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惨穿越者》 第1页 [穿越重生] 《史上最惨穿越者》作者:烟雨平生【完结+番外】 文案: 苦练穿越 36 计,后宫 72 变,生存 108 法,林绾绾穿到首辅之女身上,上有奸臣父亲,下有来路不明的胎儿。 当穿越者碰到穿越者,当面对出轨的未婚夫,当她还是恶毒,当这个世界毫无逻辑可言,iq 稍一上线,世界就崩,你该怎么办? 为了穿越,我准备了整整八年时间,把自己从学渣硬生生逼成全能学霸。 唐诗宋词诗经元曲明清小说,张口就来; 正史野史英雄枭雄战役变法兵法,我背得比历史老师还熟; 琴棋书画,钻木取火、烧玻璃、点豆腐、做肥皂,造香水,我都有所涉猎; 穿越 36 计,后宫 72 变,绝地求生 108,我样样精通…… 第1章 我的肚子有宝宝? 我 10 岁开始看穿越小说,12 岁开始为了穿越做准备,花了整整八年时间,把自己逼成全能学霸。 唐诗宋词诗经元曲明清小说,张口就来; 正史野史英雄枭雄战役变法兵法,我背得比历史老师还熟; 琴棋书画,钻木取火、烧玻璃、点豆腐、做肥皂,造香水,我已滚瓜乱熟; 穿越 36 计,后宫 72 变,绝地求生 108,我样样精通; 就连佛教的《金刚经》,道教的《南华真经》,都有所涉猎…… 就望着有一天被雷噼,被水淹,被车撞,穿越到古代某个时候,运用我广博的知识,超凡的魅力,或独宠后宫,或独霸一方,又或富甲天下……总之登上人生巅峰。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个愿望在我 21 岁实现了。 确切地说,实现了一半。 我穿越的这户人家姓林。 我爹是当朝首辅,我娘是正二品夫人,我是林家嫡女,京城双姝之一,御赐县主,早年许配给太子,只差拜堂。 我特满意,这是妥妥的剧剧本。 小小感谢一下曾经努力的自己,熟读 10086 本宫斗小说后,总结了争宠 36 计,打脸 72 法。 人生简直不用规划,特清晰: 等年龄一到,穿凤冠霞帔,嫁入东宫;无论太子爱或者不爱,都要一路升级打渣,顺便让太子对我死心塌地,待太子坐上皇位,我也登上帝后之位;后宫无妃,以帝王帝后之尊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伟大抱负。 最终站在九重宫阙,与帝王携手笑看江山如画。 好想高歌一曲: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然,自由的梦想太肥圆,翅膀遭不住,「啪嗒」摔在地上,变成一堆烂骨头。 我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在京城诗会上—— 那天,我本意是想,随随便便李白杜甫苏东坡辛弃疾一首,绝对秒杀现场所有人。 然,当我「无边落木萧萧下,无尽长江滚滚来」出口,所有人看我眼神都不对劲。 嘚,架空历史! 这地儿没有长江,我懂,我换一首!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怎么眼神还是不对?再换!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眼神变鄙视怎么回事?再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鄙视已经变成摇头嘆息,我这个京城双姝绝对能打的颜值都 hold 不住,「明月几时有,把酒……」 我终于读不下去,一巴掌拍在书案上,雄赳赳气昂昂问周围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你们在摇什么头,有没有一点欣赏水平?!」 想我泱泱中华,这些都是文化瑰宝!眼前这些人,文化水平有待提高! 「绾绾小姐不觉丢脸吗?大庭广众,窃取他人诗词,占为己有!」一位白鬍子老爷爷走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丢到我面前。 封皮:《天国诗词 1》。 再有一人走过来,再丢一本书,《天国诗词 2》…… 不到一分钟,我收到了七、八本《天国诗词》,再翻开一看,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到「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嘚,我懂,天空破了个洞。 在我之前,已经有诗词大会的冠军选手来过了,而且大无私的把诗词留下了。 不过,幸好,我技能点加满了才来。 我笑哈哈的对众人拱手作揖:「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大家别当真。」 我一点不想笑,诗词白背了,双腿没劲儿,像吃了十斤十香软筋散,扶着墙往回走。 周围吆喝声不断。 「快来瞧一瞧,看一眼,刚出炉的手工皂,美滴很!」 什么?手工皂! 头顶如有惊雷,咔嚓噼下,技能点减 1,血槽空一截。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有最美的玻璃球,玻璃花瓶,玻璃菸灰缸,价钱便宜,量大从优!」 什么,玻璃?! 咔嚓,第二道惊雷噼下,技能点再减 1,血槽再空一截。 然后是豆腐脑,口红,潜水镜…… 一道接一道的惊雷,把我噼得外焦里嫩,为穿越准备那么多年,都白准备了吗? 我暗暗数着 1、2、3、4…… 到第八道时,我已至林府门口,心想不会有第九道了。 第九道俗称天雷,要把人吓死的。 然后—— 第2页 我家小厮「砰」的撞我身上,丝毫不顾忌我是坐林家第三把交椅的人物,直朝我爹书房喊:「老爷,老爷,天大的好消息,青霉素研制出来了!」 what?青霉素?! 我一把抓住小厮:「你说的是伤口发炎发烧吃的青霉素?」 「是啊!太医院了不起!」小厮眉飞色舞,「往后,我们再也不怕刀伤剑伤锤子伤了!小姐,你快放开我,我要赶去给老爷汇报这一好消息。」 我:…… 我紧紧抓着他,不是不放,是腿软。 我之所以来之前没有点亮研制青霉素这一技能,纯粹因为难度系数太大,没有显微镜,怎么分辨培养出来的是青霉素,红霉素,黄霉素,蓝霉素,紫霉素…… 万一培养出来的是个牛逼的病毒怎么办?分分钟把全国人民灭了。 还有提纯技术…… 连个无菌实验室都没有,怎么提纯?艾玛呀,穿越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你个架空历史居然敢发生! 「如何服用?」 「生服。」 「如何生服?」 「把发霉的肉糜直接吞下去。」 我脑补了一下那东西的状态,抑制不住胃部翻江倒海,松开小厮,扶墙狂吐不止。 本着「吐一吐,更健康」的原则, 我在林府门口吐得昏天暗地,眼冒金星,终于吐干净了,只听周围啧啧声不断,余光朝周围一扫,这……几十上百人在围观什么?都盯着我。 没见过人吐吗?我究竟穿到了多么奇葩的时空? 很快回了府,当天傍晚,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大街小巷都在盛传:未来太子妃怀孕了!当街孕吐。 全京城大小赌坊都开了两个新盘: 盘一,赌未来太子妃肚子里的究竟是不是太子的种;盘二,赌太子会不会在头上点绿的情况下,迎娶首辅独女林绾绾? 我坐在花厅,一边吃冰粉儿,一边严肃思考:这本子难度有点大啊!技能点几乎清空,时空人民很不友好! 然后,我那正二品夫人的娘来了。 她看了眼我正在吃的冰粉儿,责备道:「一点都不孝顺,看见娘来,也不知道给娘盛一碗。」 我朝春花那丫头使了个眼色,春花端着碗去盛,就听我娘叮嘱:「多冰多粉多西瓜多红豆多花生多瓜子儿多红糖。」 春花迟疑了一下,我开口:「把那盆儿给夫人端过来。」 我娘眉开眼笑,吃完一大盆儿冰粉儿,打了个饱嗝儿,摸了摸肚子,再拍拍我的肩,宽慰我道:「别担心,只要你爹一日是首辅,太子不想娶也得娶!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喜当爹不是坏事,这不前面有个喜字吗?」 我:…… 「娘,我没怀孕!」 「怀没怀孕,重要吗?」 我娘仿佛听到稀奇事,怪嗔的看我一眼。 「怎么不重要?」我虽长在新中国,读鲁迅文学长大,但为了穿越,依然拥有和封建社会完全契合的三观,「万一我真有了,嫁的人又是太子,这不混淆皇家血脉吗?」 我娘看小孩子似的看我,嗤笑一声:「凭什么他们家是皇家血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 娘,你才是穿越的吧?陈胜吴广,您那位? 我娘施施然走了,我跌坐在老爷椅上,不祥预感再次传来—— 我娘三观都新潮成这样了,我爹肯定不遑多让。 我有点方,万一我爹是奸臣怎么办? 次日一早,我那未婚夫当朝太子邀我去东宫一聚,说甚是想念。 出门的时候,我娘丢一个「安啦」的眼神不够,还走过来,替我整了整领子,小声道:「满朝文武,上至太子,下至 13 品,无论你看上谁,娘都给你搞定。」 我觉得我娘有点膨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爹权势滔天,一方面,他确实能干,另一方面,能干的人多了去了,他能做到首辅位置,还不是靠皇上宠爱! 东宫这次聚会,在我人生中的重要性,一点不逊于穿越。 穿越解决了人生第一大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次聚会解决了人生第二大哲学问题,我要去哪里,人生使命是什么。 太子虽以「甚是想念」为名,但应邀者远不止我一个。 满京城的青年才俊和贵族少女都到了。 我身为太子未婚妻,坐在第二显赫的位置,然后看着太子频频朝京城双姝中的另一位白纯纯投去爱慕眼光。 白纯纯是真美,穿着一身孝的衣服,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明明没有哭,却给人一种梨花带雨的感觉。 以我 21 世纪新女性的眼光: 这种美人,美是美,可惜美得没有灵魂。在追求女性独立的,这种女人做不了女主,妥妥的女配。 很可能是我装逼打白莲花的首战。 我豪爽的将面前大红袍一饮而尽:「久闻纯纯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舞,不如来一曲,给我等俗人洗洗眼睛?」 我话音刚落,就见太子用杀人的眼光看我。 嘚,你未婚妻在这儿呢,帮什么其他女人? 渣男!鑑定完毕。 这是传统剧情:男主有白月光,女主得用超高智慧,撕掉白月光的各种伪装。 第3页 我胜券在握,多年言情小说不是白看的! 接下来,白纯纯一舞毕,艷惊四座,所有男人看着她的眼睛都在冒桃心,所有女人都羡慕嫉妒恨,有人偷偷朝我投来同情眼光。 没关系,白月光嘛,总得有几分才情! 若对手太弱,我这个大女主也没什么成就感。 再紧接着,我头顶绿了。 太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腰上那对玉佩分了一半给白纯纯,白纯纯接玉佩的时候,太子捏着不放手,白纯纯含娇带怯,两人眉来眼去,就差立即脱衣服回房间滚一滚。 我觉得我头顶绿得能跑马,忍不住「咳咳」两声:「你们俩,注意点影响!」 「注意影响?」 白纯纯反问,清冷的嗓音响彻整个宴厅。 「呵,不知林小姐与他人颠倒凤的时候,可曾想过注意影响?当街孕吐的时候,可曾想过注意影响?可曾想过,您不要脸,太子殿下还要!」 我愣了下,我什么时候与人颠龙倒凤了?什么时候孕吐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白纯纯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势?直冲上天了都。 我有种被她压住的感觉。 「以讹传讹的事,白小姐居然会信!」我冷冷笑。 白纯纯笑得比我还讽刺: 「有没有以讹传讹,宣个大夫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听说街上大大小小赌坊,都在赌林小姐肚子里的是不是野种,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赌你肚子里 有! 野! 种!」 所有人的目光朝我肚子看来。 我:…… 我:这是哪门子白莲花?明明是罂粟花,霸王花! 太子不愧是男猪脚,当机立断: 「来人,请太医!」 我肚子里没货,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可太医把脉的结果是喜脉! 我不信,太子为了让我心服口服,一连宣了 10 个太医,10 个市井大夫。 喜脉没什么难度,所有人结论一致: 首辅家独女怀孕了。 第2章 反面角色都聚在我家 我虽然不明白我这身体是怎么突破人体壁垒,实现无性繁殖,不明白在 dna 技术压根没有的年代,大夫们怎么通过把脉判断我肚子里的肉不是太子的种…… 但我明白了一件事:我虽是穿越来的,但我不是女主,白纯纯才是。 我被退婚了。 白纯纯在这次街头赌坊中,以最快速度赢了 7 千 6 百万两白银,我娘则输了 9 千 2 百万两。 我惊诧于数量之巨,更惊诧于我家这么有钱! 完了…… 我心里就一个念头,我爹是不是奸臣我不知道,但贪官的人设跑不了了! 这夜,我端了一碗冰粉儿,趁夜深人静,盘腿坐在屋顶,决定冷静一下,思考一下人生。 我和萧良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他穿着黑色大蟒纹的朝服,我爹跟在他身后半步,两人身前身后都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他们从我院落外走过,我依稀听见「待事成」「逼宫」「30 万大军」等字眼…… 此刻的我心头敞亮:嘚,反面角色都聚在我家了。 下面那两位,一位是当朝王爷,皇上的幼弟,太子的叔叔,嫌命太长,非要造反找死; 另一位是我爹,堂堂当朝首辅,早位极人臣,妥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不知他脑子进了什么水,和造反的王爷搅和什么? 就算换个皇帝,能分他一半江山? 我忍了很久,待他们走远,忍不住嘆了口气,将白瓷碗往屋嵴上一搁,仰面躺在琉璃瓦上。 「在想什么?」有声音响起。 「想穿越女配的修养。」我回答特自然,压根没看来者是谁,「当年博览群书,怎么没总结个《女配生存指南》?」 「女配能活吗?」那声音再问,人在我旁边坐下,跟我一起平躺在琉璃瓦上。 我侧头看旁边人一样。 星眸剑眉,高挺的鼻樑,玄色蟒纹朝服,正是刚和我爹一起从院落外走过的良王。 我没有吃惊,没有尖叫。 这世界,连青霉素都能发明,王爷去而复返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知道。」我回答特老实,「理论上有机会,只要不和女主正面刚,不降智,不作妖,再拉着周围人一起做好人,机会应该很大。」 「但,如果这是一本书呢?」良王再问,神色颇为认真。 ? 我一下坐起来,之前压根没想过这种情况,因为我看的穿越小说实在太多,别说霸榜的,但凡有点名气的,我基本都看过。 我用「你认真的吗」的眼神看良王,良王沉痛点头。 这本书的书名叫《皇后是朵伪白莲》,作者是良王的妹妹,确切的说是良王穿书前的妹妹。 穿书原因不详,据他推测,很可能是因为有一天吐槽了这本书的设定。 作为理工男,完全无法接受逻辑混乱,古代场景混淆大量现代文明产物。 书中除了男女主,其他人仿佛都是弱智,一个个赶场儿似的冲到男女主面前秀智商下限,然后被男女主联手打脸啪啪啪,被打后还不知悔改,只要没死,继续作死。 他那天特别生气,把作者妹妹大吼了一顿,叫她多看书,少写垃圾。 第4页 结果当夜,他就穿了。 至于我没看过这本书的原因,很简单,这书不红! 「请问书中林绾绾的结局?」我认真求教。 「死了,死相特难看。」良王意味深长看我一眼,双手枕在头下,「她给女主下蛊,结果被蛊反噬,蛊虫全跑到她身上,最后皮开肉绽,皮肤下每一寸都是虫子。」 「那你呢?」我问。 「比你好点。」良王说,「造反不成,当场活捉,凌迟 3600 刀,刀刀都可以做刺身,蘸一蘸调料就能吃。」 我沉默了一下。 「你就没想过『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吗?咱就算不做主人,逃出升天应该 ok 吧?」 「想过,还做过,差点把这个世界搞崩了。」良王说着坐了起来,把大黑靴一脱,大白袜一脱,露出右脚脚趾,「看见没,这就是下场!」 良王的右脚趾很整齐。 断得很整齐。 书中的良王是个掌 80 万兵马的首席大元帅,每天屁事没有,待在京城的时间比待在边疆还多,就琢磨两件事:第一,如何抢女主,第二,如何夺江山。 被迫穿越这位,几次想改变命运,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交出兵权,又或者退至边疆,做个真正的守边大员。 结果每次话刚出口,就看见世界以肉眼可见速度崩塌,化为碎片。 最初两次,他及时收口,崩塌的世界迅速复原,第三次,他豁出去了,崩塌就崩塌,说不定梦就醒了。 然后,他的脚指头没了。 剧痛让人清醒,他清醒的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世界崩了,他的小命就完了,唯一回去的办法,就是完成配角的使命。 听完这话,我感到很绝望: 「你男配的终极剧情是凌迟 3600 刀,刀刀做刺身,我觉得这完全可以忍!我密集恐惧症,想到浑身爬满虫,虫再下卵,卵再孵虫,我就算回去了,也该进精神病院了!」 那天晚上,我和良王商量到半夜,决定由他做一次好人,在我被蛊反噬的时候,他飞速赶来,一刀杀了我。 「到时候,就全靠你了!」我握着他的手,像所有言情剧里的狗男女私定终身一样,说得含情脉脉,热泪盈眶。 他重重点头,问了我大学在哪个学校,几年级,什么专业,说出去后请我吃饭,纪念这段革命友谊。 我告诉他,我们学校外的麻辣鱼特别好吃,自助餐,不要 69.9,不要 49.9,一个人才 9.9,可以吃到扶墙出。 良王在听到我说 9.9 的时候,眼睛超亮,我想,现实世界里,他肯定和我一样,也是个穷鬼。 那天晚上,我没有告诉他的是,我其实是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我依然相信可以再抢救一下。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找我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详细分析了忠臣的十大操守,奸臣的五十种死法,并展望了告老还乡,採菊东篱下的美好田园生活。 我爹完全听不进去,他固执的认为萧良才是天命所归,他做的一切,贪污也好,行贿受贿也罢,甚至包括残害忠良,都是顺应天命,执着劲儿很像《封神榜》里的苏妲己。 「爹,你就没想过良王有可能失败吗?」我低吼。 「怎么可能?!什么叫天命?天命怎么会失败?!」我爹很激动,「绾绾!不懂就要多读书!你好歹是首辅大人的女儿,不要让人觉得没文化!」 我:…… 「我是说如果,如果良王失败呢?」我苦口婆心。 「绾绾,做人得有常识。80 万兵马,良王只需挥挥手,踏平京城连一炷香时间都不要,怎么可能失败?」我爹反问我。 80 万兵马…… 我忍不住内心吐槽,到底是谁没有常识?弹丸之地的国家,祖国一个省都比这大,你敢吹 80 万兵马! 还有,男主他爹脑子被门夹了吗? 自古以来,不想造反的王爷不是好王爷,男主他爹到底要多坑儿子,才会把 80 万兵马交到王爷手上? 「我是说如果!」我非要我爹给个答案。 我爹在房间踱步两个来回,一向微微躬着腰,以显谦逊的男人,竟越走越意气风发,背嵴直了,下巴扬了,豪气万千的吐出一句: 「所谓青山埋忠骨,老夫要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 我败下阵来,在这本书里,您老人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反面人物,还留取丹心呢,遗臭万年差不多!估计结局比 3600 片刺身好不了多少。 我放弃给我爹做思想工作,顺便也放弃了我娘。 我娘不知中了什么邪,满脑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听就是个野心家,按这个思路,皇后都满足不了她,得女王才行! 她在我爹那里,不教唆着「把良王一起反了」就不错了。 我嘆一口气,这本书有一个最大的 bug,所有配角,实力配不上野心。当然,小说嘛,特别是女频小说,若配角一个个都实力配得上野心了,就没男女主什么事儿了。 我决定走第二条路,成为女主的小迷妹。 很多小说不都那么写的吗?女主升级打怪,众男配女配被女主实力打脸后,纷纷迷途知返,成为女主的迷弟迷妹,在女主带领下,最终走向辉煌。 第5页 我叫管家从库房找了好些宝贝: 水头最好的玉如意,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全套碧玺首饰,万年老山参,送子观音玉雕,还有一朵不知为什么长年不凋谢的天山雪莲…… 然后亲自去了趟白府。 白纯纯的父亲只是礼部侍郎,我这种身份去他家属于屈尊降贵。 我不在意,为了活,别说屈尊降贵了,就算做舔狗,我也在所不惜! 在白府,我说了一大堆赞美白纯纯的话,从相貌到人品到才智,再衷心祝福她和太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到老。 白纯纯羞涩的接受了我的祝福,笑容满面收了我的礼物,再礼貌的把我送出府。 我总算有点首战告捷的感觉,哼着歌上了马车。 「小姐,林绾绾送来的礼物怎么办?」马车外传来白纯纯丫鬟的声音。 「她送的东西能用吗?全部丢去杂物房。」白纯纯声音清冷,绝对理智。 我有点心疼,鸽子蛋大小的钻石,若带到现实,估摸着得好几亿,《铁达尼号》里的「海洋之心」也就这大小了。 今儿拿到手上,我都没好好观摩。 「不心疼,不心疼」,我反覆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钱这个东西,没有了可以再赚,可命丢了,万一还是回不去怎么办? 一个时辰后,良王亲自登门,名义上找我爹,实则找我。 他听说我去给白纯纯送东西,表示王心甚慰,贊我已经完全适应配角身份,往后齐心协力,以 50 米加速跑的姿势,早日实现「死亡自由」。 我没敢告诉他,我的目标不是作死,而是做迷妹活下来,so,往后的大 boss 只有他一个。 这种想法太破坏我们的革命友谊,本着「你不入地狱,难道我入地狱」的想法,我决定放弃 9.9 的麻辣鱼。 再一盏茶后,家中小厮慌里慌张跑来,说白纯纯接受我的礼物后,这会儿容颜憔悴,昏迷不醒,显然中了剧毒,太子已怒发冲冠赶赴过去。 良王坐在旁边,朝我竖起大拇指,眼神中写满了:作死,你比我强! 第3章 剧情变了! 我一点高兴不起来。 我发誓,我送出去的每一样东西,我不但摸过,还舔过,绝对没有毒,童叟无欺。 事情发展再次超出我对客观世界的认识: 就好像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也能怀孕一样,那些明明没有毒的东西,再转手送出去,全部变成剧毒之物。 钻石上涂着鹤顶红,绿如意上涂着鸠毒,送子观音上是断肠草,碧玺上是含笑半步癫,万年山参上是砒霜,就连天山雪莲,也涂满催情之毒…… 白纯纯中的正是催情之毒。 按照小厮们传来的消息,白纯纯本打算把这些东西全部丢进杂物房,无奈天山雪莲太美,冰清玉洁,和她太像,她忍不住摸了一把。 这一摸就摸出问题了,催情之毒超烈,碰一下就侵入身体。 我反应很快,完全站在女频作者角度:「这是经典桥段,下一步滚床单!」 萧良点头。 他是看过书的人,我是凭经验,凭逻辑推导出的结论,不由沾沾自喜:「说起来,我还是半个媒人,男女主如果有良心的话,应该感谢我!」 「脸哪那么大?牢记你的身份,万恶女配!」良王冷笑。 我讨厌他提醒我。 人嘛,偶尔也得做做白日梦,不然怎么抵得住现实残酷万箭穿心:「我谢谢你啊!万恶男配!」 这天晚上,太子没时间找我麻烦。 按照言情文男主标配,一夜七次早过时了,现在至少也得一夜十三次,发生在白府的这场解毒和被解毒,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持续到明儿午后。 「万恶男配,来,採访一下。」 我支了片西瓜,假装话筒,放在他下巴下,「此时此刻,你的心上人和另个男人在滚床单,你心痛不?」 良王低头,「咔嚓」咬一口西瓜,抬头朝我笑,露出佳洁士标准大白牙:「甜!」 或许是没谈过恋爱,又或许是没和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总之,这一刻,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哎,你这西瓜哪儿买的?我家小厮连续买了半个月烂西瓜,要不没熟透,要不肉都沙了,再要不还没熟就热死了……」 良王一边抱怨,一边很不见外的走到果盘前,拿起西瓜,风捲残云。 「瞧你这生活精緻得,西瓜不但甜,还冰冻过!……哎,我上次见你,你旁边放的是不是冰粉?……反正时间还早,叫人给本王做两碗,多冰少糖,多放点西瓜……」 我收回心神。 这不是我的菜,我喜欢的是精緻斯文的男人,而眼前这个,光看他吃东西,就觉得下一秒能穿到高老庄,酷帅男人会变成猪头怪。 良王吃了 5 碗冰粉儿才走。 我很想问他在现实生活中长什么样,但我没问,这种问题会显得我特别肤浅,看脸。 我娘和我爹已经过了一次夜生活。 我不知究竟得多么高亢的八卦精神,竟让我娘在这个时候爬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中华田园犬一样,在良王刚呆过的偏厅嗅来嗅去。 「娘,你在闻什么?」博览群书的我有点懵。 「怎么只有西瓜味儿?」我娘皱眉,明显不满。 第6页 「吃了半个西瓜。」我继续懵。 「没做点别的?」我娘不光不满,还遗憾。 我福至心灵,猜到我娘在想什么,略无语:「吃冰粉儿算不算?」 我娘没回答,大概觉得我这个问题有点蠢。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我因吃太多,微微鼓起的小肚皮儿,嘆一口气,朝外走两步,再折回来,摸了摸我肚子:「你就没打算给孩子找个爹?」 「没孩子!哪来的爹?」我略烦,还没享受过生命大和谐,怎么就有孩子了?听说那事儿倍儿爽。 我娘盯着我眼睛,几秒后转身往外走,丢下一句:「没事儿,林家养得起。」 这天,我因陪良王吃西瓜吃太多,半夜频繁起夜。 到天蒙蒙亮,我再次被尿憋醒,下意识揉了一把肚子,随即尖叫,连鞋都顾不得穿,冲到镜子前,撩起红肚兜—— 卧草!卧草!卧草! 镜子里,鼓得像皮球大的肚子是是是……是我的吗?我半天回不过神来,作者大大啊,要不要这样玩儿啊? 就……就算怀孕,也没这么快吧? 从你宣布我个小处处怀孕,到现在才几天时间,昨儿晚上肚子还是瘪的,今天就长这么大了!恶性肿瘤也不敢像你这么长! 「来人,快!快请良王过府一叙!」 我可急,按这个长法,再几个时辰就能生了! 僕人们目瞪口呆,随即,有人大叫着「快请大夫」,有人奔走主院,有人朝良王府跑去,还有人喜气洋洋给我说恭喜…… 我很想请问,喜从何来? 我爹和我娘急沖沖赶过来,我娘看见我肚子「哇」了一声,喜气洋洋摸一把:「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是天官赐福,等生下来肯定是个小哪咤!」 小哪咤?! 我一阵头疼,若真是小哪咤,你 hold 得住吗? 「娘,哪咤得怀孕三年,我这才几天!」我试图给我娘讲常识。 「几天怎么了?说明我们家吃得好!」我娘还很得意,「所谓『事出有异必有妖』,我家这个,出生后绝对不一般!」 我没法和我娘的脑回路沟通,继而转向我爹。 我爹一手摸着鬍子,看宝贝似的看着我肚子,频频点头,笑得也是满面春风:「听说,你派人找良王了?」 我「啊」了一声,他是作者那混蛋的哥,不找他找谁? 我爹笑得更加开怀,还夸了我一句:「不错,有眼光,有手段!」 我:…… 我怎么就有眼光有手段了?我什么都没做好吗?! 我娘一脸求知慾地盯着我爹,我爹指着我,得意洋洋的给我娘解释: 「先让太子厌弃,再让太子和白纯纯生米煮成熟饭,所有人都以为她完了,结果打了一手好牌……」 「哈哈哈,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愧是我林国栋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娘一脸钦佩地看着我爹,巴巴掌拍起,僕人们跟着鼓掌,一声叠一声的「恭喜老爷,恭喜小姐!」 我一点也不想和他们说话,只挥了挥手,想静静。 萧良很快赶到,他一眼看到我肚子,眼睛鼓得跟三星堆面具似的:「咋这么快?我走的时候还没有!」 「我也想知道!」我生无可恋,「萧良,你老实交代,你妹儿究竟多大?有没有一点常识?不知道怀胎要十月吗?还有,后续剧情,你最好一五一十讲给我!」 【书中的林绾绾确实怀孕了,怀的是林府一丑陋家丁的孩子……挺着大肚子还欲求不满,和家丁苟合,被女主撞见。 为了封女主的口,林绾绾没派人杀女主,而是给女主下药,叫丑陋家丁那啥女主,女主聪慧过人,不但识破林绾绾诡计,还反将林绾绾一军,把药下给林绾绾和丑陋家丁。 当天晚上,林绾绾肚子里的孩子就被搞没了,从此更恨女主,干脆破罐子破摔,基本不挑,只要是男人就行……】 我面无表情看着萧良:「就问你一句,回去后能不能把你妹儿约出来?」 萧良:「你要做什么?」 我:「我保证不打死她。」 萧良坚定对我说:「我和你一起。」 我们的革命友谊经受住了亲情考验,我用情深深雨濛濛的目光看他:「王爷,你是好人!」 「我也觉得。」 萧良俊脸在逼近,眼睛在逼近,呼吸喷在我脸上,越来越近…… 近到我以为他想突破下剧情,改变下彼此的命运,便很配合的闭上眼睛,扬起小脸,心脏咚咚咚,有点快。 毕竟第一次,初吻! 「你闭眼睛做什么?」萧良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你……你想做什么?」 「看见一坨眼屎,想帮你弄了,你今儿还没来得及洗脸吧?」男人眼神无辜,很单纯似的,只唇角微微上扬,「你呢?刚为什么闭眼?」 「我……我眼睛进沙子了。」我装模作样挤了挤眼睛。 「我帮你吹吹。」萧良一只手扣在我后腰,另一只手扳开我眼睛,使劲儿呼呼。 我有种大风过境,眼球都要被他吹飞了的感觉,挣扎着躲: 「不要,痛……轻点儿……」 便这时——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踢开! 第7页 太子怒气沖沖站在门口:「你们在做什么?!……林绾绾,你居然怀了我皇叔的孩子!」 萧良的孩子?不是丑陋家丁的吗?! 剧情变了! 第4章 每个人都只是npc吗 我和萧良对视一眼,第一次从彼此眼中看见柳暗花明的喜悦。 为了巩固剧情的偏差,我迅速上前:「没错,殿下不是已经退婚了吗?我和你皇叔在一起正大光明!」 太子看看我,主要是看我肚子。 「林绾绾,孤和你退婚是几天前的事,就你这肚子的大小,至少得 3 个月!你这分明是……婚约内出轨!」 我心里大骂:瞎子,到底有没有常识?!孕妇 4 个月才显怀,就我现在肚子上这坨皮球的大小,至少得 6 个月! 还有,你一个古代人,把「出轨」这种词用得这么熘,你不考虑下铁轨的感受吗? 然,男主的话就是作者的话,我隐晦的朝萧良看,萧良单手抚额头,显然也为他妹儿的没常识感到羞耻。 「太子殿下,我们商量下,既然您已经有了白……白……白……」 我想说,既然你已经有了白纯纯,以后咱们各过各的,你和白纯纯做你们的帝王帝后,我和萧良做王爷王妃也好,做闲云野鹤也罢,互不干扰。 可我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看见远处天空出现了马赛克! 马赛克同化世界的速度相当快,转眼到了院墙。 因为更近,我看得更清。 那些马赛克,其实是世界正在化为齑粉! 我紧张的朝萧良看去,他显然也已发现这一异常,脸色异常惊惧。 「殿下!孩子不是我的!」萧良上前一步,经典尔康手。 我仿佛听见「咔嚓」一声,革命友谊在是生命面前分崩离析…… 而世界还在崩塌! 我来不及多想,脑海里闪过 10086 个女配犯贱的场景,毫不犹豫扑到太子身上,声泪俱下: 「殿下,你听我解释,我虽然怀了良王的孩子,可我心里只有您!我那是……酒后乱哗,把他当成您了!」 「绾绾心里苦……自许配给你,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您,您眼里怎么就没有绾绾呢?」 声泪俱下的同时,我不忘观察了一下正在化为齑粉的世界。 还好,停住了。 我偷偷吁一口气,太子一把把我推开,声色俱厉批评我,大意是做人要善良,要懂得礼义廉耻,不能拿他人性命开玩笑…… 我偷偷看齑粉世界,随着太子一句接一句,世界正在复原。 小命儿保住了,我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 当太子说到「这次是运气好,纯纯没有碰到穿肠毒药」时,我不知怎么就嘴贱了,朝太子凑近几分,笑嘻嘻的问: 「爷,爽不爽?是不是该谢我?」 太子微愣一下,怒不可遏的表示白纯纯不是我能玷污的,并一巴掌朝我扇来。 亏得萧良武功高强,「咻」的蹿过来,把我捞走。我决定原谅他刚才为了保命,不承认孩子是他的,并暂时恢复和他的革命友谊。 太子很快离开。 我没有计较他话里的 bug,比如我没有工具,无法玷污白纯纯,事实上,哗了白纯纯的人是他! 也没有计较堂堂首辅大人的府邸,太子为何能在没有人任何通报的情况下,长驱直入?僕人就算拦不住,吼两嗓子也好。 我叫人取了个冰冻西瓜,放在案几上。 我和萧良分别坐在案几两侧,重新梳理了保命方针,主要是我说。 这次会议,对于我和萧良的穿书人生,其重要性堪比遵义会议,我把这次会议称为「冰西瓜会议」,其内容主要有以下几点: 1.不能盲目做死; 我们要认真思考「世界化为齑粉」和「做成 3600 片刺身」究竟哪个痛? 世界化为齑粉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而做成 3600 片刺身却要痛三天两夜,最后一刀才了结性命。 我担心 3600 刀下来,萧良别说这辈子不想做人了,就连下辈子也不想做人! 「还有,3600 片刺身这事儿,你想过你小丁丁的感受吗?先被人围观,再拉成丝儿,多难堪啊!我要是它,下辈子绝对不和你做兄弟。」 萧良听进去了,非但脸色特别难看,还偷偷在下面摸了一把。 他以为我没看见。 2.要对自己的身份有充分认识; 既然是配角,就要做个好配角,该犯贱就犯贱,该降 iq 就降 iq,积极推动剧情发展,全面烘托男女主情深似海,智勇双全的形象。 3.通过「孩子亲爹究竟是谁」这一事件,充分表明了一点,剧情虽不可逆,却能小范围改。 我们完全可以在作者想不到,读者看不到地方,做自己的事情,再通过多米罗骨牌效应,一次次推动剧情改变,最终达到逃出生天的远大抱负。 萧良对我的观点表示高度认同,并把掏出瓤,切成小块的西瓜推到我面前,以示鼓励。 我建议他把他妹儿那本书默写出来,作为我们以后的战术参考,有我们戏份的时候,我们就上,没我们戏份的时候,我们该干啥干啥。 他严肃拒绝,说那本书有 80 万字! 我心里「切」了一声,网文世界,套路红文都是 200 万字起。 第8页 80 万字,一听就是扑街! 「你看过《庆余年》吗?范闲能把《梦》默写出来,你想想《红楼梦》里的诗词,想想里面的人物描写,环境描写……」 「再想想你妹儿那书……」 「最关键是,咱默写你妹儿那书,是为了保命,再说了,你不需要写开头,从我怀孕开写!」…… 我循循善诱,萧良最终答应,叫人拿了根烧过的木柴,削成手指粗,奋笔疾书起来。 草书,龙飞凤舞。 不光有中文、英文,还有各种符号。 「你学医的?」在我印象中,只有小时候,电脑还没普及到医疗系统时,西医大夫能把处方写成如此模样,汉字夹杂着大量符号,活脱脱火星文。 「不是。」萧良看我一眼,「我学量子物理,w 理工大学,研究生,明年考博。」 我顿时不吭声了。 我虽然也是学霸,但文科学霸和理科学霸之间,有一条天然鸿沟,特别像我这种,主要以背为主,而理科学霸,强的是思维,逻辑推理。 难怪看不上言情小说。 「怎么不说话了?」萧良开口。 「你也别说话!」我忙着阻止,「让我感受下理科学霸的磁场。」 他笑了下,笑容有些温柔,放下木炭笔,朝我招手:「过来。」 我走过去,他吻了我。 吻的额头。 萧良把那本书写出来的时间比我想像早太多,我原以为他至少要用一个月,结果只用了 7 天,字数也严重缩水。 80 多万字的原文,到了他这里只有 10 多万字。 我一边翻,一边问他怎么回事,然后就看见文中充斥着大量「河蟹」二字,再结合上下文,不难猜出是什么剧情。 「你这个当哥的不容易!」 我看着每一页都好几处河蟹,感慨。 「这简直是一言不合就开车!妹妹才初中,车技如此娴熟……就这字数比,这得是小黄黄啊!你告诉我,现在哪个网站还敢收小黄黄?」 萧良说了个域名,跟了句「伺服器在国外」,然后告诉我,省掉的不光是河蟹,还有大量与我们无关的剧情。 比如女主闯荡江湖,误入青楼,成为花魁;掉入药王谷,成为药王关门弟子;再闯荡江湖,成为武林盟主…… 每去一个地方,都有大量情不自禁的男人,然后在关键处,男主从天而降,灭掉情敌,完成本该由情敌完成的生命大和谐。 我嘆为观止:「这是典型的剧情不够肉来凑,俗称『注水猪肉』。」 随即磨墨,提笔。 在小册子封皮上写上《脱水猪肉》四个大字。 「老萧啊,通过这件事,我深刻体会到了青少年教育刻不容缓,我们得早点走完剧情,回到现实!你家花骨朵的拯救任务,就交给你了!任重道远啊!」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有了《脱水猪肉》加持,我的生活了很多。 该我这个第一女配上场的时候,我就雄赳赳气昂昂,穿最美的衣服,见到太子就声音发嗲,脚发软,各种投怀送抱,恨不得粘到他身上;看见女主就各种为难,又是指桑骂槐又是含沙射影…… 每次被太子和女子联手羞辱后,我都会大吼一句灰太狼经典台词,「我还会回来的!」 此台词受到了萧良的高度表扬,他说很有识别度。 我很开心的在「脱水猪肉」四个字后,加了一行小字:「之葵花宝典」。 萧良和我的生活差不多,每天有戏份就上,没戏份就和我窝在一起啃冰西瓜,顺便以侍卫或僕人名义安置了 108 处田地,其中三处按照「桃花源」打造,配以五行八卦,保证让人近到眼前都找不到出路。 这些是我和他的退路,我们想得很清楚,到时候瞒天过海,李代桃僵。 「逃生计划执行书」比「脱水猪肉之葵花宝典」长两倍。 具体到每个桃花源配备多少人,多少种子,多少动物;人皮面具必须在什么时候完成;替身必须在什么时候找到…… 作为孤独的学霸,完成这些后,他给我讲了光的波粒二象性,讲了黑体辐射和光电效应,还讲了 epr 悖论…… 我告诉他,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虫洞和暗物质,问他能不能利用身边的暗物质,制造出一个虫洞。 他表示,不能。 我很失望。 剧情很快走到我给女主下药,叫丑陋家丁那啥女主那天。没了丑陋家丁,我和萧良讨论过,家丁的戏份肯定得落在他头上。 他看了看我的肚子,肚子依旧皮球大:「你觉得孩子生出来会像谁?」 「不是生不出来吗?」我笑,「就是个恶性肿瘤,今天晚上就没了。」 「我们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把他保住?」萧良说。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对肚子里的东西没有感情,这既是不是爱情的结晶,也不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就一作者拍脑袋「咻」的一下变出来。 「因为……滑胎会很痛。」他看着我,眼睛里有些不舍。 我沉默。 这些日子相处得多了,说完全没感情不现实,而且,在这个世界,他是我最亲的人,也是唯一活生生的人,其他人对我而言,都是 npc。 第9页 「那我们都小心点,至少别中了迷药。」我说。 他点头。 我其实并不看好,作者妙笔生花,怎么写都行,若她要我滑胎,我打个喷嚏也能滑。 这天是我爹的生辰。 身为当朝首辅,朝堂上上下下,但凡有点分量的官员都来道贺,就连皇上都亲自写了贺词,赐下许多好东西。 我没在前面招呼客人,就守在库房,一样样看宝贝,盘算着哪些可以搬到桃花源。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我和萧良既在庙堂待不下去,那就走得远远的,做一对富翁,到时候,想请多少奴僕请多少,想吃多少冰西瓜吃多少,想买多少衣服买多少…… 我给他说,我想学画画,还想烧玻璃……他说,怎么都行,还说要做个滑翔伞,反正他武功高,就算我掉下来,他也能接住。 我还蛮嚮往。 太子和白纯纯都来了。 寿宴上,我挺着大肚子,坐在萧良旁边,如今,满朝都知我是萧良的女人,肚子里怀着萧良的孩子。 而白纯纯和太子,依然分开坐,只眉眼间你侬我侬。 太子时不时警告地看我一眼,白纯纯则像小白兔,看我一眼,目光缩一下,仿佛我是老虎,生怕全世界不知我欺负她。 我确实根据剧情经常欺负她,这不每次都没欺负到吗? 神烦白莲花。 我软软的朝萧良身上一靠,小声:「哎,老萧,这杯酒你已经嗅了三次了,再嗅也变不出西瓜味儿。现在该你拿出演员的素养,快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白莲花!」 「口渴。」他小声说。 从白纯纯进府到现在,为了不中招,我和萧良滴水未沾,滴米未进,每每有人敬酒,我们都举杯示意,连唇都不会挨一下。 他皱眉朝白纯纯看一眼,白纯纯陡然一惊,手上酒杯猛的一晃,一杯洒在裙子上。 「来了。」我低声说。 按照原书剧情,白纯纯湿了裙子,到我房间换裙子,我趁机给她下毒,招来丑陋家丁…… 如今,同样是湿了裙子,同样是白纯纯主动提出到我房间换裙子,我朝萧良递了个眼色就走了。 很快到了我房间,我推门就发现薰香味道有异,我喜欢用薄荷味的薰香,而如今,这香是合欢香! 白纯纯在我身后冷笑一声,一把把我推进房门。 那香厉害得不得了,我吸了两口就昏昏沉沉,忙跌跌撞撞往桌子走去,得先用水灭了香…… 「林绾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酒里给我下毒!房间也是你安排好的吧?那你就好好享用!」 房门「砰」的一下关上,一个胖墩墩的黑影朝我扑来。 我做梦也没想到,丑陋家丁会在这时候出现。 这个配角,矮得像个冬瓜就不说了,还瘸着腿,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黑得像个煤炭,左右脸颊各有一个大脓疮,散发着溃烂的气息。 这一刻,我再次诅咒萧良他妹儿这辈子下辈子找不到真爱。 我堂堂首辅千金,京城双姝之一,就算耐不住寂寞,找人苟合,也很多人排队好吗?至于找个这样的吗?! 我要今天真被丑冬瓜哗了,等我穿回去,绝对把她揍得连她亲哥都认不出! 家丁瘸着腿,速度却堪比小火车。 他轰轰轰冲过来,我忙着往旁边躲,只听「咚」的一声,随即稀里哗啦,桌子翻了,茶壶茶杯碎了,水流了一地。 我没了灭迷香的水,我心里一乱,加上丑冬瓜从门口方向来,我慌不择路往窗户跑。 然,窗户竟被人从外面钉死。 「砰」的再一声—— 我心下一惊,转头看见香炉倒了! 浓香更重,视线已然模糊,无数道重影的丑冬瓜狠狠砸了过来,抓着我的腿往地上拖。 「小美人,我来了!」 丑冬瓜流着口水,呲着大黑牙,喷出臭气,直朝我嘴巴凑来。 我熏得几欲干呕,还得强忍着,扭着头,使出吃奶的劲儿,抵着他,大声嚎着:「救命啊,萧良!快来救我!」 这一刻,我心里是绝望的。 像我这样的配角,在作者大大面前,就是个细胳膊,细胳膊怎么扭得过大腿? 然—— 风乍起。 温热的液体喷在我脸上,血腥味比香料味更重。 我再转头,就看见家丁已死,他以扭曲的姿势歪在旁边,地上全是血。 萧良一掌震碎窗户,飞快奔至墙角,把用来降温的冰连同盆子扣在薰香上。 「老萧……」 我第一次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快步走过来,半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我,用袖子擦我脸上的血。 剑丢在旁边,还在滴血。 「你杀人了!」 我看着脖子呈现诡异弧度的丑冬瓜,很怕,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人。 「是。」 他的语气很平静,一点不像第一次杀人。 房间陆续有人进来,有人把尸体抬出去,有人端了热水,丫鬟们拧了帕子再次给我擦脸。 我抱着萧良,抱了很久,身体一直筛糠似的抖。 许久才平静下来,我问他为什么不怕,他说,他刚穿过来那会儿在战场上,面对他的只有两个选择:杀人或者被杀。 那天杀了多少人,他不知道,盔甲上全是血,连里衣都浸湿了。 第10页 晚上在营帐外吐得昏天暗地。 后来又打了几场仗,他才知道他是谁,才想明白他在什么地方,他对自己说,杀掉的都是 npc,和打游戏差不多,只不过真实感更强。 后来遇到我,我是唯一同类,不再是 npc。他说,绾绾,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会带你走。 这一刻,我觉得,也许,我喜欢上他了。 女人都爱强者,我也不例外。 他救我于水火,说会保护我,会带我走。 那天晚上,为了消除我的恐惧,萧良叫上我爹和我娘,在我房间打麻将。 他几次看向我肚子,唇角露出微微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孩子保住了。 我爹笑呵呵问:「有没有想过孩子生下来叫什么名字。」 「平安。」他说,「叫萧平安。」 明明不是他的种,他这是打算认下了…… 打麻将的时候,我总觉得耳朵里若隐若现有女子娇媚的声音,还有男人吼吼的声音,我疑心是男女主。 「老萧,你听见了吗?」 「嗯,确实有这段,被我河蟹了。」 我娘以为萧良想吃蟹,大晚上叫人做了道花雕醉蟹,还不许我吃,因为我是孕妇。 我看着他们一只手打麻将,一只手拎着蟹腿,啃蟹肚子里的肉,啃得那叫一个欢快。我几次流口水,萧良就笑着说:「乖,等你生了,给你清蒸大闸蟹。」 我没得蟹吃,也没有冰西瓜和冰粉儿,萧良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过两天再说。 外面嗯嗯唧唧的声音持续到接近天亮,这才离开。 我近距离感受到言情小说男主的持久力,表示心悦诚服,同时,也对这对狗男女表示不满。 这里是林府,你们在别人家,这样幕天席地,合适吗? 我的肚子就是这时候,毫无预兆痛起来的,所有内脏仿佛绞到一起,下面有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 我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老萧……」 萧良一把把我抱起,一边大吼着「快传大夫」,一边把我放到床上。 我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整个人蜷着像个虾米。 这叫小产,男人不宜在房间,我爹在外面等,我娘劝萧良也出去,说男人待在产房,影响运势,萧良没理她,一直蹲在床头,双手握着我的手。 我痛得迷糊了。 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喊一声「老萧」,萧良回答「我在,放心,我会陪着你」,我娘就在后面跟一句「绾绾,娘也在,娘也陪着你」…… 我看见房间里一盆盆热水端进来,一盆盆血水端出去…… 我听见我娘一直在哭,她不停自责,为什么要吃醉蟹,绾绾肯定是被蟹馋得肚子收缩……如果绾绾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 我听见外面有人说,好可惜,已经成型了,是个男胎…… 我看见萧良红着眼睛,我想说,傻瓜,我不会有事,我得等蛊虫反噬才会死,现在只是痛痛…… 我还想说:真的每个人都只是 npc 吗? 第5章 你这个口味蛮亲民 站在我和萧良的角度,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和 npc 无异,可对于这个世界本身的人,他们却是真实存在的…… 我娘哭得这么伤心,她是真的心疼我…… 我爹站在窗外,透过打开窗户,我看见他揉了几次眼睛…… 这场酷刑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后,我这才陷入深度昏迷,这一昏就是一天一夜,再醒来时,所有人叫我「良王妃」。 贴身丫鬟对我说,我昏迷的时候,良王去宫里请赐婚,皇上已经同意了。 我咻地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周围丝毫没有马赛克的迹象。 可不科学! 按照人设,萧良作为男二大 boss,最重要的剧情一是觊觎女主,二是造反,如今他把王妃之位给我,那女主怎么办? 「良王呢?」 「在耳房休息。」 我趿着拖鞋,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一熘烟跑到耳房,只见萧良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眉间拧出「川」字,似乎很痛。 我想找他的手握。 我最痛的时候,一直是他握着我的手,可我刚把他的手从被窝里拽出来,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左手指头勾起,中指少了一截,指尖黑乎乎的,像是被灼烧。 头天晚上还不是这样! 这样的伤,我仿佛在哪儿看过,我一个激灵,揭开被子一角,脱下他的袜子。 果然,手上的伤和脚上一样。 他的那块血肉,在世界濒临崩塌中,化为齑粉了。 我猜和他进宫求赐婚有关…… 我和萧良这场婚礼,速度之快。 我昏迷时候,王府和林府就已经完成下聘和回礼,我爹既因疼我,又因是萧良的首席迷弟,把林府库房的一半都搬了过去。 我们第二天进行婚礼,萧良到林府接我。 我娘哭得不行,搞得像生离死别,最后还是我蹲在她面前:「娘,我保证经常回来,一个月至少回来四次,和你一起吃冰粉儿,还要吃大闸蟹。」 我娘这才破涕为笑:「乖绾绾,娘这就叫人去承包 10 个池塘,给你养大闸蟹!」 「就知道娘最疼我了。」我看了看等在旁边的萧良,想起他喜欢吃西瓜,便对我娘说,「娘,我想要个人陪嫁。」 第11页 我娘眨着眼睛,眸子里全是跃跃欲试,就差没直说,她来陪嫁。我要走了厨房里负责买西瓜的僕人,我娘失望的表情真是见者落泪。 我凑到我娘耳边:「我要把您带走,我爹没了夜生活,不砍死我?!」 我娘破涕为笑,难得脸上露出一抹红晕。 我笑了笑,心下不舍更重,我和萧良是要逃生的人,那他们呢?弃子? 我爹一辈子的心血都压在萧良身上了,连「青山埋忠骨」这样的话都说了,他应该做梦都没想到,萧良没真的想夺这个江山。 吉时到。 萧良牵着我坐上轿子,他坐在轿子前的骏马上。街上嘈嘈杂杂,我听到了一些府里听不到的论调。 有些和书上一样: 「听说了吗?林家小姐的孩子没了,怀着大肚子和人偷情,把孩子搞没了!」 「听说是他们家最丑的奴僕,那个瘸腿瞎眼的,林家小姐口味可真奇怪!」…… 有些和书上不一样: 「胡说!动点脑子也能想到,林小姐那么美,就算偷情,也得找长得好的!看看王爷,看看太子,和王爷有一腿的女人,能看上家里奴僕?」 「若真偷情,王爷能娶她?之前没娶,孩子一滑就娶了!依我看,搞没孩子的八成是王爷,内疚呢!」…… 我撩开帘子,掀起盖头一角,朝围观百姓看去。 「哇,新娘子好美!和王爷好配!」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我忍不住笑了笑,旁边随轿嬷嬷脸色都吓白了,忙走了过来:「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快,快把盖头放下!只能给王爷看!」 我再笑了笑,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在书里嫁人了,成亲了,那么往后,等我们回到现实,该是如何模样? 拜堂,送入洞房。 萧良叫人送来一桌子好吃的,又叫人送来洗澡水,叫我吃饱了就睡,不用等他。 我从善如流,待吃饱,待洗漱完毕,再把床上的桂圆花生核桃收拾干净后,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这里是洞房…… 待会儿是不是要做生命大和谐的事情? 我虽然有一丁丁喜欢他,可,可……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他做那种事。 我忐忑得不像个现代人。 萧良很晚才回房间,喝了些酒,然后窸窸窣窣,尽可能小声地刷牙,脱衣服洗澡。 我紧张得不得了,背对着他…… 然后,再一床被子落到床上,我咻的转身,他穿着白色中衣中裤,长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一双眼睛很亮。 「你怎么还没睡?」他笑着问,很快把被子铺好,揭开一角躺了上来。 「放心吧,我不会碰你,都是现代人,应该不会计较同一张床睡觉,你就当旁边睡了个哈士奇。今天是成亲的日子,我要睡其他房间,明天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我「嗯」了一声,莫名其妙有点失落,更加失眠。 我问他,有女朋友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有。 其实也正常,他都研究生快毕业了,没女朋友才不正常。 我再问他,快结束的时候,能不能把我爹我娘也带去桃花源,我不想他们死。 他说,好。 我在王府住下了。 这边环境和林府差不多,吃穿用度,全是豪奢。 萧良那截手指确实化为齑粉了,我有问过他当时怎么回事,他没说。 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因为他的眉宇比从前更沉寂;因为出入王府的将军和文官都越来越多,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按捺不住的焦急之色…… 我忙着查阅《脱水猪肉》。 这个时间,正是白莲花出京,征服全世界男人的时候,我和萧良应该相对清闲,按照我们之前的策略,都是有需求才出来蹦跶一下。 现在动静这么大,他显然在主动布置着什么。 我怕他想不开,这时候逼宫,遂准备了一万字的演讲稿跑去书房找他,结果还没来得及洋洋洒洒,他就摸了摸我脑袋,叫我放心。 他说,之前太被动了,我们唯一的退路是李代桃僵,从来从来考虑过,桃子若死了,还要李子做什么,不如提前把桃子换了! 我和他是桃子。 滑胎事件对他冲击很大。 那天,他真的想把孩子保下来,明明已经护得周全,明卫暗卫布防得密不透风,依然出了问题。 他说,他没法保证蛊毒反噬那天,能护着我逃出生天。 我想起他给孩子起的名字,平安,萧平安…… 没过几天,我得知他在扶持七皇子。对方母妃是当朝贵妃,凭母族实力,当可与太子一争,只可惜这位皇子资质一般。 如今不同,有手握军权的良王做他靠山,再加上周围人煽风点火,那位皇子目标可清晰:干掉太子! 我反覆提醒萧良,这次玩得太大,这是换大 boss 的节奏,得徐徐图之,免得世界崩了。 萧良说,他心里有数。 我再去试探了我爹,我爹迷之信赖萧良,他说好计谋,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子和七皇子是鹬和蚌,萧良是渔翁。 我没狠心戳破他对偶像的崇拜,反正时间一到,我们会安排他们假死,再送到桃花源。 第12页 一个月后,算算时间,白纯纯该夺花魁了,萧良说既然有钱有闲,我们也出去走走。 此刻的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真的变了…… 和电视里演的微服出巡一样,萧良带的人不多,除了几个心腹,两个丫鬟,便是一队暗卫。 我们从京城出发,一路听戏,看杂耍,喝茶,爬山,游湖,看日出,逛青楼,抓小偷,最重要是吃吃吃…… 萧良除了喜欢吃西瓜,还喜欢吃瓜子和辣条,经常坐在马车里,一边看信鸽送来的小纸条,一边嗑瓜子,或嚼辣条。 「你的口味可真亲民!」我对这两样一点兴趣都没有,每次他嚼辣条,我就啃泡椒凤爪,又或者剥小龙虾。 「你这个口味放在现代,挺费钱的。」萧良把一碟剥好的瓜子仁推到我面前。 我一把把抓起来吃,我和他现在是兄弟,他既有女朋友,我也不会做第三者,说话做事比以前随意许多。 「我发现你真是 24 孝男朋友,你女朋友挺幸福的,我以后也要找个理科男,等出去后,你给我介绍啊!」 他看了看我,笑问:「你会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钻木取火、点豆腐、做肥皂、烧玻璃,简直就是经济适用女!吃得不多,还会背唐诗宋词元曲,能增加很多情趣哟!你告诉你兄弟,我是文科学霸,和你们理科学霸互补,以后生个孩子,那是强强联合,文理双修!」我挺得意。 他低头浅笑,继续看小纸条:「好,我记住了。」 一路走,一路玩,一路越来越发现萧良挺厉害。 他能从牛舌头上看出牛是偷来的牛,叫属下把小偷和牛送到官府;能在闹市区一眼认出偷猫贼,当场扒了贼人衣服,掉出十多只湿淋淋的猫;能从喷溅的血迹判断出杀人凶手身高几何,拿的是什么凶器…… 「你不是量子力学硕士吗?你骗我的吧?你其实学的是犯罪证据学!」 萧良鄙视的看我一眼,说,知识都是相通的。 我没明白,量子力学怎么就和破案相通了?! 后来,我抢着破了两个案子。 第一个是因为太经典,我听到开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当地有座庙,供了个送子观音,特灵。 据说久孕不上的女子若诚心跪拜一天一夜,铁定能怀上。 拥有科学发展观,不相信封建迷信的我一听就知道有问题,更重要是,很多书上都讲过这个案子,发生在,特出名。 我一听当地官府炫耀他们有座活菩萨时,生怕被萧良抢,急吼吼把结论说了—— 女子跪拜在佛堂,到了夜里,和尚从地道出,把女子哗了。女子被辱,回家后也不敢说,不久就怀孕了,家人真以为是菩萨显灵,其实是喜当爹。 当地官员满头大汗,当即跪下,一口一句「王爷饶命,王妃饶命」。 我莫名其妙,事后才反应过来,那官员听说我掉了孩子,想推荐我和萧良去庙里拜一拜,没想到…… 萧良还告诉我,那官员家的儿子就是去庙里拜来的…… 我心道罪过,再后来听说庙被拆了,所有和尚发配岭南开荒,对外只宣传和尚偷盗。 我破的第二个案子有点意思,是个女装大佬。 那男的扮成女人模样,先和员外夫人做闺蜜,再和员外夫人有一腿,夫人为了不让事情泄漏,加上常年得不到的丈夫温暖,就半推半就的和女装大佬把关系维持下来了。 岂料,一来二去,员外看上了夫人的闺蜜,也就是这位女装大佬,还和女装大佬那啥了!更岂料的是,他居然没发现和他哗的是个男人! 之后,员外家频频失窃,夫人闺蜜失踪,员外这才报案。 官府查了几个月,没找到罪犯。 我多聪明,看着员外夫人闪烁其词,一个激灵想到关键,再几天后,官府在萧良侍卫的帮助下,罪犯乖乖落网。 这人是惯犯,前后偷了几家,同一个套路,找富家夫人下手,既能勒索,又能享受女人,还能趁机偷盗。 员外看上他是意外,他也很慌,生怕被发现,干了票大的就跑了。 后来听说萧良来了,听说萧良很厉害,生怕被发现,就恢复了男人装,每天喝茶听曲儿,没想到依然被抓。 这个案子让我名声大噪,百姓说我明察秋毫,断案如神。 我用细毛笔在额头上画了个弯月亮,再找了把摺扇,先写上「绾绾青天」,觉得不妥,划掉,又在背面写上「王妃神断案」五个大字,每天没事儿就摇扇子,连小龙虾都没时间剥了。 萧良每次看见我额头上的月亮,就笑得乐不可支。 「你是怎么想到女装大佬的?」萧良正在帮我剥蒜蓉小龙虾,在我小龙虾终结者的薰陶下,他练就出一手剥虾神技,指尖一掐,一翻,一扯,龙虾肉就出来了。 我学着他装逼,得意的说:「知识都是相通的,我这叫博闻广识。」 我才不会告诉他,我是刷抖音看的,网上好多女装大佬骗钱…… 这一年初秋,天降暴雨,我和萧良困在一个叫荆沧郡的地方。 天仿佛破了洞,雨哗啦啦下个不停。 暴雨,一直暴雨。 我这个行走的唐诗宋词库没有任何兴趣朗诵任何诗词,与他站在台阶上,看着雨水一点点蔓延上来…… 第13页 「这是看海的节奏啊!」我一点不想笑。 「是啊,就这降雨量,已经达到红色预警线了。」他偶尔会忧心忡忡的看向远方。 我知道他在担心荆沧郡的百姓,城市排水系统不好,暴雨第一天,街道低洼处的积水就已经漫过脚踝。 当地郡守知我和他的身份,特地跑来给我们说,不用担心,暴雨年年有,百姓早已习惯,每家每户的门槛都做得特别高,除了行动不便,没太大影响,雨下一两天就会停。 然,这场雨已经下了五天,郡守大人也已经三天没来请安了。 他在紧急疏散百姓,萧良把手下的人也全部派出去帮忙了,人与财物搬至高塔。 「书上有这次暴雨吗?」我侧头问他,在他给我的简版故事中,没有。 「算起来有。」萧良说,「洪水泛滥,南方八城全部受灾,十室九空,饿殍千里。」他看我一眼,「我们这里是上游。」 我明白了,这次洪水是给男女主立功的机会,不由转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一句「天凉好个秋,本女配去睡一觉!」 走了两步,我停下来—— 「老萧,咱们这次带的钱有点多,反正用不完,叫人给塔上那些人买点粮食,再买点秋衣和棉被吧!晚上还是有点冷。」 「这里在剧情之外,不影响男女主光芒万丈……」 第6章 禽兽都不如 萧良「嗯」了一声,当天晚上,他在书案前写写画画,我跑去围观。 他左手边放着荆沧郡地图,所有建筑,河流沟渠一目了然,中间是他正在画的,与地图一比一比例,右边则是一张草稿纸,不断有数字需要计算。 「你在画什么?」我没看懂。 「我想画一张城市下水道分布图。」萧良说。 我半趴在桌子上,看了许久,没看懂,便指着那一处处问是什么,得到答案有:渗水井;暗沟的主水道,分水道,防淤堵的闸门;道路两侧的明渠…… 无论暗沟还是明渠,最后都引向附近的河流湖泊。 萧良说,这场雨后,他们就可以动工了,挖出来的土烧制陶片,再由陶片构建暗沟管道;百姓出工,朝廷包三餐,再减免一部分税收,三年应该能建好;往后派人分段管理,定期除淤。 「你厉害啊!」我再次对萧良刮目相看,「你老实告诉我,你其实学建筑的吧?」 萧良笑:「我要学建筑的,至于光一个排水系统就算得这么辛苦?我得把化粪池,沼气池一併给他们规划上!」 「你知不知道,粪便这块,到了清朝都没得到很好的处理,京城的井水都有味儿,得喝茶才能盖过。」 我嘴角抽抽,嘴上说「你真贪心,什么都想一次解决」,心里却想起老子那句「水利万物而不争」。 当初我想穿越,想人生巅峰,学的都是带炫耀色彩的琴棋书画,又或者揽财的手艺,从来没想过,从底层帮助百姓改变生活。 我看着油灯下勾勾画画的男人,觉得他真帅。 暴雨整整下了 7 天。 天放晴的时候,我听见全城都在欢呼,再过了两天,街上的水退至脚踝,我和萧良这才出门。 水面飘着烂掉的茅草棚顶,店铺的布幡,横七竖八的枝丫……有人正在抢夺已经泡得发白发臭的鸡鸭。 「那东西不能吃!」我忙着吩咐萧良的手下,把百姓正在抢的烂掉的食物夺了,「告诉他们,吃了会生病,会死!」 我们找了郡守,一方面收集烂掉的食物,集中销毁,另一方面,开仓赈灾,每天配给百姓的除了米粥,还有防止痢疾等疾病的药汤。 王爷的身份是真好用。 这期间,我们购置的所有物品,一点没涨价,全部按照平日的价格,萧良只保证了一句「你们的贡献,本王都记得」。 我说他这是空头支票,他叫人拿了个帐本,居然还真记录了所有义商的名字。 我们在荆沧郡再待了两天就离开了。 这里受灾最严重的是城里,田地粮食大面积减产在所难免,但不至于颗粒无收,我们专门问了农民,减产量估计在一半左右。 临走之前,萧良召集了当地大小官员,富商,专门给他们讲了下水道系统的重要性,然后,话锋一转—— 「这场暴雨太大,下游十之八九有洪灾,朝廷不可能有多余的钱粮拨给荆沧,得想办法自己扛过去。」 「粮仓里的余量能撑两个月,到时候,田里庄稼也该熟了,为了以防万一,本王派人购买了 800 万两白银的粮食、药材和衣物,已经在运来的路上。」 「这是关乎子子孙孙的事情,你们总不希望年年暴雨年年修门槛吧?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个道理,本王就不说了!」 「严郡守,下水道工程,各家出了多少钱,出了多少力,你那边统计一下,完了给本王和林首辅各抄送一份。」 这句话落,不光郡守大人脸上一派喜色,其他官员和富商也是喜上眉梢。 从府衙出来后,我笑着说萧良鸡贼,长篇大论一番,最后一句最重要。 萧良先是笑,默认他鸡贼,然后问我:「林绾绾,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爹把持朝政多年?所有官员升迁,他要不点头,谁都升不上来。」 我确实不知道。 第14页 「刚知道了,所以我觉得他有病,做个权臣不香吗?非要跟着你造反。」我笑着斜他一眼。 「确实有病。」他深以为然。 我和他又步行了几步,上马车的时候—— 「哎,老萧,我怎么有种我才是人生大赢家的感觉?」 「我爹把持朝政,妥妥的文官第一人;我老公把持军政,手握 80 万精兵。」 「我这地位,和宫里皇后娘娘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啊!最 关键是,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老公只有我一个老婆。」 说到这里,我居然有些沾沾自喜,觉得当女配挺好哒! 萧良从我说第一句话就开始笑,没等我说完,他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了:「瞧你这小模样,当恶毒女配还当出优越感了!」 「哎,我是说真的,你看白纯纯,她爹是清官,家里钱不多,姨娘和姐妹倒是挺多的,开局就各种斗。后面美男缠身,一言不和就扒衣服……」 我顿了下,反思 ing,心里小羡慕哪里来的?滚回去! 「嗯?」萧良看我一眼。 我眨眨眼睛,一本正经:「老萧,我就是觉得你挺好的,挺正人君子。」 躺一张床上都没反应,连禽兽都不如! 「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个表情,像是羡慕嫉妒恨?」萧良这话说得……说什么大实话呢?! 「你看错了。」我装云淡风轻,撩窗帘看了看已经放晴的天,生硬的换话题,「老萧啊,你说我们就这样一直走,走到桃花源,假装失踪怎么样?」 萧良拿小纸条的手顿住,低着头问我:「不怕世界崩了?挺痛的。」 我看着他那一小节焦黑的手指,伸手去碰。 他略略缩了下,依旧被我握住。 「怕。」我看着他,既对他说,也对自己说,「所以,我们别陷得太深,再往南就是太子和白纯纯的主战场,收起你理科学霸的才华,那些 npc 的死活与我们无关!我们看看就走。」 我这句话刚说完,马车忽然停住了,外面百姓的声音并不太整齐—— 「草民叩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 我飞快蹿到窗户边,撩开帘子,就见全城百姓跪了一地,有的扶着老人,有的抱着小孩,不住朝我们马车磕头。 我的鼻子忽然就酸了,哗的放下帘子,对上萧良的视线,指了指外面,干笑两声: 「这些 npc 还挺有意思的……」 鼻子还是酸,想哭。 「老萧,不如我们回京吧,回去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如果看见太惨,我觉得我肯定忍不住……我其实挺怕死的……」 在挺怕死中,我们一路南下。 洪水速度比我们快,途经之处,全是灾后情形。 老农站在水汪汪的田地中间,哭得泣不成声,嘶吼问苍天: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泥巴与草构建的房子,根本经不起洪水的冲击,几乎全部塌了……农妇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眼神涣散的游荡在田埂上…… 泥石流沖毁了一座又一座的村庄,人与牲畜的尸体搅拌得面目全非,森森白骨从泥浆中、从皮肉中支出来…… 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开仓赈灾,我们专门跑去看了,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米汤…… 「王爷,不是下官不想多放点米,实在是摺子刚递上去,皇上没批示,没下放到这里,下官这已经是顶着项上人头在开仓了……」 「这场灾难来得太不是时候,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收成的季节……田里颗粒无收。」 「就现在的灾民人数,若要让他们吃饱,粮仓连两个月都撑不住!两个月后,新粮才开始播种……」 「下游还有灾民,受灾比我们更严重,不怕王爷责备,下官天天担心他们一拥而入,到时候,咱们是收,还是不收……」 「朝廷的赈灾粮也不知什么时候来?」 当地官员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偷偷看我。 萧良也看我。 我很清楚,当地官员看我是因为粮食什么时候运来,当地能分多少,上面会不会层层盘剥,盘剥多少,主要看我爹。 我爹既是大权臣,又是大贪官。 而萧良看我,主要是徵求我的意见,这里距太子和白纯纯即将出现那地儿实在太近,中间就隔了 5 座城池。 这一路,我和萧良主要以花钱为主,派人从四面八方买粮食,买药材,买御寒的衣服……买好了就偷偷运过来,再匿名交给官府统一发放。 大概是保密工作做得好,世界一直没崩。 王府的库银倒是被我们挥霍得差不多了,再用下去就得动我的嫁妆了,我和他都不在意,反正钱不是我们辛苦赚来的,用起来一点不心疼。 数字动一动,粮食药材就来了,还挺方便。 我和萧良反覆讨论过,这样不是办法,就算把王府搬空,不过车水杯薪,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是个农耕社会,要解决问题,还是要从田地上想办法。 我们列过 123,从某种程度能缓解受灾情况,但我们是万恶的男配和女配,不能抢男女主的活儿。 我们若给出抗灾方法,他们还怎么光芒万丈,还怎么收割民心? 更重要的是,若把世界搞崩了,死的不光是我和萧良,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我们自以为的救人,有可能会变成杀人。 第15页 「他们什么时候到?」 「最困难的时候。」 「最困难是什么时候?」 「人吃人的时候。」 我吃惊的看着萧良,他平静的说,各地粮仓若放开,省一省,基本能坚持 1-2 个月。按照原文记载,他们从药王谷出来,各地粮仓早抢夺一空,重灾城市已经开始人吃人了。 吃孩子,吃老人,吃女人…… 流民不计其数,自南往北,抢劫,打砸,杀人…… 这是大梁帝国历史中最黑暗的时期,官员把灾难瞒下来了,朝廷赈灾粮迟迟没有发放,加上瘟疫四起,全国人口锐减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等他们来解围,至少是 2 个月后的事情了。」我说。 「是。」萧良说,「白纯纯应该还在药王谷,还得等她学成,瘟疫的事还得靠她。」 我嗤笑。 若只是普通瘟疫,痢疾之类,我相信她能治。 可人死了之后,身体内会产生一种叫「阮病毒」的东西,这种病毒很难清除。 当年很多吃人的部落,大面积爆发这种疾病,人一旦染上,就只剩下颤抖一个动作,大脑会逐渐变成海绵体…… 直到吃人的陋习改变,这种疾病才慢慢终止。 大梁国若真出现大面积人吃人,距这种病也不远了。 「她是女主。」 萧良不咸不淡,言下之意是,女主有金手指,任何病在她手上都能药到病除。 我「嗯」了一声,提笔给我娘写信,绝口没提洪灾的事,怕影响男女主剧情,只说我们遇到菩萨显灵。 菩萨说:若我能做许多善事,就再给我赐个小哪咤,保证能生下来!如果善事足够多,足够大,除了小哪咤,还会给我赐个葫芦娃! 我问我娘:你想要几个?我打算开粥场,王爷觉得挺好,您觉得怎么样?让穷人吃得饱,算不算天大的善事?对了,做善事不能大张旗鼓,要低调!您记得给我爹说,别张扬。 萧良看了我的信,朝我投来怀疑的目光:「这种谎言,你娘能信?」 「当然能。」我得意的把信叠起来,「小哪咤就是她说的,你最好派人快马加鞭送回去。你信不信,我娘能把她所有私房钱换成米粮给我们送过来?按照我爹对你崇拜程度,说不定还会再加点!」 萧良笑着派人去办这事儿了。 能力范围之内,只要不触及男女主剧情,我和他都想把灾难降到最小。 我和萧良在当地住了下来。 一是帮忙赈灾,当地粮仓在萧良授意下开了; 二是科普疾病的预防,之前荆沧郡控制得很好,没有发生疫情,它周边其他城市就有疫情爆发; 三是各种给地官员暗示,要他们率领百姓别哭了,赶紧清理田地,种上新粮。 我和萧良暗示到什么程度? 我们当着当地官员,在院子里除草,翻地,再把大白菜和萝蔔的种子撒下去,很直白的说「大白菜的生长周期只需要一个月,萝蔔也只需要 3 个月」,当地官员愣是没听懂。 一周后,大白菜和萝蔔都发芽了。 我们再次很直白的说:「再过 20 多天就可以吃到大白菜了!」当地官员还是没听懂,还说「王爷王妃好兴致!」 我好想把他们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是豆渣还是海绵体! 第7章 老爷希望生八个! 我娘果然办事利索,我家也真是太有钱了! 我娘送来的面是白面,送来的米是大米,都是主粮中顶顶贵的东西,我有点后悔,当初写信就应该写清楚,粮食要杂粮。 若把白面和大米换成杂粮,相同的钱,粮食能多两倍往上。 「这这这……这是朝廷的赈灾粮?」当地官员被一车车粮食吓得话都抖不利索了。 「不是。」我说,「是义士捐的。」 我们家是大奸臣,大贪官,大反面,怎么能做好事?必须瞒下来! 我的话刚说完,押送粮食的头儿就捧着家书走到我面前,顺便传话:「小姐,夫人说,她想要 7 个孙子,问您这些粮食够不够?不够的话,她叫人再送。另外,她想要个红孩儿,也就是善财童子,要您去问问观世音菩萨,行不行?」 我满头成吉思汗,秀智商下限这种事,咱能不能挑个人少的时候? 「行行行,我去问。」我挥手,示意这位赶紧退下。 然而,他没有退下—— 「小姐,老爷还有话要说。」 我爹好歹首辅大人,智商比我娘高多了,我示意他快说。 「老爷派人送了 30 车冬衣和棉被,明后天能到。」 「老爷说,家里不能一窝全是男孩,得有女孩,希望生 8 个。」 「7 个哥哥,1 个妹妹,这样,哥哥宠着妹妹,会很幸福。如果能生个小龙女就更好了,小龙女不行的话,精卫也可以。」 我:…… 我咬牙切齿,小声:「他们当菜市场买鸡鸭呢!还点杀!」 萧良在旁边憋笑,嘴角抽搐,双肩一抖一抖。 「你回去告诉老爷和夫人,生太多的话,王妃会很辛苦,一个就够了。」萧良说。 「不辛苦。」那位从怀里掏出两个小话本,「小姐,这个是夫人叫我带给您的,她说叫您多学习,既不耽误生崽,又不耽误和王爷谈恋爱。」 第16页 我接过小话本,第一本书名《一胎八宝,冷酷王爷宠爆了!》,第二本书名《一胎十一宝,皇上轻点宠》。 我…… 我想静静。 「王爷,这种丝毫不尊重科学,宣扬女人是母猪的作者,是不是应该再教育一下?」 「回京再教育。」萧良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对周围官员说,「刚才的话,你们都没听见,无论粮食还是衣物,都是义士捐赠,你们并不知是谁。」 众人齐齐称是,一个个憋笑,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觉得我冷酷王妃的形象,已经瞄一声碎了,火锅筷都捞不起来。 我把送粮的人叫住:「路上情形你们也看见了,下次不要白面精米,要更实用的。」 送粮之人「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问:「这里的情形,要不要告诉老爷?」 「等你这一来一回,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说,「下一次,也许就是朝廷的赈灾粮了。」 送粮之人很快离开。 萧良叫当地官员以地方名义,送一半粮食到下一座城池。 当地官员一脸割肉表情,萧良四两拨千斤:「就你这儿有吃的,你觉得你抵得住四面八方的流民?另外,送粮的时候,传本王的命令,叫当地开仓赈灾。」 当地官员一听流民,脸色都白了,再一听开仓赈灾,脸色恢复一点:「是,是,下官这就派人去办。」 萧良看了一眼我们种的大白菜,指着大白菜问当地官员:「你就没一点想法?」 当地官员一副「他来了,他又来了」的模样,苦哈哈蹲下身,看了半天:「爷,生虫了。」 生虫了? 我和萧良同时转身。 当地官员已抓着一条小肉虫站了起来,见我和萧良如此紧张,吞了口口水,双手捧举着小肉虫,尝试着问:「要不今天晚上加个荤菜?」 萧良一脸生无可恋,挥挥手:「你先去办你的事。」 那段时间,还有一件事。 小事,至少当时觉得是小事。 从荆沧郡暴雨后不久开始,我发现每天早晚,确切地说是睡觉的时候和起床的时候,萧良都会固定皱眉,呈思索状,不开心。 我问他怎么了,他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 嘚,男人的难言之隐,女人最好不要问,伤自尊。 再说,我又不是他女票,就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他他他他那方面的问题,关我什么事? 略担心。 常年与土地打交道的人,比官员更重视耕种,我和萧良再次来到乡下,就看见半数以上的农田已经清理出来了。 田里绿芽争先恐后冒出头,就连没有清理的田地,枯败的,甚至发霉的缝隙处也冒出绿意。 死亡与新生。 生命的强大在这时候彰显得尤为明显。 「你等我一下。」萧良一步跨进田里,蹲下身看了一会儿,再拔出一株,回到田埂朝我递来。 「咦,这么多腻虫。」我不接,嫌弃,「这是什么菜?」 萧良明显也不认识,目光转向属下。 「回王爷王妃,这是野菜,当地人大多叫它们苕菜花,平时餵猪的。」属下说,「因为长得快,农田如果有闲置的半个月一个月,农民就喜欢种这种菜,猪喜欢吃,人也可以吃,晒干了和饭面一起蒸,还挺香,管饱。」 萧良朝我看一眼,意思很清晰:这东西看起来比大白菜更实用。 「不过腻虫这么多……」属下嘆一口气,「怕人还没吃到,虫就吃完了。」 萧良和我再走了几户人家,他们的房子不同程度的垮了,现在住在茅草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当地官员口风忒不紧,农户们一听说我和萧良的身份,就祝我们一胎生八个!还说好人有好报,观音娘娘一定会把善财童子赐到我家。 我一点不想说话,见院子里有几个孩子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做什么,就走了过去。 地上种的菜,他们在捉菜叶上的虫。 旁边放着土巴碗,里面已经装了几十条正在蠕动的小肉虫,我一阵头皮发麻,连连后退。 「绾绾!」萧良飞身过来,一把搂在我腰上,有点紧张的问,「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正想说密集恐惧症,就见农户一家齐齐跪下,一个个吓得不行,不断磕头。妇人更是飞奔过来,跪在地上,抱着孩子,一个劲儿说要杀就杀她,求我放了孩子。 「我杀你们做什么?」 我揉了揉眉心,虽每天和萧良同床共枕,可什么也没做过,有点不习惯这般亲昵的动作,很快站直身体,脱口而出的藉口是: 「别担心,我大概是怀孕了,今天走得有点多,有点累。」 萧良用一种「你开什么玩笑,你能无性繁殖?」的眼神看我。 农户一家却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后一个个恭喜我,有人祝我生个小哪咤,有人祝我生个小龙女,还有人祝我生个白龙马…… 我:…… 我想骂人,说好的什么都没听见呢?保密呢?!还有,白龙马什么鬼?怎么不说生个孙猴子?! 萧良假装心情很好的样子,给农户家每人赏了两颗金豆子。 我瞪他两眼:有点常识! 我在院子里养了一群鸡,又养了一群鸭子,每天叫人赶着鸡和鸭子散步。 第17页 「王妃养的鸡鸭不吃素,它们只吃虫子,若用米粒和玉米粒喂,就要拉肚子。」 「王妃说,现在借你们田里的虫子养养鸡鸭,等母鸡生了小鸡,母鸭生了小鸭,就把小鸡小鸭分给大家,作为报酬。」 我给替我养鸡养鸭的人传达了上面两层意思。 鸡鸭们每天回来,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我听说乡下孩子们多了个乐趣,把腻虫从苗上刷下来,再餵给小鸡小鸭,可惜小鸡小鸭不爱吃。 「腻虫就是蚜虫,天敌是七星瓢虫这些小昆虫,咱养不了。」萧良一眼看穿我养鸡鸭的目的。 那天从农户家回来,我们就讨论过,按照农民在田地里生活了一辈子的经验,不会想不出死掉的稻子得赶紧清理,得赶紧种周期短的粮食渡过难关。 这个节骨眼,红苕花就比大白菜适用,周期更短,更抗饿,农民比我和萧良会选多了。 之所以依然出现饿殍千里,流民暴动,我推测很可能是因为洪水之后,过于潮湿的泥土引发蝗灾。 古代没有除虫剂,我打算养鸡鸭,先吃一部分虫和虫卵,能帮多少算多少。若后面真有蝗灾,我这些鸡鸭大军,说不定还能保一部分粮食。 这天,我蹲在院子里,一边捏泥巴葫芦,一边盘算着往后怎么应付我娘,比如葫芦还需要吸收日月精华才能蹦出娃。 然后,我听见外面有些吵,有人在哭,说是求见王妃。 我左右没事儿,便叫侍卫把外面的人带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脸上很脏,眼睛红通通的,下面是两条眼泪冲出来的泥沟,妇人双手捧着个已经破壳的鸡蛋,小鸡脑袋顶着一摊粘稠液体,蛋清一样东西。 「好可爱!」 我第一次看见刚孵化的小鸡,不由伸手,想摸。 旁边孩子一脸紧张。 我缩回乌七八黑的手,咳咳两声,摆回冷酷王妃的架势,问他们怎么回事。 原来,我的鸡在他们地里下了蛋,平日里,放鸡人会把蛋收回来,偶有遗漏,农民也会自己把蛋送过来。 这天,鸡蛋被孩子捡了,藏了起来,等家里人发现,蛋已经孵出小鸡,家里不敢隐瞒,把孩子揍了一顿,带着小鸡前来请罪。 「实在对不住,害王妃少吃了一个蛋。」妇人满脸愧疚,忧愁的看了看我的肚子,「也不知小哪咤长得这么样了?我婆婆说,孕妇要多吃蛋。」 我瞟了一眼院子里的鸡舍,那里至少还有 200 多个蛋,我也很忧愁,这 200 多个蛋,怎么就是孵不出来呢? 「这个蛋是你孵出来的?」瞧小男孩紧张的模样,我猜是他孵的。 小男孩点头。 「告诉我,你怎么孵出来的,这只小鸡就送给你。」我指了指正在奋力出壳的小鸡。 小男孩可兴奋,手舞足蹈半天,告诉我他每天没事儿就像鸡妈妈一样蹲在鸡蛋上面,晚上还抱着鸡蛋睡觉…… 我觉得这有点不科学。 便这时,小鸡挣脱鸡蛋,湿漉漉的黑豆眼朝周围看了看,看到小男孩后,拍打着黏糊糊的翅膀就飞了上去,落在小男孩头顶。 嘚,小鸡都会认鸡妈妈了,不科学算什么?! 我叫下人再捡了几个鸡蛋,用小篮子装好递给小男孩,并告诉他,孵出来就是他的,小鸡能帮忙捉虫子,以后养大了,还能吃鸡肉。 小男孩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吃鸡是多么不道德的事。 我受不了小孩子谴责的目光,赶紧叫人给他们再包了一些糕点,把人送走。 然后,我脑子犯抽了—— 叫下人捡了十多个鸡蛋,放到我卧室…… 这天,流年不利啊! 我正一个人躲在卧室,蹲地上偷偷孵鸡蛋,萧良推门而入。 他比我还吃惊:「你……你在干嘛?!家里不是有茅厕吗?要不要我给你修个马桶?」 我欲哭无泪。 孵鸡蛋这种事,连我个文科学霸都觉得有点扯,何况他理科学霸。 「我……我……我……你能不能先出去?」若被他知道我在孵鸡蛋,能被他笑一辈子。 咔嚓——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什么声音?」萧良这个不要脸的,不但没出去,居然绕到我后面! 咔嚓—— 不是吧?这样也行? 「你能不能尊重下女性的隐私?」我急着赶他出去,侧头,怒目瞪着他。 「林绾绾,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萧良蹲下身,呼啦一下提起我裙子后摆。 咔嚓,咔嚓,咔嚓—— 破壳的声音此起彼伏,随即是唧唧唧唧的声音…… 无数个嫩黄色,湿哒哒的小脑袋从壳里冒出来。 「你……」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我……你什么你?!没见过鸡妈妈孵小鸡吗?我就是探索下世界!」我豁出去了,这张脸可要可不要。 「1、2、3、4……11、12!你可以啊,12 只!」萧良笑得合不拢嘴,站起身来,「来人,给我岳父岳母传个口讯,就说王妃一胞 12 胎!个个聪明伶俐!生下来就能跑,还会找吃的。」 …… 以前听到过一种说法,很多小动物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是谁,谁就是妈妈。 这些小鸡显然秉承了这一传说,一个个完全破壳后,就扑腾着小翅膀,往我和萧良怀里、特别是头顶飞。 第18页 「林绾绾,这都是你的崽!你得多照顾!」萧良时不时从领子里,怀里,兜里掏出个小鸡,再塞到我怀里。 「我是娘的话,你就是爹!你这个当爹的照顾下孩子怎么了?!」我掏出更多的小鸡塞给他。 「我们国家自古以来,基本是母亲照顾孩子,父亲负责赚钱养家!」萧良这个不负责的。 「封建思想要不得!你刚那番,那是丧偶式家庭,丧偶式教育!咱们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思想观念得与时俱进,带孩子是父母双方的事!」 我寸步不让。 「再说了,你有赚钱养家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钱早掏空了!外面那些鸡啊鸭啊,都用我嫁妆买的!你昨天还订了一批粮食,准备偷偷运到下座城。」 萧良自知理亏,把我身上的鸡崽崽全部挪到他身上:「乖一点,爹爹带你们,不许在爹爹头上拉屎。」 我把最英俊那只小红公鸡放在他头上,起名「卡梅利多」。 嗯,就是《不一样的卡梅拉》里小红公鸡的名字。 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自我和萧良养了鸡鸭后,养鸡鸭就成了富人圈儿的风潮。 我偶尔亲自去熘个鸡或者遛个鸭,势必会遇到知府家的王夫人,通判家的金夫人,员外家的李夫人,富商家的周夫人…… 她们打招呼的方式时髦,又不失礼让—— 「哇,王夫人,您这只鸡油光水滑,器宇轩昂,一看就吃了几百只虫子!」 「哎哟,哪比得上李夫人你们家这只,瞧这羽毛亮得!肯定吃了不少毒虫子,我听王妃说,吃毒虫越多,羽毛越亮!」 「我们家这只经常跟着王妃的卡梅利多,和卡梅利多是好朋友,说不定以后还要喜结连理!说起来,周夫人家这只鸭子也长得好,这步伐,一摇一摆,多有气质!」 「过奖了过奖了!我们家这只鸭子是老爷亲自孵的,唯一的遗憾是,王爷王妃没孵鸭子,否则,说不定也能攀个亲……」 我远远听着对话,转身往相反方向。 「王妃娘娘,您也来遛鸡宝鸭宝啊?!」「王妃娘娘,我们一起吧!我们家铃铛可想念娘娘的卡梅利多了!」…… 我无奈望天。 唉,盛情难却,只得再转了个身,一脸亲切:「呀,这么巧?你们也出来遛小宝贝啊?」 身为王妃,我偶尔也会身不由己,明明不是很想笑,也不是很想和她们做小伙伴,却不得不笑,一脸温柔。 萧良说,这叫怀柔政策,得用温和的态度笼络大户,让他们心甘情愿捐钱捐粮,还要减免田租,让灾民过得下去。 「对了,谁是铃铛?」我的目光朝一群小花母鸡看去。 「娘娘,是这只!」李夫人喜气洋洋的从一群花母鸡中抱出个黑公鸡,「您瞧,我这只是黑的,您那只是红的,简直天生一对!」 我看看卡梅利多,看看黑公鸡,觉得三观再次受到猛烈冲击。 「李夫人,你是不是把铃铛或者卡梅利多的性别搞错了?它们两个都是公的!」我尝试给她正一正三观。 「没搞错啊!」李夫人抱着黑公鸡,很不见外的撞了撞我的胳膊,「现在不流行吗?」 我:???!!! 我气得不行,我还指望着卡梅利多有一群小母鸡给他生宝宝呢,毕竟毛好看!于是,我不小心就口不择言了:「它是我儿子!」 李夫人一点没发现我动怒了,略羞涩的说:「我们家铃铛不介意在下面……」 我:……!!! 嘚,你都是新派人,我老旧! 我长长吸气,吐气,指着李夫人家一只小花母鸡:「我瞧那只挺好,姿态正,屁股大,好生养,一看就有鸡仪天下的风范。」 李夫人愣了下。 我下巴抬了抬,摆出矜贵的模样:「大家都是明白人,子嗣有多重要就不用说了。铃铛好是好,我瞧着也喜欢,可它是只公的,可谓言不正名不顺,往后怎么堵悠悠鸡口?」 李夫人恍然大悟,一个劲儿的说:「娘娘高瞻远瞩,所言极是,是民妇格局太小了!」 我矜贵「嗯」了一声:「明天把那只小花母鸡送到我家吧!让卡梅利多和它培养下感情。至于能不能成,还得看卡梅利多喜不喜欢,咱们做家长的,不能包办婚姻不是?」 李夫人喜不胜收,一个劲儿的称「是」。 当天晚上,李员外家为了庆祝这一喜事,在他们家无尝提供的粥铺添了 1000 个杂面馒头,说是和王府结亲,让大伙儿沾沾喜气。 萧良这个丝毫不顾念父子之情的,当即拍板: 「看在 1000 个馒头的份上,成!这门亲事必须成!对了,绾绾,我们家能娶多少只母鸡?或者有多少只母鸡可以下嫁?」 我纠正他的观念,不是能娶多少或者能嫁多少,而是有多少官宦或者富商可以结鸡亲家。 萧良居然还真派人统计去了。 这天晚上,半夜,萧良从床上坐起,窸窸窣窣穿衣服。 我睁一只眼,眯一只眼,偷瞟了好几眼他的好身材,不愧是男二,典型的「美强惨」,美貌,强大,结局惨澹! 「你还要看多久?」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好苏! 不对,他好像在和我说话! 「咳,又不是没见过,我只是刚好醒了,刚好看见你裸了个腰。」我干脆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坐起来正大光明看,都是兄弟,看一下怎么了? 第19页 光是背部的话,他有的,我都有! 「你刚不止看了个腰吧?」某人侧了半边脸。 哎哟,什么叫侧颜杀,这就叫!五官弧度帅到没朋友。 「喔,还看了两个半圆,没什么特别……哎,你为什么要穿夜行衣?打算去爬哪家墙啊?身为王爷,要什么姑娘没有,挥挥手的事儿,至于吗?」我一脸痛心疾首。 他「咻」的蹿到床边,双手撑在床沿:「林绾绾,我在你心里就这德行?!」 敞开的衣襟露出精实的胸腹肌,荷尔蒙爆棚,好想把他踢走! 我也有鼻血好吗?偶尔也会不受控制。 我笑着说「开玩笑,开玩笑」,心里想,你以为你什么德行,你连禽兽都不如,柳下惠,坐怀不乱,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好歹京城双姝,麻痹,在这个诡异的时空,连个爱慕我的人都木有! 「对了,你要去哪里?」 「去下游几座城看看。」萧良站起来系扣子。 随着性感的身材一点点遮住,我的理智总算回来了:「去下游看什么,那不是男女主的地盘吗?我们已经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了。」 「不放心。」萧良说,「我派人打听了一番,白纯纯还在药王谷学医,太子不知所终,距他们前往灾区的时间怎么还得十天半个月,我担心百姓挺不住。」 「挺不住你又能做什么?」我一边问,一边站起来飞衣服,「别忘了他们是在人吃人的时候才出现!我最近总有不祥的预感,我们插手太多,怕有天谴。」 听到「天谴」二字,萧良停下所有动作,走过来,一手按在我小腹上:「最近可有不舒服?」 我啪的打下他的手:「别耍流氓,我又没怀孕,能有什么不舒服?唉,对了,你怎么样?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萧良脸上略不自在。 我脑细胞转得飞快,偷偷朝他下面看,不会真被我猜对了吧? 男人自尊出问题了? 「想什么呢?你在看哪里?」萧良一爆栗弹在我额头上,微抬下巴,严肃脸,「我全身 ok,你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夜探曲夏、江兴和江永?对了,骑马会吗?」 第8章 用我血肉予你食粮 我们所在的城叫宁丰郡,下一座城是长偃,然后便是曲夏、江兴和江永。我们的救援只到长偃,从曲夏开始,我和萧良就没有管了。 一是书上记载,白纯纯的救援地在江兴,曲夏和江永分别位于江兴的上下游,我们的救援若再往下,就会影响男女主的剧情; 二是良王府确实已经掏空了,萧良对灾民的救援不是让他们饿不死,而是让他们有力气干活。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下地干活,重修房屋,所以花费巨大。 出门的时候,我顺手把桌子上的吃食塞进怀里,胸前立即鼓起一坨。 萧良抿嘴笑。 我瞪了他一眼,指了指第三个胸:「我怕我饿了,这是宵夜。」 他再抿嘴。 随即,我看见等在外面的侍卫每人背了个小包袱,我问他们带了什么,回答是馒头,饼,馒头,饼,馒头…… 我觉得自己有点蠢,按照萧良的性格,怎么可能去灾区不带食物?缺我这点糕点吗? 「没关系,我帮你吃。」萧良凑到我耳边。 我耳朵有点烫,最近脑回路不正常,不纯洁,容易想歪,心跳还容易快。 萧良带着我飞身上马。 他坐在我后面,胸膛贴着我后背,我鼻尖全是男人荷尔蒙的味道,听见不知谁的心跳咚咚咚咚,他从侍卫手上接过黑色大披风,拢在我身上。 「待会儿若冷,就钻到我怀里。」他轻声说了句,然后「驾」一声,马匹奔了起来。 两侧房屋,树木,田野飞快后退。 我踟蹰着。 一会儿想要不要提醒他,他在现代是有女朋友的,所以,不要撩我,不要对我太好,我没谈过恋爱,会心动; 一会儿想,困在这个世界,也不知要困多久,说不定是一辈子,难道一辈子这样,永远不重新开始? 一会儿又想,他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心动,毕竟朝夕相处,我好歹颜值挺能打,学识也还 ok,最近一段时间,他晚上睡觉已经不背对我了,有的时候,迷迷糊糊间,他好像还凑得很近,似乎想亲我…… 不不,一定是我想多了! 很快到长偃。 从宁丰到长偃的城门大大打开,策马而入,夜静悄悄的,偶尔有孩子夜啼的声音,随着母亲哼哼两句,啼哭声渐渐低去。 有人睡在粥铺,有人睡在屋檐,看起来也算安宁。 再从长偃穿城,通往曲夏的城门紧紧关闭, 这里是整座城市最喧嚣的地方,拍打城门的声音压根没停过,城墙上燃着火把,守城士兵拿着长矛与大刀,严阵以待。 「怎么回事?」萧良亮出良王令牌后,带着一群人,大步朝城墙上方走去。 守城兵头子跟在我们身后:「王爷,外面全是流民,聚集在城门外的人每天都在增多,小的奉命值守。」 萧良「嗯」了一声,流民聚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们在宁丰住了很久,从未看到下游过来的流民,很明显中途拦截了。 然,当我们站在城墙上,朝下面望去,依然被城门外的情形震慑住了—— 第20页 成百上千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们衣衫褴褛,一个个皮包骨似的,或躺着,或坐着,或趴着,用几近乞求的目光看着城门的方向。 有人在敲门,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王爷,他们大多数人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城外树皮都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很多人就靠着喝水撑着。」 「不光饿,还有病……」 「每天都有人死……死了就抬到那边小林子里,这些人连掩埋尸体的力气都没,林子里臭味熏天……」 「每次有死人丢进去,苍蝇嗡的一下就飞起来了,我们站在城墙上都看得清楚,像一团雾。」 我文科出生,脑补一向是我强项,听到这话,心下发憷,伸手握住萧良的手。萧良回握,下巴微微抬起,示意我往前看。 只见更远处,密密麻麻的人从黑暗中走出。 他们或互相搀扶着,或推着板车,目的地只有一个:长偃。 「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长偃迟早守不住……」守城兵头头言语中满是担忧。 我转过身,就见他身后士兵一个个赤红着眼睛,并不健硕的身体,手上拿着兵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每双眼睛都写满乞求。 「长偃与曲夏挨得近,多少人娶了那边的媳妇,多少人家的女儿嫁到那边……」 守城兵头子也抹了一边眼泪,「下面那些人,很多都是我们长偃百姓的亲人……每天白天,城内同样聚集了很多人跪着求开门。」 「长偃的粮食不多,全靠王爷救济,最近好不容易种出点东西,外面那么多人,一旦涌进来,城里的百姓就要挨饿。」 「王爷,您能救长偃、宁丰、荆沧,还有好多地方……您的事迹我们都听说了,求求您,再救救曲夏吧!」 说话间,守城兵头子跪了下来。 周围其他人齐齐跪下,朝着我们的方向齐声高呼:「王爷,王妃,求求你们救救曲夏!」 声音太大,城墙下方的人开始骚动,陆陆续续开始下跪,紧接着便如潮水一般: 「是王爷!」「是王爷王妃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王爷,求求您救救我们……」 我心下动容,朝萧良看,萧良的目光也正落在我身上。 「绾绾,我下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他一手扶着我的腰,带着我往城墙上外飞去。 黑色披风扬起,漫捲如巨大的鹰。 城外百姓在欢呼,在沸腾,在搀扶着朝后退,给我们让出一条路。 我看着那一双双凹陷的眼睛,看着那些咳出血的妇人;看着男人手臂上有利器划过的伤,割过肉的痕迹;看着弱小像猫咪一样的婴儿;看着那些求生的面孔,也看着板车上已经死去的老人…… 这一刻,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里只是长偃的城门口,我们在这里看见的,是搀扶,是相濡以沫,是用我血肉予你食粮…… 可若真正到了曲夏、江兴和江永,只会比这里更惨,必然是你死我活,是人性最残忍的一幕! 我们是来自的灵魂,命运没有给我们金手指,却给了我们足够的同理心,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我们眼前死去。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从长偃到曲夏,从深夜到黎明,我们先是步行,而后骑马。 死人越来越多。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 路边尸体有的已经长蛆,有的黑压压停着一层苍蝇,有的滚到田里,泡在水里,尸体发白肿胀…… 空气里一直瀰漫着腐烂的尸体的味道,我捂着鼻子,时不时想干呕。 「老萧,我觉得我们是不是错了?即便是长偃,和这里相比,也是天堂。」这里是地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死人…… 「如果我们把上游的食物分给他们一些,他们是不是就能活?」 「我没想到田里还有这么多水,我以为下一场灾难是虫灾,田里多少能长出点食物,没想到田根本是废了。」 「老萧,他们什么时候到?白纯纯怎么还不来?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 「朝廷的救灾粮怎么回事?我爹私人都买了那么多粮食,为什么朝廷的救灾粮还不到?」 我的问题很多,萧良沉默了很久才说: 七皇子做了书中良王做的事情,太子在南方,他一方面压住灾情,想把太子困在这里,另一方面,他派了大量杀手追杀太子。 至于我爹—— 离京前,萧良把所有跟随他的文武大臣全部留给了七皇子,其中就包括我爹。 按照我爹对萧良的支持程度,按照他对局势的分析,七皇子要杀太子,他当然一力支持。 曲夏的城门外,女人竭嘶底里的叫声划破晨曦。 我们一行转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披头散发冲到一口半人高的锅前,锅上冒着白烟,里面沸腾着。 女人毫不犹豫扑到锅上,双手探进去,一抓抓起个已经煮熟的小孩…… 她抱着孩子,长嚎了一声后,猛地抽出锅底燃烧的木柴,哀嚎着,狠狠朝锅边几个男人挥去。 飢饿而愤怒的女人,这是她拼死一搏,而对方是吃人肉的壮年男人…… 第21页 就在女人同样要被丢进沸腾的锅里时,萧良的侍卫飞掠过去,救下女人,同时把那几个吃人的男人杀死。 我不忍再看,转身抱着萧良的腰,只听那边传来「哐当」一声,再转身就看见女人抱着孩子的尸体,撞死在那口大锅上。 我的眼泪哗哗的往下落。 萧良脸上全是悲戚。 而城门外,那些衣衫褴褛的人,那一双双飢饿的眼睛,仿佛泛着绿光,看着全世界最美味食物般看着大锅旁边的孩子。 我很清楚,若不是顾忌我们这一帮人,他们已经冲上去把孩子分食了。 「王爷,那几人时常抓一些和大人走散的孩子,打晕了直接煮……」 「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寻孩子,刚那种画面是常态。那几个人吃剩的,其他的人会抢着分。」 「江兴比这里还惨,父吃子,男人吃女人……很多人历尽千辛万苦,从江兴到曲夏,依然是死。」 「至于江永,我听说那边已是空城,洪灾瞬间把那里变成汪洋,之后水退了些,紧接着又爆发了一场瘟疫,余下的人几乎死绝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 百姓们看我们时,眼睛里是畏惧,再看锅边的女人和孩子时,眼睛里是残忍与贪婪,很多人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爷,怎么办?」有侍卫上前一步。 他们带来的食物早在路上就分发完了,我一只手朝怀里摸去,想把糕点拿出来,萧良一把按住我的手,朝我微微摇头。 这种地方,一口食物能让人大打出手,我若真把糕点拿出来,这些人势必会疯抢,会围攻我们。 「太子找到了吗?」萧良再问。 侍卫摇头。 按照原文剧情,白纯纯在药王谷拜师学艺,药王谷上上下下的男人都喜欢她,喜欢得最炽烈的是谷主和少谷主……两个人为了她反目成仇,差点父子相残。 太子在外面遭遇一轮接一轮的追杀,重伤后逃至药王谷,正好遇上差点被谷主强哗的白纯纯,太子一剑把谷主杀了。 事后,少谷主不但没有为父报仇,反而臣服于太子。等太子伤养好后,送太子出谷,听闻南方水灾,与太子白纯纯等人救灾治病…… 而如今,无论萧良的人,还是七皇子派出的杀手,都没找到太子。 人都没找到,谈什么重伤?谈什么去药王谷救白纯纯?谈什么出谷后救灾治病…… 萧良缓缓登上城楼。 他走得极慢,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披风,在一片死气的城市上方,在天微微亮的晨曦下,仿佛燃起一道希望。 很多年后,我依然记得这一幕,他差点成为我心目中的英雄。 他问我:「绾绾,你怕死吗?」 「怕。」我说,「我不但怕死,连痛都怕。」 他朝我伸手,微笑着问我:「那如果和我一起呢?」 我看着他。 那一瞬,也许是被他视死如归的状态打动,也许是我真的喜欢他,又或者我其实没有其他选择…… 总之,我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你不怕世界崩了,所有人都会跟着死?」我问。 「不会。」萧良说,「最多就是你我死,我们也许会回到以前的世界,也许在这里化为齑粉,再没有以后,你怕吗?」 我摇头。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第一次在我唇上吻了下,没有解释太多,然后就是一道接一道的命令: 「传令下去——」 「距长偃、曲夏、江兴、江永最近的兵马,全速赶来,全力施救!」 「所有尸体就地掩埋,挖坑需 3 米以上!」 「所有百姓,哪怕饿死,不得吃人,否则格杀勿论!」 「命长偃,宁丰,禹建,荆沧,渡光等地拿出三分之一存粮和二分之一药材,火速支援曲夏、江兴、江永,延误者就地处决!打劫者,诛三族!」 「全国徵集郎中和医女,火速赶往灾区,凡重大贡献者,破格提拔进太医院!」…… 世界没有崩,肉眼所及,没有马赛克。 我却看着萧良每下一道命令,脸色就苍白几分,到后面,他每说一句话,唇畔就溢出一口鲜血。 我一下急了,双手紧紧抱在他腰上,撑着他站着: 「老萧,你别说了,你有什么命令,我来下!要死我们一起死!扛天谴我们也一起!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的下巴放在我肩上,他在我耳边笑,很轻的声音-- 「可我已经把命令下完了……真好,绾绾,你没事真好……我以为我们会一起……」 浓重的血腥味在鼻间蔓延。 我看着东方的天越来越亮,看着太阳「蹭」的跳出群山,看着城墙下方,衣衫褴褛的百姓第一次眼睛里露出期翼的光。 我只想哭。 一个人的死和一群人的生比起来,那样微不足道,可我只想哭……这个世界,我只有他。 「有一件事,我其实骗了你……」 他已经完全撑不住了,我把他放到地上,他的眼睛半开半合,一只手握着我的手,鲜血不要钱似的,一直吐啊吐…… 「我没有女朋友……我们那个专业,周围全是男人,哪那么容易找女朋友……」 「如果我们能回去,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绾绾,我挺喜欢你的,在那边,我也叫萧良……」 第22页 他在笑,我在哭。 我捧着他的脸,不住擦他唇角溢出的血。 「你别哭啊!你笑起来才好看……我们以后在乡下买套房子,也养一群鸡,你遛鸡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一点不想答应他,我想他留下……想听他讲我听不懂的量子力学,想看他画我看不懂的工程图…… 我抱着他,眼泪如豆子般一滴滴砸下,混着他的血,染红了衣服…… 日升月落。 城楼下面,一次次传来欢呼声,一次次传来「开粥了」的声音…… 我抱着萧良,一动不动。侍卫们静穆在周围。 我一直一直想:值得吗? 我记得他给我说过,刚到这个世界时,他在战场上,面临的是杀人或被杀。为了活下来,他杀了很多人,他说,那些只是 npc。 他应该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为了救这些 npc,他连命都不要了。 「王妃,该吃饭了……」 「王妃,您喝口水吧……」 「王妃,地上凉……」 「王妃,王爷若待会儿醒来,肯定不想看见您这样……」 我混沌的思绪波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难道不应该是泉下有知吗?」 「王爷不是有脉搏吗?」 侍卫一脸好奇,就差问你究竟在哭什么? 我:…… 我摸了摸萧良鼻息,好像,似乎,也许……是有呼吸,还挺稳。 所以,他其实只是睡着了?又或者,吐血吐晕了? 我直觉这次丢人丢大了,很想一把把萧良推开,可看着他灰败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怎么都下不去手了,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指挥侍卫—— 「那啥……」 「你们赶紧找个能住人的地方,把王爷抬过去,再找个大夫给看看……」 「至于刚才,我只是觉得这里空气比较好,相对比较安静,就在这里多坐了一会儿……」 「等王爷醒来,你们不用告诉他……」 侍卫们七手八脚抬起萧良,我拖着压得发麻的腿跟在后面。所过之处,百姓无一不跪,一个比一个哭得悲恸—— 「王爷,您死得好惨啊!」「您是为了救我们才死的啊!」「草民要去寺庙给王爷点个长明灯。」「草民一家要世世代代供奉王爷的灵位。」…… 听到这些话,我一下就放心了,不是我一个人蠢,萧良那状态,确实很像 game over 了。 我不告诉围观群众真相,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并暗戳戳保持这种优越感。 「王爷是好人啊,呜呜……王妃,您也别太难过,以后改嫁就是。我们大梁国,男人死了,女人可以再嫁……」 好特别的安慰! 「这位大婶儿,你说这话合适吗?尸骨未凉,你就劝未亡人改嫁!」我挺为萧良不值,为了这些人,吐那么多血,得吃多少红枣猪肝韭菜花生才补得回来! 那位大婶儿愣了下,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不愿意,随即眼珠子一转—— 「合适!」她兴沖沖指着萧良,「刚王爷动了下,肯定被我气活了!王爷在意王妃,生怕王妃改嫁其他男人!」 我赶紧转身,双手握住萧良的手,低声喊:「老萧……」 萧良没动。 他十指冰凉,唯独手心有一点温度。 我身后那位大婶儿,大概是个舆论领军人物,这么片刻功夫,居然发动起周围一帮人加入她的气王爷工程—— 「王爷,你快醒醒,王妃跟人跑了!」「王妃和其他男人睡了,她不要你啦!」 「天啊,王妃跟野男人生孩子了,一口气生了好几个,王爷,你快管管你女人!」「王爷你快醒醒,王妃的男小三来了!」…… 我:…… 我也要脸的好不好?我转头训斥他们:「别胡说八道!」 他们比我还有理:「王妃您忍忍!面子哪有救王爷重要?!等王爷活了您再跟他解释!」 我只能暂时丢掉优越感:「王爷没死!」 众人:「那是刚气活的!王妃你别闹,我们要继续救王爷!」 「哎呀,王妃好不要脸,居然和男小三卿卿我我!」「王爷啊,您再不醒,您头上就能跑草泥马了!」…… 我只觉得一群乌鸦在头顶飞来飞去,飞去飞来。 我们住的地方是城里一大户的庭院。 这家在洪水发生后不久,趁全城还没乱,把家中余粮往衙门一捐,举家搬了。 我和萧良住这家主人的院落,我暗嘆这家主人聪明,捨弃了家产,保全了一家子的性命。 同样这座城邦,多少大户在混乱中被人冲进来劫杀一番,刚那些跪谢王爷王妃的,说不定手上就有人命。 郡守率当地大大小小官员,衣衫褴褛前来拜见。 这些人,十个中有九个身上带伤,有的瘸腿,有的断胳膊,有的鼻青脸肿……都是被当地灾民揍的。 萧良还在昏迷,这里的主事大权很大程度落在我手上。 我虽然没有萧良睿智,好歹进行过九年义务教育,又读了高中大学,怎么着也算站在历史巨人的肩上。 救灾啊,抗疫啊,那些年的新闻联播不是白看的! 我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军队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第23页 比军队到得更早的是我家家丁和死士,他们当天下午就到了,与他们一起到的还有我家送来的专供我和萧良吃的粮食。 有米,有面,有蔬菜,有肉,调料一应俱全,放在这个食物短缺的地方,我有种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的罪恶感。 「你们怎么来了?」我问领头人。 领头人说,他们一直跟着,我爹说我没出过远门,派他们暗中保护与接应,若不是萧良受伤,他们根本不会出现。 我叫他们出去救援,帮忙派发米粥或者埋死人。 他们断然拒绝,说任务只有一个:照顾我起居,保护我安全,一旦王爷那边出了任何差池,他们更不能离开半分。 我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了半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无奈,死士不光和我爹一样固执,还是半个文盲,我根本说不通,只能由得他们住在庭院游手好闲。 事实很快证明,我爹能做到权臣中的一把手,不是纯运气,他有他的判断。 当天晚上,一大帮黑衣黑裤黑寡妇打扮的人冲到我们住的地方。 至少 20 来人,与侍卫乒桌球乓打起来,到最后全靠我家死士人数众多,以多欺少把人赶走了。 「小姐,是太子的人!」我家死士头子从刺客腰间扯出一块令牌,上面雕着「东宫」二字。 我冷笑一声:「这东西说明不了什么。」 感谢各影视公司那些年倾情奉献的古装权谋片,感谢我在兢兢业业准备穿越的岁月里,依然追剧无数,让我偶尔看起来像个高人。 「这事儿虽有可能是太子,但你家姑爷养虎成患的可能性更大,七皇子不是正派了大批杀手在追杀太子吗?分出一支杀杀我们也很正常。……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夜里搞行刺的,带着自家主子令牌的?」 死士头子羞愧的低头。 我心里泛起不祥预感:「你们不会带着林府令牌行刺过谁吧?」 死士头子把头垂得更低:「小姐教诲,小的铭记在心!回京后,一定把各大府邸令牌全部伪造一套。」 良王府的侍卫同样一脸崇拜的看着我。 我憋了半天,说了句:「好好干!」 第9章 用嘴餵的? 这天以后,夜里不速之客登门就成了常态。 每天晚上都乒桌球乓打得热闹,我从最初的担惊受怕,非得站在房门口观战,到后来该吃吃该睡睡。 反正萧良的侍卫武功高强,反正我家死士人多势众。 一天,两天,三天…… 随着各地救援粮食的到来,城里情况一天好似一天,百姓们逐渐有了力气,跟着掩埋尸体。 不少人跑去府衙哭诉,坦诚在最彷徨害怕的时候,抢劫了谁,偷盗了谁,杀了谁,甚至吃了谁…… 官府一一记录后,跑来请教我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要全部办了的话,这座城一半以上的人犯了事,要不坐牢,要不砍头,便只能出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他们戴罪立功。 在这场救灾中,但凡做出贡献者,视贡献大小,给予一定罪责的减免。 我养的鸡鸭从宁丰到长偃再到曲夏,一路走一路吃,第五天的时候,居然吃过来了,满庭院跑着。 我专门看了一眼小红公鸡卡梅利多,它在一群鸡里分外耀眼,与它一样耀眼的还有一只小黑公鸡。 「铃铛怎么也来了?」我问赶鸡人。 「王妃说的是那只小黑公鸡吧?它非要跟着我们,怎么赶都赶不走。」赶鸡人说着又指着一只小花母鸡,「那才是卡梅利多郡王的媳妇儿,李夫人早送了来,只可惜郡王殿下好像不大喜欢它。」 我看了看小花母鸡委屈巴巴的样子,又看了看铃铛跟在卡梅利多后面耀武扬威的样子,觉得头略痛。 「罢了,既然卡梅利多不喜欢,留着它也没用,晚上给王爷炖一锅鸡汤吧!」我简直像个恶毒皇太后。 赶鸡人一脸吃惊:「那万一李夫人问起来?」 「就说驾鹤仙去,说不定已进了哪位神仙的五脏庙。」我抬了抬下巴,顺便吩咐厨子,「对了,少放点枸杞当归。」 我最近有点上火。 厨子「是」了一声,抓起小花母鸡,磨刀霍霍去了。 半个时辰后,我端着小花母鸡汤,坐在床边一边啃,一边往萧良嘴皮上浸点汤。 他还在昏迷,这都 5 天过去了。 「哎,老萧,你到底醒不醒?我这会儿啃的可是咱们的儿媳妇儿,那只小花母鸡,你记得不,陪嫁了 1000 个杂粮馒头那个。」 「好久没吃鸡汤了,忒香!我感觉我最近都瘦了!」 侧头瞟他一眼,没醒,我便继续—— 「我听说男人都喜欢有点肉的女人,说抱着舒服,是不是真的?你都没抱过我,也不知道我这个胖瘦怎么样,抱着舒不舒服。」 「这人体极限啊,不吃不喝,坚持不了太久,你要再不醒,我以后回去给你申请个不吃不喝的金氏世界纪录……你说有人信吗?」 「以前看书看电视,动不动说谁昏迷了十天半个月,我都嗤之以鼻,现在看来……唉,你到底还要昏迷多久?」 「你要再不醒,我就真跟人跑了!回现代也不做你女朋友!」 我絮絮叨叨。 第24页 明知他听不见,依然叨叨叨。 之前坐马车,他看书看摺子看小纸条,我在旁边吃小龙虾,也一直叨叨叨。有一次我问他,会不会觉得我烦,他说,喜欢听我在旁边一直说,觉得安心。 「王妃,有个自称是药王谷弟子的人求见,说能治王爷的病。」外面有人敲门。 药王谷?我第一反应是白纯纯。 她和太子汇合了?现在找上门来做什么?借看病之名暗杀萧良? 「人在哪里?」我起身,把小母鸡汤放桌子上,打开房门。 「在那边候着。」侍卫朝回廊转角指了下。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对方青衣小厮打扮,低着头,背着药箱,无论个头还是身形,都比旁边侍卫小两个号。 这是经典场景:明明一个女扮男装的人,明明应该一眼认出,偏偏周围人都跟瞎了似的,硬是看不出对方性别! 青衣小厮跟着那边的侍卫朝这边走来。 我站在门口,愈加清楚的看见光洁的额头,小巧鼻子,高耸的胸器,纤细的腰身,以及春葱般的手指。 「草民给王妃娘娘请安。」青衣小厮抱拳作揖。 熟悉的嗓音。 我默了下,心想,你好歹女扮男装,这么明显的性徵,不掩饰一下吗?还有周围这些侍卫,你们究竟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免礼。」我抬了抬下巴,保持语气清淡,「既然你是药王高足,本宫相信你能治好王爷。」 「草民当尽力而为。」白纯纯再次抱拳。 「只尽力而为可不行。」我伸手,在她白皙的拳头下方抬了下,「本宫向来骄纵,脾气不好。罚起人来,一丈红是最轻的,最常使的是剥皮抽筋,人皮灯笼比猪皮灯笼可好用多了,那通透度……」 白纯纯不为所动,只低着头。 我几分调笑:「俏大夫可一定要多上点心,王爷最近身体不好,本宫想替他多积点福,不想杀生。」 「娘娘放心,小的必定全力施救。」白纯纯说。 我「嗯」了一声,扬声:「来人,寸步不离守着王爷,好好盯着!」 我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清晰,好好把这个人给我盯着,然后问白纯纯,「大夫不介意吧?」 「是,娘娘考虑细緻。」白纯纯难得有在我的面前伏低做小的时候。 「有劳大夫了。」我再笑了笑,迈步朝远处走去,我怕我再待下去,忍不住会把她拆穿。 白纯纯给萧良诊断的结论是:五脏六腑皆伤,治是能治,以良王府的实力,大多数药材都有,她从药王谷出来,也带了些名贵药物。 唯药引难办。 药引需心上人心头血。 我一听「心头血」三个字,就知那人要出么蛾子,无奈,书房里里外外,跪了至少了 10 余人。 跪的全是当地官员和萧良侍卫,他们口口声声:「求王妃救救王爷!」 我正想问,脑子呢?心头血做药引,那不是想救人,而是杀人!就见另外 20 余人齐齐跪下:「小姐三思!」 这 20 余人全是我家的,家丁和死士。 我爹派来那位小头头上前:「小姐,心头血不是想取就能取的,丧命的机率极大,我们杀人时讲究一刀毙命,通常就是朝心窝子捅。您要一刀刺下去,与自杀无异。」 「所以才说药引难办。」跪在书房最前面那位郡守深深磕头。 「王妃虽有风险,可这不还有药王谷神医的弟子吗?相信他妙手回春,定能把王妃救回来,王妃就是失点血,痛一下。」 「此外,下官专门准备了一缸青霉素,保证一刀捅下去,立即把青霉素灌进王妃嘴里。」 青霉素? 那些发霉的肉糜…… 光是想想,我就觉胃里排山倒海,忍不住往屋外跑,站在屋檐下干呕。 好不容易呕完了,抬头—— 我看见白纯纯一袭青衣,正站在不远处看我,唇角似笑非笑。见我朝她看,便低下头,转身进了萧良的房间。 那熟稔程度,仿佛她才是那间房子的女主人! 绿茶!我心里暗骂。 「王妃,您可是有了身孕?」有人问。 怀孕? 我和萧良平时最多拉拉小手,纯洁的拥抱一下,睡觉都是各睡各的被窝,这卵子和精子没通道游到一起。 我「唔」了一声,还没权衡好这种时候到底要不要撒谎,就听身后有人「噗通」跪下—— 「王妃,您不能让小郡王还没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啊!」 「孩子需要父亲,没有父亲的家庭是不完美的。您不想孩子长大后问您,为什么其他人有爹,就他没有吧?到时候您怎么说,您说您怕死,不愿意舍那一口血?!」 这个人刚说完,其他人又砰砰砰跪了一地,一声叠一声的「李大人所言极是。」 这是典型的道德绑架! 我转身,缓缓踱步到为首那人面前: 「李大人?请问你和神医谷那位什么关系?她要我死,逼我自杀,你看不出来吗?」 李大人颤抖着,脖子上全是汗,反覆强调他只是为了救王爷。 「我若死了,连同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一起死了!」我声音很大,故意让白纯纯听见,「良王没了子嗣,某些人做梦都会笑醒吧!」 第25页 萧良的蠢侍卫们这才回过神来,之前还跪求我放血,这会儿一个个不同意了—— 「王妃,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 「王爷心疼您,他若醒着,必不同意您如此付出,属下们这就前往神医谷,请老神医亲自出马!」 老神医…… 我心下呵呵,那个所谓的老神医,为了白纯纯,连儿子都反目成仇了!若真把他请到此处,还不疯狂帮白纯纯弄死我。 「罢了!一口血而已。」我低头看着李大人。 我已经完全想起这个人了,之前听侍卫和死士吐槽过,这个人为了活,吃了自家几个月大的婴儿,又吃了婴儿的母亲,也就是自家小妾。 「虎毒不食子。」我笑着说,「李大人,在您身上,我充分明白了一点,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不是命。」 李大人瑟瑟发抖。 我叫人单独准备了一个房间,在鸡血和人血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人血。 原因只有一个,我赌不起。 在这个不讲究科学的世界,什么乱七八糟的设定都可能发生,我不想因为鸡血送了萧良的性命。 我叫人取来匕首,取来烈酒。 反反覆覆给匕首消毒后,脱掉外套,往大胳膊狠狠割了一刀。这里离心脏挺近,四捨五入一下,就等于约等于心头血了。 痛…… 痛痛痛痛痛痛痛! 半碗血折腾了许久才放好,我咬着牙,飞快把伤口包扎好,滴到桌子上的血也没有浪费,全部蹭在外套胸口位置,再穿上衣服。 有点晕…… 侍卫们很快把血端了出去,丫鬟把我扶到床上躺下,再盖上被子。 我问丫鬟,为什么不扶我回房? 丫鬟说,大夫说的,王妃和王爷都有恙在身,睡一起会互相影响,分开更有利于养伤。 我心思单纯,心想:她以为谁都是她,太子重伤了,她都要哗……我和萧良,无论有没有受伤,都只是纯洁的睡觉罢了。 就是因为太纯洁,我也没计较究竟在哪儿睡,加上放了血,身体有点虚,很快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暮色已沉。 外面兵荒马乱,有人哭丧般的:「王爷,王爷您别死啊!」「大夫,求求您救救王爷!」 我身边守着个丫鬟,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支支吾吾不肯说。 「来人!」 守在门外的死士推门而入。 「怎么回事?」 死士告诉我,白纯纯用我的血做了药引,药煎出来后餵给萧良,萧良非但没醒,反而病情加重,血一口一口吐,脉搏弱得快不行了…… 我心头一紧,挣扎着就要坐起:「我去看看!」 死士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小姐,不行我们就回家吧……王爷根本不爱您,您不是他心上人,所以您的血没用!」 「咱们回到京城……您还是林府大小姐……夫人早说过,若王爷始乱终弃,她养您一辈子!」 我愣了下,好歹京城双姝,论容貌,论才情,我不输白纯纯。 为什么全世界所有男人看见她就爱得死去活来,有父子反目的,有抛妻弃子的,有一掷千金的……所有男人爱她都正常。 到了我这里,好不容易嫁出去,所有人都认为我会被抛弃! 不就少了个女主光环吗?我不服! 不服又怎么样? 几秒后,我向万恶的命运低头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他再试试。」 我「嗯」了一声,心里明镜似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不是萧良心上人,她白纯纯才是。 「对了,太子找到了吗?」 「没有。」 那天晚上,我一宿没睡,看着萧良房间的烛火一夜没熄。 我知道那女人在里面。 心口发酸。 我好像吃醋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这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是被外面的人吵醒的。他们奔走相告,说王爷终于醒了,说大夫不愧是从神医谷出来,医者仁心,妙手回春。 我披了件衣服,并不梳妆打扮,只趿着拖鞋,往萧良房间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看见我,一个个低头噤声。 院子里飞快安静下来,只有鸡鸭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 我站在萧良房间的窗外,朝里面看一眼,只见萧良靠在床头,专注地看着白纯纯,白纯纯则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一勺一勺给萧良餵药。 「爷,这药苦吗?」 「不苦。」 白纯纯莞尔,低头捋了下头发,露出光洁的耳朵。 我不信萧良认不出这是白纯纯!那么大两坨胸,还有那么明显两个耳洞。 「爷醒了真好,餵药就喝。您之前昏迷着,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药餵进去。」这话说得羞涩,我站在窗外都能看见她耳朵尖尖红了又红。 「用嘴餵的?」我转到墙后,低声问旁边丫鬟。 电视里都那么演的:餵药用嘴,发烧降温就脱衣服滚一滚。 房间里传来一声笑,可愉悦了! 我顾不上里面如何郎情妾意,就想着我都没认真亲过,上次就蜻蜓点了下水,就见丫鬟露出「您在想什么」的表情,低声回答: 「没有。用勺子餵的,餵得可暴力了,侍卫扳开爷的嘴,直接灌的。」 第26页 我脑补了一下那情景,为萧良默哀两秒。 「爷,您在笑什么?」白纯纯问。 可天真的语气,与以往怼我时截然不同。 我再偷偷朝里面看,只见萧良再笑,上半身前倾,眉眼弯弯,语气中全是暧昧:「我在笑,从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人,如今怎么就近在眼前了?纯纯……」 我脑子里「轰」了一下,对房间里那两人后面还要说什么,发生什么,完全不感兴趣…… 大步朝院子外走。 「来人!林家的人呢?快,准备马车!我想我娘了,我要回京!」 我脸上有些冰凉,心里全是茫然。 身后房间—— 先是「砰」「砰」的声音,紧接着是白纯纯娇弱的:「爷,哎哟……」; 再紧接着,侍卫的声音传来:「爷,白姑娘用心头血救的您,白姑娘现在还受着伤,王妃的血对您根本没用!」…… 我踏上马车,伸手在脸上摸一把,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 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 不就是失恋吗? 人这一辈子,不失个恋怎么能叫恋过? 「噗呲噗呲」,一红一黑两只小公鸡飞上车厢,是卡梅利多和铃铛,我伸手抱住卡梅利多,吸吸鼻子: 「你以后就是我亲儿子了,我不会吃你,其他人也不许吃!」 卡梅利多长长的鸣叫了一声,很有些气势,小黑公鸡跟着叫,踱步到我的脚边。 我看着这两只夫唱夫随的鸡,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做个包容儿子的好妈妈:「我以后再也不阻挠你们了,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找个真爱挺不容易的。」 卡梅利多仿佛听懂我的话,兴奋的在我脖子上亲两口。 它的嘴不适合亲吻,痛滴很。 马车始终不见摇晃,我等了好一会儿,这才不耐烦: 「怎么还不走?等着人来赶吗?」 「王妃,我们好像走不了。」家丁头头哭唧唧。 我神烦这种语气,一把撩开车厢前帘,只见萧良站在马车前面,他穿着中衣中裤,脸色苍白,双手张开,颇有点螳臂当车的气势。 他的身后,侍卫整整齐齐排了三排,个个手上拿着冷兵器。 「绾绾,你要去哪儿?」萧良问我,声音还挺温柔。 「回京。」我不想看他,直接把脸转过去。 好死不死,一转脸就看见白纯纯捂着胸,瘸着腿,惨白着脸,凄凄切切走过来。 「回京做什么?」萧良再问,他仿佛没看见白纯纯,朝我走来。 我依然没看他,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和白纯纯在房里那般,分明郎有情妾有意!只是—— 白纯纯这朵伪白莲,我随时都有想撕的冲动。 「放个心头血,这么把腿都放瘸了?」我看着白纯纯,这话既是问她,又是问萧良。 白纯纯顿了下。 我侧头朝萧良看,只见萧良竟不在旁边,随即马车颤了下,那人从后面撩开帘子走了上来。 上来后第一件事把我儿子和儿媳妇丢下车,然后把我推到软塌上坐下,紧接着开始扒我衣服,从前襟开始! 「喂喂,你做什么?你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醒醒!快醒醒!」我可急,又是反抗狼爪子,又是拍他脸蛋。 「没有。」萧良皱眉,语气却是极度的柔和,「绾绾乖,让我看看你的伤,有没有发炎?怎么不躺着?」 前襟已经被他扯开,里面是入乡随俗的红肚兜。 「没有!」 我超小声,一把抓住他的手,加重语气: 「那里没受伤!我像要交智商税的人吗?」 「中医的常用药引:食盐生姜葱白,灯芯草粳米大枣,外加蜂蜜红糖!我好歹为穿越准备了 n 年的人,怎么可能连这么常识都没有?」 「他们说你放了半碗血。」萧良将信将疑,在我胸口又瞟了两眼。 我深刻怀疑他单纯就是想看,毕竟寡了这么年,说不定还是个小雏雏。 「那是胳膊上放的。」我朝左手胳膊看一眼,示意伤口在那儿。 他小心脱掉我半个袖子,看了看血迹渗出来的纱布,皱眉:「有上药吗?」 我「嗯」了一声,「从死士那儿拿的金疮药,止血效果还可以。」 「没发炎吧?」他再问。 我摇头。 「那就好,生怕你吃他们这儿的青霉素。」他松一口气。 「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那东西,吃了得中毒吧!你回去赶紧教育你妹儿,没文化很可怕!」我白他一眼。 他顺势在我旁边坐下。 我不解,这是什么操作?排排坐吃果果吗? 「你……」 「你想去哪儿?」 我和他同时开口。 「回京,我想我娘了!」我扭过头,看着马车前方的方向。 马车帘子早放下来了,我盯着蓝色帘子上的花纹,对他和白纯纯的事情只字不提,假装丝毫不在意。 我其实还想说离婚,只是说不出口,捨不得。 「正好,我也想回去了!」他一只手抓着我的手,低笑了一声,再转身替我把衣服领子理好,指腹在伤口包扎处的边缘掠过。 「还是把智商税交了,怎么蠢得往身上扎一口子?依我看,你还得再交个情商税。」 第27页 第10章 咱们回京就和离 萧良说我该交「情商税」是说我不信任他的事,他说他知道我在房间外面,也听见我和丫鬟说的话,说故意逗我…… 还说,他很开心。 我觉得这人挺幼稚,靠别人吃醋获得安全感。 不过,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得到萧良爱的保证后,我整个人像只斗胜的公鸡,从马车上跳下来时昂着头,再朝白纯纯看时,恨不得下巴都扬到天上去了。 所谓王妃的架势,我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摆得更足。 不得不说的是,萧良也足够给力,一点不渣,下马车后第一件事是交代人检查这几日的药渣。 结论很快出来,最近一副药,也就是混了白纯纯所谓心头血那副,比平日多了一味药材,而混了我的血那副,则少了两味药。 中药这东西,很多时候讲究个相生相剋,多一味药,少一味药,有的时候甚至是良药与毒药差别。 「白小姐,麻烦能不能解释下?」我把两包药渣丢到她面前,「药王谷出来的人,用药这么随便吗?要不要我把全城大夫请过来,让他们给你讲一下药物相生相剋?」 白纯纯朝我翻了个白眼:「一群凡夫俗子,岂能明白药王谷用药的精妙?」 「也是啊!」我跟着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就凭白姑娘在药王谷受欢迎的程度,差点让谷主和少谷主父子成仇,让师兄师弟自相残杀,改个药方算什么?」 白纯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惊愕表情:「林绾绾,你派人跟踪我?!」 「跟踪你?犯不着吧!」我失笑,「白姑娘天人之姿,既纯洁又善良,跟天山上的雪莲花儿似的,但凡是个男人,无论老少,无论有没有媳妇儿,看见你都会一头扎进去,这不是定式吗?」 白纯纯低头笑了下,与其说是羞涩,不如说是得意。 我难得有机会怼她,自不肯放过—— 「当初在京城,放眼整个贵圈,没男人不爱你白纯纯,良王喜欢,太子喜欢,其余几个皇子也喜欢,更别说达官贵族家的公子……」 「我那时就想,以你的容貌,你的才智,加上你和太子两情相悦,为何皇后娘娘迟迟不立你为太子妃,反而在太子自作主张与我解除婚约后试图挽回,难道真是因为我爹权势……」 我生生把「滔天」两个字咽下去,改成,「稍有点多?」 「后来才想明白,是她不待见你,任何个母亲,都容不了自家儿媳妇见个男人就勾,且不说会不会给太子戴绿帽子,光是有可能勾引皇上这一条,就让人足够忌惮。」 「勾引良王,胁迫王妃自杀,你觉得这事儿传回京城,娘娘会如何看你?以太子对你的迷恋程度,因你荒废朝政,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趁机把你……」 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白纯纯嗤笑一声,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实话不怕告诉你,我也就是不想嫁给老男人,否则……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说最后几个字时,白纯纯抬了抬下巴,眸中蔑视一览无遗。 我心下震撼,她和皇上居然也有一腿! 玛丽苏的文我看多了,玛丽苏到这个程度的,几乎是个男的就喜欢女主的,我真心第一次遇到。 我没顺着她的话题,只笑了笑: 「至于你跑去青楼做花魁的经历,用美色把药王谷搅得天翻地覆的经历,你觉得皇上、娘娘、乃至文武大臣、世家公子小姐会给你鼓掌,说你干得好,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还是唾弃你?我猜你这番回去,落井下石者众,雪中送炭者寡……」 白纯纯依然冷冷笑,对我相当不屑:「林绾绾,别再你以为了,你我从小争到大,你什么时候赢过?」 「刚刚。」我回得极快。 她哽了下,随即下战书:「不过是捡我之前不要的!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只要我和你们一道,不用等到京城,萧良会再次变成我的裙下之臣。你这个良王妃,也就走到尽头了!」 我有种三观被狗哗了的感觉: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已经有男票了,还勾有妇之夫!」 「我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萧良是我男人,与我而言,他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赌的,更不是用来证明谁更有魅力的。」 「白纯纯,你我不是同一路人,最好就此别过,省得哪天我看你不顺眼,仗着良王妃的身份,叫人把你皮扒了。」 「你敢?!」白纯纯柳眉一竖,声音不大,眸光中全是寒意。 「你看我敢不敢!」我的话没说完,萧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绾绾……」 我以肉眼可见速度,看见白纯纯面部表情从警告到柔弱,背嵴从挺拔到微躬,眸中寒星化为晶莹,右手捂着左胸。 萧良推门那一瞬,她一只手往脸上拂去,仿佛正在拭泪。 我嘆为观止。 什么叫影后的演技,这就叫! 「绾绾,白姑娘,发生什么事了?」萧良双手负在背后,疑惑的看我。 「没什么。」白纯纯低声回答,声音中有些哽咽,还在强颜欢笑,「是我自不量力,仗着学了几天医,想留下为百姓看病,王妃体恤我,叫我赶紧回京,别留在王爷身边。」 说最后那几个字时,她看着萧良,深情款款。 第28页 让我差点误以为她是白娘子我是法海,她是孟姜女我是秦始皇,她是三生三世望夫崖,我是魔法大巫婆…… 「想留下为百姓看病?」萧良问。 白纯纯点头,依旧含羞带怯看着萧良,就差没直说「我就想留你身边」。 「正好。」萧良仿佛没看懂白纯纯的目光,「城里缺医女,有些妇人的疾病,郎中不方便看,你留下也好。」 白纯纯笑容羞涩:「能为王爷排忧解难,是纯纯的福气。」说话间,她的余光得意的瞟了我一眼。 「东大街原酱油铺的王大婶屁股上生了个脓疮,听说又痒又痛,最近几天还溃烂发臭了,你去给她看看吧!」萧良接着说。 白纯纯羞涩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我站在她后面,很清晰看见她袖子下的拳头紧了又紧,然后盈盈福身:「是,纯纯这就去。」 「快去!」萧良居然还催。 白纯纯再道了一声「是」,手掌捂在胸口,背躬得更弯,眼泪欲掉不掉,身形欲坠不坠,脚步在地上拖曳着,活脱脱重伤未愈,伤心欲绝。 我烦不胜烦,朝着她的背影-- 「别装了,要有本事现在就脱衣服,我不信你胸口有伤!」 「昨天晚上,你故意让侍卫看见你胸口那摊血,是鸡血吧?白天厨房有杀鸡,如何让鸡血不凝固,方法多了去了。」 「至于脸色,不就是会化妆吗?别以为脸上多抹点粉,再把姨妈红珊瑚红丑橘红换成豆沙红,就能假装失血过多!我也是女人,这种小伎俩,你最好早点收起来。」 白纯纯顿住脚步,少顷,她居然真的不装了,站直了身体,大步走出去。 我看着萧良,下巴扬了扬,求表扬。 萧良笑,走过来揉揉我脑袋:「胆儿肥了啊?连女主都敢撕。」 「肥不过你!居然敢叫女主去看王大婶屁股上的脓疮,小心她以后弄死你!」我语气夸张,一只手呈菜刀状,假意朝他胸口噼去。 萧良一手抓住我手腕,很正经补充王大婶的病情:「刚在路上听说的,说有些年头了,我估计是个痔疮。所谓医者仁心,我这是充分给予她收拢人心的机会……对了,给你带了礼物。」 我心生欢喜,这是我们从战友发展到恋人的第一份礼物。 他有些献宝的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露出来,手上拿了串糖葫芦。 糖葫芦? 「街上有卖糖葫芦了?」这兵荒马乱,人们还在飢饿线上挣扎,怎么就有卖糖葫芦了? 「没有,我亲手给你做的。山楂有点小,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么几个能看过眼的,快尝尝。」萧良满眼期待,求表扬的人变成他。 我咬了一口,甜。 再咬了一口,又酸又甜。 「好吃吗?」 「好吃!」 得到我充分表扬后,下人变魔法般的端来拔丝红薯块,拔丝红薯片,拔丝红薯条,拔丝红薯渣…… 整整五盘,全是萧良做的。 糖浆包裹在红薯上,亮晶晶的,闪着诱人的光,我心下发苦,怎么这么多?然后夹起一块,送入嘴里。 咔嚓,咔嚓。 「好吃吗?」萧良托着下巴看着我,有些恋爱脑上头的样子。 「好吃!」对于男人下厨这种事,必须鼓励。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老萧啊,下次能不能不要做这么多?再好吃的东西多了也会腻,还有,这是高糖,要长胖……还要蛀牙……唔,你也尝尝!」 我挑了块最大的,递到他面前。 他道了声「好」,没张嘴吃红薯,反而起身,走到我面前,再朝我俯身。 「唔……喂喂,你眼睛出毛病了,红薯在盘子里,不在我嘴里!」 「没毛病,这里更甜……」 捂脸,这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男人太会撩了!唔,我怎么也觉得他他……他口腔也挺甜的? 真是……哎,太不卫生了! 白纯纯后来怎么治疗痔疮我不知道。 身为良王妃,我偶尔体察下民情,到粥铺施施粥,发发馒头,又或者带着一群鸡鸭,到田里遛遛。 士兵们动作很快,不但把之前来不及处理的尸体集中处理了,还帮忙疏通了田里的小沟渠,深翻了泥土…… 我的鸡鸭每天在田里吃得饱饱的,吃完了就给泥土施肥,一不小心就拉个蛋在便便里。农户们可欢喜了。 我早前给他们说过,蛋生在谁家就是谁家的,如果家里有孕妇或病人,就把蛋煮了给孕妇或病人吃,如果没有,可以把蛋送到我居住的地方,待孵出小鸡小鸭后,我再派人送过去。 这期间,我遇到过几次白纯纯,不愧是女主,无论多忙,都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净利落。 唯二遗憾,一是白纯纯每次都只看见我,没看见萧良,脸上失望都快溢出来了;二是病患家的女眷们,似乎不大待见她,纵然是救命恩人,依然明里暗里骂她狐狸精。 我很不厚道的……很开心。 像我这种恶毒女配,就见不得女主好! 唉,说起来,我也有不大好的事情。 我和萧良,明媒正娶,拜过天地拜过高堂,正儿八经的夫妻,虽说以前是革命友谊,可现在,那是实打实的恋爱关系。 第29页 每天亲好几次那种,特别甜!!! 可…… 每次到了晚上,洗白白,再亲亲,我每次都做好充分准备要发生点什么,他就很颓然的说「睡觉」,还背对我。 一次两次三次……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顾及我手臂上那点伤,可时间久了,我就琢磨出味儿了,他明明挺动情,挺想做点什么…… 我想起之前来的路上,他有段时间早晚都很郁闷,还试图偷偷亲我。 「哎,老萧,你老实说,我不会笑你,你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当时的我还是小雏雏,没体会过那事儿有多快乐,也不觉得婚姻生活少了那事儿会怎么样,当时就只想笑,于是扑到他身上哈哈大笑起来。 「说好不笑的。」他很郁闷,黑夜中,一双眼睛全是幽怨,「我要一直这样,咱们回京就和离,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 听到「和离」,我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我把他身体翻平躺着,额头抵着他额头。 「老萧,你说什么呢?人生少个体验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看起来是那么不纯洁的人吗?平时亲亲抱抱举高高不也挺好?」 他神情复杂,没说什么,只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萧良昏迷的时候,每天晚上,杀手像割韭菜似的,一桩接一桩,一桩比一桩人多。 萧良醒后,杀手们消停了,每天晚上除了清风虫鸣,就是时断时续的琴声,《长相思》弹得最多,如泣如诉…… 不用想也知道是白纯纯。 「这种场景,说出去都没人信,全京城男人捧在手心的白纯纯,有一天竟会沦落到用琴声撬墙角。」 我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对面正在设计沼气池的理科学霸,「哎,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女主弹了一个晚上了!」 「关我什么事?」萧良反问得还挺理所当然,「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男主来?」 几乎就在萧良话音落,远处传来乒桌球乓的打斗声。 打斗声从远及近,速度极快,夹杂着好几声门板轰成碎片的声音。 我和萧良对视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这次的杀手比从前几次厉害很多,从最外面的大门到我们院落,没有用到一炷香时间, 萧良负手站在房门口屋檐下,院子里打做一团,刀光剑影密织成一张张光网。 对方至少来了 50 多人,我们这边,不光萧良的侍卫,就连我家死士也倾巢而出。 我或者是太嫉妒白纯纯的缘故,又或者是她带给我的心理阴影足够大,这种时候,我居然注意到她房间里的琴声断了,她一袭白衣款款走了出来。 我第一反应是:这几日的琴声,她不是弹给萧良的,而是和这帮杀手的组织者里应外合! 院子里很快有人受伤,有人倒下…… 我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的萧良,很不淡定的问:「哎,老萧,你老实告诉我,你武功怎么样?我 800 米长跑还可以。」 就院子里这局势,他家侍卫+我家死士撑不了一炷香时间,我们若现在跑,我至少能多跑 1800 米,说不定还能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然,萧良的回答是:「你知道他们为何只敢在我昏迷的时候动手吗?」 「屁!」他的话没说完,我一个字截断,「你现在不也没昏吗?他们还不是来了?!」 萧良噎了下:「所以请了几倍于之前的人手,半数以上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 紧接着,他随随便便点了几个:什么独孤求败,什么小李飞刀,什么六指琴魔,什么天凉王破,什么无穷碧…… 每个我都听过,我快吓尿了好吗,拉着他就往院门方向扯。 萧良纹丝不动,把我塞到他身后:「别怕,我有新亭侯。」 我一听更急,这种时候别吹牛了行不行,我和你认识这么久,就没见过你拿水果刀以外的任何刀。 「别告诉我你那把小水果刀叫新亭侯!」 「我真有。」 这种时候,我真不想和他扯这种问题:「好,就算你真有,一把刀有屁用!就算你现在提着干将莫邪,不会用也……也……也……」 余下的话我一个字说不出来,因为我三观,特别是世界观,再次炸裂了—— 萧良的手不知在空中怎么翻了两下,手心忽然多了一把大刀! 百度百科里看到的新亭侯的模样。 我心里一长串卧草…… 看电视看小说这么多年,只有白蛇传敢这么演! 萧良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模样,大刀在空中一挥,理论上看不见的刀气这会儿太看得见了,白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霸气四射的圆弧。 所过之处—— 有人鲜血狂飙,当场送了性命;有人撞飞至半空,一口血喷出;最好的情况是轻功好反应快的,在圆弧划过去之前,以更快的速度躲了过去…… 我看了看独孤求败小李飞刀六指琴魔……默默为他们点一支蜡烛。 上一辈武侠大师,若看到这一幕,怕要气得吐血三升。 「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动手?」我埋怨,害得我连 800 米加速跑的热身运动都偷偷做了。 「因为你没说要看。」萧良眼中全是宠溺。 我看了看院子里瘸着拐着看着我的人,低头别了下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老萧,你咋这么会撩呢?这么多人看着。」 第30页 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 对面屋檐上,剑光一闪,咻的出现一个人,像忍者一样,瞬间消失,瞬间出现在半空,直朝萧良扑来。 萧良掌心微转,长刀尚未挥出,只听白纯纯大叫:「王爷,小心!」 人已扑了过来。 以大无畏的精神,鸡蛋砰石头的勇气,挡住刺客那一剑,鲜血从她胸口缓缓流出。 我懵了。 一是萧良完全有能力砍死刺客,她这一挡究竟有何意义?保护刺客吗?二是刺客眼中的心碎太让人动容,他看着白纯纯,恨不得替白纯纯去死。 「王爷,您没事吧?」白纯纯像倔强小白菜一样,眼中的痴恋再次让我有种退位让贤的感觉。 萧良这个不解风情的,不但没回答白纯纯的问题,反而拉着我朝后退了一步:「往这边来点,别把血溅到你身上。」 我心下啧啧两声:就这情商,活该做万年老二!我要是他,立即抱起女主,奋起杀敌。 「你……」 刺客还在心碎,还在不可思议,还在一往情深,看着白纯纯的眼睛都快哭了。 「你夜夜弹《长相思》,是弹给皇叔的?」 我心下再「啧」了一声:能不能有点做刺客的修养,连皇叔这种词语都出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 白纯纯眸中全是纠结,她看看刺客,再看看萧良,终下定决心,咬牙道:「是!纯纯心仪王爷,太子的恩情,纯纯无福消受!」 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猪队友,太子不过喊出「皇叔」二字,宫里皇子多,拉出来葡萄一串,白纯纯却直接点出刺客身份。 不,身份什么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男女主要分手的节奏? 按照言情小说作者的思路,这种时候就该男主扛起女主,找个没人的地方,气愤的啪啪啪,等啪完了,就和好了。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萧良扯了扯我的手,示意该回房了。 看剧的人最烦被人打扰,我挥了挥手:「别闹,关键情节,我看看和我想的一不一样。」 然后,我被套路了。 萧良一把抱起我,大步朝房内走去,并朝侍卫吩咐:「让他们走。」 「等等等一下!」我大叫着从公主抱挣扎成布袋熊抱,右手高高举起,「太子殿下,我有个问题,前段时间的杀手,是你派来的吗?」 蒙面刺客看我一眼:「明人不说暗话,是我。」 我「喔」了一声,失望极了,就这智商,派个杀手还佩戴东宫令牌,权斗级别还不如我!我至少知道鱼目混珠一下。 「还看吗?」萧良拍拍我的小屁屁。 「不看了,驾驾!」我假意挥了挥鞭子。 萧良笑着,托着我往房间走,我看见院子里,无论有没有受伤的人,皆一脸复杂看着我们,夹杂着一点点暧昧。 我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发誓,我刚没开车,就单纯的挥了挥木有的鞭子,肯定是这群不纯洁的人想歪了! 第11章 看得见的天命 第二天清晨,院子里干干净净,别说尸体,连滴血都看不见。 我有些遗憾,昨天怎么没想拉下刺客们面巾,看看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和我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有多大区别。 想当年,无论哪个版本的小李飞刀,都特帅! 白纯纯居然没走,厚着脸皮继续住下了。 我听侍卫、死士以及家丁们叽叽喳喳,大意是: 头天晚上,太子想带白纯纯离开那一幕太感人,太子一往情深,许诺良多,然,白纯纯死活不离开,表示最爱的人是良王,若太子非要逼她,她就以死明志。太子捨不得看见白纯纯自杀,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简直恨别鸟惊心。 侍卫们反覆感慨:王爷好有魅力,连最难搞定的白纯纯都搞定了!白纯纯从前是万草丛中过,片泥不沾身,如今为了王爷一人,抛弃整个草原,真是美人回头,可歌可泣!坐等王爷再娶个王妃。 死士们不干了:说什么呢?我家小姐才是正王妃!其他人娶回来也只能做侧妃,侍妾!我家小姐虽然琴棋书画差点,唱歌跳舞差点,还不会治病救人,可我家小姐聪明,算计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和首辅大人差不多! 我:…… 我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像骂人。 家丁们也在凑热闹:王妃好是好,还会生鸡崽,可太不会过日子了!她和王爷都是败家子,每天只知道买买买,很需要早点把白小姐娶回家,听说白小姐特会赚钱。 我撇嘴,什么会赚钱?不都是男人送的吗?特别做花魁那段,多少男人为了给她捧场,倾家荡产…… 我们在江兴前前后后待了一个多月。 白纯纯这次是真受了伤,在房间里躺了整整七天,每天吃三顿「青霉素」,我每次看见侍女端着发霉的肉糜经过,就忍不住干呕许久。 那东西,究竟怎么吞得下去? 「既然泛噁心,又何必看?」萧良经常说我自虐。 「我这是心理脱敏,天天看,天天看,说不定有一天就不犯噁心了。」我站在走廊上,朝白纯纯房间看一眼,「你妹儿青霉素的设定,实在有毒!亏得是女主,若换做你我,一口就得毙命。」 萧良笑了笑。 离开江兴那天,天上下着小雨。 第31页 全城老老小小,互相搀扶着,抱着小鸡小鸭老鸡老鸭全部都来送行,马车前前后后围得水泄不通,有人还在呜呜哭,可捨不得了! 我看着这盛况,对萧良说:「你瞧,老百姓多知道感恩啊,后面那个老人家,哭得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萧良欣慰的「嗯」了一声。 我太明白他这感受了,当日刚到江兴,他站在城门上,当那一道道命令发布,他是抱着必死决心的,后来虽然没死,可他的小兄弟,那是实打实的无法昂首挺胸了。 我们讨论过好几次,那肯定是天谴! 身为灵魂穿越者,随意抢男女的活儿,改变历史进程,老天爷若不降点惩罚,怎么对得起「天道」的称谓? 全灾区民众都欠他一个小兄弟! 「英俊潇洒的王爷啊,您别走啊!带着美若天仙的王妃再住几天呗!」 「是啊,我一直想着给王爷王妃献上一道我们祖传手艺的红糖窝窝头,这还没献呢!」 「大慈大悲的王妃,感谢您送给我们的老母鸡,我们全家诚挚邀请您到我家做客!就算不住,坐坐也行!」 「我们家也诚邀!」「还有我们家!」…… 外面邀请的声浪此起彼伏。 我侧头看萧良,只见他端坐在塌上,斜眼看着我,笑得斯文。 完美的侧颜! 我脑子里轰了一下,被美色迷惑得不要不要的,咻的放下马车帘子,蹿到他腿上坐下,双手环在他脖颈上。 「什么感觉?这算不算万民敬仰?」我用仅有的一点理智,指挥下巴朝外抬了抬,表示我还在说正事。 「算。」萧良仰头,在我唇上啄了下,「我家的媳妇儿大慈大悲,我也跟着沾光。」 「话也不是那么说。」我小羞涩,「你是宏观把控,每一项措施都利在千秋,我就……咕噜……」 口水一点不受控制,分泌的太快,害得我紧急吞了两口,略丢人。哎,我们家老萧怎么越看越好看?好想再亲一口! 「……就小打小闹。」 最后几个字时,我我我……我一定是被色魔附身了,居然嘴巴贴到他嘴巴了。 一个激灵后,我坐直身体:「刚马车太摇了!我还是很纯洁的。」亲吻这种事,怎么能女生主动? 萧良低笑,对马车夫吩咐:「外面谁在驾车,可以再摇一点。」 马车夫回:「爷,前后左右都堵死了,马车纹丝不动。」 萧良看着我,眸子里全是戏嚯,我的脸皮厚度以每秒十米的速度膨胀,最后干脆双手捧着他的脸,很大声在他唇上亲一口,像女王一样宣布: 「乖,以后表现得好,我就亲一下!」 马车四周诡异的安静下来,然后是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 「王妃啊,您不能走啊!您不能只顾自己快活,不顾我们家闺女幸福啊!」 我:???!!! 我看着萧良,小声严厉的谴责:「你做什么了?你把别人家闺女怎么了?!怎么都闹到这地儿了?!你这是婚内出轨!」 萧良茫然,看 250 似的看我:「你觉得我能出轨?我连你都没吃上,能吃别人?」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为了掩饰我智商偶尔掉线,只能继续谴责:「青天白日,好端端的开什么车?说什么吃不吃?我会上车的,就问你怕不怕?!」 萧良吸着腮帮子笑。 马车外,接着那道鬼哭狼嚎,越来越多的悲戚声响起: 「还有我们家闺女!王妃您不能始乱终弃啊!」「王妃啊,您至少得再住一个月!得让大伙儿怀上了再走?」…… 我:???!!! 怎么变成我了?我就算有那想法,也没工具啊! 萧良笑得不行,肩膀一抖一抖,还装出深恶痛绝的样子:「媳妇儿,瞧你干的好事,全城都要你负责,简直比禽兽还禽兽!」 我暂时没想通里面关节,一把抓起车帘子撩开—— 只见众百姓一个比一个激动,纷纷把母鸡母鸭举过头顶,殷切的看着我。 嘚,我一下就懂了。 不就是想留下卡梅利多和铃铛配种吗?至于哭得那么惊天地泣鬼神吗? 我前几日把所有鸡鸭都送人了,只留下小红公鸡和小黑公鸡,打算带回京城显摆。这些人,一个个觊觎我家小鸡美丽的羽毛,想让他们做种鸡。 我家卡梅利多才 2 个月大!还没换毛呢!打鸣也不会,每天带着一群小花母鸡「咯咯哒咯咯哒」!这群人,居然想猥亵幼鸡! 我身为亲妈?能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退让吗? 答案是,必须能。 卡梅利多和铃铛一起留下了,同留下的还有养鸡人,我再三叮嘱: 成年以前,绝对不能让它们去配种! 成年后,每天配种不超过一次,必须尊重鸡的意愿,若对方太矮太丑,心灵不美好,或者是白莲鸡,绿茶鸡,就别糟踏我家小红公鸡了! 养鸡人连连点头称是。 在全城百姓齐声欢呼中,拦马车的人如潮水般退下,他们众星拱月捧着我家小红公鸡。 我有种「人不如鸡」的失落感,瘪着嘴看着窗外景致。 「绾绾,你怎么了?」 萧良从身后靠过来,下巴放在我肩上,侧头啄了啄我脖颈。 第32页 我嘆一口气,坚决不承认内心那点小失落:「有点担心卡梅利多,万一他坚决和铃铛一起,不肯配种怎么办?我有种非把『弯鸡扳直』的罪恶感。」 萧良「噗呲」的笑出声,在我后脑勺揉了两把,亲呢的说:「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我怎么就不懂了?! 此刻的我,做梦也没想到,再几个月后,当我再次看见卡梅利多……会惊得以为换了只鸡。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从灾区到京城,我和萧良足足走了半个月,忙时谈恋爱,闲时听听白纯纯的小八卦。 花魁那事儿后,她去了药王谷,和书上一样的是,她把药王谷上上下下男性迷得七晕八素,父子差点反目成仇,师兄弟天天各种争。 和书上不同的是,药王谷谷主夫人,是个绝对的河东狮。 白纯纯到谷里的时候,河东狮不在谷里,后来回去,发现谷里为了个女人搞得乱七八糟,把谷主少谷主一顿打,把师兄师弟们一顿骂,最后拿着大扫把,直接把白纯纯赶了出去。 白纯纯找到我们时,刚好被谷主夫人赶出来不久。 太子也是真情深,上次被白纯纯那样拒绝,依然不死心,非要找过来问个究竟。 那天晚上,我在外面散步,顺便看看周围有木有什么野鸡野鸭野兔,野味可好吃了,然后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说话,女声挺像白纯纯。 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我很不道德地跑去偷听偷看了,果然看见男女主。 太子很激动,一只手抓着白纯纯手臂,痛心疾首:「纯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白纯纯烦不胜烦,挥袖甩开太子:「改?你改什么改?!你气数已尽,你改得过天命吗?」 「天命?气数?纯纯,你在说什么?」太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白纯纯,仿佛看着陌生人,「你和我在一起,难道是为了所谓的天命?」 「那你以为呢?」白纯纯满面嘲讽,「论长相气度,你不如良王;论武功谋略,你和他天壤之别;更别说朝中支持度,他不过对七皇子示了个好,满朝文武大臣,多少倒戈至七皇子阵营?」 「你回想一下,这趟出来之前,老七可有与你一争之力?现在呢,他的目标直接是你,你敢不敢拍着胸脯说,夺嫡之争,你稳操胜券?」 白纯纯言语简洁有力,每问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太子摇着头,一退再退,直到后背抵在树上,这才急吼吼地再次拉住白纯纯的手: 「纯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爱我!我们两情相悦,你肯定是被皇叔蛊惑了!皇叔……皇叔已经有正王妃了,你就算嫁给他,也不过是侧妃!」 「侧妃是什么?侧妃说好听点是妃,说难听点,那就是妾!像你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做妾?!」 白纯纯笑,再次甩开太子的手,顺便朝他甩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啊,我怎么可能甘心做妾?可这不赌输了吗?我所有赌注都压在你身上,可你呢?」 「你明明拿的是王炸的牌,出生就封为太子,母族窦家乃百年望族,权倾朝野,现在呢,无论首辅林家还是良王,谁不是把窦家按在地上摩擦?!」 白纯纯看着太子的眸光里,不光有嘲弄,还有许多怜悯。 「太子殿下,你真以为你还有胜算吗?良王手握兵权,原本就是最大变数。80 万大军!一旦他想要皇位,别说是你,连你爹也拦不住,如今加上林家,满朝文武,半数以上站在良王那边!」 白纯纯分析得挺透彻,至少比萧良那个作者妹妹清晰多了。 论王炸,良王才是一手王炸的牌,皇位于他而言,不过是想要或者不想要。 只可惜,太子的脑回路和萧良妹儿差不多,满脑子恋爱:「他以前也拥有 80 万大军,满朝武将皆站在他那边!至于林家……」 太子忽的激动起来,「林家本来站在我这边的!你别忘了,林绾绾本来是太子妃,我为了你,才把林家得罪死!」 「为了你,被母后罚跪了一夜!为了你,被父皇暴吼失望!」太子呲着牙,双目圆瞪,句句在吼,失望与愤怒都快冲上天了。 白纯纯则低笑:「是啊,所以纯纯很感动呢,为了纯纯,殿下连朝中最大助力都拒绝了!」 她顿了下,眸中全是清明。 「殿下若登上大宝,这段帝后情深,可谓千古佳话;殿下若登不上大宝,我又何必陪葬?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觉得良王或者老七登基后,还有你的活路?」 「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输?」太子不服。 白纯纯笑,目光落在太子头顶:「我说我看得见,你信吗?」 太子自然不信。 白纯纯笑着换了个说法:「圣贤者说,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从前,你是皇家正统,良王杀戮太多,百姓爱戴你而惧怕良王。如今,一场洪灾,良王自北方来,竭尽全力救灾,你本在南方,天时地利,可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你!」太子理直气壮,「就你身这招桃花的体质,我若不找你,你被人轻薄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太子又气短了,几乎哀求的语气:「纯纯,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定不让你失望。你不就想做皇后吗?我若登基,皇后非你莫属!可良王若是登基,就林家在朝中的地方,皇后之位只可能是林绾绾!」 第33页 白纯纯咬牙切齿重复我的名字:「林绾绾那个蠢货!居然有机会登上后位!」 我不开心了,怎么能说我蠢呢?我不就是刚来的时候,有点水土不服吗? 「绾绾,绾绾!」萧良的声音自很远处传来。 我大气不敢出,就见白纯纯脸上全是慌,对太子丢下句:「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可不想良王误会!」 然后急沖沖跑了。 太子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我的方向开口:「你也回去吧,皇叔上次放过我,我这次放过你。」 我从大树后走出,看着太子一脸颓然的表情,想到他的武功,觉得可惜。 「让你见笑了。」他自嘲。 「多情自古空余恨,殿下保重。」我像江湖儿女那样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这番听墙角,我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和萧良分享了。 我最在意的一个细节是,白纯纯说她看得见天命,我还专门模拟了白纯纯当时看太子头顶的动作。 「老萧,你说我们头顶会有什么?不同颜色的光环,或者青龙黄龙凤凰孔雀?」 萧良最近越来越放飞自我,一点没有理科学霸的矜持,我在理性分析,他在亲亲抱抱举高高,完了来一句: 「她看得见什么,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这趟回去,晃一圈就走,带上你爹娘,我叫人在桃花源给你修了个马桶,还做了个冷热水淋浴。」 我一听有淋浴,开心极了:「哇,快快,再举个高高!再高一点!哈哈哈哈。」 这个世界,谁做皇上,谁做皇后,关我们什么事! 回到京城那日,我和萧良受到了盛大的欢迎。文武百官齐齐聚在城门口,老远看,乌泱泱一片。 站在最前面的人是七皇子,紧接着是我爹,然后是个身穿铠甲的大将军。 「老萧,这阵势有点吓人啊!我感觉除了皇上,每天早朝那些人基本上都到了吧?」 萧良揉揉眉,颇感无奈:「我前几日专门叫人传话回来,叫他们不用来接……他们大概把我的意思理解反了。」 我对这世界人的双商早已不抱什么希望。 坑主子,没有比他们更擅长。 「功高盖主是大忌,世人知良王而不知皇上,更是大忌中的大忌。我回去后赶紧看看我们家库房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赶紧搬!」 萧良点头。 七皇子策马而来,很亲热的喊「皇叔皇婶」,我看着这个保养不咋滴,还留着一串络腮鬍的男人,深刻怀疑他已经 30 好几,着实无法愉快地应一声「侄儿乖」。 萧良倒是毫无心理压力,抬手在七皇子肩上拍了拍,表扬他干得好。 七皇子咧嘴笑得很忠厚,再三感谢萧良对他的提携和提点,并眨眨眼对我说,晚点有份礼物送给我。 我对皇家这群人送礼一点兴趣都没有,谁知道里面有没有 abcdefg 种毒药。 我爹站在七皇子身后,从看见我那一刻起,就开始眼眶发红。身为百官之首,他自不可能当场流泪,忍了又忍后,对我说的第一句是: 「绾绾,你瘦了。」 我低头,看了看明显胖了一圈的腰身。 这段时间胡吃海喝,每天五顿,就为了瞒天过海,假装有身孕……不能砸菩萨娘娘的金字招牌。 「爹,您能不能实事求是一点?」 我反覆示意他看我腰,并把小肚子往前拱了拱。 我爹这才反应过来,大喜过望: 「绾绾,你怀上了?请大夫看了没有,怀了几个?菩萨有没有答应赐给我们一个小龙女?」 我:…… 我看着周围众人,文武百官在此,爹,您真要这样吗? 然,百官反应和我想像极不一样,他们用和我爹一样热诚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艰难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菩萨说,这是头胎,怀很多个会很辛苦,所以这次只有一个,等我适应了,再一次赐给我很多个。」 我爹眉开眼笑,文武百官也眉开眼笑,有那么一瞬,我差点怀疑这些人都是我爹,莫名想起我娘说的「喜当爹是喜事」。 后来,我很快明白怎么回事,那些救灾粮,不光是我林府一家送的,还有这许多家的功劳。 我先前给我娘写信时,专门说了不要声张,但我爹有我爹的看法。他认为一家人行善是行小善,拉着许多人行善才是行大善,菩萨肯定更喜欢后者。 so,在我怀孕这件事上,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出了力,有功! 我没有在庞杂的信息中迷失自己,很淡定的铺后路,对所有人说:「菩萨说我这一胎是哪咤,怀孕得怀三年!」 说不定三年内萧良的小兄弟好了,我怀一个就是了,若没怀上也不要紧,反正那时候我们已经在桃花源了。 当天晚上,各府以恭喜我怀哪咤为由送了许多好东西,被我和萧良败光的王府库房迅速充盈起来。 我听见有家丁议论,说我赚钱比白纯纯厉害多了,光一句怀孕就比她辛苦做一个月花魁还赚得多。 天了个噜,这群人之前想萧良娶白纯纯,说白纯纯敛财有方,该不会是想她做了侧妃后再出去做花魁吧? 就算白纯纯丢得起这个人,我和萧良也丢不起! 次日,我陪萧良进宫赴宴,说是家宴。 到了宴会厅,我被皇上博大的胸怀震撼,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家文化」,什么叫「以朝为家」! 第34页 昨儿在城门口接我们的人,半数以上到了,不光他们到了,家眷也到了。 一个个拖家带口。 我甚至看见白侍郎,也就是白纯纯他爹,以及传说中她的两个姐姐。 根据原文,白纯纯和这两个姐姐的关系,简直就是灰姑娘翻版: 两个姐姐生性恶毒,从小嫉妒白纯纯长得好,对她各种打骂凌辱,恨不得弄死他。白纯纯硬是像铿锵玫瑰一样,努力活着,长大后,她学会用柔弱做武器,加上有京城各大势力做靠山,直接把两个姐姐碾到尘埃。 「老萧,这不科学!」「什么不科学?」 「白纯纯没来。」「你怎么老关注她?你应该关注的人是我。」 「你不就在我旁边吗?」我明明挽着他,完全不懂他求关注的需求,嫌弃的问,「要不,我亲你一下?」 大庭广众,又在走红毯,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是「no」! 然,我低估了萧良自我放飞的力度,他「嗯」了一声,降低海拔,还把脸凑过来,一副等亲的模样。 我我我…… 文武百官都看着,我若不亲的话,他会很没面子。 我侧头,勉为其难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在我一亲后,捏着我下巴,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这叫礼尚往来,绾绾真甜。」萧良笑得特勾人。 我脸上烫得仿佛腾起一片火焰。 「你老实说,你看了多少八点档大狗血剧?」 「我像是看那种片子的人吗?」萧良特不屑。 「撩人的时候根本是一个级别。」我咬牙切齿。 「喜欢的话,以后天天这样撩。」萧良低笑,拥着我坐到他尊贵的王爷位置上。 周围窃窃私语尽是感嘆,类似「王爷王妃感情真好」,「王爷慧眼识珠,与王妃郎才女貌」,「真是夫妻楷模,很值得天下人效仿」…… 一眼望去,唯有我娘,很担心地看着我。 我不解,what? 就见她和我爹咬了一阵耳朵,随即,我爹也很担心地看着我,还看看我肚子。 又 what 了? 「从昨天到今天,我没瘦吧?」我凑到萧良旁边,顺便摸了把肚子,再挺了挺,摆出孕妇的姿势。 萧良低笑,一只手按在我的肚子上,捏捏我的奶油肉:「你要不放心的话,下次绑个小枕头。」 「不行,那样太容易穿帮了!还不如奶油肚。」我说。 我娘在对面朝我招手,显然有话要说,还要回避萧良。 「我娘好像有悄悄话,我过去一下。」 「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我眼神制止他别闹,大庭广众,撒狗粮一次就够了,两次就太虐狗了! 第12章 史上最惨男主 我娘是真关心我,我爹和我娘也是真默契。 我刚坐过去,我爹就和旁边桌大臣寒暄去了,把留给我和我娘。 「王爷对你怎么样?可有夜夜为爱鼓掌?」这是我娘的第一个问题。 「娘,能不能含蓄点?」古人都这么开放吗?这种场合问这种问题! 「我不已经挺含蓄了吗?」我娘还很委屈,「专门请教了写书的,怎么把那事儿说得含蓄。」 我看着她殷切的目光,想到她和我爹为爱鼓掌的频率,再综合电视里看到新婚妻子面对娘家这种问题时的答案,装出羞涩模样:「爷对我挺好。」 我娘立即露出「就知道要糟」的表情,语重心长对我说:「人生很长,很多事不急于一时,不要一响贪欢,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小宝贝。」 说话间,她小心翼翼摸了下我奶油肚肚。 「娘刚看见王爷捏了下你肚子,哎哟,我这颗小心肝,差点被你们吓出来!就他那手劲儿,别把我乖孙孙的小鸡鸡捏坏了!……要不你回娘家住吧?」 「那怎么行?!」 我一下急了,正在热恋呢,一刻都不想分开,我朝萧良看一眼,他也正在看我。 「娘,你别忘了,我肚子里装的是谁!那可是上天入地,连龙王三太子的皮筋都敢剥的哪咤!老萧那点手劲儿算什么,说不定正给他按摩呢!」 我娘露出「此言甚是」的表情,想了想又道: 「也是,若真三年不能鼓掌,别说王爷,连你都受不了,你们自己有个度就行。」 我:…… 刚不是在说手劲儿吗?怎么又说到鼓掌了?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娘,您和我爹感情那么好,为什么只生了我一个?」瞧人家白府张府李府,葡萄似的生一串。 「这不耽误时间吗?怀了孕就没法……」我娘适可而止。 可她那小表情,矜持中带着点小骄傲,仿佛她多聪明,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咳,『子不在多,在于精』,而且啊,『生男生女都一样』,你就比朝中其他大臣的子女都好,又漂亮又聪明,完全继承了爹娘的优点!」 「娘,你说这话不脸红吗?」这么会自夸!「还有,不是说子不在多吗,你和我爹为什么希望我生 8 个?」 「这不弥补遗憾吗?」我娘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说错话,「不是,人多热闹!儿孙满堂多幸福,打马吊都能多凑一桌!你记得下一胎怀 7 个啊,一串生下来多省事。」 我咬了咬腮帮子:「娘,您以后少看点母猪文!身为首辅大人的唯一爱妻,当朝王爷的唯一岳母,科学发展观,您值得拥有!」 第35页 「我信了你的邪!」我娘柳眉一竖,「哪咤都能出来,一胞七胎怎么就不能出来了?!合着你哄我时,什么都对,我给你提要求了,你就要科学发展了?」 我…… 我娘原来有 iq! 我……我一直误会我娘了!我悔过,我灰熘熘回到萧良旁边,把经过给萧良一讲。 萧良笑,在我额头亲了下,再遥遥给我爹举杯,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我爹笑,很大气的一饮而尽。 丝竹声中,觥筹交错。 皇上左右两侧分别坐着皇后和贵妃,也就是太子和七皇子的生母。光是这个座位,就能看出太子和七皇子在朝中的地位。 「听说良王妃怀了个哪咤?」皇上饶有兴致,目光直落在我身上。 「戏言而已,皇兄见笑了。」萧良笑着接口,「绾绾喜欢孩子,有一日做梦,梦见生了个哪咤,所以有这么一说。」 皇上大笑:「哪咤好,小时候虽皮了点,长大后却心繫百姓!朕也盼着这个孩子早点出生,希望他长大后,武能安邦,文能兴国。」 萧良很聪明的没有接皇上最后一句,只道:「不怕皇兄笑话,臣弟只盼着他平平安安出生……母子平安。」 说话间,他握着我的手,神情专注。 我嘆为观止。 若不是我很清楚肚子里没有,我都快以为是真的了!理科学霸,你尊重下你的人设好吗? 奥斯卡影帝很辛苦的,演技需要磨练 n 年,你这样随随便便超越人家,真的好吗? 萧良快速朝我眨眨眼睛。 席间气氛稍凉,所有人都想起我曾滑过一胎,那事儿在京城曾上过热搜。 「逝者已逝,良王不必感伤,你和绾绾感情好,孩子这不又来了吗?这次好好看着,该卧床就卧床,不要东跑西跑,更不要把不干净的东西招进家里。」 说这话的人是贵妃,她遥遥朝白侍郎方向看了一眼,白侍郎将头埋得更低。 我心下卧草。 白纯纯不是和皇上有一腿吗?连皇后都不敢惹的存在!你一个贵妃,这种场合这样含沙射影,不会真以为你已经是皇太后了吧?! 然,皇上仿佛半句没听懂,老神在在。 皇后厌弃的看一眼太子,拈起案桌上一张笺纸,递给首席太监,下巴朝我和萧良的方向扬了下,笑容无比真诚: 「绾绾有孕,可喜可贺。皇上命臣妾拟了份贺礼,你们看看还有没有缺的,或者想要的,都是一家人,说一声就行。」 我跟着萧良谢恩,再坐下时,目光好几次瞟向礼单,扯了扯萧良衣摆,特兴奋:「回血了,回血了!不愧是皇家出品,比昨天收到的还多。」 「矜持点。」萧良笑,小声提醒,「好歹王妃,都看你呢!」 我忙朝周围看去,只见好些目光正在收回,有些纵容,有些好笑,全是善意,我爹和我娘更是像看大宝贝似的看我。 「皇上,绾绾这性格,可真讨人喜欢!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完全不用猜。」皇后贊我。我对这种称赞的理解是既笼络萧良,又笼络我爹。 「没错,臣妾也喜欢,良王能娶到绾绾,可真是福气。」贵妃跟着高贊。 「绾绾既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又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豁达,更重要的是,自从和良王在一起,就一心一意,臣妾坐在这里,每每看着他们小两口互动,就忍不住羡慕。」 贵妃这个坏人,不但内涵太子,还特意朝太子看了好几眼。 太子低头喝闷酒。 我有种史上最惨男主的即视感。 然,这还不是最惨,最惨的是—— 下一支舞,当舞姬们鱼贯而出,我一眼认出跳主舞那位。 她虽然穿着舞姬服,露着小蛮腰,裙子两侧皆分岔至大腿,一点不大家闺秀,脸上还蒙着半透明的白纱,只露出眼睛和额头,可我不是瞎子,那分明是白纯纯。 「我就说嘛,这种场合,她要不来的话,怎么对得起女主的身份?」我瘪瘪嘴,小声对萧良说。 萧良笑着,朝场中看一眼,确定毫无兴趣后,继续低头剥小龙虾。 整个宴席,剥小龙虾的只有萧良一人,他丝毫不怕把手弄脏,剥一个,给我餵一个。 其他人看跳舞看得津津有味,毕竟,那腿,那腰,那魅力四射的眼神,都是经过青楼严苛市场检验的。 太子也许认出白纯纯,也许以为找到完美替身,一改之前的颓然,眼睛发光,炯炯有神看着场中。 当白纯纯的水袖的落在萧良面前—— 按照惯例,舞姬的水袖落在男人面前,男人应该拉起水袖,或到场中与舞姬共舞,或者把舞姬拉到身边,小小轻薄一番,餵舞姬一杯酒。 然,白纯纯最近实在有点倒霉。 我们面前的菜餚和其他桌不同,其他桌是精緻的小碟,我们桌是大盘的油焖小龙虾,麻辣小龙虾,十三香小龙虾,蒜蓉小龙虾…… 白纯纯的水袖抛过来,落在盘子里,浸了两大摊油。 萧良这个不解风情的直男,当场就皱眉了,他不但没抓水袖,还表达了三层意思: 1.脏,水袖在地上拖来拖去,怎么能往餐盘里甩? 2.洪灾刚过,生灵涂炭,多少百姓挣扎在飢饿线上,宫廷舞姬却如此浪费食物! 第36页 3.王妃素爱吃醋,莺莺燕燕最好离本王远点,本王这辈子不会有侧妃,更不会有侍妾!谁若惹得王妃不快,就是惹本王不快! 我……我什么时候爱吃醋了?不过,这番表白勉勉强强能得 100 分,这爱吃醋的标籤,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还不快退下?!」皇后瞪了白纯纯一眼。 便这时—— 另有舞姬急沖沖跑上来,说跳这支舞主舞的人被人毒死在后台。 好好一场皇宴,忽然出了人命,首当其冲的就是顶替舞姬跳舞的白纯纯。 侍卫一把把白纯纯面纱扯下,全场除了我和萧良,全部譁然。 「纯纯,你怎么在这里?」太子大惊失色。 「当然是为了勾引良王!」这种场合,敢说这种话的只有贵妃,「太子殿下,你刚没看见白姑娘把袖子抛给良王吗?王妃身怀六甲,这个时候可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期!」 太子脸色很难看。 在场所有人都知他和白纯纯是一对,知他为了白纯纯,退了皇上皇后给他定下的太子妃。 如今,白纯纯当着他的面儿,当着朝堂重臣向另个男人示好,这简直就是把他的颜面狠狠往地上踩! 呵,身为恶毒女配,我只想笑。 「白菲菲,你那是什么表情?」隔着十多张桌子,贵妃以 2.0 的超人视力看见白纯纯姐姐脸上细微表情。 「回娘娘话,臣女听闻有人中毒,想起之前家中发生的一些事。」白菲菲当即上前,跪着回答。 紧接着,她讲了当初我被太子退,曾带着礼物去白府,之后白纯纯中毒那事儿。 用她的话说,我是不计前嫌,被人抢了未婚夫,依然大度,还祝福白纯纯和太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谓高风亮节,慧眼识 zha…… 只是她不明白—— 我送去的那些礼物,她曾亲眼见奴僕们摸过,无一人中毒,唯二中毒的是白纯纯和后来赶到白府的太子。 众人看白纯纯和太子的眼神再次微妙起来。 因中毒、解毒的关系,太子在白府住了一夜,那事儿和「我给白纯纯下毒」同时登上京城热搜,所有人都知道,白纯纯嫁太子嫁定了。 「难道毒药会择人发作?」白菲菲故作天真。 「岂止是择人发作。」刑部尚书之女早看白纯纯不顺眼,侍卫拉下白纯纯面纱时,她就一副看好戏模样,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干脆上前一步。 「我若没记错,当日传的沸沸扬扬的是,王妃娘娘送白姑娘的钻石上涂着鹤顶红,绿如意上涂着鸠毒,送子观音上是断肠草,碧玺上是含笑半步癫,万年山参上是砒霜,天山雪莲上是催情之毒……」 「我和其他几个小姐妹百思不得其解,王妃娘娘若真要白姑娘死,一种毒药足矣,至于炫技般搞这么复杂吗?最奇怪的是催情之毒,催谁的情?最后受益者是谁?」 说话间,她朝皇上皇后福身:「臣女不才,却也经常听我爹说,谁受益,谁的动机大。白姑娘中毒那段,如今看来,确实有些蹊跷。」 所谓墙倒众人推。 白纯纯曾在男人圈多受欢迎,就曾暗中得罪了多少女人,这会儿几乎所有女人都迫不及待跳出来,不顾自家相公或兄长,狠狠踩白纯纯。 有人说她用情不专,招蜂引蝶,到处抛媚眼; 有人说她好好个大家闺秀不做,做要去青楼做花魁,不就为了夜夜新娘吗?最近有恩客在京城绘声绘色回味当日春宵苦短 ; 还有人直接把药王谷那事儿捅出来,顺便加油添醋,让人听起来仿佛白纯纯不但把人家父子睡了,还把师兄弟全部都睡了…… 我嘆为观止。 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就是! 我虽厌恶白纯纯,可她应该不至于那样不堪,最多也就是审时度势,用美貌做武器,必要的时候,不介意和男人睡一睡。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想帮她说句话,萧良把我拉住了。 「你想做什么?」他小声问我。 「我……」我看看白纯纯,看看萧良,用徵求意见的目光看他。 「你不是圣母。」萧良小声,「这世界有它的规则,你我不是中心,不可能一直围绕我们改。她种下的因,得由她承担果。」 我沉默。 「那边还有命案,这事最终要交给刑部。」萧良说,「至于德行,她若德行无亏,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我有点不适应,感觉女主要领盒饭了,不由朝太子看去,太子失魂落魄。 皇后第 n 眼厌弃已落到太子身上。 「我怎么感觉这一对都要领盒饭了?」我小声对萧良说。 目光不经意滑过七皇子。 他站在人群后面,朝我笑了下,特别灿烂。我顿时想起昨日,他到城门接我和萧良时说的那句话,说有份礼物要送给我。 原来是这事儿…… 白纯纯很快被人带走,临走的时候,她终于想起究竟谁爱她,谁能救她,大声喊着太子的名字,说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之类的话…… 只可惜,太子虽收回心神,看着白纯纯的表情满是不舍,却被皇后的眼神压得死死的。 白纯纯关起来了。 只是有重大嫌疑,这事儿若放在以前,很可能谈笑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方只是舞姬,在封建社会,舞姬是奴,奴的性命不值钱。 第37页 每年宫中死多少人,没见谁给谁讨过公道,也就是主子一句话。 白纯纯这事儿,说白了是权斗,是党争。 贵妃和七皇子拿她开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萧良既支持七皇子,又摆明不再爱她,但凡在萧良或七皇子阵营的大臣,就算曾对白纯纯有意思,又或者家中子弟对白纯纯有意思,这时候也只能缩起来。 前途和美人,哪个重要,不言而喻。 更何况,白纯纯那样的美人,连一往情深的太子都捨得抛弃,何况大臣和大臣之子。 至于太子阵营—— 太子从未得到过我爹的心,我爹之前还虚以为蛇,自从他退婚,我爹连装都懒得装了,我爹身后的那群肱骨大(xiao)臣(loulou)自然集体倒戈。 义无反顾支持太子的只有皇后的母族窦家,以及所谓清流。 清流以言官为主,手上实权半分没有,最爱做的事情是告状,今天 a 官员贪污了一个葱花饼,明天 b 官员举贤不避亲,姿态难看…… 在残酷的夺权之争中,用处真不大! 我从萧良那儿得知,太子自宫宴后,一直试图把白纯纯救出来,就算洗脱不了嫌疑,好歹让她住回白府。 只可惜,皇后对白纯纯实在深恶痛绝,直接发话,谁都不许帮太子。 白纯纯孤独得像一只受伤的丹顶鹤,我认为最大的变数是皇上。 萧良摆摆手:「你没发现她已经没有女主光环了吗?既然没有,所有人对待她的态度,首先考虑的会是利益得失。」 其一,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白纯纯美则美矣,可惜同款太多。 表面娇弱,内心精明。 和杨妃、菊嫔、宁婕妤、琴美人没太大差异化,迎风扶柳,凄凄切切,皇上也是人,也会审美疲劳。 其二,白纯纯的母家并不太拿得出手。 皇上是经过一番残酷夺嫡之争才登上皇位的,窦家当年对他恩。 虽说这些年,窦家的衰败与皇上脱不了干系,可皇后之位从未动过,这是他对窦家的交代。 白纯纯她就算进宫,充其量宠妃,不可能更进一步。 第三,皇上有洁癖,对头顶颜色分外在意。 萧良特别感慨:「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太子那样,喜欢头顶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严肃批评他:「文化是多元的,身为现代人,应该具有宽广的胸怀,接受和包容不同文化。绿头发怎么了?环保!」 三天后,萧良进宫觐见皇上,说要归隐山林,从此和我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我当时没去,事后听萧良描述,皇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既吃惊又兴奋,关键还要压住兴奋,装出生气惋惜等复杂情绪,演得很辛苦。 我对理科学霸言语表述能力进行极大鄙视,并脑补出小说里能写 2000 字,电视剧里能演 20 分钟的场景—— 皇上摔杯子摔笔摔砚台:「胡闹,太胡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肩上扛着什么样的责任?」 「大梁可以没有朕,却绝对不能没有你这个良王!你现在是我们大梁的精神领袖!」 「你若归隐山林,大梁怎么办?大梁的边疆怎么办?你就算不为朕考虑,也得为大梁的黎民百姓考虑!」 「阿良,你是朕的幼弟,朕从小看着你长大。咱俩的情分,从来不同一般,你要是对朕有什么不满,对朝堂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说!朕都允你!」…… 萧良像坨固执的牛屎。 无论皇上怎么好言劝慰,他都不为所动,双膝跪地,双手托着虎符,求皇上收回兵权,并表示,往后余生,只想和王妃生娃娃。 皇上气得在御书房走了 180 圈,最后终捨不得幼弟一直跪着,勉为其难扶他起来,顺便拿走虎符,再三表示: 「虎符只是暂时放在朕这里,待你家王妃生了娃娃后,你赶紧回来!兵权只有在你手上,朕才安心。」 萧良如果有智慧的话,就该表示永远不回来。 「你怎么说的?」我略紧张。 「我说,我和绾绾商量过,打算生 108 个娃。」萧良笑,还挺得意。 「108 个?」我一听就觉得这数字不吉利,「你怎么不说生 10086 个?《水浒》看过没,梁山好汉才 108 个?你这是分分钟要造反的节奏!还有,不是理科思维吗?108 这种不科学的数字你怎么算出来的?」 「如果每胎生一串,一串 27 个,4 串就生完了。」萧良特理性的回答,「你头胎已经有一个了,往后某一胎还能少一个!」 我伸手贴贴萧良的额头,担忧地说:「完了,你已经被这个愚蠢的世界深深同化了,iq 岌岌可危。」 「还有救吗?」萧良一秒入戏,一手勾住我的腰,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虚心请教。 「可以试着救一救。」我特严肃。 某人笑着就亲了过来,说这样能就救智商。 我信你个鬼! 有一次我问他:「你怎么这么爱亲?亲了又不能做什么,反而浑身难受,克制一点不好吗?」 他一本正经回答:「就像吃饭,没有红烧肉,至少得有肉沫吧。亲一下是肉沫,亲十下就是肉丝了。」 「亲 100 下就是红烧肉?」我举一反三,特机智。 「那肯定不能比,你不懂。」萧良仿佛很懂的样子,看了看我,有点遗憾,「等回去后,你一定要嫁给我。」 第38页 我琢磨着这话,没觉得像求婚,反而像单纯为了那啥。 「你怎么这么渣?!」我一把推开他,传说都是真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我怎么就渣了?」萧良愣了下,飞快追出来,从后面抱住我,低着头在我脖子上蹭,「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再说,我保证,红烧肉你也会爱吃的。」 王府不乏小丫鬟,一群人看看我们立即低头,双颊绯红。 我撞了撞萧良:「别闹,这里有未成年人!」 萧良斜睨小丫鬟一眼,小丫鬟们稍息立正,向后转,齐步跑…… 宫里赏赐流水般源源不断流入王府。 我每天看库房进帐,笑得合不拢嘴,不光有皇上赏的,还有皇后和贵妃赏的。 「怎么办?我都不想走了。」 我亲亲钻石,亲亲绿如意,亲亲珍珠玛瑙,对萧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睡后收入,我每天睡个午觉醒来,宫中赏赐就到了。」 「老萧,你哥和你嫂子肯定特捨不得我们,要不咱们『血浓于自由』一下,勉为其难在京城住下,偶尔还能串串门走个亲戚?」 「你想多了。」萧良拥有冷静的大脑,「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这些所有东西,都是催我们赶紧滚!我要一日在京,我那个皇兄就会坐立不安。80 万大军,皇位谁来坐,与所谓臣心、民心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是把虎符都交了吗?」我不解。 萧良看我一眼,抬了抬下巴,小骄傲。 我秒懂。 不就是认人不认符吗?设定而已,骄什么傲! 离开京城的那天,天气特别好。 全京城无论达官贵族,还是平民走卒,皆夹道相送。 我坐在马车里,几次撩开帘子,看着众人喜气洋洋的脸,总觉得打开方式不对。 「老萧,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眼神出问题了?总觉得这些人不是不舍,反而像是送瘟神,瞧后面那几个男的,穿着绿衣服,拿着大红绸,感觉下一秒就能扭秧歌。」 萧良顺着我的目光,同样略感不解,随手召来心腹。 「这些人为何如此高兴?」萧良问。 「因为爷要走了!」心腹用「你认真的吗」的表情看萧良,隐隐有「你确定你不是炫耀」的意思。 「我没得罪过他们吧?」萧良皱眉。 心腹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萧良,幽怨回答: 「爷,您知道自从您前年回京,京城的成亲率直接跌了七成,姑娘们有句口号:一见良王误终生,嫁人当嫁良帅逼……」 「我那未婚妻,差点就不嫁给我了,亏得我答应带她一起离京,她这才欢天喜地和我拜堂……」 「昨天晚上拜的,特别赶!」 第13章 山中无日月(尾声) 我一听昨天晚上拜的,条件反射想问吃红烧肉了吗,好不好吃?忍了忍,努力保住我岌岌可危的纯洁高冷聪慧人设。 我朝随行的人看去,一眼看见好几个娇羞姑娘,她们头上插着小红花,肯定都是昨天晚上赶时间嫁的,于是拍了拍萧良的肩: 「老萧,你这趟离京,也算为属下脱单做贡献了,给你点赞!」 萧良抿唇。 他的下巴朝人群中欢天喜地的妇人们一抬,继续问:「那些女的呢,为何也那样开心?」 我跟着点头,同不解。 京城最受男人欢迎的女人是白纯纯,我一向是为了烘托白纯纯美好的存在,不应该有人嫉妒我,以我离开为喜。 「因为王妃要走了啊!」心腹痛心疾首,「爷,王妃,你们能不能关注下民间吃瓜群众的心理活动?」 「王妃并不招人喜欢你们都知道吧?无论是王爷的『老婆粉』『妈妈粉』还是『cp 粉』,都神烦忽然插了一脚的王妃,转折出现在这次回京——」 「王爷的『妈妈粉』们忽然爱上王妃,天天叫家里媳妇儿向王妃学习。」 「要知道,一个妈有几个儿子,就有几乘 n 个媳妇儿……王妃几乎在回来当日,就荣登『京城最受媳妇儿讨厌榜』第一!」 what?讨厌榜第一? 简直无妄之灾! 我郁闷了 0.1 秒,随即自我安慰:自古婆媳难相处,我既如此招婆婆们喜欢,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人类千百年第一大家庭难题,很值得总结出「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四项原则以及古代家庭的八荣八耻」,载入史册千古流芳。 「婆婆们是喜欢我聪慧,还是贤惠?还是有本事、有手段、有魅力让王爷天天宠着爱,琴瑟和鸣?」 每个标籤都金光闪闪! 心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王妃,您想多了!她们是喜欢你能生……好些婆婆要求媳妇一胎生 4 个,说就算比不上王妃,也得有 1/2。」 我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萧良,和颜悦色对心腹说: 「这件事婆婆们弄错了,你安排几个人去科普一番,生多生少不在媳妇,而在于儿子。所谓土越耕越肥,能生几个这事儿,除了菩萨保佑,关键看男人肯不肯用力,技术怎么样。」 心腹瞪大眼睛看着萧良,满眼崇拜,眼神里赤果果写着「8 个啊,王爷好能干」…… 我憋笑,朝心腹挥手,放下窗帘,正要调侃,萧良毫无预兆扑了上来,把我压在下面。 第39页 马车狠狠晃了两下,我尖叫,随即大笑。 「坏绾绾,这么早把锅甩给我,以后生不出来,就是我不能干了!嗯?」尾音微微挑起,特酥。 「事实就是你不行嘛!」我特小声,凑到他耳朵上,恶意的咬了一口,舔一下,撩得毫无底线。 要问柳下惠谁家强?京城王府绾绾家。 萧良笑着在我脖子上又亲又咬,以示惩罚。 亲着亲着,他的背嵴就僵了,笑容不复存在,脑袋离我远一点,不可思议的对我说: 「绾绾,我好像……行了。」 「什么行了?」 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的目光朝下,身体往我身上沉了沉,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触感,变化特别大大大大大大,我瞬间明白什么行了。 整个人爆发出无以伦比的行动力,「咻」的从他下方蹿出,躲到车厢角落,警惕的盯着他,充分诠释了「心无猛虎,只能动如脱兔」! 在从前很多年的看小说生涯,所有女频作者都反覆告诉我们:男人一旦有了生理变化,一定会分分钟变狼,把女主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雏了这么多年,又憋了这么久,我很担心萧良在大街上马车中做禽兽之事,我打不过,肯定很惨…… 然—— 萧良缓缓坐起,慢条斯理整理衣襟,顺便在不可描述处拍了拍,把那里拍得下去了点,表现一点不男主,低着头对我说:「你现在很像躲瘟疫。」 我瞅着他没有过激动作,这才从角落缓缓移到他对面软塌上。 「那个……不好意思啊……刚反应有点大。」我琢磨着以后得相敬如宾,不能无底线反覆撩,「另外,恭喜你啊!」 他掀了掀眼皮,眸底里全是笑,带着些揶揄:「王妃就一句恭喜,会不会太寒碜?」 「要不,我把那个鸽子蛋大的钻石送给你?」我试探着问,「如果爷想要清心诀,清心咒,我默一份给你。」 「我要那东西做什么?」萧良笑意更多。 「保持灵台清明。」我可严肃,「才能摇摇扇子,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决胜于千里之外。」 「本王兵权都交了,要什么灰飞烟灭?」萧良说,「往后余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证明行不行。毕竟王妃刚已经给全世界说了,下一胎 7 个,而能不能装上,主要看本王。」 我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悔恨。 他的目光在我肚子上落了几秒,揶揄:「怎么办?全世界都以为里面有个小哪咤,事实上,里面除了脂肪,还是脂肪。」 「还不是为了掩盖你不行的事实!为了你,我每天吃五顿容易吗?全是多油多糖的食品!」我皱着眉,试图与他理论。 「哎,老萧,做人要厚道!不行的时候,你说小奶油肚子可爱,手感好,口感好,现在行了,就嫌里面都是脂肪了。」我护着小肚子,吝啬道,「以后不给你摸了!」 萧良笑得……特别阴险。 他朝我招手:「过来,我再鑑定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恋爱使人傻,一直恋爱一直傻。 我这会儿就是个傻狍子,伸爪子在肚皮上摸一把,觉得手感特好,一点不畏等级考,腆着肚着走过去。 「快摸!手感级别至少在 a+。」 我这叫心理暗示,我都说了 a+了,他怎么也不好意思说个 b 或者 c。 萧良摸一把,大赞:「绾绾真谦虚,这手感得 s。」 说话间,他顺手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环住我再揉揉,小小声:「绾绾,晚上请你吃红烧肉,嗯?」 我心里门儿清,此肉非彼肉,但我们不是成了亲吗?我年纪也不小了,亲亲抱抱举高高也 n+1 次了,对那事儿还是很好奇,有一丁丁期待,于是继续装傻狍子: 「那……你得吩咐厨子烧好吃点,我……我喜欢吃软点儿的,可以多放点糖和辣椒……」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好烫,感觉要原地融化了。 萧良低笑,声音在我耳边:「绾绾,你咋这么可爱?」 我腹诽:我本来就这么可爱! 我爹和我娘在城门外等我们。 他们不跟我们一起走,只是给我们送行。 我爹是萧良的铁粉,前些日子,当萧良给他说退隐桃花源时,我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只是时间上,他说缓缓。 我爹说,如果他和萧良同时离开,朝堂一定会乱: 一方面,大梁刚经历大灾,南方百废待兴,若朝堂乱,百姓必定苦不堪言;另一方面,局势太乱,他怕我们还没到桃花源,明里暗里追杀我们的人就到了。 最好的时机是等新帝登基,若不出意外,会是七皇子。 届时他有从龙之功。 权倾朝野多年,那是急流勇退的最佳时机,新帝再不必担心他专权,唱一出帝臣情深后,赏赐良田万亩,可谓好聚好散。 我觉得吧,我爹虽是贪官,是权臣,却不是奸臣。 也挺好。 至于我娘,我娘抱着我伤伤心心哭了一场,再拍了拍我肚皮,一本正经对肚皮说: 「我的小哪咤,你乖一点,快点长大出来!你要不出来的话,你的善财弟弟葫芦弟弟还有小白龙妹妹就孕育不出来了……」 我斜眼看我娘。 要不是上次在皇宴上已鑑定过她的 iq,差点被她骗了! 第40页 「娘,您这样有意思吗?」我已经看穿你了。 「怎么没意思?」我娘回一个斜眼给我,「没听过一句话吗,二逼青年欢乐多!」 「您已经不是青年了!」我提醒她。 「我内心是!」我娘反抗,扬了扬下巴。 「哎,绾绾,我发现你挺自私的,就许你 2,不许其他人 2!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你娘也要做万里挑一那个!」 我默了一下,决定拯救下我娘的观点: 「首先,我不 2,我那叫智慧;其次,我就算偶尔降智,那不为了配合这个愚蠢的……」 我娘用一言不合要打我的眼神看我。 我紧急闭口,换话题:「娘,您和爹多保重,我和老萧,还有小鸡崽们会想你们的。哎,你还没见过我的小红公鸡,可帅了!」 我娘深情的望着远方,像吟游诗人一样: 「我的卡梅利多啊,我的乖孙孙……你一定要东跑西顾,见一个母鸡收一个,让你的儿子像星星一样多……」 我吃惊于我娘居然记得如此西化的名字,但此刻有更重要的观念需要碰撞—— 「娘,我家实行一鸡一妻制,杜绝一鸡多妻。」 「蒙谁呢?」 我娘最近越来越嫌弃我了,「谁不知道你那小红公鸡做种鸡去了?只播种不负责,频率比夜夜换新娘还高,说不定一盏茶换一个……」 「你这是侮辱你乖孙孙时长!」我不服,声音稍大。 萧良和我爹正在说朝堂的事,什么赋税,什么改革,什么徐徐图之,听到我的话,双双转头。 萧良:「大白天开什么车?」 我爹:「注意点影响,好歹公众人物,别带坏市风市貌,更别带坏你娘!」 我:???!!! 爹,你对我娘的属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良和我爹选择七皇子,而不是太子的原因,我曾问过。 一是之前为敌,他们不相信太子登基后会冰释前嫌,更大的可能是秋后算帐,永除后患。 二是他们认为七皇子比太子更适合,七皇子虽然学识比不上太子,但他没有恋爱脑,不会丢下朝堂追逐个女人,更不会在大灾大难前,丢下百姓,天天想着某某为何不爱我了…… 到桃花源是两个月后的事情。 红烧肉果然很好吃,我们一路都在吃,萧良终于有了点男主的狼性,特别是刚洞房那几天,简直不想出门。 他的理由还很充分,要补回来。 身为有智慧有学历有见识的未来女性,很清楚婚姻中,偶尔宠着老公是件高情商的事情,是实力与魅力的展现,所以…… 我也几天没出门。 对外宣称小哪咤正在练绝世神功。 百姓们可热情,有人送鸡蛋,有人送鸭蛋,有人送白菜,有人送韭菜,叫我多补补,还有人送小号红缨枪,小号颈圈,以及手指宽的红绸带,说是给肚子里的小小哪咤做武器…… 我脑补了一下那场景,深以为送全套武器的人不安好心,想让我儿在肚子里戳死我,然后派人回礼了一颗金花生,祝他下辈子变成一颗金光灿灿咬不动的大花生。 卡梅利多在路上就和我们汇合了,我看见它的时候,差一点不敢相认。 所谓鸡大十八变,想当初刚分别时,它还是只小稚鸡,不会打鸣,鸡冠不够大,羽毛也没长开,看见我就带着一群鸡「咯咯哒咯咯哒」跑过来,如今…… 全身羽毛红似火,雄赳赳气昂昂,把脖子伸得像鹅一样,最重要的是,它看见我就把头往反方向一扭,恨不得在脑门上写上「我讨厌你」。 「嘚,这是青春期叛逆上了。」我指着鸡,对养鸡人说。 「王妃,您不能怪小郡王啊!」养鸡人一脸心疼,身同感受,「小郡王还那么小,正是需要母爱的时候,您就狠心让它为国捐精,它心里不忿是正常的。」 我看着草地上,正跳到一只羽毛稀落的花母鸡背上,两只瓜子按住母鸡翅膀,嘴角咬住母鸡鸡冠不放,疑似不分场合不讲你情我愿做不纯洁事的卡梅利多。 「它……它这是枉顾鸡权!」 我的话没说完,卡梅利多已从母鸡身上跳下来了,整个过程差不多 5 秒。 我生生咽下「母鸡不愿意,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强哗」的长篇大论,身为老母鸡…… 啊呸,身为拥有科学素养的老母亲,我对常识的追求,原胜于超越物种,替鸡追求鸡权的远大抱负。 转身往马车上走,大声叫:「来人,笔墨纸砚,快,」 我得给我娘写一封信,之前错怪她了,一盏茶时间实在是高估她的乖孙孙,她的乖孙孙实际是以秒计,传说中的秒咻。 桃花源建得很好。 十里桃花只是标配,高配是远超于这个文明的下水道,化粪池,特别有一个太阳能热水器,我几乎一下就爱上了这里。 每天没事儿就捣鼓个花瓶,配置个洗面脸,又或者发酵个臭豆腐…… 有一次做豆腐乳,上面霉丝长了至少一寸,黄绿黄绿的,周围人大惊,说是青霉素,成色比用肉糜做的还好。 我面不改色的夹起块豆腐,在混合了盐巴的辣椒粉里一裹,装入罈子。 其他人跟着我学,他们以为我在封印青霉素。 第41页 我看破不说破,等豆腐进味儿了,好吃就行。 萧良每天都在做他的小发明,他有个单独小木屋,里面时不时要爆炸一下。 一听就是化学反应。 至于他承诺给我的遨游大风筝,他叫我别急,说还在解决动力问题。 我蛮担心他的,生怕某一场爆炸后,我家男人没了。 我劝了他几次,可他的兴致很高,说要给我惊喜…… 卡梅利多和铃铛彻底习惯种鸡身份,每天不分场合耍流氓,导致桃花源里的鸡越来越多。 桃花源居民提前实现小康生活,天天有鸡吃。 炖鸡,烤鸡,滷鸡,红烧鸡,小炒鸡,叫花鸡,凉拌鸡,清蒸鸡……有人甚至写了个「吃鸡攻略」。 我爹和我娘偶尔会写信来。 太子日渐势微,七皇子呼声越来越高,换储是迟早的事。 宫廷舞姬一案最终不了了之,白纯纯放出来了,我爹调侃,为了个女人,太子付出真大。 我估摸着,为了救白纯纯,太子交换了些权利。 然,出狱后的白纯纯并没有感动的以身相许,调养了几日后,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朝七皇子投怀送抱了,完全忘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七皇子这个人挺不厚道的,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把白纯纯丢到寝宫,吃了几天,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后,特地传话给太子:味道一般。 太子一瞬李煜附身,伤心愤懑得连写 9 首诗,13 首词…… 白纯纯名声一败再败,再没有从前华盖满京都时的骄傲,委屈在七皇子府,做了个没有名分的妾。 我对她这一决定并不吃惊,毕竟她要嫁的不是人,而是天命。对于她而言,做妾还有争的机会,可若嫁错人,怕连争都没得争了! 离京前一日,我去牢房看过白纯纯,她果然能看见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那日,她看见我,第一反应就朝我头上看,随即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变了,怎么又变了……」 她的声音很小,我的耳朵很尖。 「什么变了?」我立即问。 白纯纯反应很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整了整头发,奚落的看着我:「林绾绾,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落地凤凰不如鸡。」 我疑心她看见的是守护神兽,又或者是代表命格的动物。 「你在说你吗?」我笑着问,「你不就是那只落地凤凰?原以为撬了别人的墙角,静候太子登基,你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后,没想到有一天会住进这样个地方?」 我环视周围,啧啧两声。 「你这是典型的 50 步笑百步,我捞不到皇后,你以为你能捞到?怎么,良王把你抛弃了?哈哈哈。」白纯纯语气中有种莫名的得意。 说话间,她再次整头发,不知想到什么,笑容娇羞。 我跟着笑,再没兴趣与她多言,转身朝外走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四年后。 皇上驾崩,皇后殉葬,太子殉葬。 七皇子登基。 我爹位极人臣,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好在他记得当初与萧良的约定,急流勇退,辞官离京。 在无数人掩护下,辗转到了桃花源。 我的小哪咤还没孕育出来,少不了被我娘调侃,说小哪咤要升级成孙猴子了,叫我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光,充分吸收日月精华。 我私心认为她想让太阳紫外线把我晒黑晒丑,晒出细斑和鱼尾纹,这样我就会从「桃花源第一美」的位置上退下来,她就有机会和其他人争一争第一美的位置。 我很无情地告诉她,想多了,我这几年专注于研究美容,不但找出 n 套生物防晒的方案,还找出淡化细纹,紧緻皮肤的方案。 我娘一秒变脸,一口一个乖绾绾,亲自跑到院子里,抱住大红公鸡,狠狠亲两口,说这是她帅孙孙。 我有种没眼看的感觉,把刚研制出的小黑瓶,小棕瓶,小白瓶,绿宝瓶一股脑塞给她…… 我娘眉开眼笑。 我爹堂堂个文官,在参观了萧良的小木屋后,忽然对化学产生了浓厚兴趣。 每天早出晚归,比萧良还跑得勤,害得我娘几次跑到我这里来打听小木屋里是不是住了个小妖精? 我没去过小木屋,一直等萧良的惊喜呢,便问了问我爹的事儿。 萧良的回答是,我爹在研究点石成金,说要给我娘点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山洞…… 我纳闷了半天,好好个人,住什么山洞?山洞金光闪闪就不是山洞吗? 再几年后,新皇把当年的有功之臣清洗了一遍,再重新扶植了一批。 白纯纯依然只是众多嫔妃中的一个,且不受宠,新皇和其他嫔妃时常以取笑她为乐。 桃花源断断续续多了些住户,都是我爹和萧良派人接来的,那些人来的时候,一个个或抱着我爹,或抱着萧良,哭得痛哭流涕。 我和我娘远远看着。 我娘喜欢评头论足:「那个老头子,忒小气,上次送我们老林的珍珠,还没皇后凤冠上的大!」 「那个山羊鬍,内心贪婪,不懂礼数,有一次老林送他茶叶茶具,他居然不推迟就接了。」 「那个花袄子,他家女人年轻的时候,和我抢你爹呢!亏得你爹有眼光,挑了有趣的灵魂。哎,她要以后问你要护肤品,你不许给她!我不光要在灵魂上赢她,还要在皮囊上赢了她!」 第42页 「哎哟哟,那谁,孙子都 5 岁了,居然把你爹抱得这么紧,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感情吧?」…… 我每天听八卦一箩筐,差不多把这群人的性格和关系也掌握了。 我爹点石成金始终没研究出来,萧良的飞行利器倒是折腾出来了。 不是我想像中的大风筝,而是一对大翅膀,精铁做的,穿戴式,里面安装有动力组。 我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的异形,但萧良说,他这是机甲,还鼓励我和他一人穿一套,到天上翱翔。 我有种做小白鼠的既视感。 可做为颜值狗,我最终输于萧良的美男计,将生命置之度外,穿上大铁翅膀,与他一起站在空旷的平地上。 大翅膀好用是好用,唯一的缺点是速度太快。 我按下开关,只听「咻」的一下,人已像搭乘火箭般沖了出去,好在我和萧良手拉手,好在他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胆子比光头强还大。 就在我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呼吸困难,更说不出话时,他在我腹部大翅膀的连接处摸索着按几下,速度降了下来,我终于睁开眼。 我们已冲到桃花源外,地上无数人抬头望天,指着我们大叫「看,鸟人,鸟人!」 我默了一下,与萧良飞到个破庙后,脱下大翅膀,藏在菩萨神龛后,再习惯性向地盘主人拜了拜。 这一拜,才发现地盘主人不是菩萨,而是神仙。 男的身穿铠甲,右手执大刀,左肩站了只大公鸡,女的一袭华服,发髻高耸,怀里抱了只大母鸡。 「原来是鸡公鸡婆,幸会幸会!今日借贵宝地藏两对翅膀,待会儿来拿,求帮守住。」 神仙不语。 我和萧良手拉手往最近的城镇走去。 一路上,鸡公鸡婆庙不少,有的是代替土地公守一方平安的,有的是代替月老和送子观音给人送孩子的,还有代替财神给人赏赐横财的…… 求子和求财的地方香火很旺。 萧良问我:「绾绾,你读书多,这鸡公鸡婆什么来头?这样抢其他神仙的活儿,怎么还没开除仙籍?」 我不想显得没文化,正在构思个 12000 字的传说故事,就听旁边有人嗤之以鼻,用看乡下人的眼神看我们。 「什么鸡公鸡婆?这是公鸡王爷和母鸡王妃!」 对方话没说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对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讲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主人公果然是失踪已久的良王和良王妃。 故事嫁接了「牛郎织女」「二郎神」「三打白骨精」「水漫金山」以及「神探狄仁杰」…… 我听得很认真,除了两句带过,不超过 50 字的「买粮食给灾民」、「养许多鸡吃害虫」、「使新亭侯出神入化」以及「生哪咤和葫芦娃」,就没听出什么地方和我们有关。 「为什么派他们守土地?」 「怎么说话的,怎么能叫派呢?那得是请!王爷王妃立在这里,麻雀都不敢来偷粮食了,比稻草人还好使。」 我心头哽了下,原来是对标稻草人。 「那求子呢?他们又不是送子娘娘!」我问。 「送子娘娘都没他们好用!」对方一脸我不骗你,「我们村的花大嫂子,怀了几年没怀上,拜了王爷王妃后,不到三个月就怀上。」 「你们想啊,王妃是母鸡仙,母鸡多能生,一天一个,王妃只需要挥挥手,把母鸡肚子的蛋移到人肚子里,蛋 biu 的一下变成小孩子。」 我心里想,原来你们知道人不会生蛋啊,还知道把蛋变一下。 至于代替财神的工作,不外乎谁谁谁拜了一下,捡到个铜钱,又或者做生意赚钱了。 我和萧良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些小孩子的新奇玩意儿。 桃花源里小孩子不少。 我和萧良吃红烧肉的频率不低,却始终没怀上,我们分析是上次流掉的时候伤了身体,原着里是那么写的。 也有试图调养身体,始终没什么用,后来就看淡了。 机甲大翅膀几经改良,萧良派人送到京城,附了详细的制作工艺图。 送信的人回来后,说皇上看见大翅膀,特别是工艺图后,眼睛红了又红,说皇叔是梁国不朽的战神,还说对不起皇叔。 我问萧良,为何皇上说对不起你? 萧良笑,你以为当年在灾区,层出不穷的杀手是太子一个人派的?还有外面还有公鸡王爷,母鸡王妃,若没有朝廷助力,能修那么多? 我不是很理解,鸡公鸡婆那事儿,虽名头不好听,但我们在民间到地位多高啊,都上升到神仙了。 萧良说,这就是老七优于太子的地方,天子是真龙化身,你什么时候听过鸡公做皇帝?他这番,也是为了杜绝我后期大旗一挥,攻进京城。 山中无日月,万物有轮回。 小孩渐渐长大,老人行至生命尽头。在一个深冬的夜里,我爹和我娘走了。 也许是因为改了这个世界走向的缘故,我和萧良始终没有找到回去到契机,竟也死生契阔,与子偕老。 他头发白的时候,我头发也白了。 他牙齿掉到时候,我牙齿也没了。 新亭侯越来越重,他把刀变出来,却没法挥太久,我每次都很给面子的使劲拍巴巴掌。 同样是冬天。 第43页 那天早上醒来,我就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我和萧良坐在屋顶,远处雾霭漫漫,我靠在他肩上,他环住我的腰。 「老头子,你说,等我们死了,能回去吗?」 我是真怀念现代的钢筋水泥森林,怀念我大学同学,还有我常年出差在外,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妈。 「能。」萧良转头,在我白头发上亲了亲,「别忘了,我们还约定吃你们学校门口的麻辣鱼,9 块 9 吃到扶墙出……」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环住我的手紧了紧。 「记得……」 我笑着,明明才起床不久,困意已铺天盖地。 「老萧,我要走了……到时候请你吃冰粉,麻辣鱼对面有家冰粉可以多要玫瑰酱……」 世界变成混沌,陷入黑暗。 …… …… 「叮铃铃,叮铃铃……大懒鸡,起床了!」熟悉而陌生的铃声。 我猛的睁开眼睛,入目是白色蚊帐,手机屏幕在床头一闪一闪,旁边躺着本《汉语言文学》。 我的脑海一片混沌,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现在在哪儿?! 好几秒才找回神智,伸手把闹铃掐了,一骨碌坐起来,抓起放床上的小镜子,还好,还是年轻的容颜,还是黑头发。 我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回来了……果然回来了…… 床铺下方,室友们窸窸窣窣起床。 有人抱怨待会儿的课又要点到,半分不敢迟到;有人催促用厕所的快点;有人打开英语广播…… 没有任何人发现我的异常,我再看了看手机上到日期。 2020 年 9 月 11 日。 是了,我想起来了,穿书之前,正是 9 月 10 日。我和几个师范专业的老同学一起庆祝教师节,晚上喝了点酒。 没有喝醉,只是微醺,之后回到寝室就睡了。 没想到,短短一夜,我已在另一个世界过完一生。 从前听黄粱一梦的故事,总觉得闲扯,做梦哪有那么多细节,如今方知,也许那书生真的在另一个世界走了一趟。 「绾绾,你还不快起?!今天一二节是女魔头的课!迟到一次扣 10 分,迟到三次,期末直接不及格。」有室友催我。 我「喔」了一声,忙着穿衣服。 整个上午的课,我全程心不在焉,脑海里一直一直是那个世界的人,特别是那个人。 我和他,那一生谈不上波澜壮阔,大多数时间平平淡淡,可就是那样的平淡,那样的细水长流,如细緻的工笔画,每一根线条都刻在我的灵魂里。 我回来了,不知他回来没? 我琢磨着要不要周末去他们学校找找看。 当初真是被落后的世界同化,我们互相说了姓名,学校,专业,班级,甚至老家在哪儿都说了,唯独忘了说手机号、qq 号、微信号…… 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 我趴在桌子上发呆,依稀听见外面有人议论:「哇,好帅!」「是我们学校的吗?」「找谁啊?」…… 我毫无兴趣,心里就想着,我们家老萧如果回来,不会狗血的失忆,不记得我吧? 「林绾绾,外面有人找!」洪钟般的声音响起。 我猛的站起来,如当初知晓大限已至,此刻,我有强烈的预感,外面那个人是他。 我飞快跑了出去…… 教室外,那人站在落地窗前,手上拿了一把狗尾巴草。 阳光洒了一地,洒在他身上。 (完) 作者说:大家想看的番外正在创作中,顺利的话本周就能写完。 第14章 良绾番外-细思极恐(上) 1) 萧良是个巨大的 bug。 现实生活中的他相当帅,一点不符合穿越后丑变美的原则! 那日他来找我,我真真切切惊呆了,和穿书中男人一模一样的脸,不逊于电视里任何流量小生。 只是古装袍子换成衬衣休闲裤,长发变成短发,再多了一副框架眼镜。 微微敞开的领口,汗液闪着微光。 不但帅,还性感。 我不知他怎么把我认出来的,书中的我,身为京城双姝,颜值相当能打,而这个世界的我,靠美颜活着。 他准确无误的把狗尾巴草递给我,完全无视五米外的班花十米外的系花三十米外的校花。 「来得太急,没时间买花,刚在路上扯的。」这是他第一句。 我看着明显在水龙头下冲过水的狗尾巴草,决定看在他帅出天际的份上,不戳穿他为了省钱的真相,高高兴兴接过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结婚?」 我和他同时开口。 「早上才回来,睁开眼睛就来找你了。」萧良还挺开心,顺便从包里掏出户口本,「我们现在去民政局!我路上还在想,万一找不到你,我这辈子岂不是要单着了!」 单着?民政局?登记结婚? 连户口本都带了! 我特想问一句:帅哥,你长相犯规成这样了,还担心一辈子单着?你要嚎一声,想嫁给你的女人能从魔都排队到京都! 「怎么了?」萧良问得还挺无辜,挺委屈,挺警惕,「林绾绾,你不会打算抛弃我吧?」 我我我……我俩站在一起,到底像谁抛弃谁? 第44页 周围女生已露出「你不要,我们就要了」的表情,我真是…… 「你能不能让我考虑下?」结婚这么大的事,你这样很儿戏,你造吗? 「我都长成这样了,你还要考虑?」他不可思议,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儿出来。 「我……我又不是只看脸!」我瞥过头,说得言不由衷。 他抓过我的手,把我掌心按到我的胸口:「你说这话良心不痛?」 「挺痛的。」我很实诚,回头看他的脸,「不,关键你也得考虑啊!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路人,他们看见恐龙配校草,心理阴影不大吗?」 「我要娶不到你,我心理阴影不大吗?」萧良立即反问,「我已经考虑了一辈子,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你结婚。」 有那么一瞬,我差点就点头答应了,甚至回忆了一下我妈把户口本放在哪里,但他又接了一句—— 「我又不像你,只看脸的颜值狗。」 我一下像被人踩到尾巴的京巴狗:「颜值狗怎么了?颜值狗至少忠于眼睛好吗?你敢说你第一眼看到我不是因为我长得好?」 因为激动,声音略微有点大,不明真相观众都在看我,恨不得提醒我有点自知之明。 我…… 我反思,作为有公德的四好青年,公共场合应该讲文明讲礼仪小声说话。 萧良素质明显不如我,再次不顾吃瓜群众心理健康,狂撒狗粮 108 吨,一把搂住我: 「是,我家绾绾最好看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这辈子非您不娶,你嫁给我吧!我保证和在那边一样!」 他后面几个字说得很小声。 吃瓜群众开始起闹,也不知谁先喊了句:「嫁给他!嫁给他!」 其他人跟着喊,声音如同浪潮,一层叠着一层,竟有点排山倒海的气势。 我惊呆了。 目光朝周围看去,只见同学们红扑扑的脸,比萧良还兴奋。 「你这是民意绑架。」我小声。 「这都被你发现了!」他笑。 微微倾身,双手捧着我脸,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呼吸交织着。 我……我……我……我个丑小鸭,被大帅比这样宠着,心里难免沸腾,难免烧成爆浆鸡排。 「哎,这么多人看着,能不能含蓄点?!」 「这还不够含蓄?」萧良反问,「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含蓄的表达了!」 那么,不含蓄的表达是…… 上辈子该解锁的,不该解锁的都解锁了,动车以 300 公里的时速在脑海里疯狂飙。 萧良明显猜到我在想什么,「晚上请你吃东坡肉?」他压抑着笑。 我瞪着他,委婉提醒他不要老想着红烧肉:「跨越一个位面的重逢,难道不值得吃 9.9 的麻辣鱼?」 「值得……」他拖长声音,一只手抓着我的手,拖着我往教室相反的方向,「想吃什么都值得。」 我这才想起还有一节课:「喂喂,我还要上课。」 周围早已安静下来,我连上课铃声什么时候响过都不知道。教室里,同寝室的小伙伴正在朝我做手势,叫我快去,她们已经帮我请过假了。 我看看抿嘴笑的萧良,完美的侧颜杀,毫不犹豫朝小伙伴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2) 结婚是大事。 我虽然和萧良做过一辈子的夫妻,虽然被他的高颜值迷得不要不要的,虽然吃了他 9.9 的麻辣鱼,但理智仍在。 第一,他研究生无所谓,我一个本科生,这么早结婚会被人笑的! 第二,无论古代还是现代,结婚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不说别的,至少要见见家长! 自古婆媳关系…… 我想想都头疼,这辈子的我可没法用生一串葫芦娃忽悠婆婆。 萧良长这么好看,还是物理方面的研究生,学霸中的学霸,他妈说不定觉得他该娶个公主! 我把我的担心告诉萧良,萧良笑:「早给你说过我没女朋友,家里人都做好心理准备,等我出柜那天了,我要带个女孩回去,他们谢天谢地还来不及!」 我斜眼看他:真的咩? 萧良点头,表示去他家完全不用担心,他比较担心见我家长。 我大手一挥,我们家就更不用担心了! 我们家传统就是看脸,我妈一婚时看脸,后来离了,二婚时又看脸,又离了,她信誓旦旦说不婚了,最近看她朋友圈,我机智的从她太阳镜反光中看见给她拍照的型男。 萧良放下心来,表示见家长那天,会再好好收拾一番。 寝室小伙伴对我忽然多了个男朋友吃惊得不要不要的,毕竟之前一点迹象也没有。 我骗她们说,打游戏认识的。在游戏里,我和萧良不但结婚,还生孩子了。 小伙伴 a 提醒:网恋需谨慎,特别还长得那么帅,说不定是个骗子,骗钱骗哗! 小伙伴 b 反驳:我怎么觉得如果是骗哗,绾绾更占便宜? 小伙伴 a 认真想了下:也是喔!绾绾,如果他是骗子,你问问他介不介意多骗两个? 我惊呆了:认识多年,原来你们是这样小伙伴! (3) 萧良自从那天到我们学校找我后,就很不要脸的不走了,还在学校外租了个小房子,再三邀请我和他同居。 第45页 我很严肃批评他:「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不要以为我们睡过上辈子,这辈子还要一起睡!学校有学校的纪律,宿舍有宿舍的规定,不能夜不归宿」然后从宿管阿姨那里拖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拉出箱杆递给他,自个儿坐在行李箱上,「不归宿要请假,我已经请好了。」 「小绾,你咋这么可爱呢?!」萧良凑过来亲我。 「哎哎,注意点影响!」我一边说一边抱住萧良脖子,不满足他只亲额头,主动把唇凑过去,趁着他亲,我又偷偷舔了舔,心里甜得像吃了蜜似的,拍着箱子催,「快走快走!这里单身狗多,狗粮撒完就跑,不然要遭黑打!」 萧良爽朗笑,很配合的拖着行李箱和行李箱上的我跑了。 阳光肆意,我和他的笑声撒了一路。 到出租屋后,我我我……饿了。 他大概也饿了,我们一起狠吃了几天。 这很能理解对不对?毕竟在那个位面,我们老了很长一段时间,牙口不好。 我问他:你不是说要考博吗?天天到我们学校蹭肉,会不会不大好?你这是典型的学霸难过美人关!恋爱使人堕落! 萧良分三个层次回答我:第一,博导早联繫好了,英语和专业考完全不是问题;第二,吃肉怎么了?吃肉使人健康!吃肉才能繁衍后代!第三,自家老婆自家要看好,特别是像我这种拥有有趣灵魂的颜值狗,既容易吸引有品位的人,又容易被人勾走。 我把他最后一句话当表扬听了,暂时没有反驳,再说,男人有危机感不是坏事,太有安全感才是坏事。 (4) 说到安全感,有段时间,我特没安全感,因为萧良的手机从早到晚「叽叽叽」叫个不停,不是微信就是简讯,有时还会打电话来。 萧良大多数情况不会理会,偶尔会回,也都是都烦不胜烦的样子,甚至会避开我讲电话。 我大概是怂,又或者是太喜欢他,下意识逃避,从不曾问过。 不问不代表不猜。 我猜测过很多种可能,认为最大的可能有二:一是他欠人钱了,对方开启了无敌讨债模式;二是这是个有妇之夫,被老婆或者女朋友查岗查得严重。 直到有一天,他拿着平板在卫生间蹲大,手机复又响起。 熟悉的号码。 我已经嫉妒得快把这个号码背下来了。 我发誓,我真的是不小心碰到接听键的! 那边先是女声「餵」了一声,我不敢答,万一真是最坏的情况,萧良其实已经结婚或者有女朋友,那我就是万恶的第三者,要被人泼浓硫酸的。 紧接着,那边有男声再「餵」了一声,随即是七嘴八舌男男女女的声音都有:「喂,师兄!」「师兄,您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然后是小心翼翼的:「呀,师兄,嫂子在不在?没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吧?」 然后是更小声的,这会儿已变成讨论模式: 「第二节 课都下了了,难道还在嗯?该不会是不小心碰到的吧?」「嘘,小声点,咱再听会儿,别被师兄发现!」 「敢听师兄现场,回头不给你指导论文!」「法不责众,嘘……」 「怎么没一点声音?既不符合人类发展规律,又不符合人类工程学。」「师兄寡了这么多年,动静这么小,说不过去啊!该不会不行吧?」 「我草,你敢说师兄不行?你那个国际项目,不怕师兄退出?」「啊,怕!更怕的是这是我的手机!快把手机还给我!我项目若丢了,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边鸡飞狗跳,我想了下,决定开口:「抱歉,我刚不小心按错了,萧良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我叫他待会儿回给你们?」 那边一听我声音,立即鬼哭神嚎,一声叠一声的:「嫂子,求求你救救我们!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您啦!」 然后是各种控诉,包括: 学弟马上就要论文答辩了,学霸师兄帮改的论文太过高深,好多地方看不懂,求指导! 距三年一次的国际学术交流还有一个月,身为学校青年专家领队的萧良,不但不给队员做集训,还不陪做实验,丢下一句追老婆就走了,简直没学术精神,没爱国主义! 我一听爱国主义,立即稍息立正。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我语气相当严肃。 崇高的民族精神让我暗下决心,如果他们说把萧良送回去,我一定以不给吃肉为要挟,要求他立即马上回到学校妈妈的怀抱。 然,理科学霸们的脑回路,文科学霸不懂—— 对方派了个代表,用同样严肃的语气给我说:「嫂子同志,现在是周二上午 10:00,请您立即找出户口本,和我们师兄去一趟民政局!」 纳尼? 爱国主义需要我用婚姻成全?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嘟,嘟——」我和蔼可亲的说完后,挂了电话,靠在墙上笑。 直到萧良从卫生间出来—— 「哎,老萧,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萧良微微眯眼,目光朝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一眼,警惕的问:「他们找你了?」 我在说实话和说谎话之间犹豫了 0.1 秒,果断装白莲花:「啊?没。我就随口问问,听说你们学校外的可多了!特别是肉夹馍、蛋烘糕、番茄鱼、牛肉豆花,还有个烤里嵴的,据说差点上了 ddtv 舌尖上的华国。」 第46页 萧良吃惊的看着我:「你怎么比我还了解?我以为你只对流量小生感兴趣!」 我…… 我能说食色性也吗?爱美男的人能不爱美食? 「要不周末我带你去吃?」萧良问我。 我特心动,口水咽了好几口,最后败在万恶的现实下,确切的说是败在燃烧的金钱下。 谈恋爱是件特别耗费金钱的事儿,且不说每天吃吃吃的消耗,光是每周在超市买 tt 的钱,都够我心疼半天。 更何况,萧良还租了个房。 我若和他去他们学校,马上又涉及租房或者住酒店,钱包会哭。 我最后以「我特崇拜科学家,特别是在国际项目上展露头角,为国争光的」为由,把他弄回去了。 回去之前,他叫我再三保证,不许对其他人绽放灵魂的魅力。 我懒得跟他多言,人家连我脸都看不上,谁要看我灵魂?! (5) 萧良离开后,我继续回宿舍睡。 日复一日醒来,听到的手机闹铃都是「叮铃铃,叮铃铃……大懒鸡,起床了!」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们记得我之前的闹铃吗?」我问同寝室小伙伴。 「记得啊,大懒猪,起床了,你亲自录的,一句话反反覆覆录了半个多小时。我们还想问你,最近怎么变成鸡了?」小伙伴说。 「哪有女生说自己是鸡的?在我们老家,这个词骂人的,专门说那种女人。」小伙伴说。 我沉默。 我没录过大懒鸡的铃声,难道两个位面会互相影响? (6) 量子物理不是我感兴趣的课题,更不是我关注的领域,托萧良的福,上辈子听他讲过一些,听不太懂。 这辈子在他回学校后,我这才关注了一下这个领域。 不关注不知道,一关注吓一跳。 萧良在这个领域,竟被国际科学家称为冉冉升起的新星。我想起前几日和他在出租屋没日没夜做羞羞的事情,有点小得意。 一个月后,萧良带队的项目果然获奖了。 新闻门户网和社交媒体疯狂报导,甚至连「未来五年,我国最有希望获诺物奖」这样的溢美之词都出来了。 同寝室小伙伴们的表情是这样的:o(≧口≦)o→→wow~ ⊙o⊙。 我:……这么厉害的咩? 我思索着萧良妹儿的军训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便打开知乎,发了个问题: 【想胖揍男票妹妹,有什么好方法?急,在线等。】 第15章 良绾番外-细思极恐(下) 网友一点也不给力! 有人说:「搞快打妹妹。」(怎么打?没说。究竟是拖厕所,还是罩个大麻袋?) 有人说:「好好请小姑子吃顿饭。」(???!!!真的是……饱汉不知饿汉飢……想想我家老萧没肉吃的日子,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还有人说:「按床上打屁屁。」(思考 ing,按床上打屁屁的话,岂不是知道是我?那以后姑嫂关系还怎么搞?) 我和萧良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 见机行事。 (7) 一晃到了我要和萧良妹儿正面刚的日子,萧良很给力的表示,无论我怎么惩罚他妹儿,他都全力支持。 要刀递刀,要腿给腿。 我大大亲了下他,我们的爱情一如往昔,完全经得起任何考验,很符合「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铜豌豆原则,并打算到潘家园淘一颗古董豌豆,作为未来婚房的镇宅之宝。 萧良的老家在 m 市的 c 县 f 乡 p 村 3 大队。 我专门查了下地图,周围是延绵的群山,再看萧良,顿时有种鸡窝窝里飞出金凤凰的既视感。 略略有点担心,无数影视作品,文学作品反覆告诉我们:嫁给凤凰男会很麻烦,他们大多愚孝,父母和三姑六婆的封建思想浓厚。 城里媳妇儿一不小心就会和他们发生新旧观念碰撞,沉默-沟通-沟通不了-再沉默,最后在沉默中,以「世界观」为圆心,发生有效杀伤范围为半径 6.93 千米的核爆炸。 萧良叫我放心,他说他们家的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一点不落后,半点封建社会的残余也没有。 我嘴上说信,心里一点不信。 国庆长假的前一天,我们先坐了辆绿皮火车,摇摇晃晃 8 个小时后,来到一破旧小站。 小站就一个厕所那么点大,红砖墙斑驳得不成样子,上面的白灰至少有一寸厚,我疑心一场大风或一场暴雨就能把它摧毁。 在这一站下的人只有我和萧良。 火车尚未停稳,萧良飞身而下,做了个接住我的动作,我仿佛一下回到书中世界,他还是当世第一高手,于是大声笑着叫着,像老鹰一样飞扑出去。 刚下过雨的泥路,萧良刚接住我,鞋底一滑,两个人重重倒了下去。 我在上,他在下。 火车上有人大笑,有人大声支招:「兄弟,快!反扑!要主导权……」 轰鸣声响起,火车呼啸而去。 我趴在萧良身上,心下焦急,马上要见家长了,这一身脏成这样,还怎么见,忙撑着起身,「完了,完了。」 萧良笑了下,伸手在我腰上一揽,另一只手扣在我后脑勺,让我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顺便亲一下,几分悠然:「反正都脏了,躺一会儿呗!」 第47页 他的闲适很大程度影响到我,我笑了笑,低头含住他的唇瓣。 什么「和凤凰男结婚,家庭关系地狱模式」,通通见鬼去吧!我要的是这个男人,与其他人没有关系,我相信他能处理好。 初秋的风捲起泥土的芬芳,拂过脸颊,在唇齿间打一个旋儿,笑着消失在远方。 (8) 一个小时后。 我我我……我站在一栋别墅面前。 你们没看错,就是一栋别墅! 我在疑似全国特贫区的山里,看见了一栋别墅。而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别墅周围停着的不是豪车就是直升飞机! 这些东西在我眼里就一个字:钱。 「你……你别说这里是你老家!」我话都抖不清,再看看我和他身上的泥泞,深感他走错地方了。 从下火车到这里,我们步行来的!一路只看见两个青瓦房。 「是这里。」他拉住我的手紧了紧,生怕我跑了似的,大步走进去。 我看着他背上差不多烘干了的泥巴,觉得几分钟后,我们会被人用扫把赶出来。 然而,没有。 别墅对他大大敞开,那种电视里才能看见的华服男女纷纷和他打招呼,有人叫他「阿良」,有人叫他「三弟」…… 有人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爷爷等了你好半天了!」有人说:「这就是未来弟媳妇儿?不错,看着就招人喜欢。」还有人说:「怎么身上弄这样?先上楼换件衣服……」 我整个人飘飘忽忽,仿佛在梦中。 刚叫他三弟的,我看着忒眼熟,像是财经新闻里经常看到的;说招人喜欢的,我太认识了,是影后大大,前段时间某流量小生巴她得紧,我还以为要姐弟恋,原来……;还有刚递了个热毛巾给我们的,那仪表,那风度,简直就和传说中的皇家管家一个级别! 「老萧,我们是不是还在书里?」我死死抓着萧良的胳膊,几乎挂在他身上,跟着他上楼,「这剧本得是『霸道科学家爱上我』!」 「想什么呢?这都是我亲人,从小一起长大的。」萧良拍拍我的手,「之前没告诉你,是怕把你吓到。」 我:…… 「你以为你现在没吓到我?我上一秒还在绿皮火车,全国特贫区,凤凰男的认知里,下一秒就跨入,看见的全是电视里才看得见的人。」 目光再次朝楼下一扫。 喔,天啊!我我我,我居然看见某金牌导演拿着个插着圣女果的小叉子,风流倜傥的从厨房走出来…… 人比电视里好看 100 倍,不,1000 倍! 「看哪儿呢?」萧良微微皱眉,伸手捏住我下巴,强行转了个方向,让我看他,再「啪」的推开一扇门,把我一扯一推。 顺理成章的壁咚。 我的思绪还在门外,还在楼下。 「刚……刚那个男人……」迎着他警告的目光,我生生把「好帅啊」几个字咽下去,「好像是萧导……拍过很多商业大片那个。」 萧良喉咙里「嗯」了一声,不悦两个字都快刻在额头上了。 强烈的求生欲,逼迫 iq 紧急上线:「我……我一点不喜欢商业片,庸俗,充满铜钱臭,我喜欢文艺片,清新,有气质!」 萧良低笑,俊脸无限靠近,声音如有蛊惑:「绾绾喜欢什么文艺片?」 我所有心思都在眼前这张唇上,脑子糊成一团,iq 岌岌可危,嘴巴仿佛不是自己的,一口气报出 n 个片名:「r 蒲团,水蜜桃熟了,满清酷刑,戒色,慈禧的生活……哎,这这几年都没什么好片……」 萧良笑得特别不怀好意,软糯的唇贴在我唇上,低声:「你要喜欢看的话,改天我安个摄像头……」 我我我……我可没这癖好……万一被黑客盗了,还要不要做人…… 话题虽不纯洁,可我们谁也没有做不纯洁的事,特纯洁的洗了澡,再换了干净衣服。 鑑于这里有种「白玉为堂金做马」的感觉,我偷偷摸摸翻看了下他丢到地上的脏衣服,试图找个 logo 之类,拓展下眼界,加深对豪门的认识。 然,没有。 不但脏衣服没有,干净衣服无论是他穿的,还是我穿的,都没有。 「你家的衣服都剪标的啊?」我装作不经意的问。 「什么叫剪标?」萧良下意识问,紧接着解释,「喔,定制的,前些天就把你尺寸给了回来。」 定制? 我对定制只有两种概念,一是八九十年代路边的小裁缝,给量了身高肩宽胸围腰围后做的衣服,另一种是现实生活我没见过,总裁小说里频频出现的高级定制,顶尖品牌的顶尖设计师给量身定做的衣服。 就这套别墅里这些人,除了我和萧良,身份不允许第一种情况。 这里小小吐个槽: 我虽不知身上这衣服价格多少,但我没觉得比我在某宝买的 20 多元一件的棉质 t 恤舒服多少,也就是好看一点,有型一点,衬气质一点,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着金钱的香味。 「对了,你妹儿呢?」我问萧良,「我有点担心不能顺利揍到她。」对方家世太好,我个草根,想要揍豪门小姐,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放心,有我。」萧良一如既往的可靠。 再一个小时后,我拜见完萧良所有长辈,收到一串门钥匙,车钥匙,飞机钥匙,以及古董胸针、古董戒指等见面礼后,终于见到传说中的萧良的作家妹儿。 第48页 (9) 小妹儿一身重金属打扮,浓厚的烟燻妆让我差点误以为换了个次元。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小妹儿的现任男朋友! 新晋的东南亚拳王,打黑市拳的那种,马上要挑战欧洲拳王,听说赢面很大,5:2 的赔率。 我…… 我要揍了拳王的女票,还能看见明早的太阳吗? 「哥,嫂子!」小妹儿欢天喜地扑过来,摊开掌心,一脸天真,一点不符合她重金属气质,「有见面礼吗?」 我的拳头在蠢蠢欲动,一是因为她的缘故,我在书中世界吃尽了苦,二是因为她的五官,分明和书中良王死去的娘一模一样! 这个做妹儿的,不但让他哥做最大反派,还在辈分上占他哥便宜! 胖揍一顿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哥,嫂子。」拳王敦厚的身躯,沉沉的音色传来。 我蠢蠢欲动的拳头如鹌鹑般安静了。 然后,一声轻笑…… 我做梦也没想到—— 刚才还一脸慈祥看着小妹儿的萧良,当着全家所有人的面儿动手了!一拳揍在小妹儿鼻子上。 身为文科生,我脑补出「咔嚓」一声,只见小妹儿捂着鼻子,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眼泪滚滚,鼻血从指缝中争先恐后冒出来。 拳王男朋友一马当先,挡在小妹儿面前,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鼓鼓的腱子肉,一副有事沖我来的模样。 我吓傻了,居然有样学样,一步挡在萧良前面,着急而小声的问:「新亭侯呢,还在不在?」 这样一拳揍过来,我感觉萧良能飞出去。 萧良一把把我扯到身后,半分没提小说世界,只皱眉,斜睨拳王一眼,问小妹儿:「怎么又换男朋友了?还要不要好好读书了?我们全家,最没文化的就是你。」 拳王像打了霜的茄子,蔫哒哒朝后退一步,特委屈看小妹儿:「不是说包容性很强吗?」 「是很强啊!」小妹儿委屈巴巴,接过管家递上的白毛巾,「哥,你以前都不说我的,都说的自由生长,静待花开。」 「我现在发现错了。」萧良特正经,「你嫂子经常说,少年强则国强,你身为萧家人,做事儿没个正形,像什么样?」 周围好多人都在点头,深以为然。 「自己上楼,去床上趴着,让你嫂子打一顿。」萧良下巴往楼上一指,「以后切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小妹儿吸吸鼻子,表现和重金属风完全不同,像林黛玉一样抽抽哒哒往楼上走去。 萧良给我递眼色:不是要揍人吗?还不快去! 我回眼色:这样也行?你不一起? 萧良再递了个「快去」的眼神,我犹豫着我这个未来嫂子,第一次到婆家就在众目睽睽下把小姑子打了,这样很不和谐啊! 然,萧家管家递给我一根藤条,说是家法,萧家父亲说,别捨不得,该教训就得教训,还说他老早就想打了,一直是萧良拦着。 我接过藤条,忽然觉得这东西重若千钧,每走一步都在想:待会儿究竟是一丈红,还是意思意思?又或者雷声大雨点小,对着地面抽几下,趁机搞好姑嫂关系? 很快进门,我被小妹儿的反应搞得懵逼了。 她趴在床上,裤子脱半截,露出白嫩嫩的半圆,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来哭兮兮的说:「嫂子,轻点。」 我「嗯」一声,走过去在她半圆上拍一下,意思是穿上裤子。 穿上裤子再打。 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双腿跪床上,半圆翘起来,腰沉下去……这简直就是那啥的经典动作。 我有种没眼看的感觉,庆幸萧良没跟进来。 我干咳一声:「你在做什么?」 小妹儿这才反应过来,看一眼我手上藤条:「我……我以为这样你方便抽一点。」 呵呵。 说什么方便抽呢?这小姑娘,分明是条件反射!我想起《注水猪肉》里的大篇幅的河蟹,鄙视之,小小年纪就是个老司机。 我叫她把裤子穿上,继续趴床上,一藤条,再一藤条…… 可怜的小妹儿,足足被我抽了 6 下,她还真以为是他哥恨铁不成钢而打她,全程都在哭唧唧。 「呜,我哥变了,男人太善变了,我以前写黄渣渣小说,他都只骂了我几句!他现在居然捨得打我!」 我心想:那是因为他穿了!关键是,他穿的不是男主! 「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孩,我哥以前说,建设国家的事交给男人,我负责做小公主就行,呜呜呜,小公主怎么能挨打?」 我看着细皮嫩肉上的鞭痕,坐在旁边语重心长:「孩子,你知道迪士尼公主吗?你看哪个公主身上没有精神!就连最近口碑崩得一塌糊涂的魔幻现实主义《花木兰》,也充满忠孝仁义巾帼不让鬚眉。」 在我口若悬河的劝说下,小妹儿终于意识到她的问题,表示以后要多看书,多学习,并感谢我抽了她几鞭子。 我感到非常欣慰,有些飘飘然,甚至有些遗憾怎么没穿越到战国,我要到战国,就没张仪什么事儿了。 在萧家老家的这场见家长相当顺利,萧家上上下下包容性果然很强,连我户口都没盘问就接纳我了。 萧母甚至拉着我的手,抹了抹眼泪:「绾绾,多亏有你,我生怕阿良娶个量子物理回家。以后他要敢欺负你,你打我电话,我教训他。」 第49页 我忙着点头,甜甜的谢过萧母。 (10) 这期间,我自制了一个陀螺,时不时转一转,陀螺总是转十多二十秒就停下歪到一边。 这不是梦! 难道我真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女?飞上枝头的麻雀?嫁入豪门的灰姑娘?…… 不,这不科学! 最科学的版本是,灰姑娘就算嫁入豪门,也会被婆婆嫌弃,被三姑六婆八大姨嘲讽,而不是人人都喜欢。 我把我这一想法告诉萧良,萧良笑:「你说的那是暴发户的豪门。我们不是豪门,我们是普通人家。普通人家的儿子想娶媳妇儿,娶个喜欢的最重要。」 我叫他摸着良心,再说一次他们是普通家庭,萧良一点豪门负担都没有,说完他们是普通家庭就凑过来亲我。 这个一开荤就无肉不欢的男人! (11) 我妈对萧良相当满意,唯一担心的是,我配不上他。无论是外形,学识,还是家境,他都甩我十万八千里。 好在萧良对我足够好,对她也足够孝顺,我妈在「新恋情」和「守着我」之间果断选择小狼狗,小狼狗一个电话,我妈就出门了。 (12) 大学毕业后,我和萧良第二次结婚。 这次和上次最大不同是新婚夜,上次新婚夜,他和我各睡半张床,而这次,不是我睡他,就是他睡我,显得床过分大。 我的手机仿佛中了魔咒,无论我怎么调,闹铃永远是「大懒鸡,起床了」…… 久而久之,我也懒得管了。 富足的经济条件,深爱的男人,肚子里还有个爱情的结晶,一切都很美。 直到有一天,我刷知乎小故事,刷到一个专栏—— 《史上最惨穿越者》。 我…… 我看完了。 那么,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作者说:第二个番外正在创作 ing…… 在此期间大家要是焦急的话推荐小伙伴可以看看以下作品: 甜宠题材:路有今月白 男频都市轻喜剧题材:山有木兮木有枝 西游番外题材:西游之六耳传 悬疑探险()题材:迷失的世界之黄巢墓 悬疑刑侦推理题材:消失的子宫、刑事律师 反应人性的小故事:非主流人生 青春科幻题材:来自平行世界的少女 第16章 番外-超级大访谈 a 市某酒店。 豪华的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小萝莉司仪站在台上—— (1) 「hellodies and gentlemen,我是此次访谈超级帅帅记者小盐盐。今天访谈的是《史上最惨穿越者》的主创人员:他们是制作人萧何!作者烟雨平生!最佳女配白纯纯!……」 「等等!」林夫人尔康手,「最佳女配难道不是老娘?!老娘戏份一点不比白莲花少,且承包了本文 80% 的笑点!有趣的灵魂,不值得第一女配?!」 小盐盐抹一把汗:「林夫人,您表急,您是本文第一浪姐,最佳女配哪能和您比?待会儿合影妥妥 c 位。」 林夫人满意的「嗯」一声。 小盐盐拿起话筒:「我们继续介绍,最佳男配太子!……」 「等等!」太子尔康手,「身为最佳男配,难道不配拥有名字?!」 小盐盐懵圈,侧头看助手,无声质问:为什么串词出现这么大的失误?介绍的嘉宾连名字都没有!……呃,不对,这书我看过,从头到尾,太子有过名字吗? 助手摇头。 太子望向烟雨平生,哭唧唧:「亲妈,你偏心都偏成回形针了!堂堂八万字,给我两个字的名字很难吗?」 烟雨平生停下戳手机屏幕的手,扶了扶眼镜,认真道:「孩子,你叫萧……沛,丰沛的『沛』,『君子韬乎其事心之大也,沛乎其为万物逝也』的沛。嗯,你的父皇很爱你,你的妈咪也很爱你。mua! (*╯3╰)」 一个飞吻抛过来,太子别扭的转头,我妈太不正经了!受不了现代人! 小盐盐趁着这个空档,飞快把余下的台词念完:「还有林首辅,林夫人,七皇子,以及绾绾的唯一儿子卡梅利多小郡王。」 小郡王扑哧了一下翅膀,伸长脖子:「喔喔喔,喔喔喔。」(鸡语:大家好!我是宇宙超级无敌最帅鸡!人称无敌鸡。) (2) 小盐盐:「第一个问题是问白纯纯小姐的,有读者表示就喜欢您这样有能力有野心的女人,请问您怎么看?」 白纯纯捂着嘴巴,瞪大眼睛,满脸惊喜: 「真是太有眼光,太感动了!在这个浮躁的世界,居然有人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我其实就是时下最受人们欢迎的玛丽苏+大女主!只不过,我犯了个致命的错,太依赖美貌的力量,以为征服男人就能征服世界!」 「这就是传说中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 小盐盐:「喔?白小姐不介意讲一下您的故事吧?」 白纯纯:「不介意不介意,麻烦灯光师光线给足点,摄像师记得加滤镜,化妆师帮我看看还需要补妆吗?……ok,可以开始了。」 「我爹是礼部侍郎,我娘是侍妾,我是庶出,上面还有 2 个姐姐,3 个哥哥。」 「我娘长得美,她在世的时候,我爹很宠她,府里有什么好的,头一份就给我娘和我,这自然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第50页 「嫉妒嘛,人之常情!后来,我娘死得早,严重怀疑是被人害死的,这年头,哪有一场风寒就要了人性命的?」 「我娘走后,我爹很快有了新欢,我没了庇护,夫人姨娘哥哥姐姐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12 岁那年,我被人下毒,眼睛瞎了好几天,一直痛,再睁开眼睛,就看见每个人头上都有个动物,有人是鸡,有人是狗,我爹是鹿。很快,我发现这些动物和人的身份地位有关,因为皇上头上是龙,皇后头上是凤凰,皇子们是蛇。」 「也就是从那天起来,我脑子一下变清醒了,琴棋书画,触类旁通。我只用了一年时间,从寂寂无名到名动京城,成为京城双姝之一,家里兄弟姐妹统统被我踩在脚下,我重新成为我爹最疼爱,也最骄傲的女儿。」 「说到京城双姝,我得吐槽一句,林绾绾处处不如我,她头顶就是个山鸡,居然和我齐名,可想她那名头的水分有多大,不知花了多少钱。」 萧何拉了下烟雨平生,低声问:「她背后的戏份这么多吗?」 烟雨平生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她天生一个戏精。」 萧何点点头,「那倒是符合她的人设,让她继续讲吧,群众也喜闻乐见。」 「对了,我看不见自己的头顶的动物。」 「太子头上是一条已经长出角的蛇,那是即将化龙的标志,我决定嫁给他。至于他有没有太子妃,这不重要,无论婚前还是婚后,咱可以公平竞争。」 「皇后都可以废,何况个没过门的太子妃。」 「啊?你们问我良王。」 「良王之前确实不在我考虑范畴之内,与皇上同辈的王爷们,除了良王,每个人头上都是一条蟒,良王是一头大犬,长得特凶。后来查资料才知道,那是獒。」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是蟒,而是獒,我怀疑他不是皇家血脉。」 「既然不是皇家血脉,长得英俊武功高强又怎么样?我对他爱理不理,再后来,他一头獒,居然长出龙角和龙鳞,我知道太子完了,于是……这一段你们都知道,总之挺丢脸的。」 萧何友情提示:「那是麒麟!」 「不过我不后悔,有目标就要上!梦想这东西,你得做了才知道能不能得到,我的梦想就是皇后之位,母仪天下!」 此刻,嘉宾区林夫人一声冷笑—— 「贱人就是矫情!一边对太子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边到处勾男人,还把抢男人这种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她的声音略大,小盐盐紧张看了制作人一眼。 萧何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别担心,不撕怎么上热搜?你继续。 小盐盐露出八颗小牙齿:「还有个问题,也是网友留言问的,白小姐,身为礼部侍郎之女,请问你怎么看待离京这段?特别是争花魁这段。」 白纯纯眨巴着眼睛,露出勾人的微笑:「自在,心里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我认为一个人的强大,首先得心里强大,不畏流言,忠于自我!其次,我也想侧面告诉太子,他看上的女人,很多人都喜欢,他真有眼光。」 小盐盐懵圈 oooo……听起来好有道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林夫人再次嗤笑,翻白眼,两个字:「绿茶!」 太子拍桌子,低喝:「放肆!林国富,你到底管不管你老婆?!孤已经忍你一次了!快向纯纯道歉!」 林夫人夸张的做怕怕状,像小兔子一样朝林首辅求救:「老公,他欺负我。」 林首辅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心观手上那盏茶,指尖扣着茶杯盖子,不紧不慢别着上面茶沫子。 语气同样不紧不慢:「殿下慎言,孤这个字,已经不适合殿下了……殿下应该明白,如今的天下,是谁的天下。你抛弃绾绾那天,就该想到今天。」 林夫人补刀:「就是!绿帽男!风吹草低见牛羊。」 太子相当郁闷,幽怨的看了白纯纯一眼。 白纯纯假装没看见,直勾勾看着七皇子,喔,不,当今圣上。 (3) 小盐盐:「第三个问题,我们採访一下卡梅利多小郡王。小郡王您好,在整个评论区,您是仅次于白小姐的呼声最高的配角,请问您作何感想?」 卡梅利多:「喔喔喔,喔喔喔……」 鸡语翻译过来是这样的:「感谢各位观众,毫无疑问,喜欢我的人都是最有眼光的,而且,生来和我一样帅,一样与众不同!我刚才已经向正财神横财神申请过了,要了个『一夜暴富』的机会,凡是喜欢我,呼吁过採访我的,都可以抽奖!」 全场沸腾。 太子白纯纯林首辅林夫人七皇子面面相觑:肿么回事,我们一群人的群众基础比不上一只鸡? 小盐盐:「能聊下你和叮噹的关系吗?有考虑过出柜吗?」 全场再次沸腾。 卡梅利多高昂着头:「喔喔喔,喔喔喔……」 同步翻译:「请问你们这里是正规採访吗?这么敏感的话题,会不会河蟹?我和叮噹,那是纯洁的兄弟之情!可以拍 108 集网剧那种,现在不是很流行双男主兄弟情吗?就是那种!」 小盐盐恍然大悟:「喔,我懂了。」 卡梅利多拍拍翅膀,可急:「喔喔喔,喔喔喔……你懂什么?我可是有女票的人,还很多 ,刚认真想了下,兄弟情那段,麻烦剪辑一下,不要播出,会影响我和女票的关系!目前这几个女票,有可能会让我萌生出结婚的念头!」 第51页 林夫人捂脸:「渣鸡!这种鸡,别说是我孙子!」 林首辅脸上淡定,端茶的手微微颤抖:「太丢人了!早说了,这只鸡该红烧了,你们偏偏不肯,这段若播出去,百姓以为我们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待会儿要好好表明我爱妻之情,多年来只有一个。」 林夫人羞涩笑:「嗯,老公,我最爱你了!」 (4) 小盐盐:「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问太子的。」 所有人齐齐抬头:怎么就最后一个问题了?你请了这么多人,究竟有何意义?! 林首辅:「权倾天下,急流勇退不值得採访吗?」 林夫人:「有趣的灵魂不值得採访吗?」 七皇子:「你们节目一年能请几个皇上?朕是主贊助商!你们最好掂量掂量,真的要让我做冷板凳吗?」 烟雨平生:「前面那些全部略过,我是作者,所有人的亲妈?没有人问我问题吗?这不科学!」 小盐盐抹一把汗:「都……都有问题,刚才是口误……我们先请太子回答,请问您如何看待风吹草低见牛羊这件事?」 太子深情的望着白纯纯:「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导致她到别人身上找。纯纯,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林夫人瘪嘴冷笑。 小盐盐眼尖,他从制作人身上已经深深体会到「无争论无话题」的真谛,立即把话筒支到林夫人面前:「林夫人好像有话要说?」 「没有。」林夫人果断回答,果断补充,「你们就饶过太子吧!他也就只有深情这一张牌可以打了,否则怎么解释他脑子有坑?为了个朝三暮四的女人,连皇位都丢了。今儿这访谈播出后,他马上就要跪榴槤!家里那只凶着呢!」 众人:…… 众人:不饶过太子的人是您吧?开口揭底就算了,还爆这么大个料! 台下各种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媒体主流喜笑颜开,看林夫人就仿佛看宝藏女孩,恨不得在她衣服上安装 100 个收音器。「快快,分一个摄像头一直跟拍。」 (5)更多 小盐盐:「七皇子,喔,不,皇上……这个问题是我代表《史上最惨穿越者》全体用户问的,请问节目播出前,贊助费能加点吗?」 七皇子抬下巴,用睥睨天下的眼神:「嗯?说人话。」 小盐盐:「要是能加的话,我们先给您加滤镜,再一帧一帧修图,保证让你看起来比王一博朱一龙张艺兴陈伟霆加起来还帅。」 七皇子邪魅一笑:「朕天生英俊,需要那玩意?来人,追加 3000 万人民币!」 小盐盐:「皇上英俊!皇上,有网友说您忘恩负义,您怎么看?」 七皇子:「谁问的?100 万把他的号封了!朕那是!什么叫腹黑你们懂吗?运筹帷幄,算无遗漏!你们真以为我是公鸡王爷选出来的?错!我才是猎人!公鸡王爷只是我铺好陷阱一步一步引来的帮手。」 小盐盐:「皇上 v5678。」 林夫人:「切,得了便宜还卖乖!」 七皇子一记眼刀:别以为你有萧良和林国富撑腰,就能在朕面前放肆! 林夫人丝毫不惧:呵,你想多了!本夫人的靠山是老公和女婿吗?本夫人的靠山明明是自己!等本夫人上了热搜,全国人民都是我的靠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你懂,啊? 七皇子:生气!朕很生气! 小盐盐:「首辅大人,全书最成功的人就是您,位极人臣,又在巅峰时急流勇退,能讲下您的为官之道,处世之道吗?」 林首辅:「很简单,听老婆话。老婆永远是对的,如果老婆不对,请参照上一句。」 小盐盐:「请问您是在撒狗粮吗?」 林首辅露出迷之微笑:「老婆想上热搜,麻烦大家支持她。」 小盐盐话筒转向林夫人:「夫人,您有什么想说的?」 林夫人:「想说的我刚已经说了,奉劝某些心比天高的孩子,平时多看书,多上知乎,少看偶像剧,世界上没有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霸总爱的永远是千金小姐,因为眼界不一样。」 小盐盐:「绾绾和萧良,不就是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吗?」 林夫人笑:「一个王爷,一个首辅独女,怎么就灰姑娘了?你问问白小姐,南方洪灾,她捐过一文钱没有?散尽千金还复来的豪气,不是每个人都有。洪灾后,养鸡鸭的智慧,我都是后来才懂。」 「至于现代……还是问亲妈吧?我感觉有人没看透,那就是个小说版的盗梦空间,一半真一半假……」 小盐盐:「烟雨大大,要不您给解读下?」 烟雨平生笑:「林夫人什么都说了,我还说什么呢?」 「狗尾巴草是真,9.9 的麻辣鱼是真,廉价出租屋是真,同时段的量子物理、高材生都是真……后面不符合逻辑的山区别墅,超跑,飞机,拳王,其实很明显吧?……当时就是想写个书中书的感觉,所以在火车情节后,一下就变了。」 「有人问我现实中的萧良,很遗憾,就是个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最后,打个小gg,烟雨的下本书《我不做王妃很多年》国庆后上线,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不一样的王妃,不一样的人生,同样的欢笑。」 第52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