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喜》 第1章 抓壮丁 筑城 大禹集团第26层执行副总裁办公室里，舒钦特助正在向执行副总裁左禹川做行程汇报。 冬日阳光柔软可贵，左禹川面朝巨大的玻璃幕墙，阳光透过蓝色的玻璃变成褐黄色，强光弱化，可以用肉眼相看。 “左总，明天下完项目后要路过城市之家福利院，那是公司援建的，明天揭牌，需要您过去。” 真是无趣，建好就投入使用，还搞什么揭牌仪式。 “揭牌仪式我就不去了，让项目经理去。下午没事的话我自己过去看看。明天大摇大摆去看见的都是些表面功夫。” 舒钦思忖，有些为难，“左总，这是左董的意思。” 左禹川回头，睇了舒钦一眼，“舒钦，你的工作职责是保证我的工作指令和各项决议贯彻落实，不是帮着左董盯着我让我做这个做那个。” “是，左总。” 舒钦悻悻退出办公室。这小左总的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 下午，左禹川没有带司机，独自一人去福利院。 都说申时和煦，左禹川达到福利院的时候阳光没有很热烈，风里夹着余温，吹动院子里还没掉光叶子的榕树冠。 一群孩子围在墙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人堆里蹲着个女生，右手执着画笔，左手端着调色盘，正在画着一组移动城堡。 “楠姐姐，为什么这个城堡会飞在天上呢？” “因为这是一个魔法城堡。” “楠姐姐这个稻草人好可爱啊。你会不会扎？” “这个姐姐还真不会，不过有机会的话我试一试。”女生说着扭头看满脸稚气的孩子，也看到了站在人堆之外的左禹川。 她冲左禹川笑笑，“你总算是来了，快来帮把手，不然今天做不完的。” 他们认识吗？ 不等左禹川解释，女生挑了一支笔朝左禹川递过去，“线条勾勒好了，把颜色涂满就好。”说完还挪了挪位置。 孩子们让出一条道，左禹川接过画笔蹲在女生身边，按照她的交待一笔一笔把空白填上色彩。 “我叫卓楠，你呢？” “左禹川。” “蓓姨说你是专业学美术的，本应该等你来了才动笔，但我怕今天完不成，你又一直不来，我就先动笔了，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果然是认错人了。 宽敞洁白的墙面在一抹一抹的色彩里变得丰满，日光一寸一寸变短，院长沈晓蓓一边小跑来一边道歉，“小楠，真是不好意思，我忙到现在才看见信息，田鹏那孩子说有急事来不了……” 卓楠扭头看左禹川，满脸疑惑，左禹川画完最后一笔，淡淡道：“谁画都一样。” 这当然不一样了。卓楠赶紧起身，因为长期间蹲着，猛一起身脚麻眼黑，手上的调色盘翻扣在身上，她顾不上沾染，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 “谁画都是一样的，剩下的我来收拾，你去清理一下吧。” 沈晓蓓只知道福利院是大禹集团援建的，但她并不认识左禹川，一边道谢，一边帮着左禹川收拾东西。 卓楠穿着浅色上衣，水刚湿了衣摆，衣服就变得透明起来，她只得用纸把颜料沾干，还好干活的时候脱了外套，外套罩一罩也不太能看得出来。 收拾完出来，沈晓蓓已经准备好晚饭了，孩子们排队洗手、盛饭，再乖乖依次坐好，安静吃饭，看起来可乖巧。 左禹川坐在最后面，他旁边放着盛好饭菜的餐盘，见卓楠进食堂，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卓楠就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 “颜料洗不掉吗？” “不太好洗，回去再处理吧，处理不掉我就当成是涂鸦了。” 饭菜上虽然简单，但干净营养，加上一整天的体力劳动，很快就将一整盘饭吃干净。 吃过饭左禹川四处看了看，土建、安装、绿化、亮化都是按照标准来的，设施配套也齐全，就是图书少了些，需要增加。 等左禹川逛完出来，沈晓蓓装了一小袋饼干给左禹川，“很感谢左先生今天过来帮忙，这是我带着孩子们一起做的饼干。” “谢谢沈院长，我正好要回去了，卓小姐要一起吗？”环顾四周并不见卓楠。 “小楠已经走了，她赶最后一班公车回市里……” “沈妈妈，我在洗手池那边捡到一块手表。” 接过孩子递来的手表，沈晓蓓认出了是卓楠的，赶紧给卓楠打电话，但她已经在车上了。 “蓓姨，你帮我收好我下周来拿。” “下午和你一起画画的左先生要回市区，让他帮你带回去可以吗？” “哈哈哈”电话那头卓楠爽朗一串笑声后，继续道：“不麻烦左先生了，下午都抓错壮丁了。” 挂了电话沈晓蓓笑说：“小楠这孩子说抓错壮丁了，就不再麻烦你了，她下周自己过来取。” “不碍事，麻烦沈院长给我一个卓小姐的联系方式，我到市区联系她。” *** 卓楠反扣在卓上的电话不停震动，好友方清霖和田园拍手大笑，“一口喝完。” 回到市区后卓楠赶到田园组的‘告别初恋’局，田园一直喜欢着的男生刚刚婉拒了她，说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转念田园又觉得为了一个拒绝自己的男生喝酒不够洒脱，于是提议玩谁的电话先响起谁先喝，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三人的电话都没响起，每隔十五分钟加一杯，一小时为限，谁的电话先响谁喝完，要是都没有就继续加，最后划拳定胜负，卓楠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这两人，可偏偏一个陌生的号码就这样打破了战局。 卓楠作掐人中状深吸一口，刚要挂断，就被方清霖阻止，“玩不玩得起？” 卓楠空咽一口，按下接听键，“卓小姐你好，我是左禹川，你在哪个位置，我把你的手表送过去。” 哦，是送手表过来的，可以原谅。那是攒了好久的稿费买的一块入门级的浪琴，对她而言是熬更守夜的获得。 “我在市中心”环顾一圈，“大禹附近，我到大禹楼下等你吧。” 不就是喝酒不破财嘛，该说不说，自己的这两个小姐妹倒酒的技术真是牛，满到杯子口，一滴都不漏，以至于每一杯酒她都要先俯身嘬一口才能端得起来。 一口气喝了七杯桂花酒，卓楠缓了两秒打出酒嗝，才艰难起身。“我去去就来，你们给我等着。” 第2章 分我一个甜甜圈 卓楠以为很快能拿到手表，外套没穿带着手机就出来了，初冬的夜风真是冷，经冷风一吹，酒很快上头，卓楠的思绪发散开来。 烂煮葵羹斟桂醑，风流可惜在蛮村，不对，是遇蛮人，方清霖和田园两个酒闷子。折金桂酿酒，本来该细细品才对，但因突然的来电，佳酿喝成啤酒，实属不该。 眼前的光影有些旋转重叠，马路对面的蛋糕店门头亮着炽白灯光，和周围的辉煌斑斓区别开来，忽然很想吃一口沾满巧克力的甜甜圈。 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见到左禹川，卓楠穿过马路进了蛋糕店，各式各样的甜甜圈拿了五六个，再回到大禹楼下等了片刻，一辆与夜同色的宾利朝她缓缓驶来，及近，靠着路边停下。 可能是喝酒上头的原因，卓楠眯着眼看向朝她走来的左禹川，咖色t恤，黑色休闲裤，外搭配灰色大衣，个高腿长，卓楠心里感叹这夜色真迷人啊，成片的霓虹将他衬托得清朗英俊，还怪好看的，看起来要比在福利院遇见时还好看。 卓楠小跑上前，靠近时，左禹川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 她笑着鞠躬道谢，“太麻烦你左先生。” 接过手表，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左禹川，他问：“给我的？” 略怔，她只是想腾个手带表而已，算了，等一下再买吧，人家大老远跑这一样送东西。 “嗯…嗯嗯，是的。” “喝酒了？” “一点点，和朋友在这附近小坐。” 嘴上说着一点点，但怎么也扣不好表带，索性不扣了，取下准备放口袋，但偏偏又没有穿外套，于是拿在手里。左禹川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过手表，帮卓楠戴上。 暖和指腹触碰到纤盈的手腕，表带的冰凉略过心脏，卓楠一怔，这确实太麻烦人了。 “谢…谢谢左先生，麻烦你了。” 左禹川轻哂，“反正都已经被抓过一次壮丁了。” 蓓姨，你是用免提接的电话吗？这太让人难为情了。 说话间，对面的蛋糕店已经收拾着在打烊了，卓楠眼见着玻璃门关上，炽白灯光熄灭。 她盯着左禹川手看，左禹川顺着她的目光落到甜甜圈袋子上。一定是酒劲上头了，不然为什么这分钟那么想吃。 “那个你的甜甜圈能分我一个吗？蛋糕店关门了。”说完向对面指了指，左禹川回头，原本的炽白灯光已经消失在城市的霓虹里了。 左禹川将整个袋子递给卓楠，本意是还给她，但卓楠捡了一个粉色的，“我要一个就好。” “谢谢左先生，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左禹川嗯一声，卓楠折身朝不远处的清吧去。提高袋子在眼前看了看，这玩意儿能好吃？ 提着袋子回公司，偌大的综合办还有不少人在加班。 “左总，原定明天9点到项目行程推迟到下午3点，城市之家的图书已经安好了，明天揭牌仪式后就送过去。” “嗯，知道了。”随手又把袋子递给舒钦，“我不爱吃甜的，拿去分了吧。” 不爱吃为什么要买？ 舒钦将甜甜圈分给还在加班的女同事，拿到甜品的女同事可不这么想，都一致认为这个加班福利，一口甜软入肚，顿感为了公司，为了左禹川可以再战五百年。 卓楠咬着甜甜圈回到清吧，自己的位置上放着一排酒，方清霖做一个‘请’的手势。 “谁让一声姐妹大过天，我们可不会背着你多喝一杯酒。” “谢谢方小姐、田小姐的人美心善，你们何止是不会背着我喝啊，巴不得趁我不在多给我留一些。” 两人同款假笑，大度挥挥手，“不客气，你快点喝就行。” 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咂咂嘴，真苦。“比我发现陈星秋有异心还苦。” “嗯？！什么情况。”两人坐直身子异口同声，“你们准备分手了？” 鼻息轻哼，“我都打出了这样的感情牌，你们就不能看点眼色帮我喝一点？” “要是你们分手了这酒我们喝，但没有的话……”方清霖拉长语调，抬起酒壶把刚空出来的杯子又倒满了，“没有的话就自己喝吧，好好尝尝这爱情的苦。” 卓楠叹一口气，乖巧端起杯子，一杯接着一杯，直到面前的杯子全空了，打着酒嗝，提眉道：“我的爱情可不是苦的。散了吧，我明天还有事呢。” 送走方清霖和田园，卓楠站在车如流水的街头，看着彩色的流光发呆，握着手机斗争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陈星秋的电话。 “喂……”时隔四个月再听到陈星秋的声音，有点恍惚。 “有什么事？” 喉间忽然肿胀得厉害，吐一口气，卓楠才开口，“陈星秋你到底什么意思。” “喝酒了？” “嗯。” “喝多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陈星秋你想分手了是吗？” 接着耳朵里只有一串忙音，卓楠心里骂自己一句蠢材，真是自找不痛快，随即拉黑陈星秋，要是再给他任何一个电话就是狗。 左禹川忙完下班，回去的路上忽然瞥见路边站着的人有点像卓楠。 “停一下。” 左禹川的车刚停稳，卓楠那边已经拦到了出租车。是和左禹川相反的方向。 看着车走了好远，左禹川又才开口，“走吧。” 寂寂里左禹川又开口，“刚才给的甜甜圈分完了吗？” 何止是分完，那是不够分，平日里闹着要减肥的女人们可都是上赶着要左禹川提回来的甜甜圈呢，有的还是两人分一个。 “分完了左总。” “明天帮我买一份，店在公司对面。” “好的左总。” 陈奇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左禹川说得很平静，但相反就是这样的平静才尤其反常，左禹川不喜甜，至少他没见过。 余光瞟了舒钦一眼，舒钦同款无解，消失一下午后提着可爱的包装袋回来，分完的甜品又想要了。 总之，左总今天很反常。 第3章 还好没打招呼 次日一早，卓楠去了筑城电视台，带她的是个叫杨洋的中年男人，他带着卓楠去了记者中心，冲着各在忙碌的身影扯了一嗓子，“介绍一下啊，今年寒假过来实习的妹妹，卓楠。” “大家好，我是卓楠，请多关照。”语毕，浅浅鞠了个躬，杨洋指着第四排空着的工位说：“你就挨着小龙姐坐吧。小龙你带带她。” 说罢自己又忙活开来，卓楠朝着工位走去，小龙倒是热情：“妹妹，怎么不暑假来实习，寒假太冷了。” 她倒是想暑假来，但学校生怕大家的假期太舒适还是怎么的，要把实习安排在寒假。 “学校安排嘛，但主要的还是想提前学点东西。” 小龙笑眯眯地说：“真是个乖孩子。” 其实小龙应该比卓楠大得不多，但口吻里竟然生出了慈爱，卓楠不好意思地笑笑，“小龙姐，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 小龙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不要那么客气，实习嘛就当是来体验体验，放轻松点。下午我要去大禹集团的项目上，你不怕冷的话和我一起去吧。” 实习生有人带就不错了，还能挑拣什么？卓楠一口应下。 下午两点，两人从电视台出发。 天气大抵还是太冷了，行车还没一会，车窗上渡起一层薄雾，小龙小声在卓楠耳边道：“如果今天运气好，可能会遇见他们的小左总呢，大禹的太子爷，人可帅了。” “我和你说啊，小左总年轻有为，刚回国不久……” 因为前一晚失眠的缘故，卓楠在小龙的安利中，昏昏欲睡，一开始她还应付回答几句，后来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了，卓楠看了一眼窗外，是个正在开发的荒山，出城的时候只是阴冷，不知从哪里起开始下雨了，车门一打开，一股湿冷的风灌进口鼻，卓楠紧了紧衣服，紧随小龙朝前走。 虽然小龙看起来挺八卦，但业务是真真强，走进项目办公室真的见到了左禹川，又切换成专业模式。 卓楠瞟左禹川一眼，剪裁得体的西装，浅灰色衬衫搭配深棕色花纹领带，侧背头整齐到连发丝都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清冷矜贵，与昨天自己误抓的帅气壮丁还是存在一定区别的。 昨天的壮丁是个顶好看的帅哥，今天的小左总妥妥的商务精英。 移开眼，假装自己也是专业的，全程跟着小龙。到了采访环节，作为新手小白，卓楠自然充当了话筒架，站在距离左禹川不到一米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昨天也是这个味道。 卓楠定定的站着，突然肩上的包滑到手腕处，话筒的重量加上包的重量，不过片刻，卓楠的手开始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动，左禹川突然顿住，看卓楠微微发抖的手臂，顿了顿，“舒钦，拿一下包。” 整个采访大概持续了3分钟，彼时卓楠的鼻尖、双手、耳朵冻得通红，冷木冷木的，胃也烧得难受，但是第一次出采访就出差错比起这些，好像更让人难受。 采访结束回到市区后，大禹安排了工作餐，等左禹川进了靠里的包间，小龙激动的抓住卓楠的手臂，“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是不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貌赛潘安？” 嗯…？花痴小龙和业务小龙切换得这样快？ “确实挺帅的，不过小龙姐，刚才卡掉的地方没事吧？” “不影响新闻，但是影响我收集保存小左总帅气的音容相貌。” 见卓楠略显难为情，小龙咯咯咯笑，“骗你的了，不影响，回头原始素材发你一份，左总的帅气当然不能独享了。” 卓楠礼貌性的笑笑，那就大可不必了，这感觉有点像意淫。 晚饭安排在大禹集团附近的餐厅，大概是因为饿过了的缘故，又因为辣味太重，卓楠简单吃两口，胃还是不舒服，便放下筷子安静等其他工作人员吃饭。 晚饭大家吃得比较放松，没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拿了酒来，小龙是个辣妹子，能吃能喝，爽快接过酒杯，卓楠连连摆手，“我不会喝酒。” 怎奈一群老师傅就要开始劝酒了，“辛苦一天了，喝点酒松活松活。” 小龙接过话“谢谢大家的热情相待，小楠妹妹是刚来实习，年纪小她不喝就算了。” “哎呀，天冷喝一口暖暖身……” “她不喝就算了，赶紧吃了饭送她们回去。” 众人循声看去，开口的正是左禹川，劝酒的工作人员谄谄的笑，不再做声。 大家看着左禹川出门，也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结束后司机预送小龙和卓楠，两个位置不顺路，卓楠想着就几站地铁，谢绝道：“不用送我了，我家离这里不远。” 目送大家离开，卓楠朝着昨天买过甜品的店去，昨天没带回家的甜甜圈，今天没填饱的肚子都要一起吃回来。 选完甜品卓楠就着惬意暖气在店里的就餐区吃起来。味蕾和肚子被香甜填满的感觉真好。 吃完甜品，抬手看了看时间，还能赶得上最后一班地铁。 出门迎面碰上左禹川，内心纠结，要不要打招呼呢？要是打了招呼人家压根不记得你就太尴尬了，但是万一他记得呢？ 及近，左禹川与卓楠擦肩而过，松木香混着店里的暖气扑到脸上，他果然不记得了，还好没开口打招呼，不然就尴尬了。 第4章 送你回家 从甜品店到地铁站有四五分钟的路程，卓楠沿着马路朝前走，一辆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宾利缓缓划过，停在卓楠身旁。 车窗降下来，舒钦开口道：“卓记者请上车，我们送你回去。” “谢谢舒特助，我搭地铁回去很方便的。” 舒钦回头看左禹川，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但也不开口说走，舒钦下车，绕道后排拉开车门，“卓记者，请上车。” 这是请？这是强请。 “谢谢左总，谢谢舒特助。我去城东正安街。”落座后再次道谢。 车里陷入沉寂，安静的行驶着，一路上卓楠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看向窗外，一束束灯光往后跑，车里舒适的温度混着左禹川身上好闻的木质松香让卓楠有些昏昏然。 “叫什么名字？”左禹川又冷不丁的开口。 卓楠一激灵，回答：“卓楠。” “楠？” “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的里‘楠’” “哦，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昨天我也遇到一个叫卓楠的人，当了一天的壮丁，转眼连招呼都不打了。” 卓楠敛住眼眸不作声，早知道胡乱打个招呼就好了。 车内再一次陷入沉寂。 回家的路真的不远，但卓楠觉得好漫长啊。终于捱到街口，卓楠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舒特助，到前面157号停就行。” “好的，卓记者。” “舒特助叫我名字就行，我就是个实习生……” 车停稳了，卓楠再一次道谢后方才下车，她站在路灯下目送左禹川离开，灯光下的卓楠看起来很瘦。 回到家已经将近10点半了，卓楠累得顾不上洗漱直接瘫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之际手机铃声划破了安静，卓楠眯着一只眼睛接听。 “楠楠……你快来，你快来。”听到田园的声音，卓楠眼睛都闭上了，听她鬼哭嚎啕。 “你知道吗，那个王八蛋明明和我说不想谈恋爱，转背就官宣了，他这叫…嗝，这叫玩弄人感情，你快来安慰安慰我。” 能让田园在深夜喝醉了痛哭的只有程坤，人前脚婉拒她，说没有恋爱的打算，后脚就在微博、校园表白墙上官宣了。田园单方面失恋，觉得痛不欲生。 “园园，单向付出不叫玩弄，他……” “卓小楠！你要帮他说话是吗？你就说是不是我的朋友了，芷萝、清霖、依然都在，就你不在，不在就算了，还要帮他说话！” “你把电话给芷萝。” “楠楠，要不你还是来一趟，我们三个拉不住啊。” 田园抢过电话，哭喊着“说到底，我们少女时代还要散伙了。” 卓楠吐一口气，“你们在哪里。” “唔…我们在小旸山，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看来是真爱呢，程坤都值得你去那种销金窝。”说罢，卓楠换了一件外套，齐肩的短发随手绾起来，再次出门。 小旸山一楼的包间里，田园抱着话筒声嘶力竭的唱着歌，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裴芷萝、方清霖、刘依然就静静的看着她，不拉也不劝。 卓楠到小旸山已经快12点了，她在心里骂着，是仙男还是咋的，能值得她哭成这样。 包间的门一推开，田园放下话筒，哭得更凶了。朝她扑来，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说着拿起酒杯递给卓楠，卓楠接过转手放在身侧的桌子上，看她发泄。田园已经哭了一晚上了，脑袋快要炸掉了，神志都快不清了，还要拿酒往卓楠嘴边送。 方清霖说：“楠楠你不喝她能把你的嘴撬开，芷萝、依然都被她灌了。”卓楠惊愕的回头，裴芷萝陀红着脸，点头，“是啊，眼下能陪得下她的就是你和清霖了，我受不了了。” 向来滴酒不沾的裴芷萝、刘依然两杯酒下肚头昏脑胀，卓楠抿一口，“我才实习第一天，如果明天起不来去上班，你就是最大的恶人。” 田园挂着泪痕哼笑“我就知道最后你会陪我，那个什么实习，能干就干不能就算，我回头让我哥再给你安排一个。” “我真的谢谢你。你喝好了没，喝好我送你回家，你真的不要折腾芷萝和依然了。” 田园摇头，“没呢，今天这桌上的酒全部喝完我才走，出了这个门，爱谁谁的程坤。” 田园闹到将近两点才消停，大家真的是靠着毅力在保持清醒，田园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一出门，一股冷风迎面打来，醉意上心头，卓楠把田园交到方清霖手中。“我去叫车。” 夜里两点的小旸山依旧热闹，卓楠站到路边打车，来小旸山的绝大部分人非富即贵，都是带着司机来的，出租车少得可怜。 “卓小姐？”卓楠应声回头，看见不远处的舒钦，她礼貌点头，“舒特助，好巧啊。” “怎么晚还在这里？” 卓楠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是前脚刚被送回去，后脚又碰见了，干脆不作答。 目光越过卓楠的肩膀，一群青春洋溢的女生站在风里。 “这里不太好叫车……” “是不太好叫，我朋友联系家里人了，他们会过来接我们……” “舒钦，你送她们回去，让陈奇来接我。”左禹川从舒钦身后走来。 卓楠本想拒绝，舒钦抢先一步拉开这门，招呼田园一行人上车，卓楠交代道：“他们四个都住在锦绣园。麻烦你了舒特助。” “不客气的卓小姐。” 送走方清霖一行，就剩下卓楠和左禹川，卓楠率先开口，“实在麻烦你了左总。” “司机还有一会儿才到，进去等着吧。” 说完转身朝会所里走，卓楠保持着距离跟在身后，左禹川回头，看见卓楠站在迷离暧昧的灯光下，肤如软玉凝脂，眉如远山之黛，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是直而英挺的鼻，再下是薄而小巧的唇，一副精致的容貌就这样被勾勒出来，得整个人被驼色的外套衬更加白净。 左禹川眯着眼，停下脚步等卓楠向他靠近。 “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 “一群女生独自来这种地方不怕危险？” 卓楠诚实回答：“我只是听过，今天是第一次来。” 语气里有淡淡的酒味，混着少女独有的馨香竟生出几分甜。左禹川淡淡道：“小姑娘喝喝奶茶，吃吃甜点就好了，学什么大人喝酒。” 陈奇到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许是喝酒上头，许是太过劳累，卓楠靠着舒服的座椅，浅浅睡了去。 第5章 早安 卓楠的睡颜极乖巧，脸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白里透着粉，可能是绾着的丸子头顶着不好睡，睡梦中卓楠伸手解开了头发，左禹川静静的看着，小声交待陈奇开慢些。 再次来到卓楠家门口，但她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对陈奇说道：“让人来接你，晚一些我自己开回去。” 陈奇轻轻下车关门，车里就剩下左禹川和睡熟的卓楠，余光中他好像瞥见左禹川不自知的浅笑。 虽然临时被叫来接人，但温温柔柔的左总真帅气，陈奇美滋滋打车回家。 直到天边泛起青光，卓楠的闹钟响了，眯着眼睁睛关掉，转了个身又继续睡，不过5分钟，闹钟再次响起，卓楠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这不眼还好，睁眼一霎，卓楠差点失声叫出来。 “醒了？” “左…左总，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我也需要休息。” 卓楠立马坐直，又是道歉又是道谢，“谢谢左总，也实在不好意思，耽搁您时间了。” 听听这内心得多惶恐，连‘您’都用上了，左禹川轻哂，“我的时间比较自由，倒是你，上班时间好像要来不及了。” 卓楠再一次道谢，慌忙拉开车门朝家跑去，样子像极了踩点去上课的学生。 左禹川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一直以来他总是失眠，昨晚他竟意外的睡了个整觉。 起身下车移坐驾驶室，正准备离去时，又见卓楠匆匆忙忙跑出来，他降下车窗，问：“要我送你吗？” 卓楠俯身凑近车窗，谢绝：“不了左总，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走。” 卓楠转身之际，他出声道：“卓楠，早安。” 卓楠磕巴着回答：“早……早安，左总。” 地铁上卓楠头痛欲裂，昨晚的事情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出现，顺便痛下决心，工作日再不能喝酒了。 刚进办公室，小龙就冲到卓楠面前，将新闻稿和一个硬盘交到她手中，“楠楠，路网抢修我们整栋大楼都断网了，昨天大禹集团的采访没法发过去审核，可能要辛苦你跑一趟，送稿子和图像过去给苏特助审核一下。” 末了又补充道：“今天两个公车都去项目上了，你要自己打车过去，回来给你报销啊。” 这几天是‘大禹密集’吗？早中晚都与之相关。 *** 大禹集团26层执行总裁办公室内，舒钦正汇报一天的行程和工作安排，手机响起来了。 “舒特助您好，我是昨天一起到项目上采访的卓楠，我们这边断网了，我送稿子过来给您审核。” “好……”舒钦挂了电话后，如实汇报 左禹川嗯一声，“抽出30分钟来处理这个事情。” 舒钦应声点头，汇报完工作后掏出一条橡皮筋，“左总，这个是今天早上打扫车里发现的皮筋……” 一天之内要执意送同一个人回家两次，还能是为什么，捡到的皮筋自然要上缴的。 左禹川抬抬眼皮“知道了，放桌上吧。” 一个小时后，卓楠到达大禹集团楼下，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乘电梯去往26楼，透明的电梯不断上升，卓楠一阵眩晕，本身恐高的她紧紧抓住身边的扶手。 漫长的上升后，终于听到‘叮’的一声响，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电梯门开，与左禹川目光相对，愣了一秒，随后连忙问好，“早上好左总，我来找舒特助。” 左禹川对随行人员交待，“你们先到下面等我，我晚半小时下去。”继而朝卓楠道：“稿件给我吧。” 跨出电梯，卓楠递过稿子和硬盘，心里打鼓一样，稿子需要左禹川亲自审吗？新闻中心记者的专业能力会不会被质疑啊，白天采访，晚上喝酒又被遇到，可是自己只是个实习生，应该不影响吧？！应该不影响。 见去而又返的左禹川，舒钦略怔，伸手欲接稿件和素材，左禹川只给了硬盘，“稿件我来审。” 专访也没见他多看一眼，一个项目进度采访怎么就要自己审了？舒钦给卓楠倒了水，才去看素材。 短短几百字的稿子，左禹川拿着看了好半天，舒钦审完图像回来了，他还没看完，卓楠都替小龙姐捏把汗，照他这样看没有问题都能看出问题来。 又等了近十分钟，他才缓缓开口道：“没有问题，就这样发吧。” 心里长出一口气，拿回稿子和素材转身欲走。 “等一下卓小姐，我让人送你回去。”舒钦说着打话给司机，卓楠连连摆手，“不用了舒特助，从这里回去很方便的。”说罢飞快退出办公室。 后脚左禹川也迈着长腿跟了出来，看着匀速跳动的电梯楼层，卓楠心里默念快一些，别再和左禹川搭同一趟电梯了。 可，左禹川在电梯到达之前在卓楠身边顿了足，卓楠微微颔首，算是问候过了。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女员工明显愣了一下，左总怎么要走员工通道？ 等里面的人出来了，两人才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两人平行站在左右两边，卓楠只看锃亮镜面里的自己，但总感觉有一道目光留在自己身上。 左禹川甚至能看得见卓楠空咽时轻微滚动的细小喉头。竟生出几分可爱。 “今晚还去小旸山接你朋友吗？” 前后见过那么些次，挑哪一次单独出来聊聊也无所谓，偏偏挑一次最尴尬的。 卓楠干笑，“不去了，我那朋友难过的周期比较短，一般24小时就能好。” “嗯，如果还去的话少喝点酒，一群女生在外喝酒不安全。” “谢谢左总关心。” 出了电梯，左禹川朝大厅里的人群走去，卓楠朝门外走，侧目，他是人群中最清朗出众的存在，一袭得体的浅灰色西装，线条硬朗，透着难以掩饰的清俊矜贵，宛若一朵高岭之花。 左禹川回头，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卓楠连忙收回目光，假装无事一般走出大门。 卓楠笔直的背影落在左禹川的眼中，大衣前襟被风带起，她就这样融进冬日的风里。 刚走出大厅，一辆车就停在了她面前，陈奇开口道：“卓小姐请上车，我送您回去。” 卓楠知道是推不过了，道谢后方才上车。 回到单位小龙笑嘻嘻道：“小楠妹，记得查收邮箱哦，今日份的早餐加鸡腿。” 什么早餐加鸡腿，单开邮箱，是采访左禹川的原始素材，有左禹川从善如流的回答，有突然晃了一下的话筒，有舒钦的突然出镜。 左禹川一直到中午才忙完回到办公室，卓楠的皮筋放在桌子一角，他拿起来看了又看，收进抽屉里。 第6章 很久没联系 一晃卓楠实习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中几乎每天都跟着小龙下项目，但再没有见过左禹川，用小龙的话来说，就是见过一面就已经是福分了。何况卓楠还连续两天见到他，当然，卓楠自然没有提过小旸山的相遇。 卓楠看着实习结束越来越近，心里不免发慌，因为实习结束后她还有将近一个月的假期，这漫长的一个月她不知道怎么度过了。父母远在云城，一年难得见两次，修在筑城的房子卓楠自己住了一套，隔壁留了一个空房间，剩余的全部租出去了，每年寒暑假就回到筑城小住，白天都还好，尤其到了晚上，她总是失眠。 不写稿子的时候，她一定要找很多事情来填满虚无的夜晚，有时候约上田园她们去唱歌，有时候单独约上方清霖小酌两杯，再或者赴发小梁靖泽组的麻将局。 她要把时间填满，也要把自己填满。 实习结束当晚她就去了梁靖泽组的麻将局，听说他们开了一个套房，已经轮流换着打了快一周了，梁靖泽和卓楠一样，父母都不在身边，所以很多时候梁靖泽只要卓楠开口，他就会出现，带卓楠去吃新出的甜品，陪卓楠消磨时光，总之他的宠爱和包容悉数给了卓楠。 卓楠带着换洗的衣服进了麻将套房，这次组的局里有裴芷萝、方清霖还有梁靖泽的两个朋友。白天睡觉，晚上打麻将，一待就是5天。 其间刘依然来过一次，给大家送了点吃的，没有多做停留，她寒假在一家酒店商品供应公司实习，很卖力也很上进，她想毕业之后就进入公司上班，所以只能在下班的时候抽空过来看看一直想念着的大家。 一直到圣诞节前夕，麻将六人组才散了，卓楠背着包站在街头打车，梁靖泽在身后悠悠的说：“怎么，你那富有才华的男朋友没找你过节？” 卓楠白他一眼，“估计是忙吧。他刚去事务所，比较忙。” 梁靖泽听完，笑她“绝了，你应该好好弄弄清楚他到底是忙，还是没时间来见你。本来大过节的我不想扫你的兴，但是有的事情你知道还是比较好。”说着拿出手机，是陈星秋和别的一起吃饭的照片，从拍照的角度看是女生的自拍，卓楠脸一下白了，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他回筑城了的，我在微博上看到的。” “哦……”卓楠心里的大石头突然落下了，“那人叫文静，是陈星秋的前女友。其实我们已经冷战快4个月了，放假之前就已经不联系了的，他说我挺不懂事，不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前几天喝上头了给他打过电话，没头没尾吵了两句。” 梁靖泽伸手摸了摸卓楠的头，“走吧，哥哥带你去吃饭。” 卓楠说不上多难过，也说不上不难过，就木木的跟在梁靖泽身后，久久又开口：“其实我都知道的，你们不喜欢他这个人，不喜欢他他自负、自尊心强、不迁就我。” “哦，原来你都知道啊，我还以为我们表现得不够明显呢。”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对我挺好的，后来学业各自忙了，加上他前女友已经从长安回来了，就淡了。这些我都是听我们共同的朋友说的，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像他求证过，想着只要他不开口，就这样过着呗。” “然后浪费两年的时间，还当了他的备选，卓楠，你怎么想的啊！” “所以如你所想，如你所见。” 梁靖泽放大了照片看了又看，嘁一声，“这女的没你漂亮。” “虽然这话我爱听，但是漂亮也没用。”被爱才有用。 梁靖泽接过卓楠肩上的包，安慰道：“像你们这种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一个学期不见一次的我早就不看好了。算了，都过去了，你想吃什么？” 卓楠木然摇头“没有太想吃的。” “御府那边有一家新开的甜品店，可好吃了，带你去。”梁靖泽知道卓楠的所有喜好，自然知道当下什么能让她开心。 “那我今天要化悲愤为食欲。” “好，只要你有肚子装，想吃多少都可以。” 两人到了御府已经将近9点了，因为节日的原因，街道被装扮得流光溢彩，行人纷繁，卖花的小孩一直追着梁靖泽，让他买花送给卓楠，卓楠全身都在抗拒。 “你别搞这种俗套的事情啊，把钱留着多买一块甜品给我吃。” 梁靖泽白她一眼“你想多了吧，就凭你还想收我的花，你睡觉的时候枕头再垫高一点。” “但是如果遇见海百合还是可以给我买一束的。”说着两人走进店里。 各式各样的甜品在橱柜里显得尤为可爱，她从橱柜里收回目光的时候已经装了满满一小盘，她递给梁靖泽，“拿去排队。” 说笑着，瞥眼看见左禹川走进店里，舒钦跟在他身后，先开了口“卓小姐，好巧啊。” 卓楠挂着笑，“对啊好巧。左总、舒特助晚上好。” “卓楠，这边还有新品，你要不要了。”梁靖泽出声问她。 卓楠扭头回答：“要啊怎么不要，甜品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了。”说罢轻轻颔首，道：“左总、舒特助，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挑。” 待卓楠走远，左禹川说：“她刚才拿的都拿一份吧，还有刚才她说的是不是百合？” 原来，梁靖泽和卓楠在讨论花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落在了走在他们身后的左禹川的耳朵里。 他在心里暗自笑自己，不过是吃了饭路过这里，看见她与别的男生同行，竟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好像是百合。” “准备一束明天带到办公室。” 第7章 过敏 吃完甜品回到家，卓楠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闭上眼都是梁靖泽晃在她眼前的照片。 她打开手机进了微博，搜了‘文静’后跳出很多用户，终于在几百个用户里找到梁靖泽给她看的那张照片，卓楠点开微博，逐一查看。他们重新联系应该是在刚冷战那会。 小半年前文静从长安回来，是陈星秋去接机的，照片里有陈星秋的背影，衣服还是卓楠给买的。文静在文博里说：再见我的一世长安，再见星秋。 至此，再傻的人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开始卓楠是怎么都想不通陈星秋怎么突然冷淡的，其实细细看来，一切好像都有预兆，从他开始变忙了，从他信息回复越来越慢，甚至不回复了，到最后他甚至删了卓楠。 发现自己被删掉完全是一个意外，某天学校里有扫码送礼物的活动，一起去的室友都扫到了，就卓楠没有，她打给陈星秋管他要微信去扫，陈星秋倒是爽快给了她密码，但卓楠还是没有扫到可爱的玩具熊。 沮丧之余，她好奇陈星秋是怎么在微信里备注自己的，搜了自己的微信号，结果显示彼此不是好友。 卓楠怒，质问陈星秋，比起卓楠的盛怒，他坦然许多，淡淡道：“不是上次吵架你说不要再联系了吗？” “可我也没有真的删了你啊陈星秋，你真的可以。” “卓楠，如果你今天还是想和我吵架，那我没有时间陪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你想心平气和谈一谈，那你抽个时间来事务所找我。” 卓楠暴怒，“陈星秋！你扪心自问，在一起两年多我们见面不超过10次，你主动来找过我几次？那么一两次，还只是因为路过。” “那我想我们没有沟通的必要了……”说罢不等卓楠反应陈星秋就挂了电话。 彼时正值深秋，卓楠被秋风灌得瑟瑟发抖。此后两人就再没联系，直到上次喝多了打过一个不了了之的电话。 卓楠越想越清醒，胸口闷得慌，起身去找酒，家里只剩下半瓶伏特加，简单兑上些柠檬汁闷头就是一杯，卓楠喜欢喝烈酒，从小她是被当成男孩子来养的，名字中的‘楠’字也是到了高中后她觉得过于刚烈，自己去派出所把‘男’字改成了‘楠’字。 一杯酒下肚，感觉头没有那么疼了，可能陈星秋的抱怨也不是无故，从小独立惯了，任何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口求助，这段感情更多的是思想上的倾慕吧，陈星秋写得一手好字，好文章，尽管是个工科生，但内心细腻，文采斐然，才华横溢，认识之初卓楠就是被陈星秋忧郁的气质吸引的。 直到天快亮了，卓楠才昏昏睡去。这一觉她睡得不算安稳，一直做梦，却又醒不过来，手机响了很久，才将她从冗长的梦境中拉出来。 卓楠舒一口气接通陌生的来电。 “卓楠，我是左禹川。” “啊……左总”卓楠大脑飞快的转，左禹川找她能有什么事？起身看一眼窗外，夜幕四合。 “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一趟。” 卓楠随便套了件毛衣就下楼了，头发披散着。 左禹川没有带陈奇，是自己开车来的，见卓楠下楼，他开了锁 “上车。” 卓楠猫着腰在车窗边，疑惑“左总，有什么事吗？” 左禹川看她穿得单薄，又一次催促，“上车说，外面冷。” 卓楠拉开车门，一束百合花落入眼帘，卓楠愣了一下，节日送百合？ “节日快乐，一起吃饭吧。路过看见有人卖了就随便买的，小姑娘不都喜欢花吗？你想吃什么？” 卓楠没说话，正想着怎么拒绝，左禹川解释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有约吧？正好我也是。” 是啊，大节日的要是有约能在家睡一整天？ “那可能要麻烦你再等等我，我上楼换件衣服。” 左禹川看卓楠‘哒哒哒’跑的样子，竟有一丝恍惚，如此朝气真是吸引人。 没一会，卓楠下楼，黑色的大衣将她整个人衬得有些苍白。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长久的沉默后，车终于开进吃饭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左禹川突然停住，等卓楠与他并肩。 一进饭店，漂亮的前台工作人员便上前指引两人搭电梯，节日的氛围真浓，电梯也换成了圣诞主题。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左禹川朝着应侍耳语几句，便带着卓楠入座，餐厅里的光和影温柔又浪漫，温度也始终，卓楠脱掉外衣，左禹川抬眼，似乎能看见卓楠光洁脖子上的细细血管。 “有没有什么忌口。” “左总，我都可以的，什么都吃，没有忌口。” “喝点红酒吗？” “可以喝一点。” 左禹川忽然浅笑，卓楠疑惑“那到底是可以喝还是不可以喝？” “当然是可以喝，只是觉得你今天爽快了许多。” “难道我之前很扭捏？” 左禹川笑而不语。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在第四杯红酒下肚后，卓楠问：“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今天不该带你来这里吃饭，应该带你到小旸山喝酒。你这饭吃得心事重重。”左禹川说着，又给卓楠倒了小半杯酒。 “这么好的饭菜，贪杯半盏不过分吧。”语毕抬起酒杯，浅浅喝一口酒。 席间，卓楠收到陈星秋的短信：你在哪里？我们聊聊？卓楠看完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并未回复。 “吃了饭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了，回去看个电影就睡觉。”她的朋友们虽然都不喜欢陈星秋，但大过节的怎么说他也会陪卓楠，于是都没有约她。 吃了饭，再次上车的时候，一开车门，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一时间有些闷人。 行车没一会，卓楠鼻尖开始泛红，一直打喷嚏，脖子上起了一些小疹子。 左禹川察觉到异样，“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菜有过敏原？” 卓楠忍不住挠脖子，犹豫着开口，“左总，我说个事你千万别介意，我对百合过敏……” 左禹川顿时凌乱，昨晚他是听到了她说如果遇见百合可以买一束，为此还让舒钦去定最好的西伯利亚百合。 “昨晚你说想要百合……” “昨晚……”卓楠回忆了片刻，大悟“我是说海百合。” 第8章 一个朋友 医院专护病房里 卓楠躺着挂水，左禹川在沙发上休息，也许是药水作用，也许是酒精作用，卓楠很快就睡过去了。 申记瑜过来看了一眼，确认没事，挂完水就可以走了，左禹川跟着他出了病房，只听他满腹牢骚，“我明明在约会呢，你一个电话就把我喊来，医院多的是值班医生，非要我处理个小小的过敏。” 申记瑜是申家次子，他的梦想是个富贵闲人，所以并未走继承家业的路，他本想做个快活的医生，怎奈左禹川是申氏医疗集团的尊贵vip，申记瑜的两个梦想只剩下富贵和医生，至于闲人和快活还是死在资本家的手里。 “正好，我打算换一家医院，集团所有的医疗一起换了。” “得得得，川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信口胡诌，我这就安排一下，搬到医院里来住，但话说回来，这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是谁啊。” 左禹川看了申记瑜一眼，片刻才回答：“一个朋友。” 申记瑜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一个朋友。一起吃了饭，收了你的花，然后过敏了，你猜我信不信。” “爱信不信” “川哥，如果你想玩有大把的女人任你挑，但这姑娘一看就不谙世事，我给你讲这种纯情的姑娘用了心，到时候你想甩都甩不掉的。” 左禹川白他一眼，懒得和申记瑜废话，拿了止痒的药折身回病房。病房里，他靠在沙发上小憩，卓楠安静睡着，整个房间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天快亮时卓楠因为口渴醒来，她蹑手蹑脚下床拿水，脚才刚落地，左禹川也跟着醒了。 “哪里不舒服吗？” “不好意思吵醒你，我口渴想喝水。” 左禹川应声起身去倒水，“好些了吗？” 卓楠一口气喝掉一大杯水，“好多了，真是麻烦你了。” “再睡会吧，还有一会才天亮。” 卓楠躺下，很快又睡着了，昏黄的小夜灯将卓楠的脸映衬得更娇小了，长长的睫毛像路过落脚栖息的蝴蝶，也落进旁人心里…… 折腾一宿，卓楠临近中午才回到家，关掉留门的小夜灯，蒙头又睡去。 还没睡着手机里进了短信，陈星秋说：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卓楠没有回复，直接将电话扔到一边，过了一会电话直接打进来了 “卓楠，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有话说。” “有什么事，电话里一样可以说的，你说吧，我听着。” “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要来。” 从谈恋爱之初，陈星秋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卓楠，以前因为这事闹别扭，但陈星秋无论如何都没有改口，闹着闹着没意思，卓楠索性就随他去。 陈星秋约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卓楠心里冷笑，陈星秋大概在会计师事务所混得不错吧，请她去这么好的饭店吃饭还是第一次。 卓楠放下手机，又睡了会，大概是因为心里预知了某些事情，又或许终于要见到结果了，这一觉卓楠睡得格外好。 傍晚起来，天色昏黄，看样子要下雪了，卓楠慢悠悠收拾自己一番，这是四个多月后的第一面，也有可能是两人的最后一面。陈星秋一句：你的素颜干干净净。卓楠就鲜少化妆，现在想来真可笑，文静的微博里，哪张不是全妆，陈星秋还不是巴巴的喜欢。 因为堵车卓楠迟到将近半小时，一进门陈星秋抬手示意她。 卓楠落座，将外衣顺手挂在椅子上，“遇上晚高峰，有点堵车。” “没关系，你想吃点什么。” “你看着安排吧，我都可以。”因为过敏的缘故，卓楠没什么胃口。 两人就相对坐着，谁都不打破沉默，陈星秋在喝掉第二杯水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了，“文静回来了。” “我知道，你去接的机。”两人又陷入沉默。 卓楠就定定的看着陈星秋，陈星秋被看得不自在，“菜马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 总算是熬到上菜，用餐过半，陈星秋终于又开口。“关于我们你怎么想的？” 一句话倒尽了卓楠的胃口，她抬眼，看了陈星秋好一会，“我怎么想有什么关系？那天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我说分手你直接挂了，所以我不知道你是默认了还是怎么，总之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表明你要回到她身边吗？” “对不起。” 卓楠冷嗤，后倾靠向椅背，“那就分手吧。” 陈星秋错愕看着她，本来约卓楠吃饭就是打算说清楚的，可卓楠抢先说出了分手，心里倒挺不是滋味。 “卓楠，你优秀、独立，但同时也骄傲、自负、不可一世，你但凡温软一些我们不至于此。” “我今天赴约不是和你讨论是非对错，你也别做出一副难舍的样子，你和文静重新联系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谢谢你的晚餐，就此别过吧。” “卓楠……” “还要我祝你们美满幸福，吉庆喜乐吗？你们就该离心不合，重蹈覆辙。” 说完卓楠拿起外套抽身离去，留下陈星秋和他一肚子还没说出口的话，来之前他想好了周全的说法，想体面的分手，不想卓楠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本来是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骂也骂了，气也出了，心却一下空出来，近三年的光景到头来只换他一句要是温软一些不至于此。 出了餐厅，天上已经在飘薄雪了，卓楠暗骂晦气，今年的初雪夜竟然是拿来分手的，一想委屈的很，泪意翻涌。 “我送你回去吗？”卓楠应声回头，看见刚出电梯的左禹川， 今晚左禹川在这家饭店安排了接待，卓楠从进门开始他就已经看见她了，他临时换了背靠卓楠的位置，卓楠和陈星秋的谈话他大概听在了耳朵里。 卓楠生硬憋回泪意，“不用，我打个车就能回去。” “不巧，听到你分手的整个过程了，还说安慰你一下。” 一般人听到了都会装作听不到吧，这人怎么还明晃晃的说出来。 陈星秋追出来，见卓楠与左禹川站在一起，男人占有欲作祟，他上前扯住卓楠，质问，“他是谁？！” 陈星秋气急败坏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这一瞬卓楠竟觉得他身上的光彩尽失。 “他是谁？！”陈星秋再追问，卓楠挣脱他的手，冷脸回答：“朋友。” “朋友？我我们看这分手都像是预谋。” “是！” 第9章 这酒不错 卓楠不想与陈星秋过多纠缠，赶在陈星秋再开口前，她翻出文静的微博凑到陈星秋眼前，“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清楚得很。” 出了饭店，卓楠的肩膀松软下来，提在胸前的一口气也悉数泄下来。 左禹川轻哂，“朋友，一起走走？” 卓楠摇摇头，她现在只想回去闷头睡一觉，左禹川又道：“分手是你提的，还在不痛快什么？” 隔着衣服，左禹川的手落在卓楠的手腕上，“走吧，别辜负了这初雪夜。” 等卓楠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在何方了，周围很幽静，“这是去哪里？” “看初雪。” 又行驶近一个小时，车才停下来，‘云顶公馆’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我不忙的时候会在这里小住。” “这是你家？” “算不上是家，走吧。” 此时，雪已经覆在地上薄薄一层了，踩上去有轻微‘吱吱’的声响。进了门，暖意袭来，壁炉烧得正旺，却又空无一人。 “家里的阿姨都住在2号楼。想喝点什么？” “酒可以吗？” 左禹川饶有兴致的看着卓楠，笑“男女共处一室你说要喝酒，你是成年人女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不是要安慰我吗？男人不会喜欢骄傲、自负又不可一世的女人的。” 左禹川目光沉了沉“要喝什么酒？”说完又补充一句“等会陈奇会来接你回去的，对了，陈奇是我的司机。” “都可以。” 左禹川打开酒柜拿出酒来，边倒酒边说：“来这边坐，我去换身衣服。” 卓楠拿起酒杯走到壁炉边坐下，不等左禹川回来，她自顾先喝了起来，心事上头，卓楠喝完小半杯，又自己倒上。 不多时，看见身穿家居服的左禹川下楼，卓楠轻仰着头，微微眯着眼，该怎么形容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总之就是赏心悦目。 左禹川朝她看，她轻咳一声，赶紧收回目光又浅抿一口酒。 两人坐在壁炉前慢慢喝酒，不咸不淡的聊着，窗外的雪簌簌落下，大半瓶酒快见底的时候，卓楠有了轻微的醉意，头靠在膝盖上，一双大眼变得迷离。 小声说：“说喜欢吧谈不上多喜欢，但面对面听他挑我毛病心里又很失望。如果我们两个是因为感情或者性格不和分开了，我会真心祝福他的，可为什么都到了最后还要分对错呢。纠结半天他是一定要说分手的，但又想保全面子做那个全身而退的人，人不能什么都占。” 左禹川只是默默喝酒，不作声。 “在一起两年半，见过10来次，他还要对我提诸多要求，不能穿膝盖以上的裙子，不能穿v领，不能打耳洞，尽量不化妆，要和异性保持距离……” “大半年前，我在一档深夜栏目里听见他写给她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对那段滚烫青春的不舍，对文静的不舍，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他，直到他在信里说，他找了好久，就是为了找一张尾号里带有文静名字的字母缩写，但是我没有找他对质，当时正值毕业季，我猜想着文静应该会回筑城的，当时就想我最多是花点时间，就这样耗着，我要让文静的再次出现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选择文静的决心……”说到最后，卓楠如同呓语一样。 左禹川起身站到落地窗前，“你看这雪越下越大了。” 卓楠抬头，两人目光短暂交汇，放下酒杯，“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再说下去我酒就要醒了。” “你到底能喝多少酒？”看左禹川面带疑惑，卓楠笑，“我也不知道，好像没有喝醉过，基本上差不多了，就控制不喝了。” “红酒要来一点吗？” 摇摇头，“不了，时间不早了，还要麻烦你让陈师来接我一下，我该回家了。” “那要多等一会了，雪天路滑。”左禹川搬了凳子到窗前，两人并排坐着，卓楠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发呆，左禹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陈奇接到电话后，驱车前往云顶公馆，一路上雪越下越大，刚下高速，就因为交通管制被拦下了。 突然封路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左禹川心里竟然生出几寸欢愉，“雪太大封路了。” 卓楠偏头看向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左禹川轻哂“我这么大的房子，会少你睡觉的地方吗？” 卓楠眨巴一下眼睛，战术性抬杯子，就着空杯子喝了个寂寞。 “楼顶有玻璃房，去上面看雪吧，反正也走不了了，安之福至。”一句话说得卓楠不知如何拒绝，起身跟着左禹川上楼。 三楼是个通间大平层，四面都是玻璃，窗帘全打开后，两人仿佛置身于雪山之中，如果说一瓶酒没能解开卓楠一整晚的愁绪，那眼前的雪景能完全弥补和驱散不快。 三楼的沙发松软宽大，卓楠刚坐下，整个人就陷进去了。感叹道“这才是看雪嘛。” 卓楠身上散着好闻的酒味，左禹川问：“你什么时候会喝酒的？” “十六岁。”卓楠看了看左禹川，又继续说道：“不是你想的叛逆学坏，我父母经营着一个小酒庄，我喝酒完全是家庭熏陶。” 闻言左禹川下楼去，卓楠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她与簌簌雪暮只隔着一层玻璃，埋头抵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从额头蔓延开来。 “卓楠？” 闻声抬头，左禹川拿着两瓶红酒折回来了，所有事情点到为止最好，再多就难有界线了，“左总，时间不早了，就不喝酒了。” 左禹川没说话，‘嘭’一声自顾启开塞子就倒了两杯，端着酒朝卓楠去，递出去的酒悬在半空卓楠并不接，左禹川闷笑，“我没有下药。” 道不明的气氛比药猛多了，她只是笑笑不作答，看着窗外的雪出神，左禹川与她并排站着，巨大的雪暮侵吞万物，外面已经茫茫一片了。最后一口酒尽时，他侧目看卓楠。 卓楠感知，扭头看去，只是一瞬，左禹川忽地俯下身覆在她的唇上，大脑刷一下全部空白，后颈发烫，慌乱间打翻装着红酒的杯子，杯子掉到地毯上，声响被吸附，浓稠鲜艳的液体快速渗进毯子里，渲出不规则的一片红。 卓楠欲往后退，左禹川有预料，扣住卓楠的后脑，转身就将人抵在玻璃上，卓楠身上自有的馨香混合着酒精，缭绕在鼻息之间，一双唇霸道又缠绵，灵巧撬开卓紧闭的齿关，是流连辗转的夺吮，也是步步深陷的探索，百转千回，千回百转后终于放开卓楠，流遍全身血液的麻酥感被大口大口吸进的空气平复。 “你……” 左禹川似笑非笑，“我说的是真话，这酒不错。” 第10章 看脸就行 “我带你去休息吧。” 卓楠不应声，紧抿着嘴回到沙发上，盯着窗外的雪一瞬不瞬，也一言不发。左禹川把房间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坐在离卓楠身后不远的地方。 后半夜雪终于停了，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加上酒劲慢慢上头，卓楠眼皮越发沉重，不觉间睡了过去。 在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身上盖着毯子，一看时间快十点了。她赶紧起身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舒钦，她心里松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左禹川见她下楼，放下手中的电脑，说：“洗漱吃早餐吧。” 卓楠气闷得很，再看左禹川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把气都放在表面上，就太刻意了，况且他是提醒过自己的，松开紧咬的后槽牙，淡淡道：“我不饿，麻烦左总快些吃，时间不早了。” 左禹川信步走到餐桌边，缓慢吃着早餐，不就是几口面包，用得着精致成这样？ 自云顶公馆建成后珍嫂一直在这里管家，这是左禹川第一次带人，还是个女人，关系自然是不一般的，尽管卓楠说了不饿，但她还是端去热牛奶。 “小姐，喝杯热牛奶垫一垫，早上不能空腹的。” “谢谢啊……” “那是珍嫂，公馆的管家。”左禹川依旧小口吃着早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做介绍。 “谢谢珍嫂。” 舒钦听出了卓楠语气里的区别，要说客气，更应该对房子的主人客气，怎么对管家还要更客气些呢，那一定是被房子的主人惹到了。 卓楠看着墙上的挂钟，一块面包，一杯咖啡，左禹川足足吃了二十分钟，心里深吸了一口又一口气，吃完早餐他又慢条斯理去换衣服，卓楠的耐心一点一点流逝，双手握成拳，这个地方真的是度秒如年。 忍耐即将到达临界时，左禹川迈着长腿下楼，卓楠起身，问：“左总，您好了吗？” 向来讲究时效的左禹川优哉游哉吃早餐，再看卓楠忍着火气催促他，卓楠的脾气怎么样舒钦不清楚，但左禹川这种行为很反常，这两人…… 门口停着两辆车，等左禹川上了陈奇的那一辆，卓楠才拉开另一辆车门。 舒钦快步走到陈奇跟前，“你开那辆车送卓小姐回去，我和左总先去会场。” 左禹川面色如常翻看手里的文件，舒钦知道自己安排对了，他面色如常约等于和颜悦色。 回城后卓楠并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了方清霖。 开门见一脸疲态的卓楠倚在门框上，不等方清霖开口，卓楠弱弱的说：“清霖，什么都别问，我先睡一觉，吃饭也别叫我，我什么时候醒算什么时候。” 大早上来找瞌睡睡，很不对劲呢，但卓楠已经进了房间了。 待卓楠睡去，方清霖赶紧出门买菜，她的人生信条就是，事已至此，先吃饭吧，碗净福至。不管怎样，等她醒来吃上一顿热乎的饭应该会好受些，再说了吃人嘴软，就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 方清霖做饭没有什么天分，但最大的兴趣又是研究菜谱，时代姐妹花就是她主要投喂的对象，只是经久不见长进的厨艺让姐妹花们心里生出了畏惧。 卓楠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耳朵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床头边放着水，她心里一阵酸，她的清霖真是贴心，知道她的每一个习惯。 见卓楠起床，方清霖颜灿灿的说：“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连你起床的时间都估算好了，吃饭吧。” 走近饭桌，都是卓楠爱吃的菜，香菇油菜、三色豆腐、西芹鸡丝、清炒虾仁，还配了杂粮米饭。每样都做得精致漂亮，卓楠伸手搂住方清霖的脖子，“最爱我的清霖了。” “哈哈哈，我也爱你呀楠楠，吃饭吧吃饭吧，喝一杯？” “好。”卓楠不松手，整个人就随着方清霖移动，她又补充一句，“喝个厉害的？” “好，那开了我爸的飞天。” 卓楠赶紧制止，“我是说喝点度数厉害的，谁让你喝价格厉害的，喝汾酒。” 酒饭七八分饱的时候，方清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楠楠，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昨晚做了噩梦没睡好，一个人在家也无聊。” “还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陈星秋他……” “我们分手了。” “谁提的？” 虽然方清霖一直巴望着两人分手，但最后关头谁提的分手至关颜面，可不能是她的卓楠被分手啊。 “我提的。” 方清霖喜笑颜开，拿过卓楠的酒杯满上，一手端一杯酒，一口气喝完两杯，“我说过的，你们要是分手了你的酒我来喝。” 这酒真不错，整个人都清爽了。 方清霖翻出文静的微博凑到卓楠面前，卓楠瞟一眼，发布时间是在自己提了分手后的两小时，真速度！ 微博配文：按下暂停键3年，星秋找回了文静。照片是两只紧扣在一起的手。 卓楠喝一口酒，“都过去了，我管不着。” “吃菜吃菜，祝他们离心猜忌，重蹈覆辙。”一边说一边往卓楠碗里夹菜。她的信条怎么会错呢，碗净福至，什么福？发福。 将近九点两人才吃完饭，方清霖顺手打开电视，“看看商界名流消消食。” 九点整，节目开始，屏幕里出现的竟然是左禹川，说好的消食差点变成了不消化。 方清霖以为卓楠脸上的诧异是因为左禹川的俊秀，解释道：“怎么样，养眼吧，这是大禹太子爷左禹川，估计要正式接管大禹了，这段时间关于他的报道突然就多了起来，这《二十一点访谈》真是会控流量……” 方清霖说的不无道理，荧幕中的左禹川穿了一件戗驳领双排扣西装，西装门襟上缀着略带斑驳的白色贝壳扣，内里是一件白色的暗纹提花高领衬衫，没有打领带，但看起来并不散漫，相反恰到好处的点缀了节目的严谨。 脑海里忽然闪现前一晚炽热缠绵的吻，卓楠摇摇头，看看脸就行，至于人嘛，还是算了吧。 第11章 雪海烈风起 还有两天就到元旦了，好的不好的一切都终于要翻篇了。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见过方清霖的次日一早，卓楠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定了去往阿尔山的机票。 辗转近10个小时，卓楠在夜幕中到达阿尔山。 走出飞机场的那一刻，她感叹，自己的足迹里终于有了这个童话镇里的一片雪花，北方严冬里的清冽是她喜欢的。 无边的暮色中一幢幢排列整齐的欧式建筑带着微黄的灯光掩映在白雪之间，屋顶间一缕缕白色的烟气缭绕四周，分不清是烟管冒出来的炊烟还是被风吹起的干雪。 卓楠忍不住拍下照片分享给朋友们，没一会儿微信群就炸开了，除了羡慕卓楠的畅意更多的是担心她一人出门在外。她再三保证能安全回去，并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当晚卓楠睡得很安稳，无梦无惊扰。 翌日，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穿过地平线洒下第一道阳光时，卓楠在童话镇的黎明里醒来，她兴奋的穿上外套就奔着外面去。 看她独身一人，前台的小伙子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周游，卓楠正准备回绝，谁知道小伙过分热情。 “你别怕，我叫许英男，男子汉大丈夫的男。放寒假我回来帮家里顾酒店的，这几天我也有同学要过来旅游，不介意的话一起玩，倒不是社会治安不好，是天气实在冷。”小伙子巴巴一顿输出，卓楠竟找不到理由拒绝。 “你好许英男，我叫卓楠，千千石楠树的楠，感谢你。” “呀，缘分啊，同“nan”字，既然缘分都到这里了，我先带你去吃早餐吧。” 一进早餐店，许英男给卓楠来了个‘全家福’，咸奶茶、乌日莫拌炒米、羊杂面、野菜羊肉包子、东北碴子粥配卜留克、糖糕……卓楠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小楠儿，别客气，敞开了吃啊，管够。” 这哪是管够，是够够啊。 “这有点太夸张了……” “谁让你全部吃完，想每样都让你尝一点吃个味道，剩下的交给我。” 许英男真是说到做到，每样就给卓楠拔一点出来，剩下的自己解决，卓楠笑：“如果和你周游，是不是就会一直带着我吃吃吃。” “不会，明天一早我带你去不冻河看日出。我朋友们下午到我们去白狼镇看日落。运气好的话看到粉色的天空。” 果真如许英男说的一样，卓楠在凛冬里看了日出，也看到了粉色的天空，满目的凇花结成百态，也被驯鹿拖着满街跑…… *** 元旦当天，左禹川提前下班。自己驾车绕去城东，副驾驶上还有一大束海百合。 到了卓楠家楼下，他拨通了卓楠的电话。 “喂，哪位。” “是我，你在哪里？” “是左总啊，我在外面。” “我在你家楼下。”说话间他听见齐声倒数的声音，来自车窗外，也来自卓楠那头。‘三、二、一、新年快乐’的欢呼声响起。 “左总新年快乐，我在阿尔山。”卓楠压着点向左禹川道新年问候。 “新年快乐卓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要过几天吧。” ‘楠楠新年快乐，祝你……’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左禹川没听清楚，卓楠就挂了电话。 许英男和他的朋友们围着卓楠投食，“小楠儿，这是我妈的拿手绝活，这羊肉野菜馅儿的饺子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我们老远跑一趟就是好阿姨的这一口饺子。” “明天我让我妈再弄点大骨棒，保证你吃了立马下地跑。主要吧，这事我得负责，没注意看好你让你摔这么一跤。”许英男边说着边给卓楠加饺子。 卓楠双手护住碗，央求道：“许英男别给我加了，再有一口就要吐出来了，还有，我说了几百次了，我摔跤和你没有关系，运动嘛，受点伤很正常的。” 元旦前一天下午，大家的行程是滑雪，许英男自告奋勇要当卓楠的教练，经过两小时的苦练，卓楠稍微掌握了要领，许英男鼓励卓楠自己滑一段试试，刚走出几步，就与一个快速滑行的男生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卓楠撞翻在地，又滚了几转，右脚脚踝也因此骨裂。 卓楠送医，前后折腾了几个小时才打完石膏，许英男再三和医生保证，才带着卓楠回家。 跨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大家说的是‘楠楠，新年快乐，祝你早日康复。’ 元旦过后，许英男的朋友们陆续回家了，医生建议卓楠至少再休养一周再看情况下地，这一周的时间里，许妈妈一天三顿不重样的给卓楠做美食。 “小男儿可是给我下命令了，一定要把你喂养好。”许妈妈性格爽朗，人又热情，每顿饭都有办法让卓楠多吃上一碗饭。 “阿姨再这样下去，我要变成胖球回去了。” “小姑娘胖点好看，我的目标就是在你回去之前把你养胖最少5斤。” 卓楠咂舌，“那可不行，最多只能胖3斤，哈哈哈……” 一周后，卓楠恢复得差不多了，许英男说什么都要带她出门吃顿烧烤，说是一定要让她有念想。 还不断的安利阿尔山的四季，春天有候鸟迁徙，五月有杜鹃盛放，盛夏看广袤草原一碧千里，秋天巍巍大兴安又是绚丽灿烂的。 “许英男，开了春到筑城找我玩，我也带你感受南方的柔软和惬意。” “顺便再介绍几个像你一样软糯的可人儿？” 前后相处了十来天，想到卓楠要走，许英男心里忽然生出了不舍。 第12章 她回来了 “左总，卓小姐乘坐的飞机晚上10点40落地。”舒钦刚收到最新的航班信息，立马汇报给左禹川。 “知道了。”左禹川头都没有抬一下。这把舒钦整得着实郁闷，明明元旦节当晚，左禹川交代舒钦关注阿尔山飞往筑城的航班，有消息要告诉他。 见舒钦不动，左禹川补充了一句“晚上的视频会议改到明天。” 卓楠受伤的消息并未告诉任何人，当舒钦见她拄着拐杖缓缓走出通道时，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搀扶。卓楠也被突然出现的舒钦吓了一跳。 “舒特助，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卓小姐，你这是……” 两人不约而同出声，卓楠看着自己脚上的石膏，好像是自己的脚更值得先解释，“滑雪弄伤了。” “左总在等你。” 卓楠虽然满腹疑惑，但好像现在逃走也来不及了，任由舒钦扶着走出机场。 卓楠以为舒钦会带着她去见左禹川，不曾想左禹川就在车上，左禹川冷冷开口：“怎么回事？” 什么态度，凭什么质问自己，前几天和自己道新年快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说一起去看初雪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卓楠把包放在横在两人中间，也用相同语气回答“滑雪摔倒了。” “什么时候的弄的？” “跨年前一天……” “舒钦，先去申记瑜那里。” “不用了，我养差不多才回来的。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那就打电话让申记瑜来城东。” 卓楠心里跑过千军万马，轻咳一声缓解当下的低气压，“那还是我过去吧。” 原以为卓楠是和朋友结伴去，谁知道她是只身前往，联想到云顶公馆发生和卓楠离开的时间，左禹川有些恼。 “卓楠，你这是在躲我？” 卓楠略怔“左总你误会了，去阿尔山本来也是我寒假的计划之一。” “那时间真是赶巧了。” 圣诞节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心里燥得不行，去阿尔山是临时起意，但也绝非是因为左禹川。卓楠的默不作声惹恼了左禹川，他伸手擒住卓楠的下巴，眼色发沉，卓楠被看得发怵，试图拍掉左禹川的手，奈何左禹川的不松分毫。 “左总，那是不是要我哭着闹着要求你对我负责你才满意？你也说了，我是成年女人你是正常男人，男女之间的事情来来去去不就是这样？我都没放心上，你还来劲了……” 舒钦默默升起挡板。命比好奇心重要。 “没放在心上？”左禹川的气息喷在卓楠脸上，“那你在意什么？” 卓楠内心慌乱，奋力想要挣开左禹川的钳制，“你放开我，我……”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臂弯里，未尽的语音淹没在满是发了狠的吻里面。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另一只手覆在卓楠腰间，隔着衣服，卓楠感觉快要被传来的温度灼伤。 久久，左禹川才松开。 “左禹川，你混蛋！”卓楠气急，用尽全身气力推开左禹川。 左禹川看卓楠微微红肿的唇，“还不在意吗？” 卓楠泪意翻涌，别过脸，眼泪簌簌往下掉。好像初雪夜之后左禹川变了一个人，之前是清冷，可没有这样霸道，或者说他原本就是霸道的，只是卓楠不曾知晓。 到了医院，车刚停稳卓楠推开车门拿上拐杖就走，左禹川揉揉眉心，下车走到卓楠身边，弯下腰一把将卓楠横抱起，卓楠反抗，奈何在左禹川的怀里，但男女的力量悬殊就摆在眼前，挣扎无果。 申记瑜又一次被临时喊回医院，他内心是极度不乐意的，但他在看到是卓楠的一瞬间，仿佛吃到了一个天大的瓜，不近女色的左禹川在短时间内带同一个女人进医院。 一系列检查完后，如卓楠所说问题不大，且恢复得不错。 “川哥，你怎么回事，有点反常啊。” “什么怎么回事，路过遇见带过来看看。” “哦。顺路……从机场到这里，这路挺顺。” 左禹川顿了一下，“她…挺有趣的。” 申记瑜轻哂，“也是，要是无趣你怎么会三番两次带她来医院。还有……”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就直说。” 申记瑜往里看了看埋头整理石膏的卓楠，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口说：“没事了，书君还在等我，先撤了。” 申记瑜说的是黎书君，黎氏长子，最近一段时间被安排与谢氏千金培养感情，快被折磨疯了。 “作为朋友我还是善意提醒一句，不能善后别招惹。”申记瑜临走时又啰嗦了一句。 左禹川送完卓楠再回到家已经夜里两点了，家门口停了一辆车，待左禹川靠近，车里下来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 “禹川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一你晚上。”语气里带着小情绪。左禹川看舒钦一眼，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程晨希回来了，更不知道她会堵在家门口。 一进门，程晨希从后背抱住左禹川，贪恋的蹭了蹭，“我好想你，禹川。”左禹川没动也不说话，程晨希抬头，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左禹川冷声道：“松开！” “我不，我已经离开你的视线一年了，我回来就再也不会放开你了。”程晨希说着眼泪流下来。 左禹川掰开程晨希的手，甚至不愿正眼看她。“一年前我说得很清楚了，别消耗我的耐心。” 程晨希失神跌坐到地上，懊悔、不甘、愤怒全都交织在一起，一年前整个筑城盛传大禹集团总裁左贺在外有私生子，并且要接回左家，也有传言大禹的继承人并不是非左禹川不可，程晨希怕豪门女主人梦碎。她瞒着左禹川找人调查左贺，但左贺不是什么等闲辈，程晨希还没查到皮毛左贺就发现了，让人带着她到左禹川的跟前。 左禹川就算就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左贺斥责他听信空穴来风的谣言，善妒，愚蠢。这直接导致左禹川虽顶着大禹太子爷的头衔，却无半分实职，走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但程晨希却还不消停，又策划着想借子上位，左禹川忍无可忍，给了她一笔钱，随即也提出分手，程晨希对外宣称出国游学，实则是避开左禹川，等他气消。 ‘你任性，甚至刁蛮我都忍了，但我不能忍的是你功于心计，更不能忍的是你把孩子当成上位的筹码，万幸我没有中的圈套。’这是左禹川对程晨希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一年来，这句话像梦魇般时时刻刻鞭打着程晨希。 第13章 项链 ‘兄弟姐妹们，今晚南岸一聚，有要事通知。’ 看着群通知，卓楠拍了自己还打着石膏的右脚发在群里并解释受伤的原因，让大家玩开心。没一会梁靖泽私信卓楠，‘你一定要来，今天是我的脱单局，我去接你。’ 刚上车就看梁靖泽穿得油光水滑，卓楠忍不住翻白眼，“只是脱单，又不是订婚结婚，还搞这大阵仗。” 梁靖泽只是笑，就递给她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很精致的象形星项链，“好端端送我礼物干嘛。” “还不是看在你大年底的又失恋，又受伤，换做平时想都别想。不贵，安心收下吧，戴上试试。” “你女朋友哪里的，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卓楠一边戴项链，一边问。 “你也认识，高中时隔壁班的尤敏敏。”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那还不如早些年答应她呢。” 尤敏敏是高二转学到筑高，校运会上看见了跑起步来闪闪发光的梁靖泽，从此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大学也追着梁靖泽去了离家一千多公里的海城，零零总总尤敏敏就这样不知疲倦的喜欢了梁靖泽五年半。 “她应该只是把喜欢当成了习惯。”梁靖泽说得不咸不淡，似乎并没有因为脱单这件事情有多高兴。 “你可别小看喜欢一个人的决心。” “那你呢？” “什么？我现在是无爱一身轻，更没有什么决心。说你呢，扯到我身上干嘛。” “也对，你刚顶着绿光去散了心回来嘛。” “梁靖泽，会不会说话，我是真金白银出去旅游长见识的，不是因为什么俗烂的散心啊。” …… 两人的日常争论直到看见尤敏敏才停下。 因为不熟悉梁靖泽的朋友们，尤敏敏只是在南岸门口等，看见梁靖泽扶卓楠下车她心里是不太舒服的。 进包房后，卓楠挨着方清霖和刘依然坐下，方清霖看着这个石膏着实难看，掏出口红就要装饰一下，卓楠不肯，这样走在外面多丑，打闹间方清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扭头看见了尤敏敏。 “尤敏敏是在看我们吗？”卓楠扭头，正正对上尤敏敏的目光，她露出微笑朝卓楠点头。 卓楠耸肩，“估计是刚才看我和梁靖泽一起过来的。” “那她可得要看紧点了，梁靖泽身边的女性朋友可不止你一个……” 耳语间，梁靖泽的声音响起，“亲爱的朋友们，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尤敏敏，以后要是不能赴你们的约，一定不是因为感情淡了，是因为我要谈恋爱。” 众人欢呼，推杯换盏，为了梁靖泽脱单举杯，为即将毕业举杯，也为前路宽敞举杯。 快散场时，大家喝得差不多了，一整晚都依偎在梁靖泽身边的尤敏敏朝卓楠走来，她笑盈盈道：“卓楠，一晚上都没和你说上一句话，我们喝一杯吧。” “我不能喝酒，就用果汁代替了，祝你们往后都甜甜蜜蜜。”说着拿起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尤敏敏的酒杯。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说，你也看见了，楠楠脚不方便。”方清霖疑惑的看着尤敏敏，她仍旧是颜灿灿的笑，“我想要打听一些关于靖泽的喜好，过完年不久就是他生日了，他们说一众朋友里你们关系最好嘛。你不会拒绝我的哦？” 卓楠起身时，尤敏敏还伸手扶住她，“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说吧。” 刚出门，她脸色就变了，语气也变冰冷，“卓楠，请你行行好，放过梁靖泽可以吗？” 卓楠被她这翻书一样的变脸速度吓了一跳，“放过……？”这话怎么说？ “我真的太讨厌你们这种以朋友的名义行暧昧之实的人了。”尤敏敏提高声音，“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所以请你放过他。” “如果你是因为梁靖泽去接我的事情生气，那么抱歉让你添堵，但我不认为梁靖泽谈了恋爱就失去交朋友的权利，我也不认为你作为她的女朋友有资格对我妄下定论。” 说完卓楠欲转身，尤敏敏拦住去路，“他为什么谈恋爱你不知道？” 单听每一个字都懂，但连在一起怎么就不能理解了呢？卓楠实在没有兴趣再纠缠，“尤敏敏，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们第一次打交道，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梁靖泽的女性朋友也不光我一个，你也看见了今天过来就好几个，你要一一警告让我们都远离梁靖泽吗，好，我收到了，我这就进去逐个把她们叫出来和你聊。” “可是他只在乎你……” 梁靖泽见两人久去不回，出门去寻，正好听见尤敏敏对着卓楠发难，“敏敏！” 尤敏敏抬头，冷笑“正好他来了，你自己问啊，这么些年在乎的人是不是你。” 卓楠看梁靖泽，又看尤敏敏，梁靖泽扶住酒意渐浓的尤敏敏，“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喜欢她，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她分手了，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尤敏敏抓住梁靖泽的手臂，泪眼婆娑，“我以为你终于回头看见我了，我终于打动你了，我安慰自己，就算你现在没有那么喜欢我，但你已经跨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但为什么昨天在你车里的项链今天会在她的脖子上。” “卓楠你别听她胡说，她醉了，你赶紧进去，我先带她回去。”梁靖泽的解释里有慌乱，也有不知所措。 “梁靖泽，这条赫粒的项链为什么会在她的脖子上你告诉我，昨天还在你车里，今天怎么就在她脖子上了，对，你是送了我昂贵的手镯，但我要的是你的心，可你呢，看到项链的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她才是你眼里的星星。” 卓楠震惊，低头看项链。因为对珠宝没什么研究，也不是常见的牌子，卓楠就以为是普通的项链，梁靖泽催促她就戴上了，虽然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这个项链的含义是什么，但尤敏敏的反应似乎给出了答案。 尤敏敏越说越激动，挣开梁靖泽，扑倒卓楠面前，硬生生拽断了链子，卓楠吃痛捂住脖子，一股暖意涓涓流出，鲜红的血渗过指缝，染红了衣领。 混乱中，卓楠被拽着跌进一个宽大的怀抱中，她抬头，对上左禹川发冷的眸子。 附近包房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议论不断，方清霖认出左禹川后下巴差点惊掉，很快又回过神拿纸巾帮卓楠擦血，场面一度混乱。 左禹川横抱起卓楠走出人群，大步离去。 梁靖泽眼里快要喷出火来，擒住尤敏敏的下颌，发狠说道：“尤敏敏，我们结束了。” 尤敏敏笑，“但你也得不到她了。” 赶来的警察拦住正要离开的尤敏敏，“这位小姐有人报警你故意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闹剧过后大家散去，程晨希失神站在原地，看左禹川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塌去大半，低喃道：“他不是生气，是真的不爱我了。” 自求复合无望后，程晨希想从左禹川身边的朋友做突破，今天她找的是黎书君的妹妹黎书欣，因为左、黎两家是世交，左禹川对黎书欣也多了一份包容。 今天他会出现在南岸，也是因为黎书欣打电话说遇到了麻烦，他匆匆赶来却发现是个骗局，他全程没有看程晨希一眼，冷着脸教训了黎书欣一顿。 “希姐，以后要是单纯的约我这都无所谓，但别拿我当中间人，我其实挺怕的川哥的。”程晨希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看着不忍，但黎书欣分得清孰轻孰重。 “她是谁？”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怎么相处是我们的事，但你和川哥之间的事我不想参与，这事要是被我哥知道，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黎书欣再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 第14章 是因为她吗 去往医院的路上，她回想和梁靖泽近十年的友谊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呢？明明他对所有的人都一样好。 “赫粒的设计师还是天文爱好者，她的每一款设计都是独一无二的。”左禹川一边帮卓楠擦手掌上的血，一边轻悠悠的说：“这样直白的表达一目了然。” “我真的不知道。”卓楠小声回答，“如果知道我怎么会收。” “过来，我看看伤口。” “没事了，血已经止住了。” 左禹川叹一口气，“以后能不能别我才开口你就急着拒绝，我会对你怎么样吗？”说着扳过她的肩看伤口。 “你会。”卓楠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落在了左禹川的耳朵里，他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知道我会就不要万事拒绝，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欲拒还迎。” 卓楠有些丧气，“左总，我现在没有心思开玩笑。” “那就说回正事你想怎么处理，想要道歉，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人在警察局。” “虽然我也很生气，但这个事情确实不全怪她，怪我见识浅薄不认识什么赫粒的项链，怪梁靖泽明明有女朋友了还瞎送礼物。再说她也喝酒了，算了吧。” “他确实不该惦记你。”左禹川的气息喷洒在卓楠颈间，车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卓楠向后退了退，把距离拉开。 申记瑜再一次看着左禹川抱着卓楠走进医院，他摇了摇头，“下次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见面正式的认识一下这位妹妹。” “可以，但是先把伤口处理了，你想办法，不能留疤。” 处理完伤口后左禹川跟着申记瑜去拿药，看左禹川上心的样子，犹豫了下，说：“川哥，你和程晨希还有可能吗？” “没有。她联系你了？” 谁说不是呢，她回来的当晚就联系过了，但左禹川说卓楠有趣，他也就不好搅扰他的兴致。 “你要和谁联系是你的自由，别带上我。” 申记瑜了然，嗯了一声。 左禹川带着卓楠走时，申记瑜也一起下班，几人刚出电梯，就看见了站在大厅里的程晨希，左禹川睇申记瑜一眼。 “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左禹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脸色黑得出水，抱着卓楠径直往外走。 “禹川，我们能聊聊吗？” 左禹川没停下，擦身之际，程晨希伸手拉住左禹川的衣服，“你不愿意见我，不愿意沟通是因为她吗？” 卓楠心惊，觉得脖子上的伤口隐隐刺痛，心里祈求左总高抬贵嘴，千万别乱说话啊。她只有一条命，不够剌两次脖子。 “程小姐，请你自重。” 申记瑜和卓楠相视，什么情况？ “左…左总，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左禹川阴着脸走过，衣角从程晨希的手中抽离出来，她的手悬在半空，久久收不回。申记瑜冲程晨希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快步离开。 把卓楠放到车上，左禹川腾出手把外套脱了，顺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才从另一侧上车。 这就不要了？那要是有过肌肤之亲岂不是要卸胳膊卸腿？他们应该有过的吧，等卓楠回过神才发现并不是去城东的方向，卓楠慌了，“左总，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左禹川揉了揉眉心“是去我家，今天太晚了，你体谅体谅陈奇，让他早点下班回去陪陪家人。”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你从上到下都有伤，回去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我救人不能只救一半吧。”左禹川说完闭上眼睛。 卓楠抬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却被顺势一拽倒进他怀里，但他仍旧不睁眼，不说话，卓楠被紧紧的圈着动弹不得。 直到到了公寓门口左禹川才睁开眼睛，卓楠也终于挣脱坚实的桎梏，陈奇也麻溜开溜。 门刚打开，一个中年妇人就迎了上来，“先生，回来了。宵夜做好了。” “家…家里还有人啊。” 原来家里还有人，还好家里还有人。 左禹川将她放在餐桌前，“那你以为呢？这是吴姐，这里的管家。陪我吃点东西，我还没吃饭。” 看到可口的小面和浓汤，卓楠的饥饿感一下子也涌上来，她一整天都还没吃东西，按照以往大家聚会的习惯，喝完酒后还要吃个宵夜再回家，不想又闹了这么一出。 小面刚吃了一半，吴姐又端来刚烤栗子蛋糕，香甜的味道充满整个餐厅，卓楠的眼睛都要放光了，“你平常都是这样吃宵夜的吗？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瘦。” “偶尔吃一点。” 卓楠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左禹川交待了吴姐准备宵夜，时间来得及做点甜品，他竟不自觉记下了卓楠的口味，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吴姐收拾完餐厅就离开了，卓楠的心一波又一折，左禹川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戏谑道“你别担心，我对伤病患者没什么兴趣。”说完自顾走进浴室。 卓楠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极不自在，思索再三，她缓慢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边，水声突然停了，她又赶紧倒回来。 左禹川出来时，她还没走回原处，她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我吃太饱了，消消食。” “坐着，我帮你上药。”左禹川倒是自然随性，看到这态度，卓楠松一口气，是自己想多了，他这样的人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必在意。 卓楠乖乖坐在凳子上，偏着头等左禹川上药，感觉到他的气息在靠近，卓楠心跳得厉害，撞得胸口微疼，口舌发紧，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 上完药，左禹川俯身，滚烫的唇落在卓楠微微发红的耳垂上，卓楠一惊往后退，左禹川大手一环，锢住她动弹不得。 “唔……”未尽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淹没，卓楠只觉呼吸被夺了去，温润炽热的唇辗转厮磨在寻找出口，绵密的吻柔韧而又极具占有欲，异样的酥麻瞬间从心房扩散，蔓延至全身。 辗转流连间，卓楠异常莹润香甜的唇让左禹川越发动容，缠绵着加深这个吻，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即使隔着衣服，卓楠也感觉到了他手间的灼热，她的脸更烫了。 他的眼睛快要滴出水来，失控之际他喘着粗气放开她，卓楠深深呼一口气，心弦颤抖着。 第15章 弄巧成拙 尤敏敏被带走不久后，警局接到撤销报案的电话，走出警察局见等在外面的梁靖泽，一时间失了神。 尤敏敏见过温和、如常、明朗、熠熠生辉的梁靖泽，唯独没有见过面色阴沉、眸若寒冰的梁靖泽。 尤敏敏冷笑着朝他走去，嘲讽道：“梁靖泽，弄巧成拙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不满都冲我来，为什么要迁怒到卓楠身上，出手伤她。” 尤敏敏原本松动的内心彻底分崩，其实只要梁靖泽说一句软话，或者甚至什么都不说带她离开就行，她会原谅的，也会像以往每一次在深夜下再也不要喜欢梁靖泽的决心，醒来后又一如既往在意着一样。可他开口为的还是卓楠。 “你不做回应的这5年多我没有怪任何人，凭满心的甘愿乐此不疲，可我不甘心你拿我做感情的转移又自私软弱的去向卓楠表达爱意。” 尤敏敏怒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项链砸到梁靖泽身上，那是一条象形流星坠落独特又极具美感的项链，灵感源自设计师亲眼目睹过一场火流星，她把真挚的情感把瞬间的极致美好留存。 梁靖泽选择小众独特的项链，如同他克制隐秘的爱慕，但不曾想尤敏敏能知晓。 梁靖泽弯腰捡起项链，看着上面的血迹，又一次重复，“你不该出手伤卓楠。” 尤敏敏摊开手，掌心的划痕还没结痂，冒着圆滚滚的血珠，“梁靖泽你看看清楚，那上面不光有卓楠的血，也有我的。”同样的鲜红色，怎么自己的就不能被看见呢，被疼惜呢？ “梁靖泽我对你的喜欢到今天为止”顿了顿，嘴唇微颤着继续道：“往后的每一天我祝你爱而不得，痛而不忘，放而不舍，失而不甘。” 梁靖泽嗯一声，终于开口，“这是我应得，希望你以后喜乐欢愉，能遇良人，予你欢喜。” 背过身尤敏敏哭得缓不上气，爱而不得，痛而不忘，放而不舍，失而不甘的一直是自己，她喜欢着的梁靖泽应该百事从欢才对。 那晚过后梁靖泽再也没有见过尤敏敏，像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被抹去，林晓宇作为梁靖泽最好的朋友也说他这件事做得不厚道。 关于梁靖泽默默爱着卓楠这件事情，一众朋友里只有林晓宇知道，听到卓楠和陈星秋在一起那晚，梁靖泽大醉一场，拉着林晓宇顺着沿海公路走了一整晚。 “要是我再成熟一点就好了，成熟到可以给她未来。” “我原本打算毕业了，稳定后就告诉她。” “我想要她长久的在我的未来里。” “我始终觉得慢慢来是最大的诚意。” “我们相隔1424.7公里，不在她左右，却还要被左右。” “我声色张扬厚爱每个朋友，其实只是想给她欲盖弥彰的温柔，不想她心里有负担。” “……” 林晓宇一言不发，陪着梁靖泽走到天亮，他知道梁靖泽不是要安慰，只是要一个宣泄口。 吹了一夜的海风，梁靖泽高烧一星期不退，他不愿吃药，也不看医生，尤敏敏知道后着急得不行，每天守在男寝楼下送汤药，林晓宇自然就成了跑腿。尤敏敏每次都问梁靖泽的病因何而起，林晓宇被问得不耐烦了，反问她“那你为什么每天都来这里。” 尤敏敏心里荡起涟漪，一下酸得不能自已，很快她又自我安慰，她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深情。 元旦的第三天，尤敏敏突然接到梁靖泽的电话，他开门见山的说，“尤敏敏，不如我们试试吧。” “好！”尤敏敏没有任何犹豫，尽管她没有在梁靖泽的声音里听到任何欢喜和诚意，还是快乐得无法言喻。 梁靖泽问她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她回答“带我见见你的朋友们吧。”这是确定关系后尤敏敏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梁靖泽思索后应允她。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尤敏敏会因为一条项链猜到了梁靖泽心里的人就是卓楠。 后半夜，梁靖泽去了城东正安街，看着卓楠和夜一样黑的窗户心也沉到底，也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犹豫了很久他拨通卓楠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传来的却是方清霖的声音。 “楠楠的包和衣服都在我这里，我也没有联系上她。” “清霖，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哪是错啊梁靖泽，是大错，你喜欢楠楠直接告诉她就行，弯弯绕绕搞一堆，结果就是尤敏敏进了警察局，楠楠进了医院。”见卓楠被割伤方清霖真想给梁靖泽两拳。尤敏敏是出手伤人了没错，但罪魁祸首却是梁靖泽。 方清霖即将22岁，她还没体会过心动是什么滋味，自然就不能体会梁靖泽。 一声长叹后，方清霖又道：“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我在卓楠家楼下，不知道她睡了没有，房间的灯没有开。” “梁靖泽我不认为现在是见卓楠的恰当时间，你们都冷静一下，见到她你要说什么，道歉的话她肯定会原谅你的，表白的话她是一定会拒绝的，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家去好好睡一觉，等大脑清醒了再做决定。” 一直以来梁靖泽清醒顾虑，可是心意这种东西不是他清醒就能克制的，卓楠分手后梁靖泽一直克制的情意几乎要失控了，但怕卓楠为难，怕她退却，怕两人既做不成情侣又做不回朋友，纠结囫囵后他选择和尤敏敏开始。 但没想到事情还是被搞砸了。 第16章 留在我身边 梁靖泽消失了四天，这期间谁也找不到他，包括和他最要好的林晓宇。 第四天傍晚，筑城刚下过大雨，空气里全是清冽的水汽，卓楠拆完石膏觉得轻松不少，打算慢慢走回家，梁靖泽的电话刚好打进来，约见一面。 几天不见，梁靖泽的胡茬都冒出来了，样子看起来很颓唐，从始至终卓楠对他没有超过友谊之外的感情，所以也并未将尤敏敏的闹剧放在心上。 “真是对不起你。”梁靖泽的声音嘶哑，“我已经处理好了，想着还是应该当面向你道个歉。” “你也别在意，都过去了。这几天你跑哪去了？” “去看我外婆了，我准备过完年去悉尼。” “这么突然。”此前没有听到任何一点梁靖泽要出国的消息。 “本来计划是明年九月去的，但是想提前一点过去熟悉环境，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管有没有尤敏敏这件事情，我都要过去的。” 在爱着卓楠这件事情上，他一直觉得慢慢来才是最大的诚意，所以卓楠笑起来眉眼明亮、生气时一言不发、被数学磨得焦头烂额、喜爱文学的满心欢喜，全部的模样他都悄悄放在心里。 他的计划长远且缓慢，念完本科，出国深造，自己的肩膀能顶得住风雨，就到卓楠身边去。大概爱得深沉又隐忍，将近7年的时间里这份爱意无人知晓。 但当尤敏敏揭穿这一切，又看到左禹川抱着卓楠离开的时候，长久以来的这份隐忍土崩瓦解。 “那晚带你走的那个人……”梁靖泽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卓楠耳朵发烫，“一个见过几面的朋友，不是很熟。” 卓楠并不会撒谎，她撒谎时总是紧紧地盯着对方看，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别人不信。 梁靖泽苦笑，“下次不要这样撒谎了，一点都不自然。” 卓楠尴尬地笑笑，“我好饿啊，先吃饭吧。” 中途又下了一场大雨，梁靖泽看着雨幕，心里默默期许，雨再下久些，下一次这样约卓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尤敏敏的大闹也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卓楠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这样一想，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梁靖泽，去到悉尼如果想念家乡的味道就联系我啊，我给你邮过去，”卓楠吃着最爱的红糖枣糕，想着离家的这些年多亏朋友的照顾。 “如果我很想你，我出机票你会去看我吗？” “去啊，怎么不去，我还是想去看看歌剧院”卓楠咽下红糖枣糕，满口留甜，“我约上晓宇、芷萝、清霖他们，把我们的毕业旅行定在悉尼，如果大家都同意了，那我得现在就开始存钱了。” 梁靖泽内心苦涩，卓楠除了撒谎比较笨拙外，其他的事情都很聪明，总能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的绕开话题。 “卓楠。”卓楠循声望去，见左禹川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她内心竟莫名生出一丝紧张。 “吃好了吗？我送你回去。”左禹川仿佛没有看见梁靖泽，但梁靖泽已经感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善。 “这里离我家不远，我能自己回去。”“我会送她回去。”卓楠与梁靖泽的声音同时响起。 左禹川还是不看梁靖泽，俯身在卓楠耳边小声道：“你又拒绝我。” 靠近，卓楠闻到了左禹川身上淡淡的酒味，“左总，我朋友会送我回去的。” “我在门口等你。” 看卓楠一脸为难，梁靖泽有些恼，站起身你来，“这位先生，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凭什么要求她。” 左禹川终于抬眼了梁靖泽，打量片刻，扭头对着卓楠又说了一遍，“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大步离去。 卓楠只觉脑袋生疼，也没了吃饭的兴致，“你走之前我们见一面吧，我想回去了。” 两人刚走出餐厅，舒钦叫住卓楠，“卓小姐，车在这边。” “舒特助我自己回去就好，谢谢你了。”舒钦顿了一下，又开口，“左总有事找你。” 卓楠怕生事端和难堪，对梁靖泽说道：“你先走吧，我没事的。” 梁靖泽自然不肯，“别理他，我们走。” 舒钦先一步挺身挡住梁靖泽。 卓楠拉住梁靖泽“没事的，我到家了告诉你。”说罢跟着舒钦走。 湿冷的空气一下窜进梁靖泽口鼻里，不适蔓延全身，看着卓楠离开，某个坚定的想法在心里疯狂滋长。 “去云顶公馆。”卓楠刚落座，左禹川就对着舒钦讲了去处。 卓楠惊，“你不可以再私自带我去别的地方。”但显然抗议无效，车还是上了高速。 一路上卓楠一言不发，后背挺得笔直，车停下来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左禹川揉揉太阳穴，“那就让舒钦在这里陪着坐一夜。” “这……这跟舒特助有什么关系。” “那就下车。” 卓楠后脚刚进屋，左禹川转身一手托住卓楠的后脑，将她抵在墙上，还没反应过来，疯狂粗暴的吻毫无征兆的就落了下来，另一只手从腰间探了进去，修长的手指掠过腰际，卓楠惊到全身发麻，用力咬了左禹川疯狂掠夺的唇，豆大的泪滴从眼角溢出来 左禹川感到微微的凉意停下来，卓楠趁机从他的桎梏中逃开，狼狈慌乱的整理衣服，眼泪像断线一般止不住。 “我们不熟吗？” “我们熟吗？”因为哭过的原因，卓楠的声音空空的。 临近下班，左禹川接到申记瑜的信息，说卓楠已经拆开石膏了，脖子上的伤口也检查过了，都无大碍。 左禹川买了花去接她，可去到医院附近就看见卓楠和梁靖泽在一起吃饭。 他进门就听见卓楠说，他们两人并不熟悉。 “你不知道他惦记你吗？你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了？”左禹川牙都要咬碎了。 卓楠哽咽着，满腔酸楚“那你对我做的又是什么事。” 细细回想，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失控的，后知后觉时，已经容不得别人留在卓楠的身边了。 他走近抬手帮卓楠擦眼泪，卓楠慌乱别开脸，他缓和了语气，柔声道：“卓楠，留在我身边，我好像不能忍受别人惦记你。” 第17章 换个地方见面 从云顶下山，卓楠去了方清霖家，卓楠一脸倦容让方清霖更加笃定，南岸那晚发生的一切确实让卓楠分了神。 “你老实交代，你和左禹川什么情况。梁靖泽又是怎么回事。”方清霖忍了四五天，卓楠硬是不开口主动说，过去的几天，她虽不问，但心里刺挠得像什么一样。 “我和梁靖泽能有什么事，和大家一样，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至于左禹川……”卓楠脑海里都是左禹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太累了……” 方清霖一把揪住预倒下的卓楠，“你可别想蒙我，上次你来说累得很，第二天悄摸跑去阿尔山，还把脚弄伤了，这次你来又说累，又想干嘛。” “好清霖，我保证睡一觉起来就告诉你。”卓楠脑袋乱成一锅粥，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与自己隔着天堑的左禹川要她留在他身边。 “好，只准你睡两个小时，我闹钟定好了。” 倒下，卓楠又睡意全无，眼睛都闭痛了，听到她的叹息，方清霖闹她，“睡不着就起来，说了兴许能好些。” 卓楠挣扎一番坐起来，“昨天我和梁靖泽一起吃的晚饭，但是后来被左禹川带走了。”卓楠不看也知道方清霖肯定满脸吃瓜相，又说：“他说，让我留在他身边。” 卓楠的话仿佛一记惊雷，确实也超出了方清霖的预想，“厉害呀姐妹，刚离开渣男就找到天菜”转念又很快她冷静下来，问：“用什么身份留在他身边？”方清霖除了做饭还爱看小说，霸总的小说她可是没少看，听闻此瓜她不禁联想到一部霸总金屋藏娇的大戏。 卓楠摇摇头，“我又不留，去问什么身份做什么。” “不不不，楠楠你还是天真了，你想啊，左禹川这样的男人什么女人他得不到？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喜欢你然后通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方清霖继续分析，“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个事情他必须要做。” 卓楠忿忿“必须？他凭什么必须，我们之间虽然悬殊十万八千里，但我也是个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新时代女性好不好，凭什么他必须我就要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屈服？他是不是强迫你什么了？”方清霖脑回路一下散发开来，“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准备来和我道别，然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偷偷生下孩子，几年后强势回归……” 就很离谱，卓楠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然后又被心机豪门女二陷害，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都还没修成正果？” “对对对，就是这样。”说着方清霖把手放在卓楠的肚子上，企图找到点什么动静。 卓楠一把拍掉，“对个大头鬼，你少脑补，你想的事情都不成立，也不会发生。” “那你苦恼什么。” “有一点我觉得你说得没错，就是他好像只是通知我了。所以这几天我可能要住在你家了，等他新鲜劲过去了，这个事情应该就过去了。”卓楠的心气神被闹得蔫怏怏的。 “没事，你只管住着吧，怎么开心怎么住。”方清霖拍拍胸脯，一把搂过卓楠。“你说得对，你拿的不是悲惨女主的剧本，构不成霸总爱上你的条件，哈哈哈……”说着方清霖大笑，自己的幻想确实太离谱了些。 卓楠在方清霖家小住一周，期间电话并没有接到任何一个关于左禹川的电话，她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但她不知道，她的清净全是因为左禹川出差了。 刚下飞机，左禹川就收到舒钦的信息：卓小姐没有回家，她在锦绣园。 很快舒钦的电话响了，他一肚子苦水，从云顶回来后，左禹川就交待密切关注卓楠的动向，结果她连家都不回在锦绣园待了一周，他就让人盯了一周。 左禹川笑，脾气还真不小。 左禹川忙完已经近十点了，本来想忍两天再去找卓楠，但黎书君组了局，说是已经和谢佩佩确定了关系。左禹川忽然想到申记瑜的话，那就换个地方带卓楠和大家见一面。 卓楠如常，洗漱完准备睡觉，电话就响了，看起来是一串有些熟悉的数字，直接挂断。再打，她再挂。 ‘是要我大晚上去敲你朋友家的门吗？’卓楠吓得一激灵，赶紧回电话，“你想怎么样。” “出来，带你去个地方。”左禹川的语音仍是淡淡的。 “太晚了，我已经睡了。” “我等你十五分钟，从现在开始计时，你不出来我进去找你。” 卓楠内心绝望，但不能真的让方清霖被打扰了，连忙起身换衣服，面对方清霖的疑惑，她扯谎有租客忘记带钥匙了。 一出门果然看见了左禹川的车停在门口，见是左禹川自己开车，卓楠拉开了后座的门。左禹川扭头看她气鼓鼓的，不禁觉得好笑，“坐到前面来。”卓楠不理他，也不动，左禹川心情大好，耐着性子下车去拉她坐到前排。 当左禹川带着卓楠出现的小旸山的顶层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左禹川率先开口，“这是卓楠。”所有人面面相觑，这算是有效介绍还是无效介绍？但没人敢多问，因为程晨希也在这震惊的一众人中。 黎书欣紧紧拉住她，生怕她会突然失控闹事情。 左禹川拉着卓楠走向牌桌，“坐我身边，看能不能沾沾好运气。”语气竟是难得的温柔。 申记瑜见状，赶紧招呼其他人上桌，并问卓楠，“小楠楠，你要喝什么？” 左禹川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寒气，“叫她卓楠，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称呼。”扭头看卓楠，“热杏仁露可以吗？”风向一下就很明了了。 将近两小时的牌局，卓楠只是偶尔答几句申记瑜的话，其他时候都是安静坐在左禹川身边，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馨香，左禹川心里泛起涟漪。 “川哥，平时你收割我们就算了，今天是书君的脱单局，你下手还要这样狠。”申记瑜输到没脾气。 左禹川笑“你输是因为话太多了。” 坐在黎书君身边的谢佩佩，巧笑嫣然，“左总身边是有可人加持的。” 罗乐得知黎书君脱单，他也带了人跟着来。所以牌桌上就申记瑜一人独坐一方。他不服，开口朝黎书欣求助，“书欣，过来挨着哥坐，要是能翻盘，全部都归你。” “你可别理他，玩你的。”黎书君不允，“你少打我妹妹的注意。” “有一句说一句，万一我和书欣的缘分就写在这里了呢。” 黎书君白他一眼，“比起乱写八字，我倒是不介意先卸了你的手。” 说着又胡掉一把大牌，申记瑜嚎叫，“哥哥们，今天的牌就打到这里，换节目换节目。” 众人起身朝酒桌去，卓楠总觉得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盯着自己。 “想什么呢，和我在一起还分心。”左禹川俯身耳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卓楠的耳朵一下就红了，小声说：“你是觉得我太安逸了吗？还故意靠我那么近。” 左禹川笑，乘机在卓楠的耳垂上轻琢一下，“不安逸吗？你拥有了他们都得不到的男人。” 卓楠白眼，“我真是谢谢你。” 他们的私语，落在程晨希的眼里是那样的亲昵和刺眼，她抬起酒杯一杯接一杯，黎书欣怎么也劝不住，只得半步不离的守着她。 第18章 爱意生长 众人散场时，程晨希挣脱黎书欣的手，踉跄走到左禹川面前，声泪俱下，“禹川她到底是谁？” 左禹川并不看她，带着卓楠起身欲走，程晨希靠近，左禹川一把将卓楠护在怀里，这一幕刺痛了程晨希，他们在一起时他也鲜少甚至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 “禹川，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保证……”不等程晨希说完，左禹川带着卓楠出了包房。 出了门，卓楠忍不住问，“你前女友啊。” “嗯。” “那你对我这样亲昵是为了气她？” 左禹川停下脚步，认真审视了卓楠片刻，伸手一把揽住卓楠的腰，亲了下去，卓楠奋力反抗挣扎推开他。左禹川回味卓楠唇上的甜润，“我不知道她也在，她也不是什么我忘不掉的前任，以后你不会再见到她了。” 卓楠白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朝前走。左禹川大步跟上，问：“会开车吗？” “有一个口袋驾照，没有开过。” “那你来开。” “如果你想早早挂到墙上去只管来试试。” 左禹川果然没有叫陈奇来，卓楠内心抓狂，她说的白话文不是文言文。手里拿着车钥匙仿佛一个烫手山芋。反观左禹川，他已经气定神闲的坐到了副驾驶上。 卓楠无奈，硬着头皮坐上驾驶室，摸索半天才起步，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两侧的车疾驰而去，整条马路上只有卓楠以30码的龟速在前进。 左禹川倒是心大，竟然睡着了！ 离市区越来越近，车也越来越多，卓楠内心慌乱，实在不敢进市区，于是将车停下，等左禹川睡醒了再说。 听着左禹川传来的均匀呼吸，卓楠侧头，认真的审视起来，宽阔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剑眉平展，平日的严肃冷竣似乎尽数卸去，俊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侧脸。 卓楠心跳漏了一拍的空隙，似有东西在生长，藤蔓一样四处散开，怦然好像就在一瞬间。卓楠被突然滋生的心动吓到了，赶紧别过脸，不敢再看左禹川。 左禹川的睡眠极短，没一会就醒了，“怎么停下了？”卓楠有些难为情，解释道：“我不敢开车进市区。”左禹川眼神更加柔软，拿出手机准备打给陈奇。 “刚才是因为你睡着了没人指导我，你看着我开不就好了。都这么晚了陈奇也要下班休息的吧。” 在左禹川的指导下，卓楠花了一个小时终于把车停在左禹川的公寓前，长长舒一口气，准备打车回家，却被左禹出一把拉住“你就不管我了？” “不是给你送到家了？” “帮我煮个醒酒汤。” “你的管家呢？” “她们都下班了。” “我也不会煮什么醒酒汤……” “卓楠，我胃烧得慌。”左禹川这一句‘卓楠’喊得真诚又柔软。 卓楠再一次踏进了左禹川的公寓。 进了屋，她脱了外衣走进厨房，简单绾起头发，在冰箱里拿些食材，熟练动起手来，左禹川倚在门框上看，心里生出平和，这一刻的宁静他在后来的浮沉里铭记了很多年。 忙活一阵，卓楠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米汤，“喝吧，我喝多的时候就是喝这个，百试百灵。” “还说不会煮。”左禹川浅浅试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我又没有义务一定要帮你煮。”会做饭是卓楠的隐藏技能，不在父母身边的这些年，她都是包餐，久了也就腻味了，高中开始，就慢慢尝试着学做饭，时间充裕的时候，她就慢悠悠认认真真的做上一顿饭。 很快，左禹川将一碗汤全喝完，卓楠拿起外套，“我回去了。”左禹川快她一步起身拦住，“这里有客房，你这么晚回去我也不放心。” 被左禹川强吻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她脸颊不自觉发烫，“在你家我不放心。” “那我们换个地方。”左禹川一脸坏笑。卓楠满脸黑线，问：“客房在哪里。” 左禹川起身带她上二楼，客卧与主卧的门正对着，卓楠推开门发现床上有一整套的换洗衣物。 “上次你来过后我让吴姐准备的。” 卓楠正色道，“先说好，晚上不可以来敲我的门。”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要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不用等到现在。”卓楠脸颊依旧发烫，好像他也并没有多客气。 洗完澡，左禹川端了热牛奶来，“喝了安心睡觉。”卓楠应声，接过一骨碌喝完，难得乖巧，模样实在可人。 这一觉卓楠睡得安稳，睁开眼已是九点多了，窗外已经覆了薄薄一层雪，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卓楠心里雀跃，美美的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 开门的瞬间，左禹川的门也打开了，他一把把卓楠拽进他的房间。卓楠没站稳，整个人扑到他怀里。 “过来，再陪我睡会。”左禹川的声音轻轻懒懒的，带着困意。卓楠怔，“你不上班？” 左禹川环抱着卓楠往后退，又倒回床上，“安静陪我一会儿。” 卓楠不再出声，蜷在胸前的双手也被左禹川拿到他的腰间，隔着薄薄的一层织物，卓楠能感觉到他流畅的腰线，脸烧得厉害，呼吸有些乱，深深浅浅的气息就喷在左禹川的胸前，如同春风，拂苏万物，也拂动他沉寂已久的心。 卓楠再醒来时，窗外的雪已经很厚了，左禹川还是保持着入睡的姿势，只是不知他是何时醒来的。 卓楠抬眼，对上他盈盈的眼波，试图推开他。 “你睡舒服了不认账？”左禹川打趣她。 “明明……”左禹川低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这个吻落在了卓楠启合的唇上，也似乎烙进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左禹川似要将所有的感情和贪恋都揉进这个连绵不绝的吻里。 在卓楠快要喘不上气之际，左禹川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彼时她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我可是信守承诺，没有去敲你的门，是你自己把打开的。”左禹川不忘逗她。 卓楠小声嘟囔着什么，拉过被子盖过头。 第19章 首选 石岚秋刚走出商场就被程晨希叫住了，她带着满腹的委屈叫了一声伯母。 石岚秋打量着睇她一眼，“程小姐有什么事吗，非要到商场门口来堵我。” 两人到商场里的咖啡厅，刚落座，程晨希就拿住一张照片以及卓楠的个人资料，“伯母，禹川现在把心思和精力放在了一个学生身上。” “和禹川在一起时他并未带你回过家，何况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程小姐可以叫我石女士或者左夫人，伯母这样的称呼就不必了” “左夫人，禹川完全是被这个女学生迷住了。” 石岚秋瞟了一眼照片，撩起眼皮淡淡道：“禹川和谁在一起，只要不到结婚那一步我都不会插手，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留在禹川身边两年，论家世你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供应商，论你的自身条件放在偌大的筑城你不过尔尔。 这些都无所谓，禹川喜欢就好，可我不能忍受的是你贪婪愚蠢的行为让禹川举步维艰到今天，你找到我无非就是希望我出手，可就算这个没有这个女学生，你也绝不可能再回到禹川身边。” 闻言，程晨希脸色灰白，嗫嚅着还是开了口，“左夫人就没有想过那些传言的真假？” 石岚秋搅着咖啡的手停下来，要不是基本的素养在，她真是想把这咖啡往程晨希身上泼，不知悔改，毫无长进的样子实在倒胃口。 “禹川身边是谁我不管，倒是你，再出来和稀泥我第一个就拿你来开刀，要是还想你父亲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平稳度日就安分些。” 走时，石岚秋看了摆在桌上的照片一眼，照片上的卓楠眉目清秀，“她比你看起来舒服多了。” 程晨希将照片捏得变形，什么叫她看起来比自己舒服多了，清汤寡水的一个学生妹。 *** 傍晚，吃过饭左禹川才慢悠悠送卓楠回家，临走时递给卓楠一个蛋糕盒子，说：“吴姐看你爱吃，又做了一些。” “替我谢谢吴姐，另外，我过两天就回云城了。” 左禹川伸手摸摸她的头，笑得宠溺，“不错，学会自觉告知去向了。” “我比较怕你自己知道，又跑去堵我。”卓楠嘟囔着拍开他的手。 待卓楠完全消失在皑皑雪幕中，左禹川才拿出一直震动的电话，看着舒钦的来电，他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今天休息吗？” 一大早舒钦就接到了左禹川的交待，他今天休息，除非常重要的事外不要给他打电话，当时舒钦还在心里暗笑，陷入纯情的男人果然柔软，现在这冰冷的语气与早上简直是天壤之别。 “左总，董事长和太太在办公室等您。” 偌大的办公室里，左贺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窗外的灯火辉煌，石岚秋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和舒钦聊天，询问左禹川的近况。 四十分钟后，左禹川出现在办公室里，舒钦终于舒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石岚秋先开了口“我和你爸吃了饭没事就随便逛逛，路过公司过来看看你，你总是这样忙，不过来都见不到你。” 左贺说话就没有石岚秋委婉了，直截了当的说：“你安排一下时间，下周宋伯父的千金回来，大家见个面。” 左禹川不做声，石岚秋补充道：“她叫兆和，是个温婉的姑娘。” “你们喜欢吗？” “主要还是你，你见到她会喜欢的。” 左禹川沉吟片刻，淡淡道：“好，我让舒钦去安排。” 临走时，左贺敲打左禹川，“那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人就不要花费时间和精力了，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自己心里也要有个度。”左禹川还是不做声。 送走左贺和石岚秋，左禹川一言不发，气压低得骇人。他心里很清楚，于他而言，婚姻只是筹码，如果听从父母安排，遇见的人不算讨厌，就已经是幸事，他的父母如是，在没有爱的婚姻里相互捆绑，维持表面的平和，他亦将如此。 左贺的话在耳边回荡，他眉头又锁了几分，冷冷开口，“宋家和申家最近走得很近，你盯紧一点，宋谦这人说到底只看中利益。” “知道了左总。” 左、宋两家合作多年，但自左禹川基本接手大禹后，行事作风与左贺完全不同，手腕强韧、勇立潮头，大禹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里风头无两，发展势头强劲，筑城四大家的良好平衡局势有了细微的变化。这让一直宋、申、黎三家颇有微词。 “你抽时间准备一下送给宋兆和的礼物，符合礼仪就行。”左禹川捏着眉心交待道，说完突然想到卓楠，以及卓楠收到的那条赫粒的项链。 *** 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敲门声，八成又是三楼的租客忘记带钥匙了。 “大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把钥匙焊在脖子上，这个星期第几次了？”说着一把拉开门。 但出现在门口的却是左禹川，他的身上还带着夜晚的风冷，也带着些酒味。卓楠惊，“左总，怎么是你。” “我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卓楠说着堵住门，左禹川却快她一步侧身进屋。卓楠追在他身后，嘴里不断的抗议，“你这是私闯民宅。” 左禹川自顾坐下，“都不问就开门，现在又觉得不安全了？” “一般来我这里的都是楼下的租客，都是熟人了我怕什么，谁知道你大晚上会过来。” “你先把头发擦一擦。”卓楠的发丝还滴着水，顺着脖子滚进后背，确实有点凉。 吹完头发出来，左禹川还坐在沙发上，卓楠耐着性子“你家的沙发不好坐吗？” “可以给我煮碗醒酒汤吗？” 卓楠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大晚上过来就是要喝碗汤？ “不想煮，不爱煮。”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左禹川突然想卓楠想得紧，要见她一面的想法很强烈，但好像又没有很恰当的理由，上楼之前他在车里闷了半瓶酒。 “我胃难受。”大概在左禹川的眼里，卓楠心善又好骗吧，听到他说难受，她还是进了厨房。 “要甜口还是咸口”卓楠探出身子问。 “你看着安排，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除了卧室不能进，其他的你随意。” 茶几上插着几只海百合，卷边处已经微微发黄，花瓶旁边的零食盒里满满当当都是小吃食，隔断处的吧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瓶，宽敞的阳台封窗后一头改成书房，书架上整齐码满了书，也放了好些证书和奖杯，一头放着高大的花架，都是些常见绿植，好在都长得生动活泼。 不多时，卓楠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汤。 左禹川小口小口喝着，汤汁的热乎劲流遍全身，“你还会哪些口味的？” 怎么？还想包餐？卓楠矢口否认，“不会了。” “一个人住？” “对啊，也就是寒暑假回来，除了我这一套和隔壁的一个单间，其他的都租出去了。” “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卓楠抬眼看了看左禹川，离家多年，父母忙于生计，问候并不多，关心也全体现在充裕的生活费上。 “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种花、看书、偶尔心血来潮也做点饭，再不济什么都不做，躺平一整天。而且，寒暑假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看卓楠津津说着，左禹川心里生出浓郁的柔软。如果他能做选择，那卓楠一定是他的首选。 第20章 挡箭牌 回云城之前卓楠想买点礼物带回去送给父母，推掉田园组的局去了商场。 礼物还没挑完就被申记瑜叫住了，他带着笑意朝她来，他笑吟吟拿过卓楠手里的丝巾、又顺手拿了些东西就去结账。 “欸，申医生你等一下……” 话还没落音，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女人拧着眉头朝径直朝申记瑜来。 “申记瑜你什么意思，放我鸽子跑来这里陪别的女人购物，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楚小姐你这样就没劲了，要我是独身一人也就罢了，但你也看见了，我还在忙。” 店员倒了水到两人跟前，“先生、小姐你们喝杯水消消气。” 女人拿水杯，直直往申记瑜脸上泼去，申记瑜抹了一把脸，舌尖抵了抵脸颊的软肉，哼笑“扯平。” 店员吓蒙了，拿着干毛巾不敢上前，申记瑜甩了甩手上的水，扭头看卓楠，“走吧。” 女人睇着卓楠，“就是因为她？” 这话听着怪耳熟，卓楠心里一紧，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和申医生没有关系，你别误会。” “也是，再怎么样你的品位不至于成这样。” 哪样？这话说得，好歹卓楠能确保纯天然，不像某小姐鼻梁都透光了，卓楠干笑，“这位小姐品位倒是好，追男人追到商场来了。” “我追他？要不是申总派人送了邀请卡我会花时间去见一次不思进取的次子？” 申记瑜闻言沉下脸来，凉沁沁寡了女人一眼，“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再不滚我可不敢保证明天的花边小报会写成什么样子。和我这样的人沾染在一起，以后要想在筑城再找权贵公子怕是难得很。” 女人狠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去，她一走，周围被浓郁香水味弄得厚重的空气变得通透起来。 申记瑜递过礼盒，“这是你的。” 卓楠还没在鹅黄和米白之间选出颜色来，申记瑜拿走的是鹅黄色那条，干脆把米白的也带上，妈妈可以换着带。 “申医生收款码给我一下，我把钱还给你。” “不用，这是你帮我的答谢。” 帮你背黑锅，帮你被人身攻击？那可真是太感谢申医生给了。 “这是给我妈妈选的新年礼物，我不要你的答谢。” 申记瑜给出添加好友二维码，卓楠摇头，“我只要你的收款码。” 看样子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不思进取的混子了。 买完东西卓楠去了街口的粥铺对付晚餐，等粥的空档，申记瑜掀了帘子进来。 见到卓楠，申记瑜也有些意外。 老板端着卓楠的粥出来，见了申记瑜乐呵呵打招呼，“申医生来啦，还是老三样吗？” 申记瑜应声，卓楠也松口气，不然她都要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店里的人并不多，加上申记瑜和卓楠也才五六人，但申记瑜却走到卓楠的桌前，“可以一起坐吗？” 卓楠点头应允了，申记瑜才落座。两个之间隔着一张60公分宽的桌子和热粥冒出来的袅袅热气。 “申医生是粥铺的常客？” “下夜班或者喝多的时候过来，喝过粥回去好睡一些。” “我以为你们都去私房菜，米其林，再不济也是在市中心的餐厅。” 以为，真是个极其主观的词。申伯瑜以为他不会只安心做个医生，所以时常试探和安排他的人生，母亲以为他不进入集团就是不上进，所以并不愿多看他一眼。只有他自己清楚，身穿白衣却有心有锦缎的丰盈，爱与温情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侧，因为仁心，让生命这一径长途变得温情和赤诚。可大家都用自以为是的以为来插手或者评价他的人生。 “除了你说的那些地方，我还喜欢小旸山、工坊那样的销金窝，但这都不妨碍我来这个用最简单的餐具就装得下烟火的粥铺。对了，这里粥和对面那家拇指生煎是绝配，我用这个做答谢你总不能拒绝了吧。”说着申记瑜起身去买生煎。 老板端着粥出来只见卓楠一人，“申医生走了？” “他去买生煎了。” 老板爽朗笑开，“我应该扩展一下业务，免得每次来他都要自己去买生煎。” “老伯你和申医生很熟悉吗？” 老板嗯一声，“申医生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们仔仔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我们这个家没有散也是因为申医生。” “仔仔生下来心脏就不太好，长到8岁需要做移植手术，可是我们一家的经济来源就是儿子儿媳在外打工加上我们老两口的这个粥铺，根本拿不出钱来，我们打算卖了这个小铺子，花掉这笔钱后就回老家保守治疗，走一步看一步，申医生过来吃东西看见我们在转让店铺，了解情况后他第二天就安排仔仔入院了，他说从申氏医疗集团的基金会走，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都是他自己出了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 “后来，我们想把铺子给申医生，申医生说给他了他也不会煮粥，让我们继续开，他想吃的时候随时就过来。” 所以这个粥铺是为了申记瑜而开的。 “申医生什么都好，就是每次都是一个人来……” 正说着申记瑜带着一份生煎回来了，老板笑吟吟起身去招呼别的客人，申记瑜看他的笑就大概知道他说了什么，“白叔，这不是我女朋友，也不是我喜欢的对象，你们别老操心了，要真有女朋友我会带过来给你看的。” 老板爽朗一笑，“是了是了，申医生青年才俊，不愁找不到女朋友的。” 揭开打包盒，香味串出来，申记瑜夹了几个生煎放到卓楠的粥碗里，“申氏独门秘方，尝尝。” 还独门，不就是生煎软和了一点，粥多了一些油香嘛。因为没有抱希望，所以超出了预期，果然很好吃，见卓楠展眉，申记瑜才把剩下的生煎倒进自己的碗里。 申记瑜也大方分享了自己老三样里的酱黄豆、凉拌黄瓜腐竹，卓楠看他吃得喷香，忽然因为自己对他的误解有些过意不去。 “申医生，我对刚才在商场里的无理向你道歉。” 这话说得怪郑重的，申记瑜咽了一口，“这样说就见外了，毕竟也是我先拿你做挡箭牌的嘛。” “刚才的那个疯女人叫楚莹，医疗器械合作商的千金，是我哥安排来的。为了不赴约我都躲起来了，没想到还是在商场里遇见了，还好你在，不然还要好一顿纠缠。” “那你就不怕她报复我？” “我自然是有把握才敢进门找你的，虽然筑城里的这些名媛贵女无所不用其极，但还是分得清好赖的。”要是她们真的追究，生了申记瑜会负责外，她们还会发现卓楠是左禹川带出去过的人。 第21章 没事也想见见你 申记瑜坚持送卓楠到家门口，看到停在路边的车时，他眼皮跳了一下。 “要是等一下我被打了，你别被吓倒。” “什么？”卓楠有点近视，晚上她的视力不算很好，等她理解申记瑜这话的时候已经走近了，也看清了停在家门口的车是左禹川的。 左禹川降下车窗冷冷看着两人，申记瑜并拢三指朝灯发誓，“川哥，我和卓楠会遇到是因为偶然。”要是说半句假话，灯灭人灭。 “偶然遇到，所以一个不接电话，一个推掉酒局？” 下了班，想见见卓楠，见是见到了，但也气到了。 掏出手机一看，电话是静音的，卓楠把手机凑到左禹川眼前，“忘记调铃声了。” 左禹川看着红色的一串数字，掀起眼皮看了卓楠片刻，有什么话就直接讲，这样盯着人看心里挺毛的。 “我的号码不配你保存？” “呵…呵呵，我想着联系也不多。”卓楠干笑着拿回手机，左禹川盯着她，似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卓楠意会，点开编辑栏快速输入‘左总’两个字。左禹川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卓楠删掉，又输入‘大禹集团执行副总裁左禹川’，卓楠甚至能看见左禹川因为咬紧后槽牙而面部肌肉搏动了。 一直以来左禹川都是用私人电话联系卓楠，明确说了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也带她去见自己的朋友们，怎么连个号码都不存？ 不就是一个称呼嘛，至于黑脸成这样，干脆全都删掉好了，搞半天左禹川的号码仍旧是一串数字躺在卓楠的通信记录里。 左禹川推门下车，站到卓楠面前，卓楠被投下来的暗影罩着，她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我干嘛非要存你的电话，还有你黑脸给谁看。” 自然是给申某人看的，申记瑜心里祈求卓楠脾气软和一点，不然他真的会被揍的。 卓楠先发制人，先溜为敬。 左禹川睇了申记瑜一眼，他赶紧解释，“川哥，我不去酒局是因为我哥塞了一个合作商的女儿到我跟前，我躲着呢，饭都没敢好好吃，绕着这边来喝粥，然后碰巧遇见卓楠。” 谅他也不敢单独约卓楠，“要帮你解决吗？” 虽然左禹川的语气仍旧冰冷，但总归是跳过遇见申记瑜送卓楠回来这个事情了，申记瑜舒一口气，“不用，这样的试探经常有，早晚他会相信我是真的无心无争抢。” 左禹川嗯一声，“别人我不管，你们兄弟之间的迂回试探别牵扯到卓楠。”顿了顿又道：“有需要的话说一声，你哥也就吃定你心思闲散罢了。” “谢谢川哥。” “你和卓楠别私下往来就是谢。”左禹川踩灭烟蒂，“我上去看看。” 申记瑜站在路灯下又抽了一根烟才离去。 回到家卓楠开始收拾行李，衣服还没收两件门就响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左禹川，她并不打算开门，站起身，‘啪’一声嗯灭了灯。 见门缝里微弱的光暗了去，左禹川出声，“卓楠，开门。” 无应答，他再道，“一、二、” ‘三’还未说出口，门被猛地来开，卓楠正正站在中间，没有留出可以过的道，就着楼道里的灯光，卓楠的睫毛在干净的脸上投下倒影，像轻轻煽动翅膀的蝴蝶，左禹川的气忽然消去大半。 两人僵持着，楼梯间传来动静，大概是租客回来了，卓楠退一步准备关门，左禹川却一把抱起她进屋，后踢腿把门勾上。 “放开我。” 回应却是轻柔绵软的吻，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缱绻得像在服软，久久才放开她。 昏暗里，左禹川拥着卓楠，她整个人都松松软软的，散发着好闻的香气，剩下的一半气也消了。 感觉到左禹川的鼻息再次靠近，卓楠抬手开了灯，折身往屋里走。 跟在卓楠身后进到客厅，看到堆在沙发上的好些衣服和打开躺在地上的行李箱，左禹川脱了外衣蹲下就要叠衣服，卓楠拉住他，“欸，我自己来就好。” “到你家都没有水喝吗？” “那你放着别动。”说着起身去倒水，可她才松手左禹川已经上手叠起衣服了，此刻卓楠只是庆幸还好贴身衣服已经收好了。 烧一壶水的功夫回来，行李箱已经靠墙立正摆放好了，看长相卓楠以为左禹川是个生活白痴呢，没想到这么利索。 “我家里只有做奶茶的红茶，凑合喝一下。” “都烧水泡茶了，那就顺便做杯奶茶？。” 顺便？这得多顺才能做出奶茶啊，前有煮醒酒汤，现在要煮奶茶，下次是不是要点满汉全席。 “我今天太累了，想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赶车。” 左禹川就知道，不找点事情给她做，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赶人，要走也不是不可以，“那你认真存好我的号码我就走。” 这人，还真是，弯绕一圈过不去了是吗？ 卓楠思索片刻，输入‘左禹川’三个字，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可以了吗？” 虽然还没有达到预期，但确实比什么‘左总’‘执行副总裁’顺眼多了。 “你大晚上的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也想见见你。”这把卓楠整不会了，这是直球，她没法接，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左禹川又道：“你有自由交友的权利，但尽量别和申记瑜单独往来。”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我和他们也不会有交集。”顿了顿“但如果申医生知道你在背后这样说他，他肯定会难受吧。” “当面我也说过了。”左禹川知道卓楠是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你，不信记瑜，是他哥哥对他总是试探和插手。” “街口那家粥铺是为了申医生开着的，我不知道你们权贵之间的弯绕，但是在最质朴的粥铺老板口中申医生是个仁厚的好人，他救了一个孩子命，救了一个差点破碎的家，不管今后我们会不会再往来，但我打心底里是敬佩他的。” 左禹川沉吟，如果卓楠是这样想的，那就让她保留这份纯真，去感受真诚和善良，至于迂回和人性里的恶他自会处理。 第22章 坦荡 “左总，这是给宋小姐准备的礼物。”刚落座，舒钦就递上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左禹川甚至没有打开来看，就将盒子置在一旁。 石岚秋和左贺看出了左禹川的不悦，但他能安排时间见面大概是最大的让步了，也由了他去。 不多时，宋谦携妻带女进入包间，宋兆和知道此次回筑城是要相亲，所以兴致不高，脸上尽显清冷。 进门脱掉外套，内里是简单的法式丝质衬衫和长裤，长发过腰没有染烫，发质看起来很好，得体的妆容把她整个人衬托得优雅、知性，气质上佳。 石岚秋把满意都写在了脸上，热情的招呼宋兆和坐到自己身边，一进门宋兆和就看到了清清冷冷的左禹川，她知道他对她同样没有兴趣。 明面说是安排两个年轻人的见面，但席间左贺和宋谦一直在讨论西山的项目，因为年轻人的见面，他们也初步达成了共识。 饭后，等双方父母都借故离开，宋兆和开门见山说：“左总，这桩婚事怕是推不掉了，我能看出来你对我没什么兴趣，我也一样，不如我们把关系确定了，必要的场合就一起露个面，其他时候互不干涉，这样可以吗？” 左禹川抬眼，审视了宋兆和片刻，宋兆和解释：“作为子女我想帮父亲守住家业，作为女人，我想守住我的爱情。我的爱人在花都，是个画家，虽然不富裕但很爱我。 我并不想像我母亲一样，一辈子锦衣玉食，但也如履薄冰，要让我的哥哥顺利接手宋氏，又要让我找一个好人家。我只想和相知相爱的人定居在海滨，一日三餐，爱意丰盈。”说起远在花都的爱人，宋兆和的语气变得柔软。 “宋小姐既然心有所属，那我就强人所难了，不如直接向宋董挑明，两家的合作照旧，婚事免了。” “比起真找一个喜欢你的人来联姻，我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不会纠缠、不会吃醋闹别扭，还给你足够的空间。” 左禹川也没想到宋兆和为爱可以这般坦荡，“好，就按你说的办。” “还有一个要求，如果下次要一起露面，希望左总的脸色能好看些。” “我尽量。” “那谢谢左总的礼物了。”宋兆和晃了晃手中的盒子，“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去，毕竟戏要做全套嘛。” 回去的路上，天空开始飘雪，宋兆和皱眉，这就是她不喜欢筑城的原因，一到冬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她喜欢花都的四季如春，准确的说，是喜欢花都的爱意横生。 左禹川心里默数，这是入冬后的第三场雪。 宋谦站在二楼，看左禹川的车驶进大院，眼里浮出笑意，任左禹川的手腕再强硬，总归有七情六欲，宋兆和虽然是底牌一样的存在，但如果联姻的对象是左禹川倒不失是美事一桩。 一进门，叶子楣就迎了上来，笑意堆满，“和儿回来了，初次见面感觉怎么样？” “很好，他送我回来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倦意。 “元宵节前一天是爷爷的生日，到时候你邀请左禹川一起来。”宋兆和当然听出了叶子楣语气里趁热打铁的意味，她实在无心周旋，“妈，我们家一定要和大禹合作，西山的项目没有大禹我们就做不成吗？” “傻丫头，我和你爸是希望你能择得良婿，幸福安稳。左禹川看起来是清冷了些，但有事业心上进心，放眼整个筑城谁的条件能比得上他。” 宋兆和心里明镜一样，父母爱她是真，把她的婚姻看成筹码也是真，应付几句，便逃一般上楼，这筑城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简单洗漱刚躺下，门外又传来宋允和的声音，“和儿，我能进来吗？” 宋兆和叹一口气，揉揉眉心，起身去开门。 宋允和带来冒着热气的栗子，带着歉意说：“这几天出差了，你回来没能去接你。” 宋兆和接过栗子，宋允和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兄妹两人在外间话家常，宋允和落座在沙发，拿起栗子认真剥起来，宋兆和屈腿坐在地毯上，小口小口吃香甜温热的栗子。 “对不起，哥哥没用，没能给你挣一个自由前程。”宋允和刚回来就听到了宋兆和和左禹川见面的消息，准确的说是一下飞机就被带到饭店了。 “没事，我回来就是为了和他见面的，左禹川也很好不是吗？除了爱，他应该能给我，给宋家一切。”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总能给你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如果一定要牺牲幸福，有我就够了……” 一直提在心口的气突然泄下来，肩头也软了，宋兆和侧头靠在桌沿上，橡木材质钝钝的，很温和。“哥，你不必自责，为人子女，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说着有点哽咽，“我现在是幸福的，你真的不必担心。” 宋兆和毕业后能安心留在花都是宋允和争取来的，他向宋谦保证，会把宋氏做好做强，让宋兆和保持爱与天真，不必参与到商海的浮沉里，但大禹发展的速度让宋谦心生忌惮。 “哥，你的婚姻幸福吗？” “谈不上幸不幸福，瑾之很好，大度，纯良，善解人意，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应该会相敬到老。”宋允和娶了纪氏的二女纪瑾之，结婚前两年还好，后因纪氏融资失败，只剩下一个空壳，大禹的快速发展，纪瑾之娘家帮不上忙，宋氏转型遇到的瓶颈，每一样都足以让宋谦坐不住，于是他着急着把宋兆和推出去。 宋允和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花都那边能处理好吗？” 宋兆和软软点头，嗯一声，“我和左禹川约定好了，我们只会在必要的场合一起露面，其他的时候互不干涉，等参加完爷爷的生日我就回花都去了。” “左禹川这人心思深得很，他现在能同意大概也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接管大禹，别太相信他，花都那边……” “哥，如果和之洲断了，我就真的没有什么念想了！” 宋允和沉吟片刻，在心里叹一口气，“那就做你想做的，剩下的交给我。” 第23章 新年快乐 “明早的总结会改到下午，我去一趟云城，你查一下卓楠的地址发给我。”左禹川看着窗外越下越大雪，和舒钦交待着。 自从遇见卓楠，舒钦好像已经习惯了左禹川的所有临时起意。 从筑城到云城相隔400多公里，左禹川一路风雪一路寂寂的赶路，许是被宋兆和的坦荡影响，整个晚上脑海里全是卓楠。 *** 卓楠回家的前三天都是母慈父爱，新鲜劲一过，加上年关卓家夫妇特别忙，她毫无疑问就被抓了壮丁，几乎没有白天黑夜的忙到年底。 核完最后一单已经一点了，这一年的忙碌总算是画上了句号，卓楠累瘫在电脑前，不愿再动弹。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铃声打破办公室里的寂静，看着‘左禹川’三个字有些纳闷，这人该不是喝醉了吧又想来骗醒酒汤吧。 “睡了吗？”左禹川的声音清浅柔和。 卓楠倦得不行，懒懒回答：“差点就睡着了。” “我在你家楼下，想见你一面。”左禹川的话让卓楠顿时清醒，“你是说你在云城？” “嗯，筑城下了好大的雪，想看看云城下雪没有，就来了。方便下楼吗？” “我没有在家，你等我吧，我马上回去。” 卓楠挂完电话就往家赶，凌晨一点的云城还是热闹非凡，肩上落了一层薄雪才打到车。 看到左禹川的车，卓楠放慢脚步，心突然跳得七上八下，这算什么呢？ 左禹川从反光镜里看到雪幕中朝他跑来的卓楠像一只小鹿，他推门下车，带着风雪迎上去。近时，才看清卓楠的鼻尖微微泛着红，发丝带着湿意。 “你怎么突然来了？” “先上车。”卓楠刚落座，左禹川递上一杯热饮。 “大晚上你去哪里来？” 卓楠抿一口热饮，调整了呼吸方才开口，“明天我爸妈要准备年货，我就让他们先回来休息了，但事情做不完他们肯定不会安心过年的，我就加了会儿班。” 左禹川伸手揽卓楠入怀，“怎么还瘦了？” “回来这段时间工作量确实有点大了，办公室的会计家中有事提前走了，核单的工作都是我在做，经常熬夜，不过都是有偿劳动，我的红包肯定会比以往大。”想到丰厚的红包卓楠笑得明媚。 卓楠直起身，恰当拉开距离，“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左禹川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卓楠手中，“想提前和你说新年快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精致的双链浅蓝宝石项链，主链上是连同坠着水滴形状的宝石，锁骨链上叠加了闪链，整体看起来活泼具有层次感，虽然很漂亮，但卓楠到底还是被尤敏敏弄出了阴影，说：“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说着左禹川拿起项链帮卓楠戴上，“以后我给你的任何东西你安心收下就是，我给得起，你就受得起。” 因为卓楠一句因为自己浅薄不认识什么赫粒的项链，左禹川就记下了，他想把好的一切都给卓楠，让她认知，让她拥有，让她不看不上别人给的。 左禹川的指腹停在被割伤的位置，细细摩挲着，小声道：“还好没有留疤。”卓楠被触得一阵酥麻，紧接着唇上传来温润的气息，许是夜色温柔，飞雪柔软，她缓缓闭上眼睛。 情动时，卓楠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左禹川一副败给你的表情，卓楠尴尬的咳两声“我还没吃饭。” 两人到夜市时，人声依旧，卓楠看着琳琅满目的宵夜都想吃一口，她问：“你吃吗？”他摇头，她再问：“你帮我吃吗？”他犹豫片刻，点头。 卓楠零零总总买了四五样，正准备每样都拔一半出来时，左禹川拉住她的手，“你先吃，吃不完的再给我。” 卓楠干笑，“这不合适。” 左禹川哂笑，更亲密的事情也做了，分食一碗宵夜怎么就不合适了？“那你就自己吃，我可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虽然卓楠不清楚愿意吃别人吃过的东西是什么样的癖好，但总归觉得不好，于是每样东西都只小心翼翼舀一边。 左禹川到不介意，卓楠每放下一样，他就自顾拿起来吃，更甚向卓楠索要，“我尝一下你的那个。” 卓楠略怔，准备换一个吃，他握住卓楠的手腕，凑上前去咬了一口，“嗯，你的这个好吃些。” 这不都是一样的？！卓楠将信将疑又尝了尝，确实是一样的。 沸腾人声里卓楠忽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恍恍然，是正经谈恋爱时都不曾有过的悸动。 凌晨三点，漫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人声匿去，仿佛一下就安静了，两人起身往外走时，左禹川伸手拉住卓楠，她的手纤细柔软，干燥温暖，卓楠不作声，任他拉着，两人走过长长的街道，只有树枝上不时掉落的积雪在寂寂的夜里发出声响。 临别时，卓楠站在雪地里，说：“注意安全，如果路太滑就停下。” “没良心的小东西。” “什么？”卓楠没听清，俯身到窗前，左禹川一把拉住她的围巾，待再靠近时，用力亲了上去。 “我说你真是没良心，我老远跑一趟，就这样让我回去了。” “那不然留下休息，明天再走？”卓楠顿觉自己反应有些迟钝，左禹川笑：“赶紧上去吧，我走了。” “左禹川”卓楠第一次平和又认真的叫了左禹川的名字“路上小心，还有，新年快乐。” 夜太缱绻了，卓楠看着左禹川的车缓缓向前滑行，久久收不回目光。 后视镜里，卓楠站在落满雪花的行道树下，站在寂静的雪地里，左禹川心里一软，停了车，推开车门折身朝卓楠去。 卓楠笑着朝他挥别，左禹川的步子很大，三两步走到卓楠跟前，敞开大衣将她拥入怀中，卓楠被他宽大的外套包裹，被他有力的手臂环抱。 “卓楠，新年快乐。”遇见你，好像这个冬天都变得可爱了。 第24章 李越林 除夕一早，卓楠就迷迷糊糊听见父母压着声音的争吵，她了解父母这么些年大吵为零，小吵不断，根本不用放心上，翻了身继续睡。 临近中午，才慢悠悠起床，卓正康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林芳坐在客厅看电视，一年中，卓正康就下这么一次厨，卓楠吃着唐果走进厨房。 “爸，你又惹我妈生气了？” 卓正康回头瞄一眼林芳，小声的说：“都是小事，我说你难得回来，今晚就开一瓶给你存的酒，你妈不乐意，说一定要等到你结婚的时候才能开。” 卓楠笑，“开就开呗，等我结婚还太远了，这事包在我身上啊。”说着给卓正康比了个‘ok’的手势。 卓楠走到林芳身边，一坐下就顺势靠到林芳身上，“芳姐，大过年的还不能喝口好酒了？” 林芳眼睛红红的，看卓楠一眼，伸手搂住她，“这是一瓶酒的事？是他根本不在乎你。” 卓楠剥一颗糖塞到林芳嘴里，“一瓶酒怎么就上升到我爸不在乎我了？主要是我也想尝尝嘛，别气了，吃颗糖消消气。” 丝丝甜味入喉，林芳眼圈又红了，小声道：“楠楠，妈妈只有你了。”卓楠听着，心里莫名生出忧虑，“妈，你这是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芳将卓楠抱得更紧，“没事，就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想你想得紧。” 片刻后，林芳松开卓楠，“走，妈妈带你去取酒。” 卓楠清楚的记得，十六岁那年她第一次和卓正康喝酒，卓正康一开心喝多了，拉着卓楠的手，念叨着：你的第一声啼哭，让我心头一热，我用三亩田的糯谷酿成三坛子女儿红，深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那时候不忙，没事的时候就到桂花树下踏几脚，仿佛心里也踏实一些，爸爸就希望你眉眼像清明时节的柳叶，一天比一天明媚。不想我的楠儿早早离家，一转眼就长成了大姑娘。 卓楠六岁那年，老屋拆迁，埋在桂花树下酒也就被挖了出来，分装后放进酒庄的地窖里，从那之后，卓家的酒庄日益红火，一年后，卓家夫妇决定将卓楠送到筑城，两人安心打拼，自此，卓楠也开启了辗转在各个名贵私校间的流离生活。 取完酒回来，卓正康的年夜饭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满屋喷香，卓楠抱着酒跑进厨房，嚷嚷：“卓大厨我饿了。” 卓正康顺手拿起一块肉喂到卓楠嘴里，“马上开饭。”又降低声音，问：“你妈怎么样？”卓楠卖关子，“就看卓大厨给的赏金多不多了。” 卓正康又喂卓楠一只虾仁，卓楠压低声音“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 卓正康抱拳，“感谢卓小娘子。” 林芳看着打闹的父女两人，陷入沉思。 随着满城烟火渐浓，卓正康的最后一道菜也上桌了，一家三口举杯庆祝新年。 酒过三巡后，卓正康拿出一叠房本递给卓楠，卓楠打开一看云城的两处住房，四处商铺都是自己的名字，惊，“爸，这是要我自立门户了？” 卓正康说：“你大了，该有点东西傍身，过完年我去一趟筑城，把那边的房子也过户到你名下。” 卓楠更加不解，卓正康继续说：“楠楠，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卓正康，你一定要在今天说吗？不能让我们安心过完年？”一直不说话的林芳带着怒气，声音里带着哽咽。 “楠楠……” “卓正康！”林芳提高分贝，试图呵住卓正康。 卓楠握住林芳的手，示意她冷静“妈，你让我爸说。” 卓正康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喝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开口，“你还有个弟弟，过了年我们准备把他接回来……”卓楠只觉耳朵嗡嗡作响，有些耳鸣，看向林芳，林芳的眼泪一下涌出来，艰难的点头。 “他叫李越林，小你七岁，我是去年才知道他的存在的，他妈妈生病走了，现在跟着小姨和外婆，日子过得很艰难……” 卓楠怔怔的听着，不作声。 “你放心，我对你的爱不会减少半分，但我也要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卓楠看着面前的房本，红得那样刺眼，心里闷得慌，她喝一口酒，小声问：“确定是你的亲儿子？” 卓正康缓缓点头。 林芳哭得更凶了，卓楠安慰，“妈，没什么可哭的，没事的。”又抬眼看卓正康，“那你给的这几处房产不够呢，接他回来可以，酒庄49%的股份转到我的名下。” 卓南康诧异，他从没觉得卓楠这样陌生，卓楠不哭也不闹，面色平静，“你不是想花钱买心安吗？” “他是个纯良的孩子，不会与你争什么的。” “纯良？纯良的孩子叫越林？越什么林？林芳的林？那个女人的野心都在这孩子的身上了，你想尽父亲的责任，那我呢，我七岁离家，辗转在各个寄宿学校里，也受尽了委屈，我自问除了不是个男儿身外，哪一点让你们丢脸了？” 卓楠的平静出乎卓正康的意料，他没想过上一秒还软软糯糯撒娇的小姑娘一转眼这样冷静，“好，股份转给你。” 卓楠冷笑，“你对儿子还真是大方，接回来了又能改变什么？他就名正言顺了吗？他将会和他母亲一样，一辈子见不得光！” 卓正康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克制，“楠楠，是我对不起你妈，这孩子是无辜的，你要的我都给你，只希望你能大度一些。” 卓楠转头看窗外的烟火璀璨，似乎每一朵炸裂的烟花都能在她心里烫出一个洞，久久，她柔声问：“妈妈，你愿意吗？” 他的妈妈要如何面对那个因为背叛而来的孩子？ 林芳哭得不能自己，很艰难的点头，“这是我好不容易守起来的家，我舍不得让它散。”这话让卓楠红了眼眶，她原本想拿到足够母女两人生活的钱，让林芳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但她忘了，卓正康也是林芳的一生。 “我吃饱了，先回房了。”再晚一步起身，卓楠的眼泪就包不住了。 卓楠在地板上坐了一夜，哭了一夜，想了一夜。离家近十五年的记忆碎片洪水般席卷，林芳的温柔，卓正康的宠爱在脑海挥之不去，她溺水一般挣扎着，快要呼吸不上来。 第25章 哭了一路的女生 整个春节期间，卓楠该吃吃该喝喝，只是每天起来时眼睛略微红肿。林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宁可卓楠大哭大闹，但她没再提也没再问，甚至还主动跟着卓正康一起去给亲戚拜年。 回筑城前一天，卓楠让卓正康带她去看看老房子，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卓楠看着窗外的建筑，看着早就翻了模样的城市，心里泛起酸楚。 原先的老房子被开发成了公园，那棵承载着爱的桂花树也不知所踪，卓楠怔怔的看着，七岁之前的记忆碎片零零散散：卓正康驮着卓楠穿过街道去买糖葫芦，卓楠掉的第一颗牙被卓正康小心收好，父女两人穿过半个城市只为将牙放到白墙灰瓦的屋檐上，卓楠总会先拿到新潮的玩意儿…… “爸，以后没有重要的事我大概是不回来了，我生怕妈妈委屈，可她有自己的选择，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让她掉眼泪了。”卓楠声音喑哑。 “楠楠，爸爸保证越林回来不会改变什么，我对你妈、对你都会像以前一样。” 卓楠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你也是我深爱的父亲，像天一样高，我以为我会不一样，虽然没有很多钱，但有很多爱，就算离家，我精神富足、自由，有你和妈妈在我从来没有羡慕过任何人，我没想到我的美梦是你亲手打破的，你让我接受你曾背叛过这个家和妈妈的事实。” 卓正康握住卓楠的手，手心的掌纹不知何时变得更粗粝了，卓楠的眼泪忽然就止不住了，滴到卓正康的手背上。 卓楠的再一次离家和以往一样，林芳一个劲的往行李箱里塞各种吃食，又和以往不一样，这一次林芳没有哭，也没有翻来覆去的叮嘱，她知道她的卓楠长大了，也知道她的卓楠是她支撑下去的唯一理由。 上车的一瞬间卓楠泣不成声，刺痛她的是林芳突然生出来的白发，是卓正康一言不发的隐忍，是她不知何时才能带着期待回到云城。 “你还好吗？”卓楠点头，又摇头，手里多出一包纸巾。 “再哭下去就要脱水了，先喝点水。”手里多出一杯热水。 “如果四肢发麻了对着袋子呼吸。”手里又多出一个纸袋。 卓楠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3个多小时的车程，她的眼泪没有断过，塞她手里的东西也没断过。 下车时，卓楠只觉头昏心悸，坐在出站口久久不能动，“你还好吗？”还是车上的那个声音，卓楠循声抬眼，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干净少年，清澈明亮的眼里透着担忧，卓楠摇摇头，声音空空的说：“不太好，能不能帮我叫个车。” 少年叫了车还执意要送卓楠回家，卓楠几次道谢，少年说：“那你请我吃饭吧。”卓楠点头，少年又说：“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不然我怎么找你。”他顺势加了卓楠的微信，卓楠全程都木木的，脑袋一片空白。 少年折腾到傍晚才到家，整个人又累又饿。 “你怎么才到，你不来外公都不让开席。” “哥，你有所不知，我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女生，从云城上车就开始哭，几个小时不停，估计是哭伤了，都走不动了，我好人做到底嘛，就送她回家，从城东过来的时候又一路堵车。” 云城、城东。 “她叫什么名字？” “说到名字我才郁闷，我竟然忘记问了，她的微信只有一个‘n’，我想起来时候已经到半路了，不过感觉她应该没心情看信息，无所谓了，她答应请我吃饭了，下次见面再问。”少年碎碎念叨。 “好了好了，禹川、青川赶紧过来吃饭了。”石岚秋扶着石老爷子下楼。 少年叫历青川，左禹川的表弟，因为父母忙于生意，他常年与爷爷奶奶同住在海港城，春节特意来陪陪石老爷子。 “外公，我好想你呀。”历青川奔着石老去，亲昵的拉住老人家，石老笑，“外公也想你。”说着拿出一个大红包，历青川接过，笑得更开心了，“谢谢外公。”石老乐呵呵的说，“我还是喜欢你热热乎乎，不像你哥冷冷冰冰的，红包也不要，对人也不亲热。” “外公，我哥要管那么多人，要是整天都黏黏糊糊的可还得了？” “那倒是，随他去吧，我们吃饭。” 是卓楠吗？ 左禹川吃了饭，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一路上打卓楠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一路狂奔到城东，卓楠的窗户透着微弱的光。左禹川心里基本判断历青川说的那个哭了一路的女生就是卓楠了，可她为什么哭呢？ 带着疑惑敲响卓楠的门，但久久没有回应，他出声：“卓楠，如果你在家就把打开，不然我要撞门了。” 卓楠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头重脚轻去开门。 卓楠赤着脚，穿着单薄的毛衣，眼睛红肿，嘴唇有些干裂，整个人仿佛失去生气出现在左禹川面前。 “你怎么了？”左禹川靠近时发现她全身冰冷。 卓楠折身，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一言不发。左禹川进门开灯开暖气，把卓楠抱起放到沙发上，柔声说：“我给你带了甜品，吃一点。”说着打开盒子，舀一小口放到卓楠嘴边，卓楠张嘴，眼眶又红了。 左禹川耐心喂卓楠吃完一整块蛋糕，又接来热水给她泡脚，不多时，卓楠的身体慢慢回暖，胃也好受了一些，蜷缩在沙发上，倦得心慌。 左禹川坐到卓楠身边，将她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也像桌上完全枯萎的海百合。 “我还会做酸甜口、酸辣口的醒酒汤。今天的蛋糕可以换一次醒酒汤。”一整晚卓楠终于开口说话。左禹川握住卓楠的手，掌心的温热顺着脉络传遍卓楠全身，卓楠回握。 “随时可以兑现吗？” “嗯。” “你走的时候别叫我，别关灯，关门小点声。”卓楠缓缓闭上眼，淡淡的说。 “好。你安心睡。” 第26章 万里挑一 卓楠在混沌里醒来，发现自己还枕在左禹川的腿上，手在他的手掌中，身上盖着的是他的外套，全身被独有的松木香气包裹着。 她稍稍动身，才准备起身，左禹川就睁开了眼，“好些了吗？” “你就这样坐了一夜？” “嗯，你睡得不安稳，怕吵醒你。” 卓楠坐起身，顺了顺头发，“我给你煮早餐吧，真是谢谢你了。” “你是该好好补偿我，我的腿快要废掉了。” 卓楠洗漱完出来，舒钦竟出现在客厅里，桌上放着好几样早餐，她一脸懵，“舒特助早啊，这是？” “新年好，卓小姐，我给左总送衣服过来的。” 白色的衬衫挽至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线条流畅性感的手臂，正一一摆放分装早餐，“下次再煮给我吃吧，吃点东西你再休息一下。” 舒钦走后，两人相对坐着吃早餐，卓楠小口小口喝粥，左禹川拿出一个很厚的红包推到卓楠面前。 “小孩过年不都喜欢收红包吗？” 是的，除夕夜之前卓楠很期待红包，加班的动力有一半也是因为红包，可是她好像已经没有撒娇的权利了，也不是卓正康的唯一了。 “我不是小孩，再说这红包也太大了。” 左禹川分明记得除夕前夜卓楠说到丰厚的红包时眼里的明媚，才几天不见，她像失去了水分的花一样， “给你你就收下，平时没有的，过年才有。” 卓楠拿起红包，抽出一张，晃了晃“我可以万里挑一吗？” “你知道万里挑一意味着什么吗？” 卓楠顿了顿，“就是万里挑一，只此一张，而不是千千万万。” 左禹川笑，“你这是同意留在我身边了是吗？” 卓楠略怔，应声，“你说是就是吧。” 心是什么时候被占据的呢？卓楠细想，大概是左禹川救她出重围、风雪赴约、无声关怀的桩桩件件吧。 左禹川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托起卓楠的脸，仔细端详起来，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他记得卓楠说过，她的前任喜欢她不施粉黛的样子，他说得没有错，素净的卓楠让人心生柔软。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卓楠脸颊发烫，侧开，独留左禹川干爽温热的手停在半空，埋头又喝了一口粥。 左禹川起身，又一次托起她的脸，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卓楠呆坐在原地，这回应是有点难以捉摸了，所以现在的关系算什么？ “啊……”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她起身冲进浴室，刚才换下的贴身衣物还放在衣物篮里。 狭小的空间里，左禹川光着上身，卓楠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我拿一下衣物篮，我不是有意的……”相比卓楠的慌乱，左禹川倒是很平静，笑着看卓楠手忙脚乱一阵规整后又慌张出门。 “卓楠，我用哪张毛巾？” “我……我重新给你拿。”卓楠拿着新的浴巾、毛巾站在门口，门拉开一条缝，大手接过。 “衣服给我拿过来。”卓楠拿着衣服又站到门边，门忽然打开，一只大手有力的把她拽进浴室，只见左禹川下身围着浴巾，胸前还有滚动的水珠，卓楠吓得闭上眼睛，湿润热切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来，浴室里的蒙蒙水雾夹杂着沐浴露的香气萦绕着两人。 良久，左禹川放开卓楠，卓楠把衣服胡乱塞到左禹川手里，逃似的跑出浴室，心跳得飞快。 左禹川再出来时，西装革履，仿佛刚才吻得意乱情迷的是另一个人。 “我这几天很忙，你按时吃饭。”左禹川一边扣袖扣，一边说着。卓楠心里不服气，她也很忙的好不好，说得好像自己的有大把的时间空出来等他一样。 “好。”免于争论卓楠还是乖巧应他。 “卓楠”顿了顿，“好好休息，都会好的。” 会好吗？还会好吗？卓楠咬着唇，嗯了一声。 送走左禹川，卓楠恹恹的陷进沙发里，环视屋子一圈，脑子乱成一团，如果自己搬出去住，卓正康在接回李越林的时候会不会心存内疚？ 想了很久，卓楠拨通卓正康的电话，开门见山的说：“爸，你给我的全部房产我都不要，都给李越林，让他过足够好的生活，条件就是别把他接回家。” 卓正康显然有些意外，略带为难“楠楠，今天我去见了越林，他愿意跟我回家……” 卓楠耳朵嗡嗡作响，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胸腔一下被挤满，快要透不过气，喉咙酸胀得几乎咽不下口水，眼眶蓄满泪水，那种铺天盖地的酸楚像来浪一样席卷而来，让人溺弊，不能自已。 “楠楠，我对你，对你妈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体谅，我也是一个父亲。” “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去见了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好，我理解你迫切要弥补他的心情，那我呢，用钱，用房产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你让我妈妈怎么面对他。” 卓正康只觉胸闷，问：“那你想怎么样？”是卓楠从没听过的生硬语气。 卓楠想要的是如常的宁静，林芳的安稳无恙。 但，那一刻她忽然清楚的认识到，不管怎么做，李越林就像一根刺，已经横在了她和卓正康、林芳之间，不管怎么选择，都难全。 在哭出声之前，卓楠挂了电话。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整理这些年来的着作版权、运营的公众号、新媒体账号，全部卖掉，应该够换一个住处的首付。她哭那些熬过的日日夜夜，哭自己只能用这样幼稚的做法做反抗，哭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打乱了这个家的宁静，也哭自己的执拗不知是对错。 第27章 可不可以依靠我 经过几天的奔走和洽谈，签下合同的一瞬，卓楠的心空去大半，疼得无以复加。 城东的房子交给了中介，原先自留的一套全部罩上防尘罩，除了书架上的书，卓楠什么也没带走。原本以为搬家是件耗时耗力的事情，没想到从决心离开到再度落脚也不过是一周的事情。 这一周卓楠很忙，忙得推掉了田园的邀约，忙得没法赴方清霖的饭局，她忙着搬家，忙着把时间填满。 元宵节前夕卓楠搬进了新家，两居室的公寓里有着小小的厨房、小小的客厅、小小的卧室，一切看看起来都很小，小到刚好能挡住身外的风雨，但卓楠还是满意的，这小小的房子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站在窗前，脚下是涌动的车流，是万家灯火明亮，是团圆。她突然有点想那个身份暂且不算明朗的男人，于是拨通左禹川的电话。 “喂……” “禹川，快过来……”伴着左禹川平静声音的还有一个温柔动听的女声。 “我稍后打给你。” 商场风向向来快，自左禹川与宋兆和确定关系的消息传开后，今年宋老爷子的生日比以往热闹许多，宾朋满座，看宋兆和挽着左禹川走来，所有人都称赞他们是璧人一双。 “左总，就算是演戏也要认真些，我爷爷的生日是非常有必要的见面，你绷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挟你了。”宋兆和小声说道。 “这是近几年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瑾之有了身孕，和儿找到了禹川。”宋老爷子说着爽朗的笑开，朝宋兆和招手。 “和儿，你们也要加快进度啊，赶上你哥哥的脚步，这样爷爷就无憾了。”宋老爷子把宋兆和的手放在左禹川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宋兆和最清楚怎么逗老人家开心，乖巧应声，“好的爷爷，我和禹川会放在心上的。” 申记瑜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突然想到被左禹川三次送进医院的卓楠，被自己当成挡箭牌的卓楠。 黎书君走近，递了一杯酒给他，顺着他的目光寻去，说：“明天的股票涨幅估计不小，他们看起来真般配。” “当然般配了，大船驶过小船满，但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哪里能找到乐子。”申记瑜轻轻碰一下黎书君的酒杯，“我先撤了。” “伯瑜哥准你走了吗？” 远处，申伯瑜与宋谦站在一起，言笑晏晏，“他抓我来就是露个面，意思到就行了。”申记瑜放下酒杯，穿过重重人群离开了宴会。 某些短暂的瞬间黎书君很羡慕申记瑜，能有足够的自由，经商比不过左禹川，论自由比不得申记瑜。 宋老爷子今年是伞寿，经不起闹腾，象征性的听了几句祝福，露了个面就回到别院休息了，生日宴会变成了商业晚会，觥筹交错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宋老爷子离开后，左禹川跟着辞别，往城东去。 左禹川站在门外敲了很久，隔壁租户探出头，“卓小姐已经搬走了。” 左禹川眉头轻蹙，“什么时候的事？” “陆续搬了两天，也没说去哪里，就交代我们说以后有事找中介，房子托管了。” 拨打卓楠的电话，一开始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了。 舒钦见左禹川锁着眉头匆匆下楼，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开始了不知所谓的祈祷。 “马上查一下卓楠的新住址。”语气里带着愠怒。 卓楠半睡半醒之际，门铃突然响了，她大惊，心里擂鼓一样，各种独居女性被害、消失的新闻突然涌出脑海，手脚发软。 门铃一直响不停，她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卓楠。”熟悉的声音传来，卓楠整个人瘫软开来，深吸好几口气，才起得来。 透过猫眼，果然是左禹川，她知道他在筑城手眼通天，也不去想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新住址，但她不想陷入感情纠纷里，所以并不打算开门。 “卓楠，我数三个数就撞门了。” “有什么事明天说吧，今天太晚了，我睡下了。”张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一、二……” 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打扰到邻居的好，卓楠穿了外套把门打开。门里的卓楠脸色煞白，门外的左禹川脸色阴沉，卓楠见状侧身让开一条道。 房间里没有暖气，布局也很局促，见状左禹川的气消了大半，调整了一下情绪，问：“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卓楠慢慢挪到沙发上，回答：“我毕业后要去新闻中心工作，这里离单位近，就先提前过来熟悉环境……” “说真话。” “这就是真话，你爱不信不信，”卓楠提高音量，这一招是她从方清霖那里学来的，方清霖说当和一个人有争执的时候，先发火的那个人不管有没有道理都可以成功转移注意力。 “搬家为什么不告诉我。”左禹川的语气果然又柔和了一些。 “我打你电话了。”这招还是向方清霖学的，倒打一耙。虽然这个电话并不是告知自己要搬家的事情。 闻言，左禹川软和下来，“我这几天太忙了，对不起……”方清霖果然没有错，招招好用。左禹川接着说：“你心里憋着的事能不能和我说，你能不能相信我、依靠我。” 卓楠突然一下觉得很委屈，侧开脸，不说话。 左禹川走近坐到她身边，双手捧住她的脸，额头相贴着，“我开始惦记你了，可你这样倔强我拿你怎么办。” “你喝酒了？”卓楠闻到淡淡的酒味。 “嗯，喝了一点，可不可以把欠我的酸甜口醒酒汤还给我。”左禹川的声音很淡很软，但又蛊一样，钻进卓楠的心里、脑里。 “你等我。”卓楠起身走进小小的厨房，左禹川环视一圈，屋里只有临时组的书架是满的，其他地方空得几乎只有墙。 “过来这边吃吧，我这里还没有餐桌，将就一下。”卓楠坐在中岛台的高脚椅上唤左禹川。 “你搬到我那里去吧。”左禹川把一张门卡放在台子上，卓楠看着镶了边透着贵气的卡片，问：“我以什么身份搬到你的房子里去呢？” “你不是愿意留在我身边了吗，所以你这是反悔了？” 原来那天那个清浅的吻就是回应，卓楠抿抿嘴，“这里虽然很小，但是我的全部了。在这里我很安心。” “安心刚才为什么会怕得声音发抖。” “我刚搬来，还没有人知道我的地址，大半夜的突然有人敲门。不管在哪里都会怕吧。” 看左禹川没有要走的打算，卓楠斟酌再三，问：“舒特助下班了？” “怎么？要开始赶人了？我不是什么周扒皮，员工有正常的上下班时间。” “你也看见了，我这里实在住不下，而且太晚了，所以……” “嗯，看见了，你那床睡两个人没问题。” 大写的无语，消失几天不联系，见了面就说这样不清不楚的话。 左禹川大口喝完汤，起身走向沙发，“可以给我一床被子吗？”卓楠没反应过来，左禹川又道：“我睡沙发可以吧？在你的地盘我能干什么？” 卓楠跳下凳子，快速抱出被子，心里松一口气。 第28章 填补 一大早舒钦出现在客厅，卓楠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仍旧是带着早餐和左禹川的衣服。 “你搬到我那边去住几天。中午会有工人过来加装东西。” “加装什么？我这里很好了，够用了。”卓楠不明所以，但也全身抗拒。 “好用吗？暖气没有，餐桌没有，门也不安全。”睡了一宿沙发，受了凉，全身酸疼，左禹川没个好语气。 “不用，已经立春了，很快就暖和了。”卓楠一想到自己四个口袋一样空，就觉得所有的困难都能克服。 “你是要我以后过来都睡沙发吗？” 舒钦纳闷，不应该啊，睡什么沙发，难道不是应该借着房子小的由头登堂入室？ 卓楠看舒钦，舒钦平静移开眼，心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再看左禹川，脸色平静，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好，出门记得带伞。 你自己家不好住吗？非要来我这挤，顿了顿，“没事的话就不用过来了。” 左禹川了她一眼，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不是已经答应留在自己身边了吗？他过来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我在付昨天的房费，东西你要自己收还是舒钦帮你收。”语气里是不容置疑。舒钦颔首，仿佛下一秒就能撸起袖子给卓楠打包行李。 “我自己收拾。” “我有早会，舒钦送你过去，晚上回去陪你一起吃饭。”这话听起来平常又暧昧，卓楠转身去收拾行李。 一进门吴姐就热情的迎上来，帮忙卓楠放行李，给卓楠小零食，卓楠归结于有钱人家管家的基本素养。 “卓小姐，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元宵？”卓楠刚坐下，吴姐又热情发问。 元宵？对，已经是元宵节了，这不是卓楠第一次在外过节，但还是第一次到别人家过节，卓楠心里叹口气，起身到露台给家里打电话。 “妈妈，元宵节快乐，你们准备做什么吃？” 电话那头林芳似乎有迟疑，“就跟往年一样，随便弄一点就行，家里就我和你爸，还有……越林……” 哦，原来那个孩子已经住进家了，他们要一起过元宵节。 苦涩悄至，但卓楠还是尽可能掩饰，故作轻松的说：“那我可是比你们好多了，我和朋友们一起过，可热闹了。” “那妈妈就放心了，那想吃什么就买，不要省，朋友之间要相互，不能光让他们花钱。” “知道了妈，你…你们也一样啊，多做点好吃的。” 临了，林芳温软唤了卓楠一声，“楠楠，不要担心妈妈，照顾好自己，你好，妈妈就好。”蔓延在母女俩人间的酸楚谁都没有开口说破。 卓楠站在露台上远眺，春天好像要来了，南风的气息里已经有燕子往来穿梭的繁音，杨柳的柔条苦闷的聊为摇摆，热闹里又显得寂寞。 “卓小姐，除了黑芝麻、红豆、果泥、桂花你还想吃什么馅？”吴姐的声音唤回卓楠。 “吴姐，我都可以。” 卓楠走进厨房才发现，吴姐准备了满满一桌材料。 “先生特意交代我多准备甜口的食物，调完馅我们再烤些点心。” “是有很多人要过来吗？” “就你和先生两个人。”卓楠咋舌，就凭两个人，估计一周都吃不完。 “那就足够了，不做了。” 吴姐有些为难，卓楠收起材料放进冰箱，“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浪费才是大罪。” 左禹川提前一小时下班，回来时，还带着一大束海百合，卓楠和吴姐在厨房忙活，手上、脸上沾着面粉，在卓楠的要求下，晚餐做得简单精致，量也刚刚好。 “吃了饭我带你去看烟花。” “城里不是禁了吗？” “去云顶，今年有元宵节的烟花展。”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着天，慢悠悠用餐，一种不能言喻的平静填满左禹川的胸腔。 三个小时后，两人陷在云顶公馆顶楼的沙发上，不远处，在黑色的夜幕中闪起一朵朵五彩缤纷的烟花，像一把把的珍珠被撒到天空中，有一种华美而虚渺的东西在升华，又渐渐坠落，在寥落传来的啪啪声中慢慢寂寞，思绪游荡在明明灭灭的夜空里。 “想什么呢？”左禹川轻轻握着卓楠的手，漫不经心把玩她纤细的手指，她的脸上映着烟花的缤纷。 “我也在筑城生活了十几年，怎么不知道这边有烟花展。” “我说有就有。”对于卓楠突然搬家一事，他自然不信她说的熟悉环境，特意让舒钦去查了一下，李越林、卖掉的账号、托管的房子、局促的公寓，他全数悉知，只是无论如何她的都不开口。 卓楠侧头看向他，星目含威，“这是不是你自己弄的。” “很多年没有认真看过一场烟花了，今年感觉什么都很好，就想找个人一起一场。”左禹川知道，卓楠心里一定缺了一个角，所以他只好用能想得到的办法去填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 “那这场烟花贵不贵。” “不贵，但是你要还。”说这话时，左禹川眸子含情，卓楠看到了他眼里的炽热，别开脸，拉开一些距离。 左禹川笑，扳过她的脸，他静静地凝视，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他的心尖也随着颤动，慢慢靠近，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好像很久，好像又是一瞬，像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凌结，良久，唇分，两个人呼吸都有点急促，卓楠低下头去，小脸微红... 窗外，热闹的烟花密得没有空隙，如同左禹川被填满的心的一般。 第29章 离她远点 “哥，我给你说个事。”历青川风风火火闯进办公室，左禹川黑着脸，“不会敲门？” “第一次约女生吃饭要送什么花啊。”历青川边说边往后退，站在门前，象征性的敲了两下，又走近。 “你觉得我现在有时间和你讨论这个事情吗？” “我不是想着你是有对象的吗，问问你啊，如果我去问花店的老板显得我多没经验啊。”历青川说得委屈巴巴。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的从云城哭了一路的姑娘，她欠我一顿饭那个。”左禹川顿住，终于抬起眼皮，“她请你吃饭？” “有点挫败，这饭还是我自己讨来的，这几天我老是想到她，我猜这应该是某种暗示，所以就约她了呀，吃不吃饭无所谓，就是想再见见她，万一擦出点火花呢，哥，你不知道，她连哭都在我的审美上。”历青川的顾盼神飞的说着。 “她答应了？” “嗯，约的晚饭。” 左禹川的脸色更黑了些，当着历青川拨通卓楠的电话。 “今天吴姐做了什么？” “我还没下楼去看，我在房间里，晚上我不和你吃饭了，有约。”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在换衣服。 “取消了。” “不可以，我已经答应了，主要是我欠了人家的人情……”卓楠匆忙挂了电话。左禹川看着满脸期待的历青川，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你们准备去哪里吃饭？” “就在这附近吧，所以上来问问你，我得提前去准备。” “那介不介意带上我。” 历青川收起笑容，义正言辞拒绝道：“很介意，你会吓到她的。” “宝珀1735要不要。”这是左禹川的下下选。 历青川嚎叫着“哎呀，你真的会让我做艰难选择，很难选啊。” “要不要。” “要要要，但是先说好，见到人家你别绷着脸，别吓到她。”历青川恨自己又一次屈服在左禹川的金钱之下。 等待卓楠的空隙，历青川满是期待，一下整理头发，一下整理花束，抬手看了又看时间，看他这样，左禹川打心里觉得烦。 卓楠在约定的时间前10分钟到达餐厅，她穿了一件米色外套，画了淡妆，看样子是用心收拾， 再看满脸堆笑的历青川，左禹川的手紧了紧，要是能打点什么东西就好了。 卓楠看到历青川和左禹川坐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历青川有些抱怨：“我就说你会吓到她。” 转眼，颜灿灿起身帮卓楠拉椅子，待她入座又递给她一束橙黄色朱丽叶玫瑰，又紧接自我介绍，“我叫历青川，历史的历，‘峨峨高山巅,浼浼青川流’的青川，很高兴再见到你，那天太匆忙忘记问你的名字了。” “你好，我叫卓楠。”卓楠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她并不想让左禹川知道那天的事情。 “卓楠……，名字也好听。”卓楠尴尬的笑笑，真的没有必要硬夸。 左禹川眯着眼看卓楠，她全身不在，手里的花像烫手的山芋，有种做了亏心事被抓的感觉。历青川看左禹川一眼，又看卓楠，“忘了介绍，这是我哥，左禹川，他这人就是这样，不用理他，你有没有忌口？” 卓楠一时没反应过来，历青川又补充道：“我们是表兄弟。” “楠楠？”卓楠诧异的抬头，“我叫你楠楠可以吧。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叫我卓楠就行，我没忌口，什么都可以。”卓楠无心看菜谱，总觉得左禹川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身上。 “哥，你不要盯着人家看，看菜单。”历青川带着些许不满，“我给你讲，没有下一次了，下次我们见面不会再带你了。” 左禹川在心里冷笑，还想有下次？ 一顿饭，卓楠味同嚼蜡、如坐针毡，历青川还以为她内向，一个劲的找话题，卓楠心里一万个谢谢。看着局促不安的卓楠，左禹川的心也软了下来，她有什么错，不过是想还个人情，错的是历青川这家伙。 见卓楠落筷，左禹川柔声问“吃好了吗？”卓楠点点头，左禹川说：“那走吧，回家。” 历青川石化在原地，走吧，回家？！ “忘了介绍，这是卓楠，我女朋友。”说着起身拿卓楠的外套，手包，以及那束精致的朱丽叶。 拿包，帮卓楠套外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历青川整个人都凌乱了，“等等，什么情况，还一起回家，你们？” 左禹川带着略微的笑意，“如你所见，如你所想，以后没事别单独约她见面，手表去找舒钦拿。” 卓楠讷讷的被拥着走出餐厅，留下张口结舌的历青川。 上车后卓楠欲张口解释，“历青川……” “我知道，就想看看那小子要干嘛。”左禹川语气尚好，“他是我小姨的独子，趁还没开学这段时间来陪我外公。” “我们这是去哪里？”卓楠发现路线不对，左禹川笑，“回家。” 又走了一小段路，卓楠惊觉这是去往自己小公寓的路，她欣喜道：“原来是我家呀。”也不知道加装成什么样了。 走到门口，卓楠看着高档智能的电子大门，忍不住笑，“这门配我的小屋，简直是高配、天仙配了。” “那怎么办，这是你的全部呀，过来录指纹和人脸识别。”左禹川握着卓楠的手，耐心录信息，完成后，又录入自己的开锁信息。 进了门，卓楠欣喜的捂住嘴巴，全屋的色调变成了芥末黄融合芥末绿，搭配原木系的木地板和电视柜，和谐温馨，松软的灰布艺沙发，配简单一个小边几，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海百合，露台封了起来，一头做成书架，一头种了些花，窗帘也换成了木百叶帘，左禹川说这样一来不仅室内的光变得有弹性，还会随着太阳东升西落的时间创造出不同的光影变化，中岛台做了改装，可以吃饭，可以喝茶，还可以当做工作台，客厅四个角落加了暖气片，次卧改成了衣帽间，卧室只留下一张大床，简简单单，没有更多的元素堆积和家具。 “你这哪是加装，是重新送了一套房给我呀。”卓楠语气里藏不住的欢喜。 左禹川从身后抱住卓楠，头埋进卓楠颈间，鼻息柔软，说：“你独立、正义、自尊、睿智，但也有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喜欢麻烦别人，老是在心里置气，跟自己较劲，倔强得不让人知道，可我不是别人。” “嗯。” “我想触动你的心，就像你触动了我的心那样。” “嗯。” “可不可以让我学着照顾你，走近你。” “嗯。” 一颗严防死守的心就这样慢慢化开来。 第30章 一缕万千寸 最后一学期的课程不多，卓楠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准备毕业设计，左禹川似乎更忙了，但他每月抽出两天到卓楠的城市，每次见面卓楠都觉得时间仓促，每次分开，卓楠又觉得时间太慢，掰着手指，左禹川下一次就可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了。 卓楠大学的最后半年，他们一起逛了整个校园，不穿西装的左禹川没有那么凌厉，会和球场上的男同学一较高下，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左禹川耐心用湿纸帮卓楠擦拿过爆米花的黏糊糊的手，一起去夜市，在缭绕的烟雾里两人同吃一根串，也去情侣打卡地挂一个同心锁。 左禹川似乎满足了卓楠对爱情所有的幻想，卓楠融化了左禹川因商场浮沉而坚硬的心。 卓楠毕业前夕，收到来自云城的包裹，有林芳亲手做的小芝麻脆饼、酒芯糕点，还有一封写着‘姐姐亲启’的信。 吃一口酒芯糕点，卓楠就尝出了是年三十那天喝的酒，一晃大半年就过去了，过去的这半年她与家里的联系甚少，他们大概相处得不错吧。 看着信封上刚劲有力、骨气劲峭的字，卓楠擦了好几次指尖冒出的薄汗，还是没能打开。 一夜几乎无眠，脑子乱成麻，如果不是夜太深了，她会打给左禹川，听听他的声音。 次日，卓楠从一大早就开始期待，但直到下午的典礼开始了，她都没有收到左禹川任何一条消息，她也倔强的不去问，只是在心里暗自怄气。 快到卓楠领证书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她顺着人声回头，不远处，左禹川西装笔挺，手持鲜花，板正的站着。 卓楠心里的气一下全消了，乐呵呵的去拿证书，站在主席台冲他笑，她终于毕业了。 看着主席台上的卓楠，左禹川心里柔软得像一滩水，他的楠儿终于毕业了。 拿了证书，卓楠嫣然跑向左禹川，被轻轻拥住，左禹川低声道：“楠儿，我终于等到你毕业了。”卓楠的心颤了一下，这是左禹川第一次这样叫她。 这一次左禹川没有像以往一样送海百合，而是换成馨香的玫瑰，火红得刺眼，映得卓楠的脸颊泛着微红。 “现在能一起走吗？我还要赶到项目上去。” 卓楠回头看了看还在等她的同学们，说：“我们还要吃个散伙饭呢，我结束了打给你。” “好，那我晚一些来接你。” 左禹川刚转身，室友们涌上来，把卓楠团团围住，自然是好奇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去哪里找到的这么帅的男朋友，左禹川身边的舒钦是否单身。 晚上的散伙饭上，大家为了前程举杯，一轮又一轮，半场过后，平日往来不多的男同学方鹏欣坐到卓楠身边，他递过果汁，说：“卓楠你少喝点酒，我们出去走走，缓一缓。” 卓楠刚想拒绝，他又补充，“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约你了。” “总觉得你太耀眼了，整整四年都没鼓足勇气约你一次。” “我还记得报道那天，你穿过林荫时光斑洒在你身上，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辩论赛上，你像一颗子弹，自信、张扬。” “在教室、图书馆、操场，反正不管在哪里你都是很耀眼的那个存在。” 说话间卓楠手里的杯子空了，方鹏欣说的这些她并不完全有印象，只是觉得不太舒服，脚步有些沉。 “卓楠，我说这么多，你懂我意思吗？”方鹏欣停下脚步，眼神灼灼。 卓楠撑着越发沉的眼皮，脚步踉跄要往回走，方鹏欣拉住卓楠，“但是，那么美好的你，是别人的。你怎么能是别人的。” 左禹川拥着卓楠的画面刺痛了方鹏欣。 “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卓楠只觉全身无力，意识涣散，踉跄着要挣脱束缚，可方鹏欣拽着她往夜的深处去，想张口呼叫，但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 卓楠委着身体开始往下坠，一步都不肯迈，方鹏欣俯身欲抱卓楠。 “楠楠，楠楠。”室友李岩见卓楠久去不回，寻了出来。 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卓楠用尽全身力气往后倒，人就这样顺着小斜坡滚了下来，李岩看见夜色中翻滚的白色。 “楠楠！”李岩大叫着奔着卓楠去，方鹏欣见人来了，隐到灌木林后，快速跑开。 李岩到了跟前，卓楠终于撑不住跌到她怀里，“手机，给我手机。”卓楠说出烂熟于心的一串数字。 仿佛是漫长的等待，响了几声，挂掉了。再打，也不知道电话通了没，意识混沌得很。 *** 陌生的号码连续打两次，左禹川将手机递给舒钦，“去处理一下。”从项目上下来，劳务乙方负责人安排了晚饭，大家就晚饭详谈大学城的开发。 舒钦快步走到左禹川身边，俯身耳语几句，左禹川脸色发冷，对着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我有急事现在要走，剩下的事情我明天重新派人过来。” 去接卓楠的路上，左禹川第一次体会到五内如焚的感觉，不等他开口，舒钦已经将车开到极速。 卓楠软软的靠在李岩怀里，只觉全身火烧火燎般难挨，李岩抱着浑身滚烫的卓楠，急的直掉眼泪， 仿佛过了很久，卓楠迷离里看见左禹川在初夏的夜幕里快步走来，眼泪忽然从眼角溢出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需要他。 左禹川从李岩怀里接过卓楠的一霎，卓楠绵绵低语“左禹川，你怎么才来。” 卓楠全身滚烫，眼神迷离，意识涣散，不用想也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左禹川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把人给我找出来！” “左禹川，带我走。”卓楠将脸埋进左禹川的胸膛，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卓楠身上的炽热。 一路上，卓楠依偎在左禹川怀里，迷蒙里，看着左禹川上下滑动的喉结，卓楠软软抬手，指腹触碰的一瞬，左禹川垂眸，安抚道：“楠儿乖，马上到医院了。” “你怎么连喉结都这么好看。”卓楠瓮声说着，仰起头软软吻住好看的喉结。 第31章 一枕清风 卓楠醒来时，喉咙干得快要裂开，但让她真正裂开的是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左禹川，准确的说两人是交颈而眠。 她仔细回想，她吻了左禹川的喉结，他说快到医院了，所以她应该在医院，不应该在酒店。 卓楠轻轻挪动身体，她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左禹川的大手环在腰间，仿佛是皮肤相贴的触感，所以发生了什么？揭开被子，还好，是错觉，身上还有睡裙，等等，在酒店哪里来的睡裙，整个人都要凌乱了。 “别动。”左禹川的声音带着倦意。 低喃“我起来喝口水。” 左禹川睁眼，掀开被子下床去倒水，卓楠惊，他的浴袍散开了些，能见到胸前好看的线条，以及膝盖以下的腿。卓楠空咽一口，别开脸，心跳得飞快。 所以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接过水，卓楠咕咕一口喝完，平复了几秒钟，艰难开口，“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 闻言卓楠闭上眼，脑海里还想开始走马灯了，她想过一百种交付自己的方式，唯独没有想过酒后 乱 性。 看卓楠一脸悲慨，左禹川笑，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护士给你换的。” 睁开眼，眼神向左禹川又确认了一遍，左禹川点头，“我们先去的医院，又回的酒店。” 按着太阳穴回想了又回想，断断续续的画面拼在一起，用过药后卓楠一直吐，整个人虚浮无力，缓和之后她不愿留在医院，左禹川又带着她出了病房，然后就没有印象了。 她完全断片的地方左禹川悠悠帮他回忆了一下： 到了酒店，她挂在左禹身上不愿下来，羽毛落在雪地般轻柔的吻了左禹川的额头、眉毛、鼻梁、嘴唇、最后仍然是喉结，她似乎很喜欢他的喉结。 她说：“我一直喜欢干净利落的答案，但到了你这里我也很喜欢黏不拉搭的过程。” 她说：“只有迂回，才有弹性，我怕你新鲜感一过，我又一次失恋。” 她说：“我怕情难自控，怕非你不可，可又为你心折。” 她说：“我都不想问你为什么喜欢我，需要理由吗？不需要，需要吗？不需要。总之好好喜欢你。” …… 比社死更可怕的是原地社死。这么难为情的话一说还是一堆。 “那…我们。”到底到哪一步了呀。 “什么都没做。”就连卓楠那样狂热的吻左禹川都没有回应，昨晚的卓楠太致命了，左禹川是靠意志力克制了流窜的悸动，“你但凡还留点意识，我们就是两情相悦，情到深处，可你毫无知觉，回应你，就是乘人之危了。” 卓楠嗯一声，再无话，左禹川站在窗前目光落她头顶，气氛忽然变得拉丝起来。左禹川刚坐下，卓楠几乎是跳弹起身躲进了厕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有断断续续的对话，随后就是关门的声音。 片刻沉寂后，厕所门被敲响，接着传来左禹川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马上，我洗个脸。”卓楠又把头埋进脸盆里憋气，反复多次，觉得自己足够清醒了才走出厕所。 “过来。”左禹川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喝水，唤卓楠过去。 “你说，我能听得见。” 左禹川似笑非笑，“昨晚你的勇敢劲呢，不是喜欢黏不拉搭的过程吗？” “我喝多了……” “你是被人下药了，人已经找到了，你想怎么处理。” 卓楠陷入两难，如果追究方鹏欣这辈子就是毁了，可是如果不追究，保不准还会有其他人受害，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仍然心悸后怕，思考好久才开口，“报警处理吧，不管我有没有受到伤害，他的动机就不对。我的意思是教育他一下就好，不深究，只是以防日后有别的女生受伤害” “好，就按你说的办。” “谢谢你，左禹川。” “口头说谢最没有诚意了，过来。”左禹川又唤了一遍，卓楠慢慢挪到他身边。 左禹川大手一伸，将卓楠圈在怀里，拨开肩头散乱的头发，单薄的肩背和平直的肩颈全部露出，左禹川轻吻卓楠的肩胛，轻唤一声“楠儿”，卓楠的心狂乱不止，肺叶几乎要跟着一起颤。 红透的耳、白皙的颈和瘦削的锁骨顷刻间落满细密的吻，盈盈细腰隔着薄薄的衣裙被握住，他就这样贴近她，她跟着他，他带着她，他们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紧相贴，左禹川记下了触碰到的每一寸肌肤，他在她身上留下密密麻麻吻痕，她终于属于他了，她也只能属于他，每一寸呼吸交织，都似在云端，被松软云朵环绕，在山涧，清泉划过肌肤，也在开花的沼泽，沉沦不休…… 卓楠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白色的纱帘轻轻拂动，阳光像是长了脚，一步一步移到角落，轻盈得不易察觉，窗外的石榴花像一片烘烘燃烧的烈火，也像黄昏升起的红艳艳的晚霞。 只是不见左禹川的身影，打给左禹川他只说很快回来。晚霞一寸一寸浸染天幕，卓楠强撑一口气起身，身下有夺目的红。 洗完澡出来，左禹川已经带着干净的衣服回来了，和衣服并排放在一起的还有已经整齐叠好的昨晚睡过的床单，卓楠脸上又晕上绯红。垂眸擦头发，左禹川走近接过毛巾，细心帮她擦去发间的水。 左禹川选的衣服一条改良过的月白色旗袍。旗袍与生俱来的软和腻，将卓楠衬托得分外好看，高高竖起的衣领尽显纤细的脖颈，似露非露，盘旋扭结而成的花扣两两相和，欲说还休，两摆高高叉开的缝隙里，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她身上的稚气仿佛在一瞬间褪去，代之的是嫣然风情摇曳无尽，浸透着每一寸肌肤，平仄多姿，楚楚动人。 舒钦见到左禹川牵着卓楠下楼时，顿觉眼前一亮，且不说卓楠让人衣不开眼，就连左禹川舒展的眉宇甚是好看。 第32章 日有小暖 回到筑城后，卓楠进入新闻中心，报到第一天，被领着去了《筑城金融》板块。部门负责人盛况不上不下的打量着她，指着最边角的位置，说：“你坐那边去吧。” 卓楠自问从未与盛况打过交道，但从他的态度中，她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妹妹，你别理他，老盛就这样一个星期巴不得七天都耷拉个脸，对了，我叫盛夏。”邻座的男生凑在卓楠耳边喋喋道，卓楠疑惑的看着他，“你别误会，我俩只是一个姓，没有任何关系，看性格就知道，嘻嘻。” “你好，我叫卓楠，请多关照。” “对了，财经时评、专题报道、特别策划、经营管理、金融广角、银苑说法、同业透视、行业追踪、资本市场，你想做什么去哪个栏目？” “我好像没有得选吧，我对金融的了解基本为零。” “那你来《金融》干嘛？” 对于这个问题，卓楠比盛夏更想知道，她投的明明是《时政》，报道时却被带到《金融》。 “卓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盛况的声音将卓楠的思绪拉回来，快步朝办公室走去。盛况将一沓资料递给她，说：“以后你跟着我做金融广角，下个月的金融秋季峰会和我一起去。”临了又补充一句“如果不行就自己请辞，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盛主任，尽管我不是财经新闻学，可新闻是有融合性的，虽然我不知道您对我有什么意见，但我既然来了，除非是您不要我留在这个部门，不然我不会请辞。”卓楠心里铆着一口气，起资料往外走。 盛况多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离开时笔挺的背影。 一整天卓楠都在工位上几乎没起来过，午饭也吃草草对付两口，盛夏好心提醒她，“妹妹，第一天来不用这么卖力。” 卓楠只是笑笑不说话，还没开始工作就差点留不住了，不卖力等着被踢走吗？ 不觉间，夜幕四合，盛况收拾着准备下班，透过玻璃，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卓楠的工位还亮着灯，写写停停，又翻阅资料，指尖翻飞在键盘间。 盛况走出门，对着卓楠的方向说到“虽然我喜欢努力工作的同事，但不主张无休止的加班。”闻言抬头，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 “盛主任您先走，我还有些资料需要查阅。” 盛况走后，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的滴答声陪伴卓楠。经过一整天整合和查阅，她对报道行业和范畴有了初步的了解和认识，会议流程也熟记于心，接下来是经济类基本知识。 电话突然响起时卓楠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第一天上班就要这么拼吗？” 抬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卓楠舒一口气，“快了，你呢？” “我在你单位楼下。” 卓楠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奔下楼，见到左禹川好似一天的疲惫都散了去。 一上车左禹川就递给她一个盒子，说：“庆祝你第一天上班。”不用看就知道是珠宝，卓楠不解，“为什么总是送珠宝？” “我的目标是送你一屋子的珠宝，让你什么都有，要让别人给的你都看不上。” 除此之外，左禹川总是送珠宝还因为他觉得钻石是坠落星星的碎片，而卓楠是他的星星。 卓楠把玩着水滴形的钻石，说：“你就不怕我装傻，一直说不认识吗？然后骗你一堆珠宝？” 左禹川笑，卓楠傻这件事情其实不需要装。 “我还没有吃饭。” “我知道。现在不是带你去吃吗？” “你怎么知道？” “你肚子扁扁的。”左禹川的大手覆在卓楠肚子上，卓楠笑，“你的手这么神？” 左禹川俯下身，压低声音，“你的尺寸不就是我用手量的？”卓楠耳根发烫，抓起左禹川的手，轻咬一口，左禹川又道：“你在点火知道吗？”卓楠吓得立马坐直，双手在胸前比了‘x’。 左禹川笑意更深了，抬手轻柔卓楠的头。 吴姐是发自内心喜欢卓楠，知道她第一天上班，接左禹川交待起，她用了十二分耐心做了一桌卓楠爱吃的菜，怎奈卓楠迟迟不来，她从晚饭等到宵夜。 她喜欢卓楠是因为卓楠乖巧，还因为卓楠的出现，左禹川终于像个正常人，有喜怒有温度，而不像从前，仿佛一台工作机器，不舍昼夜。 “吴姐，谢谢你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还等我这么久。”一进门，卓楠亲昵的道谢，语气似在撒娇。 卓楠吃得喷香，末了吴姐又端出红豆点心，卓楠为难极了，“吴姐，你这样我只能减少过来的频率了，每次都吃到走不动道。” “饭后点心，不碍事的。”在吴姐的手艺面前，卓楠从来不经劝。 卓楠问，“吃一口吗？”左禹川摇头，卓楠舀一口，递到他面前，“吃一口又不会怎么样。”左禹川无奈张口，卓楠笑，“要胖一起胖。”左禹川无情揭穿，“我就吃了一口。” “那不管，这样我心理平衡。” 工作的烦恼在美食面前短暂的消失了一会儿，饭后静下来，一想到下个月的峰会，卓楠心里直犯难。但如果退缩岂那岂不是正合了盛况的意，回想盛况奇怪的眼神，卓楠就心塞。 左禹川走近，从背后拥着她，“工作不开心吗？” “没有，第一天上班，还不太适应。” “那放松一下？”左禹川声音沉沉，卓楠一激灵，不等反应，左禹川大手一捞，横抱起卓楠往浴室里走。 从浴室出来，卓楠双手无力的勾在左禹川的脖子上，小声咕哝，“还说放松。”左禹川笑，“还没得到放松？”指腹游移，卓楠把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什么？”“需索无度……”未尽的话被封在喉间。 左禹川将卓楠放在宽大的床上，顺手掐住她的腰，笑得魅惑，在她耳畔慵懒道：“你大概不知道什么事需索无度。”卓楠躺在枕上，发丝零散，睫毛上还带着水汽，定定望着前面的男人，他英挺的鼻梁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他们每一寸肌肤都紧紧相贴，融在一起，他们又一次做尽这世间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 第33章 自成篝火 往后零散的日子里，卓楠几乎是每天最晚离开办公室的那个人，从一开始的潜心研究，逐渐融入集体，会参与大家的讨论和策划，某些创意还不错，盛况一方面慢慢发生改观，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否定自己对卓楠的第一印象。 自从得知卓楠直接跟着盛况，盛夏替卓楠发出短暂的哀嚎后，更贴心的照顾她，吃什么不忘带卓楠的一份，还会主动帮卓楠校对方案，卓楠感激不尽的同时，又想尽办法让盛夏对自己不要这么热情，乱点的鸳鸯谱突然就在办公室传开了。 每天左禹川都接卓楠下班，有时去溪湖里，有时在凤鸣湾卓楠的小公寓里，卓楠喜与左禹川日日见面，她不自在的是左禹川的车太扎眼。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我不可以啊，我想和你一起回家。”左禹川却很享受每天去接卓楠下班。 卓楠无法坦白，办公室里好事的同事一边乱点她与盛夏的鸳鸯谱，一边又传卓楠豪车接送。 入夜，两人窝在小沙发上看电视，左禹川亲吻卓楠的指腹，漫不经心的说：“你不坦白，又藏不住心事的样子真不惹人喜欢。” 卓楠错愕，“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 卓楠靠近，蹭了蹭左禹川，软软说：“你最疼我，是不是。” “是。” “那可不可以不用接我上下班，同事看见了不好。”卓楠说得真诚，同时也感觉到了左禹川突然停下来的吻。 “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不是这个意思。” 左禹川语气凉了下来，“那是什么意思？” 他从未忘记左贺的敲打，卓楠毕业那晚，他下了要护住卓楠的决心，做好了与左贺抗争的准备，但卓楠自始至终没有亲口说过自己是她的男朋友。他在心里也自嘲，不过一个称谓，又不是十七八岁还要在心里较劲。 “我只是觉得压力有点大。” 左禹川沉默片刻，凉凉说：“我先回去了。”起身之际，卓楠拉住他的手，“你别生气。” 左禹川抽出手，“没生气。” 如常的关门声这次落在卓楠耳朵里显得格外重。 时隔大半年，卓楠再一次失眠，她怎会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可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卓楠只是想努力工作，自成篝火，没有压力的站到他身边。 次日，卓楠顶着黑眼圈出门，舒钦安排的司机早早等在楼下，“卓小姐，我送你去上班。” “谢谢你了，单位离得不远，不用接送我，以后也不要来。” “舒特助那边……”年轻的司机有些为难。 “我也有我的意愿不是吗？”卓楠只觉胸闷，快步走进地铁站。 舒钦收到反馈的时候，满脸无奈，昨晚左禹川又回到办公室，阴冷着脸让他安排人接送卓楠，还强调换一辆普通的车，可一天就没能顺利落实。 一整个早上，整个总裁办的气压异常低，舒钦接到宋兆和的预约电话时，心里直犯难。 “左总，宋小姐有预约……”左禹川头也不抬，“不见。” “她那边怎么样？”舒钦只觉头皮紧绷，低声回答：“卓小姐没乘车。”左禹川抬眼，眸若冰霜，“知道了，出去吧。” 不多时，宋兆和直接打了左禹川的私人号码。 “左总，抱歉又要麻烦你，我爷爷生病，我回来看他，还麻烦您抽个时间我们碰个面。” 左禹川语气冰冷疏离“我会安排人去看望老爷子，见面就不必了。” 宋兆和带着哭腔，说：“爷爷的情况不算太好，所以…真的要麻烦你了抽个时间。” “什么时候，在哪个医院？” “我后天下午到，在申氏医疗集团。” 一想到卓楠不会这样求人，左禹川心里更烦了，他走的时候但凡她服个软，什么事都没有了。 下班时，避免碰到舒钦安排的车，卓楠从后门离开，不想遇上了盛况。 “你去哪里，我送你。” “我和朋友约了晚饭，就在这附近，走两步就到。” 待盛况离开，卓楠又看了看田园发来的地址，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吃饭要选到城郊去，本来无心赴约，但耐不住田园说是不是好久没有见，感情淡了。 卓楠一整天没吃饭，见到田园的时候真是的前心贴后背，咬着牙说：“姐姐，吃饭一定要跑这么远吗？” 田园起身挽着她入座，笑眯眯回答：“这里的蓝鳍金枪大腹刺身拼盘牡丹虾不要太好吃哦。” 卓楠抽出手，满脸戒备：“你又密谋什么？” 田园还是笑，晃了晃手里的卡，“这顿我大姨请客。”卓楠隐约记得田园有个很厉害的大姨，他们表兄弟姐妹6人只有她一个女生，所以备受恩宠。 卓楠饿得眼冒金星，也不管谁请客了，只想赶紧垫吧一下，“那请问可以吃饭了吗？” “等一下，我哥刚才遇见熟人上隔壁打招呼了，稍微等一下下。” “你哥？所以这不是什么很想见我才约的饭。”卓楠吸一口气，“我真是榆木脑袋，想想也是，吃个饭要跨大半个筑城。” 说着门被推开了，田园乐呵呵招手，“我哥来了。” 卓楠回头，竟然是盛况。起身，浅浅鞠躬，“盛主任好。” 盛况现在也在状况外，问田园：“这是？” 田园拉盛况坐下，讪讪的笑“诺，就是大姨给了我一张卡，让我请我的朋友们吃吃饭什么的，前提是得要约上你。” 卓楠大写的无语，很明显自己被动的被栓在了红线的另一端。盛况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寡了田园一眼。 “哎呀，认识一下又不会怎么样。”田园拉两人坐下，“不过看你们的反应，好像已经认识了？” “我现在跟着盛主任做金融广角。”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缘分嘛。就不用我介绍了，吃饭吧吃饭吧。”田园好像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全然没看见两张冷得出水的脸。 饭后，田园一直走在后面打电话，卓楠看得出来，她是想借口离开，留两人独处，于是率先一步开口，“园园，我们下次再约，我先回去了。”“盛主任再见。” 田园见情况没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急忙挂了电话，“楠楠，等一下，这里不好叫车，我哥送你。” 卓楠不作答，只是加快了脚步，盛况出声，“这里确实不好叫车，一起回去吧。” “谢谢盛主任，我能自己回去。” 卓楠的平静和疏离盛况自然是能感觉到的，田园口中的卓楠和他所见的卓楠好像不一样，“你也别多虑，我还能对个妹妹怎么样吗？” “盛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卓楠说完折身离去。 “哥，你干嘛，送一下呀，这里回到市区有多远你不知道？” “田园，如果你足够尊重你朋友你不会这样做，这种自以为是的机会创造我不希望有下次，你自己叫饭店的专车送你回去。”盛况扔下话，也扔下田园。 卓楠站在秋天的夜里打车，头发被风扰乱，她嘴巴抿成一条线，似乎再来一阵风，她的眼泪立马就要掉下来。 盛况将车停在卓楠面前，说：“有个访问策划现在着急要，一起回单位加班。”果然只有提了工作，她才肯上车。 进入市区，盛况问：“你住在哪里？” “不加班了吗？” “太晚了，明天再做。” “谢谢盛主任，我到凤鸣湾。” “对不起，我替田园向你道歉。” “我没有生气。” 直到卓楠下车，两人没再说过话。 第34章 不吝分享 见卓楠从盛况的车里下来，左禹川升起玻璃，眸子里是骇人的寒气，说：“回公司。”舒钦听得出左禹川是真的怒了，只觉头皮发麻。 司机在新闻中心等到九点，仍不见卓楠下楼，向舒钦请示，舒钦本想处理好了再汇报，谁知左禹川主动问起，舒钦只能如实汇报，左禹川在心里叹气，真是拿这个小孩没办法。 到了新闻中心却得知卓楠早就下班走了，去凤鸣湾也不见人，左禹川就在楼下等，想着见到了抱抱她，哄哄她就好了，不想却看见她从别人的车上下来。 …… 往后一段时间，卓楠如常上下班，接送她的人似在一夜间就消失了。只有夜很深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念了，才会点开左禹川的对话框，不多的记录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包括标点符号都已经熟稔于心。 可是他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两人冷战的第三天，她就看到了左禹川与宋兆和同框的照片，被压下来的照片上，宋兆和挽着左禹川的手，传闻是宋兆和怀孕，左禹川陪同孕检。 其实卓楠进入新闻中心不久，就听说了商界名流的各种新闻，自然也包括左禹川和宋兆和的。所以，就算他日日与自己在一起也并不妨碍他与别人谈婚论嫁。这样一想，好像就能想得通一开始左禹川说的为什么是‘留在我身边’而非‘做我女朋友’了。 忍着疼痛在心里一遍一遍安慰自己，还好只是短短数月，时间能带来的，自然也能带走。 取消微信置顶，左禹川的对话框立即沉到底部。他回归本属于自己的生活轨迹，她也该如常生活。 周末下午，卓楠刚想出门采购些东西补充冰箱，却接到租客的电话，说她住的那套房子漏水了，渗到了楼下，物业主要房主出面才肯修缮，这也是如常生活之一，除了上下班，酱醋茶，还有鸡零狗碎。 想要趁着周末自己做晚餐的兴致一扫而空，心里提了一口气，拿上老房子的钥匙出了门。 回到老房子一看，心里提着的气四处散开，情况远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开门一看，屋子里接触地面的家具能泡的都被水泡了。 修理工很快将水管修好，三楼的住户也得到一个月的房租减免，剩下的一片狼藉留给卓楠一人，隔着防尘罩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她才起身动手收拾。 排水、拖地、该洗的洗，该晾的晾、该扔的扔，一直忙碌到夜晚。这期间好几个租户上楼来邀请卓楠到家里去吃饭，她都拒绝了，只想赶紧收拾完赶紧回去。手脚被水浸得凉沁沁的，身体因为劳动又冒着汗，冷热交织，整个人难受得很。 提着垃圾下楼时，遇见二楼的租户，准确的说是她提着一袋漂亮的冒着热气的包子等在门口，“卓小姐，叫你到家里来吃饭你也不肯，我做了些包子，你吃上两口。” 卓楠笑笑“谢谢张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我本想上去和你一起收拾，但我笨手笨脚的，又怕弄坏你家里的东西，只能做些趁手的东西给垫垫肚子。” 张姐一家是北方人，来筑城好些年了，一直租在卓楠家的房子里，夫妻二人老实本分，孩子聪明伶俐，就是两人的运气都不怎么好，仿佛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在生活，但日子总是没有气色，卓楠知道他们艰难，这些年一直没有涨过房租，也许是生活的担子太重，张姐夫妻二人与人交往时总是小心翼翼再小心。 就比如此刻，她生怕卓楠不要这包子，又补充了一句，“我下班时刚买的猪肉，菜也很新鲜。” 卓楠腾出手打算拿一个就好，但张姐将一整袋包子都塞到她手里，“这些你都拿上。要是吃得惯只管告诉我，我别的不会，做些包子馒头趁手得很。” 卓楠嗯一声 ，又一次道谢，张姐诚恳说道：“卓小姐，不管在哪里都希望你生活如意。” 卓楠心里一怔，点点头，“张姐，也希望你们的生活如意。” 可是生活哪里有那么多如意呢？ 卓楠提着张姐给的包子走进街口的粥铺，即便生活不如意，也该好好吃饭再回家。 她要了一碗明粥，就着张姐的猪肉白菜馅包子慢慢吃起来，这是她今天的第一餐饭。 “你的包子在哪里买的，看起来还不错。”闻声抬眼，申记瑜就站在自己跟前，“这是你解锁的新吃法吗？” 不等卓楠松口应他，他已经自顾坐下了，“可以吃你的两个包子吗？”卓楠点点头，申记瑜才扭头冲着厨房说：“白叔，今天只要一碗明粥。” 申记瑜尝了一口，忍不住赞许，“味道还不错，在哪里买的？” “住我家楼下的姐姐给的。” 说着，白叔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明粥上来了，申记瑜就着白粥三两口就吃完一个包子了，卓楠推着袋子到他面前，“喜欢的话再拿，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不给川哥留两个？” 卓楠吞咽一口，语气如常“他应该不爱吃这个。” 申记瑜嗅到微妙的气氛，再联系最近两次他们聚在小旸山，左禹川都是一个人去，试探性问道：“吵架了？” 左禹川已经开始了新的恋情，如果按照处男女朋友的正经关系那应该是分手，如果只是按照左禹川提出来的让卓楠留在他身边，那就是结束这段关系。没有明确的说分开就和别人在一起，那就属于后者。 “我和他好像不是可以吵架的那种关系。而且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了。”说出这话时，卓楠的心颤了一下。 所以，左禹川去参加宋老爷子的生日并不完全是逢场作戏？那么，卓楠呢？这个他曾亲口说过有趣的女生。 也难怪，他每次带卓楠去医院都不挂号，都是直接让自己处理，原来卓楠在他眼里也仅仅是有趣而已。 “申医生是在同情我吗？”卓楠笑笑，“我是成年人了，自然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是同情。” 卓楠没有追问，如果不是同情那应该是什么，申记瑜也没有继续说，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饭后，卓楠拒绝了申记瑜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但没有拒绝申记瑜要平分剩下的4个包子的请求，因为这是张姐在她饥寒交迫时给的暖意，还祝愿她生活如意，所以她不吝分享。 第35章 是你不来 临近峰会，筑城突然断崖式降温，加上前一阵踩在水里收拾屋子，卓楠染了风寒，为保证采访万无一失，盛况打算换下卓楠，问她意见时，她平静的说：“我听从安排。”嘴巴又像吃饭那天一样抿成一条线，仿佛多说一个字，就绷不住了。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盛况发现卓楠要强又倔强，也亲眼见到她为了峰会所做的准备，忽然不忍，“算了，到了会场你跟着我吧，方案你熟悉一些。” “谢谢盛主任。” 盛况眯着眼看挺得笔直的背影，心里有些动容，可是这么要强又倔强的人怎么就不会为自己争取呢？又忽然想到田园拍着胸脯说的，‘你了解了楠楠，就会知道她有多值得被爱。’ 峰会当天，卓楠身穿奶茶色休闲西装，中跟软底皮鞋，头发束成马尾，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成熟干练不少，会议召开前一小时，她拿到了受访者名单，看到左禹川名字的一瞬间，心颤了一下。 大禹作为纯内资的高新企业，为行业输出了大量行业洞察、趋势分析、对标报告和风险指数，左禹川作为大禹执行副总裁，自然受邀在峰会上发表了演讲。 台上的左禹川自信、沉稳、儒雅，灯光打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光辉，熠熠照人，大概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吧。 会后，卓楠跟在盛况身后走进访问间，左禹川目光越过盛况，落在卓楠身上，干净素练，脖子上一览无余。他知道她今天会来，也知道她会作为助手进入访问间，不联系，也不见面的大半个月里，他知道她所有的消息，他总觉得见了面，她会像以前一样颜灿灿的冲自己笑，那样一切都可以勾销，不想，她倔得让他没有办法。 访问间里冷气开得足，盛况临时给卓楠调整座位“坐我右边，出风口冷。” 左禹川抬眼对着舒钦说道：“空调关了吧。” 盛况开口解释：“不好意思，左总，卓记者不太舒服，感谢体谅。” 左禹川嗯一声，示意可以开始访问了。 近40分钟的访问里，他总不自觉地看向卓楠，一丝不苟做记录，额前散下几丝碎发，齐膝的寸裙下是白皙的小腿，脚后跟被鞋子磨得有些发红。 采访结束后，左禹川出门拿鞋子，那是看到卓楠的脚后跟被磨得发红，中途休息交待舒钦去买的，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忍她不舒服，结果拿着鞋子回后来，只看见她和盛况并肩走到了大门口，不知盛况说了什么，卓楠冲他笑了。 左禹川脸色一沉，真是刺眼，随手将鞋子扔进垃圾桶。 …… 入夜，卓楠窝在沙发里又一次翻看和左禹川的聊天记录，心脏隐隐嫩痛，深吸好几口气平复下来，想了又想，删除好友。 大概是吃的感冒药发挥了药效，整个人昏昏欲睡，恍惚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开门走近。卓楠在心里自嘲，不过相处数月，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直到温热的大手贴到卓楠的额头上，她有了清楚的感知，但整个人软软的，不想开口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怎么这么烫？”左禹川蹲在她面前，柔声问着，听这语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委屈涌上心头，卓楠止不住情绪，豆大的泪珠滚出眼角，左禹川的心揪了一下，把卓楠揽进怀里，看她单薄的肩背轻微颤抖，不发出任何声音，不多时，只感觉胸前湿了大片。 等卓楠发泄完了，左禹川才捧起她的脸，问“你心气这样高，我拿你怎么办？” “你怎么来了？”卓楠的声音瓮瓮的。 左禹川不会告诉她，她与盛况一起离开时，并肩的背影刺痛了他，不会告诉她，知道她不舒服，会后心绪不宁，自然，也不会告诉她，他以为磨一磨她的性子就好了，但见到她的刹那，好像什么都可以原谅，甚至见她落泪，他在心里开始自责起来。 “我不来，你也不会去找我。” 卓楠吸了吸鼻子，直起身来，“既然来了我们就把话说开，我不知道你对待感情的态度是怎样的，但你交了新女朋友我们就不该再往来了。你这样进出我家，你女朋友会怎么想，我会怎么想。” 左禹川揉揉眉心，“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我什么时候又有女朋友了？” 卓楠翻出照片，怼到左禹川面前，左禹川定睛看后，笑：“小乖，原来这些天你是在吃醋啊。” “别叫这样肉麻。我……”左禹川凑近，柔软的唇轻轻地印上她的额，她的鼻，她的脸，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柔的摩挲，辗转流连，轻柔吮吸，一边奈心的等待着她的反应。 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即使隔着衣服，卓楠也感觉到了他手间的灼热。 末了，在卓楠耳边说：“我和她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在必要的场合一起露个面，去医院是因为她爷爷生病了。以后有什么疑虑直接问我，不要生闷气。” “你走得那样绝情，我怎么问。” “不要我送你上下班，却让别的男人送你回家，不知道怎么问我，说我绝情，不留我就算了，还乱扣帽子。” “我没有拉住你的手吗？你甩开我了。”卓楠心里又酸又委屈。她生平第一次挽留一个人，竟然被甩开了。 左禹川被气笑，“你就那样轻轻用手指勾了我一下，那是挽留吗？” 卓楠懒与他争论，气囔囔不说话，左禹川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对不起，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着想，没有让着你，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们按照你喜欢的方式相处，不让你有压力好不好。” 卓楠点头，眼泪滴在左禹川的手背上。 待卓楠心情平静后，左禹川又问，“为什么让别人送你回家。” “田园约我到望水去吃饭，盛主任也在，回来的时候就顺路载我回来了。” 左禹川嗯一声，”还好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误会多久。 ”我没有删你的进门信息，是你不来的。“ 第36章 到此为止 “楠楠，你的名字在盛主任后面呢。”盛夏看着报道感叹道。 “那是盛主任厚爱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荧幕上，报纸上，卓楠心里也是欢喜。 盛夏突然凑近，“你有所不知，你是第一个跟着出去采访重要会议就得到署名的。之前也有同事跟着盛主任学习，差点没被骂哭……” “盛夏，如果很闲就去跟项目吧。”盛况声音缓缓，但总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吓得盛夏一激灵，坐回原位。 “卓楠，进来一下。” 盛夏歉疚，估计要连累卓楠被骂了，他双手合十，冲卓楠道歉。 卓楠进门，盛况倒了热水给她，“把门关上，坐吧。”这突如其来的温和态度让卓楠直犯嘀咕，是要劝她去别的部门吗？ “大禹有个项目在西山，现在在筹备了，需要一些前期的素材，你去跟进可以吗？中期之后我带你。”卓楠舒一口气，原来只是工作安排， “好，如果有问题我会及时向您汇报的。” 经过金融峰会的采访，盛况对卓楠又改观了一些，又或许受到田园的一些影响，迟疑片刻，他又问：”“你和左禹川认识？” 这一问是卓楠千万种幻想里所没料到的，她迟缓点头，“认识。”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实习的时候采访过他，不是，就是拿了一下话筒，后来有过几面之缘……” “知道了，出去吧，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 采访当天，左禹川看卓楠的眼神没有避开盛况，他联想到卓楠到中心前一天，他接到郑部长的电话，让他亲自带带即将报到的卓楠，盛况心性高，业务强，向来看不起加塞的人，何况卓楠还不是金融方向的。 耐不住郑部长说：“小况，这个面子卖给我。”新闻中心的部长郑诚源与盛况母亲私交甚好，盛况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中心工作，始初郑诚源对盛况是出于照拂小辈的关心，盛况自己争气，在同期入职的记者中脱颖而出，从一线记者到板块负责人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 接手《筑城金融》不过两年，发展成为仅次《时政》的板块，但他总冷着脸，不爱买账。 盛况生性寡淡，不爱过问别人的私事，只知卓楠是外行加塞，所以一开始看她不上不下，本想给点难题，让她知难而退，不成想她勉强完成了任务，他就打算让卓楠练练手去做西山综合体的前期工作，还没下通知，就接到的大禹电话，点名要卓楠参与素材采集，美其名曰：卓记者看起来很稳重、上镜，项目需要一个固定的出镜记者。 全部联系在一起，仿佛千丝万缕。 —— 卓楠上项目的第一天就碰上了左禹川，远远的她冲他笑，秋末暖洋洋的午后，左禹川和一众人站在一起，他一身清朗，最为出众。 这是他们在工作中的第三次碰面，卓楠心里偷着乐，近时，左禹川问：“一个人来的？”语气自然平静，项目经理是个人精，已然明了，刚见到卓楠的时候他有些不满，为何中心会指派一个带着稚气的女娃娃来跟进项目。 “卓记者很不错，能吃苦，工作卖力。” 左禹川看见了卓楠额头上细细的汗珠，脸颊微微泛红，白色的外套沾了些尘泥。 左禹川并不接项目经理的话，又问：“你这边忙完了吗？” “基本完了。” “走吧，回去。”卓楠乖巧跟着左禹川一起出工地，项目经理对组长交待道：“以后卓记者来，在项目部喝喝茶就行，她要什么你给什么。” 回城路上，日渐西沉烧红大半天空，霞光映在卓楠侧脸上，额前的碎发也染成好看的橘。 “累不累？” “我们以后在项目中碰面的机会多不多？” “还行。” “那就不累。” “我们不是几乎每天都见面吗？” 卓楠的食指在左禹川的掌心里画圈圈，轻轻痒痒，“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卓楠侧脸看着左禹川，眸子里有左禹川的倒影，也有扑闪的霞光，说：“我工作的时候你不会把我当小孩子。” 左禹川闷笑，凑到卓楠耳边，说：“你现在哪里像个小孩。”灼灼目光落在卓楠胸前，卓楠反应过来，脸‘唰’一下红了，寡他一眼，“我和你说正经的。”卓楠总是不经逗，左禹川笑意更深了，温热的气息，喷在卓楠皎白的颈间。 卓楠任左禹川闹，纤细的手指扣进他的指缝，十指交叉，不说话。卓楠这段时间越发惹人喜爱了，不经意的小小主动总能让左禹川倍感享受。 快到市区时，左禹川接到石岚秋的电话，让他回老宅一趟。左禹川轻拍枕在自己膝盖上睡觉的卓楠，“楠儿醒醒，到了，我回老宅一趟，你去溪湖里等我。我晚一些回去。” 卓楠揉揉眼睛，刚睡醒的声音里带着娇，“我回凤鸣湾，明天上班方便些。” “好，我晚一些回去。” 卓楠轻轻亲左禹川的手背，极其乖巧应了他。 *** 回到家，石岚秋在客厅里喝茶，左禹川招呼了一声，她淡淡说：“你爸在书房，他说什么你应着就是，别吵。” 进了书房，左贺在写字，不说话也不招呼他坐，等了片刻，他才放下毛笔，“我说的话你到底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你怎么玩无所谓，但别让宋家拿住话柄。”说着甩出一沓他与卓楠的照片，在餐厅、在商场、共同进出溪湖里、凤鸣湾。 左禹川瞥一眼照片，平静又坚定的回答：“我没玩。” 左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晕染开来。 “前脚西山综合体刚启动，后脚我就收到这些照片，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在玩闹，都到此为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吃心了。” “叫我回来就为了这事吗？” “她也配？让你回来是让你准备一下，你和宋兆和的婚事尽快定了。” 左禹川深海一样深邃的眼睛忽然晦暗得没有光，“我会处理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见左禹川很快出来，且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石岚秋起身跟着他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的木芙蓉被风吹得影影绰绰，左禹川背对石岚秋，站在投影里，。 “商场的联姻向来都是家室和万事和，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你和爸爸培养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吗？” 石岚秋明显顿了一下，“除了感情，我什么都有了。” “就算不和爸爸在一起，你在石家，在磐石，不也什么都可以拥有吗？” “我只是不想我守了几十年的家成为别人的。” 左禹川看着偌大的院子，目光凉浸浸，如秋末夜里的凉风，“知道了，我会处理好。” 第37章 就到这里吧 花都的秋天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天色，能听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可以在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天气好得像含着一粒薄荷糖，凉凉的，甜甜的，当然这些都不是宋兆和深爱花都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花都的秋天是色彩饱满的油画，是何之洲笔下的油画。 毕业后，宋兆和跟着何之洲定在花都，两人一起开了一家画廊，平日里何之洲画画，宋兆和谈商务，日子悠闲得不像话。 入秋后，宋兆和稍微忙起来了，她满心满意奔走，想着要在筑城变冷之前，想办法带何之洲回一趟筑城给宋允和看看，整个宋家，只有宋允和知道宋兆和的真实感情。 深秋的某天傍晚，宋兆和如往常一样谈完商务回到店里，画廊只留着几颗射灯，灯光昏黄，走近，看见何之洲与助理抱在一起，宋兆和手里的晚餐和一把桔梗散落。 何之洲回头，眼色如常对上宋兆和泛红的眼眶，她艰难启唇，“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何之洲的拳头紧了又紧，青色的血管现在白皙的手背上，说：“兆和，我们就到这里吧。” 宋兆和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蹲下捡沾了汤汁的桔梗，眼泪砸在地上，何之洲又道：“今天下午有人来看过画廊了，包括里面的画在内我都售出去了，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下周我动身去斯洛文尼亚。” “那你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突然觉得没劲了。”何之洲依旧平静。 “什么时候的事？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不，早上都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没劲了？明明说好了，再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去筑城，你不愿意去，我们就去斯洛文尼亚，去住你喜欢的红顶白墙的房子……”宋兆和越来越小，抬眼看着何之洲，眼泪不断。 “兆和，你别这样。” 四年前，深秋午后，宋兆和遇见了何之洲，瘦瘦高高的他背着画板穿过种着榕树的街道，白t恤、牛仔裤，头发修理得干净整齐，和很多自诩玩艺术的人不一样，就一眼，他就落在了她眼里。 何之洲过于优秀，甚至还没有多打听，宋兆和就知道了他全部的信息，研二在读，油画专业，拿过油画艺术奖，单身。宋兆和几乎一有时间就横跨两个区去制造偶遇，但她生性温柔，只是安静的看看他，并不多打扰，她本身就是焦点一样的存在，第四次出现在美院的时候何之洲的同学们开始起哄了。 何之洲站出来解围，“你们别这样。”这是他在她面前说的第一句话，她铭记于心。 契合的灵魂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认识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两个安静的灵魂载着狂热的爱，一转眼就是4年。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宋兆和轻轻的问。 “是。” 良久，宋兆和又才开口“好，那就祝你过得好，祝我对此一无所知。”她缓缓起身，握着垂下头的桔梗走出画廊，她走得那样轻，每一步都落在何之洲的眼里，又那样重，踩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直到宋兆和消失在街角，何之洲伸手关了灯，肩膀剧烈的抖动，咽喉发出‘呜呜’的声音，饮泣吞声，泪流满面。 过了很久，站在他身边的助理才开口，“之洲，你该好好告别的。” “即便我这样了她都不曾放弃我，还打算着带我去筑城见她哥哥，三年前就应该结束的，只是我贪心，舍不得她才拖到现在。如果好好告别，说我给不了她未来，她怎么肯……”何之洲的声音仿佛生锈的刀，剧烈剐着着心脏，他用力捶打着双腿，“我想好好告别的，我想的……” 助理拉住他，满眼不忍。 临近毕业的那个寒假，筑城异常冷，宋兆和发给何之洲一张漫天风雪的照片，说，要是筑城的冬天不这么冷就好了。何之洲就记在了心里，毕业时，他问宋兆和愿不愿意一起去花都，那里四季如春。宋兆和问为什么是花都，何之洲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离家那么远，花都离你家500公里，离我家1400公里，是理想的城市，以后你想回去了，我们就去筑城生活。 但画廊刚开没多久，一场车祸夺去了何之州的双腿，从此，他就安静画画，宋兆和在外负责商务。 “可是舍不得又怎么样，我们连基本的手牵手去散步，正常的拥抱都做不到，我一个废人怎么给她未来？”何之州哭得悲怆。 第三日，何之州才鼓足勇气回家，什么都没动，宋兆和什么都没带走，房间里甚至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沙发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挂起来，阳台上的衣服也没有收，何之州拿起宋兆和的衣服，细细摩挲着，豆大的泪滴在顺着衣服的纹路慢慢浸染开。 宋兆和在家附近的酒店哭了三天，哭她在这份爱里用尽全力又进退两难，无能为力，她以为与何之洲的爱情填满了离家的遗憾，然而，这份深爱在朝夕之间就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昏睡了三天，千天的光景零零散散涌现在梦里，他们去徒步、滑雪、潜水、登山。在散漫的午后，她煮茶，他画画，也会临时起意去追一场日落，情动时，他背着她走遍每一条被秋风染得金黄的街道。某个下着大雨的午后，宋兆和恹恹不想动，何之洲去买晚餐，顺便带了她喜欢的桔梗，穿马路时，一辆失控的轿车冲向他，隔着画廊的玻璃，宋兆和眼睁睁看着何之洲倒下。 “之洲……”宋兆和大叫着惊醒过来，四下无人，房间寂寂，又陷入一场爆哭里。 宋允和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电话那头，宋允和开心的说：“和儿，今天我们去做孕检，瑾之带给我的是小棉袄。” 回过神，喉咙干得快要裂开，艰难发声，“真好呀，小棉袄真好。”她抚摸自己的小腹，心脏绞痛，如果何之洲不提分手，过7个月，她就当妈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去了。” 第38章 凉风有信 卓楠每次去项目上都满心欢喜，但碰到左禹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每晚到家几乎是夜深，外套上有酒味，有烟味，甚至偶尔带有甜腻的香水味。 要卓楠时，有着至死方休的意味，卓楠心里疑惑诸多，问：“你最近是怎么了？” 他用情拥着她，哑着声音回答“最近有点忙。” “是工作不顺利吗？” “是，但是很快就解决了。” 这是左禹川第一次在卓楠面前提起工作的事，看他脸上似乎有化不开的愁云，卓楠有些心疼，但又无能为力，左禹川安慰道：“你别担心，很快就处理好了。” 左贺找左禹川谈话不久，左禹川又一次回老宅，他向左贺摊牌，就算不联姻也能守好大禹，左贺问：“怎么守？” 左禹川答：“联姻和联手都是合作，联手不成还可以斗。”话刚落音，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左贺大怒，“糊涂，善斗绝不会善终，如果你不能带领大禹好好发展，那就趁早说，我另做打算。” 左贺的一番话让左禹川不得不加快各方进度，比如外界传闻的私生子，比如他想通过自己来扭转联姻的局面。 “左禹川，你有事别瞒着我可以吗？虽然我什么也帮不上，但一定不会成为你的牵绊。” “怎么会呢，楠儿，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卓楠起身，撑着身子，认真的问，“我们有以后吗？” “哪种以后？” 卓楠想了一下，说：“很长久的以后，结婚生子的以后。” 左禹川坏笑，翻身覆上，“那就生个孩子吧。”卓楠躲不过，侧身蜷缩，“谁要给你生孩子。”左禹川扳正她的身子，欺身而上，“谁要给我生我都不关心，我只想和你生。” 一场淋漓后，左禹川沉沉睡去，卓楠猫着腰下床，从床头柜的底层拿出一颗药丸，干嚼着咽下去。近来，左禹川都不做措施，卓楠心里是害怕的，她想和左禹川有长远的以后，但她更清楚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天堑。 左禹川醒来时，卓楠不在身边，厨房里传来声响，他出门看，卓楠正在做早餐。近段时间来，留宿凤鸣湾，卓楠总会早早起床做早餐，左禹川眼里的疲惫她是能洞察的，所以尽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要是洗手作羹汤能抚慰他的疲累，她倒是乐意。 喝着小米粥，左禹川说：“以后不用给我煮早餐，或者我们一起住到溪湖里，饮食起居交给吴姐。” “你就说好不好吃。” 细细品了一口，“真话还是假话。” 卓楠白他一眼，“那还是不说了，反正我辛苦做的你必须得吃。你去别的地方，加上美女陪吃服务的话收费不得翻几番。” 左禹川哼笑，“那美女还想价格再翻几十番吗？” “怎么翻？” “比如说早间运动。” 卓楠咽下最后一口饼，嗔骂：“流氓。” 换完衣服出来，卓楠在左禹川脸上啄一下，“我先走咯，今天要开早会，晚上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清霖有约。” 看卓楠轻快离去的背影，左禹川陷入深思。 *** 卓楠还没处理完案头工作，方清霖的电话已经来了三四遍了，她抬眼看了里间的盛况还没有要下班的意思，心里为难，赔着小心说，“你先垫吧两口，请你吃个厉害的宵夜。” 将近十点，卓楠提交方案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大楼，脑袋已经进入宕机状态，但方清霖还在等她。 毕业后方清霖留在邻市，周末偶尔回来，算起来一整个夏天她们都没有见面，卓楠提了提气，买了她最爱的奶茶的去赴约。 到地方的时候，田园已经迷糊了，“楠楠，你终于来了。” “哎呀，园园说有点对不起你，觉得没脸见你，所以想让我约你一起吃个饭。”方清霖大概听说了田园强组的饭局。 “我说什么大事呢，搞这么大阵仗，我有什么可气的，饭也吃了，帅哥也见了，怎么说我都不亏好不好。”卓楠摘掉包挨着田园坐下，她眼神迷离，笑得烂漫。 田园再次确认“真不生气？” “不气不气。盛主任那么帅，那么优秀，多惹人喜爱……” “哥，听见没。” 卓楠惊讶，扭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盛况，整个人尬到想要原地爆炸。 盛况坐下，问卓楠“有多惹人喜爱？” 卓楠耳根发红，尴尬的笑笑。 盛况加班途中收到田园的信息，他本想拒绝，田园在最后不咸不淡提了一句，卓楠也来。盛况突然又有了兴趣。 看到盛况来，田园心里发笑，他好像听见空气里好像有东西在噼里啪啦的生长着。 卓楠不多话，只是安静接过田园一杯又一杯的酒，方清霖倒是热情些，总找话题与盛况不冷不热的聊。 其间，卓楠偶尔会拿起手机来看看，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信息，平日里这个点左禹川至少问她两三遍了。 心里忽然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风再凉一些的时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田园借着酒劲说：“哥，你送楠楠，我和清霖一个方向，我俩一起走。” “好。”卓楠应允着，托着腮看两人上车，田园以为深长的笑她自然是看见了，她也笑。 等车走远了，她才起身，向盛况道别，“盛主任再见。” 盛况眉头微蹙，“你骗田园？” “盛主任应该比我更了解园园，你看她一心牵红线的样子，如果我不答应不定还要折腾出什么来。” 盛况有些意外，忽而笑了，田园只说要是了解卓楠，就会知道她有多值得被爱，却没说她既能看破，也会说破。 “骗人总归是不好的，太晚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甚少见盛况展颜，卓楠也笑，回答“她也骗我到望水吃过饭，所以我们这是扯平。谢谢盛主任，我自己可以的。“ 浅浅鞠躬后，卓楠折身离开，盛况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秋风好像变得柔和了。 第39章 他留给我的全部 立冬后，夜晚越来越长，天气慢慢变冷，周末不想动弹就懒一整天的被窝，左禹川会挤出半天时间和卓楠赖在一起，左禹川很喜欢从后背抱卓楠，用浅浅的胡渣蹭卓楠的肩头、背脊。卓楠皮肤白皙敏感，一碰就是成片的粉红。 “楠儿，给我生个孩子吧。”左禹川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他看不见卓楠的表情，只听见她娇俏的说：“光宠我不够吗？”左禹川搂她更紧，“可我想我们的爱有延续。”说这话时，左禹川内心是极度复杂的。 卓楠转过身，眼波荡漾，问：“一定要有孩子我们才有以后吗？” 有了孩子我们有以后的可能性才更大。“当然不是，算了，等你愿意了再说，我等得起。” 吃过午饭，左禹川接到舒钦的电话要离开，他从卓楠的小公寓里离开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卓楠格外黏他，“左禹川。”卓楠叫住她，待他停住，卓楠小跑向他，近时，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手臂用力一带，整个人就挂到左禹川身上，光洁的腿盘在他腰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左禹川掐卓楠的腰，哼笑：“不想我走，我也可以不走。” 卓楠落下一个吻，带着果香味，说：“我等你回来。” “我忙完就回来。” ———— 大禹门口，宋兆和站在风里。 左禹川见到她时有些诧异，她先开了口，“左总，好久不见。我有事想和你聊聊。” 左禹川抬手看了看表，交代舒钦，“带宋小姐去我办公室，我开完会过去。”宋兆和朝舒钦稍稍点头，“有劳舒特助。” 西山综合体项目进行不算顺利，主要原因还是征地问题。 “已经谈好了价钱也签完合同了，项目推进时，当地的村民就反悔了。” “根据我们去调查和走访的结果，项目落成后，申家去过当地一些农户家。” “眼下，解决征地的问题，一期工程就能快速推进。” “……” 左禹川一言不发，眼色阴翳，他知道申伯瑜好强好斗，项目规划之初他就明确表示想合作，但左贺选择了宋氏，申伯瑜自然不会甘心，见不再有人说话，左禹川缓缓开口，“既然申家爱斗，那就斗，棚户区改造的项目不管用什么方法势必拿下来。西山项目可以多让一些出来，这些农户卖了地就失去了生活的根本，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就业，能商量就商量，不能商量就拿着合同走司法程序。” “如果申家还是不收手，他们涉及的亮化、绿化、教育、医疗都去竞标。不管用什么代价，全部拿下。” “找到申氏医疗集团的药品供应商，买断特需药，申伯瑜什么时候收手，我们就什么时候加价售出。除了中心总院，其他分院的业务一个月之内全部转移。” 众人倒吸一口气，大家心里清楚，左禹川下的不仅仅是一个决定，更是给了大家选择站在哪边的机会，是左贺的怀柔安稳，还是左禹川的决断激进。可他还不是大禹的真正的执掌人，外界甚嚣尘上的传言…… 左禹川凉凉看着迟疑的众人，“去做就是了。” 左禹川折返办公室时，宋兆和正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 “宋小姐。”左禹川叫她一声，将她拉出来。宋兆和起身，略带歉意，“左总，我为我的唐突道歉，但这个事情只有你能帮我了。” “坐下说。”说着左禹川落在宋兆和对面。 宋兆和抿了抿嘴，红着眼眶开口“我怀孕了，但分手了，还请左总帮帮我。” “我认为这个事情你去医院比较好，找我没什么用。” “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西山综合体宋氏会追加投入资金，我知道现在征地也是难题，多出来的部分宋氏来填。” 左禹川抬眼，饶有所思打量着宋兆和，宋兆和被看得不自在，说：“两年，两年后我们离婚。” “我不认为一个西山综合体就值得我这样做。” “三年内的央企混改宋氏也不参与。” 左禹川冷笑，“宋允和尚且不敢这样保证，这事还得宋董拍板，为了一个孩子，宋董会拉上整个宋氏？你别说三年，商场浮沉朝夕之间都有变数。” “你可能不了解，为人父母在与孩子的抗争里那颗柔软的心，我今天来，是得到了我爸爸的准允。” 宋兆和伸手端水杯，左禹川瞥见了她手腕缠绕的纱布，挠了挠眉骨，“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这个条件已经是极限了，你也清楚我们的联姻也会加速巩固你在大禹的地位。” 沉吟片刻，“你的条件是什么。” “月底订婚，元旦结婚。两年期限到了我们就协议离婚。” “就为了一个孩子？” “这是他留给我的全部了。” 宋兆和本想打掉孩子，按照何之洲的意愿回到筑城安静生活，但她被告知，如果流掉这个孩子，今后恐怕难孕，宋兆和心里不忍，如果何之洲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回家，留给她的只有何之洲的一纸留言，他说：兆和，忘了我，好好生活。 宋兆和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宋谦夫妇守在她的病床前，空洞的双眼看着他们，硕大的眼泪浸进枕头里。 宋谦心疼女儿，但与大禹的合作不能因为孩子的存在有嫌隙，他主张拿掉孩子，宋兆和不言语，入夜，冰凉的刀片嵌进手腕，青色的血管涌出猩红的血。 权衡再三，宋谦艰难做出央企混改暂缓、追加建设资金的决定，他是商人，但也是个父亲。 第40章 坦白 “现在我所在的位置是西山项目综合体一期施工现场，在我身后的是西山综合体一期施工现场，据悉，一期项目自启动后，大禹集团先后两次调整征地方案，目前关于土地问题已经得到妥善解决，施工如期推进，我们一起走进现场看一看……” 左禹川双手放在臂弯里，盯着电视屏幕，这是卓楠的第一次出镜，镜头下的她自信、从容。 “左总，董事长前段时间去过南安市见了一个叫杨莉的女人，这个女人独自带着一个19岁的孩子生活。” 听着舒钦的汇报，左禹川握掌成拳，眼色阴翳得像旋涡，凉浸浸的说：“派人盯着，如果他们平静生活就罢了，要是不能，必要时用些必要手段。” 左禹川在心里冷笑，左贺越发坐不住他就能找到越多的有利条件。 “晚上的饭局你带着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去，我就不去了。”他的楠儿第一次出镜，应该给些奖励。 *** 临近下班，卓楠接到林芳打来的电话，如常关怀，自毕业前夕联系过一次后，再没通过电话，林芳说他们准备搬家，问卓楠想要哪个朝向的卧室。 卓楠疑惑，“老房子住得好好的，怎么想着要搬家呢？”卓楠说着起身往茶水间去。 电话那头顿了顿，“我们每天往返酒庄和家里也不太方便，卓越的学校离家也远，对了越林改了名字，现在叫卓越了。我们搬到城北，都方便一些。” 卓楠记得酒庄慢慢红火之后，提过为什么不搬到城北去住，卓正康说老房子住着有感情，街坊邻居都习惯了，所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妈，你们相处得好吗？” “卓越是个好孩子。”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林芳似乎完全接纳了李越林，这让卓楠觉得自己新年提出来的那些要求像个笑话。她吸吸鼻子，说：“留不留都可以，我回去的时间不多。” “楠楠，有时间回来看看。” “嗯。” “楠楠，我和你爸爸很想你，卓越也想见见你。” “嗯，知道了。我还在忙，有时间会回去的。”应声而下的还有翻涌的眼泪，卓楠以为自己是麻木的，但听到林芳的话，心里的疼痛又是鲜活的。 溢出杯子的开水滚到手背上，卓楠吃痛。 出门对上盛况，盛况问：“没事吗？”卓楠摇头。 “我是说手没事吗？”卓楠还是摇头，埋头走回工位。 没一会，盛况路过卓楠的工位，放了一支烫伤膏，“别因为受伤耽搁工作。”顿了顿又道：“出镜还行，继续努力。” 卓楠嗯一声，并没有因为得到盛况的赞同而欣喜。相反失落的情绪一直持续衍生。 回到家，卓楠了无生气的陷进沙发里，关于云城的记忆算是越来越少了，幼时，她懵懂不知事，拿着彩笔在墙上涂画，后来老房子翻新，卓正康看着没有章法的彩团子，还感叹了好久。他说那是卓楠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痕迹。 关于云城，卓楠还记得老街上过路里翻炒的裂口的栗子，路边的桂花树泛着星星点点的花粒，杂货铺堆着新鲜多汁的黄梨，到了黄昏枯黄的街灯下有书贩安静的收摊，一抬头，卓正康就在马路对面，怀里全是卓楠欢喜的种种…… 左禹川来时，见卓楠了无生气陷在沙发里，走近，用手背贴了贴卓楠的额头，温度如常。感受到温热触感，卓楠睁开眼，对上左禹川略略疲惫的眸子，他问：“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想稍微躺一下，没想到还睡着了。” 左禹川落座到卓楠身边，她便拱进他怀里，“左禹川，抱抱我。” 宽阔坚毅的胸膛传来的温热顺着卓楠的皮肤渗进脉络，蔓延至全身，左禹川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事，可她不愿说，他只得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长叹一口气，卓楠终于还是开了口，“以后我可能很少回云城了，有个叫李越林的孩子突然出现了，我爸爸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接他回家一起生活。他们给了我几处房产和商铺，城东的房子也准备过户给我，但，我还是觉得没有去处。今天我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搬家了，搬到方便那个孩子上学的地方，我留在云城不多的记忆也消失殆尽了，想想也是挺纠结的，心里较着劲，但如若现在让那孩子独自生活，我好像又办不到。” “对了，这个房子是我卖掉手里的公众号、专栏版权凑的首付。” “不让你接送我，是因为我想变得优秀，磊落的站在你身边，而不是存在在传言里，被猜测、被非议。” “左禹川，这些就是我的全部了，你说我藏不住心事又不坦白的样子不惹人喜爱，那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我现在卸下所有向你坦白。” 卓楠抬起头，望着左禹川，喉间一哽，“往后你做任何选择的时候，就算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也不要做最后一个，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 左禹川俯身鼻梁抵住卓楠启合的唇瓣，仿佛要用尽全部的力气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此刻他怀里的卓楠斯文清和，像天山上融化的冰雪，澄澈纯粹。 这样的卓楠，他怎么忍心告诉她自己此刻身处旋涡呢？ “楠儿，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是你信我，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都只是为了你永远坚定温柔，长久无忧，为了我们不舍爱与自由。” “嗯，我信你。” 卓楠心里很清楚，她爱着的左禹川注定要被簇拥包围，他走的路会繁花盛开要人声鼎沸，但这一刻，左禹川是属于她的，光这一点，就足够了。 长久无忧，这样艰难的愿望就留给时间。 第41章 一夜 【甜甜的园】：楠楠，我好像怀孕了。 卓楠欲睡之际收到田园的微信，惊雷一样炸得她睡意全无。 【n】：怎么回事。 【甜甜的园】：就是请你吃了饭那次，你和我哥走了之后，我又去了朋友的组的局，喝多了，是在酒店醒来的。 卓楠拨通田园的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掐断了， 【甜甜的园】：我在家里，不方便电话。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我一个人有点怕。 …… 次日下午，卓楠和田园在医院碰面，田园整个人围得好好的，除了鼻孔全都遮住了。 卓楠一边安慰田园不要怕，自己内心却很忐忑，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卓楠？”卓楠紧张抬头，对上申记瑜，她不自在起身。 “你在这里做什么？”说着申记瑜回头看身后的走廊。 “申医生你好，我陪朋友过来做个检查。冒昧问一下，你到底是在哪个科室？” 卓楠前后三次进医院，都是申记瑜处理的，一开始是皮肤科，后两次是外科，现在他又出现在妇产科。申记瑜用笔戳了戳前面的胸牌，说：“我是心内科，但是在川哥眼里我是全科，什么都能治。” “楠楠，误会一场。”田园拿着检查结果直奔卓楠，扑到卓楠身上，嘴里反复念下定的决心，“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申医生，宋小姐有流产先兆，需要留院观察，这个是诊断结果，你还要再看看吗？”年轻的护士拿着诊断结果走到申记瑜身边。 “申医生，你忙，我们先走了。”宋小姐？左禹川眼里申记瑜是全科？卓楠扶着田园走到拐角处，回头看了申记瑜进的病房。 安顿好田园，卓楠再折回医院天已经黑了，一路上卓楠都是纠结的，她想信他，但又说服不了直觉。 犹豫、斗争了很久，卓楠还是走到了病房外，透过小小的窗口，她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英挺的背影，卓楠掏出手机，发去信息，‘还在忙吗？什么时候回。’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很快收到回复‘嗯，如果太晚就不回去了。’ 卓楠咬住下唇，她和左禹川明明只两三米的距离，又仿佛隔了不可平的山海几万里。 *** 病房里，宋兆和背靠枕头坐在病床上，带着歉意说：“左总，实在麻烦你。” 下午去大禹签协议时，宋兆和肚子突然不舒服，左禹川送她到医院，她不愿将此事告知家里，左禹川只得暂时陪护着。 “你安心休息，照顾你的人明天到，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她就行。” “谢谢左总，我一个人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入冬后的筑城总是雾蒙蒙的，卓楠坐在医院门口的凳子上，头顶的树叶不时滴落霜气凝结成的水珠，有时落在肩膀，有时在发间，有时顺着脖颈流进后背。 草地上慢慢结出来的霜花如同一粒粒颤颤的碎石，轻轻击在卓楠湖水一样的心底，点点滴滴细细碎碎。 夜越来越深，卓楠也越发清醒，三楼的病房关了灯，漆黑的窗户融进夜色里，耳边响起来左禹川说的话，“楠儿，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是你信我，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都只是为了你永远坚定温柔，长久无忧，为了我们不舍爱与自由。” 所以，该信他的不是吗？那为什么要坐在这冰凉如水的夜里不肯回家？ 申记瑜下手术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一整晚的抢救让他身心俱疲，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睡一觉。 刚走出大门，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卓楠，她的身上覆薄薄一层水雾，脸色苍白，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精神。 “卓楠？”卓楠抬头，不作声，起身欲走。 申记瑜两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凉气瞬间从他手心散开来，他惊，“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卓楠抽出手，“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申记瑜抬头看三楼的窗户，他手里只留下一阵寒意。“你…知道了？” “川哥应该就要下来了，你这样走出去会被看见的。我送你出去。” 上车，申记瑜把暖气开到最大，不知何时还弄来了热水，接过热水的一瞬间卓楠的手忍不住抖。 “谢谢申医生，出了院区靠边把我放下就行。” “我没遇上就算了，现在怎么能随便放下你，万一出事了我会不安的。” “那麻烦申医生送我到凤鸣湾。”卓楠侧脸看向窗外，早晨的筑城是忙碌的，人流匆匆，卓楠开始有些后悔了，要是不那么敏感，这个早晨就像别人的一样普通了。 申记瑜瞟卓楠，想了想，说：“卓楠，其实有时候男人喜欢闹腾一点的女生。” 卓楠睫毛被泛起的水雾沾湿，反问：“怎么闹？推门进去质问他？还是撒泼打滚，我用什么身份闹？女朋友去闹准未婚妻？” 申记瑜惊，原来她都知道了。虽然他也不太清楚左禹川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还是忍不住为做左禹川解释，“川哥应该是有苦衷的。而且……” “而且，就算没有苦衷，像你们这样的人除了正经女朋友、未婚妻甚至妻子外，再有几个玩乐的对象也不奇怪对吧？” “川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有苦衷的。” “嗯，我想也是。”所以你才会在医院楼下遇见我，而不是在宋兆和的病房里。 宋兆和回来后，大禹与宋氏联姻的声音越来越大，左禹川说他有不得已的选择，让卓楠务必信他。卓楠说，任何决定她不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以她在等他开口，但等来了他陪着宋兆和在妇产科共度一夜，他守在她的病床前。 “他们时候订婚？” “月底。” “申医生，你能带我去看看吗？我不闹，就远远的看一眼。”不等申记瑜回答，卓楠又出声打断，“算了，那样他应该会很为难。” 申记瑜没有看到卓楠的表情，但听到了卡在喉咙里的哽咽。 送走卓楠，申记瑜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左禹川，但心里怎么也过不去，卓楠眼里的破碎让他犹豫，思量再三，收起电话。 第42章 走不掉的 卓楠在日历本上又画了一个圈，再过10天，就可以撕掉11月了。 左禹川带着室外的冷空气和浓郁的酒味回到凤鸣湾，卓楠收起日历，准备去煮醒酒汤。左禹川从后背抱住她，他身上的纽扣硌得卓楠后背生疼，鼻息喷洒在卓楠的脖颈里，仿佛百般难舍，又极力克制。 卓楠能感觉得到左禹川急剧起伏的胸膛，澎湃的心跳横冲直撞，无法抑制，像倾注了所有的力量。 “你怎么了？” “就是很想你，想抱抱你。”卓楠只觉得五脏六腑拧着、拉扯着，她平一口气，从左禹川怀里挣出来，转身面对他，说：“我月底要回一趟云城，我妈说给我留的房间还差点东西，让我回去看着置办一下。” 左禹川清楚的看到了卓楠清澈眸子里闪着泪意，“我让舒钦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忙完就回来了。” “左禹川。” “嗯？” “以后不要派人留意我的一举一动了”卓楠顿了顿，继续说：“你总不能看着我一辈子。” 左禹川略怔，卓楠旋即发笑，“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本来就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楠儿，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如果我说不会呢。” 左禹川手臂收了收，卓楠贴他更紧，他在卓楠耳边轻轻柔柔又坚定的说：“你走不掉的。” 左禹川和宋兆和月底订婚的消息一爆出来，整个筑城都沸腾了，筑城两大商业巨头的联合有人欢喜有人忧。 卓楠怔怔的看着铺天盖地的通稿，明明昨晚她一直在等左禹川亲口告诉她，他要订婚了，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一整晚他对订婚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一遍又一遍索取。 手机弹出信息 【清霖】：楠楠，左禹川要订婚是真的吗？ 卓楠和左禹川在一起的事情一圈朋友里，只有方清霖知道。 【n】：嗯。 【清霖】：？！你没事吧。 【n】没事，还能正常吃喝，不用担心。 “卓楠，你进来一下。”盛况站在办公室门口喊卓楠。 【n】老大找我，等下再说。 卓楠放下手机走进盛况办公室，盛况把一份申请推回到卓楠面前，“月底的假批不了，另外申请调换部门的事情也不批。申请表拿回去。” “盛主任，请假的事情不批就算了，但是我确实无法胜任当前的工作。”卓楠做好被盛况劈头盖脸狂批的准备。 盛况盯着她看了片刻，“我带你几个月，现在你才说无法胜任，早干什么去了，不管你是因公还是因私，我手底下的人除非我不要，否则调不动。” “盛主任，那西山综合体项目可以换一个人去跟进吗？交接的资料我会做得很清晰的。” 和盛况料想的一样，果然是因为大禹，冷冷回绝，“换不了，出去。” 卓楠丧着脸回到工位上，手机里的消息都炸了，全部都是关于左禹川和宋兆和的报道，订婚，怀孕，左禹川陪同产检，宋兆和逛育婴店…… 【n】：清霖，这些都看过了，如果有他们感情不和的再发给我。 【清霖】：这个时候你还开得出玩笑？我都快气炸了，那你怎么久以来算什么？ 【n】：清霖，我们都清醒一点，可能我是他遇到的爱情，但绝不是有商业价值伴侣，现在放下他或者留下他我都做不到，能做的就是离得远一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清霖】：楠楠……(╥﹏╥)(╥﹏╥) 【n】：我如常生活就是对这段感情，对自己最好的交代，哭闹没有用，责怪没有用，也没有什么甘不甘心，他招惹我在先，但后来也是我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如果要安慰我，陪我喝一个厉害的酒。 最爱左禹川的这一年，卓楠满22岁，没有权衡利弊，她不图除了左禹川以外的任何。偶尔也幻想他们能有长久的以后，但她清醒也知趣，他们曾从一扇窗户里看过同看一轮月亮，光光这点，就够她欢喜了。 卓楠下班，马路对面方清霖冲她挥手，朝她跑来。 知道左禹川要订婚了她没有哭，看到漫天的报道也保持清醒，但方清霖提着她最爱的糖炒栗子和奶茶奔她而来的时候她泪眼婆娑。 “哎哟，哭什么，不就是回来喝你一顿酒，至于心疼成这样？”方清霖拿自己的围巾帮卓楠擦眼泪，眼里都是疼惜。 高中的时候两人坐前后桌，所有的书本堆起来高过头，她们常常在书堆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卓楠在所有的草稿纸上写满了手稿，方清霖在所有数学试卷上写满了英语单词，晚自习时方清霖会把红酒藏在保温杯里，和卓楠传递着喝，两人常分睡一张床，吃同一份早餐。 酒馆里，卓楠小口小口喝着酒，眼神迷离缥缈，像一潭泉水。她说自己没事，不过是又当回那条想南下去找鱼群的游鱼，说很清楚左禹川只是陪自己走一段的那个伴，爱不到最后也没关系…… *** “左总，卓小姐和朋友在酒馆。”舒钦把卓楠和方清霖在一起喝酒的照片递到左禹川面前，他合上电脑，揉揉鼻梁，说：“让陈奇把车开过来。” 左禹川到的时候卓楠已经趴在桌上了，发丝零零散散，白皙的脸颊染上微微的红晕。 他俯身欲抱卓楠，方清霖拉住卓楠的手臂，问：“左总这是做什么？” “我带她回家。” “左总，你知道自己要订婚了吗？” 熟悉的味道让卓楠神情一松，伏倒在左禹川怀中。方清霖明了卓楠的心所属之处，她松开手，语气里满是心疼“楠楠甚至没有恼你，不管左总是真心还是消遣，都到此为止吧，你的肩膀担得起草长莺飞也受得住明月清风，但楠楠不一样，她只有单薄的情愿。” “方小姐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 卓楠软软依在左禹川怀里，他大手收紧，往脖颈里一带，卓楠靠在他的肩头，呓语“左禹川，是你吗？” “是我，我们回家。” 走出门，舒钦撑开伞纯黑色绣着银边的伞，挡在卓楠身上，往来交汇之际，刚到酒馆门口的盛况看到了清俊的左禹川以及伞下漏出来的半张脸。 卓楠就那样安静的左禹川壮阔的怀里，没有沾上一滴风雨。 第43章 不愿意 卓楠在左禹川床上醒来，窗外雾蒙蒙一片，隐约听到左禹川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到那天我出席就行，还要怎么样，难道还指望我真心去订这个婚吗？’ ‘我会处理好，请您停止调查她，是我招惹了她，是我扣她在我身边不放手。’ ‘打压选择站队到我这边的人，发配他们到各个子公司不就是为了和宋氏的联姻，您又高明到哪里去？’ ‘以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怎么就不能了？’ ‘嘭’一声闷响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卓楠只觉脑袋沉重，陷在松软的大床上不动弹，不多时，左禹川推门进来，见卓楠睁眼，递上了蜂蜜水。 “下次别这么多酒。”左禹川的语气又回到的以往的轻柔。 “嗯，我没喝多少，那酒的后劲太大了。”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吴姐准备好了。” “左禹川。” “怎么了？” 两条光洁纤细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略带撒娇，说：“过来抱抱我，让我再睡会。” 左禹川俯身，卓楠伸出手臂挂在左禹川脖子上，娇俏得像一只温顺的猫，“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这话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没有。” “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你的手温热干燥牵起来很舒服，就连吊脸子都好看。” “早知道你喝了方清霖的酒会如此乖巧，我就早点找她拿了。”左禹川侧身抱着卓楠躺下，藕粉色的丝质睡裙服贴在卓楠的身线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左禹川下巴抵着卓楠的头顶，大手卡在腰间，来来回回厮磨，卓楠发痒，拍他的手，“别闹，安静陪我躺一会。”卓楠第一次留宿溪湖里，左禹川也是这样讲的。 这样勾人，还想什么安静，左禹川低头含住卓楠的耳垂，继而是皎白的脖颈，肩胛，锁骨，每一寸都印上他的痕迹，卓楠学着回应，和被引导的每一个以往都不同，这让左禹川更加动情，卓楠仿佛深陷于一张密网中，每个细胞都被团团围住，左禹川喉间溢出的嗓音趋近沙哑…… 在那个下着薄雾的清晨，极尽缠绵后卓楠枕着左禹川的手臂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初雪里带着红酒味的吻，南岸的争吵，阿尔山的雪原，跨年夜的饺子，方清霖的烈酒，雨幕里的梁靖泽，春节前夕站在风雪里的左禹川，枯萎的海百合，盛夏毕业季，盛大的婚礼，他的圆满，她的漂泊…… 卓楠忽然惊醒，左禹川轻拍她的后背，“做梦了？”卓楠握住左禹川的手，“嗯。”“梦到什么？”“忘记了。”看着天色渐沉的天色，卓楠怅然若失，梦里左禹川的圆满那样清晰。 卓楠双手支撑，缓缓坐起来，全身发麻，酸疼。 “洗漱一下下楼吃点东西。” 卓楠低头，胸前密密麻麻的吻痕无一不提醒她，于此于止，再往前就是深渊。 餐桌上，左禹川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卓楠笑：“这个时候给我礼物怎么有种钱货两讫的感觉？” 左禹川眸子沉，捏住卓楠的脸颊，稍稍带了力度，“你再说一遍。” “开个玩笑还不行。”左禹川这才松手。 打开来看，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戒指，八心八箭的切割，托着七颗纯净钻石排列在一起，卓楠略略惊讶，她收到过不少珠宝，唯独没有戒指，所有的珠宝中她只钟爱除夕夜前左禹川帮他戴上的那一条项链。 左禹川取出戒指，轻托起卓楠的左手，戒指触碰到无名指时，卓楠屈了一下手，说：“左禹川，这不合适。” 左禹川怔一下，“你不愿意？” 卓楠坚定回答：“不愿意。” 抽回手，左禹川的手停在半空中，卓楠埋头喝粥，不紧不慢喝完一小碗粥，酝酿着开口，“左禹川，我们就到这里吧。不管你是不是有苦衷，你即将与人成婚就是事实，请你尊重你的妻子，尊重我。” 左禹川的手圈紧成拳，眼眶发红，重复问：“你不愿意？” “不愿意。” “楠儿，我说过你走不掉的。” “我走不掉，用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豢养的金丝雀，还是见不得光受人唾弃的情人？也许你们那个圈子里，结了婚再养上几个女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我不行，我只是个普通人，想普通的过，普通生活。” 左禹川忽然笑起来，但眼底的愠色分外明显，他擒住卓楠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方清霖说你不曾恼我，你也不在我面前哭闹，原来是做了要离开的打算，可是楠儿，是我让你留在我身边的，没有我的允准，你哪里也去不了。” 卓楠挣开左禹川的钳制，双手握住他的手腕，一口咬下去，左禹川不出声，直至口中传来淡淡的咸腥，卓楠才松口，“我也有尊严，我是平等自由的和你在恋爱，你要结婚了，我留在身边算什么？” 左禹川的笑意更深了，身子往后仰，靠在椅子上，用嘴吸掉手背上的血，“床上那么乖巧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卓楠涨红了脸，又气又羞。 “还是那句话，在我松口之前，你走不了。” 卓楠气急，起身欲走，左禹川一把拉住她，用力一带，卓楠跌坐在他怀里，他强行把卓楠的手指掰直，生硬的把戒指套在卓楠的无名指上，一手握住卓楠的手，一手拿起电话。 “舒钦，过来接一下卓小姐。” 卓楠白皙的手指因为大力圈套有些发红，在钻石盈盈衬托下，看起来尤为脆弱。 ———— 回凤鸣湾的路上，窗外又下雨了，雨水顺着车窗划出一道道痕，斑驳交汇着。 “舒特助，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卓小姐请讲。” “往后关于我的一切向左禹川汇报时，就说都很好，可以吗？” 舒钦从后视镜看到卓楠泛红的眼眶，以及微微颤抖的唇。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要结婚就结束这段关系，让他悉知我的一切，我们只会有更长的纠缠。”从前，舒钦只觉得卓楠与别的凌霄花差别在于更有礼温和，但听卓楠一席话，他心里竟生出愧疚。 “卓小姐，我只按照左总的吩咐来办事，还你请原谅。” 半晌，才听见卓楠的声音，“嗯，理解的。这是我和左禹川之间的事情，本就不该再牵扯你进来。” “卓小姐，请照顾好自己，我自然会汇报您一切都好。” “谢谢舒特助。” 第44章 特意来找你 工作内联群里发了一张订婚现场的布置图。巨大的吊顶圆环，香槟色布幔，银扇叶，莱菲茶玫，珍珠玫瑰、马醉木、厄瓜多尔玫瑰、千代兰、宝塔绣球、两叉风信子……好些还是卓楠叫不上名字的。 ‘全是空运过来的鲜花，光是前期布景就已经值得期待了。’ ‘茹茹，你实时跟进拍点图给我们洗洗眼，好羡慕你能进现场。’ ‘茹茹，你见到左禹川没有？’ ‘茹茹……’ 徐茹茹作为特邀记者，订婚的前三天已经进场了，她时不时发一些现场的图片在群里，引得一众同事羡慕和感叹。 卓楠拉开抽屉，内里躺着小小的戒指，自舒钦送她回凤鸣湾后，两人没再见过面，期间去过西山一次，也没碰上，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微妙得很。 墙上的指针游走到7，卓楠不紧不慢收拾下班。好像不见左禹川之后日子倒是清静下来了，之前不加班就直接回家，虽然不说刻意等左禹川，但他推门进屋的时候心里又是满足的。 刚出大门，雨蒙蒙一片，卓楠才发现没带伞，想着难得上楼，紧了紧外套，走进雨雾里。 没走几步，一辆车停在身侧，车窗降下来，申记瑜开口说：“上车吧，我送你。” “谢谢申医生，我走两步就到了。” “上车吧，我特意过来找你的。” 卓楠带着疑问上车，额前的头发润润的贴在皮肤上，“先陪我吃个饭，刚下手术累得要死，一个人吃饭又没劲，你一个人估计也没劲，凑一下。” “吃饭一定要两个人吗？” “真是不解风情，不是想着你心情可能不好嘛，拖着劳累的身体跨一个区来找你。” “我一切如常，没有哪里不好，有劳申医生费心了。”就连感情的付出都可以是单方面的，所以一个人吃饭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吃饭的地方离大禹很近，卓楠恍神片刻，会遇见左禹川吗？ 见卓楠有些走神，申记瑜说：“就是简单吃个饭，一来我们曾是短暂的医患关系，二来答谢你送我包子的情谊，来来回回那么几次能算得上普通朋友吧。朋友处于失恋的低谷期，安慰安慰不过分吧。” 一顿饭，都是申记瑜在说话，卓楠偶尔应和几声。忽然就看见左禹川从门口进来，人群中他轻轻朗朗，卓楠空咽一口，明显慌乱，申记瑜在卓楠的错愕中回头，迎上左禹川阴鸷的眼神。 他朝左禹川笑，但左禹川仿佛没有看见两人一般，径直路过进包房。申记瑜的笑仍旧挂在脸上，这下是彻底说不清楚了，事已至此，安心吃饭吧。 卓楠轻叹一口气，“申医生，你那边的会员一年多少钱，我看看要打几年的工才办得起，我估计你做不成左禹川的生意了。” “我以为你只会说‘嗯’‘好’‘不用’‘没关系’，原来你还会开玩笑。” “他平时都这样吗？”卓楠见过温柔的、冷静的、强势霸道的左禹川，但这样怒意横生的还是第一次见。 “你在意的是不是？” “嗯，在意。”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们看我就像看其他玩乐对象一样，但我是纯粹喜欢他这个人的，是那种因为他好，所以爱意恣意生长的喜欢。” 左禹川满足了卓楠对爱情的一切幻想，她的愿望是如果时间不能长久，就在炙热时分停留，这样一来，得春风挑尽，也就得了四海潮生。可要是纠缠不舍，无论如何一片青山都不够成诗。 申记瑜喝了一口水，正色道：“卓楠，我从没有那样看待过你。” 卓楠嗯一声，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时间将晚，外面的雾气越来越重，申记瑜和卓楠各撑着一把伞出了餐厅。 左禹川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见雨雾蒙蒙里并排走着的两个人，放在桌上的手掌不自觉收拢成拳。 申记瑜送卓楠到小区门口，从后排拿出一个大盒子递给她，“不是想去看川哥的订婚典礼吗？这是礼服。” 卓楠并没有接，“那天是冻昏了头随口说的，我有同事去现场了，她会发照片给大家看的，我看那个就好。” 遇见卓楠的那个早晨，他伸手拉了一把她的胳膊，凉意顺着他的手传到身上，那天之后他总觉得那些凉意散不去。 “明天就要是订婚典礼了，你临时反悔我现在上哪去找个女伴？” “不管我去不去，唯一能改变的是左禹川对申医生的看法。” 申记瑜笑，“川哥进门看见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说不清楚了。” “不作为你的女伴去参加典礼不是怕说不清楚，只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想做了。” “不去会后悔吗？” 卓楠坚定回答“不会。” 申记瑜轻叹一口气，“嗯，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上去吧。” 雨雾里连灯光都是缥缈的，卓楠撑着伞进小区，直至她与那边迷蒙融在一起，申记瑜才带着他为卓楠准备的礼服驱车离开。 第45章 是谁都不行 回到家，卓楠心里堵得慌，开了左禹川送的暖居酒，送酒之初，左禹川说要选一个霡霂的傍晚，房间里开足暖气，两人再慢慢品酒，后来经历了卓楠被下药的事情，一起喝酒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毛风细雨的夜晚，房间里开足暖气，卓楠一个人赤脚坐在地毯上，开了一瓶酒，这才是卓楠真正意义上喝罗曼尼康帝，第一次是透过左禹川的唇齿感受到的。 羽毛般轻盈的酒体圆润入喉，香气精致而复杂，像少许的松露香气，又混合着黑樱桃和丁香花，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花香果香，层层叠叠。 一口入喉，留下经久不散的回味里又有点茶香味。 看着酒杯上留下淡红色的酒痕，像少女似有似无挂在肩膀上的连衣裙带，迷离又悱恻。明明口感这样丰富，为什么又觉得不如雪夜里的那个吻带来的层次丰盈。 电视屏幕上放着《花样年华》，这是卓楠最喜欢的电影，搬进小公寓之初本没有电视，左禹川说要在开足暖气的房间里喝红酒，卓楠觉得再有一部老电影就更好了，工作的第一个月，她拿出工资买了电视，左禹川有些不悦，问她为什么不提出来，卓楠说：“我想请你看我最喜欢的电影。” 电影过半，酒喝了一瓶，卓楠还是异常清醒，又开了一瓶，没遇到左禹川之前，电影里两个失意的中年男女小心翼翼一步步靠近爱情的模样让卓楠觉得太迂回，现在只觉得苏丽珍没有跟着梁慕云走也许没有错。 电影里周慕云说‘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卓楠潸然泪下，好像感官触觉情绪全部被放大，从前怎么没觉得这电影这样好哭呢。 一阵压抑的呜咽后，对嘴喝完瓶里的酒，卓楠起身去洗澡，打算好好睡一觉，日子总会好的。 左禹川到的时候，家里的灯都开着，矮几上有两个空掉的酒瓶，卧室空无一人，再推开浴室，只见卓楠闭眼趴在浴缸边缘。 左禹川心里一紧，唤着卓楠的名字快步上前。 听到动静，卓楠醒过来，人被升腾的水雾熏得百里透着红，“不小心睡着了。” 左禹川闻到她身上的酒味，责备道：“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卓楠嗯一声，“下次不会了，还请你回避，我起来冲一下。” 左禹川眼里的担心变成怒意，盯着卓楠不说话，卓楠偏着头笑，软软说：“再泡我要缺氧了……” 嘴巴忽然传来湿软的触感，左禹川托着卓楠的后脑，辗转游移亲吻起来，一颗心顿时酸酸胀胀的，像悬浮在半空中，怎样都无法落实实处上，但卓楠既不回应，也不抗拒，任由左禹川亲吻，轻抚。 得不到回应的左禹川再也克制不住横生的怒意，一把捞起卓楠站到花洒下，三两下冲洗干净，再要进一步时，卓楠笑着笑着眼泪就涌出来了，温热的水打在脸上，两行泪水在密集的水注里显得尤为轻微，但左禹川知道她在哭。 关掉花洒，浴室倏的静下来，卓楠的眼泪还在往外涌，左禹川拿过浴巾将她包裹抱回浴室。 左禹川蹲在床边，卓楠翻一个身，背对他侧躺着，身后传来轻轻的叹气声。 “楠儿，为什么和申记瑜一起吃饭？”卓楠就知道左禹川来八成是为了这事，想想不能让申记瑜牵扯其中，紧抿的嘴角才缓和开，“申医生来问我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你的典礼。” “刚知道你要订婚的时候昏了头，请他带我去的，想站在角落里看看你穿礼服的样子，但冷静想了想，报纸上电视上都会有的，我也知道你气什么，今天换作别人你也一样生气，但偏偏申医生还是你的朋友。” “楠儿，是谁都不行。” 卓楠嗯一声，她知道想要清净的过日子应该是奢望了，得要赶紧结束这种囫囵才行。 第46章 出差 左禹川刚进办公室，就看见整整齐齐、熨烫服帖挂着的两套高定礼服。真是一大早就开始堵，冷声道：“都收起来。另外，媒体的事情通知一下宋家，访问全部取消，订婚的照片一律不准流出，发一则简讯就行。” 舒钦知道左禹川对订婚不上心，但是没想到这样不上心。让他去通知，简直就是让他去面对另外一场风暴。 “程总什么时候到？” “下午两点到，典礼是晚上七点。” “那和程总的见面就安排在酒店附近，谈完事情直接去会场。” “楠儿那边……” “卓小姐一切都好，正常上班。”说完这话，舒钦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一些。 接到取消媒体报道的消息，宋谦明显很不乐意，脸色不悦，宋兆和反之倒是安然，“爸爸，订婚是什么样子不重要。” 宋谦火气一下上来，“这仅仅是订婚吗？他明摆着故意给宋家难堪。” 叶子楣听到声响赶过来，宋兆和强忍着眼泪，一语不发，宋谦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出声，良久，宋谦又道：“既然你把婚姻当成交易，那就拿出商人的眼光来，宋家赔进去的已经不少了。” 宋谦走后，宋兆和的眼泪才簌簌滚下，叶子楣上前安慰，“和儿，大喜的日子不要落泪，你爸爸正在气头上。” 宋兆和抬眼认真审视镜中的自己，香肩半露，胸前一颗色泽纯正的蓝宝石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长长的同色宝石耳坠随着微颤的肩膀缓缓而动，更将肌肤衬得犹如凝脂一般。弧形优美的抹胸更让纤腰盈盈似经不住一握，高绾的黑色发髻与胜似白雪的礼服相得益彰，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苦涩蔓延心头，她穿着白纱嫁给了一场交易。 ———— 傍晚时分，卓楠和盛况一起走出机场，司机已经等在门口。 “况哥儿，您回来了。”司机问着好，接过盛况手里的包，打开车门，等待两人上车。 “盛主任，这是……” “忘了告诉你，我家是江城的，借着出差顺便回家看看，吃个饭。” 卓楠整个人是大写的蒙，一大早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出差的消息，随之是大禹取消媒体访谈，现在要跟着盛况去他家吃饭。 末了，盛况又补充，“不留宿，吃过饭我们住到会场附近的酒店。” 江城和筑城都是雨雾初冬，不同的是江城临江，雾气更湿润一些，漫过江堤的雾气将城湮没，把山环抱，更柔美，卓楠看着飞快跑到身后的一切景物和初起的华灯出神。 左禹川的订婚典礼应该快开始了吧，还好今天出差，不然在满城的热闹喜庆里更难捱。 从盛况领着卓楠进门的一刻起，卓楠手里的小零食，各式水果就没断过，况琴恰到好处的热情和温柔让卓楠原本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放松。 “楠楠，盛况说你口味清淡，厨房准备的都是些家常菜，今天有些仓促了，明天忙完我们好好吃一顿。” 盛况似乎记得好几次在食堂遇到卓楠，她的餐盘里不曾有过辣椒，加班餐如果偏辛辣，她就吃自己带的小零食。 “谢谢阿姨周到待我，谢谢盛主任。”盛况坐在卓楠对面的沙发上看手机，他嗯一声，不再说话。 “楠楠，盛况这个人比较木讷，但心是好的。我和他爸爸常年忙，没怎么陪伴他，他从小离家求学，谁知道怎么搞的，越大越不爱说话。” 盛况参加工作这么些年一直单身，现在突然带个乖巧女娃回家，况琴才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总之带回来的，都是顶好的，怎奈盛况这个榆木脑袋不开窍，把人带回来，也不说多陪人家聊聊天，看来只能是老娘助他一臂之力了。 “阿姨可不是自卖自夸，走，我带你去看看他小时候的照片，乖巧得紧。” 盛况终于出声了，“妈，你消停会儿。” 况琴寡他一眼，再不给你加点印象分，你还得单着。转过脸，笑着拉卓楠去书房。 厚厚的相册里记录了盛况从出生到大学毕业，随着年纪的增长，人是越发俊秀，但笑也越发少。 “怎么样，阿姨没骗你吧。” “嗯，盛主任小时候可爱得紧，长大了帅气得紧。” 卓楠这话落在前来叫她们吃饭的盛况的耳朵里，他倚着门框看况琴和卓楠对着相册指点。 其实要是有这样的对象，就不用担心婆媳矛盾了。 家里的阿姨上完最后一道菜，盛况才出声叫两人吃饭，卓楠抬眼，对上盛况的目光，笑说：“盛主任还是小时候更讨人喜欢。” “听见没有，就要多笑笑，别成天吊着块脸，谁欠你钱似的。” 盛况背过身，清浅哼笑，讨人喜欢还要分大小吗？ 况琴越看卓楠越喜欢，吃过晚饭又拉着卓楠小坐了会，直到盛况催促时间不早了，她才依依不舍拉着卓楠的手告别，她说卓楠是个好孩子，这话仿佛又是对着盛况说的。 去往酒店的路上，盛况看出了卓楠的心不在焉，出声打破沉默，“看看江城的夜景吧。” 卓楠抬眼，一路上万家灯火，高低明灭，车流不息，流光溢彩，两江与灯海相衬，霓虹在江面倒映，确实好看。 “这一趟有些匆忙，天气也不好，夏天再来，就可以吹着江风吃烧烤、喝啤酒。总之值得来一趟。” 卓楠嗯一声，抬手看看手表，9点50，左禹川的订婚典礼应该结束了，她和左禹川也彻底结束了。 第47章 你订婚了 翌日 到了“全省综合体专题会”会场，卓楠并没有能跟着盛况进会议厅，而被带到了后勤休息室。 休息室里大屏幕实时转播会议内容，在众众人群里，卓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找工作人员拿到与会人员名单，左禹川的名字赫然在列。翻看筑城新闻，头条写着：11月30日，大禹集团执行总裁左禹川与宋氏董事长宋谦之女宋兆和订婚仪式圆满举行。 但，不管是网络上还是内部群，一张照片都没有。 会议中场盛况回到休息室，卓楠看他脖子上红色挂带的工作证，再看自己蓝色挂带的工作证，心里稍有疑惑，“盛主任，其实今天这个会我并不是非来不可对吗？” 盛况略微迟疑，“你不用学习吗？以后你也要一个人出差采访的。” 卓楠点点头，果然还是小时候的盛主任更顺眼。 自看见左禹川抱着卓楠离开酒馆那天起，他就断定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临近左禹川要订婚的这段时间，卓楠工作更卖力了，午饭也不到食堂吃，总是带着简餐到楼顶就着冷风、乌青的天色、甚至是雨雾潦草吃几口。 盛况中午休息时习惯到楼顶的小隔间里抽烟，那几乎是他的第二办公室，压力大到睡不着、出现舆论的时候，他不回家，也不找朋友喝酒发泄，就到顶楼的小隔间里静坐、抽烟，透过小隔间的窗户刚好能看到整个楼顶平台。 左禹川与宋兆和要订婚的消息曝出那天，卓楠没有带午餐上楼，她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一动不动，盛况在隔间里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抽了6支烟。 他猜，那场盛宴她应该不想看，于是左禹川订婚当天，盛况在临出发前一个小时决定带卓楠出差，带她避开那场商业狂欢。 “我过来是转达况女士的邀约，知道我们忙，她在这附近的餐厅订了饭，问你有没有想吃的。” “我都可以，只是太麻烦阿姨了。”卓楠因为自己敏感有些心虚，说话间耳根微红。 盛况抬手看看表，“会议结束后我在门口等你，你直接出来。”临走，盛况又交待一句，“做好会议记录。” 下半场的会议，卓楠几乎是奋笔疾书，一边录音一边做记录，坐她旁边的工作人员问：“你们实时上传新闻吗？” 卓楠头都没有抬，回答：“我是跟着老师来学习的。” “不对呀，每个市我们只邀请了一名记者，名单半个月前就定下了，没有接到带助理的报备。” 卓楠这才停下笔，抬首，工作人员解释“这种专题会都是有特约记者的……” “那我这蓝色挂带是什么意思？” “和我们一样，是会议后勤人员。” 卓楠心里强调，那就如盛况说的一样，是跟着来学习的，为了今后她能单独采访，拉回思绪继续做笔记，只是无论怎么用力，指尖都在一阵一阵发软，握不紧笔。 好不容易捱到会议尾声，看时间差不多了，卓楠收拾着提前离开休息室，不想，在走廊里，碰上了正在打电话的左禹川。 他清俊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态，擦身之际，左禹川伸手拉住卓楠的手臂，电话没有挂，手上的力度没有松。 会与人员开始进出，左禹川拉着卓楠进了最近一间休息室，两人的距离很近，卓楠在左禹川身上闻到了自己洗发水的味道。 简单交待几句，左禹川草草挂了电话，阴恻恻看着卓楠，问：“你怎么在这里？” 舒钦明明说她一切都好，可他昨晚却没见到她，电话不通，微信不回。 “出差。” “昨晚我去找你了，十点过去的你没有在，在你的房间睡了两个小时，赶了凌晨的飞机过来。” 左禹川更想说的是，他是典礼开始前10分钟才过去，典礼一结束他就离开了，没有留在那场商业狂欢里周旋，他着急见到卓楠，可是，就连舒钦也跟着骗他，赶到凤鸣湾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左禹川，你订婚了……”卓楠话音未落，左禹川霸道亲吻上来，从唇瓣到口齿，无一遗漏，似乎在告诫卓楠不可以提他订婚的事情。 门外陆陆续续传来人群走动的声音，会议应该结束了，卓楠极力反抗，换来的是左禹川更用力的索取，口袋里的手机也开始震动不停，卓楠喉间发出呜咽声，左禹川才放开她。 卓楠调整好呼吸才接了电话，“盛主任我在卫生间，马上出去。”左禹川的气息就在颈后，卓楠只觉全身发麻。 “你什么时候回去。” 卓楠见过左禹川不讲道理的样子，口吻好了很多，像是安抚一般，“我还有工作。” “那我等你一起。” “不用等我，我下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我不会跑，也不会躲。” 左禹川眼帘微阖，不肯松手，卓楠放软态度，“左禹川……” 他从来逃不开卓楠的软语，叹一口气，捧住卓楠的双颊，在额头落下清浅一个吻，而后先一步离开。 第48章 如你所愿 邻市程氏总裁程绍安借着参加左禹川订婚到筑城，在此之前大禹和程氏并无合作，两人在金融峰会上见过一面，左禹川近乎狠戾的商业手腕和沉稳吸引了心性甚高的程绍安。 程绍安年长左禹川一些，是个秉节持重，精明干练的商人。版图扩张是每个商人的共通，程绍安前往筑城，又留出一天时间等左禹川到江城再折返就是最大的诚意。 左禹川回到筑城已经是傍晚，来不及褪一身风尘便赶往饭店。舒钦见他眼底泛着青色，有些不忍，车开得并不快，希望他能在路上多休息会儿。 不谈生意的程绍安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点不为过，周身都透着一股书卷气，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眸色温润如玉，他的唇边总是浮动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令人倍感亲切。 一顿饭，两人并不谈论生意，就着温酒炉里烛火摇曳，闲聊一些家常，酒香随着酒温升高而蒸腾，香味四溢。 左禹川电话响起的时候，他眉目舒展开，“程总，家里打来的电话我要接一下。” 接了电话柔和说道：“还在吃饭，晚一些回去，你先睡。” 挂了电话，程绍安笑意渐浓，“左总正值新婚，按理应该在家陪夫人的。” “她能理解的。” *** 卓楠放下电话，起身去洗漱，浅浅的睡意一阵倒腾后，又消失无踪，她躺在床上放空。 夜很深了，左禹川才回来，他动作很轻，他带着很重的酒气躺下。大手环在卓楠腰间，温热干爽，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在耳后起伏，卓楠在熟悉的鼻息里有了睡意。 半夜，左禹川翻身，呼吸又重了一些，而后，传来喑哑的声音，“楠儿。”卓楠睡眠轻浅，伸手开了床头灯，忽然亮起的灯光让左禹川剑眉紧蹙，他抬手遮住眼帘。 “给我倒杯水。” 卓楠起身去倒水，左禹川解开衣服扣子，翻一个身还是不舒服，胃里一阵绞痛，腹部猛的紧缩，他起身踉跄去厕所，接着传来呕吐的声音，卓楠吓一跳，放下水杯朝厕所跑去。 左禹川任由两条有力的手臂支撑着，好像随时要坠落，卓楠伸手，他就顺势压在卓楠身上，卓楠整个人被压得缓不上气，用尽全身力气才扶着左禹川回到床上。 他握紧卓楠的手腕不松开，卓楠俯身，安抚着“听话，我去给你拿水。” 卓楠喂左禹川喝掉一大杯蜂蜜水，坐在床边守着他，直到他睡沉了，她才伏在左禹川腰间睡过去。 连续的奔波，长时间的心绪不宁，卓楠这一觉睡得很沉，闹钟响时她没听见，左禹川关掉闹钟，起身抱她上床。 8点40分，卓楠的电话响了，左禹川拿起电话走出卧室。 “盛主任，卓楠不舒服还在休息，今天上不了班。”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回答，“好的。” 盛况放下电话，看一眼卓楠的工位，会议结束那天，卓楠出会场时眼里带着慌乱，菱唇微红，吃饭时心神不宁，想来应该是与左禹川有关，他原以为带着卓楠出差能避开左禹川，不想到了江城还是遇见了。 舒钦来时，除了左禹川的衣服，一些胃药，常用感冒药，“左总，何之洲的全部资料已经发到您的邮箱，另外，宋小姐来电话要您晚上陪她回家吃晚饭。” 左禹川阴恻恻看着他，“关于楠儿的一切你要是不能如实汇报我就换个人……” 订完婚当晚左禹川找不到人舒钦就知道，这笔账已经记下了，他嗯一声，“抱歉左总，没有下次了。” “左禹川，我的手机呢？几点了？”屋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两人。 “晚一些我回复她。”说起拿起卓楠的手机往卧室走，舒钦松一口气，心怜闹矛盾的情侣就是诛自己，一定没有下次了。 卓楠一看时间，睡意全无，“你怎么不叫醒我。”语气又急又气。 “我帮你请假了。” 卓楠翻看通话记录，看着‘盛主任’三个字，懊恼的揉眉心。片刻，抬头问：“你怎么样？喝了多少酒醉成那样。” “没多少，但是空腹喝的。舒钦送了药和早餐过来，吃完好多了。起来吃东西再睡。” 卓楠声音有些空，“嗯，我洗漱一下就来。” 左禹川把舒钦带来的药分类，仔细检查了一遍卓楠的医药箱，临期的药品全部扔进垃圾桶，他担心卓楠着急用时来不及拿，又分出紧急用药放床头柜，一层被小物件和枕边书占满，左禹川拉开二层，眸子一瞬间阴冷下去。 卓楠随意裹着干发巾就出来，折腾一晚上确实饿了，她小口吃着早餐，侧目见左禹川立在床畔，她问：“你还吃不吃？还有这么多。”不听左禹川应声，她又道：“这个小米粥不错，你昨晚吐那样厉害，再喝两口吧。” 左禹川双手握成拳，凉沁沁走出卧室，一个被捏变形的药盒子甩在桌上，陡然映入卓楠眼帘，她只觉心口一窒，抿抿嘴，抬首对上左禹川阴鸷的眼芒。 “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卓楠嗓子感到一阵痒意，忍不住轻咳一声，“不做措施的每一次……”出声她才察觉嗓音有些颤抖。 左禹川阴戾的目光逡巡在卓楠身上，“卓楠，你可以啊。” 卓楠心里一怔，连名带姓叫得她心里毛蹭蹭，她索性闭目不语。左禹川俯身，愤恨地望着她的脸，牙齿咬得绷紧，“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一字一句宛得卓楠心脏生疼。 清脆一声巨响，卓楠睁开眼睛，看见左禹川微颤的手背和满地粉碎的玻璃碴子，卓楠咬咬牙，问：“那我用什么名义给你生孩子？” “你在拧巴什么，你到底在拧巴什么，卓楠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左禹川提高音量，卓楠双臂被捏得胀痛。 丝质的睡意服帖在胸口，能清晰看见卓楠起伏的胸腔，她眼眶涌起热意，“我想要彻底离开你。彻底结束我们的关系。” “你再说一遍。” “我爸爸还有个儿子，他上赶着讨好我，我可以无视他且没有半分不安，也不愿妥协。你倒是爱我啊，但是能给我一个家，能像正常人一样出双入对，我能有一份平常的幸福吗？” “左禹川，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物质是贫瘠，但和你走过的这一段路我自认是平等自由的。你也犯不着这样愤怒，果真有了孩子，是羁绊是负担都说不好，总之一定不是喜悦和期盼，我吃药就是下了一定不会和你有孩子的决心。” 房间陷入沉寂，空气中只有深浅交错的缕缕呼吸声，卓楠定睛看着左禹川，左禹川黑色的眸子深如潭底，卓楠几乎悬溺。 忽而，左禹川淬起冷笑，“好，我如你所愿。” ‘嘭’的关门声震得卓楠一惊，房间回归平静，卓楠犹如一尊僵硬的石像杵在原地，耳朵有片刻失聪，鼻尖泛出的酸意牵扯到眼角，凉意从脚底直蹿至头顶。 第49章 没心的女人 婚前两周，宋兆和应石岚秋的要求搬进了婚房，距离左家老宅不远的高档别墅区，石岚秋对宋兆和印象本来不错，但宋兆和带着身孕回筑城，败光了石岚秋对她的所有好感。碍于左、宋两家的合作，石岚秋客气又疏离待着宋兆和，不想落人口实。 新房里只有宋兆和和照顾她的梅姐两人，梅姐勤快实诚，但话不多，一日三餐照顾着宋兆和，偌大的房子里常常都是安静的。 宋兆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阳台上画画，有时候是记忆中的花都，有时候是放眼望去的院子，有时候是抽象的色彩交融。 婚前一周，舒钦带着服化团队到新房给宋兆和试装，宋兆和看着一排婚纱，问：“舒特助，左总的衣服也是他们负责吗？”舒钦应声，宋兆和一件都没拎出来，“那就根据左总的衣服给我搭配就好，我都可以。” 舒钦心里暗自叫苦，左禹川和宋兆和这随意的态度简直默契十足，宋兆和补充，“手捧花我想要铃兰，其他的劳烦舒特助费心看着安排。”铃兰是宋兆和对这个婚礼唯一的要求，从前她幻想自己穿上白纱，手捧铃兰，载着幸福归来的美好祝愿嫁给何之洲，如今何之洲不在了，留下的孩子便是她广阔苍凉里的寄托和幸福。 婚礼前夕，大禹集团给各大媒体派发邀请函和喜糖，徐茹茹看着烫金的邀请函，故作说着：“订婚典礼取消访问原来是憋着等结婚呢。”周围的同事围上来，带着艳羡。 卓楠工位上放着印有火漆的信封，打开来是沉甸甸的请柬，印着‘z’‘s’字母的浅色硫酸纸覆着烟蓝色主卡，扉页写着，送呈卓楠女士：谨定于公立2018年1月1日18时为左禹川先生暨宋兆和小姐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宴，恭请光临，副卡上留了地址，固定着金属尤加利。 盛夏探过头，惊呼：“茹茹你也别高兴太早，上次也是信心满满去现场，说临时取消就取消，楠楠手中的请柬才是硬道理。”一群同事又旋身围到卓楠身边，大家好奇为什么整个新闻中心就卓楠收到了请柬，盛夏拿起请柬在手里掂了掂，“那还不是因为楠楠跟进西山综合体的工作做得好。” 卓楠夺下请柬，塞进抽屉里，打着马虎眼，“应该是给工作人员的群发请柬。” 眼尖的同事看见盛况从走廊过来，朝大家使了眼色众人散去。待盛况进了办公室，盛夏小声询问，“楠楠，你是不是不打算去啊，感觉你没有很高兴。” “我去干嘛，多不合适，那样的场合都是政商名流，我去那里估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万一去碰上富家子弟，开启一段纠缠虐恋，最后拿走一大笔钱，够去国外生活那种。” 卓楠手指点点眉心，“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总喜欢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麻雀变凤凰，倒是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兴许你们能在一起搞创作。” “男的我可不乐意认识，女生嘛，当然是多多益善。” “女生，很漂亮。” 盛夏一下来了兴致，又离卓楠近了一些，试图打探更多消息。 “盛夏，策划到现在还没交上来，却有闲工夫到处闲聊。”盛况的声音不大，但足以震慑盛夏的小心脏，他轻轻悄悄挪回工位上。 卓楠做好了进办公室的准备，等来的是盛况出门的背影，她喝一口姜茶，在心里默数到三，开始准备出镜稿子。 她能感觉得到，好像从江城回来之后盛况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一些，准确的说是开完会的当天中午，此前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严肃和冷淡，但出差回来后对自己只有冷淡了。 不被叫去办公室喝茶也不安，真打工人卑微的心酸。 *** “请柬送到了吗？”左禹川面向玻璃幕墙，昏黄的天色透过淡蓝色的玻璃，整个办公室里呈枯黄色。 “送到卓小姐的桌上了。” “婚礼当天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把她带到现场。”左禹川顿了一下，“她像是个没心的女人，喜怒都藏着。”后半句像是自言自语。 左禹川倒想看看，卓楠看着他结婚到底会不会动容。如果亲眼看着他结婚都不会有起伏，那就结束吧，只当她是他阴郁日子里一场春秋大梦。 怒从凤鸣湾离开小有一月，他没有再找她，关于卓楠的一切都是舒钦汇报来的，她如常上下班，周末会去逛超市，或者赴朋友的约。 生活似乎没有因为左禹川的离开有波澜，或者说没有左禹川，她好像更平静了。 好几次左禹川去到了卓楠家门口，其实只需要把手指放在锁上，拉开那扇门，告诉她不愿意生孩子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给他一点时间，她想要的名分和平淡生活都会有的。 第50章 新年愿望来了 31日，卓楠下了班看着天色昏黄，预有风雪，便联系了方清霖，彼时方清霖还在苦哈哈的加班。 卓楠一边深表同情，一边购了高铁票，带着筑城最好吃的甜饼打车去高铁站。 两小时后，卓楠打给方清霖，“跨年夜好孤单呀，没有人陪。” 方清霖叹一口气，说：“如果昨天你这样讲，我把工作都放在昨晚做，今天回去陪你。” “清霖，我帮你点了外卖，下楼拿一下，美食分你一半。”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方清霖走出公司大门，见卓楠站在不远处，她笑着笑着，嘴就瘪下去了，眼眶泛红。她冲卓楠奔来，结结实实扑了满怀。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外卖嘛。走吧陪你加班，加完班去吃饭。” 两人挽着手回到办公室，方清霖拍下一张卓楠在自己身旁的照片，发朋友圈：漂亮外卖小姐姐送来的温暖。喜吃甜饼，乐见楠楠。 田园吃过晚饭百无聊赖刷手机，看到方清霖的朋友圈多少有些吃味，她截图发给盛况：我以为你约了楠楠跨年才没吭声，结果人家都跑邻市去了。 况琴把盛况带卓楠回家吃饭的消息告诉了田园的妈妈况婳，再经过况婳的添油加醋，盛况俨然陷入了热恋。 可只有盛况心里清楚，他没能让卓楠避开左禹川，不仅如此，日次一早左禹川还接了卓楠的电话，顺便帮她请假。 江城之行宛如一个笑话。 可，下班时路过卓楠的工位，瞥见卓楠那份与大家都不同的请柬斜斜躺在垃圾桶里，近一个月的疏离突然分崩。 原本和朋友一起跨年的盛况看到田园的微信，他回复：想去找她吗？ 田园白眼快要翻上天了，回：是我想还是你想。 盛况回：你想。 田园发了一个设定5200的收款码：打款。很快响起进账提示音，田园从沙发上跳起来，扯着嗓子道：“妈，我出去找我哥了，今天不回来了。” 况婳忙着打麻将头都不抬，回绝：“出去可以，必须回来。”田园故弄玄虚，“陪我哥去邻市跨年呢，要是我哥的幸福被我耽误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况婳态度180转弯，笑盈盈的说：“去吧去吧，玩得开心。” 筑城距离邻市469公里，开车过去肯定赶不上跨年，盛况和田园紧赶慢赶，坐上了最晚一班高铁。 卓楠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是左禹川打来的，她看了看关掉铃声放回口袋，左禹川再打，她起身去接。 “你在哪里？”左禹川开口便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左禹川总是这样。 “在邻市。” “你没有想过我会去找你吗？” “没有。”卓楠直接掐断电话，留给左禹川一串忙音，左禹川看着桌上的一大束海百合，气不打一处来。 舒钦屏了屏呼吸，他只是将卓楠去了高铁站的信息如实汇报了而已。 欸，不然就申请到后勤车队吧，和陈奇一样做个只听指令的司机也挺好。 “把花扔掉，送我去小旸山。”舒钦倾身把花拿起放到身后，紧随左禹川出门。 卓楠挂了电话折转，方清霖也加完班出了办公室，她觉得空气都压疼了肩膀，咬牙说：“我要喝一顿大酒，然后昏睡三天。” 假期嘛，自然是用来补觉了。 卓楠是第一次来邻市，方清霖恨不能将所有好吃都让她尝一尝。 “吃那么多也没用，喝醉照样废。” 方清霖根本听不进去，“那不管，先过了嘴巴瘾。吃好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驻唱真的不要太帅。” “有多帅？” 方清霖想了一下，“是你能忘记左禹川的那种帅。” 卓楠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苦涩，“如果是这样，那一定要去了。” 方清霖说得没错，清吧的驻唱很帅，皮相好看，很年轻很张扬的帅，在中前卫带着朴素风格的环境中，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本故事书，可他真的没有左禹川好看，也不足以让卓楠忘记左禹川。 歌手眼帘微垂，唱着青山黛玛《留在我身边》，一首老歌，他唱得别有风味。 方清霖点了很贵的酒，所以得到了前排靠窗的座位，她说：“天气预报说11点左右下雪，一边看帅哥，一边喝酒，一边看雪，是不是很浪漫。” 卓楠的心境是在左禹川订婚那一晚发生的变化，说不上来的淡。她只是笑，一口一口喝掉杯中酒。 留在邻市的这半年里，方清霖内心是极度压抑的，神经总是紧绷，连崩溃都要计算好时间。卓楠的到来，她总算是可以放松了，一起放松的连同她的胃，一杯一杯酒往下灌，似乎要将压抑都吞下。 距离跨年还有40分钟，卓楠接到田园的电话，她略带醋意，“你在哪里，悄眯跑来找清霖，害我辛苦追一路，我不是你朋友吗？” 卓楠欣喜，告诉田园位置，末了回应，“我想着你在家跨年才没有约你的，不要气不要气，你是我的宝贝。” 听着卓楠绵言细语哄田园，盛况嘴角上扬，到底还是小姑娘，不该冷淡她那么久的。 不觉间，天空开始飘雪了，方清霖醉意渐浓，“楠楠，你看，下雪了。” “你来了真好，陪我过今年的最后一晚，看第一场雪，总之，你来了真好。” 卓楠拿出一条小裙子挂坠的手链，戴到方清霖的手腕上，又正了正，“希望你如意顺利，所有的不开心就留在今年吧。” 方清霖抬手晃了晃，“向初雪保证，明年好好过。” 十一点半后，驻唱下场，清吧闹腾起来，方清霖眯着眼，目光越过卓楠，说：“我的新年愿望好像来了。” 卓楠回头，看见从迷离灯光里走来的田园和盛况。 第51章 光明正大 卓楠只知田园来，不知盛况同行。 方清霖带着浓郁的醉颜，绯红双颊，眉目起波澜。新年的钟声敲响，方清霖软软趴到了桌上，酒也喝得七七八八，卓楠俯身扶方清霖时，她嘴里低喃着。 顺着方清霖虚浮的目光，卓楠望向盛况。 从清吧出来，万物都覆上了一层浅白，到达酒店时，四人肩头都担着银粉玉屑。盛况伸手想为卓楠掸掉风雪，她却先一步扶着方清霖进屋。 盛况叫住田园，“你省点心，别让卓楠一个人照顾你们两个。” “知道了，大老远跑这一趟不是让楠楠受累的。” 招呼方清霖睡下后，卓楠并无睡意，入住时得知酒店29层的观景台有着超过200度广角的落地大玻璃，能看尽邻市的璀璨，略略和田园交待了一声就要上29楼。 田园探出满是泡沫的头，“一个人多无聊，让我哥陪你……” “园园，你别捣乱。” 卓楠前脚出门，田园腾出湿答答的手给盛况发消息，但并无回复，田园气结，活该盛况一人至今。 电梯门开，芦花一般的雪纷纷扬扬陡然入眼，走到窗边，屈腿席地临窗坐下，去年这个时候她在阿尔山，想宁静心绪，结果打着石膏跨了年。 今年在邻市，仍然是想宁静心绪，但和朋友喝了一顿酒后独自看漫天飞雪，那明年呢？明年应该都会好起来的吧。 “再喝一点吗？”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卓楠心里一惊，目光四寻，看见盛况坐在角落里，浅色的衬衫几乎和巨大的帘幔融在一起，所以卓楠并未发现他。 盛况起身，提着酒走向卓楠，卓楠展颜，“盛主任你也来这里看雪呀。” “什么也，是我先上来的。”喝了酒的盛况语气里带着笑意，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冷淡了。 “盛主任经常来邻市吗？” “出差来过几次。” “难怪执意让我们换酒店，这个观景台果然很值得。” ：“那值得再喝点吗？” “值得。” “我去拿杯子。” “喝个酒还要那样麻烦。”卓楠伸手拿过酒杯，满满倒上一杯递给盛况，轻晃手中空去大半的酒瓶，“酒是一样多的，我用瓶子喝。” 盛况笑接过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瓶身，“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连夜来邻市吗？” “想去哪里，要做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吗？”顿了顿，“不对，还是要尊重一下你，那么请问盛主任你和园园为什么连夜来邻市？” 侧面望去，卓楠睫毛微翘，话语间带着稚气，和在办公室里的严谨，在江城的温和有礼完全不一样。 盛况的笑意更深了，轻抿一口酒，回答：“为你，也为我。” 卓楠锤头侧脸靠在膝盖上，看盛况粲齿温润，“盛主任的酒量没有我想象中的好。” 盛况只是笑笑，没有否认。窗外烈风肃肃，余光里载满卓楠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趟追赶是值得的，酒快见底时，盛况扭头看向卓楠，“能问你个问题吗？不一定要回答。” 卓楠盯着窗外看，点了点头，盛况方才开口，“你和左禹川是什么关系。” 也是，这个时间点，这样宁静的风雪夜，自然不能是为了工作发问了，想了想，回答：“分手了的前男女朋友。” 不知道这样的形容算不算准确，卓楠一口喝光瓶子里的酒，又补充，“我自己的这样认为的。” “还要酒吗？”空瓶子隔在两人中间，不偏不倚。 卓楠轻轻摇头，“不了，喝到这里刚刚好。” 盛况嗯一声，“那，回去休息吧，晚安，还有新年快乐呀卓楠。” “盛主任晚安，你也一样，新年快乐。”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卓楠眼眶发热，心里默念，‘左禹川，新年快乐呀。’ *** 小旸山的酒局上，没有人提及左禹川要结婚的事情，仿佛那是例行公事的一个商务活动，大家都知道左禹川这婚结得商业，也知道他固执，所以结不结婚并不能影响他留谁在身边，只是跨年夜这样特殊的日子他只身前往酒局，让大家有些意外。 刚过十二点黎书君带着谢佩佩提前离开了，罗乐也想走，但左禹川不说话，只是阴测着脸喝酒，申记瑜也不说话，左禹川喝酒他就跟着喝酒，这微妙的气氛让人有点发虚。 终是申记瑜忍不住先开了口，“川哥，我们都知道你结婚不是因为感情，但卓楠不这样认为，可能你觉得除了名分外可以给她一切，但有的人除了感情可以什么都不要。” 左禹川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印在紧缩的眉头上，每一个褶皱都清晰深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替她说话了。” 缭绕中申记瑜看不清左禹川的表情，但他听出了语气里的凉意。左禹川要结婚的消息铺天盖地，卓楠坐在医院楼下的样子，一个人去喝粥的样子都冷冷清清，一对比，申记瑜就心怜起来。 “我只是觉得卓楠不该生活在暗处，她值得光明正大。” 大家都很清楚，这个圈子里的人联姻是必然，所以大多数人的爱情都在婚姻之外。 左禹川狠狠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生怕不熄，又把杯子里的酒都倒进厚重的玻璃器皿中，罗乐看了一眼四四方方的玻璃烟灰缸，要是这个东西砸向申记瑜，铁定开瓢。 片刻沉默后左禹川起身，昏黄灯光打在他身上投下暗影罩着申记瑜，他垂眼看了申记瑜好一会儿，冷嗤，“管好你自己。” 左禹川冷着脸离去，重重的摔门上砸在罗乐心跳上，他跟着吓一跳，长长吐了一口气，“你说什么不好非要说卓楠。”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光明正大，坦荡无余。” 出了小旸山，左禹川吩咐陈奇去邻市。 第52章 我跟他走 卓楠在一片皑皑雪光中醒来，身边躺着田园和方清霖。这场景像回到高中时同吃同睡的腻歪，翻一个身，被窝和她们都好温热。 手机铃声打破清静，田园蹙眉，闭着眼嘟囔“楠楠，闹钟关一下。” 在被子里找了半天，才扒出响个不停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左禹川‘三个字，瞌睡醒了大半，顾不上穿鞋走进厕所接电话，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倦意，“到v2606来。” “你在哪里。” “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闻言，卓楠只觉得后背和脚底同时发出来的凉意直窜肺腑。 一出门，就看见陈奇恭敬的站在门外，他向卓楠问了声新年快乐，卓楠紧闭双唇，跟着他身后进了电梯。 憋着气从20层上升到26层，惴惴不安，电梯门开的一霎，卓楠的心跳突然加快，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在房门口顿了顿，卓楠才抬手敲门，不料，门一打开，左禹川一把拉过她，她脚上的拖鞋飞踢了出去。卓楠被生生甩到床上，脑袋一阵眩晕，挣扎起身，又被按回去。 “左禹川你这是干什么？！” 左禹川咬紧后槽牙，欺身压住卓楠，申记瑜的话，卓楠的反抗，全都刺激着他，手随之探进卓楠的衣服，任凭卓楠挣扎，但在左禹川的盛怒里，在巨大的旋涡里全都无济于事。 澎湃行止，左禹川闷声道：“楠儿，再给我一点时间。” 卓楠在他肩膀重重咬下去，左禹川闷哼一声却不动弹，任卓楠发泄，直至肩头冒出殷红的血珠子，尝到甜腥卓楠才松口，“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卓楠的声音很空也很轻。 “和我一起回去，参加完婚礼我给你答案。” 卓楠错愕盯着左禹川看了许久，眼前这个人，望着那张清俊的脸，竟觉得陌生。 泪意翻涌，泫然欲泣，但又极力克制翕动，“左禹川，你真残忍。” 话音落，他眼见着硕大的泪珠顺着卓楠的眼角滚出来，泅进白色的被单里，俯身吻在卓楠的眼角，胡茬微微坚挺触在卓楠紧致的皮肤上，久久，说：“不在意，自然不会觉得残忍。” 所以，卓楠一定要亲眼见证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婚礼。 方清霖醒来看见身边的田园，才确定昨晚不是醉酒眼花，她推推田园，喉咙裂开一般，艰难开口，“园园，你哥和你一起来的？” “嗯。” “楠楠没和我们住一起？” “一起的，一早出去了，估计吃早餐去了。”田园全程睁不开眼睛。 方清霖脑海里全是缭绕青烟里款款走来的盛况，纯白的亲肤t外是暖灰色灯芯绒衬衫，配着深灰色腰带呢西裤，黑色毛呢大衣将他整个人衬得款款落落。 “你们怎么突然来这里？” “因为楠楠在这里啊。” 对啊，田园牵的红线一端是卓楠，另一端是盛况。方清霖顿时睡意全无，起身进浴室。 卓楠再折回房间时，田园和方清霖已经洗漱好了在化妆，见卓楠肿着眼睛回来，田园夹着双眼皮贴的手失了轻重，方清霖惊叫，“戳到我了。” 田园呼呼气，“对不起对不起，你自己来吧，我看看楠楠。” “一大早你去哪里了？眼睛怎么回事，还有这衣服是新的，你老实交代。”田园绕着卓楠走了一圈，活像个侦探。 “左禹川来了。” 方清霖放下双眼皮贴，顾不得酒后双眼发肿，起身一把抱住卓楠，“你还好吗？” 卓楠哽咽，“清霖，园园我有事要先回去，以后再和你们解释。” 田园忽然觉得自己被隔外了，心里委屈得很，“等等，你们俩什么情况。我等不到你回去了，现在就说清楚。” “园园你别这样，让楠楠先把事情处理好。” 田园环抱着手气鼓鼓坐会沙发上，眼看着方清霖三两下帮卓楠收拾好东西心里就更气了，赶紧给盛况发信息。 方清霖送卓楠下楼，就看见了站在大堂里的左禹川，他伸手向卓楠，卓楠还来不及避开，手就被他拉住了。 “左总大早上赶过来带走楠楠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左总的婚礼不到十个小时了。” “不牢方小姐挂心。”左禹川语气透着慑人的冷淡。 方清霖冷笑，“不让我挂心可以，你倒是别让楠楠掉眼泪啊。她……” “清霖，我没事，”卓楠出声打断，“跟他走是因为我们还有些事要解决。今天过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盛况下楼，看见僵持的三人，他出声，“卓楠。” 卓楠侧身，“盛主任不好意思，我要提前一点回去。” 左禹川看了盛况一眼，拉着卓楠迈步往前，盛况抬手握住卓楠的手臂，轻柔但坚定的说：“如果你不愿意，就跟我们一起走。” 左禹川睇盛况，旋身与他面对面，空出来的一只手拿掉盛况的手，将卓楠护在身后，眼芒里似乎结出细细的冰花，一语不发。 “盛主任我没事，我和他一起走。” 盛况的手停在半空中，早晨的风很硬，不多时，冷得失去了知觉。方清霖站在他身侧，只感觉他比这一场大雪还要冷。 第53章 婚礼 婚礼前2个小时，左禹川带着卓楠回到筑城，筑城的跨年夜风雪盛大，元旦这天，天地同色。 进酒店前一刻，卓楠还在问：“左禹川，你确定要我去婚礼现场吗？”左禹川的手不曾放开，回答：“确定。” 卓楠被舒钦带到单独服化间，卓楠问舒钦，“舒特助，如果我现在离开会怎么样。” “左总可能会把筑城翻过来。”舒钦也是一大早得知左禹川连夜去了邻市，面对左贺的询问，他直接想从办公室一跃而下算了。 卓楠噤声，安静坐在镜子前任人摆弄，目光灰暗。 服装师给卓楠配了浅烟蓝色分体水晶裙，上面是一朵朵雪花造型的水晶钉珠，没有一丁点多余赘肉的腰线在下裙腰头立体荷叶边遮罩中若隐若现，裙长及地，银色钻扣高跟鞋，洛可可风格的不对称花钻，如繁花轻落脚尖，熠熠生辉与裙身相衬，尽显卓楠灵动不息。 舒钦跟在左禹川身边，见过不计其数与他打交道的美女，各有千秋，繁花乱颤，所以卓楠出现的时候，舒钦觉得她是靠着青春的气息吸引了左禹川，如今看来是自己眼拙。 妆发完毕，婚礼也快开始了，卓楠跟着舒钦前往宴会厅，不少过往宾客投来的目光让卓楠心生不自在，“舒特助，麻烦告诉我座位，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忙你的。” “卓小姐，今晚全程陪同您是我的工作。” 穿过走廊，两人在宴会厅门口碰上申记瑜，“卓楠？”他定睛再三才确定眼前的人是卓楠，卓楠挤出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申医生，你好。” 申记瑜欲上前，却舒钦伸手拦住，礼貌回绝，“二公子不好意思，左总交待不让您靠近卓小姐。” 申记瑜睇舒钦，而后对着卓楠说：“卓楠，和我一起走吗？” “舒特助按理说我也算宾客，你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别人会怎么看呢，不是把我当成左禹川敌人，就是见不得光的情人，不然哪能让你亲自招待我。” “卓小姐，请不要让我为难。” “有什么问题我自己会和左禹川解释的，与你无关。” 申记瑜抬起手臂，示意卓楠挎到自己臂弯，卓楠并不伸手，“谢谢申医生，我自己可以走。” “你怕什么，反正已经说不清楚了，再多一次误会也不会怎么样。”申记瑜满脸无所谓。 “我有所谓，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有了。”卓楠态度坚决，只想赶紧结束这场与自己无关的盛宴。 申记瑜耸肩，笑“你的拒绝真让人上瘾。” 门推开，穿过神秘的全息雾屏就是宴会厅，上千平的厅内是全鲜花搭建的极致浪漫，百万朵鲜花筑成的魅惑因子在歌唱，让人一眼沉醉，上万米的3d灯带似流星划过天际，又像生长在白色花海里的一片粲然，超10米挑高无柱空间内，载着一场华美细腻的尊贵盛筵。 宴会厅里宾客如织，男人尽显富贵，女人争奇斗艳，卓楠的淡雅倒显得独树一帜，引不少人侧目。 “李总，一朵小白花有什么好看的。”程晨希挽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见男人盯着卓楠，撒娇里带着酸。 男人拍拍的她的手背，安抚，“没有你好看。”尽管话这样说，但程晨希还是在李连成的眼里看到了深意。她伏到李连成耳边窃语，李连成大手掐她的腰，笑得肆意。 离开左禹川后，程晨希流连在各大会所里，她不信左禹川真的看着她沉沦不管，没等来左禹川的回心转意她自己先沉进了纸醉金迷里，在男人们的身下辗转，拥着各式糖衣，心里的恨也越发深。 “卓楠。”程晨希端着酒杯走到卓楠身旁，卓楠浅浅颔首并未回答，“看来你真是一本有趣的枕边书呢，上赶着来参加婚礼是希望禹川能记起旧情吗？” “旧情总比无情好。”卓楠的反击让程晨希牙痒痒，她忍住火气，巧笑，“哎呀算了，我们在这里斗嘴有什么用，你我都不是笑到最后的人。” 侍应生端着托盘路过，程晨希顺手拿起一杯酒递给卓楠，“同为旧人，一起喝一杯禹川的喜酒。”卓楠不想再纠缠，应付一口旋身离去。 申记瑜同友人打完招呼，凑到卓楠身边，揶揄“婚礼还没开始就喝上闷酒了？” “那用餐呢，就是吃闷饭？” 申记瑜笑，碰碰卓楠的酒杯，“还好今天也你在，不然要无聊死。” “那真是有幸能化解申医生的枯燥了……” 说话间，全场灯光暗了下去，浪漫、厚重的音乐随之响起，所有宾客的目光随着追光灯寻到巨大的舞台上。司仪一番华丽的介绍后，舞台尽头的大门被礼宾人员拉开，宋兆和挽着宋谦的手臂，缓缓进场。 经典抹胸大a摆托婚纱，繁复的钉珠刺绣搭配不规则立体版型，将宋兆和勾勒成像油画一样的艺术品，隆重华丽的裙摆上绽满美妙精致的花枝，层层叠叠的薄纱如雾气朦胧，整个人看起来古典高贵，仿佛是从中世纪而来的公主。 随着光束，左禹川出现在舞台的另一端，他身着黑色青果领单排一粒扣塔式多，搭配同色礼服马甲，配着白色口袋巾，内里是标准领法袖衬衫，胸前缀着风琴褶，钻石领针与宋兆和的首饰相呼应，整个人看起来精致隆重，优雅清冷。 左禹川接过宋兆和手的一瞬间全场灯光亮起，人群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为大禹和宋氏的联姻，为璧人一双的结合，卓楠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但亲眼见证时，心口像堵了棉花一般，闷得发紧。 看着左禹川为宋兆和戴上戒指的一霎，她垂首，一地眼泪砸到裙襟上，晕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左禹川越过宋兆和的肩头，正对着卓楠。 礼成，宾客起身自由交际，卓楠坐在原地久久不动，淹没在人潮里。 “你还好吗？” “没事，就是有点饿了。”申记瑜闻言起身帮卓楠拿糕点，卓楠才缓缓抬头，路过的侍应生往卓楠的空杯子又倒了些酒。 卓楠喝完酸涩的酒，感觉心空掉了大半，终于结束了。 第54章 他玩过的女人 申记瑜在不远处的甜品台挑选食物，卓楠起身从穿过人群，朝侧门走去。 不过两杯酒，门竟然有了重影，卓楠定睛，人群好像嘈杂纷繁，模模糊糊，身体里一股炙热往外窜，这感觉和毕业那晚喝了方鹏欣的饮料无异，脚步越来越软，身子越来越沉。 跌落之际，程晨希握住卓楠的手臂，笑意很深，“你醉了我带你去休息。” 卓楠挣不开钳制，喉咙生疼，发不出声音，程晨希拉开咫尺内的门把手，拽着卓楠出了门。 申记瑜端着餐盘回来却不见了卓楠，四巡之下不见踪影，心里忽然有些失落，放下餐盘朝友人走去。 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卓楠跌倒在地，程晨希连拖带扶，一步步朝电梯走去，卓楠靠着残存的意识反抗，也用力咬住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她满口咸腥，却换不来程晨希的一丝手软。 程晨希似乎要彻底失去左禹川的怨气都撒在卓楠身上。修饰得精美的指甲掐进卓楠的皮肤里，拽着卓楠进电梯。 透明的电梯快速上升，卓楠绝望的看着程晨希。 左禹川换了衣服折回会场，舒钦、申记瑜身边都没有卓楠的身影，他生起无名火，刚要去找，就被一群人拿着酒杯围住，向他道喜，也都想留下点印象。 程晨希再回来时，满脸笑意，看得黎书欣心里发毛，联想到程晨希在婚礼开始前与侍应生的碰头，侧门关上的瞬间那抹白色的身影和卓楠有几分相似。她心里生出很不好的预感，她太了解程晨希了，“希姐，什么事这样开心。” 程晨希红唇嫣然，语气里是耐不住的欢愉，“禹川大婚，碰到的自然是喜事。” 四寻之下找不到卓楠的身影，但又不敢贸然找左禹川，黎书欣朝着申记瑜快步走去，垫脚在他耳边私语，申记瑜脸色大变，两人快速前往后台监控室。 卓楠趴在床上，耳朵里传来流水声，她几次挣扎但起不来身，迷糊中水声停了，朦胧里看到一个男人下身裹着浴巾朝自己走来，眼泪止不住往外涌，漫过鼻梁又进入另一只眼睛，最后落到床单上。 男人靠近，卓楠极为虚弱的说，“左禹川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离我远点。” 男人笑得邪肆，“不过是一个他玩过的女人，何惧之有。” 男人大力将卓楠翻过身，见她嘴角有血，拿起一杯冰凉的水直灌卓楠口腔，“把嘴巴洗洗干净，我是馋，但不至于这么重口味。” 卓楠被呛得喘不上气，头发湿哒哒贴在脖子上。 “走开，走开……”气若游丝的哀求在男人耳朵里像动听的邀约，单膝跪在床上，大手开始工作，卓楠绝望的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能感觉长裙被一寸一寸往上拉。 泪眼朦胧中卓楠好像看到了申记瑜，接着身上的重量没有了。 申记瑜拉开李连成时，心里的火堵得他差点喘不上气，卓楠上半身只剩下内衬，裙子也被掳到大腿上，脸上挂着血印，整个人破碎一般陷在洁白的床单上。 他脱下外套覆在卓楠身上，转身朝李连成走去。 直至李连成奄奄一息，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申记瑜都停不了手，他踢碎玻璃隔断，捡起锋利的玻璃片折身时，被吓傻的黎书欣突然清醒过来，大叫着从身后抱住申记瑜，“够了记瑜哥，够了，别打了，赶紧带卓楠去医院。” “书欣，松手。” “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事的。” 申记瑜掰开黎书欣的手，屈膝蹲下，狠狠将锋利的玻璃片插进了李连成的大腿，他痛苦得叫不出声来。 申记瑜的手也被割破了，他不忍卓楠再沾染污物，拿了毛巾略略包住伤口才俯身去抱卓楠。 靠近时，却在意识混乱的卓楠口中听见左禹川的名字，手忽然就僵住了，“书欣，打电话给川哥。” 左禹川闻讯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是无法遏制的怒火，像一头狮子，抬腿猛一蹬，另一扇隔离隔断由上至下碎了满地，眼圈红得厉害，朝着李连成去，申记瑜拦住他，“川哥，这人渣交给我，你先带卓楠去医院。” 抱起卓楠，卓楠微弱出声，“左禹川，是你吗？” 左禹川喉咙被哽住，“楠儿，是我。” “我好痛……”语音落，卓楠也失去了意识。 “筑城从此以后没有李氏。”听到左禹川对舒钦的交代，李连成忍着剧痛翻身爬到左禹川脚下，抱住他的腿，“左总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一次，求你放我一马。我也是被程晨希那贱人哄骗的，左总饶我一次。” 左禹川抽腿，李连成摔出去，从祈求到怒骂，最后口不择言，房门关上的一霎，他绝望的闭上眼睛，翻身躺在地毯上。 第55章 各归人海 医院里，左禹川一步不挪守在病床前，睡梦中卓楠断断续续说胡话，求饶，抽泣，呓语，叫左禹川的名字，左禹川听着心快要碎了，一遍一遍说着：“楠儿不怕，我在，楠儿不怕，我在。” 无奈之下，申记瑜加了镇定药剂，卓楠才安稳些。 凌晨四点，舒钦赶到医院，程晨希被人带着跟在他身后，脸上的妆花了大半，像个提线木偶，被押在卓楠隔壁的房间里。 “记瑜，我是不是做错了。”左禹川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凌厉，这是他第一次自我怀疑，“我只是想要留住她。” “川哥，如果她意识混乱时没有叫你的名字我一定带她走，但我知道我带不走她，同样，只要她不愿意，你也留不住她。”申记瑜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陪宋小姐来住院那天，她在医院门口坐了一夜。” 左禹川错愕，眼里是疼惜，内疚。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单独约见她，但是一想到她在如水的夜里坐了一整夜，还要我帮着保密不告诉你，我就觉得那天的寒意至今没有散。她清冷疏离但被我当成挡箭牌的时候并没有拆穿，也会在遇到的时候分我热乎的包子。她是除了你们之外，第一次让我觉得心里暖和的人，所以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 是的，申记瑜是把卓楠当成朋友来看待，也只能是朋友。 左禹川转身，坐回到病床前，病房里陷入沉默，而后是申记瑜离开时关门的声音。 睡意中，卓楠似乎闻到左禹川身上特有的香味。摸索，寻得一条温暖臂弯，枕在怀里。 雪光映着天地，银光耀眼， 昧旦，卓楠醒过来，左禹川果然在眼前，不是做梦，她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楠儿，是哪里不舒服？”左禹川焦急询问，按下呼叫铃。 卓楠摇头，声音喑哑，“左禹川，你抱抱我。” 不多时，左禹川胸前湿了一大片，他只觉心脏一截一截在坍塌，轻抚着卓楠后背。 透过观察窗，卓楠的抽噎，左禹川英挺的背影全都落在申记瑜眼里，手顿在门把手上没有动。 直到卓楠情绪平复了，抬起头来，他才推开门。 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了，药劲过了就好了，就是舌头上的咬伤要恢复几天。” “你再睡一会，我去隔壁处理一点事情。”卓楠不作声，拉着左禹川的手也没有松。左禹川柔声安抚，“你乖，我去去就来。” 紧接着，传来女人的啜泣。 “申医生，隔壁是程晨希吗？” “嗯。四点多被带过来的，估计要吃一些苦头。” “她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川哥这样决绝，李氏连夜被抄了，股债双杀、加了杠杆的期货被全面围追堵截，一夜之间渣都不剩。” 程晨希跪在左禹川脚下，整张脸因为紧张变得扭曲，她断断续续说着“禹川，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没有下次了，你放过我这一回。” 忿恨的烈焰在左禹川心里升起，泪膜底下的眼珠闪着凌厉似的细芒，问：“你要我怎么放过你。” “我从筑城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左禹川冷如刀锋，“你到底还是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 程晨希愣住，转而改口，“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讨好李连成，不该给卓楠下药。” “你是不是以为我结婚了，卓楠就失去依靠了？” “禹川，我是迷了心智，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错了。” “药给她吃下去，带她去宸颐会所。”程晨希脸色煞白，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禹川，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 宸颐会所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也是让人流连的小人间，被送进去的女人几乎没有完好走出来的。 被灌下透明液体后程晨希很快松软下来，被人拖着离开，最后一点祈求也无望了，绝望的闭上眼睛。 舒钦递上一叠文件，“左总，这是李氏名下所有的资产，您过目。” 资产对左禹川而言是数字，他要毁的是根本，翻了翻资料，嗯一声，“渣都别他剩下。” “董事长让您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回一趟老宅。” 左禹川再折回病房时，卓楠侧脸看窗外的银白，雪光映衬，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怎么不多睡儿。”大手覆在卓楠的手上。 卓楠侧脸看左禹川，双瞳剪水，一晚上的折腾，左禹川眼底染着淡淡的倦意，纹理清晰的侧背头散下少许发丝至鬓角。 “左禹川，我想回家了。” “好，我带你回家。” “你答应我的话还作数吗？” 卓楠心里明白，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再拉扯她一定会失去方向。 “左禹川，这一段路我走得很幸福，但是，如果再往前，这些都会变成不幸的根源，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让我自在一些。” 左禹川心一沉，他分明感觉得到卓楠的依赖和眷恋，可一张口就是要离开。“好。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离我太远。” “好。” 卓楠软软伏在左禹川怀里，耳膜被左禹川的心跳震得生疼，夜归星河，春光归篱落，慵慵沉迷与不前归过去的卓楠，而左禹川心中应该有丘壑。 回家的路上，广播里放着李氏一夜消亡的消息，《金融广角》的底版的角落里，短短一则简讯像是交待了全部，从前她只知左禹川霸道，竟不知会凌厉得像一颗子弹。 回到凤鸣湾，雪后初晴，透过百叶窗的光被切割成好看的形状。 “要一起吃个午饭吗？”卓楠说着打开冰箱，左禹川拉住她，说：“等一下舒钦会送过来，折腾了一夜，休息一下。” 卓楠霁颜，“还想说你来了顺便帮我收拾一下冰箱。” “明天再做，我让舒钦带了你爱吃的那家私房菜。” 左禹川拥着卓楠躺在沙发上，看日光漫步，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定格。 不多时，左禹川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清浅，剑眉微微蹙起，卓楠指腹落在左禹川的眉宇间，心里一遍一遍祈祷，各归人海后我们都要好好生活呀。 第56章 各怀心事 次日傍晚，左禹川第一次踏进他与宋兆和的婚房，宽敞明亮的房子里，除了爱什么都很齐全。宋兆和见左禹川来有些意外，片刻沉吟，左禹川先开口，“我来接你一起回老宅吃饭。” 按照婚礼习俗，左禹川本该一早就带着宋兆和回老宅敬茶，左贺不仅没有喝到请早茶，反而得知大禹在对围剿李氏中用了伤敌自损的方法，人也联系不上。 一回到老宅，左禹川直接被叫进书房。 左贺阴着脸，“我原以为你足够成熟了，不想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你是不是以为真的执掌大禹了？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我培养的继承人不是沉溺在这些拎不清的感情里。” 左禹川不语，这让左贺更为生气，怒，“大婚之日不知所踪，我忍了。解决李氏是早晚的事，但为了一个女人，你一夕之间说毁就毁了。那是不是往后只要是你想的，都会不计成本，不惜代价去做？” “我只是把既定的事情提前做了而已……” “一派胡言！”左贺怒将手边的杯子砸了出去，瓷片四分，茶水溅到左禹川的裤腿上，“你真的不要逼我把事情做绝了。” 声音传到客厅，石岚秋蹙眉，“兆和，你见过那个女孩吗？” 婚礼上，左禹川的心思没有在宋兆和身上她是知道的，答谢时，她顺着左禹川的目光看到了卓楠，白净透亮，是宋兆和对卓楠的第一印象，人群里，是清朗的存在。 宋兆和摇摇头，“妈，我没有见过。” “那我可是要去会会面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难缠成这样。”石岚秋的语气里带着怒意。宋兆和只是轻轻转着手腕上的玉镯，并不做声。 “任凭你有千般说辞，我还是那句话，实在拎不清楚轻重，我出面去处理。”左贺扔下警告，摔门而出，左禹川跟在他身后，道：“不必了。” 见父子两出门，石岚秋赶紧起身打了圆场，“菜都凉了，赶紧来吃饭了，今天是兆和第一次来家里。” 宋兆和跟着起身，朝着左贺颔首问好，“爸。”左贺忍着气，“兆和来了，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沉闷无味，各怀心事的四个人都只是浅浅动筷。饭后两人也未做停留。 从老宅出来，天空飘起了雪花，宋兆和突然想到那个白净的女生，说：“妈刚才问我见没见过她。” “她叫卓楠。卓越的卓，千千石楠树的楠。”唯独说到卓楠的时候左禹川的声音是柔软的。“不管他们问什么，你只答不知道就好。” “嗯。我知道。” “舒钦送你回去，我就不过去了。”不知为何，逢上下雪天，他总是格外想念卓楠，哪怕他们才分开几个小时，哪怕他已经答应了卓楠不再扰她。 左禹川先一步离开，宋兆和思索跟上去，提醒道：“左总，妈好像查过卓小姐了。” “知道了，回去早点休息，另外，以后叫我名字吧。”左禹川留下一个高大笔挺的背影。 *** 卓楠坐在窗台上看雪落，门锁传来报警提示音，她起身将唯一亮着的夜灯关了，靠着门不出声，指纹又错了一次，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回荡在走廊里，邻居探出头来看， 左禹川解释：“女朋友闹脾气把我锁外面了。”他又柔声道：“楠儿，开门，外面太冷了。” 热心的邻居也前来帮忙叫门，“妹妹，有什么事搁屋里说，这大冷天的多不合适。” 卓楠打开门，“不好意思啊大哥，吵到你们了。” “这倒不要紧，有什么事好好说，把人关外面多伤感情呀。”卓楠点头应着，侧身让出一条道。 门刚关上，左禹川折身就把卓楠压在墙壁上，吃味的在卓楠肩头上咬了一口，“还真是没良心，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删了我的开门信息。” “话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你来做什么？” “下雪天就很想你。” 卓楠垂眸不作声。 “答应你的我都记得，只是楠儿，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来。”左禹川肩头的雪化成水，衣服纹路上留下弯曲的水渍。 卓楠挣开他，说：“外套脱了吧。” 左禹川自顾进浴室洗漱，一切都很自然，卓楠看得出神，左禹川，你一直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我又要怎么办。 窗外，雪越来越大，城市被雪雾笼罩，卓楠弓着背侧躺在左禹川怀里，被浑厚的温暖包裹着。 “西山的项目换个人去跟，往后会愈来愈忙，你一个人去工地我不放心。” “对接西山项目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嗯。”左贺的警告让左禹川不得不提防，他见过左贺的铁血手腕，见过石岚秋的绵里藏针，大禹能在众多企业中脱颖而出绝非偶然，很多人都说左禹川的商业头脑更甚左贺，说到底是从小受到左贺的教育和熏陶，左禹川心里明白，他是踩在左贺的肩膀上摘到了最大的苹果。 “好。但你让我无故遭受盛主任的白眼这个要怎么算？”回过味来，卓楠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自己就是那个让盛况不爽的加塞。 “你现在是在意别的男人看你的眼光？” “你这个始作俑者还诡辩，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那你想怎么办呢？” 卓楠想怎么办？她已经没有办法了，随后诌了一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左禹川微怔，但还是应了要求，“从前有个叫法蒂玛的小孩，她倔强又胆小，有一天，她为了证明自己，只身去沙漠，据说那里有一种被恶龙守护的马蔺，这花有能让人变得勇敢的力量，……”左禹川柔音似蛊，卓楠枕着左禹川的手臂，渐渐有了睡意。 夜深风雪止，满地破碎的玻璃渣子，被扼住的喉咙，快速上升的玻璃电梯，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哭喊挣扎…… “楠儿，楠儿醒一醒。”卓楠惊醒，额头布满密汗。定神，发现自己还在左禹川怀里，才从无比真实清晰的噩梦里抽离出来。 “做噩梦了？” “记不清了。”卓楠闭上眼都是李连成的脸，可她很清楚，倘若再说梦魇缠身，左禹川更放心不下自己，她翻过身，脸贴在左禹川胸膛，问：“后来法蒂玛找到马蔺了吗？” “找到了。后来她变得勇敢又坚毅。” “楠儿，如果害怕就说出来，我在的。” “我知道你在，我不害怕。” 耳朵里传来左禹川细微的叹气，卓楠只觉得心尖、肺叶都在颤抖。 第57章 辞职 散了早会，卓楠被单独留下，这两天一股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卓楠精力消耗巨大，整个人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盛况倒了杯水给她，开门见山道：“大禹那边来电话，说想换一个人跟进西山综合体的项目，你怎么看？” 左禹川还真是迅速呢，“我听从安排。” “那我让盛夏去跟进，你手里的资料整理一下，移交给他。” 卓楠嗯一声，顺便从笔记本底下拿出辞呈，推到盛况面前，盛况有些意外，“我答应给你换部门，辞呈收回去吧。” “我想换个工作环境。” “行，我知道了。” 卓楠起身，朝盛况浅浅鞠躬，“很感谢盛主任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帮助。” 卓楠走到门边，盛况出声“卓楠，你和左禹川现在是什么关系。”卓楠后背僵直，眼眶泛红，背对着盛况，回答：“没有关系。” 短暂的沉默后，卓楠没再等来盛况的下一句话才拉开门离去。 午饭时间，卓楠照旧带着小食上顶楼，雪霁天晴，阳光照耀却无暖意，厚厚的积雪没有半点消融。 盛况灭掉烟头，推开隔间的门，声响吓了卓楠一跳，回头对上盛况，“进来坐吧，外面冷。” 卓楠准备离开，盛况心里哼笑，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这样躲避吗？“你现在还没有离职，同事之间的正常关心和交往也要避开吗？” 进了隔间才发现，从里面能看得到天台的全部，卓楠后知后觉，“盛主任在这看了多久？” “你是问今天，还是一直以来？” 一直以来？卓楠心里一沉，那到底是看了多少？她分出一半午餐递给盛况，盛况笑，“你这一口还不够猫吃。” 卓楠将整个餐盒递出去，“那全部给你，这是封口费。” 盛况笑意更深了，只接过卓楠分出来的那一半，“辞职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办完离职也差不多过年了，过完年再做打算。” “你会离开筑城吗？”比起卓楠的无计划，盛况更想知道她会不会离开，田园曾说过，卓楠像风，是枝头的摇曳，粼粼湖面，散开的蒲公英，也肆意得凛冽。 “应该不会。” 盛况递给卓楠一把钥匙，“外面风大，以后上顶楼到隔间里避风吧，这里算我的半个办公室，绝对的私人空间，你离职之前我都不会上来了。” 卓楠笑笑，没有接，“谢谢盛主任，明天开始我会好好吃饭，就不上来吃简餐了。” 盛况将钥匙放在桌上，没有强求，田园说卓楠温暖可人，但没说清冷疏离。从邻市回来那天，盛况问起了关于卓楠的一切，田园再三确定他的态度，才松口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告诉盛况。 “卓楠，辞职是不是有左禹川的原因在里面。”闻言，卓楠眉心微蹙，感觉喉咙被强硬撑大一般，艰难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是我自己的原因。” 盛况啜一口水，没有说话，卓楠侧头看向他，“总之很感谢盛主任的包容，我先回去了。” 卓楠离开后，盛况在隔间里待了一会，抽掉一些烟才回办公室。 ———— 舒钦将一叠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左禹川睥睨一眼，照片上是石岚秋与另一中年男子的会面。 左禹川把照片一张张递进碎纸机，说：“别跟了，咬得太紧反而对楠儿不好，确保她安全就行。” 西山综合体项目建设推进会左贺也来了，会前，他温和解释自己只是过来看看，大家不用管他，如常开会就是，但在听完汇报左禹川点头后，大家仍然看向左贺。 左禹川面若冰霜，眸子透着寒气，他知道这是左贺在敲打他，让他明白大禹现在还不是他能一手掌控的，一场会议下来，左禹川心烦意乱。 送走左贺，左禹川接到好友宁放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懒意洋洒：“川哥，有人推荐卓楠到我这里来做运营呢。” 宁放手底下的经营着几家传媒文化公司，其中《绽放》最为出色，左禹川后来才得知是绽放买了卓楠的账号，他立即投入500万元，成为宁放之后的第二大股东。 左禹川当时给了宁放两条路，一是成为股东，持股49%，二是大禹直接收购宁放手里的公司。宁放抗议，这是强买，第二天舒钦直接带着收购协议上门，宁放服软。 “是谁？” “《金融广角》以不卖人情，从不求人着称的盛况。” “你应下了？” “我哪敢啊，这不刚挂了电话就告诉你了吗？”本着媒体人的敏锐，宁放玩笑道：“盛主任虽然财力比不上你，但人家自身条件优越，也是咱们媒体圈的黄金单身汉呢……” “就让卓楠到你那里去吧。” 左禹川的话着实在宁放的意料之外，“确定？” “确定，就按照盛况的要求应下。” 收购公众号之初，宁放就有招揽卓楠的想法，卓楠的才华他是认可的，只是不想才买下公众号不久，左禹川就找上门强买股份，抛开和左禹川的交情不说，宁放说到底是个商人，他并不想招惹麻烦，于是就此作罢。 两日后，卓楠接到宁放的电话，和宁放预期的不一样，卓楠好像并没有很欣喜，只是说再考虑考虑。 第58章 姑奶奶 田园零零散散拼凑到卓楠和左禹川之间的故事，她总觉得卓楠眼下需要安慰和开导，尽管卓楠一再强调她不需要，但田园每天都会跑到新闻中心等卓楠下班，不重样的奔走在各个酒吧、清吧、甚至会所里。 她说只有火花银树不夜天，才能忘记伤痛快乐赛神仙。 第五日，卓楠从后门开溜却和取车的盛况撞个正着，“一起走吧，我约了个做媒体的朋友见面，带你认识一下。” 卓楠直接被拽进车的一瞬田园赶来了，准备伸手拉车门，就被盛况冷言拦下，“我今天带卓楠出去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别捣乱。” “哥，我和楠楠一起的，我保证不捣乱。”说着三指并拢，“我发誓。” 盛况寡她一眼，眼见着时间快到了，再纠缠也不一定能甩掉她，再一次叮嘱不能捣乱才松开抵着车门的手。 到地，卓楠才知道盛况约见的人是宁放，但比卓楠更惊讶的是田园，她杏眼瞪圆，很快又目光又变得闪躲，“楠楠，我在隔壁订了坐，你聊完来找我。” 宁放目光微澜，但也很快收回来，接下盛况的话，“我是有意邀请卓楠到绽放的，可到今天她都没给我回话。” 卓楠看向盛况，她拖着没有回话是因为心中顾虑，一切都太巧合了，她这边离职还没办好，宁放那边就来电话要她去做运营，原以为是左禹川，不想竟是盛况。 “很感谢盛主任的厚爱，也感谢宁总的抬爱，但我目前还没有做好开始新工作的打算。”这个打算是在见到宁放的那一刻决定的，甚至不再回筑城的打算也一并做好了。 宁放耸肩摊手，有些无奈“那今天只能是来交朋友了，刚才那个是你朋友？” 卓楠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田园，点头应声，“对。” “都谈不成工作了，拼桌一起玩吧。” 再回来时，田园话少了去，目光所及不超过桌面，她去洗手间也不要卓楠陪了，她起身不久，宁放离坐。 “卓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不管是官媒还是自媒体，你都很适合留在这个行业里。” 接到卓楠的辞呈后，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忽然从心底升起来，盛况总觉得卓楠能离开新闻中心，自然也能离开筑城。 卓楠亲口说和做左禹川没有关系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是如果不刻骨，左禹川不会风雪奔赴几百公里就为了带走卓楠，如果真的平淡，卓楠不会轻易辞职，他最清楚为了完成工作卓楠有多努力。 “谢谢盛主任，如果有打算我会说的。” 卓楠端着水杯碰了碰盛况的酒杯，“我就以水代酒谢谢盛主任了。” 田园洗了一把冷水脸，出门遇上宁放，她垂眸侧身过，却被宁放一把拽住拖着进了旁边的空包房。“怎么，装不认识？”宁放压着田园半个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极其暧昧。 这是被认出来了？田园强装笑意，“一面之缘，严格意义来说也不算是认识。” “一夜缠绵到了你这里就是一面之缘？”宁放说得玩味，带着酒味的鼻息落在田园耳侧，泛起诱人的红。 田园干脆也不装了，沉下脸“你想怎么样？” 宁放一把夺过田园的手机，怼在她脸上解锁，加上自己的微信在留下电话，就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才是被睡的那一个。” 田园闻言涨红了脸，盯着宁放看了好半天，出来玩讲的就是一个心甘情愿，干净利落，这人是想纠缠耍无赖吗？ 努力撮合卓楠和盛况的那晚，田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酒吧，连转了好几场后有些晕晕然。人群中出众的宁放最养眼，田园手臂就勾到了宁放的脖子上，灯光旖旎，氛围暧昧，谁也没有先开口，两人一起离开酒吧。田园再醒来时，才惊觉自己闯祸了，慌乱穿了衣服逃跑。 宁放看着洁白床单上的一抹红，心里凌乱，宁放出来玩有两个原则，在室之女和已婚妇女绝对不碰。但田园贴人的样子实在是魅人心弦，才让他产生误会。 田园夺回手机，语气里没个好“那你是要我哭天抢地闹得满城风雨，让你负责才算是你占了上风？” 宁放俯身，说：“你说得对，现在不流行女人找男人负责了，现在流行男人要女人责任，你悄摸走掉就是负心。” 田园气结，“搞笑死了，你又没吃亏。”说完用力推开宁放夺门而去，宁放噙着笑跟在她身后，两人同去同归，卓楠察觉到异样，宁放解释，“你这朋友和我一个朋友很像。对了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 卓楠还没开口，田园抢先一步回答，“你姑奶奶。” 在卓楠和盛况的诧异中，宁放噙着笑把微信昵称从‘甜甜的园’改成‘姑奶奶’，还不忘在田园面前晃，“是这样吗？”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田园找了个借口就开溜，宁放也假意看看时间，掏出名片推到卓楠面前，“卓楠，就算不放绽放工作，有时间的话给我供稿吧，稿酬绝对丰厚，我有事先走一步。” 第59章 礼物 左禹川到凤鸣湾的时候，卓楠在房间里睡觉，中岛台上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放着卓楠的工牌、工作证、一些手稿，侧旁的锡纸药板里只剩下两粒药片。 房间里窗帘全关，昏暗里只有卓楠均匀的呼吸声，他安静守在她床前，他只知道卓楠拒绝了宁放的邀请，并不知道她还辞职了。 暮色渐起，卓楠从混沌中醒来看见左禹川，她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伸手去摸。真切感受到温度，她又清醒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回想了一下，他们有十来天没有见面了。 这十来天里，卓楠的辞职程序全走完，而左禹川明着被左贺外派出差，实则调他离筑趁此反省。 “为什么吃艾司唑仑？” 卓楠翻身，正对左禹川，手搭在额头上，“最近睡得不是很好，年关事情杂。” 李连成事件后，卓楠半夜总是心悸惊醒，有时整晚闭不上眼睛，她焦虑得没有出路了，才吃些安定的药物助眠，吃过药倒是能睡着了，但醒来后伴随着头昏。 “我辞职了，想回家待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什么时候回来？” 卓楠澄澈的眸子里映着左禹川，摸着脖子上的项链，“过完年再说，近来一段时间总是很想家，想在家多待一下。” “起床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饭。” 卓楠看一眼窗外，摇头，“下着雨呢，不想动。”左禹川不顾卓楠意愿，强拉她起来，卓楠也不挣，任由他帮着梳头穿衣。 “去溪湖里吃，吴姐做了饭等你。”差不多三个月没有去过溪湖里了，好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临行前卓楠拿上礼袋，“给吴姐带份礼物，她那么用心的待我。”卓楠原本打算同城寄过去，现在连快递费都省了。 左禹川一边帮卓楠拢衣服，一边说：“就我没有礼物是吗？” “那你想要什么？” “算了，这样没诚意。” 卓楠想了一下，“我不算你的礼物吗？”左禹川在她脑袋上轻弹，“我没有见过这样让我上火的礼物。” 卓楠笑，左禹川搂着她出门，这平静的幸福让卓楠产生错觉，心弦荡漾。 新年前两天，左禹川收到了卓楠的礼物，同城快递送到办公室，彼时卓楠已经回云城了，盒子里并列着一对鲸尾式袖扣，圆润饱满弧面下是象形山川连绵，川平处是枝丫繁茂的树状，平面上一只刻着ζ，另一只刻着ν，吊牌上写着：予川 左禹川仔细看着，笑意渐浓，试戴后拍了图片发给卓楠：我很喜欢，会常戴。卓楠回复：不渝的期盼常伴你左右。 初秋，卓楠把设计图纸给设计师，想着第一场初雪来时，就把袖扣送给左禹川。卓楠几乎每个周末都去看一次袖口的制作进度，店里的老板若不是看在不重样的美食上早就发火了。 初冬，老板接过糖炒栗子，才取出陈列柜里的成品，“前天有人过来看中了这对袖扣，我随口胡诌是国外回来的新晋设计师的作品，那人喜欢得不行，问能不能帮他设计一对。” 卓楠大笑，称那是爱意弥漫的孤品。此时的卓楠怀着满心的欢喜期盼第一场雪的到来。 后来左禹川订婚，随之结婚，袖扣就被收起来了。 卓楠乘车前把袖扣寄了出去，连同她的心心念念，她的爱意弥漫，她的告别。 阔别一年，重新回到云城，车站外站着卓正康、林芳还有一个瘦高的男孩，眉眼和卓正康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是卓越。 男孩温润清浅的叫了卓楠一声“姐姐。”卓楠应着，目光却不曾停留，回去的路上，四人无话，新城区繁华热闹，年味十足，仅仅只是一年，心境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下车时，卓越抢先提起卓楠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卓楠不争也不语，默默跟在身后。 “这边交通很方便，北门出去就是地铁站，南门这边是商圈……”林芳一路给卓楠介绍着。 新家宽敞明亮，原木色看起来温暖宜人，卓楠站在客厅里，竟有点无措，林芳拉着她走向南屋，“楠楠，这是你的房间，软装是小越帮着看的。” 客厅里的少年，玉颜清俊，轮廓还未完全长开，带着些稚气，眼神澄澈，他和卓楠一样无措，卓楠心里生出一丝不忍，扭头说：“卓越，谢谢你。”少年展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酒庄的生意好像比往年又好了一些，增加了人手，卓楠也不用去帮忙，这让她更难捱，卓正康林芳出门后，卓楠、卓越几乎不出房门，偌大的房子只有饭点才会有点声响。 除夕一早，卓正康像以往一些出门采购，林芳在家做小食，卓楠松散着打下手，林芳看得出她的郁闷，“妈妈和你一样，见到这孩子之前心里全是怒和恨，为了这个家，几乎吞了血泪，但是见到他之后好像就恨不起来了，都是大人的事，他有什么错？他温顺得不像个孩子，让人疼惜。” 卓楠很平淡，“我对他没有什么看法，就是还没有习惯家里多出了一个人而已。还有我辞职了，想换个环境。” 林芳会错意，喜上眉梢“是吗，我早就让你回来了，离家那么多年，工作了还不回来，我们可是挂念得紧。” 卓楠忽然有些不忍。 小食做得差不多，卓正康带着卓越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放完东西，卓越拿出鲜甜的栗子，放在茶几上，轻声道：“姐姐，这是刚出锅的栗子。” 卓楠看到他脸颊、鼻尖、手背泛着红，一时间心软，“暖暖手吧，我去帮爸爸择菜。” 卓越乖巧点头，“好，我剥栗子等你。”好像卓楠多与他说一句话，就能让他欢喜。 卓楠和卓正康之间似乎有了罅隙，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那是大人的事情，卓正康也不会因为多一个卓越就轻待自己，但心里就是拧巴，自己过不去。 晌午时分，大雪降下，这一场雪下得宽泛，石岚秋再一起催促左禹川才离开公司，石岚秋叹息，左禹川好像又回到从前那般不舍昼夜，不冷不热。 去老宅的路上，雪大如席，宋兆和此时小腹已经轻轻隆起，她护着肚子，左禹川闭目在身侧，随着身体一天天变化，宋兆和的心境好像也在慢慢发生变化，左禹川隔两天会去一趟新房，例行公事一样吃个饭，不过夜，偶尔会聊上几句，产检时两人会在医院门口碰面，他全程陪同，只是不曾过问结果，某个瞬间宋兆和会产生错觉，如果一直这样也很好。 雪天路滑，左禹川伸手护在宋兆和后身外围上台阶，这一幕被石岚秋看到，原本的淡漠也在慢慢消融，左贺也发现了左禹川最近的变化，他心中的怒气逐渐平息。 吃过晚饭，一家人看春晚守岁，卓楠没有像以往一样闹着要红包，卓正康喝过酒倚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卓越静静剥着各类坚果，他仿佛找到靠近卓楠的方式了，一小会一小会就推一小把去了壳的坚果推到卓楠面前。 冗长无聊的春晚终于到了尾声，新年钟声敲响时，卓楠收到左禹川的微信，的红包：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卓楠退回红包，回：今年想要一元复始万象更新，配上皑皑雪白里的满目烟火。左禹川封了一元的红包，卓楠收下，回复：知。 第60章 没出息 卓正康和林芳得知卓楠想出国的消息时沉默了一天，卓越眼里闪着莹莹的光，问：“姐姐，去那么远的地方是因为我吗？” 卓楠第一次冲他笑，解释“当然不是，我一毕业就工作了，还没有来得及毕业旅行，现在想补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林芳知道卓楠的性格，如果不允她一定不会坚持，只是也不会快乐，思量再三，劝说卓正康“由她去吧，如果心不在家里，面对面也是万里之遥。” 趁着办手续的空隙，卓楠回了趟筑城。 回到筑城的当晚，约了时代姐妹花到家里小聚，到凤鸣湾，大家才得知她搬家大半年了，比起其他人开玩笑说卓楠不够实诚，方清霖问：“你还好吗？” 卓楠笑：“当然好，这可是我的第一桶金。这是完全属于我的小家，欢迎大家常来呢。” 饭后，几人盘腿坐在地上，喝着酒重温《牛仔裤的夏天》，暖洋洋的气氛是被田园打破的，她从刘依然腿上起来，小心翼翼的说：“姐妹们，我男朋友说要来找我……” “什么？哪里来的男朋友！” “男朋友？” “会不会来事？” 田园捂住脸，等声音平息，她才红着脸说：“才确定没多久，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大家讲嘛。” “理解理解，正值情浓嘛。允了允了，去吧。”裴芷萝挥手嫌弃里带着笑。田园抓住她的手，“他知道我在姐妹局上，觉得过意不去，邀请大家一起去，不然就要来这里找我，不如我们转场吧。” 卓楠问“长得帅吗？”田园卖关子，“去了不就知道了？”带着好奇，几人兴奋转场。 见到宁放的时候，有些意外，田园伏耳解释了连轴转场的偶遇，一切又像在情理中，卓楠笑得饱含深意，田园竟难得的羞红了脸。 一群人落座，宁放说：“得知我约到一群美少女，我有几个朋友要来，放心，我都精心挑选过了，来的都是优质且单身的。”宁放性格爽朗，不管在哪里，不管第几次见面，总能把气氛弄得热闹。 还没等到宁放的朋友来，卓楠先收到了左禹川的信息，简短明了：来7楼v7包房。卓楠目光机警，四寻之下并无熟识的面孔，她紧张的捏捏手臂，心里直犯嘀咕。 还没起身，左禹川的信息又来了：我下去接你吗？ 不想临走之际又生事端，卓楠喝掉杯中酒，说：“我有个朋友在楼上，我去一下。” 宁放扳回田园的脑袋，问：“什么人比我更吸引你？” “我就是看看楠楠的朋友在哪里。”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卓楠推开房门，左禹川正和申记瑜他们打牌，他拍拍身旁的凳子，让卓楠坐下，衬衫上的袖扣与浅灰色衬衫相得益彰，甚是好看。 “新年快乐呀卓楠。”申记瑜先开口，卓楠点头，“新年快乐，申医生。” 一如从前，淡淡的酒味伴着卓楠独有的馨香，左禹川问：“喝了多少？” “一点点。” 卓楠凑近，小声问：“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植入芯片了？”不然怎么前脚才进会所，他的短信立马就来。 左禹川笑意很浓，不知道她的奇思妙想从哪里来的，低声回答：“我直入的时候你都是清醒的。” 卓楠回过味，脖颈发烫，赶紧拿起水杯喝水缓解。 “你来，他们经不住我打。”说着移开位置让卓楠坐。 申记瑜举双手：“我赞成，我快要顶不住了。” 卓楠不知道一个筹码多少，只见左禹川面前摆着高高一堆，问：“如果输完了，你会把我抵押出去吗？” “会抵给我，”左禹川大手覆在卓楠后腰，宠溺至极。 左禹川只是看着，不多话，一开始卓楠心里紧张，打得很保守，慢慢发现她的运气比实力强太多了，放开一顿输出，无论起手拿到什么牌，很快就能听牌，转手又自摸，更甚打出了天胡。 “川哥，你确定不是和卓楠合起来打我们？”黎书君无奈叹气。 左禹川笑：“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 “卓楠，能不能放点水，我老婆本都搭进去了。”申记瑜差点跪服。 “申医生我在攒份子钱呢，你结婚的时候我把今天所得都包进红包里。” “那这个红包要定做了，一般的装不下。”卓楠看向左禹川，“一个筹码多少？” “1000。”卓楠惊，粗算，她面前的筹码应该超过500个了。 “瞧你这出息，我还是第一次见赢钱赢到紧张的人。” 申记瑜意味深长说：“今天认输，输给卓楠，心甘情愿。” 卓楠还来不及反应，左禹川拿了卓楠的手机，目光示意“款往这里打。” 左禹川一只大手握住卓楠，“出息，除了不怕我，什么都怕，赢钱也怕，收钱也怕，”卓楠看着手机里一长串数字，上一次见这么多钱还是卖公众号的时候，准确的说，同是6位数，一场牌比她两三年的努力还要多。 是挺没出息的，再见左禹川一面也是她回筑城的原因之一。 牌局混着酒局，零零总总快十二点才结束。 回到凤鸣湾，客厅中央还剩半瓶酒没喝完，没看完的电影被卓楠换掉了，“你还没有陪我看过电影。” 左禹川屈腿坐下，“想看什么？” “《花样年华》。” “好。” 关掉主灯，两人坐在地毯上看卓楠熟烂于心的电影，绚丽又诗意的光影映得房间旖旎，酒见底时，正好看到周慕云问‘如果我有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卓楠靠着左禹川手臂，嘴里说出苏丽珍的台词‘如果还有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走？’说完又补充，“加上这一遍是第17遍了，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 抬起头，看向左禹川，“你送我的红酒还有一瓶，我们喝了吧。” 左禹川把她拽到怀里，“你今天怎么了？” “想和你在一起做尽心想之事。” “是吗？”左禹川大手贴在卓楠腰间，慢慢游移，卓楠意识到左禹川又钻空子了，拍掉他的手，挣脱怀抱去拿酒，左禹川噙着笑，款款目光随着她去。 “明天我再让舒钦送一些过来，以后我们每周看一次电影。” 卓楠心里一阵嫩痛，手顿了一下，她已经没有很长时间留在这里了，不过启开瓶盖时，她还是嗯了一声。 看完电影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卓楠并无倦意，蹭左禹，被反手按进沙发里，左禹川本想逗逗她，不料眼眸明亮盛着意中人，伸手勾住左禹川的脖子，借着挂力，菱唇轻触上左禹川的唇，带着醇馥幽郁，带着不舍与爱。 第61章 遥遥万里 早春，来得不易察觉，除了白雪无踪，余下与冬天无异，风仍旧寒冷，天色仍旧阴沉。 某个干燥阴冷的午后，卓楠收到办下签证和手续的信息，她简单收拾了行李，拿出早就买好的防尘罩将家具一一覆上后又去了一趟银行。 临近傍晚，宋兆和从医院出来，接到叶子楣的电话，让她和左禹川回去吃饭，实在推不开了，她问左禹川的时间，左禹川看天色不好，淡淡回复：来办公室等我，不来回跑了。 左禹川准时下班，两人一起走出公司，远远看去，一身大地色搭配的宋兆和看上去很时髦，雅致，左禹川一如往常的青色西装，同系外套，两人并肩走着很养眼。 卓楠坐在大禹对面的餐厅，看着左禹川招呼宋兆和上车，关上门，又绕到另一侧上车，看起两人来相处得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差。 办完事情，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卓楠特意到大禹附近吃饭，想看看左禹川，远远告个别，运气还不错，没等多久就看见了。 那么，再见了，左禹川。 两日后，左禹川收到快递，薄薄的邮封里只有一个地址、一串密码。他忙着到项目去，便交待舒钦去看。 项目部会议室里，左贺仍旧坐在一旁，自围剿李氏之后左贺总是出现在重大会议上，正当左禹川快习惯时，左贺趁着散会的空隙，对所有高层说：“以后公司大小事宜交给禹川了，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大家帮忙定夺。我是该享享清福了，跟着你们年轻人下项目还是吃力了。” 众人了然，大禹更迭换人了。 保险柜里放着一个箱子，一封信，信封右下只留着‘卓楠’两个字，舒钦强压心中的不好预感，但想着左禹川近来的处境才稍稍好了一点，便没有第一时间汇报。 舒钦一直等在办公室，左禹川将近十点才应酬完回来。进门看见办公桌上的箱子，左禹川问：“取回来的就是这个？” “是卓小姐寄存的。” 左禹川拿起薄薄的信封，透过灯光，里面应该只有一页纸，拆开，娟秀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左禹川： 你是比清风明月更难得的人间至善，用我所遇祝你静宁见春，祉猷并茂。 卓楠 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他赠与卓楠的珠宝，不觉间竟有小半箱了，陆陆续续相赠，每一样都是他认真挑选出来的，如今又完完整整回到自己面前。 联想到最近卓楠反常的举动左禹川有些不安，又只能自我安慰卓楠可能又像前两年的跨年夜一样一声不吭跑出去玩了。“查一下最近的航班、高铁，看看有没有楠儿的消息。” “现在吗？” “立刻、马上。”扔下话，左禹川拉开办公室的隔断进了里间的临时休息卧室，关门之际舒钦听到砸东西的闷响。 夜里两点多，舒钦打来电话，“卓小姐乘车前往邻市后乘飞机出境了，飞往法国，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还没有查到。” “继续查！”语气冰冷，没有余地，同时一直悬在心口的气散开来。卓楠简短的留言左禹川反反复复看，揉成团子又抻平开来，辗转到清晨，心里的怒意渐浓。电话那头只有一句留言提示：我是卓楠，我出远门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急事请留言，心静福至，顺祝安康。 彼时，正值摩洛哥傍晚，20多个小时的辗转和奔波加上时差颠倒，卓楠整个人又倦又软，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劲来出门找吃的，换上新手机卡，微信99+。 向林芳报过平安，其余的已读不回。 卓楠在摩洛哥感受了马拉喀什的古老传统与魔幻现代，解锁了非斯迷宫般的老城街巷，沉浸了舍夫沙万意犹未尽的深深蓝，眺望了丹吉尔充满传奇色彩的直布罗陀海峡。短暂停留后，乘机前往阿尤恩，那里有马蔺，也不会下雪。在那里也许会变得勇敢，也许会不那么想念左禹川。 坐落在绿洲之侧的阿尤恩，绿洲的另一侧便是望不到边际的沙漠与戈壁。一路上，天地间只余两种颜色，右侧是蓝色的天空与海洋，左侧是黄色的戈壁与沙漠，无论望向何处均是一眼望不到边际。沙漠中唯一的柏油马路，好似死寂一片，没有生命，没有哀乐，只有大西洋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荒漠的海浪声。 一路奔波，终于到达阿尤恩，放眼望去，道路的尽头是无边的沙漠。大海、绿洲、沙漠、戈壁、破旧与现代化的建筑，复杂的元素被一座城市奇妙的结合在一起，只是一眼，就好像喜欢上了。 车站内一个英语流利，长相漂亮的售票员用英语向卓楠问好，交谈中得知她叫丽巴布，她指着外面湛蓝天空里的飘荡的白云，说：“我名字里是白云的意思。你呢？” 卓楠思忖，回答：“楠，一种树木。” 丽巴布笑吟吟，像阿尤恩的天色那样纯粹。 傍晚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街头车辆有序，商贩三两出摊，卓楠跟着攻略去酒店，大概是难得见到的亚洲面孔，卓楠一路被善待着，卓楠熟练英文和西语，少许阿拉伯语，加上当地的居民着实热情，一切尚且顺利。 卓楠住在警察局旁边的酒店里，每天步行10分钟穿过两条马路去另外一个酒店吃30迪拉姆的早餐，第四天，酒店旁开茶厅的老太太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在居住的酒店吃早餐，卓楠笑笑回答：“那边有白橄榄。”老太太笑得和蔼，招手示意卓楠进自己的茶厅。 茶厅里铺着许多红色的毯子，很典型的阿拉伯风格，毯子陈旧，但屋子收拾得很干净。 老太太拿出白橄榄，切片法棍给卓楠，又慢慢存存煮茶，绿茶沸腾后加入薄荷叶，房间里顿时弥漫着清爽的香气，茶水倒入杯子里，又一小勺一小勺加入白糖，浮起来的泡沫跟着勺子旋转，茶杯递到卓楠面前，“这可不比对面的早餐差。”浅浅尝一口，味道出奇的好。 闲聊中，得知老太太的孩子生活在拉巴特，她与丈夫居住在此，开一间小茶铺维持生计，日子勉勉强强又肆意自在。 “看你一个人出入，是旅居还是定居？” 卓楠想了想，回答：“旅居，想停留一段时间。” 阿尤恩并不是旅游城市，去那里的人大多是依照情怀，老太太问，“是为了echo来的吗？” “也不全是，我还会去其他的地方。” 去离左禹川足够远的地方，等眼前成为过去，等时间成为距离。 第62章 大家都很想念她 无论多么要好的关系，如果不是日日不离，一个人无声匿去对于旁的人来说都是后知后觉的。方清霖想告诉卓楠，她在邻市遇见出差了盛况，打通电话却只有一则留言。 田园买了早春的姐妹同款欲分享，也只得到一则留言。至于盛况，他是在卓楠离开一周后知道的，他领到季度稿费，里面有卓楠的一部分，联系卓楠时，也只到留言。 起初他以为卓楠在逃避他，还后悔自己擅自将她推荐给宁放。后来从田园口中得知，卓楠离开了筑城，离开了所有人。 “为什么你最近这么忙？”田园在宁放的办公室等到十点，饥肠辘辘，宁放却还没有要下班的意思，她忍不住抱怨。 从始至终宁放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电脑。“先吃两口外卖对付一下，我忙完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田园有些不耐烦了，提高音量“我问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忙？”宁放叹一口气，揉揉眉骨，“有个公众号续更后每天收到的稿件很多，后台留言也很多，十点半之前我得守着审核。” “什么公众号要你亲自审核？” “卓楠的公众号。” “我买下卓楠的账号后一直不更新是川哥的意思，他想找合适的机会把号还给卓楠，但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在预期里，加上卓楠的突然离开，他才决定更新这个号，是想通过读者、粉丝或者作者来找到线索。” 田园凑到电脑前，问：“那有线索吗？” “没有。” 后台涌出大批留言，有人问为什么停更那么久，续更之后为什么没有卓楠的稿子，也有人说更新就好，整个后台像树洞，载着众多粉丝零零散散的心事。 田园略怔，“你和左禹川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嗯，怎么了？” 田园回味过来，“小旸山那次，是不是你告诉左禹川楠楠和我们在一起的？” 宁放仍点头，田园不饶，“说什么应该大大方方见我的朋友们，结果你偷摸的就卖了楠楠。” 田园找不到地方撒气了，非要把卓楠的离开强加在小旸山那次的中途去找左禹川。 宁放双手合十饶状，“与其被川哥撞见打死我，还不如主动坦白。 “楠楠和左禹川什么在一起的？” “具体时间不知道，但你们是这么好的朋友，她不说应该有原因的，以后见面了也别问，眼看着川哥结婚生子，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你说她能去哪里呢？ ”田园哽咽，她很遗憾《牛仔裤的夏天》没有看完。 “别想那么多，会再见的，”就像山川河流，万河归海。 申记瑜想办法拿到了卓楠的手机号，当然，他听到的仍旧是卓楠略带俏皮的留言，他偶尔会留言，讲长椅上方的玉兰树抽芽、展叶、枝繁，现在开始打花苞了。 对于卓楠，申记瑜并没有很刻意，也没有非要如此，只是他深信，如果卓楠需要，他会义无反顾，如果卓楠不愿，他亦不会强求。 黎书欣说，三三两两才绵长难忘，申记瑜没有反驳，只是近来他去正安街口粥铺的次数变多了。 他渴望能某一次掀开门帘，卓楠就像前两次一样坐在屋子里，没有锅贴，没有热乎的包子也没关系，只要她在就好了。 不久后，盛况又一次出差到邻市，结束工作后他找了方清霖，这让方清霖又意外又欣喜。 两人去了跨年夜喝酒的那个清吧，清吧里那个帅气的驻唱翻唱了好几首老歌，听到他唱‘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不用在多说明，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方清霖别开脸，眼泪刷一下落下来。 思绪拉回18岁的那个夏天，即将奔赴各自的大学之前，一群人约在一起到近郊露营，那天晚上的星星很明亮，一群在围着火堆合唱《我可以》。 空瓶子能围成一圈的时候，卓楠凑到她耳朵边说，‘星星见证，以后每个重要的时刻我们都要在一起。’ 可如今，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刘依然终于用卓楠寄给自己的钥匙去了城东的房子，她第一次收到钥匙是在大一的寒假，卓楠去了她租的老房子，她没说什么，但给了一把自己家的钥匙，刘依然觉得和卓楠的友谊不该涉及其他东西，更加不能消耗卓楠的好。 坐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刘依然盯着窗台上刚抽芽的月季发呆，眼泪不知何时蓄满眼眶，从无声落泪到哽咽出声。 压抑的哭声引来敲门声，打开门，见左禹川站在门外，她问：“左总连你都找不到楠楠吗？” 左禹川潭水一样沉静神色回答了一切，他环视屋子一圈，房间干净整洁，但没有卓楠的半点痕迹。 刘依然解释，“我在筑城上的大学，因为家庭的原因要做各种兼职，所以在外租了房子，楠楠说她家的房子需要个人照看，就把这个房间给我住，其实我都知道她是在照顾我，正因为这样我更加不能消耗她的好，就一直没有来住，前几天我又收到这边的钥匙，但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刘依然没有来住的这几年，这个房间一直空着，卓楠离开之前又一次把钥匙给了刘依然。 左禹川心口一紧，他和大家一样都很想念她，可是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找不到她。 第63章 看见予川 宋允和生日当天，宋兆和算着时间去取定制的领带夹。不巧被大雨困在店里，无奈之下打给左禹川，他问了具体位置，让宋兆和等他来接。 宋兆和坐在店里静静等着，以前她不太喜欢下雨天，但一想到会有和清朗的人穿过磅礴大雨来接她，好像就没有那么讨厌了。 左禹川衣襟带着风雨走进店里，伞递给宋兆和时露出袖扣。 “予川。”左禹川闻声抬首对上展柜里的年轻男子，男子笑笑，“我说你的袖扣叫予川。”左禹川应声，“嗯。” 他再想问，宋兆和接到家里的电话，问他们都哪里了，于是作罢，带着宋兆和离去。 潇潇雨幕里，他的大手护在她后腰外围，如注大雨倾倒在天地间，左禹川只觉得落在手背上的雨点又重又硬，砸得人生疼。 目送两人走远后，年轻男子敲敲打打，发了一封邮件。 一转眼，卓楠暂居阿尤恩快三个月了，慢慢适应了当地缓慢节奏的生活，收到邮件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先煮了一杯薄荷绿茶，趁着等茶凉的功夫才打开邮箱，不用想肯定是‘打铁匠’又催稿子了。嘴里还嘟囔着‘催催催，一天就知道催。’ 邮件上只有短短几个字：我看见予川了，还有他的太太。 卓楠回复：嗯，知道了，记得帮我寄茶叶。 江淮津不解，他没有看错那对袖扣，卓楠心心念念守着自己赶工的热乎劲也不是假的，刚才怀孕的女人确实也说了她先生来接她，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淮津回复：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寄，如果你坦白，我可以抽点时间去买茶叶。 今天煮的茶叶真是苦，卓楠咂咂嘴，轻快回复：我也很忙，稿子暂时不要催我。按下发送键，随便套一条长裙，穿上凉鞋就出门了。 和丽巴布约好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远远就看见丽巴布的‘小红帽’了，大风刮起卓楠的头发，裙襟跟着飘扬，丽巴布对着身边的男人说：“我这朋友漂亮吧？” 男人点头，“漂亮，但这不应该成为我当司机的理由。” “到了达赫拉请你吃一整只的帝王蟹。” 近时，丽巴布介绍着：“楠，这是我朋友费萨尔，在警察局上班，今天他休假来当我们的司机。” 费萨尔笑着向卓楠问好，同时也对丽巴布表达不满，纠正“我们是同游，我不是司机，只是我作为唯一的男士，我来开车。” 丽巴布笑吟吟，“没区别。” 除了晚上要穿的衣服，卓楠还带着自己做的小食：果脯烘焙的小饼干，茶叶蛋，薄荷撞奶。 丽巴布兴奋地向费萨尔展示，“因为你是我朋友我才约你的，别人可是享受不到楠的手艺。楠做的奶茶也很绝，法图麦太太那间快要倒闭的茶厅几乎被救活了。” 卓楠塞一块饼干到丽巴布的嘴里，“你消停一会，费萨尔没法专心开车了。” “楠，你怎么和这个聒噪的女人成为朋友的？”费萨尔终于找到空隙问卓楠。 这事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卓楠刚到阿尤恩人生地不熟，每天独来独往，与旅客又不太一样，一般旅客停留两天基本又赶往下一站，她则长住酒店。 有一天卓楠到车站门口等丽巴布下班，她站在棕榈树下，烈日当空，但她不急不躁，泼辣的丽巴布忽然有点喜欢这个温和的东方女人。 她想租一间民房，丽巴布倒也热心，告诉她法图麦太太家有空房子，带着卓楠去询问，法图麦见过卓楠几次，两人也有简单交集，爽快出租了一个房间给卓楠，厨房到一楼公用，卓楠不时会研究些小零食，小饮品，不少客人感兴趣，小店的生意竟然好了起来。 来到阿尤恩的第二个月，卓楠在众多邮件中回复了江淮津，自卓楠定做‘予川’后，江淮津对卓楠的奇思妙想念念不忘，请她帮作品写故事，短短一月，卓楠写出‘绪’系列的6个故事，江淮津的手艺配上卓楠的故事，产品出圈，受到青睐，渐熟之后卓楠管江淮津叫‘打铁匠’，江淮津也没客气，因为卓楠总是拖欠稿子，干脆称呼卓楠‘拖拖’。 卓楠对稿费没有要求，只有两个条件，一是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所在地，二是帮忙邮寄一些所需物品。 闲时，卓楠会做些小吃食分给法图麦太太和丽巴布，时间久了，大家竟然出奇的喜欢她的手艺。加上有上好的原料，卓楠就成了丽巴布口中的“东方美厨娘”。 为了庆祝拥有新朋友，丽巴布攒了两三天的假期，决定要和卓楠来一趟远行，可是一想到要开那么久的车，又叫上了免费的司机费萨尔。 想了想，卓楠回答：“因为丽巴布热情得像这里的沙漠。” 丽巴布咯咯笑，“我明明是柔软的白云。” “不，你更像沙漠。楠才像白云” 卓楠笑，沙漠也好，白云也罢，总之不是坚硬的楠木了，她也已经离开那个别人问是哪个‘楠’字时，她要说‘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的筑城好一段时间了。 第64章 一点点想 7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薄薄暮色中终于看到达赫拉白色的沙丘，海浪的声音此起彼伏，作为西撒哈拉的港口，达赫拉更为热闹，旅行的房车，海边的帐篷星星点点亮着光散落在海滩上。 “今天太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一早过来捕鱼看日出。” “好，你安排。”在丽巴布眼里费萨尔是武艺高超的司机，细心周到的向导，贴心温暖的朋友。 晚上住的酒店与海滩仅隔一条马路，海浪拍在石垛上的声音不消渐长，卓楠翻来覆去睡不着。 “楠，睡不着是因为想家了吗？”丽巴布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 “可能是因为长途坐车，累过了。” “你好像没有正面回答过我为什么来阿尤恩。”丽巴布见过卓楠静静坐在茶厅里的样子，很寂寞。 卓楠翻一个身，面对丽巴布，在黑暗里缓缓开口，说：“有一个人说下雪天就会跟挂念我，其实我也一样，但我们之间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所以我不远万里选一个不会下雪的地方避开他，等爱意消散，等我能平静面对他。” “你在想那个人吗？” 要不是江淮津忽然说看见予川，卓楠应该不会想起他，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在梦里见过他了，她本以为这是个好兆头，但江淮津三言两语，想念便又无处遁寻。也有可能是夜晚将人的思绪的拉长拉远了，她终于松口，“一点点想。” “你觉得费萨尔怎么样？” 卓楠能感觉得到丽巴布热情里藏着的小心翼翼，“你喜欢他对不对？” 丽巴布压低声音，“嗯，但他好像不知道。我准备找个一个适合的机会告诉她。”卓楠看不到丽巴布的表情，可从语气里听到了坚定，在西撒哈拉女性没有绝对的婚姻自主权，更不能自己做主想要嫁给谁。 “我想中国女性有足够追求爱的权利的，你怕距离，你怕爱意消散，你怕很多东西，唯独不怕失去他。”丽巴布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卓楠心口上。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卓楠翻出手机里唯一一张合照，左禹川带着火红的玫瑰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丽巴布惊呼，“哇，这么帅，你怎么舍得不要的？” 怎么舍得的呢？因为左禹川结婚了，不管他们有没有爱情都已经结婚了，再纠缠就是不耻，也是对一个家庭的破坏。她树立起来的三观和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做，于是生生把关于左禹川的一切从心上剜下来。 这是卓楠离开筑城后第一次看左禹川的照片，这张照片她设了密码单独存放，只是看了一眼，近三个月的隐忍翻江倒海，过往犹如窗外不知不倦的海浪声一样拍打着，卓楠睡意更浅了，不可名状的各种情绪忽然疯长起来，她几乎要抑制不住了。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时她离开旅店，顺着沿海公路边走边等日出，熹光中，遇到同样早起要去捕鱼的费萨尔，两人便结伴出海。 丽巴布醒来时大天老亮，卓楠带着一身咸湿回到房间，脸上带着笑意，“费萨尔真厉害，我们捕了好多鱼，已经交给后厨了，午饭吃全鱼宴。”顿了顿，“吃过饭陪我去逛逛，我打算买点礼物送给朋友。” “是昨天我看照片的那个朋友吗？” 卓楠笑笑，他们已经不是可以相互问候和往来的关系了，“不是，就是朋友。” 几人在温度升高之前到集市上转了一圈，卓楠买了些带着西撒哈拉符号的手办，江淮津常常给她寄东西，稿费也给得充足，卓楠早想回赠些物品，无奈阿尤恩除了漠漠黄沙再没有其他特别的礼物。 卓楠看中一条蓝色的布格德特，她才准备付钱丽巴布阻止，“我给你买。” 一直默默跟着两人的费萨尔也拿起一条，问丽巴布，“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老金青石串的颈链，菱形老银上缀着银圆，看起来很陈旧，也很漂亮，丽巴布点点头，费萨尔拿着就去结账。 等费萨尔走远了些，她凑在卓楠耳边说，“布格德特是‘我心爱的’……”，丽巴布想以朋友的名义给卓楠送个有意义的礼物，费萨尔也想给丽巴布送个礼物。 卓楠看费萨尔的背影，又看脸颊染上红晕的丽巴布，笑，“三个人的旅行三个人圆满呢。” 傍晚几人在海边铺上垫子，摆上食物，边吹海风边等落日，不多时，海里冲浪的人陆续上岸，千万只光箭簌簌投下，海平面慢慢变红，燃烧的红云坠到海面，海天一片彤色。 “楠，你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说话的是费萨尔，丽巴布被红云晕染，脸上飞来一抹红，卓楠帮两人拍完正面照，又提议拍余晖下的背影，太阳坠进大海前，费萨尔轻轻握住丽巴布的手。 两人赤脚站在松软的沙滩上，太阳从整圆、变成半圆、镰刀弯，最后沉入海底换出月升。 第65章 予川 两日后卓楠回到阿尤恩，邮箱快炸了，全是江淮津的催稿轰炸。从一开始语气强硬到后来的求饶讨好，还附上物流单号。卓楠回复他：外出了两天，顺带一个压缩包。 江淮津焦头烂额之际听到福音一样的邮件提示音，打开压缩包，遇、慕、念、忘四个故事排列着。江淮津回复：拖拖，未来如星辰大海般璀璨，不必踌躇于过去的半亩方塘，那些所谓的遗憾，可能是一种成长，会化作照亮你的光，我不知道你和他的故事，但我知道‘予川’于你的意义，如果要走，就一直走，别回头。 卓楠回复：昨日之深沉，都将是明日之浅浅，谢谢你江淮津。 被赋予故事的作品很快被预定出去，接连几天江淮津的打烊时间也推迟了。进门的铃铛发出声响，江淮津抬眼，见左禹川落落而来。 走近，左禹川将装着袖扣的盒子放在玻璃柜面上，“这袖扣是从这里出的吗？” 江淮津停下手中的活，走到茶桌前烧水沏茶，“到这边坐吧。” 被开水冲过的茶叶都齐崭崭地悬空竖了起来，像一群破土而出的春笋，不多时，又慢慢下沉，就像是雪花坠落一般。 呷一口，浓酽的茶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江淮津说：“这对袖扣从设计、定稿到成品，卓楠全程参与了，就差自己上手做了。” “什么时候定的。” “十月中旬她找到我，把稿子给我后守了了差不多一个月。” 左禹川只觉四肢百骸都在酸胀，那时正值宋兆和回来，两人定下了婚期。 “袖扣的含义是什么？” “那天那位是你的太太吗？”江淮津再一次确认，见左禹川点头，他说：“卓楠给这对袖扣命名‘予川’，祝愿和好运都予你，喜乐伴你。” 可是，她才是牵动他喜乐的根源，一声不响就失去联系了，让他如何再喜。 “后来你们再见过面吗？” 江淮津摇头，“没有，她取完袖扣就再没有见过了，因为她是比较特殊的顾客，记住了她的名字。” “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左禹川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晚左禹川去了凤鸣湾，揭开床上的防尘罩侧躺下去，是卓楠喜欢从背后被抱住的姿势，空气里已经闻不到卓楠的味道了，在沉寂里，想念像雪崩一样呈起势来袭，也像冬天的冻一样，像要把整个人吃掉，电话里一遍一遍传来：我是卓楠、我是卓楠…… 左禹川夜里的柔软全部化作白天的凌厉，大禹央企混改的进程很快，这让宋谦感到不安，他原以为就算左禹川再厉害没有个两三年是完不成的，没想到评估和交易很快就完成了，如果监督再没什么问题，那么大禹会比原计划的时间提前挂上‘央’字，三年后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项目经理张聪站在左禹川前面，双腿有些抖，后背冒出细细的冷汗，左禹川双腿交叠，慢慢悠悠翻看文件夹的资料，张聪犹如刺芒在背。 合上资料，左禹川的眉宇间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回去吧，按照你接到的指示做。” 张聪‘扑通’一声直直跪下，“左总，我没有选择，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 “早干嘛去了，我给你过你机会，你不是没有选择，是自作聪明。” “宋总恩威并施，我真的没有选择……” “想得到宋允和的认可也不一定要与大禹作对，但你很清楚，拖住大禹的脚步是最好的捷径，所以你还是选择了走这条路。” 张聪抬头看左禹川，满脸错愕，左禹川冷笑，“你以为我真的会重用一个我不知底细，不知深浅的人吗？你当我是什么？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回去跪着向宋允和请罪然后作为弃子出局，二是按照你的原计划开展工作我免你牢狱之灾。” “左总……” “想好了再开口。” 良久，张聪艰难开口，回答：“左总，我会认真工作。” 舒钦送走张聪，拿出文件，“左总，这是宋氏在邻市的项目资料。” “把资料发给程绍安，务必拿下这次的竞标。” 宋兆和产检完回了一趟家，叶子楣见宋兆和除了肚子又大了一些外，四肢仍然纤细，忍不住心疼，“这么瘦怎么带得起孩子？今天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吃饭。” “兆和，留下来吃饭，你哥哥今天也回来。”纪瑾之抱着孩子柔柔说着。自宋允和生日之后也没有再见他，便留了下来。 午后，纪瑾之和宋兆和在长廊里小坐喝下午茶聊天，此时正值紫罗兰盛开，风过，夹着淡淡的清香，不时还坠下花朵。 傍晚，左禹川和宋允和的车先后脚进门，宋兆和告知左禹川不回去吃饭的消息，左禹川得知宋允和也在便说来接她，意外之余宋兆和心里载着欢喜。 叶子楣的态度向来是好的，热情招呼左禹川，宋允和抱着孩子逗弄，打趣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左禹川心里冷笑，一家人还会在背后动手脚吗？ “听说大禹混改的程序就快走完了？” 左禹川平淡回答：“嗯，差不多了，还算顺利。” “禹川要提前恭喜你了，以后可是要仰仗大禹了。”宋允和玩笑一般说着。 “大哥谦虚了，宋氏有没有大禹都能走得很好。” 宋允和笑容凝住，转瞬说：“独木不成林，一花难成春，两个人的战役没有两个人活，但两个人的商场却可以一起共赢。” 左禹川噙着笑，“当然，我无尔诈，尔无我虞。” 并驱争先，对商人来说如同吃饭睡觉一样普通，也如白刃战一样冷血残酷，只有最后登顶的人才有资格享受胜利的果实，极致推拉试探后，左禹川心里也有了数，话锋一转，“当然，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我只拿本该属于我的那部分。” 吃饭时，左禹川主动帮宋兆和布菜，温柔道：“你这样瘦要多吃点。” 宋兆和有些恍惚，平常小菜好像有了别样风味，叶子楣看在眼里，心里欢喜，合约婚姻处出真感情那无异于是最好的结果。 第66章 我会负责 而后几天，左禹川带着宋兆和外出吃饭，耐心陪她逛商场，甚至还留宿在了两人的婚房里。 对于左禹川的转变宋兆和有些意外，也有些不适，但看他眉眼淡淡，一如往常，似乎又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没多久，筑城的小报上刊出两人同行的报道。 虽然报道很快被撤掉了，但左禹川与宋兆和感情淡漠的传言顿时烟消云散。 方清霖看到报道后回了一趟筑城，她想当面问问左禹川有没有卓楠的消息，想当面求证他是否开始了新的生活。 可预约却被舒钦拦住了。 无奈，方清霖只得守在大禹楼下。 近来一段时间左禹川很忙，忙着央企混改各项工作，忙着要在邻市的竞标里优于宋氏，忙着调查左贺那个传言中的私生子，当然也一刻不停的找着卓楠。 晚上十点，左禹川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一楼，方清霖叫住他，“左总。” 左禹川看见从花台起身的方清霖，兴许是起身猛了，人有些晃。 “左总，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我今天就是想问问你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关于楠楠的消息吗？你还在找她吗？” 方清霖着急也是因为看到的报道上，左禹川和宋兆和那样登对和美，如果有消息，她自己去接卓楠，如果没有，那请左禹川就此放弃寻找。 “我一直在找，但没有任何消息。” 一整天的等待落了空，沉到谷底，强压沮丧，“左总，既然没有找到那可不可以就此停下来，虽然和你比起来我的力量很微弱，但我会慢慢找，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就别念着过去不放，其实你应该清楚，她的离开不可能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左禹川盯着方清霖看，“与我有关，所以我会负责。” 目的都是为了找到卓楠，但两人却没有达成一致，方清霖改口，做了最后请求“如果找到楠楠，可不可以尊重楠楠的意愿。” 左禹川没有回答，如果问，卓楠肯定会毫不犹豫回答，她的意愿就是与自己再无关联。 这样的意愿，左禹川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正当宋兆和慢慢习惯左禹川的存在，他又凭空消失一般，梅姐只当两人是闹了别扭，每天都会把左禹川的晚餐一起做好。 守着两人份晚餐的第五天，接到宋允和的电话，他说在邻市城区改造的竞标中宋氏败给了从没交集过的程绍安。 末了，宋允和问“你和禹川是关系好转是真的吗？” 宋兆和忽然有些耳鸣，这段时间以来的疑惑好像有了答案，那些缓和转好的迹象都不是无故，是左禹川制造出来让宋谦、左贺放松的假象，为的是这一次的竞标。 恍神片刻，宋兆和回答“是的，我在等他回来吃饭了。” 左禹川，不是无故就不是吧，你在这场婚姻里失去的我还了一半了。 挂了电话，宋兆和淡淡道：“梅姐，菜都撤了吧，以后也不用做了。” ***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左禹川忽然觉得很累，这是进入大禹近三年的时间里他第一次觉得累。 脑海里想到的是外公的老宅子，他破天荒没有加班，甚至还提前一小时离开公司去城北。 见左禹川来，石老也有些意外，不逢年不过节的工作日他竟然活生生出现在园子里。 “小左总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石老放下手中的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土。 “今天不算忙。” 石老摆摆手，“罢了，不管是真不忙还是假不忙，来看我就是好的，吃了饭再走吧。” 左禹川嗯一声，陪着石老在园子里走，关于左禹川近来的行事他听了个大概，也知道左禹川不乐意结这个婚，所以他也没有感受到有孙媳妇的喜悦，相反因为结了婚，他本来只是冷清的外孙现在不但冷清，还凌厉得很。 “你有什么打算？” “加快央企混改的速度，独立撑起大禹”顿了顿，“然后离婚。” 石老笑笑，“都行，也都好。” 当晚左禹川留宿在城北，住在朝南的屋子，临窗看得见将开欲开的榆叶梅。 如果没有这么多突然发生的事情，今年的春天他是打算带卓楠来见见外公，看看他关不住的满园春色，外公一定会喜欢温软的卓楠，卓楠肯定也会喜欢慈眉善目的外公。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生活，会不会为了买一束花多跑两条街，但又因为疏于管理那些盛放又急急衰败。 第67章 薄荷绿茶 卓楠又一次收到江淮津的包裹，除了交待的茶叶，还有不少好东西，家乡菜，干货，辅料。卓楠欣喜，盘算着约上丽巴布来品尝中国菜。 接连几天，法图麦太太的茶厅传出异域的美味，引得人前往，丽巴布提议可以在菜单里加上中式简餐，卓楠连连摆手，“丽巴布你别起哄，我都是随便弄弄，远远达不到出售的标准。” 法图麦太太吃着黄焖牛肉，举双手赞成，“不规定时间，我们就在门口立一块牌子，你想做的时候就把牌子摆出去，不想做我们就煮茶。” 几经劝说，卓楠没有应下，这让法图麦太太有些不悦，“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卓楠告诉她，自己也有工作，不能光在厨房里洗手做羹汤。 但，法图麦太太的不悦已成为事实，连着几天都没有给卓楠好脸色，卓楠将手里的茶叶都煮了个遍，都没有让老太太气消，写完稿子，趁着天气凉爽，她还是走进了菜市场。 来阿尤恩之前，卓楠对菜市场是情有独钟的，各式鲜嫩的绿光看着都能赏心悦目，但在这沙漠之城里蔬菜鲜少且昂贵，菜市场甚至算不上规整，鱼腥和牛羊肉的腥味混杂，会因为去了一趟市场而扫光大半天的食欲。 配着手里的香料，卓楠做了卤牛肉和红烧羊排，饮品是梅子黄茶。一股股香味弥漫在屋里，法图麦太太绷着脸假装路过好几次，盛菜出锅时卓楠说：“法图麦太太，这是特意为你做的，如果你不吃，也是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老太太顺势而笑，忍俊，“我不是想吃，就是不想伤害一个孩子而已。” 卓楠嫣然，“谢谢法图麦太太，我们吃饭吧。” 卤牛肉口感酥烂，酱香浓郁，红烧羊排肥瘦结合，质地松软，口感上佳，法图麦夫妇两人吃得不亦乐乎，关于卓楠伤害她自尊心的事情早就到了九霄云外。 当然，饭后法图麦太太又提了一次加菜单的想法，卓楠解释“菜蔬也是有脾气的，须得带着感情，才调理得出味道。今天的饭我用了十二分的心，你们不是有句谚语叫‘没有知识的生活，就像没有香味的玫瑰花’吗，做饭也是一样的，没有情感就没有味道。” 向来少言的阿德南开了口：“孩子，那你也该知道‘扇子驱不散大雾’，法图麦并不是希望你能帮我们赚钱，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些，好几次她看见你在天井上流眼泪。你为何而来我们不知，但如果总是悲伤，那这一趟就不算值得。” 卓楠沉默，原来这个精明的老太太是懂得的，阿尤恩的气温会在日暮降下来，卓楠常常坐在天井上看日落，举目望去，无限的沙漠上，寂寞的大风呜呜吹过，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壮安静的，时间越久，越想平静的过去越澎湃，也越发清晰，她总觉得余晖下并肩坐着的应该是两个人。 “我没有不开心，最近因为工作的事情烦心，不过很快就好了。”卓楠帮法图麦添了茶，说：“这是黄茶，君山银针助消化，提高食欲的，法图麦太太您要多吃点哦。” 法图麦太太眼里的目光柔和又慈善，像第一次遇见时那样，喝一口茶，“我们爱喝茶，是因为爱情如蜜一样甜美，生活如薄荷一样苦涩，死亡如荒漠一样无情，我们到了这个岁数，不惧死亡但仍觉荒漠无情，很快我们就要搬到摩洛哥去与孩子们同住了，这个茶厅想请你看着，每天见见人，也不至于沉闷。如果想离开了，不用告别，钥匙寄往拉巴特。” 卓楠心中微微一荡，回答：“好。”同时，关于文字记录的灵感也萌发，两天后名为‘薄荷绿茶’的公众号诞生，简介上写着：风与黄昏，水与篝火。 还没来得写阿尤恩的清晨美妙，傍晚迷人，星河璀璨。卓楠就遇到了第一个中国顾客，一个骑自行车穿越西非的人，卓楠做了改良版的沙坑披萨，阿德南夫妇赞不绝口，但顾客礼貌询问能不能借用厨房，并用现有食材做了一锅香，他解释：“一路走来吃住都很将就，好不容易遇见同胞，想吃一点家乡口味，解解乡愁。” 旅人手艺很不错，四人同进午餐，卓楠被辣得节节败退却又欲罢不能，鼻尖冒汗，眼眶发红，模样惹人发笑，一顿饭吃得汗流浃背，心生欢愉，被客人厨艺降维打击的失落也一扫而空，卓楠心里发笑，她不也是顶不住美食诱惑的另一个‘法图麦太太’嘛。 作为答谢，旅人停留阿尤恩的两日时间里，卓楠做起了向导，金河大道44号、西班牙教堂、西班牙国家旅馆、邮局和法院、沙丘电影院。走时，旅人带了一张1975年的旧地图，那时阿尤恩叫阿雍城。 旅人问卓楠为什么留在阿尤恩，卓楠回答：“像你一样，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青菜豆腐都要尝一尝才知道个中滋味。” 临走时旅人索要卓楠的邮箱，“我会用好的风景答谢你这两天的热情招待。” 隔日，卓楠收到一张单峰骆驼结队上沙丘，天空一碧如洗的纯粹照片，‘薄荷绿茶’也收录了第一个故事。 好像应下法图麦太太后，卓楠的日子变得规律起来，喝过早茶就去市场上走一圈，中午炎热就在茶厅里写写稿子，有时也会友情送餐到车站，下午根据心情和灵感做一两个中国菜，煮一些饮品，日子惬意悠闲，唯一不舒适的就是卓楠的手上总留下烟火味。 购物单里出现好几种洗手液，江淮津不解，卓楠回复：我将自己卖进了茶厅，每日需要做很多粗活以此来抵消房租。 江淮津蹙眉，稿费又高出许多，包裹里除了卓楠提到的洗手液，还有各种护手霜，他说：你不必这样辛苦，近来订单增多，你安心写稿即可。 卓楠的胡诌江淮津竟然全信，她看着邮件笑得厉害，转念又被江淮津的记挂感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了事情的原委，返还稿费，并祝顺遂。 日子好像正在变得有趣，正在变得好起来。 第68章 拜访 直到夏末，还是没有卓楠的任何音讯，左禹川询问云城的项目进程，舒钦做完汇报，他决意去看一眼那个并不大的项目。 途中，收到舒钦发来的两个地址，一个是卓楠的家新家，一个是卓家酒庄，舒钦知道左禹川此去还是因为卓楠。 下过项目已是傍晚，左禹川按照舒钦给的地址去了卓家酒庄，他不信一个会为家人心碎的人会杳无音讯。 “卓夫人您好。” 正埋头整理货物的林芳循声回头，见来人目若朗星，步履雍荣，手里还提着贵重礼品，并不像客户，风气颔首，回：“您好。” 左禹川放下礼品，“我是卓楠的朋友，路过云城过来看看，近来联系不上她。” 林芳仅对方清霖一众朋友有印象，眼前的人矜贵从容，不像卓楠口中提过的朋友们，招呼左禹川坐，“有劳挂心，楠楠出远门了。” “我知道她出远门了，想问问是去了哪里？”卓楠并未做叮嘱，但既然有人主动问上门，自然是卓楠不愿说，林芳回答：“去了法国。” “您能告诉我她新的联系方式吗？” 林芳有些为难，思忖片刻，“对不起，若楠楠再打来我征得她的同意才能告诉你。出去这么些日子，我们就联系过两次，一次是落地后的报平安，另外一次是用当地的公话打过来的。” 左禹川掏出私人名片，推到林芳面前，“卓夫人，如果卓楠同意请第一时间告知我。” 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林芳应允着收起来。 小半月后接到卓楠的来信，语气淡淡，如常报平安，只是听到左禹川的名字时，他轻微停顿，“嗯，知道了，我会联系他的。” 林芳听得出卓楠怅然，“楠楠，如果整理好心情了就回来吧，我每天都在担心你。” “妈妈对不起，是我自私了。”卓楠心生内疚，她避不开左禹川，她让父母担忧挂念，避不开卓越，电话那头陷入沉默，林芳马上轻柔改口，“妈妈知道你平安就好，不回来就不回来，没关系。” 挂上电话，卓楠对着无垠沙漠泣不成声。 傍晚，卓楠下楼做饭却心神不宁，法图麦太太说：“今天我们早点打烊，刚才丽巴布来过约你去露营，你在楼上睡觉我替你答应了。” 看着墙角放着的一堆露营用品，卓楠点头应。 门外响起喇叭声，法图麦帮着提东西，撵着卓楠往外走，“赶紧去吧，年轻人就该多玩玩。” 费萨尔开车，丽巴布帮忙装行李，法图麦朝她小声耳语：“好孩子谢谢你。”丽巴布狡黠眨眨眼。 夜晚温度接近零度，如果不是能看见满天星河，露营确实不是很好的选择，几人裹着厚厚的棉服搭帐篷，手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丽巴布拿出酒壶，‘咕咕’灌下一大口白酒后递给卓楠“楠，你也喝一口，热乎一点。” 卓楠接过，仰头也灌下一大口。丽巴布惊呼，“慢一点，这个酒很烈。” 卓楠咂咂嘴，“确实烈。” 喝过酒，身上窜出暖流，卓楠又灌了一口。初到阿尤恩卓楠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喝几口酒，但不知为何，清醒贯彻不说，往事更汹涌，卓楠便不再尝试。 费萨尔提醒卓楠，“只可暖身，不可喝醉。” “知道知道，不会让你一个人干活的。” “我不是怕干活，是怕你醉了错过星落。” 下午，法图麦太太找到丽巴布，问能不能带卓楠散散心，她一个人在楼上哭得伤心，下班时丽巴布拦住费萨尔，说想去露营，费萨尔问为什么，丽巴布回答：“想带楠看看星星，说不定她能好受些。” 丽巴布问过费萨尔在达赫拉的海滩上为什么牵自己的手，费萨尔说：“我认识的丽巴布热情得像沙漠，心地柔软像白云，能知朋友喜乐，能周到爱护。” 费萨尔明了，赶在天黑前准备好所有东西，载上丽巴布和卓楠往沙漠深处去。 搭完帐篷，费萨尔又忙活着生火，丽巴布对着卓楠私语，“他很可靠，我们打算结婚了。” 卓楠惊喜，“真的吗？什么时候？”丽巴布食指放在卓楠唇上，示意她小点声，“可能在秋天。” 相比十几岁就被安排出嫁的周围的姑娘们，丽巴布已经是幸运的了，能念完书，谋得一份体面的工作，最后还能嫁给心仪之人，卓楠打心底替她高兴。 火堆越来越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尤为暖和和明亮，三人披着厚厚的毯子团坐在一起，分享食物和烈酒，头顶星河璀璨，丽巴布看向费萨尔的眼神比火堆更炙热。 直到夜深，倦意和酒意并进，几人都没能等来星落，卓楠在心里暗暗发笑，还好没有很想要实现的愿望，不然就该沮丧了。 费萨尔把火烧的很旺，让卓楠和丽巴布去睡觉他来守夜，丽巴布不愿，想要陪着他，卓楠说：“你们两个一班，下半夜我来守。”卓楠进了帐篷，枕着星河伴着沙鸣浅浅睡去。 浅寐里，她好像看见盛开的玉兰高高挂在枝头，香樟如盖撑着大伞，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还看见左禹川清隽俊逸的脸庞，他温柔如斯朝自己走来，手应该还像从前一样干燥温柔…… 醒来，眼角带着泪，应该是接到林芳电话的原因，不然不会做这样的梦。 醒醒神，卓楠起身去换班，费萨尔坚持陪她值守下半夜，卓楠却说：“我能一个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自然也能守好夜，不必过分担心，有什么事我立刻叫你们。” 费萨尔和丽巴布这才一左一右钻进帐篷，卓楠坐在火堆旁，独自守来大漠里的第一个日出，起伏的沙丘在拂晓前暗淡的天光中显得宁静而典雅，深灰色柔和的沙丘映衬在浅灰色的天幕上，有着一种孤寂的美。时间稍纵，淡青色的雾霭在不经意中已渐渐从天边向沙海弥散开来，天地间像裂开一条大缝，地平线开始泛出一道淡红…… 法图麦夫妇，丽巴布、费萨尔以及周围的人一切的好，卓楠都了然于心，既然已经决定在这里整理过往，就应该像这日出一样崭新而快速。 *** 第二次登门的是舒钦，林芳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上一次来的左总不是楠楠普通的朋友对不对。” 舒钦迟疑，而后点头，“所以还请卓夫人能告知卓小姐的去处。” 想来卓楠还是不愿意面对，不然不会有第二次的登门，林芳说：“我无权干涉楠楠做的任何决定，另外，还麻烦将礼物带回去。” 散会后，左禹川见舒钦带回来的礼物，也听了带回的话，面目紧绷沉吟着，片刻后交待，“法国周边都找一找。” 第69章 山不过来 初秋，方清霖被派遣到筑城协助商业调查，与盛况在数字化领军企业峰会上碰了面，当下的心情只能用心动神驰来形容，像荒原上的野草，风一吹，就连成片广至天际。 大半年不见，盛况俊逸依旧，甚者说工作中又添几分好看，会后方清霖制造了偶遇，约了盛况吃饭，美其名曰感谢跨年夜的担待。盛况婉拒，要回单位加班，方清霖也不气馁，问：“那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 盛况的名片被小心收到钱包里，傍晚的霞光映在脸上，出卖了少女的悸动。 隔了两日，方清霖下班绕到新闻中心附近，再约盛况，盛况看着卓楠坐过的空位置，应了邀约。 方清霖选的餐厅离新闻中心有些距离，在等盛况下楼的间隙补了妆，绾着的丸子头散了下来，头发微卷，看起来刚刚好。 到了餐厅，方清霖差点没钻到地缝里去，她看评论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但没看到正在做七夕活动呀，餐厅门口挂着巨幅广告就算了，凡进门的女士还免费赠送玫瑰花。 “要不换一家吧，我不知道这里在做活动。”方清霖脸颊微红，盛况倒不在意，“这个点去哪里都堵车，餐厅也没说不是情侣不能入内。” 餐厅里有巨大的花卉墙，两人刚进门，就被拉着去拍照参加‘最佳情侣合照’活动，胜出者能获得神秘大礼一份。方清霖问：“我可以去参加吗？” 盛况见她眼色真诚，不忍拂了这份认真，点头应允。 快门按下的一霎，方清霖几乎用尽全身的勇气伸手挽住盛况的手臂，盛况一愣，方清霖笑得粲然，小声说：“我是为了奖品。” 整个餐厅里都在冒粉红泡泡，方清霖因为有了和盛况的第一张合照尤为开心，吃饭途中，她借口离开，折回花卉墙取下两人的合照，仔细收好。 席间，盛况问：“卓楠和你联系过吗？”方清霖忽而内心潮涌，回答：“没有，直到现在都没有，不管怎么找也都没有下落。”顿了一下，“盛主任，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盛况抬眼看她，颔首，示意她问。方清霖喝一口水，郑重起来，问：“你喜欢楠楠对吗？” 盛况点头，很直接很干脆。 猜想得到证实，方清霖的心沉了一下。 “但她应该没有这个想法。” 短暂的沉默后，方清霖挤出笑容，“山不过来，你可以过去呀。” “卓楠清醒知趣又聪明睿智，她总是能很好的避开我。” “盛主任你也别灰心，楠楠也没有留在左禹川的身边，还是有机会的。” 盛况只是笑，卓楠可以做的选择很多，并不是非谁不可，就像她谁都没有选，而是忽然消失了，“卓楠离开前有没有异样？” “她邀请我们去她新买的房子里小聚，后来我们转场见了园园的男朋友，但在小旸山遇到了左禹川，她去了七楼，我们在一楼，散场时碰了面，一切如常。” 消无声息最是隐匿，原来书里说的是真的，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日子里，有人留在了昨天。 回去的路上，两人路过城东，方清霖指着一栋房子说：“那是楠楠以前的住处，一个人守着一栋大房子。” 盛况停下来，抬眼看去，窗口明灭不一。 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是会想起卓楠，在楼顶坐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没有接受的钥匙仍旧在桌上。他也尝试找过，一一无果，听见盛况轻微的叹息，方清霖心脏仿佛塌去一个角，短暂失落后她为自己这样的情绪觉得羞愧，盛况是自己心仪，但卓楠才是她不假思索的首选。 田园知道方清霖回来后，下班后也不缠着宁放陪了，隔三差五约方清霖吃饭逛街喝酒。 近来的约会方清霖似乎有心事，只是静静喝酒，偶尔聊一聊无法往复的学生时代，田园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酒劲上头，方清霖眼神朦胧整个人看起来很寂寥，是田园没有见过的样子，她说：“我这边的工作也快结束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会回来了。” “成长的代价真大呀，各自奔波，各自散落。”方清霖顿了一下，“毕业后我没有回来，是因为短时间内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爸。” 田园疑惑，方清霖不归还因为别的事情？ 大三那年的夏天，方清霖撞破白静的婚外情，白静在短暂的慌乱后恢复平静，说：“这个家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你怎么选择。” 那一刻方清霖觉得眼前这个没有被岁月败去容颜的优雅女人很陌生。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带着些讨好叫着方清霖的名字。 回家后，方清霖发了一场高烧，整个人昏昏糊糊，方振宇急坏了，放下手里的事情回家守着方清霖，白静却是淡淡的，记忆中她一直都是淡淡的，说话语音不大，做事有条不紊，不大喜亦不会大怒，与方振宇只能说是相敬如宾，没有平常夫妻间的亲昵。 方清霖几乎快要趁着头脑不清说出实情，但白静的话又像重锤在耳边挥之不去，她只是昏睡，醒来就看着天花板掉眼泪，自那以后，她好像没有办法正视白静，没有办法坦然面对温润的方振宇。 “我真是怕哪天忍不住了说出实情，这个家就散了。”田园听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心疼，一直宽厚待着朋友的方清霖却在默默治愈心里的伤口。 “清霖。”田园泪意萌动，方清霖倒是宽慰她，“我没事的，工作的事情就已经够我忙了，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想这些事，邻市的秋天很美，你空了去找我。” 田园拍着胸脯，说：“那今天一定陪你到尽兴。” 方清霖摆手，“我不要你喝酒陪。” “不，我要陪。” 画风突变，本来友好聊天局，变成田园的灌酒独秀，方清霖的花式劝阻。看田园一副完全豁出去的样子，方清霖心里后怕，拿了田园的手机打给宁放。 喝到最后田园趴在桌上哭，念叨着：“你们都有梦想，只有我像咸鱼一样找不到方向，翻不了身。” “楠楠经历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一声不响就走了。多少你还知道她与左禹川的二三事，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后知后觉。” “清霖，以后你有心事也说给我听好不好。” “清霖，你的心事是不是我哥……” 宁放赶来时，田园已经口齿不清，意识模糊了，与他同时出现的还有盛况。 “你还好吗？怎么喝怎么多酒？” 方清霖失神，愣了一下，回答：“没事。盛主任，园园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方清霖趁着酒劲问：“盛况，如果你是那座山，会允许别人靠近吗？” 方清霖叫盛况的全名是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她想与别人不一样。盛况顿一下，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方清霖笑，“没什么，我说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我家里这里不远。” 过身之际，方清霖闻到盛况身上的乌木香气，这是她离她的远山最近的一次。 第70章 万里七夕 七夕当天左禹川收到宋兆和的礼物，一支玛蒂·奥玛仕钢笔，笔身上是抽象的油墨装峰峦，礼物是宋兆和代请舒钦转赠的，她有小半月没有见到左禹川了，当然，舒钦还带来了宋兆和的预约。 左禹川看一眼腕表，“时间早就过去，晚了就算了，另外，你是我的总助不是传话筒。”舒钦心里一惊，他就知道左禹川会是这个语气，这个态度，但宋兆和也是他得罪得起的主。 路过凤鸣湾，左禹川习惯性的抬头看，没有例外，那扇窗户与夜幕同色。 程绍安携妻子到筑城游玩，左禹川安排了私人宴请。 “还是没有楠儿的消息吗？”询问成为习惯，失望亦是。舒钦从后视镜里看到左禹川眉间的倦意，不忍，“已经和所有交通枢纽打过招呼了，如果有卓小姐的动向会立即汇报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过七夕，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人陪。 程绍安带着夫人到达餐厅却只见左禹川一人，说：“我以为是两家人的聚会才应了左总的邀约，有点对不住弟妹呀。” “她不太舒服，再说了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天，比不上程先生和程夫人远道而来。” 程夫人身着月白蝉翼纱旗袍，款款落落，不疾不徐，娴静的站在程绍安身边，软语里是女人的娇俏。一段绵密的记忆迅猛袭来，左禹川险些失神。 无关生意的私人宴请氛围轻松许多，换盏间程夫人看到左禹川的袖扣，打趣道：“难怪左总说这七夕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原来左夫人的叮嘱都在这玲珑袖扣里了。” 左禹川看向袖口，“程夫人看出什么了？” 程夫人放下筷子，明眸善睐，绵言细语道：“这左边的扣子上是希腊字母z，右边是n，这是以她之名冠你之姓呢。” 左禹川的手僵住片刻，心里一震。 程绍安知道左禹川的妻子是宋兆和，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是n字母的缩写，察觉到异样，急忙岔开话题，“上一次我们都忙，酒也没有怎么喝，今天可要补回来。” “那是自然，程先生请。”左禹川笑着应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盅里的酒掺了一次又一次，左禹川如数倒空。尽管左禹川眸色如常，但程绍安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柔软，最后一杯酒尽时，左禹川说：“很高兴见到程夫人，今天我与程先生贪杯，让你久等了。” “哪里的话，绍安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吃过一顿饭了。很感谢左总的招待。” 送走程绍安夫妇，左禹川交待舒钦要加快准找卓楠的速度。 宋兆和久等不见左禹川，其实得知程绍安中标后她就告诫自己别再有幻想的，可遇上特殊的节日又忍不住期待，但她终是没能等到左禹川。 带着半浓酒意，左禹川去了凤鸣湾。那里是左禹川能靠近卓楠最后的地方了，卓楠走后不久，舒钦安排了人每周去打扫一次，左禹川不时会过去住上一晚。 左禹川以为他足够平静了，但程夫人的话激起千层浪，埋在心底的热烈沸腾着，叫嚣着，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从来没有想过卓楠带来的后劲这样大。 *** 下午三点，正是太阳当头照的时刻，卓楠顶着烈日从邮局取回包裹，江淮津寄来的包裹里有各种零食、一串手链和一封手写的信，信中江淮津说：拖拖，节日快乐，愿你自由且安宁。 卓楠忍着头痛又去了一趟市场，她答应了丽巴布要做专属的七夕冷饮，买了一些柠檬、葡萄、刺角瓜、沙棘果，打算配上黄茶，煮一个新品。 丽巴布没有盼到卓楠的茶饮，反而听到她热感冒进了医院的消息，丽巴布赶到医院时卓楠刚用过药睡着了，她换下法图麦太太守在卓楠身边。 丽巴布细看卓楠，比起初见时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她确实不理解卓楠的为爱远行，但她知道眼前这个生着病的女人嘴里断断续续说的胡话，叫的名字应该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丽巴布额头贴在卓楠的手背上，不断祷告。 半夜卓楠醒来，床边是沉沉睡去的丽巴布，卓楠摇摇她，“丽巴布，上来和我一起睡。”丽巴布欣喜，手指重复着点在额头与双肩上，嘴里说着土着话。 “你好点了吗？” 卓楠点头，“睡了一觉好多了。到床上来我和一起睡。” 丽巴布应声上了床，两人挤在病床上，卓楠的身体还在发烫，丽巴布说：“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叫着一个名字。‘左禹川？’，应该是这样叫的，我只能听得懂这个三个字。” 卓楠有些倦，“不记得了，头脑乱的很。” “很想念的人是他对吗？”大概人在生病的时候情感脆弱，有人慰藉，情绪就会被无限放大，卓楠终于松口，“嗯，他叫左禹川，不知怎么的，近来总是梦见他。中国古话里说经常梦见一个人说明他也在想对方。有点矛盾，希望他不要想起我，但又害怕他真的忘记我。” 丽巴布轻轻握住卓楠的手，安慰道：“都交给时间，你不能想那么多。思绪太乱不利于恢复。” 窗外是肆掠的风，卓楠的思绪随着大风飘得很远。 出院后，法图麦太太撤掉了卓楠的中餐招牌，尽管卓楠一再保证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但她就是不放心，“你要我带着遗憾离开阿尤恩嘛？起码让我再一次看到你活蹦乱跳我才能心安。” 卓楠拗不过，同意暂时不做中餐，但也提出要求，“法图麦太太，我只是轻微的感冒，不是手脚骨折，不用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门。”法图麦太太一脸严肃，“病是三分治，七分养。” 卓楠哭笑不得，法图麦太太完全是把她当成重症病人来对待了。再争执，法图麦太太肯定又会说‘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卓楠看着公众号后台快要数不过来的留言和投稿，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整理一下，便随她去。 运营之余卓楠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丽巴布和费萨尔的结婚礼物，连着七夕欠下的那份。 卓楠发出两个系列的故事顺带着密密麻麻的购物清单，江淮津说：拖拖，我因为浅薄日渐沦为跑腿。卓楠回复：‘眷’的故事灵感来自于这对沙漠之城里的恋人，他们在秋末结婚，所以要抓紧时间准备了。 江淮津看着邮件，嘴角上扬，卓楠有了别的挂心事了，那么她心中的疼痛是不是正在消逝？ 第71章 意向所归 秋末，大禹通过央企混改，这也意味着左禹川正式执掌大禹。 左贺安心退居二线，打算过些清闲日子，顺便了一些未完的心愿。 近来一段日子，他往返在南安和筑城之间，圆了杨莉不渝的期盼，月底，他一人回老宅，石岚秋气色平平，眉间带着疲乏。饭桌上，左贺终是忍不住提到了杨莉以及那个叫意归的孩子。 “公司现在也不用我操心，我打算去南安小住些时日。”石岚秋和左禹川了然这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石岚秋嘴唇微颤，尽管两人之间没了感情，但她也没想到左贺就这样稀疏平常的说出了她讳莫如深的事情。 “你真的是一点情分也不念了吗？” 左贺轻飘飘的说着，“如果不念，我早就把他们母子接回来了，如今我只是想补偿这些年的亏欠，你该有的富贵，该享的福不会变化分毫。” 石岚秋红了眼“那真是天大的福气，在这个家里我没有一天是舒心的，你却以为我享尽福气。为了这个家，我母子离心，夫妻情尽，到头来，你还是想着那个女人。” 左贺任凭石岚秋发泄，不予理会，反问左禹川，“禹川，你呢？” 左禹川放下筷子，向后倾靠，淡淡说：“我有两个条件，第一，那个女人不能踏进家门一步，第二，那个孩子不得进祠堂。” 左贺顿了一下，盯着左禹川，继而发出哼笑，“你守得住大禹那是自然，守不住，那就另说。” 石岚秋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冷眼看着左禹川，“连你我都指望不上。” 石岚秋离席，笔直背影不再，华贵也似被抽离一般，左禹川咬紧了后槽牙，他太厌倦这样的敲打和冷漠了。 直到石岚秋完全消失，左禹川方才开口，“再有一个是不能再触碰我妈的底线。” 左贺冷笑，“你凭什么和我提这么多条件。” 左禹川掏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推到左贺面前，“就凭这个。” 左贺沉下脸色，带着愠怒，“你想干么？！” 左禹川收起手机，神色淡淡，“爸，我敬重你，但除你以外的人都和我无关。” 左贺凝视左禹川，越发看不透。 离开老宅，左禹川去了宋兆和的住处，见到左禹川，她有些意外，左禹川没有弯弯绕绕，掏出钢笔盒放到宋兆和眼前，“宋小姐，我以为我们之间属于精诚合作，但你却把心思动到我身上。” 宋兆和满脸疑惑，“禹川，你在说什么？” 左禹川取出钢笔，扣掉笔帽上嵌着的钻石，一块细小的磁片掉了出来，宋兆和更加不解，“这是什么。” 左禹川冷着脸，“这不是你亲手准备的吗？” 宋兆和身子越发沉重，非必要她也就没有出门，七夕临近，她得知宋允和在意大利，就请他带了一支玛蒂·奥玛仕，宋兆和脸色发白，点头“是我准备的。” 左禹川冷笑，“真是不巧，新物件我向来用不惯。” 宋兆和猜到了什么，“禹川，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弄清楚的。” “宋小姐，我希望你可以给到我满意的答复。”左禹川身上散发着迫人的凌厉，宋兆和极度克制，忍住颤抖，回答：“一定会的。” 混改进入检察审查最后阶段还是出了一点问题，左禹川思来想去找不到症结，张聪断不会再冒风险，身边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物件。物件？左禹川看向桌上的钢笔盒，收到礼物后，他只看了一眼就搁置在桌上没有再动过，整个办公室就这一个东西是新的，里外检查没有异常，直到拆开笔帽看到窃听器的刹那，一切都说得通了。舒钦后背直冒冷汗，就差从26跳下去自正清白了。 左禹川走后，宋兆和披上外套直奔宋允和的住处，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一路上她做了无数种设想，一切都是意外，没有策划和算计。 宋允和见到宋兆和时有些意外，她直接举起手中的钢笔，问：“你在这笔上做了手脚？” 宋允和恢复平静，“先进屋，外面风大。” “是不是你？” “是。” “为什么？”猜想被证实，比起诧异宋兆和更多的是心寒，像被世界上最钝的刀一寸寸凌迟，她以为这个家里不顾一切会对自己的好的只有宋允和了。“为什么要借我的手，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姓宋。” 宋兆和眼一凛，手中的笔直直砸出去，“所以就要毁掉我的宁静是吗？” “你是说在这段关系里感觉到了宁静？” “是。”宋允和心里一震，伸手拉宋允和，才发现她手臂冰凉。 “和儿，你一口咬定不知情就行了，其他的我会处理的。”宋兆和会维护左禹川，甚至觉得日子宁静这是宋允和没有想到的，柔声道：“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什么都别想，哥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 宋兆和眼眶一热，“哥，我可以相信你的，是不是？” 宋允和点头，“可以的。” 翌日，宋兆和与纪瑾之一同吃过早点就离开了，回家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画了淡妆遮住一整晚失眠留下的倦容。 左禹川下项目了，助理引导宋兆和到接待室等候，左禹川还是心生芥蒂与防备了。 接待室设在左禹川办公室隔壁，干净整洁，桌上摆着鲜插海百合束，阳光透过蓝色的玻璃，整个房间被罩得暖洋洋的，宋兆和看着盛放的花束出昇。 不知过了多久，助理叫她，“夫人，左总已经回来了。”宋兆和起身，跟着助理走进左禹川的办公， 左禹川正伏案处理文件，宋兆和叫了他一声，片刻之后他才抬眼，上下大量着宋兆和。宋兆和只觉全身被剥光了一样，寸缕不剩，良久，左禹川开口，说：“坐吧。” 两人之间隔着宽远的距离，左禹川长腿交叠，转过椅子，眼神绕有深意，宋兆和指甲嵌进掌心，“禹川，钢笔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迷了心智，才会想到这样笨的方法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是我心动才犯下这样的错。” 左禹川冷笑，眸色如寒冰，“宋小姐不会真的以为一句心动就具有说服力吧。” “禹川，我知道这样说你很难相信，但我确实是因情起而动心。” “不管宋小姐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重要了，今天是我们在合约结束前见的最后一面。” “禹川，我……” “舒钦，送一下宋小姐。”舒钦闻声推门进来，宋兆和看舒钦异于往日，脸上只有疏离的客气，心里明了，说：“不用麻烦舒特助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禹川，对不起。”宋兆和临走前朝左禹川略略笨重鞠了一躬，因为这个孩子欠下宋家的和心里的宁静比起来确实算不上什么。 第72章 遇见朴医生 丽巴布与费萨尔的婚礼定在摩洛哥举行，婚礼前一周卓楠终于盼到了江淮津的包裹，一个戒指能镶嵌在项链上的组合定情物件，一把同心锁。 丽巴布收到礼物的时候，高兴得又蹦又跳，搂着卓楠转了几个圈，她脸上的幸福那样清晰，戒圈刚刚好能戴上，她反反复复看，“这个礼物真的俘获我的肝。” 卓楠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形容，大笑着问：“为什么是肝？”丽巴布不理解笑点在哪，正色道：“这可不是玩笑，俗话说肝若好人生是全彩，肝不好人生是黑白。那你们怎么说呢？”（摩洛哥人会用“你夺走了我的肝”来表达爱意。据说是因为当地人深信肝和消化功能息息相关，有健康的肝，才能拥有美好的生活） 卓楠指着心口，“心脏，它最有感知。” 丽巴布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改口，“反正这个礼物掳走了我的心和肝。” 时隔大半年，卓楠再一次去到摩洛哥，不同是这一次是去见证朋友的重要时刻，费萨尔体贴，“婚礼上我们会很忙，可能照顾不了你，我们也邀请得有中国朋友参加婚礼，他陪着你可以吗？” “陪我倒是不用了，不过能见见也无妨，我来这么久总共也才见过一个同胞。” 卓楠知道摩洛哥的婚礼以盛大和华丽而闻名，但真正见识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震撼。 第一天，丽巴布家人包下整个浴场，家里的长辈为丽巴布洗去尘土，用秘制的鲜花精油按摩身体，沐浴后，丽巴布的身体充满了了少女的馨香，令人迷醉。 次日，是体绘，画师在丽巴布手脚上绘制吉祥花纹，鲜花提取的颜料带着清香，丽巴布请母亲也给卓楠在手背上画上散沫花图案，颜料接触批复痒痒的，带着特有的香味，丽巴布开玩笑说，如果卓楠的婚礼能在摩洛哥举行，她一定请当地最有名的画师帮卓楠体绘。 “那不然你帮我问问费萨尔有没有单身的同事，我嫁在这里好了，还能帮你省下一笔绘制费。” “你可是说真的？”丽巴布惊喜得很，“费萨尔真的有单身的同事，你要不要见一见？” “新娘子，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心无旁骛的被装扮好，等费萨尔来掳走你的肝。” “心和肝一起掳走。哈哈哈” 第三日，仪式正式举行了，卓楠作为宾客需在会场中心等待新人出场。两人的婚礼在城里最豪华的礼堂举行，礼堂很大，从门口的三道帷幔一路延伸到会场中心的猩红地毯气派而喜庆，四周都有精致的灯饰摆布，吸引眼球的是那种极具阿拉伯氛围的铜器装饰，金色的铜钵散发着古老的光泽。 “卓楠？” 卓楠循声回头，一个眉目俊逸，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后方，他笑起来眼睛像未成熟的腰果一般，带着浅浅的弯，男子说：“应该就是你了，我叫朴书尽，是援摩医疗队的队员，也是费萨尔的朋友，他叮嘱我照顾好你。” “你好，朴医生，费萨尔真是用心了，跟着人群走总是没错，但能在异国他乡见到同胞，确实是值得高兴的。” “我们找地方坐下吧。”两人走在络绎渐至的宾客中，妇人和小孩那些炫目传统衣服，惹人眼球，又缎又绸，加以手工缝制的精致镶边和花饰，在闪烁灯光的映衬下，鲜艳明亮，相比之下，卓楠的礼服显得尤其素净。 门口突然响起的一阵有节奏的鼓声和类似唢呐的袅绕之声，回头看去，有两队着传统berber服饰老年男丁，身着白色长袍，黄色头巾裹头，手提老式猎枪，步伐一致，似仪仗，似舞蹈。 “他们这是在描述勇善战的摩洛哥原驻民祛除鞑虏的故事”朴书尽小声和卓楠讲解着。 人群不时佐以掌声附和，当人声渐有鼎沸之势，一辆搭彩轿车缓缓而至，四位身着纯白长袍的青年男子，簇拥着一队新人徐徐入场，欢快的乐声和洒落的花瓣，亲朋们赞耀的手势使得现场气氛异常热烈。 丽巴布坐在一顶的抬轿里，被抬到每一桌宾客前一番颠闹，兴奋的来宾有的已经急不可耐的围着轿子跳起舞来，一阵热闹后，一对新人在礼仪师的指引下登上宝座，携手摆出不同造型，拖地的白色婚纱裙在礼仪师的摆布下会呈现很多造型，彰显雍容华贵，亦或纯洁端庄；描绘有醒目吉祥图文的纤纤玉手，轮换着交叉、挽手，或致敬状，每一种摆姿都会引来闪光无数，供来宾照相合影，祝贺。 “我们也去和新人拍个照。”朴书尽带着卓楠挤过人群，走到两人身边，丽巴布的笑颜里带着些许紧张，见卓楠，她伸出手，卓楠握住，说：“丽巴布，祝福你和费萨尔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丽巴布眼里闪着莹莹的光，诚恳又郑重的说：“我也祝福你，楠。” 每间隔一个小时丽巴布就换一套衣服，绕场一周，然后跳舞，唱歌，和当地艺人的民俗表演，卓楠和朴书尽被热情的当地人拥着起舞，尽管两人都不擅舞蹈，还是被热烈的气氛所感染，有些生涩的学着动作。 午夜一点，10来个侍应生排列整齐，端着银质托盘开始上正餐，但热闹还未消停，在现场dj气氛的宣染下，全体宾客舞动手中紫色餐巾，齐声欢呼，感谢真主赐予食物，祝福新人幸福永远。 用料讲究，味道鲜美的古斯古斯，鸡肉，羊肉齐齐上桌，卓楠因为困顿食欲不佳，只吃了最后上来的水果拼盘。 朴书尽看出了卓楠的困乏，说：“吃过正餐他们还要狂欢，跳舞，要持续到凌晨五点左右，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卓楠遥望被人群围住的一对新人，点点头，“麻烦你了朴医生，这真的是我参加过最长的婚礼了。” 朴书尽笑：“这个已经是简化过的新式婚礼了，以前是七天，通常一家人为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会准备一年之久。” 卓楠咂舌，“那得累成什么样子。” “因为一辈子一次，应该不会觉得累吧。” 走出教堂，卓楠肩头一热，朴书尽的外套罩在自己身上了，朴书尽开口，“这附近没有好一点的酒店，去我的公寓可以吗？” 卓楠本能的拒绝，脑海里突然闪过两年前的初雪夜，被左禹川带到云顶，那似乎是故事的开始。 “你用不担心，医疗队都住在那栋房子里，我去同事那里住。”朴书尽说得很诚恳。 朴书尽居住的公寓离医院不远，两居室的公寓被收拾得干净规整，房间装潢虽是典型的摩洛哥风格，却没有五颜六色相融合，朴书尽说：“面对斑斓的色彩我没有办法好好睡觉，这里是我自己改过的，素净一些，希望你能好好睡一觉。” 卓楠心里一暖，“真的太感谢你了朴医生。” 朴书尽给卓楠烧了温水，找来洗漱用品，干净的浴巾、浴袍，“这些都是新的，只是我这里没有女士来过，用的都是男款，将就一下。”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卓楠快要习惯喝茶水了，突然在深夜里接到来自同胞的温水，百感交集，咕噜一口气全喝光了。 卓楠洗完澡出来，朴书尽已经离开了，桌上放着留言条以及他的手机号。 第73章 游游荡荡 卓楠起床刚洗漱好，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探头看去，朴书尽两手满满进了屋子。 “睡得好吗？”朴书尽拿着早餐进厨房。 “很好，一夜无梦无惊扰。”卓楠说着起身去帮忙。朴书尽指着桌上的花，说：“你把花插起来就行。” 一束颜色热烈的苞心玫瑰，散发着魅人的香味，“这是女士符号，弥补昨天的仓促。” 卓楠道了谢，解开绳子把花打理好后一支一支插进花瓶里。 早餐是看起来就像麻汁，非常漂亮的蚕豆汤，配上khlea，味道浓郁、醇厚，早茶是苏打水口味一样的甜汤，经过朴书尽再次装盘的早餐看起来更有食欲，朴书尽说：“早餐和花是买的，但是这个早晨是属于自己的，理应丰富又舒坦。” 卓楠笑“我经常会因为不想多洗一个碗就着打包盒吃东西。” 朴书尽眼角弯成腰果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欢的生活的方式，有人喜欢伴着花香吃早餐，也有人喜欢路边的烟火味。你不乐意洗碗就用打包盒，我不乐意做选择就会买同一种商品，都是一样的道理。” “我今天休息，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带你转转。” “不用了朴医生，我想去的地方都不在这附近，我打算中午离开。” 丽巴布和费萨尔去蜜月旅行了，阿德南和法图麦直接去了拉巴特，短时间内不会回阿尤恩，卓楠公众号新开的专栏需要更多的素材，她打算多转转。 “往哪里去？” “看情况吧，周游一圈就回阿尤恩。” 出发前，卓楠写下自己的邮箱，说：“有幸遇见朴医生。” 朴书尽食指中指合并，夹着薄薄的纸扉，说：“就给我这样原始的联系方式？” “我不知道还要去往哪里，电话都在换的。” 朴书尽追问，“回国后我可以联系你吗？” 卓楠拿回纸条写下一串数字，“我暂时还不回去，但是号码不会变的。” 目送卓楠离开，朴书尽拨打卓楠留下的号码，传来留言提示音。 卓楠带着薄薄的行李辗转了一段又一段旅途，重游一遍曾匆匆而过的美景，在舍沙万夫闲逛，看并不那么整齐划一，深蓝、浅蓝、湖蓝、天蓝……各种蓝色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绽放，直到太阳下山追了一场日落，村子里吆喝的商贩热情煮了茶水，绕着清真寺许下愿望；在马拉喀什晚霞中德吉玛熙熙攘攘的广场上，与摩肩接踵的人潮擦身而过，掉进人声鼎沸；穿梭在菲斯古城各种狭窄的弄堂里，万花筒一样，千奇百状，古城依旧保存着浓郁的中世纪风采，沧桑犹在；见识卡萨布兰卡的绮丽，在拉巴特拜访法图麦和阿德南一家，在萨伊迪耶看见了水手们的梦想，在菲斯洗去旅途的尘泥，在马扎甘葡萄牙城被文化的碰撞震撼，在瓦尔扎扎特看见那些动人的电影情节…… 再回到阿尤恩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法图麦太太的茶厅覆上尘沙，丽巴布的长发绾成发髻，人也圆润了一些，邮局的办事员见茶厅开门，送来一堆包裹。 有江淮津寄来的筑城小零食，更多的是法图麦太太寄来的各种生活用品，从香料、原料到毯子毛巾一应俱全。 “你可算是回来了，很想念你做的中餐。今天的快递费能不能折在晚饭里。” 卓楠常常去取包裹，与邮局办事员瓦哈卜熟识后，变成了送货上门，卓楠通常就会一顿中餐作为回报。 “中国人煮出来的方便面算不算中餐？”瓦哈卜耸肩，打趣道：“你真是会偷懒，那我明日再来吧，你先休息安顿。”临走又探回头，说：“今天就先休息，明天我找人来与你一起打扫卫生，是法图麦太太在信中交待我的。” “瓦哈卜，你想吃什么呢？”卓楠冲瓦哈卜的背影发问，“除了方便面其他的都可以，你看着安排。” 卓楠独自照看茶厅后，随性了许多，周一到周五早上八点准时开门煮茶，周末休店去沙漠找奇奇怪怪的物件，关于中餐，她在厨房门口做了一个菜谱转盘，去菜市场前随手一转，指针定格处就是当日食谱。 丽巴布眼看茶厅日渐冷清，有些忧心，“你真不是做老板的才材料，随意得这样规律。” “我本来也不打算做老板的，我不想考虑盈亏，自自在在，要是一门心思做生意我肯定要患得患失的。” 年末，卓楠收到法图麦太太的来信，邀请她到阿巴特去过元旦，卓楠知道法图麦是太太是怕自己孤单，但卓楠疲于奔波更不忍打扰法图麦一家的宁静，只寄去元旦礼物和问候，当然，她也准备了礼物寄给江淮津，承蒙他一直以来的照拂。 在游游荡荡里时间好像一下变得特别快，一转眼就到了元旦，一年前的跨年她在邻市，对着初雪许愿要过得更好，没想到又一个元旦来临，她却走得更远了，好在心是慢慢平稳和安宁下来了。 她打算在元旦这天做一顿地道的中餐招待一直以来对自己照顾颇多的新朋友们。 第75章 棋子 截止中午，距离宋兆和发出信息已经过去4个小时了，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她忍不住了，拨通号码，传来的却是舒钦的声音，“宋小姐，左总在忙。”“舒特助，麻烦你转告禹川请他务必回我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接到左禹川办公室座机的回电，“什么事。”自她上门道歉后，两人没再见过面，时隔近四月，再听到左禹川的声音，宋兆和竟觉得恍如隔世，“禹川，今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家一趟。” “我忙。”‘嘟嘟嘟’的忙音刺得宋兆和耳膜生疼，眼泪流淌过的地方滚烫无比。 孩子出生那天，去医院的路上，宋兆和打了左禹川的电话，无人应答，整个生产过程是石岚秋与叶子楣陪同的，宋兆和历经万难生了个粉嫩的女孩儿，宋兆和给孩子取名宋念一。 左家无人反对，对外宣称宋兆和生产辛苦，第一个孩子随母姓。 见宋兆和一人带着孩子回去，宋谦不悦，“我看你们未必是置气，是左禹川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宋家放在眼里。” “爸，我们有的不过是一纸合约……” 宋谦听罢气不打一处来，能应下暂缓央企混改的合约，一来若是真的竞争不一定争得过大禹，二是联姻的计划需尽快履行，于是顺水推舟借着宋兆和肚子里的孩子谈下合约，只是他没料到大禹比他想象中的更强。 宋谦也做了退而求其次的打算，实在赶不上大禹的脚步，只要两人不离婚，靠着这棵大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怎料宋兆和非但没有和他培养出感情，还生出嫌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左禹川都不曾露过面，这让宋谦大为光火。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就算恶到底我也不会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宋谦的话字字诛心。宋兆和听得心颤，咬住唇肉不让眼泪掉下来。 “先吃饭吧，饭菜都凉了。”叶子楣打圆场，宋谦拂手离去，把自己锁进书房，门板甩上的剧烈声令在场的人心颤。 叶子楣抱过孩子，小人儿挥着小小的粉拳，模样可爱，但一想到宋兆和现在的处境，她的心又揪在一起。 饭后宋兆和匆忙要离开，宋允和送她，刚出门，宋兆和眼泪簌簌往下掉。 “和儿，委屈你了。不过一切都会结束的。”宋允和的脸部肌肉因为后槽牙紧咬而绷紧。 “哥，我想离开筑城。”宋兆和心绪杂乱，自孩子生下来后，她有过无数的设想，带着孩子去斯洛文尼亚找何之洲，或者拆掉本来就贫瘠的围墙去求得左禹川的原谅，亦或找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无数的幻想又被无数个天亮推翻。 回到家，宋兆和把孩子交给保姆，她坐在未完成的画前上色，梅姐悬着的心稍稍松弛。 生产后宋兆和会莫名的哭，情绪低落，饭吃得很少，孩子一哭就陷入自责，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但拒绝就医，也拒绝告诉任何人。 宋兆和用了两天的时间完成画，转而又撕碎扔进垃圾桶，这是梅姐第一次见宋兆和撕画稿，待宋兆和带着宋念一午睡，她捡起四分五裂的画，拼起来的内容触目惊心：一个带着黑色巨大礼帽的女人衣衫褴褛，手臂皲裂，长出黑色的花朵和嫩芽，女人身后是巨大的黑，深潭一般，似要噬人。 梅姐带着破碎的画出了门，尽管只是管家，宋兆和性子恬淡，总是温和待着她，她不能眼看着宋兆和出事。 次日傍晚左禹川来了，惊喜之余宋兆和有些局促，挽唇浅笑，问：“你怎么来了。”左禹川潭底一般的眸色衍生出的黑倒映着宋兆和消瘦白净的脸庞，良久，回答：“过来看看。” 目光瞥向摇篮里的粉娃娃，宋兆和说：“她叫念一。” 左禹川只知道孩子跟着宋家姓，未曾问过名字，他只是简单应一声，无任何亲近举动。 晚饭时，宋兆和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把碗里的饭吃光，还主动多要了一碗汤，额头冒出细密汗珠的样子落在左禹川的眼里，他不紧不慢吃着饭，也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宋兆和喝掉最后一口汤，嘴里还留着清甜，胃里却翻江倒海，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由下往上冲涌，她极力克制，胃再次收缩冲破一切封锁，她捂紧嘴巴朝厕所奔去。 “哇”胃里的食物一股脑儿吐出来，喉咙一阵阵辣生专生，衣服汗津津贴在后背，她抬头，镜中的自己带着些许狼狈，眼泪情不自抑往下滚，落在池子里荡开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平复好，洗了把脸冷水脸才出门，左禹川站在阳台上翻看厚厚的画稿，宋兆和走近，问：“你今天不忙吗？” “明天一早陈奇会过来接你去看医生，我预约好了。” 宋兆和神色有些慌乱，略带抗拒，“我没事，就是这几天胃不太舒服。” “多久了？”左禹川手指漫不经心翻着画稿。 “就这几天。” 左禹川收回手，抬眼一瞬不瞬盯着宋兆和有些苍白的脸，仿佛快要被看穿，宋兆和垂下眼帘，“有一段时间了，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禹川，对不起……”宋兆和紧抿菱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开口，“钢笔的事情我很抱歉，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当时不一时兴起给你准备礼物就好了……” “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宋兆和对着左禹川的背影问道：“你信我吗？”左禹川当然信宋兆和，只是她是宋谦的棋子，又为何不可以是他对宋家发难的理由。 在冷落宋兆和的这段时间里，大禹和程绍安又联手拿下新区的项目，宋氏的股票因为主力资金被西山项目套牢影响进出而下跌。 “信。”左禹川清浅一个信字，宋兆和心里的石头像放下一般，挽唇，说：“回去的路上开车慢点。” 左禹川带着一身孤寂回到凤鸣湾，他步步为营，周旋于算计间，好像只有在凤鸣湾才能卸掉盔甲和防备，柔软舒适的睡一觉，他一直觉得付出了就会有收获，相爱就能在一起是世界上最大两个谎言，但又一直支撑着他往前走。 第74章 想念卓楠 最后一天傍晚，费萨尔赶在卓楠出门之前来到茶厅，卓楠看着空荡荡的车，问：“丽巴布呢？” 费萨尔笑笑，“她不太方便，在家里等你。” 卓楠带上泡的沙棘酒顺手拿了一件外套跟着费萨尔走，轻晃怀里的酒壶，“这是新品。” “那书尽运气真是好能尝到你的手艺。” “朴书尽朴医生？” “对，他休假自驾来这里和我们一起跨年，估计快到了。” 丽巴布见到卓楠泡的酒，馋得很，费萨尔却说：“你看看就好，或者想办法说服楠等等再喝。” 卓楠疑惑，两人脸上都挂着神秘的笑容，丽巴布噗嗤忍不住笑出来，凑到卓楠耳边，“我们有宝宝了。”私语带着温温的热气。 卓楠被两人的幸福感染，侧身抱住丽巴布，“祝福你呀丽巴布，真为你们开心。”丽巴布捂住嘴巴笑，幸福从眼里溢出来。 夜幕降临朴书尽总算是赶到了，进门时身上带着大漠夜晚的寒气，费萨尔邀他坐下，“你的运气真是好，能尝到楠的好手艺。” 见到卓楠他也有些意外，转而笑开来，“那我真是来对了。” 因为朴书尽的到来，沙棘酒被允许打开，沙棘的酸甜融进辛辣的白酒中，入喉回味丰富，丽巴布眼巴巴看着酌酒话家常的几人，眼馋得不得了，卓楠向丽巴布保证，“明天一早我就到集市上买最好的沙棘，泡上酒等宝宝出生。” 丽巴布眼神悠悠“那你先保证今晚不许贪杯。” “都保证。” 卓楠莹莹的笑落在朴书尽的眼里，有几分美好。 酒足饭饱后，丽巴布提出来想去看戈壁滩等元旦的日出，费萨尔拒绝，正色道：“你现在不能轻易乱跑。” “不让我喝酒我接受了，我连去看新年第一个日出的小小心愿都不能满足了吗？你又不是医生，说了不算。”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委屈极了。 “我是医生，我也不建议你这么晚出去。”朴书尽及时刹住丽巴布快要升起来的火气，说：“你乖乖听话，费萨尔知道你怀孕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费萨尔脸色微红，丽巴布到胸口的气被压了下去，退一步说：“那明天傍晚你带我去看夕阳。” 送卓楠出门，费萨尔小声说：“丽巴布这几天的脾气都这样，会因为很小的事情生气流眼泪。” “那是她身体里的激素发生变化，你要包容一些。不要送我了你赶紧回去陪她，我走回去就行了。” 一旁的朴书尽出了声“卓楠，你想看日出吗？”外面的风刮得露在外面的皮肤生疼，卓楠兴致不高，朴书尽又道：“陪我去好吗？” 想到朴书尽曾热情绅士待过自己，卓楠拢紧衣服，跟着他上车。 孤注一束车灯慢慢行驶在无边的黑夜里，“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朴书尽打破沉默，卓楠偏头看向他，问：“你在想念那个朋友吗？” 眼看卓楠要走，朴书尽突然有些不舍，出口他才觉得看日出的提议唐突了，卓楠没有拒绝，心里又生出安慰。 “可能是今天特别，所以有一点。” 其实她也有一点想万里之外的左禹川，说起来是有一点遗憾的，三年，他们都没能一起迎接新年。 认识的第一个年头，她只身一人去了阿尔山，她和许英男以及他的朋友们一起跨年；第二年她去了邻市，和方清霖在清吧里一起倒数新年的钟声，那天她还听到醉后的方清霖低喃叫了盛况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今年她走得更远了。 她没有刻意去想，像朴书尽说的一样，特别的日子，一点点想念不算犯规。 *** 左禹川没有赴申记瑜组的局，一个人去了云顶，坐在和卓楠第一次喝酒的房间里透过宽阔的窗户看了一场烟花，在密集的炸裂声中他失了神，今天他格外想念卓楠，新一年的愿望是早能早一点见到她。 盛况如常加班，他在办公室里听到了新年的钟声，满城烟火满城热闹，祝愿不知在何方的卓楠新一年万事顺意，自在安宁。 方清霖匆匆回过一趟筑城，陪方振宇吃了午饭要赶回去加班，她打算在农历新年之前把手里的事情都做完，反正家也不像家，她打算新年到一个暖和的地方去过。 田园和宁放感情稳定，跨年夜他们没有出去，而是买了新鲜的食材回家，一起做了一顿饭迎接元旦。 跨年夜刘依然还在出差的高铁上，她最近刚换了新工作，要比别人多一些努力才能早日转正，她想多挣些钱，早日像卓楠一样买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大家都按照自己的轨迹在过如常的日子，也都同样想念卓楠。 第76章 裴贞 元旦后朴书尽在阿尤恩又停留了两日，住在茶厅对面的酒店，但每天早晨准时到茶厅里吃早餐。 卓楠做的面食差强人意，说好的手擀面，面条擀成了面棍子，样子那难看至极，朴书尽改良成裤带面，配上卓楠炒的杂酱，凑合度过第一天，第二天卓楠决定煮拿手的羊汤粥，得到朴书尽的赞许。 浅尝一口，粥里有浓郁的羊肉鲜香，也有药材的清淡回香，“卓楠你是筑城人？”朴书尽有些欣喜，离开筑城两年多，没想到能在万里之外尝到老味道。 “味道这样明显吗？” “很明显了。我想能用羊骨汤和药材一起煲粥的大多是筑城人。” “我在筑城生活过。” “我也在那里生活过，细雨霏霏的冬天配上滚烫的羊汤粥，人和胃都是暖和的。”朴书尽眸子碎如星辰，说：“可惜很难再回去了。” 记忆里筑城的一切都是关于裴贞，思绪一下被拉得很远。 两人一起本硕连读相处了8年，从懵懂的18岁到褪去青涩的26岁，两人都是妥妥的学霸，学业上你追我赶，又惺惺相惜，本科毕业那晚同班的男同学当众像裴贞表白，所有人起哄，男同学不由分明将火红的玫瑰塞进裴贞的怀里，满眼期待。 一心扑在学习上的裴贞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待在原地，朴书尽挤进人群，拉起裴贞的手就往外跑，直至人声渐少朴书尽才停下脚步，转身捧起裴贞红扑扑的脸，滚烫的唇落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借着酒意吻在魅人的柔软之上。 裴贞缓不过气来朴书尽才不舍的放开她，目光灼灼，强势的说：“裴贞，你不能答应她。”裴贞问：“那你这样带着我跑出来算什么？”朴书尽轻琢裴贞菱唇，“你不明白吗？” 裴贞倔强的扭开头，“不明白。”朴书尽拥她入怀，迎来更狂热的亲吻，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裴贞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只是本能的抱紧了朴书尽。 男同学精心准备的告白被朴书尽打断，失意的喝着酒，将醉之时，朴书尽牵着裴贞的手回来了，火红的玫瑰在朴书尽的手上，男同学看去，影影绰绰三五人，不满：“书尽，你什么意思？” 朴书尽把花塞回男同学的怀里，回答：“我喜欢裴贞。” 裴贞目光莹莹如碎钻，一瞬不瞬坚定的看着朴书尽，“我接受朴书尽的喜欢。” 男同学不干了，摇摇晃晃站起来，怀里的玫瑰花重重砸在地上，绚丽的的红色花瓣散在空酒瓶堆里，朴书尽上前一步，挡在裴贞面前。男同学盯着他们看了很久，转而发笑，“得，我认，我认裴贞说的接受你的喜欢我认。但是今天你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带走她。”男同学指着满桌的酒，“看见了吗，你不能样样都占上风，这酒得分个高下。” “我接不接受朴书尽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同。”裴贞拽着朴书尽欲走，朴书尽定定站在原地不动，裴贞因为惯性被拉回来靠朴书尽更紧，朴书尽大手揽过她的肩膀，正正坐在男同学的对面。 仲夏夜的心动染了酒精更加迷人，朴书尽与男同学的较量持续到凌晨两点，朴书尽摇摇喝完最后一杯，倒在裴贞怀里，男同学凭着毅力站起来，“我就说你不能样样占上风，这一次我赢了。” 说完‘呜呜’的哭起来，男同学的心碎融进了夏日的风里。 裴贞费了老大劲带朴书尽离开，刚过街角，朴书尽直起身来，裴贞吓一跳，“你装醉？”朴书尽笑得狡黠，“只要你在我身边，妥协一次又如何。” 裴贞笑得很明媚，眼睛像腰果，投进朴书尽宽大的怀里。 两人的爱情成为医学院后辈们眼中的楷模，朴书尽成为女同学找对象的标准，要高要帅要温柔，学业好，能力强，专一又认真。 裴贞是智慧型的漂亮女性，精干大方、要强又坦荡，两人站在一起极为登对。 硕士毕业后，裴贞选择前往筑城发展，朴书尽毅然前往，两人在筑城度过美好的四年，在相恋的第七个年头，裴贞拒绝了朴书尽的求婚，只身前往美国进修。 七年的长跑戛然而止，朴书尽失意消沉了一段时间，申请加入援摩医疗队。 两人的分手的消息传开来，有人大呼再也不相信爱情，有人觉得机会来了，总之，医学院的前辈后辈们激烈的讨论了一段时间。 朴书尽回过神，裴贞离开快三年了，日子真快，快得他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还没做好回去的准备。 他没想到能在摩洛哥遇见一个与裴贞有着相同淡然的人，为着这份浅薄的相似他前往阿尤恩，本来是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能再见卓楠。 与卓楠短暂相处的这两天，长久以来的想念竟意外得到了平复。 接过刚煮好的茶水，热气杳杳，散着耐人的甜味，朴书尽问：“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呢？” 卓楠思忖，“朴医生，你觉得这个茶厅会不会黄？” 朴书尽环视一周，“这个店如果开在中国估计早就没卷得没影了，在这里应该不会，但也不会红火。” “只要不会黄我就暂时不离开。” “你喜欢这里的什么？” 卓楠手持茶匙慢慢搅拌着，回答：“我听说这里有能让人变得勇敢的马蔺。” 朴书尽笑，“你独身一人在这里生活还不够勇敢吗？” 是勇敢吗？卓楠心里反问自己，她明明是觉得末路了，不能与自己和解正视卓越，快要溺进左禹川给的一切里，才会不择路，听信一个没有根据的故事把自己交给茫茫沙漠。 “还回筑城吗？” “再看吧。” 朴书尽写下自己国内的号码，“我就要回去了，如果你回来记得联系我。” 一路走来，卓楠留过很多人的联系方式，也说过很多次再见，但这些客套话全部留在了分别时，她存好朴书尽的电话，像回答别人那样回答他：“好。” 第77章 停不下来 卓楠越来越忙，约稿越来越多，反观茶厅则是越发冷清。 还能在茶厅吃到中餐只有丽巴布了，她隔三差五就冲卓楠撒娇，指着日渐圆滚的肚子说，“这个家伙嘴真馋，老是想往这里来。”卓楠笑笑不戳破，放下手中的活耐心做羹汤。 为了方便取素材，经瓦哈卜介绍，卓楠买了一辆二手吉普车，但卓楠开车的技术实在堪忧，只能在中午人少的时候练习，瓦哈卜问她为什么不请个教练。 卓楠考驾照时没少被教练骂，被支配的恐惧一直在心里，拿了驾照后就开过一次车，还是左禹川强迫她的，所以再请教练是断不可能了，但她每天满头大汗在烈日下龟速练车让人看了觉得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 瓦哈卜实在看不下去了，答应每天下班后带她练习一个小时，练车之前卓楠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等瓦哈卜吃得心满意足后她说：“中国有句老话，吃人嘴短，上路之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不能凶我。” 瓦哈卜乐得合不拢嘴，“不就是开个车有什么难的？我保证三天就把你教会。” “如果三天你就能教会我，食谱上的菜我全给你做一遍。”瓦哈卜闻言笑得更欢了。 练车第一日，卓楠从最基础的换挡加减速开始，车速慢时一切尚可掌控，加速后卓楠手忙脚乱，“不要慌不要慌。走直线嘛。” “不要压线，对面来车很危险的。” “你太靠边了，往里一点，要开出马路了。” “换挡换挡，要熄火了。” …… 卓楠几乎要失去信心，一个小时下来比正午时出的汗还要多。 第二天瓦哈卜延长了一小时的陪练，卓楠的进度确实出乎意料的慢，他几乎要失去耐心的叹了一口气，卓楠急忙打住，“你再耐心一些。” 路上遇到刚出差回来的费萨尔，他停好车，把瓦哈卜拉下副驾驶，“这人开车还是个半吊子，你怎么学得会。我来教你。” “你乱讲。”瓦哈卜梗着脖子反驳， “如果想楠来去平安的话赶紧闭嘴。” 瓦哈卜乖乖闭嘴，眼看着费萨尔上了车，心里估摸着满汉全席估计要要泡汤了。 费萨尔耐心讲解，直中关键，并且不会一直碎碎念，卓楠的心也静了下来，手脚的配合逐渐熟练起，到了第三日，卓楠基本能独自上路了，驾车趋向平稳。 费萨尔说这是卓楠总是给丽巴布解馋的答谢，不要再费心做饭，瓦哈卜不乐意了，抱怨费萨尔单方面拒绝到嘴边的美食，待卓楠独自驾车练习后，费萨尔说：“你看不出来她很疲惫吗？” 瓦哈卜心有不甘，但无奈作罢。 一周后的傍晚，众人接到卓楠的邀请到茶厅吃晚饭，见到卓楠时大家都惊呆了，额头包着纱布，脸颊上的擦伤结着鲜红的血痂， 丽巴布惊呼，上前查看情况。“楠，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卓楠笑嘻嘻回答“不在的这几日我浅进了一趟戈壁，回来的时候绕到海滩去买鱼虾，不熟悉路撞车了，不过不用担心，我遇到了好心人。他们帮我包扎伤口，修理了车，还给我指路……” 丽巴布拉住卓楠的手，眼泪止不住簌簌往下掉，“你怎么可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现在自信得很，回来只花了5个小时，速度已经快很多了，快吃饭吧，这些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几人面面相觑，盯着卓楠不入席。卓楠无奈，欲要揭开额头的纱布给他们看个究竟，“真的只是一点小伤口，以防感染才包扎的。” “楠，我们怎么吃得下去？”费萨尔眼里流露出悲悯， “你们不吃才是伤害我的尊严。”一句带着浓郁土着的话化解了大家的顾虑和凝重的氛围。 时间往后一点，卓楠索性拆下了中餐的招牌，茶也煮得极少，专心做公众号和专栏，自驾的路线越来越长，丽巴布实在不放心，请了当地有名的巫师给卓楠做了一个平安符。 卓楠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但拗不过丽巴布，棕色的三角符被挂在后视镜上，摇摇晃晃，陪着卓楠纵横在无边的沙漠里。 收到的邮件里故事都很动人，也很丰富，只是没有再要物资的要求，江淮津疑惑，两日后卓楠回复：打铁匠，我现在专心做专栏，没有时间做饭了，经常外出，邮件回复得不一定及时，你加我的微信吧。 相识近两年，通讯近一年，江淮津加上了卓楠的微信，但，朋友圈很干净得只有一条横线。 卓楠的文件总是在中午发来，江淮津回复：拖拖，我只是要稿子，不是想要你的命，有急事我会微信找你，不着急的时候你还是按照你的时间发邮箱吧。 两地隔着8小时的时差，卓楠的很多故事都是在深夜完成的，凌晨四点，日出将出，刚好是筑城的中午，卓楠发去一张拂晓的照片：我只是舍不得辜负这样的日出。 小半月后，卓楠收到江淮津的包裹，很多安神益气的中成药剂，宁神檀香，卓楠试了一下，没有什么效果，于是设置了文件的发送时间。 此后，江淮津的邮件提示音都是在傍晚响起，他顿觉欣慰，心里还感叹卓楠是个听得进去话的好姑娘。 四月中旬卓楠的专栏出了爆款，收到海外优质媒体人线上交流会的邀请函，卓楠一看交流会的时间与出行计划撞了，索性推掉，按照原计划出发。 她要在五月初漫游到凯拉·姆贡纳，那是专栏中重要的一站。 卓楠买车的时候瓦哈卜说有了车之后人的脚就会变得长起来，卓楠不信，表示自己因为工作需要，只会在周边走动，瓦哈卜一副我是过来人的眼神，“我从前也是这样想的，要不是因为还得生活，我现在估计已经环游世界一圈了。” 卓楠没有环游世界一圈的梦想，她面前摆着的是日渐繁忙的工作，像瓦哈卜说的一样，都是因为还得生活，不过相对幸运的是，卓楠的奔走里带着欢喜和热情。 等不到瓦哈卜下班，卓楠直接跑到邮局请他帮忙，“瓦哈卜这是茶厅的钥匙，我这次要出门大半个月，你有空的时候帮我过去开开门，换换气。” 瓦哈卜接过钥匙，“我就说你的脚会越来越长的，你看吧，停不下来了。这次准备去哪里？” 卓楠神秘一笑，“一个深陷在浪漫里的地方。” 第78章 遇见 漫游一路，五月初卓楠按照原计划到达凯拉·姆贡纳，这片沙漠边缘的山谷本应被日光和风沙消灭。然而阿特拉斯的雪水源源不断，让贫瘠的沙漠开出涅盘的玫瑰。 清晨，小镇的市场上聚集着数不清的幸福的商贩，卓楠见过许多商人，家里也做小生意，她觉得生意都是为了生计。直到走进这个被香气弥漫的小镇才后知做一个买卖也可以很浪漫。他们肆意地把头埋进还带着露珠的玫瑰花瓣中，仿佛置身粉红的海洋般畅意。 等到中午，阳光渐渐地把小镇烤热，当地居民开始售卖自制的玫瑰冰糕、香雾、香露、乳液、香水、香膏....几乎没有人能拒绝那些诱人的芳泽。 做攻略的时候，卓楠知道不能过早把香气装进行囊，但真正见到震撼人心的盛大香气时，卓楠还是打开的背包。 短暂停留后才起身前往玫瑰谷，离开凯拉-姆贡纳路过一片空旷的空地，便看见沟壑丛生的高地，顺着崎岖的道路往里走，慢慢的，天地就安静得只有轻风的声音了。一连串赤褐色的小山丘往里，是通向mgouna峡谷的道路。 直到进入两座没有防御工事的由白色黏土建造的“筑垒村”，令人心驰神往的“玫瑰谷”就出现在眼前了，那也是是玫瑰谷的终点。 村庄下隐藏着一个大花园，硕大浓香的玫瑰隐藏在每一个不经意的角落里。高大的无花果树的绿荫下、潺潺的小溪旁、整齐的篱笆边.....玫瑰浓郁的香气肆意弥散，那是一种柔软的温柔。 卓楠在玫瑰谷停留，清晨五点跟着当地的花农一起去采花，露珠从粉红色的花瓣坠落，溅湿一身香气。驴子尾巴拖着货车摇啊摇，空气缓慢又安静。瞳孔里映照着走过春夏秋冬的玫瑰，像在收割一场盛大的梦。 所见所闻皆是所喜，卓楠将一切见闻整理成柔软的文字，‘遇见芬芳’的文章一经发布在海外新媒体圈子里掀起一阵浪潮，圆了很多人前往玫瑰谷却没能真正看到那片隐秘花海的遗憾。 卓楠此次前来做了不少功课，第一年因为不熟悉实际情况，错过了花期，只参加了五月中旬时一年一度的“玫瑰节”，今年她提前规划和申请，才得以进入庄园，有了这摄人心魄的遇见。 这一场柔软且浪漫的遇见一直持续到举办完玫瑰节，她才意犹未尽返程。 *** 宁放主办国内新媒体交流会，田园作为女伴一同前往，宁放无暇分身，定制礼服没时间给田园送去，便让她自己来取。 “宁放，这两件衣服哪个更好看？” 他正忙着二审交流会的投稿，没顾上田园。 众多投稿中，一则短视频吸引他的注意力：摩洛哥玫瑰节上，玫瑰皇后主持花瓣撒满人造玫瑰花车的游行，孩子们在街道上发放花环，柏柏尔族人们跳起热情奔放的民族舞蹈，热闹的人群中，一张东方面孔一晃而过。 “宁放。”田园提高声音，宁放便随手一指，“这件好看。” 田园直接把衣服摔到宁放脸上，“你觉得我整天没事干，就只是围着你跑来又跑去吗？” “园园，你乖，我出去一趟。等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未讲完的话被摔门声打断，宁放顾不得这么多，拿起电脑就往外走。 赶到大禹，左禹川散会之前他又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的石头终于要落下了。 终于等到左禹川散会，见他阴恻着脸进了办公室，宁放连忙将视频点开，“川哥，你来看看这个视频。” 左禹川俯身看，只是一眼，就认出了转身向背的那张侧脸。但和宁放料想的不一样，他以为左禹川会激动，会兴奋，但都没有，只是很平静的问：“查到具体位置了吗？” 宁放突然看不懂了，舒钦除了焦头烂额的工作，还要一刻不停的查卓楠的下落，因为没有进展差点被左禹川下放，自己无时不刻盯着自媒体动向，有点风吹草动还得出个差，肝差点干废了。 “我问你查到具体位置了吗？”左禹川平静再问，宁放直起身子，正色道：“川哥你说实话，卓楠的下落真的还重要吗？” 左禹川眯着眼睛盯着宁放，眉间微蹙，“很重要。” 三天后，左禹川拿到了《薄荷绿茶》的注册信息，《周游》专栏的邮箱，以及所有文章的打印稿，作者署名均为：介丘 左禹川把自己关进办公室的休息隔间里，他以为找到卓楠是迟早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不会大起大伏，但翻看文稿时手微微颤、心口猝然一击的嫩痛是真实的，在等待的这三天里他内心无比焦灼，也觉得无比漫长，有自责，有懊恼。 他以为柔软如此的卓楠应该会去往怡人的地方，慕尼黑、海德堡、波茨坦、加米施-帕滕基兴，周边的波兰、捷克、瑞士，荷兰、比利时、卢森堡、法国都去了，只是没有想到她去了西撒哈拉…… 这三天时间里，他反复看那段狂欢的视频，只是为了那张一秒不到的侧脸，那张在梦里出现了千千万万遍的脸，她笑、她哭、她温柔绻谴、也敏感倔强。 舒钦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左禹川过得很辛苦，父子离心，母子情分单薄，他踔绝之能可架海擎天，独出手眼能挥斥八极，唯独没有一点柔软抚慰他。 在门外静候着，他仿佛听到压抑的呜咽，好像这么久以来的隐忍和想念都找到了宣泄口。 天黑尽了，左禹川才打开房门，张口，喉咙似要裂开一样涩，喑哑着说：“约一下宋兆和。” 第79章 被困 午后，宋兆和坐在凉亭里画画，一旁的婴儿车里宋念一睡得乖巧安稳。 近来她的状态好了许多，晚上醒来的次数少了，入睡后也很少再有混乱的梦境。 左禹川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园子，出声叫她。 宋兆和回头，见左禹川一身清朗站在初夏的熙风里，有些恍恍然，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我们聊聊吧。” 宋兆和分神，沾满颜料的笔尖落在画布上，原本深浅渐变的绿色一下浑浊不清，索性搁笔，让梅姐把宋念一抱走。 左禹川落座在宋兆和对面，宋兆和抬手捡起落在桌上的树叶，拿在指尖把玩，叶子缓慢打着圈。 “因为我个人的原因需要提前结束婚姻关系。”说着左禹川拿出一份协议，“这是离婚的附加协议，你看看要是没有异议等我回来，我们就把手续办了。” 距离两年的约定时间只剩下5个月了，左禹川愿意为了这5个月退出西山四期及以后的项目，承诺未来三年内凡是超过6000万的招投票，只要宋氏参加，大禹就不参加，另加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说起来也算首尾呼应了，她和左禹川盛大的婚礼对应了天价离婚。 能拿着协议到宋兆和面前，想必左禹川已经通过了董事会的万般不允，心口一缩，“再等5个月大禹一分钱都不用出，我们就能解除合约的。” 可是他一天都不愿意再等了，他想一身清朗出现在卓楠面前。 “你个人的部分要是还有补充就联系舒钦，我都会满足的。” “是找到卓小姐了吗？” 左禹川嗯一声，“公司层面会由法务部去对接。” 所以，她的异议能有什么用？宋兆和忍着心口微颤，“好，我会自己看，也祝你一切顺利。” 宋兆和在原处坐了很久，久到石凳原本的冰冷已经透过坐垫传到皮肤上，久到宋念一醒来又睡去。 梅姐拿着披肩出来，宋兆和烟蓝暮色中看起来很孤独，直到肩膀有了重量她才回过神，很努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梅姐把院子里的灯都打开吧，画还差一点。” “太太明天再画吧，晚上风凉。” 她等不到明天了，左禹川离去不久宋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之后是宋允和，再来是叶子楣，那些急切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如风雨将来前的作乱。 借着夜色与灯光，宋兆和勉强将一幅早春绿意画完，只是各种绿色混乱在一起看不出深浅。 次日一早宋兆和独自一人回家，总是要面对的。 除了纪瑾之问她还好吗，其他人都都在问为什么，一颗心忽然沉下，身体也随之不受控制的轻颤。 “时间到了也是要解除婚约的，现在结束还能得到不菲的附加协议……” “没用的东西，近两年的时间你竟然没能让左禹川回心转意。” 从一开始宋谦打算的就是时间战略，他觉得不管怎么样，两年的时间足够让左禹川改变心意，宋兆和的婚姻得以继续，大禹和宋氏的合作得以继续。 宋兆和明白附加协议和长久的合作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左禹川的眼里根本没有她，她的价值也就只能是这么多。 宋兆和紧了紧手，跪在宋谦面前，“爸，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 对于左禹川，宋兆和是感念的，虽然只是合约婚姻，但在自己因为产后抑郁差点走极端的时候是他出手请了医生来治疗。 但，回应她的是宋谦气急收不住的掌掴，宋兆和忽觉头昏脑涨，脸颊发麻，耳鸣混沌。 “未婚怀孕还被一个残废抛弃，你还有什么尊严可谈，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让你死在花都，一了百了。” “爸，和儿她……” “住嘴！”宋谦转过头冲宋允和吼道：“你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你能挑起大梁，让我放心让她留在花都，结果就换来一个她以死相逼要留下那个孽种。” 字字诛心，宋兆和全身都在颤抖，“我死在花都，是一了百了，我死在筑城，你们就是人财两空。” “你威胁我？！” 宋兆和抬眼，对上宋谦的视线，她曾当着左禹川的面说，他可能不了解为人父母在与孩子的抗争里那颗柔软的心，她去到大禹是得到的父亲的准允。现在看来真讽刺。 宋谦愤怒进了书房，叶子楣这才敢上前去拉宋兆和，她整个人都是木的，浑噩中听到叶子楣的劝说，“和儿，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松口离这个婚……” 事到如今她唯一觉得委屈的是他们都以为她是以死相逼留下念一，可她明明是没有生念才那样做的。 宋兆和缓了好久才平复过来，“好，不离这个婚就是了。”反正到了时间左禹川自己会来解决，她要做的就是在协议上签字。 她才起身准备要走，宋谦又拉开书房的门出来，语气淡淡，“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孩子会有专人照顾。” 宋兆和只觉如遭雷击，“念一有什么错？！” “她没有什么错，是她的母亲自己不争气。” 可无论她再怎么抗争，她没能再走出家门一步，宋谦给她看了宋念一的视频，小小的宋念一被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带着。 “你应该会有办法的。” 宋兆和冷笑，宋谦自己尚且都拿左禹川没有办法，何况是自己？她更清楚左禹川想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成的，眼下，她只盼望着左禹川早点发现她被困起来了，能因为要办手续不受影响而救她出去。 第80章 快要忘记你了 转悠到下午，丽巴布终于买齐宝宝的新衣服，卓楠大包小包提着，打趣说：“宝宝，以后你要多多亲楠阿姨，我为你做羹汤、提衣裳，将来一岁一礼还会给你大大的欢喜。” 丽巴布抚着肚子十分认同，“对啦对啦，今天我们来这么远的地方买衣裳，你爸爸都抽不出空来，是楠阿姨出时出力，我允许你分一半的爱给楠阿姨。” 临近傍晚，两人才折返阿尤恩。 远远看到了茶厅，卓楠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喉间涩得发紧，“丽巴布，我是不是中暑了？” 丽巴布手背贴到卓楠的额头上，体温正常，但她脸色却发白，“你怎么了？” “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啊……”眼看要撞上前方的路牙子，丽巴布发出尖叫声，卓楠顿时醒神，猛踩刹车。巨大的惯性将两人朝前甩，又被安全带强拉回来。 刺耳的刹车声回荡在街上，引得不少人侧目，“对不起对不起，丽巴布你怎么样。” 丽巴布因为惊吓缓不过劲，久久发不出声音，卓楠却觉得头昏脑涨。 车门被拉开，手臂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卓楠扭头的刹那只觉得耳畔间都是轰鸣声，听不见声音，眼前的幻影里，男子漆眸愈深，眉心止不住的跳，朱唇一张一合。 久久，丽巴布缓过神，‘哇’地哭出声来，丽巴布的哭声混杂着一声声急切的‘楠儿楠儿’的呼唤。 余惊未定，整个人就被拖下车跌进一个宽阔的怀里，是很真实的触感，卓楠反应过来，她没有中暑，也不是幻觉，左禹川是真实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楠儿。你伤到哪里了？”左禹川焦急询问，真切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卓楠竟说不出一句话，喉咙堵住棉花一般，像要窒息一般困难喘着气。回头望，丽巴布已经在众人的搀扶下下了车。 身体不受控制往下滑，若不是被结实的双臂扶着，早已跌坐到地上，费萨尔听见嘈杂声赶来，见瘫软的卓楠，抽泣的丽巴布以及陌生的男人，顾不得思考，直接冲上前去。 “费萨尔，住手！”丽巴布慌忙叫停，她定睛，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卓楠手机里那张照片上的人，也是卓楠的深爱和逃离。 丽巴布抹干眼角的湿意，恢复镇定，“费萨尔，你先把车处理一下，我带楠到屋里去处理额头上的伤，晚饭我们就到帕拉多酒店吃。” 卓楠任由左禹川扶着进屋，丽巴布找来酒精和散血剂，直到额头的鼓包传来疼痛，卓楠才算是恢复意识，左禹川锁着眉头正帮她涂抹药剂，属于左禹川独特的气息就在鼻间，但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晚饭，四人两两相对坐着，费萨尔从丽巴布口中知道了卓楠为何来到阿尤恩的大概原因，为早前的冲动向左禹粗汉道歉。 “没关系，很感谢你们照顾楠儿。”左禹川始终握着卓楠柔胰的手，不松反倒微微用力。 卓楠看得出来丽巴布和费萨尔的疑惑，万里之外，他们是真心待着她的朋友，思考再三，终是开了口，“他叫左禹川，过来找我的。” 这介绍像极了左禹川曾向申记瑜他们说起卓楠的口吻，没有任何身份，只有一个名字。 “那你们是……” “没关系”“男女朋友”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了丽巴布。 左禹川握着卓楠的大手稍稍用力，对着丽巴布补充“是男女朋友，我惹她生气了，她负气出走这样久。” 卓楠诧异，看到对面的两人脸上带着同款对左禹川的同情，她知道他们当真的，再解释也是无用。 一顿饭，丽巴布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仿佛刚才的惊吓早就到了九霄云外去，卓楠就静静听左禹川从善对答，。 三人的两问一答似乎没有尽头，再看周围的顾客陆续走完，他们桌上的食物还没吃去一半，卓楠扶额，难受的叹气。 “怎么了，头疼吗？” 卓楠顺势点头，“嗯，疼得厉害，想回去了。” 一看墙上的挂钟，快十点了，丽巴布拍脑门，“哎呀，我听得激动就忘了时间了，左先生明日到我们家吃饭，费萨尔休息，我们慢慢吃饭慢慢聊天。” 这下卓楠是真的头疼了，她见过丽巴布滔滔不绝七个小时的样子，急忙岔开话题，“我的小白伤得可怜，明日我想先去修车。” “车已经给你送到修理厂了，修好了我帮你开回来，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去接你们。”费萨尔说完看向丽巴布，邀功一般，等待夸奖。果然，丽巴布颜灿灿的夸奖起来，“费萨尔越来越贴心了。” 两人撒糖是日常，丽巴布怀孕后费萨尔的宠爱更甚，有时丽巴布自己都会被齁住，浑身鸡皮疙瘩，跑到茶厅躲上小半天。 卓楠起身到酒店前台拿房卡，递过房卡的一瞬左禹川沉下脸，不接，卓楠解释：“你风尘仆仆赶来一趟，作为小半个东道主理应尽尽地主之谊。” “是吗？”左禹川掀开眼皮，盯着卓楠，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卓楠双眸微敛，缓和语气，“我就住在对面，车也拿去修了，不会跑的。” 左禹川轻嗤，握住卓楠的手腕拖着她大步流星直奔房间，卓楠的反抗引得前台礼宾侧目，她压低声音道：“左禹川你别这样，放开我。” 左禹川长腿一顿，弯下腰横抱起卓楠往前走，脚步声吸附在地毯中，卓楠清晰的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进了房间还没站稳卓楠就被压在墙上，左禹川凌冽的吻如同洪水般覆了上来，发了狠似的吮吸着，像是要把她拆入腹中般，滚烫灼热。 卓楠眼眶泛起薄红，耳朵里好像有很重的声音在爆炸，狂热的触觉一点一点侵袭大脑，仿佛沉溺在水中冰凉的水从鼻腔、喉咙里钻进去，呛得生疼，越沉溺，就越有更多的水进身体人也一点一点往下沉。 可是她若是不自救，就要被淹没了。拼尽力气推开左禹川，才如得救一般大口喘气，泪滴断线一般涌出眼眶，低喃“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你了，这明明是很好的兆头，我也快要忘记了你，但偏偏你又出现了……” “楠儿，你真的忘得掉吗？” 左禹川温柔拥住卓楠，与自己相比，卓楠的身躯委实瘦弱，硌在左禹川的心脏上。 一路赶来他的心里都是怒意，恨不得瞬间抵达，当面问问她为什么不声不响就离开，整整446天杳无音讯。但看到卓楠的刹那，好像心里的恨和怨就不了了之了。 她黑了，也瘦了，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无助，碰到她手臂上温度的顷刻，再见的狂喜和眼见卓楠受伤的担忧如漆交织，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失去理智。 左禹川退一步，双手扶住卓楠瘦弱的肩膀，“楠儿，你抬头看看我。”声音像砂砾磨过一般又哑又钝。 房间里只有卓楠清浅的啜泣声，窗外是呼啸的风声，左禹川重重叹一口气，再度拥住卓楠。 第81章 我也很想你 卓楠醒来发现自己被两条有力的手臂圈着，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眼眶不由发酸，直到现在她都还不太敢相信左禹川就这样真实的躺在自己身后。 指腹轻轻覆在左禹川的指节上，左禹川的名字一遍一遍回荡在心里，空灵又厚重。 左禹川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正午他才醒过来，卓楠后背贴在他的胸前，是久别的踏实。卓楠的头发长了许多，散在枕头上，洁白的脖颈间反着光泽，他勾起一绺长发到鼻尖，卓楠确认他醒了，轻巧起身。 左禹川大手一勾她又陷回原地，“陪我躺一会儿。” “我还有工作。” 左禹川单手支撑着身子，居高临下审视着卓楠，“让我好好看看你。” 卓楠眼帘微阖，不做声，眼睫上落下一个湿热的吻，接着是鼻尖，脸颊，然后是桃花瓣一样莹润的嘴唇，脑后的大手往下游移，至后背，至胸前，裙带滑至手臂，卓楠突然清醒，往后一缩，“不要。” 左禹川一愣，停在半空的手轻柔放下，指腹刚触到卓楠的肩头，她抗拒道，“左禹川，不要。” 轻叹一口气，片刻收敛眼中的情欲转而轻柔帮卓楠整理好裙带，轻吻她的肩头，“我们回去吧。” “回哪里？” “你的茶厅呀。” 刚进阿尤恩左禹川只是稍稍打听，热情的当地人就带着找到了卓楠的茶厅，看大门紧闭，带路的大叔说：“这长腿的家伙，肯定又去找宝贝了。不过傍晚就回来了，她说要带着霞光回来，夜里才会有好梦。” 卓楠总是隔三差五的关门，想念新奇饮品的顾客有些抱怨，问她为什么不正常营业，她笑嘻嘻回答：不开门的时候就是去找宝贝了。她总是带回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统统称为宝贝。 大叔邀请左禹川到家里喝茶等，左禹川拒绝了，如果真如大叔说的卓楠总是要带着霞光回来，他不想错过第一眼。于是在茶厅门口从火热正午，等待微凉傍晚。 卓楠随手绾起长发随意擦一把脸，“走吧，给你煮茶。” 左禹川解下袖扣，正是卓楠送的那一对，自从知道袖扣真正的含义后他就时常佩戴，但磨损也随之产生，他又舍不得，改成只在重要的时候戴，他戴着这对袖扣完成央企混改，签下许多战略协议，中了不少招投标，自然也是要戴着这袖扣来见卓楠。 他将衣袖挽至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好看线条，装作无意瞟了一眼，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好看。 左禹川从窗前移步至卓楠眼前，轻哂，“要看就正大光明看。” 卓楠寡他一眼别开脸先一步出了房间，还是分开些比较好，毕竟这地方人是不多，但嘴杂得很，她可不想成为饭后谈资的主人翁。 左禹川怎么肯，三两步追上她，不由分明紧紧拉住她的手，果然，退还房卡的时候礼宾满眼意味深长看着两人，光是那一眼，卓楠已经想到超过十个版本的故事了，不禁觉得脊梁骨有些麻。 煮茶时，她下意识的选择清淡的黄茶来煮，后知不对又往茶里多加了两匙糖。那是连她都觉得齁的甜度，果然左禹川的眉头不自觉微微蹙了一下。 “这里条件很有限将就一下。” 左禹川又喝了一口，回味着嘴里粘稠的甜，“还不错。” 还不错就多喝点，卓楠又把杯子添满。左禹川轻吹冒着热气的茶水，不多时眉目舒展着将一整杯茶全喝了。 环顾四周，心里泛酸，星眸微澜，“你在这里开心吗？” 卓楠点头，“开心，在这里认识了不少好朋友，在车站做售票员的丽巴布，在警察局上班的费萨尔，邮局上班的瓦哈卜，还有这个房子的主人法图麦夫妇。” 左禹川顿了顿，虽然不舍她离开，但她能开心就是好的，是要好好感谢善待卓楠的这些人，“等一下我们去挑点礼物吧，不能空手去你朋友家。” “你真的要去吗？” “他们的邀请也不是假的。” “他们只是想八卦。” 左禹川微微眯眼，扬唇，“你是不是说过我的坏话，怕被当面拆穿。” 卓楠掀起眼皮，“嗯，说了很多，所以还是别去了。” “那更要去了，我倒是想听听你这个翻脸无情，穿上衣服不认人的负心女人是怎么说我的。” 卓楠只觉得额头的鼓包隐隐作痛，指腹揉太阳穴，“对，我违背良心，背弃情义，是这天底下最负心的女人了。” 说罢起身朝厨房走去，从见到左禹川到现在看他进食没几口，猜想应该是不合胃口，刚才也用过量糖分小小捉弄了他一下，不管怎么样他也是远道而来，就勉为其难做一顿中餐招待他吧，吃了赶紧走。 “我上楼看看。” “随便。” 左禹川巡视房屋，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四个房间，其中三个房门紧闭，走廊尽头的那一个一扇门半虚掩，透过门缝，看见卓楠的物件，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小桌子上散着一些手稿，书籍，电脑在放在枕头边，想来她应该常常盘腿坐在床上写稿子。 左禹川席地坐在地毯上翻看卓楠的手稿，有的工整，有的凌乱，有的整页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左禹川’。 像是得到某种肯定和认同，心里荡起涔涔暖意。 “吃饭了。”卓楠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她的声音唤回左禹川的思绪，他站起身来就遮挡住一半透过窗户的光影，三两步走向卓楠伸手将她拥入入怀，低语“楠儿，我好想你。” 卓楠僵住不动，思潮翻涌，但也只能在心里回应‘左禹川，我也很想你。’ 第82章 负心的女人 饭后，卓楠架不住左禹川要去挑礼物的强烈要求，想了想，“那我们到远一些的集市买吧，昨天我们看见一套很漂亮的餐桌，丽巴布喜欢得紧。” 要是两人还一起在街上逛，都不用等到明天，只消到傍晚，流言就会像夜晚的风一样，刮起来时剧烈且无情。 借来瓦哈卜的皮卡车，载着左禹川朝100公里外集市出发，横风刮乱卓楠的长发，左禹川看得出神，两年前卓楠连自动挡的车都快要开不走，现在开着手动挡的大皮卡娴熟麻溜。 察觉到灼热的目光，卓楠岔开话，“不看看这边的风景吗？” “你不就是吗？” “负心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左禹川扬唇笑起来，拍拍卓楠的头，“负心的女人哪里都好看。” 卓楠嘴上轻嗤他，但总感觉他心手留下的温度好像一直散不去，缠人得很。 两人在集市上兜转挑选，鲜少的东方面孔又是俊男美女，商店的老板以为是要定居在此的年轻夫妇，一个劲推销结婚款式的家具，卓楠很坚决，“我只要那套餐桌。” 老板试图说服卓楠“我给你最便宜的价格，就当祝福年轻人。” “都买下吧。”左禹川拿出一沓迪拉姆，指着门外的皮卡车，说：“把车装满。” 老板忽略卓楠的阻拦，接过钱赶紧招呼伙计搬东西上车，生怕卓楠强加反对。还奉承着“真是持家的好妻子，舍不得花丈夫的钱。”左禹川闻言笑了笑，卓楠庆幸还是只有一辆车，要是再有一辆，肯定还要装满。 丽巴布见到满满当当一车家具时，目瞪口呆， 左禹川说：“很感谢这段时间你们对楠儿的照顾。” 丽巴布摆手，“左先生昨天你已经感谢过了。” “这是送给宝宝的礼物。” 卓楠挽住丽巴布的手臂，“对，这是给宝宝的礼物。” 丽巴布冲两人笑笑，“我怀的真是个福气宝宝。” 男人们去帮忙卸货安装，卓楠在厨房把做了一半的饭继续做完，丽巴布在她身边力所能及打打下手，一个钟头后色香味俱全的炖牛肉、清淡炒时蔬摆上桌。 几人围坐在一起，饭没吃上两口丽巴布已经给三人倒了好几轮酒了，等有了微微的酒意，她就开始窜出八股小火苗，“左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你和楠是怎么认识的？” 卓楠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举着杯子喝酒，斜眼看左禹川，眼神示意不要回答，左禹川笑笑，反问，“你们呢？怎么认识的。” 丽巴布喝一口茶，清清嗓子，把和卓楠相识相知的故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都讲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在达赫拉那晚卓楠吐露的心声。 “我们在福利院认识的……” 福利院白墙下打翻的颜料盘、在小旸山的微醺、遗落的带着洗发水香气的头绳、馥郁的百合花、深夜的医院病房、绵软的初雪夜……左禹川讲得巨细无遗，更像是说给卓楠听的。 “我觉得你们是相爱的。”丽巴布的话如同掷进湖面的石子，两人心里都荡起涟漪。卓楠笑着直摇头，在丽巴布的眼里只要相爱了就要在一起，也能在一起。 “但她是个狠心的女人，没有选择相信我，还躲得远远的。” 卓楠一怔。‘楠儿，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是你信我，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都只是为了你永远坚定温柔，长久无忧。’ ‘嗯，我信你。’ 昔日的字字句句犹在耳边，卓楠亲口说着相信，转身就逃离，回忆的波浪直拍脑门。 丽巴布侧脸看向卓楠，托着下巴问：“你为什么不相信他？” 卓楠叹一口气，无奈的笑笑，“你还真信啊，他还说我是负心呢。事实如此吗？” 丽巴布点头，“哎呀，恋人之间的小小赌气话嘛，就算是你负心好了，左先生不也是万里遥遥来到你身边了吗？” “看来我们之间的情谊没有我想的那样重。他说什么你都信。” “我们的友谊当然重要，只是我也愿意相信左先生。” 什么相信，鬼相信，八成是看脸相信的，卓楠扭头看向左禹川，两人视线交汇，僵持片刻，丽巴布追问：“你为什么不相信他？”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卓楠晃晃空杯子，“先把酒给我倒满。” 丽巴布嫣然，给卓楠倒了一杯轻轻一碰就要洒出来的酒，卓楠一口气喝完，眯着眼，不紧不慢的说：“我为什么没有相信他呀，因为……”话没说完就软软伏到了桌子上。 左禹川轻轻拍她后背，唤了几声都不见反应。 “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我先带她回去。” 卓楠感觉到肩上多了衣服的重量，接着是离地的腾空感，最后是左禹川结实温热挺括的胸膛。 左禹川横抱起她往外走，丽巴布敛住原本的嬉笑很认真的说：“左先生，楠在这里并没有过得很开心。” 左禹川身体一僵没有作声，抱着卓楠往回走。 夜里的风很大，直到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卓楠睁开眼睛，“放我下来吧。” “还学会了装醉，你长进了。”话虽如此，左禹川的手却没有松开。 “不装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你为什么不信我？” 卓楠垂下眼睫不回答，左禹川胸腔里炽热的心跳在卓楠耳边回荡，好几次，‘我深信你’这句话就要冲破喉咙对着左禹川的心脏说出来了，。 脑海里两个声音在斗争，理智说：卓楠，别这样，一个瞬间决定不了永远，光有爱还不够。感性说：爱可以超过一切名分。 “左禹川……” “嗯，我在。” “没事，叫叫你。” 第83章 爱与自由 左禹川每天除了隔着8个小时的时差办公外，还要跟在卓楠的身后去集市、出入沙漠，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留宿茶厅，他不乐意，卓楠说：“你做什么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但不能带上我，因为你是有妇之夫。” 说这话时卓楠正对着镜子修刘海，左禹川就倚靠在她房间的门框上，他原以为已经缓和的关系因为一句‘有妇之夫’又生生拉开，那就再等等，等把事情都处理好，给他们，给卓楠一个光明正大。略怔后他走近卓楠，接过她手里的剪刀。 “我来帮你。” 卓楠担心他带着情绪会给自己剪个狗啃造型，不肯松手，左禹川指节用了用力，“剪个刘海不算越矩。” 闻言，卓楠松开手盘腿坐到地毯上，微微仰头闭上眼睛等着左禹川下手。 左禹川剪得小心翼翼，卓楠只觉得细碎的头发落在眼睫上、鼻梁上、脸颊上，轻轻痒痒，整个人被左禹川独有的气息罩着，松软得不像话。 “好了。” 睁开眼，左禹川的脸就在眼前，卓楠能感觉他的目光如炬一般停在自己身上，顿觉嗓子里有一股子痒意，别开脸起身去照镜子。 拨弄两下，还别说竟然比自己剪的好上那么一丢丢。 “吃什么……” 卓楠的话被左禹川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她想说她准备得有羊肉，问他羊汤粥可不可以。 十多分钟后他折身回来脸色并不算很好，想了想，说：“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回去吧，筑城那边出了点事。” 羊肉刚洗净下锅，怎么就要回去呢？ “我不回去。” 左禹川一瞬不瞬盯着卓楠，“不回去？” 两人目光交汇了片刻，卓楠垂下眼睑，“不回去，我还有工作。” “楠儿，听话，我们一起回去，工作我们带回去做。” 沉默片刻，“左禹川你听不明白我的言下之意吗？就是我不回去，不和你一起回去。” 左禹川露出被暖光泛起的一点高挺喉结，抿抿嘴，耐着性子问：“是不和我一起回去，还是不和我在一起。” “不和你一起回去，也不和你在一起。” 闻言左禹川哼笑一声，眼神却冷了下去，“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帮你收拾。”卓楠听得出来左禹川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咬咬牙，“像从前一样不管我是否喜欢，都把你的意愿强加于我吗？” 下颌忽然被擒住，“不喜欢？” 卓楠一字一句，“不喜欢，全部都不喜欢。” 左禹川加重手上的力气，卓楠吃痛，脸颊瞬间泛起一大片红，目光不再回避，“我不喜欢你给的一切，可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打破我的平静，” 话音未落，就被左禹川强行拖拽着上二楼，左禹川拿起压在书下的手稿，质问：“这是你说的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要在手稿上写满他的名字，白纸黑字都是晕染过的痕迹，她的眼泪曾汹涌的落在那些名字上。 卓楠夺过手稿一把撕碎紧紧攥在手里，倔强回答：“谁还没有旧情不忘的时候，你不也是不忘才遥遥万里追过来吗？谁规定的你来了我就要跟着你走……” 左禹川彻底被激怒，三两下粗暴剥去卓楠的上衣，光洁的皮肤刺痛他的眼睛，他直指卓楠的心口，眼里似要喷出星火来，咬紧牙说：“卓楠，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看看你这里装的是不是石头。” 卓楠阖眼，一言不发，胸口因为心跳过快起伏着。 左禹川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卓楠双腿有些发麻，身体发晃，左禹川红着眼，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卓楠，你真的没有心。” 想象中的暴风雨没有落下来，厚重的摔门声落在卓楠的心上，一阵剧烈的钝痛，怔怔站在原地，掌心里的纸团紧得硌手。 抬眼，硕大的泪珠断线一般往下掉。 左禹川走了，没有料想中的如释重负，反倒是心空去大半。 他的离去引得一场急流山洪，卓楠因此大病一场，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星期。 丽巴布次日下午来的时候茶厅的门是关着的，她以为卓楠又带着左禹川进沙漠了，过了一天再去，仍然没有开门。 ‘你知道嘛，来找楠的那个男人昨天突然离开酒店了，但是没有带她走。’ ‘听酒店那边的人说那个男人刚到的那天晚上他们就住在一起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离开的。’ ‘还有啊……’ 议论声传进丽巴布的耳朵，她气急出声呵斥，“喂，平日里你们没少白吃白喝楠的东西吧，背后议论她就不怕闹肚子。” 丽巴布找了一圈，才在医院见到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卓楠，半梦半醒里卓楠胡话不断，眼泪不断，丽巴布心急如焚，挺着大肚子守着她身边。费萨尔担心她再累到，索性请了假一起到医院照顾卓楠。 卓楠昏睡了四天才怏怏醒来，丽巴布小心翼翼的问起，卓楠眼里泛着薄红，说：“他回去了。”， “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走。” 为什么呢？左禹川摔门离去的时候，卓楠用尽全身力气才定住自己的脚没有追上去，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左禹川是要擎天架海的，儿女情长可以是锦上添花，但绝不能是踟蹰羁绊。 左禹川走后卓楠在窗边坐了一夜，被夜里的凉风猛灌着，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眼泪都要流干了。 “因为能错过也是福气。”丽巴布不能理解卓楠这话的意思，她肉眼可见的是卓楠因为这一场病，又瘦了许多。 第84章 天价离婚 左禹川刚落地筑城就赶去宋允和的葬礼，他接到的那通电话是被告知宋允和酒驾出了车祸，伤势过重抢救无效。 宋谦仿佛在一夜间白了头，叶子楣和纪瑾之搀扶着哭到直不起身，宋兆和站在他们身后，只是木然的掉眼泪。 不过前后两三天的时间，宋兆和几乎听完了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话，宋谦说，你欠宋家欠你哥哥的你这辈子都偿还不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叶子楣说，如果不是要替你争一个自由，你哥哥不会应酬之后去开车，都是你害的。向来温软的纪瑾之也头一次对宋兆和说了重话，你的家散了，也要连带着我的一起散，宋兆和我第一次这样憎恶一个人。 只有宋允和在临终时细微的说，和儿，别哭，以后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对她好的人她一个都留不住。哥哥不在了，以后这个家就由我来守吧。 葬礼过后宋谦把宋念一还给宋兆和，给了她一个住处，命她带着宋念一离开，没事别再回来。 从回到筑城那天起她本来就没有什么落脚处，去哪里都一样，只是宋允和的话一遍一遍回荡在耳边，疼爱她的，她挚爱的都一一离开了，她的心性也随之死去了。 宋兆和跪在书房门口，“爸，我会搬出去，但可不可以允许我替哥哥来守住这个家，守住宋氏。” 宋谦没有回答，她就跪了一夜。如果宋允和有一句责备她都不至于此，可至死他都在为自己想，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扛起宋允和肩上的担子。 第二天中午宋谦才打开书房门，他沉着脸直直路过宋兆和，衣襟带出来的风打在宋兆和脸上是那样沉重。 “那就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宋兆和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就前去找左禹川，也许左禹川会念两家的交情，念宋氏刚刚失去继承人的悲痛能不离婚。 印象中宋兆和是明艳娴静的，就连带着身孕来谈判都没有弯一下背脊，可眼前的宋兆和脸色苍白，眼底泛青，眸底神色尽失，嘴唇干得裂开了小口子，一层干硬的皮卷翘，整个人失去生气一般。 听完宋兆和的请求，左禹川沉吟片刻，“你个人的部分尽管提，集团之间的合作除了之前协议里写着的条件，今天之后附加的我会尽量满足宋董。” 婚一定是要离的，就算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举动会给整个大禹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和舆论，他还是决意如此。 他觉得不管卓楠有没有心，她说的不喜欢自己给的一切是不是真话，但她不愿意回来有一部分原因一定是因为自己是个有妇之夫。 宋兆和一颗心沉入谷底，似透着寒气，“如果我拒绝签字呢？左总也很清楚我们结婚以来两边各得的利益都多大，我不信一个可以为了利益结婚的会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去离婚。” 宋兆和只知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松口，不然她一个人是扛不起整个宋氏的，宋允和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宋谦的精气神，眼下她能依靠的就是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了。 “给出这样的条件是因为我毁约在先，也念及两家的情分，但凡事有个度。” “我是因为利益结婚，你是因为孩子结婚。”顿了顿，“那孩子毕竟不是我的。” 宋兆和顿时脸上尽失血色，纸一样惨白，颤抖着嘴唇，“左禹川，你要算计到一个孩子的头上？！” 左禹川冷笑，这场联姻里谁不是在算计，现在求着自己不要离婚的宋兆和不也是在算计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我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就不怕再多一点风波。” 眯眼看左禹川，以前那些觉得平静的瞬间忽然变得扭曲抽象，宋兆和为自己有过宁静的感受而觉得愧对宋允和。 两天后舒钦送去的协议里只有宋兆和的部分，关于公司的部分据说是法务部对接了，还听说宋谦只是迟疑片刻便签了字。 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所谓的异议也只是口头说说，提起笔，宋兆和冷眼签了字，脑海里忽然又出现宋允和气若游丝的说：和儿，别哭，以后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左禹川的天价离婚没有宋兆和想象中的震荡，甚至如订婚时那样只有短短一则简讯。不管是官媒还是地方小报都没有更多的消息。 宋兆和这是也才算是看清楚，此时的左禹川已经是这筑城里不可被轻易撼动的存在了，她得赶紧想出路才行。 宁放还以为卓楠跟着一起回来了，所以左禹川才这样迅速的离婚，他想先探探消息，再个田园一个惊喜。 一进门就双手抱拳作揖，笑嘻嘻道“恭喜川哥恢复自由身，又抱得美人归。” 左禹川冷眼，不作声。 “怎么了这是？” 一旁的舒钦不停使眼色，疯狂示意，宁放了然立马敛住笑，正色道：“川哥，这是公众号的数据。” 左禹川掀起眼皮寡他一眼，“把公众号注销了。” “川哥，这…”这不太合适，宁放也不太舍不得，卓楠的公众号续更后数据漂亮得很。 “这个号现在是公司的财产。” 左禹川大手一挥在空支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要多少自己填，填完赶紧滚。” 宁放悻悻碰一鼻子灰，拿上数据赶紧走人。 送宁放出门，舒钦小声说：“宁总，数据给我吧，以后关于卓小姐的事情告诉我就好，我来处理。” “他这是吃枪药了？” 舒钦压低声音，“左总近来烦心事比较多。” “和卓楠吵架了？” 舒钦声音再低一个度“卓小姐没回来。” 略怔，“行，我知道了。” 第85章 桥路各归 隔日，宁放组了局，来的都是各式各样美女，左禹川来时，宁放朝一个素净的女孩使眼色，那女孩顺势坐到左禹川身旁，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帮左禹川倒酒。 左禹川长腿交叠，背靠沙发， “叫什么名字。” “满满。”女孩的声音柔和恬淡。 左禹川看宁放，宁放隔空朝他笑，举了举杯子。被众多美女团团围住的宁放活脱脱像一个老鸨子。 叫做满满的女孩是他特意找来的，眉宇里有两三分相似卓楠，她穿着素净，在一众妖娆浓艳里尤为显眼。 几杯酒后左禹川叫来舒钦交待了几句，舒钦便带着满满离开了，宁放看傻眼了，这姑娘是他费了老鼻子劲才找到的，他越过那些香艳坐到左禹川身边，“就没点感觉？”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说有乐子我才过来，不是来找情怀的。” 宁放笑，指着一众姑娘，“那这个好办，这么多妹妹总有看上的吧。” “撤了吧。” “这么多，就没一个看上的？” 左禹川失去耐心，“撤了！” 宁放大手一挥，叫走所有人。 房间一下空旷起来，左禹川喝完杯中的酒，“朋友一场我谢谢你，但以后别费这样的心思。” “所以你们……” “桥归桥，路归路。” 宁放咋舌，左禹川大老远跑一趟，就得了个桥路各归的结局，宁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默默把酒续上。 “我以为我尽了所能给她爱与自由，但她却说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她。” 卓楠与沙漠为邻的肆意，拒绝时的决绝都让左禹川只觉得心灰意冷。 面对面时她已经冷静无情的拒绝了，所以就算宁放找了眉眼与她相似的人也没用，其实没有人能代替另外一个人，也没有人非要另外一个人才能过完这一生，情浓时卓楠尚且没有向左禹川要任何关于永恒的承诺，何况他们中间已经隔了左禹川与宋兆和的一段婚姻，隔了近500天的光景。 左禹川没有再喝酒，只是拿起桌上的烟，一抽、再抽，缭绕青烟里，他说：“我这一生大概就要这样过下去了，为了免于算计而周旋于算计间，父子离心，母子情薄，爱人背离。” 离开纸醉金迷的会所，左禹川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一时间有些恍惚，舒钦问去哪里，他脱口“凤鸣湾……”继而改口，“回溪湖里。” “先生。” 上车之际，满满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叫住他。 左禹川侧目，“不是让舒钦送你回去了吗？”舒钦也纳闷，明明已经将她送回去了。 “是我自己又回来的，我出台一次是600块，你给得太多了。”满满递过厚厚一沓钱，目光莹莹。 “留着吧，辞了这边的工作重新找个班上。当然要是你喜欢这份工作当我没说。” 满满不作声，腾在半空的手也没有收回去，某个瞬间很像倔强的卓楠，左禹川的心忽一下有些软，“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女孩道谢跟着左禹川上车。 “我叫袁满。”女孩打破沉默，“也满意现在的工作，我只是帮客人倒酒，不跟着客人离开会所。”听起来像是某种解释。 “我管不着你这么多，不用向我解释。”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袁满说得很真诚。 袁满住在老城区，周围的环境不是很好，车也只能开到巷子口。临下车前她执意把多余的钱留下。 舒钦轻蹙眉头，现在的年轻女娃娃手段还真的可以，明明自己带她离开时她是乐意收钱的，现在又一副清高至极的样子。 反观左禹川，他正朝着袁满离开的巷子看，舒钦心里忽然觉得不得劲，要是卓小姐知道左禹川主动送别的女生回家应该会难过吧。 卓小姐…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途经城东，感觉今晚不管怎么样都逃与卓楠相关的一切了。 “停一下。” 舒钦停下车，等着左禹川的下一句吩咐，可是他什么也没再说，就是静静坐着。 好像送卓楠回家她不小心在车里睡着了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怎么一转眼他们之间就隔了这么远呢。 申记瑜喝完粥顺着马路慢走消食，远远就看见左禹川的车停在卓楠家楼下，他停住脚没有再朝前。 在原地抽了几支烟后习惯性拨打卓楠的电话，听到的还是熟悉的留言。吐一口烟，他给卓楠留言： 卓楠，粥铺的菜单更新了，增加了锅贴和热包子，锅贴的味道都一样，就是包子差点意思，如果收到留言不妨告诉在哪里能买到那天吃的那种包子。 顿了顿，申记瑜继续说：还有，今晚的夜色还不错。 过了几天大家在小旸山碰面，打牌的时候左禹川的手气很差，罗乐笑，“要说运气，还得是两年前和卓楠打的那一次，那真是……” “你能不能好好打牌。”申记瑜出声打断罗乐。 罗乐觉得左禹川离婚了，卓楠离开也已经这么久了，什么都成为过去式了，闲谈聊天说说没什么关系。 左禹川倒是神色如常，接了话，“嗯，她的运气确实不错。”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到左禹川用‘她’来称呼卓楠，这感觉像毫无关系又像讳莫如深。 第86章 团圆饭 月底，左禹川回老宅吃饭。 “我打算接杨莉他们娘俩到筑城来生活，近来杨莉身体不好，我也疲于奔波。”饭桌上，左贺像在说今天的饭菜不错一样不咸不淡的提起杨莉，石岚秋面色一滞，筷中的菜掉到桌子上，索性搁了筷子，看向左贺的目光全是轻蔑和嘲讽。 左禹川也搁了筷子，睇着左贺，良久，“前提是那个孩子得有命来。” 左贺一怔，“你在威胁我。” 左禹川打给舒钦，不多时，舒钦带着一个文件袋走进来，左禹川手指落在文件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左贺拿不准他到底要干什么，好像自从全盘接手大禹后左贺越发看不透左禹川。 “你到底想干什么？” “爸，想要那孩子命的人应该是你。”左禹川稍稍用力推，文件袋顺着橡木桌面滑到左贺面前。 左贺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照片和纸扉，脸色愈发难看，‘确认无血缘关系’几个大字刺痛他，沉下眸子怒道“谁知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不是在搞鬼左贺心里清楚，除了亲子鉴定报告外，还有杨莉与另一个男人各种私会甚至亲密的合照，那个男人是杨莉口中的表哥，杨意归的舅舅，左贺还因为感谢他对杨莉母子的照拂送了他一辈子的富贵。 左禹川理了理衣袖，“爸爸，我说过的，如果他们安安分分尚且可得一个清闲富贵的日子，反正我们左家养两个闲人是无碍的，但要是他们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绝不可能有一日安生。” 左贺怒将资料砸向左禹川，那些击垮左贺体面和尊严的证据轻飘飘落得到处是，石岚秋拿起面前的鉴定报告看了看，笑，“这是你让我们困在地狱里这么多年的报应。” “对了，杨意归的生日就是9月13号，他不是什么早产儿，是足月后才自然生产的。” 左贺眯着眼看左禹川，忽然顿悟，“三年前我有私生子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是。” 左禹川的回答像掷进深水里的重磅炸弹，左贺怒极反笑，“难怪……” 左贺有私生子的消息一出来，坐不住的不光是程晨希，还有左贺这个当事人。经过程晨希这么一闹，他处理完程晨希立即动身去了南安，左禹川心中的谜团有了轮廓，也终于知道杨莉母子的栖身之处。 左贺震怒，“那样怎么样，左禹川，这个家还容不得这样放肆！” “左贺，你是不是忘了禹川还有我，他身后还有磐石。” 左禹川想过撕破体面的各种场合，唯独没想过是在饭桌上，实在没意思，理了理衣服起身离开。 “禹川，你等一下……”石岚秋追到门口叫住左禹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末，天气里带着燥热，夹带国槐的香气，有些闷人，左禹川平静开口，“不重要了，还有那国槐早该砍了，味道实在让人不舒服。” 石岚秋愣住，望向院中那棵开得热烈的槐花。 她本不喜槐花，但左贺钟情，婚后不久左贺在院子里种下了这棵槐树，日子渐长也就慢慢习惯了，左贺出差的时候她常常坐在槐树下喝茶或看书，那时候她内心宁静无虞。 某一天，她突然手持菜刀疯狂的砍向那个开着繁花的槐树，左禹川吓坏了，不知她为何对着一棵树暴怒，劝阻时肩膀被误伤，石岚秋吓坏了抱着他大哭，嘴里说着‘禹川，妈妈只有你了’。那年左禹川9岁，印象中自那天后，石岚秋没有再靠近槐树一步。 这么多年石岚秋和左贺的貌合神离他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放出左贺在外有私生子的消息，而后跟随左贺去到南安市，去到杨莉住所的附近，他看见街道两侧都种着高大的槐树，槐花的香气填满整条街道，左禹川也是在那一瞬间才明白，为何自家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格格不入的国槐，为何石岚秋会对着一棵树发火。 好像也能想得通为什么9岁之前他们感情很好，而之后就发生了变化。 舒钦带回杨意归和左贺的亲子鉴定报告后，他沉默了许久后让舒钦把报告放进c级保险柜里，并交待非必要不得拿出来。 接到左禹川的电话时，舒钦心里一滞，左禹川和左贺还是走了这一步。 石岚秋低喃，“好像也习惯了。” “那就随便你，以后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在这个家生活。”左禹川的话像是维护石岚秋，但没有分毫感情。 石岚秋喜欢的生活方式是刚与左贺结婚的前几年，尽管没有感情基础，但他待人温柔，石岚秋一度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在联姻里得到归宿和爱情。 第十一个年头，杨莉的出现打破了石岚秋的宁静，左贺带着对杨莉的歉疚说：“只要你能容得下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筑城。” 可杨莉却挑衅她，“看见了吗？你日日见到的槐树是左贺为我种下的。” 后来，左贺欲砍掉槐树，石岚秋拦住了，“我要让你看着这槐树枝繁叶茂，看着自己的心爱的女人流落在外，骨血登不得祠堂，我们就这样，相互纠缠折磨到死吧，从此以后，我的责任就是守住这个家，守住禹川。” 石岚秋因爱生恨用一种自毁的方式守住自己的家，外人眼里他们相敬如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怎样的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一直以来是执念支撑着石岚秋，突然一切被撕破，她竟然无所适从，那日之后她搬到别院，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的国槐被砍掉了，那个茂盛的角落一下空了出来。 左禹川不知道那顿不欢而散的家宴竟是最后一顿团圆饭…… 第87章 归途有风 一年半后…… 挂在门头上的风铃发出声响，卓楠抬头，背着大大背包的少年站在门边朝她开口道：“姐姐。” “卓越？！”卓楠诧异， 卓越小心翼翼问：“我可以进来吗？” 卓楠讷讷点头，卓越才进到屋里。 “你怎么会来？”卓楠一边给卓越倒茶，一边问，眼前这个少年已经高出自己大半个头，嘴唇上有浅浅的胡青，成熟了许多。 卓越顾不上喝茶打开背包，里面全是吃的，“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你快尝尝。” 卓楠拿起一块糖糕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瞬间填满口腔也触及泪腺，见卓楠吃东西，卓越才端起茶杯喝水，“这是我的毕业旅行，高考结束后我向爸爸他们要来的，我想来看看你。” 初见卓越时他还矮卓楠小半个头，一晃他高出自己许多，也参加完高考了，感慨万千，到嘴边变成一句：“我去给你做饭。” 卓越却先一步起身，“我给你做。” 瘦瘦高高的少年在遥远的国度，娴熟的做出了云城风味的家乡菜，卓楠浅尝一口，喉间一紧，泪水终于包不住夺眶而出，卓越心急，“姐姐你别哭，不好吃我就重新做。” “卓越，对不起……”卓楠为自己的拧巴，为自己对卓越的冷淡，自私的出走道歉。 卓越递过纸巾“姐姐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要觉得抱歉，更不要哭。”说着少年清澈的眸子里泛起薄红。 傍晚，卓楠带上卓越往沙漠深处去，卓越看着一望无垠的黄沙， 看着西边天上层层得云堆好似被胭脂染过一般，蓬蓬松松，心里开出花来，这是他与卓楠最靠近的独处。 入夜，在卓楠的指导下，卓越架起火堆，头顶是深邃的夜空，璀璨的星河倾泻而下，那些点点繁星散落在沙漠中，卓越从包里拿出一小瓶酒，“姐姐，我可以和你喝一次酒吗？” 卓楠盯着卓越被火光映红的脸，正色道：“不可以，你还未成年。” “上个星期我过完十八岁的生日了。”卓越顿一下，继续说：“爸爸说你十六岁就陪他喝酒了。” 卓楠语气软下来，“有没有很想实现的生日愿望？” “想来见见你。” “就这样简单？” 卓越点点头，“这一点也不简单，两年前知道你的具体位置后，我每天都关注这边的情况，这里政治这么复杂，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安不安全。” 卓楠心里某个干涸的地方，好像长出了芽。拿过酒瓶，倒了一小杯递给卓越，“那就允许你喝一点。” 卓越展颜，接过酒杯轻轻与卓楠碰一下，抿了一口，卓楠仰头喝一大口，很熟悉的味道，说：“这酒……” “我可以叫林姨妈妈吗？”说到‘妈妈’两个字时声音很小 卓楠略怔，“为什么不可以？” 卓越眉目一下舒展开来，颜灿灿说：“出发前我问妈妈要的，她说十六岁时你喝的就是这个酒。” 爸爸是共同的，但林芳是卓楠一个人的妈妈，卓越的突然到来已经打乱这个家的平静，所以要是卓楠不允，无论卓越心里多感激林芳他都不会开口叫，回到筑城的这些年里，卓越很多次都要开口叫住了‘妈妈’两个字，但一想到卓楠并没有给自己回信，他就忍住了，一直尊敬的叫着林姨，林芳当他感念自己的母亲，也就随了他。 多年前的光影一下闪过，十六岁那年的除夕夜，卓正康一个人小酌，卓楠见他孤单，闹着要陪他喝酒，还说：“老卓，以后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人喝酒的。” 父女俩齐刷刷看向林芳，等林芳发话，“你就惯她吧，女儿家家学喝酒。”卓正康正色，“楠楠是酒庄家的儿女，喝一点不碍事。”林芳便取来半甜黄酒，后来卓楠喝过很多酒，都不及林芳倒的那一杯半甜黄酒。 “卓越，你怨过我吗？”问这话时，卓楠有些不安。 “我怨你什么呢？我是父辈纠葛之间的产物，如果没有我你应该过着另一种生活，可以是肆意的、绚烂的、幸福的、璀璨的，但不会像现在一样是孤独的。换位思考，换做是我，我估计也不能接受，但是姐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愿意吃我剥的栗子……” 卓楠别开脸，豆大的眼泪滑落来下，从下巴滴落的泪水一滴滴都流进了卓越的心里，他轻唤，“姐姐。” 夜里的风又冷又硬，但卓越柔软的一席话包裹卓楠全身，像得到救赎一般，始终悬浮的心被宽慰后缓缓落下。 两颗敏感又脆弱的心在刮着冷风的荒山之夜里，终于被拯救。 一整个夏天卓越都快乐得不得了，有时和卓楠结伴历游周边，有时帮丽巴布看孩子，给她们逛街约会的空间，丽巴布很喜欢卓越，经常开玩笑说要是自己再有一个妹妹，一定要让她使出美人计，把卓越留下。有时也感叹卓楠真幸福，有个听话帅气的弟弟。 卓楠听得心里美滋滋，再看卓越怎么看都觉得心生柔软。 暑假接近尾声，卓越收到大学录取消息，是离家只有30公里的大学， 卓楠问：“不想趁着大学的时间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卓越回答：“你离家已经很远了，爸爸妈妈就让我来陪伴。” 卓楠笑：“真是听话的好孩子。”卓越抗议：“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要一直叫我好孩子。”说着，卓越挺值背板，硬生生拉出巨大的身高差距。 “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卓越到了阿尤恩后，卓楠再也没有进过厨房，一日三餐卓越悉心照顾着，有时卓楠熬夜还能额外得到一顿宵夜，在卓越的喂养下，卓楠竟长了些肉。 听到卓楠要做饭，卓越眼里的光一下暗淡了，“都可以。” 闷闷不乐跟着卓楠去菜市场，看什么都不咸不淡，卓楠一头雾水，“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卓楠转身带着他就往丽巴布家去，听到卓楠想请巫师，丽巴布瞪大眼睛，“你不是不相信这些嘛？”卓楠刚买车的时候丽巴布送了一个平安符给她，她随意挂在车上，后来撞过车，卓楠还开玩笑说出事那日，应该赶上了神灵的饭点，丽巴布赶紧捂住卓楠的嘴，碎碎念起古语。 “昨天我们去海滩，我无意间弄倒了别人的石碓，我放回去了，但没有像别人堆的那样好。”又扭头问卓越，“有没有恶心想吐，头昏眼花？” “姐姐，是不是我吃完你做的饭就要回去了？” “什么？” “我的通知书到了，假期也快结束了，你是不是在给我做送行饭。” “所以你是心里不舒服？” 卓越点头，卓楠回味过来，大笑着向丽巴布解释，两人笑成一团，卓越摸不着头脑。 “是给我们做最后一顿撒哈拉风味的晚饭，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这下轮到卓越大笑了，他喜出望外，再一次确认，“你是说离开阿尤恩，和我一起回去，回云城，回家？” 卓楠点头，“对，我们一起回家。” 离开之前，卓楠去了一趟邮局，将一些礼物和信件寄往筑城。 第88章 这次是真的 十天后，方清霖、田园、裴芷萝、刘依然分别收到包裹，寄件人：卓楠。 信中她说：尝到最炽热的默，也终于明白为何而去，为何而来，我在风沙里，看到了篝火，流浪的卓楠终于得到救赎。 电话里的留言提示音已经取消了，她们都能真切的听见卓楠的声音。 回到云城不久，卓楠接到了田园的结婚请柬，婚礼在一周后举行，微信群里，大家正热闹的讨论伴娘礼服。 【甜甜的园】：我们的姐妹单身夜要连续三晚上的，清霖、楠楠你俩可得提前来。 【清霖】：三天？要不要这么夸张。 【甜甜的园】：我是第一个出嫁的仙女，这是在给你们打样。 众人：你结婚，你最大，遵旨。 卓楠告诉林芳自己要回一趟筑城，林芳问：“还回来吗？” 和卓越一起回到云城后卓楠如常生活，卓越终于改口叫了妈妈，林芳没有多问过去三年的事情，觉得只要卓楠回来就是好的，可她好像又要离开了。 “园园要结婚了，我是去参加婚礼的，婚礼结束我就回来。” 闻言，林芳眉间的愁云勉强散开，“不守在我们身边也没关系，只要不要离得太远就行。”林芳没有说，过去的三年她时常梦到卓楠，梦里她总是看不真切她的容貌，也碰不到她，可是一想到卓楠平静不争的样子，她又生生将挂念咽下。 卓楠嗯一声，“以后都不走了。” 尽管卓楠答应以后都不走了，但出发筑城的前一晚还是林芳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她看见卓楠只带着很少的行李出门她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列车驶进筑城，卓楠竟觉得心跳得有些快，阔别三年的筑城，三年的朋友，就这样重逢了。 一想到家里肯定是厚厚一层积灰，卓楠找了市中心酒店住下，顺便添置几件衣服，离开阿尤恩的时，她的行李多是书籍和奇奇怪怪的宝贝，衣服却寥寥无几，卓越看得心里发酸，“这么好的年纪怎么也不多买点漂亮衣服。”卓楠逗他：“姐姐等你挣了大钱来给我买。” 回国后，卓越递给卓楠一张卡，郑重的说：“姐姐，这是我这几年的压岁钱，还有出去比赛的奖金，不多，但是应该够你买几身衣服。”卓楠被逗得直乐，“你是打算从现在开始踏上扶姐魔的漫漫长路了吗？”卓越把卡塞进卓楠手中，“密码是”。 2018年2月15日除夕，卓楠吃了卓越买回来的栗子。 卓楠晃晃卡片，朝着卓越的背影喊：“那姐姐就不客气啦。” 可能是素衣拖鞋习惯了，在商场里挑衣服也极为简单，套上、合身随即就买单，卓楠心里暗笑，漫漫黄沙不仅能宁神静心，还能降低人的物欲。 卓楠出现在餐厅时，方清霖一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汇聚着千言万语，对视的莹莹目光中，卓楠先避开了，开口竟有些哽咽，“我回来了。” “等你好久了，快来吃饭了。”等你好久好了，是漫长的千天光景，是从云城到筑城的3个小时，是商场到餐厅的30分钟。 落座，一群人像从没分开过那样，热络讨论要如何度过脱单夜，如果看上伴郎团的人怎么下手。 “伴郎团没啥看头，倒是你们要做好准备，要是被看上了如何脱身。”自从与宁放在一起后，田园眼中就没入过别的男人。 “被看上了为什么要脱身，那还不赶紧趁着这机会脱单呀，你自己倒是爱情甜蜜，日子美满，你倒是也想想你这群貌若天仙但寻不得良人的姐妹吧。” “我举双手赞成芷萝。” “哎呀，我说你们矜持一点好不好，你们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冰肌玉骨、明眸皓齿的美女，当然了，都仅次于即将穿婚纱的我，能不能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格局要打开，等一下的局给你们找几个雅人深致、玉树临风、相貌堂堂的帅哥。” 方清霖问：“你说的是酒保吗？” 田园扶额，“像我哥那样帅的行不行？”方清霖粲然，“那肯定行啊。” 说着田园悄悄给盛况发微信：楠楠回来了。 卓楠不在的这三年里，盛况提拔做了副部长，很少出门采访，家里介绍过不少优质女生，他都以工作忙回绝了，田园问过他是不是非卓楠不可，盛况回答：“并不是，只是想当面问个答案。” 至于盛况想要什么答案田园不得而知，只是卓楠走后，盛况不时会约田园吃饭或喝酒，顺便打听是否有卓楠的消息，田园总是打趣，“你明明是想知道楠楠的下落，顺便约我吃饭。”盛况淡淡说：“都一样。” 一开始田园会逗盛况说卓楠回来了，等盛况火急火燎赶到时，她就颜灿灿的笑，盛况每次都会赶来，慢慢的，田园自觉有些不忍，“你明知道我是骗你的。”盛况却说：“万一这一次是真的呢？” 第89章 拒绝 饭后一群人转去酒馆，昏暗的灯光下，人往尔尔，影影绰绰，田园说：“怎么样，这么个场子随便找几个帅哥不是问题吧。” 众人语塞，“合着还要我们自己去找？” 田园笑得狡黠，“爱情得要自己找，再说了，我要一个电话能叫来成堆的帅哥，宁放也不会放过我啊。” 刘依然和裴芷萝拿了果酒作陪，她们知道田园一定会醉，醉了一定会哭，加上今天卓楠回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酒还没过半田园开始哽咽了，酒杯碰在一起，她红着眼眶说：“上一次电影都还没看完我就拉着你们转场，这几年我一想到这个事情就难受。” “那个程坤你们还记得吗？后来他找过我，问我要不要试着相处一下，好像不喜欢他之后他身上的光环就不在了，也是普通人一个。” “还有，陈星秋和文静分手了，听说文静和上司好上了，陈星秋去了伊犁，估计现在做着羊倌呢。” “尤敏敏跟着男朋友定居在海港城了，听说她男朋友暗恋了她好几年，属于舔狗转正。” …… 众人见怪不怪，田园顿了一下，“楠楠，我听来这么多八卦一个都没讲，因为每次聚你都不在，我又不想再说第二次，于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拖到今天。” “园园，谢谢你留着这么多八卦等我回来听。” 田园抹一把眼泪，做了一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煽情到此结束，现在开始，敬我将会是个幸福的新娘吧。” 酒过三巡田园闹不动了，软软趴在桌上，要说她与从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喝酒有度了，不会越喝越上头，一众朋友里，最烂漫的那个人要最先结婚了，大家都有些感慨。 散场时，一群人站在秋末的风里等车。方清霖与卓楠并肩站着手握在一起，问：“明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对吗？” “会的，我再也不走了。” 刘依然把钥匙交还给卓楠，“我每个星期都过去看看的。房子很好，我也很好，以后这样的事情别找我了，你不能走得太远，你要自己照看房子的。” 想了想，刘依然还是把在城东老房子里遇见左禹川的事情告诉卓楠，“我在那边碰到过左总几次……” “他去找过我，话都说开了，现在没有关系了。” 难怪，之前左禹川还会上楼，后来只是把车停在楼下，然后在车里坐很长时间。 方清霖和刘依然再一次确认明天还会见到卓楠她们才先一步乘车离去。 送完所有人，卓楠并不着急打车走，而是沿着马路慢慢走，想醒醒酒，也想看看阔别三年的城市。 “卓楠。”寻声望去盛况站在不远处的灯光下，腰板挺拔，衣角被风微微带起，不得不说盛况是个很适合秋天的男人，温暖又寂寥。 在阿尤恩见到突然出现的左禹川和卓越后，再见谁，卓楠都没有觉得很意外了，她挽唇，“盛主任好久不见。” 盛况收到田园的微信时，做好了又会被捉弄的准备。但还是早早到了酒馆，找了个角落坐着等，一直等到快九点，田园一行人才相邀着走进酒馆，见到卓楠的瞬间盛况心里一滞，她真的回来了。 他安静的看着卓楠与朋友们叙旧，看她与朋友告别，然后一人站在清冷的路旁。 卓楠很了解田园，她是流连在会所与夜店的精灵，哼唱民谣的酒馆从来就不对她的胃口，一开始她还疑惑，现在看到盛况，好像可以说得通了。 “一起走走？” “嗯。” 两人顺着马路慢慢往回走，盛况余光落在卓楠的肩头，单薄得紧， “这几年过得好吗？” “勉强过得去，盛主任你呢？” 盛况浅笑，“日子如常，也勉强过得去。” 勉强过得去就是不谈感情一切向好，一谈感情况琴恨不得在他脑袋上砸两个坑，她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思考再三盛况终于问出口，“那年元旦节如果你可以选择，会留下来和我一起走吗？” 卓楠略怔，“盛主任，你等一晚上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吗？” “不是一个晚上，是三年。” “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其实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跟着他走对吗？” 会吗？也许不会了。这是在阿尤恩与左禹川争吵过后卓楠想通的道理，她坚定拒绝，左禹川只是说她没有心后快速离开，且后来再也没有打扰过她。所以如果元旦当天卓楠也坚定的拒绝，也许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盛况垂眸见卓楠不语，眼芒带着柔和，“从邻市回筑城的路上我打听了一些关于的事情。”事实证明田园说的没错，她曾拍着胸脯说了解卓楠后会知道她多值得被爱。温软但坚韧、敏感却善良、隐忍又豁达的卓楠确实很吸引人。 “卓楠，三年前我就应该直接告诉你我的心意的，而不是借着出差的由头带你躲开左禹川的订婚，把你推荐给宁放又不明说是不希望你离开筑城。”盛况顿住脚，思索片刻，“卓楠，可不可以让我走近你，了解你，爱护你。” 卓楠抬眼，对上盛况的坚定，回答：“不可以。” 盛况忽而扬唇，“你对所有人的拒绝都这样直接吗？” 卓楠也莞尔，委婉只会徒增多的迂回，“是。” 送卓楠到酒店门口，隔着玻璃看卓楠往里走，他拨通卓楠的电话，卓楠回头见盛况示意她接电话。 “怎么了盛主任？” “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打通你的电话。” 隔着玻璃，盛况看见卓楠展眉，电话那头，她说：“大家都能打得通，你自然也就打得通。” 盛况笑，他和大家是一样的，并不是卓楠心里特别的存在。 第90章 左总在等你 婚礼当天，田园给大家准备色系相同，但又都是独立设计的礼服，无一透着华贵和精美，卓楠拿到手的礼服采用独特的领口抽带设计，抽带连接裙上身的前片和后片，于颈后收拢。后片衔接处在后背形成自然镂空，正面看去优雅，后面看去则是性感。 腰部宽克复，下摆双层纱裙，垂褶层次丰富且自然，上身之后颇具立体感，简单不张扬，但在细节之处又将她的女人味衬托得巨细无遗。 卓楠照着镜子，有些犹豫，“园园，这衣服真的合适吗？” 田园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要美大家一起美。我要少女时代成为今晚最耀眼的存在。最好你们都能在今晚脱单。” 都？去菜市场买棵白菜都要挑呢，还都。 “反正你们今天必须仅次于我的美起来。” 田园说得没错，无论多华丽的礼服都及不上圣洁的白纱。七点二七分整，大厅中央的巨型水晶吊灯忽地一暗，一束灯光熠熠地打到了门口，纤纤玉足迈进了厅内，在镶钻细跟高跟鞋的衬托之下发出莹莹白光。 斜肩的婚纱露出一侧的锁骨和肩膀，白色的水晶护肩扣在肩上，护肩边缘装饰着碎金流苏，婚纱紧紧地贴着身体的线条，在腰间攒出云朵般锦簇的褶皱，往下突然释放开来的裙摆上，星光般的钻石点缀在其间，褶褶生辉。 田园身后跟着四个面容姣好的伴娘，她们手腕缠花，慢步跟着她慢慢入场。 宁放站在舞台的另一端，和田园走到结婚这一步是必然的，但真正见到身着白纱朝自己走来的新娘，他眼眶一下蓄满泪水，田园正在走向他，也正在走进他的生活。 从田父手里接过田园双手的瞬间全场灯光亮起，盛大奢华的典礼也正式开始，宁放对着田园深情告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神，我永远相信你、忠诚于你，愿把生命交给你。 原本跟着泪流满面的田园呼哧一下笑出来，“对我不好才要你的命。” 现场一阵哄笑，宁放原本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遵命，宁太太，今后的每一天我会爱我的祖国，我的爸爸妈妈，和你。” 怪肉麻，也怪上头的，田园点点头，眼眸里是宁放，是璀璨的星，是幸福至深的倒影。 她身后的伴娘们一个个的红了眼眶。 在司仪的引导下两人宣读誓言、交换戒指、深情拥吻，礼成。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田园拿过话筒，“我的捧花就不扔了，我想分别送给我最亲爱的朋友们。” 她希望卓楠永远肆意自在，希望方清霖爱有回应宁静无虞，希望刘依然轻快畅意，希望裴芷萝善美永在。 散开绑在花束上的扎带，四个伴娘分别拿到大小均匀的四束铃兰，田园把自己的幸福传递，也给了最深的祝福。卓楠手握馨香的捧花看向田园、看向她后方的观礼席泪流不止。 礼成后大家自由交际，合照，梁靖泽信步走向卓楠，“我就知道田园的婚礼你会来的。” 梁靖泽没有在悉尼等到卓楠的毕业旅行，等到的却是她离开筑城不知所踪的消息，过去三年他会利用假期各处游走，带着也许会遇见卓楠的隐隐期盼，虽然都落了空，但他没有因此沮丧，他知道卓楠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出现在朋友的重要时刻里。 坐在台下看见卓楠跟在田园身后出现在婚礼现场，他觉得再见是幸事，也觉得理应如此。 分别三年多，梁靖泽变得沉稳温润，挨个拥抱这群重逢的老友，抱住卓楠时，他说：“卓楠，你终于回来了。” “你也终于来回了，梁靖泽。” 梁靖泽为了拥抱卓楠而拥抱所有人的行为，被林晓宇嘲讽没长进，梁靖泽却说：“不着急，这一次我有足够的时间。” 婚礼派对后半场，伴娘团实在玩不动了，因为田园连续三天的单身夜，加上婚礼前夜的准备，众人真是靠着亢奋在支撑，婚礼结束后一个个累得想原地倒下。 可田园哪肯放过她们，换了轻便的衣服回来又拽着她们跳进人群里，梁靖泽看出卓楠眼底的疲倦，也看到了伴郎团想要靠近卓楠，他侧身挡在她身边，卓楠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我们已经玩了整整三天了，我熬不动了，想先走了。” “你等我，我和田园打个招呼就来。我送你回去。” “哎……”和田园打完招呼你走不掉的，话还没说完梁靖泽已经朝一对新人走去了，果然，他不仅没能回来，还被一个漂亮的女人缠住了。 他回头看卓楠，见她笑着朝自己挥手，看口型应该是在说她要先走了。 出了宴会厅，耳朵一下清净起来，空气也变得通透了一些，脱下高跟鞋，脚接触到柔软地毯的瞬间有了重回地面的松弛，卓楠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拿着捧花，踩着软软的地毯往外走，突然有点想念傍晚时阿尤恩松软温热的黄沙。 当然，此刻酒店的床肯定也是松软的，沙漠太遥远了，但酒店就在两条街之外，此刻卓楠只想快速回去，脱掉精致的礼服，泡个热水澡，然后闷头睡一觉。 电梯门打开，与舒钦正面碰上，舒钦微微颔首，“卓小姐，好久不见。” “舒特助，好久不见。”卓楠放下鞋子快速穿好，赶紧出电梯，“你是要上去吗？” “我在等卓小姐。”舒钦微笑，做‘请’状，“左总在门口等你。” 第91章 梦魇 透过巨大的玻璃墙见左禹川的车就停在门外，避是避不开了，卓楠跟在舒钦身后往外走。 车里仍旧是熟悉的松木香，左禹川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冷冷打量着卓楠，一言不发。卓楠只觉后背发毛，很不自在，开口打破沉默，“舒特助，麻烦送我去宿驿酒店。” 左禹川不说话，舒钦也就没有做声，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经冷气一拍打卓楠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嗓子里的痒意快要抑制不住了，忍得眼眶泛泪花。 舒钦看陈奇一眼，这大冷的天开什么生气，陈奇也很无辜，左禹川见卓楠从电梯里出来时让他开的。 “冷吗？”左禹川的语气比起车里的冷气有过之而无不及，卓楠阖眼不作声。 左禹川轻哂，语气里带着嘲讽，“也是，这点冷比起你的心来说算什么？”见卓楠还是不作声，左禹川又道：“冷气再开大些。” 陈奇余光看向舒钦，有些无措。舒钦抬眼，后视镜里卓楠小脸僵白，他有些不忍，示意陈奇稍微意思了一下，左禹川愠怒：“连冷气都不会开了是吗？” 陈奇一哆嗦，把冷气开到最大。 卓楠前面的出风口灌出强劲的冷风，被吹得心里打着颤，但仍旧是一动不动，任由全身发冷发僵，出门时为了不遇见难缠的伴郎团，卓楠没有回休息室换衣服，加上身体的疲惫和酒店离得不远，就穿着单薄的礼服出门了。 别说卓楠只是穿着单薄的礼服，就连舒钦都开始觉得冷了，左禹川等卓楠到现在只是为了让她吹吹冷气？ 再走就是去往云顶的路了，卓楠终于开口了，“左总，麻烦放我在这里下车。”左禹川掀开眼皮瞟向卓楠，双唇紧抿，小脸僵白，“掉头。” 折返又是近30分钟的车程，卓楠被吹得头昏脑涨，身体开始打颤，但就是不松口，舒钦知道左禹川在逼卓楠开口服软，他没想到卓楠真的竟然这样倔，又不敢私自关掉冷气，只得让陈奇把车开得飞快。 30分钟的路程压缩到20分钟，这下卓楠不光冷，还晕车了，终于弯下笔直的腰，俯身额头靠在膝盖上，感觉皮肤与皮肤的接触竟生出浅浅暖意。 长发散开垂下露出光洁的后背，左禹川脱下外套，扔在卓楠身上，“冷气关了，开慢点。” 外套上除了松木香还带着清甜的女香，尽管被余温包裹，卓楠身上的鸡皮疙瘩没消退半分，强忍心理的不适，终于捱到酒店。 卓楠只朝舒钦和陈奇道了谢，拿下披过的外套，带着田园给的捧花下车，全程没有看左禹川一眼。 身体因为僵冷走得并不快，单薄的背影落在左禹川的眼里，咬咬牙，大力推开门跟上去。 卓楠没走出几步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扛了起来，“你放我下来！” 左禹川不予理会，折身把她摔进车里。 卓楠直接被摔懵了，怒问：“左禹川，你到底想干什么？！”左禹川也终于爆发了，吼道：“我能干什么？是能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还是能一把掐死你算了……” 舒钦和陈奇很默契的推门下车。 “不是不回来吗？现在回来又算什么？”左禹川伸手擒住卓楠的下巴，咬着牙说：“你为什么不能因为我退让一次，为什么就不能？” 卓楠进场时，左禹川就看见她了，是意料之中，也是意外之喜。卓楠接过捧花时两人目光有过短暂交汇，但卓楠快速避开了，转而投进别人的怀抱里。不光如此，她还走进拥挤的人群里跳舞，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 卓楠怔怔看着左禹川，“那你说要我怎么退让？” “让你相信我，就该义无反顾的相信我，让和我一起回国，就收拾行李和我回来，而不是这样冷漠坚决的对我，转身又投进别人的怀里。” 简直无理取闹，梁靖泽明明是挨个拥抱了所有人，怎么就成了卓楠投进怀抱？她也怒了，提高音量，“我想我应该有正常交友的权利，你让我做退让乖乖听你的话，然后呢？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从早到晚在金丝笼子里盼你来赠我片刻欢愉，不时还要忍受你带着别人的香水味的外套搭在我身上？”左禹川，我没有那样大度，更不会与人共有一个男人。 观礼席上左禹川并不是一个人独坐，他身旁还有一个看起来年轻又俏丽的女人。 卓楠的话刺痛左禹川，他手上下足力气捏得卓楠差点喘不上气，她紧锁眉头，一字一句说：“那你掐死我吧。” 左禹川一把拽过卓楠，覆上狂热激烈的吻，准确说是撕咬，卓楠的嘴唇硬生生被咬破，钻心的疼痛让她奋力往后缩，左禹川欺身，似乎不肯放过她，将她压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口中的腥咸把卓楠拉回左禹川结婚的那个夜晚，她全身的神经一瞬间全都绷紧起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神经末梢的反抗因子在叫嚣，但使不出力气，喉间刺痛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呜呜’的哽咽悲鸣声。 为了让事情尽快画上句号，卓楠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硬生生逼自己走出那个梦魇一样的晚上，睡不着就吃助眠药，做噩梦就整夜开着灯，找不到出口就一个人去看医生。没曾想，一剂腥咸就又将她带回去。 一边是左禹川疯狂的掠夺，一边是卓楠的梦魇，她意识有些混乱，用了很大的力气咬住舌头，左禹川忽感不对，一抬头只见暗红的鲜血涓涓流出，而卓楠的眼神却是混沌的。 他赶紧捏住卓楠的脸颊，迫使她松口，打开窗吼道，“去医院，快。” 第92章 再无其他 申记瑜第二天上班才听助理说左禹川半夜抱着一个女人进了医院，女人嘴巴咬伤。当然，助理感叹的是左禹川惊为天人的帅气，甚至幻想受伤的是自己就好了。 老婆生孩子全程都不露面，还能有谁值得左禹川半夜送医。申记瑜心生好奇，调取了病人入院信息。 卓楠！ 他拿着病历，又问：“患者是叫卓楠吗？” 助理看了一眼，确认，“是叫卓楠。” 申记瑜心漏跳一拍，转身朝专护病房去。助理小跑追到电梯门口，“老大，今天是你主持讨论会。” “让朴医生主持。” 7楼，环境优越的专房专护特级病区，申记瑜匆忙的脚步是走廊里唯一的动静。 靠近病房，透过观察窗，病床上躺着的是真真实实的卓楠，左禹川正背对着门坐在病床前。 申记瑜推开门，左禹川回头，他浅灰的内里衬衫上还带着血迹，眼里的光不似往日的凌厉 “卓楠她……” 左禹川起身，“刚睡着，去你办公室说。” 申记瑜的办公室里，左禹川伸手接烟时，露出手骨近侧部上沁血的齿痕，“川哥，伤口去处理一下吧。”左禹川抬手看看，“不碍事。” 拉扯中左禹川把手放进卓楠的齿间，以防她再咬伤自己，然后就留下了这个齿痕。 “卓楠还好吗？”申记瑜心中百种疑问，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过得好吗，为什么会受伤，话到嘴边，变成礼貌的问候。 “舌头咬伤。” 卓楠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人也已经平复下来了，“三年前你毁掉李连成也要救我于水火，为什么三年后你明明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为什么又把我推进那噩梦里。” 懊恼与心疼在胸腔回荡，震得左禹川有些耳鸣。 左禹川带在身边的那个女生是袁满，与袁满第二次见面还是在会所，准确来说是会所门口，凌晨，左禹川出会所里出来被袁满叫住，她说：“先生，我听了你的话从这里辞职了，现在在一家公司里做文员。” 左禹川盯着她片刻，才想起她来，“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嗯。”初秋的夜里风有些凉爽，袁满身上只穿着一件白t恤，左禹川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如何联系你，所以只能在这里碰碰运气。” 懂得退让和讨好的女人总是能让人动容，那晚袁满拿到了左禹川的名片。她翻遍全身，只找到印着小花的卫生纸，她蹲下垫着膝盖写下自己的号码，“虽然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但相互交换联系方式是礼貌。” 左禹川接过，她笑着道晚安，然后消失在城市的霓虹里。 或许是写着联系方式的卫生纸上印着鸢尾，再或许袁满离去时的背影没有融进城市的霓虹，总之，左禹川记下了她的名字。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袁满伴在左禹川身旁参加聚会，左禹川会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偶尔会温柔低语。他没有介绍过袁满，也没有人问，大家私下称袁满为‘有点像卓楠的那个女人’。袁满不是不知，但她从来不问，可能这也是左禹川愿意留她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申记瑜目睹左禹川为了离婚付出巨大的代价，目睹他与袁满同进出，他以为卓楠也成为了过去式，直到这一刻左禹川的颓然又让他清醒的认知，卓楠永远成不了过去式。 申记瑜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一下又一下，直至碾碎才松手，“所以爱和伤害并不冲突，你爱卓楠，但你从前有程晨希、宋兆和，现在又有像她一样的女人在身边，无论她们是合约关系，还是你闲暇的消遣，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可以成为卓楠逃离的原因。” 左禹川扭头，眼中的寒光射出来，目不交睫，盯着申记瑜，申记瑜苦笑，“川哥，你不用这样看我，我不知道三年对于卓楠来说能改变什么，但至少三年前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 左禹川婚礼当天卓楠坐在观礼席中看着台上一对新人交换戒指，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砸下来，申记瑜清楚的看见眼泪泅进裙摆，晕出不规则的圆，申记瑜当时还在想还好那些眼泪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不然一定会被烫伤的。 “后来你再找过她吗？” “一年半前我在阿尤恩找到她，她不愿意和我回来还说我给的一切她都不喜欢。” “所以后来你就找了个像她的女人。” “那是闲暇时的消遣。” 卓楠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自然也空无一物，手包还在左禹川车里，这会儿估计电话已经被打爆了，今天本来与江淮津约好见个面的。 左禹川折回来时手里拿着干净的衣服、清淡的吃食，见卓楠已经醒来，他问：“还疼吗？” 卓楠心里咒骂，能不疼吗？平时不小心咬到一口，都要先痛上一阵然后变成溃疡，何况是用了力气咬破肌肉损害了组织。 卓楠点头目光沉静如水，她不能也不想再挑起左禹川任何愤怒情绪。 “我的包还在你车上，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我需要用一下手机。” 左禹川没说话，只是耐心搅着清粥，等温度全部降下，他端起来走到卓楠面前，“先吃点东西。” 卓楠空咽一口，少吃一顿早餐又不会怎么样，但现在吃东西肯定像酷刑。 “已经很凉了，不会弄痛伤口的。” 看左禹川这架势，这个早餐是非吃不可了，卓楠忍着疼痛勉强吃了小半碗，左禹出才打给舒钦，让他带卓楠的包来。 果然，数不清的未接电话和未读微信，方清霖问她是不是遇见左禹川了，梁靖泽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刘依然说醒来回电话，她送外套过来，江淮津的电话和微信最多，从好言好语到发火质问…… 卓楠整理一下思路，一一回复，报平安、改约见面时间、稿件的敲定…… 第93章 家暴 临近中午，左禹川才护着卓楠出院，卓楠几次想拉开距离，“我只是嘴巴受伤，不是腿受伤。” 左禹川全然听不见，面色冰冷，但又把卓楠护得更紧。 “卓楠？”转瞬自己的名字就在耳边响起，卓楠抬眼，有惊讶也有惊喜。对方的工作牌上写着：心内科 副主任医师 朴书尽 “朴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朴书尽眸若清泉，笑意温润，“医生在医院有什么奇怪的，反倒是你，怎么会在医院。”自己咬伤嘴唇算什么病呢，卓楠看了一眼左禹川，压低声音说：“家暴。” 音量不大，刚好够三个人听见，看朴书尽充满诧异和警戒的眼神，又隐约觉得后颈被寒光刺到，但一种报复成功的畅意在卓楠心头荡开。 “验伤了吗？警察来过没有？”能在专护区的人非富即贵，再看眼前的人满身透着矜贵，补充道：“你别怕，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报警。” “现在准备去警察局。”卓楠余光瞟到左禹川沉得出水的脸色，心里觉得好笑，那就算是扯平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朴书尽终于想起来卓楠身边的男人是谁了，直奔申记瑜的办公室。 “记瑜，我之前给你说过在摩洛哥遇见一个女人，刚刚我在医院看到她了。” 申记瑜饶有兴趣的看着朴书尽，向来沉稳的他竟然能因为遇见一个人这样兴致勃勃，“如果裴贞师姐看到你这副样子，估计你这两年的努力要白费了。”说着拿起手机准备留证据，朴书尽别开他的手，“她说是因为家暴进的医院，但他身边的男人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是谁？”这倒是勾起了申记瑜的兴趣。朴书尽一字一句说：“左禹川。” 左禹川？家暴？所以朴书尽在摩洛哥遇见的女人是卓楠。申记瑜心里一紧，“你遇见的那个人叫卓楠？” 这下该到朴书尽吃惊了，“对，叫卓楠。” 两年前，朴书尽回国，申记瑜赶到海港城为他接风，同时也代表申氏医疗集团向他发出邀请，朴书尽说：“你这是让我在玻璃渣滓里找糖吃。” 申记瑜听完，笑得胜意，“裴贞师姐回来了，现就职于申氏医疗集团心理科。” 朴书尽当即答应申记瑜的邀请，稍作休整，便加入申氏医疗集团心内科。 一次酒后两人去喝粥，喝的是正宗的羊汤粥，朴书尽提到在摩洛哥遇见的女人，说她身上的淡然像裴贞，于是去到阿尤恩，但接触了才发现两人又不那么像，裴贞习惯先计划再行动，卓楠则是畅意洒脱的，后来吃到卓楠煮的粥，不甘和想念被同时融开来，感慨：“裴贞一度让我觉得橘子就是唯一的水果，但在阿尤恩喝的那碗不算正宗的粥让我觉得，很多东西是因为执念才会成为唯一，转念看其实沙棘很不错，无花果也很好，羊汤粥不一定非要在筑城喝，离开的人再相逢固然很好，如果不能也是福气。” 末了，朴书尽说如果再遇见一定介绍给申记瑜认识，那真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申记瑜只当那是朴书尽分享了一次有趣的际遇，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两年后却得知那个有趣的女人就是卓楠，见申记瑜失神，朴书尽问：“怎么？你认识？” 申记瑜怅然若失，“她不是被家暴。” 申记瑜起身看向窗外，“我打算换掉门口的那排座椅。”朴书尽闻言也凑到窗边，看了一下尚且好的一切，有些不解，申记瑜解释：“坐在舒适一点的椅子上等人，时间就不那么难捱。” 出了医院，坐上车，左禹川淡淡说一句，“去凤鸣湾。” 凤鸣湾，卓楠心里顿一下，转而对陈奇说：“送我去宿驿酒店吧。” “去凤鸣湾，舒钦，酒店的行李你去带回来。” 左禹川转头看着卓楠，眼里的细芒让卓楠心里不安，暗叫不好，左禹川该是要算账了，嗓子里传来一阵痒意。不料左禹川却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卓楠如实作答，“是援摩医疗队的医生，在丽巴布他们婚礼上认识的。” “我家暴你？” 卓楠总算是弄清楚顺序了，比起狼藉的名声，左禹川好像更在意别的男人是谁。卓楠扭头正面对她，下巴微微扬起，“不是吗？” “脾气还像原来一样倔就算了，怎么还学会张口胡诌了？家暴，是指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的，以殴打、捆绑、禁闭、残害或者其它手段对家庭成员从身体、心理等方面进行伤害和摧残的行为，如果你认为我对你的行为是家暴，那你当着我的面与别的男人调笑，当着别人胡扯，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出轨顺便还诽谤呢？” 无语透顶，胡扯她认了，调笑，哪只眼睛看到她调笑了？卓楠回他“左总身边可以有别人，我就不可以有几个朋友了？”说完卓楠又觉得不妥，左禹川这样霸道的人，万一找朴书尽的不痛快，那真是误伤，又补充道：“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这话落在左禹川耳朵里，怎么都像是心虚的辩解。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直到站在公寓门口，卓楠才回过味，自己是真的再一次回到筑城了，手心竟然冒出冷汗，左禹川也不催促，耐心等她开门。 门打开，屋内的防尘罩全部不见了，一切与原来无异，触目如故，卓楠眼里泛起热意。左禹川自顾脱去外套，进厨房去烧水，如梦初醒一般，又如同从未离开过一样，卓楠站在玄关处不肯往里走，左禹川问：“不进来吗？” “为什么会这样？” “我偶尔会过来。” 从阿尤恩回来后，左禹川再没有来过凤鸣湾，但打扫的工作没有叫停，他心里怨卓楠，可一想到卓楠说过这个小小屋子就是她的全部了又于心不忍。 千言万语凝在喉间，卓楠舌头疼得厉害，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缓缓走进房间，床单换过了，是与秋天很应景的浅黄，明亮得耀眼，她合衣躺下去，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是物是人非的三年，是各自的三年，卓楠任由眼泪滚过鼻梁，再掉进另一只眼睛，然后跌进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关门的声音。 第94章 失而复得 下班后朴书尽到9楼电梯门口等裴贞。没有手术，不加班的时候朴书尽一定会准时出现在9楼，这个习惯持续了近两年，众人都说裴贞真是铁石心肠，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当然，也有少数人说大概是朴书尽做了什么对不起裴贞的事情，才落到如此卑微的下场。 “裴医生颜值即正义，什么气能气两年呀，你再这样我们可是要对朴医生下手了。”同事努努嘴，看向电梯门口的朴书尽，裴贞自然也看到了，淡淡回答：“赶紧下手吧，省得我背负铁石心肠的名分。” “你都知道了？”同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家私下不都是这样传的吗？我只是不理会，又不是聋了。” 近时，朴书尽按下电梯，微笑着与同事打招呼，裴贞看他一眼自顾走进电梯。待电梯门合上，裴贞问：“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朴书尽几乎每日一答：“你总得告诉我一个不这样下去的原因。” 裴贞扭头看着他，“吃了饭去我那里吧。”说完这话，裴贞心跳得飞快，像要把胸腔砸开一个窟窿一般。 为了离裴贞近一些，朴书尽打听到裴贞的住处，便与她租住在同一个小区，隔两个单元楼，每次到小区门口，裴贞都是头也不回的走掉， 来筑城这么久，竟一次也没踏进裴贞的家里。 饭后，两人慢慢散着步往回走，路过鲜花铺子时，裴贞顺带上一些，这样的宁静在五年前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 街道上桂花的气息慢慢变得稀薄，朴书尽想在秋天结束之前打开裴贞的心扉，因为裴贞怕冷，一整个冬天几乎都是冰凉的，她曾经最喜欢朴书尽的炽热。 走进小区裴贞放慢脚步，朴书尽看出了她的犹豫，“回去吧，我看你上楼。”裴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拉起朴书尽的手往前走。 刚进家，裴贞踮脚欲亲吻朴书尽，朴书尽身子向后拉开距离，眼里是担忧，“裴裴，你今天怎么了？” 裴贞的吻没有收回，最后落在朴书尽的胸前。她问：“你不愿意吗？” 两人相恋七年，拥抱、热吻，也曾赤诚相对，最后关头都因为裴贞的退却而终止，朴书尽不忍裴贞为难，也就不勉强，朴书尽也曾笑说两人是精神的契合，是发乎情而止于礼。 听不到朴书尽的回答，裴贞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朴书尽抓住裴贞的手，“裴裴，你到底怎么了？” 裴贞眼眶泛起微红，“你是不是不愿意？” 不愿意吗？自然不是，裴贞被忽然盖下来的吻压的喘不过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猛烈，朴书尽修长的手指触碰到肌肤，甚至开始游移，裴贞全身紧绷，极力克制身体的颤抖，甚至主动贴近朴书尽。 像是得到允许一般，朴书尽的隐忍和克制一瞬间倾泄，眸子里是醉人的情潮，裴贞几乎要沉沦了，但最后关头身体又止不住的颤抖，她喑着嗓子说：“够了书尽，停下来。” 朴书尽在她的肩胛上轻咬一口，未尽的话变成叹息。待裴贞冷静下来，他起身往浴室去。 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裴贞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秀发披散开来，像黑色的瀑布遮住凶猛的眼泪。 直到身体覆上毯子，她才惊觉朴书尽已经穿好衣服蹲在自己面前了，抬眼，眼泡微肿，朴书尽将裴贞抱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温水，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一捡起来，叠放好，“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裴贞抬手拉住朴书尽的衣角，往复的片段在脑海里疯狂叫嚣冲撞，“是肌肤接触恐惧症。”朴书尽侧头看向裴贞，裴贞继续说：“高二那年，我目睹了我的补习老师和我爸爸赤裸着抱在一起，愤怒和羞愧压在我心上，后来遇见你，我发现只要一亲密，那些尘封的过去又鲜活的在我眼前，所以不是精神契合，不是发乎情而止于礼，是肌肤接触恐惧症。” 朴书尽到裴贞身旁，握住她冰凉的手，裴贞顿了一下，有些哽咽，“所以到此为止吧。” 裴贞闭上眼，仿佛被抽空一般，也像在等待朴书尽的审判，没有答应朴书尽的求婚，不告而别去治疗，她以为时间能平复一切，但一切却都绕不开朴书尽，她自觉亏欠。 “对不起裴裴，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发现问题。”朴书尽蹲下身子拥裴贞入怀，心里很是自责。 裴贞的眼泪又止不住往外涌，时间没有平复一切，朴书尽还是坚定的选择了自己，这样的坚持让裴贞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朴书尽扶住裴贞的肩膀，“裴裴，你看着我。”裴贞抬眼，朴书尽真挚而诚恳，一字一句说：“让我留在你身边。” 让我留在你身边，是裴贞听到的最好的告白，离开筑城后，她一边进修一边积极配合治疗，无数次祈祷朴书尽能在往后的日子里遇得良人，也靠以往的回忆支撑她在异国的孤独，进修结束后，最想回的是有她和朴书尽美好四年时光的筑城。 如果没有例外，她将会在筑城待到时间能够平复一切，能平静的回忆起朴书尽，但不想才入职没多久，朴书尽也入职了申氏，两年来，朴书尽不知疲倦，不问始终，而她落得个铁石心肠的名号。 “裴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朴书尽温柔宽慰着，裴贞失声痛哭，几乎要将这几年独孤和压抑都释放。 对朴书尽而言，裴贞是最好的失而复得。 次日，两人并肩走进医院，像一种不言而喻的宣告。 第95章 精神契约 舌头的伤口基本愈合后，卓楠才应了江淮津的约，尽管见面次数不多但两人之间是熟络的。 江淮津悠闲煮茶，示意卓楠打开桌上的盒子，卓楠照做打开盒子，内里躺着一条以西非古币为主要元素的手链，名为：从心。 古币是卓楠送给江淮津的元旦礼物，江淮津说一定要用这古币设计出一条孤品，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卓楠的手中。 “风尘仆仆，终有归途，希望你能在一次次的日升月落里，坚定且开阔。” 乍一听江淮津的文学素养还是耐打的，“我觉得之前你找我供稿是在变着法让我增加收入。” 江淮津挽唇笑得开怀，“把你美得，我钱多得没地儿花非要变着法给你？再说，你给我写了那么稿子我就不能耳濡目染一下？” 戴上手链卓楠晃了晃手，笑着说：“这是4个故事的稿费。” “这只是礼物，没有其他意思。”如果说卓楠身上的哪一点是江淮津不太喜欢的，那应该就是她总是分明得太清楚，一听这样说卓楠立马就犹豫起来了，于是江淮津补充道：“非要还礼，那你帮我设计一对婚戒吧。” “婚戒？”卓楠杏眼瞪圆，从没听说过江淮津有对象呢，相识往来这几年可没有听过他有对象呢。难道又是什么家族联姻？但环视这不大的铺子，好像也没有要到联姻的规模嘛。 “你放在心上吧，也不一定用得上。” 两人正聊着，悬在门框上的铃铛响了，江淮津给卓楠换了热茶，起身去接待。 “有事耽搁了，这么久才过来取。”入耳的声音有些熟悉，卓楠不禁扭头，来人是宋兆和。与婚礼上的明艳比起来，眼下尽管妆容精致也遮不住脸上的憔悴。 宋兆和回头对上卓楠，有种偷看被抓到的尴尬，赶紧收回目光，无事一般端起茶杯呷一口，宋兆和也轻巧收回目光。 宋兆和又选了一些配饰，“近来江先生的设计越发有趣了。” “宋小姐喜欢就好。” “可不可以帮我设计一枚特别一点的胸针，打算送给合作商的。” 江淮津闻言，顿了一下，“我晚一些回复宋小姐。” 送走宋兆和，江淮津问：“有兴趣做胸针的案子吗？价钱不会差。” “做啊，怎么不做，谁会跟钱过不去。” “那好，我稍后回复她。对了，你知道她是谁吗？”江淮津正准备卖关子，卓楠看他兴致正浓，就顺着他的意，问：“是谁？” 江淮津眼里窜出八卦的小火苗，“见到‘予川’那天，左禹川来接的女人就是她。你知不知道当时我脑补了一场狗血虐恋，你深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但又对你念念不忘，你为爱远走他乡。” 卓楠扶额，按照他这思维散发应该还要更狗血一些，“我还有个孩子，下次带来给你见见。” “真假？带球跑路的？看不出啊。”江淮津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赶紧坐回到卓楠身边，双膝并拢，像极了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等瓜吃的群众。 “按照你脑补的路数不应该是这样吗？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回归，然后霸总开启漫漫追妻路，哦，不对，是前女友。然后这个可爱聪颖的小宝贝还是个爱情保安，促进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江淮津见卓楠越说越来劲，才知道着了卓楠的打趣，“好了好了，打住，这个有点过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两人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宣布离婚了，孩子归她，左禹川则是付了天价的离婚赔偿……” 他们离婚了？ 江淮津把一年多前的新闻申明翻出来递到卓楠眼前，日期是从阿尤恩回来之后没多久。离婚是为了田园婚礼上带在身边的那个女人吗？ 算了，不管为了谁，和自己都没有关系了。 “停。你还没有说约我来要谈什么事。” 江淮津才想起正事来，“我准备做个展，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创作。” 卓楠想着江淮津对自己的照拂确实不少，加之近来也没什么事，做点事情打发时间也未尝不可，但还是要先给林芳说一声，免得她又徒增牵挂。 卓楠当着江淮津的面打给林芳，将原委讲了一遍，林芳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卓楠也随之应下江淮津。 江淮津随之拿出两份合同，“那我们得白纸黑字定下来，别回头你不痛快了又拖我的进度。” 卓楠快速扫一眼合同，其中‘乙方需在时间上配合甲方的作品进度，’条款惹得卓楠大笑：“我只能说尽量，毕竟我连自己都保证不了。” “就是因为知道会这样我们才要白纸黑之的签下合同。” “违约会怎样？” 违约会怎样呢？江淮津还没想好，他也不知道拿什么来约束卓楠，毕竟坐在他眼前的这个看起来瘦弱温软的女人可是一声不响就消失三年。 “这不是简单的一纸合同，还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精神契约。” 还精神契约，那就是道德层面的东西了，只要不怕谴责就相当于白说，江淮津还是一如既往的纯良且……且天真。嗯，是天真。 卓楠潇洒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江淮津赶紧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合同，生怕卓楠又反悔，“江淮津，其实你只需要开口我都会做的，不用搞这样正式。” 江淮津却不认同，“这合同其实也是约束我无论如何不能失信于你。” 两人一直聊到下午，临走时江淮津又上下打量了卓楠一番，“你到底生了左禹川的孩子没？” “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从江淮津的店里出来，天空飘起不大不小的雨，筑城的冬天以晴雨为界，一雨落就降温，卓楠懒得折返回店里拿伞，找了一棵行道树躲雨等车，脑海里是回想到说的八卦，以及宋兆和有些憔悴的脸。 雨幕中的来往车流里卓楠看见一个熟悉的车牌号，以8开头的连号车牌，不是左禹川还能是谁，卓楠垂眼收回目光，只看这脚尖以外的小水凼。 舒钦眼尖，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卓楠，“左总，要带上卓小姐吗？” “不带。” 第96章 我要你 卓楠从地上水凼的倒影里看到车已经从自己面前过了，才抬眼继续打车。也不知道他看见自己没有，心里盘算着就算是二手的老爷车应该有一辆，再不济摩托车也要配个高级黑的头盔，总之，以后再遇见不被认出来才好。 回到家，赶紧煮了姜开水，冬季感冒周期长，不能因为感冒耽误江淮津的工作进度。喝过姜开水，又放了满满一池子热水泡澡。 浸在温热的水中肌肤也开始放松，鼻息也畅通了，本来是为了驱寒，但在这温热又滋生惬意，卓楠伸手拿来平板，昨天追的剧还剩下半截，刚好可以刷一下。 待水温下降，卓楠才清爽着起身，浴室里早就白雾蒙蒙一片了，在镜子上擦出一块明亮慢，悠悠贴上面膜，将长发绾成一团置于颈后，是该修一修头发了，长得有些难打理了。 正当她一手拿着换下的衣物，一手拿着平板走出门，就见沙发上坐着个人，她失声叫出来，面膜皱巴巴裂开。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出了房子我出了装修，按理说这房本上该有我的一个名字。”左禹川说着起身朝她走来。 什么该有他的名字，那么喜欢就拿去好了，顺便后面的贷款一起还了。 卓楠不理她，放下平板朝阳台走去，整理着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左禹川随其后，一把捞起弓着身子的卓楠。卓楠离地，面膜也从脸上掉下来。 那是田园婚礼前送给伴娘团的法尔曼，才贴上几分钟啊，就这样掉在地上了？！ “左禹川，你放开我。” 左禹川抱着她进卧室，往床上一甩，卓楠奋力反抗，左禹川单腿放在床上压着卓楠，一手捏着卓楠的双手高过头顶，空出的一只手扯开领带。 “左禹川你松手，你这是强迫……” 精壮结实的胸膛在卓楠眼前放大，刚刚泡过澡的缘故脸上的绯红还未散去，现在又见左禹川赤着的胸膛，脸上的温度一下飙高，她别过脸。 推拉里，卓楠感觉到腰间系着的浴袍带子有些松散了，一下定住不敢再动。 左禹川也瞥见了散开的蝴蝶结，曲膝挤进卓楠的双腿间，两条白皙的小细腿就这样被分开，卓楠心一横，总不能任由他这样放肆，翻身趴在床上。 卓楠不翻身还好，一翻身倒给左禹川腾出时间脱衣服。 窸窣一阵后，感觉有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卓楠心里一紧，带着祈求，“左禹川你别这样。” “那你喜欢哪样？换个地方？”沾染情欲的嗓音如蛊一般，卓楠只觉耳后发麻，“你这样算什么？” 左禹川也不知道算什么，下午从她面前路过时，密集的雨点落在她咖色的外套上格外明显，半湿的长发看起来沉重不少，舒钦问他要不要带上卓楠，他明明是想停车带走她的，可突然很讨厌心思被揣测，嘴硬说不带。 也不知道她看见自己没有，走出不远左禹川忽然很想知道卓楠到底看见自己没有，掉头再绕路回来，卓楠已经不在原地了。 左禹川没有回答卓楠的问题，而是俯身在卓楠颈后落下绵密的吻，滚烫的气息刹那笼罩在两人之间，卓楠被扳过身子，腰上的带子彻底散开来。 左禹川喉头一滚，俯身拥住卓楠，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完全全罩住，靠得最近时，左禹川的心跳擂鼓一般震得卓楠失神，而后是无边的沉溺。 卓楠再醒来天已经黑尽了，左禹川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睡得正香，卓楠被压得动弹不了，嗓子快要干裂开，忍不住轻咳。 “再睡会儿。”左禹川哑的厉害的嗓音又将卓楠带回刚才的旖旎狂热里，他这是在回味吗？可他身边不是还有别人吗？ 卓楠忍着酸软支起身，左禹川觉得怀里一空，随之睁开眼，“怎么了？” “去喝水。” “我去给你倒。” 看着左禹川的背影卓楠有些失神，不管怎么样都不该如此。 左禹川端着水回来，卓楠抬手去接却被让开了，杯子直接凑到卓楠嘴边，卓楠没有多余的心力在争论，就着左禹川的手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全喝光了。 最后一口水还没吞下，左禹川就在鼓着的脸颊上轻啄一口，“想吃什么？” 这是哪一出？卓楠抬眼看他，“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果然是个穿上衣服就不认账的女人，不，现在还光着身子只用被子裹着呢就不认账了，左禹川有些恼，感觉自己像送上门来被白睡了一样。 左禹川沉着脸穿上衣服，一转眼又是清冷矜贵的模样，“以后还来不来我自己也会看着办？” 对，他说这房子应该有他的名字，所以他要是想来还想还是可以来的。 “给我一个账号吧，我明天就把装修的钱给你转过去。”如果这个房子全部属于我，那你就再也没有借口随意进出了。 闻言，左禹川脸色彻底冷下来，“就这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吗？” “是。” 左禹川没再说什么，拿起床头的空杯子出了房间，肯快又端着一杯温水折回来，“那你自己安排晚饭。” 顿觉用力打在了松软的棉花上一样，卓楠套上浴袍站起身，“左禹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卓楠不可置信，左禹川又继续道：“我已经离婚了，现在是自由之身站在你面前，所以我要你。” 卓楠冷笑，“你有别人，还想要我，这就是你离婚的目的吗？左禹川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少我一个这样油盐不进，不知好歹的真的不会影响你什么。” 从阿尤恩回来后左禹川让舒钦停止寻找，他觉得一个拧巴、倔强的卓楠过了就算了，可重新再见到她，那些原本以为已经消散的情意又瞬间被唤醒，想要她的念头也疯长扎根，渗透进全身。 第97章 奔走 宋兆和看了一眼手机，随即转了一笔款给对方，附言：继续跟着。收起手机，又补了一下妆。 宋兆和选的茶馆有山有水，有参天大树和小草花木，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水光潋滟，山色含黛。独具匠心的“人和”景致让整个茶馆醇厚安宁，对方应该会喜欢的。 不多时包间的门被侍应生拉开，宋兆和挽唇，笑里是恣意和绻遣，来人刚坐下，她开始斟茶，壶托在她手指间轻巧得如一张薄纸，左手中指按住壶钮，水流悠然而下，手腕带动手指，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工笔画，一点一点，一笔一笔从心底晕染而出。 “这大乌叶很不错。” 来人端起茶杯呷一口，回味着“这茶和宋小姐一样令人着迷呀。” 大乌叶素来以诡秘多变的香气吸引人，眼前的宋兆和与这茶有几分相似，看不透心思，却浓锐得让人移不开眼。 宋兆和也不提邀约为何事，只是静静的煮茶，斟茶，不痛不痒聊着茶，来人先开口了，“承宋小姐煮的一手好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先生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不好，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没个依靠，所以……” “所以你想找个依靠，避一避这筑城的狂风冷雨？”来人爽朗一笑，“宋小姐贵人多忘事，我没记错的话宋小姐刚离婚时，我给过你我的私人名片，可近两年的时间，我都没有接到宋小姐的电话呢。” 宋兆和起身，微微颔首，泫然欲泣，眸光如水波一样婉转，“之前是兆和不懂事。”刚离婚之初宋兆和以为凭着自己，凭大禹给的项目，无论如何她应该能撑得起宋氏，可现实和理想是天壤之别，这两年在她的领导下宋氏只能勉强维持。 卓楠回筑，宋兆和一下就慌了，她太知道左禹川了，他为了卓楠可以不惜天价赔偿离婚，只怕也会为了卓楠减少和宋氏的往来。 她在江淮津的店里见到卓楠，给人的感觉和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三年前她穿着漂亮的礼服坐在台下掉眼泪，三年后她从简素净也难挡脸上的自信，这样的卓楠对于左禹川来说是一定是具有致命吸引力的。 她要在左禹川减少业务之前找到靠山，就算不如左禹川一般能擎天架海，至少也要为她遮风避雨。 “今天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先生道歉，还请先生包容。” 对方闻言，爽朗笑开，“也真是难为宋小姐揉肩挑重担了。”说着大手落在宋兆和肩头，她一怔转而放软和，任对方指腹摩挲，对方也见她如此态度，说：“宋小姐早一些识趣宋氏这两年不会这样飘摇。” 这算是应下了，宋兆和巧笑，软指覆在对方的手背上，“只要会识趣，什么时候都来来得及。” 宋兆和的委身让男人很受用，手掌的力度又大了些。 在男人目光不及的地方宋兆和红了眼眶，这奔走让她再没有尊严和骄傲可谈，也让她怨从心生。 男人先一步离开茶馆，随后他的秘书带着房卡和礼物进了包房，秘书带着黑框眼镜、穿板正过膝西装套裙，她说话和穿着一样板正，“今晚七点还请宋小姐准时赴约。” “另外，您和先生的约定需要签署一份合约，合约明天我送到您办公室。” 秘书走后宋兆和才拆开礼盒，里面是一套光是看着就让觉得脸红的露骨内衣，月白色蕾丝编织而成的衣物雾色一般迷蒙，若隐若现里似乎透着男人的情欲，再看透着贵气的合金材质房卡，宋兆和只觉得胸短气闷。 男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要她送上门，要她为两年前的骄傲低头。 松开手，纯羊毛面料制成的衣服上被捏出褶皱，宋兆和又用手掌一遍一遍抚在褶皱上，试图将褶皱抚平，可是不管怎么用力都没法将痕迹抹去，硕大的眼泪滴下来浸进褶皱里，落在手背上，似乎要把人烫出一把疤来才算数。 第98章 甜蜜的负担 那日之后，左禹川果然没有再出现，但卓楠从隔天开始每天都收到舒钦派人送来的不同口味的糕点，卓楠尝得出来那是吴姐的手艺，她拒绝，送蛋糕的人就说那是吴姐每天早起做的，不要就是拂了吴姐的心意。 如果不是左禹川授意，卓楠不会陷在这甜蜜的负担里。 于是江淮津每次都能分到半份香甜，问卓楠在哪里买的，卓楠说一个朋友送的，江淮津嗅到八卦的气息，“什么样的朋友天天给你送甜点？还是大早上就送到，这得起多早才能做得出来呀。” 江淮津说得没错，送蛋糕的人每天八点半准时出现在凤鸣湾，除去40分钟的车程，那吴姐岂不是每天都早起来做，卓楠心里过意不去，傍晚结束工作后到大禹楼下等左禹川，除非左禹川松口，不然这事准没完没了。 卓楠在短信里说：我在楼下的咖啡厅，你忙完我们见一面。 不多时，舒钦走进咖啡厅，“卓小姐，左总让您上楼等他，他还在开会。” 时别三年再踏进大禹，卓楠脑海里闪现刚认识时站在大厅里宛如高岭之花一样的左禹川，矜贵又迷人，她问：“左禹川一直都这样忙吗？” “嗯，这几年左总把时间和精力都倾注在公司了。” 进了电梯卓楠发现原本透明的玻璃上覆上了海百合喷绘，舒钦解释“左总说您恐高，就让人做了改装。” 卓楠心里嗤笑，花样真多，一边是可人相伴，一边又深情念着旧人。舒钦带卓楠进左禹川办公室后又出去忙了。 环视一周，左禹川的办公室和三年前一样疏阔简洁，湿木香气若有若无，玻璃幕墙上水珠一绺一绺往下滑，外面的霓虹也变得旖旎起来。 墙上的指针不疾不徐转动，发出‘哒哒’的声响，像巷道里的跫音。听着听着竟有些疲乏，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轻轻倚靠在沙发扶手上。 睡梦中感觉身体腾空，又有好闻的松木香。 半夜卓楠饿得心慌突然醒过来，身边有左禹川的气息，她一惊，左禹川也醒了。 “做梦了？”“我在哪里？” 两人同时发声，左禹川揉揉眉心，伸手打开壁灯。 环顾一圈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是我办公室的里间，散会回来看见你睡着了，就抱你到床上来睡。”左禹川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倦意。 “我先回去了。”卓楠快速起身，胡乱将头发绾在一起，正事没办成，还稀里糊涂睡在了一起。 左禹川大手一带，卓楠跌回床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三点二十了，无奈只得又躺下。 没一会儿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左禹川在卓楠颈上落下清浅一吻，翻身起床， “你干什么？” “给你买吃的。” “快天亮了，忍一忍就好了。”话音刚落，‘咕咕’的声音又响起，卓楠按住肚子责怪其不争气。 “我也没有吃晚饭。”说着左禹川拉开门，临走时折转过身，“现在这个点你要是离开，被安保当做小偷抓起来的话我是不会出面去接你的。” 小心思被看得透透的，但嘴硬辩解“左总买的宵夜肯定要吃呀。” 这一闹腾也没了睡意，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衣柜里整齐挂着各式西服和衬衫，看样子是常住于此，他不回家吗？ 左禹川回来时带着外面的微凉，外套上有薄薄的水雾，还来不及脱去外衣，就把好几种宵夜摆在桌上，“太晚了好多店已经关门了，将就一口，天亮了带你去吃明粥。” “左禹川。” “嗯，我在。” 待左禹川应声，卓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喉间被卡住一般，如果左禹川没有这样耀眼该多好，很快卓楠又否了这想法，夜归星河，春光归篱落，慵慵沉迷归卓楠，而左禹川心中应该有丘壑。 “怎么了？”左禹川手覆在卓楠后颈，手心没有沾染外面的一丝凉意，干爽得让人沉溺。 卓楠摇摇头，端起宵夜小口小口吃起来。“你不吃吗？” “饿过了，吃不下，我看你吃。” “我一个人吃怪尴尬的。” 左禹川拿起筷子，卓楠夹哪个碗他就跟着夹哪个碗，忽然想到多年前两人在云城吃宵夜，原本不想吃宵夜的左禹川却愿意陪自己吃了好几样东西，那时两人没有实质的关系，但卓楠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 时隔多年，仍然像当时一样吃宵夜，但许多东西无形的隔在两人之间。 吃完宵夜四点多了，卓楠坐到沙发上与左禹川拉开好一段距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卓楠盘算着要怎么开口左禹川既不恼怒，自己又能轻松脱身。 “想什么？”左禹川出声打断思路，卓楠轻咳一声，食指刮了一下鼻子，“在想要怎么说你才能理解我的意思。” 左禹川挑眉，示意她继续。 “在阿尤恩的时候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你也带着别人去参加宁放和田园的婚礼，但一转背你又去我家里，我们一没有身份，二没有立场，总之，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联系，也不要再见面，当然，也别再让人给我送东西了。” “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左禹川的声音很淡，卓楠太知道了，他生气前就是这样。硬着头皮回答：“嗯。” 左禹川简直要被气笑，也是，这没良心又倔强的家伙难不成是因为想他才来的公司？“给你女朋友的身份，我就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权利了是吗？” “不是，我不是要任何身份，我就是想和你撇清关系。” 左禹川靠近，卓楠隐隐不安，但心一横，“是不是今天你睡了我，以后就能一别两宽。” 左禹川盯着她不做声，卓楠以为是默认，起身开始脱衣服，垂着眸子，像隐忍着立马炸毛的猫。左禹川本来没那想法，但看卓楠赤条条站在眼前，身体被唤醒一般，转了念头，捞起卓楠往浴室走。 抵死索取后左禹川耐心帮卓楠吹头发，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长发里，温热的风里带着属于左禹川的冷木香，如果两人之间没有这样宽的鸿沟该有多好。 卓楠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片刻回归理智，伸手去接吹风机，左禹川手抬高绕开她，“马上就好了。” 天边泛起青光，两人才躺回到床上，卓楠很快沉沉闭上眼睛。 第99章 金屋藏娇 再醒来时左禹川已经不在身边了，一看时间快十点了，卓楠顿时清醒，要被江淮津骂死了。 慌忙起身冲进洗漱间，本想简单洗把脸就走，不想，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牙膏还是家里的同款。 明明昨晚还没有这些东西啊。 洗漱完拉开房门，眼前的一幕差点让卓楠原地死亡，一群人正围着左禹川做汇报，众人听到动静同步回头，也同步吃惊。左禹川将手中的文件夹一合，对众人说：“你们去小会议室等我。” 冷面总裁竟然金屋藏妖，绝对劲爆。 卓楠懊恼得想钻地缝，众人走后才小声开口，“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左禹川似笑非笑，“虽然是临时休息室，但隐私还是有保证的，那是隔音墙。” “我现在怎么出去？” 左禹川起身走向她“自然是大大方方走出去，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是没变，就只会对着我横眉冷眼，” 说着拉起卓楠的手走出门，从办公室到电梯口不过30米的距离，卓楠像在走一条万里之路。 迎面碰上舒钦，他脸上带着春风一般的笑容，一大早左禹川交待他备点洗漱用品和睡衣，他就知道前段时间的甜蜜攻势奏效了。 送完卓楠折回来，见舒钦正被大家拉着盘问，“舒特助，这什么情况？”“那是左总的女朋友？”“左总离婚是不是与这个有关？”“舒特助……” “舒钦。”左禹川的声音响起，众人散去，舒钦心里冤枉，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呀。大家静下来左禹川又才淡淡开口，“综合办是要整治一下了，找不到工作重心。” 话是这样讲，但大家都听出了左禹川语气里的畅意，所以那个藏在左总休息室里的女人不一般。 -- 卓楠一进工作室，讨好的笑着把早餐递给江淮津，“江总不好意思啊，没听见闹钟，睡过头了。” “你带的这是早餐？不说我还以为是午饭。” 卓楠陪着笑，脱下外套，系上围裙准备干活。 “等等，你这是昨天的衣服啊，昨晚没回家？还有这洗发水是男香啊。”江淮津观察事物巨细无遗，用于工作绝对事半功倍，但有时候太过仔细，身边的人难逃法眼。 “这是干净的，外套穿两天怎么了，还有这洗发水超市打折随便买了随便洗的，还分什么男香女香。” “你在什么超市买的打折摩隆洗发水？” 什么摩隆听都没听过，见卓楠一脸疑惑，江淮津哼笑一声，“那是近九千一瓶的洗发水，你随便买了随便洗的？” 卓楠咋舌，什么洗发水要九千，所以左禹川不是矜贵，是昂贵。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谢谢你绕路从城南到城中给我买早餐，然后又折回来上班。” 卓楠给江淮津带的是城中的流沙包，本想着吃人嘴软，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还暴露得这样彻底，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你别说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不就是迟到了会儿嘛，又不是罢工。” 江淮津咬一口流沙包，乖乖收敛起火气，他这人吃硬不吃软。 临近下班，舒钦拿了江淮津工作室以及他本人所有资料到左禹川面前，他看过后说：“楠儿正常上下班就不用派人跟着了，还有以后也不用再送蛋糕，今天下个早班吧，我自己去接她。” 所以说还得是卓小姐，舒钦起码有两年没有体会过下早班是什么滋味了，此时只想呜呼一声原地蹦两步。 左禹川在江淮津工作室等了一小会儿才见两人撑着伞出来，江淮津的车先到先离开了，他把伞留给卓楠，左禹川启动车缓缓滑到卓楠面前，降下车窗，“上车。” 卓楠一脸诧异，所以是被白睡了？ 后方的车按喇叭催促，卓楠赶紧收了伞伸手去拉后排的门，拉不开？！后面又按喇叭了，卓楠倒回来拉副驾，一拉…就开了。 副驾上放着一大束开得正正好的海百合，卓楠抱起花腾座，也不知道左禹川出的是哪一张牌。 “我们去云顶吃饭。” “现在？” “嗯。” “左禹川，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 “我真是不该对一个背信的人抱希望。” 大脑飞快运转，她承诺过什么？见卓楠不语。 “三年前你送我的袖扣不是你的心意吗？” 细看，左禹川戴着的正是‘予川’。 “你也说了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是，三年前你是我不渝的期盼，尽管我们之间隔着天堑，但我还是做了能常伴你左右的梦，你就当那是少女无知的悸动吧。” 闻言，左禹川也不恼，放缓语气，“这三年，我没有彻夜难眠，也没有大醉后叫你的名字，我也以为我能忘记你，但在最平凡的时候却想起你了，吴姐煮了味道更好的醒酒汤，香甜的烘焙味，一块一块雪花飘落，这些稀疏平常的事情都会告诉我，我在意你这个事实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过。” “在意？” “嗯。” 卓楠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下了就此别过的决心，但他说在意，自己又开始动摇了，她在心里问：如果左禹川再身不由已与别人在一起，自己还能承受吗？ 卓楠看着窗外的景物飞快后退，默默听着左禹川的话，渐渐地眼眶发红，一滴泪掉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滴，整个眼框都盈满了泪，她别过脸。 “楠儿，三年前我一个人确实挑不起大禹，所以有了那场不得已的婚礼，但现在我能做主选择和谁在一起，请你相信我。” 他重新叫她‘楠儿’了，一如当初那样。 “你不是已经选择好了吗？田园婚礼上那个女人。” “她叫袁满，只是有几分相似你，我们没有实质关系。” 明明一点就着，不，不用点就着，还说没有实质关系，谁信，不过他和谁有没有实质关系其实与自己无关。 听不见回答，左禹川补充：“我们真的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眼看着要上高速了，卓楠开了口。“就在市里吃饭吧，我不想去云顶。” 左禹川调转车头，打电话交待吴姐做饭，一路两人再无话，卓楠陷入迷茫，到底要怎么样呢？ 第100章 被堵在家门口 回到溪湖里两人刚下车，一个声音叫住了左禹川。侧目，袁满站在不远处，“左总，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我过来看看你。” 外面只罩了一件过膝的风衣，长发垂在肩膀上，看上去有些单薄，卓楠认出了袁满就是田园婚礼上左禹川带在身边的那个女人，乍一看确实是有点像四年前的自己。 还说没有实质性关系，没有关系人家会堵到门口来？ 左禹川没有理睬袁满，搂住卓楠的肩膀欲往里走，袁满出声，“左总，所以我们是结束了吗？” 左禹川驻足，柔声道:“楠儿，你先进去。” 难怪江淮津和方清霖爱脑补，这画面就连卓楠都忍不住多想，她像突然回归的前任，袁满是为爱隐忍在总裁身边的小白花，真狗血。 还进去，你爱和谁进和谁进！ “左总，您先忙。”卓楠说完折身走进潇潇雨幕里，路过垃圾桶时顺便把花塞进了进去，有几支折断掉落在地上，她全部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才拦下车离开。 回过头左禹川脸色沉得出水，“你没有我想象中的聪明。” 袁满满眼泪意，“对不起左总，我只是想见见你。我也不要你的钱。”悬在半空的手里捏着一张支票。 左禹川眼眸里冷得粹出冰来，宛了袁满一眼，径直走过，袁满的发梢动了动，心跳如鼓擂。 拨通舒钦的电话，“你怎么办事的？袁满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 舒钦闻言一惊，“什么？！” “你要我说第二遍吗？！” 这是哪一出，田园婚礼当晚舒钦就单独约了袁满，给了她一笔可观的钱，一笔在左禹出眼里都称不上分手费的钱，袁满也乖巧应下，怎么又出现在左禹川家门口了？ “对不起左总，我马上处理。” 舒钦找到袁满时，她身上带着湿薄，鼻尖也有些发红，看样子应该是刚哭过。见舒钦眉头紧锁，袁满先开口道歉，“对不起舒特助，给你添麻烦了。” 舒钦很是无语，“袁小姐，你这属于毁约行为。” 袁满未语泪先流，舒钦软和了些递出纸巾，语气也稍微好了一些，“我希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往常都是左禹川让舒钦联系袁满，袁满也从未越界，但如今是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舒钦存疑，“你是怎么知道左总的地址？” 袁满惶恐抬头，“上次在小旸山打牌，我听说的……” “袁小姐，希望事实如此，左总最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袁满心不死，“舒特助，左总一直惦记的那个人……”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袁满一直很乖巧，她以为左禹川喜欢的就是那样的，直到她亲眼看见卓楠扭头就走，还将怀里的花扔进垃圾桶，她知道左禹川并不是真的喜欢乖巧的女人，是不喜欢除了卓楠以外的女人。 但眼前她别无他法。 左禹川追到凤鸣湾并不见卓楠，城东的老房子也没有人回去过的痕迹，电话无人接听，微信不回，她是不是又一次离开了？ 当即命人寻找，一个小时后收到卓楠的准确位置，照片里卓楠正和方清霖对坐着喝酒。 她是因为见到袁满生气了去喝酒吗？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证明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 袁满离开溪湖里就拨了一个电话，不多时一辆车就开到了她面前，后排车窗降下来，宋兆和挽唇，明艳递出一个信封。 隔着牛皮纸袁满大概能猜到里面的钱不会少。 “谢谢宋小姐。” “不用谢，这些都是你应得的。”顿了顿，她又道:“别妄想左禹川那样的人会对你有一丝真心。拿了我的钱好好办事就行了。” 袁满的眼里有短暂的慌乱，她会应下宋兆和的条件不全是为了钱，也为了自己的私心。 她知道左禹川对自己没有感情，但她不可控制的喜欢上了那个清冷的男人。她以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会看见自己的。 可突然就被舒钦告知，左禹川今后都不会再见她了。 再后来宋兆和找到她，给她看了卓楠的照片她才如梦初醒，这么久以来她只是个替身，是左禹川闲暇的消遣。 不舍不甘充斥在心里，于是她应下宋兆和不时出现在左禹川面前，就算不能直接导致左禹川和卓楠分道扬镳，恶心一下卓楠也是好的。 第101章 在意 离开溪湖里就接到了方清霖的电话，她毫无生气的问卓楠能不能陪陪她。 此时，卓楠正坐在方清霖的对面，听她絮叨，她此次回来是因为方振宇和白静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如常下班后，接到方振宇的电话，他说：“你抽空回来一趟，我和你妈妈打算分开了。”听不到方清霖的回答，方振宇又说：“这几年辛苦你了。” 方清霖心里的大石头好像落下一般。 两日后方清霖回到筑城，回到家。方振宇在厨房烧饭，白静在沙发上煲剧，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方清霖叫了白静一声，她淡淡应了，目光很快回到电视上。 放下包，方清霖走进厨房帮方振宇，高大挺拔的男人好像在一夜间垂下了肩头，眼眶一热泪意汹涌，方振宇扭头，冲她笑，“今天有你爱吃的话梅小排。等一下开了我那瓶飞天。”这下方清霖的眼泪终是忍不住了，话梅小排明明是白静的最爱。 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白静说：“我什么都不要，办完手续就离开筑城。” 方振宇一愣，夹在筷子上的小排收回来，放在方清霖的碗里，他呷一口酒，“好，清霖也是为了这个事情回来的，她大了，有权利知道我们的选择，她也有自己的选择。” 方清霖看着白静，问：“妈，你对我和爸爸是真的没有感情吗？”印象中白静总是淡淡的，喜怒几乎不在脸上，唯一一次见她紧张，还是因为方清霖撞破她的婚外情。 “我是很感谢你爸爸的。”白静的话彻底粉碎方清霖的期望，方清霖敛住眼里的波澜，“我跟着爸爸生活。” 虽然是预想中的结果，白静还是松了一口气，方清霖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凉意席卷全身，负气一般“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想告诉你，不是你不要这个家，不要我和爸爸，是我们和平坐在一起吃了散伙饭，然后选择各自喜欢的生活。” “清霖，我打算把这套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剩下的商铺和股票给你妈一半……” “我不要。”白静打断方振宇的话，“我什么都不要。” 也对，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中年寻来的爱情。 吃完晚饭方清霖进厨房刷碗，再出来时，只有电视还开着，方振宇坐在沙发上发呆，白静已经没了踪影。 “挺遗憾的，她甚至没有等我刷完碗，本想送送她……”卓楠以为方清霖会哭，但相反，她很平静的说了事情的全部，卓楠隐隐担忧，“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我在的。” 方清霖摇头，轻哂，“相反我觉得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她把能不能守住家的压力放我身上，为此我每次看到我爸就很内疚，现在我终于不用背负了，唯一难过的是我爸爸从来都知道，说来也很好笑，一家三口各怀心事这么些年。”说完又是仰头喝完一整杯酒。 “清霖……” “楠楠，说出来好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打算回邻市一趟，办完离职手续就回来陪我爸。” “你要回来吗？” “嗯，我爸一个人挺孤单的。” 方清霖嘴上说着不难受，但眸子却如江南烟雾般朦胧，卓楠碰碰的她的酒杯，默默陪她喝酒。 桌子上的空瓶子快要围成一个圈时，两个都有了醉意，方清霖看灯光透过瓶子变了色，眼泪终于掉下来，像呓语一般“她走时什么都没有要，包括我和爸爸。” 她也终于接受家散了的事实。 离开酒吧，方清霖拒绝跟卓楠回家的要求，“我得回家，我爸明早回来起码要有个人等他。” 方振宇离完婚的当天就出差了，还是像以往一样忙，方清霖心里有事还是会找卓楠，像以往一样喝喝酒，日子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只有方清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没有妈妈了。 送走方清霖，卓楠站在路灯下，细细的雨丝在灯光下尤为清晰，透明的伞面上不多时就蒙蒙一片，带着清冷的软风一吹，醉意又多一分。 一道强光在不远处亮起，卓楠眯眼看去，左禹川的车慢慢靠近，她转头就走。 车行驶到卓楠身边，车窗降下来，“上车。” 卓楠没有应声，自顾朝前走。 左禹川叹一口气，下车拉住她直接抱起来塞进车里，卓楠反抗，“弄坏我的伞了。”左禹川倾身帮她扣安全带，鼻息靠卓楠很近，“赔你就是了。” “生气了？” 说气，卓楠没有立场和身份，但看到袁满的时候心里确实又酸又涩，她不作声，反正就是不得劲。 “这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我道歉。”左禹川语气软和，在卓楠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她哼笑，“左总要是为了半路把我强撸上车道歉我接受，如果是为了别人那大可不必。” 左禹川心里一愣，这跟黎书君说的万事先低头不符啊，也是，没脑子才会信黎书君这个日渐没地位的男人。 “你在意的是不是？” “是呢，在意。两个女人为左总争风吃醋，我占了上风，又在意，又得意。” 卓楠一口一个左总叫得左禹川心里痒痒的。“你在意我的是不是。嗯？” 卓楠扭头，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呼吸里有淡淡的酒味，混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很是好闻，也很上头，这味道只有在卓楠身上才闻得到。 “嗯，在意，然后呢？” 在意就会有结果吗？在意就能逾越两人之间隔着的鸿沟吗？ “你在意，这就够了。”说话间左禹川已经靠边把车停下了，侧过身认真审视卓楠，拉她入怀中，又重复了一遍，“你在意，就够了。” 卓楠听着他的心跳，几年前那种心里发芽一样的痒意又滋生了，并且以一种迅猛的速度窜开来。 不能逾越鸿沟就不能在意了吗？在意一定要结果吗？ 卓楠抬头，烟波一样的眸子快要滴出水来。车上方停有一盏暖黄的路灯，雨丝倾斜，车内温度适中，混着左禹川身上的松木香，卓楠脸色绯红，伸手搂住左禹川的脖子，倾身吻在左禹川硬朗的下颌。 卓楠收身之际，左禹川捧着她的小脸，一点一点亲着，从眉骨到唇畔，在辗转深吻。卓楠心里的城墙一寸一寸离析瓦解。 第102章 亲我干什么 翌日，左禹川醒来时卓楠背向她趴着，还在睡梦中，他拢起卓楠的头发，落下清浅一个吻，卓楠瑟缩了一下，左禹川搂住她。 卓楠感觉后背一片灼热，醒过来，后背果然贴在左禹川挺阔的胸膛上，她动弹，左禹川的气息正在靠近，呼在后颈，卓楠的耳垂被湿热的唇畔含住。 “别闹。” 闹？抵死缠绵的一夜在她眼里只是闹？看来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经不起折腾的小姑娘了。左禹川将她身体扳正，置于自己身下，“那就不闹，我再认真一点。” 说着细密的吻落下，湿软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所以酒意上头，他们又睡在一起了？伸手去推左禹川，眼下，他眸里是醉人的情潮哪里还推得动，她啧一声，服软，“消停一会。” 这一声啧落在左禹川耳朵里简直是要命，左禹川肆无忌惮长驱直入，卓楠又一次被他引导这陷入无边的欲望里。 直至卓楠大脑有些缺氧，声音里带着哭腔了，左禹川才停下，温软亲吻着卓楠，卓楠眼神怨怨转身趴在床上，左禹川怕她闷着，捞起来环抱在怀中。 昨晚的香艳缠绵不断在卓楠脑海里回闪，脸不自觉发烫，红到脖子根，煞是撩人心弦，左禹川把玩着她的头发，“想什么呢？” “想你花样为什么这么多。” “这不是花样，是隐忍了三年的释放。” 别说他身边没有其他人的出现这话都不可信，何况真的有人待在他身边。听不到卓楠回答，左禹川紧了紧手臂，“是真话，你走之后身体像被封印了，突然就没心思了。” 昨晚主动亲吻左禹川的一霎，卓楠心里冒出了哪怕最后自己没能成为左禹川的花也无所谓了，但他途经时应该要绽放。 所以这酒还是不能多喝，喝了酒就不能见很想念的人，不然很多事情的发展要超出预期的。 “嗯？”左禹川动了动手臂，卓楠回过神，“嗯。” 洗完澡左禹川帮卓楠吹头发，卓楠看着镜中的倒影，发问：“你喜欢我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只要是你，什么样都喜欢。” “我想把头发剪一剪，每次洗完澡都要吹好久才干。” “如果只是因为长了不愿打理，交给我就行。” “你都忙得住在办公室了。” “再忙日子总归要过。” 过日子吗？从一扇窗户里看月亮的那种过日子吗？ 吃过早饭，舒钦和助理带着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来到溪湖里，卓楠看着全新成套的东西，不解，左禹川说：“以后你来这边方便一些。”卓楠扶额，“我有家，我自己也要回家的。” “嗯，知道，你那边舒钦也配置了我的东西，不管在哪边都要在一起。”不然不知道哪天你又会跑到哪里去。 所以这是一个吻引发的连锁反应？“其实没必要，万一……” 左禹川掀起眼皮，“你还有什么万一？” 这样一来就算是半同居了，万一再闹僵了，收拾起来多麻烦。 “不确定你亲我干什么？” 卓楠震惊，这是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话？ 舒钦眼睛瞟向天花板，三年来几乎全年无休的左禹川一早电话交待工作，还让他置办些卓楠的生活用品，包括贴身衣物，他就知道冬日小阳春可以一直持续了。 转过话锋，“我是说万一你准备的东西我不喜欢呢？” 左禹川合上电脑，“走吧，现在去商场。”转头对舒钦说：“今天我自己开车，这段时间辛苦了，另外，这个季度的奖金加一倍。” 卓楠内心惶恐，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商场就不去了，这些东西我都喜欢的。” 这个女人出尔反尔快得很，不能给她多余的时间来打算和考虑。 拿过车钥匙左禹川搂着卓楠就往外走，助理简直要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左总真是帅气。” 舒钦看透一切的样子，还得是卓小姐。 在琳琅满目的商场里卓楠提不起一丁点儿兴趣，左禹川倒是看得仔细，不是拿起觉得好看的衣服往卓楠身上比，卓楠拉住他的手，“左禹川你这样我很不喜欢。” 导购大跌眼镜，左禹川看的都是当季的高定新品，业绩就在卓楠的一句话之间了。 “小姐，这些都是刚到的新品，穿出门绝不会撞衫，而且都可以帮着搭配男款的。真羡慕你有这么帅这么贴心的男朋友。” 一句男朋友，一句可大配男款，深得左禹川的心，也就不在逐一挑选，大手一挥，“卡其、驼色、浅灰、黑色挑出来，能配男款的都包起来，女款168，男款187。” 导购眼里简直要开出花来，马上联系男装店送衣服过来。 卓楠头疼，真是不该酒意上头去亲他，这个连锁反应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刚选完衣服，导购又推出好几款包包，“先生，这些都是和衣服很搭的包，要不要再看看？” 这个导购说话的方式和阿尤恩卖家具那个导购很像，或者说天下的导购应该都是一样的。卓楠真的坐不住了，“你自己选吧，我回去了。” 左禹川伸手拉住她，他第一次见送珠宝钻石不要，购物也不要的女人，他看过卓楠的衣柜了，和三年前的差不多，基本没有什么添置，他也知道卓楠的物欲不高，但就是忍不住想把好的一切都给她。 导购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拥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就算了，还要男朋友央求着买东西，也不知道要朝那个方向拜才能遇得到。 “我有喜欢的会告诉你的，今天能不能就到这里。” “好。” 第103章 手镯 两人刚出门就碰上黎书君和谢佩佩，谢佩佩已经显怀了，整个人圆润了一些，也多几分温婉。 看见牵着手的两人，黎书君也有些意外，前天左禹川才向他讨教如何求原谅的招数，今天就和卓楠一起逛商场了，他内心大喜，终于有某一方便优于左禹川了。 “川哥、卓楠，你们也在这里。” 左禹川心情很好，应了声，“今天记我账，是给我大侄子的礼物。” 谢佩佩粲然，“那我替笑笑谢谢左伯伯。”说着又朝卓楠打招呼，“卓楠，好高兴再见你。” 两人本来交际淡淡，但自从结婚怀孕后，心里总渴望圆满，左禹川这三年来的拼命工作、扩张商业版图，几乎不近人情她是有耳闻的，但眼前的左禹川明明是有温度和爱的。 “好久不见佩佩，恭喜你呀，都要做妈妈了。” “一起逛逛？和我一起参考一下笑笑的衣服，我实在信不过书君的眼光。”谢佩佩的小抱怨里有掩藏不住的幸福。 “楠儿累……”“好。”左禹川和卓楠同声响起。 “也没有要紧事，我们再逛一下吧。” 女人果然是变幻莫测的，上一分钟还闹着要回去呢。 谢佩佩自然的挽住卓楠，两人并肩走进母婴店，左禹川黎书君跟在身后慢慢走着。 “粉色好还是米色好？”谢佩佩拿着两件衣服问卓楠，卓楠掂量一番，“米色吧，不挑人。” 谢佩佩附耳低语，“笑笑是女宝宝。”见卓楠诧异，她笑说：“儿子的负担多重呀，我们提前去看了，是件小棉袄，我就想生个体己的女儿。” 卓楠两件衣服都拿上，“都要了，女儿要狠狠宠爱。” “是呢，你和川哥也安排上吧。” 卓楠看左禹川一眼，指着眼前的小被子问：“这个呢？” 她和左禹川并没有很明朗的以后，还谈什么生子那样遥远的愿望。 谢佩佩也是一眼相中，“还好今天是碰到你们了，不然书君肯定让导购每样拿一份，然后打包送到家，没有一点购物的体验感。” 眼见两人转来转去挑，有说有笑，左禹川问：“要不然找个地方坐着等？”黎书君意会，“正有此意，但这话要是从我嘴巴里说出来，佩佩指定不开心。” 说着还朝正挑选婴儿床的两人挤出笑脸，左禹川看黎书君有点伏低做小的样子，问：“婚姻生活好吗？” 黎书君想了一下，“谈不上好不好，爱和琐碎都是此消彼长的。对了，你和卓楠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她主动亲自己了，应该就是愿意回到自己身边了吧？ “她回来了，回到筑城，应该也回到我身边了。” “我是说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她想结婚，那我们就结婚，她想一直恋爱，我们就一直恋爱，反正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 选完小鞋子购物总算是结束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四人就近在商场里吃饭，去餐厅的空挡路过一家玉店，左禹川说：“你们先过去，我们晚一步。” 卓楠被拉着进了店里，左禹川示意店员拿下展柜里的镯子，一只高冰玻璃底的翡翠手镯，荧光闪烁，手镯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冰丝，有种独特的魅力，左禹川只是一眼，就觉得这个手镯一定适合卓楠。 卓楠缩回手，“我哪有什么机会戴玉？” “今早舒钦送来的衣服里有两件旗袍，穿旗袍的时候戴。” 导购小姐笑眯眯拉过卓楠的手，将镯子轻轻套上去。卓楠本就肤若凝脂，戴上手镯，衬得整只手温软起来，左禹川看得欢喜，当即掏出卡。 卓楠看到价格，心里‘噔’一下，急忙拉住左禹川的手，“打住，这不是一百块，是一百万。” “不好意思啊，麻烦帮我取一下，我们不要。” 导购小姐又是一顿夸，左禹川挣脱卓楠的手，把卡递了出去。 “你戴上好看就行，看价格做什么。” 卓楠眼见着导购微笑结果烫着黑金的卡，插进pos机，划下金额，再双手递回卡，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进门卓楠前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两千块，出了门，多出一只一百多万的镯子，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 看卓楠由自己牵着，有些丧气，左禹川说：“不要在意这手镯本身的价格，我买下它是因为我要守卓的决心，卓楠的卓。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卓楠抬眼，左禹川拢了拢她的衣领，“你放心好了，就算你把每天挥霍当成工作，我挣的钱你十辈子都花不完。” “以后我有需要会向你开口，但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送贵重的礼物。嗯？”卓楠很是无奈，但也只得放软语气，左禹川吃软不吃硬。 “你不都还回来了吗？那箱子我让舒钦放回你租的保险贵了，这几年都是我缴纳的费用，明细回头发给你，这笔钱我可是不会帮你出的。” 卓楠睁大眼睛，“你又放回去了？！”这人有什么大病吗？还放回去。 “谁放的谁去取。”仔细听左禹川的语气带着笑。 黎书君和谢佩佩这边把菜点好，左禹川就牵着卓楠回来了，谢佩佩眼尖，看见了卓楠手腕上的镯子，莞尔，黎书君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谢佩佩嗔黎书君一眼，“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拖呗。” 黎书君恍然，转而笑，拿起手机拍下两人的照片，定格瞬间左禹川如常沉稳，卓楠有些意外，像突然闯进秘境被唤了一般。 不一会，左禹川的手机震动不停，消息一直弹出来，他看一眼，反扣在桌面上，仍由它响动。 对面的黎书君抱着手机飞快打字。 卓楠小声提醒“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要看吗？密码是。”说话间左禹川不疾不徐，将卓楠盘子里的牛排分切好。 2015年12月13日，一个有着暖阳的冬日，卓楠和左禹川在城市之家遇见了。 “不看。” 黎书君晃了晃手机，群信息正在快速刷频。“不过就是大家没见过川哥认真定情的样子罢了。” 卓楠自然知道绕腕双跳拖，但她不明白一群男人有什么可讨论的。 她自然不明白，左禹川与别人谈过恋爱，也结过婚，但从未这般热忱过，更别提陪逛商场，送定情物件了。 左禹川将盘子推回到卓楠面前，“别理他，吃饭。” 群消息一直没有停，左禹川抽空回了一句：嗯，我定情了。 这下大家都不淡定了，纷纷感叹这比千年老铁树开花还难得，也感叹还得是卓楠。 第104章 孤单心事 申记瑜刚下手术，点开闹哄哄的群消息，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办公室门外那排座椅已经更换完了，还加了挡雨棚，看起来还不错。 他点了一支烟，冒泡：恭喜川哥喜提宵禁。 随后打给朴书尽。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裴贞的声音：怎么了记瑜，书尽在做饭。 申记瑜心塞，幸福的人都扎堆了，翻看通讯录，好像只能遣得动黎书欣了，于是打给黎书欣。 “什么事记瑜哥。”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张不开嘴一样， “在做面膜？” “嗯，今天要做全套睡眠spa，如果我十一点睡觉的话，现在就得开始做了。话说有什么事？” “出来陪哥哥聊聊天，明天自己去选喜欢的东西，记我的账。” 黎书欣脑瓜子转得飞快，他们之间能聊的，有共同话题的只有卓楠了。“是因为卓楠吗？”电话里传来申记瑜的哼笑，黎书欣知道自己说对了，补充道：“那明天的礼物我得选双份。” “成，地址稍后发给你。” 黎书欣摘下面膜，简单收拾一下就按着申记瑜给的地址出门了。 黎书欣来的时候还带着热奶茶，推到申记瑜面前，“诺。” 申记瑜笑，“我可没有喝奶茶的习惯。”黎书欣才不管，压住吸管的一头，‘啪’一声插进去，“垫吧两口没那么容易醉，主要还是你真醉了我扛不动你。” 申记瑜只是笑看黎书欣，今天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梳成马尾，波浪卷跟着她的动作有些舒张弹性，比以往的每一次精心捯饬要好看些，黎书欣给自己要了法兰西75，“我今天已经舍美陪君子了，这个酒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申记瑜哂笑“真是贴心的好妹妹。” 黎书欣端坐好，“那是自然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像我一样的人放弃美容觉听你的孤单心事了。开始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这模样乖巧极了。申记瑜把群聊消息递给黎书欣。 黎书欣花了十几分钟爬楼，总算是看完了，总结下来就是左禹川和卓楠定情，申记瑜心里不是滋味。 退出聊天界面，黎书欣看到申记瑜甚至没有给自己备注，留的就是本来的微信名，莉莉丝。她撇嘴，“我甚至连个备注都没有。” “手机不是在你手里么，想怎么备注自己改。”黎书欣脸色更重了，把手机还给申记瑜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没诚意。” 申记瑜扶额，想了片刻，给黎书欣改好备注递到她面前，‘美少女莉莉丝’几个字跌入眼帘，气性一下散开，“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你继续。” 被改备注的事情打岔，申记瑜的倾诉欲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了。他说起朴书尽遇到卓楠的事情，也说起在医院再见卓楠，有些怅然，“刚知道师兄遇见的人就是卓楠的时候，我心里起码难受了一个星期，一直后悔，如果当时多问一句就好了。” “比川哥先找到卓楠有什么用呢？今天之前她要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他们重新在一起就说明卓楠从没有放下过。” “再一个，这三年川哥是什么样子你最清楚。即便后来身边有一个像卓楠的女人，你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对那个女人说话的口吻根本就是从前对卓楠那样的。” 申记瑜有些意外，原来黎书欣什么都清楚，他笑“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黎书欣挑挑眉，略微得意，“那是自然，人称我黎清醒好不好。我这双眼睛能看得清的东西多了，尤其像你这种三三两两又绵绵长长的好感。” “是么，那烦请黎清醒帮我看看我的爱情在哪里。”被黎书欣这样一开导，申记瑜好像轻松了一些，打趣黎书欣。 黎书欣呷一口酒，啧一声，“我只是做为旁观者能看清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罢了，我要是能看清爱情运势，我至于8点就要做面膜睡觉吗？” 黎书欣年轻申记瑜4岁，尽管不是玩伴但因圈层相同，都还算清楚各自家中的事情，同样是申家的儿子，申伯瑜的路早早就规划好了，反观申记瑜，纵享无数财富和自由，人称富贵闲人申二公子。 许是早就看清父亲的意归何处，申记瑜高考时填报医学专业，像在告诉所有人，他不会参与集团管理，只会做一个医者仁心的医生。 看过申记瑜落寞的样子，在黎书欣心里申记瑜是占得有分寸柔软的。 “川哥带着卓楠进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卓楠永远不会成为他的过去式。”他心里一直都有答案。 黎书欣心里一怔，眼前的申记瑜怎么有种破碎感呢？她推了推奶茶杯，“你好歹喝一口我给你买的奶茶嘛。”奶茶是甜的，你也许好受一点。 申记瑜勉为其难喝了一口，果然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蹙眉，“下次不要买了。”黎书欣白眼砸过去，“没有下次了。” 酒过了半，申记瑜胃里烧灼得慌，看黎书欣大口喝奶茶的样子，问：“没吃晚饭吗？” “最近在减肥，晚上吃的轻食，本来吃完就去睡觉就不会饿的。但是一活动，饿得快得很。” “今天就不减了，陪我吃点东西吧，我饿得难受。” “哥哥，今天你已经破坏了我的睡眠套餐，现在又来破坏减肥套餐。” 申记瑜比出四根手指，“礼物自己选4份吧。” 黎书欣眸子一亮，“成倍涨呢？” “你觉得三好听么？是我喜欢双数。” “得勒。”黎书欣喝一大口奶茶，拿包起身。也许是自己对茶奶有误解呢？申记瑜拿过杯子，也学着黎书欣灌一大口。 “你干嘛？” “我想确认一下奶茶到底好不好喝。果然不是很好喝。” 两人选了就近的商场，刚到商场门口，碰上了正往外走的左禹川一行人。 黎书君一脸诧异，“你把手伸到我妹妹这里来了？” 申记瑜黑脸，“什么叫伸，书欣难道不是我妹妹？” “都遇到了，再一起吃个宵夜？”黎书欣笑眯眯冲四人说，四人均拒绝。饭后左禹川又拉着卓楠逛了甜品店，嘴上说消食，但最后又提着一袋甜品出门，再来一顿宵夜，保准吐出来。 “你们吃吧，楠儿今天逛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先回去了。” “我也要带佩佩回去了。” 临走，黎书君又叮嘱申记瑜，“安全把我妹妹送回去啊。” 他应一声，看卓楠和左禹川并肩，好像他们从没分开过一样。 第105章 第三种爱情 回到凤鸣湾，两人在电梯口遇到隔壁邻居，他怀里还抱着个嫩娃娃，热情和两人打招呼。 “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好久不见呢。” 看左禹川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卓楠身边，他笑问：“你们结婚没有？” 卓楠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那你们得加紧呢，你刚搬来的时候我还没对象，现在孩子都有了。” 卓楠道了喜，抬眼看着倒映在电梯镜面上的左禹川，只盼着电梯再快一些。 进了家，衣柜里果然多出了左禹川的衣服，舒钦办事的效率还真是快。换了衣服洗漱完出来，发现左禹川又将新买的衣服一一挂进衣柜里。 “我想加个衣柜。”左禹川扭头看向卓楠，手里开始比划，“放在这里。” “加什么衣柜，我自己用这柜子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不是有我了吗？” “我反对你再改动我这房子里的一分一寸。” 说完坐到中岛台上改稿子。见卓楠态度坚决，左禹川也不想破坏了刚刚缓和的气氛，于是作罢。 挂完衣服，又耐心帮卓楠把暂时不穿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叠好放在衣格里。 收拾完屋子，给卓楠端来温水，顺手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卓楠叹一口气，“我能说句实话吗？” “嗯。”尾音被拖得绵长缱绻。 “你这样我没法安心工作。” 左禹川倒是不恼，手指摩挲卓楠肚子上的肉肉，卓楠立马挺直背，把肉肉吸回去。扭头，对上左禹川解开了两粒扣子的胸膛，她脸色微红，别开脸，“要不，你收拾完了就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卓楠能明显的感觉得到他的手掌顿了一下，肚子上独独被手掌覆着的地方温度更高一些。她也做好左禹川会生气摔门走的准备。 片刻后，他像没听到卓楠的话一般，直起身来朝浴室去，“那我洗完澡去暖床等你？” 这就叫做无效沟通。 改稿到深夜，只有键盘盘‘哒哒哒’的声音回响，这本是卓楠改稿的日常，但因为有左禹川在的缘故，思绪老是没法集中，顺手拿过酒瓶，倒了小半杯酒。 将近一点，稿子终于敲定，发给江淮津后长长伸个懒腰，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光才轻手轻脚走向沙发。 刚舒展的躺下，耳边响起了左禹川的声音，“我等你这么久，你要睡沙发？” 借着窗外朦胧的光影，左禹川看起来高大得很。 “我以为你睡着了，怕吵到你。” 是以为还是在躲避？左禹川只觉胸短气闷，三两步走到卓楠跟前，俯身欲抱她回房间。不料低头闻到淡淡的酒味，也在卓楠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情不自禁吻上去，如蛊一般的声音响起，“在这里试试？” 卓楠嘤咛一声，示弱，“我明天还要早起。” 左禹川用缠吻代替回答，卓楠全身都散发着干爽的温热，唯独手腕上的镯子冰冰凉凉，这让左禹川更加心动。 春风一度后，左禹川用浴袍包裹卓楠抱着她去浴室，轻轻帮她擦洗，温热的水汽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卓楠倦倦趴在浴缸边缘，眼皮重的掀不开，任由左禹川动作。 直到回到温暖的床上，后背贴到左禹川的胸膛被炽热包裹，残存的意识终于殆尽，陷入沉睡。 早上是被江淮津的电话吵醒的，听到卓楠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尾音，江淮津像闻风而动的猫，“你在哪？” “家啊，还能是哪里？” “家里还有别人吧。” “没有。” “早餐好了……”卓楠猛地睁开眼睛，左禹川的声音肯定传到江淮津哪里去了。 “是那一大早给你送甜品的 朋友？”江淮津讲朋友两个字拖得很长，卓楠立马挂了电话，看着左禹川，眼神怨怨。 电话又响了，卓楠食指放在唇畔，做禁声状。“你挂什么电话，我是有正事和你说的。” “那你直接说正事啊，绕半天。” “宋小姐预定的胸针有改动，修改意见发你邮箱了，你得空看一下。” “牛奶要不要加糖？”左禹川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卓楠捂住电话，她终于看出来了，他是故意的。 “好了，打扰你的 幸福 早晨了。哈哈哈……”江淮津还没结束的一串笑声被卓楠掐断。 卓楠看左禹川，仿佛在说，你想干嘛？ 出了门并不见舒钦，卓楠看着有痕迹的厨房操作台，“你做的早餐？” “那不然呢？”晚上埋头深耕，白天早起做饭，还要被否认，左禹川心里很不得劲，语气缺缺。 “他是问津工作室的老板，他邀请我帮忙做个展。” “嗯，知道。” 知道？ “我不舒服的是你否认我的存在，至于他嘛。他对女人又没有兴趣，你充其量是个姐妹。”此化一出，卓楠呛了一口，牛奶从鼻子灌出来，咳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又难受又狼狈。 左禹川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大反应，赶紧拍她后背，递纸巾，好半天卓楠才缓过劲，强忍鼻腔的酸涩，“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不然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和他共事？” 卓楠陷入沉思，难怪江淮津说有时间考虑一下设计一对婚戒，转头又说不一定用得上。那他应该很辛苦吧。 舒钦来的时候左禹川在收拾厨房洗碗，他眼镜都要跌破了，这是雷厉风行，果决狠辣的左总？ 以前为了一个早餐让他绕城半圈他都勉强理解，现在挽起袖子洗碗他着实不能理解了。 卓楠挤出苦涩的笑，“说实话我也不太能理解。” “我是让你来看我洗碗的吗？”舒钦闻言收起惊讶，把车钥匙放在餐桌上，“卓小姐，这是给您准备的代步车。” 车？ 左禹川擦干净手，拿起帮卓楠挑的外套递给她，“今天你送我上班吧。嗯？” “左禹川，你……” “走吧，我要迟到了，今天有个重要的收购案要谈。” 卓楠就这样被夹带着出了门，三人直达停车场，豪华的宾利旁停着一辆新的沃尔沃，舒钦上了宾利，左禹川拉开了沃尔沃的副驾。 卓楠还在状况外，“你这是干什么？” 左禹川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了，“上班挣钱给你花啊。” “左禹川，你忙完我们谈谈，你不能总是这样。” “好，先去上班。” 通常情况下，左禹川会直接从停车场直达乘坐电梯直达办公室，但今天他在公司门口下车。 卓楠挺稳车，就被左禹川侧身捧住脸，狠狠亲一口，“口红太重了。” 他走后卓楠打开镜子一看，哪里重了，不过是个会面的礼仪淡妆。 第106章 问津 卓楠约见的负责人是江淮津推荐的，果然如江淮津所说，是个很可的大帅哥。 “你叫我路远就可以了。你的作品我了解了过了，《周游》适合我继续做投资和开发，但《薄荷绿茶》放在国内价值就没有那么大了，如果你考虑转型，把商务放进去我可以一起收了。”路远简单明了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回来后，素材、题材都受到了局限，这也是我停更的原因，转型的问题我回来之前就考虑好了，如果要把商务放进去，我希望接的商务能够由我自己去洽谈和把关。” “书稿呢？” 卓楠顿了一下，“如果版权一起给你，可以给到我多少钱？” “30万左右，当然，如果有影视化的价值就会好一点，确定一起卖吗？” 卓楠犹豫片刻，点点头，“一起。” “这样吧，我先帮你估着价，争取价钱好一些。另外，如果你想亲自把关商务就不能全职做《周游》的策划了，你怎么选？” “那只是我的就职愿望，具体的还得服从工作安排。” “什么时候能入职？”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江淮津的个展结束后再过来入职。” “好。”路远说完抬手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我让人带你在公司转转吧。可以熟悉一下环境。” 卓楠起身，浅浅鞠躬，“谢谢陆总。” 路远纠正“叫我路远就好。” 随后接通内线，让人过来接卓楠，等待的时间里，路远开口问，“江淮津…最近好吗？”卓楠愣一下，这是问工作还是问身体呀。 “我们都是在工作室见面，也都是就工作展开交流，所以……” ‘叩叩叩’带卓楠的人已经到了，所以卓楠答不上来的话也就作罢。 带卓楠熟悉环境的是个活泼的小姑娘，给卓楠一一介绍了公司的文化，组织架构，主要业务，路过文化墙，看到不同写法的‘津’字和‘路’字，停住了脚，小姑娘解释。“这两个字取自延平津路水溶溶，峭壁巍岑一万重。我们陆总应该是文化圈里最成功的商人，同时也是商圈里最文艺的人了。”说起路远小姑娘眸若灿星，满脸崇拜。 卓楠若有所思，江淮津、路远，延平津路水溶溶…… 参观完卓楠回到路远办公室告别，寒暄后她说：“路远，刚才我还没回答完你的问题，江淮津挺好的，每天都按时吃饭，上下班。” “嗯，谢谢你，如果备展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路远语气平淡，也听不出起伏。 回工作室的时候，卓楠带了路远公司楼下的点心，江淮津吃了几口，“好久没吃了，还是老味道。” “那还不是你自己懒，从这里到路远文化也不过40分钟的车程，想吃过去买一趟不就好了。” “谈得怎么样？” “还行，准备等你的展结束我就过去入职了。对了，路远问你的情况。”语毕，卓楠余光瞟了江淮津，明显他顿了一下。咽下口中的甜点后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很好，每天都按时吃饭，准时上下班。” “嗯，小脑瓜子还算聪明。” “为什么推荐我去路远文化呢？” 前不久卓楠被左禹川弄得挺闹心的，打算忙完江淮津的个展就回云城去，江淮津认为如果只是因为个人感情的原因那大可不必，毕竟筑城更适合卓楠发展。 卓楠陷入迷茫之际，江淮津给了她路远的名片，让卓楠有空把作品发给他看看。在筑城，路远文化是可以与绽放齐驱的文化公司，前者更加注重商业价值，后者注重转化、孵化。 江淮津回答：“因为我觉得你的文字值钱。你需要更好的平台，路远是个会将文字创造成商业价值的人。” “我…我回到左禹川身边了。” “嗯？”江淮津偏头看向卓楠，等待下文。卓楠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以后，但突然某一个瞬间心里有很强烈的意愿，哪怕他只是途经我也要绽放一次。” “所以呢？” “延平津路水溶溶，峭壁巍岑一万重。是你和他的故事吧。我不是有意窥探你的隐私，只是我知道那种靠近不得的遗憾和辛苦。我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你和丽巴布他们陪我走过来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能好好的。” 江淮津心口一窒，拿在手里的半块糕点最终没能送进口中，工作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一声长长的叹息打破宁静，怅然笑了，带着讥诮。 “一年前我们分开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尽管在同一个城市，却再也没有遇见过。我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把他的名片给你的，我就知道他会问起我，可我没想到你这样聪明。” “你别误会，推荐你过去不是让你成为中间传话人，是希望你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平台。” “牵手来空手去才是我们这种感情的常态，如果要说遗憾，就是我们没有好好告别，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向父母坦白这件事情，但他没有来，也没有接我的电话，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回复，我想这应该就是他的答案了。《问津》是我对他的告别。一开始想赶紧完成，现在到了尾声又有点舍不得。” 领针、驳头链、胸针、领带环、领带针、领带夹、袖扣、礼服扣、族徽尾戒，江淮津亲手锻造的作品原来是用来告别的。 江淮津扭头看卓楠，她一脸怅然，他反而笑了，“好像说出来就好多了，好几次都快要要溺毙在自己的情绪了，谢谢你听说我这么多。” 卓楠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安慰江淮津，晃神间左手大拇指连肉带指甲盖被戳掉一块，血珠子一下冒出来，江淮津拿来药箱帮她处理，揶揄“听个故事都能走神成这样，这可不算工伤。” 江淮津轻柔擦洗伤口，绑好创可贴还呼了两口。他是个温柔至极的男人，路远看起来亦是如此，这个两人站在一起应该就是温柔本身吧。 第107章 服软 处理完伤口，江淮津看了看被卓楠戳出深痕的胸针，蹙眉片刻，“可能今天要加个班了。” 卓楠满脸歉意，“真是抱歉，我陪你一起。” “你还是准时下班回家陪左总吧，重逢的恋人总有诉不完的衷情呢。” “哪有什么衷情。”似乎都是左禹川消耗不完的激情，卓楠脸色微微红，江淮津全看在眼里，笑说：“回去吧，你在这里又做不了什么。” 卓楠成拱手状，“帮你端茶送水，为你鞍前马后。” 临近下班，收到左禹川的消息：一起吃晚饭吗？ 卓楠：要加班。 左禹川：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先垫一口，忙完带你吃好的。 卓楠：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安排。 对话终止。 江淮津埋头挽救卓楠戳出来的痕迹，卓楠心里有愧，“想吃什么？只要是在筑城范围内我都给你买回来。” 江淮津抬头看看外窗的小雨，想了想，说：“黄焖板栗鸡。” 也许是提起路远的缘故，又或许下雨天应该是热乎的饭餐，江淮津脑海里就跳出了从前最爱吃的黄焖板栗鸡。 “好勒，江老板，我去去就来。” 江淮津没等来卓楠，却等来了左禹川，左禹川手里还带着打包的晚餐。 得知卓楠帮江淮津买晚餐去了，左禹川脸色沉得出水，江淮津已然感受到左禹川眼神里的刀子了，“左总，先过来喝杯茶，我马上打给卓楠。” 电话响了好久卓楠才接，不等江淮津开口，电话里传来卓楠的声音“不要催了我刚刚买好，马上回来了，下雨天有点堵车，烦请您耐心等等。”语气里满是讨好。 杯子放回在桌子发出闷响，江淮津瞟左禹川一眼，几乎能看得到他眸子里的火星。他干咳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结果没下文的两声干咳让气氛更加尴尬。 左禹川拿出手机看着定位在慢慢移动，红点靠近时他起身出门去接，江淮津舒一口气，同样是男人，凭什么他要拿气场压人。卓楠不会真的给他生了孩子吧？ 卓楠两手提着东西，伞夹在腋下，左禹川撑开伞迎上去。被卓楠一头撞上。 “呀，对不起。”这味道好熟悉，一抬头，对上左禹川可以粹得出冰霜的眼眸，“你怎么会在这？” “我闲的。” 极低的气压环在身侧，卓楠解释道：“下雨天突然想吃黄焖板栗鸡。” “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嗯？” “你买的是辣口。” 卓楠尴尬的笑笑，“最近想换口味。” 看着喷香的黄焖板栗鸡和清冷的左禹川，这个饭怎么吃还是个问题。江淮津小心翼翼问：“左总要一起吃个便饭吗？” 卓楠被左禹川极低的气压罩着，空咽一口，“我们出去吃，我吃了饭就回来。” 江淮津终于等来这句话，“不了，不了我马上关门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江淮津舒一口气，从前卓楠与他没半点关系他才不惧，但如今他是卓楠承认的男人，男人了解男人，他惧的是男人较真的那股子醋劲。 左禹川冷着脸不看卓楠，自己百忙也抽出时间亲自送饭，她到好，巴巴上赶着给别人奔忙买饭，还为了另一个男人扯谎。 卓楠放软语气，“哎呀，本来江淮津就不用加班的，是我不小心把东西弄坏了，我买个饭赔罪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服软？” “嗯，服软。” 左禹川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才愿意伸手去牵卓楠，碰到缠在手指的创可贴，“怎么弄的？” “就是走神戳坏了马上要交给客户的胸针，也顺便把手戳破了。” “痛不痛。” “痛。”这句痛，左禹川彻底心软下来，“带你吃点好的补回来。” 左禹川遣走陈奇，拿上钥匙坐上卓楠的车，卓楠欲言，左禹川先开了口，“这就是个代步车，你不用有负担。” 这家伙会读心术？ 与此同时，卓楠也收到路远的信息：书稿争取到32万，卖不卖？ 卓楠回复：卖。 卓楠摸着手腕上冰凉的镯子，“忙完江淮津这边的事情我要开始上班了。路远文化公司，做栏目策划。” “嗯。”这口气就像已阅，但不做有效回答。 “你不问一下具体情况吗？” 左禹川无言以对，什么都自己计划好了，跑来通知一声，要他说什么？本来安排了她去绽放的一个清闲部门，自由写稿，想上班就上，不想就去旅游或者购物，说好就去见一个负责人，不留神还把工作落实了。 “那你说吧。” 什么态度，前一秒钟还柔声软语说车是代步，后一秒就冷淡得变个人一样，卓楠顿时失去讲话的欲望，扭头看窗外，双腿也不自觉偏向车门一侧。 40分钟的车程两人再没说过话，卓楠闷着闷着竟有了睡意，窗外的霓虹也越来越模糊。 待左禹川扭头，卓楠已经睡着了，简直要气笑，本想等她哄两句，结果她心这样大。 到了吃饭的会所，卓楠仍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包房的应侍生来了两次，左禹川都示意再等等。 靠近，听着卓楠均匀的呼吸声，他忍不住亲上去，本想浅尝辄止，卓楠发出的嘤咛一下勾住了他，亲吻也变得缠绵厚重起来，卓楠因为呼吸困难突然醒过来，眼前是一张清朗的放大了的脸。 “唔……” 左禹川又流连了片刻，才不舍的放开她，“走吧，吃饭去。” 卓楠被亲得气息凌乱，脸颊绯红，这人是不是有人格分裂？一下一样。 吃饭的地方是个有小桥流水、假山亭台、古树木屋的私人会所，左禹川牵着卓楠走过磨盘铺成的小路，一个个圆形的石头踩在脚下，卓楠在心里默数，走完最后一个正好数到14，看来是双数的圆满。 雅间布置得很古朴，昏黄的灯光的下每样才都显得精致可口，左禹川盛出一小碗汤，“这是徽兰庭牛肉汤，先喝口汤。”尝一口，口味纯正，浓淡相宜，卓楠的胃口和郁结一起被打开，津津有味吃起来。 左禹川看得欢愉，手掌撑着下巴看卓楠，她比饭菜更可口。 卓楠感受到灼灼目光，问：“光看我会饱吗？” “不会。吃你才会饱，刚刚在车上吃了前菜，晚一些我再吃正餐。”卓楠回过味来，白他一眼，脸却红了。 第108章 等我回来 吃完饭出来，两人在过道上碰上申伯瑜，看样子也是刚散场。他笑着打招呼，“禹川，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嗯，刚吃完，准备回去了。” 申伯瑜目光越过左禹川，落在卓楠身上，笑问：“这是？”自从左禹川离婚后他还没见过他单独和女人一起出入。左禹川淡淡回答：“女朋友。” 申伯瑜爽朗一笑，“好，那就不扰你们的约会，我们还有下一场。” 卓楠被申伯瑜的眼光看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不自觉的往左禹川身边靠了靠。左禹川抬手搂住她的肩头，“他叫申伯瑜，记瑜的哥哥，也是申氏的继承人。” “感觉他和申医生不是一种类型的。” “记瑜争不过他，也无心家族的斗争，身上自然没有商人的戾气。” 背过身，申伯瑜敛起笑容，对身边的助理交待道：“查一下左禹川身边的那个女人，越详细越好。” 过去三年，左禹川和大禹都是严丝合缝的，没有一丁点儿缝隙和可乘之机。 回程路上路过江淮津的店，门是掩着的，灯还亮着，他还在操作台上埋头加班，卓楠有些不忍，“我在这里陪江淮津加班，你忙完了过来接我。” 左禹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脚油门飞驰而过。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你去了又做不了什么，就只干陪着，既然都是陪人，还不如去陪我。” “我和他……”又不会怎样。窥探了朋友隐私的自责还深留在心里。 左禹川看她一眼，“我也需要人来陪啊。”再一次拥有卓楠，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如果不是因为有重要的视频会，他早就扛着卓楠回家睡觉，做些有益身心的事情了。 26楼总裁办，灯火通明，电话声、人声、印刷声此消彼长，都在为了十点半和法国集团公司的视频会议做最后复盘。 左禹川牵着卓楠径直路过综合办走进办公，这一路给正在加班的职工看直了眼，大家心里都有着同样的诧异，这不就是前几天大早上从左禹川办公室里出来的那个人？ 这就转正了？！ 卓楠被看得心里发怵，反观左禹川平静如常。 进了办公室，左禹川推开里间的门，“休息等我，这个会议有点长。” 与上一次来不一样的是衣柜里多出了女士浴巾浴袍和睡衣，鞋架上有左禹川的同款女鞋，护肤品有从家里照搬过来的，也有更昂贵的，这哪里是临时休息时，分明是可以常住的一居室。 左禹川松开领带开始脱衣服，卓楠惊，“你干嘛？” 他忽然笑的邪性，“你说我干嘛？” “你不是还有会议吗，现在都十点十分了，时间也……” 左禹川赤裸着上身靠近卓楠，卓楠双手护在胸前，“左禹川你这是索求无度、欲壑难平、色欲横流。” “还有吗？” “你…离我远点。” 左禹川笑得明媚极了，捧起卓楠急红的小脸，亲了一口，“原来是你想了。” 想你个大头鬼。 “想也要忍耐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去开会。你乖乖等我回来。”左禹川说着拿出熨烫服帖的西装开始往身上穿。 “你逗我？”卓楠终于反应过来，恼羞。主要是近来的频率是多了一些，也狠得很，左禹川但凡有个动作她都会禁不住往那方面想。 “那让他们等着，现在来个快餐？”左禹川说得玩味，上手的动作也停住了，卓楠深深剜了他一眼。“无聊。” 左禹川穿戴好，拉开领带格箱，“过来帮我挑一条领带。”卓楠不动，气鼓鼓的样子像一只河豚。 “生气了？” “嗯，生气了，快道歉。” “卓小姐，卓美人，是我错了，以后不逗你了。”卓楠闻言才慢慢起身，近时，左禹川压低声音，“以后不吊你胃口了，直接做。” 就，真的无语，以前他真的不是这样的。不等卓楠发作，他赶紧下台阶，“好了好了，不闹了，我错了，赶紧帮我选吧。” 这句话正巧落在刚进门的舒钦耳朵里，合着前段时间的高冷是装出来的？这软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像个生手，半掩着的门里，接着又传来总裁的撒娇。“帮我系上。” 左禹川微仰着头，等待卓楠的手把手服务，卓楠把领带往他身上一扔，“我不会。”左禹川也不恼，拿起领带自己系起来，“没事，回头我教你。” 收拾妥当，才拉开门走出去，看舒钦努力憋笑的样子，左禹川又恢复了以往的矜贵和严肃。 舒钦递过文件的时候说：“左总，今天的领带和衣服很搭。” “嗯。”左禹川应声，舒钦能听得出来这声嗯里带着极度愉悦。 *** 夜里十一点，江淮津完成最后一刀，原本是叶子造型的胸针改了之后又形象羽毛，好像比原来好看一些，拍下来准备发给卓楠。 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声响，江淮津头也没有抬“已经打烊了。” 听不到回应，抬头，整个人愣了一下，路远就站在自己面前，江淮津从容，“是你呀。” 路远环视一圈，桌上还有没来及收拾的快餐盒，淡淡道：“卓楠还说你按时吃饭，准时上下班呢。不太相信，过来看看。” “今天是特殊情况，临时加班，再说我吃的是打包的正餐。” “喝一杯吗？” 江淮津偏头笑，“我再叫个人。” 路远脸色一滞，“就我们俩不可以吗？” “人多热闹。” 卓楠盘腿窝在沙发上刷剧，手机弹出信息，不用想准是田园。一点成家的样子都没有。不情不愿按了暂停，打开却是江淮津的信息。 【无人问津】：睡了吗？ 【n】：没呢，在打发时间。 【无人问津】：方便出来吗？ 【n】：？ 【无人问津】：路远现在在我店里，他想喝酒，我不想他有顾忌，所以…… 所以知情者要被拉去充人头，打掩护？怀着因为自己失误让江淮津无端加班的小小愧疚，卓楠回复：地址发给我。 回完信息顺手拿起便签留下字条，想想不妥，还是发信息吧，要是没注意看字条说不准又要炸毛。 第109章 我没有敷衍他 卓楠到时，两个帅气满分的男人中间保持一个座位的距离，并排坐在吧台的边上，江淮津招手让卓楠坐在中间，这该死的压迫感。 路远见到卓楠也有些意外，他以为江淮津会找以前的朋友，他侧目看江淮津，江淮津解释：“她看到你的文化墙就猜到了，我也不想联系以前的朋友。” “晚上好，路远。” 路远提眉，“你说江淮津按时吃饭，准时上下班呢。” 卓楠晃晃缠着创可贴的手，“我把客户的预定弄坏了不说，还伤了手，加班是临时的……” “你跟他解释那么多，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自由安排自己的工作了？”江淮津突然烦躁起来，他凭什么管自己。 卓楠拿起酒杯，浅浅喝一口，“不然我换个位子？”江淮津按住她的肩膀，“就这样坐。” 这成‘凹’字座次造型引来不少女生注目，八成想中间的女人何德何能，能居中稳坐在两个帅哥之间。 路远问：“你还在怨我对不对？”因为要越过卓楠，所以身子往前倾了不少，颈子里的项链露出来，坠子上是字母‘j’，卓楠在江淮津的微博里见过一样的项链，不过字母是‘y’。 江淮津的目光停在舞池里那些扭动的身体上，“不怨。” 路远若有所思，叹息声淹没在喧闹里。卓楠手肘碰了碰江淮津，附在他耳朵上说：“今天我去给你买饭，也遇到了路远，是他帮你选的口味。” 两人还亲密无间的时候总喜欢一起去吃城北那家黄焖板栗鸡，路远不喜欢板栗和土豆像泥一样的口感，江淮津不喜欢鸡肉，于是两人总分食同一份黄焖板栗鸡，路远曾说，“你看，我们是互补又合拍的，是注定的一对。”但后来留给江淮津的是一串电话忙音。 “难怪呢，我说今天的黄焖鸡怎么几乎都是板栗和土豆，还以为老板也开始敷衍我了。”江淮津一个‘也’字落在路远耳朵里成了嘲讽。 “卓楠，你告诉他，我没有敷衍过他。”还没等卓楠开口，江淮津回：“卓楠，也告诉他，我说的是卖黄焖鸡的老板。” 路远讥诮哼笑一声，而后三人陷入沉默，卓楠轻咳一声，战术性喝了一口酒。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俩敬他一个，敬他云程发轫。”卓楠还没反应，路远就一口把酒喝光了 江淮津笑，“是啊多没意思，我俩也敬他一个，敬他蒸蒸日上。” 卓楠刚喝完一杯，路远又举杯，“我们敬你日有喜，月有光，富且昌，乐而康。” “好啊，我们祝你万般熙攘化清风明月，四方梦想皆如愿以偿。” 来回又走了四五个回合，卓楠不理解一句敷衍怎么就挑起这猛烈的推拉敬酒？ 调酒师快要跟不上三人的节奏了，卓楠微喘，“一定要这样敬酒吗？” 两人异口同声：“要。” 新一轮的敬酒江淮津抢占了先机，“我们祝你奔赴璀璨人生，今朝醉，万年长。” 路远眯着眼，冲着调酒师说：“给我调广岛。“ 卓楠张大嘴，劝江淮津，“够了够了。” 江淮津别开卓楠，也冲调酒师说：“调！” 三人还在争论劝和的同时，调酒师一顿花式操作，推出一版九杯广岛，路远拿起一杯，“我们祝你行止由心，得偿所愿。” 这一杯差点给卓楠干封喉了，干呕不止，摆手，“我陪不下你们。” 酒吧里旖旎的灯光，烟味酒味香水味混杂，直窜天灵盖。 见卓楠不适，不远处的保镖上前询问，卓楠吓一跳，江淮津和路远终于停了下来，周边的人有不少人跟着停下，卓楠夹在两个帅哥之间已经够吸引目光了，这下又来两个高大冷酷的保镖。 江淮津看着西装革履但面无表情的保镖，“你怎么还带帮手？” “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卓楠趁着他们停顿的空隙，“我也清楚我今天工具人的身份，但是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你说。” “不能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聊一下吗？” “酒也喝差不多了，话也说了，就到此为了。” 到底为止？路远闻言，看着江淮津，“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敷衍过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江淮津我从来没有敷衍过你。” “我知道，所以到此为止。” “卓楠，你帮我告诉他，共御风雨的那五年，已经胜过我重生。” 江淮津终于看路远了，顿了顿，“卓楠，告诉他，缺口当中，映着湛蓝青空。” 说完江淮津头也不回起身离开，路远艰难挤出笑，像哭一样的笑。 “你还好吗？” 路远喃喃道：“不好。” 桌上还剩下两杯酒，路远拿起来准备喝，卓楠拦下，“算了吧，别喝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喝的这个酒。最后一次也是，总得有始有终吧。” “那给我一杯吧。”卓楠端起另一杯，碰一下路远的杯子，一口闷掉，强忍胃里的不适，“喝完这杯，回家睡一觉，日子还是要过的。” 日子肯定是要过的，看是每一天都有期待，还是元旦第一天过后，往后的每一天都是重复。 出了酒吧两人站在路灯下，路远执意要送卓楠回去，卓楠看了眼不远处的保镖，“不用担心，我和他们一起回去。” 昏黄的灯光下，路远脸上的怅然和穿过灯光的细雨丝一样清晰，他叹一口气，“他的个展是哪天？” “12月17号。” “好，我知道了。” 看路远上车，卓楠立即折身奔向垃圾桶，胃里一阵抽出翻涌，吃的饭喝的酒如数吐出来。保镖吓坏了，三两步跑到她身边，撑开伞挡在她头上。 卓楠把包扔给他，“帮我找一下纸，这事别告诉舒特助，也别告诉左总。” “你看他敢不敢。”身后响起清冷的声音，卓楠只觉得背脊一紧，是他们喝酒的时间太长了，还是会议本身就没有左禹川说得那样长？ 第110章 打领带 “我让你跟着，把人跟成这样？”左禹川带着愠怒一把拿过卓楠的包。翻找出纸巾，接过舒钦递的水，半蹲下帮卓楠清理。 “你半夜出来我忍了，和两个男人喝酒我也忍了，你竟然妄想让我的人帮你隐瞒我，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左禹川擦拭的每一下都下了力气，卓楠自觉理亏，不搭腔。 回去的路上，卓楠额头贴在玻璃上，左禹川心里带着气也不管她，昏昏沉沉，恍恍惚惚，卓楠有一下每一下的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这世上有无数选择和情愫，但好像光有爱也不够，不然又怎么会有这千般蹀躞呢？ “左禹川，在阿尤恩你说我是个负心的女人，问我为什么不信你，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的。我信你会给我爱和自由，信你的身不由己，也信你和袁满，我怕的是爱情本身，我眼见的那些可泣的爱情都在细枝末节里生出了嫌隙。”卓楠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落在左禹川心上。 左禹川喟叹，伸手拉她到怀中，“还难受吗？” 卓楠嘴一撇，眼眶泛着薄红，“这比起你说我负心、凶我差远了。”凶？左禹川直接气笑，他不远万里去到阿尤恩，得不到好脸色就算了，还处处被提防。她大晚上跑出来和两个男人喝酒，还企图让自己的人帮着隐瞒，这个性质就很恶劣了，不能说一句？ 左禹川放缓语气，“好，我道歉，不该说你负心，不该凶你，我是放心你和那两个人相处，但你得有个度，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卓楠阖眼，把头埋进左禹川的胸膛里，接受道歉。 左禹川哼笑，一下一下抚着卓楠的后背。 前排的陈奇和舒钦余光交流，什么情况，分明来的时候左总是怒火中烧，怎么现在还主动道上歉了？陈奇识趣升起隔板，舒钦给他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小子越来越上道了。 卓楠醒来，手腕上系着左禹川的领带，认真回想一下，回到家后左禹川说卓楠的手有伤口不便沾水，于是帮她洗了澡，半醉半醒回到房间，卓楠以手上有伤口申请好好睡一觉。 左禹川没回答，而是拿起领带一头绑在卓楠的手腕上，一头绑在床头上，俯身在卓楠耳廓留下混乱鼻息，“不说好了要教你打领带的？” 迷迷糊糊，浮浮沉沉，卓楠最后带着泪痕睡过去。 他说的打领带是这个打领带啊。 抬眼，床头放着温水，卓楠艰难起身坐起来，摘掉已经褶皱变形的领带，抬起水喝了一口，干裂的嗓子得到缓解。 门外传来左禹川的声音，“早餐好了。” 卓楠坐在原地醒了半分钟瞌睡，套上睡衣起床。 眼前的左禹川已经穿戴整齐，又做回了鲜活矜贵的高岭之花，卓楠挠挠眉骨，有些不解，“你的精力是使不完吗？” 左禹川哼笑，“我精力充沛是因为你 的 喂 养。” 卓楠寡他一眼，但好在他应该是没有在生气自己让跟着的人对他隐瞒的事情了。 “对了，我要去法国出一趟差，这次去一个星期，下午的飞机。” 宿醉的后劲还没有缓过来，卓楠目光有些滞，没太留心禹川的话，只是点头应声。 “还有，我是不反对你和江淮津相处，但不能再去喝酒了。” “嗯。” “我安排两个人在你身边，没事他们不会出现的，不会打扰你正常的生活。” “嗯。”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卓楠回过神，“什么？” “没事，吃饭吧。”左禹川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合着他的巴心巴肝她一点都没在意，要分开这么久她也不在意。 8点20，舒钦见左禹川阴着脸下楼，明明昨晚上楼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的，不对，半小时前送早餐上去他心情都是好的，卓小姐又惹他了？ 上了车左禹川交待道：“安排机灵一点的人跟着她，昨晚上的是什么傻子吗？睁着眼睛看她醉成那样。” “知道了左总。” 吃了早餐，卓楠强打精神换衣服，个展到了尾声，所有细节都在做复盘，卓楠知道了这个展有更深的含义后，想尽最大努力帮忙做到最好。 出了门雾蒙蒙一片，天阴沉得紧，卓楠后知后觉左禹川要离开一周，发了一条微信给左禹川：一路平安，还有我不用人跟着，这样我会很不自在。 左禹川看着信息，眉头不觉间舒展，回复：你乖一点，我就让他们撤了，乖乖等我回来。 什么才算乖呢？以前他也经常突然就好一段时间失联，又突然出现呀，怎么现在这样粘人？这算迟来的猛男纯情？得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他才行，这样肉麻的粘人的左禹川她确实消化不太了。 于是回复：好，你回来我有事情问你。 左禹川斟酌着卓楠的这句话，心里换了好几种口吻来说，感觉怪怪的，他拍拍副驾上的舒钦，把手机递过去，“你读一下这句话，这到底什么意思？让人怪不安的。” 舒钦心里忍着笑，一本正经念了一遍，左禹川摇头，舒钦夹着嗓子念了一遍，左禹川还是摇头，舒钦拖长声音，还是不行，一旁的陈奇内伤差点憋出来。 这年头搬个砖不容易啊，不光风里雨里，还要各种cosy。 舒钦努力回想卓楠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不咸不淡，念了一遍，左禹川回味，“差不多是这个语气，但是她突然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很难吗？就字面意思，有事问你。舒钦轻咳一声，“左总，您可以直接问卓小姐是什么事。” “你不懂，直接问会被当成没诚意，还是回来再说吧。”左禹川一副你没有女朋友你不懂的嫌弃表情，舒钦真的会谢，那你让情景模拟？ 左禹川想了想回复：好，等我回来。 卓楠拍一张在车库的照片发过来，附言：准备去上班。左禹川会心一笑，打开定位，一个红色的小点正在慢慢移动。 “庄园那边怎么样了？” 舒钦把施工进度递到左禹川面前，已经到绿化环节了，刚刚种下去的绿植花卉都还没长好，大一些的景观树还需要支架撑着，不过大体上总算是完工了。 “周边配套进度再催一催，一个光秃秃的山头有什么用？” 光秃秃？占地面积4万多平方，房产面积近5千平方，光造价就要以亿为单位，还不是个位数，管这叫光秃秃？不过也是，相比甚浓爱意，这山头暂且就算光秃秃吧。 第111章 布展 卓楠到会展中心的时候江淮津已经在忙了，拿着布展方案和实际布置做复盘，好像昨晚的那些烈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见卓楠来，他把方案塞到卓楠手里，“你盯一下，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交代完江淮津匆匆离去。 这次展出的作品一共27件，除去《问津》是9件一组展品，剩余作品三三分成六组，按照行路、空啼、浸溪、寻路、不辞、轻尘的顺序依次摆开。 《问津》的是正方形的玻璃展柜，其他的作品的展柜融入木质底框，柜面是不规则流线型的玻璃面，像一条条归海的河流。每个展柜都有独立的灯光组合，除去白色主体灯光外，辅助灯光均为烟蓝色，或柔美、或坚毅、或中庸的衬托铂金、金属、宝石为原料的作品。 卓楠很喜欢的轻尘那组作品中的不规则领针，应该很配左禹川炭灰色的那件西装，打算展会结束后买下来。 “卓小姐，展柜摆放完成了，您再看看对否有修改。”卓楠逐一比对效果图，发现空啼和浸溪的柜子弄反了，说：“这两个调换一下，浸溪的柜子流域的幅度没有这样大。” 工作人员比对再三，有些不情愿，试图将就了，“这两个相差不大呀。”毕竟柜子一换，灯光也得换。 “不是相差大不大，是本来就要换过来，麻烦你们再换一下。” 现场施工的组长脸色有些不悦，“隔壁的厅用人也忙，您看看能不能将就。江先生本人尚且没有这样严苛呢。” 卓楠态度强硬，“这个不能将就，江先生交代我盯现场，不能发现问题是我的事情，但发现了一定要改过来的。” “换也可以，只是我们人手不够，可能要您帮把手了。”施工组长想让卓楠也感受一下展柜的重量，不要光凭一张嘴就指使这，指使那。 卓楠气也上来了，看出来了这群人只认江淮津，脱下外套，“好，一起挪吧。” 两个展柜之间间隔不大，挪动起来有些费力，不知是谁脚下绊了，手中的力度没控制好，展柜突然往卓楠的方向失重偏过来，卓楠被撞了一下，身体直直甩出去，手掌打在隔壁的柜子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原本抱着看戏心情的组长也吓了一跳，她是想给卓楠点颜色看看，但没想过闹出事，赶紧上前扶卓楠。“卓小姐你没事吧。” 卓楠疼得眼泪直打转，吸着凉气说：“先把展柜弄好。” 卓楠摔了这一跤，估计是吓到施工组的人了，手脚也变得麻利起来，嘴里一直说的很麻烦的事情没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只是手上的疼痛并没有缓解半分，相反有些肿了，疼得卓楠心里一阵一阵发颤。 江淮津还没有回，卓楠也不好催，就咬牙忍着。 现在想来，还好摔的是右手，要是左手疼的就不是手了，是白花花的一百多啊，想想都后怕。 捱到三点钟，江淮津终于回来了，施工组长害怕卓楠如实告知发生的事情，多了些讨好和奉承，卓楠不想节外生枝，要是江淮津知道临时换展厅也说不一定。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江淮津看卓楠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了？” “没事，这边差不多好了，你再看看细节。” 离开展厅，卓楠直接打车去医院，检查后是骨裂了，要当即上石膏固定，此时，卓楠庆幸的是让左禹川撤了跟着自己的人，不然以他的性格，不定还要发展成什么样子。 吃过止痛药，打完石膏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出门碰上提着饭盒赶来的江淮津，江淮津心里一跳，“怎么了你这是？” 卓楠本想瞒一天是一天，结果前后才不过三个小时就碰上了，卓楠无奈，大致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果然，江淮津怒，黑着脸拨通业务经理的电话，冷冷道：“陈晓晓我现在在市医院，请你过来一趟。” 卓楠被江淮津这黑脸吓到了，他见过嬉闹的、温和的、认真的、八卦的、喝酒疯狂的江淮津，唯独没有见过脸色这么黑的。 “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实际没有那么夸张，石膏也只是固定一下，我不说就猜到你会是这个反应。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路远昨天回去之后胃出血了。” 这…… - 病房里，见了卓楠手着打石膏，路远问：“你这手和喝酒有关系吗？” 卓楠摇头，“没关系。你好点了吗？” “没事了。” 江淮津把饭盒一层一层摆放在餐桌上，“卓楠，你告诉他，明天我就不过来，要是他不愿意告诉家里人，我给他请护工。” 路远尝了一口清淡的茶饭，并不是很好吃，“卓楠，你告诉他，我已经没事了，明天就出院了。” 卓楠又自动沦为传话筒。 陈晓晓估计是赶着来的，到病房时气都没喘匀，她以为卓楠住院了，一手提着礼品，一手抱着鲜花。嘴里不断道歉，“对不起江先生，我的疏忽，没有交待好手底下的人。” “我不知道卓小姐……” “怎么，你这是在看人轻重吗？她是这次会展的策划，我的合伙创作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先生，总之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道歉。” 一直埋头吃饭的路远也抬起头，“卓小姐还是路远文化的签约作者，在你们商会发生的事情是你们的事，但是她现在受伤了影响我这边的工作开展了，这个怎么算？” 陈晓晓额头冒气细微的汗珠，路远是业界出了名的难缠，和他扯上不脱层皮是了结不了的。 江淮津余光看路远，别说，这样还怪好看的。 “卓小姐心善，担心我的展出耽搁了还打算瞒着，但我不是卓小姐，今天叫你过来是来看看你手底下的人干的好事，顺便解除合约，按照合约规定，所有损失由你们承担。” “江……” “你别想着拖一拖等时间临近了这个事情就过去了，我已经联系了别的商会和展厅，你现在要做的给卓小姐道歉，然后亲自去监督施工现场清点好我的东西。” “现在吗？” “现在。” 陈晓晓脸色煞白，为了拿下江淮津的订单她不知跑了多少趟，修改了多少方案，江淮津才不是什么单单纯纯一个手作坊的老板，他身后还有整个阮家以及随便一个订单就能喂饱商会一整年的连锁餐饮酒楼。 只是不知何故，五年前阮老爷子突然宣布江氏由大小姐阮律执掌，关于大少爷阮聿只字未提，他也未曾在公众面前露过面，有关他的痕迹也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隐去了。陈晓晓有着像猫一样灵敏的嗅觉和洞察，为了拿下阮氏的年终答谢会，她下足功夫做足功课，阮律说如果江淮津能在陈晓晓所在的商会办个展，那么阮氏也就定在那里。 外人以为阮律是看重江淮津的皮相，陈晓晓却不认为以敬业着称的阮律会因为一个男人坏了自己名声，于是私下调查，才得知江淮津就是阮聿，阮律接手阮氏后，江淮津随母姓，改名怀津。 第112章 左禹川的人 陈晓晓心如死灰，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病房，施工组长已经被她在心里刀了无数遍。 卓楠看江淮津又看路远，江淮津沉着脸，“你是怎么想的，受伤了不及时来医院还守在那边几个小时，还打算隐瞒。” “我原本打算等你展结束了再算账的。” “你打算怎么算？” “写投诉信到他们的总部，然后向消费者协会投诉。” 江淮津直接被气笑，这样不痛不痒的回击就是算账了？路远也摇头笑，卓楠说：“可是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 江淮津叹一口，“好了，我送你回去，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我自己盯进度，一个展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今天是我疏忽。” 路远见两人要走，有些着急，“那我呢？” 江淮津看他一眼，没说话，迈开长腿出门，卓楠说：“路远，你好好休息，我不让他送，我自己能回去的。” 跟着出门卓楠叫住江淮津，“江淮津，我自己能回去，你这样处理事情不清不楚的，现在走了，说不好明天就后悔了。我是轻微的骨裂，不是脚受伤，你回去吧” 江淮津再折回病房，路远轻哂，“我很久没有见你这样大动肝火了。” 江淮津拿起桌上的梨一边削皮一边回答：“卓楠是我的朋友，还有，她是左禹川的女朋友。” 路远展眉，“你这是在和我解释？” “我是不想再有不必要的麻烦，往后她要去你那边工作的，我不想有什么误会让她工作受阻。” “江淮津，你了解我的，我除了爱着相同性别的人之外，其他的不异于常人，我有正常人的思维，卓楠的才华我是认可的。” 看着江淮津手中的梨皮几乎要成完整的一条了，路远说：“如果梨皮能完整成一条……”话还没说完，江淮津手中稍稍下力，生生将梨皮削断。 路远爱吃梨，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迷信，说如果梨皮能削成完整的一条，那么心愿就会实现，为此江淮津练就一气呵成削一条梨皮的手艺。 路远有些失落，“没事了。” 江淮津淡淡应一声，把雪白的梨切成小块，顺便去了核，端到路远面前，“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 卓楠回到家，看着左手食指上的创可贴，右手手掌上的石膏，再想想也曾骨裂过的右脚，真是上下左右差一点点就整整齐齐了。 虽说不严重，但好像做什么都不方便，吃过消炎药便早早上了床。回到筑城后很久没有在10点之前上床，本想好好补一补这段时间缺失的睡眠，但辗转到夜里都没能睡着。 枕头里隐约有左禹川的味道，在身边的时候粘得让人害怕，但不在的时候又若有若无的想念。 凌晨三点，弹出左禹川的消息：已经平安抵达，勿念。 卓楠鬼使神差回复：嗯。 左禹川蹙眉，大半夜了还没睡？打开定位一看，卓楠的车还停在市中心的会展中心。电话直接打过来，“你在哪？” 夜里三点还能在哪里，“在家里，在床上。” “你没开车回家？” “嗯，布展中途外出了，办完事情就直接回家了，没有开车回来。”卓楠恍然，“你还让人跟着我？！” “没有，车上有定位，防止紧急情况时我联系不上你。你想我没有？” 卓楠好像从来没说过想念或者爱慕，只是自然而然留在左禹川身边，这样一问竟有些难为情，顿了片刻，回答：“一点点。” 左禹川展颜，“有点后悔没有把你带过来。我很想你。” 一旁的舒钦露出老父亲般的微笑，霸总变甜哥儿的cp真好嗑。 挂了电话，左禹川侧目，舒钦收起笑递上行程，左禹川扫一眼，“最后一天的观光和宴会取消了。”楠儿说有一点点想我. 和左禹川通过电话后，卓楠渐渐有了睡意，真是神奇，辗转半晚比不上他的一句乖乖睡觉。 直到第二天下午，卓楠才在一阵电话铃声中醒过来，方清霖回来了，在家里开火，约大家吃晚饭。 卓楠到时，又是一顿盘问，大家又提起几年前的脚踝骨裂，感觉真是过不去了，卓楠无奈“那个是旅行的意外，这个是工作的意外，不一样的。” 梁靖泽揶揄，“对，不一样，旅行的意外是拄拐，工作的意外是拿勺子吃饭。” 大家举杯，卓楠看着面前的果汁，眼巴巴，弱弱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申请来一口红酒？” 众人齐声反问：“你说呢？”唯独梁靖泽问：“真想喝一口？”卓楠撇嘴点头，梁靖泽起身给卓楠弄了一杯雪碧兑红酒，裴芷萝嘁一声，“你是想把她惯残废吧。” 林晓宇哂笑，“你不懂了吧，这是偏爱，梁靖泽对楠楠的偏爱。” 众人齐刷刷看林晓宇，林晓宇不以为意，“看我干嘛，难道不是吗？” 梁靖泽给他一个大白眼“闭嘴吧你，清霖做这么好的饭堵不住你的嘴？” “不是吗？喜欢就说啊，真是看不惯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园园婚礼的时候为了抱抱楠楠还先抱了所有人。” “别听他胡扯，吃饭。” 林晓宇可是看够了这些年来梁靖泽的自我感动和自我折磨，目光直直看向卓楠，问：“楠楠？” “看我干嘛，别没事找事啊。” “我是说不然你给梁靖泽一句准话吧，有没有可能，有没有机会，我真是看够了他那种喜欢你又无法说出口的懦弱了……” “够了晓宇。”梁靖泽出声打断林晓宇，转头看向卓楠，目光灼灼，郑重开口：“卓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卓楠开口前的片刻沉默，梁靖泽仿佛度过万年光阴一样，耳朵发出轰鸣，9年的暗恋就这样说出口了，也终于说出口了。 卓楠菱唇微启，“梁靖泽，连你也要起哄吗？” 略怔后，梁靖泽把原本给卓楠兑的酒端起，一饮而尽，“我应大家的要求，不能这样惯着你了。” 林晓宇深吸一口气，气氛都到这了，这家伙还能缩回去，气死人，他这个爱情保安不当也罢。 “梁靖泽，别乱开玩笑啊，上次楠楠被尤敏敏误伤的事情我是后怕好久的。” “那是个误会，我再次道歉。”梁靖泽又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闷掉，林晓宇知道他又上头了。 这时，卓楠的微信视频弹出来，显示：左禹川 第113章 是我的选择 一左一右坐着方清霖和田园，卓楠当即起身去阳台，方清霖和田园对视，又看梁靖泽闷头喝酒，这…… “你在哪里？” 卓楠调转摄像头，隔着玻璃扫了一圈，“在清霖家吃饭，她今天回来了。” “摄像头转回来，我看看你。”此时左禹川那边正是明媚午后，他的浅笑和身后的好天气一样，卓楠又调回镜头。 “早上在开会，下午要去配件的技术部，晚上可能会有宴请。” “你不用和我说得这么详细。” “是我想和你说得这样详细，你呢？” “我就是正常上下班，和朋友聚聚，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我特别想你。” “嗯，已阅。” 视频那边的左禹川笑容僵住，这是已阅但是不回的意思吗？卓楠凑近手机，小声说：“我一点点想你。”拿开视频，左禹川看见她甜津津的笑容。 “好了，快进屋吧，外面冷。” 卓楠挂完电话回到屋里，鼻子泛着微红，回到座位上，方清霖凑近小声问：“什么情况？”卓楠似笑非笑，眸中的笑意漾漾，“回头告诉你。” 晚饭后，大家零零散散聊了会天，除卓楠住在城市的另一头，其他人都住在锦绣园附近，梁靖泽便提出来送卓楠。 一路上梁靖泽让代驾尽可能的把车开得慢，车窗上的水珠把窗外的霓虹拉得迷离，途中路过两人就读的高中，梁靖泽对卓楠的喜欢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酝酿了半晌，问：“我刚才说的话你有考虑过吗？” 卓楠心里一沉，尤敏敏拉项链事件后，卓楠是有隐约的感觉的，只是她想拥有的是全心全意站在朋友位置上的梁靖泽，回答：“没有。” “一次都没有吗？” “一次都没有。” 耳边传来梁靖泽极为轻微的叹息，卓楠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要用另外一种身份留在彼此身边。” “是因为左禹川吗？” “就算没有他，我们也只能做朋友。”这世界上没有坚不可摧的爱情，但可以有恒久的友谊 “你在意他，是吗？” “是。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卓楠的话再一次在梁靖泽的耳边炸开，第一是听说卓楠和陈秋星在一起了。 “他因为利益结婚又离婚，你确定在他那里有你要的幸福吗？且不说幸不幸福，如果你们公开，你首先就会站在舆论的中心，要承受那些风暴……” “这些我都知道，我不光可能要承受风暴，还要承受这段感情的无疾而终，可是再一次留在他身边我并不是为了结果去的。” “你都知道？但你还是坚定的选择？” “他选择我应该也很艰难……” 梁靖泽无措，心里酸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开始后悔自己一直说的慢慢来才是最大的诚意到底对不对，不然为什么他明明最先认识卓楠，却要两度看她留在别人的身边。 梁靖泽摸出烟，窗户开了一条缝，打了好几次火都没能将烟点燃，窗外的风灌进车里，夹着雨丝，卓楠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这样的话题和梁靖泽并肩坐着却无话可说。 送完卓楠，梁靖泽拨通林晓宇的电话，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林晓宇报了地址，“酒都开好等你了。” 梁靖泽到时身上有室外的冷意也有淡淡的烟草味，林晓宇将酒杯推到他面前，“你这表情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凝重呢，是告白了？” 梁靖泽并不回答，林晓宇舌头抵着脸颊上的软肉，“反正做朋友我还是挺喜欢卓楠的，要是做女朋友我应该不会选择这种类型，她要不愿意停留，就会是永远漂泊的风。” 梁靖泽抬眼看林晓宇，眼眸浓郁得化不开，林晓宇倒是不在意，“你不用这样看我，你不也是没有把握才会暗恋这么多年吗？年少的喜欢又不用有结果，你退缩了。你从悉尼回来有能力给她一个未来了，但你又说有足够的时间等她，你不是输给任何人，你是输给时间，输给自己的犹犹豫豫，输给卓楠。” *** 卓楠回到家，在群里报了声平安，就去洗漱了。 回来时，‘仙女养成’群消息99+，刷频的问题只有一个：你和左禹川是什么情况？ 卓楠看着上百条一样的消息，想了想，发了和左禹川的第一张合照在群里：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左禹川。 【甜甜的园】：可以呀姐妹，不声不响直接给王炸。 【依然是我】：所以你要跟上园园的脚步了？ 【n】：……谈恋爱一定要结婚吗？ 【甜甜的园】【依然是我】【芝箩】【清清霖】：你在耍流氓？ 【n】：嗯，我准备谈着谈着，怀孕后跑路，几年后带着天才宝宝回归。 【甜甜的园】：楠楠，你不要结果只要过程应该不是看中左总的钞能力，难道是因为左总很行？ 众人汗颜，结了婚的女人果然不一样，一言不合就想开车。 【依然是我】：母胎单身这么些年的我开始想入非非了。 【芝箩】【清清霖】：我们也是。 【依然是我】：不妨展开来说说？@n 卓楠脑海里突然冒出和左禹川的种种缠绵，后背发痒，扔下手机强行掉线。 田园抱着手机一脸痴笑，宁放催促几次都不睡，她说：“你先睡，我在等楠楠展开深夜激情裸聊。” “什么鬼？” 田园晃了晃手机，“她和左禹川在一起了。” “就这？就值得你晾着新婚的丈夫？他们在一起难道不是合理的走向？” “问题是我现在想知道过程。” 宁放扳过田园的身子，玩味说：“你丈夫的性福更重要。”田园奋力反抗，宁放夺过手机，直接发了语音到群里：对不住了各位仙女，我要伺候我家娘子睡觉了。 本来刚刚消停的群一下又炸开了。 【依然是我】【芝箩】【清清霖】：杀了我们吧。 久等不见卓楠冒泡，方清霖发去私信，问：是他留下你，还是你认真思考后的选择。 【n】是我的选择。 【清霖】：希望他不会辜负你坚定的选择。 【n】：自愿，就不算得辜负。 方清霖未尝不知卓楠口中的没有办法做到，虽然隐隐担忧卓楠这条路会辛苦，但又羡慕她可以勇敢做选择。 *** 梁靖泽和林晓宇一直喝到凌晨才结束，出门时外面雨雾浓郁，林晓宇拢了拢衣领，“回去好好睡一觉。” “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林晓宇扶额，今晚这顿酒又白喝了，“有可能的话你还会来找我喝这顿酒？好了，赶紧回去吧，睡一觉就会好的。” 分别后，梁靖泽让代驾把车开到凤鸣湾，他在车里坐了一夜，想了一夜，天蒙蒙亮，他给卓楠发了早安。 从前的慢慢来是让自己变得成熟稳重，现在的慢慢来是不疾不徐，炙热却有度。 第114章 必需品 在家休息了两三天后，卓楠闷得快要发霉了，还是决定去会展中心转转，江淮津的展厅从9楼换到了16楼，视野更好，场地更宽，当然价格也更贵。 江淮津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陈晓晓也在展厅里忙前忙后，见卓楠来，她又一次道歉，态度诚恳得卓楠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江淮津小声说：“她说要是我不同意她在这里忙活，就代表我还没有消气，她在玩一种很过时的道德绑架。” 卓楠内心极度不安，“你临时换场地是不是冲动了。” 江淮津甩了一个大白眼，“你这样真的不行，明明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一个，别人道歉一下你就心软了，你这样是要不得的，这会直接影响你要做的决定。你要记住，她姿态这样低，是因为他们有错在先。” 见卓楠脸色还是犹豫，江淮津拍拍她的头，“你接触的人和环境都单纯，这也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以后更加客观的看待每一件事。” “知道了江老师。” 午后，接到路远的电话，让到公司去签合同。看着雨雾笼罩的街道，江淮津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从会展中心到路远文化不过40分钟的车程，但因为雨天硬生生开出一个半小时来，其间路远打过一次电话，江淮津拿过电话，“不要催，下雨天堵车。” 电话那头顿了片刻，才传来回应“我是想问她需不需要人去接，她手上还带着伤。” 但路远见卓楠一个人上楼时，眼里的光明显黯了些。 看完合同，卓楠举着打石膏的手，“我能不能找人代签一下？这手确实不方便。”路远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卓楠还是拨通了江淮津的电话。 江淮津送自己过来他肯定也是想见一面的吧。 江淮津来时，两人目光短暂交流，都是淡淡的，卓楠挪了挪位置，他一落座，两人就正正相对坐着，路远问：“江先生还需要再看看合同吗？” “要看，卓楠既然信任我，我就要给她把好关。” 路远手指在眉骨附近点了点，“也是，江先生向来不大愿意相信别人。” 确认合同无误后，江淮津代卓楠签下字，随后路远拨通内线，让人带卓楠去财务室。 办公室里只剩路远和江淮津，路远起身去倒咖啡，“要蓝山还是圣多斯？” “摩卡。” 路远顿了一下，“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是你喜欢圣多斯，我一直喜欢的是摩卡，现在也不太喝了，改喝茶了。” 路远还是给江淮津煮了圣多斯，咖啡缭绕的香雾很快弥漫在办公室里，缱绻又缠绵，路远按照以前的口味，一个奶球分成两分倒入两个杯子里，轻轻搅拌后推了一杯到江淮津面前，浅啜一口，醇香在舌背和口腔徘徊不去，甚至有些强烈的味觉震荡。这是路远钟爱的口味，江淮津也跟着钟爱了五年。 卓楠回来时，江淮津还剩下半杯咖啡，他起身欲走，路远叫住他，“喝完再走吧。” 江淮津背向路远，“下次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路远端起江淮津剩下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真是苦涩。 回程路过店铺，江淮津让卓楠在店里等客人来取货，他先去会展中心。 卓楠回到店里给壁炉添了柴火，又把江淮津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茶盏收好，门边的铃铛有了响动。 原来宋兆和就是江淮津说的客人，宋兆和上下打量了卓楠片刻，心里冷笑，从前看照片竟看不出来是个有手段的角色。 “宋小姐，这是您的预定，需要开盒再看看吗？” “不用了，江先生经手的东西我信得过。” 拿完东西宋兆和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卓楠也被看得不自在，“宋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我们没有正面交集过，可我如今又被称为宋小姐，这其中还有卓小姐一半的功劳呢。” 卓楠心里一顿，尽管自己从未涉足过她与左禹川的婚姻，但外人看来不也是这么一回事么，因懒于辩解，故不作答，宋兆和提眉，继续道：“如今卓小姐又与江先生交好，我可不可以把这种行为称之为周旋呢？” “对了，卓小姐费尽心思的周旋不外乎是想择良木而栖，光靠这两个男人够不够呢，如果不够我倒是可以再介绍一些商贾名流给卓小姐认识。” 本不想与宋兆和口舌纠缠，不想她越说越过分，卓楠抬起眼皮，淡淡回答：“我是不是周旋用不着宋小姐评判，再者我有一个宋小姐得不到的左禹川的就够了。” 宋兆和冷笑，语气却狠戾，“你以为左禹川是你轻易就能留得住的人吗？” “这就不是宋小姐该操心的事了，或者你也可以去问问左禹川，到底是谁要留谁在身边。”斗嘴嘛，挑一些对方得不到的东西来说就够了。 卓楠坐回到在壁炉前，宋兆和站着，垂眸睇了她半晌，随后踩着高跟鞋离去，只残留了一抹厚重的香水味，冲得人头疼。 出了门，宋兆和带着气性摔上车，调整片刻，才拿出电话拨通一串数字，声音也柔软下来，随后报了一个地址给司机，自从宋兆和离婚回到宋家后，脾气与从前相比可以说是大相径庭，易怒易燥，唯一的温柔给了宋念一。 江淮津回来见卓楠闷闷不乐，猜想应该是宋兆和来过的原因，说：“这有什么可气的，你该有的是锋芒，往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要是每个你都要气上一气，岂不是正中那些人的下怀。” “我只是没想到她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也不奇怪，她经历家庭的变故，左禹川上赶着要和她离婚，你回来后坐实了新恋情，如果我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会用正常人的眼光看你。” 所以再回到左禹川身边是正确的选择吗？卓楠不留神，端起茶杯就往嘴里送，被滚茶狠狠烫了一口。 江淮津啧一声，“姐姐你可悠着点吧，再受伤我真是没法交待了。” “你用得着和谁交待？” “左总啊，还能是谁，你左手右手的伤对称得像对联，这是要烫了嘴巴做横批？” 知道左禹川和卓楠的关系后，江淮津忍不住八卦的心，深挖后发现李氏一夜之间消亡的背后是左禹川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看来，那个红颜是卓楠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我专心搞事业，大概需要多久能看得到左禹川的背影？”江淮津呷一口茶，看卓楠的眼神有些复杂，想了想，两个食指比成“十”。 “十年？” 江淮津摇头，“你想什么呢？最少十辈子打底。” “但是话说回来，你的苦恼源于哪里呢？你要是成为总裁夫人，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你怕是想多了，这现实生活中哪里来的那么多迎刃而解，多的是求而不得。” “所以你给自己留了退路？” 卓楠叹一口气，“不留后路难道要一头撞死吗？爱情不是必需品，工作才是。” 第115章 算账 夜里十一半点，飞机落地，舒钦将带回来的礼物交给陈奇，并交待直接去凤鸣湾，左禹川嘴上没说什么，但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那就是明眸善目。临走时，左禹川说：“明天还算出差时间，辛苦了，休息一下。” 舒钦站在机场门口，纵然冷风肆意，但好像也没有很冷。 回到凤鸣湾将近凌晨，屋子静得很，左禹川摸黑揭开被子躺了下去，卓楠身体跟着塌陷，翻个身，嘟哝声里带着软糯的尾音，腰间突然有了重量，卓楠一惊，醒过来，熟悉的鼻息就喷洒在脖颈间。 “醒了？”“你回来了？”两人同时发声。 “不是明天晚上才结束出差吗？” “怎么，是算着日子等我的？”说着大手开始寻卓楠的手，却摸到梆硬的石膏，一惊，“怎么了？” 起身打开壁灯，卓楠抬手挡在眼前，“前几天下雨路滑摔了一跤。” “这些天你就瞒着我？”左禹川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恼。 卓楠放软语气，“就是轻微的骨裂，你再晚几天回来都好了。” 左禹川拉起打了石膏的手细细看着，阴着脸一言不发，卓楠就知道大概是这个表情，伸出左手覆在左禹川的手背上，“真的没事了，嗯？”尾音里带着娇俏。 却不料左禹川捉住她的手，手腕间没有镯子的踪影，“镯子割到你的手没有？” “摔倒后有些后怕，还好没有摔碎镯子，我回来就取下来了。”卓楠努努嘴，“在抽屉里。” 左禹川气笑，“所以你受不受伤不重要，镯子比较重要？” “那可是白花花的一百多万呢。” “过来，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伤。”卓楠温软着仍由他检查，不曾想原本正经的检查画风突变，大手在腰间开始游走，卓楠拍开他的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这不是正经在检查吗？”说着身子一倾，直接掠夺卓楠的呼吸，轻柔又婉转。 卓楠被带到上面，短暂无措后被左禹川步步引导。 旖旎沉沦后，卓楠软软趴在左禹川胸前，后背覆了一层薄汗，左禹川把玩她的发丝，轻声道：“关于想不想我这件事情，你的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 卓楠贝齿轻启，咬在左禹川肩头，直到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才松口，“我是个正常女人，被你这样半夜挑逗，没有反应才不正常吧。” 见卓楠还是不松口承认想自己，左禹川再动作，“你总会承认的。” “想想想。”卓楠眼里的情意还未散开，左禹川邪性一笑，“那更要慰藉你的相思之苦。” 不管卓楠回答想与不想，都逃不开左禹川的两手打算。 卓楠仿佛又踩在绵软的云朵里找不到边际。 左禹川狠了些，卓楠这一觉睡到中午才勉强醒过来，身旁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空了出来。 厨房传来锅碗灶具的声响，顺带着热乎饭菜的味道，卓楠随便套上睡衣爬起来，感觉每走一步都累得想喘气。 饭桌上，已经摆上了番茄浓汤锅底，打开冰箱看，速冻食品全部归纳到底层去了，新鲜的果蔬将冰箱填得满满当当。 抬腿跨进厨房，额头抵在左禹川宽挺的后背上，他一顿，“起来了？” “你还去采购了？” “我列了清单让舒钦买过来的。” 左禹川起床打开冰箱的时候，冰箱里都是速冻的饺子和汤圆，他就觉得有些心疼，光是想到送卓楠各种各样的礼物了，其实好好吃饭也是重中之重。 午饭，卓楠就着左禹川的西红柿浓汤火锅炫了两大碗饭，而后心满意足陷在沙发里煲剧，左禹川在厨房洗碗，这样的日子好得无以复加。 “要吃什么水果？”左禹川探出头问。 “葡萄。” 不多时，左禹川就端着洗好的葡萄放到小茶几上，卓楠甜津津的笑，待左禹川坐下后，卓楠把头靠在左禹川大腿上。 “葡萄甜不甜？” 卓楠抓起一颗递到左禹川嘴边，左禹川却不张口接，卓楠自顾放进嘴里，左禹川俯下身子，从卓楠嘴边夺回葡萄，回味了一下，“还不错，下次还让舒钦到这个超市买。” “就会占我便宜。” “你都享受这么久了，我吃口葡萄怎么了？”左禹川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在卓楠的后背，极度舒适。 “这也是你家啊，你为家庭付出一点体力好像也不过分吧。”说着卓楠突然起身，鞋子也没穿，哒哒哒跑进房间，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又哒哒哒跑回来，盘腿坐回沙发上。 摊开红色的房本，“上次你说房子是我的，装修是你的，所以这个家你有一半，我前几天去把你的名字加上了。” 接着打开装有珠宝钻石的箱子，刚买的镯子也在里面，“你赠与我的礼物都在这里了，我确实没有机会戴，还是想交由你保管，需要的时候我再取。” 最后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左禹川手里，“我把书稿卖出去了，32万，勉强够支付你送给我的那辆车，里面3600的一笔是这三年来保险柜的租金，50万的一笔是之前在小旸山打牌赢的。” 左禹川越听脸色越重，卓楠挠挠头，“你听我说，大概我拼死拼活十辈子、二十辈子都够不着你的背影，但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是想平等的，有尊严的站在你身边，你看你送我的每样礼物我都还不起，这样我压力很大。” 左禹川把玩着银行卡，掀开眼皮，一瞬不瞬盯着卓楠，卓楠被看得有些发毛，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安抚着“我想心安理得的站在你身边嘛。”见左禹川还是不说话，卓楠在他唇畔轻啄一口，“有个为你省钱的女朋友你还不开心？” 左禹川强势落下吻，辗转侵占，唇齿间带着小小的怒意，翻身将卓楠压到身下之际，“谁准你和我算账了。”卓楠张口，却迎来更猛烈的吻。 很快，两人便寸缕不着身，左禹川大手一捞，带着卓楠到窗边，身后是只拉着一层薄纱的玻璃，每一次契合，后背传来的凉意都让卓楠不禁贴近左禹川。 屋外的雨雾朦胧和屋内的缱绻一般让人看不清方向，但又忍不住沉溺。 第116章 心生波澜 左禹川醒来时，卓楠趴在自己身上，两人挤在小小的沙发里，睡得沉重的卓楠眼角还挂着泪，环视一圈，客厅乱成一团，卓楠拿出来的财产桌上、桌下散落着，地毯早就乱得没边，中岛台上的瓶子、杯子歪七扭八。 每一处凌乱都不是无缘无故。 左禹川轻轻起身抱卓楠回房间后，随便套了件家居服开始收拾，极度享受这样无以复加的好日子时又冒出淡淡的惆怅，有钱没地方花真的太难了。 傍晚，卓楠在一阵浓郁的香甜里醒来，趿着拖鞋走出房间，“左老师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闻着味道进厨房，左禹川衣袖挽至小臂，正专心把栗子蛋糕切块装盘，挑出一小块放进卓楠嘴里。 “你还学会吴姐的手艺了？” 左禹川垂眼，见卓楠身上只穿着真丝服帖的睡衣，内里寸缕不着，胸前若隐的风光撩人得很。 面对卓楠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卓楠察觉到他目光不善，折身欲走，不想左禹川一把捞住她，“我们好像还没有在厨房试过。” 卓楠用力踩在他的脚上，咬着牙说：“你真的不怕肾亏吗？” 卓楠挣扎着逃回房间，再出来时，从上到下穿得整整齐齐，左禹川已经将饭菜摆好了，他笑：“在家穿这么严密做什么？” “防狼。” 卓楠追问：“你真学到吴姐的手艺了？” 左禹川一边帮她盛汤，一边回答：“是吴姐过来做的，做完就走了。” “就专程过来做个蛋糕？” “这桌子饭菜也是，我下午去了趟公司，司机送她过来的。” 卓楠呷一口汤，咸淡适中，入口鲜甜，“下次不要这样了，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不要老是麻烦人。” 左禹川正色，“你要分得清楚哪些是麻烦，哪些是我付了工资他们有义务帮我做的事情，我这么辛苦赚钱就是为了让自己，让身边的人过得舒服一点。” “那你赚钱很辛苦吗？” “也不算，钱自己会生钱的。对了，之前你说等我回来有问题要问我，问吧。” 卓楠思忖片刻，又喝了口汤，才缓缓开口，“我就是问问，你可以不回答。” “嗯。” “就是，之前你的需求没有这样大，花样也没有这样多，怎么……”怎么现在恨不得一天要解锁108套姿势。 左禹川笑，就这个问题还用得到等一个星期？清了清嗓子里的笑意，“认识我的时候你尚不满21岁，怎么样也要顾及顾及你的身体吧，我那是克制，现在你是完全成熟的女人，需要滋润了。”卓楠脸腾一下红到脖子根。 “有没有兴趣到自己经营一个公司？”左禹川思来想去还是想让卓楠在自己的眼前，绽放她不乐意去就不去，但是路远文化好像离大禹有些远了。“盛放主要是转化和包装，你的强项是文字然后才是策划，这一点路远文化是要适合你一点，但两个公司都是以盈利为目的，可能后期都不是你理想中的样子，我开个公司，你自己负责，想做什么做什么。” 卓楠听罢果断拒绝，“本来就没有一份工作既能挣钱又能顺着心意的，不能拿着别人开的薪水嚷着寻安宁，寻乌托邦。我知道开一个公司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我对管理一窍不通，你的好意到了我这里也就成了负担。” 左禹川目光灼灼，卓楠几乎接不住，“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你要是贪钱一点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因为有钱没地方花而苦恼。” 卓楠深挖一口饭，所以说人和人之间悲喜并不相通，她为了能多赚点稿费经常熬更守夜，眼袋都快比胸大了，他却因为没地方花钱而苦恼。 “我觉得你也应该做一下让步，自在的相处不光是你想，我也很想，不收礼物是你认为的自在，但看到适合的东西不买下来就成了我的不自在，所以眼下这个事情要怎么解决？” 卓楠扶额，转来转去又回到这个话题，“谈恋爱一定要送礼物吗？” “礼物都舍不得送，还谈什么恋爱？你打算怎么解决。” “如果我有需要我会告诉你的。” 这不是相当于没说？ 左禹川才不管，“所以你不打算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吗？” “怎样才算顾及？” 因为卓楠不识珠宝品牌，误戴了梁靖泽送的项链，左禹川便隔三差五送不同品牌的珠宝，名其名曰让她多点认知，再见后，又是车又是镯子，还不能拒绝，拒绝就成了不顾及。 “先吃饭吧，晚些时候告诉你。” 饭后，左禹川接到牌局邀请，他发一张碗筷在池子里的照片，附言：家务在身。 这又是一个惊雷，双手只用来翻报表、签字做决策的左禹川竟然自己洗碗。 【黎书君】：川哥这是当家做主？ 【罗乐】：还得是我楠姐。 【申记瑜】：多少有些羡慕。 【黎书君】：羡慕有家务做？ 【申记瑜】：羡慕有爱情。 【黎书君】：不好意思，已有家室的我不知道羡慕为何物。 【罗乐】：不好意思，对象换得快，只有快乐没有爱。 【申记瑜】：…… 卓楠盘腿坐在地毯上整理散乱在桌上桌下的首饰，明明左禹川收拾了屋子，唯独这张桌子上的东西他原样放着不碰，她出声“左禹川，下午我给你说的话你放在心上没有？” “什么话？” “就是这堆价值不菲的宝贝。” “不喜欢就扔了吧。” 扔了吧？！真是值钱的烫手山芋。 “你以前谈恋爱都是这样送对方东西吗？” 左禹川抹布一扔，大步朝卓楠走来投下一片阴影，卓楠仰着头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身影，“我不是翻旧账，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这样严肃我有点怕。” 左禹川蹲下，认真又诚恳，“我送你的每样且不管价格高低，都是我精心挑选觉得有意义的。” “这条蓝宝石是坚贞，说来很奇怪，明明那时候我们没有既定的关系，莫名就想给你这条项链。” “这颗红宝石是爱情之石，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后的第一件礼物，这才算意义上的第一件礼物。” “绿色的这颗，是希望你永远美好。” “粉的这颗是珍贵的爱。” “这条蝴蝶系列的是因为你的后背薄得像蝶翼。” “皇冠的这条是因为它历史最悠久的品牌。” “这枚是因为它的织纹雕金工艺很漂亮。” 从前只在杂志上看过的品牌，几乎囊括在这箱子里，左禹川一样一样给卓楠解释。 “小旸山那晚，你微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肤如软玉凝脂，眉如远山之黛，也就是回头看的那一眼，我的心生出微微的波澜，后来总是想找机会见你。好像也开始变得不能忍受你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不能忍受你的冷淡和若无其事。” “她们先爱我的钱和地位，然后才是我这个人，我能给他们自然也就是钱了，但你不一样。” 卓楠静静听着，感觉从未这样贴近左禹川过，她心中的波澜是什么时候起的呢？应该是在那场尤敏敏引发的混乱里，左禹川伸手将她拉出来的时候，心跳几乎盖过脖子上的疼痛。 第117章 回家吃饭 11月最后一天，左禹川自己开着车来接卓楠下班，身着与卓楠同色系的驼灰色大衣，此时卓楠的石膏也拆掉了，人也觉得清爽许多，乐呵坐上副驾。 看一眼左禹川和自己相近颜色的外套，吸一口热奶茶，悠悠道：“强组cp，学人到底。”左禹川倒是不恼，一把拿过卓楠喝过的奶茶，也跟着嘬了一口。 “已经拮据到要和我抢一杯奶茶了？” “不是，你喝过的是全糖。” 卓楠只觉头皮发麻，“罗乐教你的烂俗情话？” 左禹川提眉“很烂吗？” “嗯，很烂，油腻死了。”下次不要再说了。 咂咂嘴，回味，“就是甜呀。”以前左禹川不喜甜，但跟卓楠在一起久了，口味竟然慢慢也跟着变化了。 跟着车流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不是去往凤鸣湾也不是溪湖里，更不是云顶，卓楠存疑“我们这是去哪里？” “带你去老宅，陪我外公吃顿饭。” 卓楠嘴里的芋泥波波突然不甜了，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这么突然？我什么都没准备。” “回家吃个便饭要准备什么？” 所以这是见家长的意思？卓楠赶紧放了奶茶，打开副驾上的镜子，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 “要不我们换个时间？我准备准备再登门拜访，这样过去太突然了。” 卓楠内心极度不安和纠结，这是她第一次见家长，见的还是左禹川最敬重的长辈。 “我外公是个顶好的老头子，隐退下来后就在家里种种花，写写字，偶尔听听曲儿什么的，现在最大的兴趣就是催我定下来。” “那你外公喜欢什么东西？”第一次上门总要带点礼物吧。 “你就足够他欢喜了。” 见卓楠还是紧张，左禹川腾出手来拉住她，和左禹川手心的干爽温热比起来，卓楠的心散着微微的凉意。 “不用紧张，原本早就打算带你回去见见外公的。”早在三年前的春天就想带她回去的，老爷子的园子里种了好些奇异花卉，卓楠应该会喜欢的。 石家的老宅坐落在城北老城区里，是隐居二线的富人们的聚集地，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与城市另一端的繁华格格不入。卓楠自小生活在城东，偶尔搭车路过城北，但不曾涉足，城北对于卓楠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界。 车刚靠近宅子，富丽的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精瘦的老者，左禹川降下车窗，老者悦色道：“禹川少爷，您回来了，老爷等着你们呢。” 左禹川停好车，牵着卓楠走到老者面前，“祝叔，这是卓楠。” 老者眉目里都是欢喜，“欢迎卓小姐。” “这是祝叔，外公的大管家。”左禹川转头向卓楠做介绍，卓楠应声问好，“祝叔，您好。” 三人穿过石块相衔的甬道，异香扑鼻而来，这宅子里似乎没有侵染冬天的萧条，各式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再进数步，渐向中堂，平坦宽豁，两边的游廊雕甍绣槛，尽显华贵。 “这原本是清朝留下来的老宅子，外公早年间买下来，在不改变原有结构的基础上，依着他的喜好修整一番，退休后就住到这里来了。大学的寒暑假我基本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走进中堂，就见到一个尽管须发均已斑白，但精神矍铄，红润的面庞上散发着光华的老人，远远的左禹川就出了声，“外公，我们回来了。” 老人起身，眼睛眯成一条缝了，眼见着左禹川牵着一个文秀的姑娘朝他来，及近时，左禹川说：“外公，这是卓楠，叫她楠楠就好。” “怎么才来，盼了你们好久。” 卓楠颔首，温软道：“外公，您好。” 石老爽朗一笑，声音洪亮，连声说：“好好好，你能跟着这小子过来，我这心里好得很。” 石老看到左贺和石岚秋的相互折磨，看到左禹川结婚又离婚，郁结不散，心疼得紧，石岚秋作为长女与左氏联姻但过得并不幸福，次女石岚蕤自由恋爱，远嫁海港城历家，财富虽比不上左氏，但安稳平和，就连生下的历青川都要比左禹川外向清朗许多。 所以当左禹川说想让大禹更好然后离婚时，他并没有觉得意外，当时就想见见左禹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只是没想到一等就是三年。 “祝熹，让厨房把水果点心拿过来。” 落座，左禹川将手中的盒子放到黄梨木桌子桌子上，“这是楠儿给您挑的桐油徽墨。” 石老乐呵呵打开包装盒，取出墨块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这真是送到我心坎上了。” 卓楠看了左禹川，眼神交汇时，他竟有几分得意。 “但是”话锋一转，石老正色道：“楠楠，只允许这一回，下回再不许送礼物了。” 卓楠乖巧点头，“好的外公。” 说话间，各式各样的糕点和水果被端出来放在卓楠的面前，“禹川说你喜甜，我让厨房多准备了几样，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卓楠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糕点，这哪里是多准备几样，这分明是搬了一个店到她面前。 左禹川每样挑一块放到卓楠的碟子里，“尝尝，外公请了福记的师傅来家里做的。” 卓楠在这一老一少殷切的目光里吃掉整整一盘糕点。 石老看得欢喜，问：“怎么样？” “很好吃，谢谢外公费心准备这些。” 听到卓楠的回答，石老笑得爽朗，“祝熹这个师傅就留在我们家了，以后专门给楠楠做糕点。” 卓楠咋舌，连连摆手拒绝，“不用的外公，我……”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讲这壕无人性的操作。平日里福记的糕点除了价格死贵之外，还几乎都是预定的，日常食客能买到的都是基础款了，现在就因为她一句好吃，就把师傅留在家里？ “外公还真的偏心啊，那要是楠儿说喜欢这宅子呢？” “那就送给楠楠，隔壁也是我买下的，荒废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去修整一番了。” 左禹川心里更不平衡了，大二那年寒假的某天晚上，他回来晚了，不想走正道，想从小径抄近道回房，不小心踩断了一株花，被石老揍了一顿，还念了一个月。 纵然左禹川和宋兆和有过近两年婚姻，但左禹川未曾带宋兆和到老宅来，如今抛开卓楠是左禹川带回来的第一人不说，石老看卓楠也是极有眼缘的。 第118章 矫情 夜幕降下，几人才起身移步到饭厅，桌上摆的倒没有像点心那样夸张，看起来都是可口的家常菜。 “楠楠，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种的绿色有机蔬菜，你可要多吃点。” 此时卓楠已经七八分饱了，听了这话只觉头皮都在发硬。左禹川接过话，“外公不关心关心我是不是吃得饱？” 石老翻了个白眼，揶揄“你一个大男人还不能自理能不能吃得饱了？矫情。” 听石老这样说，卓楠恍然，近来的左禹川不光粘人还矫情，对，就是矫情。硬要卓楠和他穿一样颜色的外套，不穿就不乐意。明明卓楠自己开车上班了，下班时他带着陈奇一起出现在江淮津的店门口，然后换乘卓楠的车回家。 左禹川看得出来卓楠有些吃不下了，菜布得少，石老不满，“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那一口菜还不够猫吃的。” “不是的外公，从进家门到现在嘴巴都没停过，早就饱了的。不怪他。” 听完卓楠的解释，石老阴转晴，这就维护上了？眼里藏不住笑意，“那不勉强，想吃多少吃多少？” 什么大型双标现场？？？这哪是带女朋友回家吃饭，分明是带了一尊女菩萨。 许是卓楠来的原因，石老格外开心，饭也多吃了小半碗，还不停的夸今天的菜做得好，一旁的祝叔心里暗暗笑，材料是往日的材料，厨师是原本的厨师，不同是今日多了两个人陪伴罢了。 一顿饭吃得愉快轻松，卓楠的忐忑不安早就消散了。 饭后，卓楠被祝叔带着逛宅子，让她选一选喜欢的屋子，左禹川则跟着石老进了书房。 这两年来石岚秋和左贺的关系降到零点，就连基本的体面也懒得维持，对外宣称左禹川执掌大禹，他们要享受一下退休生活，实则两人早已分居。 左禹川不紧不慢研着磨，上好的墨块沁润了清水，异香也绵绵散开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石老笔下的千秋也道了出来，落笔，他端起茶杯呷一口，“你带着青川一起打理磐石吧，这两年整个人心思都跟不上了，费力得很。” 左禹川一顿，大禹央企混改能这么顺利背后少不了磐石的帮助，这些年石岚秋的硬气也得益于磐石作为支撑。石老退居二线后，远嫁的石岚蕤不愿回来，石岚秋被琐事莫得没了心性，左禹川接管大禹还未稳定，历青川尚未毕业，磐石暂由宗室里的侄子石亦衡代为管理，前后不过三四年的时间，石亦衡好像生出了别的心思，暗地里开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石老大为光火，当即革去石亦衡所有职务，给了一笔遣散费后不再让他踏入磐石一步。 眼下，左禹川已经完全执掌大禹，历青川毕业在即，石老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来，有左禹川他毕生的心血自然就会在。 “外公，我向您保证磐石永远是磐石，不会姓左，也不会姓历，我会帮您守好它。” 石老笑着摆手，“不管最后磐石姓什么，你只管知道清白做人，磊落经营，反正这些东西我带不走。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妈能放一放执念，宽心些生活，你能找个称心的人，定下来，青川能跟着你学些本领。” “哟，这样一想来，我的心愿还真不算少了。我看楠楠就很不错，要是定得下来就定了吧，你也不小了，还想漂到什么时候？” “如果楠儿愿意，我想在明年秋天完婚。”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安心等楠楠给我敬茶了。” 两人从书房出来时，卓楠和祝叔在客厅里聊天，不知说到什么，卓楠含笑模样极为温婉。 “说什么呢？”卓楠循声望去，起身颔首，“祝叔在给我讲禹川寒暑假在这里住的趣事。” 这是卓楠第一次这样亲切的叫出禹川两个字，左禹川心情大好，“祝叔这是打算连底裤都不给我留了？” “禹川少爷哪里的话，我怕卓小姐一人坐着无聊，闲聊几句。” “怪我这个老头子，说起事情来就忘了时间。” “没有呢外公，我和祝叔也刚逛完回来。” “那你喜欢哪个屋？我原本准备了南屋，这个季节可以闻得到茶梅香气。” 不等卓楠回答，左禹川接过话，“外公，今天我们不住家里。” “不住家里？” “嗯，我晚上还要加班，楠儿一个人在这里不一定习惯，我们选个周末再过来。” 石老叹着气“要我说你什么好，工作有这么重要？” “都重要，我们准备再坐一小会就回去了。” 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突然被带到老宅吃饭就差点不能承受了，还要住下，万万不可，不可。 走时，祝叔将所有为卓楠准备糕点打包，左禹川两手满满，卓楠手里只提着一个盒子，那是石老给卓楠初次见面礼。 回程的路上，左禹川并未去公司，看着去往凤鸣湾的路，卓楠问：“所以加班是借口？” “加班也分很多种，你的例假结束了，我不得加班？”卓楠剜他一眼，别开脸。左禹川伸出手落在卓楠脖颈间，笑说：“逗你呢。下周青川就要过来了，外公那边偶尔去一次还行，要他天天住在那里我看够呛，周末我们去看套房子，总要有个地方给他落脚。” “住你家不行吗？” “不行，不准他住我家，你忘了他曾对你动过心思，还送你花，胆大包天的家伙。” 那是几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还翻出来讲，眼前的左禹川那里还是那个心中有丘壑的左总，又矫情上了。 第119章 吃宵夜 回到家，卓楠将糕点分装好，毕竟她一个人真的吃不完这么多，打算分些给小姐妹们，要是坏掉她能心疼死，忙活一小气，才打开石老送的礼物。 一套翡翠耳环配着项链，造型婉约简洁的吊坠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艳纯正，形状光素，没有丝毫绺裂，古典婉约之余也透露着时尚的气息。 左禹川凑近一看，“嗯，不错，可以搭配你烟蓝色的那件旗袍。” “这太贵重了，我们找个时间还回去吧，我心里负担太重了。” “给你就收下，他这是认可你呢。” 卓楠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情事一场后，左禹川沉沉睡去，卓楠却辗转睡不着，怎么想都不合适，她碰了碰左禹川，得到回应后，启唇，“左禹川，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人，真的不要给我礼物了，每一样都压得我喘不过气。” 左禹川迷迷糊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有些贪恋她身上的馨香，头埋在她的颈间，瓮声道：“可我还觉得给你的都不够。” 听这话好像爱钱比爱左禹川这个人更容易，卓楠轻叹一口气，“早知道会这样，我就” “你就怎么样？”左禹川抬起头，暗里并不能清晰的看清他的眼色，只能听见语气多了些凝重。 “我就再离你远一点。” 左禹川赠与的每一样贵重礼物都让卓楠觉得失衡。 湿热的吻落下，缱绻缠绵，直到卓楠快要喘不上气，左禹川才开口：“你敢。” 半天听不到回答，左禹川补充道：“给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挑选了再挑选的，这是心意，与钱财无关，就像你会把载满心意的袖扣给我一样，” 卓楠应声，纤细的手环到左禹川腰上，轻轻浅浅的气息撒在左禹川胸前，羽毛一样，酥酥痒痒。 隔天，小姐妹们收到同城快递，不然说吃人嘴短呢，一个个沉浸在美食里不能自拔。 【甜甜的园】：虽然左总看起来总是板着脸，但为了这一口吃的，我就觉得他挺好。 看看，私下都是左禹川长左禹川短，一口点心就改口左总，不知道的还以为宁放少她一口吃的了。 【清霖】：东西是真好吃，替我们谢谢左总，另外下次再有吃不完的美食请当天联系，风里雨里我们去接你。 【依然是我】：+1 【芷萝】：你说要是我们出一个‘拿下卓楠’攻略，左总会不会大手一挥给我们丰厚的报酬？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然后包养小狼狗？ 众人赞同，齐刷刷回：可行。 【n】：我谢谢你们。 这边江淮津慢悠悠品着他的哪一份，见卓楠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这么火热？” 卓楠表情管理了一下，“什么鬼，这是小姐妹之间的私房话。” “我还没说和谁火热呢，你激动什么。”江淮津眼神更玩味了，“我看你这段时间红光满面呢。”一看就是被爱情滋养了。 卓楠摸摸脸颊，反驳：“今天是腮红涂多了。” “算了，我的作品不卖给心口不一的人，那对领针要是有人喜欢，我就售出去吧。” 听听江淮津这傲气的口吻，合着顾客还得求着他买呢，不就是一对领针？但，江淮津傲气的资本还真是他的作品不愁卖，多的是上赶着要买的人，卓楠为了跨年礼物，屈服在江淮津的傲气里。 “正常男女谈恋爱气色不好才不正常 吧？”卓楠说得有些心虚，虽是姐妹，但江淮津毕竟是个八尺男儿。 “嗯，目前很正常，但往后就不知道了，你这小身板禁不住左总压榨呢。”左禹川是连续三年被评为筑城年度最想睡的男人，至于是谁评的，好像是个很吃左禹川颜的后援会。要是那些人知道心心念念的男人夜夜被卓楠拥有，不得嫉妒疯了。 卓楠深深剜江淮津一眼，不接话，反正这些人总喜欢不系安全带就冲上高速。 左禹川正式接管磐石后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几乎脚不沾地，连着好几天都是在深夜回来的。卓楠也说太晚就不要来回折腾了让他住在溪湖里就好，左禹川却不以为意，他说每天拥着卓楠入睡已经成为习惯了，她不在，他睡不着。 周五晚上卓楠等到凌晨，左禹川回来的时候有些惊讶，“你怎么还不睡？” “明天周末，可以晚些去工作室，要不要吃点宵夜？” 左禹川松松领带，一天的劳累突然消散了，“可以吃一口，我先洗个澡。” 卓楠起身去热宵夜，她熬的明火白粥米香四溢，配了两碟小菜，左禹川洗完澡出来，发梢还滴着水，身上萦着独有的香气，走进厨房从后面环抱住卓楠，发梢的水滴进卓楠的后颈窝，一阵凉意，卓楠禁不住瑟缩。 “不吹头发？” “想你得紧，每天回来你都睡了，也不忍心扰你清梦。”说着细密的吻也跟着落下，卓楠挣一下，“小心烫。” 左禹川就着卓楠的手把火关了，掰着卓楠转身，“那等凉一些再吃。”左禹川屈身，大手落在卓楠后腿，稍稍动力，卓楠就被抱着坐到操作台上。 “左禹川，你干嘛？” 左禹川笑得魅人，“在这里试试？” 卓楠全身都在抗拒，“不可以，不要在这里。” “乖，跟着我就行。” 在左禹川步步引导下，卓楠终还是在厨房被左禹川吃干抹净，等两人在洗完澡回来，白粥早就凉透了。 “你自己耽搁了，要吃粥自己去热。”卓楠软软趴在床上，眼皮直打架，左禹川也脱掉浴袍躺到床上，“吃饱了，明早热了当早餐。” 第120章 表哥 盛况拉开抽屉，拿出已经起了毛边的信封，思索再三还是拨通了卓楠的电话。 “盛主任，哦不，盛部长好。”卓楠正忙着复盘展会细节，没留心叫了盛况从前的职务。电话那头的盛况应该的笑着回答的“你已经不在新闻中心工作了，不用叫我盛主任也不用叫我盛部长，叫我的名字就行。” 卓楠这边没了声，盛况说：“跟着田园叫也行，无所谓，一个称呼而已。” 仔细回想，田园好像没有当着她的面叫过盛况，卓楠斟酌再三，挤出‘表哥’两个字。 盛况展颜，田园大部分时间都是直呼自己的名字，只有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才勉强叫一声哥，卓楠这一声表哥确实是意料之外。 “你还有一笔稿费在我这里，晚上一起吃饭吧，就用你的这笔稿费。”听不到回答，盛况追问：“舍不得？” 卓楠尴尬的笑笑，“怎么会呢，我刚才在想哪里的饭比较好吃，或者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那我来选吧，我下班了过去接你。” “不用，告诉我地址就行，我直接过去就好。” “天气也不好，顺路就一起过去了吧。” 不远处，随着江淮津的一声响指，展厅、展品布置算是敲定，江淮津拍拍手，“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众人雀跃，终于等到细节控江淮津松口了，比起他请吃饭更值得开心的是布置敲定，就等两天后的展出了。 趁着大家收拾的空档，江淮津问卓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就当是给她补补她骨头裂开的缝，卓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晚上我有约了。今天的预祝我告假，展出结束后我请你。” 江淮津冷哼一声，“这股子热恋的气息让我变得面目可憎。”卓楠寡他一眼，“约的是朋友，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最好别单独赴男人的约，毕竟恋爱中的男人心眼比针眼小。” —— 盛况接到卓楠后，驱车穿过大半个筑城往城郊方向去，“我把饭定在望水山庄了。” 那是田园安排两人见面的地方，如今回想起来，只记得浑身的不自在了，田园说得天花乱坠的菜色已然没有了印象。 “今天你让我选地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里了。”盛况指节分明稳稳方向盘，语气温温，卓楠原本的不自在也散了去。 两人到山庄的时候四周升起薄雾，雨丝霏霏，盛况先下车去拿伞，后备箱里放着两把伞，手顿了顿，两把都拿上了。 两人撑着伞并排穿过中院走向里间，如果没有记错，包间也是田园安排的吃饭的那一个，这倒是让卓楠有些意外，盛况只是笑笑没说话。 “我预定几个特色菜，你再看看有没有想吃的。”盛况把菜单推到卓楠面前，又倒了茶水。 “我都可以的，盛……哦不，表哥你决定就好。”这称呼真是拗口。 “看看甜品，这里的甜品很不错。” 卓楠点了一份蒙布朗，盛况对应侍生说：“再加一份费南雪。”盛况对卓楠的喜好、口味掌握得相当齐全，这都归功于田园的倾力相助。 菜还没来，左禹川的电话先来了，该说不说江淮津这嘴像开过光一样，卓楠起身去接电话，拉开门，却见左禹川就在门口。 “你跟踪我？”卓楠的惊讶难以言表。电话铃声一直在响，左禹川没有要挂断的意思，卓楠回过神掐了电话，“嗯？” 左禹川收起电话，淡淡说：“吃个饭跑这么远？还单独和别的男人。” “是新闻中心的盛况副部长，之前在中心工作他照拂我许多，一直也没有个机会谢谢他，就趁着今天的机会吃个饭，他顺便把我之前的稿费给我。”卓楠坦诚如实回答。 左禹川冷嗤一声，“那我作为你的男朋友也应该进去谢他一下。”说着牵起卓楠的手，拉开门。 盛况闻声抬眼，见左禹川老神在在，卓楠一脸为难，起身“好巧，左总也来这里吃饭。” “是挺巧，我们就在隔壁，楠儿说你照拂她许多，我过来打个招呼，道个谢。”这哪里是道谢，分明是在宣誓主权。 “左总请坐。”盛况倒了茶水，左禹川拉着卓楠坐下，随后叫来舒钦。 舒钦推门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一顿，这是什么情况，卓小姐接受别人的示好被男朋友抓包？ “你和几个主管先招呼着，我晚一些过去。” 三人震惊，舒钦惊的是隔壁坐着的是刚收购的公司的老总，即将作为管理层入职大禹，左禹川说不去就不去，卓楠和盛况惊的是左禹川这不请自来的硬凑。 卓楠压低声音，“你干嘛蹭这样的饭？” 左禹川简直气笑，蹭饭？开什么玩笑，他缺这一顿饭？他是不放心别有居心的盛况单独约自己的女朋友吃饭这件事情。 “盛部长不介意吧？” 盛况笑笑，“不介意。” 不多时，菜陆陆续续上来，盛况拿起勺子给卓楠盛汤，还没递到卓楠面前，左禹川截下，“谢谢盛部长。”浅尝一口，“还不错。”说着帮卓楠舀了一碗。 盛况很少佩服人，左禹川真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把醋劲融进矜贵里但不显做作的男人。 “上一次来都是田园依照个人口味点了菜，今天的菜才是招牌，你多吃点。”盛况说着，把菜都往卓楠面前转。 “上次？” “那是卓楠刚入职的事情了，家妹和卓楠是密友，约我们一起吃过饭，就在这里，也是这个包间。” 合着今天是来找回忆了？左禹川心里冷嗤，但表面平静依旧，耐心给卓楠布菜，“难却盛部长盛情，多吃点。” 卓楠几乎能看到左禹川眸子里星霜一样的细芒，轻咳一声，“我吃得差不多了。” 卓楠浑身不自在，借口去洗手间，这哪里吃的是饭，是极致的拉扯和试探呀，大概她是没有口福尝望水山庄的食膳，不然怎么接连两次都食不知味。 目送卓楠离开又关上包间门，左禹川端起茶杯呷一口，身子往后倾，靠在椅背上，“邻市跨年那次我以为盛部长已经清楚楠儿的选择了。” “当然，她有权利选择在谁身边，自然也有权利选择和谁做朋友。” “朋友？如果盛部长是单纯想和楠儿做朋友，那我没什么意见，但很明显不是。” 盛况顿了一下，“左总是在担心吗？” 左禹川冷哼一声，掀起眼皮定定看着盛况，细芒如针，“是担心，担心盛部长总是打搅楠儿的清净。” 卓楠正好推开门回来，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盛况展颜，又换回以往的温润，“那走吧。” 左禹川起身牵起卓楠的手，“陪我到隔壁打个招呼我们再走。” 临别，递出装有稿费的信封时，盛况心情有些矛盾，一直想亲手交给卓楠，真正交出去的一刻，又觉得他和卓楠之间仅剩的联系就这样断了。 卓楠摆手，粲齿明亮，“说好用这稿费吃饭的。”盛况不允，“这次算久别重逢，下次你再请。” 待盛况离去，左禹川眸子一沉，“表哥？还下次请？” 卓楠头皮一硬，“跟着园园叫的，他真是园园的表哥。我出来上厕所准备去结账，发现已经结过了。” 左禹川冷着脸不说话，卓楠手肘碰碰他，“生气了？” 片刻后，左禹川才开口，“以后你离他远点，他就差把想要追求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卓楠晃晃手里的信封，“是给我送稿费来的。” 左禹川无情拆穿，“那你看看稿费够不够今天吃的这顿饭，不可以直接转账？非要带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明摆着是来找回忆的。” 左禹川的话卓楠未尝不知，只是她不想拆穿来讲大家明面上过不去，她心里自有分寸，拆开信封，点了点，又合上信封，左禹川问：“稿费多少？” “475块。” 左禹川伸手搂住卓楠的肩膀，冷哼，“表妹，你这点稿费还不够点三个菜，还有，男人看男人很准的。” 第121章 变得柔软 “走吧。” 卓楠侧过脸说：“我到车上等你吧，这又不是朋友间的聚会，我就不过去了。” 搂在卓楠肩上的大手紧了紧，“好，那我先送你过去。” 卓楠嗔他一眼，“我没有你想的这样娇气，两步路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左禹川笑笑，“那我去去就回。” 看着左禹川折身往里间走，卓楠才问前台拿了伞往外走，刚出门还没撑开伞，被人唤了一下。 “卓小姐？”卓楠应声回头，叫住她的是申伯瑜，至及时申伯瑜展颜，“还真是卓小姐，”卓楠颔首问好“申总好。” “禹川呢？” 不知为何申伯瑜明明舒展脸色，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丁点儿笑意，卓楠心里不喜这种感觉，淡淡回答：“在后面，马上就来。” 申伯瑜扭头看向厅内，除去门口的两个应侍，里间走动的人不过二三，并不见左禹川的身影，开口道：“卓小姐和禹川是正经在恋爱吗？” 谈恋爱还有正不正经的？ 见卓楠语塞，申伯瑜迂回了一下，“卓小姐不要介意，此前倒是见另一个与你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伴在禹川身侧……” 卓楠也不知道申伯瑜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觉他夹带的烟草味在稀薄的雨雾里格外刺鼻，他的不带笑意的眉目舒展也刺眼得很。 “申总背着禹川给我讲这番话是有失水准的，他曾与谁亲密、交好和我没有关系，倒是申总怎么显得比我还感兴趣呢？退一万步说，谁又规定了一人只能有一伴侣？” 卓楠此番话不在申伯瑜的意料中，他的眸子里突然有了真的笑意，像是来了兴趣一般，哈哈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卓楠。 撑开的伞并不能全部挡去稀薄的雨丝，卓楠侧身覆了浅浅的水雾，这让她心里没由来的烦躁，说：“申总要是没事，我先过去了。” 申伯瑜笑着点头，示意她请便。 眼神直盯着卓楠的背影，直到她上了左禹川的车，他淡淡道：“有点意思。” 话虽如此，背过身卓楠却没由来的沮丧。 在车里等了一小会，舒钦和左禹川一前一后走出大堂。左禹川长腿信步，卓楠看着窗外朝车身走来的挺括的身影，淡淡问：“陈奇，后来有多少人跟过左总？” 陈奇跟着左禹川好几年了，虽然是司机，但是极为亲密的关系，卓楠认识左禹川之初也就接触了陈奇，相识近5年，两人的交谈仅限于卓楠的道谢和他说的不客气。 突然问起左禹川的私事还是头一回，陈奇傅沉吟片刻，回答：“卓小姐，左总只对你一人上心。” 舒钦拉开后排车门，左禹川带着淡淡的酒味和外面的冷风落座到卓楠身边。 宽大温热的手掌握住卓楠的小手，大拇指指腹摩挲卓楠的手背，两人静静坐着不说话，左禹川身上的酒味混着淡淡的松木香，甚是好闻，他清俊的侧脸落在卓楠的余光里，是一副顶好的容颜。 卓楠的心境一变再变，回到筑城之初只是单纯参加田园的婚礼，被左禹川拽上车时奋力在逃离，他频繁出现后心墙慢慢动摇，最后坍塌，萌动的种子在灰烬里发芽，现在好像会因为他的身边曾经有过谁而沮丧。 到凤鸣湾的时候，卓楠说：“我回去了。”左禹川被她这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她先回去了？ “你怎么了？” 卓楠扭头看向他，出奇平和，“就是我想结束这种半同居的状态，正常恋爱，偶尔见面，约会就行，不必天天都腻在一起。” 腻？ 左禹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帘微阖，舒钦和陈奇目光交汇， 这是什么情况？ 良久，左禹川的眸子暗下去，收回目光，卓楠推门离去，雨雾覆了她一身。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左禹川才冷冷开口，“回公司。” “左总。”陈奇叫了左禹川一声，半晌又没了下文，左禹川烦躁说：“有话就说，我开你工资是不是听你吞吐半天的。” “刚才卓小姐问我后来有多少人跟过你。”陈奇内你惶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回答惹卓楠不快了，若真是，那么自己可以申请到后勤组去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您只对她一人上心。”闻言，舒钦也是一副救不了你了的表情，这话很容易就被解读成左禹川身边是有其他人，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对卓楠一个人好。 陈奇感觉如芒在背，喘气都压低了声音，片刻后，左禹川出声，“调头回去。” 回到家，卓楠头发上衣服上都是水雾，湿冷粘腻，心里总感觉有一口气提不上来，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不愿动弹，申伯瑜所说不假，陈奇所说也是实话，这些卓楠并非不是一无所知，左禹川也曾坦白告诉过自己，但为什么今天尤其心气不顺呢？ 左禹川开门进来的时候，卓楠吓一跳，收回思绪，还不等卓楠开口，左禹川伸手碰到卓楠湿冷的外套，眉头微蹙，“怎么不换衣服？”卓楠抬手拂他的手，起身往屋里走。 左禹川跟在身后拉住她，抬手帮她脱外套，他都还没以为她单独和盛况去那么远的地方吃饭，她倒先生起气来了。 卓楠垂着眼帘不作声， “以后有什么问题当面问我就好，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你问陈奇那个榆木疙瘩他能知道什么。” 吃醋？ 卓楠抬眼，瓮声说：“我们这是正经在谈恋爱吗？” 左禹川一顿，反问：“难道这么久以来你是在耍流氓？” 卓楠还真是没见过谁耍流氓要把自己赔进去的。 左禹川正色道：“从前是正经恋爱，现在是正经恋爱，能结束这段的唯一方式是我们结婚，从恋人到伴侣。” 卓楠闻言抬头，结婚？她曾经短暂的幻想过，但都因为左禹川太耀眼而放弃这个念头，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因为申伯瑜一句话闷闷不乐的原因，她承认，她开始变得贪心了。 “嗯？” 在左禹川的眼眸里卓楠看得见自己的倒影，她额头抵在左禹川的胸膛上，小声说：“左禹川，我好像开始贪心了，想拥有全部的你。” 左禹川手掌上的温热穿透后背的衣服传到卓楠的皮肤上，一下一下抚着后背，“我就怕你不贪心，怕你突然就封闭自己让我靠近不得。” *** 看着卓楠的窗户变暗，陈奇舒一口气，“说实话我做好了去后勤做车辆出入登记的准备了。” 舒钦白他一眼，“换做三年前的左总，你现在已经到那边去报道了。” 三年前的左禹川几乎容忍不得身边的人有半点差池，但自从卓楠回来，他好像变得柔软了。 第122章 撒气 ‘啪哒’一声，门被合上，宋兆和睁眼，看着地上散落搅缠的衣物，眸子冷得几乎能粹出霜来，随后起身去浴室。 再出来时，酒店的应侍已经送来整套全新的衣服，还搭配着相对应的首饰。 宋兆和有种剥光了被人盯着看的难堪，冷声问：“谁让你不声不响进来的？” 侍者有些惶恐回答：“宋小姐我只是听从交待这么做的。” 宋兆和眉头微蹙，拿起电话就按下一串数字，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你先出去吧。” 穿戴妆发完毕后，她从容走出房间，门口站了一个冷着脸的女人，见宋兆和出来她只是轻轻颔首，宋兆和冷嗤，“你的工作包括帮我看门吗？” 女人并不做声，迈开腿朝前走，腰板挺得笔直，宋兆和红唇微扬，眼底并无半点笑意，跟上女人的脚步，“你不用费尽心思想看我笑话，我对他没有感情，他图我的身体，我图他的地位。” 见女人一顿，宋兆和整理一下外套，慢悠悠说：“你果然是喜欢他的。”说完扬长而去，姣好的身姿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空气里弥留有她的香水味。 女人以为自己隐忍和克制得足够好了，不料宋兆和还是看出来了。 出了酒店大门，宋兆和直奔会展中心，作为江淮津的优质客户，她自然也是收到了邀请函。除去想在会展中心结识一些人外，她本身是很喜欢江淮津的艺术创作的。 十点左右，展厅里聚集了不少人，虽然做的都是男人的配饰，但参展的大多是商贾名流的伴侣，卓楠扎在一众贵气的女人堆里倒显得素净许多。 布展时光想着尽善尽美，还没好好看看整体的效果，眼下终于用第三视觉来参观大半个月的成果了，卓楠认真观看每一个展柜，每一个作品，除去《问津》的九件作品单独署名江淮津外，剩余六组十八件作品中，江淮津的名字后面都跟着介丘。 直到展出的前一天，江淮津才摆出每款作品的介绍及署名牌，卓楠看到自己的笔名时有些意外，江淮津说：“《问津》只是我的告别，但应该成为你的开始，我的作品和你的创作是相辅相成的，让介丘这个名字从问津出发，到路远去成长，你值得被看见。” 卓楠看着自己的烫金的名字，心里感慨，那是江淮津给自己的至纯善意。 “卓楠，你来一下。”不远处的江淮津正冲她勾手示意，至及时，江淮津正和一个干练明媚的女人说话，见卓楠顿住脚，江淮津又靠近她一步，两人的距离不过半拳之间，江淮津开口向面前的介绍，“这是卓楠。” 卓楠不明所以，微微颔首算是问候过了，近看，这个女人留着齐耳短发，修剪得整齐利索，上白下黑的职业套装，胸前佩一枚山茶胸花，与小珍珠耳饰呼应，整体相得益彰，时尚又干练。 女人看卓楠，又看江淮津，莞尔，“嗯，我到别处看看。” 宋兆和来时，见卓楠和江淮津保持着极近的距离，江淮津低头对卓楠私语。 她不疾不徐走近两人，挽唇，“恭喜江先生。” 江淮津闻声抬头，“宋小姐你来了。” 宋兆和点头，但目光却在卓楠身上梭巡，卓楠对着江淮津说：“我先过去。” 待卓楠走远，宋兆和不经意的说：“江先生和卓小姐看起来真般配。”江淮津只是笑笑没说话，在宋兆和眼里这就是默认，她上前一小步，压低声音“我很欣赏江先生的才华，所以好心提醒一句，卓小姐和我的前夫不清不楚，不知怎么又和江先生……” 江淮津抬眼，脸色一沉说：“那又怎么样呢？今天是我的个展，不是八卦茶话会，我还有事要忙，宋小姐请自便。” 宋兆和有些意外，看着不远处卓楠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淡散去，真是个会周旋的好手。 刚才与卓楠打过照面的女人转了一圈之后走到卓楠身边，两人目光交汇时，女人先开口，“卓小姐与淮津认识多久了？” 会这样问应该是与江淮津熟识的人了，卓楠如实回答：“三年多了。” “和淮津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卓楠有些意外，难道自己又自动沦为江淮津的工具人了？这要怎么回答才算好？ 卓楠笑笑，“这是我和江淮津的私事，抱歉我不能回答。”女人提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卓楠，片刻后，指着《轻尘》展柜里的领带夹问：“这个售出去了吗？” “暂时还没有。” “那展会结束后送到我办公室吧。”说着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卓楠，“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卓楠接过名片，鎏金色的底片上，黑色楷体写着的阮律两个字看起来周正又端庄。阮律补充道：“你给我送过去可以吗？” “好的阮小姐。”卓楠应声，收好名片。 阮律并没有多待，转了一圈后离去了，江淮津亲自送她出门，两人还在门口说了好一会话，江淮津说话间还不时扭头看向卓楠。 宋兆和游走在展厅里，她佩戴的一整套翡翠衬得她整个人光华又明艳，在贵妇们的眼里她是个离了婚独自带着孩子生活，还要柔肩挑起宋氏重任的可怜女人，都带着敬佩和同情与她交往。 宋兆和订下一对袖扣和一条驳头链，指定要卓楠送上门。卓楠婉拒，“宋小姐，展会结束后我们会有专人配送过去的。” 宋兆和冷笑，“是左总舍不得你奔波，还是江先生护你得紧？”话音不大不小，旁人可以清晰耳闻。 有人看向卓楠又看宋兆和，对宋兆和表示‘关心’，宋兆和口中的左总是不是左禹川，江先生是不是江淮津，宋兆和只是笑而不答，给猜测的人留下无限遐想。 宋兆和心里舒坦极了，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看个展，不想卓楠也在这里，真是瞌睡来了枕头正好送过来。 卓楠总算看出来宋兆和是存心跟她过不去，瞥她一眼，用宋兆和同样的音量回答：“不管是左总还是江先生，这都是我的私事，我想宋小姐也不愿意在这样公开的场合被人质疑与申先生的关系吧。” 第123章 介丘 宋兆和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卓小姐在说什么。” 卓楠看着宋兆和身旁一张张吃瓜脸，菱唇挽起，也学着宋兆和笑而不答，转身离去。 在望水山庄碰见申伯瑜那晚，他戴的领带夹正是江淮津经手的那一个，卓楠弄出来的划痕被改成了羽毛的中心骨干，卓楠不会看错。 不管宋兆和今天挑选的配饰最后送给谁，她背后有几个男人，但卓楠敢肯定申伯瑜是其中之一。 宋兆和跟上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宋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谁还没有一张红口白牙的嘴，信口开河谁都会，今天是江淮津的展出，比起观展，我看宋小姐更像是来纠结私人恩怨的。不对，我和你没什么恩怨，要说感情，我先是左禹川的女朋友，你才是他的妻子，平心而论，你们的婚姻是好是坏和我真的有关系吗？” 宋兆和着实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卓楠就是个软柿子，卓楠见她不语，继续道：“你都清楚，但你就要拿我撒气，你怎么不敢去找左禹川出气？一次两次我忍了，次数多了我为什么要惯你，要让你。”卓楠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揣测我甚至中伤我，无非是因为凭借一张嘴你没有担后果，之前我只当你离了婚没地方撒气，但从今天开始，甚至往后，你怎么断定我就不会告诉左禹川你处处刁难我呢？” 卓楠没有再理会宋兆和，谁还没有点脾气呢，合着她额头上写着‘怂蛋包’几个字？要按照宋兆和喜欢的形状被拿捏吗？做你的春秋大梦。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太太见宋兆和脸色不好，上前询问，宋兆和忍住轻颤，心口因为愠怒而起伏。 看着卓楠挺得笔直的后背，她恨得牙痒痒，凭什么她出走三年，归来仍然是左禹川的心尖尖。 两人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展出，熙熙攘攘的展厅里，除了不做售卖的作品外，其余作品全部被订购，还接下不少预订。江淮津食指揉揉眉骨，“得，从现在到过年，时间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这是因为订单太多而发愁？卓楠确实不理解，要是自己多出这么多约稿，她能开足马力不眠不休码字。 两人正说着，路远手抱着碎冰蓝的玫瑰进了展厅，江淮津眼色一滞，路远迈着长腿朝两人走来。 近时，路远把花递给江淮津，江淮津却示意卓楠接下，卓楠面色为难，路远转手把花塞进卓楠手中，“那就当做欢迎你即将入职吧。” 那就当做？在路远和江淮津之间卓楠是实打实的工具人楠。 江淮津钟爱碎冰蓝的玫瑰，他说光是纯白的玫瑰看起来太寂寥了，路远则说染了色的玫瑰不纯粹，为此，路远每次都买两束花，理由是让花成花，我们相爱，但也是自由的彼此。 江淮津猜测如果路远的习惯还没有变，那他车里一定还有一束白玫瑰。 “今天卓楠还是我的创作合伙人，你这欢迎仪式未免早了些。” 路远笑笑，“你有没有剩下些什么等我来？”江淮津看了一眼居中的展柜，回答：“剩一组。” 嘴强王者江淮津，明明询问想买《问津》的人那么多，他都没有松口，当着路远就成了剩一组。 两人走近展柜，展柜里赫然写着‘自延平津路水溶溶，峭壁巍岑一万重’，路远眸色深如潭底，久久收不回视线，江淮津用只有两人听得的音量说：“路远，这是告别，愿你今后被神明偏爱，一切从欢。” 钝痛在心口蔓延开来，路远看着展柜里的物件，“以前你不信神明不信命的，所以你是认命了对吗？” 江淮津沉默了，半晌，路远继续说：“不过还是很高兴你能正式和我告别。” 路远原以为不做告别就永远不会告别，所以顶着压力失约于江淮津，没想到一年后他正式用一场展出来告别，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终是走到了末路。 “一开始这场告别是为你做的，但是卓楠帮助我许多，所以这场展出也是介丘的开始。” “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对卓楠这样包容。” “她曾因为爱远走了三年，那三年里她陆续为我供稿，她带着沉重的遗憾写了很多圆满，她在一定程度上救赎了困顿的我，所以想还她一份人情，思来想去你那里最合适。” “在今天之前我还抱有幻想你是借着卓楠的事情再与我联系的。” “都有一点吧。” 闻言，路远笑了，“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展会上有不少人问介丘是谁，江淮津拉着卓楠走到展厅中间，“各位来宾，在闭幕之前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女士。” “卓楠小姐，也是与我共同创作的作者介丘，过去三年的创作中，卓楠小姐负责撰稿，我负责设计，我们共同完成了《绪》、《满》、《念》、《虚廓》、《栖迟》、《岁杪》、《莺时》、《境流》等作品。” 人群中发出不同的声音，“江先生，卓小姐会加入我们的预定创作里吗？”“卓小姐你可以根据我们的想法出构思吗？”“卓小姐，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和江先生除了创作伙伴外，还有别的关系吗？如果没有，展出结束后我们一起吃个饭，我有个弟弟……” 第124章 嫩芽开出花 卓楠哪见过这阵仗，有些无措的看着江淮津，江淮津两手做下压状，挽唇，“各位漂亮的女士，展出结束后卓小姐即将入职路远文化，后期的创作如果有需要我们才会一起共事。第二，需要交流构思的话看卓小姐个人的意愿，至于卓小姐的个人问题，我不便作答，我能回答的是我们是单纯的合作伙伴，是朋友。” 那个提出要一起吃饭的女士来了兴趣，闭幕结束后，她找到卓楠，递出自己的名片，“卓小姐，这边结束后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卓楠接过名片，婉拒：“温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展出结束后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完成。” 温小姐不死心，“那卓小姐你是单身吗？” 卓楠莞尔，“不是，我有男朋友了。” 温小姐笑吟吟继续道：“没关系，这不是还没结婚嘛……” “卓楠， 你到后台看一下扫尾的情况。”江淮津见卓楠被缠住，借口叫开她，卓楠匆忙离去，温小姐未尽的话留在喉间。 回头，碰上路远打趣的目光，江淮津说：“她的那位是个醋坛子，上次卓楠帮我买饭差点没被他的眼神刀了。” 江淮津说话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修长的手指轻拿每一样作品，仔细打包。 “我是不是第一个能会当天就带走作品的人？” “嗯。”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我会全套佩戴的。” “你随意。” “江淮津，你会做回阮聿吗？”江淮津短暂停顿，看了路远一眼，“今天我姐姐来过，她说我父亲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让我抽空回去看看。” 对视的瞬间，看着江淮津眼眶里的薄红，路远心里酸涩得不知如何是好，路远点点头，“回去看看也好。” 最后一个物件的礼结怎么也打不好，江淮津系了又拆，拆了又系，反复多次，路远说：“你系得太周正我回去就舍不得打开了。” 江淮津手一松，推到路远面前，“你来吧。” 路远在江淮津的注视下，在盒子表面系上一个简单的活结，两人沉默片刻，江淮津先开了口，“我就不送你了，还有事情要忙。” “好。” 路远还没抬脚，江淮津先折身朝工作人员走去，留给路远一个瘦高清朗的背影，路远看着他的背影苦涩的笑笑，心里默念着再见。 江淮津强撑心里的一口气，坚持把扫尾工作做完，送走卓楠，才失力一般跌坐在台阶上，两个小时前还熙熙攘攘的展厅此时安静得只能听得见江淮津的叹息声，他遗憾的是，此后的缺口中再也没有湛蓝青空了。 扫尾工作结束后，卓楠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晚饭去找左禹川。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隐约听见左禹川清冷的声音传来，貌似在训人，卓楠突然有点懊恼自己的唐突，事先她并没有说自己要到公司来，只是说展出结束了，左禹川就让她先回家。她随口问了一句吃饭了没有，左禹川回答还没有，晚一些随便对付两口就行，卓楠不忍，便打包了晚饭给他送来。 她打给舒钦，不想电话铃声竟然从办公室传出来，舒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硬着头皮走到左禹川身旁，把电话递了过去。左禹川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轻柔的声音，“舒特助，打扰你，我给左总带了晚饭，他还在忙，我把饭放在外面的办公室，麻烦你等会取了加热给他拿到办公室。” “你给自己的男朋友送饭为什么要通过别人来告知？！” 卓楠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她拿着手机看了看，是舒钦的电话没错啊。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不希望再有下次。”接着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显然这话不是对卓楠说的。 众人舒一口气，陆续走出办公室，卓楠靠墙站着让出道，被出来的一行人看得不自在。 卓楠敛住眼眸，视线仅限于自己的脚尖，一双长腿陡入眼帘，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来了多久了？” 卓楠应声抬头，余光望去，走廊上只剩下她与左禹川，她有些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忙，我看是饭点才……” 话还没说完就被左禹川拉着走进办公室。 “我正好饿了，你带了什么过来？”左禹川接过卓楠手里的打包袋，声音不似刚才清冷。 “会展中心附近的餐厅带过来的。肯定比不上吴姐的手艺，你对付两口。” 左禹川展颜，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十分钟前的郁结也都消散了。卓楠将打包盒一一打开，摆放在桌子张上，抬眼发现左禹川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就是看着觉得心里踏实。” 卓楠递过筷子，“肚子填饱心不慌，光看我又不会饱。” 左禹川尝了一口，卓楠问：“还能行吗？” “味道很好。”大概是饿了，又大概是卓楠带来的晚饭，没一会儿功夫左禹川几乎全吃完了。 说来也是巧，左禹川穿的正是卓楠觉得很好看的那件灰色衬衫，吃完饭她从包里拿出装着领针的盒子，“第一眼看到这对领针的时候就觉得适合你的这件衬衫。” 比起精致的领针，右下角固定着的铭牌吸引了左禹川的目光：江淮津\/介丘。他拿起铭牌细细端详。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叫介丘。” “已登介丘，不亦恧乎。我爱慕的那座山川一直在心里。在很多个困苦的日子里我是靠着在一起的那一年的回忆来支撑的。” 左禹川喉间一哽，把卓楠抱到自己的腿上，下巴轻轻放在卓楠的肩膀上，一直以来的患得患失终于得到慰藉。 卓楠扭头朝他，两人的鼻息靠得很近，卓楠温软说道，“左禹川，这个距离很适合接吻。” 卓楠伸出手软小巧的双手，捧住左禹川的脸，亲吻上去，心中那些在残垣断壁上长着的嫩芽好像一瞬间开了花。 第125章 田螺姑娘 个展结束后，江淮津准备休店几天，卓楠说起接到阮律名片的事情，江淮津让卓楠不要管，他自己去送，让卓楠好好休息几天，安心准备入职。 “你真是个不擅长告别的人呢，虽说不用长亭古道，桃花潭水，至少要吃个散伙饭吧。”卓楠抗议到。 “告什么别，又不是不见了，我这边的稿子你该写还不是要写，给路远做专职之余给我做个兼职，一举两三得呢。” “所以我今后还是工具人·传话筒·楠？” “我又不是没长嘴，要你传，再说该说的我们都说完了，没啥可说的了，行了就这样吧，这两天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挂了吧。” 电话里传来忙音，卓楠翻一个身，滚进左禹川走后留下的余温里，距离入职还有一个星期，这空出来的一个星期做点什么好呢？ 微信弹出卓越的信息，是一张车票，附言：姐姐，我27号到筑城，28号参加信息安全大赛，如果你不忙我们见一面吧。后面还带着一个笑脸。 看着对话框里的笑脸，卓楠跟着挽唇，她能想象对话框另一边笑起来眼睛弯得像豆荚一样的卓越。带着少年自有的纯粹。 卓楠回复：有时间。 对话的后面卓楠也带上一个笑脸。 距离卓越到筑城还有9天的时间，要带他从哪里熟悉呢？也该让他好好转转筑城，了解自己曾生活过的地方，那应该从城东开始。 搬离城东三年多，也不知道原来的房子积灰成什么样了，要在卓越来之前收拾出来才行。 卓楠立马起身，简单洗漱后直奔城东。路上还在群里发消息问有没有愿意伸出援手一起帮忙打扫卫生的小姐妹，酬劳是全套温泉门票。 【甜甜的园】：温泉票你出，打扫卫生的家政我来找，o不ok？ 【芷萝】：家政的钱我也可以出一半。 【清霖】：那我去做监工好了。 刘依然发来一小段在高铁上的小视频，说：我要出差一周，能不能等我回来再去泡温泉？ 众人回复：再见。 打扫卫生的事情还没定下来，田园带头先讨论起了哪里的温泉环境更好，卓楠默默打开同城找家政。 城东到凤鸣湾不过30分钟的车程，离开后卓楠一次也没回来过，只是保持了每个季度与中介联系一次，听说除了送给她热包子的张姐一家，原来的租户都搬得差不多了，有的是孩子毕业了，有的是在筑城买了房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入户的时候卓楠心里暗自庆幸，找的中介还算靠谱，一层到四层的楼梯间，公共区域管理得都还行，那自己的屋子应该不会太糟糕。 推开门的一霎，卓楠当即傻眼在原地，自己家里是进田螺姑娘了？离开时罩在家具上的防尘罩全部没有了，房屋干净整洁，现在的中介服务这么好了？ 带着诸多疑问，卓楠拨通中介的电话，却被中介告知，卓楠离开的次月一个姓苏的先生从钥匙管理处领走了卓楠留下的备用钥匙，并额外支付一笔清洁管理费，让中介每周对公共区域打扫一次，至于卓楠住的那套房子他们没再进入过。 卓楠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就是舒钦，当即拨通舒钦的电话。 此时，舒钦正跟着左禹川一起下项目，看到卓楠的来电，他很自觉扭头，从副驾驶上把电话递到后排的左禹川眼前。 真是不长记性，还是说在卓楠眼中联系舒钦更方便一些？左禹川闷闷接通电话。 “舒特助，打扰你了，我现在在城东，中介那边说我房屋的钥匙是被苏先生领走了，我想问问是不是你。” 电话那头卓楠的声音礼貌又客气，左禹川闷声回答了一个嗯。 “中介那边还说你额外支付了清洁费，我知道是左总的授意，但是这笔钱理应是我出的，还请你给我个账户，我把……” “把你给我就好了，要什么账户。” 电话里传来左禹川的声音，卓楠惊，舒钦没有自己的电话？ “左禹川？”卓楠弱弱试探。 “嗯，是我。” “舒特助没有自己的电话吗？为什么都是你接？” “他应该能分得清楚什么时候该有自己的电话，什么时候不该有。”言下之意，你来电时舒钦不配有自己的电话。 “那……” “该约小姐妹逛街就约小姐妹，该休息就好好休息，或者你们去泡泡温泉，做做护理什么的。” “左禹川，谢谢你。” “张口说谢最没有诚意了，要谢就来点实际的，上次买的那些衣服你自己挑一套。” 闻言，隔着电话卓楠的脸瞬间爆红，左禹川说的衣服是他买的性感套装内衣，两人帮历青川选完房子后顺便去了商场，路过内衣店，左禹川拽着卓楠进去，看着纷繁的性感内衣，卓楠生平第二次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里，第一次是毕业的第二天，眼见左禹川赤裸着身体从浴室里出来。 卓楠光是看着就面红耳赤，局促得紧，左禹川自若挑选了十几套，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回家后卓楠把那些衣服压在柜子最里层，说什么也不肯穿，左禹川念叨了几天，卓楠不松口，他悻悻也没有再提。 听不到卓楠的回答，左禹川改口，“那晚上我回来陪你选吧。” 卓楠直接挂了电话，左禹川在心里发笑，不觉间眉间也染上了畅意，舒钦和陈奇余光交流，莫非这衣服是晚上穿的？两人都觉得坐在瓜田下的感觉真好，他们的左总真会。 第126章 让林晓宇来接 卓楠拍了一小时段视频发在群里，说：各位姐妹，家里来了田螺姑娘，房屋打扫完毕，不知道你们的温泉套票选得怎么样了？ 刘依然发来大哭的表情：你们就喝顿酒吃吃宵夜什么的好不好，今晚的一切消费搬砖小刘买单，温泉等我回来再一起去嘛。紧接着是一阵红包雨。 大家勉（xing）为(gao)其(cai)难(lie)拆开红包，随后定下要去的酒馆。 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早，卓楠出门又采买了些生活用品、家居用品添置起来，全部准备完，她拍下照片发给卓越，浅蓝色的整套洗漱、家居用品，卓越心里一阵暖，回复说：姐姐，这些都是我拿奖的决心，一定给你挣奖金。 除了卓楠正在休假，所以提早到了约定的地点外，其他人都是下班后堵了一段时间才赶到。 毕业后卓楠依旧从事文字工作，方清霖成为了商业调查师，田园在企划公司上班，裴芷萝从事园艺设计，刘依然的工作波动大一些，作为供应商经常出差和奔走。 用田园的话来说就说她们之间真的是靠着过硬的友谊基础在维持，不然真是要被隔着大山一样不同行业搞生分了。裴芷萝则是理想派，她认为她们爬了不同的山，但终归会回到同一条路上，虽然各自奔忙，不市场见面，但胜过千万个泛泛之交。 几人前后脚到酒馆，卓楠已经点好了她们爱吃的食物和酒水、饮品。 和以往的每一次聚会一样，先吐槽吐槽上司的机车，八卦一下各自的办公室，难搞的客户和甲方，四个人见面不到30分钟，已经讲了10个以上的八卦。 卓楠听着大家的吐槽突然有点迫切的想要赶紧入职，毕业后她唯一的办公室时光源于新闻中心，方清霖听罢摆手，“楠楠，这不是泼冷水，机关单位和企业完全不是一种风气。” “嗯，我赞同，真是避不开pua、 kfc 、ufo 、cpu 、ab 、ptf，你总会遇到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个吧，真的love你atm你的估计只有你的左总了，当然我们财力薄弱，虽然不能无限atm你，但绝对可以做到无限love你。”{pua（精神控制你） kfc（吃你） ufo（当你是外人）ktv（背后卖你） cpu（洗脑你） ab（直接阴你） ptf（画大饼）love（无限宠爱你）atm（无偿给爱的人报销）} 看田园说得眉飞色舞，卓楠弱弱说了一句，“辛苦宁太太放着清福不享，乐在职场的三瓜俩枣里浮沉，再一个我的老板是个绝美的帅哥，性格也很好。” 婚后田园并没有辞去原来的工作，甚至比婚前更努力了，比起全职太太她好像更喜欢工作。 裴芷萝一激动，“单身吗？你看看我有没有机会做那个近水的楼台？” 田园呷一口酒，咂咂嘴说：“你这样很容易成为炮台。” 裴芷萝送她一记大白眼，“能不能可怜一下还没谈过恋爱就已经步入晚婚行列的姐妹？” “嗯，这个问题值得深思，你先确定是想开荤还是想恋爱，要是单纯想开开荤，这个就容易多了。台上那位，看见没，看起来秀色可餐，我帮你要微信？” 裴芷萝扭头看了一眼台上驻唱歌手，回过头抱拳于胸前，“有劳宁太太。” 方清霖不赞成，“算了吧，那位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小白菜，要是芷萝过去，估计渣都不剩。” 裴芷萝端起酒杯，“那我喝口酒壮壮胆。我倒要看看什么都不剩是什么感觉。” 什么都不剩是什么感觉呢？就是每次都像小死过一次一样。卓楠有些担忧的看着裴芷萝，“你确定要喝酒？” “浅学一下嘛，每次我都拿着果汁，像个小学生坐在旁边干看你们喝。” 因为裴芷萝的加入，还没到十二点酒已经加了两轮了，大家都染上醉意。 左禹川刚从项目上回来，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信息，“你那里有收到楠儿的信息或者电话吗？” “左总，没有。” 心真是大呢，自己男人大晚上不回家也不带问一下的。 左禹川骨指分明，拨通卓楠的电话。 这边卓楠看着来电显示，‘左禹川’几个字好像要比平时大一些，她食指放在唇畔，“小点声，田螺姑娘来电了。” “喂。”尾音往后拖了拖，左禹川一听就知道她喝酒了，“你在哪呢？” 卓楠看看桌子右上角的桌号，“十里桃林b27。” “好，我去接你。” 裴芷萝举起酒杯，眼神都迷离了，“你们把我灌醉吧，我得找个借口让林晓宇来接我。” 此话一出，大家一致看向她，林晓宇？隐瞒得够深啊，这么些年怎么没有看出来？ 三人默契举杯与裴芷萝碰了碰，裴芷萝一仰头，杯子倾空，田园耐不住了，“怎么想着让林晓宇来接你呢？” 裴芷萝嘴唇上扬，“你结婚那天后来是他送我回去的，他问我为什么一直单着，我说大概是因为那些男人没有眼光，他只是笑。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他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要不要考虑他一下。” “这段时间他有事没事找我聊上两句，说实话我是有点郁闷的，他什么意思，又不挑明了说，就是若隐若现在我的生活里。” 三人对视，目光交流后得出一个结论：你们俩这样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早晚在一起，要么早晚不联系。 裴芷萝手往桌子上一拍，“所以我说我得让他来接我，问问清楚啊，想干嘛，要干嘛能不能有句痛快话。” 说完她拿起瓶子对嘴吹，小半瓶酒下肚后，打给林晓宇，快速报了地址后挂了。她摆了摆手，倒下之前说：“他要是不来，你们看着送我回去吧。” 田园打着酒嗝，“这林晓宇怕不是和梁靖泽待在一起久了，也变得龟毛起来吧。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不能大大方方，干干脆脆承认，能成就成，不成拉倒呗。” 方清霖问：“那要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呢？” “喜欢这个东西有什么该不该，你说不该就能控制得住？”方清霖哼笑，是呀，不是说不该就能控制得住的。 第127章 左总的幸福 林晓宇、梁靖泽先一步到酒馆。 裴芷萝打去电话的时候梁靖泽和林晓宇还在改方案，听说卓楠也在，梁靖泽就跟着来了。 此时，裴芷萝已经醉倒意识全无，还说什么要问林晓宇话，估计现在连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林晓宇担忧，“怎么喝这么多？” 田园耸耸，“她说有话问你，想知道你什么态度，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喜欢干嘛让她考虑你一下。考虑你什么？” “我喜欢她，让她考虑一下我们能不能换个身份待在彼此身边，明天她醒来我会当面和她讲清楚的。”林晓宇俯身抱起裴芷萝。这操作确实把众人秀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温柔少言的林晓宇可以这样大方。 “卓楠……” “楠儿。” 梁靖泽刚开口，身后也响起了左禹川的声音，他越过众人，走到卓楠身边，“要结束了吗？” 卓楠宕机半秒，应声点头。 跟在身后的舒钦把手中的热饮放到桌上，左禹川说：“你们都醒醒酒，我带楠儿先走，舒钦会安排人把你们送回去。”这话显然是略过了梁靖泽对方清霖和田园说的。 说罢拉起卓楠就走，过身之际，梁靖泽开口，“卓楠，从前是我怯懦，但这次我不想错过了。” 左禹川后退一步，直面梁靖泽，左禹川略微高出梁靖泽小半个头，睇着梁靖泽，目光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火，片刻后开口“嘴上说着不想错过，然后让她在朋友面前为难，这就是你所谓的不怯懦吗？那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不该有的想法不要有，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和你讲道理了。”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方清霖拉了梁靖泽一把，示意他别说了，虽然是从小玩大到的朋友，但这一波田园和方清霖站左禹川，梁靖泽真是该勇的时候不用，不该勇的时候埋头冲。这往后再见面要尴尬成什么样子。 走出门左禹川脱下外套罩在卓楠的肩膀上，细雨丝里夹杂了些冰渣渣，今年的冬天还没还没等来雪，先来了冻雨。 “真是不省心。” “我不知道他会来，也不知道他会突然讲那些话。” “我是说那小子不省心，让我不省心。” 卓楠小声道，“我们只是朋友。” 左禹川又将卓楠搂紧了些，“他要不是你朋友我能上手揍他，当着我的面说不会放弃你，孰不可忍。” 本着尊重卓楠交友自由的想法左禹川并不干涉她与谁交好，这倒好，先是盛况约着去望水吃饭，再来是梁靖泽当着自己的面说不想错过，在一个，卓楠和朋友在一起玩到大晚上也不兴来个电话，真是越想越窝火。 见左禹川阴恻着脸，卓楠伸手软软拉住他的小拇指，“你生气了吗？” 左禹川没说话，没有回握卓楠的手，喝过酒的卓楠温软得很，也不管左禹川是否乐意，硬是将整个手掌插进左禹川的指缝，呈十指交叉状。 虽然左禹川还是没说话，但好在手动了动。 酒馆到停车场一百来米，吹了一阵冷风，上车后车里温度适中，酒劲一下冲上头，卓楠伏在左禹川腿上，体温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传到左禹川的皮肤上，并且他自觉自己的体温也在跟着升高。 一路走走停停，卓楠胃里直翻，不舒服的蹭了蹭，额头蹭到皮带，瞬间传来皮带扣子的冰凉，左禹川干咳一声，一把捞起卓楠。低声说：“别乱蹭。” 卓楠眯着眼看他，眉头微蹙，‘嗯’一声，然后缓缓点头，“你想不想知道今天我喝了什么酒？” 左禹川还没开口，脸就被卓楠柔软纤细的双手捧住了，鼻息带着淡淡的甜，亲了上去。 陈奇眼皮一跳，赶紧升起挡板。 带着酒意的吻莹润缠绵，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比起左禹川的唇，卓楠好像更中意左禹川的喉结，卓楠满是情意的吻游走到左禹川的喉间，左禹川彻底被点燃，闷哼一声，大手探进卓楠的衣服里，干爽的触感让卓楠后背一阵战栗，她欲抬头，却发现被左禹川锢着起不来身，鼻间发出嘤咛。 左禹川哼笑，“点了火还想全身退？” 卓楠只觉胸口突然宽松开来，内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大手从后往前，覆在高岗上。 陈奇把车开得飞快，一路狂奔到凤鸣湾，他把停在人鲜少路过的最里面，拿了伞下车。 舒钦送完方清霖和田园，打给陈奇问他在哪里，陈奇嘴里呼着白气，回答：“刚到家，准备睡了” “今天辛苦了，早点睡吧。” 过了很久，左禹川抱着被外套裹紧的卓楠下车，路过陈奇面前时，说：“把车送去清洗一下。今天辛苦了，明早我自己去公司，你可以晚点到。” 陈奇应声点头，他休不休息真的不重要，只要左总幸福就好。 这一阵折腾，卓楠困倦正浓，耳朵大概能听得见左禹川说话，但是睁不开眼，她知道左禹川帮她洗了澡，吹了头发，而后又陷入令人眩晕的浪潮里，最后意识殆尽…… 第128章 迂回 明面上是休假，但卓楠已经陆续接到路远发来的约稿要求，卓楠每天按时起床，吃了早餐后左禹川出门上班，她开始写稿，中午左禹出会让人准时送午餐过来，傍晚卓楠出门透气，顺便买点菜回家，等左禹川回来后两人一起做饭。 饭后卓楠洗水果，左禹川收拾厨房，左禹川要是不加班，卓楠就停下来和他一起看个电影，要是加班，中岛台归左禹川，卓楠就盘腿在沙发上写稿，夜深，交颈而眠。 前后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左禹川心里滋生巨大的踏实和眷恋。 “我开个公司签下你吧，你自由撰稿，路远文化那边我来处理。” 卓楠头都没有抬一下，直接否了，“这几天的适意是你繁忙工作中的调味剂，假如我整天锢在自己的空间里写稿，改稿，少去正常的职场、人际社交，长此以往，你和工作就成为我的全部，你接打不完的电话和处理不完的工作就会成为我烦躁的原因。” 左禹川抬手轻抚卓楠的后颈，是呀，他的卓楠从一开始就不是攀附的凌霄花，是在沙漠里生活过的马蔺，也是蓬勃的海芋。 入职前一天，左禹川接到石老的电话，让他带着卓楠回去吃饭，卓楠赶在左禹川下班前去买了一方歙砚，毕竟第一次登门时礼物是左禹川买的。 傍晚，左禹川驱车到商场接卓楠，看到她手中的礼物，“外公不是说不许带礼物了吗？” 卓楠瞟他一眼，“实际上我没有送过外公礼物。” “我的不就是你的？” “你是我的人就行，其他的一切不做附加。” 左禹川闻言大喜，空出右手握住卓楠，“你要为这句话负责的。” “要怎么负责？” “今天晚上你来出力。” 卓楠秒懂，倏一下抽回手，赠一记白眼，“你就听不得好话。” 左禹川重新握住她的手，佯装吃亏，“既然这样，那就一切照旧吧。以前怎么做以后就怎么做。” 卓楠不再理他，但耳根不自觉泛了红。 到了老宅，左禹川看见石岚秋的车也停在院中，眼里微澜掠过，祝叔解释道：“老爷说一家人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他还有家吗？自从左贺知道杨意归并非自己亲生后与杨莉断绝了往来，与石岚秋的关系也降到了零点，借着还能走动要出走动的原由离开了筑城，各处周游，石老一开始还劝说两句，但石岚秋和左贺两人都没有要缓和关系的意向，慢慢的，石老也淡心了，随左贺去，唯一的要求就是石岚秋还像从前一样，常回老宅看看自己。 “哥，卓楠姐你们来了。”历青川小跑朝他们来，打着招呼。 卓楠颔首，“又见面了青川。” 历青川来到筑城后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老宅里，这是石岚蕤的意思，一来是想让历青川多陪陪外公，二来是担心他一个人居住约束力太差，光想着玩了，左禹川给他准备的房子只有在周末的时候去住上两晚。 “我们快进去吧卓楠姐，外公让厨房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但你们不来他都不让我动。我给你讲，我来这里住了小半个月，今天的晚饭是最丰盛的。” 几人说着进中堂，石老见了卓楠，尤其高兴，笑呵呵招手让卓楠坐到他身边，左禹川牵着卓楠的手走到石老身边，望着石老对面的石岚秋说：“楠儿，这是我妈。” 卓楠看着眉眼有几分相似左禹川的女人，脸色平静，确切的说是疏离，卓楠颔首，“阿姨您好。” 石岚秋冷淡应了一声，石老拉卓楠坐下，将桌上的点心推到卓楠面前，“这是刚出来的点心，尝尝。” “禹川，我有东西忘在车上了，陪我去拿一下。”石岚秋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左禹川轻拍卓楠的手背，也跟着出去。 出了中堂，石岚秋右转进了回廊，一直走到面朝涌泉的亭子里才停下。 石岚秋开门见山问：“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是你放不下，还是她缠着你？” “是我放不下她。” “所以你直接带她来见外公，你觉得外公同意了我就能同意？要不是今天回来看外公，我还不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懂得了迂回。” “您同不同意不影响我选择和谁在一起。我带楠儿来看望外公也不是迂回，她是我要带回家的人。”左禹川沉吟片刻，又道：“我答应您和爸爸的事情如数做到，甚至做得更好，为的是有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我承认她是个很努力，很清白的人，但她不能在事业帮助你，以后……” “我要的是有她的以后，你是能在事业上帮助爸爸，但结果呢。你能不能凭一点母亲对孩子的怜悯，让我自己选择一回，你一直调查跟踪她，那你应该清楚，在我和宋兆和结婚后她离开了筑城，为了躲我，一个人在阿尤恩生活了三年，那是杳无音讯的三年，也是我最煎熬的三年的。从始至终都是我在追着她跑。” 石岚秋扭头凝视左禹川，从小到大他总是淡淡的，无论喜乐都匿在心里，直到卓楠的出现，他的情绪好像终于有了起伏。 “打记事起我快乐的时光有两个阶段，九岁之前，还有二十六岁那年，九岁之前虽然要比别的孩子多学很多课程，但我有一个看上起完整的三口之家，二十六岁那年我遇见卓楠，知道了如何去爱护一个人，如今再重逢，我内心的不安大过幸福，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突然离开。” 第129章 这小子不错 好像左禹川懂事之后再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未把柔软摊开来放在石岚秋面前。 她别过头，看着泉涌里冒出来的丝丝水雾，假山被罩得隐隐绰绰，眼眶突然有些涩，“陪我到车上去拿件外套吧。” 两人顺着湖心亭绕了一圈走到院子里，没有和左贺闹僵之前两人也是保持每月回老宅一次的习惯，以往回来都是吃了饭小坐一会儿就离开，还没好好看看这宅子里的葳蕤和枯荣。 走到回廊尽头，距离停车场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左禹川说：“您在这里等我，我过去拿来。” 石岚秋看着左禹川小跑进薄薄的雨雾中，有些恍神。她近乎固执的坚持似乎开始动摇了，坚守了大半辈子的家终究是散了，坚持让左禹川联姻，他没有一天快活，如今，面对一个只是清白的卓楠，她还要再坚持吗？ 两人再回到中堂的时候，只有祝叔在招呼着准备晚饭。 “祝叔，外公他们呢？” “卓小姐有心，这次又给老爷带了一块歙砚，老爷喜欢得很，说是要配上上次送的徽墨写写字，卓小姐和青川小少爷陪着老爷去书房了。” 左禹川径直去朝书房走去，还没到，就听见历青川的笑声。 推开门，卓楠站在书案旁研墨，石老执笔起起落落，遒劲的笔锋肆意挥洒。 落笔一幅‘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跃然纸上，历青川说：“外公，这幅字就送给我吧，我的办公室就差这样一幅字。” 石老爽朗一笑，“那你得问楠楠。” 历青川扭头看左禹川，“哥，你看外公真是偏心呢。我喜欢南面的房间，外公说那是给卓楠姐留的，厨房做了点心，得等到卓楠姐来才开动，现在我因为工作需要一幅字，还要让我问卓楠姐。” 左禹川淡淡回答：“我听外公的。” “楠楠惦记我，送我上好的徽墨和歙砚，还帮我研墨，这不得问她呀。” 卓楠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外公上次的徽墨是禹川挑的。”石老一听笑得更甚，这木头疙瘩会体贴人了，“他的不就是你的？” 左禹川上前，“嗯，外公说的是，我也是一直这么给楠儿说的，但她却说只要我这个人，其他一切不做附加。” 很平常的一句话，但‘要人’两个字从左禹川口中说出来卓楠竟然禁不住脸色微红，抬头嗔他一眼，什么只要他这个人，这是能在大人面前随便说的话？ 没想到石老话锋一转，有些责备，“东西都送不出去还好意思告状？没出息的木头疙瘩。” 天地可鉴，给卓楠送礼物可比挣钱难太多了。 卓楠莞尔，“外公，禹川都有很用心的送我礼物的，我今天穿的外套是他帮我挑选的。” 小丫头会维护人了，左禹川喜不自胜，故意伸手到案前要看字，实则是示意石老和历青川也看看他，他穿的衣服和卓楠是同款。 “哎呀，墨还没干，你动它干什么。”显然石老没有接收到有效讯息，左禹川再暗示，“哎呦还真是呢，别染了衣服才好。” “外公，我哥这是明晃晃的给你炫耀他的情侣装呢。”从进门开始历青川就看出来两人的衣服是同款，只是觉得左禹川这样清冷的人和热恋、情侣装这样沸腾的事情搭不上边，就没往那方面想，没想到还真是。 石老闻言，爽朗的笑声充满整个房间。 石岚秋坐在中厅里能依稀听见，她好像很久没有听见石老这样的笑声了，卓楠进门时石老的喜悦也是久违的。 石老的字最后经卓楠松口归了历青川，至于左禹川的情侣装，祝叔来催促说开饭了的时候石老称赞了一句左禹川的眼光不错，衣服很衬卓楠。 饭桌上，石岚秋正面对卓楠，想到因为她的到来，沉寂的老宅生出热闹，又看着她的局促，心里一软，淡淡说：“卓楠，你多吃点，听说你们要来，外公让人忙活了一下午。” 卓楠微微笑，“谢谢外公，谢谢阿姨。” 左禹川有些意外，毕竟刚进门时石岚秋的冷淡是肉见可见的。 “卓楠姐，今晚就留在这里住吧，晚上我们一起打牌。” 不等卓楠回答，左禹川果断拒绝了，“不行，明天楠儿第一天入职，要早些休息。” “楠楠你在什么地方上班？” “外公，我刚签了路远文化，明天正式入职。” “禹川那边应该也有文化公司的，你怎么跑到别处去上班呢？” “外公，虽然我和禹川是恋爱关系，但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不太喜欢在工作中参杂过多的私人感情，我是我，有独立的工作和空间，然后才是禹川的女朋友。” 石岚秋有些意外，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石老展颜，“嗯，不错，这话在理，但工作归工作，也不要太辛苦了。” 历青川还不死心，“怎么样也要庆祝你入职吧。” 左禹川一边给卓楠布菜，一边说：“你还是太闲了，明天起我再给你加点工作。” “这估计就是卓楠姐不想去你旗下任何一家公司上班的原因，只会工作。” 左禹川飘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历青川已阅但不做回应，反而看向卓楠，问：“卓楠姐，我哥这么凶你看上他什么了？” 左禹川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卓楠这个问题，她不爱钱，也不是只看脸，那么喜欢的点在哪里？左禹川竟然有些期待。 卓楠笑笑说：“他对我不凶。” 就这？左禹川的期待和历青川的好奇双双落空。卓楠内心os：这口无遮拦的历青川，问问题不分场合。 “楠楠，这小子除了脸色冷点没其他的问题，这点你大可放心。” “我知道的外公。” 第130章 入职 饭后两人小坐了会就离开了，走时，石老让人装了一株小叶赤楠给卓楠带走，还叮嘱着到了周末就回来吃饭。 回去的路上，左禹川问卓楠喜欢自己什么？ “喜欢就喜欢了，还有什么为什么。那你喜欢我什么？” “那就太多了，喜欢你微醺时的迷离，被亲吻时的害羞，在雪夜里像小鹿一样朝我跑来，嘴硬时的佯装笃定，固执起来的倔强，自如时又像风一样自在，总之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没有不喜欢的地方？” “没有。” “左禹川。” “嗯？” “比起你的喜欢，我是爱你的。” 左禹川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腾出手握住卓楠，“你再说一遍。”卓楠扭头看向他，一字一顿，认真的重复“比起你的喜欢，我是爱你的。” 左禹川觉得爱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他在心里千千万万遍练习过，总在等一个契机说出口，不想，是卓楠先开的口，是在某一次回家的路上，她就这样轻松又诚恳的说出了口。 一路上左禹川只是紧握卓楠的手，不再说话，这把卓楠弄得着实郁闷，是只准喜欢不准爱吗？ 一直到进了小区，停好车，左禹川才一把拉过卓楠，用力抱着她，“楠儿，我爱你，也谢谢你爱我。” 卓楠心里一动，只觉的耳边炸开了烟花。 左禹川的不安在听到卓楠说爱自己的瞬间落了地，卓楠的踟蹰被笃定取代，相拥时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心跳。 走出停车场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卓楠欣喜，他们又一次迎来了初雪。 左禹川蹲下，“上来，我背你。” “好。”卓楠趴到左禹川背上，打趣说：“左总，要不要去我家喝点红酒？” “是从你嘴巴里尝过来那种吗？” “也不是不可。” 左禹川本想背着卓楠慢慢在小区走一圈，感受冬天的第一场雪，不想卓楠这话像火星，撩得要命，漫步当即结束，回家喝红酒。 卓楠的本意是逗逗左禹川，左禹川的实际行动是让她几番几复上云霄，最后是在卓楠带着哭腔的恳请中，左禹川也顾忌了次日卓楠第一天入职才罢休。 第二天卓楠本想自己开车去上班，左禹川坚持让陈奇送她，僵持中，左禹川说：“是我不够努力，没能让你腿软到开不了车。”卓楠一怔，甩去大白眼。 *** 入职第一天路远亲自迎接卓楠，这在路远文化是少之又少的事情，通常都是自己到人事去报到，然后办公室主任安排一下工位，随即开展工作。 卓楠的所有入职流程，都是路远带着去的，安排了一个临窗的位置，窗外是打造成空中花园的大露台，卓楠已经感受到新同事们异样的眼光了，趁着没人之际，小声问：“路总，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这样我很惶恐的。” “相反，是你做得很好，本来要给你安排单独的办公室，但你刚入职应该先和大家熟悉一下。”路远的话让卓楠更是疑惑，内心极度不安。 “你交来的4篇文章全爆了，之前没告诉你是想让你有个清净的假期，卓楠，你不用惶恐，都是你应得的。” “那要是我以后写不出好的文章来了，是不是被发配到角落去？” “写不了就不写了，还可以做商务，做审核，做编辑，做运营，总之能为我赚钱的一切岗位都可以。要是能力出众，就来做老总，我回家躺着数钱就行。” 难怪圈内人称路远是铜臭味最重的文字工作者，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走到综合办公区，路远拍手示意了一下，“介绍一下，这是新同事，卓楠，今天入职综合部，以后由我直管。”看着一片好奇的目光，路远顿了一下，继续说：“卓楠，笔名介丘，自有专栏《周游》，同名稿件已经售出，还有自有公众号《薄荷绿茶》。” 大家的目光从‘为什么’变成了‘原来如此。’ 卓楠颔首，“大家好，我是卓楠，有幸与大家共事，还请多关照。” 路远介绍完后信步离开。办公室掀起短暂的一阵热议，之前带她熟悉环境的小姑娘凑上来打招呼，“卓楠你好，我叫落落，是商务a组的成员。” “卓楠你好，我是商务组长大树。” “卓楠你好，我是运营组长朵朵。” “我是制作禾苗。” “我是《恋筑》专栏的负责人棉花。” …… 一阵招呼过后，卓楠大概记了个照面，嘘一口气落座，总算是走完这一套流程了，虽然是综合办公区，但卓楠的工位和其他人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相对独立和清净。 简单收拾一下，拍了一张办公桌的照片发给左禹川，附言：新工作，新气象。 正开着会，左禹川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一看，嘴角上扬，回复：乖乖上班，下午去接你下班。 新消息提示轻震两次是卓楠的专属，自从卓楠有事先联系舒钦后，左禹川就设置了特别提醒，并且向卓楠强调无论什么事，什么时间，想联系了只管联系。 收起手机，发现众人正盯着自己看，左禹川轻咳了一声，恢复以往的清冷，“我的脸上有数据吗？继续。” 项目经理做完工作汇报，已经做好了左禹川挨批的心里准备，左禹川只是嗯了一声，“知道了，跟进工期，保证年前交付就行。” 项目经理有些不敢置信，见他神游，左禹川问：“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了。” “那行吧，散会。”仔细听语调里有细微的畅意。 散会时，左禹川问舒钦自己的表现是不是太明显了？舒钦掩笑，也就亿点点吧。 第131章 这也是你的家 一转眼，就到了卓越来筑城的时间，卓楠提前两小时下班，赶到高铁站接人。 夜色四合，华灯初上了卓越才从顺着人群走到出站口，两三个月没见，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他笑着朝卓楠走来，行李只有一个背包，手里却提着一大袋云城的美食。 “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卓楠伸手去接，卓越不肯，笑眯眯说：“这个不重的。” 回程途中接到左禹川的电话，让卓楠直接去城东的私房菜馆。 出发接卓越之前卓楠微信给左禹川留了言，他只是回复了一句知道了，没说一起吃饭，卓楠自然理解为她自己安排了，出发前在网上买了些菜，准备自己做饭。 “那你多准备一份，我过去吃。” 挂了电话，卓楠解释道：“等会有个哥哥过来一起吃饭，他只是看上去有些清冷，其实人还不错的。” 卓越笑着点头。 回到家，卓楠简单介绍了家里的布局，带卓越进房间，她带着微微的歉意，“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按照你在云城家里的房间准备的，如果不喜欢等你比赛完了我们重新去买。” “我很喜欢谢谢姐姐给我准备这么多，也谢谢你带我到家里住。” “说傻话，这也是你家呀。” 卓越闻言露出明媚的笑，他原本只是打算在筑城见上卓楠一面，没想到还能走进卓楠从小到大的家里，这远远超出了预期。 放好行李卓越跟在卓楠身后进了厨房，抢在卓楠前面系上了围裙，一边翻看菜篮子，一边说：“我来做饭吧。一个西芹牛肉，一个水煮肉片，一个清炒时蔬再加一个白菜豆腐汤，三个人够吃了。” “那好，我给你备菜。” “不用，就四个菜，我一下就做好了，你到外面吃吃零食等我就行。” 卓楠退出厨房，翻看零食口袋，真空包装的去壳栗子，糖浆小麻花，芝麻薄饼，桂花糕，荞酥，全都是卓楠爱吃的，上一次卓越也是背着这些东西去到遥遥万里外的阿尤恩。 卓越给的诚挚柔软让卓楠心生暖意，抬眼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觉得这个家一下就热闹了。 不多时，左禹川也来了，开门见到他时卓楠有些意外，他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整个人看起来亲和了不少，卓楠嘴角沾了荞酥，左禹川突然俯身亲了一下，卓楠惊，“你干嘛。” “想知道你吃了什么。” “姐姐，那个哥哥能不能吃辣，不能我就少放些辣椒。”卓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左禹川走进家，“按照你姐姐的口味来就行，我都可以。” 卓越闻言扭头，同样意外，原来卓楠说的哥哥是他。 “好久不见卓越，欢迎你到筑城来。” “哥哥，好久不见。” 卓楠看看左禹川，又看看卓越，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们认识？” 左禹川只是笑笑，揉揉卓楠的头发，折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储物架上，那是他给卓越带来的洗护用品。 卓楠跟在他身后，不死心追问，左禹川俯身小声说：“撬开我嘴巴的方式有很多，唯独不是空口问。” 卓楠白眼，心里盘算着以后家里要备上些钳子，铁锹了。 卓楠离开的那段时间，左禹川每隔一段就会去云城一趟打听卓楠的消息，一开始林芳都客气接待了，后来知道左禹川结婚了，她没再接待过，且恳求左禹川不要再打搅。 林芳把话说尽的那天卓越跟着左禹川出门了，比左禹川矮了大半个头的少年目光灼灼，直视左禹川，“我想，姐姐是因为我的到来离开的，我会找到她，带她回家，也会亲口问她是否愿意再见你，如果她愿意，我会将哥哥这两年来的关心悉数告知，在那之前请哥哥遵从我妈的意思不要再过来，你每次来过后我妈都会掉眼泪。” 在阿有恩，卓越几次想告诉卓楠有个人一直在找她的事情，但是大概在丽巴布的口中得知卓楠因为一个男人哭过很多次，还在见过那个男人之后大病了一场，他不确定卓楠还不会用因为这个人哭泣，于是疑问掩于唇齿。 那之后左禹川再没有去过云城，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卓楠。 没想到再见是在卓楠的家里。 左禹川折回厨房，帮着打下手，卓越突然有些不自在，“哥哥，我这边很快就好了，你到外面喝喝茶等我吧。” “没事，我在家也做。” 看着卓越娴熟的动作，左禹川好奇，“你经常做饭吗？” “这两年刚学的。姐姐长时间离家，估计一个人也不爱做饭，不在身边的时候没办法，但是在她身边还是想让她在家舒服的吃一顿饭。” 左禹川心口一暖，觉得眼前这个瘦高的男生越发惹人喜欢。 “哥哥，说来我要向你道歉，我去到阿尤恩后没有兑现承诺问姐姐愿不愿意再见你。” “不要紧，我后来去找过她的。” “我听丽巴布姐姐说你走之后她大病了一场，高烧一个星期，所以我单方面的以为她不愿意见你……” 左禹川沉默片刻，所以那场离别里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好过的，卓楠的家人，卓楠本人，左禹川。 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惹得卓楠口水直冒，探进身子问：“好了吗？饿死了。” “好了好了。你先垫一口”卓越夹了一块牛肉喂给卓楠，一瞬间卓楠感觉自己在云城的厨房里，卓正康下厨的时候，卓楠忍不住就会先去查看一番，通常卓正康就会先喂她两口。 “卓越，你的手艺又好了。” 卓越闻言笑得宠溺，仿佛卓楠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饭后卓越提议去酒店住，不想卓楠早早起床折腾，卓楠一口拒绝，“我都安排好了，也请好了假，这两天我会照顾好的。” “明天一早我安排人来送卓越就好，你从凤鸣湾过来，再送他到师大，时间本根就不够。” “这几天我都住这边啊。” “那我呢？我住哪里？” 卓楠眨眨眼，捋了一下思路，“你回家住呀，凤鸣湾，溪湖里都可以，你要是乐意跑，云顶也行。” “我不乐意。”左禹川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要我一个人回去？” 卓楠语塞，那不然呢？要在城东住下？ 卓越见状起身，“你们聊，我先去洗澡。” 可能日日相处左禹川习惯了，左禹川突然不能接受要和卓楠分开好几个晚上这个事情。 卓楠扶额，“卓越敏感得很，如果他知道因为他的到来你冷脸了，我想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我哪里冷脸了，你别乱扣帽子。” 卓楠简直要笑出来，此刻的左禹川脸都要出水了，还嘴硬说没有，她打开相机前置摄像头摆到左禹川面前，“诺，你自己看。” 左禹川不说话，卓楠凑亲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一口，“好点了吗？” 左禹川锢住卓楠，狠狠亲了一口才放开，说：“这样稍微好了一点。” 等卓越出来，左禹川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平静，“你早些休息，明天好好比赛，我先回去了。” “好的哥哥，那你路上慢些，天冷路滑。” 送左禹川到门口，卓楠也学着卓越的口吻，“哥哥，那你路上慢些，天冷路滑。” 左禹川似笑非笑，凑近卓楠，压低声音说：“妹妹，有你求着我快一点的时候。” 卓楠收住笑，瞪他一眼，‘嘭’一声甩上门。 第132章 宠姐姐 31日上午，是信息安全网络攻防赛的颁奖仪式，比赛完的当天卓楠问卓越有没有机会上领奖他，卓越笑笑说：“你带着鲜花来就好。”说这话时很自信，眸子里有熠熠的光辉。 卓楠笑过后定了一大束花放在后备箱，不管能不能拿奖卓楠都值得鲜花鼓励。 颁奖礼当天，卓越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参赛人员通道先进场了，卓楠抱着一束颜灿灿的向日葵从普通通道过。 “卓楠？！”卓楠闻声寻去，申记瑜就在自己不远处，上一次见面是在商场门口碰见他和黎书欣，当时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没仔细看，现在看，他多了几分沉稳。 “申医生，好久不见。” 申记瑜从专用通道折回，朝卓楠走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弟弟来参加比赛，过来给他打打气。” 申记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批参赛的大学生里比较突出的几个选手，“是卓越吗？” “是，从云大过来的，第一次比赛也不知道怎么样。” “很不错的小伙子，你抱着花来就对了。” “申医生怎么也在这里？” “如果不做医生，我现在应该是个很出色的程序员。”选择学医之前申记瑜是打算学编程的，从根本上断绝与家里相关的一切职业，申父嘴上不说什么，但隐隐因为申记瑜的选择不开心，申记瑜想了想，又把志愿改成医学院，这样一来不会参与到集团的管理，二来是编程不得的其次。 虽然没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程序员，但他对编程的喜欢一直不减，除去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他还有一家网络公司。 见卓楠有些诧异，申记瑜说：“我可不是只会喝酒打牌拿手术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这两个行业明明八竿子打不着。” “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接过申记瑜的名片，清浅握了握申记瑜悬在半空的手，“申记瑜医生，申记瑜总经理，你好。” “卓楠，好久不见。” 申记瑜和卓楠一起从普通通道进会场，原本申记瑜的位置在第一排，但他却挨着卓楠坐下来，主持人看着空掉的位置心里慌得一批，难道这位爷又突然改行程了？明明已经接到他进场的通知了。 主持人说完开场白，介绍到嘉宾的时候真真是硬着头皮念出了申记瑜的名字，只见他从观众席上站起来，光束一下打到他身上，他挥手示意，夺目的追光里也有卓楠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申记瑜这又是玩的什么新花样，好在人是来了的，不然给第一名颁奖的嘉宾还不知道要怎么临时替补上来。 颁奖顺序从优秀奖开始，三轮过后都没有看到卓越的影子，卓楠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慰卓越了，第一次参加省级的比赛已经很不错的。 颁到一等奖时，主持人卖足了关子，在场的观众也都跟着紧张期待起来，直到‘卓越’两个字响彻在会场里，引发贯耳掌声卓楠才相信卓越是真的获奖了，心情一下也激动起来，卓楠还真的拿了第一名。 追光灯打到申记瑜身上，他朝卓楠说：“走吧，带着花我们一起上台给卓越颁奖。” 申记瑜带着卓楠走下阶梯，灯光一直跟着两人脚步移动，大家都好奇站在申记瑜身边的女人是谁，能让申记瑜临时改变颁奖规则。 从卓楠起身的那一刻起，卓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他终于迈出了走向高处的第一步，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家人的依靠，成为妈妈的骄傲。 礼仪端着奖杯和证书跟在申记瑜和卓楠身后，待申记瑜递过证书和奖杯后，卓楠递出鲜花，卓越接过鲜花的同时，小声说：“谢谢姐姐。” 颁奖结束后，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卓越手中，让他说说获奖感言，接过话筒，卓越干净温柔的声线响起：“比起获奖，更让我开心和意外的是我的姐姐走到身边和我一起分享了这份喜悦，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省级比赛，还荣幸获了奖，我想把这份荣誉送给我的姐姐。”卓越侧身，郑重将奖杯和证书递给卓楠，卓楠目含盈盈烟波，在众人的瞩目中接过卓越的荣誉。 卓越转身面相观众，接着说：“当然，还要感谢我的老师和家人，是老师的悉心指导，家人的支持和厚爱，我才有机会站在这里，最后我想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塔，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将带着这份荣誉去攀更高的山，谢谢大家。” 观众席里响起馈耳掌声，就连卓楠也有些意外，印象中卓越的温柔腼腆的，她没想到他可以这样从容大方。 颁奖典礼结束后申记瑜给了卓越一张名片，说：“有兴趣往这方面发展的话可以联系这个人，他的网络公司还不错。” ‘sj网络科技’几个字让卓越眼前一亮，比拿了奖杯还高兴，这是业内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学习编程的人几乎都有同一个目标，进入sj。 卓越再次鞠躬道谢，“谢谢申总。” “叫我哥哥就行，别这么见外，我只是过来参加个颁奖仪式，实际上我是个医生。” 卓越吃惊的微表情和卓楠一样，甚是可爱，申记瑜笑笑说：“认识新朋友果然不能在医院，突然有点后悔当医生了。” ———— 和申记瑜分别后，卓楠打算带着卓越去商场，准备送他一份礼物作为获奖的奖励，不想才上车，卓越就兴奋的拿出一张卡，在卓楠眼前晃了晃，“姐姐，这是答应给你赢的奖金。” 见卓楠疑惑，卓越解释，“我来之前你给我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我说那些都是我赢得奖金的动力呀。诺，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卓越……”卓楠撇撇嘴，有些想哭。 “这有什么，以后我会赢更多的奖金给你的。走吧，出发去商场。我想给爸爸妈妈还有禹川哥都挑一份礼物。” “给爸爸妈妈买礼物我理解的，但是你给左禹川买礼物又是为什么？” “他本不用这样对我，但因为我是你的弟弟，他在意所以格外照顾我，凭这点我就应该好好谢谢他的。他对我好是因为你，我诚心感谢他是希望以后他对你加倍好。” 卓楠心里的歉意更深了，眼眶一涩，泛起薄红，卓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虽然我的胸膛不如禹川哥挺阔，但你要是想靠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贡献一下。” 卓楠吸吸鼻子，“留着给你以后的对象靠吧，赚钱给我花，做饭给我吃，肩膀还给我靠，哪个女孩不醋呀。” “你还漏了一点，开春后我就要去考驾照了，往后我还可以当你的司机。关于对象这个事情，我暂时还不考虑，但是真有了，我肯定会加倍对她好的。再说了，我宠一宠自己的姐姐，这不过分。” 第133章 看好书欣 从商场出来，天上开始飘雪花了，跨年夜遇上洁白玉絮，意境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左禹川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还在商场吗？” “嗯嗯，刚出来，准备回去了，左总要怎么安排跨年夜呢？” 关于跨年夜的安排，左禹川原本想和卓楠单独过了，但现在也不能丢下卓越一个人，于是改变计划，叫了一堆人到南部的温泉会馆集合。 其他人已经陆续到会馆打牌，泡澡，玩乐等着了，就差他和卓楠了。 “我现在过去接你们，我们到南部去泡温泉吧。” “事先怎么不说？我都没有准备，那你慢慢过来，我回去买一套泳衣。” “不用了，已经准备好了，你和卓越在那等着我就行。” 左禹川是和历青川一起来的，他把卓楠的车钥匙塞进历青川手里，“卓越就交给你了，会馆见。”说罢拉着卓楠上了自己的车。 来时没说要给一个弟弟当司机啊。 四目相对，卓越先开口问好，“哥哥好，我叫卓越，麻烦你了。” 历青川挥了挥手，“我叫历青川，叫我名字就行了，同为灯泡组就不分大小了。” 灯泡组？ “我哥哪里有这么好心带上我玩乐啊，分明是给你找个伴，他好安心谈恋爱。” 卓越恍然大悟，跟在历青川身后，“总之，谢谢你了青川哥。” 历青川不管在哪都不会冷场，一路上问东问西，当得知卓越刚刚拿下信息安全网络攻防赛一等奖时，啧一声，“是我浅薄了越越，今天有幸成为你的小伙伴。” 一声越越好像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卓越唇齿明媚，笑容和外窗飞扬的雪花有那么一点相似。 卓楠不时扭头看后车窗，雪天路滑，有些担心历青川和卓越，左禹川悠悠说：“放心好了，外公一定要让青川回来是因为他在国外沉迷于赛车，好几次都险些出事，我小姨实在没办法了，就和外公商量着让他来筑城的。” “赛车？” “嗯。17岁开始的。别担心，我在前面他不敢超车的。” 40分钟后，左禹川和历青川的车一前一后进了温泉会馆。 申记瑜、罗乐、黎书欣、宁放夫妇早就等着了，众人见同行的历青川和卓越有些面生。 “历青川，我弟弟，卓越，楠儿的弟弟。” 田园俏笑着挽住卓楠的手，“楠楠，什么时候有了个帅气的弟弟？” “一直都有的。” 听卓楠这样回答，田园不便再问，改口说：“走吧，换衣服去，就等你们来了。” 卓楠还没迈开腿，就被左禹川拉住了，“我们的房间在这边。” 我们？当着两个弟弟这样说好吗？ 应侍送来四张房卡，左禹川留了两张，另外两张给了历青川和卓越，原来是分开住。 历青川和卓越的房间在西回廊的入口处，卓楠和左禹川的房间在回廊尽头，卓越在进房间前叫住左禹川，递给他一个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禹川哥，旧岁辞去，愿你新朝向阳。” 确实挺意外的，跨年的礼物竟然是来自卓越，心里一暖，“谢谢你，卓越。” 卓越微微笑，脸颊染上微微的红晕，转身刷开房间门。 左禹川牵着卓楠走到尽头，两张房卡都在他手中，他只刷开一间房。 “欸，我……” “你什么，还真想着一个人住啊，这房间是开给他们看的。”说着递给卓楠一个袋子，“去换衣服吧。” 拿出左禹川准备的泳衣一看，很时尚很漂亮但没有一点多余漏出来的地方，卓楠折身去里间换衣服，左禹川打开卓越给自己的礼物，一条柔软的浅灰色羊绒围巾，走到镜子前，试了试，还挺合适的。 见卓楠出来，他问：“怎么样？” “和你的衣服挺配的。” “就是等你出来看才没有换衣服的，卓越怎么想着送我礼物了？” “他比赛拿了一等奖，用奖金买的，说感谢你对他的格外关照。”左禹川仔细折好，放回袋子里，心里暖洋洋，真是弟弟和弟弟不同啊。 卓楠绾起头发，左禹川看见她脖颈间的项链，正是第一次送她的那一条，握住卓楠的肩头，俯身亲吻在项链上，温热的触感烙在胸前，卓楠背脊一阵酥麻。 湿软的吻一路往上最后停留在卓楠莹润的唇畔，在忘我的唇齿缠绕中占有彼此。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这醉人的气氛，卓楠别过脸，轻咳一声，左禹川拿出手机一看，是黎书君打来的，这小子在家陪老婆不能出来，但群里呼声最大的就是他，一直叫大家传点照片给他过过眼，没人理他，他就挨个打电话，左禹川直接掐断，伸手捞回准备逃跑的卓楠，卓楠跌坐在他怀里。 鼻息落在卓楠皎白的脖颈间，卓楠挣扎起身，“换衣服出去吧，别让大家等久了。” “那你就忍心让我等久？我们分开四天了。”说着大手从腰间往上，随后覆盖卓楠柔软的高岗上。 “你不想我？” 卓楠耳根一红，别开脸，“不想。” 左禹川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那美好的柔软几乎要溢出手掌，哑着嗓子再问：“真不想？” 卓楠不受控制，喉间传出嘤咛一声，左禹川满意的松开手，哼笑说：“嘴硬。” 左禹川起身，当着卓楠的面就直接换衣服了，虽然很养眼，看起来秀色可餐，但不回避总归不好吧，卓楠瞟一眼，又若无其事看向其他地方，左禹川笑，“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又不是没看过。” 偷看被抓包的感觉，怎么说？突然有点尴尬。卓楠起身进浴室，洗了把冷水脸平复一下。 再出来时，左禹川已经收拾好了，他拿着松软的浴袍，帮卓楠套上，搂着她出门。 众人见两人一起出现，又晚了历青川和卓越这么久，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 男女汤池中间只隔着一层竹编隔断，卓楠、田园、黎书欣在池子里聊天，罗乐带来的女伴自觉不熟，干脆在雅座上煮酒。 瓦炉里，炭火猩红，酒壶冒着丝丝热气，散着迷人的酒香，罗乐这次带来的女伴好像和以往的不一样，以往的女伴不管真实性格如何，但基本都是贴着笑脸与众人扎在一起，但这次的冷清许多。 “那个，小姐姐酒温着就行，下来一起泡泡吧。”卓楠觉得把人家晾在一边不太好，还是发出了邀请。 “我叫张玥。不爱泡温泉。我煮酒等你们吧。”张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 田园心里翻白眼，不爱泡温泉来什么温泉会馆。 这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田园的好心情，拉着卓楠开始打听卓越和历青川。 不料隔壁的历青川出声了，“姐姐，不用问卓楠姐了，我自我介绍一下就行，我叫历青川，男，23岁，身高184，体重80公斤，无不良嗜好，无犯罪前科，择偶标准是漂亮、善良、最好甜美一点。要是你们不介意我过去和你们聊会天？” “你敢！”左禹川和申记瑜同时出声。 历青川笑笑“我哪敢啊。开个玩笑嘛。真是不经逗，还没卓越好玩。”说着朝卓越那边去。 左禹川看申记瑜，有些不明所以，申记瑜轻咳一声，“我答应了书君要看好书欣的……” 左禹川闷笑，“嗯，最好是帮书君看的。” 第134章 相思无尽处 大家泡得差不多了都上了岸，罗乐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玥玥，你们穿好衣服了吗？过来煮酒喝。” “穿好了，我们这边煮好了你们过来吧。” 几人越过隔断走到公共休息区，走近，发现张玥身上干爽清凉，“怎么不去泡温泉？” “不爱泡，无事就留下来煮酒了。” 说话间，卓楠一行人也从更衣室里出来了，几人都泡得汗津津的，白里透着红，左禹川伸手，卓楠自然走到他身边落座，历青川刚准备挨着黎书欣坐，申记瑜抢先一步坐到黎书欣身旁，他悻悻折回，今晚注定他只能拥有卓越了。 张玥将酒杯一一温好，都斟上酒，卓越看向卓楠，问：“姐姐，我今天可以喝酒吗？” “卓楠姐今天忙谈恋爱没时间管你，想喝就喝，我管你。”历青川拿过几杯递到卓越手中，卓楠点头，“当然可以。” 田园一脸姨母笑，“卓越你真是乖巧得可爱呀，真想捏捏你的脸。”宁放听了不乐意，“我的脸是没有弟弟这样嫩，但捏起来应该也不错。”话刚落音，田园捏捏宁放写满不悦的脸，说：“嗯嗯，你的最好了。” 众人选择无视，碰碰酒杯喝掉第一口温酒。罗乐张口就来，“我家玥玥煮的酒真好喝。” 除了历青川和卓越，众人见怪不怪，上一次他嘴里说的他家的美美，上上次是柔儿。 张玥反应平淡，又给大家倒酒。 只是聊天喝酒真像老年局，历青川受不了，“光喝酒又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申记瑜接话，“那先说好，女生可以有豁免权，喝不下可以找人帮忙。” “看不起谁呢，游戏又不是比谁的酒量大，是三分的运气和七分的实力，要玩就一视同仁，不然多没劲。”田园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申记瑜看了黎书欣一眼，改口，“那就自愿选择要不要人帮忙。你们喝醉了都有人照顾，书欣例外。” 黎书欣看向他，挤出一个礼貌而不是尴尬的笑，“申记瑜，你看不起谁？” 历青川一拍大腿，“好，那就这么定了，男女一视同仁。我来开牌。” 左禹川一脸呵年轻人的表情，等着醉吧。在场的各位他最多就能赢卓越了。 历青川似乎连最后的三分运气都都没，说最狠的话，喝最多的酒。到了最后酒都来不及温，他的小酒杯换成了大酒盅，累计6个小杯喝一盅。 第四盅的时候他舌头都大了，迷离着望向左禹川，“哥，救救我。” 左禹川才不理他，慢悠悠端起面前的小酒杯，呷一口，慢品才能喝出酒滋味。 “卓楠姐，嫂嫂，女神仙请你开开金口，让我哥帮帮我。” 左禹川饶有兴致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历青川一愣，他刚才说什么了？开开金口？女神仙？卓楠姐？不对，是嫂嫂，一定是。 “哥哥，请你看在嫂嫂的面上帮帮我。” 左禹川闷笑，接过历青川的酒盅，一口闷掉，历青川知道自己赌对了，颜灿灿冲着卓楠又道：“谢谢嫂嫂。” 卓楠白他一眼，“用得着这样迂回？你请我帮忙难道我会不帮？” 左禹川正色，“你凭什么帮他？不准帮。” 历青川得了便宜，举手投降，把牌交到申记瑜手中，“记瑜哥你别光笑啊，你来。” 申记瑜笑意更深了，从容接过牌，“我这里都是两倍起注，顺便我代了书欣的酒，” 罗乐和宁放兴奋的吹起口哨，申记瑜要玩大的了，几人下注都多了些考究，不似对历青川那个小菜鸡一样随意。 左禹川倒要看看他怎么帮黎书君看好黎书欣，第一轮下注5杯，发完最后一张牌，申记瑜笑：“川哥，情场和赌场不能都两两如意的。” 左禹川不看他，柔声道：“楠儿，帮我开牌。”卓楠捻开牌，一对a一对k，全场最大。卓楠笑：“我能让左禹川如意也说不一定呢。” “这是炸我呢，看看我的牌面吧。”申记瑜摊牌，一对q，一对10，放在别处，这也是很厉害的组合了，但在卓楠摊牌的一瞬间，他笑容僵住，“怎么可能？” 左禹川淡淡道：“怎么不可能，牌是你洗的，是你发的。” 申记瑜面前的小酒杯被换掉，两盅八分满的酒送到面前，他按住人中，深吸一口，端起一杯仰头的瞬间，黎书欣也快速端起另一杯，一口闷掉。 黎书欣打了一个嗝，酒劲差点冲翻天灵盖，“我信谁不好要信你，你曾经是输掉50万给卓楠的人，我竟然信你了。” “失误失误，再来一次，这次稳赢。” 申记瑜喝一口水压了压，又开始第二轮的牌，左禹川看了一眼，把牌扑了，将五杯酒倒入酒盅，一大口喝掉，申记瑜大喜，“你看吧，我的机会来了。” 捻开牌，他真的是眼前一黑，一张2、一张3、一张7、一张9.这牌胜算的几率为零，郁闷之际，宁放甩出一对k，一对j。 这下换黎书欣掐人中，她举手投降，“我们喝完这两盅酒就结束这个游戏好不好，聊聊天，看看雪景，一起和谐快乐的度过今年的最后一个小时好不好？” “我赞同”历青川摇摇晃晃举起一只手，其他人没什么意见。为防止黎书欣再抢酒喝，申记瑜一手端一盅酒，一口气全喝了。 他很好奇左禹川的牌是什么，拿起来一看，一对a，一对j，他冲左禹川笑笑，然后意识薄弱向后靠在椅背上，他真庆幸没有一意孤行陷在不可为的感情里。真庆幸有黎书欣开导和陪伴。 “张玥，我来煮吧，你休息会儿。”卓楠拿起镊子，夹了几颗梅子放进酒壶，翻了翻炭火，火光映在她的脸上，通透莹润，俯身时露出来的项链泛着盈盈光泽，甚是好看。 窗外的雪簌簌下，风声呼呼，窗内碳火明亮，汤池暖暖，左禹川看着身边的这群人，看着身旁的卓楠，这是他与卓楠认识的第五个年头，却是第一次一起跨年。 又喝了两壶酒，新年的钟声也敲响了，左禹川搂住卓楠，下巴靠在卓楠的颈窝，低语道：“是你让我觉得相思无尽处，我爱你，楠儿。” 钟声过后，大家各自回房，左禹川拉着卓楠走得很慢，直到听见历青川和卓越的关门声，左禹川才刷开自己的门。 进了房间，一把把卓楠压在墙上，细密猛烈的吻也落下来，卓楠踮起脚抬手勾住左禹川的脖子，左禹川大手一带，卓楠离地，双腿盘踞到左禹川的健腰两侧。 绾在脑后的丸子头松散开来，乌黑的发间，脸颊透着醉人的红，卓楠糯糯说：“你说我让你相思无尽处，我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左禹川带着酒意的吻从上至下落满全身，辗转里卓楠的脑海里如烟花炸开一般，全身战栗，心尖跟着颤抖。 “你想不想我。” “嗯。” “嗯？” “想。” 左禹川得到满意的答案才作罢，拥紧卓楠，吻着卓楠的肩头，“楠儿，我爱你。” 卓楠又醉又累，迷迷糊糊应了他。 左禹川看着凌乱得不成样子的房间，床也没法睡了，拉过被子把卓楠一裹，自己穿好浴袍，抱着卓楠，刷开了隔壁的屋子。 第135章 新火试新茶 申记瑜在一阵茶香里醒过来，阳台上，黎书欣披着披肩在煮茶，她身后是全景落地玻璃窗户，窗外是皑皑一片洁白，雪光映衬得她在发光一般。 申记瑜掀开被子一看，合衣，难怪一整晚睡得不舒服。坐起身，头痛欲裂。 黎书欣听到动静，抬头看他，打趣道“记瑜哥新年第一天你就欠下我两份礼物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的话你可能活不到今天了。” 申记瑜揉着眉骨，他也算尝酒无数，怎么就醉在了乡间的冻醪里，他记得大家道完新年快乐后各自回了房，然后倒头就睡下了。 “我不是一回来就睡下了？应该…是这样吧？”说到后面有些心虚，难道还发生了什么记忆以外的事情？ 黎书欣倒了一盏茶，示意他过去喝两口，醒醒神。 “当然不是了，你回来就一直吐，整个卫生间里哪哪都是，服务员过来打扫到两点多，你意识全无，担心你闷着、憋着、半夜酒烧，就留在这里陪你了。” 申记瑜脑子乱的很，走进浴室，在这三九寒天里冲了个凉水澡，刺骨的水从花洒里喷洒而下，寒气顺着肌肤纹理透进身体，又钝又麻，好在，人清醒了一些。 出来时，才看到沙发上还放着一床被子，再看黎书欣眼底泛着微微的青光，带着倦意。 “你昨天睡的沙发？” “那不然呢，所以你摸着良心问自己，我值不值得两份礼物。” 申记瑜端起茶杯，呷一口，“和你喝过许多深夜的酒，喝早茶还是第一次，感觉还不错。” “嗯，我不错还是茶不错。” 申记瑜一怔，“都不错。” 黎书欣往炉子里添了块炭，“诗酒趁年华，你自己慢慢煮着吧，我回房去补个觉，中午吃饭不用叫我了。” 黎书欣走到门边，申记瑜出声，“书欣……” 黎书欣手顿在门把手上，等了片刻，申记瑜只说了一句新年快乐，黎书欣抿抿嘴，悬在半空中的心摇摇晃晃跌回肚子里，闷闷应了一声。 ———— 睡梦中，卓楠感觉有灼热的气息在自己颈间，睁开眼，左禹川靠自己很近，弱腰上搭着左禹川的手臂，几乎要断了，卓楠艰难翻身，抬手扶额，发现自己左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仔细再看，是戒指没错，扭头看左禹川他睡得沉。 伸腿着地下床，站起来的瞬间，全身像被拆开过又重新组合过一样，酸疼难受。 卓楠赤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掀开窗帘一看，一片洁白刺眼的光，房间外还有一个小汤池，冒着丝丝白气，等等，昨天她进的房间没有院子，也没有汤池，所以这是换房间了？ 环顾四周，自己的行李，背包，衣服都不在，手机也不在，一下没了安全感，她折身回到床上。 摇醒左禹川，“我们在哪？衣服和行李呢？” 左禹川大概是累极了，片刻才醒过神，“在隔壁，要什么我过去给你拿。” 卓楠晃了晃手，“这又是什么？” “戒指，定情的戒指。” 卓楠眨巴眨巴眼睛，明明喝得不多，但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怎么都没有印象呢？” 左禹川笑，当然没有了，是在她睡着后左禹川才帮她戴上去的，按照外公的话来说，别人要不要，别问同不同意，直接给就完事了。 “不知道呢，你昨天抚着自己的脖子说有项链了，又晃晃手说空唠唠的，说我没诚意，我连夜给你找来的。” 卓楠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伸手要去摘。左禹川一把拦住，“戴着吧，这个小巧不碍事。” 洗漱后左禹川去隔壁拿东西，卓楠坐在床上呆呆看着手上的戒指发呆，他似乎要在这两三个月里要把空白的那三年过完一样，炽热得要将人灼伤。 “想什么呢？”不多时左禹川返回来，手上还拿着早餐。“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下吧，大家都还没有起床。” 卓楠起身走到桌边，拿过早餐，“不知道雪天里在室外泡温泉是什么感觉。”卓楠其实想说的是，这段时间充盈得不真实，要是到了最后不能在一起，应该很难收场吧。 “吃完早餐试试呗，我也没泡过。” 见卓楠赤着脚，左禹川坐下，一把捞起卓楠的脚放在自己怀中，“我记得你以前没有打赤脚的习惯。” “在阿尤恩养成的，我买了小白之后喜欢去找宝贝，傍晚的时候就喜欢赤脚走在沙丘上，黄沙柔软温热，触感很好。” 左禹川指腹摩挲卓楠的脚背，“以后再也不要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好吗？也不要嘴上答应我不会离我太远，一转身就留我一个人。” “好。” “要说真话。” “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谁要你这样的赌咒，我是要你的真心实意，要你永不背叛和逃离。” 卓楠点头，“真心实意，永不逃离，永不背叛。” 卓楠边吃着早餐，边打开微信，朋友圈炸了，点开一眼，林晓宇和裴芷萝官宣了！ 当事人同一时间发了相同的照片，相同的文案，然后独留一众朋友在底下排队，到目前为止两人还没做出回复。 卓楠啧啧感叹，顿觉手中的面包也香甜了几分，左禹川凑近，“什么事乐成这样？” “芷萝和晓宇在一起了，就是我们在一起喝酒你来接我那天，芷萝喝多了才松口说起她和晓宇的事情，晓宇接走她，还说会讲清楚的，等了十几天没有音讯，大家都以为这个事情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两人憋着到跨年爱公开呢。” “记得，怎么不记得，梁靖泽那小子还当着我的面说不想再错过了。还有你还跟盛况一起到望水去吃饭。”左禹川醋浸浸的说着， 卓楠抬眼，“什么跟什么？多久的事情的了你还提。” “再久我都记得，你刚拆石膏那次，梁靖泽就不让你跟我走，还有大前年的跨年你跑到邻市去，走的时候盛况还说什么如果你不愿意就和他们一起走。” “左禹川，翻旧账就没劲了，我还没说你强迫我参加你的婚礼，找个相似的人留在身边。”左禹川瞬间哑火，卓楠也没了吃早餐的兴致，缩回脚站起身来准备换衣服。 左禹川跟着起身，一把扛起卓楠，“我为我不知所谓的飞醋道歉。” 被担在肩上的卓楠只觉一阵眩晕，“你这是道歉的态度？” “我身体力行道歉行不行。” 说着扛着卓楠往后院的汤池去。 第136章 被拒绝的男人们 中午，大家才陆陆续续起床吃饭，历青川的酒好像还没全醒，整个人软趴趴跟在卓越身后，卓越则像个小媳妇一样忙前忙后伺候他。 “卓越，你要不要这么乖。” 卓越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说：“出门在外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假如难受的是我，我想青川也会照顾我的。” “他不会的，通常情况下他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玩废。”左禹川无情揭穿，历青川有气无力的反驳，“哥，能不能给我留一条底裤，你美满幸福了，我还单着呢。” 说着目光四巡，不见黎书欣的身影。“黎书欣呢？她不吃午饭？” “她还在睡觉，交待了吃午饭不用叫她。”申记瑜此话一出，众人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他清清嗓子，解释说：“昨晚分别时她交待的。” 申记瑜不自然的喝了口水，“看我干什么。”这水怎么这么凉，入口后淌到哪都清清楚楚。 不自然是因为早上黎书欣才从自己房间离开的，虽然是和衣一整晚，但总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 “你们……没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从小到大都经常在一起玩，他是书君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只有温柔善良的玥玥。” “她也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只有漂亮可人的楠儿。” “虽然我们不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但我也不会把她当妹妹，我的妹妹只有活泼开朗的园园。” 卓楠扶额，众人瞧见她手上的戒指，关于撇清妹妹的小插曲被带过去。卓楠看了看，“新年礼物。” 左禹川悠悠接过话，“那明明是定情礼物。” 众人齐声，“喔……定情礼物啊” 好在陆续上菜，打断关于认领妹妹，戒指到底属于什么礼物的小插曲，因为前一天喝了酒的缘故，大家的胃口都不怎么样，都是随便对付几口，就各自安排，自由活动或者接着睡觉，走时，申记瑜打包了一份粥。 走到黎书欣的门口，轻叩好几下，里面才传出声音，“谁啊。” “是我，申记瑜。” 黎书欣一怔，揉揉眼睛，掀被起身去开门，申记瑜见她睡容正浓，递过打包盒，“给你打包回来的，垫一口吧。我们得回到市区才有晚饭吃了。” “谢谢记瑜哥。”黎书欣笑笑接过粥，转身关上门的瞬间，申记瑜又叫住她，“昨天，我们没怎么样吧？” 黎书欣看他一眼，“你还想怎么样？” “没事就好。” 门合上的瞬间，黎书欣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他说没事就好，那就是没事了。 从南部温泉回来后大家约着吃晚饭，刘依然刚出差回来没带钥匙，房东太太一家外出度假还没回来，只好来找卓楠，打算在城东借宿一晚。 刚进酒店就碰见一男一女貌似在分手，男人说：“下一次别找我这样的了。” 女人点点头，接过他递出的卡，踮起脚亲吻在男人的嘴角，而后进了电梯。 这年头能这么平静分手的人不多了，刘依然好奇，去往包房的路上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进到包房里还有两个空位置，她坐到离卓楠近一些的位置上。 不多时，刚在在电梯门口分手的男人也进了包间，直直走到刘依然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你家玥玥呢？不过来一起吃饭？” “不来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除了历青川、卓越和刘依然，众人了然，这是又要换人的节奏。 “罗乐哥，你们是吵架了？”历青川不明发问。 罗乐笑笑，他从来不与女人吵架，反之还极度宠爱，只是每一个女人留在他身边的时间都不长，分开的时候他都会给出一大笔客观的分手费，尽管花名在外，愿意贴到他身边的人也不少。 看着历青川快要溢出眼眶好奇，申记瑜道，“乐少爷从和女人吵架，只有开始和结束。” 吃过饭大家各自回家，黎书欣拒绝申记瑜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刘依然临时接到电话要回一趟公司，拿了钥匙也离开了。 “公司在哪里？我送你。”罗乐话一出口，大家都看向他，他解释，“反正也没事了。” “谢谢，我叫的车快到了。”刘依然用的陈述句，简洁且疏离。 她离开的背影匆忙而果断。 左禹川刚想叫陈奇来开一个车，卓楠从历青川手里拿回钥匙，“不麻烦了，我自己带卓越回去。” 罗乐笑，“怎么回事，这些仙女姐姐像约好的一样？拒绝得一样一样的。” 一样？他和他们才不一样。 分别时，左禹川当着大家亲了亲卓楠的额头，柔声交待开慢一些，到家了打电话。 待卓楠走后，左禹川哼笑，“我和你们你一样，我是正经有身份的人。”而，你们都没有。 申记瑜和罗乐闻言怔了半秒，这也要纠正？有什么可纠正的？！！！ 第137章 送外卖 短暂愉快的元旦假期结束后，卓楠也迎来入职后的第一次出差，《周游》专栏国内第一站计划从花都开始。 一句：冬日寻春，用疏疏残雪煮酒，人与海棠俱醉。赚足了眼球，粉丝几乎是夹道欢迎卓楠的回归，也有少数人担忧《周游》会不会变得太商业，而失去原本的纯粹。加上卓楠将延续了三年的简介从‘爱重生的时候是周游尽头’改成了‘与爱游千川’。 一时间，不同的声音在后台吵得不可开交。 见卓楠愁云满目，左禹川拿过她手中的平板，看了个大致，“你的千川里有左禹川吗？” 卓楠提眉，这都联系上？这怕不是传说中的视网膜效应吧，在意一个事物，旁的东西总能绕绕绕绕找到联系。 想了想，“算是吧？” 左禹川不悦了，什么叫算是，扣住卓楠的后脑勺，霸道强势的进行呼吸掠夺，卓楠被亲得七荤八素时，左禹川又问：“你的千川里有没有我？” 卓楠心口的起伏尚未平复，乖巧点头，左禹川自然是她心中的日月星辰，山川湖海，只是她觉得这样的赤诚爱意放在心里就好，但左禹川相反，他总要一遍一遍问，也要卓楠一遍一遍回答。 “我和你一起去花都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说着就拿起电话打给舒钦交待工作。卓楠一把拿过手机，“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两个星期，你这样我真的没法安心工作了。” “可是我会很想你。” 舒钦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霸总撒娇，眉心一跳，这又是什么新玩法，他贴近耳朵继续听。 “想不想我和工不工作不冲突，我也一样啊，我出去工作，但心里是惦记你的。” 多的话左禹川听不进去，唯独听见了卓楠心里是惦记他的，从卓楠手里拿回手机，一看，和舒钦正在通话中了。 左禹川脸色一沉，拿起举到耳边，冷冷问“你听到什么了？” 舒钦一激灵，把手机拿远了，“什么？左总你说什么？我在电梯里，信号不好。” 挂了电话舒钦舒一口气，男人果然人前人后两个样。 左禹川还是不依，卓楠揉揉眉心，这个是什么粘人精？以前他不也经常突然失联好几天又突然出现？ 卓楠捧住左禹川沉得出水的脸，柔声道：“你让我安心工作，我争取十天就回来。” “你保证你会回来。” 卓楠心口一滞，做出保证，“工作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 左禹川闷闷嗯一声，卓楠才起身就被拉住，又跌回沙发上，反正工作是明天的事情，先过了今晚再说。 偿其大欲后，左禹川捞起卓楠去浴室，仔细帮她清洗抱她上床后，又耐心检查了一遍卓楠的行李箱，防晒、早晚要用的外套、雨伞全都准备妥当了，他才放心回房间。 一想到卓楠曾经拖着行李箱一个人辗转旅途，心就疼得紧，结实的臂弯将卓楠搂得很牢。 *** 次日下午，卓楠历经薄雪达到还在小阳春里的花都，拍下一张梧桐尚未掉光、行人着薄衣、步履自得的街景发给左禹川，附言：平安到达，勿念。 达到酒店，换下冬装安置好行李后，卓楠拿着手包就出门了，卓楠对吃的很随意，所以攻略上一般就只有大概的地址，至于更具体的风土人情和特色要到了地方后再慢慢体会。 热点打卡地、网红美食街等人流聚集的地方都不是卓楠计划内的事情，相反更喜欢节奏缓慢，市井气息浓郁的老街。 花都的老城区是一条宽阔的滨海街道，一家不知道是花铺还是画廊的店吸引了卓楠的注意力，男人坐在角落里安静作画，女人在打理花铺，偶有的两桌客人在花架围起来的卡座上喝咖啡，光是看着就很惬意。 卓楠停下往前的脚步，朝店里去，小黑板上写着当日的饮品和小吃，卓楠看着黑板上没有见过的小吃名字犯了难，“你可以帮我推荐一下吗？” 女人说：“波提擦是小麦粉加入杏仁和核桃等烤制的传统蛋糕，是店里的热门单品，可以搭配用苹果支撑的白兰地。” 卓楠本不想白天就喝酒，但都是没见过的新事物，就依了女人额推荐，最后找了角落坐下，一边看男人作画，一边赏花。 从卓楠的位置上看过去，刚好能看见男人的画布，满目金黄的秋天，硕大的梧桐树下，一袭白裙尤为明艳。但仔细看，画中的女人和操作台中忙碌的女人神态不似。 直到杯子落在桌子上，卓楠的思绪才被拉回来，女人笑笑说：“请慢用。” “你们这里的画售卖吗？” 女人回头看了看男人，“您可以到里间去看看，里面有许多画，只是他现在在画的那幅应该不卖。” 女人折转离开，不知道和男人说了什么，男人扭头，目光和卓楠交汇在一起，男人目光清冷，卓楠笑笑，敛起眸子，一种盯着别人看被现场抓住的尴尬袭上心头。 一杯酒，一块蛋糕，消耗了卓楠的整个下午，傍晚来临前，卓楠买了一束海百合才离开。 *** 左禹川忙完给卓楠打去视频，卓楠下午吃过蛋糕并不饿，加上白兰地有些上头，回到酒店就直接躺下了。 视频里卓楠半睡半醒，左禹川问：“晚饭吃的什么？这么早就躺下了。” “下午在老街吃的波提擦，听说是斯洛文尼亚的小吃，配了一杯苹果支撑的白兰地，还不饿，晚上饿了再点外卖吧。” 左禹川蹙眉，刚到陌生的地方就喝酒？还想大晚上的点外面？真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卓楠还未察觉左禹川的担忧，继续说：“那是一家有趣的店，卖花卖画卖咖啡，老板画画，老板娘煮咖啡，我的套餐是老板娘推荐的，其实味道还不错。”卓楠掉转摄像头，对着床头柜上的海芋，“走的时候还买了一束海芋，总的来说出差的第一天还是顺利。” “就是……” “就是什么？” 卓楠沉吟片刻，“有一点点想你。” “把摄像头转回去，我看看你。” 卓楠依着左禹川转过摄像头，问：“你还在加班吗？”左禹川合上电脑，回答：“加完班了，准备回去，你乖乖在酒店，别乱跑。” “这个点了我还能去哪，打算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一整天的行程呢。” 挂了电话卓楠睡意消散，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看看第二天的行程，顺便回复后台的粉丝留言，电视开着，随机放着综艺节目，倒也不算冷清。 夜深一些的时候，卓楠有了饥饿感，准备点外卖时门铃突然响了，随后外面的人出声，“卓小姐，您的外卖到了。” 卓楠心里一惊，吓得赶紧拨打前台电话，独身女子客死他乡的各种想象涌出脑海。 “卓小姐。”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多时，门被打开了，并不见外卖员，站在门口的是酒店客服人员和左禹川。 ！！！？？？ 第138章 暖冬 卓楠的脸颊逐渐恢复血色，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左禹川提着外卖走进房间。 “左禹川，你…这，什么情况？” “我以为你不会怕呢。” 左禹川得知卓楠在陌生的地方喝酒后，心里不免担忧，当即赶往花都，为了让卓楠长长记性，他找了酒店的客服人员配合他一起演了一出‘深夜外卖’的戏码。 “怕，当然怕了，我刚想点外卖，门口就有送外卖的，换成你你不怕？” 左禹川脱去外套，将食盒一一排开放好，拉着心绪还没平静下来的卓楠坐到自己怀中，“我只是怕你饿着，怕你有危险，怕你轻易相信人。” 卓楠看着眼前的一桌食物，心里柔得化不开，“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饭的？” “嗯，担心你半夜饿了点外面不安全。” “所以你是我专属的外卖小哥吗？那就奖励香吻一枚。”卓楠搂住左禹川的脖子，软唇贴在他的脸颊上。 “如果你想让我先吃也不是不可以。” 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卓楠睨了他一眼，拿起筷子自顾进食。 左禹川在花都陪了卓楠两天，准确的说是卓楠赶不走他，索性将他从‘外卖小左哥’变成‘司机老左’，两人逛遍花都的大街小巷，去了一趟近郊的梧桐村落，卓楠对梧桐树的钟情不亚于海百合。 与夏天的茂盛不同，冬天的梧桐几乎要掉光了叶子，只有粗壮的树干伫立在暖阳里，卓楠拍了一些素材，镜头折转时见左禹川站在梧桐树下，浅色的风衣被风带起，浅浅的光斑罩在他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金色，怎么会有随意站在就尤为出众好看的人的？ 卓楠忍不住按下快门，她拍过许多照片和视频，唯独没有认真拍过左禹川，左禹川有所察觉，扭头看向卓楠，又捕捉到一张美男照。 想想两人的合影不过二三，卓楠请了个路人帮忙两人拍几张照片，被快门定格住的两人十指紧扣站在梧桐树下，两人都笑得清浅，看起来好不登对。 卓楠翻看照片，欢喜之意难以掩饰。 “你喜欢我们就找一个好的摄影师拍一组吧。” “拍照也要讲究时机的，你看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正式的合照就是我毕业那次，后来一直没有很好的时机拍，一晃这么多年也就过了。” 左禹川凑近看，确实是很好的一张照片，他在脑海里盘算着回去就洗出来，挂在房间里，不对，要放在办公桌上才行，办公室待的时间要久一些。 回程的路上，卓楠执意要带左禹川去尝尝斯洛文尼亚的小吃，左禹川对吃的没什么兴趣，但卓楠喜欢，他倒也是愿意跟着尝试。 两人到店时候只有女人在，卓楠上次看到的那张画稿已经完结了，卓楠指着角落说：“上次来老板就坐在那里画画，他们画画、饲弄花草、煮咖啡，像不像书里说的神仙日子。” “但我总觉得画上的人有些熟悉。” 左禹川走近看，画的右下角写着一个大写的h，再仔细看了看画上的人，确实熟悉。 两人慢慢品尝着女人推荐的伊德里亚面点和搭配了薰衣草蜂蜜食用火腿。 用餐过半，女人加水的空隙，左禹川指着角落的画问：“那张画卖吗？” 女人莞尔，“不好意思先生，那张画不卖，里间有其他的画，如果您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我想见见画的作者，不知是否可以引荐一下。” “何先生今天到医院去做康复了，不过我可以给您他的名片。” “有劳了。” 女人折身，卓楠看着女人的背影，原来两人并不是夫妻，可明明上一次来，她在女人看向男人的眼神里看到了爱意的。卓楠忘了告诉左禹川，那个画画的男人是坐着轮椅的。 用完餐结账时，女人把一张名片递给左禹川，“这是何先生的联系方式。” 名片上赫然写着：何之洲。 果然和猜想的差不多，那画上的女人应该就是宋兆和了。 回到酒店，卓楠整理素材的空档，左禹川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着一些小食，卓楠没空掀眼帘，闻着小食的香甜，口水直冒，“喂我一口。” 手眼不停却又着急觅食的卓楠怎么看都像一只猫，左禹川投喂的空隙还不忘偷亲她一下，可能是晚风正好，又可能是心情舒畅，卓楠并不恼，任由左禹川闹。 一包小食如数下肚后，卓楠后知后觉有点撑，伸了伸腿脚，“太饱了，我活动一下。” 刚要起身，左禹川一把圈她在原地，“吃饱就想跑？白天你各种使唤我，现在来把账结一下。” 卓楠看着他严重的灼灼烈火，深知今晚是逃不过了，迂回道：“哥哥，今天能不能请个假，逛了一天好累啊。” 不料这一声‘哥哥’，完全点着了火，左禹川哪里还听她说道，大手探进衣服里，由上至下，从山岗到丘壑无一遗漏。 正当他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卓楠的电话响了，拿过电话一看，是田园打过来的。 左禹川一把夺过电话，真是会挑时候，现在，此时此刻，三急都没有箭在弦上着急发来得急。卓楠示意左禹川别出声，随即接通电话。 “楠楠，我怀孕了……” 怀孕？结婚生子，按部就班，日子平顺安宁，这一刻卓楠有点羡慕田园。 “可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田园的声音听起来丧丧的。 “那宁放知道吗？” “还没告诉他，因为我还没决定要不要。” 田园的话向一块掷进湖面的小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对呀，要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 “你在哪里？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 “我在花都出差，我争取早些时候回去，但是我的建议是你还是要告诉宁放，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要两个人商量。” 挂了电话，卓楠扭头看左禹川，说不上来，就是突然没有兴致，“早点睡吧，明早你还要赶飞机。” 左禹川亦是如此，起身去冲了个澡就躺下了。 辗转多时两人都没有睡意，左禹川轻叹一口气，“回来后，你吃过药吗？” 左禹川担心卓楠吃多了药对身体不好，不管多着急，都一定会做安全措施，但他仍然存疑，卓楠的主意太大了。 “没有。” “如果我说我想和你有个孩子呢？你会答应吗？当然不是就这样要，是先订婚，然后结婚，一步一步来。” 黑暗中卓楠只能感觉得到左禹川的干燥舒适的体温，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很想说好。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是想要孩子，还是家？” 左禹川顿了一下，孩子≠家？他的父母要不是因为有他，可能再多的利益牵扯也就散了，他的父亲倒是深爱杨莉啊，但知道杨意归不是自己的骨肉不也再也不见了吗？所以在左禹川的认知里，有孩子，他们之间就有纽带了，自然也就有了家。 不等左禹川开口，卓楠闭上眼睛，努力让呼吸变得均匀，这样听起来像是睡熟了一样。 过来好久，左禹川说：“你在，我才能有可能有家有孩子。” 第139章 回来不是因为想我? 原本14天的行程卓楠压缩到8天，最后一天下午卓楠又去了那个小店，她想给田园带份礼物，当做还未见面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的礼物，想来想去，她和宁放都不缺钱，不如选一幅画还来的有意义些。 和第一次进店一样，男人安静画画，女人煮咖啡做吃食，卓楠还是让女人做推荐，自己则走到男人的身边，这次他画是一个银装素裹的小镇，被大雪覆盖的房子亮着灯，还没完全结冰的湖面倒映着房子与周围的树影，两两相对才显得没有那么寂寥。 男人停下笔回头，样貌很温柔，说，“这是斯洛文尼亚维利卡普拉尼那高地，那里的冬天很美。” “何先生是在那里生活过吗？” “嗯，在那边生活过几年，我看你来了两次了，吃的东西还满意吗？” “很满意，不过我要离开了，走之前我想选一幅画送给小朋友的，何先生有没有推荐呢？” 何之洲转着轮椅朝里间去，卓楠跟在他身后，长方形的走廊被落地的玻璃封起来，挂着许多画，男人指着一幅滨洲秋景图“花都最漂亮的时节就是秋天，这幅画叫盛秋，是岁物丰成的秋天，也是向荣蓬勃的秋天，给小朋友也算合适。” 卓楠在众多的油画里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男人顺着卓楠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故人，平时打发时间画着玩的，不做售卖。” 卓楠点点头，“那应该是个美好清朗的人，每一幅画您都画得这样好。” “嗯，是个很美好的人，她像花都的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不紧不慢。” 画被女人打包好，按照成品出售的规矩，售出的画上要附上作者的信息，何之洲，真是人如其名，给人以温润的感觉，卓楠小声念了一遍。 何之洲指着每张画又下脚的字母：h，说：“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和字，和鸣一夕不暂离。” “你们……” “我们没有在一起，她有更好的人去爱护了。”何之洲很轻的叹一口气，转而说：“祝愿小朋友健康安宁。” 走的时候，女人包了一小束刚开的雪柳，“这是何先生送您的。” 卓楠有些意外，何之洲笑意温润，“雪柳的花语是殊胜，就是觉得适合你。” 隔日，何之洲收到同城的快递，一株绿色的圣诞伽蓝菜，留言条上写着：以过客之名，祝人间可爱不遗留。 卓楠 何之洲看着含苞的伽蓝菜，笑意上眉头，女人走近，何之洲将纸条给她看，女人也笑，“是个有趣的人，前后来了三次都不点单，就让我推荐，第二次来的时候是和男朋友来的，两人看起来很相爱。” “也是，若是内心不丰盈应该也不会这样纯良温暖。” ———— 刚走到接机大厅就看见左禹川站在人群里，出挑的身高和俊朗的面容在人群里那样出众。 没有急切的奔跑和热烈的拥抱，就是卓楠一步一步走近他，近时，他牵起卓楠的手往外走，被温暖宽厚的手掌握着，仿佛隔绝了门外的风雪。 刚落座，卓楠说：“我要先回公司一趟哦。” 左禹川把抬手把腕表凑到卓楠眼前。 卓楠看着表盘上的十字星，之前好像没见过左禹川戴过，“新手表？挺好看的。” 左禹川头顶飘过一串黑线，“我让你看时间，现在快四点了，你到公司就要下班了，是去补个下班卡吗？” “下午的会议本来我要参加的，飞机延误耽搁了，现在他们都还没散会，我直接回家不太好。” “嗯，你就先考虑工作，然后考虑同事，我也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 “你最好了嘛。”尾音软糯，左禹川睇她一眼不说话，这就是默许了，“陈奇，麻烦你送我去公司。” 虽然心里多少不悦，但卓楠的撒娇对左禹川来说很是受用。 一路上卓楠分享了在花都后几日见闻，说完不忘提一句，“我说过我会争取回来早点的吧。” 左禹川低声说：“嗯，知道了，值得 奖励。”奖励两个人从他嘴里说出来暧昧极了，卓楠耳尖微红，“谁要你奖励啊，我就是想说我的工作效率还挺高，能早点回来，然后陪园园去医院。” “她没有老公吗？” 说起这个左禹川就很纳闷，明明有老公，怀孕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和老公商量更好？怀孕第一时间不找老公找闺蜜，现在好不容易把卓楠盼回来了，她挂念的还是田园。 “你不懂女生之间的相互依赖。” “所以你提前回来并不是有因为想我？” 这也要比？有什么可比的？ “一点点。” 左禹川捏她柔软的脸颊，“你惯会嘴硬，有你求饶的时候。” 车刚停好，左禹川拉住卓楠，“就这样走？”卓楠会过意，捧住左禹川的双颊，软软落下一个吻，这倒是让左禹川挺意外的，他拉住卓楠是想说外面冷，再加一件衣服，不料意外得来一个吻。 这傻孩子，他笑意满眸，说：“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 第140章 背后的男人 卓楠出差的8天里，更新4篇游记，数据都很不错，看着一路飙高的折线图，路远眼含笑意，卓楠到时正好赶上会议的最后一个议程，如何做好一档专栏。 路远让卓楠做一个简单的分享，虽然一路奔波不免疲惫，但说起工作，卓楠眼睛晶亮。 “《周游》从围绕小众冷门的地方写温暖的文字转型到在热闹里开辟新的东西，说实话这并不算容易，尤其在国内，玩家众多，许多地方都被炒烂了，重新定位后的《周游》是要在日新月异时代变迁里，记录街巷里的醇厚、缓慢、静谧和自在，造一个快节奏都市人群心里的乌托邦。其次就是要扣得住人心，在写作的时候我经常会问自己，如果我是读者，我爱看什么。 在花都的8天时间里，我去了一家卖花卖画的咖啡屋三次，吃了三种不同的食物，买了一束花，一幅画，最后一次去的时候老板送了我一束雪柳。虽然是去出差，但心境却是愉悦的。 而且关于这个小店的故事，写出来之后数据相比前面三篇要好许多。我个人的经验是把自己当成读者……” 路远噙着笑，向卓楠投去赞许的目光，确实是一块吃这碗饭的好料子，若是还能自如联系江淮津，一定要重重谢他。 卓楠的发言引得同做专栏的棉花不满，“这只是第一期数据，还没有对比呢，加上你的题材好得多，后台又有大量的粉丝做支撑……” 路远提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棉花，似笑非笑，“还有吗？” 棉花顿了一下，继续说：“她入职的第一天是左禹川送她过来的，我在楼下都看见了，就凭着她身后的资本，无论她做什么都能做得好，我觉得这不公平。”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在犯嘀咕，难怪一来就能得到路远的格外关照，原来背后的男人是左禹川。 还不等路远开口控制局面，卓楠旋身看向棉花，目光不似之前那般透亮，代之的是含着轻蔑的柔波。 “棉花，我尊重你是前辈，但不代表任你造谣和拿捏，如果我愿意靠资本上位，我的位置应该在路总那里。你只看见我的数据，但我为之付出的汗水，熬透的夜，走过的路，这些你都看不到，你就是看到是谁送我来上班。” “那你敢说入职那天送你来的不是左禹川？” “是。”卓楠掷地有声，“我是他正经八百的女朋友，我们是在自由平等的谈恋爱，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告诉在座的所有人，停止你们的猜想，我是坦坦荡荡到路远文化来上班的。” 卓楠入职时间不长，大家都觉得她只是个温软的妹子，没想到说话这么猛。 路远舌尖抵着脸颊的软肉，寡了棉花一眼，“苏衍棉，不如你多花花心思怎么做好《恋筑》，要是把心思多放在业务上，你的成绩不至于这么难看。” 棉花心里一惊，路远甚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在座的各位也一样，管好自己，至于卓楠身后有什么人那是她的私事，和我，和各位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原本还算轻松愉悦的气氛一下凝住了，路远沉下脸，冷冷说了一声散会就先行离开会场了。 众人也纷纷离场，棉花呆坐在原地，看着卓楠离开的背影，眼里掩不住的淬人细芒。 回到工作上，想想不妥，卓楠还是敲开了路远的办公室门。 “路远，我想了想还是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我没有依仗左禹川做任何事情，我……” “我知道。你手骨裂的那次我听江淮津说的，你不必单独为了这个事情和我解释，我信得过我自己挑选的人。” “换做三年前我肯定不会解释的，但现在不同了，我要工作，要生活，不能凭别人的几句话让我的老板猜疑我。” “你不信我？” 卓楠提眉，浅浅笑，“还没完全信。” 路远哂笑，该怎么说呢，眼前这个人要说不懂一点职场也不全然，要说懂，好像不多。 刚从路远办公室出来，落落就前来邀她一起去茶水间，卓楠刚想说都要下班了，还喝什么，落落朝她眨眨眼。 进了茶水间，落落拿出速溶咖啡条，自顾撕开口子开始冲，“棉花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就这样的，见不得任何和陆总走得近的女同事。” “谢谢落落，我没放心上。” “还有个事情我提前和你说一下，听说新闻中心把一部分合作放到我们这里来了，据小道消息他们好像指名你来做这个事情，你有个心理准备啊。” 要准备什么呢？卓楠也没好直接问要准备什么，只是觉得好弯绕复杂啊。 第141章 寄人篱下 暮色四合，卓楠才从办公楼里出来，左禹川撑着伞迎上去。卓楠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触碰到手掌的瞬间，化成细不可见的水渍，只有轻轻的凉意。 “怎么不在车上等我？” “接女朋友下班怎么能马虎？” 卓楠的同事也陆续出了办公楼，这不就是霸总本总？几个男同事在三个小时内心碎两次，第一次是卓楠亲口说自己有男朋友，第二次是亲眼看见卓楠的男朋友。 卓楠在左禹川脸上捕捉的细微的笑意，又看从身边路过的同事。 “你今天有点反常。” “嗯，我打听了一下，路远文化单身的男士占总人数的67%。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惦记，我还是先把身份亮一亮。” 无聊，她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也没到人见人爱的程度。 “你就一天天瞎琢磨吧，无聊。” “那还不是你不靠资本，不要我的任何资源，不要礼物，不花我的钱，甚至还要花钱养我，这让我很不放心，生怕你哪天就甩了我。” 两人回了溪湖里，吴姐见到卓楠一如既往的热情欢喜，“卓小姐好久不见你。” 自从左禹川铁了心天天粘着卓楠后，自己家也不回了，安心常住凤鸣湾，好几次罗乐在群里约，他只说寄人篱下，有宵禁。 有一天他回家，问吴姐怎么办超市的会员卡，他抱怨每次去超市都是卓楠付钱，自己的卡在拿出来之前就被卓楠强行压制住了，说买两三百块钱的东西刷黑卡有点不贴合生活实际了。 卓楠看着满满一桌子饭菜，“你知道浪费才是最大的原罪吗？” “我吃你的，用你的，请你吃饭家常便饭怎么了，虽然我有…” “有什么？” 有为你提供服务。见吴姐端着汤出来，后半句话生生咽回肚子里，但笑得意味深长。 卓楠寡了他一眼，脑子里肯定又在想什么颜色的东西了。 吃过饭，卓楠陷在沙发里码字，左禹川在书房加班，因为卓楠的存在，左禹川觉得加班也是一种享受。 卓楠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畅意的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窗外的雪还在簌簌下，应该要配上热乎乎的煮红酒，因为是下雪天，又因为长篇落笔，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一回来第一眼见到的是左禹川，卓楠心情尤其好，哼着小曲慢悠悠煮酒。 左禹川不喜甜，所有的水果都是只放一点点提味。看着瓷锅里升腾的热气，浅尝一口，算不上最好的口感，但左禹川应该能接受。 挑了两个好看的杯子，满满倒上两杯，拍了张照片发给左禹川，附言：酒从眼前过，不喝是罪过。 很快左禹川穿着家居服从书房里出来了，卓楠冲他笑，她好像没说过，其实比起穿西装的干练冷峻，她更喜欢穿家居服适意和柔和，这样的左禹川很少蹙眉，有种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小酒鬼，又偷喝酒。” “什么叫偷，不是煮好就给你发信息了吗？” “同一屋檐下用得着发信息？” “这样更有仪式感呐，感觉像在约你出来见面一样。” 卓楠端起几杯轻轻碰了一下属于左禹川的那杯酒，仰头喝了一口，左禹川笑眼看她，并未言语，也不举杯。 “不尝尝吗？味道还不错……” 话未落音，左禹川一把扣住卓楠的后脑，霸道又热烈的缠吻上来，空着的另一只手接过卓楠手中的杯子，在红酒洒出来之前被放回桌子。 个子太高的人看着好看，亲起来着实有点费脖子，卓楠有些吃力的踮了踮脚。左禹川察觉，大手环腰一带，卓楠被抱到桌子上。 整个人发软之前，左禹川发放开她，抿抿唇回味，“确实不错。” 一样的大雪夜，一样的带着红酒的缠吻，时间仿佛在交叠，卓楠又含了一口酒在口中，双手勾住左禹川的脖子，凑近，唇畔相贴之际，将口中的温热渡给左禹川，是一种摄人心魄的邀请。 左禹川如数吞下还意犹未尽，回味片刻，哑着嗓子说：“还.要。” 两人的唇齿相隔不过几厘米，气息交织，卓楠问：“要酒还是要我。” 简直要命，左禹川喉结一滚，眼睛泛着薄红，握着卓楠的手，指引着从自己的腹部往下，伏在卓楠耳边，低声说：“你邀请它。” 爱这件事情，有了开始，仿佛就无师自通了，那些羞于启齿的语言，放在手上好像又顺理成章了。 衣服被一件件减少，卓楠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发光，左禹川往她锁骨里倒温热的红酒，由少至多，最后溢出来，滑过胸膛，越过高岗，滴到平坦的小腹，左禹川俯身亲吻红酒流淌过的每一处，缓慢且虔诚。 柔软和坚毅交融，灼热的气息交织，起起伏伏，绵绵软软，几乎要见到白光的一瞬间，左禹川却停下来，“要吗？” 卓楠咬紧下唇，将声音隐没在喉间，左禹川再试探，即将被淹没时，他再次抽身。“嗯？” 理智被战胜，卓楠没有出声，她最大的让步就是点头。恳切的看着左禹川点了头。 得到卓楠的承认，左禹川也收起了玩心，应做尽做。 醒神后，羞得抬不起头，左禹川看得心底一软，抱着她去清洗。 宽大温热的浴缸里，卓楠软软趴在边缘上，任左禹川安排，水汽弥漫的空间里，卓楠整个人看起来莹润得很。原本耐心的清洗变成意味深长的游移。 卓楠娇软啧一声，寡了左禹川一眼。 他不言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等消停的时候，浴缸的水溅出大半，卓楠倦得睁不开眼。 躺回床上后，卓楠眯着眼小声抱怨：“你又白瞎我煮的酒了。”左禹川闻言起身，出了房间，没一会又小跑回来，钻进被窝。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为了不浪费，我已经全喝了。” 卓楠头顶的黑线比夜还黑，感觉这人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左禹川凑近，轻柔缠吻片刻，咂咂嘴，心满意足，“你煮酒辛苦了，分你一半。” “左禹川，以后我们一周见一次吧。” “为什么？” “我怕你纵欲过度，疲劳伤身，怕我太早被榨得枯竭。” “那你就不怕一周见一次，一次让你一周下不来床？” “晚安吧，明天我要回凤鸣湾住。” “哪里都行，但是为什么呢？” “那里是我家，我说话还算话，你再这样索求无度我就开门撵你走。” “我寄人篱下更应该提供优质良好的服务。” 卓楠深吸一口气，左禹川揉揉卓楠的头，安抚快要亮爪子的卓小猫。 第142章 炫耀 交完长篇，卓楠请了半天假陪田园去医院，才小半月不见，田园清瘦了许多，精神也不算很好。 一系列的检查后，确诊怀孕，各项指标良好，田园拿着化验单，“楠楠，这种感觉很奇妙，前几天我还很犹豫，但是现在看到各项指标良好，心里突然很安宁。”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宁放呢？” “等2月14号，让他同时拥有爱人和情人。” “不管是知冷知热的小棉袄还是破洞漏风的皮夹克，都要恭喜你升级做妈妈。”说着卓楠递过手中的袋子，里面装着从花都带回来的画，还有定制的一把平安锁。 大概是激素作祟，田园忍不住就要掉眼泪，卓楠赶紧制止，“我警告你别煽情啊。” “你呢，和左禹川怎么样？” “挺好的。” 田园曾经问过宁放，卓楠和左禹川会有以后吗？宁放坚定的说只要卓楠肯相信左禹川，他们就一定有未来。 宁放说认识左禹川的这么多年，只有卓楠才会让他乱了方寸，也和田园说了左禹川的很多不得已，可是田园几乎没有听卓楠主动提过左禹川。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一定要结婚吗？说实话我没有想那么远，你要是问我和左禹川在一起幸福吗，我可以肯定的回答，很幸福，但你要是问对他对婚姻有信心吗，我心里是没有底的。再一次回到他身边是抱着能过一天算一天的决心。” “过一天算一天？！” 卓楠挤出笑，耸了一下肩膀，故作轻松的说：“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田园伸手搂住她，“对，没有非结不可的婚，永远相爱才是根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要是愿意，你们就永远相爱，你要是不愿意，就让左总永远相思。” “看来你们家宁放给你补了不少课呢，这文绉绉的话信手拈来啊。” “那是，都是我赤身肉搏交学费换来的…”还没说完田园赶紧止声，垂眼看自己平坦的小腹，“以后不能乱说了，隔肚皮有耳了。” 田园还想举办一个暂告夜生活的派对，鉴于脱单夜要连续举行三天的空前壮举，卓楠直接否了，她有些怏怏不乐，卓楠轻声朝着她的肚子“宝宝，你能理解楠姨姨的一片苦心吗？” 田园扶额，“得得得，但是先说好，一年后我回归，你们可得给我准备盛大的欢迎仪式。” 分别的时候，田园握着卓楠的手，认真说：“楠楠，我把好的运气传给你，无论做什么，你都要好好的。” “首先谢谢亲爱园园，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这样传给我的八成是接宝宝的好孕，我暂时就不接了。” 送走田园，卓楠在停车场碰上了正好下班的朴书尽，与他并肩而来的还有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 朴书尽见卓楠也有些意外，“卓楠，你怎么在这里？” “朴医生你好，我陪朋友过来做检查的。” “对了，这是我太太裴贞。” 太太？卓楠瞥见裴贞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朴太太你好，我是卓楠。” “你好，我听书尽提起过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很高兴见到你。” “飘摇那么远我们也能在摩洛哥遇见，但都回到筑城却没有真正碰见过一次，你怎么样，最近好吗？” “挺好的。” 左禹川的电话适时的响起，打断两人的寒暄，他还在等卓楠去接他下班。 再次见到卓楠，虽然看起来还是一样淡淡的，可她眼里、脸上的平静和安宁是能看得见的。 挂了电话，卓楠略带歉意，“朴医生，朴太太，恭喜你们结婚，我还要去接个人，先走了。” “好，再联系。” 看着卓楠离开的背影，裴贞说：“我猜她应该是去接心上人。” “为什么？” “她脸上有要去见心上人的雀跃。” “这你都能看出来？” “以往见你的每一次，我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的。” 朴书尽握住裴贞微微凉的手，“那朴太太要继续保持这优良好习惯哦，每一次都要满心欢喜的来见你帅气又迷人的先生哦。” 裴贞嗔他，“好……” *** 看卓楠的车正在靠近公司，左禹川起身往外走，路过专用电梯，径直走向普通员工电梯。 电梯门口站着的职员自动让开一条路，他走进电梯，没人跟着进，他看了门外的众人，“你们不走吗？” 大家硬着头皮进电梯，这该死的压迫感，这电梯咋怎么慢呢。 部门经理堆着笑，硬着头皮打破沉默，“左总，偶尔坐坐这边的电梯也挺好的。” 终于有人问了，终于有人问了，这个小伙子眼力劲不错。 “今天女朋友来接我，走这边直接从一楼出去。” 众人舒一口气，谈恋爱的左总已泯然众人矣，专用电梯也是可以从一楼走的。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大家又自动让出一条路，左禹川走得不疾不徐，在众人的目光中上了卓楠的车。 上了车，左禹川降下车窗，大家自然也看到了卓楠，左禹川冲人群里的舒钦勾了勾手，待舒钦靠近，他交待到：“明天让陈奇到凤鸣湾接我。” 就这？左总，你这炫耀得太明显了。 “好的左总。”舒钦努力憋笑应声。 左禹川下班有女朋友接的消息不胫而走，短时间内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了，见到陈奇纷纷问他什么时候转到后勤部，虽然陈奇很为左禹川找到幸福觉得开心，但是跟了左禹川这么些年，突然要转岗位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一连几天，陈奇都心不在焉的，舒钦看出了端倪，提醒他要时刻打起精神，毕竟保障左禹川的安全是至关重要的。 陈奇叹一口气，“他连着几天都是要卓小姐接送上下班的。要不然就是自己开车。” 语气怎么透着酸呢？ “我说你白跟着左总这么久，你觉得他会忍心让卓小姐受累接送？打个赌，卓小姐的接送已经进入尾声了，你安心在岗待命。” “为什么？赌什么？” “虽然左总长期挂着生人勿近的脸色，但也架不住跃跃欲试的各种女人，让卓小姐来接，是想告诉大家他名草有主，惦记不得。” 但舒钦没敢说，左禹川到现在才做出此种举动，是因为卓楠在路远文化亲口承认了两人正在谈恋爱，是正经八百的男女朋友关系，被公开承认的感觉比转正还让人开心。 至于左禹川为什么会知道路远文化单身男性的占比，为什么会知道卓楠当众承认两人的关系，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以对待绽放的方式对待了路远文化。 第143章 年前小聚 放年假之前，卓楠约了朴书尽和裴贞一起吃饭，申记瑜得知后也要加入。 因为是周末，加上年关将近，卓楠预定晚了，没能定上包间，左禹川提议反正是周末，不如把朋友们都约上到到云顶去，就当是迎接新年的聚会。 卓楠和左禹川周五晚上就上了云顶，按照左禹川的想法就是不想一大早折腾，到云顶住还能睡个懒觉什么的。 次日下午，大家陆续到达云顶，卓楠和左禹川穿着同款的休闲服在厨房准备东西，罗乐赶紧拍下照片，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千年头一遭啊。 朴书尽带着两瓶酒，裴贞怀抱一束白色郁金香最后达到的，来之前裴贞想了想，好像纯白的一切才衬卓楠。 卓楠插完花再折回厨房却被禁止了， “你们负责吃点心，聊天，自拍就行好，厨房交给我们。” “对，交给禹川哥，我和你们聊天。”罗乐脚下抹油刚想溜，被申记瑜一把拽回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过来和我一起择菜。” “对对对，见过见过，我这就跟着猪一起学择菜……” 申记瑜反应过来直接将手中的芹菜砸到罗乐头上，“不会还不虚心学。” 罗乐拿下头上的芹菜，“这不就在学了嘛，申猪猪。” 申记瑜一阵肉麻，抬手要上前，罗乐跳开，又道一声申猪猪。黎书君寡两人一眼，年纪加起来50多岁的人了，一点都不成熟。 “弄脏自己收拾，我只管做饭。” 几人虽然认识这么些年，但还真没见过左禹川做饭，所以都是抱怀疑态度。 罗乐在危险边缘试探，“川哥，其实我家里的阿姨做饭挺好吃的，现在时间还早，我让司机送她上来？” “喜欢吃阿姨做的饭你回家吃去。” “川哥‘寄人篱下’这么久应该会做饭了吧？”申记瑜眼睛瞟向左禹川，看他老神在在，“应该会了吧。” 左禹川心情好，懒得计较，自顾备菜。 尽管第一次上门做客，但男人之间熟络似乎很容易，朴书尽很快在厨房里有了一席之地，他打算做改良版的哈里那浓汤和柏柏尔披萨。 他去阿尤恩跨年的时候费萨尔做的就是这两道主菜，配上卓楠泡的沙棘酒，那味道一直在记忆中。 做饭闲聊时，左禹川问起朴书尽和卓楠是怎么认识的。 “在朋友的婚礼上认识的，我和新郎是朋友，当天的宾客中只有我和卓楠是中国人，新郎担心照顾不到她，就托我与卓楠结个伴。我们在摩洛哥相处了两天，后来我去阿尤恩跨年，在那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后来就分别了，第三次见面就是在医院了。” “说起来卓楠算不上是可爱的女生，总是不愿意接受别人的示好或者帮助，挺冷清的一个人。” 确实冷清，左禹川扭头看客厅里和大家聊天说笑的卓楠，疼爱从眼里溢出来，他的楠儿一贯冷清又敏感，温暖又纯良。 田园看着谢佩佩隆起来的肚子，心里痒痒有些羡慕，怀孕的人整个看起来好柔和，同时心里也有隐隐焦虑，她能做好一个母亲吗？ 因为谢佩佩怀孕的缘故，黎书君除了担任清淡菜肴的主厨还要做跑腿的伙计，几乎是随叫随到。 温水果，递纸巾，陪同去洗手间，看得众人艳羡，谢佩佩俏皮说到：“感谢我的小公主让我享受公主的待遇。” “感谢我的公主给我带来小公主。” 黎书欣看不下去了，大声呼叫，“哎哟，给我一碗糖沾沾这草莓，酸的没法吃。” 罗乐探出头，“实在不行今晚我们凑一凑？你看他们都成双成对的。” “进大门的时候我看见岗亭那边有一条大狗，不然我去给你牵过来？” 罗乐隔空投去白眼，申记瑜哼笑，“我也有比较适合的对象介绍给你。” “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说真的我还有没有和医生谈过恋爱。” “不是，是门口的大黑狗。” 说到对象，罗乐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清澈的面孔，还有一个匆忙而孤独的背影。 傍晚，天上又开始下雪了，男人们的饭也做好了，糖醋小排，清蒸鲈鱼，看起来有模有样， 左禹川挑了卓楠第一次来云顶时喝的那款罗曼尼康帝，瓶塞‘砰’一声启开，仿佛击在卓楠的心跳节奏上。 “川哥，我可不可以申请喝点你的洋酒？这绵柔的红酒解不了我这心里的酸。” “自己去拿，先说好，醉了别去骚扰大黑。” 罗乐在哄笑声里去拿了一瓶烈酒，他要醉了才好呢。 酒倒到田园面前时，田园推开，拿过白开水，“我今天不想喝酒。”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宁放指背在她额头贴了贴，不知道是心理左右还是激素反应，宁放一靠近她心里就翻得很，拂开宁放，摇摇头，“就是不想喝。” 宁放有些不放心，近来田园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恹恹的，晚上也不让抱着睡了，第一次结婚也没有什么经验，难道婚姻的保质期这么短？ “今天沾朴医生他们的光，能亲口品尝到川哥的手艺，值得喝一杯，川哥提一个吧。”罗乐的话打断宁放的思绪，大家也都齐齐举杯。 “小罗总言重，也感谢左总不嫌叨扰邀请我们到家里做客，第二杯酒我携太太裴贞敬大家，很高兴认识大家。” 菜还没吃一口，两杯酒就下肚了，这个进度是有点快了，黎书君提议，反正是私人聚会就不要客气的敬来敬去了，大家随意一些吃喝，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品尝各位男士的手艺。 左禹川给卓楠夹了一块小排，“我多放了一些糖，尝尝。” 普通家常的味道多了些甜，正正好，卓楠竖起大拇指，左禹川这才心满意足往自己碗里夹。 朴书尽的柏柏尔披萨大受欢迎，大家看他又多了一层滤镜，“朴医生，我问个题外话，你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是不是因为厨艺的加持。” 第144章 心动分享会 “裴裴，是因为厨艺的加持吗？” 裴贞放下酒杯，“我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会做饭，是毕业那晚有人捧花和我告白，他在众人的起哄里拉着我跑了，心是那个时候完全属于他的。”说起那段记忆，裴贞的眼里闪着碎钻一样的光。 “那卓楠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川哥的？” 卓楠想了一下，“刚认识那年的除夕前夜，左禹川突然在出现400多公里以外的云城，他撑伞在雪幕里等我，跑向他的那一刻有点心动，就觉得怎么会有这样帅的人啊。”卓楠第一次当众承认自己吃左禹川的颜。 说完卓楠捧住双颊看向左禹川，脸微微泛着红晕，补充，“后来我对他很多瞬间都很心动。” 左禹川抬手揉揉她的头顶，心柔软得没有形状。 罗乐朝黎书欣提眉，“你呢书欣，虽然我俩的情况一样，但心动的瞬间应该是有的哦？” 心动的瞬间吗？ 跨年那晚黎书欣送申记瑜回去后，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到了最后开始回忆起小时候来，声音越来越小，黎书欣倾身，申记瑜突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两人都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黎书欣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慌乱起身，却被申记瑜捧住双颊，而后陷入绵长缱绻的亲吻里。 那个瞬间黎书欣就很心动，只是申记瑜醒来后好像没有任何印象了，黎书欣总不能去问，也不能给他说这个事情，好像也无法面对他了。 咽下口中的菜，黎书欣喝了口水，“每时每刻都有心跳算吗？” 忽然对上申记瑜的目光，黎书欣明显感觉到心沉了一下，很快移开，申记瑜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升起来了。 “这位考生认真一点点，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拒绝回答你这奇奇怪怪的问题。” 罗乐没有再强求，而后朝谢佩佩做‘请’状，示意到她了。 “我们被家里安排去吃饭，回来的路上前车发生车祸了，我有点被吓到，书君抬手捂住我的眼睛，过了事故现场后他停车下去帮忙，那瞬间好感爆棚，觉得联姻就联姻呐，起码他是个至善之人。” “今天突然不喝酒的小辣椒呢？你对宁放的心动时刻是什么？” 什么奇怪的称呼，有点怪又有点可爱，田园伸手揉眉骨，“她们的心动时刻你又做不到，第一你不会抢女人，你躲都来不及。第二，你不会风雪400多公里去见一个人，应该都是别人来找你。第三，那些女的就是喜欢你的颜你的钞能力，第四，你勉强挨边，你应该不会见此不救。我回不回答对你意义都不大，所以我拒绝回答。” “宁放，说白了小辣椒对你没有怦然的瞬间。” 拱火呢？换做平时宁放也就随他去了，但联想近来田园的反常行为，宁放突然也变得很好奇，“没有心动的瞬间吗？” “和我告白那天你说你会用行动来诠释永远这个词，那个时候就很心动。” 宁放眼里的兴味暗下下去，田园的心动比他想的晚了许多，他是在第二次见到她时就心动了的，他以为她同样如此。 罗乐两个食指揉揉太阳穴，下决心一般说：“那我也说说我的心动瞬间？” 众人立刻来了兴趣，也不知道他的心动是不是和心跳一样频繁。 众人朝他举杯，“希望下次有新成员加入心动时刻分享会。” 说心动呢，也不是没有这个人，就是两人还没有什么交集，罗乐看向卓楠，“卓楠，刘依然有男朋友吗？” 上次被刘依然拒绝后总是不经意的想到她，以及她单薄的背脊，仿佛融不进筑城的昏黄灯火。他觉得要是有个人陪她也许会好一些，如果那个人是自己也不是不可。 卓楠咽下口中的酒，“打住，别想不该想的。” 田园淡他一眼，“你要是敢招惹依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这两个人怎么像防敌人一样防自己，再说他身边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了，他现在也是好青年一枚了，怎么就不能想了？！ 第145章 失意 几回下来，众人清醒，罗乐有了醉意，他看向卓楠，目光快不能聚焦了，前有申记瑜，罗乐这小子不会又要说什么要带卓楠走的疯话吧，左禹川顺手拿起一颗葡萄朝他甩去。 “你看什么？” “看卓楠。” 除了朴书尽夫妇，在座的各位笑容都凝住了，这是要准备酒后胡言了？ 申记瑜用手肘捅了捅他，示意他清醒一点。 “你干嘛呀，桌子那么宽一定要挤到我这边来吗？”罗乐不悦嘟囔着。 好吧，你就等着被毁灭吧。 “卓楠，我怎么就不能想刘依然了？” 都是酒后胡言，不过大家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三年前的春节，宁放约了田园的一众小姐妹到小旸山玩，当时左禹川他们的局在七楼，散场的时候两帮人在一楼打了照面。 等司机来接的空档里，罗乐支撑不住蹲在垃圾桶边上狂吐不止，这样的场面在小旸山每晚上都会上演，路过的人都见怪不怪了，一叠纸巾陡入眼帘，“你还好吗？” 罗乐接过纸巾擦擦嘴，平复了一下才抬头，刘依然白净清澈的面容落入罗乐的眼里。 他点点头，“谢谢啊。” 他还想说送她回去，刘依然把剩下的半包纸塞进他手里，折身离开，那晚的霓虹好像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后来在工作中碰见过两次，但她好像不记得小旸山那晚的仗义出手相助了。 最近一次见到刘依然，是从南部温泉回来的当晚，她拒绝了罗乐送她回家的好意，说来也怪当晚罗乐竟然梦到她了。 刚刚黎书欣说对象的事情，他脑海里又闪过刘依然的脸庞。 “你在想屁吃？”田园呛他，“我都说了别招惹依然你这人是听不进去的？” “卓楠？我就问你行不行，我是认真的。” 罗乐长了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显得深情，卓楠正色，“不行，你们不是一路人。” 左禹川寡他一眼，冷冷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泳池里醒酒。” 就算是打卓楠朋友的主意也不行，卓楠这么重情义，要是罗乐真的招惹了刘依然，不管成与不成卓楠势必会把这笔账记在左禹川身上，任何也许会影响他和卓楠感情稳步发展的因素他都要亲手掐断。 “不行吗？” “不行！”田园、卓楠、左禹川异口同声，正色拒绝。 罗乐有些泄气，喃喃道：“就知道你们不会支持我，但为什么不能支持我？” 大家还想问你凭什么呢，你还问为什么，好意思问。 饭后大家围在一起打牌，罗乐一人对战卓楠、裴贞和黎书欣，以及他们身后的男人。 “卓楠姐姐，其实我想和他们一样做认真打牌女人背后的男人，能不能……” “你打不打，不打起开，啰里吧嗦。”黎书欣真是见不惯浪子想要回头的深情。 “你们知足吧，难不成还指望准那位妈妈来陪你们打？” “我不打。”田园的话引起众人的注意。 这才哪到哪，怎么脑子就开始不灵光了？暗骂自己一声，迂回到：“看我…干什么，我今天不想打。” “园园，你真的没事吗？”宁放眉头都快拧成中国结了，田园扶额，“真没事，就是有点累，不想去动脑子。” 一旁的谢佩佩悠悠然吃着水果，眉目里噙着笑意，“我想园园在这陪我呢，罗乐过来我可受不了。” “合着我单身就该被你们撵来撵去呗，我要你们都为之付出代价，我今天一定要大杀三方。” 田园对上谢佩佩的目光，她眼里的笑意看起来很温柔。 罗乐嘴上嚷着要大杀三方，但真正打起来又显得心不在焉的，甚至有些节节败退。 左禹川剜他一眼，这小子不会真的动心了吧，罗乐上一次心不在焉还是和大学谈的女朋友分手的时候，两人正经谈了两年多，后来因为毕业季到来分手了，抑郁了一段时间后，他从纯情暖男摇身一变成为纵情海王。 节节败退后罗乐更加没兴致，举手投降，“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认输了，反正情场赌场都失意。” “你见过人姑娘几面就这样？至不至于？” “5次，其中一次还是在卓楠的朋友圈里。” “那我要把你屏蔽掉。” “卓楠，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那你就再认真一次，换个靠谱的女伴，依然这个事情就过了吧。” 罗乐耸耸肩，喝了大半杯水，嗓子还是有些发黏，挺不好受的。他挥手，故作轻松道：“这个提议好像更容易完成些，都怪川哥的酒太上头，今天就到这里，我回去了。” 左禹川给大家准备了房间，但罗乐有心事坚持不住，谢佩佩怀孕后爱起夜，觉得外宿不方便，田园近来懒怠，想在自己的床上消磨时间，在外面不方便睡懒觉，申记瑜见大家都不留下，自觉留下就打扰了卓楠和左禹川的二人世界，也跟着大家一起离去。 第146章 圆满 众人走后，卓楠挽起袖子准备收拾欢聚后的杯盘狼藉，左禹川拽着她往上楼去，“明天珍嫂会收拾，太晚了睡觉吧。” “这大概就是你对每个住处都没有感情的原因。” “什么？” “虽然你花钱雇了珍嫂、吴姐，但还是要偶尔自己动动手，这样你才会对家生出感情来。” 卓楠挣开他的手，折身朝着用餐区去，左禹川转身也跟上去，“好，听你的，我好好和家培养感情。” 但左禹川的原则是不让卓楠洗碗，他说卓楠的手指应该在键盘上翻飞、软软解他的领带或者抚他的眉头，总之能做的事情很多，就是不应该泡在洗碗池子里。 于是左禹川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卓楠拿过围裙，“说了多少次，洗碗的时候要系围裙，转过来，把围裙系上。” 左禹川抬着沾满泡沫的手转过身，低头俯身，卓楠给他挂上围裙，环着他精瘦的腰，将带子系成一个蝴蝶结。 卓楠旋身，马尾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说来奇怪，左禹川竟觉得这个空旷的房子有了气息。 抹抹擦擦，洗洗涮涮，差不多四十分钟就将屋子收拾利索了，卓楠踮起脚亲了亲左禹川，“辛苦左总了，睡觉去。” 左禹川伸手拉住她，指腹摩挲在卓楠的手背上，“要不要看看电影，你喜欢的《花样年华》。” 卓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十二点了，可睡可不睡，“那我去洗个澡就来，你把电影找好了等我。”又厉色补充一句，“不许跟过来。” 左禹川找好电影，把灯光调暗，矮几上放了一小盘水果，两杯温好的红酒，就等卓楠来了。 这些是他偶然听底下的员工在茶水间里的闲聊，女员工畅意回味与男朋友的甜蜜夜晚，跟在他身后的舒钦自然也听见了，刚想提醒她们上班时间不要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左禹川抬手制止。 又听女人说：“昏黄的灯光下，我们共披一张毯子，看一部浪漫的爱情片，总之让人沉醉。” 进了电梯后，左禹川问：“女生都喜欢这种小浪漫吗？” 怎么说呢，舒钦用一种澄澈且无知的眼神看着左禹川，回答：“左总这个确实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但理论上应该是喜欢的。” “也是，问你我还不如问陈奇。” 舒钦内心os：我也很想知道，很想成为左总忠诚的爱情保安，保卫爱情，答疑解惑，但你天天陷在工作里，我每时每刻都着了发条，没有时间去亲身体会再言传呐。 很快卓楠穿了一条墨绿色的丝质睡裙回来了，肩上披了一块羊绒小毯子，长发如水雾一般倾泄在胸前，昏昏的灯光下，看起来像一块温润的羊脂玉。 左禹川伸手朝她，及近，一把将人环在怀里，卓楠身上的香气直串鼻息，“我现在说后悔看电影了你会不会恼。” 卓楠扭头睇他一眼，“会。” 左禹川喉结滚了一下，克制住，抱着香软的卓楠认真看电影，不时喂她一口水果，酒尽杯空配上电影里旖旎的灯光，左禹川带着卓楠一道起身，卓楠赤脚踩在他的脚背上，随着电影里《yumeji\\u0027s theme》慵懒的调调跳起舞来，没有翻飞裙裾，俏丽的转向，两人就缓慢轻悠的踱步。 卓楠的披肩滑落，单薄白皙的肩头露出来，左禹川埋头轻咬一口，转而至锁骨，秀颀脖颈，饱满润泽的下巴，最后是丹霞一样的唇畔，左禹川的吻轻柔缱绻，情意很浓。 睡裙被向上卷起，两人相拥着着陷进沙发里，镶嵌之际卓楠后背弓了一下往后退，“去拿东西。” “不用，有了我们就生下来。” 他见谢佩佩怀孕后黎书君化身二十四体贴好老公，本来只是家族联姻的两个人硬是蜜里调出油来，他就在想要是卓楠也怀孕了该多好，那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我们都喝酒了，你是想生个傻子出来吗？” “小左等不了了……” 卓楠从担心害怕到沉溺、享受，最后索要，左禹川看着她陀红的双颊，“楠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迷离中卓楠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左禹川擒住她的下巴，“你再摇一个试试。” 卓楠倦得眼皮都抬不起，顺着左禹川的意思又点了头。那一刻，左禹川的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他拥有的是全心全意的卓楠。 ———— 回到家，宁放趁着田园心情好，洗过澡后贴近她，田园仿佛被他的体温烫到一样，躲到床沿边，神色也是抗拒，“你好烫啊，离我远点。” 宁放瞬间哑火，闷声道：“你到你怎么了，要冷落得这样明显吗？” 田园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缓和了一些，说：“太累了，没想法。” 快两个星期了，一碰就说累，到底哪里累？心累吗？宁放眼眶突然泛起红意，有些伤神：“园园你诚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厌倦了，如果……”宁放突然有些哽咽，“如果你倦了。” 宁放从没想过离开田园会怎么样，田园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我厌倦了你打算怎么办？” 先锤那个王八蛋一顿，然后再讲道理，告诉对方，少勾搭有妇之夫，否则让他变细狗。 田园叹一口气，好吧，她确实低估了新婚燕尔里男人对女人的渴望，情人节估计是等不到了。 她拉起宁放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和说到：“大概是宁甜甜不喜欢爸爸的贴贴。” 宁放瞠目结舌，愣了足足一分钟，反应过来，将田园捞入怀中，发出狂笑，“所以我要当爸爸了吗？是这个意思吗？” “嗯，宁放，你要做爸爸了，我要当妈妈了。我们有宁甜甜了。”宁放从来没有在田园面前说过对孩子的渴望，所以她以为他对孩子是没有强烈意愿的，早知道他会这么开心应该早点说的。 宁甜甜，这是田园知道怀孕后给宝宝取的小名，她想要一个甜甜的女儿。 宁放放开田园，“园园，你掐我一下，这不是在做梦吧。”田园捏捏他的鼻子，“就是怀孕，至于这么高兴？” “至于的，至于的，我从两倍的幸福增加到三倍的幸福了，怎么能不高兴？” “嗯？” “我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无所谓，后来你出现，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庭，我突然就有了双倍的幸福，现在有了宁甜甜那就成了三倍了，是你让我知道家的意义是什么，园园，我爱你，谢谢你。” 田园倾身，搂住宁放的脖子，额头相贴，“宁放，以后我们会有争吵，会有分歧，但我想要明确告诉你的是，这辈子我们不会有生离。” 怀孕之前，田园一直觉得自己的小家庭是不知不觉组成的，宁放缠着要她负责，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宁放说谈个恋爱吧，她心想反正一个人也无聊，那就谈吧，谈着谈着宁放求婚了，她想反正都到了这地步，那就答应吧，怀孕时有些犹豫，觉得还年轻，时间一天天过去，那就留下吧，不知不觉她好像得到了圆满。 第147章 缘分 宁放是一个很优秀的媒体人，田园怀孕的事情没用到两天，身边的人都知道，这把田园弄得着实郁闷，明明她一再叮嘱，三个月后再说，但宁放实在压不住心中的怒喜，几乎是奔走相告的。 朋友们也纷至来看望，田园受着大家的真诚祝福，也就随了宁放去。 卓楠虽然是第一个知道田园怀孕的人，但她却是第二波去看望的，第一波理应留给他们双方的亲人。 在第二波的看望里，卓楠却遇到了盛况，盛况进门时肩膀上还留着轻轻几片雪屑，见到卓楠他也有意外，眼波里浸上笑意，卓楠冲他笑着问好，“盛部长好。” 盛况眼里的笑意淡了去，“之前不是叫表哥叫得好好的？”田园打圆场，“楠楠，在家就叫得随意些，我都是叫名字，你跟着我叫就行了。” 卓楠笑着应声，但没有开口再做称呼。 怀孕后，在宁妈妈的强烈要求下，她辞职在家安心休养，宁放去公司的时间也少了，有重要的事情才一趟，如果说怀孕后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就是宁家一家太过顾虑和小心了，才两月出头，宁妈妈已经定好了月子中心，家里屯了一堆母婴用品，越买越多，已经买到了宁甜甜三岁以后了。 卓楠看着一屋子的小物件，觉得可爱得紧，田园打趣，“那你抓紧，我分一半给你。” 望水一别不过月把，已经要打算结婚生孩子了吗？盛况一怔，他听田园说卓楠今天会来，才将探望推后，借口说加班来不了，况琴气得大骂他，“妹妹比你小这么多都结婚要生孩子了，你就工作工作，单位会给你分配老婆吗？” 自从田园结婚后况琴没少念叨，现在知道田园怀孕，念叨直接升级成骂，甚至放出话来，再不结婚就断绝母子关系。 “你和左先生要结婚了吗？” 卓楠怔了一下，“没有呢，园园净瞎说。” “哥，茶好了，过来这边坐。”盛况还想说什么，被宁放打断叫走，卓楠心里莫名松一口气。 田园心里其实很矛盾，作为家人她很希望盛况能和卓楠在一起，但作为朋友，卓楠此刻的幸福是真实存在的。 “楠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早点遇到我哥，他有机会吗？”换做以前田园定是不会做这样愚蠢的假设的，但是怀孕后总爱想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这是不成立的假设，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管我和左禹川有没有以后，我现在的幸福是真实存在的。盛部长也会遇到很好很合适他的人。” “我哥什么都好，就是对待感情的态度太温吞了，他要是再强势霸道一点也不至于被自己困着两三年。” “园园，你要相信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如果不是注定，就算没有左禹川也会有别人。” 田园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要说早，梁靖泽比任何人都要早，但……” 梁靖泽选择表明心意后和卓楠之间变得不尴不尬，元旦之前大家聚过一次，卓楠因为卓越到筑城比赛的原因，没有参加聚会。 听说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一杯接着一杯，笑着笑着就落泪了，裴芷萝说那是一种很悲壮的伤心。 醉后梁靖泽请求林晓宇帮他保管手机，他怕他会忍不住打给卓楠，后来又因为要拿回手机，和林晓宇发生了争执推搡。 林晓宇劝他放过自己，放下执念，梁靖泽哽咽着说，他心里曾经被光照亮的地方突然晦暗了，他不知道放下的出口在哪里。 元旦过后梁靖泽申请调离总部，去了榕城的分公司，没有告诉任何人，前两天田园公布自己怀孕的好消息，次日他在群里说了一句：榕城的梁舅舅发来贺电，礼物随后到，请甜甜的园园注意查收。 大家追问，他才说自己已经到榕城小半月有余。 田园喟叹，“喜欢上好朋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早晚在一起，要么早晚不联系，很显然你和梁靖泽成了后者。” “等有一天他找到良配，我想我们应该会回到从前吧。” “nonono”田园摆着食指，“没有你期望的那种应该了，除非他以后的女朋友不知道他喜欢过你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心平气和面对男朋友的白月光的。不对，你应该是朱砂痣，是他心口上的疤。” 泥炉上的红枣、橘子、花生发出诱人的炭烤香，奶茶呼呼翻滚，卓楠轻哂，“你就别操心什么白月光朱砂痣了，安心养胎，生个粉娃娃给我玩就行。” 午后，雪终于停了，喝完最后一壶奶茶，卓楠还要去公司一趟，便告辞了。 盛况这边见卓楠起身，与宁放谈到一半的事情也作罢，“我们再约个时间详谈，我还有事先回去。” 宁放了然。 送走两人后，田园懒懒抻腰，“不然我们物色一下，重新帮我哥介绍个女朋友？” “算了吧，盛况哥现在是想不想的问题，不是有没有。” “也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能放下。” 这个问题田园也问过盛况，盛况说他没有给自己做限定，时间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人一起出了门，满目银装，雪后的寂静里，盛况轻垂眼帘看向卓楠。 比起一个月前，小脸上好像挂了些肉，看起来没有那么瘦削，气色也好了很多。 “最近忙吗？” “还可以，年底了事情也不算多，在着手开年后的工作计划。盛部长你呢？” 盛况有些无奈的苦笑，“看来叫我一声表哥或者直接叫名字真的让你为难。” 卓楠笑笑“你老是在意称呼的事情，以后再见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叫你了。” 遇见卓楠后，盛况深刻有了见面也是要有适合的契机和恰当的理由这一感受，脱口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这确实把卓楠问倒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盛况见她为难，改口说：“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再见了。” ———— 回到单位后，盛况提交了轮岗申请，这让郑诚源颇感意外，“你要想好，轮岗再回来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什么景象我都认，总比回到家里冰冷冷的好。” 郑诚源了然，哈哈一笑，“好，这就给你批下去，你都不知道你妈这几年多埋怨我，说我光给我安排工作了，不体贴你的个人问题。” “老师，这事先不要告诉我妈妈，我自己会看着安排的。” “好，但你要保证尽快让我喝到喜酒。” 寡淡冷清的一张脸上有了笑容，“好，我尽快。” 一期一祈，那些想念和意图都像堪堪陷进雾霭里的风，如果期盼没有用，那就创造见面的机会。 第148章 不是一类人 盛况轮岗到《看见筑城》板块，宣传需要外包，他选择了路远文化，指定卓楠参与整个合作里的撰稿，一月两次配合拍摄素材。 卓楠是在周五选题会议上得知这个消息的，疑惑的不光是她，还有棉花，她以为这是路远对她的敲打，除了疑惑，还有极度的不安和不满。 会后她单独找了路远，路远知道她会来，已经在准备煮咖啡了。这倒是让棉花意外了一把。 “坐吧，有什么话今天说开来也好。” “路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卓楠，我承认她的才华与能力，但这一次，论资质我认为我比她更适合与新闻中心的合作。” 路远轻叹一口气，他忽然对棉花有些失望，“所以到今天你都认为卓楠成绩离不开我的偏袒，离不开左禹川？” “是。” “你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 “她带着自己的栏目进入公司，起点本来就好，你愿意捧她，现在又给她机会与新闻中心合作，这不都是偏袒吗？” “我告诉你区别在哪里，在你这里，路远文化是你的平台，你带不走《恋筑》，在卓楠那里，路远文化和她更多的是合作关系，她可以独立做《周游》，也带得走《周游》。你认为的偏袒里，更多的是你自己的不安和嫉妒。” 棉花语塞，嫉妒被看穿原来这样难堪，路远给她倒了咖啡，加两勺奶，半颗糖。 “刚认识的时候，你仿佛浑身有用不完劲，我把《在筑城》交到你手里，前两年还好，后来你改栏目定位，甚至改名字，数据惨淡，我也由着你，就当做是给那个发扬蹈厉的苏衍棉的礼物。但后来你初衷也变了，故步自封，陈陈相因，到最后还把栏目当做抬高自己身价的筹码…” “路总，你对我是不是挺失望的。” “是。” 明明咖啡已经加了糖和奶，但还是涩口得紧，棉花把剩下的半颗糖也放进杯子里，搅拌开来。透过玻璃墙，棉花看着工位上的卓楠。 “你看卓楠是不是像看当年的我。” “你们不是一类人。” 那应该是哪两类呢？棉花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勉强将咖啡喝完，就离开了路远的办公室。 下午，两人在茶水间遇上，卓楠接了水要走，棉花开口叫住她，“你和盛况私下是认识的吧？” 见卓楠不回答，棉花当做是默认，继续说：“所以像我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无论多努力都是枉然。” 卓楠笑，笑得轻蔑，“到现在你都还觉得自己的栏目上不去是因为没有资源和背景？” “难道左禹川不是你的男朋友？盛况和你私底下不认识？” “苏衍棉，你的栏目数据惨淡是因为定位不准，一档筑城风貌的栏目都快被你做成煽情的个人平台了，谁天天要看那些无病呻吟的不痛不痒，不在身上找原因，到处去打听别人的私事，比起栏目策划你更适合做调查记者。” 现在棉花又多了讨厌卓楠的一个理由，她叫‘苏衍棉’的语气和路远一模一样。 “我的栏目用不着你来评价，我想告诉你的是，人的运气是有定数的，你占不尽这世间的好事情。” 卓楠阖上眼帘，“你这样挺像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偷窥者。” 望着卓楠笔直的背脊，棉花气得牙痒痒，卓楠不会占尽这世间的好事的，她总会跌落的，一定会跌落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卓楠主动说起自己的工作调整，也做好了这个醋精要发飙的准备，不料左禹川却说：“如果你工作上的接触我都要管，那这和禁锢你有什么区别。” 左禹川眼见投入工作的卓楠有多自信和漂亮，他漂浮的心绪也就定了下来，卓楠只管去追求，剩下的他来守护。 “左禹川，你真好。” “哪里好？” “哪哪都好，今天有同事说我占尽了这世间的好事情，我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家人健康，朋友安宁，最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 “这样就满足了？” “这样还不满足的话那可就太贪心了。” “你贪心一点也无所谓，我想被你贪心的惦念着” 左禹川的态度连宁放都惊讶了，知道盛况亲自对接路远文化后他是有些担忧的，卓楠刚入职他就去调查了路远文化的职工信息，那些人半点火星星没有呢，他就高调宣誓主权。 盛况是正经八百的情敌了，左禹川好像又不紧不慢了，这让宁放着实有些看不懂了。 “你今天特意来我这里一趟不会就为了打探我的口风，然后对付盛况吧。” “当然不是了，之前让你注销楠儿的账号……” “哦……那个呀”宁放看了舒钦一眼。 “左总，卓小姐的账号都收起来了。” 左禹川抬眼看舒钦，说了一句：“多事。”语气里是极度的愉快。他早就想问这个事情了，又觉得抹不下面子，搁置到现在。 “那川哥，这个账号你打算怎么处理？” “重新启动吧，这是你花了钱买过来的，要是还给她，她不光要拒绝还有可能会生气。” “川哥，我冒昧的问一句，卓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钱财过敏症？” 左禹川睇宁放一眼，宁放赶紧补充道：“园园之前也有，我给什么都不要，甚至还要还我更贵的礼物…” “直接说重点可以吗？怎么治好的。” “后来结婚了，我的工资、分红如数上缴，每个月领零花钱，不动产过户到她名下，强行把家给她当。” 左禹川沉吟片刻，“舒钦，让人清算一下我个人的财产。” 这就要交待自己了？这是不是传说的恋爱脑？ “那你每个月多少零花钱够用？” “园园看心情给，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宁少爷怕不是过来给左总挖坑的吧，舒钦心里隐隐不安，已经能想象卓楠沉得出水的脸色了。 第149章 半个同事 因为靠近年关，需要准备一些栏目的前期案头工作，两头往返不方便，路远让人临时收拾出了一张办公桌给盛况。虽是临时办公室，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桌上甚至还放了一盆七叶莲。 尽管一脸冷清，但耐不住泠然俊逸，盛况刚到路远文化的第一天，不少女生侧目，研讨会结束后，更是有人大胆问了盛况的个人情况。一句不便透露让大家都心怀希望。 盛况从办公室看出去，能看到卓楠的背影，两人好像又做回了同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卓楠的背影。 与卓楠做同事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从办公室看出去能看得到卓楠的侧脸。 见卓楠起身，盛况收回目光，卓楠拿着资料正朝他的办公室走来，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光景交叠中，仿佛回到新闻中心的日子。 “盛部长，这是我初拟的选题，您看看如果可以我再细化。” 盛况仔细看了选题为《筑城之外》的策划和构思，主题定调在外来的事物上，在悄无声息的岁月里不露痕迹的融入筑城本地人的生活里，对应楔子上写着的：那些外来事物让城市完整，如同望见山岗上的满月落在心湖。 抛开个人的情感，卓楠的业务能力还是很过硬的，盛况点名卓楠参与合作之初路远有些犹豫。 他不太看得清盛况因公还是因私，盛况坦然，“于公，卓楠的数据是有目共睹的，于私，我曾经带过她，知道她的长处和能力。”好像也没有毛病，路远应下合作。 卓楠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就顺着这个思路做细化吧。” 卓楠应声，盛况见她眼里，口中都是工作，忍不住打趣，“怎么说我们也算同事了，新同事入职请大家吃个饭怎么样？” “盛部长只能算半个同事，饭是吃一顿还是半顿呢？” 同事还有半个？算了，有半个算半个。 下班后，暂时成立的《看见筑城》小组全部成员聚到一起吃火锅，落落、禾苗简直不要太兴奋，路远看自己的手底下的人痴痴看人的样子真是牙痒痒，没出息，难道自己的颜值比盛况差了？ 本着尊重火锅的原则，大家选了麻辣锅底，卓楠看着汹涌翻滚的红油和辣椒，觉得嗓子已经开始冒烟了。 盛况起身离座，没一会儿拿回一碗温水，“涮着水吃一些，我叫了外卖要一会才到，” 众人眼光意味深长，卓楠推开水，“盛部长，我已经习惯吃辣椒了，不用涮水的。” 盛况一滞，也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一顿火锅下来，卓楠几乎没吃几口，屈指可数的几口菜还是禾苗热情给夹的，此时胃里烧的慌，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 吃完饭，有人提议去唱歌，卓楠借口还有稿子没有写完要先走，盛况本来就不喜欢ktv的氛围，随后也找理由辞别众人。 走到门口，卓楠在售卖机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冰凉的水猛灌一通，烧灼感稍微得到缓解。 “希望不是我的那碗温水让你逞强吃的这顿饭。”身后响起盛况的声音，卓楠扭头，“怎么会，只是今天这个辣度确实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之内。盛部长不跟着大家一起去唱歌吗？” “手头还有工作就不去了，你往哪里走，我送你。” “不用了，左禹川来接我，马上就到了。” “好，那我先走，明天见。” “明天见。” 盛况上了车却没着急走，他在车里看见左禹川来，看见卓楠颜灿灿的上车。 *** 左禹川看到火锅店的门头，轻蹙眉头，“吃火锅？” “嗯，同事们觉得吃火锅有气氛就来了，可是因为太辣，我都没有吃饱。” “想吃什么？再陪你吃一点。” “阳春小面，想吃热乎乎的面，喝点热汤。” 卓楠爱吃的那家阳春小面在城东，离老房子很近，高中的大部分早餐都是在那家面馆解决的。 “那时候学业比较重，每天写完作业已经很晚了，早上能支撑我起床的就是街口的阳春面。” “有那么好吃吗？” “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开面馆的那对夫妇年纪和我父母差不多，小面馆也布置得很温馨，感性占去一大半的味觉吧。” 左禹川看卓楠，眼里突然多出几分疼惜，伸手覆在卓楠脑后，“你真是容易满足呢，一碗面，一包栗子，一块甜品，一杯酒你都能开心。” “愿望太多就会经常陷入求而不得的焦虑，凡是懂知足，日子就变得简单了。” 面馆真如卓楠说的一样，小得只能摆下三张桌子，但很温馨，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门头两侧的灯笼虽然没有了流苏，但光线暖黄，看起来很是温暖。 “王姨，两碗阳春面，一碗宽汤多胡椒，一碗正常量就好。”老板娘见来人是卓楠，一阵欢喜，“哎呀楠丫头，是你呀，好些年没有见你了，都成大姑娘了。” 见卓楠身旁站着的高大俊朗的左禹川，王姨笑吟吟道：“这是男朋友？” “嗯。今天突然想吃王叔做的面，带他过来尝尝。” “好叻，楠丫头，王叔这就给你做。”一个中年男子从窗口探出头，冲两人笑着打招呼。 卓楠找了桌子坐下，没一会两碗香喷喷的面就端上来了，白色的面、绿色的葱花、金黄的煎蛋，根根分明的面条上还沾着些许虾籽，看起来鲜艳又美味。 “尝尝，保证不枉你跨一个区过来。”说着卓楠已经开动了，左禹川并不算太饿，但看卓楠吃得津津有味，突然也来了食欲，很快卓楠将一碗面条吃得精光，胃里的不适完全消失，整个人此时此刻都暖烘烘的。 见左禹川的碗也见了底，卓楠欢愉，“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吃过最好吃的宵夜了。” “以前怎么不带我来？” “之前我自己都不愿意过来呢，怎么带你来。” 所以卓楠彻底与自己和解了，是这个意思吗？左禹川抬眼看她，“以后有时间可不可以多带我感受你从前喜欢的一切。” 卓楠提眉，点头同意。 看着登对的两人，王姨也觉得开心，走的时候还叮嘱卓楠有空再过来，下一次给她做芥菜咸蛋粥。 出了门，两人站在街口，干冷的风有些刮脸，卓楠背过身，躲进左禹川的怀里。陈奇打来电话，说车被堵在停车场了，前车上没有留号码，交警在联系车主，让他们稍等一会。 卓楠仰起头，“不然我们在这边住下吧。走几步就到了。” “好。”说着左禹川背身蹲下，“上来，我背你。” 卓楠俯身，趴到左禹川宽阔的背上，脖子上的围巾散开来，卓楠随手一带，长长的围巾绕过左禹川的脖子再搭回自己的肩膀上。 清浅的呼吸就在左禹川耳后，酥酥痒痒。 卓楠看着左禹川线条流畅的后脖颈，突然冒出来想亲一下的想法，问：“左禹川，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现在吗？” 话刚落音，左禹川后脖颈上落下一个羽毛一样柔软的吻，丹唇传递的温柔顺着皮肤透进筋络，传至四肢百骸，左禹川心动，柔软的，热烈的卓楠很难让人不去爱。 第150章 旁观者清 马路两侧的路灯上已经挂上了灯笼和鞭炮形状的灯串，年味靠近，老城区的冷清被驱散掉一半，这条路卓楠走了无数次，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回家情愫满腔。 与卓楠认识这么久，左禹川第一次被邀请进老房子，上一次留宿勉强混得沙发坐了一夜，一想到可以躺进卓楠的闺床，突然有点小雀跃。 尽管房子长时间没有人住，好在定期有人打扫，也算不上冷清，卓楠拿出之前左禹川给卓越买的洗漱用品，“怎么感觉你是有预谋的呢，知道早晚会到这里来住吧？” “是想过，但不敢提。” 奇了怪，还有左禹川不敢的事情？ “凤鸣湾是你的房子，我留宿，甚至住在那里都觉得没什么心里负担，但这里是你父母给你置办留下的，贸然留宿这里感觉像见了家长一样。” “所以你也是怕见家长的？” 左禹川哼笑一声，并不作答，见家长有什么可怕的。 “到底怕不怕？” “你带我回家去见父母不就知道了？” 这下轮到卓楠语塞了，卓楠出走的这几年多少有点左禹川的关系在里面，要是卓正康知道了，任他再温和，估计都会忍不住把左禹川打出门吧。 “嗯…再说吧，我今年回去探探口风……” 夜深，两人躺在卓楠的小床上，左禹川只是环抱着她，并不做其他。不老实的人突然老实起来这让卓楠多少有些不习惯，手指戳了戳左禹川结实的胸膛。 “你怎么突然这样安静？” “乖，别乱动，好好睡觉。”左禹川嗓音暗哑得紧，心弦澎湃。卓楠似乎察觉到异样，心里萌生坏主意，仰头含住左禹川的喉结。 明显感觉左禹川身体一顿，烫得吓人，环在腰间的手掌忽然用了力，左禹川低头，卓楠又别开脸，咯咯直笑。 左禹川咬着牙说：“换个地方不让你哭着求饶我跟你姓。” 卓楠仍然是笑，“我想搬回来住了。” 大手在她腰上用力一捏，“你想都别想。” 城东的房间承载了卓楠的童年、少年直到成年，结婚之前，不能在她十八岁的青春前沾上灵与欲，情欲是一时欢喜的碰撞，守护的决心却是日久弥坚。 在左禹川的决心里，卓楠柔软剧增，心化成一汪湖水，心湖之上，好像看见人间三月天，桃李芳菲，身侧没有骇浪，没有风波，只有千里樱如海和淌恍日光万尺。 翌日，左禹川送卓楠去上班，在公司楼下碰到盛况，他手里提着两份早餐，见了卓楠，递给她一份。 左禹川的车还没走，卓楠扭头，黑漆漆的车窗缓慢降下，左禹川冲她说：“下班我来接你。” 见卓楠和盛况一起走进公司，左禹川心里怪酸的，他也好想和卓楠一起上下班。 “你觉得那个男人怎样？” 陈奇大脑飞快运转，光看面相盛况长得倒是挺帅的，但当着自己的老板说另外一个人帅是不是不太合适？ “左总，没有相处过，我也不清楚。” “他喜欢楠儿，但人也算谦和有礼，没有越矩的行为，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按照陈奇的理解，如果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惦记了，肯定是要教训对方一顿的。 “左总，您也不必恼，任他喜欢，您都是卓小姐坚定的选择。” “是吗？” “是，以前觉得卓小姐是个稚气未脱的学生，对你的喜欢里多少有崇拜的成分在，但你们再重逢，卓小姐的对您的感情是递进又浓烈的。 如果她不爱你怎么会准许你自由出入她的家，也不会跟着你回家，不会出现在你的朋友圈里，让你背着她在街上走，最主要的是，卓小姐看你的时候眼里仿佛有星星。” “你偷看楠儿？” 就算左禹川把胆子借给陈奇，他也不敢留心卓楠啊，只是卓楠看向左禹川时的炽热是散发着包裹全身的，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吧。 “左总，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我是说自己的感受和体会而已。” 左禹川应一声，尾音里带着极度的愉悦。 回到公司，陈奇和舒钦吐槽，舒钦哼笑，“这叫旁观者清，之前在气头上恨不得把事情都做绝了，还不都是念旧情，但他就是不承认，最后呢，还要各种服软。” “左总服软？” 舒钦收住话，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清清嗓子，“不该问的别问，反正你只要记住，卓小姐能给我带来小阳春就对了。” *** 透过玻璃看着忙得要转圈的卓楠，再看邮箱里的匿名邮件，路远揉着眉骨，开始反思，让卓楠一下展露锋芒到底好不好。 想了想还是拨了内线叫卓楠。 进办公室时，卓楠手上还拿着榕城的出差申报单，路远拉下百叶窗帘，将笔记本转到卓楠面前。 点开邮箱，是早些年卓楠与左禹川的照片，两人同进同出，卓楠在左禹川的婚礼上落泪，甚至还有卓楠被下药后的视频截图。匿名信上将卓楠撰写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第三者，她离开筑城的三年被编写成被左禹川秘密豢养，创建运营的账号也被说成是资本运作…… 卓楠脸色煞白，只觉舌尖都在发麻，沁人的凉意传到四肢百骸，路远收回电脑，“发送邮件的ip是虚拟的，暂时还查不到，对方说给我一周的时间，和你解除合约，下架你的专栏，不然就把内容公开，当是给路远文化的年终奖。” 太阳穴突突跳，脑海里过了一遍会发这封邮件的人，程晨希、宋兆和、苏衍棉，除了这三个人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我会调查清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不会让路远文化陷入舆论的旋涡，我也不会背这样的黑锅。” “那榕城的出差暂时就停一停，需要给你放假吗？” 卓楠艰难挤出笑容，“路远，这件事情不是避一避就能解决的，也不是公司公关部发几则声明就能平息下来，而是要我去面对，挑破那些恶毒的嘴脸才行。” “卓楠，悠悠众口难免让人平白受委屈，做你想做的事，你是路远旗下的员工，我会对你负责人，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自己来处理的，但你是当事人，但不告诉你又怕突然爆发舆论你会不知所措。” 冷静片刻后，卓楠提交被捏得有些褶皱的出差申报单，路远提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第151章 烂桃花 一连两三天，卓楠如常工作，路远的邮箱再次收到信息，只说了一句时间已经不多了。 路远关掉邮箱，技术部也查到了发邮件的地址，是从公司附近的网吧发出来的。 在技术部锁定ip，调取监控后，卓楠看到监控里出现的那张脸时，心里一跳，发邮件的人竟是袁满，可她怎么又知道自己的日常工作。 “这件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得成的，有几张照片是我入职后的。” “所以你觉得有人内应她？” 路远抬头看着综合办公室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会是谁呢？ 舒钦收到卓楠的短信有些意外，她让舒钦抽空回个电话。想来是关于左禹川但又不想他知道的事情。 舒钦找了空档给卓楠回电话，卓楠开门见山就问袁满的联系方式，舒钦眉心一跳，好端端的找袁满干嘛。 “是她找的我。”卓楠短短几个字在舒钦耳边炸开，这个袁满又在作什么妖？ 思量再三，舒钦没有给出袁满的联系方式，而是将此事告知了左禹川，左禹川闻讯，冷冷道：“把她给我找出来，能耐了她。” 袁满看到舒钦的来电，挽唇笑，挂断电话后选择关机，然后乘车前往路远文化。 卓楠接到内线下楼，见到袁满的时候有些意外，舒钦不给自己联系方式，紧接着袁满主动找上门，真是有趣。 “聊聊？”语气里没有了那日在溪湖里的谨小慎微，人也不似那般柔和。 卓楠抬手看看腕表，“我只有半小时。” “我想你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吧，要说时间，也该由我来定。” 两人去了公司旁边的咖啡厅，袁满点了一杯麦斯威尔，不加糖，她一边搅拌一边说：“这是左总喜欢的口味。” “邮件是你发的吧。” “是。” 卓楠哼笑，承认得还挺爽快，“你背后的人是谁？” 袁满抬眼，扫了一眼卓楠，她脸上那种漠漠然的神情和左禹川真是如出一辙，“别把事情想得那样复杂，我就是单纯的讨厌你，凭什么你可以是左总的心心念念，而是只能是你的替代品。你凭什么有运气沾尽这世间的好事情？” “虽然不能成为左总的独一无二，但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半有过最亲密的接触，那些肌肤之亲真是让人难忘，说出来给你听听，只要能膈应膈应你我都觉得划得来。” “食色性也，就像人饿了要吃饭一样，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别说睡你一个了，就算他睡十个一百个女人都和我无关”卓楠很轻蔑的笑，盯着袁满看，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连这个都不介意？” “像你编排的那样，我都能破坏他的婚姻，从豪门千金手里抢过他来，还在乎他和谁上过床？袁小姐真是走了一步很险的棋，你也知道我是左禹川的心心念念，如果你们真有什么，就凭这个，我能让他一直愧对于我，往后，只有我想不想要，没有我得不到的。”卓楠说得很轻巧，仿佛左禹川与别人的过往在她这里成了得到一切的筹码。 “你不爱他对不对？” 卓楠搅了搅咖啡，笑开来“是我喜欢麦斯威尔，左禹川才不喜欢喝咖啡，他喜欢碎叶红茶或者纯净水。” 袁满脸色煞白，端起的杯子仓促放下。 “袁小姐，你和你背后的人大概以为我是个傻白甜吧，选择用最幼稚的方式来中伤我，她们怎么不自己来，让你来做这个出头鸟。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大概知道是谁但不会去求证的，只把你的名字告诉舒钦。” “卓小姐……” 卓楠抿一口咖啡，静静等着袁满的下文。 “照片是宋兆和给的，上一次到溪湖里也是她授意。”卓楠挑眉，和猜想的差不多。 “编排我的那些不实文章呢？” 袁满咬紧下唇不说话，卓楠抬手看了看时间，“我4点半要开会，我们没有下一次的见面了，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宋兆和只会承认她做的部分，剩下的都得一个人担着。” 挣扎良久，袁满小声挤出‘苏衍棉’几个字。 “果然是她，我说呢，八百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默契的应为我运气好这件事情针对我，讨厌我。” “她是我表姐，上一次我去溪湖里找左总，舒特助后来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消失在左总的眼前，我心里放不下，没有离开筑城，就住在我表姐那里，我说起了待在左总身边这一年半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也说起了你，有一天她下班回来，说入职了她所在的公司。 前段时间宋小姐找我，让我想办法离间你们，我实在想不到好的办法，表姐就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想了半天，卓楠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爱上左禹川了对吗？” 袁满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自知末路仍要做出头鸟就是因为爱上了左禹川，卓楠心里很不是滋味，眼前的人与自己有两三分相似，她待在左禹川身边一年半，她说的肌肤之亲是真的吗？ *** 舒钦联系不上袁满，左禹川这边打给卓楠一直无人接听，他放下手中的事情往路远文化赶。 卓楠看着手机里二十几个未接电话，电话再一次响起，卓楠接了，电话里传来左禹川焦急的声音，“我在你公司楼下，你在哪里？” “旁边的咖啡厅。” 没一会，左禹川赶来，大概是因为出门着急，他连外套都没有穿，卓楠失笑，他在担心什么呢？ 左禹川略过袁满，握着卓楠的双肩关切的问询，确定卓楠没事才回过头看袁满，她神色慌乱，目光避开左禹川。 “你找楠儿做什么？” “左总，对不起……”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软，左禹川寡她一眼，“我问你找楠儿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找我聊聊天，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 袁满抬眼看向卓楠，卓楠问“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了你就走吧。” 袁满起身，朝她们浅浅鞠一躬便离开了，卓楠心里很别扭，拂开左禹川的手，“我先回办公室，还有个会要开。” “你有什么话可以当面问我，犯不着为她不实的说辞不开心。” 卓楠脸色都沉得出水了，还嘴硬说没有不开心。左禹川叹一口气，耐心解释，“楠儿，有什么话我们敞开说，你别这样。” 卓楠没应声，抽回手离去。 出门碰上舒钦，舒钦挤出笑，卓楠寡他一眼，“舒钦，我知道你的工资是左总在付，但我就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联系吗？你一定要巨细无遗的汇报吗？” 舒钦真是比窦娥还冤，来的路上左禹川已经骂了他一顿，处理事情拖泥带水，现在卓楠又冲自己撒气。舒钦心里苦，但是说不出。 左禹川黑着脸跟着出门，卓楠只留一个背影给他，左禹川愠怒，“你到底能不能把事情处理好？” “抱歉左总，不会有下次了。” 舒钦同样没有穿外套，左禹川看舒钦鼻尖被风刮得泛红，也是自己惹的烂桃花，语气缓和了一些，“到车上去等。” 第152章 辜负 编前会快结束时，路远敲了几下边鼓，大致是同事之间的竞争很正常，但不能通过不当的手段去达成目的。 散会后卓楠单独找到苏衍棉，开门见山说到：“苏编辑，我和你之间应该没有私人恩怨，工作上有什么不满你完全可以当面说，而不是把这些不满搅进袁小姐的私事里，然后一起编排、构陷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明晃晃的甩锅行为卓楠倒是不意外，相反看她又轻了一些，“苏编辑不承认也没关系，路远会查清楚的。” “所以你还觉得自己不是靠资源和关系才做出来的成绩吗？在外你有一个背景强大的男朋友，在公司你有一个给你开后门的领导，就连不属于你的工作盛部长也要点名你参与。” 真是要气笑，苏衍棉这钻牛角尖的功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苏衍棉，那我不妨告诉你，我靠的不是男人，是自己的底气，不在路远文化我一样可以把栏目做好，路远是个商人，谁能给他带来利益他自然偏爱谁，这是我应得的偏袒，至于盛部长为什么点名我，那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数据。” 苏衍棉有些失神，这话路远也说过，她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卓楠风头无两这件事。 “你会告诉路远吗？” 卓楠点头，“我会，你中伤编排我的部分我要和你算清楚，至于你要把公司拉上的部分路远要不要和你算那是你们的事。” 卓楠说出苏衍棉的名字时路远并没有多意外，更多的是失望，鲜少抽烟的他竟当着卓楠的面点了烟，沉默良久后，他问卓楠想怎么办。 “以后别让我们有工作上的交集就行。” 路远气笑，“这比写投诉信还不如，算了，这个事情我来处理吧，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路远，盛部长的点名我事先并不知道……”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缭绕的薄烟，路远眯着眼看卓楠，她敏感的神经果然被触碰了，像一只带有余惊的鹿。 “面对不实的抹黑和编排你都没有畏惧，面对赞赏和褒奖怎么还自我怀疑上了？卓楠，你是我见过最独立最有底气的女生，所以被选择，被偏爱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别有心里负担，做好你自己就行。” “不过，有个题外话，纯属我个人的好奇心，你可以不回答。”这语气和江淮津有几分相似。卓楠提眉示意他说。 “我怎么感觉盛部长有点喜欢你呢？” 果然，正中猜想，卓楠扫他一眼，抿嘴摇头，“我不回答。” 路远打了个响指，“那就是了，媒体界的黄金单身汉痴恋新秀小白花无果，中间还有一个千亿总裁。真劲爆！你给仔细说说……” 这八卦的样子和江淮津一模一样，她问：“江淮津都知道，不如你去问他？” 听到江淮津的名字，路远一下失去兴趣，挥手让卓楠走。 苏衍棉见卓楠走出路远办公室，她摘下工牌放进纸箱里，调整了几次呼吸，从没觉得进路远的办公室有这样艰难过。 下了很大的决定才敲开路远的门，路远见她，敛住眸子里的柔和，苏衍棉心脏一紧，拘谨的站在门边。 直到路远松口，她才慢慢走近，路远头也不抬，语气冷得能粹出冰霜，“你手头的工作交给落落，以后你和大树一起负责商务。” “路总，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路远抬眸，让她坐下说话，苏衍棉强挤出微笑，“不了，就两句话，说完就走。很抱歉我被嫉妒冲昏头差点做出损害公司的事情来，也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担待和包容。” “也不是一定要离开……” “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换个环境，想从事师范类的工作。” 遇见路远的那一年，苏衍棉刚大学毕业，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瘦高清爽的男生，她追着路远到公司楼下，次日就递出了简历，但因专业不对口，人事直接筛掉了。 苏衍棉并不气馁，每天都守在公司楼下，路远也终于注意到她，觉得一个小姑娘刚毕业不容易，就给她安排了一个文员的岗位，苏衍棉心里生出巨大的欢喜，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她每天都自学媒体运行和策划。 一年后，路远将她调到栏目组，从助理一路做起，苏衍棉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劲，用了两年的时间她从助理做到编辑，路远欣慰她的成长，于是将《在筑城》交到她手里。 苏衍棉是路远一手带起来的人，尽管后面一年左右的时间她的成绩和数据都不理想，但路远还是给足了她包容和担待，理解她是跨了专业，想到她从前的努力也就不忍心责备她。 “路总，如今要离开了，我能不能向你要一个答案。” 路远点头，苏衍棉深吸一口气，问：“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路远仍然点头，苏衍棉再问：“那你呢，哪怕一秒钟……” 很轻的叹息从路远嘴里发出来，“没有。” “卓楠呢？你喜欢她吧？” 路远摇头，“除了同事，朋友，对你们我再没有别的感情。” 眼眶中蓄满的眼泪终是包不住簌簌往下掉，苏衍棉深深朝路远鞠了一躬，唇畔微颤，“再见，路远。” 22岁到27岁，1828天，不算太长，是人生27载的五分之一又2年，不算太短，是整整一个青春。 路远不喜欢告别，苏衍棉离开办公室后，他提前下班了。 苏衍棉的东西并不多，小小一个纸箱就装下了全部，她手头的工作不算复杂，全部归档整理好之后放在落落的办公桌上，她像往常一样下班，有人问她为什么抱着纸箱离开，她只说收拾办公桌，带一些不常用的东西回去。 下楼时，路远的车位已经空了，回头再看了看工作了5年的地方，涩意上心头。 “你是要离开吗？”卓楠的声音打断苏衍棉的思绪。 “嗯。” “我不是那个意思……” “卓楠，我只是不想承认你比我优秀，不想直视自己嫉妒你这个事实。你入职后，我用一周的时间看完了你所有的作品，佩服的同时内心又不甘。 在袁满口中得知你的一些事情，加上路远对你偏爱，我就严重失衡了，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坦白开来……” 卓楠不知如何作答，就像手掌骨裂那次一样，明明自己占理，面对陈晓晓的道歉又心生愧疚。 “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袁满是我怂恿的，能不能别追究她。” “好，我答应你。” “卓楠，谢谢你。” 前两天的气性也散了，卓楠心里有些不忍，“其实不一定要走，路远没有真的责怪你。” 苏衍棉很勉强的笑笑，“就是因为他不责怪我才坐立难安，我是喜欢他才入职路远文化的，如今也得到了答案，好像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第153章 出走 卓楠一眼瞥见朝她走来的左禹川，她冲苏衍棉说了一句“那祝你今后顺利。”后径直从左禹川面前走过。 还真是两副面孔，前一秒还面色平静和同事说话，后一秒冷脸路过。 “楠儿……” 左禹川未完的话被卓楠关在车门外，陈奇和舒钦直直的看着，站在冷风中的左总有些凌乱。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别沾烂桃花，否则不管你多少身家，都得被女朋友关在车外。” 舒钦看陈奇一眼，点点头。 眼见着卓楠直接启动车走掉，左禹川阴着脸朝自己的车走来，两人吓得噤声。 车门被大力拉开，又被重重摔上，舒钦的心也跟着一跳。陈奇赶紧跟上卓楠。 一路上，卓楠快，陈奇就快，卓楠慢，陈奇就跟着慢下来。气急，卓楠突然提速，陈奇心里叫着好，还真是勇姐卓楠呢，敢给左禹川甩脸色，还敢和他飙车，好胜心突然萌生，咬着卓南不放。 “你着急投胎吗？楠儿要是铁了心甩掉你出事了怎么办！” 左禹川一声吼，吓得陈奇赶紧减速，可是反应过来，卓楠要甩的可不是陈奇。 卓楠见后车慢下来，再看还有三秒的绿灯，一脚油门赶在红灯亮之前穿过十字路口，陈奇的车刚刚被卡住。 “你开的什么车，这都能跟丢！” 舒钦轻咳一声，左禹川冲他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咳什么咳。”舒钦深吸一口气，他就是突然觉得嗓子痒了而已，这个节骨眼上还没有什么可说的。 “左总，卓小姐的车上有定位……”陈奇弱弱提醒了一句。 简直要被气昏头，怎么忘了这茬，左禹川拿着手机看着移动的小红点往溪湖里去了，左禹川让陈奇跟着往溪湖里去。 看着平稳移动的红点，左禹川交到陈奇正常行驶就行，别靠太近惊扰卓楠。 一直跟到溪湖里，从车上下来的却不是卓楠，而是一个代驾。 陈奇揉揉眼睛，“那确定不是套牌车？”舒钦定眼看，“不是，就是卓小姐的车。” 左禹川拦下代驾，代驾一脸懵懂，“我在大十字接到的订单，一位小姐把车给我，就让我往这里开，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左禹川扶额，他能想得到的卓楠怎么会想不到？电话从无人接听到关机。 车门又被大力拉开，陈奇怯怯看了一眼后视镜，左禹川的脸色都快成绛紫色了。 “去凤鸣湾。” 路上舒钦开始查各大酒店的入住信息，如果舒钦不从事行政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情报收集者，毕竟这几年除了本职工作外，他做得最多的就是查收和收集卓楠的各种信息。 几人匆匆赶到凤鸣湾，看着黑漆漆的窗户，舒钦和陈奇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两人看着左禹川着急上楼的背影，心里也在默默祈祷，希望卓楠回家只是不想开灯而已。 没一会，左禹川折回来，脸色黑得骇人，舒钦这边还没有任何消息，陈奇此时此刻庆幸自己只是一个司机。 “左总，要不要联系卓小姐的朋友们。” 卓楠离开的三年里，为了找到有用的信息，舒钦将方清霖等人的联系方式全部拿到了，以备不时之需。 沉吟片刻，左禹川点头应允，一圈电话打下来，得到的答复都是：今天没和楠楠联系过。 “去城东。” 卓楠离开时那种锥心的焦灼感又涌上心头，如果卓楠再一次不声不响的离开他要怎么办？ 路上舒钦接到方清霖的回电，“舒特助，楠楠真有心躲，你们是找不到她的，不如就让她静一静，我这边也找找，有消息我马上联系你。” 舒钦原话转告，只得左禹川一句把筑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找到！ 听过方清霖的话，左禹川大概也知道了卓楠不会在城东的老房子里，但真正不见卓楠的时候，左禹川内心是极度慌乱的。 卓楠的安危，会不会悄悄离开，没有半点消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左禹川越来越着急，各种不好的猜想涌现出来。 夜深一些的时候，天空开始飘雪花，在极度的焦炙里，舒钦那边终于有了回应，卓楠入住了路远文化长期订房的接待酒店。 匆匆赶去的途中，路过即将打烊的甜品店，左禹川带了卓楠几块卓楠钟爱的栗子味蛋糕。 *** 迷迷糊糊里听到敲门的声音，卓楠翻个身，醒了半分钟瞌睡，开机看时间，将近十一点了。 很多短信涌出来，有方清霖一众人的，有江淮津的，有路远的，最多的是左禹川的，从完整的一句楠儿你在哪里，到楠儿，再到单独一个问号，微信也是99+。 敲门声还在持续，总不是左禹川找到这里了吧，透过猫眼一看，还真是左禹川。 早些时候是又恼又气，现在是又恼又气又饿，卓楠不理会，重新倒回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没了，代之的是房卡刷开门的声音，卓楠弹起来，还来不及走到门边左禹川已经进来了。 也罢，随意，反正被他找到是早晚的事情，卓楠拿上包就要离开，被左禹川一把拽住。 “楠儿……”声音有些嘶哑，卓楠寡他一眼，挣不开他的桎梏。“你要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左禹川拉着她坐下，把盒子的蛋糕摆出来，“你先吃点东西。” 卓楠很想硬气一回，但耐不住只往鼻子里窜的香甜味，肚子也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心想，管他王八狗蛋，都要先吃饭。 见她拿起蛋糕，左禹川终于舒一口气，卓楠看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身上也没件外套，心一软，刚放到嘴边的蛋糕又对着左禹川。 左禹川顺从张嘴，咬了一口，卓楠把剩下的半块蛋糕塞到他手里，自己又才拿起另一块。 两两无言，四目相对，终于把蛋糕吃完了，肚子填饱，气好像顺了一些，卓楠冷冷开口“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 “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她人现在就在楼下，我马上让她上来和你当面说清楚。” 卓楠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你还带她来做什么？！” “不是我，是保镖带着的，我就知道我说不清楚，所以让人带着她一起过来。” “你让她走吧，我不想见她。” “不行，今天必须把事情解决了，说清楚，不然以后还会有争执。” 卓楠揉着眉心，沉吟片刻后，“左禹川，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要面对你招惹的烂桃花，听她说你们曾经有多亲密无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时候你要怎么样，想怎么样和我都没有关系，毕竟我没有立场，但现在我们是正经八百的男女朋友，袁小姐当着我的面说心里放不下你，说你们何种亲密。” “我发誓，我没有碰过她，现在可以让她来对质。” 其实卓楠心里也清楚，左禹川也解释过，但心里就是觉得不得劲，听到袁满说的话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你先回去，我要休息了。” “让我留下好不好，我就睡沙发。” 这无异于我就抱抱你，亲亲你，蹭一蹭不进去，卓楠冷眼看他，“那你在这里，我回去。” “好好好”左禹川举双手，“我就住隔壁，我在隔壁住下可以吗？” 卓楠没回答，起身去洗漱。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开来，左禹川扯开领带，整个人舒展开，倾靠在沙发上。 卓楠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沉沉的睡颜里带着倦意，卓楠叹一口气，把空调温度调高，给他盖好毯子，自己才上床睡觉。 大概是左禹川在身边的原因，卓楠很快也进入梦想。 听见清浅的呼吸声传来，左禹川睁开眼睛，拿掉毯子，快热死了。30度，还盖毯子，要把人弄热感冒。 靠近床沿，卓楠睡得很安静，左禹川挽唇，真是不好哄。 第154章 闹别扭 次日，卓楠醒来发现左禹川就在自己身边，一脚蹬开他。 “你怎么到床上来了？” 左禹川迷迷糊糊醒来，“半夜特别冷，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我就和你挤挤。” 要不是被子只盖到腰部以下卓楠就信了，左禹川咳嗽两声，“你扯被子太凶了，我又不敢靠近你，只能拉拉被子角勉强对付一下。” 眼看快到上班时间了，卓楠懒得争辩，匆匆洗漱就离开了，舒钦把衣服送来的时候迎面碰上卓楠，舒钦冲她笑着打招呼，卓楠应一声，听不出喜怒。 等左禹川换好衣服下楼，卓楠刚好乘上出租车离开，舒钦看陈奇一眼，陈奇小声道：“我已经尽力留住卓小姐了，她执意要打车走。” 左禹川揉揉眉心，这还真不能怪陈奇，他自己都还在冷宫中呢。 九点左右，众人收到卓楠的群发信息，大致意思是昨天手机没电了。好吧，这下大家都知道了是因为左禹川满世界找人，又不停的打电话，所以没有电关机了。 田园把卓楠的回信放在宁放眼前晃了晃，“我敢打赌楠楠绝对给川哥脸色看了。” “虽然你的小姐妹很优秀，但我川哥是谁，怎么可能看女人的脸色。” “你就说赌不赌吧。” 宁放想了想自己每个月刚好够用的零花钱，吞吐道：“可以不赌钱吗？” 虽然很想相信左禹川，但内心又隐隐不安。 田园笑得花枝乱颤，“如果我输了给你加零花钱，如果你输了我们就听医生的建议，合理进食，拒绝盲目大补。” 田园现在听到营养品几个字就头皮发麻，宁妈妈用过来人的经验不停投喂，田园不忍拂长辈的心意，漫漫怀孕长征路才走没几步，人已经胖了一圈。 宁放玩心一时起来，在群里发起了个‘卓楠敢不敢给川哥甩脸色’的赌注接龙。 申记瑜押一辆车，赌敢。 黎书君押宝宝未来三年的生活、教育费用，赌不敢。 罗乐押刘依然的号码，如果他赢了，田园得给出刘依然的电话，他赌敢。 宁放月月光，能下注的只有地皮了，于是他押一块地，他赌不敢。 —— 因为苏衍棉的突然离职，落落暂时代理一切《恋筑》的大小事宜，不得已退出与新闻中心的合作小组。 “楠楠，我的幸福就交给你了，帮我看着盛部长，别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卓楠扭头看向盛况的办公室，不想碰上他的目光，赶紧回过头，小声问：“是迷恋呢还是爱慕，我好制定看防攻略。” 被卓楠这一逗，刚接受新工作的不适和小小沮丧有了缓解，落落眨巴眼睛，回答：“是疯狂的爱慕。” 卓楠比了个ok的手势，“你放心，只要我在，方圆三里内不让别人靠近盛部长。” 下午合作小组外出拍摄，第一站是邮县来的阳春面和咸鸭蛋，在卓楠客观又温暖的策划里，王姨夫妇面对镜头吐露心声，他们的灯火终于融入了正安街。 拍摄完后，王姨热情招待了制作组一行，卓楠起身去帮忙，王姨拉住她小声问：“楠丫头，上次和你来的是另外一个小伙，那这个是？” “王姨，外面有四个小伙呢。”制作小组一共6个人，除去卓楠和禾苗，其余的都是男生。 “就是高一点，看起来最稳重的那个呀，他看你的眼神和别人都不一样的，眉目里很温柔的。” “王姨还会看面相呢。” “那可不，以前王姨就是在一众人里看到了你王叔的眼神最温柔。” “那上次和我来的小伙呢，您觉得他怎么样？” 王姨回想了一下，“那个小伙看起来也很不错，但是总感觉有点冷清了，过日子还是要找一个体己温柔的。” “他只是看起来这样，实际心的暖和的……” 王姨了然，柔柔一笑，“王姨知道你的心思了。” 忙活一气，王姨给大家端出了蒲包肉，双黄鸭蛋、邵伯菱和宝应荷藕，组成的“运河三宝，主食当然是阳春面了。 —— 左禹川忙完才看到大家在群里的打赌，又看到置顶的对话框寂寂冷清，这不是脸色是什么？ 揉揉眉骨，打给卓楠，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视频同样如此。 他在群里问：你们是两两下注还是和我对赌。 众人见到左禹川冒泡，纷纷表示是对赌，要不是宁放的条件还算诱人，左禹川才不会参加到这无聊的赌局里。 简单核算后，这对赌不算亏，于是回复：明天我会让人给记瑜送车钥匙过去，顺便把黎家宝宝的教育基金折算一下汇进我户头，宁放的地皮做一下过户。罗乐这属于个人对赌，自己去找宁太太要号码。 黎书君怨怨道：卓楠真的敢给你甩脸色？ 成熟的麦子才低头，左禹川如是想着，于是回复：她敢的。 “左总，今天下午卓小姐和制作组一起到城东的正安街拍摄，工作应该快结束了，陈奇已经在楼下等您了，晚上的宴请我安排了市场部的经理去了。” 左禹川撩眼皮看舒钦一眼，嗯了一声，脸色比刚才是要好上一些。 上了车，一大束海百合陡入眼帘。僚机如此，婚礼不坐主桌都不行。 到了城东，卓楠一行人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盛况就在她身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卓楠冲他甜津津的笑。 左禹川坐在车里打给她，见她拿出电话看一眼就挂了，再打再挂。 左禹川坐不住了，抱着花朝卓楠走去，禾苗碰了碰卓楠，“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照进现实啊。太好嗑了叭。” 卓楠隔空寡他一眼，转身要上制作组的车，左禹川先她一步到跟前，握住她的手腕，“盛部长，下班时间也到了，我可以直接带楠儿走吗？” 盛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询问卓楠，“你想下班吗？” “那就是可以下班了。”左禹川冲众人轻轻颔首，拉着卓楠上车。 看着两人的背影，禾苗捂住嘴巴，“天呐，霸道又帅气，谁能不爱啊。” 盛况瞥她一眼，“女生都喜欢这样吗？” “当然了，很难不爱呢。” 卓楠不想当着大家闹得不好看，冷着脸跟左禹川上车，落座，冷冷道：“左禹川，你已经打扰我工作了。” “我接自己的女朋友下班怎么就是打扰了？我再不来，你都要跟着盛况走了。”后半句话酸溜溜的， 卓楠深吸一口气，“左禹川，你要挑事情吗？” 左禹川噤声，心里委屈得不行，对着盛况就颜灿灿的，对自己则是冷冰冰。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凤鸣湾，卓楠和陈奇打过招呼后劲直离去，左禹川心里更委屈了，卓楠可以对着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好言好语，唯独他不行。 见左禹川脸色铁青，陈奇说：“左总，俗话说好女怕缠郎，不管卓小姐说什么，你只管贴上去就行了。” 贴？当他是不值钱的狗皮膏药吗，说贴就贴。 “你在哪里学来的。” “公司的女同事说的，她们说每次和男朋友闹别扭，不管多生气，只要对方缠两天就好了。” 见左禹川脸色凝重，陈奇解释道：“左总，我打听的时候说是我一个朋友遇到这样的情况，没说是您。” 左禹川吸一口气，推门跟上卓楠。 第155章 盖章 左禹川刚进门，就看见卓楠拿着箱子在收拾东西，眉心一跳，拽住行李箱，“你又要去哪里？” 卓楠不作声，埋头折衣服，左禹川急了，大力把行李箱合上。 这可是跟着卓楠走南闯北的箱子啊，她也急了，“你大力关我的箱子做什么，箱子惹你了？！” “你又要去哪里！”左禹川气急，将卓楠按在门被上，眼圈泛着薄红，“如果今天我不跟上来，你是不是又要悄悄跑掉，这一次你打算去几年！” 左禹川眼中凌厉的细芒刺痛卓楠。“左禹川，你捏疼我了，放手。” “不放，我已经弄丢过你一次了。” 看着左禹川起伏的胸膛，卓楠只觉心里一震。“我去榕城，这是年前的最后一次出差，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 左禹川松一口气，将人拥在怀中，低声道：“楠儿，我不会再失去你的对不对，你也不会突然再离开是不是。” 就算已经一次一次向卓楠确认过，但左禹川的不安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 后脖颈突然有一阵浅浅的湿意，卓楠抬头，左禹川眼角有泪痕，卓楠心里一软，瓮声道：“生气归生气，该做的工作也要做啊，本来昨天想和你说的，还没等到下班先等来你招惹的烂桃花。” “我不会再失去你，你也不会突然再离开是不是。” 似乎一定要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才会心安，卓楠嗯了一声，“不会了，不管再怎么争吵都没有想过真正要分开。” 左禹川俯身含住卓楠樱红的唇畔，缓慢且轻柔，卓楠在这绵软里彻底心软，主动启唇回应。 良久，左禹川才松开卓楠，“我们这算盖章了，不许耍赖。” 卓楠垂着眼睫点头，“我没有不信你，我气的是我说服不了自己不嫉妒。”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卓楠嗯一声，伸手继续收拾行李。衣物却先一步被左禹川拿起，一件一件叠好放进封闭副层，洗漱包、化妆品小样、备用药品，一样一样整齐码好放进装载层。 两人都不说话，固定织带扣‘咔’一声轻微的声响竟然在房间里有了回声。 收拾完行李，左禹川又检查一下卓楠的随身手袋，袋子里只有充电器、耳机和一把雨伞，左禹川折身出门，装了一下备用药品，一小包唐果，最后往卓楠的钱夹里放了些现金，有零有整。 印象中左禹川只出刷卡和手机支付，怎么还带现金了？ 刚想开口问，门铃就响了，左禹川折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提着文件袋的舒钦和一个长相严肃但周正好看的男人。他们一前一后跟着左禹川进屋。 卓楠不明所以，陌生的男人先开了口，“卓小姐您好，我是许执，大禹法务部的负责人。” 就闹个别扭需要请法务来处理了？ 舒钦将文件袋打开，拿出好几份合同，包括转让合同、房产、珠宝、字画…… “这些是我名下的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我全部转让或过户给你，还有一块刚拿到的地皮，我让宁放直接过户到你名下。我一穷二白，再不会招惹什么人。” 卓楠看了一眼厚厚的资料和房本，说：“许律师、舒特助麻烦你们先回去，我和左总要单独谈谈。” 两人走后，卓楠将摊开来的合同一样样装回去。 “左禹川，就算从盘古开天开始我就奋斗到现在，也不能望你项背，我工作确实是因为需要生活，但这不代表我的眼里只有钱……” “楠儿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完。现在我们只是在谈恋爱，暂且不说我不能收受你的贵重物品，就算以后，我是说假如我们能走到结婚，我希望我们还是独立自由的个体，我有你就够了，我会继续出门工作，会自己挣钱，我不要你的财产。” “楠儿……” 卓楠脸色一沉，“如果你想继续冷战请随意。” 左禹川乖巧噤声，卓楠看得心里一软，“这么怕我？” “怕，这事已经传开了，申记瑜他们还打赌你敢不敢给我脸色看，然后我输掉了一辆车。” 卓楠蹙眉，这个有什么好赌的，刚准备发作，左禹川又道：“但是赢了一块地。” 好吧，是卓楠不懂了，至于罗乐的赌注，左禹川压根不提，他才不想刚缓和的气氛被破坏。 “这次出差四天，回来我的年假就开始了，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到腊月二十七，然后再回筑城。” “好，听你的安排。” “那你不许又突然跑到榕城去。” 左禹川语塞，她怎么知道自己打算去榕城的？ “别这样看我，你想什么我清楚着呢。” 左禹川一把将卓楠扛上肩头往房间里走，“省得你猜，我直接做就好了。” 古人说的话不无道理，床头吵的架，心意相通一些，床尾是能和好的，至于怎么到床尾去，那要看个人造化了。 左禹川带着她沉浸到大片的旖旎里，沉溺里，左禹川一遍一遍叫着卓楠的名字，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意都告诉她，卓楠心里是满满涨涨的酥麻，像被温水泡着一样。 第156章 我来到你的城市 卓楠落地榕城的第三天，梁靖泽在公众号更新的文章里得知卓楠的行程。 他打来电话的时候，卓楠刚好拍完最后一组素材准备收工。 任何一段感情里，卓楠好像都不是会主动处理的那一方，梁靖泽无声无息离开筑城，卓楠的潜意识里是他划开了距离，所以她便不再主动联系。 两人约着吃晚饭，卓楠因为路上堵车稍稍晚了一会儿，她撑着伞来的时候梁靖泽透过餐厅的玻璃墙看到了她。 关于冬天的记忆开始重叠，寒假约着一群人开房打麻将，一起买甜品，去喝酒去唱歌，梁靖泽身边的位置似乎属于卓楠…… 卓楠推门走进餐厅，朝他走来，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梁靖泽心跳的空隙上，他起身帮卓楠拉开凳子，卓楠扭头看他，打趣道：“这么客气呢？” “我应该从站在门口迎你进来的。” 可要是自己过去热忱。卓楠肯定又会不自在，所以梁靖泽顺着卓楠的意愿，直接在餐厅见面就好。 卓楠含笑睇他一眼，梁靖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将菜单推到卓楠面前，卓楠摆摆手，“我不点。” 卓楠向来不喜欢点菜，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有朋友在，她就坐等被安排，梁靖泽笑笑，“好，我看着安排。” 玻璃墙上的水珠一绺一绺往下滑，窗外的灯火被晕得交织在一起，“相隔500多公里，天气可是没什么差别呢，湿冷得紧。” “嗯，天气不算很好，和筑城差不多。” 因为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不得已离开筑城，因为舍不得筑城的一切，所以选择天气都差不多的榕城。 梁靖泽刚想开口解释自己的不辞而别，抬眼，见卓楠目光垂着回消息，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淡淡的影子，又作罢。 吃过饭，送卓楠回酒店的路上，梁靖泽执意绕到城市另一头去买甜品。 “你来我在的城市，想带你走一走，下次我要是告诉你我在哪里，希望你能知道。” 梁靖泽刚去悉尼的时候，给卓楠写了很多邮件，关于天气，学校，每一条街道，但他又记得卓楠说毕业旅行会安排在悉尼，于是所有的邮件都存在草稿箱里，想等卓楠去的时候再亲口告诉他。 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梁靖泽没有等到卓楠。 时间往后，独身在异乡的梁靖泽看什么都像卓楠，看月亮，看星星，那些白亮透澈、温柔冷清的光，它们都让他想起卓楠，于是草稿箱里的邮件越来越多，但和卓楠的联系却越来越少。 从市中心到城南，再折返，用时1小时20分钟，这是梁靖泽到榕城后最开心的1小时20分钟。 送卓楠到酒店门口，临下车，卓楠晃了晃手中的甜品，“谢谢你呀梁靖泽。” 以前的卓楠是不会这样客气的，梁靖泽心口一缩，嗯了一声，“和以前一样就好，别搞得这样客气。” 卓楠一愣 “你别误会，像以前那样不用和我说谢谢、对不起，喜怒都随意，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并不喜欢你。” 卓楠点了点头弯下眉梢，冲梁靖泽笑，“嗯，那么晚安啦梁靖泽。” 次日下午，梁靖泽送卓楠去机场，到了机场才发现他买了许多榕城的特产，卓楠正愁怎么带，他开口说，“我会办好托运，这些东西不全是给你的，你带回去帮我分给大家。” 和来时一样，卓楠只带着随身手提包上飞机。 看着卓楠离去的背影，梁靖泽久久回不过神，他忽然意识到他们没有机会一起看山川岁月，看清晨飞起的雪鸟，看黄昏沉寂的火烧云，没有那种岁月漫长了。 关机之前卓楠收到梁靖泽发来的信息【千千石楠，万事胜意。】 落地之后卓楠回复【嗯，你也一样。】 卓楠到榕城一趟，带来一些冬日的复苏和希望，也带走一些苦涩曲折的暗恋。 大家前后脚收到同城的快递，林晓宇捡了一块果脯丢进嘴里，糖霜散去后尽是酸，咂咂嘴，说：“虽然味道一般，但也是因为卓楠我们才吃得着。” 裴芷萝剜他一眼，“你别阴阳怪气啊。” 和林晓宇在一起后，裴芷萝才知道从高中开始，为了不让卓楠有任何负担，梁靖泽送东西都是批量送。 “是我我也不要这样的欲盖弥彰，要就要独一无二的偏爱和大大方方的坦白。” 第157章 重新认识 罗乐百无聊赖，瘫坐在左禹川的办公室里，左禹川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这小子还不如沉迷到女人堆和销金窝里，这两天被缠得要死。 “蛮缠也要认清楚对象，是你自己堵了刘依然的电话，你找田园去，你赖在我这里干嘛？” “田园怀孕了，我靠近不了她，川哥你能不能行行好，帮我给卓楠说说好话。” “这关我什么事，此路行不通，你换个人求。” 正说着卓楠打来电话，说年假正式开始了，晚上约了小姐妹一起玩，晚一些回家。 罗乐竖起耳朵，小姐妹应该是包括刘依然在内的，挂了电话，他又缠着左禹川问个地址，左禹川被磨得没耐心了，拿起内线要叫安保。 罗乐悠悠说：“我也是为你考虑，你想啊一圈单身的小姑娘不管往哪边坐，多吸引人啊，免不了会有人搭讪吧……” 提起的电话放回原处，左禹川拿出手机回拨给卓楠，得到地址后罗乐一溜烟跑了，他得要提前到达，制造偶遇。 卓楠一行人从进清吧开始就入了罗乐的眼，刘依然就在其中，人是见到了，要怎么上前打招呼才会显得不那么刻意和做作呢。 罗乐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找不到适合的方式搭讪而苦恼。 还在犹犹豫豫之际，邻桌的几个男人已经靠近卓楠一行人了，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他起身朝几人走去。 “卓楠？” 卓楠应声循来，看见站在扑朔灯光下的罗乐，她轻点头示意，不料罗乐朝她们去，说：“拼个桌？临时被放鸽子了。” 说着罗乐已经挨着刘依然坐下了，“刘依然，我们又见面了。”刘依然往里挪了挪，嗯一声，算是应过了。 卓楠才不相信什么恰好遇到，更不信什么被放鸽子，这家伙就差把‘我来见刘依然’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眼神警告罗乐别乱来。 好在刘依然的目光并未在罗乐身上，她今天能准时下班和大家一起来玩，是因为听说这里新来了个很帅的驻唱歌手，用方清霖的话来说是：唱歌版的汤姆克鲁斯。 罗乐也察觉到刘依然的注意力在驻唱歌手的身上，他悠悠问：“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刘依然点头，“喜欢。” “我唱歌比他好听。” 见刘依然将信将疑，罗乐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起身之际说：“如果我唱得比他好听，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吧。” 刘依然还没反应过来，罗乐已经迈着长腿朝舞台走去了。 与驻场歌手低语几句，就接过他的吉他抱在怀里，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这是给依然的歌。” 语毕，修长的手指撩过琴弦，跳动的音符便如流水一样倾泻出来，低沉的歌声如诉一般娓娓道来，青烟缭绕里，刘依然看不清罗乐的脸，只在他的歌声里听到很清浅的忧愁。 她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一跳，感受男人的孤独和忧愁是落入劫数的第一步，她摇摇头，收回目光。 ‘要么你来亲吻我\/别让黑夜吞噬我\/千千万朵云掠过我的躯壳\/去爱垂老的暮色\/爱温热璀璨的河\/那是我种的玫瑰烧成的火\/带走我……’歌声越来越小，到了最后被掌声口哨声淹没，罗乐眉眼肆意，把吉他还给歌手，小跑回到座位上。 “怎么样，我们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 刘依然喝一口果汁，眯眼看着罗乐，“都是你在说的，我没有答应你任何，再者，我们好像没有非要联系的必要。” 罗乐捂住心口，“我说有就有，你不能反悔。”刘依然避开罗乐的灼灼目光，把手机揣进兜里，“我可没有答应你。” 罗乐看众人，企图寻求同情和帮助，卓楠敛住眼眸，挠挠眉骨，喝了一口酒，方清霖轻咳一声，喝一口酒润嗓，裴芷萝抓起果汁也喝一口。 轻叹一口气，罗乐给自己倒了满杯的酒，有些无奈的笑笑，“好，那我慢慢等，我总会有机会的。” 后半场大家都没再提这事，气氛好像融洽了些。 刘依然的目光不时看向舞台上的歌手，罗乐冷不丁问：“你愿意看他都不愿看看我？” “看看怎么了，又不会有交集。” “所以你是不想和我有交集？” 刘依然顿一下，轻轻点头，“不太想。” 毕竟上一次遇见，他与人分手还叮嘱对方下次不要找自己这样的人。 快散场的时候左禹川来接卓楠，肩上带有薄雪，伸手牵住卓楠时，有微微的凉意。 卓楠捧着他的手到跟前，哈了一口气，“给你暖暖手。” 左禹川看她，眼睫里都带着笑意。 罗乐率先提出送刘依然回去，大家也眼见罗乐一晚上的殷勤，都不说破，把最后的独处时间给两人。 走出清吧，雪暮簌簌，刘依然紧了紧衣领，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掌心里却只留下浅浅的水渍。 两人并肩朝停车场走去，罗乐身上散着淡淡的酒味，算不上难闻，他问：“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交换联系方式？” “刚才不是回答过了吗？” “刘依然，你讨厌我吗？” 这话说的，两人拢共见不到5次，根本没有讨厌一说。刘依然摇摇头，“不讨厌。”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刘依然还是摇头，“可我们也没有到要做朋友的程度。” “做朋友需要到什么程度？” “罗乐，我并不是自视矜持，而是不想交新的朋友，重新交待一遍自己的人生后，不知道哪天又突然不联系了，你自问只是想和我成为朋友吗？我是个无趣的人，并不愿意轻易尝试别的人生，更不会在一段感情里主动取悦对方。” “我不要你做这些，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剩下的交给我就行，可能此前你听过有关于我的一些不好的风评，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否认，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认识我。” 刘依然摇头，“你等代驾过来再走，我自己能回去的。” 罗乐甚至开不及开口，刘依然已经只身迈开腿走进雪幕里，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先离开了，留罗乐一人伫立在雪夜里。 第158章 浪子想上岸 卓楠次日醒来才看到刘依然的微信留言，她说意外失眠了。翻翻身，往左禹川怀里拱了拱，“罗乐到底什么意思？” “大清早就向我打听别的男人不太好吧。”说着左禹川捞起卓楠趴到自己身上。大手轻轻掐她的腰窝，卓楠怕痒，咯咯直笑，“你别闹，昨晚他和依然走在最后，依然三点多给我发微信说失眠了。” 对于罗乐的态度左禹川一时间也拿不准，“我也没见过他这样，大概是动了真心吧。” “什么动真心，分明是浪子想上岸。” “需要我转告那浪子不要靠近刘依然吗？” 卓楠眨巴眼睛，“那倒不用，罗乐八成追不上依然的。” “这么肯定？” “不是还有两成没说满嘛。” 没说满的两成是因为世事瞬息，谁又能说得准。 简单吃过早餐，卓楠接江淮津的电话要去一趟工作室，和左禹川一起出门，在车库分手。 卓楠的车刚驶出小区，后方就跟上了另一辆车。 上了环城高速没多久卓楠就发现了跟在后方的车，卓楠快后方的车就快，卓楠慢对方也跟着慢下来，但好像没有步步紧逼的意思，卓楠恢复正常速度行驶，对方也跟着变换车速。 下了匝道口，卓楠靠边停了车，对方也把车停在不远处，不想，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是罗乐。 降下车窗，罗乐上来先开口道歉，“卓楠，对不起啊，我只是大概知道你住什么地方，所以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 冷风肆意，罗乐穿的还是昨晚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你在我家门口守了一晚上？” “刘依然走后我也没地方去，就算回家也不一定能睡得着，就让代驾送我到凤鸣湾了。” 距离江淮津约定的时间还有40分钟，“上车说吧，外面风大。” “昨天刘依然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后面。我想了一夜，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依然留你一个人，那她应该和你讲清楚了的，你堵我也没用。” “嗯，她昨天说过了。说我们没有到要做朋友的地步，还看出来了我不只是想和她做朋友。” “那你堵我干什么？” “我想离她近一点。” 卓楠扭过头，认真审视了罗乐片刻，眼前的罗乐和以往游戏风月的样子不一样，甚至能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 “有没有可能是你以为你喜欢上了依然， 但其实你喜欢的是新鲜感制造的怦然，而不是依然这个人。等到得到了，新鲜感过去了，当你看习惯了这个人的脸，习惯了她的亲吻拥抱， 那些好感就会变成只剩下糖水的可乐，再也不能给你怦然了。于是你可能又继续寻找下一罐可乐。” 是怦然吗？罗乐自问，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我确认不是可乐带来的怦然。” 也不知道刘依然昨晚的失眠是不是和罗乐有关。卓楠短暂沉默，从扶手箱里拿了纸笔，快速写下一串号码，“这是依然的号码，你要保证想清楚才能给她打电话。” 罗乐慎重点头，“我保证。” 临走时，罗乐又诚恳的对着卓楠保证了一次，这下换卓楠拿不准了，果然，被男人的真诚触动就是降低原则的开始。 到了工作室，江淮津将一个打包好的袋子塞进卓楠怀里，“先帮我送个东西，地址我发你微信上。” “你叫我来就是给我送东西的？” 江淮津才不听卓楠话里的不满，推着她出门，“温总催着用呢，赶紧的吧。” 卓楠睇他一眼，从前是工具人，现在又多了一个跑腿的身份。 好在送货的地址离大禹不远，应该能和左禹川一起吃午饭，卓楠带着些许私心去送货。 走走停停一小时后，卓楠到达温氏，在秘书的带领下，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偌大的办公室只听见键盘哒哒的声音，宽阔的电脑屏幕挡去女人的半边脸，卓楠走近，将袋子放在办公桌上，道：“温总，这是您预定的领针。” 女人闻言稍稍偏头，卓楠看清了对方的整张脸，正是展会那天给自己递名片的温怀言，温怀言见是卓楠，眉目舒展开来，起身，巧笑倩兮，“卓小姐，真是辛苦你跑一趟，我临时有事抽不开身去取。” “温总客气了。” “小陈，给卓小姐倒水。” “不用了温总，东西我送到了，您忙。” “喝杯水再走，不急这一会儿。”说罢，温怀言扭头冲着里间出声“阿钊你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里间的门被拉开，走出一个形貌昳丽的男人，温怀言冲卓楠介绍“卓小姐，这是我弟弟温怀钊。”又扭头对着温怀言说：“阿钊，这是卓楠卓小姐。” 卓楠轻轻颔首，当是问候过了，温怀钊回以浅笑。 温怀言打开袋子，将领针递到他手里，“诺，戴上看看。”末了又补充一句，“这是卓小姐参与创作的，可是等了许久才做好。” 温怀钊垂下眼眸，将两头刻有麦穗的领针嵌进衬衫衣领中，银色的领针与温怀钊原本佩戴着的银色领带夹正好融合，加上纯黑色的西装，一种高级的凛冽感跃于眼前。 温怀言满意极了，“这枚领针叫时康，岁稔时康。江先生的手艺配上卓小姐的创作，果然值得等待。” 温怀钊看向卓楠，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卓楠浅笑，随即移开，抬手看了看腕表，“温总，温先生，东西我送到了，水也喝了，我先回去了。” 温怀言不好再留人，说：“阿钊，你送一下卓小姐。” “不用了温总，你们忙。” “有劳卓小姐跑一趟，我送送你。”说着温怀钊先卓楠一步拉开门。 温怀钊带着卓楠进了专用电梯，两人一左一右平行站着，温怀钊看着锃亮镜面中的卓楠，炽白的灯光下照得卓楠有几分清冷。 此前他见过卓楠的照片，温怀言参加完展会回家后，兴冲冲的把手机里的照片凑到他眼前，照片里的卓楠浅笑着，眉目清秀，温怀言说一定要想办法让两人认识，她看卓楠很有眼缘。 后来温怀言没再提过，温怀钊只当她是一时兴起，不想都过了一个多月，卓楠还真的出现在温氏了。 ‘叮’一声电梯门开，卓楠迈出电梯门，“温先生就送到这里吧，我的车就在门口。” 温怀钊跟着出了门，“都送到这里了，我看你上车。” 不过几步路，卓楠不再推辞，随了温怀钊去，卓楠说得没错，她的车就停在门口，温怀钊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已经到了。 “温先生再见。” “我们还会再见吗？” 卓楠只是笑笑没回答，筑城不算小，同一圈子还不经常见呢，何况两人之间完全不会有交集。 温怀钊再折回办公室，温怀言立马凑上去，笑得意味深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卓小姐怎么样啊，你觉得如何。” “无聊。” 温怀钊拿上外套要走，温怀言勾了勾耳边的碎发，不紧不慢道：“卓小姐现在在路远文化就职，我想把明年的宣传交给他们做，不如你去对接？” 温怀钊顿了一下，没回答。 温怀言笑开来，“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第159章 除非你推开我 刚到大禹楼下停好车，迎面碰上从大楼里走出来的石岚秋，卓楠侧身，轻轻颔首，“左夫人好。” “卓小姐你好，是过来等禹川下班吗？” “嗯。” 石岚秋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我们到对面的咖啡厅坐坐？” 卓楠心里提一口气，跟着石岚秋折转出门。 咖啡厅里，两人相对坐着，石岚秋眼神漠漠，卓楠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是审判多一些还是审视多一些。 “早前就想单独约卓小姐喝喝咖啡的，时间一直不凑巧，今天遇见我就自作主张了，还望卓小姐见谅。”石岚秋轻轻搅动咖啡，浓郁的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 “左夫人言重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知道卓小姐聪明努力上进，但是想要留在禹川身边光靠有这些还不够，还得有一颗守得住他的决心，但据我所知卓小姐在禹川结婚后就离开筑城了，你对于爱抱有太高的幻想和期待，凭这点，你会很辛苦，将来你们都会很辛苦。” “谢谢左夫人的提醒，这一次除非左禹川推开我，否则我不会再离开了。从前我以为慵慵沉迷与不前归我，而左禹川心中应该有丘壑，所以没有征得他同意就离开了，虽然从始至终我心属他，但是没有坚定的选择也是一种背叛，这一次回到他身边我抱着好一日算一日的决心。我也不是对爱抱有太高的期待和幻想，是左禹川不管身处怎样的境地，他给我的都是全部。” 石岚秋在卓楠的温软里看到坚毅，一瞬不瞬的眼睫轻微煽动，“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对彼此的感情，只是世事更迭都在瞬息之间。” “左夫人，还是那句话，这一次除非左禹川推开我，否则我不会再离开了。” 石岚秋鼻息轻叹，微不可闻，“其实我担心的是你既不肯服软甘愿做禹川背后的女人，又不肯收敛心性，只专心事业。” “无论我怎么选，作为左禹川的母亲您都会担心的，我做了凌霄花您会觉得我一无是处，手心向上，就得以夫为纲。我要是好胜一些，您又会担心左禹川在这段感情里会不会委屈，要在奔波忙碌抽出时间来迁就我，可是两个人相处只要甘愿就会值得。” 卓楠放在手侧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我最爱的左禹川，石岚秋自然是瞥见了，卓楠耳根微红，反手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卓楠对左禹川的备注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有一次她的手机找不到了，拿了左禹川的电话打给自己，左禹川先一步在沙发缝里找到，当他看到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左禹川’三个字时，垮下脸色，于是自作主张改了备注，并且不准卓楠修改，否则不客气。 想到他的幼稚来自爱意，卓楠就随了他去，不想会当着石岚秋的面出现。尴了个大尬。 石岚秋挽唇，“耽搁卓小姐的时间了，我们再会。” “再会。” 石岚秋走出咖啡厅，左禹川打过来的第四通电话终于被卓楠接起，“你怎么还不上楼？” “这就来，我在对面的咖啡厅给你排队买咖啡。” 卓楠提着咖啡走进左禹川办公室，左禹川尝一口，“你换口味了？” “我已经不喜欢喝麦斯威尔了。” 自与袁满见过面后，卓楠心里膈应了一段时间，顺带着咖啡的口味都变了，左禹川微微蹙眉，“和石女士聊了什么？” 卓楠略怔，“你看见了？” “石女士可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带走了我的人。” 石岚秋和卓楠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向左禹川汇报了，左禹川掐着时间，左禹川本想下楼直接把人带走，但转念一想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他掐着时间，不多不少整整30分钟，准时给卓楠去电。 卓楠剜他一眼，“什么你的人。” 左禹川手一带，卓楠跌到他怀中，卓楠拍开他的手，“左总，现在是上班时间，影响不好。” 左禹川咬住卓楠微微泛红的耳垂，“那去里间？” 卓楠运气一般深吸一口气，“左禹川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再这样以后不来找你了。” “你们说什么了？我妈有没有开出天价让你离开我？” 卓楠自顾玩弄指头，“就你这不值钱的样子还开天价……” ‘叩叩叩’，卓楠闻声起身，左禹川意犹未尽眼神跟着她身上，舒钦进门见卓楠，又见左禹川拉丝的眼神和嘴角清浅的笑意，放下手中的相框快步离开，生怕晚一步打扰两人的高糖时刻。 左禹川将相框拆开，拿在手上仔细看了又看，端正摆在办公桌上，卓楠凑近一看，是两人在花都的合照。 “这么腻歪的事情放在你身上是不是不符合人设？” “我是什么人设？” 卓楠开始掰着手指数“霸道、高冷、脾气臭、傲娇、记仇、腹黑……”左禹川笑看她，等她举着两个小拳头在眼前晃，“整整十个都和摆照片不符合。” “情动的那些瞬间你怎么不说？我挥汗如雨，对你挂念，心属你，吃心你怎么不数数。” 卓楠沉吟，“不过，我是有点点喜欢的。” 侧目对上左禹川，他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看着卓楠，目光如炬热烈，也如融雪的清澈。 “你脸上有东西？” “嗯，过来，帮你擦一下。” 卓楠刚靠近，左禹川捞过她坐在自己腿上，炽热的吻绵密的落下，卓楠后退，腰抵在办公桌上再没退路，左禹川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她被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从前的卓楠并不善表达爱意，甚至嘴硬否认，但离别再重聚后的卓楠人变得柔软了，嘴巴也松了，不时会表达心里的欢喜，这让左禹川很是受用，也很是情动。 下班时，左禹川顺手帮卓楠拿包，石岚秋的担忧浮现在脑海，卓楠轻笑，挽着左禹川的手臂说：“我和你妈妈说这一次除非你推开我，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第160章 左禹川心尖上的人 回云城过年之前，左禹川带着卓楠参加了筑城商会的年终晚宴，晚会当天他给卓楠选了一条白色吊带礼裙，融入了大量的俄罗斯手边蕾丝和手工刺绣，腰间镶嵌了菱形和五边形打磨过的雕刻水晶饰片、烧制手绘珐琅饰片，长发微卷，随意散在肩后，盖住光洁的背夹，她本身清冷柔软的五官很适合这样的造型搭配。 事实上效果也很不错，卓楠的手放在大腿侧开的裙叉上，有些局促，左禹川走近，从后面揽着她，将她的后背紧紧贴着自己，“喜欢吗？” 卓楠如实道：“感觉有点不自在。” 以往的工作中都是方便休闲的衣物为主，这次成为左禹川的女伴，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以后这种场合还会有，你要习惯。” 卓楠自是不会成为攀附的凌霄花，那么左禹川自然不介意拉着她，与她站在一起，将来并肩而立。 25岁，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卓楠的价值不光是埋头写字，做策划，用脚步丈量地域的宽度，她努力工作，诚以待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灿烂的未来。 他有足够的资源，也愿意带着卓楠走动。 “别人不都是有多严实就遮多严实吗？这又是吊带，又是镂空，还开高叉的衣服会不会有点……” 左禹川闻言笑了，“带你出去自然就是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出去，为你量身定做的衣服自然就是合适的，我是小气，记仇，但这不代表我就要剥夺美的权利，再说。”顿了顿，“再说，我左禹川带出去的人，谁敢惦记。” 卓楠的手臂搭在左禹川的臂弯里，远看男人颀长清俊，女人明艳清冷，两人的气场很和谐，带着别人融入不了的默契。 舒钦看着，内心不禁感叹原来登对可以这样具体。 左禹川和卓楠抵达会场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不少，宋兆和隔着人群自然是看到他们了，嘴角的笑容不减，但咬肌因为咬紧后槽牙而轻微搏动。 “你这样会让我误会，觉得你在乎他所以因爱生了恨，在拿我当枪使。”申伯瑜单手插兜，侧过头在宋兆和耳边低语，屁股上被暧昧的拍了一下。 宋兆和迎上申伯瑜玩味的目光，红唇明艳，像盛放的罂粟一般魅人，“当然不是，你看那群人都想去巴结左禹川，他手上那么多资源，我是为你着急。” 申伯瑜沉下眸子，“收起你的小心思，至少现在我是因为你与左禹川站在对立面的，你最好安分些。” 申伯瑜挺括的身影的融进人群里，宋兆和的笑慢慢垮下来，她出卖自己也无法撼动那个站在财权顶端的男人，心里的恨越发深。 宴会上，左禹川带着卓楠全程出席，说话时，会配合卓楠的身高，二人之间举止亲昵，绝不只是寻常女伴那么简单，大家对卓楠的恭维又多了几分。 “卓小姐。”闻声而望，温怀言挽着温怀钊缓缓走来，走近，温怀言才朝左禹川问好，“左总晚上好。” 左禹川颔首，算是应过了。 温怀言巧笑，“每一次见你都觉得好欣喜，像解锁一样。” “温小姐”卓楠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压低声音“口红花了。” 温怀言敛住笑，低头在手包里翻找，拿出镜子看，脸颊染上红晕，略略抱怨温怀钊，“妆花掉了你都不提醒我一下。” 转而看向卓楠，“卓小姐，实在冒昧了，补妆的东西你带没有……” 卓楠松开左禹川的臂弯，“我陪温小姐处理一下，去去就回。” 洗手间里，温怀言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卓楠背向她轻靠在洗手台上，躲片刻喧嚣。 “如果我不经营企业应该会做一个流浪的画家，从白到黑，从南到北。我想我们应该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认识。” 卓楠扭头看，目光与镜中的温怀言对上，温怀言继续说：“我灵魂里的自由被锢在钢筋水泥森林里了，但是在你的专栏里，我好像又得到了慰藉。” “是温小姐抬爱了，我们只是从事了不同的工作而已。” “我不是抬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的文字，你的工作，当然最吸引我的还是你的有趣。”说话间，已经收拾完了，温怀言又恢复以往的明艳。 走出洗手间，温怀言顿住脚，抬手帮卓楠把散到胸前的长发捋到肩后，“这样漂亮的锁骨要露出来才好看。” 温怀言的动作刚刚好，向来不喜突然亲昵动作的卓楠并没有因此不适，报以浅笑。 走到左禹川身边，温怀言嫣然“让左总久等了。” 左禹川伸手揽在卓楠腰间，嗯一声，没有再多的话，温怀言再一次向卓楠道谢，末了又一次夸赞‘时康’很衬温怀钊。 左禹川敛住眸子，淡淡道：“我们过去吧，记瑜他们在那边等我们。” 待两人走进人群，温怀钊才开口，“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吗？” 温怀言脸上的笑容依旧，这是眼眸的粲然隐了去，“那总好过坐以待毙，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从左禹川带着卓楠入场开始，温怀言就在找机会了，凭着见过三次的浅薄交情，她赌卓楠心善，也赌卓楠是左禹川心尖上的人，于是瞅准时机，弄花妆面走向卓楠。 照目前的情况看，她应该是对了一半了。 温怀钊看着眼前笑意嫣然的温怀言陷入沉思，印象里他的姐姐明媚粲然，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第161章 格外需要你 “和温怀言熟悉吗？” “谈不上，算上今天就是第三次见面，她是江淮津的客户，我参与制作了一个订单。” “会和她交朋友吗？” 左禹川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会带着各种目的和大禹来往，和左禹川来往，换做以前，他是不屑理睬的，但温怀言从卓楠这里说起了交情，要是卓楠愿意，三三两两的事情，倒不必较真。 “应该不会，她自持得过分了。”每一样恰到好处加在一起卓楠觉得心里有点怪。 “嗯，知道了。” 又知道？他到底都知道了什么。 “左禹川，你带着我来参加这样的宴会，实际上也做好了会有人从我这里入手的准备吧。所以，要是合了心意你含糊一下也能过得去，要是不合心意，我估计又要被扣上红颜祸水的帽子。” 左禹川轻笑，“就是一个简单的晚会，哪里有你说的这样玄乎。” 黎书欣看卓楠款款落落，发自内心的感叹，“卓楠，你真的好适合盛装。” “我同意这个说法。” 黎书欣扭过头剜申记瑜一眼，“美女只能美女夸，谁让你多嘴了。我赞美卓楠是发自内心，你赞美就是别有用心。” 申记瑜举双手投降，“姑奶奶，你可别乱说，我会被川哥乱棍打死的好吗。” “乱棍多麻烦，直接一刀嘎了算了。”罗乐给出中肯建议，左禹川应声，“乱棍确实麻烦。” “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一定要清楚，现在是法治社会了。” 左禹川哼笑，那就，和卓楠结婚的事情还是要往前提一提，法律保护下才更稳妥。 “不如我们加快进度寻一个婚姻法的保护？” 卓楠闻言抬眼，“你也跟着闹。” 一旁的罗乐都快成酸鸡了，拿到刘依然的电话仔细慎重的斟酌了两天才拨通，结果刚说自己是谁就被挂断了，之后刘依然就再没有接过。 所以说，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见应侍端着托盘走来，罗乐预伸手去拿酒，“得，我就这叫做这算拱火不太行，抢做爱情保安第一名，为你们伟大的爱情喝一杯。” 应侍靠近，不知怎的，脚下一绊，连人带着托盘朝卓楠倒来。 “卓楠……”罗乐还没来得及提醒，卓楠后背往下被冰凉的液体浇了个透，连同左禹川搭在卓楠腰间的手臂一起未能幸免，引得一阵骚动。 香槟、红酒参杂在一起，粘腻沾染卓楠一身，应侍吓破了胆，不停道歉，左禹川愠怒，此时卓楠只想掉这身粘腻的衣服，拽了拽左禹川的衣袖，“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都已经这样了。” 左禹川脱下外套罩在卓楠肩头，带着她往人群之外走。 顶楼休息室的浴室里，卓楠寸缕不沾站在花洒下，双眼紧闭，憋着气任由温热的水流冲淋，肩头好比压有千斤重。 “生气了？”左禹川不知何时进了浴室，从后背拥住卓楠。“对不起啊，第一次带你来这样的场合就遇到不愉快的事情。” “这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卓楠换一口气回答左禹川，带着微喘。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要如何适应和平衡。” “想得怎么样了。”说话间，左禹川低头吻在卓楠的肩头上，往上的脖颈，最后含住耳垂。 卓楠侧头，回答：“不怎么样，以后……”话没说完，左禹川扳过卓楠的身子，使得她正面对自己，大手捧起她的脸，落下细密缠绵的吻，左禹川湿热的吻连同倾泄的水流一起，将卓楠整个湮没，直到呼吸困难，她咬了左禹川的舌尖，左禹川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卓楠将脸埋在左禹川胸前，大口大口喘着气，左禹川全身湿透，衬衫早就没了形，薄薄的布料被身上的线条撑了形状。 到了休息室，左禹川走到里间打电话，卓楠想着一时半会他应该忙不完，浴室就没落锁，没想这人很快就跟进来了。 “你打算穿着衣服洗吗？” 左禹川退开一小步，摊开双手，“你帮我。”说完，左禹川做好了获白眼一记的准备，没成想，卓楠真的抬起手正一颗一颗将扣子解开。 意料之外，分外惊喜。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卓楠垂手之际被握住，左禹川眼尾发红，空咽一下，引导着卓楠的手往下，停在皮带扣子上，声音有些发哑，“继续。” 白眼虽迟但到，“你别得寸进尺。” 卓楠抽回手，背过身挤了沐浴露往身上抹，只听‘咔哒’一声，是金属落到地面的声音，左禹川滚烫的贴了上来，软软说到：“它很想你。” 左禹川扳过卓楠的身体，大手一带，卓楠就被带着跨到他的健腰上，身上还残留沐浴露，全身打着滑，左禹川故作松手，卓楠一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蒙蒙热气里，卓楠看见左禹川得逞的笑意。 卓楠一面要防着往下滑，一面要防着左禹川不时的逗弄，背脊绷得笔直，眼下，全身上下都酸疼得紧，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求饶，左禹川才草草收场。 被吃干抹净，精力也消耗殆尽，卓楠软软趴在左禹川身上，全由他善后。 清洗干净，卓楠被浴袍裹着带到镜子前，左禹川熟练的帮她吹头发，看着镜子里的映像，卓楠有些失神，“左禹川，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娇气沾边。” “嗯？我怎么不觉得，除了在床上娇气些，别的时候你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你看谢佩佩和书欣，就连火辣热烈的田园遇到宁放也变得娇气起来，有时候我看了心里酸得不行，就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算不算男德的自我修养，卓楠笑开来，“怎么还抱怨上了？” “不是抱怨，是生怕你不需要我。” 卓楠转过身，审视左禹川片刻，真是好一张丰神俊逸的脸，看的人怪喜欢的。 垫脚，菱唇微启，略略吻过左禹川，“是格外需要你，所以才想像太阳一样有起有落，但不失光彩的站在你身边，不想做你万万千千的满目星辰，要做你的万里挑一，只我一个。” “楠儿……”左禹川俯身，卓楠双手交叉打住他，“停。” 卓楠太了解左禹川了，刚才要不是自己求饶，不定到什么时候，明显他还未尽兴，要是任由他肆意，肯定又是新一轮的碾压。 第162章 裙下臣 收拾完出来，床上放着两套礼服。 “还要回会场去？” “嗯，我们去看一眼就走。” 看一眼就走，那为什么还要去，卓楠不理解，但左禹川已经在换衣服了。 卓楠西装套裙是黑白配外加重手工装饰的日常款，外套非常女性化，腰线收得很高，下面极速打开，呈现出巨大百福堆量的荷叶边波浪，裙身开叉，将腰臀比勾勒得恰到好处，手工采用钉珠和绣花，通过珠绣营造出一个鸟语花香的绚丽梦境，各式球珠水晶珠手缝钻的花朵外搭配部分羽毛花朵，上身后，将女性温柔的力量和干练坚毅衬得分毫不差。 穿戴好，左禹川拿出一只手表，就要往卓楠手腕上戴，卓楠脸色一沉，抽回手，“你又不经我允许买东西。” “上次你不是说我的新手表好看吗，这是情侣款，情侣之间戴一样的小东西不过分吧。” 不由分明，将手表戴到卓楠手腕上，完了还露出自己的手表，“这些都是恋爱的加分项。” 两人的再度入场让原本的喧哗戛然，大家都以为左禹川是回来算账的，刚才打翻酒的应侍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肠子都悔青了。 “诸位，刚才还没来得及介绍就发生了一点小插曲，现在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是卓楠小姐，我的女朋友。” 左禹川目光扫视人群，继续说：“今天的事情不管是无心之失，还是有人别有用心，我只认一个道理，生意归生意，竞争是竞争，要是有人把无端的心思动到我的人身上，我奉陪到底。” 这态度，众人已然明了。 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愁，温怀言横生笑意，剩下的另一半她也赌对了，反观宋兆和，眼里淬了冰霜，她知道左禹川偏爱卓楠，但没想过会这样光明正大的宣告她的存在，她与左禹川短暂的婚姻里，出席过人最多的场合便是婚礼上。 此后，除了每月一次回老宅吃饭之后她没能再靠近关于左禹川的一切。 说完左禹川冲申记瑜等人打过招呼准备离开，申伯瑜走近，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恭喜你呀禹川，心有归处。” 左禹川冷着脸，“申总，你愿意做谁的裙下臣我管不着，但是手别伸太长了。” “禹川，你这话……” 左禹川带着卓楠拂身而过，跟在身后的舒钦拿出一段视频递到申伯瑜手中，视频里，宋兆和叫住端酒的应侍，耳语几句，不多时那应侍朝卓楠的方向去，不偏不倚整盘子酒洒到卓楠身上。 申伯瑜敛住笑容，“请舒特助转告禹川，我会妥善处理好。” 宴会还没结束，申伯瑜的助理找到宋兆和，“宋小姐，申先生在门口等你。” 宋兆和了了助理一眼，不作声，自顾朝门口走。 申伯瑜隔着车窗看从薄薄雨幕里走来的宋兆和，一贯的清冷，他真是看不惯宋兆和明明已经落到以色侍人的境地了，骨子的傲气却挫不掉半分。 落座，宋兆和身上散着淡淡的酒气，申伯瑜开门见山问：“左禹川的那个心尖是你让人动的？” “嗯，是我。” “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很难吗？” 宋兆和抬眼，目光与申伯瑜对上，“一朵攀附高枝的凌霄花而已，捉弄一下怎么了。” “因为你的不听劝，左禹川知道了你身后的人是我。” 宋兆和单手撑着下巴，哂笑“我和左禹川是没了婚姻，也没有情分，但两家生意上的千丝万缕就在那里，他知道我的动向也不为怪。你不也清楚吗，和我牵扯在一起，左禹川知道是早晚的事情。” 申伯瑜眯着眼看宋兆和，宋兆和找上他之初，明面上说需要一个庇护，但她眼里的傲气却藏不住，换做平时申伯瑜不屑染指，可对方是左禹川的前妻，他就来了兴趣。 “你因为嫉妒去做这样愚蠢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申伯瑜说完摔门而去，换乘别的车离开。 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宋兆和才木木道：“嫉妒？她拿什么让我嫉妒。” 嫉妒啊，怎么不嫉妒，同样是爱人背离，凭什么卓楠漂泊他乡被寻得，因宠而娇，而她孤零一人，水深火热。 第163章 偶然 出了门，卓楠问：“你知道是谁做的？” 左禹川的沉默就是回答了，脸色尤为难看，“这委屈我不会让你白受的。” 卓楠沉吟，“左禹川，我是个独立的人，不需要你把什么事情都做好，然后我来走花路，我不能永远在你庇护下面不出来是不是，我的忧虑我都知道，但你也应该要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的。” “你想怎么处理？” “你别管，别插手，反正我有自己的方法。” “可……” 卓楠出声打断，“那人是宋兆和吧。” 左禹川再度沉默，卓楠轻叹一口气，“在望水吃饭那天我遇到了申伯瑜，他当时带着江淮津做的领带夹，但枚领带夹是宋兆和订的，如果那是巧合，那么刚才你对申伯瑜说的那些话就不是了。我并不是一点感知都没有，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周旋算计。” “再说我是心属你的，你不需要让我穿着华美的衣服，盛装站在你身边才算是承认，就算我着素衣拖鞋，我都是你的卓楠，同样的，万人不及、矜贵如你，外人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心属我，你就会是我的，只会是我的。” 左禹川闻言，目光变得柔和，又略微愧疚，“那我这个男朋友就当得很没有体验感了。” “怎么会没有，现在就急需你陪我去吃个宵夜。”从下午到现在，卓楠滴水未进，到底是对这样的场合有过阴影，宴会上卓楠没有喝一口水，一杯酒，早就饿得先胸贴后背了。 “就这样？” “千事万事，吃饭大事，现在我就想一吃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然后回去美美的睡一觉。” 左禹川还想说什么，卓楠环着他的手臂“走了，走了，以前还不知道你有这样啰嗦的。” 舒钦和陈奇站在停车场，看尾灯消失，陈奇啧啧道：“还得是卓小姐，又可以下早班了。” 卓楠没想到会在面馆遇到盛况和方清霖，笑意弥漫，方清霖战术性喝水，岔开话题，“你们吃个宵夜都要这样隆重吗？” 卓楠紧了紧外套，“我们宴会途中出来的，突然很想王姨的这一口面。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吗？” 方清霖紧着点头，卓楠冲厨房道：“王姨，两碗宽汤加胡椒，两碗平常的就好。” 盛况有些好奇加了胡椒是什么味道，开口道：“三碗加胡椒。” “盛部长，加胡椒你不一定吃得惯。”关于面汤里加胡椒的口味，方清霖起码跟着卓楠适应了两个月，她总是想尝试卓楠喜欢的奇奇怪怪。 “上次过来拍摄卓楠也是这样点的，当时就想尝试了。” 从望水山庄到阳春面馆，左禹川可是忍不了，“老板，四碗加胡椒。” “你要是想尝试分我的一点就行，别又吃不惯浪费了。” 四人两两相对坐着，气氛突然莫名拉扯。 不多时，四碗宽汤加胡椒的面端上来，腾腾热气萦绕着，卓楠先喝一口汤，原本饿得快要收缩的胃一下舒展开来，左禹川跟着喝一口，苦辣与涩顿时填满口腔，抑制不住咳嗽起来。 卓楠赶紧递过水，“不要紧吧，不能吃就换一碗。” 盛况浅喝一口，“还行，果然值得尝试。” “不用换，就是吃得急了，我也觉得味道不错，挺新鲜的尝试。” 卓楠干笑，“那，那就多吃点。” 方清霖憋住笑，起身拿水，把两人的杯子都满上。 两人几乎是一口水，一口面，卓楠抬手揉眉骨，眼神示意方清霖：这就是男人的一生要强？ 方清霖：这应该是一碗阳春面嘴强王者争霸赛。 两人眼神拉扯几个来回，吃面二人组先后撂了筷子，要不是额头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旁人都觉得他俩吃的是珍馐。 待卓楠方清霖吃完，盛况提议，“时间不算太晚，也难得遇见，不如找个地方小坐一会儿。” “不了盛部长，我明天还有事，今天想早点回去。” “那行，我们再约时间。” 再约？真的不能忍，左禹川抬手置于卓楠的椅背上，“既然盛部长盛情相邀，小坐一会儿也无妨。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家，可以晚一些出发的。” 卓楠在桌下掐左禹川的大腿，真是看不懂脸色。“那我先回去？” 盛况轻笑，男人是懂男人的，说：“下次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清吧，下次我们几个一起去。” 分别时，方清霖看见盛况的目光落在卓楠的背脊上，心里一顿，开口叫住卓楠，“楠楠，我和盛部长在这里遇见是偶然，没有事先约好。” 卓楠回头，盛况收回目光，刚好错开。 她站在左禹川的臂弯里，笑得粲然，“偶然是很多必然的开始，晚安啦清霖，晚安盛部长。” 方振宇和白静离婚后，方清霖没有了意义上的家，她常常将自己沉在工作中，很压抑的时候就走走上学时常去的地方，她觉得要是带着压抑去搅扰朋友们的宁静实在是自私，今天加完班后，站在街口，像往常一样为了晚上吃什么而发愁，忽然想到正安街的阳春面，于是跨了半个区，走进面馆。 在这里遇见盛况，是偶然。 路远文化放年假了，盛况回到新闻中心坐班，近来看着卓楠曾经坐过的工位会短暂失神，尽管那个位置先后换了三个人，可他忍不住会想要是回头的是卓楠就好了。这段时间和卓楠又有了交集，尽管都是因为工作，但也很好了，于是他走进和卓楠一起拍摄过的面馆。 在这里遇见方清霖，是偶然。 待两人走远了，盛况笑意淡淡，“你不必解释的，她并不会误会我什么。” “解释清楚吧，楠楠有权选择和谁在一起，你有权选择喜欢谁。” 盛况认真看方清霖，方清霖大方对上他的视线，“我也有权选择喜欢谁，怎么做。” 人与人之间是有感知的，方清霖的喜欢，盛况隐隐约约知晓。 “你会怎么做？”盛况问的是同样是暗恋，换做方清霖，她会这么做。 “你知道那种看着山岗上的满月落在心湖的完整吗？就是月光在，我就会在。我看盛部长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不会在皎洁洒向别处的时候上前一步，不管是楠楠还是别人，我都不会。” 盛况略怔，方清霖梨涡浅笑，“盛部长不要觉得有压力，这只是单方面承认自己的心意。”继而舒一口气，“盛部长晚安。”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只身走进冷清的夜色里，方清霖整个人整颗心都很清楚，成年人的步伐不光止步与爱与不爱。 这一晚，盛况收到两次晚安，但意外的失眠了。 第164章 登门拜访 回到家，简单洗漱后开始收拾行李，左禹川也跟进衣帽间，拿了自己的衣服往行李箱里放。 “你干嘛，别耽搁我收拾。” “我和你一起回去不得带身换洗的衣服？” 卓楠停下手中的事，“左禹川，我是回家，是回云城。” “我知道，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正式登门拜访你的父母，请他们放心把你交给我。” 认真审视左禹川片刻，“你想好了吗？” “想得很清楚，也很确定。” 听到肯定的回答，卓楠反而有些乱了，生平第一次要带男朋友回家，需要注意什么？ 在衣服堆里翻出电话，“我，我打个电话告诉我妈一声。” 翻出林芳的电话，一咬牙拨通了，响了两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楠楠，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卓楠这才有意识的看时间，快十一点了，真是慌乱昏了头，“没事，就是和你说一声，明天我不是一个人回去，还带着一个 朋友……” 林芳舒一口气，“你这孩子，吓死我了，大晚上的我以为你怎么了，朋友和你一起回来是好事呀，顺便问问你那朋友喜欢吃什么，妈妈做饭等你们。” 挂了电话，左禹川幽幽道：“一个朋友？” “那总得让我爸妈有个接受的过程，我怕说得太突然吓到他们，我又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要怎么说……”看卓楠语无伦次，甚至有些磕巴，左禹川心里一软，算了，朋友就朋友吧，先登门了再说。 卓楠离家多年，回家的路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会因为回家而感到紧张。 夜里两点多，仍旧睡意全无，左禹川不过是翻了个身，她蹬他一脚，左禹川半醒，“怎么了楠儿？” “睡觉就睡觉，翻来覆去做什么。” 迷迷糊糊，醒神片刻，左禹川翻身拥住卓楠，软软道：“你安心睡觉，我保证到了你家不乱说，一切行动听指挥好吗。” 不多时，耳边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卓楠脑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乱哄哄，还是睡不着。 直到清灰的天色泛起，她才浅浅眯了会。 早上九点多，陈奇看见左禹川一手拉着卓楠，一手拖着行李从单元楼走出来，眼睛手快，拍下一张照片发给舒钦，附言：好想谈恋爱。 舒钦很快回复：恋爱是谁，怎么谈，座谈还是会谈，需不需要秘书科先出个议程。 大写的无语，工作果然劳其筋骨，使其疯魔。 见左禹川朝驾驶室走来，陈奇赶紧下车，心里过了一遍左禹川交待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遗漏吧？ “你回公司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陈奇再回到公司的时候，舒钦也愣了一下，“左总换司机了？”陈奇摆摆食指，“不，左总自己为爱长途奔袭了。” 舒钦哦一声，看了一下左禹川的行程，“那后天一早你要搭飞机过去开车，左总后天下午有个会，开车肯定来不及了。” 就在前一秒，陈奇还幻想着能有个人来让他甘愿跋涉千里，舒钦只用了冰冷的一句话就将他拉回现实，能让他跋涉千里的只能是左禹川了。 一路上卓楠都在睡觉，中途都是短暂的醒来过两三次，都是喝口水后又继续睡，再一次被左禹川摇醒，已经在家门口了，醒神片刻，再一次确定就是自己家门口。 “我记得没有告诉过你地址吧？” 左禹川没说，卓楠离开的三年里，他数次到云城，一开始林芳还客气接待他，后来不愿再见，实在想卓楠了，就来云城一趟，在这个城市住一晚。 “要知道你家地址不是什么难事吧。” 左禹川率先下车，打开后备箱拿东西，卓楠跟在后面，看到后备箱里的一堆东西，无奈至极，茶叶、烟、白酒、补品、护肤品、首饰、学习用品，满满一车。 “我说呢，换了商务车开过来，你怎么不开皮卡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提亲了。” “考虑到你坐着舒服些。” 卓楠陷入思考，“这些东西一晚上准备不好吧，比如说那个碎叶红茶。” “嗯，准备了一段时间了，随时等你应允就出发的。”说着抬手帮卓楠把外套的扣子扣好。 “姐，禹川哥，你们回来了。”卓越小跑着朝两人来，脸上洋着笑容。 走近，在卓楠耳边低声道：“你说有个朋友跟着回来，我就知道是禹川哥。” “行行行，你最聪明了，帮忙拿下东西。” 从窗口看去，卓越和左禹川双手掂满了东西，卓楠本想搭把手，被卓越绕开，硬是让她空手往回走。 到了家门口，和卓楠想的不一样，父母没有过分的热情，也没有因为卓楠第一次带异性回家显得意外，仿佛就是出门的子女回了家一样。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卓楠有些局促，磕巴着介绍，“爸妈，这是左禹川，我的男朋友……” 左禹川沉稳如斯，浅浅鞠躬，“叔叔阿姨好，我是左禹川，叫我小左就行，登门拜访给您们添麻烦了，还请多包涵。” “不麻烦的，快请进。”林芳拿出适合左禹川尺码的新拖鞋，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 “楠楠，你招呼一下禹川，菜马上就好了。” 卓越倒了热茶，桌上的小食也朝左禹川的面前推了推，“禹川哥，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垫一下。” 推到卓楠面前的是一小碟去了壳的坚果，卓楠明了，颜灿灿拿起就往嘴里送。 扭头看了一眼厨房，卓楠小声问：“什么情况这是？” “今早起来，妈妈说你要带着一个朋友一起回来，我就猜到是禹川哥，也大概知道了你的心意，于是我简单说了一下，爸妈就去买菜做饭，我就准备一些小东西。” 左禹川明眸善目，卓越这小子越发让人喜欢了。 “其他的呢？” “其他的事情我觉得你自己讲比较好，要全部是我说，妈妈估计会伤心吧，觉得女儿不体己了。” “嗯，我会看着和他们说的，不过话说回来，卓越，你真是神仙弟弟本弟了，姐姐爱你。” 卓越耳尖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坐，我去厨房帮忙。” 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环视不算太大的客厅整洁温馨，左禹川心生暖意，第一次觉得有家的感觉是在凤鸣湾卓楠小小的两居室里，第二次便是在云城卓楠的家里。 如果将来他和卓楠有了自己的家，也要把家里装扮得温馨整洁，让人眷恋。 第165章 醉酒留宿 夜幕四合，卓越陆陆续续把菜端上饭桌，看着满满一桌子可口的菜和摆着的女儿红。 “爸，这是糯谷酿那个女儿红吗？” 卓正康笑笑，“对呀，你难得回来，禹川第一次到家里做客，拿出来尝一尝。” 卓楠心里有些发酸，她分明记得卓正康说过这酒要到她出嫁时才喝的。 林芳摆碗筷，卓正康倒酒，桌上只有四个酒杯，林芳添了一个，“给我也倒一杯，楠楠回来我心里开心。” 卓正康展颜，倒上第五杯酒，林芳第一次喝酒是与卓正康结婚那天的交杯酒，第二次是卓楠领着左禹川回家，入喉，丰满的酒体绵柔甘鲜，回味无穷。 林芳心里感慨，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多吃一点菜，合不合胃口。左禹川喝过许多酒，要是评价一二，第一好喝的是从卓楠唇齿里寻来的罗曼尼康帝，第二就是卓楠家里的女儿红。 第二杯酒，左禹川起身，道：“叔叔阿姨，这一杯酒我敬您二位，第一次登门多有搅扰。” “禹川，不客气的，楠楠离家多年，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 左禹川没有坐下，继续倒了第三杯酒，“这一杯酒，是想告知您和阿姨，现在我和楠儿是在平等自愿的前提下正在交往，也希望您们能够同意。” 空气突然凝住了，卓楠不敢抬眼，咀嚼都不自觉的轻了起来，片刻之后，卓正康示意左禹川坐下，“行，我们知道了。”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左禹川心里忽然没了底，卓楠也犯嘀咕，要说不同意，也不能开女儿红，要说同意，怎么就是一句知道了。 卓正康眼眶有些酸，笑着说：“我不是不同意，就是忽然觉得楠楠长大了，一想象她穿喜服、要成自己的家我心里就很难受。” “哎呀，孩子开开心心回来吃顿饭，你想到哪里去了，禹川别介意啊，你叔叔就是这样，楠楠，给禹川多夹点菜，别光喝酒。” 卓正康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楠楠性子稳重，她能带回家的人我们怎么会不同意呢，她觉得好的，那就是好的。” 两颗悬着的心落到肚子里。 卓楠在桌下轻轻碰了左禹川的手背，他正经得不像话，一点回应都不给，还眼神示意别乱来。 卓楠笑意中满含的情意被林芳看在眼里，一时间喜忧参半。 五个人的饭吃到后来，只剩下卓正康和左禹川还在对饮，已经离席的母子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小坛子酒快见底的时候，卓正康染上了轻微的醉意，左禹川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喝完，人也软软趴下。 “楠楠你过来看看，禹川醉了。” 醉了？认识左禹川这么久，还没见他醉倒过。 林芳埋怨卓正康，“我说你什么好，第一次上门你就把人喝醉成这样。” 卓正康笑：“酿这酒的时候楠楠还是个奶娃子，一转眼就这样大了，已经带着男朋友回来陪我喝酒了，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小越，帮着姐姐带哥哥先到她房间去休息一下醒醒酒，我把客房收拾出来。” 一大早林芳就带着卓越准备，买什么菜，水果，小食，多大码的拖鞋都做了打算，唯独没想到左禹川会醉在家里，需要留宿。 姐弟俩费了劲把左禹川扶到卓楠的床上，等卓越退出房间，卓楠俯身小声道：“差不多行了。” 左禹川睁开眼，卓楠娟秀的脸颊就在眼前，一把把卓楠扯进怀里，压低声音说：“这不是跟你学的嘛，我第一次上门总不能把叔叔喝醉，再说我要是再不醉，他就要开第二坛酒了。” “我妈都没想到你会留宿，现在在忙着收拾客房呢，看你等一下怎么圆。” “我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不忘在卓楠莹润的唇畔上轻啄一下。 卓楠挣开左禹川的臂弯起身，“你只能醉一个小时。” 不多时，就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左禹川长舒一口气，感觉全身上下都被带得有卓楠气息的空气包裹着，舒坦得很。 能听见门外稀疏隐约的声音传来，卓越主动揽过酒足饭饱后的家务，卓正康笑说自己喝酒没有输，林芳拿了蜂蜜给卓楠，让她调些蜂蜜水给左禹川醒酒…… 一顿家常饭，数杯陈年酒，左禹川在这极度惬意的氛围里松懈下来，沉进卓楠带来的温软中。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一觉好眠，整个人松快不少，起床出了门，只见卓楠在厨房里煮粥，嘴里还哼着小曲。 “楠儿。” 闻声，卓楠折身笑，“早餐马上就好，洗漱的东西在桌上，自己拿一下。” “叔叔阿姨还有卓越呢？” “他们一大早就去酒庄了，年底比较忙。” “昨天你没有再回房间叫我吗。” “你还说，我冲好蜂蜜水进去你已经睡熟了，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叫你几声都听不见，就让你睡了。” 不应该啊，明明昨天是很清醒回房的。 “忘了说，昨天喝的酒是我满月的时候我爸给我酿的女儿红，二十多年的老酒了，绵柔又上头。” 左禹川走近，抬手覆在卓楠的后颈，指腹摩挲游走，“酒好喝，你的床也很好睡，一放松下来就睡着了。” “赶紧去洗漱，吃了饭我带你到周边逛逛。” 简单的小米清粥，一小碟咸菜，淡口时蔬，看起来家常可口，左禹川好评不断，卓楠略带得意，“都是卓越弄的，粥是他早起熬的，菜也洗好切好了，我就是加热一下粥，把蔬菜稍稍炒了一下。” 左禹川听了心里一滞，甘愿洗手为他做羹汤的卓楠原本在家里是什么都不用做的。 第166章 卖人 云城的周边左禹川差不多逛过了，于是两人去了酒庄。 年关将近，除了财务室还没放假其他人已经走完了，卓越穿着工作服穿梭在店里。 “卓越，爸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卓越额头沁着细细的汗珠，笑吟吟道：“爸在酒窖里，妈妈在财务室扎帐，我把店面里规整规整，明天要开始准备年货了，” “还需要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弄。”说着左禹川脱下外套放到卓楠臂弯里，卓越迟疑，“不用了禹川哥，没多少了，你和我姐去周边逛一逛，玩一玩。” “先把事情做完吧。”左禹川已经俯身开始搬东西了。 林芳接到电话来到前厅时看见这样的画面，左禹川也套上了工作服，和卓越一起规整货物，卓楠在核要送客户和街坊的年礼。 “楠楠妈，东西准备好了吗？”原先的老街坊周阿姨扭动着身子进了店，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女儿许丽。 “周姐来了，老卓准备好了的，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不然给你送过去。” “楠楠也回来了？这是带回家的男朋友？” 卓楠淡淡问了好，应了一声，周阿姨眼见着左禹川好一张风光霁月的脸，还好套着工作服，不然心里要失衡了。 “楠楠啊，不是周阿姨说，听说你一直在外面上学，毕业后也不愿意回来，既然都在大地方工作了，找男朋友还是要找经济基础好一些的，换了以前，你爸妈就你一个，什么都是你的，但现在不同了呀，还有小越呢，父母总不能只帮衬你不是。我们丽丽呀，就好在这一点，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不要我们帮衬不说，还时常带着我和她爸出去转一转。” 向来温和的卓越语气淡淡，“周阿姨车就在门口吗？我帮你把酒搬过去。” “嗯，对的了，就是门口白色的那辆宝马。那车是丽丽男朋友送的。” 卓越略略看她一眼，抱了两件酒出去。 周小琴简直停不下来的显摆，又问卓楠“楠楠呢？你男朋友送什么给你了？” 卓楠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叫住刚到门边的卓越：“卓越，放完酒再给周阿姨买两件盐一并放到车上。” “我不要盐的，今天过来就是买点酒。” “周阿姨，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吃咸点才能看得淡一点。” 周小琴有些尴尬，看着卓楠面前的一大堆年礼岔开话题，“楠楠妈，这些是你今年准备的年礼吗？” “是的周姐，本来想给街坊们都送点，但比起丽丽男朋友送的宝马确实寒酸了些，就不往你们家送了，倒是往后你和许哥出去玩，别忘了给我们带点新鲜货。” “啊……那是自然，肯定会给大家带的，酒还是原来的价格吧？” 林芳拿过计算器，叭叭计算了下，把计算器转到周小琴面前，“周姐，一共是9600。” 周小琴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眉头打了结，“两件酒9600？” 林芳笑着解释“是呀周姐，你也知道的，以前我们就楠楠一个孩子，什么都是她的，但现在还有小越，做父母的要平均的对待两个孩子，所以只能再努力一些做生意，顺便把折扣取消，能攒一点是一点。” “没有少的了？”周阿姨因为挂不住笑脸部肌肉有些抽动，林芳故作难色，“周姐，那就给我9500吧。” 许丽的眼神停在左禹川身上，觉得周小琴这弯酸的样子有些掉面子，抢在周小琴再开口之前扫码付了款，转而看向左禹川，“年后我还要定酒，你能帮我送吗？” 卓楠抬眼，见许丽的眼神都快拉丝了，悠悠道：“单笔订单超过30万的话，可以给你送。” 左禹川满脸黑线，30万……卓楠眼里他就值30万。 “那我能留个联系方式吗？”许丽拿出手机，“微信还是号码？” 还真要啊，卓楠顺口说出自己的号码，许丽笑吟吟记下，走时还不忘对左禹川说了句，“等我电话。” 卓越在门口碰上母女二人，周小琴满是不悦，许丽笑得如同一朵喇叭花。 进了门，问“妈，你们给了多大的优惠，许丽姐笑成那样。” “问你姐，她一天净会胡闹。” 卓楠抿抿嘴，“我这不是在帮家里创收嘛。”说完弱弱看了左禹川一眼。 “嗯，你姐准备卖人了。” “哎呀，我给的是我的电话，要是她打过来我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嘛。你还说我，她看你眼神都要拉丝了。” 先倒打一耙再说，气势先拿出来。 “之前她还不是把我卖给丽巴布过，常常帮她看孩子，姐姐就带着丽巴布到处玩，快活得不像话。” 说好的神仙弟弟呢，卓楠干笑两声，“我到酒窖去看看。” 卓越紧跟上，“姐，等等我，我选两瓶酒拿回家过年。” “禹川，楠楠刚才的话不做数的，光会胡闹了。” “阿姨，我来送酒的话可以点菜吗？昨天的桂鱼和牛腩煲很好吃。” 林芳略怔，印象中左禹川是不苟言笑的，前几次见面都算不上愉快，不想他会迁就卓楠的一时顽皮。 “禹川，直到昨晚小越起了头我们才知道在筑城时你对他的诸多照顾和包容，楠楠也说了你对她的周到和爱护。作为母亲，我是心生感激的，也尊重楠楠的选择，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能携手一直走到最后那固然很好，可日子总会归于平淡，往后你们会有分歧，甚至争吵，如果你们的缘分不能到最后，至少要和平体面的分开，我们都不能接受楠楠因为纠缠再一次逃离。” “阿姨，我向你保证，这样事情不会再发生，现在做出来的任何承诺都苍白无力，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楠儿没有选错。” “还有，刚才周阿姨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就是这样的，爱瞎显摆。” “不会的阿姨……”左禹川话还没说完，周小琴气冲冲的又折回来，手上还抬着两件盐，“林芳，我知道你疼孩子，可没有这样子纵容抬头，一个半路带回来的孩子也敢打趣长辈！” 林芳冷笑，“周姐，小越这孩子没什么优点，就是很乖巧听话，姐姐叫她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我家楠楠呢，话说是直接了些，但也没什么错，人家男朋友送不送东西我们做父母的都不过问，你只是个交情淡淡的邻居阿姨，还真轮不到你来说教，要想炫耀可以啊，我们这里迎来送往，我回头就把丽丽男朋友送车的事情放到led显示屏上，这不比你一家一家传播来得快吗。” “林芳，你……”周小琴气得声音有些发颤，“你们真的太过分了。” 林芳面色如常，笑意浅浅，“周姐请便，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招呼你了。” 这样看来，卓楠脾气里的小古怪，绵里藏针原来是随了林芳。 第167章 唯一认定 晚饭除了左禹川提过的牛腩煲和桂鱼还保留，菜色又换了一番，卓楠卓越因为盐巴的事情刚被骂过，有些怯，只敢夹面前的菜。 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左禹川夸奖菜色转移注意力，林芳气结散开来，语重心长解释道：“我是见不得别人说你们的长短，但做得不对的地方就要指正出来，不然往后到了社会上是要吃亏的。” 姐弟俩连连点头，卓越问：“那要是他们特别过分呢？” “那也不能打趣长辈，你们倒是爽快了，留下摊子给我收拾。” 对，就是那种取消折扣，把人怼一顿的收拾，这样的收拾和送盐巴也大同小异嘛。不都是把人气出门了。 “不是长辈，是那个许丽姐，我估计他们都还没走出北街，她就打电话来了，她以为是禹川哥，那语气……”很嗲很肉麻。 一回想，卓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抚住双臂耸了耸肩。 左禹川无奈看向卓楠，还说不会经营管理，这不就做得挺滑溜。 林芳心口刚散去的气又凝在一起，“你要我说你什么好，那许丽沾上就甩不掉的。” 卓楠伸出去的筷子又缩回来，悻悻扒一口米饭，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阿姨，你别担心，楠儿会处理好的。” 卓越本意是想让姐弟俩的处境再委屈一点，林芳也就不追究了，不想弄巧成拙，被卓楠幽怨的眼神好一顿问候。 卓楠给左禹川夹了一筷子牛腩，小声说到，“我已经说清楚了，她以后不会再打来了。” 真是难得乖软，左禹川嗯一声，“真的打来也没关系，我会说清楚的。” 饭后卓楠和卓越都想逃离客厅，抢着收拾厨房卫生，但卓越先一步锁上厨房的门，她悻悻折回，试探性的问：“要不我带你去看灯会？” 左禹川也看出了卓楠的无措，便应了她。 卓楠带着左禹川出门后，林芳看着客厅里一堆名贵的礼物发了愁，琢磨着要怎么回礼，卓正康看出了林芳的顾虑，“要是同等价位的给禹川包个过年的红包他肯定不会收，我们准备一些云城特产和年货，加上家里的一对野山参，楠楠说禹川家里还有外公，这是给老人家的，他总不能拒绝。” 林芳若有所思，卓正康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就要过年了，要买什么都得紧着时间来。” “我在想我还是找个时间提醒一下楠楠，谈对象不免有礼物相赠，但不能收受贵重的东西，她想要的我们在能力范围内给她置办就是了。” 卓正康赞同，“这个是有必要提醒的，还有今年的压岁钱给楠楠多准备一些，一个人在外花钱的地方多，不能让朋友们吃亏了。” 云城从腊月二十五到元宵节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整个老城区都布上灯盏，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潮熙熙攘攘。 长时间不生活在云城，卓楠也像外地人一样觉得新鲜，原本说是带左禹川来玩，她自己却先沉迷在张灯结彩的景象里。 独自生活在筑城的卓楠稳重聪慧，左禹川因为她不够娇气会有小小的抱怨，但回到云城的卓楠，不经意里就流露出了稚气，没有半点刻意，左禹川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路过卖的铺子，卓楠要了一个云朵状的，入口，软绵绵的甜就在嘴里溶开了，她挑了一块递到左禹川嘴边，左禹川确实吃不来这种发腻的甜，摇头拒绝。 卓楠勾勾手，左禹川俯身，以为卓楠有话说，不想她就毫无征兆的吻了上来。 笑盈盈问：“甜不甜？” 许是见过了父母，也征得了同意，卓楠的热切也来得突然。 左禹川受用得很，闷笑着回答“没太尝到。” 卓楠又是一记轻快轻软的吻，左禹川的唇瓣残留着甜津津的草莓味。 鼻息刮过耳廓，卓楠心里一阵酥麻，清晰有剧烈的跳动，眉眼一弯，投在左禹川的心湖上。 长街的尽头，是一家手制灯笼店，卓楠一眼相中名为“纳福”的一对灯笼，细棉纸上画着寥寥几笔兰花，点亮烛心，真就有了锦里开芳宴的意味在里面。 “你帮我把这灯笼带给外公吧。” “好，一回去我就把灯笼挂上，年三十晚一定点亮，就当你和我们一起过的年。”顿了顿，“明年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吧。以我妻子身份。” 卓楠嗔他一眼，脸颊在满目辉煌的映衬里泛着通透的红，没有作答。 左禹川与卓楠十指紧扣着，他说：“我没有带别的人去过外公家，一次都没有。” “我又没有问。” “是我自己想说。” 想让你知道，你是唯一的认定，是最坚定的选择。 当晚，左禹川被安排到客房，卓楠回自己房间睡，想起灯会上左禹川说的话，心脏酥麻激动，拉过被子蒙过头，被褥里有左禹川的味道，一夜好眠。 第168章 等你来，随你去 陈奇搭了最早一班飞机到云城，原本只是想简单敲开卓楠家门拿车钥匙，却意外闯进卓家一家的温情里。 简单的早餐被林芳做得秀色可餐，一碗热汤米皮子下肚，清晨赶路的疲乏一扫而空，陈奇对林芳的手艺赞不绝口。 “小陈先生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这边寻常不过的早餐，要是你喜欢，等一下就带一些回去，楠楠回去上班的时候我再真空包装一些让她带给你。” “阿姨，不用这么麻烦，公司里有食堂的。” 陈奇连忙附和道：“是的阿姨，公司里有食堂……”余光看见了左禹川眼里的不悦，他真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吃，没想那么多。 “不麻烦，食堂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嘛，也可以和同事们分一分，楠楠一个人在外，多亏你们的照顾。” 左禹川淡淡问：“你想换口味吗？” 陈奇干笑，“怎么会呢左总，食堂的饭好吃得很。” “禹川，你坐飞机不方便，你的那份我让小陈先生给你带回去。” “谢谢阿姨。我一定好好吃早餐。”语气忽然变得明朗起来。 陈奇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左禹川是担心没有自己的份儿。 陈奇定定，才松口气继续吃林芳刚添上的半碗米皮，左禹川轻哂，“别光顾着，要会感谢林阿姨。” 啧，这醋劲真大，自己叫阿姨，到了陈奇这里非要加个林字，这无端的飞醋真的大可不必，难道卓楠还会舍了左禹川选择陈奇吗？ 来时左禹川带了满满一车礼物，走时，林芳几乎也将后备箱装满了，除了前一天晚上和卓正康商量好的东西外，林芳还将几穗柏枝绑在一起一并放在礼品中。 “禹川，我们这里有过年挂柏枝的习俗，希望你外公延年益寿、康宁百岁。” 末了，林芳往左禹川手里塞了个大红包，“这是我和你卓叔叔的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 左禹川从红包里抽出一张放进口袋里，“阿姨，你和叔叔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我想做楠儿的万里挑一，给她千千万万的好。” 说完还不忘看卓楠一眼，卓楠脸颊染上绯红，这一招学以致用还真是琢磨透了。 陈奇带回去的礼物，石老爷子尤为喜欢那一对灯笼和整齐绑在一起的柏枝，满心欢喜的让人把灯笼支起来点上，柏枝被齐齐整整挂在大门上。 左禹川一直忙到年除夕傍晚，他回到老宅时，看见橘黄的灯笼在老派建筑的屋檐下熠熠生辉，比任何一家的灯火都要亮，他拍下灯笼发给卓楠，说：明灯指路，指我向你。 卓楠一家忙着准备年夜饭，听到特定的信息提示音，抽出手来回复：等你来，随你去。 千年难得有一动态的左禹川随后又将照片发在朋友圈里： 【明灯指路，指我向你。[图片]】 历青川先刷到朋友圈，举着手机凑到石老面前，“外公，这明明是卓楠姐送你的礼物，你看我哥还自恋上了。” 石老爷子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眯着眼看，不小心点了返回，历青川又重新刷开，就在左禹川发布动态的一分后，卓楠更新了朋友圈： 【等你来，随你去。[图片]】 好一口年夜饭。 石老爷子都看到了，笑眯眯说：“无妨无妨，反正这里以后也是楠楠的家，都一样。” 完了扭头看向左禹川，“楠楠都说等你去，随你来了，要不过了年我陪你走一趟，正式拜访一下她的父母？” “外公，我会安排好的，您只管等楠儿敬茶就好。” 石老剜他一眼，“那你最好安排好，别又让我年复一年等。” 两人共有的一众好友见两人难得的前后脚暗戳戳秀恩爱，两人的评论区很快被占领，清一色的：秀儿，是你吗？ 至于不算好友的微信躺列人员一致认为左禹川肯定被盗号了。 没过几分钟，他的朋友圈又更新了，是卓楠朋友圈的截图。 【她说，等我去，随我来[图片]】 评论区又一次沦陷，这次一起占领评论区的是全部的微信好友。 罗乐牙都要酸掉了。 私信卓楠：最善良、最漂亮、最美好的卓楠姐姐，你帮帮我吧，我也想当一回秀儿，也想有个人等我去，随我来。 卓楠心里暗笑，截了图发给刘依然，刘依然回复：我看他当个秀逗还差不错，你别理他。[白眼][白眼][白眼][白眼] 随后又发来一句：楠楠，愿新年胜旧年，替我向叔叔阿姨还有你可爱帅气的弟弟问好。 卓楠转达刘依然的问候，卓越嘟囔，“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要再说我可爱了，再说我从来都是帅气，和可爱一点都沾不上边。” “是是是，那就祝你今后越来越帅，没有可爱。” 第169章 花路 年味还未全部散去，卓楠极其不情愿的启程回筑城，准备开启搬砖模式，刚落地筑城，就收到林芳的信息，她说：楠楠，我在你包里放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有什么想买的就花这个钱，一个人在外别委屈了自己。 卓楠眼眶发酸，风一刮，湿意泛泛，这筑城的风真冷啊。 左禹川远远朝自己走来，卓楠定定站着等他，走近时，她一头埋进他的怀里，吸吸鼻子。 “是不是累着了？” 摇摇头，“不是，就是离家了有点舍不得。” 左禹川捧起卓楠的脸，笑得宠溺极了，“那我看看能不能说得动叔叔阿姨搬到云城来，要是他们不愿意，我就入赘到你们家。” “照你这个脑回路，是不是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他应一声，揉揉卓楠松软的头发，拉着她上车。 是去往城北的路，左禹川说过年后要带卓楠回去看看外公的，但没说一回来就去啊，舟车劳顿暂且不说，没准备什么趁手的礼物。 “明天再去看外公可以吗？我今天真的是潦草赶路，大过年这样不好。” “外公知道你赶路辛苦，早早就让人做了晚饭，我们快速吃完就回家休息。” “外公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这事还得两人前后脚发朋友圈的事情说起，那天之后石老爷子几乎一天要拿着历青川的手机看一回卓楠的朋友圈，继新年之后卓楠再次更新动态就是离家后的十分钟，石老爷子让左禹川接车，带卓楠回家吃饭。 家门口的灯笼早早点了灯，在青瓦灰墙里显得尤为明亮，挂在门上的柏枝开始干枯，恹恹垂着。 进了门，一桌子菜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看起来都是些清爽可口的小菜，这真真是饭来张口。 石老爷子见了卓楠开心得不得了，卓楠刚问过好，他就拿出红包，卓楠一掂，这红包真厚，眼神求助左禹川。 左禹川接过红包放进卓楠的外套口袋里，“这一点你就比不上青川，那小子还没守完岁就吵着要了。” “对，这点你应该向青川学习，小孩子嘛就应该喜欢红包。” 从小到大历青川身上夸奖和批评一样多，不曾想有一天会因为喜欢红包被表扬。他大喇喇咧开嘴巴笑，“那么外公，介不介意再给你帅气的孙儿一个成为学习榜样的小红包呀。” 石老爷子爽朗一笑，“你要能像你哥一样给我带个像楠楠一样乖巧的女娃娃回家，我给你大红包。” “这世界上就独独一个卓楠姐，我去哪里找啊，算了算了，找到了也要被约束，这红包我是不要了。” 石老爷子恨铁不成钢，“行，不找就不找吧，回头我让祝叔给你看看这筑城年纪相仿的女娃娃，你不愿意费心，我们就代办了。” 这饭如何都难以下咽了，历青川幽幽怨怨，“卓楠姐，你身边要是有和你一样乖巧的姐姐带我认识一下。” 有个罗乐卓楠已经觉得够了，再来一个历青川，就是够够了，不假思索，“没有，一个都没有，你从祝叔那边挑。” 这顿饭除了历青川有些心不在焉外，其余的人都吃得很好，石老爷子比平时多加了一小口饭。 饭后小坐了会，左禹川带着卓楠就要离开，石老爷子有些不舍，拉着卓楠的手说：“楠楠，下次来不要这么匆忙，就住在这里。” 卓楠点头，左禹川随声，“好，下次我们逢周末过来，在这里小住。” 看左禹川帮卓楠套外套，扣扣子，再揽着她的肩膀离开，石老爷子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 从城北老城区到凤鸣湾不过40分钟的车程，一路霓虹影影绰绰，卓楠不知何时睡着了，车停好她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左禹川索性熄了火静静等着。 看着眼前的人，左禹川抬手拂了滑到脸颊上发丝，温润指尖触碰柔软肌肤，目光落在卓楠的唇畔上，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吻她，不过分别了五六天不见，总感觉相隔好几年。 鼻息侧畔有灼热的气息，卓楠睁眼，左禹川好看的脸就在眼前，大脑短暂空白，抬手勾住左禹川的后颈，菱唇微启，缓缓回应着。 左禹川闷哼，卓楠的回应他受用得不行，几乎要控制不住力度，轻咬了卓楠的嘴唇，而后放开她。 “回家吧。”声音喑哑，带着微微的颤，卓楠玩心起，“在这里呢？” 左禹川眼尾泛红，伸手勾卓楠，卓楠灵巧避开，推开车门先一步下车，还不忘回头眨眨眼，真是要命。 左禹川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走，把卓楠抵在车上，捧起她的脸吮吻起来，卓楠求饶的话全被堵在嗓子眼儿里。 缠吻里，一道白光朝两人这边打来，有车经过，卓楠本能的往后缩，左禹川松手，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贴着左禹川的胸膛，只觉的耳膜要被左禹川狂烈的心跳震得微微痛，呼吸跟着不顺畅。 好过好一会，感觉到左禹川的臂弯松了些，卓楠才抬起头，目光幽怨得很，左禹川发笑，“下次再这样惹火，我可不分场合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卓楠抿抿有些发麻的唇，扭头去按电梯，电梯门打开，里面放置着不少红玫瑰，火一样热烈，卓楠看左禹川，他表示不知情，也许是物业送给住户的新年礼物。 锃亮的电梯镜面里，卓楠被繁多的玫瑰簇拥着，脸颊被映衬得微微红，一起泛着红的还有被左禹川缠吻过的双唇。 到了家门口，左禹川有电话进来，她示意卓楠先开门进屋，卓楠存疑，以前他不会背着自己接电话，几天不见，感情就变淡了？ 门打开，整个屋子被馨香的玫瑰占据，只留出窄窄一条路，扭头看，左禹川就站在自己身后，莫名有些心慌，这是……？ 左禹川走近，拉着卓楠往里走，花路的尽头是更巨大的花束，暖黄灯光里，左禹川目光如炬，“楠儿，你说不需要我把什么事情都做好，然后你来走花路，但你是只此一个的卓楠，是我不渝的选择，我知道你会有自己的人声鼎沸，有自己的似锦前程，但可不可以走我铺好的花路，可不可以让我为你锦上添花。” 卓楠内心的狂乱忽然得到平复，心授目成，点头，“左禹川，我是不是没有向你说过和你重新开始的决心？” “什么？” “你等在酒吧外的那个夜晚，下着细雨我主动轻吻你的夜晚，我下了决心，哪怕重蹈覆辙，你只是途经，我还是愿意再一次绽放，不过那天我喝了酒，所以这是你一直反复确认的原因吗？” 左禹川沉吟，是了，卓楠主动吻上来的那天清醒的意识不知还有多少，第二天就有反悔的迹象，这让左禹川一边在拥有，一边又担心失去。 不见作答，那就是真的了，卓楠笑吟吟，踮起脚尖勾住左禹川的脖子，两人的鼻息就在方寸之间，卓楠一字一句，“左禹川，我不是酒精上头，我是爱意上头，不能克制。” 话音落，温软的吻也覆了上去，片刻之后，说：“现在是含糖量百分百，酒精为零。” 左禹川胸腔犹如炸开一般，俯身回吻上去，从客厅，到浴室，到房间，整个屋子除了松软的大床，无一不被鲜花占领，两人在浓郁的花事里一遍又一遍。 第170章 过敏原 后半夜，卓楠整个后背发痒，被紧急送往医院。 想想觉得很好笑，浪漫过头就是过敏，还不忘开玩笑“这应该就是浪漫致死了。” 左禹川眉头打了结，明明已经交待了不要带香味的花，怎么还会过敏，卓楠很好奇，在玫瑰谷的时候完全没事，怎么在自己家里就过敏了？ 到了医院才发现不是以往来的申氏医疗集团，不等卓楠问，左禹川已经抱着卓楠进急诊科了。 医生一通检查后又问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涂抹了什么，或者接触什么没有。 左禹川一一作答，唯独说到涂抹东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卓楠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眼神回避。 情到浓处，左禹川从后面拥着卓楠将她推到墙边，厮磨间恍然看见卓楠后颈下长了几颗痘，他打趣“好几天没有得到我的调理，你内分泌都失调长痘了，今天给你全部调理好。” 这明明是回家过年东西吃杂了，上火长的，卓楠的解释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她甚至没有力气说一句完整的话。 末了，左禹川说：“我之前看过一个网站，长了痘涂点 液就好了。” “我不要。”卓楠显然是不相信这种没有依据的说法的，毫不犹豫拒绝。左禹川伸手按了一下零星散落的痘。 卓楠痛得龇牙，左禹川不知怎么的就信了，于是涂了点东西在卓楠的痘痘上，洗澡的时候还避开后颈…… 左禹川实在没有办法，尽量把原委说得简短委婉，医生一本正经开了膏药，两人拿着单子去取药，拿完药想起没有问医生这个情况会不会留疤，左禹川把卓楠安置在急诊室外面的沙发上，自己折回去询问。 左禹川清楚的听到医生和另一个值班医生说：“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奇思妙想什么都有，那玩意儿就会些蛋白质，两人看起来都不傻，怎么做出这么逗人笑的事情来。” 然后是一阵笑。 这些医生该是多无聊啊，这多令人尴尬啊，左禹川轻咳一声示意后才敲门走进办公室，医生又恢复了一贯的一本正经。 走到门口，年轻的女生生小声说：“长得挺帅，好像也没有那么好笑。” 卓楠紧了紧领口，医院还真是一天到晚，人流络绎。两人都是在睡衣外面套了外套就匆忙赶来，卓楠锁骨处的红痕隐约可见。 抬眼，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搀扶着往急症这边来，卓楠无心去打量，也无心刻意回避。 宋兆和也注意到了卓楠，四目交汇时，宋兆和抬手绕开搀扶自己人，咬紧牙挺了挺背。 对视片刻，好像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卓楠懒懒敛住眼眸，宋兆和先开了口，“怎么，你的高枝忍心让你一个人大晚上挂急诊？” 卓楠把玩自己的手指，不做回答，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沉吟片刻，宋兆和目光微澜，“卓楠，你真的就是那种光看着就心生厌倦的人。” 卓楠嗯一声，“光是看着就生厌想刺啦两下那种吗？那可能我是吕洞宾吧。” “也是，像你这样的人攀附男人只能用牙尖嘴利了。” “宋小姐口口声声说我这样的人，那样的人，那你是什么人？花钱找袁满来恶心我，编排构陷我，找人跟踪调查我，你又高明到哪里去？说攀附，左禹川是不是那种能攀附得上的男人你清楚。你倒是清高，可怎么又甘愿让那些裙下臣折辱你。” 见左禹川走出医生办公室，卓楠起身，淡淡道：“更正一下，左禹川不是什么高枝，他是我的男朋友。” 左禹川见了宋兆和，快步走到卓楠身边，揽住她的肩头，关切询问有没有事，转眼看宋兆和，目光淬了霜一般，这一幕刺痛了宋兆和，她冷笑，转身进急诊室。 再扭头，看见左禹川拥着卓楠往外走，卓楠不知说了什么，左禹川俯身配合卓楠的身高，他们的幸福落在宋兆和眼里竟有些残忍。 “宋兆和和你说什么了？” “不过就是些气不过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说你是我攀附的高枝之类的。” 左禹川果然黑脸了，卓楠无奈蹙眉，我又不是什么任她拿捏的软柿子，“我心里有数的。我也正告她了，说你不是我的高枝，是我正正经经的男朋友。” 顿了顿，左禹川脸色有所缓和，卓楠打趣，“就是人不怎么正经，花哨得很。” “乖，不会有下次了。” 回到车上，卓楠褪了睡衣至肩膀，趴在左禹川膝盖上涂药，酥酥麻麻，卓楠忍不住笑，“你是不是知道过敏原，所以不好意思去申记瑜家的医院。” 左禹川满脸黑线，这要是让那小子知道了还不得笑到进棺材的那天。 刚刚过完年，左禹川就在群里问大家是怎么给女朋友准备礼物并且不会被拒绝的，一番激烈的讨论下来就是鲜花+美男。 听起来虽然有些俗气，但这是卓楠一定不会拒绝的礼物了，于是他立马空运了一批朱丽叶，送花这个事情申记瑜他们几个是知道的，要是弄个花粉过敏去医院，不出一天申记瑜肯定就知道了，这面子往哪放，但他确实想不到过敏原竟是自己…… “不是，这边也很专业。” “左禹川，这是不是迄今为止你遇到过最囧的事情？” 细想了会，回答：“不是，第一次是在云顶，忍不住亲了你，结果把你吓到了。” “我受到惊吓你囧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因为情动失态。” 卓楠起身表示不信，初识，左禹川就是风光霁月又霸道的存在，不是未经世事的楞头少年，怎么还会因为一时情动而失态。 左禹川目光微垂，落在卓楠衣襟散乱的胸前，卓楠反应过来，拢好衣服，瞪他，“还有啊，未来一个月我们分房睡。” 笑，拢共就一个卧室，根本没有多余的房间折腾。 还是笑得太早了，回到小区门口，卓楠拒绝左禹川跟着上楼，好赖说一顿，卓楠还是不松口，无奈他将人扛着上楼，合计之后两人都各退一步，左禹川睡沙发。 折腾一宿，躺下时，天幕泛青。 第171章 解禁 左禹川一连睡了一周的沙发，几乎每天都是黑着脸去公司，陈奇私下揣测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这难道是倒春寒？” 舒钦揉着疲惫的眉宇，猛灌一口特浓咖啡，香醇在嘴巴里窜开，人也精神了一些。 “左总是商业大佬不是只会情情爱爱的恋爱脑，这一周他在忙收购的事情。” 舒钦眼里，左禹川顶破天就是个宠妻狂魔罢了，工作和感情他是能分得清的。 但，卓楠这一周确实没有来过公司，舒钦看陈奇一眼，‘左禹川不是恋爱脑’的想法隐隐有些想动摇。 经过一整天的会议，左禹川和程绍安达成共识后的第一次合作算是敲定了，程绍安打心底里喜欢左禹川坦荡的夺取，想要的东西放在明面上说，也放在明面上争夺。 临近傍晚会议才结束，程绍安直接拒绝了晚上的宴请，“晚上的饭局我就不去了，我太太还在酒店等我，我答应带她去吃些简单的筑城小味。” “我女朋友也喜欢风味小食，程先生要是不嫌叨扰，不如我们一起去。” 程绍安笑问：“是那个把名字冠在你姓氏旁的‘n’？” 左禹川淡淡笑，应了一声。 原本繁复的宴请变成了四个人的简单晚饭，卓楠收到左禹川的信息，说是朋友携太太来筑城只是简单的家常便饭，让她下班就过来。 卓楠来的时候带着一束橘色的陆莲花，才刚靠近，左禹川就朝她伸出了手。 “这是程先生，这是程夫人。” 又对程绍安夫妇介绍道：“这是卓楠，我女朋友，一个很优秀的撰稿人。” 卓楠听得耳朵发烫，比起一个项目动辄几千万上亿的左禹川和程绍安来说，她算什么优秀。 “程先生好，程夫人好。”卓楠把花赠予程夫人。 程夫人温软的眉间舒展得很好看，“卓小姐真是有心，这花往怀里一抱，顿觉筑城的早春就没有那么料峭了。” “程夫人喜欢就好。” “别叫得这样见外，我叫苏琬，银钩刻琬琰的‘琬’，我年长你一些，你叫我小琬姐可好？” 卓楠挽唇，叫了一声小琬姐，两个初相识的人因为这一句‘小琬姐’拉近了距离。 一顿饭吃得甚是愉快，苏琬看向程绍安，“气氛这么好，可以小酌一杯吗？” 苏琬眼神像林间的鹿，程绍安拒绝不了，“可以，但是只能喝度数最低的。” 年后回筑，卓楠带了些家里的江米酒，回来后约了方清霖他们聚过一次，喝的就是江米酒，还剩两瓶在车里。 “小琬姐我车上有家里酿的江米酒，度数很低，适合围炉小酌。” 苏琬听了兴致盎然，“我和你去取。” 两人挽着手臂同去，程绍安眼尾的笑意没下来过，“小琬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今天真的很感谢卓小姐。” “这应该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契合，楠儿也鲜少与人主动热络。” 程绍安在左、宋两家的联姻里见过宋兆和，很漂亮也很出挑，见到卓楠他忽然就理解左禹川的惦念不前了，拥有过最璀璨的星星后，即便是面对皎月也可心如止水。 卓楠和苏琬很快折回来，一人怀中抱了一瓶酒，苏琬有些兴奋，“绍安，楠楠家也是云城的，和外婆家就隔了四十分钟的车程，你说巧不巧。”苏琬轻晃手中的瓶子，“年前回去看外婆，我心心念念但没有买到的江米酒就是这个。” 看苏琬难得开心，程绍安眉宇舒展，慢条斯理帮苏琬和卓楠温了杯子倒酒，但每次都只给她们倒半杯。 反正苏琬是下了心思要喝完这两瓶酒的，程绍安不嫌麻烦，就让他多倒几次好了。 一顿饭吃完，将近十点了，苏琬轻轻软软倚在程绍安怀里，脸上带着淡淡的陀红，卓楠赠的花，她坚持自己抱着，不让程绍安碰。 “楠楠如果到了邻市一定要联系我。” 卓楠应下，“好的小琬姐，如果过去我会联系你的。” 苏琬顿了顿，倾身靠近卓楠耳语，卓楠抬眼看左禹川，梨涡浅笑。 待程绍安的车走远了，卓楠抬起手臂挂到左禹川的脖子上，呼吸里有淡淡的酒味。 左禹川垂眸，这就醉了？ 独自拥有大床的一周，是空荡荡的一周，她想念左禹川厚实温暖的胸膛，想念他的气息。 对上左禹川潭底一般的眼眸，卓楠挽唇，“要不要接个吻。” 回应卓楠的是湿热绵长的吻。 当街拥吻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卓楠脑袋里像炸开烟花一般，轻软回应左禹川。 良久，交织的气息短暂分离，卓楠抿抿有点发木的唇畔，“左禹川，今晚别睡沙发了。” 第172章 同心不渝 行车走了挺远，苏琬埋头于膝轻声啜泣，程绍安一言不发，干爽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抚在苏琬的后背。 良久，苏琬瓮声开口：“程绍安，不如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程绍安紧抿双唇，心里的气叹了又叹，“小琬，你说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就还是那句话，绝无可能。” 闻言，苏琬哭得更伤心了，从小声的啜泣到放声大哭，似乎要把心里的积郁一口气哭完。 回到酒店，苏琬散开花束，找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瓶子来插花，顿感泄气，又将花包起来，置于桌上后自顾走进卧室洗漱，潺潺水流声里苏琬听到关门的声音。 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抽泣淹没在水声里。 * 回到家，左禹川又往沙发去，卓楠抬手拉住他的衣襟，“不是说了不睡沙发？” “一个人是不怎么好睡，两个人就不见得了。” 卓楠寡他一眼，“那你还是继续睡沙发吧。”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左禹川大手环腰一捞，卓楠双脚离地，悬在左禹川怀里，被带着跌进沙发里。 风暴一样的吻将她淹没，直到气息紊乱不畅，左禹川才松开。 卓楠喘匀了气，“你不想知道分别是苏琬和我说了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等着喝喜酒呗。 “她是不是说让你好好珍惜我，好好爱我，等着喝我们的喜酒？” “不是。” 卓楠没有继续往下说，左禹川惩罚性的咬了咬她的唇，“那是什么。” “苏琬说你知道袖扣的真正意义时短暂的失态了，她那时候就知道你心里有别人。” 左禹川嗯一声，“所以我是感谢苏琬的。” 卓楠伸手拉住左禹川的领带，将人带得离自己又近一些，呼吸不过方寸，卓楠红唇微启，“她还说现下安稳，愿我们同心不渝，还说你的珍视太浓，溢到了旁人眼中。” 再稍稍用力，左禹川被拉得更近，两人唇畔相贴，左禹川的吻像风暴一样狂热，卓楠则是温暖湿软。 左禹川闷哼着问：“可以吗？” 卓楠心里发笑，这人什么时候这样规矩了，没回答，吻落在左禹川的喉结上，左禹川翻身，将卓楠带至上方，一手探进衣服里，灵巧就解开了贴身的衣物，一手推着外衣向上，白皙美好的卓楠跃于眼前。 腾出手准备松领带，卓楠阻止，俯身吻在左禹川的耳垂上，轻声说：“就打着领带穿着白衬衫试试？” 卓楠落下的话像落在枯草堆里的火星子，一下就引燃了。 卓楠的腰肢被扶住，柔软缱绻缠绕着交织，心潮澎湃。 极致后，卓楠软趴趴俯身，长发落在左禹川颈间，喘息片刻，左禹川起身，两人换了位置，炽热的唇从上之下游移寻找，寻得一处松软，细细碎碎咬在嘴里，用舌尖时轻时重画着圈，透过窗外照进来的灯光，左禹川的白衬衫在夜里尤为显眼，旖旎回转。 酣畅一场后，两人交颈睡去。 * 被灯火笼罩着的城市的另一头，程绍安辗转一圈才回到酒店，里间的门上了锁，他有些无奈，合衣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宿。 凌晨五点多，天灰灰亮，苏琬醒过来，在寂静里拉开门看见睡在沙发上的程绍安，以及插在旋转螺纹玻璃花瓶里的一整束陆莲花，苏琬走近，蹲下身轻轻靠在程绍安胸前。 程绍安惊醒，看见苏琬，舒一口气，抬手抚在苏琬的后颈，“做梦了？” “你出去是买花瓶？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能去哪里，你说那陆莲花让你觉得早春不料峭，无论怎么样都要帮你妥善安置好。” “程绍安。” “嗯？” “你这样好，叫我怎么办？” 淡青色的微光，程绍安叹了一口气，“小琬，不一定要有孩子才算是完整，我们现在也很好啊，孩子是爱的延续，不管有没有都不会改变我爱你这件事情。” “起来，我们回房间睡。” 程绍安起身，横抱起苏琬回房，置于宽阔熟悉的怀抱，苏琬的一颗心落地。 第173章 名利场上的朋友 编前会结束，路远留下卓楠，递出一份合同，卓楠翻看后眼神疑问。 路远也没有藏着掖着，“温氏希望你能负责他们的品牌策划宣传。” “我可以拒绝的是吗？” 路远点头，“当然。我还没答应，要先问问你的意思。” “那你派别的同事跟进吧，我想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好。” 路远收回合同，眼里带着深意，“说个题外话，温怀钊来了就指名要你负责，所以……” 什么题外话，分明就是八卦的小火苗刷刷烧。 “这事还得从江淮津说起。” 魔法只能用魔法打败，路远兴致缺缺，摆手，“算了，上班时间不闲聊。” 得知卓楠不愿接手温氏的品宣策划，温怀言略略沉吟，拿出一本世界各地的游记图集，“不管卓小姐负不负责我们的宣传。你找个时间把这个送她。” 温怀钊眼神沉了沉，温怀言的20岁到25岁都在这本图集里了，想从南到北，从白到黑的梦在25岁生日当天醒过来，告别流浪，入职温氏。 “姐，其实只是一个宣传，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阿钊，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我承认宴会那天我有别的心思是真的，但喜欢卓小姐也是真心的。”顿了顿，温怀言笑开，笑里带着很淡的愁绪，“她是左禹川的人，我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与温怀钊碰面是两日后的晚饭餐桌上，合同签下后，温怀钊请了路远文商务组和专栏组的员工吃饭，美其名曰预祝合作顺利。 卓楠不喜欢这样的饭局，一群人客套来客套去，转来转去喝一轮又一轮的酒，实际没什么意义，所以一整晚下来，她说话甚少，也借着要开车的由头一口酒都没喝。 饭局散了的时候温怀钊叫住她，“卓小姐，能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吗？” 温怀钊的话不轻不重，但也落到了旁人的耳朵里，大家都默契的先行一步。 及近，温怀钊递出一个礼品袋，很素净的牛皮纸包装，没有任何标志，说：“这是我姐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见卓楠不收，温怀钊笑着解释道：“只是一本游记图集，本来今天她也要来的，临时有事走不开就让我转交了。” 卓楠接过袋子，道了谢，可温怀钊没有要动身的意思，说：“我的司机还没来。” 卓楠走出了好一段路，透过后视镜，温怀钊还站在早晚夜晚的薄薄雨雾里。 回到家，洗漱换衣后拆开礼品袋窝进沙发，一边看图集，一边等左禹川下班。 图集的封面是一条曲折蜿蜒的河，一直流，流进了更远处的山川里，封面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答案在路上，自由在风里。 略略一翻，图集里是山川、峡谷、河流、瀑布、湖泊、海洋、沙漠、草原……一并被记录的还有温怀言的部分画作，那些自由都画作色彩，跃于纸间。 一时有些乱，卓楠知道名利场上向来没有真心，所以温怀言的话她听一半，信一半，要是没有看到这本图集，温怀言过分自持的印象就不会改变，但这图集里实实在在是她纯粹的青春。 送这本图集的意义呢？是想说宴会那天她没有人云亦云，不是尔尔随口？ 左禹川回来时，卓楠将看了一半的图集反扣在桌上，伸手索要拥抱，左禹川没有多问，走近卓楠，站在她面前任她将脸埋在腹间，他则轻拍卓楠的背脊。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左禹川高大的身子当去大半灯光，卓楠就罩在暗影里，“名利场上有真心吗？” 卓楠将收到图集的前后讲了一遍，左禹川沉吟片刻，“有，但是不多，能遇到固然很好，遇不到或者失望了只是常态。” “游戏名利场的这些年是不是很累？” 左禹川略怔，向来只有人看他站在哪里，能做什么，唯独卓楠问他累不累，他浅笑点头，“累。” 卓楠站起来，踩着松软的沙发垫，将将好高出左禹川一点，伸手抱左禹川，他顺势靠在她胸前，卓楠怕拍他的后背，“如果累了就歇歇脚，虽然我的肩膀不及你宽阔，但让你歇一歇还是完全可以的。” 左禹川应声，疲惫忽然就得到了抚慰，人也松懈下来。 过了会，左禹川悠悠开口，“你的肩膀是没有我宽阔，但你的胸前很柔软。” 柔情蜜意果然比不上满脑子黄色废料，卓楠推开左禹川，自己往后退重新跌进沙发里，左禹川顺势压下去，瞬间锢着卓楠动弹不得，她有些恼，“你是什么柔情过敏体质吗？” 左禹川头埋在卓楠颈间，闷声回答：“不是柔情过敏，只是说了心得感受。” “不过楠儿，不管在哪里失望和期待都是相生相依的，温怀言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相处中你觉得愉快那就是好的关系。” “所以如果我与她相处得愉快，要是她有所求，你会答应的是吗？” 左禹川闷笑，蹭了蹭卓楠的脖颈，他的楠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清醒得过分了。 温怀言的图集卓楠花了两天的时间细细看完了，七大洲，233个国家和地区全都留下过她的足迹，宴会那天她说如果不经营企业，她和卓楠还是会认识的，或许吧，流浪的画家或许会遇见流浪的作者。 再见温怀言是在仲春时节的一次拍摄里，《看见筑城》的拍摄从巷道烟火推进到了林立高楼，拍摄地离温氏不远，温怀言吃过午饭回公司的路上看见站在熙暖春日里的卓楠。 她和助理提着饮品朝卓楠他们走去，一条马路的距离不过几十米，卓楠恍然看见了在沙丘上支起画架作画的温怀言。 “卓小姐，我就过来送点喝的，希望没有打扰你们工作。” “温小姐有心，我们拍得差不多了。” 温怀言留下两杯，其他的让助理分了去，吸一口浓香的奶茶，七分甜去冰，在和煦的春日里喝起来刚刚好，又喝了一口，口腔里满是浓郁茶香和甜腻。 “奶茶很好喝，谢谢你呀温小姐。” “要不是今天遇到你，我也喝不上这杯奶茶，过了27岁多吃一口糖就得少吃两口饭。” 温怀言身材姣好，容貌靓丽，卓楠笑“我以为你是天生就如此优越。” “哪里有什么天生的优越，想要身材好又要健康均衡，除了锻炼还要管得住嘴，”顿了顿，“但也有管不住的时候，比如今天路过这里，天气很好，你在吹过绿叶的春风里站在，就得值得喝一杯茶奶。” 忽然想到温怀言在图集的末页写着：往后的每一年，只需要活一天，然后重复354遍。 总不能因为左禹川的关系永远不交朋友吧，这样一想顿觉开朗，分别时，卓楠出声叫住温怀言，“温小姐，下次见面叫我卓楠吧，还有图集很棒。” 第174章 带走盛况 阳春三月，卓楠手中的各项工作稳步推进，商务来得比想象中要早一些，按照合作之初的约定，专栏的商务卓楠要自己把关，虽然价格不高，但卓楠还是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对待。 甲方约在城中的饭店。 咖啡馆、茶馆不好吗？非要在饭店，价格本来就不高，现在还要除去一顿饭钱。 不枉入职前众姐妹给卓楠普及了职场规则，眼前的甲方看着年纪轻轻，竟还有两副面孔，有点ab那味儿了。 总共才3三万块的商务合作，把地方定在高档饭店就算了，见卓楠一个人来，又是女生，又增加不少补充协议，推广服务从6期增加到9期，真·精打细算·甲方。 对面的年轻女子还在叭叭叭说不停，但卓楠写的策划她一眼都没看，深吸了一口又一口气，要微笑，要礼貌，毕竟这是第一个商务。 在忍耐快到极限时对方终于停下来了，卓楠找到机会开口，“陈小姐不如您先看看推广的方案？” 对方了卓楠一眼，“补充协议能答应吗？如果能答应我们再谈下一步。” 卓楠拿回策划方案，淡淡说：“陈小姐，补充的协议答应不了，我也接不下这个推广，不如你们再看看别的专栏。” 是的，卓楠拒绝了专栏的第一个商务合作，与其接商务让专栏面临内容不垂直的风险，还不如再用心一些写稿子，出内容。 尽管合作不成了，但卓楠还是请甲方吃了晚饭，可，卓楠还是纯粹了一些。 前脚刚出餐厅，后脚就接到路远的电话了，平平语气里带着些许冷意。 “卓楠，专栏到最后本来就是转化变现的，光凭情怀是养不活公司这几百号人的。” 所以饭是白吃了，状确实是告了，真·翻脸如书·甲方。 张了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只道一句知道了，往后的商务合作由商务组对接。 站在夜晚的街头，身后是灯火辉煌的高楼，真是想念夜晚就刮大风的沙漠，静得惬意。 算了算了，卖身于繁华，就不该因为去不了乌托邦而伤神。 正准备回家，盛况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卓楠，我在餐厅的楼上，你能上来一趟吗？” 回头看去盛况站在二楼的窗边，兴许是遇到事情了，折身又回餐厅。 刚走到门边，就听见里面闹哄哄一片，笑声夹杂觥筹，敲开门，盛况坐在主位上，他身边还伴着一个长相秀丽的女人。 盛况拿起外套起身迎上去，对着众人说：“接我的人来了，大家吃好，我们先走一步。” “盛部长不急不急，既然有人来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话里话外就是没有要放盛况走的意思，赶紧让人添碗筷。 盛况略带笑着解释，“实不相瞒，确实是家教比较严……” 听闻盛况独身多年，突然有了家教，大家也就不好再缠着不放。 出了门，盛况的谢意和歉意一起道，“不好意思让你来接我，你不来他们是不会放我走的，还有谢谢你。” 两人并肩了卓楠才发现他身上带着浓郁的酒味。 “盛部长你还好吗？” “还好，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说着拿出手机叫代驾，可是他光是站着就有些晃了。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我帮你开车回去吧。” 盛况淡淡应声，眼里盛满了笑意，把钥匙交到卓楠手里。 独身多年，突然被人送回家，盛况心里生出暖意，凡事总要两面看，虽然不喜饭局宴请，酒局迂回，但遇见了卓楠，不是么？ “今天是替郑部长来的，他避不开了让我来，吃个饭，顺便挡了不合理的请求。” “所以你是郑部长的工具人，我是你的工具人。” 盛况喉间染上笑意，应了一声，“你的商务谈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以后的对接都交给商务组来做了，我专心做内容。” “这样也好，事情太多弄不好会顾此失彼。”松了松领带，继续说：“你开慢一些，我有点反胃。” 卓楠放慢车速，晃晃悠悠里盛况合上眼，卓楠身上的馨香似有似无，很是好闻。 到小区门口时，盛况已经睡着了，卓楠尝试叫了他几次都没回应，把他一个人扔下好像也不可行，她就坐在车里等他醒酒。 许是系这安全带不舒服，盛况蹙着眉扯了扯，但无果。 卓楠倾身，帮他把安全带解开，沁人的馨香忽然凑近了，盛况的心乱了节拍，呼吸几乎要屏住，眼睫微微颤动，只是卓楠专注帮他解开安全带而未发觉。 又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卓楠硬着头皮又叫了盛况一次，好在他总算是睁眼了，与卓楠道过谢后推开车门晃晃悠悠往里走。 卓楠看着不太放心，这是她第一次见盛况喝醉，心一横，问了门牌号送盛况上楼，盛况问：“这么晚送我上楼你不怕吗？” “要是你回去有什么万一，今天和你喝酒的人还有我都脱不了关系，这个比较让人害怕。” 盛况笑意很浓，真是一点都没变，轻轻巧巧又转移了话题。 卓楠将盛况送到家门口，盛况开了门却顿住脚，“按照礼数我应该请你进来喝杯水的，但是太晚了，下次吧，我做饭，邀请你和田园一起过来。” 情意浓得化不开，盛况几乎就要借着酒劲发挥了，在最后的时刻，理智又唤他回来。 “卓楠，晚安。” “盛部长晚安，你早些休息。” 盛况盯着卓楠走过的电梯口看了很久，目光绵柔得几乎收不回。他从来没有羡慕过任何人，但那一刻他因为羡慕左禹川拥有卓楠而觉得心脏紧缩。 左禹川先卓楠一步回到家，她刚进门就看见了桌上的甜品，怅然一扫而空，她直直投进左禹川怀里，“抱抱我，让我缓一缓。” 左禹川也不问，等卓楠消化好了才抬头，“蛋糕是什么口味的？” “香草。” 卓楠直起身去拿蛋糕，左禹川拉住她，“身上怎么有乌木香？” “送一个朋友回去，他喝酒了，可能是他车里的味道。”卓楠说着抬手又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然而她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你鼻子这么好呢。” “我熟悉你身上的味道，有时是花香，有时是果香，有时是我身上的松木香，但今天的乌木是陌生的味道。” 要是说这乌木来自盛况左禹川估计要生气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卓楠嚷着要吃蛋糕岔开话题。 第175章 双向奔赴 盛况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公司，拍摄也没有参加，结束一整天的拍摄后卓楠带着素材回到公司才在茶水间听到私语。 “你听说了吗，盛部长因为接受宴请，后来又查处他账户上有大笔的转账，现在已经停职调查了。” “你这消息准不准的，我怎么听说盛部长家本来就很优渥，他不能为了钱违规吧。”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新闻中心那边的朋友说的。” 卓楠心里很不安，当即拨了盛况的电话，只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去了新闻中心才知道，没去公司的这几天他一直在纪检委，卓楠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只是听着都隐隐担忧。 次日中午盛况回了电话，只是淡淡说最近在出差比较忙。 “盛部长，我联系你是因为听说你正在被调查。” 电话那边长久的沉默后，又才传来如常的声音，“都是莫须有的事情，调查清楚就好了，你别担心。” 为了盛况的事情郑部长也在努力想办法，无论如何盛况都没说出卓楠来接他的事情，宴请的那帮人不知从何处得知盛况并未提及卓楠，于是顺势说盛况在宴请之后一同去了会所。 从举报提供的照片上来看，有个模糊的背影确实很像盛况，一圈调查下来后，大额转账源自况琴的转款，受贿不成立，但接受宴请确实违反了规定，做降职处理。 卓楠看到盛夏发来的处置通报，她不太清楚对于体制内的人而言被调查过会有怎样的影响，但她觉得不该背的锅不能背。 卓楠只身去了纪检委，她将吃饭当天去接盛况的实际情况如实交待，提交了与盛况的通话记录，饭店走廊里的视频监控，调查组对卓楠提交的材料进行核实后再一次联系盛况。 卓楠第一次见到向来气定神闲的盛况严重焦急，调查组不理解为什么他要隐瞒被接走的事实。 “我不想把事情变得复杂，卓楠小姐好意帮了我，我不能把她卷入调查里。” “所以你宁愿背处分？你也很清楚隐瞒不报影响调查也是要不得的。” “我清楚。” 自此，百转之后事情水落石出，撤销盛况降职的处分，但因隐瞒实情影响调查，还是落了一个警告处分。 走出纪检委大楼，卓楠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不过有一说一，纪检委的办公室确实有点骇人。 “卓楠，谢谢你。” “本来事情就没有这么复杂。” 暮色渐晚，盛况提出一起吃晚饭，当是答谢卓楠的两次相助。 “不用了盛部长，今天我有约了。” 盛况伸出右手，呈握手状，说：“总得郑重的谢谢你才对。” 卓楠莞尔，轻轻与盛况握手告别。 …… 左禹川先一步到餐厅，卓楠回复说刚下班，正在赶去路上，进包间时他听到了卓楠的名字。 “上次来接盛况的那个女人叫卓楠，听说是盛况不想把她卷进来，结果她又不愿意盛况背处分，这算双向奔赴？” “呵……这不正好？盛况那边下不了的手就从卓楠这边入。” 舒钦站在左禹川的斜后方半步，能清晰的看见他因为咬紧后槽牙而搏动的面部肌肉，他的眉心跟着跳了一下，但愿这世界上多一些同名同姓的人，但愿卓楠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进了包房，左禹川冷冷道：“去查一下他们想怎么从楠儿身上入手。” 舒钦在餐厅门口遇到卓楠，思忖再三，原本想提醒卓楠的话又憋回肚子里，左禹川气的一定是那两个女人说要从卓楠身上入手的事情。 见到左禹川的时候他脸色算不上好看，一顿饭下来他几乎不主动说话，卓楠纳闷，约在外面吃饭的是他，黑脸的也是他，工作上的事情一定要带到饭桌上吗？ 饭后等甜品的空隙，左禹川冷冷问：“今天有忙别的事情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早上在公司，下午外出了一趟。” “是拍摄吗？” “不算是。” “不算是，还是根本就不是？” 卓楠蹙眉，“你到底怎么了？” “楠儿，是你怎么了。” 没头没尾的问怎么了，什么怎么了。 在两人相视的沉默里，甜品上来了，左禹川身子往椅子上靠，刷起了手机，“你先吃东西。”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约在外面吃饭的是你，黑脸的也是你，吞吐半天的还是你，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可以吗？” 左禹川抬眼，“你送回家的那个喝酒的朋友是盛况吗？今天外出也是因为他，是吗？” 沉吟片刻，卓楠对上左禹川的目光，回答：“是。” 左禹川轻哂，目光凛凛，“楠儿，为什么要隐瞒。” “因为我知道我说了你就会像现在一样生气。” “我生气的是你明明是我女朋友，怎么在别人眼里你和盛况就成了双向奔赴呢？” 这一句双向奔赴刺痛了卓楠，她的目光冷下来，“所以你不在乎我怎么做，而是别人说了什么。” “那你怎么做的？” “左禹川，所以在你眼里我送曾照拂过我的朋友回家是大罪，他因为不想我卷我调查里，对组织隐瞒背了处分，我过去澄清，同样是大罪，是吗？” “楠儿……” “左禹川，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有自由交往的权利。”卓楠的语气很凉，说完话离席而去。 左禹川心里一凉，他不过是希望卓楠能够坦诚，怎么就成了附属品。 第176章 失联 两人冷战的第四天，卓楠要出差一趟，原本想和左禹川说一声，但一想到离开那天他没有出来追自己，往后的这几天也没有联系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舒钦把卓楠离筑的消息汇报给左禹川，他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其他的交待，这把舒钦弄不会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不是应该马上订机票追过去吗？ 看来是气狠了。 自从第一个商务对接失败后，卓楠就把商务板块交出去了，安心做内容，根据策划的纲要，这一次她前往蜀南，去寻找峻岭峰峦，竹海秘境。 每天晚上卓楠都会做一个花絮锦集的更新，溪流纵横，飞瀑高悬，湖泊如镜，泉水清澈甘冽一一在卓楠的视频里呈现。 第三天晚上，过了晚上十点视频还没有更新，左禹川想了想还是给她打去电话，拨电话之前左禹川做好了设想，要是卓楠气还没消，就以粉丝的身份去催更。 但，电话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后来的无法接通，不好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 随即让后勤班组立刻准备直升机。 赶到蜀城已是深夜，查到卓楠入住的酒店才知道她一早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 心急火燎熬到天亮，左禹川和当地搜救队一同进入竹海，三月的蜀南还没有暖意，阳光照不进浓郁堆叠的竹林。 临近中午，搜救队在飞瀑下的支流边捡到一个手机，经过辨认确实是卓楠的，近来几天与她联系的只有入住的酒店，偶有一两个是与路远的。 在溪流的附近陆续找到镜头盖、卓楠背包上的挂件，每一样都沾了泥土，溪流往前几步又是一个十来米高的瀑流，左禹川不敢联想。 左禹川盯着下方的瀑流看，舒钦看见左禹川肩膀轻微的抖动，是一种克制隐忍后的晃动，上一次见他这样是在突然得知卓楠的消息时。 “舒钦”左禹川的声音宛如生锈了一般，暗哑里带着迟钝感，“你留在上面，我和搜救队的下去。” “左总……” “不用担心，有这么多人在。”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左禹川跟着搜救队下至更低的瀑流底下，越往下温度越低，左禹川明明穿着防风服，但身体仍然不受控制的发抖，心口的气很急，每一口呼吸都牵着肺叶一起颤动。 瀑流底下不算宽敞，一眼就能看得完全部，清澈的水凼里泡着一只鞋子，左禹川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卓楠的，大脑忽然变得混沌，耳朵轰鸣，再往下就是狭窄细长的峡谷缝，看不见底，寒意从骨缝渗出来，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冷。 搜救队员别在胸前的对讲机发出声音，“束队，有村民说昨天在这里遇到一个昏迷的女性，已经送医了，现在在确认身份了。” 搜救队原地待命，都没有人说话，空谷里的只有鸟鸣混在水声里，时间被拉得很长，等待也变得艰难起来。 具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讲机再次传出声音，“束队，昏迷女子的身份已经确认了，卓楠，女，25岁，云城人，目前在第一人民医院救治，人还没有清醒但生命体征平稳。” 左禹川闻讯火速赶往医院，直到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卓楠，他的一颗心才松了下来，全身的肌肉突然酸软，庆幸里带着愧疚和心酸，俯身用额头贴卓楠都格外小心。 舒钦送来干衣服的时候左禹川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衣服是湿的，伸出去接衣服的手微微颤抖。 “舒钦，妥善答谢救了楠儿的人。” “好的左总，人已经联系到了，我马上安排下去。” “让机务组随时待命，楠儿醒来我们就启程回去。” 守在卓楠的床边一守就是好几个小时，但人好像没有要醒的样子，反复和医生确认情况，得到的答案都一样，脑震荡，部分外部擦伤，其余的各项体征正常，耐心等待。 春天日光短，薄幕四合，卓楠才缓过劲醒来，眼见着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的左禹川，硬朗清俊面容上剑眉微蹙。 手被左禹川握着，干燥温暖，卓楠动动手，左禹川就醒了过来。 “楠儿？” “嗯。”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你怎么来了？” “看不到你的视频更新，也联系不上你。” 卓楠鼻腔酸胀，嘴角一瘪眼泪就顺着眼角滚出来了，慌忙叫医生，卓楠拉住他的手指，“我以为你不会联系我了……” 左禹川心脏一紧，酸得不知如何是好，俯身与卓楠额头相贴，“是我不好，对不起。” 卓楠的眼泪，冰凉沁骨的瀑流，透不进光的密林，等待消息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样左禹川都觉得心惊。 简单休整后左禹川连夜带着卓楠回筑城，飞机上卓楠昏昏沉沉又睡了去，左禹川守在一旁翻看卓楠拍摄的素材，有竹海里的万物生长，有瀑流溪涧，有曲折幽径，素材的最后一段是卓楠失足掉落的地方，一阵剧烈的晃动翻转后只有水流声，过了好一阵传来卓楠的声音，她说： 左禹川我说的附属品是气话，很抱歉对你口不择言，还有我很想你。 卓越很对不起啊，我还没有拆你的信，不过我猜你给我的一定都是温厚善良。 老卓，如果没有今后了，就让卓越陪你喝酒吧。芳姐呢，卓越一定会带着我的份陪伴你的。 …… 而后，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只有流水、鸟鸣和风声隐隐，偶尔伴着卓楠沉重的一两声喘息，再后来电量不足的提示音持续了十来分钟后电量耗尽。 左禹川反复听着最后一段录音，心一阵一阵揪着疼，明明他比谁都清楚卓楠所说并非真心，但他还是听到心里去了，还要固执的与她置气。 终于熬到筑城，飞机落在申氏医疗集团顶楼，申记瑜带着主治医生等在那里，左禹川抱着卓楠下了飞机，夜风很大，申记瑜眼见着卓楠在睡梦中轻蹙了眉头。 一系列的检查后，结果和蜀南人民医院的结果一样，左禹川悬着的心总算是松快了些。 “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会好的。”申记瑜顿了顿，“当然，也可以让主治医生告诉她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毕竟作为朋友我希望我们在除了医院的任何一个场合见面。” 左禹川沉吟片刻，“不用，如实告诉她就行。” 担心是真，心疼是真，希望卓楠不那么辛苦亦然，但遵从卓楠的选择才是更深的爱和尊重。 第177章 天菜的八卦 卓楠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次日正午了，定神后她确认自己是回到筑城了。 “左禹川……”嗓音发涩，发声有些吃力。 左禹川闻声放下文件朝她来，把喝水的吸管递进她嘴里，“你总算是醒了，先喝口水润润嗓。” 温水入喉生出津甜，人也好过了一些，“我睡了多久？” “从蜀南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昏睡，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饿，想吃羊汤粥。” 卓楠昏睡的每一分钟左禹川的心都是悬在半处的，现在人总算是醒了。 “好，我让陈奇去买。还有想吃的吗？” “没有了，就是有点想你，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左禹川心里一软，俯身亲吻卓楠的额头，“是我不好，让你挂念了。” 和陈奇一起来病房的还有路远和盛况。路远一直联系不上卓楠，电话终于打通却是左禹川接的，他大致了解了情况，带着鲜花果篮和一堆营养品来看望，出门遇上盛况，他也要跟着一起来。 后脚方清霖也赶来了，她是看到专栏编辑说因作者个人原因，专栏暂停更新一周，打电话询问才得知卓楠受伤了。 于是卓楠在好几个人的注视下吃完一小碗粥，怎么说呢，头皮有些麻。 才刚放下勺子，一块去了皮的苹果就递到了面前，卓楠伸手去接，左禹川绕开直接递到嘴边，平日里两人倒也经常这样投喂，可当着这么多人还是有些不自在，她含糊着咬了一小口。 见卓楠能吃东西了，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盛况的微澜路远看在眼里，方清霖亦然，或者说要是左禹川的专注从卓楠身上分出一分他也能发现。 卓楠嗓子有点痒，干咳一声，“就是摔了一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不用一直盯着我。” “能不担心嘛，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你怎么会停更。这几天也不见在你群里说话，怎么想都不对劲，又怕你不声不响去哪里了。”方清霖眉头拧成小小的结。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调了两个人到你的专栏组，回去之后她们跟着你，一来是你再出差的话有照应，二来也带带他们。” 左禹川扭头像看了路远一眼，路远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休养好了之后，工作的事情不着急，现在大树带着朵朵在谈你专栏的商务，一切向好，你就安心的静养。” 路远余光瞟了左禹川，脸色是比刚才好了一些。心里嘘一口气，他是体恤员工的好老板，不是周扒皮好吗？ 喂完卓楠小半块苹果，左禹川帮她拉了拉被子“方小姐在这里陪着你，我去申记瑜的办公室一趟。” 走到门边时他顿了顿，盛况意会，“卓楠你好好休息，我们也回去了。” 待几个男人都离开，方清霖提眉，“我这分钟才觉得呼吸顺畅。也才感觉到高级病房该有的舒适感。” “病房就是病房，总不能因为舒适就常来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左总是稀有天菜，但气场确实太大了，压迫感太强了。” 这确实是没法否认的事实，何况两人才因为盛况吵过一架，现在他又来探病，左禹川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霸总应该都是这样的哦，在外叱咤风云，雷霆手段，对内千娇百宠，温柔乖软。”说着方清霖笑意变深，“还很行很厉害，哈哈哈，就是那种千回百转，无休无止的抵死沉沦。你们是这样吗？” 果然，这女人又开始脑补了。 卓楠拿起一块小食塞到方清霖嘴巴里，“能不能想点正常的东西。” “这不正常吗？” 这正常吗？卓楠脑海里忽然出现和左禹川的种种，脸上的温度悄然升高，“你嘴角有东西。” 方清霖曲着无名指沾了沾嘴角，零星的碎屑粘在手指上，她起身去拿湿巾，还不忘追问，“到底是不是啊。” “是是是，让人着迷分不清南北，百转流连不知返。” 方清霖轻啧一声，“我就说嘛，天菜无论在哪方面肯定都是顶配，怎么还会还有人造左总的谣。” “嗯？” 左禹川的谣言是从离婚消息爆出后有的，网上流传他们离婚是因为宋兆和生了个女儿，但左禹川不行，两人没要上儿子，所以离婚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人因为生不了儿子离婚？！ 方清霖喋喋不休道，“很无语是不是，但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站里闹了两天……” 卓楠眼见着门把手动了一下，门就被打开了，左禹川站在门口。 “咳咳咳”卓楠提示方清霖别说了，但显然她有点上头，一边倒水还一边继续八卦输出。 “当时站里分了至少两派。一边是吃左总颜的迷妹，全方位维护他，一边就是想他背上‘不行’恶名的喷子，第三派就是我这种纯纯吃瓜的路人了。” 说着给卓楠喂水，余光忽然瞥见了门边的高大身影，整个人石化，手抖了抖，卓楠真就被水呛了一口，这下是真咳嗽了，左禹川快步走到床前。 方清霖腾一下站起来，退开两步，“楠楠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楠楠再见，左总再见！” 这病房也不算大啊，怎么一直走不到门口？这个地板也太平整了，让人怎么挖地缝啊！ 眼看着门再次关上，卓楠侧头看窗外，“外面的花开得真好。” 虽然这话题转移得生硬，左禹川还是接了，“你休息一会，我带你出去走走。” 出了病房，方清霖有些懊恼，垂头丧气往外走，朋友之间说些体己话就好，聊什么八卦。 出了住院楼阳光暖暖笼罩，这个世界值得聊的那么多，为什么要聊八卦！ “方小姐。”盛况站在不远处的行道树下，被细碎的阳光照着真好看，方清霖回了神，冲他颔首，还想继续往前，盛况再出声，“我在等你，一起走吧。” 方清霖指了指自己，盛况点头，“嗯，我是在等方小姐。” * 卓楠小憩醒来，窗外日光倾泻，左禹川带着卓楠到院子里晒太阳。 医院的花园里开出了许多樱花，日光被花簇切割，一缕一缕洒下来。 左禹川拥着卓楠，慢慢踱步在一树一树的粉白花簇下，樱花道尽头的白玉兰新叶舒展，打了花苞，申记瑜从窗口看过去，没有风波，只有樱花如海和千里日光倾泻，忍不住拍了下来发给左禹川。 掏出手机看，左禹川脸上染上笑意，回复到：重新拍一张。 申记瑜：？ 左禹川顿住脚，将卓楠带入怀中，用尽情意抱着她，申记瑜心里一万个谢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要不是念着两人这么多年的情意他能立马让人砍了那些樱花树。 没一会，手机再响起，左禹川看一眼，他拥着卓楠站在樱花树下，好像整个春天也被他拥住了，甚是满意。 第178章 春日礼物 方清霖被叫住的时候脑海里想过一百种开场，但独独没有想到盛况会说请她帮忙。 “之前卓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想挑个礼物送给她，但是没有给女生买过东西，也不知道卓楠喜欢什么，还请方小姐帮我做做参考。” 方清霖心顿了一下，但眼前的人是盛况，她没有办法拒绝，就算前一天晚上她熬夜到四点多，现在有个地方就能睡着，但她还是忍住浓郁的倦意应了。 “城西巷里有一家文创店，楠楠应该会喜欢那里的东西。” 复职后盛况就想着应该送个礼物给卓楠，想了好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后来她又出差蜀南，这事就一直耽搁了。 城西巷是老筑城人喜欢逛的地方，与市中心的繁华相比，这里像是掉在时光间隙里的隔世净土，要与城北的低调富贵比，城西巷又载着经年烟火气。 城西巷的街道窄旧，车只能开到距离巷子差不多一公里的停车场，步行的路程大都是年岁久远的青石板路，要换了平时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今天她因为工作的关系穿了中跟鞋…… “要不是你提起我估计都想不起这个地方来。” “我外婆家的老房子在这一块，高中之前我偶尔会过来玩，虽然这里看着破旧，但耐心逛逛还是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印象中白静总是淡淡的，只有回到城西巷的时候她的眉头才会真正舒展开来，方清霖因此也格外喜欢城西巷，喜欢外婆家，后来她才知道白静的淡漠不是因为天生如此，是对待方振宇和自己才如此。往后一些随着白静和方振宇的关系越发僵冷，她就不怎么来外婆家，自然也没有理由往城西巷跑了。 再来，是因为盛况。 街道两侧长着遮天蔽日，盘根错节，又遒劲有力的老榕树，两人并肩沿街走，一直走到一个文创铺子前方清霖才顿足。 “里面好多文创品，应该能找到合适楠楠的礼物。” 老板是个穿着亚麻套裙的中年女人，她坐在操作台里并不打算起身，只是淡淡一句‘自己看’，转而又低下头敲敲打打。 方清霖凑近盛况，小声道：“这边基本都是用自己房子开店的当地人，做生意就是图个乐趣。” 老板虽然清冷，但店铺却收拾得有趣且有序，这大概就是方清霖说的依着乐趣来开店了。 手绘、铸件、编织、摄影、影印、蜡烛…按着类目齐整陈列。方清霖在众多商品中拿出一套极具国风艺术品的火漆印章。 “盛部长这个怎么样？” 青绿系列的祥云造型蜡粒和蜡烛，朱红金属的印章手柄和火漆勺，光是看配色就很清爽。 “虽然是电子时代，但楠楠偶尔还是会收到手写信件，她回信的话就能用得到印章。” “好，那就买这个。” 盛况拿着东西去付款，老板抬头，说：“我这里只收现金。” 真是特立独行的一家店，两人都愣了一下，方清霖埋头在包里翻找半天，只找到零散几块零钱，盛况的钱包里只装着几张银行卡。老板看着两人，补充了一句，“街尾有银行。” “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取钱。” 盛况出了门，方清霖找个地方坐下，轻轻垂着小腿肚，两个肩膀沉得不行。 老板竟然意外起身，给方清霖倒了杯水，“很辛苦吧？” 这话怎么说？方清霖拿着水突然不敢喝了，这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说穿着高跟鞋来逛街很辛苦，看着喜欢的人给别人耐心挑礼物也很辛苦吧？” 这老板有故事啊，还是说自己的喜欢太浅显了了？想了想，肯定是老板有事故，最少是30集连续剧的那种故事。方清霖战术性喝水，干笑着没有回答。 盛况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方清霖刚要起身，他已经迈着长腿走到方清霖面前了，递过盒子，说：“高跟鞋换下来吧，你脚后跟都磨红了。”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双黑尾白色板鞋，和方清霖身上木耳边门襟的白衬、衫黑色西裤倒也能搭配得起来。 结账时盛况又拿了别的东西一起，方清霖换好鞋子，盛况的东西也正好打包装好。 走时，方清霖朝老板说：“不算辛苦。” 老板淡淡的，嗯了一声。 盛况不明所以，方清霖笑笑，“刚才和老板闲聊了几句。” 因为也不是专程逛街，买完东西两人就折返，方清霖忽然觉得拱出地面的榕树根错乱盘着也甚是可爱。 送方清霖回到小区门口，盛况拿出一个包装盒递给她，“方小姐很感谢你陪我挑东西。” “不是已经送了鞋子吗？” 盛况笑笑，“那个不是。” “按照正常的往来规矩，我应该要请你吃饭，答谢救我于困境的板鞋和春日礼物。” 盛况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盛部长，下次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吗？” “好。” “那谢谢盛部长的春日礼物，再见。” “再见。” 方清霖推门下车，刚好碰见小区里的王奶奶，她正领着小孙子在外面玩，她向王奶奶问好，王奶奶朝她身后的车看，笑盈盈问，“清霖好，送你回来是男朋友吗？” 方清霖颜灿灿打马虎眼，“不是呢，你上次不是要给我介绍嘛，我还在等您的信儿。” “那可要说好了，我回去就给你联系问问看。” 白静和方振宇离婚的事还是被周围的邻居知道了，他们总是见方清霖一个人进出，打心眼里心疼她，近来总是张罗着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方清霖知道大家心热，礼貌回应，“好的呀，谢谢王奶奶。” 回到家，方清霖直直倒进沙发里动弹不得，本想着休息一下再起来吃饭，但一觉睡到深夜。 醒来时窗外的霓虹斑斓，屋内寂静漆黑，揉揉眉心起身煮东西。换做以前她估计会翻个身继续睡，但自从她只有方振宇后，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好好吃饭。 她花了十多分钟煮了一碗面，煎了个溏心蛋，配上两片小油菜，再倒一杯金剑南，怎么看都是比外面好吃的晚餐。对了，还有盛况送的礼物。 拆开盒子，是一套十二种香气的蜡烛，很适合泡澡、护肤、睡觉，当然和晚餐也是能配的，方清霖划拉火柴，点了冷松雪香，窗外的霓虹，屋内的烟火和烛光，就构成了一个美好的春日夜晚。 第179章 少年左禹川 出院后卓楠被带到溪湖里，虽然没有再输液吃药，但按照家庭医生的建议每天早睡早起，再搭配上吴姐的营养滋补食谱，她体重有了变化。 左禹川几乎把办公室搬到了书房，没有很特殊的事情他就在家里陪着卓楠。 卓楠盘腿坐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看书，左禹川对着电脑办公，卓楠看书里写到：少年贪玩，青年沉迷爱情，壮年汲汲于成家成名，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 她抬头看左禹川，他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微蹙起。 嗯，他离壮年还有四五年，还没成家先成了名，他不是书里的大多数人，那他的少年时期至少有某一部分和一般人一样吧？ “左禹川，十几岁的时候你贪玩吗？” 这没由来的一句话不仅左禹川听到了，电脑另一端会议室里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心照不宣，面色如常，实际心思早就飞到外太空了：左总陪着女朋友在家办公是准备开始陪产假了？任左总矜贵，还不是逃不过佳人在侧。 “剩下的议程陈副总主持。”语毕大屏信号中断，众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卓楠惊，“你在开会？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说着伸腿找拖鞋。 左禹川取下耳机走向她，因为长时间盘腿坐脚有些麻，缓冲的片刻，左禹川已经将她拦腰抱起，没穿好的拖鞋被甩到更远的地方，两人又跌回沙发里。 “你继续，我到房间里去看。” 左禹川顺手夺下书放在一边，“差不多结束了，让他们自己去讨论。” 卓楠的侧脸就在眼前，就着光线能看得见脸上的绒毛，泛着粉的耳垂以及脖颈上青蓝色的血管，他本想认真回答卓楠的问题，但突然又没有那么想了。 手臂一拢，卓楠能感觉自己可活动的范围变小了，她空咽一口，“你忙完再说。” 青天白日的就应该安心工作，而不是沉迷温柔乡，何况这里是书房，任何的调情都是对文墨的亵渎。 可回应她的是热烈游走的吻，从耳垂到脖颈，酥麻感传遍全身，卓楠缩了缩脖子，有点想逃，但又有点着迷，左禹川显然是满意这样的反应的。 忙完再说？福利这种事情当然是见缝插针了，还要挑日子吗？ 卓楠手护在胸前，左禹川连哄带骗，“我注意一点，乖，松手。” 书房朝南，留着很大的落地窗，因为日光姣好，窗帘只拉了薄薄一层内纱，偶尔会被微风拂起帘脚，阳光就这样倾泄进来，微尘在空气里打着旋，卓楠沉迷于在柔软的春风里，当然也沉迷在左禹川的温柔里。 偃旗息鼓后卓楠闭着眼睛趴在左禹川胸前，呼吸变得和左禹川同频。 空气风干两人身上的薄汗，卓楠后背有些凉，往左禹川怀里缩了缩，左禹川起身拿了衬衫罩在她身上。 “九岁之后我的玩心就淡了，我妈整日郁郁不欢，经常在我面前念叨的就是我要争气，要获得爸爸的关注，所以我主动增加学业，每天从学校回来还要上家教，每个星期只有星期天的下午可以稍微休息一下，9岁到18岁几乎没有一天松懈过，可这些都因为我是左禹川而变得本应如此，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缓和。在外他们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模范夫妻，在家里他们相互漠视彼此，他们的貌合神离像无形的大手掐住我的喉咙。 我提前一年完成大学的课程，申请了h大的研究生，21岁我出国读研，确切的说是逃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孤独又压抑，我用极端狂躁来冲撞压抑，白天我是学府里的骄子，晚上我在赌场里打黑拳，为了5—10万不等的奖金。那几年仿佛没有天日，清醒又混沌。 25岁回国，我顶着大禹太子爷的头衔进入公司，多的是等着看我好戏的人和质疑，26岁遇见你，你像忽然照进混沌里的一束光，可偏偏那是我最无能为力的时候，留不住你也扛不起大禹。” 左禹川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颤，卓楠指腹落在他肩头的一条疤上，“这是那时候受的伤吗？” 伤疤不算大，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泛着白，异于肤色。 左禹川握住卓楠的手，“不是，这是9岁那年我妈妈失手伤到的，她要砍掉我爸爸为情人种在院子的国槐，误伤了我。” 短暂的沉默后，卓楠的唇覆在伤疤上，久久没有放开。 “楠儿，我少年没有贪玩机会，青年沉迷于找宣泄口，遇见你的时候心生波澜，来不及沉迷和狂热又错过你三年，如今重新拥有你，我才觉得是应该汲汲于成家成名的时候，你一直的话，我的暮年就不会是自欺欺人。” 卓楠抬头，眼眶红了一圈，到今天之前她只觉得左禹川霸道偏执，风光霁月，她不知他曾心事重重，混沌无边。 同样是16岁，卓楠没有什么起伏，每天上学放学，做不着边际的白日梦，仿佛时间到了就能天光大亮。 “楠儿，不是要惹你担心和怜悯，更不是希望你能共情，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你想的相隔天堑，我也曾混混沌沌暗无天日，甘于趟在泥潭里。” 卓楠嗯一声，她确实没法想象清朗如此的左禹川陷在泥潭的样子。 左禹川起身，托着卓楠，她双腿就盘到他的健腰两侧，“洗澡去，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落在卓楠眼里的是左禹川姣好的下颌线，她借着手臂的力往上蹭一下，亲吻左禹川的下颌线，像是在安慰，“打拳的时候你是赢的多半吗？全身上下没有怎么留疤。” “输赢各一半，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加上人体力量的悬殊就在那里，不留疤是因为我天生好皮相。” 这个男人是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的。 不是疤痕性皮肤，还是留下了刀疤，想来当时伤得应该是很重了。 卓楠整个人贴到左禹川身上，试图让两人的心脏同频，然，左禹川会错了意，加上卓楠身上的衬衫扣子是从第三颗往下扣的，一垂眼就能看见大好风光一片。 左禹川的眼尾泛起薄红，喉结大幅滚了一下，卓楠也感觉到了异样，身子往后倾，拉开些距离，说：“我…我还需要静养，不适合做太多体力活动。” 左禹川闷笑，“不让你出力气。” 第180章 春日出游 吃过晚饭左禹川就带着卓楠出门了，虽然不知道左禹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一路上的待遇是相当好的，切好的水果，分装好的零食，饮料，就连卓楠爱看的电影都下好了。 “不出意外的话通常就会有意外，你不是在做什么倒计时吧？”待遇好得卓楠有些不安。 “只是稀疏平常的一个春日夜晚带你出去转转，你又脑补什么了？” “分手倒计时，身患绝症不得已的告别前夜，奔向圆满路上的意外？！” “就没有想过是春日约会？” 印象中两人的约会很少出城区，有时候是外出吃顿饭，有时候是窝在一起看电影，最远的地方是花都，那是两人都在忙里偷出闲来的约会。 春日约会？好像值得期待。 转眼卓楠又沉浸在看了很多遍的电影里。 ‘1994年5月1号，有一个女人和我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因为这一句话我会记住这个女人。’ 卓楠也复刻台词：2022年3月27日，有一个男人带我去完成春日约会，因为这场约会我会记住这个男人。 左禹川轻笑，“一次约会就能让你记住，那往后我要做更多的事情，让你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想起来的只有我。” 目的地在近郊的山顶，山顶上分布着四五栋独栋木质元素与钢和玻璃结合的斯堪的纳维亚式玻璃小屋，是典型的北欧海盗风格，每间屋子里都亮着暖色的灯。 左禹川拉着卓楠进了最近的一间，直线条、有机形式的沙发、圆形灯、墙面是加工粗糙的原木配着少许陶瓷装饰和低矮的餐椅。所有的家具都是最小化处理，并沉落于地面，既不会喧宾夺主但又面面齐全。 卓楠溢于言表的欢喜让左禹川很是受用，看来没有白费时间。 “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嗯。先去换衣服，我把酒醒一下，宋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可以适当喝点酒。” 不多时，卓楠换了和左禹川同款的家居服出来，除了醒好的酒，小桌上还放着几样小吃食，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开得正好的芍药，浓馥的幽香溢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感官很是特别。 说真的，糖衣炮弹花言巧语很好抵御，但这种细枝末节里的极致浪漫确实很难拒绝啊，卓楠心里举白旗。 左禹川自顾喝了一口酒，另一杯还稳稳放在桌上，不碰一下杯？这？太减分了，卓楠正犹豫着该减几分，左禹川忽然就扣住卓楠的后脑，猛烈缱绻的吻就落了下来，顺便将口中的红酒渡到卓楠口中。 大脑宕机数秒，正准备回应，左禹川又从缱绻里抽离了，闷笑道：“果然还是要这样才好喝。” 卓楠咂咂嘴回味，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和套路，可是亲到一半算什么？ 卓楠扯住左禹川的衣领，踮了踮脚，回吻回去，和左禹川的热烈不同，卓楠的轻吻莹润缓慢，轻轻痒痒，她明显能感觉得到左禹川手掌上的力度发生了变化。 卓楠轻笑着松开手，脚跟落地，“我只是觉得接吻不能只吻一半。” 左禹川笑意很深，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身体里流窜的热气，“不着急，时间还早。” 还早嘛？墙上的挂钟都快指向一点了。 左禹川拉着卓楠躺倒大床上，他策划了很久的约会其实才刚刚开始。 透过全景玻璃屋顶，银心已经升起来了，拱桥在慢慢形成，大北斗小北斗很清晰的挂在墨蓝色的天幕里。 筑城的星空和阿尤恩沙漠里的星空有不同，又或许是一起看星星的人不同，总是觉得筑城郊外的星空让人内心怦然得很。 “我看星星就是看星星，看它们横贯沧宇，连线成海，别的就看不懂了。” “北斗能认得出来吗？” 卓楠点头嗯了一声。左禹川才接着说：“春天看星星一般就是看大弧线，大三角和大钻石。你看啊，北斗勺子柄后方那颗橙红色的是大角星，再往后较亮的那颗叫角宿星，它们连在一起就组成了春夜大弧线。大角星不远处的角宿和上方的五帝座连在一起就是大三角。能不能看得见大三角？” “嗯”，卓楠又点点头。 “能看大三角就能看见大钻石，组成大三角的三颗星星再加上猎犬座就成了一块四边形，这个四边形就叫春季大钻石。” 有种跟不上老师的感觉，不过确实有比以往的每一次看星星还要有趣。 “你对天文有过专门的研究？还是兴趣爱好。” “不算研究，就是我的数理化还不错，爱好过一段时间，自然就看懂了。”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卓楠在数理化面前连渣都算不上，她曾经安慰自己反正生活中用到数理化的地方又不多，学不懂就不学了，看吧，现在看个星星都看不明白。 左禹川抬手把她带进怀里，“教你几句顺口溜，春风送暖学认星，北斗高悬柄指东，斗口两星指北极，找到北极方向清，狮子横卧春夜空，轩辕十四一等星，幕夫大角沿斗柄，星光点点照航程。记得下就可以看得懂基本的了。” 顿了顿，转过话锋，“记不下也不要紧，以后的每一场星星我都会陪你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给你讲。” 虽然不合时宜，但卓楠突然就想到了梁靖泽送的象形星项链，明眼人看到确实一目了然。 “左禹川，今天的春日约会给你打一百分。” “这就一百分了？”一场春日繁花和浪漫星空的相互守望，一次夜间的出游她就能开心成这样，他的卓楠也太好满足了。 “树在、山在、大地在、你在，这都不满足，难不成还要天上的星星？” 话音刚落，一条钻石项链晃着出现在眼睛上方，“专属你的春季钻石。” 卓楠一骨碌翻身跪坐在床上，接过项链看，确实形象天上的大钻石。 这感觉不就是把星星摘下来了吗？ 等卓楠看仔细了，左禹川才支起身子拿过项链轻轻帮她带上。连同落到脖颈上的还有左禹川轻柔温热的吻。 卓楠并不热衷珠宝和高定，她的奔走里收录着风光，对于一个风光自由创作者来说，在春季看一次银河拱桥应该就是浪漫，左禹川如此想着，也这样去做，卓楠果然是喜欢的。 第181章 予楠庄园 旷野之中，雾霭之下，第一缕霞光照进玻璃房的时候左禹川翻着躺下，把卓楠搂在怀里，闷笑道，“看完日出再睡。” 目光掠过绿色，直抵远方的地平线，霞光引路，黄粉渐变，蓝紫相交，是只能用眼睛去感受的极致色调。 红色的太阳由小变大，直至霞光散去，金色的阳光才罩住万物，雾气缥缈消散着，目光所及的绿色变得明亮起来。 卓楠再也撑不住眼皮，缩进被子沉沉睡去。 要她说左禹川仿佛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昨晚看星星到夜深，他还要缠着卓楠到天色青白，卓楠嗓子干哑得厉害，左禹川哄骗着反正天亮了，看完日出再睡觉，要是睡过去肯定要错过日出的。 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左禹川不在身边，厨房传来轻微的声音，卓楠打着哈欠坐起身，身上像被车碾过一样，光是坐着就已经很累了。 “你想在床上吃还是在桌子上吃。”左禹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卓楠扭头看他，又是一副霁月风光的明朗模样，仿佛受累的只有自己。 要不是卓楠实在是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她真的不会下床。左禹川也见她动作迟缓，干脆拿过衣服帮她穿，边穿衣还边打趣卓楠只会在这些事情上娇气。 “那谁让你不知节制过度开采。” 左禹川染上笑意，“我这是开发。而且好像还不错。” 卓楠顺着他的目光也落到自己的胸前，瞪他，“你又不着边际。” 确实是长了一些，但尺寸这种东西意会就好，直接从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奇怪。 慢悠悠来到餐桌上，粥的温度刚刚好，小菜也很清淡，卓楠闷头喝掉一整碗，被左禹川逗弄的不悦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卓楠放了碗左禹川才拿过放在桌子另一端的文件袋，拿出四五张串在一起房卡和一封泛着陈旧黄色的信封。 卓楠认得那封信，是多年前卓越写给自己的，但她一直没有打开，总在心里暗示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左禹川好几次看到卓楠从抽屉里拿出信封，光是看着信封发呆，然后又放回抽屉，直到看了卓楠的视频他才恍然那封信应该就是卓越写的。 出院当天，让舒钦去凤鸣湾收拾行李的时候一并把信带来。 “拆开看看吧。”左禹川说完起身收拾东西就去了别的房间。 卓楠自认心里的那道坎是已经过去了的，直到在蜀南失足掉落她才觉得没有看卓越的信是遗憾。 就着左禹川的成全，卓楠缓缓启了信。 姐姐： 展信佳。 我不知道要如何自称，十五岁之前我叫李越林，我的外婆叫我林林，我并不知道我还有除了妈妈、外婆和小姨之外的亲人。后来我改名叫卓越，爸爸和林阿姨叫我小越。 被找到的时候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了爸爸而开心，他会出现是因为我的妈妈永远离开我了，我和外婆的日子过得艰难，妈妈临走时交待我说要听外婆的话，但外婆说我应该有一个家，应该到筑城来生活。 于是我从一个意外的产物变成打破你们平静生活的闯入者，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让我在新家里坐立难安，林阿姨就算没有与爸爸和解但也周全待着我，她收起你们的全家福，换了离我学校近的房子，细心挑选我们房间所用的每一样东西……我短暂失去的母爱好像又延续了， 但将我抚慰的却是你介怀的，姐姐，林阿姨待我极好，可她是你一个人的妈妈，她只属于你，若你不愿意我就不会改口，我对她的敬意不会因为一个称呼就减少，我对你的歉意同样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减轻。 祝姐姐春祺夏安，秋绥东禧。 落款只有一个日期，没有名字，卓楠的心口一滞，并不长的信件她反复看了好几次，鼻腔、胸腔堵得厉害，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顾及自己，但她却固执的认为父母的爱被分割，左禹川的爱意沉重，于是逃离那么久。 卓越应该是期待过回信的吧，可是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左禹川。”出声才发现喉间哽得厉害，左禹川闻声进来，卓楠看了他片刻又才开口，“我常说下次，改天，再说，很多事情一拖就拖过了头，谢谢你啊，在某一个稀疏平常的早晨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这个早晨忽然因为心里的石头落地而变得轻快。 卓楠把信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收进包里，左禹川递过那串房卡，“这个一起收好。” “什么？” “这些房间的房卡，当然要主人自己保管了。” 等等，这些房间，的主人？！ “这是为你建的予楠庄园。”予楠，予千千石楠，予挚爱卓楠。 “去阿尤恩的时候看过你拍的星空，我想也许给你风光才能留得住你，哪知道你连我都不要。虽然很沮丧和失落，但回来后项目还是启动了。” “那你就没有想过我们不会再和好呢？” “我想到的只是万一你回来，我给不了你喜欢的星光成海怎么办。” “可这……”太浪费奢侈了，看星星哪里不能看，需要专门修一个庄园？ 见卓楠犹豫，左禹川把她捞到自己腿上，“你要是怕浪费以后常来不就好了，也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们过来小住，把本钱住回来。” 要住回本估计要搭上一辈子吧。 等卓楠稍微消化了，左禹川才拿出整个建筑的鸟瞰图。 说是庄园，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可以自给自足的经济体，六栋建筑相邻而建，方形、球形、三角顶，形状虽有不同，但都是全景玻璃房，分别取名：予楠、川楠、嘉楠、潇楠、原楠、挚楠。 给予卓楠，只愿她平川坦荡、吉庆喜乐、清澈潇洒、宽容平阔、挚诚挚切，唯左禹川眷恋。 除了住所，庄园中间留着一个很大的草场，除了草场本身和行走的木制步道，其余的地方都洒满了花种，眼下正是郁金香盛开的季节，整个草场被热烈的橙黄包围，再往后会有海百合，到了秋天会有漫山遍野的粉黛，冬天就看看常青树，这些都是后话了，左禹川要给卓楠三季的花，四季的景，和全部的自己。 傍晚，两人吃过饭散步到草场边，夕阳摇摇欲坠，左禹川拍下卓楠的侧脸以及两人十指交叉的手，发了个动态：予楠，予你。 难得一见的配了六宫格，有昨晚的星辰，今早的日出，两人份的早餐，卓楠的侧脸，十指交叉的手，以及万缕夕阳。 向来注重原创的卓楠照搬图片，只是把左禹川朋友圈中自己侧脸的那张照片换成了他的背影，配文：予我。 第182章 聚在予楠 历青川看着桌上的外卖就很不服气，一把将筷子直直插进饭里，他忙得办公室都出不去，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左禹川却忙着谈恋爱，这不公平。 咬牙切齿半天留下一句：祝哥哥春游愉快。 在一众猛嗑cp的评论中，历青川的评论格外出众，左禹川心情大好，“要不要邀请大家上来过周末，当是给你暖居。” 确实好久没有见大家，随即两人把定位分别发给各自的朋友，历青川看着手机里的定位笑得明媚，就着老板椅转了一圈，心里呜呼一声，也不是非要剑拔弩张，曲线迂回一下也不是不可。 “这附近有超市吗？要提前采购些食材。” “你想自己逛还是我安排人送上来。” “我们自己去逛嘛，我想看看这附近都有什么。” 予楠庄园落地在距离筑城西南90公里的小镇上，周边有农庄和住户，经过两年多的规划和改造已经升级为具有旅游价值的田园综合体，业态丰富，设施设备齐全，整个小镇除了予楠庄园不能随意进入外，其余的地方都可以观光游玩。 饭后两人下山采购，卓楠惊奇的发现街道两侧的行道树种的都是楠木，沿路的景观花池里种植了海芋，碧绿丛里偶有淡绿色的花苞，沿街的路灯灯杆上有金属镌刻的楠木图案。 逛了一圈卓楠有种整个镇子上的产业链都是围绕庄园衍生的感觉。 实际上这种感觉不光她有，次日到庄园过周末的众人也有。 刘依然悠悠喝着果茶，道：“楠楠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占山为王呢？”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罗乐突然凑到跟前，“路过镇子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再看看这庄子的名字，予楠，可不就是为卓楠建了庄园又衍生产业链嘛。” 刘依然了他一眼，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卓楠也给罗乐倒了一杯茶，“照你的意思是庄园属于我，整个镇子的产业链围绕庄园衍生，就约等于这个镇子的产业也属于我了？”什么神仙逻辑，光是庄园这个饼就消化不良了，再来一条产业链，她何德何能背得起。 罗乐哼笑，一副你不懂男人为博心上人欢愉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给园园送点水果。”刘依然端着盘子抽身去。罗乐咂吧一下嘴，这茶真苦。 “我找宁放聊聊天。” 待两人走远，方清霖搅着茶杯的凤梨块，“罗乐这属不属于司马昭之心？” “我看着像。” 方清霖抿着嘴鼻息长叹，“人一定要另外一个人陪伴才能过一生吗？” “有情况？” 方清霖把手机递到卓楠眼前，名为‘霖闺女的未来幸福’微信群里消息还在快速刷屏，仔细看了看，都在为方清霖两天后的相亲出主意。 “方清霖你要去相亲是认真的吗？” 方清霖无奈摊手，“很显然不是，但问题确实出在我身上，邻居们阿姨们见我总是一个人出入就开始给我介绍，前几天我就是随口应了一句，没想到她们真的就给我安排上了，还建了一个群专门讨论这个事情。” “姐姐，你还需要相亲？”突然冒出来的历青川打断两人。他绕到操作台里倒了一杯水，坐到方清霖对面，眼神停留。 “姐姐，要是你不想去也不是不可以，比如我帮你挡掉呢？你带着我在小区里转一圈这个事就可以画上句号了。” “弟弟，你这何止是给这个事画上句号，你是想给我的整个感情生涯画句号。” “你觉得我如何？” 方清霖挤出一个干笑，朝着卓楠道：“我去草场看看。” “卓楠姐，这个姐姐……” “想都别想，有一个罗乐就够了，再来一个你简直就是够够了。” “你和我哥真幸福，幸福得真残忍，算了，幸福是奋斗出来的，争取得来的，常言道靠山山倒，靠哥哥跑。” 眼见着刘依然端着水果来，她身后又跟着罗乐，田园小声道：“罗乐是来真的？” “看样子是，昨天人还在国外呢，收到川哥的消息他还说不一定来，后来不知怎么打听到刘依然也来就连夜赶回来了，一整晚都没休息就直接上庄园来了。不过你这小姐妹是不是有点…”宁放顿了顿，田园了他一眼，他硬着头皮往下说，“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我的姐妹没有什么问题啊，一来没有给你朋友什么希望，二来她只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得空你还是劝劝你朋友吧，别费些没用的心思。”田园语气里带着不悦，宁放赶紧打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随口一说。” “我的姐妹轮得到你来说？” 刘依然进门之前宁放被田园狠狠寡了一眼。 “园园，楠楠说这是周边农户自己种的凤梨，可甜了。” 田园现在真的是多看宁放一眼都来气，还不如姐妹贴心送来甜凤梨。 “依然陪你，我去看看川哥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走时顺便拽走刚到门边的罗乐。 罗乐的反抗和嚎叫被关在门外。 田园咬了一小口凤梨，果然好味道，等宁放拖走罗乐走远了，她才开口，“罗乐这样你怎么看啊。” “怎么看他都是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还能生出花来？” “你别打岔，我说正经的。” “不怎么看，虽然他浪荡多情，风评不好，但人家的基础就在那里，家世背景、受到的教育、交往的圈层和我都不在一个层面，等激情都散了，就会像一杯散了气的可乐，还不如白开水。 而且，我的原生家庭就是这样了，要是他们知道我交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还不定会出什么花招来管我要钱，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跟着受累。” “除了家庭的原因，你有没有想过呢？” “没有，他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一开始就不喜欢，所以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 挣开宁放拽带而折返的罗乐站在门口，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第183章 悲喜不通 宁放所在的房间正对草场方向，听到刘依然的话后他顿感无力，加上一整夜的奔波，整个人疲软得很，也不乐意帮厨，回了房间休息。 田园吃过水果小憩后，刘依然前往草场找方清霖，透过窗户，罗乐看见曲折蜿蜒的步道上刘依然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融进盛大的绿意里。 那片草场真是让人惆怅啊。 几人碰面后就是闺蜜之间的拍照打卡日常，因为没有带脚架，只能轮换着拍，都因为没有拍到好看的合照觉得不尽意。 才想着，就看见历青川提着大包小包朝她们来，“姐姐们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帮你们拍点照片？” 这孩子有点意思，裴芷萝接过他手上的袋子，里面装着零食和切好的水果，历青川一边调光一边说：“零食和美照，春游两件套。” 试了两张后，参数可以了。 “可以了，依然姐先开始可以吗？” 摄影是历青川众多爱好的其中之一，但设备已经吃灰很久了，来到庄园见到左禹川送卓楠的新设备，说什么也要试一试。卓楠倒是爽快答应了，就是左禹川脸色不怎么好看。 帮刘依然和裴芷萝拍完，日头隐去，玫瑰色晚霞在追赶春天，方清霖站在盛大的橙黄里，仿佛也镀上一层金辉，历青川按下快门，方清霖听到声音回头，又被捕捉到一张。 “你站着别动，我帮你拍。” 从霞光到日暮不过两三刻钟的时间，历青川为方清霖拍下许多照片，稀薄星宿升起来几人才缓缓往回走。 等待开饭的空隙，历青川凑到方清霖身边递出二维码，“加个微信吧姐姐，回头我把照片发给你。” 历青川的心情随着‘滴’一声畅快无比，喜滋滋收好手机去帮端菜，眉下生风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申记瑜朝左禹川道：“你没觉得青川有点不对劲呢，这热情的劲头有点像我们去温泉那次。” “你是说他对方清霖吗？” “嗯，不知道这次又会成为谁的爱情保安。” 申记瑜忍不住笑，这小子一腔热情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爱。 要开饭了，罗乐才闷闷前来，环视一圈只有方清霖和刘依然身边还有空位，但他却朝着方清霖的方向去，历青川端着盘子出来正好看见，跑过去是不现实了，出声叫住罗乐，“哥，我坐外边方便拿东西，你往里坐。” 罗乐看刘依然一眼，不就是一顿饭嘛，坐哪里都一样。 一顿饭罗乐吃得不多，酒倒是没少喝。 申记瑜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我说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川哥做的菜，能吃点菜别光喝酒吗？”说完又看了看刘依然，刘依然埋头吃菜，并无异样。 “酒水有限制吗？” 左禹川摇头，“没有，随意喝，就是醉了没有多余的人来照顾你。” 罗乐挑唇一笑，要是醉了，他们总不能看着自己不管吧。 反观历青川，同样是没怎么吃， 但他热情洋溢的为坐在左右两边的方清霖和裴芷萝忙前忙后，为了不让方清霖尴尬，他连裴芷萝一并照顾，两人看着餐盘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菜，他还要起身去布菜。 裴芷萝快速移开盘子，“我真的吃不下了弟弟。” 筷子上的菜转向方清霖，方清霖也移开盘子，但历青川还是快一步把菜放进了餐盘里。 “弟弟我双手健全，能自己夹菜，胃口正常，真吃不下这么多。” “好，那我不夹了。” 卓楠看不下去了，眼神警告历青川别乱来，他柔柔一笑，仿佛在说：我可听话了。 吃过饭大家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环视一圈不是有爱情莹润，就是无爱一身轻的，罗乐更加惆怅了，起身到外面去抽烟。 gu远离情爱是非地，连空气都顺畅了。 “妈，你别着急，爸爸现在怎么样了…需要多钱钱？” “好，我马上转过去，你别哭。没事的，别哭。” 一直劝着妈妈别着急，自己又带着哭腔，等刘依然挂了电话回去，罗乐才从转角处出来。 他再回到屋里，见刘依然眼眶带着薄红，说：“我有事要现在回市区，司机在来的路上了。”顿了顿，“有没有要一起提前回去的。” 大家也习惯了罗乐的来去自如，表示都要留宿看星星。 刘依然紧抿双唇，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罗乐，我可以搭你的车回去吗？” “依然你有什么事。楠楠还特意把最好看星星的房间留给我们了。” “公司突然来电话让回去……” 上车的时候罗乐拉开副驾就坐上去了，司机疑惑，罗乐睇他一眼，“看什么，开车。” 山路弯绕曲折，还没走出小镇，酒劲上头得厉害，胃也抽搐翻涌着，终于忍不住叫停司机，推门蹲在排水沟边上狂吐不止。 晚饭没怎么吃，终于吐到第四次的时候胃里什么也不剩了，司机一边递水一边说：“少爷，要不您还是坐到后排去宽敞一些。” “罗乐我们换位置坐吧。” 罗乐站起来朝后排去，刘依然侧身让他，自己准备去拉副驾的门，罗乐抬手抵住门，“坐后面。” 待刘依然上车了，罗乐才跟着坐上去，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两人离得最近的时刻。 把胃吐空后好受多了，罗乐闭着眼只觉头昏脑涨，拐弯的时候身子一斜，靠到刘依然身上，他能感觉到刘依然的手臂上瞬间紧绷的肌肉。 有点借题发挥了，但就算不喜欢也请看在自己喝醉的份上忍耐一下吧。 刘依然没有推开罗乐，一直让她靠着回到市区。 犹豫了片刻，她动了动早就酸麻的肩膀，“罗乐你醒醒，到了。” 这一路罗乐迷迷糊糊，并没有真的进入睡眠，听到刘依然唤自己，他才睁开眼坐起来。 “你去哪里？” “我靠边下就行。” 罗乐抿着唇不说话，司机也不敢停车，就一直往前开，眼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刘依然忍不住开口，“我到火车站。” “出差不带行李吗？” “时间来不及了，我到那边随便对付一下就行。” 罗乐心里叹着气，算了，她连最好的朋友们都要隐瞒，何况是不喜欢的男人。 虽然心里说不上的不得劲，但罗乐还是让司机直接送刘依然到车站。 第184章 不孝女 刘依然脚不停歇赶了一夜的路，回到家却见到父母和弟弟围在一起吃早餐，刘父小腿上打着石膏，可精神状态不错，能吃能喝。 显然他们见到刘依然是意外的。 “依然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打钱回来就好了吗。跑一趟又得多花路费。” 没有问自己一夜奔波累不累，没有问吃早餐了没，反而意外自己为什么回家。 “不说爸爸需要手术吗？这就出院了？” “老子要躺在病床上才称你的心是不？就这样盼着老子死啊。” 刘依然只觉全身的血液凝固了，全身冰凉，忍住眼泪，问：“所以昨天需要钱的是什么事？” ‘啪’刘父将筷子一拍，“你弟弟上学要买一个电脑。” “三万块的电脑吗……”话音没落，一个碟子就朝刘依然砸了过来，正正砸在眉骨上，痛得她两眼发黑，能感觉有热流往外淌，刘母惊呼着朝她来，胡乱抓了纸捂住伤口。 原本横生的泪意荡然无存，这么多年她就是心疼妈妈才一直忍让，可她的所有付出都因为她是个女孩而变得应该，甚至不够。 刘依然看着刘母，轻笑着说：“你满意吗？” “然然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给你打电话，走，我们去医院，然然听话。” 刘依然挣开刘母的手，也拿掉浸满了血的纸巾，脸上都是血迹，看起来有些骇人，“我粗粗算了一下，加上昨晚的三万块，这几年往家里汇了四十来万，我不知道这笔钱对你们来说算什么，但那是我熬更守夜加班，马不停蹄出差换来的，我省吃俭用，甚至不敢租好一点的房子。 你们呢，拿着这些钱首付了这套房子，把月供留给我，可这个家连我的房间都没有，我想着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回来得少，我是姐姐我应该多付出一点，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变本加厉到拿自己当借口来骗我拿钱。 这个家我以后是不会再来了，月供我也不会再给了，这几年汇的钱就当是我上学的花费，如果你们要继续纠缠我，我就通过法律途经来解决，每一笔转账我都有记录。” 刘父盛怒，捞起东西还要砸，刘母吓得护住刘依然，可刘依然定定站在原地，盛着粥的碗被刘母挡去，少许白粥泼到刘依然身上，这个进到这个家到现在唯一感到温暖的东西。 要说这个男人给过刘依然什么，仅仅是一枚精子，剩下的就是咒骂和殴打，等刘依然工作了，就变成咒骂、殴打加压榨。 妈妈倒是不打骂自己，但会用眼泪替那个男人道歉，劝自己原谅。 至于那不争气的弟弟，他的出生满足了那个男人的期待，所以给他没有边际的宠爱，刘依然的铅笔、文具盒、课外书，大一些后是房间，再后来是千十百种要钱的理由。 刘依然冷笑着说：“加上今天，这是我成年后你四次动手打我，前面几次我都验伤了，再纠缠我的话，我不光要拿回房子，还要让你去蹲大牢。” 收回目光看着刘母，抬手帮她擦了眼泪，“妈，别哭了，你很清楚你的眼泪只对我有用，对于那个男人和你们的宝贝儿子是没用的。也应该清楚，我过这样的日子你有一半的责任，以后别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再接了。” 刘父盛怒，“刘依然，你这个不孝女！” “是的我不孝，我愿意承担不孝的后果，愿意遭天谴雷劈，但就是不愿意再和你们有半点关系。往后你们要靠你们的宝贝儿子来孝顺了。” 转身拉开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错愕的一家三口，冲刘父发话，“我不是说说而已的，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劣根自然也是一脉相承的。” 一扇门，隔断刘依然的幻想，也将摔打隔开。 县城的早晨并不忙碌，街上有少许清洁工人和晨跑的老人，见到刘依然这副模样，有人欲言又止退开，有人拉住她，她只是漠漠然看着这些人，依稀能看见他们嘴巴在动，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该去哪里，能去哪里，恍恍惚惚中她好像看见罗乐皱着眉快步冲自己跑来…… 刘依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为了继续念高中，尽管她考了全县第一的好成绩，可不得不下跪祈求那个有着‘身份’父亲的男人；别的同学在课间、课后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她需要在课余时间到图书馆整理图书、打扫卫生，赚取每个月300元的补贴；卓楠拦下她，问她为什么每天都不去食堂吃饭，她没法开口说白米饭就已经足够了；卓楠带她回家，她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的房间原来可以这样好；卓楠用尽全部功夫做了一桌子菜，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卓楠给了她一把钥匙，说周末不必住校；她用尽全力考上了很好的大学，男人借着考上大学的由头宴请宾客；终于毕业了，以为能看得见希望，但真正的绝望从领取的第一份薪水开始；他们买了房子，没有留自己的房间；因为过年不愿意去走亲戚，男人抓住她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她昏死过去，他们一家三口收拾着出了门；被逼着去和死了老婆的油腻男人相亲，只因为对方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大超市；去卓楠自己买的小房子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该如此，换了做销售的工作，开始偷偷攒钱，真可笑，自己的血汗钱还要小心翼翼才能留得住…… 刘依然从梦里惊醒过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醒了？” 罗乐的脸在眼前放大，左右一看，已经在医院了，难怪梦里能闻得见消毒水的味道。 “你怎么会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依然轻轻摇头，脸色很苍白，罗乐的诸多疑问全都堵在喉间，过了好一会，她问：“可以带我离开医院吗？” “好。”罗乐没有要轮椅，也不等刘依然换下病号服，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横抱起就赶往机场。 回到筑城罗乐直接将刘依然带回家，家庭医生已经等着了，平日里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现在就那样平静的躺着，不动，也不说话，罗乐心里着急得不行。 第185章 自由 卓楠接到电话赶到罗乐家，看见几乎没有生气的刘依然时眼泪刷一下就砸到了地上。 见到卓楠，刘依然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下一秒眼泪顺着眼角汹涌而出。 罗乐带上门，拿出烟含在嘴里却几次打不着火，左禹川接过打火机，‘啪’一声打出火苗，火光映着罗乐的脸上，锁着的眉头看起来折痕更深了。 屋里传来几乎要喘不上气的哭声，罗乐猛吸一口烟，被呛得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 “昨晚送完她去车站，我看临安县也不算远就跟着去了。早上到的，我顺着打听到的住址过去，还没到地方就看见她满脸是血走在街头。送去医院眉骨缝了9针，其他没有什么问题，但从医院出来后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吃东西，没有办法了，所以打给卓楠。” “我让人去查，她有个极度重男轻女的父亲，自私软弱的母亲和骄纵蛮横的弟弟，她的家人穷尽手段压榨她，她是带着伤从家出来的……” “等楠儿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她不开口你不能轻易替她做决定。” 罗乐嗯一声，要不是顾及刘依然，罗乐能让人当场把刘家掀了。 过了很久，卓楠才红肿着眼睛出来，瓮声道：“家里有粥吗？” 罗乐端来一直温着的清粥递给卓楠，“她怎么样，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让她先吃点东西吧。” 刘依然抱膝坐在床上，卓楠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喝粥，眸子微垂，眼泪掉进碗里，明明都是清淡的粥水，竟撑得喉咙极度肿胀。 终于吃完一小碗粥，刘依然带着很重的鼻音说：“我终于解脱了。以后我的工资可以自由支配，也不会再因为看到他们的电话就发怵，不用向我妈的眼泪妥协，也不用一到节假日就找各种借口不回去。虽然会背负不孝女的罪名，但是，楠楠我自由了。” 卓楠应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崩溃的刘依然。印象中，虽然家庭不尽意，但她知足上进，乐观自尊，她一直用尽全力在生活，有罪的从来就不是她。 “罗乐很担心你，他进来看看你可以吗？” “我出去吧，是该好好谢谢他，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还要麻烦你们送我一趟。” “今晚去我家吧，我陪你。” “我真的没事。”顿了顿，“悄悄告诉你哦，我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家了，换了销售的工作后，偷偷存了点钱来首付了一个loft，然后从银行贷了款来装修，快要结束了，想说等搬家的时候再告诉你，但还是提前和你分享，免得你一直担心我。” 泪腺失控，卓楠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每个月要往家里打钱，还要存钱买房子，她到底是怎么过的。 “你哭什么，要为我高兴的。” “销售这么挣钱吗？我每天为了三瓜俩枣写稿改稿，眼袋都要掉到脚背上了。” 闻言，刘依然终于笑了，“嗯，很挣钱，每个月我都是拿麻袋去领工资的。不过你的眼袋应该不会直接掉在脚背。” 嗯？ “楠楠，你的胸有在二次发育。” 卓楠一笑，岔了气，抽噎着打了一个嗝，还能这么说，看来问题不大了。 房门终于打开了，直到此刻看着刘依然站着，整个人罩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瘦弱得不及手掌一握，罗乐心口一滞。 刘依然先开了口，“谢谢你啊罗乐。” “你躺着休息啊，起来干什么。” “正好楠楠过来，我就和她一起回去了。” 罗乐沉吟片刻，眸光暗淡，“我送你，川哥他们还有事。” 左禹川忽然就被无中生事了，冒着卓楠会生气的风险，拒绝了刘依然，“我和楠儿要去一趟城北，罗乐送你。” 卓楠是被左禹川夹带着离开的。 “外面风大穿上外套吧。”罗乐拿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才带着她离开。 刘依然租住的房子在锦绣园，距离罗乐住的半山别墅群有40来分钟的车程，晚间的车流并不大，但罗乐把车开得很慢。 可，只要是路都会有尽头。 下车前刘依然脱下外套，“麻烦你跑一趟，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没走两步，感觉肩头一热。罗乐又拿着外套跟上来了。“我送你到门口就走，你这样大晚上的穿着病号服走在路上会吓到人的。”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刘依然没有再坚持，随了罗乐去。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刘依然是独居，罗乐在门口驻足，天底下也没有连杯热水都不给恩人倒的道理。 顿了顿刘依然还是邀请罗乐进了屋，“喝杯水再走吧。” 进到屋里，一眼就能看完，屋子里配套的都是单人家具，看起来和刘依然一样孤独。 “是有点局促了，委屈你一下。”刘依然说着去烧水，“我这里平时也没有人会来，都没准备茶，只有开水哦。” “我喜欢喝开水。” 刘依然守着饮水机烧水，并不落座，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水壶发出‘呼呼’的声音，这壶怎么回事，平时快得跟什么一样，今天怎么也烧不开，等搬新家一定要换了。 呼噜翻滚的水声终于响起，好像也还能再将就将就，搬家要花很多钱的，能省就省了吧。 罗乐接过杯子，吹了吹才递到嘴边，抿一口，烫死个人，舌头顿时木掉。 “太烫了，稍微凉一下。” 罗乐人高腿长，一个人就几乎将单人沙发占满了，刘依然搬了独凳坐在他对面，长久的沉默后罗乐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人会再来打扰我了。以后会更加努力工作，热爱生活。”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你尽管说。能做的我都会做。”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送我去车站，带我出混沌，送我去医院，现在又送我回家。” “刘依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避重就轻……” “罗乐，今天是我记事以来最轻松的一天，往后的每一天我都想如此，所以我不想分心去做别的事情，就想好好工作，轻松的活着。” “要是这个愿望实现了呢？”可不可以在心里腾出一点点位置去想别的事情。 刘依然轻笑，没回答。 罗乐也笑，“刘依然，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山前相见过，山后一定会相逢的。” 稍微凉一些的开水入口有回甜，罗乐一口饮尽，“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刘依然偏头看他，嗯一声点点头，直到听到身后的门锁传来‘啪嗒’一声响，眼泪才滚出眼角，顺着鼻梁到鼻尖，聚成透亮沉重的圆，摇摇之间坠落下来，滴到地板上，碎得四分五裂。 如果愿望实现了，她会在心里腾出位置，想旅行，想风月，想暮鼓晨钟，想牵挂，想被爱，想朝夕之间。 第186章 还债 要不是因为伤在头上，确实影响谈业务，刘依然断然是不会请假的。 卓楠安慰她，可以趁着这几天看看装修，选选家具什么的。 刘依然的贷款批下来了，除去基装的费用，手里还剩下将近五万的软装可以安排。 但是到商场里随便逛一圈，大到床铺沙发，小到锅碗瓢盆，全都超出了她的预算。合计之下，她决定到二手交易市场淘一些诸如茶几、书架之类的家具。 逢上周末，卓楠租借了一辆皮卡车，载着她往老城区的二手交易市场去。 “床和沙发你就别看了，我已经定下了，等基装结束我们再去选款式。” “楠楠……” 卓楠目朝前方，打住刘依然，“别搞煽情那一套，那床我可是要分一半来睡的。”顿了顿，打趣道：“当然，要是谈了男朋友就另当别论了。” 刘依然‘嘁’一声，“得了吧，左总哪能舍得你外宿啊。” “他大概率是舍不得的，但我能不能躲个清净。” 白天上班，晚上酣战，就是牛也要累趴下，何况是看看瘦弱的卓楠。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经历了这么多，什么时候结婚？” 闻言，卓楠微微怔，左禹川是说过想和她有个家，但好像又没什么影儿，卓楠能深刻感受到他的澎湃爱意，但却问不出口他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家。 “再说吧，结婚生子暂时不在我的计划内。” 两人逛了一下午，刘依然将看中的鞋柜、小茶几、餐边柜、落地灯都拿下。 装车的间隙，两人又逛到一家旧书店。 老板埋头坐在书堆里看书，来了人，她只是淡淡招呼了一声，不起身甚至不抬眼。 等卓楠选好了书去结账，老板才从书堆里抬眼，四目相对，她先开口打招呼。 “张小姐。” 张玥挽唇，站起身来，刘依然也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跨年第二天，在饭店和罗乐说分手的那个人。 简言之，应该被称为前女友。 “好久不见啊，卓小姐。” 张玥瞥见卓楠手里拿着一本《夜宴:浮华背后的五代十国》，七八成新，她笑笑说：“这书我送给你了，本来放在书堆里也一直没有人翻。” “那不行。”何莳翻开书的售价，按照常买的二手书折扣，就要付钱。 张玥一把遮住二维码，“何小姐就别客气了，在南部温泉你是除了罗乐之外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张老板，书给你送来了。”几人循声望去，出声的人正是张玥才刚提到的罗乐。 这一声‘张老板’里带着不少趣味。 罗乐见到卓楠和刘依然明显也是一怔，“你们怎么在这里？” 卓楠凉凉看了他一眼，将她截停在高速路口诚恳问要刘依然的号码，前些日子刘依然受伤他比谁都着急，后来的几天还托自己将好些补药送给刘依然，一转背，又和别的女人扯不清楚。 思及此，卓楠懊恼不已。 “过来买书。” 但卓楠却将书放下，朝张玥说到：“开门做生意，你不收钱，这书我就不要了。” 说罢，卓楠拉着刘依然离开书店。 张玥笑笑朝罗乐去，伸手就要接他怀里的箱子，罗乐绕开她，将箱子往书堆上一搁。 “开业礼物我送到了，以后别再因为这种事情联系我。” 张玥仍然笑，“知道了，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你欠下的情债总有人会替我，替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来还的。” 罗乐没说，决定追求刘依然那天起，他就在还了。 追出门去，只见卓楠载着刘依然，拉着一皮卡车东西从他面前过，见了他，卓楠甚至还加速了。 卷起的微微尘土，也像卓楠此刻的怒气。 “你气什么？” “我气我眼瞎，嘴上说着让他别靠近你，可又把你的号码给了他，这几天送过去的那些补品里，好些都是他托我送去的，我气他前脚信誓旦旦说要追求你，后脚又和别的女人攀扯不清！” 咳，还以为什么事呢。 “不至于的，我除了受过他恩惠之外，和他再没有别的关系，所以他和谁，怎么样其实与我无关。我现在呢，就想赶紧挣钱，把自己的小家装置起来，然后再把银行的贷款还了。” 卓楠从后视镜看到了跟在身后的罗乐，原本平息下来的火气一下又升起来了，一脚油门加速向前。 可皮卡车甩不掉跑车。 行驶到人少的路段，卓楠靠边停了车，罗乐也紧跟着停下，但他只看见刘依然从车上下来。 才靠近，罗乐就开口解释，“张玥在这附近盘了一个二手书店，她让我替她收些旧书，就当是开业礼物，所以我才……” “罗乐。”刘依然开口叫住他，“你不用和我解释这样多，我下来只是让你别跟着我们了，车上还拉着货，这样追赶不安全。” “刘依然，我和张玥确实联系了，这是事实我得认，但是没有下一次了。” 他们并不是能交待到这样仔细的关系，所以刘依然只是再次强调，“你别跟着我们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 刘依然嗯了一声，“就快好了，医生让过两天去拆线。” “我陪你……” “不用，就是拆个线。” 刘依然的果断拒绝让罗乐的心一下沉到谷底，明明她曾需要过他的。 第187章 别再频繁的出现 回到市区已经是傍晚了，放置好刘依然的二手好物，还完车就已经过了饭点了。 这其间，罗乐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以至于卓楠见他那辆赤蓝色的车就烦。 好像能甩掉他的办法就是去车都进不去的地方了。 合计之下，两人挽着手走进了正安老街的小巷子里，里面零星摆着些移动小摊。 正安老街的巷子路面狭窄，能进去的只有三轮车或者自行车，机动车是进不去的。 可她们刚坐下不多时，罗乐也落座到距离她们不远的餐桌上。 巷子里的摊位上摆的都是矮桌矮凳，罗乐虽是坐着，但膝盖高出了桌面许多，整个画面看起来局促得很。 等卓楠点了餐，他也朝老板道：“照着她们点的来两份。” 卓楠扭头白他一眼，心大连同着胃口都好呢，一个人吃两份，撑死你算了。罗乐冲她挤出一个笑，又换白眼一记。 点的餐才上来，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巷子里，卓楠抬眼看去，来人正是左禹川。 “你怎么来了？” “打你电话一直不接，微信也不回。” 拿出手机一看，确实好几个未接电话，微信也有好几条，再看，是静音模式。 这？怎么回事。 卓楠拿着手机在左禹川眼前晃了晃，“不知道什么时候调静音了。” 左禹川拉开矮凳就坐下，“我昨晚调的。” 昨晚……卓楠耳廓泛起微红，她是后半夜才从无边无际的旖旎里抽身脱身。 罗乐出声，“川哥，这边啊。东西都给你点好了。” 左禹川不应他，而是问卓楠，“你的这个好吃吗？” 卓楠点点头，左禹川朝老板开口，“我也要一份面，少辣。” 刘依然一口没忍住，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左禹川当真要与她们一起吃路边摊？！ 左禹川先卓楠一步拿过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这下刘依然咳得更厉害了，整张脸涨的通红，扯得额头上的伤都跟着疼。 罗乐赶紧起身走过来，也不顾卓楠的白眼，端起水杯递给刘依然。 刘依然喝过水，才缓过劲儿来，“谢…谢谢左总。” 反正已经靠近了，左禹川也来了，罗乐拉了一张凳子就坐下，这下小小的桌子是真的局促了。 老板端着面上来，笑着说：“两两成对就分开坐两桌嘛。挤在在一起干什么。” 卓楠看罗乐，让他走，他却看刘依然，让她跟他坐到另外一桌去。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四个人挤在一张矮桌上，非常局促的吃完了东西。 罗乐要比另外几人都要难受一些，毕竟他吃了两份，再来一口，就要往外吐的程度。 他眼神救助左禹川，左禹川瞟了一眼卓楠的脸色，于是忽视罗乐，这小子给他发去微信，就拍了一张卓楠的照片附上一个地址，然后就哑巴了。 卓楠这边，是因为电话没接，他才过来。 手机震了震。 【罗乐】：川哥，好人做到底，能不能先带走卓楠，求求了。 暗灭手机，他说：“楠儿，来的时候外公给我打电话，说好久没有见你了，今天周末，我们去看看他老人家？” 这是问句，是卓楠拒绝不了的询问，确实好久没有去看外公了。 “依然，你今晚就在我家这边住下吧。” “我怎么大个人了会安排好的，你赶紧去吧。”她知道卓楠在顾虑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 罗乐一直没有出声，等左禹川带着卓楠离开了，他才开口，“我们聊聊吧。” 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加上今天逛了一天，挺累了，刘依然现在就想赶紧洗个澡，舒舒服服的躺下。 “那你长话短说。” 刘依然在软件上叫了车，距离司机到来还有5分钟，所以罗乐的时间也只有5分钟。 “之前呢我是爱玩，风评也不怎么样你大概听说过，但那些交往我没有走心，遇见你之后我想安定下来，不是因为合适，就是单纯的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安定下来，所以，刘依然，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 “我的家庭你应该有了解，和家里决裂之前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现在我身上有房贷，有银行的装修贷，同样没有时间去关注一个与我不在一个圈层的人，所以，我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 罗乐略怔，明明在今天之前，刘依然对他的态度也没多亲近，可也不像今天一样坚决和强硬。 “如果今天没有在二手交易市场遇到我，你不会是这个态度，对吗？” 刘依然坦然一笑，“是，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拥有什么样的亲人是不能选择的，但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可以选择，罗乐，我没有试错的机会，我很感谢你的出手相救，但请别频繁的出现打乱我的生活了。” 罗乐顿住，忽然开不了口，坚定的告诉刘依然和他罗乐在一起不会错。 刘依然在他的沉默里说了声‘再见’就折身离开，这一次，罗乐没有再上前，就像小旸山那次看着刘依然离开一样，站定在原处。 刘依然的背影依旧孤独，可这一次罗乐的心似乎空出来一块。 第188章 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卓楠和左禹川回到城北老宅的时候将近11点了，家里的大门落了锁，卓楠看着高耸的大门，恍然过来，外公说向他们是真的，但应该没说今天就要见他们。 “左禹川，你是在帮罗乐支开我？” 一语中的。 左禹川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他们需要好好谈一谈，我们都不便掺和。” 卓楠已经平息的火气一下又窜了起来，“我们今天在二手交易遇见了张玥，不说巧不巧，罗乐也在那里。” 左禹川一时间没想起来张玥是谁，有些茫茫然，卓楠解释，“跨年那天罗乐带去南部温泉的女伴。” 左禹川一下就了然了，“知道了，今天这事儿是我处理得不对，光想着他好不容易认真一回，至少该有个谈一谈的机会。” “依然已经很不容易了，恋爱也不是她的必需品，罗乐没有必要在摇摆之间又去招惹她。” 要是没有一个确定的未来，一腔的情愿到最后无果，这确实和招惹没什么区别。 左禹川抬手扣响门环，卓楠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你干嘛呀。这么晚了你这是在吵外公瞌睡。” “这门只有值守的人听得到，太晚了，回去也折腾，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 卓楠现在还在气头上，要是回去，哄得好另说，要是哄不好那才是冤枉，因为罗乐一厢情愿的招惹，把自己搭进去，怎么都划算，住在老宅，有外公在，再怎么样她应该不至于甩脸子。 不多时，值守的门房就前来开门了，左禹川说：“时间晚了，别扰了外公，我们住客房。” 门房应他，“好的禹川少爷，西一间可以住。”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安排。” 左禹川带着卓楠往西厢房去，院子里的绿植在灯光的照射下影影绰绰，两人并肩穿过成排的树荫，回廊尽头就是女子住的西厢房。 “一个人住怕不怕，我们还没结婚，在老宅要分开住的，我只能住你隔壁。” 卓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睡个觉有什么怕的，但确实没想到，左禹川回到家还是挺守规矩的，难怪之前不愿意在老宅住下。 “不怕，赶紧睡吧，我真的是累了。” 左禹川忽然捧起卓楠的脸，俯身就吻上去，不似以往的澎湃，而是像春天夜晚里轻柔的风，缱绻绵柔。 他轻声道：“晚安。” 虽说是客房，但准备的东西还挺齐全，洗漱用品、浴袍、睡衣甚至是拖鞋备的都是双份的，男款是浅蓝色，女款则是藕粉色，尺码卓楠穿着正好。 逛了一天确实费了不少力，卓楠简单洗漱后，着床就睡了。 相反是住在隔壁的左禹川，因为总担心卓楠会半夜醒来找他，一直没有进入深度睡眠，院子里的每一阵风动，他都能听得见。 春夜流淌，卓楠睡了个整觉，一夜好眠无梦扰，天光亮起，她翻身起床，全身通透了一般，好久没有这么舒畅了。 想要和左禹川结束半同居的想法忽然变得强烈起来。 她的房门才响，左禹川那边也拉开了门，与卓楠的神清气爽不同，左禹川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此时，石老已经打完一套八段锦了，游走到池边，给他那群肥美的鲤鱼投食。 左禹川和卓楠昨晚回老宅住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了，还知道左禹川守了规矩与卓楠是分开住的。 他倒是不知道左禹川竟然能这样守规矩。 两人往正房去，才穿过回廊就看见了在院子里喂鱼的石老。 “外公，早上好。” 卓楠的问候得到石老一个甜津津的笑容以及回答，“早啊楠楠，睡得好吗？” “挺好的，一夜好眠。” 凑近池子，里面的每一条鱼都肥美得很，大户人家连鱼都是自在的。 “外公，早上好。“ 左禹川的问候像刚透进池子的鱼饲料，瞬间没有踪影。 “外公？” 石老将手里的饲料一把丢进池子，引得鱼群跳跃，他喉间出声嗯了一声。 估计又是历青川那小子惹老人家不快了吧，待会见了他要提醒他一下，老人家年纪大了，哪禁得住气的。 正想着，就见历青川打着哈欠从东厢房那边走来，见到左禹川和卓楠他张着的嘴停顿了半秒又才合上。 “哥，卓楠姐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石老看他一眼，“他们是昨晚回来的，好好的卧室不睡，领着楠楠去睡客房。” 睡客房就算了，自从卓楠来过老宅，正方二楼的卧室和客房都备下了她会用到的东西，当然也备得有左禹川的。 只是这家伙突然就守了规矩分开住。 “昨天我们吃了饭回来得太晚了，怕打扰您休息。” 石老哼一声，没理他。 等卓楠和历青川先一步进中堂，他才低声道，“住客房就算了，分开住是几个意思？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闻言，左禹川大概知道石老不快的点在哪里了，解释道：“外公，我和楠儿毕竟没有成婚，要是宿在一起了，今天见到你们，她不免会难为情。”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左禹川阖了阖眼，“我爸妈闹成这样，大概他们都不会有心思管这些事情，等我忙完这个季度，我就上楠儿家提亲。” 石老的气彻底消了去，他的禹川再厉害，此刻也只是个正在做着没有父母主事的打算的大孩子。 “你真当外公老不中用了吗？你定个大概的时间，我请人合一合日子，这门亲我去提。” 第189章 我来相亲 晌午后，左禹川在客厅里陪石老下棋，卓楠在院子里看春日开出的花，方清霖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才接起，电话里传来她无望的嚎叫，‘啊……楠楠，救救我，小区里的阿姨们真的给我找了个相亲对象，怕我不去，她们甚至自己花钱订好了咖啡厅。’ ‘是不是啊方清霖，相什么亲，谁让你没事和阿姨们讲自己的情感状况。’ ‘我现在要怎么拒绝才会好一点？’ ‘搬出小区，脱离这帮热心肠的阿姨。’ ‘算了，就当去喝杯咖啡，我暂时没有搬家的打算。“ 正准备回房午睡的历青川听到了方清霖的名字，绵绵睡意忽然就消散了，他凑到卓楠身边。 “卓楠姐，方清霖相亲的位置帮我打听一下呗。” 刚经历罗乐的事情，卓楠警惕的退开一步，“干嘛，人家相亲你凑什么热闹。” “当然是去江湖救急了，我就去旁听一下，要是对方很ok，那我回来给你报备，要是不行，我就及时出现，将方清霖带走。” 年下帅气弟弟带走深陷困境的漂亮姐姐，光是想想就很有画面感。 卓楠审视历青川片刻，他要是敢乱来还有左禹川能治他，还是问了方清霖位置，但又叮嘱道：“先说好，只能救急不能捣乱。” 历青川点头如捣蒜，就差举手并三指保证了。 石老思忖之际，见历青川风风火火往外跑，不禁轻‘啧’一声，没住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这小子讨人喜欢得多，但真的住在一起了，怪闹腾的，十点半的门禁，他几乎是天天踩点回来，到了周末，不是酣睡一整天，就是不见踪影。 现在又不知道要跑哪里去。 “青川呐，管理能力倒是有进步了，就是这心性还沉不下来。” 左禹川不动声色让了一子，石老的困境豁然开朗。 “我倒是觉得他这样挺好的，心思太沉了，人就闷得很。” 石老落子，扭转局面，也是，沉闷的孩子负担太重了。 历青川提前一个小时到达方清霖要相亲的地方，春日渐暖，不能空手去那个想见的人，在商场里挑挑选选，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带着小礼物前往会见到方清霖的那个咖啡厅。 刚进门，就见方清霖与另外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她在笑，笑得拘谨又勉强。 他找了个离方清霖不算远的位置坐下，照着方清霖要的咖啡也来了一份。 “方小姐，我没有要结婚的打算，今天过来是实在推脱不了，所以别觉得拘谨。” 王阿姨给方清霖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个律师，姓褚，单名一个黎字。 褚黎倒是坦诚，方清霖抿了一口咖啡，如实回答：“我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就是不好拂了王阿姨的好意。” 在阿姨们的眼里，到了岁数不结婚、不恋爱仿佛就要比别人可怜一些，她们看方清霖都要多几分怜悯。 褚黎笑笑，“我工作比较忙，要是成了家多半也顾不上，我顾不上的那一份却让另一半去顾，时间久了，就会生出嫌隙来，这反而不好。” 方清霖微微怔，方振宇和白静离婚之后，她对‘家’就更没有概念了，经男人这样一说，她恍然，方振宇对白静确实很好，但也确实很忙，他只是在白静闹脾气的时候回来一趟，做一顿饭，就像是安抚。 家散，他们都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思及此，方清霖心中那个白静没等她收拾完厨房，看她最后一眼的疙瘩忽然就松散了。 “谢谢褚律师坦诚，让我的第一次相亲体验还行，没有像大家说的那么妖魔化。”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扣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打断褚黎的话，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些抱歉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所里有事我现在要赶回去了，我再约你可以吗？” “那你忙，有机会的话再联系。” 顿了顿，褚黎挽唇，“你是我相亲的第一个人。” 两人的对话历青川都听到了，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他还想着方清霖会遇到个自大的普信男，对着她哐哐一顿输出，要求她结了婚就辞职在家生孩子云云。 不想，对方倒也周正坦诚，打住，怎么能给别人长志气呢？ “姐姐。” 方清霖闻声抬头，就见历青川坐到了她对面那个刚空出来的位置上。 “历青川？你怎么在这里。” 历青川抬手示意，服务员很快过来，他说：“这杯咖啡撤了，我要一杯蓝山。” 也不知道方清霖的口味是怎么回事，喝意式特浓，刚才照着方清霖点的那杯咖啡是历青川长这么大吃过的唯一的苦。 他将礼物推到方清霖面前，“我来相亲的。” 方清霖：“……” “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历青川，男，23岁，身高184，体重80公斤，无不良嗜好，无犯罪前科，要是有了女朋友能有时间来陪她，以后成了家也会把家顾好。” 方清霖修眉微拧，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这不就是刚才她与褚黎讲的话吗？ “别捣乱了。” 历青川挠了挠眉骨，抬眼看方清霖，“方清霖，以后我不叫你姐姐了，我要认真追求你。” 方清霖：“电视剧看多了吧，还有我不喜欢年下弟弟啊。” 能照顾好自己已经是尽全力了，还要找个弟弟来照顾，她真的没有这么博爱。 咖啡重新端上来，历青川呷了一口，甘味均匀，口感调和，要比浓缩意式好喝得多。 “不喜欢没有关系，但你要给我个机会，让我知道你不喜欢的点在哪里。” 第190章 有喜欢的人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历青川可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方清霖你能请我吃个饭吗？我的钱都给你买礼物了。” “讲讲道理，我收你礼物了吗？再说你都管卓楠叫姐姐了，怎么就不叫我姐姐了。” 那礼物方清霖就没碰过，现在还提在历青川手里。 “叫姐姐就请吃饭吗？” 方清霖嗯一声，反正已经出门了，本来也是打算要吃了饭再回去的。 “那你别再说不着边际的话了。” 历青川乖巧应声，能单独吃饭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走到餐厅门口，方清霖竟遇见了离家那天走得匆忙的白静，不似她印象中永远淡然的样子，而是噙着笑挽着另外一个男人。 刚要转身，就被叫住了。 “清霖。” 对上白静一双平静柔和的眼睛，方清霖心里泛起波澜，离开方振宇她似乎真的找到幸福了。 方振宇还在忙碌里转圈，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可方清霖知道，他孤独且悲伤。 方清霖没开口叫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白静看见了站在她身边的历青川。 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白静眼含期待，似乎就是在等方清霖的肯定回答，方清霖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抬手握住历青川，“我们的生活回归了正常和平静，一切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 眼泪掉下来之前，方清霖背过身，历青川微微颔首，就当是问候过了，拉着方清霖往里走。 直到进了餐厅，她松手，却又被历青川一把握住方清霖冰凉的手，他带着她进了包房。 而后，退出来。 门合上的一瞬，压在眼底的泪水夺眶而出，方清霖也没想到会在筑城遇见白静。 这次遇见像一记重拳一样打在方清霖身上，疼得呼吸不畅。明知道离开方振宇就是要去找幸福的，可真正见她幸福的样子，方清霖又无尽心酸。 历青川就站在门外，等屋里的哭声都隐了去，他才抬手轻叩门，传来方清霖闷闷的一声‘请进’，他才再一次推开门。 方清霖眼圈泛着红，声音也空空的，“你想吃什么？” “我都安排好了，马上就来。” 等菜上来，方清霖发现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她看历青川，他解释，“上次在予楠山庄看你夹的菜大概就知道你的忌口是什么了。” 方清霖哭到发麻的脑袋顿了一下，再看历青川，好像也不全然是稚气。 饭吃了大半，方清霖心情平复了许多，主动说起刚才的事情。 “刚才遇见的是我妈妈，她和我爸爸分开了，说你说我男朋友是希望她放心，总之谢谢你。还有今天的事情别告诉楠楠，她要是知道了会担心的。” 历青川嗯一声，“你愿意讲我就听，不要不说，我也不会问的。我的好奇心一点都不重。” 这天过后，历青川会不时分享一些图片给方清霖，有时是暮春的晚霞，有时是老宅院子里开得正好的榆叶梅，有时是他的工作餐，方清霖都是看看了之，很少回复。 又一个周末晚上，与卓楠她们组了局，微醺之际又收到历青川的信息，一张只有外卖的照片。 方清霖举着手机拍了一桌子的酒回过去，附言：周末不来喝酒吃什么外卖。 历青川看着一桌子外卖，顿觉无味，又看同样还在加班的左禹川，强压心里的那点怵。 “哥，明天一早我继续加班，周一之前一定能做完，今天可不可以先到这里？” 左禹川凉凉看他一眼，要不是这家伙自己处理不完事情，左禹川也不至于在周末跑到磐石来加班，还有胆子提要求。 历青川恹恹坐回位子上，将方清霖发来的照片看了又看，放大再看。 却在角落里看到卓楠的手，卓楠手上的那枚戒指，他可是认得的。 他快步走到左禹川身边，递出手机，“卓楠姐在喝酒，你确定不去吗？换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无论如何我都是不放心她在酒吧的。” 左禹川看了一眼照片，再看历青川，“我的女朋友需要你担什么心？” 历青川抓狂，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这个意思。 “哥，我和你坦白了吧，我要去见方清霖，方清霖你认识吧，卓楠姐的朋友，她今天终于回我的信息，所以我要去见她。” 意外的，左禹川松了口，“去吧。” “那你呢？不一起去吗？” “我去了谁给你收拾烂摊子，我晚点过去。” 等历青川赶到的时候方清霖已经上头了，笑着朝卓楠说：“楠楠，你们家弟弟真可爱。” 卓楠、裴芷萝和刘依然几人像瓜田里守到大瓜的猹，异口同声问：“你们俩什么情况？” 历青川也不知道方清霖和她的姐妹们说了什么，所以不回答，方清霖单手拖着腮，缓缓眨着眼，回答：“没什么情况，就是……”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喜欢。” 历青川坐到她对面，“方清霖，谁要你的这种喜欢。” 忽然被叫了全名的方清霖愣了一下，定了定神，“对，你不要，盛况也不要，你们都不要。” 除了卓楠外，众人再次震惊，这又和帅气的盛部长有什么关系。 历青川：“什么盛况？” 头上的重量大过手掌了，方清霖就快趴到桌上时，被卓楠一把捞住，将她拉到自己肩膀上靠着。 她说：“盛况啊，我很喜欢的盛况。” 历青川抿了抿唇，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啊，还以为她并不会喜欢谁。 第191章 恰到好处 方清霖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卓楠家里，头痛欲裂，才一小段时间没喝酒，酒量下降成这样。 开口，嗓子干疼，几乎发不出声。 卓楠听到动静，探头进屋，“醒了？” 方清霖闷闷应一声，趿着拖鞋摇摇晃晃往外走，全身都沉得很，“我怎么回来的？” “我和历青川扶你回来的。” 全然没印象，到底是醉成什么样了啊。 “我说呢，昨天隐约是见到他了，原来不是幻觉。” 卓楠将蜂蜜水递给她，“你何止是见到他，你还当着大家的面说你喜欢盛部长。” 一口水全呛了出来，剧烈的咳嗽，扯得嗓子更疼了。 卓楠抽了一张纸递给方清霖，“左禹川说他是加班途中跑来找你的。结果听到你说你喜欢盛部长，整个人都蔫了。” 平静下来，将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光，方清霖双手搓脸，五官都快搓变形了，才开口，“这事怪我，上头了才回他信息。还有我说喜欢盛部长这话，纯纯醉话。” “前些日子碰到我妈了，心里挺难过的，他很暖心的照顾了我一下。一起吃了晚饭，后来他就有事没事会和我分享一些照片。” 说着方清霖照出与历青川的对话框，递出去。 卓楠粗粗翻了一下，大概总结下来就是，年下弟弟热切示好，漂亮姐姐没那心思。 卓楠看着方清霖，所以呢？ “没有什么所以，我就是喝多了。” 卓楠拉过凳子坐下，“那盛部长呢？酒后真言？” 方清霖垂下头，有点沮丧，在她心里盛况是悬在山顶的满月，他不用做什么就能填满她的心湖，可她也知道这月亮照的却不是方清霖这一汪湖水。 “都是醉话。” “昂，历青川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太坚决了，他反而觉得非要有个结果才行，不如缓和些，没准他就撤退了。” 摆在桌上的手机弹出微信： 【历青川】：你起来了吗？ 看着信息方清霖太阳穴突突跳，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卓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回了一个‘嗯’字。 历青川也没有再发信息，只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有外卖员送了餐过来，是号称要提前排队，并且从不外卖的素喜记。 紫檀材质的方形食盒做工精巧，庄重典雅，里面装着白灵菇、红油云丝和酸甜咕噜果，外加两碗明粥。 这顿饭，看起来恰到好处。 历青川的微信又弹出来，他说：好好吃饭。 方清霖敲打半天，之后回了个‘好’。 历青川看着这个‘好’字老半天，真是个冷淡至极的姐姐啊，可她说喜欢那个叫盛况的男人时，不是这样的。 历青川在上行的电梯里搜索[盛况]，网页上的小圆圈一直转，加载不清的页面中，大概也能看得出来履历之丰富。 随着电梯‘叮’一声响，门打开的瞬间，网页也加载结束了，最先陡入眼帘的是盛况身着白衬衫，手持相机站在某峰会的会场上，意气风发，眉眼清俊。 这张面孔，早在卓楠与左禹川冷战的时候，他就在左禹川的办公室里的见过，准确的说是在资料上见过，只是看到的那一页只是照片，并没有其他介绍。 原来这就是因为喜欢卓楠而被左禹川调查过的盛况，是卓楠与他闹出双向奔赴传闻，导致与左禹川冷战的盛况。 更是方清霖喝醉之后胡乱叫着的盛况。 再约方清霖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方清霖想着卓楠的话话于是应约。 约定的时间在饭点，尽管历青川说了地方仍方清霖挑，但时间点也只能是吃饭的地方了。 吃过饭方清霖还要加班，于是选在离公司近一点的餐厅，她下了班过去，历青川正好到，时间刚刚好。 方清霖莫名的又想到前两日喝醉之后历青川送来的那顿恰到好处的中餐，再往前一点，是遇到白静那天他正好也在。 思及此，历青川也走到了跟前，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方清霖。 方清霖微微怔，要是收了礼物，还得回礼，似乎就很难清了。 “收下吧，你工作的时候会用得上。” 两人才进餐厅，方清霖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刚要避开，盛况就叫住了她。 “清霖。” 陪着盛况去给卓楠买完礼物被送回家那天，她对盛况说，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能叫她的名字，而不是‘方小姐’。 他好像是记下了。 只是，他并不是一个人来吃饭，坐在他对面的那抹倩影回头，一个很靓丽的女人，她看方清霖，自然也看见了站在方清霖身边的历青川。 她微微朝方清霖笑，像是在打招呼，方清霖也回之浅笑，朝盛况开口。 “好巧啊盛部长，你也在这边吃饭。” “嗯，这位是……” 看见盛况的那个瞬间，方清霖轻挪了步子，与历青川拉开了距离的轻微动作，他是看在眼里的。 眼下，他只是垂着眸子看方清霖，他在等她回答，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朋友。” 历青川掀起眼皮，看向盛况，扬唇补充了一句，“是正在追求她的朋友。” 方清霖脸上的笑微微僵，这死孩子又在说什么疯话，她才要开口解释，手就被历青川握住了。 “盛部长你们慢用，我们先过去了。” 方清霖几乎是被拖着走的，火气一下窜上心头，背过身，她挣开历青川的手。 “你干什么？” “盛部长也许在相亲呢，总不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落了下风吧。我都不介意做个工具人，你还介意上了。” 说到底，她不是介意，而是担心盛况误会，可是担心什么呢？自己并没有让盛况误会的立场。 只是，眼见着他和别人在一起，方清霖的心忽然有点闷。 “就那么喜欢他吗？” 方清霖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否认，可眼里的那片黯淡历青川却看得真切。 历青川说：“那我当你说的是真话了。” 第192章 画上句号 一顿饭，方清霖的心不在焉都被历青川看在了眼里。尽管知道凡事都该有个时间限度，但心里却不太好受。 那种不太好受比得知卓楠是左禹川的女朋友更甚。 “方清霖，你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将他从心里挪出去？” 闻言，方清霖明显怔了一下，而后有些自嘲的笑笑，“明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除了单方面的喜欢外，我没有为自己的这份喜欢争取过什么，但就在碰上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点心虚，像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想想，是该放下的，不然这喜欢就要成负担了。” 至于时间，将淡就淡。 吃过饭，方清霖原本自己打了车要回去，历青川却不同意。 “要是出了门还遇见，结果是你自己打车走的，我放出去的话不就成笑话了嘛，就算照顾照顾我的自尊心，让我送你吧。再说咱们不能输阵势。” 历青川这嘴，说什么来什么，才出门，果然又遇见了。 他甜津津望着方清霖笑，方清霖冲盛况挽唇颔首示意了一下，就当是问候过了，然后在他的目光中，拉开历青川的副驾驶。 盛况盯着历青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身边的女人出声。 “盛师兄？” 盛况嗯了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女人笑盈盈走到副驾处，站在车旁，盛况敛了敛眼睑，上前帮她拉开车门。 女人笑，“这才是约会的正确打开方式嘛，你的那两个朋友，男生说着要追女生，车门都不给她开。” 等盛况上了车，女人倾着身子朝他，“对了，我爸爸说等你回到中心，让你带带我。你在路远文化那边的项目多久能结束？” “千柔，我已经不出外景了，所以也不带新人了，但是我会安排人带你的，郑部长那边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郑千柔提提眉，“那不行，我是为了你回来的，你在哪我就要在哪。” 盛况没再做声，郑千柔的心一下就没了底，垂着眼扣刚做的美甲，饶是工艺坚固，她硬是扣了几颗钻下来。 * 回去的路上，方清霖沉默了一路，思绪也是放空的，以至于回过神来的时候，车行驶在一条完全陌生的盘山公路上。 “去哪里？” “去南山，山顶可以俯瞰整个筑城，打算让你的不开心在十二点之前画上句号。” “我没有不开心。不过，夜景是可以看的。” 站在南山山顶，望着霓虹交叠的城市，马路两旁的灯光像一条条长龙伸向远方，来往明亮的车灯，如同闪光的长河，奔流不息。 方清霖一直都是涌动长河里的一抹光影，但今晚例外，她被带到了不息的灯火之外，得片刻宁静。 她看灯火，历青川看她，一袭长发被风带乱，春风里还夹带着些许凉意，历青川脱下外套，罩到她身上。 “风凉，不能因为看个夜景还让你感冒了。” 头发被外套压住半截，原本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一下就安分起来。历青川的外套上带着淡淡的橡树苔薄荷清香，混着春风，直往方清霖鼻腔里窜。 “高中三年的寒暑假我都会从海港城过来陪外公，偶尔会跟这里赛车圈里的人来这里跑山。南山的日出很漂亮，有机会的话我再带你来。” “我一直生活在筑城，挺厌的，所以一到寒暑假就会出去旅游，那时候的梦想就是赶紧高考，然后到一个海滨城市去上学，后来如愿了在邻市待了五、六年。” 家还在的时候，总想着往外走，再回来，却是因为家散了。 历青川没忍住，给方清霖拍了一张照片，眼前是盛大的灯火，身后是隐隐春夜，她站在春风里，却没有融进去。 方清霖侧目，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平静的心湖忽然被风掠过一般，轻轻荡起涟漪，夜色真迷人。 看完夜景再从南山上下来时，与来时的放空心思不同，她空荡的心确实有被这一场夜景抚慰到。 临分别时，历青川问：“南山的日出很漂亮，所以我有没有机会再带你去？” 方清霖想了想，说：“历青川谢谢你，但是下次带着相悦的女生去吧。” 说着方清霖要脱下身上的外套，却被历青川制止，“应该是你洗好衣服之后再还我的，所以下次见面再给我。” 方清霖：“……” 最后，方清霖是披着历青川的外套，带着他送的礼物回家的。 收到盛况的蜡烛之初，她做了许多设想，可总是忙，一整个春天都要过去了，第一支雪松香才燃了一半不到。 还没开封的，方清霖就收起来了，至于用过的索性今晚一次用完，她洗漱过后，点在了床头。 望着荧荧烛光，她没有半点睡意，蜡烛燃至一半，一行小字在透明的蜡泪中隐隐显出来： 错过黄昏晚霞，还有满天星辰。 方清霖失笑，一整盒蜡烛里面有十二支，偏偏挑了一支完全符合今晚心境的一个。 她拍下燃了一半的蜡烛，发在朋友圈里，配文：是雪松香味的再见。 夜里十二点，卓楠敲下最后一个‘。’，稿子终于定下来了，她抻着腰往后仰，还没靠到沙发上，就被左禹川接住了。 他说：“回房睡。” 卓楠倚在他怀中，“休息一分钟，累得很。” 说着打了个哈欠，眼角带着生理性的泪意，刷了刷朋友圈，距离上一次更新是6个小时前的事了。 很快看到历青川的朋友圈，他说：你可以剪掉所有的枝丫，但不能阻止春天的来临。 附图是一张俯瞰筑城的夜景，是一个清朗的春日夜晚。 再往下翻没多久，就看见了方清霖那条雪松香再见的朋友圈，这两人什么情况。 返回微信对话框。 【n】：什么情况？ 【清霖】：今天出去吃饭遇到盛部长了，他好像在相亲，看起来挺般配的，所以我要停下我这种习惯一样的喜欢了，再坚持就要成执念了。 【n】：那历青川呢？ 【清霖】：放下盛部长，不是因为历青川，这不是一个非a即b的选项。再说，像历青川他们这样的人，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要走什么样的路。 第193章 陷入风暴 ‘他们这样的人’。 卓楠将小小的手指挤进左禹川的指缝里，两手紧扣，没有一点缝隙，左禹川应该是‘他们这样的人’这一类人中为首的那一个了。 被安排好的路他走了一半，可剩下的另一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打算，要怎么打算。 但自己的路，是要自己走的。 卓楠走神之际，左禹川低头轻咬她圆润的肩头，吸气缓慢而厚重，卓楠禁不住痒，缩了缩脖子，欲要起身，却被紧紧锢住。 “又想什么？” “路远接了一档读书类的综艺，公司希望我带着组上的落落去。” “那你想去吗？” “想去。” 左禹川的吻游移在卓楠的颈间，缱绻柔软，似徐徐张开的一张温柔网，就等着卓楠掉进去。 卓楠瑟缩，灼热的气息再一次靠近，将她圈进再没有退路的胸膛里。 而后，陷入无边起伏的交融里。 卓楠要参加的是一档《将行路写下》的外景纪实类读书节目，邀请了作者、出书人、阅读者作为主要嘉宾，共同前往草原、沙漠、冰川、岛屿等远离喧嚣的地方进行创作。 所有受邀人员将一起生活、相处、读书、写作。节目用意是打算将美好河山与文字呈现给观众，让纸媒再跃然。 可栏目组刚公布即将参加节目的名单，当晚深夜，一则[z姓青年作家知三当三攀附商业巨擘]的消息冲上热搜。 左禹川扣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不停，他先卓楠一步醒过来，等卓楠迷糊有意识的时候，只听见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法务部去处理。”“全部。” 卓楠的手机也响了，屏幕上跳跃着‘路远’两个字，路远是个很佛系的老板，从来不在十点之后打电话，这三四点突然来电，卓楠一下也不安起来。 左禹川折回来刚要阻止，卓楠已经划下了接听键。 “卓楠，网上爆出了指向性很强的消息，公关部的意见是无论如何你不能单独发声，全权交由公司来处理。” “什么消息？”卓楠醒神半秒，心悬在半空中，还听不清路远那天的回话，手机就被左禹川夺了过去。 “路远，这件事情大禹的法务部会处理，别来公关不痛不痒的那一套。” 路远听得一激灵，他才要解释一定会严正声明，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直到此刻，卓楠都还是懵的，可电话被左禹川收着，她朝他伸手，他却说：“没事了，睡觉。” 卓楠悬着的心怎么可能因为一句没事而放下，她支起身要下床，左禹川拦住她。 “真的没事了，我已经处理了。” “我是当事人啊，最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卓楠挣开左禹川的手，起身往外走，拿了放在沙发上充电的平板，才打开微博，陡入眼帘的[路远文化][卓楠][问津工作室介丘][z新青年作家 卓楠]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词条后面都跟着个红色的‘爆’。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不就是些陈年旧事又重提。 当然，她也注意到了，比起一路陪伴的粉丝，网民的力量更强大，粉丝的维护在泼天的骂声中显得尤其微弱。 左禹川拿着薄毯给她披上，微微发凉的肩头忽然被罩住，她仰头，挤出一个很淡的笑。 “老生常谈而已，没什么。” 话是这样讲，后半夜卓楠没能再入睡，她面向窗户侧躺着，身后是左禹川，他的呼吸就在耳边，他应该也没有睡着，只是两人都不说话。 天色拂晓，闹钟刚响，卓楠就翻身要起床，左禹川长臂一展将她拢在怀里。 “今天就别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休息。” 望向窗户，天光透过窗帘的内纱越来越白，晨昏并不因为风暴而改变，再说，她也不是多年前那个懦弱到只会躲起来的卓楠了。 抬手覆在左禹川的手腕上。 “不是还有你在吗，再说我也不惧这些东西。” 卓楠平静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路远不禁感叹资本的力量真强大，换做别人，估计早就六神无主了吧。 趁着与卓楠校对节目组发来的保密协议和附加协议，他说：“得空你约一下左先生，这事确实要好好歇歇他。要不是他快速派出大禹的金牌法务部，光凭公司的公关部根本干不过那些黑子。” “大禹的法务部会怎么做？” “会将那些喷子全部找出来，然后起诉他们，不接受和解的那种。对了，到时候你可别心软，这些喷子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的，网络才不是什么法外之地。” 难怪昨天听见他说‘全部’。 “不会。”卓楠沉了沉眼，“你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爆料的人。” “昨晚连夜查了，但查不到，你别单独行动了，这事儿交给左先生，没跑的。” 路远话音刚落，内线座机就响了，他按了免提，综合办组长的声音传来。 ‘路总，又有关于卓楠的消息爆出来了，这次是视频……’ 打开电脑，一则[商业巨擘前女友出面实锤卓姓青年作家]的消息明晃晃挂在热搜上。 在曝光的视频中，程晨希脸色苍白，疲态尽显，对着镜头，她说：‘我与左先生恋爱两年多，我们之间不过是闹了正常情侣都会闹的矛盾，那时还在上学的卓小姐就趁虚而入，她的出现成为我们分手的导火索。 我是看到网友的爆料才知道，卓小姐毁掉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的爱情，她还毁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本来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是该放下的，不过看到昨天的爆料，我觉得我不应该就此沉默，我要让大家看清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她是怎么为了口中的爱情摧毁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毁别人的幸福。’ 卓楠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路远气得‘啪’一声合上电脑。 “我给你放假，事情结束之前，就在家好好休息，等节目组的通知。” “路远，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要将我推进风暴里，我要是躲起来不就正中那些人的心意吗？” 话是这样讲，但卓楠微微发白的唇色被路远看得真切。 透过玻璃墙，综合办那些耐不住好奇心的已经在窃窃私语了，也有人伸着头朝里看。 第194章 带你出旋涡 卓楠紧了紧手，要起身出去，路远先她一步站起来，阔步朝外走去。 对上那些想看热闹或者是好奇的目光，冷声道：“都没事干了吗？” 众人目光交流，恢复如常办公。 路远重重将门关上，又拉下隔断帘。 “你都不问这个女人是谁就帮我吗？” “我是相信淮津，这个女人是谁和我没关系。再说你现在是我手底下的人，我总要为你负责。” 卓楠长长吐了一口气，可心里的憋闷却没有丁点舒展，咬咬牙，还是站起身来。 “路远，我会解决好的，不让公司受牵连。” 拉开门的一瞬，综合办的忽然安静，让卓楠心口一紧，她在一片沉寂里走回工位。 拿起手机，里面有许多未接电话和信息，有闺蜜团发来的安慰信息，也有陌生号码发来的谩骂短信。 禾苗往她身边凑了凑，“楠楠，你别往心里去，网络就是这样的，张口就来，不过大家都很健忘，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所以在人人都是键盘手的时代，真相似乎不重要。 卓楠嗯了一声，继续手中的事情，如果合约还有效，她需要在节目录制之前做完新一期的专栏案头。 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雪花一样的信息纷至涌来，密匝得没有缝隙。 她在闺蜜群里报了平安后，就把手机关了。 宁静是在左禹川走进办公室的那一瞬间被打破的，他迈着步子径直就对着卓楠的工作走来。 颀长身影在卓楠跟前停下，投下淡淡的影子，罩着卓楠，她空咽一口，逼退眼底的涩意。 “你怎么来了。” “你电话关机了，我来接你回去。” 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路远也出了声，“卓楠，你先回去，工作上的事我们线上对接。” 左禹川拿起卓楠放在桌上的包，等卓楠站起身，空着的另一只手将她牵住。 卓楠原以为自己能撑得住，但被左禹川拉住的一霎，鼻酸难捱。她跟着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办公室。 两人走后，办公室还是掀起了一阵抑制不住的轻嚣。 “第一次近看左总，也太帅了吧。” “我去，这做梦都有素材了。” “左总现身，带走身处风暴中的作家女朋友，这是真爱啊。” “……” 路远轻咳一声，“同事就是家人，一家人最重要的是相互帮助和信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自己有个数。” 左禹川管卓楠拿了钥匙交给等在楼下的司机，他则带着卓楠往安保更严密的云顶去。 “我们到云顶待两天，吴姐已经上去了，晚上想吃什么？” “左禹川，我没事的，外界那些声音不影响我正常生活和工作。” 左禹川嗯一声，握着的卓楠的手一直没松开，他解释，“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有这场风波。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 宋兆和嘴角挂着笑意，像是在欣赏作品一样，翻看着网上的各种评论，那些雪花碎片一样繁多的谩骂，在她看来真是赏心悦目。 她一边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边等待安排偷拍的反馈，但先等来的是申伯瑜。 申伯瑜几乎站稳到宋兆和跟前，耳光就落下来了。 宋兆和用手背抚了抚被扇过的地方，能隐隐感觉得到手掌的僵痕，申伯瑜的脾气算不得好，可动手却是第一次。 “你明知道左禹川有多宝贝那个卓楠，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招惹她。” 宋兆和笑，“你怕他？” 搭上申伯瑜，宋兆和看重的就是放眼整个筑城，勉强能与左禹川相提并论的就是申伯瑜，而今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她有点恍惚。 “你担心什么，三年前权衡利弊之后被放弃过的人，不会因为时间的改变就有所改变，这样的人左禹川送点礼物，哄一下就好了，你犯得着生这样大的气？” 申伯瑜将手机打开，扔到桌子上，打开的网页上是大禹十分钟前发布的声明，停止与宋氏的一切合作，除申氏医疗集团外，暂停与申氏的业务合作。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有所改变？” 宋兆和惊得说不出来，这一决定比起当时的天价离婚有过之而无无不及，卓楠，到底凭什么值得他这样做？！ 忍着诧异拨打程晨希的电话，可接通后那边传来的却是舒钦的声音。 “舒特助？！” “宋小姐，事情的经过程小姐已经交待清楚了，您不必再来电……” 宋兆和一阵耳鸣，不等她解释，舒钦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了。她红着一双眼望向申伯瑜。 嗫嚅：“申先生，再帮我这一次。” 申伯瑜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扔给宋兆和一张门卡，“这是我住处，左禹川再怎么样，总不能上我家里去找人。” 宋兆和俯身捡起躺在地上的那张烫着金边的门卡，申伯瑜居高临下看着她，这一次，她的背脊终于弯了下去。 第195章 我来找你 历青川在舆论爆发的临界点接到方清霖的电话。 “历青川，你能联系得上楠楠吗，她在群里说了句没事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我哥去找她了，没事的。”顿了顿，又说：“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她？” 方清霖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好，我三点才到南站，我到哪里去找你？” 方清霖原本在出差，看到热搜后当即就请假回来了，她不能像左禹川那样能够掌控一切，擎天架海，她能做的是卓楠要是需要，她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我去接你。” 方清霖和历青川到云顶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隔着落地玻璃墙，卓楠看见了一路小跑着来的方清霖，暮色没能隐掉她脸上的焦急。 她在群里说不用担心，她没事，左禹川去接她，她也能硬生生逼退眼底的酸涩，可是见到方清霖，她最亲爱的朋友，胸腔里的翻涌，她再也抑制不住了。 卓楠起身向外，方清霖也看见她了，及近，方清霖微喘着挤出一个笑，“楠楠，我来了。” 卓楠嗯一声，垂眸，硕大的眼泪往下掉，落在方清霖的手背上，碎成一滩。 方清霖紧了紧手，强忍哽咽，“没事的，我在。” 看着眼前这一幕，左禹川忽然想到多年前，方清霖说他肩膀担得起草长莺飞也受得住明月清风，但卓楠不一样，她只有单薄的情愿。 可因为这份情愿，她被卷入风暴中。 思及此，左禹川的眸色又沉了沉，他也明白，有的心安，爱也不能抵达。 当晚，方清霖和历青川都留在了云顶，左禹川守着卓楠睡着后，轻手轻脚出了门。 可门才轻轻合上，卓楠就睁开眼了，她打着赤脚站在窗前，透过春夜里寒凉的月光，她看见左禹川的车从车库出来，朝下山的方向走。 等整个云顶又恢复如常静谧，她换了衣服离开房间，却在一楼碰见历青川，准确的说是碰见守在客厅里的历青川。 他有些意外，很快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卓楠姐……” “左禹川去哪里了？” 历青川轻吸一口凉气，“他临时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你先睡。” “那你守在这里干什么？” 历青川是受左禹川的交待守在客厅里的，以防卓楠半夜醒来找不到他而跟出门，可他也没想到左禹川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出来了。 “他结婚那天，我被程晨希下了药，差一点吃大亏，后来我听罗乐他们说，程晨希是被折磨到只剩一口气才离开筑城的。这次的网暴虽不见血肉，但也足以摧残意志，露面的程晨希一定不会被放过，你最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他怒气上头，我担心出事。” 历青川还是不松口，卓楠又道：“我不会心软到去原谅这些人，我只是不希望左禹川沾染污物。” 譬如血腥和暴力。 这也不是历青川想看到的，长吐一口气，下定决心一样，拿上外套和车钥匙，说：“走，我带你去。” 左禹川所在的地方历青川只知道个大概，他16岁那年悄悄跟着左禹川来过一次，但才到门口就被拦住了，然后被扭送回家。 历青川只记得那个地方戒备挺森严的，外面有人把守着，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进去。 顺着山路走了40来分钟，拐上柏油大道又行驶了20分钟左右，就看到了一个建筑群，只是车刚到门口，就被拦下了。 卓楠朝着领头的人说：“我来找左先生。” 男人盯着卓楠看了片刻，抬手按住挂在胸前的对讲机，卓楠食指放在唇上，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对讲机那头传来声音。 眼看着卓楠，男人对着对讲机回答：“没事。” 男人松开手，思忖后说：“卓小姐，你可以到休息室里等，但没有左先生的允许我不能放行。” 卓楠沉吟着不做声，把守的男人也不退让，高耸厚重的雕花铁门，像一扇隔断，时间每流逝一分钟，卓楠就越是着急。 僵持中，一束强光从身后打来，照在后视镜上。 把守的男人向后看了一眼，朝后车走去，车窗降下来，申记瑜问：“怎么回事。” 男人如实回答，他轻啧了一声，推门下车，卓楠也从反光镜中看到了他。 靠近了，他微微俯身，话却是冲历青川说的，“抗揍吗？” 历青川咬咬牙，镇定回答：“我和卓楠姐是来带我哥回家的，他揍我干嘛。” 申记瑜哼笑一声，挺会避重就轻，罢了，卓楠这倔性子都能找到这里来，说明是一定要进去的。 “上我车吧，一起进去。” 把守的人松一口气，这就不是他的问题了，是申家少爷将人带进去的。 进入大门，在低密度的建筑群里又走了十多分钟，就看见了左禹川的车停在一栋恢弘别墅前，可屋里却没有亮灯。 两人跟着在申记瑜身后，只见他按了指纹锁，看起来厚重且质感上乘的铸铝大门就开了。 申记瑜忽然停下，说：“卓楠，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要接受。” 卓楠悬着的心倏地抽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嗯了一声，跟着申记瑜往里走。 玄关处的壁灯微微亮着，往前是透着屋外的灯光能看个大概的客厅，往下是亮着灯光的楼梯口，申记瑜看了卓楠一眼，抬腿往下走。 从玄关到地下室，两层楼梯，二十来个阶梯，每一步卓楠都走得格外沉重，许多血腥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但愿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第196章 不再任人拿捏 走到楼梯尽头，还有一扇门，申记瑜同样输入指纹门才打开，门打开的一瞬，卓楠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左禹川抡着拳头一下一下重重砸在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跌坐在那男人侧旁的女人身子剧烈抖动着。 感觉到有人，左禹川停下，看向门口，视线与卓楠隔空撞在一起，他吐了一口气，移开冰冷的眸子，看向申记瑜，似乎在询问。 申记瑜抿着嘴，轻耸了一下肩膀，“在门口遇见的。” 他甩了两下手，扭头看了一眼罗乐。 坐在侧边单独沙发上的罗乐站起身来走向他们，“楼上喝点东西等着，这地下室闷得很。” 卓楠看向左禹川，说：“我害怕一个人，就来找你了。”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轻颤，这大概就是申记瑜说的不管看到什么都要接受。 这样的愤怒的左禹川，她只在他被程晨希下药那晚见过，后来以李氏一夜消亡，李连成跳楼画上句号。 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听到卓楠的声音，缓缓回头，卓楠也看清了她，正是在视频里说卓楠不仅毁掉她的爱情，还毁掉别人家庭的程晨希。 看到卓楠，她不自主的往后缩了缩，磕磕巴巴说：“卓…卓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卓楠攥紧拳头朝她去，及近，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程晨希整个人因为重心不稳，扑到地上。 “你没办法，但三番两次加害我，你没有办法，还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让左禹川沾染血腥和暴力。” 比起自己深陷困境，卓楠更难过的是轩然霞举的左禹川因为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抡起了拳头。 上一次是申记瑜，这一次是左禹川。 程晨希支起身子，跪到卓楠面前，泣不成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听人……唆使，更不应该自以为是。” 她欲抬手攀扯，卓楠先一步退开，她转头向左禹川，颤抖着说：“禹川，能不能看在过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左禹川睥睨着她，拿过电话打给申伯瑜，电话很快接通，他甚至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就说：“申总，舒钦现在在你家门口，请让宋兆和跟他走一趟。” 电话那头，不知申伯瑜说了什么，左禹川哼笑一声，再说：“可以，那么与申氏的暂停合作就改成永久终止。另外，烦请申总转告宋兆和她今天要是不来，宋氏、何之洲一个都别想好过。” 何之洲。 卓楠恍然，她终于知道画廊里那些不做售卖的油画上画的是谁了。‘h’不单只何，也有可能是和。 一个小时后，舒钦带着宋兆和来到地下室，地上那个被揍得奄奄一息的男人见了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哼叫，宋兆和没有理会，红着一双眼望着左禹出。 “为了一个女人，你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那你呢？” 说着左禹川弯腰拿起一叠照片，直直砸向宋兆和，照片边角擦着她的脸颊过，留下划痕，然后散了一地。 卓楠瞥了一眼，几乎都是关于她以及与她相关的人的照片，有和刘依然在二手家具市场，有和方清霖在酒馆喝酒，有在问津工作，最近的就是她单独上下班。 怒意冲得胸腔生疼，掌掴过程晨希留在手中的麻意顷刻窜至全身，她太阳穴都突突跳。 左禹川后退一步坐回沙发上，双手置于膝头，手臂因为用过力青筋凸起，极具张力。 身子微微前倾对着程晨希，“说说她是怎么找到你，然后让你说那些话，再发布到网上的？” 事情的经过程晨希已经说过一次了，左禹川要求再说，她也知道，是要说给卓楠听的。 宋兆和能被一个电话叫来，程晨希心里的惧意稍稍松弛，她空咽一口，干裂的喉咙并没有任何缓解，哑着嗓子开口：“宋小姐是在滨海找到我的，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录制一段构陷卓楠的视频，一开始我并没有答应，她就威胁我说要，将我在筑城做的所有事情散布出去，让我在滨海没有容身之处……可我就要结婚了，我真的没有没有办法……” 程晨希到了滨海之后，谈了一个男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被宋兆和找到，要是不同意，她曾辗转在男人身下承欢的事情被说破，她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她收下宋兆和的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录制视频将卓楠推到风暴的中心。 “是我做的，但那是构陷吗？说好的两年婚约，可你因为卓楠，单方面说结束就结束，我哥哥刚离世，我需要这段婚姻稳住宋氏，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宋氏陷入飘摇。” 宋兆和心口起伏得厉害，目光越过左禹川，落到卓楠身上，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泪来，“我变成如今的样子，都是因为你！” 卓楠抬头迎上她，眸色如冷月，一瞬不瞬看着她，“那再往前，是不是还要将你不能与何先生相守都归咎到我身上来？我拦不住你要钻牛角尖，可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身边的人？ 你很清楚你和左禹川没有长久的以后，你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是我。可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应该是毕业作品弄虚作假请枪手，生了孩子之后不管不顾只为了私心委身游移，因为私欲三番两次构陷别人的宋小姐吗？” 宋兆和错愕，卓楠继续说：“别说是因为离婚让宋氏陷入飘摇，以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让宋氏更飘摇，而你也该清楚，今天你从申总的住处出来，就意味着你被他放弃了。” 卓楠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宋兆和不愿承认和面对的，同样惊讶的还有左禹川。 商会晚宴那天，她说不想左禹川将一切都做好，她再走花路，原来，她是真的有自己的打算。 宋兆和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眼泪吞回去，眼底一片黯淡望向左禹川。 “我做的我认，我只是在今天才找人到路远文化去蹲卓楠，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没有必要再冒着危险骗你。可是直到你发出声明，我都没有收到回复。”喉间一哽，宋兆和匀了匀呼吸，才将卡在喉间的话说出来，“你想怎么样都行，能不能放过宋氏，念一，还有……还有何之洲。” 第197章 一并算 卓楠靠近左禹川，用外套下摆擦去他手上的血渍，她说：“别沾污物。” 左禹川骨节分明的手指拢了拢，想回握卓楠，却又顿住，只在喉间嗯了一声。 她看申记瑜，说：“申医生你也是。” 申记瑜有些意外，他在卓楠的担心范围里，他笑笑，“嗯，知道。” “楼上都有什么喝的？”这话是卓楠问罗乐的，一个是左禹川的前任，一个是前妻，她要的不是处理结果，是一份清净。 事情到了这地步，她今后应该不会再被打扰了。 左禹川出声对罗乐交待，“带楠儿去我房间找件衣服换上。” 地下室的门开合之后，左禹川和申记瑜留在里面，罗乐带着卓楠和历青川回了客厅。 客厅的灯打开后，除了沙发和台球桌，就是整面墙的酒，感觉都不合适，他从冰箱里拿了几瓶矿泉水，拧开倒入水壶里烧。 “这是我们几个偶尔会聚一聚的地方，没有外人来过，尤其是女人，今天都是头一回。走吧，我带你去川哥的房间。” 回头对历青川说，“看一下水，水杯很久没用过了，用的时候洗一下。” 左禹川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装修和陈设和溪湖里的差不多，但陈设要简单得多，黑灰色主基调，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整面墙的通顶衣柜，装着玻璃柜门，衣物一目了然。 这里的衣服不像溪湖里和云顶那样周正，除了两三套西装外，其余的都是休闲装和运动服。 卓楠随便拿了一件休闲衬衫将自己衣摆染了血的针织薄外套换下，这里他应该不常来，衣服上并没有他身上常有的那股木质松香。 * 地上躺着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是一口咬定受宋兆和指示才跟踪卓楠多日。 面对宋兆和，他艰难开口，“宋小姐，救救我。” 宋兆和却望向左禹川，“我不认识他。” 左禹川微眯着眼，目光像不可测的潭底，要将宋兆和整个人吞噬，良久，他淡淡开口，“我信他。” “左禹川！”宋兆和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来，她明白左禹川说的相信这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一片死寂后，舒钦拿着一叠资料进入地下室，左禹川粗粗翻了一下，将资料递给申记瑜。 他则俯身靠近宋兆和，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说：“这世上所有的索要都会有代价。” 申记瑜沉着眼，他一页一页看着，要比左禹川仔细得多，等他看完了，左禹川才交待舒钦。 “程晨希就带回滨海市，她所做的一切如实告知她的未婚夫。宋兆和让法务部处理，直接起诉。” 舒钦将宋兆和和程晨希带走后，申记瑜蹲下，望着奄奄一息的男人。 “我哥还让你做了什么？” 男人瞳孔一缩，眼神充满恐惧，吞咽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申记瑜倏地笑了，提了提眉，“你来这里一趟，你觉得还他还会信任你吗？我哥这人，可不会只让你受点皮肉苦这么简单。” 男人一口一口喘着气，索性闭上眼睛，先前的那些恐惧，一下就隐去了，代之是坦然。 申记瑜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褶，“我是他的亲弟弟，他都能防这么多年，宋兆和是他枕边的女人，他说摘干净就摘干净，你一个躲在暗处卖命的人，你觉得他凭什么高看你一眼？” 申记瑜：“川哥，这人就交给我吧，我把人治好了再完好无损的送回去。” 左禹川提眉，“楠儿的那一份呢？” 申记瑜笑，“卓楠、方清霖、刘依然的都一并算。” 两人折回客厅，历青川上前去，身后没有别人，他有些忧虑，“人呢？你们不会……”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左禹川了他一眼，擦身而去，什么脑回路，这是法治社会。 “我上楼看看楠儿。” 申记瑜看历青川眼神清澈且愚蠢，还是发了善心告诉他，“送下山了，该治疗的治疗，该起诉的起诉。” “那人呢？我一直在客厅里，没见着人上来啊。” “青川少爷，这是买地自己建的别墅，图纸是书君亲自设计的，不光这扇门这一个出口。” 历青川哦一声，这不就是狡兔三窟嘛。 “记瑜哥，能不能先送我到门口拿车，我想先回去了，方清霖还一个人在云顶，我们出来的时候她不知道。” 申记瑜点了一支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目光越过历青川落在罗乐身上。 “我说你们就非要在卓楠的朋友圈里转悠？人都不搭理你们。” 历青川哼笑一声，顺着申记瑜的目光也看向罗乐，“我先声明，方清霖是愿意接受我的邀约和接送的，我们有单独的吃饭和约会，今天上云顶也是我去先去南站接她，才一起上去的。” 历青川端起水杯，罗乐却迈着长腿冲到他面前，一把夺过水杯，7分满的水洒了一些出来。 “要走赶紧走，别喝我烧的水。” 至于嘛，幼稚。 历青川也不恼，“走吧，记瑜哥。” 罗乐倏地扬唇，“记瑜估计还有事和川哥讲，我正好也要回去了，一起出去，是吧记瑜。” 那就是吧，面对历青川的眼神询问，申记瑜吐一口烟，点点头。 第198章 他们的另一面 左禹川的房间里，卓楠席地坐在靠窗边的床头柜旁，手里捏着一个药盒和一张带有不规则折痕的纸条。 左禹川： 你是比清风明月更难得的人间至善，用我所遇祝你静宁见春，祉猷并茂。 卓楠 “楠儿。” 卓楠闻声回头，左禹川站在门边，却不往前走，卓楠撑着地板站起来，两人之间隔着四五米远。 一开口，卓楠的眼泪跟着往下掉，“我说用我所遇祝你静宁见春，祉猷并茂，可是我都没有问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换好衣服，卓楠瞥见靠窗的床头柜上有一沓类似手稿的东西，好奇心驱使，她走过去，看见了【薄荷绿茶】里收录的所有文章打印稿，手稿最下方压着她走之前留下那张字条。 左禹川点点头，“我没有刻意去想你，如常工作，可是吴姐煮了味道更好的醒酒汤，香甜的烘焙味，大雪漫布，这些稀疏平常的事情都会将我带回相处的那段时光里，其他都很好。” 大禹完成央企混改，在他的带领下集团上了一个台阶，成为行业龙头。 卓楠双唇紧抿，几米之外的左禹川变得模糊不清，说过得很好却在床头放了安眠药，褶皱泛黄的纸条上有斑驳泪痕，手稿上带着折角…… “从始至终，我除了一腔单薄的情愿，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却还让你为了这份感情夜不能寐。” “楠儿，别哭，我不要你做什么……” 左禹川手上还留着卓楠的衣物都没能完全擦干净的血渍。他只能望着卓楠，却迈不开步子，去抱一抱她。 卓楠朝他去，及近时，他往后退了半步，卓楠微怔，蓄在眼眶的泪水直直滴落在地，四分五裂。 “楠儿，今天你看见了我的这份不堪，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怕，但这是我不能否认和抹灭的事实……” 卓楠抬手环住左禹川，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在左禹川均匀起伏的呼吸里抑制不住的轻颤。 不管事情是因什么起，可矜贵如他，却对着卑劣动手挥拳。 卓楠的每一次抽泣，都让左禹川倍加难受，最后他还是抬起手臂轻轻圈住她。 柔声安抚，“别哭，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卓楠囫囵点头，满脸泪水，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左禹川握住她的手，帮她将长过手掌的衣袖叠至手腕处。 “回头我让人在这里备几套你的衣服，要是过来有得换。” “不用，这是你们的秘密基地。” 无论多么亲密无间的关系，都该有自己的空间。 等两人再下楼的时，只有申记瑜还留在客厅，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抽烟，缭绕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抬眼见两人，他站起身来，“青川担心方清霖一个人在云顶，让罗乐送他到大门口拿车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你有什么打算。” 申记瑜将烟蒂往烟灰缸里摁了又摁，要说他与整个申氏有什么关联，那就是他也是申家人，在医疗集团上班，至于管理，连边儿都沾不上。 即便如此，申伯瑜仍然不放心他。 此次的风波，除医疗集团外左禹川暂停了与申氏的其他合作，说到底是因为申记瑜。 他眯了眯眼，重重吐了一口气。“我想将医疗集团独立出来，或者完全离开申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好决定告诉我。” 申记瑜点点头，很轻的笑了一下。卓楠第一次从申记瑜身上看见‘迷惘’被具象化，印象的申记瑜多情风流，矜贵英朗，但这一晚，见到左禹川另一面的同时，也见到了申记瑜的另一面。 从别墅离开，左禹川主动讲起申记瑜的家事。 “申伯瑜是的母亲是原配，但难产离世了，他爸爸很快又结婚了，不久之后就有了记瑜，还和他母亲一起创立了医疗集团，申伯瑜从小是申家奶奶带长大的，在他的认知里，记瑜和他母亲都有罪，加上申家奶奶施压，申伯瑜从小就是按照申氏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的。至于记瑜，他不争抢就一辈子富贵无忧。 他爸爸也知道他们母子的委屈，所以他还是希望记瑜能够从事与家族企业相关的工作，可能他是打算时间久了，兄弟两一起共事，申伯瑜总能接受记瑜。 可是，长久以来，申伯瑜看似能与记瑜和睦相处，实际上处处防着记瑜，甚至是打压，医疗集团里有她母亲的心血，要不是这一次的事情，他大概一辈子都要留在医院，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富贵医生。” 卓楠记得作为sj网络科技负责人，出席信息安全网络攻防赛颁奖典礼的申记瑜熠熠生辉，那大概才是真正的申记瑜。 “那申伯瑜会对于他吗？” 左禹川几乎是没有停顿，就给出了答案，“无所谓，不管记瑜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帮他。” 第199章 你想怎么处理 回到云顶，天色已经泛白了，折腾了一夜精疲力尽，可卓楠躺下却没有睡意。 眯了一会儿，闹钟就响了，卓楠要起床，左禹川拿过手机按灭，又重新将她揽到怀中。 “再休息会儿。” “清霖只请了一天的假，她留在邻市的工作还没做完。” “青川在，他会安排的。” 闹钟又响了一次，卓楠还是不放心，挣脱左禹川的怀抱爬起来，方清霖折腾这一趟，至少要送一送，不能光是历青川去安排。 左禹川跟着卓楠出门，只见方清霖一人已经穿戴好了在客厅里吃早餐。 卓楠看左禹川一眼，这就是他说的历青川会安排！ “吴姐，叫青川起床。” 不多时，吴姐折回来，把话说得很委婉，“先生，青川少爷应该是一早就出去了。” 左禹川去看了一眼房间，床铺整洁，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这哪是一早出去了，这是根本没回来，再看院子，他的车也没在。 当即就打给他，响铃很久之后，电话里才传来混沌不清的声音，左禹川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你在哪里？” 历青川大脑强行开机，环视了一圈，有空掉的酒瓶，已经装满烟头的烟灰缸，以及躺在沙发另一端的罗乐。 小旸山，罗乐答应带他到大门，可临近了，却加速通过，他说同样是卓楠的朋友，凭什么方清霖单独和历青川吃饭和约会，而刘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于是强行将历青川带到小旸山，逼着历青川陪他喝了半夜的酒。 历青川捶了捶太阳穴，脑袋都要炸了，“我在小旸山，罗乐哥把我带过了，我马上回去。” “换身衣服去上班，我会安排人送方小姐下山。” “哥……” 还没说完的话被忙音打断，历青川双手抱头，又缓了好久才叫醒罗乐。 罗乐闷哼一声，翻过身还要继续睡。 历青川是等不了他了，左禹川隔着电话都透着的凉意他是听出来了的。 他捡起罗乐掉在地上的外套往他身上盖好，就要离开。 来开门，却见刘依然扶着一个男人从另一个包间里出来，历青川定睛再看，确实就是刘依然。 他退回去，推了推罗乐，“哥，醒醒，刘依然也在这里。” 罗乐眼睛都没睁一下，抬手挥了挥，“要走赶紧走，别吵。” “反正她在，我就和你说一声，我要赶去公司了。” 门再合上，刘依然怎么会大早上的出现在小旸山这个问题在罗乐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支起身子坐起来，后半夜光喝酒了，一口吃的都没有，嗓子、头和胃都不同程度的难受，缓了片刻，也起身离开。 在小旸山门口，确实看见刘依然了，确切的说是刘依然与另外一个男人站在路边。 很快一辆车驶来，从后排下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几乎是刚站定到地，抬手就给了刘依然一记响亮的耳光。 刘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有些趔趄。 “是我小看你了，成为业务组长还不够，还想做老板娘不成？” 原本还歪歪斜斜的男人忽然就酒醒了一般，甩开刘依然的搀扶，却不说半个字。 罗乐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在刘依然的诧异中，他问：“你和他有关系吗？” 问完这话罗乐忽然有些后悔，谁会穿着工装带着工牌来会所的。 刘依然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卑不亢，“周夫人，我只是接到通知过来接周总一趟，你们的家事不该迁怒到我头上。” 罗乐将刘依然拉到自己身边，目光凉凉望向女人，“道歉。” 女人很轻蔑的哼笑一声，双手环抱于胸前，“你在开什么玩笑？你问问周岩敢不敢让我道歉。” 周岩攥紧的拳头又松开，“小刘你先回去吧。” 女人转过身，周岩替他拉开车门，罗乐却一把按住车门，用力砸上。 他问刘依然，“你想怎么处理？” 她能怎么处理？周岩的老婆是出了名的善妒，周岩又是靠着娘家才发迹，她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了道歉，明天就重新找工作，不要道歉，手里的项目还能继续跟着，结束之后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误会解开就好了，我先回去上班了。” 罗乐不由分说，拽着刘依然往自己的车走去，把人塞了进去，顺便落锁。 隔着车窗，她眼睁睁看着罗乐三两步上前，一拳就将周岩打翻在地，他单手又将人提起来，按在车身上拳拳到肉，待他松了手，周岩就像被折断经络的烂菜叶子，瘫软滑到地上。 至于他老婆，早就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不敢出声。 罗乐回头，她往后退了退，要不是车身支撑，她也要瘫倒在地，罗乐挑了挑眉，挥拳就朝她去。 她尖叫着闭上眼，最后听到的是车窗碎裂的声音，一整个人愣住，只是本能的掉眼泪。 “如果你不是女人，这一拳是在你的脸上。” 看着蛛网状的车窗，女人捣蒜一样点头，“对不起，对不起。” “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你应该郑重的向刘依然道歉。” 女人颤抖着转身朝刘依然所在的位置，不住的鞠躬，反复说着对不起。 罗乐掏出烟点燃，说：“我叫罗乐，后续还有事就到安平找我，别叨扰刘依然。” 女人再一次愣住，为刘依然出头的是安平实业的公子罗乐。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没有后续。” 第200章 去我家 罗乐斜斜咬着烟，用外套擦手，手上的血迹随便擦了个大概才上车。 他问：“去哪里？” 余惊里，刘依然瞥见他肿起来的手，也闻到了他身上还没散完的酒味。 “你是不是还没醒酒？” “我很清醒，我就是不能看着你白白受委屈，你明白吗？刘依然。” 刘依然从包里翻出湿纸巾，撕开包装递给他，“手背擦一擦。” 罗乐手背上还留有干涸的血渍，昨晚卓楠拿自己的外套帮左禹川擦手，他也好想有这个待遇。 “不碍事，回去处理一下就行了。” 话是这样讲，罗乐眼神却没离开刘依然，刘依然侧过身子拉过他的手，轻轻帮他擦拭，还连贯性的轻吹着。 轻呼触到皮肤变得凉丝丝的，火辣辣的肿胀似乎得到缓解。 她脸颊上的僵痕跌进罗乐的视线，那几条红肿触动他，不自觉地紧手。 “别动。” 他问：“疼吗？” 这比起丢工作，被抓着撞墙，被碗砸破头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可不知怎么的，罗乐这一问，忽然就触了泪腺，喉间也发紧得厉害。 她埋着头继续帮罗乐擦手，直到缓过那股飙升的泪意，她才又抬起头。 “不疼。”顿了顿，她岔开话题，“不过清醒和酒醒是两回事，你身上的酒味还很重，现在动车就是酒驾，你去哪里，我帮你开车。” “那你呢？” 知道卓楠出事的时候，刘依然在谈一个很重要的订单，本来打算今天到公司去交接之后要请假的去看卓楠的，这下假应该是不用请了。 “送完你之后我去看看楠楠。” “在那之前能不能先一起吃个早餐，我饿得很。” “你想吃什么。” “正安街有一家阳春面馆，之前卓楠他们做过推荐，看起来还不错。” 刘依然还意外的，她以为罗乐这种公子哥只会出入会所和星级酒店。 “在川哥办公室看到的，你都不知道他搜集和关注有关卓楠的一切，那节目他恨不在办公室里滚动循环播放呢，还有你也别太担心卓楠，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陪着她。” 没有陪着的时候，也积极去处理了相关的人，这会儿应该都在补瞌睡呢。 刘依然经常出差，车技在一众朋友中算挺好的，可也是第一次开上百万的车，不免有些紧张，全程都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集中朝前，以至于她没感觉到罗乐的目光在她身上。 早餐店里，刘依然望着张贴在墙上的菜单好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点，罗乐对着操作间要了两碗招牌面。 “卓楠说这是她高中常来吃的店，你们没有一起来？” 高中时的刘依然住校，生活费很有限，通常就是在食堂吃了，一块的包子或者五毛的馒头，再配一杯豆浆粉冲兑的豆浆，就能解决一顿。 她回答：“我住校，不常出来。” 等待早餐的间隙，刘依然买回来处理伤口的药品，还是像刚才那样轻柔的帮罗乐处理，擦完碘伏又抹了一点消炎药。 至于刘依然微微肿起来的脸颊，她用粉饼盖了盖。 罗乐诧异，“这样也行？” 刘依然同样诧异，“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回家热敷一下就好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仿佛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只有她心里清楚，丢掉工作的这个早晨，她是就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面，又一次将辛酸咽下了而已。 早餐也吃完了，罗乐却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刘依然喝一口现磨的香浓豆浆。 “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罗乐噗嗤一下笑开来，“我有什么需要你都会完成吗？” 刘依然略怔，“我是很感谢你出手相救，但也因为这个事情我可能要重新找工作了，就算还有要求，也别……太过分。” 罗乐眯着眼想了想，从昨天到现在，他就眯了两个小时不到，是挺累了。 但一想到半山别墅那个相对固定的落脚点，还不如不回去，于是随口说了个酒店。 刚从会所出来又进酒店，刘依然看他像看个浪荡子，罗乐解释，“别多想啊，我回去也是一个人，那房子冰冷又空旷的。” 刘依然提眉嗯一声，一副她懂她明白她理解的表情，拿上车钥匙往外。 罗乐跟在她身后，“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信我。” 刘依然手头还有事，略带敷衍的‘嗯嗯嗯’了几声，“知道了，相信相信，少爷请上车。” 生了车，罗乐又改变主意了，“算了，你还是送我回家吧。” 往返一趟别墅也要好半天，刘依然没这么多时间，她挤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那不然我给你找个代驾？” 罗乐不同意，说什么都要回半山，刘依然有些为难，去酒店的路上会经过她的新房子，反正刚刚装完，不存在私人空间这一说。 想了想，她说：“不然我带你到我家去休息会，我真的赶时间。” 罗乐心里都炸开了烟花，强压嘴角，最后平静的嗯了一声。 这份喜悦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呢？ 第201章 不速之客 当历青川收到罗乐发来的微信时，心态都要爆炸了。 看照片的角度是从二层拍下去的，复古装修的客厅里是奶油色沙发和原木家具，电视柜旁的绿植长得格外好，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微信内容 【罗乐】：也不知道你回到云顶陪方清霖了没有，我这会儿在刘依然小姐家里休息，具体一点说，这是她的新家，她的朋友们都还没有来过。 琢磨半天，历青川只能无力的回复。 【历青川】：新家，那你的作用大概就是人体甲醛机，得意什么。 话虽如此，历青川还是忍不住的将手机往桌上一甩，这叫什么事。 左禹川正巧推门进来，凉凉看他一眼。 “你有什么不满？” 历青川又将手机捞回来，嗫嚅说了句‘没有’，但左禹川的火气明显没有就此消下去。 “你最好说清楚楠儿为什么会出现在和园，你又为什么彻夜不归。” 历青川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历青川有种要不是有这桌子隔着，左禹川就要动手的错觉。 空咽两口，他解释，“你走后不久卓楠姐就下楼了，她说之前被程晨希下过药，那次事情闹得挺严重的，她担心出事就让我带你过去了……” 左禹川眯着眼不做声，也不知道这是信了还是没信，历青川一颗心七上八下。 声音又低了几个度，“那我能怎么办，卓楠姐是我未来的嫂子，她交待的事情我总不能不听，至于没回去……” “行了。”左禹川出声打断他，历青川那一句‘未来的嫂子’忽然就冲散了堵在胸口的气。 至于他为什么彻夜不归，左禹川其实没那么想知道，就是顺口问一句，反正他是个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了。 左禹川掏出一串钥匙扔在桌上，“以后要是不回老宅也别住酒店了，这是之前给你准备的房子。” “哥，倒也不用，我一个人住多浪费，实在不行我去你那儿凑合凑合也行。” “不行！别打扰我。” 这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啊，自己兄弟至于吗？ 历青川怏怏收起钥匙，再看只有自己发出消息的对话框，一颗心没个边际。 * 卓楠点好咖啡没一会儿，玻璃门就被服务员拉开了，温怀言带着超黑朝她来。 远远的就见她唇角上扬。 近了，她摘掉墨镜，捋了捋长发，笑道：“总算是等到你的咖啡了。” 卓楠扫了桌上的点单二维码，将手机递给她，划着菜单，问：“处理得怎么样了？” 最后要了一杯黑象牙。 “已经没事了，谢谢怀言姐。” 温怀言笑，“宋兆和的卑劣早就该公之于众的，她请枪手就算了，最后还是以优秀毕业生毕业的，这对发奋读书的其他人就不公平，她家金好随便读成什么样子，但那些背着助学贷款读书的人呢？”顿了顿，温怀言又说：“当然我知道的这些事情其实撼动不了她的根本，只会掀起很短暂的一阵热议，很快又会被别的事情覆盖，说到底，还得是左总。” 程晨希的言论引发舆论，卓楠在收到朋友们的关切问候之余也收到了温怀言的信息，不过她发来的却不是安慰或者打听，而是关于宋兆和那些见不得的光过去。 但她也说得没错，她给的调查结果只是成为压垮骆驼的其中一根稻草而已。 “总归是要谢谢你的。” 温怀要轻轻搅着咖啡，“那如果有时间，帮我设计一套配饰吧，我弄了一个摄影工作室，就当是弥补没能环游的遗憾，揭牌那天我想特别一点。” 没有无缘无故的施以援手，卓楠本来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比起欠着人情，她倒是乐意能做点什么。 “可以，但是江淮津那边需要你自己去沟通。” “要不他能在自己的个展上将风光分你一半，你们这份默契左总要是知道了，应该是会吃醋的程度吧，他的原话是你应下，他就没问题。” 卓楠笑笑，左禹川才不会吃这样的醋。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卓楠带了两罐咖啡豆，又去商场买了一个咖啡机，刘依然常常出差熬夜，咖啡应该是很好的伴侣。 商场离她的新家不远，卓楠打算顺道就将东西送过去，等她正式乔迁的时候能用得上。 打给刘依然，能听到她那边噼里啪啦敲计算机的声音，大概又是在做报价了。 “密码我发你手机上，你自己进去吧，我忙完再约你。” 她总是这样忙，也该这样忙才行，努力搞钱是她的信条。 可当卓楠按照密码打开门的瞬间，一整个傻掉，沙发上蒙头躺着个人。 刘依然不是已经和家里人都断绝往来了吗，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刘依然的新房子里。 是入室偷窃中途睡着了，还是等着独身的刘依然回来呢？不管什么，都挺吓人的。 卓楠轻手轻脚放下东西而后退出门去，当即报了警。 刘依然家的门再一次打开是在警察的陪同下，她跟在警察同志身后，眼见着警察将沙发上的人摇醒。 被子揭开的一瞬，卓楠再一次震惊。 第202章 乔迁礼物 “罗乐，你怎么在这里？！” 罗乐打了个哈欠，睡意正浓着，“你们小姐妹什么意思，刘依然前脚带我回来，你后脚报警？” “这地方我都还没来过，依然独身一人，突然看到个大男人躺在她家我当然会害怕了。” 警察：“行了行了，身份证都出示一下，我们做个登记，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虽然疑问诸多，但两人还是配合警察同志，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 送走警察，罗乐又跌回沙发里，那意思是还要继续睡觉。 卓楠直勾勾盯着他，罗乐哂笑，“姐姐，别用这种要活剐人的眼神看我好不好，瞌睡都要吓醒。”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依然家里？” “法治社会，肯定是得到允许才来的。 ” 卓楠瞥见他还没消肿的手，又环视了一圈，刘依然住在16楼，翻窗是不现实的，家里也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那你怎么不去房间，还有手怎么回事。” 罗乐叹一口气，“不去房间是因为刘依然这里就一个房间，要是我真睡了她的床，你信不信我一走，她肯定就把那套床品换了。”他把手举起来，“至于手，是因为她被人欺负了，我揍人伤的。” “她怎么了？” 罗乐用舌尖抵了抵脸颊的软肉，“回头你自己问，我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讲。” 卓楠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那你休息好了就走吧，我帮她收拾一下，等她下班回来。” 凭什么？！是闺蜜怎么了，她一来就赶人，什么道理。 罗乐又倒下，用行动告诉卓楠，他不走。 僵持中，卓楠帮刘依然规整了一下家里，拆包裹、打扫、厨具第一次消毒。 刘依然回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卓楠在房子里忙碌，罗乐蒙头在沙发上睡觉。 两者都让她觉得意外，她以为罗乐早就离开了，也以为卓楠放下东西就走了。 “你们……” “你回来了，我正好没事，就帮你规整了一下，等你净打扫的时候省事一些。” 卓楠说着，将抹布拧了拧，折成正方形放在操作台上，顺手扯了一个袋子套进垃圾桶里。 罗乐也闻声掀开被子，后面的这一觉说实话睡得并不太好，房间里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可碍于那是卓楠动作发出来的，他只能忍了又忍。 “你在沙发上睡了一天？” 罗乐挠挠眉骨，“嗯，要等你回来啊。” 等她回来做什么，不是交代过休息好了就离开，走的时候带上门就行，不用特意打招呼吗？ 正当刘依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送客时，门铃响了，罗乐站起身来去开门。 随后见罗乐侧开身子，两个配送员就开始往里搬东西，刘依然上前要阻止，罗乐拉住她。 等东西都送完了，他大手一挥在收件单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刘依然瞪他，“你在干什么？！” 等门被离开的配送员带上了，罗乐才松开她，拿起剪刀开始拆包装。 随着包装卸下，按摩椅、全身镜、落地灯、沙发抱枕、松软的地毯，甚至还有摆件。 “辛苦一天回到家，洗漱之后换上睡衣，按个摩缓解疲劳；落地灯嘛就是看电视的氛围感重要工具，抱枕是因为你的沙发上太空了，小摆件能让家里热闹一些，我买的都是刚需品，是祝贺你乔迁的礼物。” 刘依然深深吸一口气，挺无奈的。 “谢谢祝贺。” ‘叮’一声，罗乐看了一眼微信，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是刘依然的转账。 “刘依然，你一定要分得这样清楚吗？” “这些东西已经超过正常朋友的赠予范围了。” 一颗心跌到谷底，罗乐将钱退回去，淡淡道：“不喜欢就扔了吧，我也没有把礼物往回收的习惯。” 说完，罗乐折身离开，随着门‘吧嗒’一声合上，刘依然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 看着占去小客厅大半空间的‘乔迁礼物’，又想到并不多的交集里，总会发生点什么，刘依然忽然觉得她和罗乐像泾渭分明的两条线，边界忽然变得不清不楚起来。 她扭头看卓楠，很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我只是不想欠他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要如何偿还。 卓楠帮她把东西归置起来，像罗乐这样骄傲的人直接给钱他肯定是受不了的，向来只有他为女生付出的份。 “那回头挑个礼物回赠给他吧。” * 晚些时候，左禹川来接卓楠，一上车就发现了放在一旁座位上的礼品袋，厚实的雾面哑光礼盒，除了一张卡片吊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你又买了什么？” “刘依然的乔迁礼物。” 卓楠这才拿过袋子看，挂在提带上的卡片，是左禹川亲手写的贺卡。 祝： 刘依然小姐喜迁新居，愿心达观，事万全。 左禹川、卓楠贺 卓楠看左禹川，满脸疑惑。 “她乔迁新居，是该送点小礼物的。” 卓楠沉眼想了想，“是罗乐交待你这样做的吧。大家都送礼物的话，依然就不好拒绝了，对不对？” “他是提了一句，不过我这样做不是因为罗乐的话，你不在筑城的那段日子，我在城东的老房子里遇到过刘依然好几次，她有在用心帮你照看房子，一直没有机会答谢她。” 卓楠的顾虑被打消，她凑近，问：“那你准备了什么。” 左禹川抬手落到她的后颈上，将她又拉近了一些，“找个时间约一约你的朋友们，一起吃个饭吧。” “为什么？” 左禹川指腹摩挲着卓楠最敏感的耳后皮肤，对上她泉水一样的眼波，到嘴边的话忽然变成了俯身落下的吻。 闭眼之际，卓楠瞥见正在往上升的隔板。 第203章 拜托带我走 以卓楠为中心的这场风暴，来得迅猛，也去得快速，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退出《将行路写下》栏目，最后是大树带着落落去。 《在筑城》第一季随着春逝也落下帷幕，拍摄结束那天，大家聚在一起，一来是送别在路远文化坐班了小半年的盛况，二来预祝大树和落落在即将参加的节目中能有良好表现。 也是在那天，卓楠见到了方清霖说的那个与盛况看起来挺相配的女生，她在饭局结束的时候开车来接盛况。 马路对面，她降下车窗朝盛况招手，初夏的夜色里，如期待爱人走近的怀春少女一般。 盛况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动身，扭头看卓楠。 “我叫了代驾，一起走吗？” 这…什么情况？ “不了，左禹川来接我，也快到了。你们不是……”顿了顿，“你们不是……” 盛况哂笑，大概是方清霖讲了上次在餐厅遇见的事情了，他解释，“那是郑部长的千金，也是我的师妹，刚刚毕业，现在在中心实习。” 郑诚源倒是有心安排郑千柔到盛况的部门，但盛况没同意，将她分配到盛夏的组上。 郑千柔虽有不满，但这是离盛况最近的地方了，心里别扭了两天还是进了盛夏的小组。 见盛况不动身，郑千柔下车朝他们来，盛况看了一眼代驾与自己的距离，还有七八百米的样子，他将烟摁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随后将车钥匙塞进卓楠的手中。 “先帮我把车开到下个路口吧。” 眼看着行人红灯还有20秒就变绿灯了，盛况径直拉开副驾的门，说：“拜托了。” 红灯刚刚变绿，隔着人群，郑千柔眼看一个女人载着盛况离开，火气一下冲上来，马上折身上车掉转车头朝盛况离开的方向跟去。 卓楠也没想过郑千柔会跟上来，到了可以停车的路口，她才停好车下来，就被人狠狠推了一下，趔趄双膝着地扑到地上。 回头看，推她的正是刚才那个眉眼都含笑，看起来明媚清朗的郑千柔，不过此时她细眉拧成结，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质问卓楠。 “你是谁？！” 盛况扶起卓楠，厉声道：“郑千柔！你干什么？！” 明显郑千柔没有被这样吼过，委屈和意外交织，眼泪一下就没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师兄……” 盛况不顾他，俯身去看卓楠的膝盖，但卓楠抽出自己的手臂，挪了挪不，与盛况拉开距离。 “盛部长，我就送你到这里。” 郑千柔不依，“什么叫送到这里，要不是我跟上来，是不是就要送到别处去了？你……” “郑千柔你住嘴！我与谁来往，和谁同行，与你有什么关系？” “和她没关系，但和我有关系。” 几人循声看去，左禹川正快步走来，略过郑千柔和盛况，在卓楠面前停下，脱了外套垫在马路牙子上，按着卓楠的肩膀让她坐下。 小心掀开卓楠的裤腿，两个膝盖都破了皮，再看手，也有轻微的擦伤。 左禹川一张脸都沉出了水，抬眼看郑千柔，尽管目光从下至上，但凌厉得郑千柔愣了愣，随即心里忽然生出畏惧。 “左先生，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 左禹川收回目光，凉凉看着盛况，站起身来，“我不干涉楠儿的交友，这不代表我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与她亲密联系，还将她卷入这种无聊的事情里。” “左禹川，这是个误会，我们回去吧。” ‘楠儿’‘左禹川’！ 郑千柔恍然，这个看着眼熟的女人是前段时间忽然出现在热搜上的卓楠，左禹川的女朋友，卓楠！ 那股横穿胸腔的畏惧迅速流窜至全身，在中心的这段时间她听了不少闲谈，其中包括盛况亲自带过一个叫卓楠的人之后，再没有带过实习生，也传这个卓楠与左禹川有着道不明的关系。 而这个卓楠，刚才被她狠狠推到了地上。 左禹川看郑千柔，“你叫什么名字？” 郑千柔不自觉地往盛况身边挪了挪，一百种道歉的方式闪过脑海，最后全都卡在嗓子里，发不出声来。 “左先生，这事我处理好的，希望你原谅她这一次。” 左禹川敛住眸子，眯着眼看盛况，良久，说：“那就念盛部长最后一天与路远文化合作，我饶她这一次。” 而后转身，横抱起卓楠离开。 郑千柔的支撑也忽然被带走一般，使不上劲，嗫嚅叫了一声“师兄。” 来往的车流声横亘在两人之间，盛况始终没做声，最后是赶来的代驾打破这沉默，但盛况选择了径直离开。 回到车上，左禹川给路远打去电话，“与新闻中心的合作就到今天，尤其是盛况。” 路远不明所以，《在筑城》的第二季的案头工作已经完成一半了，什么叫合作就到今天。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路远反驳没有，左禹川又补了一句，“违约金我来支付，另外在你们原有的拍摄资金总数上我追加60%的经费，这样够了。” 卓楠吞咽一口，等他挂了电话，卓楠问：“路远能同意吗？” “他能。” 第204章 告别卓楠 次日，卓楠就收到了盛况的来电，可电话是左禹川接听的。 “盛部长，楠儿在忙，请稍等。” 电话被接起的时候卓楠已经从沙发上坐起身来了，左禹川伸个手的事情，卓楠就能拿到电话，这通电话，他接得很刻意。 卓楠接过电话，瞥了左禹川一眼。 “盛部长” 左禹川：“我去给你洗水果。” 左禹川的话自然是被电话那头的盛况听到了。 “没什么，就是和你说一声，在路远这边的坐班到今天就结束了，我给大家都准备了小礼物，你没有来，我放你桌上了。” 卓楠抬眼看去，厨房里左禹川正弓着背洗水果，这应该就是昨晚被郑千柔推倒之后的处理结果。 “很感谢盛部长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和教导，祝盛部长在今后的工作中、生活中都胜意。” 盛况苦笑，这样官方的卓楠挺有距离的，可她与路远相处的时候看着挺自如。 电话里隐约听到盛况很轻的叹息声。 “卓楠，关于郑千柔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已经把她调配到其他部门去了。” “这事过了就过了，都是误会，盛部长也别放在心上。” 挂了电话，左禹川将一块去了皮的蜜桃喂到卓楠嘴里，剩下的放在她面前，顺势捞起她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腿上，拿了棉签沾上药水帮她涂抹肿胀伴着青紫的膝盖。 卓楠的脸颊被蜜桃撑起鼓包，勾出一条不规则的弧线，那弧线因为咀嚼慢慢变化着。 囫囵吞咽一口，卓楠问：“路远是昨晚连夜拟的合同？” “稳赚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耽搁。” “其实……” 左禹川手上稍稍用力，卓楠吃痛‘嘶’了一声，愤愤瞪着左禹川，腿被他锢得更紧，动弹不得。 “其实什么？你想说其实事情并不严重，还是想说以后不会再发生？” 事情的根本在于盛况，他只要能离卓楠远一点，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卓楠抿抿嘴，又叉了一块桃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半天，还是将被打断的话说了出来。 “以后我和盛部长可能还会有工作上的交集，和别的人也是，你不要这样敏感。” 争执没有意义，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再有交集，左禹川应了一声‘好’，轻柔做了处理伤口的收尾工作。 随后，他将合同转给法务，在附加协议上增加了一条‘在大禹出资期间，路远文化不得与新闻中心有任何业务往来和合作。’ 路远收到修改后的合同，这附加协议就差把盛况的身份证号写出来了。 路远一边碎碎念叨左禹川这人财大气粗心眼小，一边赶紧签了字盖章先回传扫描件，生怕晚了左禹川就会后悔一样。 假期结束后卓楠返岗，也看到放在桌上的礼品盒，便利贴上写着： to： 卓楠。 盛况 这一纸留言简单得就像盛况和卓楠的这些年一样，认识的时间看起来那么长，可全都是空白。 盛况给卓楠的礼物是早些年在中心实习署名‘卓楠’的所有报道和策划，也有最近一起合作《在筑城》的特辑和工作照。 [盛况 卓楠]这两个挨在一起的名字是盛况觉得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候，所以赠予卓楠。 但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所以也告别卓楠。 结束在路远文化的坐班，盛况有两三天的假期，况琴从江城到筑城看望田园，闲在家里无事的盛况自然被拉去当司机。 去看望田园的路上，况琴给了一个地址，说还要接一个人，盛况安心做司机，也就听从差遣，可他没想到，要接的人竟然是郑千柔。 就在郑千柔笑盈盈与况琴打招呼，拉开副驾驶的一瞬，盛况推开驾驶室的门就要走。 “盛况，你站住。”况琴出声叫住他，“年轻人闹点小别扭见见面，说说话就好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会找时间单独去看望田园，我叫了代驾，很快就到了。” 盛况并不打算正面回应况琴，看样她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况琴气急提高音量，“盛况！” 盛况凉凉看了郑千柔一眼，“那你有没有实话告诉郑部长、告诉我妈，你无端推搡的那个人是卓楠，起因是我喝了酒，请她帮我开车，离开餐厅同时也躲避你的穷追不舍。” 郑千柔的笑容僵住，事情超出了意料，她以为况琴来一趟，大家见见面，吃个饭就能好的。 盛况扭头看况琴，“妈，我会找个人成家的，请别再干涉我的感情。” 况琴只听郑诚源说盛况与郑千柔闹了点小别扭，但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这事不说盛况了，换做况琴她也不能谅解，如果嫉妒和无端猜测成性，盛况将不会有一天安生日子。 “阿姨……”郑千柔低声叫了一声况琴，“这件事情我确实做错了，可是我也道过歉了，可是师兄他……” “千柔，从小到大盛况都是自己拿主意，我尊重他的选择。” 那天，盛况没有同去看望田园，郑千柔得到一个明确的态度，况琴看望过田园后回到盛况的住处。 多年不进厨房的况琴给盛况做了好几样江城的特色菜，一桌家乡味，抚慰盛况长久以来的空寂。 况琴从田园那里得知盛况对卓楠的感情，用餐过半，她很委婉的提起来。 “虽然我只见过楠楠两次，相处得也短暂，但我能感觉得出来她是个好姑娘，可是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由不得人……” 盛况嗯一声，这个道理他在下着大雪那个元旦节，在卓楠回到筑城的那个秋天夜晚已经深刻感受过了。 “我和卓楠只是同事，勉强算得上朋友而已，她有一个待她很好的男朋友，至于我，遇到合适的我会定下来的。” 第205章 像对别人一样对她 刘依然的乔迁喜讯在最后一件家具落地后发出来的，为着她的这一份喜悦，梁靖泽提前一天回筑，其他出差的朋友们都是结束工作的当晚往回赶。 大家在刘依然约定好的那个周六聚在她的小家里，田园作为特级保护对象，却也只让宁放将她送到门口，她的理由是这是大家都没带家属。 宁放在小区门口遇到左禹川，看样子也是作为卓楠的司机出现在这里。 两人在小区附近找了家清吧消磨时间。 卓楠将左禹川的礼物转赠给刘依然，梁靖泽瞥见了贺卡的落款处紧紧挨着的两个名字。 落款写上两个人的名字，那是一种亲密的具体化，一个落款不如结婚证、结婚请柬那样明晃晃，但也足够让梁靖泽心里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其他人也都送了满载心意的礼物，自记事以来的十二多年，刘依然第一次觉得被填满。 虽然身上还有房贷，可她确确实实被归宿、被友谊填满。 还像从前一样，方清霖对自己的厨艺有着莫大的自信，她就理所应当的做起了主厨，卓楠和刘依然作为助手，备备菜，递递盘子什么的。 狭小的厨房再也挤不进其他人，其余的人在客厅里吃零食，闲聊各自的忙碌与得失，电视上播放着《牛仔裤的夏天》。 这一次，也像上次聚在方清霖家那次一样热闹，席间大家都喝了挺多酒，就连向来只敢和饮料作陪的裴芷萝也举起了杯子。 林晓宇才要劝，裴芷萝食指置于唇畔，让他住嘴。 “林晓宇，我首先是裴芷萝，然后是大家的朋友，最后才是你的女朋友。”她迷离眨了眨眼，指向田园和卓楠，“你们也一样，楠楠首先是楠楠，是大家的朋友，最后才是左总的女朋友，园园也是，你是宁总的妻子，宝宝的妈妈，但这不妨碍你永远是你。” 她又看向至今单身的方清霖和刘依然，搓了搓微微红的脸，“你们也一样。” 最后她转头看向林晓宇，“所以别叮叮当当唠叨没完。” 众人迁就着她，齐齐点头比出‘ok’的手势，裴芷萝在大家的认同中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随后栽到林晓宇的膝头，彻底醉过去。 梁靖泽啧啧两声，“惯犯，这就是惯犯，总是用醉酒来达到目的，得到你和指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林晓宇脸颊泛着微红，笑笑说：“我们商量好要结婚了，本来今天想借着大家都在我向芷萝求婚的。” 大家都没想到裴芷萝和林晓宇是排在第二要进入婚姻的，朋友聚一场聚会，最后变成了如何给裴芷萝一个惊喜，而正主，就在他们面前，醉的不省人事。 聚会在最后一杯酒尽的时候结束，同样独身一人的方清霖要留宿。 “你们都走吧，我要留下来陪依然守新房，要成为第一个留宿她家的人。” 莫名的，卓楠的目光对上刘依然，第一个到她家来的不是卓楠，也不是此刻躺在按摩椅上的方清霖，而是罗乐。 散场临分别时，梁靖泽站起身来，“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一并在这里和大家告别。” 卓楠准备邀请大家一起吃饭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间。 田园朝梁靖泽张开手，“那么靖泽舅舅抱抱我们宁甜甜吧。” 像婚礼时那样，梁靖泽挨个拥抱大家，卓楠依旧在最后，只是他没有再对卓楠耳语任何。 他待卓楠，必须要像别的人一样，只能像别的人一样。 刘依然收拾了垃圾和大家一起出门，送走所有人，却被忽然出现的罗乐叫住。 他站在离刘依然不远的地方，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下来，暖黄的光照得他一身清透，不像往日见到的那样不羁和松散。 “刘依然，乔迁快乐。” “谢谢，你怎么……”在这里，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乔迁。 “准备约川哥他们，得知他们在这里等人，所以来看看。” 没想到运气不错，还能碰上面。 在收到罗乐送的乔迁礼物的次日，刘依然就买了回礼，可一直找不到机会，约见不如遇见。 “那你等等我。” 罗乐不明所以，却见刘依然折身往回小跑，她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这个比不上你送我那些东西贵重，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罗乐放下原本环抱在胸前的手，抬手却也仅仅只是拨弄了一下刘依然额前吹风吹到两边的头发。 她略怔半秒，脚往后退了退，拎着袋子的手臂没动，直直伸向罗乐。 罗乐垂眼看了一眼橙色的手提袋，提了提眉，“我可不要这么随意的送礼，怎么的也该单独约我吃个饭，然后才给我。” 刘依然可不惯他，直接将袋子塞到他手里，爱要不要，反正是送到了。 罗乐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将袋子挂到她手上，“有点诚意好不好。” 顿了顿，刘依然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罗乐扬唇，眼角弯弯，“等川哥忙完吧。” 刘依然费解得很，约他吃饭，为什么要等左禹川忙完。 罗乐却挥了挥手，“回去吧，我走了。” 刘依然再回到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家里，方清霖正在帮她收拾卫生，电视里《牛仔裤的夏天》又播放到结局，今天的聚会，电视上就循环放着这个电影。 这一次的结局，谁都没有错过。 第206章 如常(完) 初夏，草木葳蕤繁花喧嚣，卓楠将一套名为【不言】的饰品设计给到江淮津，顺带着还有一张【如树】的对戒设计。 许久没有来问津工作室，陈设都一样，可人的心境却不同了，从前能一落座就好几个小时不被打扰的江淮津，如今电话隔几分钟就来一个。 卓楠给他煮茶，这茶叶是丽巴布从阿尤恩寄来的，茶壶里加了薄荷，香气填满整个工作室。 但这不是江淮津喜欢的，他浅尝一口，立即推的远远的，自己重新烧水沏了一泡金瓜贡茶。 “你什么时候还会画图了？”他说的是【如树】。 自江淮津提过让卓楠想想对戒的事情，她就在闲暇之余修了设计，虽然江淮津提出来又当即变卦，但卓楠知道他有期待在里面。 卓楠呷一口茶，“闲下来的时候。” 图纸上，竖杆形状的指环上有树枝纹路，简约的每一条纹理都像一个路，一个走向，要是将两枚戒指合在一起，那些纹理能联通。 只是，合并在一起的中间，又留有一个很小的不规则形状的空缺，像云朵，像缺口，可也像殊途同归，万河归海的汇聚。 江淮津看了又看，“这缺口这应该是白先生说的是湛湛青空，悠悠白云，更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片刻后，他问：“他还好吗？” 自个展结束后，与路远就没再见过，江淮津变得成了阮聿，也变得忙碌。 卓楠点点头，“挺好的，就是如常工作，准时上下班，也有好好生活，感情嘛依旧空白。” 江淮津倏地轻笑，生离最好的结局是如常。 “你呢？” 卓楠给自己添了一口茶，她的工作、生活和左禹川的一切都如常，平静得如同流淌的日光。 “一切都好，打算周末回去云城一趟，看看父母。” 当左禹川得知卓楠的计划时，略怔，而后应她，“那我们一起回去吧，你离家也挺久了。” 春节离家，从春到夏，是有一段时间了。 两人在傍晚到达云城，出发之前卓楠说过他们是自己开车回来的，不需要接，可卓越还是等在了小区门口。 初夏傍晚日光薄，淡淡一层金辉洒在少年身上，似乎个头又高了一点，身子也不像从前那样单薄。 远远的，他弯着眉梢朝卓楠招手。 等近了，他伸手就去接卓楠的包，很自然的挂到身上，又去与左禹川一起拿后备箱的东西。 上到家门口，左禹川和卓越手上都挂满了东西，卓楠掏出钥匙开门，门打开的一瞬，卓楠惊在原地。 等在家里不光是期盼孩子回家的林芳和卓正康，也不光有满桌的菜肴，竟然还有石老以及她的一众好友。 方清霖拿着头纱为她戴上，至此，她已经明白接下来左禹川要做的事情。 她原以为自己等来这一天的时候，会泣不成声，可左禹川先红了眼眶，他拿着戒指的手微微颤抖，在众人的注视下单膝下跪。 深深吸了气又吐气，可一开口，喉间还是带着压制不住的哽咽， “楠儿，我幻想过好多向你求婚的场景，但我觉得还是要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些人的见证下，在我最在乎的外公的见证下来做这件事情，楠儿，我们结婚吧。” 卓楠回头看林芳，“妈妈，我可以吗？” 林芳点头，“当然可以。” 卓楠笑着伸出手，左禹川比任何时候都庄重，将那枚有着众多副钻错落分布在主钻周围，如同繁星汇聚的戒指戴到卓楠手上。 他将星河戴她手上，他便拥有了自己的星河。 左禹川起身握住卓楠的手，“跟我走。” “饭……”都好了，卓楠的话来不及说完，就被一群挚友拥着出门，至于那桌菜肴，是林芳和卓正康专门为石老准备的。 * 卓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这场求婚除了她本人，其余的都是参与者。 可当她问还要去哪里，却又没有一个人回答，就连方清霖都卖起了关子，亲手给她戴上眼罩。 依稀里，卓楠只知道在路途中辗转，至于去向何方她完全没有概念。 “楠楠，我们到了。” 方清霖的声音是在行车轻晃了许久之后说出来的，她帮卓楠开车门，拉着她下车。 跟着方清霖走了几步，眼罩被揭开，陡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赫莫莎玫瑰，上万朵开到极致就要摇摇欲坠的玫瑰组成一个巨大圆，在那圆中，是苏格兰绿玫瑰镶嵌成的‘n’，以及站在花组前的左禹川。 低饱和度的淡黄色赫莫莎将浅绿色的字母‘n’衬托得尤为突出，左禹川就站在那个方向等卓楠。 走向位于正中玫瑰花组的小路上铺着红毯，红毯上洒满了卓楠熟悉的大马士革。 百来米的距离，是这段感情里卓楠走向左禹川最远的距离，向来都是他带着种种，带着爱意走向卓楠。 大概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着父母被求婚卓楠满心欢喜，左禹川红了眼眶她还是笑意盈盈，可眼下踏着花路走向左禹川，越靠近，卓楠眼里的热意越沸腾，6年太长了，长到卓楠的整个青春只由左禹川一人贯穿，6年也很短，短得仿佛昨天才遇见，今天就决定嫁给左禹川。 卓楠没想过自己的求婚会在一个如常归家的傍晚发生，也没想过求婚还分上下场，可那人是左禹川，好像又说得通了，他的爱和他这个人一样，有且仅有。 这一晚，云城北面烟花绽放到深夜，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炸裂声响像胜利的号角，也像左禹川的宣告。 望着满目烟火，卓楠问：“什么时候布置的？” “你说要回来看看叔叔阿姨的当晚开始动工的。” “那就是临时起意了？” “是蓄谋已久，只是地点从予楠山庄改到云城而已。” “那要是我临时改变主意呢？” 左禹川俯身亲吻卓楠，止住她的一连串为什么，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动情，也更缠绵。 而后他说：“不管你在哪里，我会娶到你，我一定要娶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