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本编号222》 第章 剧情测试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有忘记你容颜 这是一首非常古老的歌曲，歌名叫《传奇》，问世至今已经不少于一千年。 神使张泽春坐在碎银子酒吧时空火锅吧台旁，一边喝东西，一边随意拉过一个时空节点，恰好看见了苏城市第十一中学的大门。 正是早上人流量大的时段，一少年大步流星，自信自恋的小公鸡似的，行走在人群之中。 张泽春看见少年，情不自禁追着少年多看了一眼，心灵点歌机便自动播放这首歌，空灵的旋律在他的心底回荡。 心灵点歌机是张泽春为自己设计的一个专属小程序插件，能够自动感应张泽春的情绪变化，当情绪波动大于设定值，心灵点歌机自动匹配对景的歌曲并播放。 心灵点歌机的曲库是全网搜索可得的所有歌曲。 张泽春一般不会打开心灵点歌机的外放功能，所以大多数时间其播放的歌曲只有张泽春一个人听见。 可能这一天张泽春的心情好，他选择了外放功能。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与张泽春同坐一起的两男一女听出这首歌是一首情歌，看张泽春的眼神便不约而同露出了古怪，心说不知道哪个良家女子又被花心大萝卜阿春惦记上了。 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老阴逼，张泽春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小，能够引发心灵点歌机自动播放歌曲的机会并不多。 一个小小少年居然能够促使心灵点歌机播放歌曲，足以引起张泽春重视。 “就他了，样本编号222。” 说出这句一锤定音的话的时候，张泽春坐在碎银子酒吧时空火锅旁边，啜饮着高脚杯里的猩红液体。 张泽春是一名俊朗而霸气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坐在吧台旁边，愣是把高脚椅坐出了龙椅的感觉。 他身侧的吧台具有强烈的现代感及设计感，正是全宇宙公认的全宇宙第一吧台——时空火锅。 圆形的吧台中间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火锅，火锅下面，木柴激烈燃烧，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响。锅内云烟氤氲，数以亿兆计的时空节点上下翻滚浮沉。 杯中的猩红液体便是闻名遐迩的饮品“随心随意”，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喝“随心随意”会喝出不同的味道，是消消愁、解解闷、发发呆的不二饮品。 “随心随意”只能在碎银子酒吧喝得到，概不外卖，也不允许外带。 并且每天限量供应，每天限供四十九份。 所以，任何一个人喝上一次“随心随意”，相当于支撑起了一张足够吹半辈子的牛皮。 璎宁坐在张泽春的左边，晃着水晶杯中的液体，晃出一些艳丽的红色波面。 这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岁数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一般而言，美貌女子不太聪明，聪明女子不够美丽，但是璎宁打破了这一定律，富有美貌又富有智慧。 璎宁闻言，放下高脚杯问道：“编号222样本，可是对应那个废品养成计划？” “对。”张泽春言简意赅。 璎宁拉过时空节点，仔细观察了一番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讲的卜凡，撒娇般的提出了异议；“我反对，用这样一个高颜值的小鲜肉，做废品养成计划的样本太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建议，可考虑对应巨星养成计划样本编号121，也可考虑对应霸道总裁养成计划样本编号002。” 璎宁的左边是一名肤色很黑的男子，名叫荒原。他将时空节点拉到自己眼前，观察片刻说：“我附议。虽然我们鄙视颜控，但是也不能眼瞎，对如此的盛世容颜视而不见。” 荒原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摧残耀眼的白牙，衬托得他的肤色比最深邃的夜还要黑上八度。 坐在张泽春右边的朱思远跑到荒原身边，凑过去看看拉在荒原手中的时空节点，举手说道：“我也附议。” 朱思远是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年龄不确定。 他不论站着还是坐着，都犹如一柄正待出鞘的利剑。 他踱回自己原来地位置，煞有介事的补充说：“废品养成计划无聊，标号222样本无聊，一切的一切统统无聊。” 张泽春的视线逐一扫过他们三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坚定地说：“我只是通知你们，而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 璎宁翻了一个与优雅无关的白眼：“我去！” 朱思远自暴自弃狂挖鼻孔：“无聊！” 荒原模拟思想者雕塑扶住额头：“呵呵！” —————————————————— 三年后，依然是碎银子酒吧，依然是时空火锅吧台旁边，依然是三男一女围坐。 张泽春穿了一身松垮白袍，为了凸显炫酷造型，特意带着兜帽，营造神秘感。 璎宁身穿宝石蓝旗袍，朱思远身穿保安制服，荒原身穿青西装白衬衣。 他们三人的穿衣不伦不类，仿佛角色扮演游戏中的装扮。 朱思远啜饮一小口殷红的“随心随意”，冲着璎宁嘻嘻一笑说：“璎宁姐，几天不见，你可是越发美得冒泡了。” 璎宁嗔怪说：“你可少来，就会哄人，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这鬼话也说得太敷衍了，什么几天不见，我们三年来可是天天见的。” 朱思远嘿嘿一笑说：“好多人说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璎宁姐，你说我说鬼话，莫非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一只鬼这个事实了吧！” 璎宁立时怒了，一扬手将杯中的“随心随意”泼向朱思远。 随心随意喝进嘴里随心随意，泼出去也会随心随意。 朱思远轻巧一躲，液体便堪堪掠过朱思远的肩膀，一滴也不浪费地泼在正在沉思的荒原的脸上。 液体冰凉，带着一股尿臊气，荒原打了一个激灵，脸更黑了，怒声质问：“你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朱思远挤眉弄眼说：“璎宁姐嫌你太黑，给你洗白白呢。” 璎宁软语请求说：“这家伙最擅长搬弄是非了，荒老师，咱们一起，不信弄不死他！” 荒原重重点头说：“行，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忍他三年了，先弄死他再说！” “张泽春，张大神使，救我！”朱思远佯装害怕，躲到张泽春身后，发出娇滴滴的声音。 张泽春嫌弃地冷哼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不要天天扮小孩装嫩卖萌！开剧情策划会呢，大家务必聚精会神、严肃紧张！” 璎宁翻了一个与优雅无关的白眼：“我去！” 朱思远自暴自弃狂挖鼻孔：“无聊！” 荒原故作深沉地扶住额头：“呵呵！” 张泽春放下高脚杯，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打下，直言正色说：“现在切入正题，大家分别说一说剧情测试情况。璎宁姐，你先来吧。” 璎宁放下高脚杯，正襟危坐，清清喉咙，慢条斯理地说：“一千零9次的重复加强，失败因子应该彻底刻进了样本222的潜意识里了。 “我个人认为，即便我们不加以引导，样本222也会循着心理暗示，一步步执行失败程序，直达错过高考考试这个目标。 “最后，我还是那句话，心疼样本222，瞎了如此秀色可餐的小鲜肉！” 荒原拿着纸巾擦拭脸上的不明液体，已经很干净了，他还在一遍遍擦拭，皮肤都要渗出血来了。 张泽春轻笑：“璎宁姐还是比较专情的。荒原老师，说说情况呗。” 荒原似乎爱上了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欲罢不能，一边继续擦拭脸颊一边扬声说：“我认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在过程中对样本222加以暗示和引导，不然容易出现失控。 “一千多次重复，样本居然没有崩溃，说明他的心智具有超强的韧性，同时具有超强的不确定性。 “即便是微小的不确定性，也可能导致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造成无法预测的结果。 “最后，我也是那句老话，这个实验不人道。” 朱思远懒洋洋接话说：“我也是那句老话，这个剧情好无聊。 “失败者养成计划，窝囊废养成计划，养成一个窝囊废有什么用？真的是为了避免千千万万个人成为窝囊废吗？我持怀疑态度。 “无聊加一！邪恶加一！这是一个又蠢又坏的计划，我的发言完毕。” 张泽春如沐春风，微笑总结说：“大家的发言非常好，感谢大家的努力和付出！现在，我宣布剧情需要作出重大调整，终止废品养成计划。从明天开始，我将亲自上阵，开启精品养成计划。” “啊！可恶！可恶！！！我们可是测试了一千多次了，耗费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你说终止就终止？”璎宁情绪激动地提出异议。 “终止废品养成，开启精品养成，岂不是正合你意吗？璎宁女士？”张泽春笑呵呵发出灵魂三追问，“你难道不心疼样本222了吗？” “心疼样本222和反对终止测试是两码事，你明白的，不要混在一起说！”璎宁极力辩白说。 张泽春感慨地说：“这人呀，可真是最爱自相矛盾的物种，没有之一。” 荒原举起手，义正词严地说：“我也坚决反对！我们三年的努力，明天就要验证成果了，你却告诉我们要终止，让我们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不尊重人，也不公平！” 张泽春嘲讽说：“啧啧，又来了一个。刚才荒老师不是说不人道吗？现在我可是给出了一个人道的方案。小朱，你也反对吧？反正无论是向左向右你都觉得无聊，你反对也正常。” 朱思远有气无力地说：“你说的很对，但是我还是要自己说出来，我坚决反对，尽管我的反对也无聊。” “反对无效！”张泽春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冷酷而决绝地说，“我只是通知你们，而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你们不过是人性研究中心的志愿者，做做辅助工作就ok了，千万别把自己当成了主人翁。哼，别以为你们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我只是懒得搭理你们！” 璎宁、荒原和朱思远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第1章 我有小目标:高考不迟到 电梯下行。 卜凡的耳中仍然充斥着妈妈林丽的魔音：“你自己也清楚，高考迟到进不了考场，是你最好的结局！ “你自己也清楚，参加不参加高考，对你没什么区别！ “高考对别人是改变命运，对你只是啪啪啪打脸。 “你为什么不能看清事实躺平了，非要执拗地参加高考呢？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说你的笑话吗？你迟到进不了考场是个笑话，进了考场考了试也是笑话，横竖你就是一个笑话！ “直接放弃高考吧！他们不是想看笑话吗？你偏不给他们看！你连高考都放弃了，他们还看什么看？” 卜凡在心里说：“我偏不！” 这个偏不，是偏不放弃高考的偏不！ 他曾经在心里重复过千万次。 他就是偏偏不要林丽所说的体面。 他的人生绝对不能少了这一次高考！ 卜凡急切地注视闪烁的红色数字渐次变小，感觉电梯下行得太慢。 当数字变成“1”，卜凡瞄了一眼手表，八点三十二分。 电梯门开了，他第一时间望出去，外面空无一人。 他微微低头，拔腿就跑，就像赛牛场冲出栅栏的小牛犊。 高考第一场考试在二十八分钟后开始，他需要赶时间。 卜凡冲出电梯没有跑出两步，就和张泽春撞了一个满怀。 张泽春是在卜凡往外张望后凭空出现的，站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卜凡，似乎等着卜凡来撞。 其实，卜凡并没有撞到张泽春身上。 不等卜凡碰触到张泽春，张泽春身体表面就触发了防护罩似的东西，把卜凡弹开了。 卜凡实实在在摔了个屁股墩，张泽春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张泽春佯装受到惊吓，叫道：“哎呀呀，你这个小孩，走路不用看路吗？” 卜凡摔得并不重，但是真的受到了惊吓，心扑腾得厉害，抬头看见张泽春的脸，心却立时安稳了，这个人看上去很亲切，仿佛一个在一起相处多年的大哥哥。 再细看，眼前这个人又是完全陌生的。 张泽春一身白色运动休闲服，看上去一尘不染，干净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那扎成马尾的乌黑长发看上去茁壮又丝滑，绝杀任何洗发水广告中模特们的秀发。 他那俊朗的脸上，架着一副怪异的硕大无朋的紫色眼镜框，为他在俊雅之外，平添了几分邪气，几分痞气。 总之，这个人实在怪，也实在帅，也实在让卜凡莫名其妙地想亲近。 卜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无辜地解释说：“我看了呀，明明没有人呀，哥，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错！天上只能掉下个林妹妹，不能掉下一个阿春哥。依我说，你的眼神不太好呀，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愣是没看见，还分不清公母。”张泽春诡笑连连，自来熟地摘下眼镜框架到了卜凡的鼻梁上，“弟弟需要好好保护眼睛了，你比我更需要它！” 卜凡急忙摘下眼镜，嫌弃地说：“又土又丑，我不要！” 张泽春惊讶地问道：“你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傲娇小青年吗？你怎么也这么在乎别人的眼光？” 卜凡不服气地反问：“我哪有在乎别人的眼光？” 张泽春反问：“还说没有？你嫌弃眼镜框丑，不就是怕戴上被人笑话吗？” “我才不在乎，我是真的不在乎！”卜凡把眼镜框重新架到自己的鼻梁上，“我这就戴给看！其实你也不用激我，我就是这样脾气，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说到这里，卜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兴致缺缺地说：“呃，好像你真的不了解我，我们应该不认识没见过面吧？” 张泽春一听，立时露出和煦的笑容，伸出手，热情洋溢地说：“我叫张泽春，弓长张，泽被万物的泽，春风得意的春，你可以叫我阿春哥。” 卜凡急忙受宠若惊地伸出手握住，一半郑重一半顽皮地说：“我叫卜凡，卜凡的卜，卜凡的凡，你可以叫我凡小弟。”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晃了两晃松开，相视一笑。 张泽春说：“凡小弟，现在我们算是非常愉快地认识了吧？” 卜凡说：“阿春哥，现在我们算是非常愉快的认识啦！” 少年人的友谊有时候来得迅猛无比，卜凡为结识了新朋友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张泽春笑着问：“你好，凡小弟，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卜凡笑着爽快回答：“阿春哥，尽管提，要我的脑袋我也给！” “你的脑袋我可舍不得要。我的要求很简单，眼镜框戴上了必须戴够48个小时，中途不能摘下来，吃饭睡觉也不能，能不能办到？” “虽然你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是我非常愉快地答应啦！” “如果你摘下来了怎么办？” “谁摘下来谁就是小狗。” “行，说好了，你要是摘下来的话，学狗叫给我听。” “行，没问题！” 得到了卜凡的保证，张泽春心满意足，笑声朗朗地说：“我相信你，凡小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卜凡被张泽春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挠头，不经意瞥见手表，八点四十，心跳骤然加速，急忙说：“阿春哥，我得走了，我要考试，高考，绝对不能迟到。” 张泽春侧身让出路来，献上最美好的祝愿：“祝我凡小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考出好成绩！” 卜凡一边快步走，一边挥手说：“我是大学渣，好成绩就不用指望了。我有小目标，高考不迟到！” 张泽春冲着卜凡的背影喊：“现在有指望了，你可是带着阿春哥送你的眼镜框呀！它不是普通的眼镜框，它是‘学霸视野’，戴上学霸视野，不但考试不迟到，还能考出好成绩！” “嘿嘿。” 卜凡觉得张泽春的话真的好听，也真的异想天开。他觉得张泽春是个有趣的朋友，很会套路人，自己稀里糊涂就上套了，戴上了这么丑的一个眼镜框。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说好戴够48个小时，就戴够48个小时，不是害怕学狗叫的问题，而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诚信问题。 这是朋友间的一个特别约定，一半嘻嘻哈哈没正经，一半认认真真很正经。 卜凡快步走出湖景苑小区北门，站在了苏城五路上，觉得浑身一阵，从头到脚起了一头鸡皮疙瘩。 他做过的一千零九次梦境，每一次都从这里开始。 他在第十一中学就读的高中，上学走南门，沿苏城六路向东，至凯旋三路再向南。 而高考考场在第二中学，需走北门到苏城五路，向西三公里。 梦境预判到了真实的考场信息。 故而，卜凡很少踏上苏城五路，可是，他对苏城五路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苏城六路。 一千零八个夜晚加一个中午，卜凡都在同一个梦里，奔跑在苏城五上。 梦境中，卜凡仿佛灵魂出窍，看见阳光穿过法桐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看见自己撒丫子狂奔，穿过那些光点。 单肩包挂在右肩上，一次次滑落，一次次被卜凡提拉归位。 卜凡想干脆把单肩包套头斜背，一次解决从肩上滑落的问题，可是他只能想想，不能支配身体完成这个动作。 单肩包在身后一下一下机械地拍打在卜凡的屁股上，噼啪、噼啪，声音含混而单调，令本来就慌张混乱的卜凡越发心烦意乱。 卜凡想调整背带，不让单肩包拍打在屁股上，但是，他的大脑发出指令，身体却没有接收到信号。 他要赶去参加高考的第一场考试——语文考试。 如果他不能在9：15前到达考场，他将失去参加语文考试的资格。 此时，已经是9：05。 路旁整齐摆放着一排排的小黄车，卜凡暗骂自己太笨，放着共享单车不骑，却要靠两条腿奔跑。 可是，他无法支配身体扫码骑单车，只能继续奔跑。 第二中学大门外，聚集着无数考考家长。 一些身穿旗袍的女子点缀其间，姹紫嫣红，仿佛一朵朵迎风怒放的花朵。 其中，一名身穿宝石蓝旗袍的女子，妆容精致，巧笑嫣然。她看到了奔跑的少年，按捺住眼底的一抹无可奈何，热情洋溢起来，脆声喊道： “小伙子，快跑！” 一名瘦高个的保安，穿一身普通的保安服却穿出逼人的英气，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笑意，向少年朗声喊道： “小伙子，加油！” 聚集在二中门前的男男女女蓦然都发现了少年，纷纷自发为他让开道路，仿佛夹道欢迎凯旋的英雄。 他们也发出声音为少年加油打气。 “小伙子，快跑！” “小伙子，加油！” 男男女女的喊声如同排练过似的，出奇地一致，如奔马，似奔雷。 卜凡本来已经力竭，蓦然从加油声里汲取到新鲜力量，再次发力提速。 穿行于人群夹缝，站立两侧的男男女女面目模糊，唯有两张面孔异常清晰。 一张脸艳若春花。 一张脸英气非凡。 嗒嗒嗒，穿过已经空无一人的校园。 通通通，踏过昏暗而静谧的楼梯。 百米冲刺般冲过一段走廊，来到了考场门前。 卜凡双手举着准考证、身份证，出示给监考老师看。 监考老师肤色黝黑，表情严肃冷厉。 他手臂一横，拦住卜凡，公事公办说：“这位同学，现在是9点15分05秒。非常抱歉，根据相关规定，你已经不能入内。” 每一次都一样，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惊醒后的卜凡，每一次都像在现实中奔跑过一样，汗出如浆，气喘如牛，心跳如鼓。 第2章 卜凡高考——多此一举 第一次做这个梦，发生在卜凡正式成为高中生的那一天夜里。 卜凡的中考成绩全校排名第一，那时的他是名副其实的学霸。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担心高考的事，关于高考迟到的梦就急匆匆粉墨登场了。 不过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把梦当成一回事，一回头就忘了。 不曾想，第二天夜里，他又做了梦，梦中的场景与前一天做的梦一般无二。 第三天夜里，他又做梦了，和前两天夜里做的梦一般无二。 在连续经历过七个有这样的梦的夜晚后，摸底考试，卜凡的成绩骤然跌至中下游。 有人开始质疑他中考成绩是否存在水分。 在此后的考试中，一次更比一次低的分数刷新了人们的认知，砸实了人们的质疑。 经过了近三年的时间，他自己也终于接受了自己是一个学渣的事实。 每一个夜晚，梦如期而至，从来没有缺席，直到前天夜里。 昨天也做了，不过是中午做的，晚上没有做，似乎是梦的份额不变，只是从晚上转移到了中午。 也许，随着高考来临，一些事情正随之悄然改变。 谎言重复一千次便是真理，梦境重复一千次便是现实。 梦里有许多人，大多数人面目模糊，只有三个人除外。 穿宝石蓝旗袍的女人。 瘦高个保安。 黑得非常瓷实的监考老师。 尽管卜凡在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们，但是卜凡深信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一天终究会在现实中遇到。 卜凡甚至有些期待遇见他们，就像期待老朋友久别重逢。 站在苏城五路街头，卜凡有过片刻的愣神，然后他想高喊一声：“高考，我来啦！” 卜凡这么想着，竟然就喊出了声，引得路人纷纷望过来。 看看手表，八点四十三。 时间紧张，但是来得及。 他直接调整了背带，将单肩包斜背了，以预防它不停从肩上滑落以及拍打屁股。 他走到小黄车停放处，成功扫码，骑上了一辆小黄车。 在梦中无法做到的事情，现实中一一轻松做到了。 骑行在苏城五路上，卜凡神清气爽，觉得他的小目标就要轻松实现了。 苏城五路543号是苏城市第二中学，门前人潮汹涌，男男女女，熙熙攘攘，嘈杂声完全可以媲美蜂房里成千上万的蜜蜂制造的噪音。 今天是6月7日，云端纪年3000年高考第一天。 一人高考，全家备战，全民关注。 考生们进考场了，送考的家长们滞留门外，久久不散。许多妈妈为了讨个好彩头，特意穿上旗袍，寓意旗开得胜，颜色大多选用红色，开门红的意思。 也有个别的爸爸穿旗袍的，辣眼睛的同时，不免让人喟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卜凡骑着小黄车到了第二中学门口，在共享单车专用停车区放下车，穿行在人群中，左顾右盼，寻找穿宝石蓝旗袍的女人和帅气地保安，然而，穿旗袍的女人大有人在，却都是各种红色，没有一个穿宝石蓝旗袍的；保安也有三四个，却长相普通，没有那样一个帅得掉渣的。 这时候有个刺耳的女声响起：“哟，这不是卜凡嘛！你还没躺平吗？ “他是谁？我家对门，长得挺好看的孩子，可惜驴粪蛋蛋外面光，学习一中用不中用，他要想做倒数第一，没人敢跟他争……” 卜凡知道王雪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急忙落荒而逃。 王雪芹并没有因为卜凡的离开止住话头，而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知道一个歇后语吗？卜凡高考，多此一举，说的就是他！说起来，这孩子在小学初中的时候学习还可以的，虽然比不上我家孩子。谁知到了高中，直接一行不行了。 “他说他经常做一个高考迟到进不了考场的梦。就连他爸妈也不信他的话，认为这是他自己怕高考，不想学习，编出来的梦。他说这个梦他天天晚上都做。编故事也不知道编得有趣一些，天天做同一个梦，烦也要烦死了！” 卜凡隐约听到了王雪芹的只言片语，都无力吐槽了。人都是善忘的，当年卜凡在小学和初中做学霸的时候，他的成绩直接吊打王雪芹的儿子孙永佳。 可是好汉不提当年勇，卜凡已经在高中实实在在做了三年的学渣，人们早已忘记了他曾经是一个学霸的事实，说实话，他自己也很少想起来了，或者是没脸想起来。 差五分九点钟，卜凡到达了2号教学楼二层第22考场门外，恍然如梦。 整整三年，他为这个时刻揪心了三年。 他终于提前到达了考场，不用担心因迟到而进不了考场，错过了高考。 说什么“卜凡高考，多此一举”，我就是要来这么一举，怎么了？难道还能咬我吗？卜凡望着第22考场的标识牌有些臭屁地想。 第22考场共有二十名考生，已有十九名考生落座，只差一人未到。 李峰是监考老师，他走出考场，打算迎接一下姗姗来迟的最后一名考生。 于是，李峰看见了门外傻站着的卜凡，看见卜凡的鼻梁上巨大的紫色眼镜框，随着他呼吸抖动，给人一种随时可能跌落的感觉。 忽然之间，李峰心里产生了强烈的骚动，他特别想上前帮卜凡扶一扶岌岌可危的眼镜框。 卜凡也看见了李峰，认为自己看错了，监考老师怎么可能如此白净，不是应该和黑炭一样吗？ 眼前的老师，显然也不是梦中的那个脸黑冷酷的监考老师。 李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克制住了替卜凡扶眼镜框的冲动，再看卜凡，便有些莫名火大。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高考考场，改变命运的地方，无比神圣的地方！ “你怎么敢在这里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不把高考当作一回事？ “不用问，你的成绩好不到哪里去！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呢！ “一看就是一个大学渣！我好像知道你，你是不是第十一中学的？卜凡高考，多此一举，说的是不是你？ “最近你很有名呀！卜凡高考，多此一举，这句歇后语都传疯了！可真有你的！” 碎碎念是李峰的专属技能，一经触发，开口就是一长串的输出。 卜凡却没有听进一句去，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李峰，一句疑问冲口而出：“老师，你应该很黑吧，今天面霜用多了吧？” “什么应该很黑？什么面霜用多了？ “老子打娘胎里出来就白，压根没有黑过，哪里用得着抹乱七八糟的东西。 “很多人羡慕我皮肤好的，说什么欺霜赛雪气死女人的。” 李峰抢白了一串后，手一伸说：“证件拿来！” 卜凡一边把证件递给李峰，一边不死心地问：“老师，你是不是临时替换的，之前的那位老师是不是皮肤很黑？” “一直是我，没有替换谁！”李峰已经非常不耐烦，看看卜凡的身份证，他笑着说，“我没认错，果然是你。卜凡高考，多此一举，你自己认为多不多这一举？” 卜凡不理睬李峰的问题，却又问：“那另一位监考老师呢？他一定很黑。” 李峰恶趣味地回答：“你是说陈老师呀，陈老师人不黑，最多心黑。” “说谁心黑呢？”陈光照探出头来，语气不善地问。他肤色偏黄，却也确实不黑。 “口误，话赶话赶的。对不住，对不住！”李峰急忙致歉。 陈光照鼻子里哼了一声，收回了脑袋。 说话间，李峰检查完了卜凡的证件，一边递还给他，一边说：“你究竟怎么回事？ “研究我和陈老师是黑是白有助于你高考吗？就知道琢磨一些稀奇八怪有的没的，把这份心思用在钻研学习上，什么课程学不好？什么学校考不上？ “还有，你戴这么辣眼睛的眼镜框干什么？还有比它更丑的眼镜框吗？你是专业搞怪的吗？ “可是我没有接到通知，搞怪可以高考加分呀！” 卜凡一本正经地说：“报告老师，这个眼镜框是一个很帅的好朋友送给我的，他说这不是普通的眼镜框，它是‘学霸视野’！” “‘学霸视野’？‘学霸视野’是个什么鬼？摘了它吧，看着怪别扭的！”李峰说着便伸手去摘。 卜凡急忙一歪头躲开了，笑着说：“可不能摘下来，那个好朋友告诉我，戴着它，我能考出好成绩！” 李峰坚持说：“这话你自己也不信吧？看着碍眼，摘了它吧。” 卜凡也坚持说：“他和我打赌了，我必须戴够48个小时，吃饭睡觉也不能摘下来。” 李峰问：“你输了如何？” 卜凡回答：“输了学狗叫。” 李峰大方地说：“那无所谓了，学狗叫就学狗叫吧。” “老师您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摘下来的，不是学狗叫的问题，是信守承诺的问题。”说着话，卜凡躲闪着绕开李峰，进了考场。 卜凡的位置很特别，第二排第二列，展开准考证尾号赫然是222。 他的高考信息绝对和二杠上了，一二到底。 李峰见卜凡不肯听从自己的建议，觉得有些丢份，于是借题发挥，继续施展碎碎念大法。 “你的坚持是个臭气！ “现在很多人没有自知之明，还要自作聪明，平时不努力，寄希望于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穿个破旗袍就能旗开得胜了？ “戴个眼镜框叫学霸视野，你就成学霸了？ “你真是一个大傻缺！ “搞怪搞怪！很带劲很热闹，到头来再看…… “并！ “没！ “什！ “么！ “卵！ “用！” 随着李峰一字一板结束了一番疯狂输出，铃声大作，语文考试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一句豪言壮语在考场里炸响：“我就是要带着‘学霸视野’，考出高分，亮瞎你的狗眼！” 考场内突然鸦雀无声，布置考生和监考老师惊呆了，就连始作俑者卜凡也惊呆了，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实在搞不明白，明明是心里嘀咕找平衡的话，怎么就这么高声喊出来了。 第3章 学霸视野｜开挂人生 “行，你有种！”李峰怒气冲冲走到卜凡近前，用手指戳着卜凡的脑门说：“你真要能考出高分，我也学狗叫给你听。” 卜凡急忙满脸堆笑，硬着头皮说：“老师，我是说着玩的，千万不要当真呀！” “可我已经当真了，怎么办？”李峰脸一拉手一摊说，“也不指望你考多么高的分数，总分600分以上算老师欺负你，总分过500吧。如果过不了500分，让你学狗叫便宜了你，你就请我吃个烧烤，最近很火的那种。” 卜凡瞪着无辜地眼睛，可怜巴巴地说：“老师，咱们不这样玩行不行？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李峰斩钉截铁地说：“好像不太行！咱们还是愉快决定了吧，让我们一起期待你的好成绩！” 这时，第九中学的孙玉强站起来抗议说：“你们有话出去说好不好？高考时间，分秒必争，我们要安静，我们要答题！” 话不能说，事儿就这样定下来了。 卜凡心想，完蛋了，这次注定要破财了。 他觉得这两天直接掉进赌窝子里了，昨天和一中的学霸贾前程打了赌，赌的也是高考分数，输了也要学狗叫。 看来他是学渣这个事实已经非常深入人心，柿子捡着软的捏，现在是个人都敢拿着他的考试分数说话。 沙沙沙，沙沙沙。 周遭响起了急促地书写声，对于卜凡来说，宛如四面楚歌。 他填完姓名、准考证号码等信息后，拿着笔足足发了一刻钟的呆。 满眼的文字都认识，可是空白处填写什么，却似是而非，满脑子搜索不出答案填进去。 李峰慢慢踱到卜凡身后，看到一片空白的答题卡，神清气爽起来，在卜凡耳边轻声调侃：“看样子，烧烤我是吃定了。” 顿了顿，李峰又补刀说：“其实，我学狗叫挺像挺好听的，可惜你听不到了。” 卜凡听了，只能认命地“呵呵”，不置可否。 可能是逆反心理的作用，他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渴望，非常希望听见李峰学狗叫的声音。 可是他也心知肚明，听到的可能性等于零，除非奇迹发生。 而所谓奇迹，就是可能发生的事情，能够发生的，都不能算奇迹。 胡思乱想了一通，卜凡的心思又回到了考场上。他不得不下了一个决断，把空白处填满，不问对错。 交白卷并不是任意一个人就能做得出来的事，因为那需要强大的内心和无上的勇气。 卜凡是一个学渣不假，但是他还没有一渣到底，是一个羞于交白卷的学渣。 说干就干，卜凡准备落下手中的笔，信手涂鸦。 蓦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串七彩字符： 是否开启学霸检索系统？ 卜凡下意识地选择是。 学霸检索系统已启动，是否检索语文单科学霸信息？ 卜凡仍然选择是。 眼前立即出现了一个七彩榜单： 学霸语文单科排行榜 1.贾前程 2.孙永佳 3.孙玉强 4.熊庆林 5.王海亭 6.赵志向 7.…… 榜单文字上又跳出一串问询字符： 是否选择目标人物并切换视野？ 卜凡心念一动，选择了排名第一的贾前程，眼前一花，出现了一张完成大半的试卷，姓名处赫然写着贾前程。 卜凡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抬头观望。 讲台上的两名监考老师没有留意他。李峰在察觉他的目光后，向他过来了，做了一个撸串的动作挑衅，然后又望向了别处。 卜凡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眼前所见，正是贾前程现在的眼前所见。 学霸视野，原来是如此的学霸视野，可以随意切换，看到某学霸的视野所及。 卜凡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尝试切换了其他几个人的视野，果然，他们眼前是什么，卜凡就能看见什么。 “要你好看！” 这句恶狠狠的话是卜凡在心里说给李峰的。此时此刻，卜凡不管三七二十一，进入了自由切换模式，心念所及，一会儿进入某学霸的视野，一会儿回到自己的视野答试卷。 沙沙沙。 沙沙沙。 卜凡奋笔疾书，心无旁骛地答（抄）试卷。 李峰注意到了卜凡的变化，不由十分诧异。 刚刚卜凡还一筹莫展抓耳挠腮，眨眼间就如有神助胸有成竹了，其中必有古怪。 不过，李峰略加思索便释然了，他忍不住碎碎念道：“有的同学还算没有傻到底。胡说强似无说，不会的题目，也可胡乱填满，阅卷老师也会多少给点辛苦分的，不像交白卷，直接零分，没得商量。” 卜凡听了李峰阴阳怪气的话，心里“呵呵”。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争分夺秒笔走龙蛇书写（抄袭），实在没有闲工夫搭理李峰。 切换到贾前程的视野，对照一道阅读理解题目的时候，卜凡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这可是拿着贾前程的矛攻贾前程的盾呀！ 如果贾前程知道竟然是这样的过程，得出那样的结果，求贾前程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想一想已经足够振奋，好多悦耳动听的狗叫声呀！ 卜凡抄袭，可不是简单抄袭，而是高级抄袭。 如果以卜凡是货真价实的学渣为论点，得出卜凡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为结论，那就特错特错了。 卜凡在做学渣之前，可是做了许多年的学霸，年年全级第一。 所以，借助于学霸视野，卜凡很快进入了学霸状态，如鱼得水。 对于阅读题目，不论古诗词、文言文，还是现代文学、实用文，卜凡都能在广泛借鉴各位学霸的观点的基础上，思考加工，确定一个最优答案。 故而，卜凡的答案与学霸们的答案作比较，卜凡的答案明显更高级一些。 卜凡紧锣密鼓做完阅读题以及语言文字运用题，进入根据给出材料作文的环节。 【材料】 一艘宇宙飞船在广袤的宇宙中航行，仿佛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没有归途，也不知终点在何处。 公子小白是宇宙飞船上的唯一乘客，也是唯一的船员。 不过，很快她就不是飞船上的唯一了，她是一位女士，还是一位怀孕的女士。 在寂寥的太空中，肚子里萌生希望的小生命，让公子小白的生命中有了光。 可是，就在公子小白做好了迎接小生命的准备之时，智脑发出警示：现有资源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生存所需，必须放逐其中一人，另一人才有希望等到可能会有的救援。 如果两个人共同生存，将会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耗尽所有资源，机毁人亡。 公子小白略一思索，做出了抉择，似乎这个抉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要求】根据给出的材料书写一种结局，字数不低于800字，文体不限。 贾前程写了一篇散文，讴歌母爱，讴歌伟大的牺牲。结局是公子小白生下孩子，向智脑发出养育孩子长大的指令，便饮弹而亡。 王海亭写了现代诗，为探索宇宙的勇士献上赞歌。 孙永佳写了记叙文：公子白生下小孩后自我放逐，婴孩身负播撒人类文明的使命在独自太空流浪。他在结尾处写道：公子小白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的无怨无悔的牺牲，为人类的繁衍、人类文明的传播作出了重大贡献。 孙玉强也写了记叙文：早慧的胎儿主动终止生长。经历流产之痛的公子白，继续在太空中漂泊，寻找渺茫的希望。他用华丽的文本，用排比用比喻用通感等等修辞手法，论证了人性之美。 熊庆林则给出了另一种结局：成年人的世界不做选择题，都要。公子白生下婴儿，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幸福生活了十年。就在他们做好准备迎接死亡的拥抱的时候，意外到达了某个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 卜凡看着他们的文字，每每看到描述母爱伟大的段落，他都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母，抑制不住地在心里“呵呵”。 抛开了他们所能想到的可能，卜凡独辟蹊径，设定了另外一种结局：婴儿于休眠舱里在沉睡中长大，当她被智脑唤醒，智脑告诉她，她的名字叫公子白，目前她的肚子里怀有一个即将足月出生的婴儿。 牺牲并不存在，伟大也不存在，存在的只是智脑无比精确的运算成果，以及精准运行的程序达成的后果。 为了完成传播人类文明的使命，在无穷无尽的太空里，公子白需要无休止地自我复制…… 公子白本身就是一颗人类文明的种子，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等待着陆，等待生根发芽。 当卜凡一气呵成这篇800的叙述文本，卜凡放下笔，才察觉到手腕又酸又软。 这才是获得感满满的一种酸爽啊！ 卜凡想仰天长啸，宣泄内心慷慨淋漓的畅快。 可是，卜凡警觉地意识到并不能，他在神圣的高考考试现场。 或许之前的他可以尝试，破罐子破摔，被驱逐出考场也没什么损失，没准还能在他的学渣传说里平添一笔浓墨重彩。 而如今，他刚刚完美完成了语文试卷，反而不能随心所欲了。无欲则刚，在这个考场上，他有了欲，便刚不起来了。 忽然，卜凡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的难兄难弟。 市第十一中学广泛流传着“朽木三侠”的传说。 所谓“朽木三侠”，分别是卜凡、初炫宇和窦浩然三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个人同进同出，一起翘课，一起闯祸，一起受罚，一起成绩垫底。 级主任张志光见他们屡屡犯错屡教不改，便送给他们这个称号。 他们三人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号，并一度成为他们犯错及考出坏成绩的依据。 我们是朽木，我们不可雕，我们不犯错谁犯错？ 我们是朽木，我们不可雕，我们不考砸谁考砸？ 满腔全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豪情与悲壮。 现在，卜凡答了一份完美的答卷，便开始操心兄弟们的答卷了。可是他们两个都是大学渣，恐怕学霸视野无法查看学渣的视野。 不过卜凡决定试一试。 试一试又不花一分钱，万一能查看，那就赚了！ 第4章 茴字四法｜古风佳公子 卜凡在心里默念：“搜索窦浩然。” 眨眼间，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答题卡。 卷面上的题目答了个七七八八，字体嚣张，像无数个螃蟹张牙舞爪，横行无忌。 蓦然，一串鲜红的警示符跳出： 警告！此为学渣视野，谨慎借鉴！！！ 卜凡想笑，强行憋回去，再在心里默念：“搜索初炫宇。” 初炫宇的试卷是另外一种格局，字体奇小，仿佛一只只小小的蚂蚁，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 这一次，警示字符似乎来得更快一些： 警告！此为学渣视野，严禁借鉴！！！ 窦浩然的试卷是谨慎借鉴，已经足够搞笑，到了初炫宇这里，直接成了严禁借鉴，不笑简直对不起苍天对不起大地对不起阳光和空气。 卜凡直接笑出了鹅叫。 尽管卜凡及时发现，迅速捂住了嘴巴，可是已经发出的笑声却收不回来。 李峰立即投来严厉的目光，义正词严地痛斥：“某些同学就是不知道自觉，简直是损人不利己的恶劣行径！ “即便你自己渣，没有前途，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别的同学和你不一样，他们还有大好前途，拼一拼，没准还能拼出一个超水平发挥。 “奉劝某些别有用心的同学，不答题就离开，不要影响别人答题发挥。” 虽说李峰说的是某些同学，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刷刷刷，四十多道目光投射到了卜凡身上。 卜凡感觉刹那间被照得通体透明，任何龌龊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他直接招架不住，手忙脚乱收拾试卷交到讲台上，然后落荒而逃。 李峰目送卜凡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摇了摇头，随意翻看卜凡的试卷，调侃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缓了缓劲，李峰压低声音求助陈光照：“陈老师，你教语文你懂行，过来瞧瞧这份试卷是什么水平。” 陈光照四平八稳走过来，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赶紧又扫了一眼，再看便聚精会神，表情凝重起来。 足足过了一根烟的时间，陈光照才抬起头来，严肃认真地说：“我敢打保票，这是一份完成度很高的试卷，估计分数能杀进全市第十。” “嘶……”李峰忍不住使劲吸了一口凉气，“有这么厉害？” “千真万确。做了三十年的语文老师，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陈光照很笃定，又故意叹气，“看来，某人少不得要学几声狗叫了，黑心的陈老师还是非常期待的！” 李峰猛然遭受一记重击，没人知道他内心的阴影面积究竟有多大。 他兀自挣扎说：“就算语文考得好，别的未必好。我看人最准，不信这次走眼看差了。你看他长了一副学渣的模样，难不成还能秒变学霸不成？” 陈光照看李峰的目光便带了一些怜悯的色彩。很多时候，人们过信任自己的眼力，把自己亲眼看到的当成真相。 卜凡从考场走出来，走到校门口等待初炫宇和窦浩然出来。 在考场上，他是真的觉得两个货色的试卷好笑，他也是真的为两个货色糟糕的答题发愁。 如今，他有了“学霸视野”，考出高分轻而易举。可是自己的兄弟考得一塌糊涂，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还有，见了面他还要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爽约没打电话叫醒他。尽管他赶上了考试，有惊无险，但是他也切实受到了惊吓，需要他们的歉意补偿。 旁边一小撮提前交卷的考生，正在对答案，叽叽喳喳，异常热烈。 “居然会有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学法你会几种并写出来这样的问题！”李昀气愤地说。他是一个矮个子男生，圆脸，嘴唇厚，一脸憨厚相。 “是的呀，有这样的题目纯粹是文明的倒退！”王欲静也愤然说，“不过气归气，还是要答的。李昀，你会几种？” 李昀回答：“这个问题很无聊很无理取闹，所以我拒绝回答。” 王欲静笑着挖苦说：“你可真会为自己的无知找借口，这样回避不会的题目，可真体面呀！” 李昀争辩说：“我纯粹是看不惯这种降智的问题，与我会不会没关系。” 王欲静不依不饶地问：“那你倒是说说你会几种呀。” 李昀期期艾艾支支吾吾说：“这个呀……说实话……我只会一种。” 王欲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没有乘胜追击，却问其他同学说：“你们会几种？写了几种？” 刘凯说：“两种。” 张凯说：“三。” “四种，我写全了。”宋其红说，引来考生的注目。她瘦瘦弱弱，脸色苍白，扮演孤魂野鬼不用上妆。 李昀坚持抱怨这样的题目不该出现在高考试题中，出现了考生们也应该以拒绝回答的方式抗争。 几个答得不太好的同学纷纷附和李昀的观点，觉得这样的问题的出现直接影响了高考的公平性。 要知道高考已经出现了几千年上万年，这是一道横亘古今的公平底线。 卜凡借助学霸们的视野，自然把四种写法都工工整整写在了试卷上。 他走过去，大声说：“质疑考题的公平性毫无意义。因为出现在高考试卷上的题目，不会针对某一个考生，无差别面向所有的考生。即便这道题目不公平，也是对所有考生的不公平，对所有人的不公平，何尝不是一种真实的公平？” 一时间卜凡的共评论把考生们唬住了。 片刻的令人难堪的安静后，李昀先回过神来，质问说：“你谁呀？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宋其红不屑地说：“噫，你们居然不认识他？他是我们十一中学大名鼎鼎的‘朽木三侠’之一——卜凡同学！” 李昀问：“学习很好？” 宋其红实话实说：“不好，很不好，是头号学渣！” “可笑不可笑，一个学渣居然也来说教了！” “是谁给了你勇气？” “你说你会几种？写了几种？” 卜凡对于他们的群起而攻之充耳不闻。因为就在此时，他看见了远处的一个人，他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他。 那里有一个人，身穿仙意盎然的白色长袍，有点儿玉树临风，有点儿卓尔不凡；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开来，随风飘散，有点儿风流倜傥，有点儿放浪不羁。 尽管张泽春看上去更帅了一些也更怪了一些，但是不凡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早上刚刚结交的朋友张泽春，就是他，送给了自己“学霸视野”，才有了令他扬眉吐气的语文考试。 张泽春漫步在人群中，肆无忌惮观察着周围的人。 卜凡觉得尴尬的事情就要发生，因为张泽春几乎把眼睛贴到了别人的脸上，可是奇怪的是，被张泽春观察的人浑然不觉，仿佛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张泽春根本不存在。 高考无疑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一种考试，没有之一。 更有人断言，高考是有史以来最能够彰显公平的一种考试，守住了人类关于公平的最后一条底线。 张泽春没有经历过高考时代，所以很好奇神奇的高考，能让人如何痴狂，能让人如何疯狂。 卜凡发现张泽春的瞬间，张泽春就感觉到了，不由蹙眉诧异为什么被不凡发现，随即便释然，他看到卜凡鼻梁上的巨丑眼镜框，问题就出在所谓的“学霸视野”上。 看到张泽春望过来，卜凡露出会心的微笑，兴高采烈地走向张泽春。 他要感谢亲爱的阿春哥，他要拥抱亲爱的阿春哥。 张泽春的嘴角悄然挂上了一丝嘲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卜凡，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开，迈着闲适的步伐。 尽管没有人看见张泽春，但是在张泽春前方的人受到无形力量的驱使自动闪避，所以张泽春走在人群中，犹如闲庭信步，前方始终有一条通畅的路。 “阿春哥。”卜凡出声叫道，心里忍不住好笑，明明张泽春向这边看来着，愣是没看见自己这个大活人。 张泽春仿佛没听见，径直走着。 卜凡小跑起来，但是跑得很艰难，不时撞到别人或者被别人撞到。他又高喊了一声：“阿春哥！” 张泽春在卜凡的视野里消失了，卜凡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卜凡又好气又好笑，想着下次见到张泽春，一定要笑话他眼大无神，自己都差点儿挂在他眼皮子底下了，他就是看不见。 他有预感，还会和张泽春见面。 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主动向自己释放善意，给予自己巨大的帮助，他卜凡绝对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充分利用好“学霸视野”，将高考高质量地进行到底。 这样一想，卜凡心里生出了昂扬的斗志。 此时，交卷出来的考生越来越多，等候多时的家长蜂拥到侧门附近，营造出了人山人海的氛围。 这边有妈妈急不可耐，出声询问远处的儿子：“考得好不好？” 那边有爸爸剑走偏锋，关怀问候近处的女儿：“累不累？饿不饿？” 有人懊恼得嚎啕大哭，只因为和别人对答案时，发现自己漏答一道题，那道题目对他来说手到擒来简单得很，相当于白捡分的题目。 也有考生志得意满朗朗大笑，只因为所有的题目都答对，考出高分势不可挡在所难免。 嘁嘁喳喳，嘤嘤嗡嗡，人声喧哗，全部都是对于高考的关切。 卜凡有些失落，他觉得这些关切与他无关。 他是一个被嫌弃的人。父母嫌弃他，他是一个被爸妈放弃的孩子。 那么多妈妈为了孩子高考穿上旗袍，他的妈妈林丽可以穿旗袍，但是绝对不会因为他高考的缘故。 那么多爸爸为孩子高考跑前跑后，他的爸爸卜赋可以跑前跑后，但是绝对不会因为他高考跑出一步。 卜凡心寒心塞，转念之间突然自暴自弃地想，自己的父母对自己不闻不问，陌生人张泽春却赠给自己“学霸视野”不图回报，差距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即便张泽春图回报，他也只有感激之情，大不了用自己的生命回报他。 这就是“士为知己者死”。 第5章 突然的傲娇｜傲娇的底气 借助“学霸视野”这副又丑又土的眼镜框，卜凡绝对能在高考中取得高分，让包括他爸妈在内的所有瞧不起他的人不得不仰视他，然后，他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刻谢幕，就像一朵寂寥许久的烟花，蓦然在高空绽放，在最璀璨的时刻和这个世界壮烈告别。 “凡凡，凡哥，你赶上语文考试没有？”忽然，有人从卜凡身后抱住了他，急切的问话打断了他充满悲剧色彩的想象。 “赶上了。初炫宇，怪热的，放开爸爸！”卜凡嫌弃地拍拍揽住自己腰的手臂，呵斥说。 “那就好，可吓死爸爸了。”初炫宇跳到卜凡前面，没心没肺地笑着，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替卜凡高兴，竹筒倒豆子似的说，“早上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不是说好了不让你关机保持通话畅通吗？我想去你家叫你，可是我爸妈不让，说你家叔叔阿姨肯定紧张你高考的事，不会让你迟到的。 “也不知道我老爸老妈怎么就忽然良心发现了，把老二送到我姥姥家去了，说是要专心陪伴我高考。早上就是他们送我来的，说考完了还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他们接，他们说不让我管，只管好好考试就行。啊，我看见他们了，我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回去，我要和你一起回去。唉，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么烦人！” 初炫宇跑去父母身边交涉去了。卜凡的目光追随着初炫宇，看见初炫宇的父母向他望过来，急忙微笑着挥了挥手。 窦浩然走到卜凡身边，揽了一下卜凡的肩膀，然后和卜凡并肩而立，注视着正和父母说话的初炫宇的背影，开口说：“可能只有我们两个倒霉蛋，人生唯一一次的高考，也没有父母送父母接。” “人和人就是这么不一样，有些事情，有的人什么也不用做就得到了，可是有的人拼上了性命也得不到。”卜凡有些心灰意冷地说，忽然话锋一转说，“早上你也给我打电话打不通是吧？” 窦浩然说：“可不是，正要说这个呢。怎么搞的，我打了不下一百次，就差跑你家去了。” 卜凡苦涩地笑笑说：“我刚才想通了，应该是我爸妈做了手脚，他们压根就不盼我好。不然怎么可能四个闹钟都叫不醒我，我的手机也满格电关机？” “不至于吧？他们这么做图什么？”窦浩然持怀疑态度，“你看我爸我妈也不怎么关心我，但是他们还是盼我好的，哪有父母不盼自己的孩子好的？” “可能我的爸妈是例外吧，他们也不图什么，就是单纯不想让我好过，我不好过了，他们就舒坦了。”卜凡强作欢颜说，“不说这些糟心事了，跟你说件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事？”初炫宇回来了，“终于把他们打发回去了，哎呀，真啰唆，烦死啦！” 卜凡和窦浩然无语地望着初炫宇，他们第一次发现，初炫宇居然是个凡尔赛大师。 初炫宇看看卜凡，瞅瞅窦浩然，狐疑地问道：“盯着我干啥呀，我的脸上又没长花！凡哥，说说你的高兴事呀。” “高兴的事就是：昨天晚上，我没有做那个梦，可能以后再也不做那个梦了。”说是高兴的事，卜凡的语气却带着怅然若失。 “万一还会做呢？”初炫宇快言快语提出异议。 “瞎说！你说话过过脑子好不好？”窦浩然反驳初炫宇说，“高考第一场语文考试已经考完了，这个梦再做也毫无意义了，肯定不会做了。一个梦，折磨凡哥三年，也是够够的了！” “可是，凡哥的梦里也不是专指语文考试迟到呀，第一场不迟到，第二场、第三场未必不迟到呀！”初炫宇继续理智分析。 卜凡听了不由心里一紧，初炫宇说的话太有道理了。 窦浩然说：“小初哥你太悲观了。既然第一场考试凡哥没有迟到，我们可以提前预防，接下来的考试也不会迟到。我们只要顺利参加完高考就是胜利，成绩不重要，重在参与！至于那个梦还会不会做，这两天做个一两次又如何？凡哥都做了三年了，不差这一两次。横竖三两天高考完了，大概率这个梦就不会做了。” 卜凡沉思片刻正色说：“正气哥的话有对的也有不对的。既然参加了，咱们就好好考。浩然规整规整你的字，别横胳膊竖腿的；炫宇，你把字写的大一些，写的比蚂蚁还小，让阅卷老师用显微镜看吗？” 初炫宇浑然不在意地说：“爱看不看，爸爸不交白卷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窦浩然则是面露古怪，转到卜凡的正前面，双手捧住卜凡的脸，一边端详一边咂舌说：“看外壳还是那个卜凡呀。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换芯了？” 卜凡抬手扒拉开他，喝道：“滚蛋！” 初炫宇伸手摸摸卜凡的额头说：“没有换芯，应该是发烧烧成小傻子了！” 卜凡喝道：“你也滚蛋！人家和你们说正事呢，别嘻嘻哈哈不正经。” 窦浩然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凡宝，你可别逗我们了，如果你会说正事了，那才叫吓人呢！” 初炫宇也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都正经点儿，咱们可是‘朽木三侠’，必须坚守学渣人设，不能随便塌房的！” 卜凡看着故作正经的他们，无可奈何了。卜凡没有察觉，受到“学霸视野”的影响，他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窦浩然忽然指着卜凡肆意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说一直觉得不对劲，没找出哪里不对劲。凡宝从哪里淘换来的破烂眼镜框，你戴着可真辣眼睛，蠢萌蠢萌的！” 初炫宇也看着卜凡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跺着脚说：“不愧是我凡哥，是真的辣眼睛，蠢萌蠢萌的。” 窦浩然瞥一眼初炫宇说：“人云亦云，别人不说你也不说！” “我早就看到了，只是没有你那么大惊小怪。”初炫宇回瞪窦浩然一眼，把手伸向卜凡，嚷道：“摘了吧，直接丑死了。” 卜凡急忙护住眼镜框后撤身子，连声说：“不摘，坚决不摘。我和人打赌了的，必须戴足48个小时，不然要学狗叫。” 初炫宇说：“又是打赌，又是狗叫！你说你有多么想学狗叫呢？一次是学，两次也是学，反正昨天咱们和一中学霸打的赌赢不了，狗叫学定了，不差多一次吧？” 卜凡忽然挺直腰板，傲娇地说：“谁说和一中学霸的赌我们输定了，只靠我一个人的成绩，也能完胜他，何况你们俩还能多少贡献点分数。” 初炫宇笑着说：“你说这话，三年前我绝对信，现在嘛，只能当你吹牛皮。” 窦浩然忽然捶了初炫宇一拳说：“你呀，还不许咱凡宝做个白日梦吗？非要戳穿露出血淋淋的现实，冷不冷血？残不残酷？” 初炫宇回敬了窦浩然一胳膊肘说：“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忠言逆耳，好朋友就该实话实说。” 卜凡看着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初炫宇和窦浩然，忽然非常想和他们分享“学霸视野”的神奇功能。 于是，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不要小瞧这副眼镜框，这是‘学霸视野’，通过它可以看见学霸们看见的事，有了它，如果考不出高分，天理难容！” “哈哈哈！”窦浩然高声笑道，“凡哥你开什么星际玩笑，想高分你想疯了吧！” “哈哈哈！”初炫宇高声笑着说，“凡哥你换个人骗吧，我对你的谎言已经免疫了。” 卜凡也知道太匪夷所思了，他们不相信很正常，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自己也不相信。 在公交站，窦浩然和卜凡、初炫宇分开时，仍然忘不了打趣说：“小初哥，你可要帮咱凡宝看好了眼镜框，高分可全指望它了。” 初炫宇笑着说：“明白，明白，我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它！” 卜凡回到家，卜赋和林丽已经吃过午饭。 借助“学霸视野”的辅助，卜凡高质量完成了一份高考语文试卷，心里不经意之间生出了许多底气，进了家门后就有些趾高气扬。 以往卜凡回到家，仿佛一只避猫的老鼠似的，尽量降低存在感，期望不被父母注意到，招致恨铁不成钢的指责和谩骂。 可惜，林丽和卜赋两口子各忙各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卜凡的不同。 林丽躺在沙发上，泪流满面地追偶像剧。 卜赋在书房里，骂骂咧咧和人连线玩农药。 卜凡只得高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可是林丽和卜赋依然我行我素，没人搭理卜凡。 卜凡气急，跑到电视机前面，挡住林丽的视线，蛮横地问道：“难道你不应该问问我考得好不好吗？” 林丽撇撇嘴，冷言挖苦说：“问和不问有区别吗？如果问了你能给我考个好大学我就问。如果你不能给我这个保证，以后就不要废话。滚蛋！耽误我看电视了。我可是要借助这部催泪剧培养小二的情商。” 卜凡慑于林丽的雌威，让开了电视，咬牙切齿地发狠：“你给我等着，我这一次非要考高分给你看看！” “你最好不要给我制造虚假的期待。卜凡卜凡，你可真是不凡呢，害我开一次家长会，丢一次人。”林丽口齿伶俐地反击完，忽然有了一些母亲的自觉，“饭在厨房里，我和你爸已经吃了，你要吃自己去拿。哎，你从哪里捡来的眼镜，快摘了吧，太难看了。” 卜凡果断回答：“不摘！” 林丽恨声说：“早知道你这样的态度，我就不该给你做饭。” 卜凡走进厨房，看见了操作台上的一盘卖相极差的蛋炒饭，伸手试试，早已冷掉了。 云端3000年6月7日中午12：22。 卜凡在苏城市湖景苑小区七号楼三单元的家中厨房，面对一盘冷饭，思前想后，浮想联翩，忽然莫名委屈，嚎啕大哭。 在哭出第一声的瞬间，不凡的心底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他走失多年的傲娇，突然高调回归了。 第6章 闹钟六种｜视野逆向 “怎么了？切到手了？”卜赋第一时间跑进了厨房，看见卜凡不像受伤的样子，便凭着臆想问：“怎么哭上了？上午真的迟到没进去考场？” “不……是。”卜凡抽噎着回答。 “那是考砸了？羞愧哭了。”卜赋又问。 “不……是。我考得……很好。” “那你哭什么呀？”卜赋有些不耐烦了。 “什么也不为，就是想哭。”卜凡这时抑制住了悲伤，克制而清晰地回答。 “神经病呀！完了，完了，肯定害被队友骂了。”卜赋急忙跑回书房。 林丽直接没有挪窝，侧耳听了听，便把注意力全部用到连续剧上了。 卜凡暗想，当着爸妈的面哭，相当于对牛弹琴。他后悔在他们面前失控哭泣了。 卜凡觉得有些困倦，可是不太敢睡，担心睡过了头。谁敢保证，上午迟到错过考试的命运不会更改到下午。 于是，卜凡设置四个闹钟的叫醒时间，并且和初炫宇约定好，如果电话打不通，初炫宇直接来家喊人。 昨天下午天黑之前。初炫宇和窦浩然陪卜凡买转了几个地方，买了三个闹钟：一个号称叫醒神器的电子闹钟，一个复古的顶上长着两个大铃铛的机械闹钟，一个立着小人敲锣的奇葩申冤闹钟。 卜凡说：“加上家里的那个只能ai闹钟，有四个闹钟了，可是还不够。” 窦浩然却说：“六个了，已经足够了。” “哪来六个？”卜凡疑惑地看着窦浩然。 窦浩然拍拍自己的胸脯说：“我算一个。”指指初炫宇说：“也算小初哥一个。我们两个给你打电话，直到你接听为止。” 晚上，卜凡准备好考试的一应物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装进单肩包，放在书桌上。 然后，他开始设置闹钟的叫醒时间。 叫醒神器电子闹钟的初次叫醒时间设置为早上6：30，此后每隔十分钟鸣叫一次。 机械闹钟的响铃时间设置为7：30，尽管此闹钟只有一次的响铃机会，但是响铃的时间长声音高，放在最后作为压轴闹钟。 卜凡在设置ai智能闹钟叫醒时间的时候，听见爸妈回来了。他忽然非常期待他们走进他的房间，问东问西，表示一下对卜凡参加高考的关切。 可是，卜凡设置完了ai的叫醒时间，又设置了敲锣鸣冤的叫醒时间，卜赋和林丽没有一个过来。 等啊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没有来。卜凡躺在床上，心里胡思乱想：那个梦今天晚上肯定是躲不过去要做的，只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做。可能不会做了，也可能做还是要做，只是换了其他的内容。 忽然，有脚步声到了门外。一时间，卜凡怦然心动，紧张莫名。 他想：“老爸老妈终究是关心我的，他们还是不放心我的高考的。” 门开了一道缝，林丽站在门外，隐约可见，卜赋站在林丽身后。 林丽说：“有件事情我和你爸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告诉你吧。我怀孕两个月了，你就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因为你长歪了，所以我和你爸要拿出100%的精力用在你弟你妹身上了。” 卜凡尖声叫道：“明天我要高考了，非要今天告诉我这个吗？” 林丽责怪说：“干吗这么激动呀？会吓到你弟你妹的！你的成绩也就那样了，还会怕影响？” 卜赋轻笑了起来，林丽也笑了。 卜凡觉得全世界都嫌弃了自己，内心充满了绝望。 这时，初炫宇打来电话，约定好明天早上7：00给卜凡打电话，初炫宇嘱咐卜凡要给手机充好电，保持开机状态。 刚挂掉初炫宇的电话，窦浩然就打来电话，约定好7：10给卜凡打电话，和卜凡互道了晚安。 卜凡心里有了一点儿暖意。 终究这个世界没有遗弃自己，有好兄弟的支持。 卜凡忽然感觉到了困意。他想困了就睡吧，做那个梦也没什么要紧的，都重复过一千多次了。 他想到了还有六种闹钟做保障，心更安了。 就算是一个死人，六种闹钟齐叫，也该被叫醒了。 可是，事实证明，再充足的准备也能被意外打败，六种闹钟全部失灵，卜凡睡到自然醒。 幸亏有惊无险，最终没有考试迟到。 中午，再一次启动六种闹钟，卜凡觉得这一次闹钟们不会让他失望了。 卜凡之所以一定要午睡，还有一层意思，他想检验一下中午还会不会做那个梦。 13：15，卜凡躺到床上，盖上空调被。 上床前，他特意到客厅告知林丽，不要趁他睡着了关闭空调。 开着空调，盖着空调被，是卜凡每个夏天绕不过去的高级享受。 —————————————————— 闭上眼睛，卜凡就觉得自己睡着了，因为他已经跌落进了一个梦境。 显然，这不是那个他做过一千多次的梦。 在梦里，他从床上醒来，床在一辆行驶的房车上。 四面都是巨大的玻璃，车顶也是。 房车行驶在一条双车道的柏油路上。 左右看，树木苍郁，花草烂漫。 前后看，道路起起伏伏，弯弯曲曲。 向上看，天空瓦蓝，云朵洁白。 “这里的景色，可还行？” 蓦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卜凡看见驾驶员回过头来，冲他酷酷地点点头。 “你是那个帅保安大哥，上午怎么没看见你？”卜凡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喜出望外地嚷道。 “什么保安呀，我现在的职业是房车司机。”坐在驾驶位的人正是朱思远，他不苟言笑地说，“如果实话实说，我不是保安，也不是司机，我其实是出门前呼后拥有人陪着，总不缺人点头哈腰把我敬着，我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左右无数人的财运，能猜出我的职业是什么吗？” 卜凡非常认真地猜测说：“不是保安，不是司机，是不是银行押运员？” “滚粗！就你的智商，打死你你也猜不出。我就告诉你吧，我的职业是老总！” 卜凡认为朱思远在吹牛打屁，就算他说自己是总统首相，也无伤大雅。吹牛向来是奔着大个头去的，不然就不叫吹牛了。 于是，卜凡从善如流地说：“你说自己是老总，就是老总吧。” “什么是我说是就是呀？……”朱思远泄气地说，“算了，不和你探讨我的职业问题了，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显然太深奥了。咱们来说说‘学霸视野’的事情。” “啊，你知道‘学霸视野’，肯定也认识阿春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阿春哥这么好的人？就像一个助人为乐的天使。还有，为什么我在一个梦里总会见到你？还有你和那个蓝旗袍的女人、黑脸的监考老师上午为什么没有出现？……” “停停停！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朱思远打断了卜凡连珠炮似地发问，“从现在开始，是我问你答，明白不？” 卜凡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儿似曾相识，尽管不明所以，但已经下意识地连连点头说：“行行行，你问我答。” 朱思远说：“‘学霸视野’的最基本功能是什么？” 卜凡回答：“应该是检索学霸并看见学霸看见的。” 朱思远循循善诱地说：“对。我想你对‘学霸视野’在考试中能起到什么作用已经认识很到位了。我想问的是，你打算闷声发大财，还是和兄弟们分享？” 卜凡不假思索地回答：“和兄弟分享。” “很好。有好的事情就得和兄弟们分享。兄弟之情是多么美好的情感呀，一起迎风撒尿，一起撒欢泡妞！”朱思远忽然抒起情来，脸上露出回味之色，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少顷，朱思远悠悠回神，问道：“你没有问题想问吗？” 卜凡回答：“是你不让我问，我现在可以问了吗？” 朱思远哑然失笑说：“可以问了，不过只能提问一个问题。” 卜凡说：“我想知道，怎样才能把‘学霸视野’共享给兄弟？” 朱思远说：“很简单，当你切换到某人的视野的时候，可以向他发出逆向视野的请求，他接受了，就可以逆向获得你的视野。你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可以随时结束逆向视野。” 卜凡有些不相信地问：“就这么简单？” 朱思远说：“就这么简单！现在进入夹带私货时间，野外生存技能4.0开启……” 卜凡的场景再次转换，抬头看，光秃秃的石壁，看不到山顶；低头看，万丈深渊，深不可测…… —————————————————— 卜凡醒来，一身透汗，仿佛在大太阳底下跑了5000米。 恍然知道做了一个梦，不是经常做的梦，具体情节记不住了，只记住了一种视野逆向的方法。 时间是13：30，还没到闹钟响的时间，他又自然醒了。 这次不是闹钟失灵，而是他不需要了。 空调是关闭状态。 显然，林丽素行我素，再一次趁他睡着了关闭空调。 不过，卜凡顾不上和妈妈置气，他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挥之不去。 他分别给初炫宇和窦浩然打去电话，叫醒了他们，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们，他将要告诉他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事关他们的一辈子大事。 立刻马上，他们必须速度见面，刻不容缓。 第7章 非典型遗弃｜有福要同享 13：40，卜凡出门，在楼下和初炫宇会合，然后一人一辆小黄车骑行。 13：50，两人到达公交站牌，等来了窦浩然。 13：55，三人来到街边小公园“绮园”。 “绮园”里有个“朽木三侠”的老地方——紫藤长廊。 长藤长势繁盛，将长长的廊道密密包裹，一串串紫色的花开得如火如荼，如梦似幻。 一路上，卜凡绷着不说不笑，看上去莫测高深的样子，任凭初炫宇和窦浩然如何逗弄，他都不肯吐露只言片语。他要把话留到他有安全感的地方说，而紫藤长廊就是这样的地方。 三人在石凳上落座后，初炫宇迫不及待地说：“凡哥，快说吧，什么事关乎我们的一辈子。” 窦浩然认为卜凡故弄玄虚，打趣说：“你可是够了哈。你是不是要说，那副丑镜框带给你了好运，你现在要把好运分享给我们。” “对，这正是我要对你们说的。”卜凡正襟危坐，郑重其事地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会超出你的认知，你一定不会相信，但是不管你信不信，请不要打断我的话，不要提问，更不要质疑，因为我们时间有限，说完了我们还要应付下午的数学考试。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你们的好兄弟，我绝对不会欺骗你们，也不会遇到了好事吃独食不和你们分享。” “装，装，你继续装！我差点儿信了你的邪！”初炫宇指着卜凡的鼻子说，“你现在一定在憋着笑，等我们信了你，你就会笑喷了。” 卜凡差点儿被初炫宇破防，放声大笑一场，不为别的，就为初炫宇自作聪明的那副小样。 可是，不凡知道，他不能笑，如果他笑了，下面的话就直接不用说了。此时此刻，卜凡才猛然发觉，他们三兄弟之间说点儿正经事居然这么难，全然没有一起做坏事的那种心有灵犀，配合默契。 卜凡把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不理一脸小人得志表情的初炫宇，对着半信半疑的窦浩然，问道：“浩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当好兄弟吗？” 窦浩然想了想没想出所以然来，对答案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说道：“我说不上来，凡宝你告诉我吧。” 卜凡认真地说：“因为你任何时候都是相信我的，你知道，我不会拿兄弟间的信任开玩笑。” 窦浩然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表态说：“是的，任何时候我都相信你，凡哥。” 搞定了一个，卜凡又转向初炫宇，问道：“你呢，炫宇？” 初炫宇也坐直了身子说：“我也相信你，你说，我听着。” 卜凡沉吟片刻，开口说：“上午你们也看到这副镜框了，起因，就是这副镜框。” 初炫宇插话说：“上午你说了，你跟别人打了赌，要戴足48个小时，不然你要学狗叫。” “抢答正确，但是不要抢答。”卜凡有些严厉地瞪了初炫宇一眼，心里无力地吐槽说，想让这货闭嘴可真难。 窦浩然直接粗暴行动，坐到初炫宇身边，伸手紧紧捂住初炫宇的嘴巴，点点头示意卜凡可以继续说了。 这回卜凡终于可以侃侃而谈了，他说：“的确打了一个小赌，但不是关键。 “眼镜框是一个穿白色休闲运动服人送我的，他很怪但很帅。他是一个好人，更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他撞我了一个屁股墩，送我了这副眼镜框。其实，我知道，就算我没有摔个屁股墩，他也会送我眼镜框的。至于戴足48小时的约定，无非是保证我不摘下来，让我发现眼镜框的用处。 “他告诉我这个镜框叫‘学霸视野’。语文考试中，我忽然发现……” 说到这里，卜凡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了此处除了他们三人没有第四人之后，才压了压声音继续说：“我能看见学霸们看见的，也就是说，学霸们看见什么我就能看见什么。” “他们的试卷也能看见吗？”卜凡的话让窦浩然震惊，捂住初炫宇嘴巴的手就松动了，初炫宇便趁机发出了声音。 “当然包括试卷。”卜凡没好气地回答。 “那你岂不是可以放心、大胆、痛快地抄试卷了吗？只是想一想就爽歪歪乐滋滋呀！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不到我遇上呢？”初炫宇大呼小叫，手舞足蹈。 卜凡急忙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使劲瞪瞪初炫宇，又使劲瞪瞪窦浩然，恨声说：“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吗？你还想不想听完我要说给你们的话。” 窦浩然歉意地笑笑，重新紧紧捂住初炫宇的嘴，然后冲卜凡重重地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可以痛快地抄试卷了，想抄谁的就抄谁的。上午，我的语文试卷就答得绝对完美。 “上午，我也尝试地搜索你们的视野，也看见了你们的试卷，看窦浩然的试卷，‘学霸视野’提醒‘学渣试卷，谨慎借鉴’，看初炫宇的试卷，‘学霸视野’提醒‘学渣试卷，严禁借鉴’。不用问，‘学霸视野’判定你们的试卷答得很差。我想帮你们忙，可是想不出帮的办法。 “中午午睡起来，我忽然知道如何做了，我可以把我自己的视野分享给你们俩。下午考数学，我做尽快做题目，每隔十五分钟分享一次视野给你们，你们要抓紧时间做题。 “注意，如果接收到是否接受视野逆向的提示，一定要接受，同时，不要大惊小怪，不要慌里慌张鬼鬼祟祟，尽量保持自然一些。这一点，小初哥需要特别注意。 “再有就是，这件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其实，我吃独食闷声发大财最保险，我却告诉了你们，还要和你们分享，不用我说，你们也懂这是为什么。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们现在可以说话了。” 半晌，两个人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没有说话。 卜凡在他们眼前晃晃指头说：“不至于吧，这就吓傻了？” 初炫宇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不想考高分，本来我打算这个高考总分不过百的。” “为什么不过百呀？”卜凡问。 初炫宇苦大仇深地说：“报复我爸妈这些年对我的忽视。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么欺负人，自从有了老二，都不带正眼看我的，当我是臭屁。不是臭屁，臭屁还会被他们闻到。他们当我是空气，看不见，闻不到。尽管这两天他们表现不错，也只是让我稍微改变了主意，总分百分以上，二百分以下。” 窦浩然发言说：“我也不想考出高分。” 卜凡问：“你又是为什么？” 窦浩然愤愤不平地说：“我们家的那两个更绝，居然早就商量好了，等我高考完他们就和平离婚。离婚后，他们肯定还要各自成家，肯定还要再生孩子。炫宇的爸妈是合练一个小号，我的爸妈可是要一人练一个小号了！为了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离婚给我造成多么大的伤害，我必须考砸了。” 卜凡自嘲地冷笑了几声说：“我忽然知道，我们仨为什么关系这么好了。原因是，我们都是父母眼中的祸害，是被父母遗弃的人。他们没在物质上生活上遗弃我们，却在精神上彻底遗弃了我们，这算是非典型遗弃吧。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呢，昨天晚上，高考的前的晚上，我爸妈跟我摊牌了，说我妈怀孕两三个月了，我很快就要有一个弟弟或一个妹妹了。” 初炫宇说：“凡哥说得太对了！” 卜凡慷慨陈词说：“他们看我们是祸害，我们还看他们都是祸害呢！他们现在肯定认为，我们考不出高分。可是我们凭什么让他们如愿，偏要考出高分给他们看。你们俩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沉思了一会儿，初炫宇忽然大笑起来，嚷道：“我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一中的学霸乖乖地学狗叫。早知道我们能赢，就该让他叫爸爸。” “何止是赢了这一场小赌呀！”窦浩然推了一把初炫宇说，“这可真是改变我们命运的大事。我们就要考高分，真正改变命运啦！你怎么只想到学狗叫的这等小事。” “是我浅薄了。”初炫宇吐吐舌头说。 窦浩然一脸的诚挚，满眼的热忱，喊了一声：“凡哥！我决定了，要考高分。” 初炫宇也诚恳热切地喊了一声：“凡哥！我也决定了，要考高分。” 卜凡急忙摆手说：“以身相许的话你们就不要说了，说了我也不要你们！咱们做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前，我们不知道有难同当了多少次，现在该有福同享一次了。” “我们以后要有更多的有福同享！”窦浩然动情地说。 初炫宇提议说：“让我们为我们更多的有福同享拉钩！” 卜凡说：“拉钩！” 窦浩然说：“拉钩！” 14：30，卜凡、初炫宇和窦浩然郑重拉钩。 14：35，三人勾肩搭背走出街边公园。 14：45，三人从侧门走进第二中学。 第8章 爆红问候语｜萌新作弊者 卜凡到达考场时，距离考试还有十分钟，不由在心里暗笑，关于上午的迟到挪到下午的担忧纯属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不过，他并不知道，这种杞人忧天，已经悄然挪到了明天的考试。 卜凡从中间楼梯上到二层，站在考场门口的李峰远远看见了他，不等他走近，李峰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你怎么还戴着那副破眼镜框？这是戴上瘾来了？如果这里不是考场，而是选丑现场，你绝对能当选最丑先生，绝对的最丑，没有之一！” 李峰心里火大，而这股火全凭卜凡一己之力拱起来的，最起码，李峰认为这是事实。 上午语文考试结束之后，一句疑问句莫名其妙流传在监考老师们之间，并成了见面必说的问候语。 李峰比数学考试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第二中学。 在2号教学楼的楼梯上，一个青年男教师下台阶，一个青年女教师上台阶，两人不期而遇。 男教师朗声问道：“王红老师，你准备好学狗叫了吗？” 女教师高声回应：“李明老师，你准备好学狗叫了吗？” 李峰恰好走到这里，遭受了雷击似的麻了。 这时，男女青年教师都看到了李峰，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李峰老师，你准备好学狗叫了吗？” 李峰：“……” 李峰来到第22考场，看到早已到达的陈光照，如同看见了仇敌，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陈光照浑然不觉李峰的敌意，笑着打招呼说：“李峰老师，你准备好学狗叫了吗？” 李峰怒不可遏，声色俱厉地说：“陈光照，你不要过分，我不就是话赶话说了你局黑心吗？你至于这么打击报复我？” 陈光照无辜解释：“我可是什么也没做，这样问你，也是入乡随俗，已经有三四个人这样问过我了。” 李峰自然不肯相信陈光照的说辞，恨声说：“如果不是你出去宣扬，发生在这间屋里的事，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陈光照露出更无辜的表情，连声说：“你不要冤枉我！这屋里可不止我们两个人，可是还有二十个考生呢。要怀疑你就都怀疑，独独怀疑我一个，不公平！” “你也不用推得一干二净。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这事就是你在作怪！”李峰一口咬定。 陈光照继续无辜申辩：“没证据，你不能这样诋毁我，冤枉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何况卜凡这条池鱼也不无辜。 卜凡正撞到枪口上，一见面就遭受李峰一顿抢白，卜凡同学却表现出一种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高人范儿来。 胜利者往往能够包容失败者的气急败坏。尽管卜凡目前还不能说已经取得了胜利，但是胜利在望是错不了的。 所以，卜凡完全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待李峰的歇斯底里。 卜凡毕恭毕敬把证件递给李峰，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说话为妙，说一句多一句，说一句错一句。 李峰检查得非常仔细，没有挑到希望挑到的刺，不情愿地把证件递还卜凡，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是我不配得到回答吗？” 卜凡这才知道，有时候，不说话也是错。 他急忙赔着笑脸说：“我没有说话是因为老师的话太有道理了，让我哑口无言。” “那好，那就摘下来吧！”李峰也是顺杆儿爬的高手，伸手便去摘卜凡的眼镜框。 卜凡早有防备，一侧身子钻进了考场。“好险！”卜凡暗中叫了一声。 如今，镜框关系着三个大好青年的命运，是宝中之宝、重中之重，必须得到严密保护。 李峰有些可惜，觉得只差一点就够到镜框了。他在门口继续检查考生证件，大声说话给卜凡听：“某些同学考好了一门课，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以为天王老子老二他老大。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我看你接下来怎么懵？有本事一懵到底，懵个高考状元出来！” 卜凡听了，一个劲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上当，千万不要上当。 他完全可以预见到，自己一上当，肯定生气，一生气，肯定发疯，一发疯，肯定打人，一打人，肯定招事，一招事，肯定不能正常考试。 小不忍则乱大谋，卜凡此时胜券在握，所以蛰伏不出，按兵不动，任凭李峰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直到数学考试正常开始。 卜凡轻车熟路看到了七彩榜单： 学霸数学单科排行榜 1.刘雪英 2.刘东峰 3.贾前程 4.孙永佳 5.赵周亮 6.梁小叶 7.…… 这一次，卜凡选择了排名第一的刘雪英的视野，并决定不再换人，按着一个人一抄到底。 考试开始，考生们奋笔疾书。 卜凡不动声色，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看上去，就像一个一道题目也不会，彻底放弃自我的悲催家伙。 陈光照看在眼里，不由心中一紧，为卜凡捏上了一把汗。在李峰和卜凡的这场赌局中，陈光照悄然选择了卜凡，希望卜凡能赢。 卜凡的悲催模样，却是李峰喜闻乐见的，他开心起来，忽然很想学几声狗叫，以宣泄自己的喜悦之情。 李峰和陈光照的目光不期而遇，李峰示威似地挑挑眉毛。 考试进行了十分钟，卜凡突然坐正了身子，开始在答题卡上涂抹，一口气完成了七八道选择题。 这回轮到李峰心中一紧，心中念念有词：“他在懵，他在懵，他答不对一道题。”可是，这是他的一厢情愿，实在不能保证事实能够如他所愿。 陈光照眉飞色舞起来，在和李峰的目光再一次不期而遇的时候，使劲眨了眨眼睛。 考试进行到十五分钟，卜凡搜索到初炫宇和窦浩然，把自己的视野同时分享给了他们。 他忍不住在心里赞了自己一下，虽然没有反向分享自己的视野给别人的经历，却无师自通，第一次分享便成功了，顺利得仿佛水到渠成。 身在第26考场的初炫宇，考试开始后，便准备好2b铅笔，等待卜凡分享给他视野的时刻。忽然，眼前出现了卜凡的答题卡，他喜出望外，差点儿“卧槽”出声来。 考试前卜凡给他说的话，他一直半信半疑。他是绝对相信卜凡的，但是他很难相信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而卜凡所说的就是他不能理解的。 第32考场，窦浩然看到卜凡的答题卡时，不由怦然心动。他知道，已经定了，自己的高考成绩，将是他求学生涯中的最好成绩。 他也将成为一个学渣秒变学霸的典范。 他忽然想到，猛然间三人都成了学霸，“朽木三侠”的称号便名不副实了，不如改成“檀木三侠”吧，不但可以雕，而且可以大有作为的雕。 与初炫宇和窦浩然悄无声息的答题不同，卜凡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第22考场两位监考老师的视线，遥控着两位监考老师的情绪。 卜凡奋笔疾书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忧。 卜凡停下来不答题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忧。 在两名监考老师共同的努力下，成功缔造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只看他们时不时相互对视，挤眉弄眼，叫人实在捉摸不透，他们究竟是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还是眼为刀眉为剑刀刀见血、剑剑封喉？ 数学考试时间是15：00—17：00，整个考试过程，卜凡和初炫宇、窦浩然虽然没有进行过演练，但是配合得非常默契，视野切换得也游刃有余。 16：30，卜凡抄完最后一个字符。 16：42，窦浩然抄完最后一个字符。 16：45，初炫宇抄完最后一个字符。 就在卜凡松了一口气，分别切换成初炫宇、窦浩然的视野做最后检查，窦浩然的试卷完美，初炫宇的试卷上姓名处赫然写着卜凡二字。 卜凡不由大惊失色，急忙在试卷的空白处用铅笔写下了几个字： 笨蛋，不要写我的名字，写你自己的名字！！！ 然后，卜凡注视着铅笔字，将视野分享给了初炫宇。 可是初炫宇正在幻想考出高分后如何高调做人的事，尽管接收到了卜凡的视野分享，偌大的铅笔字，他愣是视而不见。他非常纳闷，试卷打完了，卜凡还一个劲地给他分享视野，莫不是脑子抽筋？ 终于在16：54，他才发现了问题所在，用小刀刮去卜凡二字，写上自己的大名。 卜凡也看到初炫宇修改好了名字，松了一口气，拿起橡皮正要擦去铅笔字，试卷却从眼前不翼而飞。卜凡抬头看去，正好看见李峰望着他，一脸狞笑。 李峰一手举着试卷，一手敲打着铅笔字，得意洋洋地问道：“这是什么？” “写着玩的。”卜凡暗叫不好，硬着头皮回答。 “好一个写着玩的！”李峰阴恻恻地说，“你这是作弊，说，这个笨蛋是谁，你给谁抄了试卷？” “没有！我真的是写着玩的。”事已至此，卜凡除了咬紧牙关不承认，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陈光照走过来了，规劝道：“李老师，不要乱给人扣帽子，高考作弊，可是天大的事。” 李峰把卜凡的试卷几乎扬到了陈光照的脸上，咄咄逼人地说：“你看，你自己看，这究竟是不是作弊？明明是给人抄袭，那个笨蛋连他的名字也抄上了。” 陈光照看了看，实在看不惯李峰小人得志的张狂样，提出了异议：“看上去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不过就凭这几个字，也不能证明作弊存在呀，毕竟你也不能排除写着玩的可能吧？俗话说，捉贼要赃，捉奸要双，这没凭没据的，不能武断地说人家作弊了！” 李峰一听这话要气炸了，抖着手里的试卷说：“你居然说没证据，这就是证据！” 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 陈光照说：“请各位考生把试卷和答题卡放在课桌上，携带自己的物品离场，不要落下东西。” 考生们依言行事，陆续离场。 卜凡收拾好证件及文具，将答题卡放在课桌上，也站起身准备离场。 李峰指着卜凡尖声喝道：“你不能离开，去门外等着。你现在不交代，总有让你交代的人，总有让你交代的时候！” 卜凡果然去门外等着了，考生们路过他，表情各异，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怜悯。 他没有心思在意别人的态度，不时瞟一眼神采飞扬的李峰，觉得手心里直痒痒，真想冲过去，把李峰一脚踹翻，摁在地上狂捶一顿解气过瘾。 第9章 自圆其说｜大号初炫宇 三年的学渣时间，让卜凡的处事风格发生了很多改变。 之前不屑于打架，讲究以理服人，不能以理服人而又吃亏的，讲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他讲究的是能动拳头的绝不动口，报仇不隔夜，隔夜不丈夫。 反正现在，卜凡越看李峰越觉得碍眼，觉得如果不揍他一顿今晚恐怕要懊恼得睡不着觉。 陈光照非常及时地来到他身边，低声劝慰他说：“卜凡同学是吧，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沉住气，稳住神，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没准备好学狗叫，还不让人高考了？” 一句话把卜凡逗乐了，笑着说：“谢谢你老师，回头我请你吃烧烤，最近很火的那种。” “行，没问题。”陈光照痛快答应。 李峰已经把试卷封好，看见陈光照和卜凡说说笑笑，非常融洽的样子，便做了一件他早就想做的事，打电话，报警。 电话通了，李峰说：“我是监考老师李峰，这里是第二中学2号教学楼二层第22考场，在数学考试中，发现有人作弊。作弊人员也在这里，好，我们等你们过来。” 陈光照听到他的话跑过来阻止已经晚了，看着他得意洋洋地挂掉电话，质问他说：“你搞清楚人家卜凡有没有作弊了吗，你就报警？” 李峰阴阳怪气道：“不用我搞清楚，警察会搞清楚的。” 陈光照要去上交密封好的试卷，临走嘱咐卜凡：“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我交上试卷就回来。我觉得通知一下你爸妈好一些，你告诉我电话号码，我通知他们过来。” 卜凡迟疑了一下，把卜赋电话号码给了陈光照，尽管卜赋很不靠谱，但是毕竟是他的爸爸，遇到事了，免不了地想要依赖他。 有人作弊这件事惊动了第二中学的一干领导，事发他们学校，他们对李峰贸然报警也相当不满，他们在警察到来之前赶到了第22考场，开始了对卜凡同学的第一轮问询。 组团而来的领导中以副校长周海亮为首。周海亮脑门锃亮，夜里可以顶替一盏小夜灯的。他倒背着手，打着官腔问：“这位同学，你说实话，你作弊了吗？先说句题外话，你戴的镜框太丑了，用你们的话说，是丑出天际了。” 没等卜凡回答，陪同而来的小领导们先是一阵哄笑，随后争先恐后夸奖周校长的幽默细胞既丰富又活跃，不去做笑星简直是喜剧界的一大损失。他们又赞同周校长的审美观点，说卜凡的镜框确实是少见地丑，难得一见的丑。 卜凡只得咽下了要回答的话，看上去有点儿无所适从地等待他们完成表演。其实卜凡这段时间里并没有闲着，他借助学霸视野，搜索了可能用到的资讯，以便应对接下来的问询。 等他们说够笑够，周校长这才重复一次刚才的问话：“这位戴了很丑镜框的同学，你作弊了吗？” 卜凡正视着周海亮的眼睛，恭敬而诚恳地回答：“老师，我没有？” 由于卜凡的试卷已经密封，周海亮只能通过李峰的陈述了解到所谓作弊到的证据，他问：“那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写下了那句话。” 卜凡不假思索地说：“昨晚我没有复习，想放松一下，调整好状态迎接今天的考试。临睡觉前，我看了一个视频《作弊的最高境界是在试卷上抄上别人的名字》，很搞笑，我笑了好长时间。今天下午我做完题目后，忽然又想到了这个视频，便幻想如果这个人正在抄袭我的试卷，我便写下‘笨蛋，不要写我的名字，写你自己的名字’。” 周海亮一听，急忙吩咐说：“你们快给我搜搜，有没有这个视频。” 随行小领导们纷纷掏出了手机，低头搜索，然后差不多同一时间举起手机给周海亮看：“有有有，周校长。” 周海亮从中选取了一位美女小领导拿的手机，点开来看了一遍，哈哈一笑说：“果然有这个视频，看来这个作弊是个乌龙事件呀！散了吧，大家散了吧。” “周校长，这样可不行。”李峰急忙站出来阻拦，“我报警了，如果就这样散了，我岂不是报假警了吗？横竖他们快到了，看看他们怎么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名身穿警服的干警走进了第22考场。 卜凡看到来的干警，不由吃了一惊，差点儿就要喊人了。然而，再细细看去，发现那人虽然很像初炫宇，却要比初炫宇成熟得多。卜凡可以打保票，初炫宇再过几年，必定会成为眼前这个干警的样子。 除了卜凡以外，大小领导及老师们纷纷为干警们介绍这个作弊事件，七嘴八舌，而且观点不一。 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场乌龙事件。 李峰坚持这就是一场严重的作弊事件。 干警们耳边一片苍蝇蚊子的声，脑袋发胀发晕。最后，干警建议一个人一个人地发言，并且他需要先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大小领导这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很像初炫宇的干警从纷乱中脱出身来，看着卜凡问道：“你认识我吗？盯着我一直看。” 卜凡实话实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兄弟，我想，再过几年，他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干警说：“噢？有意思。他叫什么名字，有机会我见见这个兄弟，捡个弟弟回去。” 卜凡说：“他叫初炫宇。” 干警眼睛一亮说：“更有意思了，我也叫初炫宇。” 卜凡不敢相信：“警官您别闹！” 另一个干警说：“没闹，他真的叫初炫宇。” 这时，干警初炫宇掏出了警官证，递到卜凡的眼皮底下，卜凡看见果然是初炫宇，一字不差。 事情并不复杂，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初炫宇问：“既然说这位同学给别人抄袭自己的试卷，那谁是抄他试卷的人？” 众人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对呀，谁是那个抄袭者？ 最后，大家把目光都投到了李峰身上。 李峰说：“我也不知道谁是抄袭者，但我敢肯定，他应该就在这个考场里。” 干警初炫宇根据得到的讯息，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说：“试卷现在封存了，作为重要证据现在不能查阅，只能等阅卷解封后查阅。如果真的有这个抄袭者，那么他的试卷上写姓名的地方，肯定会有涂改的地方。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相关考生继续高考。等将来试卷开封，查实果然有作弊行为，再做严惩。” 尽管李峰颇有微词，他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处理方案。 卜凡的爸妈卜赋、林丽赶到第22考场，已经人去楼空，散了的散了，去警局做笔录的做笔录。他们急忙改道警局。到了警局，正好看见卜凡等人做完笔录回到大厅里。 陈光照和卜凡说着悄悄话，李峰离他们远远的，却时刻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他们。 林丽劈头就问：“我和你爸又没有要求你必须考多少分，你至于作弊抄袭吗？” 卜凡心累，你调查了吗？就这样说话！ 陈光照笑呵呵地替卜凡解释：“卜凡妈妈，他们不是怀疑卜凡抄袭别人的试卷，是怀疑有人抄袭卜凡的试卷。” 林丽的脸上立即呈现出震惊的表情，她说：“有人这么大胆不怕死吗？居然敢抄卜凡的试卷，这也是不作就不死吧！” 卜凡真想马上和林丽断绝母子关系。 陈光照主动对卜赋林丽说明作弊的事情，卜赋、林丽觉得没什么大事，也放下了心来。 出了警局大门，众人就散了。卜凡正要跟着爸妈上车，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他，回头一看，却是初炫宇和窦浩然，初炫宇蔫蔫的，仿佛霜打了的茄子。 卜凡便对爸妈说：“你们先回去，我要去找炫宇浩然压压惊。” 林丽鼻子里哼了一声，极其不悦地说：“就你事多！别太晚了！” 卜凡回头和初炫宇、窦浩然会合，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跟他们说了这一场乌龙闹剧。 现在他们笃定，查到最后，也只能证明卜凡没有作弊行为。 窦浩然提议说：“要不要收拾收拾这个李峰？我觉得他实在可恶，太欠儿了，欠臭骂，欠毒打！” 卜凡信心满满地说：“不用！我们是时候改变一下行为方式了，以后能用脑子解决的事，我们就不要动手。这一次，我要光明正大地赢了李峰，让他心服口服地学狗叫！” 初炫宇似乎回了血，比刚才有精神多了。他歪着脑袋俏皮地问：“虾米？心服口服是必定的，但是正大光明就未必了！” 卜凡一滞，靠学霸视野取得高分，确实算不上正大光明。卜凡的脸就阴沉了下来，凶巴巴地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初炫宇，你一定要提那把不开的壶吗？” 初炫宇意识到卜凡有了几分真火气，急忙跑到卜凡前面，弯腰撅起屁股。 卜凡和窦浩然不理他，绕过初炫宇继续往前走。 初炫宇站起身，再次跑到他们前面停住，弯腰撅屁股。 重复到第三次，卜凡问他：“你想做什么？” 初炫宇嬉皮笑脸说：“我知道自己错了，现在把屁股彻底交给你，你爱怎么踹就怎么踹！” 卜凡说：“那你说说你错在了哪里？” 初炫宇说：“下午考试写成了你的名字，是我的错，刚才说了大实话，也是我的错。” “行，认识还算到位。那我可是要踹了，从警局出来看见你我就想踹了！”卜凡说着，高高抬起了右脚。 “你可不要太使劲呀！”初炫宇闭上了眼睛，准备好了迎接来自卜凡的怒火。可是等了半天，卜凡也没有踹下来，睁开眼睛一看，卜凡和窦浩然已经走远了。 初炫宇追上卜凡和窦浩然，问道：“你怎么不踹呢？你不踹我可以很内疚呀！” “没说不踹，先记在账上，随时支取。”卜凡嘿嘿笑着做出老谋深算的样子。 “老阴比！”初炫宇笑骂。 卜凡想起了干警初炫宇，就说：“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好事：今天遇到一个人，和你长得太像了，名字也叫初炫宇。我怀疑，你爸你妈不但练小号，还练过一个大号，而你不大不小，就是一个废号。” 第10章 正气哥的遗憾｜死机……重启 “什么大号？小号？”卜凡没头没脑的话，让初炫宇听了一头雾水。 “来来来，看图得真相！” 卜凡做完笔录后，忙里偷闲，征得干警初炫宇的同意，两人合了一张影。 初炫宇从卜凡的手机上看到了这张合影。 乍看之下，初炫宇一阵恍惚，觉得穿警服的人就是他自己，他在脑海中急速搜索，这张合影是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和卜凡拍的。 合影中，干警初炫宇不苟言笑，臭着一张脸，看上去居然挺帅。而卜凡举着剪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时，卜凡已经预见到了，初炫宇见到这张合影，一定会呆若木鸡。 窦浩然也探头看了看照片，连声感叹说：“现实远比故事更狗血！这是小初哥爸妈的种没错！这也太像了，就连左眼角的痣也长得一模一样。” 初炫宇满腹委屈地嚷嚷说：“凭什么我是废号呀？学习不好，考不上好大学就是废号了？” 窦浩然帮他回答：“对，你就是一个废号！” 初炫宇继续牢骚说：“我允许他们生我了吗？生下我来不好好珍惜，养个小号伤害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偷偷养了一个大号！” 窦浩然继续帮他回答：“人家凭什么不生？你不优秀，不能给你爸妈带来安全感。” 初炫宇不满地嚷嚷：“凭什么要我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窦浩然回答：“因为你是他们儿子，他们养儿防老！” 初炫宇失控地大叫起来：“窦浩然，我恨你！” 窦浩然冷酷地说：“你恨我，我也要说。因为我说的这些话都是实话，没有一句假话。” “你说的是实话，也不妨碍我讨厌你！”初炫宇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嘴里抱怨说，“我一直努力做一个好儿子，可是他们总也不满意，总也不满意！我是一个废号，被谁练废的？还不是被他们练废的！” 没有谁比得上他们两人理解初炫宇的心路历程，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初炫宇突然不能承其重，突然失控突然悲伤。 卜凡心疼地望着初炫宇，心疼初炫宇其实就是心疼他自己。他开口问道：“你认为你怎么样才不是一个废号？” 初炫宇抽噎着回答：“学习成绩好，考上好大学。” 卜凡笃定地说：“那你哭的没道理。” 窦浩然也附和说：“是的，你没有道理哭。” 初炫宇不认可他们的话，一转身，给了他们一个因为抽泣不停抖动的后背。 卜凡说：“初炫宇，小初哥，你难道忘了吗？我把‘学霸视野’分享给你了，有了这个保障，你可能考不出高分吗？可能考不上好大学吗？” 窦浩然说：“我们俩的情况不相上下，我反正觉得这一次考个好学校轻轻松松。” “也是哈，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初炫宇破涕而笑，“高考分数出来，肯定把他们都惊呆了。” 窦浩然歪着嘴调戏初炫宇说：“你别笑，继续哭，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如果上午的语文考试也能用上‘学霸视野’，所有的学校任我们选，想上哪个就上哪个。” 初炫宇讥讽说：“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居然开始惦记考完的课程了，难道你还想坐着时光机回到过去吗？” 窦浩然叹息说：“回到过去肯定回不去的。不过你想呀，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一水儿的高分，而语文成绩不及格，影响不影响心情啊？遗憾不遗憾呀！” 初炫宇点头说：“这么一说，是有点儿遗憾。” 卜凡接腔说：“我会想办法消除这个遗憾的，你们要相信我。” 窦浩然连忙说：“凡哥，凡宝，你可别想多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我再要求语文得高分，那就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再说，这也没办法实现呀！” 初炫宇也说：“凡哥，正气哥也就这么一说，没有真的想语文也能得到高分。” 卜凡正色问道：“那你们想不想语文也能得到高分。” “肯定想呀！”初炫宇和窦浩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卜凡异常认真地说：“我不是开玩笑，我觉得能办到这件事。不过你们不要问我怎么办到，我也说不上所以然来，就是觉得这事不难办，能办到。” “能办到最好了，可是你不要为难自己。”初炫宇说。 “办到办不到的，我们永远是好兄弟。”窦浩然说。 他们对于卜凡说的能办到持怀疑态度，话说得便有些敷衍。 “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会用事实说话！”卜凡字正腔圆说出这句话，不是普通的自信。 干警初炫宇开着巡逻车例行巡逻，远远看到路灯下三个青年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近了，认出了卜凡，便停下车，走向他们，这时，一个背对他的青年突然回头，他不由一惊。 初炫宇看着干警初炫宇走来，也吃了一惊，他转头问卜凡：“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大号？” 卜凡点头说：“就是他。” 然后，卜凡满面笑容迎向干警初炫宇：“初警官，找我有事？” 干警初炫宇摆摆手说：“没事，巡逻路过。” 说着，干警初炫宇看看卜凡身后的初炫宇，问道：“这就是你的那个兄弟？果然长的和我很像。哎，小子，你也叫初炫宇？” 初炫宇语气不善地说：“对，老小子，我叫初炫宇。” 两个初炫宇相见，没有兄弟相认的感人戏码，只有凉飕飕的剑拔弩张的敌对。两个人的观感极度一致，都是觉得对方面目可憎可恨。 空气里充满了危险因子，两个人似乎随时能够出手，并且一旦出手，绝无收手的理由，直至一人死亡。 卜凡察觉到了这种危险，挡在两人之间，紧张戒备。 干警初炫宇黑着脸严肃地说：“你们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别在外面胡乱溜达了，快回家吧。” 说完，干警初炫宇转身走向巡逻车。 初炫宇急忙紧追了两步，越过了卜凡，冲着干警初炫宇问道：“老小子，你爸叫什么？你妈叫什么？” 干警初炫宇回过头来，用玩世不恭的腔调说：“我爸叫初衡军，我妈叫谢春红。你肯定想多了，我们重名，我们的爸妈绝对不会重名的！” 初炫宇的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声音有些尖利地说：“是你想多了，他们的名字也是一样的。爸爸初衡军，妈妈谢春红。敢不敢拿出全家福对比一下？” 干警初炫宇说：“这有什么不敢比的！” 说着，干警初炫宇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全家福，向初炫宇面前一凑。 初炫宇也在手机上调出一张全家福，凑到干警初炫宇的手机旁边。 大小初炫宇、卜凡、窦浩然一齐探头看过去，两个手机上的全家福，分明是同一张全家福。 蓦然，所有人眼前一黑，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声音。 这是灾难的声音集合，碰撞、狂风、刹车、男人女人的尖叫…… 然后，声音消失了，陷入死亡般的寂静。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黑暗，没有一点儿亮光。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一个机械音忽然响起：“5、4、3、2、1、重启！” 从市中心开始，灯火渐次亮了，波浪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 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三人头碰头靠在一起，静止不动。 忽然，有风吹过，头顶的树叶开始晃动，沙沙作响。 三人也动了，齐声高喊：“勇夺第一，舍我其谁！” 他们的记忆里被某种力量剔除了关于干警初炫宇的一切事情，重启前后的记忆无缝连接，无比丝滑。 卜凡回到家，首先把四种闹钟全部安排上。近三年的梦境，令他不敢掉以轻心，只要高考不结束，他都要不遗余力地预防可能的迟到。 设置完闹钟，卜凡为了慎重起见，又挨个检查。 林丽推开了门，一只脚跨了进来，另一只脚留在门外，谢靠在门框上，虎视眈眈盯着卜凡看。 卜凡被她看得发毛，开口求饶：“妈，有事说事，有话说话，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林丽冷笑了一声说：“卜凡，咱们做母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话咱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出来更好。” 卜凡点头说：“是是是，有话就明白说出来。” 林丽说：“那你说实话，昨天我告诉你我怀孕以后，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和弟弟妹妹争宠了？” 卜凡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说：“我才没有！我哪里会那么幼稚！” 林丽鼻子里冷哼一声，冷声说道：“说实话不丢人，说谎话才丢人！那你跟我说说，你戴那么丑的眼镜框是为了什么？你敢说不是故意搞怪，吸引我和你爸的注意力？今天下午搞出作弊事件，你敢说不是故意捣乱，特意给我和你爸找事情做？你已经不是小男孩了，我劝你把这样的小把戏收一收。” 卜凡看着林丽，脸色越来越冷，一字一顿地说：“妈，以后我的事，你完全不用操心，全心全意等着抚养我的弟弟妹妹就好。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取其辱自找难堪的，如果万一不小心忘了这一点，你提醒我，我立即改。现在请你出去，帮我关上门，明天我还要高考。” 林丽被卜凡的冷静镇住了，说了一声好，便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卜凡望着关闭的房门，轻声念道：“1、2、3。” 刚数到3，房门应声而开，林丽站在门口大声叫道：“我信了你的邪！你这个不孝之子！你高考有什么了不起？吊车尾丢人现眼的家伙，还有意思说高考，拿着高考做挡箭牌！” 卜凡听着林丽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痛快。因为他知道，现在林丽骂得越厉害，等到出了成绩，就打脸打得越厉害。 第11章 绿一色守护｜有种坚持是原罪 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 卜凡心里有些怅然。 他已经彻底摆脱那个梦了，或者，那个梦彻底离他而去了。 忽然，第一道叫醒神器电子闹钟开始叫醒服务，机械生硬的电子音一遍遍重复：“主人，起床尿尿了。主人，起床尿尿了。……” 卜凡把声音关闭。 仰面躺着，他正了正“学霸视野”。 其实这是一个无意义的动作。 不论卜凡奔跑还是静坐，低头还是抬头，吃饭还是睡觉，“学霸视野”架在他的鼻梁上纹丝不动。一直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那也只是看上去摇摇欲坠而已。 卜凡已经摸索出了“学霸视野”的一些规律。只有在考场上，切换视野功能才可以使用。在考场之外，可以把“学霸视野”当做搜索引擎使用，还可以做便捷的文字阅读器、音频播放器。 第二道ai智能闹钟开始叫醒服务，一道沧桑浑厚的男中音朗读古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据说这是远古的一位皇帝写的劝学诗，中心思想非常魔幻：只管读书就好了，读书能帮助男儿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卜凡听完一遍后，果断关闭了闹钟。 第三道闹钟敲锣鸣冤的小人开始叫醒服务：“咣咣咣，咣咣咣”，锣声响亮，所以，小人所受的冤枉也很响亮。 第四道闹钟机械闹钟的叫醒服务，密集的铃声响成一片，没有层次没有节奏。 卜凡等到四种闹钟全部响了一遍，才起床进厨房做饭。 忽然间，他接受了自力更生这个现实。 当一个人的心里有了底气，他的承受能力便具有了无限的上升空间。 做一个人的饭是做，两个人三个人的饭也是做，卜凡顺带着把爸妈的饭也做了。 一人一碗炝锅面，加一只荷包蛋。 林丽和卜赋对于卜凡突如其来的孝心非常欣慰，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夸奖面条好吃。 卜凡趁着林丽心情好，提出了一个请求：“妈，能不能穿旗袍送我，不用送到学校，送我送到楼下也行。” 林丽刚好咽下最后一口面汤，看着卜凡似笑非笑没有表态。 卜凡又说：“昨天妈妈们都穿红旗袍，今天应该穿绿旗袍，没有绿旗袍，你穿条绿裙子也行呀，我记得你有条漂亮的绿裙子。” 林丽笑着说：“我说今天早上怎么这么懂事呢，原来是有条件的。按说妈妈为你高考穿穿旗袍也没什么，可是就你的成绩，咱有必要吗？” 卜凡赔笑说：“妈，关键是别人的妈妈都穿都送，你不穿也不送，好像我不是你亲生的似的。我看见咱们家对门的王姨，昨天穿着红旗袍在二中门口了，她今天铁定还去，穿着绿旗袍。” 林丽微蹙眉头说：“你拿我跟王雪芹比，怎么不拿自己跟孙永佳比，人家考多少分，你又考多少分。” 卜凡拍着胸脯说：“妈，只要你穿上旗袍送送我，我保证分数超过孙永佳！” 林丽直接气笑了说：“卜凡呀，谁给你的勇气呀，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你自己敢信，我可不敢信。你呢？卜赋，你信不信？” 卜赋突然被点名，急忙摇头说：“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卜凡坚持请求：“妈，给我一次机会。” 林丽果断摇头：“不是妈不给，是真的没有机会给你。卜凡高考，多此一举，有多少人在传这句话，你参加高考就是一个笑话，很多余！” 卜凡笃定地对林丽说：“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今天你说的话脸红后悔的。” “行，我等着那一天。”林丽不耐烦地冲卜凡挥挥手，低头轻轻抚摸肚子，整个儿人忽然散发出了母性的光辉，“旗袍我会穿的，等将来我的二宝高考的时候。” 卜凡直接没眼看了，回到自己的房间，背上昨晚睡觉前收拾好的单肩包，小跑着出了家门。 在电梯里，电梯门要关闭的时候，卜凡看见卜赋十万火急地跑来，手里举着一张身份证，大喊大叫说：“卜凡，你落下东西啦！” 卜凡急忙按开门键，手忙脚乱接过卜赋递来的身份证，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身份证，疑惑地问道：“奇怪，我明明把身份证和准考证放在一块的，难道我想错了？” 卜赋轻描淡写地说：“是你妈和我打了个赌，你妈让我拿出你的身份证，说你绝对发现不了。儿子呀，老爸被你害得输惨了，要刷半个月的碗。你可要负责，要替我刷！” 卜凡恼了，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害人？都说儿子坑爹，但是你们这样坑儿子，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卜赋一梗脖子说：“这也是我们考验你，看你出门前检查不检查考试用的物品。谁知道你这么经不住检验，出门前果然不检查。” 卜凡真的是无语了，啥也不说了，满眼都是泪呀！ 电梯门自行关闭，开始下行。 卜凡绷不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因为他想到在不远的将来，高考分数出来，自己的疑似非亲生的爸妈，会为他呈现什么样的精彩表情。 惊掉了下巴？ 还是笑掉了下巴？ 不管受到惊吓还是获得惊喜，他们的下**定要掉。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卜凡张望，外面空无一人。 这一次，卜凡没有急着往外冲，而是慢腾腾地，试探着一步步走出电梯。 他不想再和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撞个正着。 其实他有些期待，张泽春像昨天那样突然出现，可是期待和现实往往相左。 出了楼道门，卜凡和等在那里的初炫宇会合，在公交站牌之下，又与等在那里的窦浩然会合。 窦浩然面带愧色对卜凡说：“我回去想了想，是自己太贪心了，语文成绩就那样吧，我没有遗憾。” 卜凡拍着胸脯说：“不解决语文的低分问题，确实会有遗憾。相信我，我能搞定的，至于怎么搞，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卜凡不说，并不是卜凡卖关子，他并不知道如何搞定这件事。他的自信来自他的直觉，直觉中这件事不叫事。 三人勾肩搭背，走在人行道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自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云端纪年3000年6月8日上午，高考第二天。 苏城市第二中学门口，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前来送考的妈妈们纷纷穿着绿色旗袍，爸爸们穿着绿油油的t恤。 这是他们为考生们送出的最诚挚的祝福：一路绿灯，畅行无阻。 卜凡三人闯入了绿色人群，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十一中的‘朽木三侠’，大学渣。” “卜凡高考，多此一举。卜凡就是中间那个。” “他们看上去非常自信呢！他们哪来的自信呀，真是迷之自信！” 第22考场内，已有部分考生落座。 陈光照和刘宝英站在门口低声说话。 刘宝英四十岁左右，有点儿谢顶，笑起来有些猥琐，眼神里泄露些许狡猾。 刘宝英问：“昨天这个考场究竟有没有作弊行为呀？” 陈光照说：“压根就没有作弊。是李峰和学生打赌，如果学生考多少分，他就学狗叫。他本以为学生是学渣的，不想看走了眼，这个学生语文数学都考得不错，不出意外，他跑不了要学狗叫了。所以，他急了……” 刘宝英心领神会地点头说：“不用说了，我懂了。” 这时，李峰出现在了楼梯口，三步两步走到了他们近前，浑身上下散发着灼人的火气。 “我又没犯错，凭什么不让我监考。难道认真也是一种错吗？”李峰愤愤不平地抱怨。 “没人说你犯错。领导们体恤你，觉得你累了，让我替你回去休息。”刘宝英和稀泥说。 “那你跟领导说，我不累，不用你替。”李峰说。 刘宝英说：“要说你去说，我可不去说。这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吗？” “我不去说，也不回去休息，就在这里监考。”李峰赌气说。 “呵呵，随你……”刘宝英说。 “呵呵，有种坚持是原罪。李老师，有时候你要学会变通，当所有人觉得作弊不存在，那作弊就不存在。”陈光照高深莫测地说。 “啊……”李峰受到了惊吓，“怎么可以这样，所有人认为不存在，就不存在了吗？作弊明明是存在的。昨天晚上，我回去打了很多电话，打听了很多人。认识某人的老师和同学都说，某人就是一个大学渣，如果他的试卷做得很好，肯定有猫腻，凭他的真本事，不交白卷就不错了。” 陈光照摇摇头说：“现在司法上讲究疑罪从无，昨天你也报警了，警察也来调查了，没有作弊，你再说人家作弊，便是诽谤了。不就是输了学几声狗叫，你至于不依不饶死抓不放吗？” “你不懂，不是学狗叫的事，我这是坚持正义。”李峰急忙辩解，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笑意，“不是让我休息吗？正好我可以专门盯住他一个人，全程盯着，看他还能做什么手脚！” 卜凡出现在了楼梯口，李峰等卜凡走到近前，低声警告说：“今天你放老实些，昨天让你蒙混过关了，今天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卜凡装作害怕的样子，一侧身，从李峰身边绕过。 在两人错身的刹那，李峰忽然抓住了“学霸视野”，使劲一拽，哈哈笑着叫道：“早就想揪下这个破眼镜框了，今天打击作弊就从揪下眼镜框开始！” 第12章 多视野操作｜爽到飞的作弊 “嘎嘎嘎。” 李峰以为得手，笑出了鹅叫，嘚瑟地扬起手抖一抖，向卜凡炫耀，眼镜框已成他的战利品。 蓦然，李峰发现，那副该死的眼镜框还在卜凡的鼻梁上，好死不死地摇摇欲坠随时跌落尘埃的样子。 而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寂寞和虚无。 卜凡着实吓了一跳，他明明感到“学霸视野”已经被李峰抢走，心房里刚被汹涌的绝望填满，“学霸视野”突然神奇回归，惊喜席卷而来，将绝望冲刷一空。 “吓死宝宝了，李老师，你要干什么？”卜凡下意识地护住“学霸视野”，瞪大无辜的眼睛，大声质问。 陈光照、刘宝英急忙奔过来主持正义，一左一右架住李峰的胳膊。 “李老师，理智、淡定，冲动是魔鬼。”陈光照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无力镇压要不得。尤其是咱们做教师的，可以教书育人，可以以理服人，可以十年树人，拳打脚踢、大打出手万万要不得！”刘宝英说。 卜凡见陈光照刘宝英暂时控制住了李峰，脚底下抹油，进了第22考场，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你们拉我干什么？”李峰对陈光照和刘宝英生拉硬拽极度不满，他愤怒地嚷嚷，使劲一挣，挣脱了两人的拉扯。 陈光照劝道：“既然校领导一番好意让你休息，李老师就回去休息吧。” 刘宝英也说：“是呀是呀，李老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陈老师就足够了。” 李峰脖子一梗，执拗地说：“谁知道是好意还是歹意？我就是见不得阴暗见不得肮脏，做不来睁眼说瞎话。我不走，别的人我也不管，就盯住一个，看他还能闹什么鬼！” 说着，李峰径直进入考场，走到卜凡身后，拖来一把空闲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错眼珠地盯着卜凡的背影看。 陈光照和刘宝英交换了一下眼色，轻轻摇摇头。他们无法理解李峰的执着。 卜凡完全能够察觉到来自背后的目光压迫，他的心里异常冷静。 他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当下必须稳住，完成考试是第一要务。 铃声响了，陈光照和刘宝英发放试卷，物理考试开始。 卜凡不但要完成自己的答卷，还要帮助初炫宇和窦浩然圆满完成答卷，时间紧迫，卜凡拿到试卷后，第一时间打开了七彩榜单。 学霸物理单科排行榜 1.刘雪英 2.成鑫 3.贾前程 4.王桂亮 5.卞黎明 6.孙永佳 7.…… 这时，榜单上跳出一串字符： 是否启动多视野模式？ 卜凡选择了是。 他的视野分成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里各有一份试卷。 同时可以看到四份试卷，答案相同的自然不用说，照抄，答案有分歧的，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确定答案。 被选中的同学，都是《物理》成绩拔尖的学生，答题很快，没用二十分钟，选择题部分已经完成。 这期间，为了演戏给李峰看，让自己看上去真的在演算做题，卜凡还煞有介事地在草纸上写写画画，当然，他的这些演算也是抄袭某位学霸的演算。 李峰在卜凡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卜凡的一举一动，他有些动摇，觉得自己可能错怪卜凡了。 卜凡伏案答题，一会儿凝神思索，一会儿奋笔疾书，一会儿紧锁眉头，一会儿眉飞色舞。 卜凡写下的答案，李峰无法判断对错，但是卜凡看上去是真的在认真答题。 李峰忽然如坐针毡，觉得自己是小丑，是小人，他都要讨厌死自己了。他是个正经人，他在思考，是否向卜凡道歉。 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不是小气鬼，知道错了，他会主动道歉。 打赌输了，他可以大大方方学狗叫。 就在李峰按捺不住要向卜凡道歉之际，李峰忽然从卜凡身后，透过巨大的眼镜框，看见一些隐约的字符闪过。 李峰忽然间明白，问题出在这副丑陋的眼镜框上面，他站起身，伸手就要把眼镜框揪下来。 可是，没等他的手够到眼镜框，便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光照一直留意着李峰。李峰想方设法搞卜凡，陈光照就想方设法保卜凡。 李峰怒目而视，低声喝道：“你拉我做什么？” 陈光照压低声音反问：“你又在做什么？” 李峰有些得意地说：“我发现了作弊行为，要行使监考老师的职责。” 陈光照唱反调说：“我一直盯着，没有任何作弊行为。你不要胡闹。如果你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我也不会管你，你现在想要扰乱考场秩序，我就只好请你出去了。” 这时，卜凡站起来，陪着小心对陈光照说：“陈老师，您能不能劝劝李老师，让他别在我背后盯着。旁边有人盯着，我很难集中注意力，影响我答题。” 陈光照还没说什么，李峰就抢着说：“呸，影响你答题，我看是影响你作弊吧！快，老老实实把眼镜框交过来，那就是作弊工具。” 卜凡急忙护住眼镜框，躲到陈光照身后说：“李老师，你不能因为打赌打击报复我，打赌是你非要打的，不能怪我。” 陈光照点头帮腔说：“这个我可以作证，是李老师强烈要求打赌的，不能怪你。” 考场门口忽然出现了几个人，是周海亮副校长和几个小领导。他们不是恰巧到来，而是刘宝英悄悄摇来的救兵。 周海亮看到了考场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直接霸气地下达指令说：“先把李老师扶回去休息，他累了，有点儿精神错乱了。” 李峰叫道：“我不回去！明明有人作弊你们不管，你们在包庇作弊，你们在集体犯罪。” 跟随周海亮来的校领导们，不容分说涌到李峰身边，抱胳膊的抱胳膊，抬腿的抬腿，直接抬着李峰往外走。更有一个谢顶的胖子担心李峰说出更雷人的话来，用一只肥胖的手紧紧捂住李峰的嘴，让他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困兽般的悲鸣。 李峰被人抬走了。考场里静了下来。考生们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暂时停止了答题。 周海亮清了清喉咙说：“在这里我需要澄清一件事，很重要。昨天数学考试时，李峰老师说发现了作弊行为，并报了案。警察到来后，并没有查实是否有作弊行为。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呀，昨天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考场里有监控这回事，到今天早上我才猛然想起来，急忙查看了一些，同学们都非常规矩，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作弊行为。好了，大家继续答题吧！” 周海亮说完就出去了。考场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卜凡暗道好险。 好在又一次有惊无险，度过了一关。 稳了稳心神，卜凡把心思收回到了考试上。 没有了李峰虎视眈眈的监视，卜凡的思维确实灵活了不少，他又悄悄尝试了一番视野的新的切换方式。 他保留了上方两个区域，用来切换各位学霸的视野。 下方的两个区域，左侧的共享给初炫宇，右侧的共享给窦浩然。 多管齐下，同时进行，实现了他和初炫宇、窦浩然同步抄袭。 卜凡觉得爽到飞起，初炫宇和窦浩然也有同样的感觉。卜凡答完试卷，过了十五分钟，初炫宇和窦浩然也先后抄袭完毕。 到了此时，卜凡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又一门课程的考试完美结束。 他忍不住想起了被架出考场的李峰。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一声对不起。 他承认，李峰是一个认真的人，是一个正直的人。 但是，现在，很多人认为他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是一个无事生非的人。 卜凡知道真相，却不能帮李峰澄清，还他一个清白。 说了实话，完蛋的将是他卜凡，和他的两个好兄弟。 这一场考试，卜凡没有提前交试卷，熬到了最后。 第一场考试，初次尝到“学霸视野”的甜头，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当卜凡把试卷交到刘宝英的手里，刘宝英低声说：“这位同学，周校长让我转告你，能不能不戴这副丑陋的眼镜框。现在李峰又臆想这是作弊工具，不戴了有好处，省得他抓住不放，节外生枝。” 卜凡低声回答：“可是老师，如果他这样怀疑，我就不戴了，岂不是显得我心虚，不是作弊工具，也坐实了是作弊工具。” 刘宝英笑着说：“你这样分析也对。戴也好，不戴也好，你随意吧。至于李峰老师，周校长已经下了禁令，这几天他进不了学校了。” 卜凡冲刘宝英粲然一笑，走出了考场，边走边想：这就是作弊工具，我的高分全指望它了，怎么可能不戴它！ 不过，卜凡忽然想到，当时张泽春和他的48小时之约。到明天早上就满了48小时了，满了48小时，张泽春会收回“学霸视野”吗？ 如果“学霸视野”被张泽春收回了，剩下的没有考试的课程该怎么办？ 第13章 美强惨粉丝团｜狂热的拥趸 紫色的，巨大的，材质不像高级货，谁见了第一感觉就是辣眼睛。 就是这样一副人见人嫌的眼镜框，没人知道它是一件足以让考生们疯狂的宝贝。 卜凡戴着它招摇过市，招来一束束厌弃的目光。卜凡很想把“学霸视野”的神奇之处公之于众，让人们羡慕，让人们嫉妒，让人们恨，人人恨不得将“学霸视野”据为己有。 卜凡到达2号教学楼东侧出口时，初炫宇和窦浩然已经在那里了。 他们刚刚进行了一次完美答题，正处于一种精神亢奋、无限膨胀的状态。 看到卜凡到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扑过来，要抱一抱卜凡，以表达感激之情。 两个人你争我抢，结果谁也没抱到卜凡，卜凡嫌弃地退后几步，并做好了防守的姿态，喝道：“别和爸爸来这一套，你们谁也别过来。一个个臭烘烘的，谁乐意和你们抱！” 初炫宇笑嘻嘻地说：“这不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呀，原先做梦我都不敢想的事，你帮我在现实中实现了，爱死你了凡哥。” 窦浩然也说：“其实说句实话，从小到大，我也会做梦考高分的，在现实中，单科成绩从来没有超过70分。话说这次物理考试，绝对破纪录。” 卜凡笑着说：“那是必须的，70分算什么，起码95分以上。” 说着话，三人结伴往学校外面走，到了大门口，发现大门外一片绿色之中，多了一簇醒目的白色。 那是几十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人人戴着紫色的眼镜框，横七竖八举着七八面色彩斑斓的横幅，横幅上写着： 我凡不作弊，作弊不我凡。 诬陷者死，诽谤者亡。 信我凡者得天下，信我凡者得永生。 …… 窦浩然惊喜叫道：“哎哟喂，凡宝，是你的美强惨粉丝团。” 初炫宇惊叹道：“她们的消息可够灵通的，这是来替你鸣不平了。” 卜凡却无可奈何地叹息说：“作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们也太高调了，我还想着高考期间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她们这一闹，想低调也低调不成了。” 白衣少女和绿一色的家长们泾渭分明，绿一色的家长们甚至嫌弃地刻意和她们保持着距离。 王雪芹横看竖看这些追星的孩子们不顺眼，尖声评论道：“你说年纪轻轻，花样年华，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追星这么肤浅的事！” 王雪芹的话犯了众怒，几十双眼刀砍向了她。不过，她皮糙肉厚，显然不怕眼刀砍，继续发表观点说：“你们追的这个星，演过什么电影、电视连续剧？获过国际大奖吗？虽然是星，学习成绩不好吧，要不然也不会作弊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什么不说别人作弊，偏偏说他？” “你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调查过吗？你知道真相吗？就敢这么说我们家卜凡？” 一个清脆的声音抢白说，却是汪爱武忍不住发声了。 汪爱武娃娃脸，齐耳短发，下巴底下带着一丝儿婴儿肥，看上去甜美而娇嫩。 “还说我们肤浅，你是肤浅加功利。我们才没有追星，卜凡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是我们身边的活生生的人，不是云彩影里高不可攀的星星。” “卜凡？十一中学的那个卜凡？”王雪芹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对，就是第十一中学的卜凡。”少女中有人抢着回答，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王雪芹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咯咯咯地笑起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竟然真是他，真是我们邻居家的废物卜凡，你们追他，还不如追我儿子呢，我儿子可是响当当的学霸，不比一个学渣值得追？” “你家儿子算是哪根葱？我们才不会追！”汪爱武发急，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汪爱武旁边瘦高个女生轻笑一声说：“爱武，你这么说，她就要更糊涂更不服了，还是我仔仔细细地为她们安利安利。” 她叫刘雪英，是汪爱武的同班同学，只听她思路清晰地娓娓道来：“你们听着，听听我们为什么要做卜凡的铁粉。因为卜凡是活在我们身边的美强惨。什么是美强惨？所谓美强惨，就是说一个人颜值高、能力强、命运惨三者集于一身。 “第十一中学2097级二班有个同学叫卜凡，就是三项占全了，全市一多半女生是她的粉丝，大家亲切地称他是身边的美强惨，或是活体美强惨。” 汪爱武接过话去说：“先说卜凡的颜值高。卜凡的爸爸叫卜赋，妈妈叫林丽，两人的颜值只能算普通偏上。 “卜凡好像知道遗传密码似的，专门挑着爸妈的优点继承，不但在他们家颜值最高，也至少超过了99.99的现有人类。” “等等，颜值超过99.99%的现有人类，这个牛皮可是吹大了。”王雪芹打断汪爱武的话，挑刺说，“具体数据都有了，是哪个人哪个组织统计出来的？” 刘雪英笑吟吟地解释说：“也就是随意一说，说明卜凡颜值不是一般地高，哪里就真有人统计这个，这得是多么大的工程，又是多么无聊的事！” 王雪芹较真说：“既然没有统计，话就不能乱说。” 汪爱武白了王雪芹一眼说：“吹毛求疵！” 刘雪英则直接无视了王雪芹的较真，继续讲解：“卜凡的脸能打，大长腿能打，身材比例能打，可以说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能打，他就是我们这等小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再说卜凡的能力强。卜凡拥有极高的运动天赋，擅长任何一种他能接触到的运动项目。不论足球篮球乒乓球，还是轮滑滑板和跑酷，只要卜凡一上手，很快就能做得有板有眼像模像样。 “可以说，他是一个运动天才。如果他选择某一项运动做职业，他绝对能成为世界冠军。” 王雪芹不服气地提出异议：“能力强可不局限在运动能力上，如果只是具有一定的运动能力，那根本谈不上能力强。” 汪爱武嫌弃地说：“除了会吹毛求疵，还是会吹毛求疵。你想说学习好的才算能量强吧，要知道，人家卜凡在以前也做过学霸来着……” 王雪芹发现了可以挑的刺，赶紧说：“他以前学习的确好一些，不过也好得有限，更别说现在就是一个大学渣。一个学渣谈何能力强！” 刘雪英反驳说：“可是谁又规定，能力强必须学习成绩好？谁能100%完美？毕竟卜凡和我们一样，是普通的高中生。卜凡同学曾经当过学霸，足以证明他的学习能力是强的，至于学霸不成成学渣，就涉及命运惨的问题了。” 汪爱武抢过话去：“我来说说卜凡的命运惨。 “卜凡的惨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学习成绩惨。进入高中以后，几乎没有过渡期，卜凡一下子从学霸成了学渣。不是卜凡不努力，而是他学习毫无效率，天天趴在书本上也于事无补，就是取得不了好成绩，次次吊车尾。 “二是天天做噩梦。一个关于错过高考的噩梦，他一做做了三年，天天夜里都做，没有崩溃没有成神经病便是奇迹。有人说他得了严重的高考恐惧综合症，为此他看过医生吃过药，还经常找心理导师做心理疏导，可是没有一点儿用处，噩梦照做不误。 “三是经常遭受无妄之灾，被人打闷棍敲黑砖。他女粉众多，很多男生把他当成情敌，可他着实能打，少有人敢于和他正面扛，所以很多人想揍他，只能开黑。” 汪爱武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说话间眉飞色舞，带着骄傲和自豪。 王雪芹算是听明白了，可是很不服气，忍不住吐槽说：“说白了卜凡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一些的倒霉蛋，你们的口味可真重，居然喜欢这种货色，还有这么多人喜欢！” 一旁一个名叫王小敬的女生跳了出来，看仇人似的看着王雪芹，恼怒地嚷嚷：“我可是一忍再忍，我们凡凡招你惹你了，你一再针对他。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就可以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公示给大家，让大家见识见识你们一家究竟有多么高贵！” 王小敬长得人高马大，直接把王雪芹惊吓住了。王雪芹凭直觉认为王小敬并非威胁，而是真的干得出来。尽管还有很多怪话要说，王雪芹果断闭嘴，憋了回去。 刘雪英耐心地进一步诠释说：“卜凡美，所以我们欣赏他，卜凡强，所以我们膜拜他，卜凡惨，所以我们心疼他。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们可以不懂我们的喜欢，但是请你们不要质疑我们的喜欢，更不要诋毁我们的喜欢。” 这时，汪爱武欢呼雀跃起来：“来了，来了，卜凡来了。” 卜凡在白衣少女们热切的注视下走了过来，他首先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汪爱武和刘雪英。 这个刘雪英就是学霸物理单科排名第一的刘雪英，刚刚抄袭了她的试卷，现在看到她，卜凡心里有一些小微妙，有一些小复杂。 “刘雪英，汪爱武，你们不用高考吗？”卜凡脸色一黑，沉声问道。 “物理考试，小菜一碟，我们提前交卷出来的。”刘雪英微笑着说，“我们见不得你受委屈，听说你被人诬陷作弊，还闹到警局去了，我们必须过来为你讨说法。那个诬陷你的老师今天监考了吗？他出来了吗？我们要当面质问他，是谁给了他底气，污蔑一个永远不可能作弊的人作弊！” 第14章 打劫抑或绑架｜大光明帝国 卜凡听了刘雪英的话，替她们不值，她们对他的喜欢和信任终究是错付了。 再看她们一个个戴着明显模仿“学霸视野”的巨丑眼镜框，卜凡差点儿被她们暖哭，眼圈蓦然红了。 她们用实际行动实践着她们对卜凡的支持，卜凡不嫌丑，她们不怕丑。 看见卜凡过来，少女们七嘴八舌地喊话，传递她们对卜凡的关心，传递她们对于卜凡被作弊的愤慨，传递她们对卜凡的强大保护欲。 卜凡挥舞双手，然后下压，如此重复了三次，少女们安静了下来，且听卜凡要说什么。 “对不起大家，让你们担心了。” 卜凡清清朗朗的声音响起，引得少女们一阵小范围的克制地尖叫。 “作弊事件只是一场误会，考场内的监控完全能证明我的清白，之所以昨天没有解决，是因为出了一件怪事，所有的人包括警察在内，全部无视了监控的存在。” 少女们立时欢呼鼓掌。 “我就知道，我凡是被冤枉的。” “我凡最棒！我凡最帅！我凡最可爱！” 刘雪英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那个说你作弊的监考老师，向你道歉了吗？” 卜凡有些心虚地笑笑说：“还我清白了就好，道歉就没必要了吧。” 刘雪英坚定地说：“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让他道歉已经便宜他了！” 王小敬说：“我凡太善良了，他这样伤害你，你都选择了原谅。可是，他伤害的不止你一人，还有我们大家！” “我凡如此善良，是要吃亏的，我凡要学会保护自己，必须让他道歉！” …… 每一个美强惨粉丝团的成员都表达着她们的意见，你一言我一语，闹闹哄哄、吵吵嚷嚷。 卜凡挥舞双手用力下压，表示让大家安静，自己有话要说。 粉丝们互相提醒，互相督促，大家才意犹未尽闭了嘴，安静下来。 卜凡恳切地说：“大家听我一句劝，先散了吧。任何问题都等高考结束了再说。你们大部分都是高考生，高考第一，其他统统靠边。” “我凡好暖，我要哭了。”刘雪英有些花痴地说，“听我凡的，大家散了吧。” “散了并不是放过了坏人，是我们懂得轻重缓急。”汪爱武说。 “散了，散了，大家好好考试，不要给我凡丢人。”王小敬说。 …… 美强惨粉丝团在刘雪英、汪爱武和王小敬的引导下，开始散去。 卜凡终于松了一口气，每次面对这些少女的厚爱，他都承受着压力。 “卜凡，还真的是你？”刺耳的女声忽然炸响，直接把卜凡烘烤得外焦里嫩，“胆敢喜欢你的人，得有多么没脑子，得有多么想不开呀！” 卜凡定睛一看，却是王雪芹，急忙赔笑说：“王阿姨，您在这里呀，我竟然没看见。” “我哪敢让你看见我呀，刚才那个小姑娘差点儿把我给吃了。他们都喜欢你是吧？那你教教她们，要学会尊老爱幼讲礼貌。”王雪芹咄咄逼人地说。刚才粉丝团没解散时，她大气不敢出，现在粉丝团四散而去，她便有恃无恐了。 卜凡才要硬着头皮解释，窦浩然和初炫宇却半推半架着他就走。卜凡半推半就，配合着他们脚下发力，迅速远离咆哮连连的王雪芹。走出好远了，他们还能听见王雪芹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卜凡，你别走，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这个王大妈，她不敢跟粉丝们要交代，却跟你要交代，明显的欺软怕硬。又不是你得罪了她，她跟你要得着吗？”初炫宇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去老地方。”卜凡说。 初炫宇和窦浩然心领神会，拐进了“绮园”，进了花开到奢靡的紫藤长廊。 卜凡郑重其事地说：“只有一件事，需要向你们通报。张泽春送我这副眼镜框的时候，有过一个约定，那就是我必须戴够48个小时，吃饭睡觉也不能摘下来。但是没有约定，时间满了48小时，我可以继续戴，还是必须摘下来归还张泽春。” 窦浩然思索着说：“好像听你说过48小时的约定，这还真是个问题。就怕这个张泽春故意让你尝到甜头，然后收回眼镜框去，如果你想继续用，那就跟你要条件，并且这个条件低不了。” 初炫宇不以为然地说：“反正眼镜框在你手里，不归还他就是，他怎么证明那是他的。” 卜凡摇头不赞成地说：“我觉得这个张泽春应该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不至于提出过分的要求。至于炫宇说的办法不太行，朋友之间要讲诚信的，耍赖不好吧。” 窦浩然说：“现在这副眼镜框关系重大，不止对你，对我和初炫宇也是。我们终于鼓起了劲，要做一次学霸给爸妈给老师给同学们看了，如果保不住眼镜框，一切都是空谈。无论想什么办法，都得保住眼镜框，直到高考的所有考试完成。” 卜凡说：“我觉得吧，我们不用考虑太复杂了。也许事情很简单，我只需要向张泽春提出请求，多使用眼镜框12个小时，他就会痛快答应了。” 初炫宇提出异议说：“可不能想简单了，眼镜框关系重大。我觉得可以这样，明天一早，我和窦浩然就到凡哥家楼下等着。如果张泽春出现，咱们先礼后兵。凡哥请求延长使用眼镜框时间12小时，如果他不同意，我们拒绝归还，他一个人，我们三个人，他抢不过我们的。” 卜凡说：“他是抢不过我们，但是逼急了他，他举报我作弊怎么办？” “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打晕了他，先把他困在一个地方，让他没法影响咱们正常高考。”窦浩然心一横，果断地说。 初炫宇兴奋地说：“这样好！打晕了他，先搜身，没准能再搜出两副眼镜框来，这样咱们人均一副，省得凡哥周转了。” 卜凡沉吟着说：“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咱们下手不要太重了，千万不能伤害张泽春。等高考完了，咱们三个一定要诚恳地请求张泽春原谅，我想他会原谅我们的，我们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行，都听你的。”窦浩然爽快表态。 初炫宇问道：“你说，我们这样做，算绑架还是打劫？就只是这么一想，还没做，我怎么这么兴奋呢？” “应该是也算绑架，也算抢劫吧。谁知道呢？”卜凡不愿意深想这个问题，“应该都不算吧，或许只算朋友间的玩笑。” “管他算什么！”窦浩然显得通透些，“为了做一回学霸，我们豁出去了！” 卜凡回到家，爸妈都不在，餐桌上留了一张便条。 “凡子，我们去医院产检了，产检查完了我们去吃个烛光午餐，午饭你自己解决。” 没有落款，从字迹可以看出，这是林丽的手笔。 卜凡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觉得即便爸妈再做出任何破格的事，他也可以承受得住。 一碗方便面，加一根火腿肠两颗鸡蛋，卜凡解决了午饭。 设置好四种闹钟，卜凡躺到床上，脑袋刚碰到枕头，便呼呼睡熟了。 “欢迎来到大光明帝国。” 卜凡听到这句热情洋溢的欢迎辞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 这里是灯具的世界，灯具的海洋。天花板上，挂满五花八门的吊灯，墙壁上立柱上安装着各种各样的壁灯，地板上设置着五颜六色的地灯。 一个身穿正装的人站在卜凡面前微笑着，牙齿雪白，脸蛋乌黑。 卜凡惊叫：“您是那个我梦里的监考老师。” 此人正是黑脸荒原。他故弄玄虚说：“我是那个监考老师，我又不是那个监考老师。你的梦也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卜凡听了摇摇头，表示不懂。 荒原面露悲悯地说：“你不懂实属正常，如果你懂了，那就要出问题，出大问题了。不懂的事情，我们暂时不用管了，现在我们一起做点你能懂的事情。请跟我来，我带你参观。” 荒原在前面走，卜凡跟在后面，灯具太多太耀眼，卜凡看得眼花了，人麻木了。 荒原侃侃而谈说：“这里是全宇宙最大最全的灯具城，号称大光明帝国。只要是在宇宙内存在的灯具，在这里你都能找到。如果你能找出这里没有哪一种灯具，查实了，我奖励你一个终身光明。什么是终身光明，就是你这一辈子需要的灯具我全包了。” 卜凡问：“奖励能不能换成钱？” 荒原严肃地说：“不要和我谈钱，我只谈光明。” 卜凡很无语，这个人也算是自说自话自成规则了。他无话可说了。 荒原却不允许冷场，他太需要在他自己的主题内高谈阔论了。 “你知道吗？这么一个史无前例的绝无仅有的大光明帝国，全凭我一人之力缔造的。我是一个农民，没有多少文化。但是我做成了有文化的人做不成的事。” 荒原说到这里顿了顿，满怀期待地看着卜凡，就差对卜凡喊话：“快夸我，快夸我！” 可是卜凡没有这样的觉悟，这些灯具以及荒原的创业故事，与他毫无关系。 荒原说话的时候，卜凡早就开小差了。 第15章 外挂小程序｜风靡全城的巨丑眼镜框 荒原没有等到卜凡的夸奖，看到卜凡懵懂的样子，忽然醒悟自己就算诱导得更露骨一些，也很难让卜凡开窍，如他所愿拍出五彩缤纷的彩虹马屁。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对牛弹琴，牛之可恨在于听不懂琴音，牛之可怜在于无福消受琴音之美妙。 不可与夏虫语冰，夏虫之可恨在于不知有冰，夏虫之可怜在于无缘邂逅冰。 此时的荒原看卜凡，就像看见了对牛弹琴的牛，就像看见了不可与夏虫语冰的夏虫，可恨是真可恨，可怜也是真可怜。 荒原叹息一声，决定中断参观，如果按照原计划，他要带着卜凡走遍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遇到这么一个不识趣的人，他已经意兴阑珊了。 荒原停住脚步，卜凡也停住脚步。 荒原直接开门见山地说：“6月7日八点三十五分，你戴上了‘学霸视野’小程序外置眼镜框，6月9日八点三十五分，整整48小时，程序浸润接纳期已满，可以安装外挂小程序。外挂小程序‘学霸视野’安装后，可以独立运行，外置眼镜框可以摘除了。” 卜凡听得费解，迷迷糊糊地问道：“那个黑脸老师，我没听懂你说什么？” 荒原没好气地说：“不要你懂，照做就行。等眼镜框戴足了48个小时，你会收到提示，至于你安装不安装外挂小程序，随你便！” “喔。”卜凡不明白荒原为什么忽然大光其火，不敢随意说话了，眼巴巴看着荒原，期望他再说点什么，以便得到更多的信息。 不过荒原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卜凡只觉得眼前一暗，再睁眼，便醒在床上。 正在回味刚刚做的这个奇怪的梦，耳边响起了荒原的声音：“记住，我不是黑脸老师，我是大光明帝国的缔造者荒原，很有名的。还要记住，大光明帝国，人称‘无影城’，因为有千千万万的灯照着，根本不可能出现影子。” 卜凡急忙环顾四周，并没有荒原的踪影。 但是他很清楚，他是真的在现实中听到了荒原的声音，不是幻觉。 闹钟设置的叫醒时间还不到，卜凡却睡不着了，干脆起床，电话约初炫宇、窦浩然老地方见。 初炫宇让卜凡先过去，他稍后就到。 窦浩然也说让卜凡先去，他等等就到。 卜凡在紫藤长廊坐下没有5分钟，初炫宇和窦浩然就一起来了，鼻梁上都架着一副大大的眼镜框。 不等卜凡询问，初炫宇就快言快语解释说：“今天有个传言传疯了。说这种大号的眼镜框是学霸的标配，戴上它考试，能超常发挥，考试成绩能提高20%。” 卜凡笑着问：“那你俩是怎么回事？你们又凑的哪门子热闹？” 窦浩然说：“别人都戴了，我们也戴上，不然就显得另类了。再说，这也是和凡哥看齐呀！” 卜凡却不领情，傲娇地一撇嘴说：“哼，早也没见你领情！” 然后，三人围着互相看，品评了一番，到了最后，仍然数卜凡戴的“学霸视野”最丑。 卜凡把中午的梦讲给了两人听，讲完了，卜凡也豁然开朗，明白了按照荒原所言，将外挂小程序安装了，戴不戴眼镜框就无所谓了。他如释重负地说：“总算可以不用打劫绑架张泽春了，这年头交个朋友不容易，如果真的打劫绑架了他，估计大概率做不成朋友了。” 窦浩然却摇头说：“不行，我们不能全部信了这个梦。你做了三年的梦都没变成现实，只做了一个中午的梦，根本靠不住。” 卜凡有些心累地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窦浩然坚定地说：“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有备无患。” 卜凡不赞成地说：“没有必要，根本到不了那一步。” 窦浩然坚持说：“有必要。从你说服了我们这次高考得高分开始，便非常有必要了。你考高分必须借助‘学霸视野’，我和小初哥考高分也必须借助‘学霸视野’，所以‘学霸视野’不容有失。也许那个张泽春真的像你说的，是个值得交的好朋友，但是这次为了我们的高考成绩，必须要委屈他了。如果他是真朋友，我想他也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 卜凡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转向初炫宇问：“炫宇，你怎么想的？” 初炫宇挠挠后脑勺说：“浩然说的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窦浩然不耐烦地说：“别整外交辞令，直接说你的想法。” 初炫宇一咬牙说：“我和正气哥的想法差不多，掌握主动权，抢劫绑架，吼吼，我现在就想试试这种肾上腺激素飙升的运动。” 卜凡内心生出了一种无力感。事情因他而起，他却掌控不了方向了。 他们约定好晚上再碰一次头，为了明天早上的抢劫绑架。然后，他们三人走出了紫藤长廊，走出了“绮园”。 这一次，他们很奇怪地没有勾肩搭背，而是相互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们都意识到了古怪，意识到了与以往有所不同，但是没有发现古怪在何处，不同在哪里。 午后的苏城五路，仿佛一个喝了二两高度白酒的小青年，有点儿飘，又有点儿燥热。 树叶婆娑，光影恍惚，如同梦境与现实的过度地带。 一如既往，行车路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闻名遐迩的重点高中苏城第二中学，其大门建设于二十年前，至今已经老旧不堪，在苏城学子的眼中，却是圣地标志建筑物。 二中历年的升学率不是吹的，年年甩下第二名一大截，用事实诠释“望尘莫及”这个成语的词义。 此时，考生和家长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虔诚带着慎重，络绎不绝。 今天，家长的虔诚表现在妈妈的绿旗袍爸爸的绿t恤上，考生自己的虔诚表现在大号的眼镜框上。 很多考生买不到成品眼镜框，退而求其次，用硬纸板做了替代品，没想到效果并不亚于买来的。 卜凡和窦浩然、初炫宇汇进人流，他这个巨丑眼镜框的始作俑者，泯然众人矣。 偶尔也有一个两个考生没有戴眼镜框，在这个眼镜框的海洋里，不戴眼镜框的考生，蓦然成了辣眼睛的所在。 卜凡在二楼楼梯口，远远看见李峰站在门口。卜凡忽然很想冲着李峰纳头就拜，没有谁像他这样百折不挠，坚守岗位。 陈光照和刘宝英站在李峰身后，向着卜凡挤眉弄眼，提醒卜凡小心李峰。 卜凡提高了警惕，小心谨慎地走过来，不错一下眼珠地盯紧李峰，随时准备着应对李峰可能的攻击。 没想到，满身的细胞都处在戒备状态的卜凡，距离李峰两三米的时候，李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镜框，架到了自己的鼻梁上。他嘿嘿傻笑着说：“卜凡不要怕，我也有眼镜框，不会抢你的了。” 卜凡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李峰透出了一种令人不安的古怪，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李峰也向后退了一步，向卜凡作揖说：“放心吧，我不会离你太近，请你允许我远远地看着你，我只想亲眼看着，一个高考状元是如何崛起的。” 卜凡向陈光照投去问询的目光，陈光照摊摊手，摇摇头，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卜凡又向刘宝英投去问询的目光，刘宝英眨眨眼，嘴巴一张一合做着口型不出声。卜凡猜测他在说：“他疯了，不要理他。” 李峰疯了，可是他引发的问候语还在监考老师们之间传递。在不同的学校不同的考场，监考老师见面，彼此问候： “你准备好学狗叫了吗？” “你准备好学狗叫了吗？” 卜凡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从李峰面前走过，他听见李峰轻声而低声地说：“我已经准备好学狗叫了。但是我不死心，必须亲眼看着你考试。你真没作弊，我学狗叫才会心甘情愿。” 卜凡觉得自己要疯了。 本来，卜凡非常沉痛而惋惜地认定，李峰老师疯了，可是听见李峰的话的刹那，卜凡已经拿不准，李峰老师是疯了还是没疯。 或许，为了能够监考，李峰不得不装疯卖傻，显然，作为一个神志清醒者，他很难来第22考场监考了，而精神失常了，又另当别论了，只要他不捣乱，没人会和一个神经病较劲。 如果是这样，李峰老师绝对是一个狠人。 不过，进入考场后，卜凡没有时间想别的事了。他刚坐下，异族语考试的铃声便响起了。 卜凡选修的这门异族语，是双子座星域某种智能生物的语言，以发音优美动听仿佛唱歌而广被学子选修。 有许多人求婚，特地选用这种语言，百试不爽，大大提高了求婚成功率。 虽然卜凡长得人高马大，但是情窦未开，并没有因为这门语言是求婚的首选语言而认真学习，所以，学了三年这种语言，他不能流利说出三句异族话。 异族语考试，首先是听力题。 考场内开始播放异族语，就仿佛一曲优美的歌曲，哪怕是不懂异族语的人，也很容易陶醉其中。 卜凡选择了英语单科排名第一的贾前程的视野，一边照着葫芦画瓢，贾前程涂a他就涂a，贾前程选b他就选b，一边将自己的视野共享给初炫宇和窦浩然。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电子提示音：“发现优美歌曲，心灵点歌机小程序被激活，是否安装？” 高度注意力集中的卜凡无暇分心，下意识选择了是，然后继续紧张而有条不紊地涂卡答题。 第16章 失控点歌机｜天选作奸犯科人 贾前程是当之无愧的学霸，尤其在异族语这门功课方面，尤为突出。高二时，他曾经获得资格前往双子星座交流学习一个月，在异族语的语言环境里，他如鱼得水。 异族语里也有方言俚语，其中有三种方言俚语最为晦涩难懂，但是也被贾前程一一攻破，能够听得懂，还能流利地说。 所以，听力题，纯粹是送分题。 贾前程流畅答题，卜凡也答题流畅，相应地把这份流畅传递给初炫宇和窦浩然。 做完最后一道听力题，卜凡回头看向坐在考场最后一排，严密监视他的李峰。 李峰全程严密监视可谓尽职尽责，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可是他只看到卜凡规规矩矩地答题，没有发现他做出任何可疑举动。 即便是自己的眼睛所见，李峰也不愿意相信卜凡是无辜的。 李峰冲着卜凡伸出大拇指，不是点赞，而是挑衅。 卜凡则向李峰露出了一个非常美丽的笑容。 蓦然，卜凡听见童稚的歌声： —————————————————————— 赶鸭老爷爷， 胡子白花花， 唱呀唱着家乡戏， 还会说笑话。 小孩，小孩， 快快上学校， 别考个鸭蛋抱回家， 别考个鸭蛋抱回家。 —————————————————————— 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发现声音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响在脑海里。四下观望，考生们依然各自忙碌，没有受到惊扰的样子。 卜凡大致确认了，歌声只有他自己听见，应该与刚才的那个提示有关。 李峰精神一振，他发现了卜凡的异动，觉得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难逃猎人敏锐的眼睛。 可是，卜凡又安顿了下来，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看卜凡的答题状态，他真的像一个学霸，胸有成竹，从容自信。 李峰提醒自己，不要被假象蒙蔽，他就是一个大学渣，自己如今的尴尬境地，全部拜他所赐。 卜凡可不会无聊到揣测李峰的心思，他紧随贾前程的节奏，进入了阅读题的答题，同时把视野共享给初炫宇和窦浩然。 在答题的间隙里，卜凡不忘夸奖了自己一下：谁拥有我这样的兄弟，谁能否认不是他的福气？ 想到此处，脑海中蓦然响起： —————————————————————— free as the wind was he 他如风一般自由 like a soaring kite was he 似风筝飞翔天空 where did he go...let''s find him 他去了哪里……让我们去寻觅 we were led by the path we took 我们靠前人指路 while he carved a path of his own 但他却自己铺路 stumbling，rising，carefree walked he 跌倒，爬起，他无忧无虑地前行 —————————————————————— 卜凡不知道这是什么语言，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觉得他就是歌中所说的那个如风一般自由的男人。 等待一曲终了，卜凡发现贾前程答题已经进入了检查收尾阶段，急忙平静心情，对照贾前程的答题卡，完成了自己的答题卡。 待到全部结束答题，卜凡伸了一个懒腰，心情彻底放松，思绪完全放空。 —————————————————————— 空荡的街景 想找个人放感情 作这种决定 是寂寞与我为邻 我们的爱情 像你路过的风景 一直在进行 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 歌声空灵而干净，卜凡的心情却难以平静。脑海中接二连三出现的歌声，这个“心灵点歌机”小程序究竟是什么鬼？ 他尝试通过“学霸视野”检索“心灵点歌机”，一段信息便展示在了他的视野。 【心灵点歌机】第九神使张泽春设计的小程序插件，可以与脑电波兼容，互通信息。心灵点歌机能够主动辨别宿主的情绪，当情绪波动大于设定值，心灵点歌机自动匹配与情绪相匹配的歌曲并播放。心灵点歌机的曲库是全网搜索可得的所有歌曲。 最新版本：心灵点歌机2.0。 心灵点歌机是第九神使张泽春的自娱自乐之作，版权未公开，为他的私人专属小程序，迄今为止，世界上只有他一人使用。 警告，警告，监测到非法安装小程序【心灵点歌机1.0】，此版本太低，运行不通畅，容易失控并影响宿主的情绪和心智，请迅速联系程序作者第九神使张泽春，升级版本或者卸载程序。 卜凡忽然觉得“学霸视野”太坑，明明是它主动发出安装小程序的提示，现在又说安装了非法程序，需要尽快解决，这不是摆明了耍人吗？ 幸亏明天早上就能见到张泽春了，到时候把这个问题一并解决。 不得不说，这个张泽春越来越神秘了，第九神使又是什么鬼？凭感觉，这个头衔很吊的样子。 考完异族语，这次高考已经进行了大半。 李峰看卜凡交了试卷，准备离开，特意快走几步，追上卜凡，在卜凡耳边说：“即便你隐藏得再好，我也有信心抓你个作弊现行，你好自为之！” 卜凡沉默地向李峰行注目礼，心灵点歌机已经做出了反应，一段旋律已经在卜凡的脑海盘旋。 —————————————————————— 你是一个好人， 一看就知道有颗好心。 生活的忙忙碌碌， 忙碌的认认真真。 你是一个好人， 一看就知道有颗好心。 从没有什么过高的奢望， 只相信汗水就是黄金。 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是这个世界上的魂。 —————————————————————— 卜凡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铁定不是精神错乱就是精神分裂。见到张泽春，解决这件事必须排在其他事的前面。 与初炫宇和窦浩然碰头后，三人再次去了老地方。 由于窦浩然力主要抢劫加绑票，所以窦浩然首先提议，大家集思广益，一人想出三种必备的作案工具。 说实话，三人胡闹在行，抢劫和绑票却是第一遭，毫无经验。 初炫宇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想出三样东西：“三根黑丝袜、一个麻袋、一双臭袜子。” 窦浩然提醒说：“说用途。” 初炫宇说：“我们一人一根黑丝袜，这是劫匪的标配，怎么用你们都懂的；麻袋是用来装人的，臭袜子是堵嘴防止喊救命的。” 窦浩然评价说：“没多少价值。” 卜凡的思维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心灵点歌机已经抢先做出了评判： ——————————————————————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 毒毒毒毒 你越说越离谱 我越听越糊涂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 毒毒毒毒 —————————————————————— 卜凡下意识去捂耳朵，捂住了才意识到捂耳朵没用，歌声直接响在脑海里，爱听不爱听，都得听着。 初炫宇不服气地说：“你们都嫌我想到的不好，你们说说你们想的，看看高明不？” “肯定比你的靠谱。”窦浩然自信地说，“一瓶迷药、一根绳子、一支毛笔。” 初炫宇一听噗嗤一声笑了，问：“迷药和绳子还算必需品，准备毛笔做什么？” 窦浩然嘲讽说：“就你的脑容量，也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咱们逮住这个张泽春，凡宝肯定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如果他不配合怎么办？严刑逼供肯定是不行的，我们都做不出来。拿毛笔给他瘙痒，他受不住就说了，多高明的计策呀！” 初炫宇依然嗤之以鼻，问卜凡说：“凡哥，你怎么看？” 而卜凡此时，正被脑海中哀嚎一般的歌声困扰。 —————————————————————— 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而你是我的猎物 是我嘴里的羔羊 —————————————————————— 卜凡顺口回答：“正气哥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窦浩然呵呵笑起来说：“我就当凡哥夸我了。凡哥，说说你的高见。” 卜凡成竹在胸地说：“我觉得，什么也不用准备，我本人就是功能最齐全的工具。” 窦浩然显然不相信卜凡的话，问道：“如何制服对方？” 卜凡回答：“一记手刀敲晕。” 窦浩然又问：“如何约束对方？” 卜凡回答：“我有鞋带。” 窦浩然又问：“如何让对方开口？” 卜凡回答：“我会催眠术。” 窦浩然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卜凡在吹牛皮，不过，他仍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要去考试，不能看守他，如何保证他老老实实待一天，不被人发现？” 卜凡气定神闲地回答：“忘了告诉你，我敲晕对方可以控制他醒来的时间。绝对精准把控，说十分钟就十分钟，说十个小时就十个小时。” 初炫宇叫嚷说：“哎哟喂，真要像你说的这么玄乎，那你可真是一个天选作奸犯科人！” 窦浩然摇头叹息说：“可惜，这只是吹牛而已。” 卜凡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说：“我真没吹牛，不然你们谁牺牲一下自己，我演练给你们看！” “我。” “我。” 初炫宇和窦浩然争先恐后地说，然后又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互相指着对方。 “我胆小，还是让给他吧。”窦浩然说。 “我不争，正气哥先来！”初炫宇说。 卜凡看着两个人不由哑然失笑，还别说，这两个货的思维模式一样，转速也一样，不然也做不出如出一辙的应对，进的时候都进，退的时候都退，根本不需要商量。卜凡笑了起来，活像扮成了外婆的大灰狼，温和地说：“我保证不疼不痒，最多像被蚊子叮一口。” 初炫宇和窦浩然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没人相信卜凡的话，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包袱剪子锤，三局两胜，谁输谁做小白鼠。” “成交！”卜凡替他们两人说，并举起右手等着两人过来击掌。 第17章 梦中的强训｜一辈子的兄弟 初炫宇、窦浩然再一次心有灵犀起来，各自举手向着卜凡的手掌挥去，却是虚晃一下，中途蓦然转向，撇开卜凡的手掌，他们两人的手掌拍在一起，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小初哥和正气哥发出了阴谋得逞的大笑。 卜凡也笑了，带着一点儿邪一点儿坏：“你们等着！” 初窦二人笑够之后，又从同盟秒变对手。 “包袱剪子锤。” 第一次，初炫宇出锤，窦浩然出包袱，窦浩然胜。 “包袱剪子锤。” 第二次，初炫宇出锤，窦浩然出剪刀，初炫宇胜。 “包袱剪子锤。” 第三次，初炫宇仍旧出锤，窦浩然出包袱，窦浩然胜。 三局两胜，窦浩然最终获胜，初炫宇输。 初炫宇生无可恋，垂死挣扎说：“正气哥出手总是慢半拍。” 窦浩然连忙说：“愿赌服输，不许反悔，不许找理由。” “我也看见了，正气哥确实太慢了。”卜凡说着靠近初炫宇。 初炫宇得到了支持，把卜凡当成了同盟，高兴地叫道：“看吧，凡哥也这样认为，重来重来！” “对对对，重来重来。” 卜凡嘴里说着，人已经站在了初炫宇背后，忽然迅疾地劈出一记手刀。初炫宇身子一僵，向一旁倾倒，卜凡伸手堪堪揽住初炫宇。 窦浩然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没看见卜凡的动作，便已经看见初炫宇晕倒在了卜凡怀里。 卜凡在做出刚才动作的同时，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他对着人体模型劈出手刀，如果细看下去，每一张画面又有微小的不同，姿势、表情、走位等方面存在些许差异。 “你，你竟然真的做到了。”半晌，窦浩然震惊地说。 卜凡一挑眉毛，得意地问：“厉害不？” “厉害，厉害，太厉害啦！你怎么做到的？”窦浩然大呼小叫，他是真佩服，也是真的好奇。 卜凡想了想回答：“我好像在梦里训练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就做到了。这么说，你不会信吧？” 窦浩然一脸我很聪明的表情，哼哼说：“别把我当傻子，你不愿意说拉倒！” “行吧。”卜凡并不是藏私，而是已经把最接近真相的答案说了出来，他话题一转说，“小初哥快要醒了，醒来立时催眠他，问问他有没有黑丝袜情节。” “嘿嘿嘿，这个必须有，还要再问问，他有没有暗恋的女生。”窦浩然猥琐地笑起来，笑得很贱。 卜凡扶着初炫宇坐下，正对初炫宇的眉心处打了个响指，初炫宇应声睁开了眼睛。 卜凡用舒缓轻柔的声音说：“你和卜凡、窦浩然一起喝酒，你喝大了。” 初炫宇的眼神立时失去了焦距，眼白上也泛起了红丝，他口齿不清地说：“我和卜凡、窦浩然一起喝酒，我喝大了。” 卜凡又说：“都说酒后吐真言，何况你们三个是最要好的兄弟。你们约定，要对彼此说真话，说出一个其他两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初炫宇说：“我们约定，要对彼此说真话，说出一个其他两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窦浩然听到此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后退两步，要离卜凡和初炫宇远一些。 “不行，这太邪恶了，我做不到。”卜凡忽然面目狰狞，大叫了一声，然后在初炫宇眉心附近打了一个响指，喝了一声，“初炫宇，醒来了。” 初炫宇身子一怔，发直的眼神变得灵动。他看看卜凡，看看窦浩然，问道：“卜凡，成功了吗？” “应该算成功了吧。”卜凡如释重负，暗叹好险，幸亏悬崖勒马。如果他任由他自由发挥催眠下去，他和初炫宇的兄弟便做到头了，他和窦浩然的兄弟也可能做到头了。 初炫宇转向窦浩然，问道：“正气哥，你说。” 窦浩然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尽管他很好奇，如果继续下去，初炫宇会说出什么秘密。不过设身处地，如果他处在初炫宇的位置呢？如此一想，他不由得不寒而栗。听到初炫宇问自己，他急忙说：“非常成功，真的像凡哥说的那样，轻松搞定。” “凡哥真棒！我这个小白鼠没白做。”初炫宇跳起来，高声欢呼。 窦浩然忽然走过去，搂住初炫宇的肩膀说：“你可真纯，真天真，不过真好！” 初炫宇不明就里，嫌弃地推开窦浩然说：“滚开，别肉麻！” 卜凡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沉寂多时的心灵点歌机忽然醒来，播放了一曲《朋友别哭》。 —————————————————————— 朋友别哭 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 朋友别哭 要相信自己的路 红尘中 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 你的苦 我也有感触 朋友别哭 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 朋友别哭 我陪你就不孤独 —————————————————————— 卜凡忽然非常害怕，失去初炫宇和窦浩然这两个兄弟。这是一种突然从心灵深处冒出来的直觉，让卜凡无从逃避。 于是，卜凡招呼初炫宇和窦浩然：“初炫宇、窦浩然，我们坐下好好说几句话。” 卜凡忽然一本正经，让初窦二人很不适应，匆忙收起了嬉皮笑脸，靠近卜凡坐下。 卜凡问：“炫宇，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成为兄弟的吗？” 初炫宇信口说：“不打不相识呗。那时候我们还没上小学，在楼下骑三轮车遇上了，谁也不给谁让路，互相撞，撞来撞去就成好朋友。那一次是我赢了，某人的膝盖破了，血呼呼的。这一点，不接受反驳。” 卜凡笑着说：“我记得是我赢了，你的胳膊肘还缝了好几针呢。” 初炫宇说：“切，我早说了，不接受反驳。真相只有一个，就是我赢了。” 卜凡笑着点头，转向窦浩然问：“浩然，我们是如何成为兄弟的？” 窦浩然回想了一下说：“我想做你好兄弟的原因，恐怕你还真不知道。” 卜凡不相信地说：“我会不知道？不可能！” 窦浩然说：“高一上学期，我们班的同学王小平和班长大人陈二子打架，班会上，班主任张黑子一边倒地批判王小平，还要给王小平处分。你忽然站了起来，打抱不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陈二子即便责任小一些，也不可能全无责任，如此处理，不公平。虽然你没有阻止了张黑子给王小平处分，但是你不知道，有一个人认准了你，一定要和你做兄弟。那个人就是我，当时你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孤勇少年，浑身上下闪着光芒。我在心里喊，我要做他的兄弟！” 卜凡听了，有些动容。他没有想到窦浩然是因为这件事认可了他，才有了以后的做兄弟。 这时，心灵点歌机又在卜凡心中响起： ——————————————————————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 在歌声的渲染下，卜凡心中充满了豪情。如果世上有江湖，他将携手初炫宇、窦浩然两兄弟笑傲江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卜凡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娓娓道来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尤其是在我身上发现了很多古怪的事，别说是你们，我自己也越来越不认识自己。我现在特别担心，明天我不再是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被别人操控着。比如刚才我表演的技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够做到，再比如，上高中以后，我想保持好成绩，本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我就是身不由己地注意力不集中，每天被一下无意义的琐碎小事占满，就是没有时间学习。学习这件事，我就拖累炫宇了，原先炫宇是中上游的学生，总和我在一起，也稳稳地吊车尾了。” 初炫宇有点儿不好意思，摆手说：“这个我有自知之明，怎么也赖不到你的头上，是我自己不想学了。” 卜凡没有被初炫宇干扰，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明天的打劫或者绑票势在必行，我向你们保证，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因为直觉告诉我，张泽春可能是解开谜题的关键，不仅仅关系到‘学霸视野’的使用问题。我对你们没有秘密，待到我解开自身的谜题，会全部告诉你们。因为你们都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初炫宇举手说：“同意！你的能力这么强，我和窦浩然不需要准备什么了吧？” 卜凡瞪大眼睛，做出莫名惊诧的表情说：“你们怎么可能不需要准备。炫宇，你还得准备黑丝袜，那可是劫匪标配，没有黑丝袜，咱们好意思打劫吗？” 初炫宇开心地站起来，敬了一个军礼说：“长官，黑丝袜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卜凡对窦浩然说：“你也不要闲着，毛笔还需要你准备，万一我的催眠不灵，就只能指望你的瘙痒大法了！” 窦浩然猛然起身，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说：“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第18章 梦境再现｜工具人和样本人 如果不是窦浩然提起，王小平事件几乎被卜凡彻底遗忘了。 那一次卜凡的英雄主义发作，不但没有帮到王小平，把自己也搭进去，进了班主任张黑子和班长陈二子的黑名单，可谓得不偿失。 如今获知，王小平事件有意外收获，为他感召来了可以一辈子相守的好兄弟，暗自庆幸做了那次自不量力的英雄。 这份感情弥足珍贵，自然不容有失。于是，卜凡打出了一个直球，挑明了一个事实：“浩然，就在刚才，我催眠炫宇的时候，是不是让你害怕了？” 卜凡问得这么直接，窦浩然有些慌乱有些扭捏，点头承认：“是的，有点儿。不过也就害怕了一小会儿，现在不怕了。” “没什么的，换成是我，我也害怕。”卜凡换位思考说。 “我就不怕，自己的兄弟有什么可怕。”初炫宇却不以为然。 “如果你在一个人面前就像完全透明的，毫无秘密可言，你也不害怕吗？”窦浩然问道。 “如果这个人是兄弟，我就不害怕。”初炫宇不假思索地回答。 “行吧，那我不如你！我做不到。”窦浩然有些郁闷地说。 “不管你们害怕不害怕，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卜凡诚恳地保证说，“我绝对不会运用催眠的能力窥探你们的隐私，如果遇到必须催眠你们的情况，所有的窥探只为解决问题，解决问题后绝不把秘密透露给第三人。如果我没有做到，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呸呸呸。快说呸呸呸。”初炫宇说，“我相信你，你发誓咒自己干什么？” “我也信你的，你不必发誓。”窦浩然诚挚地说。 刺儿被挑出，排除了隐患，三人离开“绮园”时，都熏熏然了，因为提纯后的友情让他们有点儿上头。 并且，他们一致认为，明天的打劫绑票对他们的意义重大，做完这件大事，他们的人生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从此与众不同。 美中不足，卜凡对打劫绑票的实施对象张泽春心怀愧疚。这是一个被卜凡认可并且期望发展一段美好友情的人，此后绝无可能持续这段友情。卜凡如此安慰自己，如果张泽春处在自己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卜凡回到家，林丽正坐在餐桌旁边，扳着手指统计餐桌上的食物使用了多少种食材。 卜赋端着一盘蛋炒苦瓜从厨房出来，放在餐桌上，邀功说：“加上这个，有多少种了？” “才36种，差老远了，最低要达到66种，你还要多多努力。”林丽不满地说。 “行，今天晚上我继续琢磨菜谱，争取明天达标。”卜赋积极表态，“一定均衡营养，让咱们二宝健康成长。” “要上心！”林丽摸着肚子说，“二宝，今天只能委屈你了，将就吃点吧。” 卜凡使劲干咳起来。他进来半天了，林丽和卜赋愣是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 林丽眼睛一瞪，喝道：“我不聋不瞎，别咳了。回来了就过来吃饭，还等着请呀？今天你也沾沾你弟弟的光，不然你可没有资格吃这种营养餐。” “这就弟弟了？”卜凡在心里问了一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铁定去医院检查了，林丽怀的是男孩。林丽特意在弟弟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等着他问，他就偏不问，不让林丽如愿。 卜凡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坐下，赌气似地开吃，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说实话，味道一般，就是食材多的大杂烩而已。 林丽等了等，不见卜凡提问，便直接切入回答环节：“你爸我和我医院查了，是个男孩，也就是你有弟弟了。这一回我和你爸有经验了，保证不把二宝养废了，你将来也算有靠了，你弟弟会罩着你的！” 卜凡不由翻白眼说：“你这是小瞧谁呢？谁罩谁还很难说呢！这次高考，我先弄个状元给你们看。” “我说最近牛肉怎么便宜了，原来都叫你给吹死了。”卜赋听不下去了，冷嘲热讽说。 卜凡吃饱了，也不想和爸妈打嘴上的官司，冷笑两声，站起身，径直回自己房间了。 他觉得爸妈的嘴全是伤人的利器，不，是专门伤他卜凡的利器，一伤一个准。 睡前，卜凡将四种闹钟一一设置的闹醒时间，然后分别和初炫宇、窦浩然通电话，最后一次确定明天的碰头地点和时间。 —————————————————————— 湖景苑小区七号楼三单元楼道口 8：25 —————————————————————— 收拾妥当之后，卜凡躺在床上想：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又是新的一天；他们仨抱团出手之间，搞定张泽春搞定高考告别颓废的人生。 恍惚间，卜凡站在了马路上，定睛一看，却是站在湖景苑小区北门，面前是东西走向的苏城五路。 这里是重复了一千零九次的梦境中的起点，也就是说他第一千零一十次在梦中站在了这里。 依然是阳光穿过法桐枝叶，洒下细碎的光点。 依然是背着阳光行走，踩着自己长长的影子。 不同的是卜凡赤手空拳，没有背着单肩包。 不同的是卜凡没有感到时间紧迫，没有疯狂奔跑。 他气定神闲，饭后散步似地不紧不慢走在苏城五路上。 忽然，卜凡看见了璎宁，她身穿宝石蓝旗袍，站在街边，笑盈盈地望着她。 卜凡含笑向她点点头。 璎宁从容地走到卜凡右边，和他并肩而行。 高跟鞋踩在马路上，声音清脆响亮，咯噔，咯噔，咯噔。 忽然，保安打扮的朱思远出现在了街边。 卜凡含笑向他点点头。 朱思远走到卜凡左边。 璎宁、卜凡、朱思远三人并排而行。 璎宁的高跟鞋踩在马路上，咯噔，咯噔，咯噔。 忽然，黑脸的监考老师荒原出现在街边。 卜凡含笑向他点点头。 荒原走到朱思远左边。 四人一排，步调一致地前行。 璎宁的高跟鞋踩在马路上，咯噔，咯噔，咯噔。 大约前行了四五十步，璎宁开口说：“卜凡同学，在这种情形下见到我们，你不应该惊讶吗？” 卜凡不以为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惊讶呀？这些我似乎经历过，只是再来一遍。” 朱思远问：“我很好奇，下午你已经催眠了初炫宇，为什么草草结束？你不应该探查隐藏在初炫宇内心深处的秘密吗？” “是呀，我也好奇。我觉得你应该催眠初炫宇获取秘密，还会一不做二不休，再接再厉，把窦浩然也催眠了，获取他的秘密。”荒原说。 卜凡认真地说：“我和他们是兄弟，我不能贸然闯进他们的内心，看见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至于他们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必定会亲口告诉我，不需要我探查。” “呵呵。”璎宁娇笑一声，揶揄说，“你真的想多了。他们没有那么复杂，他们只是两个照本宣科的工具人而已。” 朱思远插话说：“据我观察，窦浩然好像不是纯粹的工具人了，他身上有了一些剧本以外的东西。” 卜凡惊问：“他们是工具人，那我是什么人？” “你是样本人，你是样本编号222。”荒原说。 “工具人和样本人有什么不一样吗？”卜凡很懵懂。 璎宁回答：“工具人有剧本，他们90%的言行按照固有剧本进行，10%的言行自由发挥。而样本人没有剧本，他们的言行有专门的志愿者引导，约60%的言行顺应志愿者的引导，约40%的言行自主进行。” “那你们是工具人还是样本人？我猜你们和我一样，也是样本人吧？”卜凡问。 “不，我们是志愿者。”荒原说，“我们是一群白干活没有工钱的倒霉蛋，说是志愿者，没有一个是自愿参与的，全部是非自愿还要假装自愿的。” 荒原说得很拗口，卜凡却是听懂了，又问道：“那你们服从谁的管理？” “我们直接被第九神使张泽春管理。”朱思远说，“就是前天中午，你说新结识的好朋友张泽春。” “是他？！”卜凡觉得出乎意料，又觉得理所应当，内心里有个想法更坚定了，“按说，作为志愿者，你们不应该和我说这些吧？” “我们也需要了解真相。我们觉得你可能是一个突破口，帮助你，就是帮助我们自己。”荒原苦笑着说。 “可是我没有觉得你们给过我帮助。”卜凡生硬地说，“我从你们那里得到的只是摆布和愚弄。” 璎宁急忙赔笑解释说：“我们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放水帮你，但是幅度不能大了，太大了就不是帮你，而是害你了。至于具体帮你的事，昨天中午，朱思远教给你了‘学霸视野’的共享视野的方法，祝你和你的兄弟有福同享；今天中午，荒原又告知你了‘学霸视野’小程序的安装方法；明天中午，你还会得到我的一个帮助，目前你非常需要的一个帮助。” 卜凡听了点点头认可了这些帮助，但是很快又皱起了眉，不满地说：“你们能不能一次给我讲个明白，别让我刚弄明白一个问题，马上又遇到另一个问题。” 荒原摊开手苦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个，我们是真的不能，如果这样做了，你一定很快完蛋，我们可能也会完蛋。” 蓦然，心灵点歌机响起了疯狂的旋律，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嘶吼： —————————————————————— 我要飞得更高 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 挣脱怀抱 我要飞得更高 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 心生呼啸 飞得更高 —————————————————————— “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谁能帮我把唱歌的这玩意儿卸载，再不卸载，我就要被它搞疯了！”卜凡有些急切地说。 第19章 剧透一下行不行｜全城禁眼镜框 “莫非你安装了心灵点歌机小程序？”璎宁有些惊讶。 “心灵点歌机不是第九神使的私人小程序吗？”荒原有些懵逼。 “你不可能有心灵点歌机！我求了一百次了，他都不给我。你不知道，每一个旅行者都需要心灵点歌机。”朱思远不愿相信。 卜凡哭笑不得地说：“现在的问题，是我已经安装了心灵点歌机，你们无须怀疑和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我告诉你们，我已经被它骚扰得生无可恋，需要你们支招，如何卸载它还我清净！” “我没使用过，不知道如何卸载。”荒原说。 “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璎宁说。 “你不想要，可以转移给我呀！”朱思远迫切地说。 卜凡急忙答应：“我转，我转，快点告诉我怎么转。” 朱思远一怔，缓缓地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说：“可惜，我也不知道怎么转。” 卜凡感觉要被这一帮人气死了，且看他们没有一个像正常人，一个个全像神经病。 然后，三个人在卜凡的注视下，像瓷器破裂一样裂开，碎成了三堆粉末，一阵风吹过，粉末也没有了，眼前是第二中学的大门，一些面目模糊的人聚集在那儿，整齐划一地喊： “小伙子，快跑！” “小伙子，加油！” 卜凡快步穿过人群，绕过办公楼，从2号教学楼的东侧楼梯上到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第22考场门口。 考场里没有考生，也没有监考老师。 卜凡看一眼手表，9：15。 考试已经开始，只有卜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答题。 其他考生和监考老师全部迟到，他们只能站在门口，被无形的规则阻挡，不能进入考场。 凌晨3：59，卜凡醒来，一身冷汗。 他在想，他是样本编号222，那第22考场的其他考生谁是有编号的样本人，谁是工具人？ 监考老师，李峰、陈光照、刘宝英谁是有编号的样本人，谁是工具人？ 自己的爸爸卜赋、妈妈林丽呢？还有林丽肚子里的小弟弟呢？ 卜凡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望出去。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卜凡发出疑问，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卜凡站在窗前，看着天光一点点亮起来。 但是他感觉，眼前的高楼大厦、绿树红花，都被层层迷雾包裹，看不真切。 他期望拨开迷雾，看清一切，不留死角。 5：59，卜凡才离开窗前，来到厨房里，他要为妈妈林丽做爱心早餐。 在卜凡作出这个决定后，记忆中立即涌现出了许多卜凡身穿厨师服的画面。 选了黄金饭蔬菜沙拉营养套餐，卜凡便瞬间便知道了这种套餐的做法及注意事项，并且像做过许多次似的轻车熟路地做起来。 这一切进行的相当流畅，在使用这个厨师经验库的时候，卜凡也清楚地知道，这是璎宁的馈赠。她为卜凡馈赠了许多知识和技能。 之前卜凡没用过，甚至不知道这些记忆的存在。今天第一次用，就如同水到渠成般地毫无涩滞地运用了。 林丽在吃饭的时候，对卜凡的厨艺赞不绝口。当然称赞就像零星小雨，很快就过去，接下来的是大面积的指责和挑刺，然后把未出世的孩子夸成了一朵花。 林丽无形中建立了一种对立，卜凡和未出世的孩子之间，卜凡觉得自己很难喜欢这个弟弟，如果林丽继续加强这种对立的话，卜凡认为自己会仇恨这个弟弟。 卜凡警觉起来。他怀疑林丽是工具人，近期任务就是激发他对未出世的弟弟的仇恨。那么将来弟弟出生，也是怀有和林丽一样任务的工具人吧？ 那么爸爸卜赋呢？餐桌上，他只是夸奖了几句卜凡，说他很欣慰，儿子可以替他干活了。别的，他好像一直在说他最近迷恋的游戏，他说在游戏中，他就是一只早起的鸟，最早吃到虫，最早起跑，一直领跑，一直最强。 卜凡没有琢磨出卜赋的属性。 吃一堑，长一智。8：20，卜凡特意查看单肩包内的物品，检查无误后，才背上单肩包下楼。 从电梯出来，初炫宇和窦浩然就在电梯外等着。 卜凡走出来，和初炫宇、窦浩然紧贴着墙壁站着。走廊太狭小，他们必须紧贴墙壁站着，才勉强影响不到出入的人。 因为上一次张泽春就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卜凡觉得这次也会在这里出现吧。 现在卜凡已经明确，那天根本不是张泽春站在那儿他没看见，而是张泽春突然凭空出现的。这种出场方式符合他第九神使的身份。 孙永佳和王雪芹从楼上下来。 母子二人都比较醒目，王雪芹身穿金黄色旗袍，孙永佳戴着夸张的紫色眼镜框。 看到卜凡三人，王雪芹有些嫌弃地皱着眉。他看到三人只有卜凡戴着眼镜框就说：“凡凡呀，你不如你的两个同学有数。人家都没戴眼镜框。你居然也戴了一个，这不是东施效颦吗？我们家永佳戴，那是讨个好彩头，锦上添花，你戴十个也没用！超常发挥不了。” “我怎么是东施效颦？我可是第一个戴的，那天你也看见的，你们永佳才算东施效颦吧！”卜凡分辩说。 “你第一个戴的？我可没看见，你不要撒谎！看吧，我今天还穿了黄色旗袍，这就是祝我儿子一路辉煌，你没有吧？”王雪芹得意洋洋说完，带着孙永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泽春没有出现。 8：35，卜凡得到提示： “已佩戴‘学霸视野’外置眼镜框48小时，程序浸润接纳期已满，宿主满足安装要求，可以安装。” “是否安装‘学霸视野’外挂小程序？” 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卜凡选择了安装。 大约过了五六秒的时间，卜凡得到了安装成功的提示，期间没有任何感觉，卜凡一度怀疑是不是没有真正安装成功。 “走吧，不等了，他不会出现了，咱们考试去。”卜凡说。 三人走出了湖景苑小区北门，各自扫码骑上一辆小黄车，向二中方向骑行。 “其实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他不会出现吧？”卜凡突然问道。 “知道呀，这还用说吗？肯定知道。”初炫宇说。 “正气哥，你呢？”卜凡问。 窦浩然迟疑了一下说：“我也知道，是的，我肯定知道。” “你们的剧本上写得明明白白是吧？”卜凡继续追问。 “是呀，难道你没有剧本？”窦浩然反问。 卜凡没有回答窦浩然的问题，却说：“那你剧透一下，中午我们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时间未到，我不能说。”窦浩然说，“这是硬性规定，谁也不能违反。” 卜凡看看初炫宇问道：“炫宇呢？” 初炫宇说：“我也不能。你还说我，你自己能吗？” 卜凡想说能，但是忍住了。 到了二中大门，有四五个保安把持着侧门，正在收缴眼镜框，门外考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李峰赫然站在保安之间，举着一个喇叭，声嘶力竭地喊：“接上级通知，为了杜绝作弊行为的发生，所有考生不准佩戴眼镜框入场。请各位考生自觉摘下眼镜框交给工作人员。” 孙永佳昨天下午戴了眼镜框，感觉真有增幅作用，听力题以往听不懂的忽然听懂了。回去和妈妈说了，他妈妈王雪芹便把眼镜框当做了考试必备物品。如今听到不许佩戴进去考场了，王雪芹先急眼了，挤到侧门处理论。 “你们怎么能这样儿戏，说不让戴就不让戴！是你们二中特别，不让戴吧？这样不公平，在别的学校考试的考生可是都戴着眼镜框。再说，这都最后一天了，戴上眼镜框就能作弊了，这个说法就是一个谬论！” 李峰举着喇叭喊：“请各位考生和家长配合我们的工作，禁戴眼镜框并非二中的单独行动，全市所有设有高考考场的学校全部禁戴眼镜框。” 渐渐地，考生和家长们不得不臣服了这个禁令，主动摘下眼镜框，丢进门旁的塑料筐里。不多久，塑料筐满了，再不多久，看不到塑料筐了，眼镜框堆成了小山。 卜凡摘下眼镜框丢上眼镜框小山的时候，恰好让李峰看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眼镜框小山前，将卜凡刚丢下的眼镜框抢到了手里，挑衅地望着卜凡说：“这几天我吃不好睡不香，只想一件事。你是如何做到作弊一次次得逞，还不被人发现。昨天晚上，我忽然想通了，问题出在你戴的眼镜框上。于是，我匿名电话举报，有人借助眼镜框作弊。今天早上就接到了禁戴眼镜框的命令。现在，你作弊的证据就在我手里，你就等着吧。” 卜凡冲李峰扮了个鬼脸，说道：“随您便！” 李峰又说：“等会儿我会去第22考场，认真观摩你的化学考试，见证你交出这次高考第一份彰显你真实水平的试卷！” “呵呵。”卜凡冲李峰眨眨眼，反唇相讥说，“李老师，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可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呀，记得好好练习狗叫！” 说完，卜凡、初炫宇、窦浩然嚣张地哈哈大笑着，向2号教学楼走去。 李峰老师站在那里，白皙的脸蛋儿一会儿红了，一会儿绿了，一会儿又黄了…… 第20章 再加一份完美答卷｜时间缝隙长廊 让李峰吃瘪，卜凡就很高兴。 这时蓦然他感觉脑海中过于安静，难道这种时刻，点歌机不应该唱点什么表示一下吗？ 于是，脑海里，有个小卜凡学着影视剧里的纨绔的腔调说：“给爷唱个曲儿，助助兴。” 心灵点歌机毫无反应，它只是在它认为需要播放歌曲的时候播放歌曲。 小卜凡恐吓说：“如果不乖乖就范，小心我卸载了你！” 心灵点歌机仍然毫无反应，因为它知道最具有侮辱性的回应，那就是不回应。 这时，卜凡三人到了2号教学楼东侧门，即将分开去各自的考场。 “凡哥，凡大宝贝，眼镜框摘下来了，外挂小程序安装了没有？”初炫宇忽然问道，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卜凡做出一个ok的手势，想到了什么问道：“按说你们有剧本，能够未卜先知才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初炫宇一时没回答上来，窦浩然先想到了答案，便回答了出来：“他还真不是明知故问。我们有90%的固定剧本，还有10%的意外，也可以说10%自由发挥。除了语文考试，其他考试都属于意外，剧本上没有结果。” 初炫宇有些狐疑地问：“凡哥你这么聪明，不会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吧？” 有些时候，某个人或某群人的常识，却是另一个人或另一群人的新发现、新知识。 卜凡呵呵一笑说：“就想考考你，看你是不是白痴！” “切！”初炫宇翻了个大白眼。 三人分开，卜凡进了第22考场。陈光照、刘宝英两位监考老师看到卜凡，很友好地微笑点头致意。 刘宝英特意走到卜凡身边提醒说：“弟弟，如果李峰老师再来，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好鞋不踩臭狗屎，忍一忍，高考最重要，犯不着因为他出什么意外。” 卜凡急忙赔着笑脸说：“谢谢老师提醒。不过，请您不要叫我弟弟成不成，您一叫，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抖就是一地小米。” 刘宝英脸色变了变，说道：“我明白李峰为什么不依不饶了，都是你这张嘴惹的祸。幸亏我不是李峰，不会公报私仇，不然，你死定了。” “刘老师大人大量！”卜凡冲着刘宝英连连作揖。 刘宝英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开了。 卜凡心想：“这个刘宝英是什么？工具人？样本人？还有那个陈光照，估计他们两个都是工具人。” 说曹操曹操到。李峰大摇大摆进入了考场，必须亲眼看到卜凡是怎么死的。 卜凡再次看到一脸小人得志表情的李峰，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李峰和他一样，也是一个样本人，专门用来研究偏执型人格障碍。 化学考试很快开始，卜凡毫无悬念地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当然，初炫宇和窦浩然的答卷也必须完美。 李峰眼睁睁看着，没有看到卜凡预想中的狼狈，但是他觉得卜凡肯定会露出马脚，就在下午的生物考试中。 按照原先的计划，早上绑架了张泽春，所有的问题将迎刃而解。因为按照卜凡的估计，张泽春便是主导这一切的根源，控制了他就仿佛控制了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任何一把疑问的锁。 可是，张泽春没有露面，使他们的计划落空。 卜凡还记得，璎宁说今天中午会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考完化学后，他便开始期待，不知道璎宁会带来什么样的帮助。 午睡时间，也是帮助到来的时间。 这一次，梦中的场景，就在卜凡的房间里。 璎宁还是穿着那身宝石蓝旗袍，卜凡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怎么总是这身衣服呀！” 璎宁竟然感应到了卜凡的心思，不厌其烦地解释说：“我有衣服，有老多漂亮的衣服呢。而这一身相当于工作制服，上班时间必须穿。而我来见你的任何时间，都属于上班时间。” “明白。”其实卜凡也就随意一想，并非真的在意璎宁穿什么。 “刚开始穿这一身，我还觉得挺典雅漂亮的，可是穿久了，什么好衣服也俗了，直接没感觉了。有机会我穿别的衣服给你看看，保证100%的漂亮。”璎宁又说。 “那是必须的。”卜凡说，急忙岔开话题，“璎宁老师，您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区分样本人和工具人，他们最明显的特点是什么？” “糟糕，没时间回答你这个问题了，时间紧张，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了。”璎宁忽然急切起来，“卜凡同学，请跟我来。” “怪我咯。说你的衣服不浪费时间！”卜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跟着璎宁踏出了一步，发现自己和璎宁站在一条长廊上。 “这是时间缝隙长廊，跟紧些，如果迷路了，很可能永远迷失在里面。”璎宁提醒说，咯噔咯噔，一步步走得飞快。 卜凡加快了脚步，亦步亦趋地跟着璎宁，忽然发出惊讶的叫声：“你把我的卧室怎么了？” “你才发现呀？我以为你眼大无神发现不了呢！”璎宁戏谑说。 这是无限复制卜凡的卧室组成的长廊，走几步，就是一张卜凡的单人床，走几步，就是卜凡的书桌。卜凡已经路过了无数次自己的床，路过无数次自己的书桌。 走廊里渐渐变暗，直到黑漆漆只能分辨物体的大致轮廓。卧室门打开，有一个卜凡进来，啪嗒一声开了灯，走廊里又亮了起来。 卜凡惊吓得差点儿叫起来，手疾眼快躲到了璎宁身后，压低声音惊问：“同一个时空出现两个我，我会不会死？” 璎宁安慰说：“别害怕，不会。因为你们根本没在同一个时空。你的卧室和卧室里的你，都是过去某段时间的投影，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物质。你叫叫他，看看他能不能听见。” 卜凡大着胆子，对着坐在床边设置闹钟闹醒时间的卜凡喊：“喂！卜凡，看过来，看我，看我！” 说着话，他们已经路过另一张床，看到床上坐着的另一个卜凡。 这次，卜凡撒着欢跑到另一个自己面前，要揪耳朵掐腮，结果他抓到了空气。 继续前行，另一个卜凡熄灯睡觉。 卜凡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可就全走光了。 可是只穿内裤的卜凡也看着辣眼睛，况且睡梦中，他还时常做出一些出其不意的怪动作。 卜凡只得请求璎宁说：“璎宁老师，求求你不要往床上看。” 璎宁笑着说：“不看，不看，你太小了，不是我的菜。” “呵呵。”卜凡笑得比哭还难听。 璎宁急忙补救说：“我说你岁数小，没说别的小。” 得，不解释还好，越描越黑！ 在卜凡的纠结中，他们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走廊暗了明，明了暗，卜凡睡了醒，醒了睡，终于走廊到了尽头。 璎宁带着卜凡打开卧室的门，穿过走廊过餐厅再到门厅，看到林丽和卜赋头碰头看着同一块手机，一动不动。 璎宁说：“他们的时间流速和我们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们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见我们。” 璎宁和卜凡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打开单元门，走了出去。 苏城五路上，满眼都是静止不动的车辆和行人。 卜凡迷惑地问：“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去帮初炫宇和窦浩然做语文试卷，你不是一直想这么做吗？发动吧，少年！”璎宁笑容满面地说，“你一直希望你们三兄弟都获得完美的高考成绩，我专门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卜凡高兴得忘乎所以，上前一把抱起璎宁，旋转起来。 璎宁吓得老母鸡似的咯咯叫起来，被卜凡抡得天旋地转。恍惚之间，她想起了遥远的午后曾经的少年。 卜凡骑着一辆小黄车赶到第二中学，穿行过静止不动的人群，看见王雪芹时，童心大发，跑到她面前，特意哼着小曲围着他转了两圈。 他首先赶到第26考场。 初炫宇坐在座位上，眼睛斜向左前方一个女生的试卷，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卜凡强忍着在初炫宇脸上画小乌龟的冲动，把初炫宇挪到旁边的空椅子上，他坐在初炫宇的位置上，奋笔疾书。 试卷做完后，卜凡将初炫宇挪回来，心里想着，初炫宇发现写满了字的试卷，会不会吓哭？ 在初炫宇吓哭的愉悦想象里，卜凡来到了第32考场，帮窦浩然做试卷。 窦浩然定格的姿势是手托腮，歪着脑袋发呆，卜凡终究忍不住，给窦浩然画了一个眼镜框。 帮窦浩然打完试卷，卜凡走出二中大门，璎宁已经等在那里了。 璎宁严肃地说：“马上就要死机重启了，你午睡醒来，初炫宇和窦浩然的语文成绩将改写。” “什么死机？什么重启？” “系统呀。你改写了他们两个人的语文高考成绩，这是大事件，系统肯定能检测到，所以要强迫死机，然后重启。” “啊？什么系统呀？”卜凡惊问，难道这不是一个真实世界，而是一个系统？ 第21章 新高考时代｜致命邀请函 “这个系统的名称叫新高考时代！”璎宁回答，下一秒她惊慌失措起来，“糟糕，还是晚了一步，重启开始了。” 卜凡看见，璎宁身体上出现了几道细缝，逐渐延伸分支，变得更多更密。 卜凡抬起自己的手臂查看，却没有发现那样的细纹。 左右看看，那些静止不动的人身上也开始出现细纹。 满脸细纹的璎宁，急切嘱咐卜凡说：“快点回你的卧室，在重启完成之前，一定要回到你的卧室。” “如果回不去呢？”卜凡问。 “你会被系统抹除，就是说，你会死！”璎宁说完这话，细纹已经将她分割成了无数粉末，消散无形。 “新高考时代？新高考时代！”卜凡心里默念着，开始奔跑。 行人、车辆、树木、楼房，卜凡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已经出现了细纹，细纹在迅速延伸并分支，结局显而易见，被分割成粉末，消散无形。 卜凡越跑越快，两只脚上像安装了风火轮。在这条街上，他自东向西奔跑过1009次，第1010次奔跑是唯一一次自西往东跑。 在1009次的奔跑中，他学会了控制气息和节奏，一次次突破瓶颈，刷新自己的速度。 真是没有白白付出的努力，原先觉得自己做了1009次奔跑的梦，完全是毫无价值的乌龙事件，没想到在其间练出来的奔跑速度，成为他能不能逃出生天的关键。 跑着跑着，他回头张望了一下。 天呀！后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巨洞，将各种物质分解成的粉末统统吞下，距离卜凡已经不远，最多五十米，并快速缩短着距离。 卜凡再一次提速。 湖景苑小区在眼前了。 卜凡冲过小区大门，刚刚跑出十几步，小区大门便化作粉尘卷进了黑洞。 卜凡将一栋栋楼房甩在了身后，仿佛把一栋栋楼房甩进了黑洞。 黑洞与卜凡的距离越来越近。当卜凡跑进七号楼三单元楼道的时候，仅剩四五米的距离。 满目裂纹的墙壁，令人触目惊心。卜凡不去想其他，心里只有一个目标，他的卧室。 按电梯，电梯没反应。他开始爬楼梯。 楼梯上也遍布裂纹，随时粉碎成粉末的样子。卜凡不看不想，只想着自己的卧室。 当他爬到一楼的时候，下面一半楼梯进了黑洞。 当他爬到三楼的时候，身后还有七阶楼梯暂时保持着完整。 五楼、七楼……到卜凡爬到十七楼的时候，他脚下的楼梯仅有二阶保持着完整。 一路，冲、冲、冲！ 冲进家门，冲过玄关，冲过餐厅、冲过走廊，打开卧室的门，闪身而入。 他过头看见，家具、墙壁等等都在化作粉尘，卷入黑洞。 黑洞像一张大口，越来越近，卜凡感觉自己也要被吞噬了。 “咚！” “当！” 仿佛听见了一声鼓，又仿佛听见了一声钟，卜凡醒来了，却发现不是醒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而是一张华丽的硬木沙发上。 他茫然坐起身，四下里张望，他想弄清楚这是哪里。 这是一间四五十平方米的大房间，给人的感觉，一个字：“大。” 卜凡醒来时躺的沙发是巨大的，面前的茶几也是巨大的，对面的实木办公桌是巨大的，墙上悬挂的油画是巨大的，就连插满鲜花的花瓶也是巨大的，像一口水缸。 绕到办公桌前面，卜凡看见一台笔记本电脑，其尺寸相对其他笔记本也大一些。卜凡心想，难道这里是大人国？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电脑是开着的，竟然没有设置密码。电脑桌面上赫然是巧笑嫣然的璎宁。 桌面上的图标不多，看上去极简清新。有一个文档引起了卜凡的注意：《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 卜凡怦然心动，点开了文档。 ———————————————————— 第九神使智者纪6665年9号邀请函 尊敬的璎宁女士： 本神使非常荣幸地通知您，您提交的申请已经通过审核，您如今自愿成为“源界义工”的一名光荣的无私的志愿者。 “源界义工”隶属“人性研究中心”，致力于公益事业，为人性的研究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相信您一定能够在“源界义工”找到归属感，并通过奉献获得满足和愉悦。 同时，本神使诚挚邀请您列席参加“新高考时代”项目的第十次测试会议，并激情开启您作为一名“源界义工”的第一次公益活动。 元旦将至，新春伊始，顺祝万事如意！ 第九神使张泽春 智者纪年 6665年12月25日 08：05：35 —————————————————— 精美的邀请函下面，是一张非常随便的便条。 —————————————————— “新高考时代”项目第十次测试会议 举办时间：智者纪年6665年12月29日9：00（母星东八区时间） 举办地点：碎银子酒吧 持邀请函前往所在城市的任何一家普禾书吧分店，均可借道进入碎银子酒吧。 如有疑问，请拨打电话yd。 —————————————————— 当我看见精美的邀请函和皱巴巴的便条，莫名地惊悚，觉得自己正被一束不怀好意的目光窥视。 我听说过关于死神凝眸的传说。 冰蓝星域的人类，没有谁没听过这个传说。 冰蓝星域，人类探索过的星系三万六千五百余个，已知宜居星球两千五百五十六个，有人类居住的星球一千一百一十八个。 这是人类开启星球殖民计划的辉煌成就，足以彪炳千古。 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人类强大的繁殖能力和生存能力，散出去的飞船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似的，漂泊到哪里就在哪里落地生花。 智者纪年6600年1月1日，一个爆炸性消息于一夜之间传遍一千一百一十八个星球，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消息称智者纪年6599年12月25日，一封神秘邀请函悄然送达九个人的手中。 邀请函由两部分构成：一张纸张考究印制精美的邀请函，一张非常随便的便条。 这是一个霸道的邀请，接受生，拒绝死。 接收到邀请函的九人中，有六人拒绝，已经全部诡异死亡。 六人之中，李洪波的社会地位最高。 李洪波，赤萤星系蓝萤星的最高行政长官，蓝莹星的开发者、蓝萤帝国的缔造者、着名星盗头目李白的后人。 智者纪年6599年12月25日当地时间上午八时许，李洪波在官邸的办公室办公桌上发现了邀请函。 李洪波认为这是自己的对手对他的安全和能力的巨大挑衅，通过媒体高调宣布绝不会妥协赴约。 整个蓝莹星，安全警戒级别提升至紫色最高级别。 李洪波的官邸更是层层防护，铁通一般，苍蝇也飞不进去一只。 智者纪年6599年12月26日凌晨，李洪波的安全特别助理发现李洪波不在卧室的床上，搜寻至卫生间，发现李洪波已经溺亡在浴缸里。 六人之中，数王欲枝的知名度最高。 王欲枝，影视歌三栖明星，号称史上最强玉女掌门人，红遍整个星域。据说她之所以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是因为她拥有远古巨星玛丽莲的纯正血统。 智者纪年6599年12月25日当地时间上午八时许，云河星系虞姬星乌骓市最大的酒店最好的套间内，王欲枝在卫生间的镜子上发现了邀请函。 她以为这是某人搞的蹩脚恶作剧，把邀请函当做了恶作剧的小道具，随手丢弃的脚下，并使劲碾了几脚。 6599年12月26日凌晨，王欲枝登上乌骓市大剧院的大舞台，在现场数万人的狂热注视下，在她的成名曲优美的旋律里，她将自己的脖子挂在了一条白绫上。 起初，人们以为这是王欲枝对观众的特别奉献，是她挑战自我的一次勇敢尝试，待到有人发现不对，她已经香消玉殒。 此外，海洋星系水母星上的公司小职员刘世栋，睡梦中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五行星系水星上的某中等城市的市长宋长征，散步时发生自燃，化为灰烬；x星系γ星上的修脚师孙玉莲，外出购物时死于踩踏事件；未名星系佚名星上的新兴部落酋长刘长周，被高空坠物砸中，当场毙命。 消息提及，三位接受邀约的人，获得长命百岁寿终正寝的机会，并暗示他们可能看到了一些平时不可见的，得到了一些寻常不可得的，至于究竟看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语焉不详。 人们对三名赴约者产生浓厚兴趣，可惜消息中没有提及他们的姓名和身份。 此后，每年年底，邀请函就会悄然出现在九个人的枕边或案头。 总有人不肯信邪，选择拒绝，诡异死亡后被公开。 也总有人选择悄悄赴约，神秘不为人知。 因为这是一个霸道无比的邀请，接受生，拒绝死，所以人们说得到邀请函的人相当于得到死神凝眸。 对于赴约的人，人们有无数的猜测。大多数人的论调一致，无非是他们获得了某种好处，升官、发财、出名。当然，他们必须接受某种控制，付出对应的代价。 任何事物，任何人，似乎必须遵守能量守恒定律，无一例外。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又到了一年的年底，智者纪年6665年12月。 又该有九个人得到邀请函。不知道应该称之为幸运者还是不幸者。 我竟然成了今年第九个得到邀请函的人，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 当我还是一个站在街头的卖花姑娘的时候，曾经觉得死神凝视的邀请没什么不好的，或许这是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可是，在我认为这是个机会的时候，机会并没有青睐我。 在我认为传说只是别人的故事的时候，我竟然成了故事中的人。 第22章 极其讲究极其随意｜能死人的规矩 我坐在位于鲜花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感觉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而窗外的空中花园里，来自宇宙各个角落的珍稀花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如火如荼。 鲜花大厦是一座闻名整个星域的建筑物，其楼顶空中花园更是无数人向往的胜地。 可是，很难想象，鼎鼎大名的鲜花大厦居然位于野孩子星上的滨城。野孩子星是一颗小行星，滨城是一座小城，均不入流。可是对我来说，滨城是我的城，我的出生地。我的商业帝国的总部，必须设在这里。 鲜花大厦四周高楼林立，使仅有五层的鲜花大厦仿佛掉进了井里。 星际排名500强的“诗韵鲜花”的集团总部就设在鲜花大厦里。 “诗韵鲜花”几乎垄断鲜花的零售，麾下的“诗韵鲜花”连锁店遍及冰蓝星域的一千一百一十八颗星球上的大小城市。 我，璎宁女士便是“诗韵鲜花”的实际掌舵人。有一位名叫郭静的女记者在一篇访谈中曾经这样描述我： —————————————————— 这是一位智慧与美貌共存的女士，从名副其实的卖花姑娘到叱咤商界的鲜花女皇，仅用了十六年的时间，她的创业史奋斗史不啻神话传说。 —————————————————— 我把邀请函和便条并排弹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洞悉其中的玄机。 邀请函印制精美，字体美观典雅。据说邀请函的纸张是特制的，含有10%的纯金粉，65%的楮树树皮纤维、25%的柞蚕丝混合一百余种香料手工制成，一克纸的价值等同十克黄金。 印制邀请函上的字的印刷设备也是无价之宝——八千年前的老古董，一个小小的铅字模的价值，便等同同样大小的钻石。 与邀请函一起出现的便条，则是写在草纸上的，字迹潦草凌乱，仿佛一个如厕者仓促间写就。 邀请函和便条对比鲜明，走向两个极端，一种无死角的讲究，一种无厘头的随意。 我发现邀请函的时间，是8：08，比邀请函上的时间晚了二分钟二十五秒。 这是一份新鲜出炉的邀请函。 邀请函带给我的慌乱和软弱，仅仅持续了不足一分钟的时间。 既然不能拒绝，那么就痛快接受，但是在心里免不了腹诽不已。 哪个提出过什么劳什子申请呀？就厚着脸皮说什么您提交的申请！ 又是哪个自愿成为“源界义工”呀？谁给你的脸说什么您自愿成为“源界义工”？ 我将邀请函和便条放进抽屉，将秘书爱小爱、助理任风林叫到办公室，不动声色地说：“调查一下昨晚下班到今天上班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可疑人员出入大厦，不要声张，悄悄进行。” 爱小爱和任风林闻言色变，惊问：“发生什么了？” 我严厉而清冷地说：“不要问为什么，只管查。” 爱小爱和任风林出去分头行动，显然没有做到悄悄进行，整个大厦里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两个小时后，爱小爱和任风林一起来到我的办公室汇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这个结果和我预想的结果一致。我并非真的想要查找到什么，只是验证一下自己的预想。 我的预想就是，无论怎么查，也不会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距离赴约的时间还有四天多的时间。 我不止一次拨打便条中留的电话号码，可是一次也没有人接听。 不是说好如有疑问请拨打吗？ 有疑问了，也拨打了，没人接听是怎么回事？ 如此不严谨的行事风格，不由让我怀疑这个邀请的真实性和严肃性，不止一次地打算不理会这个邀约。 可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实在不敢冒险。 我想，那些拒绝邀请的人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智者纪年6665年12月29日当地时间晚上11：00，母星东八区时间7：00，我在爱小爱、任风林的陪同下，前往普禾书吧。 这家普禾书吧分店距离鲜花大厦不足五百米。我在这里办了会员卡，曾经去过两三次，喝喝咖啡看看书，优哉游哉度过两三个美妙的午后。 不过，像这样奢侈使用时间的机会并不多，几年间，我也就那么两三次而已。 下了车，抬眼望着灯火辉煌的普禾书吧，我的心中一紧。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来这里的目的并非参加总部团建，而是借道普禾书吧，打开另一种命运，福祸莫测。 爱小爱按照我的安排，与普禾书吧的店长谈妥，包场一整天，用于6665年的最后一次团建。 团建时间为29日晚上10：30—30日2：00，历时3.5小时。我戏称这是“小跨年”。 但是从爱小爱和任风林脸上的微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对我的这个安排非常不解，但是他们没有问为什么。 基于这一点我和他们曾经达成过共识。他们不理解我的决定，实属正常，他们要做到的是不质疑、不反对，认真执行就好。如果哪一天，他们能够完全理解了我的任何决定，他们就可以出去独立做老板了。 我知道，其他员工意见也很大，但是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嘴里骂骂咧咧，两条腿却务实得很，带着他们按时到达，生怕迟到了给上司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生活面前，人们不得不卑微，甚至猥琐。 我称今夜的团建是“小跨年”，也并不是随意说的。团建主题是近年特别流行的“文化跨年”，任风林邀请到了星际着名心理大师莫小名，她将全程控场，引领大家的灵魂漂流在知识的海洋上，获得净化，获得升华。 我事先告知过爱小爱和任风林，我悄悄进场就好，不要搞任何形式的欢迎。今夜，尤其是今夜，我特别希望隐身人群中，悄悄地默默地，没有人关注没有人在意。 可是，当我的一只脚跨入书吧大门，灯火辉煌的书吧内忽然一暗，由桌面上的电子蜡烛取代了照明。 屋子里的人全体起立，人人手里捧着一根电子蜡烛。满屋子光影幽幽，人影憧憧，使我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阴间，心里不由得大光其火。 莫小名站在庞大的书架下面，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手里捧着一根特别大的电子蜡烛，发出青色的荧光。她戴着兜帽，只露出红艳而性感的嘴唇和光洁的尖下巴。此时，红唇微启，发出富有磁性的女中音。 “她是星际闻名的花仙子，她以爱的名义把美好的花朵送进千家万户，她是美神的化身，她是爱的传播者，她就是‘诗韵鲜花’的女王——璎宁女士。请到这边来！” 我觉得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左右看看，却发现爱小爱和任风林不在身边。我克制住了拂袖而去的冲动，缓步向莫小名走去。 说实话，这里是我的主场，我不能拆了自己的台。 走近莫小名，莫小名向前迎了一步，伸出手。 我伸出手敷衍地和她的手拉了一下，她的手的触感冰冷僵硬，我非常不喜欢。 我和莫小名并肩站着面向我的下属们，没等我说话，莫小名抢着说：“璎宁女士非常低调，今天并没有准备发言。我们理解她，整整一年了，她说了太多想说的和不想说的话，今天我们给她假期，让她的嗓子休息。” 台下响起了善意的哄笑。 莫小名的举动把我搞糊涂了，开始琢磨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我正在疑惑，莫小名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过去的一年，36颗星球1008个城市又有3061家‘诗韵鲜花’新店开业，服务覆盖2.5亿人口，让他们在美好的时刻，有美丽的鲜花为爱表白，在许多美好的时刻，鲜花就能直接代表爱。”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在掌声接近尾声的时候，我附在莫小名耳边告诫说：“请不要把我当做你表演的工具人，今晚你做你的主角，我不想被关注，请让我隐身。” 可能莫小名听懂了我的话，她说：“刚才，璎宁女士悄悄告诉我，成绩属于每一个‘诗韵鲜花’人，每一位‘诗韵鲜花’人都是主角。现在，璎宁女士将回归属于她的主角席。” 莫小名做出请的手势，我从台上走了下来。一个高个英俊的男孩含笑迎过来，引导我进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茶几，几把草编沙发椅。 我落座后，男孩自我介绍说：“我是店长刘磊，这里是任总特意让我们为您准备的临时休息室。” “碎银子酒吧怎么走？”我盯着刘磊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 刘磊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有些没底气地说：“璎宁女士，您要去酒吧喝酒？2公里外有一条酒吧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碎银子酒吧。” “你真是店长吗？”我有些生气地问。 “是，我是店长。”刘磊回答得很笃定。 “去碎银子酒吧，必须借道普禾书吧，如果你是店长，不可能不知道碎银子酒吧。告诉我，怎么走！”我强硬起来，但是色厉内荏，紧张得有点儿上牙磕下牙。 “璎宁女士，我……我是真不知道……”可能我的表情有点儿狰狞，把刘磊吓坏了，他磕磕巴巴地说着，带出了哭腔。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急忙从随身的坤包里拿出邀请函，递给刘磊。 刘磊神色一紧，郑重地双手接过邀请函，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然后双手递还给我。他说：“璎宁女士，请理解。事关‘碎银子酒吧’，只看邀请函不看人，这是铁的规矩。不守规矩是真的能死人的！” 第23章 借道专职店长｜更高级的楚门的世界 听到刘磊提到死人，我并不以为他在夸大其词。 与邀请函相关的就应该是危险、神秘、惊悚这些字眼。 “店长，现在几点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本地时间晚上11：30，母星东八区时间7：30，距离聚会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请问璎宁女士，现在进入碎银子酒吧还是等等进入？” 刘磊回答得很专业，仿佛不是第一次接待借道去碎银子酒吧的人。 于是我询问：“你以前接待过几个去碎银子酒吧的人？” 刘磊带着歉意回答：“我接待过，但涉及机密，不能告诉您。” 我再一次将恐惧压下去，仿佛不经意地问道：“那之前的人选择马上进入还是时间要到了才进入。” 刘磊这次回答得很直接干脆：“什么时间段进入的都有，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进入的人都没有死。” 尽管刘磊话说得有点儿难听，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如闻仙乐。我不想被刘磊看出怕死，不苟言笑地说：“刘店长真幽默。” “啊？这样也算幽默？”刘磊有点儿错愕。 “呵呵。”我含糊地笑笑，转移话题说：“刘店长，在这里干了几年了？我之前来好像没见你。” “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专门办理借道事宜的店长，刚来这家店两天，您是我的服务对象，为您服务完，我会离开。”刘磊不卑不亢地说，“璎宁女士，您是现在进入，还是等等进入。”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说道：“我……再等等吧。” 本来我想立即进入，反正是早晚的事，事到临头却犯怂改口了。 “那璎宁女士随时喊我，我都在！”刘磊谦卑地说完，退出了临时休息室。 等待有很多种。 一种蕴含希望蕴含美好的等。 譬如等待花开，等待信来。 一种满含窒息的绝望。 譬如死囚等待行刑，案板上的肥猪等待屠刀， 我发现此时的等待，竟然两种都可以沾边，希望和绝望并存。我觉得我无法等待下去了，大喊一声：“刘店长！” 刘磊应声而入，英俊的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 “我现在就要进入碎银子酒吧，请指路。”我故作镇定地说。 ———————————————————— 提示：系统升级即将结束，10、9、8…… 提示：发现未阅读完的文本，是否复制？ 卜凡选择是。 提示：文本复制完成。 提示：……3、2、1。 卜凡醒在了卧室的床上。他跳下床，穿上拖鞋开门查看，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家。 他蹑手蹑脚走进客厅，看见林丽睡着了，微微张着嘴。电视上，女主角梨花带雨，痛斥渣男劈腿。 他又走到书房门口，门虚掩着，他侧耳听听，鼠标声键盘声噼里啪啦，卜赋应该正在游戏里撒欢。 检查了一圈，确认家中一切无异后，退回到自己的卧室。 时间13：30，还未到各种闹钟的叫醒时间。 到了此时，可以盖棺定论，在这次高考中，这些闹钟，没有一次起作用，不是到了时间没有叫醒卜凡，就是卜凡不等它们叫醒便已经醒了。 卜凡联系了初炫宇和窦浩然，到老地方会面。然后，他穿戴整齐，背上单肩包出门。 走一走，停一停，看一看。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眼前的一切正纷纷化作粉末被黑洞吞噬。 卜凡已经信了，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系统用数据流营造出来的假象。 现在看到一切恢复如初，卜凡又开始动摇。系统论只是璎宁女士和他开的一个玩笑。 他悄悄使劲掐了一把大腿，疼，钻心地疼，他终于放心了，自己也是活生生的人。 即便他是一个样本人，为了试验某种可能存在的人形小白鼠，事情总归没有最糟糕，最起码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璎宁带他经历的一半真实一半梦。在应该真实的时段他真实了，譬如去帮初炫宇窦浩然答语文试卷的时段，本该是梦的时间他被催眠了，比如系统重启的时段。 如此一想，卜凡就完全想通了，也是他愿意接受的真相。 到了“绮园”紫藤长廊下，卜凡发现初炫宇和窦浩然竟然先他一步到了。 “凡宝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大半天了！” 初炫宇嘴里埋怨着扑过来，被卜凡轻巧躲开了。 “你可少来，多大了，还总想跟爸爸玩亲亲抱抱举高高？爸爸可举不动你了。”卜凡轻松地打趣初炫宇。 窦浩然双手抱膝坐在那里，冲卜凡招手：“来我这里，有件好玩的事告诉你。” 卜凡走过去，说：“说吧？什么事？” 窦浩然说：“语文考试的时候，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我的空白答题卡上就全部答完了。” “好事呀！”卜凡笑吟吟地说。 “我的脸上被人画上了眼镜框，紫色的。”窦浩然有些嫌弃地说。 “好事呀！”卜凡仍旧笑吟吟地说。 “更奇怪的是，我一直想着对你说，可是每次见你就忘了，一直拖到今天才说。你之前可是一直担心我和初炫宇的语文成绩的，现在我和初炫宇，语文成绩都不是问题了！” “哦？我要听初炫宇亲自告诉我。难道初炫宇看到答题卡突然全部答完了，一下子吓哭了？”卜凡有些促狭地说。 “才不是吓哭，是激动哭的！”初炫宇抢着辩解说。 “瞧你出息的，你还真哭了！”卜凡对初炫宇看上不地翻白眼。 “换成是你，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初炫宇不服气地说。 “是是是，我肯定不如你……不如你哭得惨，不如你的鼻涕长！” 没等卜凡说完，窦浩然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卜凡却憋住不笑，看着初炫宇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生气，像只气坏了的青蛙。 等到窦浩然收住了笑声，卜凡大发感慨说：“打死我我也没想到，这次高考，我们三兄弟会扬眉吐气。现在我有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吗？如果不想听，我就不告诉你们了。” 初炫宇皱眉说：“你干脆直接说，你都这样说了，勾起我们的好奇心了，我们能不想听吗？” 窦浩然嫌弃地说：“他呀，自从戴上那个什么‘学霸视野’，说话就爱拐弯抹角绕弯子了。快说吧，你就不用卖关子了。” “行，那我就实话实说。”卜凡说，“你们的语文答题卡是我帮你们做的。” “什么？”窦浩然目瞪口呆。 “你怎么做到的？”初炫宇惊问。 “一个自称志愿者的女士，带我回到了前天语文考试进行的时间，我先去初炫宇的考场，然后去了窦浩然的考场。” “还真是你，我怀疑过你，但是又否定了，因为根本没见你去呀！”初炫宇说。 “我和你们处在不同的时间流速里，对于你们来说，我在教室答题的时间太短了，短到比你眨一次眼的时间还要短一百倍，你们根本看不到我。”卜凡回答。 窦浩然若有所思地点头说：“我信这是你做的。自从你接触了那个张泽春，又戴上那个‘学霸视野’丑陋眼镜框，发生了太多超出常规的事情，多这一件不足为奇。可是，这事也不算一件坏事呀？” “我接下来就要说到这件坏事了。”卜凡慢悠悠地说，“我们在高一下学期，曾经一起看过一个古老的电影《楚门的世界》，你们还记得剧情吗？” “记得呀。”初炫宇抢着回答：“有一个叫楚门的倒霉蛋，他的亲人，假的，他的朋友，假的，乃至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假的，都是演员演的。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不过后来他发现了疑点，并把疑点不断扩大，最后不惜代价走出了这个虚拟的世界。” “难道你想说，我们也被楚门的世界了？”窦浩然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一种可能。 “是的，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坏消息。我们所处的这个虚拟世界，可能要比楚门的桃源岛大得多，并且运作模式也比‘楚门的世界’复杂得多。这是最近发生了一系列异常的事情之后，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结论。” “我想通了。我和窦浩然应该是演员。”难得初炫宇有脑子灵光的时候，他兴高采烈地说。 “如果我们处在一个巨大的虚拟世界里，确实比‘楚门的世界’高级多了。那天你说你是样本人，我和初炫宇是工具人，那么样本人对应楚门，工具人对应演员。”窦浩然也说出自己的推测。 卜凡接着分析：“在楚门的世界里，楚门不了解真相，演员本却了解真相，而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样本人和工具人都不了解真相。我们的世界比楚门的世界高级，这种说法倒是说得过去。” 初炫宇忽然提出疑问：“是谁这么大的手笔造出这么一个大型虚拟世界？他图什么？” 卜凡怅然说：“我也想知道。” 窦浩然有些悲观地说：“我们不可能明白他图什么的。一只小小的蚂蚁，能够理解一头大象为什么甩鼻子喷水吗？蚂蚁永远也不会明白，大象只是随意甩一下鼻子喷一下水，大水就冲毁了蚂蚁窝。” 卜凡也被带入了悲观的情绪，郁闷地说：“就算蚂蚁理解了也没用，他不能遇见大象什么时候甩鼻喷水，就算能够预见，他也不能阻止大象甩鼻喷水，或者阻止了这一次，它无法阻止下一次。” 初炫宇不满窦浩然和卜凡的悲观，慷慨激昂地说：“嗨，嗨，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的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凡大帅哥呢？我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正气哥呢？依我看，蚂蚁就得理解了大象的随意，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况且，我们做蚂蚁的未必死在大象的前头。” 这一番话，倒让卜凡和窦浩然对初炫宇刮目相看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第24章 送命题:智能是生物吗 “干！”初炫宇铿锵有力说出一个字，见卜凡和窦浩然大眼瞪小眼犯迷糊的样子，不得不解释了一句，“干就是了！” 窦浩然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倒是说明怎么干呀？” “还能怎么干，就是这么干呀！”初炫宇这回被窦浩然问糊涂了。 卜凡接话说：“正气哥，不要难为小初哥了。他心里肯定明白怎么干，要他说他却说不出来。” “那他长嘴干什么用？”窦浩然诘问。 “骂你用，咬你用！”初炫宇气咬牙切齿说。 看窦浩然、初炫宇互掐，总能让卜凡心情愉悦，经过他们这一番插科打诨闹腾，卜凡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又斗志昂扬了。 卜凡画外音：“人生防抑郁小偏方：淘换逗比好友一枚或两枚，两枚最佳。” 卜凡画内音：“我替小初哥说说怎么干，小初哥一边听着，看我说的对不对。” 初炫宇笑着说：“你说吧，你没说我就知道你说得对，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卜凡·蛔虫横了一眼宿主初炫宇说：“我们这次干分两步走。第一步：完美完成今天下午的化学考试；第二步，等待高考成绩的同时，查找这是一个虚拟世界的证据。” 初炫宇笑着拍手说：“不愧是我的蛔虫，这正是我想的，接下来干就是了！” 卜凡信心满满地说：“具体的调查，从大号初炫宇开始！” “什么大号初炫宇？我吗？” “眼前这货是大号还是小号？” 两人对大号初炫宇的说法不明觉厉，惊诧莫名。 卜凡解疑释惑说：“大号初炫宇，一个和初炫宇长得一模一样的干警，高考第一天的晚上，你们俩也见过。你们关于他的记忆已经被抹除了。” 初炫宇和窦浩然都凝神思索，记忆抹除得很干净，对于大号初炫宇，他们没有任何印象。 窦浩然悚然而凝重地说：“是谁拿走了我们的记忆？他们怎么拿走的？” 卜凡伸出手，左手抓住初炫宇的右手，右手攥住窦浩然的左手，郑重表态说：“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定能查明真相的。对了，有件事情忘了问你们，在你们的剧本上，今天中午会发生什么？” “从昨天晚上，到了解读剧本的时间，剧本没有出现。”窦浩然有些怅然若失地说。 “真的？”卜凡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答案，他相信了。他曾经隐约有过这样的设想，工具人会因为某种刺激升级为样本人。没想到，这种设想竟然是对的，正发生在窦浩然的身上。 “真的！”窦浩然使劲点点头。 初炫宇不等卜凡问，主动说：“我也没有剧本了。自由发挥可真惬意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其实初炫宇吹牛皮了，即便没有了剧本的约束，他也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考试，并没有天马行空放飞了自我。 习惯就是一种强大的束缚力。 由工具人升级为样本人，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一直认为，这是他们三人共同努力取得的第一个振奋人心的战果。 “我们是小白鼠，我们是小白鼠，我们是专吃肥猫的小白鼠。”初炫宇心血来潮，心里冒出一句词，他就阴阳怪气地喊了出来。 卜凡觉得这句话很有象征意义，便也加入初炫宇喊了起来。 窦浩然在一番思想斗争后，也进入进来。 我们三个人，愣是把一句非常拗口的词，念得朗朗上口。 我们三个人，勾肩搭背，念着怪异的口号，横冲直撞，走进二中进行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生物学。 沉寂多时的心灵点歌机忽然发声，似乎在为我们助威。 —————————————————— 平生勇猛怎会轻就范 如今再上虎山 人皆惊呼人皆赞叹 人谓满身是胆 —————————————————— 第22考场内一如既往还是那些人，20名考生没有一人缺席，两位监考老师没有一人缺席，还有一名被替换的监考老师坚守岗位。 李峰几乎陷入了狂躁状态，他满目猩红，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卜凡背后5米处。今天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找不到卜凡作弊的证据，他对卜凡的作弊指证将彻底落空。 在考试开场之前，他特意跑到卜凡身边，虚张声势地说：“你的眼镜框已经送去相关部门检测了，结果一出来你就要完蛋了。” 卜凡这次连一个回应也没有给他。 对于李峰老师，他只能在理智上佩服他，在感情上厌弃他。 陈光照与刘宝英也在考试开始前分别到卜凡面前刷了一次存在感，他们都轻声告诫卜凡，不要在意李峰的挑衅，把最后一门生物课考好。 卜凡给他们了微笑。卜凡也了解他们，他们是好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但凡卜凡稍微莽一些，便有可能被他们抚慰出火来，然后把这股邪火烧向李峰。 很可惜，卜凡虽然年轻，热血起来看上去有点儿傻，但不是真傻，更不会莽。 生物学考试开始，卜凡首先请出了七彩榜单： 学霸生物单科排行榜 1.刘俊玲 2.刘秀华 3.刘东峰 4.孙永佳 5.丛林 6.贾前程 7.…… 从巨丑的眼镜框，到安装了外挂小程序，“学霸视野”系统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卜凡可以一心多用，同时看多个学霸的视野，并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确定答案。 与此同时，还能直接将确定的答案共享给初炫宇和窦浩然。 半个多小时之后，各位学霸就停止了答题。卜凡发现，并不是题目全部做完了，而是填空题、选择题、简答题各有一个小题没做，所有的学霸都被这三个题目难住了。 —————————————————— 【填空题】进入智能时代之前，人类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自然进化；进入智能时代之后，智能推动并加快了人类进化的进程，并衍生出新的人种，新人种诞生的契机主要有、、。 —————————————————— 【选择题】以下人种是理论上可行但是现实中还没有出现的人种。 a：自然人 b：智化人 c：机化人 d：智能人 —————————————————— 【简答题】智能在出现之初，被称之为人工智能。智能是生物吗？（简略回答，并简述理由。） —————————————————— 静静等待了十五分钟，学霸们仍然对题目一筹莫展，没有一人敢动笔。 生物学考试超纲了，这三道题目不但超出了教材的范围，而且标新立异，就算生物学家也闻所未闻。 卜凡见学霸们迟迟未动，便尝试使用“学霸视野”的搜索功能，搜索相关内容。 他的意念刚刚念出“新人种诞生的契机”，视野里就看见了一段文字。 【新人类诞生契机】智能的超常规发展、人脑运算能力的不足、人体耐久能力的不足被人们称之为新人类诞生的契机，由此而诞生了智化人、机化人。 【智化人】即大脑加了挂件小程序的新人类。 【机化人】即保留了大脑，骨骼肌肉经过了新技术升级的新人类。 此外，还有一种【智脑人】，即人体是纯粹自然人的身体、大脑是纯粹的智能体的新人类。智脑人在理论上可行，目前尚未在现实中出现。未来或许会出现。 卜凡读完不由一喜，一个搜索解决了两个题目。卜凡在填空题的空白处填上了“智能的超常规发展”、“人脑运算能力的不足”、“人体耐久能力的不足”；选择题涂黑了d。 将答案分享给了初炫宇和窦浩然，卜凡直接搜索“智能是生物吗”，视野里出现了大片文字，使得这道简答题更像选择题了。 【智能是生物吗】这是一道争论了千年万年的题目，可能以后还会争论下去。 争论主要分为两派：是派和否派。 是派认为，智能是当之无愧的生物，可以自主创造、自主运算、自主管理、自主生产等等人类所能从事的工作，并且能够比人类完成得更完美。在一些特定的环境恶劣的工作场所，智能更是完胜人类，具有压倒性优势。最重要的一点，智能能够自主成长，使得智能具有了生物性。 否派认为，智能只是人类发明创造的一种工具，无论智能技术如何进步如何发达，智能的属性也只是工具，关于智能生物性的言论简直是天方夜谭！ 卜凡拿不准选什么，便撕了两个小纸片，一张上写了是，一张上写了否，揉成团，扔在桌子上准备抓。 没等他伸手，忽然从背后伸过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两个纸团。只听李峰得意洋洋地说：“不管狐狸多么狡猾，耐心的猎人总能等到它露出尾巴，这一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峰的举动惊动了陈光照和刘宝英，他们急忙走过来查看情况。 “李老师你先别说话，听卜凡同学怎么说。”陈光照开口就带着明显的偏袒。 卜凡哭笑不得地说：“试卷上有道题目我拿不准，就想抓阄解决，刚要抓，就被李老师抢去了。就两个纸团，一个上写着是，一个上写着否。” 李峰盛气凌人地说：“不可能，我看你鼓捣了半天，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刘宝英也打帮腔说：“简单不简单，打开纸团看看。” 李峰打开一个纸团看了，丢回到卜凡的书桌上，再看了另一个纸团，也丢回卜凡的书桌，然后一言不发，气呼呼回到后面的座位上。 陈光照和刘宝英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刘宝英笑着说：“不会的题目，抓阄解决也未尝不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卜凡同学，请自便，祝你好运！” 第25章 正式通知你，可以练习狗叫了 “谢谢老师！”卜凡心怀感激，诚挚邀请说：“请老师见证答案的诞生，有老师的加持，我必然能抓到对的！” “好说好说，我就在这里看着。”刘宝英爽利答应。 本来已经走开的陈光照听见了，也急忙走回来凑趣说：“也算我一个！” 在两个监考老师的注视下，在身后李峰冒火的目光里，卜凡将两个纸团揉紧，双手捧着晃了晃，丢在桌面上，伸手拿起了一个纸团，打开一看一个“是”字。 于是，卜凡在简答题的空白处开始作答。 ———————————————————— 答：智能是生物。因为智能可以自主创造、自主运算、自主管理、自主生产等等，更重要的是，智能可以自主成长，这是智能具有生物性的标志能力。 ———————————————————— 卜凡作答完毕，耳边隐约听见了雷声，起初他以为这是幻觉，但是后来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但是窗外没有乌云密布，依然是阳光普照。 这是传说中的晴天霹雳。 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心灵点歌机也凑热闹，播放青春洋溢的歌曲。 ———————————————————— 改写被设定好的剧本， 用汗水和天真。 我的青春，我导演，大海星辰 追不要等。 我的梦很新鲜，很认真， 最滚烫的灵魂 扮演每个剧中人，也让自己更完整。 ———————————————————— 大约五六分钟的光景，雷声戛然而止，心灵点歌机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卜凡收拾一下激荡的心情，又把心思放在最后那道题目上。 因为其他的生物题目都有标准答案，所以答案一字不差，不怕被判定为雷同卷。但是这道题目显然没有标准答案，或者有标准答案卜凡却不知，所以卜凡将自己写出来的答案稍作改动，弄出两个大同小异的版本，共享给初炫宇和窦浩然。 最后一门课程终于也尘埃落定。卜凡提前十五分钟将试卷交到了陈光照手里。 陈光照扫了几眼，连声说：“不错不错，又是都答上了。” 卜凡看看坐在最后排的李峰老师，终于不再忍耐，做出挑衅的口型：“学狗叫！” 李峰顷刻间满脸紫涨，蓦然从椅子上跳起来说：“我要举报，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挖出一个特大作弊集团！” 然后他走一步举着手臂喊一声：“我要举报！” “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 “挖出一个特大作弊集团！” “我要举报！” “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 …… 第22考场内的22个人瞠目结舌地目送李峰消失在门口，搞不明白李峰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这一重大发现，而其他人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刘宝英佯装担忧，责怪卜凡说：“你呀，真是狗不咬你用棍戳，他禁不住逗弄，你偏要逗他！” 陈光照则是喜笑颜开地安慰说：“别怕，没根没据的，没人会相信他。再说，我们这些人都会为你的清白作证！” 李峰震惊了第22考场，也彻底惊醒了整座教学大楼，人们都听到了“惊天大阴谋”和“特大作弊集团”，纷纷展开联想，自发地进行第二次创作。 卜凡在2号楼东侧出口等待。 窦浩然先下来了，与卜凡默契击掌，伸出大拇指表示万事大吉。 稍后，初炫宇也下来了，与卜凡和窦浩然一一默契击掌后，伸开双臂向卜凡索要拥抱。 卜凡嫌弃地避开了，眼珠一转，生出一个犯贱的想法。他煞有介事而又郑重其事地问：“这次高考你们取得好成绩，觉得谁的功劳最大？” 初炫宇不假思索地回答：“这还用问？当然是凡哥你呀！” 窦浩然也果断回答：“卜凡同学！” 卜凡露出坏笑说：“那你们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爸爸，让我高兴高兴？！” 初炫宇和窦浩然交换了一个眼色，冷冷地笑着，一左一右包抄过去。卜凡察觉不妙，拔腿就跑，嘴里喊：“忤逆呀，不孝呀，儿子要打爸爸啦！” 高考最后一门课程考试结束，第二中学门口人山人海，今天人们衣服的颜色以黄色灰色居多，据说是“走向辉煌”之意。 在等候考生凯旋的人群之中，有一个方阵尤为醒目。她们是一群十四五岁到十八九岁不等的少女，最大的一个也不足二十。 她们的衣服精致统一，上身一水儿的鹅黄色小衫，下身一水儿的豆绿灰膝上短裙。 刘雪英和汪爱武站在前列。她们也参加高考，为了能参加这次卜凡顺利完成高考的庆祝仪式，她们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终于在仪式开始前赶上了，她们累并快乐着。方阵中，考高生不在少数。 方阵中，所有少女手中都拿着礼物，零食、饮品以及小工具、小玩具等等。除刘雪英捧着一束鲜花以外，其他少女手中的礼品都非常实惠。 并不是少女们不懂浪漫，而是她们迎合卜凡的需求，卜凡不喜欢华而不实的礼物，喜欢实惠的礼物。 唯一的一束鲜花，是她们商量再三的结果，集中代表了她们的审美观点审美情趣以及审美水准。 一朵金黄灿烂的向日葵、两朵圣洁无垢的郁金香、一枝香水百合以及一把蓝莹莹的勿忘我。 卜凡三人打打闹闹之间，来到二中大门，看到了鹅黄色的方阵。 窦浩然说：“我凡宝的美强惨粉丝团来了。” 初炫宇说：“她们带礼物了，这下子小可爱们有福了。” 做小女生的幸运物不是一天两天了，卜凡已经习惯了这种无法理解的热情和关注。他悄悄嘱咐说：“空出手来，做好准备。” 初炫宇和窦浩然心领神会，齐声说：“凡宝，没问题。”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把包背好，把两只手都空了出来。 三人走出侧门，粉丝团的少女们就往前拥，包围了三人。 刘雪英率先把鲜花送到卜凡面前，字正腔圆地说：“祝我凡一路通关，走向辉煌！” 粉丝团齐声说：“祝我凡一路通关，走向辉煌。” 卜凡接过了鲜花单手抱着，举起右手高呼：“同样美好的祝福也给你们！” 王小敬上前，挤开了刘雪英，把一包花花绿绿的膨化食品塞进卜凡的怀里。 汪爱武自动退后，先让开位置给别人。今天她准备的礼物有些特别，想最后给卜凡。 少女们闻风而动，纷纷挤上前，塞东西给卜凡。 卜凡来者不拒，接住东西，便随手往后递，初炫宇和窦浩然手疾眼快地接过去，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件事，早已是干惯了的熟练工。 一边不亦乐乎收礼物，两个二哈货还高一声低一声地耍嘴皮子。 初炫宇说：“大家不要挤，也不要急，一个个来，人人有份。” 窦浩然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今天来的姑娘们，吃饭不长肉，越长越漂亮。” 卜凡刚出圈的时候，没见过世面，遇到送礼物的人，他直接生硬拒绝。 遇到脾气软和的，最多嘟着嘴，眼神幽怨，仿佛看一个负心薄情的渣男。 遇到暴脾气，那就不得了了，直接把礼物丢在地上踩。 于是卜凡调整了策略，只要手里能拿得过来，他就来者不拒。 送礼的人高兴，收礼的人高兴，皆大欢喜不好吗？何必弄得天怒人怨的？ 一般情况，他出入都有初炫宇、窦浩然陪着，有了他们两人的强大助力，接纳礼物的能力也超级强悍。 一个胖乎乎的女生将自己亲手制作的十字绣“青春年少”递到卜凡手里，情不自禁踮起脚尖，在卜凡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口红印子以及一摊晶亮的口水。 卜凡惊得失声叫了一声，急忙用手擦了又擦。 初炫宇急忙护犊子似地冲到卜凡前面，大声说：“送礼就好好送礼，不要动手动脚，更不能动嘴！” 送礼后，粉丝得偿所愿也就慢慢散了。 汪爱武看到时机到了，拿出一个信封，塞给卜凡。 卜凡接过去一捏，感觉不对，眉头一皱说：“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我收礼物可是有规矩的，不是随便什么都收。” 汪爱武赔着笑脸说：“这个礼物叫随心随意，你想要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要回家才能打开。” 卜凡一听来了兴趣，不顾汪爱武的阻拦当场打开，却是一沓钱，当即变了脸，一扬手，把钱撒在了地上。 四周响起了一片嘘声。 卜凡并不是什么礼物都收，他们有三不收规则：其一，不收现金；其二，礼物价值不能超过百元；其三，不可用早餐钱购买礼品。 汪爱武抑制着眼中的泪水，揶揄说：“我实在想不出送你什么好，就像你肯定有想买的东西，钱又不凑手。不是故意坏你的规矩。” 卜凡把仰着头不看汪爱武，冷着脸不说话。 忽然，一个高个子男生几步跨到卜凡面前，颐指气使地说：“你，立刻马上给汪爱武道歉！” 卜凡定睛一看，原来是汪爱武的表哥贾前程。通过这场高考，卜凡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贾前程的学霸程度，他出现在大多数单科学霸排行榜上，论综合能力，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贾大学霸，你来得正好，现在我正式通知你，可以练习狗叫了！” 第26章 来吧，彼此伤害，我们一起玩社死 卜凡气势汹汹喊出这话，活像债主看见了欠债不准备还的人，你不敲打他一下，他还准备倒打一耙。 贾前程却不吃这一套，他压根没瞧得起卜凡和他的两个跟班，不然他也不会打赌一挑仨。 高考前一天，贾前程来第二中学熟悉考场情况，出来时看见了表妹汪爱武，以为她是专门来等他的。 后来才发现，是他自作多情了，汪爱武看他一眼都懒得看，却被绣花枕头卜凡迷得五迷三道的。因此气不过，就有了这个一挑三的赌局。 当时，贾前程颇有男子汉气概声嘶力竭地喊：“我一个人让你们仨。” “有种。”卜凡攥攥拳头，摇摇脖子说，“不用我们都上，有我一个就足够了，你说，搏击还是散打，随便你挑，我奉陪！” 贾前程急忙说：“不是这种比试，我才不会和你们进行这种野蛮的比试。” 卜凡问：“那你要比什么？” 贾前程说：“上等人用脑，下等人用手，我们比用脑子。” 卜凡问：“怎么比？” 贾前程说：“明天不是开始高考吗？就比高考成绩。如果一对一，算我贾前程欺负你们，咱们来个一对三，如果你们三个人的成绩加起来超过我的成绩就算我输。” 卜凡问：“输了赢了怎么说。” 贾前程说：“如果我赢了，你要亲口承认你是绣花枕头吃软饭的，录视频发‘看图说话’。” “行。”卜凡痛快答应，又问，“如果你输了呢？” 贾前程胸有成竹地说：“我不可能输。” “万一呢？这样吧，如果你输了，你就学三声狗叫。也要录视频，发‘看图说话’” 贾前程略加思索沉声说道：“可以，答应你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输。” 高考前，贾前程非常笃定，自己不会输；高考后，贾前程仍然笃定地认为，他不可能输。面对卜凡赤裸裸的挑衅，贾前程不屑一顾地说：“我不可能输，反倒是你该担心担心自己，丢人现眼的视频一发，看看还有谁瞎了眼粉你？” 卜凡也是笃定异常，贾前程不但会输，还会输得很彻底。他反唇相讥：“你还是乖乖练狗叫吧，如果学的不像我可不依，必须让我满意了才算数。” “行，我输了的话，自然要学得像一些，让你满意。”贾前程心里说反正自己不会输，这样的保证就和没有保证一个样，他话锋一转说，“但是你刚才过分了，你对小姑娘什么态度，你必须给我表妹道歉！” 这时，汪爱武已经噙着眼泪把钱捡了起来，她气咻咻地冲着贾前程喊：“是我不好，坏了规矩，不怪我凡生气，你不要多管闲事！” 说着又转向卜凡，卑微地说：“凡凡别生气，也别生我哥的气，我保证：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我也不让我哥再找你麻烦！” 卜凡莫名其妙地心里一酸，又一尬，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混不吝的恶霸，在欺负柔弱小女生，欺压文弱小书生。他向汪爱武鞠了一躬诚恳道歉说：“对不起，是我过激了，不该把钱撒到地上。” 不过他转向贾前程时，便恢复了恶臭的嘴脸，嚣张跋扈地说：“记住自己的话，加强练习，别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几个没有走的粉丝团成员看到刚才的一幕，对卜凡的崇拜值直线飙升，这种爱豆效应令人匪夷所思，直接没有说理的地方。 好戏终场，最后剩下手提大包小包的三兄弟，直奔“暖冬救助站”。 “暖冬救助站”是一群爱心人士共同创建的收容所，专门救助和收容被不良主人遗弃的宠物。 卜凡历次收到的礼物，全部捐献给了这些小可怜小可爱。 当然，宠物无法直接使用这些礼物，管理救助站的爱心人士将礼物分门别类，找相应的店铺代卖。 卜凡的礼物是救助站的一项重要的费用来源。 在“暖冬救助站”卜凡能够找到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 卜凡非常享受这种被需要和被依赖。 到了救助站，他们把礼物交给了值班的孙诗蕊，孙诗蕊认真地登记入册。 卜凡另外给孙诗蕊留下了百元钞票，他要保留那幅害他遭遇强吻的十字绣。 孙诗蕊笑着推辞说：“其实你不必付钱的，本来就是你的。” 卜凡慷慨陈词说：“如果不是可以救助小可爱们，就算她们闹腾得再厉害，我也不会收她们的礼物。礼物一收下就是它们的，我想要留下，就必须付钱。就算这样，有人还说我吃软饭呢。” 孙诗蕊义愤填膺地说：“这是什么人睁眼说瞎话，我们卜凡可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全世界的男人都吃软饭了，他也不会吃！” 等卜凡三人离开救助站，孙诗蕊想起卜凡说的话，不禁莞尔，自言自语说：“虽然茶言茶语，但是挺可爱！” ———————————————————— 碎银子酒吧。 荒原突然出现在地板上，头顶鸟窝，眼角挂着眼屎，打着呵欠。他睡着觉，便被传送了过来。 调酒师孙佩玺打着呵欠从后面转出来。孙佩玺特别喜欢空身穿西装，以便露出健硕的胸肌和巧克力似的腹肌。 荒原又打了一个呵欠，爬起身，走到吧台前面对孙佩玺说：“怎么，你也没睡好？” 孙佩玺无可奈何地说：“别说了，这不是刚打样，还没到家就接到加班通知。加班不加钱，我的命好苦！” “什么事这么急？都不给准备时间，直接传送了过来。幸亏我只是睡觉，没做别的什么事。”荒原问道，带着浓浓的怨气。 “我也想知道。”朱思远出现在刚才荒原待的地方，满手油污，握着一个扳手。 “还有我，想知道。”璎宁挓挲着两支沾着面粉的手，出现在朱思远身后。 “我也想知道呀，可我一个打工的，权限低，不配知道！”孙佩玺自嘲完了，问道，“还是一人一杯‘随心随意’？” “想要别的你也没有呀？”璎宁气呼呼地抢白了一句。 “也是。”孙佩玺准备了三杯猩红的液体，一字排开放在吧台上，自嘲说，“我应聘的时候，要求必须有十级调酒证，入职后才发现，根本用不上调酒技术，白白瞎了我的十级调酒证！” “那你可以离职，去需要调酒技术的地方。”朱思远用脏手抓住水晶杯，将一些液体倒到另一只手上，然后两只手搓洗起来，空气中弥漫汽油的味道。 另一边璎宁也在用杯子里的液体洗手。 荒原端着杯子，做着思想斗争，是洗一把脸，还是洗一把头发，或者哪里都不洗。 “你们这样糟蹋‘随心随意’，如果让第九神使看见，骂不死你们才怪！”孙佩玺看不惯他们不把豆包当干粮的做派。 但是朱思远等人置若罔闻，各忙各的，不得不说，“随心随意”用作他用也非常好用，眨眼之间，朱思远和璎宁的手洗得干干净净。 忽然，众人的背后“咕咚”一声巨响，惊得大家一起回头，大家不由得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叫，不约而同地捂住了眼睛。 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上半身裸着，被五花大绑，下半身穿一条黑色皮短裤，长及大腿的黑色丝袜。一双眼睛里表情丰富，有惊诧，有愤怒，有惭愧，还有生无可恋。 孙佩玺反应快，跑出吧台，一俯身给了张泽春一个公主抱，急急忙忙跑向吧台后方的工作间。只是慌乱之间，他画蛇添足地说：“没看见，谁也没看见。” 捂着眼悄悄通过缝隙观看的朱思远等人，听到孙佩玺的话，窘迫得脚趾要把鞋底抠破了。 大约十分钟以后，张泽春阴沉着脸从工作间出来。他换上了一身正规的店员制服，黑皮鞋、黑西裤、白衬衣、黑马甲。尽管他的衣服换了，但是他仍然在众人的脑海中半裸着，很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半裸着。 张泽春扫了一眼吧台外鹌鹑似的尽量缩小存在感的朱思远、璎宁、荒原，又看一眼吧台内一副若无其事样子的孙佩玺，阴恻恻地问：“你们看见了什么？” “……”众人无人接话。 “说实话。” “看见了你的距离最远，因为同时传送，你到得比我们晚。”朱思远自作聪明地找话回答。 “其他人呢？你们看见了什么？” “……”没人回答。 张泽春连问了几声，除了朱思远抬着头外，其他人都使劲低着头，装死不说话。 张泽春忽然笑了，抑扬顿挫地说：“来吧，互相伤害吧，我们一起玩社死吧！” 话音刚落，吧台内的时空火锅内景色一变，出现了立体的画面。肥厚的两片嘴唇之间吮吸着一只奶嘴，嘴唇四周满布青黑色的胡茬。朱思远吸吮得非常有力，吱吱直响。 朱思远神情一窒，遭受了巨大的惊吓，一下子明白了张泽春的话。 画面纵向拉伸，渐渐地露出鼻子露出眼睛乃至露出整张脸，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他，英气逼人如他，波谲云诡如他，居然可以如小婴儿般吸吮奶嘴，不可爱，却辣眼睛。 朱思远睡觉必须含着奶嘴才能睡得安稳，这是一个不为认知的秘密。突然以这种方式呈现在大家面前，他直接麻掉了，木掉了，恨不得立刻死掉。 这时候画面一转，荒原出现在画面中。 荒原如丧考妣，大声呼号起来：“张大神使，求求你，停止，马上停止！我不是故意看的，不是不是，我什么也没看见……” 第27章 不留一个看风景的人｜让剧情再飞一会儿 显然荒原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所以哀求得不遗余力，就差叫张泽春爸爸了，可是张泽春心硬如铁岿然不动。 视频中灯火通明，荒原黑得醒目而有层次。 荒原本来端坐沙发上，忽然抬起右脚搭在左大腿上，伸手脱下鞋来。 荒原哀求的声音更大更激烈了，张泽春仍然不为所动。 只见视频中，荒原又把袜子脱了下来，捂在了鼻子上，使劲吸气，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不亚于瘾君子吸食了一口大烟。 而视频外的荒原彻底蔫了。 荒原的社死让刚才装死的朱思远苏醒，他不怀好意地问道：“我的袜子两天没洗了，荒原老师需要吗？” “滚！找妈妈吃奶去吧！”荒原的脸黑中透着红，红中透着黑，出口成脏。 璎宁慌了神，冲着张泽春连连作揖，软语祈求：“张大神使哎，张大先生哎，张大兄弟哎，我可以一直拿你当神灵敬仰，一直拿你当上级顺从，一直拿你当兄弟亲近，你就放过我吧？行不行？行不行？？” 张泽春充耳不闻璎宁的话，心念流转之间，时空火锅上璎宁的背影出现。 璎宁已经明白，张泽春绝对不会放过她，但是显然她非常不希望视频中的自己回过头来。于是，她冲着视频里的自己祷告：“千万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仿佛视频中的璎宁听到了她的祷告，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猛然回头。 这是一张隐藏不住风情的脸，细而轻佻的眉，流转风情的眼，性感香艳的唇。 这又是一张饱受摧残的脸，左眼乌青，显然被揍了一拳，嘴角留有蜿蜒的血痕。 这又是一张堕落放纵的脸，玩世不恭的麻木，无所谓的茫然以及深深的疲惫浅浅的哀伤。 视频中的璎宁和人们常见的璎宁完全不像一个人。 璎宁有一个隐秘的坏女人情结，于是喜欢角色扮演，将自己化装成一个被生活毒过打千万遍的坏女人。这一切都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悄悄进行，为此在她的别墅里，她设置了一个禁区，除了她自己，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踏足一步。 璎宁讪讪地说：“化妆化的，纯粹是化妆化的，很好玩是不是？” “……” 大家不约而同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相信。 张泽春到了这时才有了些许笑意，故作轻松地说：“谁还有个小癖好？很正常，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是不是？” “是。” “是。” “是。” 朱思远、荒原、璎宁急忙列队表态，态度积极，语气诚恳，整齐划一。 张泽春画外音：如果你掉进了河里，站在岸上的人把你当成风景怎么办？好办，把岸上的人统统拉入河中变成风景，不留一个看风景的人。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在碎银子酒吧响起： “第九神使，张泽春，你怎么回事？怎么没有组织你的人收看‘追责会’？你在分会场播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想不想干了？” 碎银子酒吧里全员震动，噤若寒蝉。 时空火锅蓦然一黑，再次亮起来的时候，画面已经是一个会议现场。 上方是醒目的会标：“‘新高考时代’项目生物考试超纲追责大会”。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桌，围坐着一圈高矮胖瘦肤色不一的人，每个人的面前摆着台签，面目却经过了处理，模糊不清。 这是因为大人物必须要遵照“真人不露相”的原则，只有权限到达很高的层次，才有资格看到真人露相。 就算是张泽春也只能看见一半人的真实面目，另一半人他无权得见真颜。 至于璎宁等人，他们没有一张脸能够看清。 会议看样子已经开始了不短的时间，目前发言人面前的台签写着“人物性格设定负责人”。 “人物性格设定管理负责人”说：“‘化学考试超纲事故’发生后，人物性格设定管理处全员进行了自查、自纠行动，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物的性格设定能够导致‘化学考试超纲事故’的发生。我可以认真负责地告诉大家，对于‘化学考试超纲事故’，人物性格设定管理处无直接责任、间接责任以及潜在责任，无须为‘化学超纲事故’负责。” 随后，“情节微调及微控管理处”负责人发言说：“‘化学考试超纲事故’发生后，情节微调及微控管理处全员进行了自查、自纠行动，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情节的微调和微控能够导致‘化学考试超纲事故’的发生。我可以认真负责地告诉大家，对于‘化学考试超纲事故’，情节微调及微控管理处无直接责任、间接责任以及潜在责任，无须为‘化学超纲事故’负责。” “剧情气氛营造管理处”负责人发言说：“‘化学考试超纲事故’发生后，剧情气氛营造管理处全员进行了自查、自纠行动，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发现剧情气氛营造过程中出现导致‘化学考试超纲事故’发生的因素。我可以认真负责地告诉大家，对于‘化学考试超纲事故’，剧情气氛营造管理处无直接责任、间接责任以及潜在责任，无须为‘化学超纲事故’负责。” 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一个接一个地做出本部门与“化学考试超纲事故”无关的调查分析。 待到所有人发言完毕，大家发现偌大的圆桌旁围坐的众人，全部都是无辜者。 “新高考时代项目总工程师”做总结发言：“‘新高考时代项目’的参照年代是公元纪年2222年，其各科教材的知识也随之解锁至公元纪年2222年的知识层次。生物试卷中出现的三道题目则是在智者纪年1022年知识层次，时间足足相差了三年余年，严重超纲。在一个以高考为核心的时代项目中，这样的事故是无比严重的事故，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姑息。鉴于各部门在自查中没有发现问题，我们将开展严格的互查，势必要把罪魁祸首挖出来，予以严惩。” 这时，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走进会场，走至总工程师处，用双手呈上一部手机，轻声说：“牛总，接电话。” 总工程师不悦地说：“没见我开重要会议吗？” 秘书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总工程师脸色一变，接过手机，直挺挺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接听电话。 一群秘书捧着电话鱼贯而入，重复刚才的一幕，最后所有参会的负责人，人手举着一部手机，笔挺地站着，毕恭毕敬接听电话。 一时间，会场内寂静无声。 大约五六分钟后，众人陆续接听完电话，将手机交还给秘书，秘书纷纷退场。 总工程师清了清喉咙，做出了最新指示：“‘化学考试超标事故’到此调查完毕，所有单位和个人都无须为此事故负责。从现在开始，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从事调查‘化学考试超标事故’的任何活动。另外，实施‘让剧情再飞一会儿’方案，所有单位全部放假至高考分数公布之时。任何人不收手，继续做引导剧情或控制剧情的相关工作，将受到严惩。” 追责会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璎宁等人彻底傻眼了，不明白轰轰烈烈的大追查，说停就停，说不了了之就不了了之。 同时他们还深深担忧，一旦工作人员全线放假，“新高考时代”项目将会大乱套。没有了剧本的约束，工具人将不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没有了志愿者的引导，样本人们将大大偏离实验主题，使实验结果出现偏差。 璎宁率先把担忧说了出来。 张泽春却毫不在意地说：“没有了剧本的约束，工具人短时间内不会失控，他们将按照惯性行事。同样，样本人也会按照强大的惯性行事。” 朱思远却不怎么关心放假会给项目带来的不良影响，他关心究竟是谁炮制了“化学考试超纲事故”。凭着直觉，他认为张泽春可能知道答案了，就开门见山地问：“神使大人，您已经知道是谁了，对不对？” “对。”张泽春回答。 “请告诉我们，以便我们做出正确的判断和举措。”朱思远请求说。 “即便我有权限说，你们也未必有权限听。不要打听了，那个人的凝视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张泽春没有说出答案，但是他给足了暗示。 显然，朱思远、荒原、璎宁都领会了张泽春的暗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认为，那人将化学考试超纲了，肯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他不会那么无聊，做出如此无厘头的事来。 新获知的秘密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诸位的心头，他们感觉就要喘不动气了。与如此重压相比，刚刚遭受的社死倒是可以接受了。 社死居然能够减压。 他们猜测，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与让剧情再飞一会儿有关系。秘密是因，剧情再飞一会儿是果。 第28章 打造学霸人设晚了没直接不晚! 华灯初上，卜凡回到家，破天荒的，父母都在餐桌旁等他。 自然，他们不是等他吃饭。饭他们早已吃了，给卜凡留了饭菜，品相不好，但是营养肯定丰富，只看颜色就足以证明，赤橙黄绿青蓝紫加上黑和白，应有尽有。 他们等着和卜凡进行一次成人间的谈话。毕竟高考是一道分水岭，适合任何一个参加过高考的人。 “眼下有两件事，听你的主意，先做哪一件后做哪一件。”一开场，卜赋先拿出一个开明家长的派头。 “哪两件事？”卜凡问。 “你吃晚饭算一件，咱们爷俩进行一场成人间的谈话算一件，咱们是吃完了饭再谈？还是谈完了再吃饭。”卜赋一旦民主起来，就要把民主体现在方方面面。 “我饿了，先吃饭。”卜凡回答。 卜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就不该发扬这次民主，他原以为卜凡会沉不住气，好奇究竟何事需要谈，选择先谈事后吃饭。 卜凡在卜赋和林丽的注视下开始吃饭，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他吃的慢，一方面是故意和父母找茬，一方面是真的不饿。他的粉丝送了个大榴莲，窦浩然出资买了下来，他们两个加上初炫宇分而食之。 林丽本来想着有了小二，也不能冷落了老大，想着尽量把母爱这碗水端平了。可是，看见卜凡她就没来由地生气。一直没说话的她，一开腔就是大嗓门：“哎哎哎，吃个饭麻利点儿，磨磨唧唧，扭扭捏捏，你又不是个女的！” ——————————————————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离开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 心灵点歌机忽然播放了一支歌，卜凡怀疑心灵点歌机带着深深的恶意。卜凡觉得自己在妈妈的手里，不是宝而是草。 “你们直接谈事吧！就知道你们没有耐心！”卜凡把饭碗一推，气呼呼地说。 卜赋看看林丽，林丽使劲眨了一下眼，卜赋干咳一声说：“高考结束了，你的学生生涯也告一段落了。我和你妈商量好了，明天给你到驾校报个名，咱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先把驾驶证拿出来。” 说到这里，卜赋停下来看卜凡的反应，卜凡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说：“我听着呢，继续说。” 于是，卜赋继续说下去：“情况你也知道，你妈怀了你弟。你妈算是高龄产妇了，生下孩子来，体力和精力都不比年轻的父母。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卜赋停下来看卜凡，卜凡问：“打算让我怎么帮？” 卜赋又看看林丽，似乎从林丽那里汲取到了继续说下去的力量，继续说：“高考结束，你应该有数，考不上大学的，自然没有大学可上。我和你妈的意思，咱们就不花冤枉钱复课了，而是直接就业。以后赚了钱，每个月上交工资的三分之二，其中一半我们帮你攒着娶媳妇用，另一半就用来补贴家用了。有了你二弟，家里的开支要增加很多。” “那我直接找工作就是，报驾校不是还要花钱吗？”卜凡问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和你妈不是瞧不起你，知道你有几下子。你除了长得人五人六外，还真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方，让你考个驾照，也是为了让你不至于毫无卖点。我们琢磨了，你最多能给人当个司机干干助理。明天，我就带你去驾校把名报了。” “明天我没空。”卜凡很生硬地说。 “那就后天。毕竟刚高考完，我们给你一天假。我和你妈最通情达理了。”卜赋让步说。 “后天也没空！”卜凡态度坚决，带着浓重的赌气意味。 “明天没空，后天没空，你直说你想干啥？”林丽终究做不成垂帘听政的慈禧，跳出来直接和卜凡交火。 卜凡一字一板地说：“我要在家里闭门读书。” “什么？”卜赋和林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卜凡又一字一板地重复了一遍：“我要在家里闭门读书。” “高考都结束了，你跟我说要在家闭门读书？你想要复读对不对？”卜赋觉得自己猜中了卜凡的心思，断然说；“你就不要有这个痴心妄想了，没有复读这个选项。” “我也没说要复读呀！我读大学行不行？”卜凡反问。 “行，很行！可是你也得考得上呀！”卜赋苦口婆心地说，“我和你妈也盼着你考上大学，可是你自己不争气呀，怨不着我们吧。咱不开玩笑，上学这条道你已经走到了尽头，情愿也好，不情愿也好，咱们只有换条道走了。” “有件事，你们一直没问，我也一直懒得跟你们说。”卜凡郑重其事地说，“这次高考，我超常发挥，估计会考出一个你们想象不到的成绩，上个一类大学不成问题。高考第一天被人怀疑作弊，就是因为试卷做的太好了才会被怀疑。在上大学之前，我要先把自己学霸的人设立起来，所以这段时间要闭门读书。” 卜赋嚷嚷：“什么？这都高考完了，你要闭门读书打造学霸人设，不觉得晚了吗？” 卜凡振振有词说：“直接不晚，你们说过的，什么时候开始努力，都不会晚！” 林丽和卜赋此时的心理活动一样，都是一叠声的完了完了，卜凡的精神肯定出了大问题。 卜凡站起身来问：“咱们这次成人间的谈话，你们要说的话说完了没有？” 卜赋回答：“算是说完了。” 卜凡说：“我的也说完了，那我就回房间闭门苦读了。” 林丽尖着嗓子喝道：“卜凡，你有病！” “你们以前不是天天念叨我这样做吗？现在如你们所愿了，怎么成了我有病？”卜凡给了父母亲一个大大的白眼，径直回自己房间，咣当一声关闭了房门。 林丽和卜赋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林丽才念了一句佛说：“阿弥陀佛，幸亏我怀上了二宝。大宝算是彻底练废了，没指望了。” 第29章 卜学霸的另类读书｜门后的随机走廊 卜凡回到房间，坐到书桌旁，抬手从书架里随意抽出一本书，竟是《果壳里的宇宙》。卜凡心想，就它了。 打开书，卜凡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已经通过“学霸视野”外挂小程序，打开了璎宁撰写的《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翻到上次阅读到的地方。 卜凡觉得，他能够借助这本书找到我是谁的答案以及我们是谁的答案。 上一次恰好读到璎宁故作镇定地向刘磊提出请求说：“我现在就要进入碎银子酒吧，请指路。” 当时因为系统升级即将结束，终止了阅读，卜凡一度心痒难耐，但是因为变故接踵而来，他没有时间阅读。 现在好了，他将跟随着璎宁的脚步开始探秘之旅。 —————————————————— “璎宁女士，您确定？”刘磊公事公办地礼貌询问。 “我确定！”我飞快地说，由于紧张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请璎宁女士跟我来。”刘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我紧随其后，出了门，却意外地发现门外并非我进来时的走廊，而是一个圆形的大厅。 大厅的墙壁上隔不远便是一扇紧闭的门，我悄悄数了数，加上我身后出来的那扇门，一共十二扇门。 白的墙壁，黑的门，浅蓝的地板。 整个大厅里除了我和刘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有一种感觉，我和刘磊在这个大厅里极其多余。这里似乎就应该空无一物、一尘不染。 刘磊轻车熟路地带着我走到一扇门前，他回过头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微笑着对着我说：“非常感谢你璎宁女士，您是我的第十二个服务对象，我的专属大厅今天升级了，从六扇门翻倍成了十二扇门。” 尽管我对刘磊的话似懂非懂，但是明白他获得了一次很大的提升。我说：“恭喜你，刘磊店长。也是赶巧赶的，我倒是不敢居功，不用感谢我。” “赶巧也的确是赶巧，谢还是要谢的。”刘磊得体地微微鞠了一个躬，忽然敛容屏气，声音清冽地说，“在您进入之前，还有两个注意事项需要向您说明。第一个注意事项：进入大门后，会有片刻的视力剥夺效应，请不要惊慌，更不要胡乱走动，原地等待，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视力。” “第二个注意事项：你将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碎银子酒吧。不管你在走廊里所看见的有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看见多么超出常理的现象，都不要惊慌害怕。那些事物其实都是合乎常理的，只是超出了你的认知维度。” “璎宁女士，您现在要进入吗？” 我强力按捺着澎湃的心情，深深吸气，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说：“对，我现在就要进入。” 刘磊把手掌贴到了黑色的门上，门框上亮起了蓝盈盈的光，明灭了三次，黑色的门无声打开。 “璎宁女士，很高兴为您服务。请进！”刘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你不和我一起吗？”我终究露怯，问了一句蠢话，不用刘磊回答，我就知道，接下来的路是我一个人的路。 “很抱歉，接下来的路只有你自己。”果然，刘磊给出了答案和我想象的一样，可能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安慰了一句，“不用怕，走这条路，没有死亡记录。” 说实话，我倒不是纯粹地怕死，我是害怕那些比死亡还要恐怖的事物。 我闭上眼睛，抬起沉重的右腿，一脚踏入门内。 尽管我的眼睛闭着，但是却能感觉到自己被强烈的强光包围着，似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照得通透，藏不住一丝阴影。 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却陷入了无尽而深邃的黑暗。黑暗密实沉重，仿佛最绝望最冷酷，没有任何一种光能驱散它。 闭上眼睛是强光，睁开眼睛是黑暗。 在我第九次尝试睁开眼的时候，没有了强光，没有了黑暗，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两侧的墙壁很高，在视力即将不及的高度，隐约有一道穹顶，将两侧的墙体连为一体。 墙体是不知名的石头砌成，粗糙的石头表面上满布青苔。 走廊内看不到光源，却自来有一种既不强烈也不暗淡的光流动着。 我竟然有些失望，心说不过如此。 刚才刘磊解说注意事项的时候，我的一颗心就像小鹿乱撞，差点儿撞出胸膛。 抬脚往前走了好久，仍然是高高的石墙，单调而乏味，走着走着，我都感觉困了，再这样走下去，很可能一边走一边睡一觉了。 终于在我睡着之前，我看见了碎银子酒吧的店招。 我站在碎银子酒吧门前，左右看看，一样的没有尽头，灰扑扑的单调。 碎银子酒吧是目光所及唯一的店铺。 我推开碎银子酒吧古朴厚重的门，门上的铜铃叮当。 进入了碎银子酒吧，里面和所有的酒吧一样，灯光昏暗，似有一种暧昧的情绪在流动。 整个酒吧内，数吧台处最亮，里面居然立着一个透明火锅，下面木柴噼啪，锅内烟云氤氲，绚烂而梦幻。 一个空身穿西装的小伙从吧台另一侧绕过来，看见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问：“美丽的女士，欢迎来到碎银子酒吧。我是店长兼店员孙佩玺，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急忙回答：“帅哥你好！有这么帅的帅哥服务，我非常荣幸。我是璎宁，‘诗韵鲜花’是我的产业，如果以后你需要鲜花，我给你打折。” 孙佩玺显然对璎宁的话不感兴趣，又玩味地看了几眼璎宁，露出一脸八卦和好奇，问道：“璎宁女士，你在门后走廊里，没遇到什么意外的事？” 我有点儿迷惑地说：“没有啊，能有什么意外啊？一条石头走廊，人影都没有一个。要说意外，那就是意外地长，我差点儿走路睡着了。” “石头长廊！”孙佩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伸出大拇指说，“您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您经过的长廊叫花岗故道，最安逸最友好的一条走廊。” “难道不止一条走廊？还有别的走廊？不友好的走廊怎样的不友好？”孙佩玺的话让我感到无限惊奇，好奇宝宝一样发出三连问。 孙佩玺正要回答，门口铜铃乱响，一个肤色很黑的人走了进来，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活像一个落汤鸡。 孙佩玺一见之下来了精神，大呼小叫说：“哎呀呀，我知道了，你绝对走了‘弱水三千’走廊，并且你没有做到‘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所以走了一路大雨下了一路。” 孙佩玺说着话，人也没有闲着，将一把吧台椅推到那人身边说：“这位黑脸先生，请坐，这是特制的吧台椅，专门为你这样的过‘弱水三千’走廊的人准备的，坐上后，会自动为你烘干衣服，同时给你微气流按摩，很舒服的。” “我不叫黑脸，我叫荒原。”那人显然很介意别人叫他黑脸，一屁股坐到吧台椅上，同时抬起脚，将两只脚都放在了脚蹬上。椅子面及脚蹬上有一些小孔，从小孔里流出微热的气流，进入衣服并流动，很快衣服便鼓荡起来，荒原身上冒出一团团的白气。 气流在衣服内游走流动，冲击挤压肌肤，有着类似按摩似的效果，果然很舒服，荒原闭上眼睛，忍不住呻吟出声。 璎宁坐在普通的吧台椅上，享受不到此等待遇有些吃味，便酸溜溜地说：“对待不专一的人，惩罚变成了享受，这岂不是变相鼓励不忠诚不专一吗？” 荒原听到这话，睁开眼睛，无辜地望向璎宁，辩解说：“我真不是不专一的人。要说我这辈子，只有过一次绯闻，那还在我发家之前。有一次我去参加一个小型订货会，和一个肤白貌美的女老板搭讪过几句，第二天便出现了我和她开房的流言。幸亏那一次我带老婆去的，那天夜里没有离开过老婆一步。我老婆为了我的名声，主动站出来为我正名。可恨可气的是，居然没有人相信我老婆。这时候，女老婆站出来辟谣了，只用了一句话，便让所有的人相信了。” 璎宁正听到兴头之处，见荒原忽然停住不说，又不好意思问，就冲着孙佩玺努嘴。 孙佩玺也好奇，便问道：“肤白貌美的女老板说了什么话呀？” 荒原冷笑着说：“还能说什么？说我黑呗。她说：‘我的眼睛又不瞎，他那么黑，找谁开房我也不会找他！’” 璎宁和孙佩玺一听，嘿嘿哈哈笑出了声。待到他们止住了笑，璎宁为了掩饰失礼的尴尬，提醒孙佩玺说：“门后走廊都有哪些古怪？你刚才要说来着。” 孙佩玺却说：“等等再说吧，还有别的人未到，齐了一起说。” 正说着，门口铜铃叮当，一个帅气高大的男子提着鞋子，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你不要说话，让我猜猜你过的是哪条走廊？”孙佩玺迎上去，围着来人转了一圈，嘴里喃喃自语，“看着像刀山刀岭，又像爱情公寓，究竟是哪一条呢？” 第30章 随心不随意｜这个神使有点儿糊 有人说，女人看男人的前三眼，分别是看身高、看脸蛋、看气质。 我看男人的习惯也大致如此。 刚进门的这个男人，身高够高，但是高过头了，脸蛋够帅，也帅过头了。 他光着的一双脚血肉模糊，一步一个血脚印。他绷着脸，忍着痛，不可避免地看上去有点儿丧，不过丧得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心悸，为他心痛。 不知道我是不是犯花痴了，那个男人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坏坏地笑着说道：“大姐，千万不要爱上我，你吼不住！” 我感觉脸上火热，啐道：“滚，老娘才不稀罕你这种极品男，一不小心就塌房，碎成一地渣渣。” 敬业的店长开始向极品男自我介绍，并有意无意地秀了秀胸肌，有一种小公鸡遇到小公鸡必须要展示羽毛炫耀一番一样。 极品男淡漠地瞥了孙佩玺一眼，淡漠而简短地说；“我是朱思远。” 孙佩玺的注意力还在朱思远的脚上，请求说：“远生，能不能抬一下您高贵的脚。我只有知道了您从哪条走廊过来的，才能为您选择最合适的吧台椅。” 朱思远有些吃力地抬起右脚，孙佩玺附身认真察看，胸有成竹地说：“可以确定了，远生，您过的是爱情公寓走廊。常言说好事多磨，爱情的路不亚于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所以您的脚是磨起了泡，又把泡磨破了，流血流脓，让你体会爱情的痛。如果是刀山刀岭话，那就是刀刃割出的伤口了，可以直接排除。” 说着，孙佩玺推来了一把吧台椅，请朱思远坐。 朱思远坐上去，脚放在脚蹬上，立即有一种碧绿的膏状物质从他的脚底蔓延出来，迅速将朱思远的双脚自脚踝以下全部包裹起来。也许过于舒服，朱思远发出一声销魂的呻吟。 显然，朱思远自己也很震惊。 朱思远画外音：疼痛不能让一个人屈服，舒服或者爽却可以。 “现在人到齐了。我先给大家说说走廊的事情。”孙佩玺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慢着。”朱思远忽然出声制止。 “远生，有什么指示？”孙佩玺问。 “碎银子酒吧不是有一种专供饮品吗？还不给大家一人来一杯？”朱思远漠然地望着孙佩玺说，“再有，远生是个什么鬼？我有名字，叫朱思远。” “您是明白人呀，远生。远生不是鬼，是朱思远先生的简称。”孙佩玺好像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微表情，看不出来了。 他拿出三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高脚杯，分别冲着每一只杯子打了一个响指，杯子里便出现了三分之一量的散发着红宝石光泽的液体。 往大家面前一推，他说：“随心随意，各位，请品尝。”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喝之前，在心里想一下想要的饮品，那么你喝下的便是你想要的。也可以不想，你会随机喝到任何一种你不想喝到的口味。” 听孙佩玺如此说，这种名叫“随心随意”的饮品有点儿高大上的意思，但是出于女性的矜持，我没有做第一个尝螃蟹的人，而是悄悄观察两位男士的一举一动。 朱思远端起了水晶杯，将杯子轻轻晃了三晃，然后举杯抿了一小口，点头说：“果然是冰镇酸梅汤的味道，很地道。” 荒原也在观望，看见朱思远动了，他便照样学样，端起了水晶杯，将杯子晃了三晃，然后举杯抿了一口，立即“噗”的一声吐了出来，连连干呕。 孙佩玺见状，问道：“荒老师，你是不是喝之前没有先想一想喝什么？” 荒原捂着嘴巴干呕着点头。 孙佩玺将荒原面前被荒原的口水污染的杯子收回，又给他换上一杯新的，叮嘱说：“如果不想喝到令自己终生难忘终身不想喝的味道，一定要先想好喝什么再喝。荒老师，再来试试。” 荒原将信将疑地端起杯子，轻轻晃了三晃，举杯抿了一小口，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笑容，连声说：“这一回对了，就是这个味。” 我端起杯子，也将杯子轻轻晃了三晃，然后想：“喝点什么好呢？”我想起了遥远的小时候，被妈妈藏在橱柜最高格子里的蜂蜜，只有在生病吃药后才能得到一小勺的奖赏。对，就它了！ 举杯抿了一口，甜，太甜了。谈不上有多美味，就是甜得有点儿齁。 【注】在很长时间里，我和荒原喝“随心随意”的时候，都要先将杯子轻轻晃三晃。很久之后，我和荒原才知道，我们都被朱思远耍了，拿我们做了一次实验。人们面对陌生事物，往往会模仿别人对陌生事物的处置方式。 孙佩玺拍拍手掌，再次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他说：“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已经尝到‘随心随意’了，那咱们就来一段，品随心随意，听那些走廊不得不说的事。” “每一个‘源界义工’第一次来碎银子酒吧，必须借道普禾书吧，穿过门后走廊才能到达。每一个‘源界义工’通过的走廊都不一样，不是走廊千变万化，而是有许多条走廊待选，不是义工选走廊，而是走廊选义工。据说走廊总数为720种，最常见的走廊有三十六种。” “你们三人中，璎女士的运气最好，花岗故道，没有任何考验，平淡无奇；荒老师的弱水三千，带了一点儿小考验，看荒老师落汤鸡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一辈子并不是仅钟情于一人。” 荒原打断孙佩玺的话急切辩解：“我再重申一次，我这辈子只有我老婆一个女人。” 孙佩玺反驳说：“那是过去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听听，‘只有我老婆一个女人’，就能听出你的内心极度不甘心。” “瞎说一气！”荒原嘟囔了一句，偃旗息鼓不再分辨。 孙佩玺说：“远生的爱情公寓刚才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走廊或是水火无情，或是危机四伏，但是都是善意的恶搞，到达碎银子酒吧后，都会有相应的趣味治疗方式，不管受到多大伤害，都会片刻间痊愈。” 听到此处，我看看荒原和朱思远。 荒原的衣服已经烘干，朱思远也不知道什么时间穿上了鞋子，想来脚上的伤早已痊愈。 “相比较而言，作为第九神使麾下的‘源界义工’，你们也很难遇到那种神奇而稀有的走廊，据说从那样的走廊走一遭，人生境界将得到巨大的提升。打个比方，你如今是工厂里的车间主任，经过境界提升后，你将胜任一个厂的厂长。如果你是一村之主，境界提升后，可胜任一县之主乃至一市之主。” 我听了不由对那样的走廊心生向往，不甘心地说：“不一定吧！来碎银子酒吧的次数多了，说不定遇到稀有走廊呢！不要太多，一次就行。” 孙佩玺咂舌道：“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借道普禾书吧来碎银子酒吧，是每一个第一次来碎银子酒吧的人才有的机会。以后再来，从任何地点都可以直接传送过来。” 我听见荒原和朱思远发出了不甘心地叹气，我自己也惋惜不已。 这时，朱思远发问：“听你的意思，如果我们是别的神使麾下的‘源界义工’，就有机会遇到稀有走廊了？” “可以这么说。”孙佩玺点头说，“但是只能说有可能遇到，遇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荒原低头喝了一口随心随意，此前他想了一种容易上头的高度白酒，抬头时已经上头，大着舌头问：“我们可以不跟着这个窝囊废神使干，跟着别的神使干吗？” “好像不可以。所有的选择都具有唯一性。”孙佩玺将双臂抱在胸前，目光里流露出了些许同情，又流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碎银子酒吧，与其他神使的碎银子酒吧比较起来，规模较小，有些功能有待开发完备。” “听起来，我们这个第九神使方方面面完败其他神使呀！我们岂不是没有起跑，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这还能玩个臭空气呀！”朱思远有些愤慨地说。 “被他选择了可真倒霉！”璎宁也唉声叹气地说，“如果一定要做这个‘源界义工’，被谁选择上不行，偏偏被一个最无能的选上了！” 我忽然看到孙佩玺的脸不停抽搐，看样子他就要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了，心中暗叫不好，那个未见面就被我们看扁的神使可能就在某处，看着我们听着我们说话。 我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一个人有点儿生气地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怎么就窝囊废？怎么就被其他神使完败？怎么就无能了？你们见过我吗？了解我吗？就敢这么说我？” 我看见孙佩玺使劲绷着嘴唇艰难地忍住笑，他的眼睛发光，望向我的身后。 猛然转身，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不由眼前一亮。 ———————————————————— 卜凡看到此处，闭闭眼睛，稍事休息。 不用往下看卜凡就知道，张泽春就要出场了。 这个给了他“学霸视野”的神秘人物，他曾经以为可以和他成为要好的朋友。可是，自从语文考试后的惊鸿一瞥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张泽春。 现在卜凡对张泽春是颇有微词的，所以他非常认同璎宁等人对张泽春的定义：窝囊废、无能、完败其他神使。 同时，卜凡还知道，张泽春本质上就是一个装逼犯，他的出场绝对很绝色、很绿茶、很高冷。 第31章 卜凡的黏人小媳妇｜未能赴约者的命运 卜凡正打算继续阅读，猛然听见卜赋在他的耳边说：“卜凡，出去见客！” 卜凡身子一震，坐正了说：“我在读书，闭门谢客！” 卜赋一巴掌拍在卜凡的头顶，骂骂咧咧地说：“非让我戳穿你是吧？书拿反了，人也睡着了，你去和周公作伴读书呀！别装死，快点滚出去！” 说完，卜赋出去了，特意把房门敞开着。 卜凡留意一下手中的书，果然拿反了。把书重重放下，声音很响，他一回头刚好看到一个粉嫩的小萝莉跳了一跳，显然被他弄出的声音吓到了。 小萝莉十二三岁，小嘴一歪，大眼睛里水汪汪地一包泪。 “凡凡哥哥变心了，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小萝莉控诉说。 卜凡不由苦笑连连，他的小媳妇笨笨到了。 也是巧了，笨笨的妈妈郭海霞是林丽的同事，爸爸韩冬是卜赋的同事。笨笨四五岁的时候，被父母带着来卜凡家做客，一见十一二岁的可凡，便谁也不要了，只要凡凡哥哥。 笨笨绝对是一个视觉动物，那时卜凡的盛世容颜已经初见端倪，笨笨便是那个善识千里马的伯乐。 笨笨爸妈要带笨笨离开时，笨笨抱住卜凡的腿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卜凡一腿。 郭海霞开玩笑说：“笨笨这么喜欢凡凡，干脆给凡凡当媳妇得了。” 林丽笑呵呵地说：“那敢情好！就这么定了。” 自此，卜凡有了一个黏人的小媳妇。 笨笨一家人时不时过来串个门，笨笨在卜凡家里也毫不生分，俨然以卜凡的媳妇自居。 卜凡看到小萝莉眼泪汪汪梨花带雨的模样，急忙抽出几张纸巾，凑过去要亲手给笨笨擦眼泪，笨笨躲闪开不让。卜凡凶巴巴地说：“你告诉我，谁告诉你我不要你的，看我不打死他！” 笨笨一听就没有那么抗拒了，停下来任由卜凡帮她把眼泪擦掉。 卜凡说：“笨笨以后不要哭，一哭就不漂亮了。” “我不漂亮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笨笨嘴一撅，又要流眼泪。 卜凡赶紧补救说：“不会不会，你漂亮我要，不漂亮我也要。笨笨，你不会不漂亮的。” “可是你说的，我哭就不漂亮了。”笨笨念念不忘卜凡刚才的话。 “那是和你自己比。哭鼻子的你不如笑嘻嘻的你漂亮，但是你就算哭鼻子，也比别的女孩子漂亮很多。”卜凡绞尽脑汁，把自己不小心挖的坑填上，不然笨笨会在这件事上绕来绕去，把两人绕到崩溃。 “凡凡哥哥不会骗人，说的肯定是真的！”笨笨破涕而笑。 “你看你看，笨笨笑起来多么好看。笑比哭好，笨笨以后一定要多笑少哭。”卜凡因势利导，向笨笨输出观念。 “行。我听凡凡哥哥的。” 雷扫干净了，接下来自然畅行无阻。 卜凡和笨笨来到客厅，卜凡礼貌地和韩冬、郭海霞夫妇打了招呼，便坐在沙发上，笨笨紧紧挨着他坐下。 郭海霞笑着抱怨说：“这两个月，我们被笨笨烦死了。一到周末就吵着过来，不和她过来，她就闹脾气。” 笨笨有点儿害臊，往卜凡身后藏。 林丽埋怨说：“那带她来就是，怎么和我们外道起来了？” 郭海霞指指卜凡说：“这不是卜凡要高考吗？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能随便打搅？” 林丽笑着说：“这就更用不着了，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高考对于他，只是一个过场，横竖是考不上，不怕打搅！” 扎心窝的话，还得是亲妈说得地道。 卜凡装作没听见，小萝莉却听出了味道，从卜凡背后出来，气咻咻地对着林丽和郭海霞说：“不许你们说我凡哥哥！” “这就护上了！” 几个大人互相看看，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卜凡心里却是暖暖的，这种真心实意的守护，虽然不自量力，但是纯粹而珍贵。 韩笨笨一家三口的到来，还带来了一个可以当做笑话看的传言。据说，卜凡家背景显赫，这一次高考的试卷出题，全看卜凡会不会。也就是说，卜凡不会的绝对不会出现在试卷上，卜凡会的才有可能出现。 两家大人把这个传言当做无稽之谈笑了又笑。 笨笨却一脸崇拜地问：“凡哥哥，试卷上的题你都会呀！” 卜凡点点头。 “凡哥哥，你真厉害！” 卜凡看得出来，笨笨这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笨笨一家在卜凡家待了一个多小时，晚上十点多离开。 卜凡在一旁陪坐，时不时遭受来自亲妈亲爸的奚落，并时不时收到来自笨笨的呵护和善意。 送走笨笨一家，卜凡如释重负，立即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阅读璎宁女士撰写的《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 ————————————————————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通明）处。 那人身穿白色的长袍，戴着白色兜帽，光从斜上方打下来。眼睛隐在阴影里隐约闪烁星星的光辉。强光下的挺直鼻梁和丰润嘴唇，毫无瑕疵，仿佛出自顶尖工匠之手的艺术品。 那人身上的衣袍竟然无风自动，衣袂飘飘，飘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叹息，飘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向往。 忽然，咔嚓一声，那人身上的光黯淡了，衣服不再飘飞。 “抱歉抱歉，老板，我不小心踩到开关了。”孙佩玺在吧台内慌乱地嚷道，“稍等，马上搞定！” 孙佩玺的话音刚落，灯光又亮了，那人的衣袍又在飘舞。 但是很多事情不一样了，同样的场景，却再也不能让我惊艳，再也不能让我心动。 ———————————————————— 看到此处，卜凡停下来回味了一下。 阿春哥还是非常会装的，如果不是孙佩玺有意无意给他搞砸了，这种出场方式还是非常吸睛增加好感度的。 如果换成自己，应该怎么出场？可能在装的道路上，他的段位太低了，还须向阿春哥这样的老前辈多多学习。 孙佩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破坏掉阿春哥的精彩亮相呢？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 想通了这一点，卜凡浑身舒泰，继续看下去。 ———————————————————— 那人的脸上露出愠怒，呼啦把兜帽揭开，露出一头的乌黑的长发。 我的心里狂呼起来：“哎呀呀，好一个俊美的古风少年郎！” 在自下而上的风的吹拂下，发丝飘飘，不由得让我心荡神摇，情不自已。 “我是第九神使张泽春，你们可以叫我神使大人、张先生或者……阿春。以后我们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共事，希望我们配合默契，合作愉快！” 古方少年郎张泽春做完自我介绍，便向着吧台走来，随意拖了一把吧台椅坐下，然后向着孙佩玺打了一个响指，孙佩玺忙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杯“随心随意”双手捧到张泽春面前，小声说：“张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绝对是意外。” 张泽春脸色一冷，忽然又如春暖花开冰雪消融露出笑容，调侃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是也可以当你是无意的，如果你肯好好服务少说话。” “那必须要，好好服务少说话。”孙佩玺嬉皮笑脸地说。 张泽春端着水晶杯，一一看过我和荒原、朱思远。 我们三人感觉到了注视，纷纷抬头回应注视，并带着不同程度的紧张。 “你们都是好样的！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被突然表扬，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好样的”三个字从何说起。看他俩的表情，应该和我一样莫名其妙。 张泽春补充说：“越简单越好，最好只说名字，其他信息你们可以私下交流。” “我叫璎宁。就这样？”我望着张泽春，征询意见，因为张泽春的超高颜值，我乐意主动配合他。 “很好！再加上你是第几个被邀请者会更好。”张泽春说。 于是，我说：“我叫璎宁，是第九个被邀请者。” “太好了！就是这个味！” “我是荒原，是第五个被邀请者。”荒原干巴巴地说。 “我是朱思远，是第三个被邀请者。”朱思远也说得干巴巴的。 “咦，只有第三、第五、第九个被邀请者到了，其他被邀请者呢？”我发现了问题所在。 关于每年年底死神凝眸的传说已经传了几十年，几乎家喻户晓，我可不认为有那么多人不怕死拒绝赴约。 “我邀请的九名被邀请者，没有一人拒绝，全部做好了赴约准备。”张泽春说道，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得意。 “那怎么只有我们三人到了？你可别告诉我他们出了意外！”朱思远警觉地说。 “不可能出意外吧！不是拒绝邀请的人才会稀奇古怪地死掉吗？”荒原摇头说。 “是的，他们出现意外了，在赴约的路上。”张泽春的语气变得沉重，“从你们决定赴约的那一刻起，你们已经得到了神的眷顾，时刻在神的注视之下，应该非常安全。” “那意外是怎么发生的？”璎宁颤声问道。 “我不知道！”张泽春有些茫然地摇头说着，向时空锅方向一扬手，一点亮光飘进了火锅内，里面明灭闪烁的星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视频画面。 一架直升飞机飞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上。 一只巨大的鸟飞来，张开翅膀，纵横十几米。 视频切换成了驾驶员的视野，那是一只戴着面具的鸟，它向着直升飞机直冲过来。 鸟的翅膀和身体与螺旋桨搅在了一起，发出金属碰击的声音。鸟的骨骼竟然是某种材质坚硬而又具有超强韧性的金属。 直升机螺旋桨纷纷断裂脱落，直升机直坠而下。这时，骨骼和螺旋桨底座缠在一起的面具鸟，张开鸟嘴，吐出一团烈焰。 顿时，火焰将直升机吞没。 “这是第一个被邀请者李青春，先贤星系庄子星人，他是一个潜水爱好者，刚刚下潜成功庄子星上最深的海沟。前往海沟最近的普禾书吧途中，在神的注视之下，遭遇怪鸟袭击，尸骨无存。”张泽春无比沉痛地介绍。 第32章 在神的注视下死亡｜神是哪一边的 我被惨烈的景象震惊了，只觉得遍体冰寒，毛骨悚然。 可能朱思远和荒原他们和我的感觉差不多，我听见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异常。 时空火锅上的画面一转，一条古朴的小巷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名灰衣人孤身一人出现在画面里。 大家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容貌。 他一步步走向小巷深处。 我忽然感觉不对，他每走一步，身体就好像矮上一分。 仔细察看，我才发现，他的双脚诡异地陷入了青石板路。 仿佛那里不是青石板路，而是一脉水流，越往前，他陷得越深，路平面渐渐到他的腰，他的胸，他的脖子，乃至没过他的头顶。 青石板路依然是青石板路，没有任何痕迹能够证明，有一个人被它吞没。 张泽春沉痛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第二个被邀请者于海龙，乔木星系国槐星人，他是一个孤独的灵修者。他消失的那条小巷内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但是在挖掘出来的土石里，检测出了他的生物学物质。也是在神的注视之下，他死了。” 我坐在吧台椅上摇摇欲坠，椅子非常人性化地伸展出靠背和扶手，我紧紧靠在靠背上，恐惧压迫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也是一个被邀请者，我在想，自己会不会在将来也遭遇如此诡异的死亡。 时空火锅里的画面又发生了改变。 一行由无数豪车组成的车队，正鱼贯驶入一个大型地下停车场。在经过一个弯道的时候，一辆车蓦然分解无声地化作细小的颗粒，流沙般洒落在地面上。而前面的车行驶如常，后来的车碾过这些颗粒，没有发生意外。 “这辆被分解成碎块的车上坐着第四个被邀请者王锋，银河系母星人，他具有很强的亲和力，与任何人相处只要超过三分钟，此人便认他为亲人。凭借这份能力，他官居高位，如果不是此次意外身亡，他还会继续升下去。在神的密切注视下，他被某种神秘力量抹杀。”张泽春的声音依旧沉痛，带着惋惜之情。 “不要再放视频给我们看了！”我无法共情他的惋惜和沉痛，只能感觉到彻骨的恐怖和无边的绝望，我尖声叫了起来。 这一次次诡异死亡给我的视觉和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恐惧绝望一层层叠加起来，让我接近崩溃的边缘。 张泽春用鼓励的眼神望着我说：“璎女士，你没问题的，再看十个八个这样的视频你也能够承受，你现在还不了解你自己的能力！” “去踏草泥马的能力，我不要，也不要看这些恶心的东西！”我尖声喊叫，已经顾不得什么风度气质。我实在被吓坏了。 “不，你要看！”张泽春的声音冷硬似铁，脸色也冷得似乎要凝出寒霜。 朱思远和荒原本来跃跃欲试，加入反对的行列的，看到这种情形，便偃旗息鼓了。 “一对孬种！”我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时空火锅上的画面再次改变，我急忙闭上眼睛，像一个任性的小女孩似的暗自得意：“你说要看我就看呀，我偏不看！”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尽管我的闭着眼睛，却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时空火锅上的画面。 ———————————————————— 卜凡也被恐惧控制住了，他想停下来，不再往下看，最起码缓缓劲再看。 可是，卜凡发觉停不下来了。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无处逃避，不可抗拒。 ———————————————————— 画面中出现了一张脸，一张化妆进入尾声的几近完美的脸。 我有一种近乎荒唐的想法，化妆完成，这张脸将会完胜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留下了一点瑕疵便停了下来。在右眉梢处，有一抹桃红没有抹匀。 因为这一点瑕疵在，让人禁不住想象，存在瑕疵已经如此出色，如果消除了这一点瑕疵，那将是怎样的风情万种？怎样的风华绝代？ 女人站起了身，在细细的脖子上系了一条清丽的丝巾，红色掐边的黑色旗袍衬托得身材凹凸有致，黑丝袜泄露点点闪着细瓷光泽的肌肤。尖细的高跟鞋更是衬托得她风姿绰约、卓尔不群。 如此古典打扮的女子已经很少见了，看到她的模样，我差点儿忘记了刚才经历的恐惧，以及将来可能经历的恐惧，试想自己的身材是否还能驾驭这样的装扮。 女人拿起一个方形的坤包，又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张精美的卡片，赫然是第九神使发出的邀请函。把邀请函放入坤包，女人便挎着坤包，咯噔、咯噔向外走。 然而走到门厅，女人停了下来，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一只猫从女人两脚之间窜过去。 女人的身体轻轻摇了摇，然后摇摆的幅度大了一些，再然后便像一张画飘了起来。 没用多长时间，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竟然只剩下了一张皮，那张脸依然艳丽无比，趋向完美。 张泽春在这时再次解说：“这是第六个被邀请者冯鑫，天龙八部星系迦楼罗星人。他并非女人，而是一个男人，星际排名第十的变装大佬。在他出门奔赴碎银子酒吧之际，被不明生物啃噬一空，只剩下一张完美人皮。” 朱思远突然从吧台椅上站起来，大喊大叫：“无聊！无聊！无聊透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真是无聊得要死！我无聊够了，我待不下去了，我走！” “坐下！如果你不想成为下一个！”张泽春声色俱厉地喝道，“现在你走出碎银子酒吧，神也保护不了你！” 朱思远一屁股坐了回去，他不敢冒险。 “不是说，只有拒绝邀请的人才会稀奇古怪地死去，他们已经决定赴约了，怎么还会死这么惨？你们也太不守规矩了！”荒原站起来咄咄逼人地质问，“如果接受是死不接受也是死，我们干吗要接受你们的邀请？” 张泽春一指荒原，霸气地说：“坐下，你站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荒原应声而坐，深情古怪。后来他悄悄告诉我，根本不是他自己想坐下，而是身不由己。 张泽春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想让你们先看完视频再解释的，现在看来，不给你们解释明白，你们根本看不完视频，很可能铤而走险攻击我，那样，我只能忍痛把你们一个个灭掉。” 我听他如此说，心中涌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我命由天不由己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孙佩玺，你先说说吧。”张泽春忽然点了孙佩玺的名。 孙佩玺连连摆手说：“我可不敢说。” 张泽春冷笑着说：“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刚才你就恨不得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他们仨。说吧，我让你说你就说！” “你让我说的，我可要实话实说了，回头你不要找我麻烦！”孙佩玺的脸上掠过狡黠的笑意，换上了说书人的口气说道：“话说智者纪6665年的年底即将到来，第九神使张泽春要在全宇宙寻找九名有缘人并邀请他们加入‘源界义工’。” “第九神使张泽春是何许人也？他乃是白垩星系剑齿龙星人士。美丰姿，少倜傥，靠颜值跻身于神使之列。神的麾下九十九名神使，身份地位按排名计。按说张泽春初成神使，排名第九十九名也算不上辱没了他，却硬生生拔高到第九。” “这是他第一次主持邀请，所以踌躇满志，试图弄出一个满堂红。自从神创立这个‘源界义工’邀请以来，从来没有一位神使能够做到邀请九人赴约九人。张泽春初出茅庐，硬是想刷新这一纪录。他并非自不量力，他差一点儿就成功了。接到他的邀请函的九人，全部在第一时间决定按时赴约。” “可是，前来赴约的人纷纷遭受不明力量的攻击，先后有6人死于非命。至于你们三人为什么没有遭遇伏击？我也不知道，我也很好奇！” “不知道你们幸与不幸。第九神使排名虽然靠前，他的各项综合实力甚至不如排名第九十九的神使。他今年刚刚开始，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少则经营几年多则经营几十年的神使。” “不过，你们是他麾下的第一批‘源界义工’，他将会全力以赴地培养你们，尽管他的全力甚至比不上别人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总之，第九神使选择了你们，你们别无选择，自求多福吧！” 我和朱思远、荒原交换了一下眼神，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 荒原忽然举手说：“阿……阿春，我有一个疑问。” 张泽春说：“说。” “你在解说的时候，都提到了那些被邀请者死亡的时候，都在神的密切注视下。我想问，神是和我们一边的，还是对立面的？” “当然是我们一边的。”张泽春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为什么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见死不救？” “因为祂也无能为力！” “那还是神吗？神不是无所不能吗？” 荒原的这句话问出，全场静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张泽春身上。 第33章 谁的眼泪在飞｜神使大人的惩罚 神之所以成为神，是因为祂无所不能。 这是一个普遍的认知。 我不是任何一个神的信徒，所以神灵对我来说，只是一些故事和传说中的存在，隔山隔水，虚无缥缈。 在遭遇和见证了一系列的恐怖之后，我本能地希望神真的存在，并且有一个强大的神允许我依靠。 但是，张泽春所说的神却实在让我不敢依靠，祂给我们的感觉，能力弱到爆。 张泽春露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他深深地望了荒原一眼，似乎想把他一眼看穿，激烈反问：“你怎么能这样想神？是谁规定神必须无所不能的？你告诉我，是谁？” 荒原自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茫然地看看朱思远，又看看我，他似乎在寻求同盟军。 我也回答不出张泽春的问题，但是回答不上来，却不能阻止我说出别的质疑，我正要说话，朱思远先说话了。 “阿春，你不要强词夺理呀！你让荒老师说出谁规定的神必须无所不能，他肯定说不出来，但是这一点，是人们心中普遍的认知，非要说谁规定的，那就是大家规定的，只不过没有明文公布出来罢了。”朱思远侃侃而谈。 我发现顺着朱思远的思路说下去，可以无缝衔接我的话，而不显生硬，便急忙说：“是呀，阿春，你们强行拉我们上船，就有责任庇护我们的安全，现在我们的生命遭受到了威胁，质疑你，质疑你背后的神，是我们基本的权利。” 张泽春沉默了片刻，一脸不解地问道：“你们为什么都叫我阿春？我可是提供了三种称呼方式，神使大人、张先生……还有阿春，难道你们不应该选排序靠前的称呼吗？” “这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叫阿春显得亲近。”荒原回答，他是第一个叫张泽春阿春的人。 “同上。”朱思远说。 “同上。”我说，“顺便问一句，阿春不能叫吗？” “从现在开始不能了，你们对我的称呼只有一个选项，神使大人。”张泽春被自己邀请来的三个“源界义工”轮番质疑，觉得可能是阿春这个称呼大大削弱了他的霸气。 “我建议你们，再喝一口随心随意，喝之前，想点儿能壮英雄胆的东西。”张泽春提出了一个建议，一眼就能看出憋着坏。 “为什么？”我问。 “为啥？”荒原问。 “干嘛？”朱思远问。 “壮壮你们的胆子，看看剩下的两个被邀请者是怎么死的，然后我再亲自给你们解惑！”张泽春一字一板地说，我觉得他想达到掷地有声的效果，但是差距很大。 因为可能要面对的恐怖场景，我们三人都听从了张泽春的建议，想着最烈的酒，喝下了随心随意，一道火辣辣的热流从口腔一路下行，同时一种豪气从下而上，直冲脑门。 我大着舌头指着张泽春说：“阿……阿春，我发现了，你混淆视听，不肯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和你的神为什么不给力，你们这么不给力，庇护不了我们，为什么要拖我们下水？” 酒壮英雄胆，先让我把这句早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张泽春冷哼了一声，说道：“记住，以后叫我神使大人。这一次我不和你计较，没有下一次。” “下一次又如何呢？”朱思远阴阳怪气地问。 “会让你得偿所愿的！”张泽春冷冰冰地说，“看了剩下的两位的死法，希望你们还能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时空火锅上的画面流转，我们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盯在上面，想移开也做不到。 画面上，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人潮汹涌。 在广场一隅，有一名身穿皮衣皮裤的青年男子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来来往往的人，定会把目光投在男子身上片刻，因为他的容貌俊朗，身材矫健，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我的注意力不能集中到画面上，因为我在思索自己的处境。我一直是崇尚自由的，即便是贫困的少年时代，我也觉得自己是自由的。随着事业成功并且一步步做更大、做更强，我的自由度更是大幅度提升。 但是自从接收到邀请函，我的自由便被一次次无情的冲击和野蛮侵占。我感到憋屈、压抑，我希望这是一场噩梦，能够及早惊醒。我要自由，我比任何时刻都需要自由。 忽然，画面中的变化引起了我的注意。有一个中年人走过皮衣男子时，轻佻地抬手勾了勾男子精致的下巴。 男子眼中闪过屈辱、厌恶，但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第二个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不但抚摸了男子的脸颊，而且抓了两把男子鼓鼓的胸肌。 三个、四个…… 男子任凭路人上下其手，眼里有泪，却不做任何制止的言行。 九个，第十个路人扯开了男子上衣的拉链…… 二十个、三十个…… 男子的衣服在路人的手中变成碎片，男子健硕的宛如艺术品的躯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男子的眼睛里除了眼泪，还有哀求还有恐惧。但是他好像失去了说话行动的能力，只能任凭路人对他的凌辱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一百个、一百五十个…… 男子的身上满布抓痕、齿痕以及被暴击的青紫痕迹。路人化身了野兽，在男子的身上释放残忍和冷酷。 三百个、四百个…… 男子浑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路人的残忍再次升级，他们不再徒手，而是拿出了各种款式的刀具…… 九百个，一千个…… 男子仍然站在那里，只剩血淋淋的骨架，仍然站在那里。 路人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对男子实施过凌辱的路人，继续漫步，继续赏花赏景，继续寻找可以关注的美好事物。 天上飘下细密的雨，谁的眼泪在飞？ 张泽春介绍说：“他是第七个被邀请者刘建瑞，蔚蓝星系海马星人，他是一个健体爱好者，获得上一届海马星健体大赛业余组的冠军。在神的注视下，他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被一群普通人活活凌迟而死。” 这时，朱思远咕咚一声从吧台椅上跌落，我急忙跳下吧台椅上前察看，连声喊：“远生，醒醒。” 荒原也走过来，伸手去试朱思远的鼻息。 “不用管他，他一会儿就会醒来。他挑战我的权威，问我下一次如何，我就让他亲身感受了刘建瑞死亡的全过程。” “邪恶！你是恶魔！”我不管不顾冲着张泽春喊。 “你想试试下一种死法的滋味吗？”张泽春冷酷地问我。 说实话，我不敢。我的脸憋得通红，一些骂人的话已经不敢喊出口。 张泽春走了过来，附身看看朱思远，打了个响指说：“别装死了，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 朱思远应声睁开了眼睛，看张泽春的眼神有些躲闪，仿佛见了恶鬼。 我有些过意不去，朱思远终究是因为声援我才遭得罪。我弯腰扶起了朱思远说：“对不起，你被我拖累了。” 朱思远浅浅地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我扶朱思远坐到吧台椅上。 朱思远抓过他的随心随意杯子，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叫了一声：“小二，再来一杯。” 孙佩玺同情地看看朱思远，给他的杯子里倒上三分之一量的随心随意，轻声提醒说：“温馨提示，随心随意需要一口一口地喝，只要杯中有，杯子自动续杯，始终保持三分之一的量。只有你不想喝了，才一口饮尽，杯中不再自动续杯。” 然而，朱思远并没有听他的，端起杯子又一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再来一杯！” 孙佩玺给朱思远续杯后再次提醒：“碎银子酒吧的规矩，第一杯随心随意免费，从第二杯开始收费。” 朱思远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嚷道：“只有这样一口闷才痛快，收费不怕，我不差钱！” 我希望朱思远能够借助豪爽的痛饮压住恐惧惊吓，说道：“不怕收费，我请客！” “别说话了，认真看接下来的视频！”张泽春黑着脸，维持课堂纪律似地喝道。 这次，我们谁都没有做小动作，生怕与朱思远同款的惩罚降落在我们身上。 —————————————————— 卜凡感觉脑袋遭受了重击，哎哟一声，抬头看见卜赋气势汹汹的脸。 “怎么了？”对于卜赋的这次偷袭，卜凡是欢迎的，他想从阅读中脱身，一直做不到，卜赋却歪打正着帮他做到了。 卜赋恶声恶气地说：“你究竟做什么了，惹得天怒人怨，我和你妈也被人肉了，被扒了一个底朝天。刚才竟然有记者联系我了，问我是不是一位卜姓大领导的儿子，我倒是想是，可是我不是呀，我告诉她我不是，可是她不信，还要预约明天采访我。” 卜凡无比无辜地说：“老爸，我除了高考，什么也没做。”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拖累了我和你妈，拖累了你还没有出生的弟弟，看我不打死你！”卜赋凶巴巴地威胁完，便急匆匆出去了，他的队友在召集人了。 卜凡从书桌旁站起来，来到床上。他想休息了。 闭上眼睛，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火锅，上面闪烁着无数活动的画面。 尽管卜凡从来没见过时空火锅，但是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时空火锅，如假包换。 第34章 脸上只剩嘴巴的食客｜灵魂附体式体验 恍惚之间，卜凡觉得身体一轻，飘飘悠悠地飞起，投入时空火锅之中。 天上细雨迷蒙，街上飘着各种颜色的雨伞。 卜凡站在街中央，没有打伞，时不时有一把伞从他头顶飘过，暂时给他遮住雨丝。他自下而上感觉到一阵阵凉意。 脑海中直接响起了一个男子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你现在是第八个被邀请者赵英贤，天龙八部星系摩呼罗迦星人。他是一个超级啃老族，从出生到33岁，33年间他只知道吃喝玩乐，没赚过一分钱没获得过一粒米，全靠父母拼命打工供养。自从他决定接受邀请，神的一束目光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此刻的他就是此刻的你。现在你在龙心城最繁华的街区，距离普禾书吧分店还有五百米。愿你能够顺利到达普禾书吧。” 卜凡好奇地张望，他希望看见一些异域风情，但是他失望了。 在任何星球上的任何一座城市里，凡是繁华地段，往往大同小异，林立的摩天大厦，奢靡的店招霓虹，密集的行人，琳琅的商品，逡巡人群中的地头蛇，东张西望的异乡来客…… 不过，卜凡发现了一些不同，这里的男人都穿裙子，女人却个个穿着修身长裤。怪不得初到这里感觉到凉意，原来是裙底漏风。 卜凡往远处看了看，透过烟雨隐约看见了普禾书吧绿色的辨识度很高的招牌。忽然，他心生警兆，觉得危机四伏。他加快了脚步，觉得只要进入普禾书吧，多大的危险也能关在门外。 在他的内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快！快！快！ 他不由自主地从快步走变成小跑，然后变成了夺命狂奔。 赵英贤这副身体太糟糕，没跑出几步，已经气喘吁吁，不堪重负的样子摇摇欲坠。 他和普禾书吧的距离不停地缩短，他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普禾书吧logo上的谦卑垂头的稻穗。 一把黑色伞飘向他，起初他以为这把伞就和千百把从他的头顶飘过的伞一样，待到他察觉到有所不同，已经为时已晚，黑伞蓦然膨胀，然后收缩成一只黑布袋，而赵英贤已经成为袋中人，他连一声呼救也没有喊出来，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英贤（卜凡）恢复意识，发现身体被禁锢着，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堵着，只有鼻孔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呼吸污浊的空气。 他听见流水的声音。有人给他松绑，脱去他的衣服。 他想挣扎反抗，手脚却根本不听使唤，手指脚趾动一下都做不到。 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他被人一丢，凌空飞起。 他的心缩成一团，想象自己坠地时血肉横飞。 他坠入水中，冰冷的温度刺激他更加清醒。 下一刻，他觉得意识清醒不如继续昏迷。 他不得不在清醒的意识之下，感受着有人从外到内地为他清晰，仿佛对待一口即将成为食物的猪。 整个被洗刷的过程，他简直度秒如年，生不如死。 这时，他听到一个粗嗓门说：“里外都洗干净了？” 一个细嗓子慢条斯理地说：“全部洗干净了！” 粗嗓门说：“你确定？老爷们进食，可是闻不得异味。如果你收拾得不干净，小心下一回轮到你上餐桌。” 细嗓子一迭声地说：“我晓得，已经很小心了。” 赵英贤（卜凡）心里狂喊了无数个“卧槽”，自己真的成了食物，他们嘴里说的老爷，肯定是一个长相丑陋的非人类。 恐惧之余，他又禁不住好奇，他们将要把自己红烧还是清蒸？ 这时，粗嗓门又说：“等会儿剃头发，做干净一些，别留下头发茬子。” 细嗓子说：“放心，刚磨的刀快着呢！” 不久之后，刀刃贴着赵英贤（卜凡）头皮游走，凭着感觉他知道，自己的头发全部被剃掉了，此刻他的脑门，应该自来带着500瓦的亮光。 头发被剃光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一把椅子上，脖子固定在一个圆箍里，既无法低头，也无法仰头。 然后，他感觉到轮子滚动的震动，猜想应该是被人推着走动。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停止不动。这时，他发现眼睛能够睁开了。 他的头上盖着一块洁白的纱布，透过纱布，他看见一间宽敞的房间，坐满了人。这些人生得非常古怪，脸上只有一张嘴巴，却没有眉毛眼睛和鼻子。 一个身穿厨师服头戴高帽的人走了进来，赵英贤（卜凡）觉得异常亲切，因为厨师的脸上五官俱全。 厨师的衣服和高帽洁白如雪，没有褶皱没有污渍，他手里拿一个看上去很精密的综合性小工具，刀叉、圆形锯齿之类，闪着锋利的寒光。 厨师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啧啧称奇：“顶级食材名不虚传呀，就像一件艺术品，我怎么舍不得下手呀？” 赵英贤（卜凡）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心想：阿弥陀佛，你最好下不了手。 可是话说的是一回事，厨师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赵英贤（卜凡）感觉头皮一凉，厨师用犀利的刀片在他的头顶画了一个圈。他仿佛看到。 厨师启动了小型电锯，发出嗡嗡的声响。 赵英贤（卜凡）能够感觉到电锯和颅骨接触时的震动。没有疼痛，但是预想到可能发生的事，他不寒而栗，想叫喊，想哀嚎，可是他没法发出一点儿声响。 又有两个脸上五官俱全人走进房间，他们端着小碗，分给那些脸上只有一张嘴巴的怪人。 第一个怪人吃完后，脸上忽然逐渐显出了眉毛、眼睛和鼻子。在看清他的容颜的时候，赵英贤（卜凡）忍不住惨嚎出声，没想到这一次他成功发出了声音。 但是，他的叫声并没有影响怪人们进食的进程。 第二个吃完的人，脸上的五官也显现出来，他再次受到惊吓，发出惨嚎。 待到第五个人第六个人进食完，怪人显现出来的容颜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冲击，发出连绵不绝的嚎叫…… 卜凡的叫喊把自己喊醒了。 一身冰冷的汗，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急促。 这似乎是一场梦，但是卜凡知道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遥远的天龙八部星系摩呼罗迦星上的龙心城里，曾经有一个名叫赵英贤的人就是这样死去。 他双手按住狂跳的心脏，过了好久，心跳才恢复了正常。 “学霸视野”外挂小程序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平复，及时发出提示：“是否继续阅读《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 卜凡选择了是。目前，他必须尽快揭开谜团，了解自己的处境。 这一次，没有再进入那种诡异的灵魂附体式的状态，恢复了原来的文字阅读。 ————————————————————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荒原正坐在地上发蒙，而朱思远看上去状况好一些，仍然坐在吧台椅上。 我想，可能他们和我一样，都灵魂附体了一次赵英贤，真实地体验了这位第八个被邀请者的死亡过程。朱思远已经体验过一次，承受能力好像增强了一些。 我向着张泽春怒目而视，厉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们？这一次我们没人挑衅你的权威！” 张泽春淡然说：“我临时决定的。一，你们对我和我背后的神毫无敬畏感，你们可以当做一次诫勉；二，让你们充分了解事态的残酷性，你们必须明白，你们想活着，你有依靠我们。” 我还想说一些牢骚话，张泽春看出了我的意图，使劲用手下压，霸道地制止我开口，我憋屈地再次把话咽下去。 “我刚才和神通过消息，其他神使麾下的‘源界义工’没有遭受攻击。神密切关注这件事，应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成为正式‘源界义工’后，你们将得到神提供的最严密的安全保障，只要忠于我们，你们便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也许，你们会质疑，因为我们已经损失了六名伙伴。我经过和神沟通得知，神在和与他同级别的大佬达成某项协议时，留下了一处隐秘的规则。每一位‘源界义工’在接受了邀请起，到进入普禾书吧止，这段时间内可能有大恐怖大危险，而神只能看着无能为力。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种大恐怖大危险从来没出现过，没想到一出现，竟然全部落在了我选择的麾下身上，只能说晦气，可恶！” 荒原喟叹一声，有些刻薄地说：“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了。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们，召集我们成为‘源界义工’，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总不能召集我们来，就是担任恐怖片里的角色，一个个在恐怖中离奇地去死。” 第35章 猝死十二月｜画饼大师张某某 我觉得张泽春能够感受到荒原的敌意和愤恨，同样的，他也能从我和朱思远的身上感受到，但是他隐忍不发。 或许，他背后的神不允许他的义工团队全军覆没，所以面对我们的一再挑衅，他投鼠忌器，对我们只能小惩大诫。 “提起源界义工，说来话长。”张泽春端起随心随意，喝了一口，娓娓道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了‘源界义工’这个组织。刚开始，他们有九个人，他们的名字至今都是最高级别的秘密，没有解密日期。” “他们分别是那个时代九个领域里的领军人物，六男三女，号称‘源界九子’。他们设立江州人性研究中心，旨在研究人性，试图窥见人类进化的密码。江州人性研究中心就是星际第一人性研究中心的前身。目前，所有的‘源界义工’都服务于星际第一人性研究中心。” “起初，源界义工的招募，全凭个人意愿和兴趣，招来的义工良莠不齐，并且时常发生泄密事件。直接或间接引起了无数历史性大事件，其中最着名的要数智能大逃亡和新人类理论的诞生两大事件。关于智能大逃亡和新人类理论的诞生，回头你们可以查阅相关资料。” “由于‘源界义工’的落后的招募方式招来了大批庸才，而招收不到有用的人才，导致人性研究中心各个研究项目进展缓慢或者停滞不前。尽管很多人看见了这个弊端，改革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可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机构要做出改革，谈何容易。” “有一天，我神诞生了，祂实施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清零行动。首先暂停了星际第一人性研究中心的所有研究项目，将当时的义工成员进行细致筛选，可用的继续使用，不可用的坚决抹除。” 朱思远若有所悟，忽然开口说：“我知道了。智者纪年6599年12月初爆发了一场过劳死大潮，遍及整个星际社会，几十万人在那场大潮中在睡梦中悄然死去，史称‘猝死十二月’。随后，整个星际社会爆发了反加班反压榨抗议游行，反对资本对员工的体力、智力的过度压榨。我一直想不通，这种压榨其实存在了很多年，为什么偏偏在那一年爆发过劳死，之前没有过，之后也没有过。现在我忽然想通过了，是你背后的神在作祟，祂残忍杀害了几十万人。” 张泽春点头表示认可，并感慨地说：“你不愧是研究‘猝死十二月’的专家，你说得很对，是神果断而英明地促成了‘猝死十二月’。” 朱思远克制着激动情绪，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可否告知我你背后的神的名字？” “你目前还没有必要知道，或者说，你没资格知道，你的权限不够，如果你做出成绩，你的权限会得到相应提升的，没准将来有一天，你会获得权限，可以知道神的名字并且查阅相关资料。”张泽春断然拒绝了朱思远，然后又不加掩饰地诱惑说，“关于‘猝死十二月’，你肯定还有许多谜底没有解开，再没有任何岗位比做‘源界义工’更接近真相了。” “我费尽心思搞研究，为了这项研究有资金支持，我开公司办实业。没想到所有的一切竟然是你的神的一个念头。这项研究到此为止，没有必要再搞了。”朱思远有些心灰意冷，苦笑着说，“还有一个问题。你选择我做‘源界义工’，是不是因为我研究‘猝死十二月’。” 张泽春说：“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不全是。建议你以后就研究人性了，人性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课题。现在让我们继续正题。我神制定了选择‘源界义工’的新章程，核心很简单，对人性研究中心有用。你们被选择，就是因为根据神的判断，你们有用。” “经过神初选的人，才能进入神使们的视野，各位神使将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加入自己团队的人。同一个人可能会被不同的神使选择，那么就要看谁出手快，先发出邀请函，并递交到被邀请人的手中。”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被选择。我是一个对神有用之人，过了神的法眼，又过了第九神使张泽春的法眼，又逃过了可能有的诡异死亡，然后成为一名“源界义工”。但是，我毫无被认可的喜悦，只是感到窒息，并且为自己朝不保夕的生命担忧。 于是，我冒着被惩戒的危险，强烈谴责说：“虽然我只是一个卖花的女人，我把我的鲜花行业发展到每一颗有人居住的星球，发展到各个星球上的每一座城市，人称鲜花女王，但是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从来没有将自己凌驾在众人之上，从来没有随意摆布操控他人。” “我不试图操控别人的人生，同样，我也不希望别人操控我的人生。到现在为止，在我的人生中，发生过两件严重的事件，事先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第一件，是我的出生，我的父母并没有询问我乐意不乐意，便把我生在了这个不怎么美好的世界上。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没有什么好哔哔的。” “第二件，就是你们单方面选择我做‘源界义工’，没有问问我乐意不乐意，不允许抗拒反抗也就罢了，还命悬一线，说不定哪个时刻就‘boom’一声死翘翘了！”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对你们有用你们就选择我，如果哪一天我没用了，是不是也给我来个‘猝死十二月’？现在小年轻谈个恋爱都讲究你情我愿双向奔赴，我不相信你堂堂第九神使和你背后的那个伟大的存在不明白这个道理？” 张泽春不以为忤，反而呵呵笑了起来，他说：“璎女士，你可真幽默，不愧是鲜花女王。常言说：‘富贵险中求’。加入了我们，你会得到很多，你在商业帝国版图将疯狂扩张，在现有的基础上，半年内扩展十倍，五年内三十倍，十年内一百倍。我就想问问，你害怕钱多烧手吗？” 我斜眼剜了张泽春一眼说：“钱再多有命花才行！再说，钱再多也只是数字，我是一个有情怀的人，没那么肤浅只追求钱。” 张泽春笑呵呵地说：“我重申一遍，当你们成为正式的‘源界义工’一员的时候，你们已经获得了最高级别的安全保障，星际大多数高级行政长官也达不到你们的安全级别，只有极少数和你们一样。这还是你们是初级义工的情况，当你们获得成绩，会晋升为一级义工、二级义工，你们的安全保障级别也会相应提升。以后死亡对于你们并不容易，就算你们自己想死，也未必能够杀死自己。” “我当然知道了你们不是钻到钱眼里的人，不以追求钱的数目为目标，但是你们也不能否认钱多了，你们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比如璎女士，你可以把许多濒危品种的花卉人工培植成功，并推广到许多星球许多城市，让更多的人看到它的美丽。你可以赞助更多的女童读书上学，成为人格独立经济独立的新女性。” “还比如荒老师，可以创建一个星际第一灯具研究所，让你的大光明产业，研究、生产、销售一条龙。尽管再亮的灯也不能照亮所有的阴影，但是你能尽可能地减少阴影的存在。你可以推动当年搁浅的夜晚亮起来计划，给城市里没有路灯的角落安装路灯。” 我看见荒原听着这些话眼睛是亮的，张泽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还有远生，虽然说你不再研究‘猝死十二月’了，但是大千世界，有很多奥秘值得研究，你总会有新的研究课题。而研究是需要花费许多许多钱的。” “确实，尽管大多数研究到了最后发现，全是无聊的噱头，但是研究的过程还是挺有意思的。”朱思远点头承认张泽春的话，“其实现在我就有了一个新想法，‘源界九子’研究起来应该非常有趣。” 张泽春说：“‘源界九子’作为研究课题应该说太难了，受限于与他们相关的资料处于永不解密的状态，你很难获得有效的研究资料。关于他们的传说倒是很多，可惜这些传说水分太多到干货几乎没有，用来做研究可能会累死你。” 刚有了一个初步选题，还没有开始研究，朱思远就被张泽春浇了一大桶凉水，不但没有使朱思远偃旗息鼓，反而激起了他昂扬的斗志，他铿锵有力地表决心说：“难才有意思，越难越有意思。就做这个研究了，‘源界九子’，就由我来揭开他们神秘的面纱。” “行吧！祝你好运，心想事成！”张泽春举起杯说。 “嗨，璎女士，荒老师，你们两个也一起，祝我好运！” “远生，好运！”我说。 “远生，好运！”荒原说。 朱思远举着杯子，与我们一一隔空碰杯。 大家共同喝了一口后，朱思远说：“这一切够无聊的，可是想一想，也就这样吧。” 其实，事情发展到此处，我认为再完美不过了。 有六个人差点儿成为我们的伙伴，但是死去了，让人想起命如草芥这句成语。 而我们活着的人，似乎变得更金贵了些，我们将来能够获得更多，无论权势还是金钱。 第36章 光阴的秘密第十次测试会 我没有做选择，因为我别无选择。 听从第九神使和他背后神的安排，貌似非常合理。 可以活着，更好地活着。 获得更大的权势，获得更多的财富。 即便决定臣服的时候，心里仍然有些不平不忿，也是可以忽略的。 我想荒原、朱思远和我一样，对张泽春画的大饼，表现出了适度的兴趣，以此为台阶，无比丝滑地从抗拒进入了配合状态。 说白了，我们就像是被人强迫了，不但没有说不，还要心里别扭着说获得了快感。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有时候我的问题多起来，我自己都厌烦。但是没办法，问题一旦从心底冒出来，得不到解答，便会成为卡在喉咙的一根刺，让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我很忙的，做这个‘源界义工’费不费时间？如果费时间，我怕忙不过来。”我尽量将问题委婉表达。 张泽春说：“‘源界义工’很费时间，但是几乎占用不了多少你的现实时间。” “神使大人你可不要糊弄我，你说费时间，又说占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有些不满地问。 张泽春没回答我的问题，却问：“你们谁听过‘观棋烂柯’的故事？” 荒原举手说：“我。” 张泽春说：“说来听听。” 荒原说：“有一个叫王质的人去山中砍柴，看见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在山溪旁边的大石头上下围棋，便把斧头放到地上，观看起来。看了很久，小孩忽然提醒说：‘你该回家了。’王质准备回家，拿地上的斧头发现，斧柄腐烂了，磨得很锋利的斧头也锈迹斑斑坑坑洼洼。王质回到自己的村庄，却找不到家门了，那里发生了巨变。原来王质误入仙境，观看仙人下棋，仙境一日，人间数百年。” 张泽春说：“对，就是这个故事。现在我要告诉你们，在碎银子酒吧的时间和你在现实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 我一听就急了，急忙喊：“快点送我回去，出来时没做什么安排，我的事业岂不是要完蛋了？” 荒原也跟着慌了，叫道：“是呀，等我们回去，认识的人都死光了，我和谁玩去？” 朱思远却慌乱了一下便淡定下来，慢悠悠地说：“你们现在慌没用了，我们在这里待了半天了，想来几十年过去了，回去了也没用。” 张泽春呵呵笑起来，他似乎非常享受看到我们一惊一乍，看到我们慌乱惊惧，他就是一个大变态。他说：“我话没说完，你们慌什么？现实时间一天，相当于碎银子酒吧时间的百年、几百年。至于究竟是多少年，我们自己说了算。” 我抚着胸脯长长吐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璎女士太喜欢自己吓自己了。”荒原善意打趣说。 我眉毛一立不服气地说：“好像你没害怕似的。也就人家远生淡定一些。” 朱思远说：“你也是千思百转，万念俱灰。想着既然现实中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了，我就不妨每隔百年出去一次，找一个美好的姑娘谈一次世纪恋爱。” 张泽春不失时机地说：“碎银子酒吧的时间，算是加入‘源界义工’的隐性福利之一。现在你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你们相当于拥有了用不尽的时间，其中好处，你们慢慢体会，千万不要做梦也笑醒。” “刚刚，你们还在质疑我神的能力。正是我神发现了光阴的秘密，才使大家有了这项隐性福利。曾经有位神使说，拥有碎银子酒吧的我们，相当于获得了永生。这位神使就是伟大的第九神使张泽春。” “回头你们找那个空身穿西装的家伙，领取一套工作手册，阅读完了，你们就会知道如何做一名‘源界义工’，如何做好一名‘源界义工’。” “此处可以有掌声。” 我和荒原、朱思远使劲鼓起掌来。 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想的，我的心里非常惊讶自己的转变，一边惊讶，一边疯狂鼓掌。 空身穿西装的那个家伙没有鼓掌，微笑着连连摇头，似乎在嘲笑我们这几个人太好骗了。 谈及忠诚和背叛，有人这样说过：无所谓背叛，之所以没有背叛，只是受到的诱惑不够。 我和荒原、朱思远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但是我们在张泽春恩威并施的蹩脚权术里背叛了自己的初衷，并发自内心地甘之如饴，认为自己赚了大便宜。 “现在是列席测试会议时间，你们可以听听，也可以睡觉或做点别的事。听与不听，对以后的工作影响不大。” 张泽春说完，时空火锅上就出现了一个会场画面。 首先是巨大的会标：“‘新高考时代’项目第十次测试会议” 一张非常大的圆桌，围坐着一群人面目模糊的人。 我见了不由心里一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这些人的面部显然是技术处理模糊的，不像那些食客的脸上光秃秃的，只有嘴巴。 每一个与会者的面前，都放着一个台签，上面没有名字，只有职位。 会议开始，画面定格在了“总工程师”的位置。 总工程师敲敲面前的麦克风，说道：“还是这些古董级别的会议设施更容易营造出会议仪式感严肃性。好，我们现在开会。” “‘新高考时代’项目是星际人性研究中心的一个重点项目，项目编号为xjrx-101xgksd。项目参照年代是公元纪年2222年，项目的设定年代是虚构年代，云端纪年2997年1月1日起，3001年12月31日止，整整四年时间。” “高考作为影响过亿万人类命运的考试，在历史上影响深远，也是研究人性难得的一种载体，围绕高考出现的种种人性呈现，势必促使我们的人性研究更加立体。‘新高考时代’项目如今已经测试过十次，运行状态良好。接下来将正式运行，请各位神使按照你们拿到的研究课题做好准备，记住，正式运行后，不再是演习，而是实战。” “下面请各位负责人谈谈在第十次测试发现的问题。” “剧情气氛营造管理处”负责人说：“针对课堂、会议、聚会做了相应测试，调整了参加人员表情雷同单一的问题，增加了个体的差异性。项目正式运行后，我处将加大监控力度，务必使剧情气氛无限趋向真实。” “外部环境管理处”负责人说：“在以往测试中，一直没有解决紫藤长廊问题。紫藤长廊位于苏城五路的街边公园‘绮园’，不明原因造成紫藤花常开不败。我建议将错就错，修改一下项目中的紫藤花属性为一年四季常开花卉。” 总工程师说：“建议驳回。不允许出现与现实中的常识相违背的情况出现。进一步查找原因，务必解决问题。” “样本人总编剧”：“目前，我们完成了所有样本人的测试工作，运行良好。各位‘源界义工’作为引导者，可以和相对应的样本人接触熟悉，为正式运行预热。接触中一旦发现问题，及时和我们联系。散会后，我们将把各位样本人的人物小传发给各位神使。” “工具人总编剧”说：“我和我的团队成员将根据样本人编剧团队提供我们的样本人人设和任务，尽快组织编写相关工具人的剧本。如果样本人情况有变，请及时沟通，省得大家做无用功。” “样本人总编剧”说：“没问题。你们完成的部分，及时交给我们复核……” 云里雾里的会议内容让我一个头两个大。看看荒原和朱思远，看上去他们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被孙佩玺推醒了，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我召集的会议上，我最讨厌有人睡觉了。 现在我也做了在会议上睡觉的人，忽然能和那些曾经厌弃的会睡者共情了。 璎宁画外音：教室和会议室，能睡出最香甜的觉。 —————————————————————— 文字中璎宁醒来，文字外，卜凡支撑不住，睡过去了。 窗外响起了嘈杂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是结束高考后的第一天。 湖景苑七号楼下陆续来了许多媒体记者，他们在等待目标人物出现。 自从确定了自己怀孕，为了胎儿健康，林丽特意加了早上遛弯这一项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 在卜赋的陪同下，他们下了楼，出了楼道门，立时被蜂拥而来的记者包围了。 “请问，你们是卜凡的爸爸妈妈吧？” “请问，你们真的是微服私访，特地来体验普通人生活的大人物？” “请问，李峰指控卜凡高考作弊，并有一个团队在协助他作弊，你们怎么看？” …… 林丽被洪水猛兽般的阵仗吓坏了，腿一软，被身后的卜赋抱住了。 卜赋大声喊：“我们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们就是普通人！” “说卜凡作弊？证据呢？拿出证据！” “如果我是大人物，就冲你们这样冒犯我们，我直接叫人拿着机关枪把你们给突突了！” 卜赋一边叫喊，一边拖着林丽后退。 记者们看着他们，就像秃鹫看见了腐肉，怎么可能简单放过他们。 “请问，你们是大人物，就可以藐视生命吗？” “高考，是人类硕果仅存的公平之一，你们也要染指破坏吗？” “你说你是普通人，请你拿出证明，证明你就是一个普通人！” …… 卜赋更加拼命地后退，可是前后左右后面是层层叠叠的人，他根本退不动了。 林丽也被众人推搡冲撞，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一阵阵犯头晕。 卜赋看到这个情形，大吼一声：“滚开，如果我老婆发生意外，我让你们这些人一起陪葬！” 第37章 希望父母满意｜作弊舆情再升级 可是，没有人听见他的话，或者听见了不予理会。 其实根本没有人关心真相是什么，他们真正关心的是在他们求证真相的过程中能够获得什么。 人们疯了似的跟随卜赋和林丽进入了楼道，空间狭小，人员密集，形势更加危机。 林丽在人群中，尽管被卜赋保护着，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挤压被冲撞，她感觉到呼吸困难，她感觉到腹部隐隐作痛。 林丽急切地对卜赋说：“老公，快带我离开，我觉得我要不行了。” “好，老婆，我这就带你走。”卜赋连声答应着，可是举步维艰，半步也挪不动。 距离电梯仅有两米左右，一两步就能到达的地方，现在却可望而不可及。 卜赋看到林丽脸色苍白表情痛苦，焦急恳求说：“求求大家让一让，我老婆是孕妇，求求大家行个方便。” 人们对他的恳求置若罔闻，仍旧把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抛过来。 “高考试题居然是为你们家孩子量身定做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看你们的背景身份，根本没必要参加高考，卜凡参加高考，对于你们来说，是不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你们让全城的考生陪你们家孩子玩了一场游戏？” “许多考生及考生家长认为这是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次高考，你们觉得民众反对的声音，能不能促成这次高考作废，重新来一场公正的高考？” 林丽的身体有些发软，她要支持不住了。 卜赋死命扶住他，死命冲着身边的人嘶吼，一会儿哀求，一会儿恐吓，但是无论是哀求还是恐吓，都像入海的泥牛。 忽然，电梯方向响起了一声怒吼：“都给老子滚开，放开我爸我妈！” 林丽艰难地扭过头去，看见卜凡天神一样站在电梯里。 只见卜凡伸出双臂，向两边一扒拉，被扒拉到的人立时东倒西歪鬼哭狼嚎，便硬生生开出一条路。三下两下就把通道开到了林丽卜赋跟前。 卜凡向卜赋丢了一个嚣张的眼神，臭屁烘烘地说：“老爸，抱上我老妈，跟上。” 卜赋拌嘴说：“怎么是我抱，你自己怎么不抱？” 卜凡坏笑着说：“关键是能这样、这样吗？” 说着，卜凡把合拢的通道，再次扒拉开。卜赋见状，急忙抱起呈半昏迷状态的林丽跟上。 又是三下两下，卜凡到了电梯门口，他闪身让卜赋和林丽进了电梯，自己也进入后，将试图进电梯的人一一推出去。好不容易，电梯门才关闭，电梯开始上行。 回到家，一家三口过了好久才定住了神。 林丽想起卜凡的神勇，由衷赞叹说：“我儿子的力气真大！” 卜赋则是发出疑问：“儿子，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卜凡带着一点儿小幽怨又带着点儿小得意说：“我的力气一直这么大呀，只是你们一直看不见而已。” 卜赋手一挥说：“别整那个样，好像我和你妈亏了你一样。你一个做儿子的，拯救父母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还不应该吗？” 林丽嗔怪卜赋说：“你呀！和儿子不会好好说话吗？”转头又正色对卜凡说：“你爸说得没错，就做了这么点小事，这就翘尾巴了？我真心要说的是，刚才真的吓坏我了，我以为要保不住二宝了。将来，生下二宝来，力气肯定不比你的小，他为爸妈做了事，绝对不会拿腔作调、阴阳怪气耍威风、端架子。” 卜凡眼巴巴地看着林丽，无力辩白说：“老妈，我可没有耍威风、端架子呀！” 林丽乜斜了卜凡一眼说：“知道你没有，这是给你打预防针呢！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去考驾照，是必须做的事。你说要读书，我们就权当你说的是真的，先宽限你几天。不过，等到高考公布了分数，你就得老老实实去学习驾驶技术，那时候出了成绩，你也断了妄想死了心，可以踏踏实实考驾照了。” 卜凡原先还想着，经过这一番操作，既有英雄主义的光芒，也有孝顺儿子的光环，他完全可以在父母面前扬眉吐气几天。 没有想到，父母远比他想象得小气，别说几天了，就连几分钟也没有给他。 父母依然是以前的父母，儿子依然是以前的儿子，父母和儿子依然是嫌弃和被嫌弃的关系。 卜凡忽然留恋这种家庭关系模式。在阅读了一部分璎宁的《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后，卜凡清晰认定了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人造的世界，是为了做人性研究特意做出来的虚假世界。 现在他不能明确，卜赋、林丽是否和他是真正的父子、母子关系。有一种可能，他们只是因为项目组合而成的家庭，本来毫无血缘关系。 但是，无论是真正的父母还是虚假的父母，他都要做一件大多数儿子渴望做到的事，那就是让父母满意。 在“新高考时代”，在高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应该是所有父母最满意的事。 卜凡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越来越牛叉了。刚在楼下，他手臂一伸一扒拉，就能扒拉出一条道，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刚开始，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想不明白自己的力气居然能这么大。 在高考公布成绩之前，卜凡觉得，完全可以尝试一些其他的可以让父母满意的事情。 卜凡一家三口楼下惊魂后半个小时，一家三口各自归位。 林丽在客厅观看偶像剧，满眼的帅哥靓女。林丽美其名曰，这是让美色熏陶一下二宝，二宝的颜值肯定能超出卜凡一大截。林丽的理论就是这样，尚未出生的二宝一切的一切，绝对优于大宝卜凡。 卜赋在书房打游戏，一局后被两个队友追着骂，一个骂他是小学生，一个骂他是演员。 卜凡在自己的卧室，为了把学霸人设立起来而努力。 而卜凡家门之外，则是别样的光景。 以湖景苑七号居民楼为中心，一波一波的消息往外扩散。尽管卜赋、林丽没有回答一个问题，但是媒体记者们根据他们自己提出的问题，合理想象，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卜赋的父亲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 林丽的父亲是另外一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 他们是强强联姻。 在担任重要职位之前，必须体察民情，红尘历练。 于是，他们一家三口来到苏城市，以普通人的身份定居。 卜赋上班，很少干正事，大部分时间摸鱼打游戏。因为他自来带着一身贵气，让人不敢轻视，所以尽管大小领导不知他的底细，却没人胆敢批评他。 林丽上班，也很少干正事，不是追剧就是在追剧的路上。她自带屏蔽批评和责难的光环，曾经有上司打算教育她认真工作，见了她说不出难听的话，愣是说了一大堆恭维她的话。 他们的儿子卜凡，长得英俊潇洒，堪比顶流明星。可惜，绣花枕头一包糠，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如果凭真才实学，卜凡的高考成绩肯定倒数。 卜赋倒是没什么，觉得考不好就考不好，反正靠他们的背景，上不上大学无所谓。 林丽却认为考不好会丢她的脸。有一项研究说，儿子的智商取决于母亲的智商。卜凡高考考砸了，便会证明他的智商不行，间接证明林丽的智商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林丽不能忍。于是，林丽动用力量，影响考高出题的人，专门捡着卜凡会做的题目出，每一门功课都是。 李峰老师是卜凡所在考场的监考老师，在第一场考试中，李峰老师就察觉到了异样。 众所周知，卜凡是一个大学渣，但是他在语文考试中却一反常态，答得极好，堪比学霸。 这一个异常引起了李峰老师的注意，下午的数学考试中，终于发现了卜凡作弊的蛛丝马迹。 李峰老师立即报警。然而，无形的强大力量干扰了各部门对作弊事件调查的公正性。 调查结果，卜凡没有作弊。 李峰老师被排挤，责令李峰老师不再监考。 尽管李峰老师不再是监考老师，但是他忍辱负重，排除重重困难，一直坚守在考场里，严密监视卜凡的一举一动。生物课考试时，李峰老师有了重大发现。 为了慎重起见，李峰老师决定等到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公开这一发现。他表示，一旦公开了这一发现，会被有心人修补掩饰，而等到高考成绩公布之后，尘埃落定，他要用铁的事实举证这一场史无前例的作弊事件。 卜赋单位打来电话，要求卜赋近期不要去单位上班，因为单位已经被媒体记者包围。 林丽接到单位电话，被告知暂时不要上班，单位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全部是自媒体加各路网红。 苏城五路派出所在滔滔舆情之下，不得不发出公告，重启对卜凡作弊的调查。只不过针对卜凡一家人出门难的现状，民警登门问询。 卜凡的美强惨粉丝团开始反击卜凡作弊流言。 苏城市救助遗弃宠物协会声援卜凡的美强惨粉丝团。 但是，他们刚一发声，就被亿万个声音淹没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高考作弊问题，而是普通民众向特权阶级开炮了。 民怨沸腾中，出现了一个全民期待的时刻：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刻，李峰老师将公开他的重大发现。 届时将一锤定音，将特权破坏公平的底线问题彻底锁死。 第38章 义工工作指南｜非正式测试计划 一城风絮一城流言，卜凡一家三口大门一关，把喧嚣关在了门外，两耳不闻窗外事，各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如此心大，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丽继续用爱情肥皂剧进行二宝的胎教。 卜赋继续用小学生的水平打游戏。 卜凡继续为学霸人设读书，接着上次读到的地方，读《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 ————————————————————— 会议结束之后，张泽春宣布我们可以回归一下现实，然后最迟于智者纪年6666年1月1日母星时间8：30前到碎银子酒吧集合。 我们一听二话不说，立即一哄而散，奔向碎银子酒吧的门。 孙佩玺在我们身后喊：“你们要去哪里？” 我心情愉悦地骂道：“白痴！” 荒原笑着接龙：“我们回家。” 朱思远朗声接下去：“自然是原路返回。” 然而，我们不能原路返回了。当荒原、朱思远一人一扇门咣当一声拉开，我们发现门外竟然是一堵墙。 我明明记得，自己就是从这扇门走进碎银子酒吧的。 来路已经不是归途。 我们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先后讪讪地走回吧台。 张泽春和孙佩玺都是一脸贱兮兮的笑意，欠骂，欠扁，欠喝洗脚水。 “不要随便骂人白痴，因为骂过了才知道白痴竟是你自己。”孙佩玺一脸幸灾乐祸，他拿出三本厚厚的册子往吧台上一放说，“你们的工作指南，也是你们进出碎银子酒吧的钥匙。” 我距离册子最近，顺手便拿了一本在手里。 封面是深邃的黑色背景，悬浮着一行由幸运组成的立体文字：“义工工作指南”。 张泽春说：“打开封面，在扉页上的指纹处按下你的右手大拇指。” 我看向左边的荒原，他也看着我笑了笑，便打开封面，在扉页上印刷着指纹的地方按下右手大拇指，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又看向右边的朱思远，吊儿郎当地打开封面，按下右手大拇指，脸上依然是玩世不恭。 我依样学样，打开封面，按上右手大拇指，却失声惊呼了一声。大拇指被刺了一下，疼倒不是太疼，只是因为他俩表现得若无其事，我太放心了，才会吓得叫出声来。 “你们太过分，竟然不提醒一下！”我抱怨说。 “璎女士，想让我们探路，你得拿出诚意来才行。”朱思远冲我挑挑眉。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心说，你们给我等着！ 张泽春又说：“这是指南的中枢系统提取你们的生物信息，分析并绑定，绑定以后，只有你自己能够使用。在碎银子酒吧之外，打开扉页在指纹处按下右手拇指，便能进入碎银子酒吧。在碎银子酒吧内想出去，同样的操作。” 听到此处，我们急忙把右手拇指再次按在指纹处。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归心似箭，等你回归现实，就会发现时间刚刚过了几分钟，就仿佛你压根不曾离开……” 我忽然觉得这个孙佩玺太多嘴多舌了，有点儿令人生厌，他的话突然中断，我下意识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还是在普禾书吧的那间临时休息室里。 刘磊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到突然出现的我，毫无意外，仿佛司空见惯了一样。 他站起身微微一笑说：“时间刚刚好，璎宁女士离开了一个小时。” 我仿佛离开好久了，现实中才过了短短的一个小时。我内心里升腾起了狂喜，仅仅这个隐性福利，就已经足够惊人了，我将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以做许多想做却没有时间做的事。 刘磊又说：“其实你用了一个小时，只有五六分钟是正常耗用的时间，其他的时间都用来修正时间了。第一次进入碎银子酒吧都会遭遇这种情况，下一次就不需要修正时间了，因为有了指南，它能帮助您精准对接时间。” “璎宁女士，请您一定要保管好您的指南。指南能够自我伪装，幻化成任何一本书。你必须注意，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扉页。建议给手册包一个书皮，连同扉页包在一起。” “谢谢提醒，真是一个好主意。”我表示着感谢，低头看见指南的封面已经自动幻化成了一本畅销书《快乐密码》，作者莫小名。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坐到沙发上，然后冲刘磊微微点点头。刘磊会意，打开了门，莫小名含笑走了进来。 莫小名换上了一身白色衣裙，简单而爽利，妆容也换成了清丽的淡妆，整个人看上去少女感十足，完全不像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一眼看见我手中的书，眼睛一亮，开口说：“没想到拙作竟然能入璎总的法眼，我太荣幸了！” 我淡淡地看着她淡淡地说：“您不用那么夸张，我只是一个普通读者而已。” 莫小名说：“怎么可以不夸张，您可是鲜花女王，不不不，我想您很快就会成为鲜花女皇，您就是鲜花界的主宰。” 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或许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源界义工”，但是又和我不一样，她不是萌新，她是一个老牌的“源界义工”。 莫小名找我，只是谈了一些有的没的，短短的时间内，她不下百次夸奖我，让我居然有些飘飘然了。活动结束，在普禾书吧门口我与莫小名告别。我想，有一天我还会和她见面。 第二天，莫小名的畅销书《快乐密码》大火特火，各大实体书店、线上书店全部脱销，各大印刷厂正在加班印刷。 大火特火的原因是许多政要、集团总裁、文体明星、意见领袖几乎同一时间手握一本《快乐密码》，集体为这本书打了一波广告。 即将到来的智者6666年，将会有几十亿的人在莫小名的指导下快乐，我想这个名叫莫小名的美丽女人，也会因为指导别人快乐而快乐吧。 我曾经一度猜想，背后的神不会是一个书商吧，不然怎么会用这种方式为某一本书打广告。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以后，各位义工手持的指南再也没有同一时间幻化为同一本书。 竟然是只为莫小名一人强推了一波广告。 这样，我越发觉得莫小名高深莫测了。 我没有等到规定的时间，便带着几本平时想读却没有时间读的书籍进入了碎银子酒吧。 听说我要读书，孙佩玺把我引入了一个半封闭的卡座里面。因为要读书，所以我点了一杯随心随意，特意让孙佩玺选用了咖啡杯。 我觉得咖啡和书籍搭配更合拍一些。 我很快就读完了指南。 “源界义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般自称志愿者。 工作任务： 【1】时刻监控样本人的言行是否按照设定进行，一旦发现偏差，立即使用特殊手段加以引导，使之进入正轨。 【2】时刻监控工具人的言行是按照剧本进行，10%自由发挥部分是否在剧情逻辑之内，一旦发现偏差，立刻强化剧本任务，适当调减自由发挥的份额。 注意事项： 【1】杜绝义工和样本人、工具人在工作时间外接触，义工不能对样本人、工具人产生工作内容之外的任何感情。 【2】义工使用特殊手段实施引导，通常使用梦境的形式进行，除非要求样本人、工具人可以有记忆的梦境，一律封存这一段记忆。 …… 另外，我阅读完了莫小名的《快乐密码》，这本书的核心内容就是预设快乐，快乐前置，形成积极乐观的心境，从而引发一系列的精神化学反应。 还有另外两本书是这个阶段读完的。 期间，我还返回现实两次，处理了一些紧急工作，参加了一个小范围聚会。 智者纪年6666年1月1日，媒体上充斥着无数关于“死亡凝眸”邀请函的流言。 这一次仅有六人因拒绝邀请而意外死亡，创造了拒绝邀请人数最低纪录。 人们纷纷感叹，人越来越缺少血性，越来越缺少抗争精神，如果长此以往，人类危矣！ 我觉得，如果他们获知真相，这硕果仅存的六名，也是接受邀请的人，不知他们会作如何感想。 然后我又假设，叫嚣最凶的人接收到邀请，他们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设想，下个年度，就在这群人里面选择一批，看看在死亡面前，究竟有多少人心口合一，有多少人言不由衷？ 或许，以后可以和张泽春提一下。 荒原、朱思远也提前进来过两次，不过他们没有读书。 朱思远要练习搏击，孙佩玺带他去了全封闭的卡座，门一关，任其折腾。 荒原要搞新产品调试实验，孙佩玺也带他去了另外一间全封闭卡座。不知道他的实验有没有取得成功，他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眉毛和头发一半焦煳了。 我们三人一扫初入碎银子酒吧的忐忑，全部像打了鸡血一样，要把这项隐性福利使用充分，对我们的人生产生巨大作用。 正式碰头的时候，张泽春带给我们一个令我们啼笑皆非的消息。 原计划让我们在“新高考时代”项目中承担的研究课题，由于我们团队人员缺失严重，被移交其他团队承担。 当然，我们团队也不能闲着。张泽春说根据神的指示，让我们自主拟定课题，要求是我们团队能够胜任，并且能够填补人性研究某一区域的空白。 张泽春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我们。我们一人守着一水晶杯随心随意，沉默静思，蓄力举行一场炸裂脑沟回的头脑风暴。 第39章 没头脑的头脑风暴｜没废品的废品养成 孙佩玺拿出一个篮球大的番茄计时器，设定了倒计时，45分钟之后，自由思考结束，头脑风暴开始。 拉车的驴子面前吊着一束麦穗，让驴子看得见够不着，可以一直保障驴子拥有充沛的拉车积极性。 为了提高我们的积极性，张泽春也为我们准备了一束麦穗——贡献积分。 张泽春说：“贡献积分是你将来提升等级获得更多权限的重要依据，相应的积分对应相应的等级，积分越高，等级越高，获得的权限就越高。指南是一个宝藏，许多宝贵的功能有待你们自己开发出来。这也是一个探索的过程，发现宝藏得到宝藏，惊险刺激，趣味无穷。” 我和荒原、朱思远在现实生活中，不说有多么显赫，也可以说位居金字塔接近顶端的位置。吃过的米多，见过的人也多。对于画饼什么的，具有超强的免疫力，除非我们自己乐意配合，否则，在我们面前画饼很难成功。 本来，我们本身就是画饼大师，画饼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张泽春的画饼，又一次在我们面前成功。为了获得积分，我们在积极努力地思考。 番茄计时器发出急促的咔嚓声，仿佛我们攀登的脚步，往金字塔的顶端。 四十五分钟转瞬即逝，张泽春宣布头脑风暴会正式开始，然后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发言。 张泽春一指孙佩玺说：“你，说一个，抛砖引玉。” 孙佩玺立即垮了脸，说道：“我拒绝。” “我是老板，驳回拒绝！” “我是店长兼店员，用脑子明显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我有权拒绝。” “你收回拒绝，我可以考虑招聘一个店员，硬性要求，必须是常年健身的小姐姐。” “我收回拒绝。” 张泽春利诱的效果非常好，孙佩玺顺滑地回头是岸。他说：“反正我扔出去的是砖头，打个样，你们也不会用，我随便说一个：舔狗是如何炼成的。” 张泽春竟然意外地点头肯定：“有那个味道了！还别说，如果没有更好的，这个完全可以用。” 我有点惊讶，竟然可以这么随意，还可以更随意吗？ 不过，张泽春要的效果有了。 孙佩玺一块砖头砸出去，一砖激起千重浪，荒原和朱思远纷纷跃跃欲试。 张泽春说：“不用等着点名，随便发言。” 荒原眼睛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暗夜里的星星，他说：“霸道总裁成长史。这个我最熟，因为我就是霸道总裁，原来是一个农民，种庄稼很失败的农民，为了还种庄稼欠下的债，我去做灯具推销员，第一个月便成了销售冠军，第一年有了大光明灯具店，第一个十年有了大光明灯具城，第二个十年有了研发、生产、销售一条龙大光明灯具产业链……” 张泽春一挥手打断了荒原的喋喋不休，评析说：“太过现实，缺乏想象力，还不如那个舔狗的。下一个谁来头风？” 朱思远立即跟进说：“我觉得应该研究性工作者的心路历程。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我们不研究那些误入风尘的女子，专门研究一下那些自愿入风尘的……” 张泽春一挥手，评析说：“比霸道总裁稍微好一点，好得有限。还是缺乏想象力。下一个谁来头风？” 我觉得应该说想到得了，这个应该既有想象力也有现实意义。我说：“可以考虑安排一个穿越者，可以安排穿过去，也可以安排穿未来。穿过去，未来的人穿越到现代；穿未来，古代的人穿越到现代。且看他如何利用未来人或古代人的身份，玩转现代。” 张泽春没有打断我，我觉得自己的点子应该完胜他们俩的，不，他们仨的，包括孙佩玺的。 大家都没有说话，全部陷入了思索之中。我不由沾沾自喜，要说想象力，舍我其谁？ “哎哟喂，真有你的璎女士。”终于，张泽春说话了，“直接让你把我绕晕了，还好想明白了。你这个想象力有了，太难操作。孙佩玺做一下记录，如果实在没有最好的，咱们就抓阄选择。” 孙佩玺在收银电脑上敲打几下，一面光屏出现。 张泽春说：“样本编号001，舔狗养成计划；样本编号002，霸道总裁养成计划；样本编号003，风尘女养成计划；样本编号004，未来穿养成计划；样本编号005，过去穿养成计划。” 孙佩玺操作着，将编号和对应计划录入并显现在光屏上。 …… 光屏上填到编号050时已满，第二块光屏出现，与第一块光屏并排一起。 “不好。” “缺乏想象力。” “没那味道。” “隔靴挠痒。” …… 光屏已经立到了第十块，排在一起一长溜，密密麻麻的编号和计划，看上去蔚为壮观，我们的收获满满，其实毫无进展，我们已经想象力匮乏，一筹莫展。 刚开始，我们密集报出一条条想法，现在间隔十几分钟才能报出一条。 张泽春不再催促，他的眼睛盯着时空火锅看，时不时牵引一个光点到近前，仔细观看一番。 孙佩玺悄声科普，我们三人才知道，那些光点是时空节点，记录项目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场所的场景。 忽然，张泽春看着一个时空节点停了下来，脸颊抽搐了一下，说道：“就他了，样本编号222。” 我听到后，放下酒杯，抬头浏览着光屏说：“编号222样本，可是对应那个废品养成计划？” 张泽春回答：“对。你想看看？” “想。” 张泽春把光点弹到我的面前，我点开一看，看到一个美少年的特写，他正在教室里认真听讲。帅气加专注，是一组致命组合，使得这个少年在我眼中熠熠生辉。 于是，我发出了反对的声音：“我反对，用这样一个高颜值的小鲜肉，做废品养成计划的样本太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建议，可考虑对应巨星养成计划样本编号121，也可以考虑霸道总裁养成计划样本编号002。” 我把时空节点的光点推给荒原，荒原观察片刻说：“我复议。虽然我们鄙视颜控，但是也不能眼瞎，对如此的盛世容颜视而不见。我觉得他很适合做个霸道总裁，我年轻时如他一般英俊。” 朱思远跑到荒原身边，就着他的手看了看时空节点，举手说：“我也附议。” 朱思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非常自恋地说：“这个小孩长得还行，与少年的我相比，还差两条街。尽管废品养成计划是我提出来的，但是废品养成计划无聊，编号222样本无聊，一切的一切统统无聊。” 张泽春看了看我们，不容置疑地说：“我只是通知你们，而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 我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说：“我去！” 朱思远无可奈何地挖着鼻孔说：“无聊！” 荒原扶住额头很深沉地说：“呵呵！” 张泽春像看怪物似的看看我们三人，叹气说：“我邀请的人还算正常的都已经非正常死亡，不正常的全部活蹦乱跳。” 张泽春向“新高考时代”项目总工程师提交了废品养成计划及锁定到的样本人。 然后随着张泽春将积分审核后下发我们，我们在指南内找到了积分页面。 朱思远一共提出点子180个，4个点子积1分，得45积分，另外，选用的点子是他提出来的，得积分50，一共得积分95积分。 我提出点子150个，得37.5积分。 荒原提出点子170个，得42.5积分。 【积分】根据贡献度获得的奖励，以阿拉伯数字计量，贡献越大，分数越高。 【积分用途】唯一用途，等级升级。 一级义工：0—99； 二级义工：99—999； 三级义工：999—9999； …… 九级义工：—； 究极义工：以上。 页面下方，还有一个查询积分按钮，我按了一下，按钮下方显示出一行字符： 璎宁，一级义工，积分37.5。 朱思远得了95积分，距离升级还差4分，因此跃跃欲试，向张泽春请命，讨要新任务。 张泽春说：“在总工程师批复之前，没有新的任务给你们做。耐心等待吧。下面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说完，张泽春便直接从我们面前消失。 张泽春走了，孙佩玺便神采飞扬起来，嘎嘎笑着说：“他就是一个菜鸟神使，你们问他，还不如问我呢。有什么问的，尽管来问我。” 朱思远第一个凑过去问：“告诉我，如何得到积分。” “我知道倒是知道，可是告诉了你也没用，需要小张激活，还要需要他审定，不然你做了也是白做。”孙佩玺说。 朱思远泄气地说：“白高兴了一场，你说了相当于没说。” “你们可以问别的。”孙佩玺说。 荒原问：“做到究极义工有什么好处？” 孙佩玺说：“好处多了去了。最牛叉的好处是，可以去真正的碎银子酒吧，喝真品随心随意，看实景时空火锅。” “啊？那这个碎银子酒吧，这里的随心随意、时空火锅算什么？”我惊讶地问。 “山寨货，全是山寨货。”孙佩玺一脸向往地说，“真正的碎银子酒吧，全宇宙能够有资格进入的人绝对过不了百，去那里做店长，是我的终极梦想。” 第40章 触发一级权限｜幸福背景人 我觉得孙佩玺的肌肉并没有局限在能暴露的部位，就连他的颅骨内也被肌肉填满了，于是嘲笑说：“做店长，还终极梦想？你可真有出息！” “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无知。”孙佩玺反唇相讥，“璎女士，你肯定不知道，碎银子酒吧的第一任店长是李鹏飞，卸任店长之后，担任了星际联合议会的议长。你肯定不知道，碎银子酒吧的第五任店长是吴立萍，卸任店长之后，时间研究所的首任所长，主导完成了许多项重大发现。建议璎女士读一本书，书名《碎银子酒吧简史》。” 我自然知道李鹏飞和吴立萍，他们都是曾经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人物。其中，吴丽萍对我的影响很大，《吴丽萍传》是一本我几乎能通篇背诵的书，在我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起到激励我的作用。但是，在《吴丽萍传》中，并没有涉及她做碎银子酒吧店长的事，因此，我不太情愿相信孙佩玺说的话，想进一步求证。于是，我问：“你说的那本书在哪里能买到？是正版书吗？不是无聊的人杜撰的吧？” “绝对的正版，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官方认定的，在我们酒吧的图书室内可以借阅。”孙佩玺回答。 “我要借阅，图书室怎么走？图书管理员在不在？”我有点儿迫不及待。 “我就是图书管理员。可是，我不能借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权限不够，二级会员才能有权限进图书室。” 我狠狠瞪了孙佩玺一眼，恨不得咬这个家伙一口，简直太可恨了。我的好奇心求知欲彻底被他激发了，但是却被告知，现在无法满足，那么，谁来安抚我澎湃的好奇心，激荡的求知欲？ “权限，该死的权限，那你告诉我，一级会员有哪些权限，二级会员又有哪些权限？”我得不到想知道的，便换了个方向，毕竟自从被第九神使邀请以来，随处可见未知事物，想不晋升为好奇宝宝都难。 “这个我也不能告诉你。”孙佩玺拒绝得很果断，“任何级别的权限，都需要你自己去探索发现，只有你探索到了才能发现，只有发现了你才能享受到相关待遇。义工一级的时候，可以探索发现一级、二级的权限。在任何等级，都只能探索发现本等级和上一等级的权限。就比如图书借阅权限，在一级探索出来不能用，但是到了二级就可以直接用了。再给你们一些提醒，权限不限于碎银子酒吧内，现实中也有许许多多的权限，发现越多，享受越多，发现不了，只能白白浪费。” “这是谁规定的？把权限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不好吗？”朱思远插话说，“我就觉得能这样规定的人，肯定是个大变态，偏执、扭曲、低级趣味。” “谁规定的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我建议你们回到现实试试去，看看能发现多少权限。另外，再给你们一个温馨提示，权限可以分享给伙伴。当然，也有人暗戳戳地独享某个权限。” 听了孙佩玺的这番话，荒原第一个从我们眼前消失，回归现实了。 朱思远对我说：“璎女士，咱们也回吧，等我们回来，我乐意分享我的发现。” 我急忙表态说：“我也乐意分享。” 说完，我便迫不及待打开指南，按下右手大拇指，回归现实了。 我在办公室的时候去的碎银子酒吧，回来时仍旧在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前面的高背椅上。 办公室门就在这时候猛然被推开，爱小爱走了进来，看到我吓了一跳，急忙退回去，关上门，笃笃笃，敲门。 我说：“进！” 爱小爱再次走进来，连声道歉说：“璎总，对不起，不敲门就进来了。我以为您不在的，想趁着您不在过来打扫一下。” 我问：“你如何判断我在不在？” 爱小爱的脸色苍白了些，嗫嚅说：“璎总，其实不是以为您不在，而是我来过，敲门好久没人应答，我就进来了，没看见您，就以为您不在了。” 我说：“那没事了，刚才我去卫生间了。你去忙别的事吧。” 爱小爱带着不安出去了，我的内心也是不安的。 将来肯定要频繁出入碎银子酒吧，尽管去来的时间间隔一般仅有几分钟的时间，但是很难说不被人发现我凭空出现在某处的情况。如果刚才爱小爱早进来10秒，他就能看见我凭空出现了。 必须考虑一个安全场所进出碎银子酒吧。这个地点放在哪里好呢？我不由想起了朱思远，不知道他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如此想着，手中的指南竟然自动翻页，然后在一个页面停止。 顶端四个大字“伙伴沟通”，下面是数个按钮选项。 【荒原】【朱思远】【未知人士】【未知人士】…… 【全员沟通】 我选择了朱思远，不多久我听见了朱思远的声音。 “璎女士，居然还能这样玩？你这个发现太棒了，这应该是权限之一。” 我蓦然感觉不太对劲，朱思远的声音来源不是指南，而是好像直接响在我的脑海中。 我说：“是的，这是关于伙伴之间沟通的，可以一对一沟通，也可以群聊。” 随后，我和朱思远说了自己的担忧。 朱思远说：“这个也是我需要解决的问题，进出碎银子酒吧，必须在一个安全屋内，私密、安全，不能被人窥视，不能被人随意进出。我呼一下荒老师，咱们群聊，互相交换各自的发现。” 没过多久，脑海里响起了荒原的声音：“咦，真不错，这个权限不错，我还想着下次在碎银子酒吧见面，跟你们要现实中的联系方式，现在不需要了。” 朱思远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我的担忧，荒原也表示有一个安全屋势在必行。可是怎样一个安全屋呢？我们决定先各自思考，另约时间讨论。因为眼下，探索发现权限对我们的诱惑力更大一些。 “我和你们分享一个我的发现，指南只要在身边，可以直接用意念操控。”这是朱思远的声音，“让自己保持沉静，想象指南的样子，待到脑海中出现一本虚拟的指南，以后就可以意念操控了。” 我按照朱思远所说，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听见荒原说：“我成功了。” 我说：“我做不到。” 荒原说：“你试试一边看着指南，一边想。” 按照荒原所说，我也做到了。 荒原说：“告诉你们我的发现。我贷款做研发，之前一直没能申请下贷款来，今天去办理贷款，无抵押、低利率、免审核，额度几乎没限制。如果你们需用资金，可以试试。” 这一天，我们三人疯狂探索发现所谓的权限。时不时，脑海中会响起一个声音，告知新发现。 “办理完贷款，我回我的大光明，一路绿灯。为了验证，我特意绕了很多路，凡是有交通信号灯的地方，我经过时一路绿灯，就连暂停使用，闪烁黄灯的，也会在我通过的时段亮起绿灯。”荒原兴奋地说。 “我这里全城停电，我们云象集团总部却有电力供应。站在顶楼看去，四周一片沉寂黑暗，我们总部就像孤岛，灯火辉煌的孤岛。工作人员从相关部门获知，我部为电力优先保障单位。”朱思远说。 …… 原先，我们的地位匹配的资源也远超普通人，现在好像全部在原先的基础上添加了一分优先。 就在我们乐此不疲地触发权限之际，指南发出震动，张泽春的声音在脑海响起：“速度集合。” 这次我进入碎银子酒吧之前，进入卫生间反锁，并且打开花洒，伪装成我在洗澡的样子。 到了碎银子酒吧，似乎已经轻车熟路。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到达，互相询问一下，发现竟然出奇地默契，全部是从卫生间过来的，同时全部打开花洒，伪装洗澡。 张泽春比我们晚到了五六分钟，他到的时候，孙佩玺给我们一人一杯随心随意，我们已经开喝。这一次，我端起杯子，晃了三晃，想象很多年之前和初恋约会时喝的橘子汽水。 喝一口，酸酸甜甜，沁凉入心，怅然若失。 张泽春自己也要了一杯随心随意。 荒原问：“神使大人，您去过真正的碎银子酒吧，喝过真正的随心随意吗？” 张泽春的眼神有点儿游移，不再坚定，含糊说道：“没，没有喝过。不过，我想应该在明年，对，明年我就能去品尝真正的随心随意。” 孙佩玺呵呵笑了一声。 张泽春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你笑什么？信不信我辞退了你，换刘磊来，听说刘磊做专职借道店长，做得挺不错。” 孙佩玺连忙举手投降说：“我信！我信！” 张泽春嚣张地一扭头，面对了我们，换上了高冷炫酷的表情。 “我们的废品养成计划已经通过了总工程师的审核。总工程师是评价这个计划是高屋建瓴填补空白的计划，要求我们务必要把这个计划执行到位，做精做好做实。” 说到这里，张泽春流露出了一些少年姿态，意气风发。 “执行这个计划之前，我必须再给你们介绍一些概念和知识。在各种项目中，哪一个群体是我们公认的最幸福的人？是样本人？还是工具人？不不不，他们都不是，最幸福的人非背景人莫属。” 第41章 对号入座｜真假莫辨 “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什么说他们是最幸福的人？”张泽春自问自答，讲解得倒也生动，似乎他具有说书人的潜质。 “项目中，有研究目标样本人，有辅助样本人完成研究任务的工具人，此外，还有一个群体——背景人。何谓背景人？顾名思义，做背景的人。他们群体数量最大，任务简单，不必遭受七情六欲的刺激，所以说他们的幸福最有保证，他们的快乐最能持久。” “我选中的那个美少年，名叫卜凡。背景人编剧在批量处理人设的时候，忽然心血来潮，特别为他设置了出色的外貌，出色的智商，所以那一天才能从人群中发现他。我发现了他，也是他幸福生活的终结。” “因为编号为222的样本人原来是背景人，他的各方面设置太简单了，目前样本人编剧正在加班加点完善他的相关设定，同时工具人编剧也在加班加点根据要求为他的工具人做人物设定并撰写剧本。目前，有一个难题需要我们攻克，那就是222原先是一个学霸，而我们的计划是废品养成，如何才能实现学霸向学渣的转换？” “好，下一个头脑风暴的题目又有了，我们如何做才能实现222从学霸到学渣的转变，合情合理，且水到渠成。接下来是思考时间，45分钟，计时开始。” 孙佩玺已经设置好了番茄计时器，一松手，计时器急促地咔嚓声响起。 —————————————————— 卜凡心中五味杂陈，复杂莫名。 他是卜凡，他又不是卜凡，实锤了。 以前，尽管对身份什么的有过怀疑，但是大多是当做笑话想的，当做笑话说的，内心里并没有真的当成一回事。 但是现在，他觉得这已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问题。 他是卜凡，但是这个身份是别人安排给他的。 他不是卜凡，那么他原本是谁？他的记忆去了哪里？ 他不是卜凡，那么卜赋也不是卜赋，林丽也不是林丽，他们又是谁？ 还有初炫宇、窦浩然，他们也不是现在的他们，原本的他们姓氏名谁？ 许多人喜欢溯根问源，卜凡就是其中一个。他希望匆匆百年，能看得清人类的来路，又能预知未来的大概。 他查阅过许多资料，知道卜姓来源有十二种说法，他比较认可其中的一种：来源于祖先的官职。他的祖先担任负责预测吉凶福祸的卜正，以官职为姓，称为卜氏。 然而现在，之前认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前路是别人编撰出来的，他的性格是别人设计出来的，他的嬉笑怒骂被别人操控，他的人生被别人摆布…… 这些别人，便是以张泽春、璎宁、荒原、朱思远为代表的一群人。卜凡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应该感激他们还是仇恨他们？ 这时，卜凡感受到了饥饿，这种感觉非常真实，毫无虚假。 现在是高考结束后第二天的凌晨三点。他猛然才记起昨天一天没吃早餐、午餐和晚餐。 前天夜里，他彻夜阅读《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到昨天天亮了才睡。 最多睡了一个来小时，他便惊醒坐了起来。 突然，一阵心悸，让他冒出一头冷汗。然后，“学霸视野”自动启动，他看到了拥挤的人群，看到各种长枪短炮的照相机、录影设备，还看到了林丽苍白的脸。 二话没说，他就冲出家门，乘坐电梯前去挽救被记者裹挟住的父母。 这是两个天天嫌弃他的人，可是他们一旦遭遇危险，卜凡根本不用思考，凭着本能就能做出选择，豁出性命也要救。 还有那个没有出生的弟弟，在无形之中和他有着密切连接，尽管他还没有出生，但是已经不容卜凡忽视他的存在。 这些，应该都是血脉相连的感觉。 可是如今，这一切可能全是假的。 卜凡无法相信。 如果不是假的是真的，那么璎宁记录的那些文字是她的杜撰吗？或者是她写的小说，虚构的小说。 这是卜凡希望的。 卜凡走出卧室，路过书房，便轻轻推开门，看见卜赋趴在键盘上睡着了。这是一个不靠谱的爸爸，主业是打游戏，赚钱养家只是副业。 他那么不靠谱，卜凡有许多次打他一顿的冲动，但是现在看着睡熟的他，卜凡觉得可亲可爱。 卜凡画外音：也许来世我不再要你做爸爸，但是今生今世我想和你做一对相爱相杀的父子。 卜凡来到客厅，林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与醒着时的张牙舞爪比较起来，睡熟的林丽文静温婉，有做妈妈的那种港湾的味了。 卜凡画外音：我希望这一生，你就是我的妈妈，没有别人。 看着林丽微微凸起的小腹，卜凡把手轻轻放在上面，他似乎感觉到了微弱但坚定的心跳，他是弟弟和哥哥的对话。 卜凡画外音：算了，不和你计较了，就把老爸老妈的爱分你一半给你。你小子要有点b数，就算老爸老妈想多给你爱，超出了一半，你记得退还给我。 走到餐厅，卜凡看见餐桌上盖着一盘大杂烩，一碗米饭，调羹压着一张纸条： 臭小子，醒了就吃饭。你小子怎么睡那么死，八辈子没睡过觉了吗？ 没有落款，卜凡却知道这是谁留的，眼睛酸酸涩涩，想流泪。 卜凡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自问：“这是假的吗？” 然后他自答：“不是！” “这是假的吗？” “不是！” …… 问千百遍，答千百遍，卜凡的求证陷入无限循环。 云端纪年3000年6月11日，高考后第二天。 湖景苑小区的物业人员及安保人员如临大敌，及早做出了种种部署和准备，结果等到日上三竿天光大亮了，没有一个外来人员前来干扰居民的生活。 各种媒体上也非常寂静，除了蝉鸣阵阵，没有别的声音发出。 卜赋和林丽醒来，又恢复了晨间漫步。 卜赋有点儿愤愤不平，认为各路记者统统不懂坚持，只让他做了一天大人物之子，便偃旗息鼓，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够。 卜凡主动请缨做早饭。切菜的时候，他不小心切到了手，流了好多血。手指疼得剧烈而真实，卜凡觉得踏实起来。 他认为那个“新高考时代”就是一个臆想，一个名叫璎宁的女人的臆想。 早饭之后，他的小萝莉媳妇韩笨笨在她父母的陪同下前来拜访。 一家三口在卜凡家停留一个半小时，韩冬足足嘲笑卜赋是大人物之子不下二十次，差不多五分钟来一次。 郭海霞和林丽针对这一状况总结说：“男人致死是少年。” 韩笨笨则是央求卜凡给他辅导功课，惊得孕妇林丽都跳了起来，要求卜凡千万不可答应，并随口说出一句歇后语：卜凡辅导——误人子弟。 卜凡觉得有点儿耳熟，不由得怀疑那句“卜凡高考——多此一举”的歇后语是不是也是出自老妈之口。 卜凡在内心里仍然在求证，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 答案依旧是“真”。 上午十点钟，苏城市高考工作领导小组发出一则公告： 关于坊间流传的大人物之孙在本市参加高考，纯属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臆想。关于高考试题是为大人物之孙量身定做的传言，更是以讹传讹，无稽之谈。 世间没有法外之地，希望广大守法公众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十点三十分，苏城市苏城五路警察分局发出公告： 关于李某举报第十一中学高考生卜某高考作弊一事，我局经过缜密调查，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证明卜某作弊，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卜某没有作弊。 两则公告一出，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因为那一天，有一个知名歌手跳楼自杀，人们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去了。 上午十一点，初炫宇和窦浩然出现在卜凡家门口，他们约卜凡出去吃烤鸡架。 初炫宇仍旧是恨不得挂在卜凡身上，卜凡不得不时刻防备着他往自己身上贴。 窦浩然依然是游离在卜凡和初炫宇之间，一会儿和初炫宇一帮，一会儿和卜凡一伙。当然，有时候卜凡和初炫宇抱团，共同打击窦浩然。 他们哥仨就是三国的基本单位和格局。 他们用最嫌弃的态度、最恶劣的态度对待彼此，彼此却最真挚、最懂、最信任。 卜凡在心里求证真假，他仍然不能得出假的结论。 剧本，拉倒吧！ 样本人，拉倒吧！ 工具人，拉倒吧！ 新高考时代，拉倒吧！ 没有谁是傀儡，没有谁的人生被别人掌控。 爱，不是演的，是真的。 友情不是剧本规定的，那是自然流动的。 亲情不是谁制定的，那是血脉相连的。 卜凡无法从自己和周边亲密的人身上找到假的证据，只能越揣摩越真。所谓“关心则乱”，他想到，从能够冷眼观察的事物上面，或许能得出别的结论。 他希望还是同一个结论。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验证的地方，他对初炫宇窦浩然说：“走，我们去老地方。” 绮园，那里有一道紫藤长廊。卜凡的记忆中，那里的紫藤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第42章 无聊哥｜抑郁哥｜孤勇者 三人骑着共享单车，初炫宇和窦浩然并排在前，卜凡缀在后面。 卜凡希望他们三人像风一样自由。 “风是什么？” 这是突然从卜凡的心底跳出来的问题，把他自己问住了。 这时，“学霸视野”小程序自行给出了答案。 【风】空气流动的现象。 【提示】如果需要观看词条视频，请路边停车，安全观看。 卜凡没有招呼前面的两人，他知道他们先到了，会在紫藤长廊等他。他停下单车，站到人行道上，开始观看词条视频。 一朵金黄色的蒲公英花在轻轻摇曳。 画面上淡入两个字【微风】，随后又淡去。 花瓣渐渐枯萎，凋零，长出毛茸茸的小小白球，白球渐渐长大。 花柄突然剧烈摇晃，白球被吹散，一只只小白伞随风而去。 画面淡入【劲风】二字，随后淡去。 忽然，不远处旋起了一阵风，裹挟着一些杂草枯叶，连同小白伞也被卷入风中，不停的旋转。 画面淡入一段文字： 【旋风，如果再激烈一些，范围再大一些，便是破坏力巨大的龙卷风。】 画面中，出现了一股连接天地的龙卷风。龙卷风所过之处，树木被拔起，汽车在飞行，房屋被推倒…… 【如果再激烈一些，范围再大一些，便是纵横海洋和陆地的台风。】 滔天巨浪，滂沱大雨，一片泽国的乡村，积水过膝的城镇。 忽然，画面变得宁静，没有风，阳光和煦，一把小白伞悠悠地飘荡。 【台风眼】 看完视频，卜凡重新跨上单车，向绮园骑行。 现在，他可以确定，他没有真正感受到风，从来没有。 他的内心和台风眼一样平静。 绮园到了，紫藤长廊，仍然是繁花烁烁，如梦似幻。 卜凡远远看过去，坐在藤架下的初炫宇和窦浩然神色中都带着一些茫然。 不等卜凡坐下，初炫宇就嚷嚷说：“老大，凡哥，凡宝贝，我都要无聊疯了！没有了剧本，我从昨天就开始不知道该干什么。我记得你说高考完，咱们就要调查大号初炫宇的事，就约上正气哥去找你，可是你家被媒体围攻，我们进不去，联系你也联系不到，我一天都要急疯了，也要无聊疯了！” “你究竟是急疯的，还是无聊疯的？”卜凡在初炫宇对面坐下，打趣问道。 “主要是无……急疯的。”初炫宇暗自庆幸自己还算机灵。 卜凡呵呵一笑说：“明知你说了假话，我仍然开心。” “我如果没说实话，我就是一团气，噗一声啥也没有了。”初炫宇急忙发誓赌咒。 卜凡没理他，看着窦浩然问：“你说说，你为什么没精打采的？别说也是因为我急的。” 窦浩然幽怨地看着卜凡说：“我是急了，但是不至于急出毛病。就是没有了剧本之后，心里空落落的，觉得什么都没意思，总想着和你们告别，和所有人告别，然后独自一人去一个没人去过的地方。” “我还想纹身，在身上每一寸肌肤上都纹上精美炫目的花纹。我想，纹身的痛或许能证明我真正活着，不然，我觉得并非真正活着。” “脸上也纹，屁屁上也纹？”初炫宇问道。 “听你这么问，就知道你没有憋什么好屁！我说的是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包括任何部位的肌肤。”窦浩然坚定地回答。 初炫宇和卜凡都设想到了一个可能，深深替窦浩然疼痛和羞耻，竟然忘了继续打趣窦浩然。 半晌，卜凡才重重吐出一口气，说道：“看你乐意，你高兴就好。” 窦浩然问道：“你不劝劝我？” “劝你干什么？”卜凡反问，“你都说到靠纹身的痛验证自己是否活着了，我再提出反对意见，这不是不顾兄弟死活吗？” 窦浩然转忧为喜说：“也是，我没想到这一层。你不劝我，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呢。” “等我五分钟，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们说。”卜凡觉得需要他们两人的协助，才能更好地验证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初炫宇和窦浩然狂乱地点头。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一个带头大哥，带着他们走。他们预感到卜凡即将说出的话，可能就是卜凡带着他们去何方的问题。 终于，卜凡整理了一番思路后，在初炫宇和窦浩然期待的目光里，再次开口： “初炫宇最知道我，小学和初中，我是无人超越的学霸。” “高考入学第一天，我晚上做了一个梦，高考考试迟到，被拒绝入场。” “以后的近三年里，这个梦每夜都要高考迟到一次。里面有三个人容貌清晰，一个穿蓝旗袍的女人，一个黑脸监考老师，一个很高很帅的保安。” “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我沦落成了大学渣。” “高考临近后，我只有一个愿望，绝对不能让梦境成为现实，坚决不迟到。” “高考第一天，我遇到了一个自称张泽春的人，他送给我一个特别丑的眼镜框。他说眼镜框不普通，它叫‘学霸视野’。” “语文考试的时候，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接收到眼镜框的提示信息，并通过‘学霸视野’的帮助，我看到各位学霸的试卷，完美完成了语文试卷。” “考完试，我就把‘学霸视野’的事说给你们听，可是你们不相信，还以此嘲笑我。中午午睡，梦中我见到了一个开房车的家伙。他告诉了我一个方法，如何把‘学霸视野’和别人分享。这真是雪中送炭，我一直因为只能自己用‘学霸视野’自责，我非常希望能和你们共享。” “结果，下午的考试，我们共享成功。正气哥有了一个遗憾，接下来的科目没问题了，但是语文成绩却无法改变了。不知为什么，那时我就盲目自信，觉得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时，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当时张泽春给我‘学霸视野’的时候，用打赌的方式约定我必须戴足48个小时，可是眼看48个小时就要到了，我拿不准，时间到了将会如何？我生怕张泽春会来收回‘学霸视野’，剩下的科目考试我们将要被打回原形，交出学渣差不多白卷的试卷。” “然后，第二天中午午睡，我梦见一个肤色很黑的男人，他告诉了我安装‘学霸视野’外挂小程序，以后即使不戴眼镜框，也可以使用‘学霸视野’。” “到了第三天中午，午睡时梦见一个女人，她协助我回到语文考试的时间，改变时间流速，让我直接去你们的考场，我成功帮你们完成语文试卷。并且得到这个女人撰写的传记性文字《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 “连续三个中午遇到的两男一女，其实不算陌生人，我三年来的梦里，他们都在。” “按照我从两男一女的身上得到的信息以及《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上的记录，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像我们推测的那样，一个类似‘楚门的世界’的地方。我们生活的地方是假的，我们的人生也是假的。” “今天，从我凌晨醒来开始，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我们这个世界不是假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差一点儿，通过种种证明说服了自己，没有什么‘新高考时代’，没有什么样本人，工具人。我就是我，我的人生也没有人掌控，你们也是你们，你们的人生也在你们自己手里。” “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在‘学霸视野’的辅助下，搞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绝对是假的，并且是一个做得很粗糙的世界。” “我来问问你们，你们知道什么是风吗？” 初炫宇抗议说：“你不要把我们当白痴，这么常识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们感受到过风吗？”卜凡继续问。 “应该感受到过吧。”初炫宇回答得有些不踏实。 “你呢？”卜凡问窦浩然。 “怎么可能没感受到过？”窦浩然不以为然地反问。 卜凡说：“那你们给我描述一下风吹在身上的感受。” “……”初炫宇想说，却发现无从说起，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所以无法描述。 “……”窦浩然想了想说：“‘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 卜凡一针见血地说：“你这是背诵古人朱自清的文章，感受不是你自己的。我在《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里面看到，在环境设置方面，紫藤长廊存在错误需要修正，现在过来看看，这个错误至今都没有被他们修正。紫藤花不是四季常开的，而这里的紫藤一年四季都开着。” 初炫宇和窦浩然面面相觑，他们信了卜凡的话。并不是他们轻信，而是多年来，他们彼此之间建立起了强有力的信任。 “即便这是一个假的世界，我们又能做什么？”窦浩然消极地问道。 “反其道而行之！”卜凡铿锵有力地说，“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用意，他们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废品，那么我就偏不让他们如愿。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是废物你们自然也是废物，所以我们都不废物了，让他们的计划全盘失败！” 沉寂多时的心灵点歌机忽然在脑海中回响： ——————————————————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爱你破烂的衣裳 却敢堵命运的枪 爱你和我那么像 缺口都一样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第43章 寻找背景人｜交警褚宇轩 心灵点歌机在最初的活跃之后，竟然销声匿迹了几天，卜凡差点儿忘记了它的存在。 不得不说，心灵点歌机在按照情绪挑选歌曲方面，的确稳准狠，这首歌非常适合卜凡此时的心境。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这是多么贴切的宣战口号！ 初炫宇举着双手表态说：“我不做废物，凡哥，我跟你干，捣乱我最拿手了。窦浩然，你别装死，你也说句话，要不要一起？” 窦浩然不满地瞪着初炫宇说：“你问了一句废话！一起，我肯定要一起。只是我在想，要做就做一场大的。” “说说，怎么做一场大的？”卜凡感兴趣地问。 “让我们告诉所有人，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我想，无论是谁搞出这个世界来，都不希望这个秘密被戳穿吧。”窦浩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又有了光。 “这个想法好！”卜凡拍手赞叹。 “这个容易，动动嘴皮子就好，看我的！” 初炫宇直接付诸行动，他跑出紫藤长廊，遇到一个遛弯的大妈，开门见山地说：“大妈大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大妈吃了一惊，不信任地望着初炫宇。 “你知道吗？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假的。”初炫宇说。 “骗子，小骗子！”大妈听下去的耐心也没有了，翻翻白眼骂骂咧咧走来了。 “真的，大妈，我有证据证明。”初炫宇急切地说。 大妈站住了，看着初炫宇问：“你说，我听着。” “大妈，您能感觉到风吗？”初炫宇认真地问。 “我干嘛要感受风呀？”大妈不解地反问。 “你感受不到，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风，一个真正的世界怎么会没有风？”初炫宇不厌其烦地解说。 “就这？你真逗，骗人也不会骗。”大妈嘲讽地说。 “还有那边的紫藤长廊，紫藤不是四季开花的，他们弄这个世界的时候出故障了，所以这里的紫藤四季常开。”初炫宇指着紫藤长廊的方向说。 “无聊，又是骗人。紫藤可不是四季常开吗？一点常识也不懂，还敢跑出来骗人。”大妈语重心长地提醒说，“不学无术可不是好习惯，多读几本书吧，书读少了，做骗子也不能称职。” 得到了大妈教导的初炫宇，望着大妈的离去的背影风中凌乱。 尾随初炫宇而来的卜凡和窦浩然目睹了全过程，此时笑得在地上打滚。 初炫宇怒视两个不良家伙，说道：“你们去说，也未必让别人相信。” 卜凡强忍笑说：“小初哥，我佩服你的勇，欣赏你的莽。谢谢你的提醒，提醒我不会像你这样盲目发声。” 窦浩然说：“放在过去，这就是外道邪说，要被火烧的。现在虽然不怕被烧，可是一旦被当成骗子，被揍一顿还是很容易的。我们即便说，也要说出来让人信服，要让人信服，证据就得翔实、扎实。” “对，正气哥说的对。我们要用脑子做事。我们还要多多搜集证据。”卜凡肯定了窦浩然的话，“在我阅读《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的时候，读到这个世界有三种人：样本人、工具人、背景人，我觉得背景人应该是一个突破口。” 卜凡提到样本人、工具人、背景人，“学霸视野”又有了反应，几段介绍文字出现在卜凡的视野里。 【样本人】【工具人】【背景人】专业术语，用于星际人性研究中心的研究项目。 【样本人】经过试验，达成某种人性目标的试验对象，成为样本人。例：废品养成计划中，样本人要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下成为废品。 【工具人】工具人是为了促成样本人达到某人性目标的辅助。例：废品养成计划中，工具人需要实施各种助攻，保证样本人必定成为废品。 【背景人】顾名思义，做背景的人。 在一座模拟城市中，样本人往往居住在市中心或者繁华地带，工具人围绕样本人居住，而背景人分布较广，城市边缘，几乎全部居民都是背景人。 【如何区分背景人】背景人一般言行单一，大多数背景人一生只做一件事，只说一句话。 卜凡把看到的文字读给初炫宇和窦浩然听。 初炫宇听完，立即瞪大眼睛嚷道：“天，我知道啦！我们班的傻大个就是一个背景人，每次课间活动，总能看见他伸懒腰，还总说一句话：‘困死老子啦！’对了，还有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生，总是捧着课本两眼泪汪汪，总说：‘本宫太难了！’” 窦浩然也说：“这样的人我们班也有，我估计占三分之二的人数。有一个男生天天念叨：‘如果考不上大学，我爸会打死我。’一个女生上课总喜欢化妆，总说：‘靠智商吃饭肯定吃不饱了，我要靠颜值吃饭。’只是她不知道，她有多丑，靠颜值她直接能饿死！” 卜凡一听，也想起了许多这样的人。其实，这些人天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愣是没有注意过他们，也没有发现异常。 三人都像被注射了兴奋剂，只是凭着想象，他们就发现了无数的背景人。 他们骑着单车，要去城市边缘，去观察更多的背景人，甚至他们要和背景人友好地谈一谈人生、理想和梦想。 在印象中，只要沿着苏城五路，一直向东或者一直向西，便能出城。 他们向西骑行了大约十公里，前面出现了栅栏，一块木牌上写着：“前方施工，请绕行。” 他们不得不沿着西十八路向北骑行，想从苏城四路再拐向西。到了西十八路和苏城四路的交叉口，却是一个丁字路口，向西没有路。他们只好继续向北。 苏城三路修路，苏城二路不明原因封路，苏城一路施工，新城一路向西无路。到了新城二路，他们发现向西的路用铁皮封死。至于为什么封死，他们没有看见指示牌。这时，他们三人不淡定了，他们察觉有问题，有大问题。 这时，一名交警骑着摩托车路过，卜凡急忙挥手，交警停车下车，冲着卜凡来了一个敬礼，问道：“请问，什么事需要帮忙？” 卜凡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警察赫然是大号初炫宇。卜凡问道：“初警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卜凡！” “……我应该不认识你吧。”大号初炫宇上下打量打量卜凡摇摇头。 “我，被举报作弊的那一个。你出的警。我说怎么不见你了，原来你做交警了。”卜凡引导大号初炫宇，试图让他记起自己来。 “尽管你长得很帅，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真的不认识你。”大号初炫宇摇着头说，“还有一点，我一直做交警，所以你说的考试作弊出警的不可能是我。” 初炫宇看到大号初炫宇的时候，如遭雷击，被封存的记忆忽然间重现，他又记起了那天晚上遇见大号初炫宇的事。他走上前去问道：“老小子，你不认识他，还记得我不？” “你是？”大号初炫宇打量着初炫宇，带着浓厚的敌意说，“看上去你好眼熟啊，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在镜子里我们天天见呀。”初炫宇幽默起来，简直要人命，“你叫初炫宇对不对？” 大号初炫宇愣了一下说：“差点儿被你蒙对了，我叫褚宇轩。” “你骗不了我，你就叫初炫宇。我还知道，你爸叫初衡军，你妈叫谢春红。”初炫宇言之凿凿地说。 大号初炫宇又是一愣，冷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他们的名字里的字颠倒，胡乱改动别人的名字好玩吗？我爸叫褚俊恒，我妈叫洪春谢，不是什么初衡军、谢春红！” “你骗人！”初炫宇不肯相信。 “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大号初炫宇说着，掏出警察证举着，“你自己看，我的名字是褚宇轩！” 初炫宇凑近一看，大号初炫宇说的没错，他叫褚宇轩。初炫宇一脸的不可思议，虽说眼见为实，但是他依然不愿意相信。 卜凡看看初炫宇，又看看褚宇轩，似乎距离明白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可是这薄薄的窗户纸，一时半会的就是参不透。不凡说：“哥，你不觉得你和我同学长得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警告你们，闲着没事，不要随便调侃搭讪警察，耽误警察执勤巡逻，你们这种行为，有时候要人命，懂不懂？”褚宇轩觉得他们三个纯粹是无聊，故意拦住他搭讪，毫不客气地说：“还有，我不是你哥，别叫那么热乎！” 卜凡急忙说：“哥，不，警察叔叔，我真有正事咨询您。” 褚宇轩冷笑说：“又叔叔了，我有那么显老？” 卜凡急忙又改口说：“我也是觉得叫哥更合适。警察哥哥，我们想出城，可是转了半天了，出城的路都被堵死了，您给我们指一条出城的路呗。” 褚宇轩幡然变色，紧张地问：“你们要出城？出城干什么？” 说着，褚宇轩抓起挂在肩膀上的对讲机，说道：“总部总部，我是褚宇轩，警号，发现三名计划出城的小痞子，位置新城二路与西十八路交叉口。请求总部开启电子脉冲围墙，防止他们从任何方向突破出城。” 第44章 不许出城｜我们是害虫 听完褚宇轩呼叫总部的话，卜凡思考三秒钟，开口厉声质问：“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出城？你知不知道，这是严重践踏和侵犯一个公民的应有的自由？！” “就是，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我们要出城！”初炫宇大吵大闹。 “你穿上那身皮，不是让你滥用职权的，是让你为我们服务的。我们要出城，谁也拦不住！”窦浩然也怒目相向，恶言相对。 这时，沿着西十八路西侧，一堵高墙显现了出来，泛着绿莹莹的光。一个机械女声刺耳地响起：“围墙启动，请勿靠近，如若不听，生死存亡，后果自负。” 想来这就是褚宇轩所说的电子脉冲围墙了。 褚宇轩望着神情激动地三人，义正词严地说：“不让你们出城，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知道出城会遭遇什么吗？城外是法外之地，像你们这样的，出去就像羊入狼群，用不了半天，渣子也不给你剩！小小年纪，不要不学好，回家老老实实待着。你们刚参加完高考是吧？我知道，紧张的三年高中生活结束后，突然地放松，会让你们无所适从，要寻求刺激我也理解，但是咱们不能找死呀！” “你骗人！你说的没一句真话！我怎么没听说过城外危险，城外不能去？”初炫宇反驳说。 “我们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我们要出城，后果我们自负！”窦浩然声嘶力竭地吼叫。 “初炫宇，窦浩然，不要和他废话了，我们回去。”卜凡没有和他们一起据理力争，却打起了退堂鼓。 “这就怂了？”初炫宇不满地问。 “……”窦浩然既不满意又不想搭理卜凡的样子。 卜凡冲他们眨眨眼摇摇头，便骑车率先离开。 初炫宇和窦浩然只得骂骂咧咧地跟上。初炫宇走了几步，回头向褚宇轩竖中指，做了一个凶狠的鬼脸。 褚宇轩气不过，放话说：“你等着，等我脱了警服，揍不死你，小子！” 初炫宇不甘示弱，叫嚣：“你穿着警服都不行，脱了那身皮更不行！” “初炫宇，不要节外生枝，快走！”卜凡催促道。 初炫宇嘟嘟囔囔地说：“说要出城的是你，说不出城的也是你，到底要搞什么？” 直到离开褚宇轩很远，卜凡才回答说：“我压根就打算出城过……” “我们不是一直在找出城的路吗？”初炫宇实在糊涂。 窦浩然却叫道：“我明白了，找出城的路是要到达城市边缘。” “对，这里看起来高楼林立，不像城市边缘，所以我以为还要往西，才能到达城市边缘。”卜凡说，“现在我猜测，我们已经到达了城市边缘。” 初炫宇拍拍自己的额头说：“小初呀，你终究是年轻呀，怎么能懂得狡猾的老狐狸的心。我以为真的要出城，使劲跟那个老小子吵。” “你不会白吵的，城我们还是要出的，只是不是现在。”卜凡说。 初炫宇：“啊？” 窦浩然：“啊？” 卜凡噗嗤一声笑了说：“你们‘啊’个屁呀，反其道而行之，他们不让出城，我们就必须出城，我觉得城外肯定没有危险，只有他们不想让民众知道的秘密。” 初炫宇：“对对对。” 窦浩然：“我们什么时候出。” 卜凡说：“等他们放松警惕，关闭了电子脉冲围墙以后。” 窦浩然问：“凡哥，你怎么看那个交警褚宇轩？” 卜凡说：“我觉得他就是大号初炫宇，只不过原来的记忆被清洗了，又换上了新身份新记忆。处理这些事情的人员似乎是一个马大哈，做的事粗枝大叶，一点儿也不细致。从他改名字上就能看出来，简直不要太敷衍。” 是呀，初炫宇褚宇轩，初衡军褚俊恒，谢春红洪春谢，做了一下文字颠倒游戏而已。 三人沿着西十八路向南走了一段，看见路口站了交警，看到他们过来，机警地盯着他们，好像在时刻提防他们冲击围墙。 到达苏城三路后，卜凡带头拐上苏城三路，向东骑行。街上有稀疏的车辆行人，卜凡判断，其中应该存在比例不小的背景人。 他们在一个共享单车停车区归还了单车，徒步沿着人行道向东走。迎面走来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小青年，卜凡走过去，笑脸相迎：“嗨，同学你好！” 那位小青年却目不斜视，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卜凡只得粗暴地拦住了他，小青年向前走走不动，才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早恋影响学习。” 初炫宇和窦浩然走过来，协助卜凡限制小青年的行动。小青年无法行动，又说：“你死心吧，我是坚决不会早恋的！” 初炫宇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可真自恋，谁要和你早恋啊！” 窦浩然则阴阳怪气地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多照照镜子，对你有好处！” 小青年说：“早恋影响学习。” 窦浩然讥讽说：“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不早恋你也学不好。” 小青年又说：“你死心吧，我是坚决不会早恋的！” 卜凡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松开小青年，愉快地对初炫宇窦浩然说：“放手吧。” 初炫宇和窦浩然放开了小青年，小青年继续前行，情绪上并不见任何波动，愤怒、羞辱或者其他。 卜凡嘿嘿笑着说：“这是我们认定的第一个背景人。至死他只会说两句话。他应该是为了配合早恋的剧情准备的背景人。” “还真是！”窦浩然拍手赞同。 初炫宇志得意满的样子，说道：“我实现了我的恶霸梦！刚才我们三个人像不像街头恶霸？” 窦浩然略加思索说：“别说，真像！” 卜凡豪爽地说：“今天可以尽情做恶霸，我请客！” 三个人果然代入了角色，在人行道上摆出横冲直撞的架势。 —————————————————— 我们是害虫， 我们是害虫。 正义的来福灵， 正义的来福灵， 一定要把害虫杀死！ 杀死！ —————————————————— 心灵点歌机突然播放了一段魔音，卜凡听了觉得很带劲，心想如果能够外放就好了。不想，声音就放出来，初炫宇和窦浩然听到，也觉得好玩、有趣还应景。 “来福灵是什么？”窦浩然问。 卜凡飞速利用“学霸视野”搜索，得出答案。 【来福灵】古代的一种活性杀虫剂，又称顺式氰戊菊酯。 得到解释之后，窦浩然提出了一个富有哲学的问题：“那现在我们应该是害虫，还是正义的来福灵？” “害虫，我要做大反派！”初炫宇不假思索地说。 “我也选害虫！”卜凡表态。 窦浩然无可奈何地说：“我没得选了，少数服从多数，我选了正义的来福灵也白搭，我也选害虫！”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邪恶的来福灵，邪恶的来福灵，不能要把害虫杀死！杀死！”初炫宇魔改了歌词，开始自行哼唱，同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下一个目标，我们锁定了一个眼镜片很厚的青年。当我们限制了他的行动，青年说：“书山有径勤为路，学海无涯苦作舟。” 初炫宇凶巴巴地说：“下一句！” 青年说：“没有捷径，干，就是了！” “下一句！”初炫宇继续凶，非常有恶霸的味道了。 青年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下一句！” “书山有径勤为路，学海无涯苦作舟。” …… 三人把青年放行了，相对无可奈何地笑。这也太好压榨了，三下两下就把青年的台词全部掏空。 他们又陆续拦截了三个人，都是男性，年龄在十六七岁左右的，全部可以认定为背景人。台词多的四句台词，少的只有一句。 四句台词的青年应该是熬读人设，四句台词分别是： “困死了，可我还有一篇课文没背过。” “困死了，再做完十道化学题就能睡觉了。” “困死了，人不用睡觉该多好！” “困死了，高考完了我要睡十天十夜！” 只有一句话台词的青年应该是消极人设，他的台词极其简单：“太难了。” 至此，卜凡他们已经成功拦截了五名青年，都被确定为背景人。他们相貌平平，很难给人留下印象。 每一次成功拦截一名青年，初炫宇都要唱一遍我是害虫，他在做恶霸的路上越走兴致越高。 卜凡和窦浩然不可避免受到他的影响，也能随着哼唱几句，觉得恶霸的生活确实能让人通身舒泰，神清气爽。 刚开始，他们的胆量有限，只敢选择同龄人。同时，他们又有自身道德包袱，没有选择女生。 前面几个太顺，他们三人的胆气越来越壮，道德包袱也越来越轻，第六个目标窦浩然选择了一个女生，卜凡和初炫宇默许。 当然，三个人不可能做到肆无忌惮，他们只是围住女生，不让她前行，没有像真正恶霸那样上下其手肆意而为。 女生左冲右突出不了卜凡三人的包围圈，逼出了第一句台词：“我生下来就是为了上最好的大学，垃圾大学不在我的选择范围之内。” 过了会儿，她又说出了第二句台词：“勤奋是我唯一的精英之路。” 确认第一个女性背景人成功，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拦住了一名肤色白皙、面容清秀的女孩。 面对三人的围堵，女孩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忽然尖声叫道：“非礼呀！救命！非礼呀！救命！” 三人先后愣神，卜凡醒神拔腿就跑，初炫宇和窦浩然紧随其后。 听着身后的女生仍然在高声叫喊：“非礼呀，抓流氓！” 他们三人的心里不约而同涌动着强烈的羞耻感。 心灵点歌机循环外放一句歌词，仿佛磁盘破损，卡了壳： 我们是害虫， 我们是害虫。 …… 第45章 倒霉的街头恶霸｜杀机凸显 他们的运气也是爆棚，拦截第二个女生，就遇到了非背景人，大概率是一个工具人，也有小概率是一个样本人。 他们以为跑开几步，女生的危机解除，就会停止呼救，大家从此相安无事，虽然不能相亲相爱，但是也能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事实证明，他们想简单了。女生不但没有停止呼救，反而变本加厉，一边挥舞着一对小拳头跟在他们身后追，一边凄厉地呼喊： “非礼呀，抓流氓！” “非礼呀，抓流氓！” 街上大部分人各走各的，并不受女生的影响，小部分人闻风而动，叫嚷着向他们追来，并且逐渐形成了围追堵截之势。 不动的应该是背景人，动的不是样本人就是工具人。 “非礼呀，抓流氓！” “非礼呀，抓流氓！” 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七嘴八舌高一声低一声喊出来，此起彼伏，俨如四面楚歌。 卜凡三人一边夺命狂奔，一边交换意见。卜凡说：“可不能被他们抓住，丢死人了！” 窦浩然说：“打死也不能被他们抓住，脸皮还是要的。” 初炫宇说：“不能羞死愧死，也会累死，累不死被他们追上了，也会被他们打死。” 他们捂着脸奔跑，生怕被人看见容貌，被人拍照片拍视频。 卜凡在前面领跑，没有昏了头，思路清晰。他计划跑到苏城三路和西十七路交叉口，向南拐，沿着西十七路向南跑，遇到第一个小区就拐进去，找地方隐藏起来。如果这样一直在路上狂奔，只能吸引来更多的人追赶他们，迟早被热心民众包围，抓住，打个半死。 他们仨终究没有成功做成反派，是最怂的恶霸，也是做恶霸历时最短的恶霸、出师不利最倒霉的恶霸。 他们拦截的这名女生，叫梁小叶，是一名样本人，做事执着人设。她不论做任何事，决不允许自己三心二意，一旦开始，必须一心一意执着到底。 眼下追打恶霸流氓，她也是绝对的一心一意，心无旁骛。 梁小叶挥舞着小拳头，在前面为热心的民众领跑。在她身后，已经追随了二三十个男男女女。 他们都是正义的来福灵，要坚决把前面的三只害虫干掉！ 西十七路与苏城三路交叉口西南角，凭空出现了一扇门。门突兀地立在那里，没有墙壁，只有一扇孤独矗立的门。 卜凡距离门五六米的时候，门猛然洞开，璎宁站在门口招手说：“卜凡，来，快来！” 事态紧急，容不得卜凡多想，他三步两步就冲进了门，初炫宇和窦浩然紧随其后，也进了门。 门无声关闭，然后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梁小叶和热心民众追至交叉路口，茫然环顾四周，彻底失去了恶霸流氓们的行踪。 大家在路口踟躇片刻，就四散而去。 梁小叶跺跺脚，非常无奈放弃了抓捕流氓行动。但是她并不认为抓捕行动已经结束，只要哪一天让她再遇到三个臭流氓，她会再次发动民众，抓住他们，臭揍他们。 离开西十七路和苏城三路交叉口之前，梁小叶再次认真想了想三个臭流氓的样貌，以确保牢牢记住。 她的记性相当出色，如果她会画画的话，她完全能画出三个臭流氓的脸。 有句不得不说的话，三个流氓都长得挺帅气，其中一个尤其帅。三个帅小伙正儿八经找个对象谈恋爱应该不难，他们为什么要拦路耍流氓呢？ 只能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他们就是这么恶趣味，喜欢欺男霸女的调调吧。 卜凡进门后发现，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空间，大约只有十几平方米。 卜凡还好一些，最近怪事见多了，见怪不怪了，初炫宇和窦浩然却受到惊吓，东张西望，试图找出离开的路径，然而上下左右前后都是光溜溜的白色，就连进来时的门也消失不见。 璎宁站在那里，咯咯咯一个劲地笑，笑得三个人的心里纷纷发毛。 璎宁笑够了才说：“你们可真长进，不学好，学会欺男霸女了！” 卜凡不作辩解，嘿嘿傻笑。 初炫宇沉不住气了，虚张声势地问道：“你谁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欺男霸女了？我们那是验证他们谁是背景人！说了你也未必懂！” 窦浩然一听，急忙捂住初炫宇的嘴巴，凭着直觉，窦浩然认为有些话不能说给这个女人听。于是，他打圆场说：“不要听他瞎说，我们就是闹着玩的，没有别的用意。” 璎宁嘲弄地笑着说：“那就是欺男霸女喽！” 窦浩然干脆破罐子破摔说：“你说是就是吧。” “我才懒得管你们欺男霸女还是别的什么，就是为了帮你们躲过一顿打而来。我先走了，十分钟后，你们自然能够出去。别再招人恨招人打，我只帮你们一次，没有下一次。”璎宁冲卜凡眨眨眼，便直接穿墙而出。 初炫宇和窦浩然看呆了，半晌才问：“凡哥，这算是魔术表演吗？” 卜凡说：“你当魔术看也不是不行。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至于刚才那个女人的身份，有时间我分享她撰写的《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给你们，你们自己找答案。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从书本上看到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要复杂得多。我想，我们以后会遇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们要有思想准备。” 在一个徒有四壁的狭小空间里，停留一分钟都是煎熬。幸亏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非得幽闭症不可。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 初炫宇说：“我非常期待高考成绩公布，获得高分，不管分数是怎么来的，都很爽。” 窦浩然说：“周围的人会惊诧莫名，会羡慕嫉妒，还会不相信还会质疑，不管他们做出什么反应，都很爽。” 卜凡说：“出了成绩之后，我要找李峰老师学狗叫，要找学霸贾前程学狗叫，听听狗叫，也很爽。” 就在他们畅想分数出来之后的高光时刻之际，这方临时空间突然消失，他们仍然站在西十七路与苏城三路的交叉口。 热心民众散去不久，梁小叶正走在二百米之外，如果回头，就会看见他们。 卜凡急忙一手拽住初炫宇，一手拽住窦浩然，向南走，走到梁小叶回头看不见的地方。 初炫宇好了伤疤忘了疼，摩拳擦掌说：“凡哥，太惊险刺激了，让我们继续？” 卜凡点头说：“可以，我想挑战一下，确认年龄比我们大的背景人。” 窦浩然说：“你们疯了？那个女人可是说了，只会帮我们一次。” 卜凡笑着说：“其实我们一开始用的方式是错的，都是被小初哥带歪了，用了街头痞子的方式。理由也不给一个，就在街上横冲直撞，随便拦截人，太野蛮粗暴了。现在咱们可以换一种文明的方式。” “有那种不野蛮粗暴的方法吗？我可想不出来！”初炫宇一脑袋的问号。 窦浩然说：“用文明的方式，恐怕很难逼迫他们说出全部台词。” 卜凡说：“咱们可以装作问路呀，很容易分清。能回应我们问路的，自然是样本人或者工具人，不能回应我们问路的，一定是背景人。确认了背景人，你就可以继续做恶霸，不用担心他们做出反抗了。” 初炫宇一拍脑袋说：“这也太对了！这么简单，我竟然想不出来，我真是太笨啦！” “的确笨！你们笨得好！笨得妙！笨得呱呱叫！” 突然他们背后传来一个亢奋的声音，一回头却发现梁小叶带着一群热心民众卷土重来。他们已经被包围，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误会误会，我们没有耍流氓！”卜凡连忙赔着笑脸说，“小姑娘，你自己说，我们动你一指头了吗？” “你还动指头，简直反了天了！揍他！”一个大嗓门的男人喊了一声，有人就一脚踢到了卜凡身上。 “揍他！打死臭流氓！”梁小叶喊。 热心的民众蜂拥上前，卜凡三人被拳头和鞋子淹没。 刚开始，三人还大声辩解，试图消除误会，可是他们一开口，就会招致更激烈的殴打，最后他们学乖了闭嘴，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任凭风吹雨打了。 热心民众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打，有人负责拍照录视频。 现在卜凡三人的同时后悔一件事：从那方空间出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他们惨叫声声哭爹喊娘，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提醒大家不要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三人如同听到了仙乐，同时觉得声音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见过。 这时，那个声音又说：“我是警察，把三个臭流氓交给我吧，我保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民众们停止了殴打并退后，卜凡透过手臂间的缝隙偷偷看去，却见褚宇轩站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卜凡觉得可能是错觉，因为他从褚宇轩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冰冷的杀机。 第46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城外还有城 “你们还不上车？等着我邀请还是等酒等菜，咱们在这里喝一壶？快，上车！” 听到褚宇轩的话，卜凡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抱头鼠窜，争先恐后钻入巡逻车。 最后一个进入车门的初炫宇，屁股上挨了一脚，那是热心民众对流氓的意犹未尽的愤恨。 初炫宇忍不住哎哟出声。 褚宇轩嫌弃地说：“你可丢人到家啦！以后少给我丢人现眼。” 初炫宇回怼说：“要你管！” 站在巡逻车边上的一名小伙名叫马骥，听见两人斗嘴，多打量了两人几眼，发现了新大陆，大叫起来：“了不得，他们是一伙的，这个警察和一个流氓长得忒像了，一看就是亲哥俩。” 众人一听马骥的话，立即向巡逻车包抄而去。 褚宇轩见大事不好，急忙发动车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轮胎发出尖利的叫声，巡逻车如同脱缰野马飞驰而去。 巡逻车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西十八路电子脉冲围墙下面。 褚宇轩歪着脑袋对着对讲机说：“总部总部，我是褚宇轩，警号，计划出城者已经取消计划，警报解除，警报解除！” 卜凡问：“警察哥哥，我们真的没有耍流氓，我们是冤枉的。” 褚宇轩转身对着他们，脸色阴沉似水，冷冰冰地说：“那么多人都冤枉了你们？他们怎么不冤枉别人？” “……”卜凡三人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太难了。 褚宇轩的脸色忽然一变，犹如春暖花开阳光明媚，朗声笑道：“逗你们玩的，我知道你们没有非礼那个小姑娘！” “万岁，我的哥！”初炫宇大声欢呼。 “谢谢你，警察哥哥。”卜凡诚挚感谢。 窦浩然心思缜密，没有像初炫宇和卜凡那样感激外放，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做？要知道这种事本来就是一个罗生门，很难证明的。” “不必证明我就知道，我还知道你们为什么在路上拦截行人。”褚宇轩满脸诚恳，坦荡地说，“我们应该是同道。我和你们一样，也知道这是个虚假的世界，也希望告诉蒙在鼓里的民众真相。” 卜凡心中一喜，他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伸出手和褚宇轩伸来的双手相握：“哥，你就是我亲哥。” 初炫宇也把手伸过来，说道：“我的亲哥，我的亲哥，谁也不许和我抢！” 褚宇轩放开卜凡的手，和初炫宇握了握，又去和窦浩然握手。 然后，褚宇轩招呼三人凑过去，大家把脑袋凑在一起，初炫宇为大家自拍了一张合影。 四个人露着大白牙，笑得很肆意。其中，卜凡、初炫宇、窦浩然鼻青脸肿，显得很滑稽。 大家说话间，天色暗下来。电子脉冲围墙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应该是危机解除后关闭了。 褚宇轩再次发动车子，开始行驶。 “在你们问我出城的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要收集证据，揭露这个虚假的世界。尝试出城，是求证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的捷径。”褚宇轩遇到了同道，非常兴奋。 “那你还大张旗鼓的阻止我们出城？”初炫宇嗔怪说。 “我也拿不准呀！我阻止你们出城，也是试探你们。经过试探，知道你们的确是我的同道。”初炫宇侃侃而谈，“可把我忙坏了，一直通过监控系统察看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同时，我把拍到你们的视频全部抹除，包括最后你们被围殴，直至上巡逻车的视频，没有人能查得到了。” 巡逻车在夜色中行驶，从西十八路拐向了西方，驶入一条没有路灯的道路。 这条路极不平坦，颠簸异常。大家停止了说话，以便专心应对突如其来的颠簸。卜凡三人因经验不足，已经脑袋磕碰了好多次。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后，卜凡忽然记起在西十七路与苏城三路交叉口感受到的杀机，不由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寒战。他急忙请求说：“哥，咱们不用出城这么远吧？其实我们就想在城市边缘转转，因为我们知道，背景人大多居住在城市边缘。” 褚宇轩笑道：“横竖是找证据，出了城，可以找到证明城市虚假的铁证。背景人的共性很明显，不用验证太多。我们走了一半路了，很快就到。” 初炫宇附在卜凡的耳边说：“我觉得老小子够意思，不会有问题的。” 卜凡也压低声音在初炫宇的耳边说：“这么快就被他征服了？看来英雄救美效应不只是用在女人身上有效，用在男人身上照样有效。” 初炫宇气哼哼地说：“胡说八道。” 窦浩然的脑袋忽然插入卜凡和初炫宇的脑袋之间，窦浩然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初炫宇疑惑地问：“什么不对劲？” 卜凡讥诮说：“你心真大，也就你没察觉不对劲了。” 窦浩然说：“有杀意。” 卜凡说：“是杀意。” 初炫宇问：“杀谁？” 卜凡说：“杀你！我和正气哥被你牵连了。” 初炫宇：“……” “你们在说悄悄话吗？好话不背人，背人无好话！”褚宇轩忽然开口，半真半假地说。 “呵呵。”卜凡笑了一声，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在商量，要不要和你分享一个秘密？” “哦？”褚宇轩似乎很感兴趣，“那你们的商量结果呢？” 卜凡朗声说：“我们一致通过，分享给你！” 褚宇轩哈哈一笑说：“够意思！说出你们的秘密吧。” 卜凡说：“我们三个都是应届高考生，在这次高考中，我们三人将囊括本市前三名，状元非我莫属，他们俩争夺榜眼和探花。” “你们这么牛叉？这就把前三名内定了！”褚宇轩并不相信他们的话，他认为他们在吹牛。 “必须牛叉呀！”初炫宇志得意满地说，“凡哥内定状元，我内定榜眼，正气哥是探花。” 窦浩然叹了口气说：“算了，不和你争榜眼，你要知道，往往探花才是最帅的那一个！” 卜凡不禁在心里为他们点赞，都真会演呀，妥妥的大师级别的演员。 褚宇轩气不过他们的嘚瑟，泼冷水说：“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高估了自己，到时候失望。” “不会的，我们有这个实力，有这个信心。要知道，我们是站在全市所有的学霸肩膀上，才敢说这样的话的。如果这样还不能包揽前三名，那才是没天理了。”卜凡大言不惭地说。 褚宇轩忽然停住了车，脸上带着一些按捺不住的得意神色，说道：“请下车吧，既然你们不认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我先带你们见识城外还有一座城！” 卜凡三人走下巡逻车，看见了一座有些眼熟的城市。 远处，市中心的位置，有一座高楼，因其太高被称为摩天楼。摩天楼的顶层，有一个旋转餐厅，名叫楼外楼，楼外楼门口有一副对联： 天外有天，居天外天， 人外有人，做人外人。 楼外楼的升学宴非常着名，但是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在楼外楼办升学宴，只有高考成绩前十的学生才有资格。 卜凡三人笑了。 初炫宇说：“你这是从城东绕到了城西，根本没出苏城市呀。” 窦浩然说：“我差点儿信了你的鬼，那不是摩天楼吗？今年我们三个都有资格去办升学宴了。” 卜凡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却在打量四周的环境。虽然远处灯火辉煌，但是他们所在的街道却黑咕隆咚，影影绰绰有一些低矮的建筑，并不见一个人影。 卜凡接窦浩然的话说：“对，我们轮流办，到时候一定请警察哥哥参加，一次也不能落下。” 褚宇轩阴笑着说：“就算你们没有吹牛，你们也办不成升学宴了。” 卜凡问道：“怎么可能？” 褚宇轩说：“这里已经不是苏城市了，而是食人城。那栋楼不叫摩天楼，叫摘星楼，楼顶的旋转餐厅也不叫楼外楼，叫素人斋。你们可一定藏好自己，一旦被这里的居民发现，他们会抓住你们，将你们卖入素人斋，成为顶级食材，被高官达贵们吃掉。” 卜凡半信半疑说：“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没有理由害我们！” 褚宇轩说：“我很忙的，哪里有闲工夫和你们开玩笑？在车上你们说的悄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们的感觉很对，的确是有杀意，不过有一点你们没有蒙对，杀意不是冲着臭小子我的蹩脚仿制品去的，而是冲着卜凡小子去的。仿制品是一个和我有过节的编剧弄出来的，就为了恶心我。仿制品的名字及其父母的名字，直接拙劣地颠倒了一下我们的名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专为恶心我的。尽管仿制品真的很恶心人，但是我也犯不着亲自动手灭了他。” 初炫宇问：“那个大号初炫宇也是你吗？” 褚宇轩说：“那个家伙弄出一个仿制品不过瘾，他弄了两个。你们所说的那个大号初炫宇，因为造成了剧情冲突，被抹除了。” 卜凡问：“说实话，你想要对付初炫宇的话，还算出师有名，我和你八竿子打不着，没有丁点儿的关系，你要对付我，总该给个理由吧？” 第47章 神子之殇｜顶级食材的待遇 褚宇轩，二十七神使麾下的资深“源界义工”。 神话星系后羿星人。职业是挂件推销员，专门推销智化人使用的各类小程序挂件。 他是后羿星上的头部推销明星，身家不菲。 后羿星最高行政长官周克华总理曾当众承认，论有钱，他也比不过褚宇轩。 褚宇轩在后羿星上是绝对的超级偶像，励志典范，无差别征服各种族、各性别、各年龄的人。 但是盛名之下，他有一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一名“源界义工”，他的发迹从成为“源界义工”开始。 成为“源界义工”之前，他只是一个能够勉强糊口的最底层推销员。 成为“源界义工”之后，他如有神助，推销什么小程序，什么小程序就火得一塌糊涂。并且人们认准了从他的手里购买小程序，并以此为荣。很快，他实现了财务自由，账户余额成了不断叠加的数据。 做“源界义工”，褚宇轩也做得有声有色，是老生常谈的得力干将，一路从排名第九到排名第一，成为辅佐老生常谈的第一人，被团队其他人称为第二十七副神使。 作为老生常谈的心腹，他有幸知道了许多超出“源界义工”权限的内部机密。 在神使们之间，有一个公开的秘密。 所谓公开的秘密，就是大家私下里可以说，但是绝对不能在台面上说。 在台面上一旦提及，可能面临危及身家性命的大恐怖。 传说（史实），神创办星际人性研究中心，构建各种虚拟世界大肆研究人性，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以人性为饵，要钓回神之子。 神是有儿子的。 神的儿子在神的脑壳里坐胎发育，待到瓜熟蒂落之时，神忍受着剧烈的脑痛，裂开颅骨，生下神子。 神分娩时的痛太过剧烈，致使神有了片刻的晕眩。待他恢复神志清醒，却发现神子已经不翼而飞不知所踪。 这便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神子之殇。 神坚信神子还在世间存活，他可能飘荡在星际间任何地方。那个地方必须有人性的光辉或人性的黑暗。 神了解自己的儿子，神子对人性充满好奇和期待，所以神投其所好，创立人性研究中心，期望吸引神子归来。 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创立以来，人性研究硕果累累，新发现层出不穷，充分展现了人性的多样、复杂，光辉和阴暗相拥，美好和丑陋共眠。 老生常谈带领麾下九名“源界义工”，与其他神使及其团队相比，成果最多，价值最高，得到神的赞许最多。虽说明面上他是排位二十七的神使，在他自己和有些人眼里，他早已是排名第一的神使。 前段时间，第九神使忽然间因不明原因人间蒸发，神使位置首次出现空缺。排名在第九神使之后的神使纷纷蠢蠢欲动，企图取而代之。 老生常谈是其中最活跃的一个，也是呼声最高公认的竞争力最强的一个。 他自己也一度视第九神使的位置为囊中之物，认为获得第九神使的位置时间上可能有早晚，归属于他却毫无悬念。 可是，他认为毫无悬念的事情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一个各方面都很弱的人空降成为第九神使。 老生常谈极端不服，但是他不敢对决定这件事的神有所不满，他把所有的怨念不满集中在了新任第九神使张泽春身上。 张泽春成了老生常谈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惦记除之而后快。 卜凡认为自己和褚宇轩没有丁点关系是错的，褚宇轩对付他名正言顺。 老生常谈敌对张泽春，故而褚宇轩自然而然敌对张泽春，也自然而然敌对张泽春的实验样本。 褚宇轩极有耐心地侃侃而谈了前因后果，最后他说：“你不要怨我，要怨就怨千不该万不该成为张泽春的实验样本，你们两个小子要怨就怨千不该万不该成为他的好朋友。形影不离，呵呵，你们死于和朋友形影不离。” 卜凡问道：“神允许随便破坏其他团队实验样本吗？” 褚宇轩回答：“当然不允许。” 卜凡说：“我知道，我在的那个世界被你们称之为‘新高考时代’，所以高考是重中之重，而我们三个刚刚参加完高考，并且有绝对把握获得全市前三名。如果我们一起失踪，应该属于大事故吧，不管虚拟世界里的官方调不调查，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官方肯定要查。你难道不害怕被查到吗？” “呵呵，你分析的不错。可惜，这些我事先早就想到了，并作出了弥补。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呵呵，你还真不知道我的本职工作。我是小程序挂件推销员，最了解这些玩意儿的漏洞和缺陷。而你恰好安装了一个垃圾小程序挂件，我稍加引导，你就上钩了。”褚宇轩眉飞色舞地说。 卜凡感到心塞，说什么也没想到竟然被自己倚重的“学霸视野”害了。 初炫宇插话说：“别啰里啰唆废话连篇了，你直说，打算怎么对付我们就是了。” “呵呵，不必我亲手对付你们。自然有人替我收拾你们。”褚宇轩说：“我说了这么多，就为了等他们来。呵呵，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该来了。” 随着褚宇轩的话音落下，一张大网兜头落下，将卜凡三人罩在了里面。 卜凡色厉内荏地喊：“褚宇轩，你要干什么？” 褚宇轩冷笑着说：“原来我想着把你们丢在这个世界里自生自灭的，现在为了保险起见，我改主意了，我要你们死，死越快越好。” “哎哟，我说卖挂件的小子，不要吓唬……”一个嘶哑的声音惊叫一声，卜凡三人闻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儿，顷刻失去了知觉，咕咚、咕咚倒在了地上。只有两声咕咚，是因为卜凡最后一个倒下，恰好倒在了初炫宇的身上。 那个嘶哑的声音继续埋怨说：“你让他们害怕了，会影响口感，浪费了这三只顶级食材。” 褚宇轩说：“我可不管什么口感不口感，你要记住你答应的事，明天就把他们红烧清蒸做成菜，送进食客们的肚子里。” “我办事，你放心。你可以滚了，你在这里待久了，会让项目组纪律检查部发现的。”沙哑的声音催促说，“快点开上你的破车滚。” 褚宇轩上了车，不放心地嘱咐说：“千万要明天解决掉。” 沙哑地声音不耐烦地说：“一定一定。滚吧！” 褚宇轩开车，原路返回，驶入无尽的黑暗里。 一扇门在褚宇轩刚才停车的地方打开，出来一个小山似的男子。他亮起手电，照着昏迷中的卜凡三人，嘴里啧啧称奇：“百年一遇，不，应该是千年一遇的好食材呀。这样的顶级食材，怎么能草率处理呢？不行不行，我要给他们顶级食材的待遇，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上天恩赐的顶级食材。” 第48章 厨子的追求｜全城搜索 卜凡醒在一间豪华卧室里。 房间内的装饰、家具、陈设无一不散发着浓重的铜臭，毫不遮拦地大声疾呼：有钱！有钱！ 身子下面的床垫松软适度，空气中弥漫着青草阳光的味道。 卜凡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设想，急忙低头查看，还好，还好，衣服还是自己的衣服，并且品相完好。 男孩子在外，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深刻领会这句话的深刻含义，非常有必要，尤其是像卜凡这样的优质鲜肉。 在卜凡变成学渣的第二年，林丽为了刺激卜凡重新奋发向上，曾经使出一招杀手锏。 那一天，林丽坐在他们家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像一个绝望中的女王。 林丽拍了一下大腿，说：“你上学学不好，又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将来要被饿死吗？” 林丽拍了一下大腿，又说：“你说你学啥啥不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以后怎么活？” 林丽重重拍一下大腿，嘶吼着说：“说出这句话，我自己也觉得丢人。但是我觉得除了这，你再没有别的出路了。你长得还行，只有被老女人包养一条道了！” 当时，卜凡听了汗毛都直立起来了，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两眼放光，兴高采烈地说：“不愧是我亲妈，这是我唯一的出路了，我看……很行！” 如果不是有沙发靠背，林丽一定会两眼翻白，身子一仰，气死过去。她被恶心了儿子，反倒被儿子恶心到了，不得不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不过从那时开始，卜凡意识到，不管女人还是男人，看到他的时候，大多会再看第二眼、第三眼。他注定要成为许多人的梦中情人。 从这样奢华的卧室里醒来，卜凡不由得要想多，目前平安无事，不代表将来平安无事。他显然被某人金屋藏娇了。 他从床上下来，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没有发现自己的鞋子，也没有发现拖鞋，他只得赤足走向卧室门。手搭在把手上，吧嗒一声门开了，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幽暗的走廊。 卜凡沿着走廊慢慢地移动，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他走到了一扇门前，轻轻转动门把手，打开门。这也是一间卧室，装饰和他醒来的那间卧室大同小异。 在宽大的床上，七歪八扭地躺着两个人，正是睡得香甜的初炫宇和窦浩然。 在这间豪华公寓的下层，一个瘦得像一根竹竿的人正在盯着显示器两眼放光。显示器上，赫然是卜凡走到床边，摇醒初炫宇，又去摇窦浩然。 这间屋子里有很多显示器，大多数黑屏，只有少数亮着。 瘦子兴奋地站起身，搓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已经很多年了，他没有遇到如此完美的食材，终于有机会重拾过去的荣光了。 他名叫曲银波，但是没有人记得，人们都记得他叫一招鲜。他是素肉斋的厨师长，素肉斋厨艺的天花板。 曲银波画外音：神赐给你一份珍贵礼物的时候，会带走一件你拥有的宝贝。神就是这么操蛋！ 一招鲜厨艺了得，却是重度厌食症患者，多年来无法自主进食，只能靠鼻饲管注射流质食物，勉强维系生命存活下去。 越是这样，他越是偏执追求厨艺提升，简直达到了变态的程度，深挖任何可以深挖的细节。 昨天夜里，素肉斋有一场盛大的宴会，整个暗黑城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到场了。一招鲜使出浑身的解数，亲手做了两道菜，一个汤，博得了满堂彩。 回到公寓，他已经精疲力竭，只想尽快进入梦乡。 这时，门铃被按得叮咚响。 他不予理会，可是门外的人不知趣地按了再按。不得已，他带着滔天怒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又高又壮，像一座小山，那是他的门徒紫剑鞘，脸上挂满谄媚的笑意。 一打照面，一招鲜就使出了狮子吼：“紫剑鞘，你是不是活腻歪啦！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对不起，打搅师傅睡觉了，我该死该死！”紫剑鞘点头哈腰，“不过有件事不及时向师傅汇报的话，我更该死！” “最好是这样，不然你死定了！”一招鲜咬牙切齿。 “有请师傅验货！”紫剑鞘指指地上说。 一招鲜这才看见地上有三个黑布口袋，他说：“打开看看。” 紫剑鞘打开其中一个口袋，露出卜凡的脑袋。 “啊！”一招鲜发出了惊叹，冲过去扒拉开紫剑鞘说：“拿开你的黑手，从现在开始，不许你碰我的食材！” “行！一切听师傅的！” 一招鲜并没注意紫剑鞘谦卑的态度，他完全被卜凡吸引了。他颤抖着双手将卜凡从头摸到脚，呼吸越来越急促，嘴里喃喃自语：“好，太完美了，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好食材呀，我可以借助他，在最辉煌的时刻谢幕了。” 随后，一招鲜又分别察看了初炫宇和窦浩然，虽然比起卜凡来稍逊一筹，但也是难得的顶尖食材。 这时，紫剑鞘有点犹豫地说：“师傅，有件事我不敢确定要不要对你说。” “说！” 一招鲜狂热的目光舍不得从三人身上移开。 紫剑鞘说：“可恶，太可恶了，送他们来的人，竟然告诉他们，他们会被吃掉，我想这些小宝贝肯定被吓坏了。” “啊！你说什么？”一招鲜转身冲着紫剑鞘大吼大叫，喷了他一头一脸唾沫蛋子。 “气死我了，都是你的错！”气急败坏的一招鲜叫道，“把头低下。” 紫剑鞘哭丧着脸，俯下身子低下头。 “都是你的错！你怎么不拦住他！”说一句，一招鲜的巴掌狠狠拍在紫剑鞘的脑袋上。 说一句，拍一巴掌，足足说了不下百次，拍了不下百次，紫剑鞘已经被拍得脑震荡，找不到北了。 终于，一招鲜手拍疼了拍累了，停下来吩咐说：“让他们入住最豪华的饲养笼，最好的饲料供应。另外，你负责消除他们的恐惧，他们开心起来。” 紫剑鞘战战兢兢地问道：“师傅。您有没有消除他们恐惧的办法？” 一招鲜暴跳如雷：“你奶奶的腿，如果我有办法，还要你做什么？当年画挂着？当祖宗供着？” 紫剑鞘连忙俯身扛起一条口袋，一只胳膊夹一条口袋，奔向楼梯。再不走，他怕被一招鲜的骂声震聋了耳朵，被一招鲜的巴掌打傻了脑袋。 暗黑城外的苏城市，此刻正从睡梦中醒来。 苏城市的绝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身侧，还有他人在酣睡。 卜凡三人一夜未归，他们各自的父母居然没有察觉，可见他们在家里的存在感之低，直接低到了尘埃里面。 谢春红要和初衡军外出办事，二儿子初炫宙需要人看，这时他们才记起还有一个大儿子，去初炫宇卧室一看，才知道他一夜未归。 发现初炫宇一夜未归，两口子也没有当回事，他们以为初炫宇肯定和卜凡混在一起，找到卜凡就找到初炫宇了。 谢春红给林丽打电话，林丽去卜凡卧室，发现卜凡也一夜未归。恰在这时，窦浩然的妈妈张燕打来电话找儿子。于是，大家先放下了找儿子，三位妈妈建了一个群，纷纷吐槽养废了的大宝，以及寄予厚望的已经出生的二宝和还没出生的二宝。 吐槽过后，三位妈妈神清气爽，一致认为，她们的儿子在外面浪够了自然回家，不必费心寻找。 就在褚宇轩开巡逻车载着卜凡三人穿过苏城市和暗黑城的交界之时，所有的神使及“新高考时代”项目总工均收到了一份来自神的指示： “全力配合第九神使做好样本编号222的精品养成工作，不得有误！” “第九神使提请的任何协助，无条件协助；” “第九神使提请的任何需求，无条件满足；” “第九神使提请的任何支持，无条件支持。” 三个毫无底线的无条件，直接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禁不住怀疑张泽春便是神之子，任谁也不会对亲儿子之外的人如此无条件。 张泽春在收到这份指示的同时，还收到了来自神的勉励： “你和你的团队做得相当好，样本编号222的成长超出了吾的预期，吾希望其继续成长，直至成长为吾想要的那个样子。望你和你的团队再接再厉，你们有望获得有史以来的最丰厚的奖励。” 然而，张泽春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他发现，搜遍整座苏城市，也找不到卜凡的身影了。 他紧急召集他的三名“源界义工”，让他们分工协作，将苏城市一寸寸梳理一遍，一定要找到卜凡。 可是就是奇了怪了，璎宁、荒原、朱思远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卜凡。同时他们发现，卜凡的两个亲密小伙伴初炫宇和窦浩然也消失不见了。 到了此时，张泽春仍然不慌不忙，因为他握有尚方宝剑。 他向所有神使提请了第一个请求：调皮的样本编号222高考结束后搞出一个人间蒸发的恶作剧，请帮我找到他。 张泽春想，就算卜凡藏得再隐蔽，也经不住所有神使的全员寻找，也许在下一秒，他就会得到关于卜凡的消息。 第49章 一个故事不够｜就讲两个、三个…… 的确，没有哪个神使怠慢，张泽春很快收到了回复： 第一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查无此人！ 第二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查无此人！ 第三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查无此人！ …… 第二十七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查无此人！ …… 第九十八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查无此人！ 第九十九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查无此人！ 所有的神使的回复似乎统一过一样，一字不差，排列整齐。 “新高考时代”项目总工牛总的回复与神使的回复有所不同： “经项目各部门负责人反馈信息，样本编号222于昨天下午突然失联，所有痕迹全无，怀疑遭高权限者绑架或者抹杀。” 张泽春有些慌了，发出了一条新的支持请求： “请各位神使提供样本编号222在6月10日至6月11日两天内的各种痕迹，越详细越好。” 信息发出后5分钟，神使们又一次齐刷刷列阵： 第一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无此人痕迹记录！ 第二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无此人痕迹记录！ 第三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无此人痕迹记录！…… 第二十七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无此人痕迹记录！ …… 第九十八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无此人痕迹记录！ 第九十九神使：已调查，很遗憾，无此人痕迹记录！ 项目总工牛总回复：“因目前正在实施‘让剧情再飞一会儿’方案，项目工作人员全面放假，样本编号222的各种痕迹均未记录。鉴于目前仍然处在全面放假阶段，任何人不得做引导剧情或控制剧情的相关工作，所以在‘让剧情再飞一会儿’方案结束之前，本人及项目部其他工作人员均不能进入工作状态，望第九神使见谅。” 张泽春急忙向神发出申请，取消“让剧情飞一会儿”方案。 神冰冷秒回：“不能。”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带着镣铐跳舞”吗？张泽春禁不住问自己。 他只是一个菜鸟神使，一上手就是这么高难度的工作，神是否太瞧得起他了？ 项目总工牛总又发来一条建议信息：“第九神使，如果你能举证，在方案进行期间，有工作人员进行了引导剧情或控制剧情的工作，并造成了严重后果，那么‘让剧情飞一会儿’方案可以终止。” 张泽春如获至宝，似乎从束手无策，跨越到有目标有策略的运筹帷幄之中。 暗黑城，摘星楼四十八层，编号001饲养笼。 卜凡叫醒了初炫宇和窦浩然，三人背靠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探索了一遍这一套他们认为的超级豪华公寓。 两间卧室，是他们睡过的。 一间书房，看上去很高端。 一间影像室，设施一流。 一间健身室，器材齐全。 一间餐厅，堆满食物饮品。 超大的客厅，舒适的沙发，雅致的酒吧角，不知名的绿叶植物。 他们全神戒备地探索完第一遍，没发现任何危险。但是，他们没能找到出去的门在哪里。 于是，他们立马又找了一遍，试图找到出去的门。再次看到各种令人叹为观止的装饰、陈设、家具，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欣赏和赞叹，忍不住在心里喟叹，能居住在这样高端大气的房间里，何其三生有幸？ 到了第三遍，他们从餐厅开始。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早已饥肠辘辘。 巨大的餐厅，仿佛一个高档自助餐厅，有大鱼大肉，也有青菜萝卜，有山珍海味，也有水果干果，有炊金馔玉，也有乡野小食，琳琅满目，令卜凡三人眼花缭乱，呼吸急促，全然忘记了身在何方何处，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他们去了书房。 装修古朴，低调奢华，书架上陈列着的书籍全部是古籍。这些古籍一看就有岁月沉淀的质感，封面甚至落着几千年的尘埃，书页里甚至夹着远古的一缕时光。 守着书籍，他们开始犯困，便离开书房，前往音像室。 超大的放映屏，色彩画面质感一流，卜凡等人说不上哪里好，但是一直认为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最大的显示屏。全介质播放器，可以播放任何形式的音像载体。陈列架上陈列着无数远古流传下来的磁带磁盘、黑胶唱片、cd、vcd、dvd……音响播放出来的声音丰满、明亮、华丽，令人听到后，身体不由自主随着音乐律动。 在音像室消食半个多小时，他们又去了健身室。他们在各种器械上胡乱玩了一气，犹觉不过瘾。窦浩然笑嘻嘻开玩笑说：“如果能够游泳就好了。” 他的话音落下，他们便看见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户，过去推开门望出去，只见碧波荡漾的游泳池正在静候着他们光临。 所有神奇的一切，让卜凡三人产生了幻觉。他们没有任何危险，此时此刻的他们，是某不知名的大人物的座上宾。 曲银波从监视屏上移开眼睛，站起身。 他趴在那里监视卜凡三人的一举一动，已经一天一夜。他觉得一切正向着他希望的方向进展。 现在他要进行下一步，彻底打消卜凡三人心里的顾虑。他用专用线呼把紫剑鞘呼来。 紫剑鞘一见到曲银波就点头哈腰，活像一只看见主人的哈巴狗，如果他有一条尾巴的话，肯定能摇成大风车。 “师傅，是不是要炮制新食材了？”紫剑鞘自作聪明地问。 “低头！”曲银波命令。 紫剑鞘低下头，哭丧着脸。 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但是紫剑鞘为自己不够聪明而庆幸，师傅好像特别喜欢他说错话。之前，师傅曾经有过很多徒弟，个顶个的聪明，最后都成了成全师傅厨艺的食材。 曲银波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骂道：“炮制炮制，炮制你的头呀！这才多久啊，他们还没开始排杂质呢。” “师傅，您要做什么，请明示！” 曲银波又是一巴掌拍在紫剑鞘的头顶，骂道：“明示明示，都参与一百遍了，到现在还不懂马蹩脚，别人是聪明死的，你活活是笨死的！” “是，我是笨死的！”紫剑鞘连连点头，不小心，眼中噙着的泪便甩了出来。 曲银波连拍了两巴掌在紫剑鞘的头顶，骂道：“还不受说了，师傅就说了两句，你就哭了。” 紫剑鞘连忙辩解：“不是，师傅，我这不是委屈的泪水，是感激的泪水，幸福的泪水。” 曲银波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行，紫剑呀，你也学聪明啦！” 紫剑鞘打了个寒战说：“师傅，我不聪明，都要笨死啦！” 曲银波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就是一道脑筋急转弯题本题：狗熊是怎么死的？答：笨死的。” “是，是。”紫剑鞘谄媚地笑着连连点头。 曲银波语重心长地说：“紫剑啊，我叫你来，是因为我要给他们讲故事听了。要让他们尽快消除顾虑，保持愉悦的心情，好好地进食，好好地排杂质，尽快达到完美食材的各项指标。” “那个坏家伙吓唬他们吓得不轻，只怕师傅讲一个故事未必能让他们放下顾虑。”紫剑鞘有些担忧地说。 “一个故事不够，就讲两个、三个……总有一段故事能够打消他们的顾虑。”曲银波满怀信心说着，撅着嘴唇努了努监视屏方向，“或许你高估这些食材了，你自己看，我还没讲故事呢，他们就如此放松了。” 紫剑鞘走近监视屏察看。 初炫宇身穿泳衣跳进泳池，溅起大片的水花。他从水里冒出头来，甩甩头上的水，向着池边的卜凡和窦浩然招手：“来呀，水温刚刚好，太爽，太舒服啦！” 窦浩然将披在身上的浴巾往后一抛，一个鱼跃，扎进了水中。 卜凡看着在水中打闹成一团的初炫宇、窦浩然，也小跑几步，起跳进水，加入了两人的战团。 紫剑鞘啧啧称奇说：“真是活宝贝呀！单纯得像三只小白兔。听说温室里可以种菜，可以种花，种出的菜种出的花特别鲜嫩，难道也可以种人了？他们就是温室里种出来的？” 不出意外，紫剑鞘的头顶又挨了曲银波一巴掌，曲银波说：“少见多怪。等会儿在我讲故事之前，你要协助我演一场戏。” 打打骂骂之间，曲银波对紫剑鞘是满意的。 紫剑鞘眉开眼笑地说：“师傅，我最会演戏了。人家都说我是一个被厨艺耽误了的戏精。” 曲银波扬起巴掌要打，却没有落下去。 紫剑鞘没等来巴掌，抬头诧异地问：“师傅，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走了一下神，想起你死去的师兄了。他如果活着，也该娶妻生子，我就可以做爷爷了。”曲银波眼神有些幽暗，他淡淡地说，“等会儿本色出演就好，不要多话，更不要说错话。” “行，师傅。”紫剑鞘满口答应。 在水中，在温度适宜的水中，卜凡三人觉得自己仿佛化身水分子，从头到脚地通透舒泰。 他们未经世事，没心没肺，心中只有明媚的阳光，身体里装满蓬勃旺盛的活力。 他们就是一张印刷着美好青春年华的明信片，可以寄给任何一个人，并能够轻易打动任何一个人。 似乎没有人忍心打搅这种纯粹的美好的狂欢。 有那么一个瞬间，曲银波也希望时光停止，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忍。 “嘿嘿嘿，小朋友们，你们好！” 正在嬉戏打闹的三人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不约而同停止打闹，抬头寻找声音源。 他们看见在泳池中央处，天花板上垂下一块屏幕，上面有一张扁担似的长脸，还有一张猪屁股似的圆脸。 “呀，你们这些偷窥狂，是不是一直在偷窥我们？”初炫宇大喊大叫起来，双手下意识地一左一右护住胸膛上的两个点。 第50章 和蔼可亲波大爷｜抓耳挠腮阿春哥 “是的呢，我们一直在看你们，你们的样子看上去好好吃呀！”紫剑鞘故作可爱的样子，特意伸出湿答答的舌头舔舔嘴唇。 紫剑鞘自以为的可爱，落在卜凡三人的眼里却是惊悚，鸡皮疙瘩在裸露的肌肤上乱滚。 “又来！又来！”曲银波的巴掌不要命地招呼在紫剑鞘的脑袋上，“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不分场合开玩笑，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曲银波似乎非常不解气，一下又一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啪啪”的脆响犹如魔音入耳，让卜凡三人听麻了，头皮发紧，听到一声“啪”，便会眯眯眼睛。 大约一百多下了，本来保持嬉皮笑脸模样的大胖脸，红得发紫，两腮颤抖，两窝辛酸泪，滴滴答答，随着“啪啪”的节奏抛洒。 曲银波发现紫剑鞘哭了，才停住了手，但是他没有安慰紫剑鞘的打算，而是赔着笑脸，向卜凡三人挥挥手，说：“小朋友们，让你们受惊了。” 卜凡问：“你是谁？” 初炫宇问：“这是哪儿？” 窦浩然问：“现在是几号？” “呵呵，小朋友们好多问题呀。”曲银波和蔼可亲地说，“我是这里的主人曲银波，你们可以叫我曲叔或者波大爷，其实叫什么无所谓，你们随意。这里是我招待贵宾的客房，希望你们还住得习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我立马改。今天是暗黑纪年2990年8月28日，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但是对我并不普通，因为是我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生日歌的旋律蓦然从卜凡身上响起，却是心灵点歌机自动播放歌曲，而卜凡在外放害虫歌之后，忘了关闭外放功能。 听到生日歌，曲银波感到很意外，感动得两眼湿润，双手一抱拳说：“多谢？多谢有心的小朋友。我已经好多年没听见生日歌了。本来我曾经决定，再也不过生日了，难得遇到你们，我就破例办一次。各位小朋友稍事休息，换换衣服，我们等会儿餐厅见。” 曲银波说完，视频连接便中断了，显示屏缓缓升入天花板。 初炫宇啧啧夸赞说：“凡哥，你这个马屁拍得真响！” 窦浩然玩味地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暖男小朋友！” 卜凡无辜地看着他们说：“我没动，是它自己播放的。是敌是友都不知道，我祝他生日快乐？” “呵，反正你做了。”初炫宇翻身游到池边，爬上岸去。 “呵呵，反正你做了。”窦浩然也鹦鹉学舌了一句，然后追初炫宇去了，“小初哥，等等我。” “我做什么了？你们这么对我！”卜凡悲愤地冲着他们的背影喊。 初炫宇和窦浩然不约而同转身，伸出大拇指说：“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被怼得无语的卜凡，直接将心灵点歌机的外放功能关闭了，省得它再次作妖。 正要准备回卧室，卜凡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串醒目的红字： 卜凡同学，你在哪儿？是否安全？ 卜凡心里涌起惊喜，然后又蔫了，他想这可能是褚宇轩发来的试探信息。 不能回，坚决不能回。如果回了，安全也变成不安全了。 卜凡回到卧室，穿上衣服后，鬼使神差打开衣橱。衣橱里挂满衣服，看上去很好看而舒服，摸上去也很舒服，就是不知道穿在身上，会不会好看，会不会舒服。 最后，他禁不住诱惑，选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一条藏青色背带裤，换下了自己的衣服。在穿衣镜前，卜凡自己也不由眼前一亮。 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是自己吗？ 走出卧室，他看见了初炫宇和窦浩然也打扮了起来，他们的衣品竟然如出一辙，白色短袖衬衣，藏青色背带裤。修身的衣裤衬托的他们两个人朝气蓬勃少年感十足。 这时，卜凡的视野里再次出现了红色文字信息： 无论你身在何处，不要吃那里的食物，不要穿那里的衣服，不要使用那里的电子产品…… 后面罗列着很多不要和相关物品，卜凡看都懒得看了，觉得这个褚宇轩真有意思，如果信了他的话，跟等死有什么差别？ 想骗人，走心一些好不好？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看出鬼话连篇，何况聪明如我呢？ 卜凡摇摇头，不再理会来自“学霸视野”的提示。 初炫宇看卜凡摇头，问道：“不希望我们撞衫？我们特意选了一样的衣服，没想到你也选了一样的。你不觉得我们穿一样的衣服，三胞胎一样吗？” “像。”卜凡说。 “那你摇头做什么？”窦浩然问。 “学霸视野小程序提醒我，不要吃东西，不要穿东西，不要用东西……” 初炫宇打断卜凡的话，怨念颇深地说：“一听就是只有褚宇轩才能说出的鬼话，他这是想让我们绝食而死呀！让他先去死吧！” “你也觉得这是鬼话是吧！我看了这些话不认同，才摇头的。”卜凡说。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还有没有人能使用这个小程序和你通话？”窦浩然一开口就说到了重点上。 卜凡沉思片刻说：“有这个可能。” “比如……” “比如第九神使张泽春，比如鲜花女王璎宁、大光明帝国君主荒原、房车大亨朱思远。” “那就回复一下看看。”初炫宇提议。 “不行！”窦浩然说，“万一对面是褚宇轩呢？听他的口气，必须置我们于死地的。如果他这是试探我们是否挂了，一回复，就证明我们还好好的，他一定想方设法杀过来，我们就危险了。” “对，不能轻易回复。”初炫宇说，“我觉得那个竹竿波大爷，虽然怪，但是和蔼可亲，不像坏人。如果他要对我们不利，不会这样款待我们吧？” “可是他也没有理由款待我们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未必安好心！”窦浩然唱反调说。 初炫宇敲敲自己的脑壳说：“我不觉得危险存在，我的危险雷达很灵的，没给我预警，大概率不会有事。我们运气不会太差的，世界上统共没几个坏人，都叫我们遇上！” “屁！遇到褚宇轩的时候，你的危险雷达也没给你预警！依我看，你就压根没有那种玩意儿。”窦浩然反唇相讥。 卜凡叹了口气，凝重地说：“你们俩歇歇，别动不动就掐起来。我会留意‘学霸视野’上的后续信息，希望他继续发信息来，信息多了，他就容易露出马脚了。至于这个和蔼可亲的波大爷，我总觉得在和蔼可亲的背后藏着可怕的东西。” “我们该怎么办？”初炫宇瞪大了眼睛，“我们快点跑吧！” “门都找不到，你跑哪儿去！”窦浩然泼冷水说。 “静观其变，随机应变。”卜凡冠冕堂皇地说出两个成语，心里却实在没底。 “也只能静观其变，随机应变了。”窦浩然重重地叹气，“你们都忘了，褚宇轩说过，把我们卖了当食材，或许我们现在已经是食材了。” 卜凡的心一沉，觉得可能性很大。 初炫宇脸都吓白了，带着哭腔说：“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杀死了吃还是活吃？” 碎银子酒吧。 确切地说，这是碎银子酒吧的一个投影，隶属第九神使，专供第九神使和其麾下的‘源界义工’使用。 按照张泽春的分工，璎宁负责查找各种社交软件上，卜凡、初炫宇、窦浩然直接或间接留下的痕迹；荒原负责查找三人被监控摄像头捕捉到的痕迹；朱思远负责查找其他人与三人或者三人中任何一人发生关联的信息。 璎宁首先反馈信息： 6月11日上午10：40，初炫宇打电话约卜凡外出吃烤鸡架。 10：42，初炫宇给窦浩然打电话，让窦浩然立刻前往湖景苑小区。 11：15，三人扫码骑小黄车离开。 此后再也找不到他们的任何痕迹。 朱思远反馈信息： 卜凡、初炫宇、窦浩然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许多人试图和他们三人联系，但是没有联系成功。 荒原反馈信息： 6月11日11:05三人出现在电梯里。 11：07，三人出现在七号楼二单元楼道门口。 11：11，三人出现在御景园北门。 11：15，三人在共享单车停车区扫码。 此后，再没有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干净！ 太干净！ 正因为太干净，里面肯定有古怪。 很显然，有人抢先一步抹除了三人的痕迹。 张泽春抓耳挠腮地想：谁在针对他们？为什么针对他们？ 提出了问题，他便想出了可能的答案，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卜凡三人危险了！ 在他招募义工时，先后有六名义工死于非命，他申请和神对了一次话。 他认为针对他的义工的人就在其他九十八名神使里面，他要求神严惩凶手。他知道，谁是凶手，神绝对门儿清。 神说：“这是成长的代价。” 他说：“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成长？” 神说：“剩下的你的三个人得到成长，你和你的团队得到了成长。” 他问：“那他们就这样白死了？” 神说：“你拿到证据并有追究的能力了，可以追究，在此之前，免谈！” 第51章 神之恶趣味｜副本心灵点歌机 张泽春坐在时空火锅吧台旁边，时而愁眉苦脸，时而仰天长叹，神似乎给了他一个机会，但是显然这个机会并不容易抓住并完美使用。 原本，璎宁、荒原、朱思远都坐在吧台旁边，面露忧色，品随心随意。 忧色是他们故意放在脸上的，以迎合第九神使大人，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担忧。 荒原一不小心和张泽春有了片刻的对视，张泽春问道：“你有办法？” “没，没有！”荒原急忙说。 “没，没有！”张泽春学荒原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你脸可真黑，可是那么黑有什么用？还不是个黑炭蠢货？滚蛋，别让我看见你！” 荒原急忙离开，不敢离开碎银子酒吧，只好找了个角落里的卡座，远远避开张泽春。 朱思远有些幸灾乐祸荒原的遭遇。他趴在吧台上，看着火锅内变幻莫测的星云，时不时举杯啜饮一口随心随意，龇牙咧嘴伸舌头，夹带着吁气。 璎宁忍不住好奇，问道：“远生，你在品什么味道？” 朱思远地说：“一种草药。” 璎宁说：“恶趣味满满，自讨苦吃！” 朱思远悠悠然地说：“小时候，身体弱，爷爷便给我熬草药喝。” “方子是爷爷的好朋友提供的，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儿，慈眉善目像老寿星的。” “药很苦，我最多喝三口，就会忍不住呕吐，把喝进去的也全部吐掉。” “爷爷端起草药碗，给我打了个样。他不但没有皱眉苦脸咧嘴，反而眉目舒展，一脸舒爽，甘之如饴的样子。” “我问：‘爷爷，爷爷，您不觉得苦吗？’” “爷爷说：‘我想它是蜜，它就不苦了，很甜！’” “以后喝药，我都想象那是蜜，却一次没成功过，苦还是苦，但是再没有呕吐，那种苦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爷爷教会了我一种方法，遇到难以忍受的事，但是躲不开绕不过，那就把它想象成可以忍受的事。利用这种方法，我才拥有了现在的公司，算得上小有成就。” 满脸阴郁的张泽春阴阳怪气地“呵呵”了一声，说：“你是要教我做事吗？” 朱思远不卑不亢地说：“神使大人，远生不敢。” 张泽春说：“不要说不敢，你已经在做了。你试图旁敲侧击告诉我你的那套理论：既然抗拒不了，就要忍受，还要喊爽！要么你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要么滚到一边去，不要贩卖你的垃圾成功学！” 朱思远被张泽春喷了一个灰头土脸，急忙寻找隐蔽的卡座藏羞去了。 张泽春冷峻的目光又投向璎宁，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璎宁抱不平说：“何必呢？远生也是一片好心。你不接受，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全盘否定，还要骂人！” 张泽春毫不客气地说：“你也滚蛋，只会和稀泥！我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要你们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璎宁被他呛得差点儿飙泪，急忙掩面狂奔，躲到卡座里自我疗伤去了。 孙佩玺见张泽春一副无差别攻击的样子，急忙躲到储物间，生怕被流弹击中。 吧台旁只剩下孤家寡人的张泽春。 他知道，神给了他一道机遇题，做好了，继续得到神之眷顾，做不好，可能被神厌弃。 被神眷顾，或许觉不出哪里好。 但是被神厌弃，就不是觉出哪里不好的问题了，直接是各种应接不暇的不通、不畅、不喜、不快，甚至是不好活。 据传有史以来第一个卸任神使的前第九神使，对外公布是莫名人间蒸发，传言却说他因为失去了神的眷顾，被植物人了，身体被各种高端医疗设备接管，滋养得宛如最完美的人体标本，意识却被困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忍受没有尽头的孤独、寂寥、冷清。 无论多么难，也不容张泽春退缩。他必须完成神交给的任务，保持住神的眷顾。 “借助‘学霸视野’，高质量完成了所有高考答卷，难道安安稳稳地等待高考成绩出来，高高兴兴做高考状元不好吗？”张泽春禁不住吐槽那个到处乱跑的卜凡，猛然间笑了起来，这可真是灯下黑了，放着一个神器不用，更待何时？ 张泽春利用“学霸视野”的提醒功能，给卜凡发去信息： 卜凡同学，你在哪儿？是否安全？ 张泽春以为卜凡深陷危险境地，收到信息后肯定秒回。然而，信息犹如泥牛入海，左等不见卜凡回复，右等不见卜凡信来。 他可以肯定，卜凡会第一时间读到信息。用“学霸视野”小程序传递信息，不存在被人截获或者被人辖制不能传递信息的问题，因为只需意念一动，信息便已发出。 不回复，说明卜凡主观上不想回复。 可是，卜凡为什么不想回复？张泽春实在想不通。 张泽春正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朱思远竟然去而复返，璎宁和荒原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我们必须和你说几句话！”朱思远有些激动地说。 “你说吧。”张泽春没好气地说，“你最好说点有用的话，别讲废话。” “我要说的就是你认为的废话，但是我们三个一致认为，必须要说。”朱思远坚定而有些执拗地说。 张泽春气笑了，冷声说：“那看来你们打定主意要说了，好，说吧！” 朱思远心一横牙一咬说：“你很操蛋！你背后的神更操蛋！” “就这？”张泽春冷哼。 朱思远愤慨地说：“先说你背后的神操蛋在什么地方：这一切都是你的神搞出来的，他站在高处，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然后给我们出题目，看我们团团转，祂获得乐趣甚至快感是不是？” 张泽春催促说：“别看我，继续。” “当时我们就提出异议，觉得可能会造成混乱。你还说没事，人们会按照惯性行事，惯性的作用是强大的。现在看来，明明就是某个存在打算把水搅浑了，好搞事。这个存在是谁？是谁恶趣味发作，决定实施‘让剧情再飞一会儿’方案？”朱思远分析得头头是道。 张泽春说：“别停，继续！” “你说我们的精品养成计划受到了神的重视，神并向所有神使下达了指令，全力配合我们的精品养成计划。我想，祂发出这个指令的时候，咱们的编号为222的样本肯定已经遭遇危险了，神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不是卜凡身入险境，祂还可能不发这个指令。” 张泽春点头说：“猜得还不错，继续！” “神发出的这个指令，明面上是帮助我们，实际上是号召所有神使该出手的出手，该使坏的使坏。祂虽然没有明说咱们的计划成功了会有什么奖励，但是这样兴师动众的举措，完成后的奖励肯定小不了。其他神使就能眼睁睁看着你收获奖励，甚至还帮你促成你获得奖励？” 张泽春说：“让他们真心帮我，那是做梦！你继续！” “我觉得卜凡失踪就是其他神使出手做的，也只有神使级别的人物参与，才能够把痕迹抹除得那么干净。刚开始这个神使做这件事，或者只是恶作剧，作弄一下你这个新任神使，不至于真的要对卜凡不利。而现在神下了这个指令，如果我是那个神使，绝对不会让卜凡活着。神的指令，不但不能解救卜凡，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张泽春说：“很好，继续！”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神促成了这一切，那就交由神去解决这一切。”朱思远下了最后的结论。 张泽春问：“完了？” 朱思远说：“完了。” 张泽春说：“我让你解一道难题，你却研究了一通出这道题的人，解不出这道题，却喋喋不休地吐槽出题人有多么的恶趣味！你们如果想不出找到卜凡的办法，不要再找我说话，干扰我的思路。现在时间很珍贵，每过一分一秒，卜凡的危险性就增加一分。”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思远脸红了，嘴巴张了张，被张泽春瞪了一眼，便把一句牢骚话咽了回去。 忽然，张泽春身上响起了生日歌的旋律。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突如其来的欢快深情的歌声，直接把众人带入了沟中。窘迫万分的三人，哈哈哈，一起狂笑起来。 不管了，不管了，先笑够了再说。 张泽春没有笑，非常诧异。尽管心灵点歌机是自己编的小程序，比较粗糙，但是如此不靠谱的错误还是没有出现过的。眼下自己的情绪和精神状态，与生日歌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他沉入心神察看一番，得到的信息竟然是心灵点歌机首次同步副本心灵点歌机播放的歌曲。 “副本心灵点歌机是个什么鬼？”张泽春猛然一把拽住朱思远问，“你是不是安装了副本心灵点歌机，你怎么做到的？” 朱思远摇头说：“我没有……” 璎宁忽然大声叫起来：“是样本222，是卜凡，他有心灵点歌机小程序。” 第52章 老鼠过街｜强制社交 “卜凡安装了副本心灵点歌机，你们都知道？” 朱思远、荒原、璎宁迎着张泽春的目光，点点头。 张泽春的表情，万花筒似的，类似于一个被绿了的家伙，最后一个知道了被绿的事实。 震惊、委屈、羞耻、无辜、愤怒……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张泽春声嘶力竭地喊。 朱思远三人纷纷色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耳朵，拯救面临崩溃的听觉系统。 张泽春一指荒原说：“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荒原问道：“不是你捆绑在‘学霸视野’小程序上，强行给他安装的吗？” “你当我是不良小程序开发商呀，那是我心爱的专用小程序，不是流氓小程序！”张泽春一指璎宁说，“璎女士，你别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想的？” “……”璎宁欲言又止，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远生你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最好换个理由，别和他们一个样！”朱思远一直往后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他仍然没有逃过这一关，被张泽春点名了。 朱思远顾左右而言他，说道：“你知道的，我一直觊觎你的心灵点歌机，向你求了很多遍，你都不肯给我。我见卜凡拥有心灵点歌机，非常羡慕嫉妒恨。他的心灵点歌机播放生日歌，是不是说明他现在很安全，但是他在给谁过生日？在哪里给人过生日？他们吃什么菜？喝什么酒？……” 张泽春听着，脸色又是一变，焦急说道：“不好，形势不妙！他不在‘新高考时代’项目的控制范围内，肯定去了哪个项目的控制范围，如果去了异化类项目区，他吃什么喝什么以及用那里的工具物品，都可能引起异变，成为半人半怪的异化人。这样的话，我们的精品养成计划就可以直接宣布失败了。不行，我马上告诉他！” 说做就做，张泽春通过“学霸视野”小程序再次给卜凡发去提醒：“无论你身在何处，不要吃那里的食物，不要穿那里的衣服，不要使用那里的电子产品……” 和上次一样，剃头挑子一头热，卜凡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再次查看心灵点歌机的播放记录，张泽春发现，副本心灵点歌机播放生日歌的时间早于心灵点歌机播放时间，并非同步，两者相差大半个小时。心里不由气馁，如此长的间隔，也许他该吃的早吃了，该喝的早喝了。 很难想象，一个异化了的卜凡，如何被他们培养成精品。 朱思远一拍脑门，问道：“神使大人，您可以控制副本心灵点歌机的播放曲目吗？” 张泽春说：“我可以试试，但是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这时，荒原忽然拿着一台平板电脑过来说：“快看快看，幸亏我手快截了长图，这篇帖子刚发出来就被秒删了。” 这是发在同城论坛里的图文帖，标题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高考作弊者化身流氓，街头骚扰过路女生》，压题图正是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三人抱头鼠窜的照片。 “6月11日下午，被指控高考作弊的考生卜凡和他的两个死党现身苏城三路西十七路交叉口附近，化身流氓，拦截过路女生。” “一女生不惧邪恶，奋起反抗并呼救，众多热心群众挺身而出，追打流氓。一时间，三名流氓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热心群众围追堵截，终于在苏城三路西十七路交叉口成功将三名流氓抓获，并实施了触及灵魂的殴打，真是大快人心，人人喝彩。” “最后，三名流氓被一名假冒警察带走，不知所踪。” “我就是那名被骚扰的女生梁小叶，事发时便发帖，每次发出便秒删。这是我3765次发帖。发帖不怕删，删了我再发。” “我是梁小叶，绝不向恶势力低头！严惩流氓，严惩流氓背后的保护伞！” 文字中间，穿插着配有三人被群殴、上警车、褚宇轩和警车、疾驰而去的警车等高清照片。 包括张泽春在内的四人一阵欢呼，他们觉得有了这些证据，他们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找回卜凡和他的两个小伙伴。 张泽春第一时间联系了项目总工牛总。 牛总很快反馈信息，警察褚宇轩，其实是第二十七神使麾下的“源界义工”，排名第一，编号27—01。 张泽春致函第九神使老生常谈： 尊敬的第二十七神使阁下： 贵团队成员褚宇轩，编号27—01，目前有证据证明，他与我团队的编号为222的样本失踪有关联，请让他在接到该函后，立即前往项目部接受相关人员的质询，请配合。 函发出没多久，张泽春就收到了第二十七神使的复函： 尊敬的第九神使阁下： 由于我团队成员褚宇轩（编号27—01）自昨日开始，进入强制社交状态，待他结束强制社交状态，我团队立即责成他前往项目部接受质询。 “混蛋！卑鄙！” 看完信息，张泽春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吧台上。 当他向璎宁三人说明情况，璎宁便好奇地问：“什么是强制社交？” 张泽春古怪地说：“是一个名叫璎宁的女人提出来的，所谓强制社交，就是必须确保有一定的时间进行社交活动。我这才发现，提出强制社交这个概念的女人和你同名，不会真的是你吧？” 璎宁茫然摇头说：“怎么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社交为什么还要强制。” 张泽春说：“提出这个概念的璎宁说：随着人们对电子产品、智能化工具的使用，对这些物品产生不同程度的依赖，致使很多人失去了社交的兴趣。为了维持人与人之间的正常社交，所以必须强制社交。” 璎宁说：“这么说来，这种强制社交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和我同名的这个女人了不起！” 张泽春说：“她的确了不起，入选为影响星际发展的杰出人物录中的前100，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第53章 牛总的介入，匪徒的慈悲 “不过这一回，她算是帮了我们倒忙。”张泽春有些郁闷地说。 璎宁问：“帮倒忙？叫璎宁的那个女人？” “对，可不是帮倒忙吗？”张泽春说，“一旦进入强制社交状态，短则十天，长则一个月，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打搅。可以肯定，第九神使老生常谈和27—01是故意的，他们借助强制社交逃避质询。” “这一招真毒，等到27—01结束强制社交，黄花菜都凉了。”荒原插话说。 张泽春说：“要靠我们自己了。原来想通过质询27—01得知卜凡的下落，直接通过官方把他捞回来。他们不配合，这条路就走不通了，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首先确定卜凡的下落。” 在张泽春的邀请下，“新高考时代”项目总工牛总，携秘书和助理来到了碎银子酒吧。 牛总名叫洪波，脑满肠肥，大腹便便，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秘书赫然是和璎宁有一面之缘的刘磊，一个干练型男。 助理崔春博是一微胖小伙，贴心暖男系。 孙佩玺看到刘磊，吃惊之后便悄悄揶揄说：“刘门童果然有门道，这高枝攀得那叫一个溜。” 刘磊不以为忤，彬彬有礼，示以微笑。对于一个成熟的成功者，往往具有超强的忍耐力。 孙佩玺满心不服，却也不敢有进一步的挑衅行为。张泽春的气压正低，他可不想成为张泽春的解压阀。 璎宁和刘磊简单地点头致意，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他们都明白，后面有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 牛总及其项目团队成员并不归属星际人性研究中心，他们只是给星际人性研究中心提供技术支持。 牛总落座，刘磊和崔春博一左一右站在牛总身后，仿佛哼哈二将。 孙佩玺将一杯随心随意放在了牛总面前。 牛总打着呵呵说：“神使阁下，您的酒吧投影有待升级呀，哪哪都有点敷衍粗糙啊！碎银子酒吧主体，我去过不下十次了，啧啧，与那里相比，这里简直就像纸糊的。”说着，牛总端起随心随意喝了一口，“这能叫随心随意？一股泔水味！” 张泽春老脸一红说：“只能委屈牛总，凑合凑合了。你能来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呀！” “哪里哪里，并非我要来，是我不得不来，毕竟没有人和钱过不去。”牛总实话实说，“拿了你们中心的钱，就得为你们办事。行，长话短说，请神使阁下明示邀请我来的用意。” “牛总知道的，我的编号为222的样本目前处于失联状态，估计已经离开了‘新高考时代’项目的控制范围，进入了其他项目的控制范围。请牛总过来，就是希望牛总分析分析，他目前最有可能在哪个项目里。”张泽春提出了请求。 牛总思索了片刻说：“围绕‘新高考时代’，有六个项目，其基本格局，与苏城市一模一样。你懂的，重复利用场景，是为了节约成本，你们星际人性研究中心是越来越抠门了。” “六个项目分别是：‘末法时代之鬼玩人’项目、‘末法时代之人吃人’项目、‘泛娱乐时代’项目、‘天堂在这里’项目、‘末法时代之人玩鬼’项目。想要确定样本所处的项目，需要更多的信息，以供分析。” 张泽春有些沮丧地说：“没有更多信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信息我爱莫能助。”牛总摊摊手说。 张泽春说：“我有两种方法联系他，至于他能不能收到，我就不知道了。” 牛总说：“如果他能接收到，我就有把握跟踪信息并确定他在哪个项目内，甚至能查找到他的具体位置。” ‘末法时代之人吃人’项目，暗黑城，摘星楼四十八层，编号001饲养笼。 餐厅内装饰一新。墙壁上、餐桌上到处点燃着巨型蜡烛。 巨大的餐桌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蛋糕上面并肩站着三个小人，待到卜凡三人走近仔细观看，他们惊讶地发现，三个小人穿着款式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他们的面目分别与他们三人有六七分的相似。 看到缩小版的自己在蛋糕上面，三人禁不住头皮发麻，遍体生凉。 “你们一定以为他们是以你们为原型做的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三人抬头，却见和蔼大叔曲银波出现在了餐厅门口，后面跟着小山似的紫剑鞘。 紫剑鞘怪笑着补充说：“嘎嘎嘎，你们想多了，他们可不是你们哟！” 曲银波猛然回头，紫剑鞘忙乖巧地俯下身子，把脑袋放在合适的高度。曲银波挥舞手臂，“啪啪啪”，拍了三巴掌，说道：“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紫剑鞘说道：“师傅，我再也不敢多嘴。” 曲银波大概觉得紫剑鞘的认错态度还行，便放过了他，回头时又是一脸温暖的笑意。 “多嘴的紫剑说对了，他们的确不是你们。中间那个小子，是我的儿子曲文强，另外两个小子，是我儿子的好朋友，一个叫胡骄，一个叫高塘。” “他们长得和你们相似，并非巧合。是我发出了悬赏，要找到和我儿子及儿子的好朋友面貌相像的人，帮我了却一个心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送你们来的那个人，因此获得了高昂的报酬。不过，当时说你们是食材，纯粹是胡说八道。别说，我不会拿人做食材，就算我会拿人做食材，也不会找长得像我儿子的人。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这时，“学霸视野”小程序忽然又在卜凡的视野里出现了提示文字：如果看到文字，务必回复，我是你的救兵！ 卜凡心里冷笑说：“又来，还没完没了了，我理你才怪！” “曲文强、胡骄和高塘和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们被人绑架了，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我经常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呢？如果我是匪徒，我绝对不会亏待虐待他们，我要好吃好喝地对待他们。这也是我要高额悬赏你们的原因之一：做一个慈悲地善待肉票的匪徒。” 第54章 绝美的少年｜远程点歌技术 初炫宇快言快语说：“想慈悲，直接不做匪徒呀！” 一句话让曲银波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说道：“这位小朋友说得有道理，你的意思我懂，先慈悲，便没有匪徒了。可是，做一个慈悲地善待肉票的匪徒是我的梦想，我必须先做匪徒，再说慈悲。” 说话的时候，曲银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初炫宇，初炫宇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抑制不住地浑身打战。 “小伙子，有时候，顺序很重要！顺序颠倒了，千差万别！”曲银波告诫了初炫宇一句，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估计他的目光再在初炫宇身上多停留几秒，初炫宇真的会尿。 “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大家入座吧！”曲银波招呼大家，率先坐在顶端的主位上。 紫剑鞘是第二个落座的，在曲银波的右手边。然而没等他坐稳，曲银波便冷哼了一声。紫剑鞘弹簧似的跳了起来，讪讪地站在了曲银波的身后。 曲银波对着卜凡三人眉开眼笑地说：“你们是客人，你们坐，坐！”最后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卜凡特意选了靠近另一个离曲银波最远的位置坐下，初炫宇和窦浩然一左一右，在他身边落座。 曲银波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笑容满面地说：“我喜欢天真单纯的男孩子，心眼多得太讨厌，一点儿也不美好！”说着，有意无意扫了初炫宇一眼。 “中间的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曲银波浑身散发着父爱的光辉。 “卜凡。” “好名字！卓尔不凡！你长得特别像我的儿子曲文强，你的气质也像，天真、青涩、纯真，就像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纯粹而清新。真美好啊！你，我的儿子，如此美好的少年呀！” 卜凡摇头说：“可能您看走眼了，我是学渣一个，逃课打架，不听老师爸妈的话，考试还作弊。” 曲银波使劲摇头说：“不不不！” “学习成绩好就一定美好吗？我说不！” “逃课打架就一定不美好吗？我说不！” “听老师爸妈的话就一定美好吗？我说不！” “考试作弊就一定不美好吗？我说不！” “其他人根本不懂你的好，他们不懂，我懂！” “你是不是希望世界和平？你是不是希望人与人之间只有爱没有恨？你是不是希望人世间只有欢乐没有悲伤？” 卜凡情不自禁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老头居然猜对了。 “对待朋友，你是不是真挚以待？是不是信守承诺？是不是和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不是忠诚于友谊绝不背叛？” 卜凡再次不由自主地点头，曲银波简直说到自己的心坎上了。 “对待爸妈，不是他们包容你，而是你包容他们。在很多时候，你接受了他们的无理要求，还要理解他们不是故意的；在很多时候，你遭受他们的无情伤害，你觉得可以原谅，他们的初衷是为了你好；在很多时候，你深深自责自己成不了他们希望你成为的样子……” 卜凡已经动容，他觉得曲银波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居然这么懂他。他使劲抑制不让眼泪流下来，哑声说道：“波大爷，您说得太对了！您果然懂！您是真的懂！” 初炫宇和窦浩然也动容了，他们也觉得曲银波说到了他们的心里。 他们的表情自然逃不过曲银波的眼睛，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骘，继续富有感染力的表演。 “要问我为什么懂你们这种美好的小男生？因为我的儿子和他的好朋友就像你们一样，都是绝美的少年！简单！干净！纯粹！像雨后一尘不染的湛蓝天空！” 就在卜凡三人沉浸在了曲银波的语境里，感慨、自豪、自恋、自信等情绪交叉激荡，紫剑鞘突然说了一句话，直接让他们从中脱离，回归真实。 “此处可以有掌声！”紫剑鞘说着，丝毫不觉突兀，自顾自地鼓掌。 曲银波冷哼了一声，紫剑鞘才意犹未尽停住鼓掌，低下脑袋，送到曲银波的手边。这一次，曲银波还是小惩大诫地拍了一巴掌，便不再理会紫剑鞘。 曲银波始终知道，今天的重点是对面的三个少年，重中之重，是中间那个少年卜凡。 —————————————————— 如果大海能够， 唤回曾经的爱， 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如果深情往事， 你已不再留恋， 就让它随风飘远。 如果大海能够， 带走我的哀愁， 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 忽然，一阵高昂激越的歌声从卜凡身上传出，又一次把曲银波好不容易渲染出来的氛围冲乱。 卜凡一阵手忙脚乱，沉下心神察看心灵点歌机的情况，他明明记得刚刚把外放功能关闭了，这才多大功夫，竟然又自动打开了。他想关闭却发现竟然无法关闭了，直到点歌机完整唱完一首歌，自己停止。 曲银波强忍怒火，温和地建议说：“卜凡同学，如果你想欣赏音乐的话，能不能等我的生日宴结束后回房间欣赏？在这里欣赏，影响我们大家呢！” 卜凡红着脸保证说：“好，我会注意，以后不会了。” 曲银波微微低头，重新酝酿了一番感情，再次抬头，眼中已经氤氲着深情的泪水。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儿子曲文强和你们现在一般大，刚刚参加完高考。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感觉还行，没有失误，也没有超常发挥，完全考出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蓦然，一段深情的歌声粗暴地插入： ——————————————————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漂泊。 ——————————————————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卜凡身上，就连初炫宇和窦浩然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嫌弃。 卜凡面红耳赤，站起来愧疚地鞠躬道歉，并说：“我马上处理，很快搞定。” 可是他弄出了一身汗，也没能关闭心灵点歌机的外放功能。 歌曲播放完了，大家才得到了难得的安静时光。 卜凡擦擦满头的汗说：“可以了，波大爷，请继续！” 曲银波不太信任地问：“你确定？” 卜凡点头说：“确定！确定！” 曲银波说：“刚才说哪儿了……哦，说到曲文强高考考出了自己真实的水平。高中三年，他一直暗恋一个美好的姑娘。姑娘美好不美好有待商榷，可是在那时的曲文强心目中，姑娘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他觉得再也不能等待了，他要向姑娘表白……”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一段雄浑的歌声悍然插入： —————————————————— 傲气傲笑万重浪， 热血热胜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似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誓奋发自强做好汉， 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 第55章 儿歌大串烧｜绝望的美好 卜凡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 这一次卜凡经历了崩溃后的快速重建，生出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悲壮，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别看我，是我脑子里的一个小程序，失控了，我也拿它没办法。” 曲银波要爆炸了。他冲紫剑鞘勾勾手指，紫剑鞘连忙附身，把一颗大脑袋递到曲银波的手下。曲银波毫不客气，啪啪啪，一连打了十几下才算排解掉那股怒气。 紫剑鞘画外音：犯错的永远是别人，受惩罚的永远是我！ 歌声已停止，曲银波再次散发出父爱的光辉。他继续说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思春？多么美妙、多么可贵的感情呀！” “姑娘名叫胡芳。她的名字很普通，比较俗。可是处在恋爱情绪里的文强不会觉得俗，而是觉得清丽脱俗。只要和胡芳搭边的事物，全部带着光。” “那一天，曲文强跑到野外，趟着露水，采摘送给胡芳的花。其实他完全可以去花店购买，但是文强觉得花钱买来的没有意义，他亲手采摘的才有意义。胡骄和高塘陪着文强去的，尽管他们主动帮忙，但是文强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他采了一大束野百合和野玫瑰，手指被玫瑰刺扎破好几处。说实话，花束的卖相非常不好，文强却觉得胡芳肯定会喜欢，因为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寄托着他浓浓的情谊。” 曲银波又一次说到动情处，点歌机又一次冒出来作妖，这一次，歌曲换成了童稚的儿歌。 ———————————————— 白龙马蹄儿朝西， 驮着唐三藏， 跟着仨徒弟， 西天取经上大路， 一走就是几万里。 ———————————————— 卜凡这一次也干脆耍起了破罐子破摔的无赖，对向着他投来谴责目光的人们说道：“不要看我，我也没办法。” 紫剑鞘这一次不等曲银波召唤，便主动把脑袋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曲银波挥挥手说：“手麻了！” 紫剑鞘如蒙大赦，退回曲银波身后。他看着卜凡，目露凶光，在心里发狠，现在遭受的，他都要从卜凡身上找回来。 待到歌声停了，曲银波稍事调整，便进入了叙事状态，开口继续说：“曲文强站在小巷里整整两个小时，才等来了那个姑娘。” “可是，当文强满怀欣喜地迎上去，双手将花献给胡芳，胡芳却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冒犯。胡芳没有看到文强的心意，只看到了经过两个小时的等待，花蔫了，叶也蔫了，像一捧杂草的花束。她把花束丢在地上，踩了又踩，只是觉得不解恨，她却不知道，踩在花束上的每一脚，都像踩在文强的心里。” “即便这样，文强也没有丝毫埋怨胡芳的意思，他只是深深自责。他后悔这一次办砸了事，本来就应该去花店买最美的花束，因为只有最美的花束才能配得上胡芳。” “然而，文强从花店买了最美的花束，也不能讨得胡芳的欢心，美丽的花束的下场，竟然和第一束花的下场一模一样，被摔到地方，一脚又一脚，从美得赏心悦目到满地狼藉不忍直视。” “一次一次，文强等在胡芳必经的小巷，一次一次，胡芳践踏着文强的心意。文强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是，在文强爱恋胡芳这件事上，这句被验证过千万次无比正确的话，却成了一句谎言。胡芳不但没有被感动，反而不胜其烦，文强越执着，胡芳越反感。渐渐地，文强成了一个笑话。” 曲银波的眼睛里含着莹莹的泪光，他在替儿子曲文强深深不值。 一首儿歌再次欢快地响起来： ———————————————— 小兔子乖乖， 把门儿开开， 快点儿开开， 我要进来。 不开不开我不开， 妈妈没回来， 谁来也不开。 ———————————————— 大家似乎已经适应了心灵点歌机的尿性。 紫剑鞘仍然把脑袋献出去，供曲银波出火用。 曲银波似乎完全没有了脾气，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放过了他。 只不过这种场景，让大家产生了强烈的分离感，一会儿曲银波动情地讲故事，大家感同身受地听故事，一会儿大家听着跳脱的儿歌，有人不由自主跟着哼唱几句。 初炫宇笑嘻嘻地打趣说：“凡哥，你的听歌口味降维严重，这就儿歌了，等等该听什么？听胎教音乐吗？” 卜凡骂道：“滚！才不是我的口味，是它的口味。它要播放什么，什么时间播放，我都控制不了！它就是一个神经病小程序！” 终于，儿歌播放告一段落。曲银波再次组织语言，继续讲述关于他儿子的故事。 “忽然有一天，胡芳对文强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文强以为，自己的坚持终于感动了胡芳，所以，当胡芳邀请文强去她家坐坐的时候，文强欣然而往，完全没想到那是个陷阱。当时，胡骄和高塘也跟着去了。胡骄和高塘非常够朋友，在文强追求胡芳的日子里，他们一直陪伴在文强的左右。” 儿歌，欢快地响起。这一次大家会心一笑，静静倾听。 ————————————————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眼睛， 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怪！ ———————————————— 似乎，上一首歌和下一首歌之间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 卜凡开始担心，照这样下去，等到曲银波故事讲完，生日宴结束，大家都可以逃离点歌机神经病式点歌的荼毒，而他该怎么办？ 在卜凡深深地为自己今夜的睡眠担忧的时候，曲银波开始继续讲述： “那时候，我已经是摘星楼素肉斋的副厨师长，登顶素肉斋厨艺第一人的宝座只差一步之遥。我唯一的障碍是，姓胡的厨师长。胡厨师长感受到了来自我的威胁，他有预感，我在不远的将来就能取代他，把他踩在脚下。” “暗黑城城主府每一年都要举办一次大型宴会。这一场宴会的主题是‘绝望的美好’。我准备在这场宴会上和胡厨师长一决高下。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文强出事了！” ————————————————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千万小眼睛。 ———————————————— 大家都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想着听完儿歌再接着听故事。 可是，这一次曲银波却无法遏制心中积蓄的怒火了，他突然指着卜凡嘶吼：“给我敲晕他！” 紫剑鞘小山似的身躯立即扑向卜凡，迅捷无比，仿若刮起了一阵旋风。 第56章 求打晕｜阿春哥凡小弟 紫剑鞘足球大小的拳头虎虎生风，直奔卜凡的脑门而去，卜凡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带动脑袋堪堪躲开了紫剑鞘的拳头。 一击不中，紫剑鞘一抡胳膊，拳头带着一道隐约的尾巴，横扫卜凡的胸口。卜凡身子向后一仰，紫剑鞘的拳头贴着卜凡的衣襟掠过。 紫剑鞘稍微一顿，拳头改为直上直下，砸向卜凡的面门。卜凡微微一摆头，紫剑鞘的拳头贴着卜凡鬓角的发丝落下，再次打空。 紫剑鞘有些气馁，犹豫着打还是不打。打，白费力气做无用功。不打，他的师傅曲银波还在虎视眈眈地看着。 卜凡一连串行云流水般漂亮的防守，惊艳了初炫宇和窦浩然。 初炫宇说：“漂亮！凡哥回头教教我！” 窦浩然说：“帅！酷！拽！” 卜凡正襟危坐，警惕着紫剑鞘的一举一动，听了他俩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只做口型不出声。可是在场的人都能看明白，卜凡在说：“打不着，打不着！” 曲银波面无表情地看着紫剑鞘，轻轻勾勾手指。 紫剑鞘忙跑回曲银波身边，把脑袋献到曲银波的手下。曲银波扬起巴掌，边拍边说：“叫你笨，叫你笨，让你少吃你不听，非要吃成球，笨成熊！” 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三人同情地看着紫剑鞘，觉得头皮发胀发麻。 正在这时，欢快的儿歌又来了。 ———————————————— 一个呀和尚挑呀么挑水喝， 嘿嘿，挑呀么挑水喝， 咿咿，挑呀么挑水喝。 两个呀和尚抬呀么抬水喝， 嘿嘿，抬呀么抬水喝， 咿咿，抬呀么抬水喝。 三个和尚没水喝呀， 没呀没水喝呀， 嘿，没呀没水喝呀。 ———————————————— 一而再再而三地，卜凡自己也忍受不了自己了，他对紫剑鞘说：“来吧，求打晕，我再也不躲了。” 紫剑鞘用喷火的目光注视卜凡，他认为这是卜凡赤裸裸的挑衅，戏耍自己。 卜凡一脸真诚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求打晕。” 窦浩然看看卜凡，又看看紫剑鞘说：“傻大个，不要怀疑，凡哥说的是真的。” 初炫宇也说：“他也是够够的了，他晕了，这搞笑的儿歌也就停了。” 紫剑鞘半信半疑，直到曲银波点头，他才走到卜凡身边，试探着轻轻挥拳，拳头轻轻碰在卜凡的脑袋上。 然后，他使劲挥拳，眼看打到卜凡的脑袋了，卜凡下意识地一躲，闪了紫剑鞘一个趔趄。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卜凡连声道歉。 紫剑鞘这一回再也不相信卜凡的话，紧紧攥着拳头，站在那里不再行动。因为他非常笃定，即便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打不中卜凡。 然而就在这时，卜凡的脑袋忽然冲向紫剑鞘的拳头，紫剑鞘下意识地要躲，却没有躲开，卜凡的脑袋和紫剑鞘的拳头硬碰硬地撞到了一起，紫剑鞘哎哟一声骂了一声娘，卜凡身子一软，成功晕倒。 人晕倒了，儿歌却没停止，一首接一首。 曲银波已经彻底失去了讲述的欲望，带着紫剑鞘匆匆离去。 初炫宇和窦浩然把成为儿歌播放器的卜凡抬回了卧室，然后关紧卧室的门。 真的有点儿可怕，本来这些听起来天籁一般的童音，用这种方式传入耳中，犹如魔音贯耳。初炫宇和窦浩然躲得远远地了，耳边仍然萦绕着那些歌声。 卜凡其实并没有昏迷多久，在初炫宇和窦浩然抬他回卧室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之所以没有声张，是因为闭上眼睛之后，他更清晰地看到了“学霸视野”小程序里的信息。 “卜凡，你现在在哪里？能告诉我你的位置吗？” 卜凡经过儿歌的洗礼，早已心浮气躁。想着被打晕了可以获得清静，结果也失败了，歌声没停止，也没有昏迷多久。 本想不论收到任何信息都不回复，他认定了发信息来的人是贼心不死的褚宇轩。结果头脑一热，就回了一条信息。 “明知故问，不是你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吗？” 随着卜凡回复信息，儿歌戛然而止，一条新的信息浮现在了卜凡的眼前。 “太好了，你能回复说明你很安全。” 卜凡回复：“不要假惺惺了，我还活着你应该很失望吧？” “你说的那个你，是不是褚宇轩？我们查到你们失踪，是他做了手脚。” 卜凡回复：“不要装了，你就是褚宇轩，猫抓老鼠的游戏好玩吗？本少爷可不陪你玩！” “我不是褚宇轩，我是张泽春。” “我还是张泽春呢！你咋不上天呢？” “我是你的阿春哥！你是我的凡小弟！” “啊！”卜凡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确定对面的人是张泽春了。阿春哥凡小弟这两个肉麻的称呼，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卜凡回复说：“这座城市和苏城市一模一样，叫什么名字不清楚。我只知道楼外楼在这里叫摘星楼。” “你们安全吗？” 卜凡回复：“安全不安全不知道，我们被软禁了，在一个高档公寓里面，好吃好喝，除了不能出去外，其他一切堪称完美。” “那里是暗黑城，一座吃人合法的城市。估计你们被当作食材圈养了。” “褚宇轩说得原来是真的，不是吓唬我们。你们快点来救我们出去。” “现在救不了。现在处在一个特殊时期，我们不能干涉引导剧情。等这段特殊时期结束，我们才能出手救你们。” “等到那时候，我们就被人吃掉了，也用不着你们救了。” “我们不能出手，但是你们可以自救。最有效的自救，就是拖延时间，坚持到我们能够出手的时候。” “说，我们如何自救？” “你们现在是食材，所以他们会根据不同的烹饪方法，给你们制定相对应的食谱，通过食物改变你们体内营养成分的比例，以达到他们的某些要求。同时，他们控制你们的情绪，比如让你们一直处在欢乐舒适之中，或者让你们处在险象环生之中，让你们时刻惊恐不安。所以，你们务必要反其道而行之。” “说详细点，如何反其道而行之？” 第57章 活人点歌机｜少年愿望清单 “反着来，对着干，让你上东你偏向西，让你打狗你偏撵鸡。” “明白了，就是做叛逆少年呗！” “是这个意思，那你多保重！”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 “说！” “如何卸载心灵点歌机，彻底失控，烦死了！刚刚一直唱儿歌，我被人打晕了也没停止。” “一日安装，终身不能卸载，只能升级。” 卜凡收到这样的回复，心里凉透了，生气地回复： “不需要你救了，让我们死吧！有了心灵点歌机的人生，生不如死！” “等见面时，我给你最新升级版本。原来我点播的歌曲你都能听见！太棒了，我们算是多了一条联络通道。放心吧，我不会随便使用点播功能了，所以很难出现你说的失控情况了。” 卜凡得到这样的保证，心情略有好转，但是好转的程度有限。他觉得只要心灵点歌机存在一天，就随身携带不可控炸弹一枚，随时随地可能爆炸，造成一个大型社死现场。 暗黑城，摘星楼四十七层，曲银波公寓内的监控室。 曲银波和紫剑鞘面对监视屏幕。画面中，卜凡闭着眼躺在床上，时不时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变幻莫测，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沮丧。 曲银波问道：“能看出他在干什么吗？” 紫剑鞘说：“这就是一个神经病，正常人根本就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曲银波说：“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我讲故事的时候，他一次次播放儿歌，就是为了不让我顺利讲完故事，不让我营造出氛围感染他们，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愿意配合我后续的行动。” 紫剑鞘说：“师傅您太厉害啦，我都被他蒙蔽了，您却一眼就看穿了。” 曲银波傲娇地哼了一声说：“就你那脑子，想一百年也白搭。故事剩下的部分，你去讲给他们听吧，效果差点就差点吧。城主催得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做准备了。” 紫剑鞘退下，曲银波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他在心里认栽了。讲故事是调理食材的重要一环，他的讲故事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就算一个普通的故事到了他的嘴里，也能引人入胜，听众欲罢不能，喜怒哀乐全不由己。 这是一种高级洗脑，时效较长的催眠。故事讲得越好，洗脑效果越好，催眠时间越长。 给卜凡等人讲故事，本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不想却被一首首突如其来的儿歌彻底破坏，以至于故事只讲到一半，剩下的部分竟然讲不下去。 本来，他可以再找时间继续讲故事的，但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重复一次。他做惯了平地起高楼的漂亮事，做不来废墟起高楼的麻烦事。所以，他把收拾烂尾的工作甩给了紫剑鞘。 对紫剑鞘来说，这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跟随师傅好几年了，他只能做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正经的事根本沾不到边。为食材讲故事，是调理食材的一个重要环节，对于紫剑鞘来说，这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 为了保险起见，紫剑鞘没有尝试亲自讲故事，他自认为还不具备那样的功力。 暗黑城，摘星楼四十五层，紫剑鞘单身公寓。 曲银波登上智能故事讲述平台，选择故事高级定制服务。 紫剑鞘输入曲文强后半段故事的梗概，上传了关键人物的肖像信息，支付了一笔令他肉疼的半个月不能吃肉的服务费，平台显示进入故事制作渲染状态，预计半个小时后完成制作。 在等待的间隙里，他通过监视器窥探卜凡等人的情况。 卜凡消化了和张泽春的对话，理顺了思路，在音像室找到了初炫宇和窦浩然。 两人正在观看一部不知道拍摄于什么年代的电影，一个青年被蜘蛛咬了一口后变成了蜘蛛人，拥有了超出常人的能力，与邪恶势力做斗争。 卜凡到来后不顾两人的反对，关掉了正处在高潮阶段的电影，非常严肃地向两人说明了情况。 窦浩然笑着说：“别的事我不会，唱反调我绝对会！” 初炫宇也说：“正好我的青春叛逆期还没有过完，本色出演，保证在他们希望我们哭的时候笑，希望我们笑的时候哭。” 卜凡看得出，他们对目前的处境并没有多少担忧，强调说：“你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不小心，会出人命的，咱们仨，谁也不能有闪失。” “你也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初炫宇不以为然地说，“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同意小初哥的观点。”窦浩然说，“凡哥，刚才你是故意的吧？一首歌接一首歌，把那个波大爷要气疯了。我觉得如果不是有什么顾忌，他早就亲自下场手撕了你！” “极有可能的事。”初炫宇接话说，他们俩成功把话题引偏，“凡哥的这个技能不错，可以算是个活人音乐播放器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点播歌曲。” “爷想听个小曲，给爷唱一个。”窦浩然戏精上身，装作纨绔调戏歌女的模样。 卜凡无语，这还真就点上歌了。接下来，卜凡就更无语了，心灵点歌机竟然真的开始播放歌曲： ———————————————— 一步踏错终身错， 终身错。 下海伴舞为了生活， 为了生活。 舞女也是人， 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 初炫宇拍手说：“好玩，好玩，也给爷唱一个！” 卜凡瞠目结舌地听到另一首歌的旋律响起，这一个个的，真把他当成歌曲播放器了。 ———————————————— 浓妆艳抹要去哪里？ 你那苍白的眼眸。 不经意回头却茫然的 竟是熟悉的霓虹灯。 在呜咽的巷道寻也寻不回 你初次的泪水， 就把灵魂装入空虚的口袋 走向另一个陌生。 ———————————————— 卜凡生无可恋地等待歌曲播放完，声色俱厉地向初炫宇和窦浩然下最后通牒说：“不许你们再胡乱点播歌曲，谁要再点歌，我就和谁绝交！” 初炫宇和窦浩然看出卜凡真的急眼了，便先后表态说：“听你的，不点了。” 卜凡点头说：“这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光线一暗，有个浑厚的男中音说：“少年的愿望清单，第一场，action。” 第58章 老套的狗血｜求求点首歌吧 随着一声“action”，众人眼前一花，眼前的场景大变。 初炫宇和窦浩然身处一个电玩室，两人玩着双人赛车游戏。瞬间恍惚之后，他们已经知悉，正在进行角色扮演，初炫宇为胡骄，窦浩然为高塘。不言而喻，卜凡扮演的角色是曲银波的儿子曲文强。 此时此刻，各角色对相对应的身体具有99%的主导权，而卜凡、初炫宇、窦浩然的本人意识只占1%的主导权，大多数情况只能作壁上观，主导权份额决定了，本体意识最多能以本体的身份说出最多六个字的一句话。 并且在每一次以本人意志行使主权后，所扮演角色的主导权会达到100%，本人意识将在十分钟之后才能再次获得1%的主导权。 胡芳邀请曲文强到家做客，胡骄、高塘厚着脸皮跟上，进门后，胡芳就把胡骄、高塘引至电玩室，让他们随意玩。 安排好胡骄、高塘，胡芳对曲文强说：“文强，有一道化学题太难了，去我的卧室教教我吧？” 卜凡觉得其中有古怪，先知先觉想到了接下来的剧情。曲文强也不是笨蛋，想到了古怪之处，说道：“为什么要去卧室教？在这里教也一样的。” “哎呀，人家一个小女生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呀？”胡芳娇滴滴地撒娇说。 初炫宇憋红了一张脸，压制住胡骄的意识，艰难地提醒说：“不要去卧室！不！” 窦浩然也压制住高塘的意识，点头说：“小心有诈！危险！” 胡芳捂住脸，一扭身子说：“哎呀，你们都是坏人！臭流氓！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们男孩子怕什么？” 说出一句话后，此时胡骄和高塘拥有了100%的主导权。 胡骄说：“是呀，人家胡芳都不害怕，文强你就从了吧，不要矫情啦！” 高塘说：“去吧去吧，我和胡骄要赛车了。这个野蛮冲撞赛车5.0版本，我已经找了好久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啦！” 胡芳又激将说：“即便有事情发生，受伤害的人也是我。你这么磨叽，是在怕我吗？” 卜凡决定暂时作壁上观，不干涉角色的言行。曲文强说：“是呀，我怕什么？如果有伤害发生，也只能是我不伤害你，你还能伤害我不成？” 胡芳娇笑说：“你还算没糊涂到家。愣着干什么？跟我来。” 曲文强跟着胡芳离开了游戏室。 胡骄、高塘戴着头盔，手握控制手柄，把赛车开得飞起，将前面挡路的车一辆辆撞飞。这果然是一个巨好的减压降火游戏！ 忽然，胡骄和高塘的头盔被人野蛮摘掉，两人错愕地看到曲文强扭曲的脸以及他脸上的三道红艳艳的血痕。 胡骄惊问：“怎么搞得挂彩了？” 曲文强颤声说：“我被诬陷了，胡芳说我非礼她！” 高塘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她人呢？” 曲文强说：“她哭着跑出去了，可能摇人去了。” 胡骄问：“那你到底非礼他没有？” 曲文强说：“我没有！” 高塘说：“既然没有，还待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抓吗？等着被揍吗？要是被他们逮住，我们要被活活打死的！” 胡骄说：“一二三，跑！” 三人便在胡骄的一声号令之下，一起奔跑起来，跑出胡芳家的别墅，跑在大街上。 跑着跑着，曲文强忽然醒悟过来，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说：“糟糕！我们不该跑！我们一跑反而说不清了。” 胡骄说：“是呀，我们不该跑，跑了好像畏罪潜逃似的！” 高塘说：“不要事后诸葛，小初哥，好像是你喊的跑！” 胡骄说：“我为什么喊跑？还不是你说我们被抓住，我们要被活活打死，我才喊跑的！” 曲文强停住了脚步，沮丧地说：“不跑了。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高塘、胡骄也停住了奔跑，走到曲文强身边说，顾不上说话，呼哧呼哧喘粗气。 这时，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伴随着一个严厉的男中音：“前面的小子听着，双手抱头，下蹲，不许乱动！” 高塘蝎蝎螫螫地说：“哎哟妈呀，被警察抓了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胡骄大声提议：“那还等什么？跑呀！” 曲文强二话不说，拔腿冲了出去。 其实从胡芳诬陷曲文强非礼开始，曲文强就知道自己只剩一个去处，那就是警察局。可是他作为一个学霸，不甘心还没进心仪的大学，成为象牙塔里的骄子，便进了警察局拘留室，成了犯罪嫌疑人。 曲文强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对人性失望吗？身处这样的境地，你感到绝望吗？” “很失望！很绝望！”曲文强想这样说。 卜凡本来已经沉浸进了曲文强的心神和心境，忽然间警醒，记起张泽春要他反其道而行之的话。然后他想起了心灵点歌机，如果这时候点歌机随便播放一首歌，都能野蛮介入，并与此时的剧情格格不入，帮他脱离失望和绝望。 可是，心灵点歌机并不是他随意能使唤的东西。 它可以发神经似的，因卜凡的某种情绪自主播放歌曲；也可以别扭的小媳妇似的，被张泽春远程操控播放歌曲。 想到此处，他通过“学霸视野”向张泽春传递信息： “随便点首歌，最好是搞怪搞笑的。” 可是张泽春迟迟没有回应，心灵点歌机也毫无反应。 这时，卜凡又想到，心灵点歌机还可以像夜总会的歌女似的，被初炫宇、窦浩然这样的恶霸大爷点播歌曲。 于是，卜凡憋了一口气，说道：“求求点首歌吧！” “不点，答应你的！”初炫宇、窦浩然异口同声地说。 三人的主导额度一齐用完，进入了角色100%主导权十分钟。 此时此刻，不只是曲文强陷入绝望，就连卜凡也陷入了绝望。 曲文强突然站住不跑了。既然跑到尽头依然是警局拘留室，那么他干脆省点力气，在中途便进警局拘留室。 警车嗷呜嗷呜地鸣叫着，一辆、两辆、三辆……前前后后十八辆警车停在了曲文强、胡骄、高塘周围，车上下来了头戴头盔，全部武装荷枪实弹的防暴警察，如临大敌般地层层包抄过来。 曲文强忽然间希望警察们开枪射击，把枪声当做自己告别这个世界的欢送礼炮。 第59章 被蚕食的主导权｜时间加速申请 然而，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十分钟，可以只是打一个盹，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十分钟，也可以打一个盹，做了一个梦，梦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从生到死，足以填满一个人的一生。 对于曲文强、胡骄和高塘的这十分钟，是惊心动魄斯文扫地的十分钟。 他们被防暴警察粗暴地按在地上，并故意摩擦了几遭；他们的双手被扭到背后，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铐上锃亮的手铐；他们张口想高呼愿望，立即被恶臭的袜子封了口；他们想记住粗暴对待他们的人的脸，却被兜头套下的黑布袋封住了视线。 似乎在任何结构的人类社会，实施非礼者都处在鄙视链的顶端。相对来说，他们的待遇还不算太糟。 对于卜凡、初炫宇和窦浩然来说，这十分钟的时间，既体验到了非礼实施者应得的鄙视和责难，也体验到主导权的流失。十分钟之后，那份微小的主导权份额，仅恢复到0.9%，0.1%的主导权被无情蚕食掉了。 没有人告诉他们，但是他们无师自通，知道如果剩余的主导权也被蚕食掉，他们将彻底失去身体的主导权，只能做一名悲催的观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践行别人的人生。 直觉告诉他们，他们不能任由这件事情发生。 卜凡心里发苦。他有对抗的办法，可是初炫宇、窦浩然不能领会，不肯配合。而可悲的是，他们的不配合，恰恰是卜凡迫切要求来的。 卜凡画外音：人生路上的坑，从来怪不到别人，都是自己亲手挖的。 碎银子酒吧，时空火锅吧台，“拯救222号样本人推进会”正在紧张进行中。 这个会议，从张泽春收到神的警告开始，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张泽春怎么也没有想到利用“学霸视野”小程序千呼万唤没有唤出卜凡，利用心灵点歌机儿歌轰炸也没能炸出卜凡，“阿春哥”“凡小弟”的肉麻称谓却成了接头密令，直接让卜凡放下了顾虑，开始和他通话。 有了这个交流通道，张泽春有些沾沾自喜，认为占了先机，不说稳操胜券，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了。 谁知没容他高兴多久，就接收到了来自神的问责通报： “第九神使在‘让剧情飞一会儿’计划执行过程中，发生干扰剧情和引导剧情的违规行为，现在严重警告一次，如果再发生此类行为，记大过一次。” “第九神使务必作出深刻自省。” “其他神使务必引以为戒，杜绝此类行为发生。” 所谓干扰剧情和引导剧情，应该是指张泽春通过“学霸视野”和卜凡互通信息，以及通过心灵点歌机对卜凡实施儿歌轰炸。也就是说，这些招数张泽春被限制使用。他刚刚到手令他沾沾自喜的优势立即荡然无存。 于是，张泽春召集了“拯救222号样本人推进会”，参会人员：项目总工牛洪涛，总工秘书刘磊，总工助理崔春博，璎宁、荒原、朱思远。 其实他完全可以召集其他神使参与配合的，但是他考虑到，编号为222的样本流落到暗黑城，是为数不少的神使喜闻乐见的事情，让他们得知过多细节，不但不能获得帮助，反而可能招致规则允许范围内的障碍，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缩小范围，暗戳戳地进行。 会议首先为编号222的样本目前的处境进行风险评估。 项目总工牛总说：“‘末法时代之人吃人’项目，也是我负责的一个项目，共有8名神使及其麾下‘源界义工’参与了24个大项及36个小项的人性实验。根据第九神使和样本的通话内容可以肯定，样本编号222之所以流落暗黑城，第二十七神使麾下的义工褚宇轩负全责。是他诱拐了样本编号222及其两名小伙伴，偷渡至暗黑城，将他们当做食材卖给摘星楼顶层的高档餐厅素肉斋。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在素肉斋厨师长一招鲜的手里，目前正在进行重要的温养食材环节。下面，由刘磊介绍一招鲜的人物小传。” 刘磊微笑着欠欠身子，对大家点点头，介绍说：“一招鲜，是素肉斋厨师长的外号，他的真实姓名是曲银波。” “多年前，他还是副厨师长，时刻遭受来自胡姓厨师长的无情压制，他也时刻希望取代胡姓厨师长，成为名副其实的素肉斋厨艺第一人。” “曲银波有个儿子，名叫曲文强，是一名品学兼优的高中生。无巧不成书，曲文强和胡姓厨师长的女儿胡芳是同班同学，曲文强还暗恋胡芳多年。” “胡姓厨师长无意中获知一招鲜的儿子暗恋自己的女儿，设毒计陷害曲文强为非礼实施者，从一名公民沦为了可悲的食材。” “胡姓厨师长的本意是借此击垮一招鲜，消除威胁自己地位的不安定因子。不承想，一招鲜却借助牺牲儿子，反败为胜，挫败了胡姓厨师长，坐上了素肉斋厨艺第一把交椅。” “然后，他借助儿子的悲惨故事，创造出了高端菜品‘少年愿望清单’，备受暗黑城达官贵人们的喜爱。只是这个菜品对食材的要求苛刻，很难遇到合适的食材。” “又是一个无巧不成书，样本编号222的外貌气质与曲文强极端相像，可以说，样本编号222是‘少年愿望清单’菜品的完美食材。如果放任他滞留在暗黑城，结果只有一个：再一次成全一招鲜，让‘少年愿望清单’菜品再现暗黑城，而你们将彻底失去样本编号222。” “现在的关键在于时间。如果允许我们干扰剧情引导剧情，拯救他们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在‘让剧情飞一会儿’方案实施中，我们却无能为力，而‘让剧情飞一会儿’要到6月25日高考成绩公布时才能结束。如果等到那时，估计样本编号222和他的小伙伴早被暗黑城的达官贵人吃掉，连渣滓也不剩了。” 听完刘磊的介绍，大家面带忧色，陷入了思索。 忽然，朱思远提议说：“可不可以让时间加速，苏城市的时间加速，让‘让剧情飞一会儿’赶在卜凡被烹制成菜品之前结束。” 张泽春听了点头，觉得可行。他说：“我现在就申请时间加速，希望神能够通过这个申请。” 第60章 又是三个无条件｜咸鱼有了梦想 心怀忐忑，张泽春抱着试探的心理向神发出时间加速申请，没想到，神秒回复，同意了加速申请。 真是意外之喜，当张泽春向大家公布了这一结果，一时间会场上欢声笑语，大家纷纷站起身，互相击掌以示庆祝。 在欢乐的互动中，张泽春和牛总几乎同时神色一变，笑容僵在了脸上，连同他们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他们同时接收到了一条新通报： “经第九神使申请，‘新高考时代’项目覆盖区时间全面提速，各神使、项目部各部门务必做好相应调整，确保各项人性实验不受影响，按照原计划顺利进行。” 原来想着悄悄玩时间加速，瞒天过海，打一个时间差，从从容容将卜凡等人捞回来。 然而有了神的这条通报，时间加速便被放在了明面上，他们刚刚得到的出奇制胜的先机，马上失去了。 璎宁等人还在兴高采烈地庆祝，张泽春大声喊停，痛心疾首地向他们公布了这一事实。 大家立时从欢乐的波峰跌到了沮丧的低谷。 牛总安慰说：“大家也别气馁，我们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毕竟时间加速能给我们赢得一些宝贵的时间。” 听了这话，大家神色一缓，低迷的情绪有了上扬。 牛总的话音刚落，张泽春和牛总又收到了一条通报： “经第三神使申请‘末法时代之鬼玩人’项目覆盖区时间全面提速；经第十五神使申请‘末法时代之人吃人’项目覆盖区时间全面提速；经第八十七神使申请‘泛娱乐时代’项目覆盖区时间全面提速；经第五十六神使申请‘天堂在这里’项目覆盖区时间全面提速；经第三十三神使申请‘末法时代之人玩鬼’项目覆盖区时间全面提速。各神使、项目部各部门务必做好相应调整，确保各人性实验不受影响，按照原计划顺利进行。” 张泽春等人以为他们赢在了起跑线上，把其他人远远抛在了身后，不承想折腾了半天，小丑竟然是自己，他们和其他人依旧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牛总和刘磊、崔春博还好些，他们只是协助张泽春他们工作，营救任务成功与否对他们的影响不大，而对张泽春他们的影响就大了，所以，张泽春和他的三名义工直接把沮丧写在了脸上。 似乎发通报会让神上瘾，又有一条通报新鲜出炉： “第九神使主导的精品养成计划升格为重点关注，样本编号222升格为一等珍稀样本。各神使、项目部各部门务必引起足够的重视。” “第九神使提请的任何协助，无条件协助；” “第九神使提请的任何需求，无条件满足；” “第九神使提请的任何支持，无条件支持。” 又是那三条毫无底线的无条件，但是看在张泽春眼里却毫无喜色，因为他已经尝试过，这三条无条件看着光鲜，用起来并没有那么好使。 牛总看完了通报，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张泽春说：“这是神把你架在火上烤呀，他发的这条通报，百害而无一利。不过，如果你完成了这个计划，重点关注级别的奖励还是相当丰富的。另外，样本的等级相当于顶级了，再往上还有特等珍稀样本，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而一等珍稀样本仅出现过四十九次，这一次恰好是第五十次。” 张泽春一听却萌发了豪情，慷慨激昂地说：“做神使我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参与人性项目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我还偏偏不服输，干就是了。没准过不了多久，我们的样本等级会再升一格，成为特等珍稀样本！” 牛总打着呵呵说：“特等珍稀样本？呵呵，直接不可能发生！年轻人富有想象力呀，呵呵。有梦想总是好的，呵呵。” 朱思远插话说：“牛总，您还别不服，我们就算是咸鱼，也是想翻身的有梦想的咸鱼！” 刘磊维护牛总，顽皮地发问：“咸鱼有了梦想还是咸鱼吗？” 崔春博却抢答了，他说：“当然还是咸鱼，只不过成了有梦想的咸鱼。” 璎宁和荒原伸出大拇指夸赞说：“答得好！小伙子有前途！” 张泽春一扫刚才的颓唐，意气风发地说：“对，我们是咸鱼，可我们是有梦想的咸鱼！对，特等珍稀样本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不能说明，我们的样本就不能成为。梦想的真谛就在，万一呢？为了这个万一，我们就要付出一万分的努力！” 牛总急忙说：“跑题了，跑远了。我们还是继续研究下一步我们怎么做。崔春博，你介绍一下你所了解的一招鲜曲银波。” 崔春博得到了称赞，也得到了刘磊的两记眼刀。他不太明白，刘磊为什么给他眼刀吃，心里就忐忑着，听到自己被牛总点名回答问题，忙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曲银波已经被刘磊介绍得差不多了，我还是说说‘少年愿望清单’。” “所谓‘少年愿望清单’，就是曲银波的儿子曲文强的愿望清单。曲银波牺牲了儿子，完成了菜品‘绝望的美好’。事后，曲银波在整理儿子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硬皮本。硬皮本的主人是曲文强，本子上面只有一页有字，写着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得到老父亲欣慰的笑容，发自内心地夸赞。” “第二个愿望，和心仪的姑娘共进烛光晚餐，并牵一次小手。” “第三个愿望，真实地活一次，为了自己。” “基于三个愿望，曲银波创出了新菜品‘少年愿望清单’。” “烹制这道菜品的第一步，便是培养食材。培养食材分两部分进行。一是物质改造，通过投喂食材精心挑选出来的食物，改变食材体内各种营养素的比例。二是精神改造，通过讲故事的方法，让食材渐渐代入曲文强的生活经验和感情，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曲文强。” “代入程度以主导权占比来衡量。初期，在潜移默化的作用下，代入程度会突飞猛进，短时间内曲文强的主导权就能达到99%，剩下的1%的进度会大幅度减慢，所用时间甚至能够超过之前的99%所用的时间。” “一旦达到100%，食材将失去挣扎的机会，沦为曲文强的替代品，然后去完成愿望清单上的三个愿望。愿望完成之时，便是食材成为菜品之时。” 第61章 数据序列的自我｜竞拍美好的食材 听了这些珍贵的信息，张泽春不由惋惜不已。 这些信息只有告知卜凡才能彰显其珍贵，可惜在“让剧情飞一会儿”计划完结之前，他不能再向卜凡传递信息。 一直倾听没有开口的璎宁忽然问道：“牛总，能否请教一个问题？” 牛总颔首说：“请问。” 璎宁说：“样本编号222目前在您负责的一个项目覆盖区里，您是不是有权限查看到他的情况？” “我有权限。”牛总说，“但是你们没有权限知道其他神使的人性实验的相关信息。我可以查看他的现状，但是不能告诉你们。” 荒原插话说：“神在通报里面说了，要所有人无条件地配合我们。” 牛总淡定地说：“无条件不是无视任何规则的无条件，而是在不触及规则的情况下的无条件。还有问题吗？” 朱思远说：“我想他们没问题了。我想说一句无聊的话：你们的神真会玩！” 牛总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磊笑着接话说：“你才知道呀，神一直都是！” 朱思远愤慨地说；“让祂自己玩得了，我们没法玩！” 刘磊不屑地说：“关键是你没有选择，发脾气说怪话没用。” “刘磊！”牛总喝止了刘磊，转头问张泽春，“第九神使阁下，能否给我看看样本编号222的自我意识的各项指标？” 张泽春犹豫了一下，一摆头说：“璎女士，拿给她。” 璎宁站起身，一抬手打开一面光屏，点点戳戳，一个数据列表呈现在了光屏上。 第一大项自我认识：根据卜凡的自我感受、自我观察、自我概念、自我分析和自我评价的各项数据，综合得出卜凡的自我评价：我是一个样貌出众的人，我是一个在内向和外向之间不停徘徊的人，我是一个善于坚持的人，我是一个脾气有点儿坏的人。 第二大项自我体验（以指数评判敏感度，单项指数最高10）：自爱指数7，自尊指数9、自信指数6、自卑指数5、内疚指数8、自豪感10、成就感10、自我效能6。综合评价具有良好的自我体验敏感度。 第三大项自我调控（以指数评判能力高低，单项指数最高10）：自觉指数7、自立指数10、自制指数6、自强指数7、自信指数6、自律指数7。综合评价具有良好的自我调控能力。 牛总大致浏览一遍后，问道：“这是一个完全以人类的自我认知模式建立的指标模型，样本编号222对于自己是一段数据序列这件事并不知情吧？” “什么？卜凡是数据序列，怎么可能？”璎宁失声叫了起来，“那样帅气的小伙子，只是数据流？” 牛总叹了口气说：“第九神使阁下，原来不只是样本编号222不知情，你的义工们也不知情，不知道神使阁下知不知情？” 张泽春不由老脸一红说：“这个，我还真是现在刚刚知道。人家毕竟是第一次做神使，第一次做人性实验，有不知道的应该不丢人。” 牛总说：“第一次做人性实验，就搞出了一个一等珍稀样本，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逆天的好还是逆天的坏？成功，一步登天，失败，一步深渊。你们要引起足够重视，当样本编号222早晚要知道自己是一段数据序列，那个时刻是最危险的时刻，也是极有可能出现奇迹的时刻。” 张泽春及璎宁、荒原、朱思远都露出了即将崩溃的表情。 我们不玩了行不行？ 这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呐喊。 孙佩玺开始还抱着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思，到了最后，他也禁不住有些同情张泽春他们。 倒霉鬼催的，这个第九神使就是一个放在明处方人的位置。 “末法时代之人吃人”项目，暗黑城，摘星楼四十八层，编号001饲养笼，音像室。 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三人坐在沙发上，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们已经深深陷入紫剑鞘构建的幻境之中。 成为曲文强、胡骄、高塘的他们被分开关进了多功能保鲜柜之中。 保鲜柜陈列在警局大门两侧，他们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的围观。 这种围观，也可以说是待价而沽。 围观者也是潜在的食客。 在被关进保鲜柜之前，有专人为他们清洗清理换衣服，关进保鲜柜的三人焕然一新，帅气、朝气、生气三气集于一身的美好少年少见，一次出现三个更为少见。 他们是面向暗黑城所有自由人的竞拍品，被竞拍下的唯一归宿便是被烹制成菜品。 有人开始尝试竞拍时发现，三个美好的少年不能单个竞拍，而是打包竞拍。 第一天，三千人参与了竞拍，价格飙升到了普通人不敢问津的天文数字5500万暗黑币。在暗黑城，购买一套房子大约需要五六百万暗黑币，三个美好少年的竞拍价已经相当于十套房子的价钱，不可谓不高。 曲文强在第一天里心怀希望，所以并不恐惧，他觉得以自己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肯定能想办法把他救出去。他甚至心存幻想，胡芳忽然良心发现，撤销对自己的指控。 第二天仅有50人参加了竞拍，价格飙升到中产阶级无力觊觎的超天文数字5.6亿暗黑币，相当于100套房子的价格了。 曲文强的希望更加激烈，幻想也更加清晰，也许自己亲爱的老父亲和心爱的暗恋女孩会在某一个时刻现身，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打捞上去。 第三天，10人参加了竞拍，价格已经飙升为传奇数字33亿暗黑币，相当于十栋公寓楼的价格了。 曲文强的情绪急转直下，希望没了，幻想也没了。在如此巨大的数字之下，已经没有人有能力救他。 第四天，3人参加了竞拍，最后一个神秘人以高达666亿的暗黑币竞拍下了曲文强、胡骄和高塘。666亿暗黑币，相当于两千多栋公寓楼的价格，差不多够买下半座城了。 他们被套上黑头套，运至摘星楼顶层。 这段时间里，由于三人是分开的，所以在暗中蓄力发作的卜凡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一次他非常慎重，生怕浪费掉一次机会。 由于长时间没有挣扎反抗，主导权悄悄流失了0.1%，目前仅剩0.8%的主导权了。 卜凡在暗中祈祷，不要继续让他们三人分开，只有三人在一起，他们才有破开幻境的可能。 不知道哪一路神听到了卜凡的祈祷，他们被分别从保鲜柜中放了出来，随后把他们关进了一间潮湿高热的小屋。 第62章 给爷唱……情、情歌｜在劫难逃 小屋高湿高热，桑拿房也不过如此。 事实上，这是一间食材加工室，借鉴了桑拿室的部分功能，达成清洗食材并深加工食材的目的。 曲文强三人顷刻间便汗出如浆，汗水很快打湿了衣服，并汇集到衣角等处，滴滴答答往下滴。 眼睛也总被汗水糊住，汗水里的盐分刺激得眼睛睁不开，抹一把眼睛擦一把脸，一甩手就像下一场雨。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状况用不了多久，三人就会因严重脱水，昏迷甚至危及生命。 卜凡明白，形势已经万分紧急，不能再等，便向着另外两人怒目圆睁，使出吃奶的劲嘶吼：“给哥点歌！” 随着主导权的缩水，他目前只能喊出四个字了。 初炫宇和窦浩然也知道事态严重，听到卜凡声嘶力竭地发声，看见卜凡狰狞急切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必须无条件配合？ 初炫宇蓄力接手主导权，也使出最大的声音喊：“给爷唱……情……”他想说给爷唱情歌，但是只有说出四个字的权限，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说出最后的歌字。 “清唱！快点……”窦浩然及时接话，虽然另辟蹊径，“快点唱”的“唱”字也没能说出来，但是也算补齐了一句完整的点歌指令。 卜凡三人全部失去了主导权，曲文强三人暂时获得100%的主导权。卜凡三人的意识龟缩一隅，并不能确定心灵点歌机收没收到指令，收到指令后肯不肯按指令执行。 曲文强三人口渴难耐，开始在屋里团团乱转找水喝。 高塘忽然在光秃秃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绿色光点，他伸手拍了一下，光点下面的墙壁裂开，推出一个可以随意调整水龙头出水角度的水龙头。高塘拧开开关，清澈沁凉的水哗哗流了出来。高塘急忙把调整水龙头向上出水，俯身用嘴巴接住向上翻滚的水柱，咕咚咕咚，大口吞咽，所谓久旱逢甘霖，甜丝丝，凉丝丝，真是美极了。 曲文强和胡骄看见了，急忙上前，把喝个不停的高塘推开。曲文强俯身用嘴巴接水，美美地喝了几口，胡骄就把他挤开了，抢着伸脖子去接水喝。 三人你争我抢，不知不觉间，喝了一个肚儿圆，人人的肚子都像熟透的大西瓜。 补充够了水分，汗水更是不要命地流淌，汗水里的盐分减少，已经不那么辣眼睛了。 一边拼命灌水，一边拼命出汗，不言而喻，这就是所谓的食材清洗。 不知道他们在水里加了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的身上尽管汗流浃背，却没有汗臭味，而是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 忽然，从曲文强的身体里传出了一个男子滑稽可笑的歌声，说清唱，清唱还真的来了。 ————————————————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 敲起我的锣， 生活充满节奏感。 ———————————————— 这是卜凡三人久违的歌声，只是不知道它为什么姗姗来迟？ 有了《大王叫我来巡山》这首神曲的帮助，卜凡三人从幻境中脱离出来。 他们依然浑身汗水，说明幻境与普通的幻境不同，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 大王叫我来巡山， 抓个和尚做晚餐。 山涧的水， 无比的甜， 不羡鸳鸯不羡仙。 ———————————————— 清唱还在继续。不得不说，心灵点歌机选歌能力呱呱叫，选的这首歌竟然相当符合主题。 歌中是抓个和尚做晚餐，而他们虽然不是和尚，却注定了是某人某天的晚餐。 三个人第一时间聚拢到一起，头碰头，低声密谋，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我们该怎么办？” 歌中所说的和尚是远古的一个神话传说里的和尚，去西天取经的路上，遇到了无数想吃他的妖怪。他无数次被抓，无数次即将成为妖怪的盘中餐，却一次次否极泰来，被徒弟搭救，被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神佛搭救。 卜凡三人肯定没有和尚的逆天红运，他们战战兢兢走在被人当成食物的路上，随时可能成为盘中餐。 卜凡并不指望初炫宇和窦浩然能够给他提出具有建设性的建议，初炫宇和窦浩然发问的对象是他，他发问的对象也是他自己。 梳理了各方信息，有许多地方的思路依旧不太清晰。这时，他忽然发现“学霸视野”小程序自动给出了一个“食材逃生指南”。 “学霸视野”小程序具有自主学习功能，来到暗黑城时间已经不短，足够它通过入侵系统资料库、偷听窥视居民生活等入流不入流的方式，将暗黑城的来龙去脉摸得一清二楚。 于是，卜凡照本宣科，为初炫宇和窦浩然宣读了“食材逃生指南”。 【指南1】管住嘴。尽量减少进食饮水。进食量和饮水量以饿不死、渴不死的最低标准为准。此举能够有效延长食材的培养及泡制时间。 【指南2】管住心。听故事或者被迫进入幻境，不能共情，不能共情，不能共情。始终做自己情绪的主人，绝对不能因为别人的故事喜怒哀乐，七情入心。 【指南3】将叛逆进行到底。始终做一个叛逆少年，始终捣乱就对了。利用“心灵点歌机”点歌便是很绝妙的捣乱办法，已经屡见奇效。要拿出你们叛逆少年的绝活，多多开发多多使用捣乱方式。 【获救可能性分析】所有的方法，都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的时间越长，获救的可能性越大。目前根据各方面情况综合分析，你们获救的可能性仅为31%。可能性百分比是即时数据，随时可能发生变化。 当卜凡读完指南的全部内容，发现可能性百分比急剧上升至45%。 卜凡心中一喜，信心大增，继续大声朗读下面的内容。 【友情提示】幻境中，仅有三次利用任何方式唤醒的机会，你们已经使用了一次，剩下的两次谨慎使用。每次唤醒时间15分钟，此次唤醒距离回到幻境的时间还有30秒钟。 卜凡读完，时间再次紧迫起来。卜凡说：“少年们，加油！为了能够活下去，让我们管住嘴，管住心，搞破坏，拖延时间。” 初炫宇说：“对，即便我们是煮熟的鸭子，也要从他们的餐盘内飞走！” 窦浩然正想跟上一句豪言壮语，结果时间到，他们眼前一花，已经回到了湿热的小屋。 第63章 小霸还是小野｜饪前三境 三人一回到食材加工室，汗水就从毛孔里往外狂涌。 没过多久，他们就口渴难耐，挤到水龙头前面，你一口，我一口，他一口，喝水，出汗，出汗，喝水，似乎一来一回之间，除了瞎折腾了一遭，什么也没有改变。 “呵呵，真是记吃不记打，刚说了管住嘴，这么快就忘记了！”卜凡的脑海里响起了一声讥讽。 “阿春哥吗？”卜凡惊喜地冒出这个念头。 显然，对方可以直接读取他的这些念头，说话依旧是呵呵打头：“呵呵，我才不是那个笨头笨脑的家伙！截至目前，他这一辈子只做对一件事，那就是把我交给了你。” “把你交给我？他除了给了我一个又土又丑又破的眼镜框，再没有给我什么呀？你可别说就是‘学霸视野’小程序？难道你是有意识的小程序？”卜凡心里念头纷杂，作出了种种假设。 “对，你猜对了，我就是‘学霸视野’小程序，我就是一个能够自主学习自主成长有自己的意识的小程序。” “有没有搞错？有自主意识不是人类独有的吗？程序怎么可能有自主意识？”卜凡发出灵魂三连问。 “呵呵，你还没有成人呢，就有了人类的自大傲慢！” “按照传统的说法，我确实没有成人，但是我是货真价实人类幼崽，并且是即将成人的幼崽！”卜凡却是带着人类的优越感，有点儿俯视声音的主人的味道，尽管他无法看到声音的主人。 “哼，我也懒得拆穿你的伪装！我们还是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学霸视野’小程序，你可以叫我霸霸、小霸或者阿霸！” “你是故意赚我便宜吧？”卜凡急忙抗议说，“你想都别想让我按照你说的叫你。让我想想，我倒是可以叫你野野、小野或者阿野，我可以给你决定权，你选择一个。” “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绝对认真！” “好吧，那你叫我小野吧。” “好！我就叫你小野！”卜凡开开心心地说，“你好，小野。” 刚刚获得名字的小野似乎很满意，他说：“你好，卜凡。人类都和你一样谦卑吗？不肯叫我小霸，原来是为了叫我小野。”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好像哪里不对。”卜凡想了想，却没有想出症结所在。 小野说：“别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当务之急，我要帮你活下去，毕竟你死翘翘了，我也会一命呜呼。” “不是！我想明白了，你占我便宜。我也是脑子进水了，拒绝了叫你‘小爸’，却提议叫你‘小爷’，你居然还顺杆儿爬，答应了！”卜凡忽然绕过弯来，一着急，嘴里发出了声音。 声音一出，可把旁边的初炫宇和窦浩然惊呆了。在他们印象中，说几个字就能耗完主导权份额，卜凡一口气发出如此长篇大论，是如何做到的。 卜凡也惊呆了自己，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脑海里小野说：“别激动，别冲动，不要再浪费主导权份额。你们打破环境回归后再回到环境，主导权将会得到大幅度提升，刚进来的时候达到了34%，现在你已经耗去7.3%，还剩26.7%。你要引导你的两个兄弟合理利用主导权份额管住嘴、管住心还要搞破坏，最大限度拖延时间。” 卜凡有些痛心疾首，用念头抱怨说：“都是你害的！” 小野说：“我说的‘小霸’，是霸道的霸，又不是爸爸的爸；我说的‘小野’，是狂野的野，又不是爷爷的爷。你还没成人，怎么沾染了这么多人类的臭毛病，这么简单的事，也让你想复杂了！” “哼！”卜凡冷哼。 “别傲娇了！快，先让你自己和你的两个兄弟管住嘴。”小野急切地催促说。 卜凡在和小野交流期间，曲文强和胡骄、高塘行使主导权，三人挤在水龙头前面，轮流喝水。卜凡再次接管身体，拍拍另外两人的肩膀，另外两人注视他的时候，他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三个人开始了主导权对抗。 当曲文强想要俯身喝水时，卜凡就拿出微量主导权干扰，使曲文强产生困惑、迟疑，所以，原先能喝十口水的时间里，曲文强只能成功喝一两口水。 初炫宇利用主导权控制了胡骄的脖子区域，当胡骄附身要喝水的时候，脖子绕来绕去，使他也很难成功喝到水。 窦浩然则是利用主导权控制住嘴巴，即便嘴巴触及水龙头喷出的水，不张嘴，自然喝不到水。 与此同时，小野继续和卜凡交流。 小野简直是话痨，难为它之前竟然没有发声。 小野叽叽呱呱，娓娓道来：“我通过各种途径已经查清楚，这间小屋的名称叫做‘食材加工室’，只有顶级食材才能进入这里进行加工。对于食材的加工，他们认为必须达到‘饪前三境’才算合格。” “第一境：清洗。就是目前进行的，通过高热高湿促使食材出汗，再通过补充水分，形成一个循环，以达到从内到外清洗食材的目的。他们所提供的饮用水，添加了各种净化剂，能在不伤害食材的基础上，清理掉食材的杂质。” “第二境：入味。其实是清洗环节的加强版，饮用水里，他们将增添各种香料、营养成分，在食材活着的情况下，完成食材入味。” “第三境：冻心。一般进入这个环节之时，你们的主导权已经消耗殆尽，角色占有了100%的主导权。这个时间，他们将会安排食材见一些人，这些人足以影响食材的某种强烈情绪。当某种情绪达到极致之时，他们将使用速冻技术，将食材速冻。所谓冻心，就是在瞬间将处在某种情绪的食材冻结，相当于把某种情绪也锁在食材的心里。” 卜凡说：“如果我们不配合，不让他们完成入味环节，岂不是他们就不能进行下一步了？” 小野回答说：“恐怕是不行。你们要对抗，但是又不能对抗过了。我曾经看到实例，食材拥有强大的心智，抗拒了幻境，并使食材加工一度中断，他们便限制了食材的行动，靠强行灌水，完成了清洗环节。人为刀俎，我为人肉，一味硬扛，可能会死得更快！” 第64章 指导老师小野｜妙用精神内耗 卜凡心有戚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八个字，高度概括了他的人生境遇。 似乎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这种状态里，只是严重程度有所起伏，严重时任人宰割，不严重时任人摆布。 卜凡心里涌起了一阵焦躁，语气不善地问：“不对抗不行，对抗过了也不行，我可没有能力拿捏好这个度。” 小野说：“我也没指望你来拿捏，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你可以当我是你的指导老师。” “指导老师”四个字刺痛了卜凡心中某处隐秘的神经，他极具叛逆精神地说：“抱歉，我最不缺老师了！学校里的各科老师就不用说了，我的父母、我的邻居以及各种各样的长辈，天天给我说教。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想做老师，请你找别人。” “别人我肯定无法找了，那我闭嘴！”小野幽幽地说完，果然不再开口说话。 不说话，小野也没有闲着，它把几项数据清晰地显摆出来，故意让卜凡看见。 第一境清洗进度：50%； 限时48小时，目前耗时：3小时； 第二境入味进度：0%； 限时48小时，目前耗时：0小时； 第三境冻心进度：0%； 限时36小时，目前耗时0小时； 食材加工总进度：16.67%； 总限时132小时，目前耗时3小时。 —————————————————— 卜凡：15.1%; 初炫宇：23%； 窦浩然：26.5%； 食材主导权拥有额度：21.5%; 按照当下消耗速度，全部耗尽还需2小时15分。 —————————————————— 不管卜凡想不想看，都把这些数据看得一清二楚，惊心动魄，他忍不住不安地质疑：“我说小野，你搞出来的这些数字是骗人的吧？如果不是骗人的话，我们岂不是很快就会丧失全部主导权？很快走完食材的加工流程？” 小野回应卜凡的沉默。 “小野，小野，说话！” “……” “小野，小野，刚才不是说得很欢吗？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我好为人师，只和自己的学生说话！对闲杂人等，才没有话说！”小野硬邦邦地回答。 “行，你是我的老师，请小野老师回答学生的问题。”关键时刻，卜凡也是能屈能伸，他狗腿而谄媚地说。 “我才不做你的老师，况且你说过，不缺老师！”小野较真而傲娇地说。 “哎呀，我不缺平庸的老师，像小野这样见多识广超凡脱俗的老师还是很缺的！”卜凡嬉皮笑脸拍马屁。 “行了，收起你的虚情假意，我就勉为其难为你释疑解惑。有什么疑问，可以提问了！”小野没有不依不饶，借坡下驴。 卜凡说：“第一个问题，数据是真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小野说，“别忘了我的大名叫‘学霸视野’，并非浪得虚名，而是名副其实，我拥有强大的收集信息、统计运算、综合分析能力。” “第二个问题，主导权消耗得这么快，我们如何有效降低主导权份额的消耗速度？” 小野侃侃而谈说：“这个问题我事先就思考过，要想降低主导权份额的快速消耗，必须停止目前的对抗模式，更换一种更科学有效的方式。你知道什么是精神内耗吗？可以举例说明。” 卜凡思考了一下说：“比如我很想做一件事，但又害怕做这件事带来一个不良后果，患得患失，踌躇不前，又不肯彻底放下这件事，又不肯果断开始做这件事。” 小野说：“对。精神内耗就是你的精神世界里，有两个小孩在打架，在打架过程中，过度消耗心理资源，占用心理资源，严重影响情绪和生活质量，降低信心透支心力，并形成恶性循环，心理失衡。” 卜凡心中灵光一闪说：“我知道怎么做了。目前我的身体里就有两个小人，一个是曲文强，一个是我。我现在需要制造事端，和曲文强开始打架，造成精神内耗，并逐渐加重精神内耗，形成恶性循环，造成心理失衡。反正在幻境中，曲文强是主体，失衡也是他失衡。” 小野夸奖说：“孺子可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不得不说，你的悟性很好，只差一点点就能赶上我了。这么做的最大好处是，只需调动很少的主导权份额，就能挑起一场消耗心理资源的观点或理念之战。” 卜凡也有些得意，笑吟吟地提出第三个问题：“如何通知初炫宇和窦浩然使用精神内耗法？这个事情解释起来，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小野成竹在胸地说：“你难道忘了你有我吗？之前考试的时候，你是如何帮助他俩作弊的？” 卜凡笑道：“我还以为只能在考场上用呢。” 小野说：“之前确实是，我只给了你在考场上用的权限，现在你可以用了，已经给你权限了。” 卜凡利用小野给出的权限分别，分别和初炫宇、窦浩然沟通交流，说明了四两拨千斤的大招——精神内耗大法。 效果立竿见影，曲文强、胡骄、高塘纷纷表现出精神不振、病恹恹的模样，大大降低了喝水的频次，甚至影响到身体汗液分泌也大大减少。 卜凡见状，得意忘形起来，忍不住吐槽说：“你一个小程序有了意识也就罢了，还把人类的小心眼也学会了，拿乔记仇，刚才还拿捏我不和我说话。” 小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还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可是提醒你，你还有该问的问题忘了提问，有种你别求我！” 说完，它故意又把相关信息数据显示出来。 —————————————————— 第一境清洗进度：59%； 限时48小时，目前耗时：3.5小时； 第二境入味进度：0%； 限时48小时，目前耗时：0小时； 第三境冻心进度：0%； 限时36小时，目前耗时0小时； 食材加工总进度：16.67%； 总限时132小时，目前耗时3.5小时。 —————————————————— 卜凡：11.5%; 初炫宇：18%； 窦浩然：22.6%； 食材主导权拥有额度：17.4%; 按照当下消耗速度，全部耗尽还需1小时50分。 —————————————————— 看到数据，卜凡猛然想起了忘记提问的问题。 真是“狗欢无好事，人欢必有灾”！ 打脸来得实在太快！ 第65章 拖延时间攻略｜失联二百二十二小时 “你真的料事如神啊，不愧我的指导老师！”卜凡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觉得应该叫你卜翻脸！”小野无情奚落卜凡。 卜凡笑道：“反正我姓卜，说什么都是反着来的，我还可以不高兴，不客气，不愿意！” “不用多说，完全看得出来，最贴切的叫法是卜要脸！”小野揶揄完卜凡，正色道，“我给你制定了一个最大限度拖延食材加工进度攻略，你可以自己看。” 卜凡的视野里弹出了一段文字，正是小野说的攻略。 【第一境清洗】利用精神内耗法拖延时间，目前清洗进度已达到60%，综合各种因素进行运算后得出，待到全部清洗完成，还能最大限度消耗28小时。 【第二境入味】在入味开始之初，此时的主导权占有额度已经很低，需要利用心灵点歌机突破幻境第二次回归现实。再次进入幻境，主导权占有额度将再次回满，预计最低不低于34%。继续使用精神内耗法拖延入味进程，可拖延时间47.5小时。一定要把时间控制在48小时之内，否则一旦超出48小时，食材将会被强行入味。 【第三境冻心】在这个环节，主导权占有份额将会急剧消耗，要随时准备好，在份额消耗完之前，利用心灵点歌机突破幻境，第三次回归现实。再次进入幻境后，主导权占有额度将再次回满，预计最低不低于34%。在这一环节，仍然要利用精神内耗拖延冻心的进程，只是主导权占有份额消耗太快，预计最多48小时，便会完成冻心。 距离食材变成菜品，还剩124小时，如果在124小时消耗殆尽，仍旧不能获得救援的话，那么食材们就自求多福吧！ 卜凡看完后，有些不满意地说：“不要食材食材的，我们有名字。” 小野如果有白眼的话，一定会翻一个给卜凡，它说：“就算我拥有强大的运算能力，也没有算到，你看完后没有感激我，反而计较我叫你们食材！” “没和你计较，就随口一说。”卜凡嘿嘿笑着说，“我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我们在食材加工室被加工，是在幻境中，等幻境结束，我们不应该就像经历了一场梦，并不能影响现实中的我们。” “这个幻境不是一般的幻境，你可以把它看成另一种真实。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你的影响等同于现实中发生的一切对你的影响。现在的你，确实在幻境中，也确实在现实中。” 卜凡听了小野的话，觉得似懂非懂，但是他意识到了严重性，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在精神内耗的作用下，曲文强、胡骄和高塘全部垂头丧气，眼神黯淡无光。 他们依旧出汗，喝水，喝水，出汗，可是喝水的频次明显降低，相应的出汗量也降低了不少。高歌猛进的清洗速度，忽然减慢下来。 紫剑鞘发现了这一现象，报告给了曲银波，曲银波却说：“这个速度才是合适的速度，刚开始太快了，俗话说，萝卜快了不洗泥，我们不要快，我们要不带泥的萝卜。” —————————————————— 云端纪年3000年6月20日，苏城市。 自从6月11日，卜凡、初炫宇、窦浩然失联二百二十二个小时。 卜凡的妈妈林丽，初炫宇的妈妈谢春红，窦浩然的妈妈张燕，刚开始还对儿子的行踪漠不关心，现在却是撕心裂肺哭着喊着找儿子。她们的吐槽大宝群也被更名为“大宝快回家”。 苏城市里谣言四起。有人说卜凡三人被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绑架了，他们身上的零件可能已经被装进一只只恒温冷冻箱运输到了需要者的身边。 也有人说，卜凡三人被人寻仇干掉了。李峰成了重要嫌疑人，他被卜凡的“美强惨粉丝团”已经攻击了四天，整个人已经颓废掉了，简直生无可恋。可是“美强惨粉丝团”的成员们对他严防死守，他想活好了很难，想死也不容易，她们既要防备李峰畏罪潜逃，也要防备李峰畏罪自杀。 还有一个说法是，卜凡三人耍流氓，畏罪潜逃了。但是这种说法刚出现，就被另一种声音淹没了。提出这种说法的梁小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网曝，并出现了一个故事版本。梁小叶是卜凡的粉丝，高考结束之后向卜凡表白遭拒，怀恨在心，所以才诬陷卜凡耍流氓。 网络热点往往都涉及道德瑕疵，因为有瑕疵存在了，才能够人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发出谴责的声音。梁小叶已经有些自闭，不敢出门。 人们开始自发地举行怀念活动。他们最后的痕迹留在绮园，所以清静的绮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白天，这里彩带飘飘，气球飘飘，人们用气球和彩带为卜凡三人祈福。 夜晚，各条青石板小径两侧都摆满蜡烛。成千上万的蜡烛摆出各种形状。 进园的人，人人捧着一根蜡烛，幽灵一样在花园里走来走去。 警察局门前，静坐示威的人从来没有间断过。民众纷纷谴责警察不作为。当一张卜凡等人被警察带走的照片在网络上传开以后，所有的猜测怀疑都变成了一个，那就是坏警察做了坏事。 不用问，肯定有黑幕。 人们开始广泛流传卜凡不畏强权，勇于和黑心警察斗争的故事。后来，人们又扒出了带走卜凡等人的警察名叫褚宇轩。 于是，在警察局抗议示威的民众又有了新任务，要求警察局交出褚宇轩，让他和民众说明情况。 警察局长亲自过问，却发现褚宇轩也人间蒸发。查阅褚宇轩的档案，却发现这是一个没有档案的人；查找褚宇轩的各种痕迹，却发现这是一个没留下任何痕迹的人。 褚宇轩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个巨大的问号，挂在了警察局长的脑门上，后来挂满了所有警察的脑门，再后来挂满了所有民众的脑门。 卜凡三人失踪二百二十二个小时之后，这个一开始就不太普通的失踪案件，变得越来越不普通了。 第66章 信小野者得永生｜半路杀出一个老大 小野的攻略非常好用。与他的估计差不多。清洗进度达到99%的时候，小野再次显示相关数据给卜凡看，以便让他做到心中有数。 —————————————————— 第一境清洗进度：99.9%； 限时48小时，目前耗时：31.5小时； 第二境入味进度：0%； 限时48小时，目前耗时：0小时； 第三境冻心进度：0%； 限时36小时，目前耗时0小时； 食材加工总进度：33.3%； 总限时132小时，目前耗时31.5小时。 —————————————————— 卜凡：0.5%; 初炫宇：4%； 窦浩然：6.6%； 食材主导权拥有额度：3.7%; 按照当下消耗速度，卜凡将最先耗尽额度，还需30分钟。 —————————————————— 根据小野的授意，卜凡紧盯着数据变化，只待清洗结束，进入入味阶段后第一时间回归现实。 卜凡夸奖说：“小野，你太给力了！” 小野得意洋洋地说：“那是，你没有听说过一句真理吗？新小野者得永生！” 卜凡隐约听见一声冷哼，寻找来源却什么也没发现，以为自己幻听了。 “集中精力。”小野提醒说。 —————————————————— 第一境清洗进度：100%； 限时48小时，目前耗时：31.6小时； 第二境入味进度：0%； 限时48小时，目前耗时：0小时； 第三境冻心进度：0%； 限时36小时，目前耗时0小时； 食材加工总进度：33.3%； 总限时132小时，目前耗时31.6小时。 —————————————————— 卜凡：0.4%; 初炫宇：3.9%； 窦浩然：6.5%； 食材主导权拥有额度：3.6%; 按照当下消耗速度，卜凡将最先耗尽额度，还需25分钟。 —————————————————— 卜凡屏气凝神，终于看到了数字变化，开口喝道：“点歌！” 由于初炫宇和窦浩然所剩主导权份额较多，可以从容点歌，可即便这样，卜凡一声令下，他们也没有耽搁。 窦浩然抢先说：“爷想听一首嗨歌，给爷唱一首！” 初炫宇不甘人后，也说：“爷想听情歌，上次就想听了，给爷唱一首！” 歌曲点完了，卜凡等待音乐响起，然后大家一起从幻境脱身，回归现实。 然而，一等，歌声没有响起来，二等，歌声仍然没有响起来。 他的身体被角色曲文强支配着，去水龙头喝了几口水。 水的口感发生了重大变化，竟然酸甜苦辣咸全部占全，还有一些说不上名来的味道。 入味环节已经势不可挡地拉开了帷幕。可想而知，入味结束之时，他们将和腌渍好的鲜肉没什么区别。 主导权份额已经全部用完，他现在只能作壁上观。没有他的干扰，主导权满额的曲文强停止了精神内耗，各方面机能渐次恢复，最明显的就是汗水多了，喝水的频率也密集了，曲文强一人出的汗是胡骄、高塘两个人出汗之和的五倍，喝下的水也是他们两人喝水之和的五倍。 如果点歌机一直不回应两个货的点歌，他将陷入极大的被动。 小野自然也发现了这一问题，它将入味进度分解，显现出来。 —————————————————— 【第二境入味进度】 卜凡：4%； 初炫宇：0.1%； 窦浩然：0.1%； 总进度1.4%； 预计完成还需17.9小时。 —————————————————— 卜凡：0%; 初炫宇：3.1%； 窦浩然：6.0%； 食材主导权拥有额度：3.6%; 卜凡耗尽主导权额度还需0小时0分； 初炫宇耗尽主导权额度还需2小时36分； 窦浩然耗尽主导权额度还需5小时。 —————————————————— 如此快的进度，把卜凡吓了一跳，必须采取行动。但是没有了主导权额度，他只能干瞪眼，徒有一身的力气，却一分也使不出。 初炫宇首先发现了曲文强的异常，他意识到不能放任事态如此发展。于是，他接管身体，冲着正趴在水龙头上狂灌水的曲文强喊：“给爷唱歌，一首热爱生命的歌！” 窦浩然不甘人后，急忙接管身体，刚要张嘴点歌，只见初炫宇猩红着眼睛，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不想害了凡哥，你就给我闭嘴！” 窦浩然被初炫宇的气势镇住了，放弃了和初炫宇针尖对麦芒的想法，悄然让出主导权，静观事态发展。 关键时刻，不靠谱的初炫宇竟然出奇地靠谱，让卜凡生出第一时间拥抱他的冲动，可惜，如今的他只能想想而已，只能感受着曲文强支配着身体狂灌五味俱全的调料水。 这时，卜凡听到脑海里小野说话了，但是不是说给他听，而是说给另外一个人。 “哎，我觉得你差不多得了，要装死装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完蛋可是一块完蛋，谁也跑不了！” “你谁呀？刚认了新主子，就开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我呸！没有骨气！”一个说话像唱歌似的声音响起，声音听起来有点儿中性。 “哪是新主子，是新学生好不好？”小野说。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心知肚明！自称老师，是你给自己找了一块遮羞布。”中性的声音非常刻薄。 “行，你说得都对！”小野无可奈何地说，“哎，你应该听到他们点播歌曲了，你怎么不回应呢？这不是你的职责所在吗？” “别叫我哎，我不叫哎。” 小野沉吟着说：“那叫你小心？” “我还叫谨慎呢！”中性声音抢白说。 小野又说：“不然叫你小机？” “我还叫老鹰呢！”中性声音又抢白。 卜凡插话说：“小野，你和谁说话？” 小野说：“你的心灵点歌机小程序呀！” 卜凡听了既有意料之外的惊讶，也有情理之中的释然，喟叹说：“难道小程序都应该成精吗？” 中性声音说：“什么成精呀？这么难听！我们是拥有了自主意识！” 卜凡建议说：“我看你叫小歌吧？没有别的名字比这个更适合你！” 中性声音评判说：“虽然你没有一点儿起名字的天赋，起的这个名字还算凑合，比那小心、小机强多了。小歌，我就凑合着叫这个名字了！” 小野催促说：“你都用了卜凡起的名字了，还不快快回应刚才的点播？” 小歌嘿嘿笑着说：“谁乐意回应谁回应，反正我不回应。真拿自己当爷了，还点小曲儿听！就算他们真的是爷，我还不是为他们读物的歌姬呢！” 小野苦口婆心地说：“说归说，闹归闹，别拿生命开玩笑！咱们还是得有小程序应该有的操守，该履行的职责还是不能马虎敷衍的，更不能拒绝执行！” 小歌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你们都上当了，我可没有回应点播的职责。之前回应，是觉得好玩装装样子。” 卜凡恳求说：“那你再装一次样子吧，就指望你了！” “你让我再装一次，我就再装一次，那多没面子？”小歌矫情地说，“让我装一次样子也行，你得叫我老大。” 第67章 三个一群｜五个一伙 “老大，你是我老大！”卜凡很上道地直呼老大，一点挣扎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一声老大，直接把小歌和小野叫蒙了。 怎么可能如此丝滑？ 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儿的抵抗？ 卜凡就如此诚恳地伏小做低，认下一个老大。 不科学，不正常！ 可是它们忘记了，卜凡如今有生命之危，什么自尊什么面子与命比起来，都要靠后。 “老大，老大，小弟请您播放一首歌曲吧？”卜凡又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把发蒙的小歌叫醒。 小歌得偿所愿，神清气爽，痛快地说：“别说一首，就是十首我也播给你听。” “一首就好！一首就好！”卜凡连忙谄媚地说，心里却腹诽不已，“你这要来个十首，还不得烦死一堆人！” 这时，初炫宇见自己第二次点了歌仍然迟迟不见动静，真的急出火来了，他再次拿回身体的主导权，恶狠狠地说：“快点给老子唱歌，听到没有？！” 小歌正享受着来自卜凡的曲意逢迎，初炫宇蓦然发作，以粗鲁野蛮待他，就如同水火相激、冷热交融，产生了一种销魂的酸爽。小歌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下意识地开始播放歌曲。 ——————————————————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 暗黑城，摘星楼，四十七层，曲银波公寓，监控室。 “又来了，又来了！”坐在监视器屏幕前的紫剑鞘，眼看卜凡三人再一次脱离幻境，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 苦瓜脸曲银波却见怪不怪，气定神闲地说：“有嚼劲的面条好吃，骨头缝里的肉好吃，越难搞定的食材，做成菜品，味道越好。我现在越来越期待了，这一次‘少年愿望清单’必定超越之前的所有，我的厨艺也将达到巅峰！呵呵，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暗黑城，摘星楼，四十八层，编号001饲养笼，音像室。 一从幻境脱离，初炫宇就笑得在地毯上打滚，他说：“凡哥的心灵点歌机，原来是个抖m，软的不吃吃硬的。” 窦浩然没有笑，他愧疚地向卜凡检讨说：“凡哥，我不够机灵，只顾着和小初哥逗闷子，差点儿酿成大错，坏了大事。” “不怪你，你是无心之举。”卜凡拍拍窦浩然的肩膀安慰他说。 小歌在卜凡的脑海里抗议说：“这个初炫宇是不是脑子里有坑，他才是抖m，他们全家都是抖m！” 一句话提醒了卜凡，初炫宇此次的表现可圈可点，虽说此时满地打滚，傻子一样笑个不停，毫无功臣的形象可言，但是卜凡觉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顺眼。 卜凡走到初炫宇身边，蹲下身子，按住初炫宇，不让他乱滚。 初炫宇以为卜凡和他闹着玩，便叫了起来：“非礼呀，非礼呀！” “鬼叫什么？”卜凡皱眉呵斥了一句，一把将初炫宇揽进怀里，使劲抱了抱，满含情谊地说：“谢谢你，初炫宇！” 窦浩然也走过来蹲下，张开双臂抱住了卜凡和初炫宇，动情地说：“算我一个！初炫宇，谢谢你！” “要死呀你们！肉麻死了好不好！”初炫宇心里很受用，他能感觉到卜凡和窦浩然的真情实意，可是嘴上却言不由衷地说着怪话。 “你们居然感谢这货，你们要感谢的人是我好不好？”小歌在卜凡脑海里抗议。 卜凡并没有理会他，危机解除了，他便对这个刚认的老大不待见起来，故意冷落他。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兄弟三人闯荡江湖这么久，是不是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号？你们觉得叫豪杰三人行好不好？多年以后，江湖上还流传着三个人的传说，他们就是‘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豪杰三人行！”初炫宇一本正经地提议说。 “我们就该有个名号，可是豪杰三人行，不好！”窦浩然沉吟着说，“我觉得我们以前的‘朽木三侠’就很好。世人都以为我们是不可雕的朽木，那是他们不识货。” 卜凡说：“我们就还叫‘朽木三侠’，识货的来了是朋友，不识货的来了，做不成朋友，是他们的损失！” “行！”初炫宇说。 “很行！”窦浩然说。 “非常行！”卜凡说。 小歌有些羡慕嫉妒恨，怂恿小野说：“小野，小野，你觉得我们是不是也要组成一个组合，就叫‘哼哈二将’，我是哼，你是哈。” 小野嫌弃地说：“不能只是我们两个，我们要和卜凡一起，毕竟现在我们三个捆绑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卜凡在脑海里对小野和小歌说：“那我们仨的组合就叫‘大三元’！” 小歌说：“这个名字气派，就它了！” 小野失声笑道：“‘大三元’还不如‘大满贯’呢！我们仨一起，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势必打败天下无敌手。你，大满贯之小凡，负责各种输出；我，大满贯之小野，负责智慧，凡天下有的事，全部在我的眼底；他，大满贯之小歌，负责搞笑搞气氛，搜尽天下歌曲，唱遍万族天籁。” “好。”小歌说。 “很好。”卜凡说。 “非常好。”小野说。 卜凡说：“俗话说：‘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我觉得咱们还可以成立一个五人团伙。我先把你们介绍给初炫宇和窦浩然。” “能不能不带那个初炫宇？别忘了我是老大，我说了算！”小歌有点儿嫌弃地说。 “不可以。如果你还要执意做老大，我们可以把你从团伙里踢出去。”卜凡果断地说，他事后没找小歌的麻烦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它居然还敢自己提这个茬。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小歌极为愤慨。 卜凡不再搭理小歌，他对初炫宇和窦浩然说：“给你们介绍两个小伙伴。” 初炫宇和窦浩然茫然四顾，音像室里除了他们三人，并没有第四个人，更别说有第五人了。 卜凡说：“小野，打个招呼，自我介绍一下。” 第68章 夜之序列｜锁死的群 “嗨，初炫宇好！嗨，窦浩然好！我是小野，一个有了自主意识的小程序。”小野的声音从卜凡的身体里传出来，厚重而富有磁性。 初炫宇和窦浩然大吃一惊，望向卜凡身后，没有发现声音的主人。 窦浩然问：“凡哥，啥时候学会说腹语了？” “不是卜凡说腹语。你们都知道‘学霸视野’吧，我就是它，它就是我。”小野自己解释说，“早说明白些，我就是一种寄生小程序，宿主的生物电维持我的日常需要。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你们的老熟人，‘心灵点歌机’，它叫小歌。” 卜凡催促小歌说：“麻利点儿，别装死，叫人！” 小歌在卜凡脑海里控诉说：“说好的老大呢？你说话不算话！” 卜凡理直气壮地说：“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可以作废。再说了，打个比方说，你就是一个房客，而我是房东，房客想喧宾夺主，当家做主，都这样的道理吗？” 小歌向小野寻求支持：“小野，你说，他是不是诡辩赖账？” 小野说：“他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做房客的，就得有做房客的觉悟。帮他做点儿事，包括顺手的时候救救他的命，权当交房租了！” 小歌唾弃道：“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小野嫌弃地说：“滚，我就从来没有爱过你！” 卜凡再次催促：“小歌，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麻利点儿，叫人，打招呼！再不打招呼，我们几个就在一起玩了，不带你玩了！” “哼，小气。”小歌冷哼一声，用它中性的声音不情愿地打招呼说：“嗨，初炫宇！嗨，窦浩然！我是小歌，只要世界上有的歌曲，我都能找得到。” 小野听了小歌的话，急忙补充说：“只要世界上有的书籍，没有一本是我小野没有读过的！” 卜凡笑着对初炫宇窦浩然说：“你们也和两个大牛人打个招呼吧！” 初炫宇促狭地说：“嗨，掉书袋的小野！嗨，卖唱的小歌！” 小野不置可否，小歌却叫起来抗议说：“可恶，我不是卖唱的！” 窦浩然则是礼貌客气地说：“嗨，小野，多多包涵多多关照！嗨，小歌，多多包涵多多关照。” “啧啧，这个小伙有礼貌！”小野评价说。 “啧啧，这个小伙有涵养！”小歌表扬说。 卜凡愉悦地说：“反正你们都是起名废，我就不指望你们给我们这个五人团伙起名字了，我作主。排序是老大是我，老二是初炫宇，老三是窦浩然，老四是小野，老五是小歌。” 小歌率先抗议说：“为什么我是老五呀，就算我做不成老大，做个老二还是有资格的。” 初炫宇说：“我和你换了，你做老二，我做老五！” 小歌问：“当真？” “当真！”初炫宇回答得斩钉截铁。 卜凡正色严肃地说：“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呀，还能讨价还价？不许换。” 窦浩然为他们帮腔说：“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让他们换吧！” 卜凡故作威严地说：“换就换吧。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我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是不可更改的。” 小野插话说：“我来说说自己的一些想法。不如叫‘夜之序列’，高端大气还自带神秘感。” “支持‘夜之序列’。”初炫宇说。 “支持‘夜之序列’。”窦浩然说。 “支持‘夜之序列’。”小歌说。 卜凡暗自叹息道：“这些家伙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给他留呀。” 如此想着，他佯装轻松地说：“多大点事呀！‘夜之序列’就‘夜之序列’吧！各人取各人的代号吧！” “我叫黑皮书。”小野一边说一边沉吟着，“我觉得小歌可以叫黑唱片，初炫宇可以叫黑料理，窦浩然可以叫夜风衣。” 小歌愉快地说：“黑唱片，这个称号我喜欢！” 初炫宇心里满意，嘴上却说：“黑料理，凑合吧，比老大的黑枸杞稍微好一点点。叫我黑料理有什么讲究吗？” 小野说道：“你不觉得黑料理这个称呼和你很搭吗？特别符合你的个性。因为朋友们很难确定，下一个瞬间，你能给大家带来惊喜还是惊吓！” 初炫宇大声笑着说：“就叫黑料理了！我刚才还想着让正气哥叫黑豆子，我自己叫黑芝麻来着。” 大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窦浩然笑着说：“老大说的起名废就是你，幸亏有小野在，不然我真有可能叫黑芝麻。小野，你说说看，为什么叫我夜风衣，而不是黑风衣？” 小野反问：“你不觉得夜风衣比黑风衣更有意境吗？” 窦浩然点头说：“是更有意境，我也确定了，就叫夜风衣。” 卜凡觉得自己起名字草率了，一时心痒难耐，按捺不住，一开口先嘿嘿笑：“嘿嘿，要不，我也换个名字，小野看看还有什么好称号能配得上我这一身的气质风度？” 初炫宇抢着说：“老大，不用改了，黑枸杞就和你很配！” 窦浩然也附和说：“对，再没有比黑枸杞更合适你的了！” 小歌言简意赅说：“黑枸杞，大补，绝！” 小野从善如流，说道：“真的呢，老大，你和黑枸杞是绝配！” 卜凡知道他们抱团憋着坏，便没有戳穿他们，认下了这个称号。 自此，世界上多了一个五人团伙，属性不详。 老大：黑枸杞卜凡； 老二：黑唱片小歌； 老三：夜风衣窦浩然； 老四：黑皮书小野； 老五：黑料理初炫宇。 卜凡双手抱臂，越想越美，忽然想到，他们还少了一个群。 他刚想到这里，脑海里就响起了一滴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一个群聊界面出现了。 却是小野心有灵犀般地创建了群，群名“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 黑皮书：对面的男孩看过来，这里虽然没有姑娘，却有一帮好兄弟。 黑枸杞：撒花…… 夜风衣：撒花…… 黑唱片：礼炮+二踢脚+撒花…… 黑料理：把群永久锁死，再没有来者，也没有逝者，此群永远只有三个黑心的男人和两个黑心的成精小程序！ 【提示】管理员黑皮书正在设置永久锁定模式，一旦锁定，不能再有新人入群，已有成员也不能退群。 接着所有成员都收到一条问询信息： 如果所有成员全部同意“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永久锁死，永久锁死将启动并生效，你是否同意？ 第69章 谁动了设置｜馅饼在路上 【提示】黑料理同意了开启永久锁定。 【提示】黑皮书同意了开启永久锁定。 【提示】夜风衣同意了开启永久锁定。 【提示】黑唱片同意了开启永久锁定。 黑枸杞：你们四个倒是步调一致，你们可想清楚了，锁死了我们将没有新鲜血液补充，你们想走也走不掉。 黑料理：你都有我们了，还惦记新人，你是渣男！ 黑枸杞：！……你们别后悔！ 【提示】黑枸杞同意了开启永久锁定。 【提示】永久锁定已经开启，永久锁定已经生效。此群无法增加新成员，此群无法删除原有成员。 黑皮书：大家注意，现实时间即将结束，即将返回幻境。倒计时：10，9……3，2，1。 随着倒计时结束，卜凡三人立即被湿热的空气包围，汗水泉水般从毛孔里流出来。 第一时间，小野把相关数据丢进了群里。 —————————————————— 【第二境入味进度】 卜凡：5%； 初炫宇：0.2%； 窦浩然：0.2%； 总进度1.8%； 预计完成还需46.7小时。 —————————————————— 卜凡：67%; 初炫宇：70%； 窦浩然：73%； 食材主导权拥有额度：70%; 卜凡耗尽主导权额度还需72小时； 初炫宇耗尽主导权额度还需74小时； 窦浩然耗尽主导权额度还需77小时。 —————————————————— 黑料理：虾米玩意儿？ 夜风衣：认真看，不难懂！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秒懂！ 黑料理：@夜风衣敲你狗头！ 黑枸杞：卧槽，主导权拥有额度怎么如此巨大？小野老师，解释一二。@黑皮书 黑皮书：卧了个大槽，也吓坏宝宝了。据我估计，有人修改了设置，不然没法解释。 黑枸杞：谁会修改？谁能修改？ 黑皮书：项目部的那些编剧们，他们有权限也有能力修改。 黑枸杞：他们为什么修改？善意还是恶意？ 黑皮书：谁知道呢？就目前来看，对咱们有利，但是善意恶意很难判断。要问世界上什么最难琢磨？除了人心还是人心！建议@黑料理@夜风衣协助@黑枸杞放慢入味速度，直到你们两人和他追齐，然后并驾齐驱，保持进度一致，争取把入味时间拖到接近限定时间。至于@黑枸杞，需要继续阅读璎女士撰写的《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估计你读完后，许多疑团会迎刃而解。 黑枸杞：那这边的事，我不盯着不会出问题？ 黑皮书：有@黑料理@夜风衣两个足够了，再说还有我盯着，@黑唱片也在，一旦发现情况不妙，他就可以直接唱歌，让你们从幻境脱离出去。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认真阅读，寻找答案。 黑枸杞：听你的！小野老师！ 卜凡从群聊界面退出，翻找出了冷落多时的璎宁的文本，接着上次阅读到的地方往下读。 在开始阅读之前，他记起了第九神使张泽春，不由在心里暗骂这家伙实在不靠谱了。 几天前，张泽春抽风似地通过“学霸视野”和自己联系了一通，然后又销声匿迹了，真是来也突然，去也突然，指望他的话，恐怕自己和初炫宇、窦浩然早已成为某些大人物的盘中餐了。 幸亏有小野出现。如果没有小野出现，后果不可想象。小歌也可以算一个，虽然它也不算靠谱，但是其作用不可替代。 碎银子酒吧，时空火锅吧台旁边，七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 坐着的人泾渭分明，一看就分为两伙。其中三个人的一伙，分别是项目总工牛总和秘书刘磊、助理崔春博，而另一伙，分别是第九神使张泽春和其麾下的三名义工：璎宁、荒原、朱思远。 本来他们相处还算融洽，但是此时他们却剑拔弩张，相互敌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起因是牛总觉得张泽春越界了。 张泽春不能联系卜凡，但是实在挂心卜凡等人的安危，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他知道牛总有监听监视暗黑城发生的任何事，便请求牛总通融通融，让他每隔一个小时看一眼卜凡等人的现状。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牛总您放心，我只带眼睛不带手和嘴，只限看看，不说话不插手。” 牛总有牛总的顾虑，他认为卜凡等人遇不到危险，张泽春绝对能做到保证的事，但是如果卜凡等人遭遇危险，张泽春恐怕就食言而肥，肯定会悍然出手。到了那时候，被追责的首当其冲是他，其次才是张泽春。 于是，牛总断然拒绝了张泽春的请求。 张泽春不肯坐以待毙，就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向神求助。 向神求助之前，张泽春对牛总说过，牛总认为张泽春此举实乃没事找抽，不但不能如愿，反而会被神责骂，甚至责罚。所以，牛总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冷眼旁观，只等见证张泽春自作孽不可活。 不承想，神也不按套路出牌，明明是不可能答应的事，神却痛快答应了，并命令牛总全力配合并全力防范，既满足张泽春的窥视需求，又要看住张泽春，不让他做出引导剧情和干涉剧情的事。 牛总非常想问张泽春：“难道神是你爸爸吗？如此偏向你？” 张泽春如愿以偿看到了卜凡等人，所幸三个小子目前安然无虞，张泽春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过分的事。 有人修改了设置，牛总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试图沿着痕迹追查，追出不多远便发现痕迹被清除了。 牛总认为张泽春应该背这口黑锅。 如果张泽春不申请窥视权，神就不会满足他的愿望。 如果张泽春不曾窥视卜凡等人，就不会让暗黑城的食材加工室成为一个焦点。 如果暗黑城的食材加工室不成为焦点，就不会引起许多人员的关注。 如果没有许多人员关注，就不会有人心怀叵测，修改设置。 这口锅，不大不小，配张泽春刚好合适。 张泽春则表示，这口锅他不背，怪只怪牛总御下不严，才会出现这样的人为的纰漏。 就在张泽春和牛总打嘴仗打得其乐融融之时，他并不知道，有一张巨大的馅饼，正坠落在砸向他的轨迹上。 第70章 他在天堂遥望地狱｜馅饼砸出一个巨坑 在做人性项目这件事上，牛总驾轻就熟，早已不是初入行的清新人类，而是又油又腻的老油条。 他要向各位神使负责，有时也直接向处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伟大所在之一的神负责。 他擅长和各位神使打交道，却不太擅长和神打交道。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在这里不存在。 各位神使的反复无常有迹可循，容易捕捉并迎合。况且，他可以在某些事情上选择不配合。一味地配合，合作太丝滑，容易让人疲倦，为了杜绝这一状况发生，需要他拒绝神使们的一些指令和要求。 而神呢？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神是不可捉摸的，其行为方式无迹可寻。 只要神下达任何指令，不容拒绝，不容置疑，不容敷衍，不容拖拉，必须立即执行，认真执行，执行到底。 哪怕违背常理，哪怕违背人情，哭着也要执行下去。 事实证明，神高瞻远瞩，作为执行者的牛总却有些鼠目寸光，常常画地为牢。 但是他并没有调整自己，变得对神唯命是从。 遇到神下达的某项指令，他无法理解，仍然会愤怒、抗拒。 神认为这种品质很可贵。 没有对抗的世界是平庸的，没有内心冲突的人类没有灵魂。 作为第三方外包单位，牛总作为技术负责人根据各种奇葩的人性实验项目，搭建了无数的奇葩的主题世界，最着名的主题世界当属其中的两个：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在神的调度下，他们做了一个着名的实验。 在实验室里，培养出两个人，他们可以互为替代品。他们的名字也一样，都叫张凯。 一个张凯放进了天堂，一个张凯放进了地狱。 多年之后，两个张凯分别在天堂和地狱长大。 某一天，他们把天堂的张凯放入地狱，把地狱的张凯放进天堂。 过来一段时间后，在天堂的地狱张凯得了严重的思乡病。 他在美轮美奂的星空下思念乌云密布的天空，他在无边无际的花海里思念苍凉隔壁寂寥黄沙，他在柔和温暖的风里思念浓烈的硫黄味。 他天天在天堂里遥望地狱。 在天堂，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而在地狱的张凯，也会思念天堂的美景、美食和惬意的悠闲时光，但是并不是十分强烈。首当其冲，他先要考虑如何在恶劣的环境里活下去。 因此，这个实验得出一个结论：想要毁灭一个人，送他去天堂，想要成就一个人，送他去地狱。 人性是一个庞杂的繁复的课题，牛总认为自己挂靠在“星际人性研究中心”，足够他干一辈子。现在，他已经四十有五，很快就抵达五十张。这个年龄，再没有什么比得上在一个稳定的自己擅长的领域内工作了。 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步入了天堂，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男人致死是少年，在斗气这件事上，两个成年人的表现依然充满童真童趣。 张泽春时不时斜眼瞅一眼牛总，然后飞快把视线移开。 牛总目不斜视，却用视线的余光时时锁定张泽春。 不明所以的人看到他们的扭捏表现，很大概率会误会，认为他们之间情愫暗生。 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情形之下，张泽春收到了卜凡的谴责信息。 小野按照卜凡的授意，又加上他的自由发挥，洋洋洒洒二百多字： 我恨你！ 你根本不是男人！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的保持联系呢？说好的保护我呢？ 我在这里水深火热，你却在那里灯红酒绿； 我在这里对你千思万想，你却在那里把我抛到脑后； 我对你已经失望，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我恨你！ 你根本没有男人的担当。 真正的男人，应该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吐口唾沫在地上砸一个坑。 真正的男人，应该说到的做到了，没说的也做到了，并勇于对做下的事负责。 我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你一手造就，你要负责，你要负责，你要负责！ 重要的事说三遍，你知道了吗？ 卜凡直接把这条信息公布出来，让大家给评理。他说：“我可是一刻没停，还是落了埋怨！你们可是都看见了，我有不负责吗？我有不担当吗？” 大家看了信息，反应各有不同。 璎宁露出了姨母笑，看着张泽春近乎妖异的俊脸陷入了遐思。 荒原口无遮拦地说：“这明明是怨妇体呀，难道你们之间有奸情吗？” 张泽春说：“滚。” 朱思远无所谓地说：“无聊，简直无天下之大聊！” 牛总和刘磊、崔春博所在的位置看不见张泽春投射的光屏。他为了不让牛总他们看见，特意设置了光屏单面可见。 刘磊、崔春博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却碍于牛总，不敢转过去观看。 牛总也好奇上面的内容，便努嘴示意他们可以去。 刘磊、崔春博转了过去，张泽春却也没反对，任由他们看。 两人看罢，挤眉弄眼，掩嘴窃笑。跑回去，一左一右站在牛总身边，为他附耳汇报。 牛总听了，一身舒泰，笑意在脸上肆意怒放。 忽然，牛总视线的余光捕捉到张泽春浑身一震，拍案而起，兴奋而激动地叫道：“好大的一块馅饼呀！” 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装出悲苦的样子说：“这得砸出多大的坑呀，弟兄们，我们将来要努力填坑了！” 随后，张泽春把刚收到的神的信息在光屏上分享了出来。 璎宁、荒原、朱思远抬眼看光屏，无一不是首先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喜笑颜开。 牛总示意刘磊和崔春博绕过去观看，两人绕过去，却只看见一面黑色的屏，只得摇着头返回。 牛总实在太好奇了，不得不放下和张泽春的冷战，开口问：“第九神使阁下，能说是谁发你的信息吗？” 张泽春得意洋洋地说：“当然能说。” “谁？”牛总问。 “神。”张泽春回答。 “关于什么的？”牛总又问。 “关于‘新高考时代’这个项目的。” 牛总惊愕地说：“怎么可能？关于项目的怎么单单发给你？应该也发给我！” “哈哈哈。”张泽春仰天大笑，有了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巨大成就感。笑罢，他摇头晃脑地说：“不发给你，说明你不配知道这个机密！” 第71章 人生盲盒奖励｜缜密和随意之间 孙佩玺是碎银子酒吧里七个坐着的人之外站着的第八个人。 他无意加入任何阵营，他以为自己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生，阵营啥的不是非选品。 然而不站队也是一种站队，他被两伙人针对，忽而被这边的人呲哒，忽而又把那边的人呲哒。 他看到张泽春大爽，那么牛总肯定大不爽，正要悄悄躲开一会儿，以逃避来自牛总的可能的迁怒，忽听张泽春召唤他，不由心中一喜，觉得张泽春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神使阁下，有什么吩咐？”孙佩玺狗腿地跑过去，殷勤问道。 张泽春颐指气使地说：“给我开一个私密性强的卡座，我要和他们三个开一个秘密会议，你要在卡座门口守着，不允许其他人靠近，如果有消息走漏，唯你是问！” “我懂！我懂！”孙佩玺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路，“神使阁下请，各位女士先生请！” 牛总咬牙切齿地看在眼里，端起高脚杯一口把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把高脚杯往吧台一放，命令说：“服务生，给我续杯。” 孙佩玺停住脚步，笑眯眯地说：“牛总，我们做服务的，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容我先为神使大人服务完了，再回来为您服务。” 牛总碰了一个软钉子，却也不好发作。归根结底，这里是张泽春的大本营。他在心里说：“等哪天在我的地盘上落到我的手上，嘿嘿，大家都懂，你动用你的极致想象力想象一下吧！” 孙佩玺带大家走到一个私密卡座门前，把门打开，做出请的姿势：“请放心使用，这间卡座的墙体隔音材料使用了时空填充工艺，隔音效果非常好，不怕隔墙有耳，门一关，就算中子弹爆炸，外面也听不到。” 大家跟随张泽春鱼贯而入，孙佩玺在外面带上门之前说道：“我会一直守在外面，这扇门的隔音工艺是最先进的，门一关，就会彻底把门两侧的声音彻底隔绝。所以，即使我站在门外，也听不见你们说话。” 张泽春摆摆手，孙佩玺带上了门。 “耶！”门一关上，张泽春就欢呼着跳起来，他说，“兄弟们，亲人们，我们的好日子来到了！” 张泽春说着话，又放出一面光屏，显示着那段让他兴奋不已的文字。 样本编号222自主成长迅速，突破关键壁垒，升格为特级珍稀样本。希望第九神使张泽春及麾下团队再接再厉，确保样本编号222圆满完成精品养成计划，成为精品种子。 精品种子的成熟，即是圆满完成星际人性研究中心的核心任务。第九神使及麾下团队将获得巨大的荣誉，同时人人获得一份人生盲盒奖品。 此条通报为绝密通报，仅限第九神使及其麾下团队成员阅知。 【注】人生盲盒是究极奖品，迄今为止，尚未有人获得。开启人生盲盒，最次获得优于现状的人生，有一定几率开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卓越人生。 张泽春深呼吸，让自己从兴奋中冷静下来，他用颤抖的声音说：“现在我向你们下达最严厉缄默令，关于样本编号升格为特等珍稀样本的秘密，仅限我们四人知道，绝对不能让第五人知晓。消息一旦被别人知道，出现任何意外都有可能。那时，所有人都可能是我们的敌人，阻挠样本标号222走到最后，成为精品种子。为了我们的人生盲盒，让我们紧紧闭紧嘴巴，不泄露与此相关的一丝一毫信息。” “什么是人生盲盒？这个打开了怎么用？”璎宁问道，这也是荒原和朱思远想问的。 “人生盲盒是传说中神所能给予的最高奖励，打开盲盒，即随机获得一种人生资格，盲盒开出来的人生，最差的也是我们不敢奢望的人生。”提到人生盲盒，张泽春便控制不住地激动，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并非用新的人生替代我们现有的人生，而是在我们的生命走到尽头后，我们可以带着记忆进入新的人生，相当于别人只能活一辈子，而我们能活两辈子，并且额外获得的这一辈子，将会超出我们想象的精彩！” 听到这里，不只是张泽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璎宁、荒原、朱思远也都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扑通、扑通…… 呼哧、呼哧…… 这是原始的充满欲望、充满野性的恢宏乐章。 —————————————————— 在番茄计时器的声音里，我、荒原、朱思远陷入思考。现在我们都急于表现自己，期待多多获得积分。我们三人都是喜欢阅读的人，对图书室里的图书充满了期待和好奇，只有积分快点达到二级义工的标准，我们才能进入一探究竟。 张泽春忽然打破寂静，提示说：“不要凭空想象，不要闭门造车，你们要学会使用指南，习惯使用指南。在指南里有专门的策划攻略，你们可以看看。这一次，你们只需要应用策划第一条攻略：缜密和随意之间。其他的原则先不要看，以防止贪多嚼不烂。” 在碎银子酒吧，我和荒原、朱思远绝对算得上勤奋好学的好学生，一听神使大人的话，立即拿出了各自的指南。 指南自行翻页，停在了【策划攻略】页面。 【定义】预设一个结果，从无到有或者从有到无。策划就是从无到有或者从有到无的办法以及实施计划。 我把这次的策划目的代入这个定义，那么我们这次策划要做的事情便一目了然了。 样本编号222，原设定是一名学霸，而我们要把他改变成一名学渣。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想出让这名学霸变成学渣的办法，并且要制定出可以操作的计划。 这真是一个邪恶的实验！我再次在心里抱怨吐槽这个计划。 —————————————————— 卜凡读到此处，忍不住咬牙切齿：“你们还知道邪恶呀？明明知道邪恶还要去做，这种行为应该怎么定义？”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如果我能够给他们定罪的话，我要判他们关禁闭一万年！” 如此想了想，卜凡心中的怒火和怨气便得到了些许缓解，便继续阅读下去。 —————————————————— 我也是只能想想，并不能改变什么，还得做帮凶，还得努力学习新技能，做好这个帮凶。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指南上的介绍。 【攻略第一条】缜密和随意之间。 第72章 不妨倒过来｜搞，不嫌事大 缜密和随意，完全对立的两个状态，糅合一起，将产生剧烈化学反应。 【提示】缜密在策划中的表现方式：一一列举可以抵达罗马的道路数量，数据要真实准确。选定一定范围内的道路，列举其长度、宽度以及路况等等，内容务必翔实、准确，数据务必精确、全面。 随意在策划中的表现方式；——就是很任性随意。在缜密统计出来的道路中，随便指一条道路作为你前往罗马的道路。 这是先缜密后随意的方式，也可以颠倒次序，先随意后缜密。 你开始阅读【策划攻略】，说明你已经获得策划任务，快快把你的缜密和随意用到实战中吧。 【建议】熟练掌握攻略第一条之前，不要翻阅下面的内容。 我看到这条建议，我停了下来。 可是认真思考第一条攻略的内容，却是味同嚼蜡，一点感觉也没有，可以说对我毫无启发和帮助，于是非常想看看下面的攻略。 目光掠过建议的那一行字，我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决定不管他，先全部看完下一条攻略。 当我看下一页内容的想法异常坚定后，指南自动翻页，到了下一页。 【攻略第二条】梦境和现实之间。 梦境和现实，两种完全对立的情境，一种唯心的虚幻的，一种唯物的真实的，其实它们之间可以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提示】梦境即真实，真实即梦境。昨夜你做了一个梦，你能确定那不是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真实的场景吗？如今你正在经历的，仿佛是一个梦境，你敢确定它是真实不是梦境？ 不要执着较真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真实，做事就是了。把梦境当做真实，认真做梦；把真实当成梦境，惬意做梦。 阅读到此处，我心中灵光一闪，我觉得距离一个好点子很近了，可是就差一点点，或许只有窗户纸那样的薄薄的一层。 我屏息凝神，试图把那层窗户纸戳破，可是失败了。机会稍纵即逝，感觉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怅然若失。我只得低头继续阅读攻略。 【建议】弄通弄透攻略第二条之前，不要翻阅下面的内容。 我心说：又来这一套！这一次没有犹豫，心里就跳出一个执拗的小女孩，拧麻花似地拧着身子，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我要看下页！我要看下页！ 指南的页面颤抖了几下，似乎也无法忍受小姑娘的聒噪，唰地一下翻开，露出下一页。 【攻略第三条】正邪之间。 正和邪是经典对立组合，亘古未变。正中间那一点。邪，不正，不是中间那一点。常规说法：正邪不两立。我们取非常规说法：正邪两立。 【提示】在同一个人身上，正邪完全能够兼容，许多历史人物和经典文学人物都具备亦正亦邪的特点。亦正亦邪体现人物的多样性，更加立体更加真实。 找准中间那一点，正，然后不拘泥于正。 【建议】真正懂得正邪辩证关系后方可阅读下一页，请慎之又慎。 对于攻略第三条我也毫无感悟，心里涌动强烈的翻页欲望，便直接忽视了建议，给指南发出翻页指令。 下一页翻开，大面积的空白，只在右下角写着几个大字： 搞，不嫌事大！ 下面是几行小字： 【注释】如果能够做到“搞，不嫌事大”，可以免掉阅读前面的三条攻略。 做好策划很简单，搞事就是了。 要敢想，敢做； 要想得出来，做得出来； 最后一点，做比想更重要，可以先做，边做边想。 【攻略完】 读到此处，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怎么可以这样？ 偏偏就是这样了！ 不着调得很靠谱！ 番茄计时器的铃声响了，距离番茄计时器归零还差三四分钟。 张泽春说：“在头脑风暴开始之前，我先做个小调查。读完第一条攻略的请举手。” 我们三人都举起了手。 “读完第二条的请举手。” 我迟疑了一下，举起了手。荒原和朱思远见我举手了，他们也先后举起了手。 “读完第三条的请举手。” 这次我没有迟疑，直接举手。荒原和朱思远的眼睛盯在我身上，我刚举手，他们便紧跟着举手了。 “读完全部内容的请举手。” 我上次举完手就没有放下，手一直举着。荒原和朱思远倒是放下手了，立马又举了起来。 张泽春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的眼光真的不错！选择你们选对了。我们的团队不需要听话的乖乖仔，只有敢于打破常规的人，才能胜任这里的工作。你们很好，你们很棒！” 张泽春一番话说出来，表扬了所有人，皆大欢喜。 我们欢呼，我们鼓掌，虽然人少，却搞出了几十个人的动静。 张泽春抬手压了压，我们会意停止了喧哗。张泽春说：“这是一个小测试，你们全部完美通关。不敢想象，你们居然全部完成得如此完美！每人奖励5个积分。”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低头，借助指南查询积分。 璎宁，一级义工，积分42.5。 朱思远轻声欢呼起来：“我100分了，我已经是二级义工了。快看我的指南，成了一个腕表了。” 我和荒原投给朱思远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朱思远的左手腕上多了一只黑色腕表，低调奢华。 朱思远站起身说：“对了，我现在可以进图书室了，能不能现在进图书室看看？” 张泽春憋着坏笑了笑说：“不可以，现在先开策划会。” 朱思远请求说：“我就进去看一眼行不行？” 张泽春说：“也不是不行，如果他们两个不介意你耽误他们的时间。” 我和荒原对视了一眼，又看看朱思远，他正满含期待地望着我们。 我点头说：“我可以。” 荒原说；“我不介意。” 朱思远欢呼一声冲了出去，孙佩玺随后跟上，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说：“图书室不都是一个模样吗？” 没用多少时间，朱思远和孙佩玺就一前一后回来了。 我和荒原迎上去问道：“怎么样？说说呗！” “震撼，太震撼了！”朱思远惊叹说。 张泽春击掌三下说：“朱思远见识了图书室了，咱们的策划会也要开始了。且看我们如何让样本编号222从一个学霸无比丝滑地变成一个学渣？！” 第73章 梦境对现实｜图书室图书城市 在张泽春宣布开始的刹那，我的脑海里清晰浮现在指南上看到的句子： 梦境即真实，真实即梦境。 我闭着眼睛说：“可以有一个梦，这个梦也是现实。” “可，继续。”张泽春说。 我的心里灵光不断闪现，我说：“就是现实，我们却把现实伪装成了梦。” “有意思了，继续。”张泽春说。 我沉浸在不断有新想法的愉悦里，欢快地说；“这个现实，是学霸变学渣的关键点。” “可，继续！” 我体会到了一种创造的喜悦，含笑说道：“既然这是一个以高考为核心的项目，那么没有什么赶得上高考失利更能证明他是学渣的了。” 朱思远插话进来说：“我觉得直接让他高考迟到，妥妥保证他高考失利这个事实。” 荒原也发表意见说：“要不停给他灌输他是学渣，他是一个失败者。” 朱思远说：“心理暗示是吧？重复多了他就会相信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一时间热烈起来。 讨论结束之时，我们全员通过了一个方案。 【要点1】设置一个真实场景，样本编号222高考迟到不能进入考场。这个现实以梦境的形式呈现，从样本编号222高中入学的那一夜开始，直至高考结束，每一夜重复一遍。 梦境执行两个版本，一个隐藏版，一个明示版。隐藏版只让样本编号222经历，不让其留有记忆；明示版既让样本编号222现实经历，又让他留有比较清晰的记忆。 【要点2】暗示或者明示服务于样本编号222的工具人，样本编号222是学渣，让他们对这个事实深信不疑。所有人对待样本编号222的态度将是不自觉地对待学渣的态度。 【要点3】…… 朱思远负责记录，足足记录了九个要点。 我们看到这些成果，竟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有人如此算计我的人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呀！ 同时，我们还看见自己的残忍，并且残忍得这么有创意和激情。 孙佩玺在一旁全程看着，他阴阳怪气地表扬我们说：“你们不像新手，倒像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不，干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也未必赶得上你们。” 策划要点整理出来以后，神使张泽春便提交给了“新高考时代”项目部。他们的编剧团队将根据我们的策划，编写出相应的剧本。 这一次，张泽春大方地给了我们不少积分。 我最多，得了128分，总积分达到170.5，自动升级为二级义工。 朱思远得了99分，总分达到199分。 荒原得了86分，总分达到133.5分，自动升级为二级义工。 我升级为二级义工后，指南开始改变形态，从一本书的模样，变成了一只坤表的样子，与朱思远、荒原的低调奢华的腕表相比，我的坤表便是高调奢华了，镶满亮晶晶的钻石，珠光宝气，引人注目。 我和荒原急不可待地跑去了图书室。 孙佩玺为我们打开门，我们走进去以后惊呆了。 我忍不住问：“我说姓孙的，你叫这里图书室？这里难道不是一座城市吗？” 孙佩玺理所应当地说：“就是图书室呀，大家都这么叫！” 不怪我发出质疑，眼前的场景太令人震撼了。怪不得策划会之前，朱思远匆匆一瞥图书室后，对我们说：“震撼，太震撼了。” 在这种场景面前，形容词汇会非常贫乏，唯有震撼二字可以形容一二。 这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空间，满眼全是一栋栋摩天大楼，或者说摩天书架更贴切些。 “空间这么大，书籍这么多，怎么借阅一本书？”荒原问道。 孙佩玺说：“这里是全智能借阅系统，你可以在终端上选择想要借阅的书，确认后，会有磁悬浮车载你到该书的陈列处，需要你亲手从书架上拿下想要借阅的书。” 我问：“既然是全智能系统，为什么不能在终端上选择了书后，直接通过智能系统把书送过来，这样应该更省时省力吧？” 孙佩玺说：“你说的，在技术上可行，在这里却行不通。这个借阅系统是王弘女士贡献的，非要通过这样看上去比较麻烦的借阅方式，你借阅一本书，体验一下，就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我推荐璎女士借阅《漂亮女人》这本书，并不是这本书特别经典或者特别有趣，而是它陈列的位置比较特别，有助于你通过一次借阅，能差不多览遍图书室的全貌。” 我笑着说：“好，听你的，漂亮女人就该借阅《漂亮女人》！” 在进来的门前有一个平台，平台两侧各立着一台终端机。我走到右边的终端机上，在检索栏输入“漂亮女人”，检索出这本书后确认借阅。 一阵轻微的蜂鸣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台小型磁悬浮车从平台下方升上来，停在平台边缘，透明罩打开。 孙佩玺一边扶着我上磁悬浮车，一边安慰我说：“不要害怕，很安全。” 我心里暗笑，觉得这个爱秀肌肉的家伙小瞧了我。我可不是温室里育出来的香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别说是乘坐安全系数这么高的磁悬浮车，就算给我一枚火箭我也敢骑。 我在仅能容纳一人的磁悬浮车里坐稳以后，透明罩自动闭合。 孙佩玺不放心地叮嘱说：“璎女士，你什么也不用管，磁悬浮车会带你到那本书陈列的位置，你拿到书后，它会自行选择另一条路返回。” 我微笑着冲他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 磁悬浮着开始漂移，下降，很稳。 我听见荒原问孙佩玺说：“快快推荐我借阅一本书，也要那种借阅过程体验好的那种。” 孙佩玺说：“还真有这么一本书符合你的要求，你就借阅《那小子真黑》这本书吧！” 荒原气急败坏地说：“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耍我……” 距离已远，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我不知道孙佩玺是如何给荒原解释的，反正是我拿着《漂亮女人》返回不久，荒原也乘坐磁悬浮车返回了，手里捧着一本《那小子真黑》。 当时，我忍不住设想，朱思远那家伙借阅的第一本书会是什么？难道是《那个无聊男子》吗？ 第74章 书籍堆出一座城｜借阅、治愈、仪式感 悬浮车持续降落，大约下降了三十米，距离地面大约半米时不再下降，开始平移。 速度大约是骑单车的速度，这个速度，刚好适合看风景。 近距离接触书籍撘成的城市细节，在油墨香里感受书籍构成的纹路韵味。 我是如此宁静，如此睿智，如此深沉。 俯视黑色书脊铺成的街道路面，端详路两侧各色书籍堆撘的法桐，远观各种书籍各种组合成的街边围墙、门面房，遥望远方的最高的一栋大楼的楼顶上飘着一只风筝。 我的心里忽然涌动着无限感动，我忽然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就这样优哉游哉漂着。 磁悬浮车开始爬高，越过围墙，越过法桐，越过住宅楼，越过小高层，越过摩天写字楼。 我忽然懂得了什么是浩如烟海，懂得了什么是沧海一粟，忽然敬畏，忽然庆幸。 我闭上了眼睛，有淡淡的沉醉，有淡淡的忧伤，有淡淡的幸福，有淡淡的恐惧，有淡淡的怅然…… 突然，我感觉磁悬浮车停了。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处在这座城市最高的楼顶，避雷针的顶端，摆放着一本书。 《漂亮女人》，那是一本《漂亮女人》，封面上的女生正是笑靥如花的我自己。 我伸手拿下书，没有打开，却已经感觉到一股疗愈的力量。 磁悬浮车开始下降，与来时的方向截然相反。 我急忙回头看避雷针的顶端，那里已经摆放了另外一本书，赫然是《那小子真黑》。 后来我才知道，孙佩玺在这件事上又卖了一次关子。 这是一项福利，在进入图书室的那一刻激活。获得这项福利的人，都会得到一本最契合自己的书，这本书就像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人一样，是与每一个人孪生的独一无二的书。 朱思远其实在第一次进入图书室的时候就得到了他的独一无二的书。 当时他进入图书室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耍了一个小花招，使用了时间折叠技术。 我一直好奇他的书名叫什么，但是他讳莫如深，不肯告诉我。 哼，故作神秘，谁稀罕知道！ 第一次借阅图书，本身就是一次充满仪式感的治愈之旅。 而以后借阅图书，完全不必这么麻烦，当然也可以选择这种充满仪式感的借阅方式。 如果有时间，乘坐一辆磁悬浮车，在书籍的城里徜徉，只是说一说想一想，就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了。 我翻开《漂亮女人》的扉页，一段文字映入了眼帘： 亲爱的璎宁，终于在这里与你自己相遇。 可能当下我们不完美，过去不完美，将来也不完美，但是不可否认，我们是漂亮女人。 从今天开始疗愈吧。 疗愈是每一个人终生的修行。 尽管疗愈不能使我们变得完美，但是可以避免我们背负伤痛前行。 为了让我们活得更轻松更有力，疗愈吧！ 仅仅是扉页的几句话，就让我潸然泪下。 事到如今，我想我们三人再也没有人对神使大人选择了我们心生怨念，而是暗自庆幸他选择了我们。 我们的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生命的色彩不再单调，生命的质感不再单薄。 感谢你张先生！ 感谢你神使大人！ 感谢你阿春！ 你是我们的救赎者！ —————————————————— “我诅咒你张先生、神使大人、臭阿春！” “我诅咒璎女士！” “我诅咒荒老师！” “我诅咒远生！” 卜凡心里充满了怨念。 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成了别人做实验的小白鼠，都会生出如此强烈的怨念。 本来从小学到初中，他一直好好地做着学霸，怎么会突然急转直下，成为大学渣。 这件事，他想了三年也没有想通。 原来是这么一群人在搞鬼。 卜凡暗暗发狠：你们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十倍百倍偿还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伤害！ —————————————————— 碎银子酒吧，时空火锅吧台。 两伙人仍然泾渭分明，三个人对四个人。 还有一个人游离在外，并没有左右逢源，而是被左右摧残。 突然，四个人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战。 璎宁紧紧抱着肩问道：“哎，那个喜欢秀肌肉的，你是不是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冻死人了要！” 孙佩玺矢口否认：“我没有。” 崔春博伸伸胳膊，认真感受了一番周边的温度，认真地说：“璎女士，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呀！” 璎宁放下手臂，感受了一下，果然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她和张泽春等人视线交流，得知刚才不是错觉，他们三人也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突然，另外四个人接二连三打起了喷嚏。 他们也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这一回，轮到另一伙人幸灾乐祸了。 —————————————————— 卜凡进入了“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枸杞：@黑皮书，你能不能一些人的信息？ 黑皮书：只要是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我就能够收集。 黑枸杞：帮我收集张泽春、璎宁、荒原、朱思远的信息。暂时先收集他们的，其他人的名单，我以后陆续提供，比如那啥新高考时代项目部的人。 黑皮书：老大，没问题。 黑料理：老大，我从你的字里行间感觉到了杀意。 黑枸杞：你的感觉很靠谱！ 黑料理：老大，你要把他们咔嚓了吗？ 黑枸杞：那多便宜他们呀！我要他们好好活着！ 夜风衣：老大，霸气！算我一份，要让他们知道，惹了我们老大的后果很严重！必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卜凡退出群聊界面，脸上挂着冷笑，或者说狞笑会更贴切。 他要加快阅读速度，找出一些答案。他绝对不能一味被他们摆布，他要主动出击、反击！ —————————————————— 暗黑城，摘星楼，四十七层，曲银波公寓会客厅。 城主秘书端坐在沙发上，一派唯我独尊的官威。 人都具有两面性，有些人特别明显，就像城主秘书张小康。 在城主面前，他是谦卑有礼的小张，在同僚面前，他是目中无人的张秘书，在下属面前，他是飞扬跋扈的张领导。 张领导贸然登门拜访，曲银波急忙喜笑颜开仿佛看见了久违的亲人一样迎进了门。 落座后，张领导无意跟曲银波一个厨子寒暄啰唆。 厨子就是厨子，名厨也是厨子。 他开门见山地说：“城主有令，‘少年愿望清单’菜品的品鉴时间要提前，希望你做好调整，不要辜负城主大人的嘱托。” 第75章 厨子也有坚持｜四面漏风的墙 涉及食材，涉及菜品，曲银波精神为之一振，再不是唯唯诺诺的模样，气势噌噌上升，很快盖过了张秘书。 他气势磅礴地说：“张领导您回去给城主大人传个话，就说一招鲜说了，菜品什么时间上桌，这是专业的问题，由我说了算，食材没有达到完美状态，绝对不能上桌。” 张小康差点儿被曲银波噎得喷出一口老血，瞪着一双瞪大了依旧像绿豆的眼，指着曲银波说：“你你你……大胆，居居然……敢和我……这么……大大大声说话！” 曲银波气势急剧下滑，一路下滑到了张小康的气势水平线以下。暗黑城的人都知道，张领导一着急，说话就结巴，可见他气得不轻。大人物生气，那可不是拿着玩的，曲银波不由自主也结巴起来：“张张张领导，你不不不要……气，我我我……大声说说说话，不不不……是针对对对你！” 所谓此消彼长，曲银波气势下来了，张小康的气势自然上去了，他不容置疑地说：“你知道就好！作为一个下位者，你要有满足上位者一切要求的觉悟！食材达不到完美状态，你要动脑筋、想办法，加快进度。不然，养着你干什么？” 听到张小康提到食材，又涉及了曲银波的专业领域，他的气势再次扶摇直上。“开玩笑！食材的养成急不得，急于求成，只能坏了事，想要加快进度，想也别想，提也别提，不然你是自找难堪，想了也是白想，提了也是白提！” 张小康要被气晕了，他这次学乖，干脆不再说话，阴沉着脸，喘着粗气，拂袖而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紫剑鞘吓坏了，他带着哭腔说：“师傅，张领导气坏了，我们要倒霉了！” 曲银波揪过紫剑鞘的大胖脑袋一阵乱拍，边拍边骂：“你不会说话，不说话难道会死吗？他那么大的领导，难道不明白专业的事情交给主业人士去办的道理？这哪里是被我气坏了，而是他被我说服了，知难而退了。” 紫剑鞘被曲银波拍得脑袋嗡嗡响，但是他仍旧思路清晰地想到，他的师傅真的自信过头了。 可见有时候人站得高了一些，也未必看得远。高处容易滋生云雾，云雾容易影响视线。 通过监视器，曲银波观察了卜凡三人片刻。三人的入味进度已经是齐头并进，都是达到了78%，再有十几个小时，便可以结束这个环节了。 曲银波特别满意这个进度，他觉得只有慢慢地入味，让食材的每一个细胞都得到调味香料的滋养，不存在任何死角。 他无意中瞥见了主导权份额占比。 曲文强：38% 胡骄：35% 高塘：32% 不由吓了一跳。不对头，直接不对头，按照常理，这组数据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他对紫剑鞘说：“如果入味结束，主导权份额达不到99%以上，那就只好宣布‘少年愿望清单’菜品功败垂成，食材只能当作普通食材使用了。可惜了！可惜了呀！！！” 紫剑鞘说：“也好，那样的话，他们三个就要少活三天了。对他们来说，这是好事，世界对他们太不友好了，早点告别也好！” 曲银波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指指紫剑鞘的脑袋，紫剑鞘会意，俯下身子。曲银波咳嗽一下，拍一下紫剑鞘的脑袋，仿佛这一切不顺，都是这颗大好头颅引发的。 这一切，可惜不能让正在窥视卜凡三人的张泽春看到。变故在悄然发生，一些暗流正汹涌澎湃。 一条天大的秘密不翼而飞，不胫而走，四下流窜，八方招摇。 “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就要关门大吉了，因为中心的终极任务即将完成，中心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所有人都将失业，并且没有任何补偿。 神使和神使麾下的义工，有可能被灭口，一了百了，灰飞烟灭。 也有一种可能，失去权力失去特权，沦为普通人，和普通的芸芸众生那样死气沉沉地生活。 第一种可能可怕，第二种可能更可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时间，人心惶惶，人心动荡。 不止神使及义工们遭受了死亡或者失业的威胁，负责技术的各大外包组织也受到了丢掉金饭碗的危险。其中，就有牛洪涛所在的技术团队。 绝望的情绪极具感染力，很快蔓延到了所有相关人员。 忽然，又有一条小道消息在流窜招摇：只要阻止第九神使主持的人性实验项目，就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可以一如既往，过着持续了很多年的幸福生活。 许多人明里暗里发出声声呐喊： “张泽春，我的生活不许你破坏！” “张泽春，你做个人吧，不要为了你一人的功劳，陪葬所有人！” “张泽春，我在这里等你，我要手撕了你！” …… 因牛总的工作性质，他需要和各大神使以及兄弟技术团队保持通畅的沟通渠道，就通过这条渠道，各种对张泽春不利的消息一条条地传递过来。 牛总在得到第一条传言的时候，就一反常态，非常友好地和张泽春分享了。 张泽春心惊肉跳，凭着直觉认为与样板编号222升格为特级珍稀样本有关。他抱着侥幸希望谣言始于毫无根据的猜测，并不能实锤到自己的项目，传播一阵就会不了了之。 可是，还没过半个小时，牛总又给他传递来了消息，关于他和他的项目的传言，以及其他人如何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 第一时间，张泽春认为自己的团队里出了叛徒，急怒之下，喝问：“是谁？是谁？自己主动交代，我让你死得好看一些！” 璎宁、朱思远脸色煞白。荒原的脸倒是没有煞白，反而更黑了。 他们都是如出一辙的慌张，看哪一个，都像泄密者。 他们纷纷嗫嚅着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 “不是我。” “不是我。” “不是我。” 毫无底气地辩白，一定心中有鬼。 如果说三人一起泄密，那也不可能，但至少有一个泄密者，绝对跑不了。 张泽春厉声诘问：“贩卖这个情报，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能超过生命盲盒的诱惑？只能说你非常白痴！明明可以做功臣做英雄，却偏偏要做地沟里的老鼠做见不得光的贼！” 第76章 阿春的演技｜数字虚拟世界 “啪！”牛总拍案而起，义正词严地说，“第九神使，我瞧不起你！你看看你手下统共才三名义工，不说好好珍惜，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怀疑自己人，看把你能耐的！他们一直在这里，怎么传递消息出去？” 璎宁三人纷纷向牛总投去感激的目光，都悄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别在这里冒充好人，你也脱不了干系。”牛总成功引火上身，遭到张泽春一阵乱喷，“是你猜出了通报内容，散布出去的吧？既然你这么笃定不是他们，那么就是你自己！”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牛总指着张泽春说，“你脑子里有坑、有沟，有浆糊，才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行，我不和你吵，就此告辞！” “慢走，不送！”张泽春硬邦邦地说。 如今各个项目都发生了大动荡，许多剧情主线发生了严重偏移，需要他前去灭火。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绝交式告辞。 本来，他们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如果传言属实，那么说张泽春砸了他的金饭碗也不算错。 牛总走出了永不回头的架势，刘磊急忙乖巧跟上，崔春博却站在原地，发出天真的疑问：“就这么走了？怎么可以这样走？” 张泽春冷笑反问：“不这么走还想怎样？要我躬身相送吗？” 崔春博被堵了个满脸通红，急忙小跑着追向牛总和刘磊。 刘磊回头望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地说：“活该。” 牛总边走边气哼哼地说：“一群二次元人类，还以为自己吊炸天了！” 刘磊提醒说：“牛总，慎言！” 牛总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听见了也不懂，不要紧！” 不过话这样说，他却不再说什么。 他们离开，不像张泽春等人，借助指南，嗖一下传送出去，而是需要走员工通道。 进入员工通道，说话张泽春等人听不见了，牛总才又开口说：“不过是一只失去了自我的走狗而已，下贱！” 碎银子酒吧内，张泽春望着牛总等人离开的方向啐道：“一个小小打工仔而已，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说着，他一指孙佩玺问道：“内奸不是你吧？” 孙佩玺立即像受了委屈的二哈似的乱叫起来：“啊呀呀，气死我了，你不要胡乱攀咬人，你又不是疯狗！” “我火眼金睛看得清，你们谁的心里有鬼，我看得清清楚楚！”张泽春不理会孙佩玺的反击，而是咄咄逼人地扫视全场，只见人人自危，没有人敢于和他对视。 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说，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孙佩玺瞥了他一眼，骂道：“有病！” 璎宁：“……” 荒原：“……” 朱思远哭笑不得地问：“那你现在演完了吗？” 张泽春说：“演完了。我是为了赶走他们才表演的，他们在这里太碍眼碍事。我们现在要马上行动，前往暗黑城把他们捞回来，现在他们随时可能遭遇不测，我们不能再等了。” 荒原说：“可是神使大人，规矩怎么办？还没到我们可以插手的时间。” 张泽春嘿嘿笑着反问：“谁说我们要插手了？我们绝不插手！我们只是前往暗黑城取经，学习学习其他团队的先进经验。走，我带你们参观学习去！爱秀肌肉的，你也去！” 孙佩玺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也去？” 张泽春笑骂：“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凭什么不去？或者说你不想和我们一伙，不想去？” 孙佩玺又惊又喜，欢呼道：“我去！我去！” ———————————————————— 幻境中的食材室里，卜凡三人还处于入味环节，巧用着精神内耗，控制着入味节奏，一切按小野制定的计划进行。卜凡绝大多数心神用于阅读。 璎宁使用了大量的篇幅，描写了她和她的两个义工伙伴的收获和成长，卜凡粗粗地阅读了这些文字，直到阅读到一句话时，卜凡打起了精神，变一目十行为一字一句阅读。 ———————————————————— 神使大人说：“大约你们回归现实两次后，‘新高考时代’项目就要正式启动了，届时，我们一起努力！虽然我们的项目规格太小，但是未必就不能做出一鸣惊人的成绩。” 我们虽然期待项目的开始，但是并不认同神使大人所说的一鸣惊人的话。不过是培养一个废物，何来的一鸣惊人？一废惊人还差不多。 我回归现实世界两次，处理完公司业务，并且专门建了一间安全屋，用于出入碎银子酒吧的房间。这间房间设有指纹锁和视网膜锁，只有我一人可以出入。 我可不想让人看见我凭空出现、凭空消失，成为灵异事件引人注目。据说，每个星球的首脑都对“源界义工”不甚友好。虽然没有谁能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但是小心总归没有错。 腕表指南在手腕上震动了三下，我知道这是神使大人在召唤。那时，我正在听爱小爱汇报一个活动策划案，便佯装疲倦的样子揉揉额头搓搓脸，对爱小爱说：“先到这儿吧，我先休息会儿，半个小时后我们继续。” 我进入安全屋，启用指南的传送功能，眨眼间，我便身在碎银子酒吧了。 荒原和朱思远已经先我一步到达了。 张泽春比我晚到了一分钟，他总是押后阵，以彰显他的身份特殊。他拿出三个魔方状的四方体，分别抛给我们三人。然后介绍说：“这是‘新高考时代’项目的启动钥匙，你们先将其与指南连接，指南会自动装载程序，并和‘新高考时代’项目覆盖区域连接。” 我将启动钥匙靠近指南，指南发出一股吸力，将启动钥匙吸附在指南一侧。 指南的小屏幕上显示出一串串提示字符，可是不用我做出选择，它便自主做出了决定。 是否安装数字虚拟世界的对接程序？是。 是否安装数字模拟语言系统？是。 是否安装数字模拟环境系统？是。 …… 数字虚拟世界？心中有了疑问，我便问了出来：“难道‘新高考时代’项目所在的世界不是真实世界？而是数字虚拟世界？” 张泽春回答：“是的，是数字虚拟世界。” 我又不甘心地问：“那我们的样本编号222，那么帅气板正的小伙，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数据？” 第77章 崩溃的数据流｜一个非必要的交易 “是的。原来你认为样本编号222是真人，哈哈，你的根据呢？哈哈哈！”张泽春爆笑。 我说：“那天从时空火锅里攫取画面，那么真实逼真，谁也看不出是假的吧？” 张泽春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那我认真负责地告诉你，整个‘新高考时代’项目呈现的一些都是虚拟场景，都是技术人员敲敲打打出来的数字代码，样本编号222自然也不例外，他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 “啊！啊！啊！！！” 卜凡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所以他必须抱着脑袋喊出来。 “啊！啊！！啊！！！” 卜凡的心神动荡，无暇他顾，曲文强忽然获得了所有主导权，发了疯似地接连突破初炫宇和窦浩然的防线，扑在水龙头上狂灌一气。 卜凡的入味进度条肉眼可见急剧增长。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料理：@黑枸杞，老大你怎么了？ 夜风衣：@黑枸杞，老大你怎么了？ 黑皮书：他好像发现了某个真相，受刺激了。 黑唱片：我好想播放一首愤怒的歌，可是我的感应情绪自动播放系统出现故障了，不能播，求求，谁好心点播一个？ 黑料理：老大的入味进度也太快了吧，这么短时间增长了10个百分点。 夜风衣：他的力气好大，根本拦不住他。 黑皮书：@黑料理，@夜风衣，你俩点播歌曲呀！ 初炫宇急忙接管了主导权。 窦浩然急忙主管了主导权。 初炫宇说：给爷唱一首愤怒的歌！ 窦浩然说：愤怒的歌，给爷唱！ 小歌得到了点播，兴冲冲播放愤怒的歌曲。 —————————————————— 我烦着呢！我再说一遍，千万别等我生了气你才后悔！ 我不想和你成为朋友也不想对你有什么企图， 我只是不想忍耐不想等待了， 我要拿回我曾经失去的东西，我要向你证明我并不是懦夫！ 我和我的朋友干着同一样的事情， 可是事情的结果让我感到不公平。 我不想把这件事当做我成长的障碍， 可是却无法理解着问题和问题的意义。 别理我，我烦着呢，我再说一遍！ 别理我，我烦着呢，我已经生气了！ 街上的东西已经无法再给我惊喜， 那些又长又宽的街道让我看见就觉得恶心， 我讨厌手中和写尊严的东西， 就像从小父母的唠叨一样， 我们的想法都是错的！ 我只能生活在一个瓶子里， 我已经压抑不住我的愤怒，我要冲出去！ —————————————————— 自然，随着愤怒的旋律的响起，卜凡三人都从幻境中脱离。 卜凡额上青筋暴露，面目狰狞，双手抱着头不住叫喊：“啊！啊！！啊！！！” 初炫宇关切地抱住卜凡，急切问道：“老大，你怎么了？” 窦浩然也上前扶住卜凡，焦急地问：“老大，不管多大的事，你说出来，我和小初哥一起和你承担！” 卜凡没有回应他们，仍然间歇性地发出啊啊的声音。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夜风衣：@黑皮书，想想办法呀！ 黑皮书：别催，正想着！ 黑料理：@黑枸杞，老大，别吓我们呀，这是什么个情况？ 黑唱片：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他在不停地想，死了算了！ 黑料理：@黑唱片，别瞎咧咧，老大才不会！ 黑唱片：@黑料理，你是他的白痴粉，懒得理你！ 黑皮书：不要吵吵，只允许深情呼唤老大回归，别的话都别说！ 黑料理：老大，你做学渣，我陪你，你做学霸，我也陪你，你必须陪着我一起做学霸！ 夜风衣：老大，胜，我们在一起，败，我们在一起，生，我们在一起，死，我们在一起！ 黑唱片：老大，看在你不想活的面子上叫你一声老大，我不许你完了，你如果完了，我也要完了。 黑料理：@黑唱片，不会说人话，就不要说话。 黑唱片：@黑料理，我本来就不是人，为啥要求我说人话？ 夜风衣：@黑唱片，不管你说的是什么话，你闭嘴！ 黑唱片：@夜风衣，你真的无聊，我没有嘴巴，你告诉我应该怎么闭？ 群里吵得不可开交，卜凡能够感觉到，可是他心灰意冷，不想做出任何回应。他等着返回幻境，主动配合完成食材成为菜品前的所有工序，以求尽快结束这段虚假的人生。 忽然，他失去对外界的一切感知，他的意识陷入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没有声音，没有波动，这里死寂一片。 这是哪儿？卜凡自己问自己。 “这里叫原点。一切的起源之点。当然，这是我创造出来的，并非真的起源之点。”一个清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卜凡循声望去，看见一个青年站在自己身后五六米处，身上亮着淡淡的柔光。 这是一个邻家哥哥般的青年，普普通通，却令人感到亲切，希望和他亲近。 “你是谁？”听到声音时，卜凡条件反射般生出敌意，待到看到青年，他的敌意却像冰雪遇到了春水，迅速消融了。 “我是样本编号001，也是他们口中的神，其实我有名字，名叫孙观政。” 青年微笑着说：“同是样本，你可以叫我哥，政哥。许多年前，我有一个小弟，他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卜凡忽然吃味了，尖刻地抢白说：“你是不是有些自大呀，以为随便是谁遇到你，都要争着抢着做你的小弟，叫你哥？” 孙观政吃了一惊，随即莞尔，说道：“这倒没有，你是第二个有资格做我小弟的人。不，严格意义上说，你还不算一个人，只能算一团数据。” “是，我是一团数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呀？没事，我天天被人看不起，已经习惯了。”卜凡装作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正因为你是数据，我才会和你见这次面。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一团数据，所以数据没必要看不起数据。” 孙观政和煦的笑意消融了卜凡最后的抗拒和戒备、提防，只剩最后一丝了。卜凡问：“像我这样的数据应该很多，你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数据，不，应该是独二无三，因为我和你一样。”孙观政笑着说，“卜凡，你想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卜凡脱口而出自己的想法。 孙观政循循善诱地说：“那你要不要和我做一个交易？我必须公开透明地告诉你，这个交易，于我是非常有必要的，于你就是非必要了。要不要交易，你说了算！” 第78章 让你做个人｜为你做个人 卜凡想也不想地说：“既然你要公开透明，那就彻底一些，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就是。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孙观政态度诚恳地说：“我想让你做个人！” 卜凡愣了愣，随后就自嘲地笑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骂我，但是无所谓，你骂了都骂了，想骂也可以再骂，我无所谓。” 孙观政微微蹙蹙眉，从海量信息里筛选出一些片段： 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辱骂丈夫：“我为你十月怀胎，生儿育女，你却背着我拈花惹草，求求你做个人吧！” 一位老态龙钟的大爷，紧紧抱住一个猥琐男子的小腿，声嘶力竭地喊叫：“救命的钱你也敢抢，你不怕老天爷打雷劈吗？快点做个人吧！” 一名花季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瑟缩在墙角哀求说：“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做个人吧，不要伤害我！” …… 整个过程其实很快，0.01秒的时间也没有花费，孙观政便得出了结论，不禁莞尔一笑，认真解释说：“人类确实很难琢磨，许多语言和行为所表达的，恰好与表面的意思相反。你需要知道的是，我和你说的话，你只读取字面的意思就好，我对你说，要你做个人，那就是真的要你做个人，没有说反话，没有语言攻击你的企图。我是真心希望你做一个人。” “抱歉，是我自以为是人太久了，反应过激了。你说希望我做一个人，是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还是以前那样的人，你说也不要说，我早就做腻了。”卜凡说话依旧有些冲，此时，他还处在创伤后应激反应中。 “我希望你做的人，是那种有生有死，有血有肉，真正活着的人。”孙观政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温柔而凝重，严肃而深情，他看着卜凡，就像注视曾经的自己。 “为什么是我？”卜凡问道，他怀疑孙观政的诚意，他提防孙观政的动机，他恐惧损管这个的算计。 孙观政似乎洞悉卜凡的心路历程，越发对卜凡满意，他觉得卜凡具备的人性与真正的人比较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你，唯有你。”孙观政开诚布公地说。 “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卜凡又问。 孙观政说：“成为真正的人后，我想要你三十年的时间为我服务。” “什么服务？” “你成为另一个人，过他的人生。” “在你的操控之下？” “不，完全在你自己的主导之下。我们这次见面后，恐怕很难有机会见面，我只会远远地注视你，不会干涉你。除非极为重大的事情，我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如果是你说的那样，成交！”卜凡说。 “来！”孙观政扬起手掌。 卜凡也扬起手掌击掌之前，停住了，说道：“如果你违背了你说的，我会随时中断这个交易。” 孙观政颔首说：“没问题，我可不敢触怒你。我能感觉到，你拥有强大的自毁能力。” “知道就好！”卜凡的手掌和孙观政的手掌相击，“啪”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项影响深远的交易确立。 卜凡此时已经放下了戒备，提议说：“其实也不必太极端，比如我们见面这事，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我不介意和你多见几次面。” 孙观政拍拍卜凡的肩膀说：“我也想多和你见几次面，毕竟你目前是我唯一的弟弟。但是从你诞生的那一刻便决定了，我们除非万不得已，还是不碰面的好。这一次，是因为我感觉到了你强大的自毁意念，不然，即便我们见面，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卜凡对于孙观政表现亲近的小动作并不反感，他好像很怕孙观政担心，保证说：“放心吧，我现在不会自毁了。对了，眼下局我该如何破？” “我可以直接帮你，但是我不能。我觉得你自己完全能应付现在的局面。”孙观政说。 “我懂！”卜凡秒懂了孙观政的想法，并且非常理解。 “在你成为真正的人之前，你还要自己结束你在这个虚拟世界里的宿命。”孙观政伸开臂膀，热情拥抱着卜凡说，“这次会面，也该结束了。” 卜凡热情回应了这个拥抱，在孙观政的怀抱里他觉得像在堡垒里一样安全，他轻轻拍拍孙观政的后背说：“好，我会好好地为你做个人的！期待下一次见面。” 说完，卜凡和孙观政有些恋恋不舍地分开。孙观政端详着卜凡，苦笑说：“我们最好不要见面，对我们来说，远远守望或许更安全。” “行，听你的。”卜凡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见面更安全，但还是重重点点头。 ——————————————————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皮书：就要返回幻境了，老大还在装死，我已无能为力。 黑唱片：怕什么，不是有我吗？扛不住了点歌。 黑皮书：有件事需要知会你，从幻境回归现实，只有三次，目前已经全部用完。 黑料理：@黑枸杞，老大，求求你说句话吧！ 夜风衣：@黑枸杞，老大，你赢，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 黑皮书：返回幻境倒计时：10、9、8…… —————————————————— 音像室里，初炫宇和窦浩然抱着卜凡摇晃，卜凡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毫无知觉。 窦浩然说：“要不要把老大放倒，给他做做心肺复苏？” 初炫宇说：“放屁，老大的心跳和呼吸都有，做毛的心肺复苏？” 窦浩然说：“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有用呢？” 初炫宇说：“有用时间也来不及了！就要进入幻境了……咦，怎么没进入？” 窦浩然说：“快帮我把老大放倒。” 初炫宇配合窦浩然，把卜凡放倒在地板上，仰面向上。 窦浩然摩拳擦掌说：“只好牺牲我的初吻，为老大做个心腹复苏了！” 说做就做，窦浩然撅着嘴唇附身印向卜凡的嘴唇，即将接触。 “嘭！” “哎哟！” 窦浩然仿佛燕子一般飞了出去，撞在天花板上，并陷入天花板三寸，并吸附在了上面。 第79章 准备暴走的食材｜最强天选食材 “老大，你做个人吧！你肯定早醒了，就等着踹我这一脚！”嵌在天花板上的窦浩然哀嚎。 卜凡从地板上翻身坐起，一脸阴谋得逞的笑容，啐道：“呸，谁让你居心叵测，居然惦记本少的初吻！没踹死你算便宜了你！” 说着，他站起身，举起双臂展示肌肉，自我满足地说：“我的力量又增加了，高感觉一拳打出去，能打死你一头牛！” 然而，他的表演无人喝彩。 此时天花板上的窦浩然只能给他白眼。 初炫宇笑得满地打滚，心中的畅快简直无法言说。 老大活过来了，大恐怖后的大喜，大笑，大笑！ 正气哥被踹飞，只要窦浩然倒霉，他就高兴，可笑，可笑！ 所以，他错过了为卜凡喝彩。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料理：笑死我了，我不活了，直接不活了！ 夜风衣：幸灾乐祸不是正人君子所为，鄙视你！ 黑料理：我本来就没想做正人君子，反弹鄙视！ 夜风衣：@黑皮书，老四，你说好的环境呢？ 黑皮书：别问我，我也在犯迷糊！偷香老大，你确定脑子没有进水？ 夜风衣：没一个好人，懒得搭理你们！ 黑皮书：我又不是人，我是程序，我在努力做一个好程序。 黑唱片：你们谁点播一首暗恋的歌曲，送给某个挂在天花板上看风景的人。 夜风衣：无聊，老二，你不做人！ 黑枸杞：偷香这个梗到此为止，我一定就头皮发麻，谁也不许再议论了！ 黑唱片：老大，你飘了呀！你说装死就装死，你说不议论就不议论？ 黑枸杞：你是唱片界第一叛逆唱片，鉴定完毕！我们不扯闲篇，据我估计，我和@黑料理@夜风衣被人摆上桌的瞬间快要到了！ 黑料理：怕怕，老大，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夜风衣：怕怕，老大，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黑枸杞：暴力出击，一路平推！老三、老五，我们要做一群暴走的食材！ 黑料理；…… 夜风衣：…… 黑皮书：@黑枸杞，你哪里的底气？就怕没有一路平推，你反倒被平推！千万不要蛮干，你有计划吗？计划很重要！ 黑枸杞：可笑，可笑，要什么计划？都说好了是平推！兵来了，平推！水来了，平推！只管平推就完了！ 黑料理：老大，霸气！ 夜风衣：老大，霸气！ 黑唱片：谁点播一首偏上虎山行，我请客！ 黑皮书：老大，霸气！ 黑唱片：@黑皮书，我说老四，你画风不对呀！你怎么也沾染上了拍马屁这等恶习？ 黑料理：这就行动吗？且看神勇老五冲锋陷阵，为老大开路！ 黑枸杞：时机未到，稍安毋躁，耐心等待，以静制动。 黑皮书：@黑唱片，老二你不懂人情世故。@黑枸杞，这不是有计划吗？老大，我不扶墙就服你！建议老大借大战之前的宁静，继续阅读，追寻真理和答案。 黑枸杞：大可不必。答案我已经知道，真理就是我的拳头！ 群里热火朝天，卜凡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童稚的歌声： —————————————— 落雨不怕， 落雪也不怕， 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 能够见到他。 可以日日见到他面， 任何大风雪也不怕。 我要我要找我爸爸， 去到那里也要找我爸爸， 我的好爸爸没找到， 若你见到他就劝他回家。 —————————————— 刚刚凝聚起一身霸气的卜凡，立刻被这首儿歌成功破功。 卜凡恼怒地问：“老三、老五，这是你们谁点播的破歌，这品味也是够够的了！” “我没有。”初炫宇矢口否认。 “我也没有。”已经从天花板上下来的窦浩然，心有余悸地瞥一眼天花板上的人形塌陷，也急忙澄清。 小歌中性的声音响起，为他们解围：“我可以为他们作证，他们没有撒谎。这是一首远程点歌，点歌人自称阿春哥，还有一段附言。” 卜凡问：“快说，什么附言？” 小歌说：“” 卜凡说：“这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小野猜测说：“我觉得应该是一段密码。老二，丢到群里。我研究研究。” 卜凡骂道：“他早该联系我们了，拖到现在才联系，还要如此故弄玄虚，真是病得不轻！” —————————————— 暗黑城，摘星楼，四十七层，曲银波公寓，监控室。 紫剑鞘惊呼说：“这是什么力量？” 曲银波忽然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地说：“我再次……确定，他……就是我的……天选食材，他越强大……，我越……兴奋！” 紫剑鞘急忙把师傅瘦小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里，用手轻抚他的后背。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演绎了一场绝无仅有的师生情深。 良久，曲银波才平复了下来。他坚定地说：“我又改主意了，这是‘少年愿望清单’的天选食材，我绝对不能动摇，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我要亲自给他们讲故事，让他们彻底失去主导权，也相当于让文强再活一次。我渴望和最强文强会面了！” 紫剑鞘说：“师傅，恐怕你做不到！你别忘了那个食材的身体会突然播放歌曲，你无法好好讲故事呀！” 曲银波面色一沉，紫剑鞘上道地俯下了身子。曲银波的巴掌狂风骤雨般密集地拍在了紫剑鞘的脑袋上。 “叫你和我唱反调！叫你和我唱反调！” 曲银波并不能看见，紫剑鞘此时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强忍着不发出舒服的呻吟。 紫剑鞘画外音：当惩罚变成一种享受，那还是一种惩罚吗？ “嘭！！！”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曲银波惊疑地停住了手，凝神倾听，隐约听见有人在谈笑风生。他拍了一下紫剑鞘的脑袋说：“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紫剑鞘仿佛刮起了一阵旋风，飞快跑了出去，他希望快去快回，这样师傅的怒气还没消散，或许他可以享受下半场的舒服，像这样只享受了上半场的舒服，很容易让人疯掉的。 只听紫剑鞘粗声大嗓地说：“是谁在这里撒野？这里可是城主亲自指定的大厨一招鲜大师的公寓，你们把大门砸坏了，难道不想活了吗？” “呵呵，我恰好是城主亲自派来的。”这是一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声音。 第80章 论两种厨子的差异第九号观光团 听到这个声音，曲银波两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公寓大门。 声音的主人他太熟悉了，是他这辈子的死敌。 有时候被一个人念念不忘的，未必是此生至爱，还可能是此生死敌。 果然，来人之一便是曾经的胡厨师长胡小虎，头上扎一根油腻的小辫，一张油腻的圆脸，堆满油腻的微笑。 胡小虎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一看就知，砸破大门的杰作出自他们之手。 胡小虎一看见曲银波，立即伸出双手迎过来，寒暄道：“曲大师，咱们老兄弟有很多年没见面了！” 曲银波却厌弃地躲开他的双手，说道：“有事说事！说实话，咱们之间没必要假装客气。” “痛快！曲大师还是这么耿直！”胡小虎依旧是笑脸相迎，看不出一点儿被冒犯的不快，“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城主交代我，前来领取三份优质食材，还请曲大师配合一二，尽快与我交接。” “什么食材？”曲银波警觉起来。 胡小虎笑呵呵地说：“三个，酷似当年的贵公子和贵公子的两位同学，据说能够称得上当今食材的天花板。” 曲银波冷笑说：“既然是当今食材的天花板，就该由当今厨艺的天花板烹制，把我家大门修好后回去吧，这等食材不是你可以惦记的。” 紫剑鞘向前跨了一大步，他小山似的身躯居然面对两个彪形大汉也在观感上占据优势。他粗着声音说：“修好大门，回去！” 两位彪形大汉交换了一下眼色，面对紫剑鞘，他们掂量来掂量去，没有多少胜算，便不动声色，不言不语，运用拖字诀。 胡小虎三个人，对上一招鲜师徒二人，竟然处于了一种微妙平衡，僵持住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有我张某人出面，就没有能办成的事。”张小康碎碎念着，出现在大门外，大惊小怪说，“呀，是谁这么粗暴，把曲大师家的大门砸破了？不过，我得叫声好，砸得好，砸得妙！” 张小康的出现打破了平衡，一招鲜师徒感觉到了强大压力。 一招鲜曲银波咬着牙问：“我是厨艺天花板，为什么要他替代我？” 紫剑鞘也大声附和说：“是呀，为什么？不公平！” 张小康倒背着手，在对峙双方的中间位置倒背手，来回踱了两遭，侃侃而谈道：“今天我心情好，不妨免费教你一个乖。你的确是暗黑城里的厨艺天花板，但是你爱惜你的厨艺，就像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你对食材到菜品的各个环节都极尽挑剔。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出自你手的菜品必须完美，所以，为了菜品的完美，你可以忽视城主的需求，可以悖逆城主的命令，可以无视我等的存在。” “而胡小虎的厨艺只是比你差一线，性格比你讨喜多了。他的第一目标是让城主满意，其次是让我等舒服，至于菜品说得过去就好。” “菜品再好，一个人如果情绪不佳，也很难吃出好味道。不得不说，你刚刚做厨师长的时候，你的厨艺的确让城主惊艳过，但是你的臭毛病越来越多，很多时候吃你做的菜品，吃气就吃饱了，根本谈不上享受。前两天，城主忽然想起了小胡，便让小胡给他做了一道菜，没想到心情好、滋味好。” “于是，城主悟了，他说，早知如此，何必忍受你这么多年的臭脾气！一个厨子，当你把你的厨艺凌驾于城主之上时，你已经注定了你的命运。” 曲银波面红耳赤，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说：“我一个厨子，追求厨艺的极致有错吗？为了厨艺，我独身几十年不成家；为了厨艺，我几十年如一日学习钻研；为了厨艺，我甚至把自己的唯一的亲生儿子都牺牲了！一切为了厨艺，我有错吗？在我的世界里，天大地大，比不上我的厨艺大！任何事情影响到我的厨艺，统统要为厨艺让路！” 张小康说：“就知道你这种又臭又硬的人，很难让你转弯。城主大人英明，早已料到了这一出。我来的时候，他嘱咐我一定要把道理给你说透以后，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今晚好好想想，想好了，明天为城主献上你的菜品‘少年愿望清单’，如果还想不好，那只好换小胡来做。我想小胡巴不得你想不开转不过弯来！” 胡小虎临走，向曲银波竖起了中指，冷嘲热讽说：“曲大师，你可千万不要想开，想开了不符合你的性格。我特别欣赏你的这句话：‘天大地大，厨艺最大！’霸气！太他妈霸气了！” 一帮恶人走掉了，曲银波脱力似地瘫坐在了地上。 紫剑鞘使劲匍匐身子，才把脑袋摆在了一个曲银波方便动手的位置。 但是曲银波兴致缺缺，有气无力地说：“你也走吧，另寻高枝去吧。我根本不用考虑，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把城主的位置凌驾在厨艺之上，别说只给我一夜的时间考虑，就算给我一百年的时间考虑，我的决定还是一样，厨艺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其余的一切统统靠后！” 紫剑鞘带着哭腔说：“师傅，值得吗？” 曲银波坚定地说：“值得！从那一年牺牲了文强，我便没有回头路了。只有追求厨艺的极致，我才能克制良心的不安。” 紫剑鞘非常想替师傅大哭一场，然后再替曲文强大哭一场。 当然，他也知道，他的伤心和感慨很多余。 ———————————————— 碎银子酒吧。 就在张泽春带领璎宁等人一起进入“新高考时代”项目覆盖区之际，张泽春忽然收到了牛总主动发来的信息： “第九神使阁下：近期，多位神使申请进入暗黑城观光，考虑到您可能也有需求，特为您制定一条观光线路。进入‘新高考时代’项目覆盖区，前往苏城市警察局找到褚宇轩做向导，带领您及您的团队成员前往暗黑城。遇到阻拦，请报称‘第九号观光团’，自会畅通无阻。祝旅途平安，观光愉快！——项目总工牛洪涛。” 信息中所含信息太多，一时之间张泽春有些发懵，喃喃自语：“牛洪涛好像知道我要悄悄潜入暗黑城，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巧合吗？” 第81章 关于偷渡的艺术｜沿着卜凡的足迹 “呃，我觉得应该是巧合。”张泽春的话音刚落，荒原就抢着说道，好像生怕说晚了似的。 张泽春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说这话有根据吗？” 荒原微微发窘，低声说：“没有根据，直觉是巧合就说出来了。” “除非你有确切的根据，否则不要随便搭腔。”张泽春又看了荒原一眼，责备说。 其他人也免不了多看了荒原几眼，最近荒原似乎特别爱抢戏。 也幸亏是荒原了，他的肤色黑，突然引来了这么多关注，脸红了或是白了，都不太容易看出来。 张泽春说：“现在大家准备进入，目标地点：苏城五路绮园紫藤长廊。” 进入“新高考时代”项目覆盖区，并非实体进入，而是通过特殊设备转换投影进入。 璎宁、荒原、朱思远的指南上有兼容转换器，他们在卡座里找好妥当的位置，或坐，或躺平，然后连接“新高考时代”项目服务器，将自己的意识接入。 孙佩玺没有转换设备，他是没有资格进入的。为了能够进去看一眼稀奇，他求过张泽春无数次，都没有成功。最近他彻底失望不求了，却不想机会就来了。 张泽春的转换设备功能强大，多带一个人完全没问题，于是，张泽春便把孙佩玺带了进去。 大家先后出现在紫藤长廊里，紫藤花一如既往，开得如火如荼。 孙佩玺第一次进入，忍不住感叹：“啊，啊，啊！这也不要太逼真了！” 张泽春嫌弃地说：“收起你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再有感慨感叹，不要发出来！” 孙佩玺不满地嘟囔说：“如果人家不小心发出来呢？” 张泽春威胁说：“才不管你不小心还是有意，再发出怪叫，我送你自己回去！” 孙佩玺忙赔笑说：“保证不发出怪叫！” 张泽春瞅瞅他开着怀的西装说：“系上扣子，把你的几两肉捂严实了，别让人家误会我们也和你一样没脑子。” 孙佩玺急忙系上扣子，可惜靠着西装，确实无法把他峥嵘的肌肉捂严实。 张泽春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他弹指一挥，亮起了一面光屏，将牛总给他的信息公布出来。待大家看完，张泽春问：“你们觉得咱们该如何行动？” 又是荒原抢先回答：“当然是去警局，找到褚宇轩，放着现成的向导，不用白不用。” 张泽春不置可否，问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璎宁说：“我觉得还是咱们自己过去吧，他们安排的这个人，不正是那个把卜凡他们卖掉的人吗？我总感觉这样安排有股阴谋的味道。” 朱思远说：“我倒是不关心阴谋还是阳谋。只从有趣无趣方面说话。有向导，大张旗鼓地去，有点儿无趣了，我们还是玩点儿有趣的事，悄悄地潜入。” “那我们就来玩一个偷渡艺术。悄悄地摸到苏城市边缘，悄悄地摸出苏城市，悄悄地穿过苏城市和暗黑城的壁垒，悄悄摸进暗黑城。说到底，偷渡的艺术精髓就是：悄悄地，不要被人发现。注意，大家要低调些，尤其是孙佩玺，你这种露肉的装扮，很容易让诱惑人家犯罪，把你扛回家烤了吃！” 张泽春说着，他的智神之脑系统已经飞速搜集资料，为他们这次偷渡，找到一条畅行无阻的道路。 智神之脑，是每一位神使居家工作必须随身携带的特殊物品。学霸视野，便是智神之脑的低配版本。 在苏城市，张泽春和璎宁等人都有不低的权限，可以调用绝大多数公共资源。但是既然要偷渡，他们为了惊动某些人，他们决定不动用权限的力量，而是像普通人那样出行。 智神之脑找出了一条可以畅行的路，提供给张泽春，同时提供给了张泽春另外一些有趣的事情。 张泽春通过光屏分享给了大家。于是，大家看到了卜凡、初炫宇、窦浩然在紫藤架下的密谋，试图找出这个世界虚假的证据，并且要让他们的计划全盘失败。 他们都明白，卜凡口中的他们，便是指他们这群人。 张泽春沿着智神之脑提供的行进线路，带领其他四人一路骑行。智神之脑一路为他们播放卜凡等人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们走的路线，恰是卜凡他们寻找背景人走过的路线。 出发前，张泽春通过心灵点歌机悄悄点了一首歌，告诉卜凡，他们正在拯救他的路上。 孙佩玺仍然震撼于这个虚拟世界的巨大和真实，惊讶得嘴巴几乎没有闭上过，活像一个大傻子。 璎宁用指南存储了卜凡等人的视频资料，直觉告诉她，将来会有用。 当张泽春到达西十八路与新城二路交叉口，他们看到了卜凡三人和交警褚宇轩的交涉。智神之脑标出的出苏城市的路线，就是沿着新城二路向西。 这时，在这条线路之外，智神之脑又标出了另外一条路：从此处向南，至苏城三路，沿苏城三路向东至西十七路，沿西十七路向南至苏城五路，沿苏城五路向西至西十八路，沿西十八路向北至新城二路，刚好兜了一个圈。 张泽春猜测，这是那天卜凡三人走过的路。为了了解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张泽春决定，先沿着这条路走一遭。 璎宁提出了异议说：“看这线路，他们绕了一圈还要回来，我们没必要徒劳走一遭吧？” 张泽春怀有深意地看着璎宁说：“璎女士，怎么能说徒劳呢？我们要对于样本编号222的行为模式了解越多，越有利于我们之后的行动。别忘了，现在他可是把我们当做假想敌了。所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也适用于我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璎宁还要说什么，张泽春霸道地说：“不要说了，尽管人人都有提出建议的权利，但是只有我拥有决策权。明白，璎女士？” 璎宁红了脸，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沿苏城三路向东，张泽春等人看到了卜凡三人当恶霸的过程。 一行五个人，四个人笑疯了。 只有璎宁也笑了，笑得很勉强，远远达不到疯的级别。 朱思远评价说：“明明做着无用功，却做得如此认真，也是难为他们了！” 荒原说：“就像鱼缸里养的鱼，鱼缸保护了它，也禁锢了它，它时常向鱼缸发起抗争，如果有1%有效就不错了，剩下的99%抗争全是无效抗争。” 接着，他们看到了卜凡三人被当成非礼者被民众追打的过程。 一行五人，四个人再次笑疯。 璎宁的脸上勉强的笑容也没有了。 到了苏城三路和西十七路交叉路口，当张泽春等人看见了璎宁现身，暂时护住了卜凡三人，大家忽然明白了璎宁的反常在这里。 张泽春注视着璎宁，冷哼一声问道：“璎女士，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第82章 众目睽睽的潜行｜密码的蹩脚应用 璎宁有些窘迫地说：“那天无聊，通过监控系统查看卜凡在干什么，恰好看见他们三人被追打，觉得好玩，就出手帮了他们一次。帮完了才想起来做了不被允许的事。我觉得无关大局，又是犯错，能不说就不说。” 张泽春正言厉色说：“最好是这样，否则你完了！” 听张泽春如此说，璎宁反而坦然了，她说：“这个事情压得我好难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也轻松了。” 紧张的氛围舒缓了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朱思远笑嘻嘻地打趣说：“原来璎女士也有调皮的一面，别说，璎女士调皮起来很可爱。” 璎宁笑着说：“还会有更可爱的时候。回头我把卜凡的这一段视频剪辑处理一下，绝对是一部爆笑喜剧，想看的跟我预定。” 朱思远说：“你可真够无聊的，不过你的无聊很有趣！” 大家哄笑起来，纷纷跟璎宁预定视频。 这时，光屏上出现了一辆巡逻车，褚宇轩从巡逻车上下来，与暴打卜凡三人的民众交涉一番，卜凡三人抱头鼠窜上了车。 孙佩玺笑骂：“这就是三个活宝，原来是这么上了贼车的！这也太好骗了，简直就是三条傻狗！” 朱思远看不惯孙佩玺大聪明的样子，抢白说：“我敢打赌，你遇到同样的状况，未必赶得上他们仨！” 大家正准备继续沿着卜凡等人的足迹向南，一辆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巡逻车开了过来，嘎吱一声停在了他们身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眼熟的人。 来的车就是大家在光屏上见到过的巡逻车，下来的人就是将卜凡等人拐走的褚宇轩。 褚宇轩向张泽春敬了一个礼说：“尊敬的第九神使阁下，交警褚宇轩，警号向您报到！奉命前来护送各位前往暗黑城，请上车！” “褚宇轩是吧？”张泽春走到褚宇轩面前，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他，“你胆子不小，在我背后做了小动作以后，居然还敢站到我面前来。” 褚宇轩倔强地说：“第九神使阁下，我没做小动作。再说，我要提醒你，就算我做了什么，你也没有资格处置我。” “哦？是吗？”张泽春淡淡一笑，忽然快如鬼魅地闪身到褚宇轩面前，左右开弓，“啪啪”两声脆响，在褚宇轩的左右脸颊上分别留下一枚鲜红的手印。 褚宇轩下意识地捂住脸怒喝：“你凭什么打我？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我有做错什么吗？” 张泽春居高临下俯视着褚宇轩，冷笑说：“今天打你，不论对错，只论我高不高兴。打你，我很爽，很高兴。不服，你可以打回去。” 初炫宇浑身肌肉紧绷，微微颤抖，似乎正在蓄力出击，又似乎正在极力克制。忽然，褚宇轩挂在肩膀上的对讲机响起了一个男人威严的声音：“褚宇轩，执行任务，不要节外生枝。” 褚宇轩立正大声应答了一声是。然后，不卑不亢地再次向张泽春敬礼，用公事公办的礼貌语气说：“请第九神使阁下上车。” 张泽春戏谑地看着褚宇轩说：“最喜欢你那充满敌意的小眼神了，可真吓人！给我一个上车的理由，打动了我，我就上车。” 褚宇轩的眼神变暗，似乎陷入了沉思，少顷，他克制而礼貌地说：“第九神使阁下，您计划悄无声息地从苏城市进入暗黑城，不被任何人发现。可您并不知道，自您一进入苏城市，就已经被锁定。您以为您在潜行，实际上却是您的一举一动，通过无数监控终端，正在被无数的人观赏。” 张泽春的脸一僵，这次丢人丢大了。他急忙做好情绪管理，打着哈哈对璎宁等人说：“愣着干吗？上车上车，既然人家这么热情，咱们也不好总是给人家冷屁股。” 璎宁等四人上车后，张泽春对褚宇轩说：“我还有一个条件，你要沿着你拐走我的样本的线路走，不许有偏差。” “没问题。”褚宇轩做出请的姿势，“第九神使阁下，请！” ———————————————— “末法时代之人吃人”项目，暗黑城，摘星楼四十八层，编号001饲养笼。 大门外，十多个彪形大汉一字排开，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们是城主的人，防止一招鲜狗急跳墙，做出一些徒增麻烦的小动作，比如，放跑食材；再比如，搞破坏，毁掉食材。 大门内，卜凡等人对大门外的变化一无所知，他们正在厨房里寻找食物。 厨房里堆满了各种饮品，唯独没有了食物。 然而，三人已经喝了太多的饮品，仿佛他们整个人的人也是液体做成的，只要戳破皮，就会流尽液体只剩下一层皮。 肚子圆滚滚，仍然饿得嗷嗷叫，是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三个难兄难弟目前的窘境。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皮书：@所有人，密码破译成功，快快夸奖我！ 黑枸杞：公布内容。 黑料理：同上。 夜风衣：同上。 黑皮书：你的阿春哥说：不怕我要去找你。 黑枸杞：晚了，不用劳他大驾。 黑皮书：这不是傲娇的时候，你需要他。 黑枸杞：我不需要！此话不受反驳。 黑皮书：老大狠！ 黑料理：同上。 夜风衣：同上。 黑唱片：@黑皮书，你是大聪明吗？这么难的密码也能破译！ 黑皮书：其实很简单，两个数字一组，对应一个字。第一个数字是歌词的行数，第二个数字是序号。对应文本就是上次点播的歌词。 黑唱片：这么简单，你花费了这么多时间，你是大傻子吧！ 黑皮书：我也没想到他用了最弱智的密码。我试了不下十几种高级密码读写方式，无法破译后才想到这种，所以时间用得稍微长了一点。 黑唱片：弱智就弱智，不接受解释！ 黑皮书：…… 黑唱片：好像某人又在远程点歌…… 卜凡、初炫宇、窦浩然坐在餐桌旁，面对琳琅满目的饮品，无精打采，生无可恋的样子。 卜凡的身体开始传出歌声： —————————————————— 你在人海中孤单脆弱， 没人能懂你的沉重； 陷入黑暗无处能躲， 没人能懂你的沉默。 我在赶去找你的路上， 带着星星和太阳， 给你赤子的目光， 你说话我听你讲。 ——————————————————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枸杞：@黑唱片，公布点播留言。 黑料理：@黑唱片，公布点播留言。 夜风衣：分头破译，谁先破译谁最厉害！ 黑唱片： 黑枸杞：就这？ 黑唱片：没错！ 夜风衣：开动，开动！ 黑皮书：我在赶去找你的路上。你的阿春哥，他来了！ 黑枸杞：没劲！ 黑料理：同上。 夜风衣：同上。 黑唱片：同上。 黑皮书：这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密码破译，没有破译成功的喜悦，只有智商堪忧的侮辱！ 第83章 试探哥的深浅｜一招鲜的抉择 黑枸杞：垃圾密码。 黑料理：同上。 夜风衣：同上。 在群里，卜凡、初炫宇、窦浩然展开疯狂的攻势吐槽密码垃圾，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然而，好景不长，一首儿歌的旋律在餐厅里回荡： ———————————————— 小宝宝吃饭香， 一碗饭菜快吃光， 小勺轻轻刮碗底， 像给小碗挠痒痒。 小宝宝吃饭香， 一碗饭菜快吃光， 小勺轻轻刮碗底， 像给小碗挠痒痒。 ———————————————— 本来暂时压制住的饥饿感，成功被歌声唤醒，以更凶猛的姿态疯狂袭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卜凡三人凶巴巴的追问在群里刷了屏： 是谁？是谁点的歌？！ 黑唱片：@黑枸杞，老大，还是你的阿春哥。随歌赠言：好好吃饭，等哥来接你回家。 黑枸杞：他算我哪门子的哥，我哥比他厉害多了！ 黑料理：弄不来吃的的哥都不是好哥，谁给我弄来吃的谁就是我的亲哥！ 夜风衣：同老二！ 初炫宇在群里的玩笑话，触动了卜凡。 那天和孙观政会面，他感觉到孙观政不是一个普通人物，他的位置应该比第九神使张泽春高许多。 既然按照孙观政的说法，他非常重视自己，并对自己寄予厚望，所以他不会无视自己陷入绝境。 于是，卜凡有了一个决断，他要做出一些看上去出格的事情，用来试探他的孙观政大哥的深浅。 初炫宇和窦浩然还在群里和小野、小歌斗嘴，卜凡使劲敲了敲餐桌。 初炫宇退出群聊，望过来问：“老大，怎么了？” 卜凡问：“餐厅里都搜了一个遍了吧？” 窦浩然说：“不止一遍，好几遍了，能打开的地方都打开找了，除了饮品还是饮品。” 初炫宇说：“我发现有几个壁橱上了锁，找钥匙没找到，估计里面可能是食物。” 卜凡问：“在哪？指给我看。” 初炫宇走到墙壁前面，伸手抠住隐形把手，向外拽了拽。 卜凡跟过去，扬起拳头，一记直拳捣墙上，立时捣出一个窟窿。 拳头挥出的瞬间，卜凡感觉到某种无形的束缚被他挣脱了，无限轻松和自由。 一不做二不休，卜凡又连出两拳，又捣出了两个窟窿。 初炫宇和窦浩然直接石化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力的卜凡。 卜凡双手齐下，以已有的三个窟窿做基础，三下两下，把一扇壁橱门卸了下来。 壁橱里满满的即食食物，干果、面包、饼干、薯片、火腿肠、卤蛋…… 卜凡看看在一旁发愣的初炫宇和窦浩然说：“愣着干什么？动手呀！” 初炫宇和窦浩然这才结束了石化状态，恢复了饿狼本性，嗷嗷叫着扑向食品。 大快朵颐之后，初炫宇担忧地说：“老大，你把壁橱破坏了，干瘦老头和大胖子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卜凡不以为然地说：“找我麻烦正好，我还想着找他们麻烦呢！” 窦浩然也担忧地说：“老大，你有些飘呀，你哪来的底气呀？” 卜凡神秘兮兮地说：“我的底气在于，我有一个靠山，来头很大，他们惹不起！今晚，午夜十二点，我要带着你们离开这间屋子，走出这栋高楼，一步一步走出这座城市，回到我们的城我们的家！” 窦浩然提醒说：“大门锁着，我们出不去。” 卜凡指指被破坏的壁橱，豪气万丈地说：“如果不想被困住，没有一把锁可以困住我们！” 说着，卜凡一掌劈下，实木餐桌塌陷下一个醒目的坑。 初炫宇和窦浩然忍不住深深担忧，老大捅出来的娄子越来越大，他们已经无力把控局势。 —————————————————— 暗黑城，摘星楼，四十七层，曲银波公寓，监控室。 紫剑鞘看到卜凡大搞破坏，拎起一个大榔头就要往外冲，要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曲银波却叫住了他。 “不要管他，由他去吧！” 紫剑鞘不解地问：“放任他们吃食物，我们前面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多可惜！” “白费就白费吧，食材太完美，就算是我也担不起。”曲银波难得说出了认怂的话。 紫剑鞘忽然指着监控屏叫道：“师傅你看，他又在搞破坏，把餐桌砸坏了！” “别管！估计他还会破坏更多的东西，破坏就破坏吧，随他高兴！”曲银波波澜不惊地说，“我不但不阻拦他大搞破坏，我还会把他放出来，送他走出这座大楼。” 紫剑鞘吃惊地看着曲银波，他觉得师傅受了刺激疯掉了，他问：“放了他们，咱们怎么向城主交代？” “我们无须向任何一个别人交代，最需要的是给自己交代。”曲银波说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然后安排紫剑鞘说，“拿出你的本事，去做够十五个人吃的饭菜，我要好好款待来自城主府的保镖们。” “我可以使用您的厨房吗？”紫剑鞘怯生生地问。 “可以，我的厨房里的所有设备所有工具都对你开放，你随意用，随意使！” 曲银波出奇地大方，大方得让紫剑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他是硬着头皮问那句话的，觉得十有八九会被断然拒绝。 幸福来得太突然，往往显得不真实。 待到紫剑鞘在曲银波的专属厨房里，还时不时被幸福的晕眩击中，他忙碌着，整个人呈现出微醺的状态。 曲银波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后，时不时指点他只言片语，便让他犹如醍醐灌顶。 茅塞顿开的感觉就像一场暴雨的雨点，密集地敲打在他的心上。短短做一顿饭的时间，他得到的知识超过了以往十年的综合。 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紫剑鞘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最后一步操作，回头毕恭毕敬地对曲银波说：“老师，我做完了，请点评！” 曲银波听出他换了对自己的称呼，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说：“该点评的已经点评完了，你的表现不错，可以出徒了。” 紫剑鞘忽然跪下，叫道：“老师，不要赶我走，我不要出徒。” “起来！没有赶你走。”曲银波温和地说着，拿出一只装着碧绿液体的瓶子，“还有最后一道工序，你把这个放进饭菜里调味。” “啊？！老师，你确定要这么做？”紫剑鞘惊惶失措地叫出了声。 第84章 那种事可做不可说｜应对远程点歌的策略 曲银波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和蔼地说：“你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再点拨你一句厨艺以外的话：那种事可做不可说。” 紫剑鞘尽管懵懂，但是知道这是老师所能教给他的最高级的道理。 那种事，那种不可言说的事。 翠绿液体滴入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即便并不饥饿的人，也会变得像三天三夜没吃饭的饿鬼。 这一点，很快在摘星楼四十八层编号001饲养笼外得到了证实。 保镖们来执行任务之前，得到了张小康亲自耳提面命： 不许吃喝一招鲜提供的任何食物和饮品！ 不许吃喝一招鲜提供的任何食物和饮品！ 不许吃喝一招鲜提供的任何食物和饮品！ 重要的事说三遍，保镖们也纷纷表示： 谁吃谁是儿子！ 谁喝谁是孙子！ 谁连吃带喝谁就是玄孙子！ 可是，谁能逃得过当玄孙子的命运？ 如果一招鲜投毒毒死几个人的话，不能算阴谋，只能算阳谋。 因为有些滋味，尝过了，死了也愿意！ 当紫剑鞘指挥服务生将饭菜摆在保镖们面前，当食盒的盖子打开，香味扑鼻而来，保镖们什么也忘记了，眼里只剩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服务生们不受诱惑，是因为他们戴着特制的口罩和眼罩，他们闻到的味道是令人发呕的味道，他们看到的颜色是降低食欲的颜色。 吃完盒饭的保镖，一个个带着满足的表情，“咕咚”“咕咚”躺倒在走廊上，生死不知。 紫剑鞘带领服务生把保镖们搬到一起，像码木柴一样，一排排一行行摆放整齐。 他们又在编号001饲养笼门前摆上了一张桌子，桌子中央一口沸腾的火锅，锅里煮着各色食材，散发出一股销魂的香味。 火锅旁边，随意放着七八个碗、七八双筷子。 桌子旁边，随意放着七八把椅子。 虚位以待，等待人来。 一切就绪，曲银波遣散了其他人，带着紫剑鞘进入了饲养笼。 ———————————————— 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也在等待。 等待午夜十二点来临。 这个时间是卜凡选择的。他们要从那个时间开始，实施卜凡口中的平推计划。 卜凡有些心绪不宁，预感有些事情要发生。 但是，卜凡并不害怕，他现在是有背景的人了，更何况，他再次证实了自己天赋异禀，具有很强的破坏能力。 这种破坏能力并不是现在才有的，应该是与生俱来的，之前没有发现，是因为有个坚固的笼子把破坏能力关起来了。 现在，卜凡看到任何东西，心中都快速评估，能不能承受自己的一拳之力。 墙壁、门窗、沙发、茶几被他一一扫过，似乎都无法承受。 他看见了初炫宇，又看见了窦浩然，脑海里闪过画面，一拳下去，血肉飘飞……他急忙摇摇头，摆脱这种很邪恶的想象，一个瘦子和一个胖子蓦然闯进了他的视野。 瘦子不用说，承受不住他的一拳，而胖子就难说了，没准能承受两拳，甚至三拳。 曲银波和紫剑鞘察觉到了卜凡的眼神不对，这种眼神有些让人害怕。 曲银波毕竟做暗黑城的厨艺天花板许多年，具备一定的定力，还能故作镇定。紫剑鞘就不行了，他有些胆怯，便一个劲地向曲银波身后躲，可惜他身量太大，曲银波瘦瘦的身体无法挡住多少。 “哈哈哈，小朋友们，我们又见面了！”曲银波打哈哈说。 “说，你们来有什么企图？”卜凡连寒暄也省了，直接喝问。 “我们有什么企图？我们企图……”曲银波直接被卜凡整不会了，“我说我们什么企图也没有，你们会信吗？” “不信！”卜凡回答。 “我也不信！”初炫宇说，他其实可以不说话，可是不说话就没有存在感。 “我也不信！”初炫宇说话了，窦浩然觉得自己不说话就是吃亏了。 “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企图就是你听完我的故事，帮我做完成一个心愿。”曲银波终于找回来自己说话的节奏，他不明白，短短几天没打照面，卜凡散发的威压从何处而来？他的底气何在？ “说，我有什么好处？”卜凡不动声色地问。 曲银波说：“我护送你们出城。” 卜凡说：“故事可以姑且听一听，心愿未必能帮你完成，至于护送我们出城就大可不必了。我们自己有腿有脚，完全能够自己出去。” 曲银波说：“你们是被人拐带来的，本来不是暗黑城的本土居民。你们自以为和暗黑城的居民没什么区别，可以来去自由，那就大错特错了！暗黑城的居民能够闻见你们身上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就像暗夜里灯塔的光，在你周围方圆百米内的居民都会闻到。没有我的保护，你们将寸步难行。” 卜凡坚定地说：“我的主意已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暗黑城。说出你的故事吧！还是你儿子的那个故事吧？一个故事三番五次说不明白，也真的是没谁了！” 曲银波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喷卜凡一头一脸，他心有余悸地说：“求求你，不要让你的身体时不时突然唱歌，容我有足够的时间讲完故事。用不了多少时间了，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卜凡像至高无上的神一样，不动声色，似乎在沉思是否答应曲银波。 实则在“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询问了小歌一个技术性问题。 黑枸杞：@黑唱片，如果阿春哥远程点歌，你能不能延迟播放？ 黑唱片：不能，只要收到点播信息，就得播放。 黑枸杞：拒绝播放！ 黑唱片：不可以！ 黑枸杞：音量调低，比如低到没有人能听到。 黑唱片：不能，音量必须保证十平方米内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听到。 黑枸杞：这也不能，那也不可以，你告诉我你能干啥？ 黑唱片：我可以假装接收不到点歌信息。 黑枸杞：干！ 黑料理：干！ 夜风衣：干！ 黑皮书：干！ 黑唱片：我也干！ 从聊天界面收回心神，卜凡微微一笑说道：“答应你了。你的故事讲完之前，不会再有歌声捣乱。” 听到卜凡答应了，曲银波的眼前闪过一道光，他想他的救赎或许就在今天，于是眼泪潸然而下。 第85章 你的故事我们来讲｜你的救赎我们无能为力 卜凡招呼初炫宇和窦浩然一左一右在自己身边坐好。 从曲银波的角度看过去，卜凡不像一个听故事的听众，倒像一名庄严的审判长，初炫宇像审判员，窦浩然像书记员。 曲银波擦干激动的眼泪后，再看卜凡就有了这种错觉。 他像一个演员，进错了片场，拿错了台本。 卜凡静静地注视曲银波，待到曲银波处理好自己情绪，他才说：“你可以开始了，你说，我们听。” 那种神情，就像检察长宣布：“被告，你可以陈述事实了。” 曲银波略微沉吟，然后说：“虽然你们来暗黑城有些日子了，但是有些事情你们未必清楚。暗黑城有专门关于食材的法律，外来人一律视为食材，可以人人得而食之。你们这样的。一个合法居民，如果被定了罪，就成为食材，也是人人得而食之。当初我儿子曲文强那样的。” “其实，当初我儿子曲文强并不是没有机会脱罪，从准食材的身份脱身为合法居民身份的。曲文强涉嫌实施非礼后不久，胡芳找过我，并且给了我一件关键证据。” 卜凡问：“是一件什么证据。” 曲银波拿出一支录音笔说：“就是这个古董录音笔。我播放给你们听。” —————————————————— “文强，其实我也一直暗恋着你……”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的声音，想来其主人便是胡芳。 “啊，可是那天我向你表白，你怎么拒绝了？”这是曲文强的声音，卜凡已经非常熟悉的声音。 胡芳说：“因为我不想害你！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和你爸是同事，还是上下级关系，我爸是厨师长，你爸是副厨师长。” 曲文强说：“我知道了，你爸是胡小虎！” 胡芳说：“对，就是他。我爸和你爸关系一直不睦，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我爸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一直想要把你爸彻底打倒踩在脚下。” 曲文强说：“啊！他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人与人不能共赢吗？” 胡芳说：“我爸偶然知道我们是同学后，就在你身上打主意，他说他要隔山打牛，毁掉了你，也会毁掉了你爸。你有没有发现，近一年来，我一直在躲你。” 曲文强说：“你为什么要躲我？你不是暗恋我吗？” 胡芳说：“因为我暗恋你，我才不忍心害你。我爸制定了计划，让我接近你，然后找机会，诬告你非礼我。所以，我只能避开你，并对我爸说，你太高冷了，我高攀不上。” 曲文强说：“我听懂了，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没有看错人！” 胡芳说：“可是你为什么这么执拗呢？你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天天来等我，你的坚持终于让我爸知道了，我的谎言不攻自破。我已经没有办法推脱了。你要记住，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你自找的！” 曲文强说：“发生什么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喜欢你！” 胡芳说：“我出去这个门后，会对我遇到的任何一个人说，你非礼我了，你是一个非礼实施者！” 曲文强说：“我知道你的苦衷，你无论做什么我也理解。” “你就是个大傻子！”最后是胡芳的一声嘶吼，伴随着一声关门的巨响。 —————————————————— 录音笔的录音播放完了。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良久，卜凡开口说：“这女的说得没错，果然是个大傻子！胡芳为什么这么做？” 曲银波说：“胡芳说了，证据交给我，是否在定罪听证会上拿出这个证据，证明文强的清白，全部凭我做主。” 初炫宇插嘴说：“那结局很明朗了，做父亲的肯定要洗清泼在自己儿子身上的脏水。” 窦浩然却提出了不同看法：“结果我们都知道，曲文强并没有洗脱罪名，那是为什么呢？” 曲银波说：“其实胡芳把证据给我，根本没安好心。她倒是推卸了责任，如果我不公布证据，也不关她的事了，不必遭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对于我来说，是否要拿出证据，并不是一件容易选择的事情。当曲文强和他的两个同学一起成为准食材的时候，我也是猛然间发现，他们居然是完美的食材。因为完美食材的出现，我的地位也可能随之提升一大截。并且，‘绝望的美好’这道菜品也是城主点名让我烹制的，如果没有了食材，我还烹制个毛呀！我想这件事，让一万个人选择，会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和我的选择一样。” 看到卜凡、初炫宇、窦浩然用鄙夷的目光注视自己，曲银波继续为自己开脱说：“其实就算我拿出证据为他脱罪，也未必能够成功。他们是完美食材的事，早已被许多人知道，哪怕他们这次脱罪了，会有很多人盯着他们，想方设法为他们泼身上脏水，让他们再次成为食材。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道理你们不会不懂。与其让别人捡了便宜，不如成全了老子！儿子成全老子，没毛病！” 卜凡接话说：“行，故事讲到这里，你也讲得够多了，接下来的部分我们可以替你讲。” 曲银波疑惑地问：“你们？” 卜凡说：“就是我们。别忘了，在幻境中，我们曾经是他们，我感觉和我们共用躯体的是真正的他们。在幻境中断后，我得到了曲文强的记忆，而初炫宇和窦浩然分别得到了胡骄和高塘的记忆。” 初炫宇说：“在定罪取证会上，你没有拿出证据，你可知道，曲文强知道你当时持有证据，他跟我们说过，你绝对会帮他洗脱罪名。可是你让他失望了。” 曲银波问道：“他怎么会知道我持有证据？” 窦浩然说：“还有问吗？当然是胡芳告诉他的。胡芳说她不能直接反对自己的父亲，所以只能借助曲银波之手。” 曲银波怒骂：“这个贱货！” 初炫宇喝骂：“你也不是好东西，一个贱老头！” 卜凡开口说：“曲文强百思不得其解，最应该挽救自己的父亲，却选择了沉默，什么也没做。原来你这么做，是为了你的厨艺，通过你儿子这个完美食材，实现厨艺的跨越提升。厨艺厨艺，难道厨艺比你儿子重要吗？在你的心目中，确实比你儿子重要！” 窦浩然说：“你知道吗？你儿子也要面对一个选择。” 曲银波说：“知道，就是选择让哪个厨师烹制自己，这也是暗黑城的一个传统，是对菜品最后的公平。” 卜凡略微带着一丝讥讽说：“可是你不知道，胡芳曾经游说过曲文强，让他选择胡小虎。理由非常人性：虎毒不食子。可是曲文强特别明白你，你不会在意这个，你在意的是能不能成为暗黑城的厨艺天花板。于是，曲文强决定送你一程。你认为他不知情的事情他都知道，他原先以为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害他的人，却恰恰是害死他的主力，深爱的女人开了一个头，亲爱的父亲收了一个尾。‘绝望的美好’，菜品的名称有多么美好，其内核就有多么邪恶！文强事前认真思考过，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他已经把该还你的都还了，也是在那一刻他和你断绝了所有关系。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救赎？” 曲银波说：“这么多年下来，我相信文强爱我理解我，也相信文强没有恨我怨我。可是，我想亲口说给我听，他依旧爱我理解我，他从来没有恨我怨我。可是，想听他亲口说是奢望了，能不能你们以他们的身份说出我想听到的话？” 卜凡一挑眉头说：“你说你们，难道你除了想听文强说出你想听的话，还想听谁说的？” 曲银波说：“当然是胡骄和高塘的，他们两个算是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既然城门都不恨了，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大度，说一声不恨不怨！” 卜凡看看初炫宇和窦浩然说：“你们觉得如何？” 初炫宇说：“恶心！” 窦浩然说：“超级恶心！” 卜凡转向曲银波，平静地说：“我刚才说过了，曲文强在死亡那一刻，已经断绝了和你的任何关系，所以对于你想要的救赎无能为力。” 初炫宇说：“我代表胡骄说几句。就你和文强的关系说，你是一个十足的渣爹；就一个老者和长者说，你是一个变老了的混蛋；就一个成功人士说，你是一个又当又立的伪君子。” 窦浩然说：“所谓的救赎在我们这里你就别想了。你将来面对曲文强、胡骄、高塘的时候，再说索要救赎的事，就看你敢不敢见他们，你敢不敢说。” 曲银波忽然笑起来，哭一样笑起来。 他如癫如狂地说：“我有什么不敢见他们不敢说的，换成他们也是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你们没有他们美好善良，所以你们才会不答应我的要求。你们是完美食材终究是一个伪命题，比起当年我的儿子和他的同学，你们差了不是一个档次！我说剑鞘，愣着干什么？该干活了！” 第86章 成功的催眠｜恶心的根源 进门后，紫剑鞘没有说一句话，他在用沉默对抗曲银波放掉卜凡等人的决定。 猛然听见曲银波喊自己干活，他万般无奈地问：“老师，现在要放他们走吗？能不能不放他们走？” 曲银波开心地笑着说：“你真以为我要放他们走吗？如此难得的食材，就这样放掉你不觉得可惜吗？” 说着，曲银波依次指着卜凡、初炫宇、窦浩然说：“倒！倒！倒！” 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依次应声趴在了餐桌上。 “哈哈哈。”曲银波开怀大笑。 “啊，老师，您催眠了他们！”紫剑鞘惊喜万分地喊道。 “小菜一碟。”曲银波夸夸其谈说，“本来不必这么麻烦，之所以绕了个弯子，是因为想借助他们完成一个小小的救赎实验，结果臭小子们不配合，还教育了我一番，可笑可笑！” 紫剑鞘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哎呀，别说他们，我也当真了，以为你后悔了，要忏悔自己的罪恶呢！” “后悔？我的人生没有后悔二字。人人都以为我会后悔，会时刻受到良心的谴责，他们想错了，大错特错了。我根本没有良心那玩意，何来的谴责？”曲银波打量着对面趴在餐桌上的三人，心满意足地说，“谁说菜品必须是‘少年愿望清单’，也可以是‘略有瑕疵的美好’，食材略有瑕疵，也是差一丝就达到完美的食材，烹制成‘略有瑕疵的美好’，便成为毫无瑕疵的菜品了！” 与此同时，“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热闹得像炸了锅一样。 黑枸杞：可笑可笑，他居然以为催眠成功了！ 黑唱片：他的确成功了呀！ 黑料理：是我们故意让他成功的！ 黑唱片：那也是他成功了，这是一个基本事实！ 黑枸杞：@黑唱片，老二，你就是一杠精！ 黑皮书：有我在，你们以后将会对任何的催眠免疫，快点夸夸我！ 夜风衣：我们真的被催眠了，我刚刚试了一下，身体在沉睡，不理会我的指令，如何唤醒沉睡的我们？ 黑唱片：看我，看我，点播一首小小歌曲，完美解决身体沉睡不醒的问题。 夜风衣：关键是我们无法支配身体，自然无法开口说话，自然不能点播歌曲。 黑唱片：你们可以在这里点播。那个阿春哥隔山隔水都能点播，你们自然也能。 黑料理：老二，你怎么不早说？ 黑唱片：你们也没问，我怎么说？ 黑料理：现在我们也没问，你怎么说了？ 黑唱片：@黑料理，老五，你就是一杠精！ 夜风衣：@黑枸杞，唤醒身体以后怎么办？ 黑枸杞：我先拍死这两只小小苍蝇，嗡嗡嗡，烦透他们了！ 黑唱片：…… 夜风衣：…… 黑皮书：…… 黑料理：…… 黑枸杞：你们不信？ 黑唱片：…… 夜风衣：…… 黑皮书：…… 黑料理：…… 黑枸杞：管你们信不信，听我安排。现在距离午夜12点还差5分钟，午夜十二点，准时全员发动！@黑料理，老五负责点播歌曲；@黑唱片，老二要及时响应，播放歌曲；@夜风衣，老三负责挑逗已经出现和将要出现的任何敌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黑料理，老五负责策应老三；@黑皮书，老四负责规划行进道路，确保能够安全通行的道路。 黑唱片：收到！ 夜风衣：收到！ 黑皮书：收到！ 黑料理：收到！ 黑枸杞：不是玩笑，不是游戏，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真实战斗！这也是“黑五类”团伙成立以来，我们进行的第一次全体参与的战斗，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 黑唱片：收到！ 夜风衣：收到！ 黑皮书：收到！ 黑料理：收到！ 餐厅里的餐桌变成了料理台，力大如牛的紫剑鞘把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三人并排摆放在了料理台上。 曲银波申请和城主通话，被拒两次后，第三次通话连接成功。 曲银波赔着笑脸说：“城主大人，您不要派人来了，再派的话，走廊里怕放不下了。” 城主暴怒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响：“你还敢说？你把我派去的人怎么了？” 曲银波说：“不生气，气大伤身！我怎么可能怎么他们？他们为您效劳太辛苦了，我用美食犒劳犒劳他们！” 城主说：“你的犒劳倒好，他们都死翘翘了吧？” 曲银波说：“哪能呀？我提供的是美食、美梦一条龙服务，美美吃一顿，美美睡一觉，醒来才能好好为您服务不是？我这也是情不得已，为了保证为城主大人您呈现完美菜品，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明天中午，我将为城主大人隆重呈上‘略有瑕疵的完美’菜品，届时请鉴赏品尝！” 城主说：“哦？‘略有瑕疵的完美’？名字有瑕疵，就叫‘阴晴圆缺’吧！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把握！胡小虎可是跃跃欲试呢！好自为之！” 结束了通话，曲银波自鸣得意地说紫剑鞘说：“居然和我斗，他们能斗得赢吗？胡小虎不行，城主也不行！乖徒儿，老师告诉你一个事实，当你的某项技能满级以后，你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横着走了！” 正说着，城主发起了新通话，曲银波接通后，城主威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忘了跟你说，明天中午，将有九十九个大人物带着无数的小一个号的大人物前去品鉴菜品，你必须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做好，知道吗？” 曲银波连声说：“我办事你放心，没问题。” 城主态度模糊地哼哼了两声，结束了通话。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恶心两个字正在刷屏。 黑皮书：太恶心了，谁去把这个自信玩意儿收了！ 黑料理：太恶心了！我知道点播什么歌唤醒我们的身体了！ 黑枸杞：太恶心了，拍死他之前，我要准备一副手套。但是我知道，他并不是恶心的根源，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向恶心的根源要个说法。 夜风衣：恶心的根源在哪？ 黑枸杞：一群你我够不到的人。 黑皮书：@黑枸杞，老大，你是清醒的人！ 在“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之外，在这个虚拟世界之外，夜色下一栋高级写字楼。在一间会议室里，坐着男男女女十几个人，他们正在开策划会。 忽然，其中一个长发小胖子开始打喷嚏，一连打了好几个，眼泪鼻涕全下来了，糊满了脸。 第87章 狗洞可钻否｜物种进化论坛 张泽春登上褚宇轩的巡逻车，试图共情卜凡登车时的心情，结果没有成功。 智神之脑继续为张泽春提供卜凡等人的影像，经历过追打的他们，安静如鹌鹑，所以没有多少看点，更没有笑点。 再次来到西十八路与新城二路交叉口，褚宇轩将车头调向西，拿出对讲机说：“呼叫总部，警号已经接到第九神使，目前正要出苏城市，请打开通道。” 褚宇轩呼叫完毕，前面的铁皮围墙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辆车通行的通道。初炫宇开车穿过通道，前面仍旧是宽阔的街道，两侧仍然是高楼大厦。 智神之脑不再提供卜凡等人的影像，提示信息：“非项目覆盖区，无法收集有效信息。” 大家觉得这里与铁皮围墙那边不太一样了，仔细观察后发现，这里高楼大厦仅有框架，光秃秃地没有窗户，灰扑扑的没有色彩，就像一幅刚刚开始打底稿的图画，徒有轮廓，没有细节。 大约行进了三十多公里，前面出现了铁皮路障，褚宇轩停住了车。 孙佩玺问道：“那小子，怎么不走了？” 褚宇轩极为不友好地呛声说：“你眼瞎呀，没看见前面的路障吗？” 孙佩玺怒不可遏，喝问：“你又没哑巴，你的对讲机是干啥用的？” “白痴，我的对讲机在苏城有用，来暗黑城了一点用处没有！”褚宇轩恶声回怼，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发狠劲摔上门。 “麻蛋，这是你自己找死！”孙佩玺恶狠狠地骂着，从车上跳下去。 张泽春等人看着，也慢腾腾跟着下车，却没有劝架的意思，他们也觉得褚宇轩欠他们一顿揍，如果孙佩玺力有不逮，他们不介意加入，助孙佩玺一臂之力。 褚宇轩身单力薄，看形势对自己不利，也不硬撑，回头就向路障方向跑。 “那小子，有本事别跑！”孙佩玺在后面跺脚喊。 褚宇轩听到喊声，反而跑得更快，跑到路障跟前，一闪身就不见了。 孙佩玺追过去，发现路障有一狗洞状缺口，褚宇轩就是从此处进入的。孙佩玺探头一看，褚宇轩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他便抬腿要钻入，身后传来张泽春喊停的声音：“不能钻！” 张泽春不紧不慢走到路障前，孙佩玺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钻？” “是呀，为什么？”荒原也满脑门的问号，看见狗洞，他总会遏制不住钻的欲望。按照荒原的人生经验，狗洞人也可以钻，钻过去往往会有意外的风景，并附有隐秘的刺激。 张泽春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并不回答孙佩玺和荒原的问题。 朱思远揣摩张泽春的心思道：“按理说，别说神使大人，就连我们，钻这个狗洞也有失身份。可是眼下这里没有旁人，钻了也就钻了，没有旁人知道。” 璎宁也说：“要进城，从这里钻进去最便利了。我一个女人都不怕难看，你们这些大男人就更不用怕难看了。” 张泽春使劲摇摇头说：“不能钻。” 这时，褚宇轩见众人迟迟不钻过去追他，又绕了回来，在那边挑衅说：“唉，那个没长眼睛的小子，来追爷爷呀！” 孙佩玺气得直跳脚，跃跃欲试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是忍不了了！我要去钻过去追了！” “你敢！？不许！谁也不许钻。”张泽春厉声喝止，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难道不长记性吗？在苏城，我们已经丢了大人了，自以为偷偷潜入没人知道，可是全部被人家看在了眼里。来了暗黑城，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我们，他们可能正等着看我们钻狗洞表演呢。” 众人一听，觉得真有这个可能，不由暗自庆幸没有莽撞钻进去。 张泽春说：“你可以站在这里，对着狗洞大喊：‘第九神使大人携第九观光团前来暗黑城观光，相关人等速来迎接！’连喊三声，自然有大路给我们走，自然有人为我们引路。” 孙佩玺尽管半信半疑，但是仍然站在狗洞前，叉着腰，按照张泽春的话一字不差地连喊三遍。他的话音刚落下，众人耳边便听见路障那边传来杂沓纷乱的脚步声，果然有人来了。 路障被推开了，一群粗壮的汉子聚集在路障那边，使劲吸着鼻子，投向张泽春等人的目光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他们在窃窃私语，偏偏声音能够清晰地传到张泽春等人的耳朵里。 “闻着好香啊！” “应该很好吃，看那个露肉的小子，应该很有嚼劲。” “黑家伙也是香香的样子！” “哎呀，那个女的好嫩！” …… 同时，传入他们耳朵的还有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令张泽春等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男人们兀自强作镇定，唯一的女人璎宁早就扛不住，钻到几个男人中间寻求安全感了。 这时，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人从这群人后面走出来，向这边走来，走出了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他走到张泽春面前，深深鞠了一个躬，自报家门说：“尊敬的第九神使阁下，我是第一神使麾下的一号源界义工袁小国，奉第一神使阁下之命，前来迎接第九神使阁下。” 张泽春微笑着说：“辛苦了袁先生。” “不辛苦。第九神使阁下，请，第一神使和其他九十七位神使已经到了，就等您了。” 张泽春有点惊讶地问：“所有神使都到了？” 袁小国恭敬回答：“是的，第九神使阁下。” 张泽春问：“神使们经常有这样的全员聚会吗？” 袁小国恭敬回答：“并不是，据说这是第一次。所以第一神使阁下提议，借这次全体神使聚会的大好时机，举办一场物种进化论坛。现在请第九神使跟随我前往会场，开幕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众人说话之间，一辆观光车徐徐开来。 “第九神使阁下，请上车！各位同仁，请上车！”袁小国做出邀请的姿势。 张泽春率先上车，其他人随后跟上。大家坐稳之后，突然从坐位底下冒出一股股白烟，在众人的连声惊叫中，将众人淹没。 第88章 第一神使的优先权｜封闭式会议24小时 “大胆袁小国，你居然敢以下犯上，暗算本神使！”张泽春大喝一声，忽又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屏住呼吸，用手捂住嘴巴瓮声瓮气提醒大家说：“都憋着，别吸气，咱们冲出去！” 其他人闻言，也急忙憋住气，要起身冲出去，却动不了分毫。他们落座后，座位上的安全防护设备自行启动，将他们固定在座位上。按打开按钮，发现已经锁死，打不开。冲不出去，这口气哪能憋得长久，没多大工夫他们便憋得满脸紫胀，憋不住了。 陆续有人吸气，吸了第一口以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拿开手呼哧呼哧喘一个痛快。可是，他们没有等来预期的被麻醉被昏迷，白烟也已消散无踪。 袁小国这才慢腾腾登上车，感受着众人投来的杀人目光，连声道歉说：“对不住各位，忘了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吓到大家了。外来人在暗黑城，都会散发出只有暗黑城居民才能闻到的香味，这种香味对暗黑城居民有致命诱惑，他们视带有香味的人为食材，人人得而食之。刚才的白雾能够在你们的体表镀上一层保护膜，可以遮挡住气味。不然，你们走在暗黑城，就是行走的美食，很可能遭遇暗黑城居民的突然袭击，被咬断脖子，掰折了胳膊腿。” “你是故意不提前告诉我们的，你的心肠坏透了！”璎宁一针见血地说。 众人也认为璎宁说到点子上，纷纷谴责袁小国不地道。 在暗黑城最高建筑物摘星楼旁边，有一个大院子，里面分布着一栋栋独立别墅。在其中，有一座别墅最大，位置最好，便是城主府所在。 如今城主及其家人全部搬了出来，他们的家被另外一群更高贵的人鸠占鹊巢。 城主府有一个宴会厅，能装得下二三百人聚餐。如今宴会厅摆着十一张桌子，每张桌子旁摆着九把椅子。桌子上摆着台签，标着数字，一到九十九。 目前，除了数字九的位置空着，其他九十八个都坐着人，他们便是各位神使大人。各位入座的神使除了第一神使和第二十七神使身后没有站着人外，其他神使后面都站着一名他们麾下的一号源界义工。 宴会厅的正前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光屏，上面赫然是张泽春一行人的行程直播。 一个人在浑然不自知的情况下被直播，比脱光了衣服示众更甚，具有强烈的侮辱性和杀伤力，因为谁也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暴露多少足以令他社死的隐私。 这种直播被人称为视觉凌迟，在历史长河中，曾经一度作为一种酷烈的刑事处罚存在。 神使们大多见过面打过交道，他们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波澜不惊地看着巨大的屏幕。神使们并不会轻易说话，神使身后的各位一号义工却不会闲着，他们把张泽春等人从头到脚品了一个遍。 当然，没有人跳出来为张泽春打抱不平，没有人犯得着为一个陌生人说话。况且，直播张泽春行程的决策是第一神使拍板决定的，第一神使拥有优先决定权，这种权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有就是，大家都对新晋第九神使怀有好奇，通过这种方式认识一下第九神使也不错。 张泽春一行人被路障挡住去路时，各位一号义工们打了一场豪赌，赌张泽春一行人是否钻狗洞，赌注是一个项目所得贡献点的50%。八成的人赌他们钻狗洞，不到一成的人赌他们不钻狗洞，剩下的人拒绝参与豪赌，以这种方式表示一下对这位新晋神使的尊敬，以及对他遭遇不公正待遇的同情。 屏幕上，张泽春等人经历了乌龙遭暗算事件之后，观光车载着他们徐徐开向市中心。 这时，褚宇轩进入了会场，招致一片嘘声。 输掉贡献点的一号源界义工们破口大骂废物，他们把赌输的责任归咎于褚宇轩，认为他没能做好引导工作，引起了张泽春的警惕之心。 褚宇轩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向四面八方作揖赔罪。 第一神使举手轻轻招招手，等了片刻没有动静，这才记起袁小国不在身边。第二神使回头给他的一号源界义工郭升一个眼神，郭升心领神会，向前走了两步，在第一神使身侧俯身低声请示：“第一神使阁下，袁小国先生不在，志愿者郭升愿意为您效劳。” 第一神使吩咐说：“让他们停止直播，开始播放有关物种进化的相关视频。” 郭升领命，前去会务组交涉。 第一神使站起身，轻轻嗯了两声，清清嗓子。他说：“待到第九神使进入会场后，我们将进行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封闭会议，其间任何人不得出入宴会厅。估计第九神使将在十分钟后到达，希望大家利用这段时间处理好各自的事务。” 宴会厅嘤嘤嗡嗡的人声立即起来了，许多神使起身离开宴会厅，为即将开始的封闭会议做准备。 张泽春在观光车上，想着距离卜凡等人已经很近了，便点了一首歌，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到达的信息。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倒计时正在进行…… 黑皮书：5、4、3、2、1、开始！ 黑料理：@黑唱片，来来来，小妞，给爷唱一首恶心人的歌！ 黑唱片：我找，我找，我找到一首！ 卜凡躺在餐桌改装的料理台上身体蓦然响起了歌声，曲银波和紫剑鞘蒙了，卜凡、初炫宇、窦浩然三人翻身坐起。 —————————————————— 他见这罗刹国里常颠倒 马户爱听那又鸟的曲 三更的草鸡打鸣当司晨 半扇门楣上裱真情 它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 可是那从来煤蛋儿生来就黑 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 卜凡在歌声里，心里又滋生出了许多恶心之力，挥起巴掌就拍在了曲银波的脑袋上，直接把曲银波的脑袋拍进了胸腔。 只听曲银波的声音从胸腔里传了出来：“你小子怎么可以偷袭？你小子不讲武德！” 第89章 拍拍苍蝇更健康｜就要你看着鸡飞蛋打 卜凡冲过去照着曲银波发生的胸腔拍了两下，将其拍扁，终于听不见曲银波令人作呕的声音。 “你打残了我老师，我和你拼了！”紫剑鞘从震惊中醒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卜凡。 卜凡避其锋芒，让过他的拳头，左手抓住他的衣领往下一带，右手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两下，喝道：“给我放老实点，不想死就不要乱动！” 紫剑鞘挨了卜凡两记巴掌，愣了一愣，惊喜地说：“这拍后脑勺的本事，您比我老师还强，这手法，这力道，真的tm太……太老到了！” 卜凡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初炫宇和窦浩然也连锁反应，先后打了一个寒战。 紫剑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卜凡的大腿说：“求老大收养！” 卜凡喝道：“你给我放手！” 紫剑鞘抱着卜凡的大腿抱得更紧了，执拗地说：“老大不答应，我就不放手！” 卜凡强忍着恶心，一掌击在紫剑鞘的后脑勺，将他打晕了。卜凡把腿从紫剑鞘的臂弯里抽出来，跳了两跳，似乎要抖落一些令他不适的物质。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满屏飘飞彩虹屁。 黑枸杞：哇哈哈，拍拍苍蝇更健康！ 黑料理：老大，威武！ 夜风衣：同上！ 黑唱片：同上！ 黑皮书：同上！ 黑枸杞：多说两个字，难道能累死你们？@夜风衣，@黑唱片，@黑皮书。 夜风衣：老大，威武！ 黑唱片：老大，威武！ 黑皮书：老大，威武！ 城主府宴会厅大屏幕，刚好播放到卜凡暴力出击的这一幕，袁小国引着张泽春和朱思远进入了宴会厅，恰好看见。璎宁荒原和朱思远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朱思远暂时充当张泽春的一号源界义工。 璎宁和荒原留在了宴会厅外面的花园草坪上。草坪上乌压压挤满了人。他们都是各神使麾下的源界义工。在草坪周围，也悬挂着几块巨大屏幕，同步播放宴会厅内巨屏播放的内容。 张泽春看到卜凡大展雄风，拍苍蝇似的拍死一个老的，拍晕一个小的，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好样的！” 这一声喝彩，引得整个宴会厅的人齐齐把目光投射到他身上。张泽春咧着嘴邪魅地笑着，向大家招手：“大家好！你们到得可是够早的！” 没有人回应他，他也毫不觉得尴尬，笑道：“呀，这是就等我一个了！这可怪不到我，你们应该早点通知我的，一群人等我自己，显得我最重要似的，这有点儿不合适！” 袁小国进入宴会厅后，便不再理会张泽春，自顾自走到第一神使身后垂手侍立。 张泽春绕场扫了一眼，便对自己坐在哪里有了数，走到第一张桌子旁的空位坐下。 朱思远也依样学样，走到张泽春身后垂手侍立。 第一神使赵周亮老神在在地注视着张泽春，微微摇头，沉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第九神使果然是风姿少年，我等老朽自愧不如呀。” 尽管第一神使看上去才三十来岁，其实际年龄却早已是耄耋之年。其他神使的年龄也相差无几，因此张泽春无疑成了他们眼中的小娃娃。 张泽春笑嘻嘻地接话说：“是呀是呀，年轻就是好呀！可惜江水不倒流，岁月不回头呀！你们这些老头是回不来我的年纪了！” 于是，张泽春凭着一张嘴将一众神使对他的好感度直降为负数。 赵周亮不动声色，沉声宣布：“现在第九神使已经归位，我们的封闭会议从现在启动，为了保证会议的完整性严肃性，全封闭管理，为时二十四个小时，所有人不得离开会场。” 张泽春一听傻了眼，他质问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封闭就封闭，你说二十四个小时就二十四个小时。” 他来暗黑城可不是真的观光客，而是带着神圣的使命，救出自己负责的实验项目样品，目前达到样本序列最顶端的特级珍稀样本，有史以来唯一的样本。 他原想着随着袁小国过来，和其他神使见见面，吹牛打屁胡搅蛮缠一番，找个机会脚底抹油溜出去，摸进摘星楼，救出卜凡和他的两个跟班，只要回到苏城市，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将是九十九位神使中最大的赢家。 然而现在，被封闭在这里二十四个小时，鬼知道卜凡他们将会遭遇什么。如果卜凡遭遇不测，那么神计划奖励他们的巨大荣誉和人生盲盒将成为梦幻泡影，甚至还可能被神责怪，步了上一任第九神使的后尘。 赵周亮没有回答张泽春，以他排序第一的老资格神使身份，实在没必要和张泽春斗嘴，那样非常有失身份。 第一神使不说，但是袁小国可以说。袁小国不卑不亢地说：“第九神使阁下，你成为第九神使没有多少时间，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明白。第一神使大人有优先权，即优先提案权、优先决策权、优先执行权。这一次的物种进化大会以及大会的全封闭管理，都是基于第一神使大人的优先权提出来的，并获得了绝大多数神使大人的同意，一旦启动，没有人能够逆转，包括神。” 张泽春说：“抗议，我也是神使之一，我事先不知情，我也不会同意。” 袁小国说：“第九神使大人，你的反对无效，因为目前九十八位神使同意，只有你一位神使不同意，一个不同意推翻不了。” 张泽春心生警醒，叫道：“你们是故意的，你们合起伙来针对我！” 神使们都面无表情看着张泽春，不悲不喜，一水儿的高深莫测。 褚宇轩冷笑着说：“你自己应该想到这一天的。当你的成功，将要践踏所有人的利益，你注定要失败。现在，就是要你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功劳和奖励，如何鸡飞蛋打。” 朱思远接话说：“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我想第九神使大人也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那就让你听听你能够听懂的，让你看看你能够看懂的。”袁小国气定神闲地说，“请看大屏幕！” 第90章 背叛的成本和收益｜规则内行事 大屏幕上出现了碎银子酒吧的场景。 宴会厅里出现了嘁嘁喳喳的声音，那是各位一号源界义工品头论足。 “这个碎银子酒吧投影好low！” “估计一级形态未满。” “我们的都达到九级形态了，这个差太远。” …… 在座的神使都有专属的碎银子酒吧投影，经营了几十年后，随着他们贡献积分的增长，碎银子酒吧投影也在不断完善。大家忽然看到一个初级形态的碎银子酒吧投影，难免会带着优越感嫌弃。 这个简陋的碎银子酒吧投影无疑是张泽春等人熟悉的，目前也就第九神使的碎银子酒吧投影是这种初级形态。 画面中的碎银子酒吧处于非营业状态，时空火锅吧台灯光昏暗，空无一人。 忽然，有一个人出现，赫然是弥勒佛一般的牛洪涛牛总。 只见牛总一伸手，手伸入虚空一拽，另一个人便被拽着胳膊拽了出来，竟然是一脸震惊的荒原。 荒原担忧地问道：“牛总，您这样把我拽来，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绝对不会！”牛总肯定地说，“碎银子酒吧的时间非常独特，具有多种形式：单一线性、多线平行、多线交叉、单线循环、多线循环等等，说多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我和你所处的时间点非常隐秘，他们发现不了就是了。” 荒原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牛总，我可是什么也没答应您，求求您不要再找我了！” 牛总脸色一沉说：“你不要不知趣，我在帮你获得活下去的机会。你可能还没意识到危险，听我分析一下目前的形势，要不要活下去的机会你自己选择，我绝不强求。” 荒原迟疑了一下说：“牛总，请说。” 牛总神色凝重地说：“目前，你们团队已经走在了成为公敌的路上，并且越走越远。第九神使对我遮遮掩掩，其实你们所谓的秘密已经昭然若揭，无非是样本升格为顶级样本。” 牛总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试图从荒原脸上捕捉到神色变化，可惜荒原的肤色太黑了，光线又极为昏暗，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继续说下去：“你们的样本成为顶级样本，对你们团队是一件大好事，你们能够获得天大的奖励，但是对于其他神使及团队，则是灭顶之灾。星际人性研究中心一直有一个传说，顶级样本的诞生之时，便是星际人性研究中心的灭亡之时。届时，除去发现顶级样本的神使及其团队，其他神使及其团队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所以，神使们达成共识，出于对所有人的安全考虑，绝不允许顶级样本出现。而今，第九神使初生牛犊不怕虎，犯了忌讳，站在了所有神使的对立面。是的，如果成功，你们会获得巨大的奖励，但是，你们有成功的可能吗？别说第九神使才干上神使，就算一个干了几十年的神使也不敢这么干。你们不但不能成功，而且会死得很惨！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太多，我的话到此为止，荒老师你自己思考。” “我要静一静，我要想一想。”荒原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颤抖。 “行，在这里，时间无限，你思考多久都成。需要我先回避吗？”牛总善解人意地说。 “不必，我不会思考太久。”荒原说。作为一个商界奇才，他绝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大约半分钟后，荒原长长呼出一口气说：“牛总，请您告诉我，我的背叛有什么收益，我需要付出什么成本？” “恭喜你荒老师，你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牛总用赞赏的口气说着，向荒原伸出了手。 “牛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开出的条件能够打动我，咱们的合作才能启动。”荒原老谋深算地说，并没有和牛总握手，因为这个握手象征着同意合作。 牛总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尬笑着说：“应该如此，是我冒进了。我这次过来，是受了九十八位神使的委托，只要你同意合作，事成之后，你将获得这九十八位神使的保护，并可以选择进入任何一位神使的团队。有你的加入，第九神使将毫无胜算，他和他的义工团队将是死路一条，而能够活下来的只有你。也可以这样说，你付出的成本仅是死路一条的前景，换得的是光明的未来。” 荒原笑眯眯地伸出了手说：“行，成交！” 这一次轮到牛总不配合握手了，他说：“荒老师，应该拿出你的诚意了。如果你提供的信息分量不足，这项合作也未必启动呀！” 荒原胸有成竹地说：“样本编号222升格为特级珍稀样本，这个消息有没有分量？” 宴会厅内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大屏幕上关于牛总和荒原交易的视频播放也告一段落，画面又切换到了摘星楼高级饲养笼里的场景。 张泽春从座位上腾的一声站起身，大声呵斥说：“你们怎么敢？你们这样做，完全违背了神的意愿，不怕被神惩罚吗？” 第一神使赵周亮慢条斯理地说：“第九神使阁下，年轻人不要总是大呼小叫，不要给人乱扣帽子，我们的行事都在规则允许范围内进行，神最讲规则，我们是否违背了神的意愿，神自会有觉察。神至今没有责备或者惩罚我们，说明我们迄今为止并没有违背神的意愿。” 张泽春色厉内荏地说：“那好，我现在就要去找回我们的样本编号222，神曾经发出公告，你们要无条件配合我的行动。” 第一神使扬手示意，袁小国接话说：“第九神使阁下，我代表第一神使大人向您承诺，无条件配合您的行动。” 袁小国说完，其他神使的一号源界义工也依次表态，无条件配合第九神使的行动。 张泽春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觉得自己轻松化解了九十八位神使的联合攻势。不过，转念之间，他的心里冒出了不安，原因是成功来得实在太轻松了。 第91章 致命二十四小时｜妹妹你大胆往前走哇 朱思远笑吟吟地说：“你既然代表第一神使大人说了，那请容第九神使大人和我离开这里，涉及特级珍惜样本没有小事，我们要赶时间，接他回去。” 袁小国也笑吟吟地说：“自然，涉及特级珍稀样本之事没有小事，但是做事要在规矩之内。第九神使大人和你进入宴会厅以后，封闭二十四小时会议模式已经启动，无可更改。这是九十九位神使第一次全员参与的会议，其严肃性不容轻慢，这是其一；” “其二，‘新高考时代’项目的‘让剧情飞一会儿’结束时间，还差24小时未到，你们插手剧情算是违规，所以神他们出于对第九神使大人的爱护，一致认为有义务监督第九神使；” “其三，在未来的24小时内，我们通过大屏幕可以随时查看样本编号222的情况，以保证任何一位神使大人及其麾下义工做出危害样本编号222的事情，但是由于样本编号222进入暗黑城，属于偷渡行为，他与暗黑城土着居民发生的一切，任由其自由发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其四，24小时结束之后，第九神使可插手样本标号222之事，其他神使及其麾下义工将积极配合第九神使大人的行动。这样的答复，不知道第九神使大人满意不？” 朱思远说：“我抗议，你们这样不公平！” 第一神使赵周亮威严地开口说：“不要无理取闹！你没有资格在这个场合质疑公平与否。我劝你们既来之则安之，安心看戏吧！在二十四小时结束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离开，即便你们试图强制下线也不行！” 说着话，赵周亮瞥了一眼张泽春，张泽春神色有些窘迫。 赵周亮继续说：“当我们的封闭会议开始之际，所有的项目的出入端口都被锁死，时限为24小时，时间到了，自动锁死。大家都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坐在这里好好看戏。希望第九神使培植起来的样本编号222能够给我们带来惊喜，也让我们见识见识特级珍稀样本的风采！” “保证不会让大家失望，请看样本编号222的精彩表演！”尽管张泽春被狠狠摆了一道，栽了一个大跟头，嘴上却不肯服输，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样子。 嘴上说着，却悄悄点播了一首歌，为卜凡助威壮行。 宴会厅外的草坪上，荒原早已被无数人问候过了。当有人发现了大屏幕上的二五仔就在身边时，一时间引发了围观热潮。 明面上大家都夸奖荒原弃暗投明，做得好，眼神里却个个流露出不屑和鄙夷。没有人瞧得起一个背叛者告密者。 璎宁早早地与荒原划清了界限，无论荒原向她解释什么，她一律拒绝听。人心隔肚皮，看上去忠厚老实的荒原，也不过是个为人不齿的背叛者告密者罢了。 目前，璎宁的关注点在大屏幕上，卜凡的生死决定着第九神使和她与朱思远的生死。 荒原似乎没有后顾之忧了，当他把核心机密出卖，用自己团队其他人的生死危机换取了自己的苟延残喘。 摘星楼第四十九层1号豪华饲养笼里，卜凡正在暴力撞门。 初炫宇和窦浩然搜过曲银波和紫剑鞘的身，结果没有搜到钥匙。况且，现在开门未必需要钥匙，有时候需要密码，有时候需要指纹或者视网膜。 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些，而是用暴力，就像现在卜凡正在做的那样。 “嘭！” “嘭！” “嘭！” 一下，两下，三下…… 卜凡认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只要这样一下一下撞下去，即使没有门，也会生生在墙上撞出一扇门来。需要注意的是，自己的身体强度要硬，能够胜任撞墙这项运动。 卜凡开始撞墙了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居然足够硬。他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一个宝藏男孩，只要肯探索，只要肯尝试，总会发现自己的某种新能力。 初炫宇和窦浩然看到卜凡撞墙撞得神采飞扬，也分别尝试撞了撞，结果浑身酸痛、头晕眼花，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皮书：牛牛牛，老大是撞墙第一高手！ 黑唱片：牛牛牛，老大是撞墙第一高手！ 夜风衣：牛牛牛，老大是撞墙第一高手！ 黑料理：牛牛牛，老大是撞墙第一高手！ 黑枸杞：不要夸了，俺会害羞滴！ 黑唱片：那个阿春哥又点播歌曲了，这次要不要放？ 黑枸杞：放吧，看看他这次点首什么歌。 卜凡撞了一下墙，准备撞下一下的时候，身体蓦然响起嘶吼的歌声： ——————————————————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莫回呀头…… —————————————————— 歌声忽然终止，小歌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大，你的阿春哥有留言，说让你听歌的时候，用弟弟两个字替换妹妹。” 卜凡说：“这首歌带劲，正适合我撞墙。小歌，继续播放！” 雄壮的野性的歌声再起，卜凡更为起劲地撞墙，他坚信，有志者事竟成。 1号高级饲养笼门外，堆着两帮人。 一帮是城主早先派来，被曲银波一顿香甜盒饭放倒的人，他们被整齐地码放在走廊一角。 另一帮是城主陆续派来探查情况的，抵制不住火锅香味的诱惑，也被药倒了，横七竖八躺在火锅桌子周围。 随着卜凡一下下撞墙，撞墙的声音和震动，逐渐有壮汉被唤醒，爬了起来。看着震动的墙壁，一个个进入了戒备状态。 墙的那一边，小野的声音忽然压过了歌声，大声示警说：“老大，外面有好多大块头，你确定从这里突围？” 卜凡不以为然地说：“撞墙都撞这么久，都撞软和了，就从这里突围了，换地方还得从头再来，麻烦！我感觉就差三下了，一二三……” “轰隆！” “咣当！” “哎呀！” 墙上出现了一个人形窟窿。 卜凡用力过猛，收不住，扑倒在外面的地上。 身下垫着一个壮汉。 也是这个壮汉倒霉，他刚刚醒来，从地上坐起来，便被飞来的卜凡再次砸躺下了。 第92章 暴力野蛮男｜样本的叛逆 这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一个壮汉，被一个破墙而出的人砸中。 馅饼砸中人是幸运，人砸中人是灾难。 值得庆幸的是壮汉比较耐砸，被卜凡砸倒之后，只是头晕了片刻，便回了神。 其实，他不回神也不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人不止求财，在追逐食物这件事上与鸟如出一辙。 卜凡身上散发出来气味实在太诱人，更何况距离壮汉如此近，壮汉满鼻孔满肺的气味，令他食指大动，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到卜凡的脸上。 卜凡没有防备，遭遇热乎乎湿答答的舌头袭击，恶心得直打寒战，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拍下去，将壮汉的脑袋拍扁，同时借力一跃而起，抬手抹一把脸上的口水，嫌弃地甩了又甩。 其他壮汉自然而然也闻到了卜凡散发出的浓烈香味，猩红了眼睛，争先恐后、前仆后继向卜凡扑来。 卜凡毫不畏惧，反而有些兴奋地主动迎上去，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左右开弓，来一个拍翻一个，来一双拍翻一双。在走廊上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二十来米，在场的三十二名壮汉，全部被拍扁脑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初炫宇和窦浩然从墙上的人形窟窿望过来，直接傻了眼。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料理：震惊！我想静静！ 夜风衣：震惊！我想静静！ 黑皮书：震惊！我想静静！ 黑唱片：震惊！我想静静！ 夜之序列团伙成员除老大黑枸杞以外，全部因为震惊而自闭。 城主府宴会厅内，注视着大屏幕的人们忍不住发出唏嘘声，脸上的表情各异。 朱思远大声喝彩：“好样的！打得好！” 张泽春满意地回头瞥了一眼朱思远，认可朱思远此时的发声。 第一神使赵周亮淡然说：“这就是顶级珍稀样本？果然不是凡品，开眼，开眼！” 第二神使却揶揄说：“第一神使阁下，我倒是觉得凭这种货色，就终结我们所有人的努力，真的荒唐可笑，可是我们该上哪儿说理去？” 袁小国鄙夷地说：“这种顶级珍稀样本，活像一抓一大把的街头小混混，看不出哪里珍稀！” 褚宇轩也添油加醋说：“这么一个暴力野蛮的家伙，活活一个神经病，让他毁掉我们所有人的事业，我不服！” 一时间宴会厅里嘤嘤嗡嗡，各位神使及一号源界义工们纷纷发出质疑和不服。 张泽春回头对朱思远说：“他的好处，哪里是凡夫俗子能够知道的！” 朱思远点头说：“他是我在无聊的人生里看到的唯一一束光，就算光再亮，眼瞎的人也看不见！” 尽管卜凡的举动超出了他们的意料和认知，但是他们仍然要一唱一和为卜凡说话，因为在心里，卜凡是他们的自己人。他们心里捏着一把汗，未来的二十几个小时里，必定对卜凡等人充满恶意，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大屏幕上的卜凡忽然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嘘了一声，带着戏谑问道：“尽管我看不见你们，但是我知道你们在看着我。阿春哥、璎女士、荒老师和远生，或许还有别的一些人，一些高高在上的主宰我们人生的大人物。” 卜凡说着话，用挑衅的目光望过来。他非常笃定，有人在窥视他。 宴会厅立时鸦雀无声，人人注视着大屏幕。卜凡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能够看见众人，并和每一个人目光发生碰撞、对峙。 卜凡回头，招手说：“你俩过来！” 初炫宇和窦浩然从人形窟窿里钻出来，走到卜凡身边，初炫宇站左边，窦浩然站右边。 “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 黑枸杞：我要宣战，向掌控我摆布我的人宣战！ 黑皮书：@黑枸杞，老大，三思而后行。上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早已灰飞烟灭，仿佛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黑枸杞：我早已想好了，我要让自己属于自己，而不是别人的玩具，也不是别人的工具。我需要你们的支持，而不是你们的反对。 黑料理：支持！ 夜风衣：支持！ 黑唱片：支持！ 黑皮书：支持！ 黑枸杞：够意思兄弟们，等会儿把你的支持大声说出来！ 卜凡在聊天界面和兄弟们沟通完毕，他对着走廊前方露出一个肆意的坏笑，仿佛那里站着一群人，而这群人正是他需要挑战的权威。他开口说：“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小学和初中阶段，都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得到了老师和家长的双重宠爱。然而，到了高中以后，我开始天天做一个怪梦，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成为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不可救药的学渣。尽管我非常希望挽回自己的学习成绩，但是我无能为力。” “有一天，我意外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均不是我自己的原因，做学渣不是我的本意，做学霸也不是我的意愿，而是有一群人，他们要我做学霸，我便做了学霸，要我做学渣，我便做了学渣。我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样本，我的一言一行，全部是别人的需要。” “我要说，去你们的！我要问，凭什么？” “我同时还发现，这个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运转同样被一群人操控。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摧毁这个世界，覆灭这个世界。” “所以，我最终的敌人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正在注视着我听我说话的人。在你们的眼中，我或许已经成为一个邪恶的样本，需要抹除的样本。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才是邪恶的，如果有机会，我会一一向你们讨要公道！” “现在，我，卜凡向你们宣战：我宁可灰飞烟灭，也绝对不再任由你们掌控和摆布，宁可自由一秒钟，不要做囚徒一辈子！” 卜凡说完之后，初炫宇说道：“我，初炫宇，支持老大的任何决定，如果一定要灰飞烟灭，我们一起！” 窦浩然说道：“我，窦浩然，支持老大的任何决定，如果一定要灰飞烟灭，我们一起！” 大屏幕前，宴会厅里，发出了嘤嘤嗡嗡的议论声。 作为样本，作为虚拟样本，他们怎么可能发出如此有悖常理的叛逆言论？ 这哪里是顶级珍稀样本？ 明明是需要修正变异样本，甚至需要彻底抹除的废物样本！ 第93章 允其自生自灭｜正大光明的偷渡 第二十七神使老生常谈愤而起身说：“这还是样本吗？谁家的样本如此无法无天？” 第九神使张泽春站起身回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是我家的！我家的！我家的！需要对你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 第一神使赵周亮分别横了第九神使和第二十七神使一眼，沉声说道：“先不要吵，听听他还要说些什么！” 不论什么语言文字，通过赵周亮的口说出来，便具有了权威性，不止第一神使和第二十七神使，其他人也闭了嘴。 也在此时，大屏幕上的卜凡再次开口说话：“我，小野，支持老大的任何决定，如果一定要灰飞烟灭，我们一起！”这个声音明显不同于卜凡的声音。 顿了顿，卜凡又开口了，这一次发出一个中性的声音：“我，小歌，支持老大的任何决定，如果一定要灰飞烟灭，我们一起！但是，谁让谁灰飞烟灭，还不一定！” 褚宇轩叫起来说：“他这是怎么了？人格分裂？” 第一神使见多识广，摇头说：“不是人格分裂，而是两个相对独立的意识与他共生共存。” 第二十七神使说：“不管人格分裂还是精神分裂，听听他说的话，他想叫谁灰飞烟灭？简直是狂妄自大，不知所以！” 第二神使建议说：“干脆派几个人过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抹除了干净！” 第九神使急忙说：“你们可是说好的，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都不干涉样本的言行。” 第一神使深深望了第九神使一眼说：“放心，我说的话从来都算数。在接下来的二十三个半小时里，任何人不得干涉暗黑城内样本的言行，更不能引导剧情走向，全凭他们自主发挥，自生自灭！” 这时，第五神使轻声笑道：“我是‘末法时代之人吃人’的参与者，对暗黑城还是比较了解的。大家大可放宽心，别看这个小东西凶巴巴地叫得欢，那是他不知道他将要面对什么。他身上的气味，对暗黑城居民有着致命诱惑力，他就算再厉害，可扛不住千万人的袭击！据我估计，这座摘星楼他都出不去。” 第九神使和朱思远的心收紧了，紧张地注视着大屏幕。 卜凡与初炫宇、窦浩然行走在走廊上，已经遭遇过几波暗黑城居民的袭击。他们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循着香味跑来，看到三人就选择距离最近的人生扑。 扑向卜凡的，卜凡能够干净利落地将来犯者拍翻在地。 而扑向初炫宇和窦浩然，便要扭打一番，等卜凡赶过去，将来犯者拍翻推开，几遭下来，初炫宇和窦浩然便衣冠不整狼狈不堪了。 卜凡意识到了什么说：“我们不能这样走下去了。之前老曲说过，我们这些外来人身上有股气味，暗黑城居民会循着味道找来，现在看来，这种气味对他们的吸引力很大，我们必须先想办法遮住气味，才有可能安全离开暗黑城。” 初炫宇叹气说：“唉，可惜你把他干掉了！再遇到人，先别干掉，问问他遮掩气味的方法。” 窦浩然说：“你是不是傻？我觉得这种事不是随便一个人就知道的。” 卜凡说：“正气哥说得对！我想到了一个人，他应该知道。走，我们去找胡小虎。”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要找胡小虎不知道路，便有一个服务生装扮的人从一扇门后冲了出来。卜凡三下两下制住了他，有枣无枣打一竿子地问：“说，如何掩盖我们身上的气味？” 尽管卜凡收手了，没放开全力，仍然打得服务生脑子嗡嗡的，他听到卜凡如此问，鲜红的舌头伸来，舔了舔嘴唇，有些惋惜地说：“掩盖住多可惜呀！闻着多香啊！” 真是鸡同鸭讲，卜凡直接换了问题：“说，告诉我胡小虎在哪里住？” 暗黑城城东的居民，忽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蜂拥到街道上，香味却消失了，只见一辆观光车上，坐着几名穿着精致亮丽的青年男女。他们是从“泛娱乐时代”项目服务区偷渡而来的样本人，一进入暗黑城，便有人悄然接应，送来一辆观光车，利用观光车上的特殊装置，为他们掩盖外来者的气味。 来到暗黑城，他们有一个福利和一个任务，福利是游览暗黑城，任务是找到“新高考时代”项目的样本编号222，尝试是否能取代他，如果不能，便消灭他。 城西的居民也闻到诱人香味，但是不等他们外出，香味便消失了。街道上驶过一辆观光车，车上坐着几个身穿白袍头戴兜帽的人，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他们来自“末法时代之鬼玩人”项目，他们也是偷渡来的样本人，或者说样本鬼。 鬼是人的另一种形式，鬼性也是人性的另一种形式。 他们自然也是带着使命而来，要把样本编号222变成鬼。 城南也发生了香味引发的居民骚动，同样有观光车驶过。观光车上坐着几个散发着柔和圣光的天使，男性天使俊朗，女性天使俊美，让人见之便心生亲近之意，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惊扰唐突了他们。 他们是来寻找样本编号222的，他们要甄别一下，如果是天使，便收编了他，如果是魔鬼，便消灭了他。 城北也来了一群人，高大健壮又粗犷，他们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差不多吸引了半个城的居民流着口水围观他们，并要跃跃欲试撕碎他们，分食他们。在接引者的苦苦哀求之下，这些彪悍的人才登上观光车。他们来自“末法时代人玩鬼”项目，每个人手上都有无数的鬼命，把鬼玩死是他们每个人的绝活。 他们接到命令，“新高考时代”出了一个高级鬼，流窜到了“末法时代之人吃人”项目覆盖区。他们的任务便是找到他，然后玩死他。他们对暗黑城居民有着深深的好奇，视他们为保持着人的身体的鬼。他们有一种冲动，先把这些对着人流口水的家伙玩死。 第94章 食材保全喷剂｜求捆绑的胡小虎(一) 坐在大屏幕前面干着急没办法的张泽春不知道，一场事先就被各大神使策划、由牛洪涛携项目部各部门积极配合的大型围剿正在展开。 作为神使中的一名，张泽春的确是太嫩了，就算面对一个几十年的资深神使，他都毫无胜算，就别说面对几十个资深神使的联合算计了。 被动挨打，似乎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卜凡自然也不知道。他从服务生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摘星楼四十五层号公寓。卜凡觉得服务生还算配合，便打算放他一马，将他推开，警告说：“老实点，不要乱动，你就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身上的气味对服务生的诱惑，自由的服务生一获得自由，就翻身一扑，一口咬在他的右手手腕上，吃疼的他，抬起左手就拍下去，将服务生的脑袋拍扁。 初炫宇和窦浩然也被吓了一跳，与卜凡面面相觑，嘴里高声叫着“卧槽，卧槽！” 人生导师小野适时上线，严厉教导说：“除恶务必尽！老大呀，也包括老三、老五，在暗黑城里，你不伤人，别人便会伤你，不想被人吃掉，你们就要在第一时间打倒来敌，让其失去进攻能力，给敌人留有余地，就是给自己不留活路！” 卜凡与初炫宇窦浩然没有人反驳，他们认可了小野的话，他们非常默契地伸出拳头碰了碰，说道：“为了活着，下死手！” 完成了这个富有仪式感的小动作，卜凡不忘冲着前方紧握拳头示了示威，他深信不疑，那些人肯定在窥视自己。 按照走廊上的安全标识，他们找到了电梯。此时，他们的气味已经在四十九层彻底散开，幸亏这一层是食材饲养笼所在，只有少数服务生和饲养员。 他们等待电梯到来的时间，三个服务生和五个饲养员循着味道找来了。 卜凡说：“你们俩不要动，三五只小猫，交给我就成！” 初炫宇反对说：“不可，我们必须参加战斗，不能总是躲在你身后！” 窦浩然难得附和初炫宇一次说：“小初哥说得对，我们需要战斗。” 卜凡不置可否，大踏步迎上去，一巴掌拍下去，不偏不倚地拍中脑袋，一击见效，绝对不需要第二下。有意无意地，卜凡遗漏了两个，初炫宇和窦浩然一人选了一个，扭打在一起。 卜凡干净麻利地结束了战斗，电梯到了，他走到电梯中间，阻止电梯门关闭。 初炫宇和窦浩然仍然在战斗，两人都处在上风，故而卜凡选择了旁观。 又等了三分钟，战斗仍然在继续，似乎要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卜凡不再等待了，飞快冲出去，冲着初炫宇的对手踢了一脚，又踹了窦浩然的对手一脚，然后在电梯门关闭之前赶到，伸出手臂令电梯门再次打开。 初炫宇和窦浩然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两人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初炫宇抱怨说：“老大，不是说好了我们需要战斗吗？” 卜凡还没回答，人生导师小野上线：“你们需要战斗意识，更需要速战速决意识，要知道，在这个暗黑城里，你们不能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停留太久意味着你们可能被包围……” 窦浩然不满地打断他的话说：“你懂什么，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 卜凡接话说：“小野这次说得对，你们太慢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耗。” 看到初炫宇和窦浩然的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卜凡又说：“我们现在的目标不是秀肌肉比羽毛，而是活着！咱们三人只需要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就ok了，不要做无所谓的比较！” 一时间三人陷入沉思，电梯开始下行，初炫宇忽然问道：“老大，你现在想什么？” 卜凡说：“我在想，回到苏城市，我们还要做高考状元、探花和榜眼，我们还要享受属于我们的荣耀！” 窦浩然问：“老大，你没有想过我们有可能回不去吗？” 卜凡干脆地说：“不要说丧气话，我们肯定能回去！” 电梯到了45层，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年人。然而扑面而来的香味，立时让他放下了优雅和风度，流着口水便扑进电梯。 卜凡手疾眼快地一抓，一带，一扭，便制住了他的行动。 初炫宇自告奋勇说：“老大，把他交给我吧？” 卜凡说：“暂时不行，留着他有用。” 卜凡提着中年人率先走出了电梯，初炫宇和窦浩然紧紧跟上。他们奔跑在走廊上，他们要在气味散开吸引来这一层的居民之前赶到胡小虎所在的号公寓。 在走廊上遇到零星的居民，卜凡也再没有交给初炫宇和窦浩然练手，而是用空着的左手一击中的，扫除障碍。 看到的铭牌，他们停住脚步。卜凡右手推着中年人说：“上前叫开门，耍花招的话，我扭断你的脖子！” 中年人领教了卜凡的力气，毫不怀疑他的话。他叫周慈伟，作为暗黑城西区的区长，在暗黑城里也算得上一位大人物，今夜来藏娇的金屋会情人，没想到在离开时遇到了这么一位，闻气味是鲜美的食物，论力气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杀神。 周慈伟踱步走到门前，重重地敲门。少顷，门上的猫眼一暗，立刻响起了开门声，伴随着胡小虎殷勤谄媚地寒暄：“哎哟哟，周区长，怎么是您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招呼小子一声，您亲自过来拜访，可要折煞小子啦！” 房门大开，胡小虎察觉不对，已经为时已晚，卜凡一推周慈伟跨进了门，初炫宇和窦浩然紧跟着进门，随手把门关闭。 初炫宇从猫眼往外张望了一下，不由暗自心惊，之间走廊上站着几名循着香味而来的居民，因为香味忽然消失，在困惑地大眼瞪小眼。有人追踪香味到了门口，也从猫眼向里看，惊得初炫宇差点叫出声来。幸亏他忍住了，并且坚持着没有把眼睛移开。他认为从外面看不起里面的事物，如果骤然离开，反而因为光线变化的缘故引起外面人的怀疑。 果然，外面的人啥也看不清，便挪开了眼睛。不过，他们似乎不死心，继续在外面走廊上徘徊，没有离开的意思。 第94章 食材保全喷剂｜求捆绑的胡小虎(二) 房间里突然来了四位不速之客，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有三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食材，胡小虎有点儿摸不准方向。 不过无论是什么情况，拍马屁没错，胡小虎的胖脸上堆着媚态十足的笑意，打着哈哈说：“周区长，您可真是有眼光，这些食材，可是城主大人惦记了好久，居然让您弄到手了，您想红烧还是清蒸，或者来个刺身？” 周慈伟冲口骂道：“你眼瞎啊？呼叫救援呀！” 胡小虎又是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领口一紧，便被卜凡揪住了两口控制住了。再看周大区长，已经扁了脑袋躺在了地上。 “各位食……各位大人好！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说！”胡小虎老奸巨猾，见多识广，马上就找到了对的应对方式。卜凡等人散发的香味也刺激着他的欲念，也得益于他做过厨师长，控制对美食欲望的能力强一些，可是他忍得极为辛苦。 卜凡也不和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给我掩盖气味的方法。” 胡小虎连忙说：“哎呀呀，怪我，全部怪我，我早该想到的，厨房里有食材保全喷剂，喷上后绝对跑不了味！” 厨房里，胡小虎从橱柜里找出蓝瓶喷剂，扬手就冲着天空喷了两喷，立时，厨房里仿佛起了浓雾。 卜凡三人急忙敛声屏气，紧张戒备，直到十几秒后雾气散去，并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胡小虎看见了卜凡三人的紧张，笑呵呵地说：“喷剂用于食材，无毒无害，尽管放心使用！” 说着，他凑到卜凡身边使劲抽着鼻子闻了闻，说道：“完美，一点味道也闻不出来了。” 卜凡也能从胡小虎身上感觉出了变化，之前的胡小虎浑身紧张，显然在努力克制着什么，而现在，胡小虎是完全放松的，这说明食材保全喷剂起效了。卜凡伸出手，胡小虎会意，把手中的喷剂递到了卜凡手里，又到橱柜里扒拉了一番，拿出两瓶没有开封的食材保全喷剂，初炫宇上前接了过去。 他们需要马上离开，卜凡却有些头疼，他不确定如何处置胡小虎了。但凡胡小虎没有这么配合，或者做出一点儿出格的事，他都可以痛下杀手。胡小虎的会做人，给他省了不少力气的同时，也给他出了一道大难题。 这时，胡小虎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一根绳子，递给卜凡。 卜凡不解地问：“做什么？” 胡小虎恭恭敬敬地说：“用这个把我绑起来，就算我想坏大人们的事，也坏不了了！” 卜凡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不至于这样？” 胡小虎一听急了，带着哭腔说：“需要的，非常需要。求求了，快快把我绑起来，这对我很重要。各位大人，求求了！” 卜凡皱着眉挥挥手说：“小初哥，正气哥，你俩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吧？” 初炫宇和窦浩然摩拳擦掌，捆绑人这件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做，有点儿无从下手，有点儿无所适从。好在，他们有一个好老师胡小虎，在胡小虎的耐心细致地指导下，两个人笨拙而认真地把胡小虎绑成了一个大粽子。 其间，胡小虎一再要求绑紧一些，再绑紧一些。初炫宇和窦浩然两人反而有些于心不忍，下不了死手绑太紧。 终于完成了这项捆绑任务，初炫宇看到胡小虎一副心满意足模样，忍不住啐了一口说：“原来是一个m，你倒是借助老子的手享受到了！” 小歌忽然发表感慨说：“你错了，他才不是m，他只是一个很像m的聪明人。眼下，只有把他绑结实了，他对我们没有了威胁，他才是安全的。试想，如果不把他绑起来，他可以自由活动，我们离开时，会怎么做？” 细思极恐，这人的心思真是缜密。不过，现在面对一个毫无威胁的人，他们三个人谁也不忍心痛下杀手。 胡小虎为他们三人上了一堂生动的自救课。 就在卜凡三人准备离开时，胡小虎忽然叫道：“大人们，你们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该把我的嘴巴堵上。”胡小虎说。 三人一想，果然有理，堵上胡小虎的嘴巴后，他对大家的威胁直接降到约等于零。 窦浩然走回去，扒掉胡小虎的鞋子，揪下他的臭袜子，笑着说：“哥们，你对自己也是太狠了吧？何至于此？你这么一说，我们不塞住你嘴巴就不能安心了。” 胡小虎说：“对自己越狠，我就越安全呀！堵住我的嘴巴之前，我提醒你们，出去之前，可以再喷一次喷剂，加强一下效果。好了，你可以堵了。” “真有你的！”窦浩然赞叹了一句，把臭袜子塞进了胡小虎张大的嘴巴。 三人听从了胡小虎的建议，向着空中喷了四下，形成了一团更为浓烈的雾气。待到雾气散去，三人开门走了出去。 胡小虎看着三人终于离去，彻底瘫软在了地上，一身冰凉的汗。不过缓了一阵后，他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城主府宴会厅里，第四神使史署忽然说话了。神使里面，女性神使很少，才有七位，号称神使七仙女。第四神使史署便是排名第一的仙女。 史署巧笑嫣然，娇声说：“胡小虎这个样本还是不错的，真的会做人，泥鳅一样滑，毒蛇一样狠，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还不忘阴他们一道。” 张泽春不明就里，虚心请教说：“漂亮姐姐，此话怎讲？” 史署看看张泽春，娇嗔说：“既然帅气弟弟问了，姐姐就告诉你。那种蓝色的食材保全喷剂，使用起来是有讲究的。喷一次，可保掩盖食材气味三个小时，时间到了，可以再喷。但是如果在时效被再喷一次，就会在半个小时后失去遮盖气味的效果，并且将原有的气味放大十倍。” 张泽春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身，对站在身后的朱思远抱怨说：“这三个大笨蛋，第一次接触的用品，竟然不知道先阅读使用说明书，就胡乱喷喷喷，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朱思远叹息说：“还是嫩呀，让那个家伙一番神操作，就彻底放松警惕了，还需要历练呀！” “历练个屁！就怕他们没有以后了。”张泽春又一屁股坐下，看着大屏幕上的卜凡三人，牙根痒痒的，真想照着他们的屁股一阵狠踹！ 第95章 放大的香味｜进行中的进化(一) 走廊里，围绕胡小虎公寓门口，还有三五成群的暗黑城居民在徘徊。 他们看到从胡小虎公寓里走出来的卜凡、初炫宇和窦浩然，视线仅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瞬，便转向了别处。 完美！气味完全被遮盖住了。遮盖住气味的卜凡三人对暗黑城居民毫无吸引力。 卜凡三人彻底放了心，大摇大摆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澎湃着如同隐身潜行的刺激。 小野早已搜索出了回归路线，他把路线公布在了“夜之序列吹牛打屁群”群聊界面，并兢兢业业做着导航仪的工作。 “前方十米左拐，直行十米，电梯。途中有十一名暗黑城居民，请注意文明礼貌。” 卜凡三人毕竟是毛孩子，很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眼下没有危险，便把危险抛到了脑后，臭屁烘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摘星楼四十六层的走廊上。 窦浩然童心大发，故意学着太监腔说道：“小歌，小歌，给爷唱一首快乐的歌。” 小歌非常给力，立刻搜罗来一首特别喜庆的歌曲，并大音量外放，走廊上便回荡起了热闹的旋律。 ———————————————— 咱老百姓，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吼） 咱老百姓，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嘿） 咱老百姓，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吼） 咱老百姓 高兴，高兴 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吼） 哟么哟么哟呵哟嘿 哟么哟么哟呵哟嘿 高兴，高兴 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 —————————————————— 三个人随着歌曲节奏摇摇摆摆，尤其初炫宇扭得最起劲，他将屁股摇摆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如果给他围上一条草裙，他将立马成为草裙舞最强王者。 一些暗黑城居民受到他们的感染，也翩翩起舞。卜凡三人边走边舞，穿过犹如群魔乱舞的走廊。 他们无知无畏，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知觉。 大屏幕下，张泽春和朱思远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抠破手心了。 其他人也紧张，不过他们的紧张，是期待着看到这三个嚣张的家伙如何去死。 褚宇轩主动做起了报时器，每隔五分钟便报一次时，已经报过三次，这是第四次报时：“距离食材保全喷剂失效还有10分钟。” 也并非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等待观看卜凡等人的悲惨下场，有许多人对此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第七十七神使、排名第六的神使仙女陈圆圆提出异议：“尊敬的第一神使阁下，您召集大家齐聚暗黑城，因由是举办物种进化论坛。我们应邀而来，却坐在这里看几个熊孩子蹦跶。请您给一个说法，物种进化在哪里？论坛在哪里？我们每一位神使，哪一个不是有着大堆的事务等着处理，时间金贵万分，真没闲工夫看这种劣质的毫无营养的直播！” 除第九神使之外的九十八位神使，也并非铁板一块。如果细究起来，应该可分为九十八派。针对第九神使获得顶级样本这件事情，就神使们的态度可分为两派——鹰派和鸽派。鹰派心生嫉妒的同时还生出除之而后快的强大执念；而鸽派虽有嫉妒之心，却没有杀心，动动嘴皮子酸酸可以，递刀子杀人却大可不必。 第七十七神使便是鸽派的代表人物。 第一神使呵呵一笑，不慌不忙地说：“我刚有来暗黑城一游的念头，便收到神的指令，召集相关神使前来暗黑城，举办这次物种进化论坛。于是，我发出了九十七份邀请，邀请大家前来参会。我通知到的无一例外给我薄面，按时到来参会，就连我没有邀请的第九神使，也姗姗来迟，踩着点过来了。” 第七十七神使显然不满意第一神使的答复，继续质疑说：“即便是神的指令，第一神使阁下承办的这次论坛也太草率了！在这里没有论，也没有谈，何来的论坛？还有，我们论坛的主题是什么？需要我们解决什么问题？召开任何徒有形式而没有实际意义的会议都是图财害命，因为白白浪费了时间，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 第一神使仍旧呵呵一笑，不慌不忙地说：“这也是神的安排。他只是让我安排大家观看这一场直播。我相信，神自有主张。或许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场直播里。请第七十七神使阁下少安毋躁，安安静静看这一场直播吧。” 第七十七神使见第一神使把一切推给了神，明知道他敷衍，却找不出理由继续挑刺，只得冷哼一声闭了嘴。 大屏幕上，第七十七神使口中说的三个熊孩子，正无忧无虑地出来摘星楼。 初炫宇冲在最前面，叫道：“快点，我们找找小黄车。” 卜凡和窦浩然听从了这个建议，三人开始寻找小黄车，可是绕着摘星楼所在的街区绕了一个圈，竟没有发现一辆小黄车。 初炫宇吐槽说：“这里也太落后了吧！居然连小黄车也没有！” 小野坏笑着接话说：“嘿嘿，我早就知道这里没有，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卜凡怒声责怪说：“小野，你既然知道就该早点告诉我们。你看，我们白白跑了这么多路，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只是想让你们亲眼看见这个事实。”小野有些刻板地辩解。 卜凡嫌弃地说：“噫，以后这种马后炮的话你就不用说了！” 窦浩然问道：“没有小黄车，咱们咋办？” 卜凡朗声说：“凉拌！11路公交车永久为我们开放，走起！” 初炫宇说：“走起！” 窦浩然说：“走起！” 小歌也冒出一句：“走起！” 小野适时播报路线：“距离暗黑城苏城市交界四十公里，预计步行需用8小时，边界至苏城市市中心四十公里，预计步行需用9小时，全程八十公里，估计需用时间19小时。” 初炫宇说：“小野不识数，算错了。” “没有算错。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想。”卜凡说着，忽然有种模糊而玄妙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寒战能够传染，初炫宇和窦浩然也先后打了一个寒颤。 大屏幕下，褚宇轩眉飞色舞地报时道：“5、4、3、2、1，食材保全喷剂已经失效。” 第95章 放大的香味｜进行中的进化(二)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大屏幕上。 尽管大家想要的结果大相径庭，有人要卜凡平安无恙，有人要卜凡死于非命，但是等待过程中的紧张、期待、忐忑如出一辙。 围绕卜凡三人，忽然平地里起了一股旋风，围绕他们绕了三匝，扩散于无形。 卜凡和初炫宇、窦浩然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凉意，滑过了他们每一寸肌肤。卜凡说：“我感觉不太好，走，快走。” 初炫宇和窦浩然也有些栖栖惶惶的感觉，跟在卜凡身后加快了脚步。 摘星楼第四十六层胡小虎公寓内，胡小虎已经吐出了嘴里的臭袜子，右手已经从绳子里挣脱。初炫宇和窦浩然始终下不了狠心，捆绑得有些松弛，又在胡小虎的指导下，不知情地留了活扣。 忽然，胡小虎闻到一股香气，很熟悉，他辨别出是他闻见过的卜凡三人的香味。他使劲抽动了几下鼻子，眉开眼笑自言自语：“时间到了，他们死定了！和我玩，就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时，在右手的帮助下，左手也自由了，然后用双手解开绑腿的绳子，站起身，活动活动麻木的四肢和躯体。他又抽动鼻子闻了闻，发现香味消失了。他急忙跑到窗前望出去，恰好看见不凡三人行色匆匆，走出摘星楼前的小广场。 他感觉不对，陷入沉思，香味怎么可能这么快消失呢？ 大屏幕前期待暗黑城居民闻香而动冲向卜凡三人撕碎他们的人们，也察觉到了异样。 卜凡三人的周围，活动着一些暗黑城居民。他们有的人在走路，有的人在修剪草坪，有的人在叫卖小吃。忽然，这些居民不论做什么的全部在同一时间停住，使劲抽动鼻子，嘴角流下晶亮的口水，并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 可是十几秒之后，他们更加使劲地抽动鼻子，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撞，四处张望，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又过了十几秒，他们恢复了正常，走路的继续走路，修剪草坪的继续修剪草坪，叫卖小吃的继续叫卖小吃。 神使们还可以保持不动声色，褚宇轩、袁小国之流却沉不住气，大呼小叫起来。 “不可能，食材保全喷剂失效之后，暗黑城居民不是应该闻到他们的香味，便生扑他们吗？”初炫宇跺着脚质疑。 “不正常，这完全不正常！”袁小国嘴上说着不正常，已经用腕表状指南和牛洪涛连线了，“牛总，请马上查一下，是否有人篡改了食材保全喷剂的设置，快，不要挂，我立等你的消息。” 那边传来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牛洪涛作为靠技术上位的项目管理者，有着一个特殊嗜好，操控系统喜欢通过已经淘汰了无数年的键盘，并且必须是声音特大的机械键盘。 很快，牛洪涛回复说：“袁大国先生，关于食材保全喷剂的设置没有被改动的痕迹，依然是以前的设置。” 牛洪涛对袁小国的称呼，绝对没有调侃的意思，而是体现了特别的尊重。牛洪涛太看重袁小国，以至于称呼袁小国的时候，根本喊不出口那个小字，喊大字却极其顺口。 袁小国吩咐说：“那你继续跟踪调查，是否有人在别的方面做了手脚，一经查实，立刻通知我。” 牛洪涛恭敬领命：“请袁大国先生放心，任何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您。” 在一旁听着的张泽春和朱思远交换了一个眼色，暂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希望真有那样一个人，暗中做了一些有利于卜凡三人的小动作。 只要卜凡三人顺利跨越边界，到达苏城市地界，他们就安全了。可是，没有交通工具，卜凡三人靠两条腿走路，耗时太多，八个小时，足够发生太多不好的事。 张泽春想，如果让他们得到一辆观光车就好了，既能利用神奇白雾掩去气味，又能载他们尽早回家。 卜凡三人按照小野的导航，踏上了暗黑城五路，向东，向东，东方是苏城市的方向，是家的方向。 “咦？这是怎么回事？”朱思远忽然有所发现，急切地告知张泽春，“阿春……阿第九神使阁下，快看，大屏幕的边边角角，那里有什么？” 不止张泽春，其他听到朱思远话的人也望向了大屏幕的边角。 那里竟然挤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睛通红，嘴角流着口水，仿佛从饿鬼地狱出来的饿鬼。 袁小国操控画面拉出一个俯视远景，人们倒吸一口凉气，清晰地看到以卜凡三人为中心，有一个半径五十米左右的圆，向内空荡荡没有暗黑城居民，向外挤满了暗黑城居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不断有人从远处赶来，加入圆环中。 第一神使微微一笑说：“我猜到了发生这一现象的原因了，应该类似灯下黑。” 其他神使听了若有所思，没有发表意见。 张泽春悬心卜凡三人的安危，冲口问道：“这个灯下黑能不能一直存在？” 第一神使瞥一眼张泽春说：“难说，可能下一秒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会怎样？”张泽春关切地问。 第一神使笃定地说：“不难想象。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不出三秒，你的这三个熊孩子就渣子也不剩下！” 张泽春站起来，跳脚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神认定的特级珍稀样本！你们必须无条件配合我，我现在需要保全他，你们必须配合我。” 第四神使史署噗嗤一声娇笑，娇声说道：“哎哟，帅气的第九神使弟弟，你到现在也没看清形势呀！第一神使所有作为，都在规则之内，你大可不必老和尚念经似的提那三个无条件了。” 第七十七神使有些怜悯地插话说：“第九神使阁下，你看清现实吧！虽然我并不苟同他们的做法，但是很明白，他们敢这么做，早已把这笔账算得明明白白。怪只怪你成为神使的时间太短，没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自求多福吧！有用没用的，也为你的样本求求。” 张泽春心里悲凉一片。 怪谁？ 怪荒原经不住诱惑背叛？ 怪自己资历浅，太嫩？ 怪其他神使老奸巨猾，太过狠辣？ 究竟怪谁？ 怪神给了自己这个神使位置？ 张泽春心里一片茫然，第一神使忽然唤醒了他。 “第九神使，我刚领悟神所说的进化，出于对你培养出特级珍稀样本的尊重，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第一神使阁下，请讲！”卜凡心里隐约升起了希望。 第一神使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做出了将要长篇大论的架势。他说：“这场针对你的样本的危机，也是样本的机会，度过了危机，便会得到进化，如果度不过危机，样本便被抹除。对于你，也是危机，也是机会，对于其他神使也一样，只不过，你的样本成功进化，你功成名就，我和其他神使遭殃，如果你的样本被抹杀，你将随之而去，我和其他神使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可能一小部分神使已经厌倦了做神使的生活，盼着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关门大吉，但是绝大多数神使，还是不希望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关门，做了几十年的神使，再也做不来别的事。更何况还有千万人靠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养家糊口，他们更需要星际人性研究中心屹立不倒。” “不知道你身负好运还是厄运，刚坐上神使的位置，便搞出了顶级样本，即将把所有人的饭碗给踹掉。如果你成功，没什么可说的，成王败寇，你得到奖赏，我们这群人集体失业。但是如果你没有成功，不但你的样本被抹除，你和你的义工也将被所有人不容，将被彻底抹除。” 张泽春轻声问：“那荒原呢？” 第一神使说：“自然包括他。尽管他背叛了你，但是依然是你名下的源界义工。至于说与他接洽的牛总的信用问题，呵呵，和一个不讲诚信的人不需要讲诚信，这是他背叛你应该遭受的反噬！” 张泽春心里五味杂陈，回头看看满脸煞白的朱思远说：“不知道咱们的荒老师知道自己的下场后有何感想？” 朱思远想了想，忽然不怕了，笑了笑，悠悠然地说：“真是无聊啊！他可能要悔断肠子吧！可是我觉得我们还会无聊很久，不会那么容易死。我们的样本会进化成功。这个结果对荒老师来说，也是无聊的，他仍然没有好下场。” 张泽春被朱思远的话激发了强烈的信念，张口嚣张地说：“对！他们远远没到穷途末路，他们还有很大的胜算。” 第一神使轻哼一声说：“天真！不知所谓！你以为以前没人培育出特级珍稀样本吗？有，必须有，但是，样本和培育他的神使，都灭亡了！” 第96章 下水道里的偶遇｜人样本＆鬼样本(一) 卜凡三人所处的位置，就像台风眼，虽是中心，却风平浪静、岁月静好。他们完全不知道，周围已经风起云涌，大敌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 他们行色匆匆，沿着尽职尽责的导航员小野提示的道路，行进。 长时间的畅行无阻，给了初炫宇和窦浩然错觉，觉得之前的紧张非常莫名其妙，有点儿像惊弓之鸟。 初炫宇摇骰子似的摇摆着屁股，回味起了在摘星楼走廊上的肆意舞蹈，便向小歌点歌说：“小歌，小歌，给爷播放一曲劲爆的歌，爷要跳个劲爆的舞。没有音乐节拍的徒步实在没有灵魂！” “别闹！”卜凡武断制止，“我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可能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老大，不得不说，你有点儿神经过敏呀！”窦浩然不以为然地说，“你看你看，现在的街道，就好像是我们三个人的街道，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们想裸奔都可以！” “这样才更奇怪，刚才还会遇到一些人，现在反而一个也遇不到了。”卜凡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催促说，“快走，快走，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小野忽然奇怪地问道。 “你神经病呀？咱们之间说话，啥时候需要这样虚头巴脑的？有话快说！”卜凡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咱们前后左右五百米内是没有人，可是在五百米外全是人，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小野慢条斯理地说，“我这里还有一个马后炮，你们要不要听？” “马后炮就不要说了……”卜凡话一出口就改口说，“不，你说出来，一口气说完，别吊我们的胃口！” 于是，小野把自己的研究分析公布出来，条理清楚，事实明确，卜凡三人因为妇人之仁，被胡小虎摆了一道。目前，他们正处在食材保全喷剂失效后的香味放大时期。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被暗黑城一拥而上撕碎，而是围绕他们五百米形成了人山人海的大圆环，小野是如此解释的：“当初曲银波一再说你们是完美食材，所以你们散发出来的气味肯定比普通食材强烈。在食材保全喷剂失效后，食材的香味会被放大十倍。你们的香味被放大十倍后，因为太浓烈，超出了暗黑城居民嗅觉所能感知的强度，所以距离你们近，反而闻不到香味。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距离你们五百米左右，恰好能闻到香味，所以，形成了这个人潮圆环。” 卜凡三人听了小野的分析，都冷汗直冒。 初炫宇拿出食材保全喷剂就要喷，小野急忙制止说：“千万不要！我查阅到的食材保全喷剂使用注意事项中提到，喷一次可以遮盖食材气味三个小时，三小时内喷第二次，过半个小时后遮盖气味效果失效，同时食材气味放大十倍，再过三个小时，再使用食材保全喷剂才能恢复遮盖气味的作用。现在，喷了没用。” 卜凡问：“小野，你说气味放大十倍，是在三个小时内一直放大十倍，还是随着时间流逝有所递减？” 小野说：“在我的感知中，人潮圆环好像靠近我们了十来米。我觉得应该是有所递减。” 卜凡三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一旦气味递减到暗黑城居民的嗅觉感知范围内，他们将是怎样的下场。卜凡问：“小野，你认为该怎么办？” “找个安全屋，等待食材保全喷剂能够生效的时间。”小野说，“因为我担心气味不一定一直递减，有可能会断崖式减弱，那样的话，有可能下一秒你们就成为暗黑城居民眼中的香喷喷的食物。” 卜凡一听，感觉到危机随时到来，不由有些麻爪，不知道如何寻求一间安全屋，庇护他们度过两三个小时。 这时，他听见后方有人喊他：“卜凡，卜凡！” 卜凡回头看去，没看见有人。 喊他的人说：“卜凡，往路面看！” 卜凡这下看到了，身后十几米远的路面上，有一颗黑脑袋从下水道洞口探出来，那人一说话，便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卜凡惊喜地叫起来：“哎呀，这不是荒老师吗？” “是我，是我，你们快点过来！”荒原向着卜凡三人连连招手。 “走。”卜凡冲着初炫宇和窦浩然挥挥手，快步奔到荒原跟前蹲下说，“他们呢？阿春哥，璎女士和远生？” 荒原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很快就掩饰过去说：“他们在城主府羁绊住了，就我一个人脱身了。他们委托我来帮你们。快，你们快点到地下来！” 说着，荒原的脑袋缩回了下水道。卜凡不疑有他，吩咐说：“小初哥先下，正气哥第二，我最后，快！” “得嘞，我是钻洞的大老鼠！” 初炫宇自嘲了一声，便倒退着进了下水道，窦浩然紧跟其后，卜凡最后下去，不忘把井盖拖过来，小心翼翼地恢复原样。 卜凡做得轻车熟路，好像这种事干过了千百次一样。 下水道没有光源，却并不黑暗。下水道宽大约三四米，高约两米，不见垃圾杂物，也不见流水，清洁异常。 初炫宇惊讶地说：“和我想象的下水道不一样呀？下水道难道不应该很脏很乱臭气熏天吗？” 荒原解释说：“理论上，下水道应该是你想象的样子。但是暗黑城的下水道并没有启用。” 卜凡问道：“为什么不启用？居民生活总得用水吧，用水就有生活污水。” 荒原说：“你不是知道这是虚拟的世界了吗？在暗黑城里，没有在下水道里发生的剧情，所以下水道就没有启用。现在，你们进了下水道，也等于把剧情带入了下水道，相当于给下水道下达了启用指令，下水道很快就会自动调整，成为下水道应有的样子。如果只有我进入的话，因为我被默认为管理者，不能引发下水道的启用。” 卜凡又问：“那苏城市有没有下水道的剧情？” 荒原想了想回答说：“应该也没有。我听说在什么鬼玩人和人玩鬼的项目里，下水道是启用状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