了呢？ 程岳那时候忙着自己的学业，还有哄着读研究生时刚刚追到的女朋友，也没怎么关注这些。此时想起来，却丝毫回忆不起游骄骄之后的生命轨迹了。 “等等我！” 程岳晃晃脑袋，不再想上辈子的事情，追了上去。 “嘿嘿……” 程岳刚刚发呆的时候，游骄骄还心里有些没底，可当看到程岳追了上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 两人一路散步到离军训场地有些远的食堂，看不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新生，一起排队打饭。 程岳知道女孩子饭量都不大，他大学和研究生时期交往的那几个女朋友，都属于比较纤细的小鸟依人类型，吃几口饭就吃不下了。 虽然游骄骄看着前凸后翘，又充满力量感，可女生嘛，总是会在意自己的身材的。 他照常打了一荤一素，二两米饭，不想在游骄骄面前显得自己太小气，对游骄骄说：“军训一天也挺累的，多吃点补一补，不然军训会坚持不住的。” 前世他的初恋周洁，军训拉练途中就没跟上，是让教官背回学校的。 “反正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啦！” 游骄骄粲然一笑，扭头冲着打饭的阿姨大声道：“阿姨，我要一份猪蹄！帮我挑一个大点的吧，谢谢啦！” 程岳愣住，前世他没和游骄骄单独吃过饭，所以完全没注意过，不过，一个女生会在和她有好感的男生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啃猪蹄吗？ “扑哧！” 大概是程岳的表情过于惊讶，游骄骄忍不住笑出声，她冲着程岳wink了一下，双手合十摆在胸口说：“程大少爷破费啦！” 这点钱对于程岳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不过当他们端着饭缸坐在桌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震惊于游骄骄碗里的猪蹄。 游骄骄伸出白嫩嫩的双臂环住自己的饭盒：“程大少爷请我的，可就是我的咯~如果程大少爷也想吃，那我下次再请你吃！” 程岳被这份护食的样子逗得有点好笑，心中突然有些期待起游骄骄啃猪蹄的样子了。 “程岳，” 游骄骄用筷子轻易将炖的软烂的猪蹄分成小块，十分优雅地小口小口放进嘴里，并没有给程岳展示他想看到的画面，边吃边问程岳，“你还没说你身体什么情况呢？那天怎么突然就晕倒了，我去问了小陈导员，她说你因为身体原因军训就不参加了，你还好吗？” 程岳夹了一筷子菜，说：“身体似乎是没什么大问题，因为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也不知道继续军训还会不会晕倒。如果真出了点什么事，也是给小陈导员和学校添麻烦嘛。” “也是。” 游骄骄垂下头，眸子中闪过一些莫名的色彩，“那是不是只有开课以后才能见到你了？” “……嗯。” 程岳没有否认。 他大约能够感觉到游娇娇的想法。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做实验的时间。 前世的他没有现在这样的紧迫感，虽然女朋友不断，可每每过了热恋期，女生总会对于他成天泡在实验室里，没有时间陪她而感到生气，弄得两人都不开心。 游骄骄是个优秀的女生，自己既然没时间谈恋爱，就应该趁早拒绝她的示好，不耽误人家才对。 所以他继续说道：“我也正好加入了刘教授的实验室，每天都在做实验了。以后，大概大部分空余时间都会在实验室中度过，没有时间做别的吧……” “好厉害！你才刚入学，就已经开始做实验了？你会做实验吗！” 被隐晦地拒绝了一下，游骄骄却没有想象中情绪低沉。 本以为程岳只是个街舞很厉害的帅哥而已，没想到似乎还有一层学霸属性，让她不由惊叹出声。 程岳在一声声劈头盖脸的夸赞中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说：“还好吧，之前有过一些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比较好上手而已。” “那……” 游骄骄流露出一丝紧张，她无意识地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也会喜欢那种学习好的女生吗？” 程岳停下筷子，认真望着游骄骄的双眼：“游骄骄，我一直有个成为科学家的梦想，我也知道自己资质有限，所以，整个大学时期，我估计都会把精力放在学习和实验上。大学四年，我是不会谈恋爱的。” 前世，他总觉得游骄骄的死缠烂打十分麻烦，也有过避而不见，也说过不好听的话，却从没有这么正式地跟她说明白过。 在他踏入社会变得成熟之后，有很多次回忆到了，总想找个机会跟游骄骄好好道个歉，可一是找不到游骄骄的联系方式了，二是也怕自己这样出现在人家世界里反而更不好。 “……哦。” 游骄骄低头，继续扒拉着饭粒，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闷闷地声音传来，“程岳你的理想真的很了不起，我明白啦。” 程岳看着低落的游骄骄，还是颇有些心疼，但是没办法，只好没话找话：“其实做实验真的很有意思，等下学期我们开了实验课你就知道啦。不知道你到时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实验室做实验？” 游骄骄抬起头，抿着的嘴角还是微微暴露了她的内心，她努力笑了笑，回答说：“好啊，到时候看看，究竟多有意思。” 第20章 杂质分离 第20章 杂质分离 吃完饭，游骄骄拒绝了程岳要送她回宿舍的请求，快步离开了。 程岳一个人，也是颇有些闷闷地走回宿舍。 说实话，虽然之前他已经想清楚了接下来要抓紧时间来做实验，恋爱什么的暂时不想。但是一路上，脑子里面还是不断地闪过的，都是游娇娇的样子。 “哎哎，岳哥，怎么样？” 一回到宿舍，陶向前就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程岳看着他：“什么怎么样？” “和游骄骄吃饭呀！怎么样？” 旁边的金石也是不禁八卦。 “就普通地吃个饭而已，感谢一下对方的关心。” 程岳也懒得解释，拿着盆就出去准备洗洗。 宿舍里面，三个人对视一眼，陶向前和金石都互相露出来一个了然的眼神。 司徒捷报：“啥意思？” …… 直到第二天一早走进实验室的时候，程岳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顾杰还没来，他从没“屈尊”给程岳讲解过自己的实验。 程岳翻着他写得乱七八糟的记录本，一开始还勉强能看懂，后面越来越凌乱，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更不知道他的实验计划是什么，也就没什么事可以做。可他也拿不准顾杰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好安排自己的实验。 “早啊程岳！” 武清妍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居然来得比我还早。” 程岳转身：“武学姐，早啊，你来的也不晚。” 程岳看着武清妍满脸期待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答应过武清妍，要教她除杂质的方法，他挠挠头，思考了一下说：“武学姐，我觉得二次加成之后，杂质和主成分的水溶性应该会有很大差别才对，应该不难分离，你有没有试过水洗？” “我……本来想下周组会问问刘教授的，不过我可以试试！反正温度最高的那组实验，里面应该有一小半都是这个杂质！” 武清妍说着说着，突然发觉程岳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有些激动了起来。 “那我来帮你吧，反正现在顾师兄还没来，我也还没事。” “好啊好啊！”武清妍有些雀跃起来。 在程岳这个熟手的帮助下，增加的这个水洗步骤很快，也不过半个小时。 收集好了溶液，武清妍一边在瓶子上贴标签，一边跟程岳解释说：“现在浓度比较低，做不了nmr，重结晶大概需要一天多的时间，等我们把固体捞出来，就送去做nmr看看纯度。” 程岳一愣：“为什么要等重结晶，现在这个浓度可以做质谱啊？” “质……质谱？” 武清妍眼睛眯了一下，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声音越来越小，“可是质谱我没用过诶……” 程岳一边取样一边说：“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程岳还记得化学系有一个课题组是专门研究质谱的，当然因为所有仪器都是以学校的名义购买的，所以实际上无论哪个组的人都可以使用质谱仪。 只是质谱仪又贵，操作起来注意事项又多，所以研究质谱的教授特地调了一台液相色谱-质谱连用的仪器，供所有人使用。 不过质谱对于大部分学生和教授来说，尤其是液相-质谱连用仪器，还是一个比较新奇的仪器，除了质谱课题组的学生们，其他化学系的学生们都不太敢用这台仪器，更别说这台仪器需要操作电脑，软件还是纯英文了。 程岳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没有用过这台仪器。 只是对于后世在药企混迹多年的程岳来说，液质连用的仪器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周一早上还带着程岳转实验室的武清妍，这会儿只能跟在程岳身后，有些怯怯地给程岳指着路。 两人坐在液质联用仪前，武清妍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岳十分熟练地操作着这个纯英文的软件，还一边操作一边跟她讲解：“这边是泵模块，这里设置进样量，这里设置梯度，这边是质谱的采集参数……” “好……的。” “这两个化合物在液相色谱上非常容易分开，质谱相应也足够，我们只需要设置一个非常短的方法就好。” “……好。” 武清妍嘴上应着，实际上…… 根本听不懂！ 虽然她大二的时候，也曾经学习过分析化学，知道一些基础的液相和质谱知识，但真正应用起来，实际上需要考虑到的问题还是很多的。 程岳看出武清妍大脑宕机，笑笑说：“没关系，多用几次就好了，这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师兄回来，有些赶时间，下次有时间了我慢慢教你。” 武清妍看着程岳的笑脸，不由自主有些脸红，她点点头，缩了缩脖子，像一只埋头逃避危险的小鹁鸪。 程岳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不过看着面前老式台式机的屏幕，有些激动地说：“出峰了！” 程岳一边点击着质谱峰，问武清妍说：“这个样品是油相的，应该都是我们的主成分，主成分的分子量是多少啊？” “329！” 武清妍没有半点思考就脱口而出。 “杂质的分子量呢？” “呃……应该是379！”武清妍算了两三秒，也得到了结果。 计算还挺快的！ 程岳略带赞赏地看了一眼武清妍，她居然比自己计算还快。 程岳在软件上继续操作着：“我们看到的分子量，应该是[m+h]的330和380……这个样品里面，好像没有什么380的分子量，说明……” “说明我们提纯成功了！水洗真的有用！” 武清妍十分激动，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可她发现质谱实验室里其他的学生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的时候，连忙缩起脖子，努力把自己藏在程岳的阴影下，不让大家注意到自己，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程岳吐了吐舌头。 程岳收敛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接着说：“那下面我们来看一下水洗之后水相的样品，杂质应该都去到这里了。” 武清妍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她从没想过液质联用居然这么方便，虽然前面程岳讲的一大堆设置她都没听懂，可就这么两份浓度远做不了nmr的样品，居然可以在这里轻松分析。 程岳设置的方法很短，没有让武清妍等太久，第二个样品也出峰了。 “虽然峰面积不及上一个样品，也就是说浓度不如上一个，但的确是比较纯的二次加成杂质。”程岳解释道。 “！！！” 武清妍扭头看着程岳，虽然没有说话，但满脸都写着感叹号。 程岳差点又笑了出来：“恭喜你，武学姐，你已经摸索出了结晶的条件，本来打算完成的一种荧光剂合成，现在变成两种啦！” “太好了！” 即便是小家碧玉，性格内向的武清妍，这个时候都不禁小声地欢呼了起来。 见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她抱着打印好的图谱喜滋滋去上课了，准备等上完课就去找刘教授汇报。 而程岳则回到了实验室，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顾杰拿着一个烧干了的圆底烧瓶，冲着他怒目而视： “好啊程岳，你把我实验毁了！” 第21章 冲突 第21章 冲突 什么？ 程岳正在想自己的东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顾杰冷笑道：“昨天我架的实验，这个圆底烧瓶都烧干了你才关火，还自称什么会做实验，牛皮都吹到刘教授面前了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程岳皱眉：“昨天上午你安排我做的是洗瓶子，是你自己开着火去吃饭没有关的，走之前也并没有嘱咐我。” “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顾杰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误，还继续强词夺理，“你这种实验态度，还想来实验室做实验？你回去吧，别再来了，来了也是捣乱！” 程岳原本已经很不忿顾杰对待自己的态度，此时被他这么一通胡搅蛮缠，也是有些怒意。 不过他越是生气，神色反而越平静下来。 “第一，你昨天安排我的两件事，无论是洗你积攒了很久的器皿也好，还是去你宿舍帮你拿饭缸这种分外之事也好，我都去做了。” “第二，你昨天中午去食堂之前，并没有嘱咐我你桌子上还有正在加热的圆底烧瓶，是我后面发现烧瓶已经干了才赶紧停了火。你明明正在使用明火加热，却不管不顾地离开实验室，这是把大家都置于危险之中，如果没有及时关火，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实验事故，是你自己的实验习惯有问题。” “第三，是刘教授把我招进实验室，成为他课题组的一员，我本身的行为没有任何错误，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去留。” 顾杰听着程岳的话，反而嗤笑起来：“你一个大一的新生蛋子，居然敢说我这个研究生马上就毕业了的人实验习惯有问题？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开始做实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野呢！” 程岳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就是在胡搅蛮缠，毫不讲理。 “怎么了怎么了？” 他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是旁边实验室的赵峥，那个做香豆素的博二学长。 顾杰的声音大到隔壁实验室的赵峥都听见了动静，跑过来就看到两个人在那里，一副要干架的意思，忙是过来劝：“好了好了，大家不都是为了做好实验嘛，何必这么动怒。” 他上前搂住顾杰的肩膀说，调笑着说道：“顾杰啊，这事儿的确你也怪不着程岳，你要是看这小子不爽，就别带他做实验了呗。反正你觉得他在给你拖后腿，要不你给刘教授说，就让我带他，反正我那边也有实验能给他做。” 顾杰一耸肩膀，甩开赵峥搭着的胳膊，颇有一些并不领情的意思。 同是一个实验室，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搞科研的人，的确是有一些秉性奇怪的，可最多就是不跟别人交流，很少会有人打破表面上的平静。 顾杰这动作，的确是十分没礼貌。 赵峥却向来是大好人的脸，见赵峥不理自己，就走两步到程岳身边：“好了好了，也不是啥大事，之后注意点就好了。顾杰你赶紧去搞实验去吧，小心刘教授再问你进度……” 显然，提到了刘启光，顾杰还是有几分畏惧的，恶狠狠地瞪了程岳一眼，然后转身回那边的座位上去了。 赵峥则是拉着程岳到了隔壁的实验室，小声地说道：“他刚才在办公室被刘老师又批了一顿……” 看程岳询问的目光，又说道：“不知道是实验室哪个兄弟，把顾杰将圆底烧瓶烧干了人还不在的事情告诉了刘老师，刘老师就又把他叫去训了一顿。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过来找你麻烦就过分了吧……” 赵峥是老好人，对所有人都客气。不过，他这么说，还是向着程岳的。和顾杰不同，昨天，赵峥是看到过程岳和武清妍做实验的过程的，他知道程岳在做实验方面，和他的大一新生的身份完全不一样，所以心中更加想要拉程岳过来帮自己搞实验。 “还是要谢谢学长帮我说话。” 程岳真诚地说道。 “客气客气，你先坐一会，消消气。” 赵峥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岳在这边实验室里坐了一会，顺带看了下赵峥的实验。 之前在组会上，程岳大概了解过刘启光组里面所有人的实验。赵峥的实验是和香豆素有关系，香豆素本身是广泛使用的一种荧光剂，而赵峥的课题主要是合成不同类的香豆素的衍生物，以满足不同的溶解度和颜色的需求。 而看正在配比溶液的赵峥，他的脑子里面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 香豆素在低波长紫外的照射下会形成二聚体，而在高波段紫外的照射下，二聚体又会变回为单聚体，这也算是对于对荧光剂有一定了解的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好像目前还没有人想到过用这个原理做成分子开关。 用香豆素作为“大门”的话，可以通过调节紫外波长而随时关闭或者开启这个“大门”，这么看的话…… 这个方向，有一定的商业化，或者说，变现的能力！ 不过，程岳自己现在忙于自己的分子传感器实验，相比于分子开关，分子传感器的实验目前条件更成熟，更容易出成绩。他要先给刘启光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想法，暂时还没有时间去往这个方向钻。 在旁边坐了一会，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干坐这，纯粹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了。和赵峥说了一声，又回到了之前做实验室的屋子。 顾杰正趴在那里搞自己的实验，扭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回头摆弄桌子上的烧瓶和量筒。 程岳也不去理他，开始继续搞自己的实验。 昨天nmr做完，其实应该先仔细对比一下不同荧光剂和宿主化合物之间，形成包络物的难易程度，选择适当的荧光剂和宿主化合物，进行滴定，确定最佳浓度的。但是后来被顾杰的瞎鸡儿操作，之后又找游骄骄吃饭，就这么平白浪费了半天时间。 他又翻出了昨天的nmr图谱，仔细对比着一张张图谱之间细微的差距，每一张nmr图谱都因为分析的包络物不同而各不相同，具体分辨到底是哪个荧光剂能够完全进入哪个宿主化合物，都要把每个细小且杂乱的峰标定到每个不同的氢原子上。 好像…… “萘和β-环糊精之间，最容易形成包络物……” 程岳用笔在图谱上敲了敲，正准备去找这两个化合物的时候，顾杰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了。 “你去把那边的烧瓶拿过来！” 程岳扭头，把手中的笔放下来，过去那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支新烧瓶递过去。 “你去接点盐酸过来……” 顾杰接过来之后，头也不抬地继续实验，一边好像刚才无事发生一样，命令着程岳给他辅助。 “涉及到盐酸是不是要去通风橱？”程岳提醒他。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程岳也懒得和他吵架，索性收拾好自己的nmr图谱，专心辅助顾杰实验。 一边脑中想着自己的实验接下来的步骤细节，程岳一边扫着顾杰的实验内容。 顾杰的课题是做靛蓝的衍生荧光剂，现在遇到的问题是，实验结果生成的杂质较多，产率很低。之前刘启光在组会上给他说过改良的方案，但是看顾杰的样子，怕是当时根本就没有详细听。 看到顾杰把烧杯中的盐酸准备一次性倒入溶液的时候，程岳摇了摇头，出于实验同袍的角度，提醒了一句：“刘教授之前说过，这里应该用滴加的方式加入稀盐酸……” 第22章 驴子不可教也 第22章 驴子不可教也 盐酸浓度过高，一次性加入的话，溶液表面的化合物突然碰到高浓度大量盐酸，反应过于剧烈，所以之前的实验一直失败。 刘启光给顾杰提示的改良实验的方式，是让他把盐酸稀释后在搅拌的情况下，滴加稀盐酸。 “要你说？” 顾杰冷冷扫了一眼程岳，哼了一下，手中要倒下去的盐酸却是停了，开始稀释操作。 然后他又拿出来滴管，把稀释过的盐酸，一滴一滴滴到溶液里面，整个溶液慢慢从绿色变成了蓝色。 顾杰摇着手中的溶液，脸上露出喜意。 效果很完美！ 不过，旁边的程岳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头。 在稀盐酸第一次滴到溶液表面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接触到盐酸液滴的溶液表面突然变得有些发紫。这一幕持续时间并不长，只有一瞬，但是他非常肯定，绝对是出现了。 要还是会出现一点紫色的话，就说明溶液和溶液接触的过程中，接触的表面反应还是太过于剧烈。 “我觉得你应该重新滴一下，” 看到顾杰准备继续往下做实验，程岳提醒道，“我刚才看到滴稀盐酸的时候，溶液泛紫，说明还是有过量杂质。” 顾杰却是一脸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你瞎是不是？这哪里有紫了？” 程岳耸了耸肩。 不信就算了。 顾杰这会实验进展顺利，也是心情愉快，懒得再cpu程岳，把溶液开始旋蒸。这个操作大约会持续两三个小时，他就直接在旁边玩了起来，心情不错。 唉…… 知道结果注定失败，浪费几个小时，但是既然对方不领情，程岳也没有必要再去舔着脸给对方解释。 正好这会，自己有大把时间，开始搞自己的实验。 先做荧光剂进入水溶液的滴定，确定荧光剂的浓度后，又开始把β-环糊精滴入到荧光剂溶液中，确定形成包络物的最佳浓度。 程岳在紫外可见光光度计和荧光仪之间转得不亦乐乎，虽然实验室中有这两台仪器，但大家平时用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空着，所以很快就完成了计划中的实验。 …… 两个小时一刻钟过去。 顾杰从外面走了进来，之前在实验室实在是待不下去，他就直接出去不知道到哪玩去了。掐着点进来，他快步走到仪器跟前，拿出来已经被旋干的固体。 然后脚步轻松地去做nmr。 程岳把图谱打印出来，实验室专门给仪器设计的电脑并不包括excel之类可以分析数据的软件，所以他只能根据仪器上面的读数，手动画滴定曲线。 十几分钟后，顾杰从nmr实验室里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展示了实验结果的不理想状态。 “过来洗仪器！” 一屁股坐到椅子前，他又开始使唤。 程岳放下了手中的铅笔和格子纸，走过来，扫了一眼nmr检测的定量核磁结果，不出意外，含量只有不到40%。 顾杰坐在那里，纠结了一会，还是准备开始新一轮实验，同样的起手施法动作，盐酸稀释，准备滴加。 “要不你试试喷淋的方式？” 程岳提醒了一句。 “呵呵，大实验家，您以为这是什么大型工厂吗？哪来的喷淋的仪器？” 顾杰冷笑。 “那就采用插底的方式。” 程岳说道。 效果是一样的，降低接触面反应速率，就可以提高产率。 这其实是一个用简单地道理：在正在搅拌的水溶液上方滴入蓝墨水，与从水底加入蓝墨水相比，后者墨水分散得更快。 不过，顾杰显然并不以为意，还认为程岳是捣乱：“是你懂实验还是刘教授懂实验？能的你？什么档次指导我？一个大一新生，好好洗试管就行了，哪来的自信在这里指导我做实验？……” 程岳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躲过在空气中飞舞的唾沫星子，心底里生起了一股怒意。 真多余提醒。 …… 与此同时，吃过饭准备消消食的刘启光往化学楼这边走来。 今天下午没课，但是有个系里的小会，所以就在学校吃饭了。吃完饭，他准备到实验室里看看。 “刘教授！” 刚到化学楼跟前，就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武清妍啊。” 刘启光扭头看着抱着几本书的武清妍，慈眉善目地笑着。 刘启光五十多岁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小女儿，在去年嫁人了。每次他看到武清妍，总仿佛能看到自己小女儿还没有离家，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所以心中就总是多了几分耐心。 而且武清妍乖巧，认真，努力，在化学实验方面也是颇有些灵性的。尤其是在做课题的时候，总是能够积极沟通，及时发现问题，比其他学生不自觉地就少走了很多弯路。 现在才研二刚开始，课题实验的进度，已经在一众研究生里面，排到了前面。和那个顾杰，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教授，你看这两张色谱图和对应的质谱图！” 武清妍几乎是蹦蹦跳跳地来到刘启光跟前，一脸骄傲地塞过来几张图谱。 刘启光拿过来，一边看，一边听着武清妍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解释着。 “您先看这几张nmr图，我们发现多了的杂质是温度升高后羧酸二次加成的杂质。您再看这个色谱和质谱图，现在我们已经能成功分离主成分和杂质，变成两个高纯度的荧光剂，我们可以发一篇更好的论文了！” “你们？” 刘启光抓住了她话里面的用词，笑着，“你们是你和谁？” 其实，他非常明白，以武清妍现在在这篇课题上的“造诣”，是不太可能靠自己，或者至少在这么短时间内，成功找到主成分和杂质的分离方法。 她能做到这一步，显然是有高人指点的。 “是程岳。” 武清妍的闪过亮光。 “程岳？” 刘启光一愣。 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这个“高人”竟然是程岳？！ 武清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刘教授，大部分都是程岳教我的。一开始他先教我怎么从nmr看出杂质是什么结构，后来，他说杂质水溶性更好，所以让我用水洗的方法把两个分离出来，还带我去用了我从来没摸过的液质联用仪，嘿嘿！” 刘启光越听越觉得离了大谱。 要是把人名改成哪个别的教授，他才觉得有那么一些合理性。 竟然是程岳？ 说着，两个人已经上到了四楼，走进实验室，正好看到顾杰正拍着桌子，对旁边站着的程岳怒吼：“……你再干扰我的实验，小心我不客气！” 第23章 跟最大的烦恼说拜拜 第23章 跟最大的烦恼说拜拜 “你俩干啥呢？” 刚推门进实验室的刘启光，看到的就是顾杰指着程岳的鼻子怒吼。 他的脸上顿时冷了下来。 虽然平时刘启光看上去和和善善的，但是他最讨厌的就是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面搞一些幺蛾子。可以就课题内容有一些争论，但是绝对不可以起冲突。 这是他的底线。 尤其是，最近因为实验和催进度的时间，刘启光对于顾杰心中本来就很头疼，所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刘教授好。”程岳朝着刘启光打招呼。 后者微微点头。 “刘教授？” 原本正准备对程岳发火的顾杰，突然看到刘启光推门进来，不由得有些心虚，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说道，“刘教授，就是这个程岳，老干扰我做实验，他不帮忙还好，一来帮忙我的含量就只有百分之四十了！” 程岳不慌不忙解释：“顾师兄这个反应体系的体积相对比较大，就算是稀释过后的稀盐酸滴上去，也会造成进入溶液的瞬间，相邻的液面反应过于剧烈，生成一种偏紫色的杂质。所以……” “轮到你说话了吗？刘教授给出的意见轮到你质疑，你以为你是谁！我怀疑是你给我倒的盐酸不对，要么就是给我拿了个脏滴管才会这样！”顾杰直接哼道。 “滴管都是一次性的，怎么会不干净？除非你把滴管平放在桌子上，让溶液进到反复使用的胶头里才会污染。” 程岳指了指试验台。 刘启光看过去，果然吸满液体的胶头滴管，是平放在桌子上的，不少稀盐酸都已经进入了反复使用的胶头部分。 看来顾杰早就习惯了这么做，那胶头里面都储存过什么试剂或者化合物，可真的不好说了。 他皱起了眉头。 程岳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主要的含量不够，还是因为刘教授您推断的，溶液之间接触瞬间的剧烈反应无法控制，所以我想……” “什么时候轮到你给刘教授提建议了？”顾杰打断程岳，不想让他再发言。 刘启光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你让他说完！” 顾杰噤声。 程岳虽然几次被打断，可也十分冷静，不带任何情绪，前世浸淫职场多年的社畜，早就不会为了这一点事情生气了。 “刘教授，通过稀释盐酸之后滴加的方式，的确是把产物的含量从百分之二十提升到了百分之四十，说明含量低的原因的确是因为您之前推断的原因。所以我本来提出可以用喷淋的方式加入盐酸，代替滴加。” 刘启光似乎是没想到程岳还懂得这个，这一点，通常是需要大量实验基础才会想到的事情，随即有些赞许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我们实验室没有喷淋的装置，顾杰，这个项目的经费还没用完，之后去买一个就好了……” “没关系的刘教授。” 程岳却是摇头，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个小的流程过程，就去买一个全新的设备。上辈子多年的实验室经历，让他习惯性地保持着节省经费的思路，“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插底加入稀盐酸。” “插底？”刘启光没有反应过来。 “对的刘教授，您看我简单演示一下！” 程岳拿起一个两升的大烧杯，装满水后加入转子开始搅拌。 这个年代，大家多数用的还是钢笔，办公桌上基本都有墨水，程岳从大家写资料的台子上抄起了一瓶英雄的蓝黑色墨水，用了一根新的胶头滴管，取了墨水往烧杯中的旋涡滴加。 “虽然有转子辅助，但墨水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溶解在水中。但如果我从底部加入墨水的话……” 程岳又取了一个新的烧杯，同样放转子加满水，这次他找了一根长的滴管，从底部加入了墨水。 唰！ 墨水几乎是瞬时就被转子甩开，混匀到了水溶液中。 “这样混匀的就比较快，也能够相对防止我们之前一直讨论的过度反应。这还只是水溶液，像顾师兄使用的比较粘稠的二甲亚砜体系，可能插底的帮助会更大。” 刘启光听着他的解释，眼睛越来越亮：“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他自诩做了这么多年实验，对于一些实验小技巧还算是丰富，但是在程岳给他演示之前，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程岳嘿嘿一笑：“小时候对什么都很好奇，玩得多了也就摸出一些门道了。” 其实原因是，他前世时研发的生产路线挪到工厂做放大实验后，反应釜体积更大，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导致了几百千克的原料全部报废，停产了一周，还是当时的大领导一拍脑袋想出的这个办法。 刘启光心中越发惊讶，只能说是天赋了。忽然又是想到了，之前武清妍说过自己的实验，竟然也是在程岳的指导下完成的。 虽然那晚程岳找到他的时候，他跟程岳聊天途中就觉得这个小伙知识储备足，又有科研头脑，也没想到他真的能有什么实践经验。可他入组没几天，就开始帮课题组里面的“老人”解决了不少问题，实在是让他没有想到。 “武清妍的实验，你是怎么帮她解决的？” 刘启光不由自主继续问。 程岳挠挠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其实刘教授，我已经把大学化学的知识学习过一遍了，前两天刚刚又在温习有机化学，我就是觉得，芘本身极性非常小，加了两个羧酸后极性变大，但水溶性也没那么高，如果二次加成变成四个羧酸，那么极性肯定会更大。虽然可能结晶条件类似，但通过两个极性不同的试剂来分离的话，他们在不同试剂中的分配比例肯定会不一样，所以就想先试试看。”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刘启光的心里不禁直呼。 虽然这种思路对于他这种程度的教授来说不算什么，可如果他的研究生学生遇到了这种问题，他肯定会给自己学生一两周的时间来慢慢尝试，寻找解决方式的。 可怎么在一个大一新生这里，什么都这么轻松呢？ 现在的大一新生都这么厉害？ 要不是他还有很多其他学生，他一定会这么想。 刘启光刚想张嘴狠狠夸一下程岳，可又怕程岳这一副本来就很自信没受过委屈的样子，让他一夸就上了天，把这个好苗子浪费了。 想到这里他压下嘴角的笑意，对程岳说：“还不错，还有一个多星期你们就要正式开课了，这段时间你先主要忙自己的实验吧，不用帮谁了。” 程岳咧嘴：“谢谢刘教授！” 刘启光又转头对早已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顾杰说：“你就按照程岳的提议好好做实验，我们当初定的就是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含量，弄好了以后想想怎么写论文能发出去。剩下的时间，你还是跟着程岳好好学学，学学人家的科研思路还有实验习惯，别再让我看见你这样的胶头滴管了……另外，程岳那边要是忙不过来，你就跟着帮忙，也算是学习了。” “啊？” 顾杰一愣。 让他一个研三的大研究生，安排给一个小小的大一新生帮忙？ 开什么玩笑？ 刘启光鼻孔哼了一声：“啊什么啊，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顾杰低下头，嘴上说着没有问题，脸色却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刘启光对于顾杰心里到底服没服才不感兴趣，他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关上实验室的大门后，他却心情不错地哼起小调来。 看样子，程岳搞不好真的能搞出什么实验成果来！ 刘启光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24章 雨天男生宿舍日常 第24章 雨天男生宿舍日常 周二下午开始聚集的乌云，终于在周四的凌晨露出了它最狰狞的面容。 凌晨四点，大雨哗哗地洒进阳台，巨大的闪电划破天空，像是要把贪凉没关窗户的学生给炸醒了。 程岳迷迷糊糊醒过来。 他没有被闪电的声音炸醒，是被陶向前的一声“娘咧！”给吵醒的。 陶向前来自黄岭省，是华国中西部地区一个长年干旱的地区，很少见到这种暴雨，更别说好像劈在他眼前的闪电了。不过他的家乡曾经在二十多年前，因为黄河改道爆发过一次洪水，从小听着家中长辈们的告诫，对于这种大雨大水还是十分畏惧的。 程岳迷迷糊糊抬头往灰蒙蒙的外面望了一眼，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用被子捂住脑袋，准备下床去关窗。 对面一个身影已经跳了下去，是司徒捷报。 他来自南方的碧海省，经历过无数的台风天，此刻见怪不怪，默默爬下床去阳台关窗户，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上半身都湿透了。 不过司徒捷报对于这些也不甚在意，拿起脸盆里的毛巾胡乱擦了擦，又上床睡觉了。 程岳也翻了个身，又昏睡过去。 这几天他虽然没有军训，可也完全没闲着，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都消耗了不少，还是有些累的。 …… 等程岳睡醒的时候，天似亮非亮，外面的大雨似乎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看了看腕表，居然已经七点多了？ 阳台上，陶向前和司徒捷报已经清扫完地面飘进来的水，两颗黑黑的头正趴在阳台上，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咋啦？” 程岳也凑过去看，趴在阳台上的两人默契地往一边挪了挪，给程岳腾了个地方。 旁边，和对面的宿舍窗口，和他们这样的，几个黑脑袋往外面探的，不少。 低头一看，好家伙，楼下的水已经没过了膝盖，还在继续往上涨。u型宿舍大楼侧面的报栏边上，雨水里停着一辆消防车，除了几个穿着橘黄色衣服的消防兵正在忙碌着什么，周围还站了不少卷着裤腿的男大学生。 “程岳你醒啦，刚刚有个男生给舍友带饭，掉进井里了……好像是井盖被大雨冲走了！” 陶向前从被雷劈醒之后就没敢再睡觉，好不容易有些天亮了，他就赶紧趴在窗口看，时刻准备着“逃命”，自然是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程岳眯着眼仔细看看，几个消防员围着的地方，的确是有个学生脑袋，他应该是卡在了井里，雨水没过了他的胸膛，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看着十分凶险。 消防员们一边想方设法救援那个学生，一边呵斥着周围围观的学生们赶紧回宿舍。 没过一会儿，广播就响彻了整个学校： “各位同学，各位教职工，荆江市各处突发暴雨，现排水系统严重过载，校园内积水较多，十分危险，请大家要离开自己所在的宿舍和教学楼，每栋楼的楼管请统计好楼内人员数量，学校将会按照人数发放三餐。” “哦哦哦哦哦！不用军训咯！”旁边的宿舍们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一个个这段时间被晒的黑不溜秋，蔫了吧唧的，现在听到不用军训，自然是高兴。 还隐约听到一些敲脸盆的声音。 掉落下水道的学生很快也被消防员捞了上来，好像腿上在流血，消防员把他背回了宿舍楼，这种情况也只能做些简单的伤口处理了。 “我靠，下雨了？” 睡眠一向很好的金石，被隔壁宿舍的欢呼声吵醒，这才发现窗外在下雨。 “金石，你咋才醒啊，这雨都下半宿了！昨天晚上那么大个雷，一声接一声的，这还吵不醒你？”陶向前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金石脚步轻快地走向阳台：“没办法，睡眠好，一下雨就更睡不醒了……嚯，积了这么多水？” 金石是兆康大学所在的荆江市本地人，但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嗯，井盖都被冲走了，刚刚有个男生帮室友打饭都掉进去了，你醒之前才刚被救上来。” 旁边司徒捷报蔫蔫地补充：“所以学校刚广播不让大家出门了。” “好家伙，真刺激！” 金石是那种在这个年代比较罕见的城市富庶子弟，从小就没见过什么天灾人祸，就算广播里面听到过，实际上也没什么概念。所以和陶向前的心有戚戚比起来，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点兴奋。 陶向前和司徒捷报被金石的反应搞得有点无语，而金石则顺手搂住程岳肩膀：“好兄弟，你跳的那个机械舞，教教哥们儿呗？” 程岳看着眼前的这大水漫灌的样子，估计今天也没法去实验室。就算是他淌着过去，刘教授和其他的人，估计也不愿意过去开门。叹了口气，闲着也是闲着，他爽快点头：“好啊！” 他从柜子里掏出自己的收音机，自然又是引来了陶向前的一阵惊呼：“好家伙……” 程岳则是打开调了几个频道，可是这个点除了早间新闻，就是伤感情歌，根本没有什么适合他的鼓点。 他不由得又有些想念起游骄骄的磁带来。 这会下雨在宿舍里面不能出来，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算了，我用嘴打拍子，先教你几个简单地动作吧！” 程岳和金石面对面站好，陶向前也凑热闹一般站在了金石身后，司徒捷报虽然蔫蔫地没什么兴趣，但也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家玩耍。 “我们先来学一点最基本的律动，你们跟着我的拍子左右移动，在节奏点的地方身体往上拔一下……哒、哒、哒、哒、五、六、七、八……” 宿舍床位之间的空隙不算太大，但也勉强程岳施展，他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教两人。 一开始不算太难，金石很快就找到了感觉，陶向前除了总是慢半拍以外，也能勉强跟上。 “我们再加一些螃蟹步，看我这样，内外八交替……” “再加一点节奏和转身，我们要开始过渡到sham rock了……” 金石还算是有天赋，跟着程岳学得居然大差不差，而陶向前，则是充分展现出了什么叫做，刚进化的人类驯服自己四肢，把一旁的司徒捷报逗得居然笑出了声。 陶向前也自觉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来了不来了，你俩玩吧！” …… 休闲的时候，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十点多，几个教员扛着几个饭桶和好多袋馒头，冒雨来到了宿舍门口。 因为一楼已经进了不少水，所以学生们排队在二楼打菜，领馒头。 饭菜是最简单的炖大白菜，里面还有一些猪肉片，连炝锅都没有，纯水煮，再加点盐调味。这种天气，食堂师傅们也都被困在了家里没法上班，只有几个个高的男教师趟着水去做饭，有饭吃就不错了。一人一缸菜，男生宿舍每个人三个馒头，隔壁的女生宿舍是每个人两个馒头，不用交钱。 几人打了饭回到宿舍，就算是不怎么挑食的程岳，看着面前的菜也有些勉强，而一旁的金石，脸都要比白菜还绿了。 陶向前不甚在意地扒着菜，吃得倒是香甜，司徒捷报更是，比他平时的饭菜丰盛得多，他吃完了又把金石剩下的拿去吃了。 “岳哥，你觉得曹翠翠这个姑娘怎么样啊！”吃到一半，陶向前忽然发问。 “谁？”程岳一时没反应过来。 面对几人突然八卦的眼神，陶向前也有些不好意思，动了动嘴巴：“就……就是老跟周洁在一起的女生，我跟周洁搭话，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咱，但是曹翠翠看了我两眼，我觉得她一定是看上我了！” “噗！”程岳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第25章 多环芳烃也不是multi－ring hydrocarbon啊 第25章 多环芳烃也不是multi-ring hydrocarbon啊 “我觉得有戏！” “你要不试着之后找人家吃饭？” “太快了……” 几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如何追女生来。 但毕竟都是刚入大学的学生，实际上根本没什么经验，就算是程岳重生过一次，也早已忘记这个年代的女生都喜欢什么了。 大家都玩玩闹闹，不亦乐乎。 下午时分，大雨终于渐渐停下，地面上的积水等到傍晚才缓缓退去，露出疮痍的地面，校园各处都有井盖都被大水卷走，吓得学校立马召集教职工们，在那些下水道口周围设置了警示牌，又连夜开始找井盖。 有好事的学生自告奋勇一起找井盖，却被老师们联合赶了回去，无他，早上的消防车还是让人有些惊魂未定。 …… 周五一早。 刚刚过六点，几个室友就被军训的集合哨叫醒，不情不愿地下楼去了。 程岳早就按捺不住自己做实验的心情，早早出门往实验室跑去。 昨天一天在宿舍里面没事，他脑子里面也是把自己的实验内容转着想了好几遍。 现在已经确定了主客体包络物最理想的浓度比例：单独滴加荧光剂进入水溶液中时，在一定浓度之下，遵循比尔朗伯定律，吸光度与浓度成正比，线性关系；而浓度过高的时候，吸光度也不会无限上升，标准曲线会向浓度轴偏移。当吸光度在0.5左右时，由浓度改变引起的吸光度变化最为灵敏。 对于吸收系数还不错的羧酸衍生后的萘，浓度定在了7微摩尔。 而宿主化合物，也就是β-环糊精，当程岳把环糊精滴加到7微摩尔的萘衍生物中时，由于生成了主客体包络物，所以萘的吸收光谱发生了红移，也就是往低能量吸收带移去。 同样，对于荧光光谱来说，在被光子激发后，大多数化合物通常通过震动而从激发态回到基态，但由于萘本身共轭且比较坚固，只能通过释放一个光子来回到基态，所以萘才会产生荧光。但当萘与环糊精形成包络物后，由于萘与环糊精通过非共价键结合，在萘被光子激发后，可以通过震动将多余的能量传递给环糊精，从而不需要发射光子就能回到基态。 所以环糊精的加入，会对萘形成荧光猝灭，简单来说，如果画一个以环糊精的浓度为横坐标，萘的荧光度为纵坐标的滴定曲线的话，随着环糊精的浓度越来越高，萘的荧光就会迅速下降，然后斜率缓慢变小，最后维持在一个较低的荧光值上，曲线与横坐标平行。 在程岳的设计中，当80%-90%的萘都和环糊精形成包络物时，对于之后再加入不同氨基酸时，无论是灵敏度还是动态范围都是比较高的，于是程岳根据荧光曲线，定下了环糊精的浓度为9微摩尔。 …… 说人话就是，接下来需要做实验，很多实验…… 由于他本人实际上没做过这个实验，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化学理论知道实验可行，但是要说服刘启光，甚至是发论文，都还是要拿出货真价实的数据来。 而且接下来的实验会比较枯燥，繁琐，就是完成二十种氨基酸的，每一种氨基酸滴定入这个包络物，得到每一种氨基酸的滴定曲线。 之前程岳检查过，刘启光实验室现有的紫外可见光光度计和荧光仪都比较落后，不像后世可以一下子扫全谱，只能两纳米两纳米的扫，而且滴定曲线最好至少包括20个数据点，所以每一种氨基酸的吸收度滴定和荧光值滴定，大概需要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整个工作量和耗费的时间可想而知…… 他这段时间已经不止一次感叹这件事情。 到九零年这个时间点，那种随便做一点实验就能发现什么，然后发文章的时代早已过去了。现在所有的化学实验，都是类似，重复且枯燥。没有点耐心和恒心，绝难坚持。 当然，某些以水文章着称的领域除外。 不过这不是程岳的目标和方向。 前天和顾杰彻底翻脸的结果，有好有坏。当然，对于程岳来说，好处更大。自己能有更多时间去让自己的实验进入到一个正常的阶段。如果今天没人打扰，那么一天时间，顺利的话，程岳大概可以完成四个滴定。 这样的话，等下下周正式开课之前，程岳应该能够完成所有的滴定曲线！ 然后…… 程岳望着实验室紧闭的大门，有些发愁。 其实还不到七点，实验室没人也正常。不过，之前几天武清妍，还有博三的崔齐和研三的管兵，他们经常早早就来了。尤其是后面两个，喜欢在实验室里通宵，尤其是昨天大雨耽搁了一天，今天怎么没来实验室？ 他叹口气，想着之后要不去跟刘教授要一把实验室的钥匙。 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实验工作量，之后怕是也有不少要通宵的次数了。 …… 实验室门没开，程岳想了想，先去五楼的化学系图书馆蹲一会儿去。 正好他有很多的资料和想法需要去印证。 兆大的图书馆是全国出名的大，天文地理，社会人文，无论什么专业，甚至什么语言，都能找到相关的书籍，能够满足本科生们的需求。 但对于硕博研究生们来说，兆大图书馆存书虽然知识面极广，却还不够深，所以基本上每一个招研究生的专业，都有一个专门属于自己的小图书馆。 化学楼，一二楼是教室，三楼是物理化学和分析实验室，四楼有机实验室，六楼是生物化学实验室，五楼是无机实验室和图书馆。 图书馆里除了一些高精尖的教科书以外，最多的就是国内外各大期刊的论文合集了。 这个年代，电脑还十分不普及，化学系每年在购买各大期刊纸质版上，都花了不少钱。不过据说系主任钱子娟上任后，一直试图推广在图书馆里面添几台电脑，试图和国际接轨，却总被理学院驳回。 程岳一踏入图书馆，就闻到了与化学实验室截然不同的油墨味道，十分好闻。他直接来到分析化学的期刊书架旁，随手抽了一本人卫出版的《分析化学》教材，大概地翻了起来。 “回收是recover还是recycle啊……” “应该……都行吧？那这里是写in还是on啊？” 书架后面的角落处忽然传来两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程岳探头望去，看到了崔齐管兵二人。 他对这两人实在是印象深刻，周一组会上面，这俩人是在做同一个项目所以是一起汇报的。两人衣着朴素，头发也剃得很短，像是两个大罗汉，汇报实验的时候眉飞色舞，想法贼多，可当一提到写论文，立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两人的眉毛齐齐下撇，惊人的相似。 “崔师兄，管师兄？” 两颗黑色的寸头齐齐抬起：“啊？程岳啊……” 随便打了声招呼，两颗头又垂了下去，凑着看草稿纸了。 俩人坐在一个小圆桌旁，桌上堆满了草稿纸和期刊，和孙益民一样，还有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 两人把稿子拢了拢，给他腾出来一个位置。程岳走过去，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他扫了眼两人的草稿，忽然说道：“多环芳烃的回收……多环芳烃也不是multi-ring hydrocarbon啊！” 第26章 假如你是李华 第26章 假如你是李华 “嗯？” 两颗寸头又齐齐抬起：“那是什么？” 程岳笑着：“多环芳烃的缩写是pah嘛，pah代表的是polycyclic aromatic hydrocarbon呀！” “这样哇。” 两人对视了一眼，低头开始写，刚写了一个“p”，又抬头苦瓜脸，“po……后面怎么拼啊？” 程岳抚额，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拼给二人。 “感谢程岳学弟！” 看着两人把标题划掉修改之后，程岳又顺便看了一眼这两人写的第一段介绍，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怎么全是短句子！ 以程岳现在的英语水平，看二人写得内容，单是开头的介绍，根本就不像要投递给专业期刊的论文，反而像是……怎么说呢，不亚于后世写一篇“假如你是李华，你要写一封信给朋友们介绍多环芳烃，请用300字概述一下”的初中生作文水平。 真是……有水平！ “咋啦？有问题吗？” 两人改完，抬头就看到了程岳的眼神，疑惑。 程岳犹豫了一下：“你们这段背景介绍是打算写什么？” 管兵熟练从旁抽出一张纸，上面用中文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从多环芳烃的使用价值，以及所带有的毒性带来的危害，到多环芳烃回收的必要性，以及现有的回收多环芳烃的办法及不足，再到最后吹嘘一下自己要写的方法。 写得倒是头头是道，程岳看完后，微微点头。 虽然有不少可斟酌的地方，但是总归还算是有点学术的味道。 崔齐看到程岳的反应，补充了一句：“这可是孙玉月师姐帮我们改的，刘教授也觉得可以！” 程岳却是捂脸：“但……你们的英语完全没把这段话的意思表达出来！” 崔齐管兵两人一听，一人伸出一只手按在程岳肩膀上让他坐下，很默契地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你看起来英语很好的样子，我们高中都学的俄语，程岳学弟能不能帮我俩指点一下？” 这两人，搭到做实验上，那绝对是个不错的好手。 但是写论文……中文之前都是磕磕绊绊，最后还是请教了师姐。现在的英文，更是能要了他们俩的老命…… 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程岳无奈一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简单修改一段介绍也不算太难，程岳提起笔，看着眼前这一行行努力让初中生李华同学都能够读懂的短句子，只感觉到，改起来的难度，特么还不如自己直接写一篇。 随即，他酝酿了一下，直接按照中文的意思，重写了一页半的英语介绍，递给这俩货：“你们看看行不行？” “写得真快！” “哇……这么长的句子啊！跟外国人写的一样长！” “这单词你知道啥意思不？” “我见都没见过啊……” “那说明写的肯定很好！” 两颗黑色的脑袋凑在一起，讨论了半晌，齐刷刷抬头对程岳说。 “扑哧！”程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俩憨憨怎么回事！ 但程岳今天毕竟是来做实验的，他正了正神色，问道：“崔师兄管师兄，我今天来太早了实验室还没开门，能不能借你们钥匙用一下，马上就还回来！” 两人的眼睛立马瞪得圆溜溜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程岳，活像两只头脑不太清醒的哈士奇。程岳却是从他们俩的眼中读懂了三个字：“你想走？” 程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师兄，钥匙……有没？” “有是有……” 崔齐摸了摸口袋，却是看着程岳，“这样吧，程岳学弟，我们俩这英语水平你也看到了，就算是写出来，刘教授那边肯定也过不了。要不这样，你抽时间帮我们改一下怎么样？这钥匙你要用多久就用多久……” 旁边的管兵接道：“我们俩可以帮你做实验！” “啊对。”崔齐也是点点头，“你实验一个人做起来肯定慢，我们俩可以帮你做实验，你抽时间帮我们指点一下？” “放心，我们俩做实验方面，不敢说我们实验室最好，但是也还是能得到刘教授的认可的。”可能是有些怕程岳拒绝，管兵自夸着。 看着这俩二货师兄一人一句，程岳渐渐心动了。 本来他是不想掺和两人的论文，毕竟，如果只是指导一下实验，自己还有点心思。现在对方都到写论文的地步了，自己总不能指点他们写论文吧？而且，以眼前这篇英文稿的质量，那叫指导？那叫重写…… 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时间，做实验的时间。 程岳可不愿意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给两个研究生改论文。那边可还是有几个诺贝尔奖在等着自己呢，要与时间赛跑…… 不过，他们两人能过来帮助自己做实验，那就另说了。 接下来的滴定实验，按照他的估计，自己一个人的话，估计至少得一两周的时间才能完成。这还是在这中间没有类似昨天那样的意外事件，自己每天有足够做实验时间的前提下。 而且，接下来的滴定实验，对于实验能力的要求并不是很高，大部分都是属于重复性的繁琐的机械操作。 如果能够有两个人帮自己的话，会大大缩短滴定实验的时间。 对于两人做实验的能力，虽然只有这么几天寥寥几次的接触，但是程岳还是认可的。 甚至，在执着和认真的层面，两人还是远远超出预期的，超过一般的研究生。 这样的话，自己还能有空去思考实验里面其他的东西，包括看能不能提前开始接下来的一些阶段。滴定实验之后的识别实验，还有计算阶段，才是真正繁杂重要的步骤。 “行。” 程岳想了想，说道。 “哇！” “万岁！” “感谢感谢！” “感谢程岳学弟！” 两个人看到程岳点头，如释重负。 差点想要当场给程岳烧根香。 实在是这英文稿，对于他们俩兄弟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现在有程岳这一看就是英语大佬的学弟给自己指点，两人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也幸好这里不是大图书馆，没有专门的图书馆员看着，否则肯定要把他俩赶出去。 “不过，你们俩要是不着急的话，我这两天抽空给你们重新……改下？” 程岳说道。 “没问题！” “不急于一时。” “是的，你这周末抽空给我们看看也行！” “只要下周一组会之前，有个初稿给刘教授看就行。” 崔齐和管兵两人一人一句，收拾起了眼前桌子上的稿纸和字典，塞进书包，然后簇拥着程岳往楼下的实验室走去。 他们其实也是有些期待去看看程岳的实验。 第27章 哪里出错了 第27章 哪里出错了 “当羧酸衍生后的萘和β-环糊精同时出现在水溶液中的时候，由于疏水作用，萘会钻到环糊精的疏水内腔中……” “嗯嗯嗯！” 程岳把nmr的图谱甩给两人，崔齐管兵这俩货，轴是轴了点，但实验功底还是了得，瞄了几眼图谱，就齐齐点头。 虽然没怎么听说过，但十分合理。 崔齐管兵对视一眼。 程岳又走到天平前，一边称着苯丙氨酸，一边甩给两人之前的滴定图谱，对两人解释道：“萘钻进环糊精里后……” 崔齐插嘴：“原本需要释放光子才能回到基态……” 管兵接着说：“现在只用震动就可以了！” “所以吸收光谱红移，荧光猝灭了！”两人齐声。 好家伙，你俩这是什么不同父也异母的亲兄弟？程岳心想，不过这俩人很上道，倒也省了很多解释的时间。 “对，”程岳点头，手上配溶液的动作没有停，“萘和环糊精的包络物就是这个配比，作为起始溶液，下面当我加入带有苯环的相对高浓度苯丙氨酸时……” “会把萘置换出来！”崔齐一拍脑门。 “吸收和荧光光谱会变回去！”管兵一拍大腿。 “不同的氨基酸置换的速度和方式也不一样，都能从荧光上面体现出来了！”两个人互相拍着肩膀，兴奋地满面红光。 憋论文都憋了半个多月了，还不让做实验，两个人急的痘痘都冒了一脸。 今天帮程岳做的实验，听起来虽然比之前一直在做的合成要简单一些，但十分新奇，即使对于结果有个大概的预期，但还是很想真正的看到，在自己手下做出来的成果。 “别急别急，”看两人摩拳擦掌的样子，程岳一手搂一个，送到两台仪器前面，“管师兄你用紫外可见光光度计，崔师兄你用荧光仪。” 怕两人平时做合成大手大脚习惯了，分析实验可不能有丝毫差错，程岳不放心地嘱咐道：“先采集主客体包络物的光谱，作为零点，再加入五微升的氨基酸，看看光谱有没有明显差距……” 可当两人一上手，程岳才发现自己原来有些“以貌取人”了，两人做实验时认真严谨的态度，小心翼翼却又稳定的双手，都在告诉程岳一点没问题。 “对对对……当加入第三次五微升溶液时候，光谱变化已经不怎么明显了，就可以加大进样量，从十微升开始，一直到二百微升。” 就算崔齐管兵这俩货做起实验来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程岳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当最后四五条光谱都没什么变化了，就可以停止滴定了，我需要至少二十个点。” 两人点点头，十分罕见地没有说什么话，认真做实验。 “嘭！” 就在这个时候，实验室的大门被很不耐烦地推开，竟然是顾杰。 “……” 进门和正好抬头的程岳对视了一眼，顾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快速收回目光，脸色有些愤怒和阴沉。 该死！ 如果不是这个大一新生，自己还能在实验室里面多混一段时间，最后一学期看想办法跟着原本博士生就招不满的刘启光继续读博混日子。 现在好了，因为程岳，刘启光对于他的印象彻底坏了。甚至前天晚上现场批评完之后，还专门又把他叫到办公室里面，训了半个小时。今天早上更是专门叫同宿舍的孙益民提醒他，从今天开始早上九点半之前在实验室看不到自己，就等着延毕…… 丢人都丢到隔壁实验室了！ 顾杰气得想打人。 但是他又拿这个大一新生没办法，刘启光亲自说了，对方不再给其他人辅助。甚至还要他反过来辅助对方做实验…… 正想着，顾杰又忽然看到后面正在实验桌前忙实验的两个寸头。 一愣。 崔齐和管兵？ 他们怎么，好像在做程岳之前捣鼓的实验？ 顾杰的脸上露出疑惑，然后扭头，一言不发去自己的试验位置上，开始摆弄之前失败的实验。 虽然刘启光让他辅助程岳做实验，但顾杰才不可能。 …… 这边正专心做实验的崔齐和管兵，也是抬头看了看顾杰，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也听说了前天晚上的事情。说实话，他们也对于顾杰的做法有些不忿。后者在实验室的名声不好，很多人也都是有些怨意。 毕竟都是一个实验室的，尤其是对待本科生，帮点忙什么的不过分，但是顾杰之前的行为，包括据赵峥说，他诬陷程岳，就有些过分了。 好在现在刘启光惩罚了他。 估计也是能消停一点了。 程岳也懒得理会顾杰，有了崔齐和管兵两人帮他做实验，如果这俩货能做好的话，效率肯定事半功倍。 他也略微有些好奇这俩货的文章究竟是怎么写的，毕竟前世的他，关于多环芳烃的检测文章倒是看过不少，但是回收的文章确实是少见。 “我先上去看看你们的论文了，两位师兄。” “快去快去快去，这里交给我们了啊！”崔齐盯着屏幕上缓缓出现的图谱，头也不抬。 “别着急回来，有啥实验还给我俩做！”管兵拿着移液枪仔细调着容量，也没有看程岳一眼。 程岳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两个做完这个滴定，画好滴定曲线，就拿上去让我看一眼……” “快去吧快去吧快去吧！” 两人一听还要写论文，连忙停下手里的活，一起把程岳推出了实验室。 程岳抚额苦笑了一下，这俩人还真是得了不做实验就会生病的病。 自从重生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轻快了，上楼梯从来都是一步两阶或者一步三阶，他脚步轻快来到五楼图书馆，拿起两人的中文论文稿端详起来。 逻辑是顺的——听说是那个叫孙玉月的师姐改的。 句子就像小学生作文——绝对是他俩自己写的。 图谱干净又漂亮——这俩货实验技术真的不错。 图谱底下的说明文字实在是啰嗦——像是一人一句在聊天。 实验设计十分巧妙——不知是两人的构思还是刘启光的帮助。 实在是十分违和。 程岳通读了两三遍，明白这两人是想表达什么，构思了一会儿，便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过了一个小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程岳！” “程岳！” “程岳！” …… 从楼梯口一路喊到了图书馆门前，旁边几桌正在学习的研究生们不由侧目。 只见崔齐管兵俩人一人拿着一张纸，从下面冲着程岳跑过来，连脸上的痘痘都格外地泛红。 程岳捂脸：差点想说，别看我我不是程岳。 “怎么样？”两人啪地一下把手中的滴定曲线拍在程岳身前，一副等夸的样子。 程岳仔细看了看，好家伙，这画的比自己画的要精致多了，跟电脑打印的一样，点和点之间也十分平滑，没有什么格外突出的异常值。 只是…… 明明是苯丙氨酸，可为什么加了这么多，才把萘几乎完全置换出来？ 哪里出错了吗？ 程岳盯着几乎完美的滴定曲线，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两人看到程岳紧皱的眉头，比看到刘启光皱眉还要紧张起来。 第28章 我不当直男谁当直男 第28章 我不当直男谁当直男 “有什么问题吗？” 崔齐和管兵看到程岳皱眉头，一下子慌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滴定而已啊，怎么可能搞错呢？ 两人对视一眼，甚至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慌张，心中不约而同想到的是……可千万别让自己再回去写英语了啊！ 程岳并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开始详细地看数据结果：滴定曲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那为什么需要苯丙氨酸的浓度这么高呢？ “你俩计算的草稿纸给我看一眼。”程岳抬抬眼皮，实验看起来没问题的话，就只有计算了。 崔齐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铺平展示给程岳看。 程岳看着草稿纸上寥寥几笔，直接眼前一黑。这算的是个……如果不是这俩货是他同实验室的学长，他怎么也要给两人一人一个脑瓜崩！ “你每次加液体到比色皿里面，总体积都会增加的啊！你们这里计算的时候，总体积怎么一直都是两毫升？” 程岳抚额，少见地有些失态，在他看来，这是最简单不过的点啊，怎么这么简单的计算都能出错？ 可他哪里知道，平时沉迷于合成的两人，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摸过笔做化学相关的计算了。 而且，他们刚才实验的时候，关注的更多是实验内容，验算就稍微忽略了…… 两人面面相觑，自己也是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害怕程岳把自己打回去写英语，连忙道：“你别急你别急，我们现在就重新算！” 程岳看着这俩哼哈二将一脸担忧的样子，也是一乐：“直接在这里改一下重新算吧，算完你俩可以互相验算一下再给我看。” “好嘞！” “放心吧！” 两颗寸头上下点动，转身匆匆回去了，生怕程岳来一句：“我自己做实验，你们写你们的论文吧！” …… 九月上旬的天。 伴随着蝉鸣，外面操场上，一个个被晒得黑咕隆咚的学生正在站军姿，踢正步。偶尔还能传来几声“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化学一班，豪情满天；众志成城，超越自我”的口号。 位于校园中部偏东，距离军训操场不远的化学楼上，程岳偶尔抬头，透过旁边的窗户，瞄一眼不远处树荫下正在休息聊天的学生，又看了看那边低头认真做实验的两个寸头。 之前苯丙氨酸滴定计算的问题解决之后，也没再出其他的问题。 崔齐管兵二人效率很高，新的滴定曲线不断地放在程岳面前。 具体实验进度上，也确实如程岳之前推断，疏水性较强的氨基酸，置换荧光剂的能力比较强；而水溶性好的氨基酸，虽然无法完全把荧光剂置换出来，产生非常明显的信号变化，也会产生专属于自己的的荧光信号变化。 这说明方向是对的。 接下来，程岳一边帮这俩哼哈二将写英语论文，一边审核崔齐和管兵俩的实验结果。 这个周末，实验室的人少了不少。 武清妍实验完成后，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大图书馆开始写论文，偶尔会过来实验室这边，找他们聊聊天。 隔壁的赵峥，做的是香豆素的实验，进展最快，论文已经发表，现在也是整日泡在图书馆里，寻找新的研究方向。 至于顾杰，就周五在实验室里面混了一天，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第二天就没有来了。 通过插底的手段来避免产生过多杂质，这件事情可能之前连刘启光自己都没有想到。 所以，程岳实际上是帮助他，避免浪费了大量的实验时间。 否则，一次旋蒸一两个小时，失败了就重来，前置的原料还需要自己再合成，想要靠后者自己把实验效果从40%不到提纯到50%以上，没几个月下不来。 所以刘启光之前才非常担心他的实验进度，质疑他是否能达到毕业要求。 不过，程岳也不指望他过来感谢自己。 只要别再给自己捣乱就行了。 至于按照刘启光的要求，除了继续完成自己的实验和论文，顾杰还需要跟着程岳学习，甚至是帮助他进行实验。 很明显，这对于顾杰来说，肯定是不可以接受的。 程岳自己也更不指望他真的会过来帮忙。 说不定还可能帮倒忙…… …… 滴定重复实验，按照之前的预估，快一点的话，也得到下周末才能完成。现在有了崔齐和管兵两个人帮忙，预计下周一周二就能搞定所有的实验。 这速度，程岳已经非常满足了。 周日上午，忙碌了一周的程岳终于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他拒绝了宿舍几人一起出门玩耍的邀请，匆匆赶向实验室。 预计今天上午，他就能把那俩货的英文稿写完了，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 九月的阳光呼啦啦铺了程岳一脸，他意气风发地走在路上，睡了一晚上的头发被压得乱糟糟地，可也丝毫不能影响他脸上的笑容，一口白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眼睛更是明亮极了。 如果是前世社畜的程岳看到了现在的他自己，估计会嫉妒得想上来给他框框两拳。 重生真好。 他心中再次感叹着。 “程岳……同学？” 程岳甩开步子往前走，眼睛里面只有远处的化学楼，在和一抹清香擦肩而过之后也没太在意。 直到那抹清香的主人回头，开口叫住了他。 声音又脆又甜。 程岳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初恋总是令人难忘的。 他站住脚，回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洁同学。” 齐腰的长发在微风中缓缓飘动，头发上的馨香顺着风就钻到了程岳的鼻子里。 周洁永远都是一席浅色的长裙，晚会唱歌的时候是纯白色的纱裙，此刻穿的是黄色碎花裙，裙子的上半部分十分贴身，勾勒出少女姣好的曲线，下半部分则是百褶裙，随着风蓬了起来，显得俏皮又可爱。 她的容貌虽说只是清秀，可一双小鹿眼却十分迷人，让她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活泼灵动起来。 不怪当年的程岳死心塌地地追了她三个月，班里一多半的男生都在为她着迷。 程岳回过神来，才发现周洁旁边还跟了两个女生，相貌平平，站在周洁旁边仿佛隐身了一样。 哪个是陶向前之前说的曹翠翠呢？ 他的脑子闪过的是这一句。 “程岳同学，”看着程岳的目光落向了身边的朋友，周洁心里有些奇怪，可她面上不显，缓缓开口说道：“我们要去学校旁边新开的百货大楼逛逛，你要去吗？据说是荆江市最大的商场了。” “我还有事儿呢，你们去逛吧！”程岳笑笑。 逛一天论文就写不完了！ 大概是程岳的回答过分干脆利落，周洁脸上不由得流出一丝失落的表情，她咬咬嘴唇，有些难过地问道：“真的不去了吗程岳同学？” 这个表情程岳也十分熟悉，前世每次周洁脸上露出这幅楚楚可怜的表情，程岳都忍不住心软，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可现在，程岳满脑子都在想这篇论文的摘要该怎么写。 通常，在论文定稿之后，才会写摘要。之前孙玉月学姐给那俩货指导的时候，只是指点了论文的整体逻辑，最多还有些遣词造句，根本还没有涉及到摘要。所以这俩货的摘要写的是乱七八糟，肯定要程岳重新写了。 “下次吧周洁同学，谢谢你的邀请啊！” 程岳挥挥手，一边往化学楼小跑一边不忘再补上一句：“祝你们玩得开心！” 第29章 怎么这么长 第29章 怎么这么长 周洁望着程岳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甘，之前可从没有男生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她。 真是直男…… 见周洁垂下眼睛，她身旁的曹翠翠和刘佳佳连忙安慰道：“小洁别难过，他算什么呀，一点审美都没有！” 周洁点点头，又露出一副柔柔的笑脸，像是想开了一样，挽着两个人说：“你们说得对，我们走吧！” …… 虽然程岳还是没有实验室的钥匙，但崔齐管兵已经早早到了实验室，开始滴定。 做实验，最多的事情就是重复，这也是劝退很多的学生和研究者的地方。可这两人，从重复的滴定实验中，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无聊，反而在因为不同氨基酸而产生的些许不同的滴定曲线上是感受到了新奇和快乐。 当然，两人也不是完全就机械性地按照程岳的要求来的。 虽然他们都拍着胸脯说帮程岳尽快做实验，可遇到了与自己设想不同的结果时，还是会忍不住配一个浓一点的溶液，去打一管nmr看看，到底这个结构是怎么样的，看出什么以后忍不住凑在一起讨论一番。 再加上计算对于两人来说还是有些生疏，实际上也有些拖慢了整个实验的进度。 不过程岳也不太在意，边做实验边学习，本来就是科研人员的常态。 并且虽然这个实验是程岳心里比较有把握能成功的实验，可很多具体的细节，还是这俩货拿着nmr图谱给他看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些写在论文里面，都是非常宝贵的材料。 在心理年龄已经四十多岁的程岳看来，如果这辈子他能够有幸成为教授，潜心科研，自己绝对会喜欢这样的学生。 周日，偌大的实验室，只有程岳三人，再加上博四的孙玉月学姐。 这个学姐也让程岳印象深刻。 一头利落的短发，带着黑框眼镜，衣着也从来都是简单朴素，相貌平平，可总是微皱的眉头平白无故让她看起来要大几岁。 程岳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也只是礼貌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说话，继续忙自己的实验了。 似乎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儿，所以经常周六不来实验室，等到周日实验室没人的时候独自做实验。她平时几乎不跟大家聊天，可在写论文的逻辑方面是一把好手，几乎所有人发表论文都麻烦过她。包括崔齐和管兵的论文。 对她来说，帮别人忙不算什么，无用的社交才是最讨厌的。 程岳一如前两天，坐在每排实验台头上连着的小桌子上，构思着崔齐和管兵他们俩论文的总结和摘要应该怎么写。 总结倒是好写，简单讲述一下实验结果就好。 可摘要，很多时候会决定了别人到底会不会点进你的论文看，如同一篇小说的简介，吸引不来读者，也自然不会有什么引用量。 当然，论文中引申的其他论文也是非常重要的，很多时候当研究者读到一篇论文的时候，会去找一下究竟有哪些论文引用了这篇论文，引申论文要是选的好，选得多，也会吸引到一些读者。 不过引申毕竟还是一个大任务，要读很多很多篇论文，程岳不打算帮两人做这件十分费力的事情。毕竟自己后面的实验内容，只能自己来做，别人帮不了忙。 忙忙碌碌，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午休之后，程岳下午又来到了实验室，通读了几遍他自己写的论文，修改一下觉得没问题后，把厚厚的三十多页纸交给了两人。 “崔师兄，管师兄，这两天也谢谢你们帮我做实验了，你们的论文我用英语写好了，要不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原本想表达的那个意思？” 两人原本刚完成了丝氨酸的滴定，好容易计算完正在互相校对，看到程岳手中厚厚一摞稿子，连忙伸手接过来，一人一半美滋滋地凑在一起看。 程岳一句“怎么样”还没等问出口，两位相声专场已经开始了。 管兵：“嚯！你看这个句子这么长，一、二、三、四……足足有四行！” 崔齐：“真的诶……我都没写过超过一行的句子……” 话还没说完，他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给了管兵一肘子说：“来来来你看你看，这边有个单词这么长！” 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我看看我看看……”管兵脑袋凑到崔齐拿着的纸上，“好家伙，这得有五六公分呢吧！” 程岳：“……” 他把那句“怎么样”就这么又咽回了肚子里，合着这俩哼哈二将根本看不懂，就搁这看句子长短呢。 他刚想默默叹口气撤了，结果这俩货双双抬起头，冲他比着大拇指说：“写的真好，跟外国人写的一样！” 你们根本就没看啊喂！ 程岳心中默默吐槽。 本以为跟这俩货已经相处了几天，应该已经习惯了，没想到还是会忍不住吐槽，果然只有这俩人才能互相对得上彼此的脑电波。 两人很快就一拍桌子：“写得没问题，不用看了！” 反正看也看不懂吧。 程岳抚额。 接着这俩人站起身来，非常默契地一左一右把程岳搂住，崔齐在左边：“程岳小兄弟。” “你这两天辛苦了吧。”管兵默默接上。 “要不你休息两天？” “你这实验要不，让我俩给你做完？” 程岳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两人的意思。 好家伙，这是明抢啊，俩人就差把“你的实验真好玩，现在它是我们的了”刻在脸上了。 不过对于程岳来说，这可再好不过了，虽然二十个氨基酸的滴定只完成了十四个，但提供的信息也足够他选定一个浓度，进行二十种氨基酸的不同化学模式识别实验了。 如果前面二十种氨基酸的滴定能够由这俩人做完的话，那么他就能提前一些时间进行下一步的实验了。 “行啊，那就麻烦两位师兄了。”程岳痛快地答应。 看到程岳点头，两人又开始快乐地做起实验来。 论文的事情搞了大半个月了，这俩实验瘾终于憋不住了。 这样一来，程岳在实验室里面，反而是没啥事了。 他拿着自己的书包，直接去了计算机房。 下一步的实验计算量非常大，即使实验设计用到的计算都并不难，可他还是更愿意相信excel的计算。 毕竟他要用二十个氨基酸，做384个样品，这样每种氨基酸有几个重复点，容错率高。而每个样品都要采集大概50多个数据，最后得到的数据大概在两万个左右。 每个样品测50多个点，就代表着这个384的样品阵列，生成的是一个五十几维的数据，根本就无法表达，所以就需要用化学计量学的方法，将这个五十几维的数据集，简化成能看懂的二维或者三维。 分子传感器涉及到的最常用的化学计量学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主成分分析，简称pca（principal ponent analysis），还有一种是线性判别分析，简称lda（linear discriminate analysis）。 前者的计算相对简单，大概是程岳用excel计算三周，能得到二维结果的“简单”程度。而后者几乎无法手算，必须借助计算机的程序，但后者的分离能力通常更强，这……其实也就是为什么程岳有些着急让司徒捷报学习代码的原因。 这样算下来，一次实验如果因为设计问题而失败了，起码会耽误他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他更要用计算机帮助来设计实验了！ 第30章 要读书 第30章 要读书 “呼——” 计算机房算是这个夏天里，难能可贵凉爽的地方了。因为怕这些计算机过热，机房天花板的几个角上都安上了大功率的电风扇，人在旁边被呼呼吹着，实在是爽。 程岳一踏进机房，就看到角落里司徒捷报的背影，无他，司徒捷报的头发乱糟糟地，又硬又长，长的也快，比程岳刚见到他的时候长了不少。 悄悄站在身后看了一会，程岳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已经开始在学习敲简单的代码了。 桌面上放着一些图书馆借来的计算机书籍，他敲一会便低头翻翻书，好不认真。 程岳有些惊喜，要知道，从司徒捷报学会怎么电脑开机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周，在这之前他应该是没有摸过任何电子产品。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后世的算法大佬，有天赋，上手就是快。 但是这快得也有些离谱吧…… “司徒捷报？” 司徒捷报正在全神贯注学习代码，被程岳一叫吓得哆嗦了一下：“岳哥，你来查资料？” 他的头发太长了，需要时不时用手往后撩一下才能不挡住视线，可理发也是要钱的，他目前还没有省出这笔钱。 “嗯嗯，我来处理一下数据，”程岳拉了把椅子开了司徒捷报旁边的电脑，“你这么快已经开始学写代码了啊？” 司徒捷报抿嘴笑笑：“感觉写代码没有之前想得那么困难，还挺好玩的，就想先来试试。” 面对程岳，他难得说了不少话。 程岳拍拍司徒捷报肩膀，很开心地说：“那真是太好了，等你学会写代码，我可需要你帮我个大忙！” 司徒捷报点点头：“我一定。” 他现在也是越来越喜欢电脑了，打死了也不会转专业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之前程岳对他的坚持，以及帮助。 老式电脑开机不算快，两人又聊了一会天，程岳的电脑才开机完毕，他找到excel，拿出崔齐管兵提供给他的滴定数据，一点点把数据输入到电脑里。 学校里好像也没个卖软盘的地方，实验室的计算机又不联网，只能靠手动慢慢输入。 等到程岳开始使用excel画图的时候，一旁的司徒捷报又有些好奇地靠了过来：“岳哥，这是怎么搞的？” 司徒捷报只记得上周程岳嘱咐他的写程序写代码，所以借的书之类都是跟代码有关，还没有涉猎过office的办公软件，看到程岳只是点了几下，就把数据变成了点状图，觉得十分震惊。 程岳笑笑，一边操作着excel，一边跟司徒捷报详细地讲解，这个软件是如何输入公式计算的，如何把数据画出图，更改横纵坐标之类。 司徒捷报听得津津有味，电脑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鲜的世界。 高考完后就拿起镰刀收水稻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大学生活居然是这么多姿多彩，就连大多数人叫苦不迭的军训，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大学宿舍光洁的白墙，他在梦里都没有见过，而学校食堂他只能买得起的二米饭泡着免费的汤，放在他家也是难得一见的美食了。 更别说按个按钮就会亮起来的计算机了。 所以，他每敲一次键盘，每点一次鼠标，都在惊叹这个世界的美好。 他是家中的长子，本应该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念完初中就下地干活或者外出打工，再不济出海打渔，也能补贴家用，可父母总说，要读书，读书才有出路。 虽说76年就开始计划生育了，但他们那个地方的习俗就是，一家会有好多小孩。他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大家的成绩都很好，学业之余也都在拼尽全力帮家里干农活。本来家里也不至于这么穷，可父母一直在给他们所有人攒钱，想让每个孩子都能考大学。 村里人都嘲笑他们家疯了，好好的大小伙子不干活，大姑娘不赶紧嫁人，偏偏要省吃俭用送去读大学。他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能够出门打工，是不是爸妈就能吃上一点荤腥，可他每次提出打工这件事情，父母都会劈头盖脸骂他一顿，让他好好读书。 村里人都说读大学没用，嘲笑他的爸妈是傻子。到了大学里大家也都觉得他太穷了过得太艰难了，无论是怜悯还是嘲讽的眼神他都见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过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 想到这里，司徒捷报的鼻子不由有些酸胀。 程岳感受到一边司徒捷报有些翻滚的情绪，也不由得感慨，现在司徒捷报瘦的风一吹就能倒，二十年以后已经是富豪榜上的人了，不仅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还大手一挥，在帝都买下豪宅，又把自己家乡的小村子给改造成了度假村，只是为了父母过得习惯又舒服。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跟人家说你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肯定会被当成是安慰。 聊了会，程岳开始详细地观察手中的数据，因为滴定过程中无论是吸收光谱还是荧光光谱，都会有此起彼伏的消长或者波峰的位移，所以他取了好多个吸收波段和荧光波段，画了好多条滴定曲线。 打印好十四种氨基酸的滴定曲线，程岳陷入了沉思。 虽然十四种氨基酸的滴定曲线相似也有不同，滴定最后停在的荧光值也不同，但他不能选择滴定完成的浓度，这样分析的氨基酸浓度太高，这个方法就没什么优势了。 同样也不能选择滴定一开始时斜率比较高的部分，这样某个氨基酸的浓度稍微配错一点，就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 所以他要选择的就是，曲线拐点附近，且几个氨基酸都有分别的地方。 程岳一边想着，一边操作着鼠标在表格上快速选择。 做滴定曲线，再选好波长，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程岳又打开了一个excel文件，开始把后面做化学模式识别实验的384个样品配置，好好排列计算一下。 而旁边司徒捷报已经收拾书包准备撤了。 “捷报，这么早就吃饭啊，要不等等五点多咱俩一起吃？”程岳叫住他。 “不了不了，”司徒捷报难得显得有些兴奋，“小陈导员跟我说，学校里有专门针对贫困生的岗位。” 他说贫困生的时候，十分坦然。 反倒是程岳，心中稍微动了一下。 “我现在在食堂后厨切菜，不仅包三餐，每个月工作满80小时，还能给我十块钱！” 司徒捷报咧嘴笑笑，露出一口还算整齐的牙齿：“我跟食堂申请预支了这个月工资，这样就有钱学电脑了。岳哥，欠你的钱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我先走了！” 程岳一句“还钱不着急”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司徒捷报已经冲出去了，脚步是难得的轻盈。 他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笑意。 真不错。 第31章 新一周组会 第31章 新一周组会 时间很快，周一程岳在计算机房搞了一天的数据。下午，吃完饭，六点左右，他回到实验楼。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刘启光手下研究生组会时间，程岳现在作为办公室的一份子，自然是要按时参加。另外，关于实验的进度，他也是准备给刘启光汇报一下。 “程岳你来了！” 刚进实验室，坐在最外面桌子旁看着面前的稿子武清妍朝着他挥了挥手。 “学姐好。” 程岳走到她旁边，看着她面前的论文草稿，“你的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我把要往里写的实验数据筛好了，今天准备和刘教授讨论下大纲框架。” 武清妍用手捻了捻桌子上放着的数据。 “学姐你是后年毕业吧？已经要开始写论文了？” 程岳忽然想起来，武清妍今年才研二，按照现在的进度，怕是不到年底论文就可以发表了。接下来就可以准备后面的实验了。 “嗯嗯。” 武清妍开心笑着，“主要还是靠学弟你帮我指点了后面的实验，我的实验论文才能进展这么快。” 程岳摆手，谦虚道：“我就只是帮你多做了两次验证罢了，就算是没有我的帮助，你用不了多久也能最终确定杂质成分的。” 武清妍摇摇头：“要是我自己，光是做实验，验证杂质成分，至少还得再用半年的时间。而且，也是之前你帮我理了整个实验的思路和结论，论文写的速度也快多了……之后等我论文结束了，请刘教授和你去吃饭！” 两个人正聊着，就看到崔齐和管兵从里面的实验室里面走出来。 他们看到程岳，就把手里面的几张图谱塞了过来：“程岳学弟，你来看看，谷氨酰胺和苏氨酸的滴定结果出来了。” 程岳接过来看了一眼，基本上没有问题：“算上这两个，现在就剩四组的滴定了。” “是的。” 两个人笑着，“周三之前妥妥搞定。” 程岳点点头。这两个不愧是被刘启光夸实验小天才，滴定实验上手后，效率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之前，他还计划着，周四左右看能不能把所有的滴定实验搞定。现在看，怕是周三之前，甚至明天就可以全部搞完了。 “你们俩是在帮程岳做实验吗？” 旁边的武清妍好奇道。 崔齐和管兵点点头：“程岳学弟帮我们翻译论文。” “我们俩没事，这几天就帮他做一下实验。” “学弟的实验太有意思了。” “对，是我们之前从没有接触过的！” 武清妍看着他们俩一人一句地在那里说，心中也是不禁感叹。 现在她越来越明白，刘启光教授直接安排程岳进实验室，甚至不等到大一新生，军训结束就把他薅过来的想法了。 这个学弟，简直就是天生适合做实验的。 之前顺手帮助自己解决了实验里面遇到的困难，现在不光帮崔齐和管兵两个人改论文，甚至把他们俩都拐到自己的实验里面去了。 她可是非常明白这两人的实验能力。 能让他们俩这么入迷，说明程岳之前在上一次组会上和刘启光简单聊的关于超分子化学的实验，是真的有东西！ 要不是自己现在忙于写论文，发论文，她都想去了解看看了。 几个人聊了几句，实验室门打开，顾杰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里面程岳几个人，他脸色微微沉了沉，然后径直走到里面的位置上坐下。 “之前刘老师让他跟着你……” 武清妍看着顾杰，忽然想起来之前刘启光让后者跟着程岳学习，辅助程岳做实验。 不过看这样子，怕是没可能。 “也好，省得给你捣乱。” 武清妍说道。 在她看来，顾杰这是自己不抓住好机会。 她可是明白程岳的能力。 就连崔齐和管兵都跟着他做实验，怕是很快，这个实验就要真正让刘教授重视了。那到时候，就算只是跟着做实验，也能有很多的经验和履历上的收获！ 大概到六点半的时候，刘启光从实验室外面走进来，看了一圈，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就宣布组会开始。 先汇报的是武清妍，之前实验的结果已经让刘启光看了，她直接把筛选的论文数据，还有接下来要写的论文大纲口述了一遍。 刘启光听完，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就按照这个思路，写个细纲吧。按照你现在的进度，年底之前就能搞定发期刊了！比我之前预计的快很多！” “主要还是程岳学弟的帮助，才让我的思路和进度能这么快。” 武清妍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程岳说道。 听她这话，组里不少的研究生脸上都露出疑惑。 实验和程岳有什么关系？ “嗯，你们应该都还不知道吧。” 刘启光看着他们说道，“之前武清妍的实验，有一部分杂质的成分一直没办法搞定，是程岳帮她分析出了杂质成分，并且分离了杂质和主成分，现在成了两个荧光剂了！” 几个研究生，包括顾杰，都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岳。 武清妍的实验，大家都还是了解的。之前组会的时候，大概都讲过自己实验遇到的问题。 但是了解和真正能做，甚至是快速做出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这件事情，是刘启光做的，大家还能理解。 但是程岳……只是一个大一新生啊！ 很多人看程岳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好奇。 “接下来崔齐和管兵吧。” 刘启光点了点人。 两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把稿子递了过来。 “英文部分写完了？” 刘启光有些不相信他们的这速度，低头翻看递过来的稿子，前面是中文版，大概翻了一下，这部分之前孙玉月之前帮他们俩顺过一遍，没太大的问题。 翻到英文部分，看了一眼摘要部分，他就愣住了。 这行文，遣词造句，一看就是出自论文老手的手笔啊。尤其是一些在学术中很经典的长难句的组合还有学术名词的运用，让得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教授看了都不禁惊叹。 “英文部分……” 刘启光不禁抬头看对面俩平头。 看到两人直接看向隔桌子坐着的程岳，顿时明白了。 英文版，应该是找程岳改过。 看之前程岳给他写信的内容，包括后来几次聊天，他知道程岳写论文的文笔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没想到他在英文方面也有这么厉害的造诣。 甚至，就这种句式……怕不只是帮助他们俩改吧，这不会直接是帮助他们俩重写吧？ 又往后翻了几页，刘启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几次都不禁抬头看程岳，最后，他合上论文：“既然英文部分都是程岳帮你们俩写的，那之后发表的时候，给他个二作吧？” 中文版，孙玉月之帮他们顺了顺整个流程和用词，还好说。英文部分，完全是人家程岳帮忙写的，给个二作非常合理。 崔齐和管兵两兄弟直接点头，表示没问题。 程岳也是一愣，没想到刘启光直接把自己写到了崔齐和管兵论文的二作上。自己其实只是翻译了一下论文而已。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刘启光对他的提携，所以也没有拒绝。 其他人却都是一脸懵。 英文部分是程岳帮他们俩写的？ 程岳还懂英文？ “他们俩的论文英文版是程岳帮他们写的，写得非常好，可以说是达到了国际论文的水平，你们几个传阅一下。” 刘启光把中文版递回给崔齐和管兵，把英文稿让手下的几个研究生传看。 “大家看的时候小心点。” “啊，对。” 崔齐和管兵眼睛盯着英文稿子。 特别害怕出现啥意外。 要是出啥意外，稿子被损坏了，或者是被污渍污染了，就完蛋了。 他们可不能完全记下来程岳写的这稿子的内容。 别说是记下来了，单词他们都拼不会几个…… 几个刘启光手下的研究生互相传阅稿子，也终于知道刘启光为什么这么说了。 他们这些研究生，博士的，英文水平其实都还不错，已经足够达到能写英文论文的水平。 但是，程岳写的这份英文稿，绝对不是他们的水平可以写出来的。别说是写出来，读，感觉都有些困难。就连顾杰，看到手里的稿子，脸上也是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 传完稿子，崔齐和管兵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英文稿收起来。 心里盘算着回去要不要直接誊几份备用。 这要是损坏或者是遗失了，那就彻底惨了！ 组会继续，其他人分别给刘启光汇报论文结果。赵峥的香豆素实验，论文已经写完，这两周准备发表。接下来在找新的实验方向。就连顾杰的那个实验，因为之前程岳的提点，现在也差不多要到收尾的阶段了。 进度喜人。 刘启光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高兴，最后看向程岳。 经过了一周的时间，他其实这次周会最期待的，就是看程岳的实验进度。 第32章 可能刘教授也没有听懂…… 第32章 可能刘教授也没有听懂…… 见刘启光看向自己，程岳随即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来厚厚一摞纸，放到他跟前的桌子上。 “刘教授，这些是不同宿主化合物和不同荧光剂搭配的nmr图谱。” 他说着，抽出来最上面的十几张，摊开在桌子上，“目前来看，羧酸衍生过的萘，和β-环糊精之间的结合是最紧密的。和a以及γ-环糊精相比，β-环糊精的内腔疏水性似乎是最强的。所以，萘几乎整个都进入了内腔。” 刘启光拿起那一摞的图谱，一边听程岳说，一边详细地翻看着上面的数据，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肯定。 “然后我又单独做了萘的滴定……” 程岳又拿出来两张纸，“这里是滴定曲线，确定了萘的浓度。接着，把环糊精滴加到萘中，确定了两者浓度的配比。当我把环糊精滴加到萘中时，随着环糊精从自由状态进入到萘的内腔里，吸收波长红移，荧光猝灭。” “嗯，和你之前说的一样……” 刘启光看着程岳用excel做出的图，突然有些好奇，“这是你自己做的图吗？” “是的，我会用一些基本的办公软件。” 程岳点头，又继续掏出了一摞彩印的滴定曲线，给刘教授展示，“崔师兄和管师兄帮我做了十六个氨基酸的滴定，除了今天刚做完的两个，其余十四个的滴定曲线全部叠加在一起了。” 刘启光本来还对程岳的计算机水平有些感兴趣，毕竟，这个年代会用计算机上的办公软件的人可不多。不过滴定曲线一出来，他的目光立马被吸引过去了。 “荧光的对比更为明显一些，当我取最大吸收波长为激发波长，用萘的最大荧光波长画滴定曲线的时候，能够很明显看出各个氨基酸的疏水性和空间的不同……” 程岳顿了顿，看着他。 “你接着说……” 刘启光做了多年的荧光剂合成，对于氨基酸的结构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所以只能靠程岳解释。 程岳看到刘启光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他掏出了自己一早画好的二十种氨基酸的结构，对照着给刘启光讲解：“芳香族类的氨基酸疏水性最强，在浓度高于萘的几百倍，在不到一毫摩尔级别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置换出大部分的萘了；再接下来，长链氨基酸，也相对疏水，在一到三毫摩尔级别的时候，也能置换出大部分的萘；而如果使用的是非常亲水，且个头比较小的氨基酸做滴定的话，就算加到了几十摩尔，也几乎无法置换出萘。” “而且，两位学长也挑了几种比较典型的氨基酸，做了nmr图谱，来帮我验证我的说法……” “……让我先看看。” 信息量有点大，刘教授看着满桌子的纸，忽然感觉脑子有些过载。 他其实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研究，就算是个教授，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吸收如此繁多的数据。 刘启光一张张数据看过去，又时不时翻回之前看过的数据，互相确证之下，终于理解了程岳刚刚说的这一大堆。 这个学生，有点东西啊！ 新脑子就是好用…… 刘启光不禁感叹。 虽说当初也听过程岳说这些理论，可真正看到数据的时候，震撼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没想到，程岳说的那些，被当时的自己差点当做民科的东西，竟然真的能做出来！ 程岳看着刘启光看得差不多了，又继续补充：“虽说大规律是这样的，但很多相似的氨基酸，滴定曲线几乎是非常相近了，更别说再补充上另外六个氨基酸了，所以这样看还不能完全识别每一种氨基酸。” “不过，有些氨基酸的结构，非常容易和环糊精外缘密集的羟基形成氢键，形成一个三体系统，会进一步改变内腔中未被置换出来的萘的荧光光谱。比如这张滴定曲线，我取了另外一个荧光波长，可以看到，如果萘被置换出来，这里的荧光变化其实不太强烈，但当三体系统形成后，这个波长的荧光值反而会变高。” 思维缜密！ 把要考虑的东西全都考虑到了！ 甚至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东西！ 刘启光一边听，一边不由得内心感叹。 可能像是程岳这样的，真的就是天生天赋啊！老天爷追着喂饭！ …… 程岳并不知道此时刘启光内心的想法。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他也并不会觉得有多骄傲。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前世为了追求梦想做了多少实验，读了多少书，吃了多少苦。 后来梦想破碎后，为了还债，又进入了药企，没日没夜的工作，用化学知识解决了很多实际上的难题。 他的积淀，远不止一个四十多岁的学者。 他的这些积淀，完全都是半辈子的血和汗。 “那现在……是打算写论文了吗？” 刘启光对实验挑不出什么毛病了，无论是数据还是解释都非常完整。 而且其实，有部分，他是没有听懂的。 “这……”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程岳把嘴边的话吞下去，对刘启光解释道：“我认为目前的数据虽然可以成为一篇完整的论文，但没法发表到影响因子比较高的期刊上，我想要更多的数据，最起码让这二十种氨基酸能够被简单的光学手段完全鉴别才行。” “所以，” 程岳又掏出他在excel上今天算了一天的实验计划，对刘启光讲，“我打算用生物化学组常用的384孔盘，取不同的吸收波长，不同的激发\/发射波长搭配，用酶标仪来读出数据。” “虽说出来的数据集非常庞大，但我打算借用一些化学计量学的手段，让数据的表达十分简单明了……” 不过，看着刘启光的神色逐渐变得茫然，程岳只好笑笑说，“对不起啊刘教授，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解释，麻烦您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当我把数据给您之后，再慢慢解释我是如何计算的！” 刘启光也不想在学生们面前表现得自己完全没听懂，连忙借坡下驴：“去吧去吧，之后需要什么的话，尽管找我来要！” 程岳想了想，自己还真有需要的东西，随即说道：“刘教授，我想要一把实验室的钥匙。”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和崔齐管兵一起在实验室里面，用他们的钥匙，但是毕竟不方便。 “这个好说，” 刘启光原本以为程岳是要说啥大动静，听他说只是要一个实验室门钥匙，微微松口气，大手一挥，“清妍啊，抽空带程岳去配把钥匙。顺便，你们把这些数据复印一份，之后送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刘教授！”武清妍点头。 刘启光收回心思，再看着自己手下其他的学生们，忍不住点了一下他们：“你们跟着程岳好好学学，尤其是学学人家是如何用一种科学的方式思考的！” 而其实，不用他说，办公室里其他的人这会已经完全麻木了。 刚才程岳给刘启光讲解实验内容的过程，他们都看在眼里。以往只见过刘启光循循善诱，慢慢引导着学生思考，什么时候见过他被学生牵着鼻子走。 还是个大一新生！ 真是稀了奇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们觉得……可能不光是他们，刘启光可能……也没有听懂。 第33章 又受伤了 第33章 又受伤了？ 因为所有人的进度都比较喜人，所以这周组会结束的时间早。程岳从化学楼里出来，回到宿舍的时候，楼道里的灯都还亮着，不时有同学拿着洗脸盆，踩着拖鞋在楼道里穿梭打闹。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军训，基本上除了程岳，所有大一新生都被晒得皮肤黑了好几度。而因为穿着军训服，所以回来衣服一脱，就拽着个大裤衩，身上能够明显看到好几道黑白分界线。一个个，奇形怪状的。 程岳刚打开宿舍门，就看到金石正站在门口，往书包里面装东西，要塞柜子里， 他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金石手上握着的一叠巴掌大小的花花绿绿片状物。不禁说道：“你从哪里搞到这么多的软盘？” 金石手上拿着的是一叠软盘，是现在比较流行的3.5英寸软盘。 从80年代末开始，在ibm还有康柏等公司的推动下，这种体积小巧，容量能达到惊人的1.44mb的软盘在计算机市场大行其道。风靡八九十年代。程岳以前看过一个数据，据说到了1996年，也就是明年，全球在使用的3.5英寸软盘数量，达到了50多亿只。 这个数量是惊人的。 要知道，这个年代，个人电脑都是罕见的。 “奥，周末从家里带过来的。你也知道，我家里是开广告公司的，合作商送给我爸一堆软盘，看我也是在学计算机，会用到，就给了我几张。” 金石说道。 不愧是有钱人。 即便是家里小富的程岳，心中也不禁感叹。 九几年，一般人随便是不会买软盘的。 只有类似计算机系的，或者是需要存储一些重要资料的人，才会考虑购买一张这样的软盘。 毕竟，价格也不便宜。 一直到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软盘这种东西才会真正进入到寻常百姓家。 “对了，你爸那里还有多余的没，卖我一张？” 程岳忽然说道。 “卖什么呀，直接给你一张。” 金石直接塞了一张过来。 “别别别，这怎么能行！多少钱，我给你……” 程岳忙是摆手，说着要掏钱出来。 金石却是说道：“是兄弟不？不要这么见外，刚才我还给捷报了一张……” 程岳看他眨了眨眼睛，又扭头，看到斜对面上面床铺上坐着的司徒捷报。虽然手中捧着一本从图书馆借的计算机着作，看似在看书，但是那耳朵朝向这边，身体和手指都一动不动的样子，明显是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形。 随即明白了。 他笑了笑，从金石手上接过去：“行，那谢谢啦！” 这句话说出来，很明显能够看到司徒捷报的身体松了一下，然后翻了一页书。 “客气！” 金石摇摇头，“一张够不够？” “够了够了，我就存一些实验的资料。” 程岳说道。 他其实正好需要一张软盘，来储存一些实验室的数据。本来准备之后有机会了去电脑市场上去看看，现在正好帮他省时间了。 “你最近在刘启光教授的实验室怎么样？” 金石好奇地问道。 宿舍的几个都知道，程岳在做实验方面似乎是有些经验，所以因为正好不用军训了，就去了化学系的一位教授的实验室里面干活。至于具体干什么的，宿舍的哥仨都不算是很了解。 不过这段时间程岳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的，怕也是比较忙。 “还行，跟着刘教授还有几个学长学姐学习。偶尔摆弄一下自己的实验……” “你都开始做自己的实验了？” 金石有些惊讶。 “之前有一些想法，和刘教授说了，他比较支持，让我自己先做做看。” 程岳说道。 “厉害了！” 金石不禁竖起了拇指。 说实话，程岳长得帅，舞跳得好，现在连实验都做得好，也怪不知道连系花游骄骄都倾心，还是让得班上的男同学都羡慕的。 程岳笑着，小心地把软盘收到了自己的书包里面，一扭头，发现平时宿舍最活跃的陶向前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好像有些生闷气了的感觉。 “怎么了？” 程岳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受伤了。” 金石插嘴道。 “咋又受伤了？” 程岳笑道。 不知道今天那个曹翠翠又怎么他了。 陶向前之前一心向往校花周洁，后来发现自己没啥希望，就又盯上了周洁的室友，曹翠翠。这段时间，天天军训完就往那边女生宿舍跑。具体两个人的情况，大家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看陶向前自己的反应，有那么一些感觉。而这段时间，回来，脸就跟晴雨表一样，要么笑得像个花。要么，就苦着一张脸，别问，问就是受伤了。 “岳哥，周洁和曹翠翠她们组织军训完去郊游，竟然没有叫我！” 扭过脸的陶向前一脸幽怨。 “没有叫就没有叫呗，人家女生宿舍去郊游，不想叫男生也正常吧？” 程岳不禁说道。 “可是……” 陶向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岳哥，要不你去问问周洁她们，要不要一起去？” “啊？” “要不，这样，岳哥，我去以你的名义问问，可不可以来个宿舍联谊，大家一起去郊游？” 陶向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你想问自己去问好了，怎么还要以我的名义？” 程岳不解。 “你不懂，要我去问，她们肯定会犹豫。要是我以你的名义，以你在班上这些女生心中的地位，绝对手到擒来！” 陶向前握着拳头。 “……” 程岳完全没有想到他是这个理由。 不过，对于郊游这样的事情他倒是不反感。虽然这一世他的目标是诺贝尔奖，接下来，至少在学校里面，他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是放在实验室里。但是不代表他就与世隔绝，不会和其他同学交流，参加集体活动。 反而，重活一世，他的心态上，放开了很多。反而会主动去参与这样的交流和活动，包括增进和宿舍的几个人，包括同学之间的感情。 这不光是对于之后的自己的发展和事业有帮助，同时，也是一种人生的体验。 “岳哥，你答应了？爱你！你是个好人！来，抱一个！” 看到程岳没有拒绝，陶向前脸上顿时露出大喜，直接给他发了一个好人牌。 程岳有些嫌弃地躲开了他的熊抱。 很快，陶向前就带回来了喜报。和周洁她们宿舍搭上了线，约定好了等到军训结束，一起去荆江市周边去郊游。 实际上，人家周洁还有曹翠翠，本来的意思是张罗着，招呼班上的，系里的有想法的同学一起去郊游。并没有限制范围，人家是组织者。 结果，陶向前就是因为白天看到了周洁和曹翠翠她们向系里面其他的几个同学说了这件事情，然后一直在那里等。等到了晚上，都没有等到她们过来找自己，所以自个儿生闷气。 两天后，得知了真相的程岳，不禁摇摇头感叹。 一个看上去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没想到内心竟然就跟个小男生一样。 第34章 赵峥的苦恼 第34章 赵峥的苦恼 第二天六点刚过，程岳叼着一张肉饼，捏着一袋豆浆，就往实验室跑。 今天他要配的样品很多，不早点开始的话可能就要熬大夜了。 二十种氨基酸的浓度都要精确，而且因为实验室的天平并不是十分精确的分析级天平，所以他需要每种样品都多称一些，逐级稀释成他需要的浓度。 这大概就需要大半天时间。 接下来，384孔板的每一个孔里，都要根据之前的计算，添加大概二至三次的不同溶液，以达到需要的浓度三位摩尔浓度，和正正好好三百微升的体积。 同样因为没有借到排枪，他需要一个孔一个孔地往里加，然后混匀。而混匀的过程中难免产生气泡，需要挨个戳破。 在甚至不到后世智能手机那么大的板子上，放上384个孔，可以想象每个孔有多大——女生短短的小指甲盖，差不多就有六个孔的面积。 再加上为了防止样品的荧光互相影响，他用的是透明底但不透明孔壁的黑色384孔板，如果一个不注意，就看不出这个格子究竟是不是加过样了。就算是后世用着排枪的程岳，点完384的板后也会感觉眼睛和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更不要说现在…… 这又需要大半天左右的时间。 点好的板子要赶紧送到酶标仪里读板，以程岳所需要的数据量来看，估计要读个三小时。 程岳咬了一口肉饼，把后面的鼓鼓囊囊装着的书包提了提。因为估摸着等他做完实验，要晚上十一点左右，寝室肯定已经关门了，所以他书包里带了个床单，打算在实验室找个角落窝一晚上。 做这个实验既费体力又费脑力，所以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吃，不然因为劳累精神不集中就全废了，更不能着急，越着急越容易出错，等花一个月算完发现做的是错的，那更是得不偿失。 其实大部分的实验，除了费脑子之外，也很考验人们的体力，所以很多知名的教授，基本都是那种每天睡三五个小时，再随便对付几口，就能神采奕奕一整天的人。 程岳自知自己不是那种人，必须要吃好睡好维持体力才能够满足科研的要求。 这一世，他还打算好好搞研究到长命百岁的呢。 把最后一口肉饼塞进嘴里，程岳也走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这大清早，按理说应该没人，可当程岳推门进入的时候，却实验室的门却没锁。 程岳有些意外。 不过，博士生们的科研压力还是很大的，程岳当年也是，睡不着觉就早早去实验室做实验，焦虑是常态，只有真正动起手来，摸上实验设备，才能平复焦虑。 昨天组会的时候，刘教授提到，因为武清妍要开始写论文，最近不怎么做实验了，所以让程岳先用着武清妍的实验台和办公桌。 程岳就径直走向了武清妍的办公桌，打算先在脑子里捋一遍实验步骤，再开始上手做实验。 可没想到，却看到了趴在武清妍办公桌上的赵峥。 赵峥其实并没有睡着，听到动静他就抬头：“哟，程岳老弟，我听昨天组会上你讲的那个架势，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早来做实验！我五点多就过来蹲你啦！” 赵峥一脸泪痕。 程岳吓了一跳，八脸问号，这个人怎么流着眼泪笑着蹲他？ 赵峥又打了个哈欠，脸上又出现了新鲜的两行泪。 ……这是困的啊。 程岳挠挠头，有些迟疑地开口：“赵师兄等我是……要做什么吗？” “我今天的确实验安排的比较急，要不咱改天再说？” 赵峥抹了一把脸，跑过来搂着程岳，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要做什么实验，我也来帮你，崔齐管兵这俩能做的我也能做！” 程岳一脸懵：“那我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啊……” “不打紧不打紧，” 赵峥连连摆手，“我实在是想不出新课题了，看你脑瓜子这么活，想跟你混两天看看能不能混出什么灵感来。” “那就麻烦赵师兄了！” 程岳也没有废话，满口答应下来。 其实程岳想要做的真的很多，除了目前在做的指示剂置换法以外，分子传感器还有直接感应法，只是需要合成一些特殊的高分子而已。 他还想蹭着液晶的热度，把荧光剂和液晶结合起来，发点文章给自己增加些引用量。 甚至赵峥之前在做的香豆素，也是有其特殊之处，可以作为分子开关，并且程岳脑子里也一直有一个可商业化的计划。 还有好多好多…… 他满脑子灵感，满脑子课题，可偏偏只长了一双手，并且下周就要开学了，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或者人手！ 既然赵峥主动向他示好，希望得到一些灵感，那么如果赵峥证明了自己的科研实力和人品，自己也不介意让赵峥帮他一起，实现他把超分子化学做大做强的梦想。 想到这里，程岳把二十个容量瓶往赵峥身前一推，说道：“赵师兄，麻烦每个容量瓶里帮我称零点五克左右的氨基酸，我要最终把他们稀释到六毫摩尔。” “好嘞！” 昨天赵峥在组会的时候，已经认真听程岳讲过一遍，虽然还是不太懂这个实验具体最后是怎么成的，但大体该做什么，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听到程岳这么爽快，赵峥心里也稍微放了下来，他可是知道程岳是怎么指点武清妍和顾杰的，甚至还在英语论文上帮助了崔齐管兵二人，让他们心服口服给程岳做实验。 要知道，崔齐管兵可是出了名的轴，除了彼此和刘教授，他们谁也不服。 既然程岳还要在大学里读四年，自己的博士生涯也还有四年，跟程岳搞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赵峥心知自己在科研上其实没什么天赋，就是比较会考试而已，只是大学毕业和研究生毕业以后都没能够如愿留校，分配的工作他都不喜欢，所以只好继续再读下去了，期盼着读完博士以后能够顺利留校。 可是会考试只能说明，对于现有的知识他学习得够快，但在探索未知领域方面，他的确是没什么好点子。 他去年入学，上个学期初入课题组，和其他刚入组的博士生一样，接的是之前的师兄毕业前没做完的课题，该攻克的难点已经被攻克了，甚至论文大纲也已经写好。他就只需要顺着已有的思路做下去，很快也出了结果，顺利发表了论文。 之后的实验，刘启光希望他能自己思考，提出课题。 这两周，他分别向刘启光提出了两个课题提议，可第一个被说是太冷门，成功率完全未知，而第二个又说是没什么创新性，刘启光还找他谈了心，说读到博士了，课题不能够再跟研究生时候一样简单，希望还是能发几篇好文章的。 一顿掏心掏肺把赵峥说得红了眼眶，可回头该苦恼还是苦恼，没有灵感就是没有灵感。 赵峥一边称着氨基酸，把具体的重量数值记载本子上，一边看着从他手里接过容量瓶，去定容然后稀释的程岳，十分羡慕。 第35章 夜谈 第35章 夜谈 有了赵峥的帮助，配溶液的部分快了很多，还没到中午，二十多个溶液已经配好了。 可程岳也不想立刻开始点板，毕竟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所以还是拖到了午休后。 点板就变成了一个人的工作，赵峥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拿着程岳的草稿纸，程岳加一点溶液，他就在纸上打个勾。 偶尔程岳眼花，不记得自己加没加过这个格子，赵峥还能在旁边提醒一下。 本来赵峥还想借着一起做实验的机会，跟程岳套下近乎的，可难得看到程岳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赵峥几次试图张口，却没忍心发出声音。 点完板，仔仔细细检查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接下来要去读板吧？” 赵峥看到程岳收拾停当手上的活，插嘴道，“酶标仪生化实验室那边就有，不过这个点怕是都去吃饭去了……” 程岳却说道：“我之前联系过了生化实验室的孙益民学长，他在等我们了。” 两个人拿着板子，来到了六楼有着“施胜民正教授”牌子的实验室，敲了敲门进去。 孙益民正在桌子旁边看书，似乎正在专门等他们。看到程岳进来，笑着站起来：“程岳学弟，点完板了？” 赵峥有些意外。 看这样子，孙益民是专门在这里等他们过来用仪器。 一来他惊讶于程岳对于实验进度的控制，二来，现在这个点，作为学长，又是另外实验室的孙益民，竟然会专门等一个学弟，这怎么能不让人意外。 看孙益民对程岳热情的样子，看来似乎自己这个学弟的名头，已经在其他的实验室里面打响了。 实在是太牛了…… “是的，麻烦学长帮我们开一下酶标仪。” 程岳笑着。 他确实是在之前就提前联系了孙益民。 那次在孙益民的宿舍里面，程岳意外帮助他搞定了不少论文专用名词之后，两个人就算是有了交集。上周，孙益民还专门过来找他又询问了一些论文相关的英语，一来二去，关系自然就混熟了。 昨天在听说程岳可能需要用到生化实验室的酶标仪，他就直接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甚至，还愿意专门在实验室里面等着程岳。 “程岳学弟，这是刘教授开的新实验吗？” 孙益民一边带着他们开机器，一边问道。 因为看到是程岳和赵峥一起过来，而他知道赵峥的实验是和香豆素有关系，所以，就以为是刘启光的实验，他们两个过来帮忙过数据。 程岳摇摇头：“是我自己的一些实验，不过，刘教授也帮忙看过了。” 孙益民有些惊讶。 竟然是程岳自己在做实验？ 他才大一新生，还没有开学几天，到刘启光实验室才几天啊？就开始自己做实验了？ 之前他还以为是程岳在实验上有天赋，所以，刘启光是让他过去跟着学习一下，帮其他的学长学姐打杂。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做实验吗？ 而且，看赵峥的样子，竟然是在给他打下手？ 孙益民心中好奇，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毕竟，程岳的英文能力这么强，自己搞点实验，也还说得过去。 他开始帮程岳放板子，读数。 他刚开始以为程岳他们很少来生化这边，对于酶标仪这样的仪器应该不熟。还需要等他的辅助。不过开始操作的时候，让他意外的是，程岳使用酶标仪的熟练度，似乎比他这个“专业生”还要专业！ 而旁边的赵峥，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因为程岳需求的数据量大，用酶标仪的时间需要至少三个小时，所以他们设定好仪器之后，就让它在那里自己跑，然后三个人下楼吃饭。 这时间点，学校的食堂已经过了饭点了。 程岳带着他们俩，去学校门口的一个小餐馆里面点了几个小炒菜，吃完饭之后，又回到实验室里面。 “怎么样？” 看到程岳凑到机器前，赵峥问道。 “还差点时间。” 程岳说道。 “那就再等等吧。” 孙益民说道，“正好，我带你们俩去周围转转？” 程岳点点头，反正没事，他也正好参观一下。 生化实验室和刘启光的化学实验室有很大的不同，施胜民主要是做一些酶催化的实验，几台大大小小的摇床上摆满了正在摇晃的锥形瓶，因为用了酵母提取物来养大肠杆菌，味道让程岳回想到了家里刘姨每次包包子的时候。 简单地转了一圈，回到酶标仪前，发现还没读完一半，程岳谢过了孙益民，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等到所有的东西处理完，把数据拷到软盘里，已经晚上十一点以后了。 回到四楼，程岳小心收好软盘，然后从书包里面掏出来之前准备好的床单。 “你晚上准备在这里睡？” 赵峥看着他。 程岳点头。 这个点，宿舍楼已经关门了。他之前也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不能回去，所以之前提前和陶向前金石他们说了，准备晚上在实验室里面对付一下。反正对于他来说，上辈子这种实验室对付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早就习惯了。 “要不你跟我去研究生宿舍那边呗。” 赵峥看着他说道，“我宿舍其他人这几天正好出去参加学术报告会了，你去那边睡，总好比在这里窝着舒服。” 赵峥自己之前体验过在实验室里面“对付一晚”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反正以他的状态，是一晚都不想再体验了。 程岳想了想，点点头：“也行，那就行谢谢赵峥学长了。” 睡宿舍，晚上能够休息好，明天才能以更好的状态投入到实验里面。 “太客气了！”赵峥摆摆手。 程岳随即把床单又塞回了书包里面，两个人锁好了四楼实验室的门，下楼往研究生楼走去。 大学宿舍楼一般来说是会定点关灯关门的，不过，像是化学系的他们这些学生，做实验做通宵，或者是做到十一二点都是正常的事情。因此，系里面专门给他们做了特殊申请。允许他们可以早出晚归，然后晚上推迟熄灯。 到了赵峥宿舍，他简单把对面一个舍友的床收拾了一下，然后又把自己已经洗过的一个床单铺在上面，两人简单洗漱一下，刚上床，宿舍的灯就关了。 “程岳学弟，你在上大学之前就开始做实验了吗？” 躺在床上，赵峥被连续多天的焦虑惹的毫无睡意。 “嗯。” 程岳点点头，嘴上带着笑意说道，“上高中的时候，对化学比较感兴趣。而且，我家里也是做的和化学有关的生意，所以就提前接触了一些。这不，也考到兆康大学的化学系。” “羡慕了。” 对面的赵峥不禁说道。 既是在羡慕程岳的家世，家里做生意，那肯定不缺钱，虽然他家也不算穷，不然也不会让他一直读书不找工作，可和程岳相比，明显两人有差距。另外，他更加羡慕的，则是程岳在实验方面的见识，天赋以及能力。 这个年代，读化学系，除了像是顾杰那样，或者是其他一些明显就是来大学镀金或者是混日子的，大部分人都还是想要在实验室，研究方面有所作为。甚至，不少人还是抱着以后有机会留校执教，或者是进入研究院的目的。 不过，等开始上学了，真正开始做起了实验，大家才会发现，做实验，除了努力认真刻苦以外，见识，积累，人脉，甚至天赋，反而是更重要的。 尤其是对于赵峥这样的学生来说。 “学长你最近新的方向找的怎么样了？” 程岳问道。 之前组会的时候，他听过赵峥给刘启光做的汇报。上一个实验已经基本完成，论文已经投了在等反馈，现在正在找新的实验方向。 第36章 叮——［小弟＋1］ 第36章 叮——[小弟+1] “唉……” 赵峥重重叹了口气。 “自己想课题，比当年读硕士难多了……” “那是自然。” 程岳也不是不理解赵峥，他见过不少这样的学生，因为很会读书应试，所以求学路上一直都信心满满，可真的要自己想课题，搞研究，就彻底傻眼了。 其实当年的程岳，一直到研究生毕业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直到他去了漂亮国的顶尖大学读博，才发现周围尖子生随处可见，自己只不过是最平凡的那一个。 这是出象牙塔之前，程岳遇到过的最残酷的现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不过凡人而已。 好在他很快摸索出了门道，加上又十分刻苦，最终获得了司徒塔特教授的学生名额。 可惜，再后来，命运弄人…… “噗——” 赵峥却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副过来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啊！” 程岳找补：“我看过实验室的好多人苦恼的样子，无论是博士生还是研究生，搞研究的大家，走到死胡同是很常见的，而且因为自己的研究只有自己最清楚，所以每次碰壁，也没有人可以倾诉，所以就会很孤独。” “我靠！” 赵峥本来是躺在床上，听到程岳这番话，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了起来，忍不住感叹道：“你说的真对！” 就是这种感觉！ 赵峥心头翻滚，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心头一团乱麻，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感觉，居然被一个大一新生一口道破。 突然觉得有种被人理解的赶脚。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啊…… 他的鼻头竟然有些发酸。 看到赵峥这么感性，程岳也是没有想到。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不像是后世那样，因为网络时代的海量信息共享反而把自己的内心裹紧，活在网络上，现实里面没有几个朋友，即便是网络上所谓的交心的朋友，能分享自己的秘密，甚至可能不到百分之一。这个年代，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生活里，还是能够找到不少掏心掏肺倾诉的时刻。 “真羡慕你，不光看的透彻，而且有天赋，甚至，还能自己找到课题去研究，做实验！” 赵峥不禁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程岳摇摇头，不过，如果按照自己重生后的情况，倒也确实是这样。赵峥自己肯定不会像是自己这么幸运，有机会重来一次。他想了想说道：“赵峥学长，你接下来还准备继续研究香豆素相关的课题吗？” “当然了，我也算是积累了一些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刘教授也是这个想法……” 赵峥又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忽然，却是意识到，程岳的这句，不是问句，而是……另外一个问句。 他又猛地坐起来，盯着程岳：“程岳学弟，你的意思是……” 程岳笑着看着他：“其实，关于香豆素方面的研究，我之前有过一些同方向的想法。” “！” 赵峥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程岳，“你说真的？” 程岳笑着点点头。 之前在了解了赵峥的研究课题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面就蹦出来过好多个相关的研究。在这个年代，还没有被做出来，但是在后世，都是有一些不错的课题成果，甚至是有很强的变现能力。 比如说之前他想过的，用香豆素作为“大门”，通过调节紫外线的波长，来作为分子开关…… “那个，程岳……” 赵峥有些犹豫地看着程岳，称呼也在不知不觉都变了，“是这样，我先说明啊，我不是想要从你那里要研究方向，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什么灵感，或者是可以研究的方向，你帮我提示一下。你也知道，我现在为了想这些方向，想得脑袋都疼了……” 他没想到程岳竟然真的有相关的研究，自然是心中有些心动。但是他也知道，程岳也不可能把实验直接给自己，不过，要是可以给自己一些提示，就像是之前组会上，刘启光说的，他对于武清妍的提示，那自己已经非常满足了。 不知不觉，他已经完全不把对面床铺上躺着的这个学弟当学弟看了，甚至，某种程度上，已经把他当做和刘启光一样的教授存在了。 颇有几分求着对方提点自己的感觉。 “倒也不是不行。” 程岳看着他直接说道。 “真的？” 赵峥一脸惊喜，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作为研究生，他自然是知道这些课题的重要性。有什么好的方向，自己研究都来不及，更别说给别人了。他好像是怕程岳反悔一样，忙是说道，“当然，如果你想要任何的报酬，或者是其他的东西，甚至是，我给你当下手，一直帮你做实验，都可以！” 程岳点点头，示意他淡定，然后说道：“我确实是有一些关于香豆素研究的想法，想法已经成熟，而且，还有一定的变现能力。我可以直接把这个实验给你来做，不过，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啥我都答应你！” 赵峥忙是说道。 “要求就是，一，要把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并列一作，二，如果之后有专利相关的变现问题，我有决定权。” 程岳说道。 他自然不可能就因为这么一些校友的情谊，就直接把自己脑子里面的想法和实验给赵峥。 不过，他现在确实是忙不过来，自己专注于分子传感器的实验，脑子里面的这些实验，要排的话，估计得猴年马月自己才有时间腾出手来去做。 所以，把它交给其他人来做，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但是，一作里面，肯定得有自己的名字。这一点是必须的，也就是说，点子想法自己出，实验赵峥来做，最后论文荣誉两个人分。 另外专利问题，后面涉及到变现的问题，他也要抓到自己手里。 在后世，发表这个研究论文的作者，和一些研究机构和企业签订了专利合同之后，虽然不至于说是赚得盆满钵满吧，但是至少不愁吃穿一辈子了。 他虽然现在家里还算是富裕，但是谁会嫌钱多？ 而且，未来自己的家里面还是有不少的变故，都是需要去慢慢改变，甚至是需要钱来解决，总不会让自己能够一直安逸地做实验下去的。 “没问题！” 赵峥却是直接忙不迭地答应。 他还以为程岳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并列一作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至于后面什么专利，变现，他根本从来就没想过。 想到这，赵峥从床上一跃而下了床，直接趴在程岳床边，抱着他嗷嗷大叫：“岳哥！以后你就是我岳哥！” “别别别……” 程岳身体不错，可也不愿意和一个男的这么亲密…… 赵峥却是一边抱着程岳，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今日我与岳哥结为异姓兄弟，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黄天厚土为证，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程岳的母语是无语。 好在隔壁宿舍很快就被赵峥这番动静吵醒，开始砸墙：“神经病啊！大晚上的！闭嘴！” 赵峥这才讪讪松开程岳，解了一桩心结的他回到床上，抱着被子立刻呼呼大睡起来。 程岳倒是睡不着了，忽然意识到，自己突然多了个博士生小弟？还要提前步入博导生活了？ 不过，究竟要给赵峥安排什么实验，他还是有点没想好。 而且，对于给赵峥实验，他也是有一些顾虑的。 对于赵峥的香豆素研究，他的确是有个成熟的并且很有可能商业化的点子，可如果赵峥的人品不行，到了最后把实验成果据为己有，其实他也不能做什么。 所以，还是先给赵峥安排一个小实验，看看他的人品吧。 第37章 介孔二氧化硅微球 第37章 介孔二氧化硅微球 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粒径大概在50-200纳米，常见的孔径可以控制在2-6纳米。 多孔径的二氧化硅微球，表面积大，内腔也多，不仅表面积便于修饰，内腔也能装载荧光分子、化疗药物、dna\/sirna、蛋白等各类客体分子。 关于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的研究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开始慢慢多了起来，程岳也曾经想做类似的实验，包括有自己的一些思考。不过后来科研之路被迫中断，他也没有能够证实自己的猜想。 赵峥所研究的香豆素和香豆素衍生物有一种特性，就是在310纳米以上的长波紫外线的照射下，会变成二聚体。而在250纳米的短波紫外线的照射下，二聚又会回到单聚的状态。 普通的介孔二氧化硅微球，虽然可以成为载体，但无法控制载体的释放，而如果接上长链的香豆素，可以作为二氧化硅微球的大门，利用紫外照射就可以来控制大门的开关了，即：长波紫外照射，微孔两侧的香豆素二聚化，大门关闭，内腔里的客体分子被锁住；而短波紫外照射后，二聚化的香豆素变回为单聚体，大门就又能打开，内腔里的客体分子又能得到释放了。 程岳打算从这方面入手，虽然这样的设计牵扯到短波紫外的照射，可能没有办法应用在药物运输一类上，但商业化的前景还是不错的，比如说……会慢慢变色的头发，衣服，指甲，纹身……等等等等。 改革开放快要二十年过去了，城里人们的穿衣打扮早就不同于之前比较统一的形式了。随着国家经济的蓬勃发展，穿衣和审美也在往个性化的方向发展起来，所以说这种研究，商业化价值还是非常大的。 程岳一向醒得早，没想到赵峥因为兴奋醒的比他更早，他刚一翻身，赵峥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程岳兄弟，我请你吃早饭！然后咱们一起去做实验？” 程岳摆摆手：“先不着急，我先去查查资料。” “那要不你先跟我讲讲实验设计？” 程岳一边叠着自己带来的床单，赵峥一边在边上团团转，久旱逢甘霖，他就等着甘霖往自己头上泼了。 程岳把床单塞回背包里，两手扶着赵峥的肩膀，慢慢跟他解释：“赵师兄，虽然我现在是有个想法，但之前其实并没有仔细考察过，我得去查查资料，想想实验如何设计，才能跟你讲。” 看着赵峥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程岳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面前的赵峥虽然二十五六的年纪，比程岳目前的身体大七八岁，可对于已经活了四十多年的程岳来说，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何况程岳还对于赵峥目前的心理状态，有些感同身受，随即又对他说：“赵师兄，大方向是关于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的，我怕我的猜想已经有人做过类似实验了，所以还是先查查资料比较保险，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们周四下午两点在化学楼图书馆见。” 他又补充上一句：“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了，肯定不会放你鸽子的。你要是觉得不安心，也可以查查相关的资料，提前学习一下。” 其实程岳自己目前还不清楚这个年代关于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的研究进行到哪里了。他既不想做重复实验，又不想做得太超前，所以设计思路之前，最好先去网上查查资料。 赵峥听闻，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他重重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查资料！我们明天下午见！” 话音落地，他就拉起程岳往楼下跑，下了楼还不忘嘱咐程岳一句：“程岳兄弟，你安心查资料，我先去自学了！” 二十六岁的赵峥，在今天又久违的感受到了对于科研的兴奋，仿佛又回到了他拿到博士生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留下程岳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赵峥冲向化学楼的身影，他在后面喊了一句：“你不吃早饭了吗赵师兄？” 赵峥没有回头，摆了摆手算是拒绝了。 程岳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去了食堂，美美吃了顿饭。 他的心情久违地十分放松，开学这两周一直都是有些紧锣密鼓的，从自荐，到进入实验室，帮助别人做实验，接着自己做实验，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可如今，他手中薄薄一张软盘里，储存着大量的数据，本身计算就要很长时间，再加上下周一就要开学了，时间更是不充分，所以他给自己预留了一个月的时间。 既然计算要整整一个月…… 他现在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路上，军训学生的号子喊得震天响，他隔着好一段，都能听到那句熟悉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锻炼身体，保卫国家！” 明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了，最后一天不出意外就是军训汇演，上午走方阵，下午军训演习，各大领导都要观看，所以今天就要提前彩排。 这一世的程岳没有参加过军训，所以虽然其他人都已经彼此熟悉了，可对他来说班上能叫出名字的同学还没有几个。 前世移动电话慢慢流行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跟大学同学失去了联系，回国之后为了还债一直忙于工作，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同学聚会，跟大家的感情都不怎么深。 所以现在也没什么遗憾的。 程岳不急不缓走到了计算机房，还是走到熟悉的角落，开了一台电脑。 虽然国内的互联网此时还不算发达，可对于一些发达国家，互联网已经算是比较常见的东西了，最新的研究，也差不多可以从各大期刊的网站上查到。 在电脑上连续地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基本上这个大方向上的一些进展和情况在他脑子里面也慢慢清晰了起来。 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关于合成多孔二氧化硅微球的论文发表，可对于粒径和孔径的控制还是比较差，并且微球作为宿主分子的研究还比较少。 于是程岳决定先不急于做“香豆素大门”这类的研究，先让赵峥发表一篇合成规律粒径和孔径二氧化硅微球的论文，包括作为各种荧光剂的载体分子，后面再慢慢发表更深入的研究。 第38章 咱俩谁跟谁 第38章 咱俩谁跟谁 想好给赵峥的课题，程岳便掏出了他浅绿色的小软盘，准备搞自己的计算。 等到下个世纪的二十年代，u盘早已全面取代软盘，无论是传输速度还是容量都远远超过软盘，重生前，程岳完全没觉得u盘是个多么厉害的东西。 可现在…… 巴掌大小的软盘，却只有1.44mb的容量，程岳三百多kb的excel文档，愣是传了整整四分钟，然后占了小半部分的容量。 做实验的人，最怕的就是数据丢失，数据传到电脑上以后，他立刻注册了几个电子邮箱，把数据存在了邮箱里。 不过这个年头，主流电子邮箱也只有euroda一家独大。 接下来，等到处理起数据来，程岳才开始怀念起了重生前的各种软件。 他博士时期，学校每年都要给一个叫mathematica的软件交不少钱，以供学生免费使用。这款软件提供一个简单的编程功能，提前编好你想要的算法和呈现方式，每次使用的时候导入进去，复杂的运算就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完成。 而现在，程岳望着屏幕上五十三维的数据，整整两万多个数字，突然有点头秃。 但是没办法，不算也得算。 如果自己不开始计算，也没人帮得了自己呀。 程岳抓抓头发，长叹一口气，把自己埋进了电脑中的数据里。 他先是用excel自带的简单功能，把每个格子按照数据大小染色，发现不同氨基酸在相同浓度下，的确是会造成萘-环糊精这个主客体包络物些微不同的反应后，确认了数据有计算的价值，便抛弃杂念认真计算起来。 也只能庆幸，还好是回到了九五年，还有电脑可以用。这要是回到了八五年，靠手算，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把处理过的数据又挨个邮箱发了一份存起来，程岳头昏脑涨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一闭眼睛都是单元格和满满的数字。 第二天集合号一响，金石和陶向前便火速爬了起来，梳洗换衣。 今天是军训最重要的一天，上午汇演，下午实战，就算大家对上午的方块阵没什么兴趣，对下午的“实战”都还是有些摩拳擦掌的。 “捷报！你咋不动弹啊！” 集合号响起来的时候，司徒捷报也醒了，他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乱糟糟，但是却坐在床上发呆。 陶向前看到司徒捷报这幅样子，忍不住叫他。 金石一把圈住陶向前的脖子，带着他往外走：“走走走，人家不舒服，今天不参加了。” 瘦小的陶向前被金石的大长胳膊一夹，像个小鸡一样就被带走了，边走边喊：“哎哟哎哟，石哥轻点，你轻点！” 两人说说笑笑就走远了。 程岳看司徒捷报一副比平时都还更蔫一点的表情，不由问道：“捷报，你还好不？” 司徒捷报心理上跟程岳还是比较亲近的，他嘴角向下撇地笑了笑，说：“教官说我形象不佳，也不精神，就不让我参加今天的汇报了……” 司徒捷报也不过只有十八岁，拼命考上大学，本以为能迎来新的人生，可他的穷苦就算在一众并不富裕的大学生中间，也显得十分突出，被明里暗里的轻视过，他也都认了。 可教官，对刚入学的学生来说算是个权威人物，被这样一个“权威人物”给否定了，还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司徒捷报本以为程岳会安慰他，结果却看到程岳突然咧嘴笑起来：“这么幸福！这天一看就会下雨，草坪里面都是泥，你想在里面爬来爬去？” 司徒捷报没想到程岳是这种反应，不由自主地跟着程岳的话摇了摇头。 也确实是哈，被拒绝参加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程岳接着说：“走走走，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机房去不去？” 司徒捷报眼睛一亮：“去去去！” 两人随即拿上东西，下楼往机房走去。 门口刷卡开机子的时候，不知为何，机房的老师居然对司徒捷报很和善地打了声招呼，让程岳有些意外。 套上鞋套，并排开了两台电脑，司徒捷报还不待xp的标消失，就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地对程岳说：“岳哥，我写了两个小游戏，要不你看看？” “？” 游戏？ 程岳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好家伙！ 明明才过了不到两个星期，这家伙从学会电脑开机，已经会写小游戏了？ 程岳自然是很感兴趣，拖着椅子凑到司徒捷报电脑前，看司徒捷报演示起来。 是一款警察抓小偷的游戏，锻炼人们的打字速度，按照屏幕上显示的字打出来，玩家扮演的小偷就能往前跑，而警察则一直按照一定速度往前走。 游戏甚至还有简单和困难两种设定。 虽然画面极其捡漏，都是网上找到的图片拼凑而成的，但无论是可玩性还是实用性，都非常强。 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个刚接触电脑两周的人做出来的。 不过，为啥要做这样的游戏？ 看到程岳的表情，司徒捷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机房的那个贺老师，有天看我学打字学得快，就有点羡慕我的样子。” “我就说给她做了一个小游戏，她说特别好玩，一直在练打字，有时候我进来就不给我刷卡扣钱了。” “有好几个同学也想玩，我一个人卖一块钱，已经收了二十多块钱了。” 司徒捷报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郑重其事对程岳说，“正好，岳哥，我欠你的钱，现在还你。” 程岳心中不由得赞叹，不愧是未来的大佬。这学习能力，这赚钱的能力，丝毫不比自己这个挂逼差啊！ 不过一想到他每天的饭菜还是最便宜的免费汤泡二米饭，用钱的地方肯定还很多，程岳推开司徒捷报拿着钱的手，说：“钱不能这么算。那我拜托你帮我写程序，要付给你多少钱？” 司徒捷报本来执意让程岳收下，听到他这么问，一时有些慌：“岳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岳搭上司徒捷报的肩膀，低声对他说：“捷报，我知道你是家里老大，还有四个弟弟妹妹，肯定很不容易，你拿着钱给他们买点新衣服买点好吃的，不比还我钱重要吗？咱俩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虽然不太清楚司徒捷报家的具体情况，可也大概明白一些。 司徒捷报鼻子有些酸，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他发红的眼眶，对程岳说：“岳哥，你要什么样的程序，我现在就学着写！” 程岳其实也没有想到司徒捷报这边的进度如此之快，想到如果他一个月内能写好，还能帮自己的计算验算一下，甚至后面都不再需要excel一点点算了，心里也是大喜：“来！我给你看这些数据！” 第39章 茫然＊2 第39章 茫然2 “你看！” 程岳兴致勃勃，“这是两万多个数据，每一行代表一个样品，一共有384行，每一列代表一个参数，目前有53列，就相当于是一个五十三维的数据集。但是人脑无法处理五十三维的数据集，为了让我的实验结果清晰准确的展示，我要用一个计量学的方法，叫做主成分分析，简称pca，来帮我实现数据降维。” 从上一世读博和刘启光教授合作的经验，他知道刘启光对于pca完全不懂，是他的博士生导师用已经计算好的数据慢慢解释，才让刘启光明白这个概念和运算过程。 所以这次组会上他也没有跟刘启光细说，打算拿到结果再跟他慢慢讲，同组的师兄师姐们更是不会明白这些了。 可司徒捷报，作为计算机大佬，数学一定很强，所以程岳其实是第一次跟人讲自己的计算思路，十分兴奋。 “虽然看着这384x53的数据集很庞大，但其实也就是个矩阵而已，设这个矩阵为x，我要进行的第一步计算是把每一列进行零均值化，接着再求导协方差矩阵c=（xx）^t，得到这个协方差矩阵的特征值和对应的特征向量后，把特征向量按照对应特征值大小按照左大右小排列成新的矩阵，这时候，如果我们取前两行组成矩阵p的话，y=px就是把53维降到二维以后的数据了！当然，我是默认这些对应的荧光值和吸收值都和他们的浓度在一定范围内成线性关系，否则计算肯定要复杂得多。” 程岳一边讲一边在纸上写着方程，，“这样，本来难以表达的五十三维数据，现在就能变成人人都看得懂的二维数据了！虽然我们看似丢掉了二维之后的五十一维，可变换后的新矩阵，前二维基本上就能包括95%左右的能够使我的不同样品产生分离的足够信息了，所以……捷报？” 程岳讲着讲着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司徒捷报僵住的脸。 “呃……捷报，你有什么问题吗？” 司徒捷报尴尬笑笑，他本以为以自己的进度，已经学得很快了。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连程岳的需求都听不懂。 司徒捷报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什么是……矩阵？” “？” 程岳这才回神，意识到司徒捷报虽然计算机天赋过人，可毕竟也是个十八岁刚上大学的学生，没学过矩阵也是正常。 “别急，我慢慢教你……” 然后。 司徒捷报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让程岳明白了什么叫“一个人数学好但并不代表他会教数学”。 两人一个抓耳一个挠腮，颇有崔齐管兵这对哼哈二将写英语论文时的风范。 除了司徒捷报努力思考时候用手把头发往后捋，终于让程岳看清了他的长相之外，程岳感受到了重生之后就没感受到过的挫败感。 该说不说，司徒捷报的长相居然还不错，就是平时全都埋在乱蓬蓬的头发里了，让人很难注意到。 眼见马上要到和赵峥约定好的时间了，程岳无奈和司徒捷报道了别：“捷报这样，我下午还有事，就暂时不说了。而且我感觉我教学能力也有限，要不我们干脆找个数学系的学姐或者学长，让他们帮你讲讲我觉得效率跟高！” 司徒捷报这一上午，脑子也像是被架在烧烤炉上反复炙烤，现在是一个数字都不想看到了。 他点点头：“岳哥你放心，我休息一下，就去数学系蹲人！” 虽然司徒捷报平时不善言辞，也不爱与人搭话，可在某些方面，例如卖软件上，还是能看得出来有一定的社交天赋的，只是平常不爱用罢了。 程岳点点头，关了电脑，跟司徒捷报告了别，就往化学楼走。 赵峥早已在刘启光教授的实验室等候多时，看着程岳过来，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程岳还没走近，就听到赵峥激动的声音响起：“程岳兄弟，我去查了一下你说的介孔二氧化硅微球，感觉的确是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载体分子！” 程岳点点头，感觉自己脑袋稍微缓了不少。 跟有化学基础的人讲化学，还是容易很多的。 “是的，而且咱们实验室有这么多种类的荧光剂，很容易通过光学响应来研究不同亲水\/疏水性，不同极性，不同结构和不同大小的各种分子，在微球孔中的装载和洗脱能力。” 赵峥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 程岳接着说，“第一步，还是要合成粒径和孔径大小均匀的二氧化硅微球才行。” 赵峥点头：“我看到文献里面讲了几种合成方式，有……” “都不用，”程岳一边摇头，一边在纸上写下合成方法一边讲，“你按照我说的来做，用p123，一种嵌段共聚物，和teos来做，我查了一下价钱，这两个虽然都不算很便宜，但胜在产率高，并且合成的微球，无论是粒径还是孔径都非常均匀，这么看来还是比较实惠的。” 赵峥捧着程岳在纸上写下的合成步骤，和他在文献中看到的任何一种都不同。不过程岳说是那就是了，他相信程岳的合成方法。 “看着好像不太难啊……”赵峥喃喃自语，他觉得这甚至比文献中的还要简洁一些。 程岳点头：“是不太难，不过具体的细节，比如搅拌的时间，温度变化，浓度配比这些，还需要你摸索优化一下。” “好说好说，有方向就行！” 赵峥能混到现在，也是靠着他，在实验步骤的优化方面，从来不怕麻烦的精神。 “嗯嗯，别着急，等合成出微粒后，我们需要借助透射电子显微镜的影像，不断调整角度来判断粒径和孔径，但具体微孔的承载体积，需要做一个氮气吸脱附曲线来判断。我看了一下这两种实验在咱们学校也都有条件做的。” 赵峥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茫然。 这些都是什么和什么？ 程岳已经看了一上午司徒捷报的茫然表情，眼见赵峥也开始茫然起来，不由有些头痛：“不着急不着急，等你合成好以后，我来教你怎么用仪器，怎么看数据，你就不要顾虑地好好做吧！” 感觉最近似乎化学方面写得有点多了，不知道大家看着会不会觉得无趣（所以公式我也不敢多写！），接下来几章就放松一下好了。什么时候如果大家觉得化学写太多要写日常的话麻烦一定跟我说一下，谢谢你们！ 第40章 课表 第40章 课表 程岳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司徒捷报从上一世无人不知，开发的app全球几十亿下载量的算法大佬，成为了一个潜心研发科研用软件的不知名大佬。虽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登上福布斯榜，但也算是小富一枚，并且因为他的助力，很多难用的科研软件都变得便捷又功能齐全，从另一方面助力了科研发展。 在司徒捷报四十岁的生日宴会上，他搂着程岳醉醺醺的说，以后他的所有付费科研软件都对程岳免费开放…… 程岳在梦里都差点笑出了声。 “岳哥，岳哥？” 陶向前晃着程岳的肩膀，略带口音的声音传来：“快起床领课本去了！” 程岳慢慢睁开双眼，被刺眼的阳光当头一棒，这才发现天已经不早了。 大概是最近精神太过紧张了吧，太疲惫了，所以一不小心就睡过头，正好明天的秋游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军训结束，系里面的学生们周末准备去秋游。 程岳爬起身，看见金石和司徒捷报已经出门了，陶向前还在等着自己，他今天也算是打扮了一下，头发一看就是洗过，甚至还梳了梳，身上的衣服应该也是仔细搭配过的，透露出一种……过分努力的土气。 配上憨憨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种宝强般的可爱。 见程岳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陶向前嘿嘿一笑，眼中流露出羡慕：“长得帅就是好，随便穿点什么就好看！岳哥我好羡慕你啊！” 说着就垫着脚要去勾程岳的脖子。 程岳也不见外，肩膀朝着陶向前那边略微倾斜了一下，让陶向前不那么累，两个人就勾肩搭背地走出宿舍了。 领教材的地方在化学楼一楼的阶梯教室里，这是化学楼最大的教室了，是为了普通化学专门设置的教室，除了化学系的九十多名学生以外，普通化学对于很多其他理工科生以外，也算是个必修科目。 虽然在之前的迎新会上程岳的街舞一战成名，让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跳街舞的”，但程岳对大部分的同学印象都比较模糊了，毕竟对他来说，也算是有二十年没见过。 倒是陶向前，应该是已经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无论见到谁都很热情的打招呼，除了一小部分人没怎么回以外，大部分人对于陶向前倒是比较友好的。 程岳有些意外，陶向前虽然其貌不扬，但凭借着一股子纯真的话痨劲，倒是跟大家都搞好了关系。 负责发书本的是小陈辅导员，她身前的桌子上堆了六摞书，还有一沓打印好的课表，同学们到了教室以后排着队，先拿一张课程表，再按照顺序一本一本地拿教材。 “基础化学i，大学物理i，高等数学i，大学生物i，大学语文i，思想道德与法律基础，大学英语i，体育（排球）……” 程岳捻着课表，大一第一学期没法自主选课，所以大家的课表都是一模一样的，虽然只有七节课加一节体育，但也把时间占得满满当当地。 除了周五下午三点就能下课以外，其余时间都是规规矩矩的朝八晚五。 哎，看来以后实验的时间真的变少了……程岳心想。 排在他前面的陶向前一边拿课本，一边兴奋地跟他讲明天的秋游，好像是和那个跟程岳换了寝室的窦永平还有些关系，后者为了讨好周洁，提议组织了这场小小的秋游。 “岳哥你不知道……”陶向前压低声音凑到程岳耳边，“我提了你的名字以后周洁立马答应带上咱俩了，然后游骄骄听到了也要一起，岳哥你真是好福气！” “说啥呢！”程岳手里也抱着课本，拿肩膀撞了陶向前一把。 不过听到游骄骄因为自己也要参加的时候，程岳心里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同学们拿了课本就往前走啊！” 小陈导员在一旁催促，两人也不再窃窃私语，拿了课本就往前走。 “岳哥你先回吧，我先走了！” 陶向前似乎是发现了目标，打了声招呼就往前窜了出去，“翠翠！我帮你拿着！” 程岳循声望去，这才知道谁是陶向前心心念念的曹翠翠。 周洁身边跟着两个姑娘，一个叫曹翠翠一个叫刘佳佳，一个略显黑瘦，一个白胖一些，个头倒是差不多。 和上次比起来，这俩姑娘无论是从发型还是穿着上，都在慢慢往周洁靠拢：齐刘海，披肩发，淡色的连衣裙。 只是站在周洁边上，也只是衬托得周洁更加好看而已。 黑瘦一些的就是曹翠翠，看到陶向前十分讨好的样子，虽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嫌弃，却还是把手里的书堆在了陶向前手里。 而白胖一点的刘佳佳，看到其貌不扬的陶向前对曹翠翠献殷勤，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看到陶向前真的满脸笑容地把书接过去，曹翠翠两手空空的时候，又似乎有些嫉妒。 程岳本来从陶向前嘴里听到的“爱情故事”，还觉得陶向前有戏，可看到曹翠翠明显把陶向前当成是一个工具人，不由皱了下眉头。 他想着，是提前阻止好兄弟踏入陷阱，还是让好兄弟撞一回南墙以后就能擦亮眼睛了，就忽略掉了周洁看他有些无助的眼神。 周洁抱着一摞书，拒绝了好几个男生的帮忙，她咬着嘴唇一副坚强的样子，可纤细白嫩的身躯更显得一摞书有多么沉重，惹得周围男生都心头火热。 周洁楚楚可怜的眼神盯了程岳好一会，一般男生都无法拒绝她这种眼神，不用她开口就会上来主动帮忙，可程岳却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样子，让她实在是有些挫败感。 “程……” “程岳同学！” 程岳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发现是满脸笑容的游骄骄，她还是小背心加短裤这种热辣的搭配，一头长卷发，别着红色的发箍，颇有港星风味。 游骄骄的笑肆意又昂扬，连带着脸上的几颗小雀斑都散发着青春靓丽的光芒。 “游骄骄……” 程岳的喉咙莫名有些紧了一下。 长年练健美操让她的身材高挑又挺拔，接近一米七的个子，不算白幼瘦，却透露出一种健康有力量的美。 她把一摞书搭在肩上，十分轻松的样子，还能空出一只手去拍程岳的肩膀。 双手抱着书的程岳也不由自主换成了单手抱书，放在腰侧，伸手示意游骄骄把她拿着的书递过来。 游骄骄一扫上次分别时的失落，看着程岳伸出的手，反倒把自己空着的手搭了上去，眼角的笑意加深：“我这肩膀可是扛过别的小姑娘的，区区几本书算得了什么？” 程岳却是忽然触电般的缩回手。 游骄骄的手不像一般小姑娘那么柔软，甚至手掌还带了些薄茧，可就这一瞬间的触觉，让程岳不由自主回味起来，手掌上传来的热度一直传递到他的耳尖。 “那……我送你回去？” “好呀！” 看程岳把手收回去，游骄骄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还是笑意盈盈地和程岳肩并肩走出了化学楼。 …… 周洁望着两人的背影好不生气，这时窦永平也凑了上来，周洁勉强撑起笑容，柔柔地把书放在窦永平怀里，羞涩抿嘴一笑：“谢谢窦同学……” …… “听说红枫山上的枫叶现在正好看，我打算明天捡一点回来做书签，肯定很有意义！” 游骄骄一边往前走，一边跟程岳说着明天秋游的细节，“啊对了，窦永平说山上有灶台还有炊具，他们计划着买点肉和菜，明天上山做饭呢，程岳同学，你会做饭不？” 程岳点点头，上一世留学时，为了能吃到一顿正常的中餐，只有自己掌勺。而后来回国，家人去世后，他拼命赚钱，也没什么朋友，尤其不敢有任何花钱的兴趣爱好，只有在难得的休息日自己做做饭，才算是难得的慰藉。 所以他的厨艺，谦虚一点说，是真不赖。 游骄骄看到程岳点头，一下子开心起来：“太好了程岳同学，那你明天教教我吧！” 第41章 鬼鬼祟祟游骄骄 第41章 鬼鬼祟祟游骄骄 第二天是周六，约好秋游的众人在女生宿舍楼下集合。 原本是窦永平和其他两个男生想约着周洁几个女生出去玩，让大嘴巴的陶向前一搅合，愣是凑了八男六女的大阵仗。 窦永平想显摆厨艺，一早就说好了一起买菜，租山上的土灶做饭。 每个人都要凑伙食费，男生吃得多，每人交三块，女生吃的少一些，每人两块。 一共是三十六块钱，在这个年代的学生手里，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了，要知道，像司徒捷报这样的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八块钱。 因为有了这个门槛，所以凑到的都是些家境还算中上的学生。 陶向前算是众人里面家境最不起眼的了，可饶是这样，为了追求曹翠翠，他还是咬牙掏了五块，把曹翠翠的也一起垫上。 为此，他也结结实实的吃了几天“司徒捷报套餐”，不吃早饭，其余时间都是两个馒头泡汤，到了春游这天一脸菜色。 唉，这就是人生啊！ …… 七点刚过，除了周洁三人组和游骄骄，其他人基本都到齐了。 看着陶向前站在女生宿舍楼面前，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有些紧张的表情，程岳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你说陶向前看上谁了啊？” 旁边一个女生用气音小声问。 “曹翠翠呗，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程岳一边解释，一边转向声音的方向——“卧槽！”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生，运动鞋，长袖长裤，宽大的帽檐把整张脸都遮住了，饶是这样，帽檐下还带了墨镜和口罩，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虽说这个打扮在程岳猝死的2023年算是女生夏天标配，为了防晒牺牲了温度，可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还在朝着小康生活狂奔，对防晒还一点也不上心，似乎没见有人这么打扮过。 程岳猛地一看，突然有种回到了2023年的错觉。 看着程岳一脸震惊的表情，女生满意的笑了下，这才摘下墨镜，露出游骄骄那双好看又明亮的眸子，睫毛卷卷翘翘。 程岳这才发现，游骄骄的左眼眼角下面，有颗小小的泪痣，让她的笑眼更加生动了些。 大学和研究生时代从来不缺女朋友的他，无论跟谁都能搭上两句话，所以后来进入药企的时候，也很快凭借着社牛技能升职加薪，也算是个高管。 可重生后每次面对游骄骄时，他都有些莫名地紧张，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今天……呃，太阳这么毒，你这样一会儿不热吗？”程岳组织语言。 什么呀！ 游骄骄嘟嘴，她穿成这样，特意吓程岳一跳，内心其实是有些期待被程岳打趣两句，两人闹腾一下的。 被喜欢的男孩子调侃两下，在女孩子心里那可是两人关系好的证明。 游骄骄一米七左右，正好到程岳的耳朵，她探头探脑凑到程岳身边，小声解释道：“就是因为太阳毒，所以才要好好遮起来呀，因为军训我都黑了好多……” “你……” 就算晒黑一点还是那么好看。 就算不是自己有好感的女生，程岳也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当年追女生的时候，更是什么好话都说过，本身自己颜值也高，活像个开屏的大孔雀。 可此时，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你不黑的。” 憋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一句来。 游骄骄噗嗤一下笑出声，她突然觉得，迎新会上大放光彩的程岳，此刻有些呆呆的样子，似乎也蛮可爱的。 她仰头朝着程岳，宽大的帽檐轻轻戳着程岳的耳朵，继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解释道：“长袖长裤不仅能防止蚊虫叮咬，还不怕被杂草树枝划伤，你看我聪明不？” 游骄骄声音很小，她的性格直爽，大大咧咧，除了追她的男生很多，女生缘也特别好，此刻她十分珍惜和程岳的独处时光，生怕被别人认出来，破坏了这份难得的独处。 游骄骄的话里带着一种女生独有的小得意，可可爱爱，惹的程岳有些心动，她宽大的帽檐随着说话时的微小移动，一点一点刮在程岳耳朵上。 程岳觉得就好像是游骄骄在轻轻抚摸自己耳尖一样，瞬时耳朵通红。 “真有远见！” 程岳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放开了一点，刚想问问游骄骄除了上次食堂的猪蹄，还有什么喜欢吃的没，毕竟上了山再炖猪蹄实在是有些时间紧张。 “骄骄！你居然早就到了，也不说一声，裹这么严实，差点就没认出你来！” “天哪骄骄！我也没认出来！” 一米八七的程岳在一群男生中十分扎眼，早早到了的两个女生虽然也在和其他男生聊天，但一直在偷偷看他，自然也发现了站在程岳身边的游骄骄，激动地招呼起来。 这两个女生看来和游骄骄关系不错，一个齐刘海麻花辫的叫做陆晓燕，还有一个是带着黄色发箍的蘑菇头的叫做马玉芳，长相还不错，笑起来也算青春靓丽。 两个女生一边一个挽起游骄骄，说说笑笑就要把她往人群中拉。 “我俩也听了你的，穿了长袖长裤，早上杜金钗她们还说我俩有毛病，买了新裙子也不穿，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比我俩还严实！” “就是啊，你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是不是~嗯嗯嗯嗯嗯？”马玉芳一边笑游骄骄，眼睛朝着程岳瞥了一下，朝着游骄骄挤眉弄眼。 “对啊对啊，你俩怎么坏我好事呢？真不是好朋友！” 游骄骄一边大方承认，还回头冲着程岳眨了下眼睛。 “噫！” 陆晓燕伸手去刮游骄骄鼻子，“好朋友才不会重色轻友！” 三人嘻嘻哈哈走到人群中，游骄骄的到来让几个男生更加兴奋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变大了一些。 陶向前本来想等曹翠翠下楼的第一时间把她的包接过去，献殷勤的，可听到大家聊得开心，也忍不住拉着程岳加入了话题。 人群中程岳倒是没有了那份拘谨，就算是对其他人都不甚熟悉，也很快凭借着自己的风趣幽默，逗得大家前俯后仰，好不快乐，还教了几个男生简单的街舞动作，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甚至周洁带着曹翠翠和刘佳佳打扮一新，姗姗来迟时，大家都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她们。 第42章 小岳岳 第42章 小岳岳？ 宿舍几个姐妹从宿舍走下来，还没有出走廊，就听到门口一群人的聊天和轻笑声。拐过走廊的拐角，映入眼帘的就是同系的那些同学，在女生宿舍楼下围了几个圈，各自闲聊着。 周洁的目光直接被其中的程岳给吸引，因为他很突出。 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没有参加军训。本来，程岳的皮肤就算是挺白皙的，如今在一堆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军训拉练的同学中间，显得更加突出了。 他站在那里，神态自如地和周围的几个人聊着天，整个人很有一种阳光和青葱的感觉。 这神态和样子，让周洁感觉到自己的鼻息都有些变化。 心中一种莫名的涌动刚起来，就看到旁边紧贴着程岳站立的一个窈窕的身影，瞬间又落了下来。 游骄骄…… 虽然对方背对着她们，而且身上还古怪地裹成了一个“粽子”，但是周洁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游骄骄站在程岳身边，听着他在说话，时不时地搭上两句话，然后两个人还对视一笑，显然都是很开心。 但是周洁不开心。 “翠翠，周洁，你们来了！” 陶向前是最先意识到姗姗来迟的周洁宿舍几个人的，他立刻就从小圈子里开心的聊天氛围里面出来，笑着走过来，要帮曹翠翠拿包。 曹翠翠脸上微微带着一些不冷不淡的笑意，也不客气，把装了不少化妆品和女生用品的包包，还有周洁，刘佳佳身上的包包也都拿过来，让陶向前背着。 陶向前一脸无所谓，都接了过来。 他小时候学过武术，体质还是不错的。背着三个女生的包包，也不叫事。 “周洁！” “周洁，你们终于来了。” “我也来帮你拿吧。” 窦永平走过来说道。 表面上表现的是看陶向前一个人拿包拿不过来，其实他的心思大家都懂。尤其是，看到他还专门把陶向前手臂上抓着的靠里的周洁的包拿过来，丝毫不理会离自己最近的刘佳佳的包，不少人都跟着起哄一样的小声“吁”。 窦永平被大家这么一起哄，脸上微微露出一些被发现了小秘密的“羞涩”，但是显然，这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边站着的周洁，对此并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连脸都没红一下。看似是默认了这种状态，但是实际上，对于她来说，早就习惯了。 校花出门，还得自己拿包？ 至于是谁帮自己拿，除非是自己特别在乎的那个，其他人，无所谓了。 她的目光仿佛是不以为意地往程岳那边瞟了一下。 “我也帮你拿一个吧。” 等窦永平拿过包，凑到周洁跟前之后，程岳走过来，随手从陶向前的手中接过来另外一个刘佳佳的包。 这个动作让得周洁的眼神微微一暗。 窦永平的动作，很明显。 程岳的动作，也很明显，只是单纯地帮自己的舍友。 他并不在意那是谁的包。 甚至不在意是不是自己的包…… “周洁，你今天这件衣服有一种亭亭玉立的荷花的感觉。” 窦永平在旁边笑着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洁，“你穿军训服的时候，很飒，这件衣服，又是另外的一个风格……” 窦永平的话在这个年代，显得颇有那么几分轻浮。 但是显然周洁很受用，但也仅仅只是受用而已。 她的目光几次从程岳的身上略过，看到他只是在两人目光交叠的时候，礼貌地笑了笑，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表示。甚至反而和旁边显得很是多动又放浪的游骄骄聊的火热。 哼！ 她一赌气，就没往程岳身边凑，反而是故意离他很远，甚至是转而和窦永平还有班上其他的男生，甚至包括陶向前都搭了两句话。 就是不和程岳说话。 但是程岳自始至终，好像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一个大校花站在这样的样子。 尤其是看着他和游骄骄那种熟络的聊天氛围，她心中又是哼了一句。 渣男……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中，化学系，男生8个，女生6个，一共14个人，出了校园门，坐上门口的公交车，往目的地红枫山而去。 …… 红枫山位于荆江市的市郊，山势挺拔，因遍野红枫而冠名。即便是在周围几个省份，也都是颇有名气。它是冀南地区的道教名山，民俗文化的标志，但也因为山清水秀，野味十足，成为荆江市市民，包括兆康大学的学生们常去的地方。 坐6路公交车，从兆康大学主校区的东门出发，一路出了市区，到了最后一站下车，抬头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红枫山的山峦。 现在的天气，冀南地区依旧炎热，但是已然是入秋的时节。红枫山虽然还没有到那种当地人口中的“层林尽染，漫山红透”，但是已经可以看到一片红意。 一行人徒步走了不到两公里，就来到了山脚下。 “上山有两条路，一条从背阴坡走上去，另外一条是阳坡盘山公路，可以租车上去……” 金石是荆江市本地人，对红枫山很熟稔，给大家介绍道。 “那还有什么选择吗？” 窦永平提高自己声音，说道。 大家也都是笑笑。 租车，即便是分摊，也都是要很多钱。大家都是大学生，这个年代，除了那几个家里不错的，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奢侈到游玩还要租车打车的地步。 而且，另外一条是背阴坡，不晒太阳，再加上大家一个月的军训，感觉体质上都还是有那么几分信心，所以，该怎么选，不用说。 “好呀，其实红枫山海拔总共也就不到一千米，不过台阶会陡一些，大家小心点就好了。” 金石本来其实已经做好了自己掏钱给大家租车的准备，但是看到其他人这么说，自己也是点点头。 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程岳，身上背了三个包。一个他自己的，一个刘佳佳的，还有一个是游骄骄的包，说道：“要不我帮你拿两个？” “没事，我可以。” 程岳说道。 虽然他没有参加军训，但是因为自己从小家庭条件还不错，营养跟得上，所以体质别说和骨瘦如柴的司徒捷报比了，就算是整个系里面，体质有他的好的，感觉除了陶向前那个练武的，没几个了。 “放心吧，小岳岳要是累了，还有我呢！是吧！” 旁边的游骄骄拍了拍程岳的肩膀，仰着脑袋笑道。 惹的那边的周洁目光往这边飘了好几次。 小岳岳？ 程岳对这个称号有点敏感。 自己这个名字，叫什么都可以，但是这一个…… 但是暂时他也不好反驳什么。 “那行，就这样，出发！” 金石看着大家说道。 “出发！大家加油，争取早点登顶，开火做饭！” 周洁旁边站着的窦永平忽然又重复地说了一句，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显然是要确立自己的领头人的地位。 第43章 窦永平的心情很不美好 葱葱郁郁的红色枫林间，一条石砌的小道蜿蜒向上。 一行十几个身影，背着书包，带着之前在市区里面买的野炊食材和材料，饮料，三三两两往上爬。 “最后一百米啦！” “可以看到山顶的房子了。” “大家加油啊！” 前方的树林里面传来打头阵的两个男生的声音，让得后面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同学们都是精神一震。 脚下的步子一下子仿佛也是轻了不少。 “加油，最后冲刺了！” 跟在队伍里的窦永平，朝着大家一挥手，却是紧跟着旁边的周洁。看到后者脸上微微渗出了汗水，关切地问道，“周洁，要不要休息喝点水？” “不用啦，最后一点了。” 周洁摇摇头。 他们这一波人是人数最多的，周洁宿舍三个，再加上窦永平还有陶向前这两个带着目的的，还有另外三个男生，一个女生跟着。 在他们后面几十米，是最后一波人，程岳，游骄骄，高伟奇，还有另外一个体质比较差，落在后面的陆晓燕。 程岳身上的包已经增加到了三个。 爬到一半的时候，这个体质较差的女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原本在前面的他主动留到了后面，游骄骄和高伟奇也跟着，在后面休息了一会，程岳把她的包也接过来，四个人勉强跟上了队伍。 “程岳，我帮你拿点吧？” 学过舞蹈，从小体质还不错的游骄骄，一边搀着另外一个女生，一边说道。 “没事，还能坚持，马上就到了。” 程岳笑着，虽然身上有三个包，但是对他来说，还没有到走不动的地步。 游骄骄看了看他额头上连渗汗都没有，便没有再坚持。 旁边的高伟奇也不禁赞叹着：“岳哥你的体质是真好！” “你也不赖呀！” 程岳笑着。 高伟奇身上虽然只背了一个包，但是却是快赶上个七八岁小男孩个头的大旅行包，里面鼓囊囊的，估计都是各种零食饮料，重量肯定不轻。 “晓燕，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好的，骄骄……” 游骄骄给旁边的女生加油鼓气。 终于，四个人走完了登顶的路，踏上了山顶，只感觉到耳目一新，尤其是陆晓燕，更是松了口气。 山顶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间，是一片青砖瓦房，往南的一侧，是一些道观模样的建筑。这边众人站着的地方，则是一些普通院落，墙壁上有些“欢迎客人”的字样。按照金石之前的介绍，是一些当地人联合山顶的道观，做的一些野炊旅游的项目，主要的客人就是jz市本地人和大学城的学生们。 “刚才负责人给我说，那边道观今天闭门，不开放。大家就在周围活动活动吧，后院那里听说好像是养了只孔雀。” 看到人到齐了，窦永平就开始安排起来，“麻烦大家把食材和饮料什么的，帮忙放到那边的厨房，我来给大家做饭！” “你做饭吗？” 旁边的周洁不禁说道。 其他人也是有些意外，以为这里会有专门的厨师做饭。 “放心啦，家常便饭，用不着这里的厨师出手。而且，我们自己拿的食材，自己做，更放心。” 窦永平说道。 “我们帮你吧。” 有女生说道，“不过我们没有太多经验。” “不用不用，你们玩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窦永平说道，“这里厨房不大，你们在这里，还碍我事，哈哈哈。” 他其实是想让周洁留下来和自己一起准备，但是很显然，后者并没有这个觉悟。 程岳原本想着上去帮忙，但是看窦永平那一脸谁过来帮忙，我跟谁急的样子，便放弃了。帮忙把食材都整理到厨房，便出来跟着大家一起去转悠。 道观不开门，原本就不是很大的山顶，也没有多少可以逛的地方了。几个女生闹着要去后面看孔雀，但却是一只母孔雀，没有羽瓴，一堆人堆在那里看了十几分钟，就腻了，回到了之前的院落里面。 “诶，程岳，你正好要不继续教我街舞吧！” 高伟奇呆着实在是无聊，忽然提议道。 “街舞？” “程岳会街舞？” “对，上次舞会上，他就上台表演了一段，贼帅！” “奥，那个帅哥是他呀，我都没太认出来……” “程岳，也教教我们吧！” 其他人闲着也是闲着，听到这个，也都是闹着过来要学。 “行啊，没问题！” 坐在石阶上的程岳起身，拍了拍屁股和手，让大家在院落中间排开，然后从最简单的步伐开始。 “大家跟着我的节奏，先右脚往前迈一步，然后向后侧身……”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跳舞的天赋，即便是最简单的步伐，最慢的节拍，很多人学了好几遍都跟不上。程岳知道大家并不是真的想要学会，所以教了两遍简单的步伐，就开始往后开始教更花哨的。 基本上，除了认真学习天赋还不错的高伟奇，其他能够勉强跟上他节奏的，就只有周洁和游骄骄两个大校花了。 她们两个都是有一些舞蹈底子的，尤其是游骄骄，本来就学过一些现代舞，基本上看一遍，就能跟着程岳的节奏跳了。 其他人虽然学得乱七八糟，但是反正也没其他事干，又有美女帅哥在，这样的氛围，也都是嘻嘻哈哈闹得挺开心。 …… 与此同时。 在厨房里面的窦永平，心情很不美好。 他确实是为了今天，准备了好久。前几天还专门请了一些专业的厨师学了两手，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在周洁面前露一手，展现自己居家好男人的人设。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他只是准备请周洁宿舍三个过来，甚至就光是周洁，一起来一个温馨的野餐。但是谁想到，不知道是哪个把消息给泄漏了出去，好像就是那个傻逼的陶向前，最后搞了十几个人过来。 不光是自己没更多和周洁独处的机会，现在十几个人，这饭怎么做？大锅炖吗？ 窦永平看着眼前一堆一堆的食材，有些抓狂。 这个时候，外面院子里面传来一阵阵笑闹声，他不禁透着门缝看去，就看到所有人正围着程岳在学跳街舞，一个个很欢乐的样子。尤其是周洁，更是在他旁边跟着起舞。 mp的…… 窦永平不禁骂了起来。 自己在这里辛苦地做饭，这小子倒好，凭着会跳点舞，逗自己的女神开心，让女神围着他转。 正骂着，忽然厨房门打开，他吓了一跳。 定眼一看，是程岳从外面走进来。 第44章 程岳你住手! 程岳在外面教系里面的那些学生学了会街舞，随着游娇娇和周洁两大校花学会了，大家的目光都开始聚向她们身上。毕竟，校花的身材不是盖的，跳街舞，穿着这个年代来说已经是青春靓丽的衣服，一个红似火，一个白如月，跳起来自然是非常养眼。 他在旁边看了会两个校花在那里争奇斗艳，然后考虑着厨房里面这会还有一个，想着过来看需不需要帮忙。 然后，在他推开厨房的门的时候，就看到里面站在一堆菜面前的窦永平，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狰狞变成了看到有人进来的解脱的感觉。 “程岳？” 看到他进来，窦永平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古怪了起来。 显然，他既想有人和自己过来分担这一堆的食材，又不愿意这个人是程岳。 “我帮你处理一下食材吧？” 程岳把厨房的门推开，让里面的空间能够更亮堂一些。 窦永平没有说话，显然是认同了。等到程岳从旁边的脸盆里接了点水，洗了洗手，开始处理食材的时候。他才撂了一句“你先处理，等下搞好了我回来了做”，就离开厨房了。 看着他的反应，程岳也没有多理会，转头开始收拾起食材来。 上辈子后来家道中落，他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生活，虽然钱没有赚到多少，但是厨艺却是练得顶呱呱的。那个时候的他，很多次的崩溃，都是通过一次次做饭来疗养。 重生一世，心态上从容了，看着面前的食材，心中忽然还是有很多种的情绪翻涌。 黄瓜，茄子，豆角，娃娃菜，甚至还有鸡毛菜，种类倒是挺丰富的。还有一袋高伟奇背上来的肉食，翻开一看，好家伙，除了普通的猪牛肉，还有排骨，鸡翅，这可是95年啊，不至于说是鲍鱼龙虾吧，但是现在这袋子食材，已经不便宜啊！ 还有一些可乐，饮料，甚至还有一瓶……二锅头。 不过也想想，之前约春游，窦永平可是定下来男生3块，女生2块的均摊费，总共凑了三十多快四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很很狠奢侈的伙食费了。实际上，能出得起，而且愿意出这些钱的，家里都不差的。 不管怎样这么多的食材，还是能做出来不少好东西的。 排骨，红烧排骨。 鸡翅，还有可乐，搞个可乐鸡翅吧！ 二锅头，雪碧，橙汁，还有一些水果话梅，啧，要不搞个鸡尾酒？ 程岳搓了搓手，还是挺期待的。 这个时代，饭菜的水平在他看来都不咋地。毕竟大部分人还都在奔小康，从过去只有过年才有点荤腥，到现在可能几周就能吃一次肉，已经算是发展迅速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能吃到肉就很不错了，还管他是炖的还是炒的？ 自然也不愿研究什么菜谱。 这段时间他在学校里面，一直是忙实验，一天赶一天的，也没啥心思吃点好的，每次都是匆匆去食堂，有时去晚了只剩下别人都不爱吃的菜，甚至不知道自己吃了啥。 校外的小馆子味道倒是不错，可他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吃。 这次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做菜的机会。 窦永平其实走了正好。 程岳知道他是有在周洁面前表现的想法，不过，要是真让他做，那可真就是浪费了大好的食材。 他们带上来的这些食材，可都是高伟奇一大早去菜市场拖回来的新鲜菜肉了。 …… 外面，大家都在看游骄骄和周洁两大美女在跳舞。窦永平在旁边站着看了会，目光是直勾勾地盯着周洁。其实游骄骄跳的更有街舞的那种味道，不过，她那种泼辣的味道，不是自己喜欢的。 周洁这种，才是让他心里火热的。 “好！” 窦永平提高声音大声鼓掌。 旁边其他的同学一下子就发现了他。 “诶，窦永平，你咋出来了？ “要不要我们帮忙？” “看见程岳没？” “不用不用，你们继续玩。” 窦永平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在院子里面开心的跳舞的周洁，“程岳在帮我备菜，他一个人就够了，他备好后，我等下进去炒……” “哈哈，你是大厨，大厨当然不用备菜！” 旁边有同学开玩笑着。 窦永平感觉自己的尾巴要翘上天了。 游骄骄在听了窦永平的话之后，停了下舞蹈，去拿旁边放着的书包。 “骄骄，你干嘛去，不跳啦？” “我去看看程岳备菜。” 游骄骄径直往那边厨房走去。 高伟奇也看了看，也跟着去了厨房。 其他人有的看看那边厨房的门，坐在那里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跟着过去。 而在游骄骄停下来之后，周洁也是停止了跳舞。刚才两人一起在中间，显然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也是有一些竞争的意味。现在游骄骄不跳了，她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给大家献舞。 “诶，周洁，你不跳啦？再跳一会吧，那边备菜还早着呢！你跳的真好看！” 窦永平忙是迎上来说道，“你们也教教我跳呗，我也想学……” 周洁却是淡淡笑了笑：“是程岳教的，他是高手，你想学可以找他学。” 窦永平有些急了，他才不在乎学不学的，关键是想要跟周洁有机会待在一起，增进感情。 却看到周洁停下来，稍微缓了缓，竟然也朝着那边厨房走去。 “周洁，你去厨房干嘛？” “我跟着大家去备备菜。” 周洁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个时候，周围其他的同学也都坐不住了。这边程岳不在，两个大美女也都不跳了，他们呆着也没意思，反而还不如去厨房看看，有啥好吃的。曹翠翠刘佳佳也跟着过去，陶向前自然也是跟屁虫一样地跟在后面。 一下子，原本大家嬉笑玩乐的院子里面，就剩下窦永平一个人，在红枫林间，微风之中，一脸懵逼。 啥意思？ 咋我一来，人都走了？ 刚才我在厨房的时候，没一个人进来。我出来了，怎么都跑去厨房了？ 他自然也不可能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呆着，只能嘴里无声地吐了几句，然后又跟着进了厨房。 “程岳，你在准备什么？排骨吗？” 游骄骄第一个进来，看到程岳正在案板前对着一堆排骨做动作。 “我在准备食材，腌排骨。” 程岳头也不回地说道，手上的动作不停，在盛排骨的盆里面加入了酱汁，盐，白糖，鸡精，甚至还倒了些油进去。 “腌排骨？排骨还要腌吗？” 游骄骄疑问。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 他们见过腌咸菜，腌黄瓜，第一次听说排骨也要腌。 这个年代，对于肉，甚至是排骨，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就是加盐煮了煮，然后捞出来啃，也已经很满足了。即便是现场这几个家里还不错的，多在外面下馆子的，也都没见过还有人要腌排骨。 “新鲜的排骨，一腌，不就不新鲜了？” 高伟奇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程岳则是耐心地给他们解释：“其实原理和腌黄瓜是一样的，排骨，或者是肉片，和这些调味料混合腌制，更入味，而且出来的肉质更鲜嫩。” “这样啊？” 听着他的解释，有那么几分道理，游骄骄继续问，“那为啥要倒油进去？” “油可以包裹在排骨的外面，锁住里面的水分，这样吃起来才会更加鲜嫩多汁。” 程岳又解释道。 说着，他又拿出来一把小刀，在排骨上面开始戳洞。 “这个是？” “腌排骨时间越长越入味，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就只能用这些办法，让它们更多入味一些……” 程岳这边正说着，后面其他同学，还有窦永平也都进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程岳正在“糟蹋”一堆排骨，脸色一沉就冲上来：“我不是告诉你先准备蔬菜吗，你这是在干什么？糟蹋食……” 他还没有说完，旁边的一个同学忽然说道：“在腌排骨。” “腌排骨？” 窦永平一愣，“为啥要腌排骨？” “和腌黄瓜一个道理，腌了更入味，肉质更鲜。” 那个同学基本上就会照搬刚才程岳的话。 窦永平稍微有些没反应过来：“真的？” 另外一个同学也是点点头：“还要添加点生油，锁住肉里面的水分，这样就更鲜嫩多汁了。” “哈？” “现在戳洞是为了让调料更入味，这个道理你懂吧？” 又一个同学看着他。 窦永平点了一下头：“这个懂……” 他反而有些懵了。 之前跟着几个大厨学了一手做排骨，但是步骤里面没有这些啊。但是看周围这同学们一个个解释地，好像他们都知道这样。 尤其是周洁，正目光专精地看着程岳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反驳什么。 难道真的是这样？ 那如果自己表示反驳，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懂？ 他这边正懵着，那边的程岳已经起火开锅热油了。 “诶，你要炒排骨吗？” 窦永平忙是说道，运用了之前所学，“炖排骨更好吧？排骨里面有骨头，一炒不就崩了？” 程岳却是一边把火调地小了点，然后把排骨一块一块地放在上面开始煎：“炖排骨之前，煎一下，口感和味道会更好。当然，这是我自己的观点，正常不煎也可以……” 窦永平正想要反驳，却是忽然感觉到一股清香的肉味飘了过来，混合着各种调料，直勾得他嘴里面不住地开始咽唾沫。 “哇，好香啊！” 站在最前面的游骄骄不禁说道，这香味，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这煎完我感觉已经可以吃了！” “再忍忍，炖完了更好吃。” 程岳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嗯！” 游骄骄下意识点点头。 其他人这会站在这里，不光是闻，看到程岳又捞出排骨，开始炒糖色，接着又倒入排骨，一块块开始成型，上色，简直色香俱全，眼巴巴地看着，嘴里不住地咽唾沫。 程岳倒水开始炖。 同时开始处理鸡翅，和之前差不多的手法，在每块鸡翅两边割开小口子，切葱蒜生姜，倒调料腌了一会，然后热锅冷油，开始煎鸡翅。 滋啦啦！ 鸡翅在锅里面翻滚，很快就变得金黄，香味四溢，一堆人的馋虫又被勾了起来。 煎得差不多，程岳把火关了，然后把锅里面多余的油倒掉，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拿过来一大瓶可乐，打开。 然后，开始往锅里面倒。 “哎你干什么！” 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过来拦住他。 大家以为他是渴了要喝，没想到直接往锅里面倒。 “我给大家做的这一道叫做可乐鸡翅，鸡翅加可乐，更好吃。” 程岳解释。 一堆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锅里的鸡翅，又看看他手中的可乐，片刻后，都摇头：“还是算了，可乐不多，还是留着吧。” 对于他们来说，煎完的鸡翅已经够好吃了，倒可乐进去是什么鬼？ 这也太糟蹋了！ 而且，可乐本来就不多，很多人都不舍得多喝呢！ “行吧……” 程岳无奈点点头，“你们看下那边排骨炖的怎么样？” 大家这下都将注意力看向那边炖着的排骨，游骄骄在最前面，伸手要去打开锅盖。 却听得这边忽然“滋啦”一下，然后就看到程岳趁着他们不注意，一瓶子可乐就往锅里面吨吨吨吨吨。 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呔！” “程岳你住手！” 第45章 可怕的返祖现象 “啊啊啊啊，程岳！” “你个孙子！” “这可是鸡翅啊！这不糟蹋了吗？” 厨房里面传来一群像是返祖了一样的人，此起彼伏的哀嚎，甚至还有一个男生干呕着跑了出去。 可乐鸡翅，在后世是一道老少皆宜，居家必备的美食。 所谓可乐鸡翅一对，开心快乐加倍。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是没有经历过这样前卫的美食的熏陶。 珍贵的甜饮料和珍贵的鸡翅，凑在一起简直暴殄天物！！！ 在一堆人幽怨的眼光中，程岳又盖上了锅盖，遮住了大家的视线，转身切起五花肉来。 他还要做一道卤肉饭，多点汤汁好下饭，方便这一群胃口好的年轻人吃饱。 一行十几个人，两三个菜肯定不够，程岳一个人在那里炒也来不及，便指挥其他人开始搞一些简单的备菜活。 游骄骄自告奋勇切洋葱和香菇，却被边上的陆晓燕和马玉芳看出了生疏，两个人笑成一团：“大玫瑰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大玫瑰切洋葱流鼻涕啦！” 三个人关系很好，游骄骄也不气恼，笑着把她俩拉到案板前：“赶紧教我怎么切，等我学得比你俩好了吓死你们！” 几个漂亮姑娘嘻嘻哈哈，带着旁边的人也心情好了起来。 高伟奇带着另外几个男生闷米饭，洗菜拍黄瓜，一时间厨房里好不热闹。 周洁有心想往前凑，可又怕飞溅的油花弄脏裙子，就拉着刘佳佳和曹翠翠收拾桌子去了，当然后面还跟着屁颠屁颠的窦永平和陶向前。 程岳一边小火炸着五花肉，一边指挥着帮忙的人把菜切成他想要的样子，调凉菜的酱汁，还不忘让他们把饮料扛到不远处的山泉中冰着。 他满意地看着熬出的一小碗猪油，想着一会儿可以用猪油炒素菜，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让众人心服口服，成了十几个大学生中的领导者。 …… 三大盆排骨、鸡翅和卤肉都已经收汁，几个备好菜凑过来想学习的小伙伴在程岳的指挥下，三下五除二就把七八道素菜炒好了，还做了几盆凉菜。 好吃又管饱。 大家兴奋地把菜捧了出去，因为大部分人都参与了准备，每个人心里都觉得有自己一份功劳，看着一桌子可以称作是华丽的菜，心里满是激动。 饭桌上的香气飘散开来。惹的周围啃干粮或者随便做点饭的其他游客们十分羡慕。 红烧排骨和卤肉放在桌子最中间，而可乐鸡翅则被半是嫌弃半是怨念地特地摆在了程岳面前，让他有些好笑。 扒米饭的扒米饭，啃馒头的啃馒头。 大部分人的筷子都第一个伸向了红烧排骨。 啃完之后又是一阵两岸猿声啼不住。 “嗷嗷嗷嗷嗷！” “岳哥，你真是我岳哥！” “我要跟你做一生一世的好兄弟！” “岳哥我结婚的时候你去给我掌厨吧！” 一向话痨的陶向前却一句话也没说，夹菜的手倒是快得要有残影了。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火速往自己碗里夹排骨。 有人捞了几勺卤肉，拌在米饭上，浅尝一口便开始扒饭，边扒边叫：“岳哥岳哥这是什么！我见都没见过！” 接着又有人惊呼：“夹馒头也好吃！” 程岳看着一众人又拿起勺子舀卤肉，笑着跟大家解释：“这是卤肉饭，是宝岛那边的特色小吃。” “哇！”陶向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岳哥牛鼻！居然还会宝岛那边的饭！” “牛鼻牛鼻！”众人呼应。 一盆红烧排骨和一盆卤肉很快就见了底，甚至连汤汁都被拿去拌米饭或者蘸馒头了，两个空空的盆都被馒头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干净得像没盛过菜一样。 窦永平为了讨好周洁，帮周洁抢了不少，导致自己没吃到几块，多少有些怨念。 而陶向前，早就忘记曹翠翠是谁了。 游骄骄坐在程岳旁边，看着程岳慢条斯理的吃饭，越看越觉得有气质，甚至啃鸡翅都显得气定神闲。 看着程岳带着满足地吃鸡翅，她的心不由也痒痒起来。 万一呢？ 万一好吃呢？ 她夹了一块鸡翅，刚准备进嘴，却发现周围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用看着视死如归的壮士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游骄骄把鸡翅放入口中，入口是咸甜的味道，配着鸡翅的口感，仿佛在味蕾上放烟花！ 是她游大小姐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美味！ “游壮……女侠，鸡翅好吃吗？” 看着游骄骄突然舒展开的眉头，有个男生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不好吃，”她嘴里啃着鸡翅，手上动作却没停，接着往碗里夹了三大根，摇头对众人说，“我怕浪费，帮你们吃掉，的确是不好吃。” 马玉芳坐在游骄骄另一边，众人虽然对游骄骄将信将疑，可她才不信游骄骄的鬼话，也夹了一块尝了尝：“嗯，的确不好吃，骄骄一个人吃不完，我帮她一起吃。” 话音未落也往碗里夹了三大根。 这下就像是滚烫的油锅里滴了水，大家哪能看不出好吃，一下子炸开了锅，七手八脚地开始争抢。 坐得离程岳远的几个同学甚至差点不小心掀翻了桌子。 “永平哥，人家也想吃。” 离得远的周洁柔柔地对窦永平撒娇起来。 窦永平离得远，碗里也只有两根，他的手上是抢到的最后一根鸡翅。 听到这话，窦永平有些为难地看着手里的鸡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鸡翅放在了周洁的米饭上。 “谢谢永……” 周洁话音未落，窦永平就把鸡翅夹了回去，留下米饭上的汤汁。 “周洁妹妹，鸡翅有点咸，你尝尝汤汁算了。” 周洁：？ 周洁：？？？ 周洁：qaq 多年以后，窦永平还对自己儿子说，当年要不是你爹贪吃鸡翅，你就有个特别好看的妈了。 而对于多年以后的周洁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玩意的可乐鸡翅成了她最痛恨的一道菜。 而一盆盆的蔬菜，用猪油炒过，或者炸过再炒，或者用程岳的秘制小料汁一拌，也成了众人眼中的宝贝。 随着大家饱餐一顿，看程岳的眼神也都越来越崇拜了。 吃完饭，大家才想起冰在山泉水中的饮料，程岳看着大家一个个滚瓜肚圆爬不起来的没出息样子，决定自己把饮料都扛回来。 “诶？”程岳突然想起了那瓶二锅头，“你们喝不喝鸡尾酒？” “喝！” “喝！” “喝！” 大家一听是程岳的提议，一个个忍不住应和起来。 “好嘞！等我一下。”程岳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众人这才面面相觑—— ——啥是鸡尾酒啊？ 第46章 程教授 红烧排骨没见过，可乐鸡翅没见过，鸡尾酒，这个年代的这些大学新兵蛋子们大多都没有见过，甚至是听说过。 只有一些家里足够有钱，出过国的人，才可能见过鸡尾酒。 有了之前露出来的这么多手做铺垫，大家都还是非常期待程岳接下来拿出来什么好吃的，好喝的。 只见程岳先拿出一瓶啤酒，用两根筷子尖一挑，瓶盖就掉了。然后拿过来一个用来喝酒的玻璃杯，把啤酒倒了七八分满，又拿过来一个洗了的小酒盅，把二锅头倒进去一些。接着把酒盅丢进了啤酒杯中，正好将近一杯。 上一世他出国留学，家境刚开始又不错，有几个认识的富二代朋友，有一段时间天天泡吧喝鸡尾酒。后来也了解不少。 “这叫深水炸弹。” 程岳把酒杯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高伟奇。 高伟奇看着手中的酒杯，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很快就从刚开始的疑惑，变成了惊奇，眼睛也瞪得很大。 “怎么样怎么样，啥味道？” 旁边的同学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们还从没有尝过这种啤酒和白酒兑着的喝法。 高伟奇又抿了一口，看着手中的酒杯，又看看他们：“反正味道挺奇特，你们自己试试。” “我要！” “我也来一杯！” “我也要深水炸弹！” 其他同学迫不及待地看着程岳。 程岳笑着手上开始忙碌起来。 其实深水炸弹本来应该是伏特加往啤酒里面“炸”，不过没有伏特加，就用二锅头替代了。不过味道嘛……其实这种白酒和啤酒兑着，不管怎么兑都不会好喝。要的就是这个名字，手法，以及这个奇怪又难受的味道。 程岳觉得这才是鸡尾酒的精髓。 至少他是这么感觉的。 深水炸弹是给男生们准备的，女生们当然不适合喝这样的粗犷的。 程岳拿过来雪碧，果汁，倒了大半杯，接着打了一个鸡蛋清倒进去，一些准备的冰块，又加入了不多的啤酒和白酒，摇匀，倒进了另外一个杯子里面，然后又在杯子上面放了一颗杨梅。 “红粉佳人。” 程岳把它放在自己另外一边紧邻着自己坐的游骄骄跟前。 “哇！” 游骄骄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杯有着说不上来颜色的鸡尾酒，凑上去，小心地喝了一口，先是抿了抿，然后看着程岳点点头，表示有点好喝。 其他女生，包括周洁，顿时都争着要。 红粉佳人，算是鸡尾酒里面比较有名气的了。尤其是名字，更是吸引无数的贵小姐，女白领趋之若鹜。当 当然，真正的红粉佳人里面的料和程岳用的可以说是百分七八十都不一样。需要金酒，柠檬汁，红石榴汁，还需要弹簧来增加口感，最后杯口放着的应该是一枚樱桃。不过也没办法，现在手头上就这点材料。 差不多一人搞了一杯，好喝不好喝的，反正比较新奇的味道，大家一边聊天，一边抿着。 “对了程岳，军训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你呀？” 陆晓燕好奇地问道。 今天这一天程岳展现出来的东西，不管是绅士风度，为了自己主动垫底，还背了好多书包。还是会跳街舞，再加上做饭快赶上顶尖酒店的大厨。现在更是会调鸡尾酒。 这样的男生，怎么都不会被淹没。肯定在军训的时候，成为很多女生追捧的对象，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 但是奇怪，军训的时候，大家好像都没有太听说过他。 今天，忽然才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之前因为身体原因，就和辅导员请假了，没去参加军训。” 程岳解释道。 “奥。” 陆晓燕点点头，本来是想问身体咋啦，但是忽然又想到不适合问这样的问题。 “其实……” 陶向前却是看着他们，忽然神秘一笑，说道，“其实岳哥是有另外的原因，所以他才没参加军训。” “啥原因？” 其实有几个人知道，不过大多数大家都还是好奇。 “岳哥，可以说吧？” 陶向前忽然扭头问道。 程岳一笑：“确实是因为身体原因，中暑了，所以感觉不适合去参加军训，就请假了。然后……” “然后岳哥就被刘启光教授选到他的实验室里面，跟着做实验去了！” 陶向前抢着说道。 “哇？刘启光教授？！” “你跟着刘启光教授做实验？” “他好像是博导哎！” 其他人都是一脸惊讶。 大家都是学化学，知道进实验室是必须要走的路。甚至能够考到兆康大学的化学系，很多都是喜欢化学，甚至是在中学的时候，都是初步接触过化学的。 这段时间也是听辅导员，还有一些学长学姐说的，最迟到大三的第一学期，他们就要进实验室跟组做实验了。后面还会有自己的研究项目，要写论文。 没想到，程岳这大一开学，就进了博导的实验室里面跟着做实验了！？ “不是跟着做实验，是他在做自己的实验！” 陶向前又抛出来一个“深水炸弹”。 “哈？” 其他人更是瞪大了眼睛。 “我去……小岳岳，是真的啊？你在做自己的实验？” 游骄骄也是惊讶地看着程岳。 他之前听程岳说过，自己在做实验，还邀请自己过去。不过那段时间，她还是处于一些情感的敏感期，所以目的并不在这。也只是以为，程岳就是过去实验室打打杂，顶多跟着参与一些实验项目。 但是现在看陶向前的意思，程岳竟然真的在做自己的实验？ 跟着学长打杂，跟着导师做实验，做自己的实验，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真的吗？岳哥，你在做自己的实验？” 高伟奇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程岳微微一笑点点头：“嗯，我自己之前有一些想法，和刘启光教授说了。他也支持我的想法，就允许我借用他的实验室。” “我去！” “真的啊！” “牛逼！” 看到程岳承认了，其他人顿时都是竖起了大拇指。 尤其是几个女生，更是就差眼睛冒星星了。 长得帅，会做饭，会调酒，还会做实验！ 这简直就是男神啊！ “不说了，程教授，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下山之后，我就申请去您的实验室里面当助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游骄骄朝着程岳抱了抱拳。 “我也去我也去！” “我们一起去帮岳哥做实验！” “岳哥你收不收人？” 其他人也都是七嘴八舌地要跟着。 就连周洁也是不落后，朝着程岳推荐自己，说自己之前在中学还拿过化学奖，有做实验的经验和基础。 “好呀！” 程岳看着他们，笑着说道。 有机会的，他还是愿意带着班上的这些同学们一起搞的。接下来的实验，自己也确实是需要不少的人手。如果他们跟着自己，各方面考察好了，自己甚至可以考虑给他们一些不错的方向去做。 都是同学，虽然可能有部分的人以后从事的不是化学的工作，但都算是一种资源人脉。 “对了程岳，你实验的名字叫啥？” 游骄骄好奇地问道。 “具体的名字我还没有想好，主要方向就是超分子化合物，用荧光剂的效果来做分子传感器。” 程岳简单地说了下。 包括游骄骄，其他人都不是很懂，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些。 不过，他们也更加期待之后参与进来。 “岳哥，能再给我调一杯这个红粉佳人吗？” 喝了会，陆晓燕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自己手上已经空了的酒杯递了过来 也有几个人同样伸杯子过来。 “再调一杯倒是没有什么……” 程岳有些犹豫，然后看着她们说道，“主要是这种酒还是比较容易醉的，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我们现在是在郊外，等下还要下山，我害怕你们要是喝醉了，等下回去会不安全。” “也是。” 大家也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又继续聊了聊，已经过到了下午三四点了，看时间已经不早，大家收拾东西，开始下山。 第47章 陶窜稀 原路返回，搭上了最后一班的公交。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还是挺开心的。尤其是今天吃了一顿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什么可乐鸡翅，红烧排骨，还有鸡尾酒，女孩子们最是满足了。 大家一路上都是围绕着程岳，尤其是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围着他，更多在问一些关于做实验的内容。毕竟都是大学生，而且是95年代的大学生，大家虽然心情开放，刚进入大学，开始放飞，但是对于学习，对于未来职业，还是非常重视的。 他们的这些期待，疑问，甚至是一些迷茫，程岳都经历过。也感同身受，所以也尽可能地给他们一些解答。 “程岳，你怎么感觉并不像是刚上大学……” 一直坐在那里盯着程岳看的周洁，忽然说道。 一下子，所有人也都是有些意识过来。 如果说会跳舞，会做饭什么的，会做实验什么的，还好。但是对于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来说，懂得这么多大学的东西，学业，职业的东西，甚至是一些想法和观念，可以说是老道，这就有点太过于诡异了。 而且，看程岳的年纪，也不像是再读大学或者是留级的。 程岳笑了笑：“因为我父母他们的工作正好和我们学的化学专业相关，所以看的书比较多一点。而且，他们的工厂也有一个化学专业的大学生，我因为目标是这个方向，所以之前找他聊了很多大学的事情。” 对于他的解释，其他人包括周洁都没有丝毫怀疑。 也确实是这样。 这个年代，能考上大学，还是兆康大学这样的名校，除非是真的天赋异禀，大部分人都还是有一些家世的。甚至，他们这个化学系，一些人的父母本身也是大学毕业，甚至是学者，教授一类的。 有一些经验甚至是天赋上的传承，也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是即便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很明显，程岳也是最突出的那一个。 即便是性格一向傲慢，甚至看程岳有些不舒服的窦永平，经历了这一天的事情，一路上对于大家对程岳的追捧，似乎也是有些沉默。 公交车到站，回到学校后，一群男生们把几个女生送回宿舍楼，又浩浩荡荡唱着歌回到男生宿舍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 晚上，陶向前就窜稀了。 …… 刚回到宿舍，陶向前还是声情并茂地给其他两个人讲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程岳做的几道菜，被他夸得简直就是天生少有，地上没有，惹得本来晚饭也都是简单地吃了的金石和司徒捷报，都有些咽口水。 吵着让程岳之后有机会再大展厨艺，让大家一饱口福。 陶向前讲到后面，脸色就有些不对劲，然后抓了几张纸就去厕所了。十几分钟回来后，还没有呆几秒，就又神色一变，冲了出去。一直到了晚上十二点，折腾了七八趟，整个人都彻底蔫了。 “怕不是坏了肚子啥的？” 看着他再这么下去，整个人都要没了的样子，程岳给宿管阿姨说了声，然后背着他往校医室走。金石和司徒捷报也睡不着，跟着一起。 “呜呜呜呜呜……岳哥，我感觉我要被你这顿饭给整没命了……” 陶向前趴在他的背上哼哼唧唧。 “你别瞎说，其他人都吃的和你一样，没看岳哥都没事！” 金石从后面拍了他一巴掌。 顿时哼唧地更强烈了。 程岳也是有些担心，回想着今天做饭的过程，感觉也没有什么太过的东西啊。别说那些会中毒的白板板啥的，就算是一些稀奇的野菜都没有。 很快到了校医室，是一个瘦弱有些秃顶的小老头，他打量了一下陶向前的面色，问道：“今天吃了啥？” “我吃了……可乐鸡翅，红烧排骨，卤肉饭，简直比我们过年还丰盛，一些凉拌蔬菜……奥，还有鸡尾酒……” 陶向前有气无力地咽了口唾沫。 “可乐鸡翅？” 校医微微有些好奇，也没有说什么，开始在面前的处方笺上写字。 “医生，我是不是中毒了？要没了？” 陶向前说道。 “中什么毒！” 校医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处方笺一扯，“就是油吃多了，你拉这么多肯定脱水，先挂瓶水，拉完了也就好了。你平时很少吃油水很多的东西吧，一下子吃太多，肠胃受不了，以后注意一下子不能吃太多。” “这样哇！” 听校医这么说，陶向前一下子松了口气。 他之前差点以为自己要嘎了。 坐在校医室的椅子上，挂着一瓶吊瓶，陶向前稍微缓了缓，然后扭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岳哥，是我错了，我错怪了！” 程岳摆摆手。 他之前还是有些担心怕不是真的因为吃了自己做的出问题了。 想想也是，因为陶向前家里情况不算是特别好，看他平常经常是两个馒头一份素菜就知道，他以前很少会吃这样过分油腻的东西。 不过，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不会吃这么油腻的东西。除非是家里情况非常不错，才能顿顿都有肉。 …… 就这样折腾到下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四个人才回到宿舍。 第二天是周日，程岳稍稍比平时晚起了一个小时，简单地洗刷了一下，出去饭堂买了点早餐，就直奔实验室。 虽然说劳逸结合，但是对于他现在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未来，丝毫都不想要浪费。昨天已经算是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今天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实验里面。 先到实验室里面把一些材料内容带上，程岳又来到机房，开了个机器，还是之前的位置，插上软盘，继续开始excel计算。看着面前表格里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他叹了口气。 没办法，在司徒捷报那边的软件没有足够的突破之前，自己就只能用这样的手算的办法。而且，不像是一些具体的实验，这种计算，还只能他自己来，其他人帮不上忙。 又是一整天的计算，一直到晚上九点，他才回到宿舍。 躺在床上，满脑子和眼睛里面，都是各种虚浮飘过的数字和表格。 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就是周一，重生之后的第一次大学课。 第48章 去把题写了 李顺康是个快到四十的化学系副教授，所做的研究是有机方向，他搞科研还算拼，无奈最近两年招来的学生都有些懈怠，让他心中有些郁闷，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四十岁之前成为正教授。 今年他教的课是基础化学，除了化学系的八九十人以外，还有一些别的系例如化工，材料等的学生也需要修这门课，所以教课的地点是化学楼一层最大的阶梯教室，大概会有三四百名同学修这门课。 七点四十五，他抱着热水杯走出办公室，热水杯里飘着二分之一的茶叶，水都被染成了深褐色。 组里博一博二的三个学生，一到周末就出去玩，不见人影，带着组里的研究生们也开始偷懒起来。 说也说不得，问就是科研没灵感，身体不舒服。 哼！ 现在的学生，一点也不尊师重教，想想他们那个年代…… 李顺康越想越上火，每天都要喝两大壶浓茶来去火。 “诶，顺康，你也去上课啊？” 李顺康回头，是满面红光的刘启光。 奇怪……他不是都要降成副教授了，前些天还在愁眉苦脸的，今天怎么还这么开心？ “刘教授，你去教有机化学吗？我今年教普通化学。” “是嘛，那我那宝贝学生就在你课上了，他叫程岳，你可得好好关照关照他！”刘启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顺康身边，地中海上拢着的一层头发都要得意地扬起来了。 两人一边下楼一边聊天。 “亲戚家的小孩呀？”李顺康好奇，他知道刘启光家里两个女儿，都已经大学毕业了。 “什么呀，是个来我实验室做实验的学生，”刘启光最近心情很好，程岳一来，不仅带来了新鲜的课题，还带着几个学生的进度都加快了，恨不得见人就夸。 “顺康啊，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呀，啧啧啧，那个叫程岳的学生，今年刚大一，就自己带着课题跑到我实验室来做实验了，不仅自己的实验做得好，甚至还帮着两个研究生解决了课题难关！” “什么？！这么厉害？”李顺康才不信，一个大一的小屁孩能自己想课题？简直笑话。 “更厉害的我还没说呢，我那个博三的轴学生，写个英文论文都快写傻了，结果程岳给人一顿重写，现在已经投出去了，还有个博二的学生想不出课题，也是程岳帮人家想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顺康，咱俩都要被小孩子拍在沙滩上了……” 刘启光一边说一边拐进了二楼，有机课没那么多学生，就安置在二楼了。 李顺康一边下楼一边犯嘀咕，刘启光说的话，一开始听起来像在吹牛皮，可牛皮越吹越大，反而跟真的一样了。 他心里酸溜溜的，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学生啊？ 等他走到教室，已经七点五十三了，毕竟还是大学第一堂课，学生们也都不敢迟到，大部分已经早早地到了教室。 李顺康看到教室最前面两排几乎是空着的，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 现在的学生啊！ …… 陶向前拉得快虚脱了，虽然晚上吊了水，可周日一天都没怎么起来床，还是程岳和金石每人给他带了点馒头和鸡蛋，这才能坐在床上吃点东西。 周一一早还是很虚弱，可又怕上课点名，这才在程岳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到了教室。 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 “向前，咱们坐得靠后点，第一节课一般不讲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你正好休息一下，别怕跟不上。” 走了一路，陶向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点点头。 程岳搀着陶向前，两人狗狗祟祟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程岳长得高大，把陶向前遮了个严实，他刚把陶向前扶到座位上，就引起了李顺康的注意。 李顺康看到卡着点来的学生居然还想往后坐，立马激情开麦：“来来来，后面那个绿衣服的大高个子，对，就是你，坐到前面来！” 程岳笑笑，乖乖的走到了第一排。 李顺康心里气稍稍消了一点，清了清嗓子，别好麦克风，开始讲课。 “同学们早上好，我是你们的老师，我叫李顺康。” “化学是一个包括理论知识和实验技术的学科……” 程岳听着听着，眼皮开始打架。 随着李顺康的讲课，不仅仅是程岳，很多学生也都开始走起了神。 能考上全国知名的兆康大学的学生，自然也都是各自高中里的佼佼者，对于李顺康絮絮叨叨的介绍，逐渐失去了耐心，甚至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李顺康觉得这些学生们实在是太过自傲，忍不住随手在黑板上写了六道大题，随着他的板书，教室里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对于一群高中化学学得十分不错的毛头学生来说，黑板上这些复杂的大题，甚至还包括了他们从没听说过的名次和符号，这才真正让他们有点意识到自己掌握的知识还不算什么。 李顺康看着一个个伸着脖子看题的学生，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 “同学们，普通化学分为两个学期的课程，第一学期我们将会进行六个大单元的学习，黑板上的这六道大题，分别代表了六个单元的典型题型……” 一个两个学生开始奋笔疾书的抄题，带着其他人也开始抄了下来。 “不错，你们现在虽然可能连题目都读不懂，但等期末考试复习的时候，再回头看一下这六道题，如果能够不费什么力气就解出来，也就说明你这学期学得不错，考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李顺康在教室前面来回踱步，看着一颗颗埋头苦写的黑脑袋，感觉心情顺畅了不少。 只是…… 陷入酣睡中的程岳，又被迫坐在了第一排，此时在一群黑脑袋中，他的大白脸显得格外突出。 第一节课就睡觉，那还了得？ 李顺康透过程岳的脸，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因为考试挂科，被学校退学，孤苦伶仃过完的后半生。 他决定还是先吓唬这个不知好歹的学生一下，这样这个学生才能认识到不好好听课会有什么后果。 李顺康两只手指曲起来，用指关节敲了敲程岳的额头：“同学，起床了！” 他没有关麦，声音传到了教室的各个角落，埋头抄题的同学们不由得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惨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在第一排睡觉被抓到了。 同学们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着幸灾乐祸。 程岳猛地睁开眼，看到了李顺康有些生气的脸，连忙说：“李教授，不好意思……” 李顺康没等他说完，把粉笔递给他：“刚刚讲的什么是不是都没听？去黑板上把那几个题写了！” 程岳有些迷糊地接了粉笔，径直走向讲台。 李顺康看着程岳的背影，心里想着，大一新生脸皮最薄了，今天一定能给这小子好好上一课。 第49章 上台答题 其实，离上辈子学普通化学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所以，程岳其实是有些分不清哪些是高中的知识，哪些是大学的知识。 他单纯以为教授在考他们化学基础呢。 所以听了李顺康的话后，他赶紧揉着眼睛就走上讲台。 然后开始看黑板上的题目。 “这是谁呀？” “好像是化学1班的。” “被老师给逮住了！惨了！” 台下一群学生发出了一阵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大家都在等着这个不知名帅哥尬在台上。 化学一二班，和程岳周六一起春游，交好了的那波人，都为程岳暗暗捏一把冷汗。 这大学第一堂课都被老师点名叫上去了，还了得？ 而且，还是让上台直接写大学的题目，这谁能会？ 就算是程岳在做实验方面很有经验，但是这些大学的知识，是属于学过背过才能做出来的。又不可能直接就考到他做的那个实验吧！ 包括陶向前，刚才他也有些昏昏欲睡。没有被老师逮住，心里还有些庆幸。现在，也为程岳担心。 如果做不出题来，被老师批评一顿还好，要是影响到学业绩点，甚至是严厉点，可能会挂科，那就真惨了！ …… “某温度时，8.0 mol so2和4.0 mol o2在封闭容器中进行反应生成so3气体，测得起始时和平衡时（温度不变）系统的总压力分别为300kpa和220kpa。试利用尚书实验数据求该温度时2so2（g）+o2（g）=2so3（g）的标准平衡常数和so2的转化率。” “已知[ag+]+e=ag，φ=0.799v，如果在溶液中加入nacl，使产生agcl沉淀后，溶液中的[cl-]=1mol\/l，试计算其电极电位。” “当铜锌原电池(-)znizn(2+)(1mol\/l)iicu (2+)(1mol\/l)icu(+)工作一段时间后原电池的电动势是否发生变化?为什么?” …… 台上，程岳并不知道大家的心思。 他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很多名词和术语都是深深藏在他的记忆深处。大学时候他的成绩是顶呱呱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知识没再用过，需要努力回想一下。 沉思了一会，就在所有人觉得他写不出来，就连李顺康也准备开口叫停的时候，程岳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随着程岳在黑板上写好公式开始演算，众人的窃窃私语就慢慢小了下去。 这群学生都没接触过大学化学，连题目都看不懂，程岳写的公式就更看不懂了，他们可不信程岳是真的能答上来。 可是……为什么李教授没有阻止他啊？ 李顺康此时心里也有点纳闷，不应该啊，怎么随便叫了个睡觉的学生上来，还真的会了？ 他教课十多年，也没见过哪个大一新生上来就能做期末考试的大题的。 李顺康纳闷的过程中，程岳已经写完了一道题。 他开始看程岳写的解题过程。 首先字不错，然后，第一步，对，第二步，对，第三步…… 第一道题，竟然完全正确！ 李顺康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可是大题啊，不是随便蒙蒙还有可能碰上死耗子的选择题，这是什么情况？ 讲台上，程岳已经开始看第二道题。 一看题目，他就皱眉。 计算电极电位……怎么记得，这种略微复杂一点的电化学内容，是上了大学才学的啊，难道是记错了？ 可李教授也没喊停，他只好继续写了下去。 实际上，似乎是因为重生过来一次，程岳感觉这一世自己的记忆力，理解力和思维，都比上一世好很多。不管是之前设计实验，还是现在答题，只要自己稍微思考一下，很快就能够从大脑深处，得到一些回应。 等他写到第三道，第四道大题的时候，李顺康已经从最初的纳闷，变得有些好奇起来，他真的能把六道题全都答对？ 台下坐在第三排的周洁，身子坐得笔直，非常有仪态。她这个时候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程岳在台上答题。 之前看到他被叫到台上，甚至自己心中还有几分小窃喜。 活该你之前不理我，现在被老师制裁了吧…… 但是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程岳上台，竟然真的会答题？ 虽然周洁看不懂程岳写的到底对不对，但是看旁边走道上李顺康脸上的表情，她就知道，八成是对的。 看了一会，她忽然收起下巴，拿出来纸和笔，开始对照着程岳的答案抄了起来。 那边，游骄骄早就开始抄了。 其他的同学，看到两大校花女神竟然开始抄题了。先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赶紧也跟着抄。 这又有例题又有标准答案，虽然他现在还看不懂题目，甚至题目中还有自己不认识的符号，但全都抄下来，到了期末复习时候肯定有帮助！ 走道上站着的李顺康看到台下同学们的反应，无奈一笑，但也没有说什么。 原本准备让他们抄题，然后通过一学期的学习，最后搞懂。 现在台上直接有了答案，抄也无所谓，只要之后能学懂，才是目的。 台上。 六道大题，对于期末考试时候的大一新生来说，要写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而到了程岳这里，几乎不需要什么思考，十来分钟就把全部答案写在了黑板上。 “李教授，我写完了。” 程岳回头，对李顺康说。 李顺康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皱着眉看着黑板。 实际上，他基本上就是看着程岳写的，所以程岳写完了，他也就知道，完全正确。 因为这些题，他都给学生出了好几年了。 李顺康现在心中惊讶的，是这个大一新生，竟然基础知识，还有公式计算，也掌握得这么好。 他也不担心程岳是不是提前做了功课什么的。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能算出来就是厉害的。 之前刘启光和自己吹嘘，他收了一个实验方面的天才。自己还有些羡慕。 现在好了，自己班上也是有一个不说是天才吧，至少是优等苗子。 看程岳这状态，基础扎实，做题自信，脑子好使，就算是完全没有经验，以后学起做实验来，肯定也会又快又好。 这样的天才，要是能拉到自己实验室的话…… “李教授，那我……先回座位了？” 程岳看李顺康不说话，心中微有些忐忑。 “等等！” 李顺康收回目光，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尽量让自己看着和蔼，“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课余时间要不要来我实验室参观一下？” 第50章 分就不用来上课了 看到眼前这样的好苗子，李顺康心中自然是有些心动。 他是有机化学系的副教授，刚才出的好几个题目都是和有机化学有点关系。眼前这个学生全部都答对，说明他在这方面的基础是非常扎实的。 要是能把他招进自己的实验室，好好培养一下，以后说不定能出成绩。 “教授，我叫程岳。” “程岳？” 李顺康微微一愣，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行，我看你化学知识很扎实啊？有没有兴趣课余时间来我实验室参观一下。” 程岳知道他说的参观的意思，实际上就是想招自己进他的实验室。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李教授，我非常愿意到你的实验室里面参观、学习。不过，我现在已经在刘启光教授的实验室里面开始做实验了。” “刘教授？” 李顺康听到这，忽然想起来，“奥，你就是刘教授之前说的那个实验天才啊！” “也不是天才，就是之前接触过一些实验，现在跟着刘教授，还有学长学姐们一起做实验。” 虽然心中骄傲，但是程岳被这么直接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顺康微微点头，看着眼前的这学生，心中充满了遗憾。 这么一个学生，基础知识扎实，要是真像是刘启光说的那样，他在实验方面也是非常有天赋，那真的是难见的好苗子了。 可惜，被刘启光给抢先了一步。 其实，同为有机化学系的教授，虽然李顺康是副的，但是他其实内心里是有点不是很瞧得上刘启光的。毕竟，对方的实验水平，荧光剂方面，尤其是创新性和开拓性方面的弱势，全院所有人都是知道的。而且，据说今年如果不能有一些突破的话，刘启光就要被降为副教授了。 李顺康有些看不上刘启光的研究，在他看来，自己做的有机方面的研究，其实才是非常适合程岳这样的好苗子的。 不过，在课堂上，他肯定也不可能做出直接抢学生的事情。 想了想，他说道：“黑板上的题目我看了一下，基本上全对，至少说明你对我们接下来的化学课程已经有掌握了。咱们兆康大学一向的学风就是自由开放，所以，对于你目前来说，接下来好好专心做实验就行。这样吧，下午吃完饭，八点钟的时候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给你拿一套化学卷子，也就是你们这学期期末考试的同类型的卷子，你只要能答到90分以上，我就准许你这学期不用再来上基础化学这门课了，专心去搞实验。” “我去！” “一学期不上这门课，还能这样吗？” “这也太爽了！” 李顺康这么说，最先坐不住的，就是台下的学生了。 一个个开始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你们也同样。” 李顺康扭头对下面的其他学生说道，“如果有信心，晚上八点之后，我看大部分人都没有课，你们可以过来试着做这一套卷子。90分以上，以后就不用来上课了。” “真的！我要去！” “不过感觉90分，有些难啊！” “我听学长说过，李教授的这门基础化学很难，期末考试据说上一届挂了三分之一……” 很多人依旧是跃跃欲试。 毕竟，可以免一学期的基础化学的课呢！ 尤其是这门课一直是在早上，如果免了，早上还能睡个懒觉。 “怎么样？” 李顺康看着旁边的程岳。 “没问题，李教授。” 程岳点点头。 有了刚才这几个题做铺垫，他对于自己的知识的掌握程度还是有些信心的。上辈子也考过基础化学这门课，如果是差不多的学期期末考试的难度，自己还是有信心拿到90分以上的。 这样，其实也是他心中所想的。 重生了，重新来一遍大学生活，他还是非常期待的。尤其是大学期间能够无所牵挂和琐事地进行实验，不过，一些课程在他看来，就是完全没必要去上，有些浪费时间的。特别是专业课，类似基础化学，都是学的基础知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来上课，真的是浪费时间。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做几个实验。 如果真的能一个学期不来上基础化学课，那对于他来说，就可以省下好多做实验的时间！ “行，那你晚上过来我办公室。” 李顺康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回到讲台上，开始按照自己的课件和备课内容，开始讲课。 每一届其实都是这样，特殊的天才和好苗子，只是个例，对于大部分的大一新生来说，还是要好好地，努力地学习这些基础知识。 接下来的课堂上，程岳也没再瞌睡，不过，听着李顺康讲着基础化学知识，虽然颇有几分重生第一堂课的情怀，但听了一会，就开始感觉有些寥寥，然后神游物外，想自己实验的事情。 …… 早上两节课结束，十二点下课，他先跑去化学楼四楼，找刘启光请了个假，然后才去吃饭。 因为今天晚上是实验室的组会，如果他要去李顺康的实验室做题的话，就不能参加组会了。刘启光满口答应，也没有问为什么。现在自己手下的几个研究生，课题都进行得很顺利，组会上估计也都没啥事情。而且，他现在就等着程岳的实验出最后的结果，对于其他的汇报，也不太感兴趣。 下午，有一节公共课，思想道德与法律基础，并没有像是基础化学那样，给程岳一个一学期都不来上课的机会。还是有那么一点遗憾。 下了课，程岳就直奔机房，继续计算数据。没办法，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靠时间和精力去硬磨。 六点半快七点的时候，他赶去食堂吃了一顿饭，七点四十五左右，来到了位于和刘启光实验室同一层楼的李顺康副教授的实验室。 “来了。” 李顺康正在实验台前摆弄仪器，看到他进来，指了指那边办公桌上放着的几套卷子，“四年来一共四套卷子，笔你找一个，开始做吧。” 程岳点点头，从桌子旁找了根笔，坐在那里开始做题。同实验室里面，还有几个李顺康手下的研究生，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好奇地往这边看了几眼。 这陌生的学生，是李教授的亲戚吗？怎么到实验室里面做题啦？ …… 程岳坐在桌前，开始看眼前的卷子。 之前听系里面的其他同学说过，李顺康出的题，相对来说是偏难的。挂科了三分之一，可想而知。 不过对于他一个搞了三十年化学的人来说，做起来，难度就低了很多。 选择题和判断题，对当年刚读完大一的程岳来说，可能还要思考一会慎重下笔，可对于程岳来说，不过是常识罢了，最浪费时间的反而是读题。 而大题，每道也不过几分钟就做好了。 不过，做到第三套卷子的时候，程岳突然皱眉…… 第51章 你谁 让程岳皱眉，不是因为这道题有些过于难，而是经过一番推算，他感觉这道题似乎缺少了一个条件。 问某水溶液的渗透浓度，但是没有告诉它的kf凝固常数， 想了想，程岳在这道题的基础上补了个设定，若kf凝固常数为x，则渗透浓度为…… 八点半多，实验室本就不多留到晚上的学生们，也都渐渐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往程岳这边多看两眼。 这谁啊？来实验室里哗哗写卷子…… 实验室里的学生们一撤，“埋伏”在附近的高伟奇就领了三个男生狗狗祟祟地进了门，除了两个一起春游的熟面孔外，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男生。 “岳哥！” “岳哥！” 三个蹭过程岳做的饭的男生，一见到程岳就十分亲切地小声喊岳哥，倒是看得最后一个男生愣了神：“好家伙，你们怎么不早说你们都认识？害得我担惊受怕的。” 喊岳哥的其中一个男生叫许红宾，忍不住面露得意地对那个男生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可是跟岳哥早有交情……” “先别聊了！”高伟奇小声打断，“正事要紧！” 说完，他笑着对程岳说：“岳哥，我们算着你应该写的差不多了，带了几个兄弟来想着抄一下题，期末复习起来也方便……” 高伟奇这家伙，脑子还不错诶。程岳心想，要是当年的自己碰到这种情况，肯定想不到还能过来抄卷子。 高伟奇的眼神转到卷子上的时候，突然震惊：“我的妈呀，李教授怎么给了你四套卷子！而且你都快做完了？” “小点声！”程岳小声提醒，“先抄这三套吧，我怕赶不上宵禁，写的有点着急，不保证全对哈。” 四个男生猛点头，掏出本子分工明确地就开始抄了起来。 高伟奇应该是特地挑了几个高考大省出身的男生，抄起题来笔速飞快，看得程岳一阵羡慕，自己当年一直头疼自己的写字速度，直到后来电脑普及，多数时间都在用键盘打字，这才慢慢忘记了这份痛苦。 九点多，随着程岳写完最后一张卷子，哥几个已经抄完了三张，几人把程岳的卷子树在中间，一人抄一小页，没几分钟也就分工完成了。 “谢谢岳哥！”几个男生点头哈腰的冲着程岳打了声招呼，又静悄悄的走了。 今晚真正来做题的，终究也只有程岳一个人，他拢拢桌上的卷子，抱着卷子就到了李顺康办公室。 李顺康算是比较拼搏的那群教授，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在老家读书，平时也用不到他，他基本除了睡觉都泡在办公室里，看最新发表的论文，学生们的数据要怎么才能整合发表到更好的期刊，还有他们以后的研究方向。 就算是手下的博士生，李顺康也会手把手的带着他们选择下一步的研究方向，生怕他们走一点弯路，耽误时间。 他往常都是十点半才回教师宿舍，今天因为有程岳在，他估摸着程岳没有十一点写不完卷子，所以也没打算早走。 九点多，他刚刚泡好一壶浓茶，程岳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李顺康看着程岳进门，眼中满是惜才之情，完全没有白天看到程岳在桌子上睡觉的愤怒。 天才嘛，何必浪费时间听早就会的东西呢？ 他推推眼镜，满脸笑意地问道：“程岳啊，怎么现在就过来了，是笔没水了吗？我这里有墨。” 程岳一脸恭敬地说：“李教授，卷子我做完了。” “什么？我不是给了你四张卷子吗，是我少拿了两张吗……”李顺康说着就在办公桌上翻了起来。 “李教授，这里是四张卷子，我们十点就要宵禁了，所以我得先走了，李教授再见！”程岳鞠了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李顺康想想也是，学生嘛，晚上不赶紧回宿舍，也没别的地方去，看着程岳出门的背影，忍不住补了一句：“没写完的明天可以回来继续！” 说完，他低头，看着手里写得整整齐齐的四张卷子，忍不住惊叹了一句：“我靠，都做完了？” 不是每张卷子都还能找得到标准答案，这天，李顺康批卷子批到了十一点半。 98，100，98，96。 望着四个红红的分数，他久久不能言语。 …… 比起李顺康心头翻滚的浓浓思绪，程岳心里倒是没什么特别多的想法，和晚上的四张卷子相比，庞大的数据计算才让他更加疲惫，因为生怕哪里算错，一个月的辛苦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每次计算的时候都全神贯注，十分耗费精力和体力。 他这会，只想赶紧回宿舍补觉。 “……然后李教授就说：‘要是你能拿九十分，这学期就不用来上课了。’你不知道我们当时全教室都沸腾了！” 果不其然，程岳回到宿舍的时候，又听到陶向前在当程吹了。 不过此时此刻，估计有不少宿舍都在讨论今天课上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一开始没注意听程岳名字的人，都在四处打听课上那个大神叫什么，是什么来头。 因为上课的不仅仅是化学系的学生，还有化工，生物，物理，医学，等等专业的学生，所以程岳在他们这群大一新生中，也算是小小出了名。 一群跟程岳春游过的同学，自然成了讨论中的“权威发言人”，一个个都变成了程吹，恨不得把程岳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才能显示出自己跟程岳的那一点交情，也让自己不一般起来。 程岳从后面一把揽住陶向前的脑袋：“行啊你，又在这夸张，不难受啦？” “嘿嘿，岳哥，我好多啦！”陶向前转头，冲着程岳憨憨一笑。 “以后我可得好好看住你，不能让你吃太多油水了。”程岳抱着陶向前的脑袋，半开玩笑地晃了晃。 “那可不行，”陶向前本来是任由程岳晃悠，听到这句话立马立正站好，“能吃这么一顿，再拉两天肚子我也值了！” 金石噗嗤一下笑出声：“这是有多好吃啊？程岳，改天再做一顿呗，让兄弟也尝尝。” “好啊，”程岳点头，“有机会一定！” 这个点，司徒捷报还没回宿舍，据说机房老师是计算机系某个教授的老婆，有天在玩司徒捷报设计的打字游戏被教授老公看到了，打听了一下对司徒捷报很满意，决定收他着重培养。 这几天，不到熄灯他也不会回寝室。 “岳哥，石哥，今天曹翠翠……” “哎呀向前，今天我好累，想先睡了……” 金石一听陶向前又要说起曹翠翠，立马翻身上床。 “哎，你不知道我今天做了四套卷子，脑子都要炸了，我也要赶紧睡了向前！” 程岳一看金石这架势，也立刻上床。 无他，司徒捷报每天都要讲曹翠翠，明眼的程岳和金石一早就劝过他不要一颗心铺在曹翠翠身上，她只是把陶向前当做工具人而已，根本不尊重他。 可陶向前这个初坠爱河的毛头小子，哪明白这些，还是每天讨好曹翠翠，时有碰壁，也有觉得“得到回应”的时候，无论事情大小，都要让几个室友帮他分析一通。 两人劝又劝不得，听又不想听，只好赶紧躲起来。 “吱呀——” 应该是司徒捷报回来了。 “同学，你找谁？” 陶向前纳闷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程岳和金石也忍不住望向门口。 门口……怎么站了个不认识的帅哥？ 第52章 李顺康的嘱咐 陌生的帅哥虽然个头不高，但一头利落的短发，配上白衬衫和锃亮的皮鞋，倒也精神。 帅哥望着懵逼的三张脸，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冲他打招呼的陶向前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向前，我……” “我靠！捷报？！” 对方刚张嘴说了三个字，离得最近的陶向前突然迈了一大步，走到司徒捷报面前，双手拍着他的肩膀，拼命盯着他的脸看。 金石跟着一把翻下床，细细端详着司徒捷报，开口道：“好像之前真没仔细看你长什么样，不错诶兄弟。” 程岳也是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仔细地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陌生的帅哥就是司徒捷报。 除了那张脸还是有些呆和痴，但是头发，衣服，甚至连带着一些气质都有些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样含胸圆背。 这让得他不禁想到了后世走上人生巅峰的司徒捷报，就是这样子！ 这家伙，不是为了省钱所以才不剪头发买衣服的吗，怎么突然又舍得花钱了？ “捷报，你怎么突然剪头发换衣服了？” 陶向前到跟前像是看新生物一样。 “我……” 司徒捷报条件反射的想拢拢头发，没意识到头发已经剪短了，他的手有点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头上硬硬的发茬，勉强张口说，“岳哥你不是让我帮你做一个算术的软件嘛，数学我实在是没搞懂，就去请教了一个大三的数学系学姐……” “然后呢？” “……学姐本来拒绝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我说只要我剪头发换衣服就给我讲数学。” 确定不是不小心拢头发的时候露出脸了吧？ 程岳内心吐槽。 “好家伙，”陶向前忍不住问，“那你这一身，应该花了不少钱吧？没有十几块肯定不行！” 这么一问，司徒捷报更加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知道啊，学姐非要付钱，也不告诉我到底多少钱，就让我以后给她写软件……” 金石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贼眉鼠眼的表情，他肩膀拱了拱司徒捷报，悄声说：“学姐肯定看上你了，说吧，学姐好看不？” “对啊对啊！”陶向前后知后觉，“学姐好看吗！” 司徒捷报抿嘴不语，无论大家怎么起哄，都不愿意再说关于学姐的任何事情，搞得大家更加好奇了。 很快熄灯了，大家没办法才各自钻进被窝，还能听见陶向前嘟嘟囔囔，说什么“那可是大三的学姐啊，我们捷报岂不是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有什么“一个宿舍都是帅哥，就我最丑，连曹翠翠都不愿意理我”之类，也很快进入了梦乡，浅浅的鼾声响了起来。 倒是司徒捷报，躺在床上不知道在那里想什么，突然扭头有些兴奋地来了一句：“岳哥，你睡着了吗？” “……我刚要睡着。”程岳有些迷糊。 “今天学姐好不容易把什么是矩阵变换给我讲明白了，我感觉我再过一星期就能把你要的软件写出来了！”司徒捷报的话里有着难掩的喜悦。 “太好了！”程岳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对了捷报，我还需要这个软件带点其他的辅助处理和展示数据的功能。” 他忽然又想到了。 “岳哥你说。” 司徒捷报的床位上传来了微弱的光芒，他直接把手电筒打开准备记笔记了。 “第一，最终展示数据的时候，因为我只需要矩阵变换后的前两维，所以我需要最后的数据展示是一个二维的点状图，每个点代表一个样品。” 程岳回忆起上一世他使用mathematica计算pca和lda的经历，忍不住根据matehmatica的设计来要求司徒捷报的软件。 其实，原版软件的功能和设计是很复杂的。 现在他说的，只是根据自己的需求，从里面摘出来一些特定的功能和流程，设计起来就简单很多。 “第二，因为同一个化合物我这边都有十几个重复样品，所以我需要每一个化合物的十几个样品，也就是十几个点，用同一种颜色来代表，最后用椭圆框出95%置信区间，使得绝大多数样品都落在椭圆框内。” 程岳继续说道。 司徒捷报有些愣：“……岳哥，什么是置信区间？” “置信区间就是，呃……算了你问学姐去！” “好吧……” 司徒捷报在纸上记了几笔。 “第三，这个二维点状图的公式，也就是每一个参数与其比重的乘积之和，我需要能够体现出来，方便我之后的计算。” “哦对了，说到置信区间，接近四百个只有一百微升的样品，难免有离群值，我需要你的软件里，可以让我输入简单的代码，把不属于95%置信区间的离群数据清除掉，让我的结果更精确。” 程岳越说越精神，说完他的诉求之后这才突然意识到司徒捷报不一定听得懂，连忙解释说：“我说的可能有些名词你还不太懂，我也不太擅长解释数学或者统计方面的知识，你先记下来，有不懂的问一下学姐，他们大三应该已经学过这类知识了。” “嗯嗯嗯，” 司徒捷报点点头，把所有的内容，包括一些名词都找程岳确定好之后，说道，“岳哥你早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软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晚安。” 程岳道了声晚安，没等到司徒捷报回应，便沉沉睡去了。 半夜起夜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地看到，司徒捷报开着的手电，似乎一直都亮着，还伴随着静悄悄地翻书声和记笔记的声音。 真的是…… 他感觉自己重生过来，已经足够努力了。 但是其实，还有更努力的。 也怪不知道人家后来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走上人生巅峰呢。 心中迷迷糊糊想着，第二天一早生物钟一到，他就醒来了。 周二早上没课，他就先去机房转了一圈，等到了八点多的时候，来到化学楼李顺康副教授的实验室里。 李顺康已经在了，抬头看到程岳进来，脸上露出笑意，招呼他坐到自己对面。然后从旁边拿过来昨晚上做的那四套卷子：“两个98，一个96，还有一个100！” 程岳扫了一眼几个卷子上面红红的分数，基本上也是在预料之内。 毕竟只是大学里的基础化学知识，考验大一学生的题目，并不会太刁钻。丢的一些分数，应该也是自己的一些疏忽，或者是概念上记错了。 “另外我还发现了这道题。” 李顺康指了指第一张卷子里面的一道题，正是程岳之前发现少了一个条件，然后补上了的那道，“我之前都没有发现，竟然少了一个凝固常数。不得不说，你在化学方面的基础，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就算是往年一些学科状元，化学天才进来，也都没有你这样扎实的底子啊！” 这一段话说的，程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即道：“正好也是我家里有这方面的条件，然后之前在暑期，也是请教过一些前辈化学知识，提前学过了基础化学。” 李顺康点点头：“我就猜测是这样。不过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让我惊讶。行，就按照之前课堂上说的，之后基础化学这门课，你不用来了。有时间，好好去搞你的实验去。” “谢谢李教授！” 程岳喜道。 “不用。其实我非常希望你能来我的实验室，而且我觉得我的实验内容，会比刘教授的更适合你。不过既然你已经在那边了，自己做了决定，我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李顺康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想再说一句，也算是过来人之言了。我在兆康大学教了十几年了，见过了不少的化学天才，他们可能不如你基础这么扎实，可能也不如刘启光教授说的，实验方面也有天才。但是他们，已经算得上是值得培养的好苗子了。但是，最后他们都没有在实验这条道上走下去，说实话，还是蛮遗憾的。你这里，至少目前来看，不管是基础，还是实验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我相信你坚持走这条路走下去，未来绝对不会差，什么金钱地位不用说了，甚至是一些荣誉，乃至于摘取化学王冠，诺贝尔奖，都不是不可能！所以，我希望，你能坚持走下去，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李顺康的这一段话，程岳能感觉到完全是出于一片真心，动感情了。 他自然也是非常感动，连连感谢教授，并且表述了自己决心。 第53章 三个星期 在下一次的基础化学课开始之前，程岳通过了李顺康的测试，之后可以不用再上课的消息就在系里面传开了。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毕竟，之前李顺康在课上提的要求可是要90分以上。 即便是认认真真地学一学期，都不一定能够拿到这么高的分数。 而当李顺康在课堂上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情，并且说了程岳的四套卷子，几乎接近满分的时候，整个阶梯教室的学生都一下子差点炸开。 看着他们的表情，李顺康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有程岳这样一个在前面做表率，一定程度上能够给这些同学们起到刺激的作用。包括很多人在传抄之前程岳做的四套卷子的内容，他也没有制止。在他看来，自己的目的本来就是让这些学生能够积极起来，然后学到知道，至少做对题。 …… 接下来，程岳的目光盯向了其他的课。 计算机，高等数学，大学英语，虽然不能像基础化学一样“免上课”直接考期末，但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像陶向前，高伟奇之类帮忙签到，程岳也不用天天去上课。 而大学语文和体育，是免不了每节课都要去的。另外思政的老师据说好像是之前从某个重要部门退役下来的，不仅严肃还爱拖堂，也是要每节课都过去。 摸清楚每个老师的习惯之后，程岳选择性地逃掉了一些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度的课程，时间也慢慢充裕起来，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实验。 直接被教授同意不来上课，再加上之前跳街舞，春游时候的表现，以及早就开始系里面流传已经开始在刘启光教授的实验室里面做自己的实验，使得程岳很快就在至少是整个学院里面开始出名。 再加上本身就帅，走在路上程岳经常碰到一些朝着自己看过来，露出好奇和崇拜，并且小声议论的女生。甚至，连情书都收到了两封。 班上的女同学，据说更是在女生宿舍里面经常性地展开对于程岳的讨论。 游骄骄，包括周洁，都过来找过他几次。 之前在春游的时候，他们提到过想过来参加程岳的实验。不过，因为目前程岳的实验阶段全部都是计算，所以在计算机机房里面看程岳趴在那里继续计算，感觉基本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们暂时也没有继续过来打搅他。 很快，三个星期过去了。 程岳几乎一有时间就泡在了计算机房，每天面对密密麻麻的表格，疯狂地计算。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视力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每次眼睛酸痛地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他就开始怀念重生前的软件。 真的就是大解放生产力啊！ 至于司徒捷报那边，按照程岳的需求正在摸索，暂时还没把软件折腾出来。这一次是用不上了。 不过好在，经过了无数个头秃的日子，程岳终究还是完成了计算。 结果基本上也是如程岳之前预计的那样，只一对主客体包络物，使用pca根本无法分辨所有二十种氨基酸。一些疏水性较强的氨基酸，能够在选定浓度下将荧光剂置换出来，产生足够不同的光学信号，在程岳最后产生的二维图谱上面的数据集和其他种类氨基酸的数据集分离开来，甚至其他大部分亲水性没那么强的氨基酸，虽然数据集彼此之间靠得很近，但也没有重叠。 而亲水性强的几个氨基酸，因为没有钻进环糊精内部置换荧光剂的能力，而由于这几个氨基酸本身并没有光学信号，所以探测到的光学信号几乎都是主客体包络物中荧光剂的信号，计算之后的数据集几乎都重叠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还需要引入至少另外一组主客体包络物才行啊…… 虽然整个计算步骤庞大又复杂，但程岳每天计算之前都会把昨天版本验算一遍的程岳，并不打算再从头验算一遍，等司徒捷报那边的软件写好，再验算也来得及。 而且，接近四百个样品，肯定会或多或少出现一些离群数据，而这些数据也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不同数据集的分离程度，从而影响到总体的区分能力。 虽然经过了计算之后，程岳目前已经知道哪些数据是离群数据了，可手动去掉这些数据之后，还要从头进行计算，程岳是真的再也不想算了，不如等等司徒捷报的软件。 程岳对于司徒捷报的写码能力一点也没有疑问，毕竟这货在上辈子念大学的时候就已经靠着卖代码赚到不少钱了，只要他能搞懂程岳说的数学计算的问题，应该很快就能够完成。 说到数学问题，就不得不说说司徒捷报最近的变化…… 这家伙每天脸上的笑容似乎是比以前变多了一些，背也比以前挺得直了，一看就绝对有事情！ 惊讶于他外表逆转一样的变化，程岳他们三人八卦心疯狂膨胀。在这三周内对司徒捷报盘问了不知多少次，就差没阿鲁巴了。但是这家伙其他都很老实，就说到这里，嘴巴严得很，一点消息也没泄露。 盘问了几次，他们渐渐也放弃了。反正来日方长，都是一个宿舍，早晚能够搞清楚真相。 宿舍其他两个人，陶向前每天倒还是翠翠长翠翠短的。 金石因为有钱长得帅会玩社交圈又广，虽然在几乎没有女生的计算机系，但这三个buff叠在一起，让这货隔三差五都能带几张情书回寝室，虽然陶向前很是羡慕也很好奇，但金石却一张都没有打开过，都是用剪刀细细剪碎后再扔掉。 陶向前好奇问金石这么做的原因，对此，金石也只是解释说高中时候自己把情书随手扔掉后，被人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传阅，给女生带来了很大的心理伤害，所以之后他都会把情书剪碎，谁也看不出来。 这成熟得让程岳有些意外。 至于其他两个人，更是完全没有见过甚至是听过这样的事情。 …… 十月的第二个周日，司徒捷报终于美滋滋地出现在了程岳面前，跟他说软件已经写好了！ 第54章 阳光照进破房子 “好兄弟！” 程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搂住司徒捷报，“走走走走，直接去机房！” 两人很快来到计算机房，司徒捷报掏出了当初金石送他的那个薄薄软盘，小心翼翼插入了电脑。 软盘里存着的，是司徒捷报编好的软件的安装包。 装好软件，司徒捷报跟程岳解释起软件的使用来：“岳哥，你按这里就可以导入你的excel文档了，目前还只能导入excel文档，也只能进行pca的计算，后续我还打算更新一下这个软件，可以做一些微积分什么的，到时候咱们数学课的作业就好做了，把条件输进去直接抄答案就好。” 程岳看了司徒捷报一眼，不愧是学生，永远都会为了不写作业而做出各种努力。 司徒捷报的话从来没有这么多过：“岳哥，你的excel里面，a列是每个样品的名字，1行是你的采集参数，其余全部都需要是数字，不能有别的任何符号，也不能有空格，单元格也不可以有任何格式，比如边框啊填充颜色什么的，一定都要是最基础的格式，而且也只能有一个工作表。” “好，这个简单。”程岳鼓捣了几下，就把数据按照司徒捷报的要求排列好了。 “嘿嘿，”司徒捷报有些不好意思，他抓了抓已经长了一小截的头发，笑笑说：“岳哥，要是excel里面不符合规定，这个软件会卡死，但我还没学会怎么调节，所以现在只能这样。” “没事没事，”程岳摆手，“你能这么快写出程序，已经很牛掰了！” “岳哥，我想了一下，因为你的计算比较复杂，你可能也想看每一步的结果，或者有什么各种调整，以后也可能有新的需求，我想着也没必要为了每一个细小的要求都配一个工具栏，我这边写了一个简陋的说明书，每个要求都对应着一个小指令，你就输入指令就好了。” “嗯嗯嗯，我们边操作你边指导我吧。”程岳对于验算自己这一个月的成果实在是有些心急，从没觉得司徒捷报如此“啰嗦”过。 “好的好的，岳哥，那你先输入input，然后等号，然后双引号的前引号，之后把你的文件路径，斜杠，文件名输入进去，再加上后引号，分好，按住shift再按一下回车……” 程岳点头照做。 “对对对，然后你要给你的这组数据命名一下，接着pca计算的指令是……” “如果你想看pca计算之后，某个维度的公式，可以输入这个指令……” “还有你说的看落在95%置信区间之外的离群数据，以及把离群数据从初始数据里面删掉的指令是这个……” 程岳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赞叹，不愧是之后要成为大佬的人，居然把自己提出的每个要求都能完成，并且制作软件的方式也很成熟，果然天赋真的很重要。 pca的运算十分复杂，虽说写好了程序，可对于这个年代的计算机来说，每次计算也足足要跑几分钟。 当没有删掉离群数据，使用初始数据计算出的pca结果出来的时候，程岳终于满心期待地看着x轴和y轴的公式，打开了自己计算过后的excel，仔仔细细比对起来。 当初程岳采集了五十多个参数，每一个公式都用权重a*参数1+权重b*参数2+权重c*参数3+……这样的公式，一直到权重50，公式又长又密，对比起来要很小心。 饶是十月中旬天已转凉，程岳看得头上还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捷报，你的这个软件算出的公式，和我过去一个月每天泡在这里算出的结果一模一样！” 仔细对比了三遍都没有问题后，程岳兴奋地对司徒捷报说。 “说明……” “说明我的软件没有问题！” “说明我的计算没有问题！”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小声喊了出来。 程岳十分相信计算机还有司徒捷报写软件的能力，一直担心自己如果哪里计算失误让这个月的努力白费。 而司徒捷报则十分相信程岳计算数据的能力，一直担心的都是自己对数学理解不对，或者软件的运算哪里有bug。 两人这才同时放下心来，各自对于自己没有出错都显得十分兴奋。 程岳又接着把离群数据去除，重新计算了一次pca。 清理过数据的pca显然比未清理的pca好看许多，每种氨基酸的数据集都显得比之前要紧凑一些，彼此之间的间距也拉得更开了。 虽然亲水性强的几个氨基酸的数据集还是叠加在一起的，但是能够区分出绝大多数氨基酸，已经让程岳非常满意了。 在程岳对比两个pca图谱的时候，司徒捷报的两只眼睛也在紧紧盯住屏幕，虽然他只是写好了程序，对于程岳的结果并看不明白是好是坏，但也生怕软件跑着跑着就报错。 直到他看到程岳把pca的结果保存，然后打印出来，这才默默地长吁了一口气。 一向缺乏锻炼不怎么出汗的他，居然在裤子上攥了两个湿湿的手印。 程岳把打印出的数据放进书包，大手一挥道：“走，捷报，今天我请你吃饭！” 司徒捷报这时候倒没再拒绝了，最近他似乎变得比以前自在了一些，不再对于接受别人的好意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看来应该是那个神秘学姐的功劳吧，原本打算司徒捷报如果拒绝就再强硬坚持的程岳心中默默想。 程岳拽着他来到了校外的小餐馆，本想多点几道肉菜表示感激，可突然想到了司徒捷报比陶向前吃得还要艰苦一些，就还是点了一些素菜。 两人都对于今天的结果十分激动，司徒捷报也比平时善谈了许多，跟程岳讲了很多自己家里的事情。 司徒捷报家里很穷，他明明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可偏偏从小体弱多病，农活的重担全都被二弟和三妹扛在肩上。 别人家的孩子早早出门打工，可父母却没日没夜的劳作也要供他们读书。 他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却被所有人嗤笑都十八了还不能娶妻生子，打工补贴家用，真是不孝顺。 而为了凑够他大学学费，母亲四处借钱，父亲起早贪黑的帮人盖房子，却因为太过疲惫失足摔下房顶而瘫痪。 他和几个弟弟妹妹都想出去打工给父亲凑钱做手术，可父母却以死相逼他们继续读书。 “还是城里人有钱……”望着对于他来说是天价，这时却有些人满为患的小餐馆，司徒捷报眼里含着泪花，“吕教授帮我介绍了一个大老板，我把做的几个打字游戏都卖给他了，虽然还是凑不够我爸的手术费，可弟弟妹妹们的学费，和借亲戚们的钱，终于被我凑齐了。” “高考完我去割水稻，我弯着腰老是头晕，弟弟妹妹割四五排，我才能割一排……”他抹了抹眼泪，“明明我才是大哥，应该照顾他们，可我花这么多钱来念大学，他们没有一点怪我。” 程岳心中也满是感慨，他终于说出了一直都没有对司徒捷报说过的话：“会越来越好的，你以后会凭借着写代码的天赋和自己的努力，赚越来越多的钱，给你爸把病治好，供你弟弟妹妹读大学读研究生读博士，还能给家里盖好几层的楼，买好多辆车子，天天吃山珍海味，长到两百多斤！” 前世的司徒捷报的确长到了两百多斤，接受电视采访的时候一边拿手帕擦着汗，一边幸福地抱怨老婆不让他吃饭。 经过了这段时间，司徒捷报的努力有所回报，也终于开始能够跟着程岳的描述，做一点点关于未来的梦了。 房子车子山珍海味他不敢想，但说不定真的可以赚够手术费，让父亲重新站起来！ 第55章 赵峥的实验 周一一大早，程岳去餐厅买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一边吃着一边来到化学楼四楼。 这一个月的计算时间，程岳几乎没怎么去过刘启光的实验室。除了和赵峥约好每周六固定去实验室指导他做实验之外，自己并没有再做实验。 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点想念做实验时候的那种感觉。 主要是这一个月的计算，他给算吐了快。 回想着一个月的时间，程岳甚至是有一种坐牢的感觉。 也幸好现在这一阶段的计算已经结束，昨天用司徒捷报搞的软件做了验证，又调整了一些小问题，暂时不用再去搞计算了。之后的话，如果有新的数据，可以继续用司徒捷报的软件，或者是搞新的计算功能。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组主客体包络物的实验，把最后的数据缺口凑上去，就基本上可以出结果发论文了。具体的进度，以及接下来的情况，他准备今天晚上组会的时候，和刘启光详细地聊一下。 程岳推开实验室的门进去，发现这个时间点，实验室里面没人。不过，当他往里面走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来一些声音，进去一看，就看到了赵峥正在实验台前忙碌。 那天宿舍夜聊之后，程岳就开始把新的思路里面的一部分内容，开始慢慢给赵峥讲。就像是之前他考虑的，暂时没有直接开始“香豆素”相关的研究，而是先让赵峥尝试着进行介孔二氧化硅球的合成。 这部分实验搞出来了，已经可以发表一篇小论文了。 “程岳，你来了！” 手中抓着实验器材的赵峥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是程岳，忙是放下手中的器材，走过来。 “怎么样实验？” 程岳问。 这段时间，他每周六会专门过来给赵峥做一些实验上的指点。但是他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计算上，所以对于赵峥的实验进度，并不是特别了解。 不过，按照上周六的情况，已经是已经快要收尾了。 “差不多了，来，程岳我给你说一下……” 赵峥把他拉过来。 其实程岳提供给赵峥的介孔二氧化硅微球合成步骤其实十分简单，一共分四步： 第一步，把作为表面活性剂的嵌段共聚物p123溶于盐酸水溶液中，加热搅拌至澄清； 第二步，在溶液中加入teos（原硅酸四乙酯）和四水硝酸钙，加热搅拌，在这一步，带有四个乙酯的硅酸会围绕着p123形成硅胶； 第三步，反应过后的沉淀物，也就是不溶于水的硅胶会在空气中烘干，在烘干的过程中会形成二氧化硅微球； 第四步，在含盐酸的酒精中回流去除表面活性剂，接着用酒精冲洗几遍后烘干，当长链的嵌段共聚物p123被去除后，就会在硅胶微球中留下孔径均一的通道，而这种宽度的孔径，被称为介孔。 这个实验，其实是上一世，程岳读博时候接触的研究类似的一个方向。 虽然是重生过来，但是其实对于他来说，有很多的实验或者是方向，记忆都是模糊的。 毕竟，在程岳博士毕业，准备以这个方向为基础展开博士后研究的2008年，个人电脑还有互联网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他也不需要像读高中时候一样记得每一个反应公式。如果读到一篇比较喜欢的论文，只要保存在电脑里，就可以随时查看。 他自然不再需要把每一篇论文上面介绍的反应记得清清楚楚。 就像计算器可以随便用的时候，人的心算能力肯定会退化。 重生过来，程岳对于很多东西都只是有一个大概方向的记忆，知道实验结果，知道大方向，具体一点的就记不住。 记得介孔二氧化硅微球合成这个反应，也不过是因为他懂得了反应原理。至于具体一些细节的部分，比如几个原材料的比例，搅拌的时间和温度，烘干的时间和温度等等，他肯定是记不住的。 非要做的话，通过实验，尝试，还是能做出来的。 但是就远景上来看，对于他来说，得不偿失。这些实验太过于浪费时间了，而收益上，他并不满意。这也是他想着把这些实验拿出来，让别人，比如说赵峥来做的一个主要的原因。 以上提到的那些条件，都会影响到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的粒径还有孔径的大小和均一度，从而影响到之后的研究。 正常的试验情况下，在打通试验路线之后，每一步都会需要对于实验条件进行不断的调整探索，最终找到最优的实验条件，再进行下一步的优化调整。对于这个实验来说，最简单的就是用透射电子显微镜（tem）来对每一次探索的结果进行研究，这样才能够及时调整。 不过，不巧的是，兆康大学化学院的透射电子显微镜的电子源老化，发射的电子束无法达到所需求的波长和电压要求，从而达不到程岳他们需要的分辨率。 修的话，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一台这种透射电子显微镜在九十年代，也能卖到大几十万的价钱，一个核心的电子源，怎么也要好几万。 在这个年代，刚毕业大学生的工资也就只有一百多一点。 所以按照兆康大学化学系的计划，准备在申请的国家研究基金到位了之后，才舍得拿出钱买了个电子源。 在那之前，他们只能自己盲目地一遍一遍做实验，每一遍实验，都自己靠感觉调整实验条件，然后保存好每一次的样品，等待透射电子显微镜重新启用之后再进行测试。 这种盲目，是真的盲目。 就像是在黑暗的空间里面，一点一点往前试探，而且你还得不到任何的反馈。 这种感觉，让得程岳忽然想起来大刘在十多年后才会发表的那本国产科幻扛鼎之作《三体》里面的智子封锁。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算是程岳自己来，都不太可能坚持下去。 不过，让他有些佩服的是，赵峥坚持下来了。 而从赵峥那里得到好消息，上周化学院的国家研究基金终于到位了。而上周末，也就是昨天，新的电子源已经到位，现在，已经可以对外开放了。 所以，赵峥现在就等着他过来，然后拉着他，迫不及待地去看最后实验结果。 第56章 你别拍我腿! 透射电子显微镜在化学楼的三楼，这种贵重仪器都是有“重兵把守”，只有博士生和研究生才能单独进入，当然不包括研一的新生，本科生更是想都不要想。 赵峥一手捧着样品盒，一手拿着学生卡，对着门口的老师说：“我带组里的小本进来做几个样品。” 老师看了眼赵峥的学生卡，又对了对赵峥的脸，问道：“哪个组的？” “刘启光刘教授组的。” 赵峥拉着程岳进了屋子，有点得意地开玩笑说：“看吧，我还是有点用的！” 程岳嘿嘿一笑：“赵师兄谦虚了。” 偌大的屋子被分成了几个区域，分别放着几种贵重仪器。虽然赵峥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子，可绝大多数仪器他都没有用过，甚至有些都不知道是什么仪器。 透射电子显微镜，就是他没见过也没用过的一种。 程岳见赵峥有些没头绪，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右手边墙角那台。 “你们仪器课学过没？”程岳问赵峥。 赵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前两天钱教授讲过……但并不代表我学了。” “当我没问……” 程岳抚额，然后给他介绍道，“这玩意虽然很大，也很复杂，但原理也不是特别难。” “样品一会儿就放在这里，” 程岳拍了拍中间的那部分，又接着讲，“从上到下的话，最上面是电子源，就是前段时间坏了的那个，从这里发出的电子束向下经过一系列的磁透镜聚焦到你的样品上面，再经过物镜，投影镜等等，最后就投射到最底下的荧光屏上面，我们就可以在电脑上面看到成像了。” 赵峥虽然有些奇怪，没想到程岳竟然对这种高端仪器这么熟悉。但是有之前做铺垫，人家一个可以独立设计实验的人，会这点仪器不过分。他竖起大拇指：“要是期末考试跟你讲的一样简单，那我肯定挂不了。” “……你都读到博士了，能不能对待学习严肃认真一点。” 程岳无言。 赵峥不以为然：“我念博士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看到莫师兄那样，还是决定过得开心一点。” 他口中的莫师兄是莫志强，是刘启光实验室里的一个特例。 刘启光不喜欢学生延毕，但这个莫师兄之前因为追赶实验进度日夜兼程，极度疲惫下，不带护目镜又操作失误，左眼已经几乎没什么视力了，精神有些不对劲，毕业论文也写不出来，在没有退学的前提下，刘启光不得不留他到博士六年级。 程岳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莫志强他之前见过一次，是偶然在实验室里面碰到的。刚开始看着这个人有些阴郁，但程岳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被武清妍科普了一下，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心中也是有些感叹。 不过说实话，这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程岳前世读博的时候，曾经有个高年级的学长做氟化学的，临毕业的时候炸掉了自己的右手，用仅有的左手，再加上右手上面的钩子，敲完了整整两百多页的毕业论文。 这是真事…… “样品都准备好了吗？”程岳说道。 “嗯嗯嗯！” 赵峥打开了他一直捧在手里的样品盒，里头是按照程岳要求，把样品做成的薄片，整整齐齐码在盒子里。 程岳戴上手套，熟练抽出仪器中的单行杆，对赵峥说：“看好了，第一遍我来操作，第二遍我教你怎么操作，第三遍我看着你操作，然后我就走了。” “啊？” 赵峥一愣，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立马凑上前来：“程岳程岳，你慢点操作啊！” “这个叫单行杆，是放样品的装置，样品就放在这个的前端，先用针把金属圈抬起来。你看到这里有个凹槽了吗？这就是放样品的地方，样品要正面朝下放，不过你的样品没有前后之分，再把金属杆压下来。看清楚了吗？”程岳看着他。 赵峥点点头。 程岳把单行杆装回原处后，开始向样品模块灌液氮：“电子束投射在样品上的时候会加热破坏样品，液氮可以保持样品的温度。” “接下来……” 程岳点了点鼠标启动电脑，看到桌面上四个老旧的程序图标，忍不住叹口气，“接下来你要用这四个软件来控制仪器，照到你想要的样品照片。” 他翻了翻抽屉，果不其然翻出一本厚厚的操作手册：“我先教你，后续还需要用到其他方面或者你忘记了的时候，就翻一翻这个操作手册。” “都是英文啊？”赵峥有些傻眼。 程岳有些无奈：“你以后少不了要读英文文献，咱们的论文我也想发英文期刊，先把化学英语学起来，不然到时候名词又长又多，比你四六级难多了。” 赵峥嘴角向下撇，可想到以后居然还有机会发英文期刊，又有些激动起来：“程岳老弟，反正你英语好，我就跟着你混了！反正咱俩应该同一年毕业！” “……” 你怎么这都算好了啊喂，果然是想啃我到毕业吗！ 程岳没有接他的话，开始介绍起四个软件。 有开启透视电子显微镜的，有操作电子束聚焦位置和能量的，还有照相以及处理图像的，总之麻烦得要死，还要严格按照顺序操作，一步也不能差。 上一世，到2023年的时候，这四个软件早就合并成了一个傻瓜式软件，操作便捷，操作台也由最初的“上下左右”调整位置进化到了手柄，接着又很快进化成了滚珠，让聚焦变得方便多了。 可现在，程岳一时也有些不记得古早的操作软件如何使用，也只能对照着操作手册一步一步来。操作台也十分古早，跟楼上房间的nmr一样，还需要手动调谐。 当程岳操作好，屏幕中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的横竖面都显示出来的时候，赵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图像代表着什么。 程岳继续给他解释：“因为不同的部分对于电子的吸收程度不同，所以显示出深浅不一的颜色，你合成的这批微球好像有些大小不一，不过看倒是没问题，深色的部分是二氧化硅的部分，浅色的圆圈是上面的微孔。” “而这一粒是横过来的微球，一条一条的白色就是微球上面孔洞的路径。看上去这个条件还能优化，孔径虽然相似，但排列不算整齐，微球的粒径也大小不一，不过还是比现有发表的论文结果要好一些。” 程岳皱眉，虽然比现有的文献结果要好，可还远远达不到他希望的程度。 赵峥盲做了一个月的实验，终于在现在看到了结果，他从没看过纳米级别的影像，虽然程岳不甚满意，可他还是十分激动。 忍不住抬起手来：“啪啪啪！” 程岳嗷得一声：“你别拍我腿！拍你自己的！” 第57章 实验进行时 赵峥的样品盒里装着接近二十个样品片，老式仪器和软件需要手动调谐和操作的地方太多，两人也顾不得废话，接着换下一个样品。 “你自己来？” 程岳一抬下巴，“我看着你。” 赵峥原本脸上的笑容突然一下子就僵住了，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双手在裤子上狠狠擦了几下，才戴上手套。 仪器室里是学校少有配备着空调的地方。 不为了学生也不为了老师，就是为了这群“娇贵”的仪器能够顺畅运行，所以房间常年控制在23度，冬暖夏凉。但是赵峥的额头上却开始慢慢地渗出汗珠，眼睛紧紧盯着仪器台面，抓着夹样品镊子的手一直在抖。 “淡定，别紧张，失败了没关系，又不会把仪器搞坏。” 程岳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 其实也是想起了当初自己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仪器。 说实话，后世的很多学生不管是因为见识广了，还是因为思想放开了，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这个时代的学生，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仪器，接触一些比较重要的实验的时候，就是会这样。 当初程岳也是这样，甚至还更狼狈。 他看着赵峥的动作，提示道：“你先把金属圈抬起来啊，不然你要往哪放？” “哦哦哦。” 赵峥反应过来，连忙把金属圈抬了起来。 顺便找机会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看着程岳做实验的时候行云流水，但是万万没想到轮到自己了这么紧张。 这大概也跟仪器很贵，怕一不小心搞坏了，自己就要去卖皮鼓有关系吧。 赵峥想着想着，忽然一边夹着屁股，一边颤颤巍巍把样品放上去，然后用力回想着程岳之前的操作，好歹算是把单行杆放了回去，倒好液氮。 可一回头，看到四个纯英文的软件，他又犯了难。 说实话，做实验啥的，经验有。但是英语，是真的犯困。 “程岳老弟，你今天先教会我，我回去一定好好学英语！” 赵峥看程岳没有开口，一副等着他操作的样子，忍不住学着苍蝇搓起了手，嘿嘿笑着打保证。 程岳摆出纸和笔：“既然看不懂，那就把先点哪里记下来，回去再慢慢查。” “好的，没问题老弟！”赵峥忙是点头。 “到时候，这一篇论文的英文初稿也需要你来写。” 程岳提示他。 “这个……” 这个时候，赵峥又充分发挥出了耳背的天赋，“咱们先点哪里？” 程岳无奈，指着上面的英文单词：“先点setup，然后在vacuum下面点那个turbo on……” 赵峥忙是认真的边点边记。 等到需要调谐电子束的聚焦位置和聚焦能量的时候，赵峥又卡了很久。 明明程岳做的时候信手拈来，感觉随便调几下就成了，而换做自己，一会儿搞成椭圆形，一会儿照在旁边的地方，总之就是很难让样品正正好好落在圆心。 程岳这时候倒是不着急了：“多做几次就有手感了，一开始都这样。” 赵峥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耐下性子，慢慢来搞。 调了有快半个小时，这才找到可以截图的视角。 这次的样品比第一个更差一些，第一个虽然这里那里在程岳看来都不算过关，可好歹也算得上是“微球”的范畴，这次仿佛就是八宝粥，什么玩意都有。 赵峥看着那一“锅”八宝粥，犹豫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我刚才把样品捏坏了啊？为什么你一做就是好的……” 程岳摇摇头：“这不是操作的问题，应该是这个实验条件不对。” 程岳拍拍赵峥的背，示意他继续，把这张截图打印出来，接着去做下一个样品。自己则拿出了赵峥样品盒里面放着的草稿纸，仔细端详了起来。 当初发觉自己要盲做实验的时候，赵峥是有些懵的，甚至还有些慌神。程岳给他写了一张表格，其中列出了几个关键的参数，包括不同步骤反应的时间，温度，原料之间的配比，盐酸的浓度等等，让赵峥根据自己的表格来做实验。 通常情况下，每种实验只改变一个参数，这样就能清晰明了地看出哪些参数应该如何改变。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路。 不过，为了节省时间，程岳给赵峥画了一张表格，每种实验改变两个参数，根据今天实验的最终结果，虽然不能直接比较，但可以从整体的实验结果中，推出每个参数中最优的选择来。 …… 赵峥自己动手做的第二个样品，明显就比第一个样品要娴熟许多。 虽然他言语中总是一副很废柴的样子，可毕竟也算是考到博士的人，实际的实验能力还是要比大部分人强得多。 程岳在旁边看了两三次的样品，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对他说：“你慢慢做着，我回实验室了，有问题随时上楼找我。” 赵峥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这会正在聚精会神地捏着自己的下一个样品往样品槽里放，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不敢说话。 程岳回到实验室后，开始想自己的实验。 赵峥的那个，顶多算是插曲，有一些商业化的前景，但是说实话，从学界的角度来看，影响力有限。 自己的这个实验，才是正菜。 软件搞出来，数据验证了，接下来就剩下最后的一部分实验。 他没有着急直接开始做实验。 从抽屉里面翻出了自己最开始做的，不同染色剂和不同宿主化合物之间关系的核磁共振图谱，又详细地看了一遍。 之前自己选定的主客体包络物使用β-环糊精作为宿主化合物，羧酸衍生之后的萘作为客体化合物，疏水性强的萘与β-环糊精疏水性极强的内腔之间结合的非常好，所以当加入亲水性强的氨基酸时，无法把萘置换出去。 可如果要发现亲水性强的氨基酸之间的些微区别，看来还是不能用结合非常强的这组主客体包络物。 如果是γ-环糊精的话，比β-环糊精的内腔要大一些，水分子相对可以自由出入，也就没那么疏水了…… 再加上一个比萘更亲水的荧光剂…… 那这对主客体包络物的结合强度就会比较差，也更容易被置换了！ 程岳想到这里，忍不住跑去那一面全是荧光剂的墙上，细细端详着…… 第58章 欢天喜地开组会 程岳像刚开这个实验的时候一样，选取了几种无论是空间结构，还是亲水疏水能力，都能够与γ-环糊精结合的荧光剂。 根据之前实验的经验，固定了浓度，继续做核磁共振（nmr）来检测他们结合的能力。 除了单纯主客体包络物的溶液之外，他还配了一些加入丝氨酸，一个亲水性非常强的氨基酸的溶液，来看加入氨基酸之后，会不会有主客体包络物之间的结合方式发生偏差。 配好溶液，做完核磁共振，已经是六点多了。 上午的时候赵峥还来找过他一次，软件出错了。好像是他不熟练，误点了软件上的某个选项，导致真空泄露了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程岳帮他解决了之后，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赵峥在实验室里面也是埋头埋了一天，大概是实验做的还比较顺利。 来不及推自己的nmr结果，为了不耽误晚上的组会，六点二十，程岳拿着一摞nmr图谱，下楼找到赵峥的时候，他已经把最后一个样品放到机器里了。 “你做得还蛮快的嘛！”程岳端详了一会赵峥的操作，忍不住说。 赵峥熟练地调整着电子束的位置，一边略显轻松地回答着程岳：“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赵峥身边也摆好了快二十张打印出来的显微照片，程岳略略扫了一眼，结果有好有坏，虽然有几张实在是不成形状，可也有几张结果还算不错，甚至有一张已经算是让程岳比较满意的程度了。 程岳看了一阵，直到打印机的声音响了起来，才看到赵峥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老弟，我终于做完了！” 赵峥啪得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到程岳正在仔细看着结果最好的那一张，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看看看，这张是最好的一张了，论文发出去绝对秒杀之前的那群渣渣……” “咕噜噜……” 赵峥的声音被他肚子发出的巨响打断。 程岳忍不住笑出声：“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啊？”赵峥有些迷茫，“午饭已经过点了吗？” 程岳勾住赵峥的脖子：“赵师兄，你再不吃晚饭都要过点了！” 食堂里，赵峥埋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青椒肉丝，嘴里塞满了饭还不忘对程岳说：“老弟，你不说时间我还没感觉，你一说已经六点多了我突然都有点饿的站不稳。” 程岳打好了饭倒是没着急吃，一边端详着那几张显微照片，一边随声应付：“注意力集中是好事。” 他掏出了一张草稿纸，把每张图谱都写好了标签，例如他最关心的粒径和孔径大小是否一致，当然还有形状好坏，微孔是否是平行排列而不是在微球中乱成一团这种基本条件。 再接着对比着他最初写给赵峥，列满了实验条件表格的那张纸，慢慢推算着实验条件，最终在纸上写下了下一步的方向。 这时赵峥也扒完了饭，咚咚咚把紫菜蛋花汤灌下肚，这才捧着肚子长舒一口气：“哎，终于舒服啦！” 程岳把写好的条件怼在赵峥脸上，一边吃着饭一边跟赵峥讲解。 “正好你也看出来了，表上的第十二种条件是最优的，我们可以从这个目前最优的实验条件开始优化起。” “还要优化啊……”赵峥喜气洋洋的脸突然有些僵住，“我以为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然后发论文了呢！” 程岳有些严肃起来：“那可不行，如果我们做出的介孔二氧化硅微球本身，粒径和孔径不能统一的话，那么每一部分承载能力不同，下一步的分析数据就没有意义了。” “赵师兄，你信我，我们是可以摸索出一个成熟的条件的。” 赵峥被程岳的眼神打动，忍不住也认真起来：“你说。” 程岳解释了一堆，虽然每个实验条件都有两个变量不同，但根据这近二十个实验，已经形成了闭环，可以推断出每个实验条件变化之后得到的后果。 赵峥听得有些艰难，但也明白程岳说得不无道理：“老弟，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得回去再慢慢想想。” 程岳点头：“没事，这个可以慢慢想，下一步的话我们就从这个实验的条件开始改，teos的比例要更高一些，调整完比例之后看一下盐酸的浓度是不是还需要提高一些，然后搅拌的反应时间我觉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改，但是温度可以稍微调低一些……等这些都调试得差不多了，最后再看一下搅拌速度是不是会有影响，我估计可能会有一点，但影响不大。” “我把这些都写在这里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断，但具体要调高调低多少，还是要麻烦赵师兄多尝试一下了。” 赵峥点头。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赵峥突然有些开心起来了：“透射电子显微镜修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好几次组会没什么结果跟刘教授说了。虽然刘教授也理解，可不拿出结果给他看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对劲。” 程岳也有同感：“我也是，计算的这个月都没好意思去组会，问就是还在算，还好我是本科生，不强制要求参加，今天终于有点说的了。” “老弟你终于计算完了！”赵峥也很开心，“结果如何？能发论文了吗？我还没见过大一的发论文呢！” 程岳摇摇头：“跟我一开始设想的差不多，结果还不错，但离发论文还差了一些火候，不过下一步怎么走我心里也有点数，今天跟刘教授商量一下吧。” 七点二十，两人各自抱着一摞实验数据走到会议室的时候，发现一向卡着点出现的刘启光，带着两男一女三个新面孔，已经坐在了会议室里，满脸笑容地招呼着来组会的每一个学生。 程岳他们之前，几个学姐学长也来了不少。 “赵峥，程岳，来啦？坐下吧坐下吧！”刘启光不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眼睛都笑眯在一起了，稀疏的头发遮不住头皮，在黄色的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来，看到程岳两人进来，捧着自己的大肚腩，招呼着二人。 “刘教授好！”程岳道。 赵峥明白这是招到新组员了：“刘教授好！这是新的学弟学妹们吗？” 刘启光点头：“是啊，等人齐了一起介绍吧！” 两人打了声招呼，有些懵懵地落座，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程岳：刘教授今天这是怎么了？招到新生是这么开心的吗？ 赵峥微微皱眉摇头：不是啊，去年也没这样啊？ 第59章 周会新人 八点三十分，除了博六的莫志强和研三的顾杰，以及不强制要求参加组会的小本们，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 大家对于莫志强和顾杰的缺席早已见怪不怪。 “八点半了，咱们开始吧！” 坐在会议桌的主位的刘启光搓搓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他拢了拢头顶本就稀疏的头发，开口道：“那我们先介绍一下新成员，薛红霞，你先来？” “好的刘教授。” 坐在刘启光左手边的女生点点头。 她之前跟着刘启光进来，大家都还是很好奇。不过很快也都明白，是新的成员。 程岳也是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生，穿的衣着比较朴素，灰扑扑的上衣看起来像是洗过很多遍的样子，有些地方已经磨得有些发光。在现在各种花里胡哨的头绳头花已经流行起来的年代，她还是用红色的毛线扎了两个麻花辫。 不过这个女生的神情却是这年代学生少有能看到的泰然自若，她先是朝着刘启光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向其他人，不慌不忙开口：“我叫薛红霞，研究生是来自山河大学的李文阳教授课题组，主要做的是高分子化学。目前第五篇一作刚刚被接收了，还有七篇二作。之前刘教授宣讲的时候，对崔师兄和管同学的研究十分感兴趣，所以申请加入了刘教授的课题组，希望能从大家这里学到一些经验和知识，谢谢。” 好家伙！ 现场所有人在听到五篇一作七篇二作的时候，都不禁好家伙起来。对比起自己，心中的感叹就更多了，忍不住多看了薛红霞几眼。 就连程岳，也在心里喊了一句牛逼。 上一世的他硕士毕业的时候，也不过才只有四篇一作。 要知道，研究生一共三年，大部分人都是有两篇论文毕业的，这个薛红霞居然有五篇一作，甚至还有好多二作，只能说明是个和崔齐管兵一样的卷王，甚至比这俩货还卷不少。 毕竟崔齐管兵总是卡在写论文这边，花费了不少时间。 刘启光笑眯眯地听完薛红霞自我介绍，带头鼓掌：“之前跟小薛聊天的时候，发现她对于高分子方面非常有自己的见解，希望来到我们组可以和大家一起共同进步，崔齐，尤其是你，有些方面还需要跟小薛好好交流交流。” 众人心里有些了然，能招到这么优秀的博士生，怪不得刘教授如此开心。 刘启光右手边的两个男生，也是新来的。一个叫康年春，一个叫毛大，自我介绍起来就完全没有薛红霞那副自信的模样了，这俩人虽然都分别来自还不错的大学，也进过课题组做过一些辅助性的实验，这次是第一次“正式”入组搞研究，都有点紧张，还透露出一股大学生般清澈懵懂的愚蠢。 让程岳不禁感叹，这才是正常的学生啊…… 刘启光鼓励了两个人一下，又接着肃了肃表情说：“另外，大家看到顾杰今天没来哈，他以后也不会来了。” 大家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刘教授是把人开除了？ 不会吧，刘教授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会突然把人开除呢？ 大家都是有些奇怪。 要是刘教授是那个性格，也不会忍顾杰这么长时间。 刘启光把大家的表情收入眼中，继续说道：“顾杰平时的实验态度大家也都能看到，确实是有些不太上心。能拖就拖，第一篇论文还是当年带他的学长拉扯着他写出来的，等到开始自己做实验了，一点科研精神都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法解决。之前还是在程岳的帮助下完成了这个实验，然后就不来实验室，说是自己回宿舍写论文了。” “这一个多月再也没有出现过，完全找不到人。” 说到这里，刘启光的表情罕见地慢慢冷了下来，“十一放假回来的时候，我去了他宿舍问他的进度，第二天他就给了我一篇东拼西凑狗屁不通的论文，我输到电脑里面发现查重率居然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刘启光继续说道：“翻了翻他的实验记录，我发现他之前的很多数据都是瞎编的，图谱也有很多重复使用，甚至还有从网上查的图！这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无论是不跟同组组员搞好关系，对带的新生态度奇差，还是做实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其实在教授看来，都不算触及底线的事情。 甚至，他之前还想着推一把顾杰，帮他好歹把毕业论文写完，能够毕业拿到文凭。 可数据作假这件事情，是刘启光万万不能忍受的。 “虽然我之前从没开除过任何一个学生，但做成这样还是太过分了。开除研究生或者博士生不是一件小事，我跟系主任也商量了两周，才做出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引以为戒。” “做科研，严谨是第一位的，甚至比你的灵感还有实验设计都重要得多！我希望你们每个人对于自己的实验数据，都能够端正态度，不能弄虚作假。” 刘启光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学生，大多数人都第一次见这个和蔼的小老头如此严肃，忙都是点点头。 刘启光对于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面上又流露出和善，对着刚入组就看到教授开除学生，还是已经读到研三马上毕业的学长感到瑟瑟发抖，努力低着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毛大说：“毛大啊……” “到！” 毛大吓得突然起立。 “你坐下，坐下就行，”刘启光压压手背，示意他坐下，“没事，我们开组会都是坐着讨论的，就像聊天一样，回答问题不用站起来哈。” “好的刘教授！” 毛大又缩回了椅子上。 “毛大，” 刘启光表情和蔼地说，“我看你之前也进组做过一些实验，跟顾杰的实验有些相似之处……” 毛大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为啥他的脑子里面忽然闪过四个字……株连九族？ 可是就算实验相似，自己也不能算顾杰的九族吧，毛大内心惊恐，他甚至连顾杰的面都没有见过。 “我们组的传统呢，就是新生可以先从之前没有完成的实验开始。” 刘启光看到毛大脸上极其丰富的表情变换，就知道这孩子大概是被吓到了，连忙解释一下，“他的实验路线已经基本上打通了，各个步骤也都优化了一些，我想让你先接手这个实验，对于整个科研流程熟悉起来。研究生毕业不是要有两篇文章吗，先把第一篇文章写出来。” “一会儿你把你课表给我，我们约个时间我给你详细讲一讲。” “啊？” 毛大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偷笑的康年春用胳膊肘捣了他几下，他这才明白，刘教授是在给他布置一个还比较偏向他的任务呢，忙不迭说：“好的好的刘教授，谢谢刘教授！” “嗯，”刘启光笑眯眯地答应，“介绍完三个新成员，下面请老成员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吧，讲讲你们的科研方向。程岳，你先说吧。” 三个新成员，并不了解实验室的情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听刘启光最后的语气，竟然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 第60章 这大一的是要逆天还是咋得 程岳这会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看戏”，还在想着之前和自己有一些矛盾冲突，后来好久都没有见到的顾杰，没想到直接被刘启光给开除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也好，那样的人，确实是不适合在实验室里面。有时候，真的会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正想着，听到刘启光突然点名，他立马端正了身体，先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家好，我是程岳，是一名大一新生，开学的时候入组，目前科研的方向总的来说是超分子化学中的分子传感器。通俗一点就是利用荧光剂灵敏的荧光信号，来检测弱化学键的形成与断裂。正在做的这个实验是用主客体包络物对于不同氨基酸产生的不同光学信号，来鉴别区分二十种氨基酸。” 嗯？ 其他人已经习惯了，但是新来的三个人都是齐齐有些惊讶地转过来。 刚开始，他们观察其他人，看着这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十八岁帅哥，本以为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勤奋好学的三好学生，才会一上大学就进实验组。也就是耍耍仪器，跑跑腿。 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尤其是他们这些现在做出点成绩的，能读到博士的，之前在本科阶段就早早已经开始接触实验室了。 可听到程岳介绍自己的研究的时候，三个人不由得愣住了。 啥意思？ 他已经开始做实验了？ 而且做的还是……他们基本上没有听的太懂的实验，这还是程岳似乎是经过了一些简化介绍。 什么鬼？ 三个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但是，看刘启光的表情，面带慈祥又满足的笑意，但是丝毫没有说解释一下的意思。 “我还在跟赵峥师兄合作另一个项目。” 程岳还没有介绍完，“是用嵌段共聚物p123和原硅酸四乙酯合成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等到合成了孔径和粒径都非常均一的微球，再接着检测微球承载不同类型化合物的能力。” 一般本科生介绍自己和博士生一起做实验，都会说自己是被博士生带着做什么项目，而从程岳口中说出的“合作”，在他条理分明介绍实验内容的时候，显得十分可信，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是“被带领”的那一个。 那两个新来的男生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心细的薛红霞扣到了这些字眼。 表情更加惊讶。 程岳把他们三个人的眼神和表情收入眼底，说实话，这点东西，以他的见识和经历，完全没有一丁点想要炫耀的想法和意思。但是他知道刘启光点他，就是要让他表现一下，好给新来的三个“树一树威”，毕竟，其实这一两年来，刘启光实验室的情况，不光是其他实验室的教授和讲师，就连一些学生其实都开始有一些闲话。 程岳顺着刘启光的心思，把他的目的达成后，笑着对那三位新来的学长学姐说道：“非常开心今天能认识各位学姐学长，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跟你们多多学习。” 虽说学姐学长这个称呼非常的名正言顺，可康年春和毛大听到“多多学习”几个字的时候，尤其是在知道对方已经开始自己搞实验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虚。 只有薛红霞，先是惊讶，惊奇，但是很快，脸上就露出一些不服输的表情。 接下来，在场的众人也都纷纷介绍了自己，正教授实验室的学生很多，别说三个新人，到现在就连程岳都还没认全呢。 主要大家还是一个埋头做实验的状态，除了组会，平时也不多能遇见。 刘启光继续笑眯眯听完大家的介绍，中途还帮那些不太擅长总结自己实验课题的学生总结了一番。 总的来说，他对于自己的学生们，都还是比较满意的。 大家介绍完之后，刘启光拍了拍手，眼神扫过大家说道：“好了，都介绍完了，希望大家能够给予新人足够的支持和帮助，让他们能够快速融入咱们课题组，顺利展开课题研究。你们三个呢，有什么问题不要藏着掖着，实验室里见到人就问好了，如果他们都不会，再来找我。” “康年春，你也把课表发我，我们约个时间看看给你安排什么实验比较好。” “好的刘教授！” 刘启光并没有给薛红霞安排什么，众人心里也就大概有数了，薛红霞应该是自带课题进组的。 这很厉害了。 想到这里，其他人不由对薛红霞又多了一分佩服。程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重生了，薛红霞这种，也会是他仰望的存在。 刘启光又接着说：“在正式开始组会之前呢，我有两件好事想给大家宣布，一个是武清研的第一篇论文，已经要在下一期的《化学研究与应用》上发表了，希望武清研能够再接再厉，继续发表更多文章！” 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武清研圆圆的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一张娃娃脸红扑扑地，有些激动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忽然又扭头看向程岳，两人对视了一眼，程岳能感受到她先要表达感谢的意思。自己之前在她的实验中，给了一些指导。 “另外一件事呢，” 刘启光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听，“崔齐和管兵的论文，也已经被journal of organic chemistry接收了，电子版已经可以在网上查到了，纸质版的期刊估计过两个月就会出现在我们五楼的图书馆里。” “哇！” 高年级的学生们听到之后，脸上都纷纷露出震惊又羡慕的神情。 刚加入没多久的新人们反而没什么感受。 “journal of organic chemistry是漂亮国化学会创办的期刊，在发表有机化学的论文期刊里面，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名号的期刊了！” 刘启光说着说着不由有些激动，“要知道，我们课题组能够在这个期刊上面发表文章，真的算一件大事了！” 程岳刚开始是有些奇怪，不明白刘启光为什么如此激动，可再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 在九十年代的国外期刊上面，华国人的名字实属不多见。 不过谁又能想到，二三十年后的各大国际期刊上，华国人的名字居然能占据半壁江山，发国外期刊早已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了。 “能够发在这么好的期刊上，崔齐和管兵的努力功不可没。他们两个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几乎都用在科研上面，甚至为了能多使用仪器，作息都是昼夜颠倒的，我觉得你们是我带过的非常满意的两个学生！” 一番话说得梗脖子和大脑袋两人甚至有些热泪盈眶，两人都是除了科研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平日里也不修边幅，从没被人如此肯定过。 “不过你们还是要感谢孙玉月，如果不是她帮你们理清楚论文逻辑，你们还不知道要卡到什么时候呢！” “嗯嗯嗯！” 两人猛点头。 “除了孙玉月，你们更要好好谢谢程岳，他的英文地道的程度甚至远胜于我，如果不是他帮你们写的这么流畅的英文稿，早就不知道被拒几回了！” 崔齐和管兵点点头，确实是。 程岳对他们的帮助是决定性的。 九十年代，很多国外期刊的编辑都带有一些傲慢和偏见，一看到明显不是英语母语的稿件，就会很痛快的拒掉。 到了后来，一方面歧视变少了一些，另一方面华国人开始重视英语，水平突飞猛进，所以也成了各大英文期刊的常客。 “你们啊！” 刘启光轻轻拍拍桌子，“可真是要好好感谢一下程岳！” “好的好的！谢谢程岳学弟！” 看着这师生一唱一和，新来的三个人都有些懵。 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感觉程岳才是实验室的大牛啊？ 连刘启光都承认英语水平不如他。 连这博三的论文，他一个大一的都能插一脚？ 这大一的要逆天啊是怎么的？ …… 说完了这两件事情，刘启光擦掉头上在十月中旬还在狂冒的汗水，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居然已经八点半了，说道：“那程岳，本科生晚上十点就要宵禁了，你先讲吧，讲完了早回去，别再和时间赛跑了。” 程岳心中感激，看来之前每次组会完的狂奔，刘教授还是能看见的。 第61章 小程老师又开讲啦 程岳其实已经一个月左右没开组会了，他怕刘启光管的学生多，项目也多，不记得他之前在搞什么了，就先拿出上次他做384孔板的设计，打算给刘启光讲一遍。 毕竟每次组会都有十几个学生汇报十几个项目，每个人进度不同，遇到的问题也不一样。 刘启光却是摆摆手：“讲过的就不用讲了，接着往下讲。” 程岳啧了啧嘴，老爷子记忆力不错。 他随即就掏出了一摞厚厚的纸，上面印满了excel的数据。 刘启光不由有些惊讶地问程岳：“这就是你一块板子读出来的数据！那你这么多数据打算怎么展示啊？” 也不怪刘启光惊讶，酶标仪之所以被称为酶标仪，主要是用来测酶活性的，一般整个384孔板也就读一遍，最多也就是读个四五遍，看看随着时间会产生什么变化。 像程岳这种一个板子读上五十多遍，拿到两万多个数据的，他刘启光还是第一次见。 程岳没有直接解释，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安德森的化学计量学，打开了早就夹好书签的pca一页。 说实话，忽然有些恍惚。 因为他前一世的博导，跟刘启光合作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本书教会了刘启光如何处理这种庞大的多维数据集。 接下来，会议室里十多双眼睛，就这么看着程岳，开始“反客为主”，一步一步教刘启光什么是pca，如何使用，如何计算。 不过实在是有些复杂，程岳讲得也快，大家听了几句也就有些跟不上了，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盯着刘启光锃光瓦亮的脑门上逐渐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关系好的几个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又惊讶又好笑的眼神。 研一的新生康年春和毛大更是对视一眼，现在的大学生都是这样的吗？ 只有薛红霞，还在那里认真听着，似乎是在努力跟上节奏。 “刘教授，就是因为过程比较复杂，所以即使是有excel的帮助，我也是足足花了接近一个月才计算好。” 程岳讲了二十多分钟，有些口干舌燥，不过好在刘启光的表情，似乎是听明白了。 他又拿出最终得到的二维点状图，对刘启光说：“刘教授，这就是目前的结果，上面每个点都代表这384孔板上面的一个格子，每个圆圈套着十几个点，代表着一种氨基酸。” “和我们之前预估的一样，这几个亲水性强的氨基酸还无法分离，所以我后续决定再加一组主客体包络物，来辅助区分这几个氨基酸。” 刘启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着头上的汗珠，一边点头说：“也是辛苦你了，过程中如果哪点粗心计算错误，重新计算可能还需要再多加一个月啊……” “这不是问题！” 程岳笑出了一口白牙，“我室友帮我设计了一个软件，专门计算pca的，我昨天试用了一下，软件计算的结果和我算了一个月的结果是一致的，也就证明了我的计算和他的软件都没什么问题。” “啊？” 刘启光擦汗的手愣住了，白色的手帕粘在额头上，有些好笑，不过他也顾不得这些，“软件？” 程岳点点头：“是啊，哦对我室友是计算机系的，以后有了这个软件，我后面的实验计算也就不用花这么久了！” “不是，你室友是大一的吗？” “是……” 程岳已经习惯了司徒捷报的天才，完全忘记了在外人眼中，司徒捷报有多么妖孽。 “好家伙……现在的年轻人啊……要把我拍在沙滩上咯……” 刘启光擦完汗，一边叠着手帕一边嘟囔。 对于程岳的这部分，他显然是非常满意的。 程岳讲完之后，刘启光本来想让程岳早点回去，安排另一个学生汇报的，赵峥这时候突然插话说：“刘教授，让我先说吧，我怕我哪里说不明白，程岳还能帮我补充一下，毕竟是他设计的实验，他更熟悉一点。” “嗯？” 这边的康年春和毛大扭过头，有些懵，脸上已经震撼麻木了。 一个博士的研究，是让一个大一的给他设计实验？ 这是什么诡异发言？ 当程岳说自己和博士师兄“合作”的时候，其实他们或多或少还是觉得程岳有些太过于傲气，可现在看来，程岳还是太过于谦虚了，这哪里是“合作”，明明就好像是“带领”嘛…… 其实不光是他们三个新来的，其他的人，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倒是已经开始习惯了。 程岳听到赵峥这么说，也是微微点头，放下书包又坐了下来。 心中还是非常满意的。 自己给赵峥了新的实验，他并没有捂着，而且主动让自己留下来给他指点，这一点，已经算是通过了程岳的考验。 小伙子路走宽了。 在程岳看来，已经初步可以放心，之后和他继续合作了。 赵峥则是兴高采烈地掏出一摞显微照片，摆在刘启光面前，拿着程岳给他写的实验条件列表，开始给刘启光讲了起来：“因为之前透射电子显微镜的电子源坏掉了嘛，只能摸索着做实验，这十九种不同的实验条件，也得出了不同的结果，教授您看，这第十二种实验条件的结果是最好的！” “这是……程岳的笔迹？” 刘启光扫了一眼草稿纸上面的表格问道。 赵峥点点头：“是的是的，程岳说如果每次改变一种变量，要做的实验太多了，所以设计了每个实验改变两个变量，结合着十九种实验条件和结果，就能够推断出每种变量的变化会带来的结果了，他虽然给我讲明白了，不过我觉得我可能还没办法讲出来，是不是让程岳跟您说一下？” 刘启光还在细细地看上面的文字，微微摆摆手：“没事，我理解他的实验设计。不过设计起来也够费脑子的啊……” “费脑子？” 赵峥愣住，有些没明白。 他记得程岳当时好像也就是随手一写啊，好像并不很复杂。 刘启光没有继续接话，看了会，又问道：“谁教你们用的透射电子显微镜啊，你们去找张教授了？” “没有。” 赵峥说道，“程岳示范了一次，然后后面的都是我自己做的了。” “……” 刘启光是靠着多年的教授涵养，才把一句“我靠”吞进了肚子里。 这时候要是有人跟他说程岳其实是个长生不老的怪物，做了几十年实验然后装成大一新生，他都能相信。 自己能设计实验，能给其他人指点实验，各种实验器材熟练于心，这是大一该有的表现？ 刘启光回了回神，又转头望向桌上的显微照片，上面的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粒径和孔径看上去已经近似均一了，让他不由得有些惊喜起来，看起来已经比目前现有的文献结果好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不过草稿纸上，最后又写了一步要优化的步骤，他不禁问：“结果已经很好了，你们还打算继续优化下去吗？” “是的刘教授。” 程岳这个时候说道，“因为这只是一开始，我后面还想研究这些微球对于不同类型的化合物的承载能力，还想在微球表面键合一些化合物，如果顺利的话，甚至还可以给这些微孔填上‘大门’，控制微孔内的化合物进出。” “不过这些研究都会非常依赖分析手段，如果从一开始合成的介孔二氧化硅微球，从粒径和孔径都不够均一的话，会对后期的分析造成很大的误差。” 说实话，听着程岳的话，刘启光一时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 设计实验的时候，不只是一个实验，而是联想到了从这个实验可以走下去的许多方向！ 这往往都是业内的大牛才会拥有的思考模式和前瞻性，甚至他自己其实都有些感觉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稍弱，所以才不能够对自己的学生提供足够的帮助。 他不禁又问：“那你自己在做的分子传感器实验……是不是后续实验也想好了？” 程岳点点头：“不瞒您说，我对于分子传感器，还有它所属的超分子化学，后续都还有非常非常多的想法。不过需要手上的这个实验成功，先让实验结果证明我的猜想，才能进行进一步的实验。” “我现在说再多，也不过是理论而已。” 刘启光点点头。 程岳对于科研的见解和成熟性，在他看来，已经到了很高的水平和境界。这一番话，似乎自己都有些……受教了的感觉…… 第62章 憨憨陶向前和大变司徒捷报 差不多九点半刚过，程岳回到了宿舍。 组会上，他基本上把自己的进展，还是给赵峥搞的那个实验都给刘启光同步了，后者自然也是非常满意。两个方向，至少在年前，都会有一个很明确的结果。 至于其他人的实验，暂时程岳也不感兴趣，宿舍又马上要关灯了，所以就直接回来。 到宿舍，进门一眼就看到陶向前蜷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膝，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中间，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咋的了这是？ 程岳进来，把书包放到了桌子上。 金石和司徒捷报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边，见到他回来，都投出了求助的目光。 金石还用口型对程岳说道：“俩小时了……” 程岳一懵，这是咋了？ 钱包被偷了，还是被曹翠翠拒绝了？ 程岳走到陶向前边上，刚准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后者就忽然像是脑袋后面长眼睛一样，转身伸开双臂抱紧了程岳：“哇啊啊，岳哥！岳哥！” 我是直男…… 程岳条件反射想往后躲，可看到他那可怜样，就忍了下来，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他衣服上蹭，问道：“你咋啦，有啥事啊？” 这个大小伙子，似乎是真的被伤得不行，哭得那是一抽一抽，话都说不完整，还是在旁边的金石和司徒捷报帮助下，程岳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曹翠翠最近一直都没拒绝陶向前的好意，让他以为自己希望很大，更加殷勤的跑前跑后了，甚至最近经常一顿饭就吃俩馒头，就是为了省点钱能给曹翠翠送个小礼物。 今天上午，上完化学课，曹翠翠找到了陶向前，让他帮忙晚上在自习室，占一个角落里的两个人的位置。 陶向前一听，那还了得，肯定是要跟他两个人独处啊，这岂不是就是到了约会的地步了吗！ 于是他下午连课都没去上，回到了宿舍好一顿梳洗打扮，还偷偷用了一点金石的发胶。 说到这里的时候，陶向前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金石连连道歉，吓得金石赶忙说没关系没关系。 后来，他又跑去了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两罐时下最流行的健力宝，还有两盒小蛋糕，甚至晚饭也没吃就去自习室占位了，就是为了晚上的约会。 程岳撇了撇桌上没送出去的健力宝和小蛋糕，虽然小蛋糕是那种古早的款式，就是简简单单的在透明塑料小盒里放上一块蛋糕胚，再抹上劣质的植物奶油，上面还挤上一朵红花，两片绿叶。可在这个年代，足以带给人们简单的快乐了。 “一个蛋糕要八毛钱啊！呜呜呜……我们老家才收六毛！” 说到这里，陶向前更加伤心了。 几个人连忙七嘴八舌地一通安慰，这才让陶向前回归了主题。 饭点过去了好久，自习室人都坐满了，曹翠翠才姗姗来迟。 姗姗来迟的不仅仅是曹翠翠，还有她牵着的一个男生。 男生看上去不像学生，一头黄毛，更像是社会人士。 而在男生身边的曹翠翠一改之前的态度，娇滴滴地对陶向前说：“谢谢你呀向前，帮我们占位子，呀！居然还给我们买了小点心……” 见此，大小伙终于是绷不住了，提起蛋糕和健力宝就冲出了教室。临走前，还扔下了他对曹翠翠说过最重的话：“蛋糕和饮料是买给我室友的！” 程岳听到这里，差点没扑哧一声笑出来。不好意思，没忍住…… 不过，这么看来，这曹翠翠也确实是稍微有些过分了，你不喜欢可以明说。不明说也可以，但是不能利用啊。这不就是绿茶吗？不过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词。 程岳拍拍陶向前的背：“其实吧，曹翠翠长得也不好看嘛，性格又不好……” “哇——！”回答他的是一阵哭声。 程岳连忙转换话题：“好女孩多的是，下一个一定更好！” “哇哇哇——！”回答他的是比刚刚更加响亮的一阵哭声。 “那……你最近跟你那个老乡还有联系吗？” 眼看陶向前深吸一口气，又要将哭声拔高一个境界，程岳灵光一闪：“捷报，你给我们讲讲你那个学姐呗？” “哇……嗯？” 陶向前刚爆发出的一声哭嚎戛然而止，他从程岳的怀里抬起头，哭肿的双眼泪汪汪地盯着司徒捷报，一副你不讲我就接着哭的表情。 也是，每次讨论宿舍八卦，陶向前都是最积极的那一个。 司徒捷报被陶向前盯得发毛，刚摆出拒绝的神态，就看到陶向前的眼里瞬间又蓄满了泪水。 “呃……” 金石也被哭声吵得有些头痛，“捷报，不然你就说说看？” 司徒捷报挠挠头，有些踟躇地开口：“你想听什么？” “学姐好看吗？你们怎么认识的？哪儿人啊？学姐什么性格？你们谁追的谁？现在确定关系了吗？谁表白的啊？要是还没在一起的话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啊？” 见司徒捷报松口，陶向前立马蹬鼻子上脸，把难过的事情抛在脑后，连连追问。 司徒捷报犹豫着，还是开了口：“额……学姐是荆江市（兆康大学所在的城市）本地人，她是数学系学生会的会长，特别热心，那天我去数学楼大教室门口，想找人帮我辅导一下数学，但是我又不敢跟人搭话，学姐看到就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了……” “哇——！” 陶向前一副在二十年后被称为是嗑cp的表情，又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学姐好看吗？” 司徒捷报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觉得学姐很好看……” “噢噢噢噢噢噢！” 陶向前激动起来，一抹眼角的眼泪，很兴奋，“接着说接着说！” 司徒捷报深呼吸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出口：“我其实……很喜欢学姐……” 但是说完，他就像是吐出最后一口气一样，一下子泄气了不少。 对他来说，能够吃饱，然后全家人都能吃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喜欢”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奢侈了，起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似乎有些不配说出口。 “……但是，我怕学姐只是，可怜我吃不饱想要帮我而已。”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金石有些着急地开口，“学姐如果不喜欢你，就随便帮你一下就好了，怎么可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你看你都胖了多少？！” “还真是啊……” 程岳也发现司徒捷报好像最近真的好像胖了一些，不再有之前那种给人碰一下就会折断的感觉了，背上嶙峋突起的肩胛骨，也似乎多了点肉，看起来不那么“锋利”了。 他想了想，说道：“捷报，我觉得你应该跟学姐说开，她肯定愿意和你谈恋爱的。” 第63章 宿舍的大瓜是一个接一个 司徒捷报听了这话，脸上微微有些意动，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我还没攒够钱给我阿爸做手术……也不能拖累学姐……” 其他三个人听了，包括程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中还是有些唏嘘。 什么“一定能攒够钱的”这种话，现在说来就有些太过苍白了。 陶向前看着眼前司徒捷报有些沉闷的表情，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的难过，和司徒捷报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值一提。 不过，他和司徒捷报，遇到的事情是一样的，所以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站起来使劲搂搂司徒捷报的肩膀，张了张嘴，却也没发出声音。 “都坐下吧。” 金石突然拉了大家的椅子过来，还从床底下拖出了……一箱啤酒。 “好家伙，你啥时候还买了酒？” 程岳瞪着眼睛，他之前都没有发现宿舍还有啤酒。 金石摆摆手，从箱子里取出几罐啤酒，分给宿舍几个人，坐下来，说道：“我也失恋了，心情不好，本来想着明天趁你们去上课在宿舍喝点，现在看大家都这样，那不如一起喝点……” 说着，他娴熟的打开一罐啤酒，看样子就不是第一次喝酒了，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 “嗯……啥？” 其他三个人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啥时候恋的啊？” 陶向前一脸震惊。 “是啊！？” 程岳也是奇怪地看着他。 这金石，一天天的都在收情书，追他的女生也不乏各个系出了名的美女，还有不少学姐。可虽然他的朋友圈子和大家不太重叠，但也从没听他提起过任何女生啊，怎么突然就失恋了？ 金石摇摇头，笑了一下，又颇有那么一点中二地仰头咕噜咕噜把手里的啤酒喝完，罐子一捏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从初三就喜欢她了，但是她比我年龄大，我们家境差距也很大。我爸妈不同意我俩谈恋爱，说是要是我俩在一起就跟我断绝关系。” 金石仰头又是一罐。 “断绝关系？不至于这样……哎，你慢点喝慢点喝！” 程岳不知道他的酒量，怕他喝的急容易醉，连忙夺走他将要打开的第三罐。 金石扬起脸，已经有些开始泛红了，微微迷离着眼睛，嘴里嘟囔着：“从小他们就不管我，等到这时候手伸得怎么这么长啊……” “我昨天成年了，成年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他们应该尊重我。” “但是我昨天就去找她表白，结果她把我拒绝了。” 程岳：？？？ 陶向前：？？？ 司徒捷报：？？？ 啥意思？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关键是，从这里面，似乎听出来，金石和对方的年龄差距，貌似不小啊！不会是…… 程岳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那她……嗯，多大了啊？” “她今年二十五了，刚刚研究生毕业。”金石说着，又准备灌下了第三罐啤酒。 “别别别，你先等等！” 程岳忙是拦住他，两罐就上脸了，这还敢继续喝啊，他拍着金石的肩膀，“才差七八岁，也不算是很大呀！这年龄差距，不叫事。” 可能这个年代，人们对于这种年龄差还会心中有一些芥蒂。 不过，经历过后世的互联网时代，更加开放的时代，他对于这个年龄差，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 “对呀，我也觉得年龄不是问题。” 这边的陶向前缓了缓神，想了想，也觉得没啥，他差点以为是阿姨辈呢。这才七岁，真不叫事。 “我觉得主要还是看你们之间是不是真的互相喜欢吧。” 程岳看着金石，用真诚的话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如果人家不喜欢你，我觉得你没有纠结的必要。有句话怎么说呢，爱她就要学会放手……当然，如果对方也喜欢你，事情就不一样了。” 金石被程岳拦下来一罐酒，这会稍微的情绪控制了点，他愣了愣，然后看着程岳，坚定地说道：“可是我觉得她喜欢我……” “那你就更要坚持。” 程岳看着他，“努力成为她更希望的那样的人。” “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就要靠你自己去了解了。” 程岳叹了口气，他其实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还是能够看出一些东西，“另外还有一点，我觉得关于年龄差，可能是我们男生觉得没什么，但是对于人家女生来说，可能是比较在乎的。” “我觉得年龄差完全没问题啊，我们自己平时在一起聊天，也不会觉得什么……” “可能，在一起就算是友达之上的关系，和结婚，还是不一样的。” “那要怎么办，我总不能给我自己增加年龄吧？我把我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改了？” “你笨啊！” 旁边的陶向前忽然说道，“这不是年龄的问题，是成熟的问题。你可以让自己成熟起来。” 程岳点点头。 “成熟？” “比如说，有自己的事业？这对于很多女生来说，就算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程岳说道。 “事业？” 金石眼前一亮，“我明白了，我今天开始，要和我爸妈断绝关系！再也不要他们的钱了！” “断绝关系就不用了吧……” 程岳大汗。 金石却仿佛是大悟了一样，扭头，看着司徒捷报，忽然说道：“捷报我的亲兄弟，你生活费多少？” “干啥？” 司徒捷报警惕地看着他。 “我要向你学习，先省点钱花，尽量靠自己的能力，不找他们要生活费。” 金石说道。 司徒捷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向自己学习……司徒捷报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那衣服，甚至比自己一年的生活费都要高。 他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十块。” “十块？一天吗？” 金石有些愣。 一天十块，一个月才三百，这也太少了点吧…… “一个月。” “……” 金石仿佛是被掐着脖子的鸭子一样，一下子哑了声。 看得旁边的程岳和陶向前差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金石愣了下，又转身指着陶向前，手里一遍遍的比划着“一”字：“向前我的亲兄弟，你一个月，一个月的生活费多少？” “不到五十吧……” 陶向前说的这个数字，也的确是大部分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五……十？” 金石站在那里，伸出五个指头，在自己的眼前甩了甩，一脸不可思议。 犹豫了一下，他弯下腰，两手搭在程岳肩膀上，在找他的眼神：“岳岳！我的好岳岳，你一个月生活费多少啊？” “呃……三百块？” 程岳想了想，自从泡在实验室以后，他平日里的娱乐开支少了很多，三百块钱还经常花不完。 “三百啊……” 金石一屁股蹲在椅子上，想了想，“虽然太艰苦了，可我相信我一定行的！” 程岳：“……” 不管怎样，终于，这家伙的情绪也算是稳定了下来。 其他两个，原本一个个正伤心着，但是被金石的这一个“大瓜”给冲击了一下，好像似乎也把之前的烦恼给忘记了一样。至少，不再嗷嗷了。 程岳这才彻底坐了下来，喝了口酒，直感觉有些心累。 这一天，宿舍的大瓜一个接一个，三个人都出问题了，这冲击也太大了点了吧。 看气氛有些沉默，他又给他们三个一人递了一罐新的啤酒：“来来来，先喝点，缓缓。” 其他三个接过去，拽开瓶盖，一起碰了一杯。 “对了！” 陶向前一口闷了小半罐，忽然开口说道，“岳哥，你呢？” “我啥？” “你和游骄骄咋样？” “啥咋样，本来就没有关系。” 程岳看他们三个忽然一脸都是八卦的样子，无奈说道，“我现在脑子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做实验。至少在本科阶段，我要把全部精力都投在实验里面。所以，不管是谁，我去找对方，是对对方的不负责。我没有时间去陪她们，所以，还是不要找为好。” “啧……” 陶向前听他这么说，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至少可怜了人家游大校花…… 但是，这也太可惜了！ 宿舍他们三个，一直觉得程岳和游骄骄之间有可能。就算是游骄骄不行，那边不是还有个周洁嘛！看对方的表现，对程岳也是有点那么一点意思。 但是可惜，这家伙脑子里面全是实验。 “行了，反正就自己努力！我的目标，接下来努力做实验！” 程岳把啤酒瓶伸出来。 “我的目标，努力赚钱，成为一个成熟的人！” 金石把他的酒瓶伸出来。 “我要努力写代码！” 司徒捷报也把他的酒瓶靠上来。 “我……” 陶向前酒瓶伸到一半，忽然愣住了，“我要干啥？” “你要干啥，得靠你自己想啊！” 其他三个笑着，一碰杯，开始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陶向前看着眼前的啤酒罐，开始苦恼了起来。 片刻，他似乎是想通了：“管他呢，先往前走再说！” 然后一仰头，咕嘟咕嘟开始猛喝了大半罐。 第64章 愁眉苦脸的毛大 迷迷糊糊中，程岳感觉有什么一直在蹭自己的脸。 他伸手拨了两下，也没拨开。 浑身酸痛，后脑勺还有点疼，就算宿舍都是硬板床，可这也有点硬的过分了吧…… 程岳勉强睁开眼，才发现一直在自己嘴边蹭来蹭去的，是一只穿着黑色袜子的脚。 ？！ 程岳猛地一下惊醒，才发现自己和三个室友横七竖八地睡在了地板上。 陶向前枕着司徒捷报的大腿，睡得四仰八叉，两只脚分别搭在了程岳和金石的脸上。 好家伙。 程岳揉了揉脑袋，隐约记起来点。 昨晚宿舍四个人晚上都没怎么吃饭，然后一通哭啊鼻涕啊眼泪的，又喝得急了点，后面就都不省人事了。 他看了看桌上，一箱啤酒一罐没剩了。 但是一箱啤酒就把几个人都干翻了，着实有点不符合几个人的酒量啊。 程岳把其他三个人拍了起来，又拿起桌上的小闹钟，11点20。 得，谁也没去上课。（逃课不好啊，没有宣扬的意思，情节需要……） 程岳冲了个澡，去食堂塞了点东西就去实验室了。下午的课也不用去，下午是物理课，但是从来不点名，教授的意思是期末考不好，光肉身来上课有什么用？ 是个有意思的老师。 程岳也正好乐得不去上课。 走到实验室的时候，正好看到赵峥也在，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开始搞自己的实验了。 他掏出昨天测的一小摞核磁共振图谱，摊开在桌子上，仔细看着上面的谱图。 一组主客体包络物无法对于二十种氨基酸进行足够的鉴别，这是他实验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实验结果也佐证了这一切。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受打击的，开始心平气和寻找着第二种组合。 为了符合环糊精的内腔结构，他挑的几种荧光剂也都是结构比较小的荧光剂，吖啶类和萘类为主。 可没想到吖啶类的荧光剂和γ-环糊精实在是结合的太好了，加入了亲水性氨基酸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置换。 最终，他挑的三种荧光剂，有两种还是萘类的荧光剂，而另外一个荧光剂叫做茜素红s，非常有意思，简单来说是一个六环碳被左右两边两个苯环夹起来的结构，其中一个苯环上面没有什么基团，而另外一个苯环上面则是有两个羟基和一个磺基，属于一头疏水一头亲水的状态。 除此之外，中间的六环碳上下各有一个羰基，在与环糊精的结合中，显得十分特殊。 别的荧光剂都是疏水的苯环部分嵌入环糊精的内腔，亲水的部分与环糊精的外缘上面的羟基结合。 而这个荧光剂，则因为中间支棱出来的两个羰基，让它处于一种虽然卡进了环糊精，但又因为中间的羰基没有完全卡进去，显得不太牢固的样子。 进去了，但是又没完全进去。 另外一张又加了氨基酸的图谱，也显示氨基酸与茜素红s的羟基产生了一些氢键。 似乎，还蛮有希望的嘛！ 不过程岳也不想把所有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既然有了司徒捷报可以计算的软件，计算再也不需要花费一个月之久了，那么这三种选出来的荧光剂，他都还想试试看。 定下了方向，接下来的实验其实就是枯燥而费时的重复了： 第一步，先分别做滴定确定好荧光剂和γ-环糊精的浓度，再做不同氨基酸的滴定； 第二步，用新的主客体包络物和二十种氨基酸点一个384孔板； 第三步，用主成分分析法做出计算，看是否能够鉴别二十种氨基酸。 不过相对于上一次的第一步，做了二十种氨基酸的滴定，他这次只需要把上次无法区分或者难以区分的几个氨基酸做滴定，看看滴定曲线上有没有区分趋势就好了。 如果但凡有区分趋势，就可以进行第二步，反之则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想好了这些，程岳就开始着手做起了滴定。 虽然过程已经熟练，但是可能因为有些宿醉，所以脑袋一阵晕晕沉沉的，有些偏头痛。 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四个人从外面走进实验室。 是武清妍，带着昨晚上组会上刘启光介绍的新招的那三个新人过来声息实验室。她看到程岳在滴定，朝他挥了挥手，没过去打搅，然后给其他三个轻声地介绍实验室的情况。 刘启光新招的这三个学生，两个男生是研一，那个叫做薛红霞的女生是博一，都是外校考过来的。 这两年因为刘启光自己的实验的原因，导致很多学生出于对自己未来的考虑，选择避开了他。以前都是兆康大学直接拔尖，现在，只能从外校招了。 不过，有了程岳的加入，他的实验，再加上带动了其他人，估计以后，那些当初没选择刘启光的学生，得后悔了。 武清妍带着三个新人在实验室里面转了一圈，到程岳和赵峥跟前都打了个招呼，也没有多打搅。 然后她就匆匆离开。 之前的实验结束之后，刘启光又给她安排了新的实验，她现在也是每天忙着各种查资料，准备实验。原本，在程岳的帮助下，她的上个实验结束得远远早于预期。但是没想到，现在，她反而是更忙了。 实验，总是无止境的。 三个新人，薛红霞就像是之前说的，自带实验进组，所以刘启光已经让人给她在实验室里面安排了一个试验位置。所以，差不多熟悉了之后，她就扎进了里面，开始搞自己的实验。也是一个实验狂。 另外两个男生，康年春有点事情，直接走了，留下另外一个叫毛大的学生，坐在一张桌子前，手中拿着几张纸，愁眉苦脸了起来。 “你咋啦？” 赵峥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看到他的样子，直接问道。 “赵峥师兄！” 毛大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问好。 “别别别，没这么正式。” 赵峥笑着，“你咋啦，愁眉苦脸的。” 毛大说到这，叹了口气：“昨天刘教授不是说把之前那位师兄的实验交给我来继续做嘛？” “对，顾杰的实验。” “嗯嗯，但是我拿到之前那个师兄留下的这些数据资料，实验记录，完全摸不着头脑。” “是吗，让我看看。” 赵峥把毛大手中的那些实验记录和数据拿过来，翻了几下，无奈道，“果然是符合他的风格，他这鬼画符，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这个，别说是你，我了，我感觉刘教授都看不懂……” “那可怎么办啊……” 毛大顿时更加愁眉苦脸了。 “你等下有时间，去问问程岳吧。” 赵峥忽然说道，“之前顾杰的这个实验，程岳有参与过，他应该大致会有一些思路。” 第65章 游刃有余 “程岳？” 毛大扭头看了一眼那边外面的实验桌子上忙碌做实验的那个身影，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也参与了顾杰师兄的这个实验？” 之前在组会上，他知道，程岳大一，但是已经开始在做自己的实验了。而且，这个实验貌似刘启光还非常重视。 然后，赵峥这个博二的实验也是程岳设计的。 刚才聊天的时候，武清妍带他们进来参观，也介绍了一下她的实验的情况，据说，这位研二的学姐之前的那个实验，程岳也参与过，甚至是提出过建设性的意见。 现在，怎么这个顾杰的实验，程岳也参与了？ 赵峥看着他的表情，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随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你这个实验之前的那位顾杰，心思并不在实验上，所以已经快毕不了业了。程岳学弟刚开始进实验室的时候，刘教授安排他在顾杰手下，也是考虑让程岳帮助他。程岳学弟给他提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这些意见后来在刘教授跟前都验证了，是非常正确甚至是刘教授都没有想到的。但是那个顾杰完全不领情，甚至还诬陷程岳学弟。最后刘教授实在是对他太失望了，所以就把他开除了。” “是这样啊……” 毛大点点头，心里面是越发震惊，“这个程岳学弟是啥来头啊，这么厉害？” “具体不了解，不过他家里好像是开工厂的，也是和化学有关系，所以在化学方面的基础很扎实。对了，昨天组会上，崔齐管兵发表的那个论文你知道吧，发表在那个叫j什么的漂亮国化学期刊，他们的论文英文版就是程岳学弟帮他们写的。” “卧槽？” “还有旁边另外一个实验室的学长，之前有一次和我聊天，说他的英文论文，程岳学弟也参与了。” “这……” 毛大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已经听完了这个大一学弟的壮举，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东西？ 会做实验，英语还很牛逼？ “总之吧。” 看着他的反应，赵峥的表情非常满意，“关于顾杰这个实验，你去找他问，估计，这个实验室里面能懂这个实验的人，就只有他了。” “可是，” 毛大有些犹豫，“他这么牛逼，我这点问题过去问他，不好吧……” “你放心问，他这人呐，你让他帮你别的不一定行，但是实验他肯定会感兴趣的。” 赵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实在不行到时候一作把他的名字加上呗，又不影响你。” “那这个肯定没问题！” 毛大说道。 如果程岳真的像是大家说的这么牛逼，那他别说加一作了，之后有机会说不定还得多跟着对方打好关系。 毕竟，赵峥这博二的，实验都是人家设计的。 站起来，毛大往程岳那边走去，不过，快走到跟前的时候，他看到程岳望着仪器有些皱眉，顿时有些犹豫了。 其实这会，程岳心情还算不错，研究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还有了司徒捷报的软件作为辅助，简直如虎添翼，一切都非常顺利。 皱眉只是因为，昨晚上宿醉，这会是真不好受啊，他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尤其是现在的荧光仪，用的还都是单色仪，一次只能采集一个波长，如果他从四百纳米扫到六百纳米，两纳米一个间隔，那测一个点就是一百秒。 甚至有时候，测量下一个点的时候，单色仪从六百纳米转回四百纳米，还会卡在半路，需要手动拨一下。 对于已经习惯了后世常用的二极管阵列检测器，一秒钟就能够采集全波长的程岳来说，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要是平时的程岳，盯着屏幕上面的光谱一点点移动倒也没什么。 可现在他只觉得每一秒都十分难熬。 怎么回事啊，自己酒量没这么差啊，上辈子验证过，差不多一斤白酒的量呢！ 金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啤酒这么邪乎。 程岳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一扭头，正好看到那边站着的毛大：“是毛大师兄吗？” 这名字实在是太过独特，昨晚不到一个小时的组会时间，其他两个新人的名字他都记得不太清，唯独毛大的名字，和组会时候被刘启光叫到时候的丰富表情，让他有些印象深刻。 当然，论资历，程岳这个大一的，在实验室里见到谁都要学长学姐的叫。 毛大听到这句“毛大师兄”，更是吓了一跳，抱着实验记录本的胳膊微微缩了一下，连忙说：“叫我小毛，叫我小毛就好！” “呃，毛师兄找我有事吗？”程岳也被这称呼搞的有些懵。 “程……老师，刘教授之前给我布置的实验任务，我有点看不懂，您看你之后有时间了，能帮我看看吧。” “那没问题。” 程岳说道，“不过，你直接叫我程岳就好了，老师太别扭了。” “那绝对没问题，程老师！” 毛大乖巧点头。 …… 程岳放弃了，他拿过来之前顾杰的实验记录本，还有一些数据，大概看了下，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毛大的表情看起来惨兮兮的。 怎么说呢。 实验步骤能简略就简略，上下文的逻辑根本不通，化合物的结构画的也不走心。光程岳翻看扫的几眼，就能看到明显的失误，甚至核磁共振的图谱，好像也是胡乱粘贴的。 写成这样的实验记录本，毛大还能从这里面理解到什么东西呢？ 程岳把实验记录本抽走，重新拿了一摞纸。 这实验他之前看过，其实步骤也不算难，一共四步的一个路线，就是产率低了一些。除了实验设计本身有些问题以外，还有顾杰本身的操作不严谨，肯定也是会导致产率降低的。 其实非要说，这个实验本身并不复杂，可能也是知道顾杰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之前刘启光没给他特别难的项目。 可就算是很简单，还是被做成了这幅鬼样子。 程岳很快把四个步骤画在了纸上，对毛大说：“别看他的笔记了，哪里写错了再把你带上弯路，就更费时间了。” 画完实验路线，递给毛大。 又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实验样品已经走完了，他加了一些样品，接着测荧光，一边操作，还一边对毛大说：“这里面的确有几个步骤是需要注意的，我说你记。” “嗯嗯嗯！” 毛大掏出笔，在纸上开始记了起来。 程岳一边忙着自己的实验，一边指点着毛大每一步需要注意的内容，还显得游刃有余：“第一步一定要注意温度不能超过80c，否则没反应完的原料就都坏掉了，第二步呢，反应时间是关键，反应太久了杂质就会变多……” “……最后一步，采用插底的形式加入，避免溶液内部分浓度过高，也会有新的杂质生成。” 毛大写得特别认真，生怕落下程岳说的哪个字。 程岳看着毛大认真又听话的样子，也是非常满意。 如果他真的是表里如一的话，那说明在实验上态度还是好的。之后一个实验室，可以多接触一下，有机会，甚至可以拉过来帮自己做实验。 毕竟，按照他现在的计划和想法，之后要做的实验实在是太多了，自己一个人，就算再加上赵峥也根本做不完。 第66章 去开大会不 一晃到了十一月初。 这两个多星期，程岳都在一边赶自己的实验，空余时间偶尔辅导一下赵峥和毛大的实验。 他自己的这个实验，因为要测试三种不同的主客体包络物，基本上按部就班，到十一月底就会有初步的结果。而且考虑到其实在这个时间点，这类型的实验之前没人做过，直接这样发出去估计会有接受度的问题，甚至可能会受到一些质疑。毕竟，他自己身份也摆在这里。所以，综合考虑他还需要请实验室的同学帮他配几个未知物，能够检测出来这些未知物是什么，才能让他证明自己的实验真实性和有效性。 并且程岳自己这个实验的目标，和之前武清妍，还有毛大，赵峥现在的实验不一样，他是准备跟崔齐管兵一样，发一波大的，至少是国内外热门期刊，所以数据还是越全面越好。 所以估计最迟十二月底，就能彻底收所有的尾了。不过到了十二月底，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大一的课程，除了化学，其他文科相关，无论是语文还是思想道德与法律基础，都不是他的强项，不突击一下怕是真不好过期末。 程岳可不愿意当一个偏科生。至少不挂科，不会给他之后更进一步产生一些麻烦。 所以时间再往后推，大概要下学期开了学，才能开始写他自己的论文发表了。 现在来看的话，和程岳密切相关的，进度会比较快的，反而是毛大的实验。因为本身并不算难，又有程岳的指点，基本没啥瓶颈。就算是研一还要上一堆专业课，但毛大也是一个肯下功夫的人，十二月初大概就能开始写论文了，如果顺利的话，期末之前就能够发在国内期刊上面了。 这两周周会，刘启光也是详细地了解了毛大现在实验的情况。 基本上，程岳这个一作是没跑了。 …… 周三下午，接受了一上午的思想道德与法律基础洗礼的程岳，头昏脑涨地来到了实验室。 “思法”课这个教授，据说是有一些军方背景，老头个子不高，但是脊梁笔直很有气势。上课对于学生的要求自然是非常严格，不仅不允许大学生们在课堂上吃东西，交头接耳，甚至对于每个人的坐姿都有要求。 不但要坐得端正，小动作也不允许有。让这些学生们每周三上午，都十分难熬。 即便是程岳的体质，也是有些难受。 他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一边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刚一开门，就看到管兵焦急又激动的脸。 咋了这是？ 程岳还没来得及问，管兵就直直向他冲了过来，扯着程岳就要往外走：“走，我们去刘教授办公室！” 忽然想到，上次管兵叫他，也是从化学系的迎新晚会上把他叫走，也是这么没头没脑一句。 程岳还想具体问问，那边实验还正忙着的。但是又一想，估计问了这家伙也讲不明白，就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刘启光的办公室。 崔齐也在。 程岳心中不禁一乐，这俩凑一起又是要干啥，你俩可怜可怜刘教授那脑袋顶上不多的毛吧…… 虽然这俩的科研态度和动手能力都没得说，可轴是真轴啊。 “唉……” 对面办公椅上坐着的刘启光先叹了口气，然后对程岳说，“程岳，你先坐。” 程岳点点头，坐下来：“刘教授，具体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 刘启光说道，“之前我也给你们说过，崔齐管兵他俩的文章被journal of organic chemistry收录了，这个期刊呢，是隶属于american chemistry society，简称acs，就是漂亮国化学会这个组织的。” 程岳点点头。 他对这个期刊其实是有一些了解的，在化学界，说是如雷贯耳有些过了，但是也属于重量级。 至于漂亮国的化学会，基本上就是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化学大会了。 “这个漂亮国化学会呢，每年要组织两次全球性的会议，分春秋两季，每次会议上面都有上百个研讨会，大家在研讨会上面发表自己研究的演讲，互相交流。” 程岳听刘启光介绍着，点点头。 这个研讨会，他也了解，上一世甚至参与了不止一次。 “可能你不知道，不过崔齐和管兵这次的论文发表，的确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所以在明年春天的漂亮国化学会议上，其中有个研讨会的主办方呢，就希望邀请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去做演讲。具体费用的话，国际机票钱我这边可以走报销，食宿那边会提供，基本上也不用花钱。” “但是吧，他俩的英语水平你也知道，别说做演讲了，到了漂亮国能不能顺利下飞机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个机会实在是非常难得，我就想着，毕竟你也是这篇论文的二作，参与了英文部分的撰写，对于文章十分熟悉，所以要不然让你去吧，你看你自己的想法？” 程岳听完，刚想张口，还没说话，刘启光就又补充道：“我知道你还小，才十八岁，让你出国的确是一件大事情。不过生物化学那边实验室的殷秀茹殷教授也要去参加会议，顺路，你也不是一个人，她会照顾一下你。所以，你先别急着决定，你可以先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给我一个答复。” 程岳点点头，考虑了一下。 上辈子他就是独自在漂亮国读的博，还算是比较熟悉，去一趟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而且他那时候，每年也都会参加漂亮国化学会议，在上面讲自己的研究，还因此认识了不少教授。 甚至还有司徒塔特教授的学生。 不过，刘启光并不知道这些。他其实还是出于对于自己爱徒的考虑，毕竟谁家孩子刚上大学，连国内的社会都没怎么接触过，啥准备也没有，就被学校派去美国一趟啊？ 但是，这一次机会难得，现在又只有程岳这边有这个条件。 程岳点点头：“刘老师，我这边没问题。” 刘启光见他就要答应下来，又很郑重地说道：“虽然有人一起，花费也都被报销，但毕竟是出国这种大事，你先别着急答应，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说。” “另外，你有啥顾虑，或者是其他的问题，也可以给我说。” “刘教授，其实我现在，就有一个事情。” “你说，有啥困难我给你解决。” “也不是困难，是这样的。” 程岳说道，“刘教授，你之前介绍，这次机会很难得，这五天的大会有上百个研讨会，也都不是邀请制的，可以自主报名，所以……” “只做这一个演讲，是不是有些浪费？” “嗯？” 刘启光一愣，他以为是啥困难或者是其他顾虑呢，没想到程岳居然问的是这个。 “对啊对啊！”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崔齐好像被点醒一样，“程岳你的研究也可以去讲啊！” “嗯嗯嗯，” 管兵也跟着附和，“孙师姐和赵师兄的也都好讲！” “原师兄的是不是也有的讲？” “停停停，就五天时间，还有来回长途飞机，你们是想把程岳累死吗？” 眼见这俩货越说越起劲，刘启光连忙打断。 程岳倒是轻松：“只要时间不冲突完全可以啊，我这两周把崔师兄和管师兄的论文做成ppt，还有我自己的研究。另外刘教授您要是看了没什么问题，就让想让我帮忙讲的学长学姐们来找我一下就好了。” 说实话，程岳也是有一点私心的。 这要是能在这么大的会议上，做五六个演讲，自己的简历起码能多个半页吧。 他前世读博的时候，自己教授的简历有三十多页，已经很让他羡慕了，后来看到那些科研大牛，简历都能到大几十页甚至上百页。 他程岳，也是要有这么一天的！ 程岳接着补充道：“说不定，万一哪个教授听到了有兴趣，以后学姐学长们发英文期刊也会轻松一些，甚至招他们去念博后呢？” 听他这么说，刘启光点点头，心里其实一下子也是来了精神。 如果有机会，和国际上的一些教授，编辑，甚至是学术大拿常联系，别说是这些学生，如果自己，要是能再发几篇英文大期刊，不仅自己正教授的职位保得住，甚至以后招生也会容易很多，甚至如果自己带的博士生能到国外去念个博后的话…… 想象很美好啊！ 刘启光收回心思，说道：“行，那就先这样定了。程岳你回去整理整理，等你的ppt！” “好嘞刘教授，那我先回去做实验了。” 程岳离开后，崔齐和管兵也没有多留，只剩下了刘启光自己一个人。 他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愉悦。 几个学生的实验进展超出预期，，崔齐管兵这俩的实验能够上漂亮国的化学会上做报告，尤其是对于程岳这个爱徒，他是越来越满意了。 这才大一呀，之后还有三年多时间，他会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 “嗯？不对呀！” 刘启光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到一些问题。 通过刚才的讨论，怎么感觉这个程岳，似乎对漂亮国化学会议比自己还要熟悉呢？ 第67章 新脑子就是好用啊 刘启光说的这个化学大会，对于程岳来说，是一个意外又难得的机会。 在学术界，不管你如何想，名气还是占一部分重要因素的。 程岳重生过来，不管是远大目标，还是接下来想要走在前沿，拿到更多的资源，名气对于他来说，是比较重要的。甚至是很重要。 重生一次，有了很多经验，这是先天优势，但是后天的人脉，资源，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之前的想法是，准备借着刘启光实验室这个平台，一步步发论文，慢慢扬名，为之后自己搞自己的实验室做铺垫。 而眼前这个化学大会，毫无疑问，会是他一个很好地拓展自己的名气的机会。 就像是刘启光想的那样，这时间点，有机会和国际接轨，那绝对可以说是添了小半边的翅膀。 所以，说干就干，经过了三天的构思，周六一早，程岳就起床，准备去机房搞ppt。 “捷报，去机房不？” 翻身下床，路过司徒捷报的床头，敲了敲。 司徒捷报立刻起身说：“走走走！” 两人端着盆，准备出去洗一洗，却迎面对上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陶向前。 穿着白色大背心，脸洗的红扑扑的，头发也是洗了，湿漉漉的。 卧槽？ 程岳下意识看了看后面陶向前的床，刚才都没发现，他床是空的。 他不禁问道：“你这是咋啦起这么早？” 第一次见这家伙竟然比自己还早起的。 “怎么样，帅吧？” 陶向前却是自以为很帅气地甩了甩头发，又问道，“对了，岳哥，你说和女孩子约会出去玩，穿的正式一点好，还是休闲一点好？” “穿的……” 程岳却是一愣，“不是，你要出去约了？和谁？” 顿时，八卦气息弥漫。 上面床上睡着呼呼的金石，鼾声都忽然好像小了下来。 “我今天打算约佳佳出去玩。” 陶向前笑着。 佳佳？ 哪个佳佳？ 怎么又来了个佳佳？ 程岳脑袋里面都是冒出来这三个问号。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司徒捷报，他最近沉迷实验，也没怎么参与宿舍八卦，是不是好像有些落伍了。 司徒捷报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刘佳佳的？” 刘佳佳啊…… 听起来有些耳熟，程岳这才想起来，这是周洁的两个跟班之一，另外一个就是伤透了陶向前心的曹翠翠。 “向前，我觉得，刘佳佳和曹翠翠……是一类人啊？” 程岳忍不住直接说道。 这怎么翠翠刚结束，又来了佳佳呀。 而且，这俩什么性格，大家都能看得清楚。 说实话，那个刘佳佳，在程岳看来，还不如曹翠翠呢…… 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好兄弟又被类似的人再伤透一次心，就想让他及时止损。 “什么啊岳哥，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 陶向前却是摇摇头，“佳佳又善良又单纯，我帮她背包她还跟我说谢谢呢！” “说谢谢不是应该的吗？” 一旁司徒捷报奇怪。 “嗨呀，你们懂什么！” 陶向前赌气的说，“不问你们了，我等金石起来问我石哥！” 金石的呼噜声又逐渐大了起来。 程岳又好气又好笑：“穿你那件蓝色带领子的吧。” “好嘞岳哥！岳哥牛逼！” 陶向前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走出宿舍门，程岳和司徒捷报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些不理解。 说实话……这不就是舔狗吗？ 可能现在还没有这个词。 但是，自己的兄弟当这个，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得劲。 但是，看陶向前那积极的样子，怕是暂时劝不动。 这事也就陈狗来能搞定。 …… 到了机房，程岳和司徒捷报又坐到了熟悉的角落，两个人没有过多地闲聊，开始各干各的。 程岳先是从网上下载了几个免费的软件，还有几个盗版的破解软件，才打开了电脑上的ppt95，捋思路。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样的大会，主办方给每个人的演讲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一般都是计划十七分钟左右演讲，三分钟左右留给观众提问。 按照一分钟一页ppt的这种进度，去掉首页是演讲题目和演讲者，还有尾页一般放上自己学校的照片和课题组合影之外，他还有十五页讲自己的内容。 两页是背景，两页是课题设计以及主要的合成路线，剩下的都是实验数据和结果，包括很多证明性的核磁共振图谱，还有产率的计算，最后是对于多环芳烃的回收能力。 其实如果是后世数码相机流行起来之后，搞合成的研究者们还很喜欢放几张照片，来讲述实验设备如何搭建，或者描述中间物和最终产物的颜色及形状的。 程岳不喜欢在ppt上面加很多文字，因为观众如果开始仔细阅读屏幕上的文字，就很容易忽略掉演讲者的发言，所以他更倾向于在ppt上面放图谱，然后靠自己的描述来带动读者。 开干开干！ 在ppt挂图谱，其实非常简单。一番操作下来，程岳发现，最费时间的，反而是下载破解版的chemdraw，以及用chemdraw画化学式的时间。 …… 不需要插入太多的文字，所以，根本用不着程岳当初许诺的两个周时间，到了周六下午，程岳就抱着两份ppt来到了刘启光的办公室。 说是抱着，只是因为刘启光的办公室里，目前还没有配备电脑，程岳只好在机房做完ppt之后全部打印下来给刘启光看。 办公室里面，刘启光正在皱着眉头和崔齐管兵这对哼哈二将聊着什么，看到程岳进来，他的眉间顿时松了很多：“程岳，你有什么事吗？” “刘教授，参加大会的ppt我大概写完了。” 程岳说道。 “你写完了？” 刘启光一愣，有些意外地接过程岳手中的材料，然后详细看了起来。 这边一对哼哈二将朝着程岳一顿挤眉弄眼，还朝着他竖了竖大拇指。 刘启光大致地翻了翻，翻到了后面，一愣：“你两份都写完了？” 程岳点点头。 刘启光把手上的纸张合起来，说道：“其实这样的化学大会上，ppt虽然比较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演讲。” “是的刘教授，我也大概想了一个演讲思路。” 程岳说道，“我要不要给你演示一遍吧。” 他随即把刘启光手中的那一摞ppt拿过来，开始演讲了起来。 他直接用英语，一口流利的口语说出来，听得刘启光和崔齐管兵一愣一愣的。 崔齐管兵既然能考上博士生和研究生，自然是要有英语成绩的，这俩货的英语水平，仅限于简单的阅读，发愤图强起来也能抱着牛津词典啃英文文献，属于擦着录取线的边边进了学校。 至于听说写，实属和他俩没有关系。 不过，当拿到程岳写好的他俩的论文的时候，这俩货也不管看得懂看不懂，愣是每天都聚在一起宝贝一般的看上好几遍。 久而久之，似乎也就看明白了程岳写的内容，也学到了不少词汇，甚至都快能背下来了。 所以，程岳讲他们那个实验的时候，配合着ppt，他俩虽然还不能完全听懂，可是跟着那些熟悉的词汇，也听了个大概。 刘启光却是心中震惊。 眼前这个学生真的是又给他一顿惊喜啊。 能给其他人写学术论文，说明程岳的英语水平是很不错的。但是没想到，他的口语也竟然这么流利，整个实验内容讲下来，十分娴熟自然，毫不卡顿也没有一丝紧张。甚至似乎也没有多少口音，宛如一个纯纯的外国人在讲。 这就有些厉害了啊！ 要知道，通常英语好的科研人员们，大多对专业词汇了如指掌，对于只有化学人才能懂得的专业名词那是一套一套的，可碰到如何日常自然的交流，就犯了难。 而英语母语的人，虽然自我表达毫不费力，可让他们去听化学类的演讲，还真是像听天书一样，更别说讲了。 能把这两者结合起来，得下多大的苦工啊！ 而且，最重要的一个点，是刘启光刚才看程岳拿过来的ppt，主要是一些图片和公式，真正的介绍内容，比较少。 也就是说，拿着这么一份ppt，对于演说者的考验，更加重。 这也是他为什么让程岳演示的原因。 而程岳的表现，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学界其实有很多讲ppt的人，甚至包括一些大学讲师，都喜欢在ppt上面写满文字，上课或者演讲的时候就毫无感情的照着念，直念的听众昏昏欲睡。 至于程岳，似乎不仅表达流畅自然，又能够正确使用专业术语，还不会在ppt上面堆砌密密麻麻的文字，讲述起来就像讲故事一样，还有那么一点引人入胜的意思…… 刘启光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面忽然就冒出来一句话：新脑子就是好用啊。 难道，天赋，终究还是要比努力重要的吗？ 要不是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他都要以为程岳是在化学领域研究过几十年，还有过国外经验的老妖精。 第68章 毛大写论文 “刘教授，崔师兄管师兄，请问你们对我的讲述有什么问题或者建议吗？” 大概地把自己想要的内容都讲了，程岳开口问道，却发现面前三个人都在发愣。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一点也没有。” 崔齐和管兵直接摇头。 他们俩，刚刚也就勉强能听得懂……话，怎么会有能力问出问题？ 刘启光回神之后，却是直接开始问问题。 他是模仿没听过这个研究的观众提了几个问题，例如如何想到这个课题，为什么选择了这一条合成路线，产率，纯度和溶解度等等的问题。 程岳基本上都能够应对自如，这让得刘启光心里非常满意。 “讲得不错，非常适合有化学基础的人，但又不至于太高深，让只有这个研究方向的人才能听懂。” 刘启光忍不住转头对崔齐管兵说，“这个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你们以后讲自己研究内容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知道你面对的听众是什么样的人。” “嗯嗯嗯！” 崔齐管兵一起点头。 刘启光叹口气，一看就知道这俩根本没听明白：“就是说，你们的研究不仅可以讲给教授，或者实验室里知道你在做什么的同僚们，还可以讲给对于化学不甚了解的普罗大众，甚至如果回家你们奶奶问起来，也可以讲给她听。” 讲给奶奶听？ 不可能不可能！ 崔齐管兵对视一眼，有些懵，讲给奶奶干嘛？ 刘启光搓搓光洁的额头，明白这俩货一时半会肯定是明白不了了，就换个话题：“那你们看看程岳这讲的，每一页ppt，甚至句与句之间都是逻辑通顺的，每一句都是在上一句的逻辑上继续往下推进，这个不仅可以用在做研究报告上，对于写论文也是非常重要的。” 崔齐管兵纷纷露出为难的表情，他们也想写得有逻辑啊…… 刘启光终于还是放弃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自己这俩学生啥都好，又刻苦又有科研头脑，就是脑袋一根筋，没办法把自己的研究有多厉害表达出来。 没法表达出来的研究，就等于没做研究！ 再回头看看程岳，刘启光是越看越满意。 他现在做的那个实验不说，另外一个，崔齐管兵的这个实验，这可不是程岳自己的研究啊，居然也都能够讲到这种程度，是真的能力的问题了！ 不过目前，程岳自己的研究，因为最终还没有结果出来，所以只能讲到一半。 看看之后大会之前，他的实验能够进行到哪一步吧。 针对程岳现在的表现，刘启光觉得，确实是可以让他再多讲几个研究，也不在话下。 于是他决定好好捋一捋，自己的这些学生们，都有哪些研究是值得放上国际大会去讲一讲的。 “行，都回去吧！” 他大手一挥，让程岳三人先回去。 而刘启光自己，也准备思考一会之后就去实验室抓人聊准备演讲材料的事情了，正好趁着周六，实验室人比较齐。 毕竟这个机会实在是难得，自己学生的研究能够多几篇在大会上面发表，也是他所希望能看到的。 …… “程老大，我找你一天啦！” 刚回到实验室，程岳就看到毛大一脸兴奋地冲他迎了过来。 程老大？ 程岳哭笑不得，自己咋起了这么个外号。 “实验成功了？” 程岳看着他。 能让毛大这么激动，也就只有实验成功这件事情了吧。 “嗯嗯嗯！” 毛大兴奋点头，“我把产率提到75%了！” 程岳也是不由得笑了笑：“毛师兄厉害！那就可以写论文了。” 虽然这个实验比较简单，之前也已经有过一些研究，可要不是毛大十分刻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结果的。 这才过了几周，之前的那个顾杰，可是拖了一个学期多。 “是程老大你教的厉害！” 毛大嘿嘿笑着，不过说到写论文，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程老大，那个，我之前没写过论文诶，虽然也看过别人的论文，但是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这个容易，” 程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给他讲到，“先大致捋一个思路出来，然后你根据捋的大纲来写，写完我给你改，很简单！” 他又补充一句：“第一次写论文肯定要来回改好几回，等到第二次就会容易很多。” “……好。” 看程岳说的轻松容易，就好像是打开冰箱门把大象放进去一样，但是毛大自己明白，人家是天才，自己就不一定了，他手上已经拿起了笔和纸，准备把程岳说的一一记录下来。 程岳看着毛大的动作，有些满意地说：“论文主体分为五大段：背景介绍，实验步骤，实验结果，讨论和总结。当然在这之外还有题目，简介，参考文献，以及支持信息。” “你可以先从实验步骤开始写，因为这毕竟是你最熟悉的地方，先随便找几篇有机合成类的文章看看，主要学习别人是如何用科学语言来描述实验步骤的。” “嗯嗯嗯，这里我大概明白怎么写的！” 因为程岳是从最容易写的地方开始讲，让毛大似乎有了一些信心。 “接着再写实验结果，这个也好写，所有能从你的图谱中得到的直接信息，还有测量出的直接的实验数据，都可以放在这里面，比如产率啊，溶解度，纯度之类，和你的产物直接相关的结果。不过一般像核磁共振图谱，还有红外图谱一类，因为比较大，所以会放在支持信息里面。” “讨论这部分呢，主要是放一些无法从图谱或者数据中得到的直接信息，比如你推测这里的产率比较低，是因为会产生一个什么样的杂质，而采取何种办法可以让杂质减少，提高产率和纯度……” 毛大咬着笔头：“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个插底的步骤，因为盐酸与溶液接触瞬间，接触面浓度还是太高，所以会产生一个剧烈反应才会出现的杂质！而插底之后盐酸迅速分散，这个杂质就变小了。” “对！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类似这样的例子都可以放进去，”程岳看着毛大的实验记录本，一字一句写得很工整，十分清晰明了，“比如说你这一步，我记得好像之前顾杰做的时候，产率比你现在做的低很多啊，是为什么呢？” “哦哦哦，你说这里啊，” 毛大思考了一下，“这里的反应液比较粘稠，我勉强认出顾杰的记录本上面写着要搅拌两小时，可是这种粘稠的状态，转子只有调到4或5才能旋转起来，估计之前顾杰直接调到了10，转子反而转不动，让溶液就这么放置了两小时吧……” 程岳：“……” 这是有多不上心，才会开了搅拌直接走掉，完全不管有没有搅拌起来？ 第69章 就差资历和名气了 毛大解释了一下：“之前油浴用的油已经都黑了，可能从外面也不好观察里面有没有在搅拌吧，我用了新的油，看着就很明显了。” “我知道了。” 程岳觉得毛大还挺细心的。 稍微比较不上心的人可能都发现不了，转子居然在特定的转速才能搅拌起来，看着溶液过于粘稠调到10都转不起来，就自己上手开始晃了吧。 “呃……对了，这个方面虽然也可以写到讨论里面，不过不要写的太直白，就写类似‘由于此步骤的溶液粘稠度较高，所以需要掌握搅拌转速’这种话就好了。” 两个人正在聊着，一个一边实验一边说，一个在那里耐心地记着，都完全没有发现，门口有一个人进来。 进来的人是刘启光。 刘启光是之前把想要让程岳在大会上讲的其他人的东西差不多梳理了一遍，所以过来找对应的学生。 他看到里面程岳和毛大两人在聊论文，就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到那边的资料柜里面，拿出博四的女学生孙玉月的实验记录，开始翻。 程岳二人太过专心，也没注意到刘启光走进来。 程岳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点什么：“你这各个步骤的稳定性如何？产生的中间体还有你的最终产物可以储存多久，储存条件是什么？如果有不稳定会发生降解的情况，是出现在哪一步，降解产生什么样的杂质？每一步的纯化依据是什么？” 毛大说道：“我都是一步一步接着做的，最多放过夜，那要不我再补补实验？” “对，这里要加几个补充实验，还有就是像你说的几个能够提升产率的方法，有没有做过对照实验，产率具体能够提升多少？” 毛大脸上的喜悦消退：“那……我不是还要补好几个实验？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开始写论文了……” 程岳看他那样子，笑着安慰道：“很正常啊，就是当你要开始写论文了，开始从全局角度思考问题了，才会发现到底缺了哪些数据，需要补充哪些实验。我上面说的只是举几个例子，你如果要对于结果展开讨论，那么每一个论点都需要有足够的实验数据支持才行。” 毛大点点头，说实话，对于要继续做实验还是有些沮丧。 “讨论部分写完了，可以回到一开始的背景介绍，等你把这四部分都写完了，结论，文章名字，还有简介都会自然而然的出来了。关于背景介绍，你之前有没有了解过，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 程岳其实是有些循循善诱，也会想看看毛大对于实验整体到底理解到了什么程度。 毛大想也没想就说道：“因为刘教授说新人在咱们组一般都是把之前没收尾的实验做完，也比较容易发论文……” “等下等下！” 程岳忍不住打断，“每一个研究都是有一个出发点在的，虽然我知道这个实验是刘教授交给你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做？” “呃……” 说实话，毛大其实从小就是个乖乖学生，老师让往东他绝不往西，不过具体为什么要做一件事情，他还真没思考过。 程岳接着问道：“这个实验比起别的已经发表的实验，优势在哪里？你正在做的靛蓝衍生物，之前有没有人做过？” “如果有人做过，那么我们的合成路线比别人好在哪里？是产率提升了，还是实验步骤更加安全便捷了，还是原料更便宜，成本更低了？” “如果没有人做过，那么这个荧光剂和其他类似的荧光剂比起来，有哪些好处？是溶解度更高，还是更加安全无害，或者成本更低，甚至发光时间更长？” “你的实验，到底比别人好在哪里？” 程岳一连串的问题直击毛大的大脑，让他感觉到有些懵。 他之前从来都没想过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而此时，当他开始沿着程岳给他说的这些思路方向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渐渐开始窥到了实验的门道。 …… 这边的刘启光一边查看实验材料，也顺便听着程岳和毛大的对话。 这一番对话，看到在程岳的影响下，毛大一步步上道，甚至开始有些摩拳擦掌，他心中再次感叹。 觉得程岳真的是个会带人的一把好手。 也怪不知道之前自己的那几个学生，都是心甘情愿接受程岳的建议，也在程岳的建议下，一个个进度飞快！ 并且，最后他说的那个点，表明至少对科研论文的认识程度，程岳这个毛头小子根本不输给已经发表过论文的研究生，甚至博士生。 其实，在刘启光的感觉里面，程岳现在这样的水平，已经足够达到带学生了。 很多地方，自己做的反而不如他。 程岳现在差的，其实就是资历和名气了。 “哎，刘教授！” 正想着，孙玉月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刘启光在看自己的实验材料，忙是走过来。 那边，程岳毛大俩听到声音，也是看了过来，结束了讨论。 “孙玉月啊。” 刘启光也没再耽搁，对孙玉月说，“程岳要去参加明年三月的漂亮国化学会，我看你最近在做的苝四甲酸二酐合成路线还挺新颖，要不你准备一点资料，让那小子去帮你做个演讲？” “他的英语演讲水平比较厉害。” 刘启光补充了一句。 他第一个找到孙玉月，就是因为孙玉月是综合来说，他最满意的一个学生了。 博士生里面，博五的原义庆虽然很努力，可却没什么科研头脑，虽然发的论文多，但质量实属一般；博三的崔齐有科研头脑也努力，但表达能力实在太差，又很轴，本来是个金子的研究，让他一说就变成了沙子；博二的赵峥各方面都一般，偶尔灵光一现还是有那么点小聪明；博一的薛红霞科研能力很强，发的论文也特别多，但有些过于自信，听不进建议，以后肯定要狠狠撞一次南墙。 至于博六的莫志强……不提也罢，这家伙能活着毕业，就是刘启光最大的愿望。 照这么一看，孙玉月虽然论科研头脑不如薛红霞，论努力不如崔齐和原义庆，但各方面都很不错，尤其表达能力很强，知道怎么让别人对自己的研究感兴趣。 作为一个科研人员，这方面的能力是非常必不可少的。 孙玉月对于刘启光这个提议有些意外，她之前在组会上知道程岳要去参加大会的事情。而且，这是好事情，她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对刘启光说：“好啊刘教授，要是能听到大家对这个研究有什么评价和问题，那可就太好啦！” 她说完，从旁边实验桌上拿过来一个棕色小瓶，拿在手里晃晃，示意给刘启光看：“正好刘教授，我刚才把中间态分离出来了，一会儿去扫个核磁共振，就能知道这个亲电试剂具体的进攻方式了！” 刘启光点点头：“别等组会了，等你过会拿到图谱，到我办公室里一起看看。我正好也很好奇，明明有立体阻碍在的……” …… 第70章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 “哎，程岳。” 这边程岳和毛大聊完，本来准备找刘启光看他有什么事情，但是出去就发现对方已经走了。 他正准备回过头继续做实验，后面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是博五的原义庆。 “原师兄。” 程岳笑着打招呼。 这些天，虽然两人交集不多，但也问过几次好。程岳对于他现在做的实验也有一些了解，主要是一些染色剂和荧光剂相关。某种程度上，他算是真正承的刘启光的“衣钵”。 “我听崔齐说你要去参加漂亮国化学会了，恭喜你啊！” 原义庆搓搓手，典型一副实验人才不太擅长与人打招呼的样子。 “是呀。” 程岳说道，“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就去看看。另外，刘教授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多帮几个人讲讲研究，说不定有听众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对于咱们的研究都是有好处的哇。原师兄你那边有什么想法吗，我看你发的论文也不少，有没有想要让我去讲讲的？” 程岳主动提出这件事情，也算是一种人情。 “我，我啊……” 原义庆搓搓胳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主要我的论文都挺简单的，也不太好意思在国际大会上面讲吧？” “这有什么？” 程岳摇摇头。 原义庆顾虑的有些多了。 他上辈子参加大会的时候，见到经常有漂亮国的研究生，虽然实验很简单，甚至连个像样的结果都没有，但就是自信报名，上去讲。 下面坐着的大牛教授们也不会嫌弃，反而还会做一些鼓励和推荐。 气氛还是很和谐的。 原义庆的研究，虽然简单了点，但绝不是拿不出手的程度。 而且，就以程岳的思路，其实说不定还可以串起来讲…… 等等！ 想到这，程岳灵光一现，说道：“对了，原师兄，你做的这些染色剂和荧光剂，是不是挥发性都不强，毒性也不大？” “……是的吧。” 原义庆挠挠头，“我家里三个姐姐，就我一个男孩，我妈听说我搞化学特别害怕，生怕我伤身体，让我家断了香火了。” “所以吧，我也不太敢做些很毒的东西……” “呃……” 程岳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是这样的，原师兄，我也做过一些调查。这次漂亮国大会上，正好有个研讨会是讲绿色化学的，不如你把你研究中比较无毒无害的那些染色剂和荧光剂挑出来，合成一篇演讲报告，我们就去报名那个绿色化学。” 见原义庆还在犹豫，程岳接着补充道，“现在到处都用染色剂和荧光剂，既然你设计实验的初衷就是少毒少害，那么不正好就是绿色化学吗！” 绿色化学，说白了就是比较环保的化学研究，可以是化合物对人体和环境都比较友好，或者是以水为主要试剂来做实验，讲究的就是低污染，更健康。 这个年代，虽然绿色的概念还没有在社会层面被大家提起来，但是在化学领域，已经有一些专家开始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了。 尤其是在漂亮国。 “漂亮国虽然人人都很浪费，但喊起环保口号来，那可是一呼百应，谁都愿意来掺和掺和，生怕自己调子喊低了。” 程岳笑着。 原义庆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心动了。其实他主要就是心中有些忐忑，自卑，觉得自己一个学生，怎么会有机会上那样的大会舞台上。但是现在听程岳一说，随即迟疑了一下，面带希冀地说：“那……我去找刘教授说说？” “说说！” 程岳拱了他一胳膊肘。 说实话，这个原义庆人非常不错，在程岳看来。但是他的缺点也是非常明显，就是有点自卑，怯懦，不懂得争取。 上辈子，不管是在高校还是在研究所，企业实验室，程岳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毕竟，做实验的，能够思维活泛的就不多。 但是这种毛病，恰恰某种程度上会阻碍研究和进步。很多东西，很多机会，你不去争取，不去竞争，就白白浪费了。 别人也不可能一直懂得你，想着你。 就比如说这次，原义庆不说，但是刘启光考虑到他是自己的大弟子，肯定会帮他。但是之后呢，尤其是出了学校。 给原义庆说心动了，让他去找刘启光争取，也算是程岳顺手，在背后帮他推了一把。 之后会怎样，下次的机会，就靠他自己了。 好在，原义庆自己也是意识到了一点东西。跟程岳聊完之后，虽然步伐有些踟躇，但还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刘启光办公室走了过去。 这可能是他读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为自己主动争取出头的机会。 “真羡慕啊，我也想自己的研究有朝一日能到大会上面去发表。” 一旁的毛大之前没有说话，默默听着，等原义庆离开了实验室，才不禁说道。 程岳笑着：“好好干，少不了你参加大会的时候！” 毛大嘿嘿一笑：“程老大，你人真好，你看原师兄被你一说，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原师兄人挺不错的，虽然看着有点内向。” 程岳点头，“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去问他，他的基础知识其实挺牢的。” 最终，程岳要讲的有六份演讲报告。 除了他自己的分子传感器，和赵峥（博二）一起的介孔二氧化硅微球，崔齐（博三）管兵（研三）的可捕获多环芳烃的高分子聚合物以外，还有原义庆（博五）的环保荧光剂，孙玉月（博四）的苝四甲酸二酐新型合成方式，以及薛红霞（博一）的多臂嵌段共聚物物理性质研究。 1996年的春季漂亮国化学会在新奥奥良举办，是一座漂亮国的大都市。程岳上辈子读博的时候本来有计划去旅游，可就在出发的前几周，这座城市被飓风袭击，后来人们纷纷搬走，虽说还是个大城市，却已经不复往日的兴盛。 这次他终于有机会去了，也能提前见识一下这个领域的一些前沿的东西和大牛们。 春季的化学会一般设置在三月，报名截止时间是在十一月中下旬。 除了崔齐管兵还有孙玉月的那两篇报告已经有了完整的结果，其他的研究都还在进行当中，准备等明年二月份再给程岳全部的数据。 时间也不急，程岳也是在接下来几天，和他们各自对了一下，把六篇演讲报告的名称，摘要，还有要参加具体哪一个研讨会，都确定了。 然后卡着最后的时间，把申请都投递了出去。 第71章 两个小惊喜 十二月底的某个周日清晨，兆康省荆江市居然久违的飘起了雪。 荆江市很少下雪，即使下了雪，飘到地上很快也就化成水了。 可是这也丝毫打击不到司徒捷报的兴奋之情，司徒捷报来自东南沿海的某个小渔村，上大学之前，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城而已，所以压根就没见过雪。 所谓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也不过是课本上面轻飘飘的毫无画面感的一句话而已。 入冬以来他非常不适应荆江市的寒冷，除了上课和机房，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尽量裹在自己的被窝里。 可今天早上，他第一次看到了雪，兴奋地就要招呼大家下楼看雪。 金石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陶向前虽然起床了，可一脸不以为然：“就这玩意还叫雪？等啥时候你去我老家看看，那雪可是能把人埋起来的！” “岳哥？” “今天不行。” 程岳连忙摆手，背起他早已收拾好的书包说，“我昨天的实验结果还没算，我要去算结果了。” “好的吧。” 司徒捷报看没人应和他，无奈，准备套上自己最厚的棉衣出门去了。 程岳直接出门去机房。 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不仅指点着毛大把论文写完投了出去，自己的实验也接近了尾声。 之前选好的三对比较有可能的主客体包络物，果然还是他最感兴趣的茜素红s和γ-环糊精最给力，以一己之力把之前无法鉴别分辨的亲水性强氨基酸给分辨了出来，虽然这一对主客体包络物还是没办法把整整二十个氨基酸给完全鉴别区分出来，可再加上最初的羧酸化的萘与β-环糊精，这两对主客体包络物加起来，就能够鉴别区分出二十个氨基酸了。 这么一看，似乎效果已经很牛逼了。 但是程岳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他这个研究是分子传感器的首例研究，是大家见都没见过的概念，如果想一举确立下这个定义，能够让人信服，还是要有足够多的数据支持才行。 于是他又拜托了孙玉月师姐帮他准备了十个“未知”氨基酸，如果他能够把这十个未知物给鉴定出来，也就能够证明他这个分析方法的有效性了。 结果，第二天，孙玉月给他带来了十二个未知氨基酸，还告诉他其中有两个是给他准备的“小惊喜”。 程岳可不想要什么小惊喜。 不过，孙玉月都送过来了，他就把十二个未知氨基酸统统接过来。 由于这个实验对于实验者，荧光剂，还有仪器的稳定性都要求很高，如果是拿以前的数据来套新的未知物的话，程岳也不好说是不是能够完全套上，所以还是重新做一个鉴别区分二十个氨基酸的384孔板，来作为套用未知物测量结果的参照。 二十个“已知”氨基酸作为参照物，还有十二个“未知”氨基酸，如果要求每一种样品都有十五个以上的复制，那一个384孔板，根本不能够满足要求，所以需要点两个板子，一个作为参照组，一个作为实验组。 昨天，赵峥和毛大一起，帮程岳配了几十个溶液，程岳自己拿着单头的移液枪，点了整整两块384孔板，要知道，手掌心般大小的板子，密密麻麻排列着384个孔，每个孔都要点两到三次，对于人的专注力和体力，都是不小的要求。 一个实验，程岳从清晨做到马上宵禁，直点得头昏脑涨。 点完板子，还是崔齐管兵两个夜猫子，又花了六个小时，几乎是通宵帮他把板子读完，拿到了数据。 一个实验，废了五个实验室成员。 所以程岳第二天一早也都没有赖床，迫不及待想看到实验结果。 这个实验要是失败了，再来一次的话，要的可不只是程岳他一个人的老命。 程岳走在去机房的路上，看着缓缓飘下来的小雪，内心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说实话，虽然说是重生了，有很多的优势，自己也是踩着很多巨人的肩膀，走得很快。但是，实验，尤其是研究，你知道了结论，中间的环节完不成，续不上，也是白搭。 这个研究不出结果，不发论文，就算程岳在其他方面证明自己再优秀，可还是无法真正的有底气起来。 所以，尤其是到这个时间点，第一个自己实验的结论，他的内心还是有些紧绷的。 他迫切地需要，知道，这个完全是自己设计的实验能够成功。 一路上，第一次见到雪的南方人并不少，大家都兴奋地聚成一团，纷纷接起天上飘下的雪花来。 程岳走到机房，可能是因为今天天气的原因，机房里都没几个人，他熟练地找地方坐下，开机。 先是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把四万多个数据排列成了司徒捷报软件需要的格式，才开始导入进软件里。 程岳需要先把作为参照物的那个板子计算出来，得到横纵坐标的计算公式，再把未知氨基酸的数据套入进去，看未知的氨基酸的数据集是落在哪个已知氨基酸的数据集上，就能够证明未知氨基酸的结构和名称了。 司徒捷报设计的软件，让程岳算一个月才能算出的主成分分析法，缩短到了五六分钟的时间。 可此时，程岳却觉得五六分钟的时间，也似乎漫长地像望不到头一样。 司徒捷报写的程序并不完美，在计算的时候鼠标不能点别的东西，稍微乱点几下就会卡死，所以程岳只好望着屏幕发呆，一点一点的数秒。 终于！ 参照物的结果出来了，和之前的结果十分类似，却也有一点点细小的差别。不过二十个氨基酸，每个氨基酸十六个复制的点形成的数据集，还都分得清清楚楚。 他又导出了横纵坐标的计算公式，每个计算公式都是每一个参数与相对比重的乘积之和，由于程岳的实验有五十二个参数，所以光是一个公式都在屏幕上密密麻麻列了两三行。 接着，又把未知物的数据，套入了横纵坐标的公式，一齐显示在了主成分分析法的图谱中。 十二个未知物里，有十个未知氨基酸的数据集，都和已知氨基酸参照物的数据集能够重合在一起，这样就可以确定这十个未知氨基酸的结构和名称了。 程岳看到结果，先是一喜，高兴地拍了拍大腿，终于做出来了！ 可以发论文了！ 可是…… 为什么有两个未知氨基酸的数据集，就这么空落落的落在了空白的地方，不和任何一个已知氨基酸数据集靠近呢？ 程岳头皮发麻，不是吧，孙师姐，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两个啥炸裂的小惊喜啊…… 第72章 让我先把数据存了 不过，无论孙玉月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化合物的光学反应总不会骗人，司徒捷报写好的算法也不会骗人，那只有可能是那两个样品配错了。 是不是……配溶液的时候出了些什么问题？ 毕竟如果点板出现问题，也只会有单独的几个离群值，不会让整个数据集都偏离。 程岳搓搓头皮，思索着，毕竟其他十个未知氨基酸已经顺利的检测出来了，没有必要再重做一遍。 实在不行的话，要不然发论文的时候，就把这两个未知氨基酸拿掉吧……不过，这绝对不是他的性格。 又或者，换一种化学计量法。 改用lda（linear discriminate analysis，线性判别法）？ 程岳现在用的主成分分析法，计算的时候先只导入所有的数据，采用矩阵变换的方式，给每个采集参数设定比重，让数据与数据之间的点尽可能的分离，完成分离之后再引入每个数据的名称，名称相同的数据成为一个数据集。 而线性判别法，则是在开始导入数据的时候，一并导入了每个数据的名称，数据集已经形成，而这时候的矩阵变换，设定每个参数的比重，就要考虑到两个方向了，除了让数据集与数据集之间的距离尽可能大之外，还会让数据集之内每个数据点之间的距离尽可能缩小，所以线性判别法往往会给出比主成分分析法看起来更好看的数据—— 数据集小，分离度高。 而程岳之所以从一开始选择了主成分分析法，是因为这个方法还能勉强手算，而线性判别法则只能靠计算机软件来计算，当时条件不允许。 虽然如果是检测未知物，原理上来说未知氨基酸和对应的已知氨基酸，应该完全相同的，更应该使用主成分分析法。 因为，主成分分析法先分离，再圈出数据集，这样的话完全一样的数据就会重叠在一起。 而，线性判别法先圈出数据集，再试图分离这些数据集，所以反而会有可能为了分离完全相同的两个数据集，采用一些原本占比不那么重的采集参数，给他们更大的比重，强行使数据集分离，而失去了原本的化学和统计意义。 不过，既然目前没什么更好的方向了，不如试一试线性判别法吧。 实在不行，再考虑去掉两个奇怪的未知氨基酸，十个未知物已经足够发论文了。 程岳想着想着，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实验就是这样的嘛，什么都有可能，做几年也不出结果的实验比比皆是，自己已经算很顺利了。 突然，他感受到脖子一阵凉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回头看才发现是一脸开心的司徒捷报。 “岳哥！” 司徒捷报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子，轻轻跺跺脚，鞋套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他咧嘴说道，“外面雪停了！” 因为计算机房没几个人，程岳也没顾忌放低音量，他看着司徒捷报兴奋地样子，也不由得被带动得有些开心，问道：“玩的好吗？” 司徒捷报猛点头：“嗯嗯嗯，而且我发现下去玩的有好多都是老乡，我还认识了好几个老乡。” “哈哈哈！” 这点程岳倒是没想到，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冷的天，这么小的雪，还能欢天喜地出来玩的人，估计也就那么几个省的学生了吧。 “捷报，最近咋样？” 程岳看司徒捷报一直在吸鼻涕，从兜里掏了一小叠纸出来。 他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司徒捷报却突然一下更兴奋起来了：“岳哥，你不知道，我不是在跟吕教授做项目嘛，吕教授说等现在做的那个软件卖出去了之后，给我分红！” “真好呀！”程岳也很替他开心。 司徒捷报在帮自己做完这个分析软件之后，就开始跟了一个计算机系的吕教授进组做项目。 他的进步可以说是飞快。 尤其是在一些数学问题被解决了之后。 这说明，这家伙真的就是天才。 不过上一世程岳只是大概了解司徒捷报的几个人生转折点，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现在在自己的影响下，他大一刚开始就进组做实验，跟着的那个吕教授，不知道和上一世的人生发展线差了多少。 总之，就现在来看，以他的天赋，未来还是无法限量的。 说实话，程岳自己有点羡慕。 人家吃的是天赋，自己顶多一个挂壁。 “因为你之前让我做了那个软件，学姐还帮我宣传了一下，然后好几个学姐学长都出钱让我帮忙写软件，” 想到这里司徒捷报本来兴奋的脸露出了一秒钟苦笑的神色，“有数学系的统计系的，还有物理系的，我被拉着补了好多他们的功课……” “哈哈哈哈，” 程岳有些幸灾乐祸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多好啊，别人掏钱让你学知识呢。” 司徒捷报嘴角撇下来：“哎你不知道，学长学姐给我补起课来，那可是一个比一个精神，有时候我周末，睁眼就要被拉去学习，一直学到天黑他们才放我走，怕我学不懂再把代码写错，还要出题考我……” “我之前最讨厌物理了，结果没想到啊，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学得进去。” 司徒捷报想到一群比他大也比他有钱的学姐学长，天天围着他叫“司徒大神”，不由得嘿嘿一笑。 之前村子里的人，每次都会嘲讽他们家送每个孩子都读书，说什么读书有啥用，还不如早早打工，还有他这个老大，身体这么弱，也干不了活，还不顾及家里人，出门读什么大学。 这让他一直不怎么爱说话，头发留得长长的遮住眼睛，除了因为没钱理发，更多的还是想挡住别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可是到了学校里之后，碰到了三个家境不同但都对他很好的室友，同学老师们都不会因为他的家境瞧不起他，甚至还因为他写代码这方面的天赋，有了好多对他热情的朋友。 虽然他因为这学期的“高强度社交”，变得开朗了不少，可还是没好意思到处说，只是把别人都叫他“司徒大神”这件事情告诉了程岳一个人。 程岳也把他的变化看在了眼里。 是真心替他开心。 又忽然想到，还好他长胖了点，要不就他开学时候的那个小身板，冬天都不知道怎么扛过去。 程岳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继续加油，会越来越好的！” 司徒捷报也勾住程岳的肩膀，说：“岳哥，我算了算，照这样下去，我到大四就能攒够钱给我阿爸做手术了！”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哽咽，搂着程岳就要往门外走：“岳哥，要不是你当初拉我来机房，非要我跟你一起用电脑，还不嫌弃我，教我电脑，还让我帮你做软件，我才能像现在这样，越过越好。” “不是，这不是你帮我嘛，谢我干啥，大家都是兄弟。” “是你拉着我走上这条路的，” 司徒捷报手上加力，说什么都要拉着程岳出门，“走，我请你吃饭！” “等我先把数据存了！” 第73章 方子皎是谁 司徒捷报拉着程岳走到了校外的小餐馆，可能因为天气太冷，路面又湿，餐馆里也没什么人。 程岳本以为司徒捷报会请他吃食堂，毕竟校外餐馆的价钱比学校食堂要贵不少，可见到司徒捷报执意要请他吃小餐馆，也就不好说什么。 这时候再矫情扫兴，也就没意思了。 司徒捷报点了两份炒饭和一道小炒，两人大口扒拉着饭，慢慢驱散着一路上沾染的寒意。 “对了捷报，最近忙不忙？” 程岳想着之前准备要搞的线性判别法的算法，想问问司徒捷报有没有空帮自己搞一下。 毕竟听他的叙述，现在也算是个和程岳一样的大忙人了。 司徒捷报摇摇头，说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了，我回家的车票钱攒够了，还有弟弟妹妹的新衣服钱也有了，所以最近就没再接学姐学长们的活，我想一边帮着吕教授做做项目，一边复习一下准备考试。” “哈哈，那你赚了不少啊！” 程岳看着他。 “没有没有。” 司徒捷报谦虚地笑着。 程岳又接着问：“那学姐学长们找你写软件，给你多少钱啊？” 司徒捷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钱是凤英姐帮我谈的，不太难的三十，难一点的五十。” “凤——英——姐——” 程岳故意挤眉弄眼，“是不是就是那个学姐……” “呃……”一向口风很严的司徒捷报突然有些噎住，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一不小心把学姐的名字说出来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岳哥你一碗炒饭吃得饱不，我再给你加个饼？” “够了够了够了。” 程岳看司徒捷报耳根子都红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你是我这里正好有个事情要搞，想要你帮我在软件里加一个算法，比较急，你要是有时间搞，我给你70你看怎么样？” 司徒捷报听了却有些着急，重重拍下筷子说：“岳哥！你把我当谁呢，我怎么可能收你钱！” 程岳摆摆手：“一码归一码，你现在的水平就值这么多钱，我还觉得给少了呢！” 知道司徒捷报这么努力赚钱攒钱，就是为了给他爸做手术，他又怎么好意思白白让司徒捷报帮他干活？ 而且，在他看来，这个确实是给少了。 “那岳哥你要是这么说，这活我干不了！” 司徒捷报却是罕见地坚硬，一脸倔地看着程岳。 “别呀！” 程岳笑着，看他是认真的，随即说道，“那行，反正之后软件去申请专利，你也有一份，就到时候再一起说。” “专利我也不要！” 司徒捷报摇摇头。 在他看来，正是因为有了程岳的帮助，他才现在有机会发挥自己的能力，开始自己给家里赚钱。 之前那个软件，完全就是程岳的，自己就是帮个忙。 “专利之后再说。” 程岳也没有再和他坚持，“那行，之后我给你说下要加什么。其实也不太难，应该不会占用太多你复习的时间。” “没问题，岳哥你说就行，我晚上熬夜都给你搞完。” “哈哈，没这么痛苦。” …… 看着现在脸颊有些发红，带着一些少年意气，甚至是倔意的司徒捷报，程岳心中有一些感慨。 他想起来一个人。 上辈子程岳刚回国的时候，家里几乎每天都有讨债的人上门，穷凶极恶，让父母的病情一再加重。 找遍了能找到的同学，几个室友消失不见，反倒是程岳顺手帮忙一起补了课的其他几个同学凑了一小笔钱出来，毕竟大家那时候也都不到三十岁，成家买房，手头也都不怎么宽裕。 在那个关键的时刻，有个叫做“方子皎”的人，给他转了一笔不小的钱，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程岳记忆中，不认识什么叫方子皎的人，他曾经试图询问过对方是怎么认识他的，却没有得到答复，后面赚了钱把钱还给这个方子皎的时候，已经是十年过去了，对方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收了钱。 这次程岳在看到同学名单的时候，也留意了一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叫做方子皎。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方子皎呢？ 一直到现在，他都有任何的头绪。 程岳晃晃脑袋，暂时不想这个问题了，继续跟司徒捷报讲起了线性判别法的计算。 有了之前主成分分析法的学习，再加上司徒捷报最近也学到了不少数学和统计方面的知识，程岳此时讲起线性判别法，司徒捷报接受起来容易多了。 不过，他还是打算再“麻烦”一下他的凤英姐，别到时候搞错了就不好了。 说到麻烦学姐的时候，司徒捷报脸上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程岳就猜得出来，这根本就是以学习之名，跟学姐相处嘛！ 这小子，有点子水平啊！ 加油！ …… 两个人吃完饭，又干了两杯小饭馆提供的热水就回学校了。司徒捷报打算去找学姐细细梳理一下线性判别法的计算，再去机房趁热打铁把代码写出来。 程岳则想着在校园里走走，稍微理一理思路。 他还是对那两个奇怪的未知氨基酸有些在意。 下午时候，太阳出来，也暖和了不少，校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临近期末了，即使是周日，也有不少人背着书包到自习室去学习，听陶向前说，最近自习室的位子开始有些不好占了。 校园里除了冬青，大多数树木都有些光秃秃的了，显得有些萧索。 程岳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两个未知氨基酸。 孙玉月在答应帮他配未知物的时候，特意问了他的实验，对于不懂的地方也追问地很详细，算是基本上理解了程岳的研究方向。 这才有的两个“小惊喜”。 冷静下来后，程岳更倾向于溶液没有配错，算法更不可能出错，那么基于实验没有出错的情况下，这两个未知氨基酸，按照给出的光学信号来说，应该不是和这二十个氨基酸中的某两个一模一样。 那应该是什么情况呢？ 程岳越想越纠结。 “岳哥！” 程岳脖子一缩，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把冰手塞他脖子里！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上辈子第一次读大学的时候，无忧无虑，冰手塞别人脖子里是他最爱干的事情，这辈子也算是被人“报复”回来了。 程岳回头，发现是背着书包的高伟奇，还带着几个小弟。 这群人似乎就是当初他在李顺康办公室写卷子时候，一起抄卷子的几个人。 几个小弟也“岳哥”“岳哥”地喊了起来。 “你们去自习室？” “是的！” 高伟奇点点头：“这学期的课也都快讲完了，我们想去自习室研究一下当初抄的卷子，看看还有哪些知识点没搞懂。对了岳哥你要是不忙，能不能给兄弟几个讲讲题？” “好啊，走！”程岳很爽快的答应了。 一方面换换思路，先不钻牛角尖了，另一方面，他其实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口才，如何面对知识水平参差不齐的观众，让他们听明白，听得进去自己的讲解，是他还想提升的地方。 毕竟这对于自己之后做演讲报告，也是有利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上辈子借给程岳钱的人里面，就有高伟奇，他不仅借了，还帮程岳联系到了不少已经失联的大学同学。 毕竟到了零几年开始，个人的移动电话才开始流行起来。 第74章 孙学姐，你先听我的猜测 本来说好的是给高伟奇几人补课，结果几个人不知道谁在班级群里还会宿舍里面吼了一嗓子，结果事情一经传开，来的人居然越来越多。 程岳有些无奈地看着门口不断地进来的那些人。几人本是占据了自习室的一角，结果后来随着慕名赶来的同学们多了起来，竟然占据了大半个自习室。 程岳干脆直接站在黑板旁边，一边写一边给大家讲题。 他并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 在程岳看来，这不光有助于增加他在学校，尤其是同学团体里面的威望，而且，这些都是人脉。这个年代能上大学的，除非是特别拉胯，基本上以后出去了在社会上混上个几年十几年的，都差不多能是个人物。 所以，讲题对于他来说，丝毫不难。 却是好处多多。 也许是因为期末的紧迫感，也许更是因为程岳讲题更加生动一些，大家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程岳一讲就是一个下午，要不是嗓子要冒烟了，估计晚上也不会被放过。 大家又积极地预约了程岳周二的晚上，甚至为了保证能占领一整个自习室供程岳发挥，还制定了一整套的作战计划。一半的人提前来占位，剩下一半的人火速去食堂干饭，再回来换前一拨人去干饭。 程岳看着一群精神亢奋制定计划，显得非常郑重其事的大一毛头小子们，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至于嘛这是。 为首的高伟奇却两手搭在程岳的肩膀上，面对他郑重其事地说道：“至于的，岳哥，周二晚上七点，哥几个亲自接你来教室。” 好家伙，是怕他跑了是吧？ 大概是因为高伟奇他们一掺和，让程岳没有再钻牛角尖了，晚上又安安稳稳地背了一晚上文言文。 临近期末，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包括程岳。 他在理科方面算是丝毫不怵，甚至还有一科都不用去考试。 但是他在文科方面，确实是没啥天赋。上辈子，有一节政治课，他把一整本书都背了下来，想着这次总算可以及格了，可谁知道还是没法及格。 他就算连生搬硬套，都套不到地方上去。 语文方面也是，文言文从来就没靠自己的理解读懂过，虽然他曾经有很多笔友，写的东西倒是不少，读的书也不少，可作文成绩总是忽高忽低，一不小心就不堪入目。 所以程岳在背文言文的时候，都是连下面的注释一起狠狠背过。 就这样，一周的时间过去了。 当周一早上程岳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现，对两个奇怪的未知物有了一定的猜想。 他兴冲冲跑到实验室，才知道孙玉月师姐今天有点事，白天出门去了。 只能看晚上组会的时候，她在不在。 程岳坐在实验室里面，开始思考之后要写的论文大纲，以及下一步研究打算做什么。 毕竟他想做的，还是太多了。 …… 下午七点半，组会开始，程岳也终于见到了孙玉月。 刘启光来得稍微有些迟，可依旧是满面笑容，他身后还跟着很少露面的博六莫志强。 刘启光先是表扬了孙玉月刚刚发表的论文，又夸奖了一下毛大的科研进度，接着又嘱咐原义庆为了要按时毕业，一定要抓紧时间开始写毕业论文了。 最后，刘启光长舒了一口气，跟大家说：“你们莫志强莫师兄呢，虽然这两年因为……嗯，实验进展缓慢，可毕竟人家前几年也是非常努力，产出了好几篇不错的论文……” “所以呢，”他右手轻轻摩挲着左手的腕表，如释重负地对大家说，“系里开会的时候也讨论过这件事情，大部分教授呢，都了解莫志强的情况，也都同意了莫志强把发表的几篇论文装订在一起，当做毕业论文提交。” “我刚刚跟他，一起装订好了这些论文，提交给了系里，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寒假之前，你们就要叫他莫博士啦。” 听到“莫博士”三个字，莫志强还算完好的右眼里面，蓄满了泪水。 这一路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启光也是颇有那么几分感触，所以今天才多说了几句话，甚至是把这消息在组会上宣布了。 “好耶！” 孙玉月带头鼓起了掌。 当年博一的孙玉月进组的时候，就是博三的莫志强带着她熟悉环境，教她如何使用仪器的，所以她此时，真心为莫志强感到开心。 “啪啪啪！” 刘启光也鼓起了掌，带动着剩下的组员们一起鼓掌。 “好啦，” 刘启光清了清嗓子，“我要跟大家分享的好消息就这些，下面就请你们来跟我分享一下好消息吧。” 他一抬下巴，指向程岳：“程岳啊，还是你先开始吧，等你们快宵禁的时候随时可以走。” “好的刘教授，” 程岳开始语气飞快地介绍着他这一周做了什么，“我已经找到了两组主客体包络物，面对不同种类的氨基酸，能够产生足够不同的光学信号，从而能够达到鉴别二十种氨基酸的要求。” 他拍出一张主成分分析的图谱，上面赫然是二十个独立的氨基酸数据集。 “不错不错，” 刘启光点头，“可以开始写论文了……” “是的，不过。” 程岳继续说道，“我怕会有人质疑这种分析方法的可行性，于是拜托了孙师姐帮我配了十二个未知氨基酸，在赵师兄和毛师兄的帮助下，点了两个板子。” “我把二十种已知氨基酸的数据当做一个标准曲线，导出了横纵坐标的公式，公式在这里……” 程岳又拍出一张纸。 刘启光凑上去看。 程岳接着再拍出一张纸，上面是带有未知物的主成分分析法图谱：“未知氨基酸一号到十号的数据集，都和已知氨基酸数据集有所重叠，已经能够说明他们的结构了。” 刘启光听完有些诧异，他以为程岳的实验做到前面已经可以算是收尾了，而且结果他也非常满意，就算是他这个正教授，都觉得完全没问题。 但是没想到程岳又自己给自己加任务，让实验数据更加无懈可击一些，也算是加了一道保护锁。 孙玉月从程岳拍出带有未知氨基酸的数据之后，就在伸着头好奇地看，见到结果的确如她所希望的，十一号和十二号氨基酸落在了空白的地方，忍不住开心地说：“哈哈，我就知道。程岳学弟，怎么样这两个惊喜？我给你说，这两个未知物就是……” “孙师姐！” 程岳却是拦住她，笑着说道，“你要不先听听我的猜测？” “好呀！” 孙玉月也是有些意外。 她倒是想看看程岳能猜出个啥。 第75章 程尔摩斯 程岳从书包里掏出一只铅笔和一把三角尺，不紧不慢在这张主成分分析的图谱上面画了两条线。 他一边画一边说道：“这张图的左上角这个数据集，是我做的荧光剂对照，溶液里面只有已定浓度的荧光剂，而最右下角则是荧光剂和环糊精所形成的主客体包络物。” “理论上讲，这两个的光学差距应该是最大的，加入的氨基酸只要能够把荧光剂置换出来，光学信号就会落入在这两个数据集中间，所以我把这两个数据集相连，得到了一个新的坐标，暂且称它为f1吧，与f1垂直的另外一条线，自然而然就是另外一个坐标，先叫它f2。” 刘启光点点头没说话，一旁的孙玉月听得认真，皱着眉头说：“不对啊，这三个怎么反而比包络物还靠右下呢？” 程岳摆摆手：“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他又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二十个氨基酸的结构，他知道这些搞有机的，平常几乎用不到氨基酸，不太会记得他们的结构：“总体来说，疏水性强的氨基酸更容易钻进环糊精的内腔中，置换能力更强，所以所在的溶液光学信号，更类似于荧光剂本身的光学信号，所以数据集也更靠近荧光剂的数据集。” “而亲水性强的氨基酸，置换能力差，所以光学信号更类似于包络物，所以他们的数据集更靠近包络物的数据集。” “f1的左边，是疏水性强的氨基酸，而其中，带有共轭结构的氨基酸，例如色氨酸和苯丙氨酸，离f1的垂直距离，相比其他同侧的氨基酸来说，更大一些。” “而f1的右侧，是亲水性强的氨基酸，如果含有苯环或者多个氨基这样的特殊结构，会离f1远一些，而普通只带一个羟基的氨基酸，则会离f1近一些。” 刘启光听着听着，脸上微微露出一些意外的表情。 他本来认为，能够把这么多个结构如此相似的氨基酸，使用光学手段，而不是常见的液相色谱或者质谱，来区分鉴别出来，已经很厉害了。但是，没想到程岳又能把氨基酸结构和对应数据集的位置解释清楚。 程岳继续讲着。 后世类似的分析方法，主要目的都是能够鉴别区分不同的结构类似物质，因为采集参数众多，非常复杂，通常在矩阵转换中，结构和对应的位置，已经失去了可比性。 这次他能够发现两者之间的关系，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我的实验采用的系统，是模仿生物体内的ph，所以定在了ph=7.4，在这个ph的条件下，氨基酸除了亲水和疏水以外，还有带有正电荷的碱性氨基酸，以及带有负电荷的酸性氨基酸。” “由于荧光剂大部分都是带有负电荷的，所以同样带有负电荷的氨基酸，就会与荧光剂相斥，本身水溶性又好，更难发生置换，所以这两个氨基酸，天冬氨酸和谷氨酸，离包络物的数据集是最近的，并且就在f1这条线上面。” “而孙学姐刚刚提到的这三个更靠右下的氨基酸，是带有正电荷的氨基酸，” 程岳反手掏出最开始的滴定曲线，“通常，荧光剂形成主客体包络物后通常会发生猝灭，发出的荧光减弱，而随着荧光剂被越来越多加入的氨基酸置换后，荧光应该会增强。” “但是，当加入正电荷氨基酸的时候，” 程岳又拿出一张核磁共振图谱，上面清楚地标化着每一个氢，“氨基酸会与带有负电荷的荧光剂相吸，反而不会积极地把荧光剂置换出来，所以就会形成了一个‘氨基酸-荧光剂-环糊精’这样一个三体结构。” “荧光剂的荧光反而更加被抑制了。” “原来是这样！” 听完他的讲述，首先惊呼出来的居然是听得入迷的崔齐。 其实，当时程岳在帮他写英文论文，是他参与做了这个滴定，还以为自己哪里出错了，怀疑了自己半天。 孙玉月也是不禁说道：“真是厉害！” 刘启光说实话，甚至有一种听得十分过瘾的感觉，他忍不住出声：“看到了吗？你们要多向程岳学习，做实验不是编故事，很多东西张口就来，你的每一个论点，都要像这样，有充足的数据支撑。” “在你们开组会的时候，不要拿出一个什么结果来就跟我一顿乱讲，问什么都是推测的，如果有这种推测，就要拿出证据来，就像他的滴定曲线，还有核磁共振图谱。” “不要我问一句才知道没做，还要浪费一周时间。” 刘启光大概是说出了很多教授的抱怨，好多学生拿着数据，随便猜测了一种可能性，组会上面就开始汇报了，可根本没有能够证明他们结论的数据，还要再花一周的时间补实验，甚至下周可能还是同样一种情况。 想得到一个实验结论，实在是太艰难了。 更别提还有一些学生，开组会就是实验结果往桌子上面一甩，等着教授帮他总结。 这样一气呵成的听下来，实验完整，条理清晰，真的比大夏天喝上一口冰啤酒还爽！ 程岳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看看大家会不会提出什么问题。 见没人说话了，他又开始说：“那么接下来，关于这两个未知物，我有两种猜测。” “哦？” 孙玉月一下子来了精神，“是哪两种？” “第一种，”程岳拿笔圈出了这两个未知氨基酸的数据集，“如果这两个未知氨基酸，并不是我做实验所用的二十种氨基酸，而是别的氨基酸，那么按照他们所在的位置来推断的话……” “十一号应该是个亲水性强的氨基酸，并且很有可能带有负电荷，r基里面大概率没有苯环或者氨基；十二号应该是疏水性强的氨基酸，很可能带有苯环共轭结构。” “不过对于非常见氨基酸以外的氨基酸，我了解的其实也不算多，所以也只能根据位置推测到这里。” 孙玉月的眼睛随着程岳的讲解越睁越大，听完程岳的讲解，有些呆呆地说：“那第二种猜测呢？” “第二种猜测的话，” 程岳搓搓下巴，看到孙玉月的表情，他刚刚猜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可还是继续把第二种猜测说了下去，“这个可能性小一点，不过十一号的位置正正好好是在丙氨酸和天冬氨酸的中间，我有些怀疑是两者的一比一混合物。” “十二号的位置是在色氨酸和亮氨酸的正中间，怀疑是这两个的一比一混合物。” “这不太可能吧……” 刘启光此时终于开口了，自从程岳提到过主成分分析法之后，他最近也在看一些之前不太熟悉的统计学和化学计量学的书，有了不少了解，“如果是一比一加入两种氨基酸，在溶液里面，并不是一半的主客体包络物与一种氨基酸反应，另外一半与另一种氨基酸反应，反而是更容易置换掉荧光剂的氨基酸占据了尽可能多的包络物。” “这样的话，形成的数据集，并不能保证会落在两个分开的数据集中间。” “我明白您的意思，” 程岳回答道，“所以我也说，可能性不大。”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上辈子研究其他的化合物的时候，的确也碰到过这种情况，让当时的教授十分震惊，之后那篇文章发得还蛮好的。 刘启光转向了孙玉月：“小孙啊，到了你揭开谜底的时候啦。” 孙玉月的表情，似乎比刚刚更加的震惊了，她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对了，都对了……” “第十一号，是丙氨酸和谷氨酸合成的二肽，因为有个羧酸所以带有负电荷，也没有苯环或者多余的氨基，” 她搓搓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去找殷秀茹教授借，看看有没有其他种类的不太常见的氨基酸，可她那边只有这一种二肽，我就借过来了。” 她是真没想到程岳能够猜出来，所以才想着早早揭开谜底，可没想到程岳一说一个准：“第十二号，就是色氨酸和亮氨酸的一比一混合物。” “什么？” 刘启光一脸震惊。 第76章 押解回自习室 组会办公室里。 几个之前并没有仔细听，而且对于程岳的实验不熟悉的，都是有些懵逼地看着。 剩下像是崔齐他们，大概了解一些原理，勉强算是能够听得懂程岳和孙玉月对话的，才明白为什么刘启光竟然有现在这样的表情。 大家都知道，以刘启光作为导师的能力，虽然有时候实验结果出乎意料，让他有些惊讶，不过也很快能够想明白，要么跟学生讲解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要么跟学生安排几个补充实验。 好像之前还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实验，因为学生对实验的成熟理解，让刘启光出现这幅失态的样子过。 说从来，可能有些夸张，但起码在座的各位都没见到过。 “奥！” 崔齐突然嗷的一声，吓了大家一跳，他一把搂住旁边管兵的脖子晃来晃去，“我终于想明白了！” 一旁管兵连忙揪住崔齐的衣领：“啥意思啊，快给我讲讲！” 研三的管兵到底还是比博三的崔齐少读了几年书。 崔齐从程岳手里借过他的纸笔，对着管兵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语言，嘀嘀咕咕了一阵，管兵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回头看程岳的眼神都变了。 刘启光这时倒是收敛了一下表情，清了清嗓子，先是表扬了一下孙玉月：“小孙啊，虽然不是你的实验，但你对实验的理解居然还挺深刻，根据自己的想法设计了两个未知物，让这个实验的结果更加有信服力了，不错不错。” 孙玉月一点也不扭捏，大方说道：“谢谢刘教授，不过主要是小程师弟实验设计的有意思，讲解也很清楚明了，我这才有了这两个想法，不过小程师弟，你真的没有偷偷拿着两个未知物去测核磁共振吗？” 程岳点点头：“我之前没想到孙师姐会给我出这种难题，所以样品拿过来了，就直接用了。” 孙玉月点点头：“我想也是，小程师弟，你是真的很厉害！” 刘启光赞许地笑笑：“程岳做的很不错，我本来以为能把这二十个氨基酸用光学方法来鉴别出来，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你后面还有更深的实验设计，并且靠自己对于化合物以及这个分析方法的理解，还能把两个未知物推断出来，如果我来做都不一定能猜的出来，真的很不错！” “谢谢刘教授，” 程岳笑出一口白牙，“那我就开始写大纲了？” “哎——”刘启光摆手，“别着急嘛，我看你对分析化学的理解也比较深入，知道跟小孙要十个未知物，就是为了有足够的数据证明你的方法可行……” 我超！程岳已经猜到了刘启光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干脆让小孙给你多买几种氨基酸，你再做下测试，证明一下这一个点并不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再就是混合物也多配几种，不要都是一比一嘛，一比二也可以试试。” “……刘教授，您说的这些，起码要我再点三个盘子……” 程岳有些迟疑。 “年轻人做事还是应该稳妥一些啊，” 刘启光怕程岳骄傲，还是嘱咐了几句，“我算了算还有五个星期放寒假，三个盘子一个多星期就能点完了，剩下三个多星期可以先把大纲写出来，实验结果和讨论也能写一些了吧。” 程岳搓搓头皮，看来自己平时逃课做实验多了，这老爷子还真没把自己当做是满满课表的大学生啊：“刘教授，您也说了，还有五个星期放寒假，最后一个星期是期末考试，前面这一个月我想好好复习一下。” 刘启光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啊，看你实验进度这么快，我总忘记你是个大学生了……不对啊，我听李顺康不是说过，你刚开学的时候就能把期末卷子做满分，特意给你课免了吗？你还需要复习啥啊。” 嗯？！ 原本低着头，第一次见刘启光给程岳布置实验任务，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组员们，此刻刷刷抬起了头—— 什么？程岳还来了一手这个？ 新学期开始，别说考这学期还没学过的期末考卷了，就算是考上个学期两个月前刚学完的东西，他们都不能保证能满分。 这个程岳，到底有什么是他不行的啊。 程岳罕见地流露出有些腼腆的神情，笑容都有些憨憨的：“嘿嘿，刘教授，不瞒您说，理科和英语我虽然还行吧，但是我们这学期要修语文还有思想道德与法律素质修养，这两门课我，努力都不一定能过……嘿嘿嘿。” 剩下众人听到这，忽然都觉得心里平衡了一些，原来程岳也有为难的事情啊…… 看来也没有完美的人。 自己的语文还是很轻松地过了的…… …… 周二，程岳翘掉了数学和英语，在自习室里结结实实看了一天的思法课本。 他上辈子还挺喜欢看法外狂徒张三的，可真到自己要考试，写大题，写小作文，回答判断题，多选题的时候…… 他忽然有些恨张三啊，怎么不能够按照课本里写的那样，规规矩矩有条理的违法呢？ 想着想着，就连他食堂里一向爱吃的红烧鸡块，都显得没什么味道了。 “程小岳！” 一个轻快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一个窈窕又灵动的身影一屁股坐在了程岳面前，端着的盘子上的猪蹄颤颤巍巍。 “游骄骄？” 这个学期，两人倒也“偶遇”了几回，已经比学期刚开始的时候熟多了，程小岳程大岳程老岳轮流叫他。 “嗨呀，” 游骄骄撕了一块猪皮放在程岳碗里，“看你这沉思熟虑的样子，又在准备什么大实验啦，程大教授？” 程岳无奈地撇撇嘴：“哎，看了一天思法，看得我想犯法。” “噗！” 游骄骄笑出声，“竟然还有你犯难的东西啊！我还以为你是全科大神呢！放心吧，有我这个思法先锋在，少不了你的分数！” 看程岳还是有些无精打采，游骄骄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回神啦程大岳，别想那么多，晚上还要给大家补课呢。” “哦对，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你不说我都忘了。” 程岳猛扒两口饭。 游骄骄耸耸肩膀，锁骨勾出两条好看的弧线，和翘起的睫毛嘴角遥相呼应：“我就猜你会忘记，我今天就是受大家委托，专门来押解你回自习室的！” 第77章 感谢岳哥 程岳被“押解”回自习室门口的时候，却是有些吃惊。 明明周日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后面到了大半个自习室，已经让他有些震惊了。 结果今天，居然自习室都坐满了人，甚至还有几个带着小马扎坐在课桌过道里的。 说实话，有些魔幻了。 一开始那几个男生，见到程岳到了教室，立马开始维持秩序，喊着什么“岳哥来了，大家都安静！” 结果还就都安静下来了。 程岳上辈子，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人缘也挺好，可补课也仅限于几个室友，和高伟奇这几个凑上来的社牛，还从来没给这么多人一起补课呢。 大概除了他因为多活了这么多年，口才变好了很多，还带着一个“震撼教授，被免上课”的光环吧。 再就是他的心态，也有些变化。 其实他智商不低，学起东西来从不费劲，所以上辈子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听不懂，说话之间有时会带一些优越感，或者在讲过几遍后会流露出一些不耐烦。 而现在，当了那么多年社畜，见过了各式各样的人，为领导当牛做马还不一定得到什么好脸色的他，现在再看到这群纯真的大学生，反而觉得会有些感慨，十分耐心地试图教会他们每一个人。 就这样，在复习的四个周时间内，小程老师带着大家从化学到物理，从数学到生物，甚至还有英语也一起补了补。 理工科的大一新生，有同样课的人很多，不只是化学系。 就连李顺康，也默默站在后门听了几节。 他越听越恨不得把程岳拐到自己实验室来，甚至还学习了一些程岳的讲题方式。 同样，在程岳的空闲时间里，也被游骄骄按着魔鬼突击了思法和语文。 每次望着十分好看又灵动的游骄骄，再看看明明都是字连起来却看不懂的文言文，程岳的心里五谷杂粮。 唉！ 没办法，天生在这方面没有太多的天赋。 即便是重生一次，也弥补不了太多。 所幸，大学期间的这类型文科课程，本身也不算太难。毕竟，他们是理科化学系。又有游骄骄这样的文科先锋给他补课，所以，程岳还是有信心在这上面，至少不会挂科。 期末考前最后的几周时间，就在这样忙忙碌碌中度过。 程岳一边给他们补课，一边自己补文科，期间还抽空把之前刘启光在周会上说的新增的那些实验给做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实验进展得更快了，自己忙不过来，崔齐管兵几个主动过来帮他点板，到期末考前几天，成功完成了所有的实验操作。 接下来期末考试的两周，程岳一边跟着同专业的学生考完了其他的课程，抽空开始用软件计算结果。 等最后一门考完之后，所有的实验数据也正好计算完成。 “解放！” 最后一门科目正好是基础化学，程岳免考。但是对于专业里面其他所有人，考前都是感觉最难的一门课。 不过，一场考下来，除了个别学生脸色有些难看，其他人都是显得非常轻松。 因为这门被往届师兄师姐称为大一最难的一门课，题目他们做下来，并没有到那种棘手的地步。 考前李顺康教授专门说过，今年的考试难度和往年相当。 也就是说，他们能做的这么轻松，完全就是之前听了程岳的课。 “岳哥！牛逼！” 陶向前回到宿舍就大吼。 程岳正好回宿舍取个东西，正好碰到他们考试结束。 他笑着问：“怎么样感觉？” “感觉及格肯定不是问题，80分说不定都有了！” 陶向前自豪地说道。 “我之前看过往届师兄师姐的题目，其实这门课，每年形式和内容都是一样的，只是做了一些数值上的变动，你们掌握了核心原理，做起来就轻松！” 程岳说道。 “对，岳哥说的太对了！” 陶向前不禁点头。 他们考场上，也确实是像程岳说的，感觉很多题目之前都是做过的。程岳在靠前的辅导里面，大部分的内容都讲到过。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内容和核心原理，其实都是在课本上的。 如果你把课本上的东西都吃透了，考这一门，非常轻松。 但是，大部分往届生，包括他们这一届他们这些所有学生，大部分正常情况下都不可能把课本吃透。 而且光看课本内容，本身就枯燥。 而之前程岳给他们的补课，实际上就是有点课本上的知识点串讲。 但是程岳讲下来，他们就一下子心领神会。就算是一些不是特别理解的，但是直接套例题，丝毫都没有问题。 所以，他们能这么轻松考下来，完全就是程岳的功劳啊！ “估计我们专业这一届的挂科率要低得破纪录了！” 陶向前说道。 刚才一路回来，他和同专业其他的学生聊过，大家感觉考的都不错。 “不挂科就行。” 程岳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带上书包出门，准备去实验室。 不过，当他刚下到楼门口，就看到外面一窝蜂的一堆男生，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外面走进来。 程岳真奇怪着，这些男生看到他，都是脸上露出喜意走过来。 “岳哥岳哥！给你买了点面包！” “光吃面包渴，这是饮料！” “岳哥，你喜欢吃巧克力吗，咱专业女生托我给你买了巧克力！” “还有鸡蛋糕！” “这是一捆健力宝，你和你们舍友去喝！” …… 程岳看到他们这一窝蜂过来，差点吓一跳，忙是问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嗨，岳哥，这不是过来感谢感谢你嘛！” 一个男生说道，“这一次要不是你，感觉好几门我都要挂了！” “对呀，基础化学这门，我之前都没有学懂。岳哥你一讲，我就全部懂了！” “刚才做题，真的是下笔如有神啊！” “岳哥牛鼻，直接猜题！” 程岳忙是摆摆手：“也没有也没有，而且考试成绩还没有出来呢！” “不用管成绩，我觉得我肯定过了！” “就算是李教授手狠，不给我们过，那也没办法。” “是啊！反正要感谢岳哥！” “来来来，这些东西你拿回去！” 程岳苦笑：“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奥，岳哥这是急着去做实验吧！” 一个男生高声说道，“大家赶紧让开，不要耽误岳哥去做实验研究！岳哥，我们直接把这些东西放你宿舍了，你不用操心，赶紧去做实验吧！” 其他人也是附和，然后浩浩荡荡地上楼去的。 楼下的门卫阿姨看到这阵势，差点以为是要干架了，吓了一跳。 后面，程岳看着他们的背影，也是无奈，只好又跟了上去。 第78章 这卷子有问题啊李教授! 在一众化学系，甚至是非化学系的学生涌到了程岳的宿舍里面，要给他送好吃好喝的感谢的时候，教学楼里面，教授们在紧锣密鼓地拉着手下的硕博士生们一起批卷子，算成绩。 尤其是最后这门基础化学，李顺康带的，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在学生放假之前把成绩公布出去。 所以，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一般这样批卷工作，因为其实题目也是比较格式化，没有太多的发散的东西，所以像他这样的教授，都是让手下硕博生批卷。不过今年的这门课安排在了最后，所以，李顺康也是亲自下场批卷。甚至，还把隔壁的另外两个讲师拉了过来。 兆康化学系本科一年级总共有九十个，但是加上其他化工等专业，上他这门课的学生，超过了300. 300份的卷子，还是非常有工作量的。 李顺康先是把自己之前写的答案发下来，大概地把所有的题目内容，答案要点都说了一遍，然后分开批卷。 一份卷子，按照他的安排，会过三个人的手，这样的话，最大程度上保证判题的正确性。 “哎，李教授，我看你这里登记的这一届上基础化学这门课的一共319名同学，怎么收上了318份试卷？” 有一个细心的讲师忽然拿着试卷说道，“是不是遗漏了一份。” “少一份是吗？” 李顺康却是笑着，“少一份就对了，有一个学生我给他免考了。” “免考？” 几个讲师都是一愣。 虽然说教授级别确实是有免考的权限，但是都是一些副课或者是公共课，像是基础化学这样的基础专业课，基本上是不会有免考的机会的。因为，这对于大部分的学生来说，是专业课啊！ 讲师们奇怪，几个李顺康手下的硕博生都是很淡定，显然是之前有过了解。 似乎是有一个学生，专业课很强，直接被李顺康拉去实验室做了几套卷子，都是接近满分，所以被免考了。 这件事情在学生的圈子里面，流传的比较广。 据说，有不少的学生也是想要去试，但是都失败了。 毕竟，化学系这么多年了，尤其是在几个至少副教授级别亲自带的基础化学课上，这样神奇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 “这一届化学系有一个学生基础功很扎实，也很有天赋，我给他发了几套往年的试题，做得几乎全对。我就准他不用来上课了，也不用考试。” 李顺康说的很轻松。 “这样哇……” 几个讲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哪个学生呀？这么厉害！李教授你没有把他招到你实验室里面？” “我倒是想，但是等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有人捷足先登了。” 李顺康有些遗憾地说道。 “谁呀？” “刘教授。” “刘启光教授？” 几个讲师释然。 刘启光虽然最近两年在研究上有所停滞，还有传说学院考虑他的职称评定问题，但是，他毕竟是正教授。 “那个学生叫程岳，在实验方面也是有很大的天赋，听说已经开始在刘教授手下搞自己的实验了，你们有时间可以去沟通一下，反正是一个系的。” 李顺康也是看开了，不是自己的，强求也不得，还不如让自己手下这帮不争气地去跟着多学习学习，刺激刺激。 “奥，是他啊！” 其中一个正在批卷的研究生听到李顺康说出那个名字，不禁抬起头，“怪不得！” “怎么，你知道？” “我认识刘教授实验室另外几个研究生，他们说，那个程岳不光是自己搞实验，甚至还帮助几个博士生在做实验。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二作身份了，而且，还是发表在国际期刊！” 那个研究生说道。 “真的？” “这么牛？” “你听谁说的！” 不光是几个讲师，就连李顺康都是有些意外。 “崔齐，博三的，他们不是最近发表了一篇国际期刊吗？二作写的就是程岳的名字。” “真的？” “昨天我还看了那篇国际期刊官网上的信息，就是他。” 李顺康说道：“那篇论文我看过了，能被国外的期刊收录，质量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二作我没有注意，竟然是他吗？” “应该是跟着做过一些实验部分。” 一个讲师猜测。 李顺康点头。 虽然说有些意外，但是对于他来说，本科生二作，也不是不可能。 以程岳的天赋，在实验室里面跟着搭手做点实验，然后刘启光提携他一下，给了二作，也没问题。 不过，本科生二作，还是国际期刊，这起点，只能说，这小子除了有天赋，还有运气。 聊了会，李顺康摆摆手，大家继续开始批卷子。 批着批着，几个讲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咋啦？” 李顺康起来那保温杯打水，看到几个人的表情，问道。 几个讲师犹豫着：“李教授，感觉这些卷子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题目有问题吗？” “不是题目的问题，是答题的问题。” “答题怎么了，有异常吗？” “不知道是不是异常，反正，我这连续批了十份卷子了，全部及格，甚至还有七八份是80分以上！” 一个讲师说道。 往年他们都会跟着批卷子，大概知道卷子的难度以及学生的答题情况。 今年的题目难度和往年相比，难度上甚至是有增加，照往年，除了一些拔尖的，基本上都是六七十分上下徘徊，不及格的得有三分之一。 但是手上这十份卷子，实在是太过于“完美”了。 “我这边也是！” “我这还有一个九十多分的。” “会不会是抄的呀？” 其他几个讲师还有硕博研究生们也是纷纷开口，他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基本上都是批阅了十几份，发现成绩都好的出奇。 “你们先看看后面大题，有没有互相抄袭的痕迹。” 李顺康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倒是……感觉不像是抄的。” “虽然思路方向一样，但是步骤，文字这些还是有区别的。” 几个讲师还互相对了自己手上的卷子，发现，从大题的内容上来看，还是很容易发现，这些试卷和那种大面积抄袭还是不一样的。 “那就对了！” 李顺康笑了笑。 “什么意思？” 几个讲师奇怪地看着他。 第79章 人比人，气死人啊! 面对几个讲师的疑惑的表情，李顺康笑着说道：“我之前看到这一届的学生在组了一个学习班，尤其是开始前，学得都比较认真。” 听他这么说，几个讲师都大概明白了。 其实像是这些基础专业课，尤其是大一的课程，其实并不算很难。基本上都是课堂上讲的，偶尔会有一些难题，但是分值是不会超过十分二十分的。 所以，只要你认真学了，拿到七八十分以上，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关键是，很多人并不认真地学。 更别说还搞什么学习班了。 所以，这就是大家奇怪的。 好几届了，学生的状态都是差不多的。怎么今年这一届，大家反而这么反常地努力了？ 而且，如果真的只是考前的一两周努力的话，及格还可以，但是这么多高分，还是让人有些想不通。 李顺康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继续说道：“他们能这么努力，而且进步很大，还是因为一个人。” “谁？” “就是那个程岳。” “程岳？” 几个讲师意外。 这怎么和那个叫程岳的有关系？ “是的。” 李顺康点点头，“可能是他在课堂上的表现，而且这么早就开始了自己的实验，所以让得这一届的学生都有些受到刺激了吧。我这段时间也听其他科目的老师提到，相比于往届，这一届的尤其是化学系，学生的积极程度还是比较高的。另外，他们考前找了程岳给他们补课，我去听课了，讲得确实是好。我都学到了不少。” 听到李顺康说他自己都学到了不少，几个讲师一脸不可思议。 一个大一新生，给其他人补课，而且还受到了副教授的赞扬，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别说是你们，连我也不得不相信。” 李顺康笑着，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这样的一个天才，没有收到自己的麾下。 而且，他还是那个想法，程岳这样的天才，跟着刘启光，虽然可以做自己的实验，但是会限制他的高度。毕竟，刘启光的研究和他手上的资源，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今年可能会被降级。 而自己手上负责的几个项目，才是真正有光明的前景的。 跟着自己，不说自己搞自己的实验，未来的成长会更快。 否则的话，也就只能成为一个甚至不会被人注意的“二作”。 …… 最终基础化学这门课的成绩，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除了个别几个倒霉蛋，剩下的都及格了。化学系更是做到了全员未挂科。这与往年将近三分之一的挂科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就连化学系主任钱子娟都被惊动了。 在从李顺康那里了解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做程岳的学生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毕竟，一个大一学生，带动了整个年级的学习积极性和进步，这说出去谁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化学系里面，更是有学生直接把程岳捧上了“神”的位置，直接称呼从岳哥变成了“神”。 最后一门考完之后，已经陆续开始有人提前请假回家了。 宿舍里面，金石和司徒捷报他们最后一门结束时间早，所以早早就回去了。陶向前考完也是收拾着回家了，不过临走前，嘴里面还是念叨着他的“佳佳”，什么“寒假一个多月，这可怎么熬啊”，听得程岳直摇头。 程岳自己因为有一些最后的数据整理，所以留了几天。 这天，刚到实验室，就看到门口桌子边上坐在那里似乎等待了很久的毛大。 “岳老大！” 毛大直接冲过来，手中拿着一份杂志，“论文过了，这是样刊！”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份叫做《化学研究与应用》的杂志样刊，化学领域，算是国内有一些名气的杂志。也是国内这些化学系的硕博生们最爱投稿和发表最多的杂志。 之前武清妍的那篇小论文，也是发表在这个样刊上面。 毛大从顾杰那里继承过来的这个关于做靛蓝的衍生荧光剂的实验，并不算是特别突出或者是新颖的方向，甚至非要说，还有一些炒冷饭的意思。毕竟，衍生荧光剂，这种实验在刘启光这里，一抓一大把，类似的都有很多。 所以，最后完成的这篇论文，他们也没有奢望去投什么国际的期刊，国内的大期刊去试了，没有过，但是《化学研究与应用》最后这是给过了。 “你看，在46页！” 毛大一脸激动地翻开之前已经折过的页码。 就是之前让程岳和刘启光都审过的那篇论文，一作的位置上写着毛大和程岳两人的名字。 “恭喜啊！” 程岳笑着，但是也没有太多激动。 《化学研究与应用》在国内硕博生中很受欢迎，但是在程岳看来，并不能入他的眼。在国内都不算是顶尖，更不要说和国际期刊相比了。所以，崔齐和管兵那篇文章的二作，在他看来，比这个一作还要有影响力。 而他的真正目标，还不仅仅如此。 “岳老大，这可是你的第一篇一作啊！也是我的第一篇，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激动的样子？” 毛大之前从刘启光那边拿到了这个样刊，就直接飞奔过来要给程岳报告这个好消息。他这会因为这个样刊，已经激动地脸涨得通红。毕竟，刚入学不久就发了一篇一作，是他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但是看程岳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激动的样子，好像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一样。 程岳笑着：“当然激动啊，不过我这还一堆数据要处理呢。” “奥，也是！” 毛大愣了一下，明白过来。 他知道，程岳现在手上的这个实验，按照刘教授的说法，是完全创新性的，甚至是能够在国际上产生很大影响力的。他的目标是国际顶尖期刊的一作，对于这么一个国内一般期刊的一作，自然是不会太激动。 但是自己不一样。 唉，这就是差距！ 要知道，自己可是研一啊，眼前这个，才大一啊！ 自己之前还美滋滋地想着自己这个一作出来，相比于和自己同期的那些研究生，已经非常不错了。 但是和程岳一比，就啥也不是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80章 爱情的杂质 程岳处理完数据，再离校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大部分学生们都已经欢天喜地的回家了，他的三位室友也不例外。宿舍甚至是小半个宿舍楼，到最后就他一个。 程岳其实还蛮想多留一阵的，想把实验再思考思考，然后开始把论文赶完。 不过，学校有规定的最后离校的时间，所以他不能再宿舍里面呆，只能去实验室。 在实验室呆着需要刘启光同意，不过刘启光坚决不同意。 他手下的硕博士生们也都陆陆续续要离校了，单独留一个学生在化学实验室里面做实验，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不起。 所以，大年二十四这天，程岳踏上了回家的路，买的机票。 兆康省和程岳的老家琼宁省横跨了三个省，坐绿皮火车的话，这个年代绿皮火车的速度真的是让人记忆深刻。全程二十几个小时，一天起步。而要是坐飞机，两个省的省会荆江市和金港市都算是大城市，飞机有直达，两个小时就到家了。 对于程岳来说，倒不是忍受不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不过对于他来说，时间宝贵是一回事，第二是，回家的心情有些迫切。上一辈的经历，让得他这辈子对于家庭，对于父母，那种感情愈发强烈。 因为回家不到一个月，程岳带的行李不多，一个普通的双肩包而已，装的都是实验相关的东西：复印好的实验记录本，还有一小沓装着他实验数据的软盘。 虽然心里惦记着实验，可快傍晚到家门口的时候，程岳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雀跃。 虽然冬天天黑得早，但他的视力还算不错，隔着老远就看到院子里站着等他的那个熟悉身影。 “刘姨！” 程岳忍不住加快步伐，挥着手跑了进去。 这是一个一身绛紫色的棉袄，身材有些发福的妇女。外面还套着围裙，正在忙碌着收拾东西。看到程岳跑过来，也忍不住笑着喊：“小山回来了，慢点慢点！来，把行李给我。” 刘姨是一直跟着程岳家的保姆，比起他爸妈，平时反而是刘姨照顾他多一些，所以程岳跟她关系特别好。 前世程岳家破产负债，程岳父母重病，刘姨还拿出了自己不多的积蓄支援，无偿地照顾了程岳父母好几年，直到小孙子出生，家里照顾不过来，这才回了老家。 程岳好久没见到刘姨了，此刻突然见到比记忆中年轻很多的刘姨，忍不住狠狠给了她一个拥抱。 刘姨还以为他是想家了，伸手摸摸程岳的后脑勺，关切地问：“学习累不累啊，看你好像还瘦了点。” 程岳攥住刘姨的手，鼻子有点发酸，忙说：“学校可好了，刘姨你手这么凉，赶紧回家暖和暖和吧……” 程岳有些兴奋地迈进家门，书包小心往地上一放，大喊起来：“爸！妈！” 刘姨站在他身后，手有些尴尬地在围裙上搓一搓，说：“小山啊，今天不是周一嘛，你爸妈约会去了，让咱们别等他们了，刘姨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你先吃点吧啊……” …… 程岳无语。 明明前几天他订了回家的机票时候，特意跑去校外的电话亭，给家里打了电话，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这老两口…… 周一是二老雷打不动约会的时间。 别人家的小孩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而程岳，总觉得自己就是父母爱情的副产物。 程父程母如胶似漆，本来想过二人世界，误打误撞生下个程岳，就好像是打扰到他们恋爱一般。 不过这也有一定好处，就是他们从来都不摆父母的架子，让程岳生长得快乐又自由。 说到爱情的结晶…… 程岳觉得，比起他来说，家里的葡萄酒代理公司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程岳的母亲周丽燕，曾经是个大小姐，会说很多种语言。虽然在早年曾经因为成分问题受过很多苦，但改革开放后，却凭借自己的语言和社交天赋，把国际上很多知名的葡萄酒商都拉拢来合作，进入华国市场。 而程岳的父亲程永良，出身贫苦，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开拓着代理的葡萄酒在华国国内的市场。 两人忙碌且甜蜜。 甚至程岳家里有间房子专门改造成了家庭影院，当然，里面只有两个座位。 程岳如果也想跟着看电影，就要自己搬个小板凳去看，还不能出声，打扰到父母的浪漫生活。 想到这里，程岳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两人爱情的副产物，明明就是爱情的杂质。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在家中企业破产，生活艰难的时候，还想着不能耽误程岳科研的梦想，想让他什么也不知道地去读书，去深造。就算程岳后来回国照料生病的他们，他们也执意让程岳回去念博士后。 吐槽归吐槽，虽然对于程岳来说，是十几年未见，可对于父母来说，只不过是没有程岳这个小杂质打扰的几个月罢了。 程岳是真的很想念他们。 “哎……” 程岳叹口气，尽量保持着情绪，朝着刘姨笑了笑说，“也对啊，今天周一，老程和老周估计回来不早了，咱俩先吃吧！” 上辈子他不懂事的时候，兴趣还好一大堆，总是忙忙碌碌，时常觉得刘姨有些唠叨。 这次他好好陪着刘姨，一边吃饭一边聊了好久，从刘姨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大学生活，一直聊到刘姨家刚出生的大孙子和要出栏的猪。 还帮着刘姨刷了碗，直惹的刘姨热泪盈眶地说：“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小山真是长大了。” 再过两天，刘姨也要回家准备过年了，提到这个，她还对程岳十分不舍，甚至提出多留几天。 可程岳也明白刘姨内心很期待看到大孙子，连忙拒绝了，并且出言保证自己会照顾好父母。 刘姨这才作罢。 刘姨年纪大了，休息的早，而属于程岳这个年轻人的夜晚这才刚刚开始。 电脑！ 程岳家今年新添了一台电脑，他前世大学放假的时候，也经常用。 他熟练打开电脑，拨号上网，打开了外网，准备整理一波引用文献。 跟所有刚学会上网的男生一样，上辈子他这么做的时候，通常是看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肌肉记忆过于强烈，导致他差点又顺手打开了知名网站。 程岳晃晃头，把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晃出去，插上硬盘准备搞论文。 第81章 锐嗷鸡尾酒 回家的情况其实是有些出乎程岳的意料的。 重生之后，重新见到这些亲人，他心中还是颇有那么几分的激动和怀念。不过，当回到了这个记忆的空间的时候，他似乎很快就融入了进去。在家里昏天黑地地忙了好几天的论文，期间，也就见过二老几次面，吃过一顿饭，程岳自己还没有怀旧完，人家就匆匆走了。 一直到临近年关，程岳父母的工作也没有平日里那么忙了，加上刘姨回了家，才能真正每天看到二老。 而厨房，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次，都几乎成了两个人腻歪的好地方。 不过在尝过几次程岳的作品后，二老果断决定退居二线，由程岳给他们准备烛光三餐。 程岳初见到十几年未见的父母时候，还险些流下眼泪，可他这对父母实在是有够腻歪，很快就让他没眼看了。 等到大年三十，当春节联欢晚会终于开始播放的时候，二老终于想起了程岳是他们的儿子，立马拉着程岳一家三口亲亲蜜蜜开始包饺子。 “哎，最近市场份额被抢占了一些啊……” 程永良一边擀皮，一边有些沉重地说。 周丽燕捏着饺子，立马安慰他道：“谁能想到居然能有人把嘉璐谈下来呢，等我努努力，再去谈几家酒商，明年肯定更好的！” 程岳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着。 其实他对于家里厂子的情况，还有这个产业的未来，都是比较了解的。包括一些具体的细节，这几天也是胖鸡侧敲，从刘姨还有其他人那里了解的差不多了。 嘉璐是一个国际知名的葡萄酒牌子，一直非常高冷，从不愿在国内寻求代理商。程永良和周丽燕努力过好几次，甚至是出国也飞了几次，都没有谈下来。 现在，怎么会被毫无预兆的突然谈下来呢？ 见程永良没有搭话，周丽燕又说道：“永良，就算是眼下份额被抢占了，我们也能过得很好啊，如果工作就此没那么忙碌，一起的时间就更多了。” 程永良把脑袋放在周丽燕的脖颈里，亲昵地蹭了蹭：“咱俩要是现在就退休了，倒也不错。” “呃呃……” 程岳看得眼睛发腻。 不过心里却不由得有些警觉起来。 虽然他上辈子兴趣爱好广泛，但经商一直都不是他感兴趣的，所以上辈子对家里经营的情况完全没有上过心。 再加上父母对他也瞒得比较好，所以他一直沉迷在科研的世界当中。 直到博士毕业后听说家里欠债，父母重病，匆匆赶回家的他，才后知后觉到，他读本科的时候，家里的经营情况已经每况愈下，等他出国的时候，父母被竞争对手陷害所以企业破产了。 难道……竞争对手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并且慢慢做大做强了？ 即使是活了几十年的程岳，说实话对于经营管理这方面也不太擅长，所以上辈子就算工作到猝死，也不过是个主攻技术的副总，每天累死累活，不仅钱都进了老总的腰包，还要每天被老总pua。 所以，具体的谈合作，项目经营，对于他来说，不是强项。 但是他有一个其他人完全都没有，甚至是都不可替代的强项，那就是对于未来的预知。 虽然不懂家里厂子的具体情况，想不出来完美的应对方案，但是，搞新东西，搞未来尤其是接下来几年会大火的新东西，肯定是不会错的。 一会在老地方打转，还得和竞争对手勾心斗角，是小道。 程岳这几天其实也回想了一下，上辈子似乎有家叫锐嗷的预调鸡尾酒，一经上市就受到了巨大的欢迎。 如果父母可以开辟出一块新的市场，那么是不是…… 后面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也不用再去担心了！ 程岳手上捏饺子捏的飞快，打断父母这旁若无人的恩爱：“老程，老周，你们有没有想过做点新兴的酒，开辟一下年轻人的市场？” “年轻人的市场？” “现在大家手头的钱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年轻人，除了满足温饱以外，很多人都想着追赶一下潮流，可葡萄酒毕竟价格贵，门槛高，而且很多人也并不喜欢这种酸酸的口感，不是谁都舍得消费的……” 程父程母两人猛地抬头，有些诧异地望着程岳，这小子怎么—— 是上了个大学的缘故吗，改性了？ 程岳用袖口蹭蹭鼻尖，继续说道：“我和同学们一起郊游的时候，给大家调了一点鸡尾酒，没想到每个人都很爱喝。” “我们本来就有灌装的生产线，如果加几条预调鸡尾酒的生产线，开辟一个新市场呢？” “酒精浓度弄得低一些，调的漂漂亮亮的，口感就像甜饮料一样，吸引年轻人购买，和我们葡萄酒的消费群体错开，互不影响。” “可以走薄利多销的路线，尝试一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嘛！” 程永良本来没想着程岳能说出点什么来，没想到听起来居然还有些可行性，大手毫不留情地揉了揉程岳的脑壳：“你小子还会调鸡尾酒了？” “面！面！”程岳慌忙闪躲，可还是被抓了一脑壳子面。 周丽燕垫着脚搂着程岳的肩膀，一脸骄傲的说：“儿砸，一会儿饺子下锅了，给你爸妈调两杯尝尝呗？” 程岳家里除了葡萄酒以外，还放着不少种类的酒，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甚至还有利口酒。 临近过年，为了照顾来拜年的亲戚朋友们，家里也准备好了各种饮料，还有这个年代小孩子们很喜欢的浓缩果汁。 “行啊！” 程岳答应下来。 他上辈子研究生毕业，出国之前，为了能够吸引洋妹，专门去学了两个月的调制鸡尾酒。 当然读博时间十分紧张，吸引洋妹的想法早就被实验挤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可鸡尾酒调配的大概方向，他还是知道的。 市场上售卖的预调鸡尾酒，和酒吧里的鸡尾酒还是不同的。 预调鸡尾酒讲究按比例混好就行，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操作，并且要求酒精度低，色泽鲜亮，口感偏甜。 既然销售目标群体是年轻人，那么五花八门的颜色能够吸引大家购买，而口感和低酒精度则是让大家能够喝得更多一些。 三个人心里都有了期待，手上的动作自然麻利了起来。 饺子很快下了锅，程岳也开始了忙碌的操作。 和饺子一起上桌的，还有八九杯五花八门的预调鸡尾酒。 程永良迫不及待地端起一杯紫色带气泡的酒，观察了一下说道：“小山，还真别说，我要是在超市里见到玻璃瓶子装着这种饮料，搞不好会买点回来给你尝尝。” 程永良习惯性地晃晃杯子，抿了一小口，眉头皱了起来：“这不就是甜饮料吗？也没有酒味啊。” 周丽燕拿起一杯桃红色的酒，尝了一下，则是略带惊喜地说：“好像国外超市里会卖的那种预调鸡尾酒，可是入口柔和一些，没那么齁甜，像是国人会喜欢的味道！” 程岳则是趁热打铁道：“老程，你想想，现在年轻人手里虽然有些闲钱，但也不多，就是喝点啤酒，倒也不见得多喜欢喝，就是为了凑那个‘喝酒’的热闹。” “尝试二锅头的，很多会被辛辣所劝退。葡萄酒这个价位他们更是不要想了。” “要是有款饮料，写着是酒，但喝着却像饮料一样，你说他们会不会买？” 程吹吹看二老听得认真，接着说：“广告我都想好啦，就找一群国外的年轻人，拍他们喝这种酒开趴体的样子。” “喜欢追赶潮流的年轻人，肯定会去买的！” 程永良微微蹙着眉头想了一会，眼睛慢慢开始亮了起来—— 好像是这个道理！ 第82章 能鉴酒吗 周丽燕开心挽着儿子的胳膊，给他布置作业。 “这两天你把你会的多调几种出来，反正家里会来很多客人拜年，到时候偷偷看看他们喜欢喝哪些！” 程岳点点头，刚想说话，程永良作为周丽燕的铁杆粉丝，立马见缝插针地说道：“这么有商业头脑，不愧是我的燕燕~” “永良你嘴真甜！”周丽燕转手又搂向了自己的亲亲好老公。 程岳默默把眼睛转向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打算自动屏蔽掉这对的商业互吹。 不过这个时候，程永良忽然说了一句：“咱们一边跟金龙他们抢回份额，一边开辟新市场，到时候打金龙个措手不及！” 程岳一愣，这个名字在脑海里面浮现，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金龙！ 不就是上辈子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公司吗。 他对这个名字可是记忆犹新！ 没想到这么早已经出现了！ 不过想想也是，商战的成败，花个十几年也算是正常。 若是对方光明正大的胜利，程岳倒也没有这么大的反感。 可上辈子，对方的确是使用了什么阴招，才让程岳家不仅破产，还背负了巨额的债务。 程岳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父母的对话。 程永良和周丽燕知道程岳不爱掺和商业上的事情，每次讨论这些话题都有些压低声音，不想让商场中的乌七八糟事情污染到程岳。 可毕竟一家人还是离得近，程岳倒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部分对话。 周丽燕把脑袋靠在程永良的颈窝里，皱着眉头小声说：“也不知道金龙他们给嘉璐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答应把国内的代理给了他们，我跟嘉璐那边也见过几面，每次都是四两拨千斤地把我想合作的话题岔开了……” “我跟咱们相熟的几个专家也一起品鉴过，”程永良搂着周丽燕的肩膀，一边思考，拇指一边在周丽燕的肩头摩挲着，“喝起来似乎，和漂亮国那边的嘉璐原产，有点区别。” 周丽燕有些惊讶：“你是说，他们是假酒！？” 程永良瞥了一眼默默坐着没有动静，似乎是看电视看得入了迷的程岳，见没有影响到他，才默默开口道：“不好说，口味有点不像，但又有些说不上来，金龙那边好像来头不小，国内几个知名专家都在为他站台。” “我送了一些金龙那边代理的酒，和你上次从漂亮国带回来的嘉璐酒，去做什么液色谱的，不记得叫啥了……”程永良挠挠头。 液相色谱，程岳在心里默默补充。 “结果呢？” “哎……咱也看不太懂，说像又不像，研究员们也说不好说到底是不是一种东西。” 程岳随着程永良，也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葡萄酒的色泽和风味主要来源于其中的有机酸，比较常见的有酒石酸、苹果酸、柠檬酸、琥珀酸、乳酸、碳酸和醋酸。 使用液相色谱的确是个好办法，可不同批次之间的葡萄酒发酵程度的些微不同，都会导致批次之间有机酸的量有些微不同，这些不同，无法判别出具体是由于批次之间的差异，还是仿制的特别好的酒的差异。 并且还有许多些微的物质，甚至包括液相色谱中通常比较难鉴别出的磷酸和硫酸，也会或多或少影响到葡萄酒的口感。 如果是仿制特别厉害的假酒，色谱类似也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 用分子传感器呢？ 设计一个合适的传感器，可以鉴别不同葡萄酒。 在后世，倒也有不少类似的应用，利用分子传感器来区分不同的葡萄酒，甚至是葡萄酒的不同产地，甚至上辈子安兹林教授曾经设计过一款传感器，鉴别出了不同类型的葡萄酒，结果他们的实验结果，居然发现某一个大品牌旗下的某款葡萄酒造了假。 那款葡萄酒最终撤市了。 想到这里，程岳猛然回头道：“妈！你把你们怀疑的假酒，和类似的几种真酒，打包寄到我们学校去，我有个实验设想，说不定能帮忙鉴别出是不是假酒！” 周丽燕一愣，难得看到孩子对他们的商业如此上心，也有些惊讶：“你还会设计实验呢？” 程岳撇撇嘴：“老周，电话里面我跟你说过你咋跟没听过一样……我论文都发了两篇了，一篇二作发在漂亮国期刊上面，一篇一作刚刚在国内发表了。” “什么？”周丽燕这才认真听到程岳说的话，“你不是才刚上了半年大学吗？”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已经发了两篇论文，要知道那些葡萄酒商们，发一篇论文就忍不住吹上天，好像自己的葡萄酒镀了多厚一层金一样。 她也因此觉得，发论文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可怎么自己的儿子刚上大学，就发了两篇？ 程岳看着周丽燕吃惊的样子，回屋抱了两本期刊过来：“你看，《化学研究与应用》，程岳，毛大，兆康大学化学系，通讯作者刘启光，刘启光是我们实验室的教授，毛大是我研究生的师哥，他的实验还是我带着做的呢。” “我看看我看看！”程永良一下子来了精神，从程岳手里拿过期刊。 好家伙，明明都是中文字，拆开了他基本上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呢？ 但程永良也不在意，看着程岳这俩字嘿嘿直笑。 “还有这本，journal of organic chemistry，我是二作，你看，qi cui，bing guan，这俩是我实验室的博士和硕士师兄，他俩是并列一作，我的名字在这里，yue cheng，后面是我们教授，通讯作者qiguang liu，department of chemistry，university of zhaokang……” “啥意思啊？”程永良一点英文也不懂。 周丽燕解释道：“就是化学系，兆康大学的意思，咱儿子出息了啊！” “是啊，这才大一，已经有两篇论文了！” 程岳也没打算在父母面前藏拙，接着说：“我自己的实验也做的差不多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写，差不多开学了就能投出去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 自己没怎么上心就养大了的儿子，能轻轻松松考上全国前十的兆康大学，已经是他们看来很了不起了。 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比自己理解得还要优秀了？ 最终还是周丽燕先回过神来，一拍桌子道：“小意思，我们能买到的葡萄酒，一样给你寄一份过去！” 第83章 jacs会有的，nsc也会有的 老程和老周还是有一些商业头脑的，虽然对于程岳的验酒实验并不完全抱希望，但是对于他说的预调鸡尾酒还是非常上心的。 本来他们就是做葡萄酒生意的，自然是明白这里面的一些供需关系。 所以，他们也是催促程岳准备了不少预调鸡尾酒，供家里来的亲戚朋友们品尝。 就这样，整个春节期间，程岳家里积攒了不少因为贪杯“甜饮料”而倒地不起的亲朋。 不过也得益于这些亲朋，程岳最终确定了六种比较受大家欢迎的预调酒。 于是，刚到初五，程永良就拿着他的大哥大，四处打电话，要挖果汁厂汽水厂的专家过来，开始组建团队。 而程岳搞完了这些，就背着书包打车去机场，飞首都，要去办了去漂亮国的签证，然后回学校。 现在对于他来说，家里的这些事情，包括漂亮国的化学会议，都是捎带附带的，自己的这篇论文才是重点。 虽然上辈子也发了不少论文，可这一篇论文，只要一发表，就会是他发表过的，最具开创性的一篇论文了！ 其实论文这段时间在家里，也写得差不多了。 程岳在软盘里存了两份，邮箱里存了两份，还打印出来了一份，没事就读一读，在上面涂涂画画，看有哪些可以修改的地方，从踏上首都的飞机开始，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熄灯前为止。论文已经大修小修了无数遍，差点修得他都有些不自信了。 不过发表了很多篇论文的程岳知道，等到开始修改得不自信了，就是去找教授的时候了。 即便是他。 开学是在周二，在前一天，大部分同学和教授们都已经回到学校，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新的学期了。 刘启光也不例外，周一一早，天刚蒙蒙亮，就来到了办公室，准备熟悉一下教案，再回顾一下组里十几个学生放假前实验都做到哪里了。 过年虽然能和家人团圆，可一天到头的各种亲戚拜访，也实在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特别是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看他是兆康大学的教授，无论如何也要到家里拜个年，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靠着这点微薄的关系进到兆康大学里。 刘启光想说自己就是个小小的教授，怎么能跟高考抗衡啊。 奈何有些远亲们根本不信，觉得几万人的大学，塞一个学生进去，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刘启光一辈子都在象牙塔里，很少碰到这么不讲理的人，实在是被折磨得够呛，大冬天的愣是急出了几头汗。 好容易开学了，他反而觉得有些松了口气。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妹妹对岸唱着一支甜甜的歌……” 刘启光掏出腰带上挂着的一串钥匙，冬天的天亮的有些晚，他皱着眉头，有些老花的双眼仔细辨别着哪一把才是办公室的钥匙，然后眯着眼往锁孔里对过去。嘴里还哼着今年他最喜欢的小品，潘长江演的过河。 “刘教授！” “哎呦我去！” 刘启光被阴影里走出来的程岳吓了一跳，手里的一串钥匙哐当砸在了地上。 刘启光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所以根本没想到还有个学生在等着他，看清楚叫他的人是程岳后，刘启光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小半：“先给我把门打开！” “好嘞！” 程岳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刘启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麻溜捡起钥匙，顺利开了门，请刘启光先进去。 刘启光看程岳勤快，也没再说什么，坐下之后问：“小程啊，你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 程岳把书包里的论文递了过来：“刘教授，我写完啦！” 刘启光愣住，下意识接了过来：“什么写完了？” “论文啊，刘教授，我寒假之前把您要求补充的几个实验做完了，结果还不错，正好寒假我就把论文给写完了。” 这下刘启光心里那一点点气也都全消了，他拿起程岳给的两份论文，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放了寒假也不好好休息休息，写得倒挺快啊……怎么有两份？” “刘教授，” 程岳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在论文上面比划着，“我其实本来想投jacs的，但我想了一下，这篇论文实在是非常分析化学，我有点担心jacs的主编看到了，不能理解我的设想，所以我打算投两个虽然没有jacs那么好，但在分析化学方面顶尖的期刊。” jacs的全称是journal of the 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影响因子长年在15左右，算是化学类的顶级期刊之一了。 影响因子，就是发表的论文平均被引用数，人们通常以影响因子来评估一个期刊的水平，通常影响因子超过5的，已经算是不错的期刊了，而超过10的，就算是非常好的期刊了。 截止到2020年，国内期刊影响因子最高的也只有十点几。 刘启光猛然听到jacs这个词，浑身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这学生，真的是好大的野心。 要知道，就算是他，要是能发表一篇jacs，也不知道要吹几年。 不过听到程岳的解释，他觉得也不无道理。毕竟就算是他这个有机大教授，理解起程岳的设计，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和耐心的。 刘启光略微思考了下，问道：“你准备投哪两个？” “我是想投journal of analytical chemistry，然后把analyst作为备选，所以我把论文分别按照两个期刊要求的排版排了一下。不知道刘教授你有什么看法，您看过以后如果不需要大修，我们很快就能投出去了。” 程岳回答道。 journal of analytical chemistry，是美国化学会旗下的期刊，而analyst，是the royal society of chemistry，即英国皇家化学学会旗下的期刊，影响因子都是在5点几，只收录分析化学的文献，算是这方面的顶刊了。 而很多化学期刊，官网上面都会给出论文排版，通常提交某个期刊之前，都会把排版模板下载下来，导入自己的论文。 听了程岳的话，虽然也知道就是这么回事，但是刘启光脸上也是不禁有那么一些些的失落。 那可是jacs啊！ 程岳也看出了刘启光脸上的失落，反而安慰道：“刘教授，我自己觉得吧，jacs会有的，angewandte也会有的，再积累几年，说不定nature，science，cell都会有的。” angewandte是德国的期刊，影响因子和jacs差不多，大概在15或者16左右。 而nsc这三大顶尖期刊，影响因子更是高达60上下。 不过说老实话，虽然期刊水平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论文水平，但同样一篇论文，如果是默默无闻小教授能发在影响因子5的期刊上，国际知名的大教授的话，可能就能轻易发在10+的期刊上了。 “这个我当然明白，你自己有想法就行。” 刘启光看着程岳的笑容，也是跟着把心里的那些失落赶了出去。 甚至，这学生的笑容，还有语气里面的自信，让得他都忽然有了那么一些自信。突然觉得如果是程岳的话，再过几年还说不定真的能发jacs，不过nature…… 他想了想，说实话，还是有些困难的，即便是以程岳表现出来的天赋。 要知道，发nsc，即便是他这个正教授，都只是躺被窝里使劲想想而已。 一步一步来吧。 第84章 自己人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新学期刚开学，刘启光也是非常忙碌。 作为正教授，他手下研究生不少，又要带课，还有不少学院事情要处理。 程岳见他忙，也没有催他赶紧看自己的论文，而是跑到图书馆借了三本书。一本叫做高等无机化学，一本叫做金属有机化学，还有一本高等高分子化学。这三本都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生才会学到的书。 他借这几本书，主要是想合成荧光高分子，来鉴别水溶液中的金属离子。 这是他接下来准备做的实验。 上一个实验基本上算是结束了，等到刘启光那边给看看，然后程岳就准备找时间去给目标的那几个杂志投了。之后，他还要去参加化学大会。不过现在正好有时间，他要开始为接下来新的实验做一些准备。 荧光高分子和小分子荧光剂相比，在检测方面还是有不少优势的。 高分子聚合物，是由一个个相同的单元，通过共价键链接构成的。 而荧光高分子的单元，都是带有荧光属性的。 通常单个的小分子荧光剂，在与要检测的物质或者化合物结合的时候，荧光会减弱，称作猝灭。 一个目标检测物，能够猝灭一个荧光剂。 而荧光高分子，如果其中的某个单元与要检测的物质结合而猝灭的时候，会传导到相邻的单元，导致相邻的单元也会发生猝灭，这种猝灭的现象会一直传导下去。 一个目标检测物，能够猝灭一长串的荧光剂。 相比下来，同样浓度的目标检测物，如果能够让小分子荧光剂猝灭百分之三的话，换做荧光高分子，可以达到百分之三十。 这样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自然，荧光高分子的灵敏度，要比普通荧光剂的高得多。 关于如何鉴别区分水溶液中的不同金属离子，他心里稍微有点数。 最简单，也是最着名的金属螯合剂，当属edta，也就是乙二胺四乙酸了。 这乙二胺四乙酸，字面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乙二胺在中间，一边两个乙酸。 这两个乙酸，就相当于两条胳膊，可以紧紧抱住水中的金属离子，称为螯合。 如果是一个荧光剂，衍生上两条胳膊，当这两条胳膊抱住金属离子的时候，荧光会猝灭，产生光学信号的改变。 如果是以这样衍生过的荧光剂作为荧光高分子的每一个单元的话，一是与金属离子的结合能力强，二是光学信号的改变也会很强，所以会变得十分灵敏。 但edta本身，对于金属离子的选择性并不强，与很多种金属离子都能结合，所以程岳相信，在对于结构有些微调整，合成出几种荧光高分子，肯定能够做到对很多种金属离子的鉴别区分。 可对于如何定向的检测出水中的某一种金属离子，他有些犯了难。 如果能合成出能够定向检测某种金属离子的传感器，那么可以甚至可以做出一种“金属污染试纸”，商业化生产。 毕竟就在这几年，人们迅速解决温饱问题，步入小康之后，环境保护这个话题就会慢慢火起来，程岳这样，也算是顺应潮流了。 程岳一个成年人，自然是两种传感器都想要，所以他准备从第一种设想先开始实验。 顺便借来了三本摞起来大概都要有三十公分高的厚厚课本，想寻找一些灵感，解决第二种设想。 …… 新学期伊始，只有少数上学期的教授还在教他们，大部分的教授都换成了新教授。 程岳还没摸清这些个教授们的习惯，还不敢像上学期那样明目张胆地逃课，乖乖去上了每一节课。 大学化学ii的教授，好在还是李顺康，他第一节课特意抱了几张卷子来上课，看到程岳之后就发给他慢慢做，示意程岳如果分数还是那么高，这学期也不需要上课考试了。 和上学期不同的是，从这学期开始，化学系的新生们就要开始上实验课了。 实验课比理论课要晚一学期，这样保证学生们在上实验课的时候，对于其中的实验原理已经有所了解，不至于做得一脸懵。 兆康大学的实验课，安排在每个周六，实验室会开放一整天，有两三个助教坐镇。 学生们自由安排时间，一共十二个实验，可以选择每周花两三个小时做一个实验，也可以选择几天泡在实验室里，突击完成实验。 对于程岳来说，自然是选择后者了。 周末这么宝贵的时光，还是留给自己的科研比较好。 开学第一个周六，程岳起了个大早，打算花个两三周的时间突击完实验，剩下的周末就可以尽情科研了。 就是不知道助教们的脾气如何，毕竟如果一天做好几个实验，每个实验都要用到一大堆材料，助教们就要一趟趟跑储藏室，拿不同实验要用到的材料。 如果一群人都做到了这个实验，助教们肯定会去跑几趟拿材料，但如果只有程岳一个人做实验的话，为了他一个人跑好几趟拿东西…… 万一助教们懒或者脾气不好，程岳可能两个周还真做不完实验。 程岳刚下楼，就看到背着书包的高伟奇，冻得鼻子通红，转着圈圈跺脚。 高伟奇见到程岳，一脸开心地迎了上来：“岳哥，我就知道你肯定早起，特地在这里等你呢！” “做实验去？”程岳一把拦住高伟奇的脖子，毫不意外。 高伟奇抱他大腿从来都是抱得光明磊落，完全不招人厌恶。 “走走走！”高伟奇从怀里掏出两个还算温热的包子，递给程岳说，“岳哥吃了没？” “啃了块面包垫吧了点，看你拿着包子又有点饿了。”程岳倒是没客气，接过一个包子说，“一人一个吧，路上吃了，实验室里不能吃东西。” 高伟奇拿着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嘴里冒着白气，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今年咱们助教怎么样，听一个师姐说，她们那年三个助教每次都只有一个来的，还特别不爱搭理人，有什么问题找他，都说那你重做吧，坑死人了。” 程岳耸耸肩，完全无所谓：“没事，你有啥问题问我就好，虽然我大概率会很快把所有实验都做完，但我一般周六都在四楼刘启光教授的实验室，要是助教很垃圾，你就来四楼找我问。” 两人个子都挺高，很快就迈到了教学楼，而教学楼里有个人比他们更早。 程岳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游骄骄，心情也算是不错：“游骄骄，你怎么这么早。” “我来蹲你啊程小岳！”游骄骄欢乐地在程岳肩上拍拍拍，“没想到蹲守你的，不止我一个啊。” 高伟奇接起话来也不客气：“好好干！以后咱俩就是我岳哥的左膀右臂了！” 随着同学们越来越多的聚在实验室门口，八点整，三个助教卡着点来到了实验室门口。 “程岳？” “武师姐，管师兄，毛大？” 看着进来的三个助教，程岳一愣。 得，都是认识人。 看到他们一副相熟的样子，围观学生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不都是研究生吗，怎么跟程岳还认识？” 毕竟程岳虽然在化学系算是个名人，但也基本上仅限于大一新生们，可怎么这些大研究生们，都好像认识程岳一样？ 程岳倒没注意旁边同学们的眼神，他有些惊喜。 既然是自己人啊，那接下来的实验器材和人力，他就毫不客气地用了！ 第85章 小弟候选人 “同学们大家好，我们是你们这学期实验的助教，我叫武清研，目前研二，这位是研三的管兵师兄，这位是研一的毛大师弟，希望这学期，我们能够帮助大家顺利完成实验。” 话不多说，三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生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理论上讲，应该是资历最大的管兵来作为主讲，可无论从亲和力还是从语言逻辑来说，武清研不知道比管兵强了多少。没有人会讨厌一个看起来萌萌的像个高中生，说话又充满元气的研究生师姐。 果然武清研开口之后，班上的男女生们都不由自主地认真听了起来。 当然，班上不少男生望着武清研的眼神，不像是在听讲，反而带了些火热。 灵魂，躁动不安。 “大家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本实验记录手册，12个实验，每个实验150分，其中完成实验前的背景阅读，做完实验前的习题是50分，后面的实验记录60分，回答问题40分，一共是100分。记录手册是活页的，希望大家每做完一个实验，都要先把实验报告写完，装订好交给我们，再进行下一个实验。” “对于每一个实验，完成实验前习题，给我们批过之后，才能够真正开始实验。当然，在实验之前，我们也会给大家稍微讲一下注意事项，我们理解很多同学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实验，所以如果有任何问题，希望你们首先来找到我们问一下。不管问题多么愚蠢都不要害怕。” 武清研还是有些当老师的天赋在的，一番设身处地，让大家有些对于实验感到害怕的心理似乎平复了一些。 “不过做实验最重要的还是安全问题，现在我们会跟大家介绍一下安全淋浴器，洗眼器，灭火器，酸碱处理包等等……” 程岳没再继续听下去了，为了节省做实验的时间，他一早就把所有的实验前习题写完了。 这些实验对于程岳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甚至一看到实验标题和反应方程，他就知道实验的大概考点是什么，会用到哪些器皿。 第一个实验是“精确度与准确度”，精确度是指每次测量之间的差距，而准确度是指自己测量的结果与实际结果之间的差距。无非就是先在量筒里面装水，再测量水的重量，重复做几遍，类似的实验。 还有一个实验是吹大气球和小气球，大气球代表占体积比较大的孤电子对，小气球代表占体积比较小的共价键，来模仿一些简单的分子构型。 实际上这两个实验都不涉及真正的反应，他自己可以直接写实验报告了，但就怕助教不同意，非要他亲自做了实验才能写，所以才没有提前写。 不过当看到助教们都是自己人的时候，程岳放下心来，火速填写起实验报告来。 助教们讲解完的时候，程岳也就把这两篇写完了。 学生们分散到三个相连的大实验室里，趴在实验台上，开始读着第一个实验，琢磨着实验前习题该怎么写的时候，程岳溜到毛大身边，悄悄说：“毛大，帮我把第二个，第五个，和第十个实验的材料拿过来吧。” 毛大点点头，对于程岳的要求丝毫不感到诧异：“刘教授特意安排我们三个过来，让我跟管师兄帮你搬实验材料。” 程岳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 刘启光百忙之中，还有时间考虑他上实验课的细节。 “对了程老大，刘教授前两天跟我聊了一下，让我跟你要实验做。” 毛大又说道。 程岳一乐，这不是瞌睡送枕头。 其实他本来想着的是，等这篇论文发出去，再跟刘启光提出几个不同实验设计，然后顺便看能不能再搞几个过来帮自己做实验的。像是现在大一这帮同学，甚至是一些大二大三的，他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刘启光手下的这几个研究生是最合适的。 但是他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没想到刘启光很懂他。 也或许是周一那天早上，他给刘启光编织的jacs，甚至是nsc的大梦太美了。 虽然或许刘启光，在听他说了之后，并不相信，但对于程岳来说，他并不觉得发jacs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甚至是nsc，程岳也相信，如果他这辈子能够一直在科研深耕下去的话，也不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刘启光安排了毛大过来，程岳自然是非常满意。两人又简单地聊了两句，程岳就回到实验台，准备起这三个实验所需要的器皿来。 他之所以选择这三个实验，是因为第五个实验涉及到了混合物的分离，其中最后一步是重结晶，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而第二个实验则是因为步骤比较繁琐，每一步反应时长比较久，所以也放在一开始做了。 剩下的第十个实验，则是因为前两个实验一开始需要的器皿比较多，第十个实验需要器皿少，凑在一起将就一下。 虽然不做实验他也能把这些实验报告都填完，可毕竟这么多同学看着，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的走后门。 实验试剂搬回来之后，这才有做题快的学生们，完成了第一个实验的实验前习题，跑去找助教们批改。 其中就包括游骄骄和高伟奇。 程岳一边做实验，其实也是一边观察着这帮同学的情况。游骄骄和高伟奇这俩人成绩都不错，看样子实验能力也差不到哪里去，等过了这个学期，看要不要拐到实验室来给自己打下手呢…… 毕竟很多实验都是重复性的，熟能生巧就好。 而这边，作为班里几个先完成的人之一，又拿到了不错的分数，游骄骄和高伟奇都同时不约而同地抱着本子喜滋滋地回来，想跟程岳炫耀一下，甚至是求表扬的意思，表示自己虽然要抱大腿但也不是毫无实力的时候。 但是，当他们看着程岳实验台上已经摆满了瓶瓶罐罐，甚至其中一些器皿里面已经加好了试剂，不由愣住了。 这第一个实验，也用不到这么多东西吧？ 程岳看着两人震惊的眼神，也没打算谦虚：“放心，别怕，一个实验用不到这么多东西，我打算三个实验同时做。” 游骄骄：！？ 高伟奇：？！ 围观群众：？！？！？！ 第86章 实验室意外 在这一届化学系，很多学生对于程岳都是有耳闻的。特别是在他在基础化学的课上，当堂连答好几道题目，课后又直接在教授的办公室里面以接近满分的水平做完了几套卷子，最后被李顺康直接免去了上课签到和考试的任务，也算是一个不小的传奇了。 尤其是也有不少人传，程岳早早就进了刘启光正教授的组里做实验，还已经开始发论文。这是所有人都羡慕的。 但是除了那次课堂答题和那几套卷子，一直也没有人具体看到，程岳的水平到底是咋样的。尤其是实验水平。 现在，游骄骄和高伟奇亲眼见到他这么娴熟地操作，那种视觉上带来的冲击力，是真的让他们震撼。 大部分同学此时，还从未踏入过实验室一步，还在试图跟着实验记录手册的前几页，分辨什么是锥形瓶，什么是蒸发皿，什么又是胶头滴管。 反观程岳，先是娴熟的把第二个实验提供的混合物放在烧杯里，加二氯甲烷搅拌上，又迅速称了5克铜丝，去了通风橱拿着硝酸溶解好，中和之后加热上，回头把第二个实验烧杯里的东西过滤出来，再加入甲醇溶解搅拌…… 旁边一些学生觉察到了这边的情况，索性都放下手头的实验，隔着桌子观看起程岳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来。反正一个学期时间还长着，不如先看看大神的操作，熏陶熏陶。 游骄骄看了一会，默默叹气：“哎，本来想着我也不算太差，抱你的大腿应该不会太费力，没想到我都看不懂你在做什么……” 高伟奇也连连点头：“对啊岳哥，你这也太打击人了。” 程岳手上动作没停，笑笑说：“其实做多了也就熟练了，你们上学期的基础打得不错，其实没有太多的困难，接下来的实验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真的？” 两人都有些不太信。 “当然了。” 程岳笑着，“对了，你俩做完这学期的实验，觉得实验还挺有意思的话，要不来我们实验室一起搞科研？” “我吗？可以吗？” 高伟奇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 程岳笑着，“骄骄你也一起来呀？” “好呀，我现在就去赶完所有的实验，争取快点进程老岳的实验室！” 游骄骄一扬下巴，拍着手掌说道。 虽然知道他们俩也不是什么莽撞人，程岳还是提醒道：“还是要认真做，这边的基础实验，对于你们的提升也是不小的。” “知道啦！” 游骄骄摆摆手。 高伟奇也忙是回去，继续按照之前几个研究生学长学姐介绍的，开始赶自己的实验。 这边，游骄骄把衣服袖子挽了挽，看着操作台上的这些仪器，又看了看那边正低头忙着搞实验的程岳，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要是方大院士知道自己哄了多少年，也坚决不做科研只勉强报了化学系的亲孙女，居然是被一个男孩子勾起了科研的兴趣…… 不知道会怎么想，估计胡子都要气得起飞了吧。 …… 到了中午，很多人都放下手中的实验，去吃午饭了。 不过程岳依旧在实验台前忙碌。 游骄骄和高伟奇见他没动，他们也没动，继续搞实验。 还有一些学生，也犹豫着没有走。 本来岳神的知识储备已经是大家所望尘莫及的了，加上期末还辛辛苦苦为大家补课，现在对方表现出来的这种做实验的能力，专业程度，也怪不知道正教授把他招到实验室里面。 嫉妒心什么的倒是没有，主要是也生不起来。但是大部分学生，都还是心中的那一些傲气，让他们不想要服输。毕竟，这个年代，能考进兆康大学的，天赋和学习能力，都不差。 所以，看到程岳没吃饭，他们也都咬牙没有去吃午饭，继续实验。 本来天赋就比不上岳神，这下要是连努力都比不上岳神的话，那真的是活该自己不优秀了！ …… 因为程岳的影响，系里的学生们都憋着气，所以，来问问题和要求批实验前预习的学生们络绎不绝。 毛大在偶尔有喘息时刻的时候，忍不住问武清妍：“武师姐，兆大的学生们都这么拼命的吗？” 武清妍把眼前的情形看在眼里，抿嘴一笑说：“估计是被程岳带动的吧，你看……” 毛大顺着武清妍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不少学生一边做实验，一边有些暗搓搓地望向程岳。 啧，不愧是程老大。 毕竟是连刘启光教授有时候都要看他意见的人，在这些大一的新兵蛋子面前，确实是关公耍大刀了。 “啊！”班上突然传出一阵惊呼。 “着火了着火了！” 管兵抬头，看到实验台上，绿色和紫色的火苗居然在随着什么液体流淌开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也没想，连忙冲去拿灭火器。 毛大和武清妍也紧随其后，可灭火器的箱子由于有些年久生锈，虽然里面的灭火器是在有效期之内，可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了。 管兵在大冬天，急出了一脑门汗。 这种事情，真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管师兄你退后一点，我把玻璃砸开！” 毛大大勇，抄起铁架台，就要往灭火器的箱子上砸过去。 还没有砸下去，就有腿快的学生过来报信：“毛师兄，不用咋啦，没事了没事了！火灭了！” 三人忙是过去看，就看到程岳已经把厚厚的防火毯盖在了实验台上，火苗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起火了。” 作为负责人，武清妍他们三个自然还是要询问事情的经过。 但是那个实验桌前站着的窦永平，一脸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尤其是刚才起火了，吓得他脑子直接差点短路，都差点忘了自己刚才在做的什么实验。 旁边的程岳却是开口解释：“是焰色反应。” 原来是窦永平正在做焰色反应的实验，桌面上有一个蒸发皿正放着酒精和铜在燃烧，他想把酒精添加到放着钾的蒸发皿时，被后面路过的男生不小心撞到了手肘，酒精哗啦啦倒在了燃烧中的蒸发皿上。 铜的焰色是绿色，钾的焰色是紫色，紫色和绿色的火焰就顺着酒精，在实验台上流淌开来了。 程岳对这些实验都了如指掌，看到桌面上流淌着的火焰焰色，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情况，桌子上面的是酒精，所以就抄起了防火毯，盖了上去。 之前撞到窦永平的那个男生也是脸色发白，有些害怕，连连道歉。 毕竟，可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出事故。 要是平时的窦永平，碰到这种事情，早就得理不饶人了。不过，这会也是有些惊魂未定，都忘记了要指责其他人了。 个子小小的武清妍学姐却是小手一挥，示意大家散了吧，这种实验出现意外的情况，也不算是罕见。 程岳也是见怪不怪，回去继续开始搞自己的实验。 下午六点，他把所有十二个实验的报告交到了武清妍的手中。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大一学生做实验，从实验前的预习开始，到完成实验报告，估计平均下来，每个实验估计要两个半小时。 站上五个小时，全神贯注地做实验，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所以努力一点的大一学生，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能做完全部实验了。 大部分的学生，则是选择悠悠闲闲地用一个学期的时间来完成实验。 至于像程岳这种机器人，到了傍晚，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实验。 毛大不禁感叹一句：牛逼。 第87章 老刘以为是孝敬自己的 周一一大早，程岳照例早早起床，洗漱了一下，准备去实验室。刚下了宿舍楼，拐角迎面碰到了宿管阿姨，他打了一声招呼，宿管阿姨却是拉住他：“你叫程岳是吧，程岳同学，等一下！” 之前军训的时候，整个宿舍楼也就程岳一个人不军训。再加上后来，正式上课之后，程岳早出晚归，是最显眼的那个，所以和宿管阿姨很熟悉。 “阿姨怎么了？” 程岳问道。 “刚才学校保安室的队长说，有人在门口找一个叫程岳的学生。” 宿管阿姨说道，“我正好路过，问了下，他说是找来自琼宁省的程岳，今年大一。” “我老家确实是琼宁省，也是大一。” 程岳疑惑问道，“是谁呀，找我做什么？” “具体我也没详细问，我看校门口停了一辆车，好像上面放着酒。” 宿管阿姨说道。 “葡萄酒来了？” 程岳的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前两天他去电话亭给老程和老周打电话，两人说给他研究的葡萄酒已经给自己发过来了，估计得几天。 估计是现在到了。 “葡萄酒啊？你知道是吧，那你赶紧去校门口，别让人家等急了。” 宿管阿姨说道。 “好的，谢谢阿姨！” 程岳说着，摆摆手，然后朝着校门跑去。 兆康大学有三个门，其他两个门一个最近正在施工，另外一个小门，所以一般大家说的校门都是南边的大门。 俗称“南天门”。 到了门口，果然远远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货车。然后还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在和学校保安室的保安队长说话。 “我就进去送个货，咋个就不能进去？” “你这里面装的液体，谁知道是酒，还是啥？我得为学生的安全负责。” “那你去尝尝嘛，就是酒！” “我为啥要尝！我再给你说一遍，运货车进校是要提前报备的，你没有报备，也没有条子，就不能进。你叫你对接的人找学校开个条子，我就叫你进。”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联系方式你就直接运过来这么多酒？” …… 程岳跑到跟前，看到两人快要吵起来了，忙是说道：“队长，我是程岳。” “程岳？” 保安队长扭头看了一眼他，对门口站着的那个司机说道，“你要找的是程岳吧，看是不是他？” 那个运货司机看着程岳：“你叫程岳？琼宁省的程岳？” “是的，是老程，程永良叫你运货过来的吧？” 程岳问道。 “对对对，是他，那就是你了！” 运货司机扭头，指了指车上的东西，“葡萄酒，你要的葡萄酒都到了。” 程岳走到跟前，这是一辆这个年代比较常见的130轻型卡车，蓝色的车身，后面的车斗上面堆满了一箱箱的用木架固定，外面塞了草叶子的葡萄酒。 “哪些是给我的？” 他问道。 货车司机说道：“这都是你的。” “都……” 程岳一懵，看着眼前这车斗里面，三四百瓶都不止的葡萄酒，一时有些语塞。 好家伙，老程和老周真阔绰。 自己之前过年说让他们搞几瓶过来让自己研究研究，这家伙是直接搬个小半个酒厂过来了啊！ “卸不卸？” 司机看着他。 “卸吧……” 程岳有些无奈地说道。 都运过来，总不能再运回去吧。这个年代，虽然说快递和物流业已经开始发展，但是大部分情况，尤其是他们家的厂子，都是搞这种人力运送。来回油费，人力费，也是不少的。 “你给保安说一下，开进去到你宿舍楼下搬吧？” 货车司机看着他，小声说道。 程岳点点头，这么多酒，总不能直接从校门口搬到化学楼吧，几百米呢。 “队长，这些酒是我们做实验用的，能不能麻烦你开下门，让司机进去卸货。” 程岳到保安队长跟前沟通。 “同学，不是我不让，是有规定，除非是你们学院有条子到保安室这里，否则的话，一般是不让进的。” 保安队长说道。 “我是刘启光教授实验室的成员，这次这个是我私人从外面买的研究材料，没有来得及向刘教授报备。现在报备，教授都还没有到学校啊！” 程岳无奈。 “你是刘教授实验室的？” “对呀队长！对了上周我们实验室进了一些器材和材料，我也帮忙搬了，你不记得我了？” 程岳忽然想到。 刘启光实验室主要是做荧光剂研究，还有一些从社会上直接接到的活，所以，经常会有很多的器材或者是荧光材料运进来。上周，刚刚运来了一批，程岳正好在实验室里，就下去帮忙搬了几趟。 也不知道保安队长记不记得你。 “奥，刘教授的实验室，奥奥，你是叫程岳！对，就是你！” 保安队长忽然说道。 “队长你记得我了？” “记得，刘教授之前专门叮嘱过我，说你在他实验室里面做实验，而且比较重要，有时候会晚出实验室，或者是回学校，所以让我多关照你一下！” 保安队长笑着，“诶呀，你咋不早说！刘教授的关门弟子，你运的这些材料绝对没有问题！” 说着，他直接把校门拉开。 程岳也是没有想到，刘启光为了自己，竟然连学校保安室都叮嘱了一下。 说实话，心中忽然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边的司机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大一学生，竟然连保安队长都这么恭敬。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回到车里，启动车。 程岳带着他直接来到了化学楼下面。 “你是大学生，休息就好了，我搬就行！” 货车司机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学教学楼，除了有一些好奇和羡慕之外，对于能够在这里出入的程岳也是多了几分尊敬。 “没事，我行的。” 程岳笑着直接搬了一箱往楼上走。 货车司机更加意外，这个看上去这么书生气的大学生，竟然力气不小！ 两人一人搬了一箱葡萄酒上了四楼，进门，正好看到毛大在门口的桌子前坐着。 “程老大，这是啥？” 看到程岳，他忙是起来。 “葡萄酒。” 程岳在实验室里面环视了一圈，然后把手中的葡萄酒放到了西面的白墙下，“师傅，就放到这里吧。” “葡萄酒？” 毛大有些疑惑，“还没有，我去帮你一起搬。” “行。” 程岳也不矫情。 下面还有几百瓶的酒呢。 三个人于是开始上下楼，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所有的酒搬上了楼。运货费用老程在那边就结清了，所以程岳把货车司机送走，回到实验室，开始盘点眼前的几百瓶的葡萄酒。 老程和老周准备的这些葡萄酒，基本上就是市面上能够找到的所有的葡萄酒了，不管是品种还是产地，包括一些内部渠道销售的货。估计比这个年代那些自诩葡萄酒收藏爱好者家里的都齐全。 运货的过程中，碎了三瓶，不过，基本上不影响，每一个品种，老程和老周都准备了不止两瓶。而且，比较重要的是之前说的那个叫做金龙的厂子对外销售的进口的葡萄酒，这部分都是完好的。 一番盘点完，程岳甚至是有一种数累了的感觉。 说实话，他是完全没想到老程和老周给他运了这么多酒。真正实验用到的不多，剩下的，感觉甚至都够他们整个实验室的人喝上一两年了…… 九点，刘启光来到实验室，也被这一大摞一大摞的葡萄酒给震惊了。 他知道程岳家里是开葡萄酒厂的：“你爸妈这也太破费了，搞了这么多酒干什么！” 程岳表情稍微有些尴尬，他知道刘启光是以为这些是自己爸妈给自己准备，来“孝敬”他这个教授的。犹豫了一下，他说道：“刘教授，我最近在考虑研究关于葡萄酒鉴定的实验，所以他们正好也顺便一起过来多运了一部分。” 老刘的阅历，自然是一下子明白，原来这些并不是给自己的，而是做实验的。老脸微微一红，却是直接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想着要研究葡萄酒鉴定？” 第88章 三条大路 “刘教授，” 听着刘启光的问题，程岳忽然笑着说道，“您想听科学一点的理由，功利一点的理由，还是真正的理由？” “呃……当然是真正的理由。” 刘启光直接说道。 “有一些受家里生意的启发……” 程岳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完成葡萄酒的鉴别区分，这里面的方法和步骤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但是他清楚这件事情一定是可行的，成功只是早晚的问题。 如果真的如同自己所推测的一样，解决了这个问题，影响父母生意最大的那个绊脚石就能被解决了，那么…… 程岳当然并没有把自己真正的目的给说出来：“刘教授，通常葡萄酒的科学鉴定，大多数是通过液相色谱，但因为葡萄酒中的成分太多了，每批之间成分总会有那么些微不同，所以也很难鉴定是不是所贴的标签相符，何况里面还有很多液相色谱中通常不出峰的东西……” “所以通常是通过知名的品酒专家，可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被收买的可能。” “虽然分子传感器具体对于每一种化合物的鉴别，理论方面还有所欠缺，但可以肯定的是，溶液中的大部分离子，都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实验结果。” “所以我觉得用分子传感器来鉴别区分这种成分复杂的化合物，是一种非常可行的尝试。” 刘启光点头，经过程岳一路做下来的实验，他也逐渐能够感受到分子传感器的奇妙了。 “不过你能想到用葡萄酒作为分析物，我还是有些意外的……” “功利一点的原因嘛，” 程岳耸耸肩，“葡萄酒在哪里销量最高？” “欧美啊。 ”刘启光对于程岳的问题有些诧异，不过突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也对啊，这样好投欧美的期刊！” 程岳笑着点点头。 毛大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原来选择研究方向的时候，还能有这种考虑的？ 学到了学到了。 刘启光一下子放下了架子，嘿嘿笑笑，手指头轻轻点点程岳的肩头：“好啊你小子，主意还挺多！”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刘启光又说道，“你现在手头上那个实验才刚刚开始吧？你要同时做两个实验？” “刘教授不瞒您说，” 程岳挠挠头，说道，“因为葡萄酒里面的内容太过复杂，不像之前单纯的某一种氨基酸那么简单，所以具体怎么操作我还不是很明确，不过可以先从我们最初的模型，主客体包络物这样实验一下看看。” “而且葡萄酒开封后，氧化以及成分流失会比较快，所以可能需要尽快完成。我接下来除了正在进行的实验，过两周还要去漂亮国了，所以想了想，看能不能让毛大师兄来帮我做这个实验。” 旁边正听着的毛大先是一愣，然后心中大喜。 没想到程岳竟然让自己来搞这个实验！ 葡萄酒相关的研究，功利来说，就像是程岳说的，前景还是不错的。而且，这个要发欧美期刊的研究，居然砸到了自己头上？他自然是非常愿意。 刘启光点点头，说道：“我也想让毛大帮你分担点实验来着，毛大啊，我上学期也仔细观察过，做实验很细心，也很努力，你来做实验我很放心。” 毛大第一次被刘启光表扬，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刘教授，我比起各位师兄师姐来还差远了。” 刘启光拍拍毛大肩膀说：“做实验的时候多想想为什么，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多思考，进步地才能更快一些。” 毛大点头如捣蒜：“好的刘教授！” 程岳看刘启光给毛大打完鸡血，又说：“思路上我想了一下，可以先合成一种高分子聚合物，来鉴别区分水中的金属离子。” “哦？” 刘启光有些意外，很快明白了，“你不会想套个环保这种流行词，也发欧美期刊吧？” 程岳没有否认，接着说：“就我的了解，很快华国也会要开始重视环保了，我本来也想做个什么只针对某种重金属离子的传感器，可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猪，所以就先做一个广义可以鉴别区分多种金属离子的聚合物传感器了。” “你想怎么做？” “我打算用有荧光的芴，接上亚氨基二乙酸或者亚氨基二丙酸这种类似半个edta的结构，作为高分子聚合物的单元，这样如果与金属离子螯合，那么就会把具有荧光的芴猝灭，而一个单元的猝灭往往会导致两边单元的联合猝灭……” “所以会比单个衍生后的芴更加灵敏！”刘启光一拍脑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一旁的毛大完全提不出任何问题，主要是，他只能算是勉强听得懂。 没想到，程岳随口一说的研究，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世界。不过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住刘启光和程岳之间的对话，打算过一会儿就去化学楼的图书馆好好查查资料，好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 程岳也能感受到毛大的迷茫，毕竟这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新方向，随即说道：“毛大师兄，我为了不浪费刘教授的时间，所以说的比较笼统，等之后我跟你细细讲一讲。” “好啊好啊！”毛大自然是更加喜悦。 这边的刘启光，却是忽然陷入了一些沉默。 想着这几个程岳精巧的实验设计。忽然觉得有一些白活了的感觉。自己也算是搞了这么多年的研究了，怎么从来没想过，自己对于荧光剂的研究，还可以有这么多展开呢？ “啊对了，” 刘启光突然想到什么，“赵峥的实验我看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你设计的什么介孔二氧化硅微球，无论是粒径还是孔径都非常的标准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写论文啊，有没有想好要投什么期刊？” “是这样的，关于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的合成，我想发专利，不想发论文，但可以用实验室里现有的荧光剂，来测量这些微球，对于不同空间构型，不同极性，不同亲疏水性等等的化合物的不同承载能力，和释放速度……” “这样子啊……的确也是你一直都感兴趣的超分子化学的范畴呢。”刘启光点头。 “因为这些二氧化硅微球的粒径，正好和人类的头发毛鳞片之间的空间相符，所以如果能够装载上对人体无害的染色剂，其实可以做成一种物理类的染发剂……” 好家伙！ 刘启光直呼好家伙，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程岳小小的脑袋瓜里，会装着这么多科研方案。 看来给程岳配的兵，还是少了点啊…… 第89章 从细胞开始是一个好主意 “对了刘教授，” 程岳装作不经意间的提起，“论文我也给您有一个周时间了，您看完了吗？” “啊……啊，嗯，我差不多看完了。” 刘启光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很是犹豫。 程岳点点头：“您感觉怎么样，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您直接说。” “这个嘛……” 刘启光老脸一晒，他发愁的倒不是别的，就是程岳这篇论文，他实在是没什么可改的啊！ 无论从行文的逻辑，数据的解读，甚至是英语的流畅程度和科学性，他通读了几遍，自认不能比程岳写得更好了。 可问题是，他刘启光，可是大名鼎鼎的兆康大学的正教授啊，怎么能够对学生说出那句“写的很好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说实话，他还是有那么一些放不下脸面。 毕竟，任谁遇到这么一个学生，都会这样。 不过，看到程岳那真诚的询问的目光，刘启光心中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你写的已经非常成熟了。我读过几遍，目前没有什么修改意见，今天跟你说一声，要没什么问题我一会儿回办公室就提交了。” “好的，那谢谢刘教授！” 程岳其实大概也能够猜出来一些老刘的心思。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骄傲的。 毕竟，自己是作弊来的。要是上一世的自己，别说是和现在的刘启光比了，怕是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对了，你什么时候飞漂亮国来着？” 刘启光虽然说出来了，但是还是感觉脸面不好放，随即转移话题。 程岳说道：“下下周三的飞机，下下周六就开会了，我已经跟小陈导员请好假了。” “哦哦哦，真快啊，那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开会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注意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另外我之前给你说过了吧，生化那边的殷秀茹殷教授也会去，你好好跟着她，可别走丢了！” 说实话，让程岳就这么直接出国，刘启光心中还是非常担心的。 程岳进组半年多的时间，不仅给刘启光挣足了面子，帮助实验室的其他师兄师姐进步很大，甚至，还在科研方面不停地启发着刘启光。 这样的宝，哪里找？ 这也让老刘看待程岳，忍不住有点像看待自己孩子一样。 这十八岁的孩子突然要自己出国一趟，还是为了组里的荣誉，这让刘启光一下子担心地不得了。 程岳笑笑点点头说：“放心吧刘教授，我的英语还不错，不至于失去生存能力。” 他也能看出来，老刘这是真的担心他。 …… 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期间，程岳也没闲着，除了上课，再次整理和修改开会的报告内容之外，他自己的实验也是没有停止。不过，他想做的高分子聚合物由于要买实验原料，中间耽搁了时间，所以去漂亮国之前大概是无法开展了。 因此他着重盯着的，是赵峥的实验。 最难的合成介孔二氧化硅微球，已经进行完成了，接下来分析不同的染色剂，进展似乎也挺顺利。 大概等程岳从漂亮国回来，实验大概就能完成，开始写论文了。 另外，司徒捷报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程岳需要在软件中加入的线性判别分析的计算，终于能够投入使用了。 程岳用新的计算方法跑了一下他之前的老数据，发现使用线性判别分析，的确在区分鉴别二十种氨基酸的能力上，远远大于主成分分析法。 不过既然论文已经提交了，他也不打算再自找麻烦。 反正原来的鉴别方案也不是错的，只是效率问题。 至于毛大这边，程岳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花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教毛大如何阅读葡萄酒瓶上面的标签，葡萄酒的分类，不同种类和不同地区所产的葡萄酒都有什么区别，甚至如何开启和保存一瓶葡萄酒。 程岳实在是不太放心，和毛大一起把所有的葡萄酒开瓶，分装储存好，胸口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嘱咐好毛大如何开展试验后，程岳也终于能够放心地踏上飞机了。 荆江市的机场还算大，每天都有飞首都的航班，而首都飞往漂亮国的航班，大多都在下午出发，所以程岳和殷秀茹订了一大早飞首都的航班。 学校也很看重这次的出行，特意安排了面包车送两个人去机场。 “早啊殷教授！” 程岳一向习惯提前十分钟到，没想到殷秀茹也和他差不多，程岳几乎是前脚到了校门口，后脚就看到殷秀茹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向他走了过来。 “早，程岳。” 殷秀茹似乎是不太会笑，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 虽然她是个科研狂魔，刚读完博后做助理教授两年，系里已经非常器重她了，并且虽然已经当了教授，还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但她似乎无论何时，都打扮的十分精致。 即使是要长途旅行，她依然画了淡妆，脚踩着高跟鞋，穿着时下十分流行的喇叭西装裤，和驼色的羊绒大衣。 程岳也跑过几次殷秀茹的实验室借材料，殷秀茹虽然每次都同意，可她周身气场一直很足，让程岳这种即使是很会社交的人，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次跟殷秀茹打完招呼，程岳又打算默默看天，当个背景板了，可殷秀茹却似乎来了交流的想法。 “听刘教授说，你的论文已经提交了？看来是实验成功了啊，还挺快的，投了哪里？” “journal of analytical chemistry。” “哦？”殷秀茹突然来了兴致，“你用氨基酸来做研究，发分析期刊，据我所知，你做的也不是液相色谱也不是质谱，更接近于光学实验……可氨基酸大多也没有光学信号啊？” 程岳知道，之前殷秀茹对于他实验能否成功保持怀疑，所以也不愿和他多说。这次发现他的实验成功了，这个科研狂魔终于忍不住来问他实验细节了。 不过程岳也不保密，很乐于把自己的研究分享给她，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一是能提高自己的科学表达能力，二是能听到各种科研方向的人给他带来的各种视角的反馈，自己也能从中获益。 果然殷秀茹在谈论起实验来的时候，变得十分健谈，两人一路聊着程岳的思路，一直到了机场。 两人机票不是一起订的，所以也没有坐在一起，登机之前，殷秀茹忽然问程岳：“你所做的分子传感器，有没有可能实现在生物体内对于什么东西的鉴定？” 程岳点头：“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手头还有几个实验在做，估计要到暑假，或者暑假之后吧，想往这方面尝试，当然是先从细胞开始的。” “没错，从细胞开始是个好主意，” 殷秀茹眼睛微微一亮，知道程岳是懂这个的，也十分认可这个说法，“如果需要和生化这边的实验组有合作的话，希望你优先考虑一下我们组。” 第90章 游玩 荆江到首都要一个多小时，首都到芝芝哥十四个小时，再从芝芝哥花三个小时飞到新奥奥良。 加上转机的时间，总共要整整三十个小时才能到达新奥奥良。 看着邻座换上了毛绒拖鞋，戴上u型枕和眼罩睡得十分香甜的殷秀茹，程岳十分羡慕。 因为，他只有在床上才能睡的老毛病又犯了…… 就算是宿舍的硬板小床，脚能顶到床脚的杆子，程岳也能睡得呼呼作响。 可上了交通工具，他就完全睡不着了，往往都带着笔记本，处理一些公务之类。 有次虽然是公务出差，但抠逼公司给他定了需要转四次航班的旅程，原本不到一天的飞行旅程，硬生生给转机转成了四十八小时，简直折磨。 自重生以来，他还没这么思念过上辈子的发达科技，想念他能提前下好视频小说，上了飞机还能连wifi的手机和笔记本。 就连他坐的没脸航，和2023年每个座位前面都有一块小屏幕，可以自由选择观看各种各样的电影电视剧，甚至还能玩小游戏的配备完全不同，现在还是每隔几排在头顶放个小屏幕，放着电影。 程岳只好掏出飞机上提供的简单小耳机，瞪着两只大眼睛，从玩具总动员开始，看了永远的蝙蝠侠，七宗罪，风中奇缘，007黄金眼，还有龙胆虎威3。 高强度被迫看电影。 对于他这样的理科生来说，说实话是一种折磨。 加上高空之中飞机上空气十分干燥，他的眼睛感觉又酸又涩。 而旁边的殷秀茹，除了放饭的时候按时睁眼吃饭，其他时间都睡得悄无声息，羡慕得程岳牙痒痒。 …… 周三下午四点从首都起飞的飞机，因为时差还有冬令时的缘故，落地时候也正好是漂亮国的周三下午四点。取行李，过海关，又重新托运行李，登上去新奥奥良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程岳只带了一个箱子，里面也没装什么东西，主要想带点小礼品回国给朋友家人们。 而殷秀茹带了两个大箱子，程岳看她拖箱子扛箱子的时候似乎轻而易举，可当他上手帮殷秀茹提行李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箱子都是沉甸甸的，实打实卡着23公斤的托运上限。 就算女生出门带的东西多……可十多天的旅行，也不至于带这么多东西吧…… 十来天的时间，能用多少化妆品，换多少身衣服？ 搬了几次之后，程岳终于忍不住发问：“殷教授，您这箱子里面，都装了什么啊这么沉？” 殷秀茹倒没觉得有什么冒犯，轻松开口道：“给几个老同学带了一些核磁管什么的，国内随便一买就一大堆的东西，好像说漂亮国买起来特别贵。” “听说我要来这边参加化学会，问他们需不需要带什么，一个个的不约而同都要核磁管。”殷秀茹红唇微勾。 好家伙。 这话程岳乍一听觉得十分离谱，可细想下来还是十分合理的。 上辈子他在漂亮国读博的时候，实验室里的核磁管，特别容易磕磕碰碰，几乎找不到一根平口的，都是越嗑越短，短到不能放进核磁共振里的时候，才舍得扔掉。 早知道他当年，也从国内多带点过去了。 两人到达新奥奥良的宾馆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程岳简单洗洗，倒头就睡。 接近两天没有合过眼，程岳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一觉睡到了周四中午。 当他下楼的时候，殷秀茹已经在用宾馆的公用电脑处理起邮件还有学生们的实验论文来了。 看到程岳，她挑眉打了声招呼，关上手头的论文，问程岳道：“出去转转？” 程岳也正有此意，上辈子他为了来这里旅游，特意做了不少攻略，结果没来成，这次终于也派上了用场。 新奥奥良，属于漂亮国的路易易安那州，密西西西河就是从这里流入大西洋的。漂亮国的午餐通常比较简单，两人随便找了家餐馆，点了些海鲜薯条什么的，还有一份po''boy。 程岳一边吃一边介绍道：“po''boy，是poor boy的当地发音，是用烤过的法式面包，夹上一些蔬菜还有油炸海鲜做成的。” 靠近大西洋，这里的牡蛎，蟹肉和虾便宜得很，虽说是穷人食品，可却十分香甜。 在漂亮国留学的时候，其实相比高端白人餐，程岳更喜欢黑人发明的食品，比如费利城的奶酪牛肉三明治，还有黑人风味的烤猪肋排。 和大多数漂亮国白人对待食物傲慢的态度不同，由于历史原因，漂亮国其他种族的人们对于食物还是比较尊重的，所以饮食文化也相对丰富一些。 这里曾经是发国人后裔群居的地方，所以发国区也十分出名。 发国区中间有条节，一年到头都十分繁华，尤其是节日前后，那叫一个摩肩擦踵。 街边是很多纪念品小商店，特色小餐馆，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酒吧。 虽然是大白天，可酒吧里已经都十分热闹，街上还有不少人，拿着半米高一杯的啤酒或者鸡尾酒边走边喝。 街头还有不少黑人小孩，以桶代鼓，摆了一排大大小小的“架子鼓”，卖艺赚钱。 晚饭则是程岳心心念念很久的cajun food，卡真食品，源自新奥奥良的发国人后裔，是用略微辛辣的汤炖煮的各种海鲜，按一磅或者半磅这样的重量来卖的，每一份还附带一点玉米，香肠还有土豆，味道和国内的麻辣小龙虾有些相似之处。 不过上菜方式有些特别，桌面上铺上油纸，服务员提上一桶桶炖煮好的食材，直接倒在桌子上，人们戴着手套大快朵颐。 青口，小龙虾，大虾，蟹腿……很快就在小小的双人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殷秀茹每种食物都尝了一些，很快就吃饱了。 程岳一个人吃了一座小山，又加了一份jambya，新奥尔良特色的什锦菜饭，这才舒服。 第二天，两人又去了海边的港口，还有杰克逊广场，和一些不同的博物馆逛了逛。 殷秀茹是一个纯粹的国人出游的心态，而对于程岳来说，其中还包含了很多往事历历在目和一丝丝时空错乱的感觉。 玩了几天，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六，一大早，程岳和殷秀茹早早启程去了漂亮国化学会的会场。 第91章 他真的能讲吗 程岳的日程排的还是比较紧的。 周六下午要讲崔齐管兵的用于捕获多环芳烃的高分子聚合物，周日上午是原义庆的环保荧光剂，周日下午要讲薛红霞的多臂嵌段共聚物物理性质研究，接着周一上午讲自己的分子传感器，周二下午讲孙玉月的苝四甲酸二酐新型合成方式，周三上午则是讲自己和赵峥的介孔二氧化硅微球。 除此之外，他也有很多自己想听的研究，以及…… 漂亮国化学会，除了各种各样大家交流讨论的研讨会以外，还有各种化学公司的销售展台，来推荐自己的试剂，器材，甚至是大型仪器，也有化学周边售卖。 程岳想薅点羊毛，顺便买点化学周边。 殷秀茹因为只讲两个研究报告，不需要赶那么多场，所以更加悠闲一些，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和老同学或者一些教授交际，来获得一些实验点子，或者一些合作机会。 当然她还有一个系里的任务，就是为系里将要购买的超低温电子显微镜跟几家大的化学仪器公司交流一下，获得最详细的信息和一手报价。 最近这些年，演讲报告发表最多的领域，居然是化学教育，可见各国化学系的人数都在逐渐增加，人们也更加重视起了如何教化学这件事情。 而在化学研究的研讨会上，有机化学，无机化学和高分子化学则是牢牢占据演讲报告数量的前三名。 接下去才是生物化学，分析化学，医药化学，物理化学，纤维素造纸和纺织品化学，农产品化学这些。 也有一些稍微冷门一些的研讨会，像是食品化学，碳水化合物化学，石油化学，核化学，地球化学，计算化学等等。 这个年代，放眼望去最火爆的题材，无非就是纳米化学和液晶化学了，分别归类在无机和有机化学里面，几乎每个研讨会，都有几篇关于这两个题材的研究报告。 刘启光组作为一个有机化学组，程岳主要跑的也是有机化学和高分子化学研讨会，而自己的研究则是申请到了分析化学的研讨会上。 如果是上辈子的程岳参加这次会议，那一定是挑几个自己比较喜欢的研讨会去参加，剩下的时间就当是旅游度假。 而这辈子，程岳则是找了一个人最多的研讨会，钻进去听了一上午。 虽然重生了一些，但是他需要知道目前比较火的方向，研究水平都到了哪里。这样自己才能设计一些略微提前于这个时代，又不至于十分超前的实验来。 毕竟顺应研究的潮流，论文才更容易被发表。就像未来不知道哪一年，就因为石墨烯这个题材很火，在石墨烯中掺鸟屎增加导电率，这种论文也能被发表出来一样。 真的是…… 回过来，对于程岳他自己来说，不管是出于自己的未来，需要借助刘启光，还是这段时间来对于刘启光发自内心的感激，想要回馈他，那最快的方法其实是找几个比较流行的研究方向.结合刘启光组自身的积累，又多又快地发几篇论文，渡过之后可能要被职称降级的难关。 而听了一上午的程岳，也深刻地体会到了，果然大方向对，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来掺和一脚。 明明实验设计那么拉胯，却因为就是带了液晶属性，居然还能被不错的期刊收录。 看来回去要跟老刘好好讲讲，能不能搞点液晶的实验了。 纳米技术也是，不过这个跟老刘的研究方向隔得有些远，还需要从长计议。 这个年代，虽然在漂亮国，电脑已经不是什么非常罕见的东西，可还有一些老教授们，不太会用电脑这种新鲜玩意。所以会场特意准备了两种投屏方式，除了用电脑放ppt投影，举办方还准备了投影仪，方便一些老教授们，把自己印好带来的透明胶片放在上面，投到大屏幕上。 下午的研讨会一点举行，十二点四十，程岳早早去了会场，把软盘中的ppt导入了电脑里，顺便跟研讨会的举办人自我介绍了一下。 通常，举办人会作为会议的主持人，整场会议的开始和结束都需要发表讲话，中间还需要串场，在每个演讲者开始之前对他们做一个简单地介绍，如果演讲者要超时了，举办人还需要稍稍提示一下。演讲完之后如果底下的人问题过多，也会根据时间来控场，当然，如果出现了某个演讲者讲完之后，台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尴尬场面，举办人也会问几个问题，来缓解这种尴尬。 而程岳之所以提前找举办人做个自我介绍，是因为这个年代，华国名字对于大部分漂亮国的人来说，还十分陌生，完全不知道怎么念。等到2023年，很多漂亮国人已经遇到过太多太多的华国留学生还有学者，念比较大众发音的名字，就不太是问题了。 研讨会的举办人是个非常和蔼的老教授，姓戴维斯，就是他读了崔齐和管兵刚发的论文，非常感兴趣，所以才邀请他们来做演讲的。 戴维斯看到来的是二作程岳，很奇怪，还专门问了一下，程岳只好解释说他们因为学业比较忙碌，没有时间做这种长途旅行。 戴维斯教授点点头，表示理解，并且认真记下了程岳名字的发音。在知道程岳是一个大一本科生的时候，夸张地表示出了惊讶，还对着程岳一顿鼓励。 程岳在的这场高分子相关的研讨会，大概坐了八九十个教授和学生，在同时举行的很多个研讨会中，算是比较大型的一个了。前两个演讲者，一个是年轻的助理教授，另外一个是同样年轻，快要毕业的博士生，两个人都讲得非常不错，讲完后台下的人都非常积极的问问题，互动，整场氛围都还算不错。 等到第二个演讲者走下台的时候，程岳一边往台上走去，戴维斯教授一边介绍着程岳。 “下面一个演讲者程岳，非常年轻，是来自华国兆康大学的大一学生……” 这个介绍，让得台下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不少人向程岳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大部分教授对于年轻学生上台演讲都是非常鼓励的，可基本上最年轻的学生，也都至少研二了，大家都很难相信一个大一的学生，能讲得有多专业。 而且，还是来自华国的大一学生…… 戴维斯教授等了两秒钟，待大家稍微安静下来之后，继续说道：“我有幸拜读过这篇论文，非常惊艳，所以向刘组发出了邀请，很遗憾并列一作的两个学生都因为课业繁忙无法到来，但我们很高兴这篇论文的二作能够来到现场，虽然这是个非常年轻的来自华国的大一学生，但这整篇论文的撰写，都是由他来完成的，让我们欢迎程岳带来他的演讲。” 底下教授学生们纷纷鼓起掌来，可神色中还是展现出了有些不能相信。 一篇由大一学生完全主笔的论文，能有多么惊艳？ 尤其是程岳虽然个子高，可稚嫩的亚洲脸庞，却总让这群漂亮国佬觉得这孩子甚至可能还是个初中生。 他真的能讲吗？ 他……会讲成什么样？ 程岳能够感受到现场很多人的想法和心思，他站在台上，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接过戴维斯教授的话。 似乎这并不是他的第一次经历，那沉稳冷静，又非常流利的语调，让得现场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很多人，尤其是一些教授露出了更加惊讶的表情。 这个让很多研究生甚至博士生都有些紧张的场面，似乎对于这个来自华国的大一小子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淡定的就仿佛这是他的家一样。 “谢谢戴维斯教授非常详细的介绍，如他所言，我是一名来自华国兆康大学的大一学生，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是如何使用高分子聚合物来回收水中残留的多环芳烃……” 第92章 同学你读博吗 “众所周知，许多多环芳烃都是高致癌物，可能会出现在各种食物包装等等塑料制品中，由于人类的生产活动，也逐渐污染到自然环境……” 程岳站在台上，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轻松状态和流利的英语侃侃而谈。 许多研究生，甚至是低年级一些的博士生，都经常会在演讲中出现卡壳，尤其是通常来说，科研报告，投影屏是在身体后面，演讲者是要面对观众的，看着一排排的脸，突然忘记下面该讲什么，是很正常的。 而这种事情，似乎不会在程岳身上发生。 程岳本就不太怕这种场面，再加上上学期突击给大家补课，表达能力提高了不少，此时不仅讲得十分流利，甚至语气和语速，都有种在讲故事的感觉，十分抓人耳朵。 更重要的是，实验设计本身就非常巧妙，程岳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做过，可对实验内容也是了如指掌，这才能够不慌不忙地展开讲解。 “……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听到这里，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将非常开心为大家解答。当然这里是我们组的电子邮箱，如果会后还有什么问题，欢迎大家给我们发邮件。” 十八分钟整，程岳完成演讲，台下掌声雷动。 甚至很多人都提笔记下了程岳ppt最后一张上面放着的刘启光的电子邮箱。 戴维斯教授笑容满面地走上台，站在程岳边上说：“十分精彩的演讲，当你说出你是大一学生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你会讲得这么好，相信台下的大家也都跟我一样，听得非常入迷，请问大家有什么问题想问程岳吗？” 台下立刻举起了七八只手。 程岳还是比较满意的，通常如果演讲精彩，是不愁讲完之后没人提问的，这么多人都有问题，说明大家听得真的很认真。 戴维斯随便点了一个最近的观众，把麦克风递给她。 “非常，非常厉害的实验设计，” 接过麦克风的是一个棕色长发的西装女人，看年龄大概四十多岁，是个大学教授，“我想问一下，合成你们所设计的这个聚合物，看起来原材料都不算便宜，产率也不算特别高，你们有考虑过成本问题吗？” 程岳微微一挑眉，这个第一个问题，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实际上，他之前在会前，包括在国内的时候，和刘启光讨论过很多可能会被问道的问题。这个问题之前确实是没什么准备。对于这个年代的原材料价格，他还真没数。 不过这种情况也正常，结合他对于化学知识这部分的了解，他可以从侧面来回答这个问题。 “谢谢您的问题，问得非常好，” 程岳先是客气了一下，“关于成本的问题我并没有详细计算过，不过就像我片子中讲得一样，这个聚合物并不是链状，而是支状的，可以被孔隙比较小的半透膜轻易拦住。” “本次的研究用的多环芳烃，也都是只含有碳氢的多环芳烃，聚合物与多环芳烃的结合并不是通过共价键，而是依靠可逆的π-π堆积作用。” “虽然我们没有做过这个实验，不过我认为，如果把聚合物装在半透膜内，在聚合物吸附好多环芳烃后，可以放入非质子性溶剂中，比如甲苯，破坏多环芳烃与聚合物之间的π-π堆积作用，让多环芳烃溶解在非质子性溶剂中，这样聚合物又能够被重新利用了。” 女教授十分满意地笑笑说：“是的，如果可以重复使用的话，那么成本问题的确不需要过多考虑，谢谢你的回答。” 程岳笑着点点头，又接着听下一个观众的问题。 好的实验设计加上好的演讲水平，让大家都听得十分认真，愿意互动的人非常多。 甚至有个教授拿到麦克风之后，在大家都以为他要问啥问题的时候，忽然开始劈头盖脸地夸了程岳一顿。 搞的程岳在台上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感谢大家的积极互动，” 戴维斯教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已经超时三分钟了，可举手的人反而还有点越来越多的迹象，他只好出口打断，“由于时间问题，我们先暂停提问，大家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会后可以跟程岳交流，让我们再次谢谢岳带来的精彩演讲……” 程岳发现观众席后排，有一个还算年轻，不知道是教授还是学生的人一直很努力的举手，看戴维斯教授一直没叫到他，程岳原本想示意让他提问的，可既然已经到时间了，他只好冲戴维斯教授点点头，表示感谢，放下话筒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一位演讲者是来自密根根州立大学的……” 程岳回到位置上的时候，旁边的一群看起来比较年轻，像是学生的人冲他猛竖大拇指，程岳也回了个“谢谢”的口型。 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 听了一下午大家的科研报告，水平参差不齐，不过也还算是有所收获。 程岳收好书包，准备随便吃个晚饭，去逛逛海报区。 通常大会的科研报告分成两类，一类是用ppt演讲，分成一个个小会场的研讨会，只有上午和下午会举行，还有一类是海报区，每个人把自己的实验汇总在一张大海报上，一排排的架在大展厅里，晚上也有。 海报区没有细分成一个个小研讨会，而是大概区分了一下有机无机分析一类的化学。 大家不需要上台演讲，只用站在自己的海报旁，如果有人过来停下观看的话，就顺便讲解一下。 虽然看起来比上台演讲要轻松一些，可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来一个人讲一遍，来一个人讲一遍，对于程岳来说，讲海报实在是麻烦。 程岳边走，边陷入了上辈子有次去海报区以为会很轻松，结果却是口干舌燥地讲了三个小时的记忆中。 “岳，岳！” 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发音不太标准的声音，似乎是喊着他名字的声音。程岳刚开始不确定是叫自己，因为对方这发音实在是太不标准了。直到对方追到了自己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意识对方是在叫他。 程岳回头，发现是会上坐在后排，一直高高举手试图提问他的人。 来人一副标准的漂亮国“书呆子”的样子，棕褐色头发胡子都没怎么打理，长成一片，露出来的半张脸看起来倒还年轻，带着黑框眼镜，瘦削的身材却穿着略显宽大也有些过时的西装，裤腿还明显短一截。 看着来人面上有些腼腆，程岳倒是先开了口：“你好，不好意思因为会上时间有限，没能解答您的问题，请问您之前想问什么呢？” 没有想到被程岳认出，他略微惊讶了一下，伸出手说：“你好，我叫亚历西斯·罗林斯，是佐治治理工大学的副教授，我非常喜欢你们的实验！” 亚历西斯·罗林斯…… 程岳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在心里面默念了几遍，忽然猛地一惊。 是他！ 程岳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相十分年轻的不修边幅的男人，他居然就是亚历西斯·罗林斯。 程岳自己上辈子在2002年申请博士的时候，也申请过大名鼎鼎的佐治治理工大学。当时面试他的人里面，就有佐治治理工大学化学系的系主任，亚历西斯·罗林斯。 不过彼时的罗林斯教授，虽然也是不修边幅，但那个大大的啤酒肚倒还挺引人注目的，也比现在看上去社牛多了。 啧。 程岳心中不禁吐槽了一句，这个罗林斯教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进化成那副样子？ 他忙是伸手握上罗林斯教授的手，说道：“罗林斯教授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罗林斯教授握着程岳的手，使劲上下晃了晃，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我觉得你们的实验设计十分精巧，同时你一个大一学生对于化学的认知也让我非常震惊，虽然我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你，但是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罗林斯教授您尽管问！” 程岳谦虚地说道。 毕竟，眼前这个人未来可是会成为被誉为“公立常春藤”，与麻麻省理工学院、加加州理工学院并称为漂亮国三大理工学院的佐治治理工大学的系主任。而佐治治理工大学的化学专业，位列全漂亮国前三。能当这个系主任，就算是不列出来这个罗林斯的那些名头和论文，已经足够震慑了。 罗林斯看着他，笑着说道：“岳，你想不想毕业之后来我实验室读博？” 第93章 一封邮件 啊？ 听了罗林斯的话，程岳顿时一愣。 他本来以为罗林斯会找自己问一些关于之前实验报告里面的事情，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过来招揽自己的。 呃……程岳有些犹豫了。 毕竟自己现在只是大一，还有三年才毕业，通常教授们愿意招揽的，都是些快毕业的本科生或者研究生，这样很快就能入组了。 三年多时间，变数实在是太多，谁知道之后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呢？ 所以，罗林斯这个时候过来招揽自己，实在是让他有些想不通。 而且对方还是那样的级别和身份。 这边看到程岳有些愣住了，罗林斯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心中想着，是不是有些过于突兀了，自己忽然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毕竟，对方还是一个华国的大一学生而已。 自己会不会吓着对方…… 罗林斯脑中各种念头闪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挠了挠头：“那个……” “罗林斯教授。” 程岳看着他，微笑着说道：“罗林斯教授，非常感谢您所愿意提供的机会，我正好要去吃晚饭，不知道您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我们可以多聊聊？” “没问题！” 罗林斯教授暗暗松了口气，他的手在非常肥大的西装外套上胡乱抓了抓，“我们边吃边说，我来请你！” 程岳原本打算路边买个po''boy随便吃吃，不过既然有教授在，两人就找了一间虽然不算高端，但还算能谈话的牛排馆坐下了。 两人点了牛排，坐在那里，罗林斯看着对面的程岳，一时之间不知道咋开口。 程岳能够感受到罗林斯有些局促。 像是这样有天赋，有地位的大教授，系主任，是个典型的社恐的人，他上辈子见得多了。 这样的人，钻营的心思少，才能专注于研究。 罗林斯是期待程岳能赶紧给个回复。 不过，程岳并不着急回答。 毕竟他重活一世，虽然是肯定要读博的，但第一，他的目标其实是漂亮国更加顶尖的普林顿顿大学，或者麻麻省理工大学，第二是他想找一个对于学生干预不多的教授，这样就能在资源更好的大学，更自由的搞研究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可能还没有人对超分子化学的认知，有他这么多。 “罗林斯教授，您对我们的研究感兴趣，这点让我非常开心，想问您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程岳吃着牛排店赠送的香甜小面包，先开了口。 讲到研究，罗林斯教授明显开朗了许多，他先是问了程岳很多对于实验构思，以及途中的细节，甚至以后还有什么方向可以发展的问题，听着程岳的回答，越来越满意。 这个华国的大一学生，真的给他越来越多的惊喜啊！ 罗林斯也开始讲了一些自己的研究，他的研究，其实也有不少和程岳他们的这一篇论文共通的点，所以他才专门过来找程岳。而且，通过刚才的了解，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过来找这个华国的大一学生是正确的选择。 “岳，我觉得你的研究理念，和我们实验室非常相符，所以还是想再次邀请你来我们实验室。” 罗林斯期待得看着他。 程岳从服务员的手中接过牛排，放下来，一边切牛排，一边思考着合适的措辞，然后对罗林斯教授说：“罗林斯教授，您的研究听起来非常令人着迷，佐治治理工大学的化学系也是不可小觑的，我相信如果我现在是一个大三或者大四的学生，是不会拒绝这份机会的。不过，我……毕竟还有三年多才能毕业。” 罗林斯教授点点头。 程岳接着说道：“而且，这个实验的设计，主要还是我的两位学长完成的，和我自己想研究的方向并没有那么相符。这两位学长，齐是博士三年级，兵是硕士三年级，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对您实验室的博士后还有博士的位置感兴趣的。” 程岳列举了一下崔齐管兵两人往年的研究和发表的论文。 罗林斯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如果是这样，这两个学生，他也挺有兴趣的。 “虽然这些论文大部分都是发在了中文期刊，但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回去我用英文大概翻译一下发给您。” “好啊好啊，我给你我的名片” 罗林斯教授在自己的口袋摸了摸，掏出几张名片来，“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忘记给你名片了。” “希望兵能够尽快跟我联系，虽然今年夏季的招生几个月前就截止了，不过明年春季的招生大概还有两个月才会截止，如果他想加入我们实验室的话，一定要五月份之前联系我！”罗林斯教授十分真诚地说。 程岳点点头：“我明白的，我回去之后就会跟他沟通。” “我们实验室暂时还没有招博后的计划，” 罗林斯教授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请他明年联系我一下，可能后面资金充裕的话会考虑的。” “我明白，”程岳也非常真诚地回应道，“再次感谢您对我们组研究的兴趣，我会尽快与两位学长沟通，让他们尽快和您联系的。” “另外，如果你有想法，也记得联系我，我们实验室的大门，一直向你敞开。” 罗林斯这样说，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程岳自然是非常感激，答应如果有想法一定会考虑。 “对了。” 完成了自己招人目标的罗林斯教授，神情慢慢放松下来，开始与程岳闲聊，“我理解大学生们大多都在跟着组里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做实验，可刚刚听你的意思是，你还有自己的研究方向？” 这还是第一次跟国外的大教授聊到自己的实验，程岳自然也很上心：“罗林斯教授，我对超分子化学非常感兴趣。” “超分子化学？我之前好像听过这个概念……” 罗林斯教授有些意外。 程岳开始给罗林斯教授讲起自己的实验来，这一聊，就聊了几个小时，把打算去看海报的计划抛在脑后。 罗林斯教授对于程岳的研究也很感兴趣，还专门确定了程岳周一讲自己研究的时间，到时候去现场听。 而罗林斯教授对于一些研究方向的看法，也给了程岳不小的启发。他不禁心中感叹，果然是知名大学的教授，即使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也可以用自己对于化学方面的知识，来发表一些不俗的见解。而自己，这个挂壁，更多只是在打一些信息差。 晚上十点，两人才结伴回酒店。分别的时候，，罗林斯还在那里嚷嚷着，要不是程岳还不满21岁，怎么着也要请程岳喝两杯啤酒！ …… 程岳带了三套西装备用。 第二天一早，他换好西装，在宾馆草草塞了几口面包和煎蛋，就到了会场。 今天他要帮原义庆和薛红霞作报告。 薛红霞的ppt几乎不怎么需要程岳帮忙，自己做的就十分精彩，而原义庆的ppt，是前两周程岳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和他磨出来的。 原义庆发的论文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在普通的期刊上面，因此对于自己的研究十分不自信。 而程岳，则要一点点引导他明白自己做的东西是有多么好，并且教他怎么找到不同论文中的共通点，总结成一篇演讲报告。 原义庆这个时候已经在写毕业论文了，博士的毕业论文差不多要两百多页，虽然因为每个章节都是已经发表过的论文略微改写一下，从文献的写法改成毕业论文的写法，但最开头的介绍部分，一直让他比较头痛。 就连刘启光也有点头秃，虽然他组里很多学生都是这样，研究内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可总不能每一个学生的毕业论文，都是从介绍荧光剂和染色剂开始作为介绍部分吧…… 实在是太过于大同小异了，虽然其他教授们都没有明面上跟他说过，可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其他教授肯定更知道了。 但被程岳这么一串，原义庆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发表的论文都有一种共同点，那就是他合成的染色剂也好，荧光剂也好，都是毒害比较低的，他可以从这里入手，以环保安全作为开头介绍，把所有的研究都串起来！ 随着ppt的完成，原义庆突然觉得自己对自己的毕业论文，有了更新的认识，估计程岳出国的这段时间，他正在喜滋滋地微调自己写好的几章呢。 虽然环保在漂亮国是个大话题，可真正以环保为目的来做研究的课题组，没有那么多，所以原义庆所在的这场，是个小会议室，大概只能装三十多个人的样子。 报名的研究者也不多，和周六那场每个人都只有挤挤攘攘的二十分钟，休息也是紧张的十分钟，密密麻麻排了一整天相比，这场因为报名的人不多，所以这个研讨会只有一上午的时间，每个人也都有十分宽裕的三十分钟。 不过对于程岳来说，根据在场的观众知识储备水平，以及演讲预留的时间来改变自己的讲解方式，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 他看了看会议的演讲报告列表，大多都是些主要分析的组来做报告的，大多都是检测环境中的污染物一类。 所以程岳演讲的时候，也明白大家的有机储备没有昨天的听众那么多，所以也讲得又细节又简单，让大部分人都能够听懂，也感兴趣。 当他讲完的时候，一些教授甚至当场夸奖他作为一个大学生，也不是自己亲手做的研究，居然能讲得这么清晰明了，真的很厉害。 程岳对赞美一一道谢，也对问题做出了回答，一些他不太清楚的解答，他也都跟教授们要了名片，说回去问清楚之后会邮件联系解答。 其实这也是一种拓展人脉的方式。 当他讲完回座位的时候，一个亚洲中年男人静悄悄跑过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坐在了他旁边，程岳冲他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那中年男人倒是凑到程岳边上，用中文轻轻说：“程岳是吧，哪个岳啊？” “丘山岳。”程岳也用气声回答，有些不明白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男人又说道：“名字不错，能去外面聊聊吗？” 他说着递上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的是“冯为舟，首都化工大学正教授，立邦邦涂料（华国）有限公司首席科学顾问”。 程岳眉毛一挑，这什么情况？ 他心中奇怪，跟着这名叫做冯为舟的教授走出了会议室。 程岳先开口：“冯教授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冯为舟摆摆手，一脸不用客套的表情说道：“讲得不错，我刚听你讲还以为你是华裔漂亮国人呢，后面一听居然是兆康大学的学生，不错不错。” 程岳还没来得及回复，冯为舟又说：“你刚在台上说，你没参与过这些个研究，只是来帮忙讲一下的，那搞这些个研究的原……原什么来着，他怎么不来啊？” “冯教授，是我们刘启光实验室的原义庆师兄，他今年博五了，正在比较紧张地写毕业论文，正好我还有其他的报告要做，是要来开会的，所以就帮着一起讲了。” “刘启光啊……好像国内开会的时候见到过几面，不错不错，” 冯为舟一脸满意地盯着程岳上下看看，笑着说道，“没想到不是自己的实验也不是自己的母语，居然能说成这样，真的不错。” “对了，你们组里那个原义庆，你刚刚说今年博五了，他是哪儿人啊，有找工作吗？” “呃……” 程岳和原义庆主要都在聊研究的事情，除了原义庆偶尔讲讲自己的家庭之外，他对原义庆的生活真的了解不多，“冯教授，这个我还真没问过原师兄，您的意思是……” “哦，你也看到我名片了，我就是想问问，他愿不愿意毕业以后来我们立邦邦华国的总部做个高级研究员？我感觉他的研究方向，正好是我们公司所需要的人才，到我们公司来一定会很有发展前途的。” 冯为舟接着补充说，“我知道都读完博士了，也不容易，肯定想要个铁饭碗，可是你也看到了改革开放这十几年来华国的发展，未来，在公司里工作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他说完，推了推程岳的胳膊，右手拇指和中指食指凑在一起，搓了搓：“这个很多的。” 程岳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先替原师兄谢谢您，不过具体他对工作有什么想法，我估计还是要回去问他一下。” “不急不急。” 冯为舟摆摆手，指着名片上面的座机电话说，“他要是想好了，周二上午或者周五下午，打这个电话找我就好。” “好的好的，谢谢您。” 冯为舟讲完了以后，拍拍程岳肩膀说：“小伙子真不错，好好努力，以后等你毕业了，也可以找我。” 程岳点头，礼貌告别。 他并没有重新回到分会场，而是靠在走廊，心中想着一些事情。 前世他来这样的化学大会上，认识到了各种各样的教授，也借机和未来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司徒塔特教授搭上了关系，从而有了一个去读博后的机会。 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是这一世过来，讲一次就拿到个博士机会，再讲一次拿到一个工作机会，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也确实是能预料到。 如今的他，做起演讲报告来的时候，和上一世相比，那种自信程度，还有对知识的掌握程度，以及讲解方式，都有了大大的提高，给听众的观感完全不一样。 上一世大家看他，还是用着看学生作报告的眼光，而这一世，他的表现在大家眼里算是非常惊艳的。 也就是说，他其实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不光帮自己在这样的大会上亮相了一番，还间接的帮助管兵他们获得了一个可能更进一步的机会。 总之，都是好事。 …… 两场下来，除了罗林斯教授和冯为舟教授之外，他也收到了其他不少教授和学生的名片，都是觉得程岳不错，以后会有大发展，所以提前留下了联系方式。 而程岳因为之前没太预料到这个情况，只好自己手写了一些名片回给了对方。 为了怕自己忘记，他特意在收到的每张名片后面写了一点备注，方便回国之后分给大家。 下午帮薛红霞做的报告，也引起了不错的反响，不过因为实验设计还是没有崔齐管兵那么惊艳，所以呼声也没有那么高。倒也收获了几张名片和不少好评。 等程岳晚上看完海报，回到宾馆的时候，手里已经捏了两天以来积攒的一小沓名片。 而公共电脑间里面，又看到了盘着头发画着淡妆，正在处理学生实验结果的殷秀茹。 薄薄的眼镜片上泛着清冷的蓝光。 程岳打了声招呼，也开了旁边一台电脑。 刘启光在他走之前，特意把自己的邮箱账号密码都告诉了他，方便联系，这个年代大家的隐私保密意识并不强，所以组里的博士生们都知道刘启光的密码。 程岳登录上了邮箱，发现这老刘的邮箱里面，密密麻麻一堆未读邮件，看来是不怎么经常登陆读邮件的。 程岳把其中一些一看就是民科的邮件统统删除以后，界面清爽了不少。 其中一条英文邮件，就显得比较扎眼了。 邮件是来自journal of analitical chemistry的，就是程岳投出论文的那一家。 程岳心里猛然一咯噔。 怎么……这么快有结果了？ 第94章 全是大牛 上辈子，程岳出国留学之后，才第一次投递国外期刊。 投完之后过了一周，就隔三差五地催问自己的教授，看看期刊有没有什么回复，教授是这么跟他说的：“刚投出去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程岳一开始并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一个多月以后收到了要修改的回复，才知道教授的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里面是有一些规律的。 一般如果很快收到消息，就说明直接被拒了。如果过一个月左右才收到消息，就说明暂时通过了期刊编辑们的审核，接下去将会分给四个研究方向类似的教授，由他们来审阅了。 这次，从投递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星期时间，所以，收到回复邮件，就代表了…… 程岳打开邮件，果然是一封被拒的邮件。 拒信写得委婉又客气，大意是这样的： “亲爱的启光，感谢您的投稿，经过我们的阅读，我们发现这篇文章主要讲的是氨基酸，所以建议您投稿到生物化学相关的期刊，未来如果您有别的论文，还是期待您投递我们期刊。” 常见的拒信的格式。 不过，详细地看了下拒稿的内容，他有些皱起眉头了。 说实话，他觉得这个审稿的编辑有些问题。 这是根本没看他的内容呢，还是完全看不懂他写的呢？ 自己投的是分析相关。 既然是分析化学，总要有个分析物啊，总不能分析物是生物相关的就要投生化，分析物是有机物，就要投有机期刊吧？ 所以，对方直接让他去转头生物化学相关的期刊，就说明对方要么是没仔细看，要么就是没看懂自己的论文内容…… 也可能，对方看懂了，不过觉得没过，然后给了一个回复套路模板了。 总之，自己的这篇论文，被拒稿了…… 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程岳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稿，所以此时也没感觉受到多大打击，但感觉对方拒稿拒的这么不走心的，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拒稿就拒稿了吧，又不是只有他们这一家能发表论文。 程岳沉吟了一会，关了电脑，然后回屋休息。 明天一早，他就要讲自己的研究了。现场讲自己的实验，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更加重要。等明天讲完自己的研究，就回来把稿子投给日落国皇家化学学会的analyst吧。这也是之前他心目中比较看重的一个期刊。 程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他简单吃了点早饭，就赶去了会场。 今天，他是第一个演讲者。 几周前拿到研讨会的时间表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报名的这场研讨会，分析圈内的大牛，以及大牛的学生还蛮多的。 通常很多大牛们，已经不会主动报名参加这种会议了，都是派自己的各种学生来作报告。这种大牛云集的场面，也侧面说明研讨会是以邀请为主，报名为辅的。 主办人经费充足，能够报销大牛们的机票食宿，大牛们也可以借此机会，与其他的大牛们社交一下。 所以大牛们都被安排在了最好的时间段，就是上午进行了一半左右中场休息后的时间，和下午稍早些的时间，这时候人最多。 而程岳这种来自国际上名不见经传的课题组，以及本身又是本科生的身份，自然而然就被安排到了听众最少的早八点。晚饭前这种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的时间，也被分给了其他普普通通的研究生。 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地道，正常应该是大牛+普通学生+大牛这种搭配，让即使是普通学生，也能够被听到，从而得到被大牛指点的机会。可主办人这么做，也算是无可厚非。 程岳没有被昨晚的拒信影响，更不会被今天的时间安排所影响，毕竟就算是他现在研究思路再多，没有“着作等身”的积累，不被人重视也是正常的。 还是照常的提前跟主办人自我介绍，这次主办人博伊尔教授，虽然排时间表比较“势利”，可面对程岳的态度还算不错。尤其是意外发现，有一些大牛虽然还有两个小时才讲，但也提前到场之后，博伊尔教授对于程岳的态度更加和善了。 这场研讨会为了照顾大牛们演讲内容过于丰富，特意给每个大牛们安排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程岳他们一众学生，每个人也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 大牛们互相都比较熟悉，进入会场之后也互相聊天起来，一时间好不热闹，程岳之前参加的三场和这场比起来，似乎有点小意思的感觉。 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听众，比程岳预估的要多不少。 八点整，博伊尔教授做了个颇为风趣幽默的开场白，还cue到了在场的不少他认识的教授们，大家之间比较熟悉，接话搭茬什么的不少，一下就把气氛带动得欢乐了起来。 当博伊尔教授介绍到程岳只是个大一学生，却是主研究者的时候，还有人在程岳走上台的时候主动出声鼓励他。 程岳当初报名的时候，并不清楚其他的演讲者都有谁。 现在望着台下的大教授们，还是不由得有点心潮澎湃起来。 “大家早上好，谢谢博伊尔教授的介绍，以及给我做这次演讲的机会。如他所言，我是华国兆康大学的一名大一学生，报名这个研讨会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以往都是印在chemical reviews上面的脸，今天能够出现在我面前，并且还要被我灌输知识……” 台下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似乎是很受用程岳这份带着幽默的恭维。 chemical reviews也是日落国皇家化学学会旗下的期刊，影响因子大概在45左右。 作为一个不发表原创研究的期刊，影响因子能够有这么高，仅次于三大顶级期刊nsc，主要是因为上面都是各个领域的大牛，对于某个领域内一段时间的研究进行汇总以及评论，一篇文章大概能有一两百页，后面经常会附着通讯作者以及一作的照片。 因为针对单个领域的综合性非常强，所以几乎每一篇的被引用次数都非常高，能在上面发表这种长篇评论的，也都是业界大牛。 “如各位所见，我的题目是‘使用荧光剂和环糊精组成的分子传感器通过光学信号鉴别区分二十种氨基酸’，可能大家是第一次听到分子传感器这个概念，但或多或少可能会听到过超分子化学，这是一个非常令人着迷的概念，主要研究的是分子之间由于非共价键而引起的一些排列或者结合。” “例如氢键，虽然氢键是公认的弱键，但当许多氢键规律的排列组合时，氢键的强度也可以非常高，例如聚对苯二甲酰对苯二胺，单个高分子聚合物通过共价键形式形成直链，而直链与直链之间非常紧密而有规律的形成氢键，这种情况下，氢键的强度非常高，以至于可以利用这个原理制作防弹衣。” “分子传感器，也是超分子化学中的一类分支，众所周知，二十种常见氨基酸在可见光下是没有任何光学信号的，对于氨基酸的鉴别区分，通常采用液相色谱或者质谱的方式，但仪器设备使用成本高，使用仪器的人员也要经过非常专业的培训，所以采样之后需要送到专业的实验室进行研究。” “如果能够通过光学信号来鉴别区分二十种氨基酸，那么以上的一些成本和人力资源，都可以大大减少，甚至还可以使用便携的小型荧光仪在取样现场做实验，获得结果。” 台下的教授和学生们还没听过类似的研究，看程岳的讲解也十分靠谱，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程岳的方向，跟着程岳的讲解思考起来。 程岳的ppt上文字不多，主要是各种实验图谱，包括核磁共振，滴定图谱，以及主成分分析法图谱。 “在水溶液中，当我把荧光剂加入到环糊精时，疏水性强的荧光剂会钻进环糊精疏水的内腔，由于荧光剂吸收了光子达到激发态后，可以通过与环糊精之间的震动来释放能量，不一定需要通过释放一个光子来达到稳态了，所以荧光剂会猝灭。” “而当荧光剂被氨基酸置换出去之后，激发态的荧光剂又只能靠释放光子来回到稳态了，所以通过对于荧光的直接观察，我们可以通过光学信号，间接观测到水中的氨基酸。根据不同氨基酸的结构和组成不同，对于荧光剂的置换能力也不同，所以当我们把二十种氨基酸分别滴入到主客体包络物中时，会产生二十种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滴定曲线。” 台下的听众频频点头，不少人都露出感兴趣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搓着下巴听程岳一点点讲述。 是没听过，但很有道理的研究！ 并且证明一开始假设的各种分析手段，也十分有理有据。 就连主办人博伊尔教授，虽然一开始对程岳有种鼓励小朋友的态度，但此刻也不由自主微微蹙着眉头，跟着程岳的思路走了下去。 大家逐渐忘记了程岳，还只是个大一学生。 “虽然利用肉眼可能很难分辨这些细微的差别，但使用主成分分析法的计算，能够帮助分析出二十种氨基酸的差别，形成这样的图谱……” 当讲到主成分分析法的时候，因为台下的教授们都是分析方向的教授，程岳简单讲讲，大家也就理解了如何计算。 “就这样，如这张主成分分析法的图谱显示，这二十种氨基酸已经能够被完全鉴别区分了，并且如图可见，分离度还算不错。并且，这些氨基酸在图谱上的位置，与他们的结构直接相关，比如，如果我们把单纯的荧光剂数据集，与形成主客体包络物的荧光剂数据集相连，形成一个新的坐标称作f1的话……” what? 讲到这里，台下很多的听众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明白这张图谱的表达含义，而程岳的这个结果比他们之前在脑子里面推算，预想到的要好太多了。区分起来清晰明了，并且甚至可以对于数据集出现的位置进行解释。 要知道，就算是液相色谱，也需要非常特殊的方法，才能鉴别区分出这二十种氨基酸，并且只能够根据出峰位置，简单判断一下氨基酸的亲疏水性。 质谱的话，也要搭配液相色谱，因为会有分子量相同的氨基酸存在，并且普通的电喷雾离子源质谱，因为不会破碎分子，所以也无法对于分析物的结构进行过多解释。 “我还做了盲态实验，由我们实验室的学姐帮我配了好多个氨基酸的样品作为未知物，如这张图所示，如果把未知氨基酸得到的结果放在这张已知氨基酸的图谱上面，就会发现未知氨基酸数据集会和已知氨基酸数据集重合，从而帮助鉴定出未知氨基酸的结构。当然，学姐也配了几个不在这二十种氨基酸里面的不常见氨基酸，以及二肽，而这些的数据集，则不与任何其他已知氨基酸数据集重合，证明了这个实验结果，不会受到其他氨基酸的干扰。” 卧槽？ 台下的众人又是一愣。 显然程岳的这个实验内容和结果，已经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但是程岳还在那里继续说着。 “甚至，如果是把两种氨基酸混合起来，混合物使用这个方法来分析，得到的数据集会出现在两个氨基酸数据集的中间，同样，2:1的混合物是在两个氨基酸数据集连线的三分之一处……” 台下的学生观众们，都听得有些迷糊，也就一开始才能跟得上。 而那些教授大牛们，跟着程岳的思路，尤其是看到他后面讲到的这几个问题，更是被狠狠震惊了一把。 他们明白这里面的牛逼之处。 “最后，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听到这里，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很开心为大家解答。” 程岳讲完了之后，很多大牛们还沉浸在对于他研究的思考中。直到其他学生听众们看到程岳讲完开始鼓掌时候，教授们才回过神来，跟着鼓起掌来。 没等博伊尔教授主持场面，问大家有什么问题，台下已经举起了很多只手。 “岳，你们是如何想到这个实验的？” “岳，你这个实验是自己独立完成的吗？” “岳，当初你们是如何选择这两款荧光剂的？” “岳，主成分分析法的计算非常复杂，你是如何完成的？” “岳，你觉得这个概念还可以被应用到其他类似物质的分析吗？” “岳，你这个研究打算发表在哪篇期刊上？” …… 程岳回答了一些问题，可台下冒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多。 尤其是当程岳说到，这整个实验的概念以及分析方法，都是由自己独立提出完成的时候，台下的人们更加激动了。 跟程岳约好来看他演讲的罗林斯教授，虽然从程岳开始讲主成分分析法的时候就有些听不懂了，但看到其他听众热情的场面，也知道程岳的研究一定是十分厉害的。 直到博伊尔教授说到第三遍已经超时了，请大家会后再继续交流时，气氛才逐渐平息下来。 程岳走下台，看到其他人盯着自己的目光，脸上不禁露出笑意。心中说不激动是假的。尤其是昨天被那个期刊否认，虽然并不太影响他的心态，但是和他今天演讲受到的反响一对比，还是让他有种长舒一口浊气的感觉。 排在程岳后面的是个博四的学生，和程岳比起来，他的演讲水平只能算是十分普通，讲完之后也只有一个人出于缓解尴尬而提问。 程岳讲完后，本来想着没事了就先回去继续投论文。 结果旁边一个灰胡子的教授却拉住了他，操着一口英腔说晚上几个老伙计一起聚餐，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去，程岳这才留了下来，听完了整场。 要知道，投递论文可以等半天，但这不认识的教授说的几个“老伙计”，估计都是业界大牛吧。 能和他们认识，这才是最重要的！ 程岳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留的不亏，毕竟他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大牛凑在一起讲科研呢。 大牛果然是大牛，除了科研都十分厉害之外，讲解能力也过于出众，毕竟，能吸引大家认真听自己所讲的人，才能有成为大牛的可能。 如果自身研究厉害，但表达能力稀烂的话，根本就没人看你研究了什么，很容易被埋没。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程岳看着一个个上台的大牛教授们，也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 二十年后，不，十年后，自己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会议结束后，一个啤酒肚光头教授走到程岳身边的灰胡子教授身边，问道：“奥斯顿，你坐我车吗？” 被称作奥斯顿的灰胡子教授点点头：“好啊，我也叫上了岳跟我们一起吃饭。” 光头教授伸手跟程岳简单打招呼：“太好了，你一定要来！我是布伦特·斯特林，麻麻省理工大学的教授。快走吧，我要饿死了！” 第95章 约稿 一行七人到了一家意式餐厅，拼了两张小桌子才勉强挤在一起。 漂亮国的餐厅几乎很少有大圆桌，人再多也是把方桌子拼成一个长条。虽然所谓小桌子都是四人桌，奈何三位教授都占地辽阔，就算是八人桌也显得略微拥挤。教授们坐在一起，不太可能去太过新奥奥良特色的餐馆，毕竟吃起来还是没那么雅观。不过大家私下里，也没什么大架子，都十分放松。 在会场里显得跟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博伊尔教授，并不在聚餐的人群中。 对于跟着灰胡子教授和斯特林教授带来的程岳，所有人都表示了欢迎，甚至还专门让程岳坐在了中间，灰胡子教授坐在他对面。 毕竟当教授的，尤其是研究型教授的，对于有天赋的学生，都还是十分喜欢的。 今天程岳的那场演讲，现场大部分的教授都听过了，即便是和自己的研究方向不一样，但也都是颇为感兴趣。 坐在程岳左手边的是个蛤蟆框眼镜的教授，和程岳握手之后刚要自我介绍，突然被程岳左手边的斯特林教授拦了下来。 斯特林教授的身材在漂亮国也不算罕见，但是对于华国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夸张，新奥奥良的冬天很温暖，饭店还开着冷风空调，可斯特林教授却一直在擦汗。 “杰夫，这样，我记得岳在作报告的时候，提到了他在chemical reviews上面见过台下不少人的面孔，咱们就看看岳到底看过谁的论文，能猜出在场的人都是谁。” 斯特林教授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程岳重重地眨了一下眼，接着说，“没被猜出来名字的教授要给被猜出名字的教授买一杯。” “这个主意不错！” 大家纷纷附和。 还挺喜欢这样的小游戏，彼此之间还互相看看，颇有几分带着期待的竞争关系。 “哦布伦特！” 灰胡子教授却是拆穿了斯特林，“你刚刚明明对岳自我介绍过了！” 坐在斯特林教授身边的教授搂住他，晃了好几下，没好气说：“好家伙，布伦特，我还以为你要为难一个大一生，没想到你就是想让大家给你买酒喝！” 程岳看着这五位看起来都有五六十岁的老教授们闹成一团，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对面的灰胡子教授倒一直保持着一副英伦绅士的样子，还安慰他说：“你不要觉得紧张，他们几个平时都这样的，开个玩笑，也不是真的想考你。” 毕竟这个问题就算是问博士生，也实在是过于难了。 程岳摇摇头，笑笑说：“谢谢您，我觉得这样很亲切，毕竟当我读斯特林教授对于质子交换膜燃料电池关键材料开发、膜电极功能化构筑和工况环境协同催化与长稳服役机制研究的汇总文献时候，我还以为他会是个严谨又古板的教授呢。” “holy…sh*t！” 斯特林教授拿沙拉夹子的手直接狠狠抖了一下，夹子掉在了沙拉碗里也没打算去捡，“岳！你居然真的读过我的文章？” 说完他连忙跟大家澄清说：“这个我可没跟他说过啊！” 程岳笑笑说：“其实我对电化学方面真的懂得不太多，您所列出的公式我都看不太懂，不过结论还是非常振奋人心的。” “啊哈！那我可真喜欢你啊！” 斯特林教授凑近程岳，一副大机密我不告诉别人的表情说，“都是我那些学生们一人写了一章，当你做教授做久了，隔三差五就会有学生把论文拍在你桌子上让你看，我当初看见这些公式，也验算了好一阵。” 程岳啧啧赞叹。 这可是麻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才会有的待遇啊，论文又多又好。要是刘启光在现场听到这句话，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酸呢。 其他几个教授听见程岳真的能说出来，也不由好奇起来：“说说我，说说我看看！” 程岳转着圈说了起来，他先说到斯特林教授左手边的教授：“霍恩教授，您是研究基质辅助激光解吸飞行时间质谱仪来做临床切片研究癌症的。” 其实，除了他们的照片经常印在各种各样需要提供主要作者照片的论文上面，程岳当年申请博士的时候，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学校的教授，把很多知名的教授早就深深刻在脑海里了。 后来他虽然进入企业当了一只社畜，可偶有的闲暇时间，他还是很喜欢读各种论文，做那种自己还在大学做研究的梦。 霍恩教授对面没有坐人，程岳对坐在斯特林教授对面的教授说：“鲁索教授，您也是研究质谱方向，不过是研究蛋白质片段来给蛋白质测序的。” 接着就是自己对面的灰胡子教授，不过程岳还真不知道他是谁，只好腼腆笑笑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虽然是您邀请我来参加晚餐的，但我还真的有些对不上您的脸。” 灰胡子教授放下手中正在切烤土豆的刀叉说：“没有关系，他们几个老家伙今天一见我，也说认不出我了。” 斯特林教授及时补刀一句说：“毕竟是个日落帝国的老头子，不认识他也挺好的，咱们也不用认识他。来来来，下一个！” 程岳对灰胡子教授点点头，算是“赔罪”，灰胡子教授一脸并不在意的笑容，示意程岳说他左手边那个教授。 “卡森教授，我实在是读过您太多论文了，毕竟您也是研究定量光谱分析的，我的论文中还引用了您两篇论文。” “哦！” 卡森教授露出十分夸张的表情，他的语气有些女性化，打着的也是略显浮夸的彩虹色领带，“那我真是迫不及待看到你的论文了！” 最后一个，就是坐在程岳右手边，一开始就想做自我介绍结果被斯特林教授拦下来的蛤蟆镜框的教授了，他看起来是几个教授中最年轻的一个，大概只有四十多岁左右，头发还是原本的棕色。 程岳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他是2014年的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以超分辨率荧光显微技术而得奖的威廉·默尔纳教授：“威廉·默尔纳教授，斯蛋福大学研究超分辨率荧光显微技术的教授，您的研究实在是太精彩了！” 默尔纳教授愣了一下，说：“我现在在圣地地哥加利福福亚大学啊？你怎么知道我有打算去斯蛋福大学的想法？” 糟糕！ 程岳心里一咯噔，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早了。这个时间点默尔纳教授还没去到斯蛋福大学。 反正以后要去的嘛，程岳嘿嘿笑了笑，也不尴尬：“您也知道我们华国人懂一些阴阳风水，掐指一算您不久以后就会到斯蛋福大学任教啦。” 默尔纳教授有些惊讶，但是程岳的话让他不得不相信，随即又道：“哦？真的吗，那你还算到什么了？” “默尔纳教授，我预测，您以后会得诺贝尔化学奖的。”程岳一脸真诚地说。 “哈哈哈哈哈！” 这下默尔纳教授就理解成程岳正在开玩笑了。 不过对于这种玩笑，谁不乐意听到呢？ “岳，那我就谢谢你的祝福了，等我拿诺贝尔奖的时候你应该就年满21了吧，到时候可要给你买一杯。” 在漂亮国，喝酒的合法年龄是21岁，虽然程岳望着几位教授手中的啤酒或是威士忌，还有些嘴馋，可也没什么办法。 “布伦特，今天你要给所有人都买酒咯！” 斯特林教授最后拍桌子大笑道。 “谢谢布伦特的招待！” 其他教授也纷纷接茬，一时间好不热闹。 笑闹完毕，灰胡子教授对程岳说：“我是布伦特·刘易斯，是analyst的主编。” 程岳睁大双眼：“是研究液相色谱的刘易斯教授吗？您……和照片上一点也不像啊。” 刘易斯教授拿着餐巾优雅擦擦嘴，说道：“你是不是看到的是那张红头发胖子照片？” “我好多年没拍照了，那照片都是二十多年前了，不过这也不算不认识我了吧。” “岳，”刘易斯教授问，“你的论文打算投哪里？” “哎哎哎。” 斯特林教授打断道，“人家这论文，创新性什么的都有，最起码要发jacs吧，对吧岳？” 程岳摇摇头说：“jacs是比较综合性的期刊，我们刘启光组也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就算投递了可能也很难被接受。” “所以我还是想投递相对偏分析一些的期刊，刘易斯教授，您觉得我这篇如果投analyst的话，会被接受吗？” 刘易斯教授放下刀叉，十分认真地对程岳说：“今天我邀请你来一起吃饭，也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想法的。” “我记下了你们教授的邮箱，等今天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发约稿邮件。” 有了约稿邮件，发论文成功率可是要高不少。 程岳自然是心中有些兴奋，重重点头说：“谢谢您刘易斯教授！我收到邮件后就会尽快投稿的！” 很快，随着主菜一道道上齐，大家的话题也转移到了比较日常的方向，吐槽同事吐槽学生，还拙劣的模仿起鲁索教授的意呆梨口音来。 程岳上辈子并没有机会和这么多大牛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经过一天的相处和晚餐时候更深入的了解，他才逐渐体会到，大牛们除了研究很厉害之外，人际交往也都是非常厉害的。 一顿饭也是吃到了十点多，好几个教授脸上都喝得有些上头，临走时纷纷与程岳告别并且表示保持联系。 毕竟，几年后要是这小伙子还这么优秀，进到自己组里来肯定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的。 第96章 确认投递 和这几个在全球化学圈里面都算得上是知名的教授们打成一片，是程岳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实际上，他是知道一些越顶尖的大牛，其实性格是越随和。 也愿意主动提携后辈。 但是，关键是就算是给你搭建好了一个平台，你有没有和对方对话的那个能力。以及，那个能让的对方重视的天赋。 程岳自己做实验，在实验和学界前沿上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又在饭桌上，轻松地说出了几个大教授的研究方向，自然一下子就“俘获”了他们的心。 …… 程岳回到酒店就直奔公共电脑室，毫不意外，在这里遇到了带着丝边眼镜，交叉着修长白皙双腿盯着电脑屏幕的殷秀茹。 “殷教授。” 程岳上前打招呼，目光扫了一眼对方的屏幕，好像是在做报告汇总。 他忽然想起来，殷秀茹的报告，也是在今天。不过，两人的报告不是一个方向，也不在一个会场，再加上今天被斯特林他们这几个大牛关注到，程岳也是心情激动，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他之前还准备说抽空过去看呢。 不过，看殷秀茹这样子，似乎是报告情况也不错，收到了不少的反馈。 “程岳，你回来了！” 殷秀茹听到了他的声音就立刻转了过来，似乎是早就在这里等他似的，“我今天去看了你的报告，非常……不错。” 说实话，殷秀茹这样的高冷性格，一般是不擅长夸人的。 能说出“不错”，就表明已经足够让她非常重视了。 程岳却是有些尴尬。 人家美女教授专门去听了自己的报告，自己却被几个糟老头子一忽悠，忘记去看人家的报告了……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一下……” 殷秀茹的话打破了程岳的尴尬。 但是听到这一句，他一愣。 “是关于你的实验……” 殷秀茹也是意识到自己话里面的歧义，忙是改口。 主要是，她今天去听了程岳的演讲报告，不管是程岳的演讲水平，还是实验报告内容，都完全让她震惊了。 她的感觉实际上和现场的很多学者，教授的感觉是一样的，甚至更加强烈。 她之前大概知道程岳的实验内容是什么，而且，就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的，程岳做的实验的内容，概念，用到了自己研究的生物学领域，也是非常有借鉴意义的。 只不过，她刚开始并不是太相信一个大一的学生，能够做出来什么样的内容。 而听完报告，程岳最终拿出来的结论，是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的。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一个大一的学生，能够做出这样的创新性的实验，并且得出这样深刻的结论。 在听完实验报告，殷秀茹就想要和程岳聊一下。 但是没想到，竟然有其他的教授捷足先登了。殷秀茹犹豫了一下，就没有过去找他。她知道这对于程岳来说是一个机会，能够被这么多业界大牛重视，自己要是过去了，反而会影响到程岳和他们的交际。 现在，程岳回来了，她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和他聊一聊。 程岳自然是也愿意和殷秀茹这样的御姐教授进一步沟通。 实际上，关于合作的意向，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就简单达成过一些共识。现在，程岳的实验得出了结论，自然是拥有了进一步合作的基础。 一切就水到渠成。 不过，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程岳明天还有一场报告，殷秀茹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两人只是简单地聊了一下可能的思路，程岳也是把一些概念性的东西给殷秀茹解释了一下，便各回各的房间了。 具体合作内容，等回国后详谈也不迟。 …… 周二一早，程岳收拾了下心情，背着书包去了会场。 今天下午，他要讲孙玉月的研究，上午打算去各种化学公司的销售展台转一圈看看。 除了销售展台，还有不少大学也摆了展台，正在招博士生。 程岳溜达一圈，跟不少人都搭茬聊上了天，还碰上了许多脸熟的面孔，都比较热情地冲他打招呼。 毕竟只要有程岳参加过的研讨会，很少有人记不住他这个人。 这也让得那些没有参加过程岳的研讨会，对他并不认识的其他人，感觉到惊讶。 这个看上去除了帅点，就很普通，没有名气的华国年轻人，怎么和这么多大牛和学界人士都很相熟的样子？ 程岳因此获得了不少还算是有意思的赠品，和其他溜达一圈的学生基本上拿到的都是笔或者书签不同，他收获了一堆像是带有各个大学或者化学经销商logo的冰箱贴啊，压力球，文化衫什么的，甚至还有几家新的化学消耗品公司送的还算是比较贵的东西，像是移液枪什么的。 这些玩意拿出去送人估计没人会喜欢，但是实验室那群人估计会爱不释手吧。 程岳自己也买了几件纪念品，带有元素周期表的冰箱贴，浴巾，或者是由某几种元素组成单词的马克杯或者t恤，类似由镍和铈所组成的“nice”，还有咖啡因或者多巴胺结构做成的项链。 可以说是非常书呆子，非常化学，程岳也非常喜欢。 而更让程岳有一种收获感的，是他在逛展台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殷秀茹的小秘密。 其实，这一次的化学大会，除了各种报告，交集，对于很多教授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活动，就是招研究生。 就像是之前程岳遇到的那几个教授，对于他，以及管兵他们几个的招揽一样，殷秀茹到这里，作为一个教授身份，自然也是有给自己的实验室招募更优秀的研究生的需求。 程岳看到她在各个站台中间流连，偶尔拉住一两个被她看中的好苗子聊天，递名片。 以殷教授这颜值，还有口才，自然是引起了不少学生的兴趣。 虽然这个年代，尤其是在理科领域，去华国当留学生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能够在这样的一个美人教授的工作室里面做研究，未尝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你说是吧？ 程岳在旁边偷偷观察了一会，也没有主动过去和殷秀茹打招呼，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最终，背了满满一书包纪念品的程岳，讲完孙玉月的研究报告，也收获了不少的名片。回了宾馆，他带着一些期待地打开了邮箱，果然发现了一封新鲜热乎的约稿邮件，大意如下： “亲爱的启光，了解到您在化学计量学以及光谱方向上面有所研究，analyst期刊希望向您约一篇相关方向的论文稿，本约稿有效期为自邮件发出以后三个月时间，如果您有合适的稿件，请点击以下链接投递，非常感谢。” 太棒了！ 程岳心情很愉快。 因为只有大学教授才有投递资格，所以他用刘启光的账号登陆了网站。 虽然程岳此前已经有了按照analyst模板排列好的论文，可论文要想真正的投递出去，只有正文和支持信息可不够。 首先，几乎每本期刊都会要求提供一个toc，虽说翻译出来是内容表，table of content，可实际上是一张代表你研究的图片，可以是反应式，可以是结果，甚至可以是理论。 当论文被搜索之后，toc和摘要会在题目下方一并被显示出来，除了题目之外，由于toc是图片，toc才是会一下子抓住读者眼球的东西。 所以toc设计的，要十分明确简洁，让人一下子就知道你的论文讲的是什么。 程岳原本给journal of analytical chemistry设计的toc是一张主成分分析法得出的图谱，上面用不同颜色简单划分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代表一种类型的氨基酸，四四方方，还算好看。 可analyst给出的toc格式是长方形的，于是程岳只好又在左边加了几个结构，分别是荧光剂本身，荧光剂与环糊精组成的主客体包络物，以及加入碱性氨基酸之后形成的“氨基酸-荧光剂-环糊精”三体化合物。 几种不同的结构分别发着不同的光。 也算简洁漂亮。 即使是缩放到正常网页显示出的toc大小，也还勉强能看出程岳想表达什么。 花了他不少时间。 其次，与论文一起投递出去的，还有一封“给编辑的信”，除了客套的打招呼和自我介绍之外，还需要包括自己研究的动机与设计，主要的研究结果，以及投递期刊的定位，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篇论文适合发表在这个期刊上面，等等。 虽说同样一篇论文投递不同期刊，就应该有不同的“给编辑的信”，不过journal of analytical chemistry与analyst定位相同，所以这点要修改的不多。 接下来，每篇论文投递出去的时候，还要选择四个类似方向的教授，作为自己的审核人。 如果论文通过期刊编辑的初审，那么就会发送到四位教授的邮箱，首先让四位教授选择是否审核，如果有教授拒绝，则再发给期刊选择的其他教授手中。 文献拿到四位教授的评价之后，期刊编辑会根据四位教授的评价得出结论，统一反馈给投稿人，具体是接受，拒绝，还是需要修改，以及需要补充的实验或者说明。 所以，这四位教授的选择也是十分至关重要的。 程岳原本选择的四位除了他上辈子的导师之外，都是类似研究方向但他从没见过的教授们，完全不知道脾气如何。但经过这次的演讲报告，他决定选择四个在场，并且对他研究感兴趣，提出问题的教授。 首先，昨天一起吃过饭，给里给气的卡森教授肯定要列进去的。 这些教授们在先听过他演讲之后，对于他的研究有了一些了解，再看他的论文，通过的概率应该更大一些。 最后，就是要在递交网站上填写每个人对于论文的贡献权重。 刘启光，通讯作者——负责提供研究资源，校对论文。 通常，通讯作者的贡献应该有一大串的，也包括研究方向设计，可这个研究，程岳几乎是一手完成的，他之前也问过刘启光要不要给他多写点，刘启光摆摆手说实事求是。 看来是一心要把程岳送上一条科研的坦途了。 程岳，一作——负责提出研究概念，实验设计，大部分的实验操作，论文撰写。 接下来就是孙玉月，赵峥，毛大，崔齐，管兵，分别负责了实验的一小部分。 反反复复检查了三四遍，等程岳点击确认投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第97章 调酒师难请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即使是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程岳仍然是精神抖擞地爬起床。 今天，还有最后的一场报告，是关于赵峥的那个介孔二氧化硅微球的。 当程岳拖着行李箱，赶到分会场的时候，直接被这个研讨会的规模所震撼了。 这居然是他这几天，甚至是包括上辈子见到过的，最大的一个会场。 其实也是赶上了纳米材料的好时候，程岳赵峥这个介孔二氧化硅微球也算是纳米材料，自然而然投到了纳米材料相关的研讨会。 即使是漂亮国化学会的最后一天，很多人已经讲完或者听完离开了，这场研讨会也差不多有两三百人到场。 这场的主办人比较严肃，所以会议也开得比较板正，没有之前什么聊天搭茬之类，大家问问题也十分客气。 因为程岳有心要商业化这种介孔二氧化硅微球，再加上无论是专利还是论文都没有发表，所以在他的报告中，并没有介绍到特别多微球的合成，而是从各种不同性质的分子装载以及卸载的速率开始介绍。 装载以及卸载的速率，与分子形状（分子大小，链状还是环状，平整坚固或者可弯曲）以及分子的亲疏水性有极大的关系，这给大部分实验时候很少考虑到超分子化学的教授和学生们狠狠地上了一课。 在场的听众们问了很多问题之后，话题齐齐转移到了程岳是如何合成这种无论是粒径，还是孔径，都非常规律的二氧化硅微球的。毕竟这个实验，与当前已经发表的论文相比，提升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通常科研的发展，都是踩在前人论文的肩膀上进行的，像是每个人都踩着前人垒好的台阶，再往上垒一层这样。 可众人看着程岳展现的透射电子显微镜图谱，一粒一粒的二氧化硅微球，虽说不是非常完美的圆形，但也大小十分相似，尤其是那一条条微孔就像是学生拿着尺子画上去似的，让对于这方面略微有所了解的教授和学生们一个个都有些羡慕。 毕竟，这看起来可不像是在前人的台阶上面垒一层新台阶，仿佛是在前人的台阶上放了个蹦床，蹭一下子就发展得十分完美了。 尤其是，这还是华国的实验室完成的实验，可华国…… 目前这个年代，很多漂亮国人对于华国的认知还是处于一个非常贫穷落后这样的认知，虽然出于礼貌不会直接在会上问程岳，但这种认知也很难让他们相信华国的实验室，可以出现这么完美的实验结果。 但程岳只是笑笑说：“由于微球的合成是最新完成的实验，打算在华国漂亮国和欧联同步申请专利，暂时还不方便透露。如果大家真的好奇的话，几个月之后可以自行查阅。” 之后便一句话也不肯多余透露了。 会议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的名片如同雪花一般送过来，要求等程岳专利发表出来的时候，一定要联系自己一下，程岳也就都笑着一一应下。 还有的捏着一些国际大品牌的名片，想找程岳去吃一顿饭。不过程岳直接婉拒了。 一来，关于专利合作，他想等到结果出来之后，再做详细的计划，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二来，他要赶一点的飞机。 所以，十点半，还没等会议结束，程岳就拖着行李箱匆匆离开了。 来的时候他跟殷秀茹两个人作伴，因为殷秀茹会后还有一些自己的安排，她定了周六的机票。程岳自己并没有在这里多呆几天玩玩的心思，加上来之前和父母通过一次电话，他们说到了之前程岳提的调酒的事情，这几天花重金，请到了几个国际上非常有名的调酒师，等着他回去呢。 所以，程岳提前定了机票。 重生一回，对于他来说，科研是大事，但是家里的事情，尤其是父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让父母健康度过晚年，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很重要。 飞机上，程岳坐在那里，也没啥事干，只能看电影。 这趟来回，不过一周时间，没脸航上的电影库还没有更新，所以他不得不瞪着俩牛眼，又看了一遍来时的电影。 周三下午从弟特绿出发，十三小时回到首都的时候，是周四下午了。 程岳拿到行李，一出接机口，就看到了老程老周俩人互相搂着，在那里等着他出来了。 周丽燕一个眼神示意程永良接过程岳手上的行李，一把搂住程岳，在他结实饱满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两把，说：“我儿子真厉害啊，都能去漂亮国做科研报告了，论文发了吗？” “前天刚刚收到邮件，被拒绝了。” 程岳看着老程老周俩人一副热情地不似平时的样子，忍不住逗逗他们。 “啊？”周丽燕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也是，程岳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没让他们操心过，带回来的都是这个考试第一名那个比赛特等奖的好消息，这次猛然听到程岳被拒稿的消息一下子有些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不禁问道：“那……被拒稿了怎么办啊？” 程岳看着一向要么女强人，要么在老程面前卖萌撒娇的老周，露出少见有些为难的表情，觉得还挺好玩的：“没事啦，我讲完我的研究之后，有另一个期刊的编辑看好了我的论文，跟我约稿，我已经投出去啦。” “那就好……以后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了！” 周丽燕轻轻打了程岳一下，长舒一口气，“我都跟我好几个老熟人说了，你的第三篇论文马上就要发表了。” 程岳装痛地“哎呦”了一下，笑嘻嘻地说：“还早呢老周，得两三个月吧，别急啊，这篇发表了，再过两三个月，我第四篇也要发了。” “什么！” 周丽燕吃惊，“现在发论文这么容易吗？” “不是发论文容易，是你儿子厉害啊！” “也是，也不看是谁儿子~” 老程在两人身后拖着行李箱，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老婆孩子的背影。 …… 程岳家所在的琼宁省金港市，离首都不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程永良开车，周丽燕坐在副驾驶，一脸兴奋地向程岳介绍起明天的调酒会来。 春节的时候，老程老周两人对亲戚朋友们喝预调鸡尾酒的反应感觉还不错，再加上程岳说当时因为过年，只能用现有的材料，所以还有几个经典配方没有用上。比如这个年代，基本上没有人家里会备柠檬。可在后世锐嗷鸡尾酒崛起的时候，销量第一的永远是柠檬味道的预调鸡尾酒。 春节开工之后，俩人就照着程岳给出的配方调配了一些鸡尾酒，让公司员工们都试了试，大家呼声居然也很高。 在附近的大学搞了个试喝，居然还被追着问去哪里可以买到。 老程老周这两只尝惯了葡萄酒的舌头，也不得不承认，程岳所调制的预调鸡尾酒，居然在年轻人群中非常受欢迎。 老程当机立断决定开几条生产线来试水，还高薪挖来了汇源果汁还有健力宝汽水公司的技术总监，准备让程岳联合这两位拍板配方。 不过程岳觉得，这样根本不够。 回想起这时还未出现的锐嗷鸡尾酒的崛起，程岳觉得，虽然自己提供了一些配方的主意，但保险起见，还是要请到国际知名的调酒大师来确定配方才行。 “你不知道让这些大师们来华国一趟有多难，” 周丽燕四十出头，还像小姑娘一般噘着嘴说道，“给多少钱都不来，赔上了咱家好多瓶珍藏多年的酒，这才哄过来。” 程岳笑笑没说话。 现在不屑于来，再过个十几年，估计要一个个的喊着“我爱华国”跑过来圈钱吧。 第98章 大快朵颐 与调酒师的见面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程岳一家带了三个翻译，还有几位工厂车间工程师，和汇源健力宝两大企业挖来的技术总监，与五位调酒师会面。五位调酒师中两位来自西板鸭，两位来自意呆梨，一位来自发国，语言不互通，所以三位翻译各司其职。虽说这几种语言对于周丽燕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不过这种重大场合，总不能让周丽燕一边谈生意一边给自己人翻译吧。 见面之前，程岳还听到周丽燕悄悄对几个翻译叮嘱说：“如果一会儿他们说到什么美丽的夫人一类，这种屁话就不要翻译了。” 刚开始，他以为是讲究效率。 但是详细了解内情之后，原来，是意呆梨语的翻译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所以周丽燕才会费心叮嘱。那几个国家的人哄人嘴皮子格外溜，省得不习惯这些场面的程永良乱吃飞醋。 得知这个原因之后，程岳看着自己老爹，差点笑疯。 …… 几位调酒师都被安排在了金港市最豪华的宾馆，金港大酒楼。 程岳一家也包下了一间不小的宴会厅，除了几位调酒师和拍板定论的人之外，程家公司里的员工和实习生们今天也都全部放假，只要是略微有些酒量的人，就被拉到了酒店里。除此之外，还有琼宁大学的不少大学生，也来当品酒“志愿者”。 说是志愿者，其实免费来吃吃喝喝，喝洋酒，还能看歪果仁，所以这些学生们也都是抢破了脑袋过来报名的。 和豪华的宾馆布置不同，宴会厅的食物居然是非常亲民的自助火锅，烧烤，烤串，还有铁板，麻辣小海鲜之类。都是按照程岳的要求准备的，老程老周还提出过疑问，可程岳却告诉他们这是年轻人中最流行的食物了。 即使不是现在最流行的，也是马上就要流行起来的。 既然这种预调鸡尾酒的定位是年轻人群，那么一定要适合年轻人爱吃的食物，这样才好搭配。 在场的食物品种十分丰富，但饮料除了矿泉水之外，就只有调酒师所调配出的预调鸡尾酒了。 程岳还专门设计了调查问卷。 每个人都有任务，拿着厚厚一沓调查问卷，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至少十种鸡尾酒，每种鸡尾酒都装在大概只有两口的小杯子，都有相对应的一页调查问卷，填好一页调查问卷后，才能拿着填好的问卷去换下一品种的酒。 十种酒之后，可以选择继续品尝新酒填写调查问卷，也可以选择之前喝过的鸡尾酒，登记一下就可以拿大杯的了。 问卷问的很详细，也非常亲民，用的语言都是“喝起来爽不爽”，“想不想再来一杯”，“如果放在超市会去买吗”一类的话，也都是以答题卡的类型，方便之后收集起来读卡。 这个年代的学生，对于这样的形式一来好奇，二来也都抱着一种认真的态度，毕竟都过来蹭吃蹭喝了，还不认真帮人家填一填，又不难。 所以，程岳觉得这个形式必不可少，而且还很重要。 下午一点，几位调酒师“按时”到来了。 说是按时，其实周丽燕深知欧洲人爱迟到的秉性，把他们五个的时间提前了一些，这才让他们几个下午一点到。 啧，深谙咕咕精心理。 两个意呆梨调酒师一个大概三十岁，黑色卷发，一个六十多岁的样子，满头银发，据说是师徒关系。两人来了之后就围着周丽燕大夸特夸，虽然程永良听不懂，但也能够大概看懂这两个男人的眼神和语气。尽管小翻译努力不露馅，程永良还是站在一边气了个半死。这醋吃的…… 西板鸭调酒师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一来，就对正在准备的食材充满好奇，非要让程永良一会儿给他们单独准备一份。 发国来的调酒师，头发斑白，则是有些傲气的样子，简单问了一下这些食材怎么处理，听说居然要用这么“鄙俗”的方式吃东西，翻了个白眼没怎么说话。 典型西方人看东方人的态度。 “品酒师”们下午四点开饭。 所在，在这三个小时中，五位每位调酒师都要调配二十种以上的鸡尾酒，供大家选择。这是之前沟通好的。 不过在此基础上，程岳还提出了一些其他的要求。 要求其实很简单，一是所有调酒不能是随心所欲，必须有称量记录，方便之后复制；二是调酒的步骤必须经过几位车间工程师的批准，是可以拿到车间放大生产的步骤；三是基酒必须在伏特加，白兰地，朗姆酒中选择，任意一种到三种，这三种烈酒颜色浅，杂味较少，可以与果汁很好的搭配，酒精读数控制在3%，5%和8%三种程度；四是每人的设计都要以柠檬味道的柑橘类为主，其他水果味道随意，是否带有碳酸也随意。 提出这样的要求，主要原因是，程岳隐约记得，后世各种预调鸡尾酒，卖的最好的永远都是柠檬西柚一类，爽口不腻，受众面广。 虽然程岳自己对于调酒研究不深，但是如果说最后给周丽燕程永良出个结果，大概率会有柠檬西柚类的调酒。 调酒师们的身后，是山一般的各类果汁，烈酒，果味糖浆，还有利口酒。 至于没有提供新鲜水果的原因，也是因为新鲜水果的酸甜程度不好控制，会导致每个批次味道有些微差异。既然要放进工厂批量生产，那么每一步都要是可以控制的。 以程岳这种理科生，提出来这类要求，本以为是完全合理的，他要求的一切都是为了之后能够顺利大批量生产。 可谁知道发国这位调酒师，和意呆梨的年老调酒师突然跳出来反对，说什么调酒就是要看当时的心情和手感，如果什么都靠测量，酒精度数也需要控制，还要注意调酒手法，那就没法做了。 越闹越凶。 尤其是他们看到程岳是个年轻人，也就刚刚成年的样子，对自己这般指手画脚，一脸不爽。 “很简单。” 这个时候，程永良忽然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解释道，“不是不能用调酒的手法，只要我们工程师表示可以在车间复制的手法都可以用。另外，今晚只有符合程岳之前所说要求的鸡尾酒，才会被端上餐台供食客选择，而各位最终的工资，就是由自己调制的酒被多少人拿走，以及最后给的评价多少来决定的。” 提到工资，那两位立马就消停了下来，一副不跟你们这种铜臭商人计较的表情。 程永良心中冷笑，但他也是商场老狐狸一只，哪会为这种事情生气，笑眯眯地给每位调酒师准备了五个助手，帮几位调酒师称量，分装，记录等等。 三点半多，已经有迫不及待的大学生们早早到了，虽然各种食材让他们惊叹不已，可看到一群外国的调酒师，面前还都堆叠着一层层调配好的琳琅满目各色鸡尾酒，更是让他们应接不暇。 快到四点，第一拨人已经陆陆续续来齐了，他们可以尽情吃到六点五十。 九六年，多少人见过这种“大场面”？ 每种鸡尾酒都有各自的编号，要涂在答题卡上，虽说有些麻烦，可能换到免费好吃好喝的，谁还在意这点麻烦？ 火锅一煮，烧烤一烤，满屋子都是香气，在场的食客们直呼过瘾。可当他们喝到第一口鸡尾酒的时候，才突然感受到鸡尾酒的妙处。 虽说是“酒”，却没什么呛味，倒是酸酸甜甜的像是果汁一样，有些还带着气泡，喝下去突然就缓解了火锅的辣和烧烤的烟火气，怎一个爽字了得？ 第一波喝了鸡尾酒的食客，立马冲到台前去拿第二杯，食物好吃，可搭配着这种没喝过的小甜酒，似乎更加好吃了！ 程岳也混在其中，毕竟是个大小伙子，早就饿得不行了，好在他跟烤串小师傅早早打好招呼，此刻正在啃着肉串，品着几种鸡尾酒。 他详细地拿过来五个调酒师面前摆出来的酒，品了品。虽然说眼高于顶，看不起人，但毕竟是专业调酒师，和自己随便学了两个月的水平确实不一样。 自己重生过来，虽然有很多先进的认知，但是除了在化学实验方面，其他方面，和这些专业人士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全知全能，只有这些先进的经验和认知，已经足够他让自己家的酒厂顺利发展起来了。 所以，在他的眼中，这五个“国际友人”虽然不那么友好，但是却都是宝。 …… 在场，最为紧张的就是那几位工程师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调酒师们手上的动作，再记录下来，如果有工厂无法复制的大动作，就要赶紧喊停。 第一批志愿者是四点进场。 第二批食客从七点吃到了九点。 程岳再一次见识到了专业的力量，几位调酒师年龄和体型不一，但是体力都真不是盖的，就这么从一点多摇到了快九点。简直是机器一样！ 厚厚的调查问卷也堆了好几摞，工作人员一波一波抱走去读卡。 九点多，食客散去，程永良和周丽燕站在门口，微笑着送走每个员工，心中却是在大笑。 一下午所有人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感觉这个产品上市之后肯定会大卖。 考虑到几位调酒师的胃口，周丽燕特地要求厨房给做了一桌西餐，可西板鸭夫妇和年轻的意呆梨调酒师强烈要求也尝尝晚上闻起来很香的食物，另外两个虽然有些高傲，可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看来是都被香气征服了。 外国人有分餐制的习惯，所以每个人面前都支起了一口小火锅，烧烤和铁板的小师傅又重新摆起了摊子。 火锅开了，程岳刚把他爱吃的毛肚和肥羊下了锅，就发现发国调酒师舀了一大勺辣汤放进碗里，细细品尝了一口。 众人：？ 发语翻译刚想阻止，就看到发国调酒师猛烈咳嗽起来，咳嗽完了居然又喝了一口，用蹩脚的英语说：“虽然有点咸有点辣，但还挺好喝的。” 几位调酒师都会一些英语，平时互相交流就用都不太熟练的英语对话。 看他的动作，年轻的意呆梨调酒师也舀了一碗，他倒是没有直接喝，而是用面包沾了沾，说道：“蘸面包就没那么咸了，真香！” 看着西板鸭夫妇也盛了一碗蔬菜，打算浇火锅汤上去拌沙拉，程岳连忙制止，跟他们科普了一下火锅的吃法。 几位调酒师瞪着眼睛，还有这种吃法？ 不过，烧烤和火锅不愧是后世能风靡吃货圈的存在。对于这年代很多人，尤其是几个歪果仁来说，都是非常新鲜，又奇妙的吃法，一顿饭大家都吃了不少。就连一边嫌弃这样太鄙俗，一边大赞发国料理的发国调酒师，也没见吃的比别人少。 十一点，宾主尽欢，送五位调酒师回去，那边，相应的调查问卷结果也出来了，程岳一家和几位专家工程师，则聚在了一间会议室里，讨论起下午的结果来。 第99章 他们在卖驴打滚 老程老周其实一直都知道程岳不爱掺和家里公司的事情。 因此，上辈子实际上最后到了状况实在是无法隐瞒的地步，才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程岳。那个时候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了，实际上，就算是提前告诉了他，上辈子的程岳也没办法帮到家里。 这辈子，老程和老周自然也依然是觉得他对家里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没想到，过年回家，程岳对家里的事情表达了不小的兴趣，甚至还出谋划策。老俩口自然是很高兴。现在看到程岳这么积极参与，自然是恨不得立刻把他们会的所有都教给程岳。 “程总，周总，结果出来了，” 秘书小纪拿着一张纸读到，“发国调酒师的作品是最受欢迎的，其中柠檬口味，莓果口味和桃子口味获得票数最多。” “西板鸭夫妇的票数，因为两人是合作调酒，所以按照您的要求把票数平均了一下，他们两人是第二。” “第四和第五分别是年轻和年迈的意呆梨调酒师。” 众人点头，其实也大概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发国调酒师虽然非常傲慢，但调酒水平相当了得，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而两位意呆梨调酒师，年轻的那位历练太少，调出来的酒没有其他人那么和谐，要么果味太重，要么酒味太冲，年迈的那位水平虽然也很强，可毕竟年龄和体力摆在那里，产出太少。 这些大家通过之前的观察，还有现场志愿者们的反应，也能看出一二。 看着这个结果，程永良揉揉太阳穴，折腾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问程岳道：“小山，你怎么看？” 反正都是自家人，程岳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想选西板鸭夫妇的作品。” “哦？” 周丽燕有些意外，“为什么？” “首先排除年轻意呆梨调酒师，如果要选定几种配方，那么之后必然要跟选定的调酒师进行长期的合作，年迈的意呆梨调酒师身体原因也不能经常飞华国，所以也排除在外。” “发国调酒师的作品，采用的原料非常简单，关键是原料调配的比例，还有调酒的手法，涉及到非常多的摇晃，”程岳一边回想一边说，“虽然我们这边的工程师也认可了，这些步骤可以在工厂还原出来，但这必然要涉及到非常多的搅拌过程。” 跟着发国调酒师的工程师连连点头。 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也是他之前准备想要提醒程永良和周丽燕的，没想到竟然被程岳提了出来。 “像工厂这种大型的搅拌设备，在搅拌过程中必然要产生很多热量，如果不控温的话，会带来果汁变质或者酒精挥发，所以会需要在搅拌釜内配置内冷装置，不断降温，势必会提高生产成本，并不划算。” 程岳继续说道，“而且原料简单的话，也更容易被猜出来。” 工程师更加惊讶了。 他突然看到程永良扫过来的目光，连忙摆手说：“我跟小程……总可什么都没说过！” 程岳笑着耸耸肩膀：“简单的放大生产知识而已。相比之下，西板鸭夫妇的配方，并不看太多调酒手法，而是多种原料以非常精妙的比例融合在了一起，给人一种包容又新鲜的感觉。如果之后有竞品的话，也很难仿制出我们的鸡尾酒。” “那你有没有想过，签两个人的成本也很高？如果我们的酒卖不出去，亏本更多？” 程永良追问。 “很简单，” 回想起西板鸭夫妇今晚的表现，程岳有些笃定地说，“明天让小刘翻译带他们去锦绣早市逛逛吧。” “噗嗤！不愧是我儿子。” 周丽燕笑出了声。 程永良也笑笑说：“和你妈想的一样。” 在场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程永良摆摆手也没继续解释，继续开始和大家讨论起了工厂设备准备的问题，以及检验问题。 生产许可证也是需要安排人去申请，毕竟他们目前还只有销售许可证，和灌装进口葡萄酒的分包许可证。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 第二天八点，当众人驱车回到宾馆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包小包满头是汗的小刘翻译。 三月下旬，天气乍暖还寒，很多人连羽绒服还没脱下，小刘翻译已经脱得只剩一件毛衣，头上还冒着热气。 看到下车的程永良，小刘翻译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一路小跑到程永良面前，喘着气说道：“程，程总，我领着卡萨雷斯夫妇去了锦绣早市。” 大家这才看清小刘手里提着的一堆塑料袋，有各种烧饼蒸包煎饺烧麦，玉米饼子油条糖糕，羊杂汤豆腐脑肉蛋堡，煎饼果子鸡蛋糕肉火烧…… 有的上面咬了两口，大多还都是没动过的。 “程总，我按照您的吩咐，跟他们说了您打算出价这个数跟发国调酒师签长期合约。”小刘翻译提着一堆塑料袋，艰难比了个二出来。 “嗯，不错，” 程永良点点头，“那卡萨雷斯夫妇呢？” 小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笑容：“他们在卖驴打滚……” “？？？” 只有程岳和周丽燕对视一眼，眼中充满笑意。 小刘把东西放回宾馆，带着大家往不远处的锦绣市场走，一边走还一边讲：“我们一大早就去了早市，这俩夫妻看着啥都想买点尝尝，尝饱了还要继续买。” “后来看到驴打滚的摊子，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卖驴打滚的老头学艺，老头一开始觉得这俩人耽误他做生意，想赶他们走，后来发现很多人觉得外国人很新奇就都过来买驴打滚了，就开始教他们让他们卖了。” 众人：…… 原来小程总是打算以美食诱人啊。 驴打滚的摊子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有好奇看外国人做驴打滚的，也有新奇想买来尝尝鲜的。 卡萨雷斯夫妇站在摊子后面，卖力地做着驴打滚，还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吆喝：“又香又甜的驴打滚！” 原本生意普通的老头，此刻揣着手站在他俩身后，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时不时还用手语比划比划，让他们哪里还需要修改一下，两夫妻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老头的小推车里，已经不剩多少原料了。 没过一会儿，最后一卷驴打滚出场，瞬间就被抢了个精光。 两夫妻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一人握着老头的一只手，对老头千恩万谢。 人群散去，卡萨雷斯夫妻看到了站在一边的程岳一行人，非常开心地对周丽燕说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丰富的早餐，还都这么好吃又好玩！” 卡萨雷斯先生戳了戳自己的太太，卡萨雷斯太太连忙心领神会地说：“丽燕，华国和之前我们听说过的完全不一样，我们打算多在这里留一阵子……我们听说你们想找调酒师签长期合同，也听说可能你们想找那个发国人，不如找我们吧，我们两个人比他一个人还便宜点。” 旁边的一众翻译和工程师看得目瞪口袋，还能这样？就这么随随便便就同意了，还自降身价！ “没问题，我们回去谈！” 周丽燕似乎是早有预料，笑着应道，然后伸手在背后比了个ok，示意程永良带人回去谈合作。 最终，合作顺利地谈下来了。 卡雷拉斯夫妇看起来真的很想多留一阵，几乎是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以很便宜的价格与程家达成了合作，只有一个条件—— 程永良要安排专人负责带他们去吃好吃的。 这好说！ 第100章 分发好消息 合作合同敲定后，程岳没有急着回学校，在家里呆了几天。 在家呆的这几天其实也没闲着，除了跟着卡萨雷斯夫妇学了一些调酒之外，更多的时间是跟着家里的工程师们一起参观车间。 生产饮料肯定是要比之前的灌装复杂得多。 老程老周包下了一间倒闭的废弃工厂，打算好好改造一下，准备生产预调鸡尾酒。 而程岳，前世毕竟在药企混迹多年，虽说主要负责研发部分，可工厂放大生产出问题时他都要出差去排查问题，久而久之对于工厂生产也有了不少经验，甚至比程家公司请来的这些工程师，还要熟练一些。 这几天，反倒都是程岳背着手走在前面，对于改造到一半的车间指指点点。刚开始几个工程师心中还有一些介怀，但是在听了程岳说的几点内容之后，彻底折服了。带着小本本，连连记笔记。 看的老程和老周目瞪口呆。 其实，这些工程师最高也是大专学历，所以程岳这个大学生的名头放在这里，还是有一些效果。至于经验什么的，自然是不如一个厂长他儿子的身份来的管用。 但是没想到，程岳并没有靠着这些身份，而是真才实学，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连老程都服。甚至，原本程岳还做了一些准备，比如说，谁不服就直接拎出来参加“程老师小课堂”，无论是扯公式，还是设计简单地实验证明，直讲得你心服口服才肯罢休。但是没想到，都没有用得上。 …… 直到周一傍晚，程岳才拖着沉沉的行李箱，回到兆康大学。 刘启光为了给这个为组争光的大功臣接风洗尘，特意把组会的地点挪到了校外还不错的一个小饭馆，订了一个大包间，时间也改成了六点多。 程岳赶到的时候稍稍迟了一些，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凉菜，大家全都乐滋滋地落座，吸溜着杯子里的甜饮料。 今天要开荤咯！ 见到程岳背了个大书包到场，刘启光连忙招呼服务员：“可以起菜了！” 又跟程岳说：“我们先点了些菜，也不太多，你看看还需要加点什么不？” 程岳也不客气，大手一挥加了几个赵峥毛大他们喜欢吃的菜。 菜还没上齐的功夫，程岳开始把小礼物发给大家，冰箱贴，马克杯，文化衫，压力球，项链……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两样，跟程岳一起做实验的几个拿到的更多点，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都带了一些化学特色，又是国外买的货，在这个时代稀罕得很。 一个个的都爱不释手。 热菜也开始上了起来，刘启光端起了酒杯，和年轻人在一起他也赶了一把时髦，喝起了可乐。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程岳，你这次是组里的功臣，这次去讲了我们组的六个研究。我们组虽然之前也有去过漂亮国化学会议，但加起来也没讲过六个研究，非常好！殷教授还在首都没回来，她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说这次她也比较忙，不能非常照顾到你……” “不过，她说你虽然是第一次上台演讲，还是去一个陌生的国家，当着一堆外国大教授的面用英语讲研究，但是表现竟然还是不错。相信大家也都能想象得到这件事情是有多么难，所以，你为我们组争光了！” 刘启光带头鼓起了掌。 他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做研究报告的时候是有多么紧张，下了台之后郁闷了好一阵子，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生怕这次大会程岳也因为紧张磕绊。 不过之前和殷秀茹在电话里简单地聊过之后，听说程岳表现还算是可以，也是放心了。 其实，刘启光自己也要求不高，程岳的科研实力在那里摆着，之前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只要能把实验内容讲出去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其他的也不奢求太多。 在他看来，这就当是一次历练，以程岳的天赋和能力，未来，他肯定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去站在大舞台上真正展示自己。 程岳则是端起桌上的茶水，他这几天实在是尝过太多的鸡尾酒，想喝点清淡的，他谦虚道：“还是多亏了各位师兄师姐的研究非常厉害，这几次的演讲，反响都还不错。” “哦？” 刘启光有些惊讶。 程岳掏出了分成六份的百十多张明信片：“每次讲完，都会有教授或者博士生给我递明信片，有些人有问题我当场回答不了的，我也记在了明信片背面。” 不止刘启光，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很大，不说别的，就这些教授，对于以后想继续科研的人来说，那可都是人脉啊。 “先说崔学长和管学长吧，” 程岳拿出一小沓名片，抽出第一张，剩下的都递给了崔齐管兵，“这些都是听了你们的研究感兴趣的，想和你们保持联系，看你们自己的想法了。” 崔齐管兵美滋滋接过名片，说实话，也看不太懂，但这俩货硬生生给看出了斗地主的气势。 两人脑袋凑一起不知道在那里嘀咕啥。 “特别是……” 程岳把刚刚抽出的第一张名片递给刘启光，说道，“这是亚历西斯·罗林斯教授的名片，他是佐治治理工大学的副教授。” 刘启光也是眉毛狠狠上扬，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佐治治理工大学？！就连佐治治理工大学的教授你都搭上话了？” 程岳笑笑说：“其实不止，罗林斯教授希望管兵学长能去他组里读博士，虽然今年夏季的招生已经关闭了，但如果管兵学长联系他的话，可以冬天入学。” 嘶…… 在场知道佐治治理工大学大名的学生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刘启光也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程岳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 他既然这么说，就说明那位罗林斯教授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罗林斯教授还说，他虽然现在实验室没有招博后的打算，但希望崔齐学长毕业之前能和他联系，如果他那时招博士后的话，也希望崔齐学长能过去……” 程岳继续说着。 刘启光更是讶然，什么时候自己手下的兵这么抢手了？ 他一扭头，看向崔齐和管兵，却发现这俩货在那里竟然开始玩了起来。 “我的这张蓝色的，蓝色肯定比你红色大！” “那我这张名字还比你的名字长呢，管上！” “我找找……啊，要不起！” 好家伙，这俩货还真的玩起斗地主了，完全没把程岳的话听进去。 刘启光没脸看了，差点想起身给这俩货一人一个毛栗子。 “你俩能消停点不？” 看到刘启光一脸愤怒的表情，两人连忙坐端正。 “你俩到底刚刚有没有听见程岳讲的！”刘启光气不打一处来。 管兵揉着脑壳：“听见啦听见啦，什么佐治治理工大学嘛，没听过不知道，不去不去，还要说什么英语，谁听得懂啊……” “就是就是。”崔齐点头。 程岳苦笑，看来这俩货，除了做实验，什么都不关心啊…… 刘启光简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盯着他们俩：“佐治治理工大学！他们化学系在全漂亮国都是数得上数的，人家想要你们，肯定是人家程岳讲得好，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珍惜，真是要气死我……” 两人还是皱着眉头，似乎是一副倔驴打死都不学英语的表情。 管兵还委屈上了：“刘教授，我以后就要在你组里读博，我要跟崔齐一起做实验。” “糊涂！” 刘启光有些恨铁不成钢。 虽然说这两货继续在自己手下，对于自己来说自然是希望的。但是很明显，佐治治理工大学才是更好的发展啊。 再说，这两货绝对不是什么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组，就是懒得学英语。 旁边的程岳挤眉弄眼，对管兵和崔齐说道：“罗林斯教授是很喜欢你们两个的实验设计。崔学长，管学长，你们是不是觉得之前发的journal of organic chemistry已经很好了？如果你们能去佐治治理工大学，发这个期刊都是发挥失常，什么jacs啊angewandte啊随便发的。” 崔齐管兵四只眼睛齐齐盯着程岳，宛如两只黑猫警长：“你说真的？” “真的！” “那你说华国人不骗华国人！” 第101章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在得到程岳的肯定后，这俩货坐在饭桌旁那叫一个坐立不安，抓耳挠腮。 红烧肉上桌都没看一眼。 要知道，以这俩货平时的消费水平，不怎么经常吃肉，这次刘启光说要请客的时候还叫得欢来着。 刘启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挥道：“快走吧快走吧，想学英语学英语，想发邮件发邮件，别在这坐着碍眼。” 俩货倒是好像听了什么赦免令一般，对视一眼就飞快跑走了，只剩刘启光在后面喊：“写好邮件别着急发，先给我看看啊！” 没了回应。 程岳则是乐了。 第一次见这俩家伙竟然放下红烧肉，去学英语？ 这还是他们吗？ 在场众人看到崔齐管兵欢快的样子，则都有点羡慕。特别是研究生博士生们，即使是不想一直搞科研，但谁不想去世界级高等学府学习感受一下呢？ 尤其是原义庆。 在博六的莫志强上学期毕业之后，他就成了组里的老大哥，看着学弟学妹们每个人都很上进，他总是会有些迷茫。 组里大家也了解过莫志强现在的情况。 莫志强回到家乡以后被分配到了一所非常普通的大学，管理化学系的仪器。虽说对于博士生来说实在是有些屈才，可毕竟他一只眼睛不好用，这份工作比较清闲，也不需要很多社交，莫志强还挺喜欢的。 开了学莫志强给刘启光打电话拜年的时候，精神状态听起来都好了很多。 但原义庆的心态十分纠结，一方面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工作，一方面又怕被分配到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上，又很担心自己的能力配不上博士生的名号，一直没有信心，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发展，只是闷头写着毕业论文。 此刻看到崔齐管兵两人都在努力奔向美好的未来，虽然理性上明白崔齐管兵两个人有多么刻苦，为了这个实验也花费了多少心思，可感性上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眼睛也有些酸酸的。 啊，羡慕得要死！ 原义庆心理的小人在呐喊。 不过真要他去读博后，继续搞科研，他其实也不太想。 就很纠结。 程岳并没有注意到原义庆的表情。 “孙师姐，薛师姐，” 他递出两沓名片分别给二人，“恕我掌握知识有限，对于二位的研究没有完全了解，所以在场有些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当场解答，跟教授们都拿到了他们的名片，问题都写在了名片背面，其中也不乏来自名牌大学的教授。” “真的？” 两人都是有些惊讶地接过名片，然后欣喜地各自看了起来。 “不错不错。” 刘启光很满意，“你们把问题各自整理一下，明天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怎么给教授们发邮件回复。虽然不像管兵那么一步登天，但跟国际上的教授们保持良好的联系，以后无论是科研还是发论文都会便捷一些。如果之后想去国外念博后，也会容易很多的，毕竟算是有些联系！” 孙玉月和薛红霞两人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克制不住的笑容。 她俩可不像崔齐管兵，对于名牌大学都有所了解，此时看着名片上面那一所所好大学，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 要知道，能跟大教授建立起联系，在科研这种教授们只手遮天的地方，弥足珍贵。 程岳又拿出一小叠名片：“赵峥师兄，你也知道，我这次本来主要讲的是介孔二氧化硅微球对于小分子化合物的装填和卸载，可大家都对如何合成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 “我知道这个作为分子载体的用途可以非常广阔，但我想拿去商业化，所以我们要尽快把合成方式写成专利发表，小分子的装卸单独写一篇论文。” “然后，下一步的研究和商业化生产同时进行，分子开关要提上日程了。” 赵峥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都听你的！” 刘启光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话，笑着点点头。 其他的实验都好说，这个实验，基本上完全都是人家程岳自己搞的。包括之后的专利什么。自己也没必要去多插什么嘴，反正都是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面，自己咋都沾光。 不过说实话，这个方向尤其是商业化的方向，他还是非常看好的。 毕竟，他自己搞的荧光剂，大部分之后也都是走商业化的路线。 一个一个发过去，到原义庆这里，程岳手里最后一沓名片只有薄薄一点，甚至可能都没有十张的时候。 原义庆的眼神明显有些黯淡。 他也确实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其实自己本来是不准备把实验内容拿去大会的。本来也就没有特别创新或者是突出的点，是程岳觉得可以合起来往环保方面套，才最后整理出来拿出去。 所以，最后收到的反馈少也在预料之中。 甚至他都做好了没有人关注自己的那些内容的准别。 程岳把剩下的名片递给他，其中，着重把第一张名片拿出来。 “原师兄，你那个研讨会，整个的听众不是特别多，所以收到的名片才少一些，不过……刘教授，您知道首都化工大学的冯为舟教授吗？” 刘启光想了一下，缓缓说：“好像是化学会上见过几面，但是不太熟悉。” “冯教授说他还是立邦邦涂料有限公司首席科学顾问，因为原师兄研究的染色剂和荧光剂都是毒性较低的，所以很适合去他们公司工作。如果原师兄有意向的话，可以去总部做个高级研究员，不过总部在首都，略微有些远。” 原义庆楞在那里，其实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刘启光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一个大公司的手下科学顾问，直接过来要人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 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随即对还有些发愣的原义庆说道：“原义庆，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改革开放以后，现在都讲究的是一个市场经济。并不是研究员和高校就一定是最好的出路，现在各种公司越开越多，我觉得，以后这些公司可能要比国企还要多。有的公司，你看像是立邦邦这样的，我大概有一个了解，未来的发展，会很好！” 原义庆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程岳刘启光到底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他就直接有工作了，还是去首都的工作！ 他两手紧紧握拳，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实在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却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原师兄，” 提到首都，程岳突然想到了什么，幽幽地说，“等你去了首都，尽量早点落户，尽量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买两套房子。” “等以后大家都跑去首都，房子户口就不好搞了。” 他不知道原义庆家里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这个时间点，去bj，还是不错的有发展前景的大公司工作，至少会比很多人早早站上起跑线。首都落户和搞几套房子如果上点心，是没问题的，就算是之后事业发展不顺利，也绝对衣食无忧，甚至直接经济独立。 程岳也是好心提醒一下他，至于之后他能不能记住或者是真这么做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自己总不能堵着让人家去买。 不过想到这，程岳觉得自己有时间得忽悠忽悠老程和老周，就算是堵着赖着，也得让他们想办法在首都多置几套房产。 …… 分发完所有名片，刘启光也没在此时说什么总结发言，反而是看着在场的学生们一个个面上带笑，一边抢着菜，一边兴奋地问程岳在漂亮国的所见所闻。 程岳也一一跟大家讲了。 大家都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害怕错过什么细节。程岳在讲故事的水平上，还算是可以，加上他实际上对于国外是有很深刻的体验，毕竟上辈子在那里学习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各种民俗风情，甚至是一些国外段子说出来，直接把这些研究生们给迷得五迷三道。 一个个脸上和眼睛里面全是期待。 老刘也是一脸笑意。 讲得差不多，程岳也是口干舌燥，大家就开始继续吃吃喝喝，互相聊天。 程岳一扭头，却发现了坐的离自己比较远的毛大，一个人默默吃菜，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这是怎么了？ 不过饭桌上，他也没有多问什么。散场之后，大家漫步在回学校的路上，讨论着几位师兄师姐光明的未来，也讨论着今晚的大肘子、红烧肉真的香，只有毛大一个人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 “你还好吗？” 许是没想到自己已经努力隐藏存在感，还是被程岳捉到了，毛大缩了一下脖子，抬头一脸难过的说：“程老大，我对不起你……” “咋啦？” 程岳一时间想不出毛大可以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来，可能也就只有和实验室里面那一堆葡萄酒有关系了，“你把葡萄酒都喝了？” “……没。” “那咋了？总不能酒被偷了吧？” “都不是。” 毛大摇摇头，哭丧着脸说，“程老大，你布置给我的实验，我没做出来。我试了不同的荧光剂和受体，都没法把几种葡萄酒区分出来。” 程岳一乐：“嗨，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实验失败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你当初做氨基酸的实验，一下子就做出来了啊……” 毛大不禁说道。 程岳叹了口气：“虽然实验设计类似，但并不代表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呈现出同样的结果啊，葡萄酒里的成分毕竟更复杂一些。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结果，再做下一步安排。你晚上吃饱没？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连块肘子都没抢到，那才真是对不起我，啊不，对不起老刘，他请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