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诡工作组》 附录一 诊所 铁良的父亲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铁良和母亲将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他。警察将铁良父亲列为失踪人口,可是这也就意味着铁良的父亲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刚上高二了,但对于铁良来说,一年后他就要迎来人生中第一个重大的时刻——高考。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父亲不见了。 学校里的同学窃窃私语,认识的朋友也是猜什么的都有。 可是,铁良觉得那些统统是胡扯,他一个都不相信! 铁良的父亲是一家企业的高管,工作努力,热爱家庭。如果说这样一个人会因为什么债务,或者说外遇而抛弃家庭,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爸爸到底去了哪里呢? 警察排查了爸爸的所有社会关系,以及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线索。铁良的好朋友刚子的爸爸恰好是负责这件事的警察。铁良通过刚子知道了爸爸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东燕阳路。路口附近的监控录像显示,铁良的爸爸于六天前在燕阳路的一家银行前从自己的车里下来,沿着燕阳路往前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燕阳路尽头处的街口也有监控摄像头,但是根本没有拍摄到铁良爸爸的身影。而且,铁良爸爸的车就停在那间银行门口处的街边。换句话说,铁良爸爸下了自己的车然后就不见了。 铁良很难过,发誓一定要找到爸爸。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小,可是他还是要去试一试。 刚子告诉他,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已经将燕阳路附近的二十三个监控摄像头拍摄的全部视频资料都一一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就是说,如果铁良爸爸失踪的话,就是在燕阳路一带。 可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失踪呢? 铁良决定要把爸爸给找出来。 周六这一天,铁良起了个大早。他怕妈妈担心他,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家,来到了燕阳路的那家银行门前。燕阳路是一条交通主干道,门前有很多店铺。这么多家店铺,铁良都不知道该如何找起。 胡乱转了半天,铁良在爸爸最后出现的那个摄像头前的几百米处,找到了一家古董店。古董店的老板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见铁良的样子有些奇怪,就问他有什么事。铁良便对老人说了自己的情况。 老人说道:“我前几天应邀去外地的朋友家,没在店里,估计警察来这里询问的时候没遇到我。我好像见过你爸爸。” 铁良眼睛一亮,问道:“真的吗?” 老人肯定地说道:“记得记得,你爸爸那天应该是打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然后戴着一副墨镜,对吧?” 铁良点头道:“是的。” 老人说道:“我那天看到他的时候,他用手捂着左边的腮,好像是牙痛。然后问我这附近是不是有治牙的诊所,我就告诉他从前面一个街口转进去,有一间叫作‘d’的牙科诊所,他就去了。” 铁良谢过老人,问清楚那间诊所的位置就急急忙忙赶去了。 铁良的爸爸有牙痛的毛病,大夫说是牙神经有损伤,所以经常会无故疼痛。爸爸失踪那天肯定又是牙痛病犯了。可是爸爸的止痛药那天没带进车里。这么说,一定是太疼了,所以爸爸想去找一间牙科诊所处理一下。 这么说,爸爸就是在去诊所的路上或是到了诊所后失踪的! 二十分钟后,铁良出现在了那间名叫“d”的牙科诊所前。 这是一间占有三层的牙科诊所,从外面的装潢看上去十分干净,只是诊所内并没有患者出来进去,显得十分冷清。 铁良走进诊所的大门,只见前台处坐着一个梳着波波头、抹着红嘴唇的妖艳女人。那个女人看见铁良进门了,笑了笑,说道:“有预约吗?” 铁良愣了愣,说道:“对不起,我没有预约。嗯,我只是牙有些不舒服。听说这里治牙治得不错,就想来看看。” 女人打量了一下铁良,说道:“你是个中学生吧?就你一个人,家长呢?” 铁良急忙回答道:“我家长有事,就让我一个人来了。” 女人说道:“抱歉,今天全是预约的。人已经满了,你改天再来吧!” 铁良当然不想就这么走了,也是他急中生智,说道:“好吧,那我改天再……哎呀,不好了,这肚子有些不舒服了。这可怎么……您这里的卫生间能不能借我用用?”铁良捂着肚子“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 女人愣了愣,说道:“卫生间就在走廊里面,你快点过去吧!” 铁良谢过了那个女人,就快步走向走廊里面的卫生间。 他当然不是想上卫生间,只是找个借口进去。 铁良故意走进卫生间,却只在洗漱的地方待了一小会儿,想等那个女人不再注意到他以后悄悄去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盥洗台边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枚领带夹,上面铸有龙形的纹样。铁良记得爸爸的领带就是用这种领带夹夹起来的,那还是妈妈给爸爸佩的。 难道这个是爸爸身上的领带夹? 如果是真的,那么爸爸也来过这个洗手间。 那么爸爸是不是离开诊所后不见的?还是说爸爸就没离开这个诊所? 铁良看了看洗手间门对面的楼梯。趁着走廊那边的女人一个不注意,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楼梯上,朝着二楼跑去。 二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铁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偌大的诊所二层,全部都是治疗牙齿的科室,但是却没有一个大夫或者患者。 可刚才那个女人明明说预约满了? 铁良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是在撒谎。 他在整个二层楼搜查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任何人,所有的医疗设备全都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铁良越看越是觉得可疑,于是就向三楼走去。这一次,他在三楼看到了人影。 那是一个站在饮水机前,背对铁良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纸杯,似乎刚刚接完饮用水。 铁良走上前,问道:“老爷爷,您好?请问医生在哪里?” 老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铁良轻轻拍了老人的肩膀,惊悚的事发生了。 老人突然倒在了地上,而且苍白如纸的脸仰面朝天,淡绿色的尸斑提醒着铁良,他早就死了! 铁良大吃一惊,险些跌倒在地。但他急忙捂住了想要大喊的嘴,花了好大力气才没有喊出声,可是却出了一身冷汗。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铁良这才发现老人手里拿着的纸杯中竟然装满了已经变得粘稠的鲜血,以及一节一节滑滑的、黏糊糊的东西。 铁良定睛一看,竟然是已经被切成一段一段的人的肠子。 他差点没吐出来。 跌跌撞撞跑到了走廊另一边,那里拐角处坐着两名长发披肩的女人,看上去应该是两个女高中生,身上还穿着校服。铁良心想这间诊所这么诡异,爸爸只怕也和这两个女生一样是来看病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失踪了。 铁良直接觉得是遇害了。 “同学,这间诊所有问题,你们——”跑到他们身前的铁良突然说不出话了,因为那两个女生转过了身。 天啊!那是怎样的两个人啊? 两个女生的双眼变成了四个血窟窿,其中眼珠全无,而且流出了大量的鲜血,染遍了她们身上的校服。那两个女生似乎听到了铁良的声音,吃力地着站起身来,用满是鲜血的手摸索着,嘴里喃喃地道:“眼睛,我的眼睛”“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铁良再也受不了了,转过身撒腿就跑,不料他刚没跑多远,斜刺里一个人手持一根木棍,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棍。 铁良乍逢暴击,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这样被打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良才迷迷糊糊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赤条条地被绑在一张手术台上,嘴被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头顶痛的地方还是火辣辣地痛着。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那个在前台的女人叹着气走了进来,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一个不留神就进来了。” 这时,一个蒙着脸的身材高大的大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说道:“都说了你要看住大门,却还是让他进来了,就像上个礼拜那个冒冒失失闯进来治牙的男人一样。” 那女人不满地道:“本来你弄到的人体器官就不多,趁机多捞一个还不好?你看这孩子,体格不错,年纪也小,身上的器官也能卖个好价钱。怎么着?你还想发慈悲放了不成?” 那医生在铁良的胸腹上抚摸了一下,恶狠狠地道:“他知道了这些就别想活着了。嗯,这么年轻的身体的器官,如果不需要麻醉价钱还会翻倍。行了,趁着你把门锁上了,咱们马上动手。你先去把冷藏柜拿来。” 那女人应声出去了,那个蒙面医生的眼中满是残忍的笑意,从手术台上拿起了一把手术刀。 “唔——”尽管发不出喊声,但是铁良还是竭尽全力地发出了一声悲鸣。 随着这声悲鸣,铁良那年轻的胸膛已经被手术刀划开了…… 一周后,苦于寻找铁良的刚子来到了艳阳路,他东转西转转到了一家古董店。古董店里的老人在听完他的叙述后,“哦”了一声,道:“我倒是看见过你的同学,他上周往后面的诊所去了。那是一间叫作‘d’的牙科诊所……” (本文选自拙作《异苑零华》) 附录二 民俗学家手记残篇(壹) 资料1032引用: “混沌从来不计春,太极玄奥众妙门。风雷相薄阴阳变,坎离颠倒生死分。生死分,须清静,清静还须叩玄关。山泽相通江河引,日乌月兔铅汞盘。灵胎常驻天地根,三花五气培元神。云涯缈缈兮,净无尘。紫虚冥冥兮,造化深。瑶台仙阁恍然现,凤鸣鹤吟充耳闻。 自古红尘多烦忧,六欲七情损三魂。莫若拂去桃李花,万劫历尽修上真。”——《云涯仙阁录》篇首诗 资料1034摘要: 傩戏,又称鬼戏,是汉族最古老的一种祭神、驱邪、起伏的舞蹈。 傩戏起源于上古时代的巫术仪式,汉代以后,逐渐发展成为具有浓厚娱人色彩和戏乐成分的礼仪形式。宋代起,傩仪受到民歌、戏曲影响,渐渐演变为傩戏。 傩戏,与降神时的跳神仪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资料2305摘要: 百物语,古代日本一种怪谈游戏,据说源自招魂仪式,参与者于深夜聚集,准备青色的行灯,点燃一百只灯芯,一说用一百根白色蜡烛。众人轮流讲述怪谈,每讲完一个吹灭一根蜡烛,传说第一百根一旦吹灭就会发生可怕的事。因此,从来没有人敢犯这个禁忌,讲到第九十九个便停止,众人一起守到天亮。据说,也有人打破过禁忌,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打破禁忌的人也都就此下落不明。此仪式源于何处已难考证,以故事招魂,可看出与言灵信仰有关。 资料3781引用: 商代巫鬼文化,源自祖先崇拜与灵魂崇拜。商人演易曰《归藏》,以“坤”为众卦之首。商代重巫鬼祭祀,神鬼不分。有观点认为,封神故事的由来,原型应脱颖于商周更迭之时国家对祭祀的规定,即由商时期神鬼不分的混乱祭祀转化为由周王室确定具体神明的正规祭祀。 (笔者按:此说法待考证!) 资料3990引用: 夜行游女,一曰天帝女,一名钓星,夜飞昼隐,如鬼神。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妇人,无子,喜取人子,胸前有乳。凡人饴小儿,不可露。小儿衣亦不可露晒,毛落衣中,当为鸟祟,或以血点其衣为志,或言产死者所化。——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姑获鸟》 观点11: 傩戏认为源于上古,商人重巫鬼文化,那么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如果有,我国自古关于阴府的传说由来是否也与此有关?而不仅仅是外域文化舶来品? 观点17: 明以来,妖、鬼分类约定成俗,盖妖者,非人之物化为人或生异端;鬼者,人死所化也。但遍览古籍,一如姑获鸟,可知人死魂化妖物,古人之说也。妖、鬼定义与明后不同。这种变化因何而来,目前尚不清楚。 第1章 邪祟 “就这家吧?”看了一眼前方的二层别墅,穿着黑风衣的青年喝了一口易拉罐里的可乐,漱了漱口,“噗”一声吐到了道旁的草丛里。 “陈诗豪,你恶不恶心?”夜幕下,一旁拎着个小皮箱的高个儿女郎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不看看这什么地方,竟干这没素质的事儿。” “咋地?”青年扔了易拉罐,用袖子擦了擦嘴,“嫌我没素质别找我来,这破地方我还不稀罕来呢!唐卿瑶,你别给我扯没用的,我告诉你,这事解决了以后,我七你三。” “凭什么?”女郎气得把墨镜一摘,一双凤眼瞪得大大的,“单子是我接的,事情是我跑的,你七我三,你好意思说?” 陈诗豪盯着那二层别墅,呵呵了一声:“你就好意思是吧!啥都没整明白就贸然行动。我告诉你,这里面的玩意不是善茬子,稍有不慎,你我加上里面的人就是一团灭,知道吗?” 唐卿瑶脸色一变:“你没看错?” “你死了我都不会看错!” “你滚!” “行了,别扯没用的了。钱的事咱俩回去再说,先去摁门铃吧!” 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保姆打扮的妇女,两人说明来意,还没等那位妇女开口,后面便快步跑过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个老板模样的男人,五十来岁,身材矮胖,满脸都是乞求的神情,一把抓住唐卿瑶的手,使劲儿摇:“哎呀,唐小姐,你们总算来了。快救救我女儿吧!我就——” “王总,王总——”陈诗豪一把把他的手从唐卿瑶的手上掰开,握到自己手里,“我也是特意来办这事儿的,事不宜迟,咱们快点办吧!”心里头把这胖老男人鄙视了个从头到脚:这都什么人啊!自家闺女危在旦夕,他连给他闺女救命的女人都不放过,mm的,他们房产公司的女秘书都有苦说不出吧! 王总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情,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说道:“是啊,办正事要紧。就在楼上,请随我来。”说着,便带着身后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带着两人往楼上走去。 刚走到楼梯前,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咿呀——” 声音尖利至极,已经不像人的声音。王总和几名保镖都是吓得一愣,愣在了当场。 这时,陈诗豪开口了:“王总,我们工作组在江元市处理什么事,您是清楚的。您女儿的事,我也听唐小姐说了。放暑假,y情又结束了,就和同学去看明星演唱会,然后回来的路上失踪了,你们在垃圾场找到她时她就神志不清,醒来后出现了游魂附体的迹象,已经有一周了,情况是这样的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 “您之前找了宋先生,给她做了法,还喝了符水,吃了两副药。对吗?” “是啊,可没什么效果呀!” “宋先生的做法其实没问题,换作正常的游魂附身,也就解决了。” “那这是……” “恐怕不是附身那么简单。”说完,陈诗豪抽了抽鼻子,便和唐卿瑶便迈步走上了楼梯。 王总女儿王莉的房间在二楼东侧,众人刚来到门前,房间内又传出来一阵叫声。陈诗豪示意王总等人等在门外,便和唐卿瑶推门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有钱人家的房间都是蛮大的,大到书架散了、桌子翻了、镜子碎了、衣柜倒了,屋子里面还是显得很宽敞。 屋子里的灯闪烁着,窗前的床边坐着一个头发散乱的少女,背对着二人。 “小心!”唐卿瑶低声提醒着,上一次来的时候,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觉得就是附身,然而听陈诗豪的意思,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甚至挺危险。 谁料,她话刚说完,陈诗豪一拍巴掌,哈哈大笑着冲王莉说:“哎呀妈呀,老妹儿呀,在这儿玩啥深沉呢?走,跟哥整两瓶去!” 一旁的唐卿瑶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家伙办事从来就没正经过,你丫的说整不好会团灭,还敢在这儿扯! 就在这时,床边的少女突然凌空飘起,转过了身。只见她的脸已是死人才有的灰白色,一双眼睛更是如血一般赤红,充满怨毒地盯着二人。 阴气逼人,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唐卿瑶一惊:游魂附体哪来这么强的阴气?她左手急忙掐诀,护身咒立刻发动护住了全身。 “啪——”就在这时,一坨黏糊糊的东西甩到了少女的脸上,少女扭头看向了陈诗豪,只见他正拿着张纸巾擦着手。 “你干嘛?”唐卿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没干嘛,试试它是不是游魂,”陈诗豪一本正经地说,“这两天口干,口水少,所以我刚才多喝点碳酸饮料,就是为了攒点口水。游魂能量低,遇到口水就会退避三舍。那么大一坨拍过去,这老妹儿眼睛都不眨一下,嗯,可以肯定,不是游魂。” 唐卿瑶听得鼻血都快出来了,可现在不是骂他的时候,眼看王莉的脸扭曲了一下,便是发难的迹象,唐卿瑶急忙掏出一张黄符,掷了出去。王莉身在半空中,只是一个闪身,那张黄符便落了空,不待唐卿瑶做出下一步的动作,王莉飞身朝着唐卿瑶扑了过来。 “stop!”陈诗豪一伸左手挡在了王莉面前,这一下太突然了,王莉立马在半空中刹车了。 陈诗豪扭头对唐卿瑶说:“早和你说了,飞符准头很低的。”说着,他右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了王莉的脸,掌心一道黄符重重地拍到了王莉的脸上。 “这tm才叫贴符!” 这一击不光是符,还有一记专门治恶灵的掌心雷,猝不及防来这么下狠的,王莉登时被击出好几米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你下手也太狠了!”唐卿瑶急忙跑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将王莉抱了起来,发现她的脸色变正常了。看来附在她身上的东西被刚才那一击打了出去。唐卿瑶急忙咬破中指,在王莉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符。这道符封住了王莉的天灵,可以防止邪祟再次上身。 “砰——”头顶的日光灯炸裂,房内顿时陷入了黑暗,温度也越来越低。 唐卿瑶心里暗道不妙,从目前遇到的情况来看,这邪祟绝对不是一般的游魂,少说也是个厉鬼。但是……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厉鬼,却还是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陈诗豪说搞不好会团灭,能团灭他俩的厉鬼?她可没遇到过。 “到底是什么东西?”黑暗中,她问陈诗豪。 “是个受了香火的东西,”陈诗豪的声音没有了方才的戏谑,“不过心窍没全开,还比较蠢。” 唐卿瑶这才知道,陈诗豪刚才的胡闹其实是在试探这东西的虚实。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东西不是鬼吗?” 陈诗豪沉默了片刻:“不是,是一团邪气,但却受了香火,成了气候,所以才有和鬼魅一样的特性。不过要更厉害。” 唐卿瑶问道:“那它现在躲到哪儿去了?” 陈诗豪冷笑了一声:“它根本不用躲,就在这个房子里。” 他这话说得唐卿瑶糊里糊涂。 就在这时,整座房子突然震动了起来,紧接着,房内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散落在地上的书籍、衣服等物件全都被风卷了起来。唐卿瑶紧紧抱住昏迷的王莉,将小皮箱立在身前,口中念诵经咒,身周登时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二人罩了起来。屋内狂飞的东西没有一件砸到二人。 “《驱魔人》都多少年前的电影了,你个铺盖还玩附身、刮风这些梗?”陈诗豪冲着房间内嗤嗤笑道,“创意太逊了。”他说着,一个箭步穿过屋内的重重狂风,袖中一道寒光激射向一处墙角。 “啊——”一个女人般凄厉的喊叫声在房内回荡着,紧接着,狂风停止,所有的东西全都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房门突然打开。 “不好,王总——”唐卿瑶惊悔交集,暗忖自己还是大意了,进门后随手贴在门上防止灵体逃逸的符咒根本困不住这个奇怪的东西。 然而,门外却毫无动静,而且也是漆黑一片,唐卿瑶不禁一愣。 这时,黑暗中出现了光。 陈诗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手电筒,他晃了晃唐卿瑶:“愣着干嘛,走啊!” 唐卿瑶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让王莉躺在地上,拎着皮箱站起身,和陈诗豪走出了房门。 门外没有一个人,王总和几名保镖全都不见了! 而先前灯光通明的别墅,此时彻底陷入了黑暗,走廊里的窗户半开着,阵阵阴风吹来,夹带着房内的一股股发霉的气息。 “怎么回事?”唐卿瑶看了看陈诗豪,“王总他们呢?” “你个傻丫头,到了现在还不明白?”陈诗豪一脸鄙夷地看着唐卿瑶,“咱们从进门开始就掉到这东西的陷阱里了。” 唐卿瑶想了想,脸色一白:“你是说咱们刚才看到的都是幻景?” 陈诗豪用手电仔细照着走廊内的各个部位:“除了那个开门的保姆,屋内倒着的王莉,其他人都是幻影,是那东西操纵阴气幻化出来的。之所以咱们一开始没发现,是因为这东西受过香火,能借香火气息隐藏阴气。不过,香火气息是有味道的。我上楼的时候闻到了,暗中用符测试了一下,结果发现,王总和那几名保镖其实都是阴气幻化的影像。本人估计在咱们来之前就被这东西制住了。” “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厉害。上次来的时候我都没发现!”说着说着,唐卿瑶突然想起一件事,“王总他们是假的,王莉被附了身,那……那个保姆……” “保姆自然就是那个东西了!” 陈诗豪说到这里,手电筒突然朝着二楼的天花板上一照:“别躲了,出来吧!” 天花板上此刻趴着一个人,双目如电,肤色灰白,一张血盘大口延伸到耳根处,赫然是刚才给二人开门的保姆。然而,她整个人并不是简单地趴在天花板上,而是从身体里长出了一绺绺的头发。将她缠绕在天花板上。 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二楼的天花板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头发彻底覆盖了。 唐卿瑶从随身带着的皮箱内取出一把金钱剑,说道:“这东西已经妖化了!再不消灭它,怕是要危害人间了。” 陈诗豪没有说话,手腕一抖,右手指尖多了一枚闪耀着青光的东西。 这时,天花板上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只听得“嘶嘶嘶”的声音大作,天花板上潮水般涌出一绺又一绺长发,朝着二人密密麻麻地激射而来。 “别让它缠住了。”唐卿瑶将小皮箱放在脚边,掌中的金钱剑旋转开来,凡是近身的头发全被她斩断了。 陈诗豪哼了一声,右手一扬,那枚扣在手掌间的东西,如同活了似的脱手在他身前画了一道弧线,顷刻间斩断了几十绺,紧接着,如电光一般射中了天花板上的女人的眉心。 那女人发出一声尖叫,突然整个人从中间裂开,有什么东西似乎从她的体内钻了出来。下一刻,一张干枯的人皮从天花板中掉落了下来。 唐卿瑶借着手电筒的光望去,饶是她久做这一行,胆子甚大,也不禁感到心惊胆寒。 “嘶嘶嘶……”天花板上的头发纷纷扭动着,如同一条又一条蜿蜒的黑蛇。其中裹挟着一个人形状一米多高的东西,通体为长发缠绕,上面有七八张人的脸,有男有女。每一张脸都是青灰色,七孔流血,怨毒地盯着两个人。 “嘶嘶嘶……” 长发蜿蜒,不仅是天花板,就连四周的墙上也开始浮现出头发了。 一绺绺头发裹挟而来,密密麻麻,如同罗网。 唐卿瑶用金钱剑斩断了不知多少绺,却只见头发越来越多,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一转头,却发现陈诗豪早就跑出老远了。 边跑还边喊:“你先顶着,我想办法去。”。 “混蛋陈诗豪!” 这情形不用问也知道陈诗豪要跑路了,唐卿瑶气得血冲脑门,可她慢了片刻,那怪物的头发就密密麻麻围了上来,她连退路都没有了。一股股发霉的味道从那些头发上传来,熏得她差点窒息。更要命的是,陈诗豪还把手电筒拿走了,她只能摸黑战斗,而现在的头发却越来越多了。 “嘶嘶嘶……” 蛇一样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她挥动金钱剑的手臂都快累得没有了力气。 突然,她脚下一绊,整个人便摔倒在地。可还没等她站起身来,两脚脚跟便被头发缠上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地板上也爬满了头发,唐卿瑶拼命挣扎,可墙上、天花板上的头发也都缠绕了过来。 千丝万缕,片刻间就缠得她透不过气来。 就在她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震彻了整座别墅。 那些头发突然将她松开,潮水般地退去。而天花板上的那个东西也发出了一声声尖叫,开始扭曲着。 唐卿瑶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前方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中还不时发生小型的爆炸,再看火光中有一人,满脸嘚瑟的神情,左右手各持一支点燃了的拖布,朝着天花板上的那个东西发动进攻。 “这个疯子!”唐卿瑶顿时明白了,为了对付这个怪物,陈诗豪一准是把人家别墅的煤气管道给点了。 无处不在的头发在火光中发出噼噼啪啪的焚烧声,而且纷纷成灰掉落,天花板上的那个东西也在陈诗豪的攻击下方寸大乱。 这时,唐卿瑶打开了小皮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刻有龙虎图案的铜牌,快步来到陈诗豪的身边,将那块铜牌对准了天花板上的怪物,念诵道:“天地玄奥、灵光涌现。缚邪斩妖,护佑人间。虎踞龙盘,雷霆环绕。疾!” 铜牌发出夺目的光华,那怪物在光华中不断尖叫,房内的头发也开始纷纷收缩。不一会儿,那些头发便收缩到了那个怪物的身上。 随着一声闷响,没了头发缠绕悬挂的那个怪物从天花板上掉落了下来。 陈诗豪用火一照,只见那是一个木刻的雕像,有成人般高矮,面相甚是凶恶,似乎是罗刹一类的东西,在它的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蜿蜒蠕动。 陈诗豪左手掐诀,迅速将手伸到了雕像的嘴里扯住了那个东西,用力一拽。只见一绺女人的长发便从那东西的嘴里拽了出来,上面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那是本体!”唐卿瑶喊道,这下子她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怪不得这东西似鬼却又妖化了。原来这绺头发上带着很强的怨念,却不知怎地被塞进了这个罗刹像里,被人当神受了香火,才有了化形作祟的能力。这种受了香火成气候的怪物,可比一般的鬼魅难缠得多。 二人用符咒点起真火焚烧了那绺头发,径直烧成了飞灰,随后立马拨通了火警电话,并把王莉救出了火场。 好在火势不算太大,消防车一会儿就把火扑灭了。消防员在一楼一个房间内找到了昏迷的王总和几名保镖。这几个人面色苍白,奄奄一息,赶来的救护车上的大夫判断至少昏迷有一天一夜了。这边厢乱作一团,陈诗豪和唐卿瑶盯着脚下那个被拖出来的雕像,满腹疑窦。 现在看清楚了,这是一尊罗刹像,还是用槐木雕刻的。青面獠牙,甚是凶恶。 可是,这么一个凶恶之像,好端端地怎么会出现在一户人家呢?那团头发又怎么盘踞在雕像口里作怪成这样呢? 第2章 阴阳先生的死讯 “有没有搞错?”陈诗豪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卿瑶,“噢,为了显得自己和别的粉丝不一样,就私底下花大价钱买了个来历不明的罗刹像,送给自己的爱豆。这王莉是脑抽还是家有钱没地儿花了?” “你小点声儿!”眼看着夜市里大排档内外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唐卿瑶连忙提醒着。 火熄灭以后,消防联系派出所,俩人都被带去问话,好在两个人身份隶属秘密部门,再加上因为害怕带着小儿子躲到娘家的王太太闻讯赶来,找了个理由进行搪塞。最后以到王家登门做客,发现煤气管道爆炸,做好笔录,两个人就出来了。 王总、王莉和保镖经过抢救,下午也苏醒了过来。在她父母的一再追问下,王莉终于坦白,自己是为了引起爱豆注意,就打算买个大的木雕雕像在演唱会上送给爱豆。东西本来买完后藏在垃圾厂附近的一个仓库里。谁知道就在演唱会当天,她去洗手间的路上就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些事陈诗豪懒得搭理,他刚从派出所出来就火急火燎地和游戏公会的去打联盟去了。善后那就是唐卿瑶的事! 雕像被唐卿瑶带回事务所了,然后她找到陈诗豪,把事情原委和他说了。 于是,就有了在大排档吃饭这么一段。 陈诗豪清了清嗓子:“现在这些败家孩子,追星追魔怔了!哎,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到送个罗刹像给偶像?还有,那东西虽然成了气候,但想从仓库移动到他们家还是挺费劲的。这又怎么回事?” 唐卿瑶叹了口气:“那个怪物能移动到王家,这事我调查了。就是那个保姆,其实王莉回家的第二天她就被邪气缠上了。是这邪气控制她私下找人把雕像弄回王家的。我估摸着,保姆就是做完这件事后,被那怪物害死的。王家还得为这事包赔保姆家一大笔钱呢。至于你说小丫头咋想的,这就是关键所在了。王莉这丫头别说罗刹了,连康熙他爸是谁都不知道。能想到这一点,还真是别人的主意。” “谁?” “一个站姐,临江大学传媒系大二的一名学生。就是她向王莉透露的,说是那位爱豆私下里很喜欢搞收藏。” “是不是这样?王莉负责出钱,至于什么雕像的买家、砍价、接收这些事,都是这个站姐负责的?” “你很聪明!就是这样!” “那这个站姐很有问题,得好好查查。” “晚了,我从警察那边得到消息。这个站姐早在王莉出事的前一天就失踪了,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 陈诗豪吃了一口面条,点了点头,说道:“水蛮深的,这下可有意思了。” “老板,再来三串烤鱿鱼!”唐卿瑶吩咐完,这边拿出一张卡放到陈诗豪面前,“这是王家的报酬,扣除上缴上级部门的,剩下的按你说的,我三你七。” 陈诗豪拿起卡,看也不看一眼就揣兜里了,继续吃面。 唐卿瑶继续说:“这件事我和上边报告过了。上边的意思是,后面会派其他工作人员进行调查。这事咱们俩先不用插手,等他们后面有什么线索,需要的话再上。” 陈诗豪瞥了她一眼:“我看是人家嫌咱们俩办事效率低吧!” 唐卿瑶刚吃了一口烤肉,闻言把竹签放下,说道:“说起这事,我还真得说你几句。陈诗豪,你这工作风格以后得改改。你哪怕提前知会我一声也行啊!你就说这次,进屋后你的举动还有放火,搞得那么突然。什么故意纵火,邪祟狡诈这些先不提,你把我弄得……我这脑洞实在跟不上。再这么折腾下去,保不齐哪天我就被你玩死了。” 陈诗豪尴尬地笑了笑:“我以后注意。” 唐卿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始终对上头有意见。但没法子,咱俩这业绩确实不算出彩。不过,既然做这行了,那就得降妖伏魔、守护人间。” “得了得了,我没您唐女士这么高的觉悟。”陈诗豪一脸嫌弃的样子,面吃完了,抽了张纸巾擤了擤鼻涕,接着又摸起了一串烤鸡翅,“打小,俺家老爷子就和我说世道变了,干这行不是饿死就是穷死。我还不信,硬要学。好嘛!你看正常人都满大街找不到工作,咱俩这样的就好受吗?这行就俩条路,要么钻深山里了道成仙,要么给人家趋吉避凶。可成仙又不是动动嘴那么简单的,成不成先不说,修炼时的吃喝拉撒不花钱吗?给人家趋吉避凶,那也难,为啥?人家要没点灾呀劫呀的,谁找你呀?想捞多点,你就得骗。可胡乱骗是个什么因果,你比我清楚。总算是还有这么个部门,把咱俩收编了。可就那俩钱,够糊口吗?我还得开个文具用品店,你不也整了个直播间吗?就连那姓何的,要是不开婚庆公司,那点工资连他那身西服都买不起。” “别说了,烦死了。”唐卿瑶喝了一口饮料,“一说到待遇你就嘟囔出一串来,吃个饭都不消停。上头还批评呢,说就你抱怨多。可我看哪次有事你也没少忙活,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抱怨还是装的。” 陈诗豪嘿嘿笑道:“咋了,提到姓何的小白脸你不乐意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再拿他说事我立马走。” “好好好,不说他了!”陈诗豪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食物,用纸巾擦了擦嘴,又用手理了理头发,注视着唐卿瑶,眼神有点游移不定,“卿瑶,咱俩也认识这么些年了。有个事我也得和你……和你商量一下。” 他突然正经起来,唐卿瑶一下子有点适应不过来,随即好像猜到了什么,两腮绯红,有点支支吾吾地道:“什……什么事?”她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美貌,从上中学就有不少追求者。可是,这个不正经的家伙自己只拿他当哥们。真要是……自己可还没准备好呢! “咱们俩……” 讨厌死了,你这家伙属孙大圣的想怎么变就怎么变,也不找个像样点的地儿,在个大排档你表白。唐卿瑶又是紧张又是感到有些难为情和埋怨,心里乱,外在表现也有点手足无措。 “得招人。”陈诗豪这三个字一出口,唐卿瑶愣了好几秒,才“啊”了一声,还是有点没太反应过来地问道:“招……招人?” “是啊,要不咱们俩哪忙得过来呢?小陆调走了,林飞回山进修去了,老方那么大岁数你还让他玩命去?” “不是,你……你刚才整得一本正经地,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不然呢?”陈诗豪一脸惊异地盯着唐卿瑶,突然恍然大悟了起来,转而换上一副坏笑,“唐小姐,你这花痴的脑袋又在琢磨什么?大姐,拜托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连鬼都敢抓的女人,不要老是觉得自己倾国倾城。你直播间里那些家人们要是知道你的本专业,信不信转眼间就逃光了,你一件内衣都卖不出去?” 唐卿瑶气得脸都紫了,伸手拎起个啤酒瓶,也顾不得什么形不形象,顾不得周围人怎么看她和他在这丢人现眼,和陈诗豪就在众食客桌子间绕圈追逐起来。 “你别跑,有种说你就别跑。”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呀?” “你还说?看我不打死你?” …… 正闹腾的时候,陈诗豪的电话响了。 “stop!”他一伸手把奔过来的唐卿瑶手里的酒瓶夺了下来,掏出电话摁下接收键,才说了几句脸色就变了。 唐卿瑶本来还在踹他腿,掐他脖子,一见他这表情也知道出了事,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诗豪的脸色有些古怪:“宋槐,宋老爷子,死了。” “死了?” “是,说是凶案现场,但死状很蹊跷。” 唐卿瑶看了一眼周围,只见太多人朝他们俩看,意识到不能在这里多说。于是匆匆结了账,和陈诗豪回到了车里。 “说是被人割喉、开膛了。他侄女也一起死了。” “啊?是人为的?” “不清楚,今天上午的事了,警察那边还在初步勘察。” 唐卿瑶蹙眉道:“你说和王家的事会不会有关系?” “难说。”陈诗豪咂了咂嘴,“其实我一直觉得王家的事不像撞邪那么简单。” “那个站姐的动机挺可疑的。” “是挺可疑,但你想过没有,宋老爷子是江元市有名的阴阳先生,业务能力不差。你说王家那东西他会看不出来吗?就算也被幻景迷了眼,可王莉是不是游魂附体还是能辨别出的。他不会连这都看走眼了吧?” “你的意思是,老宋掺和了这事?” 同道中人,都明白“掺和”这俩字是什么意思,陈诗豪苦笑了一声:“是不是不好说。不过我倒是希望接手查这件事的同事,好好查查那绺带着怨气的头发到底怎么放到罗刹像里的,怨气的本主是谁?那个罗刹像又是怎么受了那么多香火的?如果宋老爷子真和这事有关,那背后还指不定有什么惊人内幕呢!” “看来咱们明天得回江元了。” “还不行,咱们还得在风城这边多待几天。别忘了,咱们手头还有个单子没处理呢!” “那个一时半会儿好像还没什么事。” “盯紧点吧!我前天看山脚那边天上的云有点不正常,估计不出十天就得有动静。咱们得看好。那玩意儿要是蹦出来了,可比罗刹像里的东西要难对付。江元那边先这样吧!” 话说回来,江元市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头一天。 天上乌云滚滚,隐隐有雷声传来,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日前,江元市公安局破获一起特大毒品走私案件,抓获涉案人员54名……” “牛郎织女遥相望,千里姻缘一线牵。昨日,本市知名婚庆公司摇光阁在市中心公园举办大型相亲活动,这是摇光阁三年来举办的规模最大的相亲活动。下面是本台记者对摇光阁总经理、青年企业家何承熙进行现场采访的实录……” “国际wei生组织表示,我国在抗击y情的行动中做出的贡献举世瞩目……” “以下是国际新闻:m国暴发新型传染疾病,m国卫生部门再次呼吁各州居民做好防护……” …… 街旁的仓买里,老板柜台上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当地的新闻。 李太太接过老板递来的冰镇可乐,略带几分嫌弃地用纸巾擦了擦,这才缓步走出仓买。靠在车边,李太太喝了一大口冰镇可乐,勉强稳住心神。若在平日,以她的身份,断然是不会到这老城区来的。就算来,也不会一个人,可眼下…… 但她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白天不方便抛头露面,就算是这晚上,她也戴上了墨镜,换了身大衣,嗯,好在后y情时期,大家经常戴口罩,她也戴上了,算是一种不易被人觉察的掩护。 李太太在车边站了一会儿,挎起包朝着仓买东边的小巷里走去,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栋居民楼。 五楼东边的房门早就打开了,一个脸色有些发黄的中年妇人守候在门边。李太太前脚更迈进门,她便将门关上了。 客厅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格式传统的紫檀木桌,桌旁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服装、梳着中分的枯瘦老人。桌上的鱼缸内,两条金鱼肚皮朝上,动也不动,显然是死去多时了。李太太看了一眼,登时一愣,一种不祥的感觉霎时蒙上心头。 老人右手抬起,示意李太太落座,又用右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李太太,不好意思,您吩咐的事,老朽爱莫能助。”说着用右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李太太面前。 李太太脸色一白,急忙说道:“陈老,您这是……” “爱莫能助啊!”老人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李太太,老朽能力有限,无功不能受禄。” “这……这怎么会呢?”李太太急道,“您可是咱们江元市头号的高人,多少朋友推荐您,您都解决了那么多的事,怎么会……会说能力有限呢?钱的话,我可以加,只求您……您帮帮我们李家,我……”话说到最后,李太太已是泪流满面。 老人叹道:“李太太,能帮的话,老朽岂能不帮?这么多年,诸位抬爱,才让老朽在这江元市也算是个有头面的人物。可眼下这事,真的超乎老朽的能力了。实不相瞒,两天前,您委托我之后,法事就做了。谁成想……”老人说着,将一直遮在左袖中的手伸展了出来。李太太一眼望去,竟然吓得大叫了起来。 只见老人的左手已经变成了纯白色,而且上面密密麻麻遍布着暗红色的孔洞,似乎是溃烂而成的。 老人又指了指面前的鱼缸,喃喃地道:“这两条金鱼是这间屋子风水局的枢纽,鱼死,也就代表风水局破了。这局,本是对付邪祟的专用局,岂料,才一个照面就没了!” 李太太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凶恶到了这个地步!就连江元市有名的阴阳先生都对付不了。那他们李家又该怎么办?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雷声中,倾盆大雨瞬间而至。 老人蹙眉道:“老朽在床上躺了两日才缓过点精神,只是还不能远行,这才请您登门的。李太太,您能不能透漏几句,你们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东西的?老朽不管怎么起课,都算不出个眉目。” 李太太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宋老,我真的十分抱歉。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实在是我不能说啊!这……造孽呀!” 老人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闭目叹道:“诸事有因,诸因有果。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李太太,您另请高明吧!” 李太太闻言大吃一惊,说道:“宋老,您不能不管啊!我……我儿子……,我不想我儿子和我们李家也有事啊!”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李太太,您也看到了,老朽无能为力。况且,您也应该想到,家门有此劫,是种了前因。此事,老朽是没有办法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恶业太盛,已经难以化解。” 李太太听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低声不知说了什么,老人的双眉顿时一紧。他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屋内响起了一阵凄厉的猫叫声。 “喵呜——” 老人脸色一变。接着,桌上的玻璃鱼缸突然炸开,与此同时,身后的玻璃窗也齐刷刷地炸裂。玻璃碎屑四散开来,屋内的三个人全都被碎屑划到了。 第3章 案发现场 狂风夹着雨滴涌入屋内,吹得书页翻动、花草乱舞。 李太太和那中年妇女全都慌乱不已,抱在一起。老人伸手从桌上挑起一道黄符,在屋内神龛前点燃。纸灰飞扬,老人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屋内的灯熄灭了,四周也突然陷入了沉寂。 黑暗之中,李太太突然感到身旁的中年妇女变得一沉,接着,她整个人朝着地上滑倒。李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用力扶着那名中年妇女,可不管她怎么叫喊,那名妇女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这时,灯再次亮起。 李太太惊愕地发现,那名中年妇女两眼大睁,七孔流血。她一惊,手便放开,那名妇女顿时倒在了地上。她再一扭头,眼前景象让她不由得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只见站在神龛前的老人浑身浴血,胸腹处血肉模糊,内脏都露了出来,咽喉处也有一个深深的切口。他把口一张,喷出了一道血箭,用最后的力气支支吾吾地对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尖叫的李太太说:“快……跑……”话没说完,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窗外风雨交加,屋内的灯又再次熄灭,在李太太的尖叫声中,隐隐夹杂着一阵冷笑声…… 次日上午11时45分,江元市公安局,会议室。 副局长兼刑警支队长贺斌做完了报告,局长季萍带头致以热烈的掌声。 季萍今天有点小小的激动,从她进入刑警队到如今身为市局一把手,到今天整整满三十年。而就在前几天,市局刑警队破获了本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起毒品走私案。而负责侦破这起案件的都是年轻的警员。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江元市公安局新一代的警察队伍的成长与走向成熟。身为刑警队里走出来的老大姐,她怎么能不感到激动? 鼓掌完毕,季萍欣慰地说:“这次5·26特大毒品走私案的成功破获,充分说明我们新一代的年轻警员的成长是迅速的,也说明团结的力量是巨大的。从接到举报到破获案件,我们只有短短的四天,这四天,刑警队上下通力合作,侦破案件,打击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特别是一队和二队,通宵达旦,在有效的时间内掌握了确切线索和毒贩的行迹,为我们实施抓捕行动创造了条件。上级领导经过研究决定,给一队和二队记集体一等功。” 二队队长吴庆笑着说:“我这先谢过领导。不过,季局,既然是集体一等功,那为啥不给整个刑警队记功?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次也不光是一队和我们二队出力呀!别的不说,贺副这次也没少费心思呀!” 贺斌摆了摆手:“别别别,领导给的你们荣誉,啊,我可不截这个胡。”办公室里顿时笑声一片。 季萍笑道:“小吴你集体意识还挺强,很好,不过这是上级领导决议的,我也只是负责传达。我估计也不光指这次的案子。这两年,一队和二队带头破了那么多大案要案。成绩大伙都看着呢!你和小赵这次就别谦虚了,该领红花那就该受之无愧。”说完又对坐在不远处低着头的一队队长赵武说道:“我说的对不对,小赵?” 赵武低着头,没反应。 季萍感到有些奇怪:“小赵,赵武,我问你话呢!”她稍微一低头,得,合着赵武用手撑着个腮帮子低着头不是在那闷声听话,是睡着了!季萍这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抄起手里的笔记本就扔了过去,正好拍在赵武的脑袋上。 赵武一个激灵坐直了,嘴里喃喃地说:“散……散会了?” 除了季萍,其他人顿时哄堂大笑。 “散会?还散伙呢!”季萍瞪着他,手里的笔戳得会议桌咚咚直响,斥责道:“赵武,你可真行啊!你说我在这哇啦哇啦说了半天,你倒睡个香。我看这集体一等功你们一队是不想要了是不是?” 赵武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辩解:“不是不是,季局,我这刚才就是……犯困,折腾好几天了,这还没缓过劲来呢。” 季萍摇了摇头,说:“我以前就和你们说过,再忙活也得把自己照看好。你说自己折腾躺下,犯罪分子就能伏法吗?家里人又该怎么办?别不拿自己当回事。我当初进刑警队那会儿比你们还拼命。结果到了现在,老了老了,病找上门来了。现在要我和劫匪搏斗,估计没等动手,腰先扭了。” 赵武呵呵笑着:“谢谢领导关心,以后一定注意。” 季萍也笑了,继续说:“小赵,听我说,这次破案上级领导还评价先进个人模范,你和吴庆位列其中不用多说了。杨海还被评为个人二等功。这孩子进警队也就两年多,可表现突出,这次行动也是冲锋陷阵。以后这是咱们重点培养对象。小赵,别人也就算了,杨海可是你亲外甥,你可不能往沟里头带!要不——”季萍说到这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闸断话语,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要不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武说:“季局放心,于公于私,我也得好好培养杨海。这是咱警队的后浪啊!” 会议结束后,差不多到了中午饭点儿,赵武借着吃饭的当口,先把队里面的几个骨干凑到一起,重申了一下会议精神,又谈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就在这时,赵武刚要说话,手机一响,就接到了报警中心转过来的报警讯息:元昌区迎春路十八号四栋五层出现重大刑事案件。几个人急忙把筷子一扔,招呼队里其他人往外赶。这时,一个平头、国字脸,剑眉长目的青年警察正端着饭走过来。 “杨海,这边!”刑警梁松冲他说,“早叫你快点打饭你慢腾腾的,来案子了吧!得了,我车上还有面包,路上垫一口吧。” 元昌区分局的刑警、刑侦技术人员已经赶到,正在案发现场勘查。 元昌区是江元市的老城区,案发所在楼也是一栋有着三十年历史的老楼。今天上午,有一名快递员前来送包裹,但是到了楼下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于是,那名快递员便打算将包裹亲自送上门。不想到了五层就发现那户人家的门虚掩着,他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试着打开门,就此发现了凶案现场。 赵武他们赶到的时候,楼门口被闻讯而来的居民围了个水泄不通,派出所的片警和分局刑警正在拉警戒线维持秩序。 分局刑警队的大林在楼门口向赵武简单汇报了基本情况。赵武听得有些意外,问:“这个宋槐就是那个挺有名的‘大师’?” 大林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这里是他给人批命卜算的地方,有时也会住在这里。他和那些有钱的关系不错,什么找坟地看房子,批命断字的都会。谁成想,没算到自己和他侄女能有今天。” 杨海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略显老旧的楼房:“现场怎么样?” 大林咧嘴道:“别提了,惨不忍睹啊!老爷子的侄女还算死得体面,像是心悸死的,那老爷子让人开膛破肚,内脏淌了一地,喉咙也被割开了,血从地上喷到了后面的墙上。目击现场的快递员看了一眼,现在片警还在给他做心理疏导呢!不过线索目前得到的不多,昨天晚上有暴风雨,雷声雨声都很大。左右邻居什么异常情况都没发现。” 赵武皱眉道:“下手这么狠,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大林冷笑:“那咱们就不知道了。这老爷子名声在外,认识的都不是普通人。兴许忽悠了谁,人家恼了找他算账也说不定呢!搁过去,干这行的都算江湖中人,社会关系复杂着呢!” 梁彬说:“你说他侄女是心悸死的。难道说是凶手当她面把老爷子杀了,她吓死的?” 大林摇摇头:“这个目前不清楚,反正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不像被人控制住,法医老胡在上面呢,可以问问他。” 赵武指了指楼层:“咱们先上去吧。” 一行人上了五楼,远远地,赵武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梁彬惊讶地说:“好家伙,血腥味这么重。” 屋内的地上全都是玻璃碎片,还有两条已经干了的金鱼,客厅窗户的玻璃全都没有了,地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有一面供着神龛的墙几乎被喷上了一大片血迹。 现场有不少警察在忙碌着。死者遗体都被蒙上了白布单,等着运回局里进行进一步检查。胡法医正在将手上的白手套褪下,看到赵武他们上来了,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老胡,情况怎么样?” “死亡时间是昨晚的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宋槐是被锐器割开喉管和腹腔,造成脏器破损和大量失血而死的;他侄女宋彩芳的死因是心悸。” 杨海问:“是因为外出回来撞见行凶所以造成心悸的吗?” “不是,”一旁的痕检员说,“现场没有宋彩芳外出回来的迹象,应该是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而宋彩芳也没有被人控制的痕迹。” 杨海感到十分奇怪。按理说,如果是外出回来,恰好遇到凶手行凶,由于现场太惨烈,出现心悸死亡是有可能的。但既然不是,又没有被凶手控制,那就是说宋彩芳亲眼看着叔父死亡然后吓死?还是说,她才是凶手?但那也不对,既然有胆量做案,万万没有被吓死的可能。” “她也不会是凶手,”痕检员继续说,“这屋子里只有三件锐器,一把菜刀,一把剪刀和一把水果刀一样大的短刀。再就是那边墙上挂着的一把金钱剑。可这些东西都不是造成宋槐死亡的凶器,而且屋内也没有什么搏斗的痕迹。只不过,那个鱼缸和窗户是怎么碎掉的还要进行检查。目前没有发现打碎它们的东西。” 赵武走到那个神龛前仔细观察着,只见整个神龛几乎都被血覆盖了,供奉的关公像也只剩下了半截,地上全都是碎片。 杨海问:“赵队,你在看什么?” 赵武说:“我很好奇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把神像打碎呢?” 杨海想了想,说:“按照犯罪心理或者说迷信心理,一个在做坏事的人害怕有神明观察。” 赵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么打碎了神像,神就不知道了吗?” “自欺欺人呗!” “或许是吧!” 赵武突然问:“那个目击的快递员在哪?” 大林回答:“在对门。实际上他当时都吓蒙了,手机都拨不了了,还是对门的大爷大娘听到他的喊声后出来发现现场后报的案。片警给他心理疏导呢!” 赵武叹道:“这么惨烈的现场,一下子被刺激到,没几天可是缓不过来。杨海,你跟过去看看,一会儿带去局里做笔录。注意要安抚目击者的情绪,不要让他再受到刺激。” “明白!” 杨海来到对门,和对门的老夫妇打过招呼后,便朝正在进行心理疏导的警察和那名快递员走去。那名快递员二十六七的年纪,面容略显清瘦,长着一双凤眼,满脸惊惶不定的神情,想来受到的惊吓不小。然而,杨海看着这张脸就觉得有些熟悉,突然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高锐!” 那名快递员一愣,转头望向他,杨海这下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真的是高锐!” “你是……杨海?”那名快递员也认出了杨海。 这一下,做心理疏导的警察大感意外,他冲着杨海问道:“你们俩认识?” 杨海点头说:“认识,小学、中学我俩都是同学,只不过有好几年没联系了。” 高锐诧异地看着杨海,说:“你这是……” 做心理疏导的警察说:“他是我们刑警队的。” 市局刑警队勘查现场的事暂且不表,话分两头,再来说说陈诗豪他们这边的情况。 “嗯,嗯,好的,大姨,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野外,唐卿瑶嬉皮笑脸地对电话里说,“等我回去给你带些这边的好东西。” 她刚一撂下电话,陈诗豪便说:“看来季局长是真不放心你呀!这又有什么指示啊?” 唐卿瑶笑了笑:“哪来的什么指示?是担心我在外面吃穿不好。年纪大的人就是这样!” “要我说呀,季局真的是疼你呀!”陈诗豪叹息着,“可你瞒着你大姨干这行,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 唐卿瑶略感沮丧地说:“我自小父母就没了,全是大姨把我养大的。对我就和亲闺女没啥两样。我呀,一是觉得她不相信,二是怕她担心。所以我就一直瞒着她。说起来,也真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算你有良心,”陈诗豪痴痴笑道,“你看你大姨对你多好,不光是给你买吃买衣服,就连你在少年宫教小孩儿弹琴,她还变着法拉同事家孩子给你当学生。上次还给你物色个男朋友,这亲妈也不过如此吧!” “什么男朋友啊?” “就半个月前吧!开车送你去少年宫那警察,车是普通车,可他警服不还没脱吗?哟,长的还挺像某个明星。你大姨对你真好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杨海,赵队的亲外甥,我那天差点迟到。他正好去局里,路上碰巧遇到了,他就送了我一程。”说到这里,唐卿瑶一推陈诗豪,“你怎么看到的?哈,你跟踪我!” “别发花痴,什么跟踪。我也是碰巧,碰巧看见的。” “鬼才信你!” 陈诗豪眨了眨眼睛:“赵队的外甥,那不就是关系户吗?” “你别胡说,人家杨海是正经八百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唐卿瑶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杨海身世比我还可怜呢!” “这话怎么说?” “杨海他爸原先也是刑警,还是模范呢!结果,打击的坏人太多,反而遭到了别人报复。杨海上初二的时候,他妈妈被人绑架了。开始的时候,局里是按绑架案件处理的。谁知绑架是个幌子,这伙匪徒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杨海他爸。耍了警察两次后,匪徒就切断了联系,他妈妈从此就下落不明了。杨海他爸发了疯地去找匪徒,不知怎么找到些线索,嗯,我大姨说那是故意引他去的。他当时悲愤交加,都没怎么汇报就独身一人去了。赵队和吴队发现后急忙带人去支援,谁知道去晚了一步。后来在水库边找到杨海爸爸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头部受到重击。虽然经过抢救命保住了,但是人却疯了。至今还在精神病院里呢!” 陈诗豪听得感慨万分:“好惨啊!那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父母的案子没破?” “一点线索都没有,他妈妈的下落也没有。这事,我师父当年得知后私下里算了一卦,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魂无所依,晦昧不明!” “那下头有什么线索吗?” “师父通过冥文联系下头探查,得到的结果是,他妈妈根本就没去阴间报到。” “魂无所依,又没去阴间报到。那就是成了孤魂野鬼。可是孤魂野鬼怎么又说晦昧不明呢?有人干涉了这件事,所以卦象受到干扰了?” “师父也是这么猜的。” “还真是奇怪。他爸爸估计是得罪什么会异术的高手了吧!” “有这种可能。哎呀,”唐卿瑶回过神来,“东拉西扯说了这么多,把正事快耽误了。喂,你看出什么了?” 陈诗豪指了指远处的一团云,说:“依照望气之术,这大晴天却有一朵乌云凝聚,云色黑带微紫,这便是凶兆。云气对应的地面上必定有不好的东西。你再细看一下那团云像什么?” 唐卿瑶仔细一看,微微一愣,只见远处天上的那团浓重的黑云中间,隐隐地呈现出一张人脸的形状,双眸的部分似乎因为风吹而摆动着。 “像一张人脸。这么说,已经成型了?” 陈诗豪点了点头:“他大爷的,怕啥来啥。” 唐卿瑶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翻看里面的资料:“六天前,有猪羊遇袭,用手戳死的,然后吸了血。四天前,撕裂了一头耕牛。三天前,有四个人在晚上8点的山林边上遇到,当时是抓伤了一人,咬了一个人。按目击者描述,应该是个刚死了不久的女人。可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行尸,就成气候了?” 第4章 尸变 “这个世界,”陈诗豪吐了口唾沫,“只要时机成熟,一切皆有可能。” “咱们赶紧把这东西消灭了吧!”唐卿瑶的语气都有点急了,“让它跑出去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陈诗豪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上午7点,咱们得在11点45分,也就是午时三刻过去之前把它给办了。否则阳气开始衰退,今天想对付它就不容易了。其他人怎么还没到?” 正说话间,只见从身后的秀水村方向走过来二十多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其中有八个人抬着一口稍显笨重的棺材,其余人则都带了一个口袋。领头的中年人是秀水村的村长,远远瞧见陈诗豪和唐卿瑶,立刻跑了过来,说:“二位久等了。按您二位的吩咐,棺材、糯米、黑狗血都准备齐了。这些后生是俺们村和邻村抽调来的,也按您二位要求,都是属虎、龙、马、鸡的。” “有劳村长了,”陈诗豪称赞道,“接下来的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您还是回到村里,和咱们派出所的同志好好维持村里的秩序,就按我之前说的,到下午四点之前,谁也不能出门。” “好好好,我马上回村。大伙跟紧了两位同志,一定要听话,千万别擅做主张,知道不?”村长又再三叮咛一番,这才匆匆忙忙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辛苦各位了,”陈诗豪高声道,“咱们今天要把这件大事务必办了,方向就是天上那朵黑云对着的地面上的位置。各位跟我来。”说完,他拿出一个罗盘,辨清方向,带着众人一同朝着山里的目的地出发了。 这一带的山上植被繁茂,草木生长旺盛,站在山脚下往山上望去,都是一片苍翠。好在地势并不崎岖,且目的地方向明确,因此,众人轮流抬着棺材前进,行进速度却也并不慢。 陈诗豪走在最前面,平日里叽叽咕咕的毛病这会儿也没有了,端着个罗盘瞧得十分仔细,就这样,一行人走了差不多有三个多小时,陈诗豪站住了。 唐卿瑶问道:“是在这附近吗?” “没错,”陈诗豪点点头,“你看咱们一路走来满地都是青草。这里的地上却是稀稀落落没有几根草,四周树木也是枯死的更多。这里的土质属于养尸地类型。” 唐卿瑶思索道:“行尸没有意识,全赖阴气滋养身上未消散的魄,所以白日里,行尸必定会躲在养尸地里。” 陈诗豪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此处是养尸地,上方乌云遮顶。这东西就在附近,大家仔细找找看有没有洞穴或者深坑的痕迹。” 众人四处寻找,不一会儿,有人就发现了几十米外小山坡上一个被树木和藤条掩盖住的山洞。 陈诗豪和唐卿瑶走上前,一股浓烈的阴晦气息扑面而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看来就是这里了。众人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手电筒照耀下,这个不算太大的山洞内部一览无余。只见前方十几米处的石壁下面躺着一个人。 众人急忙赶过去,只见那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穿着休闲装的长发女尸,脸色乌青,双目紧闭,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额头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洞,流出的血都已经干了。这个样子十分符合目击者的形容。跟着陈、唐二人来的村民虽然个个年轻力壮,但也知道这可怕的事是怎么回事,乍一看到尸体,便有些不淡定了,不自觉地往后面缩。 这时,有个小伙子“咦”了一声,说:“这个看上去好像是老严家的二闺女。” 旁边有人说道:“你看错了吧?” “不会错的,你看她身上那件衣服,那不就是个把月前她放假回家时穿出来给大伙显摆的那件吗?” “别说,还真是。哎,这脸看上去也是有点像。” “我看看,还真是。” “她不是回学校去了吗?怎么在这儿啊?” 陈诗豪问道:“你们认识她?” 第一个发现的小伙子说:“认识,她不是秀水村的,是我们竹塘村的,叫严小燕。” “你说她叫严小燕?”唐卿瑶突然问道。 “是啊,她还是临江大学的学生呢!” 唐卿瑶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看了看女尸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竟然是她。” 陈诗豪感到奇怪:“谁呀?” “就是那个失了踪的站姐!” “什么?你说她就是那个站姐?” “是啊!” 陈诗豪挠了挠头:“我脑洞可真不够了!她怎么会……得了,这咋处理?” 唐卿瑶看了看他:“你说呢?” “我问你呀!”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还问我?” “不是,合着你也不知道?” “所以我才问你呀!” “大哥,你不知道你还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有点乱,应该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你知道;然后是你知道,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捋错了,是你不知道,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然后是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够了,我这是在说什么呢?” 围观群众彻底听傻了。 这时,有人突然惊叫道:“wc,她她……她睁眼睛了,哎,动了!” 陈诗豪和唐卿瑶扭头一看,只见女尸之前闭着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而且浑身还在微微颤动着。 唐卿瑶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手剑指在女尸脸的上方画了一道符,然后点在了女尸的额头上。只见女尸缓缓闭上了双眼。可也就是五秒钟的时间,女尸的眼睛再次睁开了。 “当心,她怨气很重!”陈诗豪上前,食中二指点起两枚柚子叶扣在女尸的双眼上,接着便是一道镇尸黄符贴在女尸面门上。做完这些,陈诗豪剑指一点女尸眉心,喝了一声“起”,只见女尸应声随着他剑指的移动站了起来。 唐卿瑶手一抖,一捆浸染过鸡血和朱砂的红绳便如同活了似的将女尸从头到脚缠了十几圈。再看唐卿瑶上前,手持绳头,在那些绳圈间穿插捆扎,而且便打绳结边用手指凌空画符,不一会儿便在女尸的身上打了七个绳结。这七个绳结有个名头:锁魄镇尸扣。 人有三魂(名号分别为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名号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三魂主思虑,七魄主欲与行动,因此古代炼养家多有呼三魂七魄名号来稳固自身魂魄的法门。人死之时,魂归地府,魄散云霄。然而,若魄没散尽之时,喉咙里多了一口气,魄就会被封住,一旦有较大的活物用阳气刺激,尸身就会动起来。民间称作“诈尸”,学名是行尸或活尸。而受风水地脉影响不腐且风干,阴气滋养保留魄,窜上阳气活动的就称作僵尸。 这种会动的尸体,与本主无关,纯粹是“气”与魄催动的怪物,嗜血杀戮、掠夺阳气是它的本能。由于有身躯,因此杀伤力十分惊人,远非游魂或一般的厉鬼可比。电影里的行尸或者僵尸是为了娱乐性,对其杀伤力进行了减弱。事实上,这东西比电影里形容的还要厉害。光是一具行尸,力气起码就得有四五个成年人那么大,一具僵尸的力气最低也有十几个人的。过去由于土葬为主,一个处理不当就会造成这玩意的产生,是以什么葬俗、风水,林林总总一大堆奇怪讲究,其实里面有将近一半的内容都是为了预防尸变。而做这行的人士,说实话,宁可遇到几个厉鬼,都不愿意碰这东西。 锁魄镇尸扣就是以红绳绳结加符咒锁住将要或已经尸变的尸身的魄,限制其行动的绳结方法。 果然,镇尸扣一下,那女尸便不再动弹。 围观的村民纷纷鼓掌叫好。 陈诗豪满脸笑容地向大家抱拳,大言不惭地说:“献丑献丑!” 唐卿瑶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回去再装大尾巴狼,事还没完呢!” “我知道没完呢!”陈诗豪撇了撇嘴,低声对她说,“关键是现在咋整?按理说,尸变的玩意应该立马烧了。可她就是那个站姐,而且你看她这死法保不齐就是人为的。烧了线索就没了。” 唐卿瑶也没了主意,她看了看众人抬进来的那口棺材,低声问道:“那你说要是先镇住,再破了她尸气,行不行?” 陈诗豪一咬牙:“现在也只能这么干了。大不了费点劲,开个坛呗!” 两人张罗众村民将女尸装进棺材,众人抬起棺材离开了山洞。 外面的天色有点灰暗,也多了几片乌云,不过最大的那朵乌云此时已经不见了。 陈诗豪和唐卿瑶也没多想,和村民一路往山下走去。 唐卿瑶眉头紧锁:“这事越来越蹊跷了。严小燕失踪还不到半个月。怎么变的这么不同寻常?竟然会咬人了,换作其他行尸,得差不多两三个月才能发展成这样。” 陈诗豪看了看棺材,说:“我怀疑她这尸体有问题。” “什么问题?” “行尸就算是在阴地,白天也动不了,可她却动了。这种情况是多年的僵尸才有的。但她又不是僵尸,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时,身边的一名村民说了声:“哟,今天有日食呀,怪不得天那么昏。” 他这一声,别的村民倒是没怎么着,却着实把陈诗豪和唐卿瑶吓了一大跳。两人急忙抬头,仔细一看,只见太阳已经缺了半边! “tm的!”陈诗豪一着急,高人形象也装不住了,直接国骂出口了,“搞什么鬼?天狗食日?” 唐卿瑶手忙脚乱地用手机搜了搜,脸色也白了:“的确,国家天文台预报的,今天华中华南地区有日全食。”说到这里,她一扒拉陈诗豪:“你办事不看天时吗?” “央视的《天气预报》也没说这事啊!” “祖宗啊,《天气预报》啥时候报这个?” “那你怎么不看?天天就知道鼓捣你那破直播间!” 唐卿瑶气得一把揪住了陈诗豪的衣领,就要动粗。 “哎哎哎——”一旁的村民眼见画风突变,急忙上前,费了不少劲才把唐卿瑶拉开。 “陈先生,这什么情况啊?”几个村民一头雾水地说道。 陈诗豪朝着唐卿瑶吐了口唾沫,说:“晦气呀,本来镇住尸体啥事儿都没有了。没想到碰到日食,待会儿全食一到,正是至阴之时,这玩意就会发狂。要是没个准备,咱们这些人在几分钟都够她杀两个来回了。” “啊?”众村民一听这话,全都吓傻了。拉住唐卿瑶的几名村民一愣,唐卿瑶立马挣脱出来,气势汹汹地就要揍陈诗豪。陈诗豪把唐卿瑶刚才扔在地上的包朝她扔了过去,唐卿瑶下意识地接住了。 陈诗豪有板有眼地说道:“那边有个大空地,咱们把棺材抬过去做准备。”见众人还愣在当场,他加大了音量:“再不快点,那东西出来咱们全都玩完儿。” 众人一拥而上,把棺材抬到了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用红绳一圈又一圈捆住了棺材,接着将棺材翻转过来,倒扣在地面上。陈诗豪用黑狗血在扣住棺材的地面上洒成了一道巨大的镇尸符。接着让众人离远围住棺材,拿好手电筒,同时把口袋里的糯米准备好,一旦女尸破棺而出就往她身上撒米。 做完这一切,太阳就剩个月牙形状了。众村民十分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目光死死盯住场中的棺材。 陈诗豪看了看唐卿瑶:“不能烧尸又不能毁尸,只能这么干了。” 唐卿瑶点了点头:“没法子了,总不能让这么多人送命。” 过不多时,日全食正式降临,只见太阳消失在黑影中,大地也陷入了黑暗。 与此同时,倒扣在空场中央的棺材也发生了剧烈的晃动,“砰砰砰”,晃动的棺材撞击在地面上发出巨响。一下、两下、三下……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棺材的木板似乎都要散架了一般。 蓦地,棺材突然竖立了起来。 “糟了!”唐卿瑶心里“咯噔”一下,行尸没有思想,只会凭野兽般的本能击杀活物,所以陈诗豪将棺材倒扣着,就是为了,让这东西一个劲儿往外冲冲不出去。没想到这东西力气这么大,竟然冲得棺材竖了起来。棺材一竖起来,那么接下来这东西就要出来了。 唐卿瑶心念骤闪,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跳入场中,一个飞踹正中棺材底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棺材应声而倒,重新倒扣在地面上。 然而,棺材却也停止了晃动。 突然,一声巨响,两条惨白的手臂直挺挺地穿透棺材底伸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阵宛若来自地狱的吼声从棺内传出。 “啊——” 众村民吓得纷纷倒退,有人差点坐在地上。 下一秒,那两条手臂左右一分,偌大的棺材如同废纸般一下子就被从中间撕成两半,木板四散中,一具女尸霍然直立了起来,猛地往上一跳,霎时便跳起了三四米! 这时,天上落下几道黄符,正中女尸面门,黄符发出光芒,女尸一声惨叫便被压了下来。原来是唐卿瑶见势不妙,飞出镇尸符防止女尸逃走。 女尸才一落地,便遇到了陈诗豪用黑狗血画成的符咒,足下立刻冒起了黑烟。她一个纵身,从符咒上跳开。 陈诗豪高声喊道:“快撒糯米!” 众村民反应过来,纷纷从口袋里抓起糯米,拼命地撒向女尸。 女尸遇到糯米,发出一声声惨叫。 陈诗豪和唐卿瑶将准备好的红绳拿在手里,急奔上前,准备将女尸制服。 不料,女尸突然向后方一撤,两人顿时扑了个空,而村民的糯米也都撒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跃过两人头顶,闪电一般地扑向了一名青年。 陈、唐二人飞身上前,一人抓住了女尸的一条腿,用力向后一甩,将女尸耍了出去。那名青年双肩被女尸已经抓出了十条血痕,但总算是死里逃生。惊悸之余,小便失禁,两腿更是软得都站不起来了。 其余村民吓得魂不附体,手里的糯米也没了准头开始乱撒,女尸狂啸着躲过糯米扑向人群。只见她脸色乌青,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面目十分狰狞,来势更是如风如电。陈诗豪和唐卿瑶追了几个来回都没跟上,不禁暗暗叫苦,行尸虽然不像僵尸那样刀枪不入,但速度却并没有差多少。而眼前这具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比一般的行尸还要凶,又乍逢日全食,更是凶上添凶。 眼见众村民溃不成军,陈诗豪担心添加伤亡,急忙放声喊道:“快跑,你们快跑啊!” 众村民如梦初醒,四散逃去。 女尸穷追不舍,飞身扑向两名村民。 身在半空中,一条红绳从背后飞来,正好卷住了女尸的腰。陈诗豪用力一拉,硬生生地女尸从半空中拉到了地面上,可巧落在了黑狗血画成的符咒上,唐卿瑶则早就接过了红绳的另一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翻滚到女尸面前,同时来了一记扫堂腿,扫得女尸扑倒在地。 紧接着,两个人一齐扑了上去,将女尸压在了身下,又控制住了她的双臂。 黑狗血画成的符咒闪现着红光,如烙铁一般烙印着女尸,散发出缕缕黑烟,带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可女尸的力气实在太大,即便是在符咒相助下,两个人拼尽全力也才勉强不让她挣脱出来,有心用红绳捆住她,却根本腾不出手来。 “他大爷的,这行尸吃什么……力气这么大?”唐卿瑶累得叫苦不迭。 陈诗豪费力地抬起了头,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心头一喜:“再撑一会儿,丫头,太阳快出来了。” “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 “实在……不行了,啊——” 女尸猛地一个直立,将二人从背上掀翻。接着一个后空翻,跃到半空中,头下足上,十指如锥刺向二人。 两人顾不得疼痛,急忙翻身闪躲,女尸双手径直没入土中半尺。溅起的泥土上带有些许黑狗血,女尸尖叫一声,翻身跳出圈外。此时太阳已经开始显露出来,阳气渐渐回复。女尸飞身便要朝着山上而去。 “别让她逃了!”唐卿瑶心生悔意,要不是为了这条线索,之前直接架火烧尸,哪会弄成现在这种人仰马翻的局面?可事到如今说这又有何用?那女尸距离他们现在有七八米,只要再跳上两跳,自己和陈诗豪就别想追上了。这东西一旦走脱,后面保不齐又得害多少人。 怎么办? 她想到的,陈诗豪也想到了。 什么线索不线索的,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陈诗豪把牙一咬,右手指缝间突然青光乍现! 第5章 噩梦!黑猫!惊魂之夜 陈诗豪的青光是什么,我这里暂且卖个关子,先不说,总之是一种只在古籍传说里才有的道术。只是这道术他也仅仅从父亲那里学了个大概,更多玄妙之处他也未尽数掌握。不过,对付大多数邪物,这点皮毛竟然也颇具威力。 眼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陈诗豪管不了许多,只好把青光再次施展出来,他往前面狂奔了好几步,右手一抬,一道充满寒意的青光破空而出,顷刻间击中了八九米外的女尸的后颈,这一击力道迅猛,径直击穿了女尸的喉咙。 尸气聚集在喉咙,喉咙被击破,女尸的尸气便散去了大半,瞬间便掉落在地。这时,陈诗豪已经赶到,右手骈指一挥,回到掌中的青光立即一闪。再看女尸的头颅便滚落在草地上。 尸气尽数散去,女尸的躯体也停止了活动。 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不少,阳光洒下,女尸的身体一接触到日光便开始变黑、萎缩。 两个人急忙将外套脱下,盖了上去。 这种尸变了的身躯,全赖阴气滋养,一遇到日光就会破败甚至自燃。而陈诗豪快刀斩乱麻的做法,也会因为日光照耀,使得尸体被破坏得更严重。现在线索只能寄希望于刑侦技术了,至于还能找到多少,只能听天由命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差点散架了。坐在地上,唐卿瑶先给上头打了个电话,简单陈述了一下事情经过,让他们组织技术人员过来,又给村长报了个平安。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说:“我错了,下次再出任务,我直接放大招吧!” “你可拉倒吧!”陈诗豪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你上次那大招放错了,鬼没灭到,差点让咱们俩团灭了。你怎么着,还想来一次?”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唐卿瑶瞪了他一眼。 陈诗豪刚想再嘲讽两句,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才说了两句,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唐卿瑶苦笑道:“又怎么了?” “江元市昨夜又出现凶杀案了,死者是一名快递员和他的女友。头一天发现宋槐被害现场的那个快递员就是这家公司的。” “就隔了一天?” “是啊,而且老方那边也发现了异常情况。他发现在宋槐以及昨夜的快递员这两场凶案发生时段,监控本市灵异能量波动的探灵仪出现了剧烈反应。” “剧烈反应?我的天!”唐卿瑶吃了一惊,“江元市地势阴煞,天天有灵异波动并不稀奇,可是剧烈反应,这可是太罕见了。剧烈反应,那得多强的能量波动?” “所以,宋老爷子和快递员的事应该不是普通凶杀案。”陈诗豪嘟起嘴想了好一会儿,抬头望了望已经回复了一多半的太阳,说:“丫头,这边善后的事,以及这个严小燕的情况就拜托你了,我先回江元,不然,真的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一天的时间不算长,却也足够发生许多的事了。 让我们再一次把时间拨回到头一天。 回局里的路上,杨海让高锐和他坐同一辆车。路上,二人也无非是说了一下这几年的境遇。当杨海听到肖锐说为了给父亲治病背上了债务之后,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又何必放弃学校的职位呢?” 高锐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没法子,做一名中学的历史老师,听上去好像不错,但那点工资实在不够给我爸治病。”然而,他这样做的结果也并没有挽留住父亲的生命。杨海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杨海自己也是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高锐也不便多问。两个人各自揣着心事,彼此都是暗暗叹息着。 录完笔录,采集完相关信息之后,杨海送高锐出来,快递公司那边也有人来接了。两个人彼此留了联系方式,杨海又叮嘱了一番,高锐这才随着快递公司的同事离去。杨海转过身,发现赵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他捏着根烟说:“这孩子我记得,以前小学、中学的时候经常和你在一起。哎,一晃都快十年了吧。”杨海点了点头,赵武苦笑了一声掐灭了手里的烟,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 快递公司这边早就有警察通知,遇到这种事情,上司对高锐也是表示同情,特意放了他五天假。宋槐这么一死,他那个物品暂时由公安局接收,也是为了侦查案情作为线索之用。但今天上午,又有一件宋槐的包裹寄了过来。那包裹发出地址并不详细,也不知道怎么寄出来的,而上面留的电话公司这边打过去也没人接。无奈之下,这包裹只能暂时先放在公司配送仓库里了。高锐去行政办公室那边递交请假申请,就听到办公室里部门负责人在打电话说这件事。偏偏电话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负责人说了几句还没挂掉。高锐只好在门外先行等候。这时,他肩膀被人拍了一把。一个圆脸青年满脸关切地问:“哥们儿,事儿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吧?” 高锐一瞧,是同事高伟。平时两个人关系不错,而且由于当地方言里两个人的名字发音差不多,所以平时同事们经常把两个人摆一块。而且,高伟的女友小莉还和高锐是大学校友,两个人也就经常凑一起吃饭、出去玩什么的。高锐见高伟很是关心他,心里一暖,说道:“还好,冷不丁被吓一跳,也没什么太大的事。” 高伟拍拍他肩膀说道:“那就好。罗总监还挺照顾你,放几天假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咱们这行啊,保不齐就见到啥了,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你说上周老田不也是吗?送包裹上门,结果遇到什么?原配带着姐妹上门撕小三!场面一度很尴尬,也很火爆,老田弄了个落荒而逃。哎,所以说遇到什么都别太往心里去。”说着,他将高锐手里的请假申请一把抽了过去,说道:“这个老林,一接电话就说个没完。得了,我替你把申请交上去。”说完,不等高锐说话,高伟便快步推开人力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回到出租屋内,高锐倒在床上,一阵阵倦意袭来,他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双眼。也不知过了多久,恍然间,他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年轻人,醒一醒。” 高锐睁开双眼,就听到那声音似乎从门外的楼梯间传来,他揉了揉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眼,起身打开了门。 一步迈出门,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站在了白日里那间发生了凶杀案的房间内。但屋内的宋设却整整齐齐,地上也没有受害者的身影。 屋内正中央有一张木椅,上面坐着一个面色惨白,但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老人穿着深蓝色的服装、梳着中分。高锐感到很奇怪,于是问道:“老先生,是您在叫我吗?”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年轻人,你我有缘。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高锐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咱们好像不认识,您有什么事吗?”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时间不多,没法详说了。你记着,孽因恶果,皆有定数。怨恨丛生,缘起欲念。你把这话说给那几个人,老朽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要记住,一定要小心——”老人的话突然断了,他脸色一变,极力想要说下去,然而他的喉咙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掐住了,他无法继续发声。他双手用力捂住喉咙,五官剧烈地抽搐着。 高锐吓了一跳,刚要上前搀住老人,突然,一阵凄厉的猫叫声在房间内响起。 “喵呜——” 老人的脸色似乎因为猫叫声变得更加苍白,他慌忙伸出右手手指指了指房门,高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刚一回头,就觉得眼前突然一黑。 下一刻,他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醒! 竟然是一场梦! 高锐他大口喘息着,只觉得冷汗浸湿了全身。梦里的那个老人,他想起来了,那不正是死者宋槐吗?好奇怪的梦,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尽管他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但上午才目睹凶杀现场,他接下来就做了这么个诡异的梦。 窗外已是夜色浓郁,半开的窗子刮进来一阵风,吹得他打了个寒噤。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只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高锐犹豫了一下,摁下了接听键,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喂,您好,是高先生吗?” “是的,您是哪位?” “哦,高先生,有些事来不及细说了。总之,今天上午那个包裹如果还没发送给宋槐的话,那么就请你代收了。里面的东西很关键,请你一定要时刻带在身边。我这里还有事要处理,如果顺利的话,一周后我会去找你。”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来不及细说了,切记,那包裹里的东西你要带在身边,否则,你会有危险!” 话音就此中断,高锐愣住了。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回过神来,一起杀人案,一个诡异的梦境,一个奇怪的电话。这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事让他彻底蒙掉了。他急忙按来电显示拨了过去,却发现对方的信号不在服务区内!高锐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电话里的那个人是在骗他,但是那人说的话他又觉得不像是谎话。 这人又是谁呢?那个包裹里有什么东西?自己又为什么要带在身边?自己又会有什么危险呢? 高锐不知道的是,这一夜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这一夜也是改变了很多人命运的一夜。 这天晚上值班的本来是老刘和高伟,因为第二天有不少配送任务,所以需要晚上先把一些早上急发的包裹都整理安排好。其他人忙活到9点多就都撤了。他们两个则整理一些单据之类的东西。10点多一点的时候,老刘媳妇来电话了,说孩子发高烧送进医院了。高伟就把老刘手里的活接了过来,让老刘赶紧去医院照顾孩子。 10点半左右,高伟的女友小莉来了,还给他带来了宵夜。 “其实想一想,高锐也真是不走运。”看着高伟在吃着宵夜,小莉感慨地说道。 高伟点点头,说道:“是啊,莫名其妙地碰上个杀人案,真够倒霉的。” “我不光是说这个,”小莉挽了挽右鬓旁的长发,“你大概还不知道,李恒和宋薇越来越过分了。” “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大学那会儿,宋薇和我们班的一姐妹是一个寝室的。这姐妹下午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宋薇和李恒上周已经订婚了,过两天邀请很多同学去参加同学聚会。他们两个还打算给高锐发请柬!” 高伟皱起眉头,说道:“给高锐发请柬,他们两个什么意思啊?” 小莉一摊手,说道:“能什么意思啊?存心恶心人呗!听我那姐妹说,邀请名单拟好了,也就明天吧,就把请柬发出去。” 高伟把筷子一撂,冷笑道:“亏他们两个想得出来。这两个人啊,我算是看透了,一个是仗势欺人、夺人所爱的富二代,一个是贪慕虚荣、无情无义的凤凰女。这两个走到一起,还真是天生绝配!” 小莉摇了摇头:“人啊,还是活得简单点好。” 高伟看着小莉,认真地说道:“所以我就好感激你,不嫌弃我。” “你这人,就没个正经。好了,饭吃完了,你还要忙活多久?” “没什么了,我把这些单据整理一下就可以了。等我一会儿,咱们就走。” 办公室公共时钟的指针指到11点的时候,高伟关好电脑,和小莉一起将办公室的门锁好,便一同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有时候想想真替高锐感到不值,”高伟有些抱不平地说道,“宋薇的家境也不好,高锐当初没少帮她。本来自己家的生活都不容易了,还这么做。可换来了什么呢?” 小莉感慨地说道:“是啊,她自己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去当少奶奶。可高锐呢?发生的一切真的能忘记吗?所以,咱们这些朋友可不能不管他。” “今天太忙了,明天下班后我想去看看他。” “好啊,我也去,咱们俩请他去吃烤肉。那么吓人的事,好好吃一顿兴许阴影就散了呢!” “好主意。” 就在这时,走廊里的灯突然闪烁了起来。 两个人都不禁一愣。 走廊里的天花板上分布着一排灯,如果说是灯的问题,那也只会是其中的一两个,不可能是所有灯全都坏了。 “怎……怎么回事?”小莉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高伟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可能是电源线的接触问题吧!一会儿下去和保安的说一声,明天报修吧!” “喵呜——” 一声凄厉的猫叫在二人身后传来,回声立即充斥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吓了一跳。 回身一看,靠近办公室的方向,墙角里不知何时蜷缩着一只黑猫,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闪烁的灯光下死死地盯着两人。 “喵呜——” 又是一声尖叫传来,两人的耳膜都是同时一疼。 “哪来的死猫?吓死人了!”高伟有些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小莉有些胆怯地道:“算了,快走吧,又是灯闪又是猫叫,吓死人了。” 高锐的喉头动了一下,说道:“好吧,不理这小东西了,咱们走。” 两个人走到电梯前,按下了电梯按键。灯光依旧闪烁,猫叫声一阵一阵从身后传来,两个人不再放在心上,专心等候电梯到来。 办公室在5楼,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电梯门开了,两个人快步走入电梯。转身按关门键的时候,高伟发现那只黑猫还在盯着两个人看。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那只猫突然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没错,那只黑猫,露出了一个人才有的笑容。 高伟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小莉看得莫名其妙。 “那……那只猫……” “猫怎么了?” “好像笑了一下。” “啊?”小莉惊呼了一声,“你在说什么?猫怎么会笑呢?” “我也奇怪,可是我刚才分明看到那只猫笑了,就像一个人在笑!” “你别吓我。” “没事,也许是我看错了。” 话音未落,小莉脸色大变,尖叫着缩到了电梯间的角落里。 高伟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你快过来,身后有张脸!” “什么?”高伟急忙转身,身后的电梯桥箱上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啊!” “没有了?”小莉害怕地说道,“高伟,我们快点离开这儿吧!我好害怕。” “别怕,电梯快下去了。”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高伟和小莉便惊呆了。 门外并不是熟悉的一楼大厅,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而且漆黑一片,借着电梯里的灯光,只能依稀看到走廊两侧一些虚掩着的门。阵阵阴风吹来,风中带着一股厚重的灰尘和发霉的气息。 这是什么地方? 高伟慌张地摁着电梯的按键,然而按键全都失灵,没有任何反应。 “快打电话啊!”小莉的声音都带有了哭腔。 高伟手忙脚乱地拨着门卫的电话,然而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内。他慌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拨了出去,甚至是报警电话,然而电话显示仍旧是不在服务区内。 怎么办? 两个人彻底慌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到处回荡着小莉的哭泣声。 这一切太不寻常了,怎么会?无法解释,只能说是超自然的现象,或者说是鬼,是妖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不要留在这儿!”小莉浑身颤抖地哭喊着,整个人蜷缩在电梯厢的角落里。 高伟也是脸色苍白如纸,无尽的恐惧袭上心头,他甚至感到浑身无力。但他知道现在自己绝对不能慌,毕竟他还要保护小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又为什么会找到他们两个人。闪烁的灯光,那只黑猫!不到十分钟里遇到的诡异情况,对,都是从灯光和黑猫开始的。可是,以前也没听说过公司这楼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望着电梯外那漆黑、深邃的走廊,几经犹豫,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对女友说道:“小莉,别怕,咱们一起往前走。” “可是……” “待在这里不是办法,前面有风吹过来,应该有出口。乖,别怕,咱们往前走。有我在,别怕!”说着,高伟搀起了小莉。 小莉喘着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出了电梯。 就在两个人刚刚走出电梯门的一刹那,电梯间内的灯突然熄灭了。 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黑暗中伸出一双毛茸茸的利爪,死死扣住小莉的双肩,一把将她拉进了电梯间内。 “啊——” 在小莉的尖叫声中,高伟急忙转身,但电梯门瞬间关闭,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高伟发疯似的用双拳捶打在电梯门上,然而冰冷的金属电梯门纹丝未动,门后已是悄无声息。 他失去了他的爱人。 高伟瘫跪在地上,恐惧、悲伤、茫然……各种情感涌上心头,然而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可怕的事会找上他和小莉? “喵呜——” 一阵猫的叫声传了过来,凄厉无比。 高伟猛然抬起了头,循声望去,只见黑暗的走廊远方有一双在黑暗中散发着碧绿色光芒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那双眼睛的主人见他看向了自己,便转身跑进了走廊右侧的一扇门内。 看到那只黑猫,高伟满腔的悲痛与恐惧瞬间化作了无限愤怒。他不知道这是黑猫到底是什么来历,但他觉得这只黑猫必定和小莉的遭遇有关。这只黑猫,从刚才它出现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不能放过这只黑猫! 借着手机的光亮,高伟依稀看清了前面的景象,朝着黑猫消失的那扇门飞奔而去。 门内是一处消防通道,依旧是漆黑一片,阵阵阴风袭来,吹得高伟汗毛直立。但他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循着那只黑猫的叫声,他用手机灯光照清了方向。那只黑猫一直往下层跑去,高伟愤怒至极拔腿就追了上去。一人一猫就在楼梯上展开了追逐。 高伟一路追去,却怎么也追不上黑猫。在一个转弯处,他气喘吁吁扶着墙壁停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追着那黑猫不知道往下跑了多少层,可这楼梯似乎没有尽头!那只黑猫蜷缩在下方不远处的楼梯边上,一双诡异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碧绿色的光芒。 他在它在引我跟着它走!高伟突然醒悟了过来。 就在这时,黑猫再次叫了起来。 “喵呜——” 依旧是猫的叫声,然而与之前不同。这一次的叫声中竟然多了一份冷漠与杀伐。 高伟不觉一愣。 与此同时,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滴到了他的额头上,高伟伸手一摸,发现那东西黏糊糊地还有一股腥臭味。借着手机灯光,他毛骨悚然地发现,竟然是血! 头顶到底有什么? 他壮起胆子将手机缓缓举到头顶。 第6章 高锐 尽管高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还是看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头顶上方一米处倒悬着一张惨白色的女人的脸,半边已经腐烂掉了,皮肤外翻,一颗眼珠滚落在眼眶之外,只有些许筋肉连着。从那个已经破损的嘴里流出的血,划过整张脸,从头顶滴落下来。 猝然看到这一幕,高伟登时被吓得连一声呼喊都发不出了。 突然,那张脸“咯吱”一声扭了一百八十度,流着血的口中“呀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尖利、阴森,不似人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楼梯间。 高伟彻底崩溃了,他扔了手机,放声大喊,撒腿朝着楼梯上方狂奔而去。这一跑又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楼梯依旧没有尽头,然而高伟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只见上面拐角处出现了一扇窗,些许月光透过窗上的玻璃将上面照得有点通明。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确定下方那可怕的东西没有追上来,这才靠着墙坐了下来。他用手拼命地揉了揉脸,又拍了拍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 恍惚间,他觉得身旁似乎有人走过。 高伟抬起头,在他前方的楼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正在低着头沿着楼梯缓步上行。借着月光,高伟看清了那人身上的装束,赫然是消失在电梯里的小莉。 “小莉!”高伟感到意外和惊喜。他没有想到,小莉竟然脱离了险境,而且还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能见到自己心爱之人,看到她平安无恙,高伟什么恐惧与悲伤都没有了。 喊了两声,小莉像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朝着上面走去。 “小莉,你怎么了,是我呀?”高伟急忙站起身,朝着小莉跑去。 似乎听到了高伟的呼喊声,小莉停下了脚步。高伟欣喜地跑上前去,双臂呈环状拢住了小莉的腰。 这时,小莉转过了身。 高伟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面前的不是熟悉的小莉的面孔,而是一张已经没有了生气、鲜血纵横的惨白的脸,早已没有了眼珠的两个眼眶正在空洞地看着他。 恐惧再次袭上了高伟的心头,大惊失色下,他慌忙向后退去。然而,他忘记了,身后是长长的楼梯。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后颈重重地撞击在楼梯拐角处的墙壁上,发出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高伟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而楼梯上小莉的身影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端坐着的黑猫…… 这一夜,高锐翻来覆去,怎么都没合上眼。直到天明时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胡乱吃了点东西,高锐骑上电动车驶向公司。他倒不是疑神疑鬼,而是那个噩梦和那个电话似乎都在提醒他有什么事要发生。那个包裹还在公司的配送仓库里,他不想把东西据为己有,而是打算通过那个包裹找寻线索。既然那个电话里的人一再强调那个包裹,说不定这个包裹就是这个人发出的。如果真是他发出的,现在宋槐死了,这个包裹最好还是退还回去比较好。 高锐也不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只是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公司一趟。 谁知,当他赶到公司的时候,却发现公司外面围着不少人,还停着好几辆警车。紧接着,公司同事告诉了他一个令他感到无比震惊的消息:高伟死了!而且还是和他的女朋友小莉一起死在公司的! 高锐整个人如逢晴天霹雳,单单用悲痛已经不能形容他的心情。在现场出警的杨海将高锐拉到了一旁。才两天时间,高锐先后遇到了凶案现场和朋友遇难的事。杨海知道,这种打击会摧垮一个人。 “高伟是在消防通道处死亡的,小莉是在电梯内死亡的。”杨海递了一瓶水给高锐。 高锐知道,警察办案是有规定的,不能把什么消息都随意透漏出来。但是,既然警察到了,那就说明这两个人的死可能不是意外。可是还能有什么意外呢?高伟失足从楼梯上跌下来?这似乎有可能。但小莉死在电梯里,这又怎么意外了? 杨海安慰了高锐几句,便去处理现场的一些事宜了。公司的领导这边也在维持秩序,毕竟不能彻底中断了业务。这时,同事大勇走了过来,问道:“高锐,你不是放假了吗?怎么来公司了?”说到这里,眼神一黯,又说道:“你也看到了。高伟和小莉这年纪轻轻地,就……” 高锐问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怎么回事?” 大勇的脸色变得有些神秘,扯着高锐走到了一个角落里,说道:“老林这会儿被警察叫去做笔录,他先前告诉我的。今天早上,他来得早,和几位同事乘电梯上楼,谁知道电梯门一开。呵,直接把他们几个吓个倒仰。那电梯里面全是血,小莉血肉模糊地倒在里面。大伙急忙报警,又看着电梯这样不能用了,就打算通过消防通道上楼,谁知道一打开门,又看到高伟倒在楼梯口那,也断了气。” “为什么会这样?” “谁知道啊?吓死人了。你说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么就……?” 警察这边处理好现场,就先收队了。杨海临走前还特意过来又安慰了高锐一番,这才离开。高锐想起电话里那人说的话,愈发感到毛骨悚然。他犹豫了一下,来到了库房。那个寄给宋槐的包裹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一处货架上。这个包裹有一尺见方,包裹得严严实实,上面贴着的发件单上只填着收件人宋槐,包裹内容填的是衣物。高锐调取了关于这件包裹的信息,发现这包裹是从外省某个县城寄来的,但匪夷所思的是,发件人和电话的信息竟然全都没有! 这种情况高锐倒是不觉得意外。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快递行业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然而,蓬勃的行业发展下,其实行业管理还有一些不太完善的地方。像这种发件人隐瞒信息发件,包裹仍能走正常渠道邮寄而来的事,都算不上稀奇事了,有些不法分子甚至利用这个渠道从事非法交易。 高锐没能从包裹上查到什么消息,心里有点沮丧。他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就把那包裹领走了。照理说,这种没人人领的包裹后期会有人专门处理,但他这样私自拿走其实还是违规的。可宋槐之死,高伟和小莉的死,不过只隔了一天。是不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杀手做下的这些事?如果是的话,那么下一个人是谁呢?高锐想起电话里那个人的话,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应付了一下公司进出的人的问候,高锐立刻骑电动车赶回了住处。他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那个包裹,只见包装下是一个纸壳箱,箱内装着一沓用a4纸打出的文字,以及一个奇怪的老式胶卷相机及一盒胶卷。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高锐看得莫名其妙,先是翻了翻那沓纸,发现上面打印的是网上的一部小说。巧的是,这个《云涯仙阁录》他不久前还看过,是一部没什么关注的而且停更了好久的网络小说。这纸上打印的内容有点奇怪,似乎是网上没有连载过的内容。但仅此而已,它也依旧是小说。怎么看都不像什么能保命的东西。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奇怪的老式胶卷相机。说它奇怪,是因为那个老式相机测距器上标着的不是数字,而是天干地支和八卦卦名,而且这个相机的零件构造有一半是金属。老式胶卷相机现在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人用,可这个样子的老式相机,高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看来看去,高锐也没看出来这纸箱里的东西怎么就能保护他。电话里那人还说让他随身带着。这怎么带?那沓小说还好说,这个相机要是带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关键是,这两个东西怎么就能保他平安了? 高锐觉得自己好像被电话里那人耍了! 可是,这东西是寄给宋槐的,宋槐一个老人家用老式相机不难理解。一个网络小说……他也是读者吗?那也不对,这纸上的内容不是网上发表过的,那这故事哪儿来的?作者亲自发给他的吗?那又和这相机有什么关系? 高锐越想越觉得头大,再想想遭遇不幸的高伟和小莉,他的心里又是一阵阵难过。他一个人在这江元市几年,举目无亲,全是高伟和小莉对他多加帮衬。如果没有这件事,年底的时候,高伟和小莉就要结婚了。想想昨天还在他面前笑的高伟眼下化作了短命人,高锐眼角湿润了。 这时,手机上传来一条微信信息,高锐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宋薇发到大学同学群里的消息:明天晚上在翔云酒店十二层举办大学同学会,欢迎各位同学参加。 高锐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这一条信息,心更乱了。 他和宋薇,怎么说呢?有缘无分吧! 两个人是高中同学,一起考入了临江大学历史系。少年时期的青涩情愫,使两个人曾经走到了一起。那时,宋薇的家境不是太好,父母双双患病,日子过得很是艰难。高锐家也并不富裕,但还是很慷慨地予以资助。可是,就像大多数大学生的爱情故事一样,高锐和宋薇的感情也没能抵挡过现实。同校的李恒,也就是四方集团董事长的大公子,从大一开始就不断介入两个人的感情。后来……后来,他也说不清和宋薇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渐行渐远,最终分手。那时,高锐的父亲得了重病,为了治疗,家里借了不少债。父亲的病最终没能治愈,而债务就落在了高锐的身上。父亲弥留之际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最后的话语:“孩子,以后苦了你了。” 从那时开始,高锐只有想办法赚钱,除了还债就是补贴家用。他大学毕业后先是在家所在的县城做了一年中学的历史教师,然而那点薪水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家的经济状况。于是,高锐只好辞了工作,另寻出路。但工作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他兜兜转转,最后在江元市做了一名快递员。这几年,他也陆陆续续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了宋薇的消息。大学毕业后,宋薇就进入了四方集团工作,而她和李恒的关系也是很稳定,两个人上周还订了婚。 同学聚会,高锐真的不想去。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几条街外的法缘寺外。望着寺庙里来来去去的香客,联想起自己这两天来遇到的事,从来不相信鬼神的高锐突然也生出了一丝寻求庇佑的想法。 他走入寺庙,买了好几根近一米长的长香,焚香叩拜,但也不光是祈求神佛护佑自己,而是希望高锐和小莉的灵魂能得到超度,也希望他们的父母能平平安安。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一件悲惨的事。 就在他将香插入香鼎以后,那几根长香齐刷刷地从中间断了。无声无息地,似乎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刀拦腰斩断的! “啊哟!”旁边一个烧香的老太太发出一声惊呼,“小伙子,这,这可不大好啊!” 老太太这么一嚷,周围的人也都围了上来,议论纷纷,都说是不祥之兆,建议高锐找能人瞧瞧。这时,佛殿里走出来一名中年居士,他看了看高锐,示意他跟着他去。高锐本就被周围人围得不自在,只好跟着那名居士去了。 那名居士引着高锐走进了佛殿旁的一个房间。高锐仔细观察,发现那里是一个供着不少长生牌,每个牌子的下面都有一盏油灯。 居士问高锐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高锐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简短地把这两天碰到的事说了,只是略去了那个电话和自己拿包裹的事。听到宋槐的死,那名居士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神情。 “不知您怎么称呼?”居士突然问道。 高锐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居士没有再说话,伸手拿起了一个长生牌,用毛笔写上了高锐的姓名,然后放到了供奉长生牌的架子上。接着又点起了一盏油灯放到了那个长生牌的前面。 “这是末学为您添的,不需要什么香火钱了。”居士看了看高锐,轻轻地叹了一声,继续说道,“神佛面前长香断,这说明你所祈求之事被莫名业力阻挠。不仅不详,更是透着古怪。末学也不知道是什么,这里有手珠一串,你且随身戴好,切莫轻易摘下。若是两月之内无虞,那便是过了这个劫了。” 居士说着,将一串带有檀香气息的木质手珠交给了高锐。 “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瞧着眼前一个四十多岁,穿着道袍的大叔抡着一个差点打到自己的双截棍,拼了老命般的才艺展示,陈诗豪觉得很尬。尤其是那大叔嘴还有点歪,一“哼哼哈兮”就像便秘一样。 关键是似乎看不到陈诗豪很尬,那大叔自我陶醉在他个人的艺术境界里,无视其他。这真是应了网上那句话:“只要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以了可以了!”陈诗豪急忙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蔡师傅是吧?很好,您的简历和专业技能我基本了解了。之后我们会对今天的推荐者进行筛选,如果可以的话,您等通知就行了。” 那大叔欢天喜地地出门去了。 陈诗豪这边出了宾馆的接待室,立马拨通了唐卿瑶的电话。 “怎么样?这些人里能有几个能用的?” “能用的?一个都没有,你听好了,这十个人,一个都不能要!” “都那么差?” “上头推荐的都什么人啊?一个眼睛不好、走路哆里哆嗦的灵媒阿婆,哦,还扎着朝天辫;一个身上左纹青龙右纹白虎,说自己会神打的高中生,结果自己一刀砍身上出血了;一个200多斤说能se诱厉鬼的阿姨;刚又出去了一个歪嘴唱《双截棍》的道士。其他人和这几个也差不多,一个比一个雷人。咱们江元第二灵异工作组就算业绩比不过姓何的,也不能随便塞些歪瓜裂枣吧?” 电话那头的唐卿瑶笑声不断:“还真是难为你这个面试官了。算了,我和老黄他们说说,让咱们自己物色人吧!对了,你火车票买了吧?” “买了,再过俩小时我就上车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问了一下老黄,严小燕的尸检情况恐怕得等一周,你也知道,都成那个样子了。我这边在竹塘村仔细走访了一下。严小燕家境不太好,小时候母亲就丢下她和弟弟和别人跑了,父亲在她高中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她还有个正在上初中的弟弟,姐弟俩上大学的钱还是亲戚给凑的。她从大一才开始做站姐,由于那位大明星w人气很高,所以她没少从中获利,每个月起码能有几千块的收入。她在暑假的时候回了村里一趟,出手更加阔绰,似乎有不少钱。在家待了有一周,给弟弟留了生活费就说提前回学校,之后就失踪了。” 陈诗豪问道:“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结果被某人灭口了?” 唐卿瑶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行的话我就试试招灵,看还有什么启示!目前就够有意思了。先是上头打算再派人去王总那问问,我也一同去,他有事没和咱们说实话。” “什么事?” “他和咱们说他生意场上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但是老黄他们调查后发现。他这些年和江元的四方集团有不少业务上的冲突,起码有三次地皮招标被四方集团截了胡,而他还匿名举报过四方集团行贿的事。可是,他有意隐瞒了这一点,里面显然有问题。上头的意思是登门诈他一诈,看看能诈出些什么。再就是,严小燕确实有受人指使诱导王莉购买罗刹像的嫌疑。” “有证据?” “直接证据现在还没有,不过老黄他们查到,严小燕做站姐其实也是有人资助的。大明星w所属的娱乐公司是咱们省第一企业a集团名下的产业,四方集团和a集团有不少合作的投资项目。那个w拍剧开演唱会的赞助商就有四方集团,而w也为四方集团拍过商业广告。四方集团也花钱帮w组建本省的应援会。严小燕这个站姐就得了不少四方集团的资助。” 陈诗豪听得一脸苦笑:“好复杂呀!没记住,你再说一遍。” 唐卿瑶嚷道:“你个废物,长得一个年轻人的脸,脑子都成老古董了。这么简单的关系还听不懂?” 陈诗豪一脸不耐烦地说:“我哪有你唐大主播这么懂娱乐圈的事?” “别和我贫,现在这些事看起来有点联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王总和四方集团有矛盾,四方集团利用王莉追爱豆的心理,唆使严小燕用送罗刹像的方式让王家沾上邪祟,而严小燕被四方集团给灭口了。” “应该是这样,而且动手的地方应该就是在风城。暑假到现在还差几天结束,严小燕当时说早点回学校,就失踪了。如果说她回到江元,凶手犯不着把她的尸体扔回老家,唯一解释就是她是在老家这儿遇害的。让老黄联系当地警方查查她进出火车站的记录,然后就是家里的安抚事宜了。” “这个我知道。你先回江元有什么打算?” “我先和老方查查宋老爷子的事。这老爷子平日里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和四方集团应该也不陌生。” “对了,有个事你应该会有兴趣?” “哦,你还关注起我的兴趣了?是什么丝袜、小电影吗?” “呸,谁和你说这个?听我说,我在村里走访的时候,听村民说半年多前,村里来了一个男的。说是临江大学中文系的研究生,租了间房待了有两个月才走,临走时还寄出了一封信。可惜他用的邮票是张假的,那封信在他走了几天后被邮局打回来了。村民也联系不上他,就把这信放到了村委会的传达室里。我当时以为这事和严小燕有关,就去村委会把那封信给拆了。这一看,哎,我把信拍个照给你,你就知道我为啥说这事了。” 不一会儿,照片发送过来了。 只见信是这样写的。 小月: 我很抱歉用这种老旧的方式给你留下信息,但我担心短信或电子邮件会被人截获。所以还是用信笺的方式,显得稳妥些。 我已经联系相关网站的编辑,屏蔽了《云涯仙阁录》,这个小说是我在古人残存文献的基础上改出来的,没了后面的原文,我本来也写不下去了。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你大概听说了那些事,我真的没想到看过这书的人会受到诅咒。我要结束这一切。 几天前,我收到了消息,有人收藏了《云涯仙阁录》后面的内容,我希望我能被允许阅读一遍。只是,这个过程会有些困难,抱歉我不想把你卷进来,所以不能再说什么了。我本来想悄悄地走,却又怕你担心,所以告知你一声。祝我好运吧! 你的爱人:江宁 看到这封信,陈诗豪的脸色突然变了。 第7章 推着购物车的鬼 望着眼前穿着一身名牌,正在和同学打招呼的宋薇,高锐的心中一阵酸涩。宋薇本就很漂亮,在这一身时尚名牌装的修饰下愈发显得光彩照人。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穷酸相,高锐只觉得自惭形秽。 他本不想来,但一想到宋薇,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最终还是来了。 大学毕业后再见,比的是什么?比的就是社会地位。这些人里有混的风生水起的,有混成高锐这样的,也有几个比高锐还惨。当然还有不少没来的。 看到高锐来了,宋薇嫣然一笑:“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高锐心头微暖:“我还好,祝贺你。” “谢谢!” “哎哟,这是……高锐吧!”一个穿着西服,染着几缕黄发的青年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正是宋薇的未婚夫——四方集团董事长李远的长子李恒。他一把搭住宋薇的肩膀,略带几分嘲讽地笑着说:“咋混成这样了?我都没认出来。” 高锐略显尴尬地说:“日子过得去就行吧!还好,大家还认得出来。” “嗯,人嘛!实事求是,认清自己就行。”李恒转身对几个邀来的富家哥们儿说道,“来来来,兄弟们,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高锐,我校友,也是我媳妇儿的前男友。” “哟!”一个穿白西服的小个子青年惊讶地说,“行啊,恒哥,嫂子前男友都给请来了,宰相肚里能撑船!是干大事儿的人。”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宋薇侧过了脸,没有说什么。 李恒得意地道:“别瞎说,高锐是个够意思的人。你们嫂子当初家里有困难,高锐没少帮忙。” 一个粉头发眼镜男好奇地问高锐:“好人啊,哥们儿,那为啥和嫂子分了?” 高锐窘得不知说什么。 李恒呵呵笑道:“缘分这事不能强求。” “什么缘分啊!”有人打趣道,“money才是基础吧!” 一群富家公子哥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有几个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打圆场。高锐这才挣脱出来,他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就听到女洗手间盥洗室门口有两个人在对话,可巧,是他大学的同学冯雅和白羽绘。 “包帮我拿一下,我补个妆。”一个略显清冷的女声说道,“李恒这个人渣越来越嚣张了,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死样子!” 另一个声音说:“人家今天是主场呗!哎,羽绘,你要是当年和他成了。那今天不也是你的主场吗?” “算了吧!”白羽绘冷笑道,“老娘当年是瞎了眼,看上了这个人渣。不过也好,总算他祸害别人去了。” 冯雅好奇地问:“我就不明白,你长得不比宋薇差,家世又那么好。这不才是门当户对吗?李恒看上宋薇什么了?” 白羽绘说道:“穷人和暴发户才琢磨什么门当户对。真门当户对的都知道,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去比什么都要命。你看看李恒那德性,也就宋薇那小鸟依人、逆来顺受的脾气能受得了。李恒受不了老娘不服他管,老娘还看不上他个刺头样呢!” 冯雅呵呵笑着,说:“所以你俩吹了。” 白羽绘得意地道:“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给我发请柬是什么意思?嗯,炫耀、刺激,让老娘后悔?可你瞧刚才老娘万事不挂怀那样,这把他给失落的。没从我这儿找到满足感,转身不就欺负高锐去了?” 冯雅叹息着说:“高锐也真惨,来干嘛呀!这不就是找尴尬嘛!” “谁叫他老惦记着那个心机婊!”白羽绘干笑了两声,“大学时就和富二代滚床单了,也就他还拿她当女神。活该当抹布男呗!” “要不你英勇献身,拯救一下他吧?” “死丫头,姐这会儿可得讲讲门当户对了。再说,姐除了李恒那样的,最看不上的就是抹布男。抹布男除了比公公多个把儿,伺候人那一出有啥不一样的?算男人吗?” 两个人又调笑了几句,这才离开了洗手间。 高锐站在男洗手间的盥洗室里,牙齿几乎都咬破了嘴唇,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这时,背后有人吃吃笑道:“干嘛呢?大男人站这儿洒水呢?” 高锐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穿着黑风衣、圆脸平头的男青年正在好奇地看着他。这人高锐并不认识,听他话头似乎听到刚才冯雅和白羽绘的谈话了。他脸一红,便想走开,就听那男青年在身后说:“这人要想不倒霉,得把日子过成个p,砰一声放了就啥事都没了。”说完,从衣服里掏出个胶皮鸭子“呀哒呀哒”地捏了两下,狼嚎一样地对着盥洗室里的镜子笑了起来。 高锐怀疑自己遇到神经病了,急忙离开了洗手间。 大厅里此时多了一人,正是四方集团董事长李远,他今天恰好在翔云酒店十七层有一个商业应酬,抽空过来认识一下儿子的这些同学和朋友们。李远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征战商场多年养成的不怒自威的气质,一出场就征服了不少人。他倒也没有端什么架子,依次同儿子的同学们打着招呼。 同学张涛看见高锐来了,急忙喊道:“高锐,这边,李董事长来了。” 高锐不想凑到前面去,但张涛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高锐只好不太情愿地走了过来。 李恒显然觉得张涛多事,暗自白了他一眼,立马缓过脸来对父亲说:“爸,这是高锐。” “李董事长,您好!” “你好!”李远“哦”了一声,“你叫高锐?” “是的。” “哦,以前听小恒提起过你。嗯,我还没老糊涂,还记着。” 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笑声停止,李远说:“各位,我那边应酬还没结束,不得不先失陪了。儿子,替我好好招待各位。各位不必客气,开心便是。”说完,便带着秘书离场了。 食物、酒水精美,众人倒是言谈热闹,但高锐实在没有什么兴趣。简单敷衍了几句,他便告辞了。 回到住处,他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但他今天心里很烦,睡意全无,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今天的场景,又听到了那样的话,试问他能不往心里去吗? 可人生如此,他又能怎样? 正在暗自伤心,突然房内的灯灭了! 高锐急忙起身检查,发现房内的电都没有了。可他前几天刚买了电,而且一个月前,这栋楼房刚进行过线路检修。怎么说停就停呢?也没有接到这一带小区停电的通知啊! 他拉开窗帘,只见小区里其他的楼房有不少还亮着灯。 是自己这栋楼的问题吗? 就在这时,高锐看见了楼下小区的路灯旁边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红衣女人。那女人直挺挺地站在路灯旁,不知道在等什么。似乎觉察到高锐的视线,她朝着高锐所在的五楼窗口转过脸来。 路灯照耀下,一张惨白的脸远远地便映入高锐眼帘,而那张脸的右半边却是隐藏在一片暗影中,似乎缺失了一般。 高锐看得心中一寒,联想到这些日子遇到的种种怪事,一股莫名的恐惧顿时袭上心头,他急忙拉上了窗帘,远离了窗台。 突然,门铃声响起。 高锐感到很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来了呢? 通过猫眼,高锐看见走廊里的灯还是亮着的,而他房门外面却并没有人。 那门铃是谁—— “砰砰砰……” 门被人敲响了! 高锐吓了一跳,门外并没有人啊! 这时,放在卧室桌上的手机响起。 “砰砰砰……” 高锐不敢开门,只好先跑进卧室拿起手机,只见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壮着胆子摁下了接听键:“喂!” “喵呜——”电话里传出一阵凄厉的猫叫声! 高锐吓得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 “喵呜——”手机里的猫叫声接连传来,似乎预示着可怕的事情即将到来。 外面的敲门声停止了,猫叫声越来越响。不知为何,高锐惊愕地发现,那猫叫声似乎不再是从手机里发出的。 而是从—— 房内! 高锐循声望去,只见那猫叫声是从床头的衣柜里传出的。 黑暗中凄厉的猫叫声!柜子里有一只猫? 高锐吓得连连后退。 衣柜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一只长着黑色茸毛的利爪伸了出来,与此同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似乎要把门砸破。 那伸出的利爪似乎迟疑了一下,开始在衣柜门的四周摸索着。 高锐已经是吓得瘫坐在地。 门外有什么?柜子里的又是什么? 他不想死,可是待在屋内也好,开门也罢,似乎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不过,比起这可怕的利爪,他宁可赌一把门外的东西。 说不清哪里来的勇气,趁那只利爪还在柜门边上摸索,高锐迅速起身,冲向了房门。 他匆匆打开锁,一下子推开了门,一股狂飙霎时刮进了房中。花瓶掉落在地上,墙上的挂像也歪了,桌布被掀起来……好大的一阵风。 而房内的衣柜处,此时发出了一阵野兽的吼叫声! 高锐哪里敢回头细看,立刻向门外狂奔而去,长长的走廊竟然几秒钟便被他跑到了尽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连滚带爬地从楼上跑下来的。直到跑进了小区里一处背阴的巷子里时,高锐实在没有了力气,停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衣服全被冷汗浸透了,脑子里更是一团慌乱。宋槐的凶案现场、高伟和小莉的死、断掉的长香,现在,厄运终于降临到他头上了吗? 那个电话里说,包裹里的东西能护他一命,可那个照相机和小说能干什么?不,他还有一串手珠,对,戴在他的手上,庙里那个居士不是说能只要不摘下能护身吗? 可是,居士也说了,若他两个月内没有出什么事,才算平安。 也就是说手珠也未必保得住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高锐又惊又怕,更是觉得混乱无比,都快急哭了。 昏暗的路灯下,巷子口方向出现了一辆购物车。 这辆购物车什么时候出现的,高锐根本没发现。 突然,那辆购物车前后动了起来,把手的位置出现了一双手,按在车把手上摇晃着。 “推车车,买货货。谁人来,把车坐。伸伸手,歇歇腿。长叹息,命蹉跎!” 一个男人的声音回荡在巷子里,这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而购物车后已经出现了一个穿着黄色风衣的人,那人低着头,头上还戴着一顶黄色的帽子。 高锐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急忙站起身,朝着反方向快步跑去。 不料,才跑了几步,高锐就发现前方不远处再次出现了购物车和那个穿着黄风衣的人。 他转过身来打算继续跑,可一转过身来,那辆购物车和穿黄风衣的人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高锐都快要疯了! 不管他朝哪个方向,那个人和购物车都挡在前面。 高锐彻底绝望了! “推车车,买货货。谁人来,把车坐。伸伸手,歇歇腿。长叹息,命蹉跎!” 奇怪的歌谣再次回荡在巷子里。 那个人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中年男性的脸,惨白如纸,一双没有眼白的双目漆黑不见底,宛若两口深井。更为可怖的是,那人已是七孔流血。白色的脸,红色的血,在巷子里昏暗的路灯下显得十分醒目。 那人盯着高锐,狞笑着,露出了一口雪白、阴森的牙齿。突然眼睛和嘴巴长得大大的,奋力推起购物车朝着高锐狂奔而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 黄色礼帽下的男人发出瘆人的笑声。 高锐转身,那男人也出现在他身后的巷子里,依旧推着购物车跑向他。 “啊哈哈哈哈哈哈……” 带着喜悦的可怕的笑声,七孔流血的惨白的脸,狂奔而来的黄色身影,还有那辆购物车的车里…… 被路灯那么一照,高锐终于看清了购物车里面的东西。 他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 购物车里面没有什么商品,有的全都是人的手臂、腿,以及散碎的内脏。似乎是把几个人砍得支离破碎,然后满满地装了一购物车。 购物车飞速推来,上面淌下的血已经在那人身后的地上连成了一条条红线,而刺鼻的血腥气也开始扑面而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 高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内心彻底崩溃:“啊——”他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 “啊哈哈哈哈哈哈……” 购物车疾驰而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径直便要从他的身上轧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斜刺里飞来一个东西,重重地打中了那个黄衣男人的脸。 “啪——”那东西破裂开来,里面的液体也飞溅了出来。 “嘶拉——”那个男人的脸一遇到那些液体便如同碰到了开水,开始出现了水泡。他惨叫着向后面退去。 “啧啧啧……这么多的胳膊腿杂碎啥的,大哥,您在哪个超市买的?”一个穿着黑风衣的青年从巷子右侧的墙头上跳了下来。 “哎呀妈呀!”那青年脚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扶着墙角站稳,冲着高锐龇牙咧嘴地说,“这墙咋这高呢?” “嗯!”他努力站直身,双手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还行,发型没乱。” 高锐的鼻血差点没喷出来,他定睛一看,只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祥云酒店遇到的那个捏胶皮鸭子的神经病!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远处那个还在捂着脸惨叫的黄衣男子,青年向高锐行了个礼:“做个自我介绍,在下陈诗豪,江元市整诡工作组,啊不对,是灵异事件工作组成员。专门为您解决各种灵异事件。这个是我的名片。”说完递给了高锐一张名片。 高锐哭笑不得,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悠闲。是不是真的能处理灵异事务啊? 这时,黄衣男子捂着脸的双手放下了,只见他那张脸已经红了大半边,而且长满了红色的水泡,看上去更加恐怖。他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二人,低沉地说道:“谁来都没有用,今天你们都得死!” 第8章 被诅咒的网络小说 “哎呀呀,今天你们都得死!噜噜噜……”陈诗豪学着那黄衣男子的腔调,末了又吐了吐舌头,“大哥,都混成鬼了,还拽什么拽?”说着,他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个装满液体的气球来,一边在手掌心里掂着,一边冲着那黄衣男鬼抬了抬下巴:“限量版童子尿水球,只容怼脸不容在手。大哥,刚才免费送你了一个,要不我再给您优惠一个?” 高锐听得目瞪口呆,把尿灌到气球里打鬼,这创意连鬼片都没这么敢拍呀! 黄衣男鬼愣了愣,恶狠狠地指着陈诗豪:“你少多管闲事。” “就管,你能咋地?”陈诗豪左手从上衣兜里抽出一副眼镜往鼻梁上一架,双眉一挑,露出一脸流氓的笑容,“不服就放马过来。” 黄衣男鬼手一招,那辆装满了人体残肢和器官的购物车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里。黄衣男鬼涌出鲜血的巨口中发出一声呼啸,推着购物车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陈诗豪飞撞而来。 陈诗豪握着尿球的手猛地往前一丢,似乎是把尿球扔了出去。 这时,黄衣男鬼和购物车突然消失在他的面前。 可陈诗豪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右手以棒球投手的姿势将一样东西朝着身后猛地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气球破裂,尿液四散,随之而起的是一阵尖叫。 只见那黄衣男鬼瞬间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捂着脸哇哇乱叫,购物车已经倒在一旁,车里的东西也散落满地,浓重的血腥气迎面扑来,高锐当场就吐了。 “老兄,你做人失败,做鬼更失败!”陈诗豪一脸嫌弃地指了指自己的眼镜,“没看到我刚才掏出个装备吗?国际灵异组最新产品——超xx光阴阳眼镜片耶!你以为玩个隐身加瞬移我就看不见你了?拜托,你的攻击有点惊喜行不行啊?惊喜,懂否?你这么保守让我好乏味哦!”最后一句还莫名其妙带上了四川口音。 “你有没有搞错?”黄衣男鬼七孔流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广普音都飙出口了,“我好歹是个鬼呀!你配合一下行不行?” “鬼怎么了?鬼就该很嚣张吗?要不你给我表演一下怎么配合你啊?” “老大!”黄衣男鬼彻底崩溃了,指了指高锐,“正常人像他一样,看到鬼都会‘啊——’的大叫一声,然后就翘辫子了。就算你是高人,起码也要有个高人范儿,穿件道袍拿个桃木剑,实在没有的话,学学黄飞鸿摆个pose也行。你拿个尿球是什么玩意儿?你这让我很难做,以后在鬼界怎么混?” “呵呵,呵呵呵呵!”陈诗豪盯着黄衣男鬼一阵怪笑,笑得黄衣男鬼一激灵,“高人范儿是吧?得儿嘞,那您擎好儿吧!”说着,陈诗豪弯腰把左脚的皮鞋脱下来了,提着那只鞋走到黄衣男鬼的面前,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皮鞋:“这个,爱马仕的,我前两天新买的。” “嗯?”黄衣男鬼不明所以。 陈诗豪左手又掏出了一张符:“这个,吕祖亲传驱邪符。” 黄衣男鬼又“嗯”了一声。 “所以呀——”陈诗豪帅气地将符往鞋底上一贴,突然脸色一变,举起皮鞋朝着黄衣男鬼的头恶狠狠地砸了下去,“高人范儿是不?啊?” 没等黄衣男鬼反应过来,他手里的皮鞋一下又一下地抽了下去,抽得那黄衣男鬼抬不起头来,只好惨叫着。陈诗豪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翘辫子?桃木剑?黄飞鸿?尿球?怎么混?” 黄衣男鬼被打得连连求饶。过了好一会儿,陈诗豪也打累了,这才把鞋扔到了地上,提都不提,一脚就踩了进去,指着黄衣男鬼说:“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这一问,黄衣男鬼吓得蜷成了一团:“老老大……大哥,你饶了我吧,不能说啊,说了我就魂飞魄散啥都没了?” “你唬谁呢?” “没有没有,真的不敢说,您看!”说着,那黄衣男鬼伸出了舌头,陈诗豪仔细一看,那鬼的舌头上有一道血红色的符咒,那符咒看上去颇为诡异。陈诗豪自问见识过成千上万种符咒,然而这奇怪的符号却从来没有见过。但那道符咒上散发出的法力确实是真的,只是充满了阴气。 “这道符是阴间的符?”陈诗豪试探性地问道。 黄衣男鬼连忙点头。 “你没撒谎,这符的法力带着一股奇怪的咒语的味道,一旦不利于它的声音响起,它就会炸开。”陈诗豪盯了黄衣男鬼半晌,手一挥,只见推车上的残肢内脏全都不见了,“推上你的破车快滚回阴间,告诉指使你的那个东西。我早晚去找他算账。还有,你以后再敢到阳间害人,看我不把你用雷劈个灰飞烟灭!” 那黄衣男鬼遇到大赦,当即磕头谢恩,之后推上那辆购物车快速跑了起来,转眼间便无影无踪了。 “喂,你怎么样?”陈诗豪走到高锐身前问道。 还能怎么样?三观尽毁呗!这一晚,高锐可谓大开眼界,先是莫名其妙在家在巷子里撞鬼,接着又遇到了一个驱鬼方法让人大跌眼镜的神经……哦,不,高人才是。 “我还好。” “还好就别坐地上了,你都坐半天了,也不怕着凉。” 高锐将上身的衬衫脱了,围在腰间,略有几分尴尬地站了起来。 陈诗豪见他这个样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但他这人素来好恶作剧,一声不响地走到高锐身前,左手突然探到了高锐胯下。 “你干什么?”高锐又惊又羞,一个箭步向后蹿了两三米。 这人,变态吗? 陈诗豪嗤嗤笑道:“果然吓尿了。” “你……”高锐的脸顿时成了一块大红布,死的心都有了。 “行了行了,别害臊了。”陈诗豪不知啥时候塞进嘴里一块泡泡糖,此时吹了个大泡泡,啪一声,破了,这才继续说道,“你胆子够大的了。普通人被鬼这么一吓,别说吓尿了,吓出屎的,吓晕的,吓病的,吓疯的,甚至吓死的都有。我以前还遇到个女的,被鬼吓得血液循环紊乱,在脸上鼓出了一个大包。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行了,这边的事摆平了,你快点回家吧!大晚上光着个膀子瞎溜达,再让警察把你当流氓抓回去。” 陈诗豪一说“回家”,高锐想起出租屋内还有鬼,不,兴许是妖怪,反正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急忙和陈诗豪说了,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猫叫,还有毛茸茸的爪子?”陈诗豪眉头一拧,“看来有点意思。走吧,让我我见识见识。” 说着,他一拉高锐的手,发现了他手腕上的手珠,指了指,说道:“行啊!有佛法护身。早知道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高锐尴尬地说道:“好像没什么用!” “怎么没用啊?那是因为你一直在跑,这东西是护身器,邪物不碰到你不发挥作用。你知道不?就你手上这个,刚才那东西要是碰到你,直接就翻车了。” “真的?” “我像骗你的人吗?这手珠上由佛门念力,你这阵子别摘下来,可保你化险为夷。” 高锐这才知道那位居士给他的手珠原来真的有用。 两个人来到高锐租住的房屋前,高锐不敢继续往前走了,陈诗豪让他先站在门外,自己则进入了房中。过了不一会儿,陈诗豪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全都跑了。”高锐这才敢关门进屋。 一进屋,他急忙跑进卫生间里换衣服。整条内裤全都湿了,他胡乱地用水清洗了下身体,把脏了的衣服全都扔进了洗衣机。为了参加今天的同学聚会,他特意找了一件不错的衣服穿的,结果刚才这么一折腾,外面衣裤全都沾了土,而且弄皱了不少。 总之,弄得是又狼狈又尴尬。 “你可真行啊!”陈诗豪的声音传了进来,“楼梯间正对走廊,你就租了个门正对走廊的房子,然后卧室门又正对着房门,你床还正对着卧室门。知道这叫啥不?穿心煞!住得久了不光运气差、会生病,严重的还有血光之灾。” 高锐闻言一愣,急忙问道:“你是说这房子有问题?” “没问题的话,房主干嘛租出去?这又不是什么老旧小区,地段也不错。” “说是家里老人身体不好,接到一起住去了。” “住在这种房子里,身体好才怪呢!破财、背运、招鬼、送命……穿心煞又有几种,每一种又会有几种不同结果,当然没一个好结果。你命格应该还是不错,不然,早就出事了。” 高锐心想,自己这连连倒霉的命,还什么命格不错,可别开玩笑了。他换上卫生间里已经晾干的衣服,走了出来,想起件事,问道:“我才想起来,咱们认识吗?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正在屋里四处转悠,查看格局的陈诗豪看了看他,笑着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说:“不认识,只是我查一些事,知道有你这么个人。高锐,是这个名字对吧!不过,今天我不是查你,而是另一件事,查到了翔云酒店,就找熟人把我带去了你们那个聚会。碰巧遇到了你。你身上带着阴气,我估计你要遇鬼,打算告诉你。谁知遇到事耽搁了一下,好在赶来及时。对了,你认识宋槐吧?” 高锐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我只是给他送快递,没想到他被杀了。然后我就遇到怪事了,我的好朋友也死了,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 陈诗豪淡淡地说:“因为证据还不足,我只能说似乎有关系。实不相瞒,我出完之前的任务回到江元有两天了,这两天我查了些事,发现的确是有鬼作祟,而且还不是什么善茬子。宋槐死的地方残留的阴气也十分惊人,而且你知道吗?刚才我在你的柜子里发现了同样的阴气。” 高锐脸色大变:“它要杀我?为什么呀?” 陈诗豪不答反问:“我先问你,你相信我吗?认不认为我是个骗子,或者是个别有用心的人?” 高锐沉默了,说实话,只是因为陈诗豪会驱鬼就相信他是个好人,确实太草率了。而且什么灵异工作组,什么在查鬼作祟的事都是他自己说的,谁又能证实呢? 陈诗豪笑了:“有怀疑才是正常的。毕竟我这么个陌生人,又有点神经质,你不怀疑才不正常。没事,我不做坏事,所以你怀不怀疑都没什么。反正你的事我得管,不能让你无辜遇害。第二个问题:这世界有鬼吗?” 换作以前,高锐铁定会以为谈论神鬼的不是骗子就是神经病,可这几天遇到的事,特别是刚才,他不信都不行了。天知道受了多年现代教育的他在之前的遭遇里触动有多大。三观尽毁的感觉说一句天崩地裂也毫不为过。不过,陈诗豪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有。” 陈诗豪笑道:“错了,这世界没鬼。” 高锐目瞪口呆,没鬼?那刚才是什么? 他刚要开口,陈诗豪已经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意思了,说:“注意我说的话,这个世界没鬼。咱们是阳间,人与花鸟鱼虫生存的世界。鬼是什么?阴间的居民,那个世界才是他们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没有鬼,也不应该有鬼。” “你这逻辑有点……有点偷换概念的感觉吧?” “可惜,所谓的事实就是这样的。鬼魅有他们的世界,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们这行的任务就是保护人在人间,送鬼去鬼界。这个世界没有鬼!明白了这一点,你就知道了,出现这些事就不正常了!得了,你简要把遇到宋槐遇害的事,还有这几天都遇到怪事都和我说说,现在快十二点了,抓紧说,说完我还得回去,你明天不也得上班吗?” “我假还没结束,只是我本来心里烦不想待着就想提前去上班,也可以不去。”高锐问道:“你还要走?” 陈诗豪奇怪地说:“当然要走了,这又不是我家。再说了鬼都没了你还怕什么?” 高锐心想我哪知道鬼会不会回来呀?于是说:“你别走成吗?” “我不是gay!” “我不是这意思!什么呀,我也不是!我是怕鬼还会回来。” “这个还真没准儿。” “所以你别走了。” 陈诗豪叹息道:“可这穿心煞的房子我是真的不想多待。” “那怎么办?去旅店住?我付钱。” “不用不用,这样吧,你跟我来吧,先去我住的地方。至于你这穿心煞的格局,我给你想办法。” “好的!”高锐欣喜万分,急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要和陈诗豪一起走。 陈诗豪说道:“兄弟,你可真是个实诚人,你说我要是个噶腰子的,你这不就让我给骗走了吗?” 高锐一慌,看着陈诗豪:“你不像坏人。” “哇塞!”陈诗豪说,“你还会看相了!可惜啊,面相这东西只要是个练气高手,是会修改的。列子的老师壶子就用这手狠狠耍过一个号称神相的相面师。不过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我的人品,跟我去?” 高锐心想:坏人有几个会说连着说小心自己是坏人的?于是壮着胆子说:“去就去,我鬼都见了,还怕什么人吗?” 两个人下了楼,陈诗豪和他说自己有车。到了小区门口,只见那里停着一辆私家车。陈诗豪让高锐和他上车,这才想起高锐拿了一个包裹,好奇地问道:“什么好宝贝,让你这么在意?” 高锐说道:“是宋老先生的包裹。他死了以后又有人送来了个包裹。然后我就接到了个电话让我把这包裹取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奇奇怪怪的,说我拿了这包裹就能保命。可里面就一个照相机和一沓网络小说。” 陈诗豪觉得奇怪,把包裹拿过来,先从里面抽出了一沓纸,翻了几下脸色就变了:“这不是《云涯仙阁录》吗?” “是啊,不过好像是网上没有上传的内容。” “你看过这小说了?” “在盗版网站上看过。” “什么时候?” “有半个月了。” 陈诗豪吸了口凉气:“你半个月前还能在网上看到这小说?” “怎么了?” “这小说看不得。让你拿包裹这人是故意坑你吧!m的,《云涯仙阁录》,又是这本《云涯仙阁录》。” 高锐听得满腹疑云:“这小说怎么了吗?写的也不太吸引人,而且传的不多就停更了。” “你不知道,”陈诗豪的表情变得很古怪,“这tm是部被诅咒的小说,只要不是干我们这行的,看过的人都会中诅咒!” 第9章 雷人文教用品店 高锐一听,脸色顿时又变成了白纸一般:“那……那怎么办呢?网上有的那些我都看了。纸上的这些我也翻看了几页。” 陈诗豪咬住嘴唇想了想,说:“你先和我回去吧!有些事解释起来很麻烦,反正你明天不上班,咱们俩慢慢说。” 两个人上了车,陈诗豪没有再说话,只是开着车,一路上神色郑重。高锐见他没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神经质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应了。但见陈诗豪的神情,高锐又不禁担心了起来。 诅咒,看个小说怎么还遇到这玩意儿了。打电话的人又是谁呢?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车开了有二十分钟,停在了临江大学附近的一条街上,街边有一家已经关门的店。两个人下了车,高锐抬头看了一眼那家店。 一眼,真的,只是一眼,高锐的三观差点又碎了。 面前的这家店是一家文教用品店,名字叫作“雷人文教用品店”。 而且“雷人”二字用了金黄色,还放得老大,即便在这深夜里也是非常醒目。 “没想到吧?”陈诗豪略有几分得意地道,“我还有一家店,大小也是个店主。” “这是你的店?”高锐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是啊!” “嗯,的确是没想到。”高锐心想,陈诗豪这人奇怪,连店名都起得奇怪。 “店门关了,咱俩从旁边上去吧,住的地方在二楼。”陈诗豪一脸感慨地说,“干我们这行的,看起来神秘高大,其实现在养活自己都难,不做别的职业就得饿死。” 高锐听得稀里糊涂:“那你……” “上去再说,放心,咱俩有的是时间,慢慢啰嗦。” 两个人通过楼边一条小街绕到了后面的单元门,上了二楼,陈诗豪打开左侧的房门,请高锐进去。 灯一亮,高锐大感意外。 看着陈诗豪那个样子,高锐还以为他住的地方得脏乱差到什么样子呢!没想到屋内几乎一尘不染,东西也摆放得十分整齐。而且木制的茶几,雕有花纹的摆放古玩的多宝格,墙上悬挂的字画……一份古香古气的沉静氛围立刻使得高锐忐忑不安的心平稳了不少。 “先坐沙发上休息一下,我先去烧水泡茶。” “不用麻烦了,我喝点水就行。” “我这茶是好东西,你刚遇到脏玩意儿,受了惊吓,而且身上阴气重,我这茶祛邪安神,你还是喝点吧!” 陈诗豪手脚麻利地从一个瓷罐中取出茶叶分装在两个茶碗中,然后在电热水壶里装上了水。 “好了,一会儿就能喝茶了。”陈诗豪坐在高锐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先说点什么呢?上来就说那些烦心事多紧张?我这人比较啰嗦。也喜欢听别人啰嗦。这样吧,茶好之前,你就先说说你自己的吧!” “我?”高锐很好奇,“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比如你的学业,工作,家庭什么的,说说吧,谁都不容易,总是有想说的。” 陈诗豪这么一说,高锐没来由地觉得鼻子一酸,于是就把自己这几年的遭遇简要说了。这时,水烧好了,陈诗豪沏好了茶,将茶碗端到了茶几上,说:“你可真是个好人啊!人家富家少爷让你参加那个聚会就是存心显摆,让你难堪。你还去!说到底是你放不下对前女友的感情。可人家在意吗?在意你的感受也就不会让你去了。” “李恒这人挺强势的,”高锐有些难过地说,“小薇只能顺着他。” “或许吧!”陈诗豪平时嘴比较损,但见高锐还是念念不忘的样子,不好听的话也就没忍心说,“这些话你憋在心里好几年了吧!说出来点是不是舒服了些?” 高锐一愣,的确,几年了,他没向任何人仔细述说自己的这些事。高伟和小莉虽然和他关系不错,但两个人也都知道他的事,自然不需要他陈述。然而,没人的时候,他自己还是经常回忆这些事,心里也是总感觉郁闷。向陈诗豪这么一说,自己心中的不快的确缓解了不少。 “别看是自己的事,事多了憋在心里总有发疯的时候。”陈诗豪耐人寻味地一笑,“学会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别人其实也是对自己的重新了解。当你以一个讲故事的人的身份陈述时,它就成了一则材料,你也带上了一些客观的视角,对自己的事进行观照,否则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主观情绪里,一直到自己崩溃。” “有点像是历史叙述中处理材料的方式。” “没错,你是学历史的,应该知道,历史叙述中的客观视角和主观视角是不一样的。我们纵然做不到纯粹的客观叙述,然而多一点客观就能更好地去认识过往。这个有点类似认知心理学中的元认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元认知。佛门有四念处的修行法门,其中的心念处也是有点这么个意思。哎呀,扯远了,来来来,先尝尝我这茶。” 高锐掀开茶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登时让他觉得心旷神怡。他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那入口的茶水便如同活了一般径直从他的口钻入了他的咽喉,霎时散作万千氤氲充斥全身。什么惊恐、不安,乃至深夜的困乏与疲倦,全都不翼而飞了。 耳目也是一清,人也变得更精神了。 “真的是好茶!” “我没说错吧!”陈诗豪略有几分得意,转而神情又有点落寞,“二十多年前,有两位道长将福建的绿雪芽茶的茶树移植到了某处秘境,与当地的茶树进行嫁接,又以雪山冰融之水进行浇灌,足足用了七年才培育培育出三株极品茶树。此茶,可安神,可调气,可祛病,多少修行之人都想要的好东西啊!只可惜,物是人非,只有这三株茶树了。” 高锐听陈诗豪这么说,便知道这茶来历不俗,而且另有一段故事,于是问:“出了什么事了吗?” 陈诗豪瞥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你还问东问西的,先说正事吧!我大概知道你的过往了,那你又是怎么遇到宋槐被害现场的?还有这几天的事,你仔细说说吧!” 高锐便把自己怎么遇到宋槐被害,以及之后做的噩梦,接到的奇怪电话和高伟与小莉被害的事,乃至去庙里烧香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诗豪。 陈诗豪默默地听完高锐所说,说道:“你把那个包裹里的相机给我看看。” 高锐将那副奇怪的照相机交给了陈诗豪,陈诗豪摆弄了好一会儿,嘿了一声:“竟然是加强版的除灵相机。宋老爷子看来也是遇到了大麻烦,竟然连这东西都舍得买了。” “什……什么除灵相机?” “就是能对付鬼的照相机。哎,那个日本的《零》系列游戏玩过没?什么,这都没玩过?好吧,反正游戏里面的除灵相机其实是有原型的。19世纪末,西方某位摄影家通过特殊材料研制出的胶片和相机,能拍到生物的灵魂影像。后来西方干我们这行的,有人对这种相机进行了改造,变成了可以通过摄取构成灵魂的“灵子”杀伤灵体的除灵相机。十几年前,在东京,又有一位精通摄影的阴阳师对这种除灵相机进行了升级。从此以后,除灵相机只依靠镜头就可以达到除灵功能,普通胶片也可以进行切割存储灵子的作用,不用再依赖特殊胶片了。而且改装后的除灵相机不光对鬼,对人乃至妖物都有杀伤力。所以这玩意不能用来拍人。” 高锐感到很不可思议:“这照相机也太神奇了吧!” “当然了。你之前要是用这个照相机,别说那个推购物车的鬼,就是屋里那俩也能让你给弄得魂飞魄散。嗯,这东西可不便宜啊!这两年,有人想用数码相机改造成除灵相机,实验很不成功,所以这种除灵相机的价位就一直很高,起码得这个数。”说着,陈诗豪比划了个八字。 “八千?”高锐下意识地说。 “八万都不卖你!”陈诗豪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八十万,还得是美元。” “几百万人民币啊?” “你以为呢?” 高锐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那台相机。 陈诗豪说:“别看它款式老土,在修行界那可是稀罕货。宋老爷子常和达官贵人打交道,赚了不少钱,可也一直狠不下心来买这东西。有这东西的人都视为珍宝,谁也不会借出去的。所以,多半还是老爷子花钱买的。看来是遇到大麻烦了,不然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钱?看来,我应该是误解那个给你打电话的人了,他的意思应该不是想害你。” “你不是说《云涯仙阁录》有诅咒吗?” “诅咒是有,但那本小说还能避邪,宋老爷子是行家,当然不会中咒。” “怎么又能避邪了?” “这个诅咒,很复杂。好吧,你既然不嫌麻烦,把茶喝喽精神精神,估计说完得天亮了。我把相关的事和你说清楚,别嫌我啰嗦,这么干省得你胡思乱想。” 陈诗豪喝了口茶,说:“你刚才说的这些让我有点明白为啥会有鬼要杀你了,和你做的那个梦有关。宋老爷子给你托的梦里面有信息,但关键时被什么东西截断了。可是这东西担心你知道了,所以就打算杀了你。梦里面有猫叫声,衣柜里也有猫叫声。看来这个猫是邪物的化身。” 高锐想了想,说:“可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啊!” “宋老爷子说‘怨恨丛生,缘起欲念’,又说让你把话带给几个人。只是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对于那个东西而言,这已经是关键信息了。这说明有一件事关系到几个人,但这几个人干过坏事,现在似乎报应要来了。那猫显然觉得你知道太多了,所以才想杀你。” 高锐说:“那,那只猫是向那几个人复仇的?” “有可能。宋老爷子显然是管了这件事,所以被那只猫给害了。这东西蛮厉害的,在衣柜里留下的阴气很重,而且那个推购物车的鬼应该也是它指使的。这东西还能用阴间符咒控制鬼魂,不泄露身份。” “那……那个红衣女鬼呢?”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了。你房内出现了两个邪物,一个是衣柜里的那只猫,一个就是你开门时进去的那个东西。按照你说的,和我在房内的观察,进屋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那个红衣女鬼。身穿红衣而死,这是厉鬼,怨念很深。你屋子内就有一股残留的怨念。但这女鬼和猫似乎斗了一阵子。她上门也不像是要害你性命,而是直奔那只猫去了。这个就很奇怪了。” 高锐说:“如果猫是为了报仇,那女鬼和它作对,难道女鬼是那几个人派来的?” 陈诗豪想了想:“这里面有些疑点,现在不好下结论。我们不说这个,只看目前情况。目前可以肯定那只猫是冲宋老爷子和你去的,然后它控制了那个推购物车的鬼在外面截着你。红衣女鬼出于某种目的和那只猫是敌对的。还有,我之前去了你们公司,高伟和他女友死的地方残留的阴气和今夜那只猫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高伟可能也知道了什么,被那只猫害了。” 高锐双目圆睁:“你是说高伟和小莉也是那只猫杀的?” “目前看来恐怕是。” “这个混蛋!”高锐情绪激动,“有什么事它冲我来,干嘛要……混蛋!” “事已至此,你先别激动。”陈诗豪叹了口气,“事情扑朔迷离,却也并非没有眉目。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保护住你和挖出真相。那只猫今夜计划失败,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它还会找上门来。因此,这条线索断不了。庙里那位居士也是个能人,他给你的手珠你千万不要摘下来。宋老爷子没了,这台照相机你也先拿着,摸索摸索怎么用。以这照相机的功能,你可以对付那只猫。好了,这个事这么定了。至于你说《云涯仙阁录》诅咒的事,我接下来和你说说。” 高锐不得不平复自己悲愤交加的心情,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急也没用,但那只可恶的猫他绝对不会放过。他倒不是贪图那台除灵相机,但陈诗豪说这台相机能对付那只猫,那他就暂时借用一下,为高伟和小莉报仇! 陈诗豪将茶碗里的水一饮而尽,说:“我,陈诗豪,祖上是修道的,后来还俗做了民间的阴阳先生,传到我这代已经是第七代了。由于世间总有跨界的怪异之事发生,因此各国都有处理这种事的部门。只是行动隐蔽,为了不产生不良社会影响。江元市三江汇聚,地势又偏阴,自古便是人鬼混杂之地。这一百年来,人类发展太快,江元人气越来越强,魑魅魍魉都被压得沉寂到黑暗中了。但是这么一来,隐蔽性反而提高了。因此,别的省都是一到两个灵异工作组处理这件事。本省却是四个,其中有两组是在江元市,我就是第二工作组的。可惜世事无常,疫气乃晦浊之气,折腾这么久,江元市的阳清之气有损。这些躲在暗处的脏东西有点抬头的趋势,最近灵异事件有点频发。上头考虑正让第三工作组也入驻江元。” 高锐这才知道江元市和灵异工作组是怎么回事,于是问道:“既然是国家部门,那你怎么说还得自己养活自己?” 陈诗豪呵呵了两声:“公务员也不是都有钱的。何况一个非生产部门,又给你保险又给你工作便利条件,钱这方面你还想要多少?这行当里面宗教人士居多,人家香火钱啥的不愁。可我们这些民间出来的,没个山头不找点别的兼职,那点钱在江元市一个月还没你送快递多。像宋老爷子那样有事给人解决,没事给人编点事忽悠的营生,俺们又不愿干,只好自谋出路。我这还行,从我家老爷子那啃了啃,加上自己经营,整了这么个店。我们组长,一大美女,做服装批发那个艰难,只好天天晚上直播间里卖裤衩。嗯,也就何大老板会做买卖,一个婚庆公司做成标杆了。” 高锐惊讶地问道:“你是说摇光婚庆公司的那个老板何承熙,他也是你们这行的?” “没错,而且江元市灵异工作组第一组组长就是他。别惊讶,人家家传五代,代代出狠人。岁数和你差不多,可十七岁那年他就在云南深山单挑一具三百多年的僵尸王。你看他长着一张大众情人的俊脸,凶起来连鬼都怕他。他那家婚庆公司其实就是第一组的大本营,一楼料理婚庆事务的那二十四人号称婚庆二十四罗汉,相当于打手,个个一身腱子肉;二楼那办公室里的十个人,表面上是婚庆艺术设计师,实际上是负责镇邪、驱鬼的行家;三楼道具组有七个人,处理的是非鬼怪事件的怪异现象,什么变异生物、风水紊乱都归他们管;四楼是财务部和客服部,这个不提也罢,纯粹打杂的。五楼策划部算上老板何承熙有六个人,纵览全局。这么说吧,一到三楼解决不了的,五楼就包了。” “那你们第二组有多少人?” “算上组长、我和老方,一共三个人。” “就三个人?” “哦,本来是五个人,一个调到外省了,一个回山进修去了,所以就我们三个人,正申请再招一两个。” “不是,第一组那么多人,你们第二组才几个人?” 陈诗豪眉头一挑:“怎么,看不起我们第二组?” “那倒不是,”高锐说道,“就是这人数差距也太大了吧!” 陈诗豪呵呵一笑:“人多也未必好,僧多粥少。做一单下来,报酬分配啥的人一多就不行了。你比如说你这单我算接了,收你五万,交上两万给上头,剩下三万就算我的收入了。” “五万?”高锐一下子站起来了,手忙脚乱地说,“这么贵,我没那么多钱!” “我就打个比方,”陈诗豪急忙把他摁回到沙发上,“何况你现在这事已经不是做买卖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 “我和你说这么多还没提《云涯仙阁录》的事,就是为了先给你铺垫铺垫,否则不好懂。” 陈诗豪叹了口气:“云涯仙阁录的小说你应该看过,还记得那小说大概讲的是什么吗?” 高锐想了一下,说:“说的是《水浒传》后一百年的事。入云龙公孙胜修成仙体,还做了紫虚观观主。紫虚观好像有什么法门能进入传说中的玉清境界,那里面有天书。然后主角沈毅误入括苍山仙境,目睹了入魔的总真童子与三个仙人的大战,受三位仙人嘱托进入紫虚观修道并保护天书的事。大致是这样了,网上只连载到主角和两位师兄墨涵虚、金若下山降妖,应该是到莱阳鬼宅那段,就没有了。” 陈诗豪说道:“没错,网上连载到的大致就是这部分了。唉,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拿这个事当回事儿,结果就逐渐失控了。你知道吗?其实《云涯仙阁录》并不是杜撰的小说。” “里面的故事是真的?” “百分之七十是真的。唉,这本书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家人恰好是知情者。千年前,二仙山紫虚观的确存在于这个世上。《水浒传》中的一百单八将也并不都是虚构人物。总之,当年梁山之事后,公孙胜于紫虚观修道百年继任观主。世间正值战乱更迭、妖魔肆虐之时,紫虚观山门打开,派弟子下山降妖伏魔。然而,此一举激怒了当时的魑魅魍魉之主。此魔来历后世已然不知,只知本领非凡,而且觊觎玉清天上的天书。天界有一个传说,说是凭修为进入玉清天云涯仙阁的人有资格接任未来天尊的职位。” 高锐奇怪地问:“未来天尊,那是什么?” 陈诗豪说道:“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祖辈就这么传的,我家老爷子揣摩后说,大抵是如佛门未来佛一样。道门有三位天尊,即道德天尊、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称三清,执掌三清境界。道门诸位天尊中,以这三位地位最高、修为最深。但老爷子揣摩,按未来天尊的称呼,似乎已有的三位天尊执掌三清境界也不是永久的,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他们会另选三位候选者接任。这仨在接任之前就被称为未来天尊。从这个角度来说,能看到天书,其实就是选拔未来天尊的考核标准。满足这个条件的,也就有了成为未来天尊的资格。 “总之,那个群魔之主有这个野心,加之紫虚观驱妖降魔,他索性就率众讨伐紫虚观。据说紫虚观能直接与天界沟通,那魔主就使了什么手段,屏蔽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召集妖魔鬼怪联合潜伏在紫虚观的内应,暴起发难。祖辈相传,那年的七月十五,二仙山方圆千里都被血红色的云雾笼罩了,雷霆大作,山崩地裂。足足三日,待得红雾散尽,紫虚观,乃至整座二仙山都不见了。而魔主和一同讨伐紫虚观的万千妖魔也从此绝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清末时,有人在黄河水边发现了一个石匣,匣中有一部书,名为《云涯仙阁录》。 “不过,这部书看过的人不多,不久便下落不明了。而看过的人大多三缄其口,不愿多说,只说书中记录了当年紫虚观之事的始末,也提到了一些隐秘之事。只有一个叫魏文中的从中敷衍出一部《绣云阁》,透露了一些事。几年前,网上突然出现了一部小说,也叫这个名字。写得不怎样,情节吗?常见的仙侠套路,读者看腻了的那种。也没有什么点击量。结果,没过多久,各地灵异工作组就接到了不少报告。有人看了这部小说后失踪,有人生病昏迷,有人神经失常,有人则意外身故。我们开始没把这些事与这部书联系起来。直到有一个昏迷的读者被救过来后,说他去了那个书里的世界以后,我们才发现有问题。” 高锐插口道:“书里的世界?什么意思?” 第10章 人间世 陈诗豪苦笑一声:“咋说呢?就好像网络小说里经常有的‘穿越’,穿到了书里的世界。开始我们还以为是这些人产生的梦境幻觉。因为妖魔鬼怪或者咒术让人陷入幻景的事,经常有。然而,仔细观察发现根本不是。华东有一个昏迷的患者,当地工作组观察其魂魄情况,发现三魂全都不见了。你要知道,即便是植物人,没死之前起码命魂还得在身。可这位就和个行尸差不多,只是自己还有气,所以不像行尸会乱攻击人。工作组为其招魂,招不来。又查阴间的讯息,发现也没去阴间报到。也就是说魂莫名消失了。” “大伙以为是不明原因魂消散了,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可是个把月后,这人醒了,魂回来了。魂怎么就莫名回来的,没人知道。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人昏迷期间也进入了《云涯仙阁录》的世界。你说是做梦吧,他们又说感觉无比真实,能闻得到饭菜香味,甚至知道疼和痒。据这两人所说,他们一个变成了富商,一个变成了士兵。变富商的那个在里面纸醉金迷地过了些舒服日子,突然黑云笼罩,妖魔攻城,他慌忙逃命中掉进河里醒来的。那个变成士兵的,跟着权贵去紫虚观,见证了,对了,就是小说里紫虚观开门收徒时的场景。后来某地出现流寇,将士们前去镇压流寇,不想中了埋伏,他身中数刀就此醒来。这之后,各地又有三四个昏迷醒来后的人所陈述的情况也大致相同。” 高锐问道:“也就是说只要在里面死了,就会醒过来?” 陈诗豪摇了摇头:“目前没法确定,因为看过这书的还有一些意外身故的人,这些人的魂也不见了。如果也是穿到了书里,那他们要是一死,怎么回来?好吧,就算人死了魂回来。可是目前为止,这些死了的人的魂没有一个重现的。还有,陷入昏迷和死亡的是一部分人,另有一部分人就是莫名遭灾,或者生病,根本没发生穿越的事。这又怎么解释呢?上级觉得事有蹊跷,就联系网站先屏蔽这部小说,并调查其作者。可那个作者倒是有责任心,大抵也是得到了消息,先一步联系网站编辑屏蔽了作品。当然,这个编辑也不是之前审稿的,审稿的那个意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左腿粉碎性骨折,现在还没出院呢!至于这个作者的信息,调查得知是临江大学中文系的一名硕士研究生,叫江宁。 “上级把指示传到江元,何承熙直奔临江大学,结果到了才得知,这个江宁已经无故离校有一个月了,也没有回家。学校、家人都在找他。从此,这人就下落不明了。有人占卜、问神,可结果都是下落不明。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股力量屏蔽了占卜、问神的窥视。我们揣测是《云涯仙阁录》的缘故。这部书从目前拥有的稿件来看,上面蕴藏着奇怪的力量,似乎是咒术,却又像因果之力。更妙的是,这力量又丝毫没有阴邪气息,甚至能克制邪物。上级联系了一些高人参详,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宁失踪这半年多来,各地工作组联系警方到处寻找,毫无头绪。好在网上已经没有这部小说了,也不必担心读者群会继续扩大。却没想到你半个月前竟然在一个盗版网站上又看到了。这个太不思议了,这部小说的屏蔽是a级的,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发布,不到10分钟就连网站都会变成乱码页。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高锐想了想,依稀记起了那个网站的名称,好像是叫琅嬛看书。谁知用手机一搜,却发现那个网站根本踪迹全无。他和陈诗豪说了,陈诗豪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被屏蔽了。等我找人调查一下。m的,它之前是怎么跨过a级屏蔽那么久的?” 高锐问道:“你说《云涯仙阁录》能克制邪物,所以发给宋老先生照相机的那个人也发了一部分,是不是也做这个用的?” 陈诗豪回应道:“不清楚,或许是吧!因为《云涯仙阁录》是个什么玩意,干我们这行的现在都清楚。把除灵相机和这小说放一起邮寄来,说是暗算宋老爷子是不可能的。但你不是修行人,这人为啥不提醒你?你把来电显示给我,我记一下,到时候查查。” 高锐将手机递了过去,沮丧地说:“没有用的,我后来回拨了一下,就成空号了。” “空号也没事,上头有办法查出蛛丝马迹的。”陈诗豪在笔记本上记下了那个电话号码,继续说,“江宁的下落最近终于有了。我前些日子处理事务的时候意外在风城得到了他的消息。虽然现在他又不见了,但是起码可以肯定的是,他这小说是根据古代的《云涯仙阁录》改编的。他手里应该有一部分古代手稿。而他还打算去见有后面稿件的人。” “后面稿件,是不是这个发包裹的人?” “有这个可能。除了江宁手里的那部分稿件外,目前只有这人拿出了后面的故事,所以咱们也得找找这个人。奇怪,宋老爷子是在哪儿认识这人的呢?算了,先不说了。倒是你,你知道我为啥和你说这些吗?” 这一问,把高锐问懵住了。 是啊,陈诗豪说的涉及了不少他们工作组的内幕。自己和他认识不到一天,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呢? 他摇了摇头。 陈诗豪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只是遇鬼,我只当你是个普通的委托人。可是,从你异常地接触《云涯仙阁录》后,我就不得不把你当成重点看护对象。因此,有些事必须要让你知道,这样你也有个心理准备。省得到时候糊涂。至于我这边呢,一旦你不幸穿书了,我就多了一个很好的观摩对象。” “什么?”高锐大感意外,合着陈诗豪是要把他当成试验品吗? 可他还没来得及抗议,陈诗豪就催着要他生辰八字,高锐说了,陈诗豪手指头掐了掐,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别怕别怕,生辰不错,八字属阳还是十灵日。放心吧,虽然这玩意儿在命里只能发挥个十分之一的作用,但用好的话,你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根本不是难事。而且这个命格的人是个先穷后富的命。”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还不止这个呢!还有……” “还有什么?” “非要听?” “不是什么坏事吧?” “看你怎么用了,用好了是福,用错了当然是灾,还是大灾呢。” “到底是什么呀?” 陈诗豪附耳说了几句,高锐的脸一下子红了。 陈诗豪嗤嗤笑道:“看来说中了,所以你可要做个正人君子,要不然桃花劫一堆呢!” 高锐羞涩地说:“不会的,我很注意的,现在还是单身呢!” “所以更得把持住,妖魔鬼怪最会拿这个做文章。你自己得争气,我肯定会有点困难。不过没事,过些日子我教你怎么调心养气的窍门,学会了,你也就不会为这烦恼了。” “真的有用?” “你试试就知道了。桃花虽美,可暗藏杀机。你也领教过了,一个前任就把你影响至此,唉。哎呀我去,都快三点了。还好,我还以为得说到天亮呢!你快去睡吧,我也得眯一会儿,早上还得开店,拐角那头小学、街那边的中学,还有临江大学,这帮大孩儿小孩儿,缠着我要明星照片有些日子了,昨天下午才到货。我得趁着热乎劲儿没过,赚他一笔。” 陈诗豪带高锐来到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又说:“你就放心睡吧!我这儿什么鬼都进来不来。对了,我早上会把饭放在茶几上,你起来的话别忘了吃。” 高锐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香,醒来时发现都快上午十点了。他走出房门,只见茶几上有面包、牛奶、茶叶蛋和煎火腿,只是稍稍有些凉了。他匆匆吃了些,又胡乱洗了把脸,这才下到一楼。 雷人文教用品店虽然名字起得不好听,但是内部却绝对是高锐见过的最别致甚至有点豪华的配置。只见一排排货架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笔记本、笔管笔芯、大头贴、橡皮、格尺等文教用品。一沓沓打印纸摆放齐全地分列在货架底层,笔墨纸砚与各色颜料在店内颇为显眼的地方,各种小礼品或悬挂或装在半透明的礼品盒内诱惑着每一位顾客。店内东侧还有好几个书架,上面摆放着最新的畅销小说和漫画书,旁边的台桌上则是一堆教辅材料。店内的装潢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天花板、地板、灯光,没有一处是多余的,营造出一份洋气中带着几分传统、典雅的气息。 “这个这个,好莱坞最新大片的男主……哦,不喜欢……来来来,韩星爱豆……什么,最近卷入丑闻了?那得了,不要他了,来个咱们国产的……”叽叽喳喳的一群大中学生的包围中,货台前的陈诗豪捧着一个大盒子,像个演讲家一样出语连珠,“这个,咋样,w的,他最新演唱会剧照。哎呀,就上周的,你咋不知道呢?” “哇——”一群的小女生尖叫着开始抢购了。 “别急别急,都有,我这手里的就是个样子。这边有好多呢!扫码支付就行,哦,中学学校不让带手机,没事,现金支付也行。” 陈诗豪忙活了好一会儿,买到爱豆宣传照的顾客心满意足地走了,而他这边捏着一沓钱数了又数,财迷般得哈哈哈了一会儿,又用手指弹了弹那沓钱,“吧唧”亲了一口。看得高锐有点哭笑不得。 “哎,你醒了?”看到高锐下来了,陈诗豪一个箭步走上前去,“看见没有,刚赚的!所以说赚钱要趁热乎。” 高锐很好奇:“哪来这么多学生啊?” “你说学生?翘课来的?” “什么,翘课?” “啊,我和他们在群里说最新到货的明星宣传照,下午就涨价了。然后翘课来了一帮人。” 高锐差点没晕倒,急忙说:“豪哥,你这怎么还诱导学生翘课?” “我诱导了吗?”陈诗豪一脸奸商般的狡黠神情,“我就是照实说呀!那他们翘课,嗯,翘课不应该,对,太不应该了,这帮孩子,太不像话了。追星追成这样,你说是不是?” “我……”高锐彻底无语了,明明是件奸商诱导的事,让陈诗豪这么一说,突然就又带着一副“正确无辜”的样子了,可怎么想怎么吊诡。真是事也办了,话也说了,理全都让他占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高锐一看,竟然是杨海打来的微信电话。他只好撇下还在财迷自炫的陈诗豪,接通了语音电话。 “是高锐吗?哦,我,杨海。” “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还好吧?我想找你出来吃点饭,这么久没见了,好好叙叙旧。不知道你有时间不?” “有的,这几天休假。时间你定吧!” “中午12点吧,我今天下午也请了假。咱们就去……十六中外的悦然居吧!还是和以前一样。” “好的,我一定去。” “那好,回头见。” “回头见。” 放下电话,高锐把这件事和陈诗豪说了。 陈诗豪问道:“你认识杨海?” “认识,算是发小,只是高中之后有几年没联系了。” “那是得好好叙叙旧了。哎,咱们可真是有缘。” “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明白了,嘿嘿嘿。对了,你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你把那除灵相机拿来,我教你怎么用。” 高锐上楼去拿除灵相机,陈诗豪坐在柜台前,不禁浮想联翩。 其实有件事他还是没和高锐说,那就是他父亲告诉过他,那本古代的《云涯仙阁录》有着能打破虚实与时空的力量。这件事,陈氏先祖如何得知的,后代也不清楚。但到底是怎么打破虚实与时空,陈氏一族也不清楚。陈诗豪以前觉得可能就是指让人穿越到书中,可是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只是说不出来。 但就像他和高锐说的客观叙述一样,当他在和高锐说起紫虚观和《云涯仙阁录》的事后,他自己也有了新的感悟,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都觉得很扯的想法。 这部书,莫非能让穿越亲历的人把书里的事变成真的,进而改变历史吗? 第11章 隐藏的罪恶 “对对对,就这样,手腕抬高点,快速摁下快门。好——”陈诗豪不禁鼓掌。这除灵相机构造不同于一般的老式相机,上面又有测试灵体的设备,又有怎么调节聚焦,以及用八卦分类匹配的镜头借用天时地利打击灵体的设定。高锐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基本掌握要领。 “大白天的,我这店又设了防护法,鬼都不会来一个的。你先这么干练练,过几天我带你实战实战。斗鬼得胆子大,心正则气正,否则就会被脏东西乘虚而入。你现在要是遇到个凶的,估计先吓得手足无措,这不行,还得练练。哎呀,你不是还去找杨海去吗?先去吧,别忘了手珠,一定要戴好。” “好的。”高锐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珠,笑了笑。 十六中是高锐和杨海的母校,两个人的高中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家叫作悦然居的饭馆,距离学校不远,因为价格便宜、菜的味道很好,在那附近很受欢迎。高中时,不少同学喜欢去那吃饭。因为没骑电动车,所以高锐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往悦然居。 一晃,高中毕业都这么些年了。乍一走进悦然居,高锐都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杨海早就到了,正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前,见高锐到了,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你来的可真早!”高锐意外地说,“不忙吗?” “我今天特意请了假,”杨海看了看高锐,“两次见面都是在案发现场,尤其是高伟的事,我想你也一定很难过。那几天比较忙,都没顾着你。” 杨海这么一说,高锐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别这么说,其实你这么忙也是为了大家安全。高伟的事我是挺难过,但也希望能水落石出。你们忙,也是为了给……给受害者一个公道。”高锐心想,这事要是像陈诗豪说的是鬼魅所为,警察能查出来吗?就算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陈诗豪之前关照过他,尽量不和普通人说这些事。一来也没人信,二来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高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杨海听了高锐的话,苦笑了一声:“警察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我舅说得好,宁可我们下岗,也不希望太忙。何况,如果忙真的有用,那忙倒也值得。就怕……” 高锐知道杨海的事,见他这个神情,便知道他所指是什么。 这件事是杨海的痛,也是他舅舅赵武的痛。 “老板,可以上菜了。”杨海向店家吩咐道。 不一会儿,菜上桌了,一盘小炒肉,一盘糖醋里脊,一盘三丝爆豆,一盘烧茄子,外加两碟小菜。 这些,都是高锐喜欢吃的,杨海还记得。 高锐有些感动。 举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的味道竟然一点没变。 “阿姨还好吗?”吃了一会儿,杨海问道。 “还好,就是心率近来有些不齐。那些年在市里打工落下的毛病,不过县医院有位大夫水平还可以,我妈他就在家那边治了。” “再忙也要多关注阿姨的身体,可别像我一样,我现在想让我妈骂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她。” 高锐的手颤了一下,犹豫再三,他还是问出了困扰他好久的问题:“杨海,你这几年怎么和大家断了联系呢?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报考的金融专业,还以为你不在江元了呢!你又怎么做警察了?” 杨海尴尬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失落地说:“其实说什么学金融,那是我让咱们班主任骗大伙儿的。其实我第一志愿填的就是公安大学。原因你应该很清楚。其实我舅不想让我一直绊到这件事里来。他说查案有他,我只需要好好生活就行。但不行,我心里迈不过这道坎儿。那段时间,其实我挺混乱的。看见别的同学,父母送他们去高考,还一同研究怎么填报志愿,我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每天都想有一条蛇在我心里钻。我那时觉得只要远离大家,我就可以不再受这份罪。所以我切断了和大家的联系。但是,这几年过来了,我发现这么干挺蠢的。”说到后面,杨海的眼睛有些红了,他揉了揉眼睛,努力没流出眼泪。 高锐叹息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我舅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可事情就是查不下去了。不是没有什么线索,而是找到的线索都断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其实我爸当年在侦破一起旧案。二十多年前,有人利用江元市的交通位置,从事贩卖儿童的犯罪活动。当年警方已经掌握到的就有十二起,涉及16名被拐儿童。犯罪分子十分狡猾,连买家都没见过其真面目,以至于当时这人已经干了有十年之久依旧逍遥法外。我爸摸排很久后发现了线索。但似乎拿捏不准,他也没法轻易下结论。可就这样,不知道怎么,我妈后来就被人绑架了。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不过,我爸还是查到了什么。我舅一直不肯让我介入,我就自己查,可查来查去也没找到什么。我舅后来知道了,他告诉我其实他也在查,也不是没有线索,而是全都中断了。只是到底是什么,他又不告诉我。” “那你有方向吗?” “方向?”杨海抬眼望了望饭馆的天花板,“之前没有,但最近我觉得应该有了。行了,不说我了,菜都快凉了,吃吃,说说你这些年吧!” 高锐自己简要说了这些年的情况,杨海听得唏嘘不已,说:“别难过了,兄弟,宋薇和你掰了,那是他的损失。你别看李恒牛成那样,富二代是吧?有他们四方集团哭的时候。这个,我就不方便透露了,你且等着吧!咱们俩,生分了好几年,这事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 “的确怪我,我和谁不联系也不能和你断了联系呀!或许我在,那李恒还不敢明目张胆把宋薇给抢走了。” “别,你是执法的,为了哥们义气弄出事儿来,我可不愿意看到。” “你呀,还是傻得可爱!” 吃过饭后,高锐问道:“那叔叔现在怎么样?” 杨海目光暗淡:“还在精神病院里。没有什么起色。估计以后,也就那样了。” 高锐看着杨海,醒悟道:“你今天请假是想去看看叔叔?” “是!所以还有时间,我就顺便把你约出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不等杨海回应,高锐继续说道,“叔叔当初我也见过。这么些年了,我也想看看他。” 江元市第五人民医院是精神疾病专科医院,建在城西靠近郊外的地方。杨海驾车花了一个小时才到。为了配合患者治疗,五院特意选在这么个地方营造了一个静谧氛围,作为患者疗养的环境。高锐第一次到这里来,若不是杨海一路介绍着,他还以为是到了某处设备齐全的养老院。 杨海说明来意,负责看护的护士“哦”了一声,说道:“42号病人吗?在花园呢!刚才就有人来探视了。” 杨海觉得奇怪,父亲是独生子,祖父母去世后,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了。 是谁来探视他呢? 护士带路,两个人跟随着来到了一处布置别致、环境宜人的花园。护士指着远处一个坐在花树下的椅子上、穿着病号服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说:“就在那里。” 两人谢过护士,走上前去。远远地,杨海就看到花树旁边背立着一个妇女。当两人走近后,杨海惊呼道:“季局!怎么是您?” “你说什么?王总和李远以前认识?”陈诗豪大感意外。 “的确认识。”唐卿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不过这事不是王总说的,而是上头调查出来的。王总和李远是同乡,两个人以前都是天泉县双槐村的。二三十年前,他们还是到处外出打工的村民。后来发了财,各自有了买卖。只是两个人从此就分道扬镳了。” 陈诗豪好奇地说:“这倒有意思。就算分道扬镳了,后面项目争夺的时候怎么都没人提起来呢?还装作不认识?” “王总嘴很严!”唐卿瑶冷笑道,“怎么问都不肯讲。我们这边还没把他和李远认识的事摆到他面前呢!我怀疑里面有事。” “他们这种有钱人躲躲闪闪的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聪明!你知道吗?双槐村走出来的不止王总和李远,还有两个人你也认识。” “谁?” “江元市服装大亨陆显和家具大王蒋山。” “他们两个也是双槐村的?” “不但是,而且和王总与李远也认识,后来也是分道扬镳装不认识了。所以我才说一定有事。” 陈诗豪想了想,突然一笑:“这双槐村人杰地灵啊!一下子出来了四个大富豪。不知道有啥赚钱秘籍,改天我也学学去!” 唐卿瑶“呸”了一声:“你就没个正经吧!” 陈诗豪说道:“你就没听出来的我的意思?” “你有什么意思?” “那双槐村才多大?一下子冒出来四个大富豪,而且还是不同领域的大佬。就算合伙做买卖分道扬镳,也还是干本行的多。他们四个干的不一样,当年又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干的又是啥买卖?” “这谁知道啊?兴许就是因为干的不一样才分道扬镳了呗!” “就因为干的不一样,分道扬镳,然后老死不相往来还装不认识。装不认识也就算了,买卖上有碰撞还装不认识!这多奇怪呀!” “反正肯定有事。哎,我这还没等报告整出来,刚又接到任务了。何承熙他们组临时加派任务,结果上边就把王家村的事丢给咱们了。我得先过去瞧瞧。” “什么?王家村的事扔给咱们了?不是,他们……” “我说了,可上边说给他们指派的事有点麻烦,腾不出人手,我这就接了。” “你可真是自找麻烦。” “还好吧,我也就是先去调查调查,要是真的挺麻烦,再叫上你和老方一起上。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诗豪把事情简述了一遍。 唐卿瑶啊了一声:“四百八十万吧!那除灵相机啊,老宋是真舍得。不过棋差一着,没用上。他侄女和他一起没了。这下连家属都没了,那照相机咋办呢?” “你装什么纯洁?就说你想要就是了呗!” “别胡说,我没那意思!顶多借用一下,嘿嘿。” “借用?嗯,借着借着就成自己的了。” “你可真烦人。” “好啦,不开玩笑了。”陈诗豪说道,“我现在充分怀疑江元市这边发生的事和王总那边的有关。突破口我认为就在他们几个人的关系上。” “可是陆显和蒋山已经死了。” “可是你不要忘了,他们的死本身就疑点重重。公安局现在想要结案,是因为查不到他杀的任何证据,但是两家人死活不承认这个结果。一再强调是被杀。然而被杀的线索呢?又完全没有。之前咱们也以为这是普通凶案,可你现在看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蒋山的儿子,失踪得太离奇了。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进了异度空间。” “老宋的魂没有进地府是吧?也没处招?” “没错,我开始还以为是《云涯仙阁录》的事。后来发现不是,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扣住了。这几个四的人,我觉得有必要都去试试招魂,一旦没有任何迹象,那么就表明他们的魂都被什么东西劫走了。这样的话,咱们可有的忙活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可目的是什么呢?” “那谁知道?或许是为了修炼或许是为了操纵,反正没好事。王家村的事我听说过,好像挺诡异。是水鬼杀人吧?” “是的,已经死了六个人了。每个月十五死一个。明显不是找替身那么简单。” “六个死的人有什么交集或者共同点吗?” “都是这个村的村民,多少都有交集,而且有男有女。共同点是,他们六个人全是头朝下扎在河里淤泥中。” “可能杀人的鬼的来历有眉目吗?” “没有。” “第一组折腾了半个月连这都没查到?” “所以说诡异。反正我先不冒进,以查事为主。” “注意安全。” “放心吧,倒是你这边,”唐卿瑶郑重地说道,“一定要多加留心,我就觉得这么复杂的事情背后肯定不简单。” 第12章 寻觅 季萍转过身来,露出一丝微笑:“小海,你来了?城西的视察工作中午提前结束了。我就顺道来看看你爸。这位是……” 杨海急忙做介绍。 “你好,”季萍的身上一点没有当领导的架子,和高锐握手说道,“之前看案情汇报,说是宋槐案有位目击者,没想到竟然和杨海还是发小。江元市近来治安不好,惊扰到居民,是我们市局的责任。对此,我很抱歉。” 听到季萍这么说,高锐弄得很局促,连忙说:“季局,您言重了。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义务,而且真要说抱歉的也该是犯罪分子,不该是您。这些年江元的治安够好的了,我一个经常跑外面的最有感触了。”高锐这几句还真不是恭维,近十年年江元的犯罪率很低,不少旧案也接连告破。江元市公安局的表现,市民也是有目共睹的。 季萍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一笑:“作为市局领导,我很感谢大家的理解和称赞。可是作为一名警察,犯罪这种事,只有有和没有。我们不知是希望案件的告破,更希望它从未发生过。”说着,她看了看花树底下正在喃喃自语的杨海的父亲:“这些话,以前杨林总说。” 气氛变得有些伤感,杨海对高锐说道:“我爸这两年情况更不好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情况好像有点好转了,”季萍说,“我刚和张主任聊过,他说你爸这个月很稳定,暴躁、恐慌症状没有了。” 杨海惊喜地问道:“真的?” 看到季萍点头,杨海的脸上露出笑容,急忙跑向了花树底下的男人。 “爸——” 头发斑白的老刑警懵懂地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他,伸手在杨海身边一划,似乎是在拉扯什么东西。 “这位同志,我们需要保护现场,请您谅解,请站到警戒线以外,谢谢!” “好的,警察同志。”杨海的泪水涌了上来,往后站了站。 “谢谢配合。”杨林敬了一个礼,转过头,左手平摊,右手在左手上划动着,对花树说道,“大爷,你是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对吗?哦,没有,黑色的衣服。那他把孩子他爸推下河以后,把孩子往哪个方向带去了?” 季萍的眼眶红了,她急忙将头转到一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一些,说:“十年了,他都忘了自己是谁,却还记着这些。” 高锐也是看得很难过,他无法将记忆中那个身材挺拔、一脸正气的警察,同这个满头斑白、枯瘦不堪的精神病患者联系起来。他问道:“杨叔叔一直在回忆自己办过的案子吗?” “是,不过确切地说,他一直沉浸在3·28案的回忆里。从接到报警,有人贩子为了抢孩子将孩子父亲推到河里淹死开始,一直到他为了找文玲,也就是小孩他妈,而去追犯罪分子的那一刻。”说到这里,季萍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十年了,3·28案成了一桩旧案,也成了市局老刑警们胸口的一块巨石。要是让我抓到这伙匪徒,就算要我负法律责任,我也得打他们个半死!” “季局呀,你稳定稳定,不然血压又升高了。”陈主任手持检验单,走了过来。 季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高锐和陈主任:“这是我的心结,让你们见笑了。” 陈主任苦笑了一声,对高锐说:“季局呀,嫉恶如仇了一辈子。以前血压就不低,这两年更高。” “几十年老底都让你给抖出来了。”季萍白了他一眼,“杨林情况怎么样?” 陈主任抖了抖检验单:“各项指标都挺正常,比之前可强太多了。” “那有治愈的希望?” “这个不好说。” “你都专家了,怎么还不好说呢?” 陈主任咧了咧嘴,说道:“精神病的情况太复杂了。你看各项指标正常吧!那也不好说有治愈希望。你就像我们院有个十几年的老病号了。指标从进院的时候就正常,可思维、语言就没正常过。这哪还有治愈希望啊?” 正说话间,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位护士:“不好了,陈主任。2…… 27号又跑了!” 陈主任一愣,问道:“不是叫你们绑着他了吗?” 护士支支吾吾地说:“本来是绑着的,可是杨主任说患者情绪不稳,要给他治疗一下。谁知才通了一下电,人就晕过去了。杨主任以为功率大了,就让松绑抢救。谁知他是装的,刚一松绑,他就把杨主任和护士长给打倒了,然后就跑了。” “这个老杨!”陈主任气得要命,“没事儿就给我捣乱。”他转过头,对季萍和高锐说:“抱歉,突发状况,我得处理一下。先失陪了。” “你赶紧处理去吧!”季萍知道精神病院走失病患可不是小事,“有需要的话多联系片警。” “知道了!”陈主任边回应边快步跟着护士往住院处走,“马上叫周医生和罗医生准备车和紧身服……” 从第五人民医院出来,高锐和杨海、季萍告辞,打了辆出租车回去了。杨海本来要打车送高锐,但高锐觉得季萍似乎有话要对杨海说,于是就婉言谢绝了。 高锐走后,季萍感慨道:“挺好一年轻人,要是做警察也会是好警察。” 从精神病院出来,杨海本来还有点伤感,闻言却是憋不住笑:“季局,您看谁都想拉到警队里来!” 季萍“嗨”了一声:“这叫补充新鲜血液。警队里全是老胳膊老腿,碰上犯罪分子,那谁怕谁呀?等你将来做领导了,你就明白了。”说到这里,季萍的神色变得有些郑重,问道:“小海,你确定要去天泉县吗?” “是的。” “你舅他不同意。” “我已经做通他工作了?” “啊?嗨,你这孩子!”季萍叹了一口气,“不把这事解决,赵武心里的坎儿过不去,你心里的坎儿更过不去。其实,我心里的这道坎也过不去。” “季局,您批准了?” “我不批,你干吗?”季萍朝着身后的精神病院抬了抬眉,“你要是也擅自行动,出了事怎么办?这事,我和政委、贺副局长,还有你舅研究过了。结合目前掌握的线索,以及匿名举报信上的情况,批准你这次行动。但是,你要随时向上级汇报情况,绝对不要擅自行动,明白吗?”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季萍的语气已经变得严厉了起来。 “明白!”杨海坚定地回应道。 “还有,”季萍伸手拍了拍杨海的肩膀,带着几分母亲般的慈爱,关切地说,“注意安全,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一阵风吹过,花落如雪。 花树下的杨林还在“做笔录”,这时,他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愣,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缓缓起身,冲着身后住院处所在的位置笑了:“文玲,我终于找到你了!” “好的,我知道了,妈,您也多注意身体。按时吃药,别太累了。” 下了车,高锐和母亲通了电话,儿行千里母担忧。妈妈的唠叨是什么?是一份挂念。但高锐却没法将自己的事说给母亲,不是说母亲不信,关键是太吓人了,身体本来不好的母亲只会过度担忧。他不能那样做。 天色不早了,结束和母亲的通话,他往文教用品店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就听到陈诗豪和一个人的谈话。 “那你真是太闲了,和个肥婆都能聊那么久。”陈诗豪的笑声隔着八丈远都能听见。 “白居易写诗,老妪能解。我等没那般文笔,却也不能忘了和群众打成一片。”店内柜台前的折叠椅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衣着考究的老者,看上去颇有涵养。 “我回来了!”高锐走进店内。 陈诗豪见高锐回来了,急忙说道:“回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方正中方教授,也就是我经常说的我们工作组的老方,他今日得空过来了。方老师,这位就是高锐。来,你们认识认识。” 高锐上学时,毕竟是半个学霸式的人物,对知识分子自然带有好感。何况眼前的方教授还是灵异工作组成员,见他举手投足带着一份儒雅,更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息,与吊儿郎当的陈诗豪形成鲜明对比。高锐觉得这才是高人的模样,顿时心生仰慕:“方教授,您好!” “你好!”方教授和蔼地同他打着招呼,“小豪说,你是临江大学历史系毕业的。古彦霄古教授应该教过你们吧?” “是的。”高锐如遇故知,“古教授是我的老师,文献学方面的知识都是他教我们的。您认识他?” “岂止认识?”方教授眼中闪过一丝沧桑,“言一句刎颈之交,亦不为过。只是后来各自忙于生计或是故纸堆,来往不太密切了。年少时总想着人生漫长,多的是畅饮出游的时光。恍然间,彼此都年近古稀了。你的事,小豪和我说了。不必介怀,人生浮沉本属常见,关键是自己不要乱了阵脚。至于遇到邪祟的事,还有我们在。” 方教授的话如一股暖流,让高锐的心里暖暖的:“我明白了,谢谢方教授。” “闲话不多叙,小豪,你打算怎么办?”方教授问陈诗豪。 陈诗豪说道:“我打算去那个双槐村走一遭,查查那几个人的过往。” 方教授担忧地说道:“应该这样。不过,双槐村所在的地方你也知道……不要太往那边的山上去。” “我明白,事儿只限于这回的事。其他的咱们不招惹。江元这边的消息就麻烦您老了。” “麻烦二字谈不上,总归是能做些事,不显得我这老朽是个无用之人。” “无用之用,是为大用。” 方教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南华真人在此,怕也有道旁饿殍之忧。老朽甘愿随波逐流,不做麈尾之士徒添笑柄。” 高锐听得大为心折,暗想:“这才是高士所为!” 门外不远处,有停车和人说话的声音。 陈诗豪笑着说道:“行,那就拜托您老了。” “大可放心!”方教授拱手略作一礼,“车马催促,二位小友,今日暂且别过,不日再叙。” 高锐一听方教授要走,刚要出言相送,这时,文教店门口急匆匆冲进来两名穿白大褂的大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果然在这儿。”另一个大夫回身冲着门外喊道:“快来呀,别再让27号跑了!” 店里立马冲进来七八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拥而上摁住方教授,驾着他就往门外的一辆医护车上送。两名大夫对陈诗豪和高锐说:“抱歉了,二位,找他半天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一面说一面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被人架起来送向医护车,方教授倒是一脸悠然,曼声唱道:“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歌词出自曹雪芹作、高鹗\/一说无名氏续百二十回版《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 医护车一路呼啸着远去。 高锐这边还没回过神来,陈诗豪拍了他一把:“想啥呢?” 高锐急忙说道:“这……这怎么回事?” “没啥呀?老方回精神病院啊!” 高锐这才想起来精神病院里逃走的那个患者,27号,刚才那大夫确实也叫方教授27号。搞了半天就是他呀! “方教授有精神病?” “是啊!” “他不是你们工作组的吗?” “工作组的就不能有精神病吗?” 高锐三观又碎了! “那,那看他也不像,怎么就……他不还是教授吗?” “老方确实是教授,只是十几年前就住到精神病院里了。”陈诗豪耸了耸肩,一本正经地说道,“后来他就加入工作组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有问题?” 陈诗豪扑哧一声笑了:“你别弄出一副傻样子,把自己弄聪明点。听我说,老方呢!以前是研究古典文学的,后来对什么跳大神、傩舞感了兴趣。他那时候就一普通人,光研究也没啥修行,结果在一次试验傩舞的时候出了岔子,神没招来把个恶鬼招来了,被附体了,家里人以为是精神病,就把他送精神病院了。老方也是个牛人,硬是护住自己的意识,然后天天给身上那东西讲课。好家伙,从上古神话讲到魏晋风骨,从盛唐气象讲到乾嘉三大家。足足半年,愣是把他身上的恶鬼给讲跑了。” “这也能行?” “还没完呢!老方那是有名的教学能手。那东西听了那么多经史子集,就算没用心记,但在老方的春风化物下,肚子里也有点墨了。回到参加了阴间的研究生考试。” “等会儿?阴间也考研?” “与时俱进好不?你以为那边老是古代呀?别说考研了,光三界六道禽兽鱼虫的语种、鬼说的阴普,都有专门的认证考试。不过阴间虽然极寒,灵体过得苦,但过日子没那么卷,想考的考,不想考的也不影响就业,是个鬼只要想干活,包培训包分配;不想干活的阳间有给供品的自己过活,没供品的可去地藏王菩萨那领救济。所以,只要不是被绊住去不了阴间的鬼。凡是没因为做大孽被打下地狱的,进了阴间的都能安稳过日子等时候到了转世,这样还跑到阳间搞事情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有证书的自然就能进些专口从事工作。呀,我这又扯远了。” 陈诗豪撇了撇嘴:“总之呢,那家伙活着的时候是个流氓,干了不少坏事,却又谈不上什么大罪孽。在地狱里待了十几年得到释放,白听了老方这么多课,不知道怎么就发了慧根。阴间没那么卷,考啥也没那么多鬼争,而且凡是在阴间当差的。除了城隍、判官这些大级别的,普通鬼卒文化没那么高。文化高的不是升了就是修行去了。因此,老方讲的那点东西,他反而够用。拢共200个鬼报名考试,他成绩进了前二十。又因为发心上进求学,阴间反而给它拨了个差事。” “我咋觉得,阴间过得都比阳间强!”高锐嘟囔道。 “呸,那至阴极寒之界,灵体还冻不死,那就是干受罪。就算给金山银山,让你吃好的,背lv,做鬼的有机会也不愿意多待。你要是觉得好,为啥不继续待着,非喝了孟婆汤走这遭?” 高锐鼻血差点没流出来:我要是记得,那孟婆汤就白喝了。 “阳间苦还能改变,阴世之苦是因果造化,诸神都改不了。”陈诗豪白了他一眼,“那鬼得了好处,就此生了善根,就把自己的事向阴司坦白,这么一来又积了善果,级别上又提了提。老方呢?教化有方,度鬼向善,阴司那边就添了他一笔功德。这是后话。老方自己把鬼给磨叽跑了,反而悟出了降神附体的窍门。好家伙,在精神病院里就放飞自我了。” “他又干什么了?” 陈诗豪嘿嘿一笑:“在自己身上开party!” 第13章 谁是谁家的谁的谁 “在身上开party,他怎么开的?” “当然是把自己身体当会场,来的魂加他自己魂都是成员呗!”陈诗豪喝了口水,“别看老方年纪大,奔放起来咱们这些小年轻真不够看。人才啊!这事你问问那些会降神会问米的法师敢不敢?直接在身上开会!” 高锐目瞪口呆,门外一阵小风吹过,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 他的三观……别说碎了,这会儿已经彻底没有了! 陈诗豪自顾自地说:“老方其实是个搞学术的,搞学术的人求知欲都强。他有了这么个技能,可不得把原先没整明白的学术问题好好整整?于是乎,老方就把那些还没转世的一些早已亡故的大家、名流啊,在他身上欢聚一堂了。要不是进了阴司的事不能流传阳间,这么说吧,光老方现在掌握的学术资料和见识,拿到世界上闭着眼睛都能薅个诺贝尔奖,只是不能泄天机给外人。但他自己知道啊!求知欲得到了满足,这把老方给美的。” 高锐问道:“那他这病应该好了,干嘛还住精神病院呢?” 陈诗豪呵呵一笑:“身上开会你以为没坏处?那么多人来回切账号,老方也有几次差点意识崩溃了。所以原先一挺内向的人,有时候就会表现得较为亢奋。关键是他身上开会,自己美得要命,可把精神病院的大夫护士整傻了。一检查,生理和心理什么指标都正常;他自己一待着就开始出怪现象。一会儿‘为往圣继绝学’,一会儿‘横眉冷对千夫指’,一会儿说英文讲不能证伪不叫科学,一会儿还飚德语从相对论说到宇宙大爆炸。他们从政治历史讲到科学艺术,还时不时涉及敏感话题。关键是几个人腔调还不一样,还在互相争论。你就说你是大夫护士,蒙不蒙?一个有着精神病博士学位的大夫和他谈话,他身上另一个飚德语的老头声音比大夫的精神病分析说得还溜。陈主任要是不进去拉着,那博士都要发疯跳楼了。” 高锐听得都要疯了。 陈诗豪继续说:“反正是医院不认为他是正常的,当然老方自己也不打算出院。他说他后来发现,精神病患者的世界也挺有趣,精神病里也不乏有天才。和那些大家的灵魂的多次聚会,让他思路大开,反而腻味了正常人循规蹈矩的思维。索性他就在精神病院住下了,何况他的亢奋情况确实也得需要治疗。他家里人受不了啊!不知道怎么得到的消息,辗转找到了我们部门,派人过去一了解,好多事儿就清楚了。上头觉得老方是个人才,就让他进入了我们第二组。还想了个法子,让他在精神病院里弄了一台能上网的电脑。从此,老方就负责帮我们搜集和分析信息。” “他在病房里还能搜集信息呀!” “以老方现在的知识,这些都不是个事。古人都能运筹帷幄,何况他还有个电脑呢!只是他家那边还以为他精神病呢!但探视的时候,家人不觉得他疯,他就说他主要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家的谁的谁。后来我一了解,敢情是他那个海归的儿子找了个洋妞生了仨,他不想给带孩子。就这么着,三个孩子都有十岁了,都没见过爷爷。老方也不是一直闷屋里头,憋腻味了就变着法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散心够了再回去。刚才那电话就他让我打的,算好时间,把事儿说完,大夫就来了。你看怎么样?时间卡这么准,还有专车接。不服不行啊!” 高锐听得都傻了。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他掐了掐自己脸,确认自己不是做梦,又看了看陈诗豪。 “干嘛?”陈诗豪一脸疑问。 “听你说这些,我都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陈诗豪咧嘴一乐:“这刚哪儿到哪儿?不正常的事儿以后多着呢!我告诉你个事儿。我今天给你们单位打个了电话,又替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高锐诧异道:“干嘛又请假?他们批了?” “批了,”陈诗豪一脸不在乎地说,“我说是你表格,家里有事,申请的是请假期间一块工资都没有,他们立马就批了。” “你干什么?”高锐急了,“我一周的钱全没了,我这个月还要给我妈买药寄回去呢!” “别急别急,先拿着这个。”陈诗豪从抽屉里递出一沓钱,“这是两万块钱,算我雇你一周的工钱。怎么样?” 他来这么一出,高锐可懵住了。 高锐不解地问道:“你要雇我做什么?” 陈诗豪神秘地说:“和我一起去天泉县双槐村。” “为什么要我去呢?” “你现在刚会摆弄那照相机,但胆子估计还没那么大,鬼最会吓人,再给你搞出昨晚那么一出,估计你都吓得把照相机扔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带你练练手。” “那为什么要去天泉县呢?” 陈诗豪正色说:“我最近得到了消息,是关于宋老爷子遇害的一些线索。本来我还顾及你的感受,不想和你多说,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你吧!” 高锐诧异地问:“是什么事?” “有迹象表明,宋老爷子之死与李远可能有关。” “什么?李远,李董事长?” “是的。就像你知道的,宋槐和那些达官贵人走得比较近,所以他认识李远也在情理中。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有两条:第一,李远曾经找宋槐做过居家风水和祈福仪式;第二,李远有一位商场上的竞争对手王总,她的女儿中了邪,宋老爷子瞧了之后只是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有人证实,在王总向宋老爷子求助的那段时间,李远的秘书登门拜访了一次。就在刚才,老方又带给我一个消息:宋槐和他侄女遇害那晚,附近的一家小卖店的监控记录下了李远的太太出入宋槐居住的喽的影像。” 高锐蹙眉道:“你怀疑李远?” 陈诗豪肯定地说:“容不得我不怀疑。老方通过手段探知,警察最近找过李远太太问话,但她什么都不肯说,一口咬定她当晚离开时,宋槐和他侄女还活着,其余的事全都推给了律师。碍于李家的影响力,市局那边暂时没太进一步追问。” “可这和天泉县有什么关系。” “有个情况你绝对猜不到,陆显、蒋山、李远这三个商业大佬,以及那个王总。他们其实是同乡,都是天泉县双槐村走出去的。” “他们认识?” “一个村的,早年还搭伙混过,当然认识。可是他们现在呢?彼此装作不认识,这就有问题了。陆显、蒋山近来意外身故,而王总家也遇到了似乎是人布置的怪异之事。与李远来往的宋槐和他侄女被害,到过现场的你遇鬼袭击,与到过现场的你关系密切的高伟和小莉莫名身亡。而且你认识李远的儿子李恒,小莉和你是校友也认识他。这么说来,所有这些事,其实与李远或者说李家都有关联。” 高锐恍然大悟:“你早就怀疑李远了,所以昨天聚会就是因为查他才去的翔云酒店?” 陈诗豪尴尬地笑了笑:“你高估我了。怀疑是怀疑,但之前真没想到这么多。我昨天去主要是查王总那事,但遇到了你,再加上今早陆续收到的消息,我才确定李远身上问题很大。但是哥们儿,这人可不简单啊!要知道,有钱有势的搞恶势力那不稀奇,丫的役使邪物整出这么大动静的还是头一回碰到。修邪法的一眼能看出端倪,当然那些人轻易也不会去经商或者做官,大多是依附关系。李远我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修邪法的迹象。那就只能是他花钱或者怎么着,找能耐人干的。” 高锐咬了咬嘴唇:“你查到这人的线索了吗?” 陈诗豪摇头:“没有。这人既然够胆做这事,准备必定充足。你想,宋老爷子一个干了几十年这行当的阴阳先生都栽了,这人可不是善茬子。敌暗我明,他既然动了对你的杀心,你要是一个不注意估计就着了道。因此,我打算来个刨根问底,先把李远的老底给刨出来,那这人早晚露面。天泉县双槐村是他老家,咱们去摸摸他的底细。你跟着我走,防止李远再对你动手。” “那拿照相机又怎么练呢?那地方有鬼?” 陈诗豪成竹在胸地说:“咱俩打个赌,信不信这一趟不会太太平平?姓李的一定会想办法找脏东西来?别忘了,推购物车那鬼可让我放回去了。我吃饱了撑的?这叫敲山震虎、放线钓鱼!不过,天泉县那边确实也是有点邪乎。不过没事,咱们这次不碰那片地方,所以也不用多说了。来吧,钱拿着,咱们先把东西收拾了,然后订票,接下来吃饭睡觉。” 高锐看了看那沓钱,伸手给推了回去:“豪哥,这钱我不能要。” 陈诗豪一奇:“怎么还转性了?哦,才认识一天,不熟,不敢要?” “不是,”高锐叹息道,“而是我觉得,我这分明是受你照顾,怎么还能要你钱呢?” “真不要?” “不要。” “你这人,现在还真是稀有动物。”陈诗豪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高锐,片刻之后,“得了,钱呢!我先替你收着。等这趟走完,按你表现再给你相应的份儿,就算给你的奖学金。” “豪哥——” “别啰嗦,就这么定了。来吧,收拾收拾。哦,你东西都在你住的地方。没事,我这有些新衣服没穿,都送你了,当做这些日子换洗用的。你把照相机带好。” 两个人收拾了起来。 高锐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都在住处,把陈诗豪给他的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一装,照相机一带就算完了。陈诗豪要带的可不止衣服和洗漱用品,先拿了十几张黄符,一把短短的桃木剑,一个装了朱砂的小瓶子,一个小型风水罗盘,一个八卦镜。这些还算是法术界人士的正常配件。 可接下来的东西就让高锐看傻了眼。 一袋盐,一个玩具水枪,一袋气球,两包手工纸,几包辣条,五枚鸡蛋,一包大枣,四个柠檬,还有一块石头。最雷人的是,陈诗豪还往旅行箱里塞进去了一盒安全t。 高锐可有点怀疑陈诗豪这一趟出门的目的了。 “豪哥,”忍了忍,高锐还是没忍住,指了指那盒安全t,问道,“你怎么还带这个呀!” “给你预备的。” 高锐差点没倒地上:“我又不干什么坏事,干嘛预备这呀?” “怪我没说清楚。”陈诗豪一把搭住高锐的肩膀,“这玩意儿哥哥确实用不上,是给你,别想歪了,是给你避邪防身用的。” “这玩意儿还能避邪?”高锐打死都不信,你个老六,分明就是你自己se胆包天,偏要拿我说事。 “正常的邪,这东西当然没用了。是用来对付像狐妖一类以美se吸人精气的妖物的。别以为这是正常的,你细看看。”陈诗豪说着,拿出了一个,“仔细看看上面有什么?” 高锐看去,只见那个薄薄的套膜上竟然有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只是字迹很小,如同蝇头。 陈诗豪呵呵笑道:“这是特制的。咱都是男人,都明白,人欲是天性,难束缚。过去有不少妖魔为了修炼邪道,借用美se惑人心智。不少修行的人都栽了。后来法术界有人脑洞大开,设计了这玩意。滴水不漏既然做不到,那起码也不能决堤是不是?而且妖物强行相合,这上面的七十二道符咒由内向外发动攻击,纵然那东西不挂了也得道行尽毁。” 高锐听得又傻了:“这是人想出来的?” 陈诗豪继续说道:“那位同道痞惯了,净有怪招。不过这妙想据说还是看小说受到启发的。嘿,人啊,在这种事儿上不缺想象力。我给你装好了。” “我不用!”高锐红着脸拒绝道。 陈诗豪摇摇头:“我之前没和你细说天泉县的邪乎劲,就是指那边有一些诡异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狐狸。三言两语说不清,反正呢,你现在时运低,身上的阳气不但保护不了你,反而会被些妖魔当成补品。你这么个命格的要是被狐妖吸尽了,可白便宜它长几十年道行。别以为自己是柳下惠,那妖怪变成宋薇的模样,你准栽沟里。咱们这一去虽然不招惹那些东西,但他们可不懂得人情世故。” 高锐只好扭捏地同意了。 “那这个又有什么用?”高锐指了指柠檬和辣椒。 “柠檬能安神,南亚一带,有用柠檬加辣椒驱邪的用法。不过我试验以后发现,一个柠檬扔出去,对于鬼来说和中了半个手榴弹差不多。” ‘那这块石头呢!’ “泰山石,如果说柠檬是半个手榴弹,这泰山石就和半个常规导弹差不多了。” 看来每样东西都有特殊的用处,高锐表示学到了,于是醒悟道:“你带的辣条是豆制品,豆子能驱邪,所以辣条也能驱邪,对吧?” “猜错了!”陈诗豪笑嘻嘻地说,“辣条是路上吃的!” 第14章 窗外,是谁在凝视 “你怎么那么粗心大意?”书房内,李远气急败坏地对妻子埋怨道,“自己带点水不行?让司机去买不行?出了事后为什么不想着去过哪里,有没有监控?” 李太太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哪能想到那么个破小卖部还有监控?而且,我后来都吓蒙了,哪能记得这个细节呢?” “开小卖部的没你钱多不代表人家傻!你就是好日子过多忘了自己是谁了!”李远气呼呼地狠抽了一口烟,“要不是我特意关照过,你以为你说得清?接下来你就在家待着,没事哪儿都不要去。儿子快结婚了,你不要添乱。” “我知道了。”李太太唯唯诺诺地说。 “还有,咱们家的事由我做主,遇到的麻烦我也心里有数。我自然会找人稳妥地办好,你不要再搞东搞西了。我知道你怕,怕有个什么用?”李远用力地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我李远活了这么些年,要是什么都怕,早饿死了!” 楼上,宋薇听着书房里传出的不清晰的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爸怎么发这么大火?” 李恒刚和哥们儿在网上开黑赢了一把,高兴之余,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说道:“你以后就习惯了,在我们家这都正常。我爸办事那就是帝王裁决,容不得别人意见。我妈呢?偏偏是个奸臣性格,面上老实,却总爱在背地里鼓捣。不是接个好处给人偷偷办事,就是被人蒙到处投资。结果被我爸发现了,那就少不了一顿骂。许是又上了什么当被我爸发现了。所以说,女人嘛,相夫教子就好,别老搞东搞西的。”说到这里,李恒凑上前来一把抱起宋薇,亲了一口:“宝贝,哥刚赢了一把,你怎么奖励哥?” “讨厌,昨天不给过了吗?” “昨天是昨天的,我要今天的。” “那你别那么粗鲁了。” “好啊,今天咱玩个温柔点的。” 说着,便是一顿强wen输出。 “呀——”宋薇一声尖叫,吓得李恒急忙放手。 “怎么了?” “窗外,好像有人。” “开什么玩笑?”李恒脾气乖张,高兴来的快,暴躁来的也快,这会儿就有点不高兴了,“二楼外面哪儿有人?说ufo都比这靠谱。” “不是,”宋薇有点支支吾吾的,“刚才风一吹窗帘,我看到了窗外好像有个人影。” “你看花眼了吧!”李恒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窗帘,“你看,哪有人啊?别和我妈似的,没来由神经兮兮的。” 窗外,夜色正浓,江元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一览无余。确实没有半个人影。 宋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看花眼了。” 李恒把上衣一脱,露出一身长期健身塑下的肌肉,一把将宋薇搂在怀里:“女神,被你这么一吓,哥可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补偿啊?” “你想怎么补偿?” 李恒凑到宋薇耳边讲了一句,宋薇立刻脸红了:“你坏死了。好了,把窗帘拉上吧!” 李恒拉上窗帘,将未婚妻抱了起来,心中满是征服感和得意:“高锐,你当初再怎么学习好,今天还不是个送快递的?连你爱的女神不也被哥夜夜骑着?不过,哥早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从你女神当初和哥在一起的时候,哥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什么档次,哥能和你相提并论吗?” 没有人注意到,窗外,一个红衣女人正透过披散的头发缝隙,冷冷地凝视着床上正在绽放青春与激情的两个年轻人…… 宋薇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走在一条悠长的青石板道上,两旁全都是有着传统屋檐的房屋。天色昏沉,街上的行人个个表情冷漠,整条街上静地鸦雀无声。 宋薇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了一队穿着白衣的人,路上的行人立刻站立到路的两旁。 一张又一张白白的,圆圆的东西顺风刮了过来,宋薇定睛一看,顿时一慌:是人死时撒的纸钱! 前方来的是送葬的队伍! 宋薇觉得晦气,急忙想寻路离去。 这时,一个看不清面目,穿着红色风衣的长发女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借过。”宋薇稍稍点了点头。 “你不看看那躺着的是谁吗?”女人低着头对她说。 宋薇一愣,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送葬的队伍。 一副没有盖着棺盖的棺材抬到了她的面前,里面躺着的竟然是李恒! “不,为什么?为什么?”宋薇惊恐交集地喊道。街上的人、送葬的队伍,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全都漠然地注视着棺材。 红衣女人飘然来到宋薇身旁,声音清冷:“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薇慌乱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冤怨有因,孽债必偿!”红衣女人的声音变得寒冷,双目带着一份刻骨的怨恨,看得宋薇浑身一激灵。 她不敢再看那个女人的脸,问道:“什么债?” 红衣女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盯着她看了许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随之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宋薇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这时,她才发现棺材里的李恒已经不见了,而送葬的人和路旁的行人脸上全都盖了一张白纸。 所有人全都发出了孩童般的笑声。 突然,红衣女人一把掐住宋薇的脖子,狂笑着:“我等你等得太久了!” 长发分开,一张xue肉模糊的脸映入了宋薇的眼帘…… “啊——”宋薇一下吓醒了。 身旁的李恒也醒了:“怎么了?做噩梦了?” 宋薇一把抱住了李恒,喘息着:“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哎呀,你全身都是汗。梦到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多人送葬,居然抬得还是你,然后一个女人,不对是女鬼掐我的脖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恒逗乐了,“你呀,就是胆子太小,先前被那个什么窗外的人吓到了才做的噩梦。来,宝贝,我搂着你睡,有我在,什么坏东西都不敢伤害你。” “嗯。” 两个人重新睡下了,窗外的花园里有一个红衣女人正在飘然游荡着。 “喵呜——” 一阵猫叫声从别墅门前的角落里响起。 红衣女人冷笑了一声,身影渐渐消失了…… “真是离了个大谱,这条破街。”陈诗豪吐了口唾沫,指着外面车辆拥堵的街道嚷道,“规划的人真是个人才,愣是让这片的楼房和街拧着劲儿来。你看这路设计的,从城东边来的,和咱们这一片过来的,都得先绕到北边大街才能上主干道。第一人民医院在南边,要想过去也得这么走。你说要是病患着急,这不路上就给耽误死了吗?” 高锐还没来得及说话,出租车司机一拍大腿:“兄弟说的真准。就这条破道,还真是没少耽误人。我一哥们拉救护车的,就昨天载一病患,那还是交警给开路,连堵带绕,到了医院就剩一口气了。好在命大抢救过来了。这破道,早有人反映了,没用啊!规划就这么规划的。咱也不知道为啥,为经济?还是为啥风水呀?戴大帽的想事儿和咱不一样!” 陈诗豪嘿嘿笑道:“为经济那白扯,就这片的店铺关了多少家呀?y情来前就这个样儿。为风水?这九曲十八弯的,既不顺风也不顺水,指着这平步青云?没捞够就得进去。想事儿是和咱不一样,脑袋跟驴踩了似的。” 出租车司机哈哈大笑。 老司机经验足,尽管路况紧张,但还是按时把俩人送到了火车站。陈诗豪感慨,要是自己开车可做不到这点,保管得堵半道上。 因为临时买票,快车没了,高铁又不走天泉县。两人就买了个四小时慢车车票,干坐着实在难受,两个人就选了个软卧。 去往天泉县的列车,平时乘客不多,软卧里也再没人上来,俩人没事就聊了起来。 “我看啊!你干脆从你住那儿搬出来得了。”陈诗豪说,“那穿心煞解是能解,但只能解你遇到的气运,那房子格局不变,脏东西登门还是很容易的。你要觉得和我住不方便也没事,我楼上一大叔搬新房了,旧房空着打算出租。我和他打声招呼,给你点优惠,你搬过来,有事咱们也好有个照应。而且从我那儿到你单位尽管绕,但骑电动车还省了点时间。” 高锐想了想,说:“也好。出了那样的事,我现在都有点不敢回去了。而且你也说那房子格局有问题。要是价格还可以的话,那我就搬你楼上去吧!我这几年东西也不少,搬你那会给你添麻烦。” “你呀,还这么生分。行,等咱回来就把这事儿办了。我估摸着用不上一礼拜,最多也就三四天,够你搬家了。”陈诗豪笑着说,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两天破事太多,差点忘了问你了。除了咱们目前遇到的事,你没因为《云涯仙阁录》有什么其他的怪事吧?比如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或者产生什么幻觉?有的话你赶紧告诉我。” “这倒没有。”高锐也觉得奇怪,要是看过《云涯仙阁录》的人遇到不测,自己应该早就中招了。 陈诗豪想了想:“我猜是你生日属阳挡了一挡,所以只是时运低。嗯,要是那天我没赶到,被邪物伤了你,却也算应了咒。m的,一个阳属性的咒,也不知道谁有能耐下这样的咒。总之,你接下来小心点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豪哥。” “你还跟我客气!” “对了豪哥,有些事我还是不懂,得向你请教。” “和我说话别这么文绉绉的,有话直说。” “我一直奇怪,有鬼害人,阴间不管吗?那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不上来抓吗?” “你小说看多了,以为咱这阳间是个破筐,谁都能来转转呢!”陈诗豪呵呵一笑,“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是啥级别的?人家能轻易来阳间吗?就算是一般的鬼差,也不能随意进出阴阳两界。没有东西死,人家不来。” 高锐奇道:“这还有讲究?” “当然有了。人还是最麻烦的那种。人和禽兽虫鱼不同,那些东西魂魄不全,除非特殊原因,否则一死就进了阴曹。唯独这人,三魂七魄全都足。死的时候,魂归地府,魄散云霄。这是正常的。可肉身护不住,七魄没散尽,遇到特殊原因变成行尸僵尸,这就成了祸害。三魂又有讲究。 “禽兽虫鱼依天性过日子,它不会多造孽。甭管怎么死,大多在定数里。这人可就复杂了,有些人因为造孽或者至亲积累的业等要素,没到寿终,就提前死了。没有鬼差引路,到不了地府。就只能在阳间游荡着,成了孤魂野鬼。这里面有的呢,死的时候还怨恨难消,被执念迷了心智,更是去不了阴间。这些里面还有一些由于风水或什么原因,被束缚在某些固定地点,出不去,也是没法去阴间的。只有有人超度或者时候到了鬼差找来了才能给带走。可惜有些困在的地点比较邪乎,鬼差找不到,这样的就一直困着,一旦拖太久不投胎,又没有阴气滋养,慢慢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横死又没到寿终的,有不少满腔怨恨的。这里面意念强的,如果没有得到安抚或者超度,年头一久就会化成厉鬼,又称怨鬼。这种东西虽然少见,但遇到一个就够麻烦了。这东西和冤魂不一样,那个冤屈只要能平复也就拉倒了。这个不一样,为啥?有人的恨来的莫名其妙,甚至就是执念。满怀恶意化成厉鬼,他的怨恨就是恶意。你怎么平复?不过,大多数的鬼基本都是普通的游魂,或者一意念强一点的凶魂,但他们只能借助阴气重的时候吓人、致幻,吸人气息使人生病短寿,此外没啥本事,就大部分冤魂也都是这两种。唯独这厉鬼不是,它们有游魂和凶魂的本事,但还能造成物理伤害。弱一点的阳光和阳气对他们都没用,它们操控人的能力也比前面两种厉害得多。 “像这样的成因极其罕见,没有极强怨念和意志成不了,而且每时每刻都处在烈火焚烧般的痛苦中,越痛越恨,越恨才越有力量。这种的,有的连鬼差都惹不起。这时候,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级别的才会来。平日里勾魂引路的其实都是他们四个下面的职工,按衣服颜色的分成黑白两系,按帽子的分成牛马两系。普通人不知道,还以为凡是死人都得这四个亲自出马。也不想想,世间每时每刻死那么生灵,他四个忙得过来吗?” 高锐听了这么多,这才明白原来人死还有这么多奥秘,于是又问道:“那这些鬼差也是鬼?” 陈诗豪说道:“看怎么定义“鬼”这个概念。泛指的话都能称作鬼。如果细分,那鬼差就分两种,一种是鬼道众生,一种是灵体。鬼道众生的鬼差大多是前世干了坏事但还有福报的,转世成饿鬼、夜叉之类的怪异种族。这样的干到他们寿终或是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得解脱。灵体的则是我们通常意义说的鬼,这种鬼差是投胎时间漫长或者各种因素推迟转世的兼职干的。鬼差里面和阳间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勾魂使者。就是我说的到时候了来引魂入地府的那种鬼差。 “嗯,干这个的还得是狠角色。有的人寿终也是横死的不愿走,有的是寿没终横死但时间到了鬼差找上门的也不想走,还有的寿终却被什么坏人或邪物把魂掳走的。勾魂使者要不是狠角色,这些情况根本搞不定。所以,鬼道出身的勾魂使者大多是夜叉,灵体的勾魂使者一般是生前修道之人担任。可勾魂使者也不是总能赶到每一处场子,所以俺们这行就也兼任了送魂和收拾凶魂厉鬼的职责了。” 高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前天那个推购物车的鬼算什么呢?” 陈诗豪哼了一声:“那玩意就是个凶魂,比一般鬼魂强点,但也得在至阴的几个时间里才能作祟。看着凶,其实就和流氓一样,你要是比他凶他就掀不起浪了。那家伙我瞅了瞅,还是能进了地府的,不知道怎么溜出来搞事情的。这个还得查查。差点忘了——”陈诗豪突然说道:“你给我记住一件事,所谓善鬼恶鬼只是个统称,说的是干不干坏事的鬼。和什么游魂、凶魂、厉鬼的分法不同。也和什么水鬼、吊死鬼的死法属性分类也不同。游魂可能是个恶鬼,凶魂也可能有善行。只有厉鬼才是没了理智的疯子。还有,千万别以为好人死了不会变恶鬼,我遇到过几个凶魂和厉鬼,活着时都是好人,死的时候满怀怨恨,就变了。” 高锐惊讶地说:“还有这种情况?” 陈诗豪面带喜感地说:“是啊,就比如你现在一口气送了二十单,全都被客户投诉,领导还劈头盖脸骂了以你一顿,这时候突然死了,你可就不是这么个阳光劲儿了。十有八九啊!厉鬼!” 第15章 双槐村 陈诗豪和高锐到了天泉县就坐上了通往双槐村的客车。 天泉县在省边,毗邻外省某市。双槐村隶属天泉县,因为在山里,以前交通不便,曾是全省有名的贫困村。即便现在摘掉了穷帽子,也仍不是太富裕。全村三百多户,人口逾两千,近年村里的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村里常住的人口不到一千。 进山的公路不好走,弯弯绕绕,又颠又晃,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在俩人要吐出来之前抵达目的地。 “我勒个去,以后说啥不来了。”陈诗豪龇牙咧嘴,下了车还觉得眼前一顿乱晃。 俩人缓了缓,辨清方向,朝着双槐村所在位置前进。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山谷里出现了一处村落。 这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远远地,两人就看见了村中两棵高大的槐树茂密的身姿。想来双槐村便是由此得名。 长途跋涉赶到目的地,高锐不禁感到一阵欣喜,如同及时成功送了一单一样。但陈诗豪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奇怪。 高锐见他盯着那两棵槐树,便问道:“那两棵树有什么问题吗?” 陈诗豪咳嗽了一声:“没什么,走吧!” 话是这么说,但高锐发现陈诗豪在进村后目光总是时不时地看着那两棵槐树。 两个人打听了一下,径直找到了村委会,见到了村长。陈诗豪扯了个谎,说己方二人是省里宣传口的记者,专门采集本省企业家的材料写成报导。这一趟是采集江元四位企业家的生平,专程前来走访的。陈诗豪还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张工作证,有照片有印章,弄得和真的一样。 老村长七十来岁,身体很硬朗,戴着老花镜看了看工作证,请两位“记者”坐下,又客气地让工作人员给倒了两杯水,这才叹了口气,问道:“二位同志,俺先请问一下。你们的这个报导是给领导看呢?还是给群众看!” 高锐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陈诗豪可是江湖经验老道,一听就知道有味儿,他暗中扯了高锐一把,防止他说漏了嘴。这边厢呵呵一笑,说:“村长,您老这话可有意思。我们这回来专访,那报导得先请领导过目,领导审阅说行那就铺开了,然后群众也就看见了。” 老村长“嗯”了一声,又说:“那俺再问问,要是领导说不行,对俺们村没啥影响吧?” 这话你细琢磨,其实不用细琢磨,就连高锐这江湖阅历浅的也听出问题来了。 陈诗豪故作深沉地说:“村长,听您这意思是话里有话!实话跟您说,我们来专访,其实也是领导想听听大伙的意见。有些事您也知道,比较复杂,明面上的话听不到啊!反正意思您懂。” 老村长连连点头:“俺懂,俺懂,别看俺在山里住着,早年跟着生产队在县里干过。有些事俺明白。” 陈诗豪问道:“所以您刚才说给领导看咋说和给群众看咋说,怎么讲?” 老村长面露懊悔之意,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您二位来口不?”见二人表示不会吸烟,老村长便自己点了一根,长吸了一口,说:“提起这事,俺就后悔。你说俺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全村老少尊俺一声村长,俺咋就不想带着大家致富呀?可俺这张嘴呀!净惹祸! “十了多年前,俺们市里来了俩记者,也是采访二远子他几个人的事儿。俺这人没那多弯弯绕,有啥说啥。别的不说,咱是dang员,得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没有就不能编。谁知道记者走了个把月,俺们县长让乡长带话,把俺给批评了一顿。说是不顾全大局,破坏本县形象,影响经济发展。原来俩记者同志回去写成报导发表了,社会影响不好。市里一急眼,把记者都给开了,还让市里的报社赔礼道歉。至于俺呢!就给打上了个不良宣传的记号。俺们那年扶贫申请也给撤了,整整比别的村晚了几年。为了这,俺没少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好在俺干了几十年,没啥成绩,却还有些苦劳。乡亲们心里有杆秤,戳归戳,大伙儿还是相信俺。可打那时起,俺就多了个心眼,凡是有采访的,问话的,俺先问清楚这是给领导看的,还是给群众看的。要是领导看,有啥说啥;要是给群众看,没啥俺……俺就编点啥。” 高锐和陈诗豪对视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地想:听得出,老村长是个实诚人啊!可实诚人不受待见,只好憋了一肚子实话。 老村长显然是触动了内心,自顾自地说:“不过这些年,来来去去几拨人,写报导的基本都是给群众看的,除了一位公安同志,嗯,倒是个正派人,俺和他说得畅快!” 陈诗豪听得双眼一亮,急忙问道:“村长,您说的这位公安同志,叫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哎呀,也得有十年多了。”老村长努力回忆着,“名字俺实在想不起来了,不过记得姓杨,没错,就是姓杨!那天还是一个大雨天,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还被淋透了,衣服上的水直往地上流,就坐在你二位的这个位子上,给俺印象特别深。” 陈诗豪和高锐心想:老村长说的必定是杨海的父亲杨林。 陈诗豪问道:“村长,对李远、陆显他们几位的情况,您看要是信得过我们的话,就占用您时间多谈谈吧!” 老村长仍有疑惑地问道:“你们真想听真话?” 陈诗豪郑重地说道:“村长,我们要不想听真话,何必大老远从省里过来,又刚才那样说?直接让您把那些虚的叨念一遍不就得了?关键是我们听还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导要听。” “就等您这句话了!”老村长把烟头一掐,“俺憋了十了年实话,今天总算能说出来了。二远子、显摆眼、大山、小胖,也就是你们知道的李远、陆显、蒋山和王有财。外头人都夸说是富得流油,会做买卖。俺,俺看着他们长大,和俺一辈的,和他们一辈的,哪个不知道这四个畜生本来是啥样?这四个的钱,再多,也是脏的!” 高锐忍不住说:“您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老村长“嗨”了一声:“他们几个那钱是造孽攒的,咋能不脏?这四个娃儿,二远子和显摆眼,打小父亲就死了。都是孤儿寡母的,在那个穷的时候,日子难过啊!都是乡亲们你家一把米,他家一把菜帮衬着养大的。大山小胖家好点,还没那么苦。这四个打小一块儿玩,听老话讲桃园结义,就也学着刘关张他们结上义了。可人家结义是胸怀天下,他们是祸害人间。长到十二三岁,他们就开始偷骗抢。学堂也不上了,天天学摸着怎么祸害人。开始是整村里的孩子,后来连大人也开始整起来了。开始大伙儿念着都是乡里乡亲不容易,不计较,可后来越来越过分。什么放火烧人家草垛,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偷牛拿县里卖。乡亲们忍无可忍,登门要说法。几个家长是好人,挨个打一顿,逼着给人家磕头赔不是。可转个身,他们该啥样还啥样。 “约莫是三十年前吧,村里来了个人贩子,要卖个大姑娘给光棍做老婆。把旧社会那套整俺村本就不地道,何况大伙都穷,他伸手要三百,纯属胡扯。那人贩子在槐树下喊,没人理他。俺气不过,那时候没电话,俺就打算将那人贩子绑了送到县里。可那人贩子挺机灵,眼看不对,丢下姑娘就跑了。俺们这边安置姑娘准备送到县里,那边叫人去追。没追上不算,二远子他四个反倒不见了。 “俺们估摸着是让人贩子拐跑了,可那会他四个都得有二十了。那人贩子一个哪弄得过四个大小伙子?他四个的爹妈哭得都快断了气,可上哪儿找去?过了几年,没成想,回来了。嗬,一个个穿金戴银的还要摆席。大伙奇怪这四个走啥好运发财了。结果吃着吃着喝多了,把实话抖搂出来了。原来当初他们和人贩子搭上话了,知道干这行挣钱。他四个跟着人贩子去学怎么卖人!俺听得火冒三丈,就要和他们拼命。这四个匆匆忙忙跑了。后来又过了几年,二远子再回来就是县里乡里陪着了。说是成了什么企业家。俺们还真以为他学好了,老薛家的儿子薛祥动了心,就和他混去了。谁知道过了两年,薛祥回来了,神经兮兮地,谁问也不说话。 “俺觉得奇怪,私底下找到他,死问活问,他总算露了点口风。说李远他们四个丧尽天良,钱都是脏的,早晚出事。俺再问,他是死也不肯往下说了。没过俩月,他就从村里面消失了,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再回来过。有人说在县城看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但俺也通过他这话明白了,二远子他们几个狗改不了吃shi,许是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过不久,那位姓杨的公安同志就来村里调查了。唉,老天不长眼,这四个坏东西吃香的喝辣的,还巴结上了权贵。大概是记恨俺说过的话,这么些年,俺们村发展缓慢,上头拨的好处也总是莫名其妙被截胡,想来也是他们使绊子。” 陈诗豪问道:“村长,薛祥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他媳妇儿和个闺女。唉,他跑了,丢下娘俩可苦了。但他媳妇要强,愣是一个人把闺女带大了。去年,这闺女考到省里的大学了。” “村长,我们想去他家了解下情况。” “就在村东头,我带你们去。” 老村长热心肠,带着两个人朝着村东头薛祥的家走去。 路上,陈诗豪问老村长村里的那两棵槐树的事。高锐有点奇怪,陈诗豪说这村里没什么问题,可是他一直都很在意这两棵槐树。会不会是槐树有问题?可如果有问题,自己刚才问陈诗豪他又为什么不说? 老村长“哦”了一声,说:“那两棵槐树啊!说来话长喽。实际上我们这个村以前不叫双槐村,听我爷爷说,以前是叫靠山村。老爷子喜欢讲故事,说是老辈人给他讲,几百年前,兵荒马乱。俺们村的先人逃难至此,落脚生根。但这山里有妖怪,还挺凶,吃了好几个人。碰巧有个云游的道士路过此地,施法镇住了妖怪,用两根槐木橛子将那妖怪钉死在地底下。喏,就在槐树那儿。后来那两根槐木橛子就长成了两棵大槐树。再后来,大槐树越长越大,俺们村也就改了名叫双槐村了。” “哦,是这样啊!”陈诗豪嘴上这么说,高锐却发现他的神情还是有点在担忧什么。 三个人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外,老村长敲了敲门:“祥他媳妇儿,是俺,你在不?”连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回应。这时候,旁边人家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是二伯呀!祥他媳妇儿回娘家了,明天才能回来。” “哎呀,来的不巧,祥他媳妇儿的娘家在山外的燕子沟呢!她得明天回来,”老村长感到有些抱歉,“让您二位白跑一趟了。” 陈诗豪说:“没事,我们明天再来就是了。” 老村长说:“天都快黑了,你们要是赶到县城估计也挺晚了。俺村村委会后面建了个招待所,有吃饭和过夜的地方,您二位不嫌弃,就请将就一下。” 陈诗豪急忙说:“哪里哪里,您肯让我们留下来打扰已经是看得起我们了。我们不能白住,这点小意思您得收下。”说着,递上了三百块钱。 “您快收回去!”老村长一把将钱推了回来,“俺们村是穷点,还不至于啥都要钱。您二位是客人,哪能让客人破费?” 双槐村招待所的伙食还是不错,农家饭也有农家饭的风味,两个人饱餐了一顿,便到了住的地方。只见两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有电视机,烧水的电热水壶。高锐笑道:“老村长还真是个有心人。” 陈诗豪却叹道:“可惜这世道,就是不待见实诚人。你也听到吧!李远他们四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个薛祥肯定知道不少,咱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落。” 高锐问道:“我看你一直注意村里的两棵槐树,到底有什么问题?” 陈诗豪抿了抿嘴唇:“和咱们的事没关系,现在不用理会。你晚上睡的时候把照相机放在身边,有啥不对的喊我一声,我就在隔壁。” “我知道了。” “还有,”陈诗豪挤了挤眼睛,“把小盔甲戴好,防止有女妖迷惑你。” “豪哥,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高锐红着脸嚷道。 陈诗豪猥琐地一笑。 折腾了一路,高锐也累了,脑袋一沾枕头就沉入梦乡了。 梦里,他回到了大学校园。阳光明媚,杨柳葱郁,他坐在距离礼堂不远处的长椅上。 等了宋薇好久,她也没来。 明明说好要一起去吃饭的,她又去哪儿了呢? 高锐打算给宋薇打一个电话。 就在这时,林荫道上走过来一名身穿白衣,身材娇小的女孩儿,看起来也像是个大学生。她蹦蹦跳跳地走到高锐面前,盯着他一笑。 这一笑,看得高锐心头一荡。 那个女孩儿,好美! 一双大大的眼睛妩媚动人,如同精雕细琢般的脸的轮廓透着一阵难以言表的可爱,洁白的肤色更是如雪如玉。高锐也不是没有见过美女,但像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说真的,怕是连好多女明星也不及这女孩儿的一半。 所以,这一笑,真的让高锐明白了什么叫做倾国倾城。 他急忙低下了头,咳嗽了一声,算是提醒自己不要失态。 “小哥哥,你在等人吗?”女孩儿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哦,我在等我女朋友。”高锐心想:这女孩儿连个不认识的人都撩吗?小哥哥,唉,这也太那什么了! 女孩儿说道:“她好像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挺无聊的,咱们来玩个游戏好吗?” 见高锐没反应,女孩儿嘟起了小嘴:“你这人可真没劲。” 高锐不想和她待在一起,于是说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别走!”女孩儿一下子拦在他的面前,“干嘛见到我就跑?我长得很难看吗?” “不难看。”高锐心想:你要是难看,这人间可没有好看的人了。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没理由啊?”女孩儿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既然不难看,干嘛见我就跑?算了,别这么麻烦了。” 女孩儿突然扑了上来,一把搂住高锐。高锐吓了一跳,急忙想挣脱开,但说来奇怪,他一个大男人挣脱了好一会儿也没挣脱开。 “我既然不难看,那你喜不喜欢我?” 高锐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但一见那女孩儿的绝美容颜,高锐的心也顿时乱了,他急忙闭眼,同时继续挣扎着。 突然,他只觉得怀里的女孩变得一光滑,高锐一愣,睁眼一看,只见那女孩儿的衣服全都不见了。他吓得一放手,女孩儿的整个人都呈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一看,看得高锐心跳加快,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充沛的欲望登时涌上了心头。但他随即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一点。 “哎呀呀,你干嘛打自己?”女孩儿的声音变得很是伤心,“你讨厌我就直说。” “不,我……你……”高锐变得语无伦次了。 女孩儿再次将他抱住,樱唇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是个好人,能遇到你是咱们两个的缘分。我知道对不起你,但也是没办法。我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自己,希望你别嫌弃这一晚上。” 女孩儿的话,透着无限歉意与柔情,说得高锐心中一软,无限爱怜顿生。 是情?是欲?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很美好。 校园的街道何时消失的,他又是何时拥着女孩儿躺在一片粉红色的花海中的,高锐根本没有注意。 似乎很久以前他就认识了这个女孩儿,他爱她,她也爱他。两个人只想融化成一体。 女孩儿的唇轻轻地在高锐的唇上一印,高锐彻底迷失了自己。 他给了她一个热烈的吻,他要同她一起沉沦。 就在这柔情蜜意,无限春情的时候。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震碎了所有的幻境:“大胆孽畜,受死吧!” 第16章 梦狐 青光一闪,高锐听到一阵动物的悲鸣声,紧接着,女孩儿、花海全都不见了。 高锐惊愕地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已是汗流浃背。 陈诗豪一脸怒容地站在床边,正在四处巡视着,见他醒了,气呼呼地抓起衣服砸在他的身上:“没出息!” 高锐下意识地愣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陈诗豪继续巡视着房内,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大跌眼镜:“你差点让妖物采了阳气,我再晚来一会儿,你等着被吸干吧!” “什么?”高锐大吃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陈诗豪说:“这屋子里被我贴了符咒,上下四面如铁桶一般,它出不去。就看它隐身躲哪儿了。” 高锐正心乱如麻地套上内裤,哪有心思听陈诗豪说什么。他又羞又恼,却又有些回味刚才的景象,随即又痛恨自己不争气。当真是百感交集。 陈诗豪眯着双眼,将屋内扫视了一遍,突然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道青光射向了窗帘的右上角。 只听“呜——”的一声惨叫,窗帘上方立刻溅上了一摊血。 再看陈诗豪飞身扑了上去,左手朝着虚空抓了一把。 “畜生,现形吧!” 只见陈诗豪的手里渐渐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正在拼命挣扎的东西。 高锐定睛一看,只见是一只长有几条尾巴的通体雪白的狐狸,它身上有一处长长的伤口,此时鲜血正不停地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原来是只骚狐狸!”陈诗豪冷笑着,突然愣了愣,仔细看了一眼,惊呼道,“竟然是雪影梦狐?靠,都有四条尾巴了。小畜生,你活了有五百年了吧!这要是放了你,将来得祸害多少生灵?” 那白狐尖叫着,无奈伤得不轻,又被陈诗豪拎住了后颈皮,无法挣脱,于是将目光投向高锐,眼中满是悲伤与哀求。 这一眼,看得人肝肠寸断,高锐的心都是跟着一痛,再看那只白狐的双眼竟然流出了泪。 “死到临头还敢魅惑无辜?”陈诗豪右手手指一动,青光乍现。 “停手!”高锐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陈诗豪拎住白狐的手臂。 陈诗豪一惊:“你中了妖术?” “没有,”高锐有些支支吾吾的,“看它也是一条生命,放了它吧?” “放了它?大哥,你差点被它弄死。” “我毕竟也没事啊!你都把它打伤了,放了它吧!” “我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你打个pao,不对,还没成,你就爱上它了?tnnd,妖术这么厉害更不能留着。”陈诗豪说着就要下手。 “不要!”高锐死死地抓住陈诗豪的手,挡在白狐的前面,“豪哥,你连要杀我的鬼都能放走,为什么不能放了它?” “鬼是鬼,这个是妖。几百年的雪影梦狐,要是成了气候,那必定为祸人间。” “你怎么肯定它一定会为祸人间?” “你……”陈诗豪气得为之话结。他左手一抖,那只白狐立刻被几道黄色的光芒束缚住,然后被扔在了床上。 这边陈诗豪推了高锐一个趔趄:“你知道啥是雪影梦狐?” “不知道。” “白狐修炼过程中出了异变,就会变成一种能利用梦境控制人,甚至藏身于世人梦境作祟的妖物,这就是雪影梦狐。一旦修出九尾,有了千年道行,雪影梦狐比一般的九尾狐还要厉害,能在梦里杀人,你看你带的那串手珠发挥作用了吗?它不和你接触,利用梦境接近你,操控你,不少法器都会没了作用。你若是放了它,那就等于纵虎归山,将来会死很多人的!别的不说,你刚才要是被它吸了阳气,就算不死,也是个未老先衰、重病缠身。它动了这个念头那就是入了邪道,不杀它还要等它将来造杀孽吗?” “豪哥,你这是用怀疑将来犯罪来给它定罪。”高锐说道,“这么说的话,咱们将来也都有可能杀人。何况你也不知道它以前害没害过人?那要是它以前没害过人,你这么杀了它是不是处罚过重了?” “你……”陈诗豪往旁边一扒拉他,走到白狐面前,左手掐了个诀,脸色突然一变,“咦?身上没有别人的阳气。” 他这么一说,高锐顿时把心一放,乘胜追击道:“你看,它确实没害过别人吧?” 陈诗豪瞪了他一眼,嘴里念念有词,只见白狐蜷缩成一团,嘴里呜呜叫了几声。陈诗豪脸色稍稍放缓,嘴里又念叨了几句,白狐又呜呜了一会儿。陈诗豪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模样的东西,在白狐周围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陈诗豪转过身,板着脸说:“算你蒙对了,这臭狐狸没害过人。” “确定?” “它身上没有别人的气息。我刚才问了,它说它修炼了五百年,快要化形成人了。它等不及了,就打算汲取壮男阳气提前化形。它今夜来双槐村路过招待所,看见了你,见你八字属阳,阳气充沛,就打起了你的主意。我用文昌帝君的阴鸷令牌试过它,如若撒谎,令牌会有反应。所以它说的是真的。” 高锐舒了一口气:“那你就放了它吧!” “那也不能放!”陈诗豪黑起脸来说道,“它吸不了你的,去找别人怎么办?” “那该怎么办?” 陈诗豪看了看高锐,又盯着白狐看了一会儿,说道:“天意呀,罢了,看来你和这狐狸确实有因果。贫道今天就做个顺水人情,让它给你做个灵将。” “灵将?” “就是日本阴阳道所谓的式神。由你做它主人,让它守护着你。这样既不用伤它性命也不用担心它以后入邪道去害人。将来它功德攒满有了仙缘,你也积了不少功德。” “什么?你要我做它主人?”高锐意外地问道。 “咋地?又怕了?那我立马宰了它!” “不不,好吧,只要它不害我就行。” “放心,以血为媒,你俩一会儿有血契建立,它就不能伤害你了。”说完,陈诗豪手指一弹,解除了咒缚,对白狐厉声道:“孽畜,你听着。你前五百年苦心修行,未曾害人,今日却存了歪心思,实属不该。我这兄弟仁厚,以德报怨,不愿伤你。但你心性不稳,难保日后不会入魔道。你前五百年未曾造孽,我无权废去你的道行。今日且收你为我兄弟的灵将,望你从此专心护主,用心修持,他日早成正果。你可明白了。” 白狐朝着两个人叩首,呜呜叫了两声。 陈诗豪点了点头,拿来一张黄色的手工纸,在背面用笔写了些文字,让高锐刺破手指,用血在纸上摁了手印,又将狐狸流出的血也抹了一些在纸上,然后念咒烧掉。 只见一缕红色的烟气围绕着高锐和白狐各自转了三圈后消失了。 陈诗豪说:“可以了,以后它就是你的灵将了。五百年道行,对付一些邪物还是不在话下的。” 高锐见解除了危机,急忙让陈诗豪拿药给白狐包扎伤口。陈诗豪骂骂咧咧地拿来伤药和绷带递给高锐。高锐小心翼翼地为白狐包扎伤口,白狐顺从地蜷在他的身旁,不时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 陈诗豪忍不住讥讽道:“你可真是大暖男,滥好人。连个畜生现在都对你死心塌地了。” 高锐傻笑着说:“其实它就是一时糊涂,以后咱们好好引导,它不就学好了吗?”说着将绷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陈诗豪哼了一声:“说得好听,我看你就是被它迷住了。不然现在还是这一身性感的样儿?怎么着,还想和它继续炮火连天啊?几点了,快点死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临走又指着白狐骂道:“你要是再敢施法作怪整他,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吓得白狐缩到了墙角里。 高锐红着脸把衣服穿好,见白狐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在梦中的放纵,不禁面皮发烫。尽管对方是只狐狸,但毕竟和自己那般暧昧。做了灵将,其实看起来更像是收了个宠物。以后不免朝夕相对,高锐多少觉得有些尴尬。继而想到它一时糊涂以后反而受制于人,又不禁暗生感慨。 他抚摸着白狐的背,轻轻地说道:“不好意思了,豪哥下手太重了。以后你要好好的,不能再那么……嗯,调皮了,明白了吗?”白狐呜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 高锐又说:“你做我的灵将,总是要有个名字吧!我想想,你长得这么白,像个小雪球。嗯,我就叫你小雪吧!好吗?”白狐点了点头,样子欢快地叫了两声。 一夜无话。 早上,陈诗豪在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些吃的,这才把高锐叫醒。他瞥了一眼白狐,对高锐说:“昨晚上抓这畜生,把人家窗帘都给弄污了。我早上和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说是打老鼠弄的,给了人家五十块钱。这钱我先给你记上,回去记得还我。先吃饭。” 高锐将手里的面包和火腿肠掰了一些,放到小雪面前,看见小家伙吃得开心,他也笑了起来。 陈诗豪咬了一口面包,冷笑道:“看见可爱的外表就忘了它是个五百岁的妖怪,你也是个颜控啊!” “可是小雪的样子确实很可爱呀!” “我去,连名都取好了。啧啧,小雪,这名取的。哎呀,原来你迷这类型的。”陈诗豪把辣条放进嘴里嚼着,“我告诉你呀!它不化形就一直是这个狐狸模样。就算能化形了也最好还是这模样。否则变成个大姑娘,就该轮到你动歪脑筋了。” “不会的,”高锐说道,“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陈诗豪不想让高锐难堪,就没拿昨晚上的事讥讽他,而是说:“群妖之中,狐最通人性。因此,到了人类活动最活跃的今天,别的东西想要成妖很难了,狐却还是可以保持它们妖化的优势。它们最会变化,公的变的都是大帅哥,母的变的都是大美女。狐又擅长幻术,人一旦被迷住,就很难挣脱出来。纣王因九尾狐亡国的故事你也听过,你不会以为自己意志力十分坚定吧?” 换以前,高锐肯定不信自己那么没有意志力,但有了昨夜的事,他哪还有脸再装英雄?何况,连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得了,是福是祸就看你怎么把握了。”陈诗豪不想再捉弄高锐,“反正,有这么个灵将,再加上除灵相机,那猫现在对你构不成威胁了。” 临近中午,老村长来消息了,说薛祥他媳妇儿回来了。陈诗豪和高锐立马赶去和老村长会合。由于多了个小东西,陈诗豪便拿了个纸兜子,让小雪钻到里面,上面又用些零食、纸抽什么的覆盖了一下。任谁也瞧不出来这拎兜里面藏只狐狸。 老村长领着二人来到薛祥家门口。老村长叫开了门,只见一个花白头发、面色有些憔悴的农家妇女打开了门。 “哟。是二伯呀!您老请进。这二位是?”妇女很是好奇。 老村长说:“这二位呀,是省城来的记者,要向你打听薛祥的事儿。” 妇女脸色一沉:“二伯,该说的俺说的那么些年,没啥再说的了。” “祥他媳妇儿,”老村长叹息道,“有些事儿,你不说旁人不知,但瞒不过你二伯我。” “砰——”薛祥媳妇一下子把门关上了,门后传出她不耐烦的声音,“二伯,俺是啥也不知道,你别问了。俺们就是想好好活着,谁得罪得起那些大人物?再说,俺确实啥也不知道。” 老村长还要敲门,陈诗豪上前示意他来。只见陈诗豪敲了敲门,说:“婶子您好,我姓陈,我们是从省城来的。我知道您有很多事不方便说,那好,您听我说。我说完了,您再决定开不开门。婶子,我们俩是奉上头的意思来咱们村走访李远几个人的过去。其实里面还有一些隐情。村长之前也不清楚,我就在这里也说说。身边这位同事之前遇到一个有人被杀的现场,杀人的事后来经过勘查,竟然和李远有关。可怕的是,我这位同事的朋友也不幸和这件事挂钩,不久也离奇死亡。 “我们怀疑李远,但没有证据。而且四个人中陆显、蒋山也在不久前死了。事情调查越来越难,而且坏人的势力也越来越大。老村长告诉我们,李远等人以前做过不少恶事,如果真是这样,不扳倒他们的话,以后受害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而且,李远既然忌讳别人提起他的过去,那随着他势力越来越大,任何知道他过去的人都会有危险。婶子,我听村长说,陆显、蒋山他们三个还将爹娘借走养老送终。这李远却任由生养他的娘病死在村里。连对他自己的娘都这么狠心,这样的人还有人心人味吗?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门后静了一会儿,薛祥媳妇的声音传了出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警察来过村里,可后来又咋样了?李远还不是好好的。” 陈诗豪说:“婶子你不知道,那位杨警官后来遭了不幸,很多事没查下去。” 老村长“啊”了一声:“同志,那位公安同志后来咋了?” 陈诗豪说:“那位杨警官遭人报复,妻子被人抓走十多年下落不明,大概是死了。他自己追查途中被人打成重伤,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呢!他还有个儿子,现在也做了警察,发誓要把真相查明白。这事是不是和李远他们有关我不知道,但那位警官若不是遭了这样的横祸,可能当年李远就难逃法网了。” “啊呀呀!”老村长跺脚说道,“同志,你昨天咋不和俺说呢?” “村长,这事太惨,我不忍心告诉你呀!” “老天啊!你真是不长眼啊!这么好的公安同志就……” 一声巨响,大门被一下子打开,薛祥媳妇两眼含泪,看着陈诗豪说:“你说的都是真的?杨同志真的……真的……” 高锐说道:“是真的,婶子,这件事我能证明。我和杨警官的儿子是同学,前几天我还去精神病院看过他。他疯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当年自己最后侦查的儿童拐卖案。” “天啊!”薛祥媳妇顿时泪如泉涌,“怎么会这样啊!” 老村长也是老泪纵横:“祥他媳妇儿,你还记得杨同志不?” “俺咋不记得?”薛祥媳妇痛哭道,“俺家那个死鬼逃出门外,家里穷得要命。妞妞那时候才七岁,上学连口吃的都没有。左邻右舍日子也不好过,谁家也没多余的粮食。杨同志冒着大雨到俺家问死鬼的事,俺啥也没说,但杨警官硬是塞给俺五百块钱,十几年前的五百块钱呢!那是俺家那时的活命钱。这么个好人,俺只以为是上面把那几个坏人的事给压下去了。哪成想……”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陈诗豪和高锐只听得百感交集,纸兜中的小雪也是微微抖动着。 “造孽呀!”薛祥媳妇努力止住泪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对三个人说,“二伯,两位同志,快请进。俺家那个死鬼,造了这么大的孽。俺不给他背着了,你们进来,我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 第17章 车厢里的恐怖之夜 在天泉县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杨海感到有些沮丧。根据他目前掌握到的线索,当年的一个知情者——薛祥,就潜藏在天泉县。当年,父亲曾经试图寻找此人,却并没有找到。但y情结束前,核suan检查样本里却出现了与当年薛祥留下的dna一致的样本。这个样本出现的地方就是天泉县! 然而,天泉县公安局却没能掌握这个样本的任何信息,采集时上报的个人信息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杨海便亲自到天泉县来寻找。他先是到了当初采集样本的现场区域,然后调取当日周围监控摄像头。在数百个来进行核suan采集的人员中锁定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但这个人警惕性极高,除了采集时,这人尽量避开了附近的所有摄像头。 杨海失去了线索! 他有些气恼,一个用别人身份做核suan的人,竟然在天泉县藏了这么久。他是怎么拿到他人信息这么多年又没被发现的?当地户籍信息管理是怎么做的?也许注意到杨海不满的情绪,天泉县的工作人员都有些尴尬。实际情况是,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寄希望于薛祥的妻子许芳。父亲当年也找到了许芳,但她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薛祥的下落。薛祥也做的干脆,走前和许芳还离了婚。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赵武坚持认为,许芳还是知道些薛祥的情况的。 杨海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打算亲自去双槐村一趟。 走出县公安局,已经是下午6点45分了。当杨海来到通往双槐村的客车的站台时,天彻底黑了下来。 除了杨海,站台上没有什么人了。 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一辆浅蓝色的客车才缓缓开来。 天上不知何时聚集了乌云,冷风阵阵吹来,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 客车停靠在站台旁,车门打开,杨海紧了紧衣领,上了客车。 司机戴着口罩,瞥了他一眼,问道:“去哪儿?” “双槐村!” “大概要一个小时,请耐心等候。” “谢谢。” 杨海挑了个座位坐下,打量起车内的乘客。 车内已经有乘客了:一个拄着拐杖正在咳嗽的白发老头,正在车厢里跑来跑去打闹的两个小孩子和正在训斥他们的母亲,一个戴眼镜的背包男高中生,一对正在后排温柔细语的大学生情侣,一个拎着购物袋的中年男人,一个正在化妆的时尚女青年。 司机刚要关门,就听一个略显冰冷的女人声音幽幽地说:“师傅,去双槐村。” 司机不耐烦地说:“你等下一班吧!”便要关门。 “有意思,您还没关门行驶,我怎么就不能上了?”随着一声冷笑,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红衣女人径直上了车。 司机瞪了她一眼:“时间有点长,那你坐好了。” “多谢!”红衣女人没有再看司机一眼,自顾自地朝着车厢后面走去。 拄着拐杖的老人停止了咳嗽,看了红衣女人一眼,便低下了头。正在打闹的两个孩子浑身一激灵,双双扑进了母亲的怀里。红衣女人从杨海的身边走过,正在思考案情的杨海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冷风从身边刮过。他一抬头,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一路走到后排,坐在那对大学生情侣旁边。 红衣女人的长发披散着,车内的灯光也有些昏暗,看不清那女人的面目。她落座后一言不发,但身旁的一对情侣却似乎感到尴尬,不再目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了。 车内安静了下来。 一股倦意袭来,杨海不禁打了个哈欠,忙活了一天,他实在是累了。于是他靠着车窗打起了盹。 “婶子,你说薛祥他就在县城里躲着?”听到这个消息,陈诗豪和高锐都感到有些惊喜。 薛祥媳妇许芳点头说道:“就在县城城东八里街17号一栋老楼下面收废品的屋子里。他当初信了李远跟着他去了。给人家当保安队长,私底下没少帮他干脏事。据他说,李远其实不止贩卖人口的事,还背着人命。他怕吓着俺,也不肯详说是咋回事。只说他跟着干了些造孽的事,实在怕了,不想接着干了。李远不肯,他就一个人偷偷跑回来了。回来后没多久,他和俺说在村口看见了李远的人。他让俺和他离婚,还故意在走之前闹腾得全村都知道。为的是不连累俺娘俩。 “他躲在县城,不敢随意抛头露面,后来干脆捡破烂去了。孩子上初中那年,俺偷偷到县城去看他,他不让俺再去。那次,他倒是和俺多说了点,说是他帮着李远沾了些血债,知道太多,李远一定不会放过他。他不能连累俺和孩子。这几年俺没敢再去,倒是去年俺闺女说,考试出来后,她远远看见一个收破烂的被学校的门卫赶到一边去。俺知道,那一定是他。二伯,两位同志,俺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这么些年,俺越想越怕,那李远原先就不是个好人,没想到还有人命背身上,这样的人,俺那死鬼跟他混也不干净了。俺真的真的受够了。” “县城城东八里街17号一栋老楼下面收废品的屋子里”,陈诗豪和高锐得到这个消息,大受鼓舞。二人匆匆别过村长和许芳,乘坐客车离开了双槐村,直奔天泉县。 不料,半路上车坏了。因为毗邻山区,信号不好,司机只能自己下车检修,但他技术实在不怎么样,折腾了半天也没把车弄正常。车上的一众乘客可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议论议论,这就有了怨言。司机人有点愣,车鼓捣半天没修好,这心里本就又急又窝火,听到怨言可就不乐意了,循声而去就顶了回去。车上那位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哪能嘴上吃这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对着怼,只愁得车上其他乘客一齐直呼老天爷,俩人方才罢口。 可司机接着又鼓捣了半天,车还是一声p都不响。这回没等刚才那位开口,一旁有个县中学的体育老师可忍不下去了,开口一顿炮炸得司机找不着北。待得司机辨清方向,当即拿出希特勒轰炸斯大林格勒的气势,予以反攻。那位也不甘示弱,诺曼底登陆都预备好了。 两个人《国风》对《离骚》,汉乐府对田园诗,辞赋对长短句。夹带比喻、拟人、夸张、排比、对偶、顶真等修辞,时不时窜上点歇后语、成语,连四九城天桥相声的贯口都顺出来了。 争了半天,二人文戏演得不过瘾,干脆走一个真把式。 照理说,司机论体力哪是体育老师的个儿?但今天这位可不一样,部队里面退下来的练家子!体育老师一个猛虎下山,司机这边一个霸王举鼎。那边一个罗汉抱月,这边一个黑虎掏心。拆解十几回合没分胜负,这二位可都亮出看家本事了。这边,八卦掌加戳脚;那边,螳螂拳带谭腿。 翻翻滚滚,滚滚翻翻。 闪展腾挪、兔起鹘落。 就差着御剑飞天、万佛朝宗了。一众乘客杀人的心都有了,一拥而上,好不容易把俩人拉开。这边让司机赶紧修车,鼓捣了又有半小时,车动了。陈诗豪一看手表,tmd,下午6点了! 杨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他一个激灵醒了。 随即,他感到十分惊愕。 原来,所乘坐的公交车不知什么时候飞起在了空中! 窗外,夜幕下灯火辉煌的县城楼房全都在车下变成了星星点点,阵阵凛冽的风透过车窗缝隙吹了进来。 杨海掐了一把,很疼,竟然不是梦。 可是,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人、车还会在天上飞? 车?杨海震惊地发现,眼前的客车竟然是一辆巨大的纸扎的车! 他一扭头,只见车内的乘客也都纷纷变了样子。 拄着拐杖咳嗽的老人咳出了一团又一团拳头大的血肉,趴在七孔流血的妈妈身上的两个孩子各自只剩了半边脑袋,拎着购物袋的中年男人身上插满了钢管和碎玻璃,化妆的女青年脸上纵横交织着数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高中生没了两条腿和一条手臂。后排的那对大学生情侣更加恐怖,两个没有了头颅的躯体偎依着,男生抱着女生的头,女生抱着男生的头,两颗肤色青灰的头颅正在激烈地亲吻着。 只有红衣女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 杨海已经吓得瘫坐在了椅子上,身为一名警察,惨不忍睹的现场也没少见。但他根本不会相信这个世上有鬼! 然而,亲眼目睹到了,那种三观尽毁的震撼与面对未知邪恶之物的恐惧,霎时蒙上了心头! “呵呵呵呵呵……”一阵奇怪的笑声从车厢前面传来,杨海循声望去。 只见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车自动行驶在天泉县的空中,可以不需要司机掌控了。 司机高挑的身影伫立在杨海面前,他伸手撤掉了脸上戴着的口罩。 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迎面扑来。 一张腐烂的脸顿时出现在杨海眼中:司机的右眼已经是一个空洞,掉落的眼球被一条筋肉连着在脸上晃动,青灰色的皮肉上到处是细小的水泡和孔洞,孔洞里正有大大小小的蛆虫蠕动着进进出出,绿色的汁液黏糊糊地渗了出来,嘴唇早已破损、半口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 “啊——”杨海再也忍受不住,内心崩溃的他竭力发出一声惨叫。 除了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红衣女人以外,车内的所有亡魂全都望向了杨海,所有亡魂全都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声音如狼嚎,夹杂着悲伤、愤怒、喜悦和些许幸灾乐祸的得意。 腐烂的司机狞笑着伸出了那双蛆虫四散的手,准备扑向杨海。 突然,一阵冷笑声如地狱里的寒冰降临在了车厢里。 杨海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个红衣女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而鬼司机已经退到了几米开外。 “你就是个搭车的,少管闲事!”鬼司机恶狠狠地说,脸上的蛆虫和汁液也因为他面部的扭曲,开始掉落着。 “我就是要管,你能怎样?”红衣女人冷冷地说。 鬼司机哼了一声:“我们这么多个,还对付不了你一个?” “那你们就来试试!”车厢内突然刮起了一阵刺骨的寒风,风吹开那个红衣女人遮挡住面目的长发。 “把眼睛闭上!”这句话是对杨海说的。 一张半边已是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杨海面前,杨海吓得急忙闭住了眼睛。 红衣女人,不,红衣女鬼的眼中充斥着无边怨恨,瞪得鬼司机连连后退。 车内的亡魂也开始慌乱起来。 红衣女鬼阴恻恻地说:“刚才不是都挺嚣张吗?我就看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哪、儿、去!” 话音刚落,杨海便听到了那咳嗽的老人一声惨叫。 他实在没忍住,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顿时肝胆欲裂! 只见那咳嗽的老人双手捂脸倒在车厢里,旁边是一块刚刚被扯下来的人的下巴。车厢里的亡魂全都吓得哀嚎着,两个小鬼蜷缩在母亲怀里,母子仨吓得瑟瑟发抖。 红衣女鬼死死攥住鬼司机的双臂,满含怨毒地说:“你这双手长得太长,我给你裁一裁。”那鬼司机惨叫着,两条手臂眼睁睁地被红衣女鬼撕了下来。红衣女鬼扔掉那两条手臂,反手在车厢上一抓,车厢中间顿时破开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灌了进来。 红衣女鬼拎起那个抱着两个小鬼的女鬼,怒哼一声:“真是碍事,滚!”手一扬,那母子三只鬼便被她从破洞里扔了出去。 鬼司机倒在车厢里挣扎着,拼尽全力地喊道:“大家别怕,一起上啊!” 红衣女鬼一把抓住杨海的胳膊:“闭上眼睛,脚落地之前千万别睁开!”见杨海闭上了眼睛,女鬼手臂一抬,杨海便被她从那个破洞里扔出了车外。 那对鬼情侣最先冲了上来,红衣女鬼右手五指指甲暴长,只是一下便洞穿了男生的胸膛。女生扑上来咬她的手腕,红衣女鬼不为所动,突然,她双目一瞪,猩红的血气顿时将这对鬼情侣退出了几米远,男生倒下前还用手臂抱住了女生。 “死成这样还这么有感情?”红衣女鬼冷笑着将两颗滚到脚边的头颅踢到了车厢角落里。 鬼高中生吓得缩在椅子上,红衣女鬼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向那个之前化妆的女鬼:“脸上的血痕还不够多,姑姑给你再添点儿!”说着,用她的长指甲疯狂地在那个女鬼的脸上抓着。 化妆女鬼发出一声声惨叫,随着最凄厉的一声喊出来,她的一张脸皮竟然被红衣女鬼硬生生地剥了下来,血流如注中,骨头透过血肉密布的脸依稀可见。 “还差点儿才像个骷髅啊!” 化妆女鬼又是一声惨叫,两颗眼珠被红衣女鬼挖了出来。 “姑奶奶饶命啊!”车厢内被红衣女鬼杀得惨不忍睹,那中年男鬼吓得连连磕头。 “你tm真没用!”鬼司机怒啐了一口。 红衣女鬼一脚踩在中年男鬼头上,一声骨碎声传来,中年男鬼的头便被踩碎了,脑髓横流。 车内的灯早就灭了,但红衣女鬼身上的血气却将车内照得通明。 猩红的血气一步一步逼近,鬼司机觉察到了末日的来临,他腐烂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红衣女鬼狠厉的目光中透出残忍的笑意,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今夜一个也走不了了,全都要魂、飞、魄、散!” 第18章 公园惊魂 耳旁风声大作,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杨海头晕得想吐,但双眼还是不敢睁开。过不多时,他觉得两脚似乎踩到了平地上,这才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站在一处公园的花坛旁边。 他往天上一看,只见一个亮点出现在很高很高的夜空中,突然那亮点一绽放,继而有一大片东西散落了下来。似乎是什么东西发生了爆炸。 杨海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已经是浑身冷汗,回想起刚才的遭遇还是觉得惊恐,他伸手将腰间的枪拿了出来,往里面装了子弹——没有遇到紧急情况,他的枪为防止走火,一般不装子弹。刚才他实在是吓蒙了,忘了自己配枪了。 可是,枪对这些鬼魅有用吗? 杨海知道自己这只是在壮胆而已。自己这次遭遇着实诡异、离奇,要不是那个红衣女鬼,自己后果不堪设想。想到那个红衣女鬼,杨海惊愕之余疑窦丛生。一些民间传说他也听说过,那个女鬼应该是厉鬼。但这个厉鬼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杨海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 或许是他想不通,或许是他不愿这么想。 正在心有余悸的混乱中。 灯光昏暗的公园里响起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装了子弹也没用!” 这声音苍老无比,在这黑夜无人的公园里显得异常阴森。 杨海大吃一惊,持枪指向前方的小树林:“谁?别装神弄鬼,出来!” “你今夜神没遇到,鬼可是遇到不少啊!”随着一阵讥笑,一个穿着深绿色衣服的老头出现在黑暗中。然而,杨海一看到他,心跳骤然加快。 原来,路灯照耀下,那老人穿着的衣服竟然是纸做的。 老人的脸十分苍白,双眉笔直黝黑,仿佛画上去的。一张鲜红如血的嘴在山羊胡间若隐若现。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杨海大声喝止,但他的内心已经充满了恐惧。 这一切没有瞒过老人,他虽然停下了脚步,但狰狞地笑了笑,整张脸突然如同一张纸搓揉后般堆起了褶皱:“年轻人,你怕了。从刚才那辆鬼客车上下来,你就已经吓得不行了。总算是做过官差的,胆子还可以。换个人早就吓死了。”他仰头看了看天空,“那个多事的女鬼以为把你抛出来就脱离险境了。她想得太简单了。实话告诉你,那一车杂碎不过是探路的,我老人家才是主事的。没有我老人家,你以为凭一群交通事故死的亡魂,能把那辆车弄到天上?” 杨海听得毛骨悚然:“你一直在监视我?” “我就在那车的车顶!”老人的话中带着深深的得意,“那个女鬼一上车,我就把气息藏住了。你从车上下来,我就跟着你来了。这里被我下了禁制,女鬼找不到这儿,你呀,今晚上别想活着离开了。”说着,老人突然双脚离地,朝着杨海飘了过来。 “砰——”杨海惊怒交集,开了一枪。 谁料,那老人的膝盖中了一枪,竟然没有血流出,而他仍是朝着杨海飘来。 “都说了,你的枪没用!呵呵呵呵呵!” 杨海彻底崩溃了,他转身就跑。 可是他跑得快,老人飘得更快。 才转眼的功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已经不到五米了。 “我看你往哪儿跑?”老人双手一伸,只听“嚓”的一声,他的双手突然脱离手腕,径直飞向了杨海。 杨海正在狂奔,突然觉得双肩上多了什么东西。他正在诧异,就见两只纸做的手一左一右地爬到了他的身上,猛地一齐卡住了他的脖子。 杨海呻吟了一声,摔倒在地,他拼命挣扎,用力掰那两只纸手。 可怕的是,这两只纸做的手撕不烂、掰不断,而且力大无穷,杨海拼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开。 脖子被卡得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杨海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咔嚓——”一道亮光闪过。 老人顿时觉得自己的灵体似乎被一把巨大的刀狠狠地剜去了一块,突如其来的痛让他惨叫了一声。 卡在杨海脖子上的纸手“刷”一下回到了他的手腕上。 但老人也已经飞速地飘出了十米开外。 “抓现行了吧,你个老灯!大晚上在公园里放飞筝?哈哈哈哈!”两个人从小树林里跑了过来,跑前头的黑风衣青年眉飞色舞地嚷着。 杨海喘着深吸了几口气,神志才清醒,他定睛一看,只见来的人他还认识。好像是唐卿瑶说的一个朋友,叫陈什么;后面跑过来那人,杨海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是高锐。只见高锐手里捧着一台老式相机,脚边还跟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的小东西,貌似是只狐狸。 今天晚上遇到的事,一个比一个意外,杨海觉得自己头有些晕了。 “你没事吧?”高锐急忙将杨海扶了起来。 “什么人?”老人恨声质问道。 “你祖宗!”陈诗豪这张嘴逮着便宜就占。 老人“呸”了一声,双臂一振,驾着一股阴风朝着三个人扑来。 “小高,看你了!”陈诗豪一个闪身把高锐推了上去,小雪也要上前,被陈诗豪一扒拉给扒拉到一边去了。 “大大的经验包,加油!”陈诗豪扯着嗓子喊道。 高锐鼻血都快喷出来了,见那老人来得急,他当即将除灵相机举到面前,只见取景框里呈现出那个老人的身影。围绕着那个老人,取景框里出现了一个八卦图案和大大小小的圆圈。 八卦图案用来定位,那些圆圈是显示能给予灵体伤害的程度。圆圈越多,伤害越高。 那老人来得很快,相机里的圆圈登时出现了九个。 最高伤害提示! 高锐迅速按下了快门键。 “咔嚓——”相机闪光灯闪动,老人的身上顿时迸发出一阵蓝色的光晕。 “啊——”老人发出一声惨叫,从空中跌落在地。 “拍得好!要领掌握不错!”陈诗豪称赞着将一道符贴到了老人的身上,那老人顿时动弹不得。 杨海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凶悍的老鬼,高锐只是用了个照相机就把他弄成这样。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发小,高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怎么回事?” “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一会儿和你解释吧!” 陈诗豪踢了踢被符禁锢住的老人:“喂,老头儿,说说吧,哪条道上的?” 老人哼哼唧唧地瞪了他一眼:“快放了我,要不然有你们好看。” “呀呵!”陈诗豪来了兴趣,“老梆子,跟我装是吧?别人不知道你咋回事,我可不瞎。你这老么喀嚓眼的,一看就是个纸灵。” “什么事纸灵啊?”高锐好奇地问道,杨海也想知道。 “所谓纸灵,”陈诗豪踢了老人一脚,“就是鬼魂附在纸人上的产物。一般的游魂没这本事,怎么也得是凶灵和厉鬼才能附身后移动得了这玩意。但鬼魂附身纸人,头三年里阴气没法与之完全融合,这纸身躯就会早早坏掉。因此,鬼魂自己变成纸灵的少之又少。反而是些修炼邪术的,供养纸灵,这样就能助其成形,替自己办事。纸灵也就成了役鬼术中的一种东西。” 说到这里,陈诗豪笑眯眯地看着老人:“这位欧吉桑身上没有一点破损,既不脏也不显旧。一看就是个有主供养的。老头儿,你老实交代,你受谁指使来杀人的?” 纸灵老人把头别到一旁,不说。 陈诗豪擤了把鼻涕,抹到纸灵老人的身上:“跟我装英雄是吧?行,我也不跟你玩集中营那套。你也挺不简单,就这相机,别的鬼曝光一下就基本over了,你连扛两下硬的还没了账,看来没少受供奉。我呢,就索性做个试验,让我这兄弟连拍,我看你能曝光几次?小高啊!拍!” 高锐举起相机就要拍摄,纸灵老人急了,他刚才可是见识到这玩意儿的厉害,这么个拍法,要不上两三下他就完了:“别别别,我说,我说。” “快说。” “是薛祥。” “什么?”高锐和杨海都是一愣,竟然是薛祥指使的。 陈诗豪可没那么好糊弄,他双眼一眯:“薛祥指派的?” “是啊!” “你tm蒙谁呢?小高,拍。” “别别,我说,是李远。” “扯吧,李远根本就不是会修法的,他怎么供养的你?” 纸灵老人说:“确实是李远指使的我。但我其实不是他供养的,只是这阵子被借到他那帮忙。” 陈诗豪眼珠子一转:“供养你的是谁?” “这个,呵呵,我不太敢说,你们得罪不起。” “哟,您老还真把主子当盘菜了,甭装蒜,再装我就让他拍。” “是a集团人事部的卓经理,他和李远认识,然后李远给他些好处。他就把我暂时借给了李远,李远就让我来杀这位警官。我一吃香火办事的,当然是按意思办。人家把场子搭好,我在后面守株待兔。” 陈诗豪听出些端倪:“你说‘人家把场子搭好’什么意思?‘人家’是谁?” 纸灵老人支吾了一下,显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嘟哝了一会儿,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李远只让我来办事,说有配合的。我到了以后发现那停了一辆客车,车上坐着的是以前交通事故横死的司机和他那趟车里的乘客。我问,他们只说派他们来的那个东西让他们办事,我在后面等机会就是了。至于谁派他们的,他们不愿多说。我原以为凭那几个就能把事办了,我白拿好处,谁成想窜上了那个红衣女鬼。” “什么红衣女鬼?”陈诗豪问。 杨海简单把车上的所见说了,陈诗豪皱起眉头想了想,又问:“老头儿,你跟着那个卓经理有些年头了,坏事没少干吧?” 纸灵老人不敢吱声。 陈诗豪说:“像你这样的纸灵,卓经理或者他认识的人还供养了多少?” 纸灵老人低声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陈诗豪撇了撇嘴:“人老精鬼老灵,你这老鬼嘴里真话少。我只能先把你收了,等忙活完了仔细盘问。你这纸扎身躯是个祸害,留不得了。” 纸灵老人急忙喊道:“你要干什么?别——” 晚了,陈诗豪右手一道黄符已经点燃了,一甩就甩到了纸灵老人的身上,刹那间火焰便吞没了纸灵老人的身躯,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具纸扎人像便化为了灰烬。 陈诗豪右手一挥,只见灰烬中有一缕淡黑色的雾气被他收入掌中。他从随身拿着的包里拿出一个八卦镜,将那缕雾气打入镜中,又在上面贴了一道符。 这边,高锐正和杨海简要述说了来此的缘由。但这事太过复杂,他又不想让杨海知道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所以越说杨海越糊涂,一个劲儿追问着。陈诗豪忙活完了,走了过来。 “杨警官,我是陈诗豪,唐卿瑶的朋友。”陈诗豪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高锐感到十分不适应,地上的小雪也歪着头注视着他。 “你好!”杨海有点不明所以。 陈诗豪看了看高锐:“兄弟,都闹到这一步了,杨警官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咱也不用瞒着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白色的证件交给了杨海。 杨海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他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查看,只见那证件上的确是国家公章,不像是造假的。 可是,真的有这么个部门? 陈诗豪说:“杨警官,你今夜遇到的事,你觉得能用常理解释吗?就因为不能,所以才有我们这个部门的存在。实话告诉你,宋槐和高伟两起案件,我们也在查证,有证据显示就是你刚才遇到的那些东西干的。” 杨海想起刚才经历的种种,心有余悸,但听到陈诗豪说宋槐和高伟两起案件的事,他又疑窦丛生:“你怎么证明?” “证明的事,自然有人去做。而我要做的是把你想知道的其他事告诉你。”陈诗豪说,“走吧,先去我们住的宾馆,有些事咱们到了再说。这外面说话不方便。” 尽管有很多疑问,但杨海还是暂时忍住跟了上去。经过这么一折腾,他现在觉得高锐都有些神秘莫测。 陈诗豪和高锐怎么来到公园的? 这还要从两个人坐上的那趟倒霉车终于赶到县城说起。 由于大包小包拿了不少东西,两个人只好先找了个宾馆把东西放进去。出了宾馆,高锐正打算买点什么东西当晚餐,这时候陈诗豪说有情况。 原来,杨海坐着的那辆鬼客车飞在空中,阴气搅动着云气,被会望气的陈诗豪看出了端倪。 陈诗豪虽然看不清天上有什么,但能肯定是有阴灵作祟的痕迹,而且这东西还不简单。于是他让高锐带上除灵相机和小雪,跟着他走一趟。找机会让高锐实战一下相机。 两人在半路上,天上的阴气就散了。 但在公园附近,陈诗豪的罗盘有了反应,两个人一路赶来,这才及时救下了杨海。 第19章 知情者 回到宾馆,陈诗豪和高锐把自己掌握的消息说给了杨海。末了,陈诗豪给了杨海一个电话号,杨海拨通后走了出去。高锐问那号码是干嘛的。陈诗豪神秘地一笑,说那是一个能让杨海相信他们的某个部门的电话。果然,过了十分钟,杨海回来了,表示可以相信陈世豪他们。说着,杨海锤了高锐一下:“出了这么多事,你都不和我说,还当不当我是哥们儿?” 高锐龇牙咧嘴地说:“我说了你也未必信啊!” 杨海心想,这倒也是,当初高锐要是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自己一准怀疑他有精神病。目光一偏,杨海这才想起来,高锐身边还跟着一个扎着绷带的小狐狸,于是问:“这狐狸是咋回事?” 这事涉及高锐隐私,陈诗豪倒是知趣地没说,但现在杨海这么问了,高锐脸一红,不知道说什么。陈诗豪急忙打圆场:“他养的宠物,来的路上遇到点事故,狐狸受伤了。” 陈诗豪撒谎张口就来。 杨海倒是没多想,只是好奇地说:“养了个狐狸当宠物,高锐,以前没发现你这品味挺独特呀!别个哪天成精了,把你魂勾了。” 这话是句玩笑话,可无意中碰到了事情本质,陈诗豪差点没憋住笑,高锐的脸都快成一块大红布了。 杨海见俩人表情怪怪的,正要问,陈诗豪说:“杨警官,上级部门可能也把相关情况和你说了。李远现在明显是咱们共同追查的重点,你方便将你掌握的情况和我们说说吗?” “没问题,”杨海说,“其实因为我爸的事,季局和我舅舅早就盯上这个人了。但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其实也不是没有,而是基本都中断了。当年,我爸接手的3·28案是一件性质恶劣的拐卖儿童大案。开始的时候,是一宗为了抢孩子把孩子家长推进河里的杀人案。我爸、我舅还有当时的老同事调查后发现,这拐卖案只是冰山一角。原来江元地界,有一个隐蔽性极强的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在二三十年前十分猖獗,但组织严密,一直没能被抓捕。后来,就销声匿迹了。可是,这次的案件是这个团伙重新出现了。 “我爸他们一路追查,得到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四方集团,哦,当年应该叫四方公司,四方公司老板李远在几天以前,曾经去过事发的村庄,然后在他驾车途经淮水路的时候,有人听到了车里面传出的孩子的哭喊声和捂嘴声音。我爸怀疑这事和他有关,就展开调查。可谁知调查没几天,上头莫名其妙地要将参与这个案子的警察调离到其他专案组。那时季局是支队长,顶住巨大压力,硬是让我爸继续追查。也就是这个时候,有威胁电话在晚上打到了我们家。我甚至还接到过一次,那个说话沙哑的人的声音我至今还记得。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不久之前,陆显和蒋山出了事。由于这两个人的社会影响,我们勘查后对外说排除了他杀可能。其实他们的死都很诡异。后来,宋槐和高伟的案子发生以后,我们也发现了诡异的地方。这几件案子在局里弄得议论纷纷。有些老刑警说搞不好就会和一些陈年旧案一样搁置了。可家属那边怎么交代?尤其是陆显和蒋山的家属,电话时不时就打到市委去闹。” 杨海说的是事实,这四宗案子其实各有诡秘之处,市局那边也早就引起诸位刑警的注意了。 两个月前,江元市服装大亨陆显和其长子死于别墅内,现场惨烈;一个月前,江元市首屈一指的家具商蒋山在度假村游泳时溺水身亡,其独子至今下落不明;几天前,作为阴阳先生的宋槐被利刃割喉、开膛,其侄女也一旁死亡;隔了一天,快递员高伟及其女友在快递公司楼内丧生。 在简短的信息表述下,这四个事件似乎是独立的,毫无联系的。但是,如果从细节处入手,任何负责此案的刑警都会发现里面潜藏的那条线。 陆显与蒋山没什么往来,但宋槐作为江元市有名的阴阳先生,陆、王二人以前都找过宋槐设计居家风水;高伟的同事高锐发现了宋槐被害的现场。但让大伙想不通的是,到底会是什么人什么事导致这几件案子接连发生? 说是几件案子,是因为高伟及其女友身亡的事初步认定就是涉及刑事案件:高伟的女友刘莉在电梯内遇害,身上有利刃伤痕多达十几处。因此,这就是一宗凶杀案。 但是,这几宗案件都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陆显和其长子死在自家的别墅里,陆显是心悸与窒息造成的死亡,但身上出现了十几处刀伤;其长子陆鸣从别墅二楼的窗口跌落地面致死,一对眼珠则在房间内的地板上面找到的。开始的时候,办案的一众警察都是不约而同地产生一种设想:由于某种原因,父子两个相残,陆鸣杀害了父亲,继而自杀。然而刑侦技术鉴定结果出来后,所有人都傻了眼。陆显身上的刀伤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死的时候手上还握着那把水果刀,上面也只有他的指纹。而陆鸣的眼珠也是自己硬生生挖出来的。换而言之,父子两个人都是自残之后自杀! 可是,动机呢?缘由又是什么呢?家属说不清,社会关系调查也没查出什么。但这匪夷所思的惨剧家属不接受,陆显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到现在都不认同调查结果,一个劲儿要求公安局彻查。局里这边当然也想,但突破口都找不到。 同陆显的案子相比,蒋山的案子显得更加诡异。蒋山的家具生意做得很大,业务繁忙,所以他定期便会将生意暂时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自己出去放松一下。他去的最多的就是江元市商圈实力排行第一的a集团名下的一处高档度假村。或许是善泳者溺,最是喜欢游泳的蒋山偏偏溺死在了游泳池里。监控显示游泳池当时只有他一个人,然而尸检却发现蒋山的脚踝处有几枚淤青的指印!死者显然是被人拖拽入水中溺亡的。与此同时,蒋山的独子蒋松在度假村失踪了。蒋松最后出现在度假村四楼的走廊里,监控显示,他惊慌失措地从房间出来后朝着走廊拐角跑去,自此便失踪。从监控细节来看,蒋松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感到害怕的事,以至于一个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八几的健壮男青年会吓得跌跌撞撞地从房间内跑了出来。可是现场勘查,蒋松住的那个房间内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没有其他人的游泳池里有一双手拖拽溺死了蒋山,莫名的恐惧吓得蒋松奔逃在走廊里失踪。案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至于说宋槐和高伟这两个案子,现场勘查和尸检结果也透着古怪。前天,赵武问法医老胡尸检怎么样,老胡说目前还没有多少发现,只是提到一点:杀死宋槐和刘莉的凶器有点古怪。老胡说到这儿就有些支支吾吾,赵武一再追问,老胡才说,根据伤口的形成,那并不像是利刃之类的凶器造成的。更像是野兽用指甲划出的。老胡宁愿自己是检查错了,但不管怎么检验,情况都是这么个情况。 痕检那边,关于两起案件的现场,也是没有什么可以痕迹。仅有的李远的太太去过宋槐那边的事,局里派人问过,李太太明显有隐瞒,但从现场情况来看,她根本不具备作案能力。 关键是,野兽爪子,这又是什么古怪凶器? 重新梳理社会关系,市局刑警队发现李远、蒋山和陆显都是天泉县双槐村的人。通过多年前的报道,以及现在便利的信息渠道,市局掌握了几个人其实几十年前就认识的事实。 就在这时,局里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上详细揭发了李远、蒋山、陆显几人当年组织贩卖儿童的事,并指出他们发家的本钱就是这么得来的。信上还提供了两三个被拐卖儿童的下落。市局收到匿名信高度重视,当即秘密派遣刑警调查,先是肯定了那两三个被拐儿童下落是真实的。而且有一个即将毕业的研究生还指认出了年轻时的李远的照片。 但仅有这一点还不足以将李远绳之以法,证据链以及当年犯罪团伙的行迹罪行,务必要查清,才能不让李远等人逍遥法外。因此,市局秘密成立了调查组,市里那边是赵武挂帅,杨海则根据当年父亲留下的信息,来天泉县进行调查。 陈诗豪和高锐听完了杨海的叙述。陈诗豪说:“宋槐和高伟我们可以确定是邪物杀的。听你刚才说的,陆显和蒋山的案子也是邪物干的。前一个是典型的鬼遮眼造成幻觉,后一个是托人如水,引人入鬼道。都是厉鬼的把戏。现在看来,李远不光是犯罪,tmd还找人行邪术杀人。你们俩要不是命大,也成冤魂了。” 杨海问道:“死的人可以问问他们知道的事吗?” 陈诗豪摇了摇头:“涉及因果定律,很难。鬼魂只有亲自报仇,或者在阎罗殿审判时才可以说出。否则,就只能通过极其隐晦的暗示告诉别人。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招来扰乱因果的阴火焚烧,魂飞魄散。事态紧急,招来亡魂,没有大脑洞也往往猜不出来。更何况——”他苦笑了一声,“我试着召唤过宋槐、高伟的亡魂,可是都招不来。阴间没有报到记录,阳间又招不到。只能说魂被扣住了。” 两个人都是一愣:被扣住了? 陈诗豪生气地说道:“这个李远不怕遭天谴,害了人还想办法扣住他们的魂,一防鬼报仇,二防止到地府告状。实在可恶啊!” 杨海狠狠地用拳头一砸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诗豪叹道:“天理就是事事都有可选的结果,事是这么个事,结果可就难说了。生死是一个大因果,不也是有大修行者跳出去了吗?咱们现在就是要给李远一个大恶果,就看咱们能不能给他整出来了。” 高锐问道:“他是指使鬼杀人,可法律也判不了他吧!” 陈诗豪说:“只要证实他当年组织贩卖大量儿童,而且手上有人命官司。就算吃不了花生米也得在牢里养老。杨警官,双槐村我们去过了,薛祥确实还在县城里。我们掌握到他的住处信息了,咱们这就去吧!” 他们让小雪待在宾馆,三个人即刻动身前往八里街17号。 下了出租车,高锐想到一个问题:“豪哥,那个帮李远操纵亡魂的是不是就是a集团的人事部经理呢?” 陈诗豪撇了撇嘴:“不像,那个纸扎老鬼还得审问,但他说的话挺有意思。如果是一起的,他干嘛要说李远派鬼给他搭场子?李远不是修法的人,那就还是有人帮他,那只猫保不齐就是那人派来的。陆显和蒋山如杨警官所说,也是被鬼害的,但那时候老方查过,本市探灵仪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反而是宋槐和高伟死的时候,探灵仪出现了剧烈反应。这个就有点奇怪了。那猫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实力不在厉鬼之下,但如果是它杀的陆显和蒋山,那探灵仪怎么又没那么大反应了?” 高锐说道:“我想起来以前看书的时候,鲁迅先生的文章里提到猫鬼猫婆的传说。会不会,那只猫也是这样的东西?” 陈诗豪想了想,摇头说:“不是,猫鬼虽然叫鬼,其实是蛊的一种,确实是怪物,但没有那么强的能量。猫婆是妖,只能有妖气,而不应该是阴间的阴气。可如果是猫的鬼魂作祟,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啊?你不是说宋槐给你托梦被猫叫声制止住吗?你看,能入梦作祟,这玩意儿比梦狐也没差多少啊!来自黄泉的猫妖吗?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八里街17号是一片旧楼,楼下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院子,堆满了废品。三个人估摸着这就是目的地。 于是,杨海走上前去,敲了敲铁门。 “谁呀?”过了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随之灯亮了。 “师傅,我们这有一些废品想请你处理。”杨海眉头紧锁地说着。 第20章 真相 “这都几点了,明天再说吧!”院内传出了那个人不耐烦的声音。 杨海刚想继续往下说,突然陈诗豪拉了他一把往后面一指,杨海往身后一看,只见远处有好几个人正在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陈诗豪对门内说:“那好吧,师傅,我们明天再来。打扰您了。”说完,他拉着杨海和高锐躲到了旁边的楼道里。 那群人拿着木棍、铁链,来到小院门口,为首一个络腮胡子、膀大腰圆的壮汉,大步走上前,“哐哐哐”地砸着铁门。 “他niang的,还让不让人睡了?”门内传出一声叫骂,接着铁门被打开了,一个又矮又瘦、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一见到门外那些人,急忙要关门,但络腮汉子一把将门摁住了。 “别呀!”络腮汉子嘿嘿笑着,“祥哥,见到老熟人还这么生分啊?” 那男人正是薛祥,他见无法关门,于是气呼呼地说:“你们到这儿来干啥?” “干啥?祥哥你真糊涂还是装的呀?我们干啥来你不知道?”络腮汉子挑眉说,“你以为李董事长不知道匿名信谁写的?除了你还有谁呀?”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薛祥搓了搓手。 络腮汉子冷笑道:“祥哥,咱都是老熟人,你以前还带过兄弟我。彼此心里都有数。董事长说,您神通广大,鬼都怕你,所以就找人来拜会拜会你。你就老老实实交代了吧,还装傻糊涂呢?” 薛祥看了看来的这些人:“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哎呀,祥哥。要不咋说钱能通神呢!你真以为藏这么隐秘就没人知道了?天泉县的警察真找不到?有些事就看有没有门路。” 杨海听得血涌脑门,敢情天泉县的警察不是没找到薛祥的下落,而是拿了李远的好处,故意瞒着他!他火冒三丈,当即就要冲出去,陈诗豪死死拽着他,低声说道:“别急,听听他们还说什么。” 薛祥冷冷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我都说了,是他没听进去。我躲了这么些年,也受够了。他倒是高枕无忧,还想继续造孽!你们既然找到我了,我也不捂着盖着了。没错,匿名信就是我写的,你们想怎么样?” 络腮汉子目光一凛:“怎么样?董事长说了。既然您不想自己躲着好好养老,那就让我们伺候您养老。今天不把您打残了,我们不回去。哥儿几个儿,咱们好好伺候伺候祥哥。” 身后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便围了上来。 这时,有人在一旁说道:“大晚上这么折腾,你们睡不睡觉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笑嘻嘻地从不远处的楼道里走了过来。 一个穿着深蓝衣服的健壮青年用棍子指着那鸭舌帽青年,凶狠地说:“你tm谁呀?给我滚远点?” “哟,怎么个情况啊?”鸭舌帽青年缓步走了过来。 蓝衣青年气呼呼地说:“你瞎啊?看不见这里有——啊!” 话没说完,他便惨叫上了。 原来,靠近的鸭舌帽青年猝不及防地来了一招猴偷tao,蓝衣青年尽管长得结实,可要害部位受袭,顿时浑身无力,痛得叫了起来。 也是他倒霉,惹谁不好,偏偏惹上的是陈诗豪。法术界的谁不知道陈诗豪是有名的流氓?疯劲上来,见人整人,见鬼整鬼! 其余人见状要围上来,陈诗豪左手一指:“谁敢过来,老子立马废了他!” 见众人没敢往上来,陈诗豪右手用力,疼得那青年都快倒下了。 “你要是敢倒地上,爷叫你下半辈子练《葵花宝典》!”那青年忍着痛站直了身,陈诗豪咂了咂嘴:“巴掌大点岁数,装什么大爷?你刚才跟谁mama滚滚的呢?” “哥,我错了,我,啊——”那青年疼得连连叫苦。 这边络腮汉子见情况不对,问道:“哥们儿,哪条dao上的?咱们有话好说。” 陈诗豪撤回手,反手一耳光抽得蓝衣青年倒在了地上,骂道:“下次嘴巴再不干净,爷直接拿刀骟了你。”转过身来,陈诗豪对络腮汉子说道:“哪条dao上的没必要告诉你们。反正呢?这老家伙今天得跟我们走。”说着,指了指薛祥。 络腮汉子说:“哥们儿,俺们找他有事,怕是不能让你带走。” “有个大头鬼事!”陈诗豪抬了抬眉,“揍人就说揍人,还有事?我找你爹还有事呢!” 络腮汉子脸有点挂不住了:“哥们儿,你是成心找事儿的?” 陈诗豪叉着腰:“是又咋地?” 络腮汉子不想再和他废话了,手一挥,其他人就围了上来。 可是,脚还没等站稳,陈诗豪一拳就砸倒了一个壮汉。这边俩人抡着木棍过来,都没看清楚陈诗豪怎么从他们的棍子中间躲过去的,俩人便一个胸口挨了一脚,一个鼻梁子上中了一拳。 后面一个还没看清楚同伙怎么中的招,只觉得手里一空,原来手里的铁链子不知道啥时候陈诗豪给抢去了。 “兄弟,你妈贵姓啊?”陈诗豪笑眯眯地看了那人一眼,猝不及防地右手一抡,那人一点准备都没有,下巴上便重重地挨了一铁链。捂着脸就倒下了。 这边一个青年练过几天功夫,见势不妙,右脚一个飞踢踢向陈诗豪的胸口,陈诗豪身子一矮躲了过去。那青年转身便是左腿接连踢出三脚。没成想扑了个空,陈诗豪不知道啥时候贴到他背后了,胳膊勒住他脖子往后面一掰,左腿膝盖在他腿间用力一顶,上下剧痛,那青年顿时疼晕了过去。 “拍电影啊?还连环腿?破绽那么大,吓唬谁呢?”说这话的同时,陈诗豪头都没回,一脚踩中了一个刚扑过来的壮汉,咔嚓一声,那壮汉的脚趾和脚背估计都骨折了。“哟,对不起呀!快点躺下养养。”陈诗豪说着,转身一巴掌把那壮汉抽翻在地。 这下就剩下络腮汉子了。 陈诗豪从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放在嘴里嚼着,瞅了瞅络腮汉子:“得嘞,就剩您了。来吧,咱爷俩练练!” 络腮汉子汗都出来了,哪儿来这么一狠人?身手这么厉害?他一着急,突然颇有喜感地搓了搓手:“哎呀妈呀,兄弟,误会,误会,咋还动上手了呢?” 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丑,陈诗豪见多了,闻言一乐:“误会?大哥呀!你家是m国的吧?” “不是啊?” “不是吗!你这一会儿一变样的双标德性,咋和那儿出来的似的?” 远处的杨海听得一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高锐嘿嘿笑道:“他总这样,习惯就好。” 络腮汉子给整得有点蒙了,陈诗豪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大哥,咱们也就别绕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带薛祥走。至于干嘛,你回去告诉指使你的人,估计他能猜到。我现在数十个数,十个数你们不走,那咱们接着开干。一!” 络腮汉子心想这事没办明白,回去老板准得收拾他,这边厢还在犹豫,就听陈诗豪说:“二……十!得嘞,今儿晚上咱好好练练。” “不是,哥们,你怎么一下就数到十了?” “谁规定一二完了不能说十的?” “你不说十个数吗?” “我说了吗?我啥时候说的?” “你刚说的。” “我说了吗?”陈诗豪把拳头捏得格格响,突然举起来就要砸向那络腮汉子。 络腮汉子彻底崩溃了,抱头就是一阵狂奔,倒在地上的那些人也慌了,跌跌撞撞,相互搀扶着逃离了现场。 杨海和高锐走了过来。刚才陈诗豪拉住杨海,没让他出来。理由很明确,一旦他出来,很多事就会变得麻烦。杨海来天泉县,李远竟然能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市局那边保不齐有他的人。而且天泉县这边也显然有人被买通了。杨海一露面,这伙混蛋保不齐就能给他反咬一口。 “你挺厉害!”杨海看着陈诗豪说。 陈诗豪傻笑了一下,心说你要是老和脏东西打交道,你不厉害都不行。 三个人来到薛祥面前,薛祥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 杨海亮出证件,说明来意,薛祥让他们进屋。 三人走进那间堆满了废品的小院和破破烂烂的屋子后,薛祥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我有罪,我……是个胆小鬼。” 原来,薛祥当年跟着李远闯社会,李远倒是还挺看得起他,让他做了保安队长。那几年可真是薛祥人生的巅峰。他还打算等再攒点钱就把媳妇和女儿都接到城里享福。可就在这时,一件事让他认清了李远的真面目。 那天,他刚换班,李远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来的这几年,他没少给李远摆平生意场上得罪的一些人前来滋事的一些麻烦,深得李远信任。可这一次,李远却不是让他防范谁,而是让他开车去一趟郊区。那一次,真的是薛祥此生都难忘的。 车出了江元,路旁有两个人等候多时,也上了车,薛祥一看不觉一愣,竟然是陆显和蒋山。据李远所说,几个人发了以后志趣不同,早就不怎么来往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里等着李远。陆显和蒋山上了车以后,看了看他,李远说信得过。两个人就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三个江元市举足轻重的企业家乘车来到了郊外的十六里村。薛祥亲眼看见李远和蒋山把那个孩子的父亲推到河里,抢走孩子的经过。他当时都吓傻了,不明白这三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孩子抢到手后,在不远处又过来了一辆车,那辆车上坐着一个人,正是王有财。李远带着孩子,让薛祥和他同王有财换车。于是王有财开着李远的车载着陆显和蒋山往风城的方向驶去,而李远带着孩子和薛祥驾驶着王有财的车返回江元。 车在a集团总部后的一个不起眼的停车场停下了,李远抱着孩子急匆匆地下了车。过了有半个多小时,李远脸色苍白地回来了,让他赶快开车回公司。 像这样的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几个人又做了六起,只是没再直接抢,而是趁着大人不在把孩子拐走。 薛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这种行为就是犯罪。 由于参与了这件事,李远就和他透了点口风。原来,当年李远几人从事贩卖人口,发现儿童要比妇女赚得多。原因也很简单:一、买家要妇女除了xing需求之外,其实更多的是要延续子嗣,既然这样不如直接卖孩子;二、孩子心智不健全,人也小,不懂得反抗;三、买妇女的在这个年代基本都是农村地区,而且大部分是偏远山区,价钱谈不上太高,孩子的买家可就不只是农村了。四个人当年发现这条黑商机,于是经过缜密布置,先后拐了不少儿童。四个人后来开公司、办工厂的钱就是这么积累起来的。做了正经买卖以后,四个人便约定断绝来往,老死不相往来。 但薛祥想不明白,既然有了钱又不打算来往,为什么又要做这样的事? 李远没和他说,只告诉他有人拿住了他们四个的把柄,要他们四个拐七个孩子,否则就把事儿给抖出去。他们没有办法,不得不临时重操旧业。 一个来月的时间接连拐走七名儿童,江元市公安局立刻展开了调查。不知怎么着,市局的刑警杨林查到了李远头上,李远使了不少门路,却还是没能摆脱嫌疑。杨林始终查得很紧。李远被逼得没办法了,就让薛祥隔三差五地打威胁电话。可杨林不为所动。四个人中陆显胆子最小,他一急就出了个笨招。杨林的妻子文玲是市服装厂的会计,因为业务关系,陆显和她有点熟。于是,陆显就提着一箱子钱私下找到文玲,暗示她让杨林不要查下去。文玲拒绝了这笔钱,但这么一来陆显就等于有嫌疑了。李远他们三个知道后把陆显骂了个狗血喷头,趁着杨林外出查案还没赶回家中的机会。李远当天就让陆显再次联系文玲,以账目有问题的借口把文玲骗了出来,李远他们四个和薛祥一起动手囚禁了她。 薛祥说到这儿的时候,杨海已经是两眼赤红,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扯住薛祥的衣领,吼道:“人呢?你们……你们把我妈到底弄到哪儿去了?” 薛祥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海:“文玲是你妈?你……你是杨林的儿子?” 陈诗豪和高锐费了老大劲才把杨海的手掰开,陈诗豪拼命拉住杨海:“你冷静,让他说。” 高锐对薛祥说:“没错,杨警官就是杨林和文玲的儿子。为了寻找他母亲的下落,这么多年他没有放弃。” 薛祥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海,目光中带着惊诧、懊悔,更多的是一份悲悯,蓦地,他的眼眶中流下了眼泪:“你的母亲文玲,她在十多年前就被李远他们几人害死了。” 翔云酒店的贵宾套房内,李远不耐烦地对王有财说:“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来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 王总的胖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他阴沉地说:“我要是告诉了你,还有命站在你面前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远,你别跟我装蒜。你找人害我闺女,害我一家,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在生意场上也算是顾念旧情了,可你呢?狮子大开口,自己有吃的,连口汤都不给我喝。我承认,我举报过你行贿,可你也知道,那根本动不了你分毫。我只是想拿这件事提醒你。李远,我,王有财,不是你商场上的敌人。我要是真想整你,你能消停地在这儿坐着吗?可我没想到啊,你是真够狠的。为了保住你四方集团董事长的宝座。你连我们三个都不放过。”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陆显和蒋山怎么死的?我闺女中的邪又是怎么回事?李远,你是越来越可怕了。连tmd会邪术的人你都找上了。这可真是杀人于无形了是吧!” “王有财,你别胡乱咬。我承认,你……你闺女的事确实和我有关。但我只是和a集团的卓帆遥抱怨了几句,他也只说教训教训你举报我的事。我没想到他会把事情做这么过分。至于你说老陆和蒋山的死,那真和我无关。我只是知道,好像是……咳……冤魂索命。” 王总愣了愣:“冤魂索命?你是说……” “你知道的。” “姓李的,你少蒙我。” “我没蒙你,这几年和a集团做买卖,得了不少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参加过他们的‘祈福’。” “呵,行啊,李远。你混得不错呀!段老鬼竟然让你去参加‘祈福’了。” “你听我说。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人家a集团实力雄厚,咱们望尘莫及。总之呢,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我现在总是要比你知道些。” “那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的。” 王总的脸色变了:“不会吧!都这么些年了,才找来?” 李远抽了口烟,脸色也不好看:“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厉鬼出现得有点年头才行。” 王总盯着李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冷笑了几声:“她找不到我,找不到我的,凭什么来找我?当年我可没干什么。”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了起来:“绑她上车、打她的是蒋山,用小刀一刀刀割她的是陆显,你,李远,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你用石头把文玲砸死的!脸都砸碎了!” 第21章 孽因 “王有财,你真的是忘了。”李远冷笑道,“是,你没打过文玲,也没杀她。可你不要忘了,当初骂她骂得最凶的是你,开车把杨林撞下山坡的也是你。” 王总的笑声戛然而止,面无人色地愣在当场。 李远仰头叹息:“我们都是有罪的人。如果要找我们报仇,我们谁都逃不掉。”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王总,继续说:“老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来江元就是为了向我兴师问罪吗?” 王总的神色缓了过来,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瓜葛了。李远,我今天就和你摊个牌。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以后咱们两个两不相欠,我闺女的事我也不再追究。否则,我不在乎和你鱼死网破。” “你说。” “我要江元城南那片商业区的地皮。” “王有财,你这是趁火打劫!” “就是趁火打劫。李远,我知道你最近有点麻烦。要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我拿什么来打你的劫?这些年你没少截我的胡,得到的好处可比我管你要的这点多多了。李远,做人可不能太贪了。” “姓王的,这话应该是在说你自己!”李远气呼呼地说,“你明知道城南那块地皮的重要性,上头马上就要在那里兴建新的商业中心,我们四方集团为了那块地皮投入了多少?你动动嘴皮子就想拿走?” “你们投入多少,我不感兴趣。”王总把脸一拉,“李远,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以后,如果你不在转让书上签字,我就让整个江元市,不,是全省的人都知道你李远的真面目。” “王有财,你不要欺人太甚!”李远目光锐利地瞪着王总。 王总阴森森一笑:“李远,咱们都熟悉彼此,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你的为人我也很清楚。你手眼通天,就算我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连尸首都不会留下。你觉得我来江元没有任何准备吗?”见李远微微一愣,王总略显得意:“我从江元回风城之前,每天11点准时和一个我委托的人通话,还要对一下暗语。只要有一天我没有打电话,或者暗语对得不对,我那个委托人就会把你的罪证寄给——”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观察李远的脸色。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出最后两个字:“季局!” 李远咬牙切齿地指了指王总:“王有财,好,我算你狠。两天以后等我给你的结果吧!” 李远怒火冲天地走了。 王总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他没有感到任何舒服的感觉。李远刚才说的他虽然有疑虑,但说一点不信是不可能的。 冤魂缠身,厉鬼索命? 经历了女儿被邪物附身的事,王总一想到这八个字就汗毛孔直立。而且他此番来江元之前还得知,宋槐宋老爷子被杀了。 被什么杀的呢? 王总越想越怕。其实他也觉得最近有点忐忑不安,女儿出事后,来的那几个人问东问西的,还问到了四方集团的事。他担心这几个人是警方的人,所以也打算以后和李远撇清关系。不过,他确实有点咽不下李远几次三番整他的这口气。 时钟指向了10点32分,窗台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冷笑声。 王总的心猛地一收,他一点一点转过身来,就看见那张他十多年来在噩梦里反复见到的脸冲着他狰狞地笑着…… 杨海的母亲死得很惨,薛祥说,李远他们当年挟持住文玲以后就没打算放过她。他们把对杨林的怨恨全都转移到了文玲的身上。拳打脚踢、棍棒打,陆显那个混dan还用刀一点一点割她,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遍了。最后,李远更是用石头狠狠砸击文玲的头部,把她活活打死了。文玲的尸体是薛祥处理的,就埋在城郊一处荒山的树林里。事后,他们为了转移警方视线,故布疑阵,伪造成一起绑架案,企图把水搅浑。 薛祥说完这些,杨海已是泪流满面,人几近昏厥。陈诗豪和高锐也是震惊不已。 杨海看着薛祥:“所以你们害死了我妈,又害了我爸。”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疯狂了起来,双手一把掐住薛祥的脖子:“你们这些混dan,不是人!我要杀了你们!” 陈诗豪和高锐急忙拉住杨海,这要是让杨海把薛祥弄死了,别说少了个关键证人,就连杨海也触犯了法律。 “杨海,你听我说。”陈诗豪用力握住杨海的双手:“你是警察,是执法者!我知道你恨这群畜生,可你要把他带回去。只有把他带回去,才能抓住李远,才能还你一家人的公道。让法律审判他。” 杨海悲愤地甩开了陈诗豪的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双肩不停地抖动着,两手拳头握得直响。高锐见他实在难过,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过了好一会儿,杨海睁开双眼,拿出手铐:“薛祥,你参与3·28拐卖儿童案和涉嫌杀人,我现在以江元市人民公安局刑警的名义,带你回去进行调查。” 薛祥凄然地点了点头,伸手戴上了手铐:“杨警官,你把我带回去,我的良心还好过些。你知道吗?当年造孽之后,我实在没有心思再和李远混了。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忘不了那噩梦般的事。我为了躲李远,扔下了老婆孩子,跑到县城里。后来我老婆来说你爸为了查案到村里,还给了我们家五百块钱。我,我听得难受啊! “这种造孽的事,我后悔呀!我想去揭发,但我没有什么证据。而且我后来知道你父亲的事,我实在怕了。虽然我和老婆离了婚,可我担心骗不了李远。我就躲起来。可十几年了,我日夜受着良心谴责,生不如死。思来想去,我就写了匿名信给江元市公安局。这些年我暗中找到了几个被李远他们早年在天全县卖走的孩子的信息。但那七个孩子的下落我是一点也没有。” 三个人听得百感交集,当即决定带薛祥回江元。杨海多了个心眼,络腮汉子刚才那番话,让他怀疑当地队伍里有被买通的人,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天泉县,把薛祥平安带回市局。 杨海拨通了赵武的电话,简单把情况说明了一下,只是隐去了遇鬼还有遇到陈诗豪的事,只说遇到了李远的截击。 赵武一听就来了精神,他让杨海带着薛祥先到临县,从临县搭火车赶回江元。而且他还颇为担忧地对杨海说:“小海呀,事儿有点险。照你所说,咱们局里估计……有内鬼。可恶,我说李远总是能滴水不漏呢?这件事我去找季局汇报,你路上千万要小心!” 杨海那边打着电话,陈诗豪和高锐这边看着薛祥。陈诗豪眼尖,发现薛祥脖子上挂着一个用桃木雕刻的护身符,看上去似乎是一只凤凰。于是,他问道:“大叔,你这护身符挺别致的,是什么人送你的吗?” 薛祥说:“这个,有七八年了吧,那时候我刚开始捡破烂儿。有次,一户人家要搬家,就让我去他们家收些废品。那家的儿子看了我一眼,把我带到一旁,给了我这么个东西。他说我身上好像有些罪衍,既然与他们家有缘,他就送我个护身符,能保我平安。我看那孩子岁数不大,但是个能人,一眼就知道我是个有罪孽的人。这护身符我就一直戴在身上了。” 陈诗豪继续问:“大叔,那户人家是不是一进门,堂屋正中有一个木雕的凤凰纹饰镶在高处,然后那凤凰嘴里还衔着一块八卦镜?” “是的,你认识那家人?” “巧了,还算是旧相识。” 高锐问怎么了,陈诗豪说给薛祥护身符的人是他们组员林飞。林飞家以前在天泉县住过一段时间,七八年前搬到江元市的。因为薛祥在旁边,陈诗豪就没多说什么。其实他明白,若非林飞当年的善意之举,薛祥只怕早就被李远派鬼给害死了。这桃木凤凰虽然看着不起眼,其实是林氏一族秘制的护身法器。那个天天爱臭美的家伙,陈诗豪还真是有点想他。要是他没进山修炼,二组现在的工作他一人就能担不少,何苦自己和唐卿瑶忙得团团转?nnd,他回来起码还得个一年多,二组这业绩到时候还不知道得熊成什么样儿呢? 接下来,三个人带着薛祥按照赵武说的,挤上了一辆出租车,到宾馆收拾了一通后,连夜开往临县。路过县火车站的时候,果然看到有警察在那来回巡视。 夜半到了临县后,四个人立刻坐上了通往江元市的火车。 火车刚一到站,季萍、赵武和数名刑警便迎了上来。季萍看到薛祥,问候杨海的声音都有些激动了。事不宜迟,市局刑警马上带薛祥回局进行调查。 季萍目光一侧,这才发现杨海身边还有两人,一个是高锐,一个是…… “小陈?”季萍感到很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季局,我刚去了趟天泉县。卿瑶这上个货,不知怎么着就也想去天泉县转转,我先去瞧了瞧,没啥,我告诉她不用去了。!” “这个疯丫头!”季萍笑道,“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好不容易出门了,得多转转。我可吓唬了她一通。再不回来,她直播时要卖的裤衩内衣我可全都打包送人了。对了,小高怎么也在?” 高锐说:“我和豪哥认识,豪哥说我那两天不是遇到事了吗?他说干脆和他出去走走。我们就回来的时候遇到杨海了。” 陈诗豪急忙说:“季局,这事儿怨我。他是目击者,还不能擅自离开江元。我这就给人家拐走了。” “没事,这不回来了吗?再说,小高和宋槐的事也没什么瓜葛。”季萍倒是没怀疑什么,眨了眨眼睛,“我倒是等着你啥时候把卿瑶抱回家去。” “季局!”陈诗豪面皮一红,“这儿这么多人呢!” 季萍哈哈大笑,带队回局里去了。陈诗豪这边弄得这叫一个尴尬。高锐看得糊里糊涂,结果一问,陈诗豪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啥事也没有!事事事,哪有那么多事?先回去!” 回到文教用品店后,陈诗豪把那个封有纸灵老人的八卦镜压到了楼上书房供奉的吕祖像前的香炉下面。陈诗豪说:“这老鬼是个借调的,一时半会儿和李远的事关系不大。咱们先歇歇,明天晚上我仔细审问审问他。m的,a集团的人事部经理竟然会役使纸灵,这事有点蹊跷。” 说完,陈诗豪又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盖子一去,往地上一抖,一股白烟飘然落下,变成了小雪的模样。 “为了躲安检,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了。”陈诗豪指了指高锐,“小狐狸,到了江元市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这地方像我这样的人有好些,但像我这么通融的就我一个。你要是干坏事被他们发现了。我也救不了你。” 吓得小雪连连点头。 陈诗豪扯着高锐到了一边:“这下你不搬到我楼上都不行了。穿心煞的房子聚不了气,对这小东西的修行不利。你呀,这就叫自己找事。听我的当初睡觉时把‘那个’戴上,不就没事儿了吗?” 高锐差点没喷出血来,心说按你那说法,戴上了的话,小雪不也完了吗? 陈诗豪低声说:“坦白点,你到底和它接触上没有?” “豪哥!” “我问你正经的呢!” “这事是正经事儿吗?再说,你不是也看见了吗?它还没来得及和我……” “没有就好,你不知道哪怕不是阳气外漏,就是接触上一点,你这周遇到鬼也会有些凶险。” 高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雪影梦狐本性属阴,肌肤之亲会渗入人阳气中少许。这点损耗对人身体没有什么,但凶恶的厉鬼却会利用这个缺口做些文章。最常用的手法就是用幻象吓人,乱人心智。我看那个李远气数快到了,这老家伙估计要来个垂死挣扎。要是再派出厉害的鬼,你落单了可有些不妙。对了,照相机你就先拿着吧!我看你操纵的不错嘛!” 高锐搓了搓手:“豪哥,这照相机,好几百万我拿着,而且是宋老先生的。我这……” “你就拿着吧!”陈诗豪笑道,“大不了到时候我烧个金山给宋老爷子,就算卖下了。占了这么大个便宜你还叽叽歪歪的。” 高锐想起一件事:“豪哥,杨海说的那个红衣女鬼,我觉得好像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她又会是哪条路上的呢?” 陈诗豪叹息道:“我其实有个想法,一直没好意思和杨海说。我怀疑,那个红衣女鬼就是他的母亲文玲!” “文玲阿姨?”高锐愣住了,记忆中那个温婉美丽的妇女竟然就是那个可怕的红衣女鬼? 陈诗豪说:“她死的太惨了,心怀怨恨,由冤魂化成厉鬼不稀奇。更麻烦的是,别的红衣厉鬼是死时穿红衣化成的。她不是,陆显那个王ba旦一刀一刀跟凌迟一样,她的红衣是被自己的血染成的。这不是一般的红衣厉鬼,经过十多年的怨恨凝结,现在应该是一种叫作血煞的东西。奇怪的是,血煞没了理智,只会胡乱杀,这个却不同。她记得救自己的儿子和儿子的好朋友你。这就是个异数,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通。” 高锐心里七上八下,说:“如果文玲阿姨真的变成血煞,是不是要向害他的人复仇啊?” “你还记得宋老爷子托梦给你说的话吗?”陈诗豪苦笑道,“说的不就是李远他们几个吗?陆显和蒋山的死法与宋老爷子不同,很明显,他们是死在血煞手里的。接下来的恐怕就是王总和李远了。” 第二天一早,陈诗豪醒来后就接到了老方的电话,说王总死在了江元市翔云酒店的贵宾套房里。 “什么?王总死了?”陈诗豪说,“上头没派人看着?就让他来江元了?” “我问了,上边说盯梢的俩小子是新人,经验不足。王总昨天上午叫司机开车出门,路过风城购物中心的时候,在停车场换了车,俩小子就给跟丢了。正找着呢!今天早上那,江元市局这边就接到报案了。”老方叹息着说。 “这个王有财,换车老手了!”陈诗豪翻了翻白眼,“行,我知道了,老方,你那边密切观察动向。” 挂断电话,陈诗豪把事和高锐说了。 高锐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王有财死了?那下一个不就该是李远了吗?小薇怎么办?” 陈诗豪差点没吓吐了:“大哥,我还以为你多有悲悯之心呢!搞了半天你还在惦记前任呢!” 高锐心里乱得很,不行,我得去看看小薇。说着,拎起外套就出了门。 “我去,你个恋爱脑!”陈诗豪愣在椅子上,良久,没好气地对也傻愣着瞅着门的小雪说道:“看见没有?你这主人就一抹布男!我tm,还不如让他跟你过算了。” 小雪懵懂地叫了两声。 话分两头,江元市公安局这边,经过一夜的审讯和调查,汇总薛祥证词以及各处搜集的证据,基本可以将一个以李远为代表的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的犯罪历史描摹出个大概,对当年3·28案件以及文玲失踪的事也掌握了基本情况。 一张法网开始渐渐收紧。 就在这时,一个包裹寄到了市局,收件人写的是:季萍。 季萍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木盒,盒子里有两个笔记本,两卷录音带,还有一些照片,和一个录音笔。季萍翻了翻那两个笔记本,脸色大变,立刻组织案情分析会。 原来,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正是王有财为了自保,当年私下收集的关于李远的证据。他昨夜死在酒店,十一点的电话没能打通。保管这些证据的人便按照王有财的指示,将证据寄到了市局。毕竟,对手是李远,是一个什么都能做得出的人。王有财既然打算和他摊牌,也就敢放胆玩大的了。 高锐打车赶到了四方集团,前台联系了一下,一袭黑色连衣裙的宋薇从楼上走了下来。 “有事吗?”接待室里,宋薇还是平日里那副清纯动人的样子,但高锐就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你最近还好吧?”高锐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问候着。 “你大老远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宋薇冷笑着,“我这边还很忙,你有什么事快说。” 高锐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说:“我是怕你有危险,所以——”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什么危险啊?人家能信吗?说不定还当他是精神病呢! 谁料,宋薇笑了,笑得有点神秘:“我有什么危险呢?危险,不存在的。”说着,用手抚摸了一下微微有些凸起的腹部,说道:“我还要好好的,等我的宝宝出生呢!” “你怀孕了?”高锐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有三个多月了吧!”宋薇的笑意更盛,“两个人天天纠缠在一起,怀孕不是正常的吗?李家的人都盼着这个孩子的降生。我也在等着,我等着一天等得太久了。” 听到最后一句,高锐打了个寒噤。 什么意思? “为什么等得太久了?”高锐警觉地问道。 宋薇冷冷地看着他:“有了这个孩子,我就能和李恒结婚了,不是很正常吗?” 高锐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李恒的为人。那是一个花花公子,在学校的时候风流韵事就不少,也不是没有女孩儿使心计怀上他的孩子,但哪个到最后不是被他家把事摆平,把孩子流掉了的?李恒肯娶宋薇还是因为他对她有真感情,绝对不是因为怀孕受到的威胁。 李家处理掉的这种要挟还少过吗? 高锐说:“不对,李恒从不是一个因为女友怀了孩子就肯受威胁的人。我了解他,你说的话有问题。你为什么会说等太久了?” 宋薇别过头:“你走吧!我还很忙,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不然的话,我叫保安来。” 高锐看着宋薇,觉得好陌生。他不怀疑宋薇有心机,但这个女人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好脾气的外表。什么甩脸子,发脾气,她从来没有过。高锐和她认识那么多年,即便遇到再大的折辱、不快,也没见到她这个样子。 只是几句话而已。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冷冷的气息。高锐心头打了个突,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宋薇转过身,一双眼睛里充满着冷酷与怨毒,声音愈发变得冰冷:“你以为我是谁?” 接待室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高锐有点明白了。他一把拉起了宋薇的手:“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我求你不要伤害她。” “你别管闲事!”宋薇用力甩掉了高锐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高锐手腕上的那串手珠。 “啊——”宋薇脸色大变,如同遭到电击,接连退后了好几步。 “你,你……”她面露惊恐的神色,指着高锐,可下一刻她将目光转移到身下。 只见一股鲜血正顺着她的腿流到了地面上! “我的孩子!”宋薇捂着腹部晕倒在地。 高锐冲上前扶起宋薇,放声大喊:“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负责前台的女员工听到喊声,急忙跑了过来,随即保安和一二楼的工作人员也有闻讯赶来的。高锐手忙脚乱地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正在楼上办公室的李恒闻讯赶来,疯了一般地冲进来推开众人来到宋薇面前,他一眼就看见了高锐。平日里,他就看不上宋薇的这个“前男友”。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李恒怒火中烧,抬腿一脚朝高锐踢了过去。 李恒本就人高马大,平日里又爱好健身,这一脚卯足了劲,高锐慌乱之间哪有提防,顿时被踢倒在地。李恒还不解气,冲上前去就要殴打高锐。众人急忙将他拉住。 李恒指着高锐骂道:“姓高的你给我听着,小薇要是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tm杀你全家!” 这时,救护车赶到了。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宋薇抬上了救护车,高锐也要跟着上救护车,却被李恒一脚踢了下来。李恒咬牙切齿地骂道:“你tm给老子滚!” 救护车一路呼啸朝着医院赶去了,这边四方集团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有人白了高锐一眼,嘀咕道:“没本事娶回家还来裹乱干嘛?” 高锐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刚才这么一弄,弄得他方寸大乱。现在想想,那个和他说话的肯定不是宋薇。手珠,高锐看了看手腕上的手珠。如果是宋薇的话,为什么会害怕手珠?只是碰了一下就,就伤到腹中的孩子了吗? 陈诗豪在书房的地上盘膝打坐,这两天折腾来折腾去,都没功夫修炼了。 可今天他坐了好一会儿,这心里面就是莫名其妙地不安宁。 去她nnd,陈诗豪不坐着了。想了又想,他来到吕祖神像前,焚了三支香,摸出三枚古铜币打起了卦。说来丢人,陈诗豪的父亲是有名的卦王,先天神课一起,差不多万事了然于胸。 可陈诗豪别的本事学得不错,唯独卜卦这门把他家老爷子气得差点没早几十年升天了。 那叫一个笨! 好在死练活练,好歹还能看出个吉凶来。 当然,陈诗豪平日里不在乎,同行一说,他就觍个脸咧咧嘴:“唐卿瑶卜卦还不如我呢!” 今天他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要出事,于是打了一卦。 打出的是啥事,他断不出来,但吉凶还是能瞧出来的。 三枚古铜币连掷六次,六爻定卦。 是个蹇卦! 陈诗豪脸一沉:祖宗啊,竟然是个凶卦! 八八六十四卦,蹇卦上坎下艮,正是水在山上,险阻在前的象。 陈诗豪再一细看,连个变爻都没有,合着是连个转机都难求? 这时,电话响了。 第22章 悲剧,无辜者的哀鸣! 电话是高锐打来的,但是他的声音却有些语无伦次。 陈诗豪哪里知道,高锐这么一走,惹出的事是一波三折! 宋薇被救护车送往离四方集团最近的第一人民医院,高锐打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他现在心里十分混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了,也不知道宋薇和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事。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打了个寒噤。 附在宋薇身上的那个东西真的走了吗? 她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救护车上,李恒看着昏迷中的宋薇,十分担心,询问一旁正在护理的医务人员。负责的大夫和两名护士其实一看就知道孩子是保不住了。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迹象上来看,胎儿显然是受到巨大冲击才导致的流产。可是,一见李恒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三个人又不忍心告诉他,只好说要送患者去医院进行检查才能确定大人和孩子的情况。 李恒看着宋薇,心里不禁把高锐痛恨上了千百次,这事,他和那混小子没完! 医务人员忙活着,李恒便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李太太听到消息也是又惊又急,问清是哪家医院,打算让司机载着她前去。李恒忍住心里的愤怒与难过,安慰着母亲。 谁也没有注意到,昏迷着的宋薇缓缓睁开了双眼,嘴角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通往第一人民医院的路平日里交通不畅,此刻难得有通畅的机会,司机心中一喜,踩着油门,打算及时将患者送到医院。 救护车行驶在公路上,突然,斜刺里有一个红衣女人低着头横穿马路。司机一惊,方向盘一拧,总算及时避开了那个女人,避免酿成事故。他震惊之余不禁感到有些生气:这女人是怎么过马路的? 不料,就在这时,驾驶室右排座上有人冷冷地说:“我就是这么过马路的。” 司机转头一看,只见那个红衣女人不知怎地竟然上了救护车,她侧过脸,血rou模糊的脸上是一双饱含怨恨的死人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司机大骇,方向盘一乱,救护车正与迎面驶来的一辆货车撞到了一起…… 当高锐乘坐的出租车赶到时,前方路段已经车满为患,事发地点就在马路中央,看热闹的,车被堵住的,形形色色的人堵得水泄不通,数名交警正在维持秩序。 高锐听闻前方有救护车和货车相撞,急忙下车赶了过来。果然,出事的正是运送宋薇的救护车。只见地上到处是车辆撞击产生的碎片,那辆救护车已经近于支离破碎般地横卧在地面上,而对面的货车前部也被撞得变了形。 高锐疯了一般地就要冲过去,交警一把拉住。 “这位先生,你要干什么?” “警官,前面救护车里有我朋友,我要去看看她的情况。” 交警脸上带着一丝遗憾的神情,说:“两辆车受损严重,车上的所有人员已经被另外派来的救护车送到第一人民医院去了。一名孕妇情况还算轻些,三名医护人员身受重伤,司机和一名青年已经停止了呼吸。” 高锐愣在了当场,交警的意思是,李恒死了?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交警以为高锐受到刺激,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谢谢警官,我马上去医院。”高锐语无伦次地离开了事发现场。事发地距离医院已经不远,由于路况拥堵,他只好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想了想,他给陈诗豪拨通了电话。 “什么?”听到高锐说的情况,陈诗豪也是大感意外。 他没想到高锐只是去了一趟四方集团见宋薇,竟然惹出一连串的事儿来。 宋薇流产了,李恒死了。 李远还没被扳倒,就出了这样的事。这老家伙不得把账记到高锐的头上? 陈诗豪有点头晕。 真是越怕事越来事,这鬼也狡猾,竟然附到了宋薇的身上,李恒和救护车也倒霉,怎么偏偏就撞车了呢?陈诗豪抿了抿嘴唇,打算劝高锐先别去医院了。万一李家人赶过来,那不得把他劈了当柴火啊?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复仇的血煞,杀死了陆显父子、蒋山父子、王总,附身怀孕了的宋薇,突发的车祸导致李恒的死亡…… 一个可怕的猜测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陈诗豪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也太扯了吧?可是,只有这个可怕的猜测,才能将所有事情中的疑点串起来。除了那只来历不明的猫以外,所有的事情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高锐你听我说,”陈诗豪的语气也变得急了起来,“你到了医院以后千万别进去,等我。” “出了什么事?”高锐茫然地问道。 “两三句话说不清,等我到了再说!” 挂断电话,陈诗豪一把抄起了装有法器的皮箱,还把那台除灵相机也带上了。略一迟疑,把正在客厅扒拉皮球玩的小雪也给带上了。 凶卦!tnn的,竟然指这件事。 陈诗豪飞一般地扑进车里,一踩油门就朝着第一人民医院的方向赶去了。 第一人民医院所在位置的天上,此时阴云密布。陈诗豪运气开眼,只见一道血红色的数十米高的煞气正从医院的方向直冲天际。 高锐,你可千万别作死! 高锐来到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李太太哭着被人搀进了医院。显然是得知了噩耗。高锐急切地想进去了解一下宋薇和李恒的情况,但想起陈诗豪的话,就暂时忍住,没有进去。 第一人民医院的产科手术室里,负责手术的医生和护士们正在忙碌着。 “啊——,大夫,我肚子好疼啊!”宋薇在手术台上疼得死去活来。 “不要担心,大夫把死胎取出就没事了。”一个年级稍微大点的护士在旁边略带感慨地说道。 宋薇又疼又难过:“我的孩子,孩子没有了!” 产科主任看得有些难过,她刚才了解了一下这名孕妇的情况,暗自为她感到悲伤。只是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她未婚夫的情况。于是,他说:“先不要想这些了,你的情况也很危急,先要保重自己才是。”一旁的女医生也连声说是。 用了m药以后,宋薇睡了过去,医务人员便开始实施引产手术。 腔镜观察下,两名医生和周围的护士全都愣住了。 产科主任皱眉道:“不是才怀孕14周左右吗?这胎儿怎么看着有30周的样子了呢?” 女医生说:“会不会是车祸现场太乱,记录拿错了?” 产科主任说:“不可能啊!记录得清清楚楚,而且你看她也不像是有五六个月……哎?” 产科主任一声惊呼,周围的人全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躺在手术台上的宋薇的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隆起了。 众人大惊,女医生诧异地说:“怎么可能?才一会儿的功夫。是腹腔积水吗?” 产科主任摇头道:“不对,腹腔积水不是这个症状。这就是胎儿五六个月的时候才有的现象啊!” “主任,这?”女医生一时间没了主意。 产科主任看了看宋薇的情况:“患者等不了了,我们先把死胎取出来吧!” 由于孕妇情况异常,引产手术便临时按照妊娠期在五六个月的孕妇情况进行调整。好在产科主任是有名的专家,临危不乱,经过一番专业操作,死胎从宋薇的体内被取了出来。 女医生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着产钳的移动,死胎从母体里一点一点分离出来。 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回荡在整个手术室里。 对于手术室内的所有医护人员来说,这阵啼哭声再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婴儿出生时的哭声,洪亮有力,那才是象征着新生命到来时的喜悦声! 可是,现在的这个孩子,这个才只有五六个月的死胎,怎么可能发出新生儿的啼哭声? 而且这声音里带着丝丝沙哑与阴沉,似乎有着无限的不甘与怨恨,这声音仿若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亡魂的哀泣声。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所有人都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啊——”死胎的头部彻底露出,产科主任发出惊恐的尖叫。 “当啷——”产钳掉落在地,然而那团血rou却自己蠕动了起来。 没错,从宋薇腿间,那团早就失去了生命的东西挣扎着要爬出来。 “哇啊啊……哇啊啊……” 沙哑、低沉的啼哭声越来越响。 蠕动着的血rou伸出了一只鲜红、稚嫩的小手,尚未分离的五指痉挛着朝着天空舞动着。 与此同时,手术室里的灯开始频频闪动着,装有药品的玻璃瓶仿佛被什么东西推倒似的纷纷掉落地面摔碎。 产科主任与女医生已经瘫倒在地,一众护士紧靠着墙壁,脸庞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扭曲,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惨叫声。 “砰——”观测腔镜情况的电脑屏幕突然炸开。几乎是在同时,墙角处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个红衣女人,她长发披面,飘然来到了手术台前,无视手术室内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的医务人员们,喃喃地对着那团挣扎着的血rou说:“孩子,我的孩子!” “tm的,这破道简直丧尽天良!”面对拥堵不堪的马路,陈诗豪破口大骂,直用手砸着喇叭。可回应他的也是满街的“嘀嘀”声。 陈诗豪急匆匆地驾车赶来,却忘了第一人民医院前面的这道“关”,结果一头扎到车堆里出不来了。三十分钟才前行了二十米,你说他能不生气吗? 陈诗豪骂得再凶,也没办法改变情况,他急匆匆地给高锐打电话,谁知被提示用户不在服务区内。 他吃了一惊,通过车窗望着远处医院的上空,只见阴云比刚才还要浓密,赫然变成了一个婴儿的头部形状,煞气也更加强烈,隐隐地还有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遥遥传来。 “wc,这抹布男该不会进医院了吧?” 陈诗豪急得火上房,却无济于事。这时,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正在后座上呆呆望着天空阴云的小雪。陈诗豪眼珠子一转,主意来了。 “喂,小狐狸,你的伤应该还可以吧?现在给你一个任务。”陈诗豪指了指天上的阴云,“那医院有一个厉鬼,tnnd要祸害人间。你主人就在那边。我现在赶不过去,你把这照相机给他带过去,千万要护住他安全。有必要的话,你们俩也要保护医院的人,你明白了吗?” 小雪听完陈诗豪的话,呜呜叫着,显然知道了情况危急。陈诗豪急忙把除灵相机绑到了它的身上,把车窗门打开,说:“快去吧,高锐的命全靠你了。” 小雪叫了一声,跳出车窗,霎时化成一道清风朝着医院的方向而去。 小雪有五百年的道行,陈诗豪倒是不担心它加上除灵相机搞不定医院的事。但高锐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啊!他急得都出汗了:“小狐狸,你可得及时赶到啊!” 第23章 红衣血煞与鬼婴 一声声惨叫传出,医院里的人纷纷往外面跑。 高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拦住了一个老太太进行询问。 老太太满脸惊恐地说:“小伙子,医院里面出了妖怪。刚才产科手术室那边一个护士刚推开门,就死在地上了。有人推门进去吓得立马跑出来,说里面有妖怪。你听,那妖怪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呀啊啊——” 一阵酷似婴儿啼哭,却又带着牛吼般的叫声从医院深处传来。 “哎呀,又来了。”老太太吓得一溜小跑跑远了。 高锐感到很是害怕,但对宋薇的担心还是压倒了他的恐惧。眼看在医院这边待了好半天,陈诗豪也没赶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壮起胆子朝着医院里面走去。 产科手术室在医院偏后的位置,一路走来,高锐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有那可怕的叫声不断传来。 手术室门口,有两名保安昏倒在地。 门半虚掩着,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从里面传出。 一股又一股阴风迎面吹来。 高锐的心开始突突跳了起来。 他鼓起勇气,走进了手术室的门。 天啊,他看到了怎样的一幅可怕的画面? 产科手术室内,灯光闪烁不停,仪器、药品散落了一地,医生护士也是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几个人已经是两眼充血。 莫名出现的阴风在手术室内肆虐,药架、手术台,桌椅等全都被吹得咯咯作响。 宋薇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双目紧密,生死不明。她的身上此时趴着一团血红色的东西,那东西一身血污,看上去似乎是一团血rou,看上去又诡异又恶心。正在缓缓蠕动着,而且伸出了两条稚嫩、短小的“手臂”。 “呀啊啊啊啊——” 可怕的叫声正是那个东西发出的。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长发女人正站在宋薇的身旁。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极度的恐惧袭上心头,高锐还是觉得两脚有些不听使唤。 眼前的红衣女人正是他曾在出租屋楼下看到的那个女人,不对,是女鬼。 似乎意识到有人进来了,红衣女鬼缓缓转过了身,一张可以称得上面目全非的脸映入了高锐的眼中。 皮肤已经不见,骨肉筋膜间鲜血淋漓,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遥遥瞪视着高锐。 “滚开!”红衣女鬼阴森森地说道。 高锐努力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惧,吃力地说:“你到底是谁?你,你是不是文玲阿姨?” “你管得太多了!”红衣女鬼的声音带着摄人心神的怒意。 高锐说:“我求你放过小薇,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她是李家的媳妇,怀的又是李家的孩子!不过现在,我自己的孩子降生了。”红衣女鬼说着,伸手抚摸了一下宋薇身上的那个东西。 高锐惊呆了,她的孩子?什么意思?这个东西是她的孩子?那宋薇的孩子呢? “我本不想伤你,但你管了太多闲事,”红衣女鬼的声音变得十分可怕,“孩子,我也没有办法,别恨我。” 她话音未落,宋薇身上的那个东西,突然转过了身。 只见那血红色黏糊糊的小脑袋上有一双发着淡黄色光芒的眼睛,如猫似蛇,以一副猛兽择食的目光死死盯着高锐。 下一秒,那个东西如闪电般飞扑而来。 风声大作,身影快得看不见,高锐躲闪不及,无奈下举起双手挡在身前。 “呀——”一声惨叫响起,只见一团未足月胎儿模样的血rou悬浮在空中挣扎着,高锐手腕上的手珠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正是这光芒将这东西抵挡在了空中。 高锐正在暗自庆幸,就见红衣女鬼一声长啸,挟着凌厉的阴风扑了过来。高锐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涌了过来,紧接着,“啪”的一声,手珠的串绳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登时断裂。没有了护身之物的高锐也被这股巨力推出了数米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那团血rou发出一声怪叫,再次扑向高锐。 说时迟那时快,从手术室的门外射来一道白光,堪堪将那团东西撞飞了出去。接着,白光一绽,散作一片带有香味的白雾挡在红衣女鬼与高锐之间。 白雾中,一只生有四条尾巴、身材娇小的白狐浮在半空中,正是小雪。 小雪见高锐站起身来,呜呜叫了两声,飞身扑了过来,将背上背着的除灵相机往他怀里蹭着。高锐反应过来,急忙拿起了除灵相机。 这时,红衣女鬼已经抱起了那团东西,卷着猩红的煞气扑了过来,然而她一遇到小雪放出的白雾,便难以再跨出一步。 毕竟是有着五百年道行的雪影梦狐,红衣女鬼虽然凶煞,但是同妖比还是差了些。 不过,医院本就是阴气稍重的地方,女鬼和那团东西借着地势,还是不容小觑。 小雪冲着高锐呜呜叫了两声。高锐会意,当即举起除灵相机,“啪”的一声,朝着红衣女鬼和那团东西拍了一下。 “啊——”红衣女鬼和那团东西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待高锐再拍第二张,女鬼便抱着那东西消失了身影。 高锐举起相机看了一下,只见显示附近鬼魅存在状态的指示灯亮着,便知道红衣女鬼还在手术室里。 小雪落到地面上,鼻子抽了抽,似乎在闻什么。突然,它叫了一声,只见笼罩它和高锐的白雾瞬间扩散开来,而它则来到了高锐身边,将脑袋朝着相机点了点。 高锐将相机举到面前,只见取景框里隐隐有红衣女鬼的身影出现,只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从远处一点一点靠近过来。 八卦图案定好了位,圆圈已经有了九个。 “啪!”高锐迅速无比地按下了快门键。 随着一声惨叫,前方手术室里凭空迸发出一大蓬蓝色的光点。 紧接着,远处的一处装有药品的架子如同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轰然倒地。 小雪将白雾敛聚到那个架子附近,只见红衣女鬼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但身影比刚才黯淡了许多。 高锐放下了相机。 他知道这相机的威力,如果继续拍摄,只怕红衣女鬼就会被彻底消灭。她虽然害人,但她变成这样却是因为受到了非人的虐杀。而且,她极有可能就是杨海的母亲。那个自己在童年就见到过的文玲阿姨。还有,之前她也毕竟是救过自己,阻止了那个猫一样的怪物残害自己。 小雪呜呜叫了两声,用尾巴敲了敲高锐的腿。高锐明白它的意思,但他……他也很为难。 突然,手术室右侧的柜子里蹿出了一道红色的身影,朝着高锐恶扑而来。高锐这才想起来,女鬼出现后,那团东西并没有和她待在一起。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小雪飞身上前,口中吐出一道白光击中了那个东西。鲜血四散,那个东西重重地撞在墙上,滑落在地,在墙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时,红衣女鬼发出一声尖叫,竟然破开了白雾的禁制,十根长有数寸锋利指甲的手指,朝着高锐的后心狠狠地刺来。 小雪觉察到身后的不对,然而已经来不及救援了。 眼看高锐就要丧命在红衣女鬼的利爪之下。 这时,一柄金钱剑如闪电般射来,正中红衣女鬼的眉心,将女鬼击出数米远。 金钱剑却如同活了一般飞回到来人的手中。高锐和小雪转头一看,只见陈诗豪喘着粗气站在手术室的门口,衣服上全都是泥土,显得狼狈不堪。 原来,陈诗豪在小雪走后,越想越急,眼见再过一两个小时交通也未必顺畅,索性提着皮箱下了车,往医院方向狂奔。有人要问了,他扫个码骑辆共享单车不行吗?哎,不行。为啥呢?说来是陈诗豪的痛,他不敢。小时候练骑自行车,结果摔了个大马趴,牙差点都摔丢了。这一摔摔出心理阴影了,快二十年了死活不敢再骑自行车了。 拎着皮箱一路狂奔,又得躲着行人和车辆,着实苦了陈诗豪了,一个没留神还掉到市政管道维修挖的沟里了。 不过,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 陈诗豪看了看红衣女鬼,咧嘴说道:“好家伙,这脸,死得也算忒惨了。” 高锐指了指墙边:“那还有个怪物。” 陈诗豪双眉一拧:“nn的,到底还是生下来了。”说着,皮箱一开,从里面拽出一条好几米长的写有符咒的黄绫,朝着红衣女鬼一掷,黄绫如同活了一般瞬间将女鬼裹了起来。 符咒闪动,女鬼尖叫着却根本挣脱不开。 陈诗豪又拿出了一个写满《北斗经》经文的黄色口袋,用手一指地上那团还在蠕动的血rou,喝了一声“收”,只见那东西“嗖”地一下便被收进了口袋里。 “怎么样?你还好吧?”陈诗豪问高锐。 “我没事。”高锐说着看了一眼宋薇,“可是小薇却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跑了过去,只见宋薇还有呼吸,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陈诗豪取出一个装有朱砂的小盒,在每个医护人员的额头上都点了个印,叹息道:“全都被邪气侵扰,魂魄受损了。要是不先定住魂魄,再过一会儿怕是得死几个。好在来得及时,要是让这两个东西在医院里面到处走,那遭殃的人可就多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高锐看陈诗豪提在手里的口袋还在微微挣扎着,忍不住问道。 “鬼婴!”陈诗豪阴着脸说,“或者说是个恶心的怪物。” 第24章 勾魂使者 红衣女鬼被符咒束缚,动弹不得。 陈诗豪走过来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文玲,杨林的妻子,杨海的母亲。” 红衣女鬼恶狠狠地说:“害过我和我孩子的都要死!” 高锐想要说什么,陈诗豪摆手阻止了他:“厉鬼又称怨鬼,怨念极深,基本上没有什么理智了。” 陈诗豪在掌心里画了一道净心符,拍在女鬼的额头上。 红衣女鬼愣了一愣,双眼中的怨恨消散了些许,依稀有些懵懂地看着两个人。 陈诗豪问道:“文玲,你可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红衣女鬼喃喃地说:“我的孩子呢?” 陈诗豪提起了那个口袋,说:“在这里,你应该清楚这个孩子一旦降生,只能祸害人间。” “我不管什么人间,我只要我的孩子活!”红衣女鬼眼中怨念又强烈了起来。 “就算它杀了杨海也无所谓吗?”陈诗豪叹息道,“杨海不是你的儿子吗?” “小海,小海。”红衣女鬼说,“他不会伤害小海的。小海,是他的哥哥呀!” 陈诗豪说:“你信吗?这……姑且称为孩子吧,跟在你身边多年,你觉得他有人情人性吗?” 红衣女鬼沉默了。 高锐彻底听糊涂了,问道:“豪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诗豪叹道:“我们之前都错了,啊,也都对了。我们确实猜到红衣女鬼就是文玲,但是我们始终没猜到她的真实目的。” “真实目的不是杀了李远他们四个报仇吗?” “既然杀李远他们报仇,干嘛还要杀他们的儿子呢?” “这个,泄愤呗!” “不是的!”陈诗豪说道,“文玲的变化比我们想象的要麻烦。其实我没猜错的话,她在死的时候应该是怀有身孕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杨林和杨海。因此,她的怨恨不是仅仅局限在杀死李远他们四个人那么简单。这笔血债还涉及了一个未出生的婴儿,恶因恶果,所以四家人的子嗣也要付出代价。我猜,这个婴儿是个男婴,所以她没有伤害王总的女儿,而其他几家人的儿子都遭了殃。但这还不关键,关键是她想要这个死掉的孩子投生。” 高锐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她要附身在宋薇的身上。” 陈诗豪说:“可是,没到四个月大的胎儿是没有魂投生的,只有魄。一旦夭折,魄就散掉。若是散不掉就会成为一个异类,倘若有了肉身,就是僵尸一样的玩意儿。留着只能祸害人间。这东西连小鬼、灵婴都算不上,有人称为鬼婴,其实就是个怪物。又因为没有走阴司转世,成了气候更是不得了。好在还没足月,这东西就因为你手珠上的佛法受到刺激,提前出来了。否则,比现在难对付。” 高锐惊悚地问道:“那宋薇的孩子呢?” “早就被这怪物吸食掉了,”陈诗豪一脸嫌弃地说道,“鬼婴吸食掉原来胎儿的魄,自己取而代之,暗中也在吸取母体气血。怕是真到了足月出生的那天,宋薇就会死掉。即便是现在,只怕……只怕她tai宫受损,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 高锐听得如遭霹雳,愣在当场。 红衣女鬼默然不语,似乎还沉浸在陈诗豪问的话语中。 陈诗豪继续说:“文玲,你惨遭虐杀,怨恨极深,虽然之前早了杀孽,但乃因果循环,天不谴你。可你执意让鬼婴降世,这就过分了。那个未出生的胎儿,救护车的司机,宋薇和这屋子里的医护人员,这些人遭的罪可就是你种下的恶因了。还有,找杨海麻烦的那车横死的亡魂,你让他们魂体覆灭,这也触犯了阴司律令。固然是他们居心不良,你之手段却也狠辣。我暂且将你拘押,稍后交给阴司发落。至于这个东西,我必须要回了它。” “不要!”红衣女鬼哀求道,“你……” “我说了,这东西留不得。”陈诗豪厉声道,“你如今造的孽怕是也要受到阴司严惩,但一切都因此物,恶果由它生,由它背了这个罪,你的罪也就轻了些。不为了别人,也为了不让你活着的儿子杨海以后心里过不去,你必须要放下。何况,这东西没有魂也就没有什么性情。你念着它它也不会感激你。” 红衣女鬼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想通了,叹道:“我只想再看看它。” 陈诗豪倒也干脆,径直将那个口袋拿了过来。 红衣女鬼看着那个挣扎着的口袋,眼中露出些许温情与不忍。 陈诗豪说:“你与其放不下他,不如多想想杨海。这么些年,杨海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你忍受着怨恨聚集成为厉鬼的痛苦,杨海又何尝不是在家破人亡的煎熬中度过的?” “小海,我对不起他。” “行了,以后的事再说吧,我先把你收在魂瓶里。至于李远那个混账东西,你放心,他难逃公道。” 红衣女鬼微微点了点头,不再看那个口袋。 陈诗豪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贴满了符咒的瓷瓶,念动咒语,只见红衣女鬼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金光,牵引着她进入瓶子。 这时,红衣女鬼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先生,我拜托您一件事。” “请讲。” “有一个勾魂使者,他一直想对小海不利。我之前一直跟着那个东西,那天在他(指高锐)的房间内碰了一面后,他发觉了,从那以后我没法继续跟着他。请你帮我保护小海。” “勾魂使者?哪来的?” “不知道,他一直都在李远家,附在一只黑猫的身上。” 陈诗豪和高锐都听得眼睛一亮。陈诗豪点头道:“你放心吧,有我在,杨海不会有事。” 红衣女鬼点头示意,身影消失了。 陈诗豪用符咒将瓶子封了,还没等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什么人来了。他双眉一紧,立马让小雪从通风管道离开。高锐不明白原因,这时,手术室的门口进来了好几个人。 为首一个身材瘦削的白面青年,穿白色西服,面容十分俊朗。高锐一看还认识,正是摇光阁婚庆公司的老板、江元市第一灵异工作组的组长何承熙。 手术室里的景象显然也让他有些意外,不过看到陈诗豪在这里,何承熙微微一笑:“看来我来晚一步,陈流氓,这事让你摆平了?” 陈诗豪最恨别人这么叫他,没好气地说:“我要是不摆平,等你到了,这医院不还得尸横遍野?别贫了,何白脸,让你捡个现成便宜。这地方刚有鬼婴降生,被我制住了,这是装他的口袋,你用真火把它毁了。这些让鬼婴邪气侵蚀的人也好好治治,还有这边的这个母体,也交给你了。对了,医院之前被吓跑的那些人,社会影响还得消除,别忘了。” 说着,拉起高锐就要走。 高锐看了一眼宋薇:“我不走了,小薇还不知道……” “有何大经理在,她死不了。”陈诗豪黑着脸嚷道,“咋了?你还怕何经理兽性大发,再和她生个鬼婴?”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愣了。 过了好一会儿,何承熙不高兴地说:“陈诗豪,你这人还是那么讨厌。” 陈诗豪瞪了他一眼:“不愧是同门师兄,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见何承熙语塞,陈诗豪一把将他拽到一边,低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几分钟后,何承熙走过来对跟来的人说:“好了,后面的事咱们负责。大勇,先打电话联系上头把影响降到最低;小王,你去找几个医生过来;其他人先跟我救人。” 何承熙吩咐完毕,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陈诗豪:“那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你替我向卿瑶问候一下。” 陈诗豪指了指他:“事儿该办得办,但问候这事,你们俩呀!得了,我替你问候。”说完,将装有鬼婴的口袋交给何承熙。拉着高锐扬长而去。 何承熙就地用符咒画了个法阵,将口袋放置其中,用真火将鬼婴焚毁。 出了医院,见高锐还在纠结宋薇的事。陈诗豪怒道:“你tm的能不能别再当抹布男?婆婆妈妈,看得人心急。都说了死不了死不了,你还纠结啥?人家现在是个未亡人,还怀过孩子。你还痴心妄想啥?” 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怒斥,说的高锐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清醒了点,他又回头看看医院,长叹了一声。 “那咱们接下来干什么?”高锐问。 “得去一趟李家了。”陈诗豪皱眉道,“看来我低估那只猫了。m的,勾魂使者。我怎么早就没想到呢?阴气深重,能扣住阴魂,又能肆意操纵横死鬼魂办事的。只有勾魂使者了。嗯,附身在猫身上。借猫形修炼,这玩意有点半妖半鬼了。” 高锐说:“我给杨海打个电话吧!文玲阿姨的事先不说,起码这个勾魂使者的事得让他知道。”谁知,电话一拨,竟然无法接通。 陈诗豪脸色一变:“刚才你进医院的时候,我打电话也是这样。因为邪物气息浓重,信号都被屏蔽了。杨海现在不会遇到什么厉害玩意儿了吧?” 陈诗豪猜得不错,此时的杨海正跟着刑警队的人马赶往李远家,准备抓捕李远。 上午,市局结合目前掌握到的信息和包裹中的证据,决定对李远展开抓捕。根据掌握到的情况,李远今天并没有去公司,而公路、火车站、机场那边也没有他离开江元的迹象。因此,赵武带队直扑李远家。 李远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容呆滞,仿佛老了十岁。 不久前传来的消息,儿子死了。 他刹那间没有了往日的霸气与宏图,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书房的角落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警察快要来了,你打算束手就擒吗?” 第25章 未结束的结局(上) 赵武和杨海此时气势如虎,用一个迫不及待已经无法形容两人的心情。 终于到了抓捕李远的一天了。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了。只可惜,陆显、蒋山和王有财没能被绳之以法。但他们所造的罪孽终将告知于天下。 “证据确凿,先把李远带回来。刘院长那边和我说了,检察院尽快将批捕令下来。”出发前,季萍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能让这个恶棍逍遥法外。” 面对警察的到来,李家的安保人员也不敢阻拦,但李家豪宅上下两层却都没有找到李远的踪影。 “赵队,这里有路通往地下!”刑警梁松在李远书房的一个书架后发现了一道门。门后有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阶梯。 赵武和杨海带着几名警察赶了过来。 “李远,你涉嫌组织贩卖人口与杀人,现在我们依法拘捕你。不要负隅顽抗!”杨海对门后的通道高声喊道。 通道内没有任何回应。 “杨海,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把守李家的各个出口。”赵武拔出腰间的手枪,与杨海等人冲了进去。 通道内,灯光昏暗,还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阶梯向下大概有八九米,就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的出口是一间偌大的祭祀场所,纸人、纸马,还有不少丧家使用的白幡,布置得如同一间灵堂。正中间的供桌上供着一个半尺高的纸人,纸人前面有香烛和七个装着暗红色液体的碗,供桌后面的神龛上立着一尊三米多高的面相凶恶的神像。 李远跪在供桌前面的蒲团上,此刻正在叩拜着。 赵武走上前来,厉声道:“李远,不要再装神弄鬼,起来,和我们回局里。” 李远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脸上没有表情,冷冷地说:“赵队,我如果不和你们回去呢?” 杨海呵斥道:“李远,你不要太嚣张。我们已经掌握充足的证据证明你的罪行,你觉得你还能动用什么关系保住你?你只能接受法律的审判。” “审判?审判我?”李远爆发出一阵狂笑,“我李远混了这么些年,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审判,那我还能有今天的成就?” 赵武冷笑道:“李董事长,你这些狂言还是留着去法庭上说吧!铐起来!” 杨海拿出手铐走向李远。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我?”李远冷笑着说。 杨海一愣,心生警觉,急忙把头一低,只见一道黑影“刷”地从他身边掠过。 “啊——”身后一名警员捂着脸蹲了下去。 什么东西? 赵武等人都吃了一惊,急忙举起枪,只听风声紧迫,又是一道黑影掠来,在梁松的左肩肩头一擦,梁松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再看左肩已是鲜血淋漓,巴掌大的一块rou连着衣服被那东西抓走了。 “砰砰砰……”赵武和杨海急忙开枪。 但那黑影来去迅速,在众人四周穿行着,速度之快,就连号称神枪手的赵武也没能击中。 外面的警察听到枪声,急忙想要进来。这时,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迎面袭来。书架后的那道门随着一声巨响,关闭了。而挪开的书架又自动堵住了通道口。 片刻之间,赵武他们已经是伤痕累累,那东西来去并只是闪躲,而是在对他们发动攻击。一来一往,便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伤口。 血流了满地,那道黑影却是半点也没被枪打到。 “不好!”似乎觉察到那东西的下一个目标,赵武一下子扑到杨海身前。啥时间,赵武只觉得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头部,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舅舅!”杨海一把扶起赵武,此时其他的警员也已经倒在了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 黑影在房间内绕着天花板飞了一圈,蓦地落在神龛右边一个昏暗的角落里。 “喵呜——”一阵诡异而又凄厉的猫叫声从角落里传出。 黑暗之中露出了一只黑猫的脸,碧绿色的眼睛散发着夺目光华,盯着杨海。 杨海的心往下一沉,想起了陈诗豪和高锐同他说过的怪猫,应该就是这只了。 猫脸看着他,突然露出了人才有的笑容。 杨海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深深的恐惧顿时袭来。 “喵呜——”猫脸叫了一声,突然向后一仰消失在黑暗中,随即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马褂,梳着背头的枯瘦老人。 杨海心中一惊。 老人阴森森地一笑:“小子,上次在天全县算你命大,逃了一劫。今天,你和他们全都要死。” 杨海惊怒交集,举枪就是连击。 但子弹从那老人的身上穿过,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杀了他,杀了他们。”李远恶狠狠地说,“我儿子已经死了,我要让他们为他陪葬。” 老人呵呵一笑:“老李呀!我才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其实只要把这些人杀了,用他们的魂魄为媒介,其实你儿子还可以留在阳间。” “真的?”李远听得心头一喜。 老人冷笑道:“我说的话,你难道也不相信吗?” “哈哈哈哈,”李远大笑,“好好,你杀了他们让我儿子活过来,你要什么祭品我都给你。” “祭品的事不忙,这些人和外面的警察我先帮你解决掉。然后你赶快躲起来,别的事慢慢来。” “好的。” 老人的目光转向杨海,杨海只觉得一阵窒息的感觉降临在他的身上,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小子,碰到我算你倒霉,不但人做不成,连鬼也别想做了。”老人狞笑着,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利爪,缓缓向杨海的喉咙抓来。 杨海感到了一股绝望。但他怒视着那老人,他发誓就算自己变成鬼也要和这个老人以及李远拼了。 忽听一声巨响,老人和李远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青光激射而来,正中老人的利爪。 老人惨叫一声,向后方退去,地上留下了一片淡绿色的血迹。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风衣青年出现在入口处,呼了一口气:“来的还算及时,赶上了。” 李远刚想说话,老人伸手制止了他,盯着青年说:“纯阳天遁剑!你是剑仙一脉的传人?” 青年咧嘴一笑:“不才姓陈,陈诗豪。您老见识不错,还能瞧出这玩意儿?” 老人双眉蹙起:“江元市灵异工作组看来不差嘛!连你这样的人都网罗了进来。枉我还以为个个本领最多不过是宋槐那样的。看来是我小看你们了。” 陈诗豪冷笑道:“您老确实小看我们了。宋老爷子在我们这行辈分不小,但论本事,其实工作组里像他那样水平的人有不少。您以他做标准审量我们,委实偏大发了。”说着走到杨海身边,用手一拍杨海的肩膀,杨海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陈诗豪示意他到一旁去,杨海搀着赵武走到墙角处。陈诗豪这边,将几名警察一一搀到墙边放好。 老人和李远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或者说没敢做出其他举动。 过了有五分钟,陈诗豪拍了拍手,重新站到老人面前,说:“您老一定很奇怪,我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呢?” 老人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在监视医院?” “您也不看看我是干嘛的?想要知道周围有什么东西监视,法子多得很。” “那你是怎么赶来的?” “按照寻常路走,我当然得半天才来。市政那破道又修成那个样子,当然更难走。可我另辟蹊径,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通过几条街的店铺、小区住户家的门窗,自然就近了许多,腿脚再麻利点,也就十多分钟我就到了。” 老人听得难以置信:“你还能用这种法子赶来?” 陈诗豪呵呵笑道:“怎么不能?无非是闯了女厕所被人当流氓追了一会儿,进了饭店后厨,吓了厨师一跳,还装成送快递的连蒙带唬让住户开门从人家窗户跳了出去。你也可以啊?老先生,说起来,您倒是让我最吃惊。哎呀,真想不到,过去听说的人物今天就站在我的面前。” “你认识我?” “天啊!您老臭名昭着,法术界谁人不知?只不过年头太久,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罢了。” 杨海问道:“他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陈诗豪一乐,“或者说曾经是人。哎呀,韩抱朴韩老爷子,百年前那可是京海市有名的阴阳先生。只不过为人心术不正,什么烂钱都赚,法术界的人顶看不起他。后来寿终,不知怎么着摆弄关系在阴间当上了勾魂使者,吃起了地府的饭。吃阴间饭就吃呗!哎,这老爷子不干,他做人不行做鬼更差劲。暗中托梦勒索起了一些没到寿终的人,讨要纸钱和祭品。 “事儿弄大发了,被法术界的前辈告到酆都去了。察查司判官着牛头马面把这老爷子胖揍了一顿,给扔到地狱里受罪去了。关了有一甲子吧?才放出来。老爷子本事大,公务员丢了又能再整回来。谁也不知道走的什么关系,反正三跳两跳,勾魂使者接着当。但他自此小心了,一不敢再勒索活人,二则借附身牲畜得以长期逗留人间。只是后来做事低调了,大伙也就不怎么关注他了。我说的对吧?韩老爷子?” 老人咬牙切齿地说:“你调查得还蛮清楚的!” 陈诗豪叹息道:“可惜调查得晚了些。您老一向在京海市,不知道啥时候跑到江元来了。您这老辈人物,行事又这么低调,不仔细揣摩,哪能把您给摸索出来?其实我们早该想到,这些年法术界与阴间经常提到江元地界有亡魂失踪的事。我猜和您有关吧?您扣住了死掉的那些人的魂另有所图,又结识了李远这么个大老板供奉您,给您香火和供品。哎呀,阴间那边您还吃一份饷吧?两头吃,您也不怕撑着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不久之前吧!” 第26章 未结束的结局(中) 陈诗豪负手在地上踱步:“宋槐和高伟两案发生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你。就像我说的,谁会那么轻易想起一个几十上百年前的人物呢?我之前一直以为邪物只有一个,直到我遇到了高锐这兄弟,才知道原来鬼魅有两拨,一个是只怪猫,一个是红衣厉鬼。而且这两个貌似还敌对。本来,冤魂索命、厉鬼复仇,这个设想我有过。倒也算常见。然而情况变成这样,我就有些糊涂了。你在宋槐、高伟被害的现场,以及高锐的衣柜里留下的阴气十分强烈,不是一般的厉鬼能发出的。我一度以为是什么异常强悍的妖魔。” 勾魂使者韩抱朴略显得意,问:“那你后来怎么想明白的?” 陈诗豪一笑:“在火车上,高锐问我这人人鬼鬼的事,我和他说到阴差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勾魂使者。因为,勾魂这事不算容易,容易遇到各种情况。阴差里干这行的基本都是狠角色。压不住厉鬼妖邪,还能轻易给魂引路吗?可这时没有任何证据,我也只有猜测。直到我去天泉县,我才加深了对有勾魂使者掺和这件事的怀疑。” 勾魂使者说:“难道指使亡魂与纸灵杀杨海的事被你发现了?这不太可能,那个纸灵虽然暂时供奉在此却没见过我,而那一车亡魂是我安排后才去的。那车鬼被赵文玲毁了,难道是他们告诉了赵文玲,然后她又告诉的你。” “要是那样,那可就晚了。实际上,我在去双槐村的时候发现了蛛丝马迹。” “什么蛛丝马迹?” “双槐村里有两棵大槐树,乃是当年高人镇压妖孽时使用的槐木橛所化。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仍有残余的法力,对付道行深的妖物没什么效力了,但对阴间的东西,镇压的力量依旧很强。其实你去过那个村子吧!应该是李大老板愤恨老村长扒出他的陈年旧事,派你去找老村长晦气。可那两棵大槐树实在厉害,你没讨到什么便宜。” “是又怎样?那树又没成精,难道还能开口告诉你不成?” “那树确实没成精,不过你当时栽了个跟头走掉,身上残留的阴气却被那两棵槐树捕捉到了。槐木属阴,能聚敛阴气。你的阴气尽管过去了几年,在那树上还是能觉察出来。我看到那里,基本可以肯定不是妖魔,而是阴间的东西。在天泉县,当杨海遇到那车亡魂和纸灵以后,我想了想,就明白了是有勾魂使者在帮着李远。高锐遇到个推着购物车的凶灵,舌头上被下了阴间符咒,那车亡魂又被要求去杀杨海。这说明帮着李远的是个能操纵鬼魂的阴间的存在。而宋槐、高伟等遇害者的魂莫名失踪了,这说明被什么东西扣住了。非要非魔,又不是人间的修行者,又有着浓烈的阴气,想来也只有来往阴阳两界的勾魂使者了。” “勾魂使者又不只我一个,你又怎么肯定是我韩抱朴呢?” “借飞禽走兽藏匿神魂,本就是你的拿手好戏。高锐告诉我他在宋槐托给他的梦中以及衣柜那都听到了猫叫声,结合这一点我便想到了你。你这几十年行事低调,没怎么引起别人注意。京海市那边的工作组也没提供什么有用线索。不过有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你有几年没在京海露面了,那边工作组的以为你回了阴间领了什么任务。实际上,谁也没注意到你的去向。还有,宋老爷子毕竟是个修道的,他功夫或许不是很精深,可对付一些妖魔的攻击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他死前是向关老爷借法降神,只有懂这些阴阳术的人才知道破法。在瞬间就能瓦解了请神法,显然是个会此道的高手。韩老爷子,您老曾经精通请神法,破起来也比谁都快吧?” “想不到,就凭这些毫末细碎,你竟然就猜到了是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就必定会有痕迹留下,就看有没有人能找到。” 陈诗豪说到这里,问:“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韩老爷子,实在是心中困扰,烦请说个明白。” 韩抱朴说道:“你想问什么?” “第一,你为什么要杀宋槐和高伟?” “哼,宋槐知道得太多了。”韩抱朴瞪了李远一眼,“要怪就怪他那个多事的老婆。陆显和蒋山死在赵文玲手里后,他老婆吓坏了,就跑去找宋槐。宋槐之前因为拿了李家的钱没管王有财的事,本就有些疑惑,三绕两绕,就知道了这几个人当年认识的消息。李远不想让宋槐插手,就让我给他个警示。宋槐开坛做法,我假扮成冤魂给他来了下狠的,指望他知难而退。可恨,李远他老婆偏偏将实情透漏给了宋槐。我那天跟着李远他老婆,就在窗户外面,知道此事败露,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宋槐和他侄女杀了。” “至于那个高伟,嗯,那是弄错了!”韩抱朴略带感慨地又看了李远一眼。 杨海在旁边听得又惊又怒:“弄错了?你杀了两个人竟然还说弄错了?” 韩抱朴蹙眉道:“李远知道有个快递员见到了现场,但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工作的那家快递公司。于是他就给快递公司打了个电话,谁知他们那个管人事的口齿不清,高锐、高伟,嘿嘿,一字之差,让我老人家白忙活一晚。宋槐逃脱的一魂托梦被我及时截住,但他遮蔽住了高锐的面目,我在梦里没看清,那晚急匆匆弄死了高伟和他对象,第二天才发现杀错人了。” “所以后来你又带着鬼登门去杀高锐了是吧?”陈诗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韩抱朴说:“高伟死后,高锐去了趟庙里。那庙里有个多事的人,给他身上添了道光。我等了两天,等他去了翔云酒店,在那布置了个风水局瓦解了他身上的光,这才动的手。可恨,我之前没觉察到赵文玲在跟着我,被她搅和了一下。我找来的那个鬼又被你给打跑了。” “第二个问题,赵文玲的魂以前有人招过,没有招来。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这个可就冤枉我老人家了。我是六年前来到江元的。赵文玲十多年前就被他们几个杀了。这个问题,李远,你回答吧!” 李远打了个寒噤,咬牙说:“我们当时杀了她,担心她变鬼报复,我和陆显就将身上的护身符扔到了包裹她尸体的被单里。” “你个畜生!”杨海听得眼睛都红了,霍地跳了过来,陈诗豪一把拉住他,说:“别冲动,今天的事会有个了断。”转过头,又说:“原来是这样。李大老板,那你又怎么认识得韩老爷子?” “这算是第三个问题吗?”不等李远开口,韩抱朴冷冷地说,“经人介绍,至于是谁,无可奉告。” “不说我也猜得出来。”陈诗豪眼睛一转,“是那个纸灵的主人a集团人事部经理卓帆遥吧?” 韩抱朴目光一寒:“小子,你问的太多了!” 陈诗豪心里有数了,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韩老爷子,你是吃阴间饭的,如今为人奔走杀人,还暗地里扣押、操纵亡魂。这事,要是让下头知道了。你说按阴司律法会怎么判?” 韩抱朴冷笑道:“小子,阴间的事,我比你清楚得多。别说没人会知道我做了什么。就算知道,我也不用担心再下地狱了。倒是你,你也不问问我将那些扣住的亡魂都怎么了吗?” 陈诗豪笑道:“你要是毁了他们今天也没必要说了。你要是没毁,今天这里肯定没有。你必定是放在了别处。今天要是把你给收了,我还怕问不出来在哪儿吗?” 韩抱朴哼了一声:“小子,你好狂的口气。不错,你会用纯阳天遁剑法。可惜,你显然没怎么练到家,你这剑只练到了4寸,对付厉鬼、一般妖物有用,想打倒我老人家,你起码得练到7寸。” 陈诗豪把杨海拉到一边,右手一挥,指缝间青光大盛:“老家伙,我知道你道行深,又受了这几年的香火,本事比一般的邪物厉害多了。可你也不想想,我既然敢单枪匹马来,就一点胜算也没有吗?我这剑确实只有四寸,没看错,不是练到三尺返璞归真变小的,就是只有四寸。可你若以为就这样便能轻易胜了我,那可就是你不自量力了。” 韩抱朴冷笑道:“小子,少在那虚张声势,就让我来见识见识,到底是谁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一道黑气直扑陈诗豪。 陈诗豪右手一划,青光在身前一绽,黑气顿时被劈散。 韩抱朴化身黑影恶扑而至。 陈诗豪左手一抬,两道黄符飞向韩抱朴,见他闪避开来,右手青光直射黑影。 换作别的邪物,这一击必中,但韩抱朴哼了一声,身影突然分成两个,青光径直从中间穿过,再看两道身影又重合在了一起。 “分形术!”陈诗豪心里也是一惊,“鬼魅练成分形术,可随心分合身形,躲避各种灾祸。这老怪练成这玩意儿,掌中青光剑刃可难击中他了。” 第27章 未结束的结局(下) 韩抱朴发出一声声冷笑,身形乍分乍合,朝着陈诗豪扑来。 陈诗豪左手扬出一把铜钱,立刻掐了一个手诀,只见那些铜钱顿时如飞虫般四散开来,围着陈诗豪的身体四周盘桓着。他右手骈指一点,青光再次射向空中的韩抱朴。 韩抱朴分形术虽然厉害,但陈诗豪的铜钱无处不在,一时间封住了他的去路,险些被陈诗豪一剑击中。总算他闪避及时,才躲过这一招。韩抱朴心中愠怒,双臂挥舞,一团又一团黑气从身上散出,将那些铜钱击落。 与此同时,陈诗豪掌中青光穿透重重黑气,射向韩抱朴的额头。 韩抱朴分形术再次施展,青光未能击中,但他双手一晃,两只毛茸茸的利爪竟然借由分形术从不可能的方位,猛地攻向陈诗豪的后背。 一旁的杨海与其他重伤的警察都看呆了,就是鬼片也没这么精彩。 陈诗豪一跺脚,蓦地向后一个空翻躲过了这一击,上半身翻过来的时候,他左手一记掌心雷拍向了韩抱朴。 这一下猝不及防,韩抱朴仓促间用黑气遮挡。 “砰”的一声巨响,空中炸裂出一团火光,黑气四散,杨海急忙低头躲避,但其他伤重的警察却倒地昏迷。忽听韩抱朴狂笑道:“小子,你上当了!” 陈诗豪暗道不妙,掌中青光激射前方,却只见四散的黑气突然一敛,竟然将他炼制的四寸仙剑束缚在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韩抱朴双手一指,陈诗豪周围的几只纸人纸马突然活了过来,朝着他发动攻击。 “杀,杀了他们!”李远双目赤红,癫狂地喊道。 仙剑受制,陈诗豪百忙中掷出几道黄符,贴在恶扑而来的纸人纸马的身上。 “破!”陈诗豪一声清喝,黄符纷纷炸裂开来,那些纸人纸马顿时被包裹在火焰之中。陈诗豪双手掐诀,用力往前一推。那团硕大的火球便飞向了韩抱朴。 “不自量力!”韩抱朴一掌拍来,黑气翻涌,那团火球又被推向了陈诗豪。 陈诗豪从披风的兜里取出一面八卦镜冲着火球一照,火球顿时四散,化成一个八卦形的巨网罩向韩抱朴。 韩抱朴怒哼一声,身上黑气绽放,整个身形突然膨胀了起来。霎时间就变成了一个身高五六米、满身红毛、青面獠牙的巨大怪物,他伸出两只利爪,只是一下,八卦形的火焰巨网就被撕开,火焰闪烁,登时消散。 怪物扑来就是一下,陈诗豪双手护在身前,硬生生接了这一击。 排山倒海的力道涌来,陈诗豪顿时被击出了几米远,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陈诗豪龇牙咧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呵哈哈哈……” 怪物发出一阵可怕的狂笑,用韩抱朴的声音说:“小子,你受死吧!” 怪物挟着浓重的黑气,两只利爪朝着陈诗豪的胸腹恶狠狠地抓来! “当啷!”陈诗豪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铃铛,摇了一摇。 只听“啪”的一声。 昏暗的通道里突然有亮光闪动。 “啊——”怪物惨叫一声,身体迸发出蓝色的光芒,径直向后一仰。 “连拍!”陈诗豪一声大喊。 “啪啪啪”亮光闪了几闪,怪物的身上接连迸发出蓝光,它惨叫着跌倒在地,身体渐渐缩小,变回了韩抱朴的样子。 高锐捧着除灵相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小雪,他急忙跑到陈诗豪身边扶住了他。 “这……这是……”韩抱朴挣扎着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高锐手里的照相机。 “杨海,抓住李远。”陈诗豪话音刚落,杨海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一脚将早已惊呆的李远踢翻,狠狠地将他的两条手臂弄到背后,将他制服。 陈诗豪努力站直,说:“国际最先进的除灵相机,曝光一下游魂灭,曝光二下凶灵亡,曝光四下厉鬼散,你老人家这么厉害,咋的也得多曝光几下呀!” “还tmd有这玩意儿?” “早就有了,大爷呀!你也特老土了。”陈诗豪鄙视道,“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对手,但若不示弱,你哪能那么容易上当,中了我这黄雀在后的计。” “你个臭小子,你tm阴我?” “你他die的我就阴你,咋地?” 陈诗豪一下子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蹦了起来,开口唱道:“奉王旨意到秦邦,奔山涉水马蹄忙。耳听得金鼓咚咚震天响,不觉来到了秦国边疆……” 一出京剧《将相和》唱出来了。 这一下子,别说高锐、杨海看傻了,就连韩抱朴和李远都看傻了。 韩抱朴只觉得自己几十年的人生和百年来做勾魂使者的生涯全他niang的白混了,这小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将相和》?这唱的哪一出啊?这也不应景啊! “别唱了!” “老子乐意!” 陈诗豪翻了翻白眼,双手一比划,走了个风摆柳,这才说道:“老鬼,勾魂使者都是狠角色不假。可我四寸仙剑起码还是能拼个平手的。但你这实力着实强悍啊!看来,你这几年香火受的有水分啊!”说着,他看了一眼那尊凶恶的雕像。 “你……你要干什么?”韩抱朴眼中突然出现了深深的恐惧。 “当然是干这个!”陈诗豪一脸坏笑,早已收回掌中的仙剑,随着一道青光射向雕像。 “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雕像被拦腰斩断。韩抱朴发出一声惨叫,身上散发出一道又一道黑气,再看他的身形瞬间变得更加苍老。 半截雕像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陈诗豪过去一瞧,只见是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陈诗豪只是看了几行,脸色一沉。 原来那几张纸上写的,也是《云涯仙阁录》的内容! 怪不得韩抱朴实力这么强悍,原来是借了《云涯仙阁录》上的咒力。 “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陈诗豪对韩抱朴恶狠狠地说道。 “不知道。”韩抱朴什么都不想说。 “很好!”陈诗豪冷笑道,“不说是吧?没事,会有办法让你说的。” 说着,陈诗豪双手掐诀念咒。 只见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符咒。 韩抱朴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召集阴差的符咒,你什么时候……” “老家伙,真以为我进来走来走去是闲得慌?”陈诗豪啐了他一口,“来的路上我写了阴间文书烧了过去,刚才进来走来走去时暗中将符水洒在地上形成了这道符。就算我输了,我兄弟也失手了。我还有这最后一招对付你。不过现在用不着他们兜底,直接让他们带你下地狱,好好审问!” “不,你不能这样,我不想下地狱……不!”韩抱朴喊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陈诗豪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说着,只见四个面色如纸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伫立在地下室里,两个通体白衣,两个穿着黑袍。 “陈先生,幸亏你告诉我们,否则这老家伙干的勾当还不知道要掩盖多久。”一名黑衣阴差哼了一声说。 “几位大哥,劳烦你们了,可得好好审问审问。”陈诗豪一脸坏笑。 为首的一名白衣阴差说:“放心,地狱十八层,层层让他尝尝,啥都能审出来。” 两名黑衣阴差身子一晃,化成一团黑雾罩住了韩抱朴。 只听得韩抱朴发出一阵阵惨叫,片刻间黑雾散去,地上只有一只已经断了气的黑猫。 另一名白衣阴差说:“陈先生,你在消息上说还有一个红衣厉鬼,在哪儿?” “在我这里,”陈诗豪取出瓷瓶,“两位差大哥,劳烦等上片刻,此间尚有一点事还需了结。这女鬼如今冤情将解,可入幽冥。我想让她见上儿子一面,了却最后执念。” “可以,抓紧时间吧!” “多谢!” 陈诗豪将瓷瓶上的符咒解开,对陈海说:“杨警官,你母亲亡魂就在这里。如今她冤情将得到昭雪,却因造了杀孽,需到幽冥受审。你与她见一面吧!” 杨海愣住了,高锐低声说:“豪哥没说错,你见阿姨一面吧!” 杨海将李远反铐了起来,来到陈诗豪身边。 陈诗豪将瓷瓶放到地上,瓷瓶中散发出一道金光,陈诗豪说:“赵文玲,你之冤情即将告知天下,首恶李远如今也已经被擒。阴差在此,你也应该入地府受冥判了。杨海在这里,你见他一面吧。” 金光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杨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满身怨气、满脸血rou模糊的红衣女鬼。而是一袭白色风衣,温婉美丽的母亲。此时,她正对着杨海微笑。 “妈——”十几年的等待与思念,化作泉涌般的泪水,杨海飞扑了过去,但他却扑了一个空,双臂径直从母亲的身影中穿过。 “妈——”杨海有千言万语,却在这一刻梗住,不知道要说什么。 “小海,让妈妈好好看看你!”文玲的眼中满是怜爱,“那晚情况紧急,妈妈都没有好好看看你。”已是灵体的手轻轻抚过杨海的脸庞。 “妈,你刚见了我一面就要走吗?我想了你十多年,妈!” “孩子,妈妈不得不走。枉死多年,妈妈怨恨缠身。你还不知道吧?妈妈当年死的时候,还怀着你弟弟。” “弟弟?” “他没能降生,就和妈妈一同死了。妈妈恨,恨造成这一切的几个凶手。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说到这里,文玲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远。被反铐在地上的李远意识已经濒于崩溃,发出一声声惨叫,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忏悔。 “可你弟弟没有魂,纵然找到肉身也是个怪物。妈妈执意如此,也造了孽。还有,车上的那些亡魂,都被妈妈毁掉了。这些事都是坏事,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 “妈,你都是为了弟弟,为了我,这不是你的错。” “孩子,个中缘由,陈先生会告诉你的。看到你没事,妈妈很欣慰。”文玲飘然来到赵武身边,看着昏迷的赵武,面露悲戚的神情,“小海,这么多年都是舅舅照顾你的。你以后要好好孝敬舅舅。” “我知道了,妈!” “你爸爸的病应该也快好了,我见不到他了。你帮我问候他。还有,”文玲温婉地一笑,“告诉你爸和你舅舅,其实当年他俩串通好设计我和你爸‘意外’见面,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两个傻瓜还以为我傻呢!我可什么都知道。” “妈——”杨海哽咽了。 “儿子啊!妈走了,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文玲来到两名阴差身边,侧目看了一眼李远,说:“李远,过往种种,天地为证,你赖不掉的。我会在阴间等你!” 赵文玲与阴差的身影向远处飘去,越飘越淡,渐渐消失无踪。 “妈——”杨海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别墅里有韩抱朴留下的昏迷咒。韩抱朴发动攻击的时候,别墅里的人连同警察便都昏倒了。因此,当陈诗豪和高锐破门进来以后,没有人跟着他们一同进入。好在事情有惊无险,陈诗豪便让高锐端来一盆水,在里面下了破邪法咒,用这些水浇到外面的人的身上,昏迷咒就能解开了。 至于地下室里昏迷着的警察,陈诗豪刚才向阴差讨了两滴迷魂水,滴到一个瓶子里。灌下用这个瓶子装的水,哪怕只是一小口,也足以让人忘掉两个小时以内的所有事。因此,地下室里的人除了陈诗豪他们三个和李远,谁都不会记得刚才看到的驱邪师与勾魂使者的战斗。 李远被押回市局,季萍一见到他,就吐了他满脸口水。若非众警察拦着,季萍非痛打李远一顿不可。证据确凿,李远难逃法网,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一周后,第五人民医院的疗养区。 高锐满眼关怀地看着远处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的宋薇,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杨海看出他的难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叔叔怎么样了?”高锐问道。 “好多了,今天竟然认得我了。”杨海脸上露出些许欣慰,“他说有一天他发现他找到我妈了,所以他就一点一点想起了一些事。” “那就好!” “你也看开些吧!”陈诗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鬼婴入体,又受到冲击,宋薇魂魄受损,怕是要长久地在这里住下了。李太太现在也是频遭打击,病得在医院奄奄一息了。哎,因孽生富贵,富贵皆是孽。沾染的人,都不会有好的结果。宋薇选择和李恒在一起,选择进入四方集团的那天开始,就沾染了这家人的孽。怀孕的那一刻,也就是孽果发作的契机。能保住性命,很不错了。” “我……”高锐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什么你?”陈诗豪瞪了他一眼,“抹布男当成你这样,境界也不算浅了。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你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想怎样?我看她爸她妈那样好像现在想抱你大腿。哦,李家完了,想起你这个大善人来了。早干什么去了?少管闲事,该舍则舍吧!” “你怎么来了?”杨海问道。 “特意来当面劝劝这傻子。”陈诗豪坏笑着瞅了瞅高锐,“而且告诉你们我最新得到的消息。我走了一趟阴间。韩老鬼已经被押到酆都开始一堂一堂受审了。阴间那法可还是按古代,没什么人dao讲究,刀山火海人磨盘,拔舌抽肠下油锅。好家伙,为了韩老鬼,下头特意把地狱里的玩意给他伺候了个遍。凡是能招的都招了。合着这老鬼把那些被他扣住的亡魂藏到了阴阳交界的蒿里之乡了。现在这些魂都被接到阴间了。我说怎么找不到呢?蒿里之乡,藏在那三不管的地方,可不不好找呗!” “蒿里之乡是什么地方啊?”高锐问。 “你这好奇心早晚害死你!”陈诗豪笑骂道,“那个破地方没事还是少提,不是什么好去处,而且三两句也解释不清。反正做人做鬼最好别涉足那破地方。对了,宋老爷子托我给你带个话,那台除灵相机他送你了。就算你帮他报仇的谢礼了。” “啊?送我了?” “怎么,四百八十万还嫌少?” “什么呀!我是说这么贵重的东西。” “宋老爷子说了,事到如今他也想开了,钱财身外物,一死皆是空。既然这宝器和你有缘,那你便送你了。日后你要是多用来对付恶鬼,也算是给他广积善缘呢!” 杨海叹道:“真是没想到,一连串的案件背后的真相竟然这么惊人。” 陈诗豪说:“所以,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吧!你是我们上层关照过的,就不抹掉你记忆了。其实江元大小官,还是有不少人知道这些异界之事的。但这事不能太出圈,不然影响不好。你看何承熙为了把医院影响降低,这几天费了多大劲?连精神病跑到第一人民医院的谎都掰扯出来了。好在现在这年头信息大爆炸,用不上一个月,估计也就没人再提起此事了。对了,市局的内鬼揪出来了吗?” 杨海摇头道:“没有,李远交代了很多罪行,包括早年拐卖儿童的事。但硬是一口咬定市局没有内鬼,还有十几年前那七起被拐儿童的下落。审问组的还在审问中呢!” “那就拜托警察同志了。” “我现在可是接到新任务了,审问的事我舅盯着呢!” “哦?又有什么大案了?” 杨海说:“又有拐卖儿童的案子发生了。我们接到报案,季局说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务必将这些犯罪分子绳之以法,送被拐的孩子回家。” 高锐感慨地说:“我只愿从此往后,再也没有拐卖的事发生了。” 陈诗豪笑了笑:“我若是天尊,定遂你所愿。” 第28章 内脏去哪儿了 利民小区有这么一个传说。 几年前,有一位学金融的年轻博士留洋归来,任职于a集团。他老家在外地,自己又是单身,为了上班方便,就在利民小区买了一间公寓。 搬来不久,他就听人说小区里有一间凶宅。貌似在五年前,有一个租住在那里的某酒店的女职员遭遇入室抢劫,不幸被杀。虽然后来凶手伏法,但是那间屋子却变得不太正常。经常有人在半夜听到从那间屋子里传出女人哭泣的声音,还有人说曾目睹那个被杀女职员的鬼魂在走廊里行走。房主找法师做法也不奏效,那间房子又没人敢买,便只好空着。 博士是高知识分子,哪里会相信这样的鬼怪之说?再说传来传去,也没人知道那间所谓的凶宅到底是小区里的哪间房。 典型的虚无缥缈的都市传说。博士也就只当听个乐便是了。 这天,博士参与的a集团的项目做成功了,所在项目组一起去喝酒庆祝。博士就多喝了几杯,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博士三十挂零,还是单身。他倒也不是没有女人缘,而是在国外上学那几年,他正值年少,不免私下生活放纵了些,就此养成了习惯。回国后,仗着自己高学历、高颜值和高收入,更是招蜂引蝶,哪里希望用一段真情结束自己的风流呢? 酒水喝得有点多,望着偌大的房子,那种难以形容的寂寞、空虚甚至恐惧袭来,渐渐化成了最原始的冲动。他熟练地在手机上用软件约了一个他早就注意了几天的某白富美。打算共度良宵。 谁知对方今夜兴致不高,寥寥几句将他打发了。 备选的几位“贵妃”,今儿晚上也都各自有事,无暇侍寝。 博士睡意全无,心烦意乱之下,家里也待不下去了,索性出门胡乱走着。 夜下的小区里颇为寂静,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发现远处路灯旁的长椅上坐着个穿工作装的女郎,长得很是清纯可爱。博士本就yu火正旺,一眼就看上了那个女郎,于是凑上前没话找话地撩上了。 一问才知道女郎失恋了,正一个人坐在这里难过。 博士谈吐不凡,又长得帅气,不过就花了半小时,就让女郎对她产生了好感。 从此,两个人约好天天晚上在长椅这里见面聊天。博士对女郎产生了兴趣,一门心思要攻下这个山头,手机上的那些红颜知己他暂时都不想见了。 博士是个pua高手,只用了不到十天就拿捏住了女郎。这天夜里,博士跟着女郎来到了她家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切本该朝着各种庸俗故事的方向发展。偏偏就在博士准备发动攻势时,隔壁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大晚上的,突然来这么一出,博士吓了一跳。女郎和他说,隔壁住着的女人有点神经质,一到晚上就哭。博士想起小区里的凶宅传说,故意拿这事吓唬女郎,女郎果然吓得钻进了他的怀里。 博士喜不自胜,当即就要潇洒一回。谁知衣服一脱,他彻底傻了眼! 原来,那个女郎是个伪娘! 只是他扮相能力太高了,忽悠了博士这么多天都没露馅。 气氛烘托都到了,节骨眼上来了这么一出。 博士气得大骂,伪娘小伙只得赔不是。可箭在弦上了,博士一咬牙,稀里糊涂地速战速决了。 事后,他气呼呼地推门而去,发誓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让他恶心的男人了。 他出门后发现隔壁家的门不知道啥时候开了,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博士目光一扫,顿时一愣,原来这个哭着的女人穿的衣服和那个伪娘一模一样。 那女人见他看自己,好奇地问他干什么? 博士哪有脸说自己干什么了?只说晚上去朋友家,出来看见她开着房门在哭,不知道是怎么了。 女人说,她男朋友一周前死了,今天是头七。她听人说头七亡者会回魂,就到男友家把门打开了。 博士听得有些蹊跷,就问女人是不是天天晚上在这里哭。 女人说没有,她今天晚上才过来的。 博士觉得诧异,就问女人知不知道隔壁住的是谁。 女人说隔壁好几年都没有人住了。 博士脸色大变,他急忙跑向隔壁那间屋子,用力敲门,但不管他怎么敲,刚才关上的那扇门没有打开,屋子里也没有伪娘小伙的声音。 女人出来后满脸惊恐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博士只好说他新认识了一个朋友,穿得和女人很像,就住在隔壁,他刚从那间屋子里出来。 女人也吓得变了脸色,说她男友为了结婚,刚买了这间房子不久,隔壁的屋子好几年没人住,隐约听说以前好像出过人命。 两个人在楼道里说话,惊醒了不远处另一户的一位大爷。 大爷出门一问,脸顿时就没色了,说隔壁这间屋子以前住了个小伙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自杀了,他父母就搬走了。小区里以讹传讹说的凶宅就是这里,只是死的不是什么女职员,也没闹鬼。可是,听博士这么一说,敢情真的闹鬼了。 博士吓得落荒而逃,一路跑回家用被子蒙住头。整整一夜都没敢睡。 天亮以后,博士惊恐地发现,自己胯下冰凉,似乎没了知觉。他想起昨夜自己的荒唐事,又悔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心去医院,却因为尴尬加之担心被在医院工作的朋友认出,毁了名声,犹豫了两天也没敢去。然而,到了第三天中午,他已经是拼尽全力都撒不出一滴尿来。万不得已,博士只好请了假,硬着头皮去了一间相对隐蔽的小诊所。 医生检查后,说他现在的情况是神经因不明原因开始坏死,如果不马上治疗,他这后面的人生只能当大内总管了。 博士急坏了,要求医生快点治疗。医生便让他做好手术的准备。 这之后……博士就失踪了。 a集团和他的家人到处寻找,甚至报了警,但都没有博士的下落。半年后的一天,博士所居楼层的一个小男孩晚饭后和小伙伴在小区里捉迷藏玩,意外地在垃圾箱旁边看到了一个只穿着平角内裤的男人,那男人浑身苍白,似乎没有了血色,就那么靠坐在垃圾箱的边上。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男孩好奇地看着那个男人,这才发现是他好久都没见过的同楼层的那个戴眼镜的好看的叔叔。 “叔叔,你怎么坐在这儿啊?”小男孩问道。 博士愣了愣,用空洞的双眼看向小男孩,慢条斯理地说:“我找不到家了。” “叔叔,你家就在我家不远的地方啊!” “是吗?我不记得了。” “叔叔,我带你回家。”小男孩热心肠地拉起了博士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凉,凉得像冰一样。 博士缓缓站起了身,小男孩惊讶地发现,博士的肚子上有一个长长的切口,从心窝到肚脐,又长又深。 “叔叔,你受伤了?”小男孩害怕地说。 博士低头看了看,突然呵呵一笑,双手一扒切口:“没有,我好得很。” 小男孩发出一声尖叫,原来那道切口里面空空如也,没有血,也没有内脏,什么都没有。 小男孩吓得连哭带叫地跑了,博士的笑容消失了,他突然露出惊恐的神情,右手一把伸进了切口里,随即喊道:“我的心呢?我的胃呢?哪儿去了?我的内脏去哪儿了?” …… 利民小区就在高锐之前租住的房屋的旁边。陈诗豪给高锐谈妥了楼上的房子,找了个时间帮着高锐搬家。高锐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着实收拾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陈诗豪看见小区草坪边上有几个老太太在那儿嘀嘀咕咕。依稀听到什么“鬼”“索命”的字眼,于是凑了过来搭话。一问才知道旁边小区有个诡异的传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兴盛起来,而且还有人说那个博士死得莫名其妙,要找替身,弄得附近听到这说法的一些人人心惶惶的。 陈诗豪和几个老太太敷衍了几句,回到车上问高锐怎么回事。高锐说利民小区那边一直都有这么个传说。但捕风捉影的,大多数人都当是瞎说的。毕竟,那博士和大夫的谈话,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以前还真没听说过这事儿!”陈诗豪撇撇嘴,“上头每年都会做简报,统计本省一年解决的灵异事件。这个传说,我没有印象。” 高锐一笑:“所以说是胡说的,你看,工作组都没记录的。” “可是不对呀!”陈诗豪说,“都市传说就算是有人编造的,那流传起来也就是一阵风或者人人都知道而已。在一段时间内突然又兴盛起来,那就必定有什么原因。” 高锐想了想:“好事者添油加醋,又编出新版本了呗?刚才不是也说,说是什么那个博士找替身。” “这故事啥时候传出来的?” “我想想,我住在这里开始送快递的时候就听说了,起码不会少于三年。” 陈诗豪看了看远处的利民小区,眯起双眼,说:“你觉不觉得这故事有点乱七八糟的?” 第29章 组名整诡 高锐说:“既然是乱编的,当然乱七八糟了。这么个故事,什么伪娘、闹鬼、割人体器官都出来了。整个儿一大杂烩。” 陈诗豪笑了笑:“或许是我多心了吧,但愿没事。哎,你昨天下午去参加高伟和他对象的葬礼。怎么样?” 高锐叹道:“双方父母都快哭没气了。不过,总算还好。” 陈诗豪说:“高伟他们俩在下面托我转告你,希望有空的话,替他们多看看他们的父母。” “那是当然的了。” “市局那边也不太好办。陆显、蒋山、王有财的事还是按‘排除他杀可能’结案的。宋槐和高伟这边就只能以意外事故什么的结了。上头也费了点劲儿,市局这边才算搞定。” 高锐怅然地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内疚,如果不是因为我,高伟和小莉也不会死。” 陈诗豪说:“他们俩说让你不用内疚了。反正元凶已经捉拿归案了。” 高锐点了点头。 陈诗豪帮高锐把东西搬到楼上,又跟着收拾了一会儿,才下楼回到店里。 刚重新把店门大开,唐卿瑶眉飞色舞地走了进来:“表现不错,上头可给你好好表扬了一番。” 陈诗豪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得了吧,唐大美人,和上头说说,以后他们别整这虚的,实惠点给两万块钱都比这强。” 唐卿瑶摊了摊手:“要那群老铁公鸡给钱,一个字——难!” “两个字——太难!”陈诗豪撇了撇嘴,问:“你怎么回来了?” 唐卿瑶拉过来一把折叠椅,坐在柜台旁边:“你不知道吧?何承熙他们把王家村的事又揽回去了?姑奶奶我乐得清闲,当然赶回来了?” “不是说他们那边忙不开吗?怎么又揽回去了?”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先头说的火上房,什么太过危机了,一定要抓紧办。我还以为出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妖魔呢?结果,哼,原来就是个鬼屋里面潜伏的两个凶灵。第一组的信息最近做的有点差,高估了那屋子里的玩意。兴师动众,却不过是拿炮轰蚊子。他们自己也觉得没趣,就又把王家村的事揽过去了。可恨我都调查不少信息了,就这么白白地便宜了他们。” 陈诗豪笑了:“算了,老妹儿,别生气了。回来享几天福不挺好吗?非要忙活才高兴?” 唐卿瑶哼了一声:“我就是气不过,不过你说的也对。回来放松放松,也挺好。” 陈诗豪说:“你还真得快点回来,要不然季局估计真把你屯的那些裤衩、背心什么的全都打包送人了!” “大姨可真是的!”唐卿瑶哭笑不得,“卖两块是两块呀!非要白送局里的人,唉!” “好了,不闹了,说正经的。”陈诗豪问,“风城那边后来什么情况?” 唐卿瑶说:“王有财死了以后,王家人那边当然没什么事,正常配合警察调查。倒是严小燕这边有些线索了。首先,虽然尸体破坏成那个样子,不过法医还是发现她是被人扼住喉咙后,头部受到撞击死亡的;其次,有一个一直纠缠严小燕的社会青年,叫周强,老家住在风城,目前下落不明,警方怀疑他有杀人嫌疑。” 陈诗豪问:“会不会这个周强也被人杀了?弄得好像是他杀人后畏罪潜逃?” 唐卿瑶说:“不太可能,因为,嗯,因为法医鉴定后发现,严小燕死前遭受到性侵,内衣上还有jing斑呢!经过比对,确定那就是周强留下的。所以,他现在是头号嫌疑人。” “好家伙,这是求爱不成就来硬的,然后杀人灭口?” “应该是这样。” 唐卿瑶说到这里,神秘地一笑:“有个情况,你估计猜不到。” “是什么?” “这个周强其实是a集团的一名保安。” “又是a集团,看来a集团这水很深。” “卓帆遥,他的资料我已经拿到了,”唐卿瑶从包里拿出一个公文袋,交给了陈诗豪。 陈诗豪从公文袋里拿出资料看了看,说:“这人以前是个搞医疗器械的,怎么后来到了a集团做人事部经理了呢?” “这就是诡异之处了。他毫无管理人事工作的经验,结果六年前就到a集团任职了。你仔细看资料,里面说卓帆遥当年投资在一些医院承包门诊,因为违规操作,结果搞出了好几起医疗事故。你说这样的人,a集团还任命他当人事部经理。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从已有的资料里看不出来他是法术界的人。那他供奉纸灵就很有可能是别人教的。” 唐卿瑶问:“你抓住的那个纸灵交代了什么没有?” 陈诗豪摇摇头:“我几天前审问了一次,这老鬼把能说的都说了,但知道的也不多。据他所说,当初是卓帆遥拿着一道符到他坟头上祭祀招魂,附身纸人的。但那道符哪儿来的,他就不知道了。” “他交代的可信吗?” “当然不可信。这老鬼的话有好多是假的,你不拆穿他不肯说真的。因此,我那天整了他一顿,晾他几天,再审问他。” 唐卿瑶笑道:“这老鬼落到你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陈诗豪撅了撅嘴:“他活该!” 唐卿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陈诗豪你别这样,弄得好像你是反派一样。哎呀,差点忘了。上头通知,各工作组给自己组起一个代号。” “代号?那就是组名呗?” “是的。” “何承熙他们叫啥?” “别提他!再说他叫啥和咱们有关系吗?你好好想想。” “想好了,就叫整诡。” “什么……整……整鬼?陈诗豪,你严肃点行不行?” “我怎么就不严肃了?” “大哥,整鬼,你拍喜剧呢?” 陈诗豪一字一句地说:“整是整人的整,诡是诡异的诡。意思很清楚,遇到诡异事件,咱们直接开整。有问题吗?” 唐卿瑶愣了愣:“好像也蛮有道理哦!” “得了,就叫这名了。” “不行,有点难听。” “难听什么呀?挺好的。” “我去,你这鬼畜的审美!” …… 天气炎热,头顶的烈日已然成了一个灼烤着人间的大火球,不光灼烤着人们的身体,还灼烤着人们的内心。 但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们却还得用心忙活着,血汗钱哪里是那么好赚的! 眼前的工程是本市重点项目之一,将来建成的大型集娱乐、购物、休闲于一体的商场规模放眼全国也是屈指可数的。因此,负责工程的各单位岂敢放松? 今天过后,商场地基基本挖好,各单位按照设计师的图纸放手大干,高楼大厦伫立眼前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不过大热天里这么忙活着着实让人难受。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工人腰里别着老式的随身听,广播里同时段转播着当地的新闻。 “昨日,江元市人民检察院正式批准逮捕四方集团董事长李远。据悉,李远曾在多年前从事贩卖人口的犯罪活动,并涉嫌杀人、袭警、非法侵吞国家资产等罪名。” “近日,记者从市公安局处获悉,十余年前被李远等人绑架杀害的赵文玲的遗骨已经于城郊一处荒山上找到,刑侦专家正在进行身份确认与证据采集。” “a集团正式收购四方集团。” “针对网上流传的w与当红影星lucy共宿酒店的消息,lucy所属公司幻月影视日前发布声明,表示该消息纯属无中生有的谣言,幻月影视将采取法律手段扞卫旗下艺人的名誉权。” “以下是国际新闻……” 挖着挖着,眼看就要完成地基规划任务了。 突然,挖掘机从深层的泥土中挖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浑然一块,十分坚硬,挖掘机的铁臂都被震得一颤。竟然是一个两米左右长,近一米宽的长条形巨物,由于裹着泥土,只能依稀看清楚露出些石头样的东西。但熟悉当地地理环境的工人都清楚,市区这个地方方又不是山区,眼前的施工场所以前也是老的城区,哪里会有这么大块的巨石呢? 最先凑上前去的工人仔细瞧了瞧,突然大叫了起来。 “哎呀妈呀,这是口棺材!” 他这么一嚷,其他人也围了上去,仔细一看,可不是,的的确确是一口棺材。只不过那不是木头打造的,而是一口用石头打磨成的棺材!露出的部分还能看见雕刻的繁复花纹。透过泥土的包裹,还可以看见那棺材被一圈又一圈的铁链紧紧缠绕着! 棺材里面装着的能有什么?当然是死人,可这么一副石头棺材,又用铁链子缠绕着,是怎么个意思? 现场围观的工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谁都不敢上前去,嫌晦气! 工地的负责人接到报告到现场一看,觉得这玩意像是个有年头的东西,自己这边不能私自处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具体该找谁,就先给民政局打了电话,谁知那边听了他的报告后,说还得和文物局联系联系,问清地点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就这当口儿,天上哗啦啦飞过一大片乌鸦,遮天蔽日般,一片叫声听得在场的人全都心里一寒。天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层阴云,七月天里竟没来由地吹过一阵风,人人都觉得有点阴气森森,先前半点酷热难耐的感觉都没有了。 负责人心里有点发毛,吩咐大伙先停下手里活,别靠近那东西,等上边处理。其实他不说也没人敢过去,谁知道这什么玩意儿?但谁都明白这绝对不是个好玩意儿。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竟然是文物局那边派来了一辆货车和七八个工作人员,这些人借用了工地的起重机(那棺材分量着实不轻),小心翼翼地将那口棺材放进货车里,然后又用帆布严严实实地盖好,就开车走了。工地上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说那几个文物局派来的工作人员驾着车,拉着石棺行驶了约有七八公里,到了二环桥下。 等候红绿灯的时候,旁边一辆黑色越野车上下来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圆脸中年男子,他嘴里嚼着口香糖,朝着货车司机说道:“师傅,借个火呗!” 货车司机摆了摆手,说道:“抱歉,我不吸烟,没有火。” 谁知那墨镜男子嘿嘿一笑,说道:“别介,师傅,您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说着竟然扳着车窗上来打开了车门。 货车司机吃了一惊:“你干什……”话没说完,脑门就被一支手枪顶住了。 墨镜男子笑了笑:“师傅,你没火,我可有火。” 绿灯通行的时候,这辆货车依旧前行,旁边的黑色越野车也朝着别的方向开走了。当这辆货车在市区的某个废弃仓库里停下来的时候,车上下来的却不再是之前在工地上的那些工作人员。而是五六个戴着口罩、身材魁梧的壮汉,以及那名墨镜男子。 仓库门在货车驶入后紧紧关闭。角落里缓步走出一个身穿西装的白发老人和七八名保镖模样的人。老人对墨镜男子说道:“事做得还干净吗?” 墨镜男子吃吃笑道:“您老放心吧,全都被哥几个蒙眼绑了,扔到垃圾场那边去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 老人点点头,说道:“做得很好,最近可是风声够紧啊!不小心一点就会翻船的。好了,咱们别浪费时间了。” “弟兄们,干活喽!”墨镜男子吐掉了口香糖,招呼着手底下人打开了货车的车厢。接着拿了千斤顶、大扳手、锤子等工具跳上了车厢。 老人带着两三个人戴好了口罩,也跟着进了车厢,一阵叮叮咣咣的操作之后,石棺上的铁链被夹断,厚重的棺盖也被掀开了。除了老人,其余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棺材里躺着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面色红润,浑然不似已死之人,而像是睡着了一般。 墨镜男子惊愕地望了一眼老人,问道:“他不是死了上千年了吗?” 老人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确实死了上千年。不过有特殊手段防腐,尸身才保存这么完好。” 这时,那棺中男子突然睁开了双眼…… 第30章 深夜,闹市区里的僵尸……(上) “高锐,过来过来,这就是我们组长唐卿瑶,我给你介绍介绍。”高锐收拾完东西下了楼,陈诗豪一把拉过他给他介绍唐卿瑶。 “你是糖豆姐姐?”高锐一脸惊喜地说道。 “什么糖姐豆姐的?”这次是陈诗豪一脸蒙bi的样子。 “白跟你合伙多年,就没关心过我!”唐卿瑶没好气地白了陈诗豪一眼,对高锐微笑地说,“原来你认识我呀?” 高锐不好意思地说:“总看逗音,哪个不认识你呀?而且我还加你关注了呢!” 唐卿瑶喜不自胜:“那真是太感谢了。现在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唐卿瑶,是江元第二灵异工作组的组长,你好。” 两个人亲切地握了握手。 陈诗豪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看着高锐:“你——”又用手指了指唐卿瑶,“她粉丝?”见高锐点了点头,顿时嗓子一变调,“你小子什么品位?这样的都当偶像?” 高锐还没来得及说话,唐卿瑶可不干了,怒道:“陈流氓,你别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怎么样了?” 陈诗豪嘴里啧啧不断:“我说错了吗?你自己看看,自己什么岁数,非和那些老女人一样庸脂俗粉抹一脸,衣服也穿得这么……啧啧啧,哎呀呀!” 高锐有点看不下去了,急忙说道:“豪哥,你这就不对了。唐小姐多漂亮,哪有你说的……这么离谱啊!” 唐卿瑶总算找到了知音:“陈流氓,你看看人家,这才叫正常审美。你,唉,我都懒得吐槽了。真的,高锐,我实话告诉你吧!和他合伙这么些年,我就没舒服过。毒舌、腹黑、一肚子妖,就没让我省心过。” “呀呵,你个——”陈诗豪嘴不饶人,刚要反击,被高锐一把拦住了,话顿时一变,“好好好,你官大,我好男不跟女斗。你们俩粉丝见面会,哎呀,我的天啊!” “别理他,他就这德性!”唐卿瑶拉着高锐坐到书店角落里的阅读桌前,“咱们在这聊,让他自己凉快去。”看着远处的陈诗豪一脸不忿地往这边看着,高锐不禁觉得好笑。 唐卿瑶叹息道:“你的事,陈诗豪都和我说了。做我们这行久了的人都知道。诸事有因果,路在人自选。你看开些就是了。” “多谢唐小姐!”高锐点头谢道。 “跟我就别那么客气了。”唐卿瑶眨了眨眼睛,“看你和我差不多大,也别叫唐小姐了,那么生分,叫我卿瑶就行。” “好的,卿瑶。” “这样就好,不然弄得太拘束了。嗯,高锐,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加入我们工作组?” “什……什么?加入工作组?” “是啊?你不知道吗?” 见高锐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唐卿瑶顿时明白了,她起身冲着柜台的方向吼道:“陈诗豪,你给我过来。” 陈诗豪三步并两步蹦了过来:“领导有什么吩咐?” “你严肃点!”唐卿瑶没好气地说,“高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你怎么说他要加入工作组呢?” “啊?”陈诗豪摸了摸后脑勺,“哎呀,事儿一多,我忘了,忘了和他说,反正也就那么回事。” 唐卿瑶无奈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刚和你说,咱们应对的都是些狠角色,高锐不是修行者,很容易遇险,你叽里咕噜和我说了一堆。好吧,把我说服了。可结果这不是高锐的意愿,那你这……” 陈诗豪看了一眼高锐:“你的意思是啥?” 高锐哭笑不得地说:“豪哥,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我,我还有工作要做呀!而且我也不会抓鬼,遇到了我自己先吓死了。” “快递员工作辞了就是。抓鬼,我看你也练出来了,除灵相机在你那儿,拍得不是很好嘛?拿那个就行。” “不是,豪哥,你不是说工作组挣的钱不多吗?还有,我光会用相机,别的也不会呀!这相机这么贵,要是再让我弄丢了也不好啊!” 一听除灵相机,唐卿瑶两眼放光:“看见没有?这陈流氓就是坑你,都不和你商量。除灵相机也不是说拿手里就一定无敌了。他想的也太简单了,你确实得考虑考虑。那个相机功能不少,你给我瞧瞧,我看看还有什么隐藏功能没有。” 陈诗豪一脸嫌弃地说:“唐卿瑶啊!还是你套路深啊!关心来关心去,原来还在打相机的主意。高锐,看见没有,网红的真面目都一个样:唯利是图!听我的,相机拿好,四百八十万一分都不给这丫头。馋死她,嘿!”气得唐卿瑶差点掐死他。 高锐犹豫了好一会儿:“豪哥,你和我说让我加入工作组,这太突然了。我得考虑考虑。” 唐卿瑶说:“没错,确实得考虑清楚。” 陈诗豪急忙说:“对,得考虑,不过得看好相机。”他白了唐卿瑶一眼,继续说道:“其实我这么做也是希望你尽量活动在我们眼皮底下,万一《云涯仙阁录》的咒力发作,也好有个照应。” 他一说到《云涯仙阁录》,唐卿瑶和高锐都沉默了。 唐卿瑶说:“这该死的小说,搞出这么多事,想不到连李远案都牵扯了。可出了这么多事,偏偏什么头绪都没有。那个江宁下落不明,他信上‘小月’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他要找谁我们也不知道。” 高锐想起一件事,问:“豪哥,宋老先生的魂既然找到了,那他说没说给他寄照相机和小说的是谁?” 陈诗豪“嗯”了一声:“看我这脑子,忘把这事告诉你了。宋老爷子说,给他寄这两样东西的就是江宁。江宁爷爷在世时,喜好旅游。这个除灵相机是他爷爷机缘巧合得到的。江宁因为《云涯仙阁录》的事,拜访过宋老爷子。后来他到了那个村里,又有些担心遇到鬼魅的事,就把相机带在了身上。后来宋老爷子给他寄去了一件法器以及四百八十万向他购买相机,还要一些小说的章节,他就把这两样东西给寄来了。” 高锐说:“这么说的话,给我打电话的就是江宁了。可警方当时没公布案情,他又是怎么知道宋老先生遇害了呢?” 唐卿瑶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要么是老宋遇害后,警察现场勘查的时候他碰巧就在楼下,要么就是他有什么特殊渠道知道这件事的。显然,他对《云涯仙阁录》的了解已经不是局限于诅咒这个层面了,甚至知道这手稿还能有力量对付邪祟。” “可是我们还是低估这手稿了。”陈诗豪说,“勾魂使者的事说明,这手稿能对付邪祟,却也能通过特殊的咒术和祭祀手法让邪物获得力量为己所用。m的,这玩意还真是麻烦。” “我已经和上面反映这件事了。他们现在追查江宁的下落呢!”唐卿瑶说到这儿,忽地一笑,“看你们俩也没什么事?走,晚饭我请!” 陈诗豪捅了高锐一下:“组长请客,不吃白不吃,放开肚皮尽管吃。” 三个人找了家饭馆,点了不少菜,边吃边聊。当然,在饭馆这种人多的地方,也只能聊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了。但这样一来,话题里多了更多的生活气息,高锐和唐卿瑶也熟稔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三个人仍是兴致不减。 “我跟你讲,陈诗豪啊!痞是痞,人还是不错的。”唐卿瑶一反常态地对高锐说。 “哎哎哎,大美女,你今天悔悟了,夸上我了。”陈诗豪嗤嗤笑道。 唐卿瑶一脸坏笑地说:“可惜,就他这副痞样儿,再帅一倍也没女人跟他。” 陈诗豪板起脸:“刚说你好,你就又给我拆台。什么叫没女人跟?围着我打转转的小姑娘多的是呢!” “哟哟哟,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唐卿瑶捂嘴笑道,“你说的不会是到店里买东西的学生吧?”说着,她对高锐挤了挤眼睛,“不过呢,陈诗豪女人缘不行,男人缘倒是有啊!” “噗——”高锐正在喝啤酒,闻言喷了出来,“真的?” “别听她瞎说!”陈诗豪咬牙切齿地说,“她一个腐女,看啥都胡联系。” “我怎么叫胡联系呢?”唐卿瑶嚼着酱香牛肉,伸出手指比划道,“我都……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你?”陈诗豪罕见地红了脸。 “就林飞搂着你说要给你暖被窝……” “啊?”高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看不出,陈诗豪还是个深柜呀! 陈诗豪蹙眉道:“那你就没看见我把那个娘炮一脚踹地上的情形啊?” “你呀,太粗暴了!”唐卿瑶叹息道,“人家小飞也是一番好意,你就算没那意思,你也不能那么拒绝人家。” “你们这些腐女的脑子真是,没法形容。” “你现在尽管嗨吧!小飞和我说你太无情了,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嗯,转过年,小飞修业完成该回来了。我看到时候他又黏糊你,你咋办。” 陈诗豪一脸嫌弃:“你就幸灾乐祸是吧?哼,当兄弟没问题,别的事休想。”说着,他盯着高锐看了看,嘿嘿一笑,笑得高锐心里直发毛。陈诗豪说:“我呀!不担心了。哎,你看,高锐长得比我好看,有点当明星的潜质。我看,死凤凰回来就移情别恋了。” 高锐吓得脸都变色了,急忙摆手道:“我不是,我不……” 唐卿瑶急忙说:“高锐别怕,人家小飞不是变态。他和我说了,就想掰弯他!” “靠!”陈诗豪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他要是敢这么干,我……我tm就死给你们看!” 气氛一度很尴尬。 这时,高锐的微信来消息了。 高锐拿出手机一看,脸色就变了。 只见上面写的是:高锐,你和陈诗豪在一起吗?文物犯罪团伙盗窃的一具尸体尸变了。地点是羽山路76号的集装箱仓库,速来。 高锐急忙将消息给两个人看了。 “我去,”唐卿瑶一看消息,吃了一惊,“羽山路毗邻商业街,那边是闹市区。可不能让那东西冲进去。老板,结账!” 三个人急匆匆地从饭馆出来。陈诗豪突然说:“文物贩子盗窃的尸体尸变了。这应该是僵尸吧?文物贩子会偷刚死的人吗?” 唐卿瑶脸色也一变:“要是僵尸可就糟了。” 陈诗豪拿出把钥匙对高锐说:“我们俩先去,你回店里。店后面有一个储物间,这是钥匙,里面有糯米红绳和一些法器,你帮我们取来。僵尸不比别的东西,很麻烦。” 高锐接过钥匙,急忙去了。 陈诗豪和唐卿瑶驾车赶往事发地点。 “要不要通知何承熙他们支援?”陈诗豪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唐卿瑶握着方向盘,冷冷地说,“第一工作组离事发地太远了,等他们感到根本来不及。” 陈诗豪暗暗叹了口气,又说:“真要是僵尸冲进了闹市区,咱俩该咋办?” 唐卿瑶说:“上次在风城搞得那么突然,这回我多了个心眼,把我那吃饭家伙放车上了。那东西就算进了闹市区,我困住它把它拘出来。” 陈诗豪透过车窗看了看后备箱,惊喜地说:“好家伙,你这是要随时才艺秀了。” “少说废话!”唐卿瑶一踩油门,连红灯都闯过去了,“先想想怎么毁了那东西。” “火烧呗!” “我看够呛。” “怎么说?” “你别忘了,那是文物贩子偷的尸。文物贩子能偷一般的东西吗?那尸体起码也得上百年才有文物价值。百年以上的僵尸,要烧得用真火。起真火得有法阵,它不待在阵里面,咱们就得想法把它制住,可就不容易了。这还好说,要是——”唐卿瑶打了个寒噤:“要是那东西是千年的僵尸,就只能用天雷了!” 两个人驾车火速赶往事发地,好在这一段路交通顺畅,也就十几分钟,二人赶到了。 远远地,就听到仓库区传来一阵阵枪响与人的惨叫声。 陈诗豪和唐卿瑶急忙下车,还没赶到事发仓库前,就听一声巨响,前方一间仓库的屋顶被什么东西撞破了,随即蹿出一条人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不远处的闹市区飞身而去,一声声猛兽般的吼叫声划破夜空! “糟了!” 两个人脑海里齐刷刷地浮现出这两个字。 第31章 深夜,闹市区里的僵尸……(中)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几个小时前。 江元市公安局内,季萍将文件缓缓放下,对参会人员说:“经过缜密的侦查和核实,关于李远的犯罪事实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与此相关的几宗人员丧生的事件,经过调查,排除人为作案的可能。李远的相关材料现在已经转交到检察院了,事情基本告一段落,大家辛苦了。因为涉及亲属,小赵,本案后面的事你和杨海得回避一下,没什么意见吧?” 赵武点头道:“季局,我和杨海服从组织安排。” “好,”季萍点头称赞,“那我就放心了。下面说一条重要信息,关于5·26毒品走私案的后续。上周,京海公安局和我联系了一下,说最近他们打掉了一个贩毒窝点,从里面搜查出了和5·26毒品走私案一样的毒品。但是这批毒品的生产时间,是在6月中旬。也就是说,我们于5月26日打掉的犯罪团伙还有漏网之鱼,而且还在我市源源不断制造毒品。经过调查,我们锁定了一个人。”说着,会议室多媒体屏幕上投射出了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光头中年人。 季萍继续说:“这个人叫熊自得,绰号大熊。是市中心一家洗浴中心的老板。通过摸排,确定他与贩毒团伙的主犯之一毛老三有过接触。由于接触隐秘,我们之前的行动里漏掉了这个人,是最近审讯贩毒团伙时,有罪犯反映的一个情况,结合一些细节确定的。有意思的是,这个大熊他不是贩毒,而是制毒,贩毒团伙贩卖的几种毒品里,那种成分复杂的特殊毒品就是他制造的。毛老三的小弟张强回忆,毛老三曾带他到大熊的洗浴中心,在一个房间里取过这种货。其他人也反映,毛老三每次拿到这种货基本都是在去大熊的洗浴中心以后。因此,我和政委、贺副研究过了,这个大熊嫌疑很大。” 吴斌问道:“季局,毛老三在5·26行动中逃逸,卧地铁轨自杀,现在尸体还没找到。这条线好像是断了,没有他指正,只凭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好给他定罪吧?” 季萍说:“这个情况我们已经考虑过了。也有了一些意外进展。小赵,把你掌握的情况给大家说说。” 赵武翻了下笔记本,说:“情况有点意外,也有点诡异。” 吴斌笑了:“老赵,你玩啥神秘?还意外、诡异?” “确实是,你让我说。嗯,经过走访和调查,大熊的洗浴中心在过去两年间确实有异常情况。有周围居民反映,时不时在夜间会闻到洗浴中心地下室方向传出的刺鼻味道。不止一个人看见过洗浴中心扔掉的废品里有化工原料。通过取证,检验出含有bing毒的药品成分。” “那就可以先把人带回来调查了呗!意外、诡异在哪儿呢?” 赵武呵呵一笑:“根据调查和盯梢的同事反映,这个大熊和文物贩子走得比较近。有几个黑市的商人交代,大熊还参与了一些购买非法盗取的文物的活动。他甚至还雇佣过盗墓团伙挖掘过古墓。” 吴斌“呵”了一声:“好家伙,毒品案又扯出了文物案。不是,这大熊的胆子也忒大了。毒品、文物,再胆大点,怕是连军火都敢沾了吧?” 赵武说:“这还没完呢!据调查,大熊沾染文物的事有点奇怪。他不大喜欢弄一般的文物,什么字画、雕像、金银玉器之类的,他不怎么收。只酷爱收一样:古shi。” 吴斌“哦”了一声:“喜欢古诗,那就是爱收集古书呗。” 季萍和几位局领导一起笑出了声。 赵武“哎”了一声:“不是古代诗歌的那个古诗,是古尸,尸体的尸。” “啥玩意?”不光是吴斌,其他参会的队长等骨干也全都傻了眼。 收集古尸?那不就是收死人?还是死了成百上千年的那种。 五队队长童鑫咧嘴道:“这人有病吧?收一堆死人摆家里头?不是,他别心理变态,再整出啥连环杀人案!” 四队队长吕英说:“没准儿,以前咱又不是没破过变态连环杀人案。正常人谁能弄一堆死人欣赏?再说了,那古尸,哎我的妈呀,那又不是刚死的,一个个长得都能拍鬼片了吧!收那么多摆着,他家里人不做噩梦啊?” 赵武咳了两声:“总之呢!这个大熊挺不寻常。” 吴斌说:“岂止不寻常,我三观都快听碎了。赶紧的,有犯罪行迹就快抓了吧!留他在外边,我想想都发毛。” 赵武说:“根据线索,我们锁定了一个倒卖文物的团伙,为首的是一个外号叫奎叔的老头儿。此人早年偷到过文物,被判了十年。出狱后一直从事古玩生意,但黑市有传言,此人手脚不干净,还是和一些偷盗文物的不法分子有来往。有证据表明,他们至少三次和大熊有过文物交易。昨天上午,文物局接到施工现场报告,说发现了一口石棺。结果派车运回的半路上,车被人劫走了。通过路边监控,我们发现了这个戴墨镜的男人。” 屏幕上投放出一个穿西装的白发老人和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 “这个墨镜男叫方彪,因为总戴墨镜,江湖人称墨镜彪。曾因非法拘禁罪被判一年,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五年,盗窃罪被先后判了两年和三年,组织传销罪被判了两年。据悉,他这两年为杜奎,也就是奎叔做事。昨天劫持文物局车辆的就是他。本来是要实施抓捕的,但是在洗浴中心盯梢的同事反馈,大熊昨晚叫人把车悄悄弄到某个汽修厂套了个假牌照。我们怀疑他们是要进行又一场文物交易。一队这边已经安排人手,随时盯着大熊,一旦发现他们交易,当场抓个现行。这样既破文物案又把制毒案给一并办了。” 这时,赵武的手机响了,只见盯梢的警察传回了消息:大熊驾车抵达羽山路76号集装箱仓库,杜奎等人也在场,可以实施抓捕。 赵武将信息报告给各位局领导,季萍指示:火速行动! 早就跟在大熊车后的盯梢的七八名警察立刻把守住仓库区的各个进出口,十分钟后,杨海带着大批警察赶到,当场将正在交易的大熊和奎叔等人抓了个现行。墨镜彪还想反抗,被杨海两拳就给撂倒了。 奎叔不愧是进去过的人员,见势不妙立马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嘴里还说道:“报报……报告政府,我们没从事违法活动。” 梁彬瞪了他一眼:“装,接着装,没从事违法活动我们找你干啥?” “哎呀,哎呀妈呀,警察同志,我心脏病犯了。”奎叔捂着胸口就要往地上倒。 这一套,警察见多了。 刑警老柯牙一呲,走了过来:“哟,大爷,心脏不舒服啊!来来来,我爸是大夫,我也学过两手,我给你治治。” “哎哎哎,哎呀,哎呀呀呀,警察同志,我好了,我心脏不难受了。”老柯手法果然奏效,刚才还要断气的奎叔立马精神过来了。 大熊故作镇定,说:“警察同志,我就是路过,没干啥坏事。” 杨海佯叹道:“得了吧!熊老板,我们盯你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有话回局里再说。” 现场二十来人全都被铐了起来。 正中央一个石棺,棺盖刚挪开半边。这算是重要赃物,警察当然得验收一下。 有两名警察走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嚷起来了:“wc,这死人怎么睁着眼睛呢?” 两人这么一嚷,别人还不觉得怎么样,奎叔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睁眼了?tm的,大意了,先前检查的时候没多看看,啥时候睁眼了? “两位警察同志,快把棺盖盖上,快盖上!”奎叔几乎是耗尽全力地冲着石棺的方向喊道。 “你嚷什么嚷?”老柯训斥道。 “我的妈呀,警察同志,你们快把棺盖盖上,一会儿诈尸了!”奎叔喊着。 在场的警察全都笑了:这老头儿,想转移警察注意力也不是这么个插科打诨的法子? 大熊突然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整了个啥卖给我呀!” “我tm哪知道是个凶货呀!”奎叔声嘶力竭地喊着,“快来不及了,你们快把棺盖盖上!” 杨海毕竟经历过灵异之事,见奎叔表情不似作伪,便也来到那石棺前,只见两名警察皱着眉看着棺材里的古尸。那是一个穿着古代盔甲的男人,似乎是因为风化,尸体本来保存完好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干瘪着,肤色也渐渐变成了青绿色。 但那具古尸的双眼却似乎活人一样炯炯有神! “杨海,这应该就是他们偷的古尸了,”一名警察说,“看着是有点邪性。” 另一名警察说:“这老头儿一嗓子吓我一跳。诈尸,亏他想得出来。不过这石棺也够笨重的了。看来还得找起重机才行。这古尸估计还得找文物局的,不然怕是保存不了。” 杨海望着那具古尸,耳中传来奎叔不断的喊声,心中越发诧异。 突然,那本就睁开了双眼的古尸张开了嘴,嘴中有黑色的烟雾涌了出来。 三人都是一惊,再看古尸的双臂已经直挺挺地伸向了仓库的天花板。 “完了,这下可完了!”奎叔的喊声中突然带上了哭腔! 第32章 深夜,闹市区里的僵尸……(下) 一声低沉,如野兽般的吼声从石棺内传出,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由于刚才两名警察检查证物,石棺的棺盖被完全掀开,此时伸直了双臂的古尸霍地站立了起来。 这一下太过突然,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两名离得最近的警察已经大脑空白,石雕一样僵在了当场。 古尸已经完全干瘪的脸此时分外狰狞,他伸手扑向了两名警察。 “小心!”杨海最先反应过来,双手拎住两名警察的后领,拼命向后一拉。 古尸扑了一个空,但锋利的指甲还是划破了两名警察的衣服。 “这是千年僵尸,快跑啊!”奎叔疯了一般地喊着,撒腿就要往门外跑。老柯一把抓住他:“这tm咋回事?” 大熊骂道:“天杀的杜老鬼,你tm卖给我这东西,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僵尸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开枪!”老柯大喊一声,手里的枪响了。 “砰砰砰砰……”众警察手里的枪全都对准了僵尸开始射击,然而一颗颗子弹打在僵尸的身上毫无作用,它身上还有铠甲,叮叮当当地挡掉了不少子弹,掉落在地上。 “救命啊!快救我!”大熊声嘶力竭地喊着,此时他已经被僵尸高高举了起来。 下一刻,僵尸一口咬住大熊的喉咙。 鲜血从大熊的喉咙和嘴里喷涌出来,人眼看就不行了。 僵尸嚼食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随着“喀嚓”一声轻响,大熊的颈骨彻底被咬断,一颗沾满了血的头颅顿时掉落在地。 众人毛骨悚然地望着这一幕,全都呆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进而所有人全都朝着门口跑去。 然而,饱食一通鲜血的僵尸此时将脸转向了众人。 随着一声呼啸,僵尸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了过来,只是一下,双臂便分别贯穿了两名嫌犯的胸膛,挡在了出口处。那两人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僵尸也同样咬住了他们的喉咙吸食鲜血。 老柯揪着奎叔:“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消灭?” “没用的!”奎叔面如死灰,“这是千年僵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说话间,僵尸扔掉了手里的两具尸体,朝着众人再次发动了攻击。 枪械无用,众人只好四散逃走,但僵尸行动迅速,任谁只要往门口移动一点,僵尸便会扑过去。杨海搬来一个空的铁油桶,绕到僵尸身后,打算将铁桶套在它的头上。 不料他刚一接近就被僵尸发现了。 僵尸双臂一伸,十根铁锥般的手指便插入铁桶中,下一刻,结实的铁桶便如纸张一般被撕得粉碎。僵尸撕碎了铁桶,巨大的力道将杨海掀翻在地,僵尸随即向杨海扑去。 杨海急忙一个翻身,再看僵尸的双臂齐刷刷地刺入了水泥地面,赫然没入了半尺深。众人自小也不是没看过僵尸片,但眼前这僵尸远比电影里的还要凶!一时间,众人全都傻了眼。 僵尸双臂一振,磨盘大的一块水泥地面被他掀翻了过来,碎片、沙土扬了杨海一脸,十根锋利的手指指甲如影随形地插向了杨海的面门。 “屏住呼吸!”危急时刻,奎叔大叫。 杨海立马屏住了呼吸,僵尸向前刺去的指甲戛然而止,锋利的指甲顶端距离杨海的双眼不到三厘米。 僵尸闻不到杨海的气息,转身朝着其他人扑去。 众人急忙屏住呼吸。 一时间,偌大的仓库里鸦雀无声。 僵尸站在仓库中央,鼻翼闪动着,却闻不到任何生人的气味。 杨海急忙用手机给高锐发了一条信息,让他找陈诗豪求援。 时间过了一会儿,众人可有点憋不住了。 奎叔轻轻捅了捅老柯,指指地面。老柯看去,只见地上写道:“僵尸呼吸,离地三尺,趴地上爬出去。” 老柯用手比划了一下给其他人,然后他和奎叔趴在地上,匍匐着朝仓库门口前行。 这招果然管用,两个人靠近地面呼吸,僵尸也没能发觉。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朝着仓库门口前行。 突然,僵尸俯身趴在了地面上,随即吼叫着在地面上滑行着扑向了众人。 这一下着实大出众人意料。奎叔固然见多识广,也万万没想到千年僵尸竟然还能俯身捕捉活物生气。他年纪老迈,折腾这一会儿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乍逢巨变根本来不及闪躲,竟然被僵尸一把抓住双肩拎了起来。 “啊——”奎叔大叫,老柯与众警察扑了上去,然而不管怎么踢打,众人只觉得如同打在一个巨大的铁疙瘩上。眼看僵尸就要咬奎叔的脖子,老柯急忙将枪卡在僵尸的嘴里,其他人或是死死抓住僵尸,或是近距离朝着僵尸射击。 蓦地,僵尸发出一声大吼,身子猛地一转,巨大的力道将抓住僵尸的十几名警察全都甩飞了出去。再看僵尸牙齿咀嚼,那只被塞进嘴里的枪竟然被他“咔嚓咔嚓”嚼得粉碎。 这么一耽搁,奎叔趁机将挂在胸前的护身符扯了下来,一下子摁在了僵尸的额头上。 千年僵尸虽然不惧怕普通的法器,但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子,还是多少起了点作用。僵尸双手一松,奎叔乘势挣脱出来,当即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得远远的。 此时,逃到门外的不少罪犯,由于警察没跟上,有的伺机逃走了。墨镜彪也想逃走,被赶上的梁彬一脚踹倒在地。 仓库内,没能及时逃出去的人,只好再次屏住了呼吸。 这时,一阵风吹来,本在寻觅活物的僵尸突然站直,脸朝着仓库门的方向张望着。站在仓库外面的众人都是一愣。 突然,僵尸低吼了一声,纵身上跃。 只听一声巨响,十米高的仓库房顶竟然被僵尸顶破了一个大窟窿,僵尸的身影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仓库外,陈诗豪和唐卿瑶刚刚赶到就看见那具僵尸朝着闹市区赶去。 唐卿瑶扯了陈诗豪一把:“杨海他们在里面,我不进去了。你帮我看看情况。” “靠!”陈诗豪不高兴地道,“人命关天你还遮遮掩掩?” 唐卿瑶指了指僵尸前去的方向:“我先跟着那东西,免得跟丢了!”说罢,撒腿朝着车上飞奔而去。 陈诗豪赶到仓库,只见仓库外头众人都是狼狈不堪的样子,仓库内有三人已经丧生,惨不忍睹。 杨海见陈诗豪来了,惊魂未定地说:“那东西跑了。” “我知道,它朝着闹市区方向去了!” “啊?那怎么办?那么多群众。” “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消灭那东西。” 瘫倒在地上的奎叔听了陈诗豪几句话,顿时猜出对方的身份,急忙喊道:“这位同志,快点阻止那东西,那是具千年僵尸!” 陈诗豪刚要转身离去,闻言脚下一个急刹车,瞪着奎叔说:“你说什么?千年僵尸?” “是啊,还是从那个石棺里面出来的。” 陈诗豪转身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一副石棺。他走上前去,只见石棺内的底部刻满了镇邪用的经文,棺盖底也刻了一道镇压尸体尸变的符咒。陈诗豪的心顿时凉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真tm的遇到了一具千年僵尸! 唐卿瑶疯狂地驾车追赶着僵尸,但她车快,前方纵跃的僵尸速度更是犹如闪电。好几次,它都差点从唐卿瑶的视线里消失。 “你咋开车的?”“玩命啊!”“会不会开车?”…… 路上充斥着各个司机对唐卿瑶的不满。 但此时的唐卿瑶管不了那么多了。 僵尸的速度实在太快,从树林跳到公路上的一辆辆车的车顶,朝着闹市区而去。 唐卿瑶正在疯狂追逐,陈诗豪的电话来了,唐卿瑶摁下了免提键。 陈诗豪在电话里说:“丫头,那玩意是具千年僵尸” “啊?”唐卿瑶大吃一惊,方向盘一歪,差点撞上旁边的货车,“你确定?” “看它那棺材,m的应该是个唐宋时期的人。这边的老罪犯说确实是个死了千年的人!” “混蛋!”唐卿瑶又惊又气,“怕什么来什么,上哪儿找天雷去?” “你先跟着他,我马上赶到。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闹市区行凶,否则,稍有不慎,伤亡的人染了尸毒,更麻烦的还在后头呢!” 唐卿瑶吸了口冷气,陈诗豪说得没错。闹市区人数众多,一旦有人被抓伤还未被及时发现的,拖上个几天,那人也会渐渐被尸毒侵染,变成活尸。 当年,何承熙对付一具三百多年的僵尸,又是法器又是阵法,都险些翻车。 今晚,这可是千年僵尸!也就只能趁着它刚刚起尸,还没吸食更多血肉,否则会更加难对付。 前方,闹市区辉煌的灯火映入眼帘,高楼林立,人头攒动,来往车辆都有些拥挤,正是现代都市的繁华夜景。 唐卿瑶被密集的车辆挡住了前行的道路,她只好弃了车,从车上拿出了她此番带来的装备——金丝龙纹紫檀琵琶。飞一般地朝着僵尸所在的方向奔去。 繁华的街道上,突然多了一个脸色青绿,穿着古代将军盔甲的人。 过往行人全都一愣,随即有人说:“哟,cosy,哈哈,有意思!” 路人纷纷取出手机拍摄,有个摄影师正好路过,便用专业相机拍摄了起来。 “啪”,闪光灯一闪,僵尸发出一声怒吼,闪电般地蹿到了摄影师面前,锋利的手指恶狠狠地刺向了摄影师…… 第33章 杨玉环李白妲己还有黄忠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飞来一把金钱剑,正中僵尸面门。 这一击,唐卿瑶在金钱剑上面附带了金光咒,正克制僵尸身上的尸气。 僵尸一个后空翻,从摄影师身前翻到了一旁的马路上。 摄影师吓得呆若木鸡,周围围观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唐卿瑶跑过来捡起了金钱剑。现在她没工夫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想让这东西远离人群。 “你们快跑啊!这……”唐卿瑶刚一开口,就发现所有人全都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她和僵尸。 “他妹妹的,这是当我们拍电影吗?”唐卿瑶为之语塞。 这时,一辆来不及刹闸的私家车径直撞向了僵尸。 “撞散他!”唐卿瑶心里一阵窃喜。 可下一秒她脸色就变了变。 原来僵尸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而那辆私家车却如同撞上了一座山,眼看着前面瘪塌了进去,接着整个车都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翻了过来。 “这僵尸是铁疙瘩吗?”唐卿瑶都快急哭了。 “哇塞,拍电影吗?太刺激了!”一旁的吃瓜路人呱呱鼓起了掌,还有不少人用手机拍照录视频。 僵尸双手一伸,一把抓住了翻起来的私家车。 “不好,你们快跑!”唐卿瑶大声喊道。 吃瓜群众还是一脸懵懂,下一刻,僵尸怒吼着将车扔上了人行道。 唐卿瑶想阻止,但她动作比起僵尸可慢多了。 只听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惨叫,一阵“我的妈呀!”“wc”“救命啊”……冲天而起。 “哈啊——”僵尸发出一声猛兽般的吼叫,蓦地飞身跃起六七米高,朝着人行道上的众人飞扑了过来。 “啊——”众人终于意识到不是拍电影了,狂呼着四散奔逃,此处本就是闹市区,人数众多,仓促逃窜间拥挤成一团。有些人已经被挤倒了。 眼看僵尸朝着一对已经被吓得慌不择路的年轻情侣扑了过去。唐卿瑶左手食中二指在金钱剑上一抹,金钱剑上附着的金光咒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射向僵尸。 “砰——”一声巨响,金光击中僵尸的左臂。 僵尸遭逢攻击,调转方向,朝着唐卿瑶发动了攻击。 对于唐卿瑶来说,僵尸攻击她总比攻击路人要好得多。 她右臂一甩,金钱剑飞向僵尸面门。 僵尸双臂一挥,金钱剑顿时被打散,古铜币顿时散落了满地。 与此同时,唐卿瑶已经将背上负者的琴箱打开了,一面作工古朴、精美的金丝龙纹紫檀琵琶顿时出现在了唐卿瑶的手里。 僵尸把口一张,一道黑气喷来。 唐卿瑶迈着七星步法,飘然闪过黑气侵袭,右手五指在琵琶上一拨。 “当啷啷啷……” 裂帛般的弦音立刻冲天而起。 僵尸被琴音笼罩,发出阵阵吼叫,向后方退去。 唐卿瑶施展的曲子唤作《般若伏魔曲》,是她古代的祖师与天竺高僧同游敦煌之时,从敦煌经变壁画中领悟而来的。此曲有三段二十八小节,对应佛门三界二十八天的概念,变化莫测。虽然是琴曲,但可以曲入修行。此曲有正弹逆弹两种弹法:正弹曲谱可调心凝神,驱邪伏魔;逆弹曲谱则可迷惑众生五感,生出万千幻象。此曲修行至深,可入禅定境界,据说甚至能修证菩提。但唐卿瑶练了这么多年,正弹勉强练会了,逆弹只能弹上一小段,人也是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更别说什么修证菩提了。 琵琶为古时宝器,曲子是伏魔妙音。 果然,那刀枪不入的千年僵尸一遇到《般若伏魔曲》便抵挡不住了。步步后退之后,干脆朝着远处纵跃而去。 唐卿瑶开始还是心中一喜,随即“wc”了一声。 僵尸确实是不敌,可它这一跑,唐卿瑶咋追呀? 乐极生悲了,唐卿瑶欲哭无泪。 闹市区乱成一团,差点发生踩踏事件。车道上也是拥堵不堪,她驾车都无法追上僵尸,更别说现在车都开不了了。 正在这焦急万分的时候,只见前方有两辆电动车飞驰而来,正是陈诗豪和高锐,高锐的车前头还趴着一只娇小的白狐。 “你总算来了!”唐卿瑶感动得都要落泪了,随即话锋一转,“这怎么还有个狐妖?” “他家的神将!”陈诗豪指了指高锐,“回头我再和你说,僵尸呢?” “往那边跑了,快追呀!”唐卿瑶一下子骑在了陈诗豪的电动车上,指着前方火急火燎地说。 “你下去,太肥了我驮不动。”陈诗豪抗议道。 “胡扯,老娘不胖,快追!”唐卿瑶急切之下,抡起琵琶照着陈诗豪后背就是一下。 “你这个女人!”陈诗豪晃晃悠悠地载着唐卿瑶开动了电动车。 两辆电动车极速追逐着前方时而在车辆顶端,时而在人行道上纵跃的僵尸。 不得不说,这么一折腾,闹市区街头可乱成一锅粥了。 好好开着车的各个车主,冷不防出来一个穿着古代盔甲僵尸一样的玩意立在车头,谁不吓一跳啊?一时间乒乒乓乓,光是这一条街就撞了十几辆车。而被僵尸踩中车顶弹跳的车主也倒了大霉,一辆辆被踩中车顶的车不是上面被踩瘪了就是出了个窟窿。由此又引发了好几场车祸。人行道上的行人也不安全,斜刺里蹦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撞翻了老人,碰倒了孩子。 有人报了警,当地派出所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是有不法分子捣乱,火速赶往维持秩序。这边又安排车辆联合交警部门追逐,又叫救护车来救治伤员。 一时间,马路上车车相撞,人行道上大人叫孩子哭,警车鸣笛追逐,救护车鸣笛驾驶,连电视台的新闻车都赶来凑热闹,闹市区彻底乱套了! “m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这天杀的王ba旦!”唐卿瑶急得再也装不住淑女形象了,破口大骂起来。 “行了,你少说点吧,震得我耳根子疼!”陈诗豪也是焦急万分,听到唐卿瑶在那骂,心里更加烦躁。余光瞥见趴在高锐车头上的小雪,陈诗豪顿时心中一动,喊道:“喂,我说狐狸,你追上那僵尸,一旦他落脚你立马带我们去。不然,咱们再过一会儿非追丢不可。” 小雪呜呜叫了一声,化作一道白光,朝着僵尸前进的方向飞去。 “你从哪收的狐狸?”唐卿瑶惊讶地问道。 “你个碎嘴娘们,别吵吵,回去再说。”陈诗豪咆哮道。 高锐听得哭笑不得,眼看着小雪紧跟在僵尸的后头,他感到奇怪:这僵尸到底是要去哪儿? 一脸追了十多条大街(当然,这一路上的城区街道全都乱了套),僵尸突然方向一转,径直跳进了雨花公园。 陈诗豪和高锐急忙驾车拐进了一个角落里,身后的警车却都纷纷追丢了目标。他们也好奇前面嗖嗖跳了一路的东西是什么坏人制造混乱的武器。可这一下子追丢了目标,这可就不好办了。警车一停,后面电视台跟着的新闻车也停了,记者又围了上来…… 这边,三个人从角落里火速摸进了雨花公园。 雨花公园占地面积不小,公园里有园林和人工湖,树木茂盛。僵尸跳到这里,若不是有小雪跟着,只怕还真难找到。果然,过了不一会儿,白光一闪,小雪飞身扑到高锐的肩膀上,朝着远处的人工湖低声叫了两下。 陈诗豪蹙眉道:“跳湖了?” 唐卿瑶一怔:“躲湖里?活久见了,这玩意儿一般不都是找山洞,不见光的地方吗?怎么学水鬼钻水?” 陈诗豪说:“咱们低估这千年僵尸了。这东西被尸气盘绕千年,一出棺材就喝了几个人的血,立马就有了些神识,知道潜伏在水里比在山洞什么的隐蔽性强。这要是放跑了他,再喝些活物的血,开了灵窍,那可就是妥妥的尸妖啊!那时可就难对付了。” 正说话间,突然有水声响动,三人借着路灯一看,只见僵尸跃出水面,站立在湖边,手里捧着一个东西。 再仔细一看,三个人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只见那僵尸手里捧着的是一个青灰色的婴儿的尸体,只是那个婴尸浑身上下有几十只眼睛,密密麻麻,看得人作呕。 高锐看了两眼就急忙把眼睛闭上了。 唐卿瑶皱眉说道:“这什么玩意儿?僵尸是来拿这东西的?这东西啥时候在湖里的?” 接下来一幕差点把唐卿瑶看吐了。 只见僵尸一口咬住那个婴尸的头,用力吮吸着。与此同时,婴尸身上的眼睛全都眨了起来。 “哇——”寂静的夜下公园里,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陈诗豪突然打了个寒噤:“我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了。” 唐卿瑶问:“是什么?” 陈诗豪说:“这个僵尸是在古代被人炼制成的,那个婴儿也是。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一种叫作恶婴灵尸的邪法。控制尸体的人练好僵尸后希望他能有些许神识但又不能太过自由,所以想到用刚死的婴儿的不成熟的魂来附身在僵尸身上的法子,达到控制僵尸为所欲为的目的。看架势,这两个东西应该还没等到合体就被人分别封印了。” 唐卿瑶脸色一沉:“婴灵的怨气和僵尸刀枪不入的躯体结合,会更难对付。绝对不能让他们合体!”说着就要冲过去。 陈诗豪一把扯住她:“你给我冷静点,咱们这阵容,你个杨玉环,我个李白,加只狐狸算妲己,他拿个相机勉强算黄忠,全是脆皮,硬刚个肉盾,你觉得能刚过不?” 唐卿瑶瞪他一眼:“这时候还计较这事?等他吸完合体,咱们更不好打了。脆皮咋地?两法师一射手再加一个刺客,收拾个肉盾还收拾不了?你个渣青铜行不行呀?” “谁青铜?老子是星耀。” “你可拉倒吧,用瑶混上去的也算?” “咋地,你瞧不起辅助?” 高锐鼻血都快喷出来了,这俩人说着说着连王者rong耀都端出来了。 第34章 五行阵 远处的僵尸吮吸的力度越来越大,那怪婴的半颗头颅都已经没入他的口中。 陈诗豪对唐卿瑶说:“硬上是不行的,咱们只能用天雷了。” 唐卿瑶说:“这话是废话,关键是怎么引下来天雷。现在天时地利都不符合发动引天雷的阵法,能咋办?” 陈诗豪说:“也不是没有办法,用五行阵。” “五行阵还能引雷?” “天雷是什么?阴阳融合时释放的能量。五行本就暗含阴阳,故能相生亦能相克。只要摆下两个五行阵,一正一反,发动起来正反相克,就会释放能量。这能量与天雷类同,遥相呼应,天上也会降下雷霆。” 唐卿瑶想了想,赞道:“陈流氓,真有你的。行,就这么办。” 陈诗豪说:“事不宜迟,你们听我安排。小狐狸,一会儿你用幻术困住那个僵尸,然后马上躲得远远的,不然这边施法以及天雷也会对你造成伤害。丫头,小狐狸一躲开,你就弹琵琶让他停止吸那东西。高锐,除灵相机对千年僵尸作用不大,但也能削弱他阴气,让他行动放缓。你站在丫头身旁连拍就是。我这里用五分钟起坛,摆阵,你们五分钟后把它引过来。” 僵尸正在吮吸着怪婴,此物身上蕴含的阴气和意念颇深,它总要过些时候方能尽数吸收。 突然,一团薄纱般的白雾飘然而至。 站在水边的僵尸四周登时出现了无数行人,隐隐地还带着一些阳气。 僵尸若有所感,停止了吮吸,鼻翼抽动了几下。 接下来,唐卿瑶的《般若伏魔曲》便遥遥传来。 僵尸浑身一震,停止了吮吸,抱着怪婴就要纵跃逃走。 这时,只听“啪啪啪……”的相机连拍声响起,淡淡的薄雾般的蓝色光晕从僵尸身上涌现,僵尸的动作顿时放缓了下来。 陈诗豪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用朱砂写满了符咒的黄布,轻轻一抖,只见黄布底下便多了一张木桌。他将黄布翻转过来,将没有符咒的一面朝上铺在木桌上。黄布铺在木桌上的时候,桌上便多了一个已经插好了蜡烛的烛台。陈诗豪用手一捻,从一个烛台上分出了另一个烛台。双手接着往木桌中间一拍,一个香炉便凭空出现在手底。他双手捧着香炉的边沿往上方一捋,三支已经点燃的香就插在了香炉里。接着,他双手在两支蜡烛上一点,蜡烛就被点燃了。他又掀起桌布往香炉的方向一抖,桌上便出现了黄纸、毛笔、黑墨、朱砂和令旗等物件。 这奇门搬运之术说来复杂,实则不过片刻之间。 陈诗豪摆完了坛,双手各自扣住了五面颜色各异的令旗,喝道:“天地灵光,妙法阴阳。奇门玄奥,变幻无方。五行阵法,起!” 十面令旗脱手掷向前方空地上,下一刻,地上便多了十面四米高、迎风飘扬的巨大旗帜。分为内外两层。 陈诗豪这边伸手在桌上一拍,一柄桃木剑便握在掌中。他用剑尖挑起香炉里的一点香灰,朝着前方旗阵一撒,外层的五面旗帜顿时移动到了不同的方位。陈诗豪匆匆用笔画了一道符,用火点燃,往阵中一抛。旗幡围住的空场顿时刮起一阵旋风,卷得枯草、尘土飞扬。 五分钟,时间刚刚好! 与此同时,唐卿瑶的琵琶声停止了,远处传来僵尸的吼叫声。唐卿瑶和高锐撒腿朝着五行阵的方向跑了过来。 高锐倒是没想到眨眼的功夫,陈诗豪就弄出了这么个场子,一眼看到还愣了。唐卿瑶却是轻车熟路,急忙拉着高锐来到了陈诗豪身边。 一阵狂飙席卷而来,僵尸左手抓着怪婴,飞身纵跃而来。 他刚一落地,陈诗豪双手各自抓了张黄纸点燃扔到了五行阵里,只见地上突然出现了两条火线,一左一右绕着旗帜,将僵尸围在了场中。 僵尸往前一跳,火圈顿时矮了半尺。陈诗豪知道,千年僵尸阴气极重,这种普通的灵火对他们威胁不大。再耽搁一下,那东西就会跳出五行阵。他伸手从桌上摆放净水的水盂里拿起杨柳枝,摘下了两片柳叶抹上朱砂往阵中扔去。下一刻,五行阵中出现了万千藤蔓,将僵尸缠绕了起来,陈诗豪用桃木剑一指,灵火沿着藤蔓向僵尸烧去。 这正是五行阵的好处,只要是五行之物,一入五行阵便可任意大小、变幻。 藤蔓缠绕,灵火焚身,僵尸显然感到不适,他挣扎着想要冲出五行阵。 陈诗豪用剑一指五行阵的地面,只见地面上的土块、砂石纷纷飞起砸向了僵尸。 唐卿瑶说:“他已经被困住了,快,马上催动阵法。” 陈诗豪口中念念有词,蓦地用剑一指,只见内外两层旗帜围绕着僵尸飞速旋转着。与此同时,阵阵旋风凭空刮起,其间竟然传出了雷声。 三人心头都是一喜。 雷声由小而大,渐渐地,细丝般大小的电光也开始出现在五行阵中。 僵尸显然感受到了威胁,吼叫着用力挣扎。藤蔓被扯断,灵火被阴气侵染有所缓解,尘土、砂石的攻击也被僵尸挡去了不少。但电光越来越密集,转瞬间成了一张密网笼罩住了僵尸,它一碰到那些电光便发出一声尖叫。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云缝间不时有电光闪动,随着一声雷鸣,一道霹雳瞬间落下,正中五行阵里的僵尸。 僵尸发出一声惨叫,倒地挣扎着。 高锐看得一惊:“他挨了这么一下还能动?” “放心,”陈诗豪笑道,“这才刚开始,五行阵不停,天上的雷一道接着一道落下。” 果然,天上的云缝间再次有电光闪动。 突然,横着刮来一阵阴风。 这风来得甚是怪异,阴寒迅猛,吹得桌上的蜡烛顿时熄灭。 “糟了!”陈诗豪和唐卿瑶都是一惊。 此阵是凭坛而设,灯火为坛的标志。灯灭则法破,法破则阵破。 果然,前方的旗帜停止了旋转,而天上的霹雳也不再落下。 陈诗豪见势不妙,右手一挥,青光射向僵尸天灵。 “砰”的一声巨响,僵尸被击中,但也仅仅是往后仰了仰头,并没有什么损伤。陈诗豪暗自心惊:这千年僵尸果然坚硬无比。我这四寸仙剑,连三层钢板都能打穿,打在这东西上竟然连个缺口都没有。 他一眼瞥见僵尸左手握着的怪婴,心念电转,手指一挑,青光一闪,那满身眼睛的怪婴便被青光一斩两段。 忽听阴风中有人哼了一声,随即一团黑雾涌来裹住了僵尸。 “不好,有邪物!”唐卿瑶立刻弹奏起了琵琶。 黑雾立即朝着远处飞速移动着,但眼前的五行阵里已经没有了僵尸。 “m的,是遁术!”陈诗豪向前方狂奔了十几步,掌中青光射向那团黑雾。 黑雾中伸出一只没有皮肉的骨爪,迎着青光而去。 一声响,青光被击回,而黑雾中也发出了一声呻吟。 但黑雾并没有就此停下。 第35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眼看着黑雾带着僵尸快速地朝着远处飘去,三个人束手无策。 陈诗豪气得一跳三尺高,指着黑雾远去的方向吼道:“这,这tm到底是啥玩意儿?” 唐卿瑶愣愣地说:“像鬼,又像妖。” 高锐问:“那到底是鬼还是妖啊?” 唐卿瑶摇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阴气、妖气都有,不知道是啥玩意。” 陈诗豪说:“难不成是僵尸变的尸妖?” 唐卿瑶说:“应该不是。僵尸有灵识才能化妖,而化妖之后就会影响天气变化,比如旱魃。僵尸变得最多的也就是这个了。可那东西阴气又那么重,哪有一点火性?” 陈诗豪气得直跺脚:“他大爷的,半路杀出个怪物,还不知道什么来历。”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高锐:“小狐狸呢?” 高锐说:“你不是让它远远躲着吗?” 陈诗豪说:“看我这脑袋,气蒙了。”说着,三下五除二把变出来的东西又都用搬运法收回到黄布里,看得高锐啧啧称奇。 几个人找了老远,才在一片灌木丛下找到蜷成一团的小雪。 陈诗豪低声用兽语问了几句。 小雪呜呜呜地叫了一会儿。 陈诗豪脸色一变:“道行竟然比你还高!” 唐卿瑶忙问怎么了,陈诗豪说:“小狐狸刚才告诉我,说刚才刮过去的那道黑风它注意到了,那确实是一个妖,只是它是个死了的东西,所以身上散发出了阴气。这东西的道行还在它之上,大概有七八百年了。” 唐卿瑶诧异道:“一个死了的妖?那还是尸妖呗!” 陈诗豪说:“小狐狸也看不太清楚。咱们先去警察那边。丫头,你把今夜的事赶紧汇报给上头。特别是关于那么多人看见僵尸的事和这个来历不明的玩意儿。” 唐卿瑶拨通了上级的电话,简要将事情报告了上去。之后,三个人带着小雪骑着电动车回到了闹市区。只见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救护车、警车、新闻车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众人吵闹声怕是都要传到太空了。三个人悄悄地找到了停在路旁的车,朝着仓库的方向驶去。 路上,高锐简单地和杨海通了一下电话。 杨海说仓库那边救护车和局里的人手都来了,伤员得到了救治,没跑的嫌犯都被带回局里了。 “你问问他现在在哪儿?咱们过去找他。”陈诗豪握着方向盘说。 高锐说:“他还在仓库那儿。” 三个人赶回仓库,唐卿瑶支支吾吾说啥不下车了。陈诗豪呸了几声,好好抓住机会埋汰了她几句,这才和高锐朝着仓库走去。 正揉着摔肿了的胳膊的杨海,龇牙咧嘴地坐在个油桶上。他一看见陈诗豪和高锐,眼中一喜,跳下油桶,问:“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在电话里也没说。” 高锐欲言又止,看了看陈诗豪。 陈诗豪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道是哪儿的妖魔,把僵尸给带走了。” “啊?”杨海大吃一惊,“那,那这东西跑了不会危害社会吗?” 陈诗豪说:“我和上级联系过了,争取早日把这东西消灭。对了,上级说会联系季局,今夜遇到这东西的人员,季局都会单独找去谈话。你们不用有啥心理负担,只是影响嘛,你也知道不宜过度宣传。” “这个我懂,”杨海苦笑道,“关键是你说什么妖魔,是什么意思?” “就是妖魔呀!具体是啥玩意谁也没看清,像鬼又像妖,道行不浅。”陈诗豪略显尴尬,“总之,到时候得把这东西和僵尸一勺烩了。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们了。你们把那个奎叔一定要审问好,今天这事从头到尾透着古怪,这老东西一定知道不少。” 杨海点头道:“放心,坏人一个也逃不了。” “你们都和僵尸动过手,有人好像被抓伤了,我给你们开个药方,防止尸毒入侵。”陈诗豪说着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位药材和配比,交给杨海,“每服药煎完后掺到糯米水里,每天全身在里面泡两个小时,泡足五天,尸毒就清除了。还有,这些被僵尸咬过的尸体用日光灯照射三个小时才能避免他们被尸毒感染而发生尸变。” 杨海接过药方,陈诗豪又说:“我这两天本来就打算找你,结果斜刺里杀出这么一件事,整成这场合见的面。” “有什么事吗?” “几天前,阴间那边传来消息,关于你母亲的。” 杨海急忙问道:“我妈怎么样了?” “杀仇人报仇属于因果报应,这个阴间不计较。鬼婴的事伤及无辜,但认错及没有阻挠毁掉鬼婴,姑且能从轻发落,只是为了救你毁了那几个亡魂的罪有些严重。虽然救子心切,但到底下手过重。好在判官着阴差寻访,还找到了那些亡魂留下的些许灵识,借用阴间法器养护,假以时日还可恢复。这要是真的魂飞魄散了,你母亲的罪就大了。即便这样,最后她也得在地狱里受二十年苦,然后在枉死城中关上五十年才可入轮回。” 杨海听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 陈诗豪说:“不要担心,你从此以后秉公执法多做善事,功德福报惠及生母,她也会早日脱离苦海的。”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陈诗豪看见了仓库里的石棺,想到之前匆匆看过,担心漏掉什么线索,于是说:“这僵尸的来历回头也得再查查,锁在石棺里,怕是早就有尸变的迹象。” 杨海擦干了眼泪,说:“我们还通知文物局了,这石棺还得他们处理。” 陈诗豪笑道:“他们要是知道古尸站起来了,估计那东西就不算文物了。”说着,他走到石棺前,仔细查看,在石棺里面枕头的旁边找到了一卷竹简,陈诗豪打开竹简看了看,叹道:“果然没错。这具僵尸是宋代的一名将军,奉命镇守边关。不料,边关之地有方士施展邪术,将军虽然消灭了方士,但自己还是不慎中咒,不久病故。朝廷命官兵护送将军灵柩归京,路过江元地界之时,被方士弟子盗走遗骸,用三年时间祭炼成僵尸。并且妄图与婴灵结合,为祸人间。好在遇高人出手,封印了二者。没想到过了千年,这两件东西还是出土了。” 高锐说:“那个高人也真是的,干吗不消灭了他们,非要封印。封印的话不是早晚都会出现吗?” 陈诗豪说:“竹简上没说,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法术界,凡是被封印的东西大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出于某种原因无法被消灭。这具僵尸千年之前没有如今的实力,那位高人却留着它,想必是有原因的。” 第36章 新货 陈诗豪和高锐又和杨海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人才告辞回到车上。唐卿瑶刚要开口,陈诗豪冲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要是不放心自己去看,别把我们当跑腿的。” 唐卿瑶不忿道:“至于吗?我就问问,你这人……我抗议!” “抗议无效!”陈诗豪一踩油门,“你今天表现太差,唐小姐,身为第二组的组长,你得拿出表率作用,不要一傻二萌三愣。咱们组业绩差,你这当领导的难辞其咎。” 唐卿瑶“嘿”了一声:“我今天也很卖力好不好?我追那僵尸追了多远啊!” “嗯,追半天还让僵尸在闹市区搞出那么大动静,你呀,今晚上的贡献还不如它呢!”陈诗豪说着,右手指了指小雪。 唐卿瑶火冒三丈:“姓陈的,你想死就直说!” 陈诗豪呵呵怪笑:“我看呀,唐大主播,你干脆把你琵琶砸了算了。扒拉半天功效甚微,你还累够呛,何必呢?” 要不是怕翻车,唐卿瑶恨不得一把掐住陈诗豪的脖子,掐掐掐,掐得这小兔崽子翻白眼吐舌头。她好容易按捺住掐死陈诗豪的冲动,恨恨地说:“你今天废话特别多。得了,说正经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诗豪说:“那个僵尸和带走它的东西,只能等上头的消息或它们自己露面了。现在要做的是弄清那个什么奎叔为什么会知道僵尸的位置以及出土的消息。还有,杨海和我们说,那个死了的大熊专门收藏古尸,这里面显然不正常。我估摸着有事。公安局那边一定会审问奎叔,让上头跟紧点这个事。至于咱们,只能等消息了。”说到这里,陈诗豪对高锐说:“今天晚上小狐狸表现不错,你回去好好犒劳犒劳它,想吃啥买啥,过后钱我出。”高锐听得一笑,小雪摇头晃脑地叫了几声。 陈诗豪扭头看了唐卿瑶一眼:“别瞅我,你这没啥贡献的,没份儿!” “陈诗豪,我忍你够久了。” “干什么玩意儿?你把手放开,看车!哎哎,死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还敢胡说?” “得得得,姑奶奶,算我服你了成不?” …… 闹哄哄折腾了一路,当车停在雷人文教用品店门口的时候,陈诗豪风衣的右袖已经差不多快被唐卿瑶撕烂了。陈诗豪不敢大声抗议,只好低声在嘴里嘀咕着骂街。 几个人上了楼,瘫倒在沙发上。折腾了大半天,也都累垮了。 陈诗豪突然想起了什么,噌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书房去了。高锐看得莫名其妙,唐卿瑶说:“甭理他,就一精神病。” “又编排我什么呢?”陈诗豪撇着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沓钱放到高锐面前,说:“这些日子事一多,都把这个忘了。你也不提醒我,来,两万,收好。” 高锐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当初陈诗豪雇自己去双槐村的事。由于后面发生的事一桩接着一桩,两个人都把这两万块的事忘了。没想到,陈诗豪竟然真要把钱给自己。 “豪哥,这,我也没干什么,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一起吃过饭,一起打过鬼,除了没一起把妹,你可算我战友。这钱一分不扣,当初说好的,你跟我去双槐村算我给你的雇佣金,现在赶紧收好。” 唐卿瑶眨了眨眼睛:“姓陈的,你啥时候也给我点钱呀?我也很穷啊!” 陈诗豪冲她一皱眉:“你个财迷,一边凉快去。” 唐卿瑶踹了他一脚,气呼呼地逗起了小雪,她在车上听陈诗豪说起小雪的事。初见就挺喜爱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虽说是个几百年的狐妖,但这萌萌的样子真叫她爱不释手。又是摸又是捋耳朵,小雪被弄得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高锐看了看那沓钱,犹豫了片刻,说:“豪哥,这钱我真的不能收。我也没什么本事,确实不敢收,以后要是行了我自己赚。嗯,我想好了,我同意加入工作组。” 此言一出,陈诗豪和唐卿瑶都是大感意外。 陈诗豪说:“你不是还要考虑考虑吗?” 高锐说:“晚上这么一闹,我想得很清楚。面对太多我们不理解的突发事件,很多人都是慌乱和恐惧的,如果说多一个人,也就能多一份守护更多人的力量。历史总是有转折的时候,若我的人生应该有转折,可能就是我的这个选择。” “确定?” “确定!只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做快递员。” “那个没问题,只要能保证一同处理灵异事务,就可以。” 唐卿瑶站起身来,感动地说:“高锐,你,我真没想到你会下定决心。我都感到太意外了。陈诗豪,你看看高锐的觉悟,再看看你的。” 陈诗豪喝了口茶,呲牙道:“你是不抓紧时间埋汰埋汰我你就不高兴是吧?” “你少埋汰我了吗?”唐卿瑶噘嘴说。 陈诗豪冷笑道:“我又没跑到你直播间埋汰你,你害怕别人听到吗?” 唐卿瑶一笑,突然大叫道:“坏了,这都几点了。我天,我今天晚上还得直播呀!那什么,我得赶紧走了,陈诗豪,你选好个时间告诉我,咱俩还得带着高锐去老黄那报道呢!”说着,风风火火地走了。 “疯丫头,这就坐个粉丝,都看见你直播弹琵琶了!”陈诗豪嘲讽道,“火急火燎地回去卖裤衩去了。” 高锐笑着说:“豪哥,没那么夸张。卿瑶直播间还是主要以才艺展示为主的。” 陈诗豪阴阳怪气地说:“她不这么着,怎么忽悠你们买她卖的那些东西?”说到这里,他语气转了转,“啊,我想了想,你明天下班以后,明天7点能吧?嗯,好的,那就7点。我和卿瑶在文庙街108号的古董店门口等你。咱们去见老黄。” “老黄?” “哦,就是我们的上司。江元市地理位置特殊,本省设置的灵异工作组有好几个。所以临近两省的上一级办事部门干脆就设在了江元市,老黄就是负责人。你既然决定加入工作组,我们就得带你去老黄那报道建档。好,就这么定了。你今天也折腾够累了,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从陈诗豪家出来,高锐回到了新租的房子。简单布置了一下,屋内便整齐了不少。小雪晃着尾巴在沙发上跳来跳去,好奇地看着高锐。它身上的伤前天就痊愈了,拆掉绷带以后,总算是去掉了束缚,显得更加活跃。高锐看得很是有趣,说:“你今天看起来好开心,嗯,这会儿也晚了。好吃的只能明天我再去买,我前天买的烤肠还有些,我一会儿弄给你吃。” 小雪欢快地叫了两声。 奎叔被市局连夜提审,老头开始的时候还在那搪塞,一会儿说岁数大记不清了,一会儿又说是墨镜彪骗他,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古尸。 这种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赵武见多了,他先是将奎叔参与非法获取、买卖文物的证据摆到奎叔面前,接着又指出奎叔与大熊早就认识的事实,便不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奎叔。 奎叔被盯得很不自然,咳嗽了几声就开始抓耳挠腮。 “砰——”赵武一巴掌拍在审讯桌上,吓得奎叔一激灵。 “杜奎,坦白从宽,这话的意思我不用再给你解释了吧?” 没撑过一小时,奎叔就主动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和掌握的一些情况。 陪同审讯的刑警老崔出了审讯室,刚一进一队办公室,就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一甩,嚷道:“变态,真tnn的是个变态。” 杨海等出勤的警察在医院治疗,办公室里的几名年轻警员忙问咋回事。 老崔接了点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说:“听着都不可思议。5·26案咱们缴获的毒品,不是有一种成分构造十分诡异,还有人体组织成分的毒品吗?你们知道那毒品是咋做的?这个奎叔和大熊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些底细。据他交待,这大熊,拿古尸碾成粉末又加上人体组织液,混合了些中草药之后,才添加到寻常毒品里面,制成这种所谓的新货。” “啊?” 几名年轻警员一听,全都惊呆了。 老崔伸出食指晃了晃:“你们就说,这个大熊,变态不变态?” 一名年轻警员说:“十足的变态呀!这毒品,我去,想想都恶心。亏那些瘾君子吸得那么嗨,这要是知道咋做的,还不得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呀?” 另一名年轻警员咧嘴说:“这么奇葩的配方,大熊是怎么想出来的?” 老崔摇摇头:“杜奎也不知道。他说自己当初一听说这制法就吐了,哪还有兴趣问咋想出来的。当然这事还得继续查。可以肯定的是,5·26案的新毒品就是这么制作的。至于怎么就这么让人上瘾,这个还得联系专家研究。真是活久见了,还能用古尸制毒!当初抓贩毒团伙的时候,那个毛老三临死还吃了一包,合着吃的是死尸呀!” 第37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次日下午,陈诗豪送走最后一位顾客,便开始关闭店门。 正在这时,唐卿瑶来了。 “你来得还挺早!”陈诗豪呵呵笑道,“正好,晚饭一块吃。” “办完事叫上高锐一起吃吧。”唐卿瑶说。 “那是吃宵夜,晚饭是晚饭。” “你吃个饭还分得这么清楚!”唐卿瑶捂嘴笑了,继续说,“反正没啥事,就先来你这儿了。哎,这有两条消息挺有意思,特意找你参详参详。” 陈诗豪“哦”了一声:“等我先把店门关了的。咱俩上楼说去。” 两个人来到楼上,陈诗豪烧水沏茶,唐卿瑶坐在沙发上,神秘兮兮地说:“这儿的消息有两个,一个是关于昨晚市局审讯奎叔的消息,一个是关于严小燕尸检的进一步消息。你先听哪个?” 陈诗豪说:“当然先听奎叔的,昨天的事那么诡异。”昨夜他们匆匆前往,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尽管杨海后来和他们说清楚了,但还有些事并不太清楚。 上级部门通过各种渠道把情况基本摸清楚了,信息组的将掌握的消息告知了唐卿瑶。唐卿瑶不愧是人气主播出身,知道了这么多有意思的内幕,绘声绘色地将昨晚的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审讯奎叔得到的结果讲给了陈诗豪。 陈诗豪也是大感意外,他喝了口茶水:“用古尸来制毒,这tnn的是人脑袋想出来的事?不是那个什么奎叔胡编的吧?” 唐卿瑶摇头说:“可以确定不是,因为公安局缴获的毒品中的确含有人体组织成分,之前还一直奇怪这玩意怎么跑到毒品里面的。现在看来,那就是新毒品的主要成分。” “可是不对呀!那玩意加进去,除了让人吃了拉肚子或者中尸毒,对毒品也没啥作用啊?”陈诗豪突然觉得大脑不够用了,“大熊费劲巴拉地折腾,这么干没意义呀!就算是商业噱头,那也不对,先不说古尸从文物贩子手里买得多贵,他也没到处宣传这毒品用古尸作的,噱头都谈不上。图啥呀?” 唐卿瑶一脸得意地说:“这个你可就没想到了吧?” “少卖关子,快说。” “单独弄古尸的身体组织吃下去,当然没啥毒品作用,可我问你,要是加上行尸药呢?” 陈诗豪眼睛一亮:“你是说,那毒品成分里还有行尸药?” 唐卿瑶点头说:“里面那些中草药的成分,其实就是行尸药的成分。因此,这种所谓新货,就是行尸药、古尸碾成的粉末、人体的一些组织液与毒品,混合在一起的产物。人用了这种东西,由于行尸药催动古尸带有阴气的粉末,所以体内会产生很多剧烈反应,加上毒品成分,获得的快gan要比普通的毒品更加强烈。” 陈诗豪皱眉道:“想出这玩意儿的人胆子也忒大了。要是用这东西的人突然死了,或者死人沾了这东西,那不就成了行尸了吗?” 唐卿瑶冷笑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另外一条消息了。严小燕体内经过检查,竟然也含有这种毒品的成分。” 陈诗豪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尸变得那么快,而且那么凶。”他想了想,又说道:“难道严小燕死前不久服了这种毒品?” “她是否购买或者吸食这东西,目前还没证据证实。”唐卿瑶说,“有人不久之前见过那个嫌犯周强。风城警方已经去调查了,相信会有结果的。” 陈诗豪想了想,说:“他这个毒品的事,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你说大熊就是制毒的人?后面没有人了?这人也不是法术界的,他怎么懂得制取行尸药的?还有,奎叔是怎么那么快得知工地出土僵尸的?” 唐卿瑶说:“大熊身上还有很多疑点。奎叔倒是交代,说他每次都是接到一个公用电话,告知他哪有古尸,让他的人或偷或骗。但这个打电话的人他不知道是谁,自他和大熊做交易起,这个电话就时不时打给他。” 陈诗豪又说:“还有一个疑点。做这毒品的东西里面有人体组织液,大熊从哪儿得到的?行尸药通过购买草药和画符祭炼可以得到,但人体组织液医院有人偷卖?不对吧,医院有专门收集这玩意的吗?” 唐卿瑶“咦”了一声:“你说的对呀?这倒是个有意思的细节。行尸药可以祭炼,古尸可以购买,可这人体组织液又不是血液什么的,哪有地方专门卖的?说他杀人取的,也不对呀!警察早就盯上他了,杀人可没那么好处理,早就该暴露了。” 陈诗豪说:“看来水挺深的!” 高锐下班以后,骑着电动车来到了文庙街108号。文庙街是江元一条传统文化商业街。街头有一间几百年的文庙,文庙街由此得名,街上全都是文化气息浓厚的店面,就连饭馆也都是主打古朴典雅的风格。平日里游客不少。 文庙街108号是一家占据五层楼的,装饰得古香古气的古董店,叫作“楼外楼”。实话说,这店名起得有点奇怪。一般来说,古董店里,有文化的店主给店的名字起得会雅致一些,比如聚宝斋、博古阁、清雅轩什么的;俗一点的店主则是什么什么古玩店、古董城的。“楼”这个称呼,从过去到现在,大多是酒家、戏楼,甚至青楼用的字眼。而且开古董店的,又都喜欢沾染些文化气息,宝、古,这类字眼用的也多。可眼前这家“楼外楼”,虽说字义里有着优中更优的意思,但你怎么看也感受不到古董店的气息。 可话是这么说,实则包子有馅儿不在褶上,这家楼外楼还着实是江元市里数一数二的古董店。你就看他这个店面,别人家大多是小门小户,他这个直接来了个五层楼。 高锐之前也往这里送过几次包裹,但里面什么情况他不是很清楚。虽说他专业是个学历史的,但是古董那还是有钱人的玩具,他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陈诗豪和唐卿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高锐来了,陈诗豪老远就伸手招呼着。高锐停下车,唐卿瑶示意他跟着两个人往楼外楼里进。高锐还一脸懵懂的样子。陈诗豪低声说:“这古董店的老板就是我们的上司。”高锐大感意外。 门内有不少工作人员正在向顾客进行介绍,其中一名中年妇女一看见陈、唐二人立马迎了上来。 “唐小姐,您来了?”中年妇女问候道。 “来了,白姐,黄老师这会儿方便吗?” “没什么别的事了。黄老师现在就专程等你们几位呢,请跟我来吧!”中年妇女说着,领着三人朝着电梯走去。 电梯门在五楼打开了,一条古朴、笔直的走廊出现在几人面前。中年妇女来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前,敲了敲门,说:“黄老师,唐小姐他们到了。” 里面传出一个浑厚的老年男声:“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卿瑶啊,快请进,别客气。” 中年妇女向三人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唐卿瑶推开门,笑容满面地走了进去。高锐跟着陈诗豪也进入了办公室。 只见偌大的办公室里布置得如同一间古代的书房,书架上摆着不少线装书,墙上挂着不少书画卷轴。木桌后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满脸笑容的白发老人,他笑起来的样子颇像弥勒佛。桌旁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青年,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上下的样子,面如冠玉,目似点漆,但透着一份出尘脱俗的气息。 高锐一看到那男青年,恍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哎,小堂也在?”陈诗豪伸手向那男青年打了个招呼。 “我刚给领导汇报完工作。”男青年微笑着说。 “坐坐,你们到我这不用客气。”老人让几个人赶紧坐到沙发上。 高锐还有些局促,陈诗豪大咧咧地拉着他坐下了。 “黄老师,这位就是高锐。”唐卿瑶急忙介绍,“高锐,这位就是咱们三省灵异组负责人黄为黄老师。旁边的是沈秘书。” “黄老师,您好!”高锐始终觉得坐着说话不礼貌,于是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你好,不用客气,坐,坐。”黄为依旧满面笑容,“高锐,我听卿瑶和小陈介绍了你的情况。我也看了一下你的资料。从你的表现和个人情况来看,我们批准你加入江元市第二灵异工作组。你可能还有些顾虑,以为做这项工作只能是宗教人士或者有特异功能的人才可以。其实不是,做这一行,需要的技能可以通过练习获得。关键是要有一颗善心和一颗责任心。其实本部门有很多没有异术的员工,也一样能参与各种工作。这个,你不用担心。第二组成员虽然少,但个个都是精英。有他们指导你,相信你很快就能掌握各种相关技能。” 黄为接着又询问了高锐一些问题,并且将参加工作的一些注意事项简要陈述了一下,便让沈秘书带着高锐去建立相关人员档案,办理入职手续。 沈秘书带着高锐离开后,黄为对陈诗豪说:“小陈,你的直觉是对的,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草率?” 陈诗豪知道黄为想说什么,于是说:“黄老师,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机缘到了,我不想有变。” 黄为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云涯仙阁录》的出现打乱了不少机缘。咱们能续点就续点吧!嗯,近来第二组工作都是自己接的活,还出色解决了以李远案为核心的一系列灵异事件。上级对此予以表扬,我是趁机把老谭给挤兑了一番。他这个人眼睛从来光盯着一组成绩,无视其他同事做的工作。他也不想想,李远案的事,要是等一组介入,那都得闹成什么样?” 陈诗豪嬉皮笑脸地说:“说到底还是托您的福,您老看我们顺眼,要不然我们这业绩,谭主任早让我们卷铺盖卷走人了。” “嗨,你这孩子,竟给我戴高帽。”黄为说道,“凡事都得讲理,老谭这人就喜欢无事生非,不能惯着他。好了,不提他了。嗯,这阵子出的这些事,我个人有点想法。一组的忙碌是忙碌,但这些事他们估计没太注意。我想来想去还是找你们说比较妥,起码分工明确,那些日常杂活让他们去忙活。你们专办这事估计会更好。” 唐卿瑶一听就明白了,领导这是有什么重要任务要下达,于是说:“黄老师,有任务您尽管吩咐,我们全力以赴。” 黄为笑着点头说:“你这孩子,豪爽!还得先听我啰嗦啰嗦,不然估计你们也是一头雾水。嗯,近来发生的事看起来千头万绪,其实里面还是有些比较有意思的点。我不知道你们关注没有,我梳理了这些事,发现里面有点意思。目前的事件其实概括起来有三,一是《云涯仙阁录》的事,二是以李远案为核心勾连的灵异事件,三是文物案与制毒案牵涉的僵尸与不明妖魔。这三个大的事件,乍看起来没什么关联,但仔细一想,其实彼此还是有些关联的。第一,李远供奉的韩抱朴的雕像里有《云涯仙阁录》的章节,李远又和a集团的卓帆遥有来往,卓帆遥还派出纸灵想要协助李远;第二,a集团下的明星w的一个站姐严小燕被人杀害,目前锁定的嫌疑人周强是a集团的保安,而严小燕体内又有着新型毒品。你们注意到这里面有一个共性元素没有?” 唐卿瑶说:“是a集团?” “没错!”黄为说,“就是a集团。作为江元地界头号大企业,也是我国有名的大企业。a集团的实力无可厚非,但坊间关于a集团的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大企业被人造谣不稀奇,稀奇的是,很多关于a集团的说法都和一些比较诡异的东西有关。其实我们以前也注意过这个问题。但没有什么明确的迹象,所以也没查到什么。李远案倒是让我们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据一些坊间传说和我们掌握的情况,a集团每年都会秘密举行一个祈福仪式。与会者都是和他们关系极为密切的企业家,而且都签署保密协议。这个仪式的组织形式和内容不为人知。只知道凡是参与的企业家都从a集团得到了不少好处。可以肯定的是,李远参与过。但具体内容他不肯讲,而此事与他所犯罪行又没有什么关系。因此,这块没什么进展。蹊跷的是,a集团每年举行祈福仪式的时间,是农历十月初一。” “寒衣节?”陈诗豪蹙眉道,“祈福仪式选在寒衣节,这是给死者祈福吗?如果是为了企业顺风顺水而祈福,哪有选这一天的?” “问题就在这儿啊!”黄为的笑容都收敛了一些,“寒衣节祈福,这本身就挺奇怪的,还神神秘秘。而且呀,我调取了十年来江元市的探灵仪纪录,发现每年的寒衣节,江元市的探灵仪都会显示能量波动起伏规律失常的情况。这种迹象,就算是七月十五开鬼门,都没有发生过。你看韩抱朴折腾,探灵仪虽然反应剧烈,但还是规律性的。唯独每年寒衣节,探灵仪波动会出现混乱迹象。这三年更是年年这一天出现失灵的情况。你们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第38章 a集团 唐卿瑶沉思片刻,说:“黄老师,听您的意思,咱们部门是要调查a集团了?” 黄为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江元市的头号大企业,真要启动调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上头的文件,是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 陈诗豪和唐卿瑶听出了话里面的意思,不能当面锣对面鼓,那就是说可以暗查。如此说来,这事还真的第二组才行。第一组名声在外,接的任务也多,以a集团的人脉和实力,有所防范太正常了。但江元市有两个灵异工作组,这事除了少数知情人外,外人并不清楚。第二组成员执行任务时只说自己是工作组的,很少提及第一组第二组的区分。因此,很少有人知道江元市有两个灵异工作组。否则,身为局长的季萍早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外甥女是第二组组长了。 也因为这样,由第二组执行暗查a集团任务才更有把握。 黄为继续说:“a集团如铁桶一般,想要调查不容易。但眼下卓帆遥的事却可以找到一个突破口,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在李远案发生后晾了他一阵子的原因。小陈,他那个纸灵你可以再审问审问,看看还能得出什么线索。嗯,纸灵丢了,李远完了。可是谁也没找他,卓帆遥现在估计是满腹疑云加略带庆幸吧!这个时候,他的防范性就最低了。a集团,呵呵,不简单呢!哎,a集团的董事长段仁义,你们了解多少?” 唐卿瑶说:“和新闻上说的差不多。说是早年做皮革生意,后来转投金融发家了,成立了a集团,从金融到房地产,从软件到yu乐,从餐饮到服装,可以说什么行业都涉及了,财力雄厚,富豪排行都靠前。” 陈诗豪笑了两声:“知道的和卿瑶差不多。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他,应该是找过些炼养家帮忙,保养得不错,但应该不是法术界中人。所以说,他们那个祈福仪式估计还是另有人主持吧!” 黄为笑道:“这人低调得很,外面关于a集团的传闻不少,可关于他的却几乎没有。可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没有什么问题。事实上,他发家的事我却略知一二。你们说的皮革生意,其实是他早年开的一家服装厂,大概得在三十多年前了吧,嗯,是那时候,他就开了那家厂子。可他经营不善,也就五年光景,厂子就倒闭了。嗨,媒体粉饰得好听,什么抓住机遇转投金融行业?纯粹瞎掰,就是经营不善。可谁叫人家有个好弟弟呢?借着在zheng f工作的便利,给他张罗了一番,大众还对gu市这个概念懵懂的时候,段仁义就得到了好消息,接连几次赚了个盆满钵满。这才有了后来所谓转投金融行业的说法。” 陈诗豪呵了一声:“合着是g桑勾结占了大便宜啊!” 黄为叹道:“时代tragedy呀!嗨,说这干嘛!人家还不爱听呢!毕竟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人家咬定不是g桑勾结,说没透漏消息。就在当年那个环境下,你觉得能查出什么吗?就他那一批人,多少发达了的?” 唐卿瑶问:“那要是这么说,段仁义的弟弟还是zheng f里说得上话的人?” 黄为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当年就惯能长袖善舞,现在差不多能遮住江元的半边天了。” 唐卿瑶“呀”了一声:“莫非是……段副尸 zhang?” 黄为点头说:“正是,咱们的chang务副尸 zhang啊!人家哥俩避嫌,平时不说,下边的人又不敢随便报,久了,很多人都忘了这事了吧!” 陈诗豪说:“好家伙,这是家里的伞啊!” 黄为说:“a集团铁桶一般,关键就是这个。因此,不避开可不行。a集团是个商业组织,就算有心利用邪道兴风作浪,本也掀不起太大风浪。可如今竟然和《云涯仙阁录》扯上了关系。这本书的情况涉及一些密档,基于保密原则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总之,情况超过了我的想象,甚至让我越想越怕。因此,a集团如果想用这本书行邪道之事,必须要阻止他们。” 陈诗豪说:“关于这本书的情况,咱们现在还是一头雾水。那个江宁下落不明,他要找谁以及他信上的那个小月是谁,也没人知道。这书的诅咒仍不明白由来。” 黄为说:“高锐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接触了《云涯仙阁录》却没中咒的普通人。你有心护着他,也是打算进一步观察,是吗?” “也有这方面原因。” “希望他不会有事。” 唐卿瑶说:“韩抱朴被阴间审讯,不知道结果怎样了?” 黄为说:“这个我问过了。据韩抱朴交代,他在京海接触过两名纸灵,然后来到江元。操纵纸灵的幕后之人他没有见到过,都是通过纸灵传递消息。他只知道那个东西有着很强的力量。这些年,韩抱朴收集了不少魂,也就是亡魂走失的真相,其实是被他收集起来交给了那个东西。后来他通过纸灵认识了李远,才接受了李远的供奉,但那尊雕像却是幕后之人赠与的。阴间丢失亡魂,盘查了好一番,却一无所获。这背后的力量绝不简单,迄今为止,韩抱朴收走的魂下落基本找到了,但严小燕和当年被李远等人绑走的七名孩子的魂仍下落不明。” 陈诗豪大感意外:“仍下落不明?这不是韩抱朴干的?” “不是,阴间那边查了又查,没有迹象。但判官向我透漏了一点他的个人想法,说是怀疑阴间那边有谁在倒卖亡魂。这个他们还要进一步查证,总之让我们也多关注一下。我倒是下意识怀疑和a集团有关系。反正接下来,这个事就得麻烦你们二位了。倒是不着急,稳妥为上。别的任务照常出就是。” 说到别的任务,唐卿瑶想起来一件事,问:“黄老师,我记得上午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您说正好有一个任务让我们接,是什么任务呀?” 黄为“哦”了一声,说:“瞧我这脑袋,差点忘了。是这样的,设计院有个年轻人遇到一件诡异的事。几天前,他晚上下班乘坐地铁8号线末班车时遇到行尸了,幸亏身上的护身符救了他一命。地铁部门那边辗转找到咱们部门,希望进行调查。这是相关资料,你们看一下。那个年轻人明天上午会来这儿做个笔录,你们二位可以见一下。” 唐卿瑶接过公文袋,只见里面有装着监控录像的移动硬盘和几张照片,还有记录着基本情况的几页纸,她和陈诗豪看了几眼,说:“的确有点奇怪。从照片来看,这个东西都成这样了。又是怎么离开地铁的呢?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跳到轨道上了,可行尸跑到轨道上还不得被碾碎了呀?” 陈诗豪说:“关键是他是怎么进地铁站的。行尸没意识,可不会伪装,它这个样子,能大摇大摆从门口进去吗?” 二人面面相觑,黄为说:“所以要尽快把事情解决。出事的位置太要命,乘客太多,保不齐哪天遇到的人多,出个大事。” 唐卿瑶看了一眼公文袋:“老师放心,这个事包在我身上。” 高锐跟着沈秘书来到了相关部门,走完正常流程后,沈秘书关切地给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和他聊聊些个人情况。说了一会儿话,彼此也有点熟稔了,高锐说:“看你可是有点面熟,不知道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沈秘书沉默了几秒钟,微笑道:“应该是没见过。我家是北方的,一年前刚到江元来。咱们以前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 高锐尴尬地说:“不好意思,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嗯,真的是觉得见过你。” “这倒也正常。”沈秘书笑着说,“不是经常说一见如故吗?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他递给高锐一张名片,说:“难得在这里遇见,以后少不了工作上有合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高锐接过名片,只见上面写着“沈明堂”三个字,还有电话。于是一笑:“谢谢,以后我这个菜鸟还得请大家多多指导呢!” “你太客气了。”沈明堂笑着说,“其实我呀也差不多是个菜鸟。我比你还小几岁呢!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更害怕。” 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接待室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深深的地下,黑暗之中,突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一名老者快步走来,俯身行礼:“真人,您怎么了?” 黑暗之中死一般地寂静,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低沉地说:“没什么,应该是过去世中遗留的些许残念,刚才在我眼前闪过。嗯,都是些化成灰的陈年旧事了,没什么意义。事情办的怎样了?” 老者说:“托您的福,事情进展顺利,李远的案子和大熊的事都牵扯不到我们。” “那样最好!”孩童的声音缓缓说,“免得还要我亲自动手,惹来麻烦。” 老者面露惊恐:“不敢劳烦真人动手。” 孩童的声音冷冷地道:“劳烦与否,不在你我,而在因果。你的修为也不浅了,这种事还用我提醒吗?” 老者欠身行礼:“真人教训的是。” 孩童的声音幽幽地说:“李远和大熊的事牵扯不到我们,但你可要把那个老家伙给我看好了。我看他最近得意得很,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老者说:“真人的吩咐,小的一定照办。不过,以他的实力,想来也没什么法师能治得了他。” 黑暗中传了一声轻哼,孩童般的声音不屑地道:“他的实力?我且问问比他强的你,你自问比起我昔年如何?” “真人折煞小人了。莫说真人昔年,便是如今,小的都望尘莫及呀!” “唉,便是如此,我也落得个今日的窘态。那个老家伙和你还配谈‘实力’二字吗?你切莫忘了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老话,凡事小心。” “谨遵真人教诲。” “还有,”孩童般的声音略带一丝不耐烦,“暂时先别去找那sao狐狸的麻烦了。风声有些紧,当心被反咬一口。论狡猾,那sao狐狸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是。”老者低头应允。 第39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本来说好吃宵夜,可几个人从楼外楼出来后,陈诗豪说没带钱。这事他干好几回了。唐卿瑶不干,这坏蛋就扮了个鬼脸拉着高锐就跑了。唐卿瑶气呼呼地回到家里,惊喜地发现季萍早就回来了,而且正在厨房烧菜。 “大姨,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唐卿瑶笑着说。 “局里今天的事少,我就回来了。”季萍端着两盘菜放到饭桌上,“回来得正好,我这还担心你回来晚了,菜还得再热。” 唐卿瑶一看,只见桌上摆了五盘菜一汤,说:“大姨,就咱们两个人,你做这么多,吃不完吧!” “吃不完就下顿接着吃。”季萍一笑,“好些日子没正经做饭了。一做起来呀!停不下来。来,先尝尝我咕咾肉。” “嗯,好吃!”唐卿瑶吃了一口,赞道,“大姨,你这咕咾肉比以前做得还好!天啊,谁能想到抓坏人的季局厨艺这么好?” “死丫头,越来越会忽悠我了!”季萍怜爱地拍了她一把,叹道,“你姨夫走得早,小文现在又在京海上学。家里就咱们两个人了,我这菜一做少,自己看起来都觉得冷清。” “没事儿,大姨,我好好陪你!” “女大不中留,你总有嫁人那天。小文呢?臭小子,那德行还不知道啥时候领个媳妇进门呢!再过两年我一退休,得,整个一空巢老人!” “大姨!”听季萍说得伤感,唐卿瑶忙说,“你要不嫌弃,我大不了嫁出去以后和你住一起,你就不寂寞了。” 季萍夹起菜放进嘴里,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有这话大姨就放心了。哎,你看上谁了?” “大姨!”唐卿瑶总算明白季萍绕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意思,“谁要我呀?” “嘿,长得这么漂亮,也能自食其力。怎么着,我季萍的外甥女还没人要?”季萍说,“除非你没这想法。我看小陈就挺不错的,你们俩还搭伙做小买卖。怎么样,考虑一下?” 唐卿瑶哭笑不得:“大姨呀!我和他就是哥们儿,嫁谁也不能嫁他呀,就那陈流氓——” “你这孩子,怎么张嘴就叫人家流氓呢?”季萍白了他一眼,“我看小陈挺好的。噢,我懂了,你也和受了不良风气,非要嫁大款呀?” “不是。” “高干子弟。” “大姨!” 季萍看了看,恍然大悟道:“看我这脑袋,脱离一线久了,观察能力都落后了。早该想到了,是杨海吧?” 唐卿瑶可吃不下去了:“大姨,我这饭快让您给弄得吃不下去了。怎么又把杨海端出来了?” 季萍说:“其实吧,有个事。那个杨海最近呢,工作上安排,给他放几天假。他舅呢!也比较关心这个外甥个人问题。我们就想,反正你俩也熟悉一些,你看是不是一起出去吃个饭、看场电影什么的。发展不了多个普通朋友也不错,你看怎么样?” 唐卿瑶苦笑道:“大姨,我的季局长,你现在连民政局的活儿都揽过来了?这不就是相亲吗?” 季萍说:“不一样,相亲是俩人不认识。你和杨海不是认识吗?熟人办事好接触。哎,你看,熟人之间关系发展的变数也多呀!你就拿作案来说,熟人作案为什么让受害者难以防备?那就是因为熟,那就好接触。” 唐卿瑶鼻血都快出来了:“大姨呀!好好的见面,让你这一比方,怎么听起来那么瘆人?说得好像杨海要向我作案一样!” 季萍“嗨”了一声:“我这职业病,比方不恰当。反正就是你们俩人试着处处呗!” 唐卿瑶想了想:“那什么时候见面呢?” 季萍见外甥女答应了,喜上眉梢:“明天下午3点吧!赵武说电影院上线新电影了,让你们俩去看呢!” 唐卿瑶大感意外:“大姨,这么急呀?我怎么觉得你要把我卖了呢?” “哪儿的话?”季萍说,“这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陈诗豪拉着高锐在大排档点了两碗面,边吃边说:“看见没有?女人啊,小气!你说我就想蹭她一顿宵夜,你看她那吝啬劲儿。之前吃晚饭我都暗示过了,哼,最后我那份还是我自己掏的钱。” 高锐心想:“人家卿瑶都说了,你这事弄好几回了。那可不是人家小气,是你这人太可以了。” 陈诗豪吃着吃着,眼珠子一转:“高锐呀!既然加入了工作组,我和卿瑶就得指导你了。除灵相机和小狐狸,终究是身外物,万一哪天都不在你身边,你又碰上脏东西,那可不妙。所以我从今天开始,就抽时间教你点东西。你得用心学。当然,你要是哪天觉得快递员工作不想干了,那学的时间更多。” 高锐一听陈诗豪要教他,非常高兴,说:“那我先谢谢豪哥了。我就怕我太笨,学不会。” “放心吧!这东西慢慢练,谁都行。哎,那两万块你真不要了?” “我都说了不要了。” “唉,你这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陈诗豪瞅了瞅高锐,“我还打算这顿算你学费让你请呢!” 高锐“咦”了一声,盯着陈诗豪看了五秒,“嘶”的一声把悬在嘴边的面条吸了进去,说:“豪哥,那要是这样,你还是把两万块给我吧!” 陈诗豪抽了抽鼻子,心说这臭小子也学精了,于是说:“好!回去把钱给你。老板,先来四十串烤羊腿肉!” 这一顿,吃了五百多块,高锐黑着脸把钱付了,跟着得意洋洋的陈诗豪郁闷地上了车。 回到住处,陈诗豪让高锐先去他家,进了门,他倒也大方,先把两万块给了高锐。这回,高锐可不推辞了,直接把钱收了。 陈诗豪自诩占了个大便宜,笑个不停,到书房里拿来了笔墨纸砚,往茶几上一摆,又拿了个笔记本和一支碳素笔交给了高锐。 高锐奇怪地问道:“这是要干嘛?” “当然是上课了。吃了那么一顿,我总得让你这学费画得值点呀!笔记做好,今天先上第一课。” 高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陈诗豪给高锐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说:“我上课不喜欢做老师的哇哇哇,喜欢互动。你习惯就好。先问个问题,作为一个驱邪师,遇到妖魔鬼怪,第一要务是什么?” 高锐摇了摇头。 “是冷静!”陈诗豪淡淡一笑,“其实人人都知道冷静的作用,可是没有人能真的做到冷静。只是普通的事,还能掩饰自己的不冷静。唯独遇到危险时,冷不冷静就关乎到生死存亡了。这些日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见到不少了,现在还害怕吗?” “当然害怕了,”高锐说,“我以为自己见得少,可就算昨天见到僵尸,我还是觉得很害怕。” “怕是正常的,”陈诗豪说,“但你也有进步啊!第一次见脏东西的时候,你不是都尿裤子了吗?所以你看,人的胆量其实是可以练的。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就是邪物身上所带的震慑力。” “那是什么?” “不太好解释,总之,脏东西、修道之人,就连普通人其实身上都会产生震慑力。你比如说你见到一个高干,就算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很有可能你也会感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对吧?哎,就是这样。鬼怪呢?长期和阴邪气息打交道,所以他们特别擅长使用气势。以凡人为例,这人魂魄被阳气保护着,心念不动,阳气是最坚固的。阴邪之物对此不好入侵。但人七情之中,最容易挑动而且挑动后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情绪就是恐惧,一旦恐惧出现,身上的气息就乱了,阴邪之物就能乘虚而入。因此,鬼怪最常用的攻击手段就是吓人。用吓人的形象加上它们的气势,一下子震慑住人,那就能为所欲为了。” 高锐说:“所以,只要我们不害怕,邪物就很难伤害我们?” “除了那些道行深的东西之外,一般的脏东西确实伤不了我们的。”陈诗豪点头说,“不过,恐惧是人七情六欲之一,哪能那么容易彻底消弭呢?所以,我们就得自己想办法克服恐惧。见得多是一种方法,但怕多少还是会有。我的办法是,用插科打诨来消解。碰到让我害怕的东西,我就尽量搞笑点,一笑,我自己就不害怕了。可惜习惯成自然,我平时都有点不正经了。” 高锐这才明白,为什么陈诗豪时而正经时而疯癫,特别是面对脏东西的时候往往搞出些让人喷鼻血的事。原来,那是他克服恐惧的手段。 高锐问:“豪哥,你也会害怕吗?” 陈诗豪笑道:“是人哪有没恐惧的?真没恐惧的那都是成仙成佛的了。你这阵子见到的东西,其实还不算吓人呢?我第一次见到是九岁的时候。我家老爷子去处理事情,我淘气呀!硬是跟着去看。嘿嘿,那个东西,论实力它不算什么,可论模样绝对是我见到过最吓人的东西。我都怀疑这玩意是不是把技能全点在它那张吓人的脸上了。呵,那模样长得,哎,我家老爷子在圈内算得上高人了。都让那东西给吓了一跳。我就欠,非看了那么一眼,到现在都忘不了。” 高锐奇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吓人?” 陈诗豪咧嘴道:“还是不要说了,这东西我提起来就想吐。反正以后也遇不到了,不说了。总之呢!我被吓得整整躺了一个月才恢复正常。后来我总结出两条经验,用笔记下吧!第一,鬼怪擅长冷不防吓人,因此遇到不寻常的状况时,心里要有所准备。也就是看恐怖电影,弹屏里经常说的‘前方高能’。你心里有个准备,受到的惊吓就会减弱不少。第二,找到自己克服恐惧的方式。我就是用插科打诨的搞笑方式克服的,你也要找到自己克服恐惧的方式。”高锐把这些记下了。 “很好,这个冷静是开门第一课。这个都是要靠自己,所以理论为先。接下来我教你画符,嗯,有点麻烦,跟我好好学。”陈诗豪喝了口水,继续说,“我们这一支虽然是民间的,其实追根溯源却是打纯阳祖师吕岩吕洞宾那里传下来的,后来又辗转吸收了一点紫虚观的东西。因此,修炼体系就是道门的。本门以内炼、剑术为主,外用法术为辅。符咒上用的较少。因此,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符咒需要记忆。” 说着,陈诗豪用毛笔蘸着墨在一张黄纸上画了一道符,说:“符咒分先天与后天。先天符都是龙纹凤篆一类的符号,这类符大多一符对应一种修法,练法复杂却只能用于对应的符,但使用的时候直接画即可。后天符多为文字符,一种修法对应千万种符,尽管也涉及内炼,但更多的是咒语配合,需要敕笔、敕水、敕墨、敕砚、敕纸,所用纸张长宽尺寸都有要求,符字又分头、腹、尾,还要有符胆,每一处都有相应的咒语与之配合,画完后还要结煞、过香。高级的符还需要向神明请符,以及加盖道门法印。所以麻烦在画的步骤上。具体的后天符画法改天教你,我今天教你一道简单的先天符画法。这道就是,你仔细记住它的图式。” 高锐接过那道符,只见是由几个十分奇特的符号组成的,符号看上去似乎是云气的纹样。 陈诗豪说:“后天符法敕笔墨纸砚水,为了给符咒增效。这法子也可用在先天符里。我先将这五个咒语说给你听,你记住。”高锐便用笔记下了陈诗豪说的五种咒语,以及念咒时的手势。 “好,每次画符之前,将笔墨纸砚水分别用咒敕过即可。我刚才给你的这道符叫作‘幻见符’,顾名思义,能让众生见到幻象。因此,用这道符可以施展幻术。危急时刻,用幻术可以逃命。这符借用四周灵气幻化景象,对内炼依赖不大,画的时候只要想着虚空里一道金光从额头灌入流经心脏,沿着手臂传到笔尖上即可。然后就是左手这三个手诀。”说着,陈诗豪左手依次掐了三个手诀,高锐记下了。 “来,咱们试试。”陈诗豪让高锐梳理一下画幻见符的过程,然后让他画一下。高锐好歹是半个学霸一样的人物,练了两次便掌握了。 陈诗豪说:“过程掌握不错,慢慢练符就能显示效果。这幻见符画起来容易,用起来就比较讲究了。嗯,有个比较容易的戏法,今天先教你,你仔细学。”陈诗豪笑嘻嘻地从客厅花盆里的蝴蝶兰上摘了一片花瓣,又把刚才画好的那张幻见符烧成灰,用手指挑了一点灰抹在花瓣上,朝着高锐一吹,念道:“所见非真亦非明,云破月来花弄影。” 花瓣飘来,高锐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房间不见了,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雾。 高锐一愣,站起身来,突然雾中出现了一轮巨大的圆月,继而从月中吹来一阵风,铺天盖地的花瓣如同雪一般纷纷落下。 高锐惊呆了,他一低头,愕然发现自己两脚悬空站在一个如镜般的湖面上。 “啊——”他惊呼一声,突然感到被人在肩头拍了一把。高锐急忙回头,看见陈诗豪冲他耸了耸肩,再一看,他发现自己还是好好地坐在茶几前,没有什么白雾、也没有什么圆月、花瓣与湖面。 “这是……”高锐惊愕地看了一眼自己画的幻见符,“这是幻见符造出来的?” “没错,就是这道符的一种简便用法。” “太神奇了,我也想试试。” “好啊,你也试试吧!” 高锐学着陈诗豪的样子,摘了片花瓣,然后把自己画好的一道幻见符烧了,在花瓣上抹了点灰,学着陈诗豪念道:“所见非真亦非明,云破月来花弄影。” 花瓣被吹了出去,刚才的景象顿时再现。 高锐喜不自胜:“豪哥,我成功了。” “啊……啊是!”陈诗豪看着眼前那本就熟悉的幻景,竟然愣住了。 第40章 惊悚!地铁里的行尸(上) 陈诗豪算是有点看傻了。能不傻吗?他当年学画幻见符加这招足足用了五天才练熟,现在高锐才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会了。 这,奇才呀! 陈诗豪觉得自己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忙咳嗽一声:“不错,掌握得很好。再多练练就可以了。” 高锐哪知道自己咋回事?见到头一次学就有了效果,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一般的幻术对付人、鬼、妖都可以,就是对僵尸用处不大。”陈诗豪有点遗憾地说,“僵尸没有感觉和意识,全靠捕捉活物阳气锁定目标。小狐狸昨晚也是在幻术里弄出了阳气才吸引的僵尸。所以遇到僵尸就别用幻术了。这花瓣不是现用现抹的,你可以专门做几片带着防身,几个月内符咒效力都在。” 天色不早了,高锐告辞回楼上了。他心细,之前在大排档的时候还买了几串烤鸡翅,进了家门就给小雪拿去了。见小雪吃得津津有味。高锐也很开心,说:“今天学了一招幻术,哎,看来我以后遇到坏东西拿来逃命还是可以的。”见小雪好奇地看着他,高锐拿出一张自己画好的幻见符,按照刚才的方式施展出了幻术。 小雪呜呜叫了两声,似乎也为他感到高兴。 第二天上午,陈诗豪没开店,而是来到了楼外楼,和唐卿瑶一起见了一下设计院的那名目击者。那名年轻人显然吓得不轻,直到现在说起那天的事还心有余悸。二人安慰了他好一阵,才详细询问了一些情况。 从楼外楼里出来,已经中午了。 唐卿瑶说:“照目击者所说,这东西是在地铁行驶过程中出现在车厢里的。我看了地铁出入口以及各个站的监控录像,没发现行尸进出的迹象。” 陈诗豪说:“除非那东西就在车厢里,没出站也没出车厢。否则没法解释。” 唐卿瑶疑惑地说:“在车厢里的话早就被发现了,地铁车厢没什么隐蔽的地方,它能躲哪儿去呢?” 两人来到路边一家必胜客,点了些快餐,陈诗豪边吃边拿出一张地图,说:“8号线是前年才建成的,由于y情,正式投入使用是去年。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人员死亡事故还没找到尸体的事,可以排除是因为这种情况成活的行尸。” “不,有一个。”唐卿瑶咬了一口炸鸡腿,“因为涉及刑事案件而且还没找到,目前没怎么对外通报。” “是什么?” “我大姨给赵队通话时,我听到了几句。说是一个嫌犯逃跑,撞破了8号线隔离门,被列车碾死了,尸体还没找到。啊,五月底的事儿了。目击者说那东西的样子还有监控截图你注意到没有,倒是蛮符合被列车碾压的样子。我估计就是那个嫌犯吧!” “他犯什么法了?” “不知道,大姨和赵队就说了几句,好像一直在找。你怀疑是……” 陈诗豪说:“我担心是卖那种新毒品的毒犯,你看视频和截图,都成那个样子了,还那么凶,你说会不会是服用了那东西?” “有这个可能。”唐卿瑶皱着眉用笔将8号线上的几个站点用笔圈了一下,“目击者在临江大学站遇到的这个东西,我看不妨就从临江大学站开始查起。” 陈诗豪说:“8号线线路很长,光从临江大学查会有疏漏吧?” 唐卿瑶说:“把那站当成分界点,前面的站归你,后面的我明天查。” “明天?”陈诗豪奇道,“你今天不查吗?” 唐卿瑶有点不好意思地和陈诗豪说了。 “什么?约会!”陈诗豪嗓门大开,惹得周围顾客纷纷看向两人。 “你小点声!”唐卿瑶脸都有点红了,“很正常嘛!” “正常吗?”陈诗豪说,“好好一人民警察让你……毁了!” 唐卿瑶咬牙切齿地说:“你会不会说人话?追老娘的人多了。什么叫毁了?” 陈诗豪揉了揉脸,精神了一下,说:“哦,是,追你的人多了。那是他们不知道你咋回事,你等杨海要是知道你唐大组长身份的,你看他怕不怕?女法医找对象都难,你这营生,难上加难。” 唐卿瑶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汉堡:“姓陈的,就冲你这话,老娘非把自己嫁出去让你看看!” 因为文物案遇到僵尸的事儿,季萍和杨海谈了好一会儿,涉及保密等内容,杨海都明白。季萍给所有参加这次任务的警员都放了个假。临下班的时候,赵武把他拉到一边的小会议室,支支吾吾和他说了跟唐卿瑶相亲的事。 杨海听得脸都红了,开始有点抵触,耐不过他老舅软磨硬泡,只好从了。 约好了下午三点才见面,放了假的杨海实在没什么事,就在家属区院里转悠。可实在无聊,赵武兴许是猜到了这一点,给他发了条信息,让杨海去他家。今天杨海舅妈田娟调休在家,正好让她给杨海做午饭。 “舅妈,你今天没上班啊?”杨海感到有些惊讶,舅妈是公安医院的主任医师,很少请假。 “别提了,全是这臭小子给闹的。”田娟正在给杨海拿换用的拖鞋,闻言用手指了指儿子的房门。 “小宇也没上学?”杨海感到很意外。 田娟叹道:“病了。跟老师请了几天假。我今天在家看着他,明天他姥姥过来。” “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杨海感到奇怪。 “谁知道呢?”田娟满脸忧愁,“前日不是周日吗?我带着他上街买衣服,本来好好的。乘8号线的时候,我就听他突然叫了一声。大伙看着他,他指着车厢的门,说不出话来,脸都青了。回来后问他他也不说。晚上,他就发烧了,满嘴胡话。我和你舅以为是正常发烧,今早我才发现他还是在害怕。他姥姥正好打电话过来,老太太说这是给吓着了,就要明天过来。我寻思着他要是明天还不好,我就带他去院里打个退烧针。” “我不打针,打针疼!”房门被推开了,十一岁的小宇气呼呼地抗议着。 田娟一把把他扯到屋里:“你也不怕让风吹着,回床上躺着去。” “哥哥来了,我要和哥哥玩。”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都病了,还玩什么玩?” 杨海急忙走了过来:“舅妈,我和小宇聊聊天吧!他光这么躺着也挺不舒服的。” “行,也省的他胡思乱想。你们说着,我去做午饭。”田娟给杨海倒了一杯水,就去厨房忙活了。 “哥哥,你来了我就不怕了。”小宇躺在床上,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 杨海笑道:“你都和我说是个小男子汉了,怎么还会害怕呢?还把自己怕病了?” 小宇噘着嘴:“我是小男子汉,可是真的好吓人啊!我晚上做梦还梦到了呢!看见窗户上全都是手,吓死我了。” “你妈妈说你在地铁里看见了什么吓到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呀?” 小宇用手捂着脸,不敢说。 杨海说:“哥哥和你爸爸都是警察,什么坏家伙都能抓,你还怕什么呀?说吧,抓住了你就不害怕了。” 小宇说:“好像是个妖怪!我在学校听同学说,妖怪要是知道说它,它就会把说它的人吃了。” 杨海用手抚摸着小宇的头:“没关系的,哥哥认识个很厉害的人,就算有妖怪他也能抓。” “真的吗?这么厉害?”小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杨海点了点头。 小宇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那我告诉你。前天我和妈妈去买衣服,坐地铁的时候,我旁边有个阿姨抱着个小弟弟,他眼睛一直瞅着列车的顶上,嘿嘿笑着。我就奇怪呀,我也不是没见过小孩子,他们都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哇哇哭的,要不就是睡得香香的。这个小弟弟睁着眼睛笑了好半天。他看什么呢?我就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了。就是车顶嘛!就在这个时候,车停了,进来了好些人,也没什么。关门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在车门上面伸了出来。那只手很白就像纸一样,上面还有血呢!我吓得叫了起来,那只手也缩回去了。我当时想告诉妈妈,可是吓得说不话来了。回来的路上我就想,那么小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我觉得是妖怪,想起妖怪,我真害怕。” 杨海听得诧异,问:“别人没有看到吗?会不会是你看花眼了?” “我真看到了。那只手就像这样一抓。”小宇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就是很快,其他人都没看见。我不敢说,怕妖怪吃我,可是晚上,我做梦,窗户上好多手在抓。吓死我了。” 杨海满腹疑云,以前他不会相信这样的事,但现在的他对此可不敢轻易否定。地铁8号线,那不就是毛老三撞破隔离门跳下去的那条线路吗? 毛老三的尸体至今还没找到,难道说……那只手是他的? 那他死了吗?不,他不可能还活着。 可如果死了,那他现在……是鬼?还是僵尸? 杨海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第41章 惊悚!地铁里的行尸(下) 下午3点,杨海来到季萍家楼下,唐卿瑶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简单寒暄了几句,杨海便要开车带唐卿瑶去最新的影城。 “不用了,我觉得还是坐地铁去吧,那电影好像快五点才开始。开车去有点没意思。”唐卿瑶用商量的语气说。 杨海一听,心说自己太不懂女孩子心了,还真当是任务了,搞得那么按部就班,于是笑着说:“都依你。” 他哪里知道,唐卿瑶这么要求是别有目的。 和陈诗豪研究了大半天,唐卿瑶到了要约会的时间了,她就往家里这边赶。半路上她突然想到,那家新影城所在位置乘坐地铁8号线可以抵达。而且这一路也与那位目击者的路程有大半段可以重叠上。 与其明天再盘查,莫不如今天先瞧瞧端倪。 只是这事还得先把杨海拿下才行,唐卿瑶本来还在琢磨怎么说通杨海,没想到杨海竟然一口答应了。 唐卿瑶惊喜之余,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起杨海。 说起来,杨海还是头一次和女孩子约会,羞赧之余更多是木讷。一路上,他不知道说点什么,还是唐卿瑶怕他尴尬,嘻嘻哈哈地哄他说话。 两人乘坐地铁8号线,唐卿瑶便开始注意起了地铁里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车厢里。车厢里人来人往,倒没有什么,但车行驶到临江大学站的时候,唐卿瑶一个激灵。 一股熟悉的尸气霎时降临。 杨海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和她说话,唐卿瑶没法子,只好敷衍了他几句,目光在车厢内迅速扫视。可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邪气从哪儿来的。 心里蓦地打了个突,唐卿瑶缓缓抬起了头。 果然,那气息是从车厢顶部传来的。 唐卿瑶死死盯着车顶,可过了几站以后,那气息就消失了。 杨海见唐卿瑶盯着车厢顶部,感到有些好奇。本来要说的吃什么也说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怎么灵光一闪,他想起了梁彬以前和他提到的馊主意。说十女九怕鬼,追女孩子手段之一就是讲鬼故事吓唬,然后自己装英雄保护她。 换平时杨海肯定觉得这办法挺下作的,可今天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唐卿瑶,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让他用了这招。 “你是在看上面有人吗?”杨海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咦?”唐卿瑶以为杨海发现了什么,“你知道什么?” 杨海清了清嗓子,说:“我那小表弟小宇,这两天被吓着了,就是在8号线。” “怎么被吓的?”唐卿瑶觉得抓住了什么线索。 杨海便低声把小宇看到怪手的事告诉了唐卿瑶,末了,还说:“我还以为你也看到了呢!” 出乎意料,唐卿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嫣然一笑,看得杨海脸一红:“原来是这样,哎呀,杨海,没想到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下可把杨海整糊涂了。 新影城设备齐全,观看效果也是无比震撼,3d视觉加上超逼真立体声,一场进口大片看得很是过瘾。看完电影,两个人逛了一会儿街。唐卿瑶心里可就有点痒痒了,她这人有时候就是好奇心重。猜到了8号线可能存在的情况,她就有点迫不及待想去瞧瞧的打算。 可身边跟着个杨海,不好办啊! 唐卿瑶毕竟外号“鬼丫头”,鬼点子就是多,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她假意去洗手间,暂时避开杨海。到了洗手间以后,她迅速拨通了陈诗豪的电话。 “什么?让我和你演戏诓杨海?”陈诗豪咳嗽了一声,“我说唐大小姐,你可真是越来越离谱。你约个会还想半道上去哪鬼混,让我当帮凶?” “别说那么难听,你听着,8号线的事我有点眉目了。你先别问,没时间说。反正我得去8号线里再转转,估计就差不多搞清楚了。关键是不能让杨海……哦,你明白了,嗯嗯,好好好,说定了啊,一会儿就这么干。” “哎呀,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唐卿瑶故意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走了过来。 杨海还在这里回味这半天的相伴呢,闻言忙说:“没有,怎么会呢?反正也没什么事,等你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可把唐卿瑶给弄得有些愧疚,她只好没话找话地和杨海闲聊。 过了十几分钟,陈诗豪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您好。”唐卿瑶装模作样地接起了电话,“是圆圆爸爸啊!什么?改成明天参赛了?噢,好的好的,您别急,这样吧,我一会儿过去,咱们加练一个小时。应该可以,好的,那就这样,圆圆爸爸,咱们稍后见。” 电话挂断了,陈诗豪“噗”了一声:“你个大骗子,改行骗婚得了!” “真不好意思,杨海,我有个学生临时改成明天参赛了。家长求我过去给他临时加练习,”除了主播,熟悉唐卿瑶的人都知道她还是少年宫教乐器的老师,“我得过去,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唐卿瑶这么一副楚楚动人的哀求神情,除了陈诗豪那种死不开窍的,是个男人没有不接受的。果然,杨海就上道了。还表示要亲自送唐卿瑶过去。 他要是跟着哪儿成啊?唐卿瑶连求带谢,几句就哄得杨海同意了她自己去的想法。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请你!”青春洋溢的挥洒笑容之后,唐卿瑶差不多是一溜烟地朝着地铁站走去了。 剩下个杨海站在步行街上,笑容灿烂! 唐卿瑶进了地铁站,立马乘坐上了列车。 目击者是在临江大学站遇到的那东西,杨海告诉她舅妈说是在谷家坟那站小宇被吓到的。唐卿瑶便将重点放在了这两站。 她乘坐地铁先赶往谷家坟,但那股尸气却不见了。于是她又到了临江大学站,这次也没有发现尸气。唐卿瑶觉得诧异,细细思考明白了原因。 地铁有来回两趟线,那东西必定也是在来回线路上往返。 想到这里,唐卿瑶估算好时间,走进了一侧的线路。果然,这次在谷家坟站,她再次发现了那股尸气。 七八分钟后,当列车行驶途中与通道内迎面过来的另一方向列车交错的时候,唐卿瑶明显感到尸气蹿到了另一方向的列车顶上。 唐卿瑶大致明白了这东西往返的方式,为了确认,她重复试验了三次,都是同样的情形。只是还有一个疑点:它为什么只在从临江大学站到谷家坟站之间来回盘桓着? 当目光停在站牌上时,唐卿瑶找到了答案。从临江大学到谷家坟,中间要经过的五站是蟠龙口、白发井、城隍庙、游乐场和落花桥。这七站都是地势属阴的地方,特别是临江大学,更是至阴之地。那东西需要阴气来滋养自身尸气。地铁在地下,接近地脉,最适合他吸收阴气。这七站前后,没有什么阴气,所以他就只徘徊这段路上。 唐卿瑶搞清楚情况后给陈诗豪打了个电话,说出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想法。 陈诗豪听了后,说:“你啥东西也没带,搞的定吗?” “嗨,瞧不起我?”唐卿瑶说,“我先和上面联系一下,让他们组织地铁部门配合我一下就行。你到时候过来吧,万一真解决不了,你上。” “靠,死丫头,次次我给你兜着。”陈诗豪抗议道,“咱俩谁是组长啊?我抗议!” “抗议无效,不来拉倒。”唐卿瑶哼了一声,“等我被怪物吧唧吧唧吃了,我看你后悔。” “死丫头,你拿这招吓唬我好几年了。” “爱来不来!” 电话挂后,唐卿瑶又给上头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之后,她走出地铁站,到一个文教用品店,买了两沓手工纸和一把剪刀,又买了一个黑色的记号笔,接着又到一个仓买买了点其他东西。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她坐在路旁的公共椅上开始忙活着。 唐卿瑶没有注意到,此时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人正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人正是杨海! 原来,杨海和唐卿瑶分别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吃晚饭。饭后,他也乘坐8号线回家,没想到在游乐场那站看见了唐卿瑶。杨海觉得奇怪,唐卿瑶不是要去给学生上课吗?怎么会在游乐场那站?接下来,他看见刚从左侧列车下来的唐卿瑶又上了右侧列车。 杨海看得纳闷,想要发信息问问,但随即职业病犯了,想要一探究竟。 唐卿瑶就在他坐的这侧列车里,杨海找了个位置观察唐卿瑶。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杨海跟着唐卿瑶在8号线里兜兜转转。 唐卿瑶越来越明白是怎么回事,杨海却是越来越糊涂。 后来,唐卿瑶出站买了点东西就又来到了地铁站旁。 杨海远远看着,只见唐卿瑶包里掏出了一沓纸,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些什么,又拿出一把剪刀,低头坐在路旁的公共长椅上,剪着纸。剪了好一会儿,接着在地铁站站口四周的草丛里穿行着,不时把手里剪好的纸朝地上扔着。又先后在地铁站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约一百米的地方转悠着,又把一些剪好的纸扔在草丛里。之后,她挎着包走向了地铁站。 这是一波令杨海看不懂的操作。他急忙从角落里走了过来,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唐卿瑶刚刚待过的地方跑去。临江大学地铁站只有一面临近马路和人行道,其余则是草坪和不远处的校区外围的小树林。唐卿瑶刚刚插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呢? 杨海跑了过去,惊讶地从地上拿起了几个用手工纸的纸剪成的小人和小令旗。只见上面还用墨龙飞凤舞地画了些看不懂的纹样,似乎像是道士做法用的符咒。 杨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忙奔入地铁里,寻找着唐卿瑶的踪迹。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分,还有几趟车地铁就要末班车了,乘坐地铁的人也已经寥寥无几。杨海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站台边上的唐卿瑶。但她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接连过去了两趟车,她也没有上去。 地铁站台里,就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前方的唐卿瑶,一个是躲在远处柱子后面的杨海。此时距离末班车到来还有不到3分钟的时间。就在这时,唐卿瑶俯身将旅行包放到地面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装着米的纸碗放在地上,然后点燃了三根的清香插进纸碗里。 接下来,唐卿瑶双手举在胸前,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口中不知道在念诵着什么。一阵阵奇异的香味从那三根香上散发而来,弥漫了整个站台。 杨海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唐卿瑶在干什么,她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一个法师,在举行什么古怪的仪式。可是,在这里举行仪式又有什么作用呢? 随着一阵轰鸣声,地铁末班车到了,左右两边几乎同时到达。就在这时,杨海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滴答,滴答……” 似乎是流水声。 可地铁里怎么会有流水声呢? 说来奇怪,往常停下不过多长时间的地铁列车,竟然停了快三分钟也没有关门离开。 车上没有什么乘客下来,但那滴水声却一声接着一声。 这时,唐卿瑶开口说话了:“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出来吧!” 杨海心头一惊:唐卿瑶竟然发现了他跟踪她。 既然被发现了,杨海知道再躲下去也没有了意义。于是他从柱子后面走出来,高声说道:“还是被你发现了,卿瑶。” 唐卿瑶看到杨海,微微一怔,惊呼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唐卿瑶这一问,杨海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想错了:唐卿瑶刚才不是对他讲话,而是对另外一个人。 可那个人又躲在哪儿? “滴答,滴答……” 滴水声仍旧未绝。 突然,杨海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正在打开的列车门上流下了三行血。一滴又一滴的血珠滴落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江元市的地铁都装有隔离门,当列车行驶靠站的时候,隔离门的上方在车门与隔离门打开时,是谁都看不见的。 那么,有什么东西在隔离门上方的列车车顶上吗? “当心!”远处的唐卿瑶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一条惨白且遍布血痕的手从车门和隔离门之间的狭小缝隙里硬生生地伸了出来,一个低沉却如野兽般哀嚎的叫声也传遍了整个站台。 “呀啊呜——” 这一幕,这一声。 霎时将杨海震慑在了当场。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他惊愕。 从车门和隔离门之间的狭小缝隙里挤下来了一个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那条缝隙不过十厘米,一个人竟能硬生生地挤下来! “啪”地一声,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掉落在车门处,血与肉屑也散落了一地。他扭动了几下,突然站立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如果说的确切些,那个“人”只有半边! 像是被竖着从中间劈开的半个人! 头颅只剩下了左半边,一只眼睛,半边鼻子,半边嘴;躯干也只剩下了左半边,一条手臂,一条腿。只是身上的衣裤似乎并没有完全断开,而是残破地同裸露的内脏纠缠在一起,沾满了血污,拖在那个半边人的身上。 这样一个半边人,就站在距离杨海不到六米的地方。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一股强烈的恶寒袭向杨海! 面前的半边人,那张青灰色的脸,杨海是那么熟悉! 是的,这个半边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冲破重重围堵,撞破隔离门,被地铁列车碾压而至今未找到尸体的毒犯首脑之一毛老三! 吃下了过量毒品,被列车碾压的毛老三变成了这个样子!不,杨海顿时明白了,眼前的毛老三应该变成了鬼怪一类的东西。而且他也瞬间想通了,小宇看见的那个怪手正是毛老三的手。原来,小宇口中躲藏在地铁车厢上的“妖怪”正是毛老三。 “呀啊呜——” 已经成了半边人的毛老三,用他那只已经发青的眼睛盯着杨海。渐渐地,那只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不甘和杀戮。 “呀啊呜——” 半边人仅存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吼叫着冲向了杨海。 杨海想要闪躲,但半边人的速度却比他要快得多。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如同闪电般飞驰而至,一脚踢在毛老三的腰间,力道奇大,径直将毛老三踢得飞了出去。 “你给我清醒一点!”唐卿瑶厉声对杨海喊道,“不然的话一会儿死了可别怪我。” 杨海望着远处那缓缓站起来的,满身是血的半边人,紧张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卿瑶没好气地道,“你就当他是怪物好了。我本来想将他引出来消灭,没想到你竟然闯了过来。” “你……” “少说废话,先把这东西毁了再说!” 说话间,半边人又冲了过来。虽然只有半边躯干,但他的行动十分迅速,连跳带奔,如同一只敏捷的恶狼,朝着二人扑来。 杨海之前也经历过灵异之事,即便面对千年僵尸,惊恐之余也能凭借过人的格斗术周旋一二。可今夜这血腥可怕的怪物,样子实在是太挑战人的心理极限了。他有些斗志涣散,才两个照面就已经险象环生。唐卿瑶又是一脚将半边人踢飞,将杨海拉到一旁,冷冷地对他说道:“你还是先定定神吧。”说完,她从风衣兜里拿出两个指虎,一左一右套到双手上。接着她一声怒哼,飞身上前,左右开弓,打的那半边人血肉横飞。半边人的匕首快,唐卿瑶的双拳更快,几乎是拳拳到肉。光是半边人的半颗头颅就被她反手连抽了七八拳。打得半边人残存的半边脑髓混着血肉流溅殆尽。 这拳法之狠辣,看得杨海目瞪口呆。要说唐卿瑶也是个大美人,但这么狠的拳,打得连怪物都无还手之力。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啊? 他正在发呆,地铁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起来,只听唐卿瑶的声音变得急切了起来:“不好,我的阵法。你,你是不是动了我摆下的阵法?” 这话是对杨海说的,杨海不知道什么阵法。突然想起了那些纸剪的小人和令旗。于是说道:“是那些纸人和小令旗吗?我拿起了几个。” “这下可糟了!”唐卿瑶的话没说完,偌大的地铁站台突然陷入了黑暗,再看两旁的列车红灯闪烁,显然是要关门离开了。 一团人影从黑暗中扑入右侧的列车内。 “快追,他要跑了!”唐卿瑶的声音急切传来,但显然要来不及了。 杨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箭步冲向了右侧列车,就在车门和隔离门快要夹到他的时候,他冲进了列车车厢。 然而,杨海随即发现,列车发动,唐卿瑶却没能及时上来。 车厢内的灯光也开始闪烁着,忽明忽暗,那半边人早就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车厢的地面上、两壁和顶部,到处都是暗红色的污血。 杨海知道,现在这车厢内,除了在驾驶室的司机,就只有半边人和自己了。问题是刚才列车为什么停了那么久,这司机知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唐卿瑶说的什么阵法和这列车发动又有什么关系? 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多去考虑这些问题了。他只知道那个半边人就在车厢内,一个不留神,自己就得成为它的猎物。说来讽刺,当初他们抓捕毛老三,今日他竟然会被毛老三变成的怪物给弄得这么狼狈。 杨海越想越气,心中的恐惧不知怎地竟然也减弱了不少,他边一节一节车厢找去,边破口大骂:“毛老三,你个阴魂不散的孬种,有本事你别躲。出来,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十次八次!” 车厢内的灯闪烁着。 突然,头顶有液体滴落,半边人的脸从车顶垂下,堪堪和他打了个照面。杨海咬咬牙,一拳捣向半边人的脸。那东西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一下子从车顶掉落。污血也散落在车厢地面上。半边人手里的匕首,杨海认得,正是当初毛老三逃走时随身携带的利器。想不到他都变成这个死样了,还攥着。 眼看那半边人就要站起身来,杨海飞起一脚将那怪物手里的刀踢落。那怪物尖叫着扑向他,杨海闪躲间抽冷子给了那半边人几下子狠的,打得那半边人接连摔倒在地。这几招给了杨海莫大的信心。的确,眼前的东西已经不能用什么常理和科学知识解释了,模样也的确吓人,但只要把他当成罪犯,也没什么可怕的! 半边人在车厢内闪展腾挪着,单臂抓着车厢内的扶手跳来纵去,不时发出可怕的叫声,杨海闪躲着他的攻击,也不时用拳脚还击。终于逮到一个机会,他一把抓住那怪物的单腿,大喝一声,用力抡了出去,那怪物重重地撞击在车厢上,发出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由于血肉、内脏散失太多,骨头又发生碎裂,那半边人的动作已经将减缓了很多,蠕动了好一会儿,他才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列车抵达下一站。 车门一开,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径直冲到那刚刚站起来的半边人的身前,将一把红色的短木剑狠狠地刺到了那半边人的左胸位置。一声尖利的嚎叫声发出之后,那半边人如一滩烂泥般滑到在车厢地面上。 杨海也瘫坐了下来,他精疲力尽、浑身都被冷汗打透了。想一想刚才的经历,若非那半边人的残骸就在一旁,他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可一切都在告诉他,这并不是一场梦境。 第42章 利民小区的传说 那冲进来的人正是陈诗豪,他扶起杨海,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说:“都结束了。没事,他就是受到了点惊吓,没有什么大碍。嗯,好的,我知道了。” 列车没有离开车站,陈诗豪将杨海扶到站台的公共座椅上,扑哧笑了:“你说你这人,非跟着她,这下可好,把你也给卷进来了。” 杨海惊魂未定,稍稍回过神来,问:“你怎么也在这儿?卿瑶她……” “嗨,你见到我不就知道我干嘛来了?”陈诗豪笑容更盛,“她是干啥的你也知道了吧?” 杨海问道:“卿瑶也是法师?” “如假包换!”陈诗豪说,“而且还是我们第二组的组长。” 这一句可把杨海给雷够呛!一想起刚才唐卿瑶恶战怪物的场面,杨海怎么都没法把她和平日里那个阳光、柔弱的美女联系起来。 过了一会儿,唐卿瑶出现在杨海面前。她手里捧着几个啤酒易拉罐,丢了两罐给陈诗豪,陈诗豪递了一罐给杨海:“来两口吧,整得惊心动魄的,喝点压压惊。” 杨海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大一口,总算是稳定了点情绪。 唐卿瑶坐到他对面的公共座椅上,喝了一口啤酒,说:“杨海,真是抱歉。由于我考虑不周,把你也卷了进来。好在你没事,不然的话,我这罪孽就大了。” 陈诗豪说:“客套话就别说了,你给杨海好好解释解释!我先去迎迎地铁部门的人,这搞得血糊淋剌的,一会儿得好一顿收拾。”说着,他朝着车站远处走去。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杨海看了一眼唐卿瑶,说:“真没想到,原来你也是灵异工作组的人。看不出,你这么文静的女孩子胆子这么大。” 唐卿瑶咳嗽了一声:“我都干了好些年了。” “季局也知道?” “不知道。所以,我在咱们市尽量躲着你们,就是怕大姨知道。” “你没告诉季局?” 唐卿瑶“嗨”了一声:“大姨要是知道我干这个,不得打死我呀!” 杨海点了点头:“是挺危险的。” 唐卿瑶苦笑道:“其实和警察也没区别了。你们抓坏人,我们抓不是人的坏东西。哎,刚才把你吓够呛吧?” 杨海说:“还好吧。本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可那怪物实在是长得太吓人了。还有,这个怪物我还算认识。是前一阵子毒品走私案的主犯之一。抓捕的时候他逃走了,然后撞破隔离门被地铁列车辗轧。只是过了好久,一直没找到尸体。地铁部门找来找去只找到了点残肢,没想到……我算是想明白了,小宇说的妖怪就是他。你之前一直在看车顶也是因为他吧?” 唐卿瑶点了点头,便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杨海,末了,说道:“现在可以肯定,这种新型毒品确实会使死人出现尸变的情况。所以,我建议局里不光要抓毒犯,还要把吸食过的人也仔细检查。防止药效消失前有人死亡,如果那样的话,尸体在火化前极有可能发生变化。” 杨海听得直冒冷汗:“这种毒品竟然是用邪药调配的!那可麻烦了。这东西不光在江元有,就连京海都有了。其他市流没流传出去还不知道呢!” 唐卿瑶咬了咬嘴唇:“这个情况我一定上报,联合各地工作组一起查。还有,我个人觉得那个大熊不会是最开始的制毒者。行尸药,这东西需要祭炼,他背后一定有法术界的人。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 “那是必须的。”杨海猛喝了一大口啤酒,又问:“你刚才说是阵法,那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列车。” 唐卿瑶说:“我在外面用纸画上符,剪了纸人、令旗,布了一个困阴阵,里面用香为媒。只要有这个阵罩住这片地,那东西身上的阴气就会受到限制,他就无法离开。但你搅乱了阵,阵法出现缺口,那东西就能跑了。我今天不是单独行动,除了陈诗豪,上头临时又指派了两个人。他们两个今晚上扮作末班车左右两侧列车的司机,手里都有一个罗盘。阵法出现变动,罗盘就会有变化,那就说明这东西太凶困不住。那时候他们就发动列车。因为这东西依赖列车,看到列车动一定会上去。殊不知车厢也是我们布下的牢笼,末班车终点那站是个阳气汇聚的点,把他困到那里之后,早就准备好的法器就会一起招呼。可我打着打着,发现这玩意儿其实没那么强,就决定把他给直接办了。没想到你一掺和让他就进了车厢。不过也没事,到了终点,这东西也得完,不能让他过了今晚。但我真没想到,你还挺勇猛。” 杨海苦笑道:“真是抱歉,我什么都不懂,差点误了事。说真的,我都快吓死了,还勇猛什么?” 唐卿瑶抿嘴一乐:“不错了,你已经很坚强了。现在也好,你们找了这么久的毛老三,算是彻底结案了。”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车厢:“这毒品劲头够大的,让这行尸变这么凶。一般的行尸药还没这么厉害呢!看来一会儿有办事的同事来,我们还得再检查检查那残尸,防止另有什么变数。” 杨海点点头:“确实够凶了。只剩半边身子,我觉得都没比前几天的僵尸差多少。” 唐卿瑶笑着说:“真要是说厉害,僵尸还是更厉害些。这玩意主要是恶心,血糊糊的,看得人反胃。” 两个人都是一笑,唐卿瑶急忙说:“你可得给我记住了,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我大姨。” “放心!”杨海露出笑容,“这个秘密我给你守着。” 第二天下午,高锐回到文具用品店,唐卿瑶正在和陈诗豪说话,一见高锐先是一笑,接着便问:“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高锐说:“下午没单子了,我就请个假早点走了。关键是有件事得和你们反映反映。” “呵,立马学会搜集情报了。”陈诗豪一呲牙,“有啥情况,说来听听。” “豪哥,你还记得利民小区吗?” “就你之前租房那块的隔壁小区呗!” “对,我今天送了一单到利民小区,然后我就听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和他们之前说的那个恐怖故事有点关系。” 陈诗豪皱眉道:“那个恐怖故事重现了?” “那倒没有,只能算是后续吧?” “啊?” 唐卿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恐怖故事?” 陈诗豪简短地将那个故事告诉了唐卿瑶,又问高锐:“是怎么样的后续?” 高锐说:“小区里的人说,前两天有人晚上看见个没头的鬼坐在小区草地旁,而且肚子上有个大窟窿,里面内脏都没了。他们联系起来之前的故事,说是那个博士来找替身了。” 陈诗豪眨了眨眼睛:“这可有点意思。之前那个故事莫名其妙再次兴盛起来,添加上了博士找替身的说法,这才没几天,有人就见鬼了。明显是有人蹭热度编的!” 高锐说:“应该不是。我正好有个初中学弟最近搬到利民小区了,送包裹的时候遇到他了。他说看到那个东西的就是他邻居家的大哥。那天晚上他还听到那个大哥大叫着跑回家的声音,差不多进屋后还喊了半天有鬼。真有假有不好说,起码不是口头编的,确实有人目睹到了类似的情形。” 唐卿瑶说:“这么看来应该是有问题,陈诗豪,这事咱们要是不管那就转给一组了。” 陈诗豪说:“咱们手里的事够麻烦了,这事还管吗?” 唐卿瑶想了想,说:“还真是有点腾不出手。” 陈诗豪看了看高锐:“你看他自己上行不行?” 唐卿瑶还没说话,高锐有点怕了,急忙说:“我自己恐怕是不太行。” 陈诗豪瞪他一眼:“我就这么一说你就打退堂鼓。再不济还有小狐狸和相机呢!” 高锐急得汗都出来了,虽说脏东西遇到好多次了,但自己单上,这还是让他感到为难。 陈诗豪说:“你呀!别光想着害怕,你就想着为民除害。起码为了你那个校友的安全,你也得把脏东西给消灭了不是?” 高锐说:“他还正准备另外找房搬家呢!” 唐卿瑶扑哧一声笑了,陈诗豪“嗨”了一声:“你们俩不愧是校友,一个比一个胆小!这要是遇勾魂使者那晚,你跑到他家,估计他跟你一起尿裤子。” 高锐红着脸说:“那倒也不至于,他刚搬到利民小区,乍一听到这事,肯定也是觉得不安心。毕竟在设计院的人,还是挺担心心情不好影响工作的。” 唐卿瑶问道:“你那个校友在设计院工作?” “是啊!他比我小三岁,又读了两年硕士,去年刚参加工作。” 唐卿瑶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不是这个人?” 高锐看了一眼:“对,就是他。你们认识他?” 陈诗豪呵呵一笑:“好嘛,这世界太小了。不对,应该说你人脉太广了。这都能碰上。” 唐卿瑶说:“真是太巧了。地铁行尸事件的目击者就是他。” 高锐大吃一惊:“就是他?” “对呀!”陈诗豪感慨道,“要不说他是真倒霉。坐车遇行尸,租房附近又有鬼。我是真不想让一组多领个任务。干脆,高锐,你把他小区无头鬼的事办了吧!” 高锐苦着脸:“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对付鬼你都算老手了。倒是最近又是行尸又是僵尸的,嗯,待会儿咱们就上第二课,斗活尸。”陈诗豪笑得有些阴险。 “先不忙,咱们先安排一下地铁事件的后续。”唐卿瑶说。 俩人都没给高锐说话的机会,弄得高锐满脸黑线。 事情是这样的,昨夜,其他工作人员到达后开始检查现场,众人在半边人毛老三的衣服里兜找到了一张名片,上面的人名是本市一间私人诊所的负责人。这个情况引起了杨海和工作组的重视。唐卿瑶的意思是去那间私人诊所走一趟,看看能发现什么。而且这里还有一个情况,杨海想起来,参与购买新毒品的人员有十几人失踪了。这个事局里上周也已经立案了。 陈诗豪觉得事有蹊跷,卖毒的失踪了,绝对不是偶然。但如果是毒犯干的,又解释不通。因为卖毒就是为了赚钱,如果打算绑架,又何必还卖货呢?而且失踪人员家属目前都没有接到勒索通知。唐卿瑶上午拜托老方调查了一下那间诊所,刚才老方传回了消息:那家诊所是三年前注册的,目前从事心脑血管疾病治疗的医疗服务,以前则是一家牙科诊所。有意思的是,这前后两间诊所,背后投资及产权方竟然都是a集团。 唐卿瑶说:“毛老三及其家属没有人患有心脑学管疾病。他不可能没来由地揣着一张心脑血管诊所的负责人的名片。还有,这诊所的产权和投资方都是a集团。看来事情不简单。” 陈诗豪说:“你记不记得那新毒品里面有人体组织液?咱们之前还纳闷那东西从哪能购买到。你说这个诊所会不会给提供这玩意儿?” 唐卿瑶想了想:“不太可能吧!他就算能提供,那也得从人身上提取出来呀?” 陈诗豪说:“真要是不法分子,你觉得他们不会掳人吗?每年失踪的人可不少。这样吧!咱俩明天去一趟,装成看心脏病,先探探他那的基本情况。” 唐卿瑶走了以后,陈诗豪和高锐吃完晚饭,便一起到了陈诗豪的家里。 今天的课其实内容很清楚,陈诗豪将画后天符需要请符和结煞、过香的仪式教给了高锐。只是结煞这事得需要内炼的“气”,高锐现在还没学内炼,因此符咒威力会有折扣。陈诗豪先让他把这些记下,内炼的事以后再说。接着教了他镇尸符的画法。 陈诗豪说:“镇尸符是镇压尸变的尸体所用的符。这种符有点特殊,除了符咒本身的威力,用什么画也会影响符咒效果。你比如说,在画符的墨或者朱砂里掺入黑狗血、鸡血或者童子尿这些东西,镇尸符的威力会更强一些。所以,尽管你内炼不行,还不能结煞,但用这些东西画镇尸符,威力还是不算小的。” 高锐问道:“豪哥,以前你说过鬼的种类。这个行尸、僵尸又是怎么区分?” 陈诗豪说:“人有三魂七魄,死的时候魂归地府魄散云霄。一旦魄没散净,躯体又串上一口活物的气息,就会发生尸变。其实总体而言,这些变异的尸体统称都是‘活尸’。活动的死尸呗!但是因为类型不同,它们也分不同种类。一般就是行尸和僵尸的区别。这行尸呢!也就是通常我们说的诈尸现象的产物,就是刚死的人站起来袭击活物。这种尸体相对而言比较好对付,几个人还能摁住。僵尸可就不一样了。 “僵尸是风水原因生成的,尸身不腐,魄被不好的风水地的气息保存住了。尸体一旦窜上活物气息,起身之后非常难对付。因为干瘪和阴气滋养的关系,这东西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年头越久越厉害,上回遇到的千年僵尸,普通的镇尸手段对它作用都不大了。这东西因为是风水产物,因此一旦出现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附近气候。千年以上的僵尸一旦有了意识,就会妖化,成为尸妖,尸妖的类型不多,多数会变成旱魃,就是一出现便引来旱灾的东西。因此,僵尸和行尸是不一样的,僵尸也不像电影里演得那么弱。” 高锐点了点头,又问:“那行尸会不会变成僵尸?” “会,”陈诗豪说,“行尸只是死的时间短而已。既然起尸,它们身上也会受阴气滋养。年头一久,行尸也会渐渐变为僵尸。不过,这种僵尸因为不是风水化成的,本领较弱一些。僵尸和行尸一旦沾了活物的血肉便会变得更凶,活物的血可以帮助它们消化吸收来的阴气。” 陈诗豪拈起一张镇尸符说:“桃木剑、黑狗血、鸡血、糯米、童子尿,这些是可以对付活尸的东西。用这些东西制成符咒或者放在一些用品上,都会对活尸造成损伤。这是斗活尸的核心要素。遇到这东西能不和它硬拼,尽量别硬拼。活尸的物理伤害和防御几乎都是很高的。力大无穷是他们的特点。” 高锐笑着说:“这个我知道,所以实在不行用尿泼它们。童子尿对吧?” 陈诗豪一脸坏笑道:“你有吗?” “我……我可还是处nan,应该还有用。” “没用的。”陈诗豪笑道,“这是大家的一个误区,以为处nan就等于童子。实际上,所谓童子纯阳身说的是阳气未破的状态,也就是没有排过jing的男性。你只要破过,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都不能算童子了。处nan的尿作用还算有点,但比不了童子尿。” “啊?是这样啊?”高锐有些失落,“那我可不能算童子了。” 陈诗豪说:“你要还是的话,上次遇到那个推购物车的鬼,你那泡尿早把他吓跑了。” 尿裤子这个梗算是过不去了,高锐脸都红了。 陈诗豪说:“说到这个,对了,之前就说要教你凝神之类的法门,一直没教。过几天教你内炼的时候一起教吧。” 高锐一直很好奇内炼的事,于是说:“你现在教我吧!我还能记住一些呢。你教点入门的就行。” 陈诗豪“切”了一声:“今天不能教你,你今天一学就练,非把自己弄出毛病不可。” 高锐好奇地问:“为什么?” 陈诗豪没好气地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高锐的脸腾一下全红了:“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臭小子,你以为自己的事别人看不出来?身上的气就出卖了你。”说到这里,陈诗豪坏笑道,“别说我,就连唐卿瑶和你屋里的小狐狸都能看出来。你没看唐大美人刚才笑得那么暧昧。” 这可是大型社死现场了,高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再说你一大小伙子有需求也是正常的。不过呀,内炼之事最忌讳这个,因为内炼要摄取周身精气神。你以后学会了,当炼气的材料都不够,更别说有这些想法了。”陈诗豪说到这里,笑了一会儿,继续说,“行了,这几天休养生息我才能教你内炼的东西。好好忙活点正事,放过你那只手吧。” 高锐双手捂脸,趴在桌子上,实在没脸见人了! 第43章 诡异的诊所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再纠缠我,小心我报警抓你。”诊所门前,一个高个女郎气呼呼地指着眼前的青年训斥道。 被训斥的青年摇了摇头:“你不用掩饰,你就是铁良。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我告诉你个p,”女郎毫无风度地大骂了一句,举步就往台阶下走,“胡说八道的,你就是想耍流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敢跟着我试试?信不信我让警察把你抓进看守所?” 陈诗豪和唐卿瑶看得莫名其妙,眼前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地铁事件的目击者、高锐的初中校友钱刚。 女郎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钱刚愣在原地,望着女郎离去的方向出神。 陈诗豪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钱设计员,你怎么在这里?” 钱刚转身见是陈诗豪和唐卿瑶,顿时面露喜色,急忙说:“原来是你们两位啊!你们能不能帮帮我?” 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诗豪转身看了看那名远去的女郎,问道:“你女朋友?” “不是,是……是我兄弟。”钱刚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兄弟?”陈、唐二人全都听傻了。 由于事情很奇怪,二人没有进诊所,而是与钱刚进了附近的一间咖啡厅里。 陈诗豪和唐卿瑶告诉钱刚地铁的事已经处理完毕,以后他不必为此担忧了。钱刚谢过两人,点了三杯咖啡之后,他告诉了二人一件奇怪的事。 钱刚有一位同学,也是他的好同学好兄弟,叫作铁良。 铁良失踪已经有七年了。 七年前,刚上高二的铁良的父亲神秘失踪,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在燕阳路一带,也就是这附近。当时,警方调取了这一带二十三处监控,都没有找到铁良父亲的下落。铁良不甘心父亲就此失踪,于是也在这一带寻找。钱刚记得很清楚,就在那不久之后,铁良也失踪了。 钱刚到这里寻找过,有一家古董店的店主告诉他,铁良最后去的是一家叫作“d”的牙科诊所。他上门寻找,却一无所获。(具体内容参见附录一《诊所》) “这么多年了,铁良下落不明。他妈妈接连遭受打击,终于病倒了,常年住在医院。”钱刚说到这里,哽咽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本以为铁良和他爸爸就像很多无故失踪的人一样,再也不会出现。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不但见到了他,他,他还变成了一个女人。” 大上周,钱刚周末逛街,远远地看见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郎。本来就是擦肩而过,然而那女郎的背影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他回身快走了几步,来到那女郎的前面,只是一眼便让他震惊不已。原来,那女郎的面孔与铁良极为相似。虽然时间过去了七年,但那张脸几乎没有怎么变。唯一不一样的是,曾经刚毅、帅气的男孩脸庞多了一份女性的娇媚与柔美。 陈诗豪说:“你确定是铁良?会不会只是巧合,有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女人?” 钱刚摇头说:“不,我很肯定他一定是铁良。两个人可能面容长得很像,但背影不会一样的。还有,我很清楚地观察到,她发现我在看她的时候,眼神中不是诧异而是一分震惊。这之后,她才摆出一副被冒犯的样子质问我。我试着问了她两句,但没有说清是什么。她的反应却很强烈,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而提前一步就拒绝我再说下去。”对了,这里是铁良的照片,你们看一下和那个女人是不是很像。 钱刚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张照片,里面抱着篮球微笑的那个帅气男生,与刚才二人见到的女郎果然很像。 陈诗豪想了想,说:“这要是不同两个人,那还真的是太凑巧了。” 唐卿瑶说:“按照钱设计员所说,就算她不是铁良,只怕也知道些什么。” 钱刚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几天一到下班我就在那条商业街上活动,想再遇到她。也因为这样,那天晚上回家晚了些,就碰到行尸了。” 陈诗豪觉得自己脑洞有点不够用了,一个找寻父亲下落的男高中生失踪了,七年后他的好朋友发现他变成了一个女人。什么原因啊?他父亲呢?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女人? 钱刚继续说:“我这几天心里很乱,除了因为遇到行尸还有些后怕,那就是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我想起了当年在这燕阳路上找他的情形,就特意请了个假,又来到这里想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其实我自己都不抱希望,却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了他。而且,这间诊所就是曾经那个牙科诊所的所在地。” 唐卿瑶问:“你刚才说警察查了附近二十多个监控都没有找到铁良的父亲,只有那个古董店老板看见了,也是他告诉你铁良最后去往牙科诊所的消息。这个古董店现在还在吗?我们去了解一下。” “已经没有了。”钱刚满脸失落的神情,“那个老板就在那不久之后,意外身故了。听说是不小心被店内放置在高处的物件掉落砸中头部去世的。” 陈诗豪听到这里,眼睛眯了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唐卿瑶说:“钱设计员。我们基本了解这件事的情况了。如果确实属于诡异事件,我们会把它调查清楚的。我们这次其实也是为了调查这间诊所而来的,可能与你的事有交集。诡异事件一般都会有危险性,所以可能需要你回避了。” “我明白。”钱刚起身说道,“这件事就拜托二位了。” 钱刚走后,唐卿瑶说:“事儿是越来越奇怪了,连变性都搞出来了。你怎么看?” 陈诗豪说:“这个诊所不进去一趟不行了。” 唐卿瑶点头赞同。 两个人从咖啡厅出来,直奔诊所。 那间诊所名字叫作“康健心脑血管疾病专科诊所”,两人进门后,坐在前台的一个打扮艳丽的护士问道:“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撒谎这事,陈诗豪是行家,他立刻说道:“我们是经人介绍来的,我这位同事有高血压的病,治了几年也不见好。听说您这里是专科诊所,医疗技术不错,就想来这里治疗。” 护士冷冷地说:“抱歉,没有经过预约,不能进行问诊和治疗。” 唐卿瑶说:“请问该怎么预约呢?” 护士伸手在柜台上取了一张单子:“请按表单上的项目进行填写,符合条件的患者我们会通知您问诊时间的。” 规则够奇怪的了,唐卿瑶心里想着,刚要说话,陈诗豪给她递了一个眼色。唐卿瑶会意,默默地接过了那张单子。 姓名、年龄、性别、电话、籍贯、职业、家庭住址、家属、血型、患病史、症状……一连串需要填写的东西,甚至还有身高、体重、视力这些项。 陈诗豪给唐卿瑶递了个眼色,说:“护士小姐,真是抱歉,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护士蹙眉道:“我们这里的洗……” “哎呀呀呀,不行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陈诗豪说着搓了搓手。 那名护士的话被堵了回去,见他一副忍不住的样子,也有点着慌,指了指走廊:“就在走廊里面。别往别的地方去。” “好的,谢谢!”陈诗豪说着,快步朝着一楼走廊的洗手间走去。 唐卿瑶这边拿笔填起了表格,但她不是傻子,哪些能填真的,哪些是假的,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大约过了十分钟,表格填好了,陈诗豪也回来了。 “麻烦您了。”唐卿瑶将表格交给护士后,便和陈诗豪离开了诊所。 两个人径直回到了咖啡厅里,又各自要了一杯咖啡坐下。 唐卿瑶说:“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陈诗豪说:“邪气很重。看上去整间诊所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但洗手间毕竟是个特殊的地方,很多人或者非人的东西都会忽略这个地方,那里面可露出了马脚。人多的地方就会有人使用洗手间,那个洗手间干净得根本就没有人用,哪像个预约满了的样子?就这么干净的洗手间里,邪气重得很。里面还有几个被邪气困住的游魂。” 唐卿瑶说:“果然有问题。那个护士也不对劲。你知道吗?她虽然化了妆,很浓,但我能看出来她根本就是在掩饰她那张脸的真相。” “什么真相?” “那根本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张别人的脸皮。” 陈诗豪双眉一锁:“蒙着别人的皮?” 唐卿瑶冷笑道:“我填写表格的时候仔细观察过。那女人的脸上有尸斑,手臂上的皮肤干瘪还没有血色。她的双眼虽然有神却不是活人的眼睛,而且衣服底下隐隐地有阴气漏出。我猜,这家伙可能是一种比较罕见但是较为有名的恶鬼。” 陈诗豪说:“你是说画皮鬼?” “没错!”唐卿瑶说,“剥人皮为衣,遮鬼魅身形。画皮鬼可以用这种手段潜伏在阳间,还能借助人皮上的血气抵挡日光。这个诊所绝对不简单。咱们回去再调查调查,如果可以的话,明后天咱们俩就动手。” 陈诗豪说:“光她一个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诊所里那股邪气,应该还有妖物。可要好好准备,否则怕是有什么意外。” 唐卿瑶喝了一口咖啡,感慨地说:“奶奶个熊,眼皮子底下装成人的样子,还开诊所,这太嚣张了。” 陈诗豪想了想,说:“其实我有点担心钱刚。” “什么意思?” “钱刚说他进到里面了。如果那个女人真是铁良,而这个诊所就是曾经发生过什么诡异之事的现场。你说,曾经到过这里的钱刚先前一露面,会不会被前台那女鬼给盯上。” “那得想办法保护钱刚。” “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44章 下水道里的凶尸(上) 常言说得好,无巧不成书。 老话说得妙,屋漏偏逢连夜雨。 平时没事都没事,有事全都事赶事。 陈诗豪和唐卿瑶这里正盘算得清楚:一个人再查查那间诊所,一个人护着钱刚。不料,事儿立马就来了。 俩人刚回到上头拨给唐卿瑶的一间库房——第二工作组的办事处,电话来了。 电话是楼外楼那边信息组打来的,不过事情却是已经惊动市局的了。 唐卿瑶接了电话才说了几句,表情就有点不太淡定了。 “好的,我知道,我们马上赶到。”电话挂断,唐卿瑶叹道:“得了,来事儿了。看来咱们俩计划得改改。” 陈诗豪问怎么了,唐卿瑶说:“城南长乐小区下水道里出现不明生物袭击居民,警察都过去了。解决不了,得工作组上。” 陈诗豪皱眉道:“不明生物攻击居民?那不有一组吗?干嘛又得咱们去?” 唐卿瑶说:“电话里说了,王家村那水鬼闹腾得有点大发了,一组,差不多全去了。” “啊?”陈诗豪很是意外,“一水鬼,能闹腾得一组倾巢出动?不是,是水鬼太厉害还是一组全是吃干饭的?何承熙一人就能摆平,拉上全组去?” 唐卿瑶说:“那水鬼事件很复杂。怎么说呢?就是水鬼、诅咒,还掺和进去不明力量了。反正很麻烦,我查的时候都快把我弄晕了。一组开始也是轻敌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现在他们一小部分人接手别的任务,大部队都去王家村了。实在腾不出手了。” “咱们也腾不出手啊!” “哎呀,你别计较了。” “拉倒吧,你呀,你就是余情未了,白瞎杨海对你一往情深了。” 唐卿瑶踹了他一脚:“什么乱七八糟的?少说废话,快走。” 半路上,陈诗豪给高锐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后去找近钱刚,他们俩觉得钱刚今天可能有危险,保不齐就有鬼找他麻烦。但是这边临时出任务,所以就让高锐去保护钱刚。 “能行吗?”唐卿瑶问。 陈诗豪挂断电话,说:“放心吧,四百八十万的除灵相机,勾魂使者和厉鬼都快扛不住。再说我还教了高锐幻见符,他和钱刚自保是没问题的。倒是咱们俩这任务,没情报啊!” 唐卿瑶翻了一下手机:“信息组的把相关信息发过来了。” 这一看,俩人都觉得事有点棘手了。 几天前,长乐小区有个小女孩儿失踪了,社区工作人员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后来片警查监控说看见孩子出现在小区里的一个污水井附近。众人猜测孩子可能掉到污水井里了。到了那个污水井前,发现污水井的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了,再一查看周围痕迹,可以确定孩子确实掉进去了。 片警和社区人员急忙展开救援。其实说救援,大家都清楚,污水井这么深,时间又久,性命肯定没了。与其说救援,不如说打捞。 负责打捞的工作人员下井去打捞,不料找寻过程中,地面上联系的人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一声惨叫,接下来吊着工作人员的安全带“啪”地一下断裂了…… 事情变成这样,当然救援力量就得增加,可就在准备急需救援的时候,又有一名老人掉到了污水井里。救援队伍急忙实施救援,不料,下去的人和上一名工作人员一样也出了意外。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此次救援的人员带着监控设备,地面联系人员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一个面容腐烂的人朝着打捞人员扑来的情景…… 就在这事发现同时,长乐小区周围的居民区又有几人掉落在污水井里。片警所属分局便把这事上报,三转两转便转到了工作组这边。 陈诗豪和唐卿瑶赶到的时候,长乐小区已经被警方封锁了,对外宣称下水道里有鳄鱼之类动物袭击人,为了居民安全,在专业人士消除危机之前,大家请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小区外听到些消息的民众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幸亏警方拉起安全线,堪堪拦住。 可巧,负责这事的又有杨海。 唐卿瑶戴上墨镜口罩,两人找到杨海。杨海说:“目前有七个人落井,尸体都没找到。可以肯定井下面有怪物,看上去也像是行尸。” 陈诗豪说:“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新毒品促成的。如果是,就麻烦了。” 唐卿瑶说:“要是在地面上对上还没什么,就是这地势太难办。这东西潜在下水道里,进去的人施展不开只能被它袭击。” 杨海问:“很难办吗?” 陈诗豪说:“除非把这地儿掀开,否则只要进去,这下面脏水太多,很多法器遇到脏物都得失灵再加上地形狭窄,这东西光仗着地利已经有七分胜算了。” 杨海说:“那可怎么办?真的要把地掀开吗?” 唐卿瑶说:“掀开也未必能解决。你看这下水道四通八达,不知道延伸多远,你怎么掀?掀多大一片?不现实啊!” 陈诗豪咬了咬牙:“这东西潜伏地下,借地势大占便宜。咱们只可智取,不能蛮干。” 杨海说:“看来只能把它引出来才行。” 陈诗豪说:“这东西不是人,引它出来方法不多。先用个替身试试。” 杨海按照陈诗豪说的,到寿衣店买了一个纸人,陈诗豪向社区工作人员要了一件废衣服给纸人披上,又在上面画了一道符。如此一来,这个纸人就拥有了活人的生气。 为了防止纸人弄湿,陈诗豪还给纸人套上了一层塑料布。然后用绳子吊着放入了一个污水井里。临放进去前,杨海又系上了一个监控器。纸人放入污水井中,浑浊的污水四处都是,视野极其有限。陈诗豪一手往下放绳子,一手持一个铜铃,边摇边念着咒语。 过了约莫有十几分钟,地面上的监控屏幕里有了动静。 只见监控器上的灯光往前面照射,隐隐地出现了一个脸面腐烂的人。说是人,是因为那张脸像个人。说实话,除了那张烂脸,整个人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两条手臂挂满了污秽之物,而且露出了白骨。身躯已经看不出人形了,肿胀如球,烂肉外翻,胸腹之间拖着肠、肝、心、肺等内脏。身后看不见两腿。 而前面的那张烂脸也十分可怖:半边脸烂成了骷髅,只剩青灰色的眼珠;另外半边脸上孔洞密布,肤色灰白,烂剩半截的舌头伸出嘴唇早已不复存在的口腔舔舐着…… 第45章 下水道里的凶尸(下) 唐卿瑶皱眉道:“竟然是这么恶心的东西在作怪。”她这么一嚷嚷,现场工作的人员都围了过来,有人看了一眼就吐了。 陈诗豪说:“看这样子,估计在下水道里待了好些日子了。现在朝着纸人来了,快把它困在这一带。”说完他一挥手,附近几个井口处早就准备好的警察和工作人员,立刻将混有黑狗血和朱砂的混合液成桶倒进下水道里。 由于附近的管道目前都被关闭了阀门,此处的下水道目前流水极少。混合液一下去,那东西的退路就被堵死了。 屏幕里,那怪物扑向纸人,画面顿时一花,陈诗豪猛地将手里的绳子往上一拽,没想到水里的力量也是大得很,陈诗豪只觉得绳子另一头十分沉重,有东西在拼命拉扯。跟着扯动绳子的其他人根本拖不动,陈诗豪眉头一紧,深吸了一口气,双腿站成四平马,两脚仿若在地上生了根。 别看陈诗豪吊儿郎当的样子,自小苦练的功夫还是很深的,外面看似乎是瘦身板,实则浑身练得一块一块,结实得很。此时拿出真本事,那井下的东西虽然折腾得厉害,但还是被陈诗豪压制住了。众人齐心协力,水声响动,一颗腐烂的头颅已经有半截露出了水面。 陈诗豪这边也是消耗不小,脸色通红,额头上大汗淋漓,但他沉肩塌肘,气沉丹田,力道一丝不减。此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太阳仍在,这东西只要被拽上来立马就会被日光消灭。眼见那东西露出了半颗头,陈诗豪担心它一觉察到日光立刻逃走,便想来个力量爆发一下子将它拖出来。 不料,就在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猛地将绳子往上一拽的时候,斜刺里蹿出一条藏獒,朝着陈诗豪扑了过来。众人注意力全在绳子上,这一下变生不测,谁也没反应过来,眼看那条藏獒朝着陈诗豪怀里扑来。陈诗豪一惊,霍地跳起一脚将那只藏獒踢飞,但这口气还是泄了,整个人便被拖倒了。前面的人顿时被力道拽得倒了一片。杨海眼尖,一把拽住了绳子前端拼命往回拉。 突然,只听“啪”的一声,杨海身后的绳子处赫然断裂开来。原来那绳子被刚才这么强悍的两股力量拉扯,早就从里面断裂开了,此时一松再一紧,便直接断了。 杨海攥在手里的绳子上顿时力道骤增,杨海来不及撒手,便被绳子带入了污水井里。 “不好!”唐卿瑶一声尖叫,陈诗豪见势不妙,管不了那么多了,飞身跟着跳入了污水井里。 脏污不堪的污水井里,臭气熏天,陈诗豪刚一跳进去就差点没被熏晕了。水有点深,杨海头朝下栽到井里。陈诗豪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翻转过来。杨海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吐了几口脏水。 上边此时有人扔下了绳子。 “快上去!”陈诗豪话还没说完,杨海的身子猛地往水下一沉,头差点再次没入水中。 巨大的力道传来,陈诗豪一惊,右手抓住绳子,左手迅速从杨海腋下穿过,抱住了他。 “它抓住了我的脚!”杨海吃力地喊道。 “快泼黑狗血!”陈诗豪朝着井外喊道。 唐卿瑶反应灵敏,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她一个箭步从不远处拎了一桶黑狗血和朱砂的混合液,“哗”地一下倒入井内。杨海顿时觉得脚腕一松,那股往下拖拽的力量瞬时消失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两个人拽出污水井。 陈诗豪扶着一旁的墙面哇哇吐着,杨海这边昏了过去,被拽下井的时候身上有多处擦伤和撞伤,喝了那么多脏水,脚踝还被那怪物扭伤了。 污水井里环境极差,生活废水,马路上的沉积泥水,碎树叶等脏东西很多,陈诗豪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接过唐卿瑶递过来的清水喝了一大口,起身骂道:“tm的,老子这么一件新衣服,就这么完了,还弄的这么狼狈。这东西我不把它办了,我名字倒着写。”说着,又指了指远处那只被踢得瘫倒在地呜呜叫的藏獒:“谁养的这瘟死的狗?赶紧宰喽!”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但也知道他和杨海鬼门关上走一遭,心情肯定是糟透了。 唐卿瑶盯着污水井说:“现在该怎么办?” 陈诗豪吐了口唾沫,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的杨海,说:“差点就把杨海折进去了。这东西力气太大,又折腾这么一下子,很难再引上来了,更不能让人下去。m的,它也会找地方,窝在下水道里。嗯,下水道,下水道。”陈诗豪眼睛一亮,把牙一咬:“有办法了。”他对其他警察说:“能不能引过来几根高压电线?” 唐卿瑶“啊”了一声:“你是要用电对付行尸?” “对,”陈诗豪恶狠狠地说,“让老子吃这么大亏,我不给它电糊了,它也不知道我是谁。” 唐卿瑶为难地说道:“你这不是胡来吗?” “好像还是可以的。”负责现场的另一名警察说,“我们和社区的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专人试试吧!” 陈诗豪说:“把那些混合液隔十分钟就倒一次,务必把那东西困在这附近的管道里,然后再在几个井口处下线。” 警察找到了社区工作人员,社区又去找专业人士。别看这拆电线,着实麻烦一番,又得画图研究,又得计算和实施,等一切准备就绪,都下午6点了。 这边混合液倒了一桶又一桶,再不开始放点,黑狗血可都不够了。附近农贸市场剩的几只老黑狗都杀了,再不够可没地方找了。 电线按照陈诗豪布置,放入几个井口中。 一切妥当,陈诗豪这边一摆手,社区工作人员收到信号,闸门一拉,只听“噼叽”一声巨响,井下污水里一阵阵电光闪过。 继而一声闷吼传来,一个没有放电线的污水井里蹿出一团黑影。 唐卿瑶早就准备好了,右手一挥,掌中金钱剑如闪电般刺向了那团黑影。 一声吼叫声传来,那团黑影倒在地上,不待它作出攻击举动,唐卿瑶早就奔到近前,左手一抹,掌中一柄古朴的短剑顿时将行尸的头颅斩落在地。 头颅断,尸气破。 黑影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散发出一股恶臭的气息。 被那气味一熏,唐卿瑶也忍不住哇哇吐了起来。 陈诗豪咧嘴说:“干这行这么多年,头一次碰上这么恶心的。” 行尸是消灭了,但被行尸拖拽进下水道里的遇难者遗体还没找全。为了防止被行尸杀死的人的尸体也有尸变可能,陈诗豪和唐卿瑶还得在现场指导。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当最后一具遇难者遗体找到后,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两个人刚舒了一口气,陈诗豪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是高锐打来的,便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高锐急促的话语声:“不好了,豪哥,这不是鬼,是……是无头尸!” 第46章 夜遇寻头尸(上) 高锐那边的事,咋说呢? 倒霉催的呗! 事情还要从高锐去找钱刚说起。 高锐下班后,便按照陈诗豪的指示去找钱刚。去之前他回家把除灵相机带上了。本来想把小雪也带上,考虑到让钱刚看到怪怪的,而且他自忖有相机在手,纵然是厉鬼也还是能应付的,也就让小雪在家自己玩儿。 陈诗豪让高锐表明身份,毕竟经历了诡异之事的钱刚不会排斥工作组的工作人员。其实陈诗豪不了解的是,高锐和钱刚不是一般的校友,算起来也是朋友。钱刚比高锐小,初中的时候,因为学校举行运动会,教导主任让高锐带领低年级同学负责清扫任务。高锐和钱刚就这么认识了。大学的时候,两个人都考入了临江大学,高锐再一次成了钱刚的学长。两人这几年也没断了联系,因此相互比较熟稔。 关于铁良的事,陈诗豪三言两语在电话里和高锐说了。着实把高锐雷够呛。铁良他也认识,初中的时候还见过,长得高高壮壮的一个男孩,他和钱刚关系很好。后来听钱刚说铁良失踪了,高锐还为此事感到惋惜。没想到铁良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陈诗豪没怎么在电话里说清楚,高锐只好自己浮想联翩了。 他到了钱刚的住处,说明来意,钱刚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惊喜。毕竟,学长是工作组的人,他更加放心了。高锐心里暗道惭愧,心说自己这初学的菜鸟别关键时候掉链子才好。 三言两语提到了铁良,钱刚详细地向高锐说明了情况。高锐听得又吃惊又感叹。 “我很好奇,铁良的父亲为什么会失踪。铁良变成的女人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高锐诧异地说。 钱刚摇头说:“不知道,这件事那么多年了,变得越来越诡异。我都没想到,铁良会变成一个女人。” 高锐冒出个荒诞的想法:“他不会本来就是女孩子,一直男扮女装吧?” “怎么可能呢?”钱刚苦笑道,“一起上过洗手间,一起去过学校浴室,分明是个男的。” “那就是认错人了?” “错不了,脸可能相似,但背影、走路时的姿势,这不可能一样啊?” 高锐感到很不可思议:“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两人一起去附近的饭馆吃了晚饭。 高锐想起一件事,问:“你是本硕连读的,咱们学校有一个叫江宁的你认识吗?” 高锐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这一问,还真碰着了。 钱刚说:“应该算认识吧!他就住我隔壁寝室。比我小一级。” 高锐说:“有个事和他有点关系,我们在找他,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钱刚摇头说:“和他没什么联系。而且听他们寝室的人说,这人和别人都不怎么来往。他好像——”钱刚指了指自己的头,继续说:“这里好像有点问题。天天摆弄古代文献,但又不像是专门研究。寝室里的人说他好像一直在写什么,可神神秘秘不愿意让别人看。” 高锐心想,一定是在写《云涯仙阁录》的故事。 钱刚说:“他这人平时行踪也不定,有一次还在深山里待了有一周,问他干嘛他也不说。总之是一个怪人,唯一正常点的也就是和正常人一样追星。呀,他追的还是当红的影星lucy呢!不过,幻月影视对艺人的保护做得很高级。像他们这种普通粉丝连献花的资格都没有。” 饭后,两人在小区里散步。远远地就听见几个急匆匆赶回家的老人提到的那个传说。 钱刚说:“这阵子,到处都说这事,闹得人心惶惶。我隔壁那大哥吓病了,媳妇带着孩子也躲到娘家去了。” 高锐问:“他看到的那个无头鬼确定是故事里的那个博士吗?” “没人知道,他自己也没说是。只是大伙传来传去就把两件事捏到了一起。”钱刚说,“说实话,打从我住到这里开始,诡异的事接二连三的。搞得我现在都想赶快搬走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前方站着一个小男孩,抱着一个皮球,愣愣地看着远处。 高锐和钱刚走近了些,小男孩似乎被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两人急忙把小男孩扶了起来,钱刚说:“看到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小男孩用手指了指前面,说:“吓死我了,叔叔,刚才走过去一个戴帽子的人,问我拿的什么。我说是皮球,他嗯了一声,又问我看没看见他的头。然后他走到拐角里,一下子摘掉帽子,帽子下面没有头,接着人就往那边走了。” 高锐和钱刚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一惊。两人让小男孩赶紧回家,便也朝着住处走去。 “师哥,看来这个无头鬼又出来了。”钱刚有些忐忑地说。 高锐“嗯”了一声,心说躲不过遇到了我再用照相机对付它,遇不见的话那就最好了。 钱刚问:“师哥,你不去收拾这个无头鬼吗?” 这一问,高锐的脸有些红了,是啊,在人师弟面前,自己就是工作组的驱邪师,现在不战而退,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高锐既不知道去哪找无头鬼,也不想主动见那东西。 直接说的话,自己这脸还真没地方搁。 想了想,高锐说:“鬼这东西来去无踪,如果主动找是很难找到的。怎么也得引它出来才行。我今天主要是保护你的安全,这东西先不去办它。” 钱刚哪知道高锐的小九九,闻言很是感动:“师哥,太谢谢你了,这么关心我。” 高锐心里那叫一个惭愧呀!轻轻咳嗽了两声,说:“咱们先回去吧!” 钱刚住在七楼,二人进门后往电梯的方向走来。高锐突然一个激灵想起当初高伟遇害的事。心想,既然有脏东西在这一带徘徊,还是先别坐电梯了。他拍了一下钱刚的肩膀,叫他别搭乘电梯。 钱刚感到有些奇怪,高锐说:“我之前有一个朋友,遇到脏东西那晚坐电梯,结果就身故了。” 钱刚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两人便调转方向去了消防通道。 二人走后,电梯门开了,门内是一个戴着礼帽、身穿大衣的人…… 高锐和钱刚通过消防通道走到了七楼,进了屋,两人刚喘了几口气,座机响了。钱刚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电话里传来一个阴森、低沉的男人声音:“还我头来!” 钱刚吓得一下子将听筒扔了出去。 高锐也依稀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他鼓起勇气,拿起听筒,却发现里面只有“嘟嘟”的声音。显然,电话被人挂断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高锐将听筒放到电话上面,安慰钱刚说:“没声音了。不用担心,也可能是骚扰电话。” 钱刚松了一口气。 高锐心想:“利民小区看来是真的有问题啊!嗯,也不好说,豪哥说担心有脏东西找钱刚麻烦。那这电话是找麻烦的打来的,还是那个无头鬼打来的?不管怎么说,我得做好准备。”想到这里,他将除灵相机攥在了手里。 眼下已经是快到秋季的时候了,但天气还是很热,爬完了楼又被刚才这么一下,钱刚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了。高锐见他还是心有余悸,就让他去冲个澡冷静冷静。 高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握着除灵相机,眼睛盯着上面的探测灵体出现的装置。 钱刚在浴室内,把水流开到了最大。水流从花洒内喷出,浇落在身体上。这些日子,本就繁忙的工作加上一件件奇怪的事情着实让他感到身心俱疲。刚才那么一吓,脑子都乱了。 水流从他的头顶滑落到脚底,钱刚感到自己清醒了很多。 “呜——呜——” 浴室里依稀传来人语声。 钱刚仔细一听,不是师兄高锐在浴室外说话,而是这话语声就在浴室内。恰好他也洗完了,于是关闭了水流,仔细倾听。这声音似乎是从墙角里传来的。 难道是隔音效果不好,隔壁的声音传了过来? 但不像啊! 钱刚专业学的是建筑设计,这栋楼的构造他能看出一二,应该不是隔音问题。 那这声音…… 墙角处只有一个地漏。 钱刚愕然地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地漏里发出的。 浴室内,满是暖暖的水汽,但钱刚却感到一阵恶寒袭来。 莫名的恐惧从心里涌现,可他又不相信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那地漏下面。就算是有鬼,也不会从这里钻出来吧?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感到害怕,却还偏要看个明白。 浴室内的地漏半尺见方,钱刚小心翼翼地将其掀起,然后用手机的灯往管道里照去…… “啊——”浴室里,钱刚发出一声惨叫。 高锐大吃一惊,急忙跑进了浴室。 只见钱刚光着身子坐在浴室的地面上,身旁丢着他的手机,墙角里的地漏被掀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高锐急忙问道。 钱刚面无人色,嘴里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高锐急忙将他搀起,可钱刚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高锐用力将钱刚搀出浴室,发现他浑身冰凉,忙给他拿来了一块毛毯盖上。过了好一会儿,钱刚才缓过神来,他一把抓住高锐的手:“师哥,师哥,浴室里……里面……” “你别怕,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地漏的管道里面,有……有颗……人头!” “什么?”高锐大吃一惊,“你说管道里有颗人头?” 钱刚神情极度紧张,战战兢兢地说:“那个人头,还活着!” 高锐手持除灵相机,朝着浴室走去,钱刚在后面喊道:“师哥,你别去,好吓人啊!” 高锐没有回头,他鼓起勇气缓步走进浴室,墙角处被掀开的地漏映入眼帘。高锐从兜里拿出一个微型手电筒,朝着管道里面照去。 只是一眼,他的瞳孔便紧缩了。 管道里面最先看见的是一蓬乱糟糟的头发,头发下面是一颗惨白的人头,皮肤似乎因为被水泡过,显得有些肿胀,双眼半睁着,恰好盯着高锐,看得他毛骨悚然。 突然,人头的嘴唇动了! “呜——呜——” 人头发出了声音!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伴随敲门声响起的是电话里那个阴森、低沉的男声:“还我头来!” 第47章 夜遇寻头尸(下) 管道内传出一声呻吟,惨白的人头突然双目圆睁,一字一字地说:“我、在、这、里!” “砰——”房门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高锐急忙跑回客厅,钱刚已经手忙脚乱地穿上了一件睡衣。 “师哥,现在怎么办啊?”钱刚脸色苍白地问。 高锐说:“你先拿件东西东西防身,一会儿你站得远一点。” 钱刚急忙拿起了一根棒球棍。 大门被撞得一颤一颤,高锐凑近猫眼小心查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黄色大衣的无头人,正在疯狂地撞击着门。楼道内的灯光照在无头人身上,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见到影子,高锐心中诧异:“这不是鬼,难道是行尸?可是不对呀,行尸不是没有意识的吗?这东西怎么还会打电话?浴室里的那颗人头还会说话!难道是尸妖?那也不对呀!尸妖不都是千年的僵尸变的吗?” 高锐这里正在纳闷,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吓得他和钱刚都是一声惊呼。 原来,防盗门上多了一道裂痕,裂痕处露出一个斧刃! 这东西还会用工具! 高锐眼珠子都瞪圆了。 接连几下,厚实的防盗门上便被破开了两道裂缝。看来被劈开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高锐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陈诗豪的号码。 “你说什么?”陈诗豪本来累得筋疲力尽,一听高锐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高锐急忙说:“具体是啥我也不清楚,管道里有颗人头还会说话,门外是一个无头尸体。最要命的是还会打电话和用斧头。是尸体但也不清楚是不是鬼。我该怎么办啊,豪哥?” 陈诗豪听得糊里糊涂,勉强理出点头绪:“你听我说,那东西不管有没有身体,阴气、魂魄都是它存在的关键。你用相机拍肯定有作用。” 电话里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惊呼声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唐卿瑶急忙问:“有鬼找上钱刚了?” 陈诗豪说:“听高锐的意思,好像是行尸,但还有意识。” “尸妖?”唐卿瑶惊呼道。 “不可能,”陈诗豪蹙眉道,“要是尸妖,何必还用斧头砸门?丫头,这边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去利民小区。” “你小心点!”唐卿瑶嘱咐道。 却说陈诗豪在电话里的话刚一说完,大门便被无头尸劈开了。 钱刚大声惊呼,冲进来的无头尸右手抡起一个消防斧劈向高锐。 高锐急忙闪躲,手一抖,手机还掉落在地。他还来不及去捡起,无头尸一斧子劈下,高锐慌忙避开,身旁的一个茶几便被劈得粉碎。 无头尸调转斧头,朝着二人发动攻击。只见他大衣下坦露着胸膛,胸腹间一道长长的口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还我头来!”那伤口处竟然传出了人的吼叫声。 二人心胆欲裂,但又有什么办法? 无头尸斧子大肆横扫,只逼得高锐和钱刚到处逃窜,哪敢硬刚? 高锐好几次想要举起除灵相机拍摄,无奈无头尸速度太快,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危急时刻,高锐想起来陈诗豪昨天教他画镇尸符,他记得自己画好一道后揣起来了。此时,他把手伸进兜里,果然掏出了那张镇尸符。 这时,只听钱刚大喊一声:“小心!”高锐急忙闪躲,无头尸一斧砍到了他身后的墙上。趁着这个机会,高锐迅速地将镇尸符贴到了无头尸的身上。 无头尸浑身一震,但行动显然受制,挣扎着也才缓缓转过身来。高锐心里暗道可惜,自己终究只是学了点皮毛,这符咒力量实在微薄。不过,这么一来倒是给足了他时间。 高锐急忙举起除灵相机,“啪”一声,蓝光乍现,无头尸顿时仰面倒地。 “制服了?”钱刚喜出望外。高锐却是不敢大意,他朝着无头尸又接连拍了三下,这才敢近前查看。当初,勾魂使者韩抱朴也没抵挡住几下连拍。现在一连拍了四下,这东西想来站不起来了。 谁知,就在两人靠近之时,浴室里传来一声吼叫,倒在地上的无头尸忽地一下又站起来了。 钱刚慌忙将手里的棒球棍一下子抡出,正好打掉了无头尸手里的消防斧。那无头尸尽管站起身来,但由于镇尸符还贴在身上,行动仍十分缓慢。 高锐大吃一惊,急忙举起相机一顿连拍,无头尸再次倒下。可不到十秒,浴室里传来人头的吼声,无头尸再次站了起来。 钱刚急道:“它怎么还能站起来?” 高锐心里一动:“你躲远点,别碰掉它身上的符。”说完,他快步跑进浴室,举起相机对着地漏下的那颗人头拍了起来,人头吼叫声中,高锐连拍了三下。随之,客厅内传来身躯倒地的声响,而管道里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高锐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总算是自己蒙对了。这无头尸是被人头操控的。 两人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喘息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陈诗豪赶来了。 看着被劈开两半的大门和一片狼藉的客厅,陈诗豪也大感意外。 高锐见陈诗豪来了,精神顿时一阵,谁知才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恶臭,差点没把他熏吐了。 “豪哥,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别提了,那边出了点岔子,我栽到污水井里了。看样子是解决了。” 高锐说:“刚才可把我们俩给吓死了。这行尸有点特殊啊!” 陈诗豪听二人讲完后,皱着眉头到了浴室,他也不忌讳,伸手到管道里就把那颗人头拎了出来。钱刚和高锐可不敢看。陈诗豪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把人头装进了一个塑料袋里。然后让高锐打电话报警。 钱刚问:“陈先生,这人头是怎么回事?” 陈诗豪说:“看这样子,死了起码有两个月以上了。也就是说,你租这房子的时候,这人头就在管道里了。看来得问问房东知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钱刚一听陈诗豪说人头早就在管道里了,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和那颗人头共处一室,顿时感到阵阵后怕。 陈诗豪又走近那具无头尸,仔细看了看,突然凑近闻了闻。 无头尸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福尔马林的气味。 第48章 失踪之谜 陈诗豪掏出电话向上级简单汇报了情况。过不多时,警察和灵异工作组上级部门的人都赶到了。三个人做过笔录,工作组上级部门留下人看护钱刚,陈诗豪和高锐便回家了。 一进家门,陈诗豪火速冲进浴室,好一顿清洗,光是沐浴露就用掉了一瓶。等他洗完出来后,发现高锐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说,请三天假吧!”陈诗豪叫醒了高锐,“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 高锐愣了愣,说:“硬仗?今天晚上就够硬的了。” “拉倒吧,这刚哪儿到哪儿啊?那无头尸也没怎么折腾。” “豪哥呀,你还想让它怎么折腾啊?这也太吓人了。” 陈诗豪喝了口茶:“这无头尸来的蹊跷啊!我仔细看了,那东西不是鬼附身。但它确实有了意识。” 高锐说:“我记得你说过,这东西除非成妖,否则不会有意识的。” 陈诗豪说:“那躯体和头上都有新毒品,换而言之就是行尸药。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新毒品的效果。他大爷的,这新毒品不是简单的行尸药,显然产生别的作用了。可以让尸体产生些许意识。我和丫头下午收拾的那个行尸也有点这个倾向。现在看来,得仔仔细细查一下这毒品的走向了。否则,非出大乱子不可。” 高锐说:“那个诊所,你认为和毒品的事有关?” 陈诗豪说:“我现在扩大怀疑面积了。毛老三和新型毒品,利民小区的传说,各处行尸事件,诊所。我怀疑是一体的。之前我和卿瑶还决定明天把诊所办了。现在看来还不行,里面疑点太多,起码得先整理线索,准备充足后再出击。那地方邪气很重,有个画皮鬼还有一个妖物。如果和新毒品有关,我怀疑也会有行尸。” 高锐说:“要是这样的话,咱们这几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陈诗豪说:“到时可以申请上面援助。关键是怎么把这件事的真相揭开。我思来想去倒是觉得有一个突破口,就是找到铁良。” 第二天,高锐向公司请了假。这边,陈诗豪关了店门,和唐卿瑶把一些情况整理了一下上报后,两个人开始将目前搜集到的消息逐条进行分析。高锐也参加了。两个人条分缕析的能力让他暗赞不已。 临近中午,唐卿瑶放下手里的资料,说:“我现在觉得,这个什么新型毒品的出现压根就是一个阴谋,目的绝不仅仅是贩毒那么简单。行尸药的配比只有法术界的人会,用这玩意儿做新型毒品,前所未有。谁会没事把这掺和到一起?这更像是借着毒品传播行尸药,只是没想到毒品和行尸药结合后又产生了别的效果。” 陈诗豪说:“严小燕的情况是死后被人灌了新毒品,因此尸变。毛老三是死前服下新毒品,保有了些许意识。无头尸和下水道里的那东西,目前还没出检查结果。就现有的两个情况来看,这新毒品在不同情况下服用会有不同的效果。” 高锐说:“那个无头尸感觉是有一些意识的,假如也是用了新毒品,那他难道是活着变成行尸的?” 唐卿瑶说:“我们怕的就是这个。你要知道,这意味着当时购买新毒品的人随时都有行尸化的可能。所以我们才让警察想尽一起办法追查购买毒品的人。” 下午,老方和上级部门分别传回了消息。由于事态紧急,上级组织人手对下水道的行尸以及无头尸迅速进行检查,发现两具行尸的身上都有新型毒品的成分。而更加令人震惊的是,通过dna比对和失踪人口信息筛查,下水道行尸的身份正是严小燕案的嫌疑人周强,无头尸和头颅的身份则是利民小区四年前失踪的一个业主马俊。而且马俊当时的房子就是钱刚现在租住的这一间。四年前马俊失踪后,其家人将这所住宅卖给了现在的房东。 陈诗豪翻了一下电脑里传过来的资料,皱眉道:“这个马俊学历是博士,看来利民小区的传说是真的了。这个马俊就是故事里的博士。嗯,腹腔里的脏器全都不见了。” 唐卿瑶看着资料说:“诊所这边的情况是,以前是一家牙科诊所,中间有几个月时间改换了男科诊所,后来才是现在的心脑血管诊所。牙科诊所的主治医师孙丙和男科诊所的主治医师陶成,现在都是失踪人口。” 正说话间,上级传来消息:杨海醒了,现在情况很稳定,同时找到了那个变成了女人的铁良。工作组已经通过市局把人带到了楼外楼。 唐卿瑶嘟了嘟嘴:“走吧,会会这个曾经的男人。” 几个人来到楼外楼,进入特殊会议室,桌子旁坐着一个人,正是唐卿瑶和陈诗豪那天看到的女人。高锐看见那个女人,愣了一会儿:“铁良,真的是你,铁良?” 那个女人闻言盯着高锐,愣了好一会儿,说:“你,你是高锐师哥。” “铁良,或者说现在的名字肖颖。”陈诗豪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我是江元市第二灵异工作组的陈诗豪,这位是我们组长唐卿瑶,组员高锐。既然找到你了,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把事情说一下吧,有什么难处我们会帮你。” 女人看了看几人,突然泪流满面,说:“我真的没想到,江元市竟然有你们这样的部门。如果我当年要是知道了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原来,眼前的女人就是铁良,也曾经是一名男性。 当年,铁良的父亲失踪后,他东找西找找到了那间诊所,不料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将他挟持了起来(详细内容见附录一《诊所》)。他也从那个黑心的医生口中得知,这间诊所从事的是非法获取人体器官并进行贩卖的勾当。铁良的父亲就是无意中在这间诊所发现他们的秘密才被灭口的。按照那个医生的意思,要把铁良也杀掉,并且将他年轻的器官卖一个好价钱。 可是,就在他用手术刀切开铁良的身体的时候,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生出了一个更加邪恶的想法。他足足花了七天时间,将铁良的身体改造成了女性。一个月后,伤口大部分愈合的铁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都快要疯了。尖锐的嗓音,丰满的双ru,下身稚嫩的沟渠。 那分明就是一个女孩子的身体。 邪恶的医生和护士告诉铁良,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肖颖。他和他父亲的灵魂都被那个医生捏住了。只要他为他们办事,他们将来就会放了他和他父亲。否则,他们只有形神俱灭的下场。 他们让铁良做的事很明确,那就是让变成女性的他想办法去勾引一些男人上钩,然后设法引到诊所里供他们摘取器官。江元市很多失踪的人其实都是被他们杀掉后摘了器官。有些有钱的有权的,私底下没少找他们。因此,有些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 唐卿瑶怒道:“简直是丧心病狂。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还干的心安理得。”高锐也是听得连连叹息。 陈诗豪说:“你刚才说你父亲和你的灵魂被他们捏在手里,你确定他们没骗你?” 铁良惨笑一声,说:“以前我是信了,可我现在知道真相了。不久前,我听到那个护士和医生的对话,才知道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私下把镇压在诊所里的一些亡魂洗掉记忆,释放到阴间。我爸爸当年其实魂早就被他们放掉了。亏我还相信他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我确实被他们拿捏住了。”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被刺进了一根针,只要我让他们不高兴,他们就会催动这根针,让我痛不欲生。但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你们既然找到了我,我希望你们能消灭他们。” 陈诗豪说:“那个医生和护士是什么东西?” 铁良打了个寒噤:“那个护士是个鬼,至于那个医生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人,他会飞还喝人血。其实这家诊所换了三次,护士和医生都是同一个,只是他们会改变形貌,所以好像是不同的人。” 唐卿瑶问:“诊所和最近出现的新型毒品有没有什么关系?” 铁良说:“毒品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太多。只知道有一个被医生称作毛老三的人会不定期来诊所,拿走一些人体组织液。” 陈诗豪点了点头,看来那毒品里的人体组织液果然是这么来的。他又问道:“利民小区的传说和你有关吗?” 铁良的脸变得有些通红,说:“有,其实那个博士马俊算我害死的。几年前,我为诊所物色猎物,就盯上了马俊。一来二去他就进了陷阱,然后我把医生给我的怪药涂到了他的身上,这样就造成了他出现男性疾病的症状,然后又把他引到了诊所里。” 唐卿瑶说:“你说的这些好像和那个传说有出入吧?” 铁良说:“我实在有些良心不安,总盼着有人能发现蛛丝马迹,于是就编了那个故事传了出去。故事里面博士发现妹子是伪娘小伙是我改的,其实他没有发现。那个可恶的医生把我改造得很彻底,很彻底。就算发生关系,我也就和个女人一样了,事后我趁他睡熟了,就把药涂到他身上了,后来也是我推荐了他去的诊所。故事里面有好几处是我改造过的,他也没遇到什么哭的女人。但他变成行尸回到小区确实是真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新型毒品还在研制中,毛老三带了一些过来。医生便打算用马俊做实验。由于这东西是给活人用的,所以在哄骗马俊做手术前,医生让他喝下去了。没想到,摘完了腹腔内的所有器官,马俊竟然醒了,而且还保留了一部分人的意识。他趁夜逃出了诊所,回到了利民小区。医生和护士追过去把它带了回来,却发现没法控制它。因为他残存意识不是马俊的魂,只是曾经的意识残留。医生貌似控制不了这种情况,就想了一个办法,把马俊的头切了下来。果然,这么一来,马俊的躯体和头颅就只有一个念想:头和身体合到一起。这几年,凡是医生想让马俊去杀什么人,就先把他的头放到那个地方,然后让马俊的躯体去寻头。” 高锐不解地说:“那他们为什么要杀钱刚?” 铁良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钱刚认出了我,我虽然死不承认,但医生还是有些担心。所以他们要杀了钱刚灭口。利民小区上一次出现无头尸其实是医生放头前制造的幻影,他把马俊的头放到了钱刚浴室的管道里。那间屋子以前是马俊的家,无头尸寻头会放大他的狂性。” 陈诗豪说:“最近,利民小区关于马俊的传说再兴起,是你故意弄的吧?” “是,”铁良的神情变得落寞却又坚毅,“我知道了关于我父亲魂的事,却暂时脱不开医生的掌控,所以我就把这传说重新利用起来,就是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第49章 皮下是鬼,骨中藏魔(上) 几小时后,唐卿瑶拿着检查单走了过来,嘴里啧啧称奇:“能相信吗?这变性手术,做得是真绝呀!不但外观上改造成了女性。你们知道吗?女性专有的内部构造全都完成了,而且连染色体都改成女性的xx了。也就是说现在的铁良是真真正正的女人,连怀孕生子都没问题了。” 高锐都听傻了:“这……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黑科技呀?” “目前啥黑科技也达不到!”陈诗豪吐了一口吐沫,“这明显是法术操作下的手术,而且不是人能完成的。看来那诊所里的东西的确不简单,我估摸着肯定是个年头不少的妖物,你家小狐狸都没这本事。” 高锐一听,顿时明白了。小雪有五百年道行,都没这本领,那诊所里藏着的妖怪得多厉害?他想到铁良,叹道:“这么看来,铁良以后真的只能做女人了。” “不然还能咋地?”陈诗豪说,“先别说里面构造和染色体没法依靠现代技术改回来,光是外在的切了的还能接上那就是顶级难度。还有啊,你没发现吗?铁良的心理变化已经产生了,他尽管是被迫勾引男性,但主动和男性发生关系,心态上已经有女性化倾向了。钱刚说铁良不是gay,可他现在已经时不时出现性别倒错的迹象了。刚才没看见他哭完后,拿出镜子整理面容的时候还用粉饼补了补妆的样子?你个大男人会这么下意识补妆吗?” “太可怕了!这……难以想象啊!”高锐瞠目结舌。 唐卿瑶说:“情况基本掌握清楚了。接下来咱们研究一下作战方案吧!” 三天后,康健心脑血管疾病专科诊所。 外面没有什么人来,前台的护士关闭了正门,缓步来到三楼的医生办公室。 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年迈女医生坐在窗台前,仰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这几天有点神不守舍的,慌什么?” 护士说:“不担心不行啊!马俊的事我总感觉会把咱们露出来。那什么工作组的可不是吃素的,真找上门来咱们可对付不了。” “他们不是吃素的,难道你我就是吃素的了吗?”医生双眼一瞪,“马俊的尸体是被发现了,灵异工作组也派人保护着钱刚。那又怎么样?谁知道是咱们干的?铁良昨天来所里到现在都没走,这孩子只要不把事漏出去,咱们还怕什么?” “我就是怕他嘴不牢。你也知道他是怎么个情况,这心里怕是早就恨毒了咱俩。我怕……” “没必要,那小子的命在我手里捏着,他敢造次吗?再说他不是还为了他爸的魂着想吗?”医生白了护士一眼,“自从毛老三和大熊他们出事以后,你看看你,唉,白混了这些年岁了。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谁,怕什么呀?” 护士低声说:“话是没错,就是心里不舒坦。” 医生哼了一声:“你想想咱们后台是谁不就舒坦了?工作组?真惹恼了那二位,还不知道谁灭了谁!就算不说咱们后台,就凭咱俩这些年攒下的人脉,多少人指望着咱们,而且多少人让咱俩握着把柄呢!怎么样,这么想心理舒坦了吧?” “还真是。” “你呀,就是自己找烦恼。唉,想想看,这个年月才好啊!几百年前,咱俩只能窝在山里修炼。你看现在,仗着有手段,赚他人间钱,玩他人间事,私底下照样修炼,可比在古时候活的舒服呀!有本事的,谁不借着这年月好好过活呀!也就一些没本事的猫猫狗狗,还混的和古时一样不是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就是被法师给灭了。过去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说得更通透,要与时ju进。你瞧,妖魔鬼怪怎么着?挑好了道儿,比人活得都强!” 护士挑起大拇指:“要不说我咋跟您混呢?这见解,通透!谁都不服就服您!” “行了行了,让你捧了上百年了!邢chu长刚才给我打电话,都弄妥当了,一会儿他家老爷子就来了,你先去准备一下,虽然就是换个眼睛,嗯,那也得给人家服务好了。最近风声紧,咱们存货里头就这一双顶好的眼睛了。这事要是能办好,明年咱们执照审查就免了。” 护士急忙去做术前准备。 手术室在二楼,护士进了手术室,刚要开始清理,忽然眉头一皱:一楼进人了! 她一步跨出手术室的门,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一楼的楼道口处。 只见正门被人撞开了,三个人正搀着一个女的在前台那乱作一团。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嚷嚷着:“快来人啊,救命啊,快死人了!” 护士急忙走了过来:“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 黑衣大汉还没等说话,旁边一个老者说:“这位护士,我女儿心脏病发了,你快请大夫给救救吧!” “我们诊所门都关了,你们来也没用。抓紧去别家医院吧!”护士说着,伸手便示意几人出去。 老者边上的男青年说:“人命关天,怕是来不及了。您让大夫给稳定一下,我们就走。” “大夫不在,要不怎么说关门了呢?”护士冷着面孔,“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啊!” 黑衣大汉“嘿”了一声:“报警?行啊!你把整个市局搬来,让他们评评理。哎,我就不信了,草菅人命,你们开什么诊所?我们又不是不付钱,你凭啥把我老妹儿命给耽误了?你报警啊?你不报警,我脱下你裤头套我脑袋上!” 其他三人似乎愣住了,没来得及反应。 护士可不干了,柳眉倒立:“先生,您这话可就过分了。什么意思?道德绑架吗?我看您这是医闹行为吧?再不出去,我真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倒在地上的女人啊呀啊呀地捂着胸口叫了起来,老人急得直哎呀,青年忙将手里的保温杯放到她唇边让她喝了一口。 黑衣大汉的嗓门立马又拔高了几倍:“你今儿不把大夫找出来,老子就闹给你看。我告诉你呀!我可不是一般人,惹急了,我把你掰剥掰剥拿去喂狗。出来!这诊所里的大夫死绝了是吧?给我出来!” 护士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抓住黑衣大汉的胳膊就要把他丢出门外。 不料,黑衣大汉左臂一转,一个缠丝手把护士的手腕压了下去。 护士心中一惊,知道来者不善,顿时便要下杀手。 突然,那倒在地上的女人霍地跳了起来,凑到二人面前。 “噗——”女人张嘴将什么东西喷到了护士脸上。 “刺啦——”护士的脸上顿时冒起了白眼,而她捂着面门尖叫了起来。 第50章 皮下是鬼,骨中藏魔(下) 护士嚎叫着,半边脸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空洞,浑身的皮肤顿时褪去了血色,变得如白纸一般。她忍住不适,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的黑衣大汉和地上躺着的女人全都变了模样。 变成了几天前到诊所里,被她打发走的那一男一女。 “幻术?”护士心念电闪,面容变得有些狰狞,“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诗豪从兜里掏出一道符,说:“当然是收拾你们的人!” 这几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术法气息,护士心下着慌,不敢贸然迎战,便想飞身逃离。 可惜,陈诗豪他们早就有准备。 唐卿瑶左手一抬,掌中金钱剑射向护士,护士双手一挥,一道阴气荡开金钱剑。就这么一耽搁,高锐早就将保温杯里的东西泼了过来。 护士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 随着她发出一声惨叫,再看她全身已经血红一片,皮肤上、衣服上全都是暗红色的液体。 这保温杯里装着的是鹿血。 说来也是令人感慨,世间万事都无绝对,甚至相生必有相克。法器可以克制邪物,然而邪物也可以用种种手段规避法器的伤害。 画皮鬼制作的画皮就是其中一种。 世人只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以为画皮仅是这鬼伪装的面具,殊不知,这张被它剥下并彩绘的人皮还有一种功能,便是可以作为它的铠甲抵挡日光与法器的伤害。 凶恶的厉鬼可以在白日短暂现身,但力量会大减,而且也不能出现太久。唯有画皮鬼没有这个禁忌,它们可以依仗这层皮在烈日下行走人间,甚至伫立在庙宇门前对殿内的神佛露出鄙夷的笑容。只以为身上这层人皮,遮蔽了它们邪恶的真面目!妖类尽管修行多年,法力精深,但百岁时只能于特定时间在众生眼中幻化,并不能真的改变形貌;五百岁时才能变化形貌,却仍在身上留有妖的痕迹;千岁时才能彻底变成完美的人形。 而画皮鬼,仅凭一张人皮便能欺神骗人,这手段着实令妖都羡慕。 然而,画皮之术并不是拿来一张人皮勾画一番那么简单,事实上只有身为鬼道众生的画皮鬼才能拥有。 法术界有云:画皮者,狞鬼也。前生为人因怨生贪,执迷不悟;投生鬼道多争多杀,麻木不仁。以心血为媒,调以丹青,绘于人皮为甲。皮甲集生气与怨、贪二念,可抵纯阳之炁,亦可幻化千面,唯鹿血可破! 画皮之鬼,非一般的厉鬼死灵,乃是鬼道生灵,因生前怨贪炽盛,死后投生鬼道杀心更重所化。其心头血饱含怨、贪恶念,施法附着在人皮上才能制成完美的画皮。这种鬼道生灵较为少见,而敢于剖心取血画皮的更少。因为一旦力量不够,画皮还未成形,剖心取血的狞鬼便会死去。而制成画皮后,狞鬼也要及时吃下人心方能弥补心血的缺失。因此,画皮鬼皆是无心之鬼,最喜食人心以养其形神。 但是,正所谓万物之中自有生克之道。画皮之术最忌讳的就是遇到鹿血,一旦被鹿血溅到,画皮便会失去效力。陈诗豪他们既然找上门来就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一团白汽从护士的身上升起,画皮已然失去了效力。陈诗豪右手一挥,青光出手,“刺啦”一声,那护士的面门上便被劈开了一个缺口。下一刻,破裂的画皮缝隙中钻出了一个肤色青灰的鬼,只见它脸色青翠,双目如灯,白发披散垂肩,牙如锯齿,身体枯瘦如柴,皮肤褶皱溃烂,手爪锋利如钩。 面相十分凶恶,让人望之生怖! 好在几人都是工作组的,除了高锐感到有些惊悚外,其他三人都是见怪不怪了。 眼下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画皮一脱,这狞鬼的本领顿时大减。陈诗豪把手挥了两下,青光闪动,仙剑顿时将画皮鬼四肢斩断。那鬼倒在地上,没等发出叫声,就被陈诗豪用一道符把嘴封上了,然后收进了一个瓷瓶里。 画皮与衣服散落在地,唐卿瑶手指一弹,一道火光骤现,将那团欺骗世人的东西化为灰烬。 收到消息的铁良从楼梯快步跑了下来,说:“你们来了?怎么样了?” “画皮鬼,哦,就是这个护士已经被收了。”陈诗豪说,“你这几天看来没引起那妖物的怀疑。那道符你用了是吗?” “是的,”铁良说,“拔除那根针后,我就把符戴上了。它们都没有发现我解除了咒缚。” “很好,孩子,后面的事交给我们了。你快出去吧!”老方说,“外面有人接你。” 铁良点点头:“好的,你们也要小心。那个医生就在三楼,现在是个老太太的模样。” 高锐说:“你放心,她跑不了。” 铁良离开后,四个人便沿着楼梯走向三楼。 三楼的医生办公室内,正在闭目养神的医生突然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了。医生拿起了听筒,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医生哼了一声:“兵临城下了,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个p用?” “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医生从椅子上站起,双目圆睁,双瞳中顿时散发出青绿色的光芒。 诊所四周,顿时狂风大作,诊所上方的天空渐渐有乌云开始聚集。 陈诗豪四人已经来到了三楼的走廊,但突如其来的剧变,四人也都觉查到了。 老方脸色一变:“好厉害的邪气,探灵仪估计又得有剧烈反应了!” 唐卿瑶冷笑道:“果然是个硬茬子,要不然咱们还真是白准备了。” 陈诗豪说:“别掉以轻心,这东西可不简单。” 说话间,诊所上空的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方圆半里之内全都笼罩在浓密的乌云下。云间隐隐传来雷声。 深深的地下,黑暗之中传来孩童般的怒哼声:“搞的动静这么大,那老骨头要干什么?” 老人惊诧地往远处望了一会儿,双眉一紧:“真人,不好了!江元市的灵异工作组闯进诊所了。” 黑暗中静了静,孩童般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是吗?这一天还是来了。” “真人,待小的——” “不必,这一劫他如果自行度了你再帮他善后,若是不能那便顺其自然吧!” “真人,这是为何?” “他惹的麻烦够多了,怨谁呢?怨他自己贪心不足。行了,咱们要的东西都备齐了。他也没什么用处了,他自己造的孽就由他承担后果吧!我这儿最近又要突破关口了,不能因为他的事把咱们扯出去。你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 凛然寒意充斥着整条走廊,高锐只觉得两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 “孩子,往我后面站。”老方说着,让高锐站到他的身后。 唐卿瑶惊呼道:“这,就是接近千年道行的妖吗?不对,这妖气怎么还带着阴气?啊,是公园里带走僵尸的那种气息!” 陈诗豪冷冷地说:“它这是把力量展示出来了,哼,我这下可知道它是什么玩意了。他大爷的,难怪能藏匿行迹这么久,难怪这么了解人体干这营生,难怪它又像鬼又像妖!” “别卖关子!”唐卿瑶急忙问,“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陈诗豪嘴角一撇:“尸魔,白骨精!” 第51章 骨怨(上) “白……白骨精?”高锐惊愕地说,“就《西游记》里的那种骨头变的妖怪?” “没错!”老方点头说,“亦妖亦鬼,又可使人生发魔障,因此又称尸魔。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妖怪。呵呵。” 陈诗豪说:“不过不用担心,这个的道行还没有千年,而且‘尸魔’不过是说它可以作为一种魔障扰乱人的心智,根本不是真正的魔,差得远了。咱们准备充分,不至于输给它。” 唐卿瑶叹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具千年僵尸被这老妖怪带走了。要是它把僵尸藏在这儿,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陈诗豪嘿嘿一笑:“大部分准备工作是我做的,你就不用担心了,瞧好吧!” “我信你个大头鬼!”唐卿瑶吐了吐舌头。 长长的走廊尽头处的一扇房门内缓缓走出了几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女人,几个女人低着头,摇晃着朝着几人走来,两脚都是一脚高一脚低,双臂也是耷拉着。 高锐低头看了一眼垂在胸前的除灵相机,只见测灵灯亮了起来。 再听前方几个女人传来呻吟般的低吼,随着吼叫,那几个女人摇晃着抬起了头,只见没有了活人血色的脸上鲜血横流,她们的双眼早就没有了眼珠,只有两个流着鲜血的黑窟窿,张开的嘴里也没有了舌头。 “真是残忍!”唐卿瑶恨声道,“夺走了她们的器官、性命,还把她们的躯体变成行尸。这个该死的老妖怪。” 这时,走廊里回荡起了一阵阴森森的冷笑,继而一个伴随着咔嚓咔嚓杂音的沙哑的男人声音说道:“做人的时候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该死不该死我都死了,你这话说得没意义。久闻江元市灵异工作组的大名。也好,让我瞧瞧晚生后辈里有什么能人。” 陈诗豪冷笑一声:“老妖怪,别狂妄,你tnn的连千年还没修到,比些杂碎鬼怪固然强不少,可也就这么点尿性。本事要真大还能让我们堵老窝了?识相的,乖乖走出来跪这儿给爷磕几个,叫祖宗。兴许念你可怜从轻发落。否则,拆了你这把老骨头和狗屎一块炖汤!” 陈诗豪骂起人来花样最多,那老妖显然也气得火冒三丈,怒道:“小杂毛,大言不惭。你先有命进来再让我瞧瞧你怎么拆了我吧?” 说话间,远处那几具女尸已经走得有些近了,与此同时,走廊左右两侧的房门纷纷打开,一阵阵呼啸声传出,房间内接二连三地走出了行尸。 少说也有三四十具。 高锐只是看了一眼便把头转到了一旁不忍心再看。 只见这些行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全身被剥了皮的,有胸腹间被切开了一个斗大的截面,有缺胳膊断腿的,有五官不全的,有鼻子以上的颅骨全被切掉的…… 有那么一瞬间,高锐觉得自己是置身在传说中的地狱。 这些人死得何其凄惨! 走廊里的阴气刹那间达到了一个顶峰,凛然的寒意朝着四个人袭来。那些行尸闻到活人气息,纷纷恶扑而来。 “丫头,抄家伙!”陈诗豪大喊一声,唐卿瑶立马将肩上负着的长背包里的东西递给了他一件。 什么玩意儿? 桃木剑、墨斗线、金钱剑、红绳、糯米? 你觉得这火力够吗? 当然不够了!全拿来也不够。 二十一世纪了,大规模群战就得用点上档次的装备。 唐卿瑶和黄为申请了足足两天,赌咒发誓签字画押,绝对不拿来干坏事,完事儿立马交还,沈秘书也没少帮着说好话,老黄这才勉为其难地签了批准证。 什么东西? 两把经过改造的军用长距离连发霰弹枪,子弹都是特制的,里面不但混合了朱砂、糯米粉和黑狗血,还浓缩了附有高级灵子的颗粒。可以说,这种改造后的霰弹枪对行尸的杀伤力极高,不仅仅是物理伤害,还伴随着法术伤害。是典型的科技与法术结合的产物。 老方和高锐在后,陈诗豪和唐卿瑶一人一把霰弹枪在前。 两人端着大杀器,朝恶扑而来的行尸群开始射击。 “砰砰砰……”猛烈的枪声响起,走廊里面顿时血肉横飞。 最先靠近四人的几具女尸被陈诗豪和唐卿瑶两三枪就轰得四分五裂,后面恶扑过来的行尸也纷纷中枪。 陈诗豪和唐卿瑶不会浪费子弹,二人枪法不知道是在哪儿练的,不是爆头就是穿胸,即便遇到挤着涌过来的几具行尸,两人枪口一上一下,一个负责断腿,一个接着爆头。 一时间,走廊里面残肢四散,血肉残渣迸溅到两旁墙壁上,密密麻麻沾染地让人一眼望去,触目精心。 高锐背过身去,苦着脸对老方说:“我咋觉得跟大屠杀似的呢!” 老方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慢条斯理地说:“古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不过好听罢了。实际上你学历史也应该知道,人类的文明发展史其实也贯穿着野蛮的血腥战争史。是非正邪,往往都是靠一场残酷的战争才能分出胜负啊……”老方倒是面色不改,镇定自若地在枪声连天和行尸吼叫声中滔滔不绝地讲着文明史与战争史。 随着陈诗豪和唐卿瑶几乎同时开出一枪崩碎了一具行尸的脑袋后,枪声停止了。 高锐转身一看,差点没吐了。 那场景,没法形容,全是敏感词! 浓烈的血腥味儿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鼻而来,高锐急忙掏出个口罩把口鼻遮住了。 陈诗豪吹了吹枪口:“丫头,行啊,这么久没练过,枪法一点没生疏。” 唐卿瑶嘿嘿一笑:“你也不赖呀!” 高锐心想:“人家玩《生化危机》爆僵尸是游戏,你们俩这是来真的!” “走吧!”陈诗豪用枪指了指走廊尽头处的一间大门,“邪气最重的地方就是那道门,老妖肯定就在里面!” 四个人踏着满地的残肢、鲜血来到那道门前大概十米的距离,陈诗豪一伸手,从唐卿瑶的那个背包里摸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高锐一看吓了一跳,不光是他,连老方都吓一跳:“哎,小陈,你咋还弄到这玩意儿了?” 啥东西? 手雷! 第52章 骨怨(中)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办公室的大门被炸得粉碎。 烟雾四散,陈诗豪四人进了办公室。 只见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书架和一张办公桌,一把靠椅,此外别无他物。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冷冷地看着四人,用刚才那个阴森的男人声音说:“你们工作组的就是这样采用非常规手段工作吗?” 陈诗豪呵呵一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还以为我们和几百年前一样?哎呀,老妖怪,我们都进来了,你不先聊几块钱的吗?” 尸魔冷笑道:“有什么好聊的?反正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别介,你不好奇我们怎么来的吗?” “不用想我也知道了,一准儿是铁良那个小杂种干的好事。可恨我晚了一步,要不然定叫他形神俱灭。” “他一个可怜孩子,何苦这样对待呢?”陈诗豪眼珠子一转,“其实是韩抱朴把你给供出来的。” 尸魔双目一瞪:“他敢?” “都供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哼,这只废物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诗豪闻言和唐卿瑶对视了一眼,二人心里顿时了然:这尸魔果然与韩抱朴认识。 陈诗豪喂了一声,说:“老妖,你和那只画皮鬼借诊所外衣残害生灵,恶贯满盈,今天我们可放不了你。” 尸魔呵呵笑着,身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说:“小子,你真是大言不惭。你以为我和韩抱朴那个废物一样,能被你们工作组几下就给办了?你也不想想,我既然在这诊所里待了十了年,除了那些私下换器官的权贵罩着,难道就是个吃素的?我若连你们这个小猫小狗都解决不掉,我这八百多年的道行岂不白修了!” 说完,尸魔双眼绿光大显,只听一阵潮水般的哀嚎声环绕在办公室四周。 唐卿瑶大声道:“阴气在聚集,它在召唤冤魂。”说着,唐卿瑶端起霰弹枪朝着尸魔就是一枪。 尸魔身周似乎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霰弹枪打在上面毫无作用。 这时,喀拉一声巨响,头顶天花板裂出十几道裂缝,紧接着一缕缕黑烟般的东西从里面渗了出来。 四人来之前全都用柳叶开眼咒开了阴眼,此时定睛一看,只见那都是满身血污的冤魂,个个眼带绿光,凶恶无比,显然被尸魔控制住了。密密麻麻,从天花板到四周墙上,将四个人团团围住。 尸魔狞笑道:“若是还手,这些冤魂就会灰飞烟灭,若不还手,你们就等着被撕碎吧!” 唐卿瑶怒道:“你真卑鄙!” 尸魔反问道:“你能怎样?”它眼中绿光一闪,众冤魂便朝着四人扑了过来。 高锐刚要举起相机就被老方一把摁下去了,老方说:“这些冤魂无辜,你灭了他们是罪孽。” 高锐急道:“可是——” 这时,只见陈诗豪从兜里扯出一块黄布,就那么一抖,黄布顿时大了数倍,凌空漂浮在几人头顶,冤魂哀嚎着,却无法进入黄布遮盖的地方。 “哼,区区护身小术也敢拿来卖弄?”尸魔扣指一弹,一道绿光射向黄布,将黄布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唐卿瑶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面琵琶,裂帛般的琴声顿时响彻了整间办公室。 “《般若伏魔曲》?”尸魔一愣,“你这琵琶……”话没说完,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陈诗豪这块黄布除了施展护身术,还施展了奇门搬运法,隔空搬运来了唐卿瑶的琵琶。 此时,琵琶声大作,不光众冤魂被琴声洗去了杀心、怨念,就连尸魔也受到了些许影响,用手挡在了自己的面门前。 “趁现在!”唐卿瑶高声喊道。 陈诗豪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方长宽半尺的白色丝巾,上面用黑墨画了很多符咒,他用手一指手上的丝巾,口中念道:“释冤去恨,心神清明,十方法界,慈心相度,入!” 办公室里的冤魂全都被收进了丝巾里。这是一种借用清净空间净化冤魂的法术,也可以用来安放魂体。 唐卿瑶的琴声距离太近,威力比平时还要强,尸魔见法术被破,恼羞成怒,右手一探,只见一团黑气自它掌中发出,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骨爪形状,朝着唐卿瑶抓来。 老方和高锐早就退到了门口的位置。陈诗豪右手一划,青光划破黑气,去势不减,射向尸魔面门。尸魔身影突然消失不见,青光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猛地刺向了窗台方向。 尸魔身影出现,右手五指如钩,迎着青光便是一击,青光回到陈诗豪手中。 唐卿瑶这边打过来三道黄符,尸魔双目一瞪,那三道符还没靠近便自动燃成了灰烬。 “小子,你这四寸仙剑对我作用可不大。”尸魔说着,看了看向它丢来灵火的老方和用相机拍摄的高锐,继续说:“你们俩也是一样!” 陈诗豪叹了口气:“你说的倒是没错。我们确实不好对付你。” 唐卿瑶的琵琶也戛然而止,她抱着琵琶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尸魔感到有些意外:“小子,你们这是束手待毙了?” 陈诗豪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那具僵尸带走?” 尸魔冷笑一声:“知道这个重要吗?” “算是心里求个明白吧!” “好,就让你们再多活一会儿。”尸魔点了点头,问陈诗豪,“你知道那具僵尸的来历吗?” 陈诗豪说:“棺材里有点消息,说是宋朝的一个将军,好像中了邪术死了,变成僵尸,于是被封印了。” 尸魔说:“其实把他变成僵尸的正是我!”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全都愣了一下。 尸魔得意地问:“怎么,你们可是没想到?” 陈诗豪说:“的确想不到。难道说你就是当年那个方士的弟子?” “不错!”尸魔说到这里,叹息道,“只是那时我还是人身,如今已经是妖了。” 陈诗豪说:“原来你不是遗骨自己产生灵识,而是你魂依附尸骨,化形为妖?” “正是。” “你和你师傅既然有那么强的法术,一个朝廷的武将还能对付得了你们?” 尸魔哼了一声,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凭他当然不能,可惜,有一个多管闲事的臭道士!” 第52章 骨怨(下) “当年,我师父为炼尸,于宋辽边境施法,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日。顾方知,嗯,也就是你们见到的那个千年僵尸,当时在镇守边关。他得知此事,竟然想破坏我师父的计划。但他一介武夫,本没什么了不起,万万没想到,从东海来了一个叫平波子的臭道士。这臭道士手段颇为高明,一连四战,我师父炼制的尸全都被他消灭。最后,这臭道士设计引我师徒入圈套,用九天雷霆阵毁了我师父炼制的尸王。一番混战,我师徒惨败。师父含恨而终,临终时,他老人家将尸王体内的一缕尸气化为死咒打入顾方知体内。要的就是在他咒发死去之后,化成僵尸!我逃走以后,牢记师父所言,暗中跟随,直到顾方知咒发身亡。我找到机会盗走了他的尸身,以秘法炼制。谁知,那平波子再次现身。不但重伤于我,更将我炼制的僵尸、婴灵尽数封印。我伤得极重,自治必死,便施展法术,让我魂魄固守肉身,成为行尸。然而,我根行浅薄,几年之后尸身便开始腐烂。我不得已只好行妖物修持之法,足足用了几十年才使得自己的骸骨成为本体。而我也成了尸魔白骨精。” 陈诗豪说:“你过了这么些年才取走僵尸,莫非是等它有千年的气候?” “小子,你想多了。”尸魔冷笑道,“我不取走僵尸和婴灵,是因为平波子的封印十分厉害。别看我至今有了八百多年的道行,却还是动不得他的封印。这两道封印遥相呼应,一破全破,但想要破除一个势必要承受两道封印共同的力量。我成了妖身,那封印对我的镇压比对其他东西还要强几分。好在今年天时有变,那封印威力大减,工地那些人无意中又起出了石棺。封印既然破了,我也可以将僵尸带回了。却不想被你破坏,毁了婴灵。” 陈诗豪说:“原来是这样。可我不懂,你现在借着给人做器官移植,既有钱又有关系,要这僵尸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想称霸人间?” 尸魔嘿了一声:“我可没那么无聊。我要这玩意,无非是为了自保罢了。人有人的江湖,妖也有妖的江湖。呵,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小子,你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也该乖乖上路了吧?” 陈诗豪淡淡一笑:“话都说这么多了,您不把僵尸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尸魔蹙眉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要求?” “看一眼也没什么吧?万一你说的话是骗我的,另有别的什么妖魔带走了僵尸呢?” “好,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尸魔说罢,双手高举,只听喀拉一声巨响,天花板正中央的位置突然塌陷,随着砖屑水泥块的坠落,一具身穿铠甲的僵尸赫然从上方落下,伫立在众人眼前。 陈诗豪鼓掌道:“好好好,您这人行,能处。是真实在!” 尸魔得意地说道:“小子,你们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想看的也看见了。现在该引颈受戮了吧?” “话是没错,不过——”陈诗豪呲牙一乐,“我现在不想死了!” 尸魔皱眉:“合着你是在消遣我,可是,你说不想死就不死了吗?” 唐卿瑶冷笑道:“老妖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们这变着法忽悠你呢!开始我还觉得这招挺low。你说你都活了这把岁数了,这么低级的诈骗之术怎么还瞧不出呢?嘿,没想到还真好使!得了,陈流氓,算我输了。晚上那顿我请。” 陈诗豪说:“炸串,这次我多要几只鸡腿。对了,刚才的录音你都录好了?” “放心吧!”唐卿瑶说,“都录好了。晚上喝白了还是啤的?” “啤的就行。” “得嘞!” 尸魔在旁边鼻子都快气歪了,再往后面一看,老方在那摇头晃脑摆弄着手里的扇子正和高锐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尸魔顿时明白了,敢情这几个人刚才撞得束手待毙的样儿,就是为了套它话,合着就是把它当傻子摆弄来着。 尸魔怒道:“既然找死,那你们今天都别活了。” 它双手一抬,眼中绿光大盛,再看它周身散发出黑气,卷起阵阵旋风。 迫人的压力骤然朝着四人袭来。 老方和高锐退到门外,唐卿瑶足下迈着七星步,手指在琴弦上一拨,琴声响动,琴弦上突然有什么东西飞向了尸魔。与此同时,陈诗豪右掌探出,青光再次出手射向尸魔面门。 这一次的袭击,威力可比刚才大了几倍,尸魔知道刚才二人有意示弱,心下恼怒,它双手一伸,旋风般的黑气霎时聚集在它双手上,形成了两只巨大的骨爪形状,挡在身前。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的响声,青光弹回陈诗豪掌中,而几只用黄符折叠的纸鹤则掉落在地面上。 《般若伏魔曲》再次响起,地上的几只纸鹤也再次飞舞在空中。突然,纸鹤身子一抖,霎时变成一只只丹顶鹤,发出阵阵鹤鸣,朝着尸魔啄去。 “小小幻术,也敢——”尸魔正在嘲讽,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只见那一只只丹顶鹤口中已经喷出烈焰。 它急忙施展法力,身影闪现到远处,却发现那烈焰如同活了一般,尾随而至。 尸魔巨爪挥动,黑气扫向烈焰,不想烈焰突然散去,化为一道又一道驱邪符,朝着他的巨爪贴来。 这时,陈诗豪近身前来,挟着手里的青光,一击劈向尸魔头顶。 尸魔把口一张,口中突出一团淡绿色的烟雾,烟雾霎时凝成了一个骷髅头。骷髅头堪堪抵住了陈诗豪的攻击,而尸魔也趁机毁掉了那些符咒。 唐卿瑶琴声一变,《般若伏魔曲》震慑生灵心魄的乐音传来,尸魔往后退了两步,双目绿光一闪,肆虐的阴风朝着四人扑来。 只见站在门口的老方将手里的折扇一抖,他和高锐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水泡般的气罩,将二人护在其中。差不多是同时,高锐甩出了一道幻见符。 办公室内的景象顿时变成了明月高悬、白云清远的湖上夜景。 “又是幻术!”尸魔把牙一咬,左手指间蹿出几道黑色的火焰。 “去!”黑火朝着陈诗豪和唐卿瑶烧来。 “毒心阴火,小心!”陈诗豪知道这玩意是多年修炼的妖物用自身的妖毒炼化的火焰,一旦沾身,火焰便会化成毒气入侵,人顷刻就会没命。 唐卿瑶退后两步,琵琶声调一转,她口中念道:“天清地宁,邪秽散尽。普降甘霖,万毒莫侵。破!”琵琶弦上涌出一片星光,黑色的火焰遇到星光顿时缕缕消散。 “真有你的!”陈诗豪见唐卿瑶用清净法配合《般若伏魔曲》破掉毒火,不禁暗赞,这边他纵身躲过尸魔施法扔过来的书架,青光劈开一团妖气,左掌掐了一个手诀,朝着尸魔丢去:“疾!” 一声炸雷响起,陈诗豪这一记掌心雷霸道十足,尸魔抵挡后也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它心中着恼,用手一指仍伫立在旁边的千年僵尸:“起!” 再看那具千年僵尸突然睁开了双眼! 尸魔吼道:“你们几个杂碎,今天我要让你们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不料,僵尸眼睛是睁开了,但动也没动。 “这……”尸魔大感意外。 “说你傻你是真傻!”陈诗豪吐槽道,“动了半天手才发现哈?我能让你驱使这玩意儿吗?” 尸魔这才发现,僵尸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一块小小的铜牌,上面龙飞凤舞地用朱砂写有符咒。它刚要伸手摘掉符咒,就听虚空里传来一声狐鸣。突然,斜刺里蹿出一道白影,接着散作一团白雾,千年僵尸顿时陷入白雾中失去了踪影。 “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陈诗豪不忘解说,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 尸魔闪身躲过,没想到陈诗豪掌心雷里还带着一个纸球,这纸球在半空中展开,原来是一个纸人。它绕到尸魔背后,嗖一下朝着尸魔贴去。尸魔有妖气护身,这一张纸人是不可能近身的。谁知就在纸人接近它护身妖气的时候,突然爆炸了。 这一炸威力不小,气浪顿时冲散了尸魔的护身妖气,也产生了一丝破绽。就在这时,唐卿瑶飞身上前,掌中金钱剑刺向尸魔胸膛。 尸魔挥掌挡住金钱剑,陈诗豪却靠了过来,青光仙剑刺向它的左眼。 “不好!”尸魔无法躲闪,情急间急忙使出解尸法,本体从自己附着的尸身上脱离开来。 只见绿色的妖气涌现,一具通体惨白的人体骸骨闪电般地从那穿着白大褂的老妇的身体里蹿出。 老妇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半空中漂浮着的便是尸魔白骨精的真身。 高锐看了一眼,低声问道:“这就是它真身了吧?” 老方说:“没错,白骨精是死物成妖,真身就是骸骨。只是它们真身脆弱,因此多潜藏在死尸体内。” 喀嚓喀嚓…… 半空中的骸骨发出阵阵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声响,身周笼罩在一团绿色的烟雾中。 “妖孽,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陈诗豪冷笑道。 “小子,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两把刷子,”尸魔阴森森地一笑,骷髅的嘴巴一开一合,“几百年了,还没有谁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不过,仅此而已了。你就拿命来吧!” 尸魔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接下来,办公室内的墙、天花板全都开始破碎了起来,一具具没有了皮肉的人体骸骨,纷纷滚落了下来。老方和高锐往办公室外面看去,只见三楼走廊的两侧墙壁也是如此。 这些骸骨少说也得有上百具,想不到全都砌在墙里。 周围的妖气顿时变得更加剧烈。 陈诗豪明白了,这间诊所的邪恶气息其实一直是被尸魔压制的。如今它不再刻意隐藏,这里面沉寂多年的脏东西也都释放出来了。 绿色的烟雾变得越来越浓。随着一声声鬼魂哭泣的声音,只见散落在地面上的骸骨全都飘浮在了半空中,朝着尸魔而去,渐渐在他身周围成了一个圆球。而这些骸骨出现后,墙内也再次涌出了一批满身血污的鬼魂。 突然,诊所三层的屋顶彻底坍塌了下来,两层的墙壁有的也塌了。 四个人急忙闪躲,一阵浓重的瓦砾、水泥灰四散过后,诊所的屋顶不复存在。 只见天上已经漆黑如墨,呼啸的狂风卷着一个又一个旋,云中隐隐有电光闪动。 尸魔坐在骸骨围成的圆球中央,漂浮在空中,冷冷地道:“开始的时候,我是真不想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你们既然不肯乖乖受死,那我就陪你们好好折腾!” 第53章 整你没商量 动静搞出这么大,高锐刚才施展的幻见符也被破了。幻境散去,显现出实景。 尸魔浑然没将几个人放在眼里,它双臂一振,只见四下里狂风大作,绿色的烟雾裹住它身周的那些骸骨,蓦地,那些骸骨如同潮水般朝着四人涌来。 骷髅头、指骨、肋骨、骨盆……一件件人体的骨骼成分,在绿色的烟雾的加持下,变得异常可怕。 那绿色的烟雾,是妖毒! 中之即亡! 潮水般的骸骨,每一件都如同利箭一般,万骨齐发,所向披靡! 这样的攻击,谁能抵挡? 喀拉喀拉的骨骼碰撞声中,尸魔的狂笑声遥遥传来:“你们全都去死吧!” 骨飞如潮、如雨、如箭! 就在这危机之刻,突然,办公室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形图案,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那光芒连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形状,将尸魔笼罩在其中。而金光也连成了八道墙壁般的屏障,堪堪挡住了潮水般骸骨的攻击。 只见那些骸骨纷纷掉落在地面上,妖毒浓烈,地面上的瓷砖都被腐蚀出了一个又一个孔洞。 “这是……”尸魔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摆下的?” “嘿嘿嘿……”陈诗豪猥琐地笑了笑,“摆了有好一会儿了,你才发现啊!这叫整你没商量!”说着,陈诗豪跳了跳,又伸了伸腰:“我发现韩抱朴傻,你比他还傻。你说我们刚才又来回颠儿,又施展幻术,你觉得是没事摆弄的?你也不看看我们干啥了。这下可好,金光八卦阵。你好好享受吧!” 尸魔冷哼一声,说:“就凭这么个烂阵,也想困住我?” 陈诗豪说:“你以为我们几个人画个阵就随便困住你?那你也太小看我们了。你仔细瞧瞧。” 尸魔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的八卦图只是一个用符咒摆成的阵型,开阵的力量却是来自附近的楼层。它在半空中环视,只见周围的几座楼三楼外面不知何时都挂上了三面巨大的镜子。而诊所外面多了几辆车,其中一辆车上方涌现出施展法术的力量波动。它聚集妖气想要突破那八卦图上出现的屏障,却发现根本难越雷池半步。 “这……这是……”尸魔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都说了,金光八卦阵!”唐卿瑶叹了口气,“做妖做的智商都下降了!” 陈诗豪说:“这个阵是八卦阵和金光阵的融合。八卦阵是个法术界用烂了的技能,你也知道,不过金光阵可就不是了。这个阵法上古封神的时候是绝阵,连神仙都能消灭。不过原阵在人间已经失传,只有一小部分。对付神仙当然不能了,但是对付你个还没千年道行的铺盖,那是绰绰有余。我们工作组别的本事没有,这些年倒是研究出了一些好东西。以金光布八卦阵,你逃不掉,等一会儿金光降下,你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尸魔曾经是个术士,金光阵他当然听说过,那是上古封神之时,十绝阵之一,连神仙都能杀掉的阵。自己八百多年道行,放在人间是盘菜,但和这上古杀阵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四周的力量开始聚集,尸魔能感觉到那股无坚不摧的力量远它的道行之上。遭遇灭顶之灾的恐惧袭上心头,它驾驭着那无数骨骼和绿雾,拼命想要闯出八卦阵的束缚,但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尸魔大叫,“放了我,快放了我!” “来不及了!”陈诗豪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这阵法一开启,金光落下是短时间的事。你说啥都忘了。三、二、一!” “一”字一出口,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四个方位悬挂的十二面巨大镜子齐刷刷地射出耀眼的光柱集中到诊所三楼的办公室里,与此同时,九天之上,一道金色光柱霎时坠落下来,投入八卦图案中。 “啊啊啊啊啊……”尸魔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周的绿色烟雾和骸骨全都被击散。它的骸骨之身在半空中剧烈挣扎着,但金光越来越盛。终于,尸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金光之中…… 从诊所里出来,陈诗豪点了一根烟。 唐卿瑶瞪了他一眼:“坏习惯!” 陈诗豪呵呵笑道:“我这是缓解一下压力。” 老方哈哈笑道:“也是,放松放松嘛!没想到还挺顺利的。” 陈诗豪说:“还真是,你和高锐都没啥出场机会了。这老白骨精脑子不行,咱们好几招都没用到,就挂了。”他说着又对高锐说:“小狐狸今天表现也不错,回去好好犒劳它。” 高锐呵呵笑着。 这时,沈明堂和几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陈诗豪比了一个“v”的手势:“全都搞定了,谢了!” 沈明堂微笑道:“哪里话,还和我这么客气。” 陈诗豪说:“不服不行啊!真没想到,你们这些牛人,连上古阵法都能复原出来。别说,还真厉害,就这复原出来的一部分,就把这老妖灭了。要不然,斗起来可难了。就他那一堆骨头,我的妈呀,我们几个还不够它啃的呢!” 沈明堂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厉害。看来以后对付大妖,咱们又多了一样本领了。” 陈诗豪咧了咧嘴:“可拉倒吧!这么个白骨精就够难对付了,再多几个大妖,咱们可真应付不过来了。哎,没法子了,本来还想抓活的呢!刚才那老妖还想交代呢!可它哪知道它迫使咱们用出这杀手。也是它自找的,咱不消灭它它要消灭咱啊!” 唐卿瑶拍了他一把:“行了,你别贫了。还得善后呢!你说这又是塌房顶又是天上落金光,怎么善后还得想想咋办呢!” “这个不用担心!”沈明堂一笑,“这附近布下障眼法了。刚才金光时间短,没人发现的。” “你瞧,人家小堂比你想得周到!”陈诗豪时刻不忘讥讽唐卿瑶。 “我看你皮子紧了是不是?” “哎哎,干什么玩意儿?你……哎……你别掐我脸,脸……” 消灭诊所妖物的任务圆满结束,但后面的事还是比较麻烦,陈诗豪他们将画皮鬼和千年僵尸上交楼外楼。毕竟,一个近千年的妖在江元市兴风作浪这么久,盘根错节要查的事不少。有些还得联系相关的部门。此外,贩卖人体器官的案件也不小,也得好好查才是。 下面是三天后的事。 铁良的身体经过检查,发现确实变成了一个女性,以现在的技术和法术界的能力还是没法恢复他原来的样子,但铁良倒是看开了。他这几年受胁迫为尸魔寻找猎物,害了不少人。论起来也得负些法律责任。灵异工作组联系上级部门,将根据证据对其进行相应处罚。不过,唐卿瑶打听到铁良的情况毕竟有原因,因此处罚也不会过于严厉。下个月结果下来前,先待在江元市看守suo里。钱刚知道事情真相后,感叹不已.高锐好言相劝,他才看开些,又和高锐一起去探视了铁良。两个人相顾无言,默默对望着,终于,铁良淡淡一笑,打破沉寂:“好了,都结束了。” 杨海脸上还贴着药,就着急忙慌地来找陈诗豪。陈诗豪笑了:“你不好好养伤,到处跑什么?” 杨海说:“我这不就想听听你们咋把贩卖人体器官的案子给捅出来的吗?” “这事,局里那边应该整理出文件了吧?” “嗨,他们只整理案件相关的。我就想知道那诊所是咋回事。” “想听?” “想听!” “好吧,待会儿这顿晚饭你请,我好好给你讲讲……” 第54章 凝神 楼外楼,黄为办公室。 黄为端起小茶杯喝了一口,赞道:“诊所行动大有收获,为咱们下一步的工作明确了一个很好的方向啊!” 唐卿瑶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诊所的事和a集团竟然还挂上了一些关系。” 黄为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白骨精是被消灭了,不过这个画皮鬼还是知道不少情况的。新型毒品的出现果然不是偶然,毛老三接触过a集团的人,正是卓帆遥。也是在接触后,江元市贩毒团伙就开始售卖新型毒品。诊所为他提供人体组织液,同时呢!大熊还通过诊所的人脉得到了一些势力的庇护。” 陈诗豪说:“那天收服白骨精后,咱们在外面布控的同事不是还拦下了一个什么处长的车吗?我听说是给他老爹换眼睛手术的。像这样的主还有不少吧,可得查查,这都是害群之马呀!” 黄为一笑:“这事,省里高度重视,已经启动追查工作了。有些人的屁股现在就坐不住了。” “他们那是活该!”唐卿瑶气呼呼地说,“干这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和妖魔有什么区别?” 陈诗豪问道:“黄老师,那个千年僵尸怎么处理?” 黄为说:“本来应该施展唤雷阵法销毁,不过发现了一些线索。因此只好先封存起来。这线索是和《云涯仙阁录》有点关系。” 《云涯仙阁录》,两人顿时来了兴趣。 黄为呵呵笑着:“你们两个孩子不嫌累,一听这事就精神了。是这样的,白骨精不是说这僵尸叫顾方知吗?资料组就去查阅了大量资料。这位将军的名字,《宋史》未载。想来也正常,《宋史》乃元朝编纂的,过去那么多年,很多事没记录进去也属于正常。资料组后来在几分墓志铭和古代书信里找到了蛛丝马迹。原来这位顾将军年少时曾经去过紫虚观,在罗真人座下学习过两年。尽管他没有修过道,但因为这番经历,他认识一些玄门中人。那个平波子是宋代一位隐逸高人,得到过罗真人指点。想来二人应该是在紫虚观认识的。我们又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平波子在《云涯仙阁录》故事发生的时代又现身过,在华东一带。僵尸身上有一块玉牌,上面刻了一些符号,现在正在破译。我们觉得这件事可能与《云涯仙阁录》有关,就暂时先不能毁掉僵尸了。” 陈诗豪问:“阴间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黄为说:“顾方知千年前就正常入轮回了,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了。至于韩抱朴,他后来坦白确实和白骨精见过两面。但也没有什么过多交集了。审讯都完了,他也确实全都交代完毕,就被打下地狱了,按他罪行判的,这次得关到地老天荒了。” “活该!”陈诗豪不忘爽爽地吼了一声! 唐卿瑶又问:“严小燕的魂还没有找到吗?” 黄为说:“没有,不光是她的魂,就连那个有杀人嫌疑又变成行尸的周强,魂也不见了。这事都和韩抱朴没关系,也就是说还有隐藏的东西在收魂。” 陈诗豪说:“会不会是白骨精干的?” “不是,”黄为说,“画皮鬼跟着白骨精已有百年了,参与了不少勾当。这事不是白骨精干的,他只是知道点什么内幕。然而,他并没有多和画皮鬼说什么,因此画皮鬼就不清楚了。” 唐卿瑶失落地说:“这么看来吗,严小燕这条线现在是彻底断了。” 黄为摊了摊手:“很不乐观,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至于新型毒品的事,警方已经开始加大力度追查,各地工作组也接到通知了,力求将出现行尸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行尸连带的事件也就基本告一段落了。接下来,除了其他工作,还是盯紧a集团。现在我们掌握了卓帆遥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应该会有收获。小陈,那个纸灵情况怎么样?” 陈诗豪说:“晾了它好些日子,我这两天正打算审问它呢!” “很好,就用诊所这事再敲打敲打他,看看还能问出什么。” “明白!” 黄为点了点头,从手边拿起一个文件夹,说:“前天,临江大学发生了一起灵异事件,有两名女生在宿舍水房遇到了都市传说里的‘红背心’,好在逃得及时,没有酿成什么惨剧。对于都市传说事件,你们也知道处理起来很麻烦。这些说法根源成谜,而且地点不定,我们只能采取坐等,一旦出现绝不手软。这次‘红背心’在江元出现,咱们一定要查清真相,终结这个恐怖传说。” 唐卿瑶接过了黄为递过来的资料。 陈诗豪问:“黄老师,我问一下。一组现在到底在忙什吗?那个水鬼事件还没了结?” 黄为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确实没了结。听说很棘手。” “不是,就一个水鬼,”陈诗豪感到莫名其妙,“再凶也不至于凶得过那白骨精吧?一组差不多倾巢出动,这都多少天了?可别也是有什么大妖在那吧?” 唐卿瑶也是一脸疑问。 黄为叹息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乱七八糟的。嗯,肯定一点,的确是水鬼。但说是抓不住、灭不了。好像还出现了鬼打墙困人的情况。” “鬼打墙难不住一组,”陈诗豪奇道,“光何承熙一人,收拾用鬼打墙伎俩的鬼都得上百个了,何况一组那么多悍将呢!这事怎么这么奇怪呢?” 黄为皱眉道:“反正是有些诡异。我寻思着,再过个三天,如果一组那边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我就再组织人手过去。就像你说的,一个水鬼绊住一组那么多人,确实不可思议。” 晚上下了班,高锐简单吃了点就回来了。 迄今为止,陈诗豪教了高锐幻见符、镇尸符、驱鬼符、五雷符的画法,又教了他三招防身术。本打算几天前诊所事件的时候派上用场。谁知道尸魔脑子不好使,众人准备了那么久,派上用场的只有一半计划。不过,高锐学的时间虽然短,掌握得倒是很熟练。陈诗豪心里这个失落,暗忖自己当年学这几样可是花了不少时间。m的,人和人的天赋差的也太多了吧! 今天学内炼之法。陈诗豪把了把高锐的脉,见他精气充沛,笑着说:“行,这几天身体养的不错,没胡来。咱们能讲讲内炼的事了。” 两个人坐在茶几旁,陈诗豪照旧泡上茶水,说:“这内炼之法,各教各宗有很多方法,不过呢!核心其实都离不开精气神。咱就以道门而言,内炼之术,到达一定境界,自有种种效用。当精气神合而为一,甚至能接引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之时,那就叫做丹境。大伙总以为修内丹,就是肚子里结出一个结石一样的圆球。那是扯淡,丹是一种状态,乃无形之物。你把他炼好的精气神吸过来凝成一团,那也就是一团,算不上丹。嗯,扯远了。总之呢!各家修炼,有单炼神的,有单炼气的,还有单在形体上做文章的,还有三种都练的。不光怎么练,都离不开精气神这三宝。” 高锐问:“那咱们炼什么?” 陈诗豪嘿嘿一笑:“问得好。咱们恰好是啥都炼得。唉,说起来,这内炼之法传的最有名的其实恰恰是金丹大道。这一脉就是打吕祖这儿传出去的。精气神全都练,不过看每个人情况而定,有人得先修心性,有人得先修身。只是入手如此,其实都落不下。你今年二十六了吧?嗯,人从十六开始,每八岁折损一轮,二十六,这是二十四到三十二这个时间段的了。算不上上品,不过补亏损之后下手还是很快的。” 高锐担忧道:“是不是有些晚了。” “放心吧,八八六十四岁才算老矣,五十多岁身体要是保养不错的话还能修炼呢!你呀,还早着呢!”陈诗豪说,“这修炼,高手身内自配阴阳,自有天时,差一等的就得按天时和体内气机变化运转来修炼,最差的就是不按什么天时和气机,自己就按着练气调养的法子鼓捣的。修炼以精气神为基础,这三宝又分先天和后天,修炼方法即便一样,后天的只可健身延年,先天的才有了道之机。多少人,修行一生成了镜花水月就是因为先天后天没划分好。” 高锐问:“这先天后天怎么划分。” 陈诗豪说:“说来就两个字——玄关,这玄关不在人体具体部位,乃是一种状态。需要坐忘静极方能出现,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才能产生先天的精气神。否则,吸多少气,自己想着怎么通任督二脉的都是后天折腾。有人还因为这样把身体弄出了病。人身先天精气神来源于父母,那是有限的,后天精气两样都是食物化生的,后天的神是先天神的一个表象展示。后天精气滋养人身体和稳固先天精气神。但有一样,人耗心力会伤先天神,人动欲念先天精气会联合后天精气转化为生育所用的精。” 高锐说:“这个有点不太明白,就算不动欲念,嗯,自己也会生出精吧!” 陈诗豪说:“那是自然,后天神主思虑,控制身体本能的是先天神,不调动那个,你身体本能始终自行运转。但可有一样,动欲之后,生育之精气愈发精纯、浓厚。这个你应该有体会。”高锐红着脸点了点头。 “因此,很多人以为修行之人是禁欲主义,其实是门外汉理解。”陈诗豪说,“光憋着,那不是自找麻烦吗?高人是把一身精气神变成药材,才不是干守着。而且都转化成后天生育的精气了,憋也没用了。就像你现在这个状态,充盈是充盈,但也只是用来调养身体稳固先天精气,你现在体内攒着的大多是转化后的。一些重要成分被身体吸收,余下的还是会渐渐随着尿排出去的。人身三宝精气神,分别对应物质、介于物质和意识之间的东西、意识。因此,修行下手必定要从呼吸开始,因为口鼻呼吸尽管是后天气,却能调节体内精元与意识。如果深入到真呼吸,那么就能调动元气,进而调动元精元神。所以,呼吸是入手关键。来来来,咱们光说不练没有用。先来第一课,凝神调息。别的以后慢慢说,你先试着,别的什么都别想,就想着你泥丸之处。”说着给高锐指明了位置,“不要太用力,似想非想,慢慢呼吸,别的什么都当看不见听不到。手脚先不用摆什么姿势,你靠坐在沙发上就行。” 高锐按照陈诗豪所说,将意识缓缓集中在泥丸位置,却又不是刻意那么用力,缓缓呼吸,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锐朦朦胧胧似乎觉得眼前涌现出了什么,他恍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临江大学的校园里。 他手里拿着大学英语四级词汇书,还有水杯、笔记本,行走在林荫道上,不远处是一间自习楼。鬼使神差地,高锐朝着自习楼走了过来。 “混蛋,你们放开我!”自习楼里没有一个人,高锐却听到走廊深处放置杂物的地下室里传来人的喊叫声。 “再给他两拳看他还敢不敢嘴硬。”有人恶狠狠地说。 “赵……你tm要干什么,滚!” “说是看你不顺眼是真的,你小子敢坏我事也是真的,我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混蛋,你……”地下室里传来殴打声和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啊——赵……你不是人……你混蛋……” 一阵哄笑声传出,一个有点口吃的声音笑道:“哥哈,看他以后还嘴硬不?呵,真tm刺激。” 高锐站在走廊前,一阵阵恐惧袭上心头。他不敢再往前走去,而是转身快步跑出自习楼。 有人在霸凌同学,对,听起来是这样的,他,他要去找学校的保安。 跑着跑着,高锐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间昏暗的地下室里。 墙壁和地面都是方砖砌成的,前方有几个火盂,里面燃烧着熊熊火焰,但这火焰的颜色却是青的。 前方的高台上,站着一个黑衣人,宽大的黑袍上用银线刺绣着繁复的纹样。 火光通亮,却照不清那个黑衣人的样貌。 “你来了?”黑衣人开口问道,声音清正温和。 高锐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孩童般的声音:“刚到而已!” 高锐急忙回头,只见一个远处站立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童。 突然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恍然间把双眼一睁,醒转了过来。 陈诗豪端着茶杯看着他:“醒了?” 高锐愣了愣:“我,我是睡着了?” “开始的时候是有点入境了,然后就睡着了。”陈诗豪呵呵笑着,“不过这也正常,大多数人开始的时候都这样。但这入境睡着,和一般睡着还是不一样的。怎么样,精神点了吧?” 高锐揉了揉脸,果然神清气爽。 “的确不一样。对啦,豪哥,我做了个奇怪的梦。”高锐便和陈诗豪说了自己梦到的东西。 陈诗豪听完后,思索了片刻:“入境后的梦一般都是有点玄妙的。你前面那个似乎是你以前的记忆,后面的那个可就说不清了。” 高锐想了想:“我真记不清了。如果遇到校园欺凌的事,我不可能没有印象啊!而且我也一定会找人或者报警。莫非还是我做的梦?” 陈诗豪看着高锐:“不好说,如果是真的,你不可能一点都想不起来。除非……除非你的记忆被封印了。你上学那会儿,学校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高锐想了想:“出了不少事。有学姐给大款当小三被原配追到学校打的,有同学pua多个女友骗钱被曝光的,有给高考移民做枪手的,有打架斗殴闹出人命的,有嫖娼被警察抓的,还有跳楼自杀的。” 陈诗豪咧嘴道:“啧啧啧啧,这临江大学现在学风这么差呀!啊?这就是肩负着国家与民族未来的天之骄子呀?这就衣冠禽兽啊!好家伙,当小三的,嫖娼的,什么呀这是。” 高锐红着脸说:“不是每个人都那样的。再说,都什么年代了,豪哥你思想不要太保守。” 陈诗豪嘿了一声:“这是保守的问题吗?这完全是教育、人品的问题好吧?当小三、斗殴、嫖娼还有pua,这叫自由?我勒个去,我以为我一二本学校的出些打砸偷盗的事是学校不行,合着临江大学这牌面的玩得更花呀!咋了,上了大学全都放飞自我了这是……嗯……不对,听你这话头,你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了,老实交代!” “豪哥!”陈诗豪这说疯就疯的样儿,高锐还是有点不适应,“我啥也没干,好孩子!” “好孩子是吧?好孩子,嗯,好!”陈诗豪喝了口茶,“做人啊,不保守可也得本本分分,千万别乱嗨,你知道多少祸都是胡来弄出来的?嗯,你刚才说斗殴出人命还有跳楼自杀是怎么回事?” 高锐想了想,说:“斗殴那个好像是艺术学院和体育学院的两名男生,因为争一个女生打起来了。后来双方约架,结果事主没什么事,约架双方有人被打死了。跳楼自杀的那个原因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建筑系一名男生,听说是有抑郁症。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那男生死的时候穿了一件红背心,学校里还因此传出了变厉鬼的传闻呢!” “你说他穿着红背心?”陈诗豪双眼一亮。 深深的地下,老人面带歉意地说:“真人,实在是没想到——” “我都知道了,”孩童的声音打断道,“老骨头咎由自取,你不必自责。下面把咱们摘干净也就是了。卓帆遥先前的动静也有点大了,你让他收着点。我估摸着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老人说:“公司这边决定派他出国考察,为期半年。” “好,现在他还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攥着,让他出去躲躲也是好的。他母亲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吗?你把我葫芦里的丹药给他一粒,算是嘉奖他近来的功劳。” “小的替卓帆遥谢过真人。” “最近,布下的局也都开始一一奏效了吧?” “确实,已经开始一一发动了。” “很好,要不了多久,这阵法也就成了,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第55章 都市传说之红背心 21世纪的现代都市,仍旧流传着很多诡异的传说。这些都市传说源于何处已经不可考。许多研究民俗的学者认为,都市传说是流传的故事含有艺术加工成分,不可尽信,但故事内容也未必全假。凡是都市传说必定有原型,只是经过艺术加工扭曲了原来的面目。而真相往往就隐藏在表象之下。 一如之前利民小区的博士撞鬼故事! “红背心”的都市传说最初流传于二十年前,来源已不可考,经过二十年的发展,这个传说已经有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演化出了警官学院热恋中的女警察学员被剥皮的故事,演化出了一个男生被砍掉四肢剥了身上皮的“红背心”故事,演化出了女生买红背心被背心吸血的故事,等等。 其实二十年前的那个“红背心”故事是这样的。 据说有这么一所寄宿高中,学校历史已逾百年,女生宿舍楼所在的位置莅临一座小山。那座小山树木茂密,由于年代久远,山上还有一些老坟。因此,学校里便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故事流传着。 这一天,有几个女生午休的时候赶回宿舍楼。远远地,就看见宿舍楼楼角的位置有一个弯着腰缓步前行的老太太。只见她满头白发、步履蹒跚,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 几个人以为就是学校里拾荒的老太太,没太在意,就径直朝着宿舍楼走去。当她们走近宿舍楼的时候,那个老太太也走了过来。似乎是看见了几名女生,老太太快走了几步,而且解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红背心,说:“同学,我这里有新进的红背心,你们要不要买?” 几名女生见老太太是卖东西的,便一一停下了脚步,围了过来。不得不说,老太太包裹里的红背心做得真是不错。但是,款式却是男式的。几名女生都没有男朋友,翻看了好一会儿就打算离去。只有一名女生,见那红背心作工精良,想给在家的弟弟买上一件。 “哎呀,不好意思,我没带钱。”女生摸了摸衣兜,才发现自己没带钱。 “没关系的,反正你要了红背心。明天你再找我买吧!”老太太声音沙哑地说完话,便转身走了。 买东西和卖东西,大多讲究的就是个遇见关系。此时没钱,过后也就算了,女生也就没放在心上。第二天,女生家里有事,她就请了假回家去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了。刚回来,室友就告诉她,说这两天那个卖红背心的老太太总在楼下转悠,逢人就打听她。 女生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老太太还真是认准要把红背心买给她吗? 那时正值盛夏,天气特别炎热。女生便来到浴室洗澡,浴室里人不多,过了一会儿便只剩下女生一人了。就在这时,只听浴室的玻璃窗传来“叮叮叮”的敲击声。 女生皱了皱眉,尽管浴室的玻璃窗经过特殊处理,外面人看不见里面,但也不排除有些男生图谋不轨。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女生大着胆子问:“谁呀?” 窗外一个暗红色的身影用沙哑的声音说:“姑娘,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要买红背心了?” 女生愣了愣,心说这老太太脑子有些不正常吧!这也太执着了。不过,她那红背心确实不错,自己也确实打算给弟弟买。想到这里,她又想买了。于是,她说道:“好的,等我洗完澡吧。这次我带钱了,我买!” “好的,我这红背心专门为你准备的。”老太太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这一夜,女生没有回到寝室。第二天,有人在浴室发现了已经死去的女生,只见她前胸和后背的皮肤全都被人剥去了,血淋淋的样子看上去像是穿上了一件红背心…… 唐卿瑶翻看着关于“红背心”传说的资料,慨叹道:“这故事好几个版本,差别还挺大。” 陈诗豪嗯了一声,问:“诊所里面救出来的冤魂都送到阴间了吗?” “都送去了。”唐卿瑶喝了一口果汁,“我是真挺佩服上头的,你看这金光八卦阵改造后,灭妖不伤魂。那天消灭了白骨精以后,那些被他控制的冤魂哪个也没伤到。哎,设计出这阵法的是个能人啊!就是不知道是谁。” 陈诗豪呵呵笑道:“上头不说,估计是人家低调吧!这年头还有隐士高人,不容易呀!” 唐卿瑶笑了笑,又说:“哎,说红背心的事。你说高锐告诉你他在入境睡着后看到的东西,你确定不是幻景?” 陈诗豪说:“你也是修行过的人,你觉得像吗?” 唐卿瑶说:“你入境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见过幻景,你怎么就确定高锐见到的不是假的?前面那个就算是真的,后面那个什么黑衣人红衣小童你又怎么解释?” 陈诗豪说:“高锐入境睡着后我就在他身边,他身上气流涌动没有出现紊乱迹象。那根本不是幻景。我怀疑是有人抹掉了他的记忆,但探查后发现根本没有,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是什么?” “他这个入境后的梦啊,是开了天眼的,能看到一些发生过的事。” “你可拉倒吧,那得是修行多年的人物才有的本事。你好像都没有,高锐能有?” 陈诗豪叹了口气,把高锐天赋过人的事告诉了唐卿瑶。唐卿瑶点头赞道:“不得了,这可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哎,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前浪可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去去去,你个没正行的女人。”陈诗豪吐了吐舌头。 “不过,还是有问题。”唐卿瑶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高锐说梦里的临江大学的场景是这些年的建筑,可是红背心的传说开始于二十年前,那时临江大学还没有建成现在的模样。也就是说无论高锐是开天眼还是记忆闪回,他看到的都不是二十年前的场景。那又怎么解释红背心出现的时间呢?难道是那个穿红背心死的男生变成了另一个厉鬼,只是因为红背心,大家就以为是那个传说在作祟?” 陈诗豪拿过资料翻了两页,点头说:“你的猜测也很有道理。确实,从时间上来说,红背心传说出现得很早了。还有,如果那个穿红背心自杀的男生真的就是高锐梦里遇到的被欺凌的人,那么他变成厉鬼后肯定会去找仇人报复,干嘛要在学校里游荡呢?” 第56章 洗手间里的红背心 “实在是吓死人了!”在临江大学的一间教室里,圆脸女生心有余悸地说,“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平时经常去的地方竟然会遇到那种东西。” 陈诗豪安慰道:“不用怕,同学,你们再想想有什么细节,慢慢说。事情我们会和警方一起处理的。” 资料上记载的毕竟只是梗概,详细情况还是需要目击者的口述。陈诗豪便和唐卿瑶以民政局调查人员的身份找到了目击的两名女生。 戴眼镜的女生想了想,说:“我和小芳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出去吃了晚饭,逛了逛街,回来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水房里面也没有什么人了,我和小芳就去洗漱。洗着洗着,小芳就发现卫生间那边好像有一个人影。” 圆脸女生说:“我们寝室楼水房和卫生间是连着的,站在水房门口是能看见卫生间前面的。我那时候正在刷牙,然后就看见有一个人影晃了晃。我还以为是有同学去卫生间方便呢!谁知道这时那边就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咳嗽声。我吓了一跳,这是女生寝室楼,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呢?我想去找宿管阿姨。倩倩胆子大,拿了一根笤帚就往卫生间去了。” 戴眼镜的女生说:“以前有些臭男生不学好,跑到女寝楼搞恶作剧。而且有同学还偷偷领过男友进来过。我挺讨厌这样的人。小芳说好像有个男人躲到卫生间了。我就想把人揪出来,就拿着笤帚过去了。谁知,走进卫生间,却发现那个人进了蹲位隔间了。” 圆脸女生打了个寒噤,说:“我们两个进去的时候他就进隔间了。我们也不知道进了哪个,就一间一间推门查看,从外面开始,一直到了最里面那间。推到那间门的时候,门从里面锁起来了。推不动了。我们以为那人就躲在里面,倩倩用笤帚敲了敲门,让那个人出来。” 戴眼镜的女生扶了一下眼镜,紧张地说:“其实我心里也紧张要命,要是一般的男生还好说。就怕是什么到处流窜的变态。我寻思着他既然钻进蹲位隔间躲着,那还是怕人的,所以我就想让他出来。外面各个寝室都有人,我们喊一声他也不敢乱来。谁知道我敲了一会儿门,也说了一会儿,就是不见里面有动静。我们俩低下头,透过下面的门缝往里面看,却没看到里面有人。” 圆脸女生继续说:“我们女生寝室的卫生间采用的还是蹲式的,不存在站在抽水马桶上从下面门缝看不见的情况。我们两个没看到人的脚,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自己吓唬自己。我们刚要转身走,从门后突然就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戴眼镜的女生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那声音问我们要不要红背心。我们吓了一跳,明明没看到人,这人怎么又躲在里面的?现在想想真是傻,你说当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哪儿不对劲呢?我就问他是谁,他不回答,一直问要不要红背心。我寻思着这人不是精神病就是故意装傻,一股火上来了,一脚就朝着门踢过去了。那门倒是不结实,一脚就踢开了,谁知道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圆脸少女眼露惊恐地说:“我们俩眼睛都瞪圆了。里面没人啊!那,那个声音从哪儿来的呀?倩倩看着我刚要说话,突然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了,还是问我们要不要红背心!我们循声看去,发现……发现那声……声音是从蹲位的……下水道里传出来的。” 戴眼镜的女生战战兢兢地说:“这人怎么跑到下水道里了?我们都吓傻了,这时,一件红背心嗖一下从下水道里窜了出来,还带着脏水,飘在空中,朝着我们俩就扑了过来。小芳反应快,拉起我就往外跑,我们跑出卫生间,喊得满楼层的人都出来了。可等大家一起来到卫生间的时候,那红背心就不见了,不过在那个隔间的墙上却多了一个红色的手掌印。” 陈诗豪问:“那件红背心,你们两个注意到什么没有?比如说,款式?” 圆脸女生摇了摇头:“吓得要命,没记住。” 戴眼镜的女生想了想,说:“是一件男式红背心,没错,就是那种跑步穿的运动背心。” 唐卿瑶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问:“还想起来什么细节了吗?” 戴眼镜的女生摇头说:“没有了,也就是这些了。” 圆脸女生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请讲!”唐卿瑶说。 “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的社团里有一个故事协会,经常搜集分享各种故事。我也加了他们的微信群。那件事发生的前几天,群里面有人分享了一些鬼故事。我胆子小没敢看,可是昨天晚上我无意中打开后,发现里面分享的故事竟然有一篇就是关于红背心的。” 戴眼镜的女生说:“这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圆脸女生说:“我也不知道啊!但都是红背心不是吗?” 陈诗豪问:“方便让我看一下你们那个故事协会群吗?” 圆脸女生将手机递给了陈诗豪,只见那个故事协会群里面有二百多个成员,分享的故事也有很多。其中关于红背心的故事,竟然迥异于网上的几个版本。简而言之,这个故事是说在一所校园有一个穿着红背心的冤魂,一旦被他找上,就会被剥掉前心后背的皮,死了的人看上去就像穿了一件红背心。故事里说,这个冤魂是一个被同学欺凌而死的学生变成的。 陈诗豪看到这里,双眉顿时一紧。他又看了看分享这个故事的人,id名称是“被遗忘的说书人”。 辞别两名女生以后,陈诗豪和唐卿瑶漫步在临江大学的校园内,看着林荫道间来来去去的学生,陈诗豪说:“两个人都不知道那个‘被遗忘的说书人’是谁。看来咱们去找一下群主,或许他知道。” 唐卿瑶说:“目前看来,临江大学的红背心事件和多年来的都市传说有些不一样。姑且说是这个学校里的红背心事件吧!我觉得这个故事有点和高锐梦境里的所见有点对应。嗯,因校园欺凌而死的学生化成鬼。哎,还是不对。”她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又说:“之前记录只说出现了红背心,可能是两个人吓蒙了,没说清楚。可刚才她们说的是从蹲位下水道里蹿出来的红背心。这怎么可能呢?这也不是行尸药催化的行尸或者其他怪物。鬼,钻到女生寝室厕所蹲位下水道里。有些奇怪呀!” 陈诗豪说:“确实奇怪,厕所虽然污秽,但有些东西鬼还是忌讳的。特别是女孩子……嗯……经血来了之后,鬼是很惧怕这东西的。钻到女寝厕所的下水道里,不合理呀!” 唐卿瑶想了想:“你说会不会是幻术?” 陈诗豪想了想:“不排除这个可能,咱们先去找那个群主。好像是建筑系大三的学生,先听听他那儿有什么线索吧!” 唐卿瑶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远处传来不少人的惊呼声,然后有不少人四散跑开。两人急忙赶了过去。就见一栋教学楼的地上已是鲜血横流,血泊中倒着一个人,赤着上身,身上的皮肤全都不见了,鲜血与肉露在外面,就像穿着一件红背心…… 第57章 冤头债主 出了人命,临江大学的校园里顿时人心惶惶。警察赶到现场布控,可巧带队的又是杨海。陈诗豪和唐卿瑶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杨海不禁吸了口凉气,说:“你们的意思是这事和‘红背心’有关?” 陈诗豪看了看正在被警察处理的现场,说:“目前看来是,听有几个目击的学生说这尸体是从教学楼八楼窗口掉下来的,但我们两个没发现有邪物的气息。和这传说有关,也未必是鬼物,也有可能是会法术的人干的。你们先勘查现场吧!我们先去找那个群主了解一下情况。” 不料,两个人在学校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故事协会群主刘帅。同班同学、寝室舍友都说有大半天没见到他了,打电话也没人接。唐卿瑶心里“咯噔”一下,对陈诗豪说:“我说,那个死在教学楼前的不会就是刘帅吧?” 陈诗豪怕的就是这个,果然,傍晚的时候,警察初步勘察结束了。杨海带来的消息是:死者正是故事协会群主刘帅。 “这明显是被灭口了。”唐卿瑶说。 陈诗豪问杨海:“那栋教学楼八楼窗口那有什么疑点吗?” 杨海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夹:“初步勘察,那里是案发第一现场,而且现场被人清理过。” 唐卿瑶说:“这么看来是人干的。那这就是刑事案件了。可也有问题呀!那两名女生的确看到怪异之事,然后刚要找这个群主,他就是被人杀了。依我看,只怕这件事里面,人、鬼都有参与。” 陈诗豪问:“死者的情况方便透露吗?” 杨海说:“死者刘帅,21周岁,籍贯就是本市,临江大学建筑系20级3班的学生,也是本校社团‘故事协会’的组织者及微信群主。目前排查的社会关系里没有发现其与什么人结怨。我们怀疑可能是其家人的社会关系造成的。刘帅父母都是做买卖的,还有一个哥哥,也是临江大学毕业的,现在在某个传媒公司任职。通过室友的侧面了解,刘帅的父亲在生意场上得罪过一些人,不过最要命的是他哥哥刘皓。这人风评不好,高中的时候就因为斗殴受过处分,大学四年也基本是惹是生非,最后肄业,靠着父母的关系才进了传媒公司。但他还是和一些社会青年来往,去年还因为飙车被处罚过。” 陈诗豪说:“刘帅死的事联系家属了吗?” 杨海说:“联系了,他母亲当场晕过去了,现在医院抢救呢!父亲和他哥一起去认尸去了。”说着,杨海递给了陈诗豪两张照片,这就是刘帅的父亲刘胜利和哥哥刘皓。陈诗豪用手机分别拍了一下,说:“暂时兵分两路吧!我们去查都市传说的事,这个刑事案件就交给警方了。” 杨海一笑:“没问题。” 从临江大学出来,唐卿瑶说:“没想到走这一趟还撞见刑事案件了,我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你怎么看?” 陈诗豪扑哧乐了:“我怎么看?当然拿眼睛看了,还能拿屁股看?” “你能不能正经点?”唐卿瑶不满地嚷道。 陈诗豪抽了抽鼻子:“女卫生间出了不同寻常的灵异事件,然后有人模仿都市传说杀人,有可能知道提供故事的人的群主被人杀了。只能说有关系,但里面到底怎么回事真看不出来。我现在担心,那个提供故事的人只怕也有危险了。” 唐卿瑶咬了咬嘴唇:“我倒是有点和你想法不一致。我是觉得那个提供故事的人也有可能是凶手哦!” 夜幕下的江元市,灯火辉煌。 在一间ktv的贵宾房里,一群年轻人纵情放歌,喝嗨了的精神状态下唱出的歌也不免走了调。一个青年拿起啤酒来了一口,目光落在旁边沙发上的黄发青年身上,好奇地问道:“鹏哥,今天兴致不高啊!怎么了?” 黄发青年抹了一把脸:“没什么,就是太累了。咱们这个设计折腾了好几天,我实在是没什么精神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走吧!好不容易能休一天,我可不想明天光睡就睡个半天。” 众人嘻嘻哈哈声中,黄发青年起身告辞。 半小时后,他开车回到了家里。但坐在沙发上,他却越来越感到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会收到那样的消息? 过去了这些年,那个人也死了。为什么会……难道是其他几个人中的一个做的?不可能,目的是什么呀? 他蓦地想起一两个月前,自己和母亲去庙里时的情形。他清楚地记得有个年轻人上香的时候,长香拦腰折断的事。母亲当时想多了,就让他也去问问卜。没想到抽了一支下下签。签语曰:似鸽飞来自投笼,欲得翻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只恐恨无穷。 解签的居士看了看他,说这签的意思是“进身有虑,退步难行”,也就是说有困局在前,需要万事小心。究其原因,乃过去所做之事的因果所致。“困”字照应以前为他人做下的困局! 换作以前,他可不信什么神鬼之说,但这居士的话却正好点中了他心里的一段往事。这阵子,工作繁忙而且磕磕绊绊,确实不顺利。然后,他接到了那条莫名其妙的信息,那信息的内容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他不由得三观动摇,有点怀疑这个世界是否有鬼。他也觉得自己不能疑神疑鬼,保不齐就是人干的呀!但……有些事确实解释不通。如果是人干的,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 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黄发青年发现微信来了一条消息:“我回江元了,见一面不?” 看到那熟悉的id,黄发青年一笑,心里的不快也被他丢到九霄云外了,他立刻回道:“宝,今天有些累了。” “死相,这才10点多,你个夜猫子就没精神了?” “最近很忙,忙完了我也累透了。” “切,我上你家去找你。” “别了,我妈知道我明天休息,万一她明早来,撞见就不好了。” “那你来找我吧!惠源酒店12层122房。” 黄发青年犹豫了一下,回道:“好的,稍后就到。” 二十分钟后,黄发青年的身影出现在了惠源酒店12层122房的门前。 敲了敲门,门便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装的男青年将他迎了进去:“于凯,你现在真成了大忙人了。” 黄发青年笑了笑:“行了,小亮,我这不是来了吗?” 这便是黄发青年于凯的秘密! 夜幕下的江元市灯火辉煌,没有人注意到,惠源酒店122房的窗户玻璃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血红,更没人听见房中那凄厉的惨叫声…… 深深的地下,孩童般的声音遥遥传来:“临江大学里面出了这样的事,你不怕惹了那个人?” 老人尴尬地说:“小的没想到安排的人那么没有眼力见,三弄两弄,弄到临江大学里了。嗯,希望别出事。” 孩童般的声音冷哼道:“要是只有这一个,别弄出大动静就是了。别的可就不要扯到那里了。” 老人试探性地问道:“真人,那个人真的那么厉害?” “不该你问的别问,你们都低估了他。”孩童般的声音若有所思地说。 第58章 顺藤摸瓜 “什么?又有人被杀,前胸后背的皮被剥下了?”雷人文教用品店里,陈诗豪惊呼道。 “谁谁谁,谁被杀了?”正在梳理资料的唐卿瑶一听就来了精神,一个劲儿追问。 “听电话呢!你个败家娘们儿,一边儿去!”陈诗豪不忿地喊道。 电话里传来杨海的笑声:“你们两个怎么跟小孩儿一样?” “也不看看人家在接电话,就在那哇哇哇,”陈诗豪抱怨道,“碎嘴娘们儿多招人……哎,干什么玩意儿,你别掐我脖子,我……呜……” 电话这头听得杨海满脸黑线:“喂喂,你们怎么了?” “没事儿,他脑血栓犯了,我给他治治。”唐卿瑶不知道啥时候接过电话说。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杨海来到店里,惊讶地发现陈诗豪右眼眶青了一块儿,他刚要问咋回事,陈诗豪拿起一副墨镜戴上,神经兮兮地说:“做男人得大度,好汉不吃眼前亏。” 杨海想忍住笑,可忍了又忍,抱歉,没忍住! 唐卿瑶跟没事儿人一样端着一杯茶放到杨海面前,鹅蛋脸上满是笑容,她搓了搓手,说:“治疗脑血栓的新手法,怎么样,有效果吧?你看他都好多了!” “行了,说正事。”陈诗豪气急败坏地说。 杨海说:“现场惨不忍睹,到现在还没勘查完毕呢!性质很恶劣,赵队亲自带队了。不过一些基本情况还是出来了。死者于凯,26岁,是一名广告设计师,毕业于临江大学。死因是被人活着剥掉了躯干上的皮,失血过多。死亡时间是凌晨1点左右,早上10点,酒店保洁人员发现的现场。” 陈诗豪问:“确认是人干的?” “快到中午才确认,是人干的。只是现场被清理过,没有留下太多痕迹。”杨海说,“酒店的工作人员提供了一条线索,这个房间是昨天一个叫胡亮的人登记的。而昨晚大概快十一点的时候,于凯到酒店进入了这个房间。监控显示,胡亮于凌晨2点的时候离开了房间,此后再也没回来。” 唐卿瑶问:“那这个胡亮有作案嫌疑啊!动机是什么呢?” 杨海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目前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情杀。” “啊?还有个女人在现场出现过?”陈诗豪一脸坏笑道,“明面上哥俩约个风尘女,实则是类似仙人跳,那俩人合伙把他杀了。哎,这倒不稀奇。” “不是,是……”杨海的脸变得有点红,支支吾吾地说,“是那两个男人之间情杀……就……哎,于凯是赤着身死在chuang上的,而且痕检人员发现……嗯,他死前和人发生……咳……就那什么了。” 陈诗豪没反应过来,唐卿瑶不愧是资深腐女,哇塞一声,嚷道:“这么劲爆啊!两个帅哥那什么,然后一个把另一个剥皮了。” “我去!”陈诗豪翻了翻白眼,咕咚一声喝了口茶,“原来是俩gay!” 唐卿瑶微微点头:“这俩人肯定有一个是个金钱boy,价格没谈拢,所以就杀了人。” 杨海说:“于凯的财物一样不少。” 唐卿瑶眼珠子一转:“那就是于凯移情别恋,胡亮愤恨杀人。” “行了,别乱猜了。”陈诗豪不耐烦地说,“人家杨警官是专业人士,咱们就别班门弄斧了。” 唐卿瑶噘嘴瞪了他一眼,又问:“那胡亮的下落找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杨海说,“胡亮是一名健身教练,事发后没有回家,各个交通要道也没有他出入的记录。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布控了。现在发现了一条线索,那就是昨天临江大学那件事发生前,那栋教学楼附近的监控录像里找到了一个可疑人的身影。有点模糊,但和今早这案子一联立,我们发现那人就是胡亮。” “这倒是个大发现。”陈诗豪说,“看来这个胡亮身上的嫌疑很大。” 杨海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二人:“这就是胡亮。” 照片里是一个穿着运动背心,身材壮硕的男青年,一张秀气的娃娃脸上满是阳光的笑意。 陈诗豪看了看,说:“能带我去现场看看吗?” 惠源酒店十二层,电梯门一开,陈诗豪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往前走了二十多米,来到现场,只是看了一眼,陈诗豪就庆幸唐卿瑶没来。 这现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于凯的尸体已经被运回市局做鉴定了,赵武带人去局里启动调查程序。现场这边,基本都是技术人员。 也就只能是技术人员在了,光是鲜血就从床上到地上、天花板上、玻璃窗上,说是喷溅已经不确切了,更像是用血当作油漆粉刷了一般似的。床上的床单也已经被染红了,床头的灯罩上还沾着一些肉屑。 陈诗豪取出罗盘,只见罗盘指针动了动,他眉头微皱,略一思忖,心里便已有了主意。 第二天傍晚,一辆宝马车快速驶进了城南商业区一间剧本杀馆的后门,这之后的十几分钟内,又有一辆奔驰和一辆哈雷戴维森牌的摩托车先后驶入。 剧本杀馆的后面有一间贵宾套房,此时里面的沙发上坐着四名身穿名牌的青年,其中一个拿起一听易拉罐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口,说:“这两天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一个说话有点口吃的胖青年说:“刘皓还在医院照顾他妈,没法过来。他弟弟的事我知道,但于凯是咋回事?” 一个梳着中分、戴眼镜的高个男青年说:“这事我听我爸说了,说是昨晚上被人在酒店里杀了,死状和刘帅一样,都是被剥了皮的。” 身旁的皮夹克青年粗声说:“m的,这就是冲着咱们哥几个来的。钟硕,你爸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戴眼镜的男青年摇头说:“没有了。” “你爸到底行不行啊?大小是个领导连这事都搞不清楚?别是你有意隐瞒吧?”皮夹克青年双眼一瞪。 “戴志虎,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司fa系tong又不是我家开的,随便什么消息都能得到?”钟硕不悦地说。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说起话来就掐?”胖青年急忙劝道,“全都是兄弟,干嘛这样?” “王越,你少和稀泥!就属他坏,当初要不是他出馊主意,后面哪儿出那么多事?”戴志虎一声暴喝吓得胖青年重新坐下。 钟硕皱眉道:“姓戴的,你别装的和没事儿人一样。是,主意是我出的,你下手可比我狠。出事后是不是我爸使劲儿把这事给平了?你说话要讲良心。” “你还有脸说?”戴志虎一脸不屑地说,“要不是这事扯到你,你爸能花力气平事儿?” “够了,都少说几句吧!”喝啤酒的青年冷冷地打断道,“要说下手过分,我赵瀚明比你们都过分。事到如今,狗咬狗有意思吗?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戴志虎转了几圈,恶狠狠地说:“摆明了,这人是给袁杰报仇来了。能是谁?他家就剩一个妈,难道是她为儿子报仇?” “不可能,”王越说,“袁杰他妈我见过,病恹恹的见风倒。儿子一死,受了打击,这几年还不知道活没活着。再说,袁杰死的那么仓促,估计什么风声都没走漏出去。真要是走漏风声,能到今天才动手?” 钟硕点头说:“王越说得对,袁杰他妈不可能做这事。这凶手必定另有其人,而且,他知道咱们欺负袁杰的事。” 赵翰明目光一寒,说:“不管这人是谁,把他找出来!” 剧本杀馆外面五十米处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车,陈诗豪坐在车里,耳朵上戴着一个耳机,聚精会神地听着馆内几人的对话,而且还开了录音。 终于,陈诗豪摘下了耳机,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唐卿瑶问:“结束了?” 陈诗豪朝着远处的剧本杀馆努了努嘴:“瞧,车都出来了。” 唐卿瑶往前面一瞅,只见先前进去的两辆车和摩托车全都离开了,于是赞道:“你是真聪明,怎么想到这招儿的?” 陈诗豪说:“酒店里的血腥味很重,刺激我鼻子,我就灵机一动,想让小狐狸试试能不能凭借气味追查胡亮下落。妖类对气味的捕捉是普通动物的几十倍,小狐狸修炼了五百年,分辨气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嗯,只是胡亮很狡猾,气息隐藏很好。所以我就把目光转向了于凯微信群里的那些人。这些人里面我惊喜地发现有刘皓,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其余几个人也在好友栏里。我就带着小狐狸去了趟医院,盯着刘皓。小狐狸嗅觉灵敏、听觉也强,刘皓打电话的内容它都听到了。我就顺藤摸瓜,找到了赵翰明的这家剧本杀馆,早先一步放进去了两枚微型窃听器。果然,这伙家伙有问题。” “高锐还真是开天眼了!”唐卿瑶赞道,“奇才呀!” 陈诗豪也佩服道:“佛门古代典籍上记有天眼通,能普阅三世周天之事。不少人穷尽一生都没练成,顶多是看个现在时间的某个方位的事。高锐不过是入境做了个梦,竟然就能看见过去发生的事。了不起呀!” 唐卿瑶吃吃笑道:“你这师傅,才教了几天,徒弟就超过你了。” “正常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诗豪恬不知耻地说着。 唐卿瑶白了他一眼:“又装大尾巴狼!对了,那几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陈诗豪冷笑一声:“m的,那是几个畜生!” 第59章 偿命 戴志虎心情糟透了,最近几天,他所在组的房产销售业绩有些下滑。老板倒是没说什么,但他自己心有不甘,于是将下属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就在这时,他得知了刘皓和于凯的死讯,这无异于让本就暴躁的他更添了一把火。 几个人会面完毕,戴志虎回到住处,见女友手脚笨拙地给他做了饭,心里愈发不满,左右开弓连抽了女友几个耳光,他气呼呼地走出了家门。父母都是在国外做生意的人,他自小就养成了暴躁跋扈的性格。此时遇到不顺心的事,恨不能把天给捅破了。 戴志虎在街边的饭店里吃了一顿,然后晃晃悠悠地在街上闲逛。 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他拿起一看,不禁为之一愣。 只见上面写的是:“戴志虎,你今晚死定了。不信的话,你往前走五百米右拐再走五十米瞧瞧。” 戴志虎皱了皱眉:“这是谁戏弄老子?”他可没什么闲心思跟着骗子的指示去行动。 可就在他要置之不理的时候,微信上又来了消息,这次写的是:“戴志虎,你以为我在骗你吗?刘帅、于凯都已经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饶是戴志虎胆子再大,这时也打了一个冷战,他突然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吹过,又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急忙转身,但夜幕下的街头来来往往那么多行人,他又知道谁是那个神秘人? 戴志虎急忙回了一条短信:“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过了两分钟,发过来的短信上写的是:“我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也知道你们怕什么。想知道我是谁吗?往前走五百米右拐走五十米,你就知道了。当然,你别以为你逃了我就找不到你。” 戴志虎写道:“你别和我装蒜,小心我让你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短信回道:“放狠话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活不过今晚了。” 戴志虎咬了咬牙,在短信上写道:“好,有本事待在原地别走,我这就去找你!” 他收起手机,按照短信上所写往前走了五百米,又向右拐走五十米,偏街里出现了一家服装店。但这间店似乎停业了,透过巨大的橱窗,可以看到店里面的灯都熄灭了,木制的模特站在黑暗的橱窗里,透着几分阴森。 店门却大开着,门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戴志虎,来了就请进吧!” 戴志虎是个狠角色,认识他的人基本都挺怕他,他也自认胆子大打架猛,什么都不在乎。既然敢来,他又为什么不敢进去?他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他大步迈进了服装店,只见里面黑漆漆的,墙上货架上展示的衣服都蒙上了淡淡的一层灰尘。显然,这家店停业有些日子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发出微弱的光芒,戴志虎快步走了过去。 房间内摆放着几个衣柜,衣柜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他穿着一件运动短裤,赤着上身,健硕的上身纹着一条青色的龙,鳞爪生动,遮住了他的上身肌肤,仿若真龙缠身一般,特别是胸前的龙头,面相凶恶,似乎随时要扑出来择人而噬。在房间内昏暗的灯光下,这纹身显得十分可怕。 戴志虎大声问道:“叫我来的就是你吧?” 青年淡淡一笑:“你还蛮听话,果然来了。” “你tm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我?你可以叫我胡亮,但我曾经的名字你应该会很熟悉,袁杰!” 戴志虎先是一愣,而后怒目圆睁,一个箭步扑了上来,右手挥拳就要殴打胡亮。没想到,胡亮伸出左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只是一扭,戴志虎就被扭得翻倒在地。 戴志虎心中骇然,天天撸铁的他,臂力惊人,可这小子看起来也就是一般健身者的样子,却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他一咬牙,刚要起身,就被胡亮一脚踩住了胸口。 “啧啧啧!”胡亮嘲讽道,“看起来五大三粗霸道得很,没想到就是个怂货。” 戴志虎骂道:“少废话,有胆子放开老子,咱们俩面对面练练。” 胡亮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突然他一只手掐住戴志虎的脖子将他一把提了起来,说:“你是开玩笑吗?就凭你,面对面练练?你有那个本钱吗?”见戴志虎憋得脸色通红,胡亮的手往远处轻轻一甩,戴志虎便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戴志虎被摔得七荤八素,只觉得浑身都仿佛散了架。他想爬起来逃走,但力气都似乎没有了。 “砰——”房门被胡亮关上了。 胡亮狞笑着走了过来:“戴志虎,你这几年也嚣张够了,是时候还债了。其实你这脑子能活到今天,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你有个好老爸和好老妈。你知道吗?我杀王越的时候,都费了点劲。没想到,把你引来却是这么容易。该说你是对自己太自信呢?还是不长脑子呢?呵,不长脑子还能考上临江大学,你爸可真是疼你呀!花了不少钱吧?” 说完,他一把推开了旁边一个衣柜的门,说:“好好看看,这是谁?” 戴志虎挣扎着往柜子里看了一眼,就吓得大叫了起来。 柜子里是早已死去多时的王越,他上身的皮都被剥去了,鲜血淋漓,看上去仿佛穿了一件红背心。王越的眼睛和嘴张得大大的,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死胖子,警惕性还挺高。你们离开赵翰明那儿,我就盯上了他,我装成一个送快递的,想骗他开门。这死胖子说什么也不肯开。好吧,那我就等,等他饿了订外卖,这回总得开门了吧?我花了点钱从送外卖的手里把饭截下来送上去,他就开门了。然后,我就剥了他的皮。”见戴志虎已经吓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胡亮笑得很开心,用手指了指身上的纹身,继续说:“你知道吗?我身上的纹身其实是活的,它最喜欢吃人的皮肤,每吃一个的皮肤,它就变强一分,最终就会从我的身上出来,变成一条真龙!” 戴志虎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胡亮身上的龙,尾巴和两只龙爪竟然微微颤动,似乎活了一般。 胡亮狞笑着,将戴志虎上身的衣服撕烂,双臂用力将他提了起来,说:“你们贵人多忘事,自己做过的事想要不记得。但我等了这些年,就是为了报仇!” 他胸前的龙头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戴志虎爆发出一声尖叫。 泉涌般的鲜血流遍了二人脚下的水泥地面。 十分钟后,胡亮恶狠狠地将早已断了气的戴志虎扔到了地面上,他心满意足地抚摸了一下身上的纹身。 仇人还有三个,刘皓,钟硕和赵翰明,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一定要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偿命! “唉,何必呢?”这时,一个懒洋洋的话语声从门外传来,“哥们儿,那几个畜生的确天理不容。但你的死毕竟是你自己动手的,这个可赖不到他们头上。而且你这仇报的连不相干的人都害了,和那几个畜生相比,又有什么区别了呢?” 第60章 幽冥刺青 话音刚落,被胡亮关住并锁起来的房门突然自动解锁,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青年,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胡亮大声问道:“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陈诗豪,”男青年撇了撇嘴,“一个解谜的人。” “你是警察?”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只是专管你们这些怪事的人。” 胡亮冷笑道:“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对你没好处。” “这话你还是收回去吧!”陈诗豪看了看胡亮,“你问我是谁,那我要问问你是谁?你是胡亮还是袁杰?” 这一问其实再正常不过,但胡亮听到后却突然一愣,而后伸手摁住了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 “果然,”陈诗豪叹道,“这刺青已经让你的自我认知出现模糊了。” “你知道什么?”胡亮大声喊道。 陈诗豪哂道:“我知道的远比你多。这刺青的来历我一清二楚,这刺青的利弊我也知道。只可惜你们这些别有所求却又不明真相的。上了别人的恶当却毫无所知。” “你知道这刺青?”胡亮眼中露出惊诧的神情。 “对于一般人这是个神秘的存在。可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没听过‘幽冥刺青’的名头?”陈诗豪掏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嚼着,“刺青本就是传自上古的一种巫教仪式,通过刺青可以向鬼神借取力量。其中有一种刺青却有所不同,它不是用来借法,而是用来封印邪灵。这个你不知道吧?凡是修炼这种刺青术的人都很伟大,牺牲自己将强大的邪灵封印进身上的刺青,再用真火焚烧自己,与邪物同归于尽。然而,三百年前,有一个刺青师另辟蹊径,他将这种刺青进行改造,变成了可以封印邪灵乃至活人的灵魂再把它们变成自己的力量。可惜,他想得太简单了,根本没有想到吸纳的东西太多会扰乱自己的风险,而且这混杂的力量渐渐会有自己的意识,最终从使用者身上变成具象化的怪物。那名刺青师就是这么死的。” 看到胡亮脸上惊恐的表情,陈诗豪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继续往下说:“他虽然死了,但造出的怪物着实闹出了不小的乱子。好在法术界的人把这事平息了。可这刺青之法却被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传下来了,这刺青也就被称作‘幽冥刺青’。给你刺青的人就是这法术的传人。这家伙,满足了你的要求,却根本没有告诉你太多关于这刺青的事!那么我告诉你,随着你吸收的皮肤、血肉、灵魂越来越多,你自己的意识就会越来越模糊,而你身上的刺青却会把那些被你吸收的东西融合,变成一个新的意识,最后吸进你所有的血肉和精气,破体而出,成为一个怪物。” 胡亮恶狠狠地说:“你胡说八道,我……不会……” 陈诗豪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会不知道吗?其实你应该有体会,每一个被你吞噬了皮肤和灵魂的人,他们的意识你都能感觉到。这些日子,你估计脑袋里都有些混乱了吧!” 胡亮捂着头,陈诗豪说的没有错,从杀了刘帅开始,他确实脑海中不时出现这些人的记忆闪回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意识。他闭眼清醒了一下,问:“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诗豪说:“你自以为做事天衣无缝,其实怎么可能?你利用刺青隐藏自己的气息,却没想到我查到赵翰明他们几个人,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你。胡亮,你的情况我已经掌握了。你从小就和袁杰是好朋友,袁杰被赵翰明几人欺凌,选择了自杀,你想为他报仇,于是纹上了幽冥刺青,又假借红背心的都市传说报复这几个人。临江大学故事协会微信群里的那个‘被遗忘的说书人’就是你。那时你还没有什么力量,接触不到赵翰明他们几个。但你通过观察,知道于凯的秘密后,就用圈子里的关系和他发展了起来,准备伺机而动。后来你应该是纹了刺青,又知道刘帅酷爱健身,你就利用健身教练这个身份和他混熟了,成为这个群的成员。你故意提起红背心的故事,然后利用刺青带来的能制造幻觉的那点力量,在女生寝室弄出了红背心出现的事件。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是因为这都市传说本身也能带来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陈诗豪说到这里,略带鄙视地看了胡亮一眼:“你为了给袁杰报仇,也是够渣的了。明明是个gay,却还装成纯情帅哥先后勾搭那两个女生,给她们催眠。杀了刘帅和于凯后,你身上的力量才开始变得异于常人,于是你就开始将手伸向了其他人。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没说错吧?” 胡亮呵呵笑道:“真没想到,我以为计划很完美,想不到还是被你看穿了。但你看你穿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吗?”话音未落,胡亮朝着陈诗豪恶扑而来,他胸前的龙头也再次张开了巨口。 陈诗豪身子一侧,让过扑过来的胡亮,左臂挟着搭在他那条力大无穷的右臂上,横着一推。同时,他脚下一踢胡亮的左脚脚踝。再看胡亮整个人便失去重心,扑倒在地。满地的鲜血沾了他一身,身上的刺青愈发显得可怖。 “你混蛋!”胡亮从地上跳起,再次朝着陈诗豪扑来。 陈诗豪闪过了胡亮打来的几拳,看准机会朝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这一拳力道不小,换做别人早就被打趴下了。饶是胡亮仗着刺青的力量,也觉得疼痛难忍。他跳起来,右脚就是一记飞踢,踢向陈诗豪的头顶。 “破绽太大了!”陈诗豪一声坏笑,身子一矮,左脚闪电般地踢中了胡亮下身的私密之处。 胡亮疼得摔倒在地,还没等他挣扎着站起身,陈诗豪早就贴身前来,双手扣住他腰两侧,猛地一发力,十指指尖抓进了他的皮肉。钻心的疼痛传来,浑身的气力顿时一散,胡亮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陈诗豪取出两张黄符贴在他胸前那条龙的龙头上,把口香糖吐了,念道:“天地神威、诛魔灭邪,剑气冲霄,斩!”右手骈指朝着那龙头一划。 只见青光一闪,胡亮胸前传出一声猛兽般的吼叫,再看那条青龙的龙头便消失不见了,而胡亮身上的刺青也顿时失去了光泽。 几缕亡魂缓缓升起,陈诗豪取出封魂瓶收了,然后将胡亮捆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楼外楼的工作人员赶到,将尚未清醒的胡亮带走,这边则通知警方清理现场。 陈诗豪回到车上,拿起一听可乐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口,然后指着唐卿瑶说:“丫头,这次听你的,下不为例,知道吗?” 唐卿瑶一副听话的样子:“知道了。” 陈诗豪板着脸,说:“你记着,个人有个人的因果,但阴阳两界也都各有秩序。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正义感爆棚就擅作主张,现场你也看见了,够残忍的了。你是解恨了,让胡亮杀了王越和戴志虎才通知让我来。可你知道你这么干,阴司那边有关系不计较,可这因果呢?丫头,你起码也要为你将来考虑考虑。” 唐卿瑶嘟着嘴:“人家知道错了!我就是生气,这几个家伙太可恶了。” 陈诗豪说:“他们犯了错自有相应的惩罚,可胡亮这行为本身也是邪恶的。刘皓有错,关他那个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的弟弟什么事?行了,这几天,咱们和杨海把该查的事也都捋清楚了,胡亮现在也抓到了。赵翰明和钟硕也不会跟没事人一样了。只剩一些细节,看胡亮能交代什么了。你跟我回去,好好反思!” 第61章 鬼王、禁忌仪式 也难怪陈诗豪气得连唐卿瑶这个组长的面子都不给了。 两人之前盯梢赵翰明的剧本杀馆时,陈诗豪便发现附近有一股邪气盘桓,但这邪气有些微弱,不易定位。陈诗豪盘算,那真凶必定想要继续作案,于是他和唐卿瑶兵分两路。陈诗豪跟着钟硕,唐卿瑶跟着王越。陈诗豪这边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可一直到了晚上唐卿瑶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合着唐卿瑶跟着王越目睹了刘亮将其杀害的经过,却没有出手阻止,而戴志虎这边情况也差不多。陈诗豪赶到的时候,唐卿瑶只是朝着服装店指了指。 人当然是救不了了,陈诗豪明白,这是唐卿瑶不忿那几个人对袁杰所做之事的举动。 但这样行事说实话有违修道之人的初衷,也极易沾染不良的因果。 他是真的有些后悔把自己查到的事告诉唐卿瑶了。 回到雷人文教用品店,高锐已经下班了,见俩人气氛乖乖的,就问怎么回事。陈诗豪气呼呼地把事情说了。高锐听得有些咋舌,不过易地而处,高锐也觉得自己保不齐也会这么干。 “我是觉得,我陈流氓的大名现在可是不够看了。”陈诗豪冷笑道,“唐大组长,要不你也加入进来,咱们凑成‘四大毒瘤’,你看咋样?”说完,陈诗豪白了她一眼,走到后面调果汁去了。 高锐听得一头雾水,问:“什么四大毒瘤。” 唐卿瑶叹道:“他是说干脆让我加入他们三大毒瘤的阵列,凑成四大毒瘤。”见高锐一脸愕然,她继续说:“法术界有三个人,因为行事乖张,被戏称为‘三大毒瘤’,分别是陈流氓、彭难缠,拼命三郎刘连环。陈流氓啥样你见识过了,那两个古灵精怪不在他之下。” 高锐啊了一声,心想豪哥这样他都觉得是极品了,想不到同类产品还有两个。 “要是咱们唐大组长加入进来,我称呼都给她想好了。”陈诗豪端着一杯果汁走了过来,嘲讽道:“就叫腹黑莲花唐坏蛋!” 子时,陈诗豪在书房摆了个坛,将八卦镜上的符咒揭了,放出了囚困在里面多时的纸灵老人。 晾了纸灵老人一个来月,陈诗豪当然是有目的的。 果不其然,纸灵老人一见到陈诗豪就吓得一哆嗦。这一个来月,他被困在八卦镜里,可谓胡思乱想到了极点。他捉摸不透陈诗豪到底要干嘛,可越是捉摸不透越是害怕,就这么提心吊胆到了今天。 “我说老鬼,有日子没见了。”陈诗豪笑嘻嘻地说,“估计你也想的清楚了,行了,继续交代吧!” “我交代啥呀?”纸灵老人一脸恳求的神情,“先生,大师,您可千万要相信我呀!我就是一个跑腿的,那具体啥情况只有卓帆遥知道。” 陈诗豪瞅着他嘿嘿了一声,突然把脸一板:“你个老灯,还敢装蒜。我告诉你呀!康健诊所的那个白骨精可把你给供出来了,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要是让我说出来,哼哼,你就等着五雷轰顶吧!” 纸灵老人“啊”了一声,失声道:“怎么着,白骨大仙也被您给办了?” “哟,还大仙呢!就一堆烂骨头,”陈诗豪挑了挑眉,“早就给收拾了。怎么着,你还真是和他认识啊!你到底还有多少没交代的事,说!” 纸灵老人知道自己失言,懊悔不已,可欲言又止,在那儿急得捶胸顿足。 陈诗豪叹息道:“我不懂,你说这事交代明白了,我就放你去阴间。只要你没干别的坏事,你是在阴间生活还是重入轮回,那不都是你自己的事儿吗?干嘛非要给那些坏人和妖魔扛事?你这不是自找烦恼吗?我知道你是担心遭到报复,可你进了阴间还怕他们怎么报复你呀?更何况,你都在我们这儿待了这么久,就算回去表忠心,说你咬紧牙关什么严刑拷打都挺过来了,愣是啥也没说。你觉得人家信吗?你还是没好果子吃。何苦为了这些不着调的邪人邪物毁了自己的道。看你这样子,活着的时候岁数不小了,死了做鬼也应该年头不少了。阅历不至于浅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自己揣摩揣摩吧!” 陈诗豪这番话入情入理,纸灵老人自然明白里面的关键,他很了解卓帆遥及其背后力量的风格。自己被抓了这么久,说实话也没遭到什么拷问,就算自己回去解释什么都没说,人家也确实不会相信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自己做纸灵这些年尽管也算是鬼中风光,然而也吃了一些苦头。现在要是真的为了这伙家伙把事扛了,想想也确实不值。 纸灵老人想了又想,问:“卓帆遥,你们了解多少?” 陈诗豪说:“明面上的资料,我们都掌握了。不过我猜想,他这个人应该也是个跑腿的,背后也另有人指使,我猜这人是a集团的高层吧!” 纸灵老人眼中露出些许畏惧,说:“你都查到这步了?” 陈诗豪问:“那你觉得我们能查到哪步呢?现在就是听你说我们还有什么没查到。” 纸灵老人咳嗽了一声:“那你可得保证我说了以后,嗯……可前往要护住我,我我不想去阴间。” 陈诗豪一皱眉:“你做了纸灵都背了因果,还想留在阳间继续造孽吗?再说,阳间是人住的地方,你个鬼不能留在这里坏了阴阳秩序。” “不,不是,是,唉,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是去阴间,”纸灵老人无奈地说,“会灰飞烟灭的!” 陈诗豪问:“你还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是吗?” “没有,绝对没有!” “那阴间干嘛让你灰飞烟灭。” “让我灰飞烟灭的不是阴间,而是a集团的那个东西。” 陈诗豪听到这里,双眼瞪得溜圆,惊诧地问道:“那东西能在阴间让你灰飞烟灭?” 纸灵老人畏惧地点了点头。 “可你身上没有被下什么符咒啊!” “不用符咒,它知道我根本逃不出他的掌控,所以连符咒都懒得下。我不敢说,或者当初在公园里说你们惹不起也是因为它太可怕了。” 陈诗豪愣了愣,一个能在阴间让鬼灰飞烟灭,又在阳间兴风作浪的东西,这怕是千年大妖也难做到。他急忙说:“你把实话说出来吧!我们工作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背后的储备力量也是很强大的,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上头保住你不成问题。” 有了陈诗豪这话,纸灵老人显然放了些心,于是说:“其实我不敢说的那些事知道的也不是太多,有的是给卓帆遥办事时知道的,有的是跟着卓帆遥听到看到的。卓帆遥确实是个跑腿的,也不是个真会法术的人,只是他是董事长段仁义的心腹,所以有不少事都让他参与。我就知道了些内幕,a集团确实不简单,卓帆遥这个参与办事的只是骨干之一,里面至少有七八个中高层是法术界的人,而且都像是会邪术的。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最吓人的是,我这几年通过接触和观察,可以肯定里面有一个东西非常厉害,应该是个鬼王!” “鬼王!”陈诗豪双眉蹙起,“你确定?” “错不了,我是没见过真身,但那股气息,一般的怨魂厉鬼哪有那么强的阴气?而且那阴气比我见过的白骨大仙还厉害,这个鬼王怕不是一般的鬼中首领,应该是阴间出来的。你也知道,能在阴间称鬼王的本事都不小,我这要是真去了阴间,哪逃得过它的毒手啊!” 陈诗豪也愣住了,如果纸灵老人没撒谎,事情确实超过了他的想象。阴间的鬼王,可不是羁留在阳间的那些自封“鬼王”得厉鬼首领比得了的。这种鬼王不是死灵之身,乃是鬼道众生,多为饿鬼、夜叉、罗刹一类,成为鬼王的,一般的千年妖怪还不是其对手呢!a集团竟tnn的供养了这么个东西,无怪乎a集团在商海上所向披靡,大赚特赚,鬼道众生最能聚人气,人气盛则聚财,有个鬼王坐镇,那还能tnn的不赚钱吗? 可这东西咋召唤出来的?难道就凭那几个会法术的中高层?那也不对呀!鬼王坐镇阴间,岂能轻易涉足阳世?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陈诗豪脑子里飞快运转,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继续问道:“老鬼,除了这件事你还知道什么?快说!” 纸灵老人说:“江元市要出大事,不过到底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不久以后估计就会出。” “什么意思。” “这是卓帆遥和某个中层说话时顺口提到的。说是a集团要在江元谋划一个大事,是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说好像要利用都市传说。” “利用都市传说?” “是这样的。那个中层好像是在japan待过,提到什么阴阳道里的言灵之术。” 陈诗豪听到这里愣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想明白了,急忙说:“是百物语,这帮家伙要利用百物语这个禁忌仪式制造出什么东西。对吗?” “我不懂啥叫百物语。”纸灵老人说,我只知道他们说的要搞事情。 陈诗豪咬了咬牙,好家伙,怪不得近来江元市灵异事件频发,原来是a集团要施展言灵之术完成百物语! 第62章 红背心的真相 第二天上午,唐卿瑶和陈诗豪一同来到了楼外楼。 昨天夜里,陈诗豪审问完纸灵老人,就急忙把事情通知了唐卿瑶,唐卿瑶也是吃惊不小。次日,二人早早来到了楼外楼,上交了纸灵老人和昨日被陈诗豪从胡亮手里抢回来的几个灵魂。之后,二人急忙赶到了黄为的办公室。 黄为听完二人的汇报,蹙眉闭眼了好一会儿,才睁眼叹道:“没想到啊,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黑幕。” “黄老师,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把a集团给端了?”唐卿瑶一脸郑重地说。 黄为摇了摇头:“难办啊!先不说目前咱们只有纸灵交代的口供,还有很多细节不清楚,他们要是死不认账咱们啥办法也没有。光是市那头就有个大难关拦着。还有就是,这伙家伙既然敢玩大的,必定准备充分。纸灵被咱们捉了,他们能不防备?我担心的是咱们若是大张旗鼓去端,结果a集团那边什么都没有,扑了个空也打草惊蛇了。” 唐卿瑶说:“可是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呀?真要是鬼王操纵百物语仪式,那江元市可真要出大事情了。” 黄为说:“我刚才也是纠结这事呀!阴间的鬼王搞事情,这还是头一遭,而且还是要完成百物语仪式。这里面的水很深,但具体情况我们一无所知。稳妥的办法就是一边盯着他们,一边消解他们布下的百物语之局。百物语属于言灵之术,近代以来必须借助都市传说营造的众人的恐惧方能凝结,必须要有一百个才能聚集成形。我们不知道他们想用百物语仪式达到什么目的,但可以釜底抽薪,解决这些故意布置的都市传说,消解他们的力量。那时他们也会露出一些马脚了。” 唐卿瑶想了想,点头说:“为了不打草惊蛇,目前也只好这样了。” 陈诗豪说:“只不过,江元市的怪异之事近来增多,得从里面辨识出都市传说一类的事件才能及时解决。否则,拖久了,情况就会变得不利。” 黄为说:“这次的红背心事件,会不会就是百物语仪式之一呢?从事件过程来看,胡亮借助都市传说为其幽冥刺青积蓄过力量,而散布的红背心传说也确实引起了恐慌。这使得原本就流传的红背心传说影响变得更为强大。” “有这个可能。”陈诗豪问,“黄老师,胡亮昨天被抓后,市局那边好像也派人过来了。审问了一夜,不知道他交代了什么没有?” 黄为摇了摇头:“他嘴硬得很,醒来后到现在什么都不肯说。看来打算抵抗到底。” 陈诗豪说:“我倒有办法让他开口。” 唐卿瑶还没说话,黄为突然条件反射地说:“小陈,你别激动,咱们不能使用过激行为哈!” “嗨,黄老师,你们怎么都把我当坏人?”陈诗豪哭笑不得地道,“我就是想先借个地方开个坛,然后去见他而已!” 下午,陈诗豪和唐卿瑶走进了审讯室。 被审讯了一夜,本就被陈诗豪打伤了的胡亮样子变得更加委顿,但当看到陈诗豪走进来的时候,他的一张娃娃脸顿时板了起来,双目死死地瞪着陈诗豪。 陈诗豪和两名审讯人员说了几句,二人便点头离开了审讯室。陈诗豪和唐卿瑶便坐了下来。 瞥了胡亮一眼,陈诗豪便用一副讨论吃饭的语气,掺和着点嘲讽意味地说:“哟,一脸不愿意,怎么着,想吃了我?” 胡亮恶狠狠地说:“你毁了我身上的刺青,你个混蛋!” 陈诗豪笑了:“你是白痴还是装傻哈?我昨天和你说了吧?你这刺青要是继续留着,早晚得把你坑了。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结果你倒是恩将仇报。这什么呀?白眼狼呀!” “哎,你别这样,有事说事。”唐卿瑶有点听不下去了,提醒道。 胡亮冷冷地说:“我杀了好几个人,你就算毁了刺青也不过就是让我多活些日子。死刑我是逃不掉的了。” 陈诗豪用手纸擦了擦桌面,漫不经心地说:“要是按照目前你这情况确实是逃不掉,正常的刑事案件标准判断下,你这就是属于性质极其恶劣、情节特别严重那种的。加上这十二个字,死刑是肯定的了。不过呢!由于你这案件性质涉及灵异因素,如果你配合并确实取得效果,那么我们会向上面如实反映,量刑上有考虑。” “你不用为了套话骗我。” “不信?” “鬼才信你!” 陈诗豪盯着胡亮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说兄弟,怎么着,还记恨我那一脚呢?你个小坏蛋反正也用不上。” 这番话说得蛮有侮辱性,胡亮脸都气白了。 唐卿瑶推了陈诗豪一把:“你别东拉西扯的,说正经的。” “你就是个混蛋!”胡亮不顾手里连着审讯椅的铁铐,奋力举着手指指着陈诗豪破口大骂。 陈诗豪把唐卿瑶的手扒拉到一边,站起身来一脸坏笑地说:“我就好奇,袁杰怎么就和你这种人做朋友?你一准儿是个骗子,骗了他!” “胡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说八道!”胡亮激动地敲着审讯椅,恨不能站起来把陈诗豪打死。 唐卿瑶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陈诗豪摁着肩膀坐到了椅子上。陈诗豪继续说:“袁杰如果知道他的好兄弟为了给他报仇,不但用凶残的邪术杀人,还委身于仇人,你说他会作何感想?” 这一番话仿若当头一棒,胡亮顿时为之一怔。 陈诗豪叹道:“袁杰的母亲前年年底去世了,这几年你没少帮着照顾。可惜,袁杰最后留给你的信你没有看到,如果早一点看到,一切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胡亮惊诧地问道:“信?什么信?袁杰有信留给我?” 陈诗豪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交给了胡亮:“袁杰应该本就承受巨大的压力而有轻微的抑郁症,遭到那些坏人的欺负,病症加剧,选择了zi杀。但他在信中一再强调他不希望你因为他的事而痛苦,更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双眼,这是你最好的朋友给你的留的忠告,可惜你没有看到。信在这里,他的笔迹你应该认识。” 看完信,胡亮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信,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胡亮急切地问道。 陈诗豪说:“你听我慢慢说。袁杰死时没有怀着怨恨,因此他没有变成怨魂,而是去了阴间。只是他要在枉死城中待上好些年才能去轮回。我们与阴间联系,得到了那边的启示,在袁杰家书桌上的笔记本里找到了这封信。” 胡亮问:“你们能联系上阴间?那,我可不可以——” “不行——”唐卿瑶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阴司律令严明,入了枉死城的亡魂若非期满是不可以离开的,更不可以出现到阳间。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鬼差说袁杰知道了你的事,很是愧疚和懊悔,他没想到你没看到那封信,还会为他报仇。因此,他托鬼差传话告知我们那封信的位置,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 胡亮愣愣地看着那封信,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 待胡亮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他向陈诗豪陈述了一切。 “我和袁杰是很好的朋友,好兄弟。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真的,就是那种特别特别好的兄弟。他一早就知道我的事,但他从来没有歧视过我。我真的很感谢他。我自小父母双亡,是奶奶把我拉扯大的。袁杰和我住同一座楼,他爸爸在他小的时候就和他妈妈离婚,断了联系。我和袁杰从小就认识,他这人不太爱说话,心思又很细腻。他不像我,我学习不好。他却品学兼优,考上了临江大学的建筑系。 “我家里穷,初中念完就被迫辍学了。对于校园我想的总是太简单了。我哪里会想到,重点大学临江大学竟然也会有霸凌的事。袁杰妈妈身体不好,还为了他打工攒学费。袁杰想为母亲分忧,一边上学一边做兼职,辛苦与生活的压力让本就性格内向的他出现了抑郁症的症状。不过他还没那么严重,至少我没觉得他出现什么异常。直到有一次,我去找他,发现他手臂上有两处淤青,问他他只说自己摔的。其实我一眼就看出那是被打出来的。也是那时候起我发现他有些神情恍惚。后来我调查才知道,那是赵翰明那几个混蛋干的好事。 “赵翰明、刘皓、王越、戴志虎、钟硕、于凯,这几个人和袁杰不是室友就是同班同学。他们六个还认识,家境都不错,有两个人还是因为走后门上的临江大学。除了钟硕,那几个人学习一塌糊涂。可这个钟硕却妒忌袁杰的成绩比他好!明里暗里想法子排挤、孤立袁杰。后来更是联合这几个混蛋动不动就欺负他,什么洗袜子、收拾床铺、买饭、打水、抄作业,全都让袁杰去做。这几个人家里有钱有势,辅导员都不敢管。袁杰又是个软脾气,他默默承受着。这还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霸凌这种事,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有些人却以为是应该的,荒谬!这种事有的有原因,就像钟硕是因为妒忌,有的没有原因,就是觉得有趣,比如赵翰明他们几个。钟硕很有心机,他利用了这种心理,挑唆其他人欺辱袁杰。那几个混蛋却把欺辱同学当成了一件开心的游戏。大二的时候,学校和国外一所名校联合制定了优秀学生交换学习一年的计划。建筑系这边推荐的三个名额里就有袁杰,但成绩仅次于他的钟硕心有不甘,于是袁杰那噩梦般的一天就从他们手里诞生了。 “那天,健身房里没有什么事,我就去找袁杰。谁知他电话打不通,图书馆里的同学说没看见他。但上午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说下午在图书馆。袁杰以前经常待在自习楼,我就去自习楼找他。我在楼外远远地就看到赵翰明他们几个鬼鬼祟祟地从里面走出来。那一刻,我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进了自习楼,那天,楼里没有什么人,一楼拐角的地下室里有声音传来,我循声走过去,结果就发现了浑身伤痕的袁杰。 “你们能想象吗?那是什么凄惨的场景?袁杰的手脚青肿,脸上都全是伤,倒在地上。最可怕的是他身上全是伤口,这些伤口不致命,但还是让他失血过多……后来我才从袁杰口中得知,钟硕为了让他放弃名额,让赵翰明带头,几个人轮番折磨他。赵翰明最过分,要给袁杰穿‘红背心’。这个畜生就用刀……啊,天啊!而且他们还把袁杰被折磨的样子拍了照片,说他如果不放弃名额,就把这个到处宣传! “我当时就想找他们算账,可袁杰拦着。我看他伤痕累累只好作罢!带着他去了医院,还帮他设法瞒着他妈妈。后来我才知道,竟然是辅导员自己给袁杰打的电话,袁杰选择了放弃。再之后,也就是一个多月后,袁杰就zi杀了。我没看到过这封信,却没想到他把这封信放到了我送他的那个笔记本里。他以为我一定会翻看我送他的礼物,可他不知道的是,我一看到那些我送给他的东西我就心痛。几年了,他家我也去过好多次,那个笔记本就在桌旁,他妈妈把房间整理得就和他离开时一样,可我就没发现这封信…… “料理完袁杰的丧事后,他妈妈也经受不住压力,病得更重了。我一边时不时帮着照顾,一边也盘算着如何为袁杰报仇。可那几个人有钱有势,我根本接触不到。后来,我在健身房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很奇怪,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心中有怨恨。他私下里接触我,却不问我为什么怨恨,只说我如果想要报仇就去找他。我本来不太相信,但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就找到了他,他带着我去见了一个人,我就拥有了这个刺青。那个帮我的人在我刺青上还施了法术,可以让我这个刺青收集都市传说带来的言灵力量。后面的事就和陈先生你猜的一样了。我接触刘帅和那两名女生,制造了红背心传说的幻象,又杀了刘帅、于凯、王越和戴志虎。” 陈诗豪问:“刺青师,还有那个帮你的人叫什么,在哪儿你知道吗?” 胡亮说:“刺青师的姓名我不知道,纹这个刺青是在一个宾馆里完成的。不过帮我的那个人名字我知道,叫卓帆遥。” 第63章 蒿里之乡有千里 从审讯室出来,唐卿瑶叹息道:“你说真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吗?” 陈诗豪一笑:“因果、承负,这些你都白学了?” 唐卿瑶摇头道:“学是学了,可是觉得太缥缈。你看那个刘皓、赵翰明和钟硕,会怎么追究?” 陈诗豪苦笑道:“追究?没个追究。别说他们有什么背景,就算没背景,也追究不了。第一,时过境迁,没有任何证据了,一切按人间规矩办这是咱们这行的规矩,因此从目前的阳间情况来看,确实没有任何证据了;第二,袁杰是自杀,而不是被他们所杀,与他们相比,胡亮的手段更加残忍。” 唐卿瑶看了看身后的审讯室:“我是真的有些同情他。” “打住,你这是是非不分了。”陈诗豪正声道,“一码归一码,他做的事就得承担责任。当然,他交代的情况很重要,如果真的在整办,允许我用这个词,整办a集团的时候发挥不小的作用,估计量刑时会有考虑。但怎么得也得是个死huan了。得了,红背心的事,咱们负责的也就基本上结束了。剩下的就交给其他部门吧!” 两人将审讯的录音和文字记录提交给相关人员,然后来到了黄为办公室,将关键内容向黄为进行了汇报。 黄为点点头:“果然,这件事是a集团百物语计划之一。事件既然解决了,这边就会立刻安排人去临江大学那边宣布真相,防止都市传说继续流传,消解其力量。” 陈诗豪说:“黄老师,卓帆遥现在跑到国外了,咱们又该怎么办?” 黄为说:“我已经联系国际灵异组那边的人了,会有人暗中监视他的动向。而且他肯定还会回来,现在明显是去避风头。至于刺青师,我会安排专人根据胡亮的描述绘像。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一定要在他搞出大乱子前把他找出来。你们两个也辛苦了,也就是一周,红背心事件就了结了,很好。这边暂时没有什么事儿了,你们俩好好休息吧!” 俩人听了黄为好一顿表扬,心里高兴,当即各回各家。 晚上,陈诗豪拉上高锐去饭馆吃了一顿,简要将事情原委告知了高锐,高锐也是唏嘘不已。 陈诗豪说:“世间多少事都离不开恩怨情仇四个字呀!做人开心点,看开就是了。嗯,这事算是结束了。哎,我倒是觉得你这挺有天赋。” 高锐奇怪地问道:“我有什么天赋?” “学道的天赋。”陈诗豪说,“你看,我教你的东西不多,但你掌握得很不错还很快,最妙的是你还有梦中开天眼的本事,你说你这是不是天赋?” 高锐一副惊喜的样子:“这也算天赋?” 陈诗豪一拍大腿:“当然算了,别说我和丫头,就算是法术界里也没几个人有这本事。我说,你入这行算是入对了。嗯,这几天忙活着红背心的事,没教你啥。凝神练得怎么样?” 高锐说:“感觉不错,神清气爽,而且也没有再睡着。” “这就是好事,”陈诗豪笑了笑,“神志清醒,然后就可以用来驾驭精气,进行内炼了。今天就这样了,明天开始你下班后我就教你怎么内炼。小狐狸这次又有功劳,你一会儿再给它带回去点吃的。” 高锐笑道:“小雪最近都快胖成小球了。” 肉串上桌,陈诗豪也不嫌烫,拿起来就大快朵颐。高锐想起一件事,问:“豪哥,你和另外两个人合称三大毒瘤,那两个人也在江元市吗?” 陈诗豪一口肉差点没呛嗓子眼里,咳嗽了好几声,说:“不在,一个在京海,一个在华东省。哎呀,这两个怪物,你最好别碰见。nnd,遇一个都得倒霉半年,尤其那个刘连环。哇塞,简直了。不过,他现在不在人间。” “死了?”高锐惊呼道。 陈诗豪一脸失落的神情:“他要是死了我得天天庆祝,可惜没死。” “那怎么不在人间?” “你还记得蒿里之乡吗?” “以前听你说过,好像是在阴阳两界中间的一个地方,韩抱朴不是把收集的魂都藏到那里去了吗?” “对,就是那个地方。”陈诗豪撇了撇嘴,“刘连环去年就驻扎到那个地方办事,这次韩抱朴藏魂的事还是他在那边帮着才解决的。” 高锐奇怪地说:“他是活人,怎么还能去那里?” 陈诗豪神秘地一笑:“蒿里之乡横亘在阴阳两界,占地千里,是一个两不管的地方。那里背靠人间又毗邻黄泉路,是阴阳不明、人鬼不分之地。千里地界有村有城,但居民却有人有鬼。只不过,活人入了那里就没法轻易回来,鬼魂进了那里也不可再轻易进入地府。” 高锐奇道:“这是为什么?” 陈诗豪说:“活人进去没法轻易回来是因为蒿里之乡的门五十年才能一开,鬼魂不可轻易入地府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似乎从古代就这么定的。不过也是五十年。每五十年,那里的鬼魂就有一次进入地府的机会。” 高锐感慨道:“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地方!那活着进去的人要是死在那里了,魂是不是也要等五十年一次的日子才能进入地府?” 陈诗豪说:“是啊,要不怎么说人鬼不分呢?因为是这样,所以那里的活人死了以后可以选择以鬼的身份游荡在那里,还可以让尸身变成活尸再把魂附上去。从古至今出于各种原因,有些人进入了那里,所以繁衍生息,那蒿里之乡现在光是活人就有几十万口呢!” “这么多?” “只不过,这百十年没有什么活人找到途径进去了。所以里面的人过的日子就像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样子,城池村落也是老款式。当然,住在那里的还有鬼魂和附有鬼魂的活尸,总之,人鬼混杂,你想想都觉得奇葩。” 高锐问:“那刘连环不就得五十年后,甚至活着回不来了吗?” 陈诗豪说:“他是办事的人,有手续,能通过蒿里之乡进入地府,借地府的力量出来。” 高锐如同听天方夜谭一般,失声说:“这也太奇幻了吧?和孙悟空一样,随意出入地府?” 陈诗豪摆了摆手:“干俺们这行久了,什么怪人怪事你都有可能遇到,习惯就好了。阴阳两界说来玄奥,其实还不算真的隔阂太深的呢!真正隔阂深的是那个。”说着陈诗豪指了指天。 高锐看了看天:“你是说神仙?” 陈诗豪点点头:“他们所在的空间那可不是人或者鬼能进入的,就算是千年老妖只怕也没几个能有进去的力量。而且这些空间都有各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因此才会有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说法。这个洞其实不是山洞,而是一种神异的空间。” 高锐想了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刘连环办什么事非要去那里呀?” 陈诗豪摆了摆手:“这个事儿你就别打听了,涉及机密,我知道的也不多,所以不能和你说什么了。不过你就记住,那个蒿里之乡不是什么好地方,正因为地处阴阳交界,地府的鬼差轻易都不去那里,所以那儿比较乱,什么怪事都有。要不,韩抱朴怎么想到把魂藏到那里去呢?” 第64章 王家村鬼事(一) 第二天一早,陈诗豪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摁下接听键,就听到唐卿瑶火急火燎地说:“陈诗豪,快点来黄老师办公室,出事儿了!” 陈诗豪一听,顿时精神了:“出什么事儿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你来就是了!”唐卿瑶说完,挂断了电话。 陈诗豪胡乱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就往外走,刚出门就遇到了急匆匆下楼往他这边来的高锐。 “豪哥,你准备好了?”高锐问。 陈诗豪诧异道:“你这什么情况?” 高锐说:“卿瑶给我打电话,说和你一起去楼外楼。那边还给我单位联系,给我请了假。” 陈诗豪眨了眨眼睛,出什么事儿了? 两个人抓了一袋儿面包,开着车在路上将就了一下,过不多时便来到了楼外楼。 沈明堂给两人打开的办公室的门,唐卿瑶早就等在那里了,她脸色很差,眼眶有点湿润。陈诗豪再一看,只见办公室里还有五个人,三个是楼外楼这边的工作人员,还有两人竟然是一组的老马和范涛。算上黄为和刚到场的陈诗豪、高锐,办公室里现在有十个人。 这办公室轻易不会有这么多人,眼下这样,看来是真出事了! 黄为见陈诗豪和高锐到了,说:“小陈、小高,你们来了!好的,那我长话短说。诸位,现在情况紧急,王家村那边需要加派人手,务必将事情解决,还有就是要确保小何等同事的安全。” 陈诗豪听到这儿,瞳孔放大,问道:“黄老师,您的意思是王家村那边出事儿了?那……何承熙呢?” 老马咬了咬嘴唇,说:“小豪,承熙出事了。” “出事儿了?” “我们低估了王家村的水鬼事件,去的同事凌晨传回消息。昨夜,下湖收服厉鬼的承熙和及四名同事都失去了联系,里面还有吴伯和董叔。” “什么?”陈诗豪眼睛都瞪圆了,说实话,这个水鬼事件他刚开始都没放在心上。之前觉得一组去了那么多人还认为小题大做。何承熙的道行比他还高那么些,一个水鬼他自己就能搞定,带那么多人不是浪费资源吗?可没想到,不但何承熙翻车了,就连……一组的吴伯董叔这俩元老级狠人都跟着翻车了。 你说陈诗豪能不震惊吗? 陈诗豪看了看黄为,见黄为点了点头,急忙说:“那……赶快救人啊!” 黄为说:“前方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老马他们镇守本部,也不知道前面怎么样。不过可想而知,应该是乱作一团了。毕竟,出事的这几位都是骨干。早上接到消息,我就马上着手对策,现在决定让方老师负责二组后方的事务,二组现有工作人员全部抽调前方,老马和范涛交代一下手里的工作给一组剩下的成员,也一起去。咱们楼外楼本部,抽调陶伟、白旭和张文超三人参与此次任务。视前方情况及时汇报,这边再予以增援。力争何承熙等几位同事的安全,务必彻底解决王家村水鬼事件。” “明白!”众人齐声回复。 黄为看了看仍有疑虑的陈诗豪,说:“小陈,关于王家村的情况,卿瑶和老马知道的比较全面,你可以向他们了解一下。事不宜迟,大家抓紧时间准备,三小时后出发。” 这事弄得太突然了,陈诗豪又惊又疑惑。 众人从楼外楼里出来,先是各自前去准备。陈诗豪、唐卿瑶和高锐开车先行回到了雷人文教用品店。路上,唐卿瑶什么都没说,只说怕陈诗豪开车分神,等准备完再说。她自己早就把琵琶、金钱剑什么的全都准备好了。 陈诗豪和高锐一回来,便开始打点行装。衣服带两套也就是了,关键是法器什么的。 高锐把除灵相机拿好,这之前他已经按照陈诗豪说的,把相机里面之前拍摄的含有大量灵力的胶卷用火焚烧过一次了。这次他添加上了新的胶卷,可是想了想,还是又带了两卷。画好的幻见符、镇尸符、驱鬼符什么的全都装起来了。小雪正趴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他整理行囊,也被他一把抱起来了。 陈诗豪这边什么八卦镜、罗盘、符、朱砂、红绳、气球装了半旅行箱,毕竟奇门搬运术只能搬运指定的东西,有些东西临时用不好搬运,还得随身带着。陈诗豪装完了东西,心里有点不踏实,想了想,又从神案下面的木箱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旅行箱底。这才拖着旅行箱来到楼下。 高锐这边也打点完毕,三个人便开车朝着火车站驶去。 火车票早都订完了,三个人到的时候,老马和范涛已经在站门口了。又过了一会儿,陶伟他们几个也到了。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一个来小时的时间,几人进了候车室,挑了个较为偏僻的角落坐下。陈诗豪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 这事,陶伟他们三个也不太清楚,在场的只有唐卿瑶和老马知道些内情。 两人用了二十多分钟大致将王家村的事说清,其余人都不禁眉头一皱。 这事,着实邪乎! 事情还得从七八个月前说起。 王家村隶属风城,所处位置山清水秀,村里三百来户人家,两千多口人,生活倒也安逸。然而就在这一天,住在村西的老汉王田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王家村后山有一个湖,因为水清如镜,当地人称为镜子湖。平日里,总有村民去那放鸭子捞鱼。王老汉则喜欢清闲的时候叼着旱烟袋去那遛弯。这天,他和往常一样,来到湖边。正在闲散地走着,突然发现湖边倒着两头牛。 这两头牛已经死去多时了,肚子上都有一个老大的切口,里面的内脏全都没了。由于泡在水里,两头牛的切口处都有些发白了。 王老汉觉得很奇怪,杀牛不要肉还扔在这里,这是干什么?他急忙回村询问。谁知这一问就问出怪事来了。 牛是村里王进家走失的,昨天晚上王进家有两头牛没了,王进还在找呢!众人随着王老汉来到镜子湖,一看,果然是王进家走失的那两头牛。这牛被开膛破肚,一看就是人干的。可说来奇怪,偷牛就为了取牛的内脏?这贼也奇怪。 王老汉问王进是不是得罪谁了。这么个弄法摆明了不是为了偷牛,就是故意糟蹋,这不就是和王进过不去吗?王进想了想,谁也没得罪呀?王进是个老实人,本本分分,也从不与人发生争执,他能得罪谁?有人说就算得罪人,那也就是把牛杀了,拿内脏干吗呢? 疑惑归疑惑,大伙七手八脚把牛抬回村里。谁知道回村一检查,把大伙吓了个倒仰。 原来,两头牛的肚子里各自多了一团怪肉。有两一个人的头那么大,而且还长着几寸长的毛发,还稀稀落落地有几颗牙!看上去,就像是人的头!而且这东西还都长在牛肚子里。 这是什么怪物呀? 众村民都感到有些恐惧。有人问王进是不是他家牛肚子里面长怪物了。王进哪知道啊? 王老汉看了看,他也拿不准到底是牛本身长了怪东西,然后有什么人把牛杀了把内脏取走了,还是这个东西自己吃了牛内脏把牛肚子弄破了。要是后面这个也很奇怪,那东西吃了牛的内脏,能吃到哪儿去呢? 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啥好东西。王老汉提议把牛和那东西一起烧了。当下,大伙搬柴点火,把两头牛烧了。 按理说,这事到此为止了。 谁曾想,祸事也就从此开始了。 一周后,王老汉失踪了。 头天傍晚,王老汉吃过晚饭出门遛弯,就再也没有回来。家里人和村民到处寻找,足足找了三天,终于在后山镜子湖找到了老汉的尸体,只见他头朝下脚朝上扎在湖里的淤泥中,脚踝上还有一个乌青的手掌印。 第65章 王家村鬼事(二) 村里有老人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就知道这是让水鬼掹住脚淹死的。 老人一说,一石激起千层浪,恐惧立刻笼罩在村民心中。 事不宜迟,村里立马派人去五十里外的清松村请来四里八乡有名的阴阳先生封师傅。封师傅年近七十,身材瘦削,他来到王家村祠堂看了王老汉的尸体后,面色凝重,他设了坛,为王老汉超度。 这个坛有个讲究,叫断瓦碎业坛,是封师傅那一脉的绝活儿。供桌上香烛果菜一应俱全,桌旁纸人四个,纸马六个,供桌对着死者头部连成一条直线,在中间位置的地上一左一右立上两块红砖,上面横着摞上六片瓦。封师傅则手持白幡,念咒摇动,为死者拨开迷雾,释冤解业,护送进地府。最后,他将白幡遥遥一指,大喝一声,那六片瓦一齐断裂落地,表示死者安然被送进地府,且可重入轮回。 谁知,这一次,封师傅一连大喝了七八声,那瓦片纹丝未动。 围观的众人全都傻了眼,封师傅也是双眉紧锁。 他放下白幡,右手拈了两道黄纸来到王老汉身前,用黄纸在王老汉额头上抹了抹,然后将黄纸焚化丢入一碗水里。纸灰在水里旋转着,封师傅看了看,突然问道:“村里前些日子出了什么怪事了吗?”村长将前几天王进家那两头牛的事儿告诉了他,封师傅的脸色变了变。过了好一会儿,他将村长叫到祠堂后面,说:“王村长,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尽管说。” “王田这事儿有古怪。我刚才检查了一下,他的魂不在身上,因此没法超度。” “难不成让害死他的那个淹死鬼给收走了?” “有这个可能。而且这鬼本事不小,”封师傅面露忧虑,“就你刚才所说,我揣摩着那两头牛是水鬼吸食血肉寄宿的躯壳,里面那两坨人头一样的东西就是水鬼用牛内脏凝结出来的。王田让大伙烧了两头牛,触怒了水鬼,因此把他害了。” 封师傅提议去后山看看镜子湖,村长带着几个人陪着封师傅去走了一遭。封师傅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在湖边背着手边走边看。村长见封师傅脸色越来越难看,刚要问,封师傅摆了摆手,指指村子的方向:“回去说。” 一行人回到村里的祠堂,封师傅长叹一声,道出原委。 原来后山的镜子湖是处聚阴之地,那片地方四周环山,按风水来说,湖所在的位置就是聚气之地,若是旱地,那就是一处穴。只是这穴是个凶穴,三面山体相连呈龙口状,正对着的矮坡低俯如虎,正好形成了“龙衔虎”之势,而且这附近山体形势不佳,总体属阴,又使该穴添了几分凶煞。人死若葬入这个穴,轻则家道中落、子孙多病,重则有血光之灾殃及满门。当然,不葬入这个穴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可惜,此处偏偏就出了个湖。水能聚气,出现在这么个地方聚的也自然是阴气。 封师傅说,那湖里面有一双眼睛瞪着天,看上去应该是个死了有年头的女鬼。这女鬼借着地势聚敛阴气,本事非同小可。村长听得毛骨悚然,可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这湖淹死过谁。打从他记事起,六十来年了,没听说有人死在那片湖里呀!封师傅说,那女人的打扮可不是早年间的人物,看上去也就是现在的人。村长皱眉想了想,一拍大腿,跑出去过了十多分钟,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问封师傅是不是上边的女人。封师傅看了一眼说是,村长叹息不已。 原来二十多年前,村民王树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一个女人,看那女人的衣着打扮竟然还是个城里人。人贩子说这是个女大学生,被他连骗加用药才给拐来的。王树年近三十,光棍一条,见那姑娘长得好看,一咬牙花了大价钱把人买下来了。谁知道这姑娘中的药解了,人醒来以后说啥不同意。王树先是关着她饿了两天,她也没松口,好说歹说也不行。王树急了,那天混劲儿一上来,来了个霸王硬上弓……那姑娘就这么留在村里了,一年后生了个娃,这张照片就是娃过百天时候照的,王树给了我一张。本来,大伙都以为她也就这么和王树过日子了。可有一天晚上,她把孩子放在门口出去了就再没回来。村里人到处找也没找到,那时候交通还不方便,她身上没钱没吃的,怎么走的也没人知道。后来大伙都劝王树,也不算亏,起码给他生了个娃。 没想到,她竟然死在这镜子湖里了。 一想到过去这些年,好多人还在那儿钓鱼回去吃,村长就觉得有些反胃。 “她恨俺们是应该的。”村长叹息道,“可封师傅,那也不能叫俺全村给填命啊!您可得想想办法。” 封师傅皱着眉头,难办!这冤孽细论起来是王家村理亏。 他想了想,问:“王树在哪儿?” 村长嗨了一声:“前年生了癌,死了。儿子在镇中学毕业后就南下打工去了,也是有几年没回来了。” “这就糟了。”封师傅说,“冤亲债主没了,她若是恨上了全村,那你们都会有危险。” 封师傅又想了好一会儿,让村长先把王田的丧事办了,接着又画了三张符。这三张符,一张贴在祠堂梁上,一张同那张照片一齐贴在王树家的大门上,还有一张交给了村长。封师傅说,他有事得出趟远门,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这三道符各有不同,祠堂这道是镇宅的,能借祖先香火气护住进祠堂的人不为鬼魅侵害;贴在王树家门前的符是引灵的,女鬼可被符引到王树家里,按生前记忆在那徘徊,就不会祸害其他人;给村长的这道是护身符,可保安康。封师傅又说,最近不要让村民再去镜子湖了,太阳落山后也都回家,不要再外出,真要是不幸遇到了就赶紧跑进祠堂。 村长把封师傅的话传到了各家,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偏偏就有不听话的,日落西山了也不回来,不过好在都没出什么事。村长扒拉着手指算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算来过了一个月,封师傅也该回来了。 可就在这天早上出事了。 那天早上,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找村长,说村民王坎昨天晚上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他家邻居隔着后窗远远看见他跟着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女人朝着村外走去。村长一听“蓝衣服”三个字,脑袋“嗡”一下就大了。当年死的那个女人离家那天穿的不就是件蓝衣服吗? 村长急忙带人去找,可找遍了方圆十里也没找到王坎人影。村长把目光投向后山,照理说封师傅没回来他们不应该去,可是……村长想了又想,仗着自己随身带着那道符,他把牙一咬,招呼着村里人一起直奔后山镜子湖。 果不其然,远远的,大伙儿就看到湖里有两条人腿直挺挺地伸出了水面,从衣服辨认正是王坎。众人慌忙将王坎从水里捞了上来,果然脚踝处又有手掌印。 刚办完事回来的封师傅一接到消息就火速赶往王家村,一看也是慨叹不已。 封师傅说他还是低估了那只鬼,村民直接遇到可以躲到祠堂,但是她却可以用鬼迷心的伎俩把人带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去会会她了。”封师傅准备了一下,这天晚上就进了后山。 一夜过去了,封师傅没有回来,又过去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回来。 村长心里感到不妙,第三天一早就招呼着村民去了后山。 来到镜子湖一看,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见封师傅俯身漂在湖里,而身旁的湖水早已被染红了…… 第66章 王家村鬼事(三) 封师傅被他们村的人带回去安葬了。 这下可把王家村的人都给吓蒙了。能不蒙吗?连阴阳先生都败在鬼手里了,这谁不害怕呀? 有些人一琢磨:得咧,命是第一位的,赶紧跑吧!于是乎,有亲戚在别的村的人家,有子女在镇上、县里的人家赶紧打点行囊避难去了。两天就呼啦啦走了几十户。可是更多的人家根就在这儿,也没什么可投奔的,能咋办啊? 硬着头皮过吧,反正镜子湖打这以后没人敢去了。 村长天天坐在祠堂那儿叹气,可又能咋办呢?村里人只好弄了山高一般多的纸钱烧了,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念叨着希望那女鬼不要再记恨王家村的人了之类的话。 大伙儿提心吊胆过了十来天,没事儿。 有人说好了,只要不去镜子湖,不惹那鬼,加上又烧了这些纸钱,估计这事儿也就翻篇了。大伙一听也这么觉得,就这样有些投亲访友的人家也陆续回来了,村里的生活又开始恢复了平静。 然而,半个月后,村民王铁的媳妇失踪了。 这次,大伙可太有经验了,一群人装着胆子大白天来到后山镜子湖。 果然,还是在哪儿找到的尸体。 这下,谁都不淡定了,纷纷要离开村子,村长也劝不住了。事情惊动了县一级,县里的人不知道咋回事,派人一了解,当然是当作无稽之谈了。可村民不答应,而且拉着他们去看那被害之人的尸体。县公安局的警察检查了一下,也确实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有脚上的乌青掌印,明显是被人拖拽下水淹死的。但是尸体是头下脚上栽进距离岸边不远处的湖水淤泥里,而不是出现在湖水深处。这地方的水也就齐腰深,怎么可能淹死人?此外,如果说凶手淹死死者后摆出这个造型,那么他也必定会在尸体上留下一些拖拽、拉扯之类的痕迹,但尸体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 事儿到了这一步,上头的也知道是异常情况了。可大肆渲染也不行啊!于是加派人手并加以安抚。毕竟是得到关怀了,村民也觉得有上头的人,官气重,应该能镇住,也就多少放心了。骚动算是暂时平息了。 可这鬼委实不给面子,一个月后,涛声依旧。这次死的是村南边铁匠王忠,尸体还是在镜子湖那儿找到的。县公安局和上边派来的工作人员全都愣了。晚上都在村里巡视,那么多人啊,愣是没看见王忠怎么离开的。这次,村民骚动更大,工作人员费了老大劲总算又把事儿平了下去。县公安局那边又是调法医又是带来痕检人员,折腾了好几天,死亡原因还是非他杀。 有村民冷嘲热讽地指了指死者脚踝上的巴掌印:“非他杀,那这巴掌印他自己捏得呗!” 带队的把事报告了回去,结果遭到了一顿训斥,限期二十天破案。 “破个p!”带队的也急眼了,“你坐在办公室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去瞧瞧什么情况!”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带队的连吵吵带骂,把上司也给拽去了。上司不情愿地到了王家村一看,也没辙了。他连夜报到县里,把这事报了上去。领导眉头一皱,这事儿声张出去,当地今年的一些项目估计就泡汤了。涉及当地发展,领导也坐不住了。 咋办? 领导咬牙切齿想了半天,把秘书叫来了。秘书就找到了县里有名的风水师沙茂大师,这位算得上是个高人,一般人还见不着呢!专门出入侯门绮户,往来都无白丁。有些老板遇到生意场上的难题,只要能搭上沙茂大师,管保就有大靠山来罩着。平日里谁家摆个泰山石,迁个祖坟什么的,都得沙茂大师指点迷津。 沙茂大师听秘书说完,皱了皱眉头,但抹不开面子,勉为其难走了一趟。 谁知到了王家村,大师说啥不往前走了。 为啥? 搞不定啊! 秘书一问,沙茂大师指了指后山的方向,说这事儿他办不了。那边邪气冲天,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子,他那点道行还不够那东西塞牙缝的呢!秘书多少也知道点王家村的事儿,就把封师傅驱邪不成丧命的事儿告诉了沙茂大师。沙茂大师的脸色更难看,一个劲儿催他们开车回县里。这事儿他爱莫能助。 沙茂大师不敢管,领导也很无奈,手底下人不知道谁出了个主意,三找两找,找到一位“高人”。看上去这人鹤发童颜,一身神气,应该是有道行的。到了王家村,“高人”在祠堂大摆神坛,说要请下九天荡魔祖师来收妖驱邪。 这坛摆的厉害,光是纸糊的纸人就有八百个,说是邀请天兵天将下凡,这一个纸人就是一百天兵,高人说当初他消灭八百万恶鬼就是借天兵消灭的。坛中央的供桌用数张八仙桌架了起来,有九米高,下面转圈围摆上九十九碗鸡血,坛前画了一个大圆圈,里面堆满了纸钱和金银纸叠的元宝。 高人一手持桃木拐杖,一手持铃,一声令下,众人点燃纸人和纸钱,火光冲天,烟尘四散,高人念咒诵经,又让众人把装着鸡血的碗全都摔在地上。 接下来,高人扔了铃铛,手持桃木拐杖,翻着白眼,在祠堂里面东走西窜,边走边用桃木拐杖敲打着各处,嘴里还念念有词。最后,他从百宝乾坤袋里抽出一块红布,往祠堂院子东边的一个角落里一抛,接着一个箭步冲上去往上敲了一棍子,将红布卷成一团,朝着还在燃烧的纸人堆里一扔,喊道:“天兵天将听我令,我乃荡魔祖师显神灵。孽障邪物今已擒,尔等速速列阵灭妖精。先用那三昧真火……(噜噜噜说了一长串,村民没记住,唐卿瑶也没兴趣记那么多,反正是这个意思)” 高人烧了红布,一阵颤抖,眼珠子转了回来,说九天荡魔祖师刚才上身,已经把恶鬼除了,诸位日后可平安无事了。众人掌声如雷,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家觉得这十万块花得值,太值了。当下好酒好菜招待高人。 投亲访友的村民也开始回来了,秘书和工作人员也是松了一口气,开始收队回去了。 照理说事儿也就算完了,偏偏一个月后,又出人命了! 第67章 王家村鬼事(四) 这次死的是村民王大柱七岁的儿子,孩子头天晚上睡得还挺早,半夜起床说去院里的茅房撒尿,结果这一去就没回来。尸体还是在镜子湖找到的。 王大柱两口子抱着孩子尸体哭得死去活来,村民们却是又怕又愤怒。 一家三百多块,这高人不顶事儿啊! 村长带着十几个人怒火冲天地到县里要说法去了。 领导也发蒙,叫那个联系高人的手下人快点把高人找到,解释解释咋回事。那人也慌了神,打电话不通,只好开车去找,谁知道那高人早就溜了。 联系的人哭丧着脸回来了。领导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可外面的群众怎么办?谁去解释?怎么解释? 领导喊得连咏叹调都快唱出来了,桌子拍得跟练铁砂掌一样。 没奈何,联系的人一咬牙,十万块他,他先垫上了。出去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当面把钱打到一张卡上交给了村长。 行,这事儿算是翻篇了。 但水鬼咋办? 村长说,现在村里人情绪激动,都打算搬家了。这么多人的安置情况,上头可得给安排明白,不然的话全都露宿街头,那可不像话。领导说,大爷,咱们县的经济您是知道的,这一下子那么多人搬迁,短期之内可安置不了。村长说,那就只能第二条路,领导给我们想办法把后山的事给解决了。解决了那东西,大伙儿照常过日子。 领导想了想,一咬嘴唇:“行,咱就把后山的事解决了。不过大爷,这是你也知道不是正常事儿,您等我两天消息成不?” 村长毕竟是集体年代过来的,保留着老辈人物的优良品质,略一犹豫,点点头,学着上大学的孙子教给他的一句英文,说道:“行,i believe in the government!这事儿这么定了,全都拜托您了。” 村长一行人走了,领导可是一个头三个大。 咋整? 湖里的水鬼,m的,比拆迁都难办。找关系,这上哪找关系?谁阴间有人啊? 开会吧!这事儿还不能大张旗鼓,他只好叫了几个首脑人物,跟躲检查组似的偷偷摸摸地钻到小会议室里讨论。也算领导的运气不错,这里面有一位负责搞宣传的干部,是上头派下来。因此,对有些事比他们这些当地努力上来的要知道得多。一听,哦,敏感非科学事件,找的什么大师高人都不顶事,没关系,有办法,往上头报告,省里那边有专门处理这事儿的部门啊! 几位领导都是一愣:还有这部门? 宣传干部“嗨”了一声,心说一群土老帽啥都不知道,嘴上说当然有了,要不遇到这些事该咋办?只是这部门比较低调,一般都在省城等重要城市。不过,处理事务的区域覆盖面积很大。但只要你报上去,那就会派人前来处理。出这事也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也不是咱们的责任,干嘛自己头疼啊!立马交给专业人士去办不就得了吗? 于是乎,领导急忙撰写了报告,把相关情况报了上去。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通知。领导心中一喜,急忙电话通知了村长。村里县里都等着上头指派的灵异专家的到来。 也差不多是陈诗豪开始接手江元那边勾魂使者事件的时候,唐卿瑶也处理完了严小燕尸变一事的后续工作,就按照上头指示到王家村来了。就在这前一天,村民王进又死了。 王进死得和别人有些不同,他不是死在镜子湖里,而是七孔流血倒毙在祠堂外面。就在大伙儿惊恐万分的时候,唐卿瑶来了。她一眼就看出王进的死是被邪气扑身而死的,而且她还露了一手,当即在人群里找到几个也有些被邪气入侵的村民,用符水驱散了他们身上的邪气。而且,她还拿出不少护身符和吉祥物,让村民人人佩戴,防止邪祟侵害。 这下,本来还担心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有没有本事对付水鬼的村民,可对唐卿瑶刮目相看了。 不过,唐卿瑶毕竟刚来,头两天还是觉得一头雾水,这个事件里里外外透着各种古怪,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个眉目。好在她心思活络,而且村里县里给提供了不少线索,还有村长和村民讲述事情经过。她大致把事情还原了出来。 唐卿瑶发现,这次事件的死者一共七位,一位是封师傅,其余六位都是本村村民。但是令人疑惑的是,这里面王进是邪气扑身而死,封师傅是被水鬼洞穿胸腹而死,其他五位村民都是头下脚上扎到湖里淤泥里的死状,而且这五位村民脚踝处都有水鬼留下的掌印。如果是鬼魅用固定手法害人,封师傅和王进的死法明显与之不符。唐卿瑶还发现,这五位死亡的村民都死在阴历的每月十五。这似乎是一个规律,因此才会每个月死一个人。封师傅的死,唐卿瑶认为是他执意要驱鬼,因此与鬼发生冲突不敌而遇害。 可又如何解释王进的死法呢? 还有,之前县里工作人员在村内巡逻,铁匠王忠是怎么离开村子的?被鬼迷的是他,其他人不可能看不见他出村,之前王坎不就是有人看见往村外走去了吗? 那王忠是怎么离开的? 唐卿瑶特意到镜子湖瞧了瞧,确实,那湖是个聚阴之处,湖中也有一股怨念直冲天际。然而,唐卿瑶看了再三,却发现这湖里的鬼魂似乎并没有那么强。换而言之,得有人掉到湖里被它缠住才送命的可能。这也是一般的水鬼惯用的伎俩。村子里出的事并不是只有这种力量的鬼能办到的。 那个聚阴地聚集的阴气,唐卿瑶看出,那股怨念并没有与之融合。 那这死了这么多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水鬼目前没有什么威胁,唐卿瑶又担心打草惊蛇,就先撤了回来。村里的祠堂她去看了,村长带着的护身符她也检查了。封师傅的道行还是可以的,留下的符对付水鬼也是没问题的。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会死在镜子湖?村里谣言纷纷,有人说王树媳妇变成妖魔了比鬼还凶,有人说她给这个村子下咒了,不杀光不行……说什么的都有。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了唐卿瑶好几天,直到那天她走到王树家门口的时候,门内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息让她有了灵感。在征得村长同意之后,唐卿瑶和几位村民打开了王树家的大门。终于,在王树家的屋内,唐卿瑶发现了端倪。 她发现,王树家存有很强烈的亡者诅咒。 这下她似乎找到了一连串事件的答案。 原来,那个死在湖里的女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满含怨恨了。她自己在这个家里就在默默诅咒着,诅咒着被迫成为她丈夫的男人,诅咒着这个家,也诅咒着这个村子。在她死后,生前发出诅咒最多的地方也就隐隐带上了那样的气息。因此,住在这里的王树后来患病身亡。 亡者诅咒是满含怨恨的死者下的诅咒,与那些施法形成的诅咒不同。这种诅咒纯粹以意念为主,而且诅咒与鬼相容。这样的鬼被称为咒灵。成为咒灵的鬼其实没有了自己意识,完全被诅咒束缚,触犯诅咒的人会被诅咒套中,然后成为诅咒具象化的咒灵就会去夺走那个人的性命。如果有看过恐怖片《咒怨》的人,应该能理解这种鬼物的存在。咒灵本身并不一定很强,但特别难消灭。因为其魂已经与诅咒相融,咒不灭魂不灭。因此,有些道行不够或者没有发现真相的法师往往只针对亡魂,结果反而中咒,被咒灵杀害。 因此,封师傅就是这样死的。 而王忠能离开村子也有了答案。咒是因果产物,也是规则类的东西。当咒的力量足以强大时,中咒的事物也就成了它的一部分。因此,拖拽王忠或者其他人进入某种空间,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如此一来,除了王进的死,其他的问题全都找到了答案。 唐卿瑶当即制定了两种作战方案,刚要付诸行动之际,就接到了上头调令,把这件事转交给了一组。她和何承熙有些不快之事,她并不想见到他或者一组的人,因此接到调令当日她就在村子四角布下防护结界,又嘱咐了村长一些事,便动身返回江元市了。 谁成想,这后面的事竟然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第68章 变数 唐卿瑶回到江元市,就和陈诗豪、高锐一起参与到活尸事件中,王家村接下来的事儿她就不清楚了。往下是老马说的,老马这边负责一组组里的日常运转,同时也和前面取得联系,因此也知道点情况。 老马说,唐卿瑶把相关资料传给一组以后,这边初步了解完情况,就派人过去了。第一拨派了五个人,二楼的两个,一楼的三个。到了王家村以后,他们先制定了解咒计划。方法就是从咒本身入手。既然王树媳妇儿是被拐卖来的,对王树和村民有怨恨,那么就此为媒,用纸人作为替身烧掉,权作为她报了仇,解了恨。这法子说来可笑,似乎是在糊弄鬼,但过去经常用,十分奏效。五个人的意思是先减缓她的怨恨,诅咒大为削减,然后再抓鬼。这其实是对付咒灵的有效方法。于是,几个人花了几天时间,挨家挨户收头发,亲手扎了上千个纸人,把各人的姓名、生辰八字都写上,然后把头发放到上面,用火烧了。 可这天晚上,五个人就看到村口的位置有不少鬼影浮动,五个人赶了过去,却发现都是被他们烧掉的纸人的影像,影像中有一个蓝衣女鬼,没有脸,阴森森地站在影像中。随着她的移动,那些影像一个一个地消散了。五个人大为惊讶,手持法器就冲了上去。然而女鬼的身影消失了,一股湿重而又阴冷的雾气不知从哪儿突然袭来,几个人都被冷得一哆嗦。回到村里,几个人就都发起了高烧。 一组这边得到消息,知道这不是善茬子,于是何承熙慎重考虑后,让董叔带着二楼的五个人赶赴王家村。董叔带人到了王家村,先去看了五名组员,发现他们全都被水鬼的阴气入侵了。董叔是一组元老级人物,别看六十出头一小老头,手底下有真本事,当即用符水配合柳树叶和几味中药煎汤,让几人服下,几人喝下后哇哇大吐,吐出了不少青色的液汁。几个人把解咒的事告诉了董叔,董叔也是颇感意外。照理说,咒灵意识为诅咒束缚,根本没有什么判别能力,怎么这个水鬼还能知道是用纸人戏弄得它?董叔先与总部联系了一下,希望调查一下王树儿子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王树的儿子现在在三ya打工。路途太远,而且董叔也不想让他卷入这件事。毕竟咒灵六亲不认,见人就杀。他调查这个主要是确认王树儿子的情况。调查人员给他传回了王树儿子的近照。董叔就扎了一个草人,披上了从王树儿子房中拿到的一件旧衣服,又把王树儿子的近照打印了出来贴到纸人头的部位上。然后,贴上了王树儿子的生辰八字。 董叔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试探那咒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行人入夜后来到镜子湖,董叔将草人立到湖边,过了不久,湖水里缓缓升出一个穿着蓝衣服的无脸女鬼。这女鬼来到湖边,站在草人面前,突然挥手将草人击飞,随之朝着董叔他们藏身的灌木丛发动了攻击。董叔和女鬼斗了一阵子,惊愕地发现女鬼身上的诅咒有些不同寻常,而且这个女鬼也并非一般的咒灵。似乎……董叔也说不太清楚,似乎就是一团湿重的雾气,并非灵体。携带的法器也没有什么作用,董叔几个人只好赶紧撤回村里。 董叔做这行已经几十年了,见多识广,然而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想了半宿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天亮以后,他将情况报告回了一组。何承熙看了之后高度重视,目前这种情况是女鬼还没继续展开杀戮,一旦动手,只怕情况不堪设想。董叔说的情况,众人也是头一次遇见。照理说,修行千年以上的妖魔能抵抗大部分法器,这没什么稀奇的,然而一个死了二十年的水鬼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本领的。董叔看得真切,那女鬼虽然怨念深,但充其量也就是一般的厉鬼。镜子湖的风水地貌尽管可以聚集阴气,然而女鬼并没有和这阴气融合。 可这又怎么解释,这女鬼、诅咒和它怪异的存在方式? 何承熙知道董叔的业务水平,他如果都觉得棘手,那么交给其他人是不行的了。他考虑再三,让老马、范涛和三楼的人留下,一楼留下六个人,其余人全都跟着他赶赴王家村。 唐卿瑶难以置信地说:“一个咒灵竟然会有这种奇异的存在方式,这也太……太不寻常了。” 老马苦着脸说:“谁说不是呢?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头回听说这种事。水鬼潜伏于水中,要么化作青色的液汁,要么附身在水獭身上异变成‘水猴子’;咒灵呢,怨念化诅咒,诅咒束缚亡魂,咒套中谁亡魂杀谁。这都是再基本不过的常识了,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异数呢?雾气显现鬼的形体,然后上面还带着咒,什么法器都不怕。这可邪乎透顶!” 陶伟他们几个也是一脸愕然。 陈诗豪说:“听你们俩说的,我总觉得王家村的事儿有哪儿不对劲,可就是抓不住这个点。” 老马说:“不能说哪儿不对劲,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就组长他们去了这一个月,差点又被那东西把人杀了。好在抢救及时,给拉了回来,但村民都快崩溃了。组长这压力也不小。” 陈诗豪说:“何承熙去了以后,怎么处置的这件事?” 老马说,何承熙到了王家村,先在唐卿瑶和董叔留下的结界外面又布置了一层结界,然后集合了所有人重新梳理事件线索,他自已又在村里多方调查。众人忙活了两天,终于有了一点发现,那就是王家村事件本身不是一件简单的水鬼或者咒灵作祟事件,而是一个目的不明的大凶风水局事件。 说来也是够阴损的。 原来,王家村村子所在的位置较为开阔,但村内房屋的修建格局大有问题。一家两家还看不出来,只有十几家以上的院子房子连起来,才能看出眉目。这当年布局的人不知怎么绞尽脑汁才能想出这么绝的法子。三百多户人家,内里按照遁甲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格局布置,又在关键部位用茅房、磨盘等事物将吉门、中平门挡住,只留下凶门大开。这是典型的闭生门开死户的法子。这局隐藏很深,如果光看一两家,每家宅院风水都不错,然而整个王家村的局却是一个凶局。住在自家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王家村就成了一个天然暗聚阴气的村子,但这阴气如果放在一两户人家又是看不出来的。因此,封师傅也好,唐卿瑶也好,乃至董叔都没发现这一点。 鬼魅利用这村子的特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因此,水鬼便是用此办法加上诅咒作用将王忠等人带出了村子而不为人发现。此外,王家村的风水局与后山镜子湖龙衔虎的凶局遥相呼应,两地的阴气隐隐有合拢的趋势。也因为这样,水鬼的诅咒才能潜入村中,随即套中某个人。 何承熙发现这一点后,便对王家村产生了兴趣。毕竟,全村房屋这么大的局,必定是经过某个人的改动才形成的。村长想了想,没有任何印象,而是说从他记事起村子格局就是这样的。王家村的历史比较悠久,少说也得有五六百年,如果说五六百年来都是这个格局,那么也就是古代人布置下来的。 可这个局不是什么好局,布置这个局的人目的何在? 双聚阴之局,一隐一显,而且有合拢的趋势。 老马说何承熙似乎发现了什么,但他觉得没把握也就没说。总之,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局确实会使得那个古怪的女鬼变得更强。因此,在削弱她力量之前,一组先不能贸然出击。于是,何承熙带着众人先改村里的格局。这个工程可不小!得把挡住生门、中平门的障碍给清除了,还得把村里有些房屋的结构、院内房内风水局修改了。否则,看似大面上变成一个顺风顺水的好局,具体到某些人家,这风水气象可能就有危害性了。 三百多户牵一发动全身,工作组的又算又改,折腾了半个多月总算把这个阴损的风水局给改掉了。也就是改掉风水局后的第二天夜里,女鬼再次出手。然而这一次,她的实力明显下降了,被迷住心智的村民刚一出家门就被一组的人发现了。而女鬼尽管还是不惧怕什么法器,但何承熙针对她湿重气息的特点,用活性炭、干石灰掺上朱砂一起泼。那女鬼果然对此有所抵触,匆忙退去。 此番胜利,一组信心大增,也确实说明之前的工作没有白忙活。何承熙便决定下一步拔除诅咒。 由于女鬼的怨念是诅咒的来源,而她又不会被纸人、草人之类的替身术骗。因此,何承熙便决定用幻术营造一个场景,消解女鬼怨恨。 可惜,这个计划没能进行,因为实际操作中遇到个大难题。女鬼的身份是什么,据村民回忆,王树媳妇是个大学生,但是是哪儿的人,姓甚名谁,她不说,人贩子也没讲。大伙儿就叫她王树媳妇儿,那会儿户ji普查还不算到位,这个女人就是村里的黑户。 这就麻烦了,联系公安局调查,也不好办,九十年代失踪的人不少,而王树媳妇就留了这么一张照片,按样貌找就找到了十几个相似的失踪女性,但是没有一个是符合其条件的。警察那边说估计数据库成立前,这个失踪女人没人报案,没有相关记录,就没录入信息。 何承熙只好另想办法。 然而取巧的办法用不了,他们最后还是来硬的了。吴伯的意思是用先天八卦阵罩住镜子湖,然后湖边上布置消冤解怨的咒语,借助八卦阵的力量一点一点消磨诅咒,当诅咒消磨殆尽,他们再收服水鬼,以及打捞她的遗骨。 陈诗豪说:“也就是这个计划执行过程中出事了,是吗?” 第69章 兰因絮果 老马说,也就是在何承熙准备计划那两天,村子周围出现了鬼打墙的情况。基本上是从晚上9点到早上5点,村民无法离开村子,一出村子就在附近打转转。何承熙他们有对付鬼打墙的方法,对此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如果说,这鬼魅因为村子风水局改动而力量削减,有意施展鬼打墙困住村里人,可天亮以后他这伎俩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王家村水鬼事件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谜团。 这之后又过了几天,何承熙准备充足,于是和吴伯、董叔,以及其他两名一组骨干一同来到镜子湖。事后,和老马联系的人说,五个人夜里来到湖边,先布置下了先天八卦阵,然后施展唤魂术,然而那女鬼却没有现身。湖水翻涌,可湖中就是没有出现任何鬼魅的身影。众人一起发动阵法,然而并没有任何明显的镇压邪祟的效果出现。 何承熙一皱眉,似乎明白了什么。现在那女鬼不肯现身,那么他们只好主动去找它。为了防止被动遇袭,五个人决定将那女鬼的尸骨先从湖里捞出。尸骨在手,那女鬼就难以躲藏。而且寻找尸骨也会迫使那女鬼不得不出现。 何承熙用奇门遁甲定出女鬼尸骨所在的方位,五个人便开始准备下水。 众人来的时候就准备了潜水设备,何承熙与其他四人穿戴整齐,便进入水中。这一去,岸上的人们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也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负责潜水设备的大勇暗道不妙。五个人身上的氧气瓶只够两个小时的呼吸量。如今时间已到,五个人却还是没有上岸,难道……难道出事了? 大勇和众人正在焦急中,就看到湖中央开始有浪上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上涌的水突然变红了! 继而从湖中央开始,红色蔓延到整片镜子湖,也就是十分钟左右,整片镜子湖的水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而何承熙他们五个人还是没有上岸! 截至老马接到前方消息的时候,五个人下落不明,潜水服上的通讯设备信号中断。一组成员想要下水抢救,但湖面上突然阴气大盛,且罩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雾中隐约有不少鬼影晃动。血红色的湖水也是难以望见水底下的情形。 符咒、法器,甚至布置在镜子湖的先天八卦阵,全都对湖中异象没有任何作用。大勇他们焦急万分地折腾了大半宿,一无所获,只好向上级求援。 “我刚才给那边打电话,大勇说他们正在稳定村民情绪。不过,我听他的声音,显然也是方寸大乱了。”老马叹道。 白旭说:“真没想到,王家村事件竟然这么复杂。” 陶伟说:“这是个不一般的鬼,也是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异变?” 有一些乘客朝着几个人坐的位置走来,几人便停止了交谈。 列车驶入站内,陈诗豪和高锐没定到座位票,就定了软卧的票。可巧,软卧车厢乘客较少,两人进了软卧间,直到发车也没见到有乘客进来。 高锐关上了软卧间的门,将窗户打开一道缝,手指在唇边打了个呼哨,就见一道白色的烟雾挟着清风飘入车厢内,霎时变成了一只白狐。高锐笑嘻嘻地将小雪抱在怀里。 陈诗豪撇了撇嘴,说:“你这天天抱着,我说忘了它当初怎么整你来着?” 高锐挠了挠头,说:“豪哥,那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吗?小雪现在是我的灵将啊!” 陈诗豪“切”了一声:“你真当它是宠物了?我告诉你,这小家伙怕是用不上多久就要化形了,到时候真要是变成个大姑娘,我看你还咋和它黏糊?” 高锐一愣:“这事儿我还真没考虑。那它能不能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陈诗豪嘿嘿一笑:“人家修炼了五百来年,就是为了化形,你却让人家一直是这副模样。换你你干?”说着,他朝小雪努了努嘴:“看见没有?这没良心的,为了怕你变成大姑娘影响他将来找媳妇,干脆让你一直这样。”小雪呜呜了两声,抬起头望着高锐。 高锐脸一红:“哪有啊?豪哥,你别胡说。我不就是觉得变成个女孩子和我同住,这……这太不方便了。” “哦,变成女孩子不方便,那也行。”陈诗豪眨了眨眼睛,“变成个小伙子和你住一块不就方便了吗?” 高锐愕然地说:“豪哥,小雪可不是雄性狐狸,变也只能变女孩子吧!你让他变个小伙子,这……” 陈诗豪一脸嫌弃地说:“哇塞,说让变女孩子你说不方便,变小伙子你又不干。我说,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虚伪了?”没等高锐辩解,陈诗豪对小雪说:“就变女孩子,好好变,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那种。要是不好变也没关系,我那有不少明星海报和卡片,你挨个看,相中哪个就变哪个。这没良心的,你变个大美人馋死他。”高锐干脆把双手捂在脸上,没脸见人了! 尴尬了好半天,高锐才岔开话题说:“豪哥,说正经的。卿瑶和何组长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诗豪本来躺在卧铺上,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打开门四处看了看,又把门关紧,神经兮兮地坐到高锐身边,压低嗓门说:“你这还叫说正经的?我说,要是让她听见,非捏死咱俩不可!” 高锐“啊”了一声:“不至于吧,豪哥?不能说吗?” 陈诗豪右臂一把搂住高锐,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是真想说呀!憋在心里好几年不好受啊!可是吧——”说着手指往前面车厢的方向一指,“那死丫头放不下,谁提跟谁急。你真想知道?” 高锐心说这可不是我八卦,我看你这就有讲的兴趣。照理说,陈诗豪这模样,应该里面涉及唐卿瑶什么隐私,他不该听。可是陈诗豪这神经兮兮又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这好奇心一下子就膨胀到胸口外了。犹豫了一会儿,高锐有点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陈诗豪勾起他的手指,说:“拉钩钩,这事儿就你和小狐狸知道,不许外传,谁传谁小狗!”说着又指了指竖起耳朵的小雪。 “唉,说起来,孽缘啊!”陈诗豪叹息道,“丫头和何承熙本来是师兄妹,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种。” 高锐大感意外:“他俩……” “对,就你猜的那样。”陈诗豪挤了挤眼睛,“同门爱情!想想也知道,男的帅女的美,又是同门,发展出点啥不是正常的吗?何承熙他爸早在他小时候为了收服一只邪物牺牲了自己,他后来就拜他爸师兄为师。他师父是他祖父的弟子,论本事还在他爸这个嫡传血脉之上。何承熙的一身本事其实都是他师父训练出来的。我老爹和他师父是旧相识,我大老远从东北到江元市落脚其实也是沾了他师父的光。丫头十岁那年拜入门下,成了何承熙的师妹。那些年俩人在一块那就是金童玉女,一块巧克力都能掰两半吃,不少人说将来那就是一对道侣。他俩的师父其实也有点这个意思,明里暗里撮合撮合。” 高锐问:“那后来怎么就闹得不愉快了?” 陈诗豪叹道:“这就叫兰因絮果吧!关键是何承熙亲手了结了他师父的性命!” 第70章 多少情缘终成憾 高锐吓了一跳,他吃惊地说:“你是说何组长杀了他师父?” 陈诗豪叹道:“是的,不过没有办法。那时,他师父已经被邪祟入侵,为了不让这东西祸害人间,他师父让两名弟子动手了结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八年前吧!京海市一栋商业大厦出现闹鬼事件,京海市灵异工作组评估失当,接手任务后死伤惨重。上级急忙从江元市调派人手,德充先生,哦,也就是他们两个的师父带着他两个接手了任务,赶赴京海市。说起来,各地灵异事件其实只有江元市最多最厉害,三江交汇,阴阳互通,江元自古便是易招惹阴灵邪物之地。其他地方的大多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事儿。偏偏这个商业大厦的事儿是个例外,凶煞得很。那大厦的老板为富不仁,用诡计抢了那块地皮,甚至害死了原来的产权人,那产权人的弟弟略通风水之术,为了报仇,就买通了大厦的设计师,布下了极凶的风水局。他们一心报仇,也顾不得许多,竟然在那大厦里摆下了十几种凶局,其中光招鬼的局就有七个。大厦老板一家死于非命,可大厦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遭殃了。这凶局将方圆十里的鬼全都聚到一起,又因为格局加持,不少鬼都成了凶灵厉鬼,特别是成了首领的那个邪灵更是厉害。德充先生他们三个使出浑身解数平息猛鬼大厦,谁知最后关头,那不甘失败的邪灵冲破阵法想要附身到丫头身上,德充先生推开丫头,自己却被邪灵附身。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德充先生让何承熙和丫头用诛鬼剑刺进自己的胸膛,这样那邪灵就会灰飞烟灭了。丫头怎么肯?关键时刻还是何承熙狠下心刺出了那一剑。 “猛鬼大厦的事儿平息了,但是丫头却不肯原谅何承熙,她恨何承熙不念师徒情分刺出那一剑!其实她明白,事情到了那一步没有别的办法,也根本来不及再有什么办法。可是,她心里没法迈过那道坎。德充先生于她而言更像是父亲,她没法容忍再去爱一个杀了自己父亲的男人!就这样,两个人分道扬镳了。何承熙做了很多努力,丫头不是冷冷拒绝就是躲着不见。她这第二组组长就是为了躲着何承熙才接任的。两年后,何承熙开了摇光阁,成全别人的婚事,其实不也是他自己在试图平复心中的遗憾?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前些日子,我本想安排个机会给两个人,可王家村的事又把两个人隔开了。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何承熙有个三长两短。这两个人真的就是抱憾终身了。” 高锐听得长叹一声:“何必呢?事出有因,好歹有那么多的情意,干嘛非要这样呢?” 陈诗豪看了看高锐,心想你和宋薇不也是吗?走着走着两个人就走散了。但这话他没说出口,反而饱含感慨地说:“纳兰性德的词怎么说的来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两人虽然不是什么谁变了心背弃了谁,却也因嫌隙分开了。曾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少情缘也成了遗憾了。” 高锐看了看陈诗豪,说:“豪哥,我倒觉得卿瑶对你挺好的,你不考虑考虑?” “打住!”陈诗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别乱点鸳鸯谱!人家丫头没那意思,我也没那个心!我俩就是哥们儿。再说了,哪天俩人打破嫌隙再重新牵手呢?我可不能干这挖墙脚的事儿!” 高锐心里“哇”了一声,心说豪哥你太伟大了,这年头不挖墙脚的男人可真是稀有动物了,随即想到这次任务,哎呀了一声:“豪哥,何组长不会有危险吧?” “谁知道呢?”陈诗豪叹道,“干咱们这行的,咋说呢!就和警察一样随时要有牺牲的觉悟。你别这么看我,你可是自己决定加入工作组的,现在想退出可晚了。不过不用怕,记得我说过你的天赋吧?好好运用,你将来会是个强者,那还怕啥邪祟呀?” 高锐哭笑不得地说:“我现在就学了这么点东西,这次行动能帮上忙吗?” 陈诗豪说:“已经比对付白骨精时要多了些本事了不是?内炼确实现在向教不了你了。但你凝神功课别扔下,这个练好了邪祟不能侵入内,还能调动身上阳气和魂,也是不容小觑的。” 高锐问:“豪哥,你觉得王家村的东西比白骨精如何?” 陈诗豪蹙眉道:“现在看不出来,诡异是诡异,可展现的实力明显不如白骨精。但不如白骨精,何承熙他们五个又为什么被困住?一个水鬼,好吧,就算是咒灵,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硬刚一组那么多精英和先天八卦阵。” 这时,陈诗豪的电话响了。陈诗豪开门走到过道里,摁下了接听键:“喂,老爸!哇,破天荒啊,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传出一个爽朗的声音:“你这败家孩子,说的好像你爸我跟不关心你似的。不关心你我干嘛给你打电话?催债吗?” 要说谁能把陈诗豪给整桌子底下猫着,他爸绝对算一个。 陈诗豪哭笑不得地问:“好好好,老爹威武,啥事啊?” 电话那边静了好一会儿,老爸的声音才传来:“儿子,早上我这心里闹腾,你妈让我卜了个卦。你最近出任务怕是要遇到个大麻烦!你可一定要小心。” 陈诗豪问:“老爸,你那卦看出什么转机了吗?” “潜龙勿用!”老爸说,“儿子,你也知道卦不能尽言,老爸我只能说这些了。不过,有劫一定要应,硬要逃必有更大灾殃。不如正大光明去面对,把握阴阳变幻之机,自然化险为夷。你这次任务,把那东西带上吧!” 陈诗豪叹了一声:“我已经带上了,这次的事儿诡异得很,不用怕是不行了。” “谨慎点,带上吧!”老爸郑重地说道。 第71章 居民失踪的村庄 坐高铁从江元到风城要一个小时,但几个人当天买票,高铁票售罄,只好买了慢车车票,这趟车需要四个多小时才能抵达,而且从风城到旼县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客车。也就是说,一行八人到王家村的时候一定得天黑以后了。 高锐躺在软卧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过了不知多久,他被老马吵醒了。 高锐睁开眼,只见老马一脸慌张地对陈诗豪说:“咋办?” 陈诗豪皱着眉头说:“你先把情况给黄老师报过去,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 “知道了!”老马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高锐问。 陈诗豪叹道:“突生变故,老马刚才和王家村那边联系,发现联系中断了。不光是一组成员,就连村委会的电话都没人接。” “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情况比咱们了解的要更糟。” 高锐愣住了。王家村那边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陈诗豪没有再说话,而是皱着眉头思考着。二十分钟后,列车抵达风城。一行人急忙坐上了驶向旼县的客车。客车上人有点多,说话不方便。陈诗豪见大家个个神情不定,知道老马应该把情况说明了。他本想拉个群讨论讨论,但想了想,他又没这么做。 这个时候,还是每个人自己先考虑考虑才好!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八个人到了旼县,一下客车就直奔县一 ji z府的办事处。上级部门早就和当地取得联系,一行人先去那里报到。 进了办事处,老马掏出个证件,说明来意,工作人员急忙把他们引进了一间会议室。 只见会议室里面站着十几个人,有警察,也有当地部门的工作人员,似乎在争论什么,一个个表情严肃又紧张。他们一见陈诗豪等人来了,面色都是一喜。双方简短介绍后,老马问:“王家村失联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知道了,这边刚才就在研究怎么办呢!”说话的是县公安局的领导,“我们发现失联是下午两点的时候。当时,这边打电话联系王家村,发现根本联系不上。不光是村委会的电话,就是村民的电话也打不通,发信息也没人回。我们就派人去了王家村,谁知道派去的两个人也失联了。我们这边正研究是不是县局抽调干警过去呢!” “可别!”陈诗豪急忙说,“王家村的事儿我想诸位可能也知道点情况。我实话告诉诸位,情况非常糟糕。如果不是我们这行的,可能是去多少人多少人遭殃。所以我的建议是,县局干警驻扎在王家村外几公里的地方。防止外来人员再进村,而我们一行人进入村里解决事件。如果四天后我们还没有出来,那么就请立刻上报。”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稍稍休息了半个小时,县里派了车带着八个人赶赴王家村。县局的大量干警也驾车跟随。在距离王家村还有四五公里的地方,陈诗豪让工作人员停车。他抢先一步跳下车,示意县局的警车停下,让工作人员和干警就在这个地方驻守,同时让他们设置路障,禁止任何人和车辆再进入王家村。 这边安排之后,八个人带上食物和使用的工具,徒步朝着王家村走去。 此时是晚上8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早就装上了路灯的王家村却淹没在黑暗之中。唐卿瑶之前要了一张王家村的地图,八个人手持手电筒,按照地图所示前行。 远处,王家村的身影若隐若现。 陈诗豪一边走一边看,只见这王家村选址倒也不错,前有河流、背靠青山,不远处,广袤的庄稼在夜色下还展示着挺拔的身姿。他来的路上听县里的司机介绍,王家村历史悠久,村中人擅长木雕技艺,近年来依靠手工木雕致富。 从外在来看,王家村选址没有什么凶煞的迹象,相反还是一块风水不错的土地。陈诗豪心想,那个在村里布下凶煞风水局的人太工于心计了!如果没发现他在村里的布置,任谁来看王家村都不会想到这块风水不错的地方里面竟然隐藏个凶局! 一阵风刮过,趴在高锐肩头的小雪突然呜呜叫了两声,声音显得有些急促。众人不禁停下了脚步,陈诗豪低声用兽语问了两句,在听到小雪回复后,他的脸色微变。 “怎么了,它说什么了?”老马他们也知道小雪是高锐的灵将,灵将有异动,那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陈诗豪说:“它说这个村子被一股强烈的阴气给笼罩住了。只是这阴气聚集成一团,没有伸展开来。它是通过刚才那阵风吹来的气味判断出的。” 在场的除了高锐,都是经过训练和苦修的法术界人士,闻言纷纷开眼观看,却不见王家村的上方有阴气冲天的迹象。 唐卿瑶诧异地说:“看不见有阴气的迹象,难道真的聚集成团了?那这可不是一般的鬼能做到的。” 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 陈诗豪说:“往前走吧,到了村子里就清楚了。” 当八个人站到村口的时候,迎面袭来的一股阴风吹得他们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高锐往后退了几步,惊愕地说:“豪哥,这……” 陈诗豪咬了咬嘴唇:“果然是阴气聚集!”说着他拿出罗盘,只见罗盘的指针已经开始胡乱转动了。 “没有信号了!”唐卿瑶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范涛说:“看来联系中断就是因为这股阴气。” 陶伟看了眼漆黑一片的村里,说:“就怕情况不只是联系中断那么简单。” 这话也是其他人想说的。 一行人举步进入王家村,只见里面灯光全无、悄无声息。 老马大声喊道:“有人吗?我们是江元市灵异工作组的,有人在吗?” 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陈诗豪皱了皱眉,来到身边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他用手一推,门开了。几个人跟着他进了门,手电筒一照,院子内的农具、木椅东一件西一件地摆放在地上,木架上还有晾晒的干菜。老马走进了打开的房门,过了一会儿他一脸失望地走了出来,摇头说:“没人!” 一行人又来到了对门,这家的情况也一样。他们一连走了五六家,每家都是人去屋空。然而,院子里随意摆放的工具、才雕刻了几朵梅花的太师椅与放在一边的刻刀、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饭菜、绳子上晾着的衣服……所有的生活迹象表明,这些居民并不是举家搬迁,更像是在正常的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事临时出门去了。 其余的人家不用看了,村子陷入一片黑暗,又有一团阴气聚集于此,想来每家都是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王家村的村民,集体失踪了! 高锐觉得自己如坠冰窖,身上不自觉地感到刺骨的寒意。 老马脸色很是难看:“这么说,俺们组的人也……不行,我得去镜子湖瞧瞧。” 唐卿瑶一把拽住他:“老马,你冷静点。如果说村民都失踪了,一组其他人……怕是暂时也找不到了。镜子湖那边那么凶,你贸然前去很危险。”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伙死!”老马显得有些激动。 陈诗豪说:“老马你先冷静点,咱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就像卿瑶说的,一组在村里有保护村民的工作。如果说村民失踪了,那么一组的人也很有可能失踪了。咱们不能自乱阵脚,要冷静。” “这让我怎么冷静?”老马跺脚道,“这tm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前都没遇到过。” 其他人也是连连叹气。高锐看了看,只见陶伟他们三个还有范涛,脸色都不好看,想来情况也是大出他们的意料。 然而,陈诗豪却非常淡定,而且没了往日的戏谑。 高锐的心里一动:“豪哥不紧张吗?不,如果他紧张,不是该插科打诨吗?怎么这么稳重?” 陈诗豪说:“这种情况很罕见,不过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很多年前,我爷爷就遇到过,这是典型的集体失踪事件。” 第72章 蛛丝马迹 1587年,英国探险家约翰·怀特带领116人组成的殖民队伍来到洛厄诺克岛,准备开发新的殖民地。为了补给物品,他返回了英国。不料,中途遇到英国和西班牙的战争,一直到1590年才得以返回。但是,当他再次返回时,殖民地却消失了。他和一同返回的人发现,各家各户的门都敞开着,蜡烛还在燃烧,灶上还有做好的饭菜。但包括他家人在内的所有组建新殖民地的人全都不见了。 1999年,中美洲的哥伦比亚有一百多名教徒,到阿尔里斯山的山顶去朝拜。这些人相信这一年就是古代语言中“世界末日”到来的一年,他们上山去祈祷神的拯救。谁知上山之后就此失踪。哥伦比亚派出大批人员在阿尔里斯山顶四周大面积寻找,并出动了直升飞机。然而,将近一个月的搜寻没有任何收获,这些教徒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其实,有关人类集体失踪的事件远不止上述两则。翻阅历史或者查找一些流言,我们会发现人类集体失踪的事件在时间长河里并不少见。不同于一两个人的失踪,人类集体失踪事件多数成了难以破解的谜。没有去往何处的迹象,没有被害者的遗体,就这样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样的事,在我国也曾发生过,但相较其他的神秘事件。集体失踪事件仍算罕见的类型,因此,即便是参加工作多年的老马也没有亲身经历过。 陈诗豪缓缓地说:“大概是六十年前吧,我爷爷和部门里当时的前辈接手了一件村庄人口集体失踪的事儿,我小的时候爷爷还拿这事儿吓唬过我。那件事很可怕也很血腥,甚至波及到了附近的几个村子。因此,直到今天都是绝密。毁了那个村子的东西十分厉害,而且将村民拖入了异空间,生折磨其身,死践踏其魂。当时平息这事的前辈牺牲了好几位,我爷爷说那一次当真是九死一生。” 老马愣了愣:“难不成这王家村也是这种情况?” 陈诗豪说:“当年那事虽然平息了,但到了现在还未解密,我不能和你们说得太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东西搞出来的事比这村子里的要厉害得多。咱们抓紧时间行动,我的灵觉告诉我失踪的人应该还较为安全。” 唐卿瑶说:“在村里信号中断,咱们和楼外楼那边没法联系。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诗豪说:“咱们先去村委会。” 按照地图,一行人来到了村委会。这里门窗大开,里面也是空无一人。阴气凝聚,信号中断,但村里的电还是正常供应。陈诗豪打开了电灯,只见村委会里的情形也和村中人家一样,似乎是工作人员遇到什么事临时出去了,桌子上敞着盖子的保温杯里装满了茶水。 梳理情况,制定行动计划,是灵异工作组的重要工作方式。 几个人进了村委会的办公室,开始将目前的情况进行汇总分析。不过就是二十来分钟,八个人梳理出事件的几个疑点。 第一,陈诗豪指出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事儿,那就是两头牛被杀及牛肚子怪物的事。这个事儿是一切的开始,只是由于后来一再出人命,被忽略掉了。无论是唐卿瑶还是后来的一组,都在调查中把这事忽略掉了,更多将目光集中在死亡事件和水鬼上面。结合与其他人死状不同的王进,这件事的疑点就更大了。事件的开始是王进家的牛离奇死亡,后来王进也是诡异地死在祠堂外面。 为什么是王进家的牛?王进又为什么没有死在湖里? 第二,在王家村作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老马提出来的问题。老马一直负责和前方联系,按照他发现联系中断和旼县工作人员发现状况的时间,基本可以确定阴气笼罩王家村的时间在中午11点半到下午2点之间。因为老马在11点20的时候还和大勇通过话。可是,这段时间是阳气鼎盛的时间,能聚集起阴气来笼罩王家村,而且笼罩了村子之后还把村里人全都弄没了,这不是一般厉鬼能拥有的能力,就算是成为了咒灵的厉鬼也做不到。所以,盘踞在这里作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三,陶伟和张文超结合村内所见,觉得有点不合常理。那就是村民家内的东西没有散乱的痕迹,而且还有做好的饭菜在桌上摆放整齐的情形。假如阴气笼罩后,有邪物前来作祟,人员在慌乱恐惧的情况下一定会造成场景内凌乱的痕迹。但目前所见,根本不像,这又怎么解释? 第四,王家村的风水凶局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布置的? 这四个疑点恰恰涉及王家村事件的真相。 高锐抱着小雪在一旁静静听着,见众人没有人再说话,就举起手说:“那个,我有点发现,不知道有没有用?” “没事儿,尽管说。”老马说道。 高锐说:“我发现这个村子的历史应该很老了。” 陈诗豪说:“这个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起码得有五六百年了。” “怕是不止五六百年。”高锐摇了摇头,“我估摸着可能比这还要久。” “还要久?”其他人都是大感意外。 高锐说:“我是学历史的,以前也选修过我国古代建筑史的课程。这个村子的民居造型很别致,不像其他传统村落选用的明清或者min国时期的形式。咱们之前去过的那几家,屋脊和檐口都有曲线,明清的建筑则大多是直线风格的;而且他们使用了榫卯结构,斗拱还有些大,上面还有彩绘。我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一些部分和《营造法式》里的款式还很对应。我猜测这个村子的房屋采用的宋代的形制。也就是说,这个村子的历史很有可能近千年了。” 白旭说:“这村子的人不是都会木雕吗?那自己动手美化房屋应该不是难事吧?说不定是有意仿宋代的房屋样式呢?” 高锐说:“我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咱们最后进的那家,他家院墙铺了不少带有雕刻的石砖,门顶上有一块我看得很仔细,上面的磨损痕迹和我以前在考古现场看到的很像,没有个七八百年以上是磨损不成那个样子的。还有,这一路走来,我发现村里的房屋大致形貌都很相似。如果说自己有兴趣仿建,应该不会这么相似吧?而且仿建这种事,如果不了解宋代建筑文化的话还不容易做成。” 唐卿瑶说:“如果你判断没错,这个村子的历史真的近千年,那么对咱们处理事件有什么意义?” 高锐挠了挠头:“这个我就说不准了。我就是觉得奇怪而已,之前都说这个村子有五六百年历史,可他们要是真有近千年了,干嘛咱们得到的消息都是五六百年呢?但说村民不记得应该又不可能,不记得的话,这房子明显也是经过修缮的,不可能这么些年还保留了那么多宋代建筑的特点。” 他的话刚一说完,陈诗豪双眼一亮:“你这个发现可算是提醒了我。” “你想到了什么?”唐卿瑶问。 陈诗豪说:“你们看,这个村子的风水凶局是以前被人布置的,但布置靠的是各家院子房子的格局。这东西可不是说随便挪挪就能弄出来的。高锐说村里的房子款式保留了宋代特点,那也就是说村民修缮房屋是有意识朝着这方面做的。这个风水局太精细了,如果中间遇到村民拆房建房或者挪了地,极有可能就被破坏了。但明显没有,这说明村民的修缮和拆建还是沿用了过去的格局。那也就是说,这个风水局极有可能在村子建成之初就存在了。假如这个风水局和事件里的邪祟有关联的话,那么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个近千年的东西。也就难怪有这么强的本事了。” 范涛说:“不太可能吧!从宋朝到现在格局一点没变?还有就是,也不见得那邪祟就是个千年的玩意儿,也有可能是借了风水凶局变凶的呢?” “这就更不可能了!”陶伟说,“何组长之前已经把局给改了,如果那东西是借着风水凶局才有的力量,那局一破它本领就会大减,怎么还能搞出把这么多人变没的事?” 一听风水局给改了,陈诗豪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出会议室,在村委会里四处查看,真被他找到了一张挂在村委会墙上的村子地图。 “不是有地图吗?”唐卿瑶说。 “那个地图还是县里之前绘制的,何承熙改完格局后的图咱们没有。”陈诗豪说着把那张地图铺到会议室的桌子上,“这上面用笔标出了改动之处,你们看看。” 除了高锐,其余七个人都对术数颇为了解,围过来一看。果然,村委会的这张图显然是何承熙改了村里格局后标注的。凡是村内有改动的地方,图上都有标注。 老马说:“没错,之前的那个局是个凶局,这么一改,生门、中平门全都开了,而且把死门方位还进行了限制,现在村里是个吉局。” “未必!”陈诗豪突然说,“这地图上有一处有点奇怪呀!” 说完,他用手指在图上某个位置一圈,说:“你们看,别的地方用红笔画了修改的地方,可只有这几个位置用铅笔做了标记。” 第73章 谁在雾中狞笑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陈诗豪用手指圈起来的地方的确有几处用铅笔标记的地方。由于标记的痕迹有些轻,不仔细看的话看不见。 老马说:“奇了怪了,这本来都改成了吉局,干嘛又添上这么几处?这几处一加,气流动不畅,这个局也算上吉局了吧?” “是个阵法!”唐卿瑶突然说,“这是我师父创的阵法,利用遁甲八门设置的一种阵法。” 陈诗豪问:“作用是什么?” 唐卿瑶指了指地图:“是一个防护性的阵法。改后的风水局是一个吉局,但中间的这几处布置将局内的气息阻断在外。这样吉局外面的气就会形成一种屏障,护住隔断区域内的东西。” 防护阵法?众人都是感到有些意外。何承熙为什么摆下这个阵势? 高锐说:“防护阵法,那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守护的呢?” 陈诗豪看了看被那几处铅笔标记之处围起来的地方。 “是祠堂!”陈诗豪说,“被守护的是祠堂。” 唐卿瑶问:“为什么会是祠堂呢?” 陈诗豪略一沉吟,说:“看来有必要往祠堂去一趟了。事到如今,咱们不能拖太久。尽快布置行动计划。” 范涛说:“现在通讯是个麻烦,没有信号,咱们如果兵分几路怕是不好联系。” 陈诗豪指了指门外:“村委会有广播室,既然电还能用,那么广播和固定电话应该就能用。”说到这里,他一拍脑袋,叹道:“我可真蠢,这个村子个别地方还装了摄像头。既然没有断电,那么也就是说出事的时候极有可能会被摄像头录下什么。这个村委会里一定有监控室。” 众人急忙在村委会里寻找,果然,就在广播室旁边,他们找到了监控室。 可是,存有监控记录的主机却倒在地上,里面的电线零件散落着,而几个显示器也被砸坏了。 “哎,这被人破坏了!”老马眉头一紧,“这什么意思?这事儿还有人参与?” 陶伟和张文超检查了一下,陶伟说:“没关系,虽然主机和显示器被砸,但是里面的主要零件没有受损。我们两个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相关专业,给我们一个来小时的时间,应该能修复一下。” 八个人在监控室里简要分配了一下任务。 陶伟和张文超负责修复监控设备,白旭和唐卿瑶负责在村委会布置结界。毕竟,唐卿瑶和何承熙先后布置在村子周围的结界此时全都不见了。看来在王家村作祟的东西非同小可,如果不多加防护工作,只怕随时都会有危险。白旭师承密宗高手,最擅长布置结界,因此他和唐卿瑶一起行动。 水鬼的事往根上说和王树媳妇有关。陈诗豪不知道一组当初到底是怎么调查王树媳妇的,但不管是否咒灵,王树家应该还有线索。唐卿瑶之前发现在王树家有很强的亡者诅咒的气息,这个还是需要调查。目前的事你说和水鬼有没有关系?谁都不知道。总是要调查才能确定。因此,老马和范涛去王树家调查。至于陈诗豪和高锐则去祠堂查找线索。 分工明确,八个人立即行动。 从村委会出来后,陈诗豪给了高锐一道护身符。这村里阴气凝聚,待久了会侵害人的阳气。高锐修行浅薄,还是需要法物护身。 “唉,丫头表面上装得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都有些乱了。要是让她在村里走着,保不齐有邪物趁着她心乱如麻的当口偷袭,就糟了。现在让她待在村委会布置结界吧!” 高锐说:“看来她还是对何组长有感情的嘛!” “这咋说呢?”陈诗豪叹道,“恨也是一种情绪,何况这恨又是爱意转化的。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反过来,有多恨就有多爱。爱恨交织,估计这丫头心里是极不好受的。” 这份滋味,高锐明白! 王家村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天上也是阴云密布,一丝星光月华也不见。两个人手持手电筒行走在街道上,突然,趴在高锐肩头的小雪呜呜叫了起来。 “有情况!”高锐蹙眉说。 就在这时,前方拐角里有一个低着头的男人的身影走过。 “又是这种引人上当的鬼把戏!”陈诗豪右手手指一弹,一枚古铜币射向那个男人。 随着一声惨叫,那个男人的身影立刻消失。 陈诗豪吐了一口唾沫:“阴气太重,这些东西不用开眼都能看见了。” 高锐奇怪道:“这村子里还有其他的鬼?” 陈诗豪一愣,这个他倒是没反应过来。是啊!这个村子风水局改动后,再加上一组的人驻守,哪里还会有鬼前来?看刚才那个鬼,并不是水鬼湿漉漉的样子,应该不是受害的村民的亡魂。难道说这半天阴气凝聚就招来了其他鬼? “王家村的事还真是邪乎呀!”陈诗豪冷笑一声。 “豪哥,怎么办?” “不用管,先去祠堂再说。” 两个人继续朝着祠堂前行,顺着街拐了两个弯后,四下里突然出现了淡淡的雾气。 小雪再次出声提醒,陈诗豪说:“看来阴气笼罩下,什么古怪的玩意都出现了。” 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高锐正在惊讶,就看见前方的街上有人影晃动,一个,两个……越来越多。 他刚要出声,嘴就被陈诗豪捂住了。 “别出声!”陈诗豪警告道。 两人一狐靠着旁边的墙角站立,只见前方晃动的人影逐渐靠近。 高锐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圆了,如果不是陈诗豪把他的嘴捂住,只怕立即就要喊出声来。 那是一队古代扮相的人,少说也有百人,有男有女,或是结发梳髻,或是戴着绡头,身上穿着古代平民的服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丧家使用的白纸幡。更为诡异的是,每个人的额头处都用墨写着一个篆书“祭”字。 队伍中间是一副巨大的带顶肩舆,由十几名壮汉抬着。 肩舆上坐着一个身穿蓝衣、头戴书生巾的青年,他双目紧闭,坐在肩舆上一动不动。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人的身体都是半透明的! 高锐看得又是吃惊又是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忽听浓雾中传来一声狞笑。 第74章 祠堂之内 这狞笑声一响起,陈诗豪生怕高锐喊出声来,手捂得更紧了。高锐差点被捂背过气去。 与此同时,队伍前方几十米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这东西高约六七米,上半部分滚圆,不似人形。由于伫立在黑夜中的浓雾里,陈诗豪他们两个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狞笑声依旧回荡在街上,听上去雌雄莫辨,似乎是一个嗓音尖利的女人的声音,又似乎是一个男人的阴森冷笑。 抬着肩舆的众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顿时站立不动。接下来,那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肩舆。随着一声巨响,肩舆那带着纱帘的顶顿时被撞飞,而黑影笼罩住了整个肩舆。 那黑影滚圆的上半部分开始不断蠕动着,扭曲着,过了大约半分钟,黑影快速地飞走,而肩舆上的青年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摊殷红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站在原地的村民看了看肩舆,没有出现慌乱奔逃的景象,而是将十指张开,捧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齐声念道:“以我血肉,飨于灵神。以我之魂,祀于灵神。佑我子嗣,福禄临门。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雾气逐渐变淡,眼前的村民也开始渐渐消失。十几秒后,陈诗豪和高锐的眼前只有空荡荡的村中街道。 陈诗豪松开捂在高锐嘴上的手,高锐深呼吸了几下,突然将陈诗豪推了个趔趄:“豪哥,你太不讲究了。你这手……怎么还一股尿味?” 陈诗豪一脸坏笑地搓了搓手:“来的时候不是在野外解手吗?不小心弄上了点。” 高锐闻言吐了好几口唾沫,连小雪也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好不容易等那股恶心劲儿过去了,高锐心有余悸地问道:“豪哥,刚才那是鬼的幻术吗?” 陈诗豪摇了摇头:“不是,是阴气聚集产生的影像回放。” “影像回放?” “是的。阴气具有吸纳的功能,在阴气充盈之时,有些发生的事会被阴气刻印进所在的地方,并在机缘巧合之下以影像的方式重现。就像是磁带一样。这个村子以前肯定出现过阴气笼罩的情况,因此那个时空的片段就被保存了下来。这条路是通往祠堂的。村里的风水局被改动并建立了守护阵法,再次笼罩的阴气与守护阵法的气发生碰撞,因此激发了当年的影像片段。” 高锐这才明白刚才所见的景象的真相,但他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于是问:“既然是影像,那你干嘛还捂我的嘴?” 陈诗豪说:“你这就不懂了。这影像是阴气与守护之阵的气碰撞产生的,换而言之,阴气是影像的载体。人在惊呼的时候,魂中的阳气外溢,阴气就会乘虚而入使人生病。”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所以有些看到怪事的人,其实他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影像而非鬼,但还是大病一场就是因为阴气入侵。” 高锐点了点头:“我这下算是明白了。啊,豪哥,你说刚才的是以前时空的片段。那也就是王家村历史上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些村民在祭祀什么?那个黑影又是什么东西?” 陈诗豪叹道:“黑影是什么不知道,总之不是个好东西。我感觉那些村民祭祀的对象就是它,那个青年就是祭品。你看肩舆上的那摊血,我估计那个青年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高锐大吃一惊,他刚才还以为那个黑影只是把人掳走了,没想到竟然是吃掉了! “那这黑影估计是个妖怪吧!我觉得好像比鬼吓人。” “十有八九是,这王家村果然不简单。咱们先去祠堂,我猜能在那里找到些线索。” 两个人来到祠堂,尽管是在夜里,但祠堂古朴、高大的身影还是让两个人感到有些震撼。 粉白的高墙难掩神秘、肃穆的气息,绿树掩映中的雕棂青瓦又平添了一份典雅! 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地伫立着,在这寂静、诡异而又黑暗的夜里,自有一股浩然之气盘桓其中。 高锐赞道:“这个祠堂好气派!” 陈诗豪说:“这祠堂经高人布置过,石狮与门墙相互衬托,中正平和,一般的邪祟都难以进入。”想到这里,陈诗豪似乎有点明白何承熙为什么要布置守护祠堂的阵法了。可是,还是有两点说不通啊! 祠堂大门没锁,两人推门而入,只见中庭开阔,足有百米见方。两个人穿过前厅,来到正殿,陈诗豪取出打火机点亮了祠堂内的灯烛。两人仔细观看,祠堂正殿也是颇为宽敞,而且打扫得干干净净。牌匾、楹联等也是一应俱全。 高锐的目光锁定在墙角的几块砖上,他走过去俯下身,摸了摸,又敲了敲。陈诗豪问他发现了什么。高锐说,这几块砖的年代有些久,应该不晚于元代。如果不是古代留下来的,不会有人特意找些古代的砖来翻修祠堂的。看来王家村的历史不会只有五六百年。 陈诗豪看了看供奉在祠堂里的王氏一族的祖先牌位。人死以后魂归地府,但命魂转世后,尚有一缕地魂会享受子孙供奉,承继生前些许意识的地魂会在接受供奉后借血脉关系庇佑子孙。王氏一族在此繁衍多年,供奉的先祖牌位不少。陈诗豪能感受到正厅祠堂里厚重的地魂之念。不过,他看了不一会儿就发现了蹊跷之处。 原来王家村的祖先牌位竟然是从第十六代开始往后供奉,十六、十七……一直到上一代,也就是第三十五代。 高锐看了一眼,说:“若按宋代朱熹之言,士大夫之祠正位神主一般供奉的是高祖、曾祖、祖、父四辈,始祖则一直供奉。明中后期始,平民亦可设祠祭祖,有的祠堂后来便开始自始祖开始供奉历代先祖。” 陈诗豪说:“既然从始祖供奉,那王家村这里为什么是从第十六代祖开始供奉的呢?” 高锐说:“这就是很奇怪的了。既然是明确繁衍脉络,那就不可能只从第十六代祖开始供奉。而且连始祖都不供奉,这……不合规矩呀!” 陈诗豪说:“我们在祠堂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族谱或者其他的资料。” 王氏祠堂按照传统祠堂格局修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两个人拿着手电筒快速调查,也就是十几分钟,就差不多跑了个遍。最终在后殿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两人发现了四五个堆满了旧书的书柜,以及五六个古旧的木箱,箱子里也装满了书。 两人打开屋子里的电灯,翻了翻,大多是一些经籍、账簿之类的东西,不过有几样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一份王氏族谱,一份前人所写的王家村的村志,还有一本线装本的没有写名字的书。 陈诗豪先拿起了那本没名字的线装书,翻了翻,只见上面都是用蝇头小楷书写的文言文,他只是看了几行就把脚一跺。 原来这书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云涯仙阁录》的内容! 第75章 染血的村志 高锐问陈诗豪怎么了,陈诗豪叹息着告诉了他。高锐愣了一下,陈诗豪把书册递给他:“你看过《云涯仙阁录》,这上面的内容你看看是到哪里的?” 高锐接过书册,翻了翻,又看了看最后一页,说:“就是网上连载的那些部分。到了主角三人下山降妖那儿。不过,这上面都是文言文,而且有些细节地方和网上的有出入。” 陈诗豪若有所思,十几秒后说:“看这书册可是有年头的了,上面又是用毛笔书写的文言文。难不成江宁拿到的那部分底本就是这个?可王家村怎么会有这东西?”他想了想,不得其解,索性先放下这件事,说:“这事儿先放下,心里有个谱就是了。咱们先把王家村的事儿解决再说吧!这族谱看起来也有点年头了,想来现在是没修。咱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小雪趴在桌子上,静静地摆弄着那些书册。两人打开王氏一族的族谱,只见这是三十年前修过的。族谱上面记述详细,仍是从第十六代开始。与祠堂内神主牌主要供奉王氏一族直系不同,族谱上每一代成员都记述清楚。也因此,这份族谱很厚。 这一翻看,两人又有了新的发现。 高锐指着族谱上的一个名字惊讶地说:“豪哥,王……王家村的村长王民竟然不是族长!要是按照王家村历代血统和排辈选族长的规矩,王进才应该是族长。他爷爷是上一代的王氏族长!” 陈诗豪眯起双眼:“如果按照旧时代的规矩,一般同姓村落的村长其实就是这一族的族长。不过,建guo后很多地方就不延续这个旧的规矩了。嗯,王进,王进,他家的牛死得离奇,然后怪事接二连三,后来他又死在这祠堂外面。蹊跷啊!太蹊跷了。” 两人的目光又停留在王家村村志上。这份村志很厚,翻开破旧的封面,序的部分说明这份村志是百年前的人整理成的。高锐是历史专业毕业的,曾阅读过不少地方志。只是看了两页就确定编纂这份村志的人文化水平不低,格式、条目皆清晰有序。看来在这个村子多年的历史中,也不乏饱学之士,乃至公门中人。 这份村志涉及的年代是从明洪武十一年到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初。其中涉及人物、地貌、人口、赋税、农耕、王氏一族重要事宜等。时间仓促,两人也来不及细看,只好匆匆翻阅。 突然,当书册翻到一半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是一惊。 原来,有两张书页上存在着大量深褐色的斑点,那分明就是血液喷溅后因时间久远而形成的的痕迹。 陈诗豪皱了皱眉,这村志上竟然沾染了血迹! 他再仔细一看,只见那左右两张书页间的合订处竟然有不少残留的纸屑。 高锐仔细看了看:“这书册被人撕去了一部分,而且数量不少。” 两人按照目录一对,发现被撕掉的部分正是王家村“祭礼”条目下的内容,而且足足有二十页之多。 陈诗豪微微点头:“越来越有意思了。祭礼部分被人撕掉了,影像回放又是关于诡异的祭祀和妖物的,王氏一族的族长直系是死在祠堂外面的王进。高锐,你想到什么没有?” 高锐想了想:“难道说王家村的事和那个什么祭祀的怪物有关?可是,那水鬼又是怎么回事呢?不是还说之前出现了鬼打墙吗?” 陈诗豪神秘一笑:“水鬼哪有这么大的能耐?我估摸着水鬼的事可能都不算个事。不过,我很好奇,何承熙那个机灵鬼难道连这都没发现?” 高锐说:“可能是他没见到那个影像回放吧?” 陈诗豪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说:“祭礼部分被撕掉了,但按照写史撰志的习惯,别的章节不会一点都不涉及吧?” 高锐点头道:“肯定会提到一些的。” “那就好!”陈诗豪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族谱、村志,还有这个《云涯仙阁录》都带回村委会去,回去后好好再看看。 话音刚落,外头的大喇叭里传来唐卿瑶的声音:“陈诗豪、高锐,马上回到村委会。老马和范涛有新发现。” 两个人急忙收拾好东西,带上小雪离开祠堂。路上,二人为了不再遇到气息撞击产生的异象,特意绕了半条街,赶回了村委会。路上,两人还看见了两个游魂在远处街巷里出没。村委会这边,白旭和唐卿瑶已经布置好了结界。四灵阵加上金刚火网结界,村委会上下左右全都被护住了,什么邪祟也别想进来。不过,由于缺少工具,张文超和陶伟还得再摆弄一会儿才能修复监控设备。 老马和范涛已经在村委会了,俩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两尺高的破旧的腌菜坛子,上面还贴了三道符。小雪见到那个坛子,瞥了一眼就又趴到高锐的肩膀上了。 陈诗豪看了一眼,说:“捉到个鬼封里了?” 范涛嗨了一声:“是,也不是。” 高锐和陈诗豪都有点糊涂:“怎么叫是也不是?” 老马说:“鬼是让我们封里面了,但这不是捉鬼的容器,而是tmd鬼的栖身之所。” “骨灰坛子,瓮棺?都不像啊!”陈诗豪瞅了瞅那个坛子,就是个腌菜坛子。 老马叹道:“这鬼是让人杀了以后肢解了塞进里面的。” 哦,装碎尸的容器呀! 高锐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唐卿瑶说:“老马在王树家找到的。说来惭愧,那房子我也去过,就没发现。” 老马说:“其实我们也没发现,就是觉得那房子有亡魂诅咒。开始就是在屋子里面转悠,一是观察那残留的诅咒痕迹,二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走到堆放杂物的储物间的时候,小涛翻了翻那些杂物,看见一个破木箱子底下好像压着一个地窖门。我们两个就挪开箱子,打开了那个铁门。然后,一双鬼手就伸出来了。死得挺惨,都没人样了,手和头都是分开飞出来的。嗯,怨气不小,我俩折腾了好一会儿给制住了。接着,我俩在地窖里找到了这个坛子,见装着的就是鬼的骸骨,就把这鬼给封里面了。我看了一下,坛子旁边的地上有一道符,是封鬼用的。应该是年头久了符脱落了,这鬼才出来了。” 第76章 坛子里的亡魂 “是王树杀的人?”陈诗豪问。 范涛说:“这坛子的年头看上去不太久,也就是这一二十年的样子,十有八九是王树干的了。” 唐卿瑶问:“陈诗豪,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陈诗豪简单说了一下。 唐卿瑶沉吟片刻,说:“王家村有太多的迷雾了。祭祀,我就特别反感这些来历不明的祭祀。那个怪物你看像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陈诗豪说,“个子很高,却又奇形怪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我猜测王家村的事十有八九和这东西以及祭祀有些关系。过去的村民明显把那东西当成神,而能冒充神的玩意儿你们也知道,实力都不会弱。王家村的事说是水鬼干的我本来就不相信,水鬼再凶,若无几百上千年的怨念,哪有这么大本事?可一个鬼怨念足以支撑化形为害,它就绝对不会藏这么多年才动手。可要是这个怪物也就解释得通了。” 老马说:“那也不对吧!这玩意儿要是索要祭品,那王家村得年年上供。这年头他们要是这么干绝对捂不住消息,可要是不上供,这怪物不早就降灾了吗?” 陈诗豪说:“这个也好理解。这怪物肯定不是厉鬼凶灵之类的东西,否则怨念趋势早就作恶了。它本身有修为,没有祭品也能存活。而且我估计,它极有可能被封印过。在祠堂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村子里的格局尽管原先是个凶局,但祠堂门墙却暗含镇邪的布置。看祠堂里面布局是常见的形式,然而镇邪的心思设置全都花在了门墙上。那分明是个封印式的阵法图象。我猜,村民祭祀的怪物很有可能被封印了,只是最近破封而出。” 唐卿瑶说:“要是这样可就糟了,冒充神明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善茬子,又受香火又受祭品,实力不知道有多强。光是在王家村搞出的这一出就够咱们折腾得了。现在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别个都被吃了吧!”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一丝微微颤动。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谁也不敢往那个可怕的方向去猜,但这又似乎是一个合理的可能。 半晌,陈诗豪打破沉寂,说:“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吧!现在各种情况交织,千头万绪。先找一个方向调查才是。” 唐卿瑶说:“我觉得还是搞清楚是什么玩意儿作祟才是关键。如你所说是那个被祭祀的怪物搞出的这一切,那水鬼事件怎么解释呢?村民见到的水鬼,村外之前出现过的鬼打墙,还有类似咒灵的亡魂诅咒。” 陈诗豪看了看那个坛子:“我觉得它可能会告诉我们什么。” 老马说:“这个有点困难,怨念很深,没什么理智了。我估计你就是用清心咒什么的也点不醒。” 陈诗豪说:“那亡魂诅咒你们看和这坛子有没有关系?” 老马和范涛之前光忙乎和鬼战斗,之后就急匆匆返回,没太理会这事。此时被陈诗豪一提醒,两人想了想,范涛说:“是了,那个亡魂诅咒的气息和坛子里的鬼很像。” 唐卿瑶诧异地道:“这怎么可能?镜子湖那边的怨念和诅咒气息才和王树家的亡魂诅咒相似。这坛子……” 陈诗豪说:“丫头,你也想到那个最恐怖的可能了吧?” 唐卿瑶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不对,如果,如果这坛子里真的是王树媳妇,那镜子湖的怨念和诅咒气息又怎么解释?” “这个就问问坛子里的亡魂吧!”陈诗豪叹道,“我开坛镇住它的怨气,你试试用琵琶唤醒它的灵智。” 说罢,陈诗豪用奇门搬运术在村委会的会议室摆了一个坛,唐卿瑶手持琵琶坐在旁边。白旭、老马和范涛将坛子放到坛前,高锐则手持除灵相机站在坛子的后方。 陈诗豪手持桃木剑烧了两道符,在坛子周围设了一道禁制,然后用剑一指坛子,大喝一声:“开!” 只见贴在坛子上的符咒顿时自己燃烧了起来,紧接着,坛子盖被一股力量喷飞,一阵刺骨的寒意顿时从坛子内散发了出来。 好强的怨念! 高锐心想,坛子里的亡魂一定死得很惨很不甘心! 村子里的阴气很重,鬼物已经能在此现出身形,几个人也用不着开眼了。果然,过了一会儿,一只惨白的手从坛子里飘了出来。 只有一只手,一只从手腕被切断的女人的手,飘在半空中。接下来,一个女人的头颅飘了起来,一团又一团乌黑色的血液与长发黏在一起,肿胀而又苍白的脸上因怨恨而扭曲着,破损的嘴唇张开着,口中留出暗红色的血。 高锐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心跳顿时加快,而且头也有些发晕,他急忙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 这个女鬼死得太惨了! 坛子里又飘出了心脏、肠胃、腿等人体部件。 “罪过罪过!”白旭是佛门俗家弟子,见状不禁感慨万千。 然而,坛子周围已经被陈诗豪布下了禁制,这些尸块无论怎么撞击都没法脱离出去。 陈诗豪口中念念有词,手持杨柳枝沾了些水盂里的净水,洒向女鬼。 净水上附带有陈诗豪的清心咒,可驱散女鬼身上的怨气。怨气乃是厉鬼的力量之源,受到驱散,女鬼顿时发出阵阵嚎叫声。 陈诗豪口中念诵不绝,一遍又一遍地将净水洒向女鬼,一连洒了十八次,他用桃木剑在香炉里挑了一点香灰朝着蜡烛一掸,一团火焰在女鬼面前轰地一下散开了。 这叫甘露净水散怨怼,纯阳之火熄邪秽。 与此同时,唐卿瑶的《般若伏魔曲》也响起了。 万千魔劫,皆由心生,所谓伏魔,其首在心。 厉鬼怨魂,执怨念而生,平其怨则明其心。 女鬼在这婉转的琵琶声中,渐渐安静了下来,合上了双目。而飘在空中的残肢、内脏也开始缓缓聚集,十几分钟后,一个二十多岁,身穿灰白色衣服的长发女人便出现在几人眼前。 当琵琶声停歇的时候,女鬼逐渐睁开了双眼。 “你们是……”女鬼一脸懵懂的样子。 陈诗豪敬了一个道门礼,说:“我们是江元市灵异工作组的,入王家村调查。你是何人,生前有什么冤屈尽可道来,我们会送你入冥府并进行超度。” 女鬼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双目含悲:“先生,我死得好冤啊!” 第77章 红秀 如果时光能倒流,冯红秀绝对不会踏上那辆改变了她命运的车。 是的,尽管成了厉鬼,满腔怨恨,但是她仍记得自己的名字:冯红秀。 红秀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从小,父母就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弟弟,弟弟犯了错也从来得不到爹娘的训斥。他们时常告诫红秀: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女人的一辈子只能靠男人。 生活贫穷,红秀不奢望能得到什么太好的东西,她只希望父母能对她一视同仁。然而这对她来说却也是一种奢望。 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一个放电影的,放了一部关于希望工程的电影。和在场光顾着聊天、嗑瓜子,走马观花般地看电影的大人不同。电影里的场景深深吸引了红秀,她忘不了自己看到电影里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系着红领巾坐在课堂里学习的场景,也忘不了电影里的那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观影完毕,红秀这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吃过早饭后,她对要下地干活的父母提出了她出生以来的第一个请求:她要上学。 母亲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女娃儿上啥子学?你弟还没上呢!” 父亲倒是破天荒地答应了,理由是:读过书的女娃儿能嫁的更好,彩礼能多要点,给他弟将来结婚用。 母亲恍然大悟,一个劲儿地夸男人有见识。 红秀就这样背起了书包,天天走十几里山路去邻村的学校里读书。 也许是想要改变命运的念头支撑着,红秀从上小学开始成绩就名列前茅,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红秀以县城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临江大学。这也是她所在的村乃至乡的第一个大学生,学费是乡里给凑的,乡亲们轮流祝贺。那一天,往日里看弟弟比看她顺眼的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脸上的风光几乎都要温暖了大地。母亲拉起她的手:“秀儿啊!往后出息了,可别忘了你弟弟!” 明明是饱含温情的感慨,没来由地让红秀打了个寒噤! 弟弟被父母惯坏了,初中没念完就混了社会,然而依旧是父母的心头肉。 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的?二十多年前,红秀所在的村子还不是家家都有电视的,她只在县里上高中的时候才从电视上看到过。可是,当她到了江元市后,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现代城市景象还是深深震撼了她。 那一刻,红秀的鼻子酸酸的,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城市繁华而又陌生,但红秀坚信自己能在这里有一个家。 知识能改变命运,自己不就靠着自己的努力学习走出了山村? 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那真是一个温馨到可以被任何一个兜售成功学的人津津乐道的案例。 可惜,生活的复杂不是成功学能轻易拿捏得住的。 红秀低估了人心的冰冷与黑暗。 大学期间,她刻苦学习,成绩优异,却也难免不招人忌恨。贫寒的出身成了她被人攻讦、嘲讽的突破口。更令红秀伤心的是,很多和她一样来自乡村、山里的同学也都加入了攻击她的队伍。原因只是因为“妒恨”二字。 但红秀默默承受着,她仍坚信,自己的努力会换来回报,而大学的时光也不过是人生的一瞬。 眼看着再有一学期就要毕业了,鉴于红秀的成绩优异,学校决定在她毕业后推荐她去首都的一所科研院所工作。 接到通知的那一晚,红秀哭了:多年的付出终于没有白费。 第二天,母亲的电话达到了学校里。红秀得知,弟弟和人打架,把人打伤了。尽管可以免于刑事诉讼,但赔偿还是不能少的。母亲没有什么文化,下意识地以为上了大学就是有门路有本事,是公家人,无所不能。红秀还没说上几句话,母亲的声音一冷:“你现在翅膀硬了,瞧不起你爸你妈了是不?在城里几年瞧不起乡下人了是不?好,这事儿你要是不想办法,我和你爸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娃儿!” 电话被猛地挂断了。 红秀愣了好半天,直到传达室的工作人员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她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 思来想去,也只能赚些钱寄回去做赔偿了。 这几年,红秀在假期的时候做过家教,攒过一些生活费,她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再攒些钱。 两天后就是寒假了,红秀没有回家,而是和以前一样,来到了劳务市场。她刚拿出写有自己信息的牌子,就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一问,原来是两个男人家里的孩子都需要假期课业辅导。两个人说,如果红秀答应的话,每人一小时给50元。九十年代,一小时100元,那已经是价格不菲了。红秀听得心动,当即答应了下来。 于是,她跟着两个男人上了一辆面包车。车上还有一个胖女人,两个男人喊她梅姐。胖女人嘘寒问暖地,弄得红秀很不好意思。面包车朝着位置的方向一路前行,路上,梅姐给了红秀一瓶矿泉水,红秀只是喝了一口,就感到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这一醒,她才知道自己竟然遇到了人贩子行骗,现在已经被卖了。 红秀又惊又气,差点没再次晕过去。 青年叫王树,说自己买了她当媳妇儿。 红秀怎么肯答应他这要求?王树劝了几句,知道多说无益,就把房门锁了,离去了。 屋子里倒是很干净,还有饮用的水,但红秀哪里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范?她先是喊,喊得嗓子哑了就砸,把屋子里的瓶子罐子架子砸了,又把被子褥子枕头全都撕碎了,却也无济于事。 王树关了她两天也饿了她两天,两天后笑嘻嘻地端着好饭好菜来给她吃。 红秀知道王树的打算,饭也不吃,只是一个劲儿告诉他这是犯法的,而且他俩也没啥感情,门儿也没有。王树还是劝,但红秀哪里肯答应?越说越急,红秀干脆一头撞在墙上寻死,好在王树拉了一把这才保住了性命。自此,王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关着她,每天给她饭和水。这么对峙了个把月,村里的人天天当笑话调侃王树。终于有一天晚上,王树喝了闷酒,语无伦次地和她说了好一阵儿,红秀那会儿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也就没搭话。谁知王树激动了起来,仗着酒劲儿占有了她。 事后,红秀想要寻死,都被王树拦了下来。他又是磕头认错又是赔不是,只希望红秀不要寻短见。可话虽如此,平时看起来老实的王树只要一碰到酒,又像变了个人一样粗鲁。一个月后再次在醉酒状态下强迫了红秀。红秀前后三次寻死都被王树阻拦,没过多久,红秀怀孕了。 这如同晴天霹雳径直击中了她,她曾经的努力,她的未来,全都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变成了梦幻泡影。红秀本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但王树求她,只要生下这个孩子,红秀是去是留都依她。甚至,她是否去告发他,他都认了。只希望她能让这个孩子降生,她毕竟是孩子的娘。 屈辱、怨恨、痛苦、纠结……红秀最后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然后离开这里。 王树同意了。 当然,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两个人的事,想当然地以为生了娃,婆娘就回心转意了。 从这时起,王树不再锁着红秀,而是时常带着她在村里行走串门。红秀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去,她的心依旧还是那个在大学里的红秀,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就算离开这里,只怕再也回不去学校,再也不会有着自己憧憬的未来。 王家村的环境远比红秀家所在的村子要好得多,这里的人也比家里那边富足。在村里游走,红秀发现,这个村子似乎有着悠久的历史。尽管她学的是机器制造专业,但依旧能感受到这个村子古老的文化氛围。这一点,是她家那个贫困的村子所没有的。房屋的格式、祠堂里逢年过节的拜礼、一些神秘的讲究……红秀曾有一刻想起了母亲的话:“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有好几次她真的都想认命! 红秀以前认为,知识加上自己的努力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她最终发现,当命运之手伸向她的时候,她根本无力反抗。 改变了什么?又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命运。 那时的红秀根本没有想到,无论她当时的决定是去还是留,从她一时心软选择暂时留下那刻起,命运就给她预留了一个残酷的结局。 第78章 秘祭 “所以,是王树骗了你。孩子出生后,他伪造出你逃走的迹象,实则是他杀了你?”陈诗豪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完全是!”冯红秀摇了摇头,“王树没有想杀我,他只是想让我生下孩子,再找别的办法留住我。杀我的是王进,王树是被他胁迫把我镇在地窖里的。” 凶手是王进? 在场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 唐卿瑶急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进为什么要杀你?” 冯红秀的眼中露出深深的恨意,说:“王进的祖上一直担任王氏一族的族长,换而言之,王进才是这一代的族长。只是这条老规矩早就被打破了。村长的威望和实权大过他,但他暗地里总是不忘以族长一脉自居。这人平时和王树走得有些近,有一次两人酒喝多了,王进吐露了一些事,我才知道他的想法的。也是他们这次酒醉,两个人提到了这个村子的往事,被端菜上桌的我听见了。而我也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我日后被杀的一个原因。” 陈诗豪说:“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了一些秘密。王进是杀人灭口?” 冯红秀点了点头,继续说:“他们两个人喝醉了,没防备我,自顾自地说着。我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个大概。原来,王树的祖上一直都是王氏一族主持庆典、祭祀一类活动的司祭。只是传到王树这一代,早就名不副实了。时代变化,庆典什么的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祭祀更是不复存在。因此,临时找个人去主持活动也就是了,谁还留意他这一家子的传承呢?这也是王进和王树走得近的原因,祖上的关系就不浅。我也明白了,王树为什么非要我生下孩子,就是希望他们家的传承不要断绝。 “王树平时憨憨傻傻,其实心里一直有这个执念。王进听后冷笑,说兄弟,你想的挺好,可现实是谁还在乎什么祭祀啊?现在的人都看作是迷信,谁愿意捣鼓那个呀?你别看弟妹怀了娃,将来娃子走出村子见了世面,我打赌,这孩子肯定不愿意学这个。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咱们村真正的祭是个啥样子?这年头谁敢弄那个?王树说那个都没了几百年了,你提它做啥?王进说规矩就是规矩,俺爷爷曾经说,祭祀不会因为没了供品就完了。平白享了几百年的太平,该到了还债的时候了。王树低声说,那是你家老太爷想不开。灵神都没了,还还啥债?再说这年头你能平白无故弄死人吗? “我听到这里打了个激灵,听他们的意思,这个什么祭祀还会涉及人命。我以前听人说过,说旧远古时代有些祭祀仪式是要以活人为祭品。难道说很久以前的王家村也有这样的祭祀仪式?可按照两人所说,那个祭祀仪式应该几百年前就没有了,王进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这时,王进喝了一杯酒,说兄弟,你不是我,我们家代代出族长,知道的事比你多。我告诉你,该还债的时候,一个都逃不掉。当然,那一天还早着哩,但也不算太远了。王民那个家伙别看当村长,他知道个p,就连前面那几个村长,以前都是我家干活的下人家里出来的。他们有我们家清楚灵神是咋回事?我告诉你,哥哥我心里装着咱们全村,真到了危难时刻,这个坏人由我当! “两个人说了不少,我总算听出点眉目了。我心里越发感到害怕,特别是怕这个王进。两人酒醒后,王进一个劲儿问我听没听到他说啥。我只说在厨房忙活着,没听到什么。但我看得出,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又过了几个月,村子里的祠堂翻修。有些东西据说得由司祭保管,于是一些旧书籍、香烛、排位什么的便被搬到了王树这里。我那时候怀着孩子,身体沉重,王树已经不让我干什么活了。我就坐在屋子里翻看着祠堂里拿来的那些书。其中有一本王家村的村志,里面记载了王家村历史上的各种祭礼和方法。我翻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涉及了王进所说的祭祀。” 陈诗豪和高锐听到这里,眼睛都是一亮。陈诗豪立刻说:“那本村志我们也看到了,但是关于祭祀的部分被人撕去了,你知道这祭祀是什么吗?” “被人撕去了?”冯红秀沉默了片刻,说,“看来有人是存心隐瞒这件事的,或许就是王进吧!那个祭祀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吃惊。原来,王家村很久以前崇拜一个被称作灵神的存在,据说这个灵神保佑村子风调雨顺、人丁繁衍,王家村的祖先与其定了契约,只要灵神保佑王氏一族,那么每年就会举行祭祀答谢灵神。这祭祀的祭品不是别的,而是一名王氏一族的子孙,要以血祭的形式在镜子湖边杀掉,然后抛尸湖中。这祭祀几百年前就被废除了,村志上说是有高人路过,施法驱赶灵神。因此,从那时开始,王家村的村民就不再举行这种血腥的祭祀了。我看得心惊肉跳,又生怕王树看出来,于是就把书放了回去。后来祠堂修缮完毕,这些东西又被放了回去。 “后来,孩子出生,我坐完月子后就陷入了纠结。我是被迫来到王家村的,可是我除了被拐卖来以及王树占有我的事之外,王家村这里给了我我在家时没有尝到的温暖。王树和村民对我还是不错的,反倒是……可我又不甘心一辈子待在这里。但我决定要走的时候,看着啼哭着的儿子,我又舍不得了。那时候我真的是万分纠结,一直到了孩子百天的时候我都没决定自己是去是留。没想到,就在这时,村子里出了一件事。住在王树家斜对角的那户人家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有时也会到王树家门口玩儿。然而他却失踪了。村里人到处寻找,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有天晚上,一起参与找孩子的王树回来后,脸色阴沉着。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嘱咐我让我好好看着孩子。谁知半夜的时候,有人敲门,我透过窗户看见王进惊慌失措地来找王树。两个人在院子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我看见王树突然激动了起来,一下子将王进推了个跟头。 “我听见王树说,你干这丧尽天良的事不怕遭报应吗?听到这里,我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就悄悄地来到外屋,靠近了门缝。只听王进冷笑着说,王树你别装好人。你买个老婆应让人家给你生娃,你不怕遭报应吗?再说,我这怕什么报应?这是为了咱们村的安宁!几百年了,灵神就要回来了。你想想,没有祭祀,它会降下什么大灾?我听到这里,顿时愣住了。我没想到王进竟然这么迷信,竟然相信有什么灵神。而听两个人的对话,难道说王进要举行那个血腥的祭祀吗?王树跺了跺脚,灵神灵神,你见过吗?你爷爷的爷爷都没见过,你们凭什么相信这个灵神和一个几百年前的祭祀?你是不是疯了?王进呸了一口,说你不是我们家人,你当然不知道我们家世代父子相传的事儿。当然你也别装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老祖宗定下的那个契约。我看见王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第79章 湖边的罪孽 陈诗豪问道:“所以,那个孩子被王进当成了祭品?” 冯红秀点了点头。 可惜这件事,当时的冯红秀没有反应过来。或许,心地善良甚至到有些软弱的她不愿意往那么血腥的方向去想。 王进的一张利口果然厉害,说得王树没有说话。王进又说,兄弟,你不为别人想想,也得为你儿子想想啊!你装糊涂也不是个事儿。灵神归来,你们司祭家可是要先恭迎的!红秀眼见王树打了个冷战,愣了好一会儿,缓缓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夜里,王树等红秀睡着了,就悄悄离开了家门,跟着王树背着两个麻袋,朝着后山镜子湖的方向前去。两人不知道的是,红秀就偷偷跟在他们的身后。 夜幕下的镜子湖,湖水幽深,王进和王树在湖边简单摆了一个祭祀用的坛,香烛茶果,一应俱全,王树一遍撒着花瓣和纸钱,一遍念诵着歌谣一样的语句。约莫十二点的时候,王进打开了剩下的那个麻袋,只见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失踪了的小男孩儿。红秀见那个孩子一动不动地被摆放在湖岸边上,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本村志上记载的可怕的祭祀。就在她震惊之时,王进手里拿着一柄尖刀,一刀刺进了那个孩子的胸膛。 这一下吓得红秀惊呼了一声,从而也暴露了她的踪迹。 王树愣在原地,王进则持刀循声奔来。 红秀转身狂奔,边跑边喊,可她跑得快,王进跑得更快。 红秀惊慌失措,脚下被藤蔓一绊,刚爬起来就被王进追上了。凶狠的王进不容分说一刀砍到了红秀的头顶,红秀惨叫着再次倒在地上,而王进疯狂地将刀刺在了她的脖子上…… “当王树赶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完了。他瘫坐在地上,都吓傻了。王进用刀指着王树说,这娘们撞见咱们的事留不得了。反正你也有了儿子,要她一个保不齐哪天跑了的娘们儿也没用了。现在先回去把祭祀完成,快,咱俩要是被发现了,枪毙了,你儿子也活不了!王树愣愣地站起身,背着我的尸身回到了湖边。两个人取出那个孩子的内脏用火烧熟了扔进了镜子湖里,又将那个孩子面朝下放入了湖中。这时湖中心出现了一个旋涡,那个孩子的尸身就被那个旋涡一点一点卷了过去吞没。”冯红秀一脸悲愤地说道。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这是一件多么残忍、诡异的事!如果不是身为亡魂的冯红秀亲自述说,谁又会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呢? 冯红秀继续说:“我的魂那时就在尸身上附着,模模糊糊地目睹着他们完成了祭祀,看着王进将我的尸体泡在湖水里放血。他一个劲儿地给王树洗脑,祭祀是为了村子,杀我是为了我和王树的孩子。王树就像个傻子一样任他摆布着。两个人趁着天没亮,将确认不再流血的我的尸体运回了村里。王进找来了一把锯子,就在杂物间把我肢解了,还装进了坛子里。事后,王进让王树画了一道符贴在了坛子上,把我封进了地窖里。王进还到处散布,说我把孩子放到门口就走了的流言。二十多年了,我恨啊!为什么啊?” 眼见冯红秀身上的怨气再次凝聚,唐卿瑶急忙再次弹奏起《般若伏魔曲》。 陈诗豪说:“你的冤屈我们都知道了。实不相瞒,二十多年了,王树死了,王进也死了。但这一切阴司那边自有决断。有罪的都会受到判决,无论阳世还是阴间!我们暂时会把你的魂放入净魂瓶中,为你祈福净化,待此间事了,送你入阴间了却冤屈,再超度你转世轮回。” 冯红秀听闻王树和王进已死,愣了愣,身上的怨气登时又是一散,躬身一礼,说:“谢谢先生,谢谢大家。”在场众人纷纷还礼。 陈诗豪念诵起咒语,用一个白玉瓷瓶收起了冯红秀的魂。 出了会议室的门,张文超长舒了一口气走过来说:“久等了各位,总算修好了,快来吧!” 众人又一起来到监控室。 可以说,陶伟和张文超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工具缺乏的困难前提下,硬是从砸得七零八落的各个显示器上取下了未损毁的零件,然后拼出了一个可以暂时使用的显示器。又把主要零件没有损毁的主机给修好了。接下来,他又用技术手段修复了一下因为硬盘受损可能影响到的视频文件。 “主要就是组装这个显示器麻烦!”陶伟咧着嘴说,“这次可长了个教训!以后再行动,不管是啥任务都得背个笔记本电脑,像这次就很被动,拖了这么久。”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当日的监控录像。 村里的监控摄像头有七八处,直到中午12点的时候,村里还没有什么异常。在12点半的时候,异状出现了。 只见村里各家各户的门都打开了,村民一个个都目光呆滞地走出了家门,朝着村外走去。而装在村口的摄像头则显示,村民们前进的方向是后山镜子湖。而一组驻守在村里的组员,开始的时候试图拉着村民,然而那些村民不为所动,执着地朝着后山走去。那些组员只好跟着村民一起去了。突然,画面一花,视频信号中断了。 “看来就是这个时候,阴气入侵了。”白旭指着屏幕说道。 老马急道:“还等什么呀?咱们马上去后山呀!” “不对劲!”陈诗豪皱眉道,“你们看,村民样子呆滞,明显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可是咱们一组同事却没事儿。如果说这个力量只针对村里人的话,那下午县里派的工作人员呢?他们来了王家村后可没回去,难道也去了后山?” 唐卿瑶说:“确实,这倒是个疑点!” 老马咬了咬嘴唇:“小豪,这么着,我和范涛往镜子湖去一趟,你们留在村委会。天亮我们还没回来,你们再行动。” “马叔!”陈诗豪一把拉住他,“那湖边什么情况咱们一无所知。而且你也听冯红秀说了,那湖里有吞食尸体的东西,估计就是那个什么灵神。这东西实力不明,你们两个去不是犯险吗?” “可我也不能看着村民还有咱们一组的人出事!”老马急得火上房,“这都多少时候了?拖到天亮,只怕事情又有变啊!” 陈诗豪说:“我知道,拖得越久大家越危险。可咱们不能贸然行动。这样,卿瑶,你们在村委会研究一下镜子湖那个地方该用什么战术,也把咱们刚才从冯红秀那儿得到的线索整理一下。我和高锐去一趟王进家。” 唐卿瑶点了点头:“明白!” 第80章 书房里的画 走出村委会,陈诗豪突然对高锐说:“冤魂若是入了地府受到因果束缚就不能直接述说自己被谁所杀。但羁留人间化为厉鬼的亡魂就可以了。因此,冯红秀的陈述揭开了王家村尘封的秘密。但是,你觉不觉得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 高锐想了想,说:“的确还有很多疑点。就比如说,冯红秀坛子上的符咒松动也就是这些日子,那么她又是怎么去镜子湖作祟的呢?还有,你们刚才也没问她杀人的事呀!” 陈诗豪一边往前面走着,一边说说:“因为根本就不是她杀的人。我们之前都被假象蒙蔽住了。什么水鬼杀人,什么咒灵下的诅咒,其实都不对劲儿。作祟的那个鬼的气息确实是冯红秀的,也带着她死时的诅咒意识,然而那不过是因为她死在湖边而且是在湖水里被放光血液留下的。换而言之,有个东西借着她的气息和残存的诅咒混淆视听去杀人。” 高锐摸了摸趴在肩头的小雪的头,说:“是那个灵神?” “应该就是。”陈诗豪说,“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我揣测整个事件可能是这样的:很多年前,王家村的祖先和所谓灵神签下了契约,灵神护佑王家村,而王家村每年为灵神献上人祭。后来,这个灵神应该被封印了。王家村便终止了祭祀。可是,作为族长的王进一脉却似乎掌握着什么其他的信息,还坚持举行祭祀。听冯红秀的转述,王进似乎是说灵神会冲破封印,如果不举行祭祀,它就会给王家村降灾。” “所以,灵神现在冲破了封印,先是杀死了六个人和想要镇压它的封师傅,又困住了何组长他们,然后又施法把众人拘到了镜子湖。”高锐说着,摇了摇头,“可是不对,如果他因为没有祭品而降灾,那应该是威胁式的,这种杀了人直接当作它的祭品不行吗?而且还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又把村民拘走。难道是它降灾的方式就是杀人,这时杀的人就不算祭品了?” 陈诗豪呵呵一笑:“看来你也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其实,不对劲儿的地儿还多着呢!咱们去王进家瞧瞧去,我就觉得会有线索。” 两个人一路朝着王进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前方又有不少游魂游荡着。陈诗豪掏出一张符,大喝一声,符顿时罩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那些游魂见状纷纷四散而去。 “奇怪,村里的鬼怎么比刚才还多了?”高锐奇道。 陈诗豪抽了抽鼻子,又伸手在半空抓了抓,说:“这村里的阴气变得更重了。”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只见时间已经将近凌晨1点。他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没开口,拉着高锐快步朝着王进家走去。 王进家的房子很是气派,尽管也是仿照宋代的建筑形式,然而规模和款式明显比其他村民的要高一些。看来,这里应该就是王氏一族族长直系一脉的祖居之地了。 推开大门,两人用手电筒一照,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院子开阔,正厅也是那种传统而又庄严的风格。 假如不是亲眼所见,一般人可能以为王进家也就是一般的庄户人家的房屋。 也就是这样的房屋和布局才能真正让人感受到王家村的悠久历史。 两人用了十几分钟,正厅、几间卧房都没有找到什么,直到进入王进家的书房,墙上的一幅颇有年头的工笔画立刻引起了陈诗豪的注意。 那幅画是以一个人从山上俯视村落的视角绘制出的村落与四周风景构成的画面,但陈诗豪一眼就看出,这幅画画的就是王家村全貌。因为上面的村落布局以及房屋形制与王家村基本吻合。只是有一些细微处还是有所不同。 高锐看了一眼那画的落款,是光绪十七年绘制的,不过却是临摹的明代洪武年间的一幅画。也就是说,这幅画并非原画。 陈诗豪看了看,双眼眯了起来,接着他拿出手机,里面有一张之前拍摄下来的王家村的地图。他对着地图在画上比对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 高锐问怎么了,陈诗豪说:“这幅前人绘制的图竟然与现在改过风水后的王家村格局极为相似。” 高锐愣住了,说:“那就是说以前这个村就是个吉局,后来被人改成了凶局?” 陈诗豪说:“我估计就是王进他祖辈干的,而且年代还不短。村里人还没多少人知道,就以为一直是这么个局。这幅画保不齐临摹的时候,王家村的局已经都改了。只是他们家还刻意留着一份原来的布局。可是……”他说到这里,双眉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对高锐说:“再找找,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两个人在房内摸索寻找着,突然小雪从高锐肩头跳了下来,来到了书房东边的墙下闻了闻,呜呜叫了起来。 陈诗豪走了过去,只见那面墙前有一个多宝格,他顺着小雪的目光看去,只见多宝格后贴着墙壁的部分被人贴了一道符。他刚将符撕下,一股浓烈的怨气就从墙后渗透了出来。与此同时,除灵相机的探灵设备也有了反应。 “我去,这墙后有怨气!”陈诗豪说着和小雪嘀咕了几句,顿时点了点头,在多宝格上摸索着。果然,当他摸到一个白瓷笔洗的时候,就觉得托着那笔洗的底座似乎嵌在了多宝格上。他用力一转,只听咔嚓一声,面前的那道墙竟然动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轻轻一推,只见那面墙竟然半边朝着里面翻转而去。原来整面墙是活动的,中间有一个轴,一旦机关触发,推着墙壁两端的任何一端都可以走进墙后的密道。 “乖乖,这有钱有身份的人都喜欢整点见不得人的私人空间!”陈诗豪咂咂嘴,“李远是这样,王氏一族的族长也这样。” 毕竟墙后有怨气涌出,陈诗豪拿出驱邪符举在身前,和高锐推着墙壁进入了密道。墙后是一个十几米长的走廊,两人刚往前走了几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迎面扑来。 第81章 祭祀与风水局 两人都是心头一惊,急忙往前赶了几步。 下一刻,手电筒照射下的眼前景象,差点没让高锐吐了。 原来,前方是一个七八米见方的房间,地面上有三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他们袒胸露腹,皆遭开膛破肚。房间四面墙壁上也全都喷溅上了鲜血,在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触目惊心。 “豪哥,这……这是……”高锐侧过身,有些不忍再看。 陈诗豪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说:“是县里派往王家村的工作人员。” 高锐惊呼道:“是县里的人?是那个灵神干的?” 陈诗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他们死在这里,显然是有人引过来的。” 高锐想了想,对呀,县里的工作人员怎么会进入王进家的密室呢? 陈诗豪知道这血腥的场面,高锐实在不愿意看到,他也不想勉强他,说:“这里面弄得这么凶残,你先出去吧!别往远去,就在暗门外,我过一会儿就出去。” 这地方,高锐可是一会儿都不愿意多待,应了一声就和小雪出去了。 陈诗豪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三名受害者。 尽管房间内充斥着怨气和血腥味,但这三个人的魂都被拘走了。 而且,有件事他没告诉高锐,这三个人明显是被人用刀杀死的! 手电筒的灯光扫了扫这个房间,只见正中央有张供桌,桌子上有香烛茶果。供桌后面的墙上却有着繁复的浮雕,陈诗豪用手电照了照,又看了看其他三面墙的墙壁,发现上面竟然有彩绘和字。他花了十几分钟,大致浏览完这些内容以后,终于明白了王家村与这所谓灵神之间的关系,就连之前遇到的疑点也大多想明白了。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疑问了! 走出密室,陈诗豪咂了咂嘴,对高锐说:“看来咱们今夜得有一场恶战了。” 高锐愣了一下:“恶战?” 陈诗豪说:“没错,走,咱们边走边说。” 路上,陈诗豪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了高锐。 原来,王进家的密室里设有秘密的香案,供奉着那个所谓的灵神。四周的墙壁上用彩绘和文字讲述了灵神与王家村的渊源。 千年之前,王家村的始祖是一位获罪潜逃的朝廷官员,与兄弟等亲眷在逃亡路中遇到了所谓的灵神,受到灵神庇护。一家人躲过了官兵追捕,落脚于现在王家村所在的地方。王氏一族就是在此扎根落脚,繁衍生息。可惜十几年后,遭逢天灾,地里颗粒无收,为了能继续存活下去,王家村的始祖与灵神结下血之契约。那就是王氏一族的人受其庇护,但是每一年都要举行祭祀,祭品就是王氏一族的人,而且要以血祭的方式祭灵神。如果违背契约,则灵神便会降下灾祸。 王氏一族签下血之契约,自然受到灵神庇护,五谷丰登,人丁兴旺。不过,也因为这个契约,灵神的力量可以影响有王氏一族血脉的人。因此,这契约与其说是契约,不如说是一个诅咒。目的就是掌控住王氏一族。王氏一族依靠这一残忍的祭祀延续了数百年富足安定的生活。可是,这背后却是数百个丢掉了性命的王氏子孙!五百年前,有一位云游的道士途经此地,不忍村民为邪祟之神掌控,因此施展大法力与灵神对抗。可惜灵神道行高深,道士无法将其诛灭,因此只好将其封印。自此王家村不再举行血腥的祭祀。然而,血之契约无法解除,村民的气息便会与灵神暗暗感应,将来灵神便有破印而出的契机。道士便在村内捣毁了祭祀灵神的庙宇,让村民修建了王氏一族的祠堂,以王氏一族祖先的地魂来庇佑本族子孙,消解血之契约的影响,阻止灵神破除封印。 王氏一族第十六代的族长感慨从始祖便祭祀灵神,实在愧对族人,于是立下规矩,王氏一族祠堂不供奉初代到第十六代祖先的牌位。不过,第十六代族长逝世之后,族人感念其深明大义,仍将其供奉在祠堂内。因此,王氏祠堂内便有了从第十六代祖先开始供奉的奇怪现象。 然而,废除祭祀一事,有些人私下里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们知道灵神还在,一旦破除封印势必要降灾。说是疑神疑鬼也好,说是灵神的积威所在也罢,这些人的想法一直都留存在村内。王进他们这一支直系便是其中之一。其祖上暗地里修建密室作为供奉灵神的场所,而且生怕后代忘却当年事由,便在密室里以彩绘和文字的形式留下了记录。 那密室的供桌上还有一个笔记本,是陈诗豪在查看墙壁上的信息时发现的。那笔记本上提到了一种失传已久的道家阵法:五行天罡阵。寻常阵法以符咒、器物为载体,调动天地间的气来布阵。这五行天罡阵却是以天上星辰为载体,调动因果之力,按五行生克原理布置而成。专门封印一些危害极大的妖魔。只要星辰不坠,因果不改,被封印的妖魔就没有重新现世的机会。陈诗豪认为,灵神和村民之间的契约其实就是一个因果,如果这个因果加强,那么就完全有可能冲击封印。按那位道士的布置,可以想见继续举行血祭就有可能破印。那么,五百年间,只怕有些人也和王进一样暗中害人举行祭祀。积少成多,这灵神便冲击得封印松动。接下来,它便害死了几名村民,以此获得更大的力量来破印。 高锐问:“这么说,王家村死的那些人其实就是灵神干的?” 陈诗豪说:“差不多能这么理解!丫头说这些死者头朝下脚朝上死在湖里,灵魂被拘走,这分明就是邪物用他们的魂增强自己的力量了。人死时,头下脚上,灵魂剥离得最为彻底。我估摸着就是那个灵神想要破除封印弄的。嗯,封印松动初期,它行动还没那么自如,因此借助以前冯红秀惨死在湖里时残留的怨气与亡魂诅咒,用幻术伪装成水鬼去杀人。随着时间推移,它力量越来越强,因此能凭空将人从村里摄走。这才是它作为一个被当成神崇拜的存在的真实力量。” 高锐说:“那这个村的风水局又是怎么回事?” 陈诗豪说:“风水局是另一个情况。密室里的绘画上画了一个有趣的场景,是王家村出现在水里,水中央是那个灵神,村民一个个跪拜在地。天上一道光照在灵神的身上,而镜子湖那里则出现了一个只有房屋的村庄。” 高锐说:“这是什么意思?” 陈诗豪冷冷地说:“那个灵神想做真正的神,风水局应该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而设下的。只是后来被人看穿了,百多年前就改了。” 高锐不明所以:“改了?那改后的不是个凶局吗?” 陈诗豪说:“这里面的事很复杂,几句话说不清。反正是如果没有这个凶局,那个灵神只怕早些年就出来了。现在改成这个吉局反而不妙。奇怪,何承熙难道没有发现问题吗?”他说到这里,双眉微微蹙起。 高锐更是想不通,又问:“密室里有没有记载那个灵神是什么东西?” 陈诗豪说:“浮雕上有,像是个水里的东西,不过却有着人的脸。” 高锐愕然地说:“水里的妖怪?” 陈诗豪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说:“不好说,光是从它被王家村村民祭祀到被封印,就历经了五百年,如果是正常的妖怪早就化成人形了,干嘛只有一张人脸?而且它一直接受供奉与祭祀,道行比正常修炼的妖怪要更深,说化不成人形那是不可能的。” “也许它不想化成人形呢?”高锐说。 “不会的,化成人形才可以吸收更多的天地灵气,就算是接着吃人,化成人形后获得的效果也是比之前要多得多。”陈诗豪指了指小雪,“小狐狸就算以后想保持这个样子也得化成人形后再变回来。可是变回来的兽形修炼可是比人形慢得很。这个灵神能化身成人形,干嘛不这么做呢?” 高锐想到了一种可能:“豪哥,你说会不会是,这个灵神化不化成人形都不影响它修炼?” 陈诗豪本来边走边说,闻言脚下一听,双眼一亮:“你说的有道理!” 第82章 真·王家村的迷雾(一) “可是……”陈诗豪的双眼显得有些迷离,“如果这东西不在乎化不化成人形,那它就不是妖!” “不是妖?”高锐问道,“那又是什么?” 陈诗豪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他想到了那个最不愿说出口的东西,但他又觉得不可能,毕竟那种东西就像神佛一样不会随意在世间出现,而且在王家村作祟的真是那个东西的话,又怎么可能只被五行天罡阵封印了?可就算不是那种东西,照目前这个情形来看也不好对付。他举目往远处的后山看去,夜幕下尽管漆黑一片,但陈诗豪能感觉到后山上空,不,应该说包括王家村在内的这方圆几十里的上空早就被浓密的黑云笼罩住了。这黑云中充斥的邪念、煞气十分惊人,不在老白骨精之下。 两个人返回村委会,惊讶地发现,村委会里已经是人去屋空。 “怎么回事?大家去哪儿了?”高锐大吃一惊,难道那灵神竟然又将唐卿瑶他们给掳走了? 陈诗豪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扫了一眼,跺脚喊道:“胡闹,真是胡闹。” 高锐一看,只见纸上写的是:“陈诗豪,高锐,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镜子湖了。”落款署名:卿瑶。 “死丫头,真能添乱!”陈诗豪气得哇哇大叫,一把拉住高锐就往门外走。走了几步,他突然跑回村委会,把他的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旅行包背在了肩上,对高锐说:“看来得去镜子湖拼一把了,这死丫头,事儿还没弄清就去下副本,等着game over吧!” 高锐听陈诗豪这么说,知道坏事儿了。 陈诗豪也着急了。 两个人急忙走出村委会,可才走了几十步,陈诗豪停了下来:“高锐,你不能去。王家村的情况你现在也基本了解了。你马上离开这里去和县里的人会合,然后立刻把事情向老黄汇报。镜子湖那边我去就行!” “豪哥!你这是……”和陈诗豪一起对付邪祟也有好几次了,但高锐第一次听到陈诗豪让他不要跟着去现场。如果没有危险,大可等事情办完了再向上级报告啊!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儿很危险,甚至比面对尸魔白骨精那次的事儿还危险! 高锐直截了当地问:“很危险?比白骨精还厉害?” 陈诗豪面无表情地说:“白骨精那次是咱们准备充分,这次不一样,这次很被动。而且,那个东西手里有太多的人质了,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还有小雪呢!它可有五百年道行啊!” “没用,镜子湖是那东西的主场,你和小狐狸去了也只怕没什么用。快走,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后面来的人就有了充足的准备,不然,谁都会被王家村这云里雾里的事弄晕,最后稀里糊涂折损在这里。报告给上级,他们有力量解决这件事的,实在不行还能把这地方核平了。” 高锐愣了:“这么严重?” “当然严重。”陈诗豪不耐烦地说,“你快走,这都1点多了,已经是丑时了。亥时阴气生,子时阴气盛,丑时阴气浓。那个东西这个时候是最凶的。” 高锐摇头道:“不行!豪哥,我不能让你和大家都犯险!” “混蛋!”陈诗豪眼睛一瞪,“全军覆没谁把消息传回去?别tm婆婆妈妈!干这一行就得随时做好自己死和看别人死的准备。给我滚——”说到最后,已经近乎咆哮了。 高锐乍遭这么一喝,顿时愣住了。 见高锐愣在原地,陈诗豪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于是语气缓了缓,说:“兄弟,你现在其实就是新手,这场面去了也是白搭。再说,你死了你妈还怎么活?不为了自己也为了生你养你的妈想想啊!让小狐狸护着你,离开王家村,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这样,就算我们失败也不是没有意义的。你懂吗?这就和打仗是一样的,不能全军覆没!” 说完,他转身朝着王家村后山的路大步走去,走了几步吗,又转过身来说:“再说,我还不一定输呢!打住,把你那点尿水给我憋回去!老子还没死呢!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快走快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锐知道陈诗豪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跟去了。 “豪哥,那你一定小心!”高锐硬生生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朝着出村的路走去。 “走了就好啊!”陈诗豪转过身,瞪着后山的方向,把牙一挫,“就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高锐带着小雪朝着出村的路跑着,跑着跑着,高锐停了下来。小雪呜呜叫了两声,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走了。 高锐用手抹了一把眼眶里的泪水,看了一眼肩上的小雪,说:“我不想就这么走。是,我知道豪哥说的也对,这里的事必须要通知外面的人。可是,我们才是一个组的同事,是一个团队,哪有其他人作战而我离开的道理?如果是你,你会就这么走吗?” 小雪似乎听懂了高锐的话,呜了一声低下了头,眼睛里也是一丝不忍。 高锐说:“过去这些年我活得很累也很卑微,是豪哥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废物,是卿瑶让我明白人应该开朗地活着,是工作组让我明白原来我并不孤单。那我有什么理由丢下他们一个人走?我一直都在逃避,逃避感情带给我的创伤,逃避向我逼近的危险,逃避我将要面对的生活。可我真的逃掉了吗?又有哪一个被我逃避掉了?够了,真的,我不想再做一个逃避者了。如果这就是我高锐全部的历史,那我今夜就要为我的历史添上这与之前不同的一笔吧!” 小雪微微点了点头。 高锐拿出手机,用了十几分钟,将自己了解的王家村事件的真相用录音功能录了下来。想了想,又给自己的母亲录了一段音。给母亲录音的时候,他想说的有千言万语,但最后还是只留下了问候和祝福。这一幕,看得小雪都感到很是难过。 之后,高锐从随身带着的便利贴上撕下了一张,写上了江元市第二灵异工作组高锐这一行字后贴在了手机上。然后他将手机放到了路旁一个显眼的位置,这样,只要有人进入王家村就能从这个手机里了解王家村事件的真相。 高锐带着小雪朝着后山的方向前进,走着走着,迎面遇到了一团白雾。 小雪低声提醒着,高锐知道,这是之前与陈诗豪遇到的能产生影像回放的雾气。他急忙带着小雪进入旁边的巷子里。不料刚一进入巷子,迎面又是一团白雾袭来。 高锐这下没办法躲了,想起陈诗豪说过的稳住心神,急忙摒除脑海中的杂念,凝神静气。 白雾笼罩,越来越浓,突然,高锐只觉得眼前一亮。他一抬头,发现头顶竟然是晴空万里。 惊讶之余,高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立的巷子里哪里还有什么白雾?分明是大白天的巷子里。 小雪轻轻叫了两声,又舔了一下他的脸。高锐这才明白,眼前的一切又是白雾中的影像回放。 只是这次的影像回放未免太过真实了。 就在这时,前方有说话声传来。 “族长啊!我实话告诉你吧!不这么布置风水局,你们村早晚有灭顶之灾!” 第83章 真·王家村的迷雾(二) 高锐循声走去,只见巷子外的街上有一胖一瘦两位老人,穿着长衫,梳着长辫,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清代人,说话的是那个身材瘦削的老人。 胖老人拈了拈胡须,皱眉道:“老封啊!你这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实不相瞒,我早年也学过点风水之术,你这局我还是能看出个一二的。闭生门开死户,这局能聚敛阴气,招致阴灵进入,分明是个凶局。你说王家村不改成你这个凶局就会有灭顶之灾,难让人信服啊!” 瘦老人叹道:“族长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错,王家村如今自古沿用的局是个吉局,就连当初封印灵神的高人也没说什么。可是,风水之术始于阴阳,阴阳奥妙变化无穷。这个局绝就绝在此处。镜子湖是个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属阴,王家村的吉局属阳。从表面上看,有阴有阳,以阳局护佑村人不受阴气侵扰。可你想过没有?阴阳相克却也相生!皆因二者本是同源,所谓相克也并非全然针锋相对,而是以强吞噬弱,如此才会克制对方之后又能壮大自己,是以才谓为相生。倘若阴阳真的只有相克的道理,为何阴间之鬼又有吸食人阳气的举动?而阳气极重的存在又能毁了它们?” 胖老人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王家村的这个阳局非但不会保护村民,还会使村民受到侵害?” “正是,阴阳平衡得要势均力敌,才能共存共生或是融为一体。”瘦老人点头说,“王家村和镜子湖这么多年的局面一直都是阴盛阳衰,因此王家村的阳气源源不断地被镜子湖的阴气吞噬。我若猜得不错,这个局只怕是王家村建村之初便已存在,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当年那位高人将灵神封印,估计也只是发现了祭祀的秘密,却没想到还有这个隐藏的风水局的布置。是以他无法从根本上撼动灵神。” 胖老人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说:“看来祖辈的人低估了灵神对王氏一族的掌控啊!我原以为血脉之契与名籍咒已经是本族难以与灵神隔断联系的两副镣铐,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副。” 瘦老人说:“好在灵神早已被封印在镜子湖里,如今改了这风水局,加上祠堂的庇佑,灵神就不会有破印的那一天了。风水局改后,村子便成为暗中的聚阴之地,与镜子湖遥相呼应。因为阴气类似,成为一体也是有来有往,村子就不会再受到侵蚀。” 胖老人问:“话虽如此,这凶局的阴气对村民没有影响吗?” 瘦老人说:“没有,局是从村子整体呈现的,村民家中布置成吉局,这一内一外便可抵消。而且王家村的坟地里埋葬的都是本村村民和祖先,纵有阴灵入村行走也是他们,不会伤害族人的。” 胖老人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两人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巷子走去。 高锐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也感到更加震惊。 他看到听到的是过去的王家村里发生过的景象。从那两名老人的对话来看,他们其中一人是当年的族长,而另一个明显是位阴阳先生。 听他们的意思,王家村之前的风水凶局其实是有意布置的,目的却是为了守护王家村不受到镜子湖阴气的侵蚀。 如此说来,一组大费周章的改造工程其实是错误的。 这里面的原因涉及阴阳变幻的奥秘,很是复杂。总而言之,一组这么一搞,无形中等于帮那个被封印在镜子湖里的灵神吸取村子的阳气! 场景没有消失,高锐感到很是奇怪。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头顶的天一黑,接着又是一亮。 高锐不明所以,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只见一群现代装束的人手持条幅、木棍等事物,朝着刚才两个老人走入的巷子冲了过去,边跑还边大声喊着。 看着那些戴着袖标、情绪激动的人,高锐终于明白现在的场景不再是古代,而是数十年前的时代片段。 他跟着那群人走进了那个巷子。 突然,画面一转,眼前景象变成了黑夜。 巷子尽头处是一片开阔的场地,看上去应该是村民晾晒粮食、果实之类的地方。 有一个男人坐在地上,身旁摆着烟酒、纸叠的金元宝和纸钱,时不时将这些东西投进面前的火堆里。 又有一个老人背着手踱步而来,低声说:“你什么意思?” 烧纸的男人头也不抬,冷冷地说:“我祭奠我爹,我娘,能有什么意思?怎么着,村里出了新规矩,不允许祭奠自家老人?” 高锐看了看两个人的装束,应该是八九十年代人的打扮。 那么眼前的这个背着手的人就是当年的王家村的村长? 村长叹了一声:“王进,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当年……我那也是身不由己!” “哪能呢?”烧纸的男人冷笑道,“那时候谁不是身不由己?没法子,谁叫我们家出身不好呢?千百年吃肉,总是要被人记恨的。我爹我娘命不好,就算一辈子本本分分,还积极进步,摊上了那么个时期,还能活下来吗?好在您还算仗义,没赶尽杀绝。” 村长撇了撇嘴:“你恨我是应当的。毕竟当年就在这儿,我是眼睁睁看着大伙儿把你爹娘拖出来羞辱没管。加上饥寒交加,病了也没人管,你爹你娘就……可你不能恨上大伙儿。你说今天在会场上,你转身就走啥意思?” “我说过我恨所有人了吗?我走是因为我不同意王民当村长。” “不是,你这……是,王民他爹当初牵头分了你家的地,也是他爹牵头坑的你爹你娘。可这,这也不是他的错呀!都过去了,那个年代过去了。” “是过去了,所以没人记得自己家做过什么事不是吗?王民一天到晚躲着我,生怕我像贴膏药一样和他说还地的事儿。他还时不时拿着我族里直系身份的事儿调侃,还总想从我们家扒出点什么他以为的秘密。我问你,他有什么资格调侃?有什么资格问东问西?不看看他们家什么身份?” 老村长哎了一声:“王进,一码归一码,你别又把千百年的那些玩意儿拎出来。什么身不身份,资不资格?早就不兴那一套了。这人啊,冤家宜解不宜结,乡里乡亲的,以后还得见面过日子,不要这样。我做个东,明天中午到我家吃饭,你和王民都去。吃个和解饭,以后都好好的也就是了。” 王进往地上倒了一杯酒,似笑非笑地说:“行啊!村长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去可就不识抬举了。说起来呀!还是我爷爷我爸看不开,当什么族长啊!自以为做了上千年好人,到头来却是别人眼里的坏人。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当坏人呢!” 第84章 真·王家村的迷雾(三) 画面泛起阵阵涟漪,浓厚的白雾逐渐散去,高锐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刚才的那个巷子里。 影像回放给了他不少信息,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高锐急忙拔腿朝着镜子湖的方向赶去。 可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就惊愕地发现巷子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老人,与此同时,除灵相机的探灵设备有了反应。高锐刚想将身上带着的符拿出来驱赶亡魂,就看到那个老人朝着他招了招手,然后转身朝着一旁走去。 是叫我过去吗?高锐心里忐忑,担心是亡魂的阴谋。 小雪轻轻叫了两声,然后从高锐肩头跳下,朝着巷子口走去。 “小雪,你这是……”见小雪回头朝着他又叫了两声,高锐明白小雪的意思应该是能跟着那个老人一起去。 只是,这个老人的亡魂为什么要找他呢? 高锐跟着小雪出了巷子,远远地看见老人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一户人家的门前。老人回身看了看高锐,转身朝着那户人家的院门走去,顷刻间便消失了。 一人一狐赶了过去,高锐用手一推,院门被推开了。 和其他人家一样,这里也没有人在家。 那个老人的亡魂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探灵设备突然有了反应。 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朝着正中央的主房的门走了过去。 高锐吓了一跳,小雪这时跳上了他的肩头。 那两个女人的亡魂走进门内便消失不见了,而探灵设备的反应也消失了。 高锐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只见屋内的陈设很整齐,桌椅什么的都很讲究。王家村毕竟有很多人擅长木雕技艺,因此有这些家具也不算稀奇。 里屋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高锐正好转身,看到了那扇打开的门。他刚要走过去,小雪便急促地叫了两声,他心中顿时警觉丛生。 除灵相机举到了胸前,高锐小心翼翼地朝着里屋走去。 与此同时,除灵相机上的探灵设备也出现了反应,指示红灯闪个不停。 高锐心里忐忑,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步子朝着门走去,片刻之间,他心里做了无数个设想。比如门内是好多血肉模糊的行尸,是一个死状凄惨的厉鬼,门后挂着什么人的头、内脏……他不敢不做些设想,正如陈诗豪和他说的,脏东西最喜欢吓唬人,趁着人受到惊吓之际控制人的心智。做好心理准备也就不会被脏东西乘虚而入了。 他和小雪进入里屋,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屋里。室内也是正常的陈设,衣柜、床。靠近窗台的位置有一个长方形鱼缸,被一块巨大的黑色纱布罩得严严实实。 高锐打开了屋内的灯,小雪朝着那个鱼缸叫了起来,探灵设备上的指示红灯的光芒也愈发刺眼。 鱼缸里有脏东西? 他一手举起除灵相机,一手万分小心地拽住了纱布一脚,做好准备猛地用力一扯。 黑色的纱布顿时从长方形鱼缸上扯了下来。 啊! 尽管做好了各种设想,但高锐还是被吓得惊叫了起来。 鱼缸里有什么? 鱼缸里当然只有水和鱼。 鱼也不是什么罕见的鱼,而是五六条观赏用的锦鲤,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颜色并不单一。 只是这些锦鲤却长着人的脸!而且是同一个女人的脸。 每一张脸上都是痛苦与不甘,每一张脸都因痛苦与不甘而扭曲! 仿佛觉察到了高锐,那些人面鱼纷纷聚拢到鱼缸边,一下一下地用脸撞击着鱼缸。鱼缸也因为受到撞击而开始晃动。 高锐看得心惊胆寒,小雪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蓦地朝着高锐手里的除灵相机叫了一声。 高锐不明白小雪的意思,于是说:“这样不好吧!会拍得它们魂飞魄散的。” 小雪摇了摇头,抬起右前爪指了指相机的探灵设备。 高锐看了一眼,只见那红灯已经开始变成了橙色。 这是厉鬼出现时才会有的迹象。 也就是说这些鱼…… 就在这时,小雪突然朝着高锐身后跳去,几乎是在同时,它张口吐出一道白光。 高锐只听背后传来两声长长的惨叫,他一个激灵急忙转身,就看见刚才消失于房子门口的那两个白衣女鬼就站在他的身后。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装束。 是孪生姐妹吗?高锐心里这么想。 房间内的灯开始闪烁着,那两个女鬼被小雪的白光喷中,面孔顿时变得无比狰狞,恶狠狠地朝着高锐扑来。 高锐早就把除灵相机准备好了,光圈锁定,“啪”的一声。 蓝光迸发,两个女鬼惨叫着朝着后方倒仰,顿时消失了身影。 然而,探灵设备显示,厉鬼并没有离去。 “砰砰砰砰……”人面鱼撞击的鱼缸发出剧烈晃动的声响。 突然,长方形鱼缸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面上。 随着“哐啷”一声巨响,鱼缸摔得粉碎,水顿时流遍了房间的地面,里面的鱼全都掉在了地面上。 然而,鱼身上的人脸却换了一副满意的表情,随即眼神变得极度凶恶。 高锐看得心中一惊,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掉在地上的人面鱼全都跳了起来扑向了他。 这些人面鱼个个有四五十厘米,人脸上张开的口可以容得下一个人的拳头。口中满是锯齿般的牙,十分锋利! 这一下变生不测,高锐躲无可躲。 幸亏小雪在旁,双眼放出光亮,淡淡的白雾瞬间形成屏障,将那些人面鱼的身形定在了空中。 趁此机会,高锐急忙举起除灵相机,“啪”的一声,再看人面鱼纷纷坠落在地。 有两个淡得透明的白影从那几条人面鱼里飞出,蜷缩在屋内的墙角里不住地发抖,赫然是刚才那两个女鬼。 高锐终究是不忍这两个鬼魂飞魄散,放下了除灵相机。小雪用白雾裹住他,防止两个女鬼暴起发难。就在这时,房门处飘然走进一个人,高锐定睛一看,只见是刚才在路口处向自己招手的老人。他心想这老人引自己来这个房间,遇到这两个厉鬼,分明是存心加害。想到这里,高锐高举着相机,暗自对这个老人的亡魂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老人的亡魂却没有对他做什么,而是用手指了指放置鱼缸的地方,然后身影便消失了。 高锐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放置鱼缸的柜子上有一个塑料袋,看样子是被人压在鱼缸底下。他示意小雪看着那两个女鬼,然后拿起了那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是一沓纸,确切地说,是一沓从某本书上撕下的书页。高锐只是看了几眼便是一惊。 原来,这书页便是王家村村志上被人撕下的关于祭祀的那部分内容。 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第85章 血腥一片的祭祀之路 后山距离王家村不远,却也不近。 这一路走来,陈诗豪的双眉都要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此时的后山方向,已经不是浓郁的阴气笼罩那么简单了。 一缕缕猩红的血气已经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凝聚、盘旋于后山上空。 说真的,陈诗豪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恐惧,遇到这个棘手的情况,说他稳如泰山风雨不惊那是胡扯。从村里出来时心里就乱得如麻了。 可再乱,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去死。 前面的情况到底恶劣成什么样,他不敢想,但他宁愿相信所有人都还活着。 起码,能救一个是一个。 自从离了家门干这行起,陈诗豪自问这是他遇到的最恶劣的情况。真的,毫无准备,疑点还没全解开,自己孤军奋战,对手实力不明。 种种对法术界人士不利的条件,今夜都占全了。 你说,他能不紧张吗?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想要缓解点心理压力,唱唱歌吧!唱了几句,陈诗豪感到很无聊。这邪气冲天的,哪个小姑娘敢来采蘑菇?背筐出门的不是妖怪就是老巫婆了吧!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家家那个团圆会啊,少的给老的拜年啊……”想了想,来段二人转吧! 死一片寂静、阴森的山道上多了一份喜感的氛围。 陈诗豪的精神也好了一些。 这人啊,遇到可怕的事物,得自己想办法壮胆,不然的话,真的是举步维艰! 走着走着,一股凛然的寒意迎面袭来。陈诗豪立刻心生警觉,停足站立。 下一刻,发生的事让陈诗豪都怀疑自己是否中了幻术。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树叶随风落下。 然而,舞动之间,那几片翠绿的树叶却渐渐变成了红色。 血一样的红色! 陈诗豪的瞳孔瞬间收紧。 因为,就在那几片变红的叶子即将坠落之际,整座后山全都变红了! 所有的花草树木全都变成了红色。 血一样的红色! 漆黑的天空,血一样的山,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风阵阵吹来,落下的树叶也越来越多,全都是红红的,如枫如火亦如雪,竟然有一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妖异的美。 血气霎时浓郁到了极点,陈诗豪不用深呼吸就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儿。 四周全是血红的一片,山上的植物全都化作了血海中的一景,就连地上的石头也被染上了片片绯红。 “当啷,当啷……” 远方传来阵阵短促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铃铛,但陈诗豪却知道这并非铃铛声。 “当啷,当啷……” 短促而清脆,这是锡杖发出的声响。 与此同时,山道两侧的树丛内,缓缓走出了一群人。 这些人大概有上千人,有男有女,身穿古代服饰。男戴梁冠,身穿宽袖青衣赤裳;女穿黑色褖衣。每个人都手持竹笏,腰悬玉佩,额头处用墨写着一个篆书“祭”字。 只是这些人个个目光呆滞,仿佛没了魂灵。 陈诗豪上山途中就开了眼,此时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都是活人,只是魂魄不全,此时身上只有两魂六魄。 “难道是王家村的村民?”陈诗豪这么想着,却没敢上去拦着这些人。只见他们分成两队,一左一右朝着后山镜子湖的方向走去。陈诗豪站在中间的位置,见这群穿着古代服饰的人,举着笏板,迈着端正的四方步,如虔诚地朝圣祭天般列队走在黑色与红色充斥着的世界中。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了时空裂缝间或是阴阳两界。 一切都是那样地不真实。 锡杖声阵阵传来,似乎是在召唤众人前往。 陈诗豪稳住心神,大步朝着镜子湖的方向走去。 十几分钟后,当他来到镜子湖前时,不禁感到一惊。 整片镜子湖此时已经是一片暗红,风吹过,带来一片腥气。陈诗豪暗想湖水此刻只怕已经变成了鲜血。 湖畔此时点起了一些火把,站满了人,也是和路上来的这群人一样,身穿古代装束。不同的是,站在湖畔的人大多手里拿着丧家使用的白纸幡。另有三十多人分列两排站在湖边,各自手持两股十二环锡杖,正在纷纷将锡杖不停地杵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从山中走来的人群依旧一左一右站成两排,来到湖边人群前停足站立。 再看湖畔的人群中走出二十来人,十二人持排箫,其余八人分别持有铃、鼓、磬、埙、锣、镲、琴、瑟。 仿佛没有看见陈诗豪,这些人自顾自地继续着。 人群中一个老人走到湖边,高举笏板,朝着湖面躬身行礼。 随即乐器起鸣,而那些拿着锡杖的人也将锡杖一齐杵得更快更响。 在场举着白纸幡和笏板的人齐声念诵道:“以我血肉,飨于灵神。以我之魂,祀于灵神。佑我子嗣,福禄临门。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行礼的老人高声喝道:“跪!” 除了演奏乐器的人,其余人全都跪倒在地。 “拜!” 众人将白纸幡、笏板放置于地,双手在胸前摆成一个奇怪的手势,接着叩首于地。 一连拜了九次! 陈诗豪正在诧异,忽听湖中传来波浪翻腾的声响。 水声响动中,一条长长的青石铺成的路自湖中浮现,从湖中央延伸到湖畔。 陈诗豪定睛一看,只见这条青石路上满是人的骨头,头骨、琵琶骨、腿骨,青石路上也到处是暗红色的斑点。 刺鼻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陈诗豪只好用手捂住口鼻。他举目环视,想看看唐卿瑶他们是不是也在这群人中间。 镜子湖的湖面涌现出一层猩红色的雾。 突然,湖中央传来水声,一个高大的黑影从湖水中缓缓升起。 刺骨的寒意袭来,陈诗豪将目光移向了那个黑影。 “又有外来者闯入了?”狞笑声传来,那个东西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说道。 陈诗豪也不回避,径直往前走去,朗声道:“听了你那么多的传说,总是要来看看你的真面目不是?灵神,你搞出这么大的场面,难不成就是在湖里待腻味了,想唱唱戏?” 灵神阴森森地一笑:“小子,你还真是有趣啊!” 说着,它缓缓地沿着那条青石路朝着湖畔飘来。 当火光照亮那个黑影时,尽管之前在王进家的密室里看到过浮雕,可是亲眼目睹它的真面目时,纵然是陈诗豪也是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恐惧。 真的是太可怕了! 那是一只巨大的水母,伞盖加上触须足有七八米高。 在那个透明的伞盖底下,有一个一米多高的人形状的东西,看上去漆黑一团,似乎被火焰烧过。那东西有着一个很大的脑袋,宛若骷髅,体积占了那个人形状东西的一半。最可怕的是,水母那些毒刺密布的触须顶端竟然是一只只人的手掌。 这就是王家村供奉并祭祀的灵神的真面目。 第86章 地狱来客 陈诗豪抽了抽鼻子,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说:“我说,这位灵神大人。看您这尊容,可不像是妖类。” 灵神冷笑一声:“没错,我不是妖。小子,你是法术界中人?” “正是。” “那么,和他们几个是一样的了?” 灵神说着,几只长有人手掌的触须深入湖水里,几秒种后,只见一些网状的触须从镜子湖里纷纷伸出,赫然缠捆着几个人:唐卿瑶、老马、范涛,以及陶伟他们三个。每个人都是浑身湿漉漉的,双目紧闭。 饶是陈诗豪再镇定,此时也忍不住动容:“他们——” “放心!”灵神冷笑道,“我施了法,他们没死。既然要做祭品,我当然不会让他们死。” “祭品?”听到几人没事,陈诗豪算是稍稍放了心,闻言反问道,“祭品不应该是王氏一族的人吗?” 灵神狞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多。平常祭祀当然是王氏一族的人,可这以血引气的法术,必须用法术界的人的血作为祭品才能有效。前些日子那个死了的老头的血太少,我还嫌不够呢!好得很,没想到接二连三来了这么多法术界中人。嗯,湖里的那五个,这边的几个再加上你,是这群人里法力最强的。好啊太好了,发动这法术用不上这么多人,其余人的血肉可以让我增强功力。真是一举两得!” 陈诗豪冷冷地说:“看来我猜得不错,你不是妖,却也不是正常的鬼魅。你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吧?” 灵神“咦”了一声,伞盖下的那个硕大的头颅微微动了动,说:“小子,你很有眼力。竟然猜到了我的来历。” 陈诗豪说:“你刚才说的话,分明是人或者说一个活了很久的人才会有的算计。妖就算再学人也会有些痕迹露出马脚。你又不是妖,那么只有做过人的存在才有可能想这些问题。鬼道众生和死灵不是你这个样子,你伞盖里的身体十分像大焦热地狱里受过苦的地狱道众生,而且那不时蹿出的火光,分明是地狱里的业火。” 硕大的头颅点了点头,灵神说:“你很聪明,不错,我确实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地狱是因果所系。一旦被打下去,除非是先天圣人,否则谁都不会再出来了。你怎么能逃出来?” “原因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千年前,我在大焦热地狱里受苦。有一天一道霹雳落入其中,震动了整座大焦热地狱。那力量太强了,竟将地狱劈开了一道裂缝。我就趁着鬼卒还没赶来之际,从那个裂缝里逃了出来。” 陈诗豪听得双眼都瞪圆了。地狱虽然名为地狱,其实不是在阳世的地底,而是在异度空间的地下,只是与阳世同属一个宇宙罢了。劈开异度空间的力量,这是怎样强大的力量啊? 灵神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伸出几只带着触须的手摇晃了起来,继续说:“可是,地狱是因果链接的地方。我虽然逃了出来,但是业力惩罚还在,这身上也总是会有业火焚烧。而且,我还要提防被地狱的鬼卒寻到。于是,我只好躲在水里。我逃出地狱时出现在一片海里,就这样我寄生在这只水母身上,用阳间的水来缓解业火焚烧的痛苦。” 陈诗豪说:“可是,业火只会根据承载因果的众生进行焚烧,这痛苦难以用阳间的事物缓解多少。所以你就想到了用人的香火和血祭的方式来抵抗业火?” “没错,”灵神说,“我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实不相瞒,我其实就是建王家村的初代祖的曾祖父。亲属之间的血祭,能消弭不少我所承受的业火。那时候我那位曾孙正好犯了事,举族避难,我便及时施以援手,就此定下血契,也就有了后来的王家村。” 陈诗豪不可思议地说:“你是王氏一族的祖先啊!你竟然要自己的子孙血祭于你?” 灵神反问道:“有何不对吗?他们是我的子孙,我又庇佑他们。难道要他们还血肉于我,为我消灾弥难,错了吗?世间多少子女反哺父母报恩,也是如此,我身为王氏一族的祖先,这是天经地义的。” 陈诗豪心里痛骂:有你这么个祖宗,还真是王氏一族的不幸! 他用嘲讽的语气问道:“所以,每年他们举行血祭,你就吃掉了作为祭品的那个人,用来抵御业火焚烧的痛苦和增长修为?” “没错!王家村的人也不称呼我为祖宗,而是称呼为灵神。我干脆也不用在乎这个了,既然被当作神朝拜,顺道吸收香火更是好的。嗯,也因为这样,王家村早年是没有祠堂的,只有供奉我的庙宇。因为我这个祖宗还在,他们后面的历代族长就不立牌位。” “可你还是不满足,竟然想要成真的神!” “这也被你发现了?还真是不简单。没错,我想有一个正式一点的神位。起码是王氏一族的神。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摆脱地狱刑罚,摆脱这个丑陋的身躯。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陈诗豪说:“镜子湖可以聚敛阴气,你藏身其中,借阴气和水滋养自己形神,再加上祭品与香火,的确缓解了七八成业火痛苦。只是,没有纯阳之体的存在,若想持续受香火有神格,就得持续接触活人,人越多吸收的香火越多才越能凝聚神格。可惜你是地狱里逃出来的,凡人接触太多只能被阳气激发出你身上的业火。因此,你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风水局,让镜子湖与王家村构成阴盛阳衰的格局。 “之后你不停地吸收王家村众人的阳气,以此壮大自己的阴气。当王家村阳气最弱之时,你便可以调换那里与镜子湖的气息,使王家村从此成为阴气笼罩之池。而你在这镜子湖又能用转换过来的阳气打入村民体内,让他们还可以在村里生活。这样以后还会有人源源不断给你提供香火,假以时日,你就能凝聚出神格了。纵然只是一方水土的小神格,却也足够你摆脱地狱刑罚了。” 灵神哈哈大笑:“说得好,好多年了。我这布局竟然被你看穿了。真聪明啊!哈哈哈。” 陈诗豪说:“只是当年你修为不够深,得吸收多年气息才能完成所求。你却万万没想到,后来会遇到一位高人。但他没看穿你布置的风水局,加上村民身上的血契,因此他没法将你彻底消灭,只能封印。” 灵神怒哼一声:“那个臭道士多管闲事!我当时已经具备调转气息的条件。他偏偏要来插一杠子。哼,好在我布局精深,他没法把我灭掉。后来历经多年,封印也受到诸多因素影响而变得松动。我终于有机会一点一点破掉这个封印。” 陈诗豪打量了一下那些呆若木鸡,立在原地的村民,说:“早年举行祭祀其实还没这么多繁复的仪式,那时候你应该就是生吞活剥。后来你修为深了,也就搞出这些名堂了?” 灵神叹道:“不搞出点名堂,他们对我的敬仰不够多。恐惧不如神秘带来的敬仰那么能令香火鼎盛啊!想我在世之时,为官一任。就是过于仁慈,打完后放走了那些偷粮食的饥民,才让他们把我暗中私吞赈灾粮的事捅了出去,害我因此被斩。倘若我当时暗地里杀了他们,再把事情遮掩起来,谁会知道这里面的事儿?这人啊!光用怕可镇不住他们,要么是杀掉,要么是让他们看不透,这才行。” 陈诗豪噗嗤一笑:“你都下地狱了,还在这儿痴心妄想呢!就算你杀了那些人,也不过是多活几天,造下的孽可就更大了。你也不想想,你私吞赈灾粮得害死多少人?这些,估计把你打下地狱前,阴府那边都给你说得清清楚楚了。你既然侥幸逃出地狱,就该洗心革面,悔过才是。哪里想到你为了一己之私,竟连自己的子孙都不放过。戕害自己的子孙,你这样的祖先,还配后人尊崇吗?!” 第87章 镜子湖畔的战斗(上) 灵神闻言狞笑一声,伞盖下的头颅眼眶中精光激射,再看那些跪倒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王家村村民全都转身站了起来,朝着陈诗豪逼近。 这种邪祟操控人心智的事儿,陈诗豪见多了。破法也不难:打蛇打七寸。只要先击败邪祟,所有人就会恢复神智。 他手掌一翻,右手指缝间青光乍现! 就在这时,再看那些村民的眼中全都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华。 陈诗豪一惊,随即便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脑袋一痛。他急忙深吸了一口,调动体内气息,头痛这才稍稍缓解。 “不要抵抗,和我们一起吧!”灵神的声音遥遥传来,似乎是从九天之上传过来的,那样飘渺、虚幻。 陈诗豪少时没少打磨心性,此时顿时醒悟:这灵神借助村民施展迷惑人心智的法术! 但凡修习邪术之人或邪祟施展迷惑人心智的法术,多会借助五感输出法力,用得最多的便是瞳术。这并不稀奇,可是这个灵神实在阴险。它的瞳术不光是自己发出的,还操控王家村的村民一起发动。 这些村民当然不会瞳术,但是灵神将瞳术发动的关键步骤以精神操控的方式投入他们意识深处,引导他们使用,这些人便也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力施展出一些水平较低的瞳术。人多势众,即便水平再低的瞳术,成百上千人一起施展,威力仍然惊人。 陈诗豪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唐卿瑶他们六个人会被灵神擒住了。 原来是这么阴险的瞳术! 镜子湖畔,千人瞳术,再加上灵神那带有迷惑性的话语。 陈诗豪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他的表情也变得开始呆滞,一步一步地朝着灵神走去。 灵神阴森森地笑着:“很好,又多了一个上好的材料!哈哈哈……” 陈诗豪一步一步走近,灵神伸出几根触须,触须上的手掌飘向陈诗豪。 不料,手掌距离陈诗豪还有半米的时候,灵神突然“咦”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陈诗豪原本呆滞的目光瞬间变得锋利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青光在身前画了一个半圆,霎时将那几只靠近自己的手掌斩落。 青光一晃,已经如霹雳般射向水母伞盖下的那个焦黑的躯体。 距离太近,灵神目标又大,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它百忙之中将身下的触须全都挡在了伞盖前。 千条带着人手掌的触须密密麻麻地挡在前面,陈诗豪的仙剑攻势虽猛,却也没法完全穿透这道屏障。一声巨响,淡黄色的汁液飞溅,那些触须和手掌被他的仙剑击碎了大片,然而这一击还是被挡了下来。 灵神朝着湖中央飘去,而岸边的村民则围了上来。 “你竟然没有中瞳术?”灵神惊呼道。 陈诗豪冷冷地说:“所谓瞳术,乃是以精神力通过他人五感入侵神智的伎俩。对付这玩意儿的法子一个是固守心神,一个就是屏蔽自己的感官。你这上千人跟演唱会一样的瞳术我可抵挡不了。所以固守心神不好使,我就来个屏蔽感官,刚才用了个入定的法子,不听不看。你这瞳术也就没用了。我将计就计送你个惊喜,这叫礼尚往来。” 灵神恶狠狠地说:“你不要这几个人的命了吗?” 陈诗豪咳嗽了一声,说:“你看你伤得了他们吗?” 灵神这才发现,被他用触须捆缚的六个人不知何时全都不见了。 陈诗豪右手食中二指竖立,喝了一声:“疾!” 再见湖边灌木丛方向传出了几声响动。 原来陈诗豪刚才与灵神对话之时,暗中已经施法扔出了几个小纸人,待得装作中了瞳术暴起发难之际,便让那几个已经飘到六人身上的小纸人发动了法术,六个人便被纸人带着移动到了湖边的树林里。不要小看这六个小纸人。每一个都是陈诗豪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炼制出来的,看似轻小,实则凝聚了不少气息与灵力。这是他自驾驭仙剑的法门上悟出来的。因此,这几个小纸人携带个一二百斤左右的东西飞不成问题。只是,这法术只能发动一次,发动之后纸人上面的气息和灵力也会散去。 只不过,他一共才炼了八个这样的小纸人,本打算此次遇到什么凶恶的妖魔配合仙剑作战,哪成想为了救人,一下子就用掉了六个。 灵神一着不慎差点被陈诗豪重创,愤怒不已。它怪叫一声,湖边的村民便一起扑向了陈诗豪。 这招果然狠毒。 陈诗豪不能伤害人命,但这上千人疯了一样的攻击可就苦了他。 擒拿、柔道、太极拳,陈诗豪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尽量做到不伤自己也不伤村民。然而接连放倒了二十多人,更多的人还是扑了上来。 “我tnnd!”陈诗豪外衣上全都是泥土,袖子也被扯掉一只了。这些穿着古代衣服的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陈诗豪恍然间觉得自己是置身于古代的战场上,和他作战的都是千百年前的古代人。 再这么耗下去,等他累趴了,这些人不把他撕碎了才怪。 可他又不能转身跑,树丛里的六个人怎么办?还有一组的成员也不知道被这灵神给弄到哪儿去了! 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老怪物会操纵村民,只以为它掳人是作人质呢! 眼见村民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个个拳脚相加,陈诗豪叫苦不迭。 灵神眼见岸边已经乱作一团,忍不住哈哈大笑。 谁知,他才笑了几声,突然见到人群中有人朝着远处扔了一件什么东西,紧接着,湖边的上千人便疯了一般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陈诗豪手里提着书包,嘴里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朝着灵神飞了个眼儿。 “不好意思,使个替身法把外套扔了,让他们一边去忙活吧!” 灵神咬牙切齿地说:“好啊!我就看看你到底会多少乱七八糟的法术。”说完,它猛地往下一沉,整个身躯没入湖中。 下一刻,盘旋在镜子湖上方的浓密的乌云和充斥在四周的红色霎时变得更加浓郁。 而镜子湖上方的红雾仿佛活了一般,朝着陈诗豪飞速飘来。 “这下可不好办了!”陈诗豪心里暗暗叫苦。 第88章 镜子湖畔的战斗(中) 连接湖畔和湖中央的青石板道也沉入了湖底。 陈诗豪心里将这灵神祖宗八百辈的前世今生加上平行宇宙的亲戚都给骂了个遍! 能不生气吗? 好不容易搞出了点优势,这老孙子可好,直接猫水里了!而且还是躲水里操纵雾气来战斗。 它这占尽了地利优势,陈诗豪想要对付它可不容易。 你说怎么和它打? 下水?那就等着让它困死在水里;不下水?它拿着雾气当傀儡跟你隔空斗着玩儿。 这情形,陈诗豪也没啥法子。镜子湖占地不小,就算是把高压电线扔进去威力也基本大打折扣,再说这会儿让他去哪儿找高压电线?降下天雷降服邪祟?也不行,没坛场和地势,他还借不下来天雷。 他正在心乱如麻的当口,镜子湖上的红雾已经飘来。 雾气朦胧间,一片血红中出现了十几个穿着蓝色衣服的无脸女鬼,而红雾也幻化出了很多人的脸,个个饱含怨恨,张口哀嚎。一时间,哀嚎声充斥在山林之间。 这些女鬼和人脸朝着陈诗豪恶扑而来。 陈诗豪早把书包背在身上,左手已经掏出了一沓驱邪符,手腕一抖,驱邪符顷刻飞射了出去。那些女鬼和人脸一遇到驱邪符,顿时都往后退了一步。陈诗豪右手掐了一个掌心雷,附在仙剑上朝着这些脏东西一划。 只听“喀拉”一声巨响,仙剑挟着一道雷光划向雾中的女鬼和人脸。 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女鬼和人脸全都消散,只剩下那漫天弥漫的红雾还在飘动着。 陈诗豪心想:“果然没错,这女鬼和什么人脸都是灵神用冯红秀和其他死者的怨气、亡魂诅咒附着在雾气上形成的。只要用驱邪符先驱除怨气,再用能克制湿气的东西就能破掉鬼魂幻影。” 然而,破掉这些幻影并不意味着破掉了红雾,接下来的战斗才是最麻烦的。 见那些红雾遮天蔽日地袭来,陈诗豪远远地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儿,再看那红雾仿佛活物一样追着他裹挟而来。 陈诗豪掌中雷光激射,然而那红雾并无什么实体,仙剑与掌心雷击破一处,立即就会有其他的红雾补充而上。陈诗豪后退了老远,连出三击,却都毫无效果,反而是那红雾越来越近了。 也是他急中生智,眼见红雾越飘越近,当即从书包里掏出几面小令旗,围着自己插在地面上,然后掐诀念咒。眼看那红雾飘来,令旗竟然连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陈诗豪护在其中。 “m的!”灵神在湖里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 陈诗豪嘿嘿笑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怎么着?不服你就上来呀!你敢吗?”他心想,这老家伙虽然搞出这么宏大的视觉效果,其实主要是唬人的,真实实力撑死也就和白骨精一样,甚至还不如。只要它上岸,自己能对付它的法子就多了。而且自己还有一个杀手锏呢! 灵神还没说话,忽听一声惊呼传来:“豪哥!” 这一声差点没把陈诗豪吓趴下,他侧目一看,只见高锐和小雪就出现在身后不远处的树丛里。 陈诗豪急道:“你来干嘛?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高锐说:“我不能丢下你呀!豪哥,你这……” 话没说完,就听湖中央传来一阵狞笑,再看湖边上正在撕扯陈诗豪那件衣服的村民齐刷刷地朝着高锐扑来了。 “快跑!”陈诗豪这话其实是废话,灵神既然发现了有人来了,哪里能白白放过?何况抓住这小子,便多了一个要挟眼前这个杂毛法师的人质。 扑来的村民穷凶极恶。 高锐慌得就要举起除灵相机。 陈诗豪哪能让他这么干,情急之下喊道:“小狐狸,快让他们睡觉!” 小雪五百年道行果然不是白给的,闻言飘在空中把口一张,一缕白烟从口中喷出,霎时散开,凡是扑过来的村民全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灵神那边怒哼了一声,满天红雾朝着高锐和小雪飘了过去。 小雪叫了一声,身前白雾凝聚。可白雾与红雾一撞,小雪身子晃了晃,便从空中掉落,趴在了高锐的肩头。 显然,这灵神的道行比小雪深得多。 不过,这么一耽搁,陈诗豪已经飞身赶了过来。 高锐问道:“豪哥,这……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陈诗豪咬牙切齿地道,“让你走你偏来送死!这下可热闹了。” 说着,手指一指,先前布置的结界便被他移到了此刻站立的位置。红雾弥漫过来,将结界团团围住。 高锐说:“豪哥,我在村子里发现了新的线索。” “现在没时间听了。有命回去再说吧!”陈诗豪说,“这个灵神比较难对付,现在又窝在水里。看来我只能下水去和它斗了。” 高锐说:“那多危险?” “不去不行!”陈诗豪朝着天上一努嘴,“这东西用黑云遮天,就算天亮他还能撑到中午,可咱们能撑到吗?何况那么多人被他掳走或者控制,找不到的话,保不齐就没命了。”说到这里,陈诗豪看了看高锐和小雪,继续说:“也好,你既然来了,就给我助战。” 说完,陈诗豪取出黄布一抖,施展奇门搬运术摆了一个坛,桌上有七盏油灯,按照七星位置排布。陈诗豪交给高锐一沓符咒,说:“这座湖以前有高人布置过五行天罡阵。天罡者,北斗之柄也。借用七星灯阵,我想间接发动五行天罡阵压制住这东西。你看好这七星灯阵,每隔大概七八秒就在这七星灯上烧一道符。切记,不管看见什么东西都不要相信,否则坛破,你就危险了。”说完又嘱咐小雪为高锐护法。之后,陈诗豪手持一把杨柳枝,飞身跳出了结界,消失在红雾之中。 四周全都是红雾,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高锐便按照陈诗豪所说,每隔七八秒就烧一道符。 再说陈诗豪离开结界,那些红雾便围了过来,他手持杨柳枝,念起咒语,抽打那些红雾,径直冲到湖边跳了进去。 镜子湖的水深红一片,而且腥臭难闻,宛若传说中地狱里的血河。 陈诗豪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他修炼仙剑,也涉及练气之法。因此在水下闭气十五分钟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镜子湖的情况着实恶劣,水下更是昏暗一片。好在他开眼进水,还是能看见一些东西的。 陈诗豪刚潜入水中,便感觉双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定睛一看,只见是灵神的两根触须飘了过来,触须上面的手掌正好攥住了自己的脚,而那密布着毒刺的触须正要往他的腿上缠绕。 这要是被缠中了还得了? 陈诗豪右掌一挥,青光斩断了那两条触须。 不想,接下来,湖中心的位置飘来了更多的带着手掌的触须。 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十个! 第89章 镜子湖畔的战斗(下) 陈诗豪此时都身在水里,他还存什么别的念想?直接正面迎上去,仙剑晃动,青光纵横,只是七八秒的时间,就将那些手掌触须全都斩得粉碎。 不料,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掌,朝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陈诗豪躲闪不及,就被打了个结结实实。脑袋顿时“嗡”地一下,差点没让水呛进口鼻。 陈诗豪手脚挣扎了一下便回过神来,气呼呼地一剑斩碎了那只手掌和后面的触须。 还没等他继续往前方游动,湖中央的方向便传来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呢喃。 下一刻,镜子湖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搅动了起来,陈诗豪只觉得四周的水流顿时开始翻腾、旋转了起来。 水流蕴含的巨大动力瞬间将他卷了起来。 陈诗豪拼命游动着,甚至连千斤坠的功夫都使出来了,可整座镜子湖蕴含的水的动能是何等强大?一旦搅动起来,上吨重的大石头都和个小土豆没什么区别,更何况陈诗豪这么个人? 他连三秒都没撑过就被卷进了湖底的漩涡,腥臭难闻的红色湖水呛进了口鼻,陈诗豪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高锐待在结界里面的坛后,按照陈诗豪的指示烧符咒。 四周全都是血红色的雾气,其他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开始还没什么,过了十多分钟,雾气里就开始传出些亡魂哀嚎的声音,而且时不时呈现出一些幻象,或是金银财宝遍地,或是血腥恐怖的屠杀场景,高锐收敛心神就当那些东西不存在,而小雪也用法术在结界上设置屏障,遮蔽那些惑人心智的东西。 “呵呵呵呵,你那好兄弟不行了!”红雾里有一个声音阴森森地说着,这声音竟然穿透了小雪设置的屏障。 高锐听到这话,心中一惊。这时,前方的红雾中逐渐浮现出一幕场景:血海一般的湖底,恶浪汹涌,漩涡中有一个人,正是陈诗豪,此时他已经人事不省,被水流无情地冲卷着。 高锐看得心头大惊,喊道:“豪哥!快住手!” “呵呵呵呵,小子,你很担心他对吧?”那声音不怀好意地说道,“那么你就从结界里走出来,来,往湖边走。” 红雾中逐渐显出了一条路。 高锐心里担心陈诗豪的安危,当即就要从结界里走出去。 这时,小雪一下子跳进了他的怀里,一口咬住了他的衣领。 高锐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这是湖里的灵神施展的鬼把戏。 他收敛心神,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拈起一道符继续在七星灯上点燃了。 “臭小子,看来你真是不顾同伴的死活!”灵神怒哼一声,红雾中又呈现出陈诗豪被无数条带着毒刺的触须紧紧缠绕,伤痕累累的景象。 “云破月来花弄影!”高锐将怀中揣着的一片花瓣扔了出去。 幻见符发动,结界内顿时呈现出花舞云月间的幻景。 以幻对幻,灵神的幻象已经影响不到高锐了。 灵神气得哇哇大叫,镜子湖里的旋涡也旋转得更加凶猛,连湖底斗大的石头也都翻转了起来。 湖底的水流、石头,加上无处不在的阴邪秽气,陈诗豪再无存活之理。 灵神知道,只要除掉了陈诗豪,岸边就是有个几百年的妖还得费一番周折,结界里那个小子不足为惧。 就在它洋洋得意之际,突然感到远处水底传来一股浩然正气。 这股气息强悍无比,霎时间将它搅动湖水的力量击溃。继而随着一阵水声,一个耀眼的光团跃出水面,飘在半空之中。 灵神惊愕之余,从水底浮出了水面。 只见陈诗豪穿着一件紫色的道门法衣,飘在半空中,那件法衣散发出夺目光华。 灵神大吃一惊,怒吼一声,湖水中伸出千百根带着手掌的触须,一起扑向陈诗豪,与此同时弥漫在湖四周的红雾也朝着陈诗豪裹去。 可惜,这一切在遇到陈诗豪法衣外面的那道光华的时候就全都成了无用功。 雾散了,触须和手掌仿佛遇到了利刺,被刺得缩回了。 灵神感到了一阵剧痛。 这水母身躯并非它的本体,而手掌也是它以前杀戮村民或其他生灵掠夺来的,即便受损也不会感到疼痛。 可是,这紫色法衣上的气息竟然能让它感到疼痛! “这……这是……”伞盖下的灵神本体已经有些发抖。 湖边的高锐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小雪仰着头,嘴巴也张开了。 高锐三观炸裂地想着:豪哥成仙了? “老怪物,今天就让你长长知识!”陈诗豪在半空中用手指指着灵神说道,“小爷身上这件法衣不是凡间法器,乃是昔年大罗天仙传与我祖上之宝,名字你给我记好喽,叫作八卦紫绶仙衣。刀枪水火不入,万邪难侵。” 灵神听得难以置信:“这,这是天界宝物?” 陈诗豪眯起双眼:“怎么?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个杀手锏吧!老怪物,你作恶多端,今儿难逃天谴。诸位,局布了这么久,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温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多谢!” 灵神听到这个话语声,不觉一颤。接下来,镜子湖下突然显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纵横几里,满是道门镇邪的符咒,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个,全都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再看外围,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各自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卦象图案。 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震仰盂、艮覆碗、兑上缺、巽下断。 八卦卦象聚齐,按照先天八卦方位排列。 这时,湖中传来那个温和的声音,说道:“风雷相搏,山泽相通!” 接下来,是几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水火相激,乾坤定矣!” 只听灵神发出一声惨叫,湖中那万千符咒一起飞起,结成一个巨大的茧,将灵神牢牢困在了里面,悬浮在了空中。任他触须伸多长,符咒组成的屏障也在水下给截了过来。 陈诗豪双手掐诀,往湖中一指,只听水声大作,五道人影从水中浮出。 为首一个青年,身穿白色西服,面容俊朗,正是江元市第一灵异工作组组长何承熙! 灵神看着这之前被他困在湖底的五个人,大吃一惊:“你们……你们不是……” “不是被你困住了,对吗?”何承熙淡淡地说,“你上当了,这是我们做下的一个局。不这样的话,怎么能把王家村的问题彻底解决呢?” 陈诗豪说:“何组长早就在这湖里摆下了先天八卦阵,只是之前是唬你,让你以为他对付的是水鬼。实际上他们几个装作不敌被你困在湖底,就是为了暗中把这八卦阵用气息巩固,等着今天把你办了。老怪物,你这么狡猾,却没想到人外有人吧?” 灵神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它在茧内挣扎着:“好啊!原来你们一直是在做局等我上钩。可你们杀不了我,我吸纳着王家村的阳气,你们没法彻底除了我。” 陈诗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何承熙微笑道:“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做这个局呀!你看,村民都聚在这里,村子那边气息有大半被你换成了阴气,这边呢?此时也被先天八卦阵将你束缚住,什么气息都没了。你哪里还有什么村子的阳气能滋养延续你的真身呢?你以为我改那个风水格局是真的没看出来你颠倒阴阳的把戏吗?” 灵神这才知道自己的谋划早就被何承熙看穿了,他兵行险着故意被囚禁,就是为了让破除封印重新现世的它尽快举行祭祀,把村民聚集而来,调转镜子湖和村子的气息。这么一来,一旦自己受到袭击,就再也不可能像几百年前被那个云游道士封印时那样借着村子阳气苟延残喘了! 茧内的水母颤抖着,伞盖下的焦黑身躯挣扎着求饶。 何承熙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块玉佩,说:“我们组的人都被你施法困在树林深处了吧?我们组的人戴着一样的东西,能把他们遇到的事儿的消息传到我这边。你想用人质要挟我们的伎俩也没用了。” 一切都应该有个了结了。 陈诗豪和何承熙等五人回到岸边。 “干得不错!”陈诗豪来到坛边,先夸了高锐一句,接着他用手一指七星灯。 只见七星灯阵上出现了点点星光。 与此同时,镜子湖周围也开始飘起了不少星星般的光点。 这些光点越来越多,逐渐汇聚到灵神上方的天空中。 过不多时,天上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符咒。 “这就是古代的五行天罡阵了吧?”董叔感慨地说。 身旁的一个白发老人,正是吴伯,他呵呵一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个失传的阵法,咱们可算是颇有法缘了。” 陈诗豪对何承熙说:“丑时已过,阳气渐生,现在用五行天罡阵可以发动天雷消灭它。不过阴府那边不通知了吗?这老怪物可是地狱里逃出来的。” 何承熙说:“不用了!从地狱里逃出,又残害了这么多生灵。这孽造得已经罪无可恕了。就算阴府派来使者,他按下面律法也得形神俱灭。而且它若无罪,天雷是召唤不下来的。” 陈诗豪笑了笑:“赶紧劈了它也好,这老怪物,看得我实在闹心!” 何承熙也是一笑:“来,咱们俩一起发动天雷,还快点。” 两个人一齐掐雷霆诀,口念咒语。 少时,天上那道符咒便开始发光。 突然,一道闪电伴着雷声落下,击中了茧内的灵神。 灵神发出一声惨叫。 第二道,第三道闪电接连落下,符咒围成的巨大的茧内已经被夺目的电光照得什么也看不见了。灵神的惨叫也淹没在滚滚雷声中了。 第四道、第五道……直到第十五道天雷落下,符咒围成的茧终于消失了。 而茧内只散落了一片灰烬,落入了镜子湖里。 乌云散去,红雾无踪,湖水变清,山中那血红一片的景象也不见了。 晕倒在湖边的人们也开始渐渐苏醒了。 天边隐隐出现了熹微的晨光,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第90章 真相背后的真相! 吴伯和董叔忙着去照看醒来后的人们。陈诗豪这边猛地推了何承熙一把,何承熙没防备,顿时被推了个趔趄。 “你干什么?”何承熙诧异地问道。 “干什么?”陈诗豪嚷道,“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好家伙,自作主张摆这么大个局。何白脸,你这个人英雄风气越来越严重了?你也不想想,这多冒险的事儿?一旦有个闪失,不但是你,就连村民和你们一组的成员全都完了。你这样,你还让不让卿瑶活了?” 何承熙愣了愣,说:“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出真相。” “啊呸!”陈诗豪啐了一口,“你就那么信我呀?我iq没几千几万,这次是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了,没撞上呢?你打算怎么收场?你呀你呀,不怪丫头耿耿于怀,你这人冒起险来吓死个人。好了,别杵在这儿了,丫头在树林那边呢,估计也醒了,你好好和她解释吧!”说完,把何承熙往旁边一推。何承熙苦笑一声,朝着唐卿瑶所在的地方走去。 高锐站在一旁,见何承熙走了,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和陈诗豪说。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盯着,这才附在陈诗豪耳边嘀咕了几句。 陈诗豪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你确定?” “错不了!”高锐咧了咧嘴,“我也吓了一大跳,不过肯定是有问题的。” 陈诗豪皱着眉头,说:“要真是这样,那这事儿还没完。你过几分钟后和我去找何白脸,咱们一块商量商量。” 高锐傻乎乎地问:“干嘛过几分钟?” 陈诗豪白了他一眼:“傻呀?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有机会谈两句,你这会儿过去当灯泡?”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唐卿瑶摸了摸额头,还是有些疼。好不容易定住神,她才发现何承熙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正在看着他。 唐卿瑶不禁一愣:“是你?我,你,咱们这是死了吗?” 何承熙哭笑不得地说:“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 唐卿瑶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片树林里,她伸手捏了捏何承熙的脸(好些年前,她经常干这事儿),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还有触感和温度,没死!” “当然没死!”何承熙笑了。 不料,唐卿瑶在他肩头用力一推,差点没把他推倒在地。 “你个混蛋!”唐卿瑶咬牙切齿地说,“冒冒失失地下什么湖吗?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说到后面,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 何承熙眼中满是歉意,低声说:“我以为你恨死我了,巴不得见不到我。” “胡扯!”唐卿瑶压着嘴唇,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我真要是恨死你,我就不来了,还给你买口大棺材!”说着,抓了一把沾着草的泥土丢了过去。 何承熙没躲,白色的西服上顿时脏污了一片。 “事儿解决了?”唐卿瑶问道。 “解决了。”何承熙简要地把事情结果告知了唐卿瑶。 “你个混蛋,这么危险的事你都干得出!”唐卿瑶气呼呼地说,“亏我还为你担心,原来我们都被你给利用了。” 何承熙急忙解释:“这倒没有,我不是利用你们,而是相信你们一定能看穿真相的。” 唐卿瑶瞪了他一眼:“这次的事儿全靠陈诗豪,过后你好好谢谢人家。” “那是当然!”说着,何承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之前还嘱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呢!没想到这任务一个接一个,王家村的事儿又这么麻烦。这礼物我到现在还没给你呢!等回江元,我再给你吧!” 唐卿瑶哼了一声:“还是没诚意!有诚意早就给我了。什么礼物呀?” 何承熙神秘地说:“这个,暂时是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 “算是吧!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愿意见我,我准备礼物还担心你嫌弃呢!” 唐卿瑶哦了一声:“怕我嫌弃?没事儿啊!我要是真嫌弃你就把礼物送别人啊?我看江大小姐应该很乐意接受的。” 何承熙急忙说:“你想多了,我和澄雪就是业务上的合作关系。” “哈,都一口一个澄雪了,”唐卿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这破车就别挡好道了。” 她这么一使小性子,何承熙就没辙,从前就是如此。何承熙急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时,陈诗豪从远处走了过来,用手点了点唐卿瑶,说:“倔丫头,人家何组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依不饶是几个意思?要说不乐意,我头一个不乐意。你说我和高锐去王进家之前怎么说的?是不是让你们老老实实待在村委会?你干什么去了?这是没出事儿,出了事儿谁给你兜着?” 唐卿瑶被他这么一叽哩哇啦,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你别气,我就是……” “就是见色忘友,关心则乱?是不是?”陈诗豪流氓气又上来了,眉飞色舞地说,“可怜我抛头颅洒热血,上刀山下油锅,和那老怪物斗智斗勇。你可好,一醒过来,叽叽歪歪。你说,就你这样的,谁娶你不是倒八辈子血霉?” 何承熙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来说:“行了行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陈诗豪嘿了一声:“你个抹布男,你就护着她吧!你看看都惯成啥样了?” 唐卿瑶瞪了他一眼:“陈流氓,要不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非把鞭炮塞你嘴里不可。” “呀呵!”陈诗豪眉头一挑,刚要反唇相讥,高锐心说这哪儿跟哪儿啊?急忙说:“豪哥豪哥,你不是有事儿要和何组长说吗?” 陈诗豪清了清嗓子,指着唐卿瑶说:“回去再跟你算账,男人说话,女人一边儿去!” 唐卿瑶气得跺了跺脚,走开了。 陈诗豪和高锐与何承熙谈了有二十分钟,三个人才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一组组员悉数到齐,村民也都醒了,接下来就是善后问题了。通讯恢复,这边把情况向楼外楼和当地县里面汇报。村外的警察也进了村。 何承熙找了一下县里面的领导,提出一个请求,让提供一些帐篷,让村民暂时居住在帐篷里。理由是,阴气还没有完全散尽,村民直接回去会有染病的风险。 县里面前两年为了应对y情,有一些储备的帐篷。当即全部调拨过来,一组和县里面的工作人员、警察安排村民暂时住在帐篷里。何承熙说起码得住两三天,才能回村。 听到邪祟被消灭,村民喜出望外,当听到镜子湖里面以前有怪物,而且还是祖上签订血契的东西,众村民都感到难以置信。陈诗豪心想:以前的事儿不光彩,灵神被封印以后,王家村应该只有族长、司祭等少数人才知道过去的血腥时代。 何承熙和陈诗豪找到了村长王民。 简单聊了几句,说到王进,村长叹道:“没想到,过去这么些年了。他还是看不开。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当初我父亲分了人家的地,他心里埋怨。后来,我又总想躲着他,把事搞成现在这样。” 陈诗豪说:“您不用自责,这事儿也不是您能控制的。好在都结束了。只是这灵神虽然没了,血契还没彻底解除啊!” 村长一愣:“还在?” 何承熙说:“还在。灵神被灭三日后,元神将彻底消散,在这三天间如果有人用人血祭拜,就会链接新的血契。三日之后,这血契也就算彻底沉寂了,不会再被发动。” 村长放心地说:“那我就放心了。大伙儿都不知道那是个啥,谁会去祭呢?再说,还得人血。呵呵,那就说明我们王家村总算摆脱这个吓人的东西了。” 陈诗豪和何承熙也都是宽心地一笑,陈诗豪问:“村长,有个事儿得跟您打听一下。平日打理祠堂的是谁?我们有事还得找他调查一下。” “是王伍,就在旁边的帐篷里,走,我带你们去。”村长带着两人来到旁边的帐篷,找到了那个叫王伍的老人。 寒暄完毕,陈诗豪拿出那本线装的《云涯仙阁录》,问:“大爷,您平时打理祠堂。这本书您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王伍拿过来瞅了瞅,说:“这本书,知道知道。五年前吧,村里来的一个年轻人带来的。” 何承熙奇道:“是村外的人带来的?那个年轻人是干嘛的?” 王伍想了想:“是个来定制雕花木柜的,村长,你还记得那个年轻人不?” “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村长说,“想要打一套老式的雕花木柜。这书是他留下的?” 王伍说:“是,他当时不是在村里住了几天吗?说咱们祠堂这边环境不错,就借住在这儿,这书就是他留下的。” 陈诗豪问:“这人叫什么名?” 村长和王伍摇了摇头,村长说:“具体叫啥不知道,只知道姓耿,二十七八的样子。对了,他来的时候是夏天,在村里饭馆和人喝酒露出过上半身,有纹身。听他说他还会给人纹身呢!” 陈诗豪心里一动:“那这人您知道是哪里人吗?” 村长说:“听他说,老家是京海那边的。” 何承熙问:“这书有人看过?” 王伍一笑:“村里识文断字的都是年轻人,大多在外边。在村里的谁没事翻这古书模样的册子呢?那人拿到柜子以后就走了,只把这书放在祠堂里了。我寻思着好歹也是一本书,就给放到存书的屋子里了。那屋子平日里没什么人去,也就我、村长打扫的时候才去。哦,倒是有人借走过一阵子,是前年刚闹病那会儿。另一个年轻人,当时来看望同学,困在村里了。他出不去,就在祠堂里面翻书看,这书他拿去看了有一个月。这个人的名字我倒是记得,叫江宁,对,就是这个名。” 陈诗豪和何承熙对视了一眼,说:“好的,谢谢大爷!” 两天后的一个夜里,空无一人的王家村。 由于众人都在村外的帐篷里暂时居住,村内此时空荡荡一片。 只是头一天,陈诗豪带着几个人进来了一趟,检查了一遍,之后再没人入村。 夜幕下,没有灯的村落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人影如幽灵般潜入王家村。 他小心翼翼地贴着房屋墙壁前行,一路来到了王进家的宅院。 院门还是和之前一样虚掩着,那人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他径直来到王进家的书房,轻车熟路地转动了白瓷笔洗的底座,打开了通往密室的暗门。 密室内的血腥味儿传来,那人丝毫不在意,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手电筒,照着前行的路。 当他来到密室里面的时候,手电筒照亮的景象让他顿时一愣。 突然,密室里多出了十几个手电筒,聚集在一起的光芒照得那人睁不开眼。 只听陈诗豪的声音响起:“终于等到你了,王家村事件的幕后推手,杀死封师傅、王进和三名县里工作人员的真凶,王家村村长王民!” 第91章 公开幕后戏(上) 那个潜入密室的不是别人,正是村长王民。 手电筒的光聚集在他身上,而且这密室只有一个入口,想要冲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陈诗豪、何承熙、唐卿瑶、高锐、陶伟,以及十名警察与两名县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村长的嘴唇抿了抿,说:“陈先生,您在说什么呀?我不明白。” 陈诗豪叹道:“村长啊!事到如今了,您还抵赖呀?王进家这个密室你怎么知道的?你又到这里来干什么?” 村长挤笑道:“王进家的密室我知道,这是他祖辈留下来的。他既然想要举行祭祀,我估摸着他有个拜祭灵神的场所。我听您说这几天只要有坏人祭拜灵神,还会掌握王氏一族的血契,我就想到这里来看看。” “是这样吗?”陈诗豪冷冷地道,“您是没想到,这里面之前的三具尸体不见了,对吗?” “什……什么尸体呀?”村长一脸茫然。 陈诗豪不答反问道:“村长你一直没回家对吧?” “是啊?” “所以,你还不知道你家里的人面鱼和那撕下来的村志早就被我们发现了。” 村长愣了愣,喉头动了动。这一切没有逃过陈诗豪的眼睛,他冷笑一声,说:“得了,看来您老年纪大了,有些事都不记得了。这样吧,我们给你捋一捋,公开一下王家村的幕后戏。兴许您就一下子全想起来了。”说完,他对身旁的唐卿瑶一笑,说:“丫头,这两天你可迷糊够了,我没给你说就是因为这里面的事儿太绕。而且还不能光我说,所以让你憋到今天才能明白。” 唐卿瑶瞥了一眼村长,颇有感慨地说:“你前天说真凶是村长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他。只是我还是有很多疑点没想通。算了,甭吊我胃口了,你们快说吧!” “好吧!”陈诗豪对旁边的警察和县里的工作人员说:“劳烦各位做个记录。” 陈诗豪眼中含笑,说:“王家村的事儿千头万绪,要说咱们就说个痛快,说个透彻。话说千年之前,王家村建村的初代祖获罪于朝廷,带着亲眷逃亡。路上遇到了曾祖父的亡魂。啊,也算不上亡魂了。而是一个生前有罪死后被打下地狱的贪官,因故逃出地狱附身在一个水母里成为怪物的东西。这东西为了缓解身上的地狱刑罚之苦,就厚着脸皮想从子孙身上讨些好处。于是,它庇护了王家村的初代祖,而且帮助他们找到了一处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让他们居住。这就是现在的王家村。有了这位老祖宗的保佑,王氏一族从此便在这里扎下了根。然而,这位老祖宗却不是白白大发慈悲。 “它要求王氏一族的人每年都举行血祭祭祀他。如此,它才能永远守护王氏一族。迫于当时的生存压力,王家村初代祖答应了,还和这位老祖宗签订了血之契约。其实不光是血之契约,还有一个名籍咒,这东西后面再说。总之,这老祖宗完全束缚住了子孙后代,让他们每年献祭。由于都是王氏一族的人,这纯正血脉的献祭,让这位老祖宗的力量不断增长,缓解地狱刑罚带来的痛苦。它倒也信守承诺,护佑王家村五谷丰登,人丁兴旺。但它毫不满足,渐渐地有了想要取得神格的打算。于是,它花了不少心思:一个是废弃了原先自己亲自到村里吃祭品的旧制,换成了复杂而又显得神秘的祭祀仪式;一个就是利用阴阳生克的关系,在王家村设置风水局,以便将来颠倒气息,使村民变得不人不鬼却还能继续以香火之力供奉它。 “五百多年前,灵神就快大功告成之际,有位高人路过封印了它。从此,王家村成为了一个正常的村落。第十六代起的王氏先祖觉得这件事不光彩,因此除了族长直系和司祭一脉等少数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再提起此事。年岁一久,村里的大多数人也就不知道曾经的王家村还有这么可怕的一段历史。但灵神没有被消灭,有些人还担忧它早晚归来。身为族长一脉的王进本也算这一类人,可惜在那特殊的年月。其他村民与他们家产生了很大的嫌隙。王进由于怨恨,本来的担忧反而成了他要施展报复的一个手段。而且,因为那个年代,作为封印灵神的一处关键所在——王氏祠堂被毁,镜子湖的封印也开始松动,灵神重现就是早晚的事。 “怨恨使得王进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扭曲。他撺掇身为司祭后代的王树暗地举行祭祀,他还丧心病狂地杀害了一个孩子作为祭品,并且将发现真相的冯红秀也杀害了。事后,他又将冯红秀的尸体肢解,以王树儿子为要挟迫使王树闭嘴。镜子湖的封印由于祭品的刺激变得越来越松动,大约在一年前,灵神终于可以将一丝力量从封印内伸出。而一心祭祀灵神的王进也接到了灵神的新指示,为破开封印,一定要用五个人的性命献祭。” 唐卿瑶说:“这是因为古代的那位高人使用的是五行天罡阵布下的封印。要想破了这封印,就得以血气或者污秽的东西堵住阵法中的五行力量。” “不错!”陈诗豪说,“因此,除了王进自己和封师傅,其余的五名死者都是为了破阵而准备的祭品。灵神只有一点力量伸出封印之外,想要控制死者,没有人帮忙是不可能的。因此,王进便把带有灵神力量的咒缚带回了村里。这就是他那两头牛死在湖边的真相。我们这两天经过调查,发现王进家饲养牲畜的地方有着很中的咒术的气息。那是一种类似诅咒的东西,人一旦被套中就会被施咒的东西控制住。冯红秀死在镜子湖畔,怨气与亡魂诅咒都被灵神的力量捕捉,它便借着这股力量凝聚成了那个咒缚,放进了两头牛的肚子里。 “牛一被带回村子,凡是看过那两头牛的人,无论大人小孩儿,都被咒套中了。于是,灵神便制造了水鬼幻象作为掩护,实则用咒或召唤或用类似空间转移的方式,将人弄到了镜子湖,溺死在湖里。灵神的触须上有人的手掌,那些被他溺死在水里的人脚踝上都有掌印。头下脚上的姿势,是为了快速将死者的血气和魂抽出,堵住五行天罡阵的阵眼。” 第92章 公开幕后戏(中) 陈诗豪说到这里,长叹一声:“王家村祸不单行,王进自以为有灵神护佑,办事百无禁忌。可他却没想到这件事还是被村长你发现了。其实村长也知道这镜子湖的事。因为你祖上是族长一家的下人,知道点一些过去的事儿。可你的打算与王进不同,王进为了报复那些对不起他家的人,也为了灵神出来后不要降灾;你不一样,你想要的是掌握王氏一族的血契。这些年,你明里暗里没少调查,因此也逐渐摸索清了一些事。灵神封印松动,你也展开了自己的行动。王进哪里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做的事本来很隐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马脚越漏越多。就比如,一连串人命案出现后,我们唐组长来到村里,你故意提供的错误信息。” 唐卿瑶不解地说:“错误信息?是什么?” 陈诗豪说:“你还记得你刚接到王家村任务,在电话里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不记得了,我是怎么说的?” “你当时说这个事件死了六个人,都是本村村民,而且都是头下脚上扎在河里淤泥中。可是事情却是死了七个人,有六个是本村村民,其中王进的死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死在祠堂外面的。而且村民不是死在河里,而是湖里。你开始时得到的消息根本就是有问题的,这个消息是谁提供的?” 唐卿瑶看了一眼何承熙,说:“是一开始的时候从一组接信息的同事那里拿到的。” 何承熙说:“这份信息我知道,是旼县工作人员根据王家村的情况整理出来的。后来又发过来一份新的。” 一名县里的工作人员说:“这份信息是村长整理的,情况紧急,传递信息的同志没有审核就给发出去了。后来我们发现信息有误,才重新又发了一份。” 唐卿瑶说:“对,我开始时和你电话里说的就是先接到的这个信息,后来,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才接到新的。” 陈诗豪说:“问题就出在这儿,王家村的事闹得那么大,村长会记不清死了几个人,每个人是怎么死的吗?而且河里湖里都分不清吗?其实现在信息处理那么便捷,这件事稍稍核对就会发现错误,他这么干一个是为了把水搅浑,一个就是他太不了解现在的信息处理方式了。他还按照二三十年前信息传递会出现纰漏的旧经验在操作此事。因此,这就是他的第一个破绽。他的第二个破绽就是在不断提供错误信息的举动中有意隐瞒了关于封师傅的一些情况。何组长,这一块你就很清楚了。由你说说吧!” “没问题。”何承熙微微一笑,“由于工作安排,唐组长将搜集到的线索和信息转交给我们一组。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是按照水鬼作祟的事件进行处理的。然而,先后两拨同事都发现了异状。当我来到王家村以后,结合董叔他们的陈述,我发现所谓的水鬼杀人是有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个水鬼的形态是不正常的,既不是厉鬼也不是纯粹的咒灵。而且我发现了王家村的风水局的不寻常之处。如果不是封师傅留下的三道符,我想我早就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了。可是那第三道符让我开始怀疑上了村长。” 村长诧异地说:“那不过就是三道符,你能怀疑我什么?” 何承熙说:“封师傅的三道符,分别是镇宅符、引灵符和护身符。单看这三道符,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连在一起就很奇怪了。镇宅符贴在祠堂,是为了借助祠堂的祖宗香火气护佑进去的人不受鬼魅伤害,引灵符是将鬼魅引到王树家,护身符是保护人的。也就是说,这三道符,两道是护人的,一道是转移鬼魅伤害的。那我不禁要问,封师傅为什么要单独给村长一道护身符?护身符的制作并不难,阴阳先生平日做的最多的就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为什么只给村长?难道是专门为领导考虑?” 唐卿瑶问:“那你的意思是……有别的原因?” 何承熙说:“如果说,这三道符目标是一致的呢?是不是一下子就能解释通了?” 唐卿瑶恍然大悟道:“三道符都是为了保护村长?” 何承熙看了一眼露出震惊神情的村长,笑着说:“没错。我当初也只是个假设,因为没有什么证据。但有了这个想法,我就不免要多审视一下当时掌握的信息。这一审视,立刻就又发现了别的问题。就是开始的那两头牛!这两头牛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做了个假设,是不是死的人和牛有什么关系?” 陈诗豪嘿嘿笑道:“这一假设,直接就发现了新大陆。” “是啊!”何承熙说,“牛是王进家的,和其他村民没关系。若说有关系,那就只能是牛出的怪事和村民的关系。说实话,那牛的怪模样,我听上去就觉得像是什么咒术。于是我让组员在村里走访的时候,有意去调查王进那牛找到后谁去看了。这一调查,果然,死的人,除了封师傅,其余六个人都是见过那两头牛的。见过牛还没被害的村民,其实也有些触碰到了怪现象,比如噩梦,比如觉得有眼睛盯着。只是症状不严重,都以为是村里闹水鬼造成的人心惶惶。可如果是这样,村长的举动就更奇怪了。因为他根本就没去看那两头牛。还有,我在走访中无意中听说,村长其实在唐组长到村调查之前,几乎一直都在祠堂,就连村委会都是偶尔去。 “这个消息让我很诧异!村民还没慌到聚在祠堂里躲着,村长反而总在祠堂。我就私下里找到村民询问,得到的消息是,村民说村长在出事后告诉大家,说是遇到鬼就往祠堂跑,能躲一躲。我再问三张符的事儿。结果是,村民只知道王树家门上贴着的那道符,其他的符都不知道。” “那是我忘了说,”村长急忙解释,“我和封师傅关系不错,他私下里给我画了护身符,我怕大伙儿有想法,就没敢说。” 何承熙淡淡地说:“护身符你隐瞒算是个理由。可是镇宅符的用处你隐瞒什么?” 见村长为之语塞,何承熙继续说:“我也是由此开始怀疑起你了。我觉得唐组长掌握到的关于封师傅和你的对话应该存在一些问题。说难听的,我觉得你可能隐瞒甚至扭曲了什么。我就让组员到封师傅的村子去打听。果然,在那里我得知了一些情况。原来封师傅祖上也是做阴阳先生的,王家村的风水局就是他祖上布置的。派去的组员在封师傅的书房里找到一张图,上面画着镜子湖和王家村的整体格局排布、当我看到这张图以后,我终于明白了王家村为什么要这么布局。因为若是风水局设计成了吉局,反而从更大一层上是一个阴盛阳衰的局。这个局有利于镜子湖的地势。 “我去了镜子湖,确实发现了怨念和亡魂诅咒。然而我没有发现具体的所谓女鬼的魂。倒是在庞大的湖水中隐约发现了古代封印的力量。因此,我判断,镜子湖下封印了什么东西。而村里的事,明显是有人搞出来的。那时,我没有想到王家村事件有两个主谋,因为王进已死。我直接怀疑的就是你,村长王民。可是你的动机不明,还有很多疑点我也想不通。甚至封师傅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私下里尝试着召唤封师傅的魂,却发现魂被拘住了。一切都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封师傅和其祖上是一直在阻止镜子湖汲取王家村的阳气。那个图上提到了五行天罡阵,还特意圈起了祠堂。我不禁对王家村的过去产生了好奇。那祠堂里的牌位也是很奇怪,竟然只从第十六代开始供奉,而且供奉的牌位非常多,祠堂聚集的香火力量也很旺盛。 “封印住一个东西,又用风水局削弱封印地汲取村内阳气,用祠堂汲取强大的香火之力。我不禁怀疑,这被封印的东西与王家村有着什么密切的联系。于是,我让人借助现代的信息技术,调取、梳理风城当地的地方志、碑铭等过去的文字记录。终于被我发现了端倪。在一块明代的残破碑文上提到了王家村曾经有过一种秘祭的事。当然,具体祭祀什么,如何举行祭祀,没有记录。但是这却让我十分在意。从年代上来说,王家村供奉祖先牌位恰恰是在这个祭祀中断以后。我综合了搜集到的消息,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王家村过去的祭祀就是为了这个被封印的东西举办的,而这个东西现在要被人破开封印放出来了!为什么会这么想?关键就是那五个死在湖里的人的姿势以及图上说的五行天罡阵。这阵法固然失传,然而以死者魂与血气破阵的法子却并不罕见。” 第93章 公开幕后戏(下) 何承熙说到这里,停了停,对陈诗豪说:“其实事情查到这里的时候,线索又断了。我想啊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我就决定来个引蛇出洞。” 陈诗豪扒拉了他一下,呵呵笑道:“你这人胆大起来真是不管不顾。虽说封印的东西早晚会重现,但你推了一把,可就太冒险了。” 何承熙叹道:“可不这么做,也真是没办法了。我想,湖里那东西既然开始破解五行天罡阵,那我索性把村里的风水局改回阴盛阳衰的布置,这样它也就能早日现身了。于是,我在村里折腾了那么久,把风水局改回来了。只是,祠堂那地方比较关键,我没敢大动,反而另外布了一个局护住了祠堂。” 陈诗豪说:“幸亏你布了这个局,气息流动发生碰撞,触发了影像回放。我们才捕捉到了一些线索,不然,王家村的事儿真就是个难以解开的秘密了。” 何承熙说:“就在改动风水之后,湖里那东西又弄出水鬼幻影,我按照我的猜想做了准备,果然一战奏效。我也基本肯定,所谓水鬼其实就是湿气、怨气与亡魂诅咒混合后的产物。这东西主要的载体就是湖里涌出的湿气,只是呈现为水鬼影像罢了。湖里那东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风水局改动后水鬼幻影只出现了那么一次,后来则是村外出现了鬼打墙的事。可那算不得什么,我倒是确定了自己的种种猜测。 “只是疑点仍有很多,我还没有找所有解释。而且村长那个时候开始监视我们,我的行动又不太方便。于是我决定先解决掉镜子湖里的那个东西。我假意说捞取水鬼尸骨,在湖边布下先天八卦阵,实则我和吴伯董叔他们几个通了一下气,将万符驱邪阵暗暗布置在先天八卦阵里。准备等那个东西破印出来后,将他消灭。然而,当我们潜入湖里之后,我在湖水深处看到了封印石上刻着的字后,我才发现我想得太简单了。古代封印灵神的那位前辈,早就想到这东西重临人间时的情形,因此给后人留下了启示。关于祭祀,关于血契,以及这灵神当时无法灭掉的原因。我这才发现,若不能消弭村子的阳气,则这湖里封印的东西是无法彻底消灭的。这时,封印解开,那东西也出来了。我们和他在水里战斗,我暗中以意识同其余四人简要说明了情况,于是我们五个以自身为基础,摆了一个小的束缚邪祟的阵法,并在湖里入定。那东西在五天之内是伤不了我们的。” 陈诗豪说:“你想得深远,知道这边出了事,上头一定会派人过来,而你把揭开谜底的希望押在了我们八个人身上。” 何承熙说:“我相信你能解开王家村的迷雾。” “事实证明,你赌对了!”陈诗豪说,“你们五个摆的那个阵,将灵神多困了一天多的时间。因此,大勇他们及时把情况上报。之后灵神摆脱了阵法,操纵了所有的村民。对了,除了血契将有王氏一族血脉的人控制住之外。灵神当年还弄了一个名籍咒。这玩意儿有点意思,是利用咒术的手段,将那些凭借婚姻关系与有血契之人建立关系的人,以村里的户籍名册为媒,束缚住魂魄。有了这两样东西,灵神就可以操纵王家村的所有村民了。一组成员跟了上去,被灵神用摄魂术制服。然后它便筹备祭祀仪式和调转村里气息的事。” 村长说:“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是受害者呀!” 陈诗豪轻哼了一声,略带嘲讽地说:“那就要从你家里的那一鱼缸人面鱼说起了。高锐,你在村长家看到了什么?” 高锐将自己所见说了。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村长的额头上有冷汗渗出。 陈诗豪说:“人面鱼这东西,乃是死者含怨的魂魄附身在鱼身上变成的。村长家里那几天人面鱼,其实就是一对孪生姐妹的鬼魂化成的。其实当年人贩子在王家村卖的不光冯红秀一人,而是三个人,一个是女大学生冯红秀,一个就是这对孪生姐妹,当时还是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只是我们的村长很聪明,他一早就找到人贩子,私下买走了那对孪生姐妹。村长有两个儿子,他想的是买两个孩子做童养媳。只是你的身份又让你觉得这事儿不太光彩,你想让她们早早出现在村民面前,因此就想出了囚禁的法子。我们前天在你家找到了一个地窖,这两个女孩儿曾被囚禁在那里。应该有很多年吧!你的两个儿子成年后,很是厌弃这件事,所以去了外地。” “这事儿是他们说的?”村长冷冷地问道。 何承熙说:“怀疑你的那刻起我就开始调查了。你两个儿子,我们也联系了当地警方去做工作,消息是前天传回的。只是他们说你告诉他们后来将那两个女孩子放了。我却没想到你如此丧心病狂!” “你骗了你的两个儿子。那两个女孩子你根本没放,”陈诗豪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为了灭口,你杀了她们!还把她们的尸体肢解,喂了自家养的鱼,这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你自以为做得隐秘,却没想到她们满怀怨恨,亡魂反而附在鱼的身上,成为人面鱼。这人面鱼是鬼魂与鱼的结合体,很是恐怖。你慌了,你害怕她们的报复,更害怕囚禁与杀人的事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你找到了封师傅。凭借你们之间的交情,你说服了封师傅在鱼缸上下了咒,困住了那几条人面鱼,又屡屡私下里做法事希望能超度她们。可惜好几年过去了,这件事不但没有解决,反而被王进发现了。 “王进这个人心思很重,重得就算是做伤天害理的事,也想着有一天失败后会是什么情形。你想,你被他要挟,难道他不会想到你有一天会杀人灭口?因此,他老早就留下了证据。王进用人面鱼的事要挟你举行祭祀,你不肯,却也不敢得罪他,放任他暗中兴风作浪。其实你也有了自己的盘算,那就是借着王进的手,让灵神现世,而你希望能得到灵神,让你的罪行得到永远掩盖。封师傅为你隐瞒人面鱼的事,一直心有愧疚,王家村水鬼事件出现以后,他在调查的时候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事实上,你和唐组长说的事有不少隐瞒的地方。 “封师傅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阴阳先生,关于王家村灵神和风水局的事,他家代代都流传着。王田死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经过调查,他确定了凶手就是王进。然而你的举动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封师傅的家人回忆,他在家的那些日子显得有些踌躇,总是在说‘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家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其实这说的不就是你吗?封师傅和你认识多年,连杀人的事都替你遮掩了,他太了解你了。我想,祠堂里的村志他也应该看到了,也正是他看到了关于祭祀的那部分内容,明白了你的目的才被你杀了对吧?那部分内容说的是祭祀灵神,领头的人是可以向灵神许愿的。而历代领头祭祀的正是王氏一族的族长。王进死了,你才能以村长的身份取而代之。这样你就能向灵神寻求庇护了。” 听了陈诗豪的话,村长面如死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是他该死!”这句话一说,无疑等于承认了罪行。 只听村长继续往下说道:“我和他认识了几十年,可他这个人一直都是假清高。就算我好话说尽,他帮我封住那几条鱼的条件竟然还是要我主动自首。灵神的事,他一开始竟然怀疑是我。我只好和他说是王进搞的鬼,他画的三道符的确都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防止王进用灵神的力量操纵水鬼来杀我。我的确骗了唐小姐,老封其实知道那不是什么真正的水鬼。可他这人偏要刨根问底,硬是追查下去。他看到村志以后,质问我,我就只好趁他不备送他上西天了。事后我撕下了那部分内容。因为上面还有不少关于祭祀的具体情况,我不能毁掉,就把那东西压在了鱼缸下面。然后我就伪造成他上山捉鬼被水鬼所杀的迹象。” “也是因为这样,当我看到染血的村志丢失的那部分内容后,我基本就怀疑你和这件事有关了。”高锐叹道。 陈诗豪说:“这件事王进应该发现了。因为他和灵神有感应,所以他知道封师傅不是灵神杀的。” “没错,他事后还跑过来问我。”村长皱眉道,“我只好说老封查到了他头上。为了祭祀的事不被发现,我亲自了结了他。王进那时候忙着设计祭祀的事,哪里会多想?可我那时候已经下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等王进把破除封印的祭品献齐以后,我就把他也杀了!” 唐卿瑶问:“王进七孔流血死在祠堂外面,是被邪气扑死的,也有好几个人被邪气扑了。你没修过法术,是怎么做到的?” 村长冷笑一声,说:“这不需要什么法术,是王进咎由自取。他以前告诉过我,说与灵神取得联系后,他体内便有了灵神的气息。也凭借这气息,他才能与灵神感应。同时,他也用这气息将那两头牛身上的咒散步到看牛的人身上。所以,唐小姐你救治的那些人其实就是看牛中咒的人,他们身上当然有被邪气扑过的样子,而王进不是。王氏祠堂是为了镇压灵神的气息而修建的,王氏一族的祖先之灵与灵神的力量也是相互抵触的。因此,我就拿了点祖宗牌位前香炉里面的香灰放进了茶水里,骗他到祠堂来。他是王氏一族族长直系,香灰中的祖先之力与血脉融合,就会把灵神力量逼出体外。但是那力量是灵神赐予的,势必还要回到他身上。这么一来,就好比两股气息打架,王进也就被灵神的力量冲击死了。死得也快,刚跑出祠堂大门就倒下了。” 唐卿瑶叹道:“竟然是这样的,我都没想到这才是真相。” 何承熙说:“然后,灵神重现,操纵村民去后山。你因为身上有封师傅给的护身符,因此可以抵挡住灵神的控制。你砸碎了村委会里的监控设备,企图毁灭相关的迹象。可你没有想到县里会派来三名工作人员。于是,你又杀了他们,并把他们的尸体藏在了王进家的这个密室里。” 陈诗豪说:“死的三个人口鼻处都有麻醉药物的痕迹,这应该就是你能杀了他们的原因。你的打算,应该是让他们成为灵神复苏后的血食。其实多此一举,这地方被灵神力量笼罩,那些行走在村里的你们先辈之人的亡魂,其实也是受到它力量的牵制而来的。亡魂都会受到他的拘束,你不用献血食,魂灵也都被它收走成为自己的力量了。灵神一日不灭,被它拘束的魂就一日得不到解放。你杀了三个人以后,追上了村民,来到镜子湖,摘掉了护身符,甘心被灵神控制。只等着灵神忙完大事,解开束缚后向它求取庇护。可惜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们灭了灵神,更没想到我们早就怀疑上了你。” 在被警察带走之前,村长王民问陈诗豪,王进到底把关于他的证据藏在了什么地方。 “灵神把他老婆孩子召唤走以后,他们家的每一个地方我都检查了个遍,什么也没发现。”村长很是疑惑。 陈诗豪看了他一眼,蓦地一笑:“王进始终把自己当做族长。就在第十六代族长牌位底下有一张纸,里面写了囚禁并杀害孪生姐妹的事,以及你企图取他而代之的事。我想,你从来也没真正敬重过祠堂里的那些牌位,因此,你反而没有王进的那份心思,当然也不会发现他把证据留在那里。” 村长闻言,愣了好久,嘴唇抿了抿,似乎要说什么,然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第94章 归途 村长被警察带走以后,村民也陆续返回村里。众人听说村长的所作所为后,都感到十分震惊,大伙儿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和和气气,事事为大伙着想的老村长竟然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儿。 看着村民议论纷纷,唐卿瑶叹着气对陈诗豪说:“这就应了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村民回到村里后,工作组和县里的警察及工作人员又分别将镜子湖里面的骸骨和村中残留的一些邪气都一一清理掉。县里调来工程队,按照何承熙的指示,将那个低俯如虎的矮坡连挖带炸,彻底毁掉,又在镜子旁边动了几处土,破掉了镜子湖聚阴的风水局。如此一来,村里改动后的风水局算是彻底成为一个吉局了。吴伯和董叔又开坛,将因为风水局和阴气聚集困在村里的亡魂都安安稳稳地送进地府了。 说来也是可叹,这灵神尽管被封印多年,但血契力量牵制着王氏一族的人。让很多死了的人的亡魂都不得安息,很多亡魂纵然是死,魂体也会懵懵懂懂地在墓地徘徊个几十年才能辗转进入地府。此次,工作组的施展度化之法,一举了结了这种状况。 陈诗豪将装有冯红秀亡魂的净魂瓶交给了何承熙,可巧,冯红秀和王树的儿子闻讯赶回村里。为了不吓到他,工作组的人没有将他母亲那么凄惨的状况如实相告,只是说他母亲当年并没有离去,而是不幸在镜子湖一带失足落难了。何承熙暗中让冯红秀的亡魂与儿子见面。尽管儿子看不见,听不到,但冯红秀最后的牵挂也算了结了。事后,吴伯和董叔便也将她的亡魂送往地府。 陈诗豪、高锐和几名工作组的同事还去了趟封师傅所在的村子,为他做了超度法事。高锐看到的那个老人的亡魂正是封师傅。封师傅本是修行之人,死后尽管魂体受到灵神力量的拘束,但他还是极力挣脱,给后来者指出一条路。若非有他的提示,村长的真面目这不能这么快被揭开。 这些事忙活完差不多过了一周,王家村的村民十分感动,杀鸡宰羊,天天款待工作组的人和县里的警察与工作人员。众人在一起,也算是其乐融融。 又过了两天,工作组调整完毕,除了留下两人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外,其余人便准备返回江元。临走,王家村的村民齐来相送,县里的领导也是好一顿款待。 众人热热闹闹地踏上了回江元的旅途。 进了火车卧铺,陈诗豪咕咚一下倒在床上,感慨地说:“这应酬人啊,可比对付妖魔鬼怪要累呀!” 高锐抱着小雪,扑哧一声笑了:“为民除害,大家当然感激啊!” 陈诗豪打了个哈欠:“可这也太热情了,我这都七八天没怎么消停了!这几天忙活来忙活去,咱们俩都没好好说几句话。” 高锐说:“你都表扬我好几次了,别夸了;也批评我好几次不听指挥了。” “行了,别跟个祥林嫂一样,有事儿就往自己身上扣!”陈诗豪哎呀了一声,“我又没说提这事儿。我说的是,回江元以后,你去找一下钱刚,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人。”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个纸条交给了高锐。 高锐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豪哥,这人是谁呀?” 陈诗豪说:“是江宁的大学同学。按照王家村人的说法,江宁是前年来村里看望同学,不想被y情困住了,因此才看到了这本《云涯仙阁录》。由此可见,江宁和这个人的关系不错。可是这家人年前从王家村搬走了,听说就是搬到了江元。我已经让警方帮我留意一下这家人的下落,这边寻思着如果有认识的人去和他们谈谈,说不定能更容易得到江宁的消息。我记得钱刚和江宁在学校时住得很近,我估摸着江宁的这个同学十有八九他也认识。所以,回去后,你去问问钱刚。” 高锐说:“这好办,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别打电话!”陈诗豪说,“最好当面说,还得带上驱邪符。说实话,王家村的事完了以后,我倒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就觉得江元现在到处是邪祟的耳目,电话是信号产物,保不齐你们说的话就被什么东西听去了。还是回去后当面说吧!” 高锐惊讶地说:“豪哥,有这么严重吗?” 陈诗豪苦笑道:“以前我是真没瞧得起那什么百物语之术,总以为就是个言灵聚集的玩意儿,算不了什么。可是王家村这一趟,我突然发现我想得太简单!你看这个灵神就是个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东西,能折腾成这样,它靠的是什么呀?靠的纯粹是王氏一族的血祭和当初对它的信仰。这众生的信念可了不得。老话说人心齐泰山移,虽然是夸张,却也不无道理。众生信念分开来看并不起眼,但聚集到一起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百物语正是用怪谈作为载体,收集众生的恐惧之念,产生异状的术法仪式啊!这么看的话,江元现在才真的是魑魅魍魉开始四处横行的局面了。” 高锐愣了愣,说道:“应该还是有办法应对的吧!你那件道袍我看就挺厉害呀!有那个在,应该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收服不了吧?” 陈诗豪长叹道:“你以为那道袍能无限使用呢?”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那八卦紫绶仙衣,只有仙人身穿才可以无限使用。否则,任谁穿上了一使用法术,身上的灵力就会在发功后涣散,将近半个月才能恢复。” 高锐吃惊地问:“那,豪哥你现在——” “没错,仙剑出不了,法术使不出。”陈诗豪说,“还得个一周才能恢复。所以说这仙衣是压箱底子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这次也亏得这东西了,要不然,咱们加上一组还真的都得歇菜。” 高锐心有余悸地说:“都过去这么些天了,我想想还是后怕呢!” “都一样!”陈诗豪嘿嘿一笑,“说真的,我干这行这么些年,属这次遇到的最凶险。这老怪物实力还不如白骨精,可搞出的这一串事儿真不简单。关键是又有王进和王民这么两个奇葩,事儿就变得扑朔迷离了。呵,一个吃人的祖宗,两个作恶的后人,想想都让人感到无语。” 第95章 永远的牵挂 一行人回到江元市,两组各自统计完情况后,唐卿瑶、陈诗豪和何承熙便去楼外楼向黄为报到。 王家村事件的始末,黄为已经大致了解了,陶伟等同事已经将写好的材料传回了总部。 “大家辛苦了!没想到这次事件竟然这么凶险!”汇报完毕黄为感慨地说,“好在最终事件得到彻底解决,大家都没出什么意外。说起来,这次多亏了小陈。后天咱们开个庆功宴,大家都参加啊!”紧接着,他看了一眼何承熙,继续说:“我得好好批评你,小何。身为组长,办事怎么这么欠考虑?太冒险了!你的意思我懂,是为了引蛇出洞,是为了欲擒故纵。可是事态发展你也看见了,邪祟搞出的动静太大了!你当时也不好好想想,那东西破除封印后想要干嘛?万一是想大开杀戒,万一是想吃上万人呢?我就直说,这次要不是小陈,就得全军覆没。上头对你这次的冒进行为可是点名批评,一组今年的评优资格都因为这事受到影响,你知不知道?你呀,好好反省一下!” 何承熙一脸尴尬地站着,像个犯了错被老师批评的学生。唐卿瑶有点看不下去了,连忙说:“黄老师,他知道错了,毕竟事态紧急,他当时也没多考虑。确实不妥,以后多加注意。” “你还护着他?”黄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一个要批评的就是你。镜子湖那边什么情况你还没掌握清楚,就贸然带着同事往那儿赶。这多危险啊?”说着,他瞥了一眼何承熙,继续说:“我知道你心疼小何,可是咱们的职责所在,不能让个人情绪牵着鼻子走啊!同命鸳鸯也不是这么做的。” 眼看着两人都满脸通红,陈诗豪急忙咳嗽了两声,说:“黄老师,回来的路上,两位组长都深刻反省了,这我能作证。话说回来,王家村事件确实是案中有案你,迷中有迷,我这也是瞎猫碰死耗子才找到线索的,要不也得稀里糊涂栽里头。那情况,估计谁去都得犯迷糊。”说着还朝着黄为挤了挤眼睛。 黄为心下会意,咳嗽了一声,说:“确实,我看陶伟他们传回来的材料,也是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个大概。还真是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大的文章!嗯,还牵扯到刺青师和《云涯仙阁录》了?” 陈诗豪说:“是的,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江宁得到的《云涯仙阁录》就是这个会刺青的人留在村里的。而我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和卓帆遥一伙儿的刺青师。我怀疑江宁去找的那个有《云涯仙阁录》后面内容的人就是这个人。” 黄为微微点头:“看来又有线索能把这件事往下进行了。对了,我们按照胡亮的描述绘制出了刺青师的画像,稍后你们都去领一份。我这些日子考虑了一下,在百物语和《云涯仙阁录》这件事上,一组和二组还是一同接手吧!二组主要负责调查,一组配合。相关信息,小唐、小陈,你们俩稍后和小何交代一下。唉,就你们出任务这些日子,江元市出现了好几起灵异事件,根据我们的筛选,目前接到的这些汇报中有三起可以确定属于百物语事件。这是一些基本情况,小唐,你拿去吧!”说完,黄为将一份文件交给了唐卿瑶。 从楼外楼出来,唐卿瑶伸了个懒腰,扒拉了一下陈诗豪:“走吧,一起撸串去,我请。” 换作平时,这顿不吃白不吃。可眼下这情况,陈诗豪看了看唐卿瑶,又瞅瞅何承熙,咳嗽一声:“算了吧,我就不耽误你俩的好事了。同命鸳鸯,嘿嘿!” 唐卿瑶恼羞成怒,抬手就给陈诗豪后背一下子:“话说八道什么?谁和他同命鸳鸯了?” 陈诗豪嘿了一声:“不是吗?自己都写脸上了。”不等唐卿瑶开口,陈诗豪一溜烟地钻进自己车里,神经兮兮地说:“祝两位有个好胃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说完,一踩油门,溜了。 “你给我回来!”唐卿瑶话音未落,陈诗豪的车早就开出老远了,从远处还传来他嘿嘿嘿的笑声:“别忘了给我打包点好菜,不然有你求我的时候!” “我求你?想得美!我给你打包垃圾!”唐卿瑶气得直跺脚。 何承熙看了看唐卿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屁快放,别跟老娘玩偶像剧那套!”唐卿瑶没好气地说。 “还是我请你吧!”何承熙一点儿都不在乎唐卿瑶的坏脾气,“可有些日子没请你吃饭了呢!” 这句话一出口,唐卿瑶的心里不禁一颤:何止是有些日子,说起来可是有几年了! 去饭店的路上,何承熙静静地开着车,唐卿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心里百感交集。过了好一会儿,终究是她先忍不住了,埋怨地说:“我说,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是啊,这么多天了,虽然天天见面,但真正属于两个人的时光却到现在才开始。可何承熙现在却像个闷葫芦一样一言不发。 一声轻叹,何承熙抿了抿嘴唇,说:“我说对不起,你肯原谅我吗?” 唐卿瑶别过了头:“我为什么原谅你?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师父。”车内再次陷入了沉寂。过了一会儿,唐卿瑶继续说:“可我也知道,那是师父的意思。你是不想我背上这个痛苦,所以你选择了自己承受。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的无理取闹让你困扰了这么些年。” “没有!”何承熙突然在道旁停下了车,看着唐卿瑶,“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无理取闹,我知道你也不是恨我,只是你自己对师父的感情让你没法再面对我。事实上,我知道你其实也一直很痛苦。” “你这人啊!该傻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唐卿瑶抹了一把眼泪,“你非要把我怎么想的说出来,看我难受你才开心吗?” 何承熙递给她面巾纸,说:“我还是以前的那句话:不管你怎么看我,对我而言,你是我永远的牵挂!” 唐卿瑶听得想哭,却又感到一阵久违的欣喜,这悲喜交加着实让她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定下来情绪,说:“好了,我都饿死了。快点吃饭去了!” “收到指令!”何承熙也是调皮地一笑。 舒适的晚风吹在两个人的身上,车里洋溢着温馨与爱意。 突然,唐卿瑶“哎呀”了一声,何承熙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唐卿瑶将手里的包翻了个底朝天,咬牙切齿地说:“这该死的陈流氓,一时大意,忘了黄老师给的材料刚才是他拿着的。这下可好,我还真得去求他不成了?” 第96章 不羡羊(一) 说起来,这本来是一个血腥的案件。 二十年前,江元市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城乃至全省的恶性案件。 那天晚上,棉纺厂的年轻女工宁思思像往常一样下班。棉纺厂距离她家有半个小时的徒步路程。由于没有公交车能够直达,所以宁思思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这一天厂里生产赶进度,直到晚上八点多才下班,当宁思思来到自家楼下时,已经将近九点了。 父母这两天都去乡下探视亲戚,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今天下班有些晚,她也不打算自己动手做饭了,就想在附近的饭馆将就一下。 半年前,附近新开了一家“飘香炒菜馆”,菜品很受食客欢迎。宁思思也去吃过几次,觉得他们家的菜很不错。 这家饭馆以前是一家烧烤店,老板是一对老夫妇,为人勤快,因此生意倒也不错。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者什么原因,半年多前,烧烤店便关了门。大概过了两个月,烧烤店便改成了现在的饭馆,老板也变成了一个中年人。据说是那对老夫妇的儿子。 开始的时候,大伙还很好奇他没有接手父母的班做烧烤,能经营得了饭馆吗?事实证明,大伙儿想多了。饭馆老板兼任主厨,加上三名雇来的小工,不但忙活得开饭口上人来人往的客流,更是将每一道菜都做到让食客赞不绝口。宫保鸡丁做得酥脆油亮,糖醋排骨做得香甜可口。就算是三丝爆豆、地三鲜这样的素菜,也是能做得诱人胃口大开。除了这些大众菜式,他又会做冬瓜盅、一品豆腐、红烧狮子头、百鸟朝凤等上档次的菜。有顾客称赞:就算是大饭店的主厨,厨艺也就是这样了! 飘香炒菜馆,从中午十一点开门,一直营业到晚上十点。 宁思思挑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点了一盘红烧肉和米饭。过了一会儿,饭馆老板便将饭菜端上了桌。 红烧肉是着名的大众菜肴,来历众说纷纭,做法也是有二三十种。大家南北,老少皆宜。大概论之,基本都是将上好的带皮五花肉焯水,然后与冰糖下锅翻炒,加入葱、姜、花椒等调料,最后以慢火焖煮。上述是大概步骤,细讲究起来,则又有诸多不同的做法。烹饪精良的红烧肉,色泽红润、肥而不腻、松软香甜。 宁思思面前的这盘红烧肉就是这样的成品。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宁思思闻到肉香,立刻举起筷子大快朵颐。 过了有十分钟,店里的顾客就剩下宁思思了。 饭馆老板也没什么事,便坐在不远处和宁思思聊天。 当宁思思说到自己是棉纺厂女工的时候,老板“咦”了一声,急忙问道:“你是棉纺厂的?你胆子可真大,还敢这么晚一个人走夜路?” 宁思思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说,便问怎么回事。 老板不答反问:“你们厂里领导没和你们说呀?” “说什么?” “嗨,就你们棉纺厂后面那条街,前天晚上出了人命案,凶手现在都没抓着!” “有这事?” 老板一拍大腿:“当然有了,消息都传到这片来了。看样子,这是怕影响工作呀,你们领导啥都没说呀?你看,我这店里这会儿就我自己忙活!就是因为听了这事儿,八点那会儿我就让我那三个小工都提前回家了。” 宁思思听得心里打了个突,问道:“那人命案是怎么回事儿啊?” 老板叹道:“听说有个男人的媳妇儿偷汉子,他一气之下就把媳妇儿一家四口全给杀了!然后又杀了那个奸夫。” “啊?天啊,这可是六条人命啊!”宁思思失声喊道。 “谁说不是呢?”老板也是有些神情紧张,“这一看就是杀红眼了。偏生警察现在都没抓住他。我说姑娘啊!我还是给你把饭菜打个包,你赶紧回家再吃。这外面黑漆漆地,万一是蹿到这边来了,遇到了可了不得。” 宁思思听得只觉得背上蹿冷风,也没心思继续在饭馆吃饭了,就按照老板说的打了个包,付钱后急匆匆地朝着家里走去。 谁知刚走过了一个街口,宁思思就发现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黑皮夹克的高个儿男人。这男人把帽子压得有些低,看不清面目,不怀好意地跟在宁思思背后。 宁思思走得快他也走得快,宁思思走得慢他也走得慢。 想起饭馆老板说的那个在逃的杀人犯,宁思思突然感到浑身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每隔十米才一盏路灯,灯光又十分昏暗。平日熟悉的街景,此刻在黑暗中似乎处处蕴藏着危险。 宁思思越想越怕。 她不是一个傻姑娘,非要等着危险靠近才无力地做出反应。借着路灯映过来的影子,她能觉察到那个男人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近。 恐惧和警觉让她再也没法镇定地站在原地,她一个箭步蹿出了两三米远,紧接着便是撒腿狂奔! 身后的男人似乎愣了愣,随即也撒腿朝着她追来! 果然,这个男人的目标是她! 宁思思奋力奔跑着,手里提着的饭菜也扔了出去,极度的恐惧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迸发出尖叫。 啊—— 那个男人却离她越来越近。 宁思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也快要没了力气,可还有一段路才能到家! 拐了一个弯,她看见街口有一个老人正在烧纸。 宁思思仿若海中落难的人遇到了一块木板,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老人快速跑去,并且喊道:“大爷,后面有人追我!” 老人闻言惊愕地站起身,注视着宁思思身后的男人。 那男人也停下了脚步,健硕的胸膛也因为剧烈的奔跑而上下起伏着。 宁思思毛骨悚然地看着那个逐渐走近的男人,颤声道:“你是谁?你不要过来!” 男人伸手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老人“哎”了一声:“赵警官,怎么是你?” 是警察?宁思思大感意外。 “是我,刘伯。”赵警官看了一眼宁思思,“你警惕性很高,不过,可把我当成坏人了!” 宁思思感到奇怪:“你为什么跟着我?” “你从那家饭馆出来的,我要是不跟着你,估计你就到不了家了!”赵警官苦笑一声。 看着宁思思一脸茫然的样子,赵警官抿了抿嘴唇,还是说出了一个让她感到无比惊悚的消息:“你还不知道吧?你买的菜里有人肉!” 第97章 不羡羊(二) 宁思思一听赵警官这么一说,当即就吐了。 赵警官不禁一声长叹。 原来,飘香炒菜馆目前是警方的重点检查对象,饭馆老板也是警方即将实施抓捕的犯罪嫌疑人!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警方接到报案,家住棉纺厂后街的郑庄老汉一家失踪。报案人是郑庄老汉的侄子,据他说,郑老汉老两口及其儿子、儿媳、女儿已有大半年没有同他联系,其他亲友也都不知道郑老汉一家人的去向。侄子一着急就上门查看,听老汉邻居说,郑老汉一家已有半年多没露面了。 这就奇怪了,郑老汉的侄子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立马报案了。 警察展开相关调查,经过走访,郑老汉一家的亲友、同事、邻居都没有这一家人的消息,而且也没有听说郑老汉一家有卖房去外地的消息。警方于是破门进入郑老汉家中,经过勘查,发现郑老汉家客厅、卫生间、卧室的墙上和地面上有不少斑点状的喷溅型血迹,而室内的痕迹表明,郑老汉家明显被人清理过。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老刑警推断,郑老汉家很有可能发生了严重的刑事案件,这里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根据勘查、走访,警方掌握了一条线索:郑老汉的女儿郑兰的男友石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原因有几点。 第一,郑老汉的侄子在打听郑老汉一家下落的时候也曾找过石建,石建的家人说他半年前就离开江元去了南方打工,但是警方联系当地警察调查后得知,石建根本就不在他和家人所说的那个城市。 第二,郑老汉的侄子回忆,石建曾于夜里砸过郑家的门,并与郑兰及郑老汉发生过激烈争吵,似乎是郑兰另结新欢想要甩了石建。 第三,石建的朋友证实,石建曾在醉酒之后抱怨过郑兰另有新欢,并扬言要杀了郑兰。 警方立刻将石建锁定为重要嫌疑人进行侦查。 然而,石建目前也是下落不明。 警方通过调查,一个叫乔涵生的男人逐渐露出水面。 住在一楼的一户居民回忆:半年多前,有天夜里,他被楼道间传来的东西磕碰楼梯的声音惊醒,于是就通过猫眼观察,看见有两个男人从楼上往下搬皮箱。这两个人上上下下搬了有好多趟,因此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两个男人都戴着口罩,加上晚上光线太暗,看不清面目。不过,有一个男人的左脚有点瘸,因此搬运的箱子一重,他就在楼梯上有些磕磕绊绊,发出声响。 警方掌握了这条线索,在进一步的调查中,石建的家人确认石建有一个朋友叫乔涵生,左脚以前受过伤,走起路来有些跛。郑老汉家的进一步勘查结果也出来了,除了屋内发现的血迹,在郑老汉家洗手间的抽水马桶边上发现了少许的人体肌肉组织。 江元市局的刑警判断,郑老汉一家很大几率已经全部遇害了,而且凶手还进行了碎尸。乔涵生极有可能就是石建的帮凶。 调查发现,乔涵生并没有下落不明,而是尚在江元市。半年前,曾经在大饭店做过厨师的他刚刚接手父母的烧烤店并改成了一间饭馆,生意还很红火。 警方锁定了目标,便要将乔涵生带回局里进行审讯。 然而,负责侦破此案的时任江元市市局刑警一队大队长季萍在梳理乔涵生的社会背景时,发现了一处不正常的地方。 那就是,乔涵生曾有四次因为认识的人失踪而配合过警察进行调查。 这四个失踪的人直到现在都是下落不明,有一个还是乔涵生曾经的女友。 或许是职业习惯带来的敏感意识,直觉告诉季萍这绝对不是巧合。她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先不将乔涵生带回局里,而是对乔涵生展开进一步调查,同时安排警员轮流对乔涵生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 随着调查的展开,警方发现,人到中年还未婚的乔涵生的父母也有半年多不曾露面了。据乔涵生家的邻居说,乔涵生曾说父母回乡下老家居住去了,可是从乔涵生老家传回的消息显示,乔涵生的父母并没有返回老家。 很明显,关于父母的去向,乔涵生撒了谎! 此外,乔涵生店里的服务员不知什么原因,半年不到换了将近三拨人,而这陆续离开的七个人也是下落不明。 当年,江元市局召开此案的案情分析会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一股凛然的寒意和恐怖的气息盘旋在会场。在场所有警察心里都不愿意朝着那个可怕的方向去想,然而目前的线索又不得不让他们那么想! 石建去哪儿了? 或者说石建也失踪了! 失踪,失踪,还是失踪。 有那么多和乔涵生相关的人全都失踪了! 联想到郑老汉一家可能遇到的恶劣情况,莫非那些失踪的人…… “我们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一个无比狡猾又泯灭人性的变态恶魔!”二十年过去了,季萍至今都记得老局长说过的这句话,也忘不掉当时所有人眼中的惊惶! 证据并不充分,一旦没法定罪,贸然的抓捕只会打草惊蛇。 市局经过缜密的研究,决定继续对乔涵生进行监视,同时进行更加深入的调查。 可是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季萍只好再次拿起乔涵生的资料和目前查到的线索,用心梳理和分析着。她相信这些内容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真相!果然,她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匆忙的饭馆生意下,作为老板的乔涵生却一直独自担任着厨师的角色。 是对其他人的厨艺不抱希望? 季萍也算半个厨艺高手,她深知人的味觉不是非顶级菜肴不能满足的,尤其是普通饭馆的顾客,吃饱与一般程度的吃好就已经能满足需求了。乔涵生的厨艺确实很好,可为了分担经营压力,雇一个不错的厨师并不会就搅了生意。 除非,有什么别的原因! 季萍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原因,于是她让盯梢的警员关注一下飘香炒菜馆的采购情况,一连四天,得到的结果是:炒菜馆主要采购的有蔬菜、佐料、鸡蛋、鸡肉和牛羊肉,买的最多的是葱和姜。 季萍眉头一皱:没买猪肉?而且葱和姜…… 这时已经是前天的下午四点了,她急忙让盯梢的警员买了一份红烧肉送回局里。这边则联系刑侦鉴定部门立刻展开专门鉴定。直到今天晚上8点,鉴定结果出来了。 第98章 不羡羊(三) 鉴定结果原材料确实来自r类。 季萍立刻指示对乔涵生实施抓捕。盯梢的赵警官此时却发现从饭馆里走出了一名女性,而乔涵生却在不远处尾随着那名女性。 抓捕小组还没到位,而乔涵生距离前方的女性很近,赵警官只好跟了上去,没想到转了个拐角,乔涵生便消失了踪影。赵警官不敢马虎,只好继续跟着前方目标暗中保护。他却没想到宁思思突然撒腿就跑,这一跑,赵警官也只得跟着跑。结果,宁思思错把赵警官当作了坏人,而乔涵生却消失不见了。 赵警官急忙将情况通过对讲机报告了上去,季萍一听就知道这是乔涵生的伎俩。这人太狡猾了!应该是一早就知道警察要逮他,故意用宁思思分散盯梢的警察注意力,而他自己则伺机开溜。不得不承认,这人胆子也很大。一个考虑失误,他今天就得被抓住,没想到他竟还敢铤而走险! 市局立刻通知抓捕小组沿途实施抓捕,这边火速联系交通部门在各处交通要道设卡,同时出动大量警力全城搜捕。 飘香炒菜馆内,随后赶到的警察一进入后厨顿时愣住了。 原来店里的一名小工已经倒卧在血泊中,身上插着一把刀! 警方立刻封锁现场,刑侦技术人员也随后就位,饭馆后厨的冷藏柜里有大量可疑的肉和骨头,法医只是看了一眼其中的两根骨头,脸色就是一变。最后,整个后厨的东西通通被送到技术鉴定中心了。 一队警察赶赴乔涵生家中,门一开,一股血的味道便引起了在场所有警察的重视。经过搜查,乔涵生家的衣柜里竟然有五颗用塑料袋封得严严实实的头,经过确认,正是失踪的郑老汉一家五口!而经过鉴定,饭馆搜查出来的物证也是属于人类的。根据血型初步判断,这些属于郑老汉一家五口和另外三个人。 案件严重指数直线升级,江元市全城进入高度戒备!同时向市外发布通缉令! 一番全城搜捕,警方意外抓到了逃窜的犯罪嫌疑人之一的石建。原来他为了报复郑兰,伙同乔涵生杀人以后并没有外逃,而是听从了乔涵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建议,伪造自己外出他省后仍潜伏在江元市。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鼓动自己杀害郑兰全家的好朋友,竟然本身就是个恶贯满盈的魔鬼。可是,乔涵生已经有一周没有和他主动联系了,石建目前也不知道乔涵生的下落。 季萍认为,交通被严密封锁,乔涵生应该还在江元,只是他现在穷途末路,如果不尽快缉拿归案,随时会对居民的生命安全构成极大威胁。经过缜密研究和布置,季萍设计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抓捕方案,那就是“网开一面、引蛇出洞”!这个计划是这样的,全城搜捕中故意将城西的搜捕注意力降低,对其他地区进行地毯式搜捕。暗中在城西外围集中一部分警力进行暗中观察。 七天以后,季萍的抓捕方案取得了效果,乔涵生果然出现在西城。但他十分狡猾。警察在实施抓捕的过程中,乔涵生劫了一辆桑塔纳,企图驾车逃离江元。在警方的追逐中,慌不择路的乔涵生驾驶不当,车辆撞破护栏,从江桥上跌入下方四十米处的长江里。事后,警方对这一区域及上下游进行严密搜索,足足搜了十天,只找到已经冲到下游、几近支离破碎的桑塔纳。至于乔涵生,则毫无踪影。 然而,根据专家判断,不会水的乔涵生驾车从那么高的路面跌入江内,生还的几率为零!而警方经过调查,基本可以确定多年来围绕乔涵生出现的失踪案件,基本都是乔涵生所为。 案件侦破以后,杀害郑老汉一家的石建受到了法律严惩。但是,乔涵生的恶行影响十分恶劣,江元至今都有人厨子的都市传说。而乔涵生的尸体没有被找到,这也给谣言提供了更多空白之处。人们纷纷传说乔涵生没有死,而是继续躲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做着可怕的菜肴。 陈诗豪一边翻看着当年的资料,一边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咀嚼着。唐卿瑶咧着嘴说:“用人做的,好吃不?” 陈诗豪嘿嘿一笑:“死丫头,这招对我没用。我要是真把这资料留给你,估计你俩这顿就吃不下去了。”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了?”唐卿瑶挑了挑眉。 陈诗豪瞥了她一眼:“那是当然。哎呀!我说这二十多年前的事儿都多余看资料了,你直接问季局,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唐卿瑶苦笑道:“我啥情况你还不知道?咋问呢?不过真没想到,厨子的都市传说原来是这么来的,大姨竟然还亲自侦办过这么可怕的案子!” 何承熙翻看了几张当年案件的相关照片,饶是他涵养再好,因此,这个饭馆的都市传说再次火了起来,有些人甚至说乔涵生还活着,就是他重操旧业了。” 第99章 不羡羊(四) 陈诗豪说:“照理说这事儿本来应该是市局管的,不管是逃犯重新作案,还是有人模仿作案。然而怪就怪在有人遇到了灵异现象。比如这个,说是买的凉皮里有人的耳朵,然后家里就出现了女人的哭声。还有这个,家住十二楼,窗户外面出现了怪笑的脸,只因为前两天走过了乔涵生的店看到了诡异的灯光。” 唐卿瑶晃了晃手机,说:“所以这事儿,咱们不接手还真不行。网上现在都传得沸沸扬扬了。都说人厨子重出江湖,要大开杀戒!各种谣言满天飞!” 何承熙说:“必须要解决这个事件。各种谣言与恐惧的情绪都会成为人厨子都市传说的力量。就算不是那个真凶活着,冒充他的人或者什么东西也会间接获得这种负面力量。” 唐卿瑶翻了翻资料,说:“人厨子的都市传说本来倒没资料上这么复杂,说的就是江元市有一个变态厨师,自小好吃,某一天疯了想尝尝人的味道,就此泯灭了人性。他先吃了父母,然后开了一间饭馆,时不时把一些人抓进去当材料,给顾客吃也给自己吃。不过,最近不知道什么人把当年案情的事发到了网上,这下人们对人厨子传说的恐惧情绪一下就提高了很多。” 陈诗豪说:“还能是谁?a集团的人呗!”店里这会儿也没什么人,陈诗豪和唐卿瑶就将a集团的一些事告诉了何承熙。 关于a集团的事,何承熙也是早就注意到了,不过此时听到二人所说,他也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特别是鬼王!背后竟然还牵涉到一个鬼王! 唐卿瑶叹道:“现在不光是鬼王,王家村这趟你也看到了,竟然连《云崖仙阁录》都和他们有关系。a集团的水太深了,谁知道他们到底都鼓捣了什么?” 何承熙说:“我就是好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搞出这么多事儿,为财?求权?” “目的目前就是个谜!”陈诗豪说,“不光目的是谜,就连他们现在搞百物语到底为啥咱们也不清楚。我们想的是,只要破坏他们布置的百物语,他们到时候自己就得露出马脚。嗯,现在需要做的有点多,一方面要找到那个刺青师,这家伙知道不少事儿;一方面是《云崖仙阁录》的事儿;还有查清楚a集团底细并搞掉他们的百物语计划。” 唐卿瑶说:“任务艰巨啊!咱们目前一个都没做到。” 何承熙说:“不用担心,现在还有我们一组呢!” 陈诗豪挑了挑眉:“丫头,看见没有?人家把一组都当彩礼打包给你了,还不感动感动?” “你给我死去!” “掐我干什么玩意儿?何白脸,你管好你女……哎?你撒手!” “卿瑶,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这臭流氓嘴里就没干净话,你别拦我,我今儿非把他揍死不可!” 晚上,高锐下班回来,一眼就看到捂着脸在柜台那揉的陈诗豪,半边脸都肿起来了。高锐啧啧称奇:“豪哥,你这又怎么惹卿瑶了?” 陈诗豪咧着嘴说:“我跟你讲,我这好男不跟女斗,不跟她一般见识,哎呀……我要是和她见个真章,还指不定谁怕谁呢!完了,这何承熙也完了,降不住她。嗯,等着吧!他俩要是结婚,这以后他们家就是一母系社会!你以后注意了,找什么女人也别找个母夜叉,不然等着被家暴吧!哎呀呀,疼死我了。你说她,就因为我变着法让她给我带顿好吃的,结果她拐弯打我,哎哟,这再好吃我也没啥胃口多吃了……” 高锐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笑憋回去,这才说:“豪哥,我去找了钱刚。这个王柏他果然认识。” 陈诗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他认识?那太好了,情况怎么样?” 高锐说:“钱刚说,江宁和王柏走得有些近。王柏现在在幻月影视就职,上周江宁还和他见了一面。” 陈诗豪说:“王柏现在在哪儿呢?” 高锐说:“王柏现在出差了,得下周才能回来。这是他现在住的地址。”说着递给了陈诗豪一张纸片儿。 陈诗豪看了一眼纸片儿,说:“好,有线索就是好。嗯,幻月影视,就是那个女星lucy所属的公司吧?” “没错,就是那儿!”高锐回答道,“董事长就是赵翰明他爸赵峰。” 陈诗豪微微愣了一下:“我倒差点儿忘了,那赵翰明可不就是赵峰的儿子嘛?唉,他们这一家子,估计现在最惹人注意的也就是赵翰明他后妈月倾媚了吧!” 高锐一笑:“毕竟是老板娘啊!这几年又把他们家的公司打理得顺风顺水,难免受到更多关注。要知道提起江元市的娱乐产业,幻月影视可是排行第一,就算是财力雄厚、什么行业都有涉猎的a集团,在这个领域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这个年月啊!有钱是真好使!”陈诗豪呵呵笑道,“唉,说错了,是什么年月,有钱都好使啊!嗯,记得江宁好像还是lucy的粉丝,他朋友又在那儿任职,看来这次估计有戏。行啊,这事儿先不忙,等王柏回来就是。咱们先把这人厨子事件了结了吧!” 这事儿现在在网上闹得有点火,外地网友都加入了讨论中,各个平台都有讨论群,高锐白天休息的时候在网上浏览信息,自然也知道点。陈诗豪把整理出来的部分材料递给了他,高锐看了一会儿就皱着眉说:“这竟然是真事儿?” 陈诗豪叹道:“都市传说啊!你也知道,都市传说尽管有很多瞎扯的成分,可总是会有一个原型的。只是这个原型经过各种谣言和艺术加工的遮掩,本来面目就变得模糊了。人厨子传说的原型就是乔涵生案啊!” 高锐今天中午还吃了一份红烧肉,此刻不免觉得有点反胃,说:“豪哥,这事儿该怎么办?” 陈诗豪说:“何承熙和丫头去找杨海去了。因为这事儿涉及刑事案件,有些细节还得找警察。咱们两个梳理线索就行。不过,今天不忙,你这修炼的事儿耽搁不少日子了。今天咱们还得继续。” 关了店门,陈诗豪带着高锐去了楼上。陈诗豪先是让高锐复习了之前学过的几道符,三招格斗术,又试了试凝神的进步情况。结果表明,高锐掌握得都不错。陈诗豪笑着点头说:“很好,咱们就可以进行下面的学习了。”见高锐高高兴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陈诗豪继续说:“先别急,积土成山风雨兴焉!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高级的术法都得有内修,你目前这凝神的功夫还是属于锻炼意识方面的初步内容,当然这个还得继续练。我再教你几招调养身体的法子。” 陈诗豪想了想,说:“所谓修炼,无外乎精气神三样。凝神属于意识,练气这个先不忙,调养身体,培本固元是个关键。这个骨肉锻炼你平时有做吧?” 高锐说:“有时候会去健身房!” “可以,”陈诗豪说,“跑步、跳高,锻炼肌肉,搭配好饮食,这些做好就能保持身体健康了。我再教你几个法子,这几个法子前面的合起来叫作退符八法,后面那个叫作六字诀。本是内丹术中降火和调理气息的法子,用来养生健体也是有好处的。” 第100章 不羡羊(五) 所谓退符八法,乃修炼内丹术收功后的调理之法,可使气血平和,此外,这八个动作又有养生保健的功效,即便不修炼内丹术,多加练习也是有不少好处的。这八个动作谓干沐面、鸣天鼓、运神目、叩罗千、扶中岳、济天一、揉丹田、搓涌泉。法子在网上和一些讲养生、气功的书籍上都有,就不详述了。陈诗豪教给高锐的又有些不同,乃是让他在凝神的状态下做这些。而且另外加上了一个荡华池、饮玉浆,也就是用舌搅动口腔,咽口水的法子。这固然与内丹术中特意状态下产生的玉浆不是一个东西,然而也能促进肠胃消化,还是有好处的。 六字诀便是吹、呼、嘻、呵、嘘、呬的呼吸法,呼气时,不出声做出六个字的口型,可调理五脏、三焦。陈诗豪传给高锐的带有一些梳理经络的动作,而且呼气时按五行顺序,又有四季讲究,能使效果更加明显。 教完这些,陈诗豪嬉皮笑脸地说:“这些天你就练这个,也复习一下之前学过的。七天后吧,咱们再学别的。注意了,还是要洁身自好。” 高锐尴尬地说:“可也不是我想忍就能忍的,我这几天莫名躁动,我估计保不齐哪天睡觉就那什么了。” 陈诗豪抽了抽鼻子:“你这清心寡欲的得有一个月了吧!也挺不容易了。坚持住,现在正是量变引起质变的关键,后天精气充沛,先天精气才容易调动。这七天你不要吃什么刺激性食物,多做运动,别让生理躁动影响心态。注意了,关键是心中不动念,否则你强憋也没什么用。”说到这里,陈诗豪眨了眨眼睛,又说:“我说,你这两天把小狐狸放我这儿吧!万一你把持不住干出点什么禽兽行为可就不好了!” 高锐红着脸说:“这怎么会呢?” 陈诗豪咳嗽了一声:“怎么就不会呢?男人嘛,在变成神仙之前,随时都有道德滑坡的可能!千万别小看了人的欲望。” 就这样,在家正饶有兴趣摆弄着玩具的小雪便一脸懵懂地被陈诗豪给端到自己家里去了。 第二天下午,唐卿瑶来了,带来了一些消息。 她昨天晚上和何承熙约杨海去吃饭,了解了一些情况。目前关于人厨子的一些灵异事件,大多是鬼影、鬼声的现象,还没有出现现身伤人的情况。至于有人体组织的那几个,杨海说目前基本能排除那几家饭馆厨师的嫌疑。目前根据监控,有两名快递员遇到一个有意寻衅滋事的人,在争执的时候,旁边又有一个人趁其不备打开过后备箱。这两人挑选的路段都是行人相对较少的区域,一人激烈地吸引快递员注意,另一人在后面另行操作。其他几起,根据饭馆周围监控和目击者描述,可知有不明人士进入过饭馆后厨。人体组织应该就是这些身份不明的人投放的。 唐卿瑶说,初步判断这些人的目的是提升人厨子传说的影响力。她今天上午去了那个买到人耳朵然而家里出现鬼哭的人家,发现那里只有一缕亡魂残念,并没有灵体。 “可以肯定,搞这么多动静就是为了提升传说的影响力。”陈诗豪点了点头,“那些人体组织的受害者有下落吗?” 唐卿瑶摇了摇头:“杨海说目前没有接到有人失踪的案件,dna库比对也没有这几个人体组织的信息。不过,杨海说没有接到这种案件不代表没人失踪,他们已经扩大了搜索范围。” 陈诗豪嗯了一声,突然笑着说:“你和何承熙约杨海吃饭,杨海心里得什么滋味呀!” 唐卿瑶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吗?” “怎么就不正经了?你这么弄会影响杨海情绪,进而影响他传递给你的信息数量,这不就影响咱们的工作进展了吗?这不是正经事儿吗?” “拜托,我们那是谈工作,没说别的。再说,我和杨海就吃过那么一回饭,还是我大姨乱点鸳鸯谱的。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得了得了,甭解释。反正你自己处理好就行,别影响咱们工作。”陈诗豪摆了摆手,岔开话题,“老方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唐卿瑶拿出一沓打印的a4纸说:“老方还真找到点线索。这是他从网上一些论坛找到的贴子和聊天记录什么的。你看看这几个。” 陈诗豪拿起一张纸,只见上面印着的是截取自着名问答社区“呼呼”上面的一个回答,该回答对应的问题是:如何看待最近江元市人厨子传说重新兴盛的这件事? 这则回答明显是一位公知写的,带着满满的公知风格,先是态度鲜明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某些新的社会事件由于相似性间接导致人厨子传说再次兴盛,大概率与当年的事没有关系。然后该回答条分缕析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无外乎是痛斥现在人们浮躁、道德滑坡,以及科学素质低下出现听风就是雨的坏习惯,才助推了这种毫无依据的恐怖故事的兴盛。间接控诉主管部门对待社会治安情况管理得不够,进而又上升成了对民族的哀叹,然后不出意外地又拉来了对m国社会管理和民众素质大加赞扬的陈词滥调。 这么一篇情绪输出、倾向明显,论据来源可疑的回答竟然还有几千赞,陈诗豪觉得很是可笑。关键是回答里面有一句话说的很有意思。 “在这么一个道德旗帜已经千疮百孔的时代里,出现如‘鲍斯曼德尼’这种释放疯狂的场所不足为奇,进而异化出一些更为变态的行为和传言也是顺理成章的!” 陈诗豪又看了看第二张纸,上面印着的是着名人气视频网站bb上面评论区里的一些评论和对话。 “@不蘸酱的小丸子。这样真的好吗?听说这个传说好像很多年前是真的杀人案,你们拿这个事当娱乐素材是不是有点不顾及受害者家属的感受?” “既然是社会事件就是公开的,顾忌啥感受?不要那么圣母好吗?” “楼上简直没人性!” “我觉得既然都是都市传说了,那就不再是原貌了,纠结原型未免小题大做。” “这事儿现在沸沸扬扬的,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听说有人还遇到鬼了,吓死宝宝了!” “摸摸哒不哭!(抱一抱)” “就一个恐怖故事看把你们吓得那个样,真要是去‘鲍斯曼德尼’玩一把,不得吓死你们呀!” “顶楼上,上次我去还真看到有个妹子被吓晕送上救护车的o(╯□╰)o!” “我说,‘鲍斯曼德尼’那老板是不是变态呀?” “这个‘鲍斯曼德尼’在哪儿啊?” “在我们江元才有,很非主流的一家店!” …… 第101章 不羡羊(六) “‘鲍斯曼德尼’是一家唱跳俱乐部,这个名字是根据英文‘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音译过来的。”陈诗豪说完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高锐拿起唐卿瑶拿来的资料翻了翻:“所以,咱们现在要查一查这家俱乐部?” 唐卿瑶说:“必须查一查。老方在网上收集信息的时候发现,有不少人说人厨子传说的时候都会提到这个俱乐部。他们明确表示这家俱乐部的有些表演就是带有极强暴力内容的,而吃人这个主题也是经常表演的。” “还有这样的地方?”高锐感到不可思议。 陈诗豪放下茶杯,冷笑道:“怎么不会有啊?古代就有玩得过火的场所,难道你以为在一个什么都开放的年代,不会有些道德滑坡的人玩得更加过火?自由是要有限度的,人类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规矩和制度,而不是什么野性的呼唤。适当自由当作生活调味剂无可厚非,但一味放纵就是群畜生!对了,无关学历、地位和钱多钱少,放纵了都一个样儿!与其为了反叛严厉的管制异化成动物世界里的猛兽,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人到底该怎么活着。” “打击面有点过大了!”唐卿瑶咳嗽了一声。 陈诗豪重新端起茶杯:“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个体的压抑无时无刻不在诞生,并不只是什么家庭、工作、社会这些环境影响下才能诞生这玩意儿。有时候人的主观感受和自己的欲望也会诞生无穷无尽的压抑。有权有钱就不压抑吗?凡求而不得或得而复失都会产生压抑!可得到了之后就满足了吗?这是个最基本的事实,只是人人不承认罢了。还得麻烦那些华而不实的专家鼓捣出一堆新名词解释、开脱。可本质是啥?还不是空虚?” 唐卿瑶说:“好了,咱们不是王侯将相,犯不着这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再说,范仲淹就算忧死了,大宋不还是那个模样?忧如果有用,何来那么多出世修道的神仙呢?亚圣孟子不也说‘穷则独善其身’吗?” “我只是感到恶心罢了!”陈诗豪摆了摆手,对高锐说,“这家唱跳俱乐部业务比较多,不单是又唱又跳,还有不少行为艺术展示。后现代主义你也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都定义不明白自己。现代主义还有些理性内容,后现代主义干脆连理性都扔了。说它是个人哲学更确切点,说是什么艺术思维,什么社会新意识,谁承认我不管,反正我不承认。大多数人搞到最后完全成了形式疯狂和猜谜游戏,什么都没展示出来,更加空虚。这和那什么,禅宗批判的口头参禅一样,全是半吊子读书人搞出来的。又扯远了,反正是这家俱乐部光是一些非主流唱跳内容还不算,搞出的行为艺术也是一个比一个另类。因为受到些小屁孩儿的追捧——” “不光小屁孩儿,”唐卿瑶插话道,“还有些大老爷们儿和老婆子!” “反正是一群比我趣味还低的人,”陈诗豪咧着嘴继续说,“受到这些人追捧,他们玩得越来越花。开始是什么分尸玩法,故意把场面搞得很血腥,活杀猪牛羊分尸,甚至生吃。后来让人扮演尸体,再把些肢解后的生肉什么的放到旁边,再弄上些猪血浇上去,血忽淋拉一堆端上来,大伙吃了,这叫吃人玩法。说是行为艺术,表现的是社会的残酷性!nnd,吃个人就大彻大悟了?这鬼话也有人信?” 高锐听得直皱眉:“还有这种事?这听起来也太疯狂了!” 陈诗豪说:“我们怀疑有更疯狂的。这个俱乐部经查与a集团有关系,他们投了一些股份在里面。以前也有人举报过,但查到最后这个俱乐部照常开,明显是有保护伞。一组查到一些内部消息,鲍斯曼德尼曾经有三次让工作人员装扮过人厨子,然后搞这种生吃的行为艺术。我们觉得估计在那儿能查到些线索,十有八九和他们有关系。” 高锐说:“他们搞这种刺激性的艺术,估计也不是太公开吧!是不是封闭式的。” “说对了,他们这玩意儿搞的是会员制的,普通顾客只能观看唱跳表演,vip会员观看行为艺术,至于分尸什么的限制级的得超级vip会员才能看。不过,江元市的有钱人是真多呀!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显示,这超级vip至少也有五六十人。”陈诗豪摊了摊手,“一般人进不去,进去的人又不透漏里面的事儿。关键是这事儿搞得挺保密,超级vip还都戴个面具,谁也不知道是谁。要不是有一个去过的后来觉得恶心,把两张暗中偷拍的照片发网上,谁也不知道这个俱乐部还搞这事儿!” 唐卿瑶说:“我们想去这个俱乐部查查,可是超级vip这儿真没法,听说光有钱还不行,得有熟人搭桥才能获得。没有这个身份,他们到底搞什么真不好查。” 陈诗豪说:“也不是没办法,不就是你不干吗?我说让何承熙和江大小姐套套近乎,凭她老爸江望海软件大王的身份,又和a集团有合作,相信拿到个超级vip应该不成问题。” “我不同意!”唐卿瑶冷冷地说。 高锐傻乎乎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啥?”陈诗豪叹道,“江大小姐早就对何组长垂涎三尺了,咱们唐组长怕把师兄打包送人家床上去呗!” “别说这么难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唐卿瑶板着脸说。 “难啊!”陈诗豪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高锐呀!你得牺牲一下!” 唐卿瑶愣了愣:“他牺牲什么?让他勾引江映雪去?” 高锐一听脸都红了,急忙摆手:“我不,不行啊!” 陈诗豪“切”了一声:“你们俩想什么呢?江大小姐满脑袋都是何组长,你就是把宋玉潘安摆她眼前她也不会看一眼的。” 唐卿瑶奇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诗豪笑嘻嘻地用手捶了一下高锐的胸膛,一脸坏笑地说:“咱们给鲍斯曼德尼送一个新的mc(说唱歌手)去!” 第102章 不羡羊(七) 陈诗豪这人吧!疯起来还时常带着股文艺气息,你不服都不行! 他花有两个小时,把高锐给仔细打扮一番,推到了唐卿瑶的面前。 唐卿瑶本来觉得陈诗豪这是个馊主意,可当她亲眼看到打扮一番的高锐以后,顿时眼睛睁得大大的! 一个二八侧分的发型上,刘海处有一绺染成了灰白;脸上粉底、遮瑕用的都是恰到好处,一双本就有型的凤眼经过精心修整的双眉的衬托显得更加明亮有神;一袭黑色的v领修身燕尾服配上洁白的衬衫,使得着装之人平添了一份高贵的气息。 陈诗豪拍了拍高锐的肩膀,对唐卿瑶说:“他这底子好,身材有型,腿也长。脸呢!一捯饬,就有点大众情人的意思了。这身装扮再一上,唉,混进去当个mc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不止啊!”唐卿瑶的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抖,“哇塞!高锐,你这……帅呆了,这太酷了,你这别说当mc。天啊,出道当爱豆都妥妥地可以了!” 陈诗豪一把把高锐挡在身后:“丫头,你振作点,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哎哟,看你那一脸花痴的模样。我就随便给他化化妆。” “我知道!”唐卿瑶白了他一眼,“随便化化妆就这个效果,要是真的专业化妆师,哇塞,高锐得多帅呀!” 高锐感到很尴尬,急忙说:“没那么夸张吧!” “一点都不夸张!”唐卿瑶双眼变小心心,“我以前真是瞎了,真瞎了!旁边放个大帅哥我都没注意。” 陈诗豪“切”了一声:“你那是没注意吗?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惦记着何承熙。话说回来,你们这些花痴女全都是颜控,啊不对,妆控才对。甭管多好看的人,没有化妆,你们啊就看不见,嘿嘿。” 唐卿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哎,我今天先不回去了,借你个地儿,直播。让高锐和我一块儿播呗!我这可不光为了我呀!高锐毕竟没做过mc,我这培训培训啊!还有,如果直播火了,那也可以借用点人气去竞聘mc,你说是不是?” “鬼丫头,心眼全叫你长去了。”陈诗豪一脸坏笑。 就这样,高锐稀里糊涂地跟着唐卿瑶直播去了。唐卿瑶也不嫌麻烦,特意回家把她那套设备给拿来了。季萍正好下班回家,诧异地说:“你这又要去哪儿疯?” 唐卿瑶嘿嘿笑道:“去个朋友家!” “男的女的?” “陈诗豪那儿,好几个人呢!” 作为一名人气才艺主播,唐卿瑶对这行可算是精准把握。轻车驾熟地将设备布置好,她也穿上了直播专用的那件白色汉服,然后张牙舞爪地将陈诗豪哄到一旁的角落里,就开始准备直播。 小凳一坐,琵琶一端,直播间里立刻开始涌进了人。 “各位家人们,大家晚上好!”唐卿瑶端着琵琶,温婉地和直播间里的观众打着招呼,“啊呀!欢迎爱吃麻酱的小美女,哇,一来就是个跑车,谢谢啊!哦,我今天没在家,这里,嗯,这里就是个公厕旁边的小屋……” “什么?”陈诗豪在那边可坐不住了,好歹自己这文教用品店可是没少花心思装饰,她这说什么?公厕旁边的小屋?死丫头!气得他当时就要冲上去,高锐拼死把他拉住了。 “家人们,今天先不忙着演奏。我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朋友,将作为我的直播间嘉宾和大家一起嗨!”说着,朝着高锐挥了挥手。 高锐看直播看得多了,轮到自己可就有点手足无措了,扭捏了好几下,陈诗豪看不下去了,一把把他推到了镜头前! 果然,不出唐卿瑶的预料,评论区里顿时沸腾了! “哇!好帅的帅哥!” “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哇塞,帅毙了!” “帅!” “真的有这么帅的人吗?” “天啊!亲,活捉一枚大帅哥!” “是新的爱豆吗?好帅啊!” “长得好好看的哥哥呀!” …… 看着骤然飙升的直播间人数,唐卿瑶乐得花枝招展,心说机遇呀!这就叫机遇!直播排行榜,老娘这下也能往上再冲上一段了,哈哈! “亲们,这位大帅哥是咱们的直播间嘉宾,唱跳新手,哦……你们……叫他波波维奇就行!” 高锐差点没喷出鼻血来! 波波维奇? 唐卿瑶这起名的水准也真够可以的。 “来来来,亲们,礼物送起来!咱们今天先火辣点,来个什么呢?波波维奇,就来个酷卡依!准备好了,music!” 高锐可慌了,他哪会跳舞呀?还酷卡依,他连缝纫机都不会踩! 音乐响起,他可有点手足无措了。 关键时刻还得看陈诗豪。 “嘘,傻子,你跟我学,看我怎么跳!”陈诗豪在镜头后面给高锐使眼色,接着就开始扭动了起来,高锐没法子,只好有样学样! 这一跳,直播间里顿时炸了! 评论区里的字已经刷得如瀑布一般看不见了,一件件礼物,什么花朵、棒棒糖、玫瑰,什么跑车、火箭、大轮船,铺天盖地而来,而在线观众人数竟然飙升到了20万! “哈哈哈……呜!”唐卿瑶开心得失声大笑,突然想起自己还得维护淑女形象,急忙伸手捂嘴止住了笑声,“家人们,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让我们把掌声送给我们帅帅的波波维奇!” 一曲酷卡依跳完,陈诗豪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一朵红玫瑰扔给了高锐,让他衔在嘴里摆了一个pose,霎时就让直播间里又掀起了一轮高潮! 唐卿瑶乐坏了,手里的琵琶都弹跑调了…… 第二天,网红圈里到处盛传着一个新闻:昨夜,网红糖豆姐姐的直播间里空降来了一位顶级帅哥,网名波波维奇。在几个最大的视频网站还有人上传了昨夜截取的视频和图片。 于是,各大网站和论坛,铺天盖地都是在讨论,这个横空出世的波波维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人更是开始预言:内娱又要诞生一位顶流了! 唐卿瑶的嘴,从昨天晚上就没合拢过,一直笑到现在。 “这下可让你赚了个大的!”陈诗豪咧了咧嘴,“娱乐公司老板也没你黑呀!你这顺手捡了个摇钱树。” 唐卿瑶喝了一口果汁,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噗”地一声把嘴里的果汁喷到地上,接着哈哈大笑,一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喘着说:“你知道不?就昨天晚上的礼物打赏,我那收入就算卖上三百件内衣也赚不到啊!” 陈诗豪厚着脸皮说:“宝是我发掘的,便宜可不能你一人独占,来来来,分点,要不我就不让高锐再去你直播间!” 唐卿瑶笑着说:“放心,有钱大伙儿一起赚嘛!” 这天晚上,高锐又被两人拽去直播了! 就这样,一连三个晚上,唐卿瑶的直播间成了网上最火的直播间,什么裤衩内衣也不用卖了,光是粉丝打赏的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高锐隐隐觉得陈诗豪和唐卿瑶怎么和两个周扒皮一样了。两个大财迷眼睛都笑弯了,直播间里天天人山人海,全是来看波波维奇的。 火到什么程度呢?就连杨海、何承熙和黄为都来问怎么回事! 第四天晚上直播完,陈诗豪说差不多可以了,明天就让高锐去鲍斯曼德尼应聘mc! 第103章 不羡羊(八) 黄为和何承熙听了陈诗豪的计划,都怀疑可行性。 何承熙说:“高锐毕竟没有学过专门的唱跳技艺,估计想要进俱乐部有点困难吧!还有就是才直播了这么几天,一时的人气能有说服力吗?” 陈诗豪说:“你担心的我都考虑过了,没问题!现在这年月,搞娱乐的都是速成派,个个都赛着快。这么快鼓捣出一个流量来,你以为相关行业的不想立马占有资源?再说,这行业,真那么看中唱跳或者更多才艺吗?那都是虚的,看的是啥?是脸!是身材,是能给观众产生sex幻想的符号。这么说吧,只要是能吸引人注意力,带来巨大经济效益的,哪怕是个布娃娃,都有人敢招聘!” 黄为想了想:“小陈,这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我理解你想尽快平息的心情。关键是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好吧,就算高锐能顺利打入鲍斯曼德尼,可他作为新人,也不可能立刻就能引起太多关注。而且也没法保证内部的唱跳人员就一定会参加那个超级vip才能参与的活动啊!” 唐卿瑶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陈诗豪呵呵一笑:“谁说一定要让高锐去参加那个活动了?我的意思是让他做内应,只要他能在那俱乐部里面行走,我就能通过他在那儿放置一些监视类的设备。一旦发现非法活动,立马通知警察前来抓捕。这俱乐部的超级vip都是些精英,背后社会关系比较复杂,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是打不垮他们的。光用法术送进去一些东西不行,因为你没有人证。可高锐要是进去,他就勉强算个人证,通过他这个人证弄个物证,起码让那些保护伞暂时没法作妖!” 黄为不解地道:“要是这样的话,你何必这么麻烦呢?直接应聘个服务员不是比mc更容易些吗?” 陈诗豪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们这个俱乐部,服务员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而且还要经过细致的背调,甚至连父母工作、家庭收入、婚姻情况都有严格规定。反倒是表演人员的要求降低了不少。” “有意思!”黄为眯起双眼,“这么说,他们这个俱乐部还真是够奇怪的了。” 楼外楼这边,针对鲍斯曼德尼可能查阅的个人信息为高锐定制了假身份,又给他向快递公司那边请了假。陈诗豪、唐卿瑶和何承熙又经过一番研究,最终确定了高锐执行这次的特别行动。 陈诗豪第二天就带着高锐去了鲍斯曼德尼应聘mc。 别说,还真让陈诗豪说着了,高锐尽管不是专业唱跳的,但就凭着外貌和网上的人气,真就把这事儿给谈妥了!俱乐部的人事部门的工作人员带着高锐去见了老板。 鲍斯曼德尼的老板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姓蔡,一说话带着浓浓的粤语腔。他笑眯眯地问了高锐一些问题,无外乎籍贯、学历、就业意向什么的。这些东西,高锐来之前就背得滚瓜烂熟了,而且他好歹是半个学霸,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有的。一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蔡老板表示满意,当即先签署了一份试用合同,工作时间是每天的晚上9点到凌晨4点,试用期为一个月,工资一万。 办完入职手续,两人便离开了鲍斯曼德尼。 从俱乐部刚一出来,高锐便感慨万分。 陈诗豪笑道:“怎么了?” 高锐说:“我现在有点相信学历不值钱了。嗯,什么技能也不值钱了。” 陈诗豪说:“所以说人得发现自己的长处。你说你这尊容,要是早几年混娱乐圈,估计现在那个w都不如你火。嗨,真混了这个圈你和宋薇还是得吹,没法子,这圈子里的谈个恋爱都得跟做贼一样,而且还牵扯太多的利益了。对了,他那个什么工作手册你好好看看,瞧瞧咱们能利用什么。” 回家的半路上,高锐在车里就把那个工作手册看完了。 “豪哥,有点麻烦!”高锐皱着眉头说,“他们这保密工作实在太严了。这上面说进门得有个人随身异物鉴别检查,这不就是搜身吗?而且手册里面还提到会使用x光。咱们怎么带监控设备呀!” “我去,还真是有够变态的!”陈诗豪瞅了瞅那个手册上的内容,也蹙起了眉…… 下午的时候,钱刚传来一条消息,王柏因为工作调整,得差不多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得嘞,这下陈诗豪算是完全可以暂时把精力集中到人厨子事件了。 晚上的时候,高锐和唐卿瑶再次直播,人气依旧持高不下。这几天,陈诗豪教了高锐好几个舞,还让他特意练了几首歌。好在高锐嗓音还算过得去,大学的时候还在艺术节上唱过歌,经过陈诗豪和唐卿瑶的包装,拿出去还是能圈住点人的。 根据直播间的情况,陈诗豪可以大致判断,高锐目前还是蛮有影响力的,对鲍斯曼德尼的价值还是有的。目前需要考虑的应该是怎么才能把监控设备带进去。 次日晚上8点多,高锐来到了俱乐部。 果不其然,那个什么异物检查就是搜身。 安保人员个个五大三粗,板着脸,先是翻看了高锐随身带着的背包里面的物品,而且看得十分细致,几乎是每一寸每一个物件都仔细检查了。 然后,他们提出了一个让高锐觉得难以接受的要求:脱衣检查。 高锐有些抗拒:“你们这属于侵犯人身权益!” 一名安保人员冷冷地说:“不相干转身就走,想要告尽管去告!” 高锐一时语塞,想到自己的任务,他只好忍住怒火,按照安保人员的要求先通过了装有x光的通道,然后在一个房间内脱衣检查。 和检查背包一眼,安保人员看得十分仔细,高锐的鞋,脱下的每一件衣物都经过了仔细的检查。 然后,走过来一名安保人员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左右耳孔,鼻孔,口腔,还翻了翻他的眼皮。最过分的是,一名安保人员还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下身。 但他心里也感到很是惊诧:刚才这套搜查,近乎从里到外无死角,难怪在媒体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这个地方只有传闻而没有什么像样的照片、视频传出。 检查完毕,他气呼呼地穿好衣服背着背包来到了鲍斯曼德尼的化妆间,那里已经有好几名衣装新潮的青年正在忙着化妆。蔡老板向一个领班模样的男人介绍了高锐,然后化妆间里的表演人员简单地和他招呼了一下,便一起开始准备今夜的演出。 高锐来之前已经化过妆了,不过被安保人员那么一折腾,有几处显得乱了,于是他坐到一个化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 这时,一个头发染成蓝色的男青年凑了过来,低声道:“哥们儿,你是人气网红,干嘛来这儿啊?” 高锐笑道:“我那就是借人家的直播间,总得找自己的舞台呀!这里能唱能跳,挺适合我呀!我就来了!” 蓝发青年神秘地一笑:“好吧!那就祝你以后工作愉快!” 领班过来拍了拍手:“大帅哥们,都准备好了吗?顾客都就位了,来,让他们嗨起来。” 高锐跟着那些唱跳歌手通过另一个通道来到俱乐部的舞台上。 “唰——” 无数的聚光灯霎时集中到舞台上,高锐一时间被晃得没张开眼睛。过了好几秒他才渐渐适应过来,耳膜已经差点被潮水般的狂呼声震聋。 他定睛一看,只见五光十色的灯光照射下,鲍斯曼德尼高大的表演场中已是人山人海,尖叫声、欢呼声连续不断。 音乐声起,夜晚的疯狂就此拉开序幕! 第104章 不羡羊(九) 闪光灯下,人声鼎沸。 高锐看得目眩神迷,心中也是暗暗称奇。 这台下可不光是疯狂的年轻人,还有不少五六十岁的大叔大婶,穿得比小年轻还潮,劲头也更足。而这台下的观众按照工作组的调查,可都是收入不菲或者家境不凡的人士。 这就是现在精英的精神面貌? 高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爹味儿十足! 鲍斯曼德尼的表演人员可谓才艺十足,唱跳功夫了得,台下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狂呼浪潮。 轮到高锐上场了,领班过来介绍道:“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从今天开始,人气网络mc波波维奇肖锐(楼外楼给高锐准备的假身份)正式入驻鲍斯曼德尼,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肖锐登场!” 话音未落,整个观众席便沸腾了。潮水般的欢呼声和掌声差点将房盖都掀起来了。 事到如今,高锐不演也不行了,他壮着胆子走上舞台,之前报上去的音乐声响起,高锐举麦放歌,同时也开始了舞蹈表演。 这首歌和舞蹈,在陈诗豪和唐卿瑶的指导下,他练了几十遍,练得连小雪都看得入神了。 真别说,陈诗豪为人虽然不着调,在这种事儿上还是挺有想法的,高锐歌舞搭配,唱得声入人心,舞得热辣疯魔,台下的观众无论男女都给以掌声、欢呼声。 鲍斯曼德尼内的气氛上升到了极致。 “波波维奇,肖锐,我们爱你!”癫狂的年轻小女生挥舞着双手高声喊道。 “这花痴劲儿,可比你还疯!”监控屏幕前,陈诗豪瞥了同样一副如痴如醉神情的唐卿瑶。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唐卿瑶不满地嘟了嘟嘴。 监控摄像头是怎么进来的? 要不说陈诗豪是个鬼才呢!他一个鬼才加上唐卿瑶这个鬼丫头,俩人什么鼓捣不出来? 要知道,搜身这事做得严密,什么设备都能给查出来,陈诗豪一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他琢磨着一个俱乐部,再狠的搜查也不可能在进门处那么显眼的地方执行,因此他让把监控设备放到了一个也就比巴掌还大一点的小无人机上。刚一进鲍斯曼德尼,高锐就去了一趟洗手间,那个无人机就被他放到了洗手间的一个角落里。从洗手间出来到搜身房间,路上也都有监控,但这时无人机已经不在高锐身上了。 陈诗豪、唐卿瑶、何承熙和几名一组的工作人员分乘两辆中型面包车蹲守在鲍斯曼德尼外面。陈诗豪和唐卿瑶待在一辆带有电脑和无线电遥控系统设备的车上,陈诗豪负责遥控装有监控设备的无人机。 鲍斯曼德尼里面到处装有监控,陈诗豪驾驶着无人机紧贴着天花板前行,尽力避开监控摄像头。这着实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直到高锐登台,他才终于把摄像头给弄进表演场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陈诗豪没想到,这个鲍斯曼德尼里面竟然有这么多人,看来光是正常会员就有不少。 “全是有钱人!”他哼哼了一声。“我说,你应该去找那个超级vip待的屋子。”唐卿瑶说,“那里才会有更多的线索。” “不好找,”陈诗豪说,“这俱乐部里到处是监控,只有这个大场子灯光中有阴影便于隐藏。那个大房间既然做那么隐秘的表演,肯定是个密室,我都怀疑没那么容易露出来。这无人机的电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总得等着时间再启动才好。” 这时,何承熙上了这辆车:“怎么样?有要表演行为艺术的意思吗?” “目前没有,不过无人机既然潜入了,发现那种事是早晚的。我先找一个地儿把无人机藏起来,存点电量,等到时候发现超级vip表演的时候再拍摄。”陈诗豪说。 何承熙点头说:“好,就这么办!我们这边刚才截取了一些人的影像,散场后会进行跟踪调查。从他们身上应该也能查到什么。” 两人正在说话,唐卿瑶用手一指屏幕:“你们快看!” 二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高锐已经结束了表演,蔡老板和领班站在舞台上正在说着什么。陈诗豪急忙将声音切放到最大,只听屏幕里面传出蔡老板的声音:“……准备了特别节目。以往只有vip成员能参加,今天则推荐给大家,我们的行为艺术!” “来了,竟然要搞行为艺术!”三个人都是精神一振。 再看领班拍了拍手,从后台走出四个人,推着一辆移动的四脚车,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长方形木桌,上面用白布盖着。 蔡老板带着粤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艺术是什么?是人类用想象表现世界的方式。人类的所思所想如果借用客观的经过变形的事物表现出来,那就是艺术的形式。我们总说社会需要发展,但是往往时代前进后我们都没有自我,没有了个性。我们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文明冷却下的躯壳。这是很悲哀的,麻木需要刺激。只有在艺术的刺激中我们才能激发出自己被深埋的个性,以及隐秘的欲望。” 台下一片掌声! 陈诗豪咧嘴道:“太tm能吹了。这就一大忽悠!” 蔡老板继续说:“社会的本质是什么?有人说竞争。什么是竞争?说好听点那叫竞争,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吃人。只是我们都被表面上的胜负迷住了双眼,没有看到本质,久而久之我们也变得冷血,变得麻木。所以血腥的刺激其实更能激发我们对本质的认识。想想吧,如果你吃的是人,你还会为自己的胜利而狂呼吗?你的每一次胜利都是在品尝别人的血肉。” 说着,他伸手抓住了白布的一角:“我们不会去做真正的吃人的人,但是我希望这个刺激你们感官的艺术能让你们深深明白这一点!” 用力一扯,白布被掀开。 会场里的人全都失声惊呼,屏幕前的三人也是瞬间睁大了眼睛。 肉片周围转圈摆放着切好的胡萝卜片、黄瓜片、香菜、生菜等蔬菜。透过屏幕里看到的冒着的冷气,陈诗豪可以判断盘子底部铺上了一层冰片。 “这什么恶趣味?生肉片还摆成了人形,谁吃得下去呀?”唐卿瑶皱眉道。 何承熙点头道:“原来他们所谓的吃人艺术就是这么弄的,还真是够奇……等等,他这是什么肉?” 陈诗豪把画面调大了些:“不是牛羊肉,更不是三文鱼什么的,这……”他看了又看,脸色一变。 第105章 不羡羊(十) 由于之前就和市局那边联系过,因此何承熙立刻通知警方。 陈诗豪这边立刻盯紧屏幕。 只见在场的观众已经拿到了工作人员分发的方便筷,以及一个装有佐料的塑料小碗,正在排着队朝着那个巨大的盘子走去。 蔡老板举着话筒声情并茂地说:“各位来宾,古籍有云:‘妇人少艾者......欢迎大家来品尝。” 潮水般涌动的观众纷纷举起筷子来到盘子边举起筷子品尝。 一张又一张品尝美食后欣然愉悦的脸出现在屏幕中,这场面看得唐卿瑶差点没吐出来。她急忙转身不再看屏幕,怒道:“这个该死的老板,要是让我抓住,我非揍死他不可!” 陈诗豪咧嘴摇头说:“太变态了!” “陈诗豪,能不能让这些停下筷子?”唐卿瑶问道。 “没法子,这监控摄像头没有传声器。而且就算有,这些人能信?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还得警察来才行。” “你就让他们这么……就这么……吃?” “不然又能咋办?吃吧,咋吃的一会儿就咋吐吧!” 十分钟后,鲍斯曼德尼表演场的大门突然被撞开,赵武率领无数警察冲入会场。 “警察,把手举起来,不许动!”众警察举起枪,大声呵斥着将在场众人围了起来。 观众全都惊呆了,只好按照警察所说把手举了起来,蔡老板惊诧地走了过来:“警官,各位警官,我们这里是合法经营!” “合法经营?”赵武瞪了他一眼,对身旁的法医说,“老胡,去瞧瞧。” 胡法医来到盘子前,戴上白手套,用镊子小心检查着,过了一会儿,他脸色变了变:“没错,还新鲜着,比较容易辨认!” 赵武一个箭步冲到蔡老板面前,吼道:“你不是说合法经营吗?这人是怎么回事?” “啊?”“人……?”“呀——”…… 蔡老板愣在当场,场中观众却纷纷大叫了起来,不少人开始呕吐,还有人直接晕了过去。 高锐傻乎乎地站在舞台上,杨海跑了过来,说:“还愣着呢?你是不是也吃了?” “没吃,不过——”高锐的确没吃,但他一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消息,立马头一扭,也吐了! …… 十几辆救护车加二十辆大客车停靠在鲍斯曼德尼的外面,警察将那些吓晕的观众送上了救护车,其他人全都带走。 蔡老板戴着手铐,边走边哆嗦,涕泗横流地说:“警察同志哈,我是冤枉的,我就是搞个艺术……不知道那是……啊……” 就在这时,俱乐部外面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七八个拿着照相机和摄影机拍摄的人。 赵武一看,就知道是一些喜欢煽风点火的自媒体。这群人向来好无事生非,眼下这局面要是让他们一炒作,那还得了? 一嗓子喊出去,杨海带着好几个警察冲了上去,连吵吵带喊,硬是把拍摄的设备给没收了。 外面闹得鸡飞狗跳,何承熙他们几个便进了鲍斯曼德尼。 这个俱乐部内部不小,但是众人和警察走遍了所有房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何承熙皱眉道:“这里面没有怨气和阴灵。难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陈诗豪一咬牙:“他nnd,这姓蔡的太狡猾,明显是移shi过来的。看来他还有作案场所,得立马让市局审问他。” 工作组的人回到车上,唐卿瑶(为了躲着市局的警察,她没下车)急急忙忙地说:“坏了坏了,消息还是被人捅到网上了!” 众人围过去一看,只见唐卿瑶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则自媒体新闻,鲜红的大标题显得触目惊心:“恐怖!鲍斯曼德尼——惊心食人现场!” 何承熙跺脚道:“这是谁发上去的?” 唐卿瑶说:“三分钟之前传上去的,而且你们看这照片,分明就是刚才拍的!” 高锐急道:“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儿传到网上,一定会引起骚动的。” “已经引起骚动了!”陈诗豪翻了翻自己的手机,“六个论坛已经有相关的转贴和讨论了!” 市局连夜突击审问蔡老板及鲍斯曼德尼的相关工作人员,各队抽调人手审问,季萍亲自过问此事。 天亮后,情况基本摸清了。 原来鲍斯曼德尼的行为艺术,菜并不是在俱乐部内做的。蔡老板供述,这道“不羡羊”和以前的行为艺术里的菜是由一名叫作“大乔”的外聘厨师做好后,通过后门送进来的。但是这个大乔身份较为神秘,连蔡老板也没见过真面目。每次的联系都是通过微信完成的,蔡老板转款,那人指定时间送来菜。其他的工作人员对行为艺术的事根本不知情,审讯组审问了一夜,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 法医那边也是忙活了一晚,根据现场提取到的证物分析,初步判断肉是来自同一个女性的! 季萍气得拍桌子喊道:“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个变态,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这一夜,何承熙、陈诗豪和唐卿瑶都没睡,三个人聚在唐卿瑶的办公场所,迅速浏览网上的信息。一组总部和楼外楼那边也是连夜加班,除了封锁网上目前的信息,防止恐怖情绪的进一步扩大与蔓延,还着重根据目前的一些流言与讨论收集有效信息。 天亮时分,杨海再次传来消息:蔡老板供述,那个外聘厨师是由a集团的卓帆遥介绍的。 “又是卓帆遥!”陈诗豪气呼呼地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墩,杯子里的水都震出来了。 何承熙说:“网上消息传这么快,看来是有人故意散布的。目的就是让恐怖情绪不断发酵,增强人厨子都市传说的力量。” 唐卿瑶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说:“论坛里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是没用的消息。我看,咱们在这上面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了。” 陈诗豪咬了咬嘴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鲍斯曼德尼的行为艺术确实和人厨子有关系。可是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当年的乔涵生。如果是,他是接受了a集团的庇护并且为a集团执行百物语计划,还是说就是他自己按捺不住变态心理再次犯罪?” 何承熙指了指屏幕:“我倾向于前一种可能!光靠他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在网上搞出这么多信息的。”说到这里,何承熙“哎”了一声,继续说:“乔涵生的那家饭馆在哪儿?哪里不是有人看到过灯光吗?” 第106章 不羡羊(十一) 江元市棉纺厂于十二年前倒闭,厂房被a集团收购为固定资产。北厂小区位于棉纺厂北部,故此得名。这一带的楼房都是建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样式与楼体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不过,住在这里的居民还是有很多。 在北厂小区6号楼拐角处有一间门面房,大门被数条又宽又长的木板死死封住,上面还钉了几十根长钉。小区里上了年纪的人都对这个门面房有些忌讳,平日里都绕着走。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间门面房就是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连环杀手乔涵生的那家店——飘香炒菜馆的所在。 夜幕降临,一辆带篷三轮车缓缓驶进北厂小区。 骑车的人穿着一件黑色带帽风衣,帽子盖住头,看不清脸面。他骑得很慢,似乎漫不经心,然而帽子底下的一双凌厉的目光却无时无刻不在扫视着小区里的一切。 三轮车停靠在六号楼的楼门前,骑车人轻车熟路地提着一个编织袋进了楼门。 他来到二楼左边的一道门,掏出门钥匙,然后迅速开门进屋。 屋内卧室的地板上有一个长宽都有一米的大洞,骑车人顺着放在旁边的一架梯子,从那个洞口下到了楼下的房间里。 这里,便是飘香炒菜馆的后厨。 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砧板上还摆放着一条血液已经干涸的手臂。 骑车人将编织袋扔在身后的桌子上,从里面滚出了几个马铃薯和一颗大白菜。他转身打开冰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样样食材。 两根灯光微弱的蜡烛,光芒刚好照清眼前所见。骑车人将食材洗涮完毕,切好。他的刀工非常好,无论是片还是丝全都切得恰到好处。 点火、放油、爆锅……后厨内飘出一缕缕激发人食欲的香气。 煎炒烹炸涮煮蒸,两个小时后,后厨的桌上便摆满了美味的菜肴。 炸小排、红烧狮子头、糖醋里脊、东坡肘子、百花豆腐、九转大肠、宋嫂鱼羹、酱香卤鸭,荔枝肉、鱼香肉丝、三丝爆豆,此外再加上一盘乾隆白菜用于解腻。 前堂的饭桌旁,不知何时,坐着七八个黑色的人影。 “上菜!”骑车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角落里飘出了几个没有头的亡魂,开始端菜上桌。 漆黑一片的前堂里,所有人影纷纷举起筷子开动。 “姚处长,您慢点吃,菜要是不够我再去做!”骑车人慢条斯理地对着一个人影说道。 嚼食声、吞咽声,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嘈杂。 骑车人也坐在桌旁,端起一碗炸小排津津有味地吃着。 突然,那道被木板死死封住长达二十年的店门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撞开,紧接着便是数道耀眼的探照灯齐刷刷地照进店内。 探照灯的玻璃罩上印有驱邪的符咒和太极八卦图的图案,此时集中在一起,店内桌边的人影和无头亡魂全都发出惨烈的尖叫,而后便四散逃窜。 然而门外传来阵阵念咒的声音,再看店内的墙壁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符咒,捆绑着那些人影和亡魂一起朝着门外飞去。 骑车人慌忙朝着厨房内的梯子跑去,惊愕地发现楼上地板上的洞口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用木板堵上了。 门外走进来几人,为首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风衣青年冷冷地说:“宴会结束了,跟我们走吧,宁思思!” 楼外楼审讯室内,一个目光冷漠的中年妇女坐在审讯椅上一言不发。 市局与楼外楼的审讯员也不急于一时,而是自顾自地翻着面前的资料。 陈诗豪透过单向透视玻璃看了看,对何承熙说:“我是真佩服你,光凭着那么两条消息就能判断出凶手是宁思思!说不是修炼出天眼了谁信?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把事情联系起来的。” 何承熙说:“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是她。咱们前天一起去乔涵生的店,你也看到了那里面有亡魂。只是这些亡魂被人用咒封住了记忆,连凶手是谁也说不清。那时我就觉得奇怪,如果真的是乔涵生,人厨子的威名他还用掩饰吗?出了这种事,谁都会怀疑是他。他掩饰什么呢?” 陈诗豪说:“所以你从这一点就开始觉得蹊跷?” “是啊!”何承熙说,“我那时就觉得奇怪了。回来后我向阴间查证,得到的消息是乔涵生二十年前就死了,而且灵魂下了地狱。阴间却没说他的死因。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导致他死亡的要素还在,由于因果要素阴间不能透露。我一想也就懂了,乔涵生当年坠桥后没死!” 陈诗豪说:“当年办这个案子的是季局和赵队长他们。所以你向市局了解了一下情况?” 何承熙点了点头:“黄老师出面的,然后就提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那就是当年乔涵生坠桥后,宁思思报案说在他们家的玻璃窗上看到了乔涵生的脸。之后也就没了下文了。却也因为这样,才有了人厨子没死的传闻。我排除了所有事态正常发展的情况后,就开始朝着最不可能的方向去想。这么一想,宁思思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审讯人员翻看着资料,但目光却时不时地观察着宁思思的变化。 过了很久,市局的审讯员将文件夹合上,问道:“宁思思,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一一给你指出来?那样的话,你的罪更重。” “交代以后,难道我的罪就轻了吗?”宁思思冷冷地问道。 楼外楼的审讯员淡淡地说:“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你现在的罪,的确,交不交代都得死刑了。但是按照阴间律法,坦白认罪的态度决定着你下到哪一层地狱,在里面待多少年。我也不用吓唬你,你自己连鬼的买卖都做,有没有地狱你也应该知道。你以为自己一死了之?你自己信吗?” 宁思思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却有些闪烁。 两名审讯员没有忽略这一丝变化。楼外楼的审讯员说:“你想得那么双标没有任何意义,做坏事时以为自己大不了一死了之,没有什么报应;招待鬼的时候又承认了那个死后的世界。你难道没想想,既然都能见到鬼,那你死后会在阴间遇到什么?啊,难道你以为你边做菜边吃,就能长生不老?实话告诉你,被我们处理掉的妖魔鬼怪,没有一个纯粹靠吃人延续寿命的。那你凭什么以为自己一个凡人就有这个本事?而且你现在落网,你觉得还能长生?算了吧,一念之仁可为鉴,这辈子既然毁了,你起码还得为下辈子着想。难不成你想十八层地狱坐穿,永不超生?” 市局审讯员瞥了她一眼:“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权衡吧!” 两名审讯员走出了审讯室。 一个小时以后,宁思思主动交代了自己的罪恶! 第107章 不羡羊(十二) 战国时期的思孟学派认为,人人生而性善,只是后天生长中会沾染不良风气,因此需要博学而自修。对此,荀子不以为然,认为人生而性恶,需要在后天生长中受到教化方能隐其恶。 两派主张争论多年,未有定论。 然而,无论哪一派,都提到了一点:后天环境对人性情是有影响的。 事后,警方与灵异工作组在总结人厨子事件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宁思思的心理异化正是受到外部各种刺激而产生的。 该怎么说呢? 一切都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其实,江元市棉纺厂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时代的变化,市场巨鳄的种种运作,使得这家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起便连获生产标兵的国营老厂在经济大潮中节节败退。一轮轮整改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内幕催化了棉纺厂的衰败。种种自断经脉式的续命策略根本没法扭转亏损。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工人是没有任何力量去选择前途的。 宁思思就是其中一员。 她的父母都是厂里的老工人,她到棉纺厂工作也算是子承父业。 可到厂里才三年,棉纺厂就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有些老工人的不满她听到了,一些捕风捉影却又不是空穴来风的“谣言”她也听到了。可一个没什么背景和太高学历的年轻女工又能做些什么呢?她自己时常感到担忧。 乔涵生案发生后,去过飘香炒菜馆的食客全都成了别人的笑料。宁思思这个光顾过好几次的食客自然也不例外,她一时不慎露出的口风马上传遍了全厂。这件事本就十分轰动,宁思思自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另类和笑话。人们指指点点,向她投来好奇、恐惧和嫌弃的目光。就连领导也是用一种看瘟神的目光看着她。 那段时间是宁思思人生中最迷茫、最难过的阶段。 本已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男友慌忙和她断了关系、亲朋好友都视她为不祥、父母虽然没明确表示厌恶却也时不时埋怨她不该露出口风!事实上,碰到这事儿的人不少,可是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谁去过。这么一来,宁思思好像成了唯一一个去过那家饭馆的人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宁思思就是真真正正的大型社死了! 上班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成了家常便饭。一些小孩子更聚在远处用惊恐的声音说着:“快跑,女妖怪来啦!” 本也是受害者的宁思思成了人们眼中的怪物! 事发一个月后,宁思思刚一上班,厂领导便将她叫到办公室,客客气气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一会儿,宁思思才明白:自己将是厂里新一批安排下岗的工人。 本来,以她的年龄和工作能力是不可能……不过摊上那种倒霉事,不可能也就变成了可能! 回到家里第三天,母亲面无表情地给她做完早饭,便和父亲到乡下亲戚家避风头去了。 宁思思欲哭无泪,愣愣地待在家里。 也就是这天晚上,窗外出现了一张脸,一张属于恶魔乔涵生的脸。 宁思思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上她。乔涵生容不得她多想便推窗跃入了室内。一番搏斗,宁思思杀了乔涵生。 “你一个人,怎么杀的乔涵生?”市局审讯员诧异地问道。 已是人到中年的宁思思苦笑一声:“乔涵生的确凶悍,但是再凶他也是个人。本就腿有残疾,再加上从立交桥上跌入江中,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而且看脸色,他应该也饿了有几天,又爬上我家二楼的窗口,也没多少力气了。我猜,他可能是以为我举报的他,所以才想杀我泄愤。” 乔涵生跃入室内企图行凶,宁思思情急之下拿起了果盘里的水果刀…… 一番混乱的撕打和翻滚后,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乔涵生被宁思思手里的水果刀刺破了喉咙倒在了地上。 市局审讯员是名老刑警,当年也曾参与过乔涵生案的侦破,闻言蹙眉道:“你杀了这个通缉犯,可是报警的时候却只说他在你家窗口出现过。尸体呢?你是怎么处理掉的?” 宁思思看了看眼前的两名审讯员,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然后,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似笑还悲的古怪神情,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语气轻轻地说:“吃了!哈哈哈……” 不只是两名审讯员,就连站在外面的陈诗豪、何承熙等人也全都愣住了。 原来二十年前,这个本是受害者的女人的心灵就扭曲了! “为什么?”市局审讯员的声音变得严厉而又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哈哈哈……”宁思思阴森森地笑着,笑得几近疯狂,瞪着双眼说道,“因为我恨他,恨他让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怪物;因为我害怕,怕这个死在我家里的罪犯让我惹上更大的麻烦;更加因为,是他让我尝到了那不该尝到的滋味,我有些怀念!” 这最后一句又不啻于一道惊雷,震蒙了所有人。 真相就是这么残忍,啊,也很荒唐,但这个世间有时就是这么不讲理地发生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事。平日里人畜无害、胆子又很小的宁思思,在无意中尝过那盘红烧肉导致的不适后,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再也尝不到更加好吃的菜肴。在遭受到来自各处的冷嘲热讽、谩骂排挤之后,没心思吃饭的她竟然会屡屡想起在乔涵生店里吃到的那些菜,尤其是那天晚上的那盘红烧肉。 她忘不了那种滋味,尽管那是……越是在被人孤立的时候,她的脑海深处越会回味那道菜。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当自己回味起那道菜的时候,拥有的不只是满足,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仿若一个凌驾万民的女王在品尝着高端的美食。 那天晚上,望着血泊中的乔涵生,逐渐镇定下来的宁思思笑了。于是,她走进厨房,然后拿起了砧板上的菜刀…… 窗口有张脸的案情是她三天后报告给警方的。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恶贯满盈的连环杀手乔涵生早就丧命在宁思思家中…… 从那以后,宁思思不再从事棉纺工作,而是选择到餐馆、饭店里去打工。她暗中学着做各种菜,努力提升自己的厨艺。然后,就是伺机找寻着自己的猎物。 “你们知道吗?原来喜欢这一行为的不止我一个!”宁思思再次语出惊人,“大概在十年前吧!我在丽嫣大酒店后厨的时候,就看到某位大老板好这么一口,弄到了点材料说要进补。那个厨师水平太烂,嗯,大抵也是没干过这件事,当面给他四十万都不干。我把握住了这个机会露了一手。那位老板很满意,暗中指名雇我做他的私人厨师。那之后,通过这位大老板,我才知道,有些上层人真的……的确过着我们普通人想象不到的生活。奢靡到了极点便是非人的追求!啊,他们也有本事,总能弄到我想要的材料。我的菜做得越来越多,他们吃,我自己也吃。后来有好几个贪污的或者涉黑的被查了,他们走投无路自杀了。却没想到,死了变成了鬼还是忘不了这一口。我开始的时候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因为真的见了鬼才后怕起自己的干的事。” 楼外楼审讯员问道:“所以你遇到了卓帆遥,他帮你解决了这个难题,对吗?” 宁思思长舒了一口气:“是啊!那是我还真是害怕,后来有个处长介绍了卓经理给我。他这人很有本事,又是给我符又是教我怎么和鬼魂打交道。就这样,我这行做到了今天。” 市局审讯员问道:“你后来为什么要把一些残zhi放到别的餐馆里?” 宁思思说:“目的我不清楚,那是卓经理托人转告我的。我就找了几个流氓,让他们配合我,或者偷偷潜入,或者伺机调换,把残zhi藏进了外卖里。鲍斯曼德尼这几次的行为艺术,吃的菜也是他授意我做的。” “你为什么要回到乔涵生的店里?” “替卓经理传话的人说,他们手里有很多鬼魂也需要吃我的菜补充元气。可是,他们弄的材料没有什么地方放,我就想起了乔涵生的那家店。二十年没人进去,很是隐蔽,也是当年乔涵生的作案现场,阴气还比较重,适合藏匿,以及招待鬼魂。我就花钱买了店上面的房子,从上方打了个洞通到了店里。” 市局审讯员叹了一声,问道:“宁思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这些事已经突破了人的底线?你的良心难道过得去吗?” 宁思思愣了愣,凄然一笑:“底线?良心?现在说这些太迟了。你们能理解我之前说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吗?可能当我尝了那道菜后我就突破了做人的那条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怪异的食物追求就成了我的一种欲望。呵呵呵,我猜你们理解不了。说真的,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 第108章 大品天仙诀 宁思思详细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与知道的事。审讯员一一记录下了。事后,市局派车将宁思思押回了局里。 唐卿瑶咧了咧嘴:“好家伙,这大婶可真是够狠的了。心灵扭曲,这些年光顾着吃了,不结婚也不怎么参与社交,一门心思全扑倒这个恐怖的‘事业’上了。人啊,竟然堕落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是阴间的罗刹,也不过如此了!更要命的是,我是真没想到江元市有这么多达官显贵的也好这口儿。你看她列出的人名单,得有几十人吧!咱们抓住的那些鬼魂里还有她以前的顾客呢!我去,市局那边得好好查查了。” 何承熙说:“希望能一查到底,这可是真的吃人啊!” 陈诗豪说:“时至今日,我总算相信《狂人日记》说的是真的了!啥也别说了,救救孩子吧!” 何承熙苦笑一声,耸了耸肩,过了一会儿才对陈诗豪说:“宁思思说,那个替卓帆遥传话的人有半个多月和她没联系了。你怎么看?” 陈诗豪说:“不用怎么看,这个人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刺青师。” 唐卿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宁思思不是也说那人姓名她不知道吗?只是加了一个qq,而且也没见几次?” 陈诗豪说:“宁思思刚才说的时候,来了一句‘那个有纹身的家伙’。等市局那边按她说的绘制出画像后再看,我敢说应该就是那个刺青师。” 何承熙说:“好几个事件里都有这个刺青师出现,看来都市传说的任务,他极有可能也参与了。” 人厨子事件基本告一段落,相关部门着手发布消息缓解传说造成的社会负面影响,被收的鬼魂也由楼外楼负责安排。但是,宁思思接手招待的鬼魂和店里帮工的无头鬼魂都不是她找来的。尤其是那些无头鬼魂,记忆都被某种力量抹去了。这些事还得继续追查,此外,那些成为菜品的受害者身份也不明,魂也不见了。也就是说后续的事还有的忙活。 从楼外楼回来后,陈诗豪坐在店里,泡了一壶茶。店里的客人不多,他应付完便坐在柜台旁边慢慢思忖着。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从李远案开始,陈诗豪便注意到接手的事件除了王家村的事儿之外,都有一个特点:受害者的灵魂不见了。 的确,有一些被他们找到了,但是更多的目前还是下落不明。而这些都与a集团有关! 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绝对不是,陈诗豪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高锐从快递公司下班回来,刚一进店,陈诗豪便问道:“你还去快递公司上班啊?” “当然啊!” “你现在都成半个明星了,何必还赚这辛苦钱?” 高锐呵呵一笑:“豪哥,我刚去鲍斯曼德尼一个晚上就失业了。我不接着去送快递,那不真的要喝西北风了吗?” 陈诗豪“嗨”了一声:“上个月的工作组工资不是发给你了吗?还养活不了你?大财迷!喂,去快递公司,没人说什么?” 高锐说:“直播的时候化了妆,没人认得出来呗!再说,不刷视频的人还是多一些的。” 陈诗豪笑道:“我觉得鲍斯曼德尼的业务虽然完了,可是你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拓展一下业务。我呀,最近有了一个鬼主意。” 高锐摆摆手:“算了吧豪哥,都鬼主意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陈诗豪伸了个懒腰,说:“得了得了,反正现在还只是我的一个设想,等过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咋整,咱们再好好计议。” 两个人出去吃晚饭,陈诗豪把审讯宁思思的事儿告诉了高锐,高锐也是感叹不已。 吃完饭后,陈诗豪说:“人厨子的事了结了,今天晚上有空,正好教你内炼的东西。” 两人来到陈诗豪家。 门一开,高锐就看见趴在客厅沙发上胖了一圈的小雪。 “哎呀,这才几天,豪哥你喂小雪吃什么了?”高锐惊讶地问道。 陈诗豪嘿嘿笑道:“我这有肉就喂呗!” 高锐抱起小雪,叹道:“它都胖成这样了!” 陈诗豪在茶几上放了一个小香炉,在里面点上了一根檀香。 香烟缭绕,檀香的气息四处飘散。 陈诗豪说:“我们先来概述与内炼有关的内容。修炼不离精气神三宝,养精、炼气、调神,合三宝于一体。后天行之能祛病延年,先天行之能超脱生死。丹法性命交修,气存乎其中。凝神以合气,合气以聚精。三宝集则药生,玄关开则分先后天。药行鼎,九转凝结终成丹。小丹小成,大丹大成。丹者,圣胎也,元婴也。得丹者,得道也。”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继续说:“世人只知道修道练内丹是个技术活儿,在这上面折腾。却不知道,真丹乃是一种境界,三宝之中的神主气与精的调运。神与心境相关,心境若有偏差,神便不能正常运作,结丹、养丹之事也会受到影响。因此,修内丹不可不研习玄理,研习玄理又不可不与修炼相互印证。这一点要切记。”说完,他给高锐圈定了几本书,分别是《道德经》《庄子》《关尹子》与《周易》。 高锐说:“以前看都是当做古代哲学与文学、历史资料来看,倒是没想过里面有什么修行的秘诀。” 陈诗豪说:“书里面的修行秘诀暂且不要太执着,还是先按照玄理哲学一类的去参悟与修行相互参照。日久自然得其精髓。下面我先教你一套内丹心法。有这个做基础,以后才能学别的。否则,各种丹法层次稍一繁复,你就糊涂了。这人糊涂了又会犯个毛病:盲修瞎练。做实验可以搞东搞西慢慢摸索,这肉身和精神哪能这么乱折腾?因此,得一步一个脚印。这最基础的心法你以前也见过,就是《西游记》中的大品天仙诀。可别以为这本书只是一本小说。里面有些东西,其实是真的。” 说着,陈诗豪拿出一张已经写有了字的纸递给了高锐。 正是大品天仙诀的内容。 诀曰: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第109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一) 陈诗豪说:“《西游记》这本书是一部奇书,是用小说的方式隐喻了不少丹经内容。旁人只以为这是写书的人故弄玄虚。可他们也不想想,丹道这东西本身就没几个人明白,书里面又没说这本书可以用于修炼,那作者故弄个啥玄虚?故弄玄虚得咋写?得告诉看书的人啥是啥,你看书里有吗?一个不留神就露过去了。不过,这些内容你现在也用不上。这大品天仙诀内容虽然少,实则是修炼总纲,任何修炼内丹的绕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关键处它都说了。我先给你大致说说里面的基本情况,然后再传你一些具体操作方法。” 于是,陈诗豪将大品天仙诀里面的关键之处一一说给高锐。(里面的内容涉及一些内丹术知识,为防止读者一知半解盲目操作,此处不便多加透露,后文有机会再涉及。) 之后,陈诗豪传授了一部分详细修炼的内容给高锐。 高锐既然对大品天仙诀有了一定的认识,因此,理解陈诗豪的指导便也不困难了。 学完之后,陈诗豪笑嘻嘻地说:“你这几天可忍得辛苦了,依法炼养一下精气吧!仔细着点,别决堤了。” 高锐脸红了红,就要按照所学试一试。陈诗豪让他换了一件宽松点的衣服,然后又点上了一根檀香。 高锐初学,跏趺坐还做不了,于是散盘坐在蒲团上,舌抵上腭,双手抱子午诀,先凝神静了一会儿。然后,他将意识移动到眉心处。这里有个讲究,双目垂帘并非全闭,但目光与注意力力集中在眉心向内约一寸处,而深一点的意识要放空。这一点理解起来有点难,按陈诗豪的意思,就是你心里想什么,眼睛却看着另一个东西。注意力不用死死固定住,也不能胡思乱想,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慢吸快呼,气息要深,要能直达腹腔。 高锐毕竟积累精气有些日子了,依法坐了有半个小时,身体便有了变化。 本来近乎只有眉心处一点的意识空间里突然有了震动,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得脐后似乎出现了一股浅浅的吸力。一呼一吸,肚子如同一下子胀大了又缩小了。过了不一会儿,腹腔里便有了一丝暖意,渐渐又生出了一丝麻痒,朝着身体下方涌去。 这股感觉很是舒服,高锐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而那股麻痒和暖意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原始的冲动一下子蒙上了心头,高锐脑海里开始生出绮念。他强忍着让自己静下心,逆呼吸着将那股麻痒和暖意从身体下方收入了脐后三寸的位置。 反复做了数次,那股冲动才消退,而腹内则如出现了一个燃烧的炭块,显得有几分灼热。高锐将呼吸放缓,再次将自己的意识放空。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都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了。按照陈诗豪教的退符法理气完毕,他才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水打透了,但是浑身很是舒畅。 陈诗豪点了点头:“还行,头一次就把握得不错。不过还是动了欲念,有一些还是后天浊精。” 高锐问道:“那怎么办啊?” 陈诗豪抽了抽鼻子:“倒也不影响什么,不过你要是每次都这样,攒够一定数量你还是得哈哈哈……反正玄关状态没进入,你这转化的是后天气,只可养身。转化不了的攒多了就是火气。” 高锐羞赧地说:“可是,那样不是会伤先天吗?” 陈诗豪拍了他一把:“叫你疏通不是叫你纵yu,伤什么呀?想什么?你个猥琐男?” 高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陈诗豪又和他温习了一下那几招防身术,便让他歇了一会儿。两人聊着聊着,又说起了人厨子的案子,陈诗豪说:“最近的事儿都和那个刺青师有关。这人一天找不到,只怕有些事儿就会变得很麻烦。” 高锐说:“如果这个人也为a集团设置百物语,那么他应该还在江元。” 陈诗豪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啦音读三声)啦(一声)啦(一声) 啦(一声)啦(三声)啦(一声) 啦(一声)啦(二声)啦(三声)啦(三声)啦(一声) 啦(三声)啦(一声)啦(二声)啦(一声)啦(一声)啦(四声)啦(一声) 啦(三声)啦(一声) 看着你,看着我, 沉默又寂寞!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泪水早已干涸。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谁会听, 他们诉说? 幽暗的隧道里回荡着一群孩童唱着的歌谣。 声音低沉而又凄凉,全无任何欢快与活泼。 建明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激起了一片隧道地面上乌黑的水。 阴冷、腥臭的气息从水里散发出,建明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尖叫着、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朝着隧道另一端发足狂奔。 脚下的污水激起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花。 然而,无论他跑多远,身后的歌谣却依旧回荡在他的耳边。 眼前的隧道仍向远处伸展着,仿若没有尽头! 建明大声喊叫着,却无济于事。 他害怕,他悲伤,他懊悔无比。 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 看着你,看着我, 沉默又寂寞!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泪水早已干涸。 …… 歌谣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重复着回荡在建明的耳边。 他跑着,喊叫着,可是回答他的除了自己喊叫声的回响,就是无处不在的歌谣。 我不该来,我为什么要来? 可是,一切都晚了! 两个小时前,当建明一行四人进入这个隧道起,悲剧就已注定! 年轻人洋溢着青春的冲动,富有冒险精神,最爱怀着好奇与憧憬去探索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美丽却也凶险,从来不是只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就能轻易看透它的真面目。 年轻人永远不会知道,在那漫长的岁月里,都市传说的黑暗曾经吞噬了多少生灵! 建明拼命跑着,然而隧道却不似来时那样,仿佛……仿佛有什么力量将它无限延长! 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久,当建明再也跑不动,累得站在原地的时候,身后的歌谣依旧回荡在耳边。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 看着你,看着我, 沉默又寂寞! …… 建明喘息着,举起了手里的手电筒。 “别回头——”建明想起同学阿倦临死前喊出的那句话。 可是他就算不看又能怎样? 这隧道,他已经逃不出去了! 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建明鼓起勇气,一步步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那片黑暗。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隧道中的那唯一的光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只有歌谣依旧重复着。 ……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谁会听, 他们诉说? …… 第110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二) 杨海这几天有点莫名的烦躁,梁彬嘲讽他是大龄青年的青春躁动,气得他没少瞪他。 怎么说呢?他是觉得唐卿瑶好像和何承熙有点什么,只是自己不愿意朝着那方面想。 可是不想归不想,这心里头却是有点隐隐的不舒服,渐渐地就变成了烦躁。 杨海知道这是一股子醋意。 但他和唐卿瑶又没确立什么关系,自己这干醋也只能自己吃了! 李远案的审核已经接近尾声,检察院那边的消息是尽快向法院提起公诉。铁良和胡亮两宗案件相关事务也已经结束,正在走程序将证据移交检察院。 宁思思已经转交市局。由于该案性质十分恶劣,局里安排其他警察再对其进行提审。 中午的时候,老崔提着水杯回了一队办公室,刚一进门就把笔记本扔桌上了,铁青着脸说:“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什么孽了,这俩月怎么净摊上听变态作案的事儿。而且一个比一个变态!当初那大熊拿死尸制毒就够恶心的了。好家伙,这又来一人厨子。二十年前,那个乔涵生案就够可以的了。真没想到,还整出个续集。” 老柯呲着牙朝他一笑:“老崔,走啊,吃饭去!有红烧肉!” “一边儿去!”老崔没好气地说,“你个柯大牙,没安好心。听了一上午那恶心事儿,鬼才吃得下!” 办公室里的众人哄堂大笑。 午休过后,一队众警员刚回办公室,报警中心那边就转过来一桩案子。 赵武看了一下警情,刚打算让老柯带人去,杨海就过来主动请缨。赵武就让杨海和梁彬带着三名警员赶赴现场。 分局警察已经在现场附近展开侦查了,路上,杨海和前方取得联系,先初步了解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上午,有一对情侣乘坐江元地铁8号线去蟠龙口附近的美食街。两人在那儿饱餐了一顿后就沿着美食街朝着江边走去。江元市三江交汇,水脉丰富,自古便沿江有不少名胜。小情侣正是情浓意切之际,于是边走边看,享受二人时光。 走着走着,小伙子提议给女友拍一张照片。于是女友倚着江边的栏杆摆好了造型。 一二三,喀嚓! 数码相机拍下了女友笑靥如花的瞬间。 谁知,当两人凑到相机前看到拍好的照片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 因为,就在女友身后不远处的江上,出现了一个面朝下浮在水里的人! 利贞区分局刑警和救护车赶到现场,发现水里的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已经没有生命体征。谁知,就在把女子捞出水面不久以后,从江中竟然一下子浮现出了三个人…… 杨海他们几个赶到的时候,江边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分局刑警拉起警戒线维持秩序,刑侦技术鉴定中心的法医、痕检员正在现场进行初步勘查。 “伍队,情况怎么样了?”梁彬和分局刑警队的队长伍大河打了一声招呼。 伍大河摇了摇头:“暂时还没什么线索。这几个遇难者,一女两男,目前看全是溺水身亡。” 杨海眨了眨眼睛:“三个人同时落水身亡?这可不同寻常!” 这时,法医那边的初步检查已经完成,法医老严起身走过来说:“初步认定是溺亡,没有其他致命伤。进一步检查只能等运回去再说了。” 收队后,杨海他们几个跟着伍大河回到了利贞分局。 伍大河说:“这已经是利贞区本月第三起类似事件了。前两起的受害者,两个还在医院抢救,一个醒过来疯了。这次更麻烦,直接出人命了。” 梁彬问道:“前两起也是人掉河里了?” “是,咋掉下去的根本不知道!”伍大河叹道,“那片水位低,岸边全是人,还有不少监控。甭管白天晚上,有人跳河或者落水,肯定会留下痕迹。可是我们两次调取监控,什么都没发现。走访群众也是没人注意。受害者就像突然出现似的。” 杨海问:“会不会是从远处漂来的。” 伍大河说:“不会,要是漂过来早就被人发现了。哦,这里面还有个怪现象。前面那三个受害者根据检查,都在水里面泡了至少有一夜。可是我们通过测算,沿着江这一路的监控调取还是什么都没发现。这次连命案都搞出来了,我寻思着得报上去了。” 杨海点了点头,又问:“那个疯了的受害者说了什么了吗?” 伍大河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精神失常,显然受到过巨大的惊吓,嘴里不停念叨着‘别拉我进隧道,我不想听歌谣’!”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反反复复说的就是这个。” 在分局忙活了一下午,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尸检结果最快也得第二天上午才能出来。 下班以后,杨海简单把事情告知了赵武。赵武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等技术部门给出什么线索了。 “得了,这事儿急不得。”赵武拍了一下杨海的肩膀,“走吧,你舅妈今天不忙,在家做了一桌子菜,好好款待你。” “款待我?”杨海有些犯迷糊。 赵武苦笑一声:“舅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找媳妇儿,人家都不乐意。你看你这阵子和卿瑶也没怎么见面,吹了是吧?别掩饰,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倒了也得往前爬。是吧,今天好好喝几杯,把这篇揭过去就是了。” 杨海的脸都成一块红布了:“舅,你说什么呢?” 田娟今天可是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不少好菜,杨海刚一进门就被桌上的一盘盘菜给震惊到了。 “舅妈,您这是……” “哎呀,好久没做这些,一做停不下来了。” 赵武呵呵笑道:“她呀!开张顶三年的。照你这么个做菜法,这日子非得吃垮了不可。” 田娟撇撇嘴,对杨海说:“看见没有?你舅又欺负我!哼,我做这么多年菜,你也没少吃。不是我自夸,除了季局,没谁比我做菜做得好的了。你舅就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再胡咧咧,那就去找那个什么人厨子去,他肯定给你做好吃的。” 一提到人厨子,赵武就想到了乔涵生和宁思思,顿时苦着脸说:“你这娘们儿,是成心倒我胃口……” 酒足饭饱,小宇蹦蹦跶跶地来到杨海身前:“哥,我今天还和我妈说呢!过几天我们班比唱歌,我给他们露一手,今天我先给你唱,你听听咋样。” 田娟白了他一眼:“随你爹,五音不全,别丢人了。” 她这话马上找来赵武的一轮抗议。 好不容易把赵武摁住了,田娟对小宇说:“得了,要唱就好好唱,别搞怪就行。唱吧!” 小宇清了清嗓子,唱道: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 看着你,看着我, 沉默又寂寞! ……” 第111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三) “哇,你们这些小孩子竟然还有这种群?”杨海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宇说。 赵武叼着根烟,笑道:“现在这些小家伙,满脑子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几个想好好学习的?连个什么鬼怪故事群都能搞出来,这不从小就宣扬封建迷信吗?小宇,我就说你这歌吓死个人,你还不信,咋样,你哥都听出不正常来了吧?你们那个群里面的东西哪个不是神神叨叨的?回头等我联系网警,非把你们那个迷信窝点给查封了!” “什么呀?”小宇抗议道,“我们就是在一起讲故事,又不是做坏事。再说,你也不知道有没有鬼。” 赵武“嘿”了一声就要收拾小宇,杨海一把拦住,拉着小宇去了他的房间。 “到底咋回事儿?”杨海问道,“你们怎么还组这种群?” 小宇嘟嘴道:“上次我不是遇到那个地铁的妖怪了吗?然后我在学校和同学提起来,他们就告诉我有这么个群。原来大家都在里面讲鬼故事。我这才知道,原来光是咱们江元就有好多吓人的故事。” 杨海心说吓人的事儿要真告诉你,不得吓尿你呀!于是,他说:“这些东西都是迷信,不能信的。可别当了真,影响学习呀!” “我知道,我就是当听童话呗!” “这个群是谁建的?” “不知道,群主叫匿名的说书人。” 唐卿瑶这两天可是笑开了花。鲍斯曼德尼暂时关门,高锐也就回到她这边直播了。 人气是蹭蹭往上涨,打赏的也越来越多。 高锐有一种自己被唐卿瑶和陈诗豪卖了的感觉。 不过,唐卿瑶出手甚是阔绰,打赏得到的变现,她分了一大半给高锐。高锐顿时又觉得卖了也值得了。 陈诗豪一撇嘴:“俩财迷!” 这天一早,有三名高中生来店里买文具。在挑选文具的时候,一名马尾辫女生说:“哎,你听说了没有?小琪那天在地铁站里等了三个小时呢!” 旁边的一个戴小帽的女生说:“听说了,她死心眼儿,这种事也信!” 正在拿笔记本的高个儿女生说:“这种事谁说的清呢?你说没有吧!那五班的尤静上周遇到的是啥呀?” 戴小帽的女生说:“那不是她看花眼了吗?” 高个儿女生嘘了一声:“你还真信啊?那是教导主任去她家不知道说了啥,她才改口的。我家和她家住一个小区,我看见主任进她家所在的单元了。” 马尾辫女生说:“要是这么说,那她真的看见那什么了?呀,你可别吓我!” 戴小帽的女生说:“这你也信?我告诉你们啊!什么事儿都有真相,就像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人厨子,公安局昨天不也公布那是个变态杀手托名干的吗?尤静那事儿我觉得也是什么不法分子干的。” 马尾辫女生说:“啥不法分子还能把地铁给弄岔道啊?” 高个儿女生说:“是啊,8号线也没岔道啊!” 戴小帽的女生说:“你们呀!天天疑神疑鬼的。嗨,女人啊,可千万不能胆小。要不这么的,明天是星期六,你俩晚上跟我一起去地铁。我倒要见识见识,怎么就‘幽灵站台’了!”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付钱走了,但是她们说的话却一字不漏地进了陈诗豪的耳朵里。 论神通广大,还得是老方。 仅凭只言片语,老方就判断出三个女生说的是什么。他整理了一下文件发给陈诗豪,然后在电话里说:“她们三个说的应该就是‘莫名出现的幽灵站台’这个都市传说了。这玩意儿其实是舶来品,本来是日本才有的,就是那个‘如月站台’的传说。说的是在特定时间,地铁驶入了特殊空间内的诡异站台,然后乘客最终遇到邪物就此消失的传说。本来和我国无关,但是半年前在江元市的网络论坛上,类似的都市传说就兴起了。当然,这个玩意儿明显是a集团搞出来的。” 陈诗豪说:“方老师,这阵子没怎么和您多研究,您以为这个百物语的事儿,a集团的目的是什么?”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老方才重新开口,说:“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想到了几个荒诞的可能。不过,只有一种可能算是比较合理。” “您讲。” “你还记得线索里说的a集团的那个鬼王吗?” “当然记得。” “百物语这东西,其实只要谋划够深,其实普通人也能操作。关键不在前面九十九个怪谈的真假,而是在于怪谈是否能引起人们的恐惧。重点是第一百个怪谈,这第一百个怪谈需要凝聚前面九十九个怪谈诱发的众人恐惧才能成型。换而言之,真正的怪谈是这第一百个。因此,运作百物语的人无论前面怎么折腾,无论一个一个怪谈放出来还是一股脑放出来,都一定会把第一百个怪谈最后放出来。因为前面收集的恐惧不够,这第一百个就不会成型。可是现在你看看,目前算上已经解决的人厨子事件,咱们手里其他两宗事件,还有这个幽灵站台,可都不是假事件。这就说明那个鬼王的存在,是在有意利用真的阴间力量在搞事情。” 陈诗豪蹙眉道:“百物语虽然收集人的恐惧,但是九十九个怪谈的真假也会影响最终成型之物的水平高低。” “没错!”老方说,“如果九十九个怪谈全是真的事件,那么最后成型之物获得的力量也会最强。而这九十九个真的怪谈也依旧存在,那时就更麻烦了。你想,九十九个怪异事件加上一个成了型的邪物,出现在一个地方。江元,得变成什么样子?” 陈诗豪惊呼道:“这才是那个鬼王的目的。真正的百物语!不光是为了成型后的东西,而是通过实现百物语,达到操控九十九个怪谈危害一方的目的!” “是的,就像一个阵法!”老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郑重,“把某个地方变成魔域的阵法。最后实现的东西其实是个纽带,与前面怪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个鬼王拿捏住最后生成的东西,也就能彻底操控住与前面怪谈有关的所有鬼魅、邪物,那个鬼王是想做魑魅魍魉之主!” 第112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四) 幽灵站台的事儿,陈诗豪现在先顾不上。 从黄为那儿拿到的文件上有三个事件,他们现在已经解决掉了一个,而且将另外两个提上了日程。这个时候,贸然插手幽灵站台事件,势必会打乱原定计划。 而且,那两个事件也比较紧急,网上的热度也开始持续上涨,一定要抓紧时间解决。 但是,幽灵站台的事儿也不能不管。 晚上,陈诗豪叫上高锐,和唐卿瑶、何承熙在二组办公地碰了一下头,将幽灵站台的事儿说了一下。 “这事儿得管!不然,那三个女生会有危险!”唐卿瑶说。 陈诗豪说:“可是咱们现在腾不出手,文件上那两个事件都比较棘手,尤其第二个,一组差不多大部分人都参与进去了。现在抽调人手管这鬼站台,会打乱计划。” 何承熙说:“这个站台的事儿也是都市传说,咱们早晚也得对付。既然现在发现了,就不能不管,何况还有人员涉险呢!” 唐卿瑶想了想:“那只能调整计划,抽调人手了。可是,公路那事儿陈诗豪一人盯着,咱们都集中在乐园山庄了。调去三四个人,会影响阵法的设置。” 陈诗豪说:“也许咱们先不忙着对付那个站台,先搞清楚怎么回事并且拦住那三个丫头就行。我这边有个两三天就能把公路那边的事儿平了,到时候我再去解决这个站台。所以——”他看了一眼高锐。 “这事儿先交给你。” 高锐心里咯噔一下:“我……这……” “什么我我这这的?一让你自己上就往后缩。”陈诗豪咧嘴道,“在王家村不是挺勇猛的吗?你这次不用去对付那个站台,主要是摸摸情况,然后拦住那三个丫头就行!” 高锐说:“我直接上去拦,人家不会听我的吧?” “直接拦当然不行了,”陈诗豪说,“我都想好了,发挥你大网红的魅力。现在这小女生,抵抗力低得都海拔以下。你就把直播那身打扮上,接近一下,相信我,能拦住。就怕到时候三个迷妹黏你身上,你不好摆弄!” 唐卿瑶扑哧一声乐了:“陈流氓,这么下作的招儿你都想得出来!” 文教用品店里装有监控,陈诗豪将那三名女生的相关录像交给了楼外楼,一会儿的功夫,三名女生的身份就得到了确认。 戴小帽的女生名字叫作修雅,高个儿女生名字叫作任红,马尾辫女生叫作冯贝贝,是江元市第三中学高二的学生。 “ok,身份查清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陈诗豪说完,将幽灵站台的资料交给了高锐。 江元市幽灵站台的传说,近来在网上流传甚广。 传说,江元市地铁8号线曾经规划的路线并不是目前这一条,而是另外的路径,甚至施工时都已经建了一半。但是,路线规划有问题,触碰到了地下水,引发了一场事故。因此,地铁8号线就此改了路径,而修建了一半的那条路线就被废弃了。事情到此本该结束了,可是,不久以后有人发现,每个月的11日,只要晚上乘坐8号线的末班车,就有可能进入那条已经荒废了的地铁路线,抵达一处阴森的站台。 据说,一旦离开列车踏进那个站台,就再也没法离开! 网上有些论坛对此传说进行了大量分析,有人认为当时发生的事故死了不少工人,相关方不愿担负过多的责任,就选择了隐瞒信息私下补偿。死去的工人怨气不息,盘桓在那条废弃的路线里。有人则认为8号线经过的地方风水都不太好,应该是风水异变引起的怪异现象…… 总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陈诗豪说:“地铁的事儿,上头查了。这8号线当初的规划路线就是目前这条。没有什么原先规划后来更改的事儿,也没发生什么坍塌事故。” 高锐说:“那传说的事儿就是谣言了。” 陈诗豪点头说:“确实是谣言,不过谣言有很多人信,言灵的力量就开始凝聚了。就算是假的,当这力量变强以后,也会发生一些灵异事件。她们仨说的那个五班女生的事儿我也调查了,确实是学校让那个女生改口的。她当时真的抵达了那个幽灵站台,不过她没敢下车。” 高锐说:“既然没有废弃的路线,那这个幽灵站台怎么出现的?还有,地铁司机不觉得奇怪吗?” 陈诗豪说:“这就是诡异之处了。言灵的力量固然可以呈现出无比真实的幻境,但是那需要的谣言流传可是很多的。像现在这样的热度远远达不到。还有就是司机,他们竟然没有觉察出异样。那个女生当晚乘坐的列车,事后司机供述抵达的站台竟然是正常的站台。” “这怎么可能?” “所以,这里面显然出现了时间与空间的错位。这个事儿网上传的还只是一部分,有些是在线下的人口中传的。我觉得那三个女生可能知道点什么,但是贸然阻止会把事情闹大。你这样,去接触一下她们,看看能得到点什么消息。然后想办法把她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这边,让她们别上列车。至于站台的事儿,之后再说。” 第二天下班后,高锐回家精心打扮了一番,变成了网红波波维奇肖锐的形象,然后就按照陈诗豪的指示进入了地铁8号线。 这一次的任务不需要战斗,高锐就没带除灵相机,只是他心里隐隐觉得不踏实,就带了几道驱鬼符,以及陈诗豪送给他的那副能看见鬼魂的特殊眼镜。 时间还早,高锐只好坐在地铁站里的座椅上,仔细观察过往的乘客。 既然是末班车,而且那天遇到怪异之事的女生就是在临江大学站上车的,陈诗豪便分析那三名女生应该也会在这里上车。因为,第三中学距离临江大学站不远。 第三中学高二学生晚自习结束时间是晚上的9点,8号线末班车时间是晚上11点。 高锐来得还早了一会儿,现在是晚上8点45分。 他心里倒是对陈诗豪的判断有些半信半疑。 能这么准吗? 正在这儿暗自琢磨和观察着,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围着高锐转了半圈,突然说:“高锐,真的是你吗?” 高锐闻言抬头一看,不禁一惊:“怎么是你?” 第113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五) 都市传说是不是一种谣言? 是,也不是。 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第1523页上,“谣言”一词的解释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消息。 都市传说中含有大量想当然的成分,以讹传讹,自然算作谣言。然而都市传说又往往有其本来的面目,只是隐藏在了被扭曲的表面叙述下。 如此一来,都市传说的界定就会变得很难。因为你根本搞不清哪个是真正的都市传说,哪个只是好事者编造的谣言。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无论都市传说还是谣言,当某种带来恐慌的说法被大众不断讨论起来的时候。这东西无形中就拥有了一种力量。一如网络暴力和那些虚假信息,利用人们不知道真相的手段,调动大众的情绪为己所用,其破坏力是无比巨大的。 海德格尔说过:语言是存在的家。 当语言被赋予了各种情感、思想、目的等含义后,它便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一段话。 不知有多少人被语言的浪潮吞没了! 法术界所谓言灵,也有这么个意思。 灵异工作组最怕的就是各种灵异谣言,因为这不是辟不辟谣的问题,而是千人万人的流传和添油加醋只能助长言灵之力。久而久之,就算是假的东西,也会呈现出某些力量的波动。 假的是这样,真的要是有了言灵之力的加持,会变得更可怕。 高锐一抬头,就见杨海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也难怪,高锐一身直播时的装束,跑到这儿来干嘛? 在这儿直播? 高锐急忙拉着他做下,简要地将事儿跟他说了。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杨海一拍大腿,“这下我可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杨海怎么来的? 事儿还得从那个浮尸案说起。市局接手这个案子以后,杨海就去了解了一下那个发了疯的受害者。那人确实疯了,在精神病院里也属重症。杨海当然没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而是通过了解这人的一些资料,找到了他的家人。 这一找,就发现了一点线索。 那发疯的男人是一个饮品店的员工,年纪不大,家住城南。据他父母回忆,出事前两天他说晚上要和朋友出去玩儿,结果就没回来。打电话联系他那些朋友,却说他根本没去找他们。交谈中,男子的父亲想起一件事,儿子最近好像挺喜欢听什么鬼故事的,貌似加入了什么鬼故事群。杨海注意到这个情况,联系技术部门进行调查,打开了那名男子的微信和qq,找到了一个名为“江元市灵异故事群”的群聊。这个500人大群里到处是分享出来的鬼故事。警察提取了那名男子的留言,根据他的留言判断出他最近关注了幽灵站台的都市传说。 杨海根据这一点,又去调查了其他几个人的社交群,发现这些出事的受害者都关注了幽灵站台的传说。 杨海重点了解了这个传说的情况,觉得是一条重要线索。因此,决定亲自来查查这个什么幽灵站台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巧就遇到了高锐。 “我说,这么看来真的又是灵异事件了?”杨海觉得自己这警察快没啥用了,这阵子老是遇到灵异事件。 高锐苦笑道:“a集团打算搞百物语仪式,百物语,你算算吧,这得搞出多少灵异事件?” 杨海跺了跺脚:“这群混蛋。那叫一个狡猾,近来的几桩案子,他们把事儿摘得十分干净。现在就一个卓帆遥可疑,但这人又去了国外。” 高锐说:“工作组这边的意思是,毁掉百物语,自然就会让a集团的目的露出水面了。” 杨海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哎,那三个女生一定会到这个站乘车吗?” 高锐说:“豪哥说的,我倒是半信半疑。” 提起陈诗豪,杨海一笑:“你呀,还是要对他有信心。别看他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其实办事情挺厉害的。嗯,不过,他还是得归卿瑶领导。下次再和卿瑶吃饭,叫上豪哥一起吧!” 高锐“咦”了一声:“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啊?” 高锐心说“坏了”,有心不说,杨海却一再追问。高锐觉得自己这么捂着盖着确实有点不够意思,就支支吾吾地把唐卿瑶和何承熙复合的事儿和他说了。 杨海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叹道:“没什么,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我祝福她就是了。” 高锐看见杨海这样子,蓦地想起曾经的自己了,千言万语也梗在喉咙里了,只有叹了一声,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自己的那点往事。恍然间又有了种人世悲凉的凄楚。 他正在这儿悲金悼玉般地自伤,忽听杨海说:“来了!” 高锐回过神来,往远处一看,只见三名女生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地铁站台。 “我说你回吧!万一要是再遇到什么古怪东西,可不好应付。”高锐说。 杨海说:“哪儿的话?这案子我既然接手了,起码也得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这不还有你在吗?” 高锐一时为之语塞。 眼看三名女生走进了地铁,杨海问道:“你打算怎么接近她们?” 高锐看了一眼杨海:“你配合我。” “我?我怎么配合?” “跟我来就是了!” 杨海一头雾水地跟在高锐后面。两人朝着三名女生走去。 距离末班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三名女生倒也不急,坐在地铁站里的长椅上,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 两人距离她们还有七八米时,高锐开口对杨海说:“小海,这站地方挺宽敞的,咱们明天可以在这儿直播。你看怎么样?” 杨海愣了愣,急忙说:“好好好,地儿不错,可以直播!” 他们俩这么一嚷,三个女生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只是一眼,马尾辫女生便是一声尖叫:“是波波维奇!真的是波波维奇!” 其他两名女生也是跟着尖叫了起来:“真的是波波维奇!啊,好帅呀!” 三个人顿时围了过来。 第114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六) 明星崇拜的威力是强大的,别看高锐现在是网红,网红,他也是红啊!而且高锐还不是一般的网红,堪称网红界的一匹黑马! 十几岁的小女生是最吃这个套路的,眼看遇到了真人,哪个不是激动得手足无措? 果不其然,几句话下来,高锐他们两个就和三个小女生混熟了。 高锐心想:“无怪乎那么多人想当明星,赚钱不说,办事还忒容易!” 三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什么高锐的家庭情况啊,有没有女朋友的。杨海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三言两语就给敷衍过去了。 修雅咋舌道:“哇塞,小海哥,你一个经纪人也这么帅,下次要是直播你也上呗!” 高锐和杨海顿时感到哭笑不得,好家伙,随口一说杨海是经纪人,这三个小妹子还真信啊!要不怎么说某些无良明星骗粉丝那么好骗呢! 杨海咳嗽了一声:“咱是专门搞幕后的,屏幕前的事儿,还得看波波维奇的。” 冯贝贝说:“维奇哥哥,你也听说过幽灵站台的故事吗?” 高锐说:“听说过一点儿,不过知道的不多。怎么,你们这么晚到地铁站,是为了幽灵站台?” 任红神秘兮兮地说:“是啊!我们就是好奇,所以想来看看这个幽灵站台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海说:“你们三个小女生胆子也太大了,不怕困到那个站台出不来?” 修雅说:“这就是个传说,哪能当真呢?她们两个疑神疑鬼,我就干脆陪他们来验证验证,破除迷信。” “你才疑神疑鬼呢!”任红抗议道,“要是没事儿,尤静的事儿你怎么解释?” 杨海毕竟是警察,最会盘问问题,听到任红的话,立刻切入话题,问道:“听说前几天有个女生在地铁8号线遇到怪事了,你们认识她?” “就是我们学校五班的尤静!”冯贝贝说,“她还和我住一个小区呢!就是她遇到了幽灵站台。” 高锐故作好奇地问:“听起来不可思议。这个站台的传说我也知道点,问题是只有她一个人遇到了,那同时乘坐末班车的其他乘客就没看到吗?” 任红说:“维奇哥哥,你不知道吗?真的想要去那个幽灵站台,除了在每个月的特定时间乘坐末班车之外,还要唱一首歌谣才行,而且只有唱的人才能遇到站台。大家只知道这个站台的传说,歌谣却没多少人知道。我们也是找了很多人问才知道有这么一首歌谣的。” 高锐和杨海对视了一眼,说:“哇,听起来还是蛮吓人的。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我们选好地方用作直播了,一会儿去吃宵夜,你们要是不怕我们是坏人,我们请你们吃宵夜怎么样?” “好啊!”果然,三名女生一听可以跟着大网红去吃饭,眼睛全都笑成了花。 杨海心想:这明星效应果然有用。 不料,修雅哎呀了一声:“糟了,我们还有一个同学呢!我们和她约好了一起去找站台。她家里有点事,所以在前面乘坐8号线,我们说的是一起在车上碰面。” 这消息大出高锐和杨海的意料: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任红说:“这好办,咱们给乔娜打电话,通知计划有变,今天不去找站台了呗!” 冯贝贝立刻掏出电话,谁知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也没有人接。 “奇怪,难道是地铁站里信号不好?”冯贝贝诧异地说道。 修雅用她的电话却也没打通。 “乔娜在干什么呀?”任红不解地说。 修雅看着高锐说:“维奇哥哥,对不起呀!这样吧,我们一会儿一起上车去找她,然后再坐车回来。你们可不可以等等我们呀!”话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恳求的语气。 高、杨二人面面相觑,杨海说:“这样吧,我们和你们一起去找,反正也想都认识认识。后面几站都有吃饭的地方,吃完饭我们叫车送你们回家!”说完,朝着高锐递了个眼色。 高锐说:“是啊,都这么晚了。女孩子可要多加小心了!” “两位哥哥,你们真是太好了!”三个女生十分感动。 距离末班车到来还有一段时间,高锐和杨海就和三个女生闲聊了起来。当然,聊的还是这个幽灵站台。 这一聊,两人才知道网上关于幽灵站台的传说只是相关传说的一部分,线下还有更多的说法。 有人说,这个幽灵站台本不是遇难工人的灵魂作祟那么简单,而是8号线的线路本身就有问题。 江元地铁8号线路过的站,有好几个属阴,风水上就形成了阴气贯通的局势。亡魂借助这样的局势壮大了力量,盘桓在废弃的线路上。但阴阳终究有别,它们本身还是无法打破界限作祟。 正因如此,那首神秘流传的歌谣才成为了关键。 据说,这首歌谣是一段咒语,只要唱起来,就能打破阴阳屏障。 亡魂的力量就能将唱歌谣的人带到幽灵站台。 地铁8号线有几个站属阴,这种说法,杨海在地铁行尸事件中以前听唐卿瑶说过。此时听三个女生再次提起,他心里不免一动。 “那个歌谣是怎么唱的?”高锐问道。 “是这样唱的!”任红抢着说,“我唱歌你听。”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 看着你,看着我, 沉默又寂寞!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泪水早已干涸。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谁会听, 他们诉说?” 杨海愣了愣,这歌谣,不就是小宇那天唱的吗? 怪不得他当时就觉得这个歌谣诡异,原来竟和幽灵站台有关。 任红的嗓音甜美,但这歌谣的内容和调子委实太诡异,听得人感到身体四周有阴风盘旋。 心底不自觉地有一丝凉意渗出! 远处等待末班车的乘客,有些人已经用奇怪的目光朝这边注视着。 高锐说:“只要在今晚的末班车上唱完这首歌谣,就能被带到那个站台吗?” “传说是这样的,我们也不知道。”冯贝贝说。 “我觉得吧!这就是个吓人的故事,当不得真。”修雅撇了撇嘴。 其他两人显然不同意,叽叽喳喳抗议着。 杨海伺机靠近高锐,低声说:“这歌谣我前两天听过,显然,是有人故意在一些社交群里散布的。” 高锐也低声说:“别让她们在车上唱,关键是先保护她们。” “呜——” 随着远处传来的长鸣,地铁列车驶入了站台。 第115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七) 五个人上了末班车,修雅她们三个就急急忙忙地寻起了乔娜。 好在车上乘客不算多,找起人来并不麻烦。 找了两节车厢,冯贝贝突然用手指着远处座椅上的一个低着头的长发女生,说:“在那儿!” 五个人快步走了上去,修雅没好气地说:“乔娜,你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呢?” 长发女生缓缓抬起头,一张瓜子脸已是苍白如纸,两眼满是泪水,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几人。 “这是怎么了?”任红吃惊地问道。 乔娜将手里的移动电话递了过去,声音嘶哑地说:“他……他说,我爸爸在那个站台等我。” 三名女生接过电话,只见屏幕中显现出一条短信,内容是:幽灵站台深处,你的父亲在等你。来吧,唱起歌谣,来吧! 短信号码是一串奇怪的乱码! 三个人中,修雅的胆子最大,然而看到这条短信也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修雅说:“这一定是骗子发来的,不能信。” “你再看下一条。”乔娜哽咽地说。 修雅打开另一条短信,只见内容是:小香蕉,有礼貌。点点头,弯弯腰。见客人,问声好! “这是什么意思?”冯贝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乔娜的声音变得有些神经兮兮:“这是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哄我时经常念的一首儿歌。骗子怎么会知道?我爸爸就在那个站台,一定在!” 高锐和杨海不明就里,但听了几个人的对话,还是依稀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乔娜没有拿回手机,而是缓缓站起身,说:“妈妈等了很多年,我也等了很多年。我一定要找到爸爸!”话未说完,她疯了一般朝着车厢另一头跑去,引得车厢里的乘客纷纷看向她。 五个人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 看着你,看着我, 沉默又寂寞!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泪水早已干涸。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谁会听, 他们诉说?” 前方传来乔娜唱歌谣的声音。 当她唱完最后一句时,整辆列车的灯突然闪了闪。 修雅的手已经要触碰到乔娜的衣服,可是,当灯闪过之后,乔娜却不见了! 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从来自诩胆大的修雅呆住了。 任红惊呼道:“乔娜!乔娜哪儿去了?” 冯贝贝吓得快要哭了。 高锐和杨海毕竟见多了灵异事件,尽快镇定了下来。两人急忙安抚慌乱无措的三名女生。 过了好一会儿,三名女生才镇定下来。 可以肯定,乔娜用那首歌谣进入了一个神秘空间。或者说,被带往了那个神秘的幽灵站台。 高锐问:“乔娜的父亲是怎么回事?” 冯贝贝说:“他爸爸是一名建筑工人,五年前失踪了。乔娜和她妈妈一直在寻找,可是没有任何线索。” 也就是说,那个来历不明的短信用乔娜爸爸的下落引她前往站台。 “小海,你护送她们回家吧!”高锐说。 杨海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嘛?你要去找乔娜?” “我总不能看着她有危险吧!” “胡闹,凭什么只有你能去?别忘了我是……” 杨海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三名懵懂的女生。 没时间再磨蹭了,杨海拨通了下一站附近派出所的电话。然后对三人说:“这个事儿交给我们,放心吧,我们会把乔娜带回来的。你们一会儿下车,会有派出所的警察来接你们。” 三个人此时脑子一团浆糊,修雅刚想问,杨海正色道:“听话,警察会送你们回家!” 下一站到了,站台上已经有三名警察在等候着,修雅三人听从杨海的话下了车。 “得了,咱哥俩去会会这个什么幽灵站台吧!”杨海拍了拍高锐的肩膀。 高锐皱眉道:“你没必要——” 杨海打断道:“我有必要,我得保护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还有,我也得保护好我哥们儿的安全。” 高锐暗暗叫苦,但他知道杨海这人脾气倔,认定的事儿八匹马也拉不回。问题是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除灵相机和小雪都没带来。仅有几张驱鬼符和施了幻术的花瓣,能有多大作用呢? 乔娜进入神秘空间已经好一会儿了,如果不及时找到她,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两个人学着乔娜,唱起了歌谣。 远处有不少乘坐末班车的乘客像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看着他们。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两人几乎同时唱完歌谣的最后一句,车厢顶部的灯再次闪了起来。 只是两下,高锐和杨海惊讶地发现,车厢里的灯变得昏暗无比。 而且,两人所在的那节车厢竟然没有了其他乘客。 “这……咱们这是进入了神秘空间?”杨海迟疑地说。 “应该是了,”高锐环顾四周,“没想到只是瞬间,咱们就被传送进来了。” 列车一路呼啸着向前驶去。 突然,杨海“我去”了一声。 高锐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方看去,也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前方的两侧车窗外,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张青灰色的人脸,而且正在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朝着二人所在的位置延伸。 疾驰的列车车窗外出现人脸! 这…… 高锐知道,那并不是活人。 一阵多人哀嚎的声音随着那些人脸的出现飘扬在车厢里,声音带有深深的不甘、怨恨。 前方的车窗上已经全都是人脸了,有男有女,全都睁大了双眼朝着站立在车厢里的二人瞪视着。 高锐从兜里摸出了一张驱鬼符,朝着身旁已经开始出现鬼脸的车窗猛地拍了过去。 刺耳的惨叫声立刻响起,仿佛有无数人在放声惨叫。 再看两侧车窗上的人脸,竟然全都不见了。 杨海咽了一口唾沫,努力稳住心神,问道:“驱走了?” 高锐说:“应该是,全都不见了!咱们快去找乔娜。” 两人顺着车厢开始寻找,可是寻遍了整个列车也不见乔娜的身影。 这时,两人才发现,列车驾驶室里竟然没有司机。 也就是说,这辆地铁是不经人驾驶而自动运行的! “真邪门儿!”杨海惊呼道。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左脚脚踝似乎被人用手攥住了! 第116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八) 杨海低头一看,顿时惊得差点坐在地上。 原来,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男人,他浑身血污,七孔流血,右手正死死地抓住杨海的脚踝。 高锐见势不妙,将手里的驱鬼符狠狠地朝着那男人砸了过去。 一声惨叫,亡魂的身影消失,而那道驱鬼符也化作了灰烬。 “没事儿吧?”高锐急忙问道。 杨海回过神来:“还好你在。” 正在这时,列车进站,车门打开了。 二人想起幽灵站台的传说:只要不走出车门,就不会困在幽灵站台里。 可是,如果不下车,又该怎么找到乔娜呢? 没有多想,二人几乎同时迈步奔下了列车。 车门关闭,列车一路呼啸朝着位置的远方驶去。 高锐和杨海站在昏暗的站台,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环境,只能用压抑来形容! 长长的站台掩蔽在黑暗之中,只有数盏微微跳动的灯勉强将站台照得依稀可见。墙上随处可见破碎的广告牌,地面上是厚厚的灰尘,站台上的长椅、头顶的天花板挂满了蛛网。 空气中,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尘土味儿。 杨海掏出手机,用上面的灯照了照地面,果然发现了一些杂乱的脚印朝着远方延伸着。 “乔娜是往那个方向去了?”高锐问。 杨海说:“应该是,这些脚印杂乱,但明显是新的。”说到这里,他走向了两块已经破碎的广告牌,翻看了一下,发现那些广告牌上的信息都是近些年的。 高锐指着其中一个方便面广告说:“这个广告我知道,是五六年前才在市面上开始销售的。” 杨海说:“也就是说,这个站台出现的时间并不是很久,起码也是在这个方便面开始销售后才废弃的。” 高锐拿出手机,想要和陈诗豪通话,却没想到电话根本就不在服务区。 没有信号! 这下可麻烦了。 “算了,先去找乔娜吧!”说不害怕是扯谎,但是也不能干在这里站着!高锐提议先找乔娜。 站台虽然长,但是格局与江元市各处地铁站别无二致。两人在站台没找到乔娜后,便沿着已经废弃的滚梯朝着车站上层走去。 “乔娜!在吗?”杨海放声大喊。他声音洪亮,这一喊又运足了力气,声音顿时传遍了整座车站,在黑暗中久久回荡着。 然而,没有人回应。 两人来到上层,只见这里也是仅有几盏灯照明着,到处是灰尘、蛛网和数不清的污渍。 “乔娜!”两人放声大喊,但作答的只有阵阵回声。 “她不在这儿!”高锐悻悻地说,“难道她又进入别的空间了?” “不会!你看,远处地上不是还有脚印吗?”杨海用手机灯照着前方的地面说。 有一排脚印朝着出站口方向延伸着。 “咱们进入特殊空间才到了这个站台,那车站外会是什么地方呢?”高锐问。 杨海摇摇头:“不知道,难不成是……是阴间?”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两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是车站工作间的玻璃窗掉落发出的响声。 窗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上面落满了灰尘。 两人拿起笔记本翻了两页,发现那是一本私人日记。 日记的主人是这站台的工作人员,不过日子过得应该很是无聊,日记里除了流水账一样的日常工作叙述,写的最多的就是他的牢骚。 两人注意到,这本日记上的日期是2006年。 “奇怪呀!外面的广告是五六年前的,可是这日记竟然是2006年的。”杨海蹙眉道,“怎么回事?” 高锐叹道:“咱们本身就是在一个奇怪的空间,说不定连时间也是乱的。” “问题是这个空间里的车站到底在哪儿,这个日记又是怎么回事?”杨海有点沉不住气了。 高锐说:“咱们先看看他这日记里有什么线索吧!” 两人将日记往后面多翻了有二十多页,发现了些不寻常的内容。 “2006年5月26日星期五天气:多云 今天,我和谭萍吵了一架。说真的,我受够这个女人了。一个咋咋呼呼的女人,就该窝在家里面养孩子,这种领班的活儿真不是她能干得了的。她有什么本事啊!还不是仗着她老公是交通局的处长?m的,我要是有这么个胡搅蛮缠的老婆,我可不能让她出来丢人现眼。哼,她也就是个纸老虎,我要是把这地铁的事儿说出来,吓死她!” …… “2006年6月8日星期四天气:晴 有个词叫人模狗样,我今天算是明白啥意思了。不就是个建筑商吗?看看我们大大小小的领dao那一出儿,嗬,还想怎么巴结啊?是不是要跪地上再磕几个?嘿,你们呀!拿他当个人物在那儿捧臭脚,我可不待见他。这人我比你们认识。说起来,他这人钱是脏的,心是黑的。当然,胆子确实是大。不但敢草菅人命、瞒天过海,更不怕什么恶有恶报、冤魂索命。真tnnd,老天啊,不长眼啊!” …… “2006年6月12日星期一天气:大雨 谭萍这个臭娘们,敢给我穿小鞋儿。行,我就是走我也得让你难受。我看你能狂到什么时候!你还不知道你男人跟姓史的干的勾当吧?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 “2006年6月13日星期二天气:多云转晴 举报信我已经发出去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 “2006年7月11日星期二天气:暴雨 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江元现在成了这个模样,原来这群有势的早就烂了!m的,匿名都能找到我,我还能说什么?想让我不说,行啊!给点损失费安家费吧!姓史的,别忘了,我当初也是从那隧道里爬出来的。是,你手眼通天,又能怎么样?我把这事儿捅到江元以外,你管得了我吗?” “2006年7月12日星期三天气:多云 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史韬,你不得好死!” 下一页,字迹变成了红色,也不再是正常的日记内容,而是密密麻麻,纷乱无章地写满了诅咒的话语。 “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血债血偿”…… 两人看得啧啧称奇,杨海说:“史韬,那是咱们市有名的建筑商啊!还是a集团的股东之一呢!看样子,这里面有事儿啊!” 高锐将日记往后翻,只见七八页后,又有一段文字。 然而却没了日期,看上去像日记又像是随笔。 “听着老鼠的叫声,闻着泥土的气息,往日的回忆都变得模糊了。我都快记不清自己是谁了,我在黑暗中等得实在太久了!幸运的是,以后我不会再寂寞了。我们终将共有这黑暗,就像我们曾经共同拥有蓝天。但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因此我只能过分点,请你们留下!不要怪我,我真的等得太寂寞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你们在看我的日记,我很高兴,请你们留下来吧!” 那段文字的最后一句看得高锐大吃一惊。 “我已经看到你们了,你们在看我的日记,我很高兴,请你们留下来吧!” 什么意思? 难道说…… 这时,有什么东西仿佛从车站的天花板上掉落了下来。 第117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九) 拥有遇到灵异事件的经历,又是在这么个地方,两人心里多少都有个准备。 遇到异常情况,想来也是什么脏东西出现了。 果不其然,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多了一团东西。 那东西潜身于黑暗中,微微蠕动着,似乎是肉状物,然而形状奇异,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杨海伸手把枪掏了出来,高锐则拿出了一张驱鬼符。 二人另一只手将手机灯光聚集到那团东西上。 这一看,两人差点没吐了! 只见那团东西赫然是一堆鲜血淋漓的肉,确切地说是一个四肢严重扭曲成一团、躯体几近支离破碎的人。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完全浸透,暗红色的血液透过衣服在身下形成了一滩血泊。 在这么个已经不能称作人体的身躯上,有一颗染满鲜血,面部严重变形的男子头颅,正在用只剩下眼白的双眼瞪着两人。 令人惊悚的是,那个躯体却还在颤动着,仿佛仍在顽强地活着。 然而,两人都明白,有着这种严重的伤势,人是根本活不了的。眼前的根本不是活人。 头颅上的眼白转动着,似乎将两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突然,那团似乎被鲜血粘连在地面上的躯体一下子高高跃起,朝着两个人扑来。 “砰砰砰!”杨海反应极快,扣动扳机,一连三枪击中了那个怪物。 子弹从那个躯体上透过,但来势依旧不减。 高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手里的驱鬼符贴了上去。 一股青烟顿时升起,随着一声惨叫,那个躯体被驱鬼符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数米开外的地面上。 高锐手中的符化为了灰烬。 “小心!”高锐出声提醒着杨海,他记得陈诗豪曾经说过,鬼魅的力量越强,驱鬼符能持续的时间就越短。自己画的驱鬼符,陈诗豪说可以对付一般的游魂和道行浅的凶灵。但和这东西就打了一个照面,符就成了灰。 说明这东西至少也是一个成了气候的凶灵。 高锐的心开始跳了起来,他此次前来带的符不多,眼下就消耗了两道。 一旦符咒用没,两人只能任由脏东西宰割了! 倒在地上的怪东西再次飞身扑向两人。 两人闪身躲过,身后的一台自动售票机便被撞得粉碎,那东西稍一停顿,转而朝着杨海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怪物要扑倒杨海的时候,高锐已经将右手中指咬破,手指一弹,中指血弹到了那个怪物的身上。仿若一记重锤砸到了身上,那怪物顿时朝着一旁飞了出去。 不待它缓过神来再次攻击,高锐扑上前去,右手两道驱鬼符狠狠砸在那颗头颅上。 两道符的威力显然强了很多,那怪物不断嚎叫着,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解决掉了?”杨海问道。 高锐心有余悸地道:“不清楚,不过应该是遭了重创,暂时不会找咱们麻烦了。我今天带的符只剩下三张了,一会儿可得留神。要是符全用完了,咱们可就危险了。” 好在那怪物没有继续出现。 两人琢磨着,那个怪物应该就是日记本的主人。从日记内容来看,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黑幕,遭遇了不测,因此化为了凶灵。 杨海将那本日记收了起来,两个人沿着车站的出口方向走去。 由于担心手机电量不足,杨海让高锐先收起自己的手机。 “我觉得这个地铁工作人员的事儿有些蹊跷。”杨海说,“8号线建成于2016年,而且并没有任何废弃的路径。眼前的这个车站如果只是什么异度空间呈现出来的景象,那就不会有这个工作人员在日记里说的事儿。2006年,那时候8号线还不存在呢!可他日记里写的内容明显是在地铁里工作的事儿。” 高锐想了想,说:“会不会是这样?这个异度空间虽然是由8号线进入的,但本身并非8号线的废弃途径,而是别的地铁线路?只是因为从8号线进入,所以大家下意识地认为和8号线有关?” 杨海“哎”了一声:“我倒是觉得有可能。2006年,是了,江元市地铁1号线通车的时间是2004年年末。而且你记不记得,1号线在2016年确实经历了一次整改?” 高锐说:“我记得,确实是整改过。当时说的是为了完善地铁线路规划,因此进行整改。整改后的1号线线路确实比之前发生了变化。难道,这个幽灵站台就是废弃的1号线的线路?” 杨海沉吟片刻:“江元市的地铁建设,大多都有史韬的参与。按照日记所记,史韬应该有违法活动,这个地铁工作人员显然知道内幕。我怀疑他很有可能是被灭口的。” 高锐说:“这么说,1号线的整改是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会从8号线传过来呢?” 二人的手机都没有了信号,但杨海手机里有一张江元地铁线路图。两人仔细查看,发现1号线和8号线在城西的部分呈现平行的关系。如果有一个看不见的通道出现在中间,那么确实可以将人从8号线传送到1号线。那个诡异的歌谣引来的奇异空间中的列车恰恰担当了这一角色。 杨海看着地铁路线图,脑海中浮现出近日人员落水的事件,突然灵机一动,说:“那些出现在水里的人其实都距离1号线不远。而他们也都知道幽灵站台的事。看来他们被送出站台后就出现在1号线附近了。咱们往上走走看,说不定就能走到1号线的位置。” 两人边走边寻找着乔娜。 这个车站废弃太久,里面不是破破烂烂就是污渍纵横,一些有标识性的事物大多看不清楚了。两人也没看出来这里是什么所在。 前方就是车站出口的方向了,两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可是,当两人赶到出口的时候,却发现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隧道。 隧道一片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更像是一张巨口,准备随时吞噬一切。 杨海感慨地道:“竟然不是正常的出口。” 高锐望着那条隧道,心跳骤然变快。 直觉告诉他,在这隧道的深处,有着十分危险的存在! 就在这时,隧道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第118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十) 杨海说:“是乔娜的哭声!”说着,就要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别去!”高锐一把扳住了杨海的肩膀,“这隧道……这隧道一旦进去,怕是出不来了。” “为什么?” “不知道,我的直觉告诉我的。” 杨海看了一眼隧道,除了手机的灯照亮的范围外,隧道深处什么都看不见。 无尽的黑暗,压抑而又显得恐怖。 阵阵哭声传来,杨海为难地说:“可是我们也不能不管乔娜啊!” 高锐咬了咬嘴唇,突然朝着隧道深处大声喊道:“乔娜!乔娜在吗?我们是来找你的,如果是你,请回答我!” 隧道深处的哭声突然停止了。 “这……什么意思?”杨海皱起了眉。 高锐叹道:“只怕这个声音根本不是乔娜发出的,而是什么东西伪装的。” 杨海说:“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传说是真的,咱们进了站台就再也回不去了。而且,乔娜说不定已经遇到了不测。” 高锐犹豫了片刻:“我有种感觉,这个隧道深处尽管凶险,但是应该有咱们要找的真相。那些所谓回不去的人应该都进入了隧道。咱们先前如果不动那本日记,也就不会惊动亡魂,那么咱们一早也会走进去的。” 杨海说:“我是一名警察,不管前方是什么,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民群众遇险,也不能弃真相于不顾。” 高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有责任,我就是孬种吗?我好歹也是灵异工作组的,能转身就跑吗?去就去,大不了把命交代了,谁怕谁呀?” 杨海愣了愣:“你这吃枪药了?” 高锐说:“我还喝红牛呢!快走。” 两人往前方行进,手机灯可以照亮的地方实在有限。但是,根据照亮的部分,两人还是可以看清楚隧道的大致结构。 这个隧道宽度有十米,高约6米,两侧墙壁只有水泥抹好的痕迹,以及一些还没有撤去的铁架,看上去应该不是投入使用的工程。 隧道内到处是灰尘与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走着走着,两人踏入了水中。 原来,隧道深处的地面上不知何时都是水。 一股寒意自水中升起,两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冷战。 这幽深的黑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 看着你,看着我, 沉默又寂寞!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泪水早已干涸。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谁会听, 他们诉说?” 隧道内,突然传来孩童吟唱歌谣的声音。 只是,与平日里欢快的童声不同,此时的孩童声毫无生气。 高锐从怀中掏出一道驱鬼符,举到胸前。 歌谣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声音充斥在整个隧道里。 “小心!”高锐出声提醒道。 杨海知道,在这种地方出现孩童的歌谣声十分不正常,这声音与其说孩童发出的,倒不如说是什么可怕的邪物发出的。 歌谣声是从隧道深处传来的,两个人继续前行。 这隧道不知有多长,两人又走了有十几分钟,仍没有走到尽头。 也许,这隧道根本就没有尽头? 两人正感到诧异,手机灯便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只是一眼,两人便毕生难忘! 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啊? 一具又一具人的骸骨杂乱无章地倒在满是水的地面上,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具。 水中随处可见人的头骨。 森森白骨中,有一个少女正抱着一具衣物还未腐化尽的骸骨啜泣着。 诡异的歌谣声中,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两人目瞪口呆。 “乔娜!”杨海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少女回过身,满是泪水的双眼空洞无神。 两人快步上前,杨海说:“我是警察,乔娜,快和我们回去吧!” 乔娜呜咽着说:“我爸爸,我找到了我爸爸!” 高锐愣了一下,看着她抱着的那具骸骨,顿时明白了:“这是你爸爸?” “是的!”乔娜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爸爸当时去参加1号线的整改工程,可是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我和妈妈等,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回来。” 杨海问道:“你们没报警?” 乔娜说:“有人找到妈妈,给了一张卡,听妈妈说上面有很多钱。所以,她报警只说爸爸走失,没有说别的。” 听到这里,高锐和杨海有点明白了什么,只是还是想不通。 乔娜说:“爸爸离开家的时候,我调皮地把我的手链戴到了他的手上。我记得,我记得。”怀中的骸骨右手手腕上有一串已经变了颜色的手链。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海说着,就准备扶起乔娜。 歌谣声依旧,隧道深处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你们走不了了,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谁?”杨海调转手机灯照了过去。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中等身高的灰衣男子,三十出头,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望着两人。 “你是谁?”杨海右手握住了腰间的手枪。 “是你!”高锐惊愕地说,“你是刺青师!” “他就是那个刺青师?”杨海也是一惊。 那名男子冷笑一声:“你们果然认识我。” 高锐说:“我见过你的画像,当然认识你,江元的百物语你也参与了,王家村你也去过了。我们一直都在找你。” 刺青师奇怪道:“你又是什么人?” “江元市第二灵异工作组工作人员高锐,负责调查江元百物语事件。”高锐冷冷地回答道。 刺青师哼了一声:“一个是警察,一个是灵异工作组的人,我更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了。” 说完,他向后一撤,整个人便消失在黑暗中。 杨海冲上前去却扑了一个空。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停止的歌谣声突然变得有些刺耳了。 随即,地上的骸骨开始颤动了起来。 “不好!”早就觉察出不妙的高锐戴上了那副特制的眼镜,因此看见了骸骨中间隐隐流动的黑气。 杨海只觉得脚下一凉,就听水中传来一声轻响,几乎是同时,一双漆黑的手臂穿过水中的骸骨,恶狠狠地朝着他的右腿抓了过来。 第119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十一) 杨海大吃一惊,急忙向后一闪,躲开了这可怕的一抓。 这时,高锐和杨海才发现,从穿过水面的地上竟然伸出了数十条漆黑的手臂。 “快走!”两人搀起早就吓傻了的乔娜,放下了她父亲的遗骨,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 看着你,看着我, 沉默又寂寞!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泪水早已干涸。” 歌谣回荡在隧道内,依旧不停。 三个人跑着跑着,歌谣势头却丝毫不减,充斥在耳边,仿佛将三个人彻底笼罩住了。 乔娜发出阵阵尖叫。 身后的黑暗中,有阴风袭来。 高锐用手机灯扫了一下,只见黑暗之中竟然有无数条漆黑的手臂飘浮在空中,朝着三个人飞速抓来。 那是…… 亡魂的枯爪! 高锐回身扔出了一道驱鬼符,符咒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浮在半空中。 黑暗中的手爪遇到驱鬼符的光芒,在空中停了停,回荡在隧道中的歌谣声里掺入了一声吼叫。 这吼叫声似乎是很多人竭尽全力发出的,仿若猛兽,霎时震彻了整条隧道。 那道漂浮在空中的驱鬼符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不出三秒就化为了灰烬。 三人朝着通向车站的方向跑去,杨海不时用手机照着前方,可是跑着跑着,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状:前方根本不是出去的方向,这个隧道……似乎变长了。 “这个隧道好像变长了!”杨海出声喊道。 高锐惊呼道:“难道是鬼打墙?” 歌谣与身后的鬼爪,依旧没有任何退去的迹象。 三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可是前方的隧道却没有了来时的熟悉感。 “这隧道好像没有尽头,”高锐喊道,“我们被困住了!” 话音刚落,乔娜脚下一绊,顿时摔倒,两人急忙搀扶她。 就这么一耽搁,黑暗中的鬼爪便追了上来。 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上百个。 “呀——”乔娜一声尖叫,“我的脚!” 两只鬼爪已经抓住了她的脚,高锐将中指血弹了过去,击退了两只鬼爪,然而更多的已经扑了过来。 高锐早就掏出了驱鬼符,光芒稍稍挡住了鬼爪的入侵,趁着这个机会,杨海将乔娜拉了过去。 然而,这些鬼爪的阴气着实太重,只是几秒钟,高锐手上的驱鬼符就变成了灰烬。 杨海带着乔娜往前方跑着,回头一看,只见那些鬼爪已经将高锐团团围住。他大喊了一声就要回身帮忙。 “走,别管我!”高锐大声喊着,全然不顾那些扑来的鬼爪。 “……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泪水早已干涸。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谁会听, 他们诉说?” 歌谣声大作,孩童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冰冷,鬼爪霎时抓住了高锐,拖着他进入了黑暗之中。 “高锐——!”杨海忘记了自己的恐惧,喊声震响了隧道。 一只又一只鬼爪,死死扣在高锐的身上,剧痛袭来,高锐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他拼尽全力想要掏出最后的那张驱鬼符,可是浑身受制,根本难以挪动一根手指。那鬼爪的重重包围中,又冷又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道,熏得他几乎要晕了过去。 心里也是慌乱不已! 蓦地,他想起陈诗豪的话,心里微微清醒,知道过多的负面情绪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难之中。 剧痛袭来,他用力稳住心神,调动体内的精气,抵抗这些鬼爪上面的阴气。 阴气似乎感应到了高锐身上开始运转的阳气,撕扯他的力量有所减缓。 然而,厚重的阴气仍重重困着他。 高锐拼尽全力抵抗着阴气的侵蚀,突然,他只觉得腹中一热,似乎有一团烈火自腹中涌出。 “啊——”高锐发出一声大叫,那团烈火般的东西径直从腹部冲向胸膛,继而冲出体外! 一道七八米长的金黄色的光芒,仿若飞龙一般撞向黑暗中的鬼爪。 “吼——”隧道内竟然回荡起一阵龙吟之声。 歌谣的声音顿时被淹没,而那些鬼爪也被这龙一样的光芒撞得消散了大片。 一股莫名的力量强横地将高锐从鬼爪群里扯了出去,抛出了老远。 水花激起了好几米,高锐摔倒在水中,他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碎了,浑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了。 黑暗中传来刺青师的惊呼声:“这……这是什么力量?” 隧道内有一条金龙呼啸着盘旋于半空中,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但十几秒后,那金龙渐渐消失。 刺青师冷冷地道:“好小子,看不出你竟然深藏不漏!” 高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时,杨海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搀了起来。 “你,我不是让你走吗?”高锐急道。 杨海还没来得及说话,刺青师的声音便遥遥传来:“走?谁都别想走!” 隧道里的歌谣声再次变得十分刺耳,而黑暗中再次出现了无数条漆黑的手臂。 就在这时,杨海身后射出一道青光,霎时在那些手臂中间划了一个巨大的十字!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数十条手臂化成了烟尘消散。 “什么人?”刺青师的声音充满了惊惶。 “找你的人!”隧道里缓步走来一人,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风衣,赫然是陈诗豪。 陈诗豪走到两人身边,右手掐了一个诀点在高锐的胸前:“下面的事儿交给我,你好好歇着。” “豪哥?”高锐惊喜万分,却不知道陈诗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诗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来得晚了点,不好意思!”说完,他面朝着隧道深处的黑暗,呵呵笑道:“真是没想到啊!我们找来找去都没找到的刺青师,原来躲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有意思,真有意思!” 刺青师冷冷地说道:“你到底是谁?” 陈诗豪指了指高锐:“他的同事,江元第二灵异工作组组员,陈诗豪!后面的话先不用问了,我呀,直接给你一并回答了吧!我比他厉害,别看他刚才搞出一条龙来,我能一巴掌拍出十八条龙来呢!真的,你怕不怕?” 第120章 回荡着歌谣的隧道(十二) 刺青师哼了一声:“大话还是留着有命回去再说吧!” 陈诗豪抽了抽鼻子:“你以为这个幽灵空间真就无敌了?太天真了。” 黑暗深处静了静,刺青师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陈诗豪呵呵一笑,“就比如说你也不过是奉命运转这里罢了,这事我也知道。你的目的呢,就是使得幽灵站台的传说被炒得越来越火。” 高锐低声问杨海:“乔娜呢?” 杨海说:“豪哥把她安置在后面。” 陈诗豪继续说:“这个幽灵站台的事儿看上去玄妙,实则也挺简单。就是枉死的冤魂被困到了特殊地点,怨恨与阴气造成风水异变。你们就坡下驴,以歌谣为媒介,施展了一个奇门搬运法,在特定时间可移人进入车站。”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又说:“这些冤魂因悲愤早已没有了理智,凡是有生人进入必会发动攻击,只是它们的力量并不是十分强大,所以之前也只是让人受伤。直到不久前,它们才真的有了杀人的能力。这也是你们希望看到的,死在这里的人越多,魂聚得越多,生成的力量便越强。是不是这样啊?” 刺青师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吗?” 隧道里的歌谣声和亡魂的吼叫声突然响起,黑暗中,隧道的四面八方涌现出数十张狰狞的青灰色的人脸,以及漆黑的手臂,潮水般涌向陈诗豪三人。 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地上的水也被激起朵朵水花。 隧道的墙壁也仿佛受到了这股来自死亡的力量的影响,开始发生颤动与扭曲。 陈诗豪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只见他右手扬起,十几道驱鬼符飞向空中,形成一道屏蔽挡住了鬼脸与手臂的冲击,左手则从风衣兜里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高锐和杨海借着手机灯勉强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竟然是一个随身听! 陈诗豪摁下了播放键。 “哇——哇——”随身听里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哭声。 高锐和杨海大感意外,不知道陈诗豪这是什么操作。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两个人更加犯迷糊。 隧道里的歌谣声突然消失了,而那些来势凶猛的亡魂也开始纷纷大叫着胡乱扭动着。 隧道的颤动却没有停止,而亡魂的叫声却越来越尖利,杨海和高锐只好捂上了耳朵。 陈诗豪倒是毫不在意,反而将随身听的音量开到了最大。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传遍了整个隧道。 飘浮在空中的鬼脸纷纷露出了痛苦不堪的神情。 再看陈诗豪右手掐了一个诀,飘浮在空中的驱鬼符突然变成了一个个小火球,并在那些鬼魂面前“呼”地一下爆裂开来。 亡魂惨叫着,消失了身影。 而陈诗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几十米外的隧道深处!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跑过去的,只见陈诗豪右手骈指朝着黑暗中一划,青光闪动。 一个男人的惨叫声顿时响起,杨海就着手机灯光,看见那个刺青师的身影出现在陈诗豪的身旁。 只是他胸前出现了一个伤口,鲜血直流。 他捂着伤口朝着墙壁的方向踉跄了几步,突然,事情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尽管离得很远,但是杨海看得很清楚,那个刺青师的脸变了。 变成了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的脸,而他身上的衣服也如浮云一般渐渐消散,赤着全身靠在隧道的墙壁上,一点一点滑倒在水里。 杨海扶着高锐走了过去,就听陈诗豪叹了一口气:“m的,竟然是移魂替身术。” 两人用灯一照,只见那个少年的胸腹间纹着一张奇怪的人脸,青灰色,还翻着白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让人不舒服。 高锐说:“他不是刺青师吗?” 陈诗豪说:“不是,只是一个容器。那王八蛋施法,把自己意识投到他身上,远程遥控。一旦事情败露,他也没什么损失。”说到这里,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咬破中指,在那个少年身上的纹身上画了一道符,又将中指血点在了他的眉心处。 “他被刺青师意识占据,又在这里受了太久的阴气,阳气开始外漏,要是不及时封住,非变成一具活尸不可。”陈诗豪说着,将那少年搀起,只见他两条腿都已经呈现青灰色,腿间更是小便失禁。陈诗豪将自己的风衣脱下给他披上,说:“我已经联系楼外楼那边了,一会儿人就该到了。他娘的,没想到这事背后竟然那么丧尽天良。” 高锐和杨海问是怎么回事,陈诗豪说之后再说,接着便不再说什么了。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楼外楼派来的工作人员走进了隧道。 高锐没什么大碍,只是过于劳累和一些跌伤,经过处理也就没什么了。他满肚子疑问,特别是怎么就蹦出了一条金龙?陈诗豪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去后好好休息,别的事儿明天再说弄得他一头雾水。 工作组找到了乔娜,而且还联系了警方来处理隧道内的人骨。杨海也是折腾得身心疲惫,先跟着工作组离开了现场。 远方幽深的地下,传来了一声惊呼。 守护在旁的老人急忙走了过来:“真人!” “无妨!”黑暗中的童声回应道,“只是觉察到了一丝异样的力量。” “异样的力量?”老人不明所以。 孩童般的声音沉吟片刻,说:“兴许是我于定中遇到的幻影,还不确定是不是。不过,不太可能。那力量很我熟悉得很,可是应该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对了,计划执行得怎样了?” 老人欣慰地道:“托真人的福,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我们布下的局,至今还没有被人窥破。” “很好!”孩童般的声音十分满意地说,“如此手笔,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折腾得越是满城风雨越好,那样所有人都会把目光集中到别的事物上,从而忽略了我们真正的目的。嗯,不过你也仍要小心。此事瞒得过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可未必瞒得过那个好事儿的主儿,只要此人不插手,咱们便可高枕无忧。接下来的日子,你莫要太得罪了此人。” 老人应允道:“小的明白!” 第121章 昨夜的其他事儿 回到家,高锐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他才醒了过来。 浑身酸痛,仿佛要散了架,他这一觉睡得也有些窝囊,衣服没脱、脸也没洗。 好在陈诗豪替他给快递公司那边请了假,他今天可以不用上班。不过,这脏兮兮的样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高锐换了身干净衣服,又仔细梳洗了一下。小雪在客厅里好奇地看着他,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定了份外卖凑合了一顿后,他急急忙忙下了楼。 陈诗豪端着个大茶杯坐在店里:“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晚上呢!人家杨海就没事儿,今早上还活蹦乱跳来问我来着,你这可欠锻炼哈!” “杨海来了?”高锐急忙四处巡视,却没看到杨海身影。 “早回局里去了,这都几点了?”陈诗豪笑嘻嘻地说,“等你醒,人家都快午休了好吧?” 高锐挠了挠头:“豪哥,昨天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去了?还有,我身上怎么蹿出了一条龙?” 陈诗豪嗯了一声:“你这一下子三个问题,我先想想说哪个。唉,先说你关心的,那条龙吧!你这个……不用担心,没出什么事儿,反而还是个好事儿。哎呀,要说你这天赋真了不得。别人得多少年才能练出浩然之炁,你就这么两天,不但炁出来了,而且危急之下神与炁竟然还合一化形,了不得呀!” 高锐听得目瞪口呆:“我,那,那是我身上的炁?” “是啊!”陈诗豪点头说,“而且你情急之下神意竟然驾驭炁化形护体,虽然就那么一下,多少人练个二三十年还整不出来呢!你要是把这练深了,那条神意与炁合一化成的龙直接就能受你控制去和脏东西战斗。知道不?我从小练到大我都没练到神与炁合的本事呢!我那炁还得凭借仙剑才能出击呢!” “那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只能说天赋吧!你看你命格属阳,身上阳气足,这些日子积攒的精气也多,内炼功夫一运行自然就生出奇异的变化了。不过你这也不是随心所欲的,显然危急时刻才能激发出来。而且神意不足,精气不足,也不能轻易发动。就比如你这两天阳气要是流失过,那龙象也不会出现。也幸亏那龙象挡了那么一下,不然我赶过去只怕要晚一步了。你呀,这天赋可不能浪费了。” 高锐听得有些惊讶,却也有点小欢喜,说:“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天赋呢!” 陈诗豪撇了撇嘴:“你现在可是稀有动物了,知道不?就你这样的天赋,法术界的都没几个呀!别看我,我可比你差远了。接下来的日子给我好好学,以后有你在阴阳两界横着走的时候。” 高锐哪有那么大野心啊,闻言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又问:“豪哥,那你又是怎么赶到地铁去的?” 陈诗豪“嗨”了一声:“这事儿说来话长,也没什么人来,你坐这儿,我和你好好说说。这事儿还得从昨晚上那个被刺青师控制住的孩子身上说。这倒霉孩子叫卫建明,就杨海他们负责的浮尸案,他和那几名遇难者是一起的。其他几人遇难后他就失踪了。卫建明初中的时候,他爸妈就离婚了,他和她妈一起生活。因为成绩不好,卫建明现在在一家技校学习呢!他妈和一组的老马是老同学,知道点老马会咱们这行的事儿,卫建明失踪后,他妈就找到了老马。老马开始以为就是正常的失踪案,谁知道听他妈说了一些知道的情况后,老马觉得不对劲儿了。” “卫建明他妈告诉老马,说孩子这一阵子好像挺喜欢在网上看什么鬼故事,还认识了一些同样看鬼故事的网友。最近时不时唱一首奇怪的歌谣。老马知道百物语的事儿,就多了个心眼,打算帮忙查。谁知道这几天乐园山庄的事儿需要人手,老马腾不手来,本打算撂下,我昨天下午在群里正好和丫头提起车站的话头,老马顿时发现了苗头,就把这事儿告诉我了。那歌谣一出,我就知道,卫建明失踪是和幽灵站台有关。 “我重新梳理幽灵站台的相关资料,可是怎么看我都有个绕不过去的问题:那个站台到底是怎么存在的?你不知道,这异度空间总是有什么缘故才能打开。可是,空间里面的东西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如果打开的是阴间,里面遇到的肯定是阴间的景象。它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地铁车站,那就奇了怪了。平行宇宙?那玩意儿可比一个宇宙内的异度空间还要难打开,既然不是平行宇宙,那异度空间怎么会有废弃车站?要么是那个空间里面的生物自己建造的,要么就是咱们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或是投影或是因为时空扭曲掉入了那个空间。 “你昨晚走以后,一组两名同事帮我去找尤静的同事传回消息,据尤静回忆,那个车站里面分明有一些近年来出现的广告。那这车站就不可能是什么异度空间生物建造的,只能是后一种可能。然而,真要是后一种可能,那这个车站又是哪儿的呢?掉入异度空间的大型建筑,由于各种时空限制,不可能会跨越很远的距离,说是罗马的一栋大楼掉入异度空间,然后咱们能在江元的异度空间看到,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因此,这个幽灵车站一定是江元市及附近县市的存在。由于和8号线相关,我把注意力先放到了8号线上。可是资料上的信息你也知道,8号线根本没有任何废弃的部分,网上所传的确实是谣言。这时,我想起了几年前1号线的整修工作。果不其然,老方查到了那条被废弃的线路。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异度空间’这四个字的正确性了!”陈诗豪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第122章 事件里的过客 高锐将自己的发现说了,陈诗豪点头说:“杨海也提到了。你们是在现场,有些事就能发现了。我这可全靠脑洞,还行,蒙对了。异度空间的存在需要很多苛刻的条件,空间位置、地理条件等复杂要素都得有,老方给我调出了一下1号线废弃路线周围的情况,不满足出现异度空间的条件。但是,那地方的风水确实有点问题,而且地面上a集团建的什么商厦、购物中心之类的建筑,隐隐契合奇门之局,这是一个搬运气的局,用好了就能像我用布搬运东西的手段一样。 “尤静将那个歌谣可以进入站台的事告诉了我,还透漏她之所以去找那个站台是因为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担心你拦着那三个丫头没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于是我就赶往那里。可是迟了一步,没赶上8号线末班车。那个歌谣我在路上想了想,挺有意思,这歌谣显然是一段蕴含了亡魂残念的东西,‘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泪水已干涸。’唱得有些诡异,又有些悲凉。老方给我的资料里,说了修建1号线时曾出现过工程事故。当时媒体报道是线路塌方造成多名工人受伤,有三名工人以外身亡。可是有一些流言说的却是有数十名工人丧生。” 高锐惊愕地问道:“那些骸骨,都是那些工人的?” 陈诗豪长长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啊,昨晚上经过统计,应该有三十多人。而且那个隧道本来也不是正常的隧道,是为了施工和后期改道临时修建的。却没想到就在那里出现了塌方。施工方的老板也就是史韬,不想把这件事变成重大事故。于是就选择了隐瞒,私下里给了这些遇难工人家属不少钱。你也知道,有a集团在,有些事就被捂住了。” 高锐听得义愤填膺:“那……那些工人的尸骨,就……就那么……” “就那么被封在了那条隧道里,”陈诗豪冷笑道,“史韬威逼利诱,那些家境本来就不好的人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勇敢,又拿了钱还能说什么?据我了解,遇难者家属私下被告知,说的是失踪!隧道像什么?就像母体的子gong,被封在那里就如同无法生育的母体,这些魂灵根本无法往生,因悲生怨,更招来了漂泊一些在尘世的游魂,凝成了怨灵聚集体。所以,‘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泪水已干涸。’那歌谣说的分明是死难者的惨状。” 高锐摇了摇头:“太疯狂了,史韬,a集团,简直不是人!对了,那乔娜的爸爸又是怎么回事?” “孽还没造完,这事儿我早上才知道。楼外楼和警方折腾了一晚上,大致情况摸清楚了。沈明堂告诉我,几年前1号线改道明显是a集团有意为了风水局搞出来的,那个幽灵站台就是因此废弃的。那个地方距离当初废弃的那条隧道很近,因此,有几个工人在施工的时候意外打通了隧道,发现了里面的奥秘。” “不对呀!”高锐说,“那个隧道就在车站出口处,这个位置好奇怪呀!” 陈诗豪冷笑道:“你昨天晚上没发现?出来的时候走的路不对?多走了好多步还从一个破了的墙壁里出来?” “我想想,哦,确实是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a集团摆下这个局,就是有意搞出一个都市传说。因此,那车站里面的空间被奇门局和怨灵的气给扭曲了,车站和隧道口就连在了一起,而且隧道里面成了一个鬼打墙一样的空间,进去的人会永远走不出去。那个隧道其实只有五十米长,入口就在车站边上的一堵墙后面。乔娜的父亲还有其他几个人的骸骨上有刀刺的痕迹,显然是发现了隧道的秘密后被人灭口的。乔娜父亲及工友失踪的真相就是这样了。” 陈诗豪顿了顿,继续说:“这些事早上我才梳理清楚,说说我怎么找到你和杨海的吧!昨天晚上,我没赶上末班车。就借着别的路去了一号线,根据地势和奇门局的布置,让我找到了一个节点,就在那个车站的一个角落里,我也通过歌谣进入了那个幽灵车站。嗯,那辆奇怪的列车我也看见了。其实那不是什么列车,只是一段幻影。” “幻影?” “怎么说呢?列车的影像只是过去地铁列车因空间扭曲留下的幻影,不是真实的。你们以为的在列车上,只是奇门局移动物体的空间通道。由于和车站内的怨灵气息有呼应,因此会有亡魂出现在那里。还有,那个车站里的亡魂的遗骸找到了,就在废弃的车站的杂物间里。四肢严重扭曲、碎裂,初步推断是被列车辗轧造成的。” 高锐气得将柜台捶得“咚咚”响,怒道:“这群恶棍,难道就不能把他们绳之以法吗?” 陈诗豪冷笑道:“阴间的事儿归咱们,阳间的事儿咱们就不用管了。交给警察就是了。记住,界与界之间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法则。警察已经将相关线索、证据都收集了上去,听说一早就传唤史韬了。至于能把他办到什么地步,那就不归咱们管了。这种涉及阴阳两界的事,解决掉阴间的部分,其余的事件,你我只能做个过客,莫要多管。” “豪哥,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高锐不同意,“如果真的伸张正义,我觉得不应该纠结什么界不界的。” 陈诗豪摇了摇头:“规则就是规则,而且这不是人定的,是天规,是因果。不要用西方人对社会讲究的那套自由去挑战天规。你要是有孙悟空的本事行,要是没有,那后果是相当可怕的。就算是西方人那套,没有武力支持也不过就是嘴硬罢了。人间有人间的规矩,人间也有人间的因果。人厨子事件牵扯多少权贵?你又觉得能真的收拾多少?这事儿咱们也只能看看就是了。这个地铁事件,你以为只是史韬的问题吗?当然,搞到最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收拾史韬了。a集团,以及其他人,你以为又能怎么样?一网打尽?真那么干,江元商业一下滑,牵扯的事儿就多了!除了佛祖,谁愿意割肉啊?” 第123章 公路游魂(一) 话题变得有些沉重,两个人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陈诗豪喝了一大口茶,缓缓放下茶杯,说:“人的认知是有限的,人类社会的集体认知也未必全面。因此,集体的缺陷也在所难免。关键是,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过去人没那么多词,整了‘道’‘缘起’‘真理’,弄得人一愣一愣的。不过都提到了一点,那就是世界的规律和运行很多是超过人认知的。我们希望的恶有恶报有些只是我们想看的,而从世界来说,有些恶人的结果其实也是一种报应,只是不是我们看见或者想看见的。” 高锐悻悻地说:“所以,我们就只能用精神胜利法麻醉自己呗!把希望寄托在不知何时到来的因果上?” 陈诗豪神秘地一笑:“精神胜利解决的是自己的精神困境,因果却不是。这个词被理解得太偏了,那可不是因为所以那么简单。换句话说,缘起才是因果的真面目。就像你把牛奶、胡椒、巧克力粉、咖啡和糖放到一个杯子里。无论你搅拌与否,这些要素都有可能混合,开始时是两两或者两三个混接触到,但最终都会混成一个整体。这就是各种‘缘’凑成的各种阶段中的‘果’与最终的‘果’。有点量变引起质变的意思。所以,聪明人就算做坏事也从来不把事做绝,就是担心攒够了‘缘’或者‘因’带来恶果。但这是一厢情愿,事的缘太过复杂,甚至小到一根钉子一块糖,一个没注意,恶果早晚还是会呈现。缘,积攒到一定程度才能显现出它的威力。我说到这里,你懂了吗?” 高锐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用想这件事个了,总之呢!让时间告诉你这个奥秘吧!”陈诗豪耸了耸肩,又说道,“昨夜让我意外的是刺青师的事儿。这家伙利用刺青之术,通过控制他人给自己制造分身。我倒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一手。看来是个很狡猾的人,哦,也是一个关键的人物。百物语的事儿,《云涯仙阁录》的事儿,都和他有关系。楼外楼那边调了些人手,已经去隧道那边超度亡魂了。这件事儿也就算告一段落了。不过,那个歌谣可得小心了。” 高锐不解地说:“那个歌谣不是用来送人进入站台的吗?还有什么问题?” 陈诗豪摇头说:“显然不是。你想啊,隧道里出现怨灵聚集体,周围因为奇门局造成空间扭曲,这些都好理解。唯独那个唱着歌谣的孩子的声音,你怎么解释?隧道里可没有小孩子的骸骨和亡魂啊!” 高锐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而且经过陈诗豪这么一提醒,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歌谣内容分明是在描述现场的惨景,那么叙述人是谁呀?是刺青师吗?” 陈诗豪说:“你也发现不对了吧!就是这样。不过,这个诗歌的记录者是不是刺青师,就不好说了。我刚刚也提到过,那个小孩子们的声音,为什么是小孩子?这个歌谣为什么回荡着?这些都是古怪之处。看来只有找到那个刺青师才能弄明白原因。” 幽灵站台的事儿到此就算结束了,陈诗豪早上就把事情报告基本写完了。 高锐问道:“豪哥,那你昨晚不是要去处理另一件事吗?怎么没去?” 陈诗豪“嗨”了一声,不答反问道:“我问你哈,说墙角那儿站个鬼,我拿着桃木剑‘噌’一剑捅过去,鬼没事儿,为啥?” 高锐眨了眨眼睛:“鬼的道行太高,不怕呗!” “不对。” “那为什么?” “因为没捅着!” “啊这……” 陈诗豪咧嘴说:“其实昨天晚上我确实打算去找那个公路上边的鬼解决问题去了。可没想到,真要动手了突然发现无处下手,就这么着我才转头想你的事儿。唉,然后串起了各种线索,我才把幽灵站台的事儿给琢磨明白了。” 高锐问:“怎么会无处下手呢?” 陈诗豪苦着脸说:“我这就叫昏了头了,光顾着找之前遇到鬼的那些司机和事发地去调查,偏偏忘了个最基本的情况:那鬼不是幽灵站台有固定地点,而是到处游荡,谁tm知道它下一次在哪儿出现?” “那该怎么找啊?” “我今天想了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这事儿不能拖了,网上已经开始有关注度了。可不能让百物语力量不断上涨。我先和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吧!” 经常驾驶车辆的人,特别是上了点岁数的老司机,应该都听过这么一种说法:在你看不见的郊外高速两侧,时常有因不为人知的交通事故亡身的冤魂徘徊。 这说法当然有点吓唬人的迷色彩,却也指出了一个事实:的确有不为人知的交通事故的发生,而且肇事者极有可能还在逍遥法外。 因此,关于交通的鬼故事,在都市传说里占有很大的比重。 比如消失的搭车客、拦路的鬼魂、某公交末班车灵异事件…… 陈诗豪说的公路事件就属于这一类。 第一个事件发生在两个月前的城南。 有这么个开出租车的师傅,那天夜里接了一单买卖。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在城南通乡路上碰到了一个打车的女人,本来都谈好价钱准备上车了,结果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那是一个没头的女人。师傅趁那女人还没上车,一踩油门就跑了,连车门都没关上。回家后,吓得大病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个把月。 第二个事件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城西郊区的迎宾大道上。 那天凌晨一点多,有一个司机师傅送完乘客,驾车返城。就在迎宾大道中段,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这女人低着头,看不清脸,挡在车辆前方。不管师傅怎么鸣笛,就是不让。 司机驾车想从旁边驶过,她就快步往相应方向拦着,司机从车窗里面大声呵斥,她也不让路,而且也不答话。 司机气急了,就下车找她理论。 谁知他一下车,这女人就没了踪影。 可是等司机回到车上后,那女人又出现在车前面了。 反复折腾了两三次,司机一个激灵明白是遇到脏东西了。 这一害怕,司机就合掌念叨,什么烧纸钱烧衣服都说了,那女人还是不肯让路。 那司机后来也是豁出去了,鼓起勇气,一踩油门就撞了过去,结果那女人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司机停车后发现路中央莫名多了一滩血。 第124章 公路游魂(二) “第三个,第四个……每一个事件表现都不一眼,前前后后一共发生了七起司机遇到女鬼的事件。”陈诗豪说,“这资料你先看看。”说完,用手机传了一份资料给高锐。 高锐翻看了一下资料,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目击者和遭遇。 陈诗豪说:“发生的地点不固定,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城里城外,都有。” 高锐翻看着资料,说:“会不会不是同一个鬼?或者说,这是几个独立的事件?” “不是。”陈诗豪说,“这几个事件里面存在共同的要素,因此可以肯定是一个鬼在作祟。” “要素是什么?” “女鬼,而且都是穿着黄色风衣的女鬼,还有就是她的面目都是看不清的。” 高锐仔细将资料上关于鬼的特征看了一遍,果然如陈诗豪所说。 “纱巾、距离太远,看不清……”高锐诧异地说,“为什么没有人看清楚她的脸?” “问题就在这儿!”陈诗豪说,“第一个事件里的司机事后根本回忆不起来那个女鬼的脸,看到了一张脸却根本记不住。说明那张脸只是他脑海深处其他人脸留下的印象,被鬼暂时借用并重新拼凑起来了,事后回忆当然也就想不起来那个鬼的面目了。第二个和第三个事件是看不清那张脸。后面几个事件,都是女鬼用红色纱巾把脸包了起来。她的脸为什么没人看清楚呢?” 高锐说:“也许她没有脸,或者说死的时候脸没了?” 陈诗豪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目前也只能这么解释。但这还不是最邪门的,最邪门的是,她竟然能不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随处游荡。这个鬼魂专门找司机,那就说明她的死或者什么重要的事是和司机有关。她需要有一个司机或者一辆车将她带到某个地方。可是怪就怪在这里。她如果到了目的地,那就不会东南西北到处出现,可见她应该没到目的地。还有,如果是因为交通事故而死,大多会成为地缚灵,盘桓在出事地点附近,没法到处游荡。如果是变成了可以跨越地势束缚的厉鬼,那她就有幻化的力量,怎么又会让脸被人看不清楚呢?尤其是第六个事件,她还是在路边出现。” 高锐说:“不是厉鬼,又四处游荡找司机载她,难道只是为了吓人?但是又说不通,这第四个、第五个和第七个事件,全都没有主动吓人。这又是为什么?” 陈诗豪说:“这也是个说不通的地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第四个、第五个和第七个事件十分相似,全都下了车,然后司机过了很长时间才惊觉遇到了鬼,可是前三个事件又直接都把司机吓个半死。最奇怪的就是第六个了,当时没吓着,后来又遇到了。资料就是这么多了,我还实地考察了一下,却也没想明白。本打算着直接去抓,谁知道光顾着琢磨事儿了,忘了那鬼行踪不固定。咳咳,死丫头知道后,又把我埋汰了一顿。我……我瞧在何白脸面子上,我好男不和她女斗!” 高锐本来聚精会神地听着陈诗豪的话,听到最后一句,顿时感到哭笑不得,忙说:“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诗豪说:“我这也愁呢!寻思一上午了,也没想到个好办法。你说这玩意儿不固定,咱们上哪儿去找?” 高锐拿起资料:“也许,还能找到些什么别的线索呢?” 陈诗豪说:“你是说第六个事件吗?” “这个有点特殊,只有这个司机遇到了女鬼两次。而且,是在同一个路段上。” “可是,那个事件能提供的线索只有这么多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陈诗豪想了想,眼睛一亮,“你说的没错,这个事件确实有点其他几个没有的玩意儿。” 第六个事件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一个的夜晚,从风城跑长途货运回江元的司机廖师傅看了一眼驾驶室里的表,见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他打了个呵欠,将车速放慢,朝着江元城北方向前行。 毕竟是晚上的高速,车来车往比起白天可少了不少,半天都没一辆开过来,廖师傅就这么往前开了有二十多里地,来到了一处两侧都是大荒地的路段。 往前又开了一段路,远远地,廖师傅就看到了路边站着一个穿暗黄色大衣的女人,那女人脸上还蒙着一个红色的纱巾,看不清楚面目,但和衣服一对比,显得十分醒目。那女人朝着廖师傅不停地招手。此刻,路上只有他这么一辆跑长途送货的车,显然是在招呼他。 那时候的人热心肠的多,司机师傅见状就把车靠近停了下来,从车窗探出头去,问道:“怎么了,大妹子?” 那女人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我是附近县城的,江元的亲戚家有事,大晚上得赶过去帮忙。结果先前一个拉脚的师傅,半路上没谈妥价钱,他就把我扔到道边上了。我亲戚家就在城北,您看能不能捎我一段?” 廖师傅一听,这女人是遇到困难了,急忙说道:“当然可以了,这大晚上的,不能在外面待久了。你快上来吧,就这么一段路,我这也是往那边去的。唉,你说那位师傅也真是够呛,再怎么着也不能把人往这破地方扔啊!” 那女人谢过了廖师傅,就进了驾驶室,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一阵寒气随着那女人的到来扑面而至,廖师傅心底还在嘀咕着,别个是遇到鬼了吧!前些日子,有个同行遇到无头女鬼的事儿他也听说了。他有意无意地往后视镜里一看,人家好好一个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根本没有传说中的没有头。只不过用一块红纱巾包住了整个脸,看不清面目而已。但依稀能看出那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样貌也还算端正。廖师傅暗暗自嘲,自己啥时候也胆小上了,瞎捉摸个啥呀,人家不就是普通顺路搭车的吗? 路上也没什么事,廖师傅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那女人聊上了话,不过人家兴致不高,也就随意搭个话,聊也没聊什么像样的。 凌晨一点的时候,货车进入了市区,那女人在城北的一条大路的边上下了车,临走的时候还给了廖师傅一张五十元的现金。司机师傅本来不收,但那女人执意要给他,说要谢谢他。司机师傅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交完货,廖师傅在一家旅店歇下了。 这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多,廖师傅打算吃点东西继续赶路,就来到了旅店外面的集市上,那里有不少小饭店。他走进一家包子铺,买了几屉小笼包子和一碗粥。按照店规定,先付款再领餐。廖师傅不太喜欢电子支付,习惯用现金。可当他拿出钱包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如白纸一样。 只见钱包里多了一张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