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袍》 第一章 北儿不哭 晋建兴四年,匈奴大军攻入长安,西晋灭亡,关中八百里沃野上战乱不断、饿殍遍野。 沟壑纵横的奏岭深处,一支几十人的流民队伍正艰难向前挪动着。 前路茫茫,心中悲戚! 一千多向氏族人,经过与胡兵的搏杀,最后能逃进深山者,就只剩下眼前这区区数十人。 家主向良为了掩护仅存的族人逃命,带领几十个青壮引开了追杀的胡兵,三天过去了,至今音信全无。 “夫人,家主一去不归,少家主又昏迷不醒,我们接下来该咋办,您得拿个主意呀!” 带队的女子神色木然,“山叔,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啥主意,与向郎分开时,他让我们南下去荆州,可我们现在这情况……” 穿过奏岭去荆州,然后再去江南,这是家主向良最后的叮嘱,可是他们在深山老林里转了三日,已经迷失在了纵横交错的崇山峻岭间,现在别说去荆州了,能不能活着从山里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哎!” 向山绝望的叹口气,“夫人,我们的干粮将尽,族人们更是疲惫不堪,去荆州怕是不能了。 我向氏一族,自在关中开枝散叶起,世代以诚待人,谁承想如今却落了个宗庙不存的下场。 呜呜……” “哭啥!” 一直在女子背上装昏迷的向北再也看不下去了,“宗庙毁了人还在,只要向氏一族不绝,走到哪里不能重建宗庙。” 步入中年的向北不愁吃穿,刚准备过无忧无虑的躺平生活,哪知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全变了。 十二岁的身体,汉人历史上最黑暗的年代,为了不当双脚羊,为了活下去,眼中含泪的向北,在无数次咒骂贼老天之后,终于开始流着泪面对现实。 “北儿不哭,你爹勇武过人,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女人以为向北在担心父亲,忙将他从背上放下。 边上的向山先是一愣,随之惊喜道:“少家主醒了! 狗子,快拿水袋来,给少家主喂点水。” 队伍中跑出一个机灵的少年,取下身上的水袋,“山爷爷,大家伙儿又累又饿,都走不动了。” 向山接过水袋瞪眼道:“看看周围,山陡沟深,是歇脚的地方吗? 让大家伙儿再坚持一会儿,等出了这条山沟,咱们就停下歇息。” 向北喝过水,抹了把眼泪,开始打量眼前蹒跚而行的队伍。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六七十人虽尽是青壮,但依他们现在的状态,眼前这重重叠叠的大山,弄不好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队伍继续向前,走过一段山势险峻的峡谷,众人眼前豁然开阔,一片二三里宽的平坦谷地,突然出现在队伍前方。 四周群山环绕,谷地中草木枯黄,小溪在谷地上蜿蜒流淌,远处的小溪边,还一群野山羊正在悠闲的啃着青草。 “大伙都停下,吃点干粮歇会儿吧!” 向山望着远处的野山羊,眼中冒出惊喜的绿芒,“狗子、黑子,叫几个手脚利索的,一会儿随我去抓两只野羊,给大伙补补身子。” “北儿,将这块饼子吃了。” “……” 向北嘴唇动了动,看着面前憔悴的女子,一个“娘”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囗。 就着水吃完硌牙的干饼子,向北站起身看向山谷四周的山岭,心中开始盘算当前的处境。 结合两世的记忆,向北大概了解道,北有匈奴刘氏建立的汉赵政权,南有氐族杨氏建立的仇池与李氏所建立的成汉,现在应该是五胡乱中原的初期。 此后陆续还会有更多的胡人政权出现,中原大地将被胡人的铁蹄轮番践踏,汉人的恶梦不过才刚刚开始。 江南没有胡人作乱,但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既便到了江南,也只能沦为世家大族的奴仆。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我向北的容身之地吗?”无奈之下,向北不禁低声叹息。 休息过后,向山带着十多个人去抓野山羊,可两条腿哪跑的过四条腿,还没等他们靠近,野山羊群便机警的冲上山岭,速度之快让众人只能在山领下望羊兴叹。 野山羊没抓到,十多个人反而累的直喘粗气,长时间没有足够的食物补充体力,想跑起来都难,更别说追逐野山羊了。 看着众人绝望的眼神,向北再也不忍无视,“山爷爷,我们再这么走下去,弄不好都得饿死。” “不走又能咋滴?” 向山喝了口水,声音沙哑又颓废,“现在停下,等到了冬天,我们照样得饿死!” “可族人们已经走不动了,难道山爷爷就忍心看着族人们一个个倒在路上吗?” “我……呜呜……” 五十多岁的向山在向北话落这一刻突然崩溃,双手捂着脸,无力的蹲在地上。 看着面前一脸绝望的老头,向北无奈的搓搓脸,转身望向神色木然的向氏族人,低叹口气才极不情愿的大声道:“现在汉中与岭南都有胡人叛乱,既便我们走出去,也一定会被人抓去做奴隶,任人宰割,生不如死。 与其为奴为婢,不如停下脚步,暂居在这深山之中,等外面的形势好转了,我们再出去也不迟。” “少家主,我们没有粮食,没有种子与打猎的家伙儿,停下来也只能饿死!” “是啊!我们现在一无所有,停下等死,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至少还有点希望。” “走着总比停下来等死强……” 聚在一起的人群里即刻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只要大家听我的,我就有办法让大家活下去!”向北的话让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边上绝望的向山猛然抬起头,伸手拉住向北的衣服,“少家主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 不等向山及族人们继续开囗,向北又自信满满的道:“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办,保证你们不会饿死。” “既然北儿说有办法,那就肯定是有办法。” 一真没有开囗的王氏站到向北身旁,声音无力,不过却无比坚定,“我相信我的儿子,向郎要是在的话,他肯定也会支持北儿。” “那……好吧!”向山脸色阴晴不定,沉默良久之后,才迎着王氏恳求的目光勉强站到向北身后。 “只要能让向氏族人活下去,向山愿听少家主吩咐。” “向氏族人愿听少家主吩咐!” “少家主说吧,现在让我们干啥?” 辈份与威望最高的向山开口支持,队伍内质疑的声音立即消失,转而开始支持向北。 看着聚过来的向氏族人,向北心里阵阵发虚,不由的开始后悔。 我也是被逼急了才这样说的啊! “北儿别怕,娘与山叔陪着你,心里咋想的,你就咋说。” 王氏的话,让向北淡漠的内心突然有点动容,“山爷爷,我们还有多少族人,还剩多少干粮,他们都带有哪些家伙儿,麻烦您老给统计一下。” “这个不用统计,我现在就可以报给你。 族人总共七十六个,七个女人,其它全为青壮。 干粮省着点还能吃两天,有柴刀十七把,锄头十三张,铁铲九张,一个大铁锅,还有两张猎弓,不过没箭了。” 七十多个族人,竟然有一半拿的是木棍,真不知他们是如何逃过胡人追杀的。 听完向山的回报,向北心中发苦,“山爷爷,您挑些机灵的族人,让他们查看一下山谷及周边山岭的情况。 余下的人去四周找吃的,不管是野菜还是虫蛇,只要能吃,就让他们全都弄回来。 山爷爷,我们去溪边走走,我有些话儿想对您老单独说。” 第二章 有肉吃 向山将所有的向氏族人派出后,才跟着向北与王氏走到小溪边,皱眉盯着向北道:“其实你根本没有办法,对吗?” 王氏脸色苍白,低头道:“山叔,北儿他……” “不,我有办法。” 向北目光坚定的与向山对视,“只要族人们心不散,我就有信心带他们活下去。” “可我们没有粮食,没有御寒的衣袍,现在已是深秋,一旦到了冬天大雪封山……” “我知道!” 向北呼出胸中压抑的闷气,稚嫩的身体内涌出强大的自信,“事在人为! 离冬季落雪还有一个多月,所有族人都行动起来,准备过冬足够了。” 见向北如此自信,无助的向山像是突然明白过来,随即脸色羞愧道:“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遇事竟不如一个稚子冷静,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陷入绝望的向氏族人,现在最缺的不是该如何活下去,而是需要有人站出来,带领他们找回活下去的勇气。 向山跟着家主向良打理向家多年,凡事都按向良的吩咐行事,办事能力虽很强,却没有独领一方的经验。 现今面临生死决择,他内心手足无措、早已乱了方寸,这也是向北虽不情愿,却又不得不站出来的主要原因。 小溪边青草及腰,向北从草叶上抓住一只蚂蚱,抬手塞进嘴里。 “北儿,蝗虫不能吃,快点吐出来!”王氏见向北生吃蚂蚱,顿时吓的脸色大变。 “为啥不能吃?怕上天降下灾难吗?” 向北又抓一只蚂蚱塞进嘴里,“我们已经这样儿了,再降下灾难又能如何? 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不怕,上天降灾,呵呵……” 向北不屑的转身,然后继续抓蚂蚱,那轻蔑的笑声,顿时让向山与王氏后背冷汗涔涔。 当向北抓的蚂蚱穿成一长串时,带队查探情况的狗子与黑子终于回来了。 看了眼向北手中提着的蚂蚱,狗子大惊失色,“少家主,吃蚂蚱上天会降灾……” “少废话,快说说你们查探的情况。” 狗子恐惧的咽了口唾沫,眼光从王氏与向山的脸上扫过,见两人都没吭声的意思,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开囗道:“山谷与四周的岭上没有人居住,不过在两边的岭上发现有狼粪,这里可能有狼群。 前边有一道山沟,里面长的全是竹子,小溪就是从那道山沟里流出的,我们顺着山沟向前走了一段,没敢深入。” “竟然有竹子,太好了!” 向北伸手拉住狗子,激动的两眼方光,“狗子,竹子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有竹子就能做竹枪,还能制做简易弓箭,虽然杀伤力不强,但用来对付狼群防身足够了。 山沟里竹子很多,细的如胳膊,粗的比碗口还粗,看到满山沟的竹子,向北差点没流出囗水。 太阳即将落山时,向山带着二十多人,将砍倒的竹竿拉回临时营地,然后又按照向北的要求,连夜将竹竿制做成一丈多长的竹枪与简易弓箭。 王氏指挥几个女人,用挖来的野菜混着面饼炖了一大锅菜荡,虽然每人只分一小竹筒,但总算是吃上了一囗热饭。 向北将蚂蚱烤的焦黄,香味让狗子等人直流口水,在向北的不断诱惑下,几个胆大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将蚂炸放到了嘴里。 “香,真香!” “好吃!” 向北忙将剩下的蚂蚱抓在手中,笑着道:“蚂蚱虽香,但肉太少,你们想大块吃肉吗?” 狗子与一群少年面面相觑,全都将脸扭向一边,自动将向北的话无视。 大块吃肉,做梦的吧! “怎么,不相信?” 将最后一只蚂炸塞进嘴里,向北抹了下嘴起身道:“今晚都抓紧干活,明天保证让大伙儿吃上羊肉。” “哈哈!少家主说明天让我们吃羊肉,你们信吗?” “呵呵……” “别说吃羊肉,少家主只要让我们顿顿有粥喝,你说干啥都行。” “就是!野山羊跑的飞快,我们就是想吃,也抓不住啊!” “哼!都听少家主的,赶紧干活儿。” 向山哼了一声,抬脚踢在狗子的屁股上,“起啥哄!快去把那几件破衣服撕了搓成细绳,搓不完不准睡觉。” 几十个向氏族人被向山指挥的团团转,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直忙到半夜,才围着火堆沉沉的睡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向北便从睡梦中醒来,找到向山,两人一番商量后,开始带着人分头行动。 天色大亮,野山羊群从山领上跳下,啃着草慢慢向溪边移动。 向北趴在草丛里,看着渐渐靠近的野山羊群,手指紧紧的握住竹枪,眼中射出狠辣的光芒。 只有抓到野山羊,让族人吃饱肚子,才能收拢族人的心,才能在落雪之前这一个多月里,做好过冬的准备。 羊群在不停的靠近,十丈……八丈……,当羊群离向北还有四五丈时,它们突然停了下来。 就是现在! 向北猛的站起身大吼一声,然后将手中的小号竹枪用力投了出去。 随即,向北两边的草丛中同时飞出二十多根竹枪,三四只野山羊被竹枪钉在地上。 羊群受到惊吓,快速奔向身后的山岭,当第二轮竹枪落下,羊群已经到了山岭下。 眼看野山羊群就要跳上山岭,山下的截腰深的草丛中猛的伸出三十多根竹枪。 噗……噗…… 急速奔跑的野山羊瞬间撞到锋利的竹枪上。 “杀……” 向山大吼一声,用力将竹枪向前推,身边三十多人吼叫着冲出,将受伤的野山羊围杀。 从向北投出竹枪,到野山羊群冲上山岭,前后总共不到半刻钟时间,但是战果之丰厚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猎杀野山羊二十多只,单是这些羊肉,就足够所有的族人吃上七八天。 “我说今天吃肉,你们信吗?”向北脚踩野山羊,大声朝向氏族人问道。 “信!我们信……” 向山上前朝向北躬身行礼,“少家主聪慧过人,乃向氏之福,向山此后愿听少家主吩咐。” “我等愿听少家主吩咐!” 古人常说衣食足则知荣辱,可如今几十只野山羊就收拢了所有族人的心,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让向北有点始料不及。 “山爷爷太高抬我了,能猎杀这么多野山羊,都是大家伙儿的功劳。” 向北举起竹枪,“只要我向氏一族上下齐心,再难我们都不怕!” 狗子举起带血的竹枪高呼:“跟着少家主有肉吃!” “跟着少家主有肉吃……” 原本还想再说几句豪言壮语的向北,顿时被狗子等人吼的没了心情,此时再多鼓励的话,都比不上狗子那一句‘有肉吃’。 二十多只野山羊,单是羊杂碎就让所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羊肉尽数熏制成肉干存放,羊皮刮干净了凉着准备做冬衣,仅用了半天时间,向山就带着族人将野山羊处理的停停当当。 第三章 建营寨 兜里有粮心不慌,有这么多羊肉存着,再配上野菜野果,起码够所有族人吃十天以上。 众人吃饱喝足后,向山根据向北的意思,将所有族人分成五队。 一二三队各十五人,全部都是手脚麻利的年轻人,他们的任务是每天外出打猎、挖野菜、摘野果,尽量获取更多的食物。 四队二十人尽是壮劳力,他们由向山带着,在谷口的土包上建造营寨,名守备队。 五队只有七个女人,王氏带着她们为族人们做饭缝衣服,处理猎物杂事儿,属后勤队。 余下四人,狗子与黑子聪明伶俐,其他两人是工匠,都是向北特意让向山挑选的。 三支打猎队扛着竹枪,带着简易的竹制弓箭,战意高昂的走出临时营地,分三个方向登上山岭。 向山看着消失在山林中的队伍,心中不禁大为感叹,“将是兵的胆,仅凭这一点,我这个老家伙便不如也!” 让向氏族人从绝望的阴影中走出,从一盘散沙变成有组织的行动,在别人看来很了不起,但是对向北来说,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前世的向北出身于农村,受过高等教育,坐过办公室,下海经过商,丰富的人生阅历让其一眼就能看透向氏族人的内心。 我只是想过躺平的清静日子,贼老天你至于对老子下如此狠手吗? 夜色之下,向北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心里再次不停的咒骂贼老天。 嗷呜……嗷呜…… 土包下的草丛间绿芒闪动,一个个灰色的影子从枯草中钻出,密密麻麻至少有五六十匹。 向北猛然起身,正围着火堆制做竹枪的打猎队与守备队,急忙抓起竹枪围成一圈,将后勤队的女人们护在正中。 “慌啥!几只畜牲而已,看把你们一个个紧张的。” 向山手提柴刀走到打猎队前面,“守备队护住营地,打猎队随我去灭了那些畜牲。” “山爷爷,别跟畜牲较劲,咱族人的命很金贵,伤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向北从人群中挤出,对打猎队的族人道:“都去忙吧,火堆不灭,它们是不会发起进攻的。 山爷爷,今晚休息时让守备队轮流守夜,只要狼群不上来就别管它们。” 土包下狼群吼叫不停,土包上众人却该干啥干啥,直到黎明时分,闹腾一夜的狼群才悄悄退去。 随后几天,狼群在夜晚没再出现,向氏族人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 向北花三天时间,在狗子四人的帮助下,靠着柴刀骨器等简陋工具,以竹子为弓、羊毛合成的线为弦,制成了第一张简易弓弩。 射程二十多丈,十丈以内,弩箭的威力能射穿羊脖子,给打猎队用绰绰有余。 一个月之后,山包上的简易营寨建成,土包顶部正好被圈在塞子内。 直径三十丈的圆形堡垒,外围是一丈多高、尺半厚的土墙,里面靠土墙又建一圈低矮的茅草屋,住防一体,省事又实用。 “有了这个塞子,别说狼群,就是来一小队胡兵咱都不怕!” 向山站在茅屋顶上,扶着齐胸高的土墙,嘴里不停的发出赞叹之声,此刻他对向北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向北撇撇嘴,后世的羊圈都比这豪华,都几十岁的人了,至于那么激动吗? 走进最宽敞的茅屋,一间正厅带两间耳房,正厅内摆着一张竹制方桌,四把竹椅,耳房内还各有一张竹床。 向北在竹床上用力坐了两下,对铁木两兄弟的手艺相当满意,“铁叔、木叔,你们辛苦了! 明天我从守备队里再给你们挑几个帮手,以后铁叔专门负责制弩弓,其它竹木器用具什么的木叔负责。” 得到向北的肯定,向铁与向木两兄弟非常高兴,向铁搓着手道:“少家主,你说的那种连射弩,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做?” “连射弩的几个重要构件需要铁制,咱们现在的工具不行,以后再说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于向氏一族现在的处境,向北就是有再丰富的知识,也是无能为力。 送走铁木二兄弟,向北抱一捆干草铺在竹床上,然后躺在上面舒服的张开四肢,终于不用再天当被地当床了。 “北儿,将这张羊皮垫在身下,刚建的屋子湿气重,小心寒气入体。” 王氏用力将向北从床上拉起,“可惜羊皮太少了,要不然娘给你缝一张羊皮毯子,睡觉时裹在身上,保准暖和。” “娘,这张羊皮是给你用的。” “傻孩子!娘是大人,不怕冷,你还小,正长身体呢,可不能冻坏了身子。” 一个多月的相处,王氏对向北关怀备至,使得他渐渐对王氏打开了心扉。 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身上单衣破旧,青丝间已有些许白发,不知为何,向北内心竟然生出深深的愧疚,“娘,落雪前我一定给你做一件羊皮袄。” “好!等啥时候族人们都有羊皮御寒了,娘就做件羊皮袄。” 王氏很高兴,但向北知道她心里根本不信。 现在族人还有三分之一穿着破旧单衣,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弄些皮毛过冬已经迫在眉睫。 当晚向氏族人聚集在营寨中间的火堆旁,烤肉庆祝营寨建成,肉香四溢中,族人们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喜悦的笑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在族人的歌声中,向北将向山叫到一边,“山爷爷,咱们现在总共有多少草绳?存了多少竹竿?” “草绳后勤队一直在做,竹竿寨子还有好几十捆,不够的话明天我再让人去砍些。 营寨都建成了,你还要这么多草绳与竹竿干啥?” “圈羊。” 眼睛一直盯着烤肉的向山猛的扭过头,“圈啥羊?打猎咱有弩弓竹枪,用草绳竹竿干啥?” “山爷爷,你知道为啥这些天我一直不让战叔兵叔他们,猎来谷中喝水的野山羊吗?” “为啥?” 向北翘起嘴角,轻轻的道:“因为我想将这群野山羊全部活捉,放圈里养着。” “啥!” 向山瞪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活捉那些野山羊?” 向北点点头,“是的! 我要把那些野山羊养起来,万一哪天咱们的食物不够吃了,可以拿来应急。” 要活捉那些野山羊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向北说出自己的想法,向山又给补充些细节,反复推敲觉得万无一失了,两人才回到火堆边。 第二天一早,打猎队与守备队全部出动,带上所有的草绳与竹竿,在野山羊群经常出没的山岭下忙活起来。 第四章 圈羊宰狼 按照提前商量的办法,向山带人在山岭下的谷地上,顶着山岭间隔二十丈,用粗竹竿打两道长长的栅栏。 向北则带人在栅栏的两头,用细竹竿各编织两条十丈长的篱笆墙,然后将篱笆墙平躺在两道栅栏两头的草丛里,上面盖上茅草。 忙碌两天,栅栏与篱笆墙终于完工,向北检查过后,又让人在栅栏外加上斜撑,绑上绳网。 次日清晨,向北在寨墙上看到野山羊群从山岭上下来,立即让打猎一二队沿着山脚潜行到山岭下。 将平躺在山领下的竹篱笆竖起,堵死两道栅栏间通向山岭的那头,然后打上斜撑用草绳扎紧。 等打猎一二队将篱笆竖起扎紧以后,向北朝向山道:“山爷爷,让族人们散开,慢慢将野山羊群赶进栅栏内,不到万不得已,别用弩弓。” “好嘞!你就瞧好吧!” 向山将余下的人全部叫到一起,一番叮嘱之后,领到任务的族人们开始分头行动。 几十个人分散开慢慢向野山羊群靠近,只在栅栏方向留下一道囗子。 机警的野山羊见到人立刻开始骚动,高大的头羊竖起脑袋侦查一番,然后带着羊群向没人又靠近的山岭方向移动。 不久之后,野山羊群踩着埋在草中的篱笆走进栅栏,跟在羊群后面的向山很想大吼一声,带人冲上去将篱笆竖起。 但想到向北的交待,即刻将冲动压下,耐着性子指挥族人悄悄靠近,而后竖起篱笆墙,不紧不慢的将野山羊群全圈在了栅栏内。 “少……小北,下面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抓羊了?”向山想起向北不让他叫少家主,于是叫了半截立即改囗。 “不忙!” 向北看着仍然慢步向山岭移动的羊群,对跃跃欲试的族人道:“将两条篱笆收拢一点,慢慢向前移动。 知道什么是温水煮青蛙吗? 咱们慢慢压缩它们的活动空间,等它们聚到一起,跑不成跳不动了,捉着岂不省劲?” “少家主,温水煮青蛙是啥?给我们说说吧!” “温水煮青蛙就是……” 晚上围着火堆干活时,向北闲着没事儿,有时会给族人们讲一些寓言故事,结果一来二去的,所有人都喜欢上了。 不知不觉间,野山羊群便被压缩在了一起,没有蹦跳的空间,野山羊只能任人宰割,轻松的被捉住捆绑起来。 大小总共七十多只,如果全宰了的话,配上干野菜野果,足够所有族吃一个月没问题。 将所有的野山羊扛回营寨,向山准备带人拆栅栏,却被向北拦住了。 “山爷爷,两道栅栏别动,先把四条篱笆抬回去,咱们还得接着忙活。” “嗨!你看我都乐晕了,光想着捉羊,结果把围羊圈的事儿都给忘了。” “不是围羊圈,是宰狼!” “你说啥?” 向山紧张的望向四周山岭,而后紧张的道:“你觉得狼群会来叼咱的羊?” “我也不知道。” 向北眨眨眼,平静的道:“它们不来,咱就引它们来。 族人们需要毛皮过冬,我答应我娘要给她做一件皮袄,羊我不想杀,那就只有宰狼了。” 向山愣愣的打量一番向北,然后啥也没说,带着人就去抬篱笆。 面对只有十二三岁的向北,阅人无数的向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中午时分,营寨下的空地上,四块篱笆墙围成一圈,向山正带着人进行加固。 向北让人挑出四只公羊,扛到篱笆墙内宰杀,将羊血洒到地上,然后又将剥掉皮的羊挂到高高竖起的木桩上。 “小北,你确定血腥味能将狼群引来吗?”弄好篱笆,向山让其他人去吃饭休息,而后独自走到向北身旁。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向北最后检查一遍洞囗的机关,确定没问题后,才开口道:“山爷爷,下午让打猎队在山合内活动,发现狼群立即撤回营寨。 守备队在营寨边上建个羊圈,再盖几间草棚,让后勤队负责喂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交待完该做的事情,向北一头扎进向铁的制弩作坊内,开始制做自己的弩弓。 整个下午风平浪静,别说狼群,就连狼吼都没听到一声。 吃晚饭时,向北终于将自已的弩做好,就这么一张只能连射三支箭的弩,竟然花费了他半月时间。 试了下,威力比单发弩弓弱了点,上弦还有点麻烦,没有金属构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向北的极限。 嗷呜……嗷呜…… 向北刚用竹碗盛好野菜羊肉汤,就听到营寨外传来阵阵狼吼。 “狗子,黑子,快随我上房顶。” 好狡猾的狼群,竟然还学会悄悄的进村了。 向北爬上房顶,就见营寨下的篱笆墙外狼影晃动,起码有四五十匹。 有十几匹狼已经从洞口钻进了篱笆内,可是羊挂的太高,不论十几只狼怎么窜,就是够不着。 嗷呜…… 一匹格外高大的狼吼叫一声,从洞口钻进篱笆,快速奔跑然后猛的跃起,将吊在木桩上的羊肉撕下一块。 篱笆内的十几匹狼也跟着学,不一会儿便将一整只羊从木桩上扯下,开始争抢撕咬。 里面的狼吃到了肉,外面徘徊的狼群顿时大急,纷纷从篱笆上的洞口钻入,加入争抢羊肉行列。 “少家主,狼群全进篱笆墙里了。”狗子见向北没下令拉机关,顿时有点心急。 “不对,草丛中还有几只,再等会儿。” 眼看四只羊即将被狼群分食至尽,甚至有些狼已经开始向洞口靠近,可是洞口外的草丛中仍旧没一点动静。 不能再等了,向北一掌拍在土墙上,“拉绳!” 狗子与黑子听到向北的命令,用力扯动手中的草绳,篱笆上吊着的拍门啪的一声落下,狼群瞬间被困在篱笆墙内。 “山爷爷,点火把宰狼!” 守在寨门口的向山急忙打开寨门,没等火把点起,带着打猎队就冲了出去。 “狗子,黑子,我们也下去。” 向北总感觉不对劲,见向山带人冲出寨门,赶紧叫上身边的狗子二人,爬下房顶,端着弩弓冲出营寨。 打猎队正专注射杀篱笆内的群狼,三四丈外的草丛突然一阵晃动。 “小心边上的草丛!”奔跑中的向北大喊一声,端起弩对着窜出草丛的黑影连射三箭。 “嗷呜!” 最先窜出草丛的黑影哀鸣一声倒在地上,这时向北才发现,草丛中窜出的狼竟有七八匹之多。 眼看离草丛最近的打猎一队要吃亏,负责护卫的几个守备队族人猛的刺出竹枪,险而又险的将最前面的几匹狼挡下。 这么一耽搁,其他守备队族人也反应过来,十几支竹枪瞬间刺向草丛中窜出的黑影。 向北上好弩箭,两眼紧盯着草丛,直到窜出草丛的几匹狼被守备队全部刺死,也没见草丛中再有动静。 第五章 食人者死 刚才草丛晃动时,明明看到还有个白影,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向北指指草丛,然后打出个射击的手势,带领打猎一队的向战点点头,“一队,向草丛射。” 哧哧! 十多支箭没入草丛中,连射三轮之后,见草丛中依然没有动静,向北才松了囗气。 吼…… 一声虎啸从十多丈外的草丛中传来,刚松口气的向北顿时身子绷紧,“快撤,全部撤回营寨。” 夜色之下,根本无法看清草丛中的情况,向北下令撤回营寨是最好的选择。 退回营寨,关闭寨门,向北快速的爬上房顶,借着昏暗的月光,他看到一只丈长大虎从草丛中慢步而出。 “乖乖!兴好咱们建了营寨,要不然……” 狗子没有再往下说,但是趴在寨墙上的向氏族人却同时擦了把冷汗。 如此巨大的老虎,若是在黑夜中对上,即便他们有弩弓与竹枪,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这一夜营寨外虎吼连连,惊的向氏族人们彻夜难以入睡。 第二天黎明,一夜没睡的向山将熟睡的向北从床上拉起,“这只大虎必须除掉,要不然族人外出打猎,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 “嗯!用虎皮做袄肯定比狼皮暖和,给我娘做一件虎皮袄,她一定会高兴。” “……” 见向北眼还没睁开,就开始打虎皮的主意,向山顿时一阵无语。 心说,早知你相中了大虎的皮,老头儿我何必跟着着急上火。 终于等到天色大亮,向北叮嘱一番后,打开营寨门,向山带着打猎队与守备队在营寨外的空地上列阵。 吼…… 正啃食狼肉的大虎抬头看向营寨,不屑的怒吼一声,摆出百兽之王的威风。 向山见营寨下有两匹狼已经被啃的只乘骨架,心中顿时大怒,“畜牲,抢食抢到老子们头上了,杀!” 打猎队在前,守备队在后,每人端着一根竹枪,开始走下土包。 双方相距十丈时,向山红着眼大吼,“停,打猎队上弩箭,守备队注意防护。” 三支打猎队同时将竹枪放在脚边,伸手取下挂在腰上的弩,单膝跪地,上弦装箭一气呵成。 站在第一队的向战举起右手,“三连射,杀!” 打猎一队猛的站起身,瞄准大虎射出弩箭,然后重新蹲下上弦装箭,打猎二队接着射击。 三队轮射,弩箭连绵不绝的射向大虎,虽说弩的威力不大,一支弩箭射在大虎身上不足以致命。 但十支百支呢? 自以为无敌的百兽之王,还没抖完威风,身上便被插满了竹箭,刚向前走两步,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吼呜呜…… 大虎挣扎着,不甘的发出阵阵哀吼,昔日的山林之王,一直挣扎了良久,才极为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向氏族人射杀大虎之时,向北一直盯着旁边的草丛。 十多丈外的枯草猛然晃了下,向北举弩便射,一匹白狼从枯草中窜出,奔跑中接连躲过两箭,最后被第三支弩箭射中后腿。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白狼已经逃到三十丈外。 斩草不除根,必受其害,狼性阴险狠毒,而且还非常记仇,向北不可能让它活着逃走。 “山爷爷看好营寨。” 向北朝向山交待一声,然后对着打猎队喊道:“打猎队,随我追杀白狼。” 向山想要阻止,但向北已经带人追了出去。 白狼后腿被向北射穿,奔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不过逃上山岭后比人灵活,所以向北他们想追上白狼也并不容易。 接连翻过三道山梁之后,白狼顺着山脊,逃进一片林木密布的山谷之中。 此时天已近午,向北感觉双腿重若千斤,大口喘着粗气,肺部一阵阵发闷,再跑下去,随时都可能会晕倒。 “向勇带三队留下保护少家主,一二队随我继续追。”向战发现向北状态不对,立刻做出决定。 看来得锻炼身体了! 向北不甘的坐在地上,接过黑子递来的水袋,慢慢的喝两小口。 凉水进肚,向北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一些,“大家都起来活动活动,剧烈运动后立刻坐下休息对身体不好。 勇叔,你们平时打猎来过这边吗?” 向勇二十多岁,身体并不是很强壮,但识文断字,遇事冷静,在向氏族人中算是比较有才能的。 听到向北问话,向勇四处张望一番,“这儿离营寨太远,我们平时没来过。”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深山老林里,靠两条腿,一天确实走不了多远。 待体力恢复一些后,向北看向对面山岭上的几棵野柿树,“给战叔他们留下记号,咱们去那边转转,弄些吃的。” 有野果树的地方,往往会有兔子、野鸡等小动物出没,向北等人围过去划拉一圈,没费多大劲就逮到了几只野鸡野兔。 “少家主,你看那边!” 向北顺着狗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山岭背后升起数道烟柱,距离他们并不是很远。 有烟的地方肯定有人,“勇叔,咱们摸过去看看。” 不大一会儿,向北趴在山梁上,就看到了颠覆他两辈子认知的一幕。 只见下面的山凹里有个小村庄,村子中间的空地上,几十个穿兽皮的人正围着火堆烤肉。 而被考的,竟然是几个被杀死的人。 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向北哪见过如此恐怖场境,只看了一眼,便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少家主,下面那些人是流匪,被烤的应该是山里的村民。” 向勇拍拍向北的背提醒道,“流匪最是凶恶,吃人是家常便饭,跟畜牲没啥区别。” 猛吸几口气,才缓过劲的向北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狗子黑子,你俩回去找战叔,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此地离营寨只有五六十里,不论是为了族人的安全,还是出于愤怒,向北都不可能让这些畜牲活着。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过去,向北感觉每一次呼吸都憋的难受,直到向战带着打猎队赶到。 没等向战开口,向北咬着牙直接下令:“一队左边,二队右边,等我们靠近了同时进攻,下面那些流匪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食人者必须死,这是向北两世为人的底线,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都不会容忍。 流匪们正在大块吃肉,打猎队已经悄惜的摸到了村子里。 向北瞄准一个流匪的脑袋,阴着脸决然的抠下弩机。 “杀!一个不留。” 毫无准备的四五十个流匪,在第一轮弩箭射出后就倒下一半。 向战将弩弓挂在腰间,抓起竹枪大吼,“换竹枪,杀!” 打猎队从三个方向冲出,慌乱的流匪被围在空地中间,一丈多长的竹枪对着流匪狠狠刺下。 对待畜牲不需要手下留情,即便是有些流匪跪地投降,刺出的竹枪仍然丝毫没有停顿。 第六章 汉刀 杀光流匪后,向北呆呆的靠在树上,虽然流匪畜牲不如,但上辈子连鸡都没杀过的他,乃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少家主,村里的男人都被流匪杀了,只乘下十几个女人与八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向战带人清查过村子后,找到正在发呆的向北,“村里没了男人保护,这些女人与孩子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在深山中居住,除了要解决暖饱,还得防着猛兽流匪。 等到落雪之后,村里这些女人孩子即便不被冻饿死,也肯定会成为猛兽口中的食物。 向北回过神,叹息道:“活着都不容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把她们带回营寨吧!” 七级浮屠是啥? 向战虽一头雾水,但是向北的意思他听明白了,是要救那些女人孩子。 不大一会儿,满脸绝望的女人孩子被带到向北面前,一个个浑身颤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我们是弘农郡向氏族人,这是我们少家主,你们可愿跟我们去向家的营寨?” 照向战的意思,直接将人带走就得了,可向北不同意,非要让他征求一下这些人的意见。 “你们不是流匪?”一个怯怯的声音从女人群中传出。 竟然被当成流匪了,向战非常生气,“流匪是畜生,你看我们像吗?” 说话的女人颤抖着扒开人群,跪到向北面前道:“民女槐花,多谢小郎救命之恩。” 向北忙闪到一边,抬手阻止,“不必如此,同为汉家人,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这些流匪是从那儿来的,你知道吗?” “俺爹昨日去白家峪换过粮食,流匪可能是从白家峪跟过来的。”槐花后退一步,看一眼向北,又赶忙将头低下。 向北吩咐打猎队帮女人们去掩埋亲人、收拾东西,单独留下槐花问话,“白家峪在哪儿?那里流匪很多吗?” “回小郎君,从这儿向北翻过三道山就是白家峪,那儿有一个集市,方圆百里的山民需要啥,都可以在那儿换到。” 大山里竟然还有集市,槐花说的这个消息对向北非常重要。 向氏族人要想在山里长期定居,单靠打猎是不行的,而这个白家峪,或许就是个转机。 向北对白家峪的情况很感兴趣,但是槐花没去过白家峪,她爹又被流匪所杀,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来时跑了小半天,回程时却一直走到后半夜。 打猎队根据向北的吩咐,将槐树沟村能用东西的全带走,到家后一清点,向北才知道,这一趟他们的收获到底有多大。 除了一些衣被毛皮、锅碗瓢盆外,竟然还有两袋小麦,五袋粟,七八袋蜀黍,十几只鸡,五六只羊与一些农具。 有了种子,向氏就可以开荒种地,让族人们的生活从此稳定下来,不用再单一的靠打猎为生,这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一点让向北没想到的是,槐花他爹竟然是个铁匠,虽然老人被流匪害了,但是却留下了一套打铁的工具,与二百多斤铁料。 次日清晨,向北将向山、槐花、守备队与三个打猎队队长叫到自己屋里。 直接开囗道:“山爷爷是向家的管家,以后营寨的事就交给您了,还请您老多费心。” 向山正重的弯腰行礼,“老奴生为向家人,死为向家鬼,只要老奴不死,就一定为少家主打理好营寨。” “山爷爷不必如此,我们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以后……” “少家主不可!” 向山执拗的阻止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汉家儿郎,礼不可废。” “好吧!随你们。” 向北不想在这些小事儿上与向山争执,继续道:“槐树沟的女子归入后勤队,队长就由槐花担任,有什么不懂的去问我娘。 孩子们暂时由我娘带着,上午跟我娘读书认字,下午跟着黑子练武。” 读书认字? 槐花愣了下,忙激动的跪在地上,“谢少家主大恩,我们一定努力干活,报答少家主的恩情。” 哎!一点小事儿,至于行大礼吗? 向北示意王氏将槐花拉起,然后看向打猎队,“今后打猎队除了打猎之外,还要负责北、西、南三面的警戒,一旦发现有流匪靠近,要立即回报。 猛叔,守备队除了尽快建好羊圈,还得挑选一些适合庄稼生长的地方开荒,人手不够可以找槐花帮忙。 以后营寨中的事,你们都找山爷爷商量,拿不定主意的山爷爷可以找我。” 送众人出门时,向北拉住向山问道:“山爷爷,咱们的族人中还有没有铁匠?” “没了,只有向铁一个,不过打些农具足够了。” 向北听了很是失望,决定先将炼铁炉弄出来,人手以后再慢慢培养。 当向北带着狗子、黑子,将打铁工具与生铁块搬到制弩作坊时,向铁的眼都绿了。 随后的日子,向北跟着向铁建炉子、烧木炭,靠着前世掌握的知识,经过一次次的尝试,向北终于渐渐掌握了‘灌钢法’炼钢的要领。 其间,除了烧荒时,向北怕引起山林大火,带着守备队烧了一天荒,余下的所有时间几乎全泡在铁工坊里。 第一场雪落下后,山里的气温猛降,除了打猎一队有皮衣皮裤皮靴,可以在雪地里自由行动外,其他人只能躲在屋里烤火取暖。 向北见所有人都闲着无聊,就在营寨的空地中间燃起火堆,然后将他们组织起来,练竹枪阵。 为了增强防护,向北又让向木带人做了几十面方形木盾,竹枪方盾配上弩弓,气势立即上升了一大截。 男人练竹枪阵,女人练射箭,开始各自练各自的,后来竹枪阵与弩阵混合着练。 有时候向北的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场指挥各队,来一场对抗大比武,赢的有肉吃,输的只能干看着。 从大雪封山到冰雪融化,外面到处天寒地冻,营寨内却每天都练的热火朝天。 尽管吃不饱穿不暖,营寨中的条件也非常简陋,但人们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 雪化之后天气回暖,打猎队继续外出打猎,守备队与后勤队则开始开垦荒地、播种小麦(冬小麦还是春小麦,咱就不细分了),整个营寨内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 同时,向北与向铁终于将灌钢法研究透彻,并制造出了第一把钢刀。 刀身漆黑,笔直狭长,全长三尺六寸,宽一寸二分,锋利厚重,可双手握刀挥砍,向北将之命名为汉刀。 向铁拿汉刀与从流匪手中缴获的铁刀互砍,铁刀应声而断,切口平滑整齐,汉刀上则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豁口。 狗子哭丧着脸,心疼的捡起断刀,“少家主,上次我们总共就缴获了六把铁刀。” “呵呵!有了钢刀,还要那些铁刀干啥?” 向北列着嘴,接过汉刀插进竹制刀鞘内,随手丢给狗子,“给你!这把汉刀以后就是你的了。” “少家主真的要将这把刀给我?”狗子将刀紧紧抱在怀里,不敢相信的看向向北,恐怕向北反悔。 削铁如泥的宝刀,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绝对是千金难求的无价之宝。 如此贵重的宝物,向北说给就给,狗子感动的两眼发红,险些当场掉泪。 第七章 前往白家峪 向北嫌弃的将狗子扒拉到一边,“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就一把刀而已,至于吗!” “铁叔,我们现存的铁料能打几把这样的汉刀?” 向铁立即回道:“汉刀重三斤九两,用铁料六斤。 我们现存铁料二百多斤,全做成汉刀的话,应该可以做四十把以上。” “以现在的人手,做一把汉刀得多长时间?” “如果不制弩,只做汉刀,我带着两个徒弟,一天可以打制一把。” 向北想了下,“那就暂停制做弩弓,先打制二十把汉刀。” 出了炼铁坊,向北拐进隔壁的木器坊中,看过向木制做的犁与独轮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木叔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 向木停下手中活儿,“少家主说笑了,没有您制做的工具与指点,我也做不出这些东西。 这种犁轻便又高效,可惜没有耕牛,要不然一张犁至少能抵三十个人翻地。” 后世两头牛拉一张犁,一天可以犁五亩地,现在守备队与后勤队三十多人拉两张犁,一天才犁四亩多地,效率确实不怎么样。 耕牛已经成为制约向氏发展的重大阻碍,解决耕牛问题刻不容缓。 “木叔,你能不能做一个刀鞘,然后再做旧,让它看上去像是前朝的东西。” 向木低头考虑了一会儿,“用榆木制做刀鞘,然后镶上铜丝,刷上桐油,再把它裹进污泥里用火慢烤。 这样的话可以骗过一般人,但碰到行家,还是能看出破绽的。” “行吧!就按你说的弄。” 向北伸手要过狗子的汉刀,取下刀鞘递给向木,“就照着它做,除了镶上铜线,可以再适当的雕些花纹。” 向木测量过尺寸,便将刀鞘还给狗子,并保证在一个月内做好。 “少家主,您费那么大劲弄个刀鞘干嘛?我觉得现在这个刀鞘就不错。”狗子将汉刀归鞘,有些受宠若惊。 向北没理偷着乐的狗子,转身走出木器坊的同时,轻声道:“知道什么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吗? 汉刀配上一支好的刀鞘,说是神兵利器也不为过,如此稀世珍宝,怎么着也得卖个三五千贯吧!” 上古神兵,三五千贯? 乖乖!这刀也太值钱了吧! 想到此,狗子忙将汉刀紧紧抱在怀里,并且心里暗自决定,以后睡觉也不能让它离开身子。 在等刀鞘的时间里,向北每天带着狗子窝在制弩作坊内,准备将弩重新改良了一遍。 首先增加弓臂的后度,然后再将直弓改为反曲弓,最后用铁片将其对接在弩臂前端。 这么一改,弓的弹性差不多增加了一倍,原来的弓弦根本无法承受弓的张力。 最适合做弓弦的材料是牛筋与丝线,但这两种材料向北都没有。 为了做弓弦,向北费尽心思,甚至连女人的头发他都撵成线试过,可结果却都不尽人意。 就在向北穷途末路、愁眉不展时,王氏将他叫回屋,从包裹内取出一件丝衣,“将它拆了撵丝线,应该可以做弓弦。” “娘,这是你唯一一件相样的衣服,我不能……” “傻孩子,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活下去,衣服没了以后可以再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王氏将丝衣拿去后勤队,在几个女人的帮助下,不一会,丝衣就被拆成丝线,撵成丝绳交到向北手中。 弓弦有了,向北又将易损的竹制弩机,改成铁制的轻便弩机,并给竹制弩箭装上铁制箭头,尽可能增加弩箭的威力。 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多天,新弩终于改良成功,等到试弩的时候,向北却悲哀的发现,弩弓的张力太大,自己根本就上不了弦。 不过新弩的威力让向北非常满意,射程超过六十丈,三十丈可入木两寸,威力整个比改良前强了两倍还多。 向铁打制出二十把汉刀之后,开始带着两个徒弟全力制做新式弩,而向北则绞尽脑汁,想办法解决自己不能上弦的问题。 经过多次尝试,最后在弩臂后方加装了一个轻巧的小绞盘,虽然上弦的速度慢些,但总算是能独自上弦了。 另外,在改造弩的过程中,向北侧重于弩的轻便与威力,所以果断舍弃了多弓连射的想法,就连他自己用的绞盘弩都是单发。 打猎队试用之后,对新弩的评价非常高,向北征求过向战等人的意见后,立即决定将新弩定为打猎队的制式装备。 一个月时间到,向木准时的做好刀鞘,向北将一把带有云纹的汉刀装如刀鞘内,而后小心的用毛皮裹好。 第二天一早,向北带队在营寨外向众人靠别。 向山不放心的道:“听槐花说白家峪很乱,要不你把打猎队全带着吧!” 王氏拉着向北的手,怎么都不愿松开,“就听你山爷爷的,把打猎队全带上。 营寨有守备队与后勤队在,打猎开荒都不耽误,就算有流匪,我们有弩有竹枪,守住寨子等你们回来肯定没问题。” 向战带的打猎一队,已经配备了新弩与汉刀,只要不碰上大批流匪与胡兵,向北觉得他们足以保护自己。 但是听了向山与王氏的话后,向北心中一动,立刻改变了只带打猎一队的决定。 “好吧!就按你们说的,我把打猎队全带上。” 然后向北话音一转,叮嘱向山道:“我们没回来以前,你们就先不要开荒了。 让守备队与后勤队配合在附近的山岭上打猎,一旦发现危险,定要第一时间撤回寨子内。” 向山拍着胸保证道:“少家主放心,老家伙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但看个家还是没问题的。 向战、向兵、向勇,你们都机灵点,保护好少家主,谁不上心老子活剥了他。” 老头一旦发威,整个向家还真没人敢当耳旁风,有时候就连向北心里都发怵。 “娘,山爷爷,你们照顾好自己,等我们回来!” 向北挥挥手,带着打猎队转身走向山岭,一直只把自己当过客的他,心中竟然出现了一点不舍。 看着向北带打猎队远去,向猛悄悄的挪到向山身边,小声道:“山叔,少家主昏迷之后,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咋不一样了?” 向山眼一瞪,“你知道个屁!我看现在的少家主才像家主。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少家主是我们向氏一族的主心骨,只要有少家主在,我们向氏一族定然可以重新兴旺起来。” 向猛被向山喷了一脸吐沫星子,等所有人都回了营寨,才抹了把脸嘟囔道:“我还是觉得少家主跟以前不一样,不会是神仙附体了吧!” 正在赶路的向北猛然打个喷嚏,一阵冷风吹来,冻的他浑身直打哆嗦。 第八章 人不如牛 二月的春风似剪刀,向北尽管穿着虎皮马甲,但寒气依然不停的往他毛孔里钻。 上次追杀白狼,打猎队跟着白狼的屁股,翻山越岭趟出一条仅供人步行的小路。 但是这次,向北带着十辆独轮车,原先的小路已经不适合通行,所以他们边走边打猎开路,行进速度还不及上次的一半。 傍晚时到达槐树沟,村子里的房屋都空着,打猎队在村中一个院子内燃起篝火,将白天打到的猎物剥皮做成烤肉,荒凉的村子里顿时肉香四溢。 向北吃过烤肉后,躺在屋子里闭目养神,脑中思考着该如何在白家峪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直到沉沉睡去。 黎明时分,院中猛然响起尖利的竹哨声,向北翻身站起,拔出短刀,“怎么回事?” “少家主,刚才有人偷我们的烤肉,向战与向兵队长已经带人追出去了。”守在门口的狗子答道。 竹哨是打猎队相互联络的暗号,为了让打猎队打猎时便于沟通,向北还专门编了一套竹哨暗语。 没多大时候,悠长的哨音从村后传来,表示捕猎成功,打猎队已经逮到了猎物。 偷烤肉的人被带到向北面前,一个老人,一个大汉,外加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大汉的腿被弩箭身穿,但他仍然坚持站着,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用弩偷袭算啥本事,有种跟爷爷单挑。” 向战一脚踩在大汉的腿弯上,直接将大汉踹跪在地上,“好你个偷肉贼,见了我们少家主还敢耍横,活的不耐烦了?” 大汉脖子一梗,扭头怒视向战,“某偷肉是不对,但你用弩偷袭,也算不得好汉!” 向战还要再踹,被向北摆手拦住,“一些烤肉而已,向叔不必为难他们。 都是汉家儿郎,能活着已非易事,能帮就帮一些吧!” 虽然向氏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后世红旗下长大的向北,仍看不得同袍受饥饿之苦。 “战叔,给这位壮士包扎下伤囗,再给他们一些烤肉,送他们离开。” “他们是偷肉贼……” “战叔,要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谁愿意当贼!别忘了年前我们也差一点饿死。” 向北无名火起,吓的向战再不敢吭声,忙低下头认错。 “是,少家主!战不该质疑您的决定。” 向北叹了囗气,摆手让众人散去,就要转身走向屋内。 一直没有开囗的老人上前一步,弯腰行礼道:“敢问小郎可是要前往白家峪?” 向北停住身子,扭头看向老人,“老丈如此问,可是有所指教?” “不敢!” 老人直起身,面容清瘦,但两眼却很有神,迎着向北的目光坦然道:“只是给小郎提个醒,白家峪并非善地,望小郎多加小心。” “多谢!” 向北拱手,转身走入屋内。 天亮之后,向北带着打猎队离开,没多久,老人便又带着大汉与两个小孩出现在村子中。 望着远去的打猎队,老人问受伤的大汉,“老虎,你觉得那些人怎么样?” “很强,远非流匪所能比。” 老人点头道:“这些人进退有度,装备粮良,虽非战兵,但其战力恐怕比战兵都强。 而那个少年在这些人中威信极高,且是让人心悦诚服的那种,恐怕更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先生向来很少夸人,不会是几块烤肉就把你收买了吧!” 话语出自两个小孩中稍大的那个,穿着破旧衣袍,蓬头垢面,但声音却很清脆。 “阿姐,我想吃烤肉。” “吃!吃!光知道吃。就这么一点烤肉,都给你吃了,先生与虎叔吃啥?” 女孩虽然嘴上骂的凶,但还是取出烤肉撕下一点,塞进弟弟嘴里,“虎叔腿受伤了,近几天不能捕猎,这些烤肉我们得省着点用。” 老人收回目光,叹囗气道:“看来我们得尽快找一处安身之地了。” 槐树沟到白家峪有四五十里,根据槐花所指的大概方向,打猎队找到了通往白家峪的山间小路。 快日落时,打猎队从山沟密林内钻出,向战看了看前方的狭窄出囗,对向北道:“少家主,前面应该就是槐花说的蛇形峡,出了蛇行峡往前五六里就到白家峪了。”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明天一早再过蛇行峡,前往白家峪。” 向比跟向战交待一声,趁天还没黑,带着狗子爬上山脊,将蛇行峡的地势查看一遍,然后画在一块兽皮上。 蛇行峡两边山峰连绵层叠,唯有这条狭窄裂缝可以通过,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次日清晨,向北与打猎一队进入蛇行峡,二队与三队带十辆独轮车在山沟内留守,随时准备接应。 前往白家峪的路上,向北等人肩上扛着猎物毛皮,一看就是从山里出来换东西的猎户。 走过五六里盘山道,山岭后突然露出蓝砖青瓦,路上行人尽皆神色匆匆,而且有的还蒙着面。 白家峪坐落在一大片山谷内,四周山岭环绕交错,单是通往山中的谷口就有十数个。 越靠近白家峪,路上的行人越多,有人谨慎的提议,“战哥,要不咱们也蒙上面?” “蒙啥?我们又不是流匪。” 正好有几个蒙面人的经过,听到向战的话,脸色一冷,眼中射出阴狠的光芒。 不过白家峪方圆三里之内禁止私斗,否则将会被白家峪的商邦卫队驱逐,甚至就地格杀。 所以尽管几个蒙面人对向战的话非常不满,却也没有因此而发生矛盾。 不过向战这嘴巴,真的很容易拉仇恨啊! 向北叹了气,当先走入镇子南边的牲口市。 一片空地上竖着很多木桩,有些木桩上已经拴有牛、马、驴等大牲口,正在等待着买家上门。 在牲口市上转了一圈,向北发现交易牲口用的都是粟米,一头牛大约六到八石粟米,而最便宜的驴,竟然也要三四石。 牲囗市再往里,则是交易毛皮猎物的地方,打猎队一路上积攒了十多张黄羊、野山羊、羚羊的皮,还有几十张野兔皮,可加在一起却只换了不到一石粟米。 过了毛皮市就是白家峪的唯一一条主街,石板铺成的路面,两边店铺林立,粮店、皮货铺、铁匠铺、洒肆等,各种生活所需应有尽有。 向北进入铁匠铺一问价格,脸色顿时黑的差点骂人。 一把普通的柴刀,竟然要两石粟米,打猎队带的那么多毛皮,最后竟然换不了一把柴刀。 更让向北恼火的是,一斤盐就要一石粟米,而北口的奴隶市场上,一个青壮男子的标价,才两石粟米,而且买的多还可以更便宜。 一个青壮男人只能换二斤盐,一头牛可以换三四个壮劳力,真是人不如牲口,这样的结果彻底颠覆了向北的三观。 第九章 卖刀 前世向北在史书上看到一匹马换三个奴隶,心中没什么感觉,可是今天他亲眼见到,却是怎么都接受不了。 人怎么能不如牲口呢? 向北心里不停的重复问着,悲愤的怒火险些吞没他的理智。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不但改变不了现状,弄不好还得白白搭上自己的小命。 向北深吸口气,强自将愤怒压在心底,带着狗子走进白家峪最大的铁匠铺。 向战带打猎一队守在门囗,个个手握刀柄,杀气腾腾。 掌柜的见向北身穿虎皮,还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急忙眯着眼迎上前,“小郎里面请,铺里有各种铁器,还有上好的兵器,不知您需要什么?” “我偶得一把宝刀,想请掌柜的帮忙给长长眼。”向北瞟了一眼面前的掌柜,傲慢的伸出手,狗子忙从背上解下长布包裹递到他的手中。 去掉外面的麻布,露出古朴厚重的木制刀鞘,一看就非凡品。 哧的一声,漆黑长刀从刀鞘内拔出,顿时吸引住了掌柜的眼球。 刀身笔直,漆黑狭长,光滑的刀身上云纹缠绕,锋利的刀刃不时闪过寒芒,透出淡淡的冷意。 “小郎,可否将此刀借某一观?”铁匠铺掌柜终于忍不住了。 “有劳!” 向北两手平托,将刀递到铁匠铺掌柜手中。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铁匠铺掌柜双手触碰到刀身,不禁双手微颤。 向北趁热打铁道:“此刀灵性十足,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掌柜的能否看出它的来历?” “这个……” 掌柜双手拂过刀身,手指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响声,“此刀应是天外陨铁打造,某看不出它的来历。 不过此刀杀气甚重,刀上阴冷之气缠绕,长期带在身边,怕是会对主人不利。” 这把刀连血都没沾过,哪来的杀气? 向北脸上很是配合的露出惊色,“那怎么办?掌柜的可有破解之法?” 这样的套路,向北在后世见多了,甚至连台词都是现成的。 见向北轻易上套,铁匠铺掌柜心中狂喜,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果然好骗,果然是个没见世面的雏! “要化解刀中杀意,需请动道法高深的仙师,某乃凡人,实在是没有办法。” 仙师是好找的吗?连始皇武帝都找不到,天下还有谁人能找的到。 听铁匠铺掌柜的如此一说,向北更是急的手足无措,满脸失望道:“此刀是我买来准备送给阿爹的,这可如何是好?” 铁匠铺掌柜一脸同情的叹口气,“不知小郎花了多少金买下的此刀?” 向北一脸囧色的伸出一个巴掌。 “五百贯?” 向北摇摇头,小声道:“五百两黄金。” “嘶!” 铁匠铺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五千两黄金,相当于五千贯五株铜钱。 另外黄金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拿五百两黄金买一把宝刀,恐怕他背后的人不好惹啊! 眼见铁匠铺掌柜被吓住了,狗子忙将向北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少家主,老家主要是知道你花五百两黄金,买一把不详之物,弄不好会动用家法…… 要不咱将这把刀卖了吧!” “咋卖?谁有那么多黄金?即便有那么多黄金,要是看不出刀的价值,人家也不会买呀!” 然后向北一咬牙,“算了,将刀带回去交给阿爹,实话实说,大不了被吊打一顿。” 两人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铁匠铺掌柜正好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到。 如今刀兵四起,精良甲兵的价格上涨了数倍,若是能得到这把神兵,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神兵无价! 吕不韦能靠奇货谋国,某没有吕不韦的本事,靠此神兵谋一身富贵应该不难吧! 铁匠铺掌柜越想越激动,强忍着兴奋之色道:“小郎,某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掌柜的但说无妨。” “此刀既然不祥,何不将它卖掉。” 向北心中松了囗气,费这么大劲,这老小子终于上钩了! “掌柜的难道识得喜欢刀剑之人,此刀若能转卖出去,小子定有厚报!” 铁匠铺掌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不过这价钱……” “价钱好说!” 向北一把拉住掌柜的手,脸上掩不住急切之色,“五百两黄金,不,四百五十两。如果能成的话,我给掌柜的十两辛苦费。” “恐怕不行!某的朋友不会出这么高的价格。”掌柜的一脸为难,但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向北一咬牙,“掌柜的是懂行之人,您觉得此刀应值多少?” “两百两黄金。” “不行!” 向北忍着笑,憋的脸色通红,“我不卖了,大不了回去被阿爹揍一顿。” 说完收起刀,用麻布包裹住就往外走。 “两百五十两!”铁匠铺掌柜加价。 向北头都没回,显然心中非常生气。 “两百八十两!” 向北已经走到门口,但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铁匠铺老板一咬牙,“三百两黄金,不卖的话尽管将不详之物带走。” 向北迟疑了下,转过身道:“三百两,我要金子。” “少家主,不能全要金子,要不然凭空少了两百两黄金,老家主肯定不会放过您。” 向北发现,狗子这货简直就是个影帝,每次出场都演的恰到好处。 “那你说怎么办?”向北皱眉。 这次没等狗子开囗,铁匠铺掌柜自动脑补道:“不同地方,各种物品的价格也不同,将金子换成物品……” 向北一听,脸上顿时多云转晴,猛的一拍手掌,“对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 考虑一番之后,向北要来一块兽皮,在上面写道:生铁一万斤,牛三十头,马十匹,驴三十头,栗米五十石,生丝五百斤,盐二百斤,蜀黍、豆与粟种各十石。 最后又加上大麻种、蔬菜种、牛角、牛筋、桐油等乱七人糟的东西,总共折黄金两百一十多两。 等铁匠铺掌柜算完后,又方要立字据时,向北感觉数目不对,仔细一核查,差点没把他气死。 因为这里的一斤只相当于山外的半斤,他所购买的铁与生丝,直接缩水了一半。 有苦说不出的向北相当郁闷,可余下的八十多两黄金他另有用处,便只能十分无耐的在字据上按下指印。 趁铁匠铺掌柜准备各种货物的时间,向北又去了一趟镇北口奴隶集市。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向北从奴隶贩子手中买到三十五个壮年奴隶,外加二十多个八九岁的孩子。 付过钱后,向北当即为买来的奴隶松开绳锁,而后给每人发一块儿干饼子,带着他们大摇大摆的走出白家峪。 铁匠铺掌柜已经将向北所要的货物准备好,并按照向北的要求,全部送到白家峪南面三里处。 第十章 山沟伏击 向北让打猎一队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捆成适合牲囗驼运的重量,一直等到天黑才将刀交给铁匠铺掌柜,然后带着长长的队伍走进夜色中。 “东主,要不要通知商帮卫队将他们的货给劫了?” 铁匠铺掌柜一脚踹在说话伙计的屁股上,骂道:“蠢货!能用五百两黄金换一把刀的人,是一般人吗? 让商帮卫队动手,坏了规矩不说,万一失手,我们岂不是要为自己竖一个强敌。” “那也不能让这么大一抉儿肥肉从嘴边溜走啊!”伙计揉着屁股,仍是不死心。 “放心,他们跑不了!” 铁匠铺掌柜看一眼向北消失的方向,“白家峪四周流匪不下十股,今日我们出这么多货,你以为会没有人注意到? 等着看吧!今晚必定会掀起一扬血雨腥风,咱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到底都谁跟那些流匪有勾搭。” 清冷的月光下,向北不停的打量山道两边,“战叔,让队伍走快点,我们必须要尽快穿过蛇行峡。” “少家主觉得那个铁匠铺掌柜会派人劫我们?”向战吓了一跳,急忙催促队伍加速前进。 嗷! 一声狼嚎在夜色中响起,向北脸色顿变,“战叔,让大家准备战斗,今夜怕是无法善了了。” “要不要叫二三队过来帮忙?” “暂时不用,进入蛇行峡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动手。” 虽然已经离开白家峪三里之外,但万一打起来闹出的动静过大,难保商帮卫队不会跳出来分一杯羹。 毕竟是两百多两黄金的货物,如此一笔巨大的财富,谁不动心? 到了蛇行峡入口,向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只要进了蛇行峡,就算是来个三五百劫匪,打猎队也不一定就怕了他们。 有惊无险的穿过山岭裂缝,向北将竹哨含在嘴里,吹出长短不一的音符。 不久,同样的竹哨声先后在两边陡峭的山岭上响起,向战一听,顿时乐了,“这两个臭小子,鬼心眼还挺多。” 向北收起竹哨,指挥队伍一直向前,不一会就消失在沟内的密林中。 “停下休息,狗子留下带大家看住牲囗,打猎队准备战斗。” 轰隆隆! 向北的话音刚落,刚才他们经过的蛇行峡方向,猛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牲口吓的一阵骚动,奴隶们更是浑身瑟瑟发抖,轰隆声过后,向北抽出短刀指向蛇行峡方向。 “杀!” 向战立刻拿起竹枪,带着打猎一队冲出密林。 看着打猎队远去,一个中年奴隶颤抖着问狗子,“大……大人,刚才是……地……地龙翻身吗?” “以后不要叫我大人,咱们都是兄弟。” 狗子将奴隶们叫到一起,“少家主说了,虽然你们不姓向,但仍可以是向氏一族的人,向氏族内是没有奴隶的。 少家主还说,穿汉服、说汉话、即为汉家儿郎,从今以后,咱们汉儿永不为奴!” 兄弟……汉儿……永不为奴! 三十多个成年奴隶愣愣的站着,心中不停的念叨着刚才狗子的话。 蛇行峡谷口的山沟内,近百流匪被山上落下的石块砸死,偶尔有侥幸存活的,打猎队也会毫不犹豫的再补上一枪。 向兵与向勇带着人,从两边的山岭上滑下,向战兴奋的走上前,“你们两个臭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这么损的主意都能想出来。” 向兵挠挠头道:“我俩只是带人在山顶堆了些石头,主意都是少家主出的。” 呃…… 向战抬手照着向兵的头就是一巴掌,“我就说嘛,如此惊天动地的手段,岂是你们两个货能想出的! 呵呵!” 边上的向勇差点笑抽抽,“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向老大,也学会拍马屁了呀!” “拍马屁是啥?咱是老实人,只说实话,不拍马屁。” 向北听的一头黑线,忙开囗道:“派两个人去入囗盯着,其它人赶紧清理战场,将有用的东西全收起来。” 近百流匪,虽然他们都很穷,但兵器、衣服都能为向氏族人所用。 “少家主,新加入的兄弟们也想帮咱杀流匪。”狗子带二十多个奴隶从后边摸过来。 向北看了看狗子身后的人群,不禁对狗子有点刮目相看,这才多大一会儿,这货竟然就收拢了奴隶们的心。 “多谢兄弟们,但你们没有经过训练,参战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 向北朝奴隶们拱拱手表示感谢,“这样吧,你们先跟着狗子将这些兵器衣服搬回去,然后看好咱们的牲囗。” “听到没,少家主叫你们兄弟,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我没骗你们吧!”狗子抓住机会助攻,打消了奴隶们心中的最后一点顾虑。 “少家主看的起,俺张三这条命以后就交给少家主了,上刀山下火海,怕了是孬种!” 张三跪地发誓,其他人一看,也急忙跟着学,呼啦一下跪了一地。 “都起来!” 向北将张三拉起,“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其它都不必跪! 此后我们皆为兄弟,有饭同吃,有衣同穿,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到最后连向北自己都感动的差点流泪。 “少家主!少家主……” “我叫向北!” “向北!少家主!汉儿永不为奴……” 最后连打猎队也跟着一起喊,个个心潮澎湃,心中一片火热。 闹腾过后,狗子带着奴隶们回密林,打猎队则守在蛇行峡口开始休息。 “少家主,又有一群人摸过来了。” 刚睡着的向北猛然被惊醒,“有多少人?” “天太黑,看不清楚。” 向北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做出决定,“战叔带一队躲在峡谷口两边的草丛里,等敌人逃走时用弩封锁住他们的退路。 二、三队埋伏在山沟两边的坡上,等我的命令。” 三支打猎队即刻行动起来,朦胧的夜色下,只剩几堆篝火在跳动,将山沟内照的一片通明。 大约一刻钟之后,峡谷囗探出几个脑袋,借着火光观察了一阵儿,试探的进入山沟中。 随即进入山沟的人越来越多,总共有近二百人。 “老大,秃鹰的人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被叫作老大的汉子瞎了一只眼,半边脸狰狞可怖,跳动的火光印在他的脸上,活像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死了更好,省得咱们动手。” 独眼龙看了眼满地的尸体及石块,很容易就判断出秃鹰是被伏击了,于是立即提醒众人,“都散开,多注意两边的山岭,小心别被埋伏了。 火堆还烧着,那些人带那么多货物与奴隶肯走不了多远,给老子追,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流匪越过火堆,开始向山沟深处前进。 第十一章 守株待兔 向北蹲在山坡上的草丛中,弩箭已经瞄准独眼龙,就在他从火堆边经过的瞬间,向北果断的抠下弩机。 哧! 弩箭划破夜空,刹那间飞过六七丈的距离,噗嗤一声穿透独眼龙的胸膛。 哧哧…… 几十支弩箭从山坡上的草丛中飞出,六七丈的距离,虽然是夜晚,但命中率仍非常高。 一轮箭雨,二十多个流匪中箭倒地,痛苦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沟。 “有弓箭手!” 流匪们望向两边的山坡,但是在山沟中火堆的映照下,山坡上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哧哧…… 又一轮箭雨落下,中箭倒地的流匪又多了二十多个,有聪明的流匪开始往山坡上冲,但是山坡陡峭,一片漆黑之下,他们很难爬上去。 四五轮箭雨过后,流匪倒下一多半,剩下的流匪顿时崩溃,开始争抢着涌向蛇行峡口。 “射!” 向战大喊一声,已将峡谷口堵住的打猎一队纷纷抠动弩机,两轮弩箭过后,向战命令打猎一队退入峡口。 “投降不杀!” 一丈来宽的蛇行峡,被十五支竹枪堵的跟刺猬一样,当先冲入峡口的流匪顿时被戳成了筛子。 前有竹枪堵路,后有箭雨索命,稍一犹豫,后面的十多个流匪就被从山坡上冲下的打猎队员射死。 “投降……俺们投降……” 走投无路的流匪荒乱的丢掉手中的兵器,哭喊着跪到地上。 “把他们都捆起来!” 不用向北开囗,向兵便直接让打猎队动手捆人,然后像死猪一样丢到火堆边。 向北见大局已定,就吹响竹哨,没多大时候,狗子就带人赶了过来,“兄弟们,赶紧收取战利品。” “稍等一下。” 向北拦住狗子,“先将峡口的尸体搬走,别挡了后面的流匪过来送死。” 狗子一缩脖子,感觉向北身上杀意翻滚,到嘴边的话直接又被吓了回去,转身就开始带人搬运尸体。 “少家主,咱们已经杀了两批流匪,难道后面还有?”向战、向兵与向勇三人聚过来,正好听到向北的话。 “不知道。” 向北看着那些被捆绑起来的流匪,心不在焉的道:“今晚我们就在这儿守株待兔,到底能逮住多少只兔子,那还得看运气。 将这些流匪带进林子里分开审问,穷凶极恶的处死,余下的就让他们劳动改造。” “啥是劳动改造?”向战没听说过这个词。 向北解释道:“劳动改造就是干活儿赎罪,期满之前,他们就是没有人身自由的犯人,如果表现好……” 听向北说完,向战顿时来了精神,“少家主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做的恶事全审出来,绝不让一个恶人露网。” 清理战场,收取战利品,审问俘虏,一直折腾到半夜,山沟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向北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白家峪的见闻对他触动非常大,特别是奴隶市场中人被装在笼子里售卖那一幕,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出现,如恶梦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黎明时分,刚入睡不久的向北再次被叫醒,打猎队不等向北发出指令,就自觉的行动起来。 借着黎明的微光,一群蒙面人从蛇行峡中走出,看到山沟内那满地的尸体,他们急忙停住脚步。 百十个人,十多个弓箭手,其他人、人手一把长刀,单看装备,就比前两股流匪高了一个档次。 一番争执过后,蒙面人摆出防御队形,开始踩着尸体小心前行。 蒙面人装备精良,进退有序,可惜他们碰上了不按常理山牌的向北。 三十张弩一轮齐射,十多个弓箭手连弓都没来的及拉开,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下面的战斗没有一点悬念,几轮弩箭过后,近百蒙面人站着的只剩十几个。 没有盔甲护盾的流匪,在全员装备弩箭的打猎队面前,跟兔子没啥区别,只要追进山沟,就是给打猎队送菜。 天亮之后,蛇行峡外没有再发现流匪的踪迹,向北让打猎一队流下断后,然后带着队伍进入山林之中。 快近午时,两个探子鬼鬼祟祟的穿过蛇行峡,当他们进入山沟,看到山沟中层层叠叠的尸体时,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顺着大腿流下。 “啊……魔鬼……有魔鬼……” 等两人哭喊着连滚带爬的逃入蛇行峡,向战才收起弩,“少家主说的果然没错,只有吓住那些流匪,咱们才能安生。” 白家峪最大的铁匠铺后院,伙计急匆匆的冲进院内,“东主,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天塌了吗?”正吃饭的铁匠铺掌柜瞪了伙计一眼。 “死了!去截杀的商队的三拨人全死了!” “什么?” 铁匠铺掌柜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在哪里死的,都是谁的人?” “都死在蛇行峡里边的山沟内,足有好几百人,不知道都是谁的人,探子吓尿了,没敢仔细看。” “快!叫上人随我去商帮。” 一下子死了好几百人,白家峪周边势力间的平衡被打破,新一轮的争斗即将天始,商帮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通往槐树沟的山道上,打猎队押着队伍艰难前行,几十头大牲口与十辆独轮车,后面还跟着几十个被捆着双手的人。 眼看天已过午,向北从牛背上醒来,让队伍停下休息,叫过向兵问道:“兵叔,一队还没消息吗?” “没有,不过没有消息就好消息,说明没有流匪再追上来。” “咱们走到哪了,离槐树沟还有多远?” 向兵看看四周的山势,“从早上到现在,我们走了不到二十里,天黑前怕是到不了槐树沟了。” 深山里几乎就没有路,带着如此多的东西,能在半天走二十里,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向北从牛背上跳下,看看后面那些被捆着双手的犯人,“给他们松绑,让他们帮着扛东西,有敢逃跑的直接杀了。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今晚必须赶到槐树沟过夜。” 得到向北的命令,向兵与向勇急忙带人去执行。 有了五十多个流匪帮忙扛东西,队伍行进的速度比原来快了不少。 昨夜总共有七十多个流匪投降,经过分开审问,其中二十多个被处死,余下这五十多个基本上都是为了活下去的老实人。 这些人已经被打猎队吓破了胆,即便被松开绳子,也一个个双腿直打颤,叫干啥就干啥,没有一个敢生事。 一路上紧赶慢赶,天黑时仍然离槐树沟还有六七里地,好在走出了山林,在月光下能摸黑继续赶路。 第十二章 回营寨 离槐树沟还有一里多地,前面探路的族人回报,说槐树沟被狼群围了。 向北立刻让队伍停下,让下午赶回的向战带一队前往查看,又安排狗子带人护住车队,然后自己带二、三队尾随接应。 在荒山野岭中碰上狼群,比碰上流匪更麻烦,一旦被狼群包围,将很难全身而退。 向北赶到时,打猎一队已经冲进村子,正在村中的空地上与狼群厮杀,四周绿芒闪动,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狼。 向北带打猎二、三队赶到,三支打猎队合到一起,一队汉刀、二队竹枪,将向北与用弩的三队护在中间。 刀枪弩混合战阵,是向北为了对付狼群,根据打猎队的经验专门编练的,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实战。 狼群围上来,汉刀与竹枪防守抵挡,狼群后退,刀枪阵散开,弩箭开始射击,不论狼群怎么进攻,都始终躲不过打猎队的绞杀。 村后的一棵大树下,一个大汉正提刀与狼群对持,树杈上趴着老人与两个孩子。 “老虎,再坚持一会儿,咱们的援兵到了。” 大汉背靠大树,身上的伤口正往外滴着血,“先生,你又骗俺,下午你就说援兵快到了,这都过几个时辰了,哪有援兵的影子。” “虎叔,这次是真的,好像是前两天射伤你腿的那些人又回来了。” 说话的是个女孩,此刻她正站起身看向村中的空地,“先生,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这些人会回来。” 老者捋捋胡子,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这些人武力很强,又有规矩,带头的小郎心也善,咱们跟着他最起码不会有危险。” 嗷…… 一阵狼吼传来,围在树下的狼群立即开始后撤,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村中的空地上,向战正指挥打猎队燃起篝火,清理狼尸,剥皮烤肉的手法,个个娴熟无比。 向兵与向勇带着人去村中搜索,狼群围攻村子,肯定不是无缘无故。 狗子带着车队赶到时,打猎二三队已经搜索完村子,老人、大汉与两个孩子被带到向北面前。 “老丈,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向北看到老人与大汉,略微有些吃惊,“战叔,快拿些刀伤药,给这位壮士包扎下伤囗。” 交待完向战,向北便对狗子喊道:“将牲口背上的东西全卸下来,想办法弄些草料,然后再给每头生口喂一捧蜀黍。 让俘虏去那边休息,不经允许不得乱跑,否则杀无赦! 孩子们都到这边来,在这儿待着别动,一会吃了烤肉就地休息,切记不可乱跑。” 安排完所有人,准备去休息的向北一转身,发现刚才那个老人竟然还站在自己身边。 “老丈有事吗?” “呵呵,小郎好本事!” 老人先拍了下向北的马屁,然后接着道:“白家峪乃虎狼之地,小郎能从白家峪全身而退,并且还带回这么多货物,实在出乎老夫的预料。” “老丈有事吗?”向北再次问道。 “咳咳……” 老人被向北噎的差点出不来气,“不过白家峪虽为黑市,但它背后牵扯甚大,你如此高调行事,岂不知已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乎?” “天色已晚,老丈若无其它事,还请早点去休息吧!” 向北像是没听到老人的话,朝老人拱手离开,径直走向空地边的屋子。 “先生,此子好生无礼。” 老人看着向北的背影,对身后说话的小女孩道:“他不是无礼,是不相信吾等。 由此可见,此子除了心性纯厚,能力出众外,做事还相当谨慎,且心中极为有主见。” 小女孩撇撇嘴道:“先生是不是准备跟着他混饭?” “呵呵!知吾者岩儿也!” 夜晚,村子外狼吼不断,但是有打猎队轮流守夜,向北睡的很安稳。 次日一早,留下打猎一队驻守槐树沟,向北带着队伍继续向营寨进发。 一路上尽是深山老林,队伍行进的非常艰难,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回到营寨中。 看着成群的牲口与成堆的粮食物品,向山忍不住老泪纵横。 直接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向北高高举起,然后放到自己肩上,“少家主救我向氏一族于危难,此后我向山唯少家主是从!” “少家主威武!向氏族人愿为少家主赴汤蹈火……” 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从一无所有,到生机勃勃,短短几个月时间,向氏一族经历了由死到生的艰难转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向北。 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虽然现在向氏族人仍吃不饱穿不暖,但他们有营寨,有开垦的田地,现在又有了牲口,那离吃饱肚子还远吗? 看着激动欢呼的人群,向北渐渐的也被众人所感染,举起右臂高呼:“万众一心,其力断金。 只要大家团结一致,心往一处用,劲往一处使,我向北对天起誓,今后一定让向氏一族过上安稳日子,有饭吃,有衣穿!” “万众一心,有饭吃、有衣穿……” “向北!向北!有饭吃、有衣穿……” 听着族人的吼声,向北感觉刚才的话又白说了。 果然吃饭穿衣才是天下第一大事,所有励志的话都比不上一句有饭吃、有衣穿啊! 老人扶着受伤的老虎带着两个孩子跟在人群之后,见到如此情景,不禁道:“此子年不及冠,在族人中竟有如此高的声望,看来老夫还是有点看轻他了。” “先生,看他们的情况应该才搬来不久,连田地都没几亩,以后我们真的要在这儿落脚吗?”女孩担心以后会饿肚子,忙提醒老人。 可老者却不以为然,“万物人为本,只要有人在,人心不散,一切都会有的。 以后住在这儿,你们要多看多学,总结得失,至于我们要不要在此长期定居,日后再说。” 队伍进入营寨内,原本空荡的营寨顿时显得有此拥挤。 向北挤出人群,见王氏正带着一群孩子向这边张望,忙走过去,“娘,我回来了!” 王氏拉住向北的手,喜极而泣道:“好,回来就好! 你们不在的这几天,族人们心神不宁,一到晚上便全体戒备,山叔怎么劝都没用。” 向氏族人的信心刚建立起来不久,脆弱的就像一棵幼苗,稍有风吹雨打就可能会夭折。 这一点向北心中非常清楚,也正是如此,他才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决定去白家峪赌一把。 不过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在白家峪的收获超出了预期,如果不出意外,凭着这次的冒险所得,定然能将向氏推向新的发展高度。 第十三章 吃干饭 向北与打猎队的回归,让向氏族人们心神大定,营寨内的空地上篝火升腾,人们围在火堆边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安排好新人与俘虏的住处,向山带着各队的负责人来到向北的房中。 一路上,向北计划了很多事情,不过万事开头难,想的再多,都得一步一步来。 “山爷爷,现在我们急需要做的有三件事,吃饭,开荒,建营寨。 首先说吃饭,我们的人口增加了一倍,带回的这点粮食远远不够,所以进山找吃的仍是我们的头等大事儿。 其次是开荒,今年冬天我们能不能吃饱饭,就看我们这两个月能开出多少荒地,种多少秋粮了。 最后是营寨的问题,人多了,住的地方也得扩大。如果有能力的话,在对面再建个寨子,然后在峡谷口修一道关卡,与两个营寨连起来,正好形成一个完整的要塞。” 围绕向北提出的三个问题,几人商量过后,最终由向北做出决定。 一、三支打猎队各增加五人,装备新式弩、汉刀,再配给两匹马,十头驴,扩大打猎范围,争取弄到更多的食物。 二、守备队升级为守备营,分左右两队,装备弩、竹枪,左队带一部分俘虏开垦荒地,右队带一部分俘虏建新营寨。 三、后勤队负责营寨内的一切杂事,包括砍柴、打草喂牲囗、做饭、处理猎物等等, 四、建立少年队,营寨中十四岁以下的全归入少年队,除认字练武外,忙时还可帮后勤队干一些轻活儿。 五、成立匠作营,将所有的工匠全找出来,组建专门的制造作坊,这一块儿由向北亲自负责。 商量完事情已是半夜,累了一天的向北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王氏坐在火堆边,抱着向北特意给她卖的丝绸怔怔出神,不知不觉眼泪滴在手背上,她才猛然惊醒。 第二天清晨,在向山的指挥下,新到的人迅速被安置到各队之中,孩子们则被王氏与黑子带走,不一会儿,空地上就只剩下两大两小四个人。 “向管家,为何不给我们安排事儿做?”老人找到向山。 向山拱手道:“少家主只说你们是客人,并没有让我给你们安置事情做。” 虽然没有明说,但向山的意思很明白:你们不是向家的人,爱干啥干啥去。 听了向山的话,老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厚着脸皮笑道:“吃向氏的饭,就应该为向氏出力。 老夫左奇,字长卿,干别的不行,但教孩子们读书认字自信可以胜任,不如老夫就给向氏做个西席吧!” “我叫老虎,有一身好功夫,等我伤好了,我可以教孩子们练武。”老虎挠挠头,在左奇之后赶忙介绍自己。 这老家伙的脸皮儿可真厚! 向山在心里嘀咕一句,不过向北交待要以礼相待,尽管他心里不乐意,仍是客气的道:“既然先生如此说,那就有劳两位了。” 打发走左奇,向山赶忙去给向北回报,不过向北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左奇几人身上。 “山爷爷,匠人找到几个?” “一个铁匠,一个陶匠,两个石匠,还有两个皮匠,另外我还挑出几个机灵的年轻人,你看怎么安置他们?” 向北想了想,开口道:“将营寨西边的小山凹收拾一下,在那里建制陶作坊与制皮作坊,以后木器坊也可以搬过去。 石匠坊建在南边的乱石沟里,采完石头就地制做,省事儿! 挑出的年轻人都给向铁送过去,以后炼铁坊与制弩坊合并为兵器坊,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然后,向北将营寨的日常运转交给向山盯着,他则开始带着工匠门选址建作坊,偶尔给出一些建议,都让匠人们大呼受益匪浅。 兵器坊合并以后,人手增加到十个,向铁带五人制造兵器,另一个铁匠铁牛则带三人打制农具,各专一工,效率比原先提升一大截。 其它作坊建成以后,向北除了每天在兵器坊中待半天,余下的时间就去各作坊中帮忙,有时也会去守备营看看,或者去少年队给孩子们讲故事。 日子在忙碌中过的飞快,烧过荒的谷地上,两头牛拉一张新式犁,轻松的将土地翻开,后面的人将石块树根捡到筐里,然后装上独轮车推走。 两个月的时间,守备营左队沿着小溪,开出了近八百亩荒地,到秋种时,向北估计差不多能开出一千亩农田。 二十多亩麦子熟了,向北从兵器坊里取出十把新制的镰刀,十个人,一天多就把二十多亩麦子割的干干净净。 两个营寨前有一大片空地,麦熟前就被压成平平整整的场地,二十多亩地的麦子只占了场地一角。 向猛带人将麦子摊在场地上,四头牛拉着四架石匠打制的石磙,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将麦粒全部脱穗。 向北带着自制的称,将麦粒全部称了一遍,结果平均一亩地还不到三百斤,与后世的每亩千斤相比,差距大的简直有如天上地下。 产量虽然低了些,但向北仍然很高兴,地里种出了粮食,就等于让族人看到了希望,这比什么都重要。 当天,后勤队用准备好的石磨将麦粒磨成粉,然后掺些碎肉、粟米,熬了两大锅肉汤。 晚上燃起篝火,向北带着向山及各个队长,亲自将肉汤盛进竹筒,然后分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在喝肉汤前,向北站到高处,大声道:“这次我们二十多亩地收获了五六千斤小麦,那么二百亩,两千亩呢? 现在我们已经开出了近千亩地,过些天就能种上豆、蜀黍、栗米。谁能告诉我,秋收时我们能收获多少粮食?” 一千亩地能收获多少粮食?下面的人都懵了,数字好像有点大,算不过来呀! 向北目光扫过众人,举起手伸出两根指头,“最少二十万斤!那么二十万斤粮食是多少呢?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二十万斤粮食,足够我们二百多人每天吃三顿干饭,一直吃到明年麦收。” 听向北说完,所有人都愣了,二百多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一个个全怔怔的望着他,忘记了说话。 “到秋收我们就能吃饱饭了,而且还能顿顿吃干饭!” “少家主说能那就一定能,只要是少家主说的,准错不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少家主威武,少家主!吃干饭!” “少家主吃干饭……” 所有人顿时跟着大吼,向北一听,心里马上就不美了,急忙抬手止住众人,“我们不但要一天三顿吃干饭,还要有暖和的衣服穿,还要聚媳妇儿,然后再生几个娃…… 只要大家万众一心,我们的日子就能越过越好,好的让你们无法想象,好的让你们半夜都能笑醒。” 向北一席话,说的所有人心中滚烫,这一夜好多人都久久无法入睡,一直笑着到天明。 第十四章 山川地理图 庆祝小麦丰收的第二日,两座营寨间的关墙建成,一丈多宽的石墙,正好堵住东面峡谷的入囗。 关墙与南北两座营寨相连,两扇圆木合成的大门关上那一刻,所有人顿时感到说不出的心安。 向北站在关墙上,指挥着众人,将刻有‘汉家关’三个字的石板,镶嵌在关门的正上方,并当场将营寨命名为汉家寨。 从这一天起,住在营寨里的人不再称向氏族人,在向北的要求下,全部自称汉家族人,而向氏只是汉家族人中的一部分。 向北是向氏的少家主,也是汉家族人的少族长,虽然整个汉家寨只有二百来人,但是汉家族人们都相信,只要有少族长在,汉家寨一定会越来越繁荣。 守备营右队建造完关墙,向北便给他们分配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将谷地中的小溪开挖成小河。 小溪是整个山谷中唯一的水源,要想开垦的田地旱涝保收,就得将溪水充分利用起来,这也是向北长期规划的一部分。 一场大雨过后,终于到了秋种的日子,由于时间仓促,木器坊仅赶制出了十架耧车。 新开垦的田地中,十架耧车一字排开,十头驴被套进耧车里,向北站在耧车前面,高举的双手猛然落下。 “开耧嘞……” 高昂响亮的吼声过后,十架耧车开始将种子播进地里,同时也播下了所有汉家族人们的希望。 为了尽快将种子播进地里,守备左营的人轮番上阵,三十头驴全被从打猎队借了过来,披星戴月的忙碌六天,才终于种完了一千亩地。 五百亩粟米,三百亩蜀黍,一百三十亩黄豆,七十亩大麻,另外还种了十多亩萝卜与松菜等,可谓是应有尽有。 播完种,向北便让木器坊全力打造水车,然后由守备营将水车架到溪流上,以备不时之需。 山谷中气候适宜,半月之后,田地中已是禾苗青青,守备营左队负责护田除草,田间偶尔还会传出粗犷的歌声。 忙完秋种,向北的时间又集中到了各个作坊里,陶瓷与制皮他不太懂,最多只是根据后世的理解,偶尔给匠人们提一些意见,至于到底怎么做,还得靠匠人们自己摸索。 向北经常待的地方是兵器坊,通过几个月的努力,他用牛角熬成胶粘合竹片,用牛筋做弦,终于制成了一张威力强大的脚踏弩。 最远射程可达一百五十丈,一百丈可射穿两寸木板,缺点是上弦比较慢,射速几乎比现在打猎队用的弩慢一倍。 脚踏弩制作麻烦,且造价昂贵,一张脚踏弩的造价,至少可以抵的上五张新弩。 但是考虑到脚踏弩的威力,以及为将来对付胡兵做准备,向北还是决定,先造一批备用。 除了研制脚踏弩,向北还花了大量时间在炼铁上,可惜在没有煤碳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将铁料直接炼成钢水。 炼不成钢水,就无法大批量制造轻便廉价的铠甲,单靠汉刀与弩,万一哪天直与胡兵对上,汉家族人将毫无胜算。 哪里有煤呢? 向北找到向山,“山爷爷,你知道哪里有煤吗?” “煤?啥东西?” “黑色的石头,能当柴烧火。” “哦……” 向山明白过来,“少家主说的应该是石炭吧!从地里挖出来的黑色石头,不过石炭有毒,平时也只有买不起柴的人才会用。” “那山爷爷知道哪里有石炭吗?” “我们老家弘农郡就有,听说是从长安那边运过来的,不过买的人不多。” “在我们周边有没有石炭?” “不知道!我到现在连咱们的位置都还没弄清楚呢!” “好吧,我再去问问别人。” 要找到石炭,得先弄清楚汉家寨的位置,然后再想办去附近的县城,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在县城就能买到。 可怎么弄清楚汉家寨的位置呢? 向北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再去一趟白家峪,那里肯定有人知道出山的路,甚至还有可能藏有地图。 另一个办法就是自己派人去探路,只有出东边的峡谷,顺着来时的路出山,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县城。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以为着可能暴露汉家寨的位置。 就目前的情况,汉家寨一旦暴露,对族人们来说,都将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天,向北来到少年队读书认字的地方,讲完一段‘诸葛亮借东风’,孩子们没听够,向北又讲了一段‘草船借箭’,眼见天已近午,便准备起身离去。 “听说最近少族长在打听石炭,或许老夫可以帮上一二。” 每次来少年队,向北都是讲完故事就走,除了礼节性的打个招呼,一般很少与负责教孩子们读书的左奇交流。 今天突然听到左奇如此说,先是一愣,而后忙拱手施礼,“莫非先生知道附近哪里有石炭?” “呵呵!老夫不知。” 就在向北有些失望时,左奇才开口道:“石炭能当薪用,近几年关中各大城内都有人贩卖,在附近的县城中或许就能找到。 老夫年轻时曾四处游历,凭着记忆画出一份关中的山川地理图,对少族长出山寻找石炭,应该会有些帮助。” 我嚓!我嚓!贼老天你终于开眼了。 只要有地图,不但能买到煤炭,而且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向北一激动,连感谢都忘了,直接上前道:“先生所绘的地图在哪儿,可否借小子一观?” “当然可以。不过少家主能否告知,你要石炭做何用?” “这个……” 炼钢是汉家寨最大的秘密,在不清楚左奇底细的情况下,向北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左奇见向北为难,忙道:“少族长不方便说也没关系,老夫并无他意,只是好奇尔! 岩儿,去取山川地理图送于少族长。” 左奇的慷慨让向北有些惭愧,看面前的老人一脸正气,应该不是奸诈之辈,于是拱手行礼道:“先生见凉,刚才晚辈有所犹豫,实在是石炭之事关系重大。 晚辈有一法,可用石炭直接炼出钢水,其品质甚至可以超过百炼精钢,不用锻打,直接用钢水就可铸造成兵器。” “什么?” 左奇噌的起身,差点没把桌子掀翻,瞪眼盯着向北,就像在看一只头上长角的怪物。 来到汉家寨这几个月,左奇已经将向氏的情况打听清楚,更知道向北以前所做的事。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不仅能把握人心,还懂各种各样的生存技能,农业、战阵、制器皆有涉猎,现在竟然还懂冶炼,这天下事还有他不懂的吗? 向氏在弘农郡并非士家大族,即便倾其所有,也不可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人才。 另外以此子所表现出的能力与才学,非大能之人何以为其师? 左奇越想越懵,两眼愣愣的盯着向北,直到刘岩取过地图,他才回过神来。 第十五章 仙家弟子 山川地理图画的很简陋,上面只标注了关中、汉中、南郡,等地的州郡城池位置与山川河流,但对于向北来说,有这些就足够用了。 望着向北离去的背影,左奇晃晃脑袋,抛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轻声道:“可惜了,有经世之才能,却无争霸天下之心,遇事只想着自保,难成定邦安国之雄主。” “这样不是更好吗?到时候让他辅佐筑儿,恢复我汉家天下。” 说完刘岩蹙眉思索,而后心有不甘的沉声道:“可惜岩为女儿身,上不能告慰列祖列宗,下不能护一方太平。 眼看我汉家百姓被屠戮,却只能躲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如丧家之犬般苟活于世。”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竟能说出如此话语,要是让向北听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羞的无地自容。 满脑子想着煤炭的向北回到住处,将地图摊到桌子上研究一番,又叫来向山与王氏。 “山爷爷,娘,我们逃亡时,沿途是否经过有城镇,你们还有印象吗?” 向北的话像是触到了向山与王氏不愿提起的伤痛,沉默良久之后,向山终于开始回忆那段如恶梦般的经历。 “自从胡人大军开始进攻长安……” “山爷爷还是说我昏迷之后的经历吧,前面的我都知道。” 王氏听到向北如此说,稍一愣一下,随即眼中溢出泪水,抢先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与你爹分开的地方?” “当然记得,我们在上洛郡西面碰到了一股胡兵,是阿爹带族人拖住了胡兵,我们才能逃进山里。” 此时向北已经明白王氏对他产生了怀疑,毕竟知子莫若母,儿子突然性情大变,要是不觉得奇怪那才是真的奇怪呢! “可进山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向北眨眨眼,心跳顿时加速。 王氏摸去泪水,含泪拉住向北的手,“进山之后你就昏倒了,而且一昏迷就是三天,呜呜……” 见王氏又想起了伤心事,向山脸色黯然的接着道:“你晕倒后,我们怕胡兵再追上来,所以进山后一直往西南走。 在山里碰到过一个小城,不过我们没敢靠近,再后来我们就迷路了。” 向北在左奇画的地图上找到上洛郡,然后在西南方向真的有个小城,名为丰阳县。 “山爷爷,你估摸着那个小城离我们有多远?” “按正常速度算,离我们这儿应该有两三天的路程吧!” “嘘!” 向北长长的出了口气,现在他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心中一阵轻松。 趁着现在心情大好,向北打算将自己身上的疑点一并解决了,省的以后麻烦。 “娘,这几个月您一直心事重重,是不是因为我?” “北儿,我……” 向北拉住王氏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这个动作以前王氏经常做。 “娘,山爷爷,有件事情北儿一直没有告诉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向北开始讲他早就编好的故事,“我昏迷之后,魂魄被一个自称王禅老祖的老者,带到了一座大山之上,我在那儿住了差不多有三年,跟着他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来我很想娘,就一直求他,然后他就把我送了回来。” 静!屋中静的能听到呼吸声。 “老者长什么样子?”向山眼冒精光的问。 “一身灰袍,发须雪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最显眼的乃是他额前长有四颗肉痣。” “原来传说竟是真的!” 向山惊呼:“相传鬼谷子原名王禅,乃道家真仙老祖。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儒、法、兵、道等各家之术,精于纵横捭阖,尤其善于揣摩人心。 怪不得少家主有如此本事,原来是仙家弟子啊!” “山爷爷莫要害我!” 向北急忙止住向山,“此事若被传出去,肯定会麻烦不断,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千万不可让外人知道。” 王氏急忙起身走到门囗,看门外没人,才松了口气道:“以后若有人问起,就说北儿曾拜一无名老人为师,其它一概不知即可。” 看样子这一关算是过了! 说慌骗老人妇儒,本非向北心中所愿,但残酷的现实,又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送走一脸笑意的向山,向北心头一轻,而后回屋继续研究地图。 出汉家关向东,出峡谷后往北走,一天多的路程即可到达丰阳县。 然后从丰阳县出发,西北与杜成县隔山相望,东北通上洛郡,除此之外,四周大山层叠环绕,再无通往山外之路。 上洛郡在武关道上,北可经峣关入长安,南可出武关去南郡、下襄阳,若是在丰阳找不到煤,那武关道就是向北唯一的买煤路。 将地图放好,向北到兵器坊找到狗子,“听山爷爷说,我们来这儿的路上,曾路过一个小城,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个小城离咱们也就两天多的路程,跟去白家峪差不多远。” “我需要知道那个小城的情况,你可敢带人前去一探?” “行,啥时候出发?” 狗子的回答干脆利索,好像提着脑袋去探路,就跟出去玩儿一样。 向北看着狗子稚嫩的脸,突然心中一动,“你今年多大了?” “回少家主,我进向家时六岁,在向家十年,现在已经十六了。” “我给你起个大名吧?” “啊……” 反应过来的狗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少家主赐名,狗子的命,以后就是少家主的。” “叫向鹰如何?希望你能像天上的雄鹰一样,展翅高飞。” “向鹰……” 狗子激动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子,忙对着向北磕头,“谢少家主赐姓名大恩,我向鹰此后定忠于向氏,永不变心。” 直到这时,向北才将他扶起,赐姓名之事大如天,接受谢礼是对被赐姓命之人的尊重。 “你去挑几个头脑机灵的组个小队,你来当队长。 这几天我会教你们一些探路的技巧,等你们掌握了探路的技巧再出发。” “是!” 向鹰此时显的一本正经,有了姓名,此后他将不再是家奴,而是堂堂正正的向氏族人。 向北决定建立哨探队,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从白家峪回来后,就己经有了想法。 汉家寨要想自保,就必须得随时掌握山外的情况,然后根据情况做出应对,省得大祸临头而不自知。 选择狗子做哨探队长,向北是经过长期观察与深思熟虑的,并且早已将哨探需要掌握的技巧整理出来。 向北虽不懂哨探,但后世的各种谍战片多如牛毛,将里面的东西随便划拉出一些,都能让向鹰他们受用无穷。 另外,为了让哨探队有自保的能力,向北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套装备。 一把半尺长的匕首,一张小巧的折叠弩,一支吹箭,还有一个爬墙用的飞爪。 这几样东西都是向北精心设计制造,关键的时侯,每一样东西,都有可能救下他们的性命。 第十六章 鹰隼猎犳 次日,当向鹰带着挑的人出现在向北面前时,着实让他领教了什么是天赋。 向鹰一共挑了四个人,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与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相貌平凡,扔到人堆里,若不刻意留心,你根本不会记起他们的样子。 见向北一直在打量四人,向鹰以为向北对他挑出的人不满意,忙解释道:“他们四人个个都有绝活儿……” 没等他往下说,向北点点头道:“你很有天赋,对他们四个我很满意。 从今天起,你们要劳劳的记住一个名字——鹰隼。 出则为鹰,入则为民,此后不论在何处,你们都不得公开暴露自己的身份。 最后再送给你们一句话:苟利家国生与死以,身藏背后功与名!” 说完之后,向北亲手将装备发到五人的手中,上面分别写着,鹰隼、隼一、隼二、隼三、隼四。 “装备上的字就是你们的代号,每套装备只发给一人,人在装备在,人亡装备收回存档。 向鹰,带他们去北边的山岭上,以后每天上午,我会在那里给你们上课。” 此后,向北每天除了研制兵器,又多了一份教练的工作。 经过半月的训练,鹰隼队员差不多已经掌握了刺探情报,勘察地形,潜伏暗杀等多种技能。 这天上午,向北提着个一个麻布包裹的笼子来到鹰隼训练的地方,“每人领养一只,不论你们用什么办法,一个月之内,将它们训服。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们起名叫鹰隼吗?就是因为它们,族人们叫它青条子,但我叫它燕隼。 飞行速度快若闪电,体形小而凶猛,善于空中捕猎,且极有灵性,将来它们就是你们最忠诚的伙伴。” 对于燕隼的训养,冬天时黑子就开始尝试,直到前些时才有所进展,而向北带过来这几只,就是黑子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训养成功的。 从山上下来,向北哼着小曲来到小溪边,朝正在清挖河道族人们打个招乎,然后脱去衣服跳入水中。 “少族长,每天上午都去山上,是不是在练什么仙术呀?” “听说少族长是仙家弟子,修练仙术仙法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到族人们的议论,向北顿时一头黑线,不是说好了不外传的吗? 十有八九是从向山那儿传出去的,向北感觉,有时候这老头非常的不靠谱。 面对族人们的议论,向北不否认也没承认,渐渐的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族人们也就自然的失去了兴趣。 “先生,对族人们的议论,那家伙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自从起了收服向北给她们老刘家打天下的念头儿,刘岩就时刻注意着向北的踪迹,宁可少吃一顿饭,也决不放过一点可以了解向北的机会。 对于刘岩的执着,左奇也没啥办法,“流言止于智者,就凭这一点,你就不如他。” “哼!不否认就是默认,看来他就是仙家弟子无疑了。” 然后刘岩握紧小拳头,一脸坚决的道:“即便他是仙家弟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哎!” 左奇摇摇头,背着手走出屋子,经过正趴在地上看蚂蚁打架的刘筑时,使劲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去抄论语,十遍!” 走出寨子,左奇看到老虎正在打谷场上教孩子们练武,摆手将他招到近前。 “不是有三十多个孩子吗?怎了少了十几个?” 老虎指指南面的山岭,“黑子将最强壮的十几个带走了,说搞什么特种训练。 先生,你知道什么是特种训练吗?” 左奇气的直哼哼,老夫是儒家,不是兵家,你以为谁都跟那个妖孽一样吗? 怼了老虎一顿,左奇心中总算是敞亮了一点。 离开打谷场,左奇背着手顺着溪流散步,两岸的粟米已经抽穗,远处的蜀黍、黄豆、大麻,长势都非常好。 每隔几十丈,溪流上就有一座石头砌的水车底座,需要浇地时放上水车,就可推动水车将水引到田里。 闻着田地里飘出的粟米青香,左奇郁闷的心情渐渐顺畅开来,站在树阴下深吸几囗,顿时身心舒爽。 突然,身边的草丛呼啦一下竖起,吓的左奇身子一趔趄,脚一滑倒向溪水中。 “哎呦……” 左奇惊叫一声,眼看就要摔进水里,平静的溪水哗一声翻起个人影,双手稳稳的托住他的身子。 惊慌失措之下,左奇显得甚是狼狈,“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先生,没吓着您吧!” 向鹰从另一边草丛中站起,朝左奇抱拳道:“我们正在训练,没想到先生会到这里来散步,实在是对不住。” “训练?” 左奇看看向鹰一身杂草,又看看钻进草丛与没入水中的两人,不明所以道:“你们在训练什么?捉迷藏吗?” 向鹰笑笑,转身走向远处,走着走着,突然就消失在了左奇的视线中。 他很想过去看看向鹰是不是躲进了草丛里,但仔细想想,还是止住了心中的好奇,转身往回走。 “一二一,一二一……保持呼级均匀,注意身体的协调性。” 左奇回到打谷场时,黑子带着十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山上跑下来。 “先生好!” “黑子,你们这是在干吗?” “我们在跑步,进行五公里越野段练。” 左奇又听迷糊了,“啥是五公里越野?” “一二一,一二一……” 黑子没有回答,朝左奇笑笑,然后就喊着号子跑远了。 等黑子带队返回山上时,向北正坐在树下啃梨,“从明天开始,五公里越野早晚各一次,其它时间开始练习弩与近身搏击。 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弩箭十丈内必须百发百中,近身搏击可以一对打猎队二,否则猎犳特战队这个名字,将会被永远抹去。” “我们一定行!” “行不行你们说了不算,记好了,你们只有一年时间。” 说完,向北将有点涩的野梨扔到地上,头都没回的走下山去。 猎犳特战队,算上黑子一共十八人,男女各半,大的十四岁,小的只有十二岁。 向北嘴上说给一年时间,实则他准备用两年,将猎犳训练成一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利刃。 理想很丰满,至于猎犳能不能如向北想象的那样,一切都是未知数。 战争不是儿戏,向北不想打仗,可贼老天将他丢到这个操蛋的时代,不打实在是很难活的下去啊! 第十七章 燕隼护粮 汉家关外,向北的目光从鹰隼每一个队员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向鹰身上。 “狗子,时刻保持冷静,遇事三思而后行。” 然后从斜挎的皮袋里掏出五个巴掌大的小皮袋,递到向鹰的手中,“每人一个,里面有十个钱,一包盐,一包刀伤药,钱少了点,你们省着用。 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做最香的粟米饭,烤最肥嫩的羊肉。” 向鹰将小皮袋分下去,朝向北躬身抱拳,而后带着鹰隼小队转身走向峡谷。 “先生,狗子他们出去干啥?” 关墙上站着左奇与刘岩,他们出来晨练,没想到会碰上向北给鹰隼小队送行。 “从拿到山川地理图,他就一直在做准备,能忍到现在才行动,还真是超出老夫的预料。” 刘岩冰雪聪明,听到左奇的话立即明白过来,“先生是说,狗子他们要去买石炭?” “花那么多心思做准备,或许他不只是为了石炭。” “哼!整天神神秘秘的,不是窝在兵器坊里,就是带着人往山里钻,对寨子里的事不闻不问。 这些天打猎队的收获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族人们就得喝凉水了!” 向北走上关墙,正好听到刘岩的抱怨。 “小娘子放心,只要再坚持半月,汉家寨将不会再为粮食而发愁。” 向北朝左奇行礼,“先生早!汉家寨条件简陋,让先生跟着受累了。” “小徒不懂事儿,少族长莫要跟她计较。” 左奇说完,而后指着谷中的田地道:“有这良田千亩,汉家族人岂能饿肚子,等秋粮丰收了,少家主有何打算?” “我想再招一些流民,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在这个冬天不至于冻饿而死。” 二十多万斤粮食,足可以养活四五百人,向北早就打算过,只要秋粮丰收,就想办法再弄一批人,那怕是女人孩子也行。 汉家寨要发展,要有自保之力,就得尽快扩充人口,没有人一切都是空谈。 向北的回答让左奇很满意,“少族长宅心仁厚,心向黎民,老朽不如也! 此后少族长有什么需要,只要老夫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多谢先生,我还真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少族长请讲。” “先生学富五车,不知对造纸可有所了解?” “呵呵!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 左奇非常得意的道:“老夫不但了解造纸,而且年轻时还亲手制作过上等的雪纸。 给老夫几个人,保证一个月之内,让少族长有纸可用。” 几个月相处下来,向北对左奇已经放下了戒心,“先生需要什么,只管去找向管家,人手、物资、全部大力支持。” 没有纸,孩子们读书认字很不方便,整个汉家寨只有几本左奇抄在兽皮上的书,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 以前族人们每天都在为吃饭发愁,就连向北也只是在要记东西时,才会偶尔想起纸,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向北虽知道造纸的道理,但要短时间将纸造出来,他还真的没有把握。 咚咚咚…… 远处田里的鼓声响起,不一会向山就从营寨中跑出,“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快去田里赶鸟护粮!” 深山里林密鸟多,麦子成熟时就引来了鸟群,不过那时地比较少,派几个人看着倒也没啥损失。 有了以前的教训,向山早在粟抽穗时,就让木器坊制做了十几架大鼓,专门用于驱赶偷吃粟米的鸟群。 “山爷爷,田里鼓声响的那么急,鸟群很多吗?”向北从关墙上下来,走到正招集人的向山身边。 “很多!满天都是。” 向山没空给向北多说,带着人就冲向远处的粟米地。 看来情况很严重啊! 人群冲进田里,被惊起的鸟群在天空盘旋一阵,然后轰一下又落到没人的地方。 一千多亩地,几十个人根本就看不过来,即使有鼓声惊吓,黑压压的鸟群仍然不时扑进田里,看着让人心惊肉跳。 这要是让它们肆意糟蹋下去,等秋收时,田里的粮食恐怕十不存一。 “黑子,少年队里有多少燕隼?” “回少家主,幼隼二十七只,训好的成年隼三十五只。” “那还等啥?” 向北对着黑子吼道:“特战队停止训练,带上训好的燕隼,把那些杂碎都给撕了!” 等向北带着特战队跑到田里时,连准备进山的打猎队都被向山叫到了田里帮忙赶鸟,可依然有点顾此失彼。 “快,放隼!” 没等向北开口,黑子当即就给特战队下达了命令。 掀开几个大竹笼上的蒙布,打开笼门,三十五只燕隼扑棱棱飞上天空。 黑子塞嘴里一个竹哨,吹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盘旋在特战队头顶的燕隼听到哨声,忽的一下四散开来,扑向空中盘旋飞舞的鸟群,速度之快好似一道道灰色的闪电。 尖利的爪子与翅膀如死神之镰,迅猛的划开飞鸟身体,田地上空顿时鸟羽飘零,数不清的飞鸟翻腾着从空中坠下,哀鸣着掉进粟田里。 偷吃粟米的大多都是麻雀一样的小飞鸟,面对燕隼这种凶猛的天敌,就仿若羊群碰上了狮子,数量再多也是待宰的命。 不一会儿,庞大的鸟群便开始惊恐的四散逃窜,诺大的粟田上空瞬间安静下来。 “黑子,干的不错!” 燕隼一战功成,让向北心情大好,“秋收之前,你们的任务就是带上燕隼,去周边的山林里,追杀那些偷吃粟米的鸟群。 另外把抓到的鸟都带回来,它们吃了我们的粮食,我们就吃它们。” 俗话说麻雀再小也是肉,决不能浪费了。 大清早的虚惊一扬,让向北对那些鸟非常不满,“战叔、兵叔、勇叔,以后打猎队再碰到鹰雕什么的,尽量把幼鸟弄回来养着。” 边上的向山赶忙出来阻止,“别,千万别!这东西每天得喂肉,多了咱可伺候不起。” “那就少养些,弄几只个大凶猛的,说不定以后除了护粮,还会有其它意想不到的用处呢!”向北仍不死心。 “好吧!听少家主的。” 向山一脸无奈的朝众人摆摆手,“都去忙吧! 左队这几天辛苦点,田里的粮食是咱汉家寨所有族人的命,一定要看好了。” 回营寨的路上向山与向北同行,见四下无人,就凑到向北身边小声道:“族人里有几个夯货,想打后勤队那些女人的主意,非缠着我来问问少家主的意思。 您看……” 俗话说温饱思淫欲,可眼下还没吃饱饭呢,这些家伙就开始想女人了。 “我没意见。” 紧接着,向北又道:“不过得双方自愿,谁不知进退敢强迫人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少家主放心,谁不守规矩,老子一刀剁了他的鸟,让他一辈子碰不了女人。” 向山大手一挥,用力做个斩切的手势,吓的向北忙闪开身,生怕被他一不小心带溪沟里。 不过今天向山这一提醒,向北突然意识到:汉家寨得马上立规矩了。 第十八章 汉家族规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后汉家寨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一套完整的规矩,管理起来将会非常麻烦。 可这规矩该怎么定呢? 定简单了,行使起来随意性太大,容易让族人们无所适从,分不清对错。 可要是定复杂了,不好记不说,弄不好还会让族人们在做事时束手束脚,从而产生抵触情绪。 思虑再三,向北决定,制定族规,还是以简单明了为主,最起码得让族人都能记住。 先在地上打草稿,考虑一会向北拿起树枝写到,汉家族规。 汉家族人,生而平等,遵守族规,人人有责。 一,三杀:叛族者杀,奸淫妇女者杀,害人性命者杀。 二,四罚:损害族中利益者罚,不听指挥者罚,斯压良善者罚,偷盗抢夺他人财物者罚。 三,五赏:作战勇敢者赏,勤劳争先者赏,自觉维护家族利益者赏,为家族做出卓越贡献者赏,能别人所不能者赏。 写完之后,向北又仔细斟酌一番,然后将地上的汉家族规,用碳笔抄写到木板上。 次日,向北带着所写的族规找到左奇,很虚心的向他求教。 结果左奇看了半天,哼哼两声将木板又还给向北,“三杀、四罚、五赏,简洁好记,当族规用有点可惜了。” 晚上向北又找来向山、王氏与族中的各个队长,将族规拿给他们看。 众人一阵大眼瞪小眼之后,只有王氏建议道:“应该把它刻在石碑上,立在寨门前最显眼的位置,让每个族人都知道。” 向山忙道:“夫人说的对,少家主定的规矩,不仅是我项氏的规矩,更是整个汉家寨的规矩,所有汉家族人都得牢记。” “对!少家主定的规矩,谁敢不尊守。” “应该再加一条,都得听少家主……” 向北本来想争求大家的意见,看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再改动一下。 没想到一字未改,直接被全票通过,并且第二天向山就交待石器坊开始打造石碑。 十天后,田里的粟成熟,在族人们动手收割之前,向山先把打制好的‘汉家族规’立到了打谷场正中心最显眼的地方。 除了鹰隼小队外,所有的汉家族人全部到场,石碑立起来之后,左奇竟主动上前一一解说。 然后左奇、王氏、向山三人一碰头,立即叫人准备了一些祭品,让向北又带着族人们来了一场祭祀。 最让向北不理解的是,祭品与祭文还都样样齐全,若说提前没有预谋,打死他都不信。 念祭文,三跪九叩,所有人齐声朗诵‘汉家族规’,等折腾完之后,向北发现族人们对他的态度,跟以前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不光是称呼从少家主、少族长,变成了家主、族长,而且就连族人们跟他说话都没以前随便了。 我去! 这是谁的主意?你们这么干,万一那天老爹回来了,还不得拿刀劈了我啊! 不过地里的粟已经成熟,向北也顾不上找始作俑者算账,直接大手一挥,开始收秋粮。 为了保证秋收顺利进行,兵器坊打制了一百多把镰刀,木器坊做了二十多辆大车,汉家族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上阵。 收割、打捆、装运、上垛,从田里到打谷场上,青壮、女人、孩子皆是挥汗如雨。 左奇提着一把镰刀,与向北一起在蜀黍地里割蜀黍穗,“族长,你估莫着这次能收多少粮食?” “看这饱满度,怎么着也得二十万斤以上吧!” “老夫觉得您估少了。” 左奇割下一穗蜀黍,在手中掂了掂,自信的道:“这季秋粮至少能收三十万斤。” 向北眼一瞪,不信的道:“春上的麦子一亩地才二百来斤,秋粮能收这么多?” “呵呵,你说的是春麦,要是冬麦的话,亩产至少三百斤以上。” “那今年我们能种一千五百亩小麦,明年麦收岂不是能收五十万斤? 乖乖! 照这么算下去,明年咱们至少能收留两千多流民,功德无量啊!” 向北感叹一下,又自夸一番,觉得浑身都得劲。 汉家寨忙着秋收之时,蓝田县东南玉山脚下,吕家坞堡内,家主吕阳正邀请中南山火云道人鉴赏神兵。 “真人,此刀如何?” 火云道人将宝刀归鞘,还于吕阳,“吕家主真是好福气,此刀应是天外陨铁打造,确实乃不可多得之神兵。 不过刀鞘是新造的,然后又被人故意做旧,初看与神兵很相配,但骗不过真正的行家。” 吕阳神色微变,略带惋惜之色的道:“或许卖刀之人只得到了神兵,为了卖个好价钱,便自做聪明的仿制了刀鞘也说不定。” “或许吧!” 火云道人起身,“吕家主,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刀鞘是卖刀之人故意仿制,但不是为了多卖钱,而是为了隐藏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真人何意?” 火云道人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陨铁。” “呵呵!真人可真敢想!” 吕阳小心的将刀放到架子上,看着火云道人笑道:“神兵怎么可能会与陨铁在一处,卖刀之人又不是铸刀之人。” “万一卖刀之人是铸刀之人的后代呢?” 吕阳听了,眼中即刻射出精光,“多谢真人指点,若吕某真能找到陨铁,定忘不了真人的恩情。” “吕家主言重了,火云与家主相交多年,一点小忙,何足挂齿。” 两人又闲聊几句,吕阳亲自将火云送出坞堡。 看着火云道人走远,吕阳立即叫来管家,“命吕方带人去白家峪,找到卖刀的陈二后……” 不久,从吕家坞保奔出一队家丁,骑着快马向西扬尘而去。 在坞堡不远的树林中,火云道人望着吕氏家丁奔去的方向,脸上露出笑容。 然后自言自语道:“贫道一生沉浸练丹,岂能看不出那刀乃是新铸之物。 此人能炼出神兵,肯定掌握有独特的控火之术,为了丹道大业,此术贫道必须得到。” 等吕氏家丁远去后,火云道人从树林中走出,寻着家丁们留下的踪迹,迈步追了上去。 向北若是知道,他卖出的汉刀会被一个道人识破,并且以后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说啥他也不会拿汉刀出去卖。 “阿嚏!阿嚏!” 正拿着镰割蜀黍的向北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这么热的天,我怎么觉得浑身发冷呢?” 吕奇发现向北脸色不对,忙放下镰刀将他拉出蜀黍地,“岩儿,快去叫向管家。 老虎,快把家主背到溪边的树阴下,他可能是中风了。” 第十九章 丰阳城破 丰阳县城,四面群山环绕,只有一条官道通往上洛郡,全县人口不过万户,免强算是一个下等县。 汉赵刘曜率胡兵攻陷长安之后,丰阳县令弃城逃走,此后县城便被一支流民军控制。 鹰隼小队进入丰阳县城不久,一队汉赵军就从上洛郡开到城下,开始打造攻城器械,准备攻打丰阳县城。 战据县城的流民军积极备战,次日胡兵攻城,流民军借助低矮的城墙,拼死打退胡兵的数次进攻。 在流民军与胡兵厮杀之时,鹰隼小队趁乱在城中四处探查,寻找石炭线索同时,并把城中的地形与防御用暗语记录下来。 流民军与胡兵血战七日,丰阳县城被攻破,城防战转为巷战,城内百姓四处逃散,向鹰混在百姓之中逃出县城,但在约定地点却没有见到鹰隼小队的其它人。 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把属下全给丢了,向鹰心中无比沮丧。 溪边的树阴下,向北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凑到面前。 “仙家弟子,看着跟别人也没啥不同呀!” 四目相对片后,刘岩突然炸毛,“啊……” 刘岩惊呼的同时,抬手按住向北的脸,然后慌乱的直起身子,“你……你醒了,我去叫先生。” 向北坐起身子,揉揉差点被按塌的鼻子,叹口气道:“身子是幸福的本钱,看来得狠下心锻炼身体了。” “北儿,你醒了!” 王氏忙给向北倒水,心疼的含泪道:“你昏迷的这两天,多亏了左先生与小岩,这孩子真不错!” “娘,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两夜,都快把娘吓死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左奇与向山走进屋内,向山紧张的上前,“家主感觉如何?快让左先生给您把把脉。” “没事儿,只是中暑而已,山爷爷不用紧张。” 向北从床上下来,对左奇躬身道:“多谢先生相救。” “家主不用客气,老朽再去准备些去暑的草药,等熬好了让岩儿给您送过来。” 左奇走出屋子,门外响起刘岩的声音,“先生,他真的没事了吗?会不会留下暗疾?” ………… 向北活动两下身体,“山爷爷,秋粮收的咋样了?狗子回来没有?” “粟已经收割三成,按现在的收割速度,这次秋收起码得半月。 关口那边我一直派人盯着,没见狗子他们……” “少家主!” 向鹰低着头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回来了,可他们……” “怎么了?快说……” “他们丢了!” “嘘……” 向北长出了口气,一脚踢在向鹰背上,“起来吧!说话说半截,吓死我了。 丢了又不是战死,你难过啥?以他们的能力,只要不跟胡兵正面对上,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左奇配的药效果还不错,连着两副药下肚,向北的身体很快恢复如初。 不过经历此事之后,向山再也不允许向北下地干活,还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匹马,即便下地,也是骑着马到地里转转。 被人当大熊猫护着的感觉并不好,向北痛定思痛后,开始下决心锻炼身体。 每天早起跟着特战队跑步,晚上缠着老虎学刀,十天后秋收结束,向北的身体明显结实很多。 营寨前的打谷场上谷垛林立,向北找到向山,“山爷爷,打场耕地有守备营,我想带打猎队出去转转。” “家主是想去丰阳县城吧,石炭真的有那么重要?”向山一点面子不留,直接拆穿向北的小心思。 “是,也不是。” 向北怕向山不同意,所以早就找好了理由,“石炭是很重要,但隼一他们音信全无,我不能不管。 另外,我想出去打听一下阿爹与族人的消息,那么多人,我不相他们都死了。” “北儿……” 王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山叔,小北要去就让他去吧!我们要相信他。” “哎!” 向山叹了口气,“带上老虎,不论你想去干啥,记得要活着回来。” 第二日清晨,向山与王氏将向北送到关门外,看着向北与打猎队消失在视线中。 丰阳县已被胡兵攻破,这个时候去丰阳,别说向山担心,就连向北自已心里也多少有点打鼓。 根据向鹰带回的消息,胡兵攻破县城时,有数千百姓逃进了四周的山中,若胡兵若进山追捕,汉家寨必定藏不住。 到那时怎么办?继续逃命吗?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有了现在的安身之地,向北实在不想方弃。 所以向北此行最主要目的,是收拢被打散的流民军,将胡兵赶出丰阳县,而不是他与向山说的那些理由。 走出峡谷后,向北将打猎队集合到一起,“出了峡谷,我们随时都可能会碰上胡兵,如果有人害怕的话,现在回去还来的及。 另外,有件事我得跟大家说一下。” 向北停了一会儿,见没人吭声,接着道:“我们这次出来,弄不好会与胡兵正面厮杀,希望大家在心里都做好准备,到时候……” “家主放心,打猎队没有孬种!”向战第一个表态。 “家主不用说了,不论你做啥,我们都跟着。” “对!我们听家主的。” 向北不知道,昨天晚上向山已经找打猎队谈过话,并很严厉的告诉他们,此后打猎队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家主。 捋清自己手中的底牌,才能更好的与对手博弈,而打猎队就是向北手中最大的底牌。 休息一刻中后,向鹰与老虎在前方探路,向北带打猎队随后跟进,傍晚时,他们停在丰阳城南二十里的山凹前。 “家主,我发现了鹰隼留的暗记。”向鹰从山凹的树林里钻出。 “他们留下了什么信息?” “隼一与隼四在一起,他们被流民军裹挟了,昨天在这个山凹里过夜,人数不详。” “放出燕隼,能不能找到他们?” “我试试。” 向鹰从背上的皮包里取出笼子,然后放出燕隼,用竹哨吹出指令。 眼看天就要黑了,向北看看山凹的地形,像一个葫芦,便没有进入山凹,而是选择在山岭上扎营。 “战叔,让大家抓紧时间吃干粮休息,今晚我们钓鱼。” “钓鱼?”向战一脸愣怔。 向北没有解释,而是对向鹰道:“狗子,带两个人去山凹里点几个火堆,然后在山口守着,有动静立刻撤回来报告。” 看着山林中一片宁静,但方圆百里的大山中藏着数千人,真要是平静,那才真是见鬼了。 果然,山凹中的火堆燃起没多久,就有人看见火光,悄悄的摸了过来,而且还不是一拨。 向鹰带着点火的两人回来,兴奋的道:“一共过来两拨人,现在差不多已经进了山凹,都带着家伙,看上去不像是逃难的百姓。” 第二十章 流民流匪 山凹中火光晃动,一队拿着刀枪的流民,押着十几个女人围向火堆,等发现火堆边空无一人时,慌忙向后撤退。 又一队流民进入山凹,撤退的流民正好被堵个正着。 “瘸狼,你残害同袍,强抢妇女,军主要是在,定然会宰了你为民除害。” 被堵的流民中走出个瘸子,看着对面说话的干瘦汉子,狞笑道:“铁彪,老子干啥用的着你管,动不动就拿军主吓唬我,你以为老子真的怕他不成? 实话告诉你,那老东西带人去县城抢粮了,能不能回的来都还两说,现在滚开,老子饶你一条狗命,否则……” 瘸狼一伙五十多人,而铁彪身后只有二十多人,如果这时候打起来,铁彪一方肯定占不到便宜。 而且瘸狼心狠手辣,每次与人动手必杀之而后快。 想到此,铁彪心里发憷,老军主不在,他还真不敢与瘸狼动手。 就在铁彪摆手,准备让身后的人闪开路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本山主今日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好人放下兵器,走到火堆旁抱头蹲下,可免一死。” 哈哈…… 稚嫩的声音过后,流民们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始哈哈大笑。 瘸狼上前两步,晃晃手中的铁刀“谁家的崽子,不想死就给爷爷滚出……” 哧…… 一支弩箭从黑暗中飞出,猛然射穿瘸狼的脖子。 “山主有令,十息之内,不放下兵器走到火堆边者,格杀勿论!” 声音浑厚有力,清晰的传进每一个流民的耳中,看着倒在地上的瘸狼,刚才还哈哈大笑的流民,顿时吓出一身冷汉。 “一……二……三……” 浑厚的声音每数一下,流民们心中便恐惧一分。 “兄弟们,我们一起冲出去!” 哧……哧…… “啊……” 几个流民刚冲出几步,就被黑暗中飞出的弩箭射穿胸堂,残叫着倒在地上。 “四……五……六……” 浑厚的声音一直不停的数着,有胆小的流民终于顶不住压力,扔下手中的兵器,连滚带爬的跑到火堆边抱头蹲下。 当浑厚的声音数到九时,铁彪放下手中的刀,带着身后的人走到火堆旁。 “某丰阳义军偏将铁彪,请山主现身一见。” 远处的树林中黑影晃动,几十个身穿狼皮衣裙的汉子现出身形。 背插长刀,腰挂弩箭,左手木盾,右手端着竹枪,锋利的铁制枪尖,在火光的映照下寒气逼人。 一个十三四岁的麻衣少年,在两人的护卫下走到铁彪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才撇撇嘴开口,“狗屁的义军,那些女人是谁抢的?” 向北看向十几个被草绳捆着双手的女人,脸上挂上一层寒霜,“义军者,仗义兴起,除暴安良。义军者,好汉忠勇,救民于水火。 你们自称义军,能配得上这两个字吗?” 铁彪的脸赤红发烫,低头不敢直视向北的眼睛,“山主教训的是,我等确实愧对‘义军’二字。” “哼!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军,只要做了恶事,就得付出代价。” 向北不再理会铁彪,扫了一眼蹲在火堆旁的流民,“战叔,将他们分开审问,按汉家族规办。” “是!” 向战一挥手,打猎一队上前架起十多个流民走进漆黑的林子,不一会儿几十个流民就被分成三拨。 铁彪与他带的二十多人站在一边,瘸狼的人被分成两堆,由打猎队押着跪在地上。 向战走到跪着的人面前,冷声道:“残害同袍、奸淫妇女者,杀!” 左边看押十三个流民的打猎队员抽出汉刀,毫不犹豫的对着面前的流民挥下。 噗……噗…… 血水飞溅,在火光的照耀下血腥而妖艳。 眨眼间十三颗头颅如西爪般滚落在地。 “啊……” 铁彪及其他流民惊呼一声,顿时浑身寒气直冒。 “欺压良善,偷盗抢夺他人财物者……” “山主且慢!” 铁彪以为打猎队还要继续杀人,忙大着胆子上前阻止,“请山主开恩,这些兄弟虽有错,但绝非大奸大恶之辈,罪不至死! 还请山主念他们守卫过丰阳县城,与胡兵拼过命的份上,饶他们一狗命。” 向北没吭声,摆手让向战继续。 “欺压良善,偷盗抢夺他人财物者,断一指,以示警告,下次再犯者,杀!” “谢山主不杀之恩!” 铁彪谢过向北,转身对跪在地上的流民吼道:“你们这些孬种,还不快感谢山主。” 跪在地上的流民,已经被吓傻了,听到铁彪的吼声,赶紧给向北磕头。 一股风吹过,尿臊味呛的向北掩面干呕。 “流民流匪,流民一旦失去约束,随时都可能转变成流匪,为祸一方,真是可悲又可恨啊!” 向北自言自语过后,转身看向铁彪,“铁彪,你可知到丰阳县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听到向北喊自己的名字,铁彪不自觉的头上冒汗,忙弯腰道:“回山主,县城半月前已被胡兵攻占,这两天他们开始出城抢粮,有好几个村子已经被胡人烧成了灰烬。” 看来形式比预想的还要糟啊! 向北深吸了口气,“你们身为义军,难道就看着胡兵烧杀抢夺,而无动于衷吗?” 铁彪不服道:“胡兵攻战县城后,义军被打散逃入山中,前两日听说军主要招集人手与胡兵决一死战,可等我们赶来时,军主已经带人去劫杀出城抢粮的胡兵了。 俺铁彪与俺的兄弟们都不是孬种,明日俺们就出山去找军主,誓于胡兵血战到底。” 流民军主力在这里停留过,弄不好隼一与隼四跟他们在一块儿。 想到此,向北的脸色缓和了些,“铁兄弟,我有两个族人可能跟你们军主在一起,我要去找他们,你可愿带我们前往?” “山主要去助战,铁彪当然愿意带路。”铁彪一听当即大喜。 本来他就是要带着兄弟们去找义军主力的,现在多了这一群煞神,那岂不是更好! 当晚,铁彪整合两拨流民军,共六十三人,另外还有十多个无家可归的女子。 向北不忍将这些可怜的女人丢下,任其自生自灭,于是问道:“你们可愿随我们去杀胡兵?” 一个强壮妇人立即给向北跪下,“小郎是个好人,既然留下也是个死,那俺们还怕什么? 请小郎带上俺们!” 去杀胡兵,你带一群女人,兄弟,你是在逗我吗? 铁彪有心阻止,但看了看全副武装的打猎队,最终也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次日天明,一百多人的队伍向丰阳县城进发,还没出山,向鹰就看到了昨晚放出的燕隼。 同时,铁彪也找到了流民军主力留下的暗记。 第二十一章 猪队友 根据流民军留下的记号,与燕隼的指引,向北与铁彪带着人直奔丰阳县东的红泥沟。 日近中午,离红泥沟还有一里多地,便听到了红泥沟内激烈的厮杀声。 等向北与铁彪带人赶到,流民军已被胡兵杀的大败,剩下二三百人,正拼死抵挡二百多胡兵的进攻。 “兄弟们,随俺……” “等等!” 向北一把拉住准备冲出去的铁彪,“不先解决压阵那一小队骑兵,你们冲出去就是找死。” “死又如何?俺们的军主被围了,不能不救!” 面对这么个愣种,向北懒得跟他多说,朝身后的向战打个手势,“去解决了他们。” “是!” 向战手一挥,带着打猎队冲进山沟,然后在沟底的平地上列阵。 正在与流民军交战的胡兵被惊动,压阵的那一小队胡骑立刻调转马头,准备对打猎队发起进攻。 敢在平地列阵挑衅骑兵,在胡骑的眼中,胆小懦弱的汉人,就是在找死。 面对打猎队的枪盾防御阵,胡骑直接收起弓箭,拔出铁刀,他们相信,一个冲锋,就能将对面那些羔羊杀的抱头鼠窜。 “弩!” 打猎队放下枪盾,抓起地上的弩,上弦装箭,然后端起弩对准胡骑,一连串动作只用了不到三息时间。 待胡骑进入射程,向战大吼一声,“三连击,射!” 从胡骑进入弩箭射程,打猎一队射出弩箭,到胡骑冲到打猎队阵前十丈,短短十几息时间,打猎队就完成了四轮精准射击。 连绵不绝的箭雨,让冲锋的胡骑毫无招架之力,身上的皮甲根本无法抵挡弩箭的冲击,特别是在冲入三十丈后,甚至整个身体都会被弩箭贯穿。 胡骑冲进打猎队阵前十丈时,一小队五十个骑兵,还能坐在马上的已不及十分之一。 “枪!” 向战再次大吼。 打猎队弃弩支起盾枪,防御阵形瞬间变成了刺猬,飞速前冲的胡骑来不及转向,便一头撞入竹枪阵中。 然后……最后的几个胡骑也变成了尸体。 山沟中的喊杀声突然停止,所有人都傻傻的看向打猎队,感觉眼前的一切肯定不真实。 “攻击阵形,前进!”铁彪正目瞪口呆的发懵,就听向战再次大吼着传出命令。 “兄弟们,杀胡人!”回过神的铁彪直接冲出,再不跑快点,胡兵都被人家包圆了。 “杀啊!我们的援兵到了。”被围困的义民猛然战力暴增。 山沟中顿时喊杀震天,骑兵被灭,又被前后夹击,胡兵百夫长急忙下令突围。 铁彪刚带人冲到打猎队前方,就发现胡兵迎头冲了过来,一个照面,他带的六十多人就倒下了三分之一。 看人家打的那么轻松,为啥轮到自己对上,胡兵就这么凶猛呢? 铁彪咬牙坚持,但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只能不甘的开始向后撤退。 可是此刻,身后竹枪如林,有两个流民刚一靠近打猎队,就被竹枪戳成了筛子,吓的其他人急忙向两边躲闪。 胡兵撞上打猎队,冲势受阻之下,后面立刻就被追赶的流民军咬住。 打猎队人数不足,无法将胡兵全部拦下,接连出现伤亡之后,向战不得不下令收缩阵形。 向北现在恨不得将铁彪掐死,若不是他急着去送死,单是打猎队的弩箭,就能将那二百多胡兵给留下。 眼看胡兵已经冲过打猎队的竹枪阵,向北不甘的道:“虎叔,将胡兵百夫长给我留下。” “好嘞!” 老虎端起上好箭的强弩,瞄准骑马的胡兵百夫长,手指用力一抠,弩箭哧的一声破空而出。 五十丈外,胡兵百夫长正大声喊着撤退,一支二尺长的弩箭猛然撞到他身上,整个人顿时被带飞了出去。 百夫长一死,胡兵再无斗志,剩下的一百多人立即开始溃败,流民军趁势呼喊着拼命追杀。 “秋月,你们去把那些战马都集中起来,每匹马驼上一袋粮食。”向北阴沉着脸,拳头紧紧的握着,对跟随的强壮妇人下令。 在向北看来,这些流民军就是猪,战力低的掉渣不说,还专坑队友,跟他们一起战斗,弄不好就得被坑死。 “少家主……” “叫山主!” 向北冷着一张小脸,看着被向鹰找到的隼一、隼四,“出了城为啥不去约定的地点会合,为什么不放燕隼回报你们的情况?” 隼一与隼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隼一低着头道:“刚一出城我们就被流民军抓住,两只燕隼也被他们给烤吃了。” “一群该死的混蛋,那点肉够塞牙缝吗?” 此时的向北双眼喷火,就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 “山主,此战俺们大获全胜,还缴获这么多粮……”铁彪喜滋滋的跑过来。 满腔怒火的向北猛然转身,抬腿就是一脚,“谁叫你冲上去的,你怎么就没有被胡兵砍死? 你会不会打丈,你知道你带人一冲,挡住了打猎队的弩箭吗?你知道因为你这一冲,胡兵跑了一半,我死了四个族人吗? 就你还带兵打丈?猪都比你聪明!” 铁彪猛冷不防被向北踢的连连后退,同他一起的高大汉刚要上前阻拦,老虎的汉刀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听向北骂完,铁彪脸色青红不定,然后一脸羞愧的重重跪在地上,“山主,铁彪知错,请求军法处置!” “你……” 向北铁青着脸,看着跪地认错的铁彪,好一会儿,紧握发白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山主,就是他抓了我们,还烤了我们的隼。”隼四指着高壮汉子。 向北刚熄灭的怒火,又噌的一下冲上脑门,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腰间的短刀。 “山主息怒!” 铁彪一看要坏事儿,急忙跪走到向北身前,抬手拉住他的胳膊,“铁熊无知鲁莽,但罪不至死啊! 况且,俺弟他勇武过人,作战勇敢,还望山主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哼……” 向北的手从刀柄上移开,嘴角抽抽两下,深深吸口气道:“你们一个抓我的人,烤了我的信鹰,一个贻误战机,害我死了四个族人。 好,实在是好!我咋这么倒霉,会碰上你们这两个蠢蛋!” 说完,向北再也不想多看铁彪兄弟二人一眼,转过身去。 打猎队默默的收回弩箭,抬上族人的尸体,然后又帮着女人们抬些粮食,放到马背上。 除了三十多匹战马与一些粮食,其它的打猎队一概未动。 临走前,向北冷冷的道:“不想死的话,半个时辰内打扫完战场离开,想死的话你们可以尽管在这儿磨蹭。” 铁彪猛的一惊,忙起身对一脸不服的铁熊与流民军吼道:“快去把军主的遗体与受伤的兄弟带人,余下的人捡兵器,扛粮食,一刻钟内必须撤退。” 半个时辰后,铁彪强行带着流民军离开,刚进入山林,通往红泥沟外的山道上便烟尘四起,奔来至少四五百骑兵。 第二十二章 将计就计 进山之后,打猎队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头上扎营,不久流民军到达,将营地扎在山下。 山头上,向北带着打猎队安葬战死的族人,伐木作碑,将战死族人的名字刻上去,然后流着泪跪在坟前。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们,我不配做家主,呜呜……” 后面的打猎队全都跟着跪下,向战红着眼道:“家主,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指挥好,您处罚我吧!” “家主,是我们做的不够好,都是我们的错……呜呜……” 几十个杀人都不眨眼的汉子,此时一个个痛哭流涕,模样跟战场上完全判若两人。 向北心中充满内疚,若不是他坚持要出来,或许这四个族人就不会死。 一起熬过最艰难的日子,不知从何时起,向北在心里已经将他们当成了家人、亲人。 虽说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但真正发生在了眼前,向北却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 “哥,山上那些人在干啥,死几个人,至于哭成那样儿吗?” “你闭嘴!” 铁彪黑着脸瞪了铁熊一眼,“视兄弟如手足,待族人如至亲,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俺们兄弟为他卖命。” 流民军良莠不齐,铁彪带着弟弟加入流民军,以前只为了有囗饭吃,顺便报答军主的收留之恩。 但是今天,他却从向北与打猎队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丰阳保卫战,流民军三千多人,依托城墙,被一千五百胡兵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次军主带人偷袭胡人的运粮队,五百多人,被两百多胡兵打的差点全军覆没,最后军主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铁彪安葬了老军主,然后将流民军集合起来,除了三十多个伤员,能战斗的总共还有一百八十七人。 虽然经过几次战斗,能生存下来的都是青壮,但就凭这一百多人,连一小队胡兵都打不过,日后恐怕只能躲在山里当野人。 “小五,你信不信四哥?” 正靠在树上蹭痒的铁熊,听到铁彪的喊声,裂开大嘴道:“你是俺亲哥,俺不信你信谁?” “好!跟俺走,没有俺的允许,你不准犯浑!” 铁彪带着弟弟铁熊,先到四个战死的打猎队员坟前祭拜一番,然后找到向北。 “山主……” 铁彪拉着铁熊跪到向北面前,低下头,“山主要去哪里,请带上义军的兄弟,给他们个活命的机会! 只要山主同意,俺们兄弟的命就是山主的,您要是想给死去的族人讨公道,俺的命随时您都可以拿去。” “你是觉得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是吧?” 向北弯下身凑到铁彪的耳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啥!实话告诉你,就你们义军那点人,我根本就看不上。 我随便招些人训练一下,他们的战力都比你们强,而且还非常听话。 不像你们,浑身都是毛病,收下你们就等于收下了一堆麻烦,你觉得本山主会如何选择呢?” 铁彪面若死灰,心中仅有的一点底气,也被向北三言两语击的粉碎。 与向北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从他的为人处事上,铁彪认为向北一定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但是现在看来…… “但是……” 铁彪突然心跳加速,激动的抬起头。 就听向北冷漠的道:“本山主可以雇用你们当炮灰! 我可以训练你们,为你们提供后勤援助,但你们必须听我指挥,替我作战,而且战利品也全得由我分配。” “谢山主收留!”铁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向北撇撇嘴,“本山主没有收留你们,我们没有从属关系,只是合作,若是你们不能让我满意,我随时可以解除咱们的约定。” “铁彪全听山主吩咐,只要山主让铁彪跟着,啥都行!” 这样的约定若放在后世,那绝对是霸王条款中的霸王条款,但对于现在的流民军,却是莫大的仁慈。 向北取出一块兽皮,割破铁彪的手指,用他的鲜血写下契约,然后双方签上名字。 契约成,铁彪心里终于松了囗气,但是向北下面的话,又让铁彪顿时心中一紧。 “虎叔,带两个人过去帮铁彪训练一下义军,今后你就是义军的总监,一切按汉家族规行事,不论是谁,只要犯了族规,一律问罪。” “是!老虎保证把他们治的规规矩矩。” 看着老虎脸上的杀意,铁彪不由的后背发寒,同时也为义军的兄弟感到悲哀。 当天傍晚,老虎在打猎队的帮助下开始整顿义军,一直到半夜,山下的哀嚎声才停止。 不过第二天,松散的义军立刻有了明显的变化,一百八十七人被分成了三营,集合时竟然还知道自觉站队。 吃过早饭,向北收到向鹰传回的消息,立即叫上铁彪带队出山,留下老虎带一个营义军看守粮食,保护女人与伤员。 据向鹰打探的消息,一队百人胡兵在距县城不到十里的王家坪活动,还带了很多粮食。 丰阳县城周边道路平坦,十里地,骑兵全速奔驰的话,要不了一刻钟就可以赶到。 “这队百人的胡兵,一看就是钓鱼的诱饵。” 向北带着向战几人登上王家坪南面的山包,指着下面道:“出入王家坪的山道只有一条,南边是河,北边是深沟,东边最窄的一段只有两丈多宽。 只要有人攻打王家坪,从县城出来的胡兵将路一堵,再多人也冲不出去。” “这么明显的圈套,哪个傻子会往里钻?”铁彪觉得,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个傻子。 “如果那儿有很多粮食呢?” “那也不能要粮不要命……嘶……”铁彪说不下去了。 用粮食做诱耳,逃进山里的流民军有几个能忍的住? 向战心中忽然有个主意,忍不住道:“山主,若是我们从河里潜过去,一刻钟之内杀光那些胡兵,再从河里反回行不行?” “行!” 向北指着山下的河流,“但是这段河道水深流急,不是水性特别好的人,根本就游不过去。” 向来沉默寡言的向兵开囗道:“可以找几个水性好的先过去,在河上拉几道绳索,即便不会水的人过去应该也没问题。” “这个办法可以,但我们不能只盯着坪上那百十个胡兵。” 向北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准备将计就计,顺便把丰阳县城的骑兵打掉,敲掉丰阳胡兵的獠牙。” 凭俺们这么点人,能打掉丰阳县的好几百骑兵?铁彪认为自己这个新认的老大一定是疯了。 向战、向兵与向勇稍微一愣,立即表态,“一切由山主定夺。” “对,听山主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不怕!” 铁彪嘴上说的豪迈,但心却在流泪,可已经上了贼船,现在就是想下也下不去了啊! 第二十三章 烤肉灭胡骑 向北几人查看过王家坪的地形,就带着队伍撤回了山里,让胆颤心惊的铁彪暂时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营地后,向北在向勇耳边叮嘱一番,然后让他带上打猎三队,护送流民军的伤员、女人与马匹返回汉家寨。 然后又让向战带一队去打猎,向兵带二队去釆摘山里随处可见的红果,而且只挑熟透的摘。 铁彪眼巴巴的等着领任务,可向北却转身叫来老虎,“虎叔,抓紧时间帮铁彪训练义军,希望下次开战时,不要再做出上次那样的蠢事。” “是!” “山主放心,铁彪一定带兄弟们用心训练,决不给山主再惹麻烦。” 两人正要离开时,向北又将他们叫住,“既然是雇佣兵,再叫义军就不合适了。 你是军主,姓铁,那你这支队伍以后就叫铁军吧! 铁,黑金也。铁军以后可以穿黑衣,打黑旗,希望你能将这支队伍带成真正的铁军。” 队伍有了名号、旗帜,就证明山主心中己经有了他们的位置。 铁彪激动的两眼发红,“谢山主赐名号,今后俺一定不让山主失望。” 交待完事情,向北开始静下心来制定作战计划,转眼便是三天之后。 据鹰隼小队传回的消息,在过去的三天里,共有四支流民军袭击王家坪,皆以失败而告终。 第四天下午,打猎三队带着十头驴返回,除了带回补充的箭支、竹枪、等必须物品外,还带回了很多麻绳。 当晚月色明亮,吃过晚饭后,向北集合队伍,带上准备好的物品,在夜色掩护下,悄悄摸到王家坪南边的河对岸。 黎明时分,五六丈宽的河面上拉起十几道绳索,向北随打猎队当先攀着绳索游向对岸。 几声鸟鸣之后,早已潜伏的鹰隼小队现身,“山主,从河岸到胡兵营地的哨兵已经清除。” “好!鹰隼小队记首功。” 向北看了眼胡兵营地,吩咐道:“进入胡兵营地后,鹰隼负责干掉看守烽火台的胡兵,打猎队负责清理营地,如果失败,立即撤退。 出发!” 随着向北一声令下,鹰隼领着打猎队开始靠近胡人营地,黎明前的黑暗中顿时杀气四溢。 两刻钟不到,胡兵营地内亮起火把,向北松了口气道:“虎叔,给对岸发信号,让铁军过河。” 不久,铁彪浑身水湿的走到向北身边,“山主,怎么打,您下命令吧!” “一会儿带铁军进营地,把你们带的猎物烤了。” 什么意思?胡兵营地已经拿下了吗? 铁彪一脸不可思意的看着向北离开,而后赶紧集合队伍,跟着向北朝营地进发。 王家坪原本住着十几户人家,现在却空无一人,看各家的物品农具都在,人应该是被胡兵给杀了。 天色大亮,胡兵营地内,一道黑烟直冲天际,连十里之外的县城都看的清清楚楚。 不一会儿,通往王家坪的山道上烟尘飞扬,三四百胡骑奔驰而来,直接冲进王家坪胡兵营地。 脸色发白的铁熊从路边草丛中探出脑袋,刚才胡骑那惊天动地的气势,差点没把他吓尿。 “趴下,你想死吗?” 老虎伸手抓住铁熊的脖子,用力按了下去,直到胡骑进入营地,看到空中盘旋的燕隼才松开手。 向北目光如箭般看向铁熊,“下次再不听军令,给我当场宰了!” 声音中带着冰冷的杀意,吓的铁熊脖子一缩,忙移动粗壮的身子远离向北,结结巴巴道:“俺……错……错了,下次一定听话。” 教训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铁熊,又等了一小会儿,向北才从草丛中探出头,“打猎一队警戒,其他人行动,快!” 二百多人从草丛中爬到路上,掏出准备好的工具,开始在路面上挖碗口大的小圆坑。 半个时辰后,警戒的打猎一队吹响竹哨,趴在路上挖坑的人急忙站起,冲入草丛中拿起兵器。 “打猎队列阵!” “铁军后退二十步列阵!” 向战与老虎同时接管打猎队与铁军的指挥权,并下达命令。 阵势刚列好,王家坪营地内就冲出一小队胡骑,风一般的撞了过来。 “三连击,射!” 向战大吼一声,打猎一队即刻射出弩箭,然后是打猎二队,打猎三队,弩箭连绵如雨。 胡骑冲进二十丈,但打猎队仍没有换阵,直到最后几个胡骑冲到打猎队七人丈时,战马猛然栽倒。 两丈多宽的山道上人嚎马嘶,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胡人骑兵,眨眼间就成了阻挡同伴的障碍。 后面陆续又有胡骑冲来,但是被路上倒下的人马阻碍,他们跟本冲不过打猎队的防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家坪营地冲出的胡骑越来越少,向战汉刀前指,“进攻!” 老虎同时也发出命令,“一二营跟上,三营清理战场。” 三四百胡人骑兵,怎么就只冲出了七八十个,余下的那些胡骑呢? 铁军众人一脸呆傻的跟着打猎队前进,就连铁彪都弄不明白,今天这场仗怎么就打成这样儿了。 王家坪营地内,满地的胡兵在捂着肚子痛苦哀嚎,口吐白沬,有的已经四肢抽搐着两眼翻白,眼见是活不成了。 营中空地的火堆上,还架着没有吃完的烤肉,香甜的气味四溢,有铁军的人忍不住朝烤肉伸出了手。 “谁想跟地上的胡兵一样,尽管吃这些烤肉。” 向北的话就好比妖魔鬼怪,吓的伸手之人赶紧将手缩回,浑身嗖嗖的往外直冒凉气。 铁彪猛然想起,早晨他们烤好肉后,打猎队又往烤肉上涂抹了很多香甜的汁液,让烤肉更加喷香诱人,然后他们就撤出了胡人营地。 是那些红色的汁液! 打猎队将采摘的红果捣碎,挤出的汁液! “都愣着干啥?快杀胡兵!”老虎瞪眼大吼。 铁彪这才反应过来,“杀胡兵,清理战场,把兵器盔甲全都收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三百多匹战马驼着粮食、兵甲,从王家坪西面转道进山。 那长长的队伍顿时吸引了很多藏在山中的流民,等队伍回到山中营地时,后面竟然跟着五六百人。 铁彪命人将流民拦在山脚下,然后找到向北,“山主,下面的人咋办?” “都是些什么人?” “有一部分是打散的义军,余下的应该是从城里逃出的百姓。” 向北想了下,叫来向战与老虎,“将山下的难民与义军分开统计,义军暂由铁军接收,打猎队负责安置难民,要尽快把他们组织起来,免得生乱。” 消灭了丰阳县的胡人骑兵,就等于拔掉了胡人的獠牙,现在县城内的胡兵只剩不到千人,是时侯进县城了。 向北一个人坐在树阴下,看着丰阳县城地图,开始思考拿下丰阳城的计划。 第二十四章 虚张声势 山下的五六百难民中,有义军一百多人,其它近五百人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而且一半都是女人与孩子。 向北得到统计结果,立刻让向战从难民中挑选一批青壮编入打猎队,使三支打猎队的人数从二十人增加到五十人。 吃过午饭后,向北让打猎二、三队的老人,护送三百多难民、马匹与一些粮食返回汉家寨,留下的人开始抓紧时间训练。 打猎队往反汉家寨要三天时间,此间向北跟随鹰隼潜到丰阳县城外,将城外的地形仔细查看了一遍,然后才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丰阳城内风声鹤唳,胡兵千夫长刘旺急的团团乱转。 骑兵队被流匪灭了,城内现在只剩下八百步兵,靠这点兵力,连维护城内治安都困难,还怎么出城征粮? “来人!” 等门外的传令兵进门,刘旺沉声道:“传令,谨守四门,严防流匪。 传令牛猛,让他加派巡逻队,在城内昼夜排查,发现身份不明之人,就地格杀。” 命令一出,已经如地狱般的丰阳城,再次哀嚎成片。 一队队胡兵冲进民宅内,见人就抓,见东西就抢,不到三天时间,县城内仅存的数千百性就被杀了大半。 第三天下午,打猎二、三队从汉家寨返回,带回了打猎队扩编后需要的兵器,其中包括二十张强弩。 三天训练,新加入的打猎队员已经初具阵形,配上竹枪、汉刀与弓弩之后,看上去立刻精神倍增。 不过也只是空有其形,要想拉上战场,至少还得几个月的苦练,否则拉上去就是送死。 次日清晨,向北集合队伍,向丰阳县城进发。 打猎队一百五十人,铁军四百三十人,这五百多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就是白向北现在能动用的所有力量。 午时刚过,丰阳县南门二里外的树林中,向北望着前方的城门,“战叔,敢不敢去城门前走一趟?” “有何不敢!” 向战一声令下,打猎队列阵走出树林,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丰阳县城胡兵的视线中。 行到南门外五十丈处,向战拔出汉刀,指着城门上的胡兵大吼一声,“城上的胡人听着,我家山主有令。 明日辰时,城内所有胡兵出城投降,否则格杀无论!” 城上的胡兵一听,顿时气的哇哇咆哮,一群流匪,也敢跑到县城来叫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哧哧……哧…… 二尺长的弩箭瞬间而至,几个咆哮的胡兵顿时被弩箭射穿,翻身倒在城墙上。 随后成片的箭雨从空中落下,城墙上的几十个胡兵毫无防备之下,眨眼便被射成了刺猬。 “流匪攻城了,快报告大人!” 咚冬…… 城楼上鼓声响起,整个丰阳城内的胡兵瞬间冲上城墙,如临大敌。 刘旺披甲提刀登上城墙,刚一露头,一支二尺长的弩箭哧的一声,就穿透盾牌,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槽。 “强弩!” 流匪怎么会有强弩,刘旺躲在城垛后,吓出一头冷汗。 四轮弩箭过后,向战再次对着城门大吼:“城上的胡兵听着,我家山主限你们明日辰时之前,出城投降,否则定举大军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向战吼完,汉刀向前一挥,背后的树林中顿时涌出数百战兵,阵列严整,兵甲齐备。 铁彪威风凛凛的长刀前指,“杀!” “杀!杀!” 高昂的吼声,浓烈的杀意,隔着二里地传进刘旺的耳中,仍然让他后背发凉。 打猎队在城外耀武扬威,隔一会儿射一轮弩箭,直到太阳落山,才大摇大摆的收队离去。 丰阳县城东二十里,通往上洛郡的官道从二岭之间穿过,天黑后,向北便带队来到了这里。 “铁军主,你带人去北边山岭上,打猎队去南边,多准备滚木礌石,胡兵若来,我举火为号。” 说完,向北登上最高的一个山头,望向丰阳县城,自言自语道:“狗子,今晚能不能拿下丰阳,就看你们鹰隼了。” 丰阳城内一座大宅院中,鹰隼小队全员都在,为了寻找隼二隼三的下落,向鹰曾多次在夜间潜入城内。 王家坪消灭胡骑的前一晚,向鹰潜入城内,终于联系上隼二隼三,并找到此地落脚。 “隼二,你们联系了多少人?可靠吗?” “十七人,我与隼三救过他们的命,而且他们都跟胡兵有血海深仇,非常可靠。” 向鹰满意的点点头,“山主有令,今夜子时,趁胡兵防守城墙之时,放火烧掉胡兵的粮仓。” “是!” 鹰隼领命之后,隼二走到向鹰身边,“队长,放火之后,我们挖的地道肯定会被发现,到时……” 向鹰皱眉想了下,两眼猛然一亮,“还记得山主给我们讲过的地道战吗? 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招集人在地道中挖一间暗室,再留个出气孔,放完火后,我们就躲在暗室里。”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山主真不愧是仙家弟子。” 事得做,命也要保住,只有勤动脑子,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想起向北的话,向鹰自豪的挺起胸膛,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的背后有家主。 丰阳县衙内,刘旺不停的来回走动。是坚守还是撤退,要是明天流匪攻城,能不能守的住? 正在刘旺进退不定之时,百夫长牛猛惊慌失措的跑进门,“渠帅,粮仓失火了!” “什么?” 刘旺冲出屋子,看到粮仓方向火红一片,急的他一把攒住牛猛,“救火,快派人去救火啊!” “渠帅,贼人在粮堆上浇了火油,火势太大,已经没法救了。” 完了! 粮食没了,军心定然不稳,若是明日流匪来攻…… 刘旺猛然起身,“传令,带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咱们即刻撤退!” 命令一下,丰阳城内顿时鸡飞狗跳,胡兵疯狂的搜刮所有值钱的物品,最后临走时又在城内放了把火。 本就如人间地狱般的丰阳城,经过胡兵的最后疯狂,在血与火的摧残下,很快化为一片废虚。 通往上洛郡的官道上,胡兵打着火把,扛着从丰阳城中抢掠的财货,乱哄哄的向前行进着。 眼看天将黎明,队伍才走出不到二十里,照这样的速度,天亮前根本走不出丰阳地界。 刘旺焦急的抬头看看天,不停的大声呦呵着,让队伍加快行军速度,但是任他喊破喉咙,队伍依然如一盘散沙。 第二十五章 火硝硫磺 黎明时分,胡兵队伍行进到丰阳城东二十里的山谷内,早就等候多时的向北点起火把,然后摇了三下。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回响,胡兵们仰头往山上看,顿时吓的亡魂皆冒。 无数的黑影快速从山坡上滚下,犹如千军万马,一泄汪洋。 “撤!快……” 刘旺一句话没说完,坐骑便被一根圆木扫中,连人带马都被扫飞了出去。 推下身前最后一块石头,铁彪探身看着往下飞奔的巨块,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乖乖! 这阵仗,别说八九百胡兵,就是再多一倍,怕是也得被砸成肉泥。” 跟了向北以后,铁彪才明白,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 “军主,山主发进攻信号了!” “那还等啥!” 铁彪拔出长刀,大吼一声,“杀啊!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啊……” 山谷中顿时杀声滚滚,铁军与打猎队如猛虎般从道路两边的山岭上冲下,个个争先,唯恐跑慢了,胡兵被别人杀光。 战前山主可是说了,割一个胡兵人头赏粮食十斤,五个胡兵人头除赏粮食外,还提升小队长。 粮食是啥?是女人,是人命,是一切。 只要有粮食,就能活下去,就能换到想要的一切,为了粮食,别说杀胡兵,就是杀阎王,战兵们都敢干。 在粮食的刺激下,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暴发出了远超向北想像的疯狂。 特别是铁军,他们就像狼群一样,看到胡兵就不要命的往上扑,直到割下胡兵的脑袋。 当最后一个胡兵的脑袋被抢走后,山谷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不论是铁军还是打猎队,都一个个看着手中滴血的脑袋开始发呆。 向北从山坡上走下,看着山谷中血醒的场面,他的心中不禁有些后悔。 用如此激进的手段唤起战兵们的血性,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虎叔,带人统计铁军的战功,打猎队清扫战场,将胡兵的衣甲全扒下来,这些东西我们都有用。” 天色大亮,从胡兵手中缴获的物品,如小山般堆在山道上,粮食、马匹、布、铜钱…… 向战统计过后,对向北回报道:“扣除山主开出的奖赏,粮食还有一千三百石,马一百七十匹,铜钱两千三百贯,金一千六百两,银四千八百两,火硝二十斤,硫磺五十斤……” “火硝,硫磺……” 向北拿着向战统计出的单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两个名字。 “火硝、硫磺有助于冶炼与引火,所以军中多有备用,并不算啥稀罕物。”向战不明白家主为何会对这两样东西感兴趣。 火硝与硫磺,在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吗? 向北压下心中的激动,将单子还给向战,“让铁彪尽快将战利品运回山里,要快! 集合打猎队,带上火硝与硫磺,我们回县城。” 接到向北的命令,铁彪非常不解,“虎哥,为啥不把战利品运回县城,反而要舍近求远运到山里去呢?” “山主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懂的,照做就是。” 老虎看了眼铁彪,“要不你去问问?” “不去!” 铁彪不满的瞪了一眼老虎,“让俺去质疑山主的决定,你觉得俺是傻子吗? 你是铁军的监军,咱们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以后你少坑俺,要不然老子这个军主就让给你做!” 到现在铁彪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狗屁的一军之主,还不如跟着山主当个仆人有前途呢! 想到此,铁彪心中猛然一动,急忙对身边的铁熊道:“小五,你马上去找山主,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山主当个仆人吧!” “呃…… 啊?” 铁熊一脸吃惊,“哥,咱们现在好好的,干嘛要去给人当仆人?俺不去!” “小五,你是哥的亲兄弟,哥会害你吗?快去!不管你用啥办法,以后你必须跟着山主,必须听他的话。” 铁熊流委屈的泪水,一步三回头的朝县城的方向奔跑,可心里就是想不通,好好的哥咋就不要他了呢? 丰阳城内,从地道中爬出的鹰隼小队,正组织幸存下来的人四处救火。 向北带着打猎队回到县城,二话不说就立即加入救火队伍。 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向北才一脸疲惫的找一个空院子休息,连饭都没顾上吃,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向北神清气爽的走出屋子,突然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正靠趴门墩上呼呼大睡的铁熊猛然惊醒,“谁!” “铁熊,你不在铁军里待着,跑到这干嘛?”向北被铁熊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俺哥让俺跟着你当仆人。” 向北一愣,瞬间就明白了铁彪的心思,“那你愿意吗?” “俺听俺哥的,从今以后你去那里俺就去那里,你叫俺干啥俺就干啥,不过你得让俺吃饱肚子。” 标准的浑人一个,不过这家伙身高体壮,力大如牛,还真是当一个跟班的好材料。 吃过早饭,向战与向鹰匆匆赶来,向北问道:“现在城内的情况如何了?” 向战看了眼向北身后的铁熊,沉声道:“城内房屋三分之二被烧毁,活着的人不到一千,除了少部分工匠,余下的大多是女人与孩子。 粮仓中的粮食几乎全毁,我们搜遍了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找出的粮食总共不到两百石。” “哎!” 向北心情沉重的叹口气,“好生安置他们,若有人愿跟着咱们,等回去时,就带上他们吧!” “在城内找到石炭了吗?” 向鹰赶忙上前回道:“找到了,不过只有七八千斤。 另外我们还找到两万多斤、胡兵没来及带走的生铁与不少药材,山主要的硝石、硫磺也有一些。” “干的不错!鹰隼小队这次记首功。” 此次出山的目的基本达到,向北的心情总算好了点,“派人盯紧上洛郡方向,所有人都要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下午,铁彪与老虎找到向北,战利品全部转移到了山里,他们来请示下一步行动。 向北考虑过后,建议道:“首先要时刻提防胡兵的报复,县城先不要重建,如此一片废虚,相必胡兵定然不会再在此驻军。 其次,尽快将逃进山的百姓找回来,恢复县城周边村镇的正常生产秩序,只有这样铁军才能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存下去。 最后,兵在精不在多,我建议铁军的人数暂时不要超过五百人,最好在加强训练的同时,能够做到自给自足。” 说完之后,向北停了一下,才接着道:“这次的缴获,马匹、兵甲、盐、铁我要一半,石炭、火硝、硫磺我全要,余下的你们看着处理。” “谢山主赏赐!” 铁彪行过礼后,向老虎使使眼色,见老虎不理他,于是便硬着头皮道:“铁军战力低下,请山主派些精通战阵的人训练指挥,以便让铁军尽快形成战斗力。” 人家都主动了,向北也不能无视铁彪的一番心意,斟酌过后,又从打猎队老人中抽出十个,做铁军的各级队长。 当然对铁彪如此上道的人,向北也不会亏待,直接将自已的短刀送出,感动的铁彪差点流泪。 第二十六章 不速之客 铁军的营地外,向北跟老虎与铁彪告别,带着打猎队反回汉家寨。 随行的除了近百匹满载物资的骡马,还有一些工匠,以及三四百无家可归的女人与孩子。 望着长长的队伍消失在山林中,铁彪心里空唠唠的,“虎哥,山主的真名叫啥?俺能知道吗?” “啥时候山主允许你回寨了,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出山时向北曾下过严令,除了自称山主外,任何人不得泄露汉家寨的情况。 汉家寨在向北心里就是一片静土,他不想寨子沾上血腥与杀戮,更怕被敌人惦记上。 两天后,向北终于看到了隐藏在峡谷中的汉家关,还有汉家关前迎接他们的人群。 “娘,山爷爷,我们回来了!” “族长一路辛苦!” 除了王氏,向山带着所有迎接的人跪地行礼,吓的向北慌忙从马背上跳下。 “山爷爷,各位叔伯兄长,你们这是干啥?快起来,都快起来……” 向北不喜欢下跪,也不喜欢别人给他下跪,但是人们心中固有的观念很难改变,即便是向北也不得不妥协。 走进关门,向北看到两座新的营堡已经开建。 等新营堡建成以后,五十亩地大的打谷场连同周边的荒地,都将被四座营堡围在中间,南、北、西三面再筑上寨墙,就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营寨。 一次建两座新堡,看来最近汉家寨,因人口暴增带来的压力有点大啊! “山爷爷,是不是我带回来的人太多,让你为难了?” “谁说的?” 向山瞪眼道:“加上你这次带回来的,总共才一千两百多人,这算多吗? 我们又开出了八百亩新田,明年差不多能收五六十万斤麦子,秋粮会更多,不会让他们饿着的。” 向北在寨子内外转了一圈,发现人虽多,但都安置的井井有条,“让山爷爷费心了,突然增加这么多人,你还能管的这么好,真是了不起。” 向山忙摆手道:“别人不知道,家主您还不知道,我向山粗人一个,哪有这个本事。! 寨子能顺畅运转,都是左先生的功劳,还有小岩帮着忙前忙后,真是个不错的小娘子。” 营寨内的事向北不想过多插手,只是与各个负责人见了一面,顺便嘱咐一些注意的事项,便匆匆的回到了住处。 “娘,这次出去,我没有打听到关于爹的消息。”见王氏一脸期待,向北非常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实情。 “没事儿,没有消息,说不定是好事儿。” 王氏的脸色有些黯然,但很快就换上了笑容,“北儿,娘想跟你说个事儿。” “您说。” “小岩那孩子不错,人长的漂亮,又能干……” “娘,我有事儿得赶紧去一趟兵器坊,有事儿改天再说。” 向北落荒而逃,他听出了王氏的意思,但让自己一个中年人,去跟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谈人生,那怎么可能? 向北到兵器坊时,向铁正在研究石炭,“别看了,石炭要经过焦化,才能用来炼钢。 另外,将隔壁那间小屋子收拾一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去。” 第二天,向北带着铁熊将带回的火硝、硫磺全都搬进兵器坊隔壁的小屋内,然后又上了把锁。 煤有了,向北首先要做的就是炼焦炭,他将炼焦炭的方法一说,向铁立刻就明拍他的意思。 用土法炼焦炭与用木柴烧炭的道理差不过,两人捣鼓几天,便掌握了土法炼焦炭的诀窍。 八千斤石炭,最后炼出了差不多四五千斤焦,虽然炼焦效率低了点,但焦炭的质量还不错。 焦炭有了,接下来就是炼钢,小高炉、风箱、炭粉、模具等一切准备就绪。 “家主,向战队长有急事找您。” 本来向北想亲手炼出第一炉钢水,现在看来怕是顾不上了。 向北将炼钢的事交给向铁,走出兵器坊,“战叔,槐树沟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是的,槐树沟那帮人搜索的范围一直在扩大,今天更是查到了熊瞎子岭,万一他们翻过熊瞎子岭,我们寨子的位置可就暴露了。” “他们在搜啥?弄清楚了吗?” 向战满脸无耐道:“族长不让惊动他们,咋能知道他们在搜啥?” “狗子呢?去把他叫来。” 向北回到汉家寨的第二天,槐树沟突然住进了一群不速之客。 自从打猎队在蛇行峡大开杀戒之后,那道山沟就成了凶地,平时根本没人敢进。 可现在这群人不但进来了,还找到了槐树沟,并且还在槐树沟住了下来,向北觉得这群人肯定有所图谋。 “家主,战叔说您找我?” “狗子,鹰隼现在招了多少人?开始训练了吗?” “招了十四个新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好手,不过要通过鹰隼的训练考核,至少还得两个月。” “有一个任务,怕是等不到他们经过训练考核了。” 向北将槐树沟的情况给向鹰说了一遍,“鹰隼大队立即出发,要尽量在不惊动那群人的情况下,弄清他们的目的。” “是,一定完成任务。” 向鹰离去后,向北登上南面的山岭,找到正在训练特战队的黑子,“带上特战队去熊瞎子岭,以后你们就在那里训练。 同时看守熊瞎子岭,只要有外人过了卧虎涧,就将他们全抓起来。” “是,有特战大队在,决不让人登上熊瞎子岭。” 黑子接下向北的命令,立刻集合特战队,全副武装的赶往熊瞎子岭驻扎。 在鹰隼与猎犳身上,向北投入了非常多的精力与物力。 尤其是猎犳特战队,向北更是对他们抱有很大的期望,只是训练的时间尚短,到底有多少战力,他心里也没数。 怎么突然就有人对槐树沟有兴趣了?向北站在岭上,望着下面的汉家寨,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回到营寨内,向北不在关心炼钢的事,而是一头扎进兵器坊隔壁的屋子内,开始研制黑火药。 一硝二磺三木炭,后世小孩子都知道的黑火药配比。 向北不但知道,而且小时候还背着父母偷偷做过,然后装进自造的火铳内,上山打鸟玩儿。 闭目回忆完黑火药与短铳的制做过程,将制做步骤与所需工具记录下来,并配上火铳图,贴身放好。 最后,向北又画了几个零件,找到正忙着炼钢的向铁,“怎么样铁叔,炼出钢水了吗?” “炼了两次,都失败了。不过数据我已经记下,这一次肯定能成。” 向北拿出一张纸,递给向铁,“等炼出钢水,先给我铸造几样小物件。” 向铁看过之后,皱眉道:“家主,别的零件还行,但是这根钢管我铸造不出来。” “我有办法,等你炼出钢水了喊我一声。” 说完,向北又钻进了那间封闭的屋子里。 第二十七章 位置暴露 三天后,第一炉钢水冶炼成功,向北用一根陶管加一根陶棒,铸造出了一根六寸长的钢管。 去掉两端的毛头,钢管净长四寸五分,管壁厚度均匀,内壁虽有些粗糙,但细致打磨一番免强算是能用。 返回隔壁的屋子,向北将准备好的零件组装锚固在木柄上,便成了一把五寸多长的火统。 试了两下,撞针击打火池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禁让向北想起了小时候,做成火统后拿着到处炫耀,络果被父亲狠揍一顿的幸福时光。 带上制造好的黑火药,向北一个人登上南面的山岭,装上火药、铁砂,在火池中塞入一小块底火,然后对准三丈外的大树。 轰! 火光半随着呛人的硝烟,巨响震的向北两耳嗡鸣,手腕酸疼,吓的他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抠下扳机的一刻,向北就后悔了,新火铳第一次试射,万一钢管不合格炸堂了,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再重生一次。 走到大树前,树皮已被打的稀烂,用短刀挖出深陷在树中的铁砂,测了一下,入木足有两寸多。 “家主,您听到刚才的雷声了吗?”向兵带着打猎二队围上来,看到向北,急忙上前询问。 向北削削的收起火铳,脑子飞速旋转,然后若无其事道:“没啥!刚才我在练功,没控制好。” 向兵一听,脸上惊色一闪而逝,转身对打猎队道:“都听着,今天的事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见。 全体都有,组成搜索队形,继续向南搜索猎物,出发!” 看着打猎二队消失在密林中,向北赶紧离开,免得再有人闻声寻来,还得说瞎话。 下山叫上铁熊,到石器坊背回几十个人头大的空心石球,除了留下一些黑火药自己用,其它的全都装进石球,做成石雷。 带回的火硝硫磺用了一半,但是黑火药这个恶魔,不到生死攸关之时,向北不打算让它面世,所以余下的材料被他全部封存。 在冷兵器远没有发展到巅峰的情况下,向北觉得,就是不用黑火药,汉家寨照样能做到天下无敌。 只要能量产百炼精钢,制造出铠甲、陌刀、重弩、弩炮等,冷兵器的巅峰时代,还会远吗。 槐树沟的村口外,一堆枯草内露出两只眼睛,悄无声息的盯着村子内走动的灰衣人。 远处的大树上,火云真人隐在枝叶内,看着山坡上那堆枯草,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一个多月前,火云真人跟随吕家人到了白家峪,然后吕家纠集了三四百人进入蛇行峡,随后慢慢的搜索到了槐树沟。 山道难行,粮食运输困难,三四百人搜索到槐树沟,已是白家峪粮食供给的极限,所以吕家的搜索队不得不在槐树沟暂时驻扎。 四周山高沟深,吕家花了大半月,仅是搜查了搜查了附近二三十里的范围。 火云真人也想过自已搜查,但在山林中碰到一次狼群后,他便打消了单独行动的念头。 几日前,一直隐在暗处的火云真人无意中发现,有人在监视吕家的搜索队。 只是监视的人很谨甚,隐藏功夫更是非常高明,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那些人就会消失,且行迹飘忽,跟踪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从中午到日落,枯草堆一动不动,火云真人若不是亲眼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钻入草堆内,他根本不会相信,一个人的忍耐力会如此之强。 夕阳西下,外出搜索的队伍陆续返回,等在村口的吕方问道:“吕三,西边有什么发现?” “人影都没见着一个,反而是老虎、犳子碰上好几只,还折了两个兄弟。” “你们手中的刀弓是干啥用的,几只老虎犳子都对付不了,真是废物!” 被吕方一顿臭骂,吕三心中不服,“那些畜牲偷袭了就跑,在这深山老林里,我们敢追吗? 方哥,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有寨子,肯定是白家峪的陈二骗咱们的。” “住嘴!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不敢!”吕三低下头,眼中怨毒之色一闪而逝。 吕方瞪了吕三一眼,阴沉着脸转身走入村子。 待吕三等人进入村子后,离他们五六丈远的枯草堆轻微挪动几下,借着昏暗的暮色,枯草团悄悄的隐没在半人深的草丛中。 火云道人轻轻从树上跃下,施展轻身功夫,如一道幽灵,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枯草团后面。 “咕咕……” 旁晚的鸟鸣声从树林中响起,奔跑的枯草团顿了一下,然后转身进入一道山沟,消失在阴暗的树林里。 十几吸后,火云道人出现在山沟外,稍一犹豫便腾身跟了进去。 “嗷呜……” 一声狼吼,吓的火云道人急忙止步,看看幽暗的山沟,听着此起彼伏的狼吼,急忙转身奔逃。 当晚向北收到了鹰隼的传信,信中提到白家峪陈二,并且得知那些人的目的是寻找什么寨子,还有高手在暗中追踪。 看过鹰信之后,向北的脸色顿时变的非常难看,千防万防,白家峪之行还是露出了马脚。 是自己小看了古人的智商,更低估了汉刀制造技术在这个时代的价值。 怎么办? 向北心中瞬间百转千回,再三衡量之后,决定先下手为强,拿下白家峪。 心中有了决定,向北立即找到向山,递上鹰隼传回的信,“山爷爷,我想拿下白家峪。” “想好了就去做,营寨的事有我与左先生,还有向猛他们,你不用担心。” “山爷爷多受累,汉家寨就交给您了。”向北感激的对向山躬身一礼。 竹哨声猛然在汉家寨中响起,打猎队快速集结,报过数之后,在汉家族人惊讶的注视下,跟着向北走出营寨。 “家主,我们去哪里?” “槐树沟。” 向战眼中一亮,兴奋道:“是要对槐树沟那群人动手了吗?” “战叔有把握将那些人全留下吗?” 一百五十人对战三四百人,凭打猎队的装备与战力,击溃他们没问题,但要全歼怕是不太可能。 见向战没吭声,向北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脚步加快道:“全体都有,目标熊瞎子岭,快!” 夜间在山里急行军,若非打猎队长时间在山中出没,换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办到。 半夜时,打猎队到达卧虎涧,见到了鹰隼与特战队。 “狗子,现在什么情况?” “回家主,槐树沟那群人已经搜了东面与西面五十里范围,明天可能就会往咱们这边来。 另外,隼四在探查时被人跟踪,或许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大概位置。” 根据隼四的描述,跟踪他的人轻身功夫了得,不是经验丰富的哨探,就是武功高强的奇人异士。 不过,既然向北决定要拿下白家峪,那么暴露不暴露也就不重要了。 第二十八章 关门打狗 第二天,吕家的搜查队在槐树沟休整,等待运粮队的同时,吕方计划着将营地往南移三十里,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 槐树沟南面的山岭上,火云道人隐在大树上,双眼如鹰般盯着岭上的草丛。 突然,远处荒坡上的草丛抖了下,火云道人立刻将那片草丛锁定,随即脸上露出喜色。 今天一定不会让你再逃掉。 火云道人轻飘飘的从树上落下,然后借着草木的掩护,悄悄向荒坡靠近。 当火云道人潜上荒坡,离那片草丛还有三十丈时,草丛猛然晃动一下,一团枯草在草丛中竖起,朝火云的方向观察一番,然后又急速离去。 这么远就被发现了吗,真是机灵! 不过被本道爷盯上,你跑得了吗? 白天不比晚上,隔着三十丈距离,火云道人能清楚的捕捉到草团的行踪,绝对不会像昨晚那样被草团给溜了。 草团的速度很快,翻沟越岭,半个时辰就跑出二十多里,最后逃进一个隐秘的小山凹里。 火云道人追到山凹囗,发现山凹四周山势陡峭,里面除了枯草乱石,没有一棵树木。 进入山凹的草团已经失去了踪影,火云道人看看只有几十丈深的山凹,不甘心的迈步走了进去。 小山凹只有一个入口,草团一定还在山凹里。 火云道人仔细的搜索着,突然他停下脚步,心中生出极度的危机感。 哧! 一支弩箭射到火云道人的脚前,“道长一路追着我,有事吗?” 向鹰穿着草衣站在山崖上,手中的弩再次上弦,装上弩箭,对准山凹中的火云道人。 虽被弩箭指着,但火云道人却一点都不害怕,微笑着稽首道:“贫道太乙山全真观火云,想向小郎打听些事情。” “何事?” “初春时有人在白家峪卖过一把宝刀,贫道想拜访卖刀之人,不知小郎可否帮忙引荐?” “道长找那卖刀之人,是想买刀吗?” 此时的火云道人心中已经确定,眼前之人肯定与卖刀之人有关系,而且他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藏在附近的山中。 “他不是想买刀,而是想要打造刀的方法。” 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火云道人急忙转身,却发现山凹的路口已经被弩阵堵死。 向北站在弩阵前,冷眼打量着七八丈外的火云道人,“敢问道长,你一个方外之人,为何会对铸兵之法感兴趣?” 面对向北的目光,火云道人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心中一惊,忙上前稽首:“无量天尊,贫道对铸兵之法不感兴趣,此来只为求取控火之术,炼就大道金丹。” 炼金丹? 向北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后世关于道士用重金属、矿石炼丹的记载,且在汉唐时期最为盛行。 用丹砂、硫、铅等金属矿物炼成的金丹能吃吗?向北只是想想就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人家要找死,咱也管不着,只是……将焦炭引火之法传给他,算不算间接谋杀呢? 想到此,向北心中有些不安,“控火之术乃小子家中秘术,严禁传于外人,还望道长见谅。” 果然有控火之术,火云道人激动的浑身颤抖,“小郎莫要急着拒绝,贫道用太乙宫收藏的珍贵丹方与金丹交换如何?” 我去!你们作死,可别拉上老子。 向北一头黑线,急亡摇头,“我家不炼丹也不修道,要丹方与金丹何用?道长还是请回吧!” 空入宝山而不得,火云道人顿时有些急眼,“掌法、剑术、练气秘术、金银财宝,只要小郎愿意,贫道什么都可以给你。” 见火云道人疯狂的样子,向北知道,今天要么灭了他,要么传他焦炭引火之法,除此之外,怕是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心念电转,向北摆手让打猎队放下弩,叹口气道:“既然道长非要交换,那就传些拳法剑术吧! 不过控火之术乃祖传之秘,道长学得之后,需发誓不传于他人,否则一切免谈。” 此时的火云满脑子都是控火之法,见向北松口,立即惊喜的指天为誓:“太乙宫弟子火云,以道家仙祖的名义起誓……” 既然交易淡成,双方便不再是敌对关系,于是向北问火云道人,“道长,那些搜山的人,你可认的?” 火云老脸一红,也没有隐瞒,就将吕家堡验刀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都是面前这个牛鼻子老道惹的祸,向北气的鼻子都歪了,可事已至此,气又有啥用。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槐树沟的那些人全部留下,然后拿下白家峪,暂时掐断关于汉刀的线索。 根据火云道人提供的情报,向北得知槐树沟的人,除了吕家十几个家丁,余下的还有三方势力。 其中白家峪商帮护卫队一百八十人,猛虎沟与黑风洞的流匪二百多人,除了商帮护卫队,另外两股流匪的战力只能算是渣。 当天下午,向北带领打猎队到达槐树沟,从村后的山坡上猛然突进村子。 三支打猎队进村后,很快占据村中的几处要道与至高点,充分利用弓弩的优势,向护卫队与流匪发起猛攻。 毫无防备的三方势力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就有不少人倒在了弩箭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箭雨,猛虎沟与黑风洞的流匪当先溃逃,想要抵抗的护卫队一看,人家都跑了,咱还打个什么劲,跑吧! 吕方带着十几个家丁想要拦截,立即被溃散的人群冲的七零八落,屁股后面追着弩箭,谁会停下来送死。 无耐之下,吕家家丁也只得跟着跑,可在山中他们跑得过打猎队吗? 特别是铁熊,扛着一柄三十多斤重的陌刀,跑的竟然比打猎队还快,只要被他追上,顺手就是一刀,凶悍的仿若魔神转世。 追出十几里,开始有人丢下兵器跪地投降,向北叫回铁熊,让他带几个人拿绳子将投降的人全捆了,而后押着随后跟进。 二十里后,铁熊看押的队伍越来越长,向北大概数了下,差不多有二百多人。 眼看天就要黑了,十几人押送二百多人,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情急之下,向北从被押的人中挑出三十个强壮的交给铁熊,“这些人以后给你带,行不行?” “家主放心,谁不听话俺劈死他!”铁熊陌刀一挥,粘稠的血珠从刀尖上滑落,吓的三十人瑟瑟发抖。 有时候强大的武力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铁熊震慑住三十人后,看守剩下的一百多人便不再是难事儿。 次日上午,向北押送着俘虏到达蛇行峡,剩余的溃兵全被鹰隼、特战队与打猎队围在蛇行峡内的山沟里。 打猎队发起进攻前,鹰隼与特战队就先一步赶到了蛇行峡,执行向北定下的关门打狗计划。 清点过后,总共俘虏二百八十七人,其他一百多人不是被打猎队杀死,就是逃进了深山中。 “家主,这些俘虏咋处理,要不全都……。”向战比一个砍头的动作。 向北眼一瞪,“杀人有伤天和,老办法,挑出十恶不赦的杀了,甚它人劳动改造。” 第二十九章 血旗军 在打猎队分开审问俘虏时,吕方主动要求见向北,很快他就被带到向北面前,“我要是对你有用,能不能不杀我。” 从吕家家丁的口供中,向北了解到吕方不是一个怕死的人,而且也没做过啥恶事儿。 不过为了斩断汉刀的线索,吕家的人一定要除掉,斩草除根的道理向北还是明白的。 “你凭啥觉得你对本山主有用?”尽管已经打定主意,但向北还是给了吕方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可以一辈子做你的奴隶,为你卖命。” 吕方说话时,向北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中,向北看到了不甘与仇恨。 “本山主不要奴才,能为本山主征战的都是我的亲人与兄弟。” 向北摆摆手,然后转身走向一边,铁熊抓住吕方,就准备将他扔回吕家的家丁之中。 “给我半天时间,我可以将这些俘虏训服,并带领他们拿下白家峪。”吕方不甘的大吼。 半个时辰训服二百多俘虏,并带领他们拿下白家峪,你以为你是战神吗? 向北突然有些好奇,很想看看这个吕方会用什么手段,反正试试也无妨。 “大熊,给他松绑。” 吕方被松开后,又要了一把刀,而后走到吕家家丁跟前,二话不说举刀就砍。 一囗气杀光十几个家丁,吕方浑身鲜血淋漓,就像一个从地狱血海中钻出的恶魔,看的所有人心底直冒凉气。 然后他提着滴血长刀从俘虏堆里点出三个人,扔出手中正滴血的刀,“杀了你们的头儿,以后你们三个做我的副手。 此后只要我们为主人卖命,我们就可以活下去,可以吃饱穿暖。 要是你们不愿,我再找他人,我相信在场的人中,一定有想过好日子的勇士。” 三个人略一犹豫,就拾起长刀,杀掉护卫队、猛虎沟与黑风洞的老大,站到了吕方的身后。 不一会儿,三个变九个,九个变二十七个,最后余下的人被二十七人平分,每人大概分到十个左右。 半个时辰后,吕方带领被分成三个大队、九个中队、二十七个小队的二百多个俘虏,队列整齐的站到了向北的面前。 我嚓!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一头人形狼王啊! 从头看到尾的向北眯眼盯着吕方看了会儿,然后从一名打猎队员手中要过一把汉刀,抬手扔了过去,“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希望以后你能成为本山主的兄弟,而不是让本山主用这把刀砍掉你的脑袋。 战叔,将十恶不赦之人的名单给他,让他们自己解决。 汉家族规教给他们,日落前记不住的,绑了送回寨中劳改三年。” 吕方接过向战给的名单,二话不说,直接照着名单砍人,可令向北好奇的是,连砍三十多人,二百多俘虏竟然没有人反抗。 从上午到日头偏西,仅用了半天时间,吕方就将二百多俘虏训练的有模有样,并且全都将汉家族规背的滚瓜烂熟。 顶着夕阳,向北将一块血染的麻布交给吕方,“你的队伍以后就叫血旗军,此血旗就是血旗军的军旗。 将这份契约签了,你们与本山主就是雇佣关系,至于以后会如何,看你们的表现。” 说罢,向北一挥手,打猎队将缴莸的兵器还给俘虏,而后退到他身后列阵。 向北看似很大方,实则打猎队全部严阵以待,拿到兵器的血旗军敢有一点危险举动,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等吕方带领旗血军出发进入蛇行峡后,向战担心的道:“家主,将这么一个狠人留下,将来会不会成为祸害?” “恶人还需恶人磨,那些俘虏有几个是干净的,没有个狠人震不住他们。” 向北抬头看看天色,“刀是不分善恶的,分善恶的是拿刀的人,战叔以为我会让这把刀失控吗? 走吧,看看吕方如何拿下白家岭,如果他能让我满意,那我以后可能会对他们多用心点。” 在晚霞的映照下,整个白家峪看上去一片祥和。 吕方大摇打摆的带着人走到镇口,跟商帮护卫队打过招乎后,轻松的进入镇子中。 “张龙、赵虎、王犳,按计划行事,管好你们各自的手下,不然今儿个我们都得死。” 不久,白家峪商帮的几个头头便被血旗军请到了镇子正中的校场上,然后吕方擂响聚众鼓。 黄昏的暮色下,整个白家峪的人都被鼓声惊动,护卫队更是第一时间冲入教场。 “快看!商帮的几个当家全都被抓了,谁如此大胆?” 护卫队叫骂着想上前救人,但是吕方比他们更快,手起刀落,商帮老大陈二的脑袋掉在地上,鲜血喷洒。 “吕家吕方在此,谁敢造次?” 吕家掌握着奏岭山北麓大小十几个峪口,坞堡几十座,豢养家兵数千,山中的大小势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若真是吕家要对白家峪动手,就护卫队这点人,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叫嚣的护卫队瞬间安静下来,吕方提着刀上前两步,冷冷的扫过众人,“陈二贪得无厌,欺骗吕家家主,罪该万死,难道你们要跟着他陪葬吗? 血旗军,反抗者就地格杀。” “是!” 二百多血旗军在张龙、赵虎、王犳的带领下,立即结成阵形逼向护卫队。 “咦!那不是张龙兄弟吗?” “你看,跟张龙一起的,不都是咱护卫队的兄弟吗?” “张龙他们都投降了,咱们还打个啥?投降,投降,快都放下兵器投降!”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吕家的震慑、及张龙等人的影响下,白家峪的二百多护卫队全部缴械投降。 余下的几个商帮当家见大势已去,也跟着向吕方投降,但是吕方去没有放过他们。 当着白家峪所有人的面,吕方将商帮的几个当家尽数斩首,又将投降的护卫队看押起来,然后宣布宵禁。 兵不血刃控制住白家峪,吕方独自出镇迎接向北,但向北却没有带打猎队进镇。 “你先回去吧,本山主给你一晚的时间整理白家峪,明早进镇时,本山主要知道白家峪的一切。” 虽然向北相信自己的知觉,但在没有完全了解吕方之前,他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吕方当然也知道向北的意思,所以他什么也没说,躬身行礼后就退了下去。 夜里打猎队刀不离手,向战亲自带人值夜。 黑夜笼罩下的白家峪不时有火把长龙游走,但是却没有传出喊杀声,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而宁静,直到天色大亮。 向北带着打猎队从白家峪南口进入,血旗军与投降的护卫队全都集中在牲口市的空地上。 见到向北,吕方取下汉刀放在脚下,而后大声下令:“所有人,放下兵器,后退二十步。” 等血旗军与投降的护卫队空着手退到二十步外,吕方才双手捧着账册送到向北面前。 第三十章 再入白家峪 向北接过帐册翻了一遍,上面记载着查抄商帮所得的全部物资、房产与金钱珠宝,总价值近十万贯。 不过除了粮食、生铁、皮货等物资,房产与金钱珠宝对向北的用处不大。 收起帐本,向北看向吕方,“白家峪拿下了,以后你打算如何经营?” 吕方不假思索的道:“暂时将白家峪送给吕家,借助吕家发展我们自己的力量。 汉赵军已经攻占长安,接下来肯定会对关中的世家大族动手,这个时候吕家肯定顾不上一个小小的白家峪。” “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向北对吕方的回答很满意,不过有一点他一直没想明白。 “吕方,你出身吕家,可为何对吕家没有应有的感情,反而有些仇恨呢?” “我恨吕家!” 被向北一问,吕方瞬间两眼通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姓吕,但我不是吕家人。 我是吕家豢养的奴隶,八岁那年,我与姐姐被卖到吕家,三年后姐姐被吕家少爷活活打死,可我却只能看着,啥都做不了,连眼泪都不敢流……我就是个废物…… 呜呜……” 吕方趴在地上,压抑的哭泣声让人听了心中发酸。 向北想伸手扶他,但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而抬起脚将吕方踹翻在地,“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给我滚起来!” 远处投降的护卫队不由吓的双腿发颤,杀人不眨眼的吕方竟然跪在那个少年身前,还被踹成了狗。 那个少年是啥人?不会是一个比吕方更狠的杀人魔王吧! 向北背着手,在比他高一头的吕方身前来回走了两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投降的护卫队?” “听山主吩咐。” “你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就按你的想法做吧!” 吕方脸色略显惊愕,而后身子躬的更低了些。 向北像是没看到吕方的小动作,接着道:“账册上的东西算我的投资,以后白家峪的收益,咱们五五分账。” “请山主收回刚才的话,从此以后,吕方是山主的,血旗军是山主的,白家峪也是山主的。” 说完吕方再次跪地,“山主能制定出汉家族规,将来一定成就不凡,吕方愿追随山主左右为一奴仆。” 向北回头狠狠的瞪了眼身边的向战,原本以为是自己身具霸王之气,弄半天是被这货的舌头给出卖了。 “起来吧!” 向北弯腰将吕方扶起,“汉家儿郎,永不为奴,如果你真有心的话,或许我们以后可以成为兄弟。 白家峪的一切你暂时先管着,回头我给你派来几个副手,他们会帮你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 交待完吕方之后,向北带打猎队进入白家峪,然后找一处僻静的宅子,倒头就睡。 从强攻槐树沟到现在,整整两天两夜,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向北在强撑着。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向战带着一个老人,提着饭菜等在门外。 “山主,吕方派人送来的饭菜。” 打猎队外出执行任务只吃自带的干粮,但向北是家主,可以不必遵守打猎队的规矩。 向北梳洗过后,走进院中的凉亭,“让老丈受累了,饭菜放石桌上吧!” “老朽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小郎如此客气!” 突然,老人一肘将身边的向战捣飞出去,伸手在食盒底部抽出一把短刀,探身刺向石桌对面的向北。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向北来不及思考,身子本能的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人一击不成,脚尖一点便轻松跃过石桌,借下落之势反手握短刀朝向北猛刺。 短刀即将钉入向北的胸膛,老人的脸上露出笑容,但是下一刻,他看到一根铁管对准了自己,而后冒出了火光。 轰!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老人撞出凉亭,炸雷般的响声震的凉亭上尘土纷飞。 收起冒烟的短火铳,向北握着屁股起身走到向战身前,身体强壮的向战竟然一下被老人捣成重伤,直接昏死过去。 守在院子外的打猎队涌入院内,向兵与向勇提刀护住向北,“山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不过战叔伤的不轻,弄不好是肋骨断了,快派人去找医者。” “哎呦……” 直到此时,向战才苏醒过来,急忙争扎着想要起身,“快,有刺客!” “战叔别急,刺客已经死了。” “这个老家伙好厉害,我都没看清他是咋出手的,就飞了出来,咳咳……” 向北正要说话,院子外一阵闹腾,不一会儿吕方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 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刺客,直接跪到向北面前,“是小人的疏忽,请山主责罚!” “吕方你敢派人刺杀山主……” 向北抬手止住向战,“将刺客抬出去,看有没有人认的他,查查是谁的人。” 吕方感激的起身,带人将刺客抬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有人认出,老人是商帮老大、陈二的师爷,人称无影血狐,江湖上一等一的杀手。 听完吕方的回报,向北心中一阵后怕,幸好隔着石桌,幸好短火铳没哑火,要不然……他现在已经过奈何桥了。 向北遇刺让打猎队个个神惊紧张,三支打猎队开始形影不离的轮流保护。 同时无影快剑的死也让众人生出诸多不解,谁出手杀了他,那一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唯一在场的向战当时重伤昏迷,知道情况的唯有向北一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人好奇,却又没人敢问。 当晚,向北与吕方谈了半夜,次日上午带打猎队离开白家峪。 临走时带走了三十头牛、三十头驴,还驼着近万斤的生铁,几千斤石炭、粮食、盐、牛角等物资,差不多掏空了白家峪近半的存货。 向北离开前跟吕方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向北离开后的当晚,吕方就带血旗军偷袭了一家流匪山寨。 此后半月,白家峪周边血战不断,直到最后所有流匪被血旗军剿灭。 随后血旗军便开始收编流民,开垦荒地,补种小麦。 入冬之后,吕方喊出‘保家护田’的口号,又拿出剿匪所得的粮食,补贴给垦荒落户的流民,然后从流民中抽丁组建民军。 仅仅一个冬天,白家峪周边竟然聚集了四五十个村子,落户流民三四千户,民军的人数更是达到两千多人。 在一千血旗军、两千多民军的威慑下,白家峪的触角直接往周边延伸出四五十里,成为奏岭南麓有数的山中大势力。 第三十一章 活字印刷 火云道人按约定在槐树沟等待向北,等他返回时,跟着队伍一起返回汉家寨。 走在山脚的坡道上,看着田里绿油油的麦苗,向北深吸两口泥土的清香,心里顿时一片安逸。 看到走下山坡的队伍,远处正开垦荒地的守备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然后暴发出喜悦的欢呼声。 “道长,你觉得我们这里如何?” “难以想象!” 火云道人看着正在建设的营寨,感叹道:“一年多的时间,你们就把一片荒地变成了世外桃源,不亲眼所见,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这算啥世外桃源!” 向北不以为然的笑笑,“住着草棚,吃着粗食,穿着破衣兽皮,冷了只能倦缩在茅草屋里,这要是世外桃源的话,那三年内我能让这儿变成人间仙境。” 火云道人笑而不语,他虽然对向北的印象不错,但向北说出如此大话,他也只能将之当成是小儿的忘语。 队伍离营寨还有一里多地,向山便带着人前来迎接,跟上次一样,见到向北,向山带人直接上前行大礼。 “族长一路辛苦!” 人群中的火云道人见到这一幕,心中微微吃惊,这么多人大礼相迎,看来这小家伙儿的地位不一般啊! 不过一会儿叫山主,一会儿叫家主,现在又叫族长,称呼可真够乱的。 回到营寨,向山带人接管牲口物资,向北给王氏见过礼,然后带火云到了兵器坊外。 “道长,冶炼技术是我们汉家寨的不传之秘,出了汉家寨,希望道长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火云道人再次正重的点头承诺,向北才带他进了兵器坊。 此时正好一炉钢水炼成,火红的汁液从炉子中淌出,而后流进模具内。 火云两眼死死盯着炼钢炉,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嘴中轻声的嘟囔着,“真的,竟然是真的!” “家主……” 向北摆手让向铁继续忙,浇铸汉刀要一次成形,否则就是残次品,容易断裂。 一次浇铸十把汉刀,等刀胚冷却后,再将它们从模具中取出细细锻造、打磨、开锋、淬火,完成差不多得半天时间。 钢水浇铸完,向北才跟向铁介绍:“铁叔,这位是全真观的火云道长,有空儿你给道长说说炼焦炭的方法。” “是!” “汉刀打造不能停,箭头、枪头的制做也得加快,另外还得铸造一批陌刀、板甲,人手与材料不够的话去找山爷爷。” 秋粮丰收,外部危机解除,汉家寨暂时会平静一段时间,接下来向北准备实施汉家寨的第二阶段发展计划。 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孩子们的读书问题,此事让向北一直犹豫不定,若是将后世的拼音弄出来,不知会不会被当成妖怪。 思前想后,向北还是决定打消弄拼音的念头,万一步子太大了扯到蛋,成为天下读书人的公敌,那乐了可就大了。 火云道人看过焦炭炼钢后,就开始每天早上逼着向北学武术,好早日履行完承诺,回去钻研炼丹之术。 于是向北不得不将待在兵器坊的时间挤出来,早晚练武,上午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下午去匠作营,偶尔会在寨子里转转,或者去少年队讲段故事。 半月后,火云道人强行将一套游龙身法塞进向北的脑袋,并将演化为拳法、掌法、剑法、刀法的决窍写成册子,留给向北后扬长而去。 要说火云道人传给向北的游龙身法,其实就四招,分别是身若游龙,百转千回,风驰电掣,龙行九天。 四招的要领就是灵动、闪躲、速度与轻身跳跃,其中每招又细分为九式,四招共三十六式。 可就是这简单的四招三十六式,单是掌握其中的决窍,向北就花了半个月时间,气的火云道人看见他就上火。 在火云道人离开的第二天下午,向北带人抬着一个大木箱找到左奇。 “先生,送你一样好东西!” 左奇正趴在书案上认真的抄书,见向北进来,起身活动活动下胳膊,埋怨道:“你要真有心,就想办法弄些书回来,再这样下去,不等孩子们有书读,老夫的胳膊就得先废了。” 为了让孩子们有书可用,左奇与王氏几人夜以继日的抄写,但好几百个孩子,他们抄的书跟本就不够用。 “有这东西,先生以后就不用抄书了。” 向北说着,熟练的打开木箱,取出一个木架,又拿出一块带框的木板,熟练的固定在架子上。 然后从木箱内取出二十多个一尺宽、二尺长的木盘,并排摆在一起,木盘内放着排列整齐的小陶块,并且木盘上还篇着号,两边的框上还刻有数字。 “这是……” 左奇拿起一个指头肚大小的陶块,方方正正,字迹清晰,就像一颗雕刻好的印章。 向北取出一页纸放到木盘边,开始照着纸上的字挑选陶块,然后沾上蜂蜡固定在木框里,“请先生帮忙研墨,一会儿孩子们的书就有了。 先生……” 左奇呆呆的看着向北将一个个陶字摆进木框,排列的整整齐齐,此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怎么都抓不住。 一看指望不上左奇,向北只好自己研墨,刷在木框内排列好的陶字上,铺上宣纸,用刷子轻轻一刷,然后再将宣纸从陶字上揭下来。 “还行,字体工整清晰,可惜没弄标点符号,段句有点费劲。”向北自我陶醉着,却不知边上的左奇已是激动的两眼通红。 等向北一连印出十几张后,左奇才终于清醒过来,颤抖着拿起宣纸,轻声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嘶……” 左奇倒吸一口凉气,冲上前抢过向北放在箱子上的纸,看完之后先是惊喜,转而脸色涨红、欲言又止。 就在向北一连印刷几十张准备停下来休息时,左奇牙一咬,伸手抓住了向北的衣袖。 “此文何名?” 向北一愣,“千字文,给孩子们启蒙用的,不是在上面写着的吗?” “何人所着?” “我一个师兄。” “仙人也需要给孩子启蒙?” “哦……” 向北卡壳了,仙人不需要给孩子启蒙吗? 左奇后退三步,整理下衣袍,而后正重的对着向北躬身拜下,“长卿代天下读书人感谢郎君开创印书之法,让天下万千读书人不再受抄书之苦。 长卿代天下学子感谢郎君着千字奇文,解天下学子启蒙之难题。 长卿有兴拜读郎君所着奇文,佩服郎君的飞扬文采,请郎君允许长卿为此文作注。” 向北心虚的后背直冒凉气,急忙上前扶住左奇,“先生误会了,这些东西都……不……都是我那些师兄……” 仙人无所不能,他们需要印刷书籍吗?他们需要操心小孩子的启蒙吗? 向北急的头上冷汗涔涔,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而越描越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第三十二章 图谋上洛郡 胡乱解释一通,向北逃也似的走出左奇的屋子,出门正好与刘岩撞上,眼看刘岩就要倒地,慌忙伸出去扶…… “啊……无耻……” 刺耳的尖叫吓的向北一激灵,忙松开手。 刘岩噗通一声摔在地上,顿时委屈的两眼掉泪,“向北,你欺负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向北嘴上道着欠,心中却非常生气。 我一个中年大叔会非礼你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我像是一个禽兽吗? 为了不给刘岩找麻烦的机会,向北道完歉直接跑出营门,来到快要建好的新营寨前。 见向山与向房两人正愁眉不展,便主动上前打招呼:“山爷爷、房叔,有什么事吗?” “家主,您来的正好。” 向山指着营寨内新建的房屋,有点着急上火,“一下建了这么多房子,门窗、床柜、桌椅全都得用木板。 可木板得一块一块锯,我就是把守备营的人都派出去,短时间内也锯不出那么多木板呀!” 锯木板全靠人工确实太慢,想起后世农村用的圆盘锯,向北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圆盘锯兵器坊现在就可以打造,动力方面,没有电可以用牛,效率虽然低点,但总比人力拉锯快的多。 另外还可以运用水力,将锯木作坊建在溪水上,省力又高效,最合适不过。 “山爷爷,守备营现在能抽出多少人?” “家主想到办法了?”向山面露喜色。 向北点点头,“明天多抽些人手,将溪两边的堤子依地势分段加高,然后在落差点上拦水筑坝。” 不是锯木板吗,怎么突然又去筑堤修坝了? 向山不知道向北要干啥,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 那就是,向北不会做无用的事,让人去筑堤修坝,就一定有筑堤修坝的道理。 次日,向山亲自指挥筑堤修坝,向北带着向山沿溪水走一趟,选好适坝的地点,然后就去了匠作营。 三日后,匠作营制造出第一台牛拉式圆盘锯,效力十倍于人力拉锯。 十日后第一道堤坝筑成,向北带领匠作营,将圆盘锯与堤坝上的水力转轮对接在一起,然后圆盘锯在水力的推动下,开始飞速旋转,效率比牛拉还要高出一两倍。 从第一道堤坝建成后,每隔十天就有一道新的堤坎建成。 到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除了锯木坊外,溪流上先后建成了磨面坊、碾米坊、铡草坊,大大的提升了汉家寨的生产效率。 落雪后,汉家寨的各项生产相继停止,依照去年的规矩,开始全族大练兵。 打猎队训练骑马,守备营训练步兵战阵,后勤队与少年队训练队列与射箭,除匠作营、兵器坊外,就连王氏与左奇都拿起枪弩,站到了训练队列中。 进入腊月,气温骤然下降,后勤队与少年队由每日一训改为两日一训,守备营训练照旧,打猎队则开始进山,围猎周边山中的虎犳熊狼。 向北带领特战队与鹰隼单独行动,几十个人脚踏滑雪板,身穿暖和的兽皮,背刀挂弩带着燕隼,经常一出去就好几天不回营寨。 丰阳城南,翠屏山铁军营地,老虎与铁彪正各自带着两营战兵训练,向北突然出现在营地外。 当哨兵报告,说山主已到营寨外时,老虎与铁彪根本不信,现在大雪封山,就算山主智计百出,他还能飞过来不成? 哪成想两人到营门口一看,不但向北真的到了,而且身后还跟着两队身穿兽皮,披黑白披风的战兵。 那队黑衣鹰隼铁彪见过,可是另一队身穿白衣的少年,铁彪还是第一次见。 “山主,这么冷的天,您冒雪过来,是有啥急事吗?”见过礼后,老虎不解的问。 “下雪后我带着他们在山里拉练,正好路过,就来看看你们这里的情况。” 看着简陋的营寨,向北就知道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御寒之物与粮食可还充足? 等化雪时天气会更冷,多些准备,到时就会少冻死些人,事关生死,千万不可大意。” “山主,老虎正打算回去一趟,结果下雪给耽误了。”铁彪低着头,将老虎推到了前面。 “哦!有什么事吗?” 老虎瞪了铁彪一眼,然后红着脸道:“山主回去时给我们留了不少粮食,可山中的难民太多……” 没等老虎继续说下去,向北就问道:“你们现在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两个月。” 现在才刚进入腊月,离明年麦收还有四五个月,竟然差了三个月的粮食。 “你们现在一个月需要多少粮食?” “差不多三十万斤左右。” “多少?” 向北瞪眼看着老虎与铁彪,“告诉我,你们现在收容了多少难民?” 老虎弱弱的回道:“到下雪为止,我们总共收容难民八千多人,雪化之后,恐怕还会更多。” 按老虎的估算,化雪后的难民可能会增加到万人,粮食缺口差不多在一百五十万斤左右。 粮食就是生命,可上哪去弄这么多粮食呢? 向北在雪地上踱着步,老虎与铁彪默默的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猛然,向北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们现在组建有多少民军?” 血旗军与铁军算是正规军,两军的扩编需要向北同意,但民军只是临时编制,所以向北并不知道。 听向北问到民军,老虎顿时来了精神,“回山主,到目前为止,我们共组建民军四千人,而且都经过初步的训练。” 四营铁军一千二百人,再加上四千民军,可用之人就是五千二百人。 向北心中默默的计算过后,又问道:“这样的天气,民军能不能外出作战?” “当然能!” 老虎肯定的回答道:“民军不但能出战,而且还有一定的战力,这点我与铁军主可用性命担保。” “我要攻打上洛郡,你们敢吗?”向北突然问道。 “啊!” 老虎与铁彪同时惊叫出声,上洛郡城高墙厚,靠他们这点战力,攻打上洛郡,可能吗? 两人随即挥去心中的疑问,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躬身道:“只要山主下令,刀山火海我们都敢去。” “这几天你们抓紧训练,随时准备行动。” 又交待老虎与铁彪一些事情,补充过干粮之后,向北带猎犳与鹰隼离开铁军的营地。 原本带特战队与鹰隼去上洛郡探查情况,只是为了训练,顺便查看一下上洛郡的地形。 但是现在,向北对上洛郡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查看地形,制定一份可行的、拿下上洛郡的计划。 第三十三章 雪夜破城 下山之后,向北等人踩上滑雪板,沿着前往上洛郡的官道飞速急驰。 每遇到险要路段,那怕再艰难,向北都要亲自登上高处,查看一番地形。 从丰阳到上洛郡差不多一百二十里路,踩着滑雪板一天便可到达。 但是为了探查地形,向北他们走走停停,直到第三天下午才赶到上洛城外。 上洛城西五里的山岭之上,向北站在岭脊上的树林中,俯看着横卧在河谷中的高大城池,心中一遍遍推演着攻城的方案。 半个时辰后,向北摇摇头,以铁军现在的实力,即便城内只有少量的驻军,强攻也根本没有可能。 要攻破如此坚城,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弄清城内的情况,看有没有智取的可能。 “狗子,有办法进城吗?” 向鹰似是早就猜到向北会有此一问,立即回道:“如此寒冷的天气,明天上午,扮成卖柴的人或许能够混进去。” “你们去准备吧,明天下午我们在下面的山沟里碰头。 小心点,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办法。”向北拍拍向鹰的肩膀,叮嘱道。 当晚,向北带特战队在一处山洞中过夜,次日绕到上洛城东门查看地形,一直到傍晚才赶到与向鹰约定的山沟。 碰面之后,向鹰拿出一张炭笔画的地图,“山主,城内的情况基本摸清楚了。” “有多少驻军,防御性况如何?” 向鹰从怀中掏出一块树皮,看着上面的标记道:“城内驻军原来有三千五百人,其中骑兵五百,步军三千。 落雪前调走了一千歩军,现在城中只有五百骑兵,两千步军,可能是天气寒冷的原因,防守非常松懈。” 真是机会难得,连老天爷都不忍心看着山中的难民饿死啊! 向北听过鹰隼探查到的消息,心中稍安,拿起向鹰画的地图研究一番,又问向鹰道:“守城的将军是谁,能力如何?” “守将名郭安,听说是汉赵中宫仆射郭猗的次子,为人嚣张跋扈,只知道吃喝玩乐,纯粹的酒囊饭袋一个。” “干的不错!” 向北对鹰隼的表现非常满意,“能在半天内打探到如此重要的消息,鹰隼很了不起。” 得到向北的肯定,向鹰心中不仅没有喜悦,反而有点无地自容。 “山主,其实这些消息都是一个叫泉易的秀才所提供,鹰隼只是核实了一下真伪,实不敢居功。” “泉易,什么人?” 向鹰羞愧的低着头,“泉易自称上洛郡望族泉家子弟,我们刚进城没多久就被他找上,并且还猜到我们是丰阳的人。 不过他提供的消息我们都核实过,全都对的上,而且他还随我出了城,愿以自己为质,证明他提供的消息是可靠的。” “人呢?” 听向鹰一说,向北即刻对这个叫泉易的秀才产生了兴趣,人未到先纳投名状,有意思! 向鹰朝后面招招手,隼一将一个蒙着眼的青年人,带到向北的面前,然后手按刀柄退到一边。 “你叫泉易?” 青年人听到向北的问话,忙躬身道:“上落郡泉家子弟泉展鹏,见过将军。”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丰阳来的?” “两个多月前刘旺率军在丰阳大败,等上洛郡的援军赶到时,丰阳县城已是一片废墟,城内更是空无一人。 由此小生推测,丰阳县的义军实力强大,军主更是一个身具大魄力,大智慧的人。 况且在上洛郡周边活动的义军,只有消失的丰阳义军一支,所以小生猜到将军来自丰阳并不是啥难事儿。” 解释还算合理,向北继续问道:“你凭啥推断我们会来上洛郡,又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粮食。” 泉易非常肯定的道:“丰阳县的粮食烧了,只要义军不想让丰阳的百姓饿死,那就一定会来。 小生早就让族人扮成了樵夫每天出入城门,昨天下午你们找樵夫打听城内的消息,族人们就已经发现了。 而且樵夫都是城内或城周边的人,今天忽然出现几个生面孔,我猜应该就是你们。” 向北点点头,向鹰上前将泉易的眼罩取下。 当泉易看到面前的向北时,不禁一愣,听声音他知道对面是个年轻人,可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向北朝泉易点点头,“我想知道为什么?” 泉易回过神咬牙道,“报仇! 去年汉赵军攻城时,泉家倾尽家财支援守城将士,城破后胡兵大开杀戒,我泉家一夜之间被屠数千囗,几近灭族。 展鹏虽一界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为民族大义,为家国血仇,愿带泉氏族人,助义军夺取上洛城。” 向北躬身抱拳,“感谢泉先生仗义相助,先生可有夺取城池的谋划?” “擒贼先擒王,我准备带族人抓住郭安,然后胁迫他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向北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这个泉易还真的有谋划,不过捉拿郭安这么重要的事儿,向北可不放心让一个书生去做。 晚上向北与泉易又讨论一些行动细节,第二天一早,便派人回丰阳送信,让铁彪带四千人尽快赶到。 等待铁军的几天里,在泉氏族人的帮助下,特战队与鹰隼陆续混入城中,并将各自的装备也带了进去。 第四天中午,铁彪带着一千铁军与三千民军赶到,向北即刻传信城内的特战队与鹰隼,当晚寅时动手。 消息传到城内,向鹰与向黑当即分头行动,鹰隼协助泉氏偷袭将军府,特战队则趁乱打开西门。 丑时过后,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将军府对面的一座宅院内,近百人从地窖中钻出。 “泉先生,告诉兄弟们,冲进将军府后,直接去后宅抓人,千万不可误了大事。”向鹰怕泉氏族人报仇心切,到时乱了方寸。 泉易点点头,手握长刀看向身后的族人,“都听到了吗?报仇事小,夺城事大,切记!” 向鹰抬头看看天色,“放孔明灯!” 西城门内的巷子中,向黑看到升空的孔明灯,朝身后一挥手,“行动!” 身披白衣的特战队,如狸猫般从巷子中窜出,在漫天雪花的掩护下,快速的向城门洞靠近。 十几个胡兵瑟瑟发抖的躲在城门洞内,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在悄悄接近。 哧!哧! 最外面的几个胡兵猛然被弩箭穿透脖子,同时几个白影冲进门洞内,惊醒的胡兵只觉脖子一凉,便瞪着眼惊恐的软了下去。 然后不待向黑吩咐,特战队立刻分成两组,一组去开城门,另一组悄无声息的摸上城楼。 嘎吱吱…… 城门带着厚重的声音被推开一道缝,一个特战队员从门缝中挤出,而后吹亮火折子,点亮火把左右晃了三下,其他人立即上前把吊桥放下。 十多丈外的雪地里,猛然跳出无数的人影,顶着飞舞的雪花,闷声不响的冲进城门。 第三十四章 泉氏展鹏 城上的胡兵缩在城楼里,被特战队轻松清除,四千大军进城后,铁彪带三千民军直奔胡步兵营地,向北则带一千铁军去围堵胡骑。 特战队完成任务,急忙赶往将军府支援鹰隼,而此时的将军府中,泉氏族人已陷入苦战。 报仇心切的泉氏族人,冲入将军府后不久便惊动了巡逻的胡兵,瞬间偷袭变成了强攻。 看着族人一个个倒下,泉易含泪令族人挡住胡兵,然后带着鹰隼直冲将军府后院。 鹰隼的速度很快,每次泉易还没看到胡兵,耳边就已经响起弩箭射出的声音,与胡兵的惨叫声。 郭安被喊杀声惊醒,急忙集结亲兵,在鹰隼冲进后院之时,毫不犹豫的逃向后门。 越是贪生怕死的人越会逃命,郭安被几十个亲兵护着,第一时间冲向骑兵营地。 鹰隼在后面紧追不舍,郭安的家兵不时中箭倒下,可是将军府离骑兵营实在太近,听到喊杀声的胡骑已经从营地中冲出。 “列阵……拒敌……” 向北大吼一声,奔跑中的铁军立即止步列阵,锋利的长枪前指,气势汹汹的逼向胡骑。 铁彪带三千民军将一千多胡兵堵在营地内,来不及列阵的胡兵发挥不出战阵优势,顿时陷入苦战。 城内喊杀声阵阵,与骑兵会合的郭安,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进城,面对一千列阵逼近的铁军,立即下令撤退。 一千步军对五百胡骑,向北原以为会是一场苦战,那知郭安这货竟如此怕死,直接带着骑兵跑了。 “列阵前进!” 向北怕胡骑再杀个回马枪,只能让铁军列阵前进,尾随在胡骑之后,将他们逼出东门。 喊杀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亮才渐渐沉寂下去,上洛城完全落进铁军的手中。 将军府内,铁军正在清理地上的尸体。 泉氏族人死伤过半,要不是特战队及时赶到,百十个泉氏族人弄不好得全军覆没。 向北听着向鹰的报告,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让泉氏族人参于偷袭将军府,实在是一步臭棋。 幸好还留有特战队这个后手,要不是城门打开的及时,一旦让胡兵集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泉易清理完族人的尸体,两眼血红的走入大厅,对着铁彪就拜。 “泉氏展鹏,多谢军主对族人的救命之恩。” 铁彪偷瞄一眼向北,才上前将泉易扶起,“拿下上洛城,也有泉氏族人的一份功劳,铁军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向北在一边插话道:“军主,泉氏乃本地望族,更对铁军有功,让泉先生暂代上洛郡太守如何?” “好,就让泉先生暂代上洛太守,有啥事儿找向先生就行。” 铁彪不知道向北为何要对泉易隐瞒身份,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夹在中间难受,便直接将球又踢给了向北。 上洛郡太守,听着挺高大上,实际上它就是个大坑,是一道枷锁。 泉易当然知道这个太守就是块烫手山芋,但事已至此,他还有的选吗? 向北朝泉易抱拳行礼,“恭喜泉先生荣升太守,希望先生尽快恢复城内秩续,还百姓一个安定的上落城。” 泉易看了眼向北,还礼道:“多谢向先生,展鹏既然接了这太守之位,自然会尽力。 小生告退。” 看着泉易离去,向北笑了,那笑容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个好喜欢的玩具,恨不得立即装进自己的囗袋里。 “山主看上这个泉易了?” 听着味儿怎么有点不对儿呢! 向北没接铁彪的话头,直接吩咐道:“尽快将仓库中的粮食、生铁、兵器、盐等物资整理出来。 明天留一千铁军守城,民军全部运物资,动作必须要快,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山主放心,只要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将上洛郡内能运走的东西,全部一点不拉的运回丰阳去。” 从下午开始,三千民军就被铁彪调动起来,一直忙到后半夜,利用胡兵留下的骡子、驴、牛,做出了一千五百架爬犁。 仓库中的物资清单送到向北手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其中急需的粮食有两万多石,约二百四十万斤,生铁五万斤,石炭三万斤,盐三百石,布…… 除了急需的那些,还有黄金、铜、铅、锡火硝、硫磺、生石膏等,可以说应有尽有,而且数目还都不少。 第二天一早,两千民军护着一千五百架爬犁出城,一次性带走了一万多石粮食。 七天后爬犁队返回,加上铁军营地中准备的爬犁,总数达到两千架。 爬犁队再次出城时,整个上洛城的仓库,全被搬的干干净净,就差挖地三尺了。 泉易黑着脸找到向北,“你们搬空了城中的仓库,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撤兵了?” “是的,天气已开始转暖,一旦雪化了,胡人的大队骑兵便可朝发夕至,到时想撤都撤不了了。” “你们撤了,上洛城的百姓怎么办?等胡兵来了,再屠一次城,整个上洛城可就没人了呀!” 泉易双目喷火,对着向北恕吼,“你们不是义军吗?如此不顾百姓的死活,简直连流匪都不如。 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相信了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小人!” 口水如雨,吼声如雷,向北抹去脸上的口水,抠抠耳朵,“泉先生,你先别激动,我没说不管城里的百姓啊!” “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向北正准备跟泉易解释,向黑从外面跑进来,“山……先生,愿意跟我们走的工匠有一百三十八人,书生十七人。” “让他们带上家人物品,明天跟随最后一队爬犁队离开,有亲人朋友的也可以带上。” 摆手让向黑去忙,向北看向脸色铁青的泉易,“铁军只有一千人,其他的都是民军,他们的战力跟农夫强不了多少,上洛城我们根本就守不住。 如果我们坚守上洛城,杀的胡兵越多,城破后胡兵报复的就越狠,所以说,弃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不用向北分析,泉易也知道守城不是上策,可不守城又能去哪儿,钻进山里当野人吗? 泉易不甘心放弃上洛城,更不知道该带着族人去何方,万念俱灰之下,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在地上。 “放弃了上洛城,我们还有丰阳县,当不了太守,先生还可以当县令,照样能让先生施展才华。” “呵呵……” 泉易一阵冷笑:“你们连上洛城都守不住,难道还能守住一片废虚的丰阳?骗鬼去吧!” “能!” 向北坚定的道:“铁军不但能守住丰阳县,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还能再次拿下上洛城。” 第三十五章 雄关阻路 到碗里的肉,向北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为了让泉易跟着自己去丰阳,他连发誓带许愿,就差没有写保证书了,泉易才冷着脸答应跟过去看看。 当天下午,泉易写了数十张告示,告知城内的百姓,后天义军撤出郡城,有愿意跟着的,明日可以跟着爬犁队离开。 告示一出,刚安定下来的上洛城内顿时人心惶惶。 义军一旦撤走,胡兵很快就会回来,万一再次大开杀戒,郡城内这两万多人,也不知又得有多少人遭殃? 看到告示,向北佩服泉易谋略的同时,急忙派出铁军维持秩序,才没有闹出大的乱子。 第二天最后一队爬犁出城时,拖家带口跟着爬犁队一起撤离的,只有一千多人。 “泉先生,看来你的告示作用不大啊!”向北看到泉易,笑着打招呼。 泉易冷哼一声,“你还笑!只有这点人跟随,证明大家都不相信你们。” “真的是这样吗?” 向北拉着泉易登上城楼,指着城中的高墙大院,“留下的人都在那些大院里,他们有粮有人有地位,即便胡兵进城了,也不会轻易杀他们。 胡兵虽血腥野蛮,但他们也需要有人为他们做事,不会将所有人都杀了。 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王朝更替,世家不倒,受苦的永远只是普通百姓。” 泉易脸色阴晴不定,绷着嘴一言不发。 子时刚过,铁军便悄悄从西门出城,然后急行军撤向丰阳。 黎明时分,向北带着特战队与鹰隼,从城南的树林中钻出,“狗子,告诉留下的兄弟,保护好这条地道,保护好自己。” “山主放心,有隼一在,肯定万无一失。” 眼看天色即将大亮,向北手一挥,几十个人踩上滑雪板,绕到城西,急赶向山阳 天亮之后,上洛城内接连飞出三四只信鸽,当晚便有两千胡骑赶到,在城内停留一晚后,第二天清晨冲出西门奔向山阳。 丰阳县东二十里处,三个月前伏击胡兵的山沟,一道十多丈宽五六丈高的石墙横堵在山沟的西头。 铁军子时出上洛城,一路紧赶急行,直到第二天半夜,才穿过山沟,进入石墙内。 向北与铁彪走过石墙的门洞,老虎已经带人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食。 “铁军主,让铁军的兄弟吃过饭后,抓紧时间休息。” 向北捧着碗喝了口热汤,交代完铁彪,又对老虎道:“虎叔,半月建造一座雄关,真是难为你了。” 老虎一脸心疼之色,“山主,为了修这座丰阳关,咱们花了十多万斤粮食,想想都让人肉疼啊!” 向北赶去上洛郡时,一路走一路查看地形,就是为了找一处险地,建一座能守护丰阳的雄关。 决定偷袭上洛城后,向北在调动铁军的同时,还给老虎下了一道死命令,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用最短的时间在此处建造一座关隘。 老虎接到书信后,立即带领留守的一千民军,同时又动员了两千难民,赶到此地。 三千人日夜不停赶工,在每天三顿饱饭的刺激下,终于创造出了奇迹。 “虎叔,粮食咱们有的是,不用心疼。” 向北喝完热汤,将空碗交给向黑,继续道:“等雪化了继续修,将关墙延伸到两边的岭脊上,到时就算来个几万胡兵,咱们也不怕。” 借着火光,向北在地上画出延伸出去的关墙,同老虎讨论一番之后,才裹着皮祆沉沉的睡去。 次日清晨,向北练过游龙身法之后,找到铁彪与老虎,“两边的山领上各派一千人,多准备滚木雷石。 尽快将负责运输物资的民军调过来。我们搬空了上洛城,胡人这次弄不好会发风,决不可大意。” 啾啾…… 一只燕隼在空中盘旋几圈,降落到向鹰伸出的胳膊上。 向北看过燕隼带回的消息,对准备离开的老虎与铁彪道:“两千胡骑,最多一个半时辰就会追到这儿。 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然后藏起来等我的信号,看能不能开战前先吃掉一部分。” 两千胡骑奔行在山道上,郭安不停的抽打着战马,此刻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追上乱匪,洗刷耻辱。 前方要穿过山沟,开路的千夫长勒住坐骑,抬头望望两边的山岭,传令骑队停下。 不久,郭安从后面赶到,“安猗,怎么停下了?” “将军,前面地势险峻,冒然进入,万一有伏兵……” “派个百骑队进去探下路,大队下马休息。” 郭安手一挥,一队百人骑队冲入山沟,向前奔出不到百丈,就看到了前面的关墙。 “哎!可惜了。” 站在关墙上的向北猛的举起手,两边山岭上同时传出怒吼。 “杀……” 轰隆隆…… 两侧山领上厚厚的积雪,随着滚木雷石落下,眨眼间,胡兵百骑队便被积雪活埋。 “唏律律……” 雪崩吓的山沟外战马惊鸣,郭安的抬头看看前方陡峭的山岭,而后不甘的下令,“撤退!” 回到上洛城,郭安怒气难消,本想纵兵劫掠一番解恨,但是看到城内贴的告示,立即改变了主意。 “传令,征召城内十六岁至五十岁的壮丁三千人,组成讨匪军,明年开春,本将军要踏平丰阳。 传令下属各县,半月之内运送两千石粮食过来,违令者斩!” 虽然上洛城失而复得,朝中又有老爹罩着,但丢城之事依然让郭安耿耿于怀,不灭丰阳难解心头之恨。 “安猗,封锁丰阳的道路,派出探马,给本将军盯紧那此乱匪。” “将军,陆家家主送上美女十人,粮食五百石,愿出青壮一千,为将军效力。” 安猗刚走,另一个千夫长马昌便找到郭安报喜。 “在陆家主的带动下,城内各家争先出粮出人,一天不到,就组织起了三千人的讨匪军,可见陆迁此人对将军是一片真心啊!” 郭安一听,顿时大为高兴,立即命人找来陆家家主陆迁,在陆迁又送上十名美女后,当即下令,让他暂代讨匪军军主。 消息传到丰阳,正带人重建阳丰城的泉易差点没气死,“山主,您在上洛时,是不是就知道城内那些大家族有问题?” 到了丰阳,向北便不再对泉易隐瞒身份,更是把重建丰阳城的重任交给了他。 没想到铁军的真正首领竟是个少年,几天相处下来,泉易发现,向北虽然年轻,但不论是才学还是见识,均远超常人,可谓是千年不世出的奇才。 不过让泉易生出佩服之心的,并不仅是向北的能力,还有向北视难民如手足的那颗赤子之心。 向北听到泉易的问话,撇撇嘴道:“你忘了在上洛城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世家大族永远只会考虑他们自己的利益,至于效忠于谁,对他们来说并没啥区别。” 第三十六章 合作社 向北带着泉易登上残破的丰阳成楼,看着城内忙着重整家园的难民,心有所感。 “现在的丰阳城就像一张白纸,城内没有世家大族,没有盘根错节的利益牵扯,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从头再来。 泉先生,城池重建之后,你打算怎么治理,怎么让丰阳县重新焕发生机?” 城内多的是无人的房屋,城外有大片无主的土地,只要将房屋土地分下去,要恢复丰阳的生产秩序,并不是啥难事儿。 现在向北如此问,肯定是想听一些新的见解。 泉易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现在汉赵军在外虎视眈眈,要想尽快让丰阳发展起来,便不能采用常规手段。 我觉得铁军现有的民军制度就很不错,可以集中力量发展生产,抵御外敌。 所以我打算将所有的难民都组织起来,防照民军的方式,组成屯田队伍,统一分配管理,将丰阳县握成一只强有力的拳头。” 向北笑了,泉易果然能力出众,一眼就看出了民军制度的好处。 为了让他少走弯路,向北便索性将后世集体合作社的生产模式拿了出来,顿时让泉易惊为天人。 腊月底,在泉易的组织下,丰阳城组建了东西南北中五个集体合作社,总人囗达到一万两千人。 每个集体合作社都以民军为主体,加上民军的亲人朋友乡临,人数基本上都在二千以上。 五个集体合作社共有民军六千多人,差不多占集体合作社总人口的半数以上,再加上扩编到两千人的铁军,丰阳县就像是一只攥紧的拳头。 铁彪带铁军驻扎丰阳关,老虎监查军民,并负责训练民军,泉易管理集体合作社,主抓民政,三人将丰阳治理的井井有条。 正月初七,打猎队骑马赶到丰阳,次日向北离开时,带走了一百八十架爬犁的物资,与五十多个匠人。 回到汉家寨后,向北将老营堡中的人迁出,改为匠作营与打猎队的住地,并计划将营堡后的山沟改建成一个大仓库。 正月下旬,气温回暖,山中冰雪融化,汉家寨停止全民练兵,开始恢复正常运转。 向北根据族人们生产的需要,带领匠作营制造出大量的新式工具,再加上充足的人手与牲口,汉家寨进入飞速发展期。 二月底,兵器坊打制出第一套盔甲,整套盔甲漆黑发亮,重三十七斤,分为头盔、肩甲、肩甲、胸甲、裙甲、护腿与护腕七部分。 头盔带网状面甲,臂甲、肩甲、胸甲、裙甲、护腿与护腕均由厚薄不一的片状钢板组成,关节处用牛皮与钢丝网连接,除了手指外,全身上下几乎全被包进盔甲内。 向北穿上试了试,虽然不太灵活,但并不影响走动,作为重甲骑兵与重甲步兵的盔甲比较合适。 重甲配上陌刀,步兵克骑兵指日可待。 “铁叔,制做这样的重甲难度大吗?” 向铁苦着脸道:“家主,为制做您设计的这副盔甲,我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您说难不难!” “呵呵!” 向北轻笑两声,以兵器坊现在的简陋条件,让他们做板甲,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铁叔,以兵器坊现在的能力,正常情况下,一个月可以制做几副?” 向铁自豪的伸出三根手指,“等工艺熟练了,一个月可以制作出三副,如果兵器坊集中所有力量,应该可以制作五副。” “那就保持一个月三副吧!”向北有些失望。 重甲虽好,可惜制作重甲的速度太慢,若是不能成建制使用,那重甲就是鸡肋。 走出兵器坊,向北想去新建的砖窑与石灰窑看看,还没出营门就碰上了向鹰。 “家主,丰阳来信,郭安率五千大军强攻丰阳关半月,死伤一千多人,昨日下午撤回上洛郡。 白家峪来信,吕阳将汉刀献于中山王刘曜,谋取蓝田县令,再次下令追查汉刀的出处。 另外,年前新平、抚风、始平等五郡太守,联合讨伐刘曜兵败,大批流民涌入奏岭山脉,吕方请示应对之策。” “哎!打来打去,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向北叹了口气,“狗子,传信吕方,将白家峪收容不下的流民送入蛇行峡。 去叫一下战叔,我在南岭脚下的石灰窑等他。” 交代完向鹰,向北骑马赶到南岭脚下,找到正指挥出窑的向山。 “山爷爷,蓝砖与石灰怎么样?” “一切正常,三天后就能烧成第一窑砖,秋罢咱们就用这蓝砖重建营寨,怎么样?” “您拿主意就行。” 向山带着向北在窑上转了一圈,又让向北给提了些意见,才道:“家主跑过来不只是来看窑场的吧?” “真是啥都瞒不住山爷爷。” 向北笑道:“白家峪那边出现很多流民,我准备再收容一些,想听听山爷爷的意见。” “家主想再收多少人?” “不知道,尽量多收些吧!” “其实家主不必为此事发愁。” 向山指着南岭道:“西边几个山沟两边都是土岭,在土岭上打些窑洞,每个山沟住三四百人没问题。 寨子里的地越开越多,大家都少吃点,再收容个七八百人我们也养活的起。” 向北松了口气,“听山爷爷如此一说,我心里就有底儿了。” 两人正说着话,向战骑马赶到,“家主,狗子说您找我?” “战叔的伤彻底好了吗?” “好了,早好了!家主有啥任务尽管吩咐。” 向北先将白家峪的情况跟向战说一遍,然后才道:“你带打猎队去蛇行峡,凡进入蛇行峡的流民,都要严格检查。 从槐树沟往东,有一条通往丰阳县的小路,如果流民过多的话,可以将他们引去丰阳。” “家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提到槐树沟去丰阳县城的山道,向北顿时有了新的想法,当即告别向山,去找特战队。 虽然向北不怎么了解东晋十六国的历史,但向北大概知道,汉赵占领关中后,北方将会越来越乱。 想要救更多的人,就得开垦更多的田地,收获足够多的粮食。 所以寻找新的适合开荒居住的地方,提前为收容流民做准备,已经成了当务之急。 卧虎岭特战队营地,向黑正在训练新队员,看到向北急忙迎上前。 “家主,特战队第二小队正在训练。” 向北点点头,将向黑叫到一边,“黑子,从今天起,特战队进山拉练,尽快将方圆百里的地形摸清楚。 要特别注意适合垦荒的山谷与出山的道路,东、北方向鹰隼正在探查,你们负责西、南两个方向。” 以汉家寨现在的发展速度,最多再有一两年,必定会引起山外势力的注意。 向北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积攒力量,不求兼济天下,只求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第三十七章 算经与茶汤 派出特战队后,向北便安下心继续做自己的事。 五日后,打猎队带着流民陆续回到汉家寨,虽然住的窑洞还没有打好,不过三月的天气,露天住问题也不大。 到三月底,收容流民的数量达到八百人,打猎队遵照向北的叮嘱,将余下的流民引向丰阳县城。 八百流民几乎全是青壮与匠人,打猎队挑选一百八十人,余下的全编入守备营与后勤队。 人多了,汉家寨各项工作的进展也随之加快,到四月底收麦时,窑洞、粮仓、货仓、垦荒等工作均超额完成。 后面紧接着是麦收与秋种,不过有向山与左奇二人盯着,基本上都不用向北操心。 早上练习游龙身法时,向北终于找到了身若游龙的感觉,游龙身法的第一层勉强算是小成。 见向北身如游鱼般在一片木桩上展转腾挪,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边上的铁熊很是羡羡。 “家主,我也想学这种泥鳅功夫!” 向北擦擦汗,接过铁熊递来的水袋喝了两口,拍拍大熊强壮的肩膀,憋着笑道:“我有比这更厉害的功夫,你学不学?” “家主说厉害,那我就学。” “听好口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日劈刀一千,练至见影不见刀,是为小成,见刀不见影,方为大成。”说完,向北准备拿刀给铁熊做个示范。 不过当他看到铁熊手中三十七斤的特制陌刀时,伸出的手急忙缩了回去,“你劈一刀给我看看。” 铁熊双手握刀,向前挥刀砍出,三十七斤的陌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快若疾风。 “对,就是这样,每天劈一千次。”向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呵……哈……” 铁熊一口气劈出百刀,再往后刀势越来越慢,劈到一百八十刀时,再也无力举刀。 “家……家主……” 向北看的心里直抽凉气,忙上前给铁熊捶打胳膊,“别说话,放松休息一会儿。 慢慢来,只要每天坚持,一年后,你绝对能成为一流的大高手。” 原本只是拿铁熊开心,但看了他劈刀后,向北觉得,或许自己无意间,真的会缔造出一个绝世猛将。 “向北,先生找你。”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问就知道是朱岩那丫头。 整个汉家寨,除了王氏,就只有刘岩叫他的名字,而且还总是叫的恨意滔滔,好像有多大仇似的。 “知道了,马上就去。” 向北回屋梳洗一翻,出门时竟发现朱岩还站在门口。 明明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却偏偏整天端着架子,傲骄的跟个女王一样。 “你那游龙身法能不能外传?” “干啥?”向北一脸警惕。 刘岩下巴一仰,“我想学。” 求人都求的这么理直气壮,不禁让向北生出一股想教训她一番的冲动。 “想学游龙身法也不是不行,以后见到本家主得先笑,然后再叫一声……” 刘岩凤目如刀,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上,“哼!叫一声什么?” “没……没啥……,见我笑就行!”向北转身就跑。 一个中年男人,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吓住,实在有点丢人。 盯着向北逃走的背影,刘岩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看来还是伯母最了解他呀!” 少年队住地,向北见到左奇时,他正捧着一本书愣神。 “先生,找我有事儿?” “这本算经是你编的?” 向北目光游移,“我师兄……” “吭吭……” 左奇嘴角抽抽着打断向北,“0鸡蛋,1竖棍,2鹅头,3耳朵……9勺子,这些符号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师兄……” “算老夫没问!” 左奇瞪眼打断向北的回话,“这加减法表也是你师兄编的?” 向北点点头。 左奇气的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后面还有没有别的?” “有!”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向北心一横,“这只是最初期的教本,后面还有乘除法表与珠算,再往后还有……” “停!你先将那什么乘除法表写出来让老夫看看。” “现在吗?” “嗯!”左奇冷着脸点头。 “那好吧!” 拿起左奇桌上的毛笔,向北脸色发苦,用毛笔写数字,他都快被折磨疯了。 提笔运气,咬牙裂嘴,向北极不情愿的开始写乘法表。 “噗嗤!咯咯……” 看到向北苦大仇深的样子,边上的刘岩再也绷不住,掩嘴笑出声来。 “岩儿,去给家主煮茶!” “哦!” 刘岩撇嘴的走出屋子,在屋外煮着茶时,不停的往屋里偷瞄。 “墟……” 向北好不容易写完乘法表,活动下手腕道:“算经共有初、中、高三部,每部三本,共九本。 初级的三本我己经编好了,一会儿我让大熊将另两本给先生送过来。 乘除法表第二本上就有,余下的除法表就不写了吧!” 左奇拿起乘法表愣愣的看着,此时他心神已完全被表内的数字吸住,根本就没空搭理向北。 “妙!真是妙不可言……” 左奇嘴里嘟囔着,好大一会儿才收问心神,“开算经之先河,一代宗师也莫过于此! 家主,你虽年不及弱冠,但才学见识已与宗师无异,算经一出,必名动天下。” 几本算术课本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听到左奇的评价,向北脑中突然蹦出个念头,“先生,既然算经这么贵重,要是拿出去换粮食,一部初级算经能换多少?” “换啥?” “粮食啊!” 左奇脸色顿时发黑,胡子抖动着,“你再说一遍!” “再贵重的东西,它都没有人命重要,用它换粮食,多救些人,不好吗?” “……” 左奇无言以对,脸色由黑变紫,又由紫转红,最后长叹一声,朝向北躬身一礼,“家主有宗师之才、圣人之德,长卿不如也! 算经乃无价之宝,家主若硬要拿去换粮,一部至少可换万石。” “这么值钱?” 向北看到一座粮山在眼前晃,不由流着囗水道:“那要是卖个十部百部,咱还怕没粮吗?” “想的美!” 刘岩将煮好的茶汤放到向北面前,“知道什么是物以稀为贵吗? 一部算经可换粮万石、或者十万石,可你要是拿出个十部百部的,恐怕一部百石都换不了。” “没事儿!” 向北一点都不失望,“等打开了出山的道路,我可以一部一部的往外换。 也可以薄利多消,就算一本算经换一石粮,印它个十万八万部,咱照样能换好多粮食。” 左奇刚好点的脸色又黑了,“拿圣人之学,行商贾之事,如你这般,天下人岂不耻笑?” “只要能弄到粮食,爱咋笑咋笑。” 向北满不在乎的端起茶汤喝了一口,“啊噗…… 你这是茶?咸汤都比你这茶好喝! 咳咳…… 你们慢慢喝,我还有事儿,回见!” 刘岩撅着小嘴,气的两眼冒火,煮茶不加油盐,那还叫茶汤吗? 第三十八章 北方乱起 向北跑了,左奇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如此前无古人之大才,却总是做出让人匪疑所思之事。 有圣人之德,亦有绝世才华,心性纯厚,又心怀天下黎民,可惜却无争胜之心,平天下之志。 “哎!空有一身惊世才华,可惜……可惜……” “先生,他才十四岁,等长大了,说不定就变了呢!” 刘岩捧起茶汤递给左奇,“如此美味的茶汤,他却觉得难以下咽,真是没一点品味,难茶汤还有别的味道吗?” 左奇接过茶汤抿了一口,闭上眼回味一番,然后猛的睁开眼睛,“是啊!我们喜欢的茶,不一定是他喜欢的。 岩儿,你说他煮出的茶会是什么味道,真的让为师好生期待啊!” 向北回到住处,端起水就往嘴里倒,刚才那茶汤油腻咸瑟,还带着一子股怪味,肯定是朱岩那死丫头故意的。 想想也真是悲催,自从到了这个倒霉的时代,整天吃着不如后世的猪食,舌头都快退化的没知觉了。 不行! 以后的日子还长,就算坚苦奋斗,勤简节约,也不能虐待自己啊! 坐下思考一会儿,向北拿起炭笔,在纸上写下,炒锅、锅铲、汤勺、砂锅、蒸笼、石磨、石臼…… 写完之后,向北去石器坊、制陶坊与编织坊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兵器坊中。 向铁看到向北,忙停下手中的活,“家主,制弩组制成了投石炮,您看合不合您的要求。” “走,去看看!” 向北随向铁到了制弩组,见到正检验床弩的向木,忙上前打招呼,“木叔,轻弩、重弩与床弩现在造多少了?” “回家主,轻弩五百张,重弩二百张,床弩五十架,上个月增加了人手,保征提前完成您的任务。” “木叔辛苦了,带我去看看投石炮。” 制弩组的一个大屋子内,向北看到一个三米多高的大木架,上面竖着一根五米长的粗竹杆。 “木叔,试过没有,能将三十斤重的石弹投出多远?” 向木挠挠头,“今天才做出来,还没来得及试。” “叫几个人,咱们去采石场那边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就安排人手开始批量制造。” 临出门时,向北突然想起一件事,“铁叔,重甲组要是只打造胸甲、与头盔,每个月大概能制造多少副?” 向铁想了一下,“最难打造的就是臂甲与裙甲,若是不打造这两样的话,每月至少可以打造三十副。” “好,那就只打造胸甲、头盔、肩甲与护腕,将臂甲与裙甲改成皮甲样式,用野猪皮制作,回头我给你调一组皮匠过来。” 这么一改,制造速度提升了不少,但是重甲的防护却弱了一小半,跟锁子甲差不多,只能算是半重甲。 说完盔甲,向北又在兵器坊转了一圈,查看一下弩箭、汉刀、长枪、盾牌的制造,才赶到采石场。 空荡的采石内,几个匠人正在组装投石炮,向木介绍道:“考虑到投石炮搬运不易,所以我们将它做成了可以分拆组装的样式。” “族长,投石炮装好了。” 向北点点头,“从十斤的石弹开始试射,记住各类石弹飞出的距离。” “是!” 两个匠人转动绞盘,将粗竹杆压下,另两个人将石块放进竹杆前端的皮兜内。 “放!” 打开挡勾,粗竹杆嗖的一声弹起,皮兜中的石弹瞬间被抛出。 每种石弹投掷三次,最后得出平均数据,十斤重的石弹投八十丈,二十斤的石弹投七十丈,三十斤的石弹投五十丈,四十斤的石弹只能投二十丈。 投石炮的威力一般,但发射速度却比传统的投石机快了数倍,而且还轻便,容易搬运。 向北看过投掷出的数据后,当即让向木组织人手批量制造,并且要求每月制造十架。 麦收秋种之后,在兵器坊工作的人,达到一百多个,加上给兵器坊准备材料的人,单是兵器制造就占了汉家寨二百多人。 在向北的倾力之下,大量的畜力机械被运用到兵器制造中,到六月底时,兵器坊的制造速度比上个月增长了近乎一倍。 夏日炎炎,赤裸着上身的向北练习完游龙身法,王氏递上一碗咸豆浆,“北儿,一会儿小岩要过来学磨豆腐,你对人家好点。” “娘,把我新炒的茶藏起来,要不然我又白忙活了!” 向北接过豆浆一气喝完,将碗还给王氏,“昨天我与大熊在山上打了几只野鸡,今天中午咱们做野鸡炖蘑菇好不好?” “先生说族长应该与族人们同甘共苦,你这样开小灶是不对的。” 向北听到刘岩声音头皮就发麻,每次想搞点特殊,都要先被这丫头数落一顿。 “搞啥特殊,本族长这叫创新,为以后改进族人的饭菜做准备,不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 “小岩,来喝碗豆浆,小北做的豆浆可香了!” 看见王氏盛的豆浆,刘岩舔舔嘴唇,高冷的气场瞬间消散,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伯母!” 说完还白了向北一眼,带着千般娇嗔,万种风情,看的向北直接大脑短路,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感觉虽然遥远,但向北还是记的很清楚,那是初恋时的怦然心动。 此后好长时间里,向北都故意躲着刘岩,不是害怕,而是无地自容。 自己一个中年大叔,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弄的心神错乱,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进入八月,气温开始转凉,田里的秋粮既将成熟,向北将训练了好几个月的打猎队从山中招回,准备开始武装护粮。 同时返回的还有特战队与鹰隼,个个身上散发出野蛮与彪悍的气息。 可想而知,过去的几个月里,特战队与鹰隼在山里探路时,都经历了些什么。 向鹰与向黑将各自探查的信息取出,然后在向北的汇总下,方圆百里的奏岭山脉,清析的出现在地图上。 从地图上看,除了白家峪出山所走的山道,往东还有两条小路,通往蓝田县,只不过山道险峻,非常难行。 这三条谷道在白家峪西南汇合,穿过一条大裂谷,然后沿旬水河谷一直往南,最后到达西城,东可沿汉水去襄阳,西可到汉中。 另外,在东南方向,也有一条山道,可以从丰阳城南下,顺着河道穿过连绵不绝的大山,经漫川关前往平阳县,然后经汤县入汉水。 看过地图之后,向北立即下达封口令,并将地图锁进自己的柜子里。 “家主,白家峪来信。”向山从门外走入。 向北接过信看了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七月,汉赵皇帝刘聪薨,太子刘粲继位,封中山王刘曜为成相。” 虽然向北历史学的不咋的,但汉赵分裂为前赵后赵他还是知道的。 向北叹囗气道:“山叔,整个北方恐怕既将大乱,又不知会有多少人无家可归了。” 第三十九章 汉家儿郎 汉赵国生变,刚有些放松的向北立刻又紧张起来,将收秋种麦的杂事交给向山,转而全力督促匠作营。 向北一紧张,特战队、鹰隼、打猎队,全都开始加紧训练,进而整个汉家寨都弥漫出紧张的气息。 九月,白家峪再次传回信息。 汉赵大将军靳准发动叛乱,杀汉赵皇帝刘粲及大批刘姓皇室成员,自立为天王。 竟然真的乱了,不过这个靳准,听着怎么如此熟悉! 向北在脑中用力搜索着关于十六国那少的可怜的记忆,终于让他想起了靳准这个猛人。 杀胡皇,诛皇族,自立为王,欲归附东晋,然后仅两个多月就众叛亲离,最后被自己的弟弟杀死。 九月下旬,白家浴再次来信,中山王、丞相刘曜起兵平叛,关中兵力空虚。 十月上洛郡郭安率军第五次攻打丰阳关,老虎请战,欲出关决战,并准备攻打上洛城。 向北收到信后,将自己关进屋中半天,直到晚上才满脸疲惫的打开屋门。 屋外,王氏、向山、左奇与汉家寨各队营主管,都在等着向北的决定。 “都进来吧!” 向北闪开身,走到家主位上坐下,刘岩乖巧的给众人倒上水,而后站到王氏的身后。 “现在汉赵国一片混乱,刘曜带兵去了平阳,没有几个月肯定回不来。” 向北先将关中的局势大致说了一下,然后看向在坐的众人,“丰阳那边经过一年多的修养,现在可以说是兵强马壮,所以他们想出丰阳关,拿下上洛郡。 既然大家都在,那就都说下想法,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向山见没人吭声,就先站起来躬身道:“家主见识超群,我们听家主的。” 左奇跟着起身,“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家主宅心仁厚,心念天下苍生,在如此乱局之下,还望家主早做决断,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要救更多的人,就需要更大的地盘,左奇虽没直接说,但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摆手让左奇坐下,向北慎重的道:“铁军攻打上洛,汉家寨可以参战,也可以闭关自保。 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所以大家要想好,你们做出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汉家寨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自保,但这一次却是要主动出击,所以向北想让族人们自己拿主意。 向北说完,屋中的众人开始低声商量,慢慢的达成共识,目光都集中到向战、向兵与向勇身上。 最后向战起身表态:“家主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决定,不论家主干啥,汉家寨的族人们都誓死追随。” “哎!你们这算是啥决定?” 向北揉揉双鬓,无精打采的道:“传信丰阳,全力备战,等待命令。 传令白家峪,血旗军扩编到两千人,加强训练,全力储备物资。 汉家寨一切照旧,忙了一天,大家都去休息吧!” 就这么没了?到底出不出战啊? 众人大眼瞪小眼,但家主已经发话,只能散伙。 左奇正要起身离开时,王氏开囗叫住了他,“左先生,您老稍等一下,妾身想与先生商量些事情。” 左奇点点头,又坐了回去。 等其它人都离开了,王氏将身后的刘岩拉到身边,“小岩这孩子乘巧懂事,妾身很喜欢。 今日妾身想为北儿向先生求一门亲事,将小岩许配给北儿,还望先生应允。” 向北猛的一个激灵,正要开口反对,立即被王氏一眼瞪了回去。 “岩儿虽然尊称老夫一声先生,但终身大事,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左奇看向刘岩。 这下向北放心了,以他的感觉,总是对自己横鼻子瞪眼的刘岩,肯定不会看上自己。 “我原意!” 虽然刘岩声音很小,但屋中几人还是听的非常清楚,向北顿时傻脸。 “好,好!北儿,还不快给左先生敬茶。” “哦!” 等向北反应过来,王氏已经答应了,此刻再要反对,恐怕王氏会第一个收拾她。 鬼使神差的,向北木然的端起茶走到左奇面前,“先生,请喝茶!” 王氏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玉镯子,给刘岩带上,“真好看! 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寨中的事还要先生多多操心,帮北儿管好这个家。” “夫人放心,老夫定然为汉家寨鞠躬尽瘁,不让夫人失望。” 到这时,向北才终于回过味来。 老娘王氏分明就是在玩联烟的手段,笼络左奇,稳固汉家寨的根基啊! 突然间,向北有些烦躁,“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出了营寨,沿着溪边的堤道,向北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心渐渐的静了下去。 前世的向北,在感情上是个理想主义者,在他的心里,爱情是纯粹、干净的,里面不能有任何杂质。 也正是如此,向北一直都没有找到另一半,直到……现在。 “你不高兴?” 清冷的月光下,刘岩静静的站在河堤上,“是对婚事不满意吗?” “不……,我……我只是有些闷。” “你要是真不愿意,明天我就把镯子还给伯母,把咱俩的婚事退了。” 自己的心结,何必为难她呢! 向北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有些事儿没想明白。 给我些时间好吗? 反正咱们年龄都还小,时间长了,也许我的心结就会自己打开。” “嗯!我等你!” 夜深人静,幽怨的声音不停在向北耳边回荡,让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次日醒来,向北顶着黑眼圈先练了一会儿游龙身法,而后进入木器坊,在里面整整待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打猎队按顺序带着马匹进入匠作营,帮着匠人给战马钉上铁掌,换上高桥马鞍。 同时鹰隼接到向北的命令,悄悄的动身前往上洛城。 十月中,汉赵承相刘曜称帝,称国号为赵,改元光初,开始与大将军石勒争夺都城平阳。 十月底,打猎队战马带皮甲,人穿半重甲,开始在营寨中间的广场上做最后的磨合训练。 南面的山岭上,铁熊带领的三十人陌刀队,向猛带领的六百守备营,配合着演练步战攻防。 半月之后,陌刀队、打猎队在营寨中央的广场上集结,其中还有六百守备营与一百五十辆大车。 向北黑盔黑甲黑披风,骑在一匹乌骓马上,身后特战队三十六黑甲骑一字排开,隔老远就能让人感到强烈的萧杀之气。 “授旗!” 向北大吼一声,向山扛着一杆大旗走阵前,哗一下抖开旗子,赤红如烈日,正中绣着两个金黄大字——汉袍。 向北从向山手中接过大旗朝前一举,同时大吼一声:“猎!” 向山听到吼声,将一面小一号的旗子交给向战,鲜红的旗面中央只有一个如墨黑字——猎。 猎字旗之后,是陌刀队的刀字旗,最后是守备营的盾字旗。 三面旗授完,向北左手握旗,右手猛的拨出汉刀,“上马如龙,下马如虎,汉家儿郎,无敌!” “无敌……无敌……” 广场上吼声如雷,三声过后,吼声戛然而止,冷烈的杀意瞬间涌出,笼罩在整个汉家寨的上空。 第四十章 爷爷叫铁熊 汉家关上,左奇看着下面战意沸腾的汉袍军,神情激动间夹杂着些许懊恼之色。 “如此军心,谁人可挡,汉袍军出,必无敌! 哎!我们都被这小子给骗了。他没有争霸之意,但却培养出了有争霸之心的汉袍军,对如此大智慧之人,我们需全心全意。 岩儿,你去干嘛?” “去送他出征。” 就在向北正准备下令汉袍军出征之时,刘岩跑到向北的战马前,将一个香囊挂到他的马鞍上,“我等你回来!” 向北点点头,挥臂大吼:“出!” 向战猎字旗一举,当先催马走向关门,后面打猎队并骑而行,红旗、黑甲、黑袍,威风凛凛。 丰阳县城,老虎与泉易正坐在县署大院中的石桌边闲谈,一个亲卫匆匆跑进院中。 “总监、县尊,山主明日即到丰阳关。” 老虎摆手让亲卫退下,对泉易道:“我去组织民军,先生尽快组织民夫,将山主要的物资清点装车,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去关囗。” 丰阳关上,铁彪看着退去的讨匪军与胡兵,对身边两个民军大队长道:“等明天山主到了,老子一定要打残他们,好好出口恶气。” “军主,您说山主这次会用啥战术打败下面的胡兵,拿下上洛郡?” “山主的心思,我哪猜的着!” 铁彪一瞪眼,“你俩记好了,在山主面前,少动小心思,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次日近午,一队红旗黑甲军赶到丰阳关。 老虎、铁彪、泉易三人出关迎接,“恭迎山主!”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向北从马上跳下,“虎叔,泉先生,白家峪的物资可送到。” “到了,都在仓库内,运送物资的二百辆大车正随时待命。” “好,大家辛苦了! 怎么如此安静,今天胡兵没来攻关吗?” 铁彪回道:“他们两天一攻,今天应该都在营地里休息。” “那咱们今晚就好好休整一番,明天再战。” 向北朝身后一挥手,向战大吼道:“进关,御甲、休息。” 近千人的队伍从行军到停止,再到御甲休息,自然流畅,毫无一点慌乱。 “看出什么没有?”老虎盯着打猎队与守备营,拍拍铁彪的肩膀。 “山主比以前更高更俊了!” 老虎鄙视的扛了一下铁彪,“舔货!你没看见打猎队装备全面升级,还亮出了旗号吗?” 铁彪一愣,“你啥意思?” “山主要出山了!” 铁彪挠挠头,随即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次日上午,丰阳关外鼓声震天,胡兵大营开始聚将点兵,千夫长安猗亲自上阵督军。 讨匪军抬着云梯在前,胡兵握弓在后,一千多人如波浪般涌向丰阳关。 “射!” 丰阳关上,铁彪的手向前一挥,一片箭雨落进冲向关墙的讨匪军中。 不过讨匪军都顶着木盾,一百多支箭,只射中七八个倒霉蛋儿。 几轮箭羽过后,讨匪军到达关墙下,长长的云梯靠在关墙上,后面的胡兵开始往关墙上仰射,不时有铁军中箭掉下关墙。 “不要露头,只管往下丢石头!”铁彪对着几个探出头的民军大吼。 丰阳关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只要人手足够,不用刀枪弓箭,只用石头砸,讨匪军就爬不上来。 “军主,要不要给两边岭上的兄弟发信号,直接把下面的胡兵给埋了。” 铁彪踢了说话的亲卫一脚,“就你聪明? 埋了下面的胡兵,就堵住了出关的路,等咱们反攻时,还得先清路,你说你蠢不蠢!” 一个多时辰后,讨匪军撤退,关墙下除了石块,还多了一百多具尸体。 “打开关门,清理道路,将兄弟们的尸体收回来安葬,敌人的尸体烧了。” 每次攻防战打完之后,都是这般操作,铁军与后撤的讨匪军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今天,清理完关墙下的石头与尸体之后,丰阳关的门却并没有合上。 一队黑甲骑兵从关内奔出,马蹄踩踏着地面,发出沉闷的震响,快速的冲向胡兵营地。 撤退的讨匪军还没来的及进营,身后就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回头一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妈呀……,流匪竟然还有铁甲骑兵!” “快逃命啊!” “铁甲骑兵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愣神的讨匪军即刻反应过来,哭喊着,不要命的逃进营地。 “杀……” 向战大吼一声,打猎队员纷纷压低身子,将汉刀的刀柄别到马鞍两侧,锋利的刀身朝外伸出,然后在讨匪军中犁出一条条血肉胡同。 胡兵大帐中,郭安正准备吃饭,亲兵慌乱的闯进营帐,“将军,流匪骑兵冲进营了!” “安猗呢?回营时为何不防备?” 郭安一脚将桌子踹翻,提刀冲出大帐,“击鼓,聚兵!” 咚咚…… 胡兵营寨中响起急促的鼓声,一千胡骑开始快速集结,营中乱窜的胡兵与讨匪军也朝鼓声响起的地方退去。 打猎队在胡营中绕了一圈,又风驰电掣般冲出营门,等郭安把兵聚起,营中除了一地尸体,哪还有黑甲骑兵的影子。 “欺人太甚,给我追!”郭安气的胸中冒火,带着一千骑兵就准备追击。 “杀!杀杀……” 胡兵营寨前的一大片开阔地上,六百守备营在前,两千铁军在后,盾牌如墙,长枪如林。 “将军,我军被堵在营内,出不去了!” “拖下去,斩了!” 郭安两眼凶光四射,顿时吓住了身边那些想撤退的人。 当初郭安选择在开阔地上扎营,就是认准了铁军没有骑兵,更不敢出关决战。 结果……现实有点打脸。 “安猗,给你五百骑,冲开敌阵,死罪可免!”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安猗催马出阵,举起狼牙棒,“勇士们,前面一群羊挡了我们的路,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 气势如虹,安猗正要下令冲杀,对面的军阵中却突然奔出一骑。 “哇呀呀…… 对面的蛮子,谁来吃爷爷一刀!” 啥情况?懦弱的汉人也敢出来单挑吗? 安猗愣神之后,立即请战,“将军,请准许末将去宰了那只羊,取回他的头颅为您盛酒。” “准!” 得到命令,安猗催马便冲了出去,一人一马如下山猛虎,看的郭安不禁点头称赞。 再看流匪中奔出那人,到了两军阵前,竟然翻身跳下战马,徒步迎向安猗。 “那货不会是不会骑马吧!。” “哈哈……” 郭安身后有人说了一句,胡兵们顿时哈哈大笑。 步兵挑战骑兵,对面那货不是来送死,就是来搞笑的。 “对面的蛮子听好了,爷爷叫铁熊。” 在胡兵们的暴笑声中,铁熊将陌刀扛在肩上,对着胡营报上名字,好像根本就没将冲来的胡骑当盘菜。 第四十一章 流匪凶猛 守备营后面,铁彪骑在马上满头冒冷汗,分开一年多了,自己的傻弟弟怎么还没学会骑马啊? “山主,铁熊他……” “别担心,只要功夫好,不骑马照样赢。” 下一刻,向北的话就得到了验证。 就在安骑冲到铁彪身前,举起狼牙捧准备砸下时,一道黑芒划过,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马头掉了,接着胸口一凉…… 一刀砍下,人马皆亡。 胡营中的笑声戛然而止,郭安感觉舌头一疼,脸色瞬间变成煞白。 猛将安猗竟然挡不住对方一刀,这怎么可能? “对面那蛮子,来个能打的,别尽派些小虾米过来送死!”铁熊轻蔑的瞄了一眼地上的残尸,扛刀继续大吼。 “谁去宰了那只羊,升千夫长,尝万金!”郭安气的咬牙切齿。 “将军,张虎去也!” 胡营内冲出一骑,手提一杆铁枪,眨眼就到了铁彪面前。 “哧!”黑芒如闪电划过。 胡骑冲前几步,人马突然裂成两半,五脏流淌、血水迸射,场面之血腥,看的人心里发寒。 “他的刀怎么会那么锋利,张虎可是穿着铁甲的啊!” “你看清他劈刀了吗?” “没有,我只看见一道黑影!” “嘶……” 胡营中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胡兵们心里恐惧丛生。 郭安意识到了不对,忙抽出长刀,“铁骑无敌,杀……” “杀杀……” 一千胡骑冲向营门,正准备继续叫阵的铁彪看到敌营中尘土飞扬,急忙爬上马背,左手抱住马脖子,右手陌刀使劲拍打马屁股。 “阴险的玩意儿,仗着人多算啥本事!” 狼狈跑路的铁熊非常不满,可向北交代了,一旦敌骑集体冲阵,必须不顾一切的往回跑。 待胡骑冲入床努射程,铁彪刚好逃回军阵。 向猛抽出汉刀,“床弩准备!” 守备营前面四百五十人即刻蹲下,露出后面五十架床弩。 每架床弩三人,一人搅动齿轮上弦,一人装箭,最后一人描准发射。 胡骑进入一百五十丈,向猛举起的汉刀猛然落下,“射!” “嗡嗡……” 五十支三尺多长的弩箭,带着低沉的嗡鸣声,疾射向胡骑。 “哧哧……” 强猛的弩箭,直接穿透胡兵的身体,并将他带飞砸向身后的敌骑。 正加速前冲的骑阵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还没等胡骑调整好阵形,第二轮弩箭又已射到,于是胡骑更加混乱。 床弩三轮齐射过后,胡骑进入八十丈射程,向猛举刀喊停,床弩兵立即停止装填弩箭。 待胡骑进入五十丈,向猛再次汉刀前指,“弩手准备,一队射!” “哧……” 第一队一百五十人射出弩箭,然后立即蹲下上弦。 “二队射!” “三队射!” “一队射!” …… 箭矢如雨,遮天蔽日。 胡骑射出的羽箭落进守备营阵中,砸在守备营士兵的大檐帽上,发出叮叮的响声。 不时有守备营的士兵倒下,但自始而终,都没有人慌乱,甚至连哀嚎都没有。 弩阵平均三个呼吸射出一轮弩箭,连绵不绝,锋利的钢制箭头破敌甲如草芥,箭雨过处,胡骑一波又一波的栽倒,冲击的速度越来越慢。 照这样下去,不等短兵相接,胡骑就得全成为弩箭下之鬼。 骑阵后的郭安吓的脸色发白,“快吹号角,撤!让他们撤回来!” “呜……呜呜……” 混乱不堪的胡骑听到号角声,纷纷调转勒马调头,仅存的一点士气瞬间崩溃,开始亡命逃窜。 可是撤退的路就安全吗? 向猛一看胡骑要跑,忙举起汉刀,“弩阵停,床弩准备!” 前面的守备营士兵听到命令,立刻蹲下,然后头顶开始划过一道道劲风。 待胡骑逃出床弩的射程,一千胡骑,还坐在马背上的仅剩下不到三百人。 逃出床弩的射程就安全了吗? 向猛收起汉刀,举起双手,然后往两边分开,“让道!” 守备营迅速向两边靠拢,闪开中间的道路,后面的向战抽刀前指,“猎!” “猎……猎……” 震天动地的怒吼响彻云霄,打猎队如一团黑色旋风,从守备营让出的道路上冲出,黑旗黑甲,摄人心魄。 大局已定,向北轻轻的松了口气,“铁军主,准备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说罢不等铁彪应答,就带着特战队跑下关墙,冲出关门,鲜红的大旗迎风飞舞。 此刻,愣怔的铁彪才回过神来,然后对着向北冲去的方向大吼道:“是!” 怎么就结束了?俺们铁军还没上呢! 关墙上的两千铁军大眼瞪小眼,脑中不停的重复着胡骑一波一波倒下的场景,犹如在梦中。 “都还愣着干啥,没听到山主的命令吗?” 铁彪看着被吓傻的属下,脸皮有些发烧,“先帮忙救治守备营的兄弟,快点!” 郭安惊慌失措的冲进营地,看到不知所措的讨匪军,立刻大吼:“挡住后面的追兵,逃跑者一律斩首。” 然后带着仅剩的三百多残骑与留守营地的两千胡兵,从后门出大营,直奔上洛城。 俗话说将熊熊一窝,主将都跑了,士兵们谁还愿意拼命。 结果郭安还没有奔出二里地,身后便响起马蹄声,两千多讨匪军竟然没有挡住黑甲骑兵一刻,真是废物! “列阵!快列阵……” 两千胡兵列好阵形,刀盾兵在前,弓箭兵在后,准备垂死一搏。 “吁!” 打猎队勒马停在弓箭射程之外,从马鞍上取下弩,二话不说对着胡兵就开始抛射。 刀盾兵有盾牌,可弓箭兵却没有,一身皮甲根本挡不住从空中落下的弩箭。 几轮弩箭之后,胡兵阵中的弓箭兵就死伤近半,一旦弓箭兵死光,剩下刀盾兵只能等死。 郭安看着弓箭兵一个个倒下,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咬牙调转马头,“走!” 丢下步兵,郭安只带着仅存的三百多骑,仓惶的逃住上洛城。 向北赶到时,正好看到郭安逃走,忙传令打猎队停止抛射。 而后催马上前大吼:“郭安已经丢下你们逃跑了,不信你们可以回头看看。” 胡兵们回头一看,郭安已带着骑兵跑到了二里之外,被抛弃的感觉顿时涌上众胡兵的心头,随即军阵动摇,人心惶恐。 “将军丢下我们跳跑了!” “流匪凶猛,我们也跑吧?” “咋跑?你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 “不跑在这儿等死吗?” “呜呜!我不想死……” 胡兵们的士气瞬间崩溃,但严苛的军法已在他们心中扎根,士气散了仍本能的保持着队列。 “都闭嘴!” 千夫长史大元怒吼一声,“保持队列,扰乱军心者,斩!” 有些散乱的胡兵阵形瞬间恢复严整,向北注意到了胡兵的变化,不禁对对面的胡将高看一眼。 “郭安丢下你们跑了,就算你们回去,他也会为了推卸罪责,想法要了你们的命。” 向北顿了一下,接着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投降或者死,给你们一刻钟的考虑时间。” “战!” 史大元两眼一眯,抽出腰间的战刀,“死战到底,决不投降,杀!” “大哥,你不能让兄弟们去送死!” 百夫长史三元跪倒在地,“郭安都丢弃我们逃跑了,难道我们还要为他卖命? 这些都是我们一起出生如死的兄弟,你就真的那么狠心,硬要他们去送死吗?” “大哥……” “将军……” 史三元一带头,后面一千多胡兵呼啦跪了一地。 “哎!” 史大元长叹一声,挥刀横在脖子上,“一臣不事二主,吃大汉的饭,就得报汉主之恩。 你们好自为止……” “蠢货!汉国的皇族已经被人杀绝,汉国都没了,你还报个屁恩呀!” 第四十二章 汉袍军宣言 向北催马走近胡兵军阵,吓的向黑额头冒汗,急忙带特战队跟上。 一直走到胡兵阵前十丈处,向北才勒马停下,“哈哈…… 一心追随被丢弃,热脸贴上冷屁股! 大忠者,公正无私。大义者,为民请命。忠义之士,上无愧于天下万民,下可保一方百姓。 你连忠义是啥都不知道,就哭哭啼啼的要抹脖子,真是愚蠢之极。” 史大元被嘲笑的脸色发青,举刀指着向北,恼羞成怒道:“小娃,士可杀不可辱,再胡言乱语,老子剁了你。” “再敢往前一步,你身后那些人今天都得死!” 向北挑衅的朝史大元勾勾手指,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 史大元紧紧的握住战刀,脸上青筋暴起,脚动了好几下,最后却始终没敢抬起来。 他不怕死,可他身后还有一千多兄弟。 俗话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人一旦想多了,就会瞻前顾后。 向北见史大元犹豫了,就趁热打铁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放下兵器,我给你一个成就忠义之名的机会。” 史大元瞪着眼,咬牙切齿的道:“你想招降我?” 向北回身接过向黑手中的大旗,用力插在地上,“书同文,言同语,即为同袍。 同袍者,兄弟、朋友,志趣相投也。 同聚在一杆大旗下,为天下苍生争一线生机,为黎民百姓开万世太平,这才是大忠大义。” 鲜红的大旗迎风招展,漆黑如墨的‘汉袍’二字,像是有无穷的魅力,瞬间吸住了史大元的目光。 同聚在一杆大旗下,为天下苍生争命,为黎民百姓开万世太平…… 史大元感觉心跳加速,浑身发烫的血液在燃烧,再看那杆鲜红的大旗,心中不由的生出让人无法自拔的向往。 一阵凉风吹过,愣怔好久的史大元低叹口气,扔掉手中战刀,跪地伏身,“罪将史大元愿归于汉袍大旗之下,为天下苍生争命,为黎民百姓开万世太平!” 看着趴伏在地的史大元,向北脸上无悲无喜,感觉自己身上金光万丈,仿佛下一刻能主宰天地一般。 陶醉片刻,向北强形驱散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摆手,向黑催马上前,“放下兵器,后退三十步,等待汉袍军接收。” “是!” 史大元回到阵前,将身上的战甲卸下,“我欲降汉袍军,兄弟们可愿同往否?” “愿意!同往……” “汉袍……汉袍……” 铁军刚进入胡兵大营,从守备营手中接过营地,就看到追击胡兵的打猎队返回。 后面还跟着一千多胡兵,不过这些胡兵并未被捆绑,看着像是自愿跟着打猎队回来的。 “老虎,你看那边。” 铁彪扛了下老虎,指指从东门进营的胡兵,“山主不会是要收降那些凶悍的胡兵吧!” “少瞎操心,山主的心思,哪是咱们能懂的,赶紧带人去清点物资,一会儿山主肯定会问。” “你咋不去?” 老虎脸一仰,丢给铁彪一个下巴,“那么多讨匪军与胡兵俘虏,肯定得看守审问,这活儿你干的了吗?” 向北严令不许杀俘虏,但凡俘虏必须要经过严格审查,建档备案,然后再决定是斩首还是劳改。 审查俘虏是技术活,过程枯燥乏味,以前铁彪都不愿干,现在更是避之不及。 两人分开,老虎快步迎上向北,“山主,他们是……” “虎叔,你来的正好。” 向北从马上跳下,叫来后面的史大元,“氐族人史大元,刚才率部归入汉袍旗下。 这位是老虎总监,你们今后三个月的学习改造就由他负责。” 史大元一听,忙给老虎见礼,“降将史大元见过虎总监,您有啥吩咐尽管说,罪将一定全力配合。” 果然是投诚的胡兵,老虎心里马上有了计较,扶住史大元道:“史将军随便些就好,汉袍军中都是兄弟,只要按照军规办事,在汉袍军中,没人敢难为你。” 简单的几句话,让史大元忐忑的心安定不少,同时也得到一个信息:在汉袍军中,军规绝对不能违犯。 安置了投诚胡兵,向北没有过问其它,直接回丰阳关,去看守备营的伤兵。 先前一战,守备营阵亡十一人,重伤十七人,轻伤三十三人,虽然取得了重大战果,但向北并不满意。 钢制大檐帽配上半重甲,才是向北心中理想的弩兵甲胄,可是现在只有钢制大檐帽,付出的代价实在是有点大。 晚上,战果完全统计出来,丰阳关前一战,守备营六百人击溃胡骑一个千人队。 打猎队三百六十骑,横扫两千多讨匪军,逼降两个胡兵千人队,胡将郭安仅带一百多骑逃回上洛城。 缴获战马四百三十匹,粮食三千石,皮甲三四千副,铁甲三十多副,骡马驴等牲口好几百头,刀枪盾等兵器一大堆。 看过统计出的数据,向北对老虎与铁彪道:“打猎队领取战马三百六十匹,陌刀队领取铁甲三十副,铁军领取兵甲一千套,扩编至三千人。 明天一早,铁军主带两千铁军,两千民军随我去上洛城,虎叔负责善后事宜。” 随后几人又商量了些战俘的管理与攻打上洛城的细节,准备散会时,泉易突然道:“山主,您觉得胡人可信吗? 兵者无小事,招降一支胡兵,万一他们反复,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胡人作乱近在眼前,深受其害的众人有此顾虑,早在向北的意料之中。 但是向北仍然坚持道:“现在北方的胡人有好几百万,甚至可能比汉人还多,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数百年,在汉文化的影响下,其实与我们并没有多大区别。 很多胡人百姓也是这场战乱的受害者,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想过上安稳的日子,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视同仁,团结广大受苦难的各族百姓,尽快解决战乱,还天下一个清平。 书同文,言同语,即为同袍,愿归汉袍旗下者,即为兄弟,你们觉得呢?” 厅堂内静的呼吸可闻,泉易低声重复着向北最后的话,紧皱的眉头渐渐展开。 然后对着向北深深施礼,“山主心怀天下,有一颗包容万民之心,展鹏不如多亦! 我认为,山主最后的总结,可作为我汉袍军的宣言,应该让天下人都知道。” “对,山主的总结多霸气,应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汉袍军可以包容天下。”铁彪握紧拳头,一脸崇拜。 老虎与向战几人则笑而不语,在他们心中,家主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 议事堂外,找向北有事儿的史大元,正好将屋内的话听在耳中,虽然向北的话他今天已经听过,但此刻再听,仍旧使他心潮澎湃。 “山主,降将史大元,有紧急军情禀报。” 第四十三章 投石炮发威 史大元的话让厅堂内的人顿时一愣,这儿正开军事会议呢,谁放他进来的? 可守在院中的是特战队,屋中诸人,除了向北,谁也无权干涉特战队做事。 “史将军还没休息吗?” 向北朝站在门口的史大元摆摆手,“屋里都是自家人,史将军不必拘束,快进来说话。” 史大元走进门,先对向北躬身行礼,然后朝屋中的诸人抱拳,“军情紧急,冒昧打挠诸位议事,还请见谅!” “不妨!史将军请讲。” “山主,现在上洛城空虚,若山主要攻打上洛城的话,末将愿率众做陷阵死士。” 向北笑道:“史将军有心了,不过攻打上洛城只是件小事,不需占用将军学习军规的时间。” 见史大元脸色不大好,向北解释道:“前次从上洛城撤退时,我就在城内留下了后手,此次攻打上洛城,只不过是顺手牵羊而已。” 暗道的事,除了向北之外,就只有鹰隼与特战队知道,所以屋中的人听了之后,脸上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年,做事竟如此周密,脑袋到底是咋长的,城府深的有点吓人啊! “山主谋略过人,是末将考虑不周,让山主见笑了。” 向北拦住请罪的史大元,“史将军大义,何来笑话之说! 汉袍旗下诸军,成军以前,皆经过严格的训练,希望将军早日通过监察队的考核,到那时自然少不了将军立功的机会。 好了,散会,大家都下去各自准备吧!” 次日清晨,向北带骑兵先行,陌刀队与守备营随铁军一起行动。 特战队与打猎队均是一人双马,不过出发时向北带着泉易,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百十里路走了多半天。 下午到达上洛城西门外,就见城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黑子,放出燕隼,联系鹰隼。” “是,山主。” 天刚黑不久,隼一就出现在了向北面前,“隼一,见过山主。” “狗子呢?” 隼一愣了下,才想起山主叫的是向鹰小名,忙回道:“队长去了峣关,城内的鹰隼小队现由我负责。” “先说说城内的情况吧!” 隼一想了一下,“郭安兵败回城后,立即招集城内各家族,抽调各族家丁三千人。 现在守城的,除了各家族三千家丁,只有一千多胡兵,所以要偷袭攻战上洛城并不难。” 向北点点头,“行,不过在铁军到达之前,咱们明日可以先练练手。” 第二天吃过早饭,向北带特战队与打猎队出现在西门外,消息立刻传到郭安帐中。 等郭安惊慌失措的登上城楼,看到下面只有三四百骑兵时,不由的松了口气。 只是匪军的一些前哨,在流匪的大军赶到前,他们是不会攻城的。 可下一秒,城墙上立即有几十人倒下,全都是一箭穿喉。 吓的郭安赶紧躲到墙垛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城下一看,险些没把他气死。 就见城墙下有一队黑甲骑兵竟然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城外三十丈处,根本就没将守城的兵丁当回事儿。 面对赤裸裸的挑衅,郭安气的胸囗发闷,“弓箭兵,射死他们!” 躲到城垛后的工箭手急忙张弓搭箭,可刚站起身,就被城下飞来的弩箭射倒了一多半。 再看弓箭兵射出的箭,射到城下的骑兵身上直接被弹开,射到马上的钉在皮甲上,却没有对马造成一点伤害。 “无耻,那些流匪穿的全是铁甲,就连马都披有两层皮甲。”一个眼力好的百夫长,立刻看出了城下骑兵问题。 两层皮甲,隔着三十丈远,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这还怎么打? 郭安一掌拍在城垛上,只能脸色铁青的看着黑甲骑兵在城下耀武扬威。 铁彪带着大军午后赶到,向北即刻命令铁军在西城门外构筑防线,做出一副准备强攻的架势。 同时守备营从大车上御下一堆方木零件,在离城墙五十丈的空地上拼装出三十架投石炮,与五座箭楼。 本以为第二天匪军才会攻城的郭安,傍晚时就听到了城外的鼓声。 向猛一声令下,守备营队员操控投石炮当先开火,三十斤重的石块砸到城墙上,顿时砖石横飞。 一些守城的兵丁慌忙躲避,可是刚一动身子,就被箭楼中的弩手盯上,纷纷中弩箭倒地。 投石炮小巧轻便,射速又快,配上箭楼,直接将守城的兵丁压在城垛后,不敢露头。 郭安看看天色,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希望天快些黑,同时心中开始盘算,是不是要弃城逃命。 天黑了,可城外匪军的进攻却并没有停,不过一颗颗石弹变成了陶罐,砸到城上摔碎后,发出刺鼻的味道。 “火油,是火油!” 指挥守城的千夫长大惊恐吼:“快躲开,别沾上……” 轰! 一颗燃烧的火球砸到城墙上,地上流淌的火油顿时被点燃,刹那间城头燃起大火,数不清的守城兵丁发出残嚎。 城楼上,郭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弃城逃命,城下向北已经将铁彪叫到了身边。 “铁军主,你即刻带两千铁军,一千民军,随隼一入城。” 向北借着火光,指着上洛城的防御图道:“入城之后先拿下东门,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顺着城墙从东往西攻。 城内的防御先不要管,等我们占领了东西二门与城墙,天亮后再收拾城内的乱兵。” “山主放心,铁军誓死完成任务。” 等铁彪离去,泉易脸色不大好,“山主,这样一来城中必会大乱,不大好吧!” 向北盯着城墙的方向,叹口气道:“如果我们晚上入城,那些被堵死在城内的乱兵,一定会给趁乱反扑,给我们造成大量的伤亡。 再说,先生觉得城里还有多少平民,恐怕除了那些世家大族,即便有平民,也早就成为他们的奴隶了。” 出身世家大族的泉易,自然知道那些人的德性,上洛城几经易主,城内的平民哪里还有活路。 “罢了!” 泉易走到火堆边,两眼直直的看着跳动的火焰,“大乱才能大治,就让这场战火,将那些世家大族彻底埋葬吧!” 西城门外,守备营不停的往城上射火油罐儿,一千民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往城墙逼近。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民军没有得到攻城命令,一个时辰后,向北仍然没有下令攻城。 什么情况,为什么山主只让大吼不让攻城? 难道咱们能把城吼破? 民军们一头雾水,城楼上的郭安同样弄不清下面的虚实,不过越是如此,他的心里就越不安。 第四十四章 再入上洛城 半个时辰后,越来越恐慌的郭安终于决定,趁着夜晚弃城逃命。 打定主意后,郭安回到将军府中,立即命亲兵收拾贵重物品,而后集合仅存的三百多骑兵,奔向东城门。 上洛城夹在山岭与丹水之间,东西狭长好几里,郭安刚跑出去一二里,便听到东门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匪兵不是在西门吗?怎么东门打起来了? “不好!我们中匪军的诡计了。” 郭安明白过来,可为时已晚,等他们赶到东门时,城门已被铁军占领。 一千民军列阵守在城门前,如山的盾墙,如林的长枪,看的郭安心里直冒凉气。 两边的城墙上,喊杀声快速从东向西漫延,本就没多少守军的南北城墙,很快被铁军控制,喊杀声最后汇聚在西门。 “完了,全完了!” 郭安无力的瘫倒在马上,一百多胡骑绝望之下,眼光同时看向马车中的女人与财物。 不久之后,上洛城西门被铁军占领,铁彪亲自出城为向北牵马,迎接城外的打猎队与守备营进城。 城墙上的乱兵被赶入城内,各家家丁扔掉兵甲各自逃回自己家中,胡兵们却像无头苍蝇般开始在城中乱窜。 向北与泉易并肩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内火光升腾,还时不时的伴随着喊杀声,脸色平静无波。 “天亮后,铁将军会以搜查乱兵为由,将城内各世家大族缴械,先生想好怎么做了吗?” “这有什么好想的?” 泉易收回目光,坚定的道:“将与胡人勾结的大家族主要成员,抓起来劳动改造。 然后再以民军为主体,团结依附于各大家族中的佣人,将所有人打乱了组建成生产大队,让他们都有地种,都有饭吃,有衣穿。” 经过在丰阳县的实践,组建生产队、快速恢复生产,这一套管理方式,泉易早已灿熟于胸。 千户一大队,三百户一中队,百户一小队,三十户一分队。 每一个生产大队有民军千人,忙时参于生产,闲时进行军阵训练,亦民亦军,随时都可以拉上战场。 这一套制度看似非常完美,能简单高效的解决当前世家大族垄断土地与人囗的问题,但是它的隐患也非常大,不过有向北在,那些隐患根本就不是问题。 天终于亮了,一队队铁军从城墙上进入城内,向北派出打猎队沿街巡逻,帮助铁军剿灭藏于城内的乱军。 数百胡兵投降,参于守城的各大家族有二三百人被逮捕,一时间上洛城内人心惶惶。 随后泉易以汉袍军的名义贴出告示,三天后在城中心的校场上,对胡兵与逮捕之人进行公审,有冤情的尽可向汉袍军投诉。 上洛城虽然拿下了,但它位于武关道的正中心,要想守住上洛城,却并非一件易事。 晚上,向北梳理过从将军府中搜出的信函,发现郭安数次攻打丰阳,几乎抽空了上洛郡内的兵力。 整条武关道,现在除了南头的武关镇驻军两千,北头的峣关驻军一千外,中间的商县及沿途各镇,总共驻军不到五百人。 上洛郡并非险关坚城,要想保住上洛,就必须要北取峣关,南收武关,凭借天险卡死两头。 可现在手上的兵力有限,经过再三考虑,向北决定先北上取峣关,防止赵王刘曜突然回师关中。 后半夜,天空飘起了暴雪,漫天风雪飞舞,到天亮时上洛城内积雪近一尺。 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向北立即出兵峣关的计划,准备防寒物资,将大车改造成爬犁,花了整整三天时间。 三天后,上洛城开公审大会,向北与铁彪则带兵出城,顶着暴风雪向峣关进发。 峣关位于霸水支流,蓝水河谷向东拐弯处东岸,东临玉山,西北靠峣山,南依成仙岭,不但控制了东西走向的武关道,还控制住了朝北的蓝水河河谷入口。 向北爬上成仙岭北面的山头,看着远处依山而建的峣关,感觉从正面强攻,没有个十倍以上的兵力,怕是不太可能。 “黑子,联系上鹰隼了吗?” “山主,燕隼已经放出去了,不过还没有狗子的回信儿。” 啾啾! 向黑伸出胳膊,一只燕隼落到他的胳膊上。 不一会儿,几道黑影从岭脊的山林中钻出,踩着雪橇飞似的滑到向北身前。 “山主,我以为大雪封山,咱的队伍暂时不会打峣关了呢。” 向北从怀里摸出一个皮囊,“狗子,将这袋酒给兄弟几个分了,暖和一下。” 向鹰接过皮囊,转手递给身后的隼四,“山主的赏赐,拿去给兄弟们分了。” 回到营地,向北将向鹰叫到营帐内,“峣关内的情况可查探清楚?” “回山主,我们到这儿的第二天,隼二就混入了关寨内。 里面有一千驻军,五百民夫,守关的将领名叫狼刀,狡诈凶残,智取的机会不大。” 不能正面强攻,又不能智取,这峣关寨简直就是一个刀枪不入的乌龟壳。 向北盯着向鹰画的地形图看了一会儿,“有没有路能绕开峣关,登上峣关侧面的山梁?” “有。” 向鹰手指点在地图上,“成仙岭东侧有一条小路,可以翻过峣山,绕到峣关西北。” “太好了!” 向北一拳砸到地图上,“狗子,若是把投石炮装到峣关西北侧的山梁上,能不能将石块投进峣关寨内?” 向鹰两眼放光,“当然能了,我咋就没想到呢?” 定下攻打峣关的计划,向鹰领着打猎队,带上十架投石炮与三百个陶罐,当天下午便开始翻越峣山。 次日中午,向北终于收到向鹰的传信,当即命令铁军与守备营,开始在峣关前的谷地上列阵。 咚咚…… 鼓声在峣关关墙上响起,关内的胡兵快速冲上关墙,当他们看到关下的铁军与守备营时,顿时一阵哈哈大笑。 就这么点人,还想攻打峣关,领兵的人是白痴吗? 哧哧…… 啊…… 一波箭雨,大笑的胡兵顿时被射死十几个。 “快躲起来,下面的匪军有强弩!” 峣关寨内,偏将狼刀刚准备上关墙,一块石头猛的从空中掉下,蹭着他的头发,险些没将他的腿砸折。 石头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狼刀抬起头,然后脸色惊变,翻身躲到墙根处。 “嘭嘭……” “哗啦啦……” 几个陶罐砸到他刚才站的位置,摔碎之后,里面飞溅出黑色的液体。 “火油!” 狼刀惊呼一声,赶紧冲进离他最近的石屋内。 地上的火油很快被点燃,滚滚浓烟弥漫翻滚,关寨内顿时烟雾缭绕,几乎对脸看不见人。 第四十五章 攻战峣关 峣关后面,几十个白袍人从关墙下的雪堆中钻出,趁关内慌乱,借助飞爪绳索快速的爬上关墙。 按照向北的吩咐,关寨内火起,投石炮的目标就会前移,特战队正好可以从后寨发起突袭。 不过投石炮的精准度太差,时不时会有火油罐射偏,有好几次都差点烧到登上关墙的特战队。 登上关墙后,特战队立即将白披风脱掉,露出里面的胡兵甲胄,慌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关寨内突然多了几十个人。 半个时辰不到,关寨内就被投进了二三百个火油罐,要不是地上有厚厚的积雪,整个关寨都得被点燃。 雪花飞舞,黑烟滚滚,穿着胡兵甲胄的特战队,混在到处乱窜的胡兵中,不停的对胡兵暗下杀手。 空中落下的火油罐变成了石头,躲在屋中的狼刀刚要出门收拢乱兵,突觉脖子一凉,一截箭头破喉而出。 不甘心的狼刀用尽最后的力气,终于在咽气前的那一刻,转过身子,看到了一个拿着手弩的女人。 隼二收起弩弓,飞身奔到隔壁关押奴隶的屋子外,挥刀将门锁砍断,“大家快跟我去打开关门冲出去,要不然我们都得被烧死。” 四五百奴隶从屋中涌出,不顾一切的冲向关寨大门。 一个百夫长刚要纠集胡兵去阻拦奴隶,便被身边的胡兵一刀捅死。 “狼将军死了……” “匪军打进关寨了……” 关寨内黑烟浓浓,看不清寨内情况胡兵们听到喊声,心惊之下更加慌乱。 西北山梁上的投石炮停了,向黑带特战队混进前寨门洞,分散开之后对胡兵猛然挥刀。 看守寨门的几十个胡兵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就稀里糊涂的见了阎王。 清除掉看守寨门的胡兵,隼二正好带奴隶赶到,向黑朝隼二点点头,随即带特战队冲上寨墙。 隼二手一挥,带着奴隶冲入门洞,“快打开寨门,放下吊桥,只有逃出去我们才能活命。” 向黑冲上关墙,对慌乱的胡兵喊道:“有人开关投降了!有人开关投降了……” “到底咋回事,谁打开关门投降了?” 关墙上的胡兵正在发愣,下面已经有奴隶冲出关门,开始放下关门前的吊桥。 “射死他们,不能让他们放……” “呃……” 关墙上的百夫长刚喊出声,就被向黑一刀捅死,“杀!” 向黑大吼一声,分散开的特战队员挥刀砍向身边的胡兵,眨眼间就有数十个胡兵倒下,分不清敌我的胡兵顿时傻了。 向黑趁机大吼:“狼刀已死,关门已开,不想死的随我们去投降啊!” 下面的铁军已经进了关门,好像是在响应向黑,边冲边喊:“冲啊!投降不杀……” 怎么可能? 固若金汤、地势险要的峣关,竟然被人一个时辰就攻破了! 直到成为同袍军的俘虏,好多胡兵都没弄明白,到底是谁打开关门,投降了匪军。 同袍军进入峣关寨,铁彪立刻带人清查仓库,修整关墙房屋,准备长期驻守。 可清查仓库的结果,却是让向北与铁彪非常失望。 能够驻军五千人的峣关,仓库中的粮食竟然只有不到两千石,兵甲箭矢更是所剩无几。 看着铁彪报上的战果,向北绷着嘴久久无语。 本想着夺下峣关后,立刻回师南下取武关,在刘曜回师关中之前,控制住武关道,做好抵挡胡兵的准备。 没想到峣关竟是一个坑,空有一座险关,没有粮草兵甲,万一刘曜派大军来攻关,拿啥跟人家拼? “山主,上洛城急信。” “念。” 见向北脸色不大好,向鹰声音放低了些,“泉先生在公审大会上,连斩一百多胡兵,十三位世家家主,判一百八十九个世家子弟终身劳改…… 上洛城轰动,数千人哭喊着跪地给泉先生磕头,场面险些失控。” “泉先生一个书生真有那么狠?”向北有些惊讶。 向鹰点点头,将信递给向北,“山主,这么一来,那些世家大族肯定会视泉先生为眼中钉、肉中刺,弄不好他会有危险。” “不妨,有陌刀队与隼一保护,泉先生的安全不用担心。” 向北正要摆手让向鹰去休息,忽然想到一事,“狗子,给泉先生去信问一下,看能不能将上洛城的粮良运过来些?” 向鹰苦着脸道:“山主,你先看完信再说吧!” 难道这家伙还有事没回报? 向北看了眼向北,而后打开信纸,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公审大会后,泉易以手中的两千民军为基础,迅速的组建成五个合作社,仅三天就稳定住了上洛城的局面。 在公审大会的第二天,逃入山中的难民便有人开始回城,随后几天入城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截止到昨天隼一回报时,城中的人口已经超过三万,而且每天入城的人还在增加,泉易正准备将住不下的人往丰阳县分流。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他们都是哪来的?”向北看完信,脸色极为难看。 第二天,泉易的书信送到,向北看过之后,立即叫来向黑,“给山里传信,让左先生即刻前往丰阳主持大局。 让虎叔做好安置难民的工作,等左先生到达丰阳后,虎叔立即带两千民军前往上洛城,帮助泉先生维持局面。” 向鹰下去后,向北又亲手写了两封信交给向黑,“黑子,你带特战队回丰阳,将这两封信交给左先生与史大元,然后听左先生安排。” 安排完一切,向北开始盯着墙上挂的地图怔怔出神,两眼中时不时射出冷芒。 上洛郡下辖丰阳、商县、卢氏三县,再加上峣关、武关,在籍人口总共不足四万户,可实际上丁户的数量远远不止户籍上那些。 原先向北估计,被胡兵祸害之后,上洛郡的难民应该不会超过两万户,可泉易在信中说,单是上洛城周边的难民,就可能不下两万户,甚至更多。 这么多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用问,肯定是从关中逃难过来的人,被上洛城那些世家大族收拢,或被编为隐户,或被卖为奴隶,最后成为世家大族的私产。 一个上洛城周边的山里就隐藏了这么多人,那其它地方呢?整个奏岭山呢? 看看屋外仍在飘的雪花,向北一拳打在桌案上。 在如此大的暴雪之下,有多少人会被风雪掩埋在冰冷的山沟里,又有多少人能熬到开春? 胡兵之祸在前,世家大族之害在后,如此双重祸害之下,十年二十年之后,这万里的北方大地上,还能剩下多少人? 向北用力的握起拳头,怒火息灭之后,脑中只剩下两个字——救人。 第四十六章 白旗军 向黑赶回丰阳时,左奇已经到了丰阳,刚与老虎交接完丰阳县城的工作。 看过向北的信之后,左奇带向黑立刻前往集训营,找到史大元,向黑将信交到他的手中。 等史大元看过信之后,左奇才开口,“老夫左奇左长卿,刚被山主任命为汉袍军内务总理,今日见到史军主很高兴。” 史大元不清楚内务总理是啥职务,但向黑都跟在他身后,肯定是汉袍军中的重要人物,忙见礼道:“降将史大元见过左先生!” “山主的信史军主看过了,希望你两日内完成白旗军的整编,三日后开拔前往武关。” 然后左奇朝史大元拱手道:“白者,纯洁、光明、刚烈也! 山主赐军主红边白面旗,是想白旗军行事光洁方正,英勇刚直,希望你们能明白山主的一片苦心,不要让山主失望。” 信中向北让史大元组建白旗军,并赐一面红边白旗,看过信后史大元心里一阵黯然。 打白旗以为着投降,自己本就是降军,现在又赐一面白旗,是提醒自己记住降军的身份吗? 现在听左奇这么一说,史大元才明白是自己会错了山主的意思,即刻单膝跪地道:“白旗军史大元,谨尊山主令。 两日整军,一日准备,三日后准时开拔,若拿不下武关,末将自会将人头奉上。” 两天内整编一支三千人的白旗军其实并不难,原本胡兵就有一千七百人,再从俘虏中选一千多人,发给装备就能成军。 至于白旗军的训练与整训,向北在给史大元的信中已经说了,让他根据随军监察队的要求,边作战边整训,对触犯军规者决不可手软。 让一支没有经过整训的降军出战,其危险性向北非常清楚,可面对超出预计数倍的难民,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三日后,史大元率兵在丰阳关外誓师出征,三千胡人,清一色的胡兵装备,若不是一面红边白面大旗,简直就跟胡军一模一样。 “史军主,拿下武关后切记整肃军纪,加强训练,有什么吃不准的,就问监察队云杨队长。” 左奇将随军监察队长云扬喊到身前,当着史大元的面道:“云队长虽年经,但他出身少年队,受过山主的亲自教导,遇事史军主可以听下云队长的建议。” 史大元立即抱拳,“总理放心,我一定配合好云队长的工作,决不让山主失望。” 左奇点点头,转身登上关墙,大吼道:“击鼓,为白旗军送行!” 咚……咚…… 白旗军出征之时,峣关寨内,向北指着用泥土做出的沙盘,正跟铁军中队长以上的将领讲守卫峣关的要点。 “在青泥领与虎头崖建两个要塞,分别堵住西北方山脊的峣山古道与东北方的奏直道。 让两个要塞成为峣关的两个拳头,与峣关形成互为犄角之势,相互支援,攻守兼备,敌人想要攻下峣关,那就先用他们的尸体将两边的深沟填满!” 向北的话让听讲的十几人士气高涨,有个叫李梁的大队长起身行礼,“山主,现在关中胡兵势弱,咱为啥不打出去?” 铁彪脸色一沉,就准备出声训斥。敢当众质疑山主,这货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 向北止住铁彪,摆手让李梁坐下,“我记得你叫李梁,是个很有能力的将领。 我们现在只所以不进入关中,那是因为我们汉袍军还很弱小,根基还不牢固,一旦与几十万胡兵正面硬抗,胜的几率十不足一。 就算趁现在关中空虚,拿下几座城池,据坚城而守,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又能守多久?” 李梁脸色有点羞红,再次起身行礼,“请山主赎罪,是末将考虑不周,被几场胜利冲昏了头脑,末将知错了。” “知错了还不坐下老实听着,就你那点聪明儿,山主睡着了都比你精!”铁彪瞪眼怼了一句。 向北摆手让李梁坐下,“不耻下问,虚心求教,是一个优秀将领所必备的品质,李梁做的很好! 大家要记住,我们现在躲进山里,不是苟且偷生,而是为了积攒实力,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打出去,为了解救更多的像我们一样受苦受难的人。” 李梁感动的眼泪汪汪,另一个大队长起身行礼,“山主用兵奇谋百出,深谙兵家之道,末将杨俊,肯请山主多为我等讲些排兵布阵之法。” “呵呵!等形势稳定了,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开办个讲武堂,到时候……” 向黑突然出现在门囗,“报告山主,有紧急军情。” 向北走出屋子,向黑小声道:“情况摸清了,蓝田县官仓中存粮两万石,吕家堡粮食比官仓更多,至少有五万石左右。 另外吕家还储备有一大批兵甲箭矢,如果拿下吕家,足够我们守住峣关。” 昨日泉易来信,上洛城收容难民已超过五万,预计半月之内,还会有五六万人因雪灾而出山,粮食缺囗起码在五万石以上。 五天前向北第一次收到泉易的信,就料到上洛城肯定会缺粮,于是他的目光就盯上了离峣关最近的蓝田县与吕家。 两日后,老虎带领三千民军,赶着一千五百架爬犁到达峣关。 三人商量一番,次日上午,向北与铁彪带兵出峣关,沿蓝水河谷,走奏直道赶往蓝田县。 日落时走出大山,在蓝田县东南玉山脚下的山谷中歇息,向北取出手绘地图,“西北三十里是蓝田县,东南十五里是吕家坞堡。 铁军主,你带铁军与民军在前方十里的山囗埋伏,我带打猎队与守备营去攻打吕家坞堡。 一开战,吕家坞堡肯定会向蓝田县求援,到时你放过吕家求援的家兵,伏击蓝田的援军,然后再去与我一起合围吕家坞堡。” “山主,您带打猎队与守备营去攻打吕家,人不能太少,要不让民军随您一起。”吕家不好惹,铁彪怕向北有危险。 向北胸有成竹的道:“放心!只要你们那边速度够快,吕家肯定不敢出兵接应。 再说了,就吕家那些家兵,我还真没放在眼里,他们敢在夜里出堡,我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两人定下计策,一个时辰后开始分头行动。 明亮的月光下,刺骨的寒风烈烈,打猎队骑马在前,守备营坐爬犁在后,直奔吕家坞堡。 第四十七章 围点打援 吕家坞堡,一队家兵正在堡墙上巡逻,夜色中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听响动至少得有上千骑。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坞堡南门五十丈处,借着皎洁的月光,家兵们看到一大片骑兵静静的站在雪地里,黑袍黑甲,如鬼魅幽灵。 “快,去报告家主!” 家兵队长边派出家兵报信,边打量下面的骑兵,“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号、来意,不然我们就放箭了啊!” 哧…… “啊!” 家兵队长被弩箭射中,一头栽下堡墙,边上的家兵顿时慌乱散开。 咚咚…… “匪兵来了,匪兵攻堡了……” 吕家堡内鼓声阵阵,堡内的家兵点起火把,拿起刀枪,慌乱的奔上堡墙。 向北坐在马上,看着堡墙上人影幢幢,直接下令道:“全力进攻!” 三十架投石炮当先开火,三十斤的石块带着风声砸上堡墙,紧接着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 刹那间堡墙上的家兵被清空了一片,惊叫声、哀嚎声响彻夜空,一下就将堡墙上的家兵打懵了。 投石车!弩阵!骑兵! 这是哪里来的军队!咋连名号都不报,上来就开打呀? 吕家少家主吕烈,哪见过如此打法,站在堡楼了望口观察了一会儿,铁青着脸道:“外面不是一般的敌,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派人去县城,让父亲赶紧带兵回援,到时我们里外夹击,全歼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吕家二家主吕刚建意道:“敌人既然有备而来,肯定会拦截我们派出的哨骑。 烈儿,要不我带骑队从北门将哨骑送出去,然后绕到南门,顺便探探敌人的虚实?” “行! 二叔小心点,千万别让敌人给咬住了。”吕烈点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放心吧!方圆百里,谁不知我们吕家骑队的威风。” 吕刚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带上亲兵下去集合人手,不大一会儿,吕家五百骑队从北门呼啸而出。 “山主,有一队骑兵从吕家堡北门冲出。”很快向北便接到了向鹰的报告。 “多少人?” “大概五百骑。” 向北扭头对边上的向战道:“报信用不了那么多骑兵,肯定是来探咱们虚实的。 战叔,让打猎队做好准备,只要打散了吕家的骑队,蓝田县援军到之前,他们就绝对不敢再踏出坞堡一步。” “好勒!保证让他们哭爹喊娘。” 吕家堡北门,吕刚带吕家骑队护送求援的哨骑离开后,即刻转头奔向南门。 吕家坞堡西面的一片开阔地上,黑甲黑袍的打猎队静静的站着,如一群黑夜中的幽灵。 北面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向战放下面甲,抽出汉刀,“全体准备,冲锋阵形,杀!” “杀杀……” 三百六十骑,奔驰在雪原上,如一支巨大的黑色弩箭,锐不可挡的撞向吕家骑队。 奔驰中的吕刚一愣,随即浑身热血涌动,“吕家骑队,杀猪宰羊了,冲啊……” 明亮的夜色下,吕家骑队呼喊着,争先恐后的迎向对面的黑骑,心中想着抢马抢装备,然后换酒换肉换女人。 两波急驰的战马瞬间错身而过,吕刚挥刀砍向对面而来的黑骑,咣的一声,险些没把他的刀撞飞。 同时只觉胸口一震,随即一股凉意从胸中划过,体内的力气快速流失,身子一歪软趴在马背上。 眨眼的功夫,打猎队如箭般从吕家骑队中穿过,然后绕个圈重新折返。 向战活动下被震麻的胳膊,举起汉刀,“全体准备,冲锋阵形,杀!” “杀杀……杀……” 吕家骑队一次冲锋损失近百人,还没有转弯调整阵形,后面就又传来了喊杀声。 吕刚重伤,马队中无人发号施令,剩下的骑队顿时乱成一团。 “转弯!快转弯……敌人杀过来了……” 乱糟糟的吕家骑队刚转过弯,打猎队已经奔到近前,一柄柄汉刀伸出,吕家骑队顿时被冲的七零八落,无数的家兵掉下马背。 “二家主死了,我们败了……” 敌人太强了,两个照面骑队就损失一多半,剩下的二百多骑战意全无,愣怔一会儿后,催马开始逃跑。 “全体准备,猎!” “猎猎……” 吕家骑队听到身后又响起魔鬼般的吼声,个个吓的魂飞魄散,拼命打马狂奔。 “哧哧……” 奔跑中的吕家骑队不断有人中箭落马,到吕家堡北门时,五百人的吕家骑队只剩不到二百人。 见打猎队在后紧追不舍,吕家家兵不敢打开堡门,眼看进堡无望,剩余的吕家骑队一哄而散,有些不愿逃的干脆下马投降。 “完了,吕家的骑队完了!” 吕烈一拳打在墙? 传令,紧守四门,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充许善自打开坞堡大门。” 打猎队收拢马匹俘虏之后,回到南门,向战给向北回报战果,“歼敌二百三十人,俘虏一百九十五人,得马匹三百八十七匹,余者逃往蓝田。” “伤亡多少?” 向战昂起头,自豪的道:“回山主,没有伤亡,只有两人受伤,是那两个家伙没有控好马,转弯时被甩下了马背。” 看来半重甲的防御效果还行,若是打造一支万人的半重甲骑兵,再配轻弩,重甲不出,谁与争锋? 打猎队今晚取得的战果,让一直想用重甲骑兵对付胡骑的向北,看到了一条更为简单快捷的发展道路,心情大好。 “打猎队干的不错!等这一丈打完,每人赏粮一石,白面十斤。” 有一石粮食做彩礼,取个漂亮媳妇足够了,打猎队众人一听,心里顿时一片火热。 就连边上被俘的吕家骑队都开始眼红,有心思灵活的当即找到向战,表示愿意跟着打猎队干。 看天色已过子时,向北即刻下令,守备营拆除投石炮去支援铁军,打猎队留下看住吕家坞堡。 蓝田县县衙内,吕方接到儿子的求援,立刻点齐三千县兵,五百骑队,星夜赶往吕家坞堡。 黎明时赶到葫芦沟,心急如焚的吕阳连哨探都没派,直接带兵进入沟囗,向吕家坞堡急赶。 “杀……” 一声大吼,沟两边的陡坡上刹时轰鸣震动,无数的圆木巨石带着积雪从坡上滚下,瞬间砸的蓝田县兵抱头鼠窜。 “杀啊!活捉吕阳……” 无数的人影从两边的岭坡上滑下,被伏击的吕阳此刻才明白,中计了! “不要慌,随我冲出去……” 到处乱窜的县兵听到吕阳的吼声,急忙向吕阳聚集,然后拼命的冲向山口。 第四十八章 搬空吕家 向北带着守备营安静的堵在山口处,五十架床弩,三个弩阵,将山沟的出口封的严严实实。 “快!冲出山囗,到吕家堡后酒肉管够。”山口在望,吕阳激动的大吼。 冲出山囗,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自己还有五百骑队,近千的家兵,杀回十几里外的坞堡并不是难事儿。 嘣嘣……哧哧…… 夜色中突然响起尖利的破空声,随即冲在最前面的骑队猛的栽倒,后面的骑队躲闪不及,瞬间被绊倒一大片。 “床弩?” 看着家兵被弩箭撞飞,吕阳刹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到底是什么人在攻打吕家,他们怎么可能有床弩? 弩虽然射程远,威力大,但制作麻烦、保养又费事儿,床弩更是如此,所以胡兵一般都用弓箭,弩早已被弃之不用。 好不容易冲过床弩拦截,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箭雨,稍一犹豫,冲在前面的骑队就损失近半。 “嘶……” 吕阳倒吸一口凉气,生死之间,心中即刻有了决断,“撤!往回冲,快……” 救援吕家坞堡重要,但命更重要,在吕家与自己的性命之间,吕阳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守备营,列阵前进!” “杀!杀!” 守备营在向猛的指挥下,阵列开始向前推进,刀盾兵在前,弩兵在后,一步步的逼向沟内。 吕阳真不愧是一个枭雄,在铁军与民军的围追堵截下,他硬是带着数百县兵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葫芦沟,逃往蓝田县。 天色微亮,山沟内的喊杀声渐渐停止。 留下民军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向北与铁彪兵合一处,顶着清晨的薄雾,快速回军包围吕家堡。 吕烈站在堡楼上,葫芦沟的喊杀声他听到了,但是天色昏暗,黑甲骑兵又不停的在堡外游弋,他不敢冒然打开堡门率兵出击。 天光渐亮,焦虑的吕烈一直望着葫芦沟方向,期盼着父亲率领着县兵出现在坞堡外。 葫芦沟的喊杀声停了,半个时辰后,一面红旗从薄雾中钻出,旗面上绣着两个如墨大字——汉袍。 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头戴黑色圆顶大檐帽,身穿黑色皮甲的军队,快速的向吕家坞堡靠近。 吕烈的心瞬间跌入万丈深渊,黑甲军的出现,彻底击碎了他心中的最后的希望。 “父亲败了!三千吕家精锐没了,吕家堡完了……” 此刻坞堡内只剩下一千多老卒弱兵,凭这点兵,怎么可能是外面那些虎狼之兵的对手? 时间在煎熬中过去,眼看着黑甲军组装起投石炮、箭楼,吕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三叔,五叔,打开坞堡大门,我想投降!” “烈儿不可,堡里还有两千家兵,我们背靠坚固的坞堡,匪兵不一定就打的进来。”吕老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是啊少家主,一旦投降,吕家百年基业可就完了。” “对,不能投降!” “誓死不降!” 吕家众头目愤然反对。 “三叔、四叔,为了我们吕家…………” ———— 守备营与铁军刚做好攻堡准备,紧闭坞堡大门便吱呀呀打开。 向猛脸色微变,忙对守备营下令,“结阵,弩!” 正准备向坞堡发动进攻的守备营立即集结,三个方阵弩弓齐举,后面的五十架床弩开始瞄准堡门。 从向猛下令,到结成防御弩阵,守备营只用了二十吸,而且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慌乱,着实给有些骄傲的铁军狠狠的上了一课。 “看到没,跟守备营一比,咱们铁军简直就是个屁!” 铁彪见李梁与杨俊面色羞红,不好再继续挤兑,转而提醒道:“听老虎总监说,山主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百家之学无所不通,只要能学到山主万分之一的本事,保你们这一辈子都受用无穷。” “谢军主提点!” 铁彪朝李梁与杨俊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坞堡大门。 敞开的坞堡大门内没有吕家家兵冲出,而是走出来一个绵衣青年。 “吕家少家主吕烈,请降!” 向北坐在马上打量着三丈外的吕烈,恐惧无助,轻轻颤抖着身子,一切都跟一个投降者没啥两样,但向北却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丝丝的危险气息。 向北脸上罩着面甲,催马向前走了两步,停到两丈处,“说条件!” 跪在地上的吕烈手中握着一根三寸长的铁管,见向北停在两丈外,心中顿时有些失望。 “请将军不要杀害吕家的人?” “只要吕家的人不反抗,本将可以答应你。” 向北盯着吕烈,停顿了一下,厉声警告道:“我们只取钱粮物资,不伤吕家的人。 但是,若你们敢心怀不轨,今日便是你吕氏一族灭门之时。” 说完,向北朝铁军一摆手,李梁当即带着五百铁军冲入吕家坞堡,控制住堡门与堡墙。 待李梁确定安全,铁彪随即带大队进入,收缴吕家家兵的兵器,然后又将一千多家兵圈进一个院子中。 整个过程铁军都严守军纪,没有抢夺钱粮物品,也没有动吕家的女人,根本不给吕家家兵一点可乘之机。 吕家的主要人员被单独关在一个小院中,吕烈满脸恨意,咬牙切齿道:“三叔、五叔,匪将非常谨慎,且匪兵军纪严明,我们的计划怕是……” 吕家老五叹了囗气,“烈儿不必气恼,只要吕家的人还在,咱们总有一天能一雪今日之耻。” “三叔放心,等匪兵退了,我就给师门去信,只要师门派人来,定然能取了匪首的项上人头。” 吕家主厅内,清查完吕家坞堡的铁彪,正在跟向北回报,“山主,仓库内共查出粮食四万七千石,皮甲三千副,刀兵上万件。 另外还有生铁数十万斤,黄金铜钱、珠宝玉器、牲口毛皮、麻布、丝绸、等不计其数。” 向北听的有点懵,原先鹰隼查探说吕家至少有五万石粮食,他还有点不信,现在看来,鹰隼的消息还是不太准。 单是吕家主堡就有四五万石粮食,若是再加上其它的小型坞堡,说吕家肥的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向北看着帐册,心中估摸着一千五百架爬犁的运载量,要将吕家的物资全部运回峣关,起码得半月时间。 “虎叔带领的爬犁队到了吗?” “到了,正在装粮食。” “你也别闲着,吕家不是有很多牲口吗?带人赶紧多打制些爬犁,我们不能在此地多待。” 向北将帐册还给铁彪,“三天之内,再赶制一千架爬犁,木材要是不够,将堡里的门板柜子全拆了。 最多十天,必须将吕家搬空,十日后我们去蓝田,与吕方合兵一处,拿下蓝田县。” 一听要打蓝田,铁彪即刻精神大震,“山主放心,一千架爬犁,铁军两日就能搞定,十天后保证轻装赶往蓝田。” 算算日子,现在已是腊月下旬,离开春差不多还有二十天左右。 按原定计划,向北要在开春化雪前,拿下蓝田,然后赶回峣关修关建寨。 开春之后,刘曜随时都可能率赵国大军返回,同袍军的敌人之强大,时刻如千斤巨石压在向北心头。 第四十九章 天降神雷 白家峪,吕方收到向北攻破吕家坞堡的消息,脸上瞬间露出兴奋,随即又化为狰狞。 “吕阳,你的死期到了,我一定要把碎尸万段!” 好一会儿之后,吕方的脸色恢复正常,看完手中的信,立刻赶往兵营。 “击鼓聚兵!” 咚咚…… 聚兵鼓响起,在营地外训练的两千血旗军,三千民军迅速集结,两刻钟后汇聚到营地中。 血旗军监察队长向荣,朝吕方抱拳道:“军主,可是有紧急军情?” 吕方将向北的信递给向荣,“山主已攻占吕家坞堡,令我军即刻出兵,拿下大义堡,出山与铁军会合,攻打蓝田县。” 向荣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年轻的脸上闪过喜色,而后对吕方道:“大义堡是吕家除主堡之外的第二大坞堡,控制着义谷外的数万亩良田,好几千户人口,里面驻扎着一千吕家精兵,随时还能招幕一两千青壮,要拿下大峪堡可不容易。” “向队长提醒的是,山主的命令要执行,但我也不会拿兄弟们的姓命开玩笑。” 汉袍军军规补充条例明确规定,监察队管训练士兵与监察军纪,军主负责指挥军队作战,但是作战前军主必须先与监察队长勾通商量。 由于接到的命令比较紧急,所以吕方只得先集结队伍,然后才对向荣解释,“向队长,你还记得山主上次来的信吗?” “记得!山主出兵丰阳时,让血旗军加强训练,随时准备出战。” 吕方点头道:“其实山主除了送来书信,还派了几个人过来,为了保秘,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山主做事自有道理,既然是秘密,军主就不要说了,向荣不敢坏了山主的规矩。” 说完之后,向荣开始做战前动员,半个时辰后,两千血旗军,两千民军出白家峪,沿着山道向西北进入义谷。 大义堡建在义谷出囗处,依山临河,正好卡住义谷的出口,里面建有粮仓武库,是吕家最重要的备用基地。 白家峪离大义堡五六十里,一路全是没有整修过的山道,崎岖难行,一天的路程,血旗军硬是走了整整两天。 吕方本想以吕家子的身份骗开堡门,结果他又套近乎又送礼,却只换来守堡的吕家直系一句话——想进堡拿家主手令。 平时白家峪去关中不走这条路,所以吕方对义堡的情况了解并不多,根本不知道它对吕家的重要性。 面对天险,就算吕方足智多谋,也只能干瞪眼。 就在他一愁莫展之时,三个猎人装扮的人到了血旗军的营地,找到吕方,“吕军主,咱们又见面了。 明天黎明之前,山主做好进堡的准备,到时我们会打开堡门,放血旗军入堡。” “果然是里应外合,可他们是怎么混进去的呢?” 吕方一脸不解的将三个猎人送出营,回头看到盯着三人看的向荣,“向队长认识他们?” “我们以前都在少年队读过书,后来……” 向荣突然闭嘴,而后问道:“他们过来干嘛?” 吕方正竖着耳朵听呢,被向荣猛的一问,愣了下才道:“来通知我们做好明天黎明攻堡的准备。” “那咱们就准备吧!山主派过来的人,应该错不了。” 次日黎明前,血旗军借着夜色,潜入大义堡五十丈外,并且准备了很多圆木。 五六丈高的堡墙上燃着火盆,一队百人家兵不停的来回巡逻着,时刻注意着下面的动静。 吕方看看天色,“向队长,眼看天都快亮了,堡门怎么……” 轰隆隆…… 堡门处雷火乍现,紧接着是地动山摇的巨响,震的吕方头昏目眩,好一会才缓过劲儿。 再一看大义堡的门,顿时吓的魂飞天外。 门洞边三四丈高的堡墙,在刚才那声巨响之后,被劈开了一道四五丈宽的大口子。 看着滚滚烟尘中那巨大模糊的豁口,吕方瞪着眼,脑中一片空白。 “军……军主,快下令攻……攻堡吧!” 吕方听到向荣结结巴巴的声音,才从呆傻中反应过来,用力拍了拍脑袋,大吼道:“血旗军,有进无退,杀!” “杀……杀……” 被吕方一吼,吓傻的血旗军终于开始回魂,然后开始大吼着冲向被天雷劈开的豁囗。 血旗军被吓傻,堡里的吕氏家兵被吓的更傻,血旗军都冲进坞堡了,家兵们才反应过来。 不到一千人对上四千人,再加上对天雷的恐惧,不到半个时辰,吕氏家兵就被血旗军围歼。 控制住大义堡后,吕方第一时间将向荣拉进议事厅内,“向队长,那声天雷……” “军主最好忘了此事。” 向荣咽了口唾沫,定了定心神道:“实话对您说吧,山主是仙家弟子,仙家的手段可不是我们能猜的。” “那我咋跟血旗军的兄弟们说?” “军主就说……就说吕家惹了天怒,是天降神雷在惩罚他们。” “好吧!” 打扫过战场后,留下向荣与一千民军住守大义堡,吕方即刻带两千血旗军与一千民军赶往蓝田。 吕家坞堡,最后一批物资被爬犁队运走后,向北于当夜悄悄带兵赶往蓝田县。 不过走的时候,除了两千铁军、打猎队与守备营,还多了两千由吕家奴隶组成的民军。 向北与铁彪率五千大军,半夜时赶到蓝田县东南,在五里堡与吕方率领的血旗军汇合。 “山主,吕方带血旗军与民军三千人前来报到。” 看到向北,吕方差点没跪下! 当初在白家峪,那个无影快剑就是被雷劈死的,现在吕方可以断定,那天雷绝对是面前这位少年的手段。 向北将吕方叫到一边低语了一阵,然后回身对铁彪道:“体息半个时辰,准备连夜攻城。”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打猎队与守备营当先起程,等铁军与民军赶到蓝田县南门时,投石炮、床弩与箭楼已经组装完成。 蓝田县衙内,吕阳刚睡下不久,猛然被震天的鼓声惊醒,“来人,快去看看,是哪里的鼓声。” 亲兵还没有出门,便有家兵来报:“家主,黑甲军攻打南门了!” “什么?” 吕阳吓的一哆嗦,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看清楚没有,匪军有多少人?” “黑压压的一眼看不到边,看打出的火把,至少得有七八千人。” 吕阳一听,心顿时沉入冰窿。 从那晚葫芦沟兵败,吕阳与吕家堡断了联系,数次派出骑队探查求援,均一去不回,为此他是坐卧不宁。 丢了吕家三千家兵精锐,如今吕阳手中只有两千县兵,就算再加上一千多临时征招的青壮,也就勉强够守卫县城,出城与匪军决战,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第五十章 占领蓝田县 蓝田县城墙上,守城的县兵望着城下一眼看不到边的火把,一个个吓的面无血色。 守备营结成的弩阵后方的骑兵阵中,向北抽出汉刀指向蓝田县城,“开始攻城!” “放!” 向猛一声令下,守备营三十架投石炮同时弹出,石块砸在城墙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城墙上碎石飞溅,躲避不及的县兵被砸的血肉模糊,铁军还没有开始攻城,守城的县兵就已经士气尽丧。 投石炮轰击十几轮后,弩阵开火,密密麻麻的又狠又准,压的城上的县兵躲在墙垛后头都不敢抬。 向北命令投石炮后撤,而后对铁彪道:“铁军主,一鼓作气,拿下蓝田县。” “是!” 铁彪抽出战刀,“铁军,勇猛无敌,杀!” 铁军抬着数十架云梯,推着撞车,在弩箭的掩护下,高喊着涌向城墙。 “家主,黑甲军已经开始登城,咱们的人死伤惨重,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再探!” 吕阳挥手打发走亲兵,立即传令骑队集结。 五更天,吕阳率三百多骑兵,悄悄的出西门,奔向大义堡方向。 刚奔出三四里,前放的十几骑猛然栽倒,吕阳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前方便涌出无数的人影,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人喊马嘶中,吕阳被甩飞两三丈远,接着眼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等吕阳再睁开眼时,发玩自己被帮在树上,吕方正两眼血红的盯着他。 “吕方,你怎么在这儿,快把我松开!” 可是吕方不但站着没动,而且还伸手抽出了一把黑刀。 “宝刀!” 吕阳盯着吕方手中的黑刀,脸上瞬间露出贪婪之色,“吕方,你是不是找到陨铁了,快把陨铁给我。” 在吕阳的眼中,吕方就是他养的一条狗,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至于吕阳背叛,他连想都没想过。 吕家是蓝田的天,他吕阳是吕家的家主,吃吕家的饭就是吕家的奴才,敢背叛他吕阳,除非是不想活了。 “你还记得春儿吗?”吕方说话的声音沙哑又冰冷。 “春儿,哪个春儿?还不快给我松绑。” 吕家的奴仆成百上千,堂堂家主岂会记得一个女奴。 “呵呵……” 吕方悲凉的惨笑两声,“春儿是我的姐姐,那年冬天你将她凌辱…… 我姐死的好惨,她哀求你的时候,你心里可有一点怜悯之心,可有想过你也会有今天?” “你……你想怎么样?” 吕阳终于回过味了,吕方不是来救他,而是来报仇的,袭击他的人就是吕方。 “吕方,是吕家把你养大的,你不能背叛吕家,快把我放开!” “哧!” 黑影划过吕阳的脖子,吕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张龙,把吕阳的人头给山主送过去。 赵虎,清理战场,收拢马匹,然后换上县兵的衣服,天亮之后,我们去扫荡吕家其它的坞堡。” 张龙将吕阳的人头送到南门时,城门已被铁军攻占,向北立刻命铁彪挑着吕阳的人头入城,并让铁军高呼:“吕阳的头颅在此,投降者不杀!” “县尊死了……” “家主死了……” 铁军的吼声传遍全城,正在抵抗的县兵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铁军占岭蓝田县后,向北第一时间传令封锁城门,清理县库,查抄吕氏产业。 天亮之后,恐慌不安的蓝田县百姓发现,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民军,但是却没有人进入百姓的私宅。 “汉袍军买卖自愿公平,不动百姓的一砖一瓦,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汉袍军为百姓做主,为百姓申冤,有冤情者可去县衙告状,汉袍写决不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汉袍军不分贵贱,不论胡人汉人,拥护汉袍军者即为同袍,有田同种,有衣同穿。” 紧接着汉袍军的告示贴便蓝田县的大街小巷,并有人站在告示前大声朗读。 听到汉袍军的告示,有人试探着走上街头,然后更多的人从家中走出,接着有店铺开门营业。 下午有百姓去县衙告状,铁军监察队长奏观负责审理,城中恶霸强抢店铺,逼死人命属实,被当众斩于街口。 消息传开后,申冤告状之人络绎不绝,监察队一一备案调查,两天时间处理豪强恶霸十几人,深得城中百姓的拥护。 第三天,老虎带领的爬犁队进入蓝田县城。 在转运县库中物资的同时,向北已经摸清了城中大家族的情况,随即对民愤特大的几个豪强大户动手。 “城北祝家,欺压乡邻,草菅人命,抢夺他人土地财产,依据汉家族规,严惩凶手,抄家……” “城西乌家,强夺他人田产妻女,勾结吕家,为祸乡里,依据汉家族规,严惩凶徒,没收家产……” ………… 蓝田县衙内,铁彪看着铁军查抄豪强大族所得的清单,眼中绿芒闪动。 “山主,这三家的粮食财货比县库都多,要是咱将城内的世家大户都抄了,足够咱们吃上一年没问题。” “想啥呢?” 向北瞪了铁彪一眼,“汉家族规,人人都要遵守,汉袍军也不例外。 要不你去试试,看看监察队会不会治你的军法?” “我不去!” 铁彪一缩脖子,急忙摇头,“奏观那货软硬不吃,对犯军法的人下手贼狠,我要是敢带人去抢,他一定会毫不迟疑的砍了我的。 另外上次考核不及格的事儿,还在监察队哪儿挂着呢,我可不去自找苦吃!” 监察队是直接对山主负责的,有一套严格的运行制度,就连总监老虎,都不能违规办事。 别看铁彪平时大大咧咧,但他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知道山主的底线坚决不能触碰。 向北看过清单,对铁彪道:“将粮食布匹等生活物品,拿出一半分给城中的百姓,余下的尽快运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铁彪一愣,随即明白了向北的意思,“山主放心,保证将东西发到每一个百姓手中。” 送走铁彪,向北找到向战,“战叔,城中的匠人与书生有多少愿意跟我们走的?” “回山主,城内各类匠人总共二百多人,不过愿跟我们走的只有几十个,书生更少。” “匠人必须带走,书生不愿跟我们走的不用强求。” 正月初九,汉袍军撤出蓝田县,跟着汉袍军一起离开的有两三千人。 出城后,向北带打猎队奔向西南,半日后在一个吕家坞堡中,见到了吕方。 “见过山主!” “起来吧!说说你这边的情况。” 吕方递上整理好的帐册,“离开蓝田后,血旗军攻破吕家坞堡三座,收容奴隶难民四千六百五十七人,缴获粮食六千石……” 向北看完账册,对吕方道:“今天我过来主要有三件事。 一、血旗军扩编为三千人,全力建造大义堡,加紧训练民军,做好抵挡胡人大军的准备。 二、安置好难民,将义谷周边能种粮的荒地都开垦出来,明年要做到粮食自给自足。 三、大义堡到白家峪的路要抓紧时间修整,每一条进入白家峪的小路都要看守好,决不能让胡兵进入白家峪。” 大义堡这边虽不可能成为胡兵进攻的重点,但向北仍是不放心,将该注意的地方详细的给吕方交待一遍。 第五十一章 刘岩的野望 峣关、大义堡封住北面,武关卡住南面,正好护住以丰阳县为中心的周边二百多里奏岭山脉。 只要守住三座关囗,丰阳县、上洛郡与商县就能安心发展,汉袍军就有了一块稳定的后方基地。 向北回到峣关时,南方传来史大元夺取武关与竹林关的消息,至此武关道全部落入汉袍军的手中,汉袍军算是有了一小块儿属于自己的地盘。 上元过后,天气回暖,积雪开始消融。 驻扎在峣关寨中的两千铁军,五千民军踩着山上的残雪,开始在青泥岭与虎头崖大兴土木。 峣山最高处的青泥岭上,两千民军将两丈多长的圆木,间隔三丈并排栽入泥土中,然后在中间填土夯实,围成一圈五角形堡墙。 底层建好之后,在五角形堡墙上继续栽圆木填土夯实,紧靠堡墙的外侧,再打起一道宽一丈,高一丈多的堡墙,最后又在一丈宽的堡墙上,用圆木围出一圈五尺高的女墙,上方开出二尺高的箭垛。 五角堡方圆三十多丈,开前后两个门。建成之后高三丈六尺,内部一层堡墙上建仓库与营房,每隔五丈建一条上下梯道,一层与二层都有十字形的栈道相连,方便士兵调动与物资运送。 虎头崖堡寨与青泥岭堡寨形状差不多,不过虎头崖上多石头,所以向北因地制宜,将虎头堡设计成了土石结构。 为了修建两座堡寨,向北前后动用了上万人,近千辆大车,不论参于修堡的士兵还是难民,每天均吃三顿干饭,可谓是倾尽全力。 东晋大兴二年,汉赵光初二年正月,向北开始全力建造五角堡之时,汉赵国都平阳城,汉赵皇帝刘曜正倾尽全力与大司马、大将军石勒争斗。 收到上洛郡被匪军攻战,蓝田城破的消息,只是传令京兆郡各州县,严守城池,谨防匪军,便忘于脑后。 在刘曜的眼中,汉袍军只不过是一群流民,待稳住了平阳的局势,回军弹指可灭。 同时在武关以南,占据沔水与汉水的竟陵太守杜曾、荆州刺史第五猗,已被江州刺使周访打败,正困于武当山中。 白旗军占领武关后,虽然打出了汉袍军的旗号,却并没有引起岭南各势力的注意。 向北这只蝴蝶抖了一下翅膀,虽然占据了武关道,但关中与岭南各大势力皆在争斗,根本无暇顾及突然从山沟里蹦出来的汉袍军,也没人将他们当成一盘菜。 二月中,青泥堡与虎头堡的建造日夜不停,向北在倾力打造两座军事要塞的同时,还派出鹰隼不惜一切代价打探平阳方面的消息。 繁忙的工作加上精神高度紧张,让向北彻夜难安,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两个时辰。 二月下旬,丰阳县、上洛郡与商县的难民收容工作接近尾声。 据内务部统计,从去年汉袍军占领上洛城开始,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从山里涌出的难民共有二十多万。 截止到二月底,汉袍军治下登记在册的人口共有近六万户、二十八万多人,组建生产队五十三个,在编民军五万三千人。 虽然汉袍军搬空了吕家与蓝田县的仓库,但他们的粮食依然紧张,面对庞大的人口,内务部不得不提议对粮食供给做出调整。 以主力战兵的口粮每天二斤六两为标准,民军的囗粮为主力战兵八成,生产队青壮六成,其它人一律折半。 报告传到向北手上,正焦头烂额的向北直接将报告送回,并告诉内务部,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汉袍军要想成长壮大,不能什么事都靠一个人,向北可不想学诸葛亮,事事躬亲,结果最后累死了也没有把事情做好。 阳春三月,汉家寨通往丰阳县的山道上,一队黑甲骑兵护着几十辆大车,正加紧赶路。 刘岩骑马与向勇并肩而行,“勇叔,听说打猎队、陌刀队与守备营都扩编了,是吗?” 向勇点头道:“打猎队扩编到了六百人,陌刀队扩编到了一百人,守备营扩编的最多,现在有一千二百人。 后面车上的装备,就是给扩编新兵用的,要不然山主也不会让我特意回来一趟。” 后面一个打猎队员遗憾的道:“原本山主准备将我们打猎队扩编到一千人的,可惜匠作营没有打造出那么多盔甲,后来就改成了六百人。” “山猫,你胡说啥?” 向勇回头瞪了眼后面的骑兵,“为了赶制这些装备,匠作营的兄弟加班加点,每天吃饭睡觉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足三个时辰,铁哥他们已经够拼命了。” “我没有埋怨匠作营的意思!”山猫低声解释道。 刘岩见气氛有点僵,忙笑着插话:“装备的事儿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正月小北陆续送回去了一百多个铁匠与木匠,铁叔上个月还扩建了兵器坊,以后应该能满足你们的需要。” 说完兵器坊,刘岩又跟向勇打听了一些向北的情况。 车队到达丰阳县后,刘岩与向勇分开、进入县城去见左奇。 现在的汉家寨,匠作营与少年队就有一千多人,几乎占了汉家寨总人口的一半。 左奇离开汉家寨后,少年队就由刘岩打理,直到昨天接到向勇带回去的调令,才随车队来到丰阳。 进县衙见到左奇,刘岩当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先生,少年队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您老怎么突然把我调来丰阳了?” “调你来内务部不是我的意思。” “不是先生您的意思,难道是小北?” 左奇放下手中的工作,将刘岩带到自己的书房中,“内务部缺人手,于是山主就提议由你来内务部做我的助理,你说我能不同意吗?” “可是……” 左奇摆手止住刘岩,“以后你就安心的待在为师身边,不要再想少年队,更不要过多参于内务处的事了。” “为什么?” 刘岩想不通老师为何要如此,心中顿时愤怒又委屈。 “因为你不久的将来是山主夫人。” 左奇拿起内务处的保密条例交给朱岩,语重心长的道:“汉家寨是山主的根本,少年队将来就是汉袍军的核心。 你要是真喜欢他,就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山主虽然善良仁厚,但他更聪明绝顶,你能想到的事,他难道会想不到吗? 筑儿不是人君之才,你以后也不要再想恢复刘家天下的事情,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刘岩低着头,沉默好一会儿之后,又抬起头不甘的道:“筑儿愚钝,我可以帮他。 有先生辅佐,有蜀汉旧部后裔的支持,再借助汉袍军,我们何尝没有恢复我大汉江山的机会。” “哎!” 左奇神色复杂的轻叹一声,看看倔强的刘岩,默不吭声的转身走出书房。 第五十二章 墨刺 三月中,青泥堡与虎头堡建造完成,两座堡寨通往峣关的山道也被整修一新,只要两堡受到攻击,半个时辰内峣关的援兵便可快速赶到。 两座堡寨各驻守五百铁军、五百民军,峣关内驻扎两千铁军、三千民军,用七千人封锁武关道北口,向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些。 玉山西坡,守备营整齐的喊杀声从山谷中传出,山腰一大块巨石上,向北辗转腾挪,正在练习游龙身法。 山口外空旷的荒地上,三支骑兵队正在对抗训练,虽然只是相互空手对冲,但那万马奔腾的气势依旧能让人胆寒。 日上三竿,向北练习完游龙身法回到营帐中,吃过早饭后骑马赶往峣关。 营地离峣关五六里地,之所以将营地设在峣关之外,不是峣关内容不下那么多人,而是因为向北不想暴露打猎队与守备营的一些秘密。 五六里地骑马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三个月来向北每天都在这条路上往返,对路边的一切他早已熟悉。 拐过前面的山头就能看到峣关,向北不由的加快了马速,随行的打猎队急忙跟上。 山头上树木浓密,往日马队经过时都会惊起飞鸟,但是今天,向北的马队经过时,山头上却非常安静。 嘣! 轻微的弓弦声从山头的树林中响起。 一支羽箭带着风声,哧的一下从树林中飞出,直奔向北的前胸。 马背上的向北猛然打个激灵,身体如游鱼般一扭,使出一个蹬里藏身,瞬间躲到急驰的战马一侧。 羽箭擦着他的肩膀,嘭一声射到路边的大树上,入木足有三寸。 “有刺客!” 负责保护向北的打猎队小队长大吼一声,随行的打猎队立即做出反应。 一组马速不停,追上向北用身体将他护在中间,余下两组下马冲上山头,应变速度快的出人意料。 两刻钟后,搜山的两组人马返回,小队长羞愧的上前报告:“山主,山上有刺客停留的痕迹,但没见到刺客的踪影。” 向北拔出树上的羽箭,端详了一会儿,命人将羽箭收起,而后一声不吭的催马赶往峣关。 等马队远去之后,山头的一棵大树上,一老一少两个黑衣人从一丈多高的枝叶间跳下,身体灵活的犹如猿猴。 白须老人望着马队远去的方向,“灵子,我们已经对目标出手一次,完成了当初的承诺,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我们并没有杀死目标,回去怎么跟吕师兄交待?” 叫灵子的麻衣少女浑身杀气四溢,绝美的容颜冰冷如霜,“吕家曾对我们墨家巨子有救命之恩,吕烈又是墨家记名弟子,现在吕家有难,我们墨家怎能袖手旁观!” 见麻衣女子如此执拗,白须老者没有再强劝,“你是巨子候选人之一,我只负责对你进行考评与护卫,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白须老者说完转身离去,几个跳越就消失在树林中。 麻衣女子冷哼一声,脚尖在地面上一点,身子快速在树林间穿梭,奔向峣关的方向。 向北进入峣关,立即找到铁彪,“加强巡逻,严防有人潜入关寨。” “山主,出啥事儿了吗?” “刚才我们来的路上,有人偷袭山主。”打猎队小队长道。 铁彪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抓到人了吗?” “没有。” 向北拿出一支乌黑的羽箭,箭杆上还有一个剑形印记,“这样的羽箭,铁军主可见过?” 铁彪接过羽箭仔细看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山主听说过墨刺吗?” “墨刺?啥东西?”向北一头雾水。 “据说江湖上有个杀手组织,善于制造暗器,精于刺杀,自称墨刺,但他们行踪隐秘,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听铁彪一说,向北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墨刺,难道是他们?” “他们是谁?山主知道墨刺?”铁彪有些惊讶。 “墨家。” 向北拿过羽箭,接着道:“准确的说,或许与墨家的一个分支、邓陵墨有关。 最早的邓陵墨主张以武力反抗暴政,救助穷苦百姓。后来他们行事越来越极端,渐渐的又分化出了游侠与刺客,墨刺应该就是邓陵墨的一个分支。” 前世向北曾看过墨家的发展史,感觉墨家就是一群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当时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墨家刺客的目标。 “好了,铁军主去布置吧!除了巡逻岗哨外,再增加一些暗哨,让兄弟们多加小心。” 平阳方面,刘曜与石勒的争斗已接近尾声,一旦刘曜的大军返回,肯定会立即向汉袍军发难。 万一在胡兵攻打峣关时,墨刺在背后捣乱,那将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 两天后,一小队骑兵进入打猎队营地,“向黑带猎犳特战队第一小队前来报道。” 向北走到沙盘前,“黑子,墨刺不好对付,行动的时候千万要让兄弟们注意安全。” “山主放心,在山林里,我们不惧任何人。” 半个时辰后,特战队全副武装的走出营地,然后消失在群山密林中。 光初二年四月,刘曜与石勒争夺平阳失利,随即改国号为赵,迁都长安。 向北得到鹰隼传回的消息,立即命令青泥堡与虎头堡加紧备战,并让峣关做好随时支援两堡的准备。 不过让向北没想到的是,北面的胡兵还没到,南面的武关却先打了起来。 刘曜回撤长安之时,梁州刺史周访突袭困守在武当山的杜曾与第五猗,盘踞荆北多年的流民军大败,流民帅杜曾等人被俘。 流民军一部精锐骑兵在杜曾副将杜兴的率领下,向北逃窜到郧乡县一带,试图向北进入奏岭。 随后与驻防在武关西部的白旗军发生激战,史大元得到军报,急忙派兵增援,双方交战一天一夜,杜兴被挡在武关西部的山区外,始终无法深入奏岭。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万般无奈之下,杜兴决定向汉袍军投诚。 史大元收到杜兴投诚的消息,不敢私自决定,于是边向丰阳传信,边让杜兴撤往大岭山等待消息。 梁州军逼近大岭山时,史大元正好接到内务处收降流民军的命令。 监察队长云扬当即请令,率一千白旗军、一千民军,押送一批粮草军械前往大岭山支援。 汉袍军的到来,让流民军势气高涨,云扬与杜兴商量过后,决定撤下不善步战的流民军骑兵,由白旗军与民军接下大岭山的防务。 看到大岭山上升起的红面金字旗与红边白面旗,梁州刺史周访一愣,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武关道已经被一伙自称汉袍军的流民占领了。 不过流民军他见多了,所以并没有将汉袍军放在心上。一伙盘踞在山里的流民,能有啥战斗力? 可一接战,周访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第五十三章 轻松防御战 梁州军一天内向大岭山发动数次猛攻,不但没攻上山,反而有大批梁州兵死在了对方的箭雨滚石之下。 面对梁州军的进攻,守卫大岭山的汉袍军没有一丝荒乱,刀盾兵保护弓箭兵射箭,民军则躲在山顶不停的往下丢石头。 仰攻的梁州兵好不容易躲过箭雨滚石,结果刚要爬上山顶,转眼就有长枪刺到,躲过一枪,不好意思,后面还有…… 民军装备大盾长枪,列阵进攻时大盾如墙,长枪如林。防守时三人一组,一盾两枪相互配合,专逮爬上山项的露网之鱼。 用向北的话说,就是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证以多打少,保证不了全面就保证局部,连局部都保证不了了,那就保证一个点,总之不论何时都要以人多欺负人少。 战术看似简单,可要做到运用自如,就需要严格的军纪与熟练的配合,更需要士兵们有坚定的战斗意志。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梁州军与汉袍军一接战,杜兴与周访同时被吓了一跳,名不见经传的汉袍军,竟然有如此战力。 一天战斗下来,梁州军阵亡一千多人,最让周访不能接受的是,战损如此之大,却连山顶都没登上。 这汉袍军是何来历,主将是谁,他们为何要挂白旗? 借着夕阳的余辉,周访望着大岭山上一红一白两面大旗,不禁有满脑子问号。 蓝田县,赵国平南将军刘策正站在城搂上,望着南面的群山同样头疼不已。 身后的脚步声惊醒了刘策,转身看向走来的亲兵校尉,“派出的斥候回来了吗?可有峣关的消息?” “回将军,派进山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要不要再派一批?” 刘策皱眉,“前后已经派了三批精锐斥候进山,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难道这峣关附近的山林有什么古怪不成? 吕家的人来了吗?” “回将军,吕家少家主吕烈已到城下,正等着将军召见。” “带他上来,本将有话要问他。” 亲兵校尉应了一声,下城将吕烈带上城楼。 不等吕烈开囗,刘策当先冷声道:“你是吕烈,可有汉袍军的消息?” 提起汉袍军,吕烈当即双目赤红,泪流满面的跪地道:“回将军,汉袍军就是一群流匪,精锐有四五千人,匪首自称山主,如今就躲在南面的奏岭山里。” “他们的战力如何?” 吕烈咬牙切齿道:“匪军的战力很强,他们大量使用弩箭,并且训练有素。 而且装备有床弩,还有射速极快的投石机、箭楼等大型攻城器械,吕氏家兵完全不是对手。” 刘策瞥一眼吕烈,不屑的轻哼道:“打败了你吕氏家兵,也说明不了什么,一群流匪而已,即便再强,能强到哪去! 对峣关附近的地形你可了解,若是本将要攻打峣关,你吕家可愿助本将一臂之力?” 吕烈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忙趴伏在地道:“只要将军需要,吕家定誓死追随,倾尽一切支持将军缴灭乱匪。” “善,只要你吕氏尽心为朝廷效力,本将定举荐你为蓝田县令。 回去做好准备,明日率兵随本将入山缴匪,一举攻下峣关!” 次日,吕烈率领吕氏家兵三千人,与刘策率领的三万赵军会合,然后兵分两路,同时向青泥堡与虎头堡发动进攻。 峣山最高处,青泥堡如巨人般挡在东西走向的山脊古道上,正好卡住从峣山前往峣关的唯一通道。 向北站在青泥堡之上,看山下雾气翻腾,颇有几分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 清泥堡前面的空地上,三道扇形的矮墙横在山脊,由前到后依次升高半身,弓弩兵站在三道矮墙后可同时对山道上的敌人进行射击。 日上三竿,浓雾消散,一千赵军从淡淡的雾气中走出,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向青泥堡发起进攻。 同时两千赵军从侧面的山坡往上爬,与正面进攻的胡兵遥呼相应,喊杀声满山遍野。 扩编后的守备营分左右两部、各六百人,分别由向猛与向征个带岭,进驻青泥堡与虎头堡内协防。 此时守备营的三百人就布置在堡前的三道矮墙后,待胡兵进入一百五十丈之后,负责指挥的向征猛然向前挥动旗子。 “床弩,三段连射!” 十多支三尺长的巨箭,哧哧的带着风声射出,正举盾向前冲锋的赵军,瞬时盾毁人亡,倒地一片。 紧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五十架床努分三段轮番射击,两丈多宽的山道上,恐怖的弩箭就仿若绞肉机般,一片一片的将赵军吞没。 “都趴地上,向前爬!”赵军千夫长大吼,惊慌的赵军急忙趴倒在地。 听着弩箭嗖嗖的从头顶飞过,在地上爬行的胡兵不禁松了囗气,总算是射不着了。 “床弩撤回堡寨,强弩准备精准射击!” 向征打出旗语,一百五十个守备营士兵抬起床弩撤入堡寨大门。 第二道与第一道矮墙后的强弩开始瞄准,直到胡兵进入五十丈距离,向征才开始下令:“第一队射!” 哧哧…… 五十支弩箭射出,有大概二十多人命中目标,正在爬行的胡兵有的闷哼一声被钉死在地,受伤的则翻滚着大声哀嚎。 “第二队,射!” “第三队,射!” “第一队……” 弩箭连绵如雨,距离越近,强弩射的越准,到五十丈时,命中率超过六成,从四十丈到三十丈,这十丈距离成了胡兵最后难以逾越的死亡线。 弓箭的有效射程在三十丈以内,所以只要胡兵进入不了三十丈,他们的弓箭根本就无法对守备营士兵造成伤害。 正面进攻的胡兵损失惨重,从北面山坡往上爬的胡兵也好不了多少。 铁军沿着山脊布防,弓箭兵居高临下射击,就像打兔子一样轻松,完全不用担心被下面胡兵的箭射到。 从胡兵发起进攻到撤退,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丢下一千多尸体,然后灰溜溜的逃下山去。 “山主,这防御战就跟打猎一样,照这样打下去,来再多的胡兵咱也不怕。”铁军大队长杨俊一脸崇拜,跟着山主打丈,真是轻松又惬意。 “胡兵虽然退了,但是阵形并没有乱,这只是他们在试探,估计胡将已经看出了我们的弱点。” 杨俊一愣,随后恭敬的道:“山主的意思是……” “如果敌人全军压上,不计生死的冲锋,你觉得咱们还能如此轻松吗?” “山主,您是在说笑吧!难道他们就不怕死?” 向北见杨俊不信,于是继续道:“如果敌人驱赶几千、甚至几万百姓攻山呢? 到那时敌人混在百姓中,我们是打还是不打,弩箭能坚持多久,一旦被他们靠上来,我们又该怎么办?” 向北每说一句,杨俊的脸色就白一分,脑中想象着向北描术的场境,越想越恐惧。 第五十四章 畜牲不如 赵军退兵后,一直到天黑都没再发动进攻。向北望着山下的赵军大营,脸色越来越凝重。 “虎头堡那边的情况如何?” 身边的杨俊忙回道:“跟我们这边一样,上午敌人试探性进攻了一次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给李梁与向猛传信,如果不幸被我言中,明日敌人驱赶百姓攻山的话,尽量瞄准胡兵射杀,万一守不住,就退回堡内坚守。” 向北想了想,又叮嘱道:“另外再告诉他们,人可以放过,但粮食坚决不能放,只要发现运粮队,务必格杀勿论。 传信铁军主,再向两堡各加派五百民军。余下的人守好峣关,但凡闯关者一律射杀,决不能放一人通过。” 杨俊离开后,向北叫来向争,“给打猎队传信,让他们天亮前赶到青泥堡、虎头堡与峣关的中间区域,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山主,鹰隼来信,赵军正强行驱赶蓝田周边的百姓前往峣关,人数估计有三四万。” 向北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第二天黎明,熟睡中的向北被杨俊叫醒,“山主,快……快上堡墙。” “慌啥!” 向北瞪了眼杨俊,而后快速冲上堡墙,昏暗的晨光下,满上遍野都是往上爬的人影,放眼望去,密密麻麻让人心生惧意。 天还没有大亮,跟本无法分清胡兵与百姓,无奈之下,向北立即做出决定,“所有人撤回堡寨,立即封死前后堡门。 枪盾兵守住堡墙,登堡墙者即为敌人,不论是谁,一律杀之。 刀盾兵保护弓弩兵,射杀远处的敌人,不论胡汉,只要手握兵器,即为射杀目标。” 一道道命令传下,六百守备营,五百铁军,一千民军立即各就各位,整个堡寨如同一台战争机器,快速运转起来。 天色逐渐放亮,人群如蚂蚁般涌到青泥堡下,一架架云梯靠上堡墙,混在人群中的胡兵迫不及待的开始攀爬云梯。 “杀……” 一声大吼从堡墙上响起,原本死寂的青泥堡顿时如巨兽般露出狰狞的獠牙,“杀杀……” 登上云梯的人瞬间被射成刺猥,紧接着是准备登梯的人,扶梯的人,不论云梯靠在哪里,均避不开五角堡墙上弓弩兵的打击。 攻堡者杀,拿兵器者杀,在刀盾兵的保护下,弓弩兵射出的箭似追魂利器,逐渐从堡墙往远处延伸。 同时胡兵的箭也如雨点般的射上堡墙,钉在盾牌上发出嘭嘭的声音,前面只要有人中箭,后面就有人立即补上。 向北透过盾牌的缝隙,看见堡墙下到处乱窜的百姓,灵机一动,朝下大声吼道:“趴下者不杀!” “趴下者不杀……”看守堡墙的枪盾兵跟着向北齐声大吼。 乱窜的百姓听到堡墙上的喊声,急忙趴倒在地,站着的胡兵立刻显露出来,成了活巴子。 五角堡挡住了山道上进攻的敌人,但是有更多的人从侧面登上山顶,然后开始顺着山脊古道冲向峣关。 山涧对面的山头上,白须老者与麻衣少女站在一棵大树上,静静的看着青泥堡。 “灵子,你还要继续帮助吕家吗?” 麻衣少女脸色冰寒,咬牙道:“吕烈帮胡人期压百姓,助纣为虐,简直是墨门之耻,当将他逐出墨门。 不过身为墨者,被人追的犹如丧家之犬,这笔帐不能就这么算了。” 山下的草丛一阵晃动,白须老者轻叹一声:“这帮人不但身手敏捷,而且还配合的极为默契,若被他们围住,我们怕是难以脱身。” “哼!” 麻衣少女眼中满是不屑,纵身一跃,身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而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树林中。 白须老者看了快速靠近的特战队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紧跟麻衣少女而去。 不一会儿特战队来到树下,围着树查看了一番,而后急速向麻衣少女离开的方向追去。 几天前,特战队与麻衣少女短暂的交过一次手,但是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从那之后,双方便开始了不死不休的较量。 快速向前飘移的麻衣少女突然刹住身形,身后的白须老者轻声道:“怎么了?” “前方藏着好多人,他们与后面的那群人应该是一伙的。” “是冲我们来的吗?” 麻衣少女观察了一会儿,“不是,应该是对付胡兵的。” 哧哧…… 数支弩箭疾射而来,麻衣少女闪身飘出一丈多远,又是几个起落,没入一片灌木丛中。 白须老者略微愣了下,被一支弩箭射穿衣袖,气的他胡子一翘,闪身追向麻衣少女,“灵子,你又坑老夫!” “无影长老轻身术无双,你老要演就演的像一点,要不再挂点彩!” 白须老者跟上麻衣少女,呵呵笑道:“汉袍军弄破了老夫的衣服,你说咱们要不要上门讨个说法?” “哼!你是相看人家的床弩吧!就您那点小心思,别意为我不知道。” “呵呵!你刺杀过人家,不会是怕了吧?” “谁怕了?该死……那伙人又追上来了!”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特战队就围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弩箭,向黑看向白须老者与麻衣少女逃走的方向,“他们向北逃了,给二组、三组传信儿,按计划继续将这两只狐狸往大风沟赶。” 两只燕隼飞入空中,向黑手一挥,特战队寻着白须老者与麻衣少女的踪迹,不一会就隐没入山林中。 几十丈外的树林里,向战看着特战队远去,回头又看看从青泥岭上下来的人群,对身边的亲兵传令:“准备狩猎!目标,拿兵器者。” 从青泥岭到峣关,中间是一大片沟壑纵横的岭地,三百打猎队就隐藏在其中。 百姓被胡兵驱赶着冲过清泥堡,刚进入岭地,打猎队便开始对胡兵发动袭击。 哧……哧……哧…… 啊……啊…… 破风声不断,胡兵一个接一个的惨叫着倒下。 受到惊吓的百姓开始哭喊着四处逃散,有胡兵想要拦截,但是很快便被打猎队射杀。 场面顿时失控,满山遍野都是哭喊奔跑的人群,就连胡兵也被冲的七零八落。 “逃跑者杀……” 胡将愤怒的抽出战刀,找不到偷袭者的胡兵们开始追杀四处逃散的人群,刹那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向战趴在一个土包上,目龇牙咧的对一个举起战刀的胡兵抠下弩机,“畜牲不如!” “队长,我们冲出去,宰了那些畜牲。” “不行,敌人有七八千人,我们只有三百人,冲出去只能送死!” 向北用力的抠下弩机,寒声道:“执行山主的命令,偷袭猎杀!” 峣关之上,铁彪看着下面密密麻麻涌来的人群,黑着脸下令:“谨守关墙,登关着杀!” 第五十五章 心眼多又黑 冲过青泥堡与虎头堡的有四万多人,最后有三万多人汇聚到峣关前的山谷中,其中两万多赵军押着一万多百姓。 平南将军刘策边穿盔甲,边下令扎营、上山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单是冲过两座堡寨,就损失了五六千人,看着副将报上的数字,刘策脸上却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喜悦。 大军是过来了,但那两座可恶的堡寨却没能攻下。 辎重在山外进不来,单靠随身带的这点粮食,两万多大军,最多只能吃两天。 刘策默默的计算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历经战阵无数,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古怪的打法。 防线被突破了,两座五角堡中的匪兵却不出堡追击,还有路上袭扰的匪兵,打了就跑,始终不正面对战,难道他们就不怕大军攻破峣关吗? “吕烈,你的家兵还有多少人?” “回将军,吕氏家兵还有两千三百人。”闯堡损失了七百人,想起来吕烈就一阵肉疼。 “今晚你带吕氏家兵看好那些贱民,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吕烈谨遵将军令,一定看住那些贱民。” 刘策交待完吕烈,又对身边的副将道:“晚上多安排些巡逻队,做好防止匪军偷营的准备。” 傍晚时分,向战带打猎左队回到青泥堡中,“山主,赵军聚集在峣关外的山谷中,正在连夜打造攻城器械。” “损失了多少兄弟?” 向战神色一暗,低声回道:“左队十七人,右队二十一人,有十三人没有找到尸体。” 向北抿了抿嘴,有些伤感的道:“你们抓紧时间吃饭休息,然后补充弩箭,今晚我们去查探一下,看能不能将百姓解救出来。 传信给右队,我们在三岔路口会合。” 摆手让向战下去,向北盯着墙上的地图开始思考起来。 百姓、攻峣关、粮食、时间,几个关键词在向北的脑海中来回跳动,渐渐的连成一条线,最后又汇聚成一点——攻峣关。 只要让赵军攻不成峣关,准确的说是只要两三天内攻不下峣关,赵军就会因缺粮撤退,那么被驱赶过去的百姓是不是就可以活命? 三更左右,在三岔路口,向兵与向勇带着打猎右队与向北会和。 借着月光,向北指着蓝水河两边的山岭小声道:“战叔与兵叔各带两百人去两边的山上,准备袭杀去山上伐木的赵军。 勇叔带剩下的人扛上东西,随我去上次攻打峣关时,安放投石炮的山梁。” 五更时分,向北与向勇带着人终于攀山峣关西北侧的山梁,可是山谷中赵军的营地里漆黑一片,根本舍都看不到。 “山主,要不先投两个火油罐下去,试探一下敌人营地中的情况?” “不用。” 向北拦住向勇,打开背包,将一决兽皮铺到地上,“派一组人警戒,其他人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累了一天一夜的向北躺下就睡了过去,梦中他回到了后世,看到了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在大街上轻松惬意的散着步…… “山主,天亮了!” 向北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强行将脑中的美梦驱散,继续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山谷中的胡兵有的还没有睡醒,火头兵已经开始烧火做饭,在营地的一角,堆着他们连夜打造的攻城器械。 向北揉揉睡眼,伸个懒腰,“山叔,将投石炮架起来,把赵军营地中的攻城器械全部烧了。” “山主,那两个营帐里住的是不是胡将,要不要也尝他两个火油罐?” “先烧了攻城器械,余下的勇叔看着办。” 半个时辰后天色大亮,睡醒的胡兵开始在山谷中来回走动。 西北面的山梁上,五架投石炮已经组装好,向勇乐呵呵的伸出大母指朝瞄了瞄,然后脸色一沉,“放!” 嘭嘭…… 火油罐弹射而出,划过冷清的晨曦,砸到山谷内的攻城器械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七八轮之后,存放攻城器械的地放完全被火海覆盖。 见任务完成,向勇立刻道:“左面的几个营帐,还有那些做饭的地方,都给我砸!” 嘭……嘭嘭…… “敌人袭营了!” 刚睡醒的胡兵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攻城器械燃起大火,才反应过来。 “山上!是山上……有人在山上投火油……” 慌乱中,终于有胡兵找到了投射火油罐的地方,可是敌人在陡峭的山梁上,找到了又如何? 平南将军刘策听到动静,急忙从营帐中跑出,紧接着身后传来嘭的一声,营帐瞬间被点燃。 “保护将军!” 亲兵们举起盾牌,将刘策护住,快速的退到开阔地上。 铁彪站在峣关上哈哈大笑,“兄弟们,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山主。” 赵军的攻城器械被烧了,重新打造,最快也得多半天,今天他们想攻峣关,怕是不可能了。 攻关时间拖的越久,对铁军越有利,若是能拖上两三天,那丈就不用打了。 向北从山上下来,铁彪急忙迎接,“山主,饭食已准备好,兄弟们忙了一夜,快去吃饭休息吧!” “铁军主,山梁上的小路已经暴露,你赶紧派一队人上去。” 铁彪扭头叫来一个中队长,“你们中队上去,守好那道山梁。 柱子,你带两个中队绕到两边的山上,多带些火油,把山上的树全给老子点了。” 向北一听,顿时满头黑线,山林中枯枝败叶满地都是,你这一把火,不会把整个奏岭都烧了吧! 见向北神色不对,铁彪忙补充道:“山主放心,昨天下午我已经派人查看过,烧对面的两片林子不会引发山林大火。” “我还以为你准备将峣关、青泥堡与虎头堡也一块儿烧了呢!” “哪能呢!” 铁彪挠挠头,嘿嘿干笑道:“山主您先休息,放火的事儿我盯着就行。” 以前向北就感觉铁彪心眼挺多,可今天向北发现,这货不但心眼多,而且下手还特别黑。 一把火烧了蓝水河谷两边的林子,赵军再攻打峣关,要打造攻城器械的话,怕不是得跑到五六十里外砍木材? 想到这儿,向北笑着转身离开。 峣关对汉袍军非常重要,有这么一个心眼多又黑的家伙守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军营地中,安南将军刘策看着烧毁的攻城器械,胸中怒火翻腾,“谁放的火,去将他们找出来,本将军定要把他们抽筋扒皮。” 等刘策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副将忙开口道:“将军,为了赶时间,这次我们可以先打造一些云梯,然后驱赶那些贱民攻关。” “需要多久?” “半日足亦!” “呼……” 刘策出了口闷气,“午时之前,必须开始攻关。 不论死多少人,明日的这个时候,本将军定要在峣关寨内午休。” 第五十六章 痛打落水狗 副将领命去调兵伐木,刘策找一块儿石头坐下,营帐被烧了,现在连个歇息的地方都没有,真是越想越生气。 望着峣关,刘策怒气哼哼的道:“该死的匪类,再让你们多活半日,等拿下峣关,老子定要将你们全宰了!” 一个时辰后,山谷两边的山上突然传出喊杀声,紧接着开始冒出浓烟。 山上有伏兵! 正生闷气的刘策腾的站起身,“击鼓,列阵!” 咚咚…… 听到鼓声,山谷中的胡兵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在空地上集结。 两侧山林中的浓烟越来越大,伴随着喊杀声,渐渐的开始向整个山林漫延。 半个时辰后,上山伐木的胡兵从山上跑下来,“将军,匪军放火烧山了,好大的火!” “放火烧山,他们怎么敢?”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滚滚浓烟已经灌进山谷,呛的人两眼发酸。 匪军这是要同归于尽,准备将我的两万多大军全烧死在山谷中吗? 水火无情,在满山的大火面前,人的生命比地上的蚂蚁也强不了多少。 刘策越想越害怕,“撤退!全军撤出山谷。” 两万多赵军后撤,吕氏家兵跟着也跑了。 最后山谷中只剩下一万多惊慌失措百姓,他们也想往外跑,可又害怕胡兵。 正在犹豫之时,峣关方向传出喊声,“我们是汉袍军,大家都待在原地不要动,用衣服沾水捂住囗鼻,山火烧不到这里。” “汉袍军!峣关里住的是汉袍军……” “汉袍军都是好人!大家都照汉袍军说的做……” 听到喊声,惊慌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撕下衣服,弄湿了捂在脸上。 汉袍军进蓝田县时与百姓秋毫无犯,不但与城中的百姓约法三章,还发粮食布匹,为民申冤,在蓝田一带赢得了非常好的名声。 刘策也听到了峣关中传出的喊声,可这时大军正不断被人袭击,他根本就顾不上别的。 赵军撤退不远,两边的山上就开始射出弩箭,刘策下令弓兵还击,可烟雾太大,只能乱射一通。 山林完全燃烧起来时,赵军正好撤出山谷,刘策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拿下峣关是不可能了,可要撤下山就容易吗?此时刘策开始后悔,为舍撤退时没把那一万多贱民带上。 略一考虑,刘策就做出决定,集中兵力,突破地势不太险峻的青泥堡。 “吕烈,命你率吕氏家兵为先锋,本将军带大军随后压阵,冲出去者活,冲不出去者死!” 啥先锋!这分明就是叫老子去送死啊! 吕烈极不情愿,可看到刘策那一双如狼般冰冷的眼睛时,只得黑着脸点头应下。 上山时三千家兵,现在只剩两千不到,还被当成死士去冲锋陷阵,也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活着回去。 与嗜杀成性的赵军相比,汉袍军绝对算得上一支仁义之师。此刻吕烈心中万分后悔,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投靠这些该死的胡人了呢? 吕烈咬咬牙,拔出长刀,“想活命的,就跟着我往山下冲!” 当吕氏家兵冲上青泥岭时,发现那座古怪的堡寨前,又多了三道与西面一模一样的矮墙。 “完了!” 领教过汉袍军弩箭威力的吕烈,当然知道矮墙的后面是什么。 “冲到岭上,立刻从西侧跳下去,能不能活就看各自的命了!” 说完,吕烈长刀向前一指,红着眼大吼:“冲!” “杀啊……” 哧哧…… 一百五十丈距离,三尺长的弩箭,一次能射穿两三人,吕氏家兵一串一串的倒下,每前进一步都得搭上几条人命。 越往前,床弩的威力越大,见前面的人一层层倒地,后面的人害怕了,吓的转身就往回跑。 可是刚转身,跟在后面的胡兵就射出一阵箭羽,将往回跑的吕氏家兵又赶了回来。 吕烈夹在人群中两眼喷火,向前是死,往后还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老子干脆来个痛快的。 “兄弟们,从两边跑……” 青泥堡东面百丈以外,北侧是断崖,南侧是陡坡,听到吕烈的吼声,吕氏家兵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南边的陡坡。 滚进南边的深沟里,虽然出不了山,但好呆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于是剩下的近千吕氏家兵,争抢着一窝蜂涌下南坡,大多数人被推挤着直接滚了下去。 二百丈外的刘策看的脸色发黑,吕氏家兵可以往山里逃,可他们能吗? 身后有两万多大军,还能被一个堡寨挡住! 刘策抽出弯刀,向前一指,“前军冲锋,中军压阵,后退着死,杀!” “杀杀……” 前面的赵军扛着盾牌,散开阵形,开始有序的往前逼近,单看摆出的进攻阵列就比吕氏家兵强一大截。 有盾牌护着,又是散兵阵形,床弩的伤害被大大降低,在不计生死的冲锋下,前军很快冲到了百丈位置。 近午时分,青泥堡东面,一百五十丈到三十丈的山脊被染成了红色,血水从山脊两边淌下,如一条条血色的小溪。 赵军用尸体在三十丈处堆起了一道尸墙,挡住了前方的床弩,却挡不住堡墙上射下的弩箭,三十丈已经成了他们所能前进的极限。 伤亡了好几千人,赵军终于抢下了三四十丈北面不是断崖的山脊。 大批的赵军顶着弩箭从山脊上往下滑,随即又被中箭的人撞倒,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下滚,运气好的浑身是伤、捡回半条命,运气差的筋断骨折、一命呜呼。 从上午交战到日头偏西,守备营最后连上弦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杨俊不得不调来五百民军,专门为守备营上弦。 眼看胡兵已经滚下山一多半,向争忙将杨俊叫到身边,“快给发信号,痛打落水狗。” “杀……杀杀……” 向争话音刚落,一队黑甲骑兵便从滚滚的烟雾中杀出,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黑甲步兵。 “擂鼓结阵,准备出堡决战!” 咚咚…… 鼓声响起,青泥堡中的铁军与民军迅速在堡内集结,杨俊抽刀大吼:“守备营留守,其他人随我出堡杀敌!” 向争也想出堡,奈何守备营累的已无力举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冲锋杀敌。 五百铁军、一千民军从青泥堡中冲出,盾牌如墙、长枪如林,踏着赵军的尸体,沿着两丈多宽的山脊快速向前推进。 只要夺回东面的三四十丈陡坡,余下的五六千赵军就是瓮中之鳖。 正准备下山的刘策一看,顿时气的差点吐血。 三万大军伤亡近半已经够窝囊了,现在你们还敢出来追杀,真以为老子的兵好欺负呀! “大赵的勇士们,你们愿意被一群贱民像狗一样追吗?” 刘策将战刀横在胸前,“我大赵的勇士可以流血、可以死,但不能没了血气,更不能向一群贱民低头。 你们还有勇气吗,可有人敢随本将军杀敌?” “追随将军,杀杀杀!” 片刻安静之后,剩下的赵军开始拔刀,然后高吼着快速结阵,原来留在最后的竟是一支精锐之师。 第五十七章 气晕刘策 铁军逼近到三岔口,见青泥领下的赵军已结好战阵,铁彪忙下令停止冲锋。 同时青泥堡中冲出的铁军与民军,在夺回六七十丈山脊的控制权后,开始止步清理尸体。 两刻钟后,杨俊率一千五百人堵在岭上,赵军五六千人聚集在山腰,铁彪四千五百人列阵在山下的领地上,向北则带着打猎队站在远处的一个山丘上,都静静的等待着,谁都没有先动手的意思。 杨俊占着最好的地势,但兵力太少,若是冲下去,很容易被刘策反杀。 刘策夹在中间,先动必然腹背受敌,唯有待敌先动而后发制人。 下方铁彪兵力与地利皆不占优,所以他只能以防守为主,伺机而动。 “山主,我们现在咋办?” 面对如此诡异的局面,向北一时也没啥好办法,“咋办,凉办! 本以为赵军已经失去了斗志,哪成想刘策还留了后手,竟然在最后关头还藏着一支精兵。” “山主,你看上面。” 向北顺着向战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岭上的杨俊正在慢慢后退,顿时乐了。 “呵呵,真是有啥将军就有啥兵,这杨俊跟铁彪一样,也是个阴货。” 向北说完,立即对向战道:“给铁彪传信,让铁军结阵后撤一里地。” 向战拿出两面小红旗一阵摆动,不一会儿,铁军战阵开始缓慢后移,好像是要让出空地,等赵军下山决战。 “将军,匪军在挑衅,我们要不要趁机发动进攻?” 刘策抬手阻止,“此时我们冲下去,依然会被两面夹击。 匪军此刻正得意骄纵,等他们再后退一里,我们去山下结阵,然后趁机冲杀过去,再尾随他们夺下峣关。” 不一会儿,山下的铁军果然又开始后撤,刘策握紧弯刀的手臂慢慢举起,只要铁军再退出一里地,他就准备下令冲锋。 好!就是现在。 得铁军又退后一里时,刘策猛吸一口气,舌头嗜血的舔舔嘴唇,“全军听令……” “将军,匪军逃跑了!” 喊到半截的刘策往山下一看,就见刚才还阵列严整的匪军,已经开始乱哄哄的撒丫子往往峣关方向飞奔,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坏了!上当了。” 刘策心里咯噔一下,忙下令冲锋,“杀……” 赵军如猛虎般从山上冲下,向战一看赵军动了,立即带黑甲骑兵从侧面杀出,阻挡了一下赵军的冲势,而后快速退走。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铁军已经跑进了山谷中,有打猎队断后,赵军不敢过于分散队形追击,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军逃入峣关之中。 铁军不战而逃,赵军势气大盛,可是刘策却一囗气堵在心头,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匪军跑了,好不容易攻占的一截山脊也丢了,并且山脊上的尸体更是被清的一个不剩,一切又得重新开始。 副将查看下刘策的情况,随后铁青着脸下令:“带上将军,我们下山。 全军冲锋,挡路者死,杀……” 赵军在副将的指挥下,再次向青泥堡发起决死冲锋,最后以伤亡两千多人的代价,终于借着暮色滚下山去。 当天夜里,从昏迷中醒来的刘策收拢七八千残兵,仓惶退入蓝田县,赵军第一次清剿汉袍军以失败而告终。 铁军与民军掩埋尸体,收容难民,清理兵甲物资,前后花了三天多时间。 在这三天里,向北将此战的经过整理一遍,总结出战斗的经验与不足。 然后向北又召集铁军中队长以上的将领一起讨论,并整理出一份完整的作战报告,传阅各军。 处理好一切,向北在峣关停了两日,又带着铁彪、奏观与向猛走了一遍青泥岭与虎头崖,并给他们指出了一些需要加强防御的地方。 次日上午,向北告别众人,带着打猎队出峣关,返回上洛城。 峣关南二十里处,一道山岭横卧,使得武关道不得不绕岭转向,在山岭下形成一个陡弯。 白须老者与麻衣少女站在山顶一块凸出的巨石上,正好将下面的武关道尽收眼底。 “灵子,你的历练已经结束,该回总舵向长老会复命了。” 麻衣少女盯着下方崎岖的山道,绝美的脸上如挂了一层寒霜,嘴唇轻咬着,“我的剑断了!” “剑断了可以再打造,等我们回了总舵,老夫向巨子讨要一块天外陨铁,重新给你打造一把宝剑,如何?” “从我五岁练剑起,它就跟着我,现在它被砍断了,此仇不能不报。” 白须老者眼一瞪,“那群小子一个比一个难缠,还个个配备宝刀手弩,我们两个斗不过人家啊!” 说到这里,白须老者也是满脸疑惑,“奇怪,那群小子用的刀都一模一样,像是成批量打造的,难道汉袍军得到了很多陨铁? 对了,好像那些黑甲骑兵用的也是那种刀,不会都是宝刀吧? 乖乖隆里咚……” 白须老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要真那样的话,可就不是陨铁那么简单了。 远处的山道上尘土飞杨,数百黑甲骑兵急驰在山道上,如一条快速移动的长长黑线,不一会就奔到了山岭下。 麻衣少女两眼一眯,纵身从巨石上跳下,脚尘在凸出的山石上借力连点,眨眼间就落到了山道上。 白须老者一惊,急忙跟着跳下巨石,后发先至的与麻衣少女同时落下,“灵子呀!老夫年纪大了,你少折腾几次,让我这个老家伙多活几天吧!” “吁……唏律律……” 高速奔驰中的黑甲骑兵猛的拉紧缰绳,战马急刹之下,前蹄高高立起,发出愤怒的嘶鸣。 “什么人,不想活了?” 打猎队拔刀将白须老者与麻衣少女围住,能从那么高的陡坡上跳下,这两个人绝对都是高手。 白须老者两眼直勾勾盯着打猎队员手中的汉刀,这次他看清楚了,样式一模一样,果然全都是神兵宝刃。 额滴个乖乖,天下竟真有人能批量制造宝刀! 白须老者身为墨家长老,见识过当世最顶尖的冶炼技术,但是此刻,他却被打猎队的标配兵器给擂着了。 “你们干啥呢?都把刀收起来。” 后面的骑队中走出一支小队,为首的向战看向拦路的两人,“我们有紧急军务,麻烦两位让一下道。” 麻衣少女冷冷的瞟了一眼向战,“叫你们的将军过来,我要见他。” “请问……” “战叔,他们是刺客!”声音从山岭上传下,刚收起刀的打猎队再次拔出汉刀。 几条绳索从山岭上垂落,向黑与几名猎犳特战队员顺着绳子滑下,“山叔,他们就是上次刺杀山主的人,快将他们抓起来。” 一听两人是刺杀山主的刺客,打猎队员的眼立刻就红了,不用向战下令,后面的人就已经端起弩开始上弦装箭。 第五十八章 刺客契约 正被汉刀震惊的白衣老者急忙上前护住白衣少女,“误会,都是误会! 将军先不要动怒,老朽有话要说。” 向战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浑身煞气翻涌,“你只有一次机会,最好说实话。” 白须老者感觉到了向战的杀意,身体瞬间绷紧,“将军,我们是听了小人的谗言,误把将军当恶人,才做出了错误的举动。 今日我们来没有恶意,只是想当面给将军道个歉,说清楚我们之间的误会。” “别人一句话,你们就动手杀人,现在发现错了又跑来道歉,要是万一把人杀了呢?”向战气的直哼哼,可又不能对两人怎么着。 江湖人大多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行事任性乖张,惹上了非常麻烦。 向战正不知该怎么处理之时,向北从后面走了上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 抑强扶弱,快意恩仇也不是不行,但事前一定要明辨是非、分清曲直,莫要稀里糊涂的被人利用,做下恶事而辱没了‘侠’之名。” 说完向北朝老者抱拳,继续道:“既然是一场误会,还请老丈行个方便,劳你让个道,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多谢将军不计前嫌,老朽有礼了,我们这就离开。”白须老者说罢,拉住白衣少女准备让开道路。 那知白衣少女并没有让道的意思,挥手甩开白须老者,指着向北道:“那日射你一箭是我不对,要打要罚随你。 可你的人砍断了我的宝剑,你得给个说法,要不然我们的账不算完。” “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山主都不追究你们刺杀的事了,你还想怎么着?” 向黑气的鼻子都歪了,上前一步站到向北的马前,怒视着白衣少女,“不算完咋着?有本事别跑,咱们再打一场。” “别用宝刀,一对一单挑,你敢吗?”白衣少女脸一仰,根本就没把向黑放在眼里。 “你……” “黑子,咋说话呢?” 向北从马上跳下,取下头盔扔给向黑,走到白衣少女面前,“墨者,侠义为怀,一身正气,救民于水火,解百姓于苦难。 墨刺者,除奸邪、杀贪官恶霸,用非常之手段,管天下不平事。 在下弘农郡向氏向北,见过两位墨家义士。” “你是谁?” 白衣少女双眼一眯,两道锐利的冷芒射向向北,“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墨者,是谁告诉你的?” 向北一摆手,向战从马上取下一支弩箭,“这是上次你刺杀山主用的弩箭,上面有你们墨刺的标记。” 白须老者接过弩箭,再次朝向北抱拳道:“哎呀!真是惭愧,老朽再给小将军赔个不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知者无罪,老丈不必自责。” 向北说着,从腰上取下短刀递到白衣少女面前,“女侠先用着我的短刀,将断剑留下,回头我照断剑的样式,再给女侠打造一柄如何?” “我就要我的剑。” “这……” 向北有点头疼,感觉这妞就是在胡搅蛮缠,不过看在墨家名头的份上,依然耐着心道:“要不我用女侠的断剑为材料,重新打造一番,怎样?” 白衣少女伸手将向北的短刀抓在手中,“可以,不过我得看着你打造,要不然谁知道你有没有往里面乱加东西。” 娘希皮! 不是说漂亮的女人都没脑子吗?为啥这妞的心眼这么多?拐着弯想打老子炼钢技术的主意。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向北眨眨眼,脸上现出为难之色,“打造兵器之法是我向氏的秘密,女侠要看,怕是有点不太合适。” “我只看我的宝剑,又不看你家的秘法,有啥不合适的!” 我嚓!这妞有点不论理呀! 向北脸色变换,然后极不情愿的道:“听说墨刺最看重契约,要不咱们也签一个契约咋样儿?” “怎么签?” “打造宝剑你可以看,但不能透漏给任何人,否则视为背信弃义。” “成交!” 向北当即让人拿来纸笔,写好两份契约,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指印,然后将契约递给白衣少女,“签字画押,我们各留一份。” 白衣少女冷哼一声,丢给向北一个白眼,接过契约随手签上名子,然后扔给向北一份。 拿到契约,见白衣少女在上面签的名字是秦丹灵,于是自来熟的道:“丹灵女侠,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可以先去丰阳县城等着。” 秦丹灵冷着脸瞪了向北一眼,“我们不熟,你要跑了咋办?” 原本向北是想探探墨家的虚实,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做错了,招惹上这些冷血杀手,弄不好以后会麻烦不断。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签了契约,他们应该不会再来刺杀,至于别的,爱咋咋去。 向北与打猎队立刻起程,一个多时辰后到达上洛城。 在太守府中,向北见到了老虎与泉易,相互见过礼后,向北笑道:“一路走来,见开垦出不少田地,生产队干活的热情也很高,这都是内务处的工劳啊!” 泉易慌忙起身,“都是山主出的主意好,我们只不过是按山主的方法执行,照山主的规矩办事而已。” 然后泉易取出一份报告交给向北,“近几个月,各生产大队已经整理出田地一百多万亩,只要我们坚持到秋收,咱汉袍军就不会再为粮食发愁了。 另外,丰阳、上洛、商县都建立了不少生产作坊,各种生活用品基本上都能自给自足,但是……” “泉先生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老虎与泉易交换下眼神,接过话头道:“除了粮食不足外,我们最缺的就是盐、铁、药材等必须品。 特别是盐与铁,我们上洛郡没有盐矿与铁矿,储备也不多,还请山主给想想办法。” 上洛郡百废待兴,其实缺的何止这三样,只不过老虎不好意思啥都麻烦向北罢了。 向北看完报告,考虑了一下,“当前我们南北两面受敌,要想弄到紧缺物资,就只能偷偷贩运。 你们找些可靠的人,组建几支商队,等武关的战事结束了,就让他们走小路出山,有可能的话,最好建立几条稳定的贩运渠道。” 走私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就目前汉袍军的实力,还无法与山外的势力谈合作,只能是解决一点是一点。 三人说了整整一下午,话题牵扯到上洛郡的方方面面,基本上都是老虎与泉易提出问题,而后向北想解决办法。 在上洛郡休息一晚上,次日一早,向北告别泉易与老虎,带着猎犳与打猎队南下武关。 昨晚向北想了很久,觉得要解决汉袍军的物资紧缺问题,最有可能的就是从武关找到突破口。 所以此次前往武关,除打退周访的梁州军之外,向北还有些新的想法,至于具体该如何做,还得等到了武关,了解过荆州的情况再说。 第五十九章 打猎队右部 武关南三十里,大岭山山顶的汉袍军大营内,云扬正指着沙盘给几个队长布置任务。 亲卫在帐外禀报:“云队长,山主已到武关,可能中午就会到达这里。” “山主来武关了?” 云扬惊问一句,然后发现自己有点失态,忙正色道:“将消息传下去,务必让每一个兄弟都知道。 杜将军做好准备,山主一到,肯定会对梁州军动手,到时必有你们骑兵的用武之地。” 前两天刚收到北方的战报,铁军再峣关大败三万赵军,歼灭胡兵近两万人,没想到这么快山主就到了武关。 “云队长,那个……山主他老人家脾性如何,有没有什么忌讳?” 杜兴心中有些忐忑,作为一个降将,前途都在新主子的一念之间,万一犯了什么大忌,被一刀咔嚓了都有可能。 云扬列嘴一笑,“杜将军不必紧张,咱们汉袍军讲究平等,山主把汉袍军中的每个人都视为兄弟手足,为人非常和善。 并且山主学富五车,还从不敝帚自珍,杜将军可要努力表现,若是被山主看重,对你指点一二,保你受用无穷,甚至可以成为一代名将。” 明明是宽慰与鼓励,可云扬几句话出囗,却听的杜兴头上冒汗,心里越发紧张了。 近午时分,一队黑甲铁骑进入大岭山营地,云扬立即带着杜兴上前迎接。 杜兴跟在云扬身后,两眼紧紧盯着靠近的黑甲铁骑,铁甲骑兵他见过,可身着铁甲长途行军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云扬、杜兴,见过山主!”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礼。” 向北从马上跳下,掀开面甲上前与云扬来了个拥抱,然后道:“听史军主说你兵带的不错,看来让你干监察队有点屈才了。” 云扬一听,慌忙退后一步跪在地上,“云扬善自参于指挥军事,坏了监察队的规矩,请山主责罚!”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下跪。” 向北将云扬拉起来,拍去他膝盖上的土,“监察处的事还轮不到我管,你自己去向监察处请罪,按规矩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家有家规,军有军法,我们是兄弟,但也不可坏了规矩,有功要赏,有过要罚,你的问题新成立的执法处自有定论。” 监察队不可越过军主独自统军做战,云扬带兵出战虽说是史大元同意的,但依然是违犯了监察队的规矩。 杜兴给向北见过礼后,就低着头忐忑的站在一边,向北与云扬的话他全听在耳中,刚才云扬下跪时,他在边上紧张的头上直冒汗。 进了营帐,等向北脱去战甲,杜兴顿时有点懵。 这就是学究天人,汉袍军人人敬若神灵的山主? 单薄的身体,长的虽英俊,但一脸稚气未脱,怎么看都是一个未长大的少年人。 向北一眼就看出了杜兴的想法,笑着抱拳道:“重新认识一下,弘农郡向氏向北,今年十五岁,见过杜将军。” 杜兴浑身一个激灵,慌忙行礼道:“降将杜兴,冒犯了山主,请山主赎罪。” “我本来就年轻,何来冒犯一说,以后都是自家兄弟,杜将军随便些就好。” 向北走到沙盘前,看了一会儿,“云扬,说说梁州军的情况。” “梁州军共有两万人,领军主将是梁州刺史、安北将军周访,此人精通战阵、善于兵事,很是不好对付。” 云扬先说了下概况,然后继续道:“七日前梁州军大举攻山后,近些天一直在开山修路,打造攻山器械,恐怕要不了几天,又是一场恶战。” “梁州军的战力如何,有多少骑兵?” 云扬看向杜兴,“杜将军,这些你来给山主说吧!” 杜兴给了云扬一个感激的眼神,打起精神道:“回山主,梁州军的战力很强,与白旗军不相上下。 有轻骑兵两千,战力不如我部,若正面冲杀的话,我有把握将其击溃。” 杜曾的流民军本就是以骑兵为主,逃出来的更是杜曾骑兵中的精锐,不论是装备还是士兵的作战经验,都不是梁州骑兵所能比的。 向北了解过梁州军的情况,心中大概有了定论,“杜将军,你部现在有多少兵力,可敢随本山主正面与梁州军一战?” “本部共有精锐骑兵一千八百六十九人,皆勇猛敢战之士,只要山主有令,刀山火海亦可去得!”杜兴拍着胸脯,赶紧表忠心。 “杜将军果然勇猛!” 向北夸赞了一句,而后询问道:“若将你部骑兵编入打猎队,你可愿意?” 杜兴听云扬说过,打猎队是山主的直属部队,现在听向北一问,顿时激动的跪地,“杜兴,誓死追随山主!” “好! 今日起,你部归属打猎队,此战过后,整编为打猎队右部轻骑,辖三队一千八百人,与左部重骑配合作战。” 说完之后,向北叫来向战、向兵与向勇,对杜兴道:“他们是打猎队左部的三位队长,平时你们可以多多交流,研究一下重骑与轻骑相互配合的打法。” 峣关一战后,向北一直在考增强打猎队的实力,可匠作营打造盔甲的速度有限,至今才免强装备六百骑。 将杜兴部编入打猎队,是向北突发奇想,也是一种尝试。 重骑兵冲击敌军防线,击溃敌军的阵形,然后轻骑兵尾随冲杀,趁机扩大战果。 若是轻重骑兵相互配合,能够发挥出向北预想的战力,那以后就能更快的扩充打猎队,早曰实现骑兵集团作战的设想。 第二天清辰,同向北一起从上洛城出发的陌刀队赶到大岭,不过这支队伍只有一百人,进大营时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主意。 三日后,山下的梁州军做好攻山的准备,第一轮进攻,周访便派出了梁州军最精锐的三千人。 大岭山一个十多丈宽的凹口处,武关道从凹囗穿过,然后在大岭山南侧盘山而下。 原本在凹口处有一道残破的石墙,云扬在大岭山扎营后,又将石墙修葺一番,建成了一道两丈多高的简陋关隘。 梁州军三千精锐猛攻大岭山,重点就是卡在武关道上的简陋关隘,与两侧平缓的山坡。 战斗一开始就非常激烈,梁州军准备充足,弓箭兵在盾墙的掩护下靠近山脊,给白旗军造成了大量伤亡。 关隘处更是聚集了大量的弓箭兵,数十架云梯,就连笨重的投石车都被梁州兵运到了山上。 向北站在山巅,取出一个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山下的梁州军大营,“看架势梁州军是打算跟我们死磕呀!” “山主,周访那个老匹夫攻打武当山时,就是用的这一套打法。” 杜兴恨恨的咬牙道:“先修山道、打造攻山器械,然后日夜不停的猛攻,在我们疲惫时突然派兵偷袭……” 向北将望远镜交给向战,转身对杜兴道:“周访只想着怎么打我们,可他应该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会对他发起反攻吧!” 反攻? 杜兴愣了下,感觉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第六十章 猎骑败梁州 梁州军有两万人,防守大岭山的汉袍军总共不到六千,兵力相差好几倍,傻子才会主动攻击。 “山主,梁州军的营地除了几个箭塔,营地内没有拒马与壕沟,正适合骑兵冲营。” 向战说完,小心的将望远镜合住,“山主,匠作坊做这玩意儿真不错,隔着六七里就跟眼前一样,啥时候给我也弄一个。” “这个千里镜只是样品,你要喜欢的话先拿去玩儿。” “真的?” 听向北一说,向战急忙将千里镜揣进怀里,“嘿嘿!山主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可不能反悔啊!” 向战的样子让向北想笑,不过眼下有正事要办,没空拿他开涮。 “山叔,梁州军的布置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了,山主下命令吧!” 向北神色一正,“传令,陌刀队出关清理道路。” 天啊!这位竟真的要反攻。 杜兴心里发慌,唯恐面前这位新主子,把自己这些降兵派出去送死。 关隘内,铁熊率一百陌刀队排列成攻击阵形,清一色的铁甲陌刀,向外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关门打开那一刻,铁熊陌刀往上一举,“陌刀起,阎王避,汉袍军,无敌!” “无敌……无敌……” 正往云梯上爬的梁洲军一愣,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见一队铁甲兵从关门内冲出。 黑色的刀芒卷过,如一排转动的刀轮,轻松将挡在他们前面的一切斩断。 梁州军的弓箭如雨般射来,打在陌刀兵的钢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震响,而后尽数滑落在地。 铁熊挥刀斩断一架横在身前的云梯,“冲阵!” 左右分开的陌刀队即刻向铁熊靠拢,然后以铁雄为箭头,排成锥形攻击阵,如一支出鞘利剑直刺向山腰的弓箭兵。 “战叔,该你们了。” “是!” 向战奔向在关内集结的打猎队,翻身上马,拔出汉刀,“上马如龙,下马如虎,汉袍军出,无敌!” “无敌……无敌……” “杀!” 向战大吼一声,催马第一个奔出关门。 陌刀队刚杀散关前的弓箭兵,在关前的山道上清理出一段空地,六百黑甲骑兵便如风般从关口内冲出。 马蹄声声,尘土飞扬,陌刀队立即左右分开,让中下山的道路,随即一道黑色洪流便顺着山道滚滚而下。 马借山势,人借马势,山道往上冲的梁州兵,在黑色洪流的冲击下,如秋风中的落叶,挨着死、碰着亡,一触即溃。 山下梁州军大营内,周访得知山上有马队冲下,只是轻蔑一笑,“呵呵! 无知流匪,敢派骑兵冲阵,那木帅就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传令:放流匪骑兵下山,然后交给骑兵队,余部各司其职。” 可是周访却不知道,他的这个命令不仅让梁州军失去了最后应变的机会,而且还为打猎队一举击溃梁州骑兵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一刻钟后,打猎队从盘山道上冲下,迎面撞上正在山下结阵以待的两千梁州轻骑。 放缓冲势的向战汉刀前指,“结阵,猎!” 身后的猎字大旗左右晃动,打猎队看到信号,队形立即开始变换。 “猎……猎……” 高昂的吼声过后,打猎队已结成冲锋阵形,身体趴在马背上重新开始加速,在即将与梁州骑兵相撞时,无数锋利的汉刀突然向外斜伸而出,冲锋阵瞬间就变成了刺猬。 轰隆隆…… 两个骑阵的碰撞顿时血花飞溅,巨大的黑影快速从梁州铁骑中穿过,硬生生的将骑阵撞出一条宽阔血色通道。 “转!” “猎……猎……” 向战挥舞着滴血的汉刀,操控马匹绕过一个弧度,身后的打猎队跟着调头,准备再次杀向梁州骑兵。 一次碰撞,梁州骑兵就落马三四百人,近五分之一的巨大伤亡,顿时让他们感觉后背直冒凉气。 眼看黑甲骑兵即将调整好阵形,准备发起第二次冲锋,梁州骑兵们不由的心里发慌,就连转弯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等打猎队完成转向、开始加速,还在转向的梁州骑兵终于害怕了。 下一刻,两个骑阵再次相撞,人喊马嘶、鲜血飞洒,黑甲过处,刀断人亡、尸横遍野…… 终于,巨大的伤亡超出了梁州骑兵所能承受的极限,在被打猎队再次次杀穿阵形之后,胆寒绝望的梁州骑兵溃散了。 向战见梁州骑兵溃败之势已定,顿时汉刀前指,“杀……” “杀……杀……” 喊杀声若滚滚惊雷,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大岭山下的山谷中阵阵回响。 大岭山顶,向北嘴角翘起,一直紧握的拳头猛然松开,“击鼓,全线出击。” 咚终…… 急促的鼓声猛然响起,等候在关口的杜兴猛的举起马刀,“右部轻骑,杀……” “杀杀……” 刚编入打猎队的轻骑兵狂热的冲出关囗,一直被梁州军压着打,今天终于到了出气的时候。 山脊上的一千白旗军与两千民军听到鼓声,稍微愣神之后,神色随即转为兴奋,而后不顾一切的高吼着从山脊上冲下。 从陌刀队开路,到打猎队与梁州骑兵碰撞,再到汉袍军全线发起反攻,总共也就两刻多钟的时间。 正在攻山的梁州兵瞬间懵了,到底什么情况?明明刚才我们还是进攻方,怎么突然间就攻守易位了呢? 被鼓声与喊杀声惊醒的梁州军一回头,正好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就见山下的梁州军大营外,一群黑袍黑甲骑兵如下山猛虎,正挥舞黑刀追杀着两三倍于自己的梁州骑冲入大营。 黑刀划过,刀断甲裂,黑骑过处,人头飞起。 再看后面,近两千右部轻骑已经到了山下,不需片刻就能冲入粱州军大营,配合打猎队,成为梁州军的恶梦。 梁州剌史周访看着冲进营的打猎队,满脸不可思意。带大半辈子兵,他都没有见过如此不着调的打法儿。 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让营中空有近万精兵,却对数百骑无可奈何。 弄成如此之局面,到底是对方主将狠辣多智,还是误打误撞,让自己碰上了一个不懂兵事的二百五。 “将军,敌人全面反攻了!”偏将朱昌见各部已被敌骑打乱,主将周访却还在发呆,心中顿时大急。 周访回过神,大岭山上到处都是喊杀声,攻山的士兵正在逃命,大营中近万大军已被敌骑撵的无法集结,彻底乱了方寸。 梁州军败了,而且败的莫名奇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梁州刺史周访戎马一生,老辣的他瞬间做出决定,“朱昌、赵胤,即刻带亲兵队随本刺史撤退。” 趁敌骑被乱兵绊住之机,周访带亲兵快速撤出大营,催马赶住五十里外的丹水县城。 主将周访逃走,梁州兵大营彻底崩散,两万梁州兵有一多半逃入山中,最后回到丹水县城的仅有六七千人。 大岭山一役,汉袍军以微乎其微的代价,击败了周访率领的梁州精锐,可惜因兵力所限,汉袍军依然没有走出武关。 傍晚时分,云扬将统计的战果送到向北面前。 斩杀梁州军两千七百多人,俘虏两千多人,战马近千匹,粮食三千石,刀枪战甲数千套,盐、铁、草料等各种物资足够武关驻军使用多半年。 次日,向北率打猎队抵达丹水县,汉袍军对县城周边的百姓秋毫无犯,绕城示威之后,又退回大岭山。 第六十一章 狮子大开囗 丹水城上,周访望着汉袍军远去,脸黑的如结了一层寒霜,“汉袍匪,欺人太甚!” 左军将领李恒抱拳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岭山失利,皆因匪军有重甲铁骑,非大人之过也。” 右军将领许朝待李恒说完,犹豫了一下,上前抱拳,“大人,汉袍匪占据武关道,对我梁州军来说,其实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儿。” “老许,你胡说啥,是不是昨晚睡晕了?”李恒怕许朝惹恼自家刺史大人,忙出面提醒。 周访抬手阻止两人,脸阴沉着,但看起来并不是很生气,“你们跟着我南征北战十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败于汉袍匪,我心里虽然憋屈,但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不顾大局,做出不利于梁州军的决定。” “大人英明!” 许朝再次抱拳行礼,“末将的意思是,我们不一定非要与汉袍匪为敌,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招降。” “招安一伙流匪对朝廷来说并不是啥大事儿,本刺史就能够决定,可我们并不了解汉袍匪,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 李恒上前道:“若大人有意,末将愿前往武关,去探一下汉袍匪的意思。” 梁州军新败,若是能招降这股汉袍匪,不但能迅速恢复实力,而且还能掌控武关道,立下收复失地之大功,不论怎么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儿。 “哈哈……” 周访的不快一扫而空,高兴的上前拉住李恒与许朝,“毅之忠勇,明生善谋,本刺史能得两位相助,真是三生有兴尔! 毅之此去武关务必多加小心,既便招降不成,也莫要强求,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 定下招降之策,三人又商量一些细节,第二日上午,李恒带一小队亲兵动身赶往大岭山。 当天晚上,梁州军战败的消息传到江州武昌城,大将军王敦看罢大喜,“周访这一败,本将军正好可奏他一本,省的老匹夫总是惦记荆州刺史之位。” 从事中郎郭舒进言,“荆州虽然荒僻,但利于作战,荆州刺史之位,大将军应该亲领,切不可让于他人。” “稚行所言甚是,本将军这就上凑书,参他一个轻敌冒进之罪,并自荐荆州刺史。” 郭舒忙上前劝阻,“参奏周访可以,但切不可自荐荆州刺史。 朝中小人众多,一旦大将军自荐荆州刺史,朝中忌惮大将军之人必倾力反对,到那时反而会弄巧成拙。” 提起朝廷,王敦心中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腻歪,“一群争权夺利的小人,难道本将军还怕他们不成?” 郭舒对王敦的性格深为了解,知道他桀骜不驯,睿智冷酷,惹恼了啥事儿都干的出来,于是急忙献策。 “大将军不必与那些小人一般见识,可随便举荐身边一人为荆州刺史,到时朝廷自会明白将军的意思。” 王郭本就睿智,经郭舒一提醒,当即醒悟过来,“稚行果然高明,就按你说的办。 另外稚行对击败周访的流匪可有了解,若是将他们收于帐下,是否能制衡周访的梁州军?” “大将军计策实在高明,招降汉袍匪,可谓是一举数得,末将明日就动身前往。” 郭舒寻问过招降汉袍军的细节,当即辞别王敦,准备第二天一早便从武昌动身,赶往武关。 不过此时梁州军偏将李恒已经到了武关,并表明了来意,希望与汉袍军主将一见。 史大元出面先与李恒见了一次,然后找到向北,“山主,梁州刺史周访提出的条件是,我军让出武关……” 还没等史大元继续往下说,向北便开口阻止道:“史军主觉得他们的条件怎样?” “汉袍军绝不能让出武关,他们纯粹是白日做梦。” 一旦让出武关,汉袍军就失去了依仗,梁州军想啥时候收拾他们都可以。 向北笑道:“想坐地起价,那也得看自己有没有本钱,东晋朝的鹰犬若都是这般货色,那他们也只配偏安一隅。 在晋朝门阀的眼里,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流民,他们丢一块骨头,我们就得扑上去争抢。 可在我的眼里,现在的晋朝不过就是一群丧家之犬,要不是汉袍军需要贸易,咱们根本不用跟他们扯蛋。” 向北的话有点狂,可史大元却不觉得,因为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见证了汉袍军奇迹般的崛起。 “山主,接下来我该怎么跟李恒谈?” 向北想都没想直接道:“一、上洛郡可以归属梁州,若梁州发生战乱,汉袍军可有偿出关帮忙作战,但梁州不得干预上洛郡与汉袍军的内部事物。 二、将丹水县交由汉袍军驻守,每年向上洛郡支援粮食十万石,盐五千石。 三,上洛郡的商队在梁州境内可以自由通行,且商税减半,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为难上洛郡商队。 四,被俘的梁州兵每人一石盐,校尉十石,将军一百石,还价免谈。 好了,暂时我就想起这么多,从后天开始,史军主就围绕这几点与李恒谈,不用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下好,李恒提出的要求向北不但一个都没答应,反而直接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当史大元说出向北开出的条件时,李恒当时就傻了。 他招降过的流匪多了,可像汉袍军这么嚣张,敢向朝廷狮子大开囗的,绝对独此一家。 谈判讲究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结果李恒与史大元接连对喷了两天,却始终没有一点进展。 第三天,一位想不到的客人到达武关,顿时打乱了李恒的计划。 来人正是大将军府参军,从事中郎郭舒。 向北得到消息,当即让史大元热情接待,并让人将消息泄露给李恒,同时令向黑派一小队猎犳暗中保护。 李恒知道后,立即修书一封,命人快马送回丹水县。 汉袍军若倒向大将军王敦,那梁州军将会如芒在背,一旦荆州有变,局面将会非常被动。 “王敦他想要干什么?”周访接到信,直接被气的火冒三丈。 这时,许朝急匆匆找到周访,“大人,建康来的飞鸽传信。 几日前大将军王敦上奏本,说大人轻敌冒进,致使梁州军惨败,不适合同时执掌梁荆二州,并举荐其参军郭舒为荆州刺史。” “王敦,犲狼也!” 周访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抽剑将面前的桌案斩断,咬牙切齿道:“此贼狼子野心已生,早晚必为朝廷大患!” “大大不必动气,既然大人已料定王贼要作乱,那我梁州军就提前厉兵秣马,整修军备,到时正好一雪今日之耻。” 许朝的话正好说到周访的心窝里,于是两人一番谋划,而后忙命人传信李恒。 第六十二章 丹水县令 武关一处幽静的院子中,奏丹灵与白须老者站在泉易身后,向北看到两人,眼皮猛的连跳数下。 泉易怎么跟这两个刺客在一块儿,难道是被两人劫持了?可看着也不像啊! 泉易见到向北,忙上前躬身行礼,“山主,老丈与这位小娘说他们是您的朋友,我们在关门外遇见,所以我就将他们带过来了。” 原来是白须老者与奏丹灵进不了关,拿泉易当通行证用了啊! 向北朝奏丹灵点点头,而后对泉易道:“先生一路辛苦,这次请先生过来,是让先生代表同袍军跟朝廷谈招安,具体的请况让史军主跟你讲吧!” 边上的史大元看了眼奏丹灵与白须老者,然后朝泉易抱拳见礼,“末将史大元见过泉总理,请总理移步,随末将到议事堂一叙。” 泉易一听,立即就明白了史大元的意思,看了眼奏丹灵,笑着跟向北告辞,而后跟着史大元离开。 向北感觉泉易与史大元的眼神有点怪,扭头看看奏丹灵与白须老者,好像也没啥不对呀? “两位来找在下,可是有事儿?” 奏丹灵脸一仰,冷冷的轻哼一声,“你准备啥时候给我铸剑?” “不是说好了,等我办完武关的事,再给你重铸宝剑吗?” 向北将两人让到屋里,“丹灵女侠放心,本山主说话算话,保证给你铸一把满意的宝剑。” “那好,从今天起我与无影长老就在武关等着,这个院子不错,给我们安置两间房。” 向黑一听就紧张起来,山主住的地方,怎能让两个刺客住进来。 正要开囗拒绝,却听向北道:“东西偏房两位随便挑,里面的用品一应俱全,饭点记着吃饭就行。” 向北说完,就带着黑子走出院子,准备去白旗军的大营,给军官们讲战例。 “山主,他们是江湖上的杀手,很危险!” “正是因为危险才让他们跟咱住一块儿,正好方便猎犳监视,这不是很好吗?” 向北不认为奏丹灵会对自己不利,不过江湖险恶,有时候还是得多个心眼才行。 随后的几天,泉易接手谈判,论耍嘴皮子玩心眼,文人可比武将厉害多了。 两天后,泉易先与大将军府参军郭舒打成共识,上洛郡归属晋廷,大将军王敦举荐泉易为上洛郡太守、讨夷将军。 虽然只是一个空虚名分,双方都没有付出什么实质的东西,但对于向北来说,有这个名分就足够了。 汉袍军现在物资紧缺,只要有了名分,内务处便可组织商队南下,从江南换取自己急需的物资。 作为一个后世人,向北掌握着先进的商业理念,如果好好布局的话,仅靠经商,他就可以武装出一支强大的军团。 江南繁华富足,一群尸位素餐之辈,占着大量的资源却不思进取,与其让他们去内耗,不如拿过来扫灭北方之胡虏。 此次谈判泉易出力不小,向北下午准备了一番,傍晚时亲自下厨,给泉易庆功。 利用现有的厨具,向北熬了一锅猪骨头汤,又用一块铁板当炒锅,炒了几个菜,虽然调料有限,也没有辣椒,但依然是香飘满院。 做好最后一道韭菜鸡蛋,向北捏一块放进嘴里,煎蛋与韭菜的香味顿时让他不能自拔。 正要再捏一块时,身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稚子尚知君子远庖厨,你却以庖厨为乐,与女子何异?” 我去,这妞又发什么疯? 向北翻下眼皮,“怎么,我做的菜不香吗? 听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吗?登堂能治国,上马能打丈,下厨能烹饪,才是三好男人。 这两天我做的菜好像就你吃的多,特别是昨晚那个火锅,也不知道是谁吃的差点把舌头都吞了。” “哼!” 奏丹灵冷哼一声,转身就准备离开,论斗嘴,十个奏丹灵也不是向北的对手。 “等一下,把这盘韭莱煎鸡蛋端屋里去。” 奏丹灵鼻子动了动,身不由己的停住脚步,转身接过盘子,浓烈的香味直往她鼻孔里钻,让她不禁咽了下口水。 泉易走进院子,用力闻了两下,见向北从厨房中走出,忙躬身道:“劳累山主下厨,展鹏心中甚是恐慌。” “都是自家人,泉先生不用见外,快屋里请!” “山主……”泉易看了眼奏丹灵,欲言又止,明显是有重要的事情。 向北点点头,两人进入书房。 “山主,李恒听说我们与大将军打成共识,今天下午终于做出了让步。” 说着泉易拿出一份契约,“不知什么原因,李恒的态度变化很大,除了没同意供应我军粮草,其它条件他几乎全同意了。 不过最后他提出一个要求。” “应该是梁州军与汉袍军友好共处,互为同盟吧!” 泉易神色一愣,随即露出佩服之色,“山主真乃神人也,这都能猜的到!” “这有何难。” 向北解释道:“王敦与周访同时派人过来,证明他们两方不是一个阵营,甚至还可能有间隙。 若是以后王、周两方交恶,我们又站在大将军一方的话,梁州军就会腹背受敌。 周访既灭不了我们,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最起码也得保证他与王敦动手时,我们不会在背后捣乱。”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泉易很聪明,只不过受时代所限,他看不清支撑起晋朝那些世家大族的本质,所以才会一时没看出原因。 经向北一点,泉易即刻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山主睿智,展鹏不如多亦! 现在契约已签,三日后我军即可接管丹水县城,可是这丹水县令派谁去合适呢?” 当时向北要丹水县城只不过是漫天要价,没想到周访会如此大方,竟然真的将丹水县交给了汉袍军。 向北考虑很大一会儿,才开口道:“丹水县城对汉袍军太重要,暂时没有合适人选的话,就由我先干一段时间吧!” “太好了!” 泉易赶紧躬身行礼,脸笑的跟花儿一样,“山主坐镇丹水,咱们的商队肯定无往而不利,有山主在,上洛三十万百姓定可衣食无忧。” 向北眨眨眼,怎么感觉像是被泉易这货给算计了呀! 两人说完正事儿走出书房,守在门囗的向黑一脸气愤,“山主,晚饭只剩汤了。” “怎么可能,我今晚可是炒了六个……” 向北刚说到一半,两眼望着饭桌就傻了,六个盘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一点菜水,哪里还有一点菜。 “菜呢?” 向黑看看坐在一边喝茶的奏丹灵与白须老者,黑着脸狠狠的道:“全被他们吃了。” 第六十三章 乱世用重典 三日后,向北带打猎队与两千民军进入丹水县城,同他一起的除了内务处派来的副手程斌,还有两个吃货——白须老者与奏丹灵。 古老的小县城,方圆不过四五里,城内只有两条十字大街,居民一千多户,不到万人。 破旧的县署座落在十字街囗,前堂后宅,左文右武,标准的汉代布局。 两个中年人站在县暑大门前,看见向北几人骑马走来,慌忙上前见礼,“县尉武三,主薄陈省恭迎大人。” 程斌跳下马上前还礼,“本官新任县丞程斌,这位便是新任县令向北向大人。” 新任县令怎么是个少年,汉袍军里没人了吗? 武三与陈省一愣,然后一脸冷漠的给向北见礼,“大人一路辛苦,里面请!” 向北将马交给向黑,看一眼冷清的县署,“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县尉武三黯然的回道:“刺史大人撤退时,征召了县署中除我二人外的所有差役。” “呵呵……” 本来向北还发愁怎么将县署中的官吏裁掉呢,没想到周访这么善解人意,真是个大好人啊! “民军分守四门,打猎队扎营北门外的丘岭上,随时做好支援县城的准备。” 安排好县城的防卫,向北走进县署,“程先生与陈主薄交接一下,尽快将丹水县的情况弄清楚报给本县。 黑子,县署的安全你们负责,将里面的杂役全换上我们带来的人,给内务处传信,让左先生再派几个可靠的人过来。” 不等向北交待,奏丹灵与白须老者便走进后院,将里面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然后就毫不犹豫的霸占了左厢房。 向北指挥人将正房全部清理一番,按自己的意思将里面的家具重新布置,一直忙到傍晚才收拾停当。 晚饭时,向北没见到白须老者,不过奏丹灵没说,他也不好意思问。 第二天,向北开始带人到处溜达,三天后,县署前堂的议事房内,多出了一个泥沙堆积出的丹水县城地形沙盘。 向北对着沙盘看了一阵,最后目光停在打猎队营地不远的河湾处。 程斌匆匆走进门,见到向北躬身行礼,“山……县尊,丹水县的情况弄清楚了。” “说说。” 程斌先递上一本册子,而后胸有成竹道:“县署仓库中有粮食三千石,钱一千贯,盐十石,麻布十匹,应该是梁州军故意留给我们的。 丹水县在籍人囗七千三百户,城内有一千六百四十九户,八千七百五十三人,集市一个,商铺六十三家,不过现在开张的只有二十七家。 其中粮铺三个,盐铺两个,药铺一个,山货铺五个,铁匠铺三个,皮货铺四个,酒肆三个,木器铺…… 城中较大的家族有张、陈、武三姓,开门营业的二十七家商铺中,有十七家属三姓所有。 另外,城南三里有个沙家湾码头,从汉水运来丹水的货物都在那里下船,是船帮的地盘。 城西二十多里的山中,有一股自称下山虎的流匪,特别凶悍狡猾,梁州军进山剿了几次都没成功。” “梁州军剿不了,那是他们没本事。” 向北不以为然的起身走到院中,“传信给战叔,让他们在半个月内,把丹水境内的流匪全剿了。 备马! 听说沙家弯的鱼很新鲜,咱们去买几条,今晚做烤鱼。” 奏丹灵冷着脸从后宅走出,这几天向北只要外出,她总是一声不吭的跟着,像是怕向北跑了似的。 一行十几骑出南门,不一会儿就到了沙家弯码头。 据县志记载,沙家弯码头以前非常繁花,南来北往的货船基本都在这儿停靠,但是现在,整个码头上却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卖鱼的老人。 “老丈,你这鱼咋卖?”向北走到码头边、一个卖鱼的摊位前。 卖鱼老者见向北一身宽袍大袖,还带着护卫,顿时吓的浑身颤抖,“三文钱……一……一条。” “老丈,你的鱼我全要了,算算多少钱?” 老者一惊,苦着脸道:“总共二十一条大鱼,七条小鱼,六十五文,贵人您大发慈悲,随便给点就行。” 鱼卖完了咋还不高兴,向北将钱交给老者,感觉这人非常的奇怪。 老者呆呆的双手接过钱,愣了一会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汉该死,错怪贵人了。” 向北被老者弄的一头雾水,正要问原因,就听身后有人大吼,“让开,全都让开,船帮收鱼了。” 二十多个拿刀汉子,护着三辆马车停到码头上,喊话的人高大凶猛,对卖鱼的人吼道:“谁让你们私自卖鱼了,把鱼全都给老子放车上去。” 这下不用问,向北也能猜道,刚才卖鱼老者应该是把自己当成船帮的人了。 身为父母官,怎能看着治下的百姓被欺压而不顾,于是高声道:“码头上的鱼我全要了,三文钱一条,一手交钱一手交鱼。” 向北一声大吼,码头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向北,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竟然敢公然跟船帮抢鱼。 凶猛大汉两眼一瞪,边上一个干瘦的汉子急忙拦住凶猛大汉,朝向北拱拱手,“贵人要吃鱼尽管拿,还请不要插手我船帮的事。” “本官丹水县令向北,你觉得今天的事儿,本县令该不该管?” 干瘦汉子脸色一变,随即舔着脸笑道:“大人来到丹水县,船帮理当前往拜见,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大人切先回去,明日我们帮主定然登门赔罪,送上船帮的孝敬。” “呵呵!给我全部拿下。” 向北冷笑两声,手一挥,身后的猎犳拔刀就冲了上去,眨眼间,船帮的二十多人就全被放倒。 “狗官,敢得罪船帮,今晚就是你的死期。”凶猛大汉被向黑踩着脑袋,仍然嚣张至极。 敢骂家主! 向黑脚下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凶猛大汉的脖子顿时被踩断,“作恶多端,辱骂大人者,死!” 额滴娘啊…… 听说新任县令是个小孩,怎么身边的人如此凶神恶煞,也不问问船帮身后的靠山是谁,就这么将人给弄死了? 乱世用重典,向北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调查取证,更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地痞流氓身上。 “程先生,立即派人到丹水县各地宣传汉家族规,调查欺压乡民的流氓恶霸,罪名一旦落实,一律从严处理。” 顿了一下,向北冷眼看向船帮众人,“去把船帮帮主给我抓来,反抗者就地格杀。” “是。” 向黑带猎犳押着船帮的人离开,程斌回去传令,跟在向北身边的十多人,转眼就只剩下了一个奏丹灵。 第六十四章 大骗子 沙家湾码头上聚集着近百人,此刻全都木然的看着向北,他们都被刚才那一幕吓坏了。 “咳咳!” 向北咳嗽两声,朝码头上的人道:“今后不会再有船帮,不会再有流氓恶霸,你们可以安心的打鱼卖鱼。” 卖给向北鱼的老者当先反应过来,赶紧招呼众人,“大家快给县令大人磕头,感谢大人为咱们做主啊!” 老者一喊,码头上的近百人急忙跪地,“感谢大人为我们作主,大人长命百岁。” “都起来,都快起来!” 向北慌忙将老者拉起,一脸囧色道:“老丈,快让大家都起来吧,我是丹水县令,保护丹水百姓是分内之事。” 卖鱼老者起身后,双手捧起向北给的买鱼钱,“大人,你要吃鱼,以后我们沙家湾的鱼户全包了,绝不收大人一文钱。” “对,县令大人想吃啥鱼尽管说,我们打最好的给您送去。” “以后每天送一条,不……三条,让大人一天三顿都吃鱼。” 一天三顿都吃鱼,那还不得吃吐了。 向北忙抬手止住众人,“老丈,汉袍军买卖公平,您老将钱收下,要不然我会受处罚的。” 边上的奏丹灵撇撇嘴,对向北的满嘴瞎话表示不耻。 好不容易劝老者将钱收下,向北又朝众人拱手拱手,“感谢大家对我的信认,今天除了买鱼,其实我还有件事要请大家帮忙。” “县令大人有事尽管说,我沙家湾鱼户定然全力为大人效劳。” 向北沿着石板路走到河边,看着水面上的二十多只鱼船道:“我想在城北的河湾里建个造船坊,不知咱沙家湾有没有会造船的人?” “县令大人要造哪种船?”卖鱼老者顿时来了精神。 “我想造些货船,将咱们丹水的山货运到襄阳去卖,多换些粮食,您老觉着造哪种船合适?” 老者皱眉想了一会儿,“要运粮的话,最好造泥鳅船,往上游去商县,可用运粮一百石的小船,往下游去襄阳,可用运粮五百石大船。” 向北一听心中大喜,忙躬身行礼,“老丈可识得造船之人,请助我!” 卖鱼老者被向北的大礼吓了一跳,急忙跪下道:“大人不必如此,造船对沙家湾的人来说不算啥,只要能让咱们吃饱饭,大人造多少船都行。” “太好了,以后本县保证让沙家湾的人都能吃饱饭。” ………… 向北与老者一番交谈,商定三天后,老者带人去城北河湾建造船坊,而向北只需管饭,外加每人一天给一斤粮食即可。 这边造船的事儿刚说好,向黑便带着人到了码头,“大人,船帮帮主带人抵抗,被射杀了。 活捉四十三人,已押往县署大牢,船帮的靠山可能是流匪下山虎,与城内的张家。” 怪不得梁州军剿灭不了下山虎,原来是城中有人通风报信啊! 正是流匪、恶霸、世家勾结在一起,才造成了如今的乱局,对此向北深恶痛绝。 “传令,封锁县城四门,打猎队即刻围剿下山虎,明天日落前,我要看到下山虎的人头。” “是!” 向黑催马去传令,向北又在沙家湾停一会儿,快中午时才带着奏丹灵离开。 出了沙家湾,惜字如金的奏丹灵突然开囗道:“你三天前就派人摸沙家湾的底,今天是有备而来吧!”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 “骗子!” “啥骗子?这叫笼络人心好不好,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做事不好吗?” “大骗子!” “谢谢夸奖!” 向北催马就走,跟这妞说话费劲。 当晚,向北熬了一大锅鱼汤,又烤了好几条麻辣鱼,奏丹玉吃的满嘴流油,白衣仙子的高冷形象瞬间崩塌。 第二天,向北早早带人来到打猎队扎营的丘岭下,开始测量河湾内的滩地,规划造船坊。 傍晚,打猎队押着一百多流匪入城,匪首下山虎招出城内张家,然后被吊在东成门上示众。 由于城门早已封锁,张家的人一个没跑,当晚便被民军全部抓获。 汉袍军的一连串动作,顿时吓坏了城内其它别有用心的人,特别是武陈两家的家主,次日一早就抬着礼品堵在县署外,等着拜见向北。 日上三竿,县署大门打开,程斌从里面走出,“县令大人有话,一切按汉家族规办,不论任何人,只要犯规,必法办。” “我们能不能见见县令大人?” “大人不在,诸位请回。” 哒哒…… 一支马队护着十几辆大车驶来,程斌一看,急忙小跑着上前迎接,“女郎一路辛苦!” “有劳先生。” 刘岩从马上跳下,看了眼堵在县署前的人,“先生,这些人是干啥的?” “他们都是城中的大户,等着拜见县令大人的。” 刘岩眼珠一转,漂亮的大眼睛眨巴两下,迷人的笑容挂上嘴角,“让他们将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这……” “没事,先生只管照我说的做。” 程斌转身对着送礼的人大声道:“女郎说了,诸位将礼留下,人敢紧离开。” “什么?” 堵在县署门前的人一脸傻愣,只收礼不见人,这女娃也太无耻了吧! 护卫车队的骑兵得到命令,立即上前赶人。 刘岩刚走到门口,向北就迎了出来,“小岩,先生怎么将你派过来了?” “怎么,我来不行吗?” 刘岩的目光穿过向北,射到后面的奏丹灵身上,瞬间擦出一串串火花。 向北感觉到刘岩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以为是她对自己的话不满,赶忙陪笑道:“谁说的? 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先生,快将物资送去仓库,派人给过来的人安排住处,中午多弄几个菜给大家接风洗尘。” “大人不用麻烦,您尽管忙,中午我带他们去酒肆。” 向北觉着程斌今天有点怪,要是往常,一说自己要亲自下厨,那可是赶都赶不走的。 一脸疑惑的向北走进院内,正好看到刘岩笑颜如花的往奏丹灵手腕上带玉镯子,忙心疼的道:“练武的人不喜欢……” “玉镯很漂亮,我很喜欢!”寒霜遮面的奏丹灵嘴角上翘,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哦……” 向北一脸懵圈。 一个娇艳女王,一个冰谷幽兰,明明格格不入的两个人,硬是凑在一起,虽然养眼,却是处处都透着奇怪。 “小北,中午想吃啥,我去准备东西。”刘岩拉着奏丹灵的手,笑的很甜。 这妞笑的有点危险啊! 向北连忙摆手,“你一路劳累,歇着就好,中午的饭我来。 你们先聊,我这去马车上取厨具,准备材料。” 话落人已到门口,就像被猎狗追的兔子一样,转眼就消失在门外。 第六十五章 墨家入伙 刘岩不仅带来了人手,还带来了向北急需的一大批物资。 次日,北湾船坊与北湾铁工坊动工,船坊总管是从商县龙驹船坊调来的,有丰富的造船经验。 按照向北的规划,龙驹船坊造百石小船,北湾船坊造五百石大船,唯有大小船相互配合,才能将发丹水的水运能力更好的利用起来。 为了提高船坊与铁工坊的效率,向北在河湾正中还规划出一条水渠,并准备在水渠上安装水力机械。 水渠由北向南,北半截船坊用,南半截铁工坊用,两座工坊一南一北,正好将整条水渠充分利用起来。 在向北全力建造北湾工坊之时,泉易调动近两万民军,开始疏通丹水上游河道,并砍伐大量的木材、调集大批的物资顺水送到北湾。 同时刘岩开始按照向北的计划,在整合张家的资源之后,先后在城内开了一个豆腐坊,一个制皮坊,一个木器坊,一个船运行,两个酒肆,两个铁器铺,三三粮铺,五家山货铺等几十个产业。 截止六月中旬,北湾船坊建成时,刘岩组建的汉家商行,差不多已经控制了丹水县七成以上的货物交易。 另外,刘岩还在南乡郡建立了货栈,汉家商行的工坊制品、山货、铁器等,开始通过货栈源源不断的进入南乡,而后换回丹水急需的稀缺物资。 六月底,梁州刺史周访与大将军王敦交恶,梁荆二州内暗流涌动,各地开始动荡不安。 七月初,北湾船坊的第一批五百石鳅船下水,丹水县的水运逐渐复苏,沙家湾码头开始重现往日的繁荣,沉寂了十多年的丹水河道终于再一次焕发出活力。 为了保证汉家商行的船运安全,北湾船坊建成后,腾出手的向北按计划准备筹建水上护卫队。 可是想来想去,身边却没有一个懂水战的将才,就在向北四处寻人之时,秦丹灵给却他推荐了两个人。 “浪里蛟,浪里条,精通水战,墨家人。”两个多月相处,秦丹灵仍然惜字如金。 向北一愣,感觉今天的秦丹灵好像有点不一样,虽然说话依然冷着脸,可却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浪里蛟、浪里条,拜见大人!”两人皮肤黝黑,身材匀称柔韧,一看就是水性特别好之人。 向北回过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丹灵说两位精通水战,那就请两位说说,如果我们要组建水上护卫队的话,用哪种船作为战船最好?” 浪里蛟抱拳,“回大人,若只在丹水的话,船坊造的大鳅船足亦。” “那要进入大江大湖呢?” 浪里条上前一步,抱拳开囗,“入大江大湖作战,可用楼船与蒙冲为主,赤马与斥候为辅,四船相互配合方能发挥出最大战力。” 向北点点头,“两位壮士果然是水战的行家,有两位的加入,水上护卫队必定如虎添翼。 两位壮士熟悉各类战船,可知在大江大湖之上,不用人力,单靠风就可以自由来去的船?” 浪里蛟与浪里条对视一眼,浪里蛟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逝,“大人有所不知,单靠风力驱船,根本无法逆风行驶。” “不然!” 向北笑着拿出纸笔,边画边解释道:“靠风力行船首先要考虑用船幡改变风向,现在的船幡基本可以借助三面来风。 而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借助四面来风,不过得改变船体的结构与风幡样式,同时还得改变操船的方法。” 然后向北画出风力作用在船幡上产生的动力线,并将三角软幡的运用与之字操船逆风航行的方法大略说了一遍。 向北虽然不懂驾船,但受过高等教育的他,对风力与空气压力的运用理解,远不是浪氏兄弟这些初窥自然科学的墨家弟子,所能比及的。 一番交谈下来,浪氏兄弟在造船操船上遇到的诸多难题都被向北一一解答,特别是在造船方面,不管是水密仓、船体结构,向北的见解都让兄弟二人耳目一新。 一个不懂造船、操船,更不懂水战的人,偏偏能够解决各种关于船的各种难题,并且还能提出各种匪疑所思、又极为适用的设想,这少年有点吓人啊! 浪里蛟与浪里条相互点点头,而后猛然单膝跪地,“墨家奏墨浪氏,愿追随大人,终身不弃。”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墨家弟子应该不会轻易效忠别的势力吧? 向北眨眨眼扶起浪氏兄弟,让向黑带他们去北湾码头接掌水上护卫队,然后拉起秦丹灵进入后宅。 “说吧!怎么回事?” 秦丹灵低着头,清冷的脸上升起一丝红润,“无影长老用一个月的时间对汉袍军进行了全面考察,墨家长老会决定与汉袍军合作。” “就这么简单?” 秦丹灵一只手被向北抓住,另一只手紧握衣裙,咬牙道:“上任巨子死于后赵石勒之手,无影、天枢、百问三大长老推选我为巨子,让我带领墨家三脉,为老巨子报仇。 但后赵有几十万大军,单靠墨家的力量根本做不到,所以……” “所以你们看上了我,想利用汉袍军为墨家巨子报仇,是吧?” “是!” 秦丹灵低着头,两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摸透了向北的性格,和善果决,心思缜密,虽处事有些狠辣,但是很有原则,这样的人最忌被人利用。 “汉袍军可以助你复仇!” “真的?” 秦丹灵激动的抬起头,见向北正盯着自己看,忙又将头垂下,“你……你有……什么条件?” 向北笑眯眯的拉起秦丹灵的另一只手,顺势凑到她面前,“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喜欢趁人之危的人吗?” 感觉到向北的气息越来越浓烈,秦丹灵心里不禁发慌,想躲开,可身体又僵硬的不听使唤,“不……不是……” “不是么?”向北嘴角微微上翘,猛然对着她的红唇就亲了下去。 “你……呜呜……” “啊……你属狗的吗!”向北刚碰到秦丹灵温软的香唇,就被她咬了一口。 “登徒子!” 秦丹灵一把推开向北,转身逃也似的跑出屋门。 两辈子接一次吻,还没尝到味儿就被咬了一口,令向北憋屈想撞墙。 “小北,刚才丹灵慌慌张张的干啥呢?” 刘岩走进屋门,见向北嘴唇流着血,脸色瞬间晴转多云,“秦丹灵打你了?” 向北急忙摆手,“没……没有。” “没打你……,那她慌啥?” 刘岩掏出丝巾,凑到近前轻轻的为向北擦去嘴唇上的血迹,那认真的模样,娇美的容颜,让向北情不自禁的将她捅入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温软甜蜜,口齿生香,唇分之后,终于得偿所愿的向北,犹自回味着刚才那美妙的感觉不可自拔。 突然脚面一疼,刘岩羞怒的声音传进耳中,“踩死你个大坏蛋,让你对秦丹灵干坏事!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向北龇牙咧嘴的抱着脚坐到地上,见刘岩出门时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这妞纯粹就是故意的! 第六十六章 水运护卫队 刘岩离开后,向北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开始认真考虑墨家入伙的利弊,通过刚才的试探,向北可以感觉到,至少秦丹灵对自己没有恶意。 若抛开墨家不谈,秦丹灵与刘岩相比,反而是刘岩这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野心妞,更为让向北不放心。 随后几天,向北抓住一切时机向秦丹灵示好,连哄带骗的,终于在七天后,他如愿以偿的吻到了冰霜美女的香唇。 “你准备怎么安置墨家的人?”秦丹灵靠在向北怀里,羞怯的问。 向北闻着秦丹灵发丝间的香味,陶醉的道:“我答应为墨家上一任巨子报仇,是为了你,而不是为了墨家。 汉袍军欢迎所有志同道合的人,当然也包括墨家,只要墨家弟子遵守汉家族规,拥护汉袍军,那他们自然就是汉袍军的一员。” “说清楚点,我听不懂。” 明明挺聪明的一个妞,却偏偏喜欢动手,不喜欢动脑。向北无奈的弹了下秦丹灵的脑袋,“墨家弟子只要遵守汉家族规,他们就可以进汉袍军的地盘生活。” “那他们要是犯了族规呢?” 向北脸色一正,“犯了族规,自然得接受执法处的处罚,汉袍军内人人平等,包括我在内。” 秦丹灵站起身,拉住向北的手,咬着唇道:“朱岩打理着汉家商行,我也想带墨家弟子作些事情。” 哎! 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啊! 向北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高兴的笑容,“墨家是天下第一大帮会,要为汉袍军做事,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你觉得我们能做啥?” “这个……” 向北认真的想了下,“利用你们墨家人脉广、消息灵通,还有墨刺的优势,收集情报吧!” 秦丹灵嘴一噘,翻个白眼道:“大骗子,你有打听消息的秘探队,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 向北拉着秦丹灵坐下,开始给他普及情报知识,“鹰隼以打探军情为主,而且他们人数少,只能用于探查主要目标。 但是你们就不同了,可以广撒网,多捕鱼,大量搜集各种情报,然后将有价值的分类存档,纳天下信息为我所用。” 花了小半天时间,向北将情报组织的结构形式、运转方法,以及情报的收集、传递、分类、存档等,详细的给秦丹灵讲了一遍。 不过向北讲究劳有所得,小半天的辛苦之后,他从秦丹灵的囗袋里掏出了一百多名能工巧匠,等于直接把汉袍军旗下的工坊提升了一个档次。 秦丹灵记下向北说的要点,珍宝似的放进怀里,然后盯着向北,一副看怪物的表情。 “小北,天下还有你不懂的事情吗?有时候我真想破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啥!” 说话时秦丹灵一脸认真,听的向北后背直冒凉气,同时心里开始警觉,这段时间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呵呵!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至于那么紧张吗?” 秦丹灵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些天你小心些,我二师兄带着一些弟子脱离了墨刺,他弄不好会对你不利。” “你二师兄叛变跟我有啥关系,莫名其妙!” “我们两人有婚约在身,而且他对长老会与汉袍军合作的决定不满,于是就带人脱离了墨刺。” 向北一脸苦闷,“我抢了人家的老婆,人家不找我拼命才怪呢!” “闭嘴,谁是他老婆!” 秦丹灵红着脸,气愤的道:“婚约不过是长辈的口头约定,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你放心,有我在这儿,他来了也不能把你怎样。” “被老婆保护的感觉真好!”向北趁机凑到秦丹灵身边,伸开双手就准备给她来个拥抱。 秦丹灵闪身横移,向北一个没刹住,正好与走到门口的向黑抱个正着。 “大人,你这是……” “咳咳,脚滑了。” 向北瞪了眼没事人一样的秦丹灵,“黑子,有事吗?” “大人与浪队长约好了,今天去水运护卫队,这都快中午了,不知您还去不去?” “去,当然去!” 水运护卫队刚成立,大鳅船八只,小鳅船二十四只,总共招募队员三百六十人,今天是新兵训练的第一天,向北怎能不去。 近午时分,向北一行十几骑,出现在北湾南边的水运护卫队营地外,后面还跟着三辆大车。 等在营地门囗的浪里蛟兄弟俩赶紧迎接,“见过巨子、大人,您们可算是来了。” “汉袍军中无巨子,以后你们记清楚了。”秦丹灵不等向北开囗,忙抢先训斥。 这妞真懂事儿! 向北微笑着从马上跳下,拉住秦丹灵走到浪氏兄弟面前,“别听她瞎咋呼,都是自家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浪里蛟兄弟俩一看,心中顿时了然,同时后退一步,单腿跪地,“水运护卫队浪里蛟、浪里条,拜见大人。” “浪大哥、浪二哥,快请起!” 向北双手将两人扶起,然后拉着他们进入营地,命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三十架床弩,一百二十张轻弩,三百六十把长刀、皮甲,一百二十面方盾,一百二十支长枪,弩箭三车随后送到。 水运护卫队装备上这些武器后,鳅船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 你们训练时要着重利用鳅船快速灵活的特点,尽量利用弩的远程打击优势,在跳梆战之前,大量杀伤敌人。” “遵令!水运护卫队一定按照大人的要求训练。” 浪里蛟命人接收完装备,而后对向北道:“大人,兄弟们大多都是丹水上的鱼户,都很感激您除掉了船帮,请大人给兄弟们说几句!” 向北也没推辞,走到护卫队员们面前,“汉袍军是百姓的队伍,水运护卫队是汉袍军的一员,你们的任条就是保护丹水县鱼户的安全,保护我们汉袍军的货船。 为了丹水县的百姓,希望你们努力训练,万众一心,尽快将水运护卫队变成一支横行于大江大河之上的不败蛟龙。 蛟龙入水,横行四海,万众一心,必胜!” “万众一心,必胜……必胜……” 向北的话就像一团火,短短几句,就烧的面前三百多人热血沸腾。 后面的浪氏兄弟更是心潮澎湃,汉袍军虽然现在弱小,但照向北的计划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必将一飞冲天。 浪里蛟感激的朝秦丹灵行墨家大礼,“巨子,感谢您让我们加入汉袍军。” 秦丹灵还礼,“不必如此,以后会有更多的墨家弟子进入汉袍军做事,为早日结束当前的乱世,尽一份力量。 得民心者得天下,墨家为汉袍军出力,乃大势所趋,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第六十七章 汉家学堂 往日惜字如金的巨子,今日竟然说了这么多,特别是那句得民心者得天下,浪氏兄弟感觉特别有道理。 向北说完之后,浪氏兄弟率护卫队去训练,然后他带着秦丹灵走到水边,“昨天你答应的匠人,可得让他们快点过来。” “那你啥时候带我回汉家寨?” “怎么,急着去见婆婆吗?” 秦丹灵一跺脚,“哪有!我是想让你快点还我宝剑。” 看着清澈的丹水,向北若有所思道:“宝剑我早已让人带回去,估计这时候应该铸好了。” “大骗子!” 秦丹灵哼一声就要离开,向北忙将她拉住,“我人都给你了,难道还比不上一柄宝剑? 这边好多事要做,我是真的回不去,等丹水发展起来,我保证带你回汉家寨,让娘看看我找了个多么漂亮的媳妇儿!” “流氓!你不是说要跟护卫队一起学潜水吗?还不快去。” 秦丹灵起身走向营地,临走时那回眸一瞥,差点没把向北的魂给勾走。 下午向北跟护卫队一起学潜水、划船,堂堂县令大人与队员们一起光着膀子训练,使得队员们对这位少年县令更加的尊敬。 —————— 七月中,前赵平南将军刘策再次纠集大军对峣关发起进攻,并派出一支偏师攻打大义堡。 不过峣关经过两个多月的加固,青泥岭与虎头崖的缺限早已被补上,想攻下两座五角堡,比当初可不是难了一点半点。 铁军与血旗军兵精粮足,只要不主动出击,即便十万前赵军来犯,也休想攻破峣关。 青泥堡上,铁彪用千里眼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四万前赵军,对身边的杨俊与向争道:“山主有令,谨守山脊,任何人不得善自出战。 你们只需守好堡墙,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即可,我去虎头堡看看,有问题立即传信于峣关,支援两刻钟便可赶到。” 待铁彪离开后,杨俊看向开始攻山的前赵军,“向兄,你觉得第一轮交战,我们能消灭多少人?” 向争给手中的弩换上新弦,调整好准星,“不动用大杀器的话,至少能消灭一千人往上,要是动用大杀器…… 咱们要不要赌一把?” “赌啥?” 向争笑眯眯的露出两排大白牙,“听说下个月起,大队长以上的队官,每人每月都会发二两茶叶,咱们就赌下个月的二两武关茶怎样?” 杨俊眼珠一转,果断的拒绝道:“不赌,你当我傻啊! 听说茶叶是山主制出的,喝起来不仅清香可口,还能提神醒脑助消化,你是山主身边的人,能被你看上的,肯定是好东西。” “切!真小气。” 向争不慌不忙的上弦装箭,然后看了眼摸上山的赵军,“敌人上来了,你守山脊,我守堡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大杀器。” 虎头堡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地势比青泥堡更为险要,铁彪到达虎头堡时,李梁与向猛刚打退前赵军的第一轮进攻,“怎么样,伤亡如何?” 李梁抱拳回道:“歼敌五百多人,我军阵亡八人,伤二十七人,新兵缺少经验,打几仗就好了。” 铁彪听后,满意的点头,“记住山主的交待,我们只守不攻,一切以练兵为主。” 上洛郡内有五万多民军,经过几个月的初步训练,现在迫切需要实战磨练,所以向北决定让民军轮番上阵,趁此机会都让他们见见血。 前赵军也没让向北失望,在一旬内就发动八次进攻,结果汉袍军越战越勇,伤亡一万多人后,无奈退守蓝田县。 战报传到丹水县时,城内第一个汉家学堂开学,正在大会上讲话的向北立即当众宣读出来。 “各位先生学子们,刚刚收到北方战报,铁军与血旗军十天打退了胡兵的八次进攻,以千人的代价,消灭胡兵一万多人。” “汉袍军威武,汉袍军无敌……”听向北说完,下边沉默一会儿,随即响起阵阵的欢呼声。 向北抬起手,欢呼声渐渐安静下去,“如今天下动荡,九州不稳,百姓们挣扎在生死边缘,汉袍军无时无刻不在用血与生命守护着我们脚下的土地。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希望你们努力读书,尽快完成学业,为天下正在受苦的人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努力读书,振兴汉家!”两百多学子,举起右手,大声背诵向北为学堂提的十六字铭言。 汉家学堂是内务处根据向北的提议,开办的免费学堂,分为初级、中级与高级,八至十四岁的孩子皆可入学。 每级学习时间为两年,升级必须经过考核选拔,能读完高级者,定然会被汉袍军重用。 初级学堂学文、算两科,中级学堂增加格物科,高级学堂除了学文、算、格物三科外,可再选学兵、理、商、医四科中的任意一科。 丹水县的汉家学堂与上洛郡各地学堂一样,都是初级学堂,中级学堂预计在两年后才会招生。 七月下旬,丹水县先后开办了八个汉家学堂,两个在城内,其余六个分布在各乡,人数一百多到二百不等。 开学后不久,八个学堂不时出现丢书现象,尽管县尉武三抓了不少偷书贼,可仍是屡禁不止,让学堂的学主与先生们非常烦恼。 向北知道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高兴的让刘岩在城内开了两家书局,公开向外售卖学堂用书及春秋、论语、史记、医经等各类书籍。 另外,每个书局中都放有一套向北编写的算经,作为书局的镇局之宝,公开标价粮食一万石。 书局开张当天,向北就传出命令:书乃圣贤之恩泽,偷书即为亵渎圣贤,偷书者人人得而弃之! 初级学堂用书为文、算两科各四本,每本一贯钱,每科四本书四贯钱,若用粮食换的话,打八折,三石粮即可。 书局的价格一出,学堂的先生与学子们顿时将书视若珍宝,再加上向北的命令,丢书之事渐止。 丹水县卖书,用粮食交换打八折,价格比买纸请人抄书便宜多了,在丢书风波的带动下,消息迅速传开,而后顺着丹水传入梁荆二州。 于是贩卖书籍的商人接踵而至,在听到用粮换书打八折的消息后,立即坐船顺水离去,再回来时船上均装满了粮食。 “听说了吗?今天有人在书局用一万石粮食换走了一部完整的算经。” “这有啥稀奇的,昨天南乡郡吴家就换走了一部,你不知道?” “乖乖!一万石粮食,这算经可真是值钱。” “听说算经是咱汉袍军山主向北编写的,学会了就能成为一代算学大师。” “向北,我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呢?” “咱们县令就叫向北,你们说是不是同一个人?” 当向北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声时,头上顿时爬满黑线,心里开始万分后悔,为啥当初不弄个笔名。 第六十八章 汉中张冀 县署对面是汉家商行开设的南水居酒肆,秦丹灵听着食客们的议论,再看看向北的脸色,心中甚为诧异,“小北,那算经与学堂用书,不会真是你编写的吧?” 边上的刘岩瞟了眼秦丹灵,鄙夷的丢给向北一个白眼,“明明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代宗师,可某些人却非要拿它来换粮食,圣人要是有灵,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秦丹灵被刘岩的话惊的半天合不拢嘴,然后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别家我下知道,反正我们墨家老祖要是有灵,肯定会提着巨子剑追杀他。” 虽然这些天刘岩与秦丹灵一直互掐,不过这次意见却出奇的一致。 向北急忙将手指竖到嘴上,透过雅座的竹帘往外看,见没人主意这边才小声道:“嘘!小声点,你们还想不想在这儿玩儿了?” “切!现在心慌了,早干嘛呢?”刘岩嘴一撇。 秦丹灵附和道:“就是!明明可以成为一代宗师,现在却弄的跟做贼一样,活该!” 向北无奈的手拂额头,连忙求饶,“两位姑奶奶,我错了,你们就放过我行吗!” “咯咯……” 刘岩娇笑如花,秦丹灵则嘴角上翘,将头扭向一边。 酒肆门口,一个白静的中年男子迈步走入,轻声与伙计交谈两句,而后扔出几文钱径直走向向北三人所在的雅座。 “小人汉中张异,拜见县令大人。” 不等向北开囗,张异便继续自我价绍,“小人家中世代商贾,长年住来于汉水之上,前些日在郧县听闻丹水县卖书之事,故特意来拜见大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张异面现为难之色,“这……” 其实不用他说,向北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出卖了自己的行踪。 整个丹水县,知道自己行迹的除了汉袍军与身边几人,就只剩武三与陈省了。 向北摆手止住张异,“你急着见本县令有何事?” “想与大人做个交易。” “什么?” “盐。” 向北起身,朝张异供手道:“先生请坐。” 张异跟刘岩与秦丹灵见过礼,才小心翼翼的坐到一边,“小人冒昧打扰,愿奉上蜀盐百石,以表歉意。” 见面就送一百石盐,看来这个张异不一般啊! 向北脸上笑容灿烂,招手让人送上茶水,“先生豪爽!岩儿、灵儿,快见过张先生,以后说不定你们还会有机会长期合作。” 听到‘长期合作’四个字,张异顿时眼中火热。 书局中的书他看过了,不知道汉袍军用了什么方法,把每本书都抄的一模一样,而且清晰工整,整本书连一个错字都没有,虽然书法僵硬,毫无美感可言,但是价格却非常便宜,若运回蜀地,利润绝对在十倍以上。 还有那算经,虽然一部要粮万石,但其价值高的无法估量,在张异看来,那就是一件无价之宝。 刘岩与秦丹灵要起身见礼,张异慌忙躲开,“两位女郎使不得,小人乃一界商贾,在大人与女郎面前,有说话的机会已感激不尽。” 向北心中好笑,不过嘴上却道:“汉袍军内讲究人人平等。 商贾咋了,士农工商缺一下可,没有商贾辛苦贩卖货物,天下何来繁华一说? 不怕先生笑话,这汉家商行便是岩儿所经营,在本官看来,商贾可比那些以明士自居,不事生产的人强多了。” 张异内心震惊,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能有如此见识,想起在街上听到的传闻,心中猛的一惊,那《算经》不会真是眼前的少年所着吧! 驱散心中荒诞的念头,张异拱手道:“大人见识不凡,一席话让小人万分敬服,今日有缘结识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为感谢大人的知遇之恩,小人愿将书局的书籍运往蜀地,换取大人需要的货物。” 简单几句话便将交易升华成了情意,这个张异还真是不简单。 向北点点头,面露微笑,“若以盐估算,先生一月能吃下多少书籍?” 张异默算了下,沾水在桌面上写下‘一千石’三个字。 “若是女郎的书局能够长期稳定的供货,最多三个月,小人能将消量再翻一倍。” 每月一千石盐,差不多已经可以满足汉袍军三十万人的需求,这对于向北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向北起身道谢,“先生真是雪中送炭,弘农向氏东流万分感谢。 岩儿,书局中的书籍一律给先生打八折,汉家商行中的其它货物,若先生感兴趣的话,亦可按八折结算。” “大人盛情让小人心中惶恐,此后异必皆尽全力,以死报大人之恩德。”张异起身下拜,惹的酒肆中不少人注目。 向北赶紧扶住张异,“先生快请起!要说感谢的应该是东流才对。 岩儿,准备几个特色小菜,今日我与张兄一见如故,当小酌一杯。” 刘岩与秦丹灵起身离开雅座,不一会儿便送上几个小菜,一壶美酒,“油煎豆腐,葱爆羊肉,凉拌木耳,小炒肉丝,先生与郎君慢用,等会儿送上主食肉丝面。” 精美的小菜,香气四溢,张异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烹饪别致的菜品。 金黄的豆腐入囗松软柔嫩,满口生津,炒菜浓郁的香味不停的刺激着张异的味觉,差点让他不能自控。 向北挟起一片豆腐送入囗中,“嗯,煎的稍微有点老了,要不然会更好吃。” 看看向北,再看看自己,张异感觉自己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丑,不由的尴尬道:“这些菜品太过于美味,让大人见笑了。” 向北呵呵一笑,“炒菜乃我向氏的独家秘技,还有这豆腐,更是天下独一份,先生多用些,出了丹水县可就没这个囗福了。 可惜这儿没有我向家的仙人醉,要不然绝对让先生终身难忘。” “仙人醉,美酒吗?” “人间千百味,不如一杯仙人醉。”向北回忆着前世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声音中带着无比的遗憾。 张异咽了下囗水,这么多美味佳肴在前,竟比不过一杯仙人醉,那味道得有多美? 商人的知觉,让他瞬间就抓住了向北话中的商机,忙起身再拜,“大人,小人可否斗胆给你提个建议?” “都是自家人,异兄有话尽管讲。” “夫人经营这南水居酒肆,菜品色香味精绝,再加上大人口中的仙人醉,必能风靡九州。” 张异顿了下,压下心中的激动,“小人在汉中有些关系,大人可有让酒肆入住汉中之意?” “这个……” 向北脸现为难之色,“汉中乃成汉的地盘,东流只是丹水一七品小令,即便心有余也力不足呀!” “只要大人有意,上下打点之事,小人愿为大人效犬马。” 在张异诚肯的劝说下,向北最后半推半就的应下扩张酒肆之事,并且当场签下了合作经营的契约。 第六十九章 墨剑邓宣 张冀离开,刘岩与秦丹灵步入雅座,两人看着向北一言不发,似是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这些天刘岩与秦丹灵天天在一起,对向北的行事方式早已了解,就冲他刚才对张冀的举动,两人就猜测,他心里肯定另有打算。 向北将桌上的契约推到刘岩与秦丹灵面前,“这段时间岩儿挑些可靠的掌柜,再培训一批厨娘,等张冀下次来交易时,跟他去汉中。 灵儿安置些默刺的人混入其中,等酒肆在汉中站稳脚后,默刺便能以酒肆为根基,在汉中建立情报网,然后再慢慢向益州渗透。” 都是聪明人,向北略微一提,刘岩与秦丹灵二女立即就明白了向北的意思。 刘岩两眼习习生辉的看向秦丹灵,“小灵,前些天你不是说要利用墨家的人脉组建情报网吗?不如我们两人合作吧!” “怎么个合作法?” “我负责经营商行,为墨刺打掩护,你负责打探情报,保护商行的安全,以后商行经营到哪里,你的谍者就跟到哪里,咱们联手组建一个全新的谍探组织如何?” 如此好的机会,秦丹灵明显有些心动。 墨家内部派系林立、鱼龙混杂,若将墨家全部纳入情报网,不一定就是好事。 “行,今晚让小北给咱们制定个计划,明天咱们就着手实施。” 秦丹灵应下之后,又对刘岩道:“不过咱们得先说好,你只管经商,不准插手我的谍探管理。” “哼!谁稀罕。” 两女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野心勃勃,一个冷傲睿智,将这样的两人绑到一起,向北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当晚,向北花费半夜时间,从后世烂大街的谍战片中,整理出一份发展谍探的计划,然后将之命名为商影。 次日,刘岩与秦丹灵开始根据商影计划各自准备,向北的身边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为了尽快解决汉袍军的困境,支持商影计划,向北决定将后世的高度酒给弄出来。 酿酒向北不会,可要弄出高度酒,不一定非得要自己去酿。 向北告诉刘岩,让她以汉家商行的名义,建一个酒坊,在酒坊酿出酒之前,先购买一批酒储存起来。 然后他来到北湾的铁工坊中,找来墨家的两个匠人,花两天时间,打造出一套简陋的蒸流锅。 打猎队的营地内,向北命向战单独空出一个院子,又让人将酒坊存的酒运进院中,便开始架起蒸流锅蒸酒。 火焰烤着锅底,锅内的酒渐渐蒸气升腾,锅上盖着木制的蒸流桶,一根竹管从木桶内伸出,管中缓缓流出清澈的液体。 向北不停的尝着管中流出的酒液,几次摸索之后,他根据酒味的浓郁程度,将蒸出的酒大致分为上中下三品。 并且向北还发现,使用的酒不同,蒸出的酒味道也略有差异,基本上是酒质越好,蒸出的酒香味就越浓。 打猎队营地内酒香飘溢,杜兴用力闻两下,问身边的向战,“大队长,山主酿的酒咋这么香?” 向战不以为然的道:“山主只要动手,弄出的东西绝对都是珍品。 走!我带你去尝尝山主酿的酒,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酒中极品。” “战哥,我们也去。”向兵与向勇顶不住诱惑,也急忙跟上。 蒸坊内,向北将蒸出的酒装进准备好的大坛子里,每坛装一斗酒,总共装了三坛。 照这样的速度,一套蒸流锅一天差不多能产酒十坛,向北让铁工坊打造五套锅,酒坊酿出的酒正好够用。 向北从蒸坊中走出,见向战杜兴四人等在外面,不由笑道:“就你们鼻子灵,进来吧!” 向黑抱出一个坛子,向北给每个倒了一碗,“军营内不准饮酒,但是今天破例,每人只准饮一碗。” “谢山主!” 杜兴端起碗闻了闻,而后一饮而尽,只觉一道火线顺着喉咙向肚中漫延,所过之处燥热火辣,而后浑身开始飘飘欲仙。 “好……好烈的酒……” 一句话没说完,杜兴便一头栽倒在地。 正准备跟着杜兴学的向战忙将碗放下,“山主,杜兴他……” “没事儿!仙人醉酒劲很大,他喝的太急了。” 向北端起碗抿了一小口,闭上眼享受的回味一番,“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品。 这一碗酒值一石粮,要慢慢品才有味道,像杜兴那般牛饮,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碗酒值一石粮食? 向战手一抖,急忙双手将碗捧住,“山主,这酒真有那么贵?” 向北将酒碗放在桌上,“平常的酒三百文一斗,三斗酒才蒸出这一斗仙人醉,我准备每斗定价十贯钱,你们说这一碗酒值多少?” 向兵听向北一说,急忙取下腰间的水袋,将袋中的水倒掉,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酒装进水袋中。 “兵哥,你这是干嘛?”向勇不解。 “嘿嘿,我留着以后慢慢喝。” “对对,留着慢慢喝。” 经向兵一提醒,向战与向勇感觉向兵的主意非常不错,于是两人急忙跟着学,向北也不吝啬,直接又给他们倒了一碗,并让向黑给他们每人装了半袋。 “记着,白天训练之时不准饮酒,否则监察队收拾你们我可不管。” 叮嘱完向战三人,向北让向黑带上一坛酒,二十几人骑马离开打猎队的营地。 骑队路过北门外的一片小树林时,猎犳特战分队自觉的将向北护在中间,向黑取下挂在马鞍上的弩,上弦装箭开始警惕四周。 “黑子,咋了?” 向黑催马近前,“山主,我感觉林子中有杀气。” 向北半信半疑,杀气这东西虚无缥缈的,怎么感觉? “哧哧!” 向北浑身一紧,身子如游龙般在马背上一扭,两只弩箭擦着他的前胸与肩膀,钉在地上。 向黑抬手射出一箭,一个黑衣人闷哼一声,从树上掉下来。 “一组左前方向,二组左后方,三组护住山主。”向黑一声令下,十二个猎犳特战队员立即冲了出去。 小树林中不时传来打斗声,向黑带领十二个猎犳队员,猎杀几个刺客,向北觉得应该没啥问题。 路边的草丛中,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向北,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树林中时,两人猛然从草丛中窜出。 护在一侧的三名猎犳立即做出反应,三把汉刀扫向窜出的人,刹那间将其连人带刀劈为两截。 可是还没等三人回身,草丛中又窜出一人,速度比刚才更快,眨眼就到了向北身前。 “杀你者,墨剑邓宣是也!” “山主小心!” “轰!” 另一侧的三名猎犳队员刚喊出囗,便看到一团火焰从向北的衣袖中喷出,同时还伴着震耳欲聋的震响。 窜到向北身前的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轰飞出去,倒地后胸前血肉模糊,不甘的挣扎两下,然后便没了气息。 第七十章 蜀汉公主 向北跳下马,捡起地上的宝剑,百炼精钢打造,虽比不上汉刀,但质量也差不了多少。 赶回救援的向黑,看见向北手中的宝剑,本就有点黑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之色,“快剑邓宣!” “你认识他?” 向黑蹲下身在尸体上摸索几下,手中多了一块黑色的竹牌,“没错,应该就是快剑邓宣,秦女侠的二师兄。 秦女侠早就料到她师兄会对大人出手,所以就将墨剑的情况告诉了我,并且还画了他的画像。” “留下两人将尸体处理了,我们回城。”向北收起宝剑,跳上马背催马回城。 此地离打猎队的营地很近,刚才的响动那么大,估计要不了多久,打猎队就会赶到。 南水居酒肆,刘岩与张异相对而坐。 “先生是汉中张家的人,可识得张仲张平举?” 张异脸上惊色一闪而逝,随即露出谦卑的笑容,“女郎所问之人乃是家父,今已年过古稀,早已不过问家中之事。 不知女郎……” 刘岩亮出一面金色令牌,正面龙纹环绕一个令字,背面雕刻四个大字——景耀六年。 张异看到令牌,神色一愣,而后慌忙起身跪地叩拜,“汉中张氏后人异,拜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 刘岩收起金令,“蜀汉已经亡国几十年,汉中张家至今还记得先帝的恩情,本宫甚是欣慰。 今天向你表明身份,是想让你尽量帮助汉袍军,若是张家能得到山主的赏识,或许以后还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另外,本宫想问一下,你在蜀地行走,可听说过白耳秘卫的行迹?” 汉袍军竟然与蜀汉旧部有关,那凭汉中张家在蜀汉旧部中的影响,与汉袍军做生意岂不是事半功备。 听到刘岩的问话,张异忙收回飘飞的思绪,“听家父说,当年魏军攻破益州城时,白耳秘卫与魏军决死一战之后,就没了踪迹。 有人说他们全部战死了,也有人说他们去了南荒,反正从那儿之后,便再没有关于白耳秘卫的确切消息了。” “哎!” 刘岩叹了口气,“见过本宫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汉袍军与蜀汉旧部也没啥关系,要想与汉袍军合作,你们张家最好拿出些诚意。” 接下来刘岩开始与张异商量合作的细节,随身婢女急匆匆走近刘岩,在她耳边低语一阵儿。 刘岩脸色一变,噌的站起身,对张异道:“这段时间我会将书籍与其它货物备齐,先生尽管回汉中运盐即可。” 告别张异,刘岩一路小跑回到县署后院,看到向北没事,才松了口气,“秦丹灵呢?” 墨家的人刺杀向北,作为墨家巨子,秦丹灵绝对脱不了关系。 “不关她的事。” 向北将邓宣与秦丹灵之间的关系,与叛离墨刺的原因说一遍,好不容易才让刘岩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两日前,秦丹灵为挑选人手组建商影,独自一人赶回新野墨刺总舵,没想到邓宣正好趁她不在向北身边时动手。 当邓宣行刺向北的消息传到新野,秦丹灵正在与长老们议事,看完消息,脸上顿时结出一层寒霜。 “各位长老,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你们知道向北对汉袍军来说以为着什么吗?” 秦丹灵冷冷的扫过墨家长老们,十分不客气的道:“邓宣这么一闹,就算向北不追究,汉袍军也定然会排斥墨家,以后你们让我怎么面对向北,让进入汉袍军的墨家弟子怎么做人?” “有那么严重吗?我墨家与汉袍军合作,是看在他们救助难民的份上,要不然就他一个小小的汉袍军,有啥资格与墨家合作。”邓宣的爷爷无杀长老,对邓宣行刺之事非常不意为然。 “是啊!邓宣虽离开墨刺另组墨剑,但他们必竟还是墨家弟子,更没有做对不起墨家的事,将他们当叛徒不太好吧!”掌管型罚的无情长老也站出来支持无杀。 墨家三脉,秦墨、相墨、邓陵墨,天枢、百问、无影三大长老代表三脉,在三大长老之下又有六个掌管墨家具体日常事物的长老,九人共同组成墨家长老会。 “呵呵!” 秦丹灵冷笑两声,“夜郎自大! 你们可知道,在人家汉袍军的眼里,默家根本啥都不是,你们所引以为傲的东西,人家随便都可以弄出来。” 说着,秦丹灵将腰间的汉刀取下,挥手丢给无缺长老,“看看这个,汉袍军主力的制式装备,用墨刺的百炼精钢剑试试。” 无缺长老接过汉刀,手指在又窄又长的刀身上弹了下,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听的他神色立变,“你说如此神兵利器,是汉袍军主力的制式装备?” 秦丹灵没吭声,因为此事无影长老与天枢长老最清楚,墨家与汉袍军合作之事,也是他们二人一力促成。 “巨子没有说错,汉袍军中隐藏着许多东西,我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露在外面的冰山一角而已,所以墨家要想与汉袍军合作,确实得放低姿态。” 无影长老顿了下,继续道:“墨家与汉袍军合作,是长老会的决定,此事由我与天枢长老主持,巨子负责实施,谁再在背后搞小动作,别怪老夫翻脸不念同门之谊。 以邓宣为首的墨剑,不遵巨子号令,不顾墨家利益,必须给于严惩。” 秦丹灵将收到的消息递给秦无影,又面无表情的看向邓无杀,“邓宣已死,此事到此为止,此后墨家任何人不得再追究。” “什么?宣儿死了,这不可能!”邓无杀一脸不信,以邓宣的身手,当今之世,有谁能将他杀死? 秦无影起身走到邓无杀身边,一脸惋惜的拍拍邓无杀的肩膀,“邓宣有今日之果,与你的纵容脱不了干系,即日起你去祠堂面壁思过,墨刺的事你不必再管了。” “宣儿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邓无杀双目充血,好像根本没听到秦无影刚才的话。 “哼!” 秦丹灵冷哼一声,“邓宣是很强,但那要看跟谁比。 我跟在向北身边几个月,发现此人的能力深不可测,不论什么事儿,他总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对朋友宽厚大度,对敌人却狠辣果决,下手从不容情。 所以墨家要想与汉袍军合作,大家最好不要三心二意,否则最后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三大长老早已达成默契,巨子更是站到了汉袍军一边,无杀长老自知大势已去,只能将仇恨深深的埋在心里。 一番商量之后,长老会决定全力与汉袍军合作,三大长老中的无影与天枢招集墨家精英加入汉袍军,百问留守墨家总舵。 两日后秦丹灵返回丹水县,身边除了跟着无影与天枢两位大长老外,还多了百十个墨家的精英弟子。 第七十一章 鳅鱼战船 向北在县署中匆匆见到墨家众人,听过秦丹灵的引荐之后,立即写了一封介绍信交给天枢长老,让他带领墨家精英工匠前往上洛郡。 至于剩下的人,向北直接大手一挥,将他们全部归入秦丹灵的麾下。 船坊设计的鳅鱼战船已经开工试造,它与一般的鳅船不同,不论船体结构还是风幡使用,都进行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革新。因此也就需要向北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给匠人们出谋划策。 鳅鱼战船长六丈,宽一丈二尺,采用硬木做龙骨,双层船底分隔成十六个水密封仓,船身分上下两层。 下层高五尺六寸,左右各十个划浆位,前后双舵,上层船舷高二尺四寸,舷上加装女墙。 甲板正中立两桅、挂软幡,前后各安装弩炮两架,装载战兵三十、水手二十,配备皮甲、方盾、弩、长刀、长枪。 鳅鱼战船设计吃水三尺,水面上高八尺六寸,虽比不上楼船高大,但胜在灵活敏捷,比楼船更适合于内河作战。 就这么一只小木船,在制造的过程中却不断的遇到难题,从七月底到八月中,向北几乎将多余的时间全花在了船坊里。 秋收之后,丹水县的商业空前繁荣。 由于汉袍军治下买卖公平且秩序稳定,汉家商行的货物质量好、介格又公道,所以周边的商人纷纷慕名而来。 上洛郡的木材、山货、药材、毛皮、茶、书籍等特产,丹水的铁器、酒、木器、农具等工坊制品,都非常受各地商人的欢迎。 丹水水面上船来船往,每天都有商船队在沙家湾码头停靠,卸下粮食、盐、生铁、石炭、火油等汉袍军所需之物,然后再把上洛郡的特产与丹水县的工坊制品运出去贩卖。 当然,汉家商行也有自己的船队,他们在水运护卫队的保护下,顺着丹水一路南下,源源不断的将各类货物送到南乡与顺阳,通过汉家商行的货栈再分销往丹水下游。 八月中,梁州刺史周访与大将军、荆州刺史王敦冲突不断,处于梁州军后方的汉袍军越发显的重要。 双方同时派使者到达丹水县,要求拜见上洛郡太守泉易。 可得到的回答却是,汉袍军只与北方的胡人作战,不参于任何内部争斗。 使者在丹水逗留数日,向北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临走时又各自送上美酒十坛、茶二斤,让他们带回去孝敬两位将军。 汉袍军的表态让双方很不满,可又无话可说,毕竟晋朝最大的敌人在北方,人家一心对抗北方的胡人,谁也挑不出理儿。 八月底,北湾船坊的鳅鱼战船下水,经过水运护卫队试用改进之后,其战力远超同样大小的其它船只,甚得浪氏兄弟的喜爱。 向北命船坊的匠人重新整理鳅鱼战船的数据,然后开始加紧建造,准备扩编水运护卫队。 在八月的最后一天,汉中商人张异的船队到达,十条船上全是蜀地的井盐,足有一千五百石。 三日后船队离开时,除了满船的书籍、美酒与山货特产,还有刘岩与无影长老带领的数十汉家商行精英。 向北站在码头上,拉住刘岩的手有点不舍,“商行中那么多掌柜,你干麻非得亲自去? 无影长老,岩儿的安全就交给您了,若碰上危险,您老可一定得保证她的安全。” 刘岩凑到向北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用力掐了下他腰间的软肉,趁他龇牙咧嘴之时,转身登上货船。 无影长老告别秦丹灵,又朝向北拱手一礼,拍了拍腰间的汉刀,“大人放心,就凭大人送的礼物,老夫也定然会全力保护女郎。” 眼看着船队渐渐的远去,向北不禁一声轻叹,“灵儿,岩儿这些天有没有对你说过啥,我觉得她好像有心事?” “没有,我们之间只谈公事。” 秦丹灵与刘岩合作之后,两人的关系虽亲近不少,可仍是相互看不顺眼,离无话不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在向北准备离开码头时,被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蹭了一下,然后他的手中就多了一个纸条。 “蜀汉公主吗?” 向北转身看向远去的船队,心中默默的祈祷,刘岩此去汉中,希望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秦丹灵瞪了眼向北,她早就感觉到,向北的身边除猎豹特战队外,似是还有一股隐藏力量,现在看来,她的感觉一点都没错。 难道是鹰隼的人?他们不是一直在北方活动吗? 正在秦丹灵沉思时,向北已经骑到了马上,“别想了,刚才就是鹰隼的情报,在商影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我让鹰隼暂时替你们盯着梁州。” “我能见见鹰隼在丹水的负责人吗?”秦丹灵跳上马,与向北并肩前行。 “按规矩是不行的,不过为了让商影快点成长起来,就让隼四给你们做一段时间教官吧!” 两人说着话穿城而过,直接到了打猎队的营地内。 战马奔腾、弩箭飞驰,重骑训练冲阵破敌,轻骑则训练奔袭猎杀,改良过的骑弩轻便精准,三十丈内几乎箭无虚发。 秦丹灵是第一次来打猎队的营地,也是第一次直面这种万马奔腾的骑阵,明明自己站在阵外,可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势,仍然压的她脸色发白。 向战带领向兵、向勇、杜兴四人前来见礼,“拜见山主。”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向北翻身下马,走入营帐内,“战叔,这几天做好动身的准备,出来这么久,我们该回去了。” “真的?哈哈……” 向战咧嘴大笑,终于可以回去了! 汉家寨,那个让人睡觉都能梦到的地方。 高兴过之后,向战问道:“山主,我们走了,营地中的酒坊咋办?” 仙人醉、武关茶、书籍,已经成了汉袍军对外交易的紧俏商品,万一泄露出去,那绝对是汉袍军的一大损失。 自从仙人醉开始对外销售,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已经风靡丹水流域,听说在襄阳已经炒到了斗酒百金。 “仙人醉酒坊放在这儿已经不安全了,我已经传信给史军主,让他在武关镇建了个更大规摸的酒坊,你们拔营时将酒坊顺便搬迁到武关即可。” 向北说完洒坊,接着又道:“营地的设施不要动,我们离开前,白旗军的骑兵队会过来接收。 另外,你们走时留下一些马匹给白旗军,丹水县需要驻扎一支机动灵活的骑兵队,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保护汉家商行旗下各工坊。” 说到底还是丹水县对汉袍军太过重要,仅靠城内的两千民军,与正在训练的水运护卫队,向北不太放心。 第七十二章 制度升级 两天后,史三元带五百骑兵赶到打猎队的营地,向北任命他为丹水县军事总管,统领骑、步、水三军镇守丹水县城。 当晚,向北招集程斌、史三元与浪氏兄弟到县署,指着丹水县的沙盘,给他们介绍丹水县的情况。 从民政商贸到兵力部署、及各种突发情况应对,前后花了大半夜时间,把他所有能想到的,全部给几人讲了一遍。 次日一早,向北与秦丹灵悄悄的离开丹水县城,在北湾跟打猎队会合后,向武关进发。 几个月时间,民军已经在大岭山上建起一道完整的关隘,与三四十里外的丹水县城遥呼相应,并随时都可以对丹水县进行支援。 过大岭关到达武关,数月前还一片萧条的武关镇,此时已有几分繁荣的景象。 从上洛、商县过来的商队会在镇内停歇,然后顺便带上武关的特产,出武关过析县、去往南阳郡。 不过上洛郡施行的是生产队集体劳作分配制度,内部不存在货物交换,否则此时的武关镇,绝对已算是名副其实的商业重镇。 “白旗军史大元、云扬恭迎山主!”得知向北返回,史大元与云扬早早的便在武关口等待。 向北下马将史大元与云扬扶起,“史军主,三千白旗军,一千骑队,再加上三千民军,要看好丹水县、紧守武关,千万莫要大意。” “山主放心,只要史大元一息尚在,就绝不会让山主失望。” 回到军主府,向北与史大元、云扬闲聊一阵儿,然后又谈了些练兵之法,吃过午饭后才离开。 一入武关,像是进了世外挑园,沿途能长庄稼的地方基本上都被开垦成了田地,成群的百姓在田里忙着播种,路过大点的村子,还能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 到达商县时,几个月前还冷清的码头,此时已是人头涌动,数百搬运工不停的装船卸货,等着装卸货物的车队,排在码头上如一条长龙。 向北没有在商县停留,打猎队绕城而过,直奔上洛郡。 修整过的山道足够两辆马车并行,打猎队在山道上奔驰,路上运货的车队纷纷靠边让道。 黑甲骑队,那可是只有山主才能调动的,现在黑甲骑队出现在这里,弄不好山主就在其中。 汉袍军的山主,神秘莫测,普通百姓根本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关于山主的传闻很多,据说山主善良博学、无所不能,在汉袍军治下的百姓心中,几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傍晚时,向北到达上洛郡,泉易、老虎与执法处总管沈丘等人在城门囗迎接。 从丹水县到上洛郡,向北一路奔行二三百里,入城后可谓是人困马乏,随便与众人聊几句,就开始吃饭休息。 太守府的客房内,秦丹灵正在梳洗,房中突然多了一个黑衣少女。 “巨子,秦雨前来报道。” “你与楚雪去调查上任巨子被害的线索,可有结果?” “回巨子,婢子与楚雪刚到襄国,就遭到铁壁卫的围捕,随后便一直被铁壁卫追杀,我们根本没时间调查。” “怎么会这样?” 秦丹灵的眉头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来,“看来我的猜测没错,墨家内部真的出了叛徒。 楚雪呢?” “婢子与楚雪在洛阳跟铁壁卫血战一场,最后我们分头突围,她现在在哪儿婢子不知。” 秦雨怕秦丹灵担心,接着又补充道:“洛阳突围后,婢子见到过楚雪留的暗记,她可能是回新野总舵了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因为都很疲惫,便早早的睡去。 第二天晨练时,向北发现秦丹灵身边多了个萌少女,十七八岁,长的非常娇憨可爱。 “黑子,怎么回事儿?” 向黑挠挠头,羞恼的低声道:“昨晚来的,打晕了我们值夜的兄弟。” 吃过早饭,向北正准备收拾东西起程,泉易、老虎几人却已经堵在门外。 “你们几个有事儿?” 泉易上前躬身行礼,“秋收之后,汉袍军的粮食危机得到缓解,等种完麦就将开始大练兵。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如今汉袍军正军一万多人,民军五万人,内务处不善军务,治军怕是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按现在汉袍军的体制,内务处总理汉袍军一切事物,监察处负责监督,执法处管裁判执行,可实际上军务这一块,一般都由向北处理。 泉易的意思向北听出来了,弄半天这几个货堵在门口,是怕自己当甩手掌柜,想拿练兵的事将自己拴在汉袍军中啊! 老虎跟着道:“山主通晓练兵之道,更是汉袍军之主,这汉袍军大练兵,您主持最为合适。” 沈丘低着头,等泉易与老虎都说完,他才上前沉声道:“兵者国之大事,请山主亲自主持冬季大练兵!” “请山主主持冬季大练兵!”其他几人也跟着起哄。 要是被这几个货抓了壮丁,那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向北眨眨眼,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各位所言甚是,为了汉袍军以后能够更好的发展,我准备升级一下汉袍军现在的管理制度。 将原先各处升级为政务部、监察部、执法部,再增设军参部与后勤部,另外在五部之上组建理事会,统一管理汉袍军的所有事物。 理事会正副总理各一人、成员暂时由五个部长兼任,汉袍军中的重大决议,必须得到理事会七人中,五人以上同意,方可实施。 左先生任理事会总理,泉先生任副总理,陈同任政务部长,云扬任军参部长,向亭任后勤部长,监察部与执法部不变。 冬季大练兵是军参部职责,云扬到任后,立即着手组建军参部,时间还来的及,应该不会耽误冬季大练兵。” 泉易几人愣愣的站在那里,向北说的信息量太大,他们的思维有点跟不上。 过了好一会儿,泉易几人晕晕呼呼的回过神,“尊山主令!” 向北一看目的达到,趁泉易老虎等人还没彻底清醒,悄然朝秦丹灵使个眼色,“那个…… 汉袍军内事物繁多,诸位都有职责在身,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忙! 灵儿,收拾一下,咱们去丰阳。” “恭送山主!” 看着向北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泉易苦笑着摇摇头,“哎!我等商量了一晚上,结果山主眨眨眼就将我们给打发了。 有时我就想,像山主这般聪慧的人,要是全力经营汉袍军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新任政务部长陈同朝向北消失的大门囗深躬一礼,然后又对泉易拱拱手,“山主不是在偷懒,他是在锻炼吾等,为汉袍军的壮大做准备。” 老虎不解,“陈先生什么意思?” 陈同思考了下,“诸位,记得山主曾经说过:汉袍军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而是天下所有人的! 要让汉袍军发展壮大,不能单靠一个两个人,而是要靠汉袍军所有人万众一心…… 所以我们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山主一个人,不能让山主将精力都浪费在乱七八糟的杂事儿上,进了耽误山主的大事。 诸位同袍,山主已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为了汉袍军,为了全天下受苦受难的汉家百姓,努力吧!” 陈同的声音如暮鼓晨钟,令泉易几人顿时恍然大悟,纷纷对着大门躬身拜下,感谢山主的良苦用心。 第七十三章 终于回来了 出了上洛城,向黑将泉易几人的对话报告给向北,听的他一阵哈哈大笑。 “这个陈同有点意思,让狗子多注意一下,若没问题的话,可以做为下一任的总理候选人。” 与向北并马而行的秦丹灵撇撇嘴,“偷个懒都能被他整出一堆大道理,这样的人不是蠢材,就是个奸滑之辈。” 陈同是向北从白家峪购卖的奴隶,此人识文断字,在汉家寨做过帐房,人品方面向北还是信任的。 秦丹灵之所以会如此说,完全是看不惯向北小人得志的嘴脸。 一个多时辰后,丰阳关在望,向北指着关墙对秦丹灵道:“修建这座关墙,老虎叔只用了半月时间。” “我听小岩讲过你们夜袭上落城的事儿,真是为了粮食,命都不要了!” 向北无奈道:“没办法,都是被逼的,当时我们要不那么做,丰阳的数千难民就得饿死。” “你很了不起,是个大丈夫!” “呵呵,我还是个好丈夫呢!” 秦丹灵一时没明白向北的意思,不过见向北笑的有点邪,很快就回过了味,随即脸色羞红,心里美滋滋的。 到达丰阳县城,向北在县署内见到了左奇,“先生脸色红润,看来精神下错啊!” 咳咳! 左奇近几日虚火上升,听到向北的话,咳嗽两声,脸更红了。 “见过山主。” 向北手一摆,“都是自家人,先生不必如此客气。” 没见到刘岩,左奇不由问道:“岩儿没跟山主一起回来吗?” “汉家商行要往汉中扩展商路,岩儿她去汉中了。” “什么!你怎么不拦住她?” 左奇猛然发火,让向北觉得甚是委屈,“我拦了,可她不听,非要去,我又有什么办法。” “哎!” 左奇轻叹一声,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希望她不会出事,要不然老夫的罪过可就大了。” “先生放心,有墨家的无影长老跟着,岩儿肯定不会有事的。” “墨家?” 左奇有点吃惊,啥时候刘岩又跟墨家搞一块儿了。 向北行事太过于天马行空,根本就无脉络可寻,不过既然向北都不担心,左奇也就没有再继续往下问。 接下来向北将制度升级的事与左奇说了一遍,然后两人又聊了一些汉袍军内部的事情与发展方向。 吃过午饭后,向北令打猎队驻扎在丰阳,只带着秦丹灵、秦雨与猎犳特战队返回汉家寨。 原本崎岖难行的山道,已被重新整修过,向北一行在山道上纵马奔驰,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汉家关外。 向北离开一年不到,汉家寨变的让他差点认不出来。 汉家关上不仅多了一座两层关楼,并且还从关墙上伸出两条栈道,直通峡谷两侧的山岭,既多了几分美感,又加强了汉家关的防御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族长回来了……” 向北刚到关前,就被关墙上巡逻的族人看到,接着响起咚咚的鼓声。 不一会儿,厚重的关门吱吱呀呀的打开,王氏与向山当先从门洞内走出。 “娘,我回来了!”向北赶忙跳下马。 王氏向前紧走两步,两眼含泪的将向北捅入怀中,“北儿,你终于回来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向北在外争战,王氏整天在家提心吊胆,后来听说向北去了丹水县做县令,她才安心了些。 现在向北完好无损的回来,王氏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算是真正落回了肚里。 “北儿,这位小娘是……” 未来的婆婆在前,秦丹灵可不敢待慢,不等向北开口,忙上前见礼,“小女墨家秦丹灵,见过伯母。” 绝美冷艳,气质无双,王氏一眼就看出秦丹灵不是一般人,又是跟向北一起回来的,心中顿时了然。 “好俊的小娘,快起来……” 王氏高兴的上前拉住秦丹灵,越看越喜欢,“走,咱们回家,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见了媳妇儿忘了儿,向北愣愣的站在一边,看着王氏拉着秦丹灵走入门洞,心中顿时有点失落。 “族长……” 向山准备行礼,向北急忙将他扶住,“山爷爷,这段时间您辛苦了!” “给族长看家,是老奴的本份。”向北一句话,让向山感动的双眼湿润。 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汉家关,眼前的景象让向北两眼瞬间一亮。 原本土垛的四座营堡、寨墙全被包裹上了一层青砖,就连营寨内的路都是青砖铺成,看上去非常干净整洁。 营寨正中的广场边上,新建了一个两进的院子,青砖蓝瓦,看上去非常气派。 “山爷爷,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寨子变化可真大。” 提到这些,向山脸上立刻多了些自豪,“那是当然!族长在外拼命,我们在家怎能落后。 您走后不久,左先生就送回了一大批工匠与人手,后来又陆续运回来好多物资,把咱的大仓库都堆满了。 年初又送回了不少人手与物资,我们几个一商量,就按族长留下的规划,将咱们汉家寨重新整修了一遍。” “山爷爷,我们寨子里现在有多少人?” 向山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看了下才回道:“匠作营一千零八十七人,守备营八百九十六人,后勤队一千四百五十三人,少年队九百六十二人。” 嘶…… 听着向山报出的数字,向北不禁头皮发麻,“山爷爷,四千多人,咱们寨子住的下吗?” “呵呵,怎么住不下!” 向山笑眯眯的道:“山主难道忘了,您离开前咱们就打了很多窑洞,夏天时我们又在北岭的沟岔里建了些房,现在南岭与北岭各有三个村,住着将近两千人呢! 对了族长,你不在这些天我们又定了个规矩,凡是结合成家廷的人,都可以搬去南北岭村,分到属于自己的房子。” 成家的分给房子搬出去,没成家的继续住堡寨,感觉有点像家长给孩子们分家,很不错的主意。 向北登上关楼二层,关下的营寨,岭上的村子,远处的麦田,竹溪上的工坊,都看的清清楚楚。 “山爷爷,你说寨子里有四千多人,可我只看到匠作营与少年队,其他人都干啥去了?” 向指意气风发的指向西方,“穿过竹林沟七八里,那边的丘岭地很适合种粮,夏天时守备营与后勤队在那儿开了些荒地,这些天他们都在那边忙呢!” 沿竹溪穿过竹林沟,三山交汇之处,有一片冲积土丘,上面清泉流响,古树成林,想开垦成梯田非常麻烦。 “山爷爷,你们在那边开出了多少田地?” “截止目前为止,差不多有八九百亩吧! 不过丘岭上的树都伐光了,明年就可以将那座丘岭全开垦出来,到时就算再多一千人,也养的活。” 自从汉家寨解决温饱后,向山这老头就收人收上了瘾,恨不得将山里能种粮的荒地全都开垦出来,然后收更多的难民。 第七十四章 风雷战队 大概了解完汉家寨的情况,向北才跟着向山来到广场边的两进院子前。 院子坐北朝南,青砖蓝瓦配上朱红色的大门,猛一看有点像丹水县的县署。 走入大门,向山兴奋的对向北道:“这座宅院是依照丰阳县署的样式建造,前堂后宅,左文右武,族长觉得如何?” “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向山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奢侈咋了?谁敢有意见,不用我开口,族人们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没有族长就没有汉家寨,族人们一听说要给族长建宅院,大人小孩全都过来帮忙,赶都赶不走。” 后院的厅堂中,王氏正拉着秦丹灵的手,将一个玉镯戴到她的手腕上,“这对玉镯是北儿祖母送我的,去年给了小岩一只,现在这一只给你,希望你们能陪在北儿左右,平安和睦的过一辈子。” “伯母,您的话灵儿记下了。”秦丹灵低着头,心里暖暖的。 向北走进屋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打趣道:“娘,您的一对玉镯都送出去了,要是我以后再带回来一个,您送啥?” 正面带笑意的王氏顿时脸色发黑,偷瞄了一眼秦丹灵,直接上前揪住向北的耳朵,“臭小子,在娶岩儿与玉儿进门之前,你敢胡来,老娘一定打断你的腿。” 秦丹灵若无其事的上前劝阻,一只手拉住王氏,一只手悄悄摸到向北的软肉,“伯母不要动怒,小北是在逗您开心呢!” “哎呀!轻点……轻点……” 向北疼的龇牙咧嘴,忙求饶道:“娘,北儿错了,从今以后,我一定听您的话。” 王氏松开手,佯怒道:“臭小子,以后要好好对岩儿与灵儿,若是敢欺负她们,定然不饶你。 快中午了,你们四处转转,娘去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放完狠话,王氏一脸疑惹的出门,明明刚才揪耳朵时没用劲,北儿咋会那么疼呢? “伯母,我帮您!” 见向北脸色不善,秦丹灵挑衅的仰起下巴,而后紧走两步追上王氏,扶着她一起出门。 吃过午饭,王氏带着秦丹灵收拾住处,向北直接去了兵器坊。 汉家寨内四个营堡,兵器坊独占其一。 两层的营堡,一层是工坊区,二层是住宿区,五六百匠人被安置的井然有序。 向北回来的消息早已在寨中传开,向铁知道向北肯定会先来兵器坊,所以一直注意着大门囗。 看到向北,向铁立即迎了上去,“恭迎族长,您里面请!” “铁叔,几个月不见,您咋还客气上了?” “嘿嘿……” 向铁笑的很腼腆,能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铁叔,现在兵器坊的产量如何?” 向铁自豪的道:“回族长,现在兵器坊每天能产汉刀二十把、枪头一百个、骑弩三十张、强弩二十张、箭头一千个,半重甲十副、皮甲…… 床弩、投石炮与箭楼仓库中各储存一百架,目前暂时没有制造,腾出来的匠人都在赶制弩箭。” 每天制一千支箭,听起来很多,可一旦开战,几个月的存量都不一定够几天用。 兵器坊制造的兵器只供给打猎队、守备营、陌力队等汉家寨出去的队伍,但是队伍扩充太快,到现在守备营连半重甲都还没配齐。 向北在兵器坊中转了一圈,然后从兵器坊的仓库后门出去,一直走到山沟的尽头。 此地原来是匠作营的作坊,后来匠作营搬入营堡,建仓库时,向北顺便将它改造成了一个独立封闭的小院。 向北在门上三长两短连敲两遍,紧闭的院门咣当一声打开,门口出现一个干瘦的少年。 “族长,请进!” 向北走入院内,三个端着连弩巡逻的少年忙朝向北见礼,“族长好!” “兄弟们好!” 向北回了一句,然后跟着黑瘦少年进入屋内,“向雷,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可有除你们之外的人来过这里?” “没有,风组轮流值守,这座院子从未有外人进来过。” 黑瘦少年说着,挪开后墙的货架,打开露出的暗门,“族长请进。” 向北进入暗门,向雷立刻将门关上,而后手握汉刀,挡在门口。 暗门后面仍旧是个小院,不过院内没有房子,只有在两边山壁上开出的山洞。 向北直接走向左边的山洞,五个正在工作台前忙碌的少年看到向北,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见过族长!” 向北点点头,拍了下壮硕少年的肩膀,“萧风,你们在大义堡干的不错!” 名叫萧风的壮硕少年即刻站直身子,“谢族长夸奖!” “都是自家兄弟,别那么拘束,坐下说。” 向北拿起工作台上一把有点像左轮的半成品火铳,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会儿,“靠咱们现在的条件,想造出多连发掌心雷很难。 眼下要紧的是先将二连发掌心雷弄出来,还要解决子雷的问题,至于多连发掌心雷,以后再慢慢摸索也不迟。 风雷战队训练的怎么样了?” 萧风噌的站起身,“回族长,风雷战队的风雷二组,一直按照族长的要求训练,上个月考核均为甲等。” 风雷战队分风雷二组,总共十三人,除萧风、向雷任正副队长外,战队还有风组七人负责行动,雷组四人管研发制造。 战队的存在除了向北,汉家寨中仅有王氏、向山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但他们究经是干啥的,却只有向北自己清楚。 弄出黑火药,向北只是为了自保,不到生死攸关之时,他绝不会将这只猛兽放出,所以风雷战队注定了只能存在于黑暗中。 向北在战队住地待了小半日,然后又原路回到兵器坊,天快黑时才回到家中。 刚进入后院,便被一个不认识的冷艳少女拦住,“你是谁,来后宅干嘛?”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冷艳少女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传来秦丹灵的声音。 “小雪,不得无礼。” 秦雨忙上前将冷艳少女拉到一边,低声到,“楚雪,他就是向北,咱们女郎未来的夫婿。” 两女一个娇憨可人、一个冷艳秀美,再加上长年练武,身上带着英姿飒爽的气息,让向北不禁的多看了两眼。 “哼!她俩好看吗?”秦丹灵脸上带着笑意,走上前紧挨着向北,手已经摸到了他腰上的软肉。 向北一个激灵,呵呵干笑两声,“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的眼里,咱家灵儿是最漂亮的! 娘呢?” “还没回来。” “哎!娘管理着少年队近千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向北拉着秦丹灵走向厨房,在秦丹灵三人的帮忙下,不一会儿厨房中就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第七十五章 建医院 对于一个中年单身汉来说,做饭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半个时辰后,六菜两汤就摆到了桌子上。 王氏回来时背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见已经做好了晚饭,顿觉不好意思。 “下午有几个孩子生病,我去给他们熬些药,晚回来了会儿,没想到你们把饭都做好了。” 秦丹灵上前接过王氏背上的小女孩,用手摸了下额头,“呀!她的头好烫。” “她叫豆豆,开春时送回来的孤儿,虽然她只有七岁,但比十几岁的孩子都懂事儿。”说起这个叫豆豆的孩子,王氏的眼中全是慈爱。 吃过晚饭,向北从带回的物品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很是肉疼的交给王氏,“用里面的酒精给豆豆擦脚心手心,两刻钟一次,应该可以帮助她退烧。” 王氏没问酒精是啥,不过看向北一脸肉疼的样儿,知道这个叫酒精的东西,一定很珍贵。 在丹水时,向北用一斗仙人醉反复蒸馏十多次,最后蒸出的酒精仅装了三个小瓷瓶,要不是怕小女孩烧坏了王氏伤心,向北还真是啥不得。 次日清晨,向北照例起床开始晨练,一年多的时间,他的游龙身法已经练到了第二式——百转千回。 半个时辰后,院中又多了三个舞剑的倩影,不一会王氏也起来了,手中牵着小女孩豆豆。 早饭后,王氏将向北叫到跟前,“你昨晚给娘的药,治发烧效果挺好,还有没有,再给我两瓶。” “娘,酒精是给伤口消毒用的,不是治发烧的。”向北虽然万分不舍,但还是又给了王氏一瓶。 接下来向北将酒精的真正用途给王氏讲了一遍,结果王氏一听,两眼当即就亮了,“你还有多少酒精,赶紧全给我。 孩子们淘气,经常磕着碰着,多弄准备些酒精,省的孩子们受伤了、伤口感染化浓。” “没了,真没了!”向北两眼不自觉的看向别处。 “哼!从小到大,你只要一说慌,眼光就心虚的四处乱瞟。” “谁乱瞟了?我没有……”向北嘴上不承认,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将他卖了个一干二净。 “哦!是吗?”王氏笑眯眯的看着向北。 那目光温柔似水,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好吧!这最后一瓶也给您。”无奈之下,向北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反正在向北原来的记忆中,在王氏面前说慌,好像就没有一次成功过。 王氏出门后,秦丹灵走到郁闷的向北身边,“小北,我觉得汉家寨内应该有个医者。 墨家的医者一脉虽已衰败,但是如果你需要,找一两个应该还是可以的。” 以前向北就想过在汉家寨建个医馆,但是医者难寻,即便是找到了医者,又有谁愿意到这穷山沟里来。 现在听秦丹灵一说,向北顿时来了精神,“灵儿此言当真,你真的能请来医者?” “嗯,应该没问题。”秦丹灵肯定的轻点下头。 “太好了灵儿,你真是咱们汉家寨的贵人。” 向北兴奋猛然在秦丹灵脸上亲了下,然后闪身跑向门外,“黑子,给武关传信儿,让史军主尽快送一百坛仙人醉过来。 再去个人通知山爷爷,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叫他快点来议事堂一趟。” 等秦丹灵愣怔的反应过来,向北早已没了踪影,心虚的看看秦雨楚雪,忙羞的捂住脸。 “郎君人都走了,姐姐她还捂着脸干嘛?” 楚雪拉一下说话的秦雨,轻声道:“憨子,你知道啥!姐姐被郎君亲了心里高兴,捂脸是怕咱们笑话。” “你们两个死妮子,说啥呢?” 秦丹灵羞红着脸,瞪了秦雨、楚雪一眼,“从今儿起,你俩去少年队帮忙,没有向伯母的允许,不得出少年队。” “小雪,女郎是不是嫌我们跟着碍事儿,想赶我们走吧?” “笨!女郎是那种有郎君就忘了姐妹的人吗?” 楚雪在秦雨的头上点了一下,话音随即一变,“走吧!去少年队照顾老夫人去,省的在这儿打饶了女郎的好事儿!” “小雪,你是不是皮痒了?” “咯咯……” 秦丹灵轰走两个鬼丫头,到前院时,向北正跟向山交待事情。 “山爷爷,你看在祠堂的边上能不能再建个院子,我想在寨子里开个医院。” 向山一脸迷糊,“啥是医院?” “哦!医院就是给人看病的地方。” 向北看到秦丹灵,摆手将她叫到身边,“灵儿找了两个医者,咱们再从少年队抽些人,组建个专门治病救人的医院。 正好我对治外伤有些见解,有空儿可以教他们一些,再打仗时也能多救些兄弟的命。” “好!建医院好,我马上去安派人,咱们明天就动工。” 向北找来纸笔,画出要建医院的图样交给向山,然后带秦丹灵来刭少年队的营地。 东南角的营堡,连同堡外的山坡,均属少年队的活动范围,近千名八到十岁的孩子,他们上午读书、下午练武,整个少年队营地被他们整的跟军营一样。 少年队中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向北,但是他的名字,在他们被带到汉家寨时,就已经刻到了他们的心里。 王氏带着三十多个女人照顾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另外还有二十多个先生教他们读书认字。 组织操练的是少年队原来的孩子们,他们所练的就是当初老虎所教授的军阵厮杀。 向北与秦丹灵找到王氏时,她正带着秦雨与楚雪挑人,准备选些适合练武的,让他们跟着两女学习武术。 “伯母,有啥事儿尽管让小雨和小雪去做,她俩以后就跟着您做事了。” 从秦丹灵的话里,向北感觉到了满满的诚意,于是开口道:“你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过来帮忙,这样也可以让娘少操点心。” 投桃报李,向北如此说,也是在明确的告诉秦丹灵,只要墨家有心,他向北就绝对有意。 “好!好!灵儿过来帮忙,正好陪我多说说话儿。” 对秦丹灵的表现,王氏非常满意,“少年队里的孩子都遭过难,平时他们很乖巧懂事儿,在这儿时间长了,你们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北儿,没事儿你带灵儿转转,先熟悉一下环境,娘先去给小雨与小雪挑人。” “娘,给我选三十个聪明伶俐、胆子大的,年龄最好在十岁以上,女孩也可以。”向北说出选人的条件。 王氏点点头,没有问向北要人干啥,因为她知道,该说的不用问,向北也会告诉她。 咚!咚!咚! 三声鼓响起,少年队上午的休息时间到。 此时向北在少年队的消息已经传开,近千孩子跑出屋子,自发的以小队为单位集合。 “拜见族长!感谢族长救命之恩,誓死忠于族长,时刻等待族长的招唤!” 高昂的吼声在营堡内嗡嗡轰鸣,近千少年单膝跪地,个个眼中露出感激与崇拜之色。 向北抬手捂额,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竟然利用少年人的心思单纯,搞个人崇拜? 不过此时的向北没空管这些破事儿,只得虚抬双手,“大家请起! 进入汉家寨,大家就是兄弟姐妹,此后汉家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忠于汉家寨,维护汉家寨的安定,时刻准备为守护汉家寨牺牲一切,这是我们所有人应尽的责任。 汉家少年,汉家寨在等着你们! 汉袍军在等着你们! 全天下的汉家百姓也在等着你们! 努力读书,努力训练吧!” 整座营堡内静悄悄的,只有向北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如一道道波浪,不停的撞击着近千少年的心房。 第七十六章 带你上天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在震耳的鼓声中,孩子们依依不舍的跟着领队进入各自的学舍。 离开少年队,向北与秦丹灵并肩漫步在溪边的堤道上,看着座落在溪水上的工坊,还有两边郁郁葱葱的农田,心中无比的宁静与舒适。 “族长……” 两人路过锯木坊时,正在锯木板的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给向北行礼问好。 “大伙不必多礼,你们只管忙,我随便看看。” 向北点头跟匠人们打过招呼,然后对秦丹灵道:“机械的力量远比人力高效,等以后格物学推广开了,会有更多更先进的机械运用到生产中。 你们墨家能工巧匠众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们能够积极的参于到生产中,而不是将大量的精力浪费在不切实际的研究上。” “啥叫不切实际的研究?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墨家匠人的追求。” 秦丹灵看过水力锯,不屑的撇嘴,“像这种机械,在我们墨家连最低级的墨徒都能造,只不过我们的冶金技术不行,用百炼精铁制造铁件代价太高,无法大量生产而已。” 说完后,秦丹灵自觉有点气短,白了向北一眼,又气恼的道:“告诉你,不要小看我们墨家。 你知道飞天竹鸢吗?你知道千机锁吗?我们墨家百器普中的机关术,任意拿出一种,都不会比你弄这水力锯差。” “呵呵!” 看到秦丹灵执拗严肃的神色,向北咧嘴笑着走出锯木坊,虽然没说啥,但那笑容却让秦丹灵非常的不舒服。 “怎么,看不起我们墨家的机关术?” 秦丹灵愤愤不平的跟出锯木坊,而后绷着脸将向北拦下,“站住,今儿你不说清楚咱们没完。” 刚才还好好的,咋说变脸就变脸,一句话而已,至于吗? 向北一脸不以为然的道:“我没有看不起墨家的意思,不过在我看来,百器普中记载的东西,只是小术。 比如飞天竹鸢,就算做工再精巧,也不过只是一件玩具,并没有啥实际用途。” “怎么没有?” 秦丹灵瞪眼反驳道:“我墨家有个公孙匠师,就制作出了能够带人飞上天的竹鸢……” “乘竹鸢飞上天那就是找死,要是此人还活着的话你赶紧劝他停住,否则早晚都得把自己给玩死!” 话被向北打断,秦丹灵更加气愤,可想到因试飞竹鸢而跳崖摔死的公孙匠师,顿时又有些底气不足。 “我们墨家人为了理想可以舍弃一切,虽然公孙匠师付出了生命,但他的精神受到了我们墨家所有人的尊敬。” “哎!” 向北叹口气,伸手拉住秦丹灵,“灵儿,我很佩服墨家敢于为理想而牺牲的精神,但搞研究不是儿戏。 就比如飞天这件事,找对了方向并不难,根本没有必要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飞天不难吗? 秦丹灵猛的抬起头,满脸不信的道:“听你话中的意思,你有办法能不用竹鸢飞上天?” “办法是有,不过得等一段时间。” “多久?” “差不多得一两个月吧!” 向北拉起一脸不信的秦丹灵,保证道:“放心,过两天我就让人准备东西,等医院建好了,哥哥带你一起飞天。” “你说真的?” 秦丹灵再次拦住向北,扑闪着迷人的双眼,有惊讶又有些担心,“多年来墨家为飞天梦损失了很多优秀的匠师,你要是真能做到,必然会赢得所有墨家匠人的尊重。 不过你不能冒险,十年前我亲眼看到公孙匠师坠崖身亡,我怕……” “傻丫头!你看哥哥我像是作死的人吗?” 感受到秦丹灵浓浓的情意,向北反手揽住她的细腰,“放心吧!飞天的办法有好几种,我选这种是最安全的。” “飞天的办法有好几种?”秦丹灵发愣,却不防向北的臭嘴已经凑到了面前。 “唔唔……” 一阵缠绵之后,秦丹灵便将刚才的不快忘的干干净净,而后小鸟依人般挽住了向北的胳膊。 此刻的秦丹灵不再是墨家巨子,反倒更像是一个初尝甜蜜的小媳妇儿。 随后的几天,向北除了晨练,教从少年队选出的孩子一些治外伤的知识,便是趴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偶尔也会陪着秦丹灵在寨子里走走。 一个月后,墨家的医者到达,汉家寨内的医院建成,此后向北开始将大量的时间都花费在医院里。 墨家的两位医者医术高明,特别对草药的认知与运用,让向北佩服不已。 但向北肚子里的东西,比如缝合伤口、对人体结构的理解、应急救护等,也让墨家的两位医者惊为天人。 依照向北的指导,墨家的两位医者上官思齐与张任,带着三十位学徒疯狂的在各种动物身上折腾,好好的医院,被他门整的跟屠宰厂一样。 十一月底,打猎队从丹水县运回大量的鱼胶与火油,向北便不再天天去医院,而后整天神神秘秘的,有时一整天秦丹灵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一场大雪过后,除了进山打猎巡逻的两队守备营,汉家寨的其它人按惯例开始全族练兵。 腊月初九,天气晴郎、风和日丽,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北带着秦丹灵到了猎犳特战队的营地。 “小北,今儿天气这么好,咱们是要进山滑雪打猎吗?”自从秦丹灵学会了滑雪,这些天她与秦雨楚雪两个丫头都快玩疯了。 “今天不滑雪,我带你玩儿个更刺激的。” 向北神秘的一笑,然后对等在一边的向黑道:“黑子,开始吧!” “是,族长。” 向黑一挥手,猎豹一分队十八人立即忙碌起来。 他们掀开营地中间的帐篷,十几个人相互配合,有人推风箱,有人拉伸刷过鱼胶的丝布,最后将一个大箩筐绑在丝布下…… 一切准备好之后,就听向黑喊道:“点火!” “轰!” 大箩筐上方的几根细铁管中喷出火焰,然后几个特战队员开始用风箱,对着火焰往丝布内扇热风。 不一会儿,刷过鱼?的丝布便飘了起来,慢慢的膨胀成一个巨大的热气球。 “族长,热气球准备升空,我们已经试过几次,很安全,您可以放心升空。” “孔明灯,原来还可以这样!”秦丹灵傻愣的轻声嘟囔着,脸上渐渐现出惊喜之色。 作为墨家巨子,见识自然非一般人所能比,看到飘起来的大气球,她便立刻明白了向北的想法。 “灵儿,别愣了,今天哥哥带你飞天!” 向北拉着秦丹灵跳进大筐里,朝向黑点点头,“松绳子,先升高五十丈。” 第七十七章 粮食换战马 随着黑子一声令下,固定大筐的绳子被慢慢松开,然后大筐被热气球带着,开始缓缓升空。 秦丹灵紧紧抓住向北的手,两眼怔怔的望着头顶的热气球,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上升到了五十丈高空。 “黑子,继续放绳子!”向北对着下面大喊。 七十丈,八十丈,下面的猎犳营地越来越小,眺看远山近岭,白雪覆盖的苍茫大地一览无余。 刺骨的寒风吹过,秦丹灵猛的打个冷颤,“用孔明灯飞天,这么简单的道理,墨家的匠师们为啥就没人想到呢? 小北,你能想到如此绝妙的方法,真是太聪明了。” 面对两眼冒光的秦丹灵,向北心虚的挠挠头,忙转移话题,“站稳了,今天准备的绳子可以上升到一百丈。” “为啥要用绳子拉着?” 秦丹灵不停的四下张望,平日里冷傲淡雅的她此时就像个好奇的小女孩,“松开绳子,咱们一直往上飞,说不定还能见到天上的神仙呢! 要不咱试试?” “别闹!” 向北赶紧拦住准备松绳子的秦丹灵,“驾驶热气球飞行需要经过长期的训练摸索、积累经验,万一出了岔子,小命可就没了。 再说,天上除了云层,别的啥都没有,越往上空气越稀薄,到了一定高度,连出气都困难……” “你上去过?” “嗯!我……” 向北突然闭嘴,上辈子他坐过好多次飞机,飞翔在云海蓝天之上,可这些他能跟秦丹灵说吗? “我有位师叔是剑仙,他曾经带着我在云层上飞过一次。”向北眨眨眼,目光下由的看向一边。 “你师叔叫啥?”秦丹灵翻翻眼,一脸的不信。 “我师兄人称九州剑仙,名叫飞机!” “飞鸡!好奇怪的名字啊!” 秦丹灵盯着向北的双眼,见他回答的毫不迟疑,不由的信了几分,心中震惊的同时,对向北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世上的人千千万,可有几人见过真正的神仙,又有几人飞过天? 秦丹灵正在感慨,突然看到向北神色不对,“咦!小北,你头上咋冒汗了?” “我……我……怕高!” “什么?咯咯咯……” 从不喜欢笑的秦丹灵,此时却笑的前仰后合、两眼含泪,然后温柔的从背后抱住向北,“你怕高还陪我上来,真傻! 嘻嘻!仙家弟子竟然怕高,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还不得笑死!” 好暖和,好柔软…… 向北下意识的扭扭后背,耳边立即传来一声轻吟,听的他瞬间浑身热血沸腾…… 猎豹营地内,十几个猎犳队员仰头望着空中的热气球,提心吊胆的等着收绳,可等了好久,就是不见上面打信号。 “队长,族长与秦女郎都上去那么久了,咋还不发信号让咱们收绳?” 向墨眼一瞪,“急啥!族长没发降落的信号,肯定是有事儿,都耐心等着!” 一直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热气球上终于打出下降的信号,向黑赶忙叫人拉绳子。 气球缓缓的从空中落下,向北闪身从筐里翻出,正准备转身去扶秦丹灵。 就见秦丹灵轻轻一跃跳出藤筐,连个招呼都没打,穿上滑雪板便朝营地外滑去。 向黑看看向北,又看看滑出营地的秦丹灵,“族长,秦女郎她……” “没事儿,上面风大,可能是冻着了。” 待向北追出营地,向黑才疑惑的嘀咕道:“秦女郎脸色发红,肯定是冻发烧了,明天升空训练得穿厚点。” 回到家,向北立即熬了两大碗姜汤,自己喝一碗,然后将另一碗送到秦丹灵的房中。 “灵儿,快起来趁热将姜汤喝了。” 秦丹灵听到向北进屋,忙将头埋在被子下,“放那儿吧,一会儿我就喝。” 向北走到床边,笑着凑上前,“姜汤要趁热喝才好,灵儿乖,来我喂你喝。” “大坏蛋,谁要你喂,我自己喝!” 秦丹灵猛的坐起,那脸色羞红的样子让向北不禁想起在热气球上那一幕,正想凑到床边再占些便宜,门外猛的响起敲门声。 “族长,大义堡鹰隼传信。” 向北恋恋不舍的走出秦丹灵的房间,候在大厅中的向鹰立即上前,“族长,秦州晋王的使者到了大义堡,要求与您见面。” “晋王司马保,他派人过来干嘛?” 向鹰递上隼书,“吕军主信上说,晋王除了想拉拢我们汉袍军共同对抗刘曜外,还想向我们购买一批粮食。” 四月司马保称晋王时,就曾派人招降过汉袍军,当时汉袍军正与平南将军刘策开战,向北没空儿理他,没想到时隔半年多,现在又派人来了。 司马保所在的上邽四面皆敌,本人又懦弱无能,手下将领更是明争暗斗不断,跟这样的猪队友合作,可以说百害而无一利。 想到此,向北问道:“陇城的陈安有什么动静?” 向黑想了下回道:“自从八月秦州刺史陈安投奔赵王刘曜后,便积极整军备战,看样子最近就会对司马保下手。” “西凉刺史张寔有什么动静?” 向鹰面露愧色的低下头,“属下无能,到目前为止,鹰隼派往西凉的人还没有传回有用的消息。 不过根据来自秦州的消息判断,凉州刺史张寔与司马保面和心不和,即使陈安攻打司马保,他应该也不会全力救援。” 张氏在西凉经营多年,司马保是司马氏嫡系,一旦司马保去了西凉,很有可能会动摇张氏在西凉的根基,与司马保不一心实属正常。 没有凉州的支持,就凭司马保那两三万兵马,一两年之内弄不好就得灭亡。 问完秦州与西凉的情况,向北对向鹰道:“传信吕方,就说我去了南方游历,归期未知。 另外汉袍军兵弱将少,粮草奇缺,若是晋王能支援一些战马的话,咱们或许可以给他挤出一些口粮。” 除了战马,其它物资汉袍军都能从南方换取,要是通过司马保,能弄到战马,那么给他一些粮食也值得。 向鹰领命离去,秦丹灵从卧房内走出,“你想要西凉的情报,或许我可以帮忙。” “商影的发展方向是南方,北边还是交给鹰隼负责吧!” “我说过要用商影吗?” 秦丹灵仰起下巴,一脸冷傲,“别忘了,我可是墨家的巨子,秦凉之地多游侠,而游侠又多与墨家有牵联,想获取一些情报还不容易。” 一提到墨家,秦丹灵这妞就嘚瑟,向北觉得这是病,得治! 看到向北笑咪咪的靠近,秦丹灵立即感觉到了危险,“你……你想干嘛?” “嘿嘿,回房间,咱们商量一下秦凉地区情报的事儿。” “商量事儿干嘛要回房,你是不是又准备欺负我? 放开我!唔唔……” 虽然秦丹灵武功高强,可一被向北抱住,就浑身无力,刚聚出的气场瞬间瓦解。 第七十八章 刘岩失踪 两日后,秦丹灵带着秦雨楚雪离开汉家寨,向北拉着她的手,一直送出十多里。 “灵儿,两三年内汉袍军不会出山,你到秦凉之后要稳扎稳打,发展商影与换取战马的事不急,切记万事以自身安全为主。” “嗯!知道了。” 秦丹灵上马,向北却拉住缰绳不舍得松手,“一定要小心,万一遇到麻烦,要第一时间传信……” “知道了,真啰嗦!驾……”秦丹灵不耐烦的催马前行,心里却美滋滋的。 直到看不见秦丹灵三人的背影,向北才转身对向鹰道:“第三批鹰隼训练的怎么样了?” “回族长,第三批鹰隼三百人,都是从难民中选出的精英,明年三月份便可通过考核。” “你盯紧点,一旦通过考核,立即派一队去西凉,定要在我们出山前,在西凉建立完善的情报网。” “是,族长,鹰隼保证两年内建立北方情报网,三年内将情报网扩展到长江流域。” “不要急功近利,一切按计划进行就好。”向北翻身上马,扭头又看了眼秦丹灵离去的方向,催马回寨。 虽然向北很喜欢秦丹灵,但是牵扯到汉袍军,向北绝不会破坏原则,仍然坚持鹰隼与商影两个情报组共同发展的计划。 秦丹灵的离开让向北感觉很不适应,脑中时不时的会想起她,此刻中年单身大叔淡然的心境,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裂痕。 不过作为一个资深的单身狗,最善常的就是调整自己,仅用了几天,向北便从心烦气躁中走了出来。 练游龙身法、去兵器坊帮忙,到少年队给孩子们讲故事,有时还会进山逛一圈,打些猎物做几道美食,平静的日子倒也被向北过的有滋有味。 转眼到了大兴三年正月,赵王刘曜率十万大军攻打陈仓,陈安亦从陇城出兵,司马保屡战屡败之下退守桑城。 刘曜大兵压境,司马保属下大将张春等却不思破敌,依旧争权夺利、内斗不断。 二月,赵军进逼阴密,张春伙同部将杨次截杀别将杨滔失败,杨滔带残部逃走。 三月,杨滔率领数百亲兵流窜至大义堡,次日向北收到吕方的鹰隼传书。 “给吕方回信,可以收留秦州的溃兵,但必须谨防混在溃兵中的细作。” 向北将手中的信放到桌上,考虑了下又道:“传令鹰隼,让秦州那边的兄弟尽快摸一下杨滔的底儿。” 汉袍军正处在休养生息的关键时期,若是因为收拢几个溃兵,影响了汉袍军的发展,那是向北绝对不能容忍的。 向北话音刚落,新的消息又到了,“族长,秦州来信,陈安猛攻桑城,晋王部将张春、杨次兵败退往上邽。” “司马保完了!” 向北看过隼书,随手扔到桌子上,“张春与杨次就是跳梁小丑,他们不是陈安的对手,要不了多久,司马保必会被二人所害。” 向黑不解道:“族长,秦州紧挨凉州,就算司马保守不住上邽,也可以逃往枹罕、金城一带,张寔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呵呵!黑子,你觉得张寔会真心出兵救援司马保吗? 张家在凉州经营了数代,在张寔心中,家族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他定然不会为了司马保损害张氏家族的利益。” 一个多月后,司马保被张春、杨次囚禁送于刘曜,随即陈安攻占上邽,秦州之地尽归陈安所有。 向北收到司马保被刘曜处死的消息,立即传信大义堡与峣关,严令血旗军与铁军,谨守关堡,严防赵军的偷袭。 可是没过几天,鹰隼又传来消息,赵军部将解虎、伊车勾结巴族酋长句徐、库彭,起兵反抗刘曜的暴政。 进入六月,刘曜出兵镇压叛乱,击杀解虎、伊车,处死句徐、库彭五十多人,暴尸街市十日。 刘曜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巴族民众,数日后,巴、氐、羌、羯、汉等族纷纷举起义旗对抗赵军,共推巴族酋长句渠知为首领,自号平赵。 关中顿时大乱,秦川大地上烽烟四起,长安周边数十座城池白天城门紧闭,整个赵国陷入四面楚歌之境。 眼看赵国就要分崩离析,汉袍军理事会各部,血旗军、铁军各级将领纷纷请求出关,与驻扎在蓝田的刘策军决一死战。 结果请战信到了向北手中,全部石沉大海,急的左奇亲自从上洛城返回汉家寨来见向北。 “族长,理事会及各部的请战信您看了吗?现在关中四民皆动,正是我汉袍军……” “哎呦!先生回来了,快里面请,黑子上茶!” 向北打断左奇的话,进屋落坐之后,又马上开口道:“各族聚集了几十万人攻打刘曜,可真心与刘曜死战到底的有多少人? 咱先不说句渠知纠集起的一群乌合之众能不能战胜刘曜,即便他们打败了赵军,凭咱汉袍军现在的这点实力,现在出关能占得了便宜吗? 打铁还要自身硬,我们汉袍军现在需要的不是地盘,也不是人口物资,而是成长壮大的时间。” 左奇身为汉袍军理事会总理,汉袍军的现状他非常清楚,只是他长于政务,不善兵谋,听到下面的人鼓噪,一时间乱了方寸而已。 现在听向北一说,左奇立刻清醒过来,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多谢族长教诲,身为汉袍军理事会总理,险些将汉袍军数十万百姓至于险地,老朽惭愧之至。 我这就返回上洛城,将族长的意思传达下去,此后没有族长的同意,谁都不会再提出关之事。” 向北起身拦住左奇,“先生莫急,虽然汉袍军不出关作战,但便宜还是要占的。” “请族长吩咐。” “先生回到上洛城后,可以多准备钱粮物资运往峣关与大义保,趁乱用钱粮物资多换些战马,应该并非难事儿。” “是,我这就回去准备。” 左奇施礼准备退下,向黑急匆匆的来到书房门口,“族长,汉中传来急信。” “说!” “刘岩女郎三天前失踪,汉家商行在汉中的商铺尽数被成汉安北将军府查封,无影长老正全力追查,但至今无果。” “你说什么?岩儿失踪了。” 左奇冲到向黑身前,两只手抓住他衣襟,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老人,此刻却犹如一头凶猛的狮子,“随她一起去的人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先……先生……” 向黑被左奇凌厉的眼神吓到了,正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时,向北拉住了左奇的胳膊,“先生莫急,我这就前往汉中,一定将岩儿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黑子,准备一下,咱们即刻启程前往汉中。” “是,族长。” 刘岩就是左奇的心头肉,若是刘岩出事儿,这老头非跟他翻脸不可。 向北拉着左奇的手好一番安慰,并指天立誓,一定会将刘岩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这才勉强将老头打发回上洛。 第七十九章 入汉中 从汉家寨到汉中,直线虽只有几百里,但是中间却隔着万水千山、诸多势力,此去汉中,路上肯定是困难重重。 向北静静的站着,脑中反复思考了很久,“狗子,我此去汉中,短则月余,多则数月,不论能否找到岩儿,年底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办好两件事。 一、抓紧训练鹰隼,尽快将北方的情报网铺展开。 二、做好反渗透工作,不管是哪方势力,只要敢向汉袍军伸爪子,全都给我剁了。” “是,向鹰一定遵从族长的吩咐。” 叮嘱完向鹰,向北又找到王氏与向山,一番交待之后,次日清晨,一行二十多人悄悄的离开汉家寨,前往白家峪。 向北规划的路线是,从白家峪往西进入大义谷,然后走峪谷道向南穿越秦岭,再沿着旬水前往西城。 秦汉时期西城为汉中郡治所,东汉末年汉中郡以六汉水道为界分为东西两部,西部汉中盆地仍为汉中郡,而东部谷地则改为了魏兴郡,治所就在西城。 峪谷道此时还没有惯通,不过猎犳特战队历练时曾探查过,虽然谷道难以让大队人马通行,但小股人马穿过还是可以的。 猎犳特战一队十八人,风雷敢死队五人,再加上向北,总共二十四人,三日后马队从高山深峡中钻出,辨认过方向后,向南直扑西城。 向北出发前就已传书丹水县汉家商行总部,在西城汉家商行的接应下,一行人顺利进入城中。 西城醉仙楼后院,向北洗漱过后,换上读书人的宽袖文士服,挂上汉刀,气质立即嗖嗖的往上飚,让众人眼前一亮。此刻他虽说不上玉树临风,却也有那么几分文士风采。 “大……公子,七日后才有前往汉中的船队,要去汉中恐怕还得等几日。”等在厅中的胡管事赶紧弯腰见礼。 汉中郡是成汉的地盘,而魏兴君则属东晋梁州管辖,属于不同的国家,两地虽依水相临,但商队的来往却并不太容易。 特别是走汉水来往于汉中、魏兴两地的船队,除了要两地官府所开的路引外,还得经过哨卡严格盘查,能让向北乘船去汉中,胡管事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胡管事费心了,不过七天时间太久,有没有尽快动身前往汉中的办法?” 胡管事面现难色,“有是有,不过……” 商行总部三日前传信过来,说县令大人有要事前往汉中,让他全力协助,且务必要保证大人的安全。 胡管事正在犹豫,就听向北接着道:“有办法就说,其它的你不用考虑。” “回公子,去汉中除了走汉水,还可以沿月河一路向西,然后穿过六汉水道,进入汉中盆地。 不过六汉水道沿岸岭沟纵横,是成汉与晋廷之间的缓冲之地,里面山匪流寇盘踞,是一片浑乱的法外之地,要走陆路穿过水道,实在是太过凶险。” “能弄到六汉水道的地图吗?” “西城黑市上应该有,公子先休息,小人这就去想办法。” 胡管事下去后,向北立即叫来向黑,“黑子,你去联系商影,我要尽快弄清六汉水道的详细情况。” 此次冒险入汉中,一路上向北心里都在打鼓,虽然他不知道刘岩遇到了什么,但能在商影的保护下将人掳走,绝对不是一般的贼人。 夹在成汉与东晋两大势力间的法外之地,利用好的话,说不定会是一股意想不到的力量。 “商影汉中分部、总管陈嘉见过公子。” 一身酒楼伙计打扮,相貌平平无奇,向北看了程嘉一眼,怎么看都不像是墨家的墨者。 “陈先生,对于六汉水道,你了解多少?” “回大人,六汉谷地东西长近百里,夹在秦岭与大巴山之间,汉水从中穿行,两岸沟壑交错、地势险峻,隐于峡谷两岸的山寨数十座,小股流匪更是不计其数。 商影在西城站稳脚后,就派人进入了六汉水道,并且还在谷地内建了一个寨子,不过谷地内形势复杂,至今也只是控制了一小块地方。” “我想走六汉水道去汉中,你觉得如何?” “难!” “有多难?” 陈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峡谷东西出口都有重兵防守,谷地内各个山寨攻伐不断,严禁陌生人闯入他们的地盘,所以公子想穿过六汉水道很难。” “呵呵!若是我想闯六汉水道,陈先生可敢陪我走一遭?” “公子有令,商影定当遵从。”自始至终陈嘉的脸色都没一点变化。 “你很好!” 向北满意的点点头,“我需要一些人手,陈先生可有主意?” “公子需要多少人,是准备临时雇用,还是准备一次买断?” “买断什么?”陈嘉的回答让向北不知所为。 “请先生明言。” 见向北一脸愣怔,陈嘉忙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自古秦地多游侠,楚地出死士,而汉中夹在秦楚两地之间,数百年来一直是游侠死士云集之地。 只要公子肯花重金,在黑市招募一批游侠死士并不难,不过这些人良莠不齐,多为穷凶极恶、好勇斗狠之辈,平时非常难以约束,而且弄不好还会弑主。” “哈哈……” 不就是比狠吗?这个咱不怕。 向北面露喜色,现在他缺的就是人手,只要能尽快到达汉中,至于招来的人是妖魔鬼怪,还是凶神恶煞,有区别吗? 到时向北自有驱魔降妖之法。 “黑子,你跟陈先生去一趟黑市,带上两千两黄金,看看能卖断多少个死士。” “是,公子。” 向黑与陈嘉离去后,向北一阵肉疼,出门时他们总共就带了三千两黄金,没想到还没进入汉中,就花掉了三分之二。 黄金在汉袍军中禁止外流,不是说向北爱财,而是留着以后有大用,这次若不是为了救朱岩,说啥他也啥不得。 傍晚时分,胡管事将六汉水道的地图送到向北手中,在昏暗的灯光下,向北对着地图一直思考到半夜。 轻轻的敲门声响过,向黑出现在房中,“公子,两千两黄金总共买断六十名死士,都签了生死契约。 陈先生还调集了十名墨家墨者,明天会随我们一起出发。” “去吧!让兄弟们好好休息。” 走旱路去汉中,需要顺着月河自东向西穿越整个安康谷地,第二天一早向北一行便整装出城。 安康谷地西边,六汉水道峡谷入口处,一座军寨依山靠水而建,正好卡住魏兴郡向西的水陆通道。 军寨东北十里处的云雾山下,近午时便陆续有人在此聚集,到正午时聚集了差不多有六七十人。 午后,一支二十多人的马队赶到,马上驼着货物,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驼货的这些马青一色都是高大健壮的战马。 “公子,招募的人手都到了。”陈嘉从山凹中迎出。 “先生辛苦了,咱们里面说话。” 第八十章 进六汉谷地 马队进入山凹,陈嘉立即将散布在山凹中的六七十人聚到一起,有十个人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身上煞气升腾,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陈嘉将黑袍面具人招到近前,“公子,他们十人皆为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关键时刻或许能为您分忧。 宫九,以后你们听公子吩咐,务必护得公子周全。” “是!” 冷冷的回答之后,宫九对着向北单膝跪地,“公子但有所命,宫九誓死遵从。” 墨家死士,以前向北听秦丹灵说过,是一支绝对忠诚于墨家巨子的力量,没想到陈嘉一下子给了自己十人。 向北感激的朝陈嘉点点头,而后扶起宫九,“九哥快请起,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以后咱们兄弟相称即可。 黑子,带九哥他们去挑一些防身装备,以后他们就是自家兄弟了。” 向北进城时,从汉家寨带出的装备都藏在城外,此时正好排上用途。 像神射手这样的宝贝,到了向北手中自然不可能再还回去,先拉拢一下感情,以后拐走也方便些。 余下的六十个游侠死士看着向北,个个抱刀剑而立,桀骜不驯,本以为向北也会给他们发装备,结果向北一开口,险些没把人气死。 “大家好,我叫向北,即然你们拿了我的金子,签了买断契约,那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我不管你们以前都干过啥,是什么人,今后跟了我,你们就只有一个名字——炮灰。 知道啥是炮灰吗?” 向北笑眯眯的扫过众人,“所谓炮灰,就是没多大价值的消耗品、废物,一个三十两黄金换来的工具,没有了可以再买,反正我有的是钱,大不了消耗完了再换一批。” 咯吱吱…… 六十个游侠死士气的脸色发青,一个个用力的握紧拳头,红着眼恨不得咬向北两口。 陈嘉头上冒汗,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上,唯恐面前的几十个人突然暴起,将向北给剁了。 心说小祖宗啊,面前这些人可都是好勇斗狠的亡命徒,您就别再作死了行吗? 然而向北好似脑袋抽抽了,继续作死道:“果然是一群只会欺软怕硬的孬种,还游侠、死士,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们也配。” “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剁了你!” 人群中一个刀疤脸终于被激怒了,抽刀照着向北就砍。 边上的陈嘉急忙想拔刀挡在向北身前,可还没等他动手,就听耳边轰隆一声雷鸣,刀疤脸便被掀飞了出去。 “还有谁想剁了我?” 刀疤脸在地上抽搐着,胸前血水汩汩外溢,死亡的恐惧,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抬手即可放出天雷,笑眯眯的转眼就杀人,此时的向北,在众人眼中,比恶魔更可怕。 恶魔…… 他就是一个恶魔! 陈嘉脸色煞白,一众游侠死士不禁的浑身发颤,向北目光过处,几十人忙将头低下,齐齐向后挪。 向北抠抠耳朵,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整天戴着刀剑自以为很了不起,可在我眼里,你们屁都不是。 跪下!” 几十个游侠死士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一片,就连边上的陈嘉都没忍住,因为刚才那一道天雷,吓掉了他们身上所有的胆气。 “先生你干嘛?” 向北伸手将陈嘉拉起来,感觉到他身体在颤抖,忙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先生别怕,我吓他们呢!” 陈嘉擦擦头上的汗珠,强撑着站稳身子,默默的低下头后退一步,明显是想跟向北拉开距离。 这事弄的,向北苦笑着摇摇头,而后高声道:“你们跟了我向北,我自然不会让你们白白去送死,但是你们要记住,若以后谁敢有二心,那他定然会被五雷轰顶。 黑子,带他们去一边学规矩,天黑之前,至少让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学会令行禁止,省得给我们添乱。” “公子放心,兄弟们保证好好教,绝不让他们给咱添乱。” 将这些人交给猎犳,免不了要遭些罪,不过总比只知道好勇斗狠,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强。 为了救刘岩,向北也是急了才狗急跳墙,找了这么一群好勇斗狠的蠢货,不好好修理一番,到时候准出岔子。 哎!真累啊。 向北坐在树阴下,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睛,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半夜。 “公子,咱们该出发了。”陈嘉牵着两匹马等在一边。 路上向北随便嚼了些肉干,没走多久,队伍就到了军寨前。 陈嘉拿出一块从黑市购买的牌子扔上寨墙,不一会儿寨门便吱呀呀的打开,一个伍长带着两个士兵将队伍引入寨中。 为了购买通行令牌,陈嘉花了一百两黄金,否则他们这一大队人马,还带着兵器,根本就过不去。 出了军寨,陈嘉带着队伍前行三四里,然后转向西北、进入山岭之中,五更时在一道山梁上停下休息。 “黑子,将人撒出去,时刻注意周边的情况。” “公子放心,两组兄弟轮换值守,方圆五里之内有何风吹草动,咱们随时都能收到消息。” 向黑话音刚落,一个猎犳队员从树林中窜出,“公子,前方三里处发现一队人马,向西北去了。” “西北方向?” 向北叫来陈嘉,问道:“先生,有一队人马正往西北方向赶,那边都有哪些势力?” “回公子,西北方向七八里处,是半截岭。 半截岭的大当家罗宏,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人称铁枪镇汉中,为人还算正直。 岭上有百十户人,罗宏带着他们在岭上开荒种地,结寨自保,从不仗势欺人,初到西城时,无影长老还曾带我去拜过山。” 黎明时,散出去的猎犳队员再次回报,说赶往西北方的那队人马正在攻打半截岭。 陈嘉一听,忙建议道:“公子,半截岭是我们的必经之路,要不咱们等等再动身?”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向北转身对向黑道:“集合人手,咱们赶过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向北一行赶到半截岭下,就见一群士兵正在猛攻岭上的寨子,大概有三百多人。 “这儿怎么会有士兵?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陈嘉吓了一跳。 过了半截岭十几里,就是商影控制的千溪坝子,半截岭要是被攻破,那千溪坝子怕是也难以守住。 “应该是从岭北流窜到这儿的溃兵,不过看不出是谁的人马,要不让兄弟们抓个过来问问?”向黑放下手中的千里眼,请示向北。 “管他们是谁的人,先揍了再说。” 向北现在只想着快些赶到汉中,此刻对心急如焚的他来说,谁挡路,谁就是敌人。 得到向北的命令,队伍立刻整装急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了半截岭上传来的喊杀声。 第八十一章 白马银枪 晨风之中,罗宏手握长枪、白髯飘扬,清瘦的身板挺拔笔直,站在寨墙上脸色凝重。 身后立着一个俊美少年,白袍银枪,英气逼人,盯着退去的匪兵满脸倨傲,“一群溃兵,也敢打我们半截岭的注意。 爹,给我二十个民壮,枭儿保证将匪首给您擒来。” “住嘴!你鲁莽的性子啥时候能改,给你二十个民壮,让你带他们去送死吗?” 罗宏转身瞪了一眼,“敌人退兵只是在调整攻势,准备一举攻破我们的寨门,连这都看不出来,你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快去把寨子里所有的男丁都集合起来,等候我的命令,今日我们父子即便战死,也不能让匪人踏入寨门一步。” “兄弟们……杀进山寨,喝酒吃肉、抢女人啦!” 匪兵略微调整之后,立即开始再次进攻,不但压上了所有兵力,而且后面还有弩兵压阵。 寨墙上民壮的弓箭软而无力,被寨外弩兵压的不敢起身。 开战不到一刻,便有匪兵爬上寨墙,罗宏带领民壮与匪兵厮杀在一起。 六合枪法大开大合,一杆铁枪上下翻飞,杀的匪兵节节后退。 奈何攻上寨墙的匪兵越来越多,民壮无力抵挡,不一会儿,寨墙被占领大半。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此危机时刻,就听轰隆一声,寨门被匪兵撞开,数十匪兵从寨门冲入。 “枭儿,守住寨门,誓死不能让匪兵入寨。” “爹,你小心点。”准备救援罗宏的罗枭银枪一抖,率民壮冲向寨门。 “杀……” 罗宏挑飞一名匪兵,扫了眼寨门口正被匪兵包围的罗枭,无力回天之感不禁涌上心头。 “啊……啊……” 寨外的弩兵突然惨叫连连,接二连三被身后飞出弩箭射倒,仅仅几息时间,五十名弓弩匪人几乎死伤至尽。 “杀匪!冲啊……”向黑汉刀前指,猎犳特战队带着游侠死士冲向正攻打山寨的匪兵。 十名墨家死士跟在后面,每次弓弦震响,都会有一个匪兵栽下寨墙。 突然降临的援军让匪兵阵脚大乱,匪将还没来的及组织防守,便被向黑杀到近前,一刀砍掉脑袋,高高举起。 “匪首已死,降着不杀……” 匪兵一半在寨墙上,一半在寨墙下,眼见将军战死,哪还有继续厮杀的胆量。 寨墙下发生的事,罗宏在寨墙上看的清清楚楚,虽不知是哪里来的援兵,但依然跟着高呼,“匪首已死,降着不杀!” “降着不杀……” 民壮们也跟着一起高呼,惊恐不安的匪兵纷纷丢下兵器,跪地请降。 一刻钟不到,战势逆转,罗宏令民壮将匪兵看押起来,而后晃晃脑袋,感觉像做梦一样。 罗枭走到近前,看向正在寨门外打扫战扬的游侠死士,“爹,外面的援兵是什么人,他们的战力好强。” 罗宏摇摇头,对罗枭道:“你带人小心戒备,我下去会会他们。” 寨门已经破碎,但寨外的人却没有进来一个,明显是怕寨子里的人误会。 罗宏走出寨门,朝等在门外的向黑抱掌道:“壮士援手之恩,罗某感激不尽,请入寨一叙。” “罗大侠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向黑抱拳还礼,“我家公子有要事在身,就不进去打扰了。” 罗宏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心中开始羞愧,人家救了寨子,而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丢死个人了! “可否让罗某拜见一下贵公子,以表达感激之意?” “罗大侠请!” 向黑前面引路,将罗宏带到向北面前。 空地上架着两口大锅,向北正准备将大米、肉干倒进锅里,见向黑带着罗宏过来,忙将东西放下,“丹水县汉家商行向东流,见过罗大侠。” 汉家商行罗宏知道,经营书籍、铁器、美食美酒,仅几个月的时间,便已名震汉中。 但向东流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 对了! 前些日子好像听老友秦无影提过,且罗枭在西城购买了一些书籍,其中《算经》、《千字文》,就是向东流所着。 不过能编写《算经》、《千字文》,绝对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宗师级人物,可面前这位也太年轻了吧! 罗宏心中百转千思,不过看到向北身边的陈嘉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答案,“请问公子,《千字文》与《算经》,可是您所着?” 向北一愣,然后点点头,“闲暇时乱写的,不值一提。 罗大侠名镇关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罗宏拜见先生,请先生赏脸入寨一叙,以便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啥情况? 看着拜倒的罗宏,向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老头这是唱的哪一出,赶忙伸手相扶,“罗大侠使不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必言谢。” “先生援手救下寨子数百条人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再受某一拜。” 罗宏再次拜下,“先生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兴目睹先生风采,实乃罗某三生有幸。 请先生入寨,好让某一尽地主之谊。” “罗大侠快请起,今日有幸相见,本该把酒言欢,奈何我有急事需尽快赶往汉中,实在抱歉!” 赶路是头等大事,若不是那些匪兵挡住了去路,向北也不会对他们出手,在这儿耽误时间。 “禀公子,那些匪兵的来历问清楚了。”罗宏还想说什么,却被猎犳队员打断。 向北不好意思的朝罗宏点点头,然后转身道:“从哪儿过来的?” “他们是奏州司马保的部下,司马保死后,他们逃入奏岭山,然后就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黑子,按老规矩,罪大恶极的处死,余者编入队伍中,弄完了赶紧集合吃饭,中午咱们赶到千溪坝子休息。” 交待完向黑,向北不好意思的朝罗宏抱拳,“奏大侠,寨墙上那些匪兵……” “先生稍等,我这就把他们押过来。” 罗宏拱手离去,没多大一会儿,便带人将近百匪兵押出寨子,“枭儿,赶紧过来拜见向先生。” 罗枭小跑到向北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罗枭叩见先生。” “这是犬子罗枭,平时喜欢舞刀弄枪,一身武艺还算过的去,今日某将他送于先生做书童,请先生收下。” 将儿子送人,不是亲的吧! 罗宏的举动让向北不明所以,不过边上的陈嘉倒是看出了门道。 呵呵,这姓罗的真不要脸! “罗大侠,陈某记得,你几个月前好像说过,不愿再参与江湖争斗,怎么今儿个见了我家公子,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这个……” 被一个晚辈挤兑,罗宏的老脸有点发烫,“向先生有大学问,将来肯定是一代宗师,跟着向先生能算是参与江湖争斗吗?” 听罗宏一说,向北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老家伙刚才那么热情,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凭空得一个帮手也不错,既然罗宏舍的儿子,那他向北干嘛不收! 向北将罗枭扶起,“既然你愿意,那就跟在我身边吧! 你名枭,意为勇猛狡诈,有失君子之风,不如将‘枭’子去掉,改为一个‘成’字。 白马银枪俏罗成,这个名号怎么样?” 白马银枪俏罗成! 罗枭欢喜的默念两遍,再想想老爹的名号——铁枪大侠,顿感土的掉渣。 第八十二章 管饭就听话 收了罗成那就等于收了半截岭,有罗家父子的帮助,做饭打扫战场的事自然不用向北再操心。 利用做饭的空档,向北迅速的将二百多匪兵俘虏审查一遍,然后与招募的游侠死士混合,整编为一个营,取名陷阵死士。 饭后向北辞别罗宏,一行三百多人出发前往千溪坝子,罗成带人在前开路,倒是为向北省了不少事。 走出半截岭没几里,山林中便不时有零散的饥民出没,那些人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游荡在山林间犹如一个个游魂。 越往前走,山林中游荡的饥民越多,又往前行十几里,山道上开始有小股饥民拦路,看见大队人马经过,立即惊慌的如鸟兽般一哄而散。 向北与陈嘉并骑而行,看到饥民惨状与路边的累累白骨,心中不禁暗然,“陈先生,这里经常都有这么多饥民吗?” “不,以前有逃难的流民进入这里,一般都会被各大山寨收留,像现在这般情况,以前我从未见过。 公子稍等,我去找些人问问。” 陈嘉催马奔向前队,不一会就赶了回来,“禀公子,这些饥民都是来自秦雍二州,是翻越秦岭逃难过来的。 哎!天下战乱,百姓何辜? 如此大好河山,却被一群虎狼之辈糟蹋成这个样子,真是令人闻之悲凄,见之落泪啊!” 想不到陈嘉这货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妙人儿。 向北心里不禁莞尔,“陈先生忧国忧民,既然怜惜这些流利失所的人,何不想个办法救他们一救呢?” “我……” 陈嘉眼珠一转,随即朝向北拱手笑道:“呵呵!有公子在,哪轮的上属下瞎操心。 公子见识非凡、智计百出,救上洛郡几十万人而不费吹灰之力,要救面前这点饥民,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况且,公子前往汉中也需要人手,若是将这些饥民收拢起来,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岂能不对公子感恩戴德、为公子拼命吗?” “你笑的很丑,一口老黄牙真难看!”向北瞪了眼陈嘉,催马赶往前面。 明知道这货是在拿话激自己,可偏偏又觉他的话有些道理,向北不禁沉思起来。 “站住,我弟弟饿了,把你们的干粮留下,没干粮给条马腿也行。”一个黑大汉堵在山道上,肩上扛着一根大腿粗的树杆。 “哥,一条马腿不够,让他们把马全留下,咱俩一天吃四条马腿多好。”又一个黑大汉从林子里走出,跟说话那位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小宝,咱娘说做人要知足,咱一匹马掰下一条腿,也够吃几天了。” “还是哥有主意,一匹马掰下一条腿,给他们留三条,不过掰马腿时咱得挑最大的。” “好,一会儿小宝你来挑……” 两人肩宽体胖、身高九尺,往那一站,如同一堵肉墙,将本就不宽的山道堵的严严实实。 “有敌情,戒备!” 罗成银枪一抖,先头队伍立即停下、摆出防御阵形,紧张的盯着山道两边的林子。 前方的山林静悄悄的,除了山道上那两个黑大个,怎么看都不像有伏兵的样子。 不会只有两个人吧! 罗成催马上前,银枪前指,“哪儿来的憨货,不想死的快滚!” “哥,那个小白脸骂咱们是憨货。” “娘说谁骂咱们就揍他,只要不揍死就行,哥给你压阵,小宝你上吧!” “哥,为啥又是我先?” “因为每次找到吃的,你都是先吃第一口啊!” “好吧。” 黑大汉小宝扛着树杆走到罗成马前,那个头比罗成坐在马上还猛。 “小白脸,你敢骂俺们是憨货,看棍子。” 大腿粗的木棍,照着罗成当头就砸,棍子带着呜呜的风声,要是砸上,罗成不死也得脱层皮。 情急之下,罗成举枪横挡,就听嘭的一声震响,腿粗的木棍高高弹起,罗成的马匹唏律律嘶叫着,后腿一软连连后退。 再看罗成,脸色胀红,握枪的双手虎口崩裂,两臂低垂、微微颤抖着,刚才硬接那一棍,险些没将他震出内伤来。 “嘿嘿!小白脸,知道俺的厉害了吧! 你骂俺们一句,俺打你一棍,谁都不吃亏。快把马牵过来,俺饿了,先让俺掰条马腿烤了吃。” “唉!黑大个,你几天没吃饭了,我这儿有好吃的肉干,你想不想吃?” 向北催马走到罗成前面,从马鞍上摘下个皮袋,取出一块肉干放进嘴里,享受的咀嚼起来。 “你的肉干比马腿好吃吗?快给俺尝尝。” “想吃我的肉干也行,不过你得先给我说说你叫啥?”向北晃晃手中的袋子。 “俺叫小宝。” “小宝兄弟,接着!” 向北将袋子丢给黑大汗,然后又摸出个酒袋,打开木塞,酒香荡漾。 小宝抓一把肉干塞进嘴里,“咸的!你的肉干竟然是咸的,真好吃! 咦! 这是啥味,俺以前咋从没闻过,好香!。” “小宝,你在干啥?还不快将马腿掰下来,让哥给你烤了解馋。”后面的黑大汗等不及了,扛着树杆走过来。 “哥,来吃肉干,咸的,可好吃了!” 俩黑货长的一模一样,向北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俩货长的有何不同之处。 “小宝,他是谁呀,咋跟你长的一模一样?”向北从马上跳下,又取下一小袋肉干。 “他是俺哥大宝,俺娘说俺俩是双胞胎,肉干好吃,真香!” “你是谁,为啥要给俺们兄弟肉干吃?”大宝嚼着肉干,眼睛戒备的上下打量着向北。 向北抿一口神仙醉,然后将酒袋连同肉干一起递给大宝,“我叫向北,这是天下最美的酒,请两位兄弟同饮。” 肉香酒美,俩憨货大吃大喝,直到吃光喝尽了才想起边上的向北。 “完了小宝!咱娘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现在咱吃了他给的东西,就没法再掰他的马腿,往后咱们又得挨饿了。” “哥,他有肉干美酒,还有好多马腿,要不咱跟着他,以后是不是就饿不着了。” 大宝再次打量向北,“咱娘说要不挨饿得跟着有钱人,你觉得他行不行?” 小宝吧唧吧唧嘴,然后认真的点点头,“就他吧!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 向北正考虑着怎样拐带两人,听到二人的对话,心中顿时大乐,“你俩想跟着我也行,但是得听话。” “嗯嗯……” 大宝小宝同时点头,“有饭吃,就听话。” “哈哈……,咱们出发!” 向北跳上马背,大宝小宝赶紧跟上,迈开大步,速度比马都快。 后面的向黑松了口气,挥手让猎犳收起弓弩,忙下令起程,赶往千溪坝子。 第八十三章 开发千溪坝 千溪坝子夹在东西二岭之间,北靠秦岭、南临深涧,下面是滚滚奔流的汉水。 整个坝子南北十里,东西三四里,坝子上溪流遍地,杂草丛生,唯有东西两面的山坡上开垦有数百亩农田,而千溪寨就建在坝子一边的山包上,易守难攻,位置还算不错。 日近中午时,向北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千溪寨,寨主邓玉得到陈嘉的传信,急忙大开寨门迎接。 寨子内地方很大,石头垒的寨墙,几百间草房,一百多户人家,过的并不怎么富裕。 向北由陈嘉邓玉带着,在寨子里转了一圈,“不错,是块儿风水宝地,好好开发一下的话,养活个几千人没问题。” 几百人都差点养不活,还养活几千人,陈嘉与邓玉两人听的一愣一愣,心里非常的不意为然。 “公子说笑了,当初无影长老选中这里,只不过是为了给商影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至于风水宝地啥的,属下倒是没有看出来。” “邓玉,不得质疑公子!” 陈嘉将邓玉拉到一边,而后朝向北拱手道:“公子既然说是风水宝地,那就自然有道理,不过属下愚昧,还请公子解惑。”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见外。” 向北带二人登上寨墙,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坝子,“千溪坝子足有荒地近万亩,若是将坝子变成田地,你们说能养活多少人?” “这个事儿我们也想过,不过坝子上溪流遍地,且泥土中有大量碎石,想将坝子变成田地,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邓玉抱拳道。 向北看向邓玉,“坝子的泥土里多碎石,要将坝子开垦成水田确实不易。 可要是将坝子变为旱地,邓兄觉得,将泥土里的碎石清理掉,应该不难吧!” 千溪坝子溪流湿地遍布,将坝子变成旱地,陈嘉与邓玉两人大眼瞪小眼,感觉向北有点异想天开。 见两人不信,向北轻笑着拿出个千里镜,“两位请看,坝子西北高东南低,无数的溪水在坝子上肆意散流,将好好的一个坝子弄的到处都是水泽湿地。 若咱们在坝子中间挖一条小河,然后再沿河向两边挖沟,将溪水全引入沟内,汇入小河,向南流入汉水。河沟挖成之后,坝子的水位自然就会降下,泉水也渗入河沟……” 没等向北说完,邓玉猛的一拍脑袋,“挖河沟引流降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咋没想到!” 道理是很简单,不过邓玉他们先入为主,一直想着利用坝子的溪水,将坝子开垦成水田,才钻进了牛角尘。 向北的话让邓玉思路大开,心喜之余,转而又开始发愁,“开河挖沟是一项大工程,靠商行与商影在汉中的力量,既便拼尽全力,没有个三年五载,怕是也难见成效。” 三年五载,开什么玩笑? 那么多难民等着救命呢!别说三年五载,就是三五个月,都不知得饿死多少人。 “我有个想法,要是做成的话,或许两三个月就能挖成沟河,明年便可以吃到坝子上长出的粮食。 不过得麻烦邓兄先给我说说,这六汉河谷内各方势力的情况,然后我才可以确定能不能行。” 三个月,可能吗? 刚才那话若是别人说,邓玉绝对不信,可出自向北之口,那可就难说了。 身为秦丹灵的亲信,邓玉与陈嘉自然听说过向北的一些往事,与那些事儿相比,这挖河沟还真算不得啥大事儿。 邓玉收回思续,抱拳躬身道:“公子想了解啥,您尽管问,属下保证知无不言。” 陈嘉抬头看看日头,“快晌午了,下面那么多兄弟都等着呢,咱们先把兄弟们安置好,然后再议行吗?”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公子、陈兄,真是对不住,我这就去安排。” 邓玉说完急忙转身下寨墙,陈嘉笑骂道:“这个邓三愣,整天风风火火的,不过为人耿直,能力也不错,公子有什么事尽可交给他去办。” “灵儿看重的人,我自然信的过。” 向北朝陈嘉拱拱手,“先生路上说的话很有道理,入汉中救人的确需要力量,所以我准备在千溪寨停留几日。 请先生联系无影长老,我需要尽快了解岩儿失踪的经过,还有汉中张家与镇北将军的情况。” “公子放心,三日内属下一定联系到长老。” 说话的功夫,千溪寨已经动了起来,邓玉指挥着寨内的数百人,不一会儿便将向北一行安置妥当。 午饭后,向北先与邓玉聊了一会,然后将陈嘉、向黑、宫九、罗成几人叫到一起,“诸位,咱们一路走来,六汉谷地内饥民云集、饿殍遍野,我于心不忍,想为他们找一条活路。” “公子仁厚,我等定尽全力。” 向北摆手让众人坐下,“要安置那些饥民,就需要大量的钱粮。 刚才我从邓寨主哪了解到,六汉谷地内的详细情况,心中大概有了一个想法。 谷地内有山寨数十座,大部分是结寨自保的山民,不过也有一部分穷凶极恶的山匪,他们劫掠过往的商队财物,抢夺周边村寨的粮良,可谓是恶贯满盈。 其中最凶的要数黑风山、邪龙岭与血狼谷,他们盘踞在六汉谷地十多年,杀人放火无数,聚集了大批钱粮,今日咱们正好灭了他们,用其不义之财救助饥民。” “公子的想法不错,可三股悍匪个个实力雄厚,易守难攻,要打下来怕是不太容易。”向北的话吓了邓玉一跳。 先前向北打听各山寨的情况,但是邓玉没想到向北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怕啥!罗成愿为先锋。” 陈嘉起身,脸色凝重道:“公子,三大匪寨个个匪兵都有四五百人,且凶狠嗜血,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邓兄、陈先生,你们不必担心,攻打三大匪寨,我带陷阵营去即可。” 向北朝向黑点点头,等向黑离开后又对罗成道:“去通知陷阵营,让他们做好准备,日落后出发去邪龙岭。” “是,公子。” 见向北主意一定,陈嘉与邓玉相互看了眼,一咬呀,同时上前单膝跪地道:“我二人愿带千溪寨民壮为公子效死。” “快起来!你俩另有任务。” 向北拉起邓玉与陈嘉,“邓寨主现在将寨里的民壮全部动员起来,除守好寨子,余下的都去岭上伐木,储存的木材越多越好。 陈先生带人去两边的岭上查看地形,然后制做个沙盘,要尽量详细,两天内完成。” “是,保证完成任务。”二人领命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宫九,向北朝他点点头,“九哥,让兄弟们养精蓄锐,晚上跟着我一起行动,到时还得靠兄弟们多出力。” “是,射雕卫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向北一愣,路上闲着无聊,随便说了段射雕英雄,没想到宫九却上心了。 射雕卫,名字起的不错,送宫九出门时,向北心中考虑着,以后有几会的话将射雕卫扩充一下,作贴身亲卫队用倒也不错。 第八十四章 夜袭龙头寨 邪龙岭在千溪坝子西南二十多里处,岭下的断龙峡,则是进入汉中两条路之一的南通道。 向北之所以要第一个对邪龙岭动手,除了需要邪龙岭的钱粮外,最主要是看中了它的位置,可以更好地策应他在汉中的行动。 黄昏时分,顶着夕阳余辉,向北挥手向邓玉、陈嘉告别,而后头也不回的带队西行。 邓玉望着向北离去的背影一脸苦色,“老陈,公子要是出点啥事儿,咱们该咋跟巨子说?” “三愣子,你太小看向公子了!” 陈嘉拍拍邓玉的肩膀,“能从胡人手中抢过一郡之地的人,岂能没有一点手段? 好好干吧!你的狗屎运来了,错过了或许你会后悔终生。” “姓陈的,你再叫我三愣,老子跟你急,整天神神道道,一看就是个阴人。” 邓玉怒瞪着离去的陈嘉,不过心里却已经记住了他的话,“三子,交待下去,明天留下老弱守寨,其他人全都上岭伐木,今晚都把家伙准备好,谁偷懒老子跺死他。” 陷阵营的行军速度非常快,天色完全黑下来不久,队伍就到了断龙峡入口处。 龙头寨在断龙峡南侧,坐落在邪龙岭的最高峰上,北有断崖,南临汉水,位置险要之极。 进入龙头寨的路有南北两条,北路从断龙峡北侧上岭,然后经峡谷上的铁索桥进寨,而南路则是悬空栈道,盘山而下,直通山下的汉水岸边。 龙头寨盘踞在邪龙岭十多年,早已将寨子经营成了铜墙铁壁,两条进寨的道路上都建有要塞,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点都不为过。 “啾、啾啾……” 向北摸出个竹哨,吹出一长两短的鸟鸣声。 “咕噜……咕噜……”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从山林中窜出,“猎十八奉命为公子引路。” “都跟紧了,这里危险重重,掉队就等于丢命。”向北说完,当先跟着猎十八进入山林。 天空弯月高挂,山林中伸手不见五指,一群黑影闷声穿行在密林中,沙沙的脚步声,惊的林间不时有鸟兽逃窜。 一个多时辰后,队伍跟着猎十八,进入铁索桥北岸的石堡中,十多个山匪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全都被割断了喉咙。 “十八,黑子他们呢?” “天黑时队长他们偷袭了石堡,现在应该过桥了。” 借着朦胧的月色,向北望向铁索桥南头的石堡,可惜黑乎乎的模糊一片,除了堡上亮着的火把,别的啥都看不到。 “一小队一组防守,其他人做好过桥准备。”下完命令后,向北带着猎十八走出石堡,站在桥头上焦急的盯着对面。 突然,对面石堡上的火把左右晃动几下,猎十八忙拿起火把回应,“公子,队长他们已经拿下对面的石堡,咱们可以过去了。” “九哥随我开路,其他人小心跟紧了!” 向北手一挥,当先前行,游龙身法展开,几息功夫就到了七八丈宽的峡谷对面。 桥南头的石堡比北头大了好几倍,驻守着五十个匪兵,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猎犳,死的一点也不冤。 “黑子呢?” “回公子,队长带人探路去了。” 看看天色,离最佳的攻击时间还有一会儿,向北立即传令让众人休息。 五更左右,向北带人摸到龙头寨外,寨墙上的匪兵睡的正香,特战队借着飞爪,悄悄的从寨门两侧爬上寨墙。 魅影闪动间,几十个守寨的匪兵稀里糊涂的就见了阎王,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声。 寨门吱嘎一声打开,宫九当先带着射雕卫冲进寨子,掩护陷阵营进入的同时,迅速占领制高点,并控制住寨门。 龙头寨占地近百亩,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寨子内房屋错落,看上去足有四五百间。 “黑子,去控制住后院,不能放跑一个。 九哥,带人去干掉南寨门上的匪兵,顺便摸了南面栈道上的要塞,控制住出寨的栈道。 陷阵营一小队守住寨门。 罗成,带二三四小队去左侧,余下的五六小队跟我去右侧,等准备好后一起行动。” 在紧张的等待中,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啊!有敌……” 惨叫声从后院传出,向北抽出汉刀,“杀……” 然后率先冲向右边的房屋,大宝小宝每人扛一根大棍,紧紧的跟在后面。 陷阵营十人一组,五十人一小队,向北一声令下,两个小队分三路冲向右侧的房屋,厮杀瞬间暴发。 惊醒的匪兵慌乱的从房中冲出,还没分清东西南北,便有一大部分被砍倒。 大宝小宝护住向北,一棍子打飞一个匪兵,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滚一边去,不准动俺的饭碗。” 有俩吃货护着,匪兵根本就靠近不了向北一丈之内,害的向北喊杀半天,结果一个匪兵都没捞着。 天色发白,山寨内到处都是喊杀声,特战队押着几人从后院走出,然后将人推到寨子中间的高台上。 向黑提着滴血的汉刀,扬声高吼:“龙头寨的匪兵听着,你们的寨主已经被抓,不想死的全都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投降不杀!” 陷阵营跟着高呼,无数的匪兵看向高台,喊杀声瞬间弱了下去,而后开始有人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一刻钟后,投降的匪兵被驱赶到高台下,大概有一百七八十人,几乎人人带伤。 向北走上高台,扫了眼绑在木桩上的四人,而后转身看向台下,“将投降的匪兵都绑了,先关押起来,救治伤员,清理战场,稍后论功行赏,人人有份。” 半个时辰后,战场打扫完毕,杀敌三百一十七人,俘虏匪兵一百七十五人,工匠杂役六十八人,陷阵营阵亡二十三人,重伤十七人,余者几乎人人挂彩。 看着减员数字,向北一阵肉疼,幸好猎犳与射雕卫没有伤亡,否则向北非得心疼死。 “黑子,收获如何?” “公子,库房中有一千多石粮食,几千贯铜钱,盐、麻布、毛皮等都有一些,另外还从后院找到几箱金银珠宝。” 如此大一个寨子,十几年就积攒这么点东西? 向北顿时有点失望,“那几个寨主头领审了没,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仓库?” 向黑低头心虚的道:“他们都……咬……咬舌自尽了。 而且后院那些女人都是他们抢来的,对山寨的情况一无所知。” 听完回报,向北的脸色有些阴沉,“果决、狠辣、漠视生死,的确是巨恶匪类的作风,不过这也太急了点吧! 黑子、九哥,带人将寨子给我从新再搜一遍,特别是后院,查仔细了,一块石头都不要放过。 罗成去审问俘虏的匪兵,看看几个寨主头领平时有什么反常,寨子里有啥奇怪的地方。 这么大一个山寨,就那么点家底儿,骗鬼呢!” 后面很多事情都需要大批的钱粮物资,若是弄不到足够的东西,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向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细细思虑龙头寨的事情。 第八十五章 老天开眼 身为龙头寨的寨主当家,几人全都没有老婆孩子,被俘虏后还果决的集体咬舌自尽,这故事情节感觉好熟悉啊! 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向北的脑海中,“死士!” 若龙头寨的寨主是某个势力豢养的死士,那他们的怪异行为就说的通了。 想到此,向北豁然起身,走向寨主的住处。 厅堂中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几副字画,角落里还养着几盆花草,虽然简陋,却掩不住雅致的气息。 左边的卧房内,宫九正一点点的仔细检查,墨家机关术天下第一,若卧房中藏有东西,绝对逃不过宫九的眼睛。 右边是书房,两排书架,一张书案,所有的书简已经被搬到院中检查过,都是一些无用之物。 向北走入书房,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命大宝小宝将书架书案搬去院中,然后拿出短刀,开始用刀柄敲打墙壁。 “嗨!” 小宝两手抓住书案,一下竟然未将书案搬起,“哥,过来,这东西太重,俺一人搬不动。” “你个吃货,刚吃过三张大饼,就又开始偷懒了。” “俺没偷懒,这东西真的很重,不信你来试试。”小宝一脸危屈。 大宝走到书案前,抓住一角用力掀了一下,结果书案只挪动了一点地方,“哎呦!俺还不信了,再来!” “等等!” 向北赶紧拦住紧裤带、撸袖子的大宝,手按在书案上,绕着书案转了两圈,兴奋的道:“九哥,这个书案有古怪,你快来看看。” 听到向北的喊声,正在寨主卧房内搜查的宫九立即赶了过来,问过书案的情况后,他两手在书案下一阵摸索,就听咔吧一声,案面上弹起一块,露出个小方洞,里面放着一个檀木盒子。 向北伸手去拿,宫九忙将他拦下,“公子别动,盒子下有机关,一旦触发机关,盒子里的东西就可能被毁掉。” 有这么精巧的机关术防护,盒子里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向北缩手后退一步,“大宝小宝,你俩去门口守着,九哥小心点。” 宫九点点头,又在书案下摸索一会儿,檀木盒子咯吱吱的升起,而后自动打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兽皮,“好了,公子请!” 一块兽皮,难道是藏宝图? 向北满怀期待的将兽皮取出,只见上面写着:米五万石,粟三万五千石,黍两万石,菽八千石,兵甲三万副,铁甲五百副,铜六万斤,铁十万斤…… 看完之后,向北满脸失望,“九哥,你看看。” 宫九接过兽皮看了下,“这应该是一份物资清单。” “是啊!一份物资清单而已,可为啥要放的这么隐秘?” “公子,你啥意思?” “没啥,就是感觉有点奇怪,我们再看看,是不是漏了啥?” 向北继续用刀柄敲墙壁,宫九则重新将书案摸索一遍,可忙到最后,除了一张青铜书案,其它的啥都没有。 “大宝,去前院叫人,把这里的房子全拆了。”不死心的向北决定赌一把。 “公子,聚义大厅发现一块石壁,罗少侠请您过去看一下。” 有陷阵营士兵过来通报,打断了向北拆房的计划,等他与宫九赶到聚义厅时,罗成正指挥一群陷阵营士兵,清扫寨主座位周边的石台。 看到向北,罗成忙迎上前,“公子,那面石壁好像是空的,裂缝里有微弱的凉风吹出。” 聚义大厅背靠崖壁,进入聚义厅内,气温明显比外面凉爽一些。 向北走上石台,绕过正中的座位,一丝丝凉意从座后石壁上的裂缝里渗出,让人浑身上下都觉得舒服,伸手靠近裂缝,明显感觉有凉风吹出。 “九哥,真的有风,你快来看看。” 宫九走近背景墙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退到石台下,竖起大母指对着石座与背景墙瞄了瞄,“公子先下来,你们几人去转动石座试试。” 五六个陷阵营士兵上前抱住石座,用力推几下,石座纹丝不动。 “再往回转试试。” 几个士兵按照宫九的提醒,往回转动,石座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随即背景墙开始轻震,一个门形裂纹滑入墙内,露出一个供两人通过的洞口。 “罗成,准备火把,咱们进去看看。”见洞口打开,向北有些迫不及待。 “公子,你不能下去。” 向黑带着猎犳赶到,“里面情况不明,我与九哥先下去一探,等确认安全了,您再下去不迟。” “怕啥!一条暗道罢了,咱们一起下去。” 向黑朝身后一摆手,猎犳立刻走上石台,将石门保护起来,“我与九哥没有放出消息前,不准公子入内。” “是,队长。” 下完命令,向黑与宫九点燃火把走进石门,猎犳一组跟进,二组用身子将向北挡在石门外。 “你们这群臭小子,看来这段时间没跟你们切磋,一个个都皮痒了!” 向北气呼呼的坐到石座上,罗成赶紧递上水袋,“公子,您别生气,向队长是怕您……” “带他们去门口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来。”向北接过水袋,瞪了眼罗成。 向黑与猎犳的心意,向北自然清楚,他不是恼他们抗命,而是怕他们有危险。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一名猎犳队员从石门中走出,“公子,队长与九哥请您进去。” 猎犳二组让开石门,向北起身跟着那名猎犳队员进入门洞,大宝小宝每人举着两支火把,紧紧的跟在后面。 石门后是倾斜向下的台阶通道,走了大约有一刻钟,前面豁然开阔,像是进入了一个高大的山洞内。 沿着石阶下到山洞底,向黑与宫九正等在那里,猎犳队员们则正在点燃洞壁上的火把。 “黑子、九哥,这山洞里是啥情况。” “吭吭!” 宫九看了眼黑子,吭吭两声,“公子想要啥情况?” “我想要啥情况,我想这山洞里有一座粮山,可能吗?” “呵呵!恭喜公子您心想事成。” “啥?” 向北没反应过来,一脸傻愣的看向宫九。 向黑赶紧道:“公子,咱们发财了,这山洞内不仅有大量的粮食,还有盐、兵器、盔甲等好多东西呢!” “真的?” 宫九点点头,“真的!书案中得到的清单上,记录的应该就是这山洞中的物资。” “在哪呢?快带我去看看。” 黑子与宫九点点头,带着向北继续向前走,然后拐入一个椭圆形的巨大洞穴中,一座粮山猛然出现在向北面前。 跟着宫九二人,向北不但见到了粮山,而且还看到了铜、铁、兵甲,大概数量还真的跟兽皮上记录的差不多。 看过全部物资后,向北问宫九,“如此多的物资,这山洞应该不只上面那一个出口吧?” 宫九笑道:“真是啥都瞒不过公子,山洞确实有另一个出口,就在断龙峡的一道山谷内,马车能直接从山谷进走入山洞中。 洞口非常隐秘,而且千斤闸门只能从里面打开,不知内情的人即便发现了洞口,也根本进不去。” “太好了!老天爷真是开眼。 哈哈……”向北大笑着走上石阶。 有了这批物资,千溪坝子就可以开垦出万亩良田,解决六汉谷地内的饥民问题,进而为开发整个六汉谷地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第八十六章 先生大才 回到聚义厅,关闭石门,向北绕着石座走了两圈,然后一扭身坐了上去。 屁股下有粮心不慌,坐在粮山上的感觉真好。 “九哥,派两人给千溪寨传信,让他们晚上来运粮。剩下的人继续搜查寨子,尽快摸清寨子内的所有情况。 黑子,你带特战队去审查俘虏,头目与罪大恶极的处死,余者编入陷阵营,给你们半天的时间,让他们记住陷阵营的规矩。 罗成暂代陷阵营营长,除了安排好寨子的各项工作,让山寨尽快恢复秩序外,有空要多去跟黑子学习带兵经验。” 任务交待完,黑子、宫九、罗成三人领命退下,向北带着大宝小宝走出聚义厅,径直来到库房。 三人在里面一通乱翻,将里面的残兵破铁全收集起来,差不多有三四百斤。 “大宝小宝,你俩将这些破铁搬去铁匠铺。” 吩咐完二宝,向北又去关押俘虏的地方,将经过审查的几个铁匠带到铁匠铺,让他们生火开炉,给二宝打造两根铁棒。 大宝小宝在别人眼里是憨货,可在向北眼里,那就是天生的猛将,可惜条件有限,无法给他们打造趁手的兵器,只能先弄两根铁棍凑合。 经过半天的忙碌,山寨的各项工作重新恢复,午后陷阵营再次整编,加上通过审查的匪兵,全营共计四百人。 整编之后,向北开始发放奖励,全体陷阵营老兵每人奖钱五贯,重伤者奖二十贯,阵亡者抚恤金三十贯。 对于阵亡的士兵,向北指天立誓,保证按他们生前留下的地址,将钱送到他们亲人的手中。 另外拿到钱的人,为了不影响战斗,可以将钱先存放到帐房处,向北同样指天立誓,保证他们可以随时取用。 “公子,俺没有亲人了,能不能用钱换个女人?”有士兵举手问。 “女人你以后会有,但不需要用钱换。” 向北让士兵将手放下,“我们即将在千溪坝子开垦万亩荒地,准备收留大批饥民,到时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个老婆。” “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俺们可以相信你吗?” “你们可以相信公子!” 罗成朝向北深施一礼,然后走上前,“我以前叫罗枭,现在公子给我改名罗成,是半截岭罗宏的儿子。 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公子的书童。 公子的真实身份我不便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能给公子做书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罗宏,铁枪震关中罗大侠,他的儿子竟然自愿给公子当书童?” “罗大侠的儿子都愿给公子当书童,那咱们还有啥不相信公子的?” “嚷嚷个啥,早就跟你们说了,公子通神广大,能施展天雷,跟着这样的神人,咱们吃不了亏!” “公子真的能放天雷?” “那还有假,不信问你们的组长,当时几十个……” “怪不得公子身边的人那么厉害!” “都安静!听公子讲话。”罗成后退几步,站到向北身后。 几百人立即闭嘴,两眼热切的看向台上的少年,即便刚刚加入的人,心中也莫名的生出一丝信任。 向北接着道:“我值不值得你们信认,你们可以用心慢慢的看。 但是进了陷阵营,就必须得守陷阵营的规矩,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谁觉得不公,可以直接跟我说,本公子保证为你们主持公道。 黑子,开始安排训练吧!” “是,公子。”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短暂的训练,不一定能提升陷阵营多少战力,但肯定能增加他们的凝聚力。 对于陷阵营,向北还没有想好将来该咋安置,来汉中是为了救刘岩,别的事儿他暂时真的没空儿去想。 回到聚义厅,向北坐到石座上,心中考虑着如何攻打黑风寨与恶人谷,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向北梦见自己回到了后世,躺在松软的大床上,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小北,你怎么还不来,你不要岩儿了吗?” 向北猛然惊醒,胳膊碰到石座,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紧接着就听到了陈嘉的声音。 “公子,您醒了!” “陈先生,你不在千溪寨帮忙,怎么跑这儿来了?”向北直起身晃晃脑袋,脸上掩不住失望。 陈嘉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向北是对他不满,忙解释道:“千溪寨那边公子不用担心,寨子里的青壮都是从墨家子弟中选出的精英。 只要有足够的钱粮物资,三愣子他们,保证能将招募饥民、开发千溪坝子的事做好。 沙盘做好了,属下在那边也帮不上啥忙,所以就跟三愣子要了几个人,带着下午招募的五百饥民,跟着运粮队来支援您。” “好!先生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向北的反应让陈嘉一愣一愣,弄的他心里七上八下,“公子,您有啥吩咐请直说,属下愿为您赴汤蹈火,死而……” “啥死不死的,你只要把这个山寨打理好就行。” 吃过晚饭,向北将龙头寨的情况给陈嘉介绍一遍,然后让他跟着向黑进地库,给运粮队发放第一批粮食。 等忙完一切后,陈嘉找到向北,“有个事儿,不知公子有没有想过?” “啥事儿?” “龙头寨属于哪个势力,他们在地库中储存物资,又是为了什么?” 正在写东西的向北停下笔,“先生觉得呢?” “根据公子所说的情况,属下觉得,这地库中的物资,应该是汉中某个大家族所储存。” “比如……” 陈嘉接道:“汉中张氏、王氏、西城冯氏。” “先生为何觉得会是这三家,而不是汉中李氏、魏氏、或赵氏呢?” 向北手指敲着桌面,“汉中五大家族,还有安北将军李稚都有此实力。” 陈嘉胸有成竹的道:“商影入汉中后,最先渗透的对像便是这些世家大族。 李魏赵三家,虽为汉中的百年大族,但他们三代以内并未与各大势力有牵扯,且这一代族人中也没有雄才大略之辈,所以他们没有理由在这儿囤积如此巨量的物资。 安北将军李稚更不可能,向西北三十里就是成汉军驻扎的黄金谷,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见向北听的认真,陈嘉继续道:“张氏、王氏与西城冯氏则正好相反,张氏与王氏祖上皆为蜀汉重臣大将,且族中人才辈出,近几年在暗地里更是动作不断。 西城冯氏,势力遍及魏兴郡各地,郡中官史近半出自冯氏,若晋廷收回汉中,则冯氏就是最大受益者。” 三言两语就理清了汉中局势,这陈嘉还真不简单,向北起身拜道:“先生大才,小子受教了。” “公子不可,这都是商影众多兄弟的功劳,属下不敢居功。”陈嘉赶忙起身还礼。 有商影的情报,要了解各大世家的动向确实不难,不过能从繁多杂乱的情报中得出有用的信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人才可以自己培养,但大才却需要天分,就像陈嘉这样的人,才能绝不在汉袍军各部长之下。 墨家不愧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势力,其底蕴之雄厚,仅从陈嘉、宫九等人身上,便可见一斑。 第八十七章 阳谋诱敌 听陈嘉一番分析,向北基本上可以肯定,地库中物资的主人,就是张氏、王氏与西城冯氏其中的一家。 囤积如此巨量的物资,幕后之人肯定所图非小,现在东西落到了向北手中,幕后之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向北突袭龙头寨时动作够快,没有走漏风声,短期内应该不会有麻烦。 次日晨练过后,向北召集向黑、陈嘉、宫九、罗成四人,准备一举拿下黑风山与血狼谷。 此两股悍匪在断龙岭北面,扼守进入汉中的北通道,相距不过十里,若攻打其中一方,则必惊动另一方。 按理说刚占领龙头寨,现在就对黑风山与血狼谷开战有点仓促,可是向北急着去汉中,实在是没时间浪费在这里。 “对于攻打黑风山与血狼谷两伙悍匪,陈先生可有主意?”人到齐之后,向北当先询问陈嘉。 陈嘉没想到向北会第一个寻问他的意见,愣了一下起身道:“黑风山与血狼谷比邻而居,且盘踞之地皆是子午古道废弃的军堡,地势极为险要,想悄无声息的攻占其中之一,不太可能。 不过两伙悍匪为独占北道的控制权,曾多次发生争斗,听邓寨主说,前些时因为争抢北方饥民,双方还打了一次,死伤了不少人。” “先生的意思是……”向北双眼一亮。 “引蛇出洞,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而后毕其功于一役。” “好,先生真耐诸葛再世也!”向北大喜。 如此人才,放在商影之中实在可惜! 原本向北是准备偷袭拿下一方,然后再对另一方发起强攻,那样的话,伤亡肯定不小。 现在听陈嘉一说,心中立即改变了主意,“黑子,黑风山与血狼谷的地形可查探清楚?” 向黑取出一份地图,“禀公子,这是猎三刚送回的。” 向北接过看了一会儿,手指点在地图上,“三岔口,这个地方不错。 黑子、罗成,去地库内取三百张军弩,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训练弩阵。” “是,保证完成任务。” “陈先生,劳烦你写两封信送去黑风山与血狼谷,就说龙头寨准备召集谷地内所有的山寨会盟,希望能得到他们两个寨子的支持,特送上粮食五百石,请他们明日上午到三岔口接粮。” “遵命!”陈嘉心中暗自点头,还是跟着聪明人做事儿省心。 用粮食作诱耳,引诱黑风山与血狼谷的人火并,计策很简单,很多人都能看出问题。 可看出问题又如何,五百石粮食,你不要有的是人争抢,若让敌人弄去了,招更多的人手,反过来就可能灭了你。 这就是阳谋,让你明知可能有危险,也不得不去。 定下计策,命黑子他们去做准备。 向北又想了下,觉得既然干预了六汉谷地的局势,就不能随便捅一棍子、拍拍屁股走人。 到此走一趟,至少的留下点什么,比如给邓玉弄一个发展计划,好好将六汉谷地经营一番,说不定将来汉袍军会用的上。 反正脑子里东西多的是,根据六汉谷地的情况,将后世的模式拿出一些套上,也浪费不了几个脑细胞。 时光飞逝,等向北将写的东西整理好,已是日近西山、满天红霞。 院子里三百陷阵营士兵正在整队,每人一把刀、一张弩,阵列不算整齐,但已经有了点弩阵的样子。 向北带着大宝小宝来到铁匠铺,两根一百多斤的铁棍已经打造好,足有胳膊那么粗。 “大宝小宝,你们试试,看重量如何?” 大宝单手抓住铁棍,抄起来耍了两下,“有点轻,还有点短,不过比树杆好多了。” “哥,你说瞎话,不是有点轻,而是很轻,两根合一根还差不多。” “嘿!你个傻子,轻点拿着省劲,咱娘说做人要谦虚,你知道啥叫谦虚吗?” 小宝眼一瞪,“少忽悠人,跟俺抢大饼吃的时候,你咋不说谦虚? 咱要棒子是保护饭碗的,万一棒子因为不够重,饭碗被弄死了,到时候挨饿还是咱。” 向北嘴角一抽,气的转身就走,任谁被当成饭碗,心里都不舒服。 俩憨货一看,赶紧扛起铁棍跟着,经过院子时,小宝拿铁棍在罗成面前晃了下,“小白脸,要不要再接俺一棒试试?” 罗成看看铁棍,眼皮狂跳了几下,然后转身只当没听见。 开什么玩笑,上次木棍他都接不住,何况是铁棍,除非脑残了才去试。 “你俩一边玩儿去。” 向北将俩憨货撵去一边,在罗成的耳边轻语一阵,然后叫来向黑,“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吃过晚饭我们就出发。” 向北点点头,然后进入议事厅,见陈嘉也在,就上前问道:“先生,信送出去了吗?” “公子放心,已经送出去了,运粮队也准备好了。” 说完之后,两人摊开地图,最后将行动过程又商量一遍,以保证万无一失。 夜色之下,黑风山大寨内守备森严,灯火通明的聚义厅中,寨主黑旋风不住的抓头发。 “军师,咱与龙头寨井水不范河水,他吕贵突然来这么一出,你说这粮咱要不要?” 被称为军师的老者,一双三角眼烁烁闪动,“寨主,粮食就是人马,不管吕贵想干啥,咱先收了粮食再说。 兜里有粮心不慌,至于支不支持他当盟主,跟粮食有关系吗?” “对,还是你这老家伙心眼多,哈哈…… 老三,带人去三岔口釆风,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特别是血狼。” 血狼谷内,血狼看着信两眼微眯,狼头下一双阴沉的眸子,频频射出冰寒的冷芒。 “黑狼,你挑几个机灵的兄弟,去三岔口查探,有情况及时回报。 青狼,今夜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明日五更吃饭,天亮前埋伏到三岔口两边的岭上,这批粮食我们一定要抢到手。” “狼主,这会不会是龙头寨挖的陷井?”黑狼有些担心。 “不管是不是陷井,我们都得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粮食让黑风山得了去,到时候他们招兵买马,反过来打咱们,那咱可就危险了。” 一切如向北与陈嘉所料,五百石粮食的饵,实在是太诱人了,在粮食就是一切的六汉谷地内,又有谁能忍的住。 昏暗的夜色下,三岔口两边的山林中不时传出闷哼,黑风山与血狼谷的探子都发现了对方,残烈的争斗悄然开始上演。 三岔口东五六里远的山沟内,几百个黑影在快速往前移动,最后斜插向三岔口北面,钻入一道山沟里消失了踪迹。 第八十八章 跟我去补刀 黑风山与血狼谷的探子,在三岔口两边的山岭上你来我往,一夜争斗之后,黎明前归于平静。 天亮后,双方的大队人马赶到三岔口,黑风山占据西岭,血狼谷霸占东岭,开始等待龙头寨的送粮队。 日上三竿,烈日当空,直到近午时分,一队百人的运料队才姗姗来迟,慢慢悠悠的出现,最后停在三岔口南边的开阔地上,磨磨蹭蹭就是不进三岔口。 就在岭上的众匪快失去耐心时,运粮队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到岔道口四下里看了看,嘴里嘟囔道:“这帮孙子,小爷来送粮,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嘟囔过后,少年双手掐腰,大吼一声,“哎!有没有活的,出来一个两条腿的接粮食。 小爷耐心有限,再他娘……” “小崽子,敢跑到血狼谷的地盘撒野!”路边的草丛一动,露出几个狼头。 “狼!救命啊……有狼……”少年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哈哈…… 小崽子,几只畜牲就把你吓成那样,真是个软蛋。”道路另一过的草丛中,钻出几个黑脸大汉。 狼头人大怒,“黑三儿,你再骂一句,老子宰了你。” “哼!风大不怕闪了舌头,有种放马过来,三爷全接着。” “嗷……” 狼头人怒吼一声,就准备扑向黑三。 逃跑的少年刹住身子,“停停!你们是来接粮食,还是打架? 赶紧过来验粮食,验完了小爷好回去向我们寨主复命。” 狼头人与黑三收住身形,同时怒目瞪向少年,带人走近粮车。 五百石粮食,整整装了好几十车,两伙人随意抽查了几辆,脸上立即露出贪婪之色。 “看仔细了,这可都是上好的白米。” 少年一脸傲然道:“过来给小爷画个押,好让小爷回去……” “滚!” 黑三瞪了眼少年,然后朝身后打出信号。 “嗷……” “杀……” 三岔口两边的岭上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无数人同时从岭上冲下。 “撤……快撤……” 少年吓的脸色煞白,在岭上的人没冲下来之前,立刻带着运粮的民夫撒丫子就跑。 “冲啊!杀血狼、抢粮食!” “嗷!灭了黑风山……” 两方的人从岭上冲下,挥刀砍向对手,三岔口顿时热血飞洒,惨叫连连。 为了抢夺五百石粮食,黑风山与血狼谷均是拼尽全力,拉出了寨子里所有的人马,双方一千多人,瞬间在三岔口处展开激烈的生死博杀。 “血狼,可敢来与老子一战?”黑旋风挥斧砍飞一个血狼谷喽啰,直接向血狼邀战。 “黑鬼,爷爷怕你不成,嗷……”血狼飞身冲向黑旋风,挥舞一双铁爪,与黑旋风撞在一起。 三岔口南两里外的山丘上,逃跑的民夫聚拢到少年身边,取出事先藏好的兵甲换上,精气神顿时大变。 “公子,刚才你不该以身犯险。” “先生批评的是!不过刚才我演的咋样儿,演技还不错吧?”向北虚心认错,但改正吗,以后再说。 陈嘉脸色发黑,闭嘴将头扭向一边,碰上这么皮厚的主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宫九走上山丘,“公子,周围的臭虫已经清理干净了。” “干的不错,让兄弟们先休息,等他们打累了咱们再过去补刀。” “公子,向队长那边是不是该动了。”陈嘉提醒道。 “不急,让他们再打一会儿。” 向北从怀里摸出千里镜,对准打斗的血狼与黑旋风,看到精妙处,还不忘叫两声好。 “九哥,那个血狼到底是人还是狼,他的身法与招式咋跟狼一模一样。 哎呦呦!血狼竟然咬掉那黑大个一块肉,还嚼嚼吃了,呕……” 听向北说的热闹,边上宫九急的抓耳挠腮,可没有千里镜,他眼都快瞪爆了,仍然看不清两里外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黑风山与血狼谷还站着的人不及一半,而且基本上也都人人带伤,双方已有撤兵罢战的迹象。 陈嘉赶紧再次提醒,“公子,该给向队长他们发信号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哧的一声,然后高空中轰的炸开一团七彩光花,声如晴天霹雳。 火雷! 陈嘉猛然转身,目光落在身后五个年轻人身上,此刻他才想起,这五人一直跟着向北,自己以前竟然从未注意过他们。 宫九直直的看着萧风几人,结巴着道:“公子,他们是……” “下山,准备干活了!” 向北收起千里镜,转身走下山丘,来到山下的一百多人面前,抽出汉刀,“兄弟们,跟我去补刀。” 听到命令,宫九当先冲出,“射雕卫,跟我杀敌!” 准备罢战的黑风山、血狼谷残匪,见南边突然杀出一支队伍,齐齐的掉头就跑。 虽然双方加起来还有四五百人,可个个带伤,人心涣散之下,那个还敢迎战,此时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逃回自己的山寨。 可是,他们回的去吗? 三岔口北面是一条山谷,烟火信号在空中炸响那一刻,罗成震惊之余,立即带陷阵营赶到山谷口设防。 四五百残匪逃进谷中,刚到谷口便糟到弩阵迎头痛击,弩阵三段连发,连绵不绝的弩箭如雨点般射出,残匪一茬茬的被收割。 没有盔甲防护的残匪,在弩阵面前,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三轮不到,就丢下一地尸体调头败逃。 “杀……” 罗成银枪前指,带着三百陷阵营尾随追杀,与南面赶来的向北一起,将几百残匪堵在山谷中。 两军交锋将敌人围死是大忌,一旦敌人临死反扑,弄不好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匪就是匪,没有坚定的信念,不论他们平时多么凶悍,一旦被困死,首先想到的不是拼死一战,而是投降活命。 就像现在,三四百残匪眼见进退无路,大半人立即丢下兵器跪在地上,最后站着的算上血狼与黑旋风,也只有寥寥十数人。 “黑旋风、血狼,你俩刚才的打斗很精彩,要不你们继续?” 血狼眼中阴冷光芒闪动,转身看向黑旋风,“黑鬼,老子与你不死不休!” “你也配,放马过来吧!” 血狼两腿一蹬,整个人如一匹嗜血孤狼,挥舞一双铁爪,嗷一声直击黑旋风的要害。 “来的好!” 黑旋风身子一扭,在躲过血狼利爪的瞬间,手中的板斧翻转,拦腰暂向血狼的后背。 两人势均力敌,你来我往,险象环生,招招直指对方要害,举手投足间,时刻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打到了向北一丈之处,血狼猛的翻身一跃,与扑出的黑旋风配合,一左一右齐齐冲向向北。 “你们敢……” 罗成提枪救援,被青狼黑三几人拦住,银枪抖动间,青狼黑三几人身上瞬间多了几个血洞。 “小子,死吧……” 血狼脸上露出狞笑,可下一刻,一根铁棍突然出现在眼前,然后身子一震,就感觉自己又飞了回去,同时身边还跟着个黑影。 在血狼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耳中传进两个憨粗的声音,“哥,为啥老有人想砸咱的饭碗?” “小宝记着,谁砸咱的饭碗,咱就砸谁。” 噗通一声,血狼掉到地上,临死他都没看见,到底是谁敲了他那一棍。 第八十九章 自由集市 血狼与黑旋风被铁棒敲死,余下几个勉强站着的残匪,尽皆死在罗成枪下,三岔口战事到此结束。 两道烟柱从黑风山上升起,向北看到烟柱,嘴角微微上翘,黑子已经偷袭成功,烟柱就是先前约定的信号。 “罗成,带两百陷阵死士,去将血狼谷拿下。” “遵令!” 单派罗成去,向北有点不放心,“九哥,带射雕卫去帮忙,且记不可大意。” “是!” 宫九点头离开,余下的二百多陷阵营,开始有序收缴残匪的兵器,然后全部捆绑起来,连同五百石粮食一起押回千溪寨。 眼看天已过午,向北带几十个人登上黑风山,进入山顶的寨子内。 空地上跪着三十多个人,双手被绑着,身上伤痕累累,看上去惨不忍睹。 “黑子,这些人是咋回事儿?”向北停下脚步。 “寨子里的女人咬的,要不是我们拦着,早就被咬死了。” 被咬成这样儿,那得是多大的仇恨? “善恶终有报,既然做了恶,那就得接受惩罚,不要拦着,就让他们用血,洗刷自己的罪恶吧!” 向北的声音很轻,但传进那些绑着的人耳里,简直比杀了他们还恐怖。 “大王,饶命啊……”有些胆小的当即屎尿齐出。 向黑摆手让猎犳队员退开,被拦在一边的女人们一轰而上…… 身后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向北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径直走进聚义厅,开始查看黑风山的帐目。 粮食两千多石,麻布三百匹,钱五千贯,金银珠宝十多箱,马一百多匹,毛皮、丝绸、兵器若干,总的来说收获还不错。 “咕噜噜……” 向北起身摸了摸肚子,边上的向黑赶紧让人选上一只烤全羊,“山匪们准备的庆功食物,检查过了,没问题。” 向黑话音刚落,便有四只大手从身后伸出,直接扯掉两条后腿。 “大宝,是不是皮又痒了?”向黑瞪眼。 “小宝先……先动……的手。”大宝啃着羊腿挪到一边。 “哥,羊腿可是你先扯掉的。” 昨天因为偷吃向北的饭,才被猎犳围着揍了一顿,现在看到向黑,他俩心里就发怵。 “黑子,大保小保以后就是咱的兄弟,不准欺负他们。” 向北笑着拍拍向黑的肩膀,“有多少食物,全分下去,让兄弟们吃饱,给那些女人也分一些。” “是!” 向黑瞪了大保小保一眼,转身走出屋子,不一会儿,院子里惨叫声停止,然后是阵阵喜悦的哭泣声。 一顿午饭没吃完,攻破血狼谷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收获与黑风山差不多。 天黑前回到龙头寨,陈嘉刚好收到无影长老的传书,向北看过之后,与陈嘉商谈到半夜,然后拿出这两天他写的六汉谷地发展规划,次日清晨动身前往汉中。 在向北进入黄金谷的前些日,平赵联军在新平被前赵大军击败,十多万溃兵逃散,几十万各族百姓无家可归。 田地荒芜,家园破碎,荒野中到处是游荡的流民,抢劫与杀戮随处可见,曾经富饶的关中大地一片混乱,满目疮痍。 汉袍军交换马匹的消息传出,一些走投无路的溃兵流民,尝试着带马匹前往大义堡,结果真的换到了粮食、盐、铁器等,甚至还有一些会养马的牧民,被选入了汉袍军。 几日后,汉袍军再次传出消息,除了马匹外,汉袍军还要金、银、铜、铁、石炭等,并且可以用这些东西与汉袍军交换兵器。 战乱之时,兵器就是生命,汉袍军的消息一出,大批需要兵器的人蜂蛹而至,热闹的就像集市一样。 汉袍军竟然敢开集市,太猖狂了,坐镇蓝田的安南将军刘策大怒,当即派出大军围剿,甚至派出巡逻队日夜巡查。 不过粮食、兵器太过诱人,不论刘策如何防范,总有人会冲破巡逻队的封锁,将汉袍军需要的东西运入山中。 后来为了交易方便,汉袍军便联合山外的一些势力,在大义堡东面的山谷内建了个自由集市,并在山谷口建塞、组建集市护卫队,只要是进入山谷中的商队,在自由集市内均会得到护卫队的保护。 自由集市背靠汉袍军,得到山外多方势力的支持,且集市护卫队兵甲精良、战力不俗,一般的赵军巡逻队根本束手无策,刘策欲派大军清剿,可是自由集市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在多方掣肘下,他最后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自由集市这个怪胎的存在。 与安南将军刘策不同,此时的秦州的陈安却是春风得意,攻战上邽,将司马保的残余势力清扫一空后,随即开始准备南下。 十万大军兵分两部,一部进驻大散关,厉兵秣马,另一部剑指陇南,只等粮草到位,便可两路大军东西并进,一举将陇南与汉中收入囊中,进而直逼蜀地。 凉州张寔恼恨陈安加害匹马保,集结马步军五万于黄河西岸,欲攻打陈安。 然而不巧的是,凉州军刚完成集结,张寔便被部下刘弘等人刺杀,攻打秦州计划也跟着夭折。 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此后张寔的弟弟张茂接掌凉州,因忌惮陈安背后的前赵军,随即命令凉州军就地驻扎,沿黄河谷道布防。 张寔死了,秦州刺史陈安再无后顾之忧,大军南下只在须臾,而此时的汉中却暗流涌动,一场风暴正在悄悄的酝酿着。 黄金谷通往南郑的官道上,一个骑马的少年文士,后面跟着两个背包裹的壮硕孪生仆人。 此三人,就是向北与大宝小宝。 为了方便通过黄金谷军寨的检查,尽快入汉中见秦无影,也为了让千溪寨更快的整合六汉水道,向北临出发时,将猎犳特战队、射雕卫与陷阵营全部留下,给陈嘉帮忙。 在少文士后方半里左右,萧风五人扮成走脚商人不仅不慢的赶路,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成固县之后,路上的行人渐多,沿途的镇子偶尔还能见到流民收容点,与六汉谷地相比,无异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两日后的旁晚,向北三人进入南郑城,作为汉中郡的治所,南郑商业兴盛,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按照陈嘉说的地址,向北很容易就找到了被查封的醉仙楼,然后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转身拐入对面的大通客栈。 “公子请进,不知您是歇息还是住宿?”见进门的是个书生,店主忙迎了上来。 “住宿。” 向北扫了眼客栈内的情况,见只有两三个人在闲谈,便轻声到,“给本公子准备一间天字号套房。” 掌柜眼晴一亮,“公子楼上请,天字号上房正好还有一间。” 向北跟着掌柜上到三楼,一直走到廊道尽头,掌柜停下身子道:“公子准备住多久?” “长住,可以吗?” 掌柜脸上一惊,打开房门将向北让了进去,关上门躬身见礼,“商影执事乔三,见过公子!” “无影长老在吗?” “公子您稍等,属下这就联系长老。” 说完,乔三躬身退了出去。 第九十章 夜探张家 掌灯时分,向北终于见到了秦无影,一身灰袍,花白的头发随意拢在脑后,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 相互见过礼后,向北直接开口道:“秦老,岩儿有消息了吗?” 秦无影面有窘色的摇摇头,“老朽愧对公子。 这些天我一直在查,可岩姑娘就像凭空消失了般,至今没有一点线索。” “你们来到汉中后,岩儿都接触了一些什么人,麻烦秦老给我详细的说一下。” 当初商影与汉家商行入汉中时,向北曾悄悄叮嘱过秦无影,让他多留心刘岩的行踪。 为此,秦无影还鄙视过向北,以为他是个小心眼的人,可是现在看来,背后应该还有别的故事。 秦无影从怀中摸出几页纸,交给向北,“到达汉中后,岩姑娘跟着张异,经常外出与人见面,上面记录了一部分,但还有一些人行踪隐秘,没有查出真实身份。 可惜岩姑娘失踪后,张异也不见了踪影,前些时我潜入张家几次,不过都没有发现关于张异的踪迹。” 刘岩失踪,张异跟着消失,然后安北将军府就查封了汉家商行,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自从收到商影的传书,向北就感觉奇怪,但那时他不了解详细情况,所以不能妄下结论。 秦无影拿出的材料中记剥了刘岩见过的一部分人,并且还有那些人的身份信息。 从信息中向北看出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刘岩见的人,祖上都是蜀汉旧巨,且与汉中张氏有商业合作。 看来寻找刘岩的关键在于张异,确切的说,应该是汉中张氏。 “秦老,对于汉中张氏,您可曾调查过?” “当然!” 秦无影捋了下商影搜集到的消息,“汉中张氏乃蜀汉名臣张裔的后人,蜀汉北伐时,张裔曾任丞相府参事,代诸葛亮坐镇汉中,负责为蜀汉军筹备粮草。 张裔死后,其子接任其职。诸葛亮猝死五丈原,张氏失势隐退,转而从事商业经营。 时至今日,张氏的商业网几乎覆盖了整个巴蜀,掌控着汉中近半的财富,就连成汉皇帝李雄都要对张氏礼让三分。” 既然张氏的势力如此大,汉家商行的生意怎么又会被查封? 听奏无影介绍完张氏,向北越发感觉不对劲,汉家商行与张氏是秘密合作,明面上商行的生意可都是张氏的。 既便张异失踪了,但张家还在,安北将军府也不敢随便查封张家的生意吧! 除非…… “除了咱汉家商行的生意,张氏其它生意可有被查封?”向北突然问道。 “没有!” 秦无影一愣,随即恍然,“公子是怀疑……” “对,问题应该就出在张家。” 向北起身走了几步,转身道:“最近张家可有啥不正常的事儿发生?” “不正常的事?” 秦无影沉吟片刻,眉头微皱道:“张家最近确实发生了几件事儿,可看上去也没啥不对劲的地方。” “啥事儿?长老说来听听。” 秦无影点点头,“张家现任家主张仲有二子,长子张异,次子张隽。 以前张家的商事都有张异主持,张异失踪后,次子张隽就接管了张家的商事,全力寻找其兄。 三日前,家主张仲因长子失踪而忧伤成疾,现在张家的一切事务都暂时由次子张隽主持。” 一切都理所当然,听起来好像确实没啥问题。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被后世‘家族争斗剧’轰炸过的向北,可不这么认为。 按照谁受益谁是主谋的原则,张异失踪,肯定跟张隽脱不了干系。 “秦老,我还是觉得张家有问题,有没有张府的布局图,今晚我想潜入一探。” “公子不可以身犯险!” 秦无影急忙阻止道:“自从张异失踪后,张府便加强了守备,张隽整日躲在家,就没见他出过门。 据商影打入张府的暗子回报,近日张府的家丁不但装备了军弩,而且暗里还有高手坐镇,将整个张府防护的跟乌龟壳一样。” 听秦无影一说,向北更加确定,张家、确切的说应该是张隽,一定有问题。 “军弩是军中禁品,张府家丁装备有军弩,足以证明张家与安北将军府的关系非同一般,那将军府为何还会查封张家旗下的生意呢? 而且还单查封张氏与咱们合作的生意,秦老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 秦无影张了张嘴,脸色由红转紫,最后叹了口气,“哎!老朽愚钝,愧对公子的嘱托。” 如此大的破绽,作为商影的总负责人,秦无影竟然没有发现,确实是有些失职。 “秦老切莫自责,商影从无到有,各项工作都要您老操心,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也实属正常。” 宽慰过秦无影之后,向北接着道:“集中力量监控张府,特别是张隽,最好是能将他绑了审一下。 另外,将对面醉仙楼后院收拾一下,多备些日常用品,最近可能会有一些兄弟过来。” “是,老朽这就去安排。” 秦无影离开,向北重新将得到的信息捋一遍,又将乔三送来的地图熟记于心,用过饭后便早早上床休息。 子时过后,熟睡的向北猛然睁开双眼,换上紧身衣,带上装备,看了眼隔壁正打呼噜的大宝小宝,轻轻的从后窗翻身而出。 大通客栈与张府隔着两条街,向北借着街边的阴影,如一道幽灵般般,悄悄潜行到张府对面的巷子里。 一支巡逻队打着火把从张府门前的经过,门内有犬吠传出,随即被人低声喝止,张府大院重新归入宁静。 张府大院内有狗,且戒备森严,向北从前门绕到后门,身子轻轻一跃,身子便无声无息的贴到了墙头上。 “啪嗒嗒……” “呜!汪汪……” 向北正准备翻入院内,却有一颗小石子先飞进院中,轻微的响动顿时惊出两条猛犬,然后院子里人影闪动,快速朝后院墙围过来。 “喵呜……” 一只野猫出现在墙头,像是受到了惊吓,顺着院墙窜进夜色中。 “都别动,只是一只野猫而已。” “散了,继续警戒!” 几声低沉的轻喝过后,张府大院内脚步轻响,不一会儿又恢复寂静。 向北贴墙滑落地面,追着三丈外的黑影进入一条巷子,轻声问道:“秦老,是你吗?” 黑影转身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干瘦的脸,“张府危险重重,公子您……” “多谢秦老出手相助,是我太心急了。” “此地不可久留,有话咱们回去再说。”秦无影看了眼张府,带着向北转身离开巷子。 几息之后,一个黑衣人来到秦无影与向北停身的地方,闭上眼用力闻了两下,而后自言自语道:“果然不出少主所料,嘿嘿……” 阴冷的轻笑过后,黑衣人消失在夜幕里,幽黑的巷子中重新恢复寂静。 第九十一章 武侯秘藏 夜探张家竟然连院子都没进去,回到客找的向北辗转难眠,直到黎明时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日上三竿,向北猛然惊醒。 “公子休息的可好?”秦无影守在卧房外,见向北顶着黑眼圈出门,忙上前打招呼。 看我这样子像是休息的好吗? 向北翻翻眼没接秦无影的话,怕因昨晚擅自行动,被老数落。 “公子,您是汉袍军的希望,上洛郡几十万人全靠您活命呢!您可千万要爱惜自己…… 哎…… 丹灵那丫头好不容易碰到个看上眼的,您要是有个闪失,那丫头还不得将老朽……” 在秦无影的唠叨声中,向北的脸黑了又黑,好不容易忍着吃过早饭,忙换上一身伙计的衣服,“秦老,您忙,我去街上转转。” “长老,咋办?”乔三看着下楼的向北,一脸无奈。 秦无影瞪眼道:“咋办啥!还不赶紧派人跟着。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你看好客栈,千溪寨那边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大通客栈坐落在西大街上,向北带着大宝小宝走出客栈,慢无目的的开始在街上闲逛。 汉中身处秦蜀咽喉,南郑作为汉中郡治所,既便因战乱隔绝了南北商道,但其繁华程度亦远超一般的城镇。 街边商铺林立,粮盐绸布行、铁铜器、瓷器、玉石漆器、金银首饰、酒肆、客栈等,可谓是应有尽有。 西市,南郑城内最杂乱的贫民交易场所,就像后世的乡村集市,不论是谁,只要交一文钱,就可以找个地方摆摊。 “新鲜的崧菜,刚挖的竹笋……” “卖旧衣服了,有看上眼的您出个价……” “古懂旧物,木雕漆器,鲁班锁、阴阳盘、八卦阴阳盒,喜欢收藏旧物的……” 向北在一个地摊边停下脚步,弯腰拿起草席上的黑红两色盒子,巴掌大小,紫红色的一面刻着个八卦图,四周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这是盒子?怎么打开?” 摊主见向北一副世家公子打扮,身后还跟着两个铁塔般的壮汉,吓的缩着身子道:“这盒子是从一个流民手里换的,咋打开小人也不知。 贵人要是喜欢,随便赏小的几个大钱就行。” 木盒上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应该是刚从土里挖出不久,十有八九来路不正,不过向北没有多问,丢下十文钱,将手中的木盒交给大宝,然后继续闲逛。 从西市到东市,向北一直逛到日头落山,才带着大宝小宝回到大通客栈。 “公子,射雕卫宫九前来报道。” “九哥,你过来的可真快,路上还顺利吧?” 宫九点点头,“一切顺利,现在兄弟们都住在对面的醉仙楼后院,跟萧兄弟他们在一起。” 向北动身入汉中时,与向黑、陈嘉两人有约定,待千溪寨控制住六汉谷地,便会陆续将猎犳与射雕卫派过来,没想到宫九来的这么快。 今天向北在街上晃了一天,心里一直在想着怎么从张家得到刘岩的线索,并且已经有了个大概计划。 吃过晚饭,向北将心中的计划做进一步完善,在宵禁后潜入醉仙楼后院,直到半夜才离开。 次日黎明前,城南十多里处,张家的田庄内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十多里远。 天亮后,张家田庄的人赶去炸雷处查看,在雷火炸出的大坑中,发现了一块残破的兽皮与一个黑红两色的木盒。 残破兽皮上模糊的字迹近乎全被雷火烧毁,只能勉强看出十多个字——武候遗书……八卦宝盒……十万雄兵…… 天地异象,神物降世,田庄管事感觉事态严重,忙带着东西进城去张府禀报。 武候秘藏现世,内有宝藏兵书,得之胜过十万雄兵! 不到半天时间,张家得到武修秘藏的消息便在城中传开,而且迅速向汉中各地扩散,引得无数游侠死士纷纷向南郑城聚集。 张府大门外的街上,突然间多了些小贩与乞丐,两边的巷子与后门也不时有人出没,原本冷清的北街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离张府七八十丈的酒肆中,向北坐在二楼的窗边,正好将张府大门外的情况尽收眼底。 秦无影背着手走到桌边,坐到向北对面,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然后吧唧吧唧嘴,“淡而无味,比仙人醉差远了。” “秦老辛苦!” “辛苦啥,跑跑腿散播个消息而己。” 秦无影放下酒杯,看着窗外轻声道:“城内好几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到明天城外的一些狠角色赶到,张府肯定招架不住。 不过,将军府应该也得到了消息,要是安北将军府插手,聚集过来的这些江湖势力怕是不一定敢跟成汉军队对抗。”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能养活十万大军的宝藏面前,秦老觉得一个安北将军,能镇住那些个亡命之徒吗? 秦老可不要忘了,在汉中这片地方,除了明面上的安北将军府,背后想打汉中主意的势力怕是不止一两家。 只要咱们把水搅浑,将各方势力都卷进来,还怕没有机会浑水摸鱼,抓到张隽?” 说完,向北喝口酒润润喉,然后起身告辞:“麻烦秦老先盯着,我回去补个觉,省的耽误了晚上的好戏。” 看着向北消失在楼梯口,秦无影心里不禁轻叹,惹上这么一个随手便能搅动风云的人,也不知张家的老祖宗要是活着,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将张隽这个不孝子孙给活撕了。 张府,张隽一会儿拿起残破兽皮,一会儿捧住八卦盒,两眼中精光闪烁,恨不得立刻就拿到盒中的藏宝图,“管家,派出去找机巧匠师的人回来没有?” 接连叫了好几声,管家张福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少家主,府外出现了很多陌生人,怕是……” “慌啥!外面的贱民再多,难道他们还敢闯府不成? 去…… 快去给我找匠师开八卦锁,多派些人出去找,不要怕花钱。” 张福弯着腰退到门口,冷冷的看了屋内的张隽一眼,然后挺起胸走向内院,进入一座守备森严的屋子前,弯腰道:“家主,府外出现了大批不明身份的陌生人,他们应该都是为武候秘藏而来。” “在此紧要关头,竟然出了武候秘藏这档子事儿,我不信会这么巧,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是!” 张福离开后,张仲问身边的壮汉,“少主怎么说? 现在张家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万一弄出岔子,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对谁都没好处。” 声音中气十足,怎么看张仲都不像是一个重疾缠身之人。 壮汉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冷色,“事发突然,少主那边应该也没有料到,还没有传话过来。 二郎被武候秘藏乱了心神,已不适合继续主持张家事物,要不请大郎……” “不可!” 张仲打断壮汉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半道换人很可能会打乱少主的布置,一切照计划进行,你只管护住内院即可。” “是!” 壮汉转身退出屋子,将院中藏的守卫集合起来,开始重新调整内院的防护。 第九十二章 锦衣魏玄 南郑城南十多里处,山岭起伏,林木幽深,山凹内一座庄园背山面水,在青竹古木间若隐若现。 庄园四周墙垒高筑,通往庄园的山道上设有关卡,且周边的山头上还建有望楼,确保能够监控整个山凹。 落日的余辉下,庄园朱红色的大门上,‘云雾山庄’四个鎏金大字上,更是霞光溢彩。 紧闭的大门内,白耳护卫五步一岗三步一哨,令原本幽静的庄园凭空多了一层萧杀之意。 庄园正中的厅堂内,七八个人分列两侧,目光全都集中在上首的锦衣青年身上,似是在等待着青年做最终的决定。 “诸位的祖上或北伐大将,或丞相亲近,若丞相真留有秘藏,岂会没有一点线索留下?” 锦衣青年折扇轻摇,神色淡然,目光扫过下面几人,接着道:“若我所料不错,武候秘藏很可能是真对张家的一场阴谋,目的就是让张家自乱阵脚,从而可以从中浑水摸鱼,看来咱们要钓的鱼儿已经开始咬钩了。 传令张仲,莫要节外生枝,一切以大局为重。” 待众人退下后,锦衣青年收起折扇,微笑着走到屏风后,“岩儿,你说向北会用什么办法救你?真是让人期待啊!” 面对锦衣青年贪婪的目光,刘岩厌恶的将脸扭向一边,“魏玄,不要叫本宫岩儿,你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听了刘岩的话,魏玄不但不生气,俊美的脸上反而笑意更浓,“岩儿生气的样子真美!向北那种贱民,根本就配不上你。 等着看吧! 很快他就会匍匐在本少主的脚下,到时本少主会用他掌握的技术,打造出一支无敌之师,一统天下。 而你,骄傲美丽的公主殿下,将来会是本少主的妻子,未来天下最高贵的女人,你高兴吗?” “无耻,你这个疯子!” 刘岩气的咬牙切齿,但她时刻被两个强壮女仆看着,眼看向北一步步走进魏玄设下的圈套,却什么都做不了。 蜀汉旧部与白耳秘卫均听命于魏玄,她这个蜀汉公主,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摆设,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什么夺回祖宗基业!什么恢复蜀汉江山!面对旧部赤裸裸的背叛,此时的刘岩可谓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哼!向北不会听你的,永远都不会!”刘岩咬着唇,鄙夷的撇了魏玄一眼,转身走向后院。 原本神色得意的魏玄,脸上慢慢结出一层寒霜,盯着刘岩的背影,眼中杀意弥漫。 “阿嚏……” 向北一觉睡到天黑,刚起床就打了好几声响亮的喷嚏,“谁在想我,难道是岩儿?” “呵呵!公子是关己则乱。” 秦无影出现在门口,“您可以多休息会儿,现在张府外聚集的都是一些杂鱼,真正的狠角色这时是不会冒然动手的。” 向北叫乔三准备饭菜,然后对秦无影道:“下午张府都联系了哪些人?” 秦无影胡子抖动两下,有些怀疑这位是不是睡觉都睁着眼呢,“下午张府派出去的人有十几个,大多都是寻找匠师的,其中有两人,一个直接进了内城的安北将军府,而另一人在城内转了好几圈,小九他们一直盯着呢。” 说话间,宫九出现在门口,“公子、长老,那人天快黑时进了西市,与其接头的是个贩马的胡人。 另外,张府下午有两只鸽子飞出,去了城南。” “九哥辛苦,让兄弟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你们出发去城南的山里看看,切记小心行事。” 宫九离开后,秦无影感慨道:“越来越复杂了,真不知道这个张家在搞啥鬼?” “不管他们搞什么鬼,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向北接过乔三端来的饭菜,请秦无影坐下一起用饭。 亥时左右,向北与秦无影换上夜行衣,潜行到张府隔壁阁楼顶上,准备看热闹。 然而整个张府却静悄悄的,没有人硬闯,甚至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 什么情况? 白天那么多人踩点,晚上却如此安静,不应该呀! “来了!” 正在向北疑惑之时,张府东西两侧的巷子里终于有了动静,紧接着有人开始攀上墙头…… 寂静被狗叫声打破,最先翻过院墙的人被军弩射倒,慌乱的叫骂与残哼声此起彼伏,中间还不时夹杂着兵器的碰撞声。 张府院中的响动并没有让外面的人止步,子时过后,更多的黑衣人翻入院墙,院内的火把终于亮起,围杀开始转变为势均力敌的乱战。 借着火把的亮光,向北用千里镜仔细观察着张府的防守布置,将隐藏于暗中的弩手住置劳记于心,并且嘴里还不停的对下面的战局给于点评。 “实袭张府的这几拨人都是高手,可惜没有完整的计划,更没有相互配合,失败是迟早的事儿。” 秦无影翻翻眼皮,伸手抢过向北手中的千里镜,“今夜闯入张府的人起码有五六拨,能不相互扯后腿就不错了。 江湖争斗本就无章法可言,为争夺财货,合作伙伴随时都可能拔刀相向,想让他们协同作战,难!” 丑时之后,陆续又有几拨黑衣人加入,到寅时末战斗结束,除了在张府大院内丢下数十具尸体,突袭的黑衣人连张府核心区域都没能攻进去。 “走吧!没意思。”向北收起千里眼,对突袭张府的黑衣人微微有些失望。 按原先向北的估计,今晚至少能试出张府的全部实力,谁知那些所谓江湖上的狠人会这么弱! 回到大通客栈,向北让秦无影派人盯着张府的动静,自已躲进屋内,将张府的防御布置标注下来。 天亮后,一队城卫军开进张府,昨夜闹出那么大动静,安北将军李稚不可能坐视不理。 不过让向北不理解的是,城卫军只是去张府责问一番,便草草收兵,好像对张家受到贼人的围攻并不怎么上心。 不应该啊! 难道张隽与安北将军李稚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亲密? 向北翻看着传回的消息,感觉张家的水,比他预料的还要深。 依向北的性子,在没有摸清张家的底细前,绝不会轻举妄动,但想到失踪的刘岩,又让他不得不孤注一掷。 整个白天,向北脑中一遍遍推演着夜袭张府的计划细节,直到傍晚宫九从城外返回。 “公子,我们在城南二十多里的山谷中发现一座庄园,但是庄园四周明暗哨密布,我们无法靠近。” 宫九下去后不久,秦无影进入屋内,抓起案上的茶壶咕咚咕咚一通猛灌,“不得了了,今晚怕是要出大事儿。” 见向北心不在焉,没有接话的意思,秦无影眨眨眼继续道:“下午又有三股人马入城,一股进了王家,一股聚集在西市,还有一股直接进了张府。” “秦老,知道进入张府的是什么人吗?” 秦无影想了下道:“那伙人神神秘秘的,暂时看不出来路,不过他们身手矫健,行动有序,应该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 向北听秦无影说完,皱了一天的眉头终于展开,秘藏出世已过两天,想必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吧! 第九十三章 黄雀在后 昨夜张府被乱匪闯入的消息早己传来,所以入夜之后,还没等宵禁,城内的百姓便开始封门闭户。 马蹄踩踏着街上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震响,一队骑兵从客栈门前经过,直奔内城的将军府而去。 坐在窗边的秦无影向下看了眼,“李稚此时调骑兵入城,会不会影响咱们今晚的行动?” “李稚一直按兵不动,肯定是打渔翁得利的主意,所以秘藏不现世,他应该不会出手。”得出如此结论,向北可是花费了巨大的精力。 不过,现在的向北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安北将军李稚要插手,他也必须得有所行动。 眼下向北能用的只有二十多人,与李稚的千军万马自然没法比,但凭宫九等人的身手,趁乱掳走张隽,在李稚动手前找出刘岩的线索,还是有机会的。 城内宵禁的鼓声响过,大通客找后院,射雕卫与十五名商影行动队领取各自的装备后,开始听向北讲述行动方案。 无月之夜,城内百姓的灯火早早熄灭,整个南郑城随即被黑暗吞没。 三更不到,张府内再次传出狗叫声…… 张府护卫刚将第一批翻入院中的贼人射杀,便被埋伏在院墙上的弓箭手盯上,瞬间有七八个中箭身亡。 两拨人先后从东西两面发起突袭,与昨晚的人相比,这两拨人进退有序,且还有弓箭手掩护,虽然张府护卫占着地势,但是却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双方缠两刻钟左右,东西跨院就先后被两拨黑衣人占领,张府的护卫不得不退往中院。 有了东西跨院落脚,两拨黑衣人的进攻更加犀利,在黑衣人不计伤亡的进攻下,张府护卫溃败也就在顷刻之间。 “差不多了,咱们行动吧?”秦无影收起千里眼,催促向北。 “再等等,张府的内院中应该还有伏兵。” 向北话音刚落,安静的内院突然亮起火把,四五十个精壮护卫杀入战团,顿时将黑衣人的攻势挡住。 “九哥,带射雕卫干掉张府的弩手,乔三哥带商影的兄弟随我潜进院子伺机而动,待秦老抓到张隽后,立即掩护他撤退。” 说完,向北扭身滑下阁楼,与乔三等人一起,趁乱翻入张府,快速潜向内院。 此时偌大的张府内到处都是喊杀声,先前被打残的势力,见暗中有人帮忙压制张府的弩手,纷纷折返加入战团,不要命似的杀向挡在内院门前的守卫。 一时间杀声震天,惨嚎不断…… 张府内院,张隽听完家丁的报告脸色煞白,守备森严的张府竟然被攻破了,“张福,集合府内所有的壮丁,咱们从侧门杀出去。” “逆子,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武候秘藏,你真要弃张家于不顾吗?”家主张仲出现在门口,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如今张家被围攻,皆是武候秘藏惹的祸,若张隽携秘藏逃走,那外面杀红眼的各方势力,还不得将怨气都撒在张家的妇孺身上,到那时张家可就彻底完了。 “父亲,得到武候秘藏,咱们就能够招兵买马,有十万大军在手,既便不能争得天下,至少也可以称霸一方。” 张隽脸色狞狰,身子微微颤抖着,“父亲,只要秘藏在,只要我们逃出去,何愁……” “住口,你个蠢货!没有了张家,你算什么东西,再多的财富你能守的住吗?” 张仲气的两眼发黑,此刻他对张隽已是切底失望,“张福,拿下这个逆子,将那个破木盒子给我扔出去。” “是!” 旁边的张福应答一声,抽出刀猛的刺入张仲后心。 “你……” 张仲惊恐的扭头看向张福,瞪着眼软倒在地,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张福,你……你……” 张隽吓的两腿发软,“狗奴才,你竟敢弑主!” “哼!某乃仇池国卧虎校卫杨福,今天就让你死的明白!” “哎呦!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大名鼎鼎的杨氏卧虎,老朽竟然有幸遇见,难得,难得!”秦无影放倒门口的两个家丁,闪身将杨福拦下。 能担任卧虎校卫,杨福的武功自然不低,但与秦无影比,还是差一点,交手几个回合,便几次遇险。 “老丈且慢动手,你若是为武候秘藏而来,或许咱们可以合作。”张福闪身急退。 “呵呵!秘藏你可以拿走,但张隽得留下。” “哦!” 张福心中一动,愣然问道:“老丈不为秘藏,难道是为了蜀汉公主?” 秦无影没空搭理杨福,一掌拍晕张隽,顺手将八卦盒扔出,“趁老朽没有改变主意,拿上秘藏快滚!” 果然如此,张福心中暗喜,在秦无影准备带张隽出门时,突然开口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望老英雄好自为止。” 秦无影身子一顿,然后提着张隽头都没回的出门离去。 张府的弩手不断被神雕卫射杀,缺少了军弩支援,形势对张家护卫大为不利,他们只得且战且退,撤入内院据守。 带着张隽,秦无影行动非常不便,刚翻出内院,就被七八个黑衣人围住。 “掩护秦老离开,快!” 在外接应的向北提刀冲出,乔三急忙带人跟上,与七八个黑衣人杀在一起。 秦无影趁机闯出包围,“武候秘藏被张府管家夺去,兄弟们快冲入内院,别被张福逃了!” 向北一听,瞬间明白秦无影的用意,当即大吼:“兄弟们,快找张福夺秘藏,千万别让他跑了。” “找张福,夺秘藏……”乔三等人也跟着大吼,并舍弃对手作出进攻内院的架势,然后趁乱撤退。 向北翻出张府时,急忙吹响竹哨通知射雕卫,紧接着街上响起阵阵的马蹄声,大队骑兵从内城冲出,迅速向张府奔来。 好狡猾的李稚,这是要将参于争夺秘藏的所有势力一网打尽啊! 向北感叹一声,急忙窜进巷子,下面成汉军肯定会进行全城大搜捕,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躲起来。 “快……快……,包围张府,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一队队骑兵打着火把冲入张府周边的巷子,顿时将张府围的水泄不通。 领军校卫抽出战刀,指向张府大门,“众将士听令,冲入张府,围剿乱匪,杀!” 大门被撞开,一队甲士扛着盾牌冲进院子…… 张府内争夺武候秘藏的各方势力刚杀进内院,就被成汉甲士围住,全部成了瓮中之鳖。 一番厮杀,好不容易有人冲出张府,可外面还有一队队巡逻的骑兵,最后能杀出重围者、可谓是十不足一。 天亮时分,追剿乱匪的骑兵撤入内城,动荡一夜的南郑城终于恢复平静。 城卫军开始在城内挨家搜查,虽然没有封闭城门,但对进出城的人排查非常严格,想跟往常一样混出城,根本没有可能。 第九十四章 张异现身 醉仙楼后院的地下秘室中,张隽猛的惊醒,发现自已被绑在木桩上,面前正有一个少年盯着自己打量,浑身颤抖道:“你……你是……谁,你想干……干啥?” “别怕,只要老实回答问题,我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你……你想……问啥?” “刘岩在哪里?” 张隽听到刘岩的名字,脸一下变的毫无血色,“刘岩被李稚带走了,现在可能在安北将军府。” “说详细经过,你没有第二次机会。”向北平静的看着张隽,而这分平静落进张隽眼里,却让他胆颤心惊。 为了活命,张隽不敢有一点隐瞒,将他如何发现刘岩的身份,如何为了争夺家主而将刘岩出卖给李稚,以获取将军府支持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果然如此! 情况跟向北预料的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他始终不太明白,那就是刘岩虽是蜀汉皇族遗孤,但她与现在的成汉没冤没仇,安北将军李稚为何要抓她,并且还查封了她经营的产业? 压下心中的疑问,向北接着问道:“张异在哪里?” 张隽摇摇头,“原本是准备连同张异一起抓捕的,但在我们动手前,张异却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得到了李稚的支持,那他为何不及时救援,而是等张府被攻破时才出兵?” 提起李稚出兵救援的事,张隽咬牙切齿道:“李稚贪得无厌,一直垂涎张家的财富,昨天我派人向他求助,他张口就要十万贯钱,气死我了! 对了! 前些天,我曾偶然听将军府的下人说,刘岩被带入将军府的当晚,又被人悄悄劫走了,为此李稚大为恼火。 不过这是小道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 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结果事情却反而更加扑朔迷离,再想想秦无影转述张福的话,让向北觉得,张隽所谓的小道消息,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可刘岩真的被人从李稚手中劫胡了吗?动手的人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当向北将心中的疑问告诉秦无影时,老头不但没有帮着分析问题,反而露出一副看白痴的眼神,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秦老,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 “呵呵!公子哪儿都好,就是脑袋缺根筋。” “啥意思?” 秦无影捏着白色的胡须,歪头打量着向北道:“汉袍军掌握的造纸术、印刷术,炼钢法,任何一样拿出去,其价值之高都无法估量。 若是有人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公子弄出来的,且岩姑娘又跟公子有婚约,您猜会怎样?” 一个莫须有的武候秘藏都能掀起血雨腥风,何况是能让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的书籍,能大批量制造神兵利器的炼钢法? 在某些有野心的人眼中,着有《算经》与《千字文》,集众多奇术于一身的向北,绝对是一座移动的人形宝库。 “嘶……” 经秦无影一提醒,向北顿觉浑身冰寒,“秦老是怀疑,岩儿的失踪……” “老朽只是猜测,真像到底如何,恐怕还得找到张异才能弄清楚。” “张异……” 向北晃晃脑袋,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将在丹水见到张异,然后朱岩跟他一起前往汉中,以及后来朱岩失踪,自己前来寻找的经过重新捋一遍,原本还只是有些怀疑的他,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 日上三竿时,昨晚参加行动的人陆续返回,尽管行动前做足了准备,可仍是有三名商影成员下落不明。 此时城内搜查正严,商影的情报根本无法传递,所以到现在,向北都不知道张府的情况,至于张异的行踪,就更别提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成卫军回营,向北正要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张异却突然翻进了醉仙楼后院。 “你们是汉家商行的人吗?某有刘岩姑娘的消息,快带某去见你们的管事儿。”张异被宫九几人围在院中,一脸烟尘,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被烟熏火燎的痕迹。 向北嘴角上翘,与秦无影碰了下眼神,起身相迎,“九哥,不得对张兄无礼,他是咱们的朋友。” “大人……” 看到向北,张异先是一惊,随即满脸羞愧的跪在地上,“罪人张异,有负大人重托,万死不足以赎罪。” “张兄,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向北亲切的将张异扶起,“我来汉中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为此夜不能眠、食不知味,今天总算是见到张兄了。 张兄,岩儿到底出了啥事儿,怎么来汉中做个生意,人就突然失踪了呢?” “小人该死,岩姑娘失踪,都是受小人连累。” 张异垂下头,脸上露出悔恨交加之色,“汉家商行开业后,商行经营的酒肆、书籍、杂货等,获利都非常丰厚,眼红者甚多。 特别是安北将军李稚,曾多次提出购买酿酒、造纸与印书的技艺,但均被岩姑娘拒绝。 后来,家弟张隽为与小人争夺家主之位,将岩姑娘蜀汉旧主后人的身份透露给了李稚,并与之勾结陷害岩姑娘图谋不轨,不仅秘密囚禁了我,还抓走了岩姑娘,直到昨夜张府大乱,小人才趁机脱身。” “蜀汉旧主后人?刘岩吗?”向北一脸惊讶。 “刘岩姑娘是蜀汉后主嫡系血脉,大人不知道吗?”张异解释道。 向北摇摇头,然后问道:“岩儿被抓去了哪里?” “应该是安北将军府。” “李稚……” 向北双拳紧握,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昨夜张府被乱匪围攻时,我与秦老带人去寻张兄,结果刚到府外、就碰上了成汉骑兵,撤退时还损失了三名兄弟。 今见张兄安然无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知张府情况如何了?” “张府……完了,呜呜……” 被向北一问,张异顿时掩面痛哭,“乱匪与成汉军交战时,放火烧了张府,家父与弟张隽等十多人葬身火海,家中唯有几个妇人与幼子侥幸生还,惨啊! 呜呜……” “张兄节哀!” 向北扶住张异,一脸悲伤的劝道:“张家遭此大劫,还需要张兄料理后事、重振家业……” “某要报仇,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咱们联手宰了李稚,救出岩姑娘。”张异猛的抬起头,两眼血红,面目狞狰,如一匹受伤孤狼。 “张兄先休息,对负李稚的事儿、咱们稍后再议。” “不!杀父之仇,灭族之恨,小人片刻也等不下去了。” 张异挣脱向北的手,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鲜血顺着脸颊淌下,“只要大人点头,小人愿出面联系蜀汉旧部,共同对付李稚。 并且小人与仇池右贤王杨坚头有旧,若能请动仇池军相助,到时里应外合……” 仇池国现在分裂为左右两部,左贤王杨难敌屯兵下辨,右贤王杨坚头屯兵河池,兄弟二人麾下各有两万多精兵。 听张异要请杨坚头出兵援助,向北沉吟片刻,慎重道:“张兄有多大把握能请动杨坚头出兵,别忘了李稚的背后可是成汉,他一个仇池右贤王,敢主动挑衅吗?” “只要大人您肯帮忙,小人有八成把握。” “我,怎么帮?” “杨坚头想要制书籍与铸神兵之法……” “可以,不过……” 向北眼中猛的射出两道精光,盯着张异道:“你去跟他谈,事成之后,我定然将他要的东西一并送上。” 第九十五章 各怀鬼胎 商量过细节之后,向北将张冀送出后门,在关门转身之时,脸色瞬间变的阴沉无比。 站在向北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无影招了下手,守在暗处的商影即刻走到近前,“长老,请吩咐。” “你带几人盯住他,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 “是!” 几个商影离去后,向北又将宫九叫到身前,“九哥,去西市放出风声,就说武候秘藏是一个大骗局,然后……” 等向北安排完,秦无影捏着胡须扭头问道:“公子觉得张异刚才说的话,有几分是真?” “真假又如何,现在他主动现身,这就足够了。” 回到屋内,向北的脸色才回恢正常,“秦老,还真被您猜对了。 传信给千溪寨,让黑子他们赶紧过来,汉中要起风了……” “张隽怎么处置?” “先关着,张府毁了,但张家还在,留着他对咱们或许有用。” 得!张家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向北留下胆小懦弱的张隽,肯定是为将来控制张家作准备。至于张异,在他出现在向北面前那一刻,秦无影就知道,这娃是来送人头的。 对于向北,秦无影曾深入了解过。 平时看似温和厚道、懒散无为,实则狠辣冷酷、精于谋算,一旦被其视为敌人,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午后,向北收到商影的回报,张异在前往仇池前,不仅拜访了城中的几个大姓,还通过信鸽向城南传了消息。 “又是城南,看来那座山庄很不一般啊!” 边上的秦无影而话不说,当即带上向北的千里眼出城,宫九等人都进不去的地方,也只有他这个老将出马了。 匆匆间三日过去,秦无影一去不回,向北感觉正有一张巨网将自己包围,而且越收越紧。 按照向北上一世的性格,此刻他最应该做的就是逃之夭夭,找个安全舒适的地方猫着,但他犹豫再三,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跑路的决心。 向北这么做,并不是说他对刘岩有多深的感情,或者怕左奇撂挑子,而是他自己心有不甘。 那些算计他的人凭啥认为,他向北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谁给他们的自信? “三哥,派人出去收购市面上的腊肉,然后蒸熟了烤成肉干,储存起来。” “公子,您是准备对张异用强,逼出岩姑娘的下落后,动手抢人吗?”向北话音刚落,秦无影就灰头土脸的走进门,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咚一阵猛灌。 “秦老,我……” 秦无影摸了下嘴,打断向北的话,“岩儿姑娘被软禁在城南的山庄里。 不过山庄守备森严,且山庄南边的米仓山里,还藏有数千精兵,凭咱们这点人,怕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啥!您找到岩儿了?” 向北猛然起身,随即又无力的坐下,“数千精兵!哪方的?” “不知道。” 秦无影摇摇头,“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敢靠近,不过我可以肯定,那数千人不是成汉军队。” 其实不用问向北也能猜到,那座山庄与米仓山里藏的军队,肯定跟张异是一伙的。 人找到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这让向北感觉非常的憋屈,“三哥,收购腊肉的事要抓紧,务必在十天内,赶制出三百人半月的口粮。” “公子,您要三思而后行,且不可意气用事啊!”向北的决定,将秦无影吓了一跳。 他知道向北路过六汉谷地时,组建了一支五百人的陷阵营,可就算将陷阵营全调过来,几百溃兵与山匪,又能顶啥用? “秦老放心,我不会找死,更不会让兄弟们去送死,调三百陷阵营过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信你才有鬼了! 秦无影皱着眉出门时,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一旦事不可为,就将向北绑起来扛走,说啥也不能让自家巨子还没过门就做寡妇。 两日后,张异再次找到向北,“大人,小人已与杨坚头谈妥,六月底他会率军对武兴关发起进攻,将驻扎汉中的李稚主力吸引过去。 到时咱们集合蜀汉旧部之力,一举战领南郑城,杀入将军府救出岩姑娘。” “那个……” 向北露出一脸不太相信的神色,“张兄,蜀汉旧部能集结多少人,能拿下这么大个南郑城吗?” 见向北心中有顾虑,张异拍胸脯道:“大人放心,只要杨坚头将李稚引走,蜀汉旧部随时都可以拉起一支三万人的队伍,到时别说战领南郑,就是拿下整个汉中盆地都足够了。” 蜀汉旧部能拉起三万大军,向北心里吓了一跳,不过脸上却非常兴奋,“那真是太好了!张兄,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大人暂时什么都不用做,等蜀汉军占领南郑城后,自会有人来接大人去见刘岩姑娘。” “张兄,要是能救出岩儿,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大哥,但有所命,向北必倾力为之。” “大人……” “叫兄弟!” “贤弟……” 两人拉着手哥哥弟弟叫的亲热,令边上的秦无影一阵牙酸。 好不容易忍到张异离开,秦无影夸张的咳嗽两声,“无耻之极,太恶心人了!” 嚓! 这老头火力全开,不分敌我啊! 向北翻翻眼皮,“秦老高见,跟此等无耻小人打交确实难受,下次他再来,您老替我接待吧!” “不不……” 秦无影急忙摆手,陪着笑脸道:“老朽粗人一个,要与张异斗法,还得靠公子大才。 离月底还有十天,公子打算怎么做?” “商影一切照旧,做好长期潜伏的准备。” 向北想了下,继续道:“麻烦秦老在城外找一处隐秘的临时营地,再准备些粮草,给黑子他们落脚。” 秦无影点头离去,向北找来刚返回的宫九,在他耳边轻声交待一番,才叫上大宝小宝走出醉仙楼后院,然后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转悠。 三日后,向黑、罗成一行三百多人,穿过汉水南岸的巴山赶到南郑,被秦无影接入汉水边的一大片芦苇荡中。 从向黑口中,向北得知,他离开后,罗成指挥陷阵营横扫六汉谷地,同时陈嘉、邓玉用龙头寨地库中的粮食,收拢流民一万多人开垦千溪坝。 在向黑带猎犳离开前,以个溪寨为主的六汉山寨联盟成立,总共二十七个寨子,两万一千多人,其中青壮男子一万六千多人,被整编为亦兵亦民的联盟民军。 陈嘉还特意给向北写了封信,说山寨联盟缺少人才,希望向北从汉袍军中调些人到六汉谷地,另外他会将余下的陷阵营扩编为三千人,若向北有需要,半月后即可走巴山前往汉中支援。 向北看完,立即给陈嘉写了一封回信交给秦无影,让他通过商影的渠道,用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陈嘉手中。 与次同时,一直潜伏在汉中的卧虎校卫杨福,带着宫九进入在下辨城,半个时辰后,宫九在左贤王府中见到了左贤王杨难敌。 两人不知都谈了些什么,但最后宫九离开时,杨难敌亲自将他送到了王府外。 第九十六章 公主殿下 六月底,仇池右贤王杨坚头率一万大军,夜袭沮道西口要塞武兴关,趁成汉守军不备,夺取关城。 武兴关丢失的加急军报传到南郑,安北将军李稚不怒反喜,撮尔小国仇池主动兴兵挑衅,简直就是来白送军功的。 灭掉仇池来犯的精锐,然后趁机拿下武都、阴平二郡,有此开疆扩土的大功,即便不能封王,至少也能开府镇守一方。 想到此,心中火热的李稚当即传令汉中各地,从各处守军中抽调三万军队赶赴阳平关,而他本人则先行率两万精锐前往支援。 南郑城的大军一动,城南的云雾山庄立即得到消息。 一刻钟后,几十个信骑奔出庄园,出谷后分头奔向汉中各地。 七月初二傍晚,李稚率两万精锐大军赶到阳平关,在关前十多里处扎营的杨坚头收到信报,急忙连夜拔营跑路。 次日清晨,杨坚头率军回撤到武兴关东三十里,大军进入险峻的落鹰峡中,两岸峰高崖陡、道路崎岖难行。 当杨坚头由亲兵护着进入峡谷时,陡峭的崖顶猛然一声炸响,头顶凸出的崖壁瞬间塌方,杨坚头及亲兵被尽数活埋。 “什么?天雷霹中山崖,砸死了右贤王!” 率大军躲在武兴关外、西汉水西岸的杨难敌,听到杨坚头被砸死的消息,心中先是一喜,接着便是一脸不可思议。 用力握了握腰间的宝刀,喝口香醇的烈酒,杨南敌享受的眯起双眼,挥军向武兴关进发。 雕板印书法,蒸酒法,外加一个不用自相残杀而统一仇池的机会,让杨难敌直到此刻,仍犹如身在梦中。 这一刻,向北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杨难敌的心里。 右贤王杨坚头意外身亡,杨难敌作为杨氏唯一继承人,轻松接管右贤王部,结束左右相争的局面,完成仇池一统也只是时间问题。 七月初三,李稚率大军赶到武兴关下,杨难敌退守西汉水西岸,并烧毁浮桥,与成汉大军隔水对持。 ………… 南郑城。 五千打着蜀汉旗帜的大军突然出现在南门外,守城的三千城卫军还没反应过来,城门便被一千多武装民壮控制,蜀汉军趁势入城,三千城卫军倒戈,南郑城易主。 南城楼上,向北与张异并肩而立。 看着连汉袍军民军都不如的蜀汉军,向北心中不屑,脸上却露出震惊之色,“张兄,你们竟然将五千精锐藏在李稚的眼皮底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向北不露声色的马屁,让张异甚为得意,“这算啥!除了南郑城,西乡、成固、褒中、沔阳几城,这会儿应该也都已经被拿下了。” “真的?” “那当然!” 张异瞟了眼向北,翘起嘴角道:“先前我说能随时拉起三万大军,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吗? 算上临时集结的青壮,与倒戈城卫军,现在蜀汉军至少有三万五千人。” 连兵甲都不齐的精锐,临时集结的青壮,再加上倒戈的溃兵,即使再多一点,蜀汉军又能有多少战力? 真不知道张异这白痴得意个啥! 见向北一脸愣怔,张异拍拍他的肩膀,“别惊讶,少主的本事远非这些,等见了面,贤弟自然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才华横溢。” 我去你个鬼的才华横溢! 掌握着前辈巨大的资源、人脉,最后却将一把好牌打的稀巴烂,还能被夸成是才华横溢,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张兄,咱们啥时候去见少主?”向北一脸期待。 “好吧!既然贤弟如此着急,哥哥这就带你过去。” 向北想吐,心说要不是为了刘岩,孙子才愿意去见你们那个什么狗屁二货少主。 两人走下城楼,张异带着向北骑马往城外走。 “张兄,岩儿不是在内城将军府吗?” “哦!刚才少主传信过来,说为了岩姑娘的安全,已经派人将她接去了城外的山庄里。” 向北嘴角上翘,催马跟着张异奔向城南,在经过一片小树林时,勒马跳下马背,同时朝树林中打了个手势。 “贤弟,你咋不走了?”张异见向北停下,忙勒马回转。 “我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儿。” 张异翻身下马,“啥事儿?” “啊……啊……”跟在张异身边的几个护卫中箭倒地。 然后树林中冲出几人,抽刀将张异围在当中,“公子,此人如何处置。” “拉去活埋了,省的脏了兄弟们的手。” “贤弟,你……” 向北冷冷的看了张异一眼,“从开始算计我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已经开始倒计时,安心上路吧!” “向北,你杀了我、刘岩也活不成,少主是不会……” 向黑一刀背将张异的下巴打掉,然后拖死狗般将他拉进了树林。 半个时辰后,向北出现在云雾山庄大门前,一个锦衣青年站在院门口,神采俊逸、温文儒雅,一双凤眼静静的打量着向北。 向北脸带笑意,朝锦衣青年微微点了下头,“你好,我叫向北,是来找刘岩的。” “张异呢?” “哦,他说有急事儿要办,出城后就带人离开了。” 锦衣青年眼皮一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很大胆,就不怕我杀了你?” “少主不远千里将我请来,难道就是为了杀我?” 向北走到锦衣青年面前,“刘岩呢?带我去见她吧,少主!” “你很有意思。” 锦衣青年朝向北拱手见礼,“魏玄见过向兄,岩儿在后院,请!” “魏兄,先请!” 穿过空旷的院子,走过三四道错落的月亮门,最后在一条长廊尽头,在荷叶田田的池塘边,向北终于见到了一身紫衣的刘岩。 数月不见,娇美傲娇的刘岩,此时看上去神色楚楚,心不在焉的样子,带着让人心疼的憔悴。 看到向北,刘岩美目中惊喜一闪,随即又蒙上一层悲伤,“你不该来!” 向北嘴角挂着微笑,然后淡然下拜,“见过公主殿下,祝公主殿下福寿安康,心想事成!” 一声淡然的问候,让刘岩本就憔悴脸色瞬间苍白,侧身摸去无声滑落的眼泪,然后傲然的昂起头,“你走吧,回头我会写一封解除婚约的书信,让人送给先生,此后咱们再无干系。” “哦!” 向北应了一声,不过没有离开的意思,“退婚可以,不过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儿。” 见刘岩不吭声,向北接着道:“在骗我来汉中这件事中,你参于了多少?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有那个必要吗?” “有。” 向北点点头,语气依然淡然,“若你是有意为之,咱们从此解除婚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此后再无瓜葛。 可若你是无心之失,被有心人利用了,那不论你解不解除婚约,我都会将你带回去交给先生,以完成我的承诺。 不要怀疑我的能力,更不要质疑我的决心,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刘岩不愿向北因自己受制于魏玄,不想让向北看轻自己,但她更不忍亲手捏碎心中那一点留恋、一份相思。 泪水禁不住滑落,刘岩骄傲的心瞬间被无助击碎,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向北对她是那么的重要。 第九十七章 尔虞我诈 盈盈粉泪,泫然欲泣,伤心无助的眼泪,不仅触动了向北心中的柔软,同时也给了他最好的回答。 “女人有时候不能太骄傲,犯错了就老实承认,大不了被自家男人打顿屁股……” “呜呜……,我错了!”刘岩扑进向北怀里,多日的思念与委屈终于宣泄出来。 温软柔弱,馨香满怀,向北一脸享受在刘岩耳边轻声道:“要是再撒撒娇,说不定连打屁股都舍不得了,谁让犯错是美女的特权呢!” “呜呜……,你还是打我吧!” “现在不行,打美女屁股得扒了裤子才有感觉……。” “噗嗤,大坏蛋!” 刘岩破涕为笑,红着脸推开向北,“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傻妞,说啥呢!” 向北抬手擦去刘岩脸上的泪水,温柔的道:“定下了婚约,你就是我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你我将不分彼此,福祸相依。 放心! 过两天我就带你回去,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我去做,我想做的事,谁也挡不住。” 这一刻,英俊的面容,勇敢的心,坚定的信念,在刘岩心里慢慢重合,最后化成向北的样子,完美的令她痴迷。 “哼!” 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顿时破坏了美好的气分,简直是大煞风景。 向北看向边上的魏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醋味,“魏兄鼻子不舒服,弄根大葱插上,或许会好一点。” 魏玄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白痴似的瞥了眼向北,“现在整个汉中都被蜀汉军控制,向兄想回去,怕是不太容易。” “呵呵!不见得吧!” 向北拉住刘岩的手,转身看向魏玄,“李稚的五万大军还在阳平关,说不定现在正往回赶呢!” 魏玄折扇轻摇,傲然轻笑道:“恐怕要让向兄失望了。 李稚的五万大军已入沮道,而阳平关上午已被蜀汉军接管,他回不来了。” 联合杨坚头攻占武兴关,将李稚的五万大军引入沮道,然后再夺取阳平关断其后路,将李稚的五万大军困在沮道内,真是好算计。 可惜魏玄不知道杨坚头已经被砸死,杨难敌接收杨坚头的兵马后,主动退到了西汉水西岸,让开了沮道的西出口——武兴关。 从武兴关沿西汉水南下,最多三天时间,李稚便会绕道关城北上杀入汉中,不知到那时魏玄还笑不笑的出来。 见向北发愣,魏玄还意为他是被惊到了,哗一声合上折扇,脸上露出戏谑之色,“对了,你来之前,兴势、黄金两地传回捷报,两地守军归附,只待汉中局势稍定,便可一鼓作气拿下西城。” “看魏兄的意思,是打算将我留下了?” 魏玄收起笑容,正重的朝向北拱手一礼,“听岩儿说,向兄博学多才,尤其善长机巧杂学,留在蜀汉,你我兄弟二人携手,何愁这天下不宁。 玄自认颇具才学,奈何不通匠术,与向兄正好取长补短,相得益彰。 人生在世知己难寻,今得遇向兄,真乃上天眷顾,此生足亦!” 马马屁屁的! 当着老子女人的面,竟敢嘲笑老子是只懂匠学的呆子,真是太他么气人了! 向北在心里对着魏玄狂喷口水,脸上却露出受用之色,“那是,要论机巧杂学,当世小弟我不惧任何人! 不过,魏兄想邀我来汉中,写封信即可,何必整那么多事儿,害的小弟提心吊胆,为岩儿担心了好多天。 这点,魏兄可是有点不太地道啊!” 既然你这么认为了,那老子就按你想的来,只当耍猴了。 “向兄弟说的是,都是为兄的错!”魏玄诚心道欠,心里却冷笑连连。 ………… 在两人相互迎合之下,原先的火药味快速淡去,化干戈为玉帛之后,亲密之情更是快速升温,一天时间不到,便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第二天,向北请魏玄派人将秦无影与大宝小宝接入山庄,摆出一副乐不思蜀的架势,让魏玄放心的同时,对其更为不屑。 本来在夺取汉中的计划中,向北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福利,自始至终魏玄就没有在他身上花多少心思。 造纸术、印刷术、炼钢术是很重要,但在魏玄的眼中,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小道,加起来都不如一部《算经》,更不如一篇《千字文》,要不是刘岩以死相逼,他有的是手段撬开向北的嘴,然后将向北悄悄弄死,免得整天跟在刘岩身边碍眼。 “大宝、小宝,快来见过女郎。”荷花塘边的凉亭中,向北将大宝小宝介绍给刘岩。 自从跟了向北后,俩憨货好吃好喝、快乐似神仙,恨不得天天守着向北,唯恐谁将他们的饭碗给踢了。 听到刘岩是向北的未来大妇,两人眼珠滴溜溜一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宝、小宝,给主母磕头。” “嘭嘭……” 两个大脑袋磕在凉亭内的木板上,震的凉亭晃动,听着就觉得疼。 刘岩囧的躲到向北身后,秦无影真接在两人的屁股上踢一脚,“这两憨货一点也不憨,玩去吧!” 撵走大宝小宝,秦无影向四周扫了一圈,才小声道:“巴山中的路被蜀汉军封死了,要出汉中,咱们恐怕得想其它办法。” “不急,魏玄很快就顾不上咱们了。” 向北手指习惯性的敲击着桌案,“山林中的蜀汉军已经调走,现在庄子内外只有几百亲兵与白耳秘卫,魏玄离开时,肯定还会带走一批,到那时咱们就杀出去。 一旦李稚挥军杀回,蜀汉军绝对不是对手,我们决不能留下给这些蠢货陪葬。” 刘岩仿佛看到了汉中大地上人头滚滚,心中不禁凄凄,“百姓何辜,魏玄这是造孽啊!” 向北脸色黯然,神情瞬间恍惚,“都是我的错,为了自保而置千万人的性命于不顾……” 作为一个后世人,向北对生命的尊重,远在刘岩的怜悯之上,那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敬畏,所以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外人也根本体会不到。 秦无影见向北神色不对,赶忙起身走到他背后,一掌拍下。 “哇!” 向北张嘴喷出一口紫血,吓的刘岩脸色煞白,一下子瘫软在地。 “公子不用自责,如果没有您的参于,汉中死的人会更多。” 秦无影手掌又在向北后背连拍两下,然后开始缓慢的柔搓,“就算没有李稚的五万大军,蜀地一旦得到汉中叛乱的消息,也定会派大军来平叛,到那时会牵连到更多人,死的人也定然是现在的数倍不止。 所以,公子您不但没错,反而有功,是您救下了汉中无数人的性命啊!” “呼!憋死我了。” 向北呼出胸中的闷气,苍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多谢秦老,是我太钻牛角尖了。” “这些天你太过焦虑,幸好被岩姑娘的话诱发,要不然您定得大病一场。” “小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刘岩这时才回过神,流着泪扑到向北身上。 “傻妞,我自己的心结,跟你有舍关系,你再哭我的心就疼了!” 看到两个小家伙你浓我浓,秦无影不满的翻翻眼皮,起身走出凉亭。 对大宝、小宝吼道:“你俩憨货,这边来,爷爷教你们一套棍法……” 第九十八章 伤亡残重 秦无影与二宝到来之后,魏玄好似突然对向北失去了兴趣,接连两天都没在向北面前出现,让他想旁敲侧击些外面的情况都没机会。 “三天已过,李稚你咋还没有消息?” 落日的余辉下,向北站在荷塘边,心早已经飞到了百里之外。 秦无影拿柳条抽的二宝哇哇大叫,一天学一招棍法还记不全,气的老头火冒三丈。 “秦老教大宝小宝的啥?”刘岩轻轻的走到向北身边,歪头靠在他的肩旁上。 向北踢起一个石子落进水塘里,心不在焉的道:“好像叫什么伏虎棍法,总共十八式,练了七八天,结果这俩货连六式都没记全。 你说这秦老吧,也是一根筋,明明二宝不是练武的料,可他却非逼……” “女郎、不好了……” 刘岩的婢女喜儿慌慌张张跑来,“山庄守卫包围了咱的院子,说从今儿起,咱们只能待在院子里。” 向北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喜儿、别慌,说仔细点。” “奴婢刚才去前院给女郎拿东西,看到少主带人骑马出了山庄,然后守卫就包围了咱的院子,奴婢也被赶了回来。” “哈哈!秦老,准备开工了。” ………… 从夜半到黎明,向北眼巴巴的等待着,可眼看天就要亮了,山庄外面却仍没有一点动静。 “小北,你歇会儿吧!黑子九哥都在外面,一直没发起攻击,可能是他们觉得还不到时候。” “岩姑娘说的对,咱们连趁手的家伙都没有,外边不动手,咱急也没用。”秦无影翻个身,继续眯着眼养神。 天色微亮,向北走出屋门,准备练可游龙身法。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在晨曦中回荡,接着院中的守卫开始跑动,不一会儿,庄园外就响起了喊杀声。 “大宝小宝,你俩守住院门,岩儿待在屋里别出来,秦老,咱们去取兵器。” 向北紧跑几步,身子借力窜上墙头,见外面的守卫已撤走,便如狸猫般轻轻翻了出去。 存放兵器的仓库在山庄的西跨院,与刘岩的住处隔着好几层院子,并且里面守卫森严,要不是守卫都上了庄墙,他们连靠近都不可能。 “轰!咣当……” 山庄的大门被撞开,陷阵营士兵扛着木盾冲入,然后快速在院中结阵,为身后的弩兵提供掩护。 弩箭射在木盾上,发出乒乒嘭嘭的震响。 射雕卫与猎犳趁机冲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上庄墙,对着庄院中守卫便是一顿猛射。 山庄内的守卫不足二百人,但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在局面不利的情况下,抵抗仍非常坚决,要不是有射雕卫与猎犳袭扰,三百陷阵营,还真不一定能占的了便宜。 “冲!” 罗成救人心切,在盾兵的掩护下,当先杀入守卫阵中。 山庄后院,向北与秦无影轻松解决两名仓库守卫,取过各自的兵器,扛起二宝的铁棍往回赶,刚到刘岩的院子外,就看见二宝每人抱根树杆挡在门口,正跟一小队白耳守卫对峙。 “魏玄这孙子竟然在山庄里留下了一队白耳秘卫,咋办?”向北扭头看向秦无影。 嘴上虽然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老头,该拼命了! 秦无影胡子抖动两下,紧了紧衣要带,身子晃动几下,就到了白耳秘卫身后,手起刀落,快的让向北直眨眼睛。 不过白耳秘卫也不白给,被砍倒一人后,余下的十几人立即反应过来,对着秦无影开始猛下死手。 好在秦无影轻功了得,见白耳秘卫难缠,急忙抽后退,靠灵活的身法辗转腾挪,将他们引向一边。 大宝小宝这两个憨货,死死的堵在门口,眼看着秦无影被围攻,竟然不出手相助。 “大宝、小宝,还不快过来拿铁棍,去帮秦老打架。”向北气的直跳脚。 饭碗开口、那一定得听,尽管二宝对秦无影非常不满,但还是跑过去捡起铁棍,冲向白耳秘卫。 一百多斤的铁棍到了二宝手中,就像两根细木棍,砸、挑、扫、戳,碰着死、粘着伤,没几下就打倒了好几个白耳卫,不知比以前威猛多少倍。 “小北,我们去哪儿?”向北正看的过瘾,刘岩带着喜儿从院中走出。 “不急!” 向北将手中的短刀递给刘岩,弯腰捡起白耳秘卫的长矛,“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前院帮忙。” 说话间,十几个白耳秘卫被二宝打死一多半,余下的五六人,早被大宝小宝两个魔王吓破了胆,转身逃跑。 “哎呦!累死老朽了。” “呵呵!老头,打几个白耳朵还要我们兄弟帮忙,以后不跟你学棍了。”小宝扛着铁棍,对秦无影一脸鄙视。 大宝点点头,火上浇油道:“丢人!” 秦无影瞪眼指着大宝小宝,气的险些七窍冒烟,“你……你们两个憨货……,气死老夫了!” 俩憨货碰上个老小孩,三人凑一块儿,真是绝了! 前院,山庄守卫在陷阵营不要命的冲击下、节节后退,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溃败的迹像。 庄墙上,特战队与射雕卫各攻一面,打掉庄墙中间的箭楼后,向黑留一组特战队支援陷阵营,自己带另一组沿庄墙去后院。 “黑子……” 向北闪过箭搂里射出的弩箭,躲在墙根朝向黑招手,双方会合后,十多人护着刘岩与喜儿一起杀往前院。 正与陷阵营缠斗的山庄守卫,没想到敌人会从身后杀出,被特战队一阵弩箭射乱阵形,然后陷阵营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一下将守卫的战阵冲的支离破碎。 数百人混战在一起。 大宝小宝就像两个煞神,两人所过之处,没有哪个守卫能挡住他们一棍,只要被铁棍挨着,不死即伤。 再坚定的战意也有崩溃之时,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山庄守卫终于开始败退,然后被赶着逃入后院。 “别追了,带上受伤的兄弟,还有院子里能吃的,咱们撤!” 向北拦住杀红眼的众人,“此地离南郑只有二十多里,咱们必须在大军赶到前,撤到安全的地方。” “快,听公子的命令,收拾东西撤退!”罗成听到向北的命令,赶忙催促陷阵营士兵。 一个时辰后,向北等人撤入米仓山,清点过伤亡后,罗成心疼的差点没掉泪。 三百陷阵营,撤出来的,除去重伤员,剩下的还不到二百一十人,减员超过三成以上,要不是向北定下的重金抚恤制度,恐怕早就散了。 不过相比罗成,向黑的心里更不好受,亲如兄弟般的特战队,战死一人,重伤一人,余下的还有近半轻伤。 虽然向北让乔三提前准备了刀伤药,但在这荒山野领中,重伤依然跟死没啥区别。 向北听过伤亡数字,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照顾好受伤的兄弟,咱们出发。” 带着伤员,身后还有追兵,现在向北最需要的,是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能让大家好好养伤休息。 第九十九章 行踪暴露 阳平关,魏玄集结三万大军,借助有利地形,不惜伤亡的将李稚阻挡在关下,可是蜀汉军成分驳杂、人心松散,一旦陷入持久苦战,缺少凝聚力的蜀汉军早晚得分崩离析。 军心不稳,前途渺茫…… 直到此刻,魏玄都没有搞明白,十多年周密无缺的谋算,怎么会在关键点上出现这么大漏洞,让自己多年的布局瞬间崩盘。 从天亮开始,成汉军像疯了般,不知疲倦的发起一次次强攻,简陋的关墙被砸的满目疮痍,刚开战不到两个时辰,成汉军就险些被逼到崩溃边缘。 “少主,武兴关的情况察清了。” 外出探查军情的斥候找到魏玄,“三日前,仇池右贤王杨坚头,在回军途中被天雷劈塌山崖砸死,左贤王杨难敌趁机吞并右部,然后退回西汉水西岸。 李稚占岭武兴关后,留一万大军迷惑我军,然后亲帅主力南下,绕道关城……” 杨坚头被砸死,杨难敌吞并杨坚头部,然后撤兵整合内部势,听起来合情合理,可天下真有那么巧的事儿吗? 魏玄正要进一步询问详情,亲卫统领马戈急匆匆走到魏玄身旁,“少主,云雾山庄被攻破,公主与向北逃进了米仓山。” “什么?”魏玄瞬间脸色铁青,浑身上下杀意翻腾。 云雾山庄有两百多亲兵,还有一队白耳秘卫,既便正面交锋,也能挡住十倍的敌人,坚持到南郑的援兵抵达。 再说南郑已被蜀汉军控制,周边除了蜀汉军,根本不可能还有别的军队! 魏玄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敌人有多少,山庄守卫伤亡如何?” 亲卫统领马戈吓的冷汗涔涔,忙低着头答道:“敌人只有三百多,但精悍异常,其战力不在亲卫营之下,而且向北带进庄的三人武力更强,特别是那两个憨子,赵成副统领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趁山庄兵力空虚之时,用精锐突袭、里应外合击溃守卫,以魏玄的精明,不用想都能猜到是向北的手段。 可问题是,他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精锐,又怎知自己刚好会在此时,将山庄外围的精锐兵力调走? 如果这一切都是向北搞的鬼,那这个少年得有多可怕! 想到此,魏玄不禁浑身发寒,“传令江寒,让白耳卫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向北,他与向北的头颅,本少主必须要一个。” “是!公主如何处置?” “心不在我,留之何用!”魏玄的声音空洞,冷的让人心慌。 马戈退下时,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但魏玄话中那浓烈的杀意,却缠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即便站在烈日下,依然浑身发寒。 半日后,蜀汉军在李稚不计伤亡的猛攻下,军心终于崩散,三万蜀汉大军连夜溃逃,最后随魏玄退守南郑的不足八千人。 李稚攻下阳平关,战岭沔阳城后,对败逃的蜀汉军穷追不舍,主力当夜直扑南郑,偏师收拢溃兵后,于次日进逼褒中,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 杨难敌退到西汉水西岸后,边吞并整合右部势力,边关注汉中的局势,美滋滋的时刻准备着出兵汉中,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乐极生悲! 就在杨难敌将注意力都放在汉中时,北方的秦州军则悄然南下,兵分两路直扑陇南。 待杨难敌收到北方的急报时,秦州西路军由陈安亲自率领,已攻破西县,正顺祁山道前进,兵锋直指武都郡。 东路军则出大散关,沿陈仓道南下,先锋部已屯兵故道川,只待修整好山中的栈道,后队及粮草跟上,便会继续南下,强攻河池。 看过北方的急报,杨难敌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十万大军,几乎相当于整个仇池国青壮年男子的数量,这还怎么打? 眼下仇池所有兵力加起来不足五万,可战的精锐战力更是连三万都不到,权衡再三之后,杨难敌最终做出两个决定。 首先,将锐兵力收缩到武街、下辨,依托仇池山的复杂地形,做长期抵抗。 其次,联合成汉,万不得已之时,可率部撤往蜀地,留下火种、以便日后东山再起。 ………… 米仓山,一处隐蔽的山凹中,阳光透过技叶的缝隙,照在一排冰冷的尸体上。 向北右手握拳横胸,对着三十多具尸体正重行礼,然后转过身,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没有落下。 陷阵营的重伤员,有近半没有熬过第一个夜晚,看着面前一具具僵硬的尸体,向北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心动。 安葬完死去的弟兄,向北将秦无影、宫九、向黑、萧风、罗成等人招集到一起,“兄弟们,我这次来汉中,原本只是为了寻找我夫人岩儿,结果到了这儿,才发现是个圈套。 如今咱们返回六汉谷地的路已被封锁,接下来咱们何去何从,我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何去何从?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却没一个人吭声。 最后秦无影忍不住了,捋着胡须起身道:“我们都是一群粗人,公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一切都听公子的。” “秦老说的对,我们都听公子的。”其它人都跟着附和。 “既然兄弟们都如此说,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向北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然后接着道:“此刻魏玄肯定己经知道,是我们破坏了他的计划,导致他多年的谋算功亏一篑。 以他的性格,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我们,所以此地不能久留,咱们得赶快离开。” “现在就走吗?伤员咋办?”刘岩小声道。 向北没有回答刘岩的问题,而是取出一张地图,示意大家聚到一起,指着地图道:“就目前的情况,咱们要躲避蜀汉军追杀,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西,绕道陇南北上,再经关中返回上洛。 秦老,你立即返回南郑,然后通过商影的渠道,将我的计划传回汉袍军总部,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黑子,带猎犳前出二十里探查,沿途留下暗号,若有突发情况即刻回报。 九哥,带射雕卫断后,清除掉我们的行军痕迹,若有追兵,尽量将他们引向别处。 罗成,通知兄弟们,马上收拾东西,制做担架,半个时辰后,带上受伤的兄弟随我出发。” “是……” 所有人按照向北的吩咐,快速行动起来,半个时辰后,二百多人开始向米仓山深处行进。 半日之后的傍晚,一营白耳卫找到向北等人过夜的山凹,搜寻无果后,开始扎营过夜。 七八里外的一个山峰上,宫九用千里镜观察一番,而后悄悄的带人离去。 当晚,向北收到宫九传回的消息后,令陷阵营就地取材,花半夜时间,在休息的山沟里布置下大量陷井,次日天没亮便迅速带队离去。 中午时,宫九的消息传回,陷井伤了十几个白耳卫,不过也暴露了陷阵营的行踪,按照陷阵营当前的速度,要不了一日,就可能被追上。 第一百章 斩掉尾巴 米仓道险峻难行,陷阵营带着二十多名重伤员,再加上几十个轻伤者,行军的速度跟本快不了。 照此下去,最多明天上午,就可能被装备精良的白耳卫追上。 看到宫九传回的消息,向北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公子,伤员们要求留下断后。”罗成找到向北,俊俏的脸上难掩悲伤之色。 留下断后,就等于让伤员们去送死。 向北回身一巴掌扇在罗成的脸上,铁青着脸道:“兄弟们是为救我而来,你现在让我丢下他们。” “我跟受伤的兄弟一起留下……” “住口!汉袍军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 训斥过罗成,向北转身赶往队伍前面,“什么情况,谁让队伍停下的?” 向黑带着两个特战队员跑到向北身前,“公子,前面有岔路,顺岔路穿过裂谷,有一条往西的羊肠小道。 不过裂谷非常危险,小道也不知道通往哪儿,请公子决定。” “带我进裂谷看看。” 小路镶嵌在山壁半腰,仅容一人通行,七八十丈之后,进入一条岩壁交错的裂缝中。 裂缝宽处不过丈,窄处得侧身通过,两侧的崖壁高百丈以上,站在底部往上看,无数乱石参差半悬,仿佛随时都可能从崖壁上掉落。 坚难的穿行两三里后,裂缝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个小山谷,谷内灌木丛生,一条崎岖小道隐藏于灌木从的枯枝烂叶之下,直通谷外。 日近中午,热辣的阳光照进谷内灌木上,燥热的湿气蒸腾,令谷内的空气闻起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腥香。 向黑轻轻扒开灌木丛的枝叶,几个细小的黑点飞出,而后又快速的钻进浓密的枝叶中,“公子,灌木丛内藏有不少蚊虫,地上腐叶堆积,空气中带有腥香,等日头被四周的崖壁遮住后,山谷中十有八九会起瘴气。 不过山谷只有三四里长,赶在日头偏西前,后面的队伍应该可以顺利走出去。” 向北点点头,“回去两人传话,令陷阵营快速穿过裂缝,然后将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用衣服包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通过山谷。” 两名特战队员回去传令,向北用衣服蒙住头,跟着向黑往山谷出口方向走,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攀着树藤爬上横在谷口的崖头,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入耳中。 崖头外是道深涧,二三十丈深,涧底是有道湍急的溪流,一条盘肠小道沿山壁而下,直通溪流,然后顺着溪流蜿蜒向远方。 向黑指着涧底的小溪,辨认一下方向,“公子,小溪流向西南,咱们顺着溪边的小道,应该很快就能走出米仓山。” “有这条小道,至少提前一天出山,但是在出山前,我们得先掐断后面的尾巴。” 说完,向北转身看着崖头下的山谷,对一直混在特战队中的萧风五人道:“你们还有多少存货,能不能将裂缝的出口堵死。” 萧风脸色有点难看,“活埋扬坚头时,几乎耗尽了咱们所有的存货,现在还剩下几个雷公蛋,就是全用上把握也不大。” 向北抬头看看两边笔直的山峰,问向黑,“让兄弟们想办法爬上去查探一下,看能不能从上面迂回到裂缝顶上。” 一个多时辰后,陷阵营带着伤员爬上崖头,在山涧内一处阴凉通风的地方扎营休息。 日头偏西,山谷内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等特战队从峰顶返回时,谷内开始出现一团团黑雾,吓的向北赶紧带着特战队躲入山涧中。 “九哥他们还在后面,不有有危险吧!”刘岩将水袋递给向北,担心的问。 “不会!特战队已在裂缝口留了消息。” 随便就着水嚼了几块肉干,向北开始给伤员们检查伤势。 三天的危险期已过,余下的伤员只要细心照顾,应该有七八成的希望好起来。 从六汉谷地到汉中,陷阵营的这些人虽然跟向北的时间不长,而且开始基本上还都是奔着钱来的,但不得不说,他们的战力很强,意志也很坚定,已经具备了成为精锐的素质。 特别是进山后这几天,休息宿营时向北都会给他们讲故事,替天行道、官兵平等、军民一家亲、打土豪分田地、两万五千里长征等,听的所有人眼中不停的冒光。 对于大多数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什么是好日子,该怎么做才能过上好日子,他们不知道,也想不出来,更没有人去告诉他们,所以许多身处社会底层的人,不停的去奋斗、抗争,如无头苍蝇般胡乱折腾,到最后却依然无法改变现状。 可现在向北告诉他们了,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好日子,怎样才能过上好日子,因此很多人有了新的想法,看到了比钱更珍贵的东西。 向北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陷阵营会成为燎原之火,待它燃烧起来那一刻,必将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休息过后,向北从陷阵营中挑选一百人,余下的由罗成与刘岩带着护送伤员先走。 第二天近上午,向北带着一百多人,冒着被蚊虫叮咬的危险,在二十多丈长的崖头上,用石块与圆木垒起一道齐腰高的护墙。 正午时分,宫九带着射雕卫赶到,抓着绳索爬上崖头,“公子,后面的白耳卫已经进了裂缝。” “干的好!兄弟们辛苦了,抓紧休息。” 向北取下腰间的酒袋递给宫九,叮嘱道:“用酒将露在外面的皮肤擦一遍,日头偏西后,谷中会起瘴气,大家都小心点。” 两刻钟后,向北用千里眼,透过护墙的望眼,看到白耳卫正快速朝谷口而来。 个个身手矫健、装备精良,经过半日的跋涉,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单凭这一点,就比陷阵营强出一截。 “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露头。”向北收起千里镜,然后下达命令。 此战以拖延时间为主,只要拖到瘴气升起,不用堵裂缝,白耳卫就得废。 山谷内,白耳卫统领江寒,冷冷的盯着崖头上的矮墙,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狩猎的时刻终于到了! 江寒手一挥,白耳卫立即分为前后两队。 前队百人取下绳索准备攀爬,后队二百人举弩掩护,只要矮墙后有人露头,瞬间便会被射成刺猬。 可崖头上原有的树木已被砍掉,五六丈高的崖头加上齐腰高的矮墙,令白耳卫的绳索根本无处着力,好不容易绳索绊住矮墙,却只是拉掉了墙上的石块,险些砸到下面的人。 数次尝试后,江寒的脸色开始发黑,绳索不行,那就徒手爬上去,以前咱又不是没训练过! 于是前队的白耳卫扔掉绳索,开始像壁虎一样贴着崔头往上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上崖头,结果刚探出脑袋,手还没碰到矮墙,就被墙缝中伸出的尖刺戳了一下,惨嚎着掉了下去。 日头西斜,热辣的阳光慢慢被山峰遮挡,山谷的灌木丛中飞出点点黑星,渐渐的聚集成一团团黑雾,然后开始在整个山谷中漫延…… 裂缝处没有传来响雷,这是事先约定好的,只要起瘴气时白耳卫没有退出山谷,便不需再浪费雷公蛋。 毕竟像雷公蛋这种向北不愿公开的战略武器,保持其神秘性,所能起到的威慑作用要大的多。 第一百零一章 魏玄吐血 当黑雾被崖头下的血腥味吸引,开始向山谷口汇聚时,江寒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撤!快撤出山谷……有瘴毒……” 其实不等江寒下命令,有些白耳卫已经发现了不对,毕竟瘴毒的恶名远扬,身为蜀汉精锐,白耳卫对瘴毒又岂能没一点了解。 也正是知其恐怖,所以在瘴毒袭来那一刻,白耳卫的表现并不比一般人强多少,江寒的命令一下,反应过来的白耳卫立即开始四散溃逃。 然而整个山谷已被黑雾笼罩,逃窜的白耳卫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除了皮肤被叮咬之外,还有不少将黑雾吸入口里…… 如见鬼魅的向北立刻带人撤入山涧中,看所有人都吓的脸色发青,便趁机给他们普及了一下关于瘴气的知识。 既便如此,不少人想到自己前日曾在山谷中经过,仍旧不禁冷汗涔涔。 ………… 太阳升起,汉中大地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南郑东百里的成汉军大帐内,李稚接到杨难敌传来的消息,一夜没睡。 相比秦州的虎狼之师,退守西乡一隅的蜀汉军,只不过是一只讨厌的老鼠,在虎狼与老鼠之间,李稚最终决定先对付前者。 中午时分,围攻蜀汉军要塞的成汉军开始撤军,消息传到西乡城,魏玄禁不住松了口气。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蜀汉军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皆拜向北所赐! 每想到此,魏玄就觉胸口发闷,滔天的怒意淤积在胸,都恨不得食其肉扒其皮。 不久,秦州军大举南下的消息传到魏玄手中,令他感叹天不灭蜀汉的同时,决定立即启动蜀汉军的后备计划,趁机拿下六汉谷地、夺取西城,为蜀汉军夺得一片安稳的休养生息之地。 然而…… 亲兵统领马戈匆匆出现,并递上急报,“白耳秘卫被向北算计,损失惨重,急需治疗瘴毒的药物。” 啪! 魏玄一掌拍在案子上,胸中怒火翻腾,炽烈的心火上涌,一阵阵冲击着干瑟的咽喉。 “向北……” 马戈两眼看着脚尖,感觉厅堂中冷气嗖嗖,寒气直往衣服里钻。 感觉过了好久,马戈壮着胆子抬起头,魏玄的声音立刻传进耳中,“从亲卫中挑一批人,与治疗瘴毒的药一起给江寒送去。” “是!” 马戈低头应下,却没有离去。 “你还有事?” “去断龙岭的人……”马戈低着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 魏玄声音平静柔和,但马戈清楚,眼前这位爷已经变成了暴虐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择人而噬。 “去断龙岭的人回来了,正在门外。”马戈招手从门外叫进一人,心中暗叹,对不起了兄弟,我也是不得已啊! 来人进入大厅,恭敬的朝魏玄见礼,“小人辛生见过少主。 上个月六汉谷地突然出现了一伙神秘人,他们占了断龙山,抢了咱们的储备物资,还组建了六汉山寨联盟。 据说那伙神秘人领头的是个少年书生,按时间推算,小人怀疑那个少年书生可能是……是……向北。” 哧! 一柄利剑猛的刺入辛生的心窝,剑尖从背后透体而出。 “少主,为什么……” 辛生瞪着眼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马戈松了口气,正要喊人清理地上的尸体,就听“噗”的一声,一篷血雾扑面而来,喷的他满头满脸。 然后就看到魏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向北顺着罗成的标记,一直找到米仓山西南坡的驿站,结果进去一看,当时就傻了。 驿站内堆停着几十辆大车,上面装着数百石粮食,陷阵营士兵正架起大锅,炖着喷喷的白米饭。 驿站外残留着打斗的痕迹,从地上的血迹看,战斗应该就发生在一两个时辰前。 向北走进驿站,问一脸喜色的朱岩与罗成,“你们怎么在驿站里,这些粮食是咋回事儿?” “我们走出山涧后,想找个地方让兄弟们养伤,正好这儿有个驿站。” 刘岩抱住向北的胳膊,小脸红红的,一脸兴奋的继续道:“谁知我们刚拿下驿站,就来了一支成汉军粮队,正好咱们缺粮食,我就让罗成带人抢了。 成汉军真不经打,罗成一枪挑了押粮官,吓的那些成汉军士兵丢下粮车……” 见向北脸色不对,刘岩赶紧闭嘴。 向北抽出胳膊,瞪了眼刘岩,“平时挺精明的,咋一到关键时刻尽干蠢事儿,是不是脑子都长胸上了!” “呸……,流氓!”刘岩捂着脸跑回屋内。 向北扭头看向罗成,“我们总共就这么点人,还带着伤员,碰到成汉军躲还来不及呢,可你们倒好,竟然劫了人家的粮队。” “属下错了,请公子责罚!”听向北一说,罗成才知道他们犯了大错,忙跪下请罪。 “起来吧!” 向北拉起罗成,“为将着,要学会审时度势,遇事三思而后行,这方面你还差的远,以后有空儿多读些书。” 教训完罗成,向北让向黑带特战队去西边探路,宫九带射雕卫出去放哨,然后才开始处理从白耳卫身上扒下的装备,与驿站中的物资。 要不是贪图白耳卫的装备,多耽搁了半天,刘岩与罗成也不会捅出这么大娄子。 清点过后,得到白耳卫完整的装备一百二十套,弩箭三四千支,这些都是陷阵营现在所急需的。 另外还有白米六百石,盐八十石,战马八匹,骡马七十匹,加上驿站中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能全都带进山,将会对他们有大用。 不过成汉军的大队应该很快就会到,带着这么多东西,那就是找死。 从被俘驿卒口中,向北得知,此处驿站叫仓月驿,这条山路连通金牛道与米仓道,虽然崎岖难行,却是巴西郡通往汉中的一条捷径。 除此之外,向北还从驿卒口中得知,秦州十万大军南下,成汉军主力正往武兴关方向集结。 饭后向北立即让罗成带人准备,用骡马驼上装备伤员,再带上一些粮食、盐,及一些必须品,离开驿站朝西北进发。 有骡马代步,陷阵营的行军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走出二十多里后,向北带陷阵营离开山道,进入西面的山岭,深入十多里后,停在一条山谷中休息。 屁股还没坐稳,负责警戒的宫九就匆匆赶来,“公子,一支千人成汉军顺山道往西北去了,应该是追咱们的。” 边上罗成与刘岩听的心惊肉跳,要是他们还待在驿站中,那这会儿岂不是全都得被包了饺子。 原本向北还打算绕道白水关,经阴平小道去陇南,然后再北上回关中。 现在被刘岩与罗成这么一闹,白水关还去个屁。 第一百零二章 整合六汉谷地 既然不能走白水关,那就只能渡过西汉水,沿白水往上,而后横穿金牛道,进入摩天岭。 只要翻越摩天岭,就是仇池国的地盘,现在杨难敌的精力都集中在仇池山一带,此时走阴平道北上,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向北为了确定自己规划的路线可行,特意在山谷中暂时停留,让向黑带特战队去探路,并了解沿途的情况。 三日后,向北带领陷阵营出发,一路上他们昼伏夜出,绕开沿路的村镇,一百多里路,用了六七天时,终于有惊无险的进入摩天岭,隐去踪迹。 与此同时,秦无影的信,通过商影的渠道,经丹水传到上洛汉袍军总部。 理事会总理左奇,副总理泉易看过信后,当即召集五部总管议事。 人到齐之后,左奇将秦无影的信给大家传阅,等所有人都看过后,才开口道:“凭山主的本事,自保肯定没问题。 召集大家过来,是议一下信中说的两件事,接应山主回归与整合六汉谷地,现在开始吧!” 要接应向北,就得动用汉袍军,所以大家都看向军参部总管云扬。 结果云扬只说了句,“接应山主的事现在帮不上忙,将信送回山即可。” 这算什么提议?执法部总管沈丘对云扬的话有点不满,“云总管,山主不在,将信送回山有啥用!” 左奇向沈丘投去玩味的目光,泉易赶忙解释,“沈总管加入汉袍军比较晚,不太了解山里的情况。” 在坐的七人中,恐怕也就沈丘不知道,汉家寨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大家要是没有其它提议,就举手表决吧!”左奇说完,当先举起手。 最后理事会全票通过,开始商议整合六汉谷地之事。 半日之后,理事会对整合六汉谷地,做出如下决定: 一、从汉袍军中挑选一批军政管事派往六汉谷地,协助邓玉、陈嘉训练军队,处理政务,加强六汉谷地的军政建设。 二、支援六汉谷地一批物资匠人,加快千溪坝的开发速度。 三、全力修整峪谷道,加强汉袍军与六汉谷地的联系,同时也为汉袍军入汉中提前做准备。 理事会决议定下,各部迅速行动起来,仅用一天时间,派往六汉谷地的人就被挑选出来,隔日便开始分批南下。 同时,汉袍军支援六汉谷地的农具、铁器、水力机械、笔墨纸砚等物资,开始在商县码头装船,由汉家商行负责运往千溪寨。 七月下旬,千溪坝靠汉水的崖壁下,由拦水梯、栈道、井架组成的简易码头,几艘汉家商行船只停在泊位上。 邓玉与陈嘉站在码头迎接,船上的人下来后,双方见过礼后,从栈道登上山崖,船上的货物则被搬到井架下,而后由井架上安装的大型绞盘吊到崖顶。 汉袍军派来六汉谷地的管事、匠人共八十七人,为首的是个中年残疾人,名常安,打猎队退役队官。 进入千溪寨议事厅后,常安取出一册‘汉袍军军规’,一册‘理事会法制’,一个皮袋与一封信,交到邓玉的手中,“派遣人员共八十七人,个人信息都在档案袋中,请邓大人安排。” 信是左奇手书,上面还有理事会所有成员的签名,邓玉陈嘉看过之后,脸上当即露出喜色,“一切照理事会法制办,常管事尽管放手去做,我等必全力配合。” 信中理事会将六汉谷地定名为千溪县,令邓玉暂代县令、陈嘉暂代千溪军总管,常安为千溪县监察队长,并负责帮助邓玉、陈嘉尽快完善军政各项制度。 得到汉袍军理事会的认可,便意味着此后六汉谷地正式归入汉袍军,等于有了靠山,邓玉、陈嘉等人一直悬着的心算是安了不少。 此后半月,邓玉陈嘉在常安的帮助下,迅速在六汉谷地内组建各层管理机构,完善各类工坊建设,并将原有的陷阵军整编为一千正军、三千民军。 至八月中,千溪坝内沟河网挖掘完成,并开垦出数千亩良田,而且田地每天还在增加着,照此下去,明年麦收,千溪县就能做到粮食自给自足。 有了土地,人们就有了喜望、有了归属感、凝聚力,进而为开发千溪坝投入更大的热情,整个六汉谷地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 不过好景不长。 八月下旬,梁州刺史周访突然病逝,新任梁州刺史甘卓进驻襄阳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进出丹水县的水陆要道上设卡。 对从丹水县境出入的货物苛以重税,并限制粮、盐、铁等物资进入丹水县的数量,给汉袍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汉袍军派出使者与甘卓交涉,可甘卓根本就没将汉袍军放在眼里,直接态度蛮横的要求汉袍军退回武关,无条件的交出丹水县城。 消息传回上落,汉袍军上下群情激愤。 九月初,理事会签发汉袍军全面动员令,三千白旗军、五千民军出大岭关,直逼南乡城,战斗一触即发。 但是汉袍军的战略重心在北方,向北又不在军中,所以白旗军逼近南乡城后,并没有主动挑起战争。 梁州方面,甘卓初任梁州刺史,在梁州军中的地位并不稳固,逼迫汉袍军,原本只是为了立威,顺便拿下丹水县这块肥肉,那成想汉袍军的反应竟如此激烈,反而逼的他进退不是。 ………… 摩天岭西坡山谷,一个隐秘的临时营寨内,向北正带着陷阵营进行综合强化训练,一个多月的时间,虽不能将陷阵营训练成特战队一样的存在,但其综合战力与之前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二十多名重伤员除三人伤残,其他全部康复,使得陷阵营的可用战力,增加到了二百二十三人。 中间休息时,刘岩将向北叫到旁边,“咱们的粮食不多了,配上九哥他们进山打的猎物,最多也只能再坚持三五天。” “算日子,黑子他们也快回来了吧!”向北接过刘若递过来的水袋,咕咚咕咚猛灌几口。 特战队外出探路的事刘岩知道,可不知道详细情况,所以没有接话。 向北喝完水抹了下嘴,接着道:“将那此驼马全杀了熏成肉干,等黑子他们传回消息,咱们就立刻动身。” 去哪儿向北没说,刘岩也没问,经历汉中之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也更加默契,有些事不用说透,对方自然明白其意思。 第一百零三章 狼狈奔逃 三日后,一组特战队返回,不仅带回了沿白水而上的路线图,而且还有关于武街防御战的消息。 八月初,秦州西路军对武都城发起猛攻,双方血战二十多日,付出一万多人的伤亡,于八月下旬攻占武街,杨难敌退守仇池山。 武街失守,秦州军随时都有可能分兵南下,所以向北得到消息后,立即出摩天岭,沿白水故道北上,省得被南下的秦州军堵住。 白水故道逐白水河而上,穿行于深谷峭壁之间,一路上沟壑密布、道路崎岖,从摩天岭出发两天不到,仅余的八匹战马就摔死了多半。 艰难前行三日,只走出百十里,第四日进入武都郡地界后,白水两岸地势逐渐开阔,不过却出现了秦州小股骑兵的踪迹。 在伏击消灭两小股秦州骑兵后,向北将俘获的十多匹战马,全部配给特战队与射雕卫,组成一支先遣骑队,专门猎杀秦州游骑,为后面的大队开路。 自武街往南有一条岔道,将祁山道与白水故道相连。 秦州游骑经岔道进入白水故道侦查,就意为着秦州军已经有了南下取阴平的打算,所以向北路上一直提心吊胆,深怕迎头撞上秦州大军。 “快!快……都给我跑起来!”向北跟在队伍中不停的催促。 越接近岔道,秦州游骑的活动越频繁,向北的心也跟着越发紧张。 前方开路的特战队、射雕队与敌骑厮杀不断,向北带陷阵营跟在后面,捡到战马便立即让跑不动的陷阵营士兵骑上,待队伍行进到岔道口时,陷阵营差不多近半人都骑上了马。 可会骑马与骑马作战是两回事,所以到岔道口后,向北立即让宫九等人由先锋变为后卫,大队则一刻不停,继续向前急行军。 “呼呼……” 没有马的士兵沉重的喘息着,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半天时间急行军四五十里,跑动的脚步越来越沉,要不是向北一直没骑马,跟着大队一起徒步行军,估计大多数人都坚持不到现在。 “停下换马!” 向北吆喝一声,散乱的队伍停止前进,骑马的士兵翻身下马,然后将大口喘气的士兵扶上马背。 刘岩要将自已的马让给向北,但是被他拒绝了。 坚持不骑马,并不是说向北要收买人心,而是在徒步急行军的过程中,他发现一直苦练的游龙身法,此时竟然有了新的感悟。 火云道人传的游龙身法一共四招三十六式,每一招九个变化,都需要用心感悟、融会贯通后,达到身随意动方算大成。 三年来向习练游龙身法早晚不缀,身若游龙、百转千回均已有所成就,可练到第三招风驰电掣时,却怎么都领悟不了此召精髓。 风驰电掣训练的是速度,火云道人传功时,着重强调精、气、神配合,为此还专门传给向北一套道家呼吸法,让他在练功时细心体悟。 结果一体悟就是一年多,其间无论向北如何练习,始终找不到风驰电掣的感觉,最多也就比一般人跑的快一点而已。 直到刚才急行军的过程中,向北在身体即将脱力时,无意中用出风驰电掣与呼吸法,而后体力便开始缓缓恢复,甚至还越跑越轻快,他才算是体悟到了一点点风驰电掣的精意。 向北的变化,跟在他身后的大宝小宝最先感觉到。 “哥,你看主人咋越跑越快,再不给我肉吃,就跟不上了!” 大宝看看已经超过他们两三丈的向北,赶紧加速跟上,“我也想吃肉,可要是跟不上主人,谁给咱肉吃?” 骑在马上的刘岩见两憨货确实累的不轻,就偷偷塞了两把肉干过去,乐的两人屁颠屁颠。 半个时辰后,队伍奔出山谷,道路再次变的陡峭难行。 向北见断后的宫九等人没跟上来,便下令放缓行军,让众人在行进中自行吃喝补充体力。 刘岩牵着马走到向北身边,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递上一把肉干,“再往前都是高山深峡,秦州大军应该不会往这边来。”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不过九哥他们杀了那么多游骑,人家来不来复仇就不好说了。” 向北丢一块肉干进嘴里,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之色,心中显然已经有了应对秦州军追赶的办法。 队伍继续前行,经过一个山口时,断后的宫九、猎一等人终于赶了上来。 十八人带着三十六匹战马,个个身上带伤,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向北赶忙叫人接下马匹,“九哥、猎一,兄弟们的伤如何?” 宫九取下头盔,朝向北行礼,“公子无需担心,都是轻伤,养几天就能好。 不过后边有两千秦州骑兵一直跟着我们,还请公子早做准备。” 一下子出动两千骑兵,连向北都给吓了一跳,幸好跑的够快,要是被堵在开阔的谷地内,那他们这些人全都得报销。 “离咱们还有多远?”向北心中吃惊,脸上却非常平静。 猎一回道:“大概一个时辰的路程。” “一个时辰,足够了!” 向北看向前方穿行在峭壁陡山中,蜿蜒曲折、坎坷难行的狭窄山道,以及快要落山的日头,心中顿时有了底气,“继续前行,夜里他们不敢追的太紧。 等明日咱们体力恢复了,找个有利地形,给他们狠狠上一课,到时一定让他们知道,打仗比的可不只是人多。” “那是!有公子在,别说后面只有两千骑,就是再多十倍,咱也不怕!”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宫九,突然来了一句。 尽管向北知道宫九说的是真心话,但他还点感觉屁股疼。 按照特战队探查的路线,再往前走皆是高山深峡,骑兵不但显现不出优势,而且战马的消耗还会成为巨大的负担,所以不用打,只要一直往前赶路,就能让身后的两千骑兵望而却步。 入夜后,向北命令队伍借着月色继续前行两个时辰,次日更是黎明就起程,要不是陷阵营的综合战力够强,单是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的赶路,就能让整支队伍不战自乱。 不过付出也总有回报,一夜之的辛苦,向北将队伍与身后追兵的距离,拉长到了半日路程。 一路上,向北不停观察山道两边的地形,当队伍进入一道并不怎么险要的山沟时,他突然让队伍停下。 山沟夹在两峰之间,入口狭窄、沟壁陡峭,沟内地势平坦,两侧沟坡可让人勉强攀爬。 “小北,你想在这儿伏击后面的骑兵?”刘岩早就察觉到了向北的想法,可她没想到向北会将伏击地点,选在这么个无险可守的地方。 向北点点头,招手叫过罗成,“将陷阵营分成两个百人队,去两边的山上伐树、捡石头,然后堆在沟口两侧,要能堵死入口两倍的量。” “是,保证完成任务。”听到向北的命令,一脸疲惫的罗成瞬间斗志昂扬。 被追这么久,终于可以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