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别闹我有钱》 第一章 人形陶俑 许多人喜欢请神,求子请观音,求学请文殊,求财请文武财神,山神土地也有人请,实在没啥好求的,请个神先供着,有需要再说,也不耽误事儿。 可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神可不能乱请,请错了还容易出事。今天,就给大家讲一个请错神遭灾的故事。 这个故事跟小陈有关,小陈是武汉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在武汉上班,他老家在秦岭脚下,涉猎过各种秦岭的奇闻,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轶事,比如什么王婆子夜爬蜈蚣岭,陈老爷降服夜狐狸,听起来唬人,其实一点都禁不起推敲。 可是小陈就喜欢听这类故事,为了听故事,他会整一个包厢,请我过去喝两杯,当然喝的都是素酒,喝着喝着,人面翻红,我们就开始谈天嗨地。 我给他讲有一次去帮一个信士解决问题,这个信士是个包工头,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树皮草根都啃过。后来一发狠,把家里耕地的牛偷卖了,凑了点路费去深圳。可到了深圳两眼一抹黑,天下之大哪里是家,没办法,跟着一个大哥混,夜摊上收点小钱,他们称作点夜摊。 那时候深圳还没有发展起来,治安与香港接轨,为了经济,官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分就行。可是这样的事做多了,心里总是不踏实。果然,没过几年,官家开始整顿。这一整顿,就把他揪出来,劳了三年改。 放出来后,他还是身无长物,要技术没技术,要钱财没钱财,好在那时候年轻,有一膀子力气,就跟着当年一起混的兄弟去搞拆迁。有一次拆一个老房子,说来奇怪,其他人都觉得这个房子阴气森森,消极怠工,只有他干劲十足,起得比工友们都早,下工比谁都晚。 那时候工人都穷,为了赶工,也为了省钱,工人都会在工地上搭一个临时窝棚,一大窝子工人住一起,有的小包工头也住里边,做完工就拆,材料一点都不浪费。 有一天早上,他提前起床了,天蒙蒙亮,透过窝棚的缝隙一眼望到工地,发现远处有个东西闪闪发光,原本发光的东西在工地上也常见,有些光滑的砖头瓦块也会发光,换做以往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可该当他要转运,这次就多看了一眼,立马好奇了起来。 原来这个东西发的光有点特别,大多数东西,发光都是因为反射光,只要不是宝物,反射的光都是灰扑扑的,反射的光线也会四散开。可这个东西不同,他的光束很集中,更特别的是,他发射的是一束束的黑光。 他当时也没有多想,顺着光线找了过去,走近了发现,这束光线是从废墟的缝隙里发射出来的。他过去赶夜摊的时候曾听过海子们讲故事,说过去大户人家为了防贼,会把金银财宝藏土墙的夹层里,心里一咯噔,遇到宝了? 他当时那个乐啊,也没多想,双手一起用劲儿,掰开砖头,刨开土层,刨着刨着,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儿,那个发黑光的东西,居然有一尺多长。再细一看,当场就冷汗直流,这居然是一尊人形陶俑,面目清晰,神色严峻,就像庙里的金刚,瞪大双眼看着他,黑光就是从人俑的眼眶里发射出来的,不过此时天已经亮透,发光不明显了。 换做是其他人,遇到这样一个东西,多半吓得发慌。可他并不怕,当时想也许是供的家神,我也留着拜拜,说不准就能改变命运了。为防止其他工友发现,他悄悄把这个人俑包了起来,藏在一个隐蔽处,拜了三拜,准备方便的时候带走。 说来也巧,当天下午,就发生了一件改变他命运的事。原来这个工地的老板来巡查,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从老房顶上掉下一方瓦片。那时候的老板有范儿,进工地从不戴安全帽,再说这一方瓦片下来,戴了帽子也不中啊。 就在老板失神的一瞬间,背后窜出一个黑瘦的小伙子,一掌就把他推了出去,一个趔趄就地一滚,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避过了这一劫,而那个小伙子,就是我那个信士,也只是被压断了双腿,疗养了两个月就没事了。 从此他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在老板的带领下,步步高升,逐渐掌握了几个工地,赚了几个亿,带着那尊人俑风风光光地回了老家,这发达了,当年偷牛卖的事也没人提起了。为了显示自己不忘本,他在家乡建了别墅,把那个人俑供了起来,这可是改变他命运的财神。当然他也给家乡修了桥,铺了路,富贵了还是要积德。 可自从住进了大别墅,家里就开始出问题。这时候他已经有了家室,还添了一子一女,顺便把父母和几房兄弟都接了过来,房子足够大,人多也热闹。可这一热闹就出事,先是他家孩子和二哥家孩子打闹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二哥家孩子推进了下水道,活活淹死了。这事还没过去多久,他母亲闲不住,上山采野菜的时候被毒蛇咬一口,还好及时救治,捡回了一条命。 类似的事情接二连三,别墅里死了好几口人,妻子至今还躺在床上,村里人都说别墅的风水有问题,可他当初建房子的时候请的是当地有名的风水师,过后也经过好几个风水师认证,这里两山张开,尾翼绵长,溪水缓缓流过,远方有一个玉斗山,唤作“凤凰拜斗”,别墅就建在凤凰窝上,福泽绵长,别墅大门、开间等各种设置也都没有问题,开工竣工搬家都是八字相合的好日子,家人也没有做过坏事,咋就遭了报应? 这个信士前后也请了好几个高人,有僧家也有本家,可就是解决不了问题。最后不知道是谁介绍的,找到了我这里。听了他的介绍,也向其他人打听了,这个人过去点过夜摊,但后来做了牢,也算还了报应,此后就没做过啥坏事,挣的钱也是他的八字福报,还主动架桥修路,不该有此报应。 为了解决问题,我跟着去了他家。开车十几个小时,终于到了韶山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山环水绕,灵气宜人,虽然没有“凤凰拜斗”那么夸张,但确实是一块阳宅宝地。吃过饭,到了地方,我仔细看了形势,大门、院子、开间布置得也都合体,别墅前小溪流过,有几个小娃娃在那里戏水。 进了厅堂,客厅里摆了两只麒麟,现在很多家庭也都摆麒麟镇宅,这个没有问题。又看了几个屋子,主卧、客卧、套间都看过了,给他父母兄弟建的分楼也都没有问题。就在走向西南方一间屋子的时候,我心里一阵发毛,从形势上看,这个屋子作为别墅的一个补角没有问题,可总感觉那个屋子的磁场有些异常。 我赶忙问那间屋子是干啥的,他说是拜神的。我一听就知道,多半是那里出了问题,就让他打开门看看。一开门,只觉得一股怨气冲天而起,震得人心里发慌。定睛一看,屋子正中的香案上,供奉着一尊人俑,一尺来长,怒目而视,恰似一尊铁面金刚,左右还分列了香案,供奉着两尊护法金刚。 我知道有很多地方会供奉一些特殊的神,比如狐狸、豺狼、蛇虫鼠豹,但是供奉这种人偶的还真不多见,于是就问他这供奉的是什么神。他就把上边的经历讲了。 我看了看那尊人俑,用手触摸了一下,忽然间明白了。赶紧叫他准备法案,再去村里买上九只刚打鸣大公鸡,越雄壮越好,又让他找了九个五行健全的年轻人,一人抓一只,听我号令一齐放飞。 布置好一切,我让他用红布将人偶包好,搬到院子里。一斧子劈开人偶,只见一道乌气冲天而起,一条两尺长的大蜈蚣弹射出来,怒目滔天,吓得九个小伙子惊慌失色,幸好事先有准备,我一声令下,他们一起放飞了公鸡。九只大公鸡争先恐后,飞到院子中央啄那蜈蚣。 事后,我又帮他们做了一场法事,叮嘱他多做善事,把这几年赚的钱财都散出去。当然,多余的细节,我也没有给他们讲太多,很多事情不能细讲。去年,那个信士联系了我,说从那过后,家里真的太平了,还添了一个小儿子,要亲自过来感谢我,我拒绝了。 故事讲完了,小陈酒也醒了,问我怎么看出来人俑中藏有蜈蚣,我敷衍了几句,还是那句话,有些事不能细讲。他又问我同样是供奉人俑,为什么那么多年没事,起了别墅就出事了。我反问他,他那个别墅的风水格局是什么,一只蜈蚣,住凤凰窝,这不是寻死吗? 小陈又问我那砸了人俑,那个信士以后还会不会发财,我让他不要多想了,钱财是身外之物,命里有时终须有,他的钱财是他靠自己的命换来的,不是拜人俑拜出来的。 第二章 赖皮道人 2008年3月的一个晚上,晴朗无云的付家村忽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次日,有人发现村东大槐树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犁过一般,还带着一股腥臭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大家好,我是梁兴扬,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赖皮道人的故事。 说起来,这个道人与我还有些师门渊源,论辈分,我得叫他师伯。不过师门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和法名,他也经常自称“赖皮道人”,时间长了,无论长幼,也都叫他“赖皮道人”。 这位师伯可真是人如其名的赖皮,我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与他接触过一次。当时是在一个农家菜馆,他穿一身邋里邋遢的道袍,头发也不洗,胡子也不整,就在我刚上完菜准备开吃的时候闯进来,跟菜馆的伙计颂一声“慈悲”就走了过来,伙计还以为是跟我一起的,也没有阻拦。 当时桌上还有其他客人,是我修行前交的朋友,居住在这个村子附近。见他过来,都一脸诧异。出于道家礼节,我赶紧站起来见礼,叫他师伯,没想到他礼也不回,直接就坐到我旁边,叫嚷着道家修心就行,无需多礼。 我正准备说些啥,没想到他直接开吃了,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大肉丸子就往嘴里送,整得我们一脸尴尬,只好彼此打个手势,也开始吃起来。 这顿饭吃得很有氛围,大家都不说话,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心得也都在沉默中消化了。很明显,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夹起一棵菜,放口里慢慢地嚼,主要是看他吃。只见他一双筷子龙飞凤舞,时不时还拿起汤勺,直接舀了汤朝嘴里灌,好一个狼吞虎咽,只吃得是“哪吒下海,罗刹翻天”。 一顿饭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结束了,吃完饭,朋友们也不好多说啥,打个招呼就都走了。我也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了,说看我根骨不浅,要指点一二。 我当时心里就有点发虚,看他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个市井无赖,除了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哪里有半点道家人的影子? 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当时我们是在秦岭脚下的一个山村里,这个村叫付家村,村里人都姓付,村子不大,风水却很好,山势平缓,溪水环绕,十几棵上了年纪的大榆树点缀在恰当在位置上,形成了一个“麒麟拜斗”的局。一打听,果然,这个村子出过大人物,只是比较低调,大多数人不知道。 这样一个风水上佳的好地方,村民又有德行,正常来说,富贵个上百年是没有问题的。可师伯当时偏要说来这里“捉妖”。我当时就说这样的好地方,度假胜地,怎么会有妖,我看你才像妖。 他也没说啥,让我在村东旅馆定了两个房间(还好不是一间),这个旅馆刚好就在麒麟颌下,风水里的说法,麒麟吐瑞,凝结的瑞气会有部分滴在这里,是很好的位置。但是这里也是麒麟照看不到的地方(麒麟看不到这里的颌),容易产生一些邪物。但麒麟毕竟是圣兽,多数邪物也不敢靠近。我仔细看了这里的气场,气流稳定,温湿合宜,的确不是有邪物的地方。 本以为就要在这个旅馆住下了,没想到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又把我叫出去,叫我跟他一起去旅馆附近的大榆树下打坐。我说道家修行不论地方,我在旅馆也能打坐,他却说修行需要天时地利,那颗大榆树几百年了,吸收了足够的天精地气,又供养过成千上万人的口粮(过去大饥荒的时候,人们会吃榆树嫩叶充饥),有了道行,在树下修行能更快悟道。 横竖是他有理,没办法我只能跟他去大榆树下。去就去吧,他还让我带着法器,说时候到了自有妙用。反正也不多这一点折腾,当时一心想着过了今晚,明天一定要找个幌子撇开他,要不然别说悟道,原本平静的道心都要被他掀翻了。 当天刚好是农历三月十五,此时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照在地上,亮如白昼。可大榆树叶子浓密,树下昏昏沉沉,好在各种光线反射进来,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 这里以前是村里的一个休息场,夏天晚上会有一些村民到树下乘凉。不过此时还不是乘凉的时候,而且对农村来说天色已晚,很多村民都睡下了,沿路一个人都没有碰到,这里也比较空旷,干净整洁的泥土地面,西北角摆了一副大石磨,那幅石磨也是有年纪了,磨把光滑透亮,显然经过了好多驴子的手。 我们就背靠大榆树,选了个空场开始打坐。当时夜色已深,一阵阵凉风吹来,冷飕飕的,想着赶紧做完晚课回去歇息吧,于是就有些烦躁。诵经的间隙里,我偷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他,神色坦然,微闭双目,这时候看,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就在我偷瞄他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沙沙”声,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啃树皮。我当时想着也许是田鼠,榆树根是甜的。可仔细一想也不对,现在连人都不吃榆树了,田鼠怎么会吃,再说这个声音没有骨感,像是那种无齿类动物咀嚼的声音。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他一个眼神甩了过来,我当场一震,马上清醒了,那种“沙沙”声自然也消失了。没办法,又从头开始做晚课,念着念着,忽然又听到了那种“沙沙”声,这次我敢肯定不是我听错了,确实是有动物在吃东西。 就在又要走神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往打坐的时候,也会有各种声音干扰,比如汽车声、鸟鸣声,各种小贩的叫卖声,可无论哪种声音干扰,我都能很快入定,排除那些声音的干扰,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动物吃东西的声音,怎么反而干扰了我的修行? 这样想着,就再也难以静下心来了,当然,那种“沙沙”声也消失了。我当时想着也许是我道心不稳,也许是祖师爷给的干扰考验,又或许是我想多了。看来这个地方并不利于修行,可是我看了坐在旁边的师伯,身形缥缈,微云笼罩,明显已经进入了悟道的状态。 就在我要感叹差距的时候,忽听“吒”一声,就见他弹射而起,腰间桃木剑化作一道流光,“唰”一下就飞射出去,扎向了西北方的空地,电射而下,扎进了那里的土层。 只听“呼隆”一声,土层下有什么东西被扎中了。又见他大手一翻,五枚真宝(五帝钱)散射而出,围绕桃木剑落在了五行方位。我还在吃惊,就见他长臂一展,一把抓起了我包里的七星盘,抛向高空。原本黄褐相间的七星盘,此时竟通体发光,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一气间呵成,似乎早有准备。师伯这套也有个说道,唤作阴阳五行阵,正统的道术里没有这套阵法,倒是茅山有一个类似的阵法,不过所用的法器不同,威力也远不如这个。 本以为阵法大成,土里的那个东西应该被降服了,可我发现师伯一点都没有放松,只见他手掐法诀,口念太上无量真经,双目如电,死死盯着桃木剑的方位。不几时,只听一阵轰鸣,桃木剑左右晃动,阵法摇摇晃晃,不到一刻钟时间,只听“砰”的一声,七星罗盘居然炸开,一道亮光从土层里窜出来。 我定睛一看,当场就惊住了,原来是一条丈余长的大肉虫,白白胖胖,人立而起,一双眼睛红褐相间,咕噜噜乱转。通常,这样的虫子都是看眼珠转动来判断情绪。如果虫子眼睛不动,或者有规律的转动,那就是心情和缓。如果是无规律的转动,那虫子就发怒了。现在咕噜噜乱转,明显是异常愤怒。 我当时有点害怕,这么大的精怪,怕是难以降服。正准备打退堂鼓,只见师伯抓起一条捆仙索,闪电般冲杀过去。月光下,黑影闪动,师伯与大肉虫斗了起来,只斗得尘土飞扬,鸟雀翻飞,原本平整的地面也被他们打出了几个大坑。这一刻,原本邋遢的道人,竟变成了降妖伏魔的真人。 一时间,狂风大起,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起了乌云,昏暗的天色黑了下来。又斗了几时,只听噼啪一声,雷光闪动,那肉虫明显慌乱,想要逃进土层。师伯哪容他逃离,双脚一震,咬破舌尖,一口血喷过去,将肉虫打个翻滚。师伯大喜,甩动绳索就要伏魔,可惜下盘不稳,刚一走动,却被石块摔了一跌,绳索险险飞过,贴着虫子的后背飞向远处。 虫子见师伯摔倒,张口就扑了过来。我心中大骇,当时也没有多想,抓起背包里的法器,五行铃、金刚钻、混天锤,一股脑砸了过去。虫子吃这一砸,慢了半拍。就这半拍的当头,师伯又重新站了起来,抓起一把浑天锤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候,天上一道闪电盖下,正中大榆树树顶。师伯见有天雷相助,奋精神,抡起锤子砸下,正中虫子脑袋,虫子吃痛,“哧溜”一下转身就逃。借着稀稀啦啦的电光,天幕下,一条水桶粗丈余长的白色肉虫飞速爬动,一溜烟溜下了小溪。 接下来的过程我没有看到,因为那时候我刚修道不久,师伯嫌我累赘,没让我跟去,叫我回旅馆等他。当天晚上,风雨大作,天雷滚滚,折腾了一晚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当然也不能入睡,就在旅馆的门口等他。大约三四点的时候,只见一个浑身泥土的邋遢道人走了过来,正是师伯,此时他原本脏兮兮的道袍又破了几个大洞。刚一进来,“噗通”两个大屁,臭得服务员直皱眉。当时我也觉得很尴尬,不过事后晓得,他只是用这种形势掩盖身上沾染的虫子臭味。 次日一大早,我就去找他,准备送他一身新道袍。可惜服务员告诉我,他很早就走了,说这辈子有缘,还会再见的。 很多年后,我才想明白当晚的经历。为什么麒麟颌下会出现邪物,而我感受不到,因为那条虫子一直啃食大榆树的根部,早用榆树的气味掩盖了自身的气味。那为什么好好的大榆树会长出这样的虫子呢?我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那事过了不久,付家村大人物的对头就出事了。 第三章 狐狸僧人 上个故事里边我讲过,我有一个师伯,邋里邋遢的,做事疯疯癫癫,但是到了关键时刻,立马化身神人,斩妖除魔而不留名,颇有一股“活佛济公”的味道。 说起来,这个师伯的身世也和济公有点像。民国十九年,当时正值军阀混战,老蒋厉兵秣马,开启中原大混战,就在这大混战中,我的师伯降世了。 说起来,他的出生也是不容易。当时湘西管家寨有一户姓赖的人家,开着一家爆竹房,大家都叫他赖火炮。那时候节日味道浓,从春节开始,元宵节、清明节、中元节、中秋节,各种节日层出不穷,每逢节日,再穷的人家也会买一挂长鞭,噼噼啪啪炸个不停。有钱的人家还会比着放,谁放得时间长,就代表谁家有钱。 这里边还有一个趣事,说当时有一个刘财主和孙财主,两家斗富,过节的时候比着放鞭炮。刘财主留了个心眼,提前让伙计砍了一大捆水竹,放鞭的时候先放几挂打个样,然后把水竹点燃,农村过来烧过水竹的人都知道这种竹子没有干透的话一烧就炸,烧多一点噼啪响个不停,就像放鞭炮,刘财主就用这个水竹代替了鞭炮,到了末尾的时候再补几挂鞭。这样孙财主年年败仗,到后来家产扛不住了,只得认输。 这里先不说俩财主的事情,单说我这个师伯家,开着爆竹房,生意火爆,自然是极有钱。当时管家寨有句话,“昆仑山的葫芦肚子大,赖火炮的元宝个头大”,那时候世道乱,赖火炮深知乱世黄金的道理,就把钱全都换成了黄金,铸成元宝,元宝的个头比谁家的都大。 可就是这么一个有钱的人家,他也有烦恼,赖火炮快五十了,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想着过继族中子侄,又心有不甘,那毕竟不是自己的血脉。找了多少名医术士,妾也换了好几房,就是不见半点动静。终于有一次,一个游方僧人给赖火炮点明了来由,说他家开着爆竹房,爆竹是极阳之物,响动又大,震得投胎的灵魂都不敢靠近。 赖火炮一听有道理,急忙询问解决之道,游方僧人让他选了块好地,捐建了一家娘娘庙,供奉着一头九尾狐狸,狐狸旁供奉着十八尊元宝。又在庙旁立了侧间,给和尚住。当地的村民都说这和尚不靠谱,哪儿有娘娘庙供狐狸的?赖火炮当时也心里发虚,可又不好多问。 没想到还真管用,这事办成不到三个月,赖火炮的第三房妾,就怀上了,养胎十月,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就是我那个师伯。当地的民众见这和尚厉害,心里起了敬畏,从此娘娘庙香火不断,都来求子求福,名气越传越广。赖家自然是逢年进贡,过节烧香,从不间断。 老来得子,自然是全家高兴,大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那个游方僧人上门庆贺,赖火炮自然是俯体接待,请高僧赐个名字。僧人一番合计,赐了个名字“海琼”,赖火炮一听,这高僧就是厉害,取名都这么文雅,竭力招待自是不在话下。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年过去了,赖海琼长得健壮结实,比族中同龄的孩子要高出一大截,才思也敏捷,学啥都快,奇闻问对一听就能记住,可就是有一点,不喜读圣贤书,看到课文就发懵。不过此时年龄还小,不到上学的时候。 赖海琼有个喜好,就是喜欢“造坟”,当然不是造真坟,而是拉着族中年龄大一点孩子,一起选块“宝地”,隆一个土堆,插一块木牌,一个坟就造起来了。为了造得更像,他们还会捡些树叶当纸钱,折两根蒿草当香火,祭拜一番。家人也阻止了好多次,可赖火炮心疼这个孩子,管他做啥,只要他喜欢,让他做就是。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赖火炮五岁生日的时候,家里来了个老道。自上次游方僧人事件后,赖火炮对出家人都很礼貌,对这个道士自然是礼敬有加,请老道给孩子看个八字。 老道本就是为这件事而来,掐指算了几合,把赖火炮拉到一边,悄声道:“这孩子不能留,他命带四废十败,殃神临头,是托生来败你家业的。” 赖火炮一听这话就火了,这是啥话,我好容易有这个儿子,虽然读书不成气候,但健壮结实,聪明伶俐,偌大家业,拼着他消耗,能耗去多少?但赖火炮毕竟是生意人,忍着火气冷笑道:“依道长的说法,该送去佛门道观了?” 老道见赖火炮不信,心里先冷了几分,但还是耐着性子劝,“佛门也好,道门也罢,送去静修个十年二十载,祸事自然消除。” 赖火炮乐了,果然是这样,讥讽说要不要起个道观,专门供他居住,逢年过节再送香火。老道见赖火炮冷言冷语,感叹法理难通,果然道不能轻传,送上门的缘分行不通。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起身就告辞。 此后又过了两年,赖海琼长到七岁,这孩子越来越皮,仗着赖火炮的疼爱,无人敢管教。他书也不读,经也不念,每天就带着一群孩子,四处寻找“宝地”建坟。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烧得是树叶秸秆,到了后来,一个大孩子出主意,干脆烧起真纸钱,把个赖家院烧得是乌烟瘴气,院子里到处都是土包。一开始管家还遣人清扫,到了后来干脆不管了,扫也扫不过来,清扫的时候还会被赖海琼痛骂一顿,说不准还被赖火炮责备一番。 赖火炮也曾为这事犯难,去娘娘庙请教了僧人,僧人让他不要烦恼,这是福报。如今生逢乱世,孤魂野鬼也多,这些纸钱都被孤魂野鬼捡去了。小孩子从小就烧纸,长大后必有神佛护佑。 赖火炮听了这话心里就有底了,回家就让管家给儿子派了个“纸钱官”,专门负责给儿子供纸钱,听凭他烧,要烧多少供多少,爱怎么烧怎么烧。 终于有一次,狂风大作,把赖海琼烧得纸钱刮上半空。火势借着风势,点燃了后院的柴草房。这一下可不得了,不几时,狂风乱舞,烈火漫天,火势借着风势,到处乱窜。 原本这赖家院是做爆竹生意的,自然有很好的防火设施。可是这多年下来太平无事,伙计们都放松了。这还不说,很多灭火的器具也都被孩子们拿去铲土装土,又或者伙计们平时灭纸钱火的时候用掉了。 这倒好,正当用的时候,一大半区域没有灭火器具,伙计们只好提了桶,跑老远打来井水。可小水怎解天火,赖火炮平时只嫌吃饭的人多,这时候偏嫌人少。这边灭掉,那边又起火了。好一阵大火,直烧得是“祝融翻天,火神逐日”。 这还不算完,大火烧着烧着,烈火被大风吹到了爆竹坊。只听一阵惊天的爆炸传来,地动山摇,天昏地暗,繁荣的赖家院传出了阵阵惨呼,一时间,爆炸声、呼救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大火过后,一清点,足足烧掉了半片家业,爆炸坊的伙计还死伤十多个,把个赖火炮心疼得,六欲去了五欲,三魂丢了两魂。大火中为保护钱财又被烟火烧过,眉毛都烧掉半条,肺里呛了火,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归了天。 赖火炮一死,赖家爆竹坊又毁了,失了根基,坊里的伙计见风使舵,带着赖家的造火药技术投了别家,许多本家子弟也都带着钱财自谋生路。 再说赖海琼,这时候已经十多岁了,却还是懵懂无知,大火中只是觉得好玩。大火后依然不知悔改,还是日日建坟,天天烧纸。 赖火炮活着的时候,赖家人敢怒不敢言。这一下失了靠山,赖海琼的母亲又是妾室,说话没有分量,怎么容得他这样胡来。有一次,他建坟的时候被大夫人看到,直呼“冤孽”,命两个伙计揪住就打。伙计们往日憋屈久了,这顿好打,直打得他皮开肉绽,气血倒流。此后,伙计们见赖海琼失了势,三天两头欺负他们娘俩。 到后来,几个妻妾争财,分家的时候,大夫人一不做二不休,给了娘俩一笔钱,将他们赶出家去。赖海琼喊冤,却被告知他是殃神临门,已经烧掉了大半家业,烧了根基还害死了老爹,不配在这个家呆下去。 赖海琼的母亲原本是个孤儿,这下无依无靠,只能带着那笔钱离了家门,走一步算一步。这时候小rb已经打进了湖南,到处都是兵痞流民。他们娘俩出管家寨不久,就被一群兵痞揪住,钱财洗了个干净,连换洗衣服都被扒了。 上无亲友,下无依靠。母亲原本打算带他回去赖家院,好歹求个住处,可回去后才知道,他们走后不久,一群胡子打了进来,将赖火炮生前铸造的元宝洗劫一空,又展开了一场大屠杀,赖家院遭了劫,十人七死,而领头的,就是娘娘庙的那个“高僧”。 侥幸活下来的人,正在寻找他们娘俩,要将他们活活打死,说赖家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害得,他就是那个僧人布置在赖家的祸胎,借他的手在赖家四处建阴坟,暗中将一片阳宅变成阴地,又放火烧了家业,烧了爆竹坊,断了祖根。 这时候,就算再懵懂的孩子也该懂事了。半年不到,从富家少爷到街头乞丐,从万人追捧到人人喊打,还害死了那么多人。这一切,居然都是自己亲手造成。一瞬间,赖海琼气血上涌,他想报仇,仇人却是他自己。想解脱,却又找不到门路。 就在他祈求解脱苦寻无路的时候,当年给他推算八字的道人又出现了。这个道人,成了师伯的师父,传了他一身道法,引出了后来一系列的故事。 第四章 道士斩狐 上个故事里边我讲过,我那个师伯,从一个富家独子到街头乞丐,亲人几乎都“因他而死”,最后在孤独无助的时候被一个道人收为徒弟。而这一切,都是他老爹供养的一个高僧造成的。就有人问了,佛家都讲因果,无缘无故咋会去陷害一家人呢? 这个故事讲起来,还得从师伯的太爷爷,赖火炮的太爷爷赖大善人算起。 赖大善人小时候也是个苦命人,他出生的时候正值太平天国乱世,当时天王洪秀全一路从广西打到南京,路过的村庄洗劫一遍,因太平军留长发,被当地村民称作“长毛贼”。 长毛贼走后,清军再来一次,清军过了有捻军,捻军走了还有水匪流氓,一遍又一遍地搜刮,老百姓那个苦啊,真的是活着不如死了好。真是印证了一句话,“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赖大善人出生后不久,父亲就被当地的胡子“拉了勾”,入了伙,拜名赖散王。赖散王也是一个传奇人物,拳脚枪棒无所不精,可惜报国无门,做了胡子,在湘西一带是土匪界“四大名王”之一,另有一番英雄故事,这里不细表。 再说赖大善人的母亲良善,不愿跟着去做胡子,可又害怕养不活儿子,就把出生不久的赖大善人捆巴捆巴,悄悄塞到赖散王的背篓里。 住南方大山里的老人都知道,旧时候山区物资运输困难,当地人上下山都会随身背一个背篓,走哪儿背哪儿,就像自己的命一样,绝不会丢弃。赖散王打点完毕,狠一狠心,背着背篓就追随胡子去了。 也该是这命,平时一饿就嗷嗷叫的赖大善人,这时候却闷不做声,被他父亲背着走了十几里地,浑然不觉。 胡子们一路走一路侃,庆贺这次下山丰收。到了一个山哑子的时候,遇到一队清兵。别看胡子们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遇到兵立马软了,翘起双腿往山上飞奔。有个新兵蛋子也是虎,拿杆火铳往前冲,冲着冲着发现就剩自己了,吓一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了一枪,掉头就往回跑。 这一枪不偏不斜,正好擦着赖散王的背篓飞过,赖散王吓一跳,背篓一甩,掉下一团东西。紧接着,就听“哇啦”一声,胡子们都呆了,这一枪咋还打出个娃来? 赖散王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子,被一团布裹着,卡在山道边的树根下,露出小脸,哇哇地哭着。 胡子们七嘴八舌,劝赖散王丢了孩子,如今大家做得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大人都朝不保夕,哪能养活一个孩子。不如放到山道上,被野狗吃也好,被乌鸦啄也好,运气好的话被善人捡去,还能捡条命。 可赖散王又舍不得,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最后由狗头军师来决断,那个军师姓羊,自号羊伯温,颇懂些风水之道,计议了一番,让赖散王抓阄。 赖散王合计也没有其他办法,就拜了罗汉,拿两张黄纸,一张打个圈,一张打个叉,揉成一团扔煮饭的罐子里,伸手去抓。如果抓到叉就把娃丢了,抓到圈这个娃就由兄弟们共同分担。 赖散王也是个狠人,道一声“听天由命”,咬破舌尖,伸手就抓,也是赖大善人命不该绝,被赖散王抓出个圈来。 赖散王也留了个心眼,想着胡子们个个糙汉子,大字不识一个,娃交给他们也是个文盲。这里只有羊伯温一个人识字,还懂些风水,当场扯着不满月的孩子拜了羊伯温为义父。 羊伯温收了交情,给娃推算了八字,心中大喜,说这娃终究要富贵,不是久做土匪的命,只是命带血刃,需要取个贱名,压压灾邪。赖散王代娃恳请赐名,羊伯温计议一番说,血刃当空,天狗镇邪,这娃能跟来这几十里路,不如叫赖皮狗吧。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赖皮狗长大成人,跟着羊伯温学了一身的本事,这时候胡子们的老大死了好几茬,推选了赖散王当家。十五年间,沧海桑田,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太平天国倒下了,捻军倒下了,各地民团兴起,曾公掌控了湖广,下决心平息各地匪患。 这下赖散王这伙胡子可遭了罪了,躲东东边有张团练,躲西西边有李团练,各种团兵围剿。没办法,胡子们只有一路向西逃窜,西边山更大,林深茂密,官兵的火铳发挥不了优势。可即便如此,一路逃一路死伤,还有些胡子摇身一变,加入到官军的队伍中,反过来给官军带路,可怜一伙强人,平日里拦路劫货,这下子据点全被端个干净。 逃到下散关的时候,被官军一冲,赖皮狗却跟大队伍逃散了,变成了孤身一人。好在这娃从小跟着胡子们翻山越岭,饥餐渴饮,早练就了一身荒原求生的本事。他拽开步子,渴饮露水,饥餐山果,偶尔还能抓只野兔,掏几个鸟蛋,就这样一路甩开官兵,逃到了湘西。 一日,赖皮狗逃到一地,抬眼一望,忽见一从青山,山势险恶,环抱一洼,洼东有白水流过,忽然间醒悟,羊伯温平日里教自己“险山千万从,金犬卧其中”,我名号皮狗,这是要遇到富贵了。 赖皮狗当即静下心来,小心勘探了附近的地形。别看这险山万道,山下却有几处村庄。赖皮狗一打听,此处原来叫管家寨,这名字还有个来历,说明朝时有个姓管的道士在此炼丹,经年累月,真被他炼出了一颗九转金丹,可惜还没来得及服用,就被一只狐狸抢去。管道士大怒,在此建造九寨,发誓要斩尽狐子狐孙。后来清兵入关,百姓流离,许多难民逃到了这里,得管道士护佑,就把这里命名为管家寨。 再说赖皮狗隐去了姓名中的狗字,单称赖皮,在管家寨找了一户姓常的人家,借以栖身。这家只有二老,没有儿女,就拜为爹娘。二老正愁老了没有生计,这下捡个儿子,身强体壮,赖皮又装得善良敦厚,闲下来常去邻家帮忙,四邻见了,皆大欢喜。 就这样岁月流逝,转眼间三年又过去了,赖皮用羊伯温教他的地理知识,把此地的山川形势探了个明明白白,哪里能建房,哪里能造坟,哪里疑似有山宝地精,一一了然于胸。一日,他在山间打柴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处暗火,心中疑惑,走近了一看,却是一团硝石,被恶风吹去了表层泥土,暴露在太阳下晒着火了。 也该当赖皮发迹,他当即推算了一番,心中大喜,叹声“缘分”,用砍柴刀朝地下刨了几层,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果然如此,地下有硝石,含量还不低,难怪那明朝的道士能在此炼丹。 赖皮心思活络,那时候硝石不允许民间采挖,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事业。回到家,他就和常家二老说了一声,说要出趟远门,原来是联系父亲的旧部去了。 半年后,赖皮带着七个“忠厚”的汉子回到了管家寨,谎称是逃难的流民。那时候兵荒马乱,年年都在打仗,到处都是逃难的农民,村民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没有多疑。 为了安置这七个“流民”,赖皮要在这管家寨开一块荒地。他在这里住过三年,平时乐于助人,跟当地的族老混得很熟,找到牵头的人物,联系地保签了押,要了乱石厂后的一块荆棘林。地保也是个实在人,一看这块地乱石满地荆棘丛生,送人都没人要,就给他们免了三年租,赖皮千恩万谢,又给地保族老们送了些山货干果,喜得族老们直夸赖皮懂事。 再说赖皮拿了地,拿山货换了刀斧锄具,领着那几个流民日夜操劳,干了半个月,砍出一大片隔离带,放把火一烧,烧得半山漆黑。一锄头下去,火星直冒,别提有多辛苦了。 就有人问了,天下地域广阔,在哪儿开荒不行,非要选这荆刺满耙的乱石之地?这里边还有个说道,原来这块地正处于天狗颈上,别人居此自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而他八字带刑,正好降服这天狗。况且这块地正处于硝石矿上,建了房,木栅栏一围,墙内人做啥墙外人都不知,便于行事。 就这样,不到一年时间,原本爬满荆棘的乱石地上,立起了几栋土石房,又用木桩做了围栏。建造屋基的时候,还有个意外,原来这荆棘林竟是一片埋骨地,一锄头下去,满地都是细碎的骨头,不是人骨,也不是大型动物的骨头。 赖皮学过相骨,用手一摸,原来是狐狸骨头,看来明朝那个管道士是真狠,还真的杀了许多狐狸,将骨头全部埋于此地,再借硝石的极阳之气镇压,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当然,做土匪的,本身煞气就重,杀人越货本就是常事,这点尸骨自不在话下。可赖皮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就因为这些狐狸尸骨没有处理好,引出了后来狐狸高僧的故事。 再说房屋建好后,几个人一合计,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开洞挖矿。不几日,矿洞开起来,果然好大一处硝石矿,喜得兄弟们桃花盛开,当了半辈子土匪,沾侄儿的光,眼看要发达了。 不久后,几人挖出了第一批硝石矿。那时候胡子的路子广,悄悄把矿石运出去,换了一大笔钱,而后买了新设备,就这样利滚利,不久就攒下了一大笔本钱。这样钱越赚越多,到了后来,赖皮干脆做起了正经营生,找地保买了地,在这荆棘地上建起了一家爆竹坊。 这有钱了,赖皮就开始寻根问祖,四处打听,原来他母亲竟活了下来,只不过此时已经改嫁,还给他添了两个弟弟,不过乱世中改嫁本就是常事,赖皮也没有介意。许多族亲也在乱世中活了下来,纷纷来投奔赖皮,只是一直没能找到自己的父亲。 有人又问了,这不是赖皮吗,为什么后来被称作大善人了,难道是他做了许多善事?其实这其中另有一番曲折,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这个故事里我们只讲赖皮发迹的故事。 第五章 巫蛊之祸 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养蛊害人反害己的故事。 说起来,这个故事也与我师伯有关,故事也是他讲给我的,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反正说得挺邪乎。不过大凡听故事,也就图一乐,大家感兴趣的捧个人场,不感兴趣的也别甩砖头。 那还是清朝末年,洋人大枪开道,打开国门。清政府为应对各种赔款,在民间横征暴敛,老百姓受苦自不必说,各地征税官也跟着受苦。你想啊,朝廷有节制,或是十征其二,或是十征其三,总还有个法度,可到了地方,总督、知府、县老爷都得薅一遍,最后算下来,征收的税款要远比朝廷规定的多。那时候老百姓普遍穷困,就好比现在的破产人,他没有钱,你要得再多有何用? 有人说,收不到穷人的钱,去收富人的钱啊。甭说,还真有人这么做。当时湘西有一群征税官,不收穷人的钱,专收富人的。可是收了不到俩月,地主们就不干了,纷纷成立了自己的武装,组织了佃户对抗(当时正好是白莲教、太平天国闹起义,朝廷也允许民间自保)。征税官见财主们势大,也就焉了尾巴,税也收不上来,两头不是人。 当时葫芦镇的费家寨就有这么一家庄户,祖上在雍正下江南的时候伴过驾,后来年纪大了退休,皇帝疼惜他,让他选块地养老。他粗通风水之道,脑子一转,曾听人说,“酉水临乌龙,葫芦保太平”,一个家族的发展,不就是追求太平么,于是就要了湘西葫芦镇的一块土地。此后世代发展,代代富贵,可就是人丁不旺,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解决。 后来有一个风水师说了缘由,酉为金,乌龙为木,金木相克生财,但不旺人丁,于是族里有钱的大户逐渐迁了出去,只有长房的一支要守祖制,不得迁徙。 到了光绪年的时候,嫡系的这支人丁就更单薄了,连续三代单传,更让费家人恼火的是,三代男人都懦弱,孙辈还是个傻子,八岁学不会说话,十岁还穿着开裆裤,逢人只会“啊啊”地叫,时间长了,大家忘了他的真名,都叫他费大傻子。 这种家况,落到普通人家,到此多半就绝后了。幸好祖上积德,奶奶辈出了个厉害媳妇,常名费秦氏,这费秦氏虽是个女流,却作风强悍,勇猛果敢,待人接物那是一等一的厉害,更兼此人曾拜过苗子,坊间都传闻他传承了正宗的湘西蛊术,十里八乡的豪族都有些畏惧,就连官家遇事都让她三分。开头说的对抗征税官,就是这位“爷”挑得头。 费大傻子长到十五岁的时候,费秦氏耗尽心力,为他选了个远房的侄孙女做孙媳妇,也不盼别的,只盼她为费家落下个一瓜半蒂儿,传个香火。可惜也不知道是费大傻子不开窍,还是命运作弄,十五年过去,费秦氏忘穿了欲眼,也不见这瓜子儿有半点动静。好在有费秦氏这层关系,她在费家倒也没遭过罪,外人都叫她小费秦氏。 这费秦氏脾气不好,平日里对下人动不动一顿呵斥,老公儿子,信手就打,全院人没有一个不怕她的,就连家里的畜生都怕她八分,老远望见就要躲避。 再说费秦氏有日偶得一梦,梦见后院的老驴不拉磨,却在偷啃墙边种得葫芦。这还了得,气得费秦氏嗷一嗓子,捡跟木棍就打。那老驴却调皮,向前一扑,躲开了费秦氏的棍子。费秦氏见打空了,顺手又是一抡,却又打空了。就这样捉弄了费秦氏十几回合后,那老驴突然发威,“蹦”一蹄子,正中费秦氏大腿根。 “嗷,痛杀我也”,一声嚎叫,费秦氏醒了,慌忙摸向大腿根,痛得她鼻涕直流。抬眼望了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原来却在院里的老榆树下睡着了。费秦氏心里慌张,一瘸一拐走到个隐蔽的角落看了看,大腿根上一块青紫,就像遭了重击,此时已经痛麻了。 费秦氏心里慌乱,忍着痛回到房间,抹了亲手秘制的老药,疼痛才稍有好转。安定了一会,费秦氏心里琢磨,白日间得了这样的梦,多半不吉利。犹豫了一下,费秦氏做贼似得到后院看那老驴,却见那老驴耷拉着脑袋靠在磨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过了半个月,费秦氏的腿才算好转。好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老驴。下人们都很诧异,常言说,“不杀耕地牛,不宰拉磨驴”,这驴劳作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要挨一刀吗?杀就杀吧,费秦氏偏还让孙媳妇动手。原来费秦氏早有打算,等自己百年之后,家业大权要交到孙媳妇手上,现在要提前培养。 可是杀驴的时候,却又出了另一件怪事。原来那驴劳作了一辈子,颇有灵性,知道自己要死,死前却给小费秦氏跪下,眼泪哗哗的流。小费秦氏心里不忍,奈何费秦氏不为所动,催着小费秦氏动手。有个老管家就劝了,要不然来个“文杀”? 什么叫“文杀”,原来那时候没有现在的屠宰场,杀驴都讲究“文杀”和“武杀”,“文杀”就是杀驴的时候把驴的眼睛蒙上,杀驴人一铁锤下去,正中驴的脑心,驴叫都不叫一声,登时毙命,这样驴没有痛苦,杀驴人也安心。“武杀”就是把驴绑上,杀驴人对着驴心脏就是一刀,让驴失血死亡。这样杀的驴,就算杀驴人手法再好,驴死前也会扑腾几下,鲜血横流,几声嘶叫,叫得杀驴人心惊肉跳。 说回小费秦氏,在几番催促下,没奈何,只得忍着痛,让下人们绑好了驴,闭上眼睛,拿刀对着驴心一阵乱戳。说也奇怪,小费秦氏手法不稳,连捅了十几刀,那驴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到最后,直见一道透天的黑气喷薄而出,冲着小费秦氏扑面而来,下人们看得真切,一阵惊叫,就见小费秦氏“哎呦”一声,仰面跌倒。 费秦氏也看得心惊肉跳,心知多半要出大事。当场叫下人们瞒了此事,把小费秦氏扶回房间,安慰她好生歇息,凡事不要多想。 安排好一切,费秦氏回到佛堂,吩咐管家最近有事情自己决定,她要闭关祭祖。原来却是在用湘西蛊术,祭炼一道魂幡,搭几个旗子,摆几个瓷碗,嘴里念念有词,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说来也怪,魂幡是炼好了,家里却没有出事,反而小费秦氏的肚子动了,有了瓜落。费秦氏就在想,是祖先保佑,还是有妖邪作怪,就自己那不开窍的孙子,还能整出个崽儿来? 但不管咋说,孙媳妇肚子动了,就是个好事。族里人听说长房有了喜事,都来道贺。费秦氏虽然对下人严苛,待客倒是老道,吩咐大摆酒宴,欢庆三日。 可欢庆结束后,费秦氏却性情大变,整日只把自己关房里,老公下人都不让接近,就连儿子媳妇来请安都不能。你道是何缘故?原来这湘西蛊术素来霸道,只要出世必然会寻求目标,如果找不到目标就会反噬制蛊人。费秦氏原本打算用这魂幡祛除妖邪,如今妖邪没了,遭到了反噬。费秦氏千辛万苦,闭关了大半年,总算让蛊虫安静了下来,可时不时还会爆发。 先不说费秦氏遭蛊反噬,时光荏苒,一晃十个月过去,小费秦氏诞下一子。本来大好的喜事,全家人却高兴不起来,对外也封锁消息,原来生下的娃长面大耳,落地时还发出“啊呃啊呃”的驴叫声,唬得接生婆不敢靠近。 毕竟是亲生骨肉,小费秦氏疼惜儿子,撑着身子,伸手要去抓娃。说来也怪,这一抓,娃立马就笑了起来。接生婆硬着头皮,给娃剪了脐带,用布包好,丢给小费秦氏就赶紧离了产房。 丫鬟们千盼万切,见接生婆出门,赶紧进产房接班。可一看这娃,都愣住了,这娃咋长得咋恁像驴呢?可又不敢多话,只得用毛毯将娃包了,要抱去给费秦氏看。 费秦氏一看这娃,当场就愣住了,指着娃鼻子就骂:“好你个老驴子,这是要报复老娘?”骂完接过孩子,伸手就朝地上掼,下人们当场就惊呆了,一个都不敢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从屋外冲进来一个胖子,一扑将费秦氏扑倒在地,将娃抢到手里,“嘿嘿”地傻笑。下人们定神一看,原来是费大傻子,一个个都震惊不语。可怜这费秦氏,本来就被蛊虫掏空了身子,又被这一扑,“哎哟”叫了半天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爬起来。有个平时被训怕的丫鬟就乐了,好你个糟老太婆,平时心狠手辣,这下遭了报应。 再说那大傻子,平时就傻里傻气,除了吃就是傻笑,此时却紧紧拥着儿子,生怕奶奶抢了过去。费秦氏有气没处使,只得拿下人撒气。管家又过来劝导,孩子虽丑了点,但终究是嫡传血脉,开枝散叶还得靠他。费秦氏心里嘀咕,这孩子多半是个祸患,只是当着这多人的面,不好下手。 此后又过了几年,那孩子逐渐长大,宗族里给他取名费承业,只是这孩子越长头越大,被费秦氏取名“大头”,整日大头大头得叫着,外人也这么叫,时间长了,本名反而没人记住。这几年里,费秦氏也多次暗中下手,想整死这个孩子,可这孩子实在聪明,又有大傻子和小费秦氏经常守着,费秦氏难以下手。可是百密终有一疏,费大头七岁的时候,还是被费秦氏得了手,虽然没有丢掉性命,却从此亡命天涯,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六章 害人害己 在上个故事里边我讲过,葫芦镇的费秦氏得了孙子,本来是高高兴兴地大喜事,一家人却愁眉不展,原来这孩子长得驴头驴脑,出生时还发出过驴叫,费秦氏怀疑是家里的老驴转世,来报复她的,故而从出生起就想把这个孩子弄死。 费大头出生的时候就差点被费秦氏摔死,幸好老爹费大傻子及时救了下来。费大傻子愣头愣脑,道理也讲不清,冲谁都傻笑,可就在护孩子这件事上绝不糊涂,谁动孩子他打谁,费秦氏也不行。除了吃饭睡觉,他寸步不离孩子,就连小费秦氏喂孩子的时候,他也得在旁边盯着,生怕孩子有个闪失。 就这样过去了六七年,费大头逐渐长大,驴头驴脑,偶尔还会“啊”一嗓子,别提有多难听。宗族的人不敢乱说,十里八村的乡民们可就评上了,最早的时候,有人说费大头是小费秦氏所杀的驴子转世,专门来祸害费家人的,说得还有理有据。 有人就反对了,转世之说纯属扯淡,那驴子有甚德行,能转世成人?我看那费大傻子愣头愣脑不开窍,多半是小费秦氏行了龊事。越传越玄乎,到了后来,有个缺德厚脸的说书人把这段故事编成了《寡妇踹驴》,到处传说,传到费秦氏耳朵里,气得费秦氏破口大骂,可又无可奈何。 再说费大头,虽然年纪小,长得丑,却聪明异常,百字文三字经一看就会,异人志传也听过不少,最喜欢听老仆人讲故事,听到《西厢记》的时候,常常拍手称快,老仆人调笑说你个小暖蛋子毛都没出,乐个啥,要赏他一个暴栗,不过看看身后的费大傻子又缩手了。 他身边有个丫鬟,比他大了九岁,唤作银环,是小费秦氏五年前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这银环长到十六岁,聪明貌美,被费秦氏点亲,五十两银子许给了邻村孙大财主做小妾。这孙大财主如今已五十多岁,长得油头滑脑,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银环一听要许给这样的人,当场慌了。好在这孙大财主迷信,一个跑江湖的算命先生说他近年红艳罩顶,不利婚娶,叫他晚个两年,这就给了银环两年的喘息机会。 可两年也不顶事啊,两年后还是得侍候这糟老头子。费大头看在眼里,给她出主意,叫她逃跑。那时候年年农民起义,到处都是流民,夹在流民的队伍里,说不得还能找个良配。银环说你个坏小子懂个啥,还良配,八字还没一撇呢。 谁知这事竟真被费大头记到了心里。原来这费秦氏交情广,游医草寇,盯牛飞贼,但凡有个用处,都能与费秦氏搭上。有一个四川来的号子,诨名“草上飞”,一听就不是啥好人,偏偏被费秦氏奉为上宾,天天好酒好肉招待着。 书里暗表,原来这费秦氏曾养过蛊,后来蛊虫没了目标,就逮住费秦氏不放(具体情节见上篇故事)。这几年,费秦氏想尽了办法,找了多少奇人异士,始终拿不下蛊虫,被折腾得日夜难安。近来听说草上飞走过苗疆,拜过蛊师,所以想请草上飞出马,拿了蛊虫。 草上飞听了缘由,心中暗暗计较,好你个老婆子,连亲孙子都能害,比我还狠,背地里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待我使个计策,整你个家破人亡,也算是为民除害。于是就骗费秦氏说要先准备几日,寻几种稀世宝料,借天精地华来镇杀蛊虫。实际天天在附近查看天文地理,看怎么破了费家的风水局,给自己谋点福利。 一日,草上飞勘察地理回来的时候,正遇要出门的银环,定睛一看,这丫头,那个俊俏劲儿,水汪汪一对大眼睛,一双元宝耳,腰肢婉转,登时眼都直了,心中暗骂贼老太婆,这俊俏人儿怎舍得让她干重活,等我干完了事,务必要救她脱苦海。 再说这草上飞准备了多日,心中暗想这家老祖高明,借酉水乌龙聚集财气,又用葫芦化了形煞,煞生财,果然好手段,凭自己这点微末本事暂且还破不了费家,不如使个釜底抽薪之计,看这院里的男人,就那丑孙子有点前途,像是天星转世,久后必成为费家支柱,不如助那老太婆将蛊虫转移到丑孙子身上,破了费家的前途,便于行事。 说干就干,草上飞打听过费大头出生时差点被摔死的往事,于是蛊惑费秦氏说当年小费秦氏杀驴的时候遭驴子记恨,一股怨气冲了小费秦氏,所以生下了费大头。炼那蛊虫原本就是为对付这股怨气,源头来源头去,要拿掉蛊虫,还是得将那蛊虫用在驴子转世的费大头身上。 费秦氏原本心里就有些怀疑,听了这话就更加坚定,务要除了那祸害。于是趁大傻子两口子睡着的时候悄悄将费大头哄到佛堂。原本以费大头的聪明劲,其他人是哄不走他的,可见到草上飞的时候,见他一表人才,头上扎一草标,腰间插着飞刀,明显是江湖异人,想给银环搭条线说个亲,所以乖乖地跟着草上飞走了。 再说这费大头毕竟是个孩子,到了佛堂,见奶奶和草上飞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还觉得好玩。可是过了一会儿,只见到血气冲天,一股腥臭味传来,费秦氏一声惨叫,一道血柱从喉咙喷出,吓得费大头“哇”一声哭喊出来,就在他张口的一瞬间,一条半寸长的血虫扑进了他嘴里,顺着喉管就滑进了胃里。 费大头这一哭,却惊动了正在后院拉磨的银环。她当时心惊,少爷这哭得不对劲,赶紧冲向佛堂,正碰上从佛堂出来的草上飞和费秦氏,费秦氏抱着哭成泪人的费大头,边走边安慰。见了银环,费秦氏骂声“懒驴”,将费大头放到地上,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费秦氏一走,银环赶忙去安抚费大头,却不想被被草上飞在脸上揪了一把,羞得满面通红,大骂“畜生”,伸手就要打草上飞。这草上飞是惯走江湖的,一个弱女子哪里对付得了,当场就抓住了银环的双手,要来搂抱。银环抵死不从,一边抵抗一边叫喊起来。 费大头见银环被人欺负,当场止住了哭声。别看他年纪小,平日里听多了侠客异士故事,此时怒发冲冠,上前就是一口,正中草上飞腿肚子。草上飞吃痛,放开银环,伸手来打费大头,就在这一瞬间,院外冲进来两人,一声大喝,持棍就打,原来是大傻子醒来,不见了儿子,正在和小费秦氏到处找寻,听到费大头的哭声,赶紧赶来,正碰到此事。 草上飞本就是个草寇,杀人越货自不在话下,他见一对男女持棍打他,一把丢开了费大头,躲开大傻子的棍棒,“嚎”一声朝小费秦氏冲来,小费秦氏吃这一吼,吓得拿不稳棍棒,就这个当口,被草上飞一脚踢在心窝,哎呦一声倒了下去。 大傻子见小费秦氏被踢倒,“嗷”一嗓子,丢了棍棒,蛮牛般冲了过来。草上飞虽勇悍,哪见过这种阵势,吃了一惊,就在愣神的一瞬间,却被大傻子拦腰抱住,一个背摔跌倒在地,大傻子也跟着压了下来,压得草上飞一阵吃痛。 这下可恼了草上飞,他行走江湖多年,几时吃过这样的大亏,当时发起狠来,使一个“金蝉脱壳”的功夫,哧溜一下从大傻子身下滑了出来,抽出腰里的飞刀,“咻”一声正中大傻子脖颈,大傻子嚎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一瞬间打倒两人,触动了草上飞的匪气,他把心一横,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洗了院子,拿了银环远走高飞。可想法归想法,天地毕竟还有道义。就在草上飞准备动手杀掉大傻子的时候,银环的大声喊叫喊来了庄丁。 十几个庄丁将草上飞团团围住,刀枪棍棒一起招呼,草上飞左右腾挪,险象丛生。斗了不几时,却被一庄丁兜头一刀,贴着耳根砍了下去。草上飞惨叫一声,一只耳朵被擦跟斩掉,痛得险些晕了过去。 可这草上飞也不是吃素的,虽受了伤,却威势不减。他发了狠,喝一声,使个燕子倒翻身的功夫,几个起落脱离了战圈,心想以寡敌众,今日讨不得好,需想个计策脱身。只见他贼眼一转,忽然转身,抱起一旁观战的费大头,双脚一夹,“噌噌”几下上了房,使起了他惯用的草上飞功夫,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带走费大头,一是要防庄丁射冷箭,有费大头挡着,庄丁投鼠忌器,二是费大头坏了他的好事,咬了他腿肚子,险些破了他“草上飞”的道行,心中记恨,要让这费大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多年后,费大头找草上飞报仇的时候,就因这一口帮了大忙,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在此不表。 却说草上飞夹着费大头,一口气奔行了几十里,边跑还边用伤药敷了耳朵,拿布条包了伤口。跑到一条溪水边的时候,草上飞放下费大头,就溪水啃起了干粮。那位就说了,这草上飞还随身准备干粮吗?甭说,还真是。那时候的草寇谨慎,行走江湖有两样不离身,技不离身,没有一技之长走不了江湖;食不离身,民以食为天,吃饱了肚子技能才得发挥。 草上飞吃饱了干粮,还丢给费大头一块。费大头虽是个孩子,此时却无比镇定,他也不抵抗,就溪水吃了干粮。吃饱了干粮,草上飞又夹着他一路奔行。 就这样一连奔行了数日,也不知走了多远,一日,他们来到一处,走进一片险恶的林中,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山间有野兽吼叫。草上飞心一横,却将费大头丢到林中,还丢给他一袋干粮,“我不杀你,你若有本事,就走出这林子。若走不出这林子,也是天要亡你。”说完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山野间。 草上飞走后,费大头却犯了难。一个七岁的孩子,从没有离开过爹娘,如今被丢弃在险恶的山林中,就算不被野兽吃掉,早晚也会饿死在林中。有人就说了,他肯定能走出山林,要不然故事还咋讲下去?当然了,这是后话,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 第七章 三口铡刀 在上个故事里边我讲过,费大头被草上飞丢弃到荒山野岭间,孤苦无依,内惧恶鬼,外怕野兽。好在草上飞临走时给了他一袋干粮,让他暂时没有被饿死。可身处这深山老林间,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古木,怎么走出这林子? 这费大头也算一个狠人,富贵人家的孩子,虽然小时候不讨奶奶喜欢,但锦衣玉食众人拥护是少不了的。这样的孩子,没有养成纨绔子弟的恶习,反而小小年纪就跟着院里的奇人异士学了一身观星辨位的本事。 却说那费大头在林中盘桓了几日,仔细查看了附近的山势水文,渴饮朝露,饿食干粮。你说他一个小孩子能看个啥,原来是要看星辰、断地理,辨明吉凶方位。有人就问了,深山老林,到处都是一样的树木,要怎么辨方位? 费大头自有办法,东方生机南方盛,西方肃杀北方休,原来东方震位属雷,春雷阵阵,催生万物勃发,到了南方烈火淬炼,万物极尽茂盛,到了西方,日落西山,庚金肃杀,乾坤一派萧条之气。而到了北方,三水滋润,万物终于得以休养,所以看树叶的茂密程度,加上北极星的指示,就能知道个大体的方位。观测完毕,费大头抖擞精神,沿着山脊,一路朝东北方前进,白天赶路,晚上就爬到树上歇宿。 可这费大头毕竟年幼,走了几日,腰腿酸软,草上飞留下的干粮也吃完了。你想一个七岁的孩子,身处荒山密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有什么办法?实在饿极了,只好在山上找些野果,这时候也顾不得有毒没毒,饿肚子就是最大的毒。 偏偏这时候,吃惯了软肉细粮的费大头又闹了肚子,一连几日,吃啥拉啥,到后来,拉到路都走不动了,在水边躺了几日,白天有蚊虫叮咬,晚上有野兽惊吓,有几次,眼看着毒蛇溜过去,别提有多惨了。 好在他命不该绝,拉到后来,肚里空了,又吃了些水草,身体竟好了起来。费大头暗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捏紧了小拳头,龇着牙继续向东北进发。 又走了几日,远远看到一座大黄泥墩,紧贴一座高山,墩底有一个山洞,半椭圆形。此时已是傍晚,费大头凝神看去,洞中竟有一丝丝光线射出。他心中好奇,又暗想此处可以歇脚,于是拖着两条半臃肿的腿,一步一步挨了过去。 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山洞还真不是一般的小,若不是机缘巧合,哪里寻得到。洞口只有两尺来高,一路向内延伸,也不知道洞有多深。费大头壮着胆子,在附近找了木棍,一路探索着爬了进去。 才行两三丈,洞内陡然变宽,费大头揉了揉眼睛,透过一丝丝微弱的光线费力察看,原来是个石室,约有七尺多高,长宽三四丈,室内摆着一个案台,案台上供奉着三尊石像,两旁立有两块石碑,左右石碑分刻着“山荒”二字。石碑旁还立有未使用的火把,灯油火折,一应俱全,只是落了厚厚的灰尘,也不知是多久前摆下的。 费大头心中大喜,既有火把,刚好点一个照照路,还能驱驱野兽。他鼓了鼓劲,伸手抓向火折子,刚一碰上,一阵灰尘腾起,呛得他眼泪直流。他屏住呼吸,甩了甩火折,一道微弱的火光亮起,接下来,他又用灯油浸染了火把。 很快,一道透明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石室。费大头心中惊诧,石室两旁居然分列着十八尊石像,石像的形态各异,雕刻成各种山精野兽,就是不见一尊神仙。正中案台上,供奉的居然是三口石铡刀,铡头处,雕刻得龙虎狗三相张着巨口,让人望而生畏。 费大头心中好奇,再向前走了一步,心中大骇,三口石铡刀上居然沾有血迹。他猛然醒悟,过去常听管家讲“斩劣根”的故事,说湘西天狗山有一处阴阳路,路中设有关卡,关卡上有三口铡刀,会斩尽人间一切罪孽,罪孽斩尽方可投胎。 “跑”,念头起处,费大头转身就要走。可越是想走,越是迈不动双腿。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升堂”,吓得费大头全身一滞,居然完全动不了了。 紧接着,就见左右分列的石像动了。一阵点堂棒过后,左侧走出一尊牛头人身的石像,押着一个妇人,穿一身白色的囚衣,囚衣上沾满了血迹,披散着头发,伸长着舌头,神情甚是恐惧。 “堂下何人,所犯何罪?”案头上静止的狗头铡,居然说起了人话。 “大人,民妇无罪!”那女子狡辩。 “取天鉴图来。”狗头铡倒是很果断。 很快,一面巨大的八卦镜呈现在堂前,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妇人,容貌姣好,身穿前朝服饰,正在叹气,“都快三十岁了,这郎君啥时候能寻到?” 紧接着,画面一转,一副拜堂的画面出现在镜子中,通过比对,画面中的新娘就是堂前的妇人。 再接下来,画面又连续转换了好几次,费大头看得头晕,也了解了大概,原来是这女子年纪很大了才嫁给一个老员外,两人婚后却长期无子。到后来,女子到庙里求子,却被几个假和尚骗到了子孙堂留宿,发生了一段少儿不宜的画面,回到家不久就有了身孕,生下一个孩子,孩子虽然长得畸形,老员外却待如掌上明珠。可随着孩子的长大,面相越来越奇怪,老员外心中生疑,恰好那家野庙被当地县令查抄,真相浮出了水面。老员外大怒,一棒子将妇人打死。 到此,画面终结。狗头铡哼一声,天鉴图消失,一道血光飞起,妇人头颅跌倒在地。 “他有何罪?”费大头惊恐不已,他的喉间竟发出了一道声音,显然,这不是他想发出的。 好在,室内的铡刀和石像没有理他,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接下来,右侧的虎头人压着一对年老的夫妇,同样是前朝服饰,披头散发,两夫妇一起喊冤,这次是虎头铡召出了天鉴图。 原来是这对夫妻无子,后来收养了很多孤儿,没想到随着这群孤儿的长大,因为缺少教育,孤儿们成了杀人越货的山匪草寇。后来官家抓不住这群孤儿,就抓住这对夫妇斩首了。同样,到了最后,虎头铡冷哼一声,血光飞起将这对老夫妻斩首。 这次,同样从费大头喉间发出了一声疑问“他有何罪”,铡刀和石像还是没有理他,继续他们的审判。 接下来,羊头人、猪头人,各种不同的石像循环往复,一个个奇怪的人物被押上堂来,各有各的冤情,无一例外,全部被斩首,每次斩首完毕,费大头的喉间也都会发出一声“他有何罪”,到后来,声音越来越清晰,吓得他冷汗直流。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渐渐地,费大头发现押上来的人物发型变了,服饰也变成了本朝服饰。唯一不变的是,每个人都罪不至死,有些甚至是因为做善事死的,同样都挨了一铡刀。 铡到后来,费大头心中更是惊骇,有几个人,他居然见过,其中一个说书先生,他记得两年前费秦氏大寿的时候还听过他说书,在天鉴图里,这个说书先生死前因为说书留了扣子,一群地痞追着问下文,他死犟不说被打死了。 看到这里,费大头忽然醒悟,看来这铡刀铡人也是按时间排的,从前朝到本朝,由远及近,无论好歹,一铡了事。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石像拘捕的犯人总是有限的,最后会不会轮到自己? 心里想时,费大头感觉自己能动了,这时候没有犯人再向上押。他转身逃走,可是念头动时,忽听堂上的龙头铡喝一声“堂下何罪”?双膝不由自主地打颤,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我有何罪?”费大头忽然来了勇气,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龙头铡也不说话,同样召出了天鉴图。天鉴图里,一幕幕画面闪过,看得费大头心惊魄动,尤其是第一幅画面中出生时差点被费秦氏摔死的画面,渐渐地,费大头看到自己钻进了这个山洞,点燃了火把,他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幅画了,他马上就要死了。 “唰”,一道迫人的寒光飞来,斩向费大头的脖子。可是就在这寒光切入他脖子的一瞬间,他的体内忽然冲起了一阵血气,“咻”,一条蛊虫透体而出,替他挡下了一劫。 “走!”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从天而降,抓着他窜出山洞,而后又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只感觉风声阵阵,毛茸茸的爪子抓得他一阵难受。 到了一处山谷,那爪子放下了他,他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去,居然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他毕竟心思活络,赶紧跪谢了老人的救命之恩。 老人安抚了他,接下来,又给他指了一条活路,叫他去对面山上,等一个砍柴人,那个砍柴人会带着他走向生路。说完这些,老人“咻”一下消失了。 莫非遇到了山神,或是土地?管他是谁,总算捡回了一条命,留着有用之身,将来定能闯出一片天地。费大头定定神,一步一步走向了对面的山上。却不知,才出豺狼窝,又入虎豹穴。 第八章 纸钱禁忌 前阵子,我一个朋友的朋友给他说了这样一件事,说他的爷爷奶奶今年一二月份相继去世了,因为是合葬,所以清明烧纸的时候就放一起烧的。没想到过了几天,爷爷给他托梦,说没有零花钱用了。他醒来后很诧异,不是才给爷爷烧了纸钱么?没想到当天晚上爷爷又托梦,说钱被奶奶管着,不给他用。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爷爷奶奶生前的时候,一直是奶奶管钱。现在到了另一个世界,不还得是奶奶管钱。那咋办呢?朋友就给他想了个办法,叫他分开烧试试。没想到分开烧之后,爷爷果然就没有再托梦了,想必是爷爷有零花钱用了。 这位朋友是非常幸运的,爷爷奶奶生前恩爱,死后托梦的情形能看出依然是奶奶管钱,女性掌握财政大权的家庭,一般会比较幸福。家庭幸福的先祖就有余力护佑子孙。不过不管怎么说,烧纸的时候不同的亲人一定要分开烧,不要让他们相互间“起纠纷”。 相比之下另一个信士就有点尬了,这位信士原本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平时说话流里流气。有一年他去给他母亲上坟,在坟前烧纸怎么也点不着纸,他一气之下,指着他母亲的坟头大骂,“他妈的,你要不要,不要老子以后不给你烧纸钱了”,话刚说完,纸一下子就着了。 他当时还在想,这果然还是得骂,可念头刚起,突然一阵大风刮来,把烧着的纸钱刮到他的脸上,胡子眉毛烧个精光,当天回到家就病倒了,到医院也查不出是什么病。后来有人出主意让他找个行内人看看,行内人一看说他这是冲撞了祖先,失去了祖先庇护所以着了道,要解决问题还是得赶紧给祖先认错。 后来他花了很多钱,想了很多办法,三跪九叩到母亲坟上。毕竟是自己的子孙吧,一场法事之后,母亲原谅了他,他的病也很快就好了。 所以,我们烧纸的时候一定要心存敬畏,不能胡言乱语,更不能嬉笑怒骂。对自己的祖先如此,对别人的祖先一样要敬重。我这里就有一个对别人的祖先不敬重然后招来恶果的故事。 这个故事也是我的一个信士讲的,说他们村有个醉汉,叫王大炮,娶了老婆,但是没有孩子,不喝酒的时候一切正常,平时待人处事也都还算好,也乐于助人,可一喝酒就变个人似的,看谁都不得劲,惹是生非,撩疯惹闲,看到黑狗都得甩两耳光,别提有多讨嫌。 有次王大炮又喝了酒,路过村口的时候看到邻居张家在烧纸,他当时还打招呼,“老张,又撒钱了”,老张见他喝得醉醺醺地,就没有理他,没想到他上前就是两脚,把烧得轰燃的纸钱给踏灭了。 老张当时很愤怒,但是想着他一个酒疯子,就没有跟他计较,重新点燃了纸钱,没想到他不依不饶,再次踏灭了纸钱。没办法,老张当场叫来了村委,村里的两个青壮年把这王大炮架到了村委醒酒。 这下子可坏了,到了村委不久,王大炮就开始说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也不知道是发酒疯还是发梦颠,村委的人怕出事,找了个板车拖死狗一样把他送到了医院。医院给他洗了胃醒了酒,血液一验酒精含量不高,估摸着过两天就好了。 可半个月过去,王大炮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一直是疯疯癫癫,疯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疯。家人上告到上边,说村委处置失当,可村委当时录了像,除了拖他上板车的时候有点暴力,其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又拖了两个月,王大炮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疯得更厉害了,动不动给人下跪磕头,一嘴的胡话,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医院转了好几个,都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到后来,医院建议将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没奈何,家人只得给他办了精神病住院手续。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的堂弟接触到一个老中医,那个老中医悄悄告诉他,叫他找找行内人看看。 这一说,家人忽然就想起来,他在发病前曾发酒疯,踩灭了张家给先祖烧的纸钱,多半是张家先祖“多心”了。于是赶紧找到张家,给老张赔罪。老张是一个温和的人,想着都是邻居,也就没有计较。 可老张不计较不顶事啊,这事得老张家先祖不计较,所以要解决问题,还是得想办法求张家祖先原谅。最后王大炮家人想了个办法,找了村里的端公,穿着法袍拿着法器,去了张家祖坟,准备给张家所有的祖先都上上坟。 一开始一切正常,从老张的太爷爷、太奶奶、二太爷、二太奶,一路烧到了老张的爷爷。可就在给老张的奶奶烧纸钱的时候,纸钱怎么点都点不着,一点就灭。端公让王大炮的家人用纸筒挡了风,可依然点不着。 端公说王大炮冲撞的多半就是老张的奶奶,可老张说当时正在烧的纸钱是烧给刚死不久的父亲的。王家人又跑去老张的父亲坟上,火却烧得很旺,上了香也一切正常。回过头给老张奶奶烧的时候,还是点不着。 最后没办法,端公让王家人出钱,让老张做场法事。可钱也花了,法事也做了,王大炮就是不见好转。村里人又说那个端公水平不高,办不了实事。 王家人又花钱从外地请了一个名家,又是一套程序下来,钱花了不老少,问题是一点都没有解决,反而病情是愈演愈烈,到最后,精神病院都不收了。家人也被磨得没了脾气,只能听之任之,好在这王大炮只疯不暴,不打人,也不会破坏东西。 就这样拖了两年多,王大炮老婆跑了,家也散了,爹娘气得卧病在床,几个兄弟都恨铁不成钢,感叹家门不幸。 不过这王大炮也有一点好,那就是极孝顺。往常出门吃席的时候,遇到有好吃的,都记挂着给老娘带一份,爹娘但凡有点小灾小病的,王大炮跑前跑后,侍候得极周到。如今就算是半疯半傻,见到爹娘的神态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那是一个冬天,王大炮半躺在屋脚的狗窝里晒太阳。忽然听见“咣当”一声,原来是母亲出门倒水,踩在冰上摔倒了,当时摔得是头破血流,惨叫连天,这事刚好被王大炮看见,说来也怪,原本疯疯傻傻的王大炮竟一跃而起,飞快跑过去扶起了母亲。 接下来,就见王大炮弯了腰捂住肚子一阵呕吐,吐出来一团团黑色的东西,腥臭难当。母亲赶紧喊来几个儿子查看,竟是一团团烧黑的纸钱。几个兄弟皱了眉,搀扶着王大炮回房休息。 可这一吐,王大炮竟然清醒了,叫嚷着要去给老张的父亲赔罪。母亲当时很诧异,不是老张的奶奶吗?王大炮说他当时冲撞的确实是老张的父亲,是他奶奶疼惜儿子,不放过他。 接下来,几个兄弟帮忙,请了邻居的何三姑,原来这何三姑才是个办实事的人。何三姑叮嘱王家人买了纸牛马,置办了几桌阴酒席,三跪九叩送到了老张父亲的坟头,然后又请了唱皮影的,到张家祠堂连唱了三天,这才完事。 一番操作下来,王大炮的疯病总算是好了。从此酒也戒了,脾气也戒了,一心好好侍候老爹娘,逢人就说这次能绝处逢生,全靠自己孝敬父母换来的。只是可惜好好一个老婆跟了别人,已经生了孩子,回不了头。 说回烧纸钱的事情。总会有人问祖先真的能收到我们烧过去的纸钱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那句话,相信科学拒绝迷信。烧纸钱的过程是一种淬炼,炼得是我们对祖先的思念,对祖先的敬重,对祖先遗产的继承。 当然了,这个世界很大,我们能看到的不过是沧海之一粟,郭璞不是在《葬经》里说过,葬者乘生气也,也许我们烧的纸钱就是补充生气的介质,改变磁场的介质,又或者真是另一个世界通用的货币呢? 第九章 风水斗法 我们开设有风水课,许多学员在课前课后会添加老师的微信,给老师讲一些他们家的风水趣事,我们的老师在闲下来的时候,也会给一些学员开导开导,顺便点点风水啥的。当然,课程中也会分享许多有趣的案例故事。 前阵子,有个学员给我们的老师讲了他家的趣事,说他们家以前住在农村,房前有一条小溪,流经他家的时候聚集了一个小水潭。从风水上说,这是极佳的风水形势,因为水主财,聚水聚财,住在这种风水形势的人家很容易发大财。 没有意外,他们家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世纪初就攒下了一大笔钱,到深圳开了一家服装专卖店,生意火爆。 可是后来,这里新搬来了一户人家,正好挤在他们家与水潭下游的边角处,还将他们的晾晒场挖掉了一角。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这家在建地基的时候泥土堵了河道,导致水潭的面积扩大,这样一来他们家反而住在了水潭的边角处,聚集的水运都跑到那家去了。 那几年,新搬来那户人家的财运极好,做啥啥发财,他们家的财运就比之前几年差远了,到后来为了经营,干脆举家搬到了深圳。 又过了几年,因为要搞建设,有人在下游不远处建了个沙场,在挖沙场的过程中一下子把那个水潭给挖开了,原本平静的水势变得汹涌。接触过风水的人知道,平水为吉,汹水为凶,加上那家人暴富后在房子四周不断地搞建设,坏了风水。果然从那年起,那家人不断出事,没过几年衰败成了远近闻名的贫困户。 这其实就是一个无意间斗风水的故事,这个学员家和新搬来的那户人家都没有主动的作为,但是天道循环有报应,后搬来的那户人家太过霸道,损了学员家的风水,却无意中被人破了风水,应了恶果。 那位就说了,你这折子讲得不行,不激烈,想留个扣子都留不成,有那种激烈点的斗法故事吗? 甭急,我这里还真有一个。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我的一个信士,姓杨名琛,陕西安康人,早些年全家在山西包了个小煤矿,挣了一大笔钱,算是村里的富户。但是因为长期不在村里,所以村里重新划分土地的时候就没有他们家的份儿。 后来官家调整了政策,煤矿这条路走不通了,杨琛决定带着钱回家乡发展。可是回乡发展首先得有房子啊,杨琛家原本的老房子早被推平,现在变成了一大片耕地,划给了村东的老刘家。 这里顺便提一嘴老刘家,这家人世代务农,在村里是有名的“大地主”,在世纪初打工潮兴起的时候,家家户户出门打工,他们家就一直守着土地,绝不打工。多数人都知道,种一年的地,挣得钱还没有打工两个月挣得多,所以老刘家是越来越穷。 不过老刘家有个“阴阳仙”,在当地颇有名气,农村人,白事都要找“阴阳仙”,所以也没人敢开罪他们。 回头说杨琛,人都有恋旧心理,现在荣归故里了,杨琛自然是打算在原址上起一个宅子。可是宅基变成了耕地,被老刘家占着,官家又要保护耕地,咋办呢?那自然是钱财开道了,这世上还有钱办不成的事儿? 很快,一番上下打点,杨琛的宅基有了着落。乡亲们又帮着挖土填石立柱子,老刘家有许多青壮年在家,自然是主力。不到半年,一栋崭新的房子就立了起来。 可是住进房子不久,杨琛的大儿子脚摔断了,而且是在平地上摔倒。送到医院治了三个月,始终不见好转。后来又转了几次院,各种ct,骨片都查了,钱花了老多,病不见一点好。 后来杨琛听人说村里的杨二瘸子比较高明,会治各种跌打伤药,用得还都是自家种的草药,像什么土三七、麻黄、大龙葵,都是自种的,巧得是,这杨二瘸子还是本家,只是早年就断了来往。 现在有这层关系,杨琛开了车,带着礼物上门,请杨二瘸子帮忙。杨二瘸子见是本家,现在有钱优势的,赶紧设宴招待。几杯酒下肚,杨二瘸子真话就出来了,说贤侄这腿脚不是外伤,是内伤。 杨琛赶忙问啥是内伤,二瘸子说他肯定是得罪过行内人,建房子的时候墙角砖被人抽了一块,而且抽得是正东方的。正东震位属木,外器主腿脚生机,正东又刚好是大儿子的宫位,所以大儿子脚会受伤。如果不及时修补,还可能酿成大祸。 杨琛当场就懵了,闯荡江湖恁多年,好事歹事碰了一箩筐,还能有这样玩的?回到家细细一检查,还真的是,正东的墙角砖被人抽掉了一块,用了一张纸蒙着,纸上还画了符印,贴了瓷砖,若不是内行还真的看不出来。 后来在杨二瘸子的建议下,杨琛找了老刘家的阴阳仙,把墙角补上,做了场法事,敷了草药半个月就好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可是过了两个月,杨琛的老婆又发起病来,每天晚上做梦,梦见一个小鬼掐自己的脑袋,醒来就头痛不止。换了好几家医院检查,完全查不出任何毛病。 有人就说了,这还用想吗,肯定又是中了局,着了道。这回还真给蒙对了,可是蒙对了有个啥用,你能知道局是啥局,道是啥道吗? 没办法,杨琛又提着一大包烟酒找到了杨二瘸子,可是这回杨二瘸子就两眼一抹黑了,他是个跌打大夫,治头痛完全不中啊。最后,还是杨二瘸子引线,找到了刘家的阴阳仙,给了一大笔钱,请上门帮忙解决。 这就有人问了,杨琛都能从刘家买地,他不能直接去找刘家的阴阳仙吗?这里边有个缘故,原来当地民间有内八行,赤脚医生、阴阳仙、摸金校尉、走山人、千门八将、剃头匠、瓦木工匠、憋宝人,其实还有好多职业,推起来有大几十种,大部分已经失传了,他们算是行内,行内人除了本家,外人请是需要有引线的。 闲话不多扯,却说杨琛找了刘家的阴阳仙,绕家门里里外外寻了一遍,却在西南的杂物间找出一丛茅草,草尖锐利如刀,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十颗,那里放了一块木板挡住,若不是内行人,还真的看不出来,谁能想到屋内还能长出茅草呢? 阴阳仙除了杂草,做了一场法事,没几天,杨琛老婆的病就好了。 打这时候起,杨琛就开始注意了,让杨二瘸子引线,到处拜访奇人异士,就算用不上,也能给自己消消灾。可就算如此,家里还是时不时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小女儿胃出问题,就是大儿子手骨折,又或者杨琛自己出车祸,一件件的事情出来,赚的钱都快消耗空了。 当然了,这些问题也不全是有人做局,有些是杨琛自己不注意,有些就是自然的生病。可越是这样,越是折腾人。你要全是生病,直接送医院就是,要是做局,直接请先生就好,偏偏这样虚虚实实,折腾到后来,杨琛也发了狠,找了当地的道观,请了“高人”出手,可高人是请来了,酒菜消了不老少,问题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终于有一次,村里来了个闲汉,穿一身脏兮兮的道袍,邋里邋遢,见人都自来熟,一说话牙臭熏天,要多讨厌有多讨厌。看过前边故事的朋友肯定就想到了,这不就是赖皮道人么? 当时正好杨琛的小女儿生了病,也不发烧,也没有其他病症,就是一天到晚地嗜睡,睡醒了就说胡话,医院怎么都查不出问题,请了刘家的阴阳仙,法事做了好几场,就是不解决问题。 也是缘分到了,杨琛听说村里来了个闲汉,像个道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请了回家。谁知这赖皮道人也是个不办实事的,到了杨家还没办事就要吃喝,一顿饭吃下来,喝得醉醺醺地,满口地胡言乱语。 吃到最后,赖皮道人嫌白酒难喝,要喝正宗的黄酒,还要吃黄酒酿子。这可让杨琛犯了难,他家平时都是买酒喝,哪里来得黄酒? 最后没办法,杨琛的大儿子去村里的王三姑家借了一罐底黄酒酿子,还是前年夏天酿的,事多忘记丢了,打开一看都长了蛆虫。杨琛的儿子嫌脏,连着罐子抱回了家。 谁知这赖皮道人一闻黄酒,半条魂都丢了,一脸陶醉地看着黄酒酿,歪歪斜斜地要去给杨琛的小女儿看病。杨琛皱着眉,都到这一步了,再不靠谱也让他试试吧。 却见这赖皮道人抱着酒罐子,看了看老杨的小女儿,念了一遍回生咒,道一声“慈悲”,话音未落,一个趔趄扔翻了酒罐子,一罐底的酒酿不偏不斜,正好撒到了杨小女脸上,蒙住了口鼻。 杨琛当场怔住,破口就要大骂,却见老婆冲了上去,伸手就要甩那道人一耳光,却被那道人反手拿住,轻轻一掌推了出去。 杨琛和大儿子大怒,这还了得,道人喝醉酒撒疯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撕打,却被道人抢了个先,一个健步跑出了卧室。 杨琛一家怎能放过此人,也不管被蒙住口鼻的小女儿,一齐追了出来,可这道人喝醉了酒,就在屋里一溜烟地跑,从客厅跑到主卧,从主卧跑到厨房,边跑边抡起酒罐子,还伴个鬼脸,气得杨琛一家拼命狠追。就这样,一个道人前边跑,两男一女后边追,有时候还分开堵截,可这道人实在滑溜,总也抓不住。 跑了半个小时,这一家三口实在累得慌,只得停下来歇息。可刚一坐下,那道人却溜进了小女儿的卧室。杨琛一家心里发慌,赶忙追了进去。可刚一进门,却见小女儿一阵呕吐,吐出的东西全都被道人用罐子接住。 吐了一阵,这女儿好转了,闹着要吃东西。杨琛赶紧去扶住女儿,老婆和大儿子忙着去厨房,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却把道人晾在了一边。 女儿病好了,一家人自然是欢欢乐乐,好久才想起了感谢道长。可等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却不记得赖皮道人什么时候抱着罐子走了。 当天晚上,刘家的阴阳仙死了,死前还烧掉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他多年来的积蓄。不久行内传出了消息,说他犯了忌讳,使用招魂术害人,却被人破了法,遭到了反噬,身死道消。 第十章 说书先生 大家好,我是梁兴扬,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说书先生的故事。 这个说书先生是我在云南读大学的时候结识的,认识他的时候他已年过百岁,人很风趣,也很“博学”,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五行术数出神入化,当然了,你要是信了他的鬼话,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这个说书人姓陈,振字辈,湖北襄阳人,爷爷辈考过进士,点过道台,到了他这一辈,家门已经没落了,父亲希望他重振爷爷辈的雄风,所以给他取名陈振风。不过后来这名字几乎没人用了,因为他一张巧嘴如簧,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大家都叫他陈一嘴。 这陈一嘴打小就天资卓越、悟性超群,五岁识千字,四书五经无有不通,可惜时运不济,刚上学堂两年,清政府取消了科举取士,要办新学,他又跟着先生转了新学。不过这新学还没有学全,一声枪响打倒了清政府,他又跟了一个火居道人,学了几天阴阳术数。 接下来的军阀混战,枪杆子才是硬道理,没有技能的读书人简直是百无一用。那人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教师、账房不都是读书人吗?那还是你没有找到揪子,教师、账房可是有一技之长的读书人。 而这陈一嘴可是有多技之长的读书人,诗文书画、五行算术,还会摆弄些洋玩意,这样的读书人生在乱世,那可真是鱼入活水、鸟飞高天了。 话说当时襄阳城有一个大财主,姓罗,大家都叫他罗胖子。这罗胖子祖上曾立过大功,拜过驸马,传到罗胖子这里,家赀万贯,良田千倾。可越是这样的人家,越是遭劫的对象,你想啊,你有钱,不抢你抢谁? 当时枪一响,罗胖子家就慌了,赶紧花钱请了乡勇,雇了上百号家丁,清一色长短枪,耍起来威风凛凛,可罗胖子自己心里清楚啊,这样的队伍,唬唬老百姓有用,真遇上久经沙场的战将,不要命的胡子,一准得趴下。有心扩大队伍,却又怕兵强压主,遭了反噬。有心寻一个良才,却找不到门路。 恰好这陈一嘴学道有成,当时听了这事,喜笑颜开,心知气运到了,当时就精心打扮一番,蓄一头假长发,贴了几根胡子,就街边借了个白帆,以朱砂黑墨写了“阴阳”二字,穿了道袍,打扮成一个算卦先生。 打扮完毕,陈一嘴又去旧货市场,淘弄了一个八卦镜,然后算准时机,径直走向了罗府,恰逢罗胖子从府中出来,作揖就唱:“福生无量天尊!” 罗胖子正为寻良才的事情发愁,见到一算卦的,赶紧请进府去。偏偏这陈一嘴犟起来了,说要单独找罗胖子叙叙话。罗胖子当时心疑,常听胡子队伍里有狗头军师,伴作道人,绑人票,这算卦的莫非也是个胡子? 正常来说,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生逢乱世,一旦被怀疑是胡子,罗胖子肯定就不会跟陈一嘴走了。可事有凑巧,当时恰好有一个推泔水车的,车轱辘散了,车夫扶不稳车把,一路冲了过来。 事情紧急,慌得罗胖子的两个护卫急急后退,生怕泔水溅了衣服。可他们一退,罗胖子就暴露出来了,好在他对面还站着陈一嘴,正好背对着泔水车。 眼看要被泔水车撞上了,陈一嘴如有神助,反手将八卦镜当飞镖甩了出去,正中车轱辘缝,车轱辘被这一卡,当场一震,险险停住。桶里的泔水吃这一震,轰一下涌上前,一股脑砸下了陈一嘴。 眼看这陈一嘴要成“泔水鸡”了,却见他反手一挡,原来是将布帆撑了开去,正好挡下了泼过来的泔水。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看得罗胖子和几个护卫目瞪口呆。却见这陈一嘴气定神闲,反手安慰车夫,“气定,气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几个护卫气势汹汹,上前要打车夫,却被陈一嘴拦了下来,抱拳对罗胖子说:“罗府当有此劫,唤作黄泉垂泪,此为预兆,老道今日前来就是为破此劫。” 说完话,转头就走。罗胖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呼道长留步,陈一嘴却头也不回,一路朝城西走去。罗胖子正在寻良才,怎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场撇了护卫,一溜烟追了下去。几个护卫不敢怠慢,也赶紧追去。 可这陈一嘴看起来瘦弱,走起路来却两腿生风,累得罗胖子气喘吁吁。追到一个角落,罗胖子忽然醒悟,这道长要和我单独说话,有护卫跟来,多半不会停步,于是扭头遣散了护卫,叫他们暗中跟着。 果然护卫一走,陈一嘴就慢了下来,引着罗胖子出了城,到了一个草庐。进得庐去,却见庐内淡香弥漫,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颇有些高人气势。陈一嘴让罗胖子坐了,互相谦让了几句,抱拳就说:“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老道夜观天象,群星秽天,乃长期大乱之兆,罗爷乃当世富豪,准备如何自保?” 罗胖子忙躬身请教,陈一嘴故作深沉,“当日周文王恭请姜子牙,搀扶八百步,故有八百年江山。刘玄德恭请诸葛亮,三顾得见真人,故能得三分天下。此乃天数,不能轻取。” 罗胖子听了,知道是陈一嘴拿把,心里有些不悦,可又不好发作,忙问有何条件。陈一嘴沉吟一时,也不想错过机会,“城南有座文殊庙,内宿一个和尚,占着我道门一件法宝浑天毡,你若将浑天毡取来,老道愿暂停修行,助你成事。” 罗胖子一听,心里大喜,这不是手到擒来,对付不了高门大阀,拿下几个和尚还是容易的。当即应了陈一嘴,唤了护卫一起回府,商议着去取浑天毡。 却说罗胖子回了府,召集家丁们商议,要去城南取浑天毡。却有一个家丁,认识那个和尚,忙上前阻止,“我知道这个文殊庙,里边有个大头和尚,驴头驴耳,传说是张果老的毛驴转世,颇有些道行,不能得罪。” 罗胖子当场就乐了,这张果老是道家真仙,毛驴岂能入了佛门,不要胡说,乱我人心。当即拿了长枪,领着二十多个家丁,浩浩荡荡,一路来到了城南文殊庙。 再说这文殊庙,建于大清康熙年间,建成后颇有灵异,一向香火鼎盛。可到了清朝末年,百姓生活困苦,缺少供奉,礼佛的人越来越少,这人一少,能养活的僧人就越来越少,到后来僧人为了食宿,拆了后殿卖砖瓦木材,拆完后殿拆偏殿,越拆越破败,到最后拆无可拆,也没几个人去祭拜了。 到后来却来了大头和尚,法名法空,借宿寺中,破了城南几件奇案,当地百姓奉为真神,常来礼佛祈福,文殊庙又渐渐有了起色,颇有复兴之象。 罗胖子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一溜烟到了城南,到了庙前,也不招呼,直冲冲进了文殊殿,开口要见大头和尚,把个知客的小和尚吓得三魂去了两魄,忙去请高僧法空。 谁知这法空早料到罗胖子前来,放话叫陈一嘴亲自来取。罗胖子不敢造次,骑马赶到城西,把法空的意思给陈一嘴说了。陈一嘴心想这事多半还是要自己去办,于是叫罗胖子在城南的天一楼二楼办了一桌酒席,要宴请大头和尚。 闲言不叙,转眼到了宴请的日子,这陈一嘴也真是缺德,明知道和尚不能吃荤,酒席上却全部摆了荤菜,沔水的黄尾鱼、南漳的狗肉、川西的大孢子、湘南的红金鸡、淮西的野河豚、山东的大鲍鱼、陕西的黄牛肉、滇西的钻地龙,外放九坛鄂西的老黄酒,凑一桌放了。又叫罗胖子安排了十八个护卫,个个荷枪实弹,分两排站立。 法空到了天一楼,这陈一嘴早在主位坐定,道一声“请”字,也不行礼,示意法空就坐。法空一看阵势,八九成行,原来是“八九玄功”,不慌不忙,却将袈裟除掉,甩手蒙住了椅背,顺势坐下了。 陈一嘴心里暗惊,这和尚有些道行,我用八九玄功,他用袈裟蒙住椅背,意为“袈裟伏魔”,且看我下一招他怎么破,也不多话,拿起面前的酒杯,连饮六杯,每次喝完却将酒杯扣在桌上,摆成一行。 法空见了,挥手摆了几下,却将中间四个酒杯翻了过来,看得陈一嘴心惊肉跳,原来自己这一手叫“六根清净”,法空却给他来了个“四大皆空”,左右留有“天地”,又压了自己一截。 陈一嘴心中恼恨,知道普通的招数没用,干脆使个绝招,拿起筷子给法空夹菜,夹得是钻地龙、红金鸡,鸡肉在上,却又被钻地龙缠了三圈,等着法空接招。法空见了,却又夹了黄尾鱼、黄牛肉进来,再用酒碗盖上,摇了摇一口吞掉。 陈一嘴心中大骇,原来自己摆得是“攀龙附凤”,这和尚却用了“乾坤一体”,心知这般斗法讨不到好处,干脆耍个赖,破口大骂:“好你个酒肉和尚!” 法空听了,也不生气,打个佛号,道一声“佛道一体!” 陈一嘴知道今天难以善了,决定“以武服人”,打声道号,喝一声“着”,却见十八个护卫,一起拉动枪栓,对着和尚就是一顿乱枪扫射。 却听“吱丫”一声惨叫,鲜血飞溅,唬得护卫们连连倒退。你道为啥,原来这和尚的座位上,跳起来一只大白鼠,足有两尺长,毛都秃了,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这群护卫。原本坐定的和尚此时已钻在桌底,一声不响地看着大白鼠。 陈一嘴心中惊奇,难怪这和尚这么大胆,敢来单独赴会。念起处,却见和尚一声大喝,一头顶起了两百斤的大木桌,就着碗筷砸向了老鼠。 老鼠“吱”一声,一头撞开了桌子,张口向和尚咬去。陈一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和尚与老鼠不是一伙儿的。却见和尚掐了佛珠在手,啪啪几下,佛珠全部打向老鼠的眼睛。老鼠吃痛,退了一退,却被和尚一把揪住两只耳朵,摁在地上。 那大白鼠又岂能就此降服,抖动尾巴将和尚震开,接下来,一个和尚一只白鼠就在这楼上斗了起来,吓得十八个护卫丢了火枪,翻滚着跑下楼去,只留陈一嘴在楼上。 斗了几时,陈一嘴渐渐反应过来,好你个和尚,原来是要借我的“八珍九酿”引出这白毛鼠,好趁机除掉,为自己博个好名声,还摆出恁多门道,原来是借自己的手摆个暗阵。 又看了一时,见这和尚渐渐不敌,又心有不忍,心想和尚若败了,黎民就要遭罪,干脆出手卖个人情。 陈一嘴一出手,那老鼠很快就败下阵来,最后被一僧一道,引到野外,借天雷烧了尸体,绝了后患,算是做个了结。临了,和尚将袈裟送了陈一嘴,原来这就是浑天毡。和尚用浑天毡蒙住椅子,是要借浑天毡的蒙蔽,将白毛鼠引出。 这段故事,后来在陈一嘴说书的时候,就变了味,说成了“罗胖子三请陈老道,两道人大战白毛鼠”。那人就问了,陈一嘴不是要帮罗胖子立业吗,咋成了说书人,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这个故事里暂且不表。 第十一章 乌鸦惨案 上个故事里我讲到,说书先生陈一嘴时运不济,学啥都只能学个半吊子,最后终于找了个火居道人学道法,道行高低先不说,还真把襄阳大户罗胖子给唬住了,最后帮他取了浑天毡,在罗胖子的“恭请”下入了罗府,做了狗头师爷,人唤陈师爷。 且说这陈师爷入了罗府,罗胖子早见过他的道行,对他是言听计从。不过这陈师爷也真是厉害,坐镇府中调兵遣将,先派人去汉口道上买了枪炮,再把北方逃难来的流民挑一些精壮,整编成队伍。 那人说,私组军队不是违法的吗?这话都哪跟哪,那个时代,有枪有炮就是法律,打几个土匪就是英雄。扯远了,在陈师爷的调度下,不出半年,一支精壮的队伍就拉了起来。又连打几个大仗,把城西的混混地痞收拾得服服帖帖,就连四围的胡子水贼都老实了,不敢造次。 一时间,襄阳城西百姓安居,四海清平,人人称道陈师爷,夸赞他是子牙再世,孔明复生。当时正值西洋打大仗,袁大头已经归西,黎元洪、张勋、段祺瑞轮番上阵,也不知哪个元首赐令,给罗胖子授了个督军。 罗胖子转眼就变成了罗督军,控制了半个襄阳城。为啥是半个呢,因为城东还有曹大秃子,手底下有一支水军,控制着襄阳的水运。不过有了官家号令,腰板自然是更硬了,做啥事都显得有派头。把个罗胖子喜得是春风再现、桃花盛开,二话不说和陈师爷拜了把子。 罗胖子长了陈一嘴十多岁,却认了陈师爷做大哥,家中府中,俱听陈师爷的。黄金绸缎,山珍野货,只要是家里有的,一任陈师爷取用,家里没有的也想办法去买,恨不能把老婆送了陈师爷。 可好事不长,没几个月,官家又换了首脑,给城东曹大秃子也授了督军。书里暗表,这曹大秃子原本是沔水的水贼出生,好勇斗狠,水性超群,能在汉江里泡个三天三夜不露面,后来靠一身水里的本事发家,打遍了襄阳城一十八个码头,真个是水中好汉,不是吃素的。 俗话说天无二日,这襄阳城一下子有了两个督军,自然会起矛盾。起初的时候,两家还相安无事,只是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杀只鸡,砸个小洋车,斗斗嘴什么的,出不了大事。 渐渐地,两家人互不服气,罗家人说曹家人是水贼,出生不正,曹家人说罗家人懦弱,一大家子听个外姓人的,还认了“儿皇帝”。 吵着吵着,两家就打了起来,就城中的鼓门楼上架起火炮,朝着对方发射。当然也不是真打,这些炮要么是哑炮,要么就打不准。你道为啥,原来是两家的当家人都没有发话,大头脑不发话,下边的小弟再闹也成不了气候。 可这样打总也不是个事儿啊,百姓担惊受怕不说,官家也不会放任不管。闹到后来,地方首脑出面,要给两家调停。可不调停还好,调停的时候,罗胖子和曹大秃子面对面吵了起来,一下子两家枪炮齐鸣,真个是打了起来。 这一打,又是大半年过去,罗胖子的兵多是北方逃难来的流民,身强体壮,曹大秃子的兵多是水贼出生,身形矫健,两家谁都讨不了好,谁都打不服谁。 可枪炮一响,黄金万两,曹大秃子控制着水运,有稳定的财源。罗胖子全靠祖上积蓄,祖制的产业多半都荒废了,长期下去怎么打得起呢?最后在陈师爷的建议下,两家还是和平谈判,谈判就定在了城南的天一楼。 说起天一楼,看过上篇故事的都知道,几年前陈一嘴曾在这里辅助大头和尚斩杀了一头白毛老鼠精。如今风云再会,陈一嘴从一介“贫道”变成了万人敬畏的师爷,自然是别有一番感慨。 会谈日一到,双方点齐了兵将,当然因为是会谈,不能带太多兵去,罗胖子就带了陈师爷,外带一十八名护卫,早早地到了天一楼等候,这叫先占为主。 侯了几个时辰,曹大秃子也到了,也是带一十八名护卫,身边还带了一个苗家打扮的女子,元宝耳,瓜子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别提有多带劲,一下子把个陈一嘴看呆了。 双方见面,自然是闲言少叙,开口就数落起对方的罪状,罗胖子指责曹大秃子截了水运,断了百姓生计,曹大秃子说罗胖子胡乱打炮,毁了民房民宅。到了后来,自然是啥话难听讲啥,双方的护卫也开始骂战,爷爷太爷爷祖太爷,祖宗十八代可倒了大霉,啥都没做白挨顿骂。 在场的只有陈一嘴和那个苗女没有发话,毕竟他们是双方的阵眼。为啥叫阵眼,原来但凡是骂战,只要对方的核心人物还没有动怒,就不算输。陈一嘴心中计较,这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是练家子。苗家传有蛊术,多半就是这个出生。 就在双方骂得兴起的时候,忽然间平地生雷,只听噼啪一声,吓得两边人一阵惊叫,紧接着就见天色暗了下来,天雷阵阵,就是不见火光。陈一嘴抬眼看去,却见天上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太阳向近处移动。 待走近了,两边人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乌云,分明是一大片老鸹,边飞还边传来“呱呱”的声音,万鸦齐震,可不就是一阵阵天雷。 两边的护卫大骇,却见曹大秃子队里走出一个水贼,拉了枪栓。陈一嘴正要阻止,却听“嘣”地一声,两只老鸹应声而落,落到不远处的江面上,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这下子可惹了大祸。陈一嘴暗叫不好,拉着罗胖子就要去楼下躲避。可身未动,就见一大片老鸹,乌泱泱扑面而来。为首的两只大鸹,身长足有一米,双目神情逼视,一张铁嘴寒光森森,看得人头皮发麻。 两边的护卫一阵慌乱,这时候也顾不得将令,胡乱开了几枪,又打死了几十只老鸹。可点点萤火怎能点亮大黑天,这下子更加激起了鸹群的凶性,愤怒的老鸹一闪即至,七八只老鸹合作,围攻一名军士。 有些军士来不及躲避,就被老鸹啄瞎了双眼,挠得是满皮皆伤。运气好的,连滚带爬跑下了楼,好在这天一楼知道今日有人要解决恩怨,早早得闭门谢客,只是苦了几个伙计,跟着一起遭殃。 一时间,“呱呱”声、叫骂声、求救声喊成一片,成片的乌鸦从天而降,七八只为一组,见人就啄。这时候谁也顾不得谁,冲出天一楼就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四条腿,也不管水泥旱地,见到路就是跑,跑得慢就被乌鸦围住,顷刻间丢掉性命。 再说陈一嘴毕竟老道,出门前占过一卜,是个小过卦。那位就问了,啥是小过卦,主何吉凶?原来这八八六十四卦中专有一卦震上艮下,应期小事小吉,大事大凶。本想着就是来谈判,就算谈不成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落个口爽,不会真打起来,谁知吵着吵着,小事变成了大事。 说回陈一嘴,事先早有准备,见鸹群飞来,拉着罗胖子就往楼下跑。可既叫胖子,身材自然是胖大,实在跑不动,罗胖子就地一滚,咕噜噜滚下了楼,陈一嘴想笑,却又不敢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拉着罗胖子就冲出天一楼逃命。 两个人跑了一阵,罗胖子跑得慢,眼看要被鸹群赶上,喊着陈师爷先跑,我今日多半难逃一死了,只求陈师爷看兄弟面上护我家人周全,话未毕却被一大群老鸹围上,转眼间没了身影。 陈一嘴见罗胖子身死,一时间恨意难平,好容易有个伯乐,把自己认了兄弟,就这样被老鸹分了身,食了肉。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当场血气喷涌,一口咬破舌尖,鲜血喷向半空,手挥五禽扇,念动真火法诀。 顷刻间,大火漫天,淹没向无尽的鸹群。鸹群吃这一烧,声势缓了下来。谁知正烧得好时,却见那苗女踉踉跄跄,要冲出火光。陈一嘴心里慌乱,怕烧坏了人,赶紧收了火势,苗女趁这个当口,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两只簸箩大的老鸹从天而降,爪子一收,将两人搭上了半空。陈一嘴一声惊叫,拼命挣扎,可越挣扎越紧,看着天一楼越缩越小,心知这老鸹是要把自己和那苗女搭上高空,落下去摔死。 一眨眼的时间,陈一嘴就看不清地面了,叹一声世道不公,可怜我满腹天机,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要殒命,只得闭目待死。 就在他完全绝望的时候,忽听一阵风声,只听“咻”得一声,抓住自己的大鸹却突然松开了爪子。陈一嘴心中大骇,原来是那苗女在半空中射出绳镖,一镖插中了老鸹的眼珠,老鸹吃痛,松开了爪子。 可这时候松开也不济事啊,摔下去还不得摔成肉泥?就在他左右无策的时候,那苗女伸手一抓,却从他怀中扯出一物,原来正是那浑天毡。浑天毡裹着两人,缓缓落到了地面。 到了地面,这浑天毡却化成了灰烬,原来是件一次性法器。不过捡回两条老命,也不算赔本。只是可惜了罗胖子和那曹大秃子,一方豪杰,竟成了老鸹的食物。 两人又在天一楼寻了一时,那苗女原来叫何三姑,湘西葫芦镇人,也是一方奇女,小时候家里遭劫,被土匪洗了村子,幸得一个大头和尚救了性命,传了些异术。后来听说大头和尚挂单在襄阳,赶来襄阳的时候大头和尚却已经走了,又得到曹大秃子礼遇,暂居在曹大秃子处。大头和尚当年离开的时候曾给她演示过浑天毡,故而在高空的时候能急中生变,救了两人性命。这正是,缘生缘灭本天定,造化轮回不由人。 第十二章 阴阳神婆 在前边烧纸禁忌和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我提到了一个道行高深的人物“何三姑”。到这里,我要讲的系列故事的主角都出现了,先后说了杀伐果断的大头和尚费大头、油嘴滑舌的说书先生陈一嘴、玩世不恭的赖皮道人赖海琼,今天就来讲讲胆大包天的阴阳神婆何三姑。 那人就说了,你这故事讲得不行啊,天天挖坑,一个都不填,赖皮道人毛还没长全,讲到了大头和尚,大头和尚生死未卜,讲到了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还没上道,又说起这神婆子,天天吊人胃口,吊着吊着前边的故事都忘记了。 诶,甭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前边的故事都是些开胃小菜,忘了没关系,等开胃菜过了才是正菜主食。 书里暗表,这四个人虽然相差了六七十岁,但命运交互参差,互为因果,就如桌子的四条腿,单立一条不成乾坤,得四条腿都撑起来才能稳拿,这何三姑恰巧就是这桌子的第四条腿,等乾坤稳了,该出现的折子自然就出现了。 闲言少叙,说回何三姑,这何三姑是我在陕西那边活动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有一个朋友的母亲生了病,急需一种特殊的药品,这种药品只有三百里外一个隐世的道医在生产。朋友知道我在附近,让我帮忙去求点药。 求药的过程很顺利,隐士高人嘛,施法结缘、慈悲为怀,他听说我拿药是为救人,当场也没有要钱,直接从冰箱里拿了一小瓶药粉。可是在递给我药的时候却蹙眉了,他说这种药药性很特殊,需要在零度以下才能保持药效,说完赶紧放回了冰箱。 我当时也犯了难,想着拿到药就用快递给朋友邮寄过去。可是想着国内快递的状况,又退缩了,这可是救命的药,万一在途中出了一小点问题,害了朋友的母亲不说,我自己也会愧疚一生。 为防止耽误朋友母亲,我决定亲自给他送过去。道医见我要亲自送,也没有多说,当场找了一个水桶,桶里装满了冰晶,然后把药瓶塞到了冰晶里,叮嘱了几个要点,叫我赶紧走,不要耽误事情。 接下来的路途不太顺利,朋友的家在秦岭脚下的一个村子,非常偏僻,唤作大庆坪。我当时坐了巴士,到了两百多里外的县城,然后又提了桶,打了一个三蹦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二十里,到了一个山坳处,司机死活不向前走了,说车子快没油了,再向前走没法返回,一路上也没有见着加油站。 我当时非常恼怒,没油你提前加啊,这荒山野岭的,把人甩半道上是怎么回事。可仔细一想不太对劲,我当时给了他说了去大庆坪,他一口包准能到的。这样常年拉客的三蹦子,都是老司机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当时想着他可能是想多要点钱,就告诉他钱不是问题,我可以给他双倍的车费。可有钱能使磨推鬼,却没办法让这司机载我一程。僵到最后,司机调转车头,准备把我往回拉,我想了想,人在屋檐下,还是低头吧,只得提了桶,让他离开。 一瞬间,我也没了办法,合计了一下,距离朋友的家还有十多公里。再看看桶里的冰,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左右无计,我只好振奋精神,提了桶,沿着山路一路小跑。 也是我平时锻炼得好,身体底子还行。跑出去五公里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路两侧的山里间传出了阵阵瘆人的鸟叫声。再向前走,是一片沟壑,成片的杉树郁郁葱葱,有一股腐烂的气味的传来。 我想起了朋友过去给我讲的故事,说他家十里外有一处乱坟岗,过去无主的尸首都直接丢到那里,任鹰叼鼠啃,尸体的残渣也化作了植物的肥料,所以那里的植物长得特别茂盛。想着想着,我好奇心起来了,盯着沟壑的土层看,果然,一道道无形的黑霾在土层上漂浮,这里的磁场异常。 我有心做场法事化解下这里的磁场,也算给当地的百姓做点事,可想着朋友的母亲还等着良药救命,于是忍住了,继续向前走。 又走了不到一公里,忽听身后有驴叫声传来。我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婆子,身形健朗,赶着一辆驴车奔驰过来。路过我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问年轻人要去哪里,我据实相告了,她笑着说原来是去吴老黑家,叫我上车载我一程。 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我当时也没有客气,跟着就上了驴车。一路上,她问了我很多问题,当听到我说被三蹦子司机扔在半路的时候,她告诉我不要介意,这种情况在这地方是常事,那个司机看出了问题,不敢向前走了。 我又问是啥问题,她说司机肯定看到了“走魂”,再向前走,跨过阴山垭的时候很容易出事,我这才知道那片乱葬岗原来叫阴山垭,这阴山垭非常邪异,路过的机动车司机只要感觉会出事就一定会出事,尤其是到了下午六点钟以后,再大胆的司机都不敢过,居住在这附近的村民只有以驴车进出,因为驴子能辟邪。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吴老黑家,老黑一阵感激,就赶紧把药接到冰箱里,我看了看冰桶,冰已经完全融化成水了,也不知道药效会不会出问题。老黑又给那婆子打招呼,口称“三姑”,我这才想起以前在云南的时候陈一嘴给我讲的何三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一见,果然是神人啊,赶紧重新给她行了礼。 何三姑也没有跟我客气,她原来就是老黑请来的神医。却见她拿出了药包,药舂、药杵、药罐,各种工具一应俱全,将各种草药中药捣碎了,又加了些西药,在药罐中细细熬制。熬好后,又将我带来的药粉撒了进去,摇匀了,吩咐老黑给母亲喂药。 喂完药后,一行人唯有吃饭喝水等待。歇息了一会儿,老黑知道我比较疲倦,就安排我在客房住下了。睡到半晚上的时候,忽听一阵惨嚎,我心想坏了,多半是老黑的母亲过去了,赶紧穿好了衣服,赶往后边的卧房。 这时候大约是凌晨四点多,老黑母亲的卧房里挤满了人,几个子女哭天抢地,有几个正在劝解,何三姑坐在床头,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过了能有半刻钟,何三姑睁开了眼睛,挥手叫老黑过去,“事有蹊跷,你母亲积有大德,不应在此期。你去准备香案,备几只烧鸡,一坛好酒,我去问问情况。” 我当时愣了一下,忽然就反应过来。以前听陈一嘴说过何三姑道通阴阳,能走阴,这多半是要去阴间走一趟了。只是生死有命,她还能真能去阴间抢人不成? 不说我在那推算老黑的命数,单说老黑这一家人,一听三姑要设坛,立马止住了哭声,赶紧遣人去准备,温酒烧鸡,忙个不亦乐乎,闲下来的人直把三姑当了神仙祭拜,陪三姑唠唠嗑,瓜子水果,递个不停。 三姑倒真会享受,找了把太师椅,躺那里半闭着双眼,一边饮茶一边嗑瓜子。待准备完备,三姑却叫我帮手。那时候我初入道门不久,心里直打鼓,想着这又没有法器,到了阴间遇到危险该怎么应对?可想着是老黑的母亲,又不好拒绝。 很快,香案法坛就设置好了,三只香喷喷的大烧鸡摆在香案上,案左还放了一坛酒,杯盘碗碟里各色香料一应俱全。却见三姑打一声号令,我赶紧走上前,配合她焚了香,念了一段往生咒,接着又念回魂咒…… 一套程序走完,白光一闪,眼前的世界立马就变了,原本黑暗的天空清明如镜,四周的房子山水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多了很多来去匆匆的行人。三姑叫我带了烧鸡,自己拿着酒,沿着大路一路朝远处走去。 走了一程,三姑却喝起酒来。我当时有些吃惊,“这些酒肉不是打点门房的么?” 三姑却不屑一顾,抓了一只烧鸡就开始啃,边啃边回应,“那些小崽子哪有那个口福,你也吃点,吃饱了好办事。”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也拿起烧鸡开始啃。还别说,大黑家手艺不错,啃起来很有味道。啃着啃着,到了一地,沟壑万道,绿树葱葱,树下坐着、躺着各种人群,呆呆地看着我们啃剩下的烧鸡。我当时心里一愣,这不就是阴山垭? 三姑倒是挺大方,就把剩下的酒肉分给了他们。这些人得了好,就问三姑要做什么,好像跟三姑很熟的样子。三姑当时说也不叫你们为难,一会儿帮着撑撑场子,吆喝几句就好。 话音未落,却见两个公人打扮的大汉,押着一个老妇人,面带病容,一看就是老黑的母亲,飞速到了近前。却见三姑剑指一点,喝一声“住”,两个公人立马停了脚步,赶忙给三姑行礼,好像跟她很熟的样子。 三姑上前就给那妇人松绑。两个公人赶忙阻止,却听三姑笑道:“抓错了,抓错了!” 两个公人忙说这妇人到点了,是主动来的,他们只负责护送。三姑却从兜里掏出一沓票子,塞给了两个公人。果然是钱财能使磨推鬼,两个公人得了钱,装样子说这样不好交差,三姑冷笑,交什么差,这年头,别的不多,人头可多了,就这阴山垭子出个名额。 原来这阴山垭中的人都是横死的,且尸首暴露,没有房子,在那边就没有府籍,相当于黑户。当然这有好有坏,坏处是分不到年俸月均,好处是无拘无束。但总体上,有府籍总比没有好,有些为了多领年俸月均,还会特意多买几个府籍。 凡人不管到哪儿,最怕的还是没钱花,这阴山垭中的“人”穷怕了,听到三姑说可以有个名额,立马前来争抢。两个公人一合计,指着一个老妇人,就你了,身材合适,年龄也相当。 指派完毕,为防生变,两个公人打声号令,人群赶忙分开了一条道路。两个公人押着那妇人,飞也似地去到了天边。三姑见公人走了,与这阴山垭的人道声告辞,吩咐我背着老黑的母亲,沿着香味一路回了老黑家。 很快,香案上的香火就烧到了头,此时我们刚好回到老黑家。只听一声惊喜的喊叫,几个儿童奔出了卧房,口中喊着“奶奶活了!” 再看三姑,一脸淡然的样子,吩咐我赶紧走赶紧走,不走又是一番繁琐的礼节。我当时就在想,这品性,咋和我那师伯恁像呢? 第十三章 白狗入梦 在前边的故事里,我讲了赖皮道人的太爷爷赖皮的故事,赖皮原本是一介乞丐,后来机缘巧合发现了硝石矿,通过私贩硝石矿,又建了爆竹坊,一跃成为当地的富户。同时也讲了费大头的故事,费大头原本是富人家的独生子,因为奶奶的迷信导致身中蛊毒,还被仇敌丢弃到荒山野岭间,差点丧命于三口铡刀之下,最后被异士所救。 话分两头,先说赖皮,致富后勤勤恳恳,对乡邻也算友好。那时代战争多,北方打完打南方,东洋打完西洋打,整个清政府就好比一个铁坨,天天被各种势力敲打,这可苦了当时的老百姓,颠沛流离是常事,饿肚子自然是免不了。 赖皮暴富后,就在管家寨建了几个粥场,收留各地的流民,又在流民中选了一些忠诚肯干的子弟,引入爆竹坊做工。在那个时代,这可算是积了大德了。几年下来,赖皮声名远播,得过赖皮恩惠的流民遍地皆是,远近都称呼他大善人。 那人就说了,那时候流民那么多,还不得把赖大善人的积蓄吃空?那可就想错了。你想赖大善人住哪儿?湘西啊,那地方就算是解放后过去一趟都不容易,当时山林成片,虎豹成群,又有几个流民过得去? 闲言少叙,却说这赖皮一边发财,一边行善积德。按道理说,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会长寿,可赖皮有日偶得一梦,梦见一只温顺的大白狗,叼了一大筐金银近前,献给了自己。赖皮心里高兴,就赏了白狗一个包子。 可那白狗突然发作,一口咬下了自己的右手。赖皮正准备叫喊,却发现自己的手又长了出来,金灿灿的,筐子里的金银却少了一些。赖皮心里醒悟,原来这是神犬,用金银替了自己的肉身。 赖皮心里高兴,又赏了白狗一个包子,这次白狗又咬了自己的左手。同样,咬完后给他换成了金手。就这样,赖皮赏狗一个包子,狗给赖皮换条肢体,到后来,从头到脚,连耳鼻喉都给他换成了金的,只剩一些内脏。 赖皮又想着要不要继续给他包子,干脆把自己的内脏也换一下。犹豫了半刻钟,赖皮狠狠心,又丢给白狗一个包子,谁知这狗好像吃饱了,慵懒得撑开四肢,没有理他。赖皮心里焦急,忍不住连丢好几个。 这下子可彻底激起了狗的凶性,那狗突然暴起,一口咬下了赖皮的半边腰。赖皮惊叫一声,疼得大汗直流,等着狗来给自己换个金肾。可这次不得了了,那狗咬完肾,汪一声,掉头就跑向了天边,急得赖皮双腿乱瞪。定睛看时,却忽然醒悟,原来那箩筐里的金银已经用完了。 赖皮一声长啸,却突然醒来,赶紧摸了摸腰部,还好半边腰都还在,只是肾里隐隐作痛。赖皮心想这怕是要坏事,天狗食肾,此梦大凶,多半危及性命。 赶紧找了兄弟的故旧商议,这些兄弟虽然是土匪,但那时候的人迷信,大都懂些术数。有一个老兄弟就说了,这是好事呀,俗语说,梦猪穷、梦狗富、梦到老鼠带孝服,大侄子你平日好事做得多,这是德行到位,天神赐你金身了。 话未毕,另一老叔却反对,“此地山脉为天狗山,天狗食肾,狗为戌,戌属土,肾属水,强土克水,是为不祥之兆。大侄子还需早做准备,仔细应对。” 此话一出,满场鸦雀无声。赖皮心里烦恼,遣散了父亲的故旧,就在院子里闲转。转着转着,却到了常家二老的住处。原来二老喜欢清净,赖皮发达后,在旁院建了个雅院,专门供二老居住。 义父见赖皮满脸烦闷,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赖皮把梦境说了,义父忧心道:“此梦不吉,需要找个化解之法。我少年时听说这八面山深处有一个老翁,鹤发童颜,神术通天,孩儿若不嫌辛苦,可带着甜酒贡奉,上门求救。” 这是狗命关天的大事啊,赖皮又怎能怕苦,赶紧按照义父的吩咐,准备了九只生龙活虎的大公鸡,五坛二十年的陈白酒,作一肩挑了,又带了些干粮,沿着义父说的路线,一步步朝天狗山深处走去。 且说这天狗山是湘西八面山山脉的一座险峰,山势陡峭,山体以山石为主,那时候劳动力低下,平地上修路尚且艰辛,何况这山上。好在这赖皮正值壮年,当年又逃过难,身体素质极强。 在山中行了数日,忽见一座土坟,建得十分高大,树立在这山中,十分突兀。赖皮心中疑惑,待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栋土屋,屋前坐着一个老头,双目微闭,轻摇羽扇,正在悠闲得晒太阳,看容貌,正是义父所说的高人。 赖皮心中大喜,来不及放下担子,纳头便拜,口称仙师。谁知扣头时,肩上的担子却“砰”一下掉了下来,担子里的活鸡还好,坛子可就遭了殃,只听“咣当”一声,赖皮心想坏了,多半是坛子打了。 赖皮有心看看坛子,却又想着先行礼。想要先行礼,却又害怕贡酒洒了,一时间六神无主,手忙脚乱。那老头却睁开眼,微笑道:“无需多礼。” 赖皮这才定了定神,赶紧打开担子,检查酒坛,还好这坛子质量好,五个酒坛只是乱了,并没有折损。赖皮赶紧奉上贡品,又说了来意。却听那老翁回应,“此乃小事,翻手即可化解,只是尚且缺个道具。” 赖皮忙问是何道具,那老翁说缺头驴,驴马同源,午马为火,如今这个情况,就需要火来解决。赖皮忙说火生土,这不是加重了我的灾害么?老翁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狗乃强土,已到了极致,物极必反,故而需要火来催化。 赖皮见老翁说得有道理,也不辩驳,忙叩谢着退去。回到赖家院,赶紧让管家重新准备了贡品,又牵着一头驴,一步步走上了天狗山。 有了上次的经历,路径熟了,赖皮上山就容易多了。行不数日,又来到了土屋前。老翁瞧了瞧赖皮牵的驴,摇头道:“天道至尊,天狗乃至强之土,你牵头凡驴,能有何用?” 赖皮满脸疑惑,请求老翁指点,老翁却极不耐烦,收了贡品就让赖皮赶紧走,找到合适的驴子再来。没奈何,赖皮又牵了驴子,回到赖家院,召集父亲故旧商议。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赖皮焦头烂额。 最后,还是一个老成的老叔说:“你牵的驴子是家养的,历经几千年进化,丧失了野性,故而称为凡驴。我听说这八面山脉中有一山,名乌塔山,山中有野驴,仙师需要的或许是这种野驴。” 赖皮细细一想,确是这么回事。于是召集了十几个精壮家丁,带着父亲的旧部,拿了新购的火铳洋炮,蚕丝大网,浩浩荡荡,直奔乌塔山而去。约莫半个月,终于在一处山坳里捉到一头小野驴,个头虽小,嘶鸣声震天,好一头烈性的野驴子。 一行人拖拖拽拽,将这野驴送到了天狗山下,可这野驴怎么上山又是个大问题。那人就说了,不能让家丁直接拉到山里去吗?那肯定是不行,大凡求仙访道,只能自己去,不能带家丁仆从,否则就是不敬高人。 磨到最后,还是一个老管家想到了办法,给驴套了辔头,让赖皮拿了一根竹竿,竹竿头上挑了一支野山参,在前边走。那驴要吃山参,就追着赖皮一路上山。待驴走近了,赖皮就加快速度,就这样一个在前边走,一个在后边追,不数日,果真将驴引到了山上。 待到了地方,赖皮发一阵狠,抓住辔头,将驴栓在一棵树上,去拜会老翁。老翁看了,还是直摇头,这等蠢驴,有甚用处。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去白骨山,那里有我要的驴。 赖皮心中气恼,你这老翁,早告诉我不就得了,害我好一番折腾。可又不敢明说,只能听了老翁的指示,回到赖家院,问了老管家山势,准备了一应用具,带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直奔白骨山而去。 可到了白骨山,郁郁葱葱全是林海,山中虎豹豺狼遍地都是,就是不见半头驴影。众人寻了半月,又去山脚下农户打听,都说白骨山中没有野驴。 赖皮心中生疑,难道这老翁戏耍自己不成?又细细一想,这等高人,讲话处处透着玄机,或许是自己没有悟透。于是下定决心,在白骨山下的村落里建了一个草芦,吩咐家丁搬了些粮食用具,就在此扎营,发誓要悟透玄机。 再说这赖皮毕竟是忙惯了的,闲不下来。他见邻居张大爷行动不便,就带了柴刀,上山去帮张大爷打柴。一日,正在山间砍柴的时候,忽见草丛中睡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童,破衣烂衫,身形憔悴。再一看面孔,心中一震,你道为啥,原来这小童长得驴头驴脑,睡觉时鼾声嘶鸣,可不就是一头“驴子”。 赖皮大喜,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玄机应在此处,当即放下柴火,唤醒了小童,细细一问,却是几百里外的葫芦镇人,被人戕害丢弃在这白骨山。 问明了来路,赖皮也不停留,赶紧将小童带下山去,在村落里养了几日,见他面色有些好转,又带回了赖家院,山珍海味供着,生怕冷落了这小童。 第十四章 借命风波 大家好,我是梁兴扬,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捡钱遭殃的故事。 在上个故事里边我讲过,赖皮因为一个天狗食肾的梦,寻求高人化解,最后在高人的指点下,来到白骨山救下了落难的费大头,带回了赖家院养身体。这费大头自小聪明,乖巧懂事,现在到了别人的地盘,自然是言听计从,好吃好喝,不出一月,养得黑黑胖胖。 当然了,这赖皮养费大头也不是白养的,还等着这头“驴”救命呢。不出一月,费大头养好了身体,赖皮收拾好了行装,还是挑了担子,一头挂九只大公鸡,一头挂五坛老白酒,哄了费大头,一路朝山里走去。 再说这费大头虽然年幼,但经历了许多事情,也懂得人心险恶,跟着赖皮上山的时候,直觉有些不对。想要逃走,可一个孩子能逃多远?又想着这一个多月颇受赖大善人恩惠,这样跑了也不好。想着想着,心一横,算了,士为知己者死,管他作甚,水来土掩吧。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一步步走向了天狗山深处。不数日,到得土坟。见了老翁,不待赖皮介绍,费大头纳头便拜,感谢救命之恩。赖皮心中疑惑,这老翁还救过费大头?却听费大头回应:“当日幸亏仙翁救我脱虎口,又指了明路,否则小命休矣。” 赖皮这才知道原来当日老翁让自己去白骨山找驴,是早就算出费大头家中有变,大头会有劫难,所以安排自己去解救,不禁感叹这老翁道行高深。如今这驴已带来,却不知老翁要如何搭救自己。 却见老翁嗅了嗅费大头,赞道:“天阔地方,骨骼精奇,果然是一头好驴子。”赞毕,双手扶起费大头。 费大头却突然退缩,你道为何,原来这一刻他心内产生了一种恐慌的感觉,这老翁,怎么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那人就说了,人老了,长期不洗澡,散发得就是臭味呗。那可不对,世间有五灵,天地人神鬼,人就算再长时间不洗澡,散发得始终是人味,可费大头此时嗅到得是一种兽味。 不说费大头,先说赖皮,他赶紧走上前去,恭请道:“还请仙师解我危局。” 老翁点了点头,让费大头在坟外等待,领着赖皮进入土坟。方入大门,却到了另一方天地,只见一方巨大的湖泊,几条金粉色的鲤鱼在湖面嬉戏,湖边鸟语花香,不远处座落着几栋仙府。到了府前,老翁让赖皮在府外等待,径直走进了仙府。 不几时,老翁出得府来,递给赖皮一十三道神符,叮嘱道:“此乃避杀符,你将此符贴到天狗山的狗舍上,每日卯时上山,辰时贴符,待一十三道神符贴完,自可避开天狗杀气,一切自然无忧。” 赖皮谢了,心中暗道这驴子也没用上啊,想来是那费大头命运悲苦,仙师借此机会考验我,好教我行善积德,心中暗想日后一定要多行善事,多结善缘。 不说赖皮感谢老翁,单说老翁引着赖皮,出了土坟,一切照旧,土还是原来的土,山还是原来的山,湖泊仙府、鸟语花香都不见了,不觉感叹这土坟设计精巧,内有乾坤。 长话短叙,当日赖皮领了神符,高高兴兴地带着费大头回到家中,将此事给父亲故旧说了。众人听完,俱都大喜,只有那老成的老叔忧虑道:“我听说天道循环,一切自有因果,天要杀你,人怎么避得开,贤侄若信得过,就让我看看这神符是甚模样。” 赖皮听了,心中不悦,但也觉得有道理,就拿出了神符给老叔看。老叔看了,吃惊道:“果然事有蹊跷,世间哪有避杀符,这是借命符。” 赖皮大惊,忙问啥是借命符,老叔说贤侄开辟了这天狗山,借天狗山的气涨了自己的运,故而梦到天狗送金银。但有借有还,天狗给了你金银,就要食你血肉,最后气运用完了,你却进一步透支身体,这就是天狗山的反噬。 天狗反噬,人命难长。天狗寻人靠得是舌头,所以山中老翁让你将借命符贴在狗舍上,暂时蒙蔽天狗的嗅觉。如果有人揭走这神符,天狗就会将矛头转移到揭符之人身上,揭符之人的寿命就会转移给你,这就是借命之法。 另一老叔忙问:“若没有人揭符呢?” 老叔回到:“问题就在这里,这种符实效极短,只有十二个时辰。若过了时辰没人揭符,天狗冲开神符,反噬会更重。” 赖皮听了,心惊不已,可又没有别的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次日一大早,赖皮收拾完毕,卯时上山,赶往天狗舍,到得天狗舍,正接近辰时,此时也不做他想了,生死有命吧,吧唧一掌将神符贴到了山石上,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书里暗表,这天狗舍地势极高,是天狗山上的一处高台,高台内卷,恰似一条舌头,故名天狗舍。这天狗舍还有另一个名字:望乡台,皆因外地人到了此处,可以爬上这高台,回望自己的故乡。 再说这费大头离家多日,在赖家虽然吃饱穿暖,衣食无忧,但毕竟年幼,思乡情切。几次托赖大善人给家里送信,让家人来接,赖大善人都借故推辞。时间久了,费大头自己也不好意思,一直在村里打听,看能不能找到回乡的办法。 见过老翁后,费大头思乡之情就更重了。回到赖家的次日,他就忍不住上了望乡台,虽然不可能真正看到家乡,但好歹能有个心理慰藉。 说来凑巧,上望乡台的路有两条,一条险峻小路,上山比较近,赖皮旧日跟胡子混过,跋山涉水不在话下,又赶时间,所以走了小路。费大头身体弱小,所以走了大路,这样就刚好错过。 待得费大头上山,赖皮已离开望乡台多时。更奇地是,别人眼中的神符,费大头见了却变成了银票。是人都有贪婪之心,更何况落难时的费大头?一开始,他还心里犹豫,四处张望,到后来,把心一横,这不是天助我也,正好用这银票当作回家的盘缠。 当日回到赖家,费大头就开始向路过的商队打听,看有没有商队路过葫芦镇,就算是传个口信也好。可那时候商业本就不景气,湘西又人又稀少,要寻到合适的商队谈何容易。那人就说了,有钱还回不了家么,雇个车子不就行了?那是今天,那个时代兵荒马乱,大城镇都不好雇车,这样的山寨哪儿来的车子。 闲言不叙,就这样,每日赖皮上山贴符,费大头上山捡银票,捡完银票就在村里打听回家的路。一连十三日,赖皮贴了十三道符,费大头捡了十三张银票。 到了第十三日的时候,回到赖家,费大头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霎时间天旋地动,十几道烈狗的吼声传来,震得费大头七窍流血。管家见了,慌忙将费大头抱进卧房,又遣人去通知赖皮。 再说费大头躺在床上,一阵阵呼吸急促,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自己的脸。这一瞬间,费大头似乎回到了葫芦镇,一个敞亮的院子,一棵参天的大榆树,树下坐着一个精致的老太太,摇着羽扇闭目养神。 “奶奶!”虽然不受待见,费大头还是热情地招呼。 “孽障!”老太太一声怒骂,操起扇子,呼一阵风吹来,赖皮一声惊叫,却被吹到了九霄云外。 “嗷!”剧烈地疼痛让费大头醒来,喷出一口鲜血。 “怎么了,怎么了?”原来是赖皮和几个老叔赶了过来。众人赶紧到了床边,赖皮一阵心疼,“赶紧叫六叔来!”六叔是村里的老神医。 “大善人,我快要死了。”费大头挣扎着起身,“这些日子大善人待我很好,是我命薄承受不起,这些银票,就当是这些日子的回报吧。” 说完,费大头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可刚掏出来,十三张银票却化作了十三道神符,费大头心里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正中这些神符,神符得鲜血滋润,一下子燃烧起来。 赖皮见了,一下子明白了所有,原来这就是这头“驴子”的用处。不禁无限悔恨,对天怒吼道:“妖人,他只是一个孩子,与你有何仇怨,你怎么下得去手?” 再看费大头,神符一瞬间就化为灰烬。恍惚间,他回到了白骨山的往生洞,面对着狗头铡,天鉴图照出了所有,包括赖大善人发家,找驴,最后把他当驴的一切。一瞬间,费大头心如刀裂,稚嫩地嗓音怒吼道:“我有何罪?” 这一嗓子,费大头吼破了天穹,震得满屋人心惊胆战。只听得“咔嚓”一声,铡刀落下,可怜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这样去了么? 然而,就在铡刀落下的一瞬间,费大头的腹部忽然一阵绞痛,一条半尺长的血虫透体而出,“哇啦”一嘴咬住了铡刀,将落下的铡刀弹了回去。 狗头铡弹回,虎头铡却又动了。这次,费大头还没有反应过来,血虫却主动发难,一口咬到了刀梁上,将还没有落下的虎头铡咬出一道印痕。 这下可恼了龙头铡,却见那铡刀“咔嚓”一声,一道道龙气喷薄而出,“咣当”一声落下,费大头一声尖叫,七窍同时喷血,接着又一阵呕吐,却吐出两段血虫,腥臭难当。众人见了,跟着一起呕吐。 再说赖皮,此时却阵阵难受,腰部一阵剧痛,痛得他立身不稳,管家赶紧扶住,几个老叔又一起帮手,扶他回房,又赶紧叫人去请远近的神医。 当日晚间,赖大善人就撑不住,归了天。归天前,叮嘱家人不要为难费大头,让老叔们好生抚养费大头,跟着自己的子嗣一起养。 可费大头此时却有如利刃剜心,无缘无故遭了难,好容易碰到一个大善人,却要夺他寿命。人世沉沉,有恶无善。一时间,费大头戾气冲天,恨不能火烧赖家院,但是他忍住了,一步步走向了天狗山深处。 很多年后,有遇难的人碰到一个和尚,驴头驴脑,却法术通天。他行走时间,惩恶除魔,杀伐果断,从不手软。五十年多年后,一脉单传的赖火炮长期无子嗣,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解决,最后来了一个和尚,让他建了一座庙,庙里供奉着一只狐狸,这才有了子嗣。 到这里,大头和尚出身的故事就讲完了。因为写得比较分散,这里给大家捋一捋线索: 赖大善人天狗山发家:第四章道士斩狐 大头和尚出世:第五章巫蛊之祸 大头和尚的劫难:第六章害人害己第七章三口铡刀 赖大善人解梦:第十三章白狗入梦 大头和尚复仇:第三章狐狸僧人 第十五章 拘魂邪术 在前边的故事里我讲过,在我学道之初的时候,曾去过秦岭付家村见朋友,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师伯,赖皮道人,他在那里露了一手,大战一条丈余长的大虫子。这让我的眼界得到了极大开拓,认识到我们这个世界原来还有他的另一面。 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向他请教,他就火急火燎的走了。当时我百无聊奈,朋友也见了,事情也办了,想着跟朋友打个招呼回道观。可是就在我准备乘巴士离开的时候,朋友的电话来了,语气还很急,“先别走,帮个忙。” 我忙问是什么事,他说他的一位远房阿婆,突然暴病去世了。秦岭的大山里,多半的人去世后还是实行土葬,所以需要请先生。 当然了,在农村,很多人请先生就是个形势,也就是比比排场,好让外人夸道。至于山向啊、地气啊啥的,不重要,要的就是响动,越热闹、排场越大越好。所以没钱的就地请一个阴阳仙、端公、神婆,有钱的就请正规的和尚,或者道士。 付家村原本有一位阴阳仙,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无缘无故地病了,整日魂不守舍,有人说道行不够,被脏东西粘上了,这种当然不能再请了。刚好我在那里,是一个有照的道士,请去办事,倍儿有面子。 驳不开老付的面子,我勉强答应了他,让他来村口接我。可是刚挂了电话,我就有点后悔,感觉这次的法事或许不会太平。但是已经答应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很快,他就亲自开了车来接我。到了他家,签了押,画了符,一走进死者的房间,果然有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我当时有点吃惊,看了一下死者,不禁怀疑,这真的是刚死的人吗,怎么感觉已经死了上百日了? 那人说,人死了多久你都能看出来,吹牛的吧?这话其实还是肤浅了。但凡人死亡,都是三魂先去,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府,命魂化为虚无。三魂一去,人就是死了,但是此时七魄其实还藏于体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散去。待过了百日,七魄彻底散尽,这时候才算彻底和阳世离别。 很明显,这个死者的体内感觉不到任何魄的存在,但是我还是相信老付,他不会骗我,而且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死期也就在这两天,况且尸体都还没有起斑,显然是刚死不仅。于是赶紧按照当地的习俗摇了招魂铃,打了阴阳课,一番程序下来,吩咐家属跪拜后装殓。 可就在装殓的时候,一群孩子嬉笑着跑了进来。按照当地的习俗,装殓死者的时候,十二周岁以下的小孩子是不能入内的。老付的弟弟当场就开始呵斥,叫他们离开。可是越是呵斥,这群孩子越是闹着要进来。 其中一个孩子,幼名小灯笼,闹得尤其凶,拼命得往门里边挤,要见阿婆。我当时瞪了那孩子一眼,忽然感觉这个孩子有些邪门,可又说不出邪门在哪儿。最后老付安排了两个壮小子,一顺溜把几个孩子强行推到了院门外,让他们上街玩去。 接下来,就是持续三天的“闹场子”了,请两个鼓乐班子,轮番敲敲打打,唱歌的唱歌,跳大神的跳大神,同村的、邻村的,远近的亲朋好友都聚一起,吃吃喝喝,打牌的、打麻将的,吆喝个不停,要不是设有灵堂,挂有白帆,整得真的比婚宴还喜庆。 只有在每晚做法事的时候,家属哭哭啼啼,才能感觉到一点悲愤。当然了,生死本是常事,过度悲哀本就不好,我也照常在做法事的时候顺便劝慰劝慰家属。 同时,在做法事的时候,我多次用法器试探,正常来说,刚死不久的人,体内的魄会与法器共鸣,让我吃惊地是,这个死者的体内,感觉不到一丝魄的存在。其实,这样的法事做了也没有意义,但是我还不能告诉家属。 三日后,我为死者选了吉地,付家村本就是麒麟宝地,选的祖地也是缓山秀水,生气齐聚。但是这个死者体内没有魄,选了好地也是白搭。果然,在下葬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死者与墓气的共鸣。当时我还在想,或许是我道行不足,有些东西看不出来吧,要是师伯在就好了。 法事做完后,我就准备离开付家村,可老付执意要留我在付家村多住一晚,说老朋友见一面不容易。那时候我还比较清闲,反正在哪都是修道,早一天晚一天回去都没有太大影响,也就答应了他。不过老朋友间,其实也就是做些俗事,吃吃喝喝,吹吹牛,也没别的事情。 当晚,睡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自从修道后,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闭眼,就想到了死者的异常,想到道行高深的师伯,想到油嘴滑舌的陈一嘴,他们要是在此地,会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我干脆起身,想了一时,我决定了,这件事一定要探究到底。可是要怎么探究呢,我总不能像何三姑那样走阴,亲自去地府一趟,问个明白吧。 想到最后,我列了好几种方案,一种是直接去问老付,看看死者死前有些什么异常,可是我这人好面子,拉不下脸面。另一种是去开棺验尸,眼看死者死前发生了什么,可是这显然也不行,这明显是对死者不敬。 最后,我犹豫了好久,决定了,就来一招招魂。那人就说了,啥是招魂,那不是邪术吗,你一个正统的道士,用啥招魂?还是那句话,肤浅了。 中国的招魂术由来已久,甚至比伏羲创八卦还要久远。当然了,正统的道士是不会用招魂术的,因为会破坏阴阳平衡,破坏这个世界的准则,这种因果我是承担不了的。可是万道由心,术由人用,用得歪就是邪术,用得正就是造福百姓的大好术。 我当场准备好了法器,写好了符纸,又到厨房要了一碗小米,掩好了房门,趁着月色来到了老付阿婆的坟上。 当天晚上的月亮不好,被咬掉一半的月亮挂在天边,耷拉着脑袋,阴沉沉地看着我。我振奋了精神,念了一道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又念阴符经。一套咒语完毕,从背包中拿了法碗,将符纸放入碗中烧了,烧到一半的时候,赶紧用小米盖住,又用红布包了,插上引魂香。 点燃引魂香的那一刻,一道阴森的凉风吹来,透体而过,我当场叱咤一声,周围稍微安静。定了定神,我开始念动引魂咒,同时拿起了米碗,倒扣过来,绕着坟来回转了三圈。三圈完毕,将碗放在了坟前,揭开红布,喝声“疾!” 只见一道昏暗的光线一闪而逝,我知道,招魂失败了,想着也许是我道行不够,于是又来了一遍,可是这次,还是一道暗光一闪而逝,还是不成功,于是我又来了第三遍。可是第三遍的时候,光线更暗了。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我何不沿着暗光传来的方向,一步步追寻下去? 想到做到,我当场拿了罗盘,定了方位,按照罗盘的指示,一步步找了下去。追了大约半个时辰,罗盘上的红阵不断晃动,左右乱摆。我知道,定位大概就在这里了。我赶紧停了下来,拿出了五帝尺,一步步丈量起来。 量了几时,我不禁疑惑起来,这个方位,指向了死者旁边的院落,那个院子的人都姓付,彼此都是亲戚,这死者的魂魄为啥会落在那里呢? 我没有多想,赶紧打起了精神,收敛了气息,一步步移了过去。走到院墙边的时候,一道强烈的命魂气息传来,果然,阿婆的命魂就在这里。 我当场有点懵,按说人死后,命魂马上就会消失,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不过也容不得我多想,我当场一个健步越过了院墙,凭着感觉来到后院,轻轻推开了一道门。 就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我怒喝一声,反手一甩,一柄弱水浸制的桃木剑脱手而出,正中一道黑影。定睛看时,那黑影肥头肥脑,恰似一条飞舞的大头蛇,正在啃食阿婆的命魂,我听到的惨叫声就是阿婆传来的。 那黑影当场大怒,张开巨大的嘴巴,一口就朝我冲了过来。我当时慌了手脚,赶紧将手中的五帝尺甩出,却不想那黑影一退,刚好避开了五帝尺,那尺扎到后院的土墙上,深入半尺来深。 我见五帝尺丢了,赶紧学着师伯,调动全身的精气神,五帝钱一抖而出,化作一柄金钱剑,剑光闪闪,冲上前和黑影斗了起来。 那黑影有体无实,化作了不同形态,时而变作牛羊,时而变作虫蛇。斗了不久,感觉有些疲惫,心想坏事了,不该这么鲁莽。慌乱中,我忽然想起来招魂的时候有暗光发出,或许那种招魂的米可以克制这黑影。 我当场也没有多想,叉开右手,将金钱剑分散撒出,那黑影被五帝钱挡了一阵,我觑个空子,一碗小米带着符咒喷洒而出,兜头打到了黑影头上。这一打,可不得了了,只见成千上万的命魂,“嗖嗖”从黑影中喷洒而出。 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进入地府转生,如果命魂不消散,地魂就无法进入下一个轮回。这黑影居然拘捕了上万道命魂,当作自己的养料,真的是丧心病狂至极。就在我愣神的一刹那,成千上万的命魂消散了,羽化到虚空中。 最后,那黑影只剩下一条细弱的身躯,细看去,竟然是一条黢黑的乌梢蛇。我当场大怒,从包里抓出了雄黄散,正准备抛掷出去,那蛇却一闪而逝,沿着后屋的缝隙窜走了。 第十六章 恶斗大蛇 在上个故事里我讲过,我在付家村给人做完法事,觉得有些怪异,于是一路追查,最后居然在邻家的后院里发现了一条拘魂的乌梢蛇。这条蛇出现的比较突然,慌乱中,我撒出了常备的雄黄散,将大蛇赶走了。 回过头,我又想这也不是事儿啊,就这样放他跑了,万一跑回来伤人呢?当场也没作多想,摇了一卦,又用罗盘定了一下方位,抖擞精神,一溜烟追了下了。 此时月亮已经偏西,昏暗的月光照在秦岭的山林中,影影丛丛,我凭着感觉,一手执法剑,一手拿着罗盘,在密林中快速地寻找着。有人就说了,你这就吹牛了,乌梢蛇速度多快,他跑了你还能找到? 这就得科普一下了,俗语说,獐行香,蛇行臭,狐狸过处眉头皱。说得是獐子自带香囊,走过的地方都是香的,蛇因为主要居住在阴暗的环境中,天然带着一股腐臭。狐狸比较风骚,有诱惑性,他走过的地方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幻梦醒了,可不就是皱起了眉头。 回头说追蛇的事情,我在山林中找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秦岭的山路弯弯曲曲,高一脚低一脚,好容易到了一处山坳,忽然发现罗盘的指针失灵了。我赶紧转动了一下,可红针还是失灵。 造成罗盘指针失灵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此处有强烈的地磁场,指针在磁场的干扰下找不到准确的目标,就罢工了。可是附近没听说过有啥铁矿、镍矿,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此地极度凶险,我要寻找的目标发生了裂变,指针转速过快,也就静止了。 我当场紧张起来,收起了罗盘,右手拿紧法剑,左手抓了一把雄黄散在手,细细地观看周围的形势。这不看还好,一看,当场有些失神。十丈外的山崖上,居然盘踞着十多条一模一样的乌梢蛇,一条条怒目圆瞪,吐着信子,挑衅地看着我。 “跑!”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可是就在我准备转身逃跑的时候,念头突变,我是可以跑,可如果就这样跑了,那我的道心就会溃散,从此就不要说自己是斩妖除魔的道士了。 就在我转念间,十多条乌梢蛇呼啸而下,瞬间窜下了山崖,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从天而降,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我当场叱咤一声,冲破了这股压力,同时转动法剑,以五帝钱配合雄黄散在周围布下了一个简单的五行阵。布置完成,法剑一挥,一道道金黄的光幕相互连接,将自身护在中间。 可这么简单的五行阵怎么唬得住拘魂的乌梢蛇。却见一条最大的乌梢蛇呼啸一声,十二条乌梢蛇分成了四排,每三条为一组,围着我分散开,相互吐着信子。我愣了一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要摆十二星阵啊。 果然,四组蛇相互纠缠,东方的一组头尾相连,组成一个圆环,呼呼地刮起怪风,北方的三条蛇并排缠在了一起,微微地扭动起来,好似一阵波浪。西方的三条蛇以头撞地,掀起了一阵阵烟尘,南方的三条蛇最可怕,三条蛇居然相互撕咬,吐出三条血箭,轰一声在空气中燃烧起来。 一瞬间,乌梢蛇组成的十二星阵启动,一道道暗光喷射,霎时击溃了我摆出的五行阵。就在阵破的一瞬间,十二星阵散发的暗光扑射而至,几乎要穿透我的身体。好在我早有准备,左手的雄黄散顺手撒出,打向南边的三条蛇,三条蛇畏惧雄黄,“噌”地一下退走,这一退,星阵不攻自破。 可就算是破了星阵,以一敌十二,我还是感觉不到胜算,当时就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多带点雄黄散来,撒他个铺天盖地,看他娘的哪条蛇敢上前。可如今再这样想已经没意义了,十几条蛇分次上前,向我发起进攻。 我当场定了定神,打蛇还需青竹杖,可乌梢蛇速度极快,就算有青竹杖也白搭,打不到七寸啥都白费。拼着被咬的觉悟,我挥动法剑,噌一声斩向南方,正中其中一条蛇头,削了它半个脑袋。 可与此同时,北方的三条蛇呼啸而至,一齐咬中了我的右臂。乌梢蛇没有毒,但这种蛇也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难免带有各种细菌病毒,被咬了可不是啥好事,何况,这种无毒蛇咬人最疼,因为他没有麻痹功能。 我当场就疼得冷汗直流,更让我惊恐的是,一般的蛇咬中人后会迅速逃离,可这三条蛇咬中后不松口,居然在啃食我的精气。我当场大怒,长臂一甩,摆脱了三条蛇。 就在摆脱这三条蛇的一瞬间,我脚踏七星步,“噌噌”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橡子树,双腿盘中树枝,占据了有利地形,同时甩出了法剑,插中一条尾随过来的乌梢蛇,这条蛇“嘶”一声,掉到了树下。 紧接着,就见六七条蛇,依次盘上了树干,有秩序地一步步向上爬。快要接近我的时候,最上边的蛇就猛然冲起,向我发起攻击。我赶紧甩动罗盘,“叮”地一声,罗盘毁了,蛇也被打下了树。 糟糕的是,这些蛇悍不畏死,一条蛇被打下去,其他的蛇就轮番上来,受了重伤的蛇也不断爬上来发起攻击,一点点消耗我的体力。 打到后来,我手臂酸麻,受伤的右臂几乎动不了了,全身也已经虚脱,腿上也被咬了好几口,肿了起来。有好几件法器都被毁了,抓了捆尸索在手,沾了雄黄散,跟群蛇对峙。更要命的是,因为激烈的打斗,这棵树已经快承受不住,马上就要倒了。一旦掉到树下,遭到蛇群围攻,神仙也难救了。 好在,就在橡树发出嘎吱声,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东方亮起来了,一道道璀璨的光线穿透黑暗,滋润我的灵魂。当时是在下旬,日月临空,无边的黑暗被日月驱散,我振奋精神,发起了最后的防守。 很快,橡树承受不住压力,嘎吱一声向下倾倒。在树倒下的同时,我抓起了仅剩的几件法器,拼尽最后的一点精力,布置了一个小四象阵,将自己护在中间。 我当然知道这样的法阵挡不住蛇群,幸好有几条蛇被我除掉了,摆不起十二星阵。以蛇的灵智,能摆十二星阵是靠血脉,绝对悟不出其他阵法。果然,那些蛇见我掉了下来,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最大的那条蛇,昂起巨头,“砰”地一声咬了过来,可距离我三尺远的时候,一道光幕突然浮现,那条蛇撞在光幕上,撞得头晕眼花。其他蛇见状,也都一窝蜂朝前攻击,没有意外,都在我三尺外被光幕撞退,撞得晕头转向。 可我知道这只能挡住一时,因为光幕渐渐黯淡了下去。再有几个回合,这些蛇就能冲破四象阵法。此时我全身虚弱,完全没有力气了。四象阵若破,我只能任凭这些乌梢蛇拿捏了。 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的亲朋好友,想到了说书的陈一嘴,想到了前些天见到的师伯,感叹自己懒惰无知,可一切都晚了,落到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好?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那一刹,忽然一阵凄厉的笛声传来,震得我神魂动荡,我当场清醒了过来,定睛看时,百米外,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穿一身对襟老衣,手上一根发黄的竹笛,正在不断吹动,呼噜发嗲,吹得别提有多难听。 可就是这难听的曲子,却让这群毒蛇慌了神,一条条争先恐后,窜向了山崖,顷刻间消失在天边。我当场就放松下来,这一放松,迟来的倦意遍布全身,催着我闭上了眼睛。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躺在付家村村医部的床上,老付在旁边不断唠叨,老梁你也太大胆了,一个人就敢跑进山里,这要不是六婆一大早上山捡柴火,还不知道发生啥事呢。 我这才知道原来吹笛子的人就是六婆,忽然想起前些天做法事的时候好像见过,只是当时人多,没有太注意。我又看了看自己,全身包着绷带,不禁埋怨这庸医误人,以我的体质,休息休息就恢复了,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当天晚上的时候,在我的坚持下,庸医给拆了绷带。果然,这种无毒蛇是奈何不了我的,被蛇咬的地方已经开始愈合,休息几日就能长好了。 我当场叫了老付,去村部超市里买了些名贵烟酒,要去感谢六婆。可是刚到六婆家门口,一阵异样的感觉又袭向了心头,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好在我心理素质还行,当场假装是腿脚酸软,掩饰过去了。 再次见到六婆的那一刻,我的心更加慌张了,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在六婆比较随和,唠唠叨叨地叮嘱了半天,又给我们拿来瓜果茶水,又张罗着给我们做晚饭。可我一刻也坐不下去,总感觉还会有事发生。 第十七章 拘魂体验 在上个故事里边我讲了,我因为追赶一条乌梢蛇导致自己陷入险境,遭到群蛇的围攻,还好最后天亮了,上山捡拾柴火的六婆救了我。为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我和老付提着礼品上门,六婆热心得款待了我们。 那顿饭我一直吃得心不在焉,总感觉浑身不自在。晚饭后,六婆让我就住她家,说整栋房子就她一个孤老婆子住,很宽敞。按说当时那种情况,我是肯定不会留下的,这老婆子看起来就邪门,如果真是歹人,我多半是深入虎穴了。 可是鬼使神差地,我当时居然答应了。事后想起来,还是因为当年血气刚勇,疯狗来了也敢甩他一耳光。可是这种刚勇几乎给我带来了灭顶之灾,差点就成了疯狗口中的血食。 六婆居住的房子很大,前三间后三间,前屋设有主卧客卧,后屋中间一间客卧,另外两间屋子门紧锁着,大锁都生了锈,看起来很长时间都没有打开过。前后屋子之间是一片空场,用水泥硬化过,但是年代久了,水泥的缝隙间长出了一些野草,空场的正中心是一口水井。 我当时选了后屋的客卧歇宿。和往常一样,我先做了一套晚课,心境空明,然后自然躺着,等待入睡。可能是大战群蛇后体力消耗过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就在我睡得正好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有人敲门。我当时心里诧异,六婆不是一个人住吗,怎么会有人敲门?当时心里有些发毛,但毕竟自己是个道士,不怕小鬼野怪啥的,也就没有在意,翻个身继续睡下了。 可刚要入睡,另外一间房子又听到了敲门声。“咚咚”的声音敲得我实在睡不着,不禁骂了一句,“正晚了还不睡,敲坟头呢?” 这一骂,隔壁就静了下来。为防止再被吵醒,我抓了一块凝神玉在手,其实就是普通的和田玉,经过道门的加持,再精雕一些符咒,能让人心神安宁。很快,这块玉发生了作用,让我再次进入了梦乡。 睡着睡着,我发现窗外已经亮了,于是赶紧起身,做了一套早课。早课完,发现自己已经是身轻体健,可以双脚不沾地的行走了,心里有些诧异,莫非是修行到了,境界有所提升? 当时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是好事。走出屋子,发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可是快到四月份了,这阳光竟一点都不激烈,甚至有些阴冷。我抬头一看,吃了一惊,这太阳竟少了大半边,而且位置偏西。不禁诧异,难道我一觉睡到了下午,碰到日食了? 赶紧掐指算了算,不对劲,近期不会有日食月食啊,会不会,我看到的就是月亮? 这么一想,心里立刻生起了一阵寒意。如果真是月亮,而我看到的世界这么亮,那不就预示着,我走魂了? 我赶紧转身,准备回到卧房,可我出来的时候,顺手将门关上了,现在无论怎么推门,都无法打开。 我又看了隔壁两个房门,睡前锁头生锈的大门居然打开了。我走向了左边的房门,心里一震,屋内居然供着一副棺材,棺材前摆了灵堂,上书“先夫付道文”,灵堂上满是灰尘,左右还点了两只蜡烛。我用手探了探,果然,蜡烛的光是冷的。 我又走进了右边的房间,这边更加诡异,屋子正中供着一副古画,画上一棵参天的大树,树下卧着一头虫子。我仔细看了看,这不就是那天师伯要斩除的虫子么?只是身材小了些,不到一尺长。 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所有。可是又有些困惑,师伯既然明了一切,为什么不斩草除根,消除一切祸患呢? 不容我多想,身后刮起了一阵凉风,一阵极度压抑的感觉传来,我知道,我被人盯住了,这时候绝对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就会被拘。这里插一段轶闻,有一种流传在秦岭的邪术,会让人梦中命魂离体,莫名地走到某地,然后拘魂人就从背后发起攻击。 有人就问了,这与回不回头有啥关系?其实是我没办法回头,我已经被拘魂人锁定,全身都动弹不得。更糟糕地是,这幅画有大诡异,我感觉画中的虫子开始动了。 那条虫子从画中慢慢地爬了出来,一步步朝我爬来,四尺,三尺,两尺,一尺,一直爬到了我的脚边,顺着我的腿开始往上爬。 就在这虫子爬到我嘴边,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我一声叱咤,张口咬向了虫子。那虫子一闪,正被我咬中脖子。 与此同时,我身后的那个人也动了,一条锁链“咻”一下飞了过来,缠到了我的腰部。我双手齐动,配合大嘴锢住了虫子,猛地转身,要看清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身后那人的速度也很快,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一道暗红的影子“咻”一下转到了我背后,似乎很怕我看到。 就在这转身的一回合间,原本锢住我的锁链又紧了许多,加上那虫子不断挣扎,我的处境各种不妙了。可我还是好奇,想看清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于是再次转身,这次那影子又窜到了我身后。就这样,几圈下来,我全身都锢满了锁链,但还是紧紧锢着虫子,一点都不敢放松。 但那人很明显没有耐心了,在收紧锁链。不到一刻钟时间,黑色的锁链就勒进了我的血肉。我全身紧绷,费力地挣扎着,可越是挣扎锁得越紧。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开锁的声音,我知道,对方要动用魂锁了,一旦上锁,拘魂就会完成。 好在,我早有准备。就在他准备扣紧锁扣的一刹那,我神魂移动,一道微弱的神符破体而出,飞向了我的卧房,与此同时,我的神魂冲破禁锢,跟着神符回到了卧房。我大叫一声,从睡梦中醒来,原本握在我手中的凝神玉因为消耗了神符,已经变得粉碎。 来不及清理嘴里的污秽,我跳跃起身,瞬间冲出了房门。可是看了看隔壁的两个房间,依然是大门紧锁,锁头生着铁锈,摸了一把,全手都是灰尘,似乎很久都不曾打开过。 我心里诧异,轻轻地来到前屋,路过主卧的时候,听到一阵平稳的鼾声。不禁心里怀疑,这事,与六婆无关吗,还是,纯粹就是我做了个可怕的梦。可若是梦,我手中的凝神玉为什么碎了,嘴里的污秽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推开主卧的门进去看看的时候,主卧的门忽然打开了,六婆的头探了出来,“小伙子,有事吗?” “啊——啊,没事,我就睡不着,起来找点水喝!”我随便找了理由,赶紧向客厅走过去,饮水机在客厅。 六婆半信半疑,也没有管我,重新关上了卧室门。 我当时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多,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是六婆上山捡柴火的时间了。于是干脆也不睡了,洗漱完,做完早课,果然就听到厨房哗啦啦的流水声,原来六婆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了。 这时候,看着她的背影,却又觉得她无比正常,也就农村一普通的孤老太太。吃完早餐,她果然要上山捡柴火,邀请我一起上山转转,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上山路上,她给我介绍了许多秦岭的民风民俗,说到一半,忽然话锋一转,“小道士,你很有勇气,可是有些事不是靠勇气就能完成的。” 我当场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斥道:“天道有报,都是同村邻居的,扯起来都还是亲戚,你良心能安吗?” 让我意外的是,六婆笑了笑,很自然地说道:“不能安。” “那十几条拘魂的乌梢蛇,都是你养的?” “是!” “那条啃食麒麟颌的大虫子,也是你养的?”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姓付。” 这个回答让我吃了一惊,对啊,六婆是嫁到这个村的,原本并不是这个村的人。难道,她是来报仇的,可是,这太平盛世的,能有什么仇需要以这种方式来报? 可是,轮不到我多想,六婆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我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就见她双手举天,我正要阻止,忽听“噼啪”一声,晴天一个霹雳,正好击中她的脑门,她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六婆!”这一刻,我忽然感觉无比失落,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是坏。 “噼啪、噼啪”,紧接着,就见漫天的乌云,凝聚成阵阵水花,一股脑洒落下来。 大雨过后,晴空万里。六婆的法事也是我做的,法会上,我再次见到了上次闹着要看老付阿婆的小灯笼,这个小孩一如既往地闹腾,带着一群小孩上蹿下跳,唯一的区别是,上次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了。可是,我怎么感觉他反而更诡异了? 第十八章 天蝎邪阵 上个故事里边我讲过,我在六婆家遭遇了拘魂,最后靠一块凝神玉逃脱危险,可惜的是,最终没能确定谁是拘魂人。就在我在苦思拘魂人线索的时候,六婆主动承认了自己是拘魂人,并引导天雷劈死了自己。 这里插一段,这块凝神玉其实是“压胜物”,“吉祥压胜”的物品,可以压制一些邪物,给我们带来好运,我们过年贴的春联、给的压岁钱,平时佩的玉、戴的手串,其实就是压胜物。 回头讲今天的故事,六婆虽然死了,但是我心里清楚,她绝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是以我现在的道行,除非有高手帮助,否则就算明白了真相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我打算先回道观好好修行,等本事学到家了再回来追查。 可惜的是天不留客人留客,等一切布置完毕,我再次准备离开付家村的时候,老付又打来电话,很抱歉的语气说再帮个忙,我当时有些气恼,但是念着老付的旧情,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老付来接我的路上,我还在想,不会又是与拘魂有关的事情吧。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原来邻村范家村有一户,家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已经几个月了,请了很多专家,作用是一点都没有。 为了快速解决问题,我们直接奔赴了范家村,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全村不足千人,大多数都姓范。说起来,秦岭那边的很多村子都以姓氏命名,同姓之间大多数还是家门,有些甚至是亲戚连亲戚,到后来小孩该喊长辈叔叔还是舅舅都分不清了。 回头说这家的事情,请我帮忙的是老付的一个表舅,叫范国宝,六十多岁,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儿子,早年去了美国留学,毕业后就留在美国工作,十几年时间赚了几千万家产。 两年前,儿子孝顺,将父母接去美国旅游。老两口前半辈子没出过远门,这一出远门就觉得非常新鲜,将美国的风土人情都体验了,什么恶魔谷、顺风岛、天海情栾都逛了个遍,还去印第安人的旧址上拜祭了一番,说印第安人与我中华同出一脉,可怜被西洋鞑子屠了,可惜没从国内带点纸钱,也不知道这异域祖先在地下穷成什么样了。 又去了西洋教会,“哈利路亚”一番,拜了上帝,还买了许多洋玩意,带回国来给乡亲们长长见识。半年过去,范国宝渐渐玩腻了,闹着要回国。儿子也留不住,临走的时候,给父母买了许多东西,塞了满满几大包带回国。 回国后,为了展示家里的气派,范国宝将老家翻新,完全按照西洋的风格装修了一遍。果然,这出过国的人就是不一样,房子翻新后焕然一新,大灯泡小吊廊,外带一个小花园,屋里的地板都是镶瓷的,墙上还挂一张圣母像,别提有多洋气,乡亲们看了艳羡不已,拧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叫他们好好学,将来也照这个样子整一套。 可惜好景不长,这新家装修完不久,范国宝两口子就出事了,一到晚上,精神无比亢奋,怎么睡都睡不着,白天就无精打采。若光是这样倒也没事,无非就是生物钟颠倒了,反正也不干农活,生活颠倒过就是了。 可不到一个星期,这两口子身体就扛不住了,眼看着范国宝黑眼圈上了岸,过去胖嘟嘟的身子瘦成了皮包骨头,就有人开玩笑说老范晚上要节制点,都一把老骨头了,田要一分分地耕,心急了会累死牛。可土地也不见好啊,老婆的状况还不如他,不仅精神不振,还经常心慌气短,胸口就像闷了一块大石。 这肯定是有问题嘛,有问题就得解决。在儿子的催促下,两口子去了大医院检查,结果啥毛病没有,医院的专家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可能是从异域回来,水土不服,等适应了就好。 说来奇怪,在医院检查的那几天,两口子确实觉得身体还比较好,睡得好吃得香,可一回到家,那种精神不振的感觉又来了,偏偏又睡不着,晚上还特别亢奋。 儿子怕老两口出事,就心急火燎地从外国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洋医生。可洋医生检查了,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一点问题都没有。让儿子没想到地是,在家住了几天,他居然也是晚上亢奋,白天萎靡不振,只是程度远比老两口的轻。 这下子问题就找出来了,住家里就会出现这问题,那肯定是房子的问题啊。儿子当时说房子不要了去城里买套房,老两口又舍不得,刚装修的房子,还没住够呢。再说房子住了好多年了,从没有出过事,这也就装修了一下,能有什么问题。 儿子拗不过老两口,就找了环境专家来检测,专家们带着吸管烧杯各种试剂,一番检测下来,发现各项指标都是优秀。又用罗盘检测了磁场,一切正常。 更让儿子疑惑地是,他在家里住了半个月后,晚上居然不亢奋了,这才想起来,美国的时间跟中国是倒过来的,他在美国住了好多年,生物钟早颠倒了。现在生物钟调过来了,一切又正常了,这就说明不是房子的问题。 可问题还是没解决啊,眼看着老两口一天天昏昏欲睡,却又睡不着的样子,有人就出主意了,请人招魂吧,这俩货肯定是人回来了,魂还在外边。儿子是唯物主义者,虽然平时去教会,但是从不信神佛那一套。 但是为了父母的健康,他还是勉为其难地请了村里的神婆,来了几次招魂仪式,可老两口的病不仅没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现在都开始呕吐了,还经常晕厥,但是是那种假晕厥。最后,各种医院去了十几趟,各种专家会诊了几十次,就是查不出半点毛病。 终于有一天,范国宝熬不住了,叫儿子请高人,说家里有冤魂,每天晚上扎他心肺。儿子虽然不信这套,但是还是从五台山请了高人,又从武当山请了道长。可高人请了好几批,钱花了不老少,不仅没发现冤魂,还一致认可这里是风水宝地,范国宝又是福命,平时虽然喜欢炫耀,但是善事做了不少,不可能被冤魂缠身。 最后,儿子串亲戚,跟老付说了这事,老付就想起了我。了解了基本情况后,我用罗盘定了房子的方位,看了二十四山,又测了磁场,的确是一切正常。又看了老范两口子的面相,虽然疲惫,但是三魂俱在,七魄齐全,身体的磁场有些紊乱,但确实不见冤魂缠身。 出现这类问题,如果不是自身生病,那要么是家宅问题,要么是祖宅问题。可五台山和武当山都出手了,我能想到的,他们肯定也能想到。不过我还是走了程序,去了一趟范家祖坟,看了坟山水象,一切也都正常。 最后我们回到了老范家宅,一点点排查家里问题,从入户门,到客厅,到厨房,到厕所,各个窗户,客卧,最后到了主卧。排查到主卧,还是没有发现些问题。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神农尝百草的故事,欲治其毒,必先试毒。要解决老范的问题,还是要主动尝试,于是我请求晚上就住在这个主卧,看看究竟有什么问题。 虽然很为难,老范还是答应了。吃过晚饭,做完晚课,我就早早地睡下,为防万一捏了一块凝神玉在手。前半夜的时候,一切正常。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忽然一阵“啾啾”的声音传来,不仔细听不真切,与此同时房间里一阵躁动,天花板上好像有巨物伸出,就似两个钳子,“唰”一下刺了下来。 我一阵心悸,赶紧睁眼去看,一切却消失了。于是我再次闭眼,仔细体会周围的变化。过了不久,这种感觉又传了过来。这次有了准备,可还是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在,最后的关头,两个钳子的出口被我定位了,居然在两个灯上。 原来这主卧做了吊顶,吊顶下装了两盏灯,分布在大床两侧。可我有些疑惑,两盏灯,怎么会显示这种异象?为揭开疑惑,我喊来了老范一家,要求砸开这吊顶,看看吊顶上有什么东西。 一开始老范一万个不愿意,可当我说到感觉上边有两道钳子的时候,老范当即就同意了,亲自找来了工具。 砸开吊顶,细细一看,却见两盏灯的电线从一个主枝分出来,因为线路是后来铺设的,蜿蜒着分开,到了吊灯处,恰似两个钳子。 看着那两个钳子的分布,我忽然想起了一种动物——蝎子。于是赶紧叫着老范一家人,去了隔壁的卧室。砸开天花板,果然,这间卧室里线的分布,也是主枝分叉,蜿蜒到一半的时候打个拐,好似蝎子的两条腿。 于是我们继续砸下去,一共有三个客卧是蝎子腿的分布,最后一个客卧里电线打了个结,弯曲着伸向主卧,就似蝎子的尾刺。 我当时心惊肉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西洋邪阵天蝎阵吗?从这个房间的尾巴,客卧的三对腿,到主卧的一对鳌,嵌在一个主体上,从平面看,就像一只蝎子嵌在天花板上。一旦通电,这个邪阵就启动了,每次通电都会给这个阵充能,切断电源后就会正式发挥作用,刺激主卧人的神经。时间久了,不出事才怪。 我忙问老范在国外得罪了什么人,老范说因为自己不信神,有次在教堂和牧师辩论了起来,事后也没有在意,后来又带自己的父母去玩过。 父母回家的时候,提到了西洋装修的风格,当时就找朋友去弄了一张西洋设计图,没想到这就着了道。当时心恳意恳地请我帮忙,一定要施大法力,破了这邪阵。 问题找出来了,要破阵倒是不怎么费事。第二天,老范家请了人,连放了20挂响炮,将那墙上的圣母像放到火种付之一炬,然后请我破阵。我断开电线,拿了罗盘,一点点归正了磁场,不到一天功夫,清除了天蝎邪气。 事后,老范家又请我做了几场法事,设计了中式风格,重新装修了房子,果然过了不久,老两口又恢复了活力,精神倍儿棒,吵着要去美国,找那牧师报仇,不过还是被乡亲们拦住了。这正是,他山有石莫乱用,我家有宝我自知。 第十九章 走山神客 大家好,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走山客的故事。 前边故事里我讲过,我在秦岭付家村见朋友,没想到这一见就是个把月过去,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留下来。替范国宝解决了问题后,我说啥都要走了,再不回去,真成“游方道人”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也可能是我与这里有缘,刚替老范家解决了问题,他的邻居就找上了门,千求万求,叫我一定要帮忙。 我满头黑线,你这都还没说是啥事呢,就叫我帮忙。那人说道长你不是能掐会算么,掐指一算不就得了,那说得是神棍。大凡修道的人,除非开了天眼,修成了天心通,否则就算再能算,也算不出别人心里想啥啊。 墨迹了那天,老范邻居才终于讲清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邻居叫范大财,如今快七十了,老伴早年间去世了,儿子在外地打工,自己带着十岁的孙子留守村里。 这范大财有一手搓绳下套的手艺,捡几根绳子,搓成绳套,下在树丛枯草间,到第二天,或山鸡、或野兔,有时候还能套只野猪,多少都有点收获。昨天一早,他一如往常上山下套,孙子闹着要跟他同去。 想着都是熟山熟水,山上也没有大野兽,范大财就同意了。到了山上,他叫孙子跟着自己,千万不要乱跑。一开始的时候,孙子还很听话,寸步不离,没想到走着走着,范大财一回头,身后跟得却是一头狐狸,孙子早不见了。 范大财当场冷汗直冒,他知道这是被盯上了。大凡惯走山林的人都知道,山上的踩狼虎豹其实还没有狐狸危险,因为豺狼虎豹多数时候不会主动伤人,狐狸却喜欢把人迷晕了,丢到山涧,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在这狐狸也没有为难他,跟他对峙了一会就闪身进入了丛林。可狐狸走了不顶事啊,要赶紧找自己的孙子。范大财当场心里发颤,撩开七十岁的老腿,飞速在山林间寻找,只要是孙子可能走到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孙子的半点人影。 没奈何,范大财赶紧回了村,请求几家邻居帮忙寻找,因为范国宝家也有事,所以就没有通知他们。没想到一天下来,上百人搜遍了范大财平时能踏足的所有地方,就是不见踪影。可是这茫茫秦岭,方圆万里,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最后,范大财听说邻居请了高人,正在解决问题,也不清楚状况,一股脑跑了过来。说完事情,这老头浑身发颤,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我也有些不忍心,于是赶紧扶正了他,让他不要心急,我肯定会帮忙。 找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六爻,我赶紧起了一卦,得山风渐变泽为水卦。推演了一番,我皱紧了眉头,“孩子现在没事,就是被困在了一条大河中。要找到孩子,还需要去东南方找一个八字纯阴的人帮忙。” 范大财当场说高人你这不是说笑吗?我从小穿越这大山,哪儿都去过了,这茫茫秦岭,方圆两百里内,顶多是一些小溪山泉,哪里来的大河。 范国宝说大哥你千万别激动,高人肯定有高人的道理。 “东南方,那不就是我们村吗?”这时候老付却开了口。 “巧了,你知道你们村有谁八字纯阴吗?” “全村的八字不敢说,但是八字纯阴的还真有一个,你要是记性好,做法事的时候还见过。”老付故作深沉。 “小灯笼?”我当场一怔。 “就是他!”老付看妖怪一样地看着我。 一行人赶紧又奔赴了付家村,找到小灯笼的时候,他正在捉弄几条蚯蚓,把蚯蚓切成了两段,引导着几段蚯蚓相互攻击。说起来,如果不是需要,我真不想见这孩子,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老付当场给他说明了来意,这孩子非常调皮,老付讲话的时候,不停在地上蹦跶。听老付讲完,他居然满口答应,“叫我帮忙可以,我在山上有些秘密,除了这牛鼻子老道,谁都不准跟去。” 我当场有些诧异,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有啥秘密。不过当时也没有多说,有些孩子别看十来岁,内心的世界可能比大人还丰富。为了找孩子,老付他们也同意了,千叮咛万嘱咐,进山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就退回来,一定要找到老范孙子…… 小灯笼可受不了这些唠叨,很快就轰走了众人。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他扮个鬼脸,“进山是进山,一切你得听我的。” “没有问题。”我满口答应,也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寻人的。 他没有再调皮,马上变了副异常成熟的面孔,领着我去了他家后院。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家后院竟别有洞天,院子里栽满了花草,如今正好是春末,蜜蜂蝴蝶啥的闹成一团。他“呼哨”一声,这群小动物竟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他念动咒语,“哈佛拉索……”了好一阵子,忽然从后院的房子里窜出了一只雪貂,雪白雪白的皮毛,红森森的大眼睛,盯着我看了一阵,跳到了他怀里。他安抚了一阵,说可以启程了。 老付开着车将我们送到了范家村后山,叮嘱我们万事小心。小灯笼说了句多话,就让我头前带路,领着他上山。 我当时有些诧异,我也没有来过山上,怎么知道往哪里带呢?不过也没有多问,凭着感觉,领着他一步步穿越了丛林,一步步来到山上。 约行了半小时,他忽然打住,叫我停一下,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三支香和一些草药点燃了。我正准备阻止,这山林间点火,万一点燃森林可不是小事,他却主动说这是在敬山神,山神受了香火,这火就失去了精华,点不燃树木了。 我小心地用手探了一下,果然,点燃的香火和药草都是冰冷的。当时心里有些发毛,忽然想到了一种职业,“你是走山客?” “是的。”他拜完山神,郑重地对我说:“干我们这行,非常辛苦。” 我当时想笑,你一个小屁孩子,就算是走山客,也还没开始从业,谈何辛苦。忽然又想不对,于是开口问:“你真的是转世人?” “是的,走山客都是转世人,一座主山只有一个走山客,也必有一个走山客,走山客不死不灭,只会在主山附近无尽得轮回。”这一刻,小灯笼好像苍老了几十万岁,眼里尽是沧桑。 我当时有些震惊,虽然修道,但是对神佛之类不怎么上心。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转世人,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思路清晰,等香火彻底熄灭后,放出了雪貂,然后又拜了三拜,跟着雪貂一路朝前寻找,我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给我讲了很多走山客的轶事,原来虽然是转世,但走山的天赋还是要后天锻炼,等水平到了一定程度,前世的记忆才会逐渐恢复。 干这行的人天生与动物亲和,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听懂百兽语言,然后在五岁前会因缘际会得到一本《百兽语真经》,这本真经上的文字只有走山客才懂。到了一定的年龄,他们就会主动接近一些猛兽,到最后,百毒不侵、百兽不害,就可以进山修炼走山神术了。 说起来,他们走山主要还是靠各种动物帮忙,寻找天珍地宝、草药精华,又或者穿行名山大川,都会借助各种猛禽野兽之力。有时候走山客修行不足,或者是犯了某些忌讳,就会在走山的时候遭到猛兽反噬,尸骨难存。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走了许久,我都有些困惑了,的确,这茫茫山林,是有一些水润的地方,可就是山泉都见不到几处,怎么会有大河呢,会不会卦象有误? 就在我迷惑不解的时候。那头雪貂“吱吱”地叫了起来,我和小灯笼赶紧走上前,却看到一个地洞,五尺见方,深不知多少,附耳听去,有一阵“嗡嗡”声传来。 那头雪貂就在附近打转,我知道雪貂的鼻子极灵,肯定是走到这里范大财孙子的气味消失了。于是和小灯笼商量一番,看下一步怎么行动。 小灯笼开玩笑说道士不都会飞么,你飞下去不就得了。我当场无语了,肚子也饿得慌,就拿出了老付准备的干粮罐头,吃了点补充体力。 饭毕,小灯笼又点了一支香,这只香却与先前的三支香不同,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后来才知道这是兔子尸骨磨碎做成的。这支香燃烧了一会,却听“啾”一声,从天上降下一只金雕。 小灯笼赶紧从包里拿出了碎肉块,喂了金雕,喂完金雕,计议道:“道长你不会飞,这金雕会飞,可以驮着我飞下去。” 我当时说这太危险,你一个小孩子,万一洞里有危险咋办,小灯笼说道长你真好心,但是没用,好心救不了人。我听着觉得有些膈应,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他叫我在洞口定了个罗盘,每过一刻钟调一下罗盘的指针,一定要确保方向正确。 计议完毕,他驱赶着金雕,驮着他扑腾一下飞下了地洞。我当时冷汗直冒,赶紧调正了罗盘指针,过了一刻钟,罗盘果然抖动不止,我赶紧施法力,稳定了指针。又过了一刻钟,指针抖动更加厉害了,我赶紧驱动真神,稳定了罗盘。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浑身都在冒汗,手脚都虚脱了,终于看到一只金雕扑腾一声,从洞里窜了出来,将两个小孩摔倒在地。 事后,小灯笼却宰了这只金雕。我当时有些不解,走山客依靠动物帮忙走山,不是更应该与动物们保持和睦相处吗?但是这是行内的隐秘,我也不好过问。 从范家村走的时候,老范的孙子醒了,却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和爷爷进山,后来糊里糊涂地就到了医院。我知道,这肯定是某段记忆缺失了。 很多年后,我又去了一趟范家村,这时候老范的孙子已经长大,考上了大学,学的竟然是动物保护专业。我想,那次的经历他或许还记得,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说,甚至是不敢说罢了。 第二十章 道门大会 上个故事里我讲过,我被留在秦岭付家村,接二两三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连传闻中的走山客都见到了。处理完范家小孩的事情后,我离开了付家村,这次不走不行了,因为收到师门传信,叫我跟行内人会合,探索一处遗迹。 这里的行内人,指的是所有修行的人,不仅包含了道门佛门,还包括了民间的奇人异士,甚至会念几句咒语的端公神婆、会扎草花的鬼贩子都来了。当然,还是以道门佛门的人为主。 我们就在首阳山的大花岭翠青坪集合,重阳宫在这里建了一片临时营房。等我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我第一次知道红尘间还有这么多修道之人。这次遗迹探索的活动由重阳宫主持,天师府和少林寺从旁协助,可以说是大佬云集、群仙汇聚。 当然了,我也见到了很多熟人,同门的兴鼎、兴麒,天师府的张毅,少林寺的永仪,就连我那个邋里邋遢的师伯都来了。跟大家寒暄完毕,我主动找到了师伯,给他说了付家村后续的事情。 本以为他会无限感慨,却不想他打个呼噜,就地一滚,居然躺倒在墙角开睡了。我尴尬不已,赶紧给旁边卖野药的陈瞎子和算命的窦八爷解释,说我师伯行走世间斩妖除魔,最近连斩了几个精怪,太累了所以才会睡着。 陈瞎子玩味一笑,说懂得都懂,精怪嘛,谁不喜欢,这道爷可真厉害,恁大一把年纪了,也不怕漏了肾气,回头找我拿几副药,给道爷补补,分文不取。 说得我恨不得找个墙角钻进去,赶紧和窦八爷捂住了他的嘴。接下来,我又拜会了几个前辈,然后找了一群旧识侃大山,天南海北,刀山火海,就差到天上走一趟。当然了,大家心里清楚,都是瞎编的,如今大世平安,大枪火炮连天都能轰个窟窿,哪儿有那么多惊险的事情。 就这样在大花岭停了几天,吃吃喝喝,天南海北的人认识了不少,能人异士侃了一圈,心里有些感慨,这世上还是耍嘴皮子的多,真本事的少。等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重阳宫的崇明道长嗷一嗓子,响了道钟,召集大家议事。 很快,大家就静了下来,到营房前的空场集合。空场前有一处高台,高一丈三尺,约有五丈见方,台上插了五行旗帜,又放了道鼓,被充作临时祭台。几个前辈走上前去,准备开启这次遗迹探索。 崇明道长先是念了一套《净心神咒》,又念《金光神咒》,一套程序下来,道音缭绕,让人耳目空明,隐隐有悟道之感。我不觉感叹,这是真正的高人,常年跟在这种人身边,想不成道都难啊。 祭天仪式完毕,又有天师府的前辈施箓,少林寺的净空法师颂经,另有几个前辈,各施所长,给台下的弟子们祈福。这果然是一场大造化,每一位前辈施法处,升起一阵明亮的光雨,普照大地,让人心旷神怡。 前辈们念着念着,我忽然感觉丹田处一阵颤动,丹血冲击全身,经灵台、合百会、汇太阳,天地灵气不断冲刷而来,冲击着我的全身。我一声叱咤,只见一道清明的光线透天而来,冲进了我的大脑,然后经十二宫,汇集入丹田。这一刻,我忽然感觉身轻体健,眼前的世界充满了线条,与以前看到的完全不同了。 我当场大喜,知道这是学道有成,进入祭酒境了,赶紧盘下来打坐,稳固境界。很显然,我的异动惊动了很多人,四周的人不约而同看向我,就连我那个邋里邋遢的师伯都赶了过来,称赞道:“孺子可教。” 待我境界稳固完毕,周围的人不停称贺,台上的几个前辈走上前来,崇明道长当先开口,“如今天地变化,人心浮躁,学有所成的人越来越少了。道友能踏出这一步,我道门又添一员,可喜可贺啊!” 我赶忙还礼,接下来,就是各门前辈的鼓励,朋友们的祝福了。当然,修道人也是人嘛,有些鼓励和祝福比较真,有些就比较假了,但是无论真假,这种场合下,我只能全盘接受了。 到了最后,我那个师伯走上前来,递给我一根五寸长的烂木棍,“这件宝物送你,当作你进阶的奖励。希望你再接再厉,多行善事,多积福报。” 我满头黑线,这算什么事,我好不容易功德有成,踏入了道家门槛,你就赏我一根烂木棍?好歹给把七星剑,或者捆仙锁也好啊。 不过我还是只能作个揖,感谢了他,旁边的朋友们一阵哄笑,陈瞎子直接调侃道:“这可是大宝贝,传说中的通天棍,老梁你可得好好留着。”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都大笑不已。不过毕竟都是修道之人,尤其是几个前辈,老成持重,没有跟着起哄,只是怔怔得看着我的师伯,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愣了片刻,崇明道长却忽然敬礼:“莫非是赖皮道友?” “什么,他就是赖皮道人?”几个前辈一起惊讶。 这还不算完,周围上了年纪的人,一齐看向了他,眼里充满了敬畏的神色,跟着几个前辈一起上前敬礼。我当时都吃惊了,师伯这么有名的吗? 当然了,一场小插曲之后,还是得进入正题。崇明道长给大家讲了这次遗迹探索的要点,近来秦岭周围的村庄不太平,许多地方发生了古怪的事情,重阳宫和几个大派的前辈出手,线索指向了首阳山的一处特殊区域,这片区域被山林覆盖,又常年笼罩在浓雾中,很少有人前往。 这样人迹罕至的区域,经年累月,很容易产生一些异体,这些异体会感染各种动植物,让动植物产生变异,如果进入居民的生活区,会给居民们造成非常可怕的影响,所以召集我们前来,进入那片特殊的区域,争取将那些异体清楚。 当场就有一个茅山的弟子问,那异体这么厉害,岂不是很危险?其实大家也都有这个疑问,都憋着一口劲儿呢。崇明道长解释说危险与机遇并存,我们修道之人,不是说单靠念经打坐就能成道的,除了在红尘中修行,还需要斩妖除魔,累积功德,功德到了,自会有相应的进境。 这时候就有人开始打退堂鼓了,天师府的道长赶紧补充说,那片区域曾经是玄门一位祖师的道场,进入其中可能获得那位祖师的传承造化,就算得不到传承,也能得一些法器、丹药啥的。就算什么也没得到,也会给记上一笔大功德,用作升箓之用,不需要升箓的可以把功德转化成钱财,获取法器丹药啥的。 果然还是天师府的招数更高一筹,张道爷这么一说,原本要走的一大批人又留了下来。接下来,少林寺的净空法师宣读了这次探索的纪律,不许无故杀生,不许攻击其他道友啥的,大凡是真心修道之人,自然是不会违背了。 最后,几位前辈把我师伯请上台,宣布了这次探索的规则,原来是要五人一组,作为一个队伍,从不同的方位进入,对丛林中的异体进行拉网式清除。当然,为了保证安全性,每个队伍里边至少要有一个懂点医术的成员。 纪律宣读完毕,就进入自由组队环节了。我刚在想和谁一起组队呢,卖野药的陈瞎子和算卦的窦八爷就凑了上来,拉着我一起组队。我刚想拒绝,兴鼎和悬空寺的悟明就凑了上来,高兴地说队伍齐活了,要医师有医师,要力士有力士,赶紧登记去吧。 没办法,我也不能驳了他们面子,只好被拖拖拽拽,拉去登记处领了功绩牌。这功绩牌是一块黄龙玉,以重阳宫的秘术加持,能清楚得记录下队伍中每个成员的信息,以及进入丛林后斩杀异体的数目。 很快,上万人都找到了队伍,又在重阳宫的组织下买了些丹药法器,富裕点的买几件法袍,然后进浩浩荡荡地朝首阳山的深处进发。非只一日,终于到了那片区域,仔细看,山入青天,雾罩穹海,这一去,却不知是吉是凶。这真是,漫天撒下金钩线,钓出祸福难自知。 第二十一章 阴阳魔蛛 在上个故事里我讲过,我到了首阳山的大花岭,参加重阳宫组织的遗迹探索活动。在祭天仪式的时候,因为功德累积充足,在诸位前辈的洗礼下终于迈入道门真殿,最后和陈瞎子、窦八爷、兴鼎、悟明组了队,探索首阳山的遗迹。 非只一日,前辈们带着我们到了首阳山深处,千叮咛万嘱咐,万事以平安为重,除魔事小,生死事大,千万不要因为贪功丢了性命。到了最后,前辈们把我们送到一个狭窄的山口,就此打住,单叫弟子们入内。 兴鼎当场就问了,师伯你不跟着我们进去吗?师伯眉头一拧,当场赏了他一个暴栗,你个小卵蛋子,我们要是能进去,还用得上你们吗?这遗迹非常特殊,有天地禁制,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进不去,只能由你们小辈的发挥了。 我心中暗喜,还好我问慢了一步,否则吃暴栗的就是我了。轮到我们入内的时候,我抖擞精神,攥紧了功绩牌,叮嘱他们四人,“裤子搂紧点,可别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话未毕,只见一道奇异的光线“唰”一下降落下来,瞬时间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却到了另一个时空,只见四周一片昏暗,上百道不高不矮的山峰层层叠叠,将我们围在正中。 再看山上,稀稀朗朗几颗歪脖子老树,树枝都枯黄了,山石间影影重重,似乎有生物在移动。我正要喊他们小心,忽听“吱”地一声,一道亮白的大网从天而降,向我们五人笼罩过来。 兴鼎当场就慌了手脚,拔出他的开山斧,胡乱舞动。不动还好,这一动,大网兜头罩下,将我们五人捆了个结实。陈瞎子当场就怒了,“你小子咋呼什么,这是雨魔蛛,靠动静感应猎物的存在,你不动他就发现不了你,你这一动,我们就暴露了。” 我赶紧喊他消停,既然是组队,就应该相互扶持,遇到问题解决就是,千万不要相互埋怨。可光说不行啊,嘴皮子是解决不了魔物的。眼看着几十只雨魔蛛顺着大网爬了过来,我顺口喊道:“悟明快祭真火。” 悟明当场也反应过来,赶紧念动咒语,不一时,只见一道湛蓝的火光透过他的禅杖喷射而出,烧断了几根蛛丝。我心中大喜,果然有效。可还没有来得及兴奋,一只巨大的魔蛛瞬闪而过,烧断的蛛丝被修补好了。 好在就在那魔蛛修补蛛网的一瞬间,蛛网松动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时间,我从包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金钱剑,三十六枚铜钱散射而出,做成了三十六个支点。窦八爷见我撒出铜钱,忙将随身的铁算盘顶了上去,双手拖住,正好架在了三十六枚铜钱的黄金点上,支成一个天罡阵。 天罡阵刚刚支好,二十八只魔蛛齐齐动了起来,向我们喷出蛛丝。我赶紧施法,双手连点而出,加强法阵,将射来的蛛丝全部挡在阵外。悟明和兴鼎见我在加强法阵,一个使开山斧,一个使禅杖,左右开拔,击退了几只强攻上来的魔蛛。 可这魔蛛实在强悍,不到一刻钟时间,铜钱就被蛛丝撞得摇摇晃晃。我赶紧提气,咬破舌尖,食指蘸了鲜血,补上几道真符,将铜钱固定下来。众人见法阵稳固,这才松口气,赶紧调整状态,捏了法器在手,筹谋反攻。 可轻松了不到一刻钟时间,那些魔蛛就找到了漏洞,分散开向窦八爷攻去。窦八爷是法阵支点,他若倒下,法阵不攻自破。兴鼎和悟明大惊,赶紧左右分开,为陈八爷挡住攻来的魔蛛。 这魔蛛速度极快,在蛛网上飞跃而过,时不时吐出蛛丝,绕着三人打转。不一时,蛛丝堆了厚厚一叠,好似一个罩子,罩在我们头上。 我蹙了眉,这样死守也不是办法啊,终有力尽的一刻,难道就这样喂了蜘蛛不成? 更糟糕的是,就在我分神的那一刻,一只魔蛛觑个空隙,穿透法阵,正好咬中了兴鼎的脖子,兴鼎当场就倒了下去。我大喝一声,七星剑飞射而出,扎向那只魔蛛。 可那魔蛛浑然不惧,转头向我攻了过来。我赶紧架起七星盘,剑盘齐动,挡住魔蛛的攻势。就这一眨眼的时间,兴鼎浑身都变了色,脖子上流出一道黑血。陈瞎子赶紧上前,用尽浑身解数,帮他解毒。 好在,这单只魔蛛的攻势不强,我勉强可以挡住。可斗了一时,心中渐渐疑惑,这魔蛛怎么越打力量越大? 就在我手臂酸麻的时候,陈瞎子忽然喊道:“老弟快换个法器,魔蛛属水,你使的两件法器属金,金生水,这样打下去只会增强他的力量。” 我骂一声“不早说”,当场往前一冲,丢了剑盘,转身砸出一物,正中魔蛛脑袋,却是一方玉石印章。那魔蛛吃这一砸,一头撞到地上,撞得支离破碎。可惜我那印章被这一砸,也砸个粉碎。就在那魔蛛破碎的一瞬间,几道光雨喷薄而出,洒向我们五人,滋润我们的丹田。 我见有了效果,心中豁然开朗,“这样死守不是办法,需兵行险招。你们做好准备,辅助我使个五行化土阵,一举消灭这些魔蛛。” 窦八爷赶紧阻道:“重新使阵需要时间,就怕这两阵的间隙中魔蛛攻入,将我们团灭。” “所以我们只有一线机会,赌一把。”我当场下了决心。 说干就干,我们计议了一阵,取出包里的绳索,做了八个火捻,八个方位插定,浇了鱼油,火一点,漫天火光喷起,烧得蛛丝噼啪作响。魔蛛们怕蛛丝烧断,纷纷冲过去修补。 就在那魔蛛散开的一瞬间,窦八爷喝一声,铁算盘一转,一道淡白的真力透体而出,传向兴鼎,兴鼎展开水幡,一道黢黑的真力打向陈瞎子,陈瞎子举起木杖,一道青色的真力传给悟明,悟明念动咒语,挥动九环锡杖,一道血红的真力传给了我。 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心力充沛,境界提升了十倍不止,四周的世界忽然就清明了,却见一团团水珠来回飞舞,在我们头顶晃荡。我赶紧挥动阵旗,五道暗黄的光线来回交织,织成一张土黄色的大网,将蛛网覆盖。 待阵网稳定,我纵身一跃,双掌翻飞,五雷印漫天翻动,一掌一个,将魔蛛打个粉碎。不到一刻钟时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我心中大喜,这五雷印原本不是我这个境界能施展的,现在借阵法施展,自然有一番心得体会。可我们刚喘口气,还没来得及撤去法阵,就见原本被打碎的魔蛛碎片翻动起来,瞬间重组成十四只更大的魔蛛。 我吃了一惊,心想这魔蛛不会变强了吧?赶紧凝神聚气,五雷掌破空而至,击中一只魔蛛。果然,这魔蛛翻动了几下,受了重伤,却并未死去。 众人大骇,奋力提动气势,我感觉真力又强了几分,赶紧变换阵旗,双掌翻动,变幻出一方土黄色的大印,向那只受伤的魔蛛拍去。 那只魔蛛左右跳动,想要逃脱大印的狙杀。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肯罢休,赶紧摇动阵旗,“砰”一下击中魔蛛,那只魔蛛打成两瓣。 可就这一掌,几乎耗掉我一半的真力。眼看还有十几只魔蛛跃跃欲试,我不敢多想,再次挥动阵旗,祭起一方土黄色的大印,击中另一只魔蛛。那只魔蛛“吱”一声,跌倒在地,显然已经死去了。 接下来,我又透支了精力,连挥两掌,打碎了两只魔蛛。两掌后,陈瞎子一声闷哼,跌倒在地。他这一倒不打紧,这五行阵本就需要五人配合,五行合一,一人倒下,五行失调,势必要遭反噬。 果然,兴鼎、悟明和窦八爷都是一声惨叫,喷出鲜血,想要强撑,踉跄了几步还是倒地。我赶紧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抓起窦八爷手中的铁算盘,再次激活了天罡阵。 就这一刹,十只魔蛛反应了过来,分散着向我攻来。 “砰”,一只魔蛛撞向阵网,震得我虎口发麻。 “砰”,第二只魔蛛撞向阵网,我奋力顶了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砰砰”,又是两下巨撞,我全身都要散架了,背部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衣服流下,浸湿了背包。 “砰砰砰——”,“咔”,我的腿骨骨折,倒了下去。 就在我倒下的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一道莫名的力量传来,撑住了我的身体。我反手一抓,抓出一根烂木棍,长约五寸,隐隐透着神力。 “呲——”我顺手一划,原本不起眼的烂木棍,此时竟势如破竹,连破五只魔蛛。 “呛——”我反手又一划,击破了另外五只魔蛛。 轻轻两下,却远胜我们五人的力量集合。我当场大喜,想要仔细研究下这种力量。可惜的是,两击之后,这种力量却消失了。 这时候,我也实在顶不住,缓缓地倒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人形怪胎 在上个故事里我讲过,我们在遗迹里碰到二十八只魔蛛,好不容易用五行化土阵击退了魔蛛,谁知道这魔蛛还能重组,变成了十四只更加强大的魔蛛,差点让我们团灭。好在关键时刻师伯送我的烂木棍发挥了作用,击杀了魔蛛。 可魔蛛被击退后,我也不支倒地。朦朦胧胧中,我看到那十四只魔蛛碎片渐渐分散,风一吹,聚拢到一起。过了半刻钟,居然又开始重组。我登时觉得毛骨悚然,这样的遗迹,让我们来探索,不是让我们送死么? 好在,这次重组后,没有变出新的魔蛛,而是渐渐变出了一个球状物体,通体透明,在地上滴溜溜乱转。 我强忍着疼痛,从陈瞎子包裹中扯出两个药包,这可把陈瞎子心疼坏了,“老弟省着点用,这可是祖传十三代的神药,世间仅此两包。” 都这时候了,我也懒得跟他废话,拍开药瓶,往伤口上洒了药粉,只听“嗤嗤”的声音传来,痛得我几欲晕倒。好在这药粉确实管用,疼痛过后,又有一阵清凉的感觉,我发现伤口在慢慢愈合了。 我不敢怠慢,赶紧为兴鼎他们敷了药,最后又从陈瞎子的药包中翻出两根药须子,却是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参须。这时候也顾不上嫌弃了,费力干嚼了下去,恢复了一些体力。 来不及打坐调息,我赶紧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靠近了那个球状物体。快到一丈距离的时候,我大吃一惊,这个球状物品是透明的,中心的区域,居然包裹着一个人形生物。 莫非是蜘蛛吃了人,变成了魔蛛?很快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蜘蛛再厉害,也不可能随意将人分吃后重组。 我又靠近了三尺,这次看得更清楚了。旋转中,露出了一张清晰的面孔,居然是一个清秀的姑娘,柳叶眉、元宝耳。常听人说,有灵性的动植物也会修炼,但是要先幻化成人形,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蜘蛛精? 不好,一种危险的气息传来,我当时顾不得多想,赶紧拖着兴鼎他们过来,按五行方向坐定,叫他们原地打坐调息,随时准备出手。 准备完毕,我拿了金钱剑在手,缓缓靠了上去。待距离那圆球只有三尺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深吸一口天地精气,掐个指诀,喝声“住”,想让那球状物体停止旋转。 可我这点微末道行,在这球状物体前根本就不够看,丝毫没有减缓祂旋转的速度。不过中了我的指诀后,中心那个人形生物缓缓停了下来,愤怒地看着我,“你是来超度我的吗?” 她居然会人类的语言,还是正宗的晋北方言。莫非,她在人类的居住区呆过,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她又开口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人类。” “既然是人类,为什么沦为妖魔?”兴鼎的暴脾气来了。 “妖魔,谁给我定义的妖魔?”那人形生物的又开始旋转起来,身形清晰了很多。 我心有所感,念起了超度法诀。可刚念了几句,发现有些不对劲,正常来说,亡魂的意念在法诀的催动下会逐渐削弱,可这个生物的意志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显得亢奋,这说明她还真的是人类。 我赶紧停了下来,平和地口气问道:“你是被感染的异体?” “那群老家伙告诉你们我是异体?”她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烂木棍,“就连他也觉得我是异体吗?” 我知道她说的是我的师伯,看来前辈们多少知道这遗迹的情况,或许许多前辈和她还有恩怨。可是现在不是追究恩怨的时候,因为我感觉她的力量在逐渐增强,这样拖下去,一旦她脱壳而出,我们就真的要团灭在这遗迹里了。 我当即使个眼色,兴鼎一跃而起,开山斧咣当一声,劈到那球体上。与此同时,悟明使神火咒,窦八爷用算盘,一股脑招呼过去。可那球体有如浩洋深海,他们三人的力气打在球体上,完全不起半点波澜。 我心中惊疑,赶紧使金钱剑,一剑劈了下去。果然,这一剑下去,就好似打在空气中,感觉不到半点阻碍,可是打到一定深度的时候,就再难前进半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到几乎连我们自己都难以反应过来。那人形生物似乎早预料到这种结局,讥讽道:“几个无知小辈!” “看招!”这时候,一向出工不出力的陈瞎子出手了,但见他双手招动间,一包黄褐相间的药粉撒向了透明球体。 “铁刷子!”那人形生物惊恐地叫到。 我忽然就反应过来,这球体就是一个胚胎,那人形生物孕育在其中,就好比一个胎儿。陈瞎子用铁刷子,这铁刷子是他特意研制的一种打胎药,号称天胎地鬼,一副见效,连肠子都给你刮干净。 这下可闹翻天了,在陈瞎子撒出药粉的同时,我们赶紧蒙上了防毒口罩,同时运使真力,将真力汇聚给陈瞎子,助他催发药效。 那人形生物开始惨叫,一时间,凄声刺耳,荡人神魂。换做是我,肯定是下不去手的。可这时候,下不去手不行啊,心一软就得丢老命了。再说这陈瞎子本就不是善类,平时走江湖的时候也没少“杀生”,做这种事自然是做得心安理得。 那人形生物叫了一会,渐渐地安静不动了。再看我们,一个个累得满头是汗,纷纷坐下来调息。只有陈瞎子取了丹药,独自在那悠然地嚼着,一边嚼一边夸着自己,这次可立了大功,救了我们四人狗命,为苍生除去一害。 我虽然不满,但确实是他出力最大,也就没有说啥,赶紧抓紧时间调息。这一调息,感觉丹田又充实了一些,可能是吸收了太多的魔蛛光雨,道行增长了。可终究是外来之物,不是自己修炼所得,怕留下什么后遗症,影响日后的修行,想着等遗迹探索完毕,一定要找师伯探讨一番,叫他帮我想个办法解决。 可调息了不到一刻钟,一阵令人窒息的感觉传来,我赶紧稳定气息,定睛看去,顿时头皮发麻,原本被陈瞎子药死的怪胎,此刻开始破裂了,内部一阵阵颤动,显然,“铁刷子”没有药死怪胎,反而让她提前出事了。 “跑!”大家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约而同纵身而起,向高山上奔去。 跑了一时,大家一起发现了问题,这是在遗迹中,跑能跑到哪儿去呢?我和窦八爷赶紧拿出了罗盘,准备探看方位。可拿出罗盘的时候,发现指针失灵了。 “这是在遗迹中,罗盘能管用吗?”陈瞎子开始阴阳怪气。 “就你话多!”我怼了一句,赶紧带着大家一齐向一处山坳处逃去。 说起来,当时我完全是凭感觉,想着前辈们既然让我们进来,肯定是有办法解决那个怪胎,否则弟子们都团灭在遗迹里,就算是重阳宫天师府也没办法给各大派交代,更何况,重阳宫和天师府都有很多弟子进来了。 可想归想,心里却一点也不敢懈怠,毕竟每次遗迹探索的时候都有死伤。更何况这遗迹很久都没有开放过,里边的情况前辈们也吃不准,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 到了山坳处,我们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处石庙,石庙很大,高有四五丈,方圆三四百丈,庙门处立有两尊石像,高达十余丈。我凝神看了一下,只见那石像面目狰狞,龇牙咧嘴,一尊持宝杵,一尊执阴阳法扇,看不出是什么神。 我们也不敢多看,赶紧冲进了庙门,想着找个有利的地形防卫。刚进庙门,一阵呛人的烟尘落下,呛得人直打喷嚏,也不知多少年没有人入内了。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五人分开行动,分别走向了法堂、善堂、刑堂、经堂和神堂,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高级的法器丹药,约定一刻钟后到秘堂集合,因为大凡庙观,秘堂肯定是最安全的。 计议完毕,我凭着感觉,走进了神堂。神堂里供着许多神像,一尊尊丈八身高,丫丫叉叉,面目狰狞,有的头上还戴着巫冠,认不出是哪家的神仙。只有居中一尊,面目慈祥,手托一个圆盘,双眼注视着前方。 我仔细看了看这尊神像,没有发现什么按钮,推了一下神像,纹丝不动。我又检查了其他神像,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门。想着那个怪胎就快来了,可这秘堂到底在哪儿呢? 正想时,忽听一阵震天的吼声,“小崽子们,等着!” 我当时慌了一阵,赶紧稳定了心神,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得赶紧镇定下来。于是拿出了罗盘,令我惊喜的是,这里居然可以使用罗盘了。 这就好办了,我赶紧调了指针,顺着红色指针的方向,绕神像转了三圈,指针停止了旋转,指向了神像的圆盘。我当时心里疑惑,为什么要让我转三圈,而不是一开始就指到这里呢? 不过也顾不上多想,我赶紧拿出了登山绳,奋力一甩,挂到了神像的脖子上,顺着神像的大腿爬了上去。 可爬到一半的时候,一道触目惊心的景象浮现在我的眼前,那神像居然动了。只见他甩开圆盘,圆盘滴溜溜转了一圈,落到左起第七尊石像手上。那石像转了一圈,在我身后,一条漆黑的暗道显现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地底世界 大家好,今天接着给大家讲遗迹探险的故事。 在上个故事里我讲了,我们打败魔蛛后,却出现了一个怪胎。争斗中,陈瞎子用“铁刷子”破坏了怪胎。本以为太平无事了,谁知道胎里的生物居然提前出世。没办法,我们只有逃亡到一座庙里,在庙里分开寻找机缘,看有没有逃脱的办法。最后我走进了神堂,在神堂找到了一条暗道。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入暗道的时候,忽然听到“咔嚓咔嚓”的啃咬声,这声音太耳熟了,和我在付家村听到的虫子啃树根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我定了定神,这种声音又消失了。最后,我决定用金钱剑试探一番。 我用登山索绑住了金钱剑,深吸口气,“砰”地将金钱剑掷进了暗道,深入十几米,然后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用手探了探,一阵惊恐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仿佛置身到了深渊牢狱,我赶紧缩回了手,这不是我能触碰的地方。 忽然,一阵更加心悸的感觉从身后传来,我当时心脏一抽,手心都冒出了冷汗。透过眼角的余光,我看到一具人形生物立在我的身后,柳叶眉,元宝耳,身上还覆着一层乳白色的黏液,正是球体中的生物。 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朝暗道中逃去,可是念头起处,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女子,怎么穿着一身军服,卡黄色,手臂上绣着太阳旗的军章,肩章上覆了一层黏膜,看不清楚。 “小rb?”我当时就来了火气,这是rb派来的奸细吗?可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虽然是一套rb的军装,可是款式太过老旧,还是二战时的rb军装。 莫非,她是二战时被困到这个遗迹的rb女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怎么一点都不显老? 想到这里,我忽然扭头,“你是rb人?” “啪!”她没有说话,回应我的是重重一掌。 这一掌打在我胸口上,几乎要震断我的肋骨。一瞬间,我感觉气胸闷窒,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了几步,“砰”一下掉入了暗道。 紧接着,我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四周五颜六色的光圈不断乱转,耳朵里不断轰鸣,同时有一阵沧桑的感觉传来,似乎正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咚”地一下坠地,似乎掉到了一块肥肉里,肥肉表面沾满了黏液。我定了定神,勉强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却见自己置身在一片透明的浆湖中,湖中充满了两三尺深的透明黏液,方圆不知道多少万里。 大约十里外,一株参天的大树扎根在岩浆湖中,高不知多少,一眼望不到顶,粗也不知多少,延绵不知所终,枝叶繁茂,遮没了半片青天,树上光雨闪动,散发出耀眼的光线,照亮了整片世界。 莫非,这就是世界树,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我努力调整了身姿,朝那棵大树走去。可每一脚踩下去,都感觉踩到了肥肉上,陷入三四寸深。我停下来,看看到底踩的是什么。这一看,却更加惊异,这脚下踩的,还真的像一个生物,有血有肉,血管清晰,筋脉壮实,不远处一处突起,“嘣嘣”地跳动,好似人的脉搏起伏。 我又观察了这些黏液,心中恍然大悟,那些让我们道行增长的光雨,居然都是这种黏液,就连那怪物的胚胎,也是这种黏液形成的。我用手指挑了一点,放到嘴边一嗅,嗅到一丝很难察觉的清甜。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会不会就是这种黏液散发到空气中,被修道之人吸收炼化,从而提升法力?这么说,这种黏液不就是所谓的天地精气,这么多的天地精气,若是能吸收一点,岂不是要成仙了? 这么一想,我赶紧静下心来,念动《金光咒》,又念《灵宝天尊静心灵符大法诀》,秘传法典念了一遍,真气又循环两周天,可丹田里感觉不到任何变化,不仅法力没有增长,反而有点倦了。 我赶紧停下来,估摸了一下,这种黏液应该是不能直接利用,需要经历天地轮回之力的炼化,才能被人吸收。不过既然入了宝山,岂可空手而归,我拿出了包裹里的药葫芦,装了小半壶。 可装着装着,我发现这葫芦也太沉了,这种摸起来轻飘飘的黏液,装到容器中居然这么重,于是又倒了出来,只留了一点底子,薄薄一层,可还是很重。没办法,只能将葫芦口倒转过来,只留一滴,可一滴也不行,就是一滴也拿不走。 我深感这天地造化的精妙,谁遇到就是谁的,一点都带不走。静悟了一会儿,又调整了心绪,朝那棵大树走去。可看起来十几里的路程,走了半个时辰,反而感觉越走越远了。 正迷糊间,忽然又听到“咔嚓咔嚓”的啃咬声,而且那种声音越来越近了。我凝神查看,忽然发现一张惊天的巨口,倒悬在半空之中,正在慢慢啃咬湖中的黏液,看不清巨口后的身子。 一时间,我慌了神,赶紧撒开腿,迅速向远处跑去。刚刚跑开,原本站立的地方就被那大嘴一口吞下,不禁觉得庆幸,要是晚跑一步,就进了那巨物肚子。 正神思晃定,忽听一阵惊天的巨吼,那大树下窜出九团雾气,咆哮着向那大嘴攻去。只是非常可惜,雾气伸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被身后的铁链拉住,生生拽了回去。再看那雾气中,隐现出九条巨大的生物,鹿角鱼鳞,四爪如勾,恰似传说中的巨龙。 待雾气退去,不远处忽然就出现了一群五彩斑斓的怪鱼,每条约三尺多长,被一个气罩罩定,在黏液中游动,摇头摆尾,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正要退却,那气罩忽然就罩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忽然被气罩罩住,那些游鱼就围着我打转。转了一会儿,一条鱼忽然就跳了起来,拼命咬我的背包。 难道我背包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我赶紧卸下了背包,拿出了一袋口粮,在那些鱼前晃了一下,那些鱼摇摇头,显然不是这东西。我又换成了法器,可连续换了好几件,那些鱼都是摇摇头,示意不是这东西。 没办法,我只好把背包放下,浸入黏液中,让他们自己选择。这下子鱼群欢腾了,其中最小的那条鱼,灰不溜秋的,缓缓游了上来,他游动的时候,其他鱼纷纷给他让路。最后,他游进了背包,一口就咬住了师伯送我的烂木棍。 “这个不行!”我刚想阻止,烂木棍却被那条鱼一口吞了下去。接下来,一阵剧烈的抖动,我被鱼群裹挟着飞速向远方窜去。窜出不远,我忽听“咔嚓”一声,原本停留的地方又被那大嘴咬了一口。紧接着,就是那九团雾气,咆哮着攻击大嘴。 就这样,鱼群裹挟着我,每窜出一段路程,就看到那大嘴从天而降,“咔嚓”咬下一口,吞下许多黏液,然后就是九团雾气咆哮着进攻,可每次都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那大嘴始终在雾气的攻击范围之外。 到最后,我终于被鱼群裹挟着远离了大嘴攻击的地方,不觉感觉庆幸,如果让我自己跑路,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危险区。又跑了一程,黏液骤然加深,很快就没过了我的头顶,好在有鱼群的气罩罩着,倒不至于窒息。 接下来的景象,就更加让我开眼了,随着黏液的加深,我居然看到了一片片“湖底陆地”,陆地上长满了植物,只不过都是白色的植物,植物间有“啾啾”的岩浆冒出,想来这些植物就是靠这些岩浆补充能量,逐步发展壮大。 更加神奇地是,植物间还能看到各种奇怪的动物,有的长着三只眼睛,有的长着五条腿,还有的长了两张嘴。鱼群经过的时候,这些动物好奇地看着我,有的还比划比划爪子,嘴里发出嘟咙嘟咙的声音,好像在讨论什么,就像我们看外星人。 到了最后,我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巨人,只见一个十丈高三眼人,正拿着一柄斧头,哼哧哼哧地砍一棵树。鱼群经过的时候,我听到那巨人“咦”了一声,然后一斧子劈来,撞到气罩上的时候,气罩剧烈颤抖了一下,还好没有被劈破。 最后,也不知跑了多远,反正我就只能被鱼群裹着,不断向远方窜去。每窜一次,颠一下,再窜一次,再颠一下,几乎把我的肺都颠出来了。奇形怪状的生物见了不少,中间又遇到各种不同的巨物,攻击了好几次气罩。 最危险的一次,是一个夜叉,蓝靛脸,大獠牙,手拿一柄钢叉。鱼群经过的时候,那夜叉一叉刺来,剧烈的抖动让我头晕目眩,双耳轰鸣,很快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睡在了一处山中,身边的湖泊游鱼俱都不见。定眼看,却见一重重高山,层层叠叠,山势险峻,就像被巨斧劈过。山崖上隐现几个红字,“太行山!” 第二十四章 山村疑云 在上个故事里我讲了,我们一行五人在探索遗迹的时候遭遇了各种险情,最后我被遗迹里的人形生物推入了一条暗道,在暗道中发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最后被一个鱼群裹挟,又遭遇夜叉袭击昏迷,醒来后就到了太行山。 当时我浑身酸痛,心情别提有多沮丧,探索个遗迹,没得到半点好处不说,还丢了师伯送我的烂木棍。我当时在附近试着找了一下那个奇妙世界的入口,可四处都是山石树木,翻遍了都没有半点奇妙世界的影子,找到最后,我发现远处有一个村庄。 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正好是正午时分。村子不大,约有百来户人家,全村人多数都姓芈,因为比较封闭,近亲结婚属于常见现象了,许多儿童都长得鼻歪眼斜。当然解放后因为给村子修了路,这种情况有所改观,可所修的路,也就是一条黄泥土路,步行可以,车子是怎么都进不来的,所以还是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我找了村东头的一户人家暂歇,讨了点水喝。这户人家只看见二老,不见儿女,当然可能是近亲结婚,生不出儿女的情况也存在,所以也没有多问。 这二老还很健壮,老爷子叫芈沧海,婆婆叫芈星云。看到芈星云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秒钟的愣神,这个面相,看起来好熟,可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失礼,所以当时就忽略了。 二老都很热情,听我说路过此地,讨口水喝,就热情得招呼我进屋,邀请我一起吃午饭。屋子里的设备很简陋,五六把断了把的木椅,都不知道多少年头了,倚靠在土墙边,正中一张老榆木桌子,沾满了油污,再加一些杯盘碗碟,几乎就是正堂中所有的设备了。 我当时无限感慨,想着等我回了道观,一定要联系官家,募集善款,帮这个村子脱脱贫。午饭倒是很丰盛,两道青菜加一个干菜,还有一盘野猪肉,家酿的黄酒,撑得我昏昏欲睡。也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又一直神经紧绷,这一放松下来,睡欲就来了。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震耳的炸雷传来,“嘿,家里来客了?” “大水牛?”芈沧海赶紧起身,弯下腰鞠躬行礼。 我满脸疑惑,一个看起来足有七十岁的老爷子,怎么对着一个二三十岁的黑小伙子点头哈腰?不过在一些偏远的村里,因为辈分问题,七十岁的老头叫十岁小娃爷爷的也有,所以当时也没有多话。 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恼火了,却见那黑小伙子径直走了过来,“啪”一掌甩在芈沧海脸上,呵斥道:“村里来了外人,怎么不上报?” 不待芈沧海答话,我冲了上去,一把揪住那“大水牛”领口,咣咣两个耳光。可这大水牛还不服气,拼命挣扎,别说,这小子劲儿还真大,要是在修行之前,我还制不住他。可凡尘之人怎么是修行人的对手,既然他使蛮力,那我就奉陪好了,当场反手一拐,一肘将他撞翻在地,然后补了两脚,踢得他晕头转向。 就在我揪住他准备质问他的时候,芈星云赶紧跑了上来,拽住我劝道:“别打啦,别打啦,你这一打就出事了!” 我满脸疑惑,放开了大水牛。刚一松手,大水牛“咻”一下跑出屋子,老远瞪着我,“你给我等着!” 我一瞪眼,大水牛马上又焉了,撒腿跑了开去。这时候,芈沧海却叹气道:“客人你不该动手的,这一动手,我这老寒病该咋办啊?” 我忙问是怎么回事,问了半天,终于明白,原来那大水牛的爷爷是这个村唯一的“神医”,村里但凡有个大灾小病的,都会找他爷爷救治。那神医疼爱这个孙子,把孙子宠上了天,在村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是常事,对老人儿童也是又打又骂。谁要是动了这个孙子,几乎就等于被判了死刑。你想啊,谁不有个三病两灾的,得罪了神医,那还了得? 我忙劝慰芈沧海:“大爷你不要怕,老寒病我也会治。正好这吃完饭,顺手给你治治病消消食。” 芈沧海一听不乐意了,小伙子年纪轻轻,可不要拿我老丈开涮,那神医活了上百岁,都没法根治我这老寒病,你这年纪就会治老寒病吗? 我赶紧回应说但凡有病,要先诊断才能下结论,先让我看看吧。芈星云也同意这话,横竖这病已经拖了几十年了,让人看看又不吃亏。 最后芈沧海拗不过,只得带着我进了卧房。一进卧房,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让我感觉遍体生寒。我怔了一下,这种感觉又消失了。卧室不大,收拾得很整洁,室内摆放也很讲究,搭配适宜,大小协调。 我给芈沧海号了号脉,心里有个底,又让他脱了上衣趴下,因为人老先老肾,老寒病会在后背上展示。他拘蹙着脱了上衣,趴在床上,一道嫩白的身子展现在我眼前,我有点诧异,这不该是这个年纪会有的皮肤啊,这老头难道是未老先衰,实际只有二十几岁? 不过还是先给他治病吧,治好了病,一些问题就好开口了。看了一时,我心里有了数,他这根本不是老寒病,而是中了寒煞,寒煞入体,侵入心脏,仗着他身体硬朗,这才挺过去,不过若不及时清理,再过一两年就是神仙也难救治了。 我当即说明病由,芈沧海半信半疑,不过这也由不得他了,刚反驳了两句,就被芈星云唠叨半天,最后只好听我的趴下。我取出医药包,拿了七根银针,用药酒擦了,七针下去,芈沧海昏昏沉沉睡着了。 我又开始给他揉背,击打不同的穴位。过了约有一刻钟,银针上冒出白雾,我赶紧取了药刮,在芈沧海背上刮了几下,只见一道道黑色的血迹顺着银针流出,我赶紧取了葫芦,将黑血吸进葫芦里。吸到最后,血液终于变了红色,这才叫芈星云拿丝帕给他擦干净。 最后,我又给他擦了些药酒,取出银针洗净,让芈星云熬些姜汤,等待芈沧海清醒。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芈沧海终于醒转,打个哈欠,“这一觉好舒服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睡了个好觉。” 我心中一怔,赶紧趁机问:“大爷你这病多少年了?” “差不多七十多年了,自从小慧走后,我这病就没有好起来过。”芈沧海开始回味。 “七十多年,敢问大爷您高龄?” 芈沧海闭了闭眼,“应该有一百多岁了,袁大总统当皇帝的时候,小慧出世,那年我刚好三十六。” 我诧异得看了看芈沧海,祛了寒煞的芈沧海,显得更年轻了,原本六十岁的身躯,此时看起来不足五十。不过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常人无法理解也不敢相信的事实,所以就放过了这个问题,顺口问:“小慧是谁,您的女儿吗?” “是啊,老头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可怜啦!” “她怎么了?” 这一问,似乎勾起了芈沧海的伤心往事,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我,原来他们居住的这个村子叫御流村,祖上规矩,这个村子出生的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一旦离开,就会受到祖先的诅咒。村子里的日常用度,都由先知和大法师去外边买了带回来。 他的女儿聪明伶俐,天生灵性,出生不久就被选为先知的候选人,跟着先知学习天文地理。可惜学到十几岁的时候,女儿开始叛逆,埋怨为什么村人不能走出村子。当时正好有几个年轻男女路过,给女儿谈了很多外面世界的事情,女儿一心动,不声不响地跟着那群人走出了村子。 这一走,女儿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十五年后,有个老道士来到村里,告诉先知她女儿变成了妖怪,勾结rb人,残害中国人,已经被道门前辈联手镇压。 他这一说,我忽然就想起了遗迹中的那个人形生物,心中恍然大悟,难怪看着芈星云那么眼熟,不就是遗迹中的那个人类吗? 我忽然纠结起来,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二老。纠结到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们,于是转开了话题,“大爷你这寒煞是怎么染上的?” 芈沧海回忆了一会儿,“还是小慧走的那年。她走后,我生无所恋,晚上的时候上牛背山散心,不小心着了道,就此落下了病根。” “着了什么道?” 这时候,芈星云却抢答了,“这牛背山是我们村的禁地,尤其是酉时后,任何人不能进山,一旦进山,就会遇到可怕的事情。” “你们能给我详细讲讲吗?” 芈沧海叹了口气,“那天下午,我心情烦躁,喝了很多酒。喝醉后,胆子也壮了起来,就在村里转悠,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上了牛背山。也不知道在牛背山转了多久,碰到一面石壁,我刚想靠近,忽然一道冰冷的寒气迎面扑来,当时就酒醒了。这不醒还好,刚刚醒过来,就看到一个奇怪的巨人,形如夜叉,瞪着大眼看我。我当时被吓晕过去,醒来后,已经是第三天,躺在村后的烂泥塘里。想来这寒煞就是那道寒气造成的。” 我默默记下了他说的几个地名,烂泥塘,牛背山,又和他们聊了些村外的世界,聊着聊着,觉得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芈星云趁势说到:“客人倦了,要不要到客房休息一下?” 这一问正和我意,连续多天的劳累,透支了精力,替芈沧海治病又消耗了许多精神,确实有些虚了,于是也不客气,跟着芈星云去了客房,不久就睡下了。这一睡,却是,日斗星移天为径,求道无涯心作舟。 第二十五章 打更阴人 上个故事里我讲过,我无意中来到了太行山的御流村,认识了御流村的芈沧海,了解了许多隐秘,知道了遗迹中的那个人居然是芈沧海的女儿。可是随着了解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的谜团积攒在脑海中。到最后,我干脆什么都不想,一睡定乾坤。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一阵“梆、梆梆、当——”的声音传来,我打了个冷颤,翻身而起,抓了柄桃木剑在手。待安静下来,忽然又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可能是最近太过神经紧绷,条件反射了。 可转念一想,不对,刚刚听到的,明明是打更的声音。这个年代,智能手机都普及了,更夫消失快一个世纪了,怎么会听到打更的声音? 想到这里,我赶紧整好着装,带着包裹,一跃出了窗子,向着东北方跑去,因为我听到的梆子声就是从东北方传来的。 当时是四月初五,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对照了一下,大约是二更时分,刀形的月牙透过薄薄的云层,映照在乡间的小路上,小路旁树影斑驳,偶尔有一两声鸟叫传来,显得有些阴森。 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整个村子太安静了,不正常的那种安静。不过当时也没有多想,毕竟我的心被那个打更人收去了。 还好,那个打更人并不难找,循着声音追了一阵,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佝偻的身影,左手拿着梆子,手臂上还挂了一面铜锣。这时候可能已经打完更了,梆槌被他挂到了腰间。 我加快速度,几步赶了上去。待走近了,忽然吼一声:“嘿!” 本以为会吓他一跳,没想到他毫无反应。我有些无趣,赶紧追了上去,这果然是一个年老的人,尖嘴猴面,面容枯槁,正准备打招呼,他先开口说:“看起来你是个修行人。” “怎么看出来的?”刚问完这句话,忽然觉得多此一问,我手拿桃木剑,还背着一包法器,如果不是修行人,谁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打扮。 没想到他却有其他回答:“你有一股修行人的气质。”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主动问他:“你很了解修行人吗?”不过这本身就不是我要问的问题,于是又补了一句,“现在家家户户都有闹钟手表,你为什么还要打更?” 本以为他会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他主动邀请我,“这个说来话长,走,去我的更楼,我来煨两斤白酒,边喝我边告诉你答案。” 我当时疑惑了一下,这样邀请一个陌生人上门合适吗?不过也没有多想,或许是他人老了,心里孤独,所以想找人倾诉一番。 更楼不远,就在村北的二层小碉堡中,碉堡上还装了箭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进了碉堡,一道道香灰的气息传来,抬头望去,一楼的侧室里供奉了十八尊神像。看到神像的那一刹,我愣了一会儿,果然,这个村子不简单,那神像的面孔和遗迹里的太像了。 不过我没有声张,跟着他上了二楼。他拿了两盘熟食,又取了两个酒杯。我也不跟他客气,肚子确实有些饿了。碰完杯,夹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吃起来很木,但是下酒倒刚刚好。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一直打更吗?” 我抬起头,表示感兴趣。 “我给你讲个故事。” 原来他叫芈玉贵,生于民国五年,想一想,如今九十多岁了,看来这个村子长寿的人很多。他出生不久,父母就死去了,只能依靠给别家放牛混口饭吃。可是在放牛的时候,不小心让牛跑入了牛背山,犯了村子的忌讳,差点被赶出村去,好在关键时刻村里的老更夫出面,留下他在村里打更。 我本想问他牛背山到底有什么隐秘,没想到他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他当更夫后不久,村里就闹了鬼,每天晚上二三更时分总有村民家忽然发出一些响动,起来看却找不到人。到第二天早上,要么窗户纸被捅破了,要么在门前留下一些黑色的血迹,或者是其他让人恐惧的景象。 当时是人心惶惶,有村民说半夜三更的时候看到窗边有一个黑影,巨口獠牙,来回晃动。当时一家人壮着胆子开门看,却什么都看不到。这件事越传越让人恐惧,到后来就连他师父都有些怕了,不敢单独出门打更。 我说你们更夫不是专门制鬼的么,你那锣可是号称追魂锣,锣声一响神鬼辟易。他赶紧说我这梆锤还是敲鬼锤呢,你敲个鬼我看看。 我也没跟他辩驳,让他讲讲后续。他接着说这鬼要只是吓唬人不害人倒还过得去,村子里也请了和尚道士来抓鬼,可都是些糊弄人的把式,一点作用不起,反而激起了鬼的凶性。过了不久这鬼就开始害人了,还是个色鬼。一开始的时候,只是针对独门独户的寡妇,到后来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也遭了毒手。 我说会这样害人的,肯定不是真鬼,多半是人假扮的。他说你还真说对了,这事过了几个月,有一次他师父闹肚子,逼着他一个人出来打更。他胆子小,不敢敲梆子铜锣,皱着眉在村道上转悠。 转着转着,忽然发现村北二老爷门前有人影晃动。芈玉贵当时十五六岁,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虽然害怕,还是悄悄溜了上去。刚一靠近,那人影忽然扭过头来,这一扭头,妈呀,真的是鬼,青面獠牙,口如血盆,吓得芈玉贵“当”一声敲响了更锣。 更锣一响,那鬼却慌了,转身要跑。还是芈玉贵反应快,这鬼是害怕自己啊。他既然怕我,那我还怕个球,果断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敲锣求援。 追了一程,那鬼可能最近虚耗了身子,跑得慢了,又有村人听到求援声,纷纷赶来,拿着火把,将鬼团团围住。那鬼不断咆哮,有个二愣子,见鬼被围了还这么嚣张,冲上去就是一耳光。这一打,却发现这鬼原来是人装的。 当时人群一拥而上,拆了鬼面皮,扯了胡须,发现这人竟然是先知的儿子。村人不敢造次,只得忍气吞声。最后是宗族会出面,免了先知的职位,将那扮鬼的人赶出村子。 按理说,这芈玉贵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村里该给些奖赏吧?至少二老爷家免去一难,得给些报答呀。可村里就是这样,有功不赏,有恶不敢罚,该种地还是种地,该打更还是打更。过了不久,这件事在村里都没人提了。 我趁机说这件事也不足以让你一辈子打更啊,毕竟改革都多少年了,打更早取消了。 芈玉贵说你这一问,可触到我的痛点了。那时候世道黑,就算是同宗同族,穷了一样被人踩。就这样,一连打了二十年的更,到后来师父死了,完全继承了师父的家当。打到后来,他自己都记不清打到什么年份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芈玉贵和往常一样打着更,打着打着,无意间走近了牛背山。想着小时候给人放牛,牛就跑进了这牛背山里,因此被主人家打了一顿,差点被赶出村子,无限感慨。当时也在想这牛背山中到底有啥,能这么神圣? 正感慨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白裙女子从山林跑了出来,站在路口中间,双眼盯着山林方向,面露惊惧神色。芈玉贵当时想半夜从这牛背山跑出来的,能是啥好东西,就准备敲响铜锣求援,喊村民一起制服。 可是那女子却一把抓住芈玉贵的肩膀道:“大哥,求你帮帮我!”芈玉贵颇为吃惊,但很快恢复淡定,问:“深更半夜,你一人跑到这牛背山干嘛?”那女子回应说:“小女子名叫梅玉竹,从北方逃难而来,在后山山洞暂住,被一只恶鬼缠上,不得脱身。” 芈玉贵虽然没出过村子,可是平日里也碰到过北方逃难来的百姓,只是那些百姓到了村子就匆匆离去了。当时正好有一片乌云飘过,遮没了月光。昏沉沉的月影下,芈玉贵只见到梅玉竹身后站着一个血淋淋的黑影,当即敲响了铜锣,随着“咣”的一声响,乌云飘过,月光重新洒落下来,黑影就不见了。 梅玉竹感谢了芈玉贵,却返身回了牛背山。芈玉贵当时很诧异,本想邀请女子到碉楼住一宿,但自己一个老光棍,家里破败,残垣挡不住恶风,还不如住山洞。 我赶紧问这牛背山不是圣山吗,进只牛都要罚你,怎么外人能随便进出。芈玉贵说圣山只是不许畜生进去,又不是不允许人进。只是人进去会发生诡异的事情,时间长了没人敢进去而已。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可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在同样的地方,芈玉贵又碰到了梅玉竹,再次向他求救。这一次,天上没有乌云飘过,但是芈玉贵举起更锣,从更锣的镜像里看到梅玉竹身后站着一只秃了皮的白狼,浑身伤痕,龇牙咧嘴,要咬梅玉竹。芈玉贵也没有多想,当即敲响了十二下铜锣,铜锣过后,镜像里的白狼也消失了。 这一次,梅玉竹似乎对芈玉贵有了些好感,给了他一条手绢做为答谢。但是芈玉贵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梅玉竹再次转身走进了山林。其实如果是正常人,这时候就应该对女子的身份怀疑了,但芈玉贵一个老光棍,能遇到英雄救美的事情,哪儿会想那么多。 第三天晚上,又在同样的地方,芈玉贵再次碰到了落难的梅玉竹,这次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老妇人,恨恨得看着芈玉贵。用更锣驱散恶鬼后,梅玉竹也终于对芈玉贵有了好感,说自己后山山洞不安全,要到芈玉贵家借宿,天一亮就走。 这可是芈玉贵求之不得的事情,当即更也不打了,领着梅玉竹回到碉楼,好在梅玉竹也没有嫌弃,表示男女有别,自己就住一楼偏房,和神堂挨着,芈玉贵自己住二楼。安顿好梅玉竹后,芈玉贵接着去打更。 就这样,同在一个碉楼里,芈玉贵又是梅玉竹的救命恩人,哪能不发生点事情。我当时笑着说你小子有福啊,芈玉贵眉头一皱,变了脸色,叹气说福是有福,是好福还是歹福还得看后来的事情了。我赶紧追问后来的事情,芈玉贵满饮了一大杯酒,说出了后来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养鬼之人 在上个故事里我讲过,我在御流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打更人,被这个打更人约到他的更楼,讲了他的过往,年少时打更“抓鬼”,后来碰到了一个落难的女子。本以为会成就一段佳话,谁知他话锋一转,后来的事情发生了变故。 原来这两人住在更楼,最初的时候还能保持个安全距离,到后来梅玉竹主动委身,把个芈玉贵降得是五迷三道,七魂丢了两魄,每天晚上打更,白天还要出去做点工,挣得钱全交了梅玉竹,梅玉竹也懂得持家,把个更楼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一个完整的家。 可有一样,梅玉竹从不跟芈玉贵过夜,每次办完了事,都要回到一楼的偏房睡,还不许芈玉贵进屋,就算看一眼都不行。好在更楼本就不小,往常时候,芈玉贵也很少关照一楼,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可有一次,芈玉贵在跟梅玉竹亲热的时候,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总感觉抱着自己的是个老头,还不是陌生的老头,而是自己死去多年的师父,那种焊烟味,那种酸不拉几的臭味,简直一模一样。当时心里就有些惊异,可是美人在怀,色欲迷了本心,哪能想那么多。 亲热完,芈玉贵就想着,是不是很久没有祭奠老头子,老头子跟自己恶作剧了?还是得了老婆,没有告诉师父,师父看自己来了?明天一早,高低得买上三牲,去祭奠一番。 第二天一早,芈玉贵就请了三牲,琢了火纸,赶往村西头的祖地,在密密麻麻的墓群找到了师父的家,磕了头烧了纸,祭奠一番。可是刚磕完头,只听“咔嚓”一声,墓碑起了裂纹。 这芈玉贵跟着师父,多少学了些风水之术,看到这墓碑断裂,心里就有些膈应,于是侧耳朵去仔细听,听着听着,却听到一阵细细的风声从坟墓中传来。心想这事怪了,碑裂有风,应空坟之兆。明明是自己亲手把师父埋下去的,都十几年了,怎么会是空坟? 也算芈玉贵心细,要是个粗心的,就发现不了,原来坟尾处,有一撮新土,明显是最近刨出来的。这不年不节的,师父又没个亲人,谁会来给师父上坟。想到另一种可能,芈玉贵心里“咯噔”一声,有人挖过师父的坟? 也是芈玉贵果断,跑回家也不跟梅玉竹招呼,拿了铲子铁锹,回到祖地就开始刨,几铲子下去,一副开始发烂的薄皮棺材就露了出来,芈玉贵继续刨,刨到最后,感觉可以开棺了,拿铁锹一撬,掀开棺材板,心中一震,果然,棺材是空的。 芈玉贵当场大怒,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刨了师父的坟,盗了尸体?一时间,芈玉贵心中无比凄切,还未成年就没了爹娘,幸亏师父收养了他。想不到师父比他更惨,死都不能安生,当即咆哮了一声,冲进了村子,挨家挨户质问。 最后问到芈八太爷家的时候,八太爷毕竟老成,反问他,“你师父一个孤老头子,都埋了十几年了,村里人要他尸体何用?这事多半还是得从养鬼人着手,我听说养鬼人会一种邪术,专门操纵人的尸体,谋财害命,你师父多半遭了这种道。” 芈玉贵清醒过来,跑去城东北请了先知,让先知帮忙占算师父的尸体。先知摇了一卦,踌躇道:“这事怪了,元神占坎宫,胎爻两现,卦象显示你师父就在家中。你回家找找看。” 芈玉贵虽然疑惑,还是信了先知,毕竟先知是村里的权威,当即反身,回到祖地,掀开师父的棺材,在坟墓中刨了刨,连骨头渣子都见不到半点,不觉疑惑,“家中哪有师父?” 话未落,忽然惊醒,更楼不就是师父的家么,莫非师父回到更楼了? 想到这里,芈玉贵迈开大步,赶回了更楼,在楼上楼下寻了两遍,却不见半点异常。正寻时,忽然梅玉竹打开房门,探头问:“找啥呢?” “没啥。”芈玉贵赶紧掩饰,“家里的铲子不见了,在找铲子。” “你早上不是拿了铲子出门了吗,不是在雇主家?”梅玉竹以为芈玉贵做工去了。 “哦,是,是——”芈玉贵心中疑惑起来。 接下来,芈玉贵假装去睡觉,可是心里却一直想着梅玉竹的卧房,心想这更楼上下都找遍了,只有她的卧房没有找过,难道师父还能藏身在她的房中? 想到这里,芈玉贵忽然想起了昨晚的异常,跟梅玉竹亲热的时候,嗅到的那股味道。难道,师父真的在她房中?若是真的,那是谁把师父弄进去的,师父会不会害了梅玉竹?还是,梅玉竹就是八太爷说得那种人? 芈玉贵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看看。可是怎么进去呢,万一惹怒了梅玉竹怎么办? 也是这芈玉贵脑子活泛,毕竟是苦到大的人,除了打更,耕种耙锄刀锯木牧都做过,很快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探着头看了看,确定梅玉竹还在楼下,就去杂物间拿了钻子。估摸了一下,梅玉竹的卧房就在自己的卧房下,隔着楼板打个孔,就能看到下边的情形。 可毕竟像做贼一样,芈玉贵也不敢放开手脚,只得躲在床底下,轻手轻脚地,一点点的割开木楼板,割开一段,侧耳听听,割开一段,再侧耳听听。就这样,忙了两个时辰,终于钻开了一个小洞。 芈玉贵闭了只眼,趴在床底下,探头朝下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当场吓了个肝胆碎裂。却见梅玉竹站在房间正中,一丝不挂,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正在祭祀什么。围着他的,却是一十三道身影,白狼王、老妇人、血影子,当日被他驱散的恶鬼,现在全都聚集在梅玉竹四周,还有其他几道令人惊惧的身影,正北一道,正是自己的师父。 芈玉贵心胆俱裂,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看看梅玉竹到底要做什么。只见梅玉竹念了一阵,那一十三道身影来回穿梭,最终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生物,有鼻子有眼,身体却像一条巨大的肉虫,长着一张巨口,在地上来回爬动。 再看梅玉竹,此时已完全变了像,龇牙咧嘴,披散着头发,指挥那巨虫绕自己来回转了三圈,最后身形一消,钻进了巨虫的口中。那虫子拼命挣扎,来回滚动,似乎十分痛苦。滚了一刻钟,终于消停了,停在屋中不再动弹。 芈玉贵心中五味杂陈,呆呆地趴在床底,看着那肉虫渐渐模糊。到了最后,肉虫变得透明,现出了梅玉竹的躯体。再到后来,肉虫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梅玉竹,穿好了衣服,就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 过了一刻钟,芈玉贵听到了开门声,心中一震,终于清醒过来,赶紧从床底爬出,滚到了床上。可是还没来得及盖上被子,就听梅玉竹噌噌上楼,推开了房门。 “你都看到了?”显然,梅玉竹已经发现芈玉贵在偷看。 芈玉贵见不能掩饰,只得畏缩着承认,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枕边人变成了养鬼人,还害了自己师父。想上前质问,又没有勇气。想要服软,又想到那恶心的虫子,天天跟这样的人亲热,真是吃了二十年的饭都要吐出来。 更让他惊恐的是,梅玉竹正在缓缓靠近自己,但是悲哀地是,他却不能从梅玉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杀气。 “你真的这么怕我?” “是的。”芈玉贵已经忘了撒谎,撒谎也没有用,裤子都湿了,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为什么骗我?” 梅玉竹思索了一会,回到:“我没有骗你。前三次见你的时候,我确实需要你来帮忙,因为凭我的能力降服不了白狼王、血尸和鬼厉婆,所以借你的追魂锣来降服。后来我为了报答你,才进入你的更楼。”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芈玉贵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开口大喊。 梅玉竹没有再看他,缓缓说到:“这个村子将会有大变故。不过你已经被我施了法咒,不会卷入这场变故。” “究竟是什么变故?”我赶紧问芈玉贵。 芈玉贵叹了口气,“等到天亮,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等天亮?” “因为,只有天亮的时候,你才能走出这个更楼。” 我心中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自然产生。看来,想要清净是万万不可能了。 第二十七章 诡异山村 在上个故事里我讲了,御流村的打更人芈玉贵好不容易捡了个媳妇,本以为捡了个宝,谁知道媳妇却是养鬼人,还把师父的尸骨挖了,炼成了“养料”,最后又告诉芈玉贵村子会发生变故。当我问村子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芈玉贵又打起了哑谜,叫我天亮了去看。 我当时有些火气,探索个遗迹,差点丢了小命,好容易逃出生天,却又进了个奇怪的村子。不过我向来不怕事,虽然芈玉贵告诉我现在离不开更楼,我还是要出去看看。 芈玉贵也没有拦我。任凭我迈开大步,出了楼门一路朝东南跑去。我记得来时的路,虽然月亮不怎么好,但是透过稀疏的月光,还是能看到来时的脚印,毕竟这村子全是土路,前阵子好像还下过雨,泥土比较松软。 跑了一程,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来的时候,记得路边有很多古树,此时却一片空旷。以我的脚程,跑这么远应该早进了村子,可举目四望,却不见半间房屋。我硬着头皮,接着往前跑。 又跑一阵,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座碉楼,上下两层,破破旧旧。走近了看,大吃一惊,这不就是芈玉贵的更楼么,芈玉贵还站在楼前,一脸傲然,似乎早预料到这个结果,“这个更楼,一到晚上就这样,进来就无法离开,只能等到天亮。” “那你是怎么离开的?” “我并没有离开。” “那你为什么叫我进来?”我有些恼火。 “我没有叫你,是你主动来找我的。”芈玉贵返身进了更楼,我只好跟了进去。却见他拿起梆子和更锣,敲了三更鼓,原来此时已三更了。 我找了个破凳子坐下,脑子里飞速运转。记得来的时候,基本是一路向北,没有转什么弯,回去的时候,依然走得是直线,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转了个圈呢?想到转圈,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鬼打墙,莫非,我遭遇鬼打墙了? 可是,我是个道士,满身的法器,什么样的恶鬼有这个胆量,跟我开玩笑?我心中不服,想再出去试试。芈玉贵也不劝阻,或许早已猜到了结果。果然,我又试了三四次,每次都调整了方向,可是一次又一次转回了楼里。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天快要亮了。我耐着性子,等着天亮,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能有一刻钟,突然间眼前一片光明,我心中一震,这个村子的黎明来得这么迅猛么,太阳升起的时候没有任何缓冲? 我走出更楼,感受了下这里的阳光,四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热,除了升起得太快,和外界并没有区别。 芈玉贵没有跟来,让我自己回村看看。我捏紧了好奇心,拽开大步,跑了一程,见到一片房屋,果然,天亮就能回到御流村。 可是,我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对了,村子太过安静。我忽然想到,昨晚离开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安静得不像是有人烟的村落。 我赶紧找了户人家,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推了一下,房门“嘎吱”一下开了,这家人也不富裕,情况和芈沧海家差不多,破破烂烂的几件家具。我喊了几声,确定家里没有人在。跑到厨房看了看,厨房还有烟火气,似乎人刚走不久。 我换了下一家。这家情况也类似,家里比上一家富裕点,可还是没有人在,不过桌子上放了杯茶水,似乎刚刚添水,茶水还没泡好。 我有些犹豫了,去了下一家,这家情况也类似,厨灶里火烧得正旺,锅里还煮着什么,可就是不见人。我在附近喊了一下,不见半个人影。 村子里的人都消失了? 这个想法一出,我忽然感觉毛骨悚然。若真的如此,那这个村子的秘密可太大了。 我不敢相信这个结论,也许只是巧合呢。于是又敲开了十余户人家的房门,无一例外,家里都有人活动的痕迹,可就是不见半个人影。 最后,我回到了芈沧海家,想着他家该不会也是如此吧。可这次让我失望了,芈沧海和芈星云也不见了。我壮着胆子进了他们卧室,摸了摸床上,床上还有余热,显然,他们刚起床不久。 不过,就在我抬头的那一刻,看到床上被褥的褶皱形态,忽然间有种感觉,这个摆放,不就是人睡在被窝里,忽然间消失的形态吗? 想到这里,我又更进了一步,前边的十余户人家,不也是如此?一个刚泡完茶还没来得及喝的人,一个正在给厨灶里添火的人,一个正在熟睡的人,遭遇了某种变故,忽然间集体消失了?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村子的人集体消失,又为什么是这个村呢? 我忽然又想到,那种安静的感觉我昨晚就已经有了,难道,村子的人昨晚就已经消失了? 更让我想不通的是,芈玉贵似乎早预料到这种变故。我忽然想到了他讲的梅玉竹的故事,难道这事是梅玉竹做的?不对,梅玉竹只是个养鬼人,绝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看来,我还是得返回更楼找芈玉贵,只有他知道真相。 可是,更让我诧异得是,当我返回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更楼了。 我在村子的东西南北转了十几圈,转到肚子发慌,四周群山重叠,哪里有半点更楼的影子?到最后,我只好安静下来,回到芈沧海家,自己动手弄了点吃的。 吃饱了饭,我终于有精力再来折腾。仔细整理了思绪,忽然发现,这个村子,或许与遗迹有巨大关联,芈沧海的女儿,更楼的石像,还有梅玉竹炼制的虫子。 我忽然又想到,这种虫子我在付家村见过多次,最后在遗迹里见到的那张大嘴,虽然看不清全貌,也像是一条巨虫的口。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想到这儿,我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到村里村外,上百户人家找了个遍。可除了村里人凭空消失,其他找不到半点异常。不过,寻找的过程中,我又有了新的发现。 当我走到最初发现的几户人家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他们的厨灶和茶水,惊奇地发现,厨灶里的火居然一直在烧,杯里的茶水,还是没有泡开,茶水还是烫的。 难道是村里人消失后,这个村子的一切都静止了?还是说,因为出现了这种静止的状态,导致了村里人集体消失?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消失? 我拿起了杯子里的茶水,喝了几口,放回原处。还好,茶水并没有复原,少了就是少了。我又到了另一户人家试试,灭了他家厨灶里的火,火果然也没有再烧起来。 现在,我可以确定,芈玉贵所说的变故就是村里人集体消失,村里的一切都静止。可是问题又来了,村里人去了哪儿,他们是昨天才消失的吗,还是说,消失了还会回来,回来了再消失,循环往复?还有,消失的更楼和芈玉贵会再次出现吗? 一时间,千万个问题涌入脑海,我感觉脑子有些短路了,只能回到芈沧海家休息,边休息边整理思绪。 很快,天色又暗了下来,我惊奇地发现,这个村子的黑夜也是突然降临的,没有一丝前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今晚,初更降临的时候,芈玉贵会出现吗? “梆、梆,当——”让我意外地是,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打更声响起了。 果然,打更人是在晚上出现的。 可是,就在我准备起身,去寻找打更人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头子你又病发了?” 我赶紧停了下来,这是芈星云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然后是痛苦的呻吟声。我心中一紧,这是芈沧海老寒病又犯了。 不对呀,我那天不是给他治好了吗,难道又复发了? 当时也没有多想,赶紧几个健步,冲到他们的卧室门口。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敲了房门,“大爷你怎么了,病复发了吗?” “谁?”没想到,我这一声叫,居然吓到了他们。 我正在疑惑,却见芈星云开了房门,拿镜子劈头打来,“你这匪徒,怎么进来的,欺负我们年老是吧?” 我赶紧躲避,一边躲避一边解释,“婆婆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 追到堂屋,芈星云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时候芈沧海也从卧室赶了过来,看了他的气色,我心中一震,这和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一样,难道我的治疗一点作用不起吗?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芈沧海居然也这样问。 看着他们的眼神,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了。难道,他们消失后,再次回来,会带走昨天的记忆?可是,昨天交谈的时候,他们却能记得好多年前的事情啊。 对了,他们记住的,都是村内的事情。我是村外人,所以消失后,完全消除了对外界的记忆,就连我这个“恩人”都忘记了。而且,他们不仅是记忆消失了,连芈沧海的病都恢复了,似乎硬生生把时间退回了一大截。 我当时也没有多话,在真相明了前,我也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解释,只好给向芈沧海建议,他现在病情很重,急需医治。我有一套治疗方案,保管能治好他。 最后还是在芈星云的教训下,拖拖拉拉把芈沧海拖到卧室。因为已经治过一次,这次治疗起来就很轻松,最后,我还是用药葫芦收了黑血。收的时候,特意看了昨天收的黑血,虽然硬化了,但整体没有变化。 治好芈沧海后,我辞别了他们,他们口称“神医”,问我要去哪里。我没有回答,自顾自向村北去了。 第二十八章 天机命盘 上个故事里我讲了,我在御流村遭遇了一件又一件的诡异,夜间无法离开的更楼,突然消失的人群,静止的村庄,然后又突然出现仿佛被重置的人,件件诡异困扰着我,让我脑子都停止了运转。帮芈沧海治好病后,我一路向北去了。 当然,我并没有去更楼,因为我已经去过,如果能在更楼找到答案,那芈玉贵早告诉我了。我是去牛背山,芈玉贵因把牛放到了牛背山而改变命运,梅玉竹是从牛背山出来的,芈沧海在牛背山染上了老寒病,这一切诡异的源头,或许就在牛背山。 牛背山是一座很小的山,高不到千米。方圆不过百里,在太行众多的大山中,只能算是小弟。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弟,不仅是御流村的禁地,外界也很少有人知道。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进入牛背山的人大多都没有出来。至于是什么原因,也没人深究过。 我当时乘着月色,捏着胆子进了牛背山。到了山上,心中却无比惊讶,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草木繁茂,星曜点缀,月亮都要比外边的明亮。灵气充沛,清风吹过,浑身一阵舒坦,这样的山系,怎么看都是一片祥和之地,怎么会成了禁地? 不过我还是不敢放松,左手拿金钱剑,右手用木棍拨开乱草丛,沿着山脊,一步步向山里探去。探了一时,忽然感觉不远处有一阵灵异,仔细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我干脆闭上双眼,凭着感觉一步步走了过去。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传来,赶紧睁开眼,却见远处伏着一个黑色的物体,长约七八尺,四周长满了杂草,那股压力就是从那件黑色的物品传来的。 我赶紧集中精神,握紧了金钱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越是靠近,越感到压力巨大。走到后来,感觉全身的骨骼都要被压碎了。不过我咬了牙,继续向前。又走了十多步,忽然发现,那居然是一具身穿黑色道袍的尸体。 一具尸体而已,何以有如此大的压力?我当即取了丹药,服了一颗,压力稍稍减轻,继续向尸体靠近。 可走到距离尸体六七丈远的时候,我双腿酸软,耳目轰鸣,脉搏有些混乱,实在没法再前进一步了。 我怕走火入魔,赶紧坐下调息,口诵灵宝护身真诀。没想到果然有效,念动真诀的时候,压力轻松了很多。一个周天下来,脉搏平息了不少,双腿也有劲了。 我继续向前,可仅仅走了一步,那种沉重的压力又迫使我不得不坐下来调息。好在真诀有效,在真诀的帮助下,我逐渐平息了气息。又往前走了一步,压力又来了,我又不得不坐下来调息。 就这样,每走一步,我就要坐下来调息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走到了距离尸体只有一丈的位置,这时候可以看清尸体的全貌了,这是一个年老的道士,尸体已经风干,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了。 我继续努力,最后终于接近了这具干尸,这时候的压力已经到了极致,快要将我的身体解体了。为防止发生变故,我抛出了四枚通宝,以真力构筑了一个简单的小四象阵,帮助我抵抗压力。 最后,我盘膝坐地,念动《升仙咒》,又念《五百灵官接引升天咒》,念着念着,忽然感觉一道诡异的黑气从尸体中蒸腾出来,赶紧念《清心善普咒》,驱散了黑气。 最后,黑气全部被驱散,尸体变得澄净了,压力也减轻了许多。我拿出法器,组装了一个临时药锄,在附近挖了个坑,准备将尸体掩埋。毕竟,是人都讲究叶落归根,不管这道人生前是善是恶,都不应该这样曝尸荒野。 挖了很久,坑终于挖好了。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那道人的尸体上,发出了一道道金光。我心中无比震撼,这起码是一个山居境的高人。这么高明的法力尚且丧身于此,这牛背山到底有什么隐秘。 不管怎么说,先将他埋了吧。我艰难地走了一步,准备拖动他尸体的时候,忽然发现他手中紧紧撰着一个锦盒,不觉有些疑惑。本来作为道士,不该贪死者的东西。可是我一挪动,那个锦盒就自动飞了起来,贴到我的包上。 我又检查了他的尸体,后背上有几处破洞,破洞处流出的黑血虽然干了,却还是铺面生寒。胸前也有很多伤口,伤口的形态各异,看来当时围攻他的人真不少。不过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尸骨,说明他并没有当场死去。 为防止发生意外,我没有耽搁,取了法幡将他的尸体裹住,放入土坑中掩埋了,然后取了匕首,在附近找了个石板,立了碑位,上完香火,带着锦盒离开了。 来的时候艰难,走的时候就太轻松了,心念动时,“咻”一下窜出老远。不到半刻钟时间,到了一个山谷,我找了个隐蔽的山岩,在四周布下了三才杀阵,准备开启那个锦盒。 我仔细看了下,这个锦盒一尺见方,敲声悦耳,似乎是用黄铜铸成,表面蒙了一层蜀锦。我掰了掰,锦盒纹丝不动,又仔细看了锁孔,这才发现锁孔上留着一个八卦图案。 会不会是八卦回形锁?我试了试,算了下年月日时,生了个天地否卦,顺着时针转了三圈,然后又逆转了三圈,再正转一圈,果然,听到“咔”地一声。看起来,确实是八卦回形锁。 还好这种锁我以前学过破解,此时破起来得心应手,天地否后,就是天雷无妄,我顺转了三圈,逆转了两圈,再正转两圈,又听到“咔”地一声,我知道再次打开了一道机关。 就这样,我连续生了六十三卦,解开第六十三道机关的时候,听到“咯吱”一声,赶紧转动了铜锁,锦盒应声而开,里边却装着一个罗盘。 我拿起了罗盘,这个罗盘和其他罗盘有些不同,只有黑白两根指针,盘里的符号完全不认识,一层层奇怪的字符雕刻在铜盘中,我知道这可能是上古文字。我抓起罗盘的时候,两根指针来回转动,最后一齐指向了一处山谷。 传说中的天机命盘?我以前在云南读书的时候,说书先生陈一嘴曾说过,明末有一位天机道人,靠一个天机命盘断善恶,定生死,甚至能逆天改命。后来因行事太过古怪,又道法逆天,被同行妒忌,联合入关的鞑子围剿,最后不知所踪。 我当时无限感慨,想不到三百年前的天机道人,竟然死在了牛背山。不觉为他惋惜,三百年风吹日晒尸身不腐的人,肯定是有大修行的,再进一步,也许就修成正果了。可惜终究敌不过世道,最后还是败给了权谋。 不过我当时也没有感叹太久,现在得了这天机盘,虽然不怎么会用,但是断个吉凶是没问题的。陈一嘴说过,白色应吉,黑色应凶。如果迷失在野外,或者是一些特殊的区域,顺着白色指针走就好了。 可是此时这黑白指针重叠了,到底是应凶应吉呢?不管他,顺着白色指针走就好了。反正这世间本就是吉凶交替,风险与机遇并存。 我沿着指针的方向一路向前,走了一程,时间到了正午,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山洞。靠近山洞的时候,指针又飞速转了起来,奇怪地是,黑色的指针指向了山洞,白色的指针却指向了来时的路。 这是告诉我山洞有危险,原路返回?我试着退了几步,指针又发生了变化,黑白指针一齐指向了山洞。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变化? 我又在附近来回走动了几圈,最后发现,到了山洞一定范围的时候,白色的指针就会变动,让我沿来时的路返回,这就说明这个区域有危险,离开这个区域就太平无事。 但是我又岂是怕事的人,如果有返回的路,那我干嘛要上来? 我当即收了天机盘,将金钱剑散开,绕自己建了一个五行阵,又拿出匕首,做好了防御架势,一步步向山洞走去。 刚进山洞,一股摄人的寒气扑面而来,我当时打了个冷颤,心中一怔,这寒气,和芈沧海体内逼出的寒气不一模一样么,难道芈沧海来过这里? 当时也没有多想,赶紧拿出了天师府的前辈赠与的火符,掐了法诀,吹口气,火符当即就烧了起来,照得我浑身舒坦,同时也驱散了洞内的黑暗。我沿着洞壁,一步步向洞内探去。 第二十九章 洞穴探秘 上个故事里我讲了,我进入了牛背山,在牛背山上看到了天机道人的尸骨,埋葬了他的尸骨后,得到了他的成名法器天机命盘,在天机命盘的指示下,我接近了一片危险区域,最后进入了山洞。 进入山洞,那种冰寒的感觉却消失了。我吹口气,让火符变得更亮些,照得整个山洞亮如白昼,山洞广阔,高有十几丈,长宽三十余丈。正前方,三十六根白森森的石柱上下交错,十八根从地下往上长,十八根从洞顶往下长。错落有致,又留有一人宽的缝隙。 透过石柱缝隙,却有一长方形石桥,一直通向洞穴深处。我打起精神,穿过石柱缝隙,来到石桥上。仔细看,石桥下是无底的深渊,石桥红赫相间,踩在上边软绵绵的,却不是泥土,石桥下一个桥墩也没有,我使个千斤坠的功夫踏了踏,石桥纹丝不动,不觉感叹天地的智慧,这么长的桥,却不需要一个桥墩,还能造得这么结实。 沿着石桥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两个小一点的山洞。说小其实也不小了,山洞是圆形的,直径足有一丈。山洞中一片漆黑,就连火符也照不了多远。 我拿出天机命盘,晃了一下,指针不断转动,还好,这次指针给了明确的提示,黑色指针指向了左边,白色指针指向了右边。 我收了天机命盘,正要朝右边洞穴走去,忽见左边山洞口躺着一个道人,青衣布靴,胡子邋遢,脸上粘了些白色的黏液,觉得有些恶心。不过我还是伸出手探了探,还好,有呼吸,呼吸还比较匀称。 我刚想叫醒他,忽然又醒悟,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牛背山啊,传说中有进无出,就连天机命盘都显示为凶的区域,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个道人?赶紧收了心,还是不沾这无缘的因果。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取了几样法器,给他建了个小四象防护阵。 建完法阵,我调匀了气息,走进了右边的山洞。刚进山洞,觉得这地面就像一片海绵,踩在上边陷进去老深,好在不是那种稀泥,走过后地面又弹了起来。 又走了一程,前边忽然出现一个向下的斜坡。我估摸了一下,斜坡的倾斜度太大,走下去太危险了,不过就这样回头,又心有不甘。 沉思了一会儿,我决定赌一把,当即取出了神罡毯,包裹住上半身,顺着斜坡向下溜去。溜着溜着,下降的速度就快了起来。我赶紧收紧心神,调整好姿势,尽量减缓下降的速度。可到了后来,这斜坡变得光滑了起来,速度实在控制不住了。我干脆顺其自然,一溜烟溜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双脚着了地,剧烈的冲击差点将我的身体震散了架,还好提前设置了防御法阵,五枚通宝已经变得粉碎。我努力调整了姿势,闭上眼调息了一会儿,还好没有受内伤。 调息完毕,我缓缓睁眼,却看到一个五彩光华的世界,天上三轮明日,一轮赤红,一轮湛蓝,一轮金黄,全都洒下温和的阳光,照得人通体舒泰。地面上,五光十色的石头堆积如山,石山上长有各种奇草宝树,有传说中的十香王、悟空果、清净柳,甚至连蟠桃树都看到了。 我当时震惊无比,这是天神的世界吗?不过我很快否定了,道经有言,万象皆空,空归虚无,眼前看到的也许是陷阱,决不能妄动。我在地上扣了一下,捡了一块白色的石头,扔向一棵银珠树,果然,石头穿树而过,那树只是虚影。 我拿出了天机盘,晃了一下,黑白两根指针转了起来。停下来的时候,白色的指针指向的我坠落下来的路,黑色的指针转个不停。 这意思,四面八方都有危险,回头才是安全的路?不,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这命盘或许有其他指示。 我收了命盘,选了西南方,一路朝前走去。走了不久,却发现一片金黄的雾气,雾气中藏有千万珠黄金草,草香四溢,散发出万道金光。我赶紧冲了过去,可随着我的靠近,那些黄金草似乎有所察觉,突然一起转向,箭一般射向了我。 我当场大惊,正要后退,忽听一阵惊天的大吼,身后冲出一只土黄色的动物,羊头狼蹄,身上披着龙鳞,恰似传说中的麒麟。那麒麟张开巨口,一口将黄金草全部吞下。吞完后,慢悠悠地走开,躺在一棵树下睡着了。 待麒麟安静下来,我才缓缓起身,捡起了前方地面上的草须子。这草须子透体生寒,却韵有无限灵气,握在手上让人心旷神怡,隐隐有悟道之感。 我不觉心叹可惜,估计这一株黄金草,足以让修道的人法力提升一大截,就算不是修道的人,也可以延年益寿。不过我是敌不过麒麟的,空叹可惜也没用,只能静下心来,慢慢吸收掉这黄金草须子中的灵气。 待灵气吸收完毕,我感觉浑身舒坦,法力有了些许提升。原地推算了一下,东方应吉,还是朝东方去吧。 朝东方不知走了多久,却来到一面湖边,湖水清澈,透着阵阵灵气,湖面上有几只仙鹤飞动,不时朝湖里扎去,似乎在追击什么猎物。正追得好时,忽听一道巨大的惊雷,半空中一个怪物探头而下,惊得仙鹤一声长啸,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半晌,我才看清那怪物的面孔,鹿角驼头,身似长蟒,浑身长满青色的鳞片,正似传说中的青龙。那青龙在湖面上盘旋了一阵,忽然看向湖底,眼里射出黑白两道闪电。闪电过处,湖水翻腾,惊起两道巨大的水花。 待水花落下,却见黑白两条游鱼旋转而起,缓缓落入了青龙口中。看来,我又丧失了一场机缘。不过,那青龙隐入云层前打了个饱嗝,掉下了半片鱼皮,正好落在湖边。 我赶紧走了过去,捡起鱼皮捏了捏,这鱼皮温润如玉,不像是动物的血肉,和那些黄金草一样,内含丰富的灵气,这灵气都化成血肉了。看来这是一个适合修道的世界,这么充沛的灵气,若能在此修炼几年,不知道能修炼到什么境界。 我找了块干净地方,和吸收黄金草须的灵气一样,将这片鱼皮吸收了,法力又增长了一丝。更让我欣喜得是,吸收了这块鱼皮后,我的视力明显好了许多,能看到的距离更远了,还能看到许多原本看不到的物质。 接下来,我该往南走了,这湖边也就只有一条往南走的路,路两边影影重重,似乎有许多小动物在活动,不过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我摒弃了杂念,沿着羊肠小路,一步步向前走。 这段路很长,弯弯曲曲望不见尽头。也不知走了多久,路上有几次饿了,只好坐下来打坐调息,实在扛不住,才吃些干粮,喝些水,毕竟,不知道前路远近,万一干粮耗尽,那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大约走了有两三天的时间,终于到了尽头。刚想轻松一下,忽见不远处火光冲天,走近了看,却见火光中长影飞动,来回旋绕。仔细看,却是十多条通体赤红的火蛇,正在火焰中飞舞,吞食火焰。 我心中惊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生物。正准备再近些观看,忽然火焰一张,腾得扑了过来。我赶紧后退,却被烧掉了几缕头发。还没站定,又听“呀——”地一声嘶叫,只见一只巨大的火鸟,遮没了半片天空,飞腾而下,一爪子就切断了五六条长蛇,顺口吞了下去。 我赶紧再次后退,因为那只鸟太过凶悍,扑腾的火焰四处乱飞。就这一个后退的时间,剩下的长蛇全部被火鸟吞了。紧接着,就听到“噗通、噗通”的声音,整个地面都开始颤抖,颤得我立身不稳。 我赶紧盘膝坐下,努力平衡了身姿。过了有一刻钟,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大火已灭,那只巨鸟也不见了踪影。大火烧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截蛇蜕,这截蛇蜕已经开始化开,飞腾出阵阵灵气。 我赶紧收拢了蛇蜕,用力扯了一下,坚韧无比,心中不觉欢喜,这样的天才地宝,做成法器,怕是重阳宫的前辈也要眼红。 不过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因为我带的干粮已经不多了,停留越久越危险。我赶紧收好了蛇蜕,平定了内息,又补充了一下防护身体的法阵,沿着一条长河,一步步向西走去。 第三十章 神龟救命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进入了牛背山的山洞,在山洞中遭遇了各种奇异的景象,遇到了传说中的黄金草、阴阳鱼和火蛇,可惜都被先后出现的猛兽吞食了,收获甚微。更糟糕的是,因为耽搁的时日太久,我带的干粮饮水快用完了。 我当时心里焦急,就加快了脚步,凭着感觉,沿着小河一路向西走去。走了不久,来到一地,却是个网状洞窟,数不清的洞穴分布在一座椭圆形小山上,山势险峻,通体洁白,延绵不知多少万里。 我正准备进入洞窟,忽然吹来了一阵大风,吹得我身体摇晃。我赶紧稳定身形,却不想风势更猛烈了,将我吹进了洞窟。霎时间,天昏地暗,沙石飞扬,呛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赶紧调整了身姿,费力地稳定身形,顺着风向前跑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又觉得风向变了,推着我一路倒退,我赶紧双腿发力,借风力旋转了一周,终于调整好身姿,顺着风跑出了洞穴。 可还没来得及调匀呼吸,又是一阵风吹过,将我吹进了洞穴。我心里暗暗叫苦,想着不会到了前方又被吹回来吧?可正想时,果然风向逆转,又将我吹了回来。 就这样,被风夹带着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我终于瞅准了机会,在风向转变的一刹那,奋身一窜,跳出去老远,接着又一阵猛冲,逃出了风带。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我才渐渐好转,当时被风吹了个七荤八素,肠子都快颠出来了。调息了一两周,我才渐渐平静下来,回头看时,密密麻麻的的洞穴中似有生物在飞动。仔细看,却是一群胡蜂,一个个大如牛犊,也是通体洁白,在洞窟间来回飞动。 我感到一阵庆幸,要是在洞窟中被这群胡蜂揪住,多半要小命不保了。可是看了一时,又感觉不对,这不是胡蜂,好像是蜜蜂,因为洞窟中传来了一阵阵香甜的味道,有几只蜂飞起的时候,翅膀还沾着蜜浆。 难道又是一场机缘?已经错过了三场机缘,可不想错过这一次。为防止再次被卷入风阵,我取出了登山绳,找了个结实的石柱,绑住绳头,另一头拴住腰身,定定神,缓缓靠近了蜂群。 看看要近了,那种香甜的味道熏得我满身舒畅。我定睛看去,一团巨大的白蜂蜜储存在一个洞穴中,数不清的小蜜蜂正在劳作,体型巨大的蜂王趴在洞里,正在打盹。 该怎么取到那团蜂蜜呢?若是强取,多半要被蜂群围攻。若说智取,唯一的办法莫过于挖个地道,从地底潜过去了。 可是,就在我拿出阴阳铲,准备铲地的时候,忽听“昂”的一声,一头巨大的白象撑破了几重洞穴,直冲冲冲向了蜂巢。群峰奋发而起,纷纷蛰向巨象,可这白象皮糙肉厚,根本不怕蜂群的围攻。 看看走近了,那白象大鼻子一甩,几下就吸干了蜂蜜。我痛心不已,心叹这运气实在不好,到手的机缘就这么飞走了。机缘飞走了也就算了,蜂蜜被夺,群蜂四散纷飞,眼看就要发现我了。 我赶紧拽紧绳索,“噌噌”几步窜了出去,可还是被几只工蜂发现,“嗡嗡”地朝我飞了过来。我心中恼怒,本就丢了机缘,还被几只小家伙围攻,真可谓“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当即散开金钱剑,“啪啪”几下,打落那几只工蜂。 这下可不得了了,就这一下攻击,忽然脚下一阵震动,抖动不止,震得我立身不稳。我索性趴在地上,紧紧抓住两块砂石,过了许久,隐约听到“哞”地一声,地面才缓缓安静下来。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呢?我忽然意识到,前几次遇到同类事情的时候,我没有出手,只是顺应事情的发展,可这次不同,这次我出手了。难道,我无意中引动了某种因果,这场地震是给我警示,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不敢在此久留,拿出了天机盘,看看天机盘有什么指示,还好,这次天机盘没有再捉弄我,白色指针指向了北方。 我补充了一下体力,顺着天机盘的指示,一路向北行去。又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片黑水域,水深不知道多少丈,广阔的黑海中散发出阵阵奇怪的味道,我怕有毒,赶紧取出了防毒面罩,罩住口鼻。 沿着水域绕行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尽头。我有些焦急,仅剩的一点干粮饮水刚刚消耗掉了,要是不能迅速找到出口,就算不被这个世界的动物攻击,自己也该渴死饿死了。 可是这时候,我只能相信天机盘了。我再次取出了天机盘,握在手中,沿着白色指针的方向,向右转了七次,又向左转了七次,如此来回转了不知多少次,忽见前方一面山崖,山崖上卧着一头巨牛,牛角如剑,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看了下天机盘,白色指针指向了牛鼻子方向。我定了定神,散开了金钱剑,给自己布置了一个十二星阵,然后又取出了桃木剑,一手执剑,一手执盘,一步一步挨了过去。 看起来很近的距离,却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大黑牛边,抬头看时,心中不免惊慌,这牛也忒大了,一只牛角都有一人长了,好在这不是真牛,不知是什么材质雕刻的。我摸了摸,触手冰寒。 我按照天机盘的指示,顺着牛腿爬上了牛背。刚刚登上,一件黑不溜秋的物件让我双眼一亮,却是一把鱼文古剑,剑身上刻有一十三道符文,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阵阵神韵,显然是一件上古珍宝。 我心中大喜,终不枉走这一遭,赶紧收了心,定了定神,噔噔跑了过去。可刚要取剑时,忽见一道奇异的黑光,一闪而逝。定神看时,却是一个生物,身长足有一丈,龙头龟身,口如血盆,张口叼走了巨剑。 难道到手的机缘又要飞走了?我心中懊恼,本想着上去与那大龟斗一斗,可又怕再次动了因果。看了看天机盘,白色指针却指向了巨龟的方向。 我顺着巨龟的方向看去,现在站在高处,终于能看到水域尽头了,却见水域的尽头有一处光亮,想来那就是出口了。可怎么过去呢,难道要淌水而过? 我小心地爬下了牛背,取出了一柄桃木剑,伸到水里试了试,刚入水,只听“嗤啦”一声,剑身却被腐蚀成了黑色。我赶紧弃了桃木剑,防止黑水顺着剑身沾到我手上。看来,趟水而过是不现实的了。 可是该怎么过去呢?我四处走动了一下,观察了天机盘的指针,不管怎么变动方位,指针却始终指向了巨龟。难道,要过着黑水域,还是要依靠巨龟?可是,怎么才能让这巨龟听我的使唤呢? 我收了天机盘,细细地观察巨龟。看了几个时辰,终于有了发现,原来那巨龟每隔一阵子,都会突然出击,巨头扎向水里,从水里叼出一条小鱼,咔嚓几下吞进肚子。 看来,这水里有鱼,还是这巨龟的食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段子,一个牧童,拉着牛去吃草,怎么拉都拉不动。后来这牧童想了个办法,拿一根竹竿,挑了几根草在竹竿头上,然后骑着牛,拿竹竿在牛眼前晃动,牛要吃草,就不断朝前走,可怎么吃都吃不到。牧童晃动竹竿,就能让牛托着自己到指定的位置。 莫非,我也要用同样的办法?可是这水这么强的腐蚀性,连法器都能腐蚀,我该怎么抓到这些鱼呢? 我想到了那些蜂群,想来,这个世界对外来的生物很不友好,要抓到那些鱼,还是要在这个世界寻找材料。 我记起了来时的路上,有一些枯枝和藤蔓。赶紧沿着来路,找了不久,就找到一根三丈长的木杆,又搓了些藤蔓,绑了一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鱼竿。 可是那些鱼吃什么呢?很快,我在水边发现了一些黑色的甲虫,小心地捉了只甲虫,挂到牙齿上,充作鱼饵,然后将渔具丢到水里。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时间了。约过了半个时辰,鱼竿忽然动了,我赶紧收了心,估摸鱼已上钩,费力地拉起了鱼竿,还好,藤蔓上果然坠着一条半尺长的小鱼,黑不溜秋,要不是有鱼的形状,完全看不出这就是一条鱼。 我选好了地势,伸长了鱼竿,估摸着那巨龟能看到却又够不着的位置,轻轻晃动着鱼线。果然,很快就引起了巨龟的注意。却见那巨龟飞速冲了过来,张口就咬向小鱼。 就在那巨龟伸头的一刹,我赶紧瞅准时机,一个箭步跳到了龟背上,与此同时,鱼钩甩动,避开了巨龟大口。 那巨龟一阵恼怒,拼命地摇动身子,差点将我摔到水里。我赶紧趴了下来,极力稳定了身形。过了有五个呼吸的时间,那乌龟终于安定了下来,再次伸长脖子,扑向那条小鱼。就这伸脖子的一瞬间,我调整了小鱼的位置。那巨龟见够不着,调整了身姿,缓缓向前游动。 我赶紧调整好小鱼的位置,慢慢引着巨龟向前爬动。每爬动一段距离,巨龟都会试着捕食小鱼,可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距离。游了很久,终于能看到对岸了。我一阵轻松,不过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行百里着半九十,可不能在这最后一段出了岔子。 我继续甩动小鱼,终于到了可以跳到岸上的距离,我收近了鱼线,毕竟,靠着这巨龟过水域,总得犒劳一下他。就在这巨龟吞食小鱼的一瞬间,我跳到了岸上,稳稳地落了地。 第三十一章 人体宝藏 在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洞穴的世界中遇到了危险,因为灭掉了几只蜜蜂引发了一场地震,后来又被一片黑水域挡住了去路,还好利用一只巨龟驮着我渡过了黑水域。 落地后,我没有停留,因为天机盘的指针不断转动,显示此地比较危险。我赶紧按照天机盘的指示,一路朝南走去。走着走着,忽然间感觉一阵恶心,一道险恶的臭风迎面扑来,熏得我头昏眼花,要不是戴了防毒面具,估计要当场晕倒了。 我尽力屏住呼吸,憋口气向前冲去。可冲着冲着,忽然感觉脚下一软,噗通掉到了一团烂泥中。一瞬间,我恨不得要把吃了二十年的饭菜都吐出来,原来先前闻到的恶臭就是从这烂泥中传出来的。 我赶紧调整身姿,想要从这烂泥中逃脱。我可想动身,这烂泥开始动了,就如泥石流一般,卷着我“哗哗”朝远处流去。我当时身不由己,只能闭了呼吸,任凭这泥石流冲着我前进。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眼前一亮,心中一阵惊慌,原来我已经冲出了洞穴,低头看时,洞穴下却是一个无底的烂泥潭,那些泥石流就是注入到了这个潭中,经年累月,深不知几许。 也是我当时机警,就在身体在下坠的同时,赶紧甩出了登山绳,“噗啦”挂到不远处的一片山岩上,双臂一用力,噌地将自己拉了过去,避开了泥石流。然后几个箭步,窜到了洞穴边的一处平台上。 稍稍脱险,惊得我心脏直跳,三魂丢了两魄。在原地歇息了足有一个时辰,体力才算恢复。我取下防毒面罩的瞬间,恶心的恶臭熏得我实在受不了,又赶紧换了个新的戴上。 这些泥石流为什么会这么臭呢?我平息了心绪,顶着浑身的恶臭,小心地攀到了山崖边,细细地观察那深潭,此时泥石流已经停了,深潭里的泥浆黄褐相间,散发出淡淡的雾气。 那泥浆我以前见过?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间,惊得我掉了下巴,那不是牛屎吗?我说咋这么臭。可为什么那洞穴中有那么多的牛屎呢?难道,洞里有人养牛? 不对,我的思维还是过于狭隘了。往大了想一点,牛背山、牛背山,山在牛背山,还是,牛背就是一座山?无论是哪个结果,都意味着,这里有一头大得超出想象的神牛。难道,我进的那个洞穴,其实是从牛嘴,经过牛胃、小肠、大肠,最后被当成牛屎拉了出来? 这么一想,我有些不淡定了,想着赶紧去验证一番。这里如果是牛屁股,那到了远处回头看,必然能看到一头牛的轮廓。那能看到这头牛的远处,又会是哪里呢? 我赶紧站起来,定神向远方看去。这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重重叠叠的山外,矗立着一栋二层碉楼,楼不高,却如耸立在半天云里。再仔细看,那不就是芈玉贵的更楼吗? 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我忽然想到了梅玉竹,她曾经说过,御流村会遭逢变故,但是更楼可以幸免。在这里可以看到更楼,却看不到御流村,那意味着,牛可以看到的地方,就是安全的,牛看不到的地方,就会遭难吗? 得出这个结果,我吃了一惊。这么说,牛背山其实是御流村的守护神?往大了想,中华数十万群山,是不是也是各城市村寨的守护神呢?可是,又是什么原因,让这头牛不再守护村子呢? 有一刹那,我想起了刚进洞穴时见到得那个道士。可也就是那一瞬间,我的思绪又被另一处景象吸引了,只见深不见底的深潭中,长出了一棵小树,那小树长得很快,迅速地生根、发芽、长叶,然后又迅速长大,开花、结果,最后激起了一阵旋涡,旋涡夹带着小树,一起被吸入了潭底。 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个深潭中的泥浆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望而生畏。 我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什么,想着还是去更楼看看,验证下自己的想法,顺便去洗个澡、补充一下干粮,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过了不久,我就在天机盘的指示下,再次到了更楼。此时太阳刚好落山,芈玉贵敲响了梆子。见我来到,还带着浑身恶臭,他有点意外,“你上过牛背山,还出来了?” 我还没有答话,他又补充了句,“你一定是身怀异宝。”我忽然想到了天机盘,对了,要不是有天机盘的指示,可能我也是出不来的。不过此时我不想回答他的话,向他借了水桶,找到更楼后的水井,打完水将全身洗了个干净,又猛喝几口井水,这几天,真是渴得不行了。 我又找他要了些粗饼,一边啃着粗饼一边爬到了楼顶,计算了方位,朝着我出来的那个洞穴看去。这一看,果然,浩大的高台上,卧着一头瘦骨嶙峋的巨牛,微闭着双目,神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难道那神牛病了?可是,这神牛是天生地养的,又是什么力量,让神牛得病呢?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芈玉贵走到我的身边,叹口气,“那一晚后,他就病倒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神牛,顺口问神牛为什么会病倒。没想到他又给我讲了个故事,说以前有一个天神,住在一片灵气充沛的沃土中,吸天地精气,养日月凝华,食天仙正果,日子过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可舒服的日子过久了也不行,不刺激呀。这天神就想着,得找点乐子。有什么乐子呢,捉妖呗,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比戏耍小妖精更有趣的?于是,这天神就走出了沃土,满世界找妖怪,斩妖除魔,获得了不少信众。 这一来,妖怪们可遭罪了,满世界跑,躲也躲不过。最后,有一个妖怪就出了个主意,打不过天神,那我们想办法贿赂他。想啥办法呢,神仙是人修成的,人以食为天,就算修成了仙,也还是喜欢吃吧,我们就给他整些好吃的,贿赂贿赂。 最后,妖怪们集合到一起,结合天神的习性,给天神送了几样吃的。天神一尝,嗯,味道不错,比自己常吃的天仙正果好吃多了。其实也不是好吃,也就是新鲜。这样一来,天神尝了甜头,就不再满世界除妖了。 就这样,妖怪们摇身一变,成了天神的门徒,每日就负责给天神找吃的,满世界找,一年三百六十天,吃得绝不重样。渐渐地,天神对妖怪们也有了依赖。 可妖怪们却没有忘记天神与自己的仇恨,到了后来,他们发现天神对自己的戒心逐渐逐渐丧失了,就开始展开自己的计划,他们在送给天神的食物中夹杂了一些“神卵”,其实就是些寄生虫。 这些寄生虫被天神吃进了肚子,天长日久逐渐长大,长大后就开始夺取天神的道行,天神修炼的正果、日月凝华全被寄生虫啃光了,这样一来,天神的法力逐渐倒退,妖怪们的法力却逐渐增长,到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了。 听完故事,我恍然大悟。难道,我在牛肚中看到的青龙白象麒麟等怪物,就是神牛吃进肚子的寄生虫?而我看到的那些黄金草、阴阳鱼,实际是神牛的道行正果?往大了看,修行人有些东西不能吃,是不是也是预防这些寄生虫呢? “有什么办法能除掉那些寄生虫吗?”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有办法,我还是不死心。 “很难,除非你修炼成真神,甚至比真神境更高。” 问了等于白问,我又问了句,“那有什么办法能解救那个村子吗?” “没有,除非你能根治那头神牛。” 又是一句废话。我不觉懊恼,还是自己的道行太浅了,若是修为足够,怎么会对这里的问题束手无策?又一想,这里的状况,就算是师伯来了,可能也束手无策吧。 想到师伯,我忽然想到他给我的烂木棍,其中有什么深意吗?对了,烂木棍留在了遗迹中,被芈沧海的女儿吞了。难道,师伯早知道那烂木棍会被芈小慧吞掉,特意留下一条暗线? 一团团疑问又浮现在脑海中,我知道,这些问题,不是我现在的修为可以解决的。,不过,长路漫漫,终究需要一步步走下去。现在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好好修行,等到能力足够的时候,再回来解决吧。 我准备离开了,我知道,要离开这个村子,还是要从这更楼离开,因为这里是这个村子唯一比较“正常”的建筑了。我问了芈玉贵出路,芈玉贵说你不是有异宝么,遵从异宝的指示就好了。 我恍然大悟,看来,一切自有定数。临走的时候,我厚着脸皮,连拿了他十几块粗饼,把他心疼得牙痒痒,又装满了饮水,趁着月色,在天机盘的指示下,一步步离开了更楼。 也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弯,回了多少次头,太阳升起的时候,我终于再次见到了真正的群山。回头遥望,却见重重叠叠的大山中,一团团迷雾笼罩,看不见其中到底有什么。我收了心,道阻且长,我要坚定的走下去。 第三十二章 财不露白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从牛背山的洞穴逃脱后,感悟到自己可能进到了牛肚子中,最后在打更人芈玉贵口中得到了验证,明白了更多的真相,可惜我自身修为还不够,不能解决御流村的问题,只能先行离开,等以后修为够了再回来。 我当时没有直接回师门,因为遗迹探索时领取的功绩牌还没有提交,于是先找到了附近的城镇,打车到了首阳山的大花岭,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其他修行人早汇集在此,最早走出遗迹的一批已经有人离开了。 我先找了兴鼎他们,还好他们也都平安逃出来了,一打听,这次遗迹探索的难度远超以往,有些同道一进遗迹就出现了伤亡,有些一路上都在逃命。等到提交功绩的时候,许多人功绩直接是零,整得重阳宫的前辈直叹气,连叹弟子是一辈不如一辈了。不过,为了激励弟子们的士气,就算功绩是零,也有些奖励。 到了登记处的时候,有几个人就在营帐外贼眉鼠眼地看着我,我当时就有些不爽,不就是看我穿得狼狈么,等你们看到我功绩的时候,惊掉你们大牙。没想到陈瞎子直接就发作了,“看什么看,回家看你娘洗澡去!” 我赶紧拉住他,许多前辈在此,还是得保留个形象。却不想其中一个年长的弟子,直接走上前来,“梁道兄有礼了,却不知这次探索有何收获?” 我当时有点懵,跟你们不熟啊,这样套近乎是几个意思,不过还是还了礼,“道友客气了,这次旅途不顺,收获稀薄。” 没想到那弟子脸皮还很厚,开门见山道:“道兄是不是得了一件异宝,这件宝物与我师门有缘,不知能否割爱?” 原来是这个缘故,不过我心里还是在嘀咕,“道友说的是哪件?” “道兄是不是捡了个铜盘?” “捡?”我当时火气就上来了,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一个捡字就这么轻松抹除了。不过我还是对他的话感兴趣,“这个盘子有何来历?” “不瞒道兄,这是我白云观祖传异宝,当年长春真人得道时,吕仙翁赠与的宝物。”另一个弟子赶紧解释。 原来是白云观的弟子,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得了天机盘的?不过我知道瞒不住,只好拿出天机盘,“道友说得是这个?” 没想到天机盘一出,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两眼放光,不住喝彩。原本营帐外的人并不多,这一喝彩,却把远处的人也引来了。 人越围越多,人群中有称赞的,有喝彩的,也有猜疑的,却有一人大喊,“道兄这宝物可肯割爱,我愿出三十万功德来换。” “六十万!”另有一人竞价。 “九十万!” …… “九千八百万!”却有一天师府的弟子喊道。 这一喊,果然现场就鸦雀无声了,还是天师府有大手笔,张口就是近亿的竞价。白云观的弟子却不乐意了,“这是我白云观的祖传宝物,天师府不能仗着来头大硬抢吧?” “谁说这是白云观的祖传宝物了,红口白牙的,亲戚可以乱认,宝物不能乱叫吧。”陈瞎子一张嘴从不饶人。 却见最早与我行礼的白云观弟子解释:“这天机命盘又名灵宝天尊接引众仙解经渡难盘,另有一玄金宝挫,凑成一对,是一对开派法器。那宝挫现存于我观中,足以为证。” 难怪他们能猜出我带有天机命盘了,原来这宝物都带有气息,同源的宝物气息相同,看来他们的鼻子还是挺灵的。既然是他们的宝物,那就还给他们吧。 可是我刚要开口,窦八爷却抢先问道:“你们那玄金宝挫是怎么得到的?” 这一问,却把白云观的众人问住了。却听窦八爷接着说:“那宝挫原是我阴阳门的圣物,挫为阳,盘为阴,挫与盘互化,衍生万物。后鞑子入关,我阴阳门舍身求道,一门尽灭,两件宝物都失陷于红尘中,想不到竟落入白云观中。” 窦八爷这么一说,我心里忽然就明白了,看来这件事还有缘故,赶紧收回了天机盘,安抚窦八爷,“窦道兄别见怪,等我查明这宝物确属阴阳门,一定登门归还。” 窦八爷却推辞道:“这宝物已失陷了几百年,沧海桑田,早该易主。道友既得了这宝物,就是你的机缘,你应好好利用,造福苍生。” 一句话点醒了我,我赶忙抱拳施礼。却不想几个白云观的弟子一齐上前,将我围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这天机盘。” “凭什么?”我来了狠劲。 白云观的弟子们神色一怔,随即又撂下狠话,“不留下这天机盘,就别想走了。” 我当时心中暗笑,我是被吓大的吗?干脆又取出了天机盘,在他们眼前晃了一圈,“盘子就在我手中,你们有本事就来拿。” 这一句话,惊得众多弟子们一起看了过来。陈瞎子和窦八爷赶紧左右站定,兴鼎和悟明也赶了过来,一起护着我。白云观的弟子们都取出了法器,跟我们对峙,一时间,剑拔弩张。 “干什么——”一声惊雷般的叱咤,惊醒了我们,原来是崇明道长来了。 却见十几个紫袍道长从营帐中窜出来,茅山的许道长,少林寺的净空法师也来了,一起走上前。崇明道长叱责道:“本事没学到家,就学会了窝里斗。” 我当时有些恼火,这样不明不白挨顿责,想要顶几句,但又想毕竟是长辈,就这样算了吧。没想到陈瞎子却不服气了,连斥带骂地说了原委。崇明道长一听我得了天机盘,眼光闪了一下,“恭喜道友,得了恁大机缘。不知道友的功绩算了没?” “正是赶来算功绩的。”我赶紧取出了功绩牌。 没想到功绩牌一取,白云观一个弟子就讥讽:“一心想着求财去了,能有什么功绩。” 这一句,却把旁边的人引动了,许多弟子议论起来,有赞同也有反对的。崇明道长喝到:“身为修行人,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这一喝,全场又安静了。崇明道长见弟子们安静了,领着我进了营帐。却不想,一群高阶的弟子却跟了进来,想看我究竟刷了多少功绩。 我当时自信满满,毕竟在遗迹里除掉了不少蜘蛛,身为主力,肯定比兴鼎他们要多。却见崇明道长取了个铜盆,铜盆中装了半盆透明的液体,不知是什么溶液。将功绩牌放入溶液中,就在那静静等待。 等了半天,崇明道长却皱起了眉头,这玉牌纹丝未动,不见颜色变化。原来这功绩是以玉牌的颜色变化来衡量的,初始白色,每多一份功绩,颜色就变化一分,先后变成黑色、绿色、青色、红色、紫色,最后是黄色。到了黄色,就是功高盖世的那种了。 如今颜色不变,就是说我寸功为立。我当时有些慌神,不过还是强行镇定了情绪。却听天师府的长辈建议:“这位道兄已进入祭酒境,不可能寸功未立。要不然换些溶液,重新测试一遍?” 崇明道长应了,换了些溶液,重新测试。可是连测三遍,玉牌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我心里疑惑,难道玉牌出问题了,还是有其他缘故? 正想着,忽听“咔嚓”一声,功绩牌炸裂了。这一裂,就算有天大的功绩也测不出来了,少林寺的净空法师打个佛号,叹声“可惜”。却听桑山门的秋桐子扯着嗓子道:“果然是财宝迷了心窍,一心想着求财去了,寸功为立。” 这一喊,帐外一阵嘈杂,弟子们又纷纷议论起来。我当时来了火气,“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不很明白了么,功绩牌没有变色,就是你寸功未立。”秋桐子倚老卖老。 我强行压了火气,问崇明道长:“窦八爷拿了多少功绩?” 这一问,崇明道长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窦八爷拿得多,玉牌变了青色,在弟子中能进前五了。你跟他一个队伍,又是队长,想来不至于寸功未立。可是功绩评定,向来以功绩牌为准,我也不能徇私。” “算了算了,这功绩不要也罢!”我有些沮丧。 “你这是什么态度?”秋桐子想再斥责我一番,却被天师府的道爷拉住。 “道友倒是豁达,也罢,修行人重在修为,功绩名利,本就是身外之物。”崇明道长说到此处,却又话锋一转,“可是,你不在乎这功绩,你们队员不能不在乎啊。根据规则,队长功绩为零,队员的功绩也会一起归零。” “什么?”我当时踌躇起来。我自己可以舍弃,却不能连累队友啊。 没想到,帐外却传来一道喊声,“这什么狗屁规则,也罢,我陈瞎子也不要这功绩了。” “我们也不要了!”窦八爷、兴鼎和悟明一起喊了起来。 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却见陈瞎子闯了进来,拉着我喊道:“梁爷,走,喝酒去,接下来的谢天仪式、庆功宴,咱也不参和了!” “走走走!”兴鼎也是个急性子,拽着我就要走。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天师府的张毅,重阳宫的静尘子,青城山刘道爷,还有其他几个要好的道友,也一起跟了过来,纷纷表示不参加余下的仪式了。 第三十三章 破招财阵 在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回到了大花岭,结算自己的功绩。谁知道在大花岭碰到了白云观的弟子,硬说我得到的天机盘是他们师门的。更让我尴尬得是,验算功绩的时候,我的功绩直接为零,这让我的许多朋友不满,纷纷表示不参加接下来的仪式。 可坏就坏在,到最后,重阳宫和天师府的朋友也要跟着我一起离开,这就让我左右为难。走吧,可能影响他们的前途。不走吧,面子又挂不住。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秋桐子忽然提议:“道友且慢,过去曾有先例,探索遗迹的弟子认为功绩有异议的时候,可以闯关来决定功绩,闯到哪关算哪关。” “好,这个提议好。”崇明道长直接就同意了秋桐子的提议,“不知梁道友可接受这个提议?” 我当时心里都开始骂娘了,你都同意了还问个毛?不过作为修行人,我还是得保持了镇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闯关我也不怕。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反问:“我闯关成功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闯关成功的话,给你算本次遗迹探索功绩第一,直接晋升黑袍弟子。”崇明道长一脸自信。 “什么?”人群中的见习弟子们不淡定了。毕竟,我只是修为到了白袍,还没有参加正式的升级仪式,和他们一样是见习弟子。若真能闯关成功,等于一下子升两级了。 如果真能晋升到黑袍弟子,那就意味着我能提前学习更高层次的经典、丹药,修为能更快突破。不过我还是拒绝了,“基础不牢强行突破会留下隐患,我还是想一步步提升。再说,若我闯关成功这功绩本就是我的,何须奖赏?” “师兄?”兴鼎拍了我一下,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同意。不过看了我的脸色,他赶紧住了口。 “那道友想要什么?”秋桐子问。 “我要本次遗迹探索第一名双倍的奖励。”我寸步不让。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讶,十几个紫袍道长都变了脸色,相互间看了看,青城山的刘道爷赶紧过来圆场:“道友还是见好就收吧,毕竟这种先例也不是常开,适当多要些奖励就行了。” 我正准备应允他,可秋桐子先开口道:“那如果你闯关失败了呢?” 失败了就失败了,还能怎么样?可如果我这么说,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于是顺着他的意思应承:“这天机盘虽然不是在遗迹中得到的,不过也算在遗迹探索的时间内。如果我闯关失败,这天机盘就算充公了。” “道友三思!”包括崇明道长在内的十几个人一齐阻止。 “就这么决定了。”秋桐子怕我反悔,居然替崇明道长做了主。 崇明道长瞟了他一眼,也没有反对他的决定,“既然是你提议的,那就由你来设擂吧。梁道友准备准备,三天后,来找我们闯关。”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三天,兴鼎和悟明一直在监督我练习法术、阵法,把可能会出现的关卡都预测了一遍,窦八爷又教我些破阵技巧,陈瞎子把他留存了几十年的丹药都献出来了。 可是我知道,这次的闯关肯定没那么容易,上次大考的时候,秋桐子的法力已经过了山居境,那还是十年前,以他的天赋,如今可能接近幽逸境了。就算擂台规则,对见习弟子最高只能设定祭酒境的关卡,那也是山居境巅峰的人物设计的。 我不能坐以待毙。到了第三天晚上,我早早地停止了练习,回到了临时营帐,整理了这段时间的思绪。躺在床上,遗迹探索前后发生的事情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一遍遍冲刷我的脑海。 到最后,我把思绪定到了秋桐子身上。秋桐子是桑山门的天才,年轻时也是一个传奇人物,曾为道门做出过不少贡献。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接触过他。可是这次评定成绩的时候,他却处处针对我,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也是为了天机盘?不对,如果我闯关失败,天机盘就要充公,那就交给了重阳宫。天机盘在我手上的时候,他还有机会得到。一旦归了重阳宫,想都不可能想了。 忽然,我想起了另一件异宝,那就是在牛肚子里得到的火蛇蜕。难道,是为了这个? 渐渐地,我有了一些思路。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第四天一早,我们一起到了临近的坐忘峰,峰顶上有一个很大的石台,方圆足有数百丈,擂台就设在这里。 到了峰顶的时候,早有许多弟子在擂台边等着看热闹。我一齐施了礼,又走到裁判台上,给长辈们施了礼。 礼毕,我主动取出了天机盘,交给了崇明道长。这倒让崇明道长很意外,不过他还是接过了天机盘,叮嘱道:“梁道友尽力施为,不过一切以安全为要。” 我谢过崇明道长,转身走下了裁判台。秋桐子早在擂台上等候,彼此礼毕,一套程序走完,终于可以开始闯关了。 第一关,果然是叫我破阵。秋桐子在擂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营帐,营帐按照标准卧室的配置来摆设,又在帐中摆了招财阵。要在不破坏帐中物品的情况下,只挪动三件物品,破掉秋桐子的招财阵。 我先在营帐外观察了一圈,营帐是用普通的砂布搭成,看不出什么异常。可当我走进营帐的那一刻,一股看不见的气息扑面而来,罩得我浑身舒坦。我闭眼体会了一下,果然是招财阵的效果。通常情况下,一个让人感觉舒适的卧室肯定能招财。 我又检查了营帐内的装饰,床褥被子、梳妆台床头柜一应俱全。帐角处摆了一盆茉莉花,花色粉白,看起来与卧室有些不搭,可是细细体味下,正是这盆茉莉花牵动了整个帐内的气流,使得帐内气息匀称,温暖舒适。 难道阵眼就在这盆茉莉花上?我走近了,刚要动手,突然想到,这么明显的摆设,怎么可能是阵眼,这明显是障眼法。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阵法有时候也是心理学,毕竟有三次机会,还是要尝试一番。 我定了神,果断移动了花盆,可是不管我怎么移动,室内的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果然,这盆花就是障眼法,我失去了一次机会。 我又打开了衣柜,衣柜内挂了几件道袍,柜底摆了个洋娃娃,红彤彤的,唯独一双蓝眼珠,滴溜溜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难道这洋娃娃是阵眼?不对,这是更明显的障眼法。因为人在卧室睡觉的时候,衣柜门肯定是关上的,关上衣柜门,衣柜内无论摆放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卧室的视觉。 这么说,衣柜、床头柜内都不可能有阵眼,阵眼只能在一眼可以看到的物品上找。那一眼看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又转头看了一遍,忽然醒悟,原来帐顶上挂了一盏明灯,明灯内装了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线,那种舒服的感觉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我心中大喜,估摸了一下,帐顶有点高,估摸要搭个椅子才能够着。可是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想到,椅子不也算是室内陈设,挪动这个椅子,不就直接丧失了一次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谓的三次机会,其实也就只有两次。好你个秋桐子,果然是老谋深算。可是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啊,不取下明灯,怎么破阵呢? 踌躇了一阵,我决定赌一把,随即调整了心绪,将椅子挪到了合适的位置,站到椅子上,伸手去取灯。还好,双手刚刚够着。我调匀了气息,缓缓取下了明灯。 取下了明灯的那一刻,室内气流振动了一下。我知道,这肯定是找对了阵眼。可是,就在我准备宣布大功告成的时候,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又来了。 怎么回事,难道这明灯只是个虚阵眼?还是说,这明灯也只是障眼法?可是,三次机会已经用完了,就这样放弃了吗?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秋桐子和崇明道长一齐走了进来。却听秋桐子笑道:“梁道友成功了?不对,阵气还在,梁道友谦虚了,不肯破阵。”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了。不过,就在我准备承认失败的时候,青城山的刘道爷走了进来,“秋道友这么着急干嘛,破阵时间不是限定为两个时辰吗?现在还不到一半时间呢。走走,赶紧出去,不要影响梁道友破阵。” 秋桐子满脸不屑,翻了一下眼珠,“好吧,就给他两个时辰。提前说好,他的三次机会已经用完了,我看他如何破阵。” 话未毕,刘道爷拉着秋桐子,一起出了营帐,留下原地沉思的我。这阵法,到底该怎么破呢,刘道爷的话有什么玄机吗? 第三十四章 破梅花阵 上个故事我讲了,因为遗迹探索的功绩验证不明,我与长辈们产生了一些分歧。最后秋桐子提议靠闯关来解决,我也同意了。可是我在第一关就遇到了困难,三次破阵的机会挥霍一空。好在刘道爷及时出现,给了我补救的时间。 可是机会都用完了,该怎么补救呢?刘道爷拉着秋桐子和崇明道长走后,我又重新探察了室内。来回看了几遍后,忽然想到,我这样探察有啥用呢,就算发现了阵眼,也是不能移动的。可是,刘道爷为什么多给我一个时辰时间呢? 想到这里,我猛然醒悟,对了,刘道爷这是在给我提示。我移动不了其他物品,可是我可以移动花盆、椅子和明灯啊。难道,我真的找对了,阵眼就在这三件物品上? 我赶紧定了神,将这三件物品来回挪动,探查帐内气流的走向,可是来回走了五六圈,还是不行,室内气流不见任何变化。不过,在我挪动这三件物品的时候,逐渐有了新的想法。 依照秋桐子的性格,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多给我一次机会。但是有其他宗门的前辈在此,他也不可能设置一个条件内无法破解的阵法。那么,他为什么说要挪动三件物品呢? 对了,会不会是,三件物品都必须用到?想到这里,我猛然醒悟,明灯在天,花土在地,椅子为人,天地人刚好组成了一个三才阵,三才阵经过他的改良,变成了一个三才招财阵。 想到此,我不敢犹豫,因为时间所剩无多了,赶紧将花盆放到椅子上,将明灯放到了椅子下,此为倒转乾坤,乾坤倒转,三才阵不攻不破。 果然,几个呼吸过后,帐内那种让人舒适的气流消失了。为保险起见,我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番,帐内与帐外的气流没有区别了。睁眼时,钟声响起,时间刚刚好。 此时,崇明道长带着十几个紫袍道长走了进来,“恭喜梁道友,第一关过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再看秋桐子,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喜乐。却听他唱道:“道友过了第一关,第二关可要仔细了。” 我定了定神,去闯第二关,第二关却是在一片梅花桩内。秋桐子在擂台上用丈余长的圆木设置了一个梅花阵,阵中心放着一颗玉白菜,白菜边有一只凤凰守护。这凤凰是用特殊材料制成,虽不是真凤凰,但经过异人加持,威力也不可小觑。 我探查了一阵,这个阵足有十丈见方,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入,都要直线经过一十八根木桩。当然我心里清楚,这样的阵法,他不可能让你轻易地直线通过,需要先熟悉宫位和星位的生克制化,才能到达中心。 计算好了方位,我脚踏七星,从西北方穿门而入。刚入阵中,只听“嘎”一声,那凤凰惊叫起来。这一叫,木桩开始移动了,绕着中心转动,越转越快,最后在我前面生成了一堵木墙。 我赶紧后退,防止被木墙撞到。这一退,却退到了阵外。 “梁道友不行啊,这刚入阵就被赶了出来。”秋桐子开始讥讽。 我没有理他,这只是一次试探。接下来,我换了方位,从正西开始,逆时针试探到正北方。到正北方的时候,终于确认了他的宫星位置。 既然知道了宫星位置,接下来,就要计算好他的变化规律了。我纵身从正北方入阵,同样,进入阵中的时候,阵里的木桩开始旋转起来。约过了七个呼吸的时候,我纵身一跃,险险穿过了第一层木桩,来到一二层之间。 此时第二层的木桩已经形成了木墙,我沿着一二层之间的空隙,一路朝正东前进。可走了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原本横着转动的木桩忽然变换了方向,开始竖着转了起来,顷刻间出现一道木墙,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赶紧后退,防止被木墙卡住。退了十几步,再次退到了阵外。 果然,他是按照奇门方位的变化生克制化而来,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我重新计算了方位,从东北方进入,再向东、向北,就这样转了几十次,终于到了第九层。可到了第九层的时候,那只凤凰再次“嘎”地叫起,阵形突变,“砰砰”几下将我挤出了阵外。 我心中疑惑,难道那凤凰是活的,还能随时更改阵形变化?不对,龙凤本就不是寻常生灵,就算有一只活着的凤凰,他也不可能听从人的指挥。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电脑程序。电脑程序不就是提前设计好,只要你触动了某个字符,他就会自动启动的么? 看来,阵法不仅包含了道门法术,还有些现代科技在里边。我心里暗叹,这秋桐子不简单啊,活学活用,中西结合,单就这点进取的精神,都足以称为天才了。 不过欣赏归欣赏,阵法还是要给他破掉的。既然含有科技,那这阵法多半是在地下埋了齿轮,齿轮上嵌着木桩,一旦我进入阵中,就会启动齿轮,齿轮牵着木桩转动。而我每走到一地,都会触动不同的开关,导致齿轮的转动发生变化,逼着我退出梅花阵。 可这齿轮究竟是怎么变化的呢?我忽然醒悟,正常的时候,齿轮都是有规律的转动。一旦那只凤凰叫起来,齿轮就会变换方向,关键这种变换还是不固定的,两个时辰的时间,我是无论如何都掌握不了这种规律的。 好你个秋桐子,尽给我出难题。不过我又想到,那只凤凰就像一个声控开关。这开关的声音识别精度肯定要非常高,否则不管什么声音都能让他变化了。既然如此,那等凤凰再次叫起来的时候,我只要制造出干扰声,开关识别不到凤凰的声音,自然就不会变化了。 想到此,我再次进入阵中,依照先前掌握的规律,很容易就通过了五层。到了第六层的时候,估摸凤凰要开始叫了,赶紧大吼了一声。果然,随着我的吼声响起,那只凤凰也“嘎”地叫了一声。好在,这干扰果然有用,木桩的转动规律并没有发生变化。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步步推算下一步该去的方向。渐渐地,我进到了十四层、十五层,越往后,凤凰叫得越频繁,我也吼得越来越频繁,到后来,嗓子都给我吼哑了。 最后,我终于进入到第十八层。不过我一点都不敢放松,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快要接近,越是容易失败。这一关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失败,余下的时间可能不够用。 我小心地调整了心绪,查探了那只凤凰和玉白菜。凤凰立在中心的圆木上,俯视着整个梅花阵,给我一种强大的压迫力,更邪异地是,随着我的位置变化,中心的圆木也一直在转动,始终让凤凰的双眼盯住我。而玉白菜就在凤凰的屁股下,也随着圆木的转动而转动。 我伸手试了下,手臂的长度远远不够。看来,要拿到玉白菜,我还得避开凤凰的双眼。该怎么避开呢?一种是让凤凰静止下来,我从容地走到她背后,拿了玉白菜出阵。另一个办法,就是比凤凰的速度更快,快到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我试着跑了一圈,不行,这圆木可能由机械控制,人是无论如何都跑不过机器的。难道要拆了凤凰?那也不行,按照规定,拿玉白菜是不能毁坏阵法的。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惯性定理。这圆木如果是机械控制的,那无论多么精准的机械,他到了一定速度的时候,都会受到惯性的影响。这就好比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再好的刹车,到了一定速度都无法立刻停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吧。我当即深吸口气,围着那圆木飞速跑了起来,跑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那圆木转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始终让凤凰的双眼盯住我。 就在我跑到第二十圈的时候,我忽然一个转身,“砰”地窜了出去,手臂伸长的一瞬间,那凤凰也停止下来,开始朝我窜出去的方向转动。好在,他果然受到了惯性的影响,慢了半拍。就在他改变方向的一瞬间,我伸手抓住了玉白菜。 就在我抓住玉白菜的一瞬间,那凤凰突然暴起,双翅震动,“轰”地掀起了一阵大风。我赶紧后退。这一退,却撞到了第十八层木墙上。 一瞬间,木影重重,“砰砰砰”几声响,将我撞出了阵外。 恰巧此时,钟声响起,第二关的时间到了。我深吸口气,虽然肋骨都被撞断了两根,腿骨好像也骨折了,但好歹成功过了第二关,再闯一关,就可以彻底放松了。 第三十五章 化敌为友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成功破解了招财阵后,又通过细心的分析,成功破解了秋桐子的梅花阵。不过在破阵的最后一个关头,我因兵行险招招到了阵法攻击,负了重伤。 当时我疼得全身都麻木了,躺在地上难以动弹,好在出阵的第一时间,崇明道长就带了十几个紫袍法师赶来,见我负伤,赶紧给我敷了药,做了临时救治,然后又送到附近的医院进行专业治疗。 约过了半个月,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半个月中,时不时有各大派的人前来找我,有拉拢我的,有叙旧的,当然也有趁机讥讽的。我都一并感谢了,毕竟,有时候对手比朋友更可靠。 第十五天晚上,秋桐子也来了,还带来了桑山门的特制疗伤药。寒暄过后,我趁机夸道:“秋道友的梅花阵真是厉害,要不是我取巧,定会栽在这一关。” 本来就是有心之夸,没想到秋桐子果然就道出了实情,“若不是我的梵天神凰出了纰漏,你连第九层都闯不过的。” “哦,出了什么纰漏?” 这一问,秋桐子似乎感觉到言语有失,赶忙说没什么,这是桑山门的事情。我又岂能错过这个机会,不过还是装作镇定,淡然道:“我在探索遗迹的时候,得到了一角宝料,那宝料的气息与神凰有点像。” “什么,难怪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神凰气息。你愿意割爱吗?”秋桐子果然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这个对你有用吗?”我随即取出了火蛇蜕,“这是我在探索遗迹的时候得到的。” “不瞒梁道友,这梵天神凰是我桑山门的圣物。三百多年前,鞑子入侵,有一萨满天师自恃神勇,强行破我桑山门的精铁梅花阵,被我阵中铁棍打死,却在死前一刻以法杖击中了神凰耳朵,导致神凰的听觉出错,自此有了纰漏。”秋桐子娓娓道来。 “制造神凰的材料世间仅有,所以一直没能修补好?”我故意问。 “是的,三百年间,我桑山门的前辈先贤们四处寻访能修补神凰的材料,可惜代代先贤羽化登天,始终寻不到这种材料。”秋桐子目漏期盼。 “原来还有这种缘故。”我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道友可愿割爱,我桑山门拿得出来的,定不会吝惜。”秋桐子一脸真诚。 “秋道友言重了,区区宝料,何足挂齿?”我见好就收,主动递出了蛇蜕。秋桐子双手接住,接过火蛇蜕后,又赶紧取出一个锦盒,丢了盒中法器,将蛇蜕放好,盖上盖子。 将锦盒贴身收好后,秋桐子这才恢复了神态,笑着说:“道友见笑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抬手表示送客。秋桐子意外道:“道友需要什么回报么?” 我没有回答,依然做着送客的手势。秋桐子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身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我又重新回到了坐忘峰的擂台,去闯第三关。到了擂台的时候,早有许多人在此等候。一番无关痛痒的程序后,我再次上了擂台。互相施礼毕,刚要开口,秋桐子问:“道友伤势可痊愈了,是否要再延几天?” 我知道他这话是真诚的,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庆功仪式一拖再拖,许多道友都等不及了。” 秋桐子也没有坚持,将我带到了第三关。第三关,是比拼法器制作。重阳宫提前准备了工具材料,我和秋桐子选择各自需要的工具和材料,制成一件法器。然后以咒语攻击对方的法器,法器先破者为输。 比拼开始后,我和秋桐子先后进了材料库。一进材料库,一道通体舒适的感觉传来,让我心旷神怡。琳琅满目的宝料,让我不觉感叹,大门派就是大门派,这还只是低阶的材料,拿出来给弟子们练手的。更气人得是,这材料库还只是临时搭建的。 我绕着材料库走了两圈,选了一截黄龙玉麒麟粗胚,又选了符文辅料。选完材料,恋恋不舍得离开了材料库,心里暗想,要是能把这些材料全部带走,能制造多少精品的法器啊。 回到擂台,我收了心。秋桐子早坐在擂台上,自信得看着我。我心里清楚,人情归人情,规矩是规矩,秋桐子会感激我,但是在比拼的时候,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我也没想过让他手下留情,既然是比拼,那就尽全力,成败看天意了。接下来,我取了雕刀,仔细研磨玉麒麟粗胚,每雕刻一段,都要拿出罗盘去比对,万不能差了分毫。 雕刻完毕,就需要打入符文。打符文这道手续原本是正一派的绝活,不过随着道门的发展,全真派也有弟子开始研习这门手艺。 这门手艺最难的还是精神力,根据我的构想,需要将一十八道符文分散打入玉麒麟的十八个关节中,构成一个简单的化煞招财阵。阵法启动后,玉麒麟就有化煞招财的效果了。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这一十八道符文打入的力度、技巧、法力深浅,直接决定着麒麟的功效。力度和法力过大,麒麟承受不住,会碎掉,力度过小,功效不强。更难的是,这一十八道符文需要一口气打入,中间决不能中断,一旦中断,材料毁了,人还可能受伤。 我服用了一枚静神丹,然后又点了安魂香,调匀了气息。准备完毕,手掐法诀,五指连点,分散着将一十八道符文,一道道打入了麒麟关节中。 不过,就在打入第十七道符文的时候,因为力度过猛,麒麟角开始松动了。我赶紧镇定下来,也是神佛护佑,我当时突发奇想,能否在麒麟身上铭刻一道加固符文,加强麒麟的承载力呢? 想到就干,我赶紧动手,取了雕刀,聚集精神,飞速在麒麟背上舞动。大约十个呼吸的时间后,一道加固符文出现在麒麟背上,与麒麟原有的花纹融合在一起,一点也不违和。 我满意地看了自己创新的杰作,仔细感受了效果,嗯,还不错,丝丝暖流从麒麟口中吐出,所谓麒麟吐瑞,也就是这个效果了。我又试了下强度,果然,比起正常雕成的麒麟强了不少。 这时候,我转头看了秋桐子。他也刚刚做好法器,却是以紫檀雕了个阴阳鱼摆件,又以辅料妆成黑白两色,上了符,刻了阴阳化煞阵,如今阵法已启动,两条鱼栩栩如生。 看来,这秋桐子确有真本事,阵法摆的好,法器也做得不错,刀工明显在我之上。不过我也不会轻易认输,凡事试过了才知道结果。 “道友准备好了吗?”秋桐子主动问我。 “来吧!”我与他交换了法器。 彼此探视了一刻钟后,我们将相互的法器放到了一丈外。随着崇明道长“开始”的话音落下,我和秋桐子开始了咒语比拼。 一时间,整个竞技场焚身咒、浴火咒、刀山咒此起彼伏,念得别提有多难听,就连青城山的刘道爷听了都直摇头,还好修道之人道心稳固。要是听得懂咒语的凡夫俗子,估计早走火入魔了。 念了有一刻钟,我渐渐感觉法力不支,再看秋桐子的阴阳鱼,阴鱼中咒的时候,会把咒语的力量转移给阳鱼。阳鱼中咒的时候,又把咒语的力量转移给阴鱼。这样力量循环,无论注入多少力量都会被轻松化解。可是再看我的麒麟,硬抗秋桐子的咒语,此时已经有了败相,估计再过不久,就会被他的咒语击破。 正在我苦思对策的时候,忽然听到秋桐子的咒语中夹了一句“临兵斗者,先求不败”,也就一刹那的时间,他又念起了其他难听的咒语。 他在提醒我什么?对了,根据规则,只要过了破关时间,我的法器没有被咒语击破,就算平手。他是道门前辈,平手就算我胜。我只要确保我的法器在接下来的时间不被他的咒语击破,就算通关了。 那还多想什么,他正在念浴火咒,我赶紧念起了清心善普咒。一时间,他的咒语被我抵消,麒麟承受的压力骤然减少,阵法有了些恢复的迹象。 念完浴火咒,他又念动蚀心咒。我赶紧念安魂咒,来抵消他咒语的力量。就这样,他换一咒,我换一咒。他攻击我的麒麟,我念起咒语防守。换了十几种咒语,渐渐地,我感觉头昏脑涨,全身都要虚脱了。可是时间过得太慢了,我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好在,就在我即将倒下的时候,钟声终于响起,闯关时间到了。我感觉一阵轻松,一放松,当场要瘫倒下去。不过我还是硬撑了下来,等着崇明道长宣布了我的成功。 成功闯关后,崇明道长也应了他的诺言,给了我遗迹探索第一名双倍的功绩,我将功绩一份捐给了贫困山区,一份留给了师门。至于我自己,红尘漫漫,道心道行都需要一步步修习。我相信,道阻且长,但我道不孤。 第三十六章 法力测试 在前边的系列故事里,我讲了自己到付家村会朋友,谁知道遇到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还碰到了传说级人物赖皮道人。在一系列的历练中,我的法力得到突破,踏入了道家门槛,进入了祭酒境,而后又通过遗迹探索,获取了不少功绩,巩固了道行。 遗迹探索结束后的第三个月,迎来了我修行路上的第一次考核认定。原来道家弟子修行有成,到了相应的境界后,就可以参加相应派别的“定级”。全真弟子去重阳宫、白云观、武当山等有渡世金牒的宫观认定,正一弟子去天师府、东岳庙等有传法金篆的宫观认定。 定级成功后,道门弟子就可以获取相应级别的丹药、经典,来辅助修行。更重要的是,一旦定级成功,就相当于获得了祖师爷的认可,就能使用祖师爷传承的法力。当然,这种法力的使用是极为严格的。 因为涉及到门派的长远发展,所以师门对弟子的定级非常重视,为此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中,师父反复确认我的功绩,又监督我练习法术、背诵经典,一天到晚,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 终于,考核的日子到了。因为师门没有定级资格,所以安排我们到几千里外的祖庭白云观参加定级。一想到白云观,我心里就有些发毛,上次抢我天机命盘的几个白云观弟子就在那里。这次考核如果碰到了,多半难以善了。 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担心也没用。出发当日,我给自己占了一卦,得水变涣卦,心想有些不妙,于是多带了些法器,为防意外又暗中联系了神出鬼没的师伯,希望他关键时刻能出现解局。 历经五天的颠簸后,法城师叔办好了手续,带着我们十几个弟子进入了白云观。这白云观不愧为龙门祖庭,宫殿巍峨、法典大气,门人游客络绎不绝,观外还有许多小商铺,贩卖些符箓丹药,也不知道真假,反正道家本门的人是不会去买的。 拜完三清邱祖后,就是定级仪式了。来参加定级仪式的弟子可真多,足有上千人,不过很多可能就是充数,来长长见识而已。为确保公平,防止有人私心作祟,在官家的主导下,本次定级仪式请了吕祖庙的嗣明道长主持,重阳宫、三丰观也派了道长来。 和遗迹探索时的开坛仪式一样,几位前辈念经授法,弟子们潜心受教,感受道恩。当然了,或许是我的法力已经到了瓶颈,在定级前很难提升了,所以这次的光雨对我没有太大作用。反倒是兴鼎,可能是探索遗迹的累积,在光雨的滋润下成功突破,晋升到了祭酒境。 开坛仪式过后,先要测试弟子们的法力。法力不足,定级就纯属白扯了。白云观提前在三清殿旁开了测试室,在几个门派三十多个紫袍道长的带领下,弟子们分成了三十六组,依次进入测试室。 “师兄,你测了什么等级?”排队的弟子八卦起来,问了先测试的师兄。 那还用问么,垂头丧气的,肯定是未入门了。果然,那弟子恶狠狠看了同门一眼,扭头就走开了。很快,又有几个弟子先后走出,有垂头丧气的,也有满脸堆笑的。满脸堆笑的,肯定是法力累积够了,取得了好成绩。 “恭喜师兄,这次肯定能取得好成绩,定级成功。”距我不远的声音传来。 咦,这声音咋这么熟悉?我定了神,扭头看去,队伍中却发现了一道不友好的目光,正是上次向我索要天机盘的白云观弟子。那弟子也发现了我,走上前,皮笑肉不笑,“梁道友好啊,梁道友上次出尽了风头,不知道这次测试能不能通过呢。” “梁兴扬?”几个白云观的弟子一齐看向了我。 “这个不劳道友操心了。”对于道不同的人,我向来寸步不让。 “哼,就他那个德性,入门才几天,就想定级。”另一个白云观弟子叽叽喳喳的。 我闭上眼,开始养神。对于这种无事生非又没有真本事的鼠辈,多说一句都是浪费。那几个弟子见我闭了眼,又有其他门派的长辈在此,也不好发作,悻悻地走开了。 很快,测试就轮到我们组了。全真弟子的法力测试比较简单,白云观有一块五尺见方的五行石,弟子将法力注入五行石后,五行石会根据法力深浅变换出不同颜色,颜色共分九等,原始为黑色,然后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直至白色。 当然,见习弟子能让五行石稍微闪动一点光芒就算成功,如果能让五行石变成赤色,那就是正式进入祭酒境了,可以选择不参加其他的测试直接定级。 嗣明道长宣布完测试规则后,排在第一位的吕祖阁弟子率先出马,但见他深吸口气,双腿分开,扎好马步,“啪”地一掌打在了五行石上。我心叹这五行石还真是够硬,这样一掌掌打上去,都不知打了多少年了,一点裂纹也没有。要是能制成法器,该有多顶? “吕祖阁马乾孙,不过!”嗣明道长宣布了成绩,马乾孙红通着脸,扭头走开了。 接下来,又有五六个弟子接受了测试,可没有一个能成功通过的,渐渐地,大家都失去了信心了。直到第七个弟子的时候,却是一个虬髯大汉,操着一口正宗的山东口音,“轮到俺了,俺来!” 这一口地道的山东话,却让弟子们一下子放松了。却见这汉子和马乾孙一样,双腿分开,抡圆右臂,只听“砰”地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五行石上。这一打,五行石纹丝不动,却把他自己震得“哎呦”一声,顺便放了俩屁,引得后边的弟子哄堂大笑。还是前辈们道行高深,一个个板着脸,随着一声“肃静”,弟子们静了下来。 这汉子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准备退开,嗣明道长叫他再试一次。果然,还是嗣明道长眼光高明,第二次试的时候,这汉子减小了力度,随着他右臂碰触五行石,只见五行石“唰”地亮了起来,散发出一道微弱的红光,闪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散了。 “恭喜八极宫弟子赵辰元,顺利通过!”就在弟子们还在愣神的时候,嗣明道长宣布了结果。 “恭喜赵道兄,恭喜赵道兄!”排在后边的弟子先后庆贺。 赵辰元也拱手还礼,却不退出去,要站在一边看接下来的结果。管事的本来想让他出去,但嗣明道长阻止了,临时看一下也无妨,想来也没有几个弟子通过,多站一两个人也无妨。 接下来,又是接连六七个弟子不能通过。嗣明道长连声叹气,如今的弟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吃不得苦,就知道急功近利,什么时候能入道啊。 终于轮到我了,嗣明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表示鼓励。我定了定神,聚集了全身法力,“砰”一掌拍到了五行石上。一瞬间,天旋地转,只如大海里的漩涡,将我的法力吞噬一空。 我怔了一下,却见五行石光华大亮,发出耀眼的红光,时不时还闪动橙光。显然,我的法力已经到了定级极限,若不是天道限制,已经要进入下一个等级了。 “哇!”十几个弟子一起叫了出来。 “恭喜梁道友!”嗣明道长兴奋地向我祝贺,几个管事师兄见了,一起向我行礼祝贺。我还了礼,站到了赵辰元旁边。赵辰元果然是不拘小节,操着滚破天的公鸭嗓子,“好样的,好样的!”嗣明道长瞪了他一眼,他才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连续十几个弟子没有一个能通过的。直到倒数第二个道友的时候,却是个坤道,只见她清瘦的身子一摇一摆,看起来病恹恹的,不像个修道之人。嗣明道长见了,连声叹气,看来这个也没希望了,还是早点结束,来下一组吧。 却不想刚刚叹完,那坤道马上换了副神采,忽然间光华外放。我心中怔了一下,这人我见过?不对,肯定是看错人了,随即收敛了心神。却见她走上前去,微闭双目,轻轻一掌,五行石微微一闪,接着又放出道道红光,持续了足有半刻钟才渐渐暗了下来。 “厉害啊,不过还是比不上梁道友!”赵辰元口无遮拦。 不过嗣明道长也没有责备他,同样,大家依次恭喜了她,原来她是紫金观的弟子,道名宁虚若,长得一脸清秀,可惜脸上有些麻子。 很快,最后一个弟子也测完了,我们这组成绩算是比较好的,有三人通过,接近十分之一的通过率。 接下来,吕祖阁的长辈引着我们谢了三清,然后叫我们自由活动,但是不能离开太久,随时等着下一关的考核。 第三十七章 白面馒头 在上个故事我讲了,我跟着师门一起到了白云观,参加道门三年一次的定级测试。第一关,先要测试弟子的法力。虽然来参加定级测试的人很多,但是通过率却很低,好在我轻松通过了测试。 测试完成后,先测试的弟子有两三天自由活动的时间,等待其他的弟子完成测试。刚好我有好几年没来帝都了,就想趁这个时间去故宫转转,瞻仰下先贤的风水杰作。 可是就在我刚要动身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小陈打来的。小陈是说书先生陈一嘴的孙子,陈一嘴的老家在秦岭脚下,到了晚年学会享福了,去春城昆明买了套小房子养老。因为隔得远,所以小陈也很少见到他那个山夸海吹的爷爷。 不过,就算相隔万里,也阻止不了小陈继承他爷爷那颗涉闻猎奇的心。也不知他从哪里听说我到了帝都,连打了两个电话,叫我到约定地点见一面,务必要聚聚,请我喝茶。我当然知道他卖的是什么关子,想听故事就直说嘛。 然而,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说今天只谈感情不讲故事。这反倒整得我不知所措了,我说你小子转性,不听吴老二夜爬蜈蚣岭,要听西厢记了? 小陈却一本正经地说,如今自己归了正道,不信那些外门邪道了。我说你受了啥刺激,莫不是进了体制,可体制不会管一个人的思想啊,你该吃吃该喝喝,喜欢啥就听啥做啥,不违法犯纪也没人管你啊。 闹了半天,他终于说了实情,原来他近期去了一趟昆明,看望了自己的爷爷。为了讨爷爷欢心,居然把我讲给他的故事讲给了爷爷听,好多故事讲得虎头蛇尾。 本来这也没什么,谁知道陈一嘴就是说书落下的毛病,喜欢卖弄。一听孙子讲得不对,就开始纠正。到后来,小陈终于搞明白了,原来爷爷才是真正的故事高手,长这么大却一直不知道。 直到后来,说起我梁老道,爷孙俩这才搞清楚,原来小陈的故事都是从我这听的,我是从他爷爷那里听的。搞了半天,亲爷俩被我这中间商赚了差价。这还了得,今天就是找我算账来了。 我说这事你能怪我?你个亲孙子不去看爷爷,才叫我这外人得了便宜。小陈说这我不管,除非你今天能把我爷爷当年的事情讲清楚。 我一听,你这绕个大弯,还不是想听故事。你想听哪一段?小陈说要听他爷爷沦为说书人的故事。 我说这好办,这段我清楚。当年陈一嘴保着罗胖子,谁知道天一楼一场变故,把罗胖子烧死了。罗胖子一死,家兵没了管束,本以为会听陈师爷的,却不想陈师爷毕竟不是正主,压不住。 后来家兵一闹,几十个家兵抢了钱财,余下的兵丁见粮饷没了着落,抢了剩下的东西一哄而散。要说这人走霉运的时候,歹事绝不落单。家兵刚一散,曹大秃子的部下就冲进了罗府,又是一番打砸,丫鬟小妾全给抢了。 到最后,还是官家出面,收了罗胖子家眷。陈一嘴本想顺着藤进体制,谁知道官家不收,还把陈一嘴臭骂一顿,年纪轻轻双手健全的,干啥不好,要吃闲饭,把陈一嘴在内的八个壮汉一起赶出了襄阳。 八个壮汉一商量,这是什么世道,本来其他七个人就是打北方逃难来的。好不容易落了脚,谁知道没吃上几天饱饭,又要逃难了。逃哪儿去呢,还是问陈一嘴吧。 陈一嘴一合计,这样结伴逃难也好,人多力量大,干脆我八人结拜吧。结拜完,该去哪儿就按我八人的命数来定。其他七人一听,求之不得啊,于是八人捏了土鸡,烧了黄纸,插了草标,天地为证,拜了把兄弟。陈一嘴才学最高,就拜为老大。 结拜完,陈一嘴合了八字,应了个西北。心一想,这西北有什么好去的?西北都是大山,还是那种成片成片的,一重山连着一重山,山都不是很大,但架不住多,山多但山石又不够硬,这样的地势,最难做的事情就是修路。 路不通,所以那边自古以来都很闭塞,外出的小路一年会被泥石流堵住好几次,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走出来过一次。这样的地方,最容易产生两样东西,一样是土匪,一样是成精的动物。 可陈一嘴身为道人,又不敢忤逆老天啊。要不然,咱再占一卦?老二杨二愣子是个直肠子,老大你这变来变去的,像个啥话?还好其他几兄弟一劝,占一卦就占一卦吧,反正少不了几块肉。 陈一嘴拔了草,起了一卦,可卦象还是显示西北应吉。西北就西北吧,陈一嘴硬着头皮,带着七个兄弟,一路风尘仆仆,足足个把月,到了房县。 吴老三拿出私藏的地图一看,房县可是个好地方呀,中间是沃野百里的小平原,三面环山,一面迎水,山清水秀,英才辈出,妥妥的聚宝之地。 陈一嘴就反对了,这地方可要不得,这种地势是困龙之局,再大的龙到了这里,都要被困得没了脾气。唐朝时响当当的庐陵王,就是在这里被困得没了生机,成了历史上有名的窝囊废皇帝。 杨二愣子忙问啥是困龙之局,陈一嘴说就是那种看起来生机勃勃,但是一旦住下来就会让你半死不活的地势。历史上的皇亲贵胄犯了事,皇帝舍不得杀,但是对皇权又有威胁的话,就会流放到这里,让他半死不活,不至于死了,但是也兴不起风浪。 杨二愣子说那是龙,又不是我们。我们一路逃难,跑了大半个中国,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还挑剔个啥?有地有水,混口饭吃就行。 最后其他几个兄弟说说劝劝,总算是定了下来,决定就在此地扎根。当时陈一嘴正当年轻,二十三四上下,七个兄弟也都和他差不多年龄。北方大小伙子,有的是一膀子力气。既然不走了,那就要谋个生路。 陈一嘴和吴老三到牙行一打听,这里正好有活干。原来这里地势封闭,正好是革命党容易起事的地方。这不,前阵子,县政府的线人听说,革命党要来打县城,赶紧准备应战。要应战就得修工事呀。 陈一嘴和县衙的人谈妥,八个兄弟都来干,一天一个大洋,还管一顿饭,大白面馍馍,还额外给陈一嘴一个大洋,干满七天就结算。这在当时来说,可算是县政府放血了,但是战况紧急呀,没办法,钱给少了没人干,要是强行拉壮丁,房县这样的地方,壮丁往山里一躲,可就真找不到人干活了。 当天,陈一嘴就带着七个兄弟,哼哧哼哧得干。白天反正有一顿白面馍馍,可劲儿造,一顿吃饱全天不饿,晚上就在南河大堤上找个平坦的地方躺一宿,反正是六月天,也不怕冻着。陈一嘴心眼多啊,白天吃饭的时候,除了吃饱,还悄悄得往裤兜里塞一个白面馍馍,留着大半夜饿醒的时候吃。 可事情就出在这个馍馍上了。第一天晚上,八兄弟到了河滩上,见河滩上人多,虽然也是穷苦人,但别人是本地的,就不想招惹他们,于是在南河大堤靠近小树林的地方找了块干草地睡下了。陈一嘴是老大呀,要护着小弟,当然得躺在最边上。 最边上就是小树林,小树林的外围有一个小土丘,小土丘上长满了一尺多高的杂草,绿油油的,陈一嘴就着这个小土丘躺下了。小陈就问了,就这样躺草里,不怕蛇虫吗?我说那当然是怕了,要不然咋说叫你爷爷睡最边上呢。 可怕又怎么样,有点杂草,睡起来起码是软的。那个年头,不被蛇虫咬死,指不定哪天也会被土匪兵痞杀死,又或者是饿死病死,能将就活下去就不错了。 躺下不久,七个兄弟就热闹起来了,磨牙放屁,梦呓蹬腿,鼾声如雷,吵得陈一嘴难以入睡,干脆坐起来。望着漫天的星斗,我陈一嘴满腹才华,咋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师父说我能发达,可如今饭都吃不饱,几时能够发达呢?先不管,等干满七天,拿了钱,在房县买个宅子,定居下来再说。 想到吃饭,陈一嘴就觉得有点饿了。谁知道把手往兜里一插,怪了,睡前还特意摸了摸兜里的白面馍馍,此时兜里啥都没有了。许是躺下的时候,掉了?陈一嘴瞪大了眼睛,在四周找了找,可四周全是杂草,不好找啊。 不好找也得找!陈一嘴就月光下,一寸一寸得在杂草间翻找,可杂草间除了嗡嗡的蚊虫,啥都没有。找了半个时辰,陈一嘴实在困了,懊恼得躺下,梦里与兄弟们吃席去了。 讲到这,小陈忙问,那馒头哪里去了?我说你崩急,你等我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咱俩去妙江楼戳一顿,吃饱了肚子再说。小陈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想着肚子确实饿了,也就没有说什么,喊茶楼老板添了茶水,让我喝了个够。 第三十八章 白毛老鼠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定级测试的间隙中被小陈约出去,缠着要听他爷爷陈一嘴的故事。原来这陈一嘴早年做过小军阀的参谋,后来遭逢变故,结了七个弟兄,八人一起逃难到了房县,却遇到一件奇事,香喷喷的白面馒头无故失踪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是又渴又饿,小陈倒也是会来事,赶紧给我添了茶水,又点了糕点。等我吃饱,又缠着我讲后来的故事,说讲完会给我一个惊喜。为了那个惊喜,我接着讲了后来的故事。 那陈一嘴找不到馒头,也就放弃了。第二天一早,天不亮杨二愣子就叫醒了大家,就着南河水洗漱一番,然后到上游喝饱了南河水。那时候的南河水还很清澈,水里也没有多少杂质,比现在的饮用水都干净。 喝饱了水,八兄弟和昨天一样,哼哧哼哧干一天。陈一嘴也和昨天一样,吃饭的时候偷偷藏了一个馍馍。到了晚间放工的时候,陈一嘴捡了昨天的教训,特意摸了摸兜里的馍馍,虽然已经凉了,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馍馍。确认了兜里的馍馍没事,陈一嘴安心得躺下了。因为昨天没有睡好,白天干活又实在太累,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觉好睡呀,直睡得是睡罗汉转世、醉仙翁再生。一觉醒来,天已经放亮了,陈一嘴还是被叫醒的。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摸摸兜里的馍馍,昨晚睡得太死,没有机会吃。可这一模,怪了,睡前确认了还在的馍馍,此时怎么又没有了? 看着陈一嘴懵懂的眼神,吴老三就说了,老大还没睡醒呢。这时候,陈一嘴才醒转过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馍馍,跟着大部队胡乱洗了脸,到上游喝饱了水,接着干工事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一嘴还是和往常一样,白天干工事,吃饭的时候藏一个馍馍。可到了夜间想吃的时候,和前两天一样,再三确认的馍馍又不见了。 小陈当时就问,他就不能手不离馍馍,或者躺下前吃掉么?我说那是不可能的。在当时来说,官家供给的饭食,你现场吃可以,带走绝对不行,指不定就给你定一个侵吞公家财产的罪行,转头就枪毙了。 大堤上人那么多,万一被人发现了举报,自己丧命,可能还得连累兄弟。再说没病没灾的,大夏天谁会一直用手捂着兜?当然了,到了第四天第五天的时候,陈一嘴还是多了些心眼,每隔十几分钟就碰一下衣兜,确认馍馍还在。可每次都是,躺下不久,不知不觉馍馍就不翼而飞了。 小陈说那是被鬼吃了?我说你这话对,也不对。你别急,我慢慢给你讲。到了第六天晚上的时候,陈一嘴心里的疑惑已经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能不能吃上馍馍已经不重要了,就是要搞清楚馍馍到底去哪儿了。带着这个疑惑,躺下后,陈一嘴打起了十分精神。为了确保馍馍不会再不翼而飞,他特意向左侧躺,用右手捂着口袋,片刻不离。 可陈一嘴毕竟是肉体凡胎啊,从襄阳跑到房县,本就劳累了一个月,又连干五六天苦力,早就磨光了精气。躺下不久,眼皮子就直打架。也就在晃眼一瞬间,感觉右手一抖,兜里空了。 砰,陈一嘴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瞬间清醒了。这一清醒,可不得了,只见身侧一只二尺来长的大耗子,全身的毛发都白了,像人一样,两条后腿直立,两只前爪正抓着自己的馍馍,一双绿油油的贼眼瞪着陈一嘴。 陈一嘴当场愣了一下,这老鼠咋这熟悉呢?对了,两年前的时候,曾经联手大头和尚在襄阳天一楼除了一只老鼠精,莫非当时被他逃脱,转世轮回了,还是说,这只是那只的兄弟? 管他是谁,见妖就除。陈一嘴当场就发作了,一抬腿,揪起一只破草鞋,啪一下打了过去。可这一打不要紧,一鞋子下去,那只白毛老鼠竟轻轻巧巧地抓了他的草鞋,丢到了一边。 陈一嘴一怔,心里有些发毛。当时是六月十五,月亮照到老鼠的两只眼珠上,阴森森的。陈一嘴准备叫醒几个兄弟,一起对付那老鼠精,可又怕兄弟们都是凡夫,反倒帮了倒忙。就在他迟疑的一刹那,老鼠转个身,抱着馍馍跑进树林去了。 陈一嘴也没多想,光着一只脚就追了过去。一开始树木稀松,又都是小树,月光透下来,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渐渐地,树木高大了,但是地面上的杂草少了,还是有昏暗的光,加上那老鼠一身白毛,在黑夜里特别显眼,所以一直可以看到老鼠在前边跑。 那老鼠又十分狡猾,看陈一嘴追得近了,就加快速度跑。等甩开了距离,就停下来,抓起馍馍啃一口,挑衅得看着陈一嘴,偶尔还滴溜溜转着眼珠,嘲讽一下陈一嘴,气得陈一嘴非要打死他不可。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陈一嘴肚里没食啊,跑不多久,就有点泄气了。哎,何必跟一只老鼠计较,不就一个馍馍嘛,等明天干完活领完大洋,要多少馍馍没有。其实,他主要还是怕斗不过老鼠。当年可是和大头和尚联手才打死的白毛老鼠精。 想到这里,陈一嘴就放弃了,准备回到南河大堤休息。可他一转头,糟了,他本来就对房县的路径不熟,现在又进了树林,林子里没有路,四周一片昏暗,树木又差不多一样高大,没个方向,哪里才是回头的路呢? 小陈就问,他不会顺着脚印回去么?我说你说得轻巧,那时候人少,森林都是原始森林,林子里边堆积着厚厚一层落叶,又是大旱天气,哪会留下什么脚印。再说大晚上的,留下脚印也看不清啊。 但没有方向也不能就这样在林子里过夜啊。没办法,陈一嘴就凭着自己的印象,一步步往回走。这可真就回不去了,一开始,他还能记得几棵模样怪异的树,慢慢地,越走越陌生。 更可气的是,他要回头的时候,老鼠精却又时不时窜出来挑衅,虽然没有咬他,但是有好几次都是从树上突然跳下来,双腿瞪一下陈一嘴的肩膀,转瞬间又消失在丛林中,气得陈一嘴白眼直翻,可也无可奈何。 到最后,他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小圈子里边转悠。具体怎么发现的呢?原来是林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歪脖子杉树,这个杉树很奇特,别的杉树都是一溜直朝天长,这棵树偏偏在树干一丈多高的地方拐了个弯,这个弯是半圆形的,形成一个半封闭的空间,这个空间足以容纳六七个人在里边睡觉。陈一嘴已经绕着这棵树转了六七圈了。 莫非是遇到鬼打墙了?可陈一嘴一个道士,就算是半吊子,普通的鬼也拦不住吧,莫非是那只老鼠精? 正想着老鼠精,啪,树上掉下一个杉果,正中陈一嘴的脑门。这人倒霉的时候真是,树都欺负你。陈一嘴抬头一看,就在那树弯处,白毛老鼠正悠闲得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看戏似得看着,那个杉果多半也是老鼠精丢下的。 这还能忍?陈一嘴也是脾气火爆,当时就脚边捡起一根半干的树枝,甩手就打了上去。可那老鼠成了精,滑溜得狠,见陈一嘴棍子打上来,身子一闪,就避开了陈一嘴的棍子。陈一嘴见一棍子打不着,顺手就又打上去一棍,那老鼠又是一闪,避开了。 就这样,陈一嘴连打了十多棍子,那老鼠都避开了。本来想要爬上树去打,但又怕爬到一半被老鼠跳下来咬了。正无可奈何,忽见红光一闪,只听得那老鼠“吱呀”一声惨叫。陈一嘴抬眼一看,我的妈呀,树弯处,忽然窜出来一条碗口粗的赤蛇,通体赤红,一口咬住了白毛老鼠,正在往肚里吞咽。 陈一嘴当时腿都软了,就地一倒,也不管他方向啥的,连滚带爬就朝远处爬去。那赤蛇可就不依不饶了,他咬死了白毛老鼠,也不急着享用,顺口就吐了出来,晃着信子就追陈一嘴去了。 陈一嘴三魂去了两魄,反正就一个心思,逃命,管他是手是脚,只要能让自己逃快一点,都用上了。可不管怎么逃,背后总是一阵腥风,好几次那赤蛇的信子都要顶到后脑勺了。 也不知逃了多久,反正最后就是连饿带吓,又折腾了一晚上,实在逃不动了,又被一根横倒的青竹杆子绊倒,一头栽进了一个草窝。横竖就是一条命,不逃了。想不到我堂堂一条汉子,师父说我日后会发达,谁知道还没发达,却死在这畜生手里,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跟着何三姑去湘西。眼看那赤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来,陈一嘴两眼一黑,就地晕倒了。 讲到这里,我又停了下来。小陈说老梁你真不够意思,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每次讲个关节就停了。我说我这不是跟你爷爷学的么,要不然找你爷爷去?小陈说拉倒吧,我爷爷净吹牛了,就算吃了亏,到他嘴里也是各种光荣,变了味了。 第三十九章 千年狗棺 在上个故事里我讲到,火居道人陈一嘴,在房县与兄弟们做工的时候,偷偷藏了馒头,结果馒头被一只大白鼠偷去,然后引诱陈一嘴进了森林。本以为大白鼠就很难缠了,谁知最后又碰上一条赤蛇,危险中陈一嘴晕倒了。 讲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小陈抱怨了一阵后,却又拿我无可奈何。我当时其实是有些疑问的,小陈是陈一嘴的孙子,陈一嘴为什么不肯把这些事情讲给他,难道是面子挂不住?不对,陈一嘴虽然满嘴跑火车,但不是个放不下的人。 果然,我俩拉扯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他妥协了,说老梁你是不是看出啥来了,我心想你小子果然藏了东西。却见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拿出一个狭长的口袋,“你讲完接下来的故事,我就把这东西送你。” “这是啥?”我用心感受了一下,口袋里的东西灵气四溢,难道是一件法器? “你讲完,我就送你。”小陈一脸镇定。 我只好理了理思绪,给他讲接下来的故事。 且说当日陈一嘴正睡得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睁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兄弟吴老三和雷老四找来了。这俩咋找来了呢? 原来陈一嘴追老鼠精去后,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杨二愣子因为睡前喝多了水,要起来小解。起来的时候,发现老大不在,以为老大也是小解去了,就没太在意。那时候南河大堤上没有厕所,不过大晚上也方便,走几步就是小树林,找个隐蔽的地方,对着杂草一顿冲就完事。 杨二愣子小解完毕,回来发现老大还是不在,心里就有点纳闷了。莫非老大吃坏了肚子?刚想躺下,不对,小土丘旁丢着一只草鞋,那草鞋好像就是老大的。老大就算吃坏了肚子,也不至于把鞋都跑掉了吧?杨二愣子是个直肠子,想到这里,“嗷”一嗓子,把其他几个兄弟都叫醒了。吴老三迷迷糊糊地醒来问是咋回事,杨二愣子说老大不见了。 这可急坏了其他几个兄弟,此时已经是四更末尾,天都要亮了,老大能去到哪里呢?老大不在,一切就由杨二愣子做主。合计了一番,大家分头在附近找找,不能走远了,约定半个时辰后回来会和。可半个时辰转瞬就过去了,大家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没有找到老大的踪迹。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南河大堤上陆陆续续有人起来洗漱。吴老三合计了一番,吩咐道:“这样吧,我和老四留下来找老大,其他人先去洗漱,然后照常上工,上工完我们会和,一起去军需处把工钱结了。” 其他人也无计可施,只得听从吴老三的吩咐。安排完毕,其他兄弟都洗漱去了,只留下老三老四。吴老三就问雷老四:“老四你平时最聪明,有没有什么法子找到老大?” 雷老四见问,皱着眉头不说话,很明显他也是无计可施。出去找吧,天下这么大,哪里去找?不找吧,大家心里都清楚,老大多半是出了事,靠自己肯定是回不来的。就在吴老三叹气的同时,雷老四眉头一喜,指着陈一嘴丢掉的那只草鞋道:“有办法了。找到老大,只在此鞋。” 吴老三当场就生气了,老三你平时多聪明一个人,咋关键时候犯糊涂,鞋子咋能找人?雷老四连忙解释到,老二你有所不知,老大这个鞋子,用的草料可不一般。这个草叫做怨草,这个草怨得不是别的,正是主人的臭脚。 你想他好好一窝草长着,你偏要把他割了,做成鞋子,整天在臭烘烘的脚下踩,他能不怨你么?老大这个鞋子已经穿了十来年,怨气已经极深,时刻想着报复老大的臭脚,只是碍于老大是个道士,所以不敢动手。我们把他烧了,他的烟就会循着老大的气味找过去,我们只要快速在后边跟上,就能找到老大。 吴老三听罢雷老四的解释,半信半疑。但他也是无计可施,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当场就取出贴身的火种,干枯了十几年的草鞋,一点就着。果然,一缕黑烟无风自动,顺着小树林向远处飘去。 两人也不迟疑,甩开双腿就跟了上去。一开始,林木还比较稀松,渐渐得,黑烟飘向了一片荆棘。这可苦了两个兄弟,被荆刺扎得浑身是伤,原本就破旧的衣服被撕下一个个的破洞,补都不好补了。可他们不敢停留呀,只得忍住疼痛快速跟上。跟着跟着,俩太爷跟到了一片悬崖上。雷老四心里就有些纳闷,老大到这样的悬崖绝地干啥,莫非是我计议出错了? 想归想,两人丝毫不敢放慢脚步。他们顺着悬崖的缝隙,一步步爬了上去。可平地上,又或者坡度小的丘陵,两人还能跟上。到了这样的悬崖绝壁,人的速度又怎么跟烟尘比呢?跟着跟着,两人就丢失了黑烟的踪迹。 俩人正准备叹气,忽见前方不远,一个平台出现在悬崖上,平台上长着一丛小竹林,竹林边上好像躺了一个人。俩人精神一震,手脚并用爬了过去,定睛一看,不是老大又是何人? 却见陈一嘴躺倒在悬崖上的小竹林里,惨白的脸上沾了不少鲜血,浑身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屁股都漏在外边,还不知道是死是活。雷老四毕竟见识多一些,用右手探了探鼻息,心里顿时轻松了,还有呼吸,老大还活着。 吴老三见老大还活着,配合着雷老四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好一番折腾,陈一嘴终于醒转了。睁开眼,陈一嘴顿时就泪水长流,含着鼻涕问:“我这是死了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吴老三见老大苏醒了,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问:“老大,你咋跑这儿来了。这悬崖绝壁的,你咋上来的?” 陈一嘴见问,真个叫有苦说不出,回想了半天,含着眼泪,一把鼻涕一句话把昨晚的遭遇讲了出来。当然了,人都好面子。就算是狼狈成这样了,陈一嘴还是只讲了自己勇追白毛老鼠精,恶战大赤蛇的故事,还添油加醋地讲了一些细节,甚至说自己破了白毛老鼠精的鬼把戏,只是可惜自己和老鼠精大战,损耗了元气,被赤蛇捡了个便宜,边战边退撤退到这里,又与赤蛇打了个平手。把赤蛇赶跑后,自己实在太累了,就在这里睡了一觉。 这事传到后来,陈一嘴说书的时候,绘声绘色地编成了自己用杉树枝破了老鼠精的迷幻阵,用青竹竿赶跑了赤蛇,甚至出现了杉树枝专克老鼠精、赤蛇就怕青竹竿的传闻。这一段,又唤作“陈一嘴三打白鼠精,青竹杖降服大赤蛇”。 两人当然是不信陈一嘴的鬼话,要真是那么勇,至于腚都漏外边?可也不拆穿他,毕竟都是结义弟兄,互相给个面子。雷老四又把自己找到陈一嘴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陈一嘴连叹可惜。 他倒不是叹息别的,叹的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草鞋,还是当年师父赏赐自己的,就这样只剩下一只了。雷老四当场就说了,老大你也别叹息,你这个鞋不是啥好东西,穿久了会遭灾,容易遇到邪门的事情,既然只剩下一只了,穿着也不好看,干脆连这只也一起扔了得了。 陈一嘴想了想,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犹豫了一下,狠狠心,解下另外一只鞋,啪一下扔下了悬崖。殊不知这一扔,却扔出了另外一个精怪。原来太爷们所在的这个山叫棺山,那个悬崖就叫棺山崖,崖底有个山洞,山洞里有个石棺材,棺材里封印着一只千年毛狗子。 陈一嘴那只草鞋扔下去,正中那个棺材封印。那只草鞋是用怨草编的,又十分古老,都快成精了。破草鞋打中棺材的封印,却正好解了封印,毛狗子借势逃了出来,引出后边智取水蜈蚣,巧夺肮脏钱的故事。 且说三人在山崖上的小竹林里互相交换完了信息,歇息了一阵,准备沿路返还。可是坐着说话的时候还没啥感觉,陈一嘴往起一站,完了,两条腿动不了了。老三和老四还以为陈一嘴是坐久了腿麻了,架起陈一嘴往起站,可是一架不管用,二架还是不管用。 折腾了半天,两人也累够呛,陈一嘴的腿却好比模子里的泥巴,摆个啥样是啥样。没奈何,雷老四提议三个都歇息一阵子,毕竟陈一嘴折腾一晚上,这两人也是一路奔波过来,实在太累了。歇息好了,也许陈一嘴的腿就好了。吴老三当即同意,陈一嘴现在腿动不了,也没啥话好说。 三人那时候也是年轻人心大,这种状况还能睡得着。躺下不久,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讲到这里,我又停了下来,小陈见我又停了下来,看了天色也不早了,知道我的意思,就赶紧安排了晚饭,打算叫我吃完晚饭接着讲。 第四十章 深水蜈蚣 上个故事我讲了,说书先生陈一嘴被白毛鼠引诱进了森林,又遭到大赤蛇的攻击,最后迷迷糊糊晕倒在悬崖上。幸好他的两个兄弟及时找来,叫醒了他。可是三个人太过疲倦,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停了一阵子。不过吃晚饭的时候,为了拿到小陈口袋里的东西,我也很够意思,主动给他讲了后边的故事。 原来这陈一嘴正睡得好时,忽见一个黄胡子老头,面相奇特,一张脸长得像狐狸,四个大獠牙露出脸外,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陈一嘴吓了一跳,起身就要逃跑,那老头拦住了陈一嘴,招呼到:“小伙子不要怕,你我有缘,我是来救你的。” 陈一嘴心里诧异,忙问到:“你咋个救我?” 那老头一双明晃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陈一嘴,看得陈一嘴浑身发毛。看了一会,却听那老头说:“奇怪了,我看你是个枕着金银珠宝睡觉的人,咋落魄到这个地步?” 陈一嘴当场就恼了,你这个老汉好不晓事,平白无故消遣我做甚。我是有风光的时候,现在不是落魄了么,一路逃难到这里,三天一顿饭都是苍天怜悯。枕着金宝睡觉,亏你说得出口。 那老头也不跟陈一嘴争辩,心知必有缘故,却对陈一嘴说到:“这事先放一边,我看你眼下中了蛇毒,性命堪忧。要不是有青竹竿替你挡下一劫,你早被赤蛇吞下肚了。要想活命,就得整死那条赤蛇。但是凭你的本事,去打赤蛇只怕是有去无回,只能去南河石关垭子,石关垭子下有个清水潭,潭底下藏着一只纯黑的水蜈蚣。蛇怕蜈蚣,水蜈蚣又属水,赤蛇属火,水克火,正好是那条蛇的克星。” 那老头还想说啥,陈一嘴却打断了他,说他说得都是胡话,自己身体好得很,哪来中毒的说法。区区一条小蛇,还想吞我,撑不死他算他命大。老头也是个暴脾气,你个年轻人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应了因果,我老头管你个屁,当即伸出毛茸茸的右手,握起拳头,往前一扑,好似恶狗捕食,一拳打向陈一嘴的膝盖。 陈一嘴惨叫一声,当即惊醒了老三老四,三人一齐醒来,原来是个噩梦。雷老四当场就问老大为啥惨叫,陈一嘴就把梦里的事情说了。说完往起一站,怪了,两条腿果然能够站起来了。吴老三见老大能动了,当即说到:“老大既然能动了,我们就赶紧去军需处跟老二他们会合,说不定还能混一顿白面馍馍吃。” 雷老四却反对说:“老三你想浅了,官家的口粮,哪儿是那么好混的。我看老大的那个梦,多半是神仙的启示。我们不如按梦里老神仙说的,去石关垭子抓到黑蜈蚣,杀死那条赤蛇,以绝后患。” 陈一嘴本待反对,可实在想不出好的言辞,再说他也害怕老神仙说的是真话,要不然自己的腿咋会无缘无故好起来,而且自己醒来后浑身乏力,大脑总是昏沉沉的,确实像中了毒,就同意了雷老四的说法。 三人合计一番,就动身去了石关垭子。石关垭子也不远,下了棺山崖,出了小树林,顺着南河大堤的方向走上十来里路就到了。可到了石关垭子,三人都傻眼了,但见那石关垭子水势凶猛,巨浪打在坚硬的石头上,响声震耳欲聋,河两岸都是被流水冲得亮堂堂的巨石。 正垭子处,一面巨大的山石挡住了河水,形成一道天然的关卡。可到了卡外,水势陡然降落,形成一大溜瀑布,瀑布冲出一个深潭,即便是南河水清澈,这里因为水太深,也是黑隆隆深不见底,老神仙说的黑蜈蚣,多半就在那个深潭里。 陈一嘴长叹一声,“看来真是天要亡我,这样的深潭,就算里边真有黑蜈蚣,怎么下去?” 吴老三是个实诚人,见陈一嘴叹气,只能跟着摇头。却听雷老四建议到:“老大先不要灰心。在北方的时候,我们经常放筏,那边的黄河水可比这边大多了。我看我们还是扎个木筏,一猛子扎下去看看。” 陈一嘴知道老四是个聪明人,想的办法多半靠谱,就同意了。三人立刻开始准备,就附近山上找了一些倒掉的树木,去了枝,用老葛藤绑了一个木筏。又用葛藤编了几根粗长的绳子,准备下水用。 雷老四机智,知道水蜈蚣毒性猛烈,被咬一口,就算不死,也得麻上好几天,所以抓蜈蚣不能用手,需要专门的蜈蚣夹子,就用葛藤和树枝做了一个蜈蚣夹。准备完毕,三人脱了破布衫,光着膀子推着木筏下了水。 准备停当,三人洑水将木筏推到了清水潭正中央。三人中吴老三水性最好,力气也最大,就用绳子绑了自己的腰身,让雷老四握住绳头,拿着蜈蚣夹准备下水。 陈一嘴此时嘴唇已经开始微微发黑了,明显是蛇毒开始发作了,两眼也时不时冒金星。他见老三要下水,赶紧嘱咐到:“老三你千万要小心,一有紧急情况赶紧抖动绳子,我们拉你上来。” 吴老三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一猛子扎了下去,巨大的水花打在木筏上,打得木筏摇摇晃晃。陈一嘴赶紧抓住木筏,保持住木筏平衡,眼巴巴看着吴老三一点点潜下水去,渐渐模糊不清了。倒是雷老四气定神闲,一点都不紧张,似乎对吴老三的本事很是自信。 再说吴老三一猛子扎下水去,奋力潜到水底,又在水底摸了一会,摸到了瀑布下的岩缝边。吴老三以前抓过蜈蚣,知道蜈蚣一般都躲藏在岩缝里,于是就顺着岩缝一点点找寻。寻了不久,觉得有点憋闷,需要上去换气。可是他怕这一上去耽误了时间,赶不及与今天干工的兄弟会和,就强忍着不换气,继续在岩缝边寻找。 又找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实在憋不住了,确实需要出去换气。就在这时,吴老三眼前黑光一闪,我的妈呀,一条三尺来长的大蜈蚣,一双红彤彤的眼球,上千双麻癞癞的爪子前后摇动,让人毛骨悚然。 那大蜈蚣奋力一扑,正向吴老三的面门扑来。吴老三生在北方,何曾见过这么大的蜈蚣,当时就慌了手脚,把蜈蚣夹往前一挡,却被那蜈蚣张开大口,一口拗断了蜈蚣夹。就这一慌神的功夫,吴老三突然感觉绳子一紧,连灌了三四口清水,接着就被绳子牵着拽上了水面。原来是雷老四一直抓着绳头,感受这绳子的抖动。感觉绳子抖动有异,赶紧把吴老三拽了上来。这一拽,正好救了吴老三一命。 吴老三呛了水,在雷老四和陈一嘴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爬上木筏,倒吊着沥了一会儿水,又是按肚子又是拍胸脯,一番折腾,这才还了阳。等吴老三镇定下来,雷老四赶忙问水下的情况,吴老三一五一十地说了,说那水蜈蚣实在太大,不是普通人能够抓住的。陈一嘴听了直摇头,泪水暗暗地流下来,我的命咋这苦啊? 雷老四见陈一嘴丧了士气,赶紧劝慰说:“老大也不要慌,我倒有个好办法。”陈一嘴赶紧问是啥办法,雷老四却讲了一段典故,说以前看戏的时候,有个戏叫《孙悟空大战蜈蚣精》。 说唐朝时候,唐僧去西天取经,路过黄花观的时候,被黄花观的百眼魔君药翻了,要吃肉。这可惹恼了孙悟空,与那百眼魔君大战一场,却敌不过百眼魔君。后来孙悟空请来了毗蓝菩萨,毗蓝菩萨只一合,就解决了百眼魔君。 你说是因为毗蓝菩萨本事大过孙悟空吗?我看不见得。原因是那百眼魔君是个蜈蚣精,毗蓝菩萨是只老母鸡修成的。鸡克蜈蚣,这正应了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吴老三赶忙插话说老大都这样了老四你还有闲心讲故事,你直说找一只鸡来抓这蜈蚣不就解决了吗。陈一嘴却劝解吴老三说:“老三不要心急,老三讲这典故肯定有他的道理。我想水下这蜈蚣都成精了,肯定不是普通的鸡能对付的。” 雷老四赞同道:“正是这个道理,这个水蜈蚣可不是一般的鸡能对付的。再说我们是要抓活蜈蚣,你找只鸡把这蜈蚣弄死了,还怎么对付那赤蛇?我这几天干工的时候,没事听人窜闲话,听到一个信子。说是城南吴老六酒厂有一只十斤半的大公鸡,那只公鸡别的不吃,就吃酒厂刚出来的酒糟子,吃得全身通红,一身蛮力气,一下能跳一丈多高。那鸡也通人性,吴老六养了十几年了,舍不得杀,留着看门。但凡有歹人进酒厂,那公鸡就会跳起来啄人。若是好人,这鸡不仅不啄人,还打着鸣欢迎贵客登门。要对付这水蜈蚣,还得去吴老六酒厂,借得那只大公鸡来。” 吴老三说老四你这不是说白话,我们跟吴老六互不相识,别人怎么会借公鸡给我们?雷老四却叫吴老三放宽心,你只管护着老大,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不出一个时辰,保管借得那大公鸡来。 讲到此处,我又停了下来,小陈也听明白了,公鸡打鸣,提示的是时间。如今酒足饭饱,我该回去与师兄弟们会合了。于是约了我明天还是到这里,咱接着把故事讲完。想着他包里的法器,我答应了他,明天回到这里,接着讲吧。 第四十一章 峰回路转 上个故事我讲了,说书先生陈一嘴中了蛇毒,在梦境的提示下到了石关垭子,要捉水里的蜈蚣解蛇毒。谁知这蜈蚣太厉害,三人一番折腾也没能捉住蜈蚣,最后在雷老四的建议下,准备借一只公鸡来捉这蜈蚣。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小陈会合,讲了后边的故事。 原来雷老四计议停当,洑水上了岸,穿好衣服,沿着河堤一路小跑,来到了城南。他没有直接去吴老六酒厂,而是来到了南街菜市场,找到了老幺黄酒店。房县的黄酒自古以来都非常出名,用糯米加上特制的酒曲,发酵酿成的。 别处的黄酒可能带苦味,喝的时候还冲头,房县的黄酒却除了香味就是微甜,喝进嘴里甘甜爽口,一碗下肚,还想再来一碗。不过房县的黄酒后劲也很足,经常有人喝的时候爽了口,喝完就出各种洋相,一醉就是两三天的。 雷老四来到了老幺黄酒店,却不是买黄酒。他找到了卖黄酒的老幺,向老幺讨一些黄酒酿子。这个老幺在房县也是个传奇人物,后边书中自有细表,在此不繁述。 老幺见雷老四虽然穿得破烂,却长得一表人才,谈吐言辞都非同常人,知道这人绝不是池中之物,没有多问,当即就答应了。可是雷老四空着双手来的,拿啥装酒酿子? 老幺灵机一动,也没有多想,就把装酒酿子的木匣子一起给了雷老四,木匣子底部还剩了厚厚一层黄酒酿子。雷老四感谢自不必细说,当即带着这三尺来长的木匣子,直奔吴老六酒厂而去。 小陈当时就问,这老幺就这样直接把酒酿子给了外人,不怕别人偷了他的黄酒配方吗?我说你这格局小了,民国时房县的黄酒已经传了几千年,配方都差不多,差的只是酿造工艺而已。放到今天,你知道配方,知道酿造工艺,酿出来的黄酒不还是和别人不一样嘛。 再说雷老四带着黄酒酿子,到了吴老六酒厂。那鸡果然是通人性,雷老四来的时候,没有打鸣,也没有啄雷老四。他看到雷老四手中的木匣子,当即上前示好,明显是想吃匣子中的酒酿子。 雷老四心里一喜,果然计不出我所料,当场就把鸡引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打开木匣子,一股沁人的芳香扑面而来,馋得雷老四直流口水。那鸡可就等不及了,张开三寸长的硬嘴壳,把头埋进了匣子去啄酒酿子吃。 雷老四见那大公鸡吃酒酿子,又兼连累带饿忙活了大半天,肚子早咕咕叫了,顾不得别的,当场就挽起袖子,用双手也去捧那酒酿子吃。房县的黄酒好喝,酒酿子自然也不差,真好似是人间龙肉、天界仙桃,好一番狼吞虎咽啊。一时间,一人一鸡敞开肚皮,顷刻间就把木匣子中的酒酿子吃了个干干净净,吃罢还想舔上一舔。 吃的时候是好吃,吃罢了可就不得了了。原来老幺黄酒店的黄酒酒曲下得重,酒精度数也比别家高,酒酿子更是酒精所在。吃完酒酿子,雷老四只感觉地在天上,天在地上。但是酒醉心里明,他知道坏事了,可是还是得强撑着,要不然就害了老大。 他用手指抠了一下喉咙,吐了一会儿,略微清醒了,当即拧起早已人事不省的大公鸡,抱着木匣,一步一颤向石关垭子跑去。 好容易赶到了清水潭,陈一嘴早已望眼欲穿。吴老三赶紧接着雷老四,顺手接住了大公鸡和木匣子。正准备问话,却见雷老四眼神迷离,满身酒气,身上还沾了不少淤泥,显然在路上摔倒过好几次,不禁埋怨到:“老四你办事就是不靠谱,都啥时候了,还有闲心去喝酒。说是借公鸡,带个木匣子回来干啥?” 雷老四这时候头脑发晕,只凭着一股信念跑过来。见吴老三接过了大公鸡和木匣子,也没听到他说啥,当即就闭上了眼睛,倒在沙滩上呼呼睡了。吴老三还想说啥,陈一嘴却打断了他,说老四肯定是遇到了啥事情,或许是吴老六好酒,非要老三陪他喝个够才肯借大公鸡。老四也是为了大公鸡才醉成这样的。既然都这样了,那就麻烦老三你再次带着公鸡下去,我给你把着绳头。这次下水,务必要捉到大蜈蚣,要不然大哥我可真有点悬了。 这吴老三折腾了半日,前边已经下过一次水,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用绳子绑好腰身,带好沉醉不醒的大公鸡,叮嘱陈一嘴一定要抓好绳头,小弟我这条命可就捏大哥手里了。 陈一嘴此时嘴唇已经发黑了,脸色苍白,浑身乏力。他知道再不找到解决办法,自己就要死在这个河边,只得应了吴老三。可他心里也没底啊,要说鸡克蜈蚣,这样一只烂醉如泥的大公鸡,顶个屁用?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为了一个馍馍去跟一只耗子计较。 但他不能这样说,还得给吴老三打气,说老三你尽管去,有我在后边坐镇,保管你性命无忧。你别看这大公鸡烂醉如泥,这可是天上的昴日星官下凡,一遇到蜈蚣精,嗷一嗓子就给他去了魂儿,贼好捉。 吴老三紧了紧神,硬着头皮,“通”一猛子扎了下去。到了先前发现水蜈蚣的地方,战战兢兢地将大公鸡托在胸前,随时防备蜈蚣的攻击。小陈说这人会闭气,到水里不怕,这公鸡下了水,不会被呛死吗? 我说你这话可问对了。原来这公鸡原本是烂醉如泥,可下了水,闭了会气就醒了,一醒来,“咯咯咯”叫个不停,这一叫,却又呛了水,拼命扑腾,一下子就从吴老三怀里挣脱,朝水面上逃去。 吴老三见大公鸡逃走了,这还了得。先前已经激怒了大蜈蚣,这次还拿天敌来对付他,算是彻底结了梁子。如今公鸡逃走,自己独木难支,要是这蜈蚣趁机发难,九条命也不够死啊,当即拉了绳索,不待陈一嘴发力,“蹭”一下就窜了出去。 再说陈一嘴在木筏上等着,忽然感觉绳索有异,正准备拽绳子,一只公鸡却从水里窜了上来,扑到了木筏上,紧接着,就见吴老三跟了上来,喘了几口气,爬到了木筏上。陈一嘴赶紧问:“老三抓到蜈蚣了?” 吴老三气喘吁吁,慢慢讲完事情的经过。陈一嘴听了,叹口气,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是得我亲手去办。吴老三一听老大你这是怪我啊,要不然我准备准备,再下去一次? 陈一嘴正在犹豫,忽听那大公鸡“喔喔”叫了起来,边叫还边扑腾。放眼看去,却见一条三尺长的大蜈蚣,腾身而起,嗷一口就咬向那大公鸡。大公鸡扑腾了几下,奋起反击,奈何木筏太小,没几下掉到了水里,又被蜈蚣死死咬住,缠斗了起来。 按理来说,水蜈蚣属木,鸡属金,金克木,鸡是要把蜈蚣克得死死的,奈何这是在水里,金生了水,水又生了木,大公鸡的反扑反而增强了蜈蚣的力量,没几下子就被蜈蚣折腾得狼狈不堪。 眼见这大公鸡要败下阵来,陈一嘴和吴老三手忙脚乱,齐齐划动木筏,拼命向岸边逃窜。逃了一时,却见那大公鸡也拖着大蜈蚣,向岸边逃去,惊得陈一嘴六神无主,原本就发作的蛇毒更加严重了起来。 小陈赶紧说不对呀,我爷爷不是道士么,他不会用道法对付那蜈蚣?我说你可拉倒吧,尽听他瞎吹了,他一个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淫的火居道人,能有多少道行?再说此时他都中毒了,有道法也没力施展啊。 就这样,吴老三驾着木筏,拖拖拽拽,好容易将两人推到了水边,就地一滚,滚到了岸上。此时那大公鸡拖着蜈蚣,随后赶了过来。一上了岸,公鸡离了水,得了势,“喔”一声,腾跃而起,将蜈蚣甩了出去。 好巧不巧,那蜈蚣恰好被甩到熟睡的雷老四身上。雷老四正在梦中,忽然感觉有东西打了一下,猛然惊醒,却见一条大黑蜈蚣,麻赖赖迎面扑到,当即也来不及反应,顺手就是一挡,却恰好将老幺送的木匣子挣开。 匣子一开,香气四溢,立刻就熏得蜈蚣摇头摆尾。就在这蜈蚣陶醉酒香的一瞬间,大公鸡适时扑起,咯哒哒一爪子下去,又补上一嘴,却将这蜈蚣斩成两截。 陈一嘴见蜈蚣被斩成两截,奋起精神,掐法诀,抓了半截蜈蚣在手。又找到关节,剖膛破腹,取出一颗红彤彤珠子,正是那蜈蚣修的内丹。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待陈一嘴取了内丹,吴老三这才反应过来,凑过来看热闹。陈一嘴更不犹豫,张口吞了蜈蚣丹。吞下不久,放了几个臭屁,果然精气恢复,气色渐渐好转了。 这陈一嘴是好转了,可苦了雷老四。原来那大公鸡先是吃醉了酒,又被水淹了一阵,后来失了先机,被蜈蚣咬了几口,此时已奄奄一息,眼看就要归西。雷老四是个好汉,虽然偷了东西,总想着物归原主,却不想好好一个活物,却被整死了。 三人叹息一阵,直道可惜。约过了半个时辰,陈一嘴彻底好转,却安慰道:“老四无需担心,这也是势之所至,等以后发达了,还他一只更大的公鸡。”却不知,这一举动,却惹下滔天大祸,害得八兄弟再次亡命天涯。 第四十二章 道门赌博 在前边的故事我讲了,我在道门考核的间隙中见了小陈,被小陈缠着讲了他爷爷陈一嘴的故事,可惜故事还没有讲完,两天时间就匆匆过去了。 第二天晚上,我要回去和师门会合了,临走的时候,小陈依约将他口袋里的东西送给了我。回到酒店,和师叔师兄们打完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为以防万一,我仔细探查了四周,确定周围的房间没有人,又在房间暗伏了三才杀阵,然后才打开了口袋。刚开袋口,一股浓烈的灵气扑面而来,一段三尺长的木匣露了出来。我心中一怔,这就是当年雷老四从老幺酒坊讨到的酒匣吗? 我仔细探查了木匣,匣子是用清香木做成,底部有一些非常陈旧的污垢,看起来年代已非常久远了。酒为辟邪至阳之物,这匣子历经一代又一代的酒酿子浸泡熏染,也成了至刚至阳之物,邪魔莫侵,所以才会有这么浓郁的灵气。 真是好东西啊,这陈一嘴还真是舍得。就在我沉醉于木匣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门吱嘎一声开了,却见三个道门弟子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当日向我索要天机盘的白云观弟子。 “梁道友好啊!”那弟子主动打了招呼,“多次见面,却一直未能促膝长谈,这次有时间,一定要和梁道友好好聊聊。对了,我道号上迎下丙,这位是楼嘉甲师兄,这位是陈理乙师兄!” “道友好!”出于同道礼节,我还了礼。 “梁道友又得了啥好宝贝?”徐迎丙伸长了鼻子,“嗯,这个不行,一个烂木箱子,怎么配得上梁道友的身份。” 话未落,徐迎丙和陈理乙却一起伸长了手,来抓我匣子。我暴喝一声:“作甚?” 这一喝,喝得两人缩回了手。楼嘉甲却赔笑道:“梁道友何必发这大火,他二人就是想帮你鉴定下宝贝。” “用不着!”早知道他们用心不良,我也不必客气,“你们是怎么拿到酒店钥匙的?身为修行人,这样闯进别人的房间,不觉得失礼吗?” 这一问,徐迎丙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冷笑道:“梁道友大概不知道,我白云观产业广布,家大业大。” 难怪他们能这么轻松进来,看来,这酒店的幕后老板就是白云观。不过我也不怕他们,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楼嘉甲却死皮赖脸,“我们还打算和梁道友好好聊聊,梁道友就这么不给面子?” “面子都是靠本事争来的。”我不想和他们废话。 这一句,却让楼嘉甲气急败坏,他当场翻了脸,喝一声,“梁兴扬!”紧接着,就见他三人一齐出手,三四件法器先后向我轰来。 我寸步不让,计算好了时间,心念一动,却见顶灯、凳子和花瓶构成的三才杀阵瞬间成形。这三才杀阵是秋桐子传我的,是桑山派的独门秘法,比普通的三才阵威力强了十倍有余。 杀阵一动,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旋转起来,却见室内的灯光吸收了凳子的木气,又吸收了花瓶中的水气,有如万箭齐发,一起射向三人的心窝。三人措手不及,一声闷哼,一起捂住了胸口。 我止了杀阵,再次做出了送客的手势。三人吃了闷亏,知道我早有准备,只好悻悻罢手。正要离去,忽见兴鼎、兴麟他们一起赶了过来,皆手指法器在手。见了白云观弟子,各自心中生疑,却又不好阻拦,只得放他们离去。 待白云观的弟子走远,兴鼎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花瓶中的花已枯萎,凳子也开始炸裂,顶灯也忽闪忽明的,看来,这设阵也需要好的材料,普通材料扛不住阵法压力,估计再支撑不久就要爆裂了。 我大体说了来龙去脉,当然隐去了木匣的故事,不想多生是非。兴鼎听了,暴跳起来:“这也太欺负人了,师兄我们一起去拦住他们,打他个满地找牙。”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定下来,“修行人,要注意平心静气。”虽然这样说,但我自己也有点压不住火气。可正在道门考核的当头,在别人的地头上,我不能因此耽误了师门的考核。 最后,在法城师叔的安抚下,我们安定了情绪,各自回房休息,准备明日的法力考核。 第二天一早,我们早早到达了考核现场,现场的人还是很多,各门派的前辈、核心弟子都没有离开,不过大多是看客,给本门弟子鼓掌打气,或者查探其他门派底细的。参加考核的弟子只有五十多人。看起来,这定级考核的通过率是真低,第一关就刷掉了百分之九十多的人,好多门派一个通过的都没有,好在我们门派有我和兴鼎成功过关。 简单的仪式后,参加闯关的弟子被随机分成了十个小组,每个小组五人。巧得是,上次一起参加法力测试的山东汉子赵辰元和麻子坤道宁虚若又和我分到了同一组,另两人是衡山派的衡无居士和武当山的单师麒。 准备完毕,嗣明道长将我们引到了玉皇殿,殿前有一条五百米长的跑道,跑道上设置了阵法,第二关的考核就在这条跑道上进行。 “修道之人秉持清苦,需要有强健的体魄,体魄不强道难长,所以这第二关,是对你们体魄的考核。”嗣明道长先做了先导发言。 接下来,就由吕祖阁的前辈宣布了考核规则,那跑道共分十段,每一段都施加有不同的阵法,这些阵法会给考核的弟子施加不同的压力,每通过一段,压力会增加三倍,参加考核的弟子至少要通过三段,才能参加下一关的考核。 “宁师兄柔柔弱弱的,还是不参加考核了,可别被压扁了。”赵辰元开起了玩笑。 “去你的!”宁虚若毫不退让,“咱俩比一比,看谁能走得更远,输得给对方一件法器。” 一说到打赌,马上就有几个弟子来了兴致,一起凑了过来,“师兄还是别赌了,你这身子太虚了,估计第一关都过不了。” “梁道友,你赌谁赢?”一个不友好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白云观的徐迎丙,他居然也参加了这次的考核。 “道门考核,是祖师爷赐予的恩惠,怎能用来赌博?”我毫不客气地驳斥。 “真没意思!”徐迎丙讥讽了一句,又对其他弟子喊,“来来来,我们赌宁道友和赵道友谁能赢。” 本来在我的驳斥下,有些弟子已经失去了兴致,他这一喊,就有十几个弟子凑了过去,纷纷压了法器。不过大多数弟子都压了赵辰元,只有一两个压了宁虚若,想要以小博大。 赵辰元这时候不干了,怒斥:“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拿我们的比斗开赌?” “赵道友这就不对了,你们比你们的,我们赌我们的,互不干涉。”徐迎丙理直气壮。 我本来想要阻止,谁知同队的衡无居士也来了兴致,“梁道友,要不我们也赌一把?” 这一问,我反倒不好阻止了。再看赵辰元和宁虚若,都一齐看向我。我沉思了一下,回道:“好,我赌宁道友胜。” “什么?”一群弟子看向了我。 “这梁道友不会傻了吧,宁道友瘦瘦弱弱的,风一吹就倒,怎么可能胜?”有弟子在暗中叽叽喳喳。 “梁道友要不再考虑考虑?”衡无居士反倒有些不自信了。 “不考虑了。”我拿出了一个玉麒麟腰牌,交给了衡无居士,这个腰牌还是上次遗迹探索前青城山的刘道爷送我的。 衡无居士看了看,取出一柄竹笛,隔着老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竹笛的灵气,看来,这笛子的价值不在我的腰牌之下。 收了衡无居士的法器,我准备去往赛场。可就在我装下竹笛的一瞬间,徐迎丙又凑了上来,“梁道友,敢和我赌一把吗?” 我本想拒绝,可又怕他一直纠缠不休,只好应了他,取出一个牛角,“这是藏山卧佛寺传承的野牛角,价值你自己估量一下,取一件等价的法器来。” “卧佛寺的传承!”弟子群有人惊叫了起来。 徐迎丙皱了皱眉,从腰间掏出一条玉带,“这是我祖传的混天绫,你给我好好收着,弄坏了拿你是问。” 我接过玉带,果然,这东西握在手中有如无物,却又有一股磅礴的气势,让人如置身山海中。佩戴这件宝物修炼,肯定能事半功倍。 赌物押定,我们一齐去了赛场,十几个紫袍法师早在赛道前准备。见我们来到,纷纷上前鼓励打气。要说道家就这点好,在某些场合,前辈鼓励后辈是没有门派之见的。打气完毕,在紫袍法师的带领下,我们一齐走进了赛道。 第四十三章 体力测试 在上个故事我讲了,得到陈一嘴的木匣后,我赶回了白云观参加第二关的考核。考核前,在白云观弟子徐迎丙的挑唆下,弟子们开了赌局,纷纷拿出了各自的法器做赌资,赌赌文弱的宁虚若和强健的赵辰元谁的体力更好。 测试开始后,我们分组进入了各自的赛道。一进赛道,却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原本短短五百米的赛道,此时看起来却无限漫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再看赛道上,原本的塑胶跑道此时已铺满了密密麻麻的鹅卵石,在这样的跑道上奔跑,短途可以,时间一长肯定是腿脚酸软,后继乏力。 众弟子观察跑道完毕,抖擞精神,一起发力向前冲去。赵辰元人高马大,几个健步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边,然后回头看看宁虚若,此时宁虚若却迈着短小的碎步,小步小步地朝前挪。 我和衡无居士也不答话,各自操起稳健的步伐,探测这跑道的虚实。让我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跑道上的鹅卵石只是幻象,用来干扰弟子们的心境,没想到这鹅卵石竟是实物,踩上去非常硌脚。 走了几步,我静下心来,思索这跑道前后的差距。为什么前辈们要在这跑道上放置这么多鹅卵石呢,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弟子们通关增加难度? 不对,这些鹅卵石的放置肯定有前辈们的深意。想到这里,我闭上眼,慢慢走了几步,仔细体会这些鹅卵石带给我的感觉。每一脚踩下去,受到反作用力的影响,脚掌都如同被鹅卵石撞击一下。所以落脚的力度和角度都会影响鹅卵石撞击脚掌的力度。 体会到这点,我开始变换落脚的力度和角度,试了约有两百次后,忽然感觉脚下一松,鹅卵石撞到脚掌上如同被按摩了一下。我又用相同的力度和角度走了几步,果然,这个角度和力度是最轻松的。只是,一直用这种步子走路的话,看起来很是怪异。 又走了几百步,我忽然醒悟,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七星步”么?看来,前辈们真的是用心良苦啊,这一关看起来是考验弟子们的体力,实际还要考量弟子们的悟性。 我用这种步伐奔跑了一阵,渐渐追上了队尾的衡无居士。看起来,他也在领悟某一种步伐,现在已渐入佳境。我没有打扰他,向前看了看,徐迎丙已跑到了队首,赵辰元在他身后紧紧跟上。 再看宁虚若,却让我大吃一惊,她还是用着先前的小碎步一步步朝前挪,速度不快,却很稳健,如今稳居队中,看起来,她早就精通了某种步伐,一直在用这种步伐赶路,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就这样,五十多个弟子行走在跑道上,分成了三批,徐迎丙和赵辰元引着第一批在冲刺,宁虚若之流则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中,我和衡无居士一直稳居队尾,缓缓地向前行。 又走一程,我忽然想到了武当山的单师麒。武当山向来以武术为先,他们的弟子都修习太极功夫,想来体力是比较强悍的。想到此,我赶紧加快了步伐,在靠前的队伍中看到了单师麒。 却见单师麒也踩着一种精巧的步伐向前行进,看起来很是轻松。更让我惊奇地是,他每走一步,似乎都特意卷动鹅卵石,让鹅卵石在脚底微微颤动,只是这种动作非常隐蔽,普通人看不出来。 我模仿他的动作,在脚踏七星步的同时,试着卷动脚底的鹅卵石。最初的时候,鹅卵石纹丝不动,就算动起来也很别扭,不小心还会扭到脚。试了几千步,终于可以让鹅卵石轻微地动一下,可这样做除了费力,讨不到丝毫好处啊。 我又仔细观察了他的步伐,看了半个时辰,终于体会到其中奥妙。若以脚为阳,石为阴,脚动石静,是自然之道,普通人都会这样行走。若在行进中卷动鹅卵石,此时鹅卵石就变为阳,若脚再动,两阳相斥,自然是更加费劲儿。 可若在鹅卵石动的一刹那保持脚掌安静,那就变成了石阳脚阴,脚掌卷动石子,石子推动脚掌,完成一个循环,行进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可道理懂了,做起来还是很难,从卷动石子,到石动脚静,再到石子推动脚掌,每一步都不是短期能见效的,需要几十年如一日的磨炼。看来这个道理在这次考核中是用不上了,不过以后可能会有妙用。 就在我思索单师麒步伐的时候,忽见前方一道雾墙,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奔跑在队伍最前方的几个弟子愣了一下,又加速冲了过去。到了雾墙前,几人用手探了一下,确定这墙是虚的,又摸索着穿了过去。 见有弟子通过,我们行进在中前的队伍加快了速度,到了雾墙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一过雾墙,环境忽然变化,原本的鹅卵石跑道倒是没变,可是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强大的气流压迫在人身上,让人行进起来变得困难。 “恭喜道友,你已通过了体力测试第一关的考核。”这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嗣明道长的声音。 看来,其他弟子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纷纷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紧接着,就见白光一闪,似乎有无限的灵力涌入我的身体,就和当初遗迹探索前长辈们赐予恩泽一样。只不过这种灵力更加纯净,吸收起来更加容易。 我们赶紧盘腿坐下,闭上眼体会这些灵力的妙处,接引灵力进入中枢,经天权,过玉衡,合百会,一遍遍洗刷丹田。这时候,我才领会到道门考核先要核定法力的妙处,若完全没有法力,此时不仅得不到灵力的好处,在强大灵力的充斥下还可能受伤。 一刻钟后,大多数弟子都起身了,他们能吸收的灵力已经到了上限,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少数几个弟子还在打坐,继续吸收灵力。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都是悟道的关键期,吸收完灵力的弟子都会在旁边安静不动,或者继续自己的行程,不去打扰别的弟子。可偏偏就在我们悟道的关键时刻,忽然一阵狂傲的笑声将我们惊醒,“哈哈,我的法力增长了!” “徐迎丙,你什么意思,怪叫什么?”单师麒怒喝起来,很显然,他也被打断了悟道。 “我叫我的,关你屁事?”徐迎丙一脸嚣张。 “哼!”单师麒也是个暴脾气,当场就抽出了太极剑。几个师兄赶紧上前拦住,一番劝解。徐迎丙见有人劝解,更加嚣张,“你自己定力不够,能怪谁,你看宁师兄不还在悟道中?” 这一句话,却提示了我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宁虚若无比镇定,依然在原地打坐,仿佛进入到某种奇妙的境界中。一刹那间,我似乎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这个宁虚若,我以前一定认识,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呢?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赵辰元大咧咧喊了句,“道友们继续吧,冲第二关了!” 这一喊,弟子们都清醒了过来,我们来此的目的是冲关。随即各自起身,迈上了第二关的赛道。 第二关比第一关要难过很多,赛道上的鹅卵石大小不一,有圆有扁,极不规则。就算我用了七星步,走起来也有些费劲儿。再看其他弟子,衡无居士和几个步法巧妙的弟子稍好,徐迎丙和赵辰元这种全靠蛮力冲过第一关的弟子就排到了后排。只有武当山的单师麒一骑绝尘,遥遥领先于众弟子。 看起来,这个考核也有他的不足之处,比如大派的弟子们,提前知道了考核项目,就可以针对考核专门训练,教习一些步法。不过刚这样想,却听衡无居士问,“梁道友这次考核的感受如何?” “目前还好,已经有了些感悟,希望能顺利通关,得一些祖师爷的传承。”我实话实说。 “我是说——”说到这里,衡无居士断了一下,“对了,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考核,所以不能理解。这次考核藏龙卧虎,考核的难度增加了许多,过关的弟子却比往年多了好多倍。或许,大乱就要开始了。” “道友为什么这么说?”我心中疑惑。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衡无居士打了个哑谜,“这次我们组一定要同心协力,一起冲过最后一关。” 冲过最后一关?衡无居士的这句话,却让我豁然开朗,前路也明晰了很多。 第四十四章 千锤万击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参加了道门考核的体能测试,在测试中成功闯过了第一关,在闯关的过程中领悟了道家七星步法,并领悟了阴阳相生之道。 第二关的考核难度增加了不少,坑坑洼洼的跑道,忽大忽小的鹅卵石,更难挨得是压力陡增的气流,空气都是粘稠的,每走一步都会消耗很大的体力。 约行了半个时辰,忽见队尾处有弟子跌倒,紧接着就被一阵风卷出了跑道,一旦出了跑道,这次考核的旅程就终止了。根据规则,体力测试最低通关标准是三关,所以这些弟子只能等待下次的考核了。 这时候,我和衡无居士自觉慢了下来,缓缓靠近了队尾的赵辰元,准备在他体力不济的时候支援一把。不过就在我们减速的时候,因为领悟道法暂时落后的宁虚若追了上来。 却见宁虚若摇摇晃晃,小碎步颠个不停。颠到赵辰元身边的时候,原本文弱的她忽然大喊:“老赵,加油啊!” 这一喊,却让赵辰元紧张了起来,一紧张,双腿在气流的压力下开始打颤。我心想坏了,赵道友要掉链子了。正准备靠过去帮他一把,却见宁虚若抬起一角,正踢在赵辰元腿肚子上。 赵辰元一个踉跄,往前抢了一步,险险站稳。刚刚站稳,宁虚若又是一脚赶上,正踢在赵辰元的后脚跟,赵辰元不得已,刚刚稳住的身子又向前奔了几步。还未站稳,宁虚若的又是一脚到了。 “住手!”我正要上去阻拦,衡无居士却拦住了我,示意我先看看再说。 这时候,队中和队尾的弟子们都看向了宁虚若,有几个弟子义愤填膺,“宁道友,这是在闯关考核,你这时候对同道下手,不妥吧?” “来来来,你们要是不服,也来吃我几脚!”宁虚若满不在乎。 果然是自古耍嘴皮子容易,身体力行最难,这一句话,呛得那些不服的弟子鸦雀无声,谁也不敢真正上前阻拦。 赵辰元被踢着走了一段,身形渐渐稳了。更惊奇地是,到了后来,他居然学会了预判,每次宁虚若的脚到,他都能提前一步预知,及时向前闪身,避开宁虚若的踢打。 渐渐地,赵辰元也适应了这种闪现的步法。却见他迈开大步,身体忽闪,几个闪动间,稳稳超过了队尾的几个弟子,和我齐平了。 “多谢宁道友,宁道友果然高人啊!”赵辰元果然是性情中人。 “谢我什么,谢我打你吗?”宁虚若并不买账,显然,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是她临时传授了赵辰元步法。 赵辰元虽是个粗人,也领会了宁虚若的深意,就没有多话。 接下来的路程就是一场体力考验,第二关的路程特别长,到了尽头的时候,只有不到一半人赶来,基本上全是修习了步法或者身体底子足够硬的弟子。让我欣慰得是,在队尾的弟子中,我看到了兴鼎。 穿过雾墙后,和第一关的时候一样,环境陡变的同时,降下了一阵光雨。弟子们虽然都疲惫不堪,但是都努力坐下来,静心吸收天地赐予的灵力,冲击自己的丹田,希望能在这充沛的灵力中突破自我,感受自然造化的魅力。 约过了半个时辰,我忽然感觉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却如牛背山的洞穴一样,千奇百怪的物种,不可思议的景象,一幕幕呈现在我眼前。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洞穴中的景象会随着我的心意变化而变化。 我在洞穴中探索了一阵,再次遇到了牛背山洞穴中的麒麟。不过就在我心意变化的时候,忽听一阵惊天的咆哮,从顿悟中醒了过来,却听徐迎丙喊道:“梁道友,悟到了什么?” “去你的!”我当时怒骂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啪啪两个耳光,打得徐迎丙满面通红。 “你怎么打人?”几个弟子一起冲上来阻拦。 “你不知道顿悟一旦被打断,就没办法再次进入状态了吗?”单师麒咬牙切齿。 这时候,除了宁虚若,其他弟子全都围了过来,十几个弟子站在我身后,纷纷指责徐迎丙,另有十几个和事佬,拦在我们中间,让我们稍安勿躁。 眼看双方弟子都拿出法器,接下来就要开启一场混战,却听半空里一声怒喝,“做啥,这是在试炼,干扰试炼者,逐出赛道。” 这一喝,双方弟子都安静了。徐迎丙伸长了脖子,恶狠狠吼道:“梁兴扬,你给我等着。” 我静了静心,冷笑了一声,这龊鸟,真是一锅粥里的老鼠屎,还自我感觉良好。既然被打断了顿悟,那就接着闯第三关吧。 不过就在我准备动身的时候,单师麒拦住了我,“梁道友,等一下宁道友,这关需要团队协作才能通过了。” 这句话一出,许多队友掉了链子的弟子就不淡定了,纷纷打听起来。“单道友,第三关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需要团队合作?” 单师麒也不藏私,“第三关气流阻力会特别大,需要同一个组的人排成一列,一齐向前冲。领头的弟子压力会特别大,其他人跟在领头人身后,压力会小一点。这样轮换着领头,勉强可以通过。” 话音刚落,宁虚若从悟道的状态中醒来。听完单师麒的解释,也没有多话,主动排到了我的身后。赵辰元这次聪明了,赶紧站到宁虚若身后。 就这样,赵辰元后站着衡无居士,衡无居士后站着单师麒。准备完毕,我们发一声喊,一齐向前冲了出去。 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大大小小的气流有如实物,噼噼啪啪打在我的身上,有如千万颗透明的石子在撞击我的身体。 不到一刻钟时间,我满身是汗,身体有些虚脱了。这时候,宁虚若看准时机,主动轮换了上来。我慢了一步,排到了队尾。果然,到了队尾后,气流撞击身体的力度小了许多,但也是噼噼啪啪,打得人骨骼生疼。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赵辰元轮换上去,宁虚若排到了我的身后。这时候,我已经渐渐适应了气流撞击,开始检省自己的身体。内视下,却发现但凡被气流撞击的地方,体内血液都一阵颤动,每一次撞击,都有一丝微弱的灵力流向丹田。 难道这气流对身体有益,是来辅助修炼的?这样一想,我忽然醒悟,是了,长辈们不可能单纯设置一个考验后辈的阵法。这阵法在考验我们的同时,也是在给我们提供机会,辅助我们修行。 我赶紧调整内息,仔细感受这气流地冲击。渐渐地,我发现这气流地冲击和单师麒的阴阳相生之道完美契合,气流为动,身为静。每撞击一次,撞击的部位都会发生一次阴阳转换,每一次转换的过程中,都会给身体增加灵力。 此时我们的身体就好比一柄粗制的剑胚,在铁锤地敲打下,才能更加结实,更加韧性,所以才会叫体力测试。 在气流的敲打下,我忽然又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仿佛自身真的进入到熔炉中,不断有铁匠敲打我的骨骼、肌肉,敲出我身体里的杂质,让我身体的每一寸都变得更加结实。 不知不觉中,衡无居士和单师麒都轮换过领头,再次轮到我做队首了。这一次,我的感受又有不同。巨大的“铁锤”敲打中,我身体的毛孔开始舒张,体内的杂质顺着毛孔流了出来。 每流出一分杂质,我的身体就轻松一分,体内的灵力也增长一分。渐渐地,一刻钟时间过去了,可是我还不想轮换,这种高强度的捶打更能锻炼人。又过了一刻钟,宁虚若似乎发现了问题,喊道:“梁道友,别撑了!” 我刚要发话,宁虚若一个箭步,冲到我的前面。一瞬间,我的压力减小了许多,身体变得无比轻松。我赶紧调匀气息,跟在了单师麒身后,一边跟着队伍前进,一边让体内真力自行运转。或许,闯过第三关,我的法力就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了吧。 第四十五章 化身为帆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道门考核中,成功冲过了体能测试的第二关,在第二关悟道的时候被白云观的徐迎丙打断,与他起了冲突,好在进入第三关后,我领会了借气流修炼身体的方法,让自己的法力大进。 因为有单师麒的指点,加上我领会了借气流锤炼身体的方法,所以第三关看起来比第二关还容易。不过这也仅仅是对我们组而言,到了第三关雾墙的时候我才知道,通过第三关的不到十个人。让我恼恨得是,白云观的徐迎丙居然也过关了。 第三关的恩赐与前两关不同,这一次的光雨会直接冲刷我们的丹田,让我们的丹田强行扩张。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是熬过去的人就能获得巨大收获,因为更大的丹田意味着能容纳更多灵力,修炼的上限也就更高。 因为接受这个恩赐的过程太痛苦,所以这次没有人能够再次进入悟道状态,还有两个弟子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主动放弃了恩赐,好在已经过了三关,所以放弃也不影响后续的考核。 约过了半刻钟时间,祖师爷的恩赐终于停止了。我调匀气息,看了下众弟子的状态,单师麒和宁虚若状态较好,气息已经调匀,赵辰元就不行了,原本的大黑脸此时已经变白了,神情痛苦,估计再撑一会儿就会放弃。 再看徐迎丙,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神色惨淡。我本想趁机奚落他两句,可想着天下道门是一家,如今又是考核的关口,暂时饶他一命。可这人发贱的时候,就是身软嘴还硬,见我在看他,“梁……梁道友,还我混天绫!” 混天绫?他这一叫,反倒提醒了我。对呀,这混天绫握在手中的时候,内心澎湃,豪迈激荡,绝对是一件珍宝,就是不知道怎么用,可叫我还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可是如今宁虚若和赵辰元算是平手,该怎么算成败呢? 就在我拿捏不定的时候,衡无居士站了起来,“梁道友,我输了。”说完,他拿出了我的玉麒麟腰牌。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拦住他,“道友承让了,大家相逢就是缘分,这腰牌就送给你了。” 衡无居士也不推辞,道声谢了,然后就退出了赛场。有他带头,其他几个弟子也互相鼓励一番,主动退了出去。到最后,赛场上只剩下了我和宁虚若,还有满脸苦瓜的徐迎丙。 “怎么,还想赖账吗?”此时人少了,我不想跟他客气。 “你想怎么样?”徐迎丙还想赖皮。 我也懒得和他多话,长臂一展,拽住了他的法器包。他奋力起身,死死拽住。我深吸口气,强行以真力破解了他的法器包,取出了我的野牛角,将法器袋还了他。他突然疯子般地冲了过来,拽住我的衣角,“梁道友,还我混天绫!” 我不想多事,翻身一拽,挣开他的手脚,却不想,他原本扩充丹田的时候就受了重伤,此时又用力过度,被摔翻一个跟斗,在地上爬了几下,吐出一口鲜血。我正琢磨不定,忽见青光一闪,徐迎丙被送出了赛场。 “梁道友,你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宁虚若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苦笑一下,也不分辨,“宁道友,你要接着闯第四关吗?” “不,我是来指点你的。” “指点我?”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的,这第四关恐怕只有你能闯过去。”宁虚若一脸坚定。 我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也不想问她,总感觉她这个人有点怪,但是又说不出具体怪在哪里。她见我没有发问,主动介绍说:“这第四关是为在家境的弟子设置的,祭酒境的弟子就算实力到了极限也绝无可能过去。” “那你为什么说我可以闯过?”我还是忍不住反问。 “你可以借助法宝过去。”说完这句话,宁虚若也拱拱手,离开了赛场。 此时赛场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定了定神,决定冲一下试试,毕竟这不是战场,万一中途遇到危险,可以随时离开。不过在正式进入第四关前,我要先探一下形势。 第四关与前三关不同,关卡前有一层厚厚的幕墙,防止实力不济的弟子误闯。幕墙外,一条血红色的河流拦住去路,河面很宽,一眼望不到头。我取出一枚铜钱,丢入河中。入水的一瞬间,铜钱翻出气泡,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融化了。 看来,想以肉体泅渡过去是绝不可能的。可是,河上又没有桥,该怎么过去呢,难道,让我临时造一艘船? 一想到船,我忽然想起了陈一嘴捉水蜈蚣时扎的木筏。可是这是在赛场上,没有树枝树干,怎么才能扎起一条木筏呢?对了,小陈给我木匣子,不就是木质的,难道,其中有什么玄机? 想到这里,我赶紧取出了陈一嘴的木匣,缓缓放入水中。果然,这木匣承受得住河水的侵蚀。更让我欣喜得是,木匣在河水的浸染下,居然在缓缓长大。以这个速度,估计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大到容纳一个人进去。 一瞬间,我的思绪万流涌动,感叹这陈一嘴真是个神人,提前预知了我的困境,特意让小陈给我送宝来。不过刚高兴了不到十秒钟,我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船”虽然有了,可是没有船桨,船没有动力,怎么过河呢? 一想到这里,我忽然又想到了宁虚若,想到宁虚若,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衡无居士。这两人都可说是世外高人,我能看出宁虚若的不凡,衡无居士断然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执意要和我赌,难道,他是故意的? 我赶紧取出了竹笛,小心地贴近水面。果然,竹笛放入水中,没有遭到丝毫浸染。可是这竹笛太小,短短二尺长,怎么能划动河水呢?我试了一下,果然,竹笛虽然不怕河水的侵蚀,但是面积太小了,不足以成为船桨。 那有什么办法能增大这个船桨呢?是了,混天绫!若以竹笛为顶,用自己的身体为桅杆,混天绫为面,做成一个船帆,借风力就可以推动小船过河。可是,这里有风吗?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遗迹探索时前辈们赠予的符纸,赶紧在法器袋中摸了摸,果然,有一张祭风符,借助这张符纸,我可以人为制造一场和风,推着小船前进。 看来,万事俱备了。此时,木匣已经长到足以容纳一个人进去。我小心地上了木匣,木匣向下沉了一截就稳住了。接下来,我找了几个法件,将竹笛和混天绫绑定,捆到自己的背上,做成了一个“人体船帆”。 准备完毕,我安定了心神,试着颠了几下,还好,平衡可以掌握。接下来,我烧了风符,突然间狂风大作,差点将我掀下水去。好在我早有准备,顺着狂风一转,使个“稳中求胜”的功夫,及时稳定了身形。 待掌握了平衡,我缓缓转动身体,推着木匣前进。一瞬间,我有如置身到了汪洋大海中,海中五光十色,各色物种层出不穷。不过我心思坚定,知道这些都是幻象的考验,索性闭了双眼,任风吹动木匣前进。 约过了半个时辰,忽然感觉木匣一阵颠簸。放眼望去,原来已经接近对岸,水流浅了,木匣碰到了一些砂石。不过我还是非常小心,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是要仔细,不能在“码头上”翻了船。 此时,我手上的符纸也快烧尽了。我选了个适合停船的地段,站稳了身形,掐灭符纸,缓缓停下了小船,然后一点点的拆卸。待拆卸完毕,我用尽全身力气,跳到了河滩上。 可惜地是,在我跳上河滩的同时,木匣受到反作用力的影响,一下子划向了河心。我眼睁睁看着,末了,只能叹一句,看来这木匣的使命完成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待那木匣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我才回转身,缓缓朝第四关的雾墙走去,这提前超越的一关,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恩赐呢? 第四十六章 祖师传法 上个故事我讲了,通过道门考核的第三关后,我再次与白云观的徐迎丙产生了冲突,彻底结下了梁子,而后在多件宝物的帮助下成功闯过了第四关。 第四关的恩赐比较特殊,通过雾墙后,我看到了一个石柱,直径足有三尺,高有十余丈,石柱上雕刻着许多弯弯曲曲的符号。走近了看,每个字都似曾相似,却一个都不认识。 我有些懊恼,难道是我实力不济,靠宝物通关不能领取相应的奖励吗?不对,道家虽讲求道法自然,但是也鼓励弟子追求极限,按照常理来说,提前通关都有特殊奖励,一定是有些细节被我忽略了。 我绕着石柱找了一圈,走到背面的时候,隐约看到石柱上三尺高的地方有一个特殊符号,仔细看,却是北斗七星的符号,斗柄指向西南。我顺着斗柄的方向看去,却在距离石柱十几步的地方看到一个脚印。 这难道是石柱的指示?我走近了看,这只脚印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纳我的脚掌。我小心地将脚掌放了下去。刚一踏下,忽觉一阵冲天的弹力,瞬间将我弹上了半空,向石柱的方向撞去。 “梁道友,调整身姿,努力向上!”这时候,耳边传来了嗣明道长的提示。 我瞬间醒悟,想来,我向上弹得越高,获得的奖励越大。如今我已经弹到了两三丈的高度,既然这样,我何不借助外力,更进一步? 我赶紧调整身姿,拽了混天绫在手。就在我身体快要下坠的时候,“砰”一下将混天绫甩出,捆到了石柱上。待混天绫捆牢,我的身体也加速了下坠。我深吸口气,就在混天绫绷直的一瞬间,双臂用力一甩,再次将身体甩了出去。 神奇地是,虽然我将自己甩向了背离石柱的方向,可这石柱好像有引力一般,很快又将我引向石柱。就这样,我借助混天绫再次上升了两丈有余。不过在混天绫快要绷直的时候,为了升得更高,我撒手了,所以混天绫就落到了石柱上。 最后,就在距离地面差不多五丈高的位置我停止了上升。停止上升的一刹那,我果断出手,“砰”一掌拍到了石柱上。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涌入我的脑海,道藏三千,诸多法门,一个个道门先贤闪现在我的眼前,瞬间让我进入到更高层次的悟道状态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微光一闪,我离开了赛场,站到了赛道的出口处。回看赛道,依然是一条条普通的塑胶跑道,不觉感叹道门的神奇,竟然能凭空衍生一个实体世界。 就在我感叹道门神奇的时候,嗣明道长走了过来,“恭喜梁道友,拿到本次考核第一!” “恭喜,恭喜!”十几个紫袍法师一起恭喜我。 “师兄,恭喜恭喜!”兴鼎高兴得冲过来。 接下来,衡无居士等要好的弟子也恭喜了我,就连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弟子都跟着一起贺喜,可是在弟子群中,却没有看到宁虚若。不过因为人多,当时也没有太在意。 最后,在嗣明道长的带领下,通过了第三关的十几个弟子被带到了邱祖殿。这时候我才确认,宁虚若确实不在,问了衡无居士和单师麒,他们也觉得神奇,一个道门弟子,辛辛苦苦通过了法力考核,又冲过了体能测试的第三关,为什么不参加最后的传法,反而默默离开了? 不过人已经离开,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些关节,再说长辈们都没有在意,我们这些弟子就更没有理由去探个究竟了。 行了不久,我们就到了邱祖殿,各门长辈们早在此等候。见了我和兴鼎,法城师叔别提有多高兴了,一个劲儿地夸着。其他门派的长辈们也是如此,一个个喜笑颜开。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有些门派“全军覆没”的,就只能窝着一张苦瓜脸,在一旁赔笑了。 紧接着,其他的紫袍法师和各门长辈都留在了殿外,我们十几个弟子在嗣明道长的带领下进了邱祖殿,祭拜邱祖师。 拜完邱祖师,嗣明道长在祖师神像前起了法坛,然后念诵经文,开坛作法,最后又用八八六十四张符纸将法坛围定,唤作“封神”。 封神完毕,嗣明道长请出了渡世金牒,却是一个银白的命盘,直径不足二尺,却神光冲天,气势直达大海。这一步唤作请牒。 请完神牒,嗣明道长又宣读了《告灵宝天尊承嗣继法文》《告长春邱祖师承嗣继法文》。宣读完毕,又宣,“金神观梁姓见习弟子上兴下扬,清心少欲,德行恩厚,请邱祖师赐法。” 言毕,忽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入金牒。紧接着,就见一道虚影,从金牒中透光而出,光速扑向了我。我赶紧原地坐下,静心感悟这道虚影。 这道虚影从我的顶门穴钻入,经黄道十二宫,缓缓汇入丹田。内视下,却见原本一团雾气的丹田此时凝固了许多,逐渐有液化之向。又过了不久,那道虚影彻底凝练出来,悬浮在丹田上,我知道,这就是修道人的元神。 有了这道元神,道门弟子的法力就会有质的变化,不仅法力会更加雄浑,出手时法力也能更快运转。更重要地是,定级后,若没有违反天规戒律,法力就不会倒退,而且会突破原有的上限,给弟子一个向下一层级冲刺的机会。 约过了两个时辰,所有弟子的传法仪式都进行完毕,法坛四周的符文也渐渐黯淡下去,失去了效用。嗣明道长收了金牒,又拜谢天地。拜谢完毕,殿中所有的弟子也都稳固了境界,真正进入了祭酒境。 本以为到此就完事了,没想到还有赐法袍仪式。在十几个紫袍法师的带领下,新进阶的弟子全部去了玉皇殿中,早有白云观的核心弟子侍立两旁,手捧黄色竹篮,栏中装着法袍。嗣明道长主持谢了玉皇,赐了法袍,又相互鼓励一番,遣散了弟子。 赐袍仪式完毕,却还没有完结,原来这传法除了文传,还有武传。普通过关的弟子都使用文传,就是以金牒传法,让弟子通过渡世金牒稳定境界,进而冲刺下一境界。文传过后,特别优异的弟子需要武传,武传可以让弟子的法力上限进一步提升,以后能得到的成就自然会更高。 用完斋饭后,嗣明道长领着我们做完了一次功课,然后就告诉不需要武传的弟子可以离开了。接受武传的弟子只有我和单师麒,单师麒是因为华山派和武当山交换了功法,用武传做个人情,我是因为提前通过了第四关,靠硬实力获得了武传的资格。 武传也被安排在玉皇殿中。待我们进入玉皇殿,早有十几个紫袍法师在等候。嗣明道长开了仪式,拜谢了玉皇,然后呈上表文,为我和单师麒祈福。 祈福完毕,长辈们一起动手,开始布置法坛,又是以符文稳固四方,然后又在四方架设法器,摆了个混元归一阵。 法坛设置完毕,嗣明道长开始开坛作法。法作到一半的时候,重阳宫的王道长起身,引着我和单师麒进入阵眼。刚进阵眼,忽听一阵雷鸣,漫天闪电扑面而来。我正要躲避,一个闪电当头打来,打得我浑身酸软,只好顺势坐下,摆好打坐架势。 一瞬间,漫天闪电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击打在我和单师麒身上。若是自然闪电,自然会被劈得经断骨折、烟消尘灭,但是这是阵法引动的闪电,长辈们早掌控好了力度,所以我们还能承受。 过了不久,我就慢慢适应了,用心感受这些闪电,忽然间醒悟,这闪电和第三关的气流撞击不是异曲同工么,难怪单师麒能够参与武传。想来,若我没有领会阴阳相生之道,这种武传,就是不受伤也要脱层皮了。 我赶紧调匀气息,依照通过第三关时领悟的阴阳转换之法,引导闪电进入体内,锤炼自身的肉体。劈了不久,就有数不清的杂质透着毛孔渗透出来,沾到新赐的法袍上,臭气熏天。好在长辈们修行深厚,虽然一个个皱着眉头,倒也没有说啥。 约过了半个时辰,单师麒承受不住,主动离开了法阵。又过了一个时辰,我也感觉有些承受不住,闪电的锤炼似乎已经不起作用,毛孔里没有杂质再流出来,于是主动叫停,离开了阵眼。 至此,整个道门考核的仪式终于完结。嗣明道长鼓励一番,又赐了我丹药法器,勉励我虔心修道。当然了,道家人也不能免俗,吃吃喝喝的事情自然是免不了的。大庆三天后,法城道长招呼一声,带着我们回到了金神观。 第四十七章 灵魂置换 前边的系列故事里我讲了,经历了一些列的考核后,我定级成功,正式踏入了祭酒境,法力得到了极大提升,然后在法城师叔的带领下回到了金神观。 因为在遗迹探索和道门考核中的表现太过优异,回到观里不久,就有许多香客慕名而来,与我结交。其中一个香客,唤作罗建平,六十来岁,是堰城有名的富户。 见到这人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点膈应,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出于礼节,我还是在师叔们的安排下接见了他。 “梁道长好,想不到梁道长这么年轻!”他主动伸出手来。 一般来说,道家弟子见礼时是不会与人握手的,但是既然别人伸出了手来,我也不好不回应,只好伸出手来。就在两掌相交的一刹那,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人绝对有问题。 若是开了天眼,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可当时我修道不久,还达不到那种水平。只好在各种寒暄之后试探,“罗居士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最近遇到了什么特殊事情?” “道长真是厉害,说起来,这事还与一对姐弟有关。”罗建平没有掩饰。 “姐弟有关?” “是的!” 接下来,他给我讲了那对姐弟的故事。 还是在开放不久,堰城城郊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姓陈,叫陈大富。那时候的人穷,但是都喜欢生孩子,一生就是五六个,多一点的十好几个。陈大富家自然也不例外,夫妻俩一生就是三个女儿。 到了第四胎,终于得了个儿子,还是龙凤胎,姐姐早出生几分钟,取名陈先来,弟弟晚了几分钟,取名陈厚道。因为得了儿子,所以全家人高高兴兴。等到儿女满月,母亲领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上山捡蘑菇,捡了一小篓子,回家煮了小半锅。 那时候的人穷,蘑菇是好东西,女人舍不得吃,就分给了干农活的丈夫和三个大一点的孩子。没想到丈夫和三个孩子吃完不久就一命呜呼,一下子死了四口人。 在如今来说,这种属于震动全国的大案了,可当时电都没有通全,没有网络,加害人又是亲属,还有两个刚满月的孩子,官家不好处理,只好硬性把事情压了下去,让女人好好抚养一对子女。 正常来说,一个女人遭逢了这种变故,多半是要消沉下去的,可这女人很是坚强,埋了丈夫和孩子后,拖着未出产假的身体,抗下了家里的农活,一边干农活还要一边奶孩子。 如果仅仅是如此,那总还有柳暗花明的时候,等孩子大了一切都会改观。可那陈大富偏偏有个不正经的弟弟,唤作陈大贵。陈大贵见嫂子无亲无靠,常常以帮忙照顾侄子为名上门叨扰。 最开始的时候,这陈大贵摄于名声,好歹还收敛一点,见了乡亲邻里,还装个正经。对嫂子虽然不敬,倒也没有逾越规矩。可时间久了,就开始了言语调戏,时不时整两句荤话,看看嫂子的反应。 见嫂子没有斥责,这陈大贵就更加放肆,开始动起手来,时不时趁着递东西或者路过的当口摸一下手,捏一下屁股。女人虽然抗拒,但是也没有做出适当防范。终于到了后来,陈大贵提出了非分之想,并且强行动手,一下子惹恼了女人,女人一激动,拿菜刀活活砍死了陈大贵。 这下子可惹了大祸,那女人害怕官家追究,舍了两个年幼的孩子,连夜逃进了山里,有人说变了野人,有人说被饿狼吃了,反正从此再也没有在堰城出现过。 女人是跑了,可苦了两个大半岁的孩子,那时候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多一个孩子就多一分负担,所以谁也不想养这两个孩子,官家也不好处理,最后就找到了罗建平。那时候罗建平还是单身,三十多的人了,还是单身汉一个,想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接受了这俩孩子。 那时候的民众普遍穷,尤其是住在农村的百姓,一年四季全靠地里长点东西维持生计。罗建平虽有一膀子力气,但是大糙汉子,干不了细活,种地实在是不行。本来单身过日子,哈哈耙耙,一年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多了俩孩子,怎么养得活呢? 正好当时兴起了一股挖煤潮,堰城许多有气力的男人都去山西挖煤,为养活俩孩子,罗建平也就跟着去了。可到了山西,一切又不同了,官家的煤矿进不去,罗建平只好托关系,点头哈腰进了个私矿。 那时候煤矿业还不规范,私矿老板组一班子人,弄一批炸药就开挖,挖着挖着煤窑塌了,死了很多人,活着的都一哄而散。老板没办法,唆使罗建平下了煤窑,把死人一个个刨出来,然后组织一批新人接着挖。 没想到刨死人后,罗建平的气运就来了,他的勇猛和可靠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升他做了领队,从此平步青云,财富一点点累积起来。到后来,干脆引导罗建平自己包了两个煤矿,赚了一笔大钱。再后来,又跑到深圳投资建厂,成了堰城有名的富豪。 可钱是赚到手了,罗建平却一直解决不了一个问题,赚钱后他先后娶了两个老婆,外边还包了几个情人,却一直没能给他添个一孙半崽儿。直到他四十五岁的时候,有个情人给他生了个儿子。可这儿子辛辛苦苦养到五岁,才发现孩子是个傻子,一句话不会讲不说,连屎尿和饭食都分不清。 傻子就傻子吧,好呆有个后。可错就错在,罗建平五十岁生日的时候,家里忽然来了个端公,说是来点化罗建平的。罗建平当时想着反正也不损失什么,就随着端公点化。 然后那个端公就把罗建平的生平全都说了,包括他幼年丧母,中年领养俩孩子,后来靠背死人发家,事无巨细,全都点了出来,甚至连罗建平右腋下有颗痣都说了,把罗建平哄得是五迷三道。 说到后来,端公话锋一转,说罗建平有个儿子,可惜这儿子被人换了魂,换魂的时候阴阳不分,导致灵魂与身体不匹配,所以痴痴傻傻的。当时罗建平并没有给端公提起过儿子的事情,听到这话,大吃一惊,惊为天人,赶紧询问解救之法。 端公说要想解救小公子,就得有人做出牺牲。怎么牺牲呢,需要有至亲之人引来小公子的真魂,让真魂附体,然后再把这真魂换回给小公子。 罗建平一听这至亲之人不就是自己和儿子他妈么,他妈指望不上了,生了娃拿了钱去美国逍遥了,自己倒是可以,不知道适不适合做这引魂之人。 端公说财主你不行,你命带七杀,运势正旺,阴魂不敢接近,需要来个身弱的人。恰巧此时,刚满十八岁的陈先来送来茶水。端公一眼就瞧上了这女子,问这女子是谁,罗建平说是小女。端公说既有小女,那财主你何必冒险,这女子身弱,恰好做这引魂人。 陈先来当时是一头雾水,但是那端公几句说辞,就把事情的缘由说了。陈先来自小由罗建平养大,不是亲爹娘胜似亲爹娘,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好拒绝呢,当时犹豫了一下,又想到没有其他报答罗建平的方法,也就答应了。 本来罗建平当时还疑虑说这陈先来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与儿子没有血缘关系,端公说她既然认你做了爹,那就是户口榜上有名的人物,也算至亲。不到十句话,这父女俩就全盘相信了。 很快,罗建平就吩咐人做好了准备,开了法坛,买了黄纸、生鸡,又置办了一副大红棺材,为保险起见,还请人去龙虎山请了灵符。一切准备就绪,端公戒了斋、沐了浴,然后让陈先来躺到大红棺材中,准备子夜时分开始引魂。 第四十八章 端公换魂 上个故事我讲了,香客罗建平给我讲了他自己的遭遇,贫贱之时收养了一对苦命的孩子,然后靠挖煤背死人发家,发家后生了个傻儿子,又遇到一个端公,要帮他用灵魂置换术解决儿子的痴傻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陈先来被端公叫到了大红棺材里,合身躺下,然后宰了鸡,取鸡血掺了些朱砂,围着棺材开始画符,东西南北都画了,独留东北一角,说是留给鬼魂的进出通道。罗建平问鬼魂进出为啥留东北呢,端公说东北是子孙山,不留东北留哪儿? 画符完毕,端公吩咐罗建平拿了一大筐黄纸,跟定自己,然后出了门,向西走了九十九步,插了一面白幡,然后念念有词,同时取出了铑拨法器,不断地敲,敲得罗建平头皮发麻。 约过了一刻钟时间,端公一声大喝,只听得阴风阵阵,四周影影绰绰,似乎有无数人影在晃动。罗建平不敢做声,只以眼神询问端公。端公手一招,叫罗建平开始烧纸,从白幡起,一路烧进家门。 距离家门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端公叫罗建平先停一停,说小公子被一群孤魂野鬼给拦住了,可能进不了门,要与那群孤魂谈判。罗建平皱了眉,这叫啥事,自己娃进门,还能被外人拦住,自己平时也没少给孤魂野鬼烧钱啊。 不过有端公处理这事,罗建平也没有在意。却见端公嘴里念念有词,对着一团雾气唠唠叨叨,也听不清具体说了啥。约过了半个时辰,罗建平见框子里的黄纸快烧完了,害怕烧不到家里,就停了下来。 这一停,可坏事了,原本虽然有阵阵阴风,但好歹风不大,勉强能够控制。这一停,瞬间起了大风,吹得纸灰漫天乱窜,有些直接飘进了家里,向着大红棺材窜过去。 再说这陈先来躺在棺材里,原本就吓得六神无主,浑身抖似筛糠。一见纸灰窜进了门,当场吓得惨叫一声,一骨碌却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这一出来,灵魂没了载体,引魂就算失败,一切准备也就白做了。 端公跌头顿足,埋怨陈先来胆小怕事,说自己都快和那些鬼魂谈好了,再有半刻钟,安抚了那些孤鬼,就能引着小公子灵魂入内,完成灵魂置换了。罗建平心疼养女,说这也是自己的错,要是提前多准备点纸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下次一定注意。 没奈何,端公只好让罗建平另外准备了纸钱烧鸡,开了法坛,做了一场法事,暂且将引来的孤鬼送走,另外再择日引魂。 谁知道,这一择日,就是一个月过去了,罗建平是好吃好喝地把端公供着,丝毫不敢怠慢,毕竟儿子的前途撰别人手里呢。除了端公,对陈先来也更好了,金银珠宝任她挑,山珍海味随她吃,许多陈先来以前没见过的东西都吃到嘴了。 等到了日子,罗建平又准备了足够的材料,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多准备了些黄纸。可坏就坏在,这陈先来天生命薄,享不了福气,吃了个把月好吃的,吃坏了肚子。躺进棺材的时候肚子就咕咕叫个不停,仪式一开始,一吓,屁门可就堵不住了,哇啦哇啦泻个不停。 本来女娃子就怕羞,这一泻,陈先来可就遭不住了,当场叫停了仪式,红着脸跑出了家门,这可把端公气够呛,我这仪式都开始了,你这是闹哪出?没奈何,只得多烧些纸钱,送走了阴魂,等下个月月圆的时候再来。 就这样,连续八个月,每个月月圆的时候,端公都要整一次引魂仪式,每次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到了后来,罗建平自己都有些厌倦了,想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是儿子就是个痴傻命,不治了吧,以我的财力,儿子就算痴傻也能一辈子吃喝不愁。 端公说我这行善积德,从没有失手过,这次绝不能栽这里,再试最后一次吧,这次咱用一剂猛药。罗建平问是啥猛药呢?端公说山人自有妙计,叫罗建平除了按照往常的材料准备,还准备了一顶大红花轿,合着陈先来的身子准备了一套婚纱。 罗建平说大师你这不是想把我闺女给嫁了吧?端公说正是这个意思,往常金钱对孤鬼的诱惑力不大,这次咱给他送个姑娘,他们肯定就妥协了,就算中途出了问题也不碍事。 罗建平赶紧问这不会出问题么,再说每次孤鬼一来就是一群,我这闺女嫁给谁呢?端公说居士你尽管放心,阴阳有别,这阴婚也就是临时骗骗那些光棍,等引魂成功了,做个法把他们赶走就得了。 罗建平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极力反对。到了引魂的当日,为保险起见,罗建平所有材料都准备了双倍的,还提前和土地庙的张瞎子通了气,万一出点啥问题还得张瞎子出手。端公也是用心,从早忙到晚,扎了一堆纸人,权当抬轿子的轿夫。 到了子夜时分,端公叫陈先来穿了大红婚纱,躺进了棺材里,叫他千万不要露头。为保险起见,端公还特意买了凝神香点上,给陈先来壮胆。 一通仪式后,罗建平再次按照端公的吩咐,烧了黄纸进屋。快进家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鼓乐声,吹吹打打,说不清的洋气。罗建平也是诧异,抬头看了远处,却见那大红轿子竟真的动了,十六个纸人抬着轿子,一寸一寸地挪着轿子向屋内赶来。 罗建平赶紧问那些人不会真把我闺女抬走了吧?端公叫罗建平放心,自己上去和他们谈判,这边纸钱不要停。 罗建平无奈,只好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却见那端公上前,指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似乎真的在和人谈判。约过了半个时辰,忽听端公一声怒喝,竟然操起了法器,施法打向了一团白雾。 谈崩了?罗建平心里慌张,赶紧打电话催张瞎子。谁知这张瞎子平时就好酒,罗建平去请他的时候,给他带了几瓶好酒,此时正醉醺醺和周公切磋呢。 此时端公已经和“白雾”们打得火热,一边打一边催着罗建平多烧纸钱。罗建平就纳闷了,这都翻脸了,还烧纸钱干嘛,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吗?但是自己不懂这些,不能全靠瞎猜,只能听从端公的指示,一捆一捆的黄纸丢进火堆,烧得轰轰燃。 又过去了一刻钟,端公忙得是满头大汗,可那顶红轿子不见丝毫停下来的痕迹。眼见轿子都要进门了,罗建平急吼吼来一嗓子:“停下!” 罗建平本是杀气极旺之人,这一嗓子,还真把轿子给吼停了下来。可轿子刚停,却见一个小脚太婆,“咻”一声从轿子中窜了出来,直通通走进屋去,拽着陈先来就往外跑。 陈先来拼命喊叫,撕心裂肺地喊,可此时罗建平竟愣住了,以前虽然相信鬼神之说,但是心里总抱有一丝侥幸,吹牛打哈的时候还喊着要驱鬼。此时真见到了,双腿都发软了,屎尿顺着裤管流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陈先来被小脚太婆拽上了大红花轿。 更加糟糕地是,此时那端公也躺倒在地,双手乱抓,嘴里喘着粗气,眼神迷离,似乎被邪魔附了体,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恰在此时,忽听一阵惊天的喊叫,左偏房里窜出一个孩童,方面大耳,年约五六岁,正是罗建平的傻儿子。这一声叫,却将双腿发软的罗建平给叫醒了。他当场大怒,冲向轿子,抓住陈先来的双手,阻止她上红轿子。 拉了一时,罗建平累得是满头大汗,心想这样不成,还是得想个办法。也是陈先来命不该绝,恰在此时,罗建平的傻儿子冲向了屋脚,端起罗建平先前准备的鸡血,兜头泼向了老太。老太吃这一泼,放开陈先来窜走了。 老太一走,陈先来立马得了救,抱住罗建平一阵哭喊,哭得罗建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为了个傻儿子差点牺牲了女儿,早知道那端公如此不靠谱,引啥魂啊。 想到端公,罗建平这才转身去看那端公,可一转身,哪里还有端公?赶紧放开了陈先来,四处寻找,可找来找去,始终不见端公的身影。 说来也怪,端公虽然是不见了,但是傻儿子的痴傻还真的好了,从此说话伶俐,事事先人一等,很多思维就连大人都想不到。可傻儿子是好了,陈先来吃这一吓,病了半个月。病好后就出了家,当了道士。 讲到这里,我赶紧问罗建平,你这女儿在哪儿出家,道号是啥?罗建平说好像是鸣竹观,道号随她母亲取了宁虚若。一听到“宁虚若”三字,我心里一咯噔,原来是她!赶紧问罗建平宁虚若现在在哪儿,罗建平却支支吾吾,好像在隐瞒什么。 第四十九章 毒蛇星阵 上个故事我讲了,堰城罗建平在端公的建议下,连续做了九次引魂仪式,前八次都因为各种原因失败,最后一次虽然出了意外,但好歹让傻儿子变聪明了,可是却牺牲了养女。最后问到养女道名的时候,竟然是与我一同参加道门考核的宁虚若。 宁虚若当日在考核中的表现不错,甚至说,如果没有法宝或机缘,她的硬实力是超过我的。可是奇怪地是,传法仪式的时候,她居然无故失踪了。更诡异地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弟子失踪,前辈们居然毫不在意,似乎这人就从没有出现过。是他们本就知道宁虚若的异常,故意隐瞒一些真相,还是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呢? 我决定还是先从罗家查起,于是主动要拜访罗家,罗建平自然是满口欢迎,本来就打算让我去给他家调调风水。为保险起见,我又叫了兴鼎一起,毕竟打仗师兄弟,有事的时候可以相互照应。 罗家不愧是堰城的富户,别墅座落在堰城的西北郊,正好搭在昆仑山与东海的中心线上,由三方二层小楼加一方大门,组成一个四合院,院中有一个池塘,此时已是初夏,池塘中碧藕连片,遮没了整片池塘。 刚进罗家大门,就有两三个中年男女迎面走来,罗建平做了介绍,原来是他的远房亲戚。罗建平建了这个别墅后,请了几个亲戚来家里帮忙,照顾他家人的饮食。到了正堂,还没有看到人,就听一声清脆的喊叫,“爸爸,你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循声看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迎面走了出来,估摸就是罗建平的“傻儿子”。不待罗建平介绍,那少年主动招呼道:“爸爸还带了俩道爷回来,道爷好!”说完拱了拱手,竟然是正宗的道家礼节。 我和兴鼎赶紧还礼,各自报了道号。进了厅堂,那少年非常健谈,说他叫罗玉真,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尤其喜欢一些奇闻杂学,对一些娱乐赌术也感兴趣,就连千门布阵也懂一些。 这倒让我非常诧异,本想着一个傻子就算恢复了正常,也不可能有多聪明吧。再说这种富贵家庭的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多半都是些纨绔子弟,可是这孩子举止文雅,谈吐爽健,感觉不到半点邋遢的习气。 聊了有半个时辰,罗玉真终于露出了贪玩的习性,拉着我要去后山抓蛐蛐,整得罗建平尴尬不已,忙说道长要先用斋饭,恰好此时管家来告诉罗建平饭食备好了,罗玉真这才放手。 可是刚吃完饭,罗玉真就非要拉着我和兴鼎上山,说一起去抓蛐蛐,抓完了斗上一把,看看谁厉害。罗建平极力阻拦,却架不住罗玉真孩子心性,最后没办法,只得让管家陪着,让我们一起去后山玩。 罗家后山是一片很大的丛林,丛林中巨树参天,郁郁葱葱,当初罗建平建别墅的时候就选了这后山当靠山。为防止有人盗伐树木破了风水,干脆走了门路,连这片山一起盘了下来。 我们在山上走了几时,罗玉真要分开寻找,说蟋蟀都藏在温暖湿润的地方,同一个地方只有一只“斗战蟋蟀”,其他的都是菜鸡。原本想着,斗蟋蟀是玩物丧志的事情,道门弟子绝不能沾染。可为了查清罗家的状况,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他。 接下来,我们就分开寻找蟋蟀。凭着我幼时的记忆,温暖湿润的草丛中确实会有大的蟋蟀,但是这种蟋蟀个头大,力量不强。要真的找到能打的,还是要在荆丛中寻找。 放眼看去,满山的丛林中,西北方有一片小棘林,生在一条干沟上,我果断穿了过去。到了干沟边上,才发现这原来是一条山的裂隙,裂隙足有一丈多宽,深不知几许,从山腰一路延伸到山脚,裂隙正对着罗家的四合院。 理论上说,这种裂隙,足可以成为天斩煞,但凡有点常识的风水师都不会选择在天斩煞的煞口上建住宅,除非,罗家家里有隐秘? 就在我探看地形的时候,忽听一阵“嘶嘶”地轻响,赶紧回身戒备,却见不远处一条三尺长的土蛇,昂首吐信,啾啾地窜了过来。我赶紧后退,却不想,那土蛇不依不饶,盯准我就追了过来。 自传法完成后,我的杀意就很淡了,但是天生的暴脾气,怎能容忍这畜生得寸进尺,我果断返身,“唰”地丢出一柄峨眉刺,正中那土蛇的七寸,那土蛇扭了扭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谁知道这下可惹了祸,这条土蛇刚死,忽见裂缝下又窜出六七条同样的土蛇。这种土蛇平时性情慵懒,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如此暴虐。 当时我进退两难,进吧,还不知道裂缝下有多少毒蛇。退吧,又显得太过懦弱,万一把毒蛇引下了山,罪过可就大了。 就在我左右无路的时候,又出现了五六条毒蛇,分散开向我包围了过来。看着阵形,我忽然醒悟,这种阵形,不就是我在付家村遭遇的毒蛇“十二星阵”么,难道,这是同一批毒蛇,还是,这些毒蛇也是被人驱使的? 可是,付家村驱使毒蛇的六婆已经死了啊。想到六婆,我忽然想起,对了,当时宁虚若给我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不就是六婆么,难道,他们有什么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六婆死前说得一句话“我不姓付”,难道,这之间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过,此时已经由不得我思考这些问题了,十二条土蛇摆成的星阵已经成了气候,虽然我的法力已经今非昔比,但是仓促间应对,还是有些吃力。 与这些土蛇斗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忽然想到,最后六婆是用竹笛吹出难听的曲子,驱走了那批毒蛇。对了,我这里也有一根竹笛,还是定级考核的时候衡无居士送我的。 趁着土蛇换阵的空隙,我果断出手,从法器袋里取出了竹笛。可惜,我不会吹曲子,不过大体上还能记得曲子的高低频率,于是试着吸了口气,呼噜呼噜地吹了起来。 这一吹,那些土蛇果然出现了异常,阵形开始散乱了。我试着调动了法力,将法力夹杂到音质中,再次吹出来,立马又变得不同。那些土蛇听了这些音调,争先恐后得溜下了裂缝。 看来,这竹笛就是驭蛇的工具,不同的音调会让毒蛇做出不同的反应。可是,衡无居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竹笛呢,难道他也有问题,那又为什么偏要将这只竹笛交到我手上呢? 不管了,先看看那条蛇尸吧。我折了根木棍,翻动蛇尸,看起来,这就是普通的土蛇,就连个头也和普通的土蛇差不多。不过,就在我拔出峨眉刺的时候,一道透明的液体从蛇尸中喷了出来,差点溅了我一身。 我凝眉看去,这种液体,怎么那么像遗迹探索时我在地下世界见到的浆液?我用木棍沾着闻了闻,又细看了液体的形态,确定这就是地下世界的那种浆液。 难道,这里也是遗迹的一部分吗,还是说,这条裂缝,实际也是遗迹的一个出口? 我取出了一个瓶子,想将这些浆液收集起来,带回师门,让长辈们帮忙鉴别。可惜,这种浆液见了空气,很快就汽化了,再看那条蛇尸,已经明显地腐烂,就像死去了很久很久了。看来,这种浆液可以进入生物体内,可是一旦流出,这种生物腐烂的速度也会加倍增长。 我又向裂隙边走了走,小心地透过荆棘丛往下看,可惜,下边的光线太暗,黑漆漆深不见底。我捡了块石块,丢了下去。过了有半分钟,才听到“噗通”的水声,看来,裂缝下有水潭。 可是如果有水潭,这些水又流向了哪里呢?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兴鼎捉到了一只“白头铁蹄”,向我炫耀。我心想兴鼎还真是舒服,无忧无虑的,也没有杂乱的心思,可以一心求道。 不过我也要捉只蛐蛐应付罗玉真了,要不然见面了不好说话。观察了一阵,我果断穿过了一片棘林,在棘刺的根部发现了一个“大家伙”,正在“吱吱”地唱曲。 我小心地拿出一个瓶子,“砰”一下扣了下去。那只蛐蛐拼命挣扎,在瓶子里来回跳跃,撞得瓶子叮叮作响,可惜肉身怎抵得过硬玻璃,挣扎了一时,那蛐蛐就安静了。我倒过了瓶子,丢了些草芽进去,准备去和罗玉真他们会合。 第五十章 蛐蛐风波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和兴鼎在罗玉真的带领下到后山捉蛐蛐,在后山发现了一条大裂隙,大裂隙中窜出了十多条我以前见过的毒蛇。破了蛇阵后,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并捉到了一只蛐蛐,和兴鼎他们会合。 此时罗玉真早和兴鼎在下山的路口处等我。见了我,罗玉真兴奋地喊:“梁道长,收了哪家豪杰?” “好像是一只钢皮霸王?”我当然不能示弱,拿出了装蛐蛐的瓶子。 “钢皮霸王顶不过软皮妖姬。”说完,罗玉真邪魅一笑,取出了一个透明的罐子,罐子中一只灵秀俊气的小蛐蛐正在啃食青草,啃一口要咀嚼好几下,看起来十分优雅。 “你这莫不是把蛐蛐孙子捉了,但战场他不论爷孙情呀。”兴鼎开始一边打趣,一边拿出了他的瓶子,瓶子中一只个头巨大的蛐蛐,通体漆黑如玄铁,两条后腿极为健壮,只有头是白色的,所以叫做“白头铁蹄”。 “来来来,斗斗,斗斗!”罗玉真似乎被激怒了,当场就叫管家取出斗盆,找了棵大树,放了几个折叠凳,权当斗场。 准备完毕,罗玉真先放出了他的软皮妖姬,那只妖姬一进斗场,慢悠悠转了一圈,居然开始唱歌,吱吱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悦耳。 兴鼎见妖姬唱歌,笑了一下,放出了他的白头铁蹄。果然,这白头铁蹄极为凶猛,一进斗场就缠着妖姬,啃来啃去。妖姬来回跳跃,甩开铁蹄的缠斗。可啃了半天,不见妖姬有半点损伤。 “难道蛐蛐也分公母,这拉起郎配来了?”兴鼎终于看出了问题。当即取了一根草签,刺激白头铁蹄,驱使白头铁蹄去咬妖姬。可不刺激还好,一刺激,铁蹄两腿一蹬,“砰”一下弹跃起来,撞到了铜制围栏。只听“当”一声,撞得铁蹄脑骨粉碎,当场死去了。 “哎——”兴鼎叹一声气,“师兄看你的了。”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不能推辞,只好放出了钢皮霸王。奇怪地是,本来性烈如火的钢皮霸王一见妖姬,居然变得无比温顺,和着妖姬一起弹唱了起来,只不过妖姬在前,霸王在后,就围着斗场慢悠悠散步。 “莫不是要唱霸王别姬?”罗玉真开始打趣。 这一打趣,我的火气也被激起来了,学着兴鼎取了跟草签,去扎蛐蛐的“斗器”。斗器一被刺激,蛐蛐的性子就会起来,无论天凶地煞,都会去斗上一斗。可刺激了半天,这钢皮霸王不仅没有激起斗志,反而瘫软在斗场上。 就在这时候,软皮妖姬猛地转身,“咣嗤”一口就咬到了霸王头上。这一咬,钢皮霸王彻底失去了战力,没法再斗下去了。 “可惜可惜,两位道长的大将虽猛,可始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罗玉真一边叹气,一边激将道:“任你千军万马,难敌我一只妖姬。” “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再去招两个将来!”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执着,居然为了一只蛐蛐较真。 谁知道兴鼎比我还执着,“你等着,我马上去请将,保管把你妖姬收拾得服服帖帖。” 立了战言,我们又各自分开,再去“招将”。这次我选择了西北方向,西北方有一个小山头,我打算登上山头把这后山看个透彻。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终于登上了那个山头,此时日已偏西,太阳照到一面石壁上,正好反射向大裂隙。借着太阳的光亮,我似乎看到裂隙中有人影在晃动。当时晃了一下神,似乎还看到裂隙里的人向我笑了一下,不过仔细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决定方便的时候,想办法进入大裂隙看看。不过此时心里确实是想捉一只好蛐蛐,杀杀罗玉真的锐气。现在想来,当时除了受后山地气的影响,还是自己太好面子,不甘心输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 找了不久,我就在一窝枯枝里发现了一只精壮的家伙,不过试了几试,这家伙的斗志并不比钢皮霸王强多少,拿去斗妖姬,多半又是个“软柿子”,于是果断放生了。 又寻了不仅,一只更加强壮的蛐蛐出现我的眼底,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弹琴,并没有发现我。我心里一喜,取出了瓶子,找好位置,“咣”一下扣了下去。谁知道这一扣,那蛐蛐的速度竟快不可言,噌一下跳走了。 我岂能让他就此逃脱,果断追了下去。追了不久,到了一个土坑,这蛐蛐就在土坑边打转,转着转着就停了下去,双目怒视前方。我见他停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咣”一下又扣了下去。 可就在我瓶子快要落下的一刹,忽见白影一闪,一个拳头大的小东西“咻”一下从我眼前飘了过去,飘过去的同时咬住了那个蛐蛐,几个闪身向远处跃去。 这时候我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只白色的蛙,拳头大小,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此时趴在一片大枯叶下,挑衅得看着我,嘴里还发出了轻微的呱呱声,似乎在宣示主权。 一般来说,不管是什么蛙类,见到人类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跑,因为体型差距太大了,可这蛙胆子也太大了,不仅不逃跑,还敢虎口夺食。那还了得,我当场取了个兜网,准备抓来研究研究。 可这白蛙的速度实在太快,每次我要出手前,他都会闪身避开,与我保持一段距离,然后回头盯着我,激得我不断贴近,一次次出手,却又一次次落空。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忽见青光一闪,法器袋里的竹笛居然自动闪了一下,让我瞬间惊醒了。我当场恍悟,是了,这和当年陈一嘴被小白鼠调戏,不是一模一样的套路么,可是,我与蛙类无冤无仇啊,难道,这是一场精心的布局? 想到这里,我手心都冒了汗。再看那只白蛙,依然挑衅地看着我,时不时还向我靠近,引诱我去捕捉。 我既然清醒了,又岂会被他左右?为防止和陈一嘴一样丢失了方位,我取出了天机命盘,命盘的指针晃了几下,白色指针指向了一处荆棘丛。我走近荆棘丛的时候才发现,这荆棘丛居然是假的,只不过是几棵大树的光影交织到一起,形成一片荆棘的假象。 果然是凶险万分,这要是没有天机命盘,我多半要和当年的陈一嘴一样陷身险地了。就这样,我一边沿着天机命盘的指示寻找道路,一边应付那只白蛙的挑衅。不过,就在我连续穿过三次荆棘丛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我是来干什么的,我是来探查真相的。 既然如此,我何不顺着敌人的阴谋,陷之绝地而后存呢?我看了下黑色指针的方向,果然,黑色指针指向了白蛙准备逃遁的路线。我做了个抓捕的动作,那白蛙一跳,天机盘的黑色指针动了一下,指向了白蛙下一步要逃的方向。 试了几次后,我确定白蛙就是想将我带去一个凶险的地方,于是收好了天机盘,心里庆幸冷血动物智慧不高,就算是成了精,也难以看出我的意图。为以防万一,我抓了一把五帝钱在手,给自己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防卫阵法。 循着白蛙追了不久,却到了一处山洼。刚进洼中,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迎面传来,我知道危险就在附近,赶紧抓了金钱剑在手。如今我定级成功,可直接调用法力,金钱剑算是最顺手的法器了,可攻可守,韧性又足,以法力串联起来,就算打散了还可以重新组合。 又走了不久,忽见不远处一座山庙,山庙用黄泥巴垒成,邪气森森,庙门塌了半边,门口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年代已经久远了。那只白蛙蹦蹦跳跳,直接窜进了山庙。 这会是谁的庙呢?我没敢直接进门,绕着山庙转了一圈,这山庙占地不大,只有不到五十个平方。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庙,就算是站在庙外,依然能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想来,庙中的东西肯定邪异。 不过,我也不是被吓大的,既然来了,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他一闯。为以防万一,我又取了几件法器,加强了防卫阵法,然后拿稳了金钱剑,一步步走进了庙门。 第五十一章 邪异山庙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和兴鼎与罗玉真斗蛐蛐,却先后败下阵来,心中不服,再次进入山中寻找新的蛐蛐。没想到好不容易寻到一只强壮的蛐蛐,却被一只白蛙吞食,又将我引到了一个山庙。 山庙的大门很破,不知道锈蚀了多少年的铁皮包着几块烂木板,轻轻一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又被风一吹,“嘎吱”一下开了。门一开,一股陈腐的霉味熏得我连连后退。 过了足有一刻钟,估摸着庙内的空气该流通了,取出了防毒面罩戴上,小心地踏了进去。刚进庙门,一阵莫名的冷风呼呼吹动,吹得我透体生寒。我赶紧调动真力,抵御寒风。 庙内的陈设也很破,不知道摆了多少年的法案上供着一尊土地神,土地神是泥塑的,已经看不清面目,神像前摆着三个供碗,一个香炉,供桌两侧摆有几条自然断腿的板凳,正前方一个蒲团,落满了灰尘。 看起来,一切还算正常,这也就是一个破落的神庙。我又向前走了几步,到蒲团前,给土地神施了礼。不过,就在我施礼的同时,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盯上了我,盯得我头皮发麻。 我不漏声色,微闭双目,仔细感受那双眼睛的位置。在房梁上?不对,好像在案桌前,也不对,又好像在身后。似乎,那双眼睛无所不在。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感觉那神像动了动。当时头皮都麻了,难道这神像显灵了,还是,有东西在作怪?想到这里,我赶紧打住了。如果是正神显灵,一定会给人一种安全踏实的感觉,怎么会这么邪异。 这样想时,那神像果然动了,忽然间,狂风大起,关闭了身后的庙门。庙门一关,庙内就一片漆黑。关门的同时,有六根铁链,从前后左右上下一同袭来,想要将我锁住。 我赶紧脚踏七星,平移了一步,想要摆脱铁链的纠缠。可是,就在我移动的同时,那铁链也偏移了方向,正前方的铁链,咣一下打散了我的金钱剑。好在,七星步果然神奇,一小步的移动,让六根铁链同时失去了准头,与我擦身而过,“当”一下打在一起。 险险避过一击,我赶紧纵身跃起,想要占据主动。可是,就在我跃起的一瞬间,脚下的地面一软,“砰”一下掉进了陷坑。掉落的同时,六根铁链闻风而动,齐刷刷向我袭来,锁住了我的手脚和脖子。 我拼命挣扎了一下,铁链锁得更紧了,唰一下将我从陷坑中拉了起来,吊在了半空中。一时间,我动弹不得。正在苦思良策,庙内却起了光亮,神像前的蜡烛亮了。 随着蜡烛亮起,我忽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岁月,正在水边捉一只麻雀,追着追着,麻雀飞到了小河里。我不想放弃,“砰”一头扎进了水里。那时候还不会游泳,一入水,一种窒息的感觉闷得我心惊肉跳,赶紧把头伸出水面。一出水面,瞬间清醒了。 可是,明明只是一刹那的幻想,我却很明显的知道,我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冰冷的河水顺着指尖留下,滴落到铁链上,发出“叮叮”的响声。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我又到了另一个地方,遁到了地下世界,周围围满了不知名的凶兽,一个个龇牙咧嘴,一齐向我扑来。我一声大喝,天机盘化身为盾,同时挥动七星宝剑,“唰唰唰”几剑下去,震得凶兽不敢靠近。我再一声叱咤,四周的凶兽全部臣服。 我心中一阵欣慰,法力到了天神境的感觉真不错,当初连脚都迈不动的地界,如今能横着走了。可是扫兴地是,就在我领着一群凶兽,准备攻打下一个山头的时候,一个持绿杖的老者拦住了我的去路,却见他绿杖一指,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飘了起来,落到了他的手中,被他紧紧攥住。 “啊——”我一声怒吼,再次惊醒了,可是那种浑身被捏碎的感觉依然存在。我有些惊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让人产生如此真实的幻想? “年轻人,这种一念魔域一念神佛的滋味如何?”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神像居然开口了。 “不怎么样,很不好受。”我努力镇定了下来。 “哎!”那神像突然叹了口气,“看来我功力还是不足,不能让你舒舒服服地死去。”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我反客为主。 “我不是怪物!”那神像显得非常激动,震动了几下,却叹了口气,“也罢,你是第一个不能舒舒服服去死的人,我就让你知道个真相。” 话音刚落,那神像站了起来,“唰唰”几下,脱下一层土皮。仔细看,惊得我肌肤颤抖,土皮中竟包裹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柔柔弱弱,面带浅笑,正是我准备寻找的宁虚若。 “梁道友,很意外吗?”宁虚若神态淡定。 “真的很意外。上次考核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你的不凡,也觉得你有些异常,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修习正法,而且学有所成,居然走了邪路。”我义正严词。 “如果你知道我的故事,你一定不会这么说。”宁虚若叹气。 “你说吧,反正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已经是必死之人了。”我很想知道真相。 “你一定听过罗建平给你讲的故事了。”宁虚若顿了一下,“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故事背后的真相,不知道那个端公是谁,更不知道,故事里,宁虚若有个弟弟,弟弟却一直没能出现。” 我点头表示认可。宁虚若又接着说:“你就没有好奇过,玉真既然敢来后山抓蟋蟀,一定知道后山的异常,罗建平也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没有阻拦,反而放任你们两个小道士肆意查探?” 我默不作声,宁虚若见我不开口了,也不再打哑谜,“罗建平收养我们姐弟是真的,他儿子是傻子也是真的,端公换魂也是真的,但是,所有的细节都是错的。” “他一定不会告诉你,当时骚扰我母亲的人里,有他一份。那时候我们姐弟还小,他天天来家里蹭饭,一蹲就是大半天,赶也赶不走。后来我母亲离开后,他是害怕官家追查事情的原委,所以主动收养了我们姐弟。” “后来他靠背死人发了财,却一直没有亲生的孩子。有个道士就告诉他,他命里原本是有孩子的,但是被我们姐弟占了位置,需要处理掉一个。于是他就听了道士的话,将我弟弟禁锢到一个大坛子中,七七四十九天后才死去,当时我还不到十二岁。”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儿子痴傻,又找到那个道人,请道人帮忙解决,道人就给他想了换魂的办法。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五年间,我找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传了我一些法术。只可惜我学艺未精,不能亲手给弟弟报仇。” 听到这里,我了解了大概,不过还是有很多疑问,于是问:“你既然参加了道门考核,成绩还不错,为什么不参加传法仪式?” “因为,我的术法修炼和你们的路数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又要去参加定级考核?” “我是受人所托去帮你,也是受人所托去害你的。”宁虚若顿了一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我知道她准备动手了,于是赶紧问:“我与罗建平无冤无仇,他们父子为什么要害我?” “坑害赖皮道人的传人,凭他们父子还没有这个胆量,你想想你得罪了什么人。” “难道是白云观,你是白云观的走狗?”我有些火气。 “形势所逼,受制于人,梁道友,你安心受死吧!”宁虚若下了最后的决心。 我笑了笑,不想再陪她演戏了,“宁道友,听了你的遭遇,我也很同情你。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与虎谋皮,终被虎伤。凭你这点把戏,你困不住我的。” “困不住你?”宁虚若紧张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荒山疑墓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罗家后山的荒庙中遭到袭击,因为实力不济被铁链锁住。没想到袭击我的人居然是宁虚若,她告诉了我另一个版本的罗建平,还有一些非常隐秘的事情。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我调动真力,一瞬间变换了周身法阵。法阵一换,那些铁链就顺着几枚通宝“咣咣”掉到了地上。 原来我早有准备,先前为了引出背后的人,故意让锁链锁住了我,其实是以“移形换位”之法,让那些铁链锁到了几枚通宝上,有以障眼法蒙蔽了宁虚若的视线,加上神庙内灯光昏暗,所以她未曾发现。 见我甩开了铁链,她居然一点也不意外,“梁道友果然是劲敌!”赞毕,她一跃而起,“咻”一下窜到了房梁上。 我赶紧全身戒备,毕竟身在低处,已经失了先机。谁知道摆好姿势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丝毫动静。又过了一刻钟,我尝试着挪动身体,挪了一步,未见行动,又挪一步,还是未见动静,我干脆法力一卷,卷起了先前掉落的金钱剑。 本以为她会趁着我分心去捡金钱剑的同时发动袭击,谁知道还是没有动静。这时候,我忽然醒悟,她窜到房梁上并不是准备发动袭击,而是逃跑了! 一击不中返身就逃,这不是rb忍者的做法吗?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我不由自主想到了芈小慧——被困在遗迹里的那个女子。不过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我小心地捡回了剩下的通宝,一步步退到了庙外。 到了庙外,我才放松了身心,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我忽然想起来,我是来捉蟋蟀的。蟋蟀没有捉到,回去该怎么给罗玉真隐瞒这里的事情呢?正这样想时,我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座荒坟。 谁会把人埋到这山洼里,这可是风水绝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小心地走了过去。这荒坟年代已经很久了,泥土被雨水冲刷,露出了半截棺木。就在我观察棺木的时候,忽然听到“啾啾”的弹琴声。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正想抓蛐蛐,这就来了。循着声音看去,一只全身五颜六色的蛐蛐趴在坟头的石板上,正怡然自得地弹动翅膀,悠悠地唱着歌。 咣,为防止瓶子在石头上磕破了,我直接用手拢成弧形,拍了过去。这一拍,惊动了那只蛐蛐,振翅就要跳走,却已经晚了,到手的肥肉怎能容他逃脱,我果断身体前倾,扣了下去,抓住了这只蛐蛐。 可是,蛐蛐是到手了,我却因为出手太急,重心没有把稳,加上地面潮湿,“砰”一下就要往下倒。这一倒,赶紧拿左手撑住,这一撑,却正好撑到了坟土上。谁知那坟土本就不厚,又被风雨侵蚀,此时只剩下了一层皮,一撑居然直接破了。 这一破,我一掌插到了棺材上,棺材也已经朽了,撑不住我的体重,“噌”一下直接破损。就这样,我这一摔,左手就直接抓到了棺里的尸体。 一瞬间,阵阵恶臭传来,我赶紧起身,身上却已沾染了不少泥土。更加晦气的是,因为左手撑到了死尸上,此时已经沾了些尸气,发出一阵阵恶臭。 即使如此,我也没放开右手中的蛐蛐,这只蛐蛐的力量很大,握在手中拼命挣扎,后腿瞪得我手心生疼。我捡了几片树叶,擦干净手,拿出瓶子,将蛐蛐扣了进去,然后看了他的形态,不禁感到沮丧,这只蛐蛐毫无战斗意志啊,就扑腾了那么几下,此时已经窝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但是此时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找罗玉真就说不过去了。我在此做了标记,拿出了天机命盘引路,找到了一条河沟,洗了洗手和衣服,然后寻找回去的路,不多久就出了林子。沿着小道走了一会儿,见兴鼎和罗玉真正叫个不停,都在给自己的将打气鼓劲。 管家和我打了招呼,我探头过去,却见斗场中两只蛐蛐,一只是罗玉真的软皮妖姬,另外一只个头巨大,比白蛙叼走的那只还大,两只健壮的后腿好似两把弯刀,被兴鼎唤作“大刀将军”,此时正追着妖姬撕打。 打了一会儿,我不经意间看到罗玉真眉头一拧,斗场的形势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追着妖姬打的大刀此时竟开始萎了,跳跃的幅度大大减小,而且从攻势变成了守势,过了不多久,就被妖姬抓个空子,一口咬中了脖颈,彻底落败了。 罗玉真有问题,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不过此时斗场胜负已定,我也来不及继续思考下去。与他们寒暄了几句,说自己捉蛐蛐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河沟里,糊弄了几句,就拿出瓶子,却见瓶中的蛐蛐还是安静不动,一点斗志都没有。 “道长莫不是抓了个寡妇回来?”罗玉真又开始调笑。 这一次,我镇定了许多,一边放出了自己的蛐蛐,一边反击:“我这是杨门女将,保管打得你萧辽太后丢盔卸甲。” 话未落,我的女将腾身而起,跳到了斗场的西北,再次悠悠地弹起了琴。这下可激怒了妖姬,噌一下追了过去,女将又弹跃起身,跳到了艮位,继续弹琴。妖姬又追,女将又逃,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无论妖姬怎么纠缠,女将就是不让她沾身,始终隔着几寸的距离。 追了几时,我忽然心惊,这女将是要告诉我什么?我仔细查看,却见他无论怎么逃跑,头部始终对准了一个方位。我估算了方位,正是那个被我弄坏的坟头所对的方位。 再看时,那女将眼珠转动,似乎在等我确认。我默念了几句,应承了她。果然,刚一应承,这女将突然转身,“砰”一下撞到了追来的妖姬身上。妖姬不曾堤防,被撞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女将毫不口软,趁着妖姬摔倒的空隙,追上去一口咬住了妖姬的大腿。正在此时,我忽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法力透进了斗场,斜眼看时,果然,罗玉真又拧眉了。 再看斗场中,形势果然发生了逆转,原本被咬住大腿的妖姬居然反过神,咬住了女将的须子。这还能忍?我也暗中调动真力,干扰那股微弱的法力。这一干扰,果然,妖姬又被制住了。 再看罗玉真,却见他轻笑了一下,被我发现了作弊,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加大了力度。这一加力,场中形势又在逆转。我也赶紧暗中加力,压制了罗玉真。就这样,我俩人暗中较劲,场中两只蛐蛐的形势也随着我们的暗斗而逆转。 斗了有一刻钟,终于,他坚持不住了,大口喘气道:“果然是道长的女将厉害,走走走,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打牌九去。” 这小子倒是果断,说走就走了,管家怕他摔倒,收起斗场追了过去,这样一来,我和兴鼎反而落在了最后。见有机会,兴鼎轻声对我说:“师兄,这个罗玉真有问题!” “你也发现了?”我故意问。 “是的,不仅他有问题,这整个后山都有诡异。” 我没有再说话,他的这句话证实了我的想法,不觉在心里推算,这罗玉真是敌是友?如果是友,为什么不能明说。如果是敌,又为什么漏出这么明显的马脚,给机会让我们查探? 就在我千头万绪难以释怀的时候,我们赶回了罗家别墅。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别墅亮起了灯光,耀眼的天灯照得整个别墅亮如白昼,让我有些感慨,有钱人的日子就是不一样。 就在我感慨的时候,忽然又有了一丝新的感悟,对啊,太阳落山了,灯光可以替代阳光,带来光明。人魂若是走了,新的灵魂来替代,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呢?想到这里,我又有了新的想法,看来,一切还是要从罗玉真身上着手。 第五十三章 夜探荒墓 友情提示,为推动情节发展,本章节部分文字会引人不适,请慎重观看。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从宁虚若手中逃脱后,捉蛐蛐的时候发现了一座可疑的荒坟,但是当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探究这个坟墓。后来在斗蛐蛐的过程中,发现罗玉真居然也是修行人。 回到罗家别墅后,草草吃了晚饭,罗建平就安排我们去歇息。这既让我感到意外,也让我心里起了疑问,难道他发现我来他家的目的了,这是故意给时间让我查探吗,还是,仅仅是故布疑阵? 就算是故布疑阵,我也要闯他一闯。睡下不久,我就悄悄起身。罗家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在正西边,卧室全部在三楼,不过这拦不住我。出门前,我在卧室放了替身符,然后查看了四周地形,撇开监控和保安的视线,悄悄溜出了院子。 因为都是熟路,在天机命盘的指导下,我很快就上了山。月色昏暗,好在我提前在荒坟上做了标记,命盘可以很好地定位,所以过不久就找到了那个荒坟。夜幕下,斑驳的月影透过密布的丛林,再加上不远处的神庙,即使是个道士,也感觉头皮发麻。 为平静自己的心绪,我选了块干燥的石头,找了片梧桐叶坐下打坐。当时月亮正直中天,我试了下,以导引术引月色入体,经黄道十二宫,缓缓沉入丹田。真力进入丹田的一瞬间,丹田上的虚影动了一下,我知道,这种修炼方式有效。 不过此时不是修炼的时候,待心绪平静后,我取出了黄纸香火,敬了坟主,然后念太乙救苦天尊救苦宝诰,又念《往生咒》。 仪式完毕,我戴上防毒面罩,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铲子锄头,开挖坟土。坟土很薄,几铲子下去就见了棺材,几根漆黑的棺木撑着坟土,棺木潮湿,都快要沥出水来。我预估了一下,干千年,湿万年,这种潮湿的环境有利于保存尸体,尸体应该还没有腐烂。 挖了不久,棺材就彻底露了出来。我静了静心,掐法诀,“砰”一下掀开了棺盖。刚开棺盖,一股呛人的恶臭扑面而来。再看棺中,当场就吐了出来,却见不大的棺中卡着大小四俱裸尸,尸体泛白,没有腐烂,却不断从口鼻中爬出白色的蛆虫,钻到尸体的空隙里。 吐了一会儿,我取出了自带的矿泉水,清洗了口鼻,换了防毒面罩,再次调整了心绪,这才向棺中看去。却见棺材的正中心放着一具大一点的男尸,男尸的缝隙中卡着三具小小的女童尸体。 陈大富?我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个名字。刚好,一具男尸,三个女童尸体,不就是当年陈大富一家么?可若是陈大富一家,就算当年再困苦,也不至于裸体下葬啊?再说,哪个先生这么缺德,将墓地选到这种绝地? 鬼使神差地,我找了一根长木棍,将匕首绑到了木棍头上,做成了一个长把匕首,然后试着解剖尸体。我心里清楚,如果是现在这种形态,陈大富绝不是吃毒蘑菇死亡这么简单。 果然,在陈大富的胃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玻璃瓶中有绿色的液体,先前看见的蛆虫就是从这个玻璃瓶中爬出来的。我正打算将这个玻璃瓶打碎,忽然心中一怔,不对劲,这怎么这么像我在古书里所见的一种修炼方法? 这种修炼方法就是将先行炼制的虫卵放入一个器皿中,然后想办法将这个器皿置入活人体内。人死后,修炼者就将这个尸体埋到绝地,对着这个人的尸体观想。 最初的时候,修炼者可能会发呕发吐,茶饭不思。等到虫卵成形,爬出尸体后,修炼者就以这种蛆虫为食,增加功力。修炼到最高境界的时候,可以达到无欲无私,看万物皆同死尸的境界。 这么说,陈大富的女儿体内应该也有同样的瓶子。我试着剖开了一具,果然,这具尸体中也有同样的瓶子,只是瓶子中的液体是红色的,可能是因为性别不同,液体就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我找了个密封性良好的袋子,剖开另外两具尸体,小心地将四个小瓶子取出,封了瓶口,放到袋子里。收好了袋子,我在棺材里放了灵符,又放了些树叶遮盖尸体。将这几具尸体重新掩埋后,我又给他们做了个简单的法事,多烧了些纸钱香火,准备在方便的时候找块地,将他们重新掩埋。 做完这一切,月亮已经偏西。我找到河沟,在河沟中洗了手。还好,因为这次准备充足,身体没有沾到什么污垢。洗好后,我一边往回赶,一边整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陈大富一家是被谋杀的。可是谋杀者会是谁呢?罗建平,还是陈大富的妻子,那罗玉真又是怎么回事呢? 整理了半天,我越想越乱。到了罗家大院的时候,我小心地观察了四周,确定没有被人发现,才避开了保安和监控的视线,翻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还好,替身符还有效,罗家应该发现不了我曾经离开过。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不停地做噩梦,每次闭眼,都能看到四具裸露的尸体,还有不断爬出来的虫子,清静经静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管用。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静下心来,眯了个把小时。 第二天,一切如同往常,罗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吃饭吃饭,该玩乐玩乐。我和兴鼎围着罗玉真打转,陪着他上山下河,又到堰城城中领略了一下城市烟火,拜访了堰城中的几个寺庙。只是白天玩得高兴,一到晚上,死尸和蛆虫还是不断出现,直到半个月后,荒坟对我的影响才算消除。 半个月后,罗建平总算开口,叫我帮忙看看他别墅的风水,顺便做几场法事,驱驱邪气。一般来说,这样的大户人家,风水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有问题,也是刻意为之。不过既然他开了口,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探查一下罗家的机密。 我拿了罗盘,定位了一下后山裂隙的方位,果然,裂隙的尾端从罗家大院的正中心对穿而过。我又测算了两边建筑的容积,左右两边的建筑相对均等,没有太大的偏离。再看建筑,高低有序,起伏有度,这样的形势,很容易让我想到了一种风水局:二龙分金局。 这种局,一般需要一颗强力的龙珠来稳定形势。因为龙性好斗,一家不容二龙。若要二龙不内斗,就要将龙的戾气引导到龙珠里。龙又喜欢戏珠,戏珠的同时会给主家带来极强的运势,普通人驾驭不了。 如果要看清这种局势,就要找出那颗龙珠。我叫了兴鼎,一起在罗家测量。因为有几个家丁跟着,我们也不好明里寻找,只能到处敲敲打打,比比划划,试探了几日,终于在正北方的一间地下室里发现了异常。 这间地下室不大,室内停了两辆破旧的小轿车,轿车上落满了灰尘,车门锈蚀斑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挪动了。当然了,这种富豪家庭,遗忘个两三辆轿车在地下室也是常事。奇怪地是,轿车旁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到。 脚印多,并且来回反复,说明有人多次来过这里。但是脚印外没有车轮的痕迹,说明来人没有挪动过轿车。既然如此,那来的人要干嘛呢? 我试着拉了一下车门,腥臭的铁锈顺着车门往下掉,车门比较结实,确实拉不动。不过这也拦不住我,但是现在不是方便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四周,避开监控,在车底做了一个记号。 做完标记,我在地下室下了罗盘,立了太极,辨明了方位,然后走到艮位上,轻轻敲了几下,果然,这里的地板有些回音,下边还是空的。沿着艮位走到坤位,敲了几下,这里是实的。就这样循环往复,来回了几次,我大体确定了机关的位置。然后又装模作样地在监控下测量了几下,向下一间地下室走去。 第五十四章 白骨道人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夜探荒坟后知道了罗家有人在修炼一种邪术,但是自己也受到了荒坟中尸体的影响。后来在查探罗家风水的时候,发现罗家别墅的布局采用了二龙分金局,为搞清这个布局的真义,我找到了龙珠的藏身之地。 当日到了夜间,我像半个月前一样,布置好防卫阵法后,用掉了身上的最后一张替身符,然后避开保安和监控的眼线,潜伏到了白天标记的地下室。当时正值子夜,又是月初,昏黑的地下室时不时灌进一两丝冷风,发出呜呜的惨叫,让人头皮发毛。 找到轿车后,我打开了冷光灯,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工具,拧开了车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呛人的恶臭扑面而来,这种臭味非常特殊,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味道。在原地怔了一秒钟后,我开始查探车内的情形。 车内有两排座位,前排驾驶座没有太多异常,臭味是从后排座位传来的。顺着臭味传来的方向,我看到一个人形印记。显然,这个车辆的后排载过一个非常臭的生物。顺着那个生物挪动的痕迹,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物件。 戴好防毒面具和手套后,我捡起了那个小物件查看,看了半天,却看不出究竟,只看出这是一个半环形的铁钩,铁钩上有断裂的痕迹。 收好这个物件后,我重新锁好了车门,走到艮位上,按九宫八卦的排序找到了暗门,敲了敲地板,发出“咚咚”的声响。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使用了唯一的一张隐身符,配合几枚通宝在附近设置了一个阵法,将这里隐藏。 布置好阵法后,我找到了地板的裂隙,用匕首敲开,然后一使劲,果然,地板下是空的。掀开地板,一股呛人的霉味从地下传来。待霉味散尽,一个小小的洞穴出现在眼前,直径只有不到十公分,普通人不可能下得去。 不过,就在我掀开地板的一瞬间,我的法器袋动了,袋子中的法器“砰砰”响个不停。为防止碰坏了法器,我打开袋子,焦躁不安的原来是我在尸体中取出的四个瓶子,瓶子里的液体此时都沸腾了,一直抖个不停。 为防止发生意外,我赶紧施法,以封魔咒封住了瓶口,然后又塞进袋子里,包了几层符纸。做了好几道屏障,这才让瓶子消停下来。这更加让我确定那个洞穴中有异常,但是我试了试,洞壁坚硬如铁,凭我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的。 就在我探索洞壁的时候,我身上的法阵忽然有了反应。我赶紧戒备,灭了灯光,躲在暗中。过了不久,却见一条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我拽了一把五帝钱在手,正要出手的时候,忽听一个声音,“师兄?” 我赶紧住手,那黑影居然是兴鼎。原来他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趁夜找来,没有看到我,所以叫了一声。我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与他交换了信息。他听完我的描述,说道:“我想起来了,以前听师伯说过这个洞,唤作阴阳洞,常人肯定是进不去的,需要借助阴阳链进去。” “那你知道阴阳链在哪儿吗?”我知道师伯既然告诉他这个,肯定留有后手。 “你还记得窦八爷吗?”兴鼎顿了一下,见我点头,接着说,“他其实是阴阳门的。阴阳门原本是煞道的一个支系,后来被道门几大宗派联合围剿,几乎被灭门,活下来的门人都隐藏了起来,躲避的同时带走了门派的法器。” “阴阳链在窦八爷手上?”我表示怀疑。 “不一定在他手上,但是他肯定知道在哪儿。”兴鼎言之凿凿。 我忽然想到,窦八爷跟我交情不浅,但是我从没有问过他的法脉,想不到他居然是煞道一派。所谓煞道,就是吸收天地煞气来提升修行的一个法派,与我们灵派是死敌。不过我对法派之见从不重视,不管是什么法派,惩恶扬善都是好派。 既然窦八爷知道阴阳链的所在,那就好办了。我当即收拾好现场,将地板扣了回去,又用仿生胶水打了胶,看看和原本差不多了,与兴鼎商议一番,回到了卧室。 接下来的几日,我和兴鼎还是一如往常,四处测量,顺便做了几场法事,这样的别墅,做法事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小事不会有,大事不管用。做法事的间隙,我一直在联系窦八爷。可奇怪地是,窦八爷就好像人间消失了,联系了三四天,电话短信各种方式都用上了,就是没有回音。 最后,我决定自己试验,缕清前后发生的事情,同时也试了随身的法器。试了几次,拿出天机命盘的时候,我在车里捡到的半环形黑铁居然有了反应。我当时心中惊奇,仔细看了这块黑铁,黑不溜秋,没有半点光泽,或许是粘过什么东西,铁环上有些腥臭味。 研究了半夜,始终发现不了什么。却不知,看着看着,我竟然缓缓睡着了。刚躺下,忽然觉得身体轻松,飘飘忽忽,一下子就飞到了窗外。我当时心中惊疑,难道我法力突破,到了能御空飞行的境界了?不对,丹田里没有丝毫变化,法力也没有变化。 我忽然醒悟,我这是元神出窍了,难道是那残缺铁环的作用?不管他,刚好借这个当口去探那密洞。飘了一会儿,就找到那个洞口。可元神没有力量,怎么撬得动地板? 就在我准备返回找兴鼎的时候,忽然发现微光一闪,有一个黑影越过了墙头,直冲冲赶了过来。因为速度太快,我怕来不及躲避,直接飘到了天花板上。看着进入地下室的身影,我差点叫出了声,那不正是我要联系的窦八爷吗? 却见窦八爷黑衣黑帽,进了地下室,直接就走向了轿车,三两下撬开车门,然后在轿车里一番翻找。找了半天,“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我。可他四处张望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又爬进了车里,开始翻车座。 翻着翻着,忽然听到一声冷笑,我心里吃惊,那不是罗建平么,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此时我变了元神,看这个世界更清楚了,却见罗建平面无血色,全身骨瘦如柴,走起路来如同幽灵,没有一点生机。 “白骨道人!”窦八爷叫了一声。 白骨道人?我心里一怔,果然,罗建平是个邪修,看来,陈大富的死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却见罗建平一步步逼近,冷笑道:“八爷,几年不见,你的本事还是原地踏步啊。” “拜你所赐,被百鬼蚀身后,一直停滞不前。”窦八爷倒是很冷静,拿出了随身的铁算盘,全力戒备。 百鬼蚀身?原来窦八爷就是罗建平口中那个端公,第九次给宁虚若换魂的时候出了意外,遭到一群恶鬼袭击。 罗建平再次冷笑了几声,笑的时候,骨架簌簌抖动,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却见他忽然从怀中拽出了一根铁链,乌漆嘛黑的,在窦八爷身前晃了晃,“你是在找这个吗?” 这锁链一出,我的元神忽然一晃,差点被扯了下去,好在我定力够深,赶紧用力一挣,稳定了心神。罗建平怔了怔,没有发现我,接着说:“那就送给你吧!” 话未落,铁链横空而出,“啪”一下打了出去。窦八爷算盘一挡,架住罗建平的锁链,闷声道:“看来,梁道友也被你算计了!” “不错,他以为他探到了实情,实际上,他不过是用来引出你的鱼饵。”罗建平恨恨地说。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中,夜探荒坟,寻找龙珠,最后让我找到铁环,联系窦八爷,将窦八爷引来。兜了一个圈子,目标原来是窦八爷。可是,窦八爷是他请来的端公,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错!”窦八爷竟开始夸赞罗建平,“为了功法不择手段,你是我欣赏的人。可是,你六亲无断,终究是成不了事的人。” “难道你还有后手?”罗建平心疑起来。 “不错,你千算万算,算漏了我!”黑暗中,一个少年缓缓走来。 我心中一震,抬眼望去,罗玉真手执斗场,抓着一只蛐蛐,恨恨地看着罗建平。 第五十五章 天蚕功法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罗家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个洞穴,可惜真身无法入内。兴鼎告诉我这是阴阳洞,需要借助阴阳链才能进去,而阴阳链就在窦八爷手中。就在我苦苦联系窦八爷的时候,他居然主动出现在了罗家,还翻出了更加让人意外的往事。 罗玉真出现后,局面更加复杂。却见他一步步逼近了罗建平,目漏凶光。此时罗建平正以阴阳链与窦八爷的铁算盘对拼,正是势均力敌的时候。若罗玉真突然袭击,势必会打破两人间的平衡。 果然,罗玉真只是靠近,罗建平就果断撒手,翻身后撤,后撤的同时甩出了一把铁蒺藜,防止窦八爷偷袭。窦八爷也早有准备,顺手将铁算盘一挡,打落了罗建平打来的铁蒺藜,只是迟了一步,让罗建平得以脱身。 罗建平脱身后,疑惑地看着罗玉真,“玉真,你是我的儿子,我为了你忍辱负重,给你创造最好的条件,你怎么会帮外人来对付我?” “我出手了吗?”罗玉真一脸坦然,“也罢,为了让你死心,我就告诉你真相,我不是罗玉真,我是陈厚道!” “什么?”罗建平和窦八爷一齐叫出了口,就连我也是一脸茫然。 “你们以为,当年的陈厚道被装进坛子后死掉了。”罗玉真顿了一顿,“却不知道,这世上存在一种功法,叫做天蚕功。” “天蚕功?”就连我都是满心疑惑,确实听过这个名字,可是这种功法,只在戏曲里听过,罗建平和窦八爷更是把疑惑叫出了口。 “没错,天蚕功!”陈厚道说完,向着西北方拱拱手,“这是一种让人濒临绝境时自我尸解,缔造一个新生命,完成蜕变的功法。” 见罗建平不说话,陈厚道恶狠狠对着他吼道:“你以为你生了个傻儿子,却不知道,那个儿子是我尸解后变的。你以为他傻,其实他比你聪明千倍万倍,他装傻只是配合你演戏。”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惊世骇俗,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不到一刻钟时间,形势陡变,简直比戏曲还戏曲,比故事更故事。见没有人说话,陈厚道对着窦八爷冷笑,“窦八爷,你是阴阳门的高人,为光复阴阳门,选择与骷髅道人合作,这没错!” 顿了一顿,罗玉真话音一转,“你错就错在,为光复门庭不择手段,将我强行镇杀,又想取我姐姐魂魄,祭炼真灵!” 话音未落,罗玉真突然出手,斗场一扣,直向窦八爷扣了下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蛐蛐“吱”一声,突然蹦起,冲向了罗建平。 一人力敌两人,罗玉真果然神勇,看来前些天小看他了。却见罗建平和窦八爷都是闪闪躲躲,勉强遮拦。一招完结,罗玉真果断收手,立在原地,又看向了罗建平。“你包藏祸心,早就看出了我的异常,所以请来金神观的两个道士。” 我这才清楚罗建平请我们来的目的,却听罗玉真接着说:“你错就错在,你犹犹豫豫,发现了我的异常,又不敢确定。想告诉他们你的疑虑,却又怕破坏我们父子感情。想让他们发现异常,又不给他们明确的指示,最后引火烧身,让他们将矛头指向了你!” 罗建平此时的骨骼都变黑了,半边脸开始塌陷,却见他微闭双目,回应道:“你错了,不是我不确定你的异常,我也是修道之人,早就发现你不是一个孩童。只是,我一直以为你是被夺舍,幻想着有一天你能够清醒。”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现在既然真相大白了,留着你是个祸患。”然后又看向了窦八爷,“窦八爷,一起除了他,只要除掉他,我就答应你的请求,进入幽冥界,取回阴阳门的生死谍和判官笔。” 幽冥界?我又得到了一条新的信息。但是此时已不容我多想,窦八爷和罗建平一起动手,算盘和阴阳链左右夹攻,将罗玉真团团围住。罗玉真一边持斗场扣住铁算盘,一边从腰间拽出了一把丝线,那丝线细如蚕丝,围着罗玉真漫天飞舞,抵住了罗建平的阴阳链。 一瞬间,地下室阴光闪动,尘土飞扬。为防止波及无辜,在他们动手的同时,我果断飘向了远处。还好此时是元神状态,他们虽然感觉异常,但是始终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斗了不久,罗玉真毕竟是以一敌二,渐渐败下阵来。眼看不敌,忽听一阵“吱吱”地吼叫,惊得我头皮发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下室忽然涌入了成千上万只蟋蟀,前仆后继,“吱吱”地冲向罗建平和窦八爷。 蟋蟀一来,罗建平和窦八爷就慌了手脚,上下舞动,驱离那些蟋蟀。可蟋蟀毕竟力量微薄,就算近了身,冲到两人脸上,也不能给两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过,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罗玉真已经调整好架势,在周身布置好阵法,重新扑了上来。 眼见又占了上风,罗玉真斗志昂扬,配合着一群蟋蟀越战越勇。斗了几合,忽听窦八爷一声惨叫,原来被一只蟋蟀盯住了眼睛,兜眼球踢了一腿。虽不至眼球爆裂,但是也受伤不轻。 窦八爷这一叫,却让我左右为难。本想上去帮忙,但想着他是煞道门人,为光复门庭肯定做过许多坏事。而且我现在是元神形态,就算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正神思混乱,忽然冷丁丁一个激灵,不对,暗处还有人。 我赶紧收敛心神,顺着冷光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西北角藏着一个黑衣人,黑布蒙了脸部,只漏出两只眼睛,看起来十分娇小,隐藏在夜幕中,一动不动。若不是我为元神形态,感官异常灵敏,绝对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宁虚若!观察了几秒钟的时间,我得出了这个结论。对啊,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少得了她。可是,她是站在哪一边的,师父又是谁呢? 我忽然又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弱智,罗玉真是她弟弟,她当然是帮自己的弟弟。不过就在我这样想时,她忽然动了,不动则已,一动起来,迅如黑暗中的闪电,一闪而逝。等我反应过来时,地下室里只剩下罗建平和罗玉真两人,窦八爷已被人带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就在我迷惑不解时,场中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窦八爷一走,罗建平单斗罗玉真,居然占了上风,却见他铁链横舞,唰唰抖个不停,点点寒光,透出摄人的邪气,逼得罗玉真连连后退。 眼见不敌,罗玉真再次施展绝招,斗场一扣,场中仅存的上百只蟋蟀一起发力,忘我地冲向了罗建平。罗建平双手齐动,打落数十只蟋蟀,身法却丝毫不停,直直冲向罗玉真。不过就这蟋蟀一挡的瞬间,罗玉真找准机会,蚕丝舞动间,将自己捆成了粽子,几个起落,“咻”一下飞向了远方。 罗玉真一走,罗建平这才松口气。却见他连吸几口气,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身体踉跄几步后,渐渐调匀了气息。看来,他也是强弩之末,所以才没有深追。我尽力稳住了元神,防止被他感知到,还好,他处理了现场后,大踏步离开了。 我赶紧跟了上去,看他要去哪里。转过几道弯后,他居然直通通穿过了一面墙壁。看来,那是一面虚墙。我赶紧过去,探了一下,果然,这面墙只是利用灯光折射形成的一面假墙,若不是有他引路,就算拿着罗盘,我也绝不敢直接穿过。 穿过几面虚墙后,前方竟出现了一座神庙,神庙的大门上悬挂一黑色匾额,上书“幽冥”二字。我心中惊疑,难道传说中的幽冥界,真的存在吗? 就在我迟疑间,他已经进了神庙。不过,就在我准备跟上去的时候,他又从神庙中出来了,手上的阴阳链已经不在,显然是放到了庙里。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神庙里的时间完全不存在吗?为什么从他进入神庙到出来神庙,我感觉不到时间间隔? 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过来。我赶紧收敛心神。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明显愣神了一下,好在,因为是元神状态,他没有发现我,继续沿着原路,一步步走回了别墅。 第五十六章 元神修炼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天机命盘和残缺铁环的作用下,元神离体,飘到了地下室,在地下室见证了一场不同邪修之间的较量,也终于搞清楚罗家父子的恩怨,最后跟着罗建平到了一座邪庙。 为查清邪庙中到底有什么东西,罗建平离开后,我壮着胆子去了邪庙。刚近庙门,忽然跳出来一个金甲将军,手执利斧,一声不吭,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心中诧异,这就是守庙灵官,可这到底是哪一家的庙呢?若是道家,守门的多半是王灵官。若是佛门,守门的多半是韦陀。可无论是王灵官还是韦陀,武器都不是利斧啊。难道,邪修也有自家的门神?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那将军“嗯”了一声,居然伸出了左手,三只手指在比划。要钱?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果然,无论正邪,钱财都是好东西啊。可我如今是元神形态,身上带的黄纸也都是虚的,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我试着掏了一把黄纸,握在手中,神奇地是,这黄纸居然和真的纸币一模一样。那将军见我迟滞了一下,一把抓过了黄纸,“小气劲儿!”将黄纸塞进衣兜后,那将军又来了句,“放心,不白拿你的钱,到了我的地头,我罩着你。” 我心中大喜,果然,有钱能使磨推鬼,到哪儿这招都好使,干脆,再给他一点。于是又抓了一把给他,奉承道:“多劳军爷照顾了!” “别叫军爷,叫真人!”那将军不乐意了,见我愣了一下,又缓了口气,“你是刚入门的吧,连我王八真人都不认识。” 我这才明白,他把我当成新入门的邪修了,不过也是,我现在是元神离体的状态,正派没有这么修炼的。我干脆将错就错,主动承认,“是的,真人,我刚刚修炼不久。”说完,我又掏了几个金元宝,递给了他。 “嗯!”王八真人看起来非常满意,“不错,孺子可教!来,跟着我。” 我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他走进了庙门。刚进庙门,眼前豁然开朗,却见数不清的小山,重重叠叠平铺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小山间有河流隔开,千万条河流纵横交错,有如网格般罩在这个世界的表面。 “跟我来,魂修是在这边!”王八真人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丛小山。我收敛了心神,跟着他沿着一条河道向东走去。一路上,遇到几个奇形怪状的生物,也有一些人类,也是元神状态,正在艰难地朝山上爬去,见了王八真人,不断行礼。 “这些小崽子们跟你一样,修炼时间不久。”王八真人倒是很热情,主动给我介绍,“我们跟那些所谓的正道不同,有教无类,邪灵尸魂,但有灵根就可以修炼。” 我赶紧点头应承,心里却暗暗吃惊。若果真如此,等这些邪物成了气候,涌入世间,简直不敢想象。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我要先摸清他们的修炼套路,看看能不能从中汲取一些有用的功法,为我所用。 约行了十多公里,终于到了我的修炼地。却见王八真人磨磨蹭蹭,从身上扣下一块甲片,递给了我,“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修炼场了。”又指了指脚下的河流和小山,“想办法渡过这条河流,爬到山顶上,你就可以出师了。” 爬到山顶会很难吗?刚这样想,我打断了自己的推论,若是简单,一路上就不会见到那么多人艰难地爬行,有些爬到一半,还从山腰上滚了下来。 “真人,爬到山顶有什么好办法吗?”我赶紧抓了最后的几个金元宝,递给了他。 “嗯,孺子可教,我就教你一招。”果然,这里修炼是有技巧的。却见王八真人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修炼之道,在于突破自身的极限,提升自己的上限。但是万事万物,都会受天道所制,达到天道至极就会被天道反噬。盒子里有药丸,可以帮你抵御天道的反噬。不过一旦用了药,你的上限就会被限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 那不等于白要了,我是肯定不会给自己设限的。不过我还是接过盒子,谢了他。等他离开后,我收好了盒子,准备开始渡河。 这河该怎么过去呢,就这样趟过去吗?我用手探了一下,“滋——”,手刚入水,一种灼烧的感觉传来,痛得我差点叫出了声。 这水是硫酸吗,怎么会这么可怕,该怎么办?就在我左右无策的时候,忽见右边的小山进来一人,到了小河前,拿出了一片龟甲,盯着龟甲看。看了不久,河中居然出现了一条小船。他一个箭步,跳到船上,船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滑行了一段。行到中途,他又拿出龟甲看,看了许久,竟凭空出现了一支船桨,借着船桨,他开始向对面划行。 这是什么道理,我拿出了王八真人给我的甲片,盯着看了很久,却没有一点反应。难道有什么诀窍?我决定厚着脸皮,去问问那个人。 该怎么和他搭话呢?我决定还是以钱开道,毕竟,不管什么人,都是喜欢钱的。于是走了过去,那人见我过去,暂时停了下来。我赶紧扔了一沓黄纸过去,黄纸晃晃悠悠,到了近前,他赶紧一把抓住。 “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事,说吧!”他倒是很直接。 “道友,请问你这船是怎么变出来的?”他既然是个直性子,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你作为魂修,这个都不懂吗?”他疑惑了一下,还是答复:“拿着龟甲仔细观想,想要什么东西,就观想什么东西。但是提醒你,功力不够可别胡乱观想,整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可没人救你!” 观想?这个答复让我心神一震,我赶紧谢了他,三两步到了我的山头,拿出金甲人赠与的甲片,仔细查看。却见这甲片金光闪闪,内有山河日月,又包涵无限乾坤。 真是个不错的宝贝,不过应该只有在这个世界才有用吧?我收敛了神思,开始构思一艘船的样子。想着想着,元神不由自主贴近了甲片,想要钻进甲片里的世界。就在我快要钻进甲片的一瞬间,金甲人忽然出现,一掌拍落了我,“年轻人就是大胆!” 我瞬间清醒了,好险,要是元神被甲片吸附进去,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却听金甲人教训道:“凡事要慢慢来,想用我的甲片,元神先得够强。” “怎么才能增强元神呢?”我趁机问。 “你不懂元神修炼吗?”金甲人很不耐烦,“真是个蠢材。你对着这龟甲观想,先观想出一些简单的东西,再逐渐观察些复杂的东西。等你能够观想出一艘船的时候,你的元神就够强了。” “多谢真人教诲!”我赶紧谢了他,却见他伸手出来,三个手指捋了捋,显然又是在要钱。 真是个财迷,可是他要钱能干什么呢,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市场,能买一些东西?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赶紧将兜里的最后一沓黄纸拿了出来,给了他。他皱了皱眉,看起来是嫌少,不过也没有深究,提着利斧急匆匆走开了。 待他走远,我再次拿出了甲片,这次,我不再贪心,试着先观想一些简单的东西。什么东西最简单呢?对,黄土,普天之下,黄土最多,也最容易得到。我试着想了半天,想着想着,发丝间竟冒出冷汗。 直到我再次要神魂晃动的时候,终于有一小撮黄土出现在眼前,我心中大喜,成就虽小,但也是一个成功。 我歇息了一会儿,待气息喘匀,再次拿出了甲片,试着再来观想出一些黄土。这一次,我比上次消耗的时间短了些,虽然还是有些吃力,但是进步已经很明显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能一个呼吸间变出拳头大的一堆黄土。接下来,我要变一些比黄土要复杂的东西了,变什么呢,树叶,种子? 可是,就在我想着变树叶和种子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忘记树叶和种子长什么样了。我心中大惊,按说这些也是常见的东西,不可能遗忘,为什么就是记不起来呢? 第五十七章 天外世界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以元神状态进入了邪庙,邪庙中居然是一个神奇的世界,这个世界是邪修的圣地,我在圣地中花钱学会了观想术,并成功观想出泥土。可是,在观想树叶和种子的时候,却记不清种子树叶长什么样了。 我猜测可能是观想术有一些禁忌,部分物品不能观想。果然,当我放弃观想的时候,树叶和种子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又试了观想蚂蚁,和种子树叶一样,简简单单的蚂蚁也记不起来。 最后,我放弃了,决定观想一块木头,这一次,我成功了,一块小巧的木头出现在我的眼前。接下来,我又不断观想了许多小东西,蛇虫鼠蚁、砖头瓦片都试过,有些成功有些失败,最后终于搞清楚了,这个世界只能观想出无生命的物质,有生命的物质是没法观想的。 弄清了这个原则,我就有了方向,有生命的物质就不用去浪费时间了,专心观想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只是目前我的元神还很弱,每次观想完毕,都要调息一段时间,观想出来的东西存在时间也不久。 练到后来,我的元神越来越虚,灵力似乎要用尽了。为防止发生意外,我决定休息一下,等灵力恢复了再修炼,顺便在这个世界走走,看看其他人的状态。 略作调整后,我信步由心,沿着河道一路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几个山洼,来到了一片森林。穿过树林,忽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拿着一块甲片,正在专注得观想。观了一时,却见一片片砖瓦喷薄而出,堆叠在她的身前。 我心中诧异,这么小就开始修炼吗?见我过来,她小心地收起甲片,全身戒备。我又向前走了一步,她突然吼道:“站住,再进一步我就动手了!” 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她突然出手,观想了一阵狂风,顷刻间,狂风呼啸,眼前的瓦片呼啸而起,“砰砰砰”向我砸来。 我心中暗喜,观想的东西还能这样使用,的确,瓦片和风都出自自己,操纵起来会更加容易,但是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赶紧后退,后退的同时左右平移,避开砸过来的土石。 与此同时,我也取出了甲片,观想了一块石头和狂风。果然,轻微的风动就能催动石块,砸向小女孩的瓦片。瓦石相交,“砰”一声打个粉碎。可小女孩的瓦片数目众多,铺天盖地砸向了我。 不过我的石头砸碎了她的瓦片后并没有破碎,只是稍微顿了一下,继续朝她砸去。只听“哎哟,哎哟——”两声,我和她同时中招,被石头瓦片砸中,砸得鼻青脸肿。 我一跃而起,防备她再次出手,果然,她再次变出了一些瓦片。不过就在她准备变出狂风的时候,忽听一阵呼啸,七八条大汉一跃而出,团团围住了我。我赶紧收敛心神,取出了一柄桃木剑,全力戒备。 对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人群中走出一个年长汉子,看了看我,缓和道:“朋友,你是散修吧,为什么擅闯我们的领地?” 我这才明白,这个世界也是分领地的,看来这次探索是对的。赶紧镇定回应:“对不起,我修炼不久,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那群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要确定我是否在撒谎。相互对了眼神,那年长汉子又问:“朋友出自何门何派,姓甚名谁?” 为防止身份暴露,我只好撒谎:“贫道乃阴阳门下,姓窦行八。”报完身份,我又有些后怕,万一他们见过窦八爷,或者跟阴阳门是死敌呢? “阴阳门、排行八?”果然,几个人同时一怔,似乎对这个名号有很大反应。 我心中慌乱,正在想怎样脱逃,那年长汉子却应道,“我们久居此地,与外界不通消息,不知道朋友前来,有什么事。” 为防止再出变故,不好圆话,我只好实话实说,“我初来乍到,对此界地理不熟,胡乱走到了此地。” 那些人却没有追究,反而邀请我去部族做客,我这才知道这里竟形成了部族。那年长汉子是部族中的大修士,名叫庚午灵,小女孩只是部族中的学徒,唤作壬巳崽。其他人也都各有名姓,大抵是按照天干地支的排布和修为境界来取名。 进一步打听才知道,此界居然有土着和散修之分,一般来说,散修不能进入土着地盘,土着也不会干涉散修的行动,但是偶尔也会有交集,发生一些纷争。但是散修散修,讲的就是一个散字,再强的散修,也没办法和强大的部族对抗。 此地土着也因修炼形态的不同分成了两大阵营,太阳部落和太阴部落,太阳部落为魂修,太阴部落为尸修。两个阵营又因修炼喜好的不同分成了文修和武修,文修就是缓缓修炼,依靠自身潜力的开发来修炼,武修就是借助外力,强行锻炼自己的尸魂,提升修为。邀请我去部落的这群人就是太阳部落的文修。 又行了不知多远,穿过几个岔道,眼前的地势陡变,却有一座高山,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庚午灵介绍道:“这就是隔开部族与散修的界山了,穿过界山,就到了我们部族。” 我正在想这么高的山该怎么过去,忽见庚午灵取出一块玉牌,对着玉牌观想了不久,山下出现了一条隧道,一直向前方延伸。丙巳灵带着众人,鱼贯进了隧道。 刚进隧道,忽觉一阵摄人的引力,将众人向隧道深处吸收。我也身不由己,跟着向前方滑行,越往隧道内,引力越大。到了后来,越滑越快,全身都要失去知觉了。 也不知滑了多久,忽见眼前一亮,我们到了山外,这又是一番不同的世界,山水田园、蜂蝶虫鸟,应有尽有。若不是我还是元神形态,真以为到了外界。 又行了不久,穿过两片树林,却到了一片山寨。刚进山寨,却有两个执矛卫士,牵着狗直通通走了过来。那狗巨口獠牙,看起来十分凶狠,围着我打转。庚午灵赶紧附耳说了几句,那两个卫士拉开大狗,继续巡逻去了。 进了山寨,却见上百个修士,正在演练。几个大修士过来,庚午灵做了介绍,引着我一路走到中寨。刚近营帐,有两个执矛卫兵,跑上前盘问。庚午灵叫我在帐外等候,随着卫兵入内。 过了不久,却有一个卫兵出来,叫我去见族长。进了营帐,却见一敞亮大厅,庚午灵站在厅旁。大厅上坐了五人,居中一人,慈眉善目,胡须都发白了,盯着我看,看得我神思混乱。我赶紧收了心神,上前行礼。那老者才停下,叫我不要拘谨,随便落座。 我也不客气,找了个居左的座位坐了。那老者随即喊人奉茶,并自我推介道:“老朽乙巳神,今年三百余岁,权当太阳部落的文修族长。”又指了左右四个中年汉子,“这几位是我族中副族长,甲午心、乙午心、丙午心、甲巳心。另有一乙巳心,执行任务去了。” 我一一见礼。见礼毕,又有两个卫兵,送来茶水。我嗅了一下,清香悠远、扑面生津,果然是安神固魂的好茶。尝了一口,甘泉清冽,想不到这天外世界,也能享受到人家烟火。 接下来,族长们又给我详细介绍了此间世界,原来这些部族也不是先天就有的。大约五千年前,有一批战败的修士,强行打开了这个世界,将战死的修士灵魂与尸身接引进来,修习匹配这个世界的功法,历经千年的演变,逐渐形成了四大部族的格局。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一部分不安于现状的修士打开界门,进入到现世,企图颠覆现世的统治。这批修士的出走给现世世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直到几百年后,现世世界天才辈出,彻底击败了出走的修士,世界才平静下来。 可打开的界门却无法再度关闭,许多外界的邪修借此进入此界,成为所谓的散修。散修与部族间也经常发生纠纷,好在部族实力强大,暂时可以压制。更让几个族长担心得是,许多年轻的修士不安于现状,想再次进入现世世界。 讲到这里的时候,忽听帐外人声嘈杂。只听一阵悠长的喊叫,几个族长脸色突变,纷纷冲向了帐外。我也赶紧收敛心神,跟着他们冲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 灵魂进食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邪修的世界遇到了一群人,发现这个世界有土着。进一步了解,他们居然有森严的修炼制度和严整的秩序,这让我大开眼界。不过就在我想进一步了解的时候,部族里响起了啸声,我只好跟着族长去校场集合。 刚近校场,却见几个修士抬着一浑身伤痕的大修士,四周围满了人。见族长来了,人群中让出一条道路。乙巳神带着甲午心上前查看,看了一时,不觉老泪纵横,“老朋友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什么,这个人死了?我也往前凑了凑,看看这灵魂死掉是什么样的。看了半天,却没有看出与现世世界的不同。就在我仔细观察死灵的时候,忽听一个暴躁的嗓音喊起来:“同胞们,太阴族文修不守法则,杀死了我们的副族长,我们该怎么办?” 副族长,这位就是族长说得乙巳心吗? “报仇,报仇!”修士们群情激奋,一群年轻的修士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手臂。 “安静,我们听听族长的意见!”那个暴躁的声音却又平静了下来,开始安抚众人的情绪。我当时心中一震,这个修士不简单。 “安静,安静!”其他几个族长也跟着一起维持秩序,修士们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时候,族长乙巳神才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看着那个暴躁的修士,“庚午心,这是怎么回事,乙巳心为什么会被太阴族攻击?” 原来那个暴躁的修士叫庚午心,却见他站直了身子,激愤地说:“当时副族长正带着我们检查边界,太阴族忽然涌出来几十个大修士,不由分说发动袭击。副族长为保护小修士与他们血战,虽然打退了太阴族的修士,但自己也身受重伤,幸好我拼死力战,抢回了副族长的灵身。” 话音一落,几个年幼的修士低下了头,显然他们就是那场战斗的见证者,副族长为保护他们失去了灵身,他们也不好受。不过在场的人中有比他们更难受的,只听一声清脆的哭喊,最早与我碰面的壬巳崽哭喊了起来,“爹呀——” 随着壬巳崽的哭喊,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这时候庚午心注意到了我,问旁边的甲午心,“这位是谁,一个散修吗?” 甲午心正要回复,族长打断了他,“甲午心,带几个大修士去边界看看。其他人,校场集合开会!” 发令完毕,校场上立即肃静起来。几个大修士抬走了乙巳心的灵身,其他修士按照境界的不同分立校场两旁。我原本不知道站哪里好,壬巳崽拉了拉我的衣角,叫我跟着她站到了校场中心,一些年幼的小修士也跟了过来,盯着我打量,看得我心里发慌。 等营帐里的人都到了校场,简单的仪式后,乙巳神放声喊道:“今天,部族里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我们的副族长乙巳心遭到太阴部族攻击死亡,这件事还在调查中。今晚,灵以上修为的修士都需要守护他的灵身。” 人群里一阵肃穆,有人暗暗掉下了眼泪,看来,乙巳心在这个部族中威望很高。 紧接着,乙巳神又宣布了第二件事,“按照先人的约定,一个部族需要任命五个副族长。现在乙巳心死了,需要任命一个新的副族长。”乙巳神顿了顿,修士们都伸长了脖子,急切地看着他。 我特意看了下庚午心,却见他挺起胸膛,自信地看着族长,似乎对这个副族长的位置势在必得。停了几秒钟的时间,乙巳神接着说:“壬午心德高望重,多次在边界战争和驱逐散修的战斗中立下大功,我决定立壬午心为第五位副族长!” 什么?人群中似乎有很多人不相信,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庚午心更是睁大了眼睛,失落地看着族长。半晌,人群中才有人反应过来,“恭喜壬午心!” 这一喊,人群才彻底反应过来,“恭喜壬午心”“恭喜壬午心!”热烈的恭贺声此起彼伏,似乎全然忘记失去乙巳心的痛苦。 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后,乙巳神接着说:“第三件事,与我们部族的一位客人有关。”说到这里,乙巳神请我站到了校场前,“两个月前,我们的副族长乙巳心接到先人的预言,我们的部族将迎来一位排行为八的客人,带领部族走向辉煌。” 什么?我心里砰砰直跳,我的“窦八”是假冒的啊。可是乙巳神没有给我辩白的时间,接着说:“这位客人姓窦,排行为八,正是我们要寻找的客人。” 人群里一阵唏嘘,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几个年幼的修士瞪大眼看着我,壬巳崽也好奇地看着我。我正要推却,却听乙巳神宣布:“从今天起,他将加入我们的部族,赐名辛午崽,作为部族的见习修士,享受见习修士的资源,履行见习修士的责任。” 什么?一瞬间,我的脑子都快转不过弯了。我只是假冒窦八爷的名字,真的要加入这个世界的部落吗?我的肉身还在罗家,虽然猜想这个世界的时间对外界来说等于不存在,但凡事都有万一。这么贸然加入部族,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就在我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壬巳崽开口了,“太好了,辛午崽,欢迎你的加入!” 她这一叫,场中有部分修士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纷纷向我道贺。我还在一脸懵的时候,乙午心等几个副族长走了过来,一齐向我道贺。但是到庚午心的时候,他一脸傲然,甚至说了句讥讽的话,“一个散修加入部族,怕是三天都抗不下去。”当然,也有一些修士,一脸的不屑,没有向我道贺,但是也没有出言讥讽。 最后,我“神”不由己,稀里糊涂加入了壬巳崽的队伍。散会后,壬午心给我安排了见习修士的营帐,让我好好进食,晚上还得为乙巳心守夜。 我当时就想着,灵魂也能进食?说起来,我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没有感觉到饥饿啊。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壬巳崽、丙巳崽进了我的营帐,喊我一起去篝火台,进食的地方在那里。 我收了好奇心,跟着他们出了营帐,转过了两道关口,却见一座高台,高台上已经站了几百人,但还是很空旷。上了高台,壬巳崽带着我们走到台子中心,这里是见习修士专用的地盘。 找好位置坐定后,壬巳崽给我讲了进食规则,原来每逢酉戌交替之时,这高台上都会迎来天外流火,那些天外流火对修士的损伤特别大,但是在给修士造成损伤的同时也会锻炼修士的体魄。 我赶紧问那流火的威力有多大,不会摧毁修士的体魄吗?壬巳崽说这个你放心,祖先们早就想好了办法,一会儿副族长们会祭起混元伞,混元伞会抵消掉流火的威力,只要你不离开见习修士的地盘,就不会受伤。 说话间,乙午心带着几个副族长,分东西南北站定,嘴里念念有词。念了不久,忽见一片巨大的青罗伞盖,冲天而起,瞬间遮没了青天。但是升到一定高度后,那伞盖又渐渐模糊,到了后来,青天重现,日月星斗一起出现在天空中。 见到日月齐现,修士们纷纷坐地,一脸肃穆地等待着。我也赶紧坐定,收敛心神,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等了不到一刻钟,忽觉阵风吹起,却见一片流星,铺天盖地砸了下来,唬得小修士们心惊胆战,纷纷惊叫了起来。 那流星顷刻间坠落下来,到了青罗伞盖的位置,撞在伞盖上,发出轰隆巨响。流星与伞盖相撞,撞得粉碎,碎屑零零散散飘落下来,这或许就是壬巳崽所说的天外流火了。 不一时,流火飘落下来,落到我们身上,顷刻间就被元神吸收了。最初时,这些流火温润舒适,被元神吸收后立即融化,经黄道十二宫落入丹田,然后又分布到全身,被元神彻底消化。 过了不久,就感觉元神的压力逐渐增大,流火有些烫了。但是流火还在继续飘来,落到元神上,元神想要拒绝都不可能。我看了下周围的小修士,一个个也是苦大仇深,绷紧着小脸,神情十分痛苦。不过并没有修士停止进食,毕竟,壮大体魄的机会不多。 足足过了一刻钟,流星终于停止,流火也不再飘落,进食到此为止了。不过进食仪式并没有结束,我们还需要静下心来,认真感受这些流火的分布和走向,细细调息,让这些流火彻底固定下来,成为体魄的一部分。 第五十九章 元神锤炼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异界遭遇了一些奇怪的经历,加入了一个部族,见识了部族各种新奇的仪式和生活,最后还以元神状态“用了晚餐”。 晚餐后,壬巳崽拉着我去守夜。我心里暗笑,这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见到老爹尸灵的时候哭天抢地,哭完用餐却又活蹦乱跳,用完餐又快进到那种悲痛的氛围中了。或许,部族的生活足够单调,不像现世那么复杂,给了他们随悲随喜的资格吧。 当然,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白天黑夜是怎么划分的,如果黑夜持续,守夜将会变得特别漫长。作为一个外来人,让我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守夜,守夜时还不能寻东问西,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不过,真到了守夜的时候,却让我开眼了。最初的时候,上千人集中到了校场上,欢歌载舞,完全不像部落里有人死去的样子。当然,他们唱得都是那种晦涩难懂的曲子,完全听不出在唱什么。 接下来,五个副族长一齐赶来,站在校场中央观想。观想了一会儿,校场中央凭空生出了一个高台。高台彻底稳固后,壬巳崽喊我一起将乙巳心的灵身抬到高台上。 说起来,我还没有以元神状态搬过重物,不知道乙巳心的灵身会不会很重。让我意外地是,当我抬动担架的时候,却感觉这担架轻如空气,甚至说完全没有重量。这么轻的东西,为什么要人抬呢? 不过看到壬巳崽的时候,却见她小脸紧绷,看起来非常吃力。我这才想起,最早看到乙巳心灵身的时候,也是好几个大汉一起抬着,还累得气喘吁吁。难道是因为,我的肉身还在,所以搬动这种虚无的东西毫无重量?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收了心神,特意扭动了担架,让担架的全部重量集中到我的手上。这一扭,壬巳崽立刻就轻松了,她感激地看着我,配合我一起将乙巳心的灵身抬到了高台上。 这时候,族长乙巳神走了上来,让我和壬巳崽分立在高台两旁。然后又是一通晦涩难懂的咒语后,台下的人忽然就悲恸了起来,上千人放声大哭。这一哭,却也引动了我的情绪,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暗暗体会,这咒语真是厉害,直指人的内心,攻击人的六感,难怪会有这种效果。不过我毕竟是外人,远不如部族人的情绪大。念了一会儿,族长咒语一转,我忽觉内心一荡,立刻就狂笑了起来。再看部族的人,也一样放生狂笑,笑得东倒西歪,看起来就像一群疯子。 咒语刚刚结束,族长又拿出了五行旗,旗帜一展,台下上千人念起了咒语。念着念着,五个副族长上了高台,围着乙巳心的灵身打转。念到“天地清明,本自无心”的时候,我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安魂咒》么? 《安魂咒》结束后,台下的咒语忽然就急促了起来,上千人一起念咒,本就声势壮阔,再一急促,声势更盛,顷刻间,耳边有如万马齐动,大海奔腾,震得我心神激荡,不自觉跟着念了起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咒语。 念着念着,乙巳心的灵身忽然就开始晃动起来。这时候,五个副族长一起发力,手掐莲花指诀,嘴唇翕动,又是一套我听不懂的咒语,与此同时,族长却拿出一条宝挫。就在他宝挫挥动的时候,我的法器袋明显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安静了。 随着宝挫的挥动,乙巳心的灵身开始光解,原本清晰的灵身渐渐变成了一团光,飘落到念咒的人群中。当然,五个副族长得到的光团最多。当光团飘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明显感觉自己的元神强悍了几分。 看来,他们所谓的守夜,就是将死者的灵身以特殊的方式分解,吸收掉死者的修为。可是,这种填鸭式的修炼方式,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乙巳心的灵身被“瓜分”完了。紧接着,五个副族长打开了法器袋,拿出了五柄巨大的铁锤。祭念一番后,甲午心忽然动手,连续击打乙午心周身大穴。于此同时,乙午心也挥动铁锤,砸向了丙午心脑门,丙午心也动手,砸向壬午心脊椎…… 就这样,五人相互击打,打得“砰砰”作响,唬得壬巳崽缩成一团。我心中惊骇,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五个副族长要相互攻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就在我惊骇的时候,五人又换了阵形,换人击打,一招打完又换到下一人。五轮打完,却见五人神采奕奕,精神倍加抖擞。 看着看着,我渐渐明白了,看来,这文修的方式也不够文明,吸收了外界的力量后还是要以击打的方式逼出杂质,留下纯净的灵力供自己成长。 刚明白这个道理,就轮到我了。却见五个族长一字排开,叫我过去。我收敛心神,鼓着勇气缓缓靠近。刚刚接近,就见甲午心大锤一抡,我条件反射就要躲,却怎么都躲不过去,正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锤。 一锤下去,打得我六腑翻涌,当场就想呕吐。可是还没有吐出来,就被乙午心正脑门甩了一锤,打得我头晕眼花。这一次,我学乖了,反正是避不过去,干脆就让他们打吧,反正这种击打对我是有利无害的。 身体不同的部位挨了五锤后,我顿觉身轻体健,不过一股恶臭也呛得我掩了鼻息,原来在遭受锤击的同时,许多不契合我元神的杂质被大锤击打出来,发出了阵阵恶臭。 我赶紧退到台下,找了个空场,取出甲片,观想出一道道清水,洗掉杂质,然后就地坐了下来,调息打坐,稳固现有的修为。 待所有人都被捶打完毕后,黑夜也已经褪去。这个世界的太阳很虚伪,阳光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此时所有人都在打坐,历经一夜的折腾,有些修士撑持不住,居然在打坐时睡着了。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这时候,壬午心找到了我,叫我加入边界巡逻的队伍,熟悉一下边界。我心中暗喜,正想跟着队伍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全貌,欣然同意了。 稍作准备后,一支六人的小队就组起来了,新任的副族长壬午心带队,大修士庚午心为副,带了庚午灵和甲午灵两个我还算熟悉的修士,另有壬巳崽跟着。 虽然劳累了一晚上,但是接受了捶打后,我的修为明显提升,丝毫感觉不到困倦。走出营寨,眼前是一丛丛的低山水塘,山间水草丰满、绿树成荫,偶尔有一两只体型奇特的小动物窜出来撒欢,但是灵体好像食用不了这些东西,见到他们都是直接赶进山林。 走了不久,我们就到了一处高山。登上山顶,眼前所见的却是一片断崖,断崖下是汹涌的大河。山哑子处,却有一片缓水区,缓水区的对面就是太阴族文修的地盘,这条河流也是太阴族文修与太阳族文修的天然分界。 见没有外人,我悄悄问壬巳崽:“你们这个世界也不种植,也不打猎,修炼就靠那百丈见方的高台,居住不过十里,占领土地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祖先留下来的传统,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反正就这样,一代又一代人,每天巡逻边界,还时不时因为其他部族的人或散修闯进地盘大打出手。”壬巳崽无精打采地回复了我。 “不,壬巳崽,我要纠正你的言行!”没想到几十米外的庚午心耳力这么厉害,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领土是我们的荣耀,是我们修为的保障。领土能扩张多远,我们的实力就能提升到多高。” 什么,还有这样的说法?我忽然醒悟,看来,部族修士的修为是与他们的领地挂钩的,在他们自己的领土上,能发挥最大的效果。一旦离开了领土,他们的修为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庚午心的一句话推翻了我的认知,“但是这片领土也是我们的牢狱,他束缚着我们力量的施展。有朝一日,等我修为够了,一定会带领部族脱离束缚,去外界闯荡一番。” 还能这样,这不是自相矛盾么,领地越大,修为越高,但是在自己的领地上修为又被束缚。看来不管在哪里,规则都是公平的,不会让一界无限地强大下去。 就在我神思晃定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长啸。“戒备——”壬午心大喊了起来。我赶紧收敛心神,拿了桃木剑在手,平静地看着河对面冲过来的十几个修士。 第六十章 河谷之战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部族中参加了灵身的守夜仪式,原来部族的守夜仪式就是将死者的灵身分解,将死者的修为分解给部族成员的仪式。守夜仪式结束后,我的修为得到了提升,加入了一个巡逻小队,巡查部族的领土。 巡查到河谷的时候,我们遭遇了太阴族文修的修士。乙巳心的死还历历在目,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庚午心当场怒喝,对着来人咆哮,壬巳崽更不答话,直接观想出一柄匕首,壬午心、庚午灵和甲午灵也赶紧靠了过来,结成阵势。 很快,河对面的修士就趟水而过,冲到了沙滩上,与我们隔着界线对峙。太阴族的修士都是尸修,一具具移动的骷髅,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我的反应就是白骨道人罗建平,看来,他加入了太阴族。 “甲子心,你们太阴族屡次越界,还杀死我们的副族长乙巳心,违反了修士法规!”壬午心比较冷静,先声夺人,占据道义上的先河。 “哼!你们连杀我们两个副族长乙亥心和丙子心,不也违背了修士法规?”甲子心看起来更加愤怒。 “什么?”壬午心看起来也有些疑惑,庚午心给族长汇报的时候,没有说到太阴族有修士死亡的事情啊。可是壬午心还没有开口,庚午心就大吼道:“他们越界,违反修士法规,死有余辜!” 话音未落,庚午心直接出手,观想了一条法杖,攻向了甲子心。壬午心本要阻止,可对方的两个大修士一齐出手,逼得壬午心不得不出手还击。 与此同时,其他的修士也动起手来。庚午心果然强悍,一人力敌甲子心加上另一个太阴族的修士,稳稳占据上风,反倒是壬午心,在对方两个修士的夹攻下步步后退,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情。庚午灵和甲午灵也是苦苦支撑,只有我和壬巳崽在一旁观战。 就在我仔细体味庚午灵招式的时候,忽听耳边一阵风声,急用桃木剑一挡,只听“咔嚓”一声,桃木剑劈中间断成两截,不过对方观想的长枪也化成了飞灰。 “甲子心,两族争端,不伤见习修士的法规你们要违背吗?”壬午心痛斥攻击我的修士。 “没关系,壬子崽也是见习修士,就让他们切磋一下。”攻击我的原来叫壬子崽。 “壬巳崽,快去求援!”庚午心倒是冷静,还有余力思考战场局势。 壬巳崽反应也快,飞速跑开了。壬子崽想要拦截,却被我拦腰截住,兜头打了一拳。却不想,这一拳打在骷髅头上,就如打在了钢板上,震得我虎口发麻。 不过这一拳也让他停止了脚步,他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没有见过直接用拳头攻击对方的打法。毕竟,这个世界的攻击方式都是先观想出一件武器,然后用武器去攻击敌人。趁他疑惑的时候,我赶紧动手,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谭中,将他踢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倒在两米开外。 “辛午崽,打得好!”庚午心难得地夸赞起了我。 我没有被他的话影响,仔细体会了刚才的一拳一脚,发现元神打尸身,以虚打实,力道很难发挥。虽然将他踢飞了,但是也耗费了我一半的灵力。如果他返身还击,我还是需要借助武器来抵挡。 果然,他在地上愣了十几秒后,“噌”一下弹跳起来,居然有样学样,不观想武器,直接就用拳头砸了过来。我赶紧闪身,毕竟以虚避实,我的速度有优势,避开他的攻击还是很容易的。 接下来,他又连打十几拳,却都被我躲过,累得气喘吁吁。看他力度不足了,我主动减缓速度,让他擦身打中了我的气海。果然,以实打虚的力度很大,我已经卸掉了他大部分力量,可还是打得我灵力散乱,气海翻腾。 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是一拳,结结实实打中了我的谭中。这一拳,却让我气海翻波,丹田有如被割裂一般,我赶紧闪身躲避,却还是连中好几拳,好在我身法迅捷,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可老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躲到后来,我感觉浑身酸软,灵力好像耗尽了。更严重地是,我的丹田好像受了重伤,灵力不断退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就在我苦苦支撑,想使用法器的时候,忽听一阵长啸,只见云影重重,一根树枝飞过,“砰”一声打中了壬子崽,打得他“哎哟”一声,倒地便滚,滚了好几圈才起身。再看太阴族的其他人,也都被树枝击中,纷纷后退,结成阵势。 “乙巳神,你身为族长,竟然对小辈出手!”对面有人呵斥,原来族长带了几十个大修士赶来支援了。 壬巳崽赶忙过来,扶起了我。我见有人支援,缓了口气,赶紧坐下调息。这一调息,心中大骇,丹田中的灵力居然完全空了。再一试探,灵力居然沿着黄道十二宫,倒流分布到了全身各大穴位。 难道我就这样被废了,早知如此,何必试探那一下呢?不对,灵力被分散到周身大穴后,调用起来好像更方便了。我试了一下,果然,力随念动,以前需要从丹田中调动灵力,如今灵力分布到全身后,只需一个念头,灵力就直接发挥了作用,只是,丹田里空空的,后继乏力,还是需要先充实丹田,将原有的法力找补回来。 我试着运气,调息了一下,还好,有一丝微弱的灵力汇聚到了丹田中,形成了一团白雾。看来,这些被打散的灵力很容易修炼回来,法力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了。 既然没有大碍,那我就放心了,这里也不是修炼的地方,我起身定了定心神,看族长与对方交涉。此时太阴族人已经退回了他们的领地,抬着两具尸体,但是也来了支援,与族长他们隔着界线对峙。 “有什么好说的,打杀过去,将他们驱逐出部落!”庚午心显得非常激动。 “乙巳神,这事没完,我们部落会议上见!”对面一个身材高大的骷髅喊道。 “好,部落会议上,让其他族也评评理!”显然,乙巳神否定了武力解决的方案。 最后,太阴族人缓缓退开,渡过河流后消失在茫茫群山间。这一战,虽然我们的人少,但是庚午心下手很重,打死了对方的两名大修士。 待对方完全退走后,族长才带着我们回了营寨。因为在战斗中受了伤,回营寨后我就被安排去歇息,待灵力恢复后再参加训练。 回到营帐后,我扫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探查,就打开了法器袋。打开法器袋的那一刻,被封印的四个瓶子抖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静止了,再看天机命盘,一直散发着金光,似乎在探查什么。 不过此时我不是要看这些法器,我要寻一些丹药,让自己的法力尽快回复。可是打开了几个药瓶,发现这些药居然失效了,可能是这些药不匹配这个世界的规则。没奈何,只能老老实实地打坐调息。 可是这个世界的灵力实在稀薄,打坐的效果很差,按照这个速度,怕是三五个月都恢复不过来。该怎么办呢? 就在我苦思对策的时候,帐外有人来了。我赶紧收了心神,却见乙巳神带着壬午心,进了营帐,也不招呼,开口就问:“辛午崽,你恢复得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乙巳神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你无需担心,或许,你的修炼方式,会给我们带来一条新的思路。”见我没有发话,他补充,“再过几个时辰,又是晚宴的时间了!” 对呀,晚上不是有晚餐么,晚餐就是补充灵力的好机会。我喜出望外,如果用这种方式来修炼,以天外流火补充灵力,然后以外力将灵力逼入全身大穴,如此循环往复几次后,灵力必将充满全身,同等境界下,谁是敌手? 想到这里,我和族长相视一笑,的确,我找了新的路径。 第六十一章 元神洗涤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跟着小队巡查领地的时候,与太阴族发生了战斗,战斗中为试探彼此的虚实受了重伤,却因祸得福,丹田里的灵力被分散到了周身大穴。为补充灵力,我决定提前准备,在晚宴的时候寻求突破。 为以防万一,在晚餐之前,我静神调息,提前筑好根基,将状态调整到了最好。 到了晚餐的时候,还是和昨天一样,见习修士坐到方台中央,五个副族长祭起青罗伞盖,待流火落下的时候,修士们全都严阵以待,静心接受流火的洗涤,吸收流火中的精华,壮大自己的体魄。 与他们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无比轻松,流火落到我的身上,迅速被吸收,经七经八脉,落入丹田,然后又分布到全身。只是随着流火的吸收,我的身体也随着膨大,到了后来几乎有原本的两倍大,好在元神是虚化状态,衣服鞋子自然也是虚化状态,会随着我身体的膨胀而增大。 一刻钟后,流火停止了,我的身体也停止了膨胀,赶紧坐下来调息。这一调息,更加让人抓狂,原本只是分布在周身大穴的灵力一下子散到了全身,连毛孔和毛发里都充满了灵力,丹田里却仍然是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我又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还好,法力运转正常。可是,为什么丹田中的灵力无法汇聚呢?就在我苦思计策的时候,壬午心找到了我,让我去后寨找族长。 后寨与现在的营寨间隔着两三公里的路程,路程虽不远,却隔着一个山涧,山涧上架了一根圆木,当作独立桥,去后寨的人需要借助这个独立桥过去。站在桥头,我看了一下山涧,山涧下怪石嶙峋,黑漆漆的,不知道深多少丈。 观察了一会儿,为保险起见,我拿出甲片,观想了一阵狂风,找准了身体平衡后,飞快穿过了木桥。走到桥中心的时候,只感觉桥底人影重重,似乎要将人拽下桥去。好不容易到了对面,又是一片森林,穿过森林,就到了后寨。 说是后寨,其实是营寨中历代修士的衣冠冢。每个衣冠冢前立了一块石碑,层层叠叠,延绵不知多远。 族长此时就站在一面巨大的碑前,碑体黑色,刻满了弯弯曲曲的文字。我仔细看了下,心中惊疑,当时参加道门考核时候,见到的不就是这块石碑吗? 就在我认真研究石碑的时候,忽觉耳边一阵风声,赶紧闪身后退,这一退,却被一个锥形的物体,从天砸下,正中我的脚踝。我心中大惊,出手的居然是族长。砸中我脚踝的,正是他惯用的玄金宝挫。 难道他知道我不是他要找的客人了?念头闪处,我赶紧奋力一跃,避开打来的第二击,却不想,这一避,另一只脚踝也被砸中,砸得我双腿酸麻,再也站不起来。 这下子就更加糟糕,接下来,玄金宝挫连续击打,左右横飞,打得我全身酸软,经脉凝滞。到了后来,就连小幅度的躲避都做不出来,只能任由宝挫击打,头脸四肢,全被打得血肉模糊,灵力不断外溢。 就只能这样了吗?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温暖的气流自丹田升起,迅速流向全身经脉,修复受损的神经。这时候,玄金宝挫也停止了攻势。我赶紧坐立起来,趁势调息。 灵力运行了九个周天后,我的丹田中自然结成了一片虚影,原本因进食而膨胀的身体终于恢复正常了。我这才明白,原来族长是要帮助我,以暴力击打的形势打通我元神的经脉,同时将晚餐时吸收的流火精炼,锤炼出虚浮的杂质,留下精华来淬炼元神。 “嗯,果然是百炼方能成神,这一锤炼,看起来顺眼多了,你试试攻击我,我看看你修行的路是否通了。”族长看起来十分满意。 我也不便推辞,正好趁这个机会检验下自己的实力,当即也不答话,观想出一片草叶,瞬间出手,射向族长的脖颈。族长微微一侧,避开草叶的攻击。却不想,我观想出的原本是两片草叶,只因速度太快,看起来就像一道流星,避开了第一叶,第二叶瞬即赶上,正中族长的脖颈。 族长翻身后撤,周身腾起一道无形的真力,挡住了草叶的进攻。从招式上说,他已经输了。一招过后,族长示意停止,兴奋地说:“看来,你的路是对的。” “族长为什么这样说?”虽然我猜到了大概,但是还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思路。 “你先说说看吧。”族长竟反客为主。 我也不好意思推却,毕竟受人恩惠,只好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我在晚餐和守夜仪式吸收了大量的灵力后,在接受捶打的时候就体会到,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肯定也有人道,这种直接吸收的天地灵力需要经过人体炼化,才能真正为人所用,所以在与太阴族的战斗中主动接受捶打,将吸收的灵力打散到全身各处,依靠身体来炼化这些灵力。” “那你为什么不找本族的修士来锤炼,反而要冒险在战斗中被太阴族捶打?” “本族的修士吸收的都是太阴之力。”说到这里,我话锋一转,“如果我没有猜错,太阴族人应该是正午进餐,吸收的是太阳之力。阴阳协调,虚实相间,让太阴族捶打太阳族,太阳族捶打太阴族,才是正确的锤炼之道。” “聪明!”族长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这或许也是祖先给我们划分领地,并限制我们越界的原因。” 他这一说,我也终于明白了,看来,这个世界的每一条规则也是有他的道理的。每个部族的修士,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后,需要接受对方的锤炼,才能达到更高的境界。有了这个规则的限制,一个部族在对另一个部族动手时就会忍耐,不会赶尽杀绝。任何一个部族在遭遇外敌时,其他部族也会尽力援手,保住这个部族。 想到这里,我忽然又意识到,我想浅了。如果道理真这么简单,四大部族延绵几千年,先贤无数,应该早就悟到了,其中肯定还有更复杂的环节。 “嗯,不好!”就在我思考部族关节的时候,族长突然跃起,飞速向营寨的方向赶去。 见他如此惊慌,我也赶紧赶上。这一赶路才发现,我的功力增长了不少,灵力运转也非常迅捷,心随意动,力与心随。几个起落间,我们就赶到了独木桥处。 “壬午心!”族长惊呼起来。 什么?我赶紧上前,见族长一直盯着桥下的深渊,也放眼朝下看去。这一看,惊得我心神动摇,来得时候走得匆忙,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这深渊不就是罗家后山的大裂隙吗,难道,那个裂隙一直延伸到了这里,还是,这里只是那个裂隙的投影? 就在我还在研究深渊的时候,族长忽然出手,观想了一条绳索,“唰”一下射向了深渊。却不想,绳子刚入五尺,忽见一道冲天的黑气,喷薄而出,射向半天里。顷刻间,浓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 好在族长早有准备,在黑水落下前及时祭起了一面大伞,将我们两人遮住。过了几分钟时间,雨终于停了。族长收了大伞,再看四周的地面,方圆三十米内一片狼藉,黑色的污水腥臭难当,顺着岩缝缓缓流回了深渊。 黑水退后,露出了原本的山石,石缝里卡着一具灵身。仔细看,不是壬午心又是谁?我和族长赶紧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却见壬午心双目圆睁,微微向后方探视,显然是身后有人偷袭。 再看他的后背,一道又深又长的枪痕划破了他的衣衫,枪痕中缓缓流出黑水,显然是灵身在黑水中泡过。 我走上前去,小心地嗅了嗅黑水,那黑水的臭味很特别,就和当初我在牛背山遇到的臭水味道一样。 难道,这里也是和牛背山一样的秘境吗? 第六十二章 风起云涌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第二次晚餐后,浑身充满了灵力,但是灵力还是无法汇聚到丹田,最后在族长的捶打下成功破关,功力提升了许多。但是就在我们探讨修炼之道的时候,族长感应到壬午心死了,最后从深渊里找出了壬午心的灵身。 仔细检查了壬午心的灵身后,族长用法器将壬午心的灵身收了起来。这种灵身受过深渊黑水的污染,对元神的破坏力极大,不能直接以手触摸。 我们又仔细检查了现场,可惜现场已经被黑水破坏过一次,很难得到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就在卡住壬午心灵身的那个岩缝里,族长找到了一片被截断的羽毛,这片羽毛很可能是壬午心从凶手的兵器上截下来的。但是族里谁的兵器会带有羽毛呢? 最后,实在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了,我和族长回到营寨,召集了部族成员,公开了壬午心的死讯。得到壬午心死讯的一刹那,部族里哭声震天,明显比乙巳心死时的声势大。看来,壬午心在部族里还是深得人心的。 因为壬午心死了,庚午心如愿以偿,当上了新的副族长。在祝福他的一刹那,我有一丝感应,他当上副族长绝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他作战勇猛,对部族的利益也看得很重,也许是我的感应错了。 壬午心的灵身被深渊黑水污染过,失去了价值,所以他连个像样的守夜仪式都没有,简单的祈祷后,族里的几个老修士就将他带到后寨掩埋了。与此同时,庚午心组织了边界巡查,为了了解更多的事情,我主动请求加入了巡查队伍。 这一次,我们巡查了更为广阔的领地,原来太阳族文修的领地叫做小芒山,领地几乎占据了整片小芒山的阳面,小芒山的阴面是武修的领地,河谷对面是大芒山,大芒山则是太阴族的领地,大小芒山相互环绕,自成一片空间,山系外是广阔的沼泽地,沼泽地外就是散修的领地了。 巡查到一片名为“无福地”的浅滩时,队里的乙午心忽然就警惕了起来,瞬间引起了一阵紧张,队里的八个修士一起呐喊,纷纷祭出了武器,四处探视。探视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发现。但是我确定,不是乙午心神经过敏,而是敌人隐藏得太深。 最后,还是庚午心发话,保持阵形,继续前进。又进了一时,忽听一阵鸦鸣,队员们赶紧戒备,戒备了许久,四周却又静了下来。庚午心本就暴躁,连续被骚扰两阵,气得牙关紧咬,吩咐见习修士守在队中,大修士两旁护住,自己打头,乙午心压阵,急速通过。 正要行时,忽见十几艘黑色帆船,铺天盖地,从半空中席卷而下,将我们包围。不光是我,其他修士,就连见多识广的乙午心都看得呆了,只见过水中行船,什么时候帆船可以在天上飞了? 待来人落定,我们这才看清,原来这并不是一群人类,而是一种帆船形的生物,也不知是什么种族,所谓船帆,只是这种动物的翅膀,更加奇特地是,落地之后,这种生物伸出了头和四肢,变成了带翅膀的鸟人,看起来很像西方神话中的邪恶天使。 就在我们震惊的时候,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杀,一个不留!” “结阵!”庚午心一声令下,其他修士反应也还迅捷,迅速挥动手中的武器,组成了一个圆圈,大修士在外,小修士在内,我和壬巳崽被围在阵中,彼此灵力运转,相互照应,组成一个大四象阵。 就我们结阵的同时,对方已经发动了攻击。让我意外地是,这种生物看起来像人,智商却不发达,一味地蛮冲,以身体冲撞我们的阵法。每冲一步,就被大修士观想的武器击中一次,有的甚至打折了翅膀,依然在努力向前。 看起来还算轻松,我仔细看了阵中修士的表现。庚午心占据白虎位,果然是杀伐果断,手中一条长枪冲杀挑刺,狠厉异常。这条枪是部落中原始的武器,不是观想出的东西,不过,他观想出了一些助力长枪的东西,比如一些蒺藜,增强长枪的威力,又比如一些流羽,用以增强长枪的速度。 看到流羽的时候,我的心惊悚了一下,不过因为正在参加战斗,没有时间细想。此时双方的战斗已经见了分晓,对方虽然人数占了优势,但除了发话的人,其他都是智力低下的生物,远不如部落中的修士整齐有序,不几时,就被打得筋断骨折, 眼见快要失败,发话人喝一声“走”,一瞬间,所有生物腾翅而起,纷纷飞向了半空。庚午心本就狠厉,趁着敌手败退的机会,趁势发动攻击,留下一两个生物好好研究。 却不想,刚要出手,对方忽然扔出一个漆黑的尿泡,庚午心一枪扎下,正中尿泡中心,尿泡瞬间爆开,溅出一团团的黑水。庚午心眼明手快,急速闪身后退,避开了溅过来的黑水。 他这一闪,可苦了身后的癸午灵。癸午灵修为本就不高,又不曾防备,庚午心一闪,他直接迎了上去,被黑水兜头浇中,顷刻间,只听得“刺啦啦”作响,癸午灵就地一滚,惨叫起来。 其他修士想要上前帮忙,乙午心赶紧阻住,说这种黑水来自深渊,对灵体的损伤极大,一旦被浇中,没有幸存的可能。果然没过几时,癸午灵就不再挣扎,微笑着离世了。 在场的修士沉默了几分钟后,乙午心冷静下来,叹口气,用法器收了癸午灵灵身,带着我们加速赶回了营寨,向族长汇报了今天的遭遇。族长听罢,却是沉默不语,原本憔悴的脸又增添了几分忧思。 接下来的几天一如往常,我还是每天进餐、巡逻,偶尔还跟着部族中的修士训练,他们的训练方式极为古老,就是在营寨中设置了几个简单的训练场,场中有木桩暗哨,还有一些低质兵器,年长的修士教年幼的修士们一些王八拳,聊以强身健魄。 这些训练我当然是用不上的,现世的修炼体系经过了几千年发展,已经极为先进。为了回馈部族一些东西,我帮他们改良了一些健体形式,教会了一些刺杀技巧。教习这些修士的时候,庚午心也在很认真地学,他的天赋很高,很多技巧一点就会,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战士。 当然这些天我在进餐和捶打的修习中,功力也不断进步,到了后来,丹田中的雾气逐渐凝聚,形成了一个人形虚影,和当初定级考核时形成的元神一样。想来,元神自身也是有意识的,也会形成自己的元神。 半月后的一天午时,我正在教习壬巳崽拳法的时候,乙午心找到了我,通知我入夜的时候参加部落会议。我清晰地记得,河谷之战的时候,太阴族的甲子心说过,要在部落会议的时候解决与太阳族的争端,看来,这个会议不会简单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入夜的时候,乙巳神吩咐丙午心和甲巳心带着主力大修士守住营寨,自己带了甲午心、乙午心、庚午心和我,还带了壬巳崽和十几个大修士,一起到了平时晚宴的方台。 今天的方台很特别,平时平整的方台上此时竟立起了十八座土堆,每个土堆上插有一面小旗。在乙巳神的指令下,我们每人占据了一座土堆。待众人站定,乙巳神发号,让我们拔出旗子,举过头顶。 接下来,乙巳神又开始念咒,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后,我的眼前忽然一闪,一团巨大的白光罩定了我,照得我眼前一片一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赶紧收敛心神,眨眨眼,想让自己看清,可越是想看清,眼前越模糊。到后来,只感觉天旋地转,脚下都开始动摇了。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我的心跳忽然加速,加速到一定地步后,体内的灵力都要沸腾了。我赶紧守住心神,努力让自己平定下来。好在,这种状态持续了几个心跳的时间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这时候,我意识到眼前的世界已经变了。 我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原来我已经和其他修士一起离开了方台,来到了一处绝佳的胜境,胜境中亭台楼阁,山光水榭,应有尽有,就和现世中描述的仙境差不多。 不过,除了太阳族的修士,不远处的一处亭台上还站着另一波修士,他们看起来精干强悍,一个个面目狰狞,明显是太阴族的修士。除了他们,不远处还有另两拨修士,都在相互间打量,默默地看着彼此。 第六十三章 部族会议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和族长在检查壬午心灵身的时候,发现了一截蹊跷的羽毛。后来在跟随庚午心巡查边界的时候,又遭到莫名种族的袭击,这让我感觉,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出大事。月半的时候,我与族长一起参加了部族的会议。 原来这个世界的部族会议很特殊,需要借助特殊的法阵传送到一处无名胜境。四大部族集齐,相互探视一阵后,乙巳神出阵,其他三个阵营也各有一人出阵,看起来,那三个人也是各族的族长。 族长们出阵后,又一起念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咒语结束的时候,胜境的正中心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也是通体黑色,和我参加定级考核时见到的石碑一样,上面刻着各种看不懂的符号。这让我不禁怀疑,这个世界的修行与现世是有渊源的。 石碑出现后,在族长的带领下,我们集中到了石碑前,站到了朱雀位。一番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后,四个族长一起出阵,站到了一处高台上。 乙巳神当先发话,简单的开场白后,“近日,太阳族的领地上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势力,袭击了太阳族的领地,我们的大修士癸午灵因此丧命。” “此外,太阴族的手段太过卑劣,多次越界到我太阳族的领地,袭击我族的巡查队,还击杀了我族的副族长乙巳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看到太阴族的甲子心嘴角咧了一下,却没有发话。看来,此界的修士虽然好斗,但秩序还是好的。接下来,乙巳神又说了太阳族的山水地势变化,修士修行情况,就和现世的公司月度总结一样,事无巨细,一股脑汇报上去。 最后,乙巳神又提到了我,“上个月,我族收纳了一位散修,已赐名辛午崽。这位散修是我族副族长乙巳心死前预见的。” “我反对!”太阳族武修的一名修士叫了起来,这一叫,修士们的眼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于此同时,只听一声炸响,石碑忽然起了变化,一道摄人的闪电“噼啪”一下,正中那名修士,劈得他筋断骨折,立时毙命,散发出阵阵恶臭。 “祖先护佑!”所有的修士一起拱手,向石碑施礼。 静默了一会儿,乙巳神重新开口,“这就是不敬天意,打断他族族长讲话的惩罚,望各族修士引以为戒!” 他这一说,我终于明白甲子心为什么没有提出质疑了,看来这石碑在此界充作了戒碑,是管束修士行为的利器。或许在现世世界,犯了天规的道士也会同样受这戒碑的管束。 终于,乙巳神的讲话结束了。进入了探讨环节,果然,太阴族的甲子心最先提出,河滩的领地本就是太阴族的,是太阳族趁太阴族瘟疫的时候抢夺的,越界的是太阳族而不是太阴族。 甲子心一发话,庚午灵也站了出来,说这个世界的规则早该修改了,古往今来,弱肉强食是本能,乙巳心被杀死,那是他本领不足。同样,太阴族守不住领地,就该将这片领地交给太阳族打理。 他这话一说,其他部族的修士就沉默了。看来,这个世界对弱肉强食的规则还是认可的。接下来,太阳族武修就提我的问题了,说部族延续千年,血脉纯净,所以能得到祖先的护佑。一旦开了收纳散修的口子,其他部族纷纷效仿,收纳的散修会越来越多,部族的血脉会越来越单薄,到最后这个世界就成了散修的天下了。 我正不知所措,不知道说点什么来辩驳,壬巳崽先开口了,“据我所知,辛午崽不是第一个被收纳的散修吧,太阴族武修,不是早就收纳了一个散修,赐名辛酉崽的,散名叫啥,罗建平?” 罗建平?我这才明白,原来罗建平加入了太阴族武修,难怪他的体魄那么强悍,想来,他是在太阴族学到了锻体秘法,将自己炼成了金刚铁骨。如此一来,地下室的那个地洞就只有他能够进去了。却不知,他是怎么在两界间自由出入的。 就在我思考罗建平问题的时候,其他的修士早炸开了锅,纷纷争论了起来,一会儿说这个收纳散修,一会儿说那个与散修结盟,总之,与散修来往就是一件违背祖宗的事情。从他们的话里我听出,除了罗建平,还有其他散修进入过部族,看来,宁虚若和罗玉真也与部族修士脱不了干系了。 争论到最后,四个族长一起发话,震慑全场,才让修士们静了下来。乙巳神扫了一眼在场的修士,“这样,部族事件,大家还是举旗表决。在场七十二名修士,除开辛午崽,还剩七十一名,正好是单数。大家只需要举起旗帜,心中默念同意或是不同意,戒碑上自有显示。最后的结果,我们让戒碑来决断。” 还能这样?看起来,这个世界的法器也有他的先进性。过了不久,石碑上就开始不断闪光,一会闪出黑光,一会儿闪出白光。闪了一会儿,石碑就静止了。四个族长一起上前,催动法力读取石碑上的文字。 “白!”乙巳神叫了出来,“看来,多数人还是同意我们收纳这名散修,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欢迎辛午崽加入部族的大军!” “欢迎辛午崽,欢迎辛午崽!”无论是否真心欢迎,各部族的修士都叫了起来。 接下来,就轮到太阴族文修汇报他们领地的情形了。太阴族文修的族长是丙子神,和乙巳神一样,他先是痛斥了太阳族武修越界,击杀了他们的修士,又斥责太阳族文修击杀了他们两名副族长。 说到河谷之战的时候,绘声绘色地杜撰了整个过程,省去他们挑事不说,专检庚午心击杀他们修士,乙巳神以大欺小来说。说得庚午心牙关紧咬,却又摄于戒碑的威力不敢发作。 痛斥完各族违规后,他又汇报了领地内的变化。想不到,他们居然也和太阳族一样,遭遇了一股莫名势力的袭击,只是他们遇到的异族形态有所不同。最后,他又汇报了部族内新生的修士,与我不同地是,他们是部族内土生土长的修士,欢迎之声自然是此起彼伏。 太阴族文修汇报完毕,一番激烈的争论后,太阳族武修和太阴族武修也先后汇报了各自领地的状况,无非是与其他部族的纷争,修士的损失。让部族成员一起担心得是,他们也遭遇了莫名种族的袭击,损失比太阳族更加严重,太阴族武修的营寨都被袭击了。 各自的情况汇报完毕,就到了解决彼此争端的环节了。让我意外地是,他们解决争端的方式果然另类,居然是让新晋的修士相互对决,胜利的一方就是对的,败者没有分辨的权利,这也难怪会有更多人支持我加入部族,他们以为我是软柿子。 解决争端的场地也是在石碑前。对决开始前,四大族长一起念咒,在石碑前观想了一个角斗场。准备完毕,第一场对决由我和壬子崽发起。那个强壮的小家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河谷大战的时候,他得势不饶人,若不是族长及时出现,我的情形就凶险了。 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我和他互怼了几句,无非是他说上次我被族长救了,这次当着戒碑的面,看谁还能救我。我说他“磨刀石”的功能已经发挥完毕,可以淘汰了。 既然互不服气,那就手上见真功夫。他害怕我的速度,抢先发难,观想了一块巨石,劈头打来。我原本想要避开,又想看看这半个月的锻炼成果,就直接用拳头撞了上去。撞击巨石的同时,为防止再发生被打伤的情况,我及时后撤了一步。 让我意外地是,这巨石竟如豆腐渣一般松软无比,一击即碎,看来观想出来的东西始终不是实物,杀伤力有限。既然这样,我也不用浪费时间去试探他了,当即观想了一柄长枪,长枪上观想了几片羽毛增强速度,又在长枪头上观想了几片蒺藜,增强长枪的杀伤力。 一枪下去,壬子崽赶紧后退,却不想,他原本的速度就不如我,退到一半的时候就被长枪当胸顶住,只一愣神的功夫,就被长枪刺穿了身躯,彻底失去了战力。 我本想补上一枪,忽然听到丙子神主动认输,既然认输了,就不能继续进攻了,只好撤出斗场,观察其他人的决斗了。撤下斗场的时候,看着庚午心沸腾的眼神,我知道,平静的生活不会太久了。 第六十四章 部族变故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参加了部族会议,体验了部族会议的程序,见识到了部族戒碑的强大,得知了其他部族一样遭遇了不明生物的攻击。最后,为解决部族间的争端,我与太阴族的壬子崽决斗,一招就击败了他,为太阳族文修争取了利益。 接下来的几场战斗解决得比较慢,因为见习修士间的差距不会太大。不过轮到壬巳崽与太阳族武修决斗的时候,她也很快就解决了战斗,看来她对现世的格斗技巧掌握得很精准,新的打法让对手措手不及。 部族争议解决完成后,就到了接受恩赐的程序了,在决斗中获胜的人有一次接受戒碑洗礼的机会。被戒碑洗礼后,修士的道行会得到极大提升,悟性也会增长,所以很多见习修士在接受洗礼前都会死死卡住自己的境界,接受洗礼后再提升。 接受洗礼的程序和道门考核的定级程序差不多,四个族长拜谢祖先,念了咒语后,各自拿出了一件法器,将法器丢进石碑前的一个炉鼎中,然后念祭文,念到谁的名字的时候,石碑就会散发出一道金光,照到那人的身上。 念到我名字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全身都要沸腾了,体内自生出一团无名的烈火,烘烤着全身,将全身的水分蒸发。不过到了后半段,全身又如沐甘霖,浓郁的灵力滋润着全身,让我宛如新生。 洗礼结束后,我赶紧调动真力,内视了一下,这洗礼果然不凡,丹田中原本模糊的小人此时竟无比清晰,五官的轮廓都可以看见了,体内的灵力也逐渐凝固,我知道,这是功力到了瓶颈的状态,若不突破到下一境界,后续功力很难增长了。 随着洗礼的结束,部族会议也跟着结束了。却见戒碑上撒下一道光芒,胜境渐渐变得模糊,一眨眼的时间,我就回到了营寨的高台上,土堆和手中的旗帜都已不见。 刚回到高台,营寨中就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吹得我气血沸腾。再看其他修士,也都大惊失色,顾不及相互招呼,撒腿就奔向了号角传出的地方。 我也赶紧守了心神,跟上其他修士。跑了一程,却听到锣鼓齐鸣、喊声震天。抬眼看,却见两团人影,来回冲刺,显然正在血战。待我们走进,却见一批批染了血的鸟人,正在轮番冲击寨门,寨门前躺倒了一地尸体,流出黑褐色的血水。 见族长到来,守寨修士们精神大震,齐声呐喊,一起观想出一波波铁箭,“咻咻”射向了冲击寨门的鸟人。鸟人们遭受重击,不自觉后退。这一退,守寨修士终于轻松。趁着鸟人撤退的当口,另一波修士替补了上去。 回到营帐后,族长才问明情形,原来我们刚走不久,营寨就遭到了鸟人袭击。那些鸟人似乎没有意识,只顾一个劲儿地冲击营寨,消耗修士们的体力。虽然杀伤力不强,奈何鸟人似乎层出不穷,杀死一批还有下一批,永远杀不尽。 听完守寨修士的描述,庚午心大眼一番,提枪就要杀出寨去,被族长劝住,“如今形势不明,再观望一会,不知你们有什么意见。” 族长话音刚落,守寨的丙午心回道:“这种情形,以前从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东西,虽然战力不强,但是时间久了,修士们终有体能耗尽的一刻。” “看来要解决问题,还是要出寨冲杀。”庚午心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时候,其他副族长和大修士也各自发言,有说凭寨坚守的,也有支持出寨冲杀的。到最后,族长又问了我的意见。 “这种不顾性命冲杀的情形,我以前做散修的时候见过,不过当时见到的是一种很弱小的生物,这种生物的背后会有一个驱使人。能驱使鸟人的修士,法力必定非常强悍。”我说的以前,就是当时见到罗玉真驱使的蟋蟀。 “这么说来,若能找到鸟人背后的驱使人,就能解决问题了。”族长似乎明白了形势。 “说起来容易,可是怎么找到那个驱使人?就算找到了驱使人,谁能降服他呢?”果然,还是乙午心比较冷静。 “现在最害怕的情形倒不是我们顶不住,而是太阴族武修。他们一旦败退,其他部族也会受到影响。”我提出了新的担忧,毕竟,在会议前,他们的营寨就遭到袭击。部族会议的时候,主力修士参会去了,营寨会更加空虚。 这一说,其他修士都沉默不语,庚午心却见机说到:“他们若没有本事守住营寨,我们正好分出一些修士,占了他们领地,提升我们的修为。” 他这一说,有几个修士立即赞同。确实,部族修士修为上限的提升是与领地挂钩的,这么好的时机,很难不让人心动。可是,我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不觉说道:“不可,依我之见,此时最好是有一批精壮修士前去支援,帮他们守住营寨。”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吃里扒外么?”庚午心站了起来,指着我怒骂。 族长也赶紧站了起来,止住庚午心,让我说说我的道理。我凭着自己的感觉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祖先安排了四大部族,一定是缺一不可的。一旦某一个部族被攻破,其他部族也会受到牵连。” “你有什么证据吗?”乙午心也开始怀疑。 “没有。”我只好据实回答。 这时候,乙巳神却说到:“本来这是属于族长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也不是不能公开。”说到这里,乙巳神看了一下全场,神情凝重,“接任族长的时候,我接到过一条指示,四大部族缺一不可!” “什么?”全场的修士看起来都无比震惊。 “如果是这样,我们真的要派修士支援太阴族武修么?”好几个大修士疑惑起来。 “这样,乙午心,你带着两个大修士,去打探一下情况,一切自己小心。其他人,跟我来。”乙巳神做完安排,就带着我们出了营寨,去支援守寨的修士。 抵达寨门的时候,又刚好轮到修士换班。原本,作为见习修士,我是没资格上战场的,但是我在部族会议上的表现让其他修士叹服,所以得到了参加战斗的机会。 刚刚登上寨墙,一股摄人的压力扑面而来,却见。我赶紧随同其他修士,幻化了一支利箭,同时催动法力,将利箭弹送出去。一排利箭下去,冲来的鸟人应声倒地。紧接着,又是下一波,我们又用同样的手法击退鸟人。 几个回合后,我感觉自己的灵力见了底,再看身旁的庚午灵,他也是气喘吁吁,脸色开始变白。这种守寨的消耗果然大,按照这种打法,就算是太阳族人多势众,也撑不了几天。 就在我愣神的一刹那,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片羽毛擦身而过,还好,身后的庚午心眼疾手快,提前幻化了一角叶片,改变了羽毛的角度,要不然定会被羽毛击中。 见他出手相救,我心有所感,以前可能是错怪他了。这个修士看起来勇悍,对部族的利益还是看重的,于是说了声“谢谢”,却不想,他毫不领情,反而不耐烦道:“专心御敌!” 不过他说的对,我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好抖擞精神,跟着其他修士一起,幻化出一排排铁箭,杀伤冲过来的鸟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灵力快要彻底耗尽的时候,鸟人的冲击减少了,我们要趁机换班,让修正好的修士顶替上来。 不过,就在我离开寨墙的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我确定没有看错,因为不久前我还查探过他的灵身,正是在深渊中死去的壬午心。壬午心的背后,还站着另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在无福地死去的癸午灵。 难道,被黑水污染的灵身,最后都变成了鸟人,反过来攻击部族?这个念头一起,我的思绪就停不下来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对方就太过强大了,每一个死去的灵身都可能加入对方阵营,但是部族的修士数目是有限的,死一个少一个。 不过此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换班的修士已经走上了寨墙,我们需要及时撤退,给他们腾出地方。不过,就在我走下寨墙的时候,我发现壬午心的眼睛眨了一下,他,似乎还有意识! 第六十五章 劫财之路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部族会议上接受了戒碑的洗礼,功力已经达到见习修士的上限。会议结束后,太阳族的营寨遭到了异族的大规模袭击。在抵抗异族袭击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前不久死去的太阳族修士。 这个发现让我有了新的思路,壬午心和癸午灵死后,他们的灵身遭到了黑水污染,失去了祭祀的价值,所以没有进行任何守夜仪式就掩埋了。那会不会,就是因为少了这道仪式,让本该烟消尘散的灵身发生异变,反过来攻击部族呢? 如果是这样,那完全可以用超度的办法解决那群鸟人吧?想到这里,我迫不及待想去试试,可是反过来一想,这里不是现世,我是以元神状态存在的,现世的那些超度符纸、咒语,在这里还能起作用吗? 看来,我还是太过急躁,需要平心静气。回到营帐后,我探视了四周,确定没有人监视,这才打开了法器袋,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驱邪的符纸和材料。可是当我打开天师府的张道爷送我的驱邪符的时候,这张符纸竟迅速异化,缓缓变成了一滩黑水,散发出阵阵恶臭,这种恶臭和深渊里的黑水极为相似,呛得我赶紧掩了鼻息。 这时候,我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个惊天的想法,会不会,深渊里的那些黑水,本就是上古符纸变成,符纸下压着什么东西?这么一想,我忽然又想到刚进这个世界时见到的河流,那些河里的流水,同样对元神的损伤极大,会不会与黑水深渊也有很大关联呢? 进一步想,这个世界本就是山川河流组成的,河水无处不在,会不会,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压某种东西。而部族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换句话说,这些部族,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势的守墓人,那坟墓下镇压着什么呢? 我没有进一步想下去,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知道了答案,目前的实力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这个发现让我猜到了那些鸟人的来历。很简单,被黑水侵袭的壬午心会变成鸟人,那被河水侵袭死亡的散修也可能会变成鸟人。 原本,散修的思想不统一,就像一盘散沙,所以在与部族的战斗中屡屡吃亏。可是变成鸟人后,失去了自主意识,就能在驱使人的驱动下奋不顾身,战力倍增。那谁能接触到那么多的散修呢? 我不觉想到了刚进这个世界时的金甲人,他似乎是所有散修的接引人。想到这里,我忽然又想起一个细节,刚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身上所有的“钱财”都献给了他。而且,我见到的那些散修,也都爱财。可是,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交易,他们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呢? 这时候,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会不会,那些“钱财”与黑水天然的相克,是对抗黑水最好的材料?可惜,我的“钱财”在刚进这个世界时花光了。抱着一丝侥幸,我在法器袋里找到了一角黄纸碎片,不过有这一角黄纸也足以让我得出结论了。 我小心地取出了那角黄纸,双指弹送间,将黄纸弹到了符纸化成的黑水上。果然,在黄纸的驱动下,黑水被迅速净化,过了不久,原本腥臭的黑水就变成了普通的水。我试着探了一下,这水已经正常了,对元神没有丝毫损伤。 这个发现让我喜出望外,部族或许可以借用钱财来净化那些鸟人身上的黑水,从而打破鸟人的攻势。可是钱财怎么来呢?对了,我们没有钱财,可是外界的散修有很多钱财啊。非常之时,宜行非常之事。 我赶紧收拾好法器袋,去找正焦头烂额的族长,不过我没有直接告诉他真相,而是请求他给我几个精壮可靠的修士,与我一起去“打劫”散修。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道理,族长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不过在提到人选的时候,我和族长有了分歧。最可靠的乙午心探查情报去了,甲午心和丙午心勇猛有余但智慧不足,所以最好的人选还是庚午心,可是我总感觉庚午心不可靠,不是很想带他出去。 但是最终,我还是被族长说服,确实,庚午心战力超群,智慧比起其他副族长也高出一截,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全身而退。不过,在说服庚午心和几个大修士与我一起去抢劫散修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唇舌。毕竟,在他们看来,抢劫散修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更何况抢些毫无用处的钱财。 最后,族长只好拿出自己的权威,给了我令旗,让他们听令于我。时间紧急,我也不和他们过多解释,由庚午心带队,选了庚午灵、甲巳灵等十几个精壮修士,悄悄摸出营寨,翻山跃岭,来到小芒山与沼泽地的分界。 与来到部族时一样,庚午心拿出玉牌,观想了一条通道,进入通道后,在狂风和通道本身吸力的作用下,我们很快就到了沼泽缓冲区。穿过缓冲区,就零零散散看到一些散修,正在努力观想,强行渡河。 见到散修,庚午心更不答话,一个腾跃,上前就是一枪,连人带船扎得粉碎。周围的散修见了,纷纷逃散。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待他站定,我才斥责道:“我们只是来打劫些钱财,你这样胡乱杀人,早晚坏我大事。” “哼!”庚午心极不服气,“大战紧要关头,却要我们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我也懒得和他解释,吩咐他收敛自己,下次再胡乱动手,一定拿族长令压他,其他大修士也从旁劝解,庚午心这才答应不再动手。 又行了不久,修士渐渐多了起来。为以防万一,我静心感受了下,确定金甲人不在,这才让几个修士一起动手,困住了一群散修,让他们交出钱财。这些散修本就修炼不久,对部族极为忌惮,又没有领会到钱财的真正用处,自然是战战兢兢,交出了所有钱财。 洗劫完这批散修后,我们又转向了下一片区域。这片区域的散修修为更高,被我们包围的时候,几个修士联合在一起,奋起反击。不过这种反击是无效的,部族修士除了修炼功法,平时还会演练阵法,在阵法的叠加下,功力倍增,拿下这批散修自不在话下。 又劫了几批,我们从族中带出的法器袋渐渐鼓了起来。可是相比于层出不穷的鸟人,这些钱财简直是杯水车薪。我正在考虑怎么提升来财的速度,忽听一声呼哨,却见山头外闪出一群凶汉,拦住了我们去路。 我们赶紧结阵,却听又一阵呐喊,原来身后还有一批凶汉,首尾照应,将我们围在中间。我正要答话,却见队首走出一人,“嘿,天上有仙,阳泉有官,此界无人管,此处归我管。看你们成群结伴,也是老油子了,放下你们手中的钱财,包你们平安。” 庚午灵当场就乐了,这是要打劫我们的节奏吗,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其他修士也都各自诧异,正是来打劫的,却又碰到了打劫的,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庚午心正要动手,我赶紧阻住,看来,这是一群惯犯,必定抢劫过不少钱财。若能顺藤摸瓜,找出他们藏钱财的地方,必定能事半功倍。 庚午心心领神会,当即走上前去,将装钱财的法器袋扔给他们。匪首打开法器袋,见满袋都是钱财,心中大喜,挥挥手,让出一条道路。 见前路通了,庚午心一个眼神,十几个修士跟着他一路向前。我收了心神,计算着行进距离。绕到一处荒山的时候,甲巳灵沉不住气,怀疑道:“辛午崽,你的计划,真能奏效?” “放心,我在那法器袋上做了标记,标记会提示我行进的方向。”顿了一下,我预感到标记动了,接着说:“往东北方,行进三十里。” 此时,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纷纷向东北方行进。这也是部族修士的优势,只要有令旗在,无论修为高低,令行禁止。 约行了二十余里,地势陡变,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山,山势陡峭,高耸入云。庚午心走上前去,想要观想出一条通道、却不想,试了几次,通道都观想失败。 难道我的计议错了,观想术为什么会失效?其他修士也都惊诧,纷纷走上前去,开始尝试观想,可是无一例外,全都失效了。 就在我们还在尝试观想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一阵狂笑。修士们俱都惊诧,纷纷转头看去,却见身后一片浓雾,浓雾深处,一个执斧的金甲人缓缓走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 峰回路转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守寨战斗后研究了驱邪符纸,发现冥界的金钱是深渊黑水的克星。为得到足够的金钱打败敌人,我带着部族的修士去抢劫散修,最后却中了散修的计谋,在一座山峰前被金甲人拦住。 待金甲人站定,庚午心当先出阵,指枪厉声呵斥:“什么人,装神弄鬼!” 金甲人没有搭理他,径直向我走来。我暗中发力,抓了几枚铜钱在手。距离我只有三尺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梁兴扬,修练得怎么样了,到达山巅了吗?” “梁兴扬?”修士们一阵惊诧,各自看了下彼此,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知道,这下肯定会暴露,或许会引出些新的问题,只好主动承认:“没错,我不叫窦八。不过我对部族没有恶意,我会帮助部族,渡过难关。” 却不想这一说,修士们离我更远了,开始议论起来。没想到这时候,庚午心却站了出来,“我相信你,不过你若是背叛部族,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 他这一说,修士们又都放下了戒备。可是金甲人却又发话了,“大道无极,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观想术的本质,不过是模拟三生万物的过程,此小道尔。要想穷极大道,还需更进一步。” 他这一说,我忽然就醒悟了,在冥界的领土上,许多物质以“三”的状态存在,所以可以用观想术造物。一旦离开了这个地界,不存在可以生万物的“三”,观想术自然就失败了。 难道他是在教导我?刚这样想,却听他话锋一转,“可惜,你已经失去了参悟大道的机会。” 话音未落,却见他狠厉出手,衣衫一展,数十块甲片刀锋一般砍了过来。我赶紧闪身后退,后退的同时掷出手中的铜钱,将甲片的轨迹偏转。可是这甲片只是稍微减缓了速度,继续朝我砍来。 我继续后退,退着退着,只听“啊、啊——”几声惨叫,有几个部族修士被甲片击中,当场粉身碎骨。原来这些修士平时主修观想术,一旦离开了观想的环境,功力和普通修士没有差别,完全挡不住甲片攻击。 不过就在金甲人释放甲片的同时,腋下漏出了一个空隙。庚午心不愧是天生的战士,在金甲人空隙漏出的一瞬间,长枪突刺,瞬间就到了金甲人身前,长枪贯虹而过,扎向金甲人腋下。 金甲人措手不及,赶紧就地一滚,险险避过长枪。就这一滚之间,庚午心已经缠上了他。金甲人赶紧反击,双拳不断挥出,抵住庚午心的攻击。就这缓神的一刹那,我们已经击落了甲片,抽出身来,冲上去帮助庚午心。 就这样,双方近身搏斗,八个修士缠住金甲人,谁都没办法使出法力。斗了一时,金甲人振奋精神,喝一声,忽然地动山摇。我们立身不稳,踉跄后退,就这后退的一瞬间,又被金甲人使出法力,甲片纷飞,击杀了三名大修士。 庚午心见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大喝道:“庚午灵,带着他们后撤,我来断后!” 这一喝,活下来的修士俱都清醒,相互对视了一眼,返身后撤。我本欲留下来帮助庚午心,却被庚午灵顺手一拽,身不由己向后滑去,只得跟随他们,一溜烟朝来时的路径跑去。 跑了一时,众人全都精疲力尽,甲巳灵提议原地歇息一阵,等待接应庚午心。其他人全不发话,不过也都停了下来,原地坐下打坐,抓紧时间恢复功力。我探视了一下,还好,回到一定的区域后,观想术又可以用了。 大约歇息了一刻钟,忽听一阵长啸,金甲人追了过来。众人一阵沉默,金甲人既然追来,庚午心多半是遇难了,都沉默不语,也不敢停留,呼哨一声,一起观想出狂风,驾风逃窜。 可这样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早晚还是会被追上。逃了一程,我传音庚午灵,“我去断后,你们加速逃回部族。” 不待庚午灵答话,我翻身后退,箭一般冲向了金甲人。冲向金甲人的同时,我双手齐动,从法器袋中祭出两把匕首,攻向金甲人谭中。却不想,金甲人身着厚厚的金甲,匕首打在金甲上,冒出一团团火星,在强烈的撞击下,几下子就化为铁屑。 一击不中,我赶紧后撤,拽出一柄桃木剑,剑花飞舞,刺向金甲人脖颈。本想着,金甲人名为王八真人,多半是一只王八精,弱点会在脖颈上。却不想,一剑下去,犹如砍到了钢铁上,桃木剑立时碎为木屑。 两击都失效,就轮到金甲人反击了。好在我早有准备,调息的时候就用五帝钱给自己加了防御阵法。可惜仅仅一招,我的阵法就被攻破了,不过金甲人也停止了攻击,立在原地,冷笑道:“小友,感觉如何?” “不如何,我现在有几个疑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懒得和他藏着掖着了。 “问吧!”他似乎毫不在意。 “你搜集那么多钱币,是为了破解黑水,放出黑水下镇压的邪物吗?” “是的。”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目前的财力,只允许我放出四只召唤师。”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是这金甲人搜集了足够的金钱,以金钱开道,在河流中开出一个空隙,放出了几只召唤师。几只召唤师就能掀起这么大的风云,那河流下镇压的邪物,该有多强大?不过,他放出召唤师后,为什么要对付部族呢? 对了,部族中,一定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就在我陷入沉思的一刻,一道金光甲片映入我的眼帘。对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不过我镇定了心神,脸上依然保持平静,一直和他搭话,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给自己争取时间,暗中布置一个隐匿阵法。从他的对话中,我再次得出了一条重要信息,他虽然修为强大,远超部族的修士,但是受规则的限制,他无法进入部族领土。 好在,因为修为差距太大,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暗中的行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忽然催动法力,用掉了仅有的一张隐匿符,一瞬间,被打落的五帝钱翻身而起,配合我打向了金甲人,金甲人轻轻一拍,就将几枚铜钱拍得粉碎。 不过,就在他拍碎铜钱的一瞬间,隐匿符已经生效,配合我暗中布置的阵法,“噌”一下隐匿了我的身形。见金甲人正在四处探视,我赶紧拔腿就跑,沿着来时的道路,一路向部族的领土逃奔。 不过这一逃,金甲人感受到空间波动,似乎发现了我的身形,立即向着波动的地方猛攻,好在我隐匿身形后,他并不能准确感知到我的方位,每次攻击都是贴身而过。跑了一程,金甲人渐渐失去了耐心,忽然就祭起了一阵狂风,向着小芒山的方向奔去。 不好,他这是要断我进入部族的道路?不过,我为什么要回到部族呢,我本来就不是部族的修士啊。可是,如今部族遭难,我就这样当逃兵了吗?还有,庚午灵他们回到部族领土了吗? 就在我思绪混杂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躁,智商都下降了,我多次跟随副族长巡查领地,对部族的山势水文了如指掌,怎么就不记得四大部族分别有一条入山的路线呢,他封住了进入小芒山的路,可是封不住进入大芒山的路吧? 想到这里,我暗自庆幸,在部族的时候还算勤劳,及时记住了部族的路线。当即也不犹豫,偏转了身形,向着大芒山奔去。也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又是一座高山险壁,直如刀切,想来这就是进入大芒山的道路了。 可是这时候我才想到,以我现在的功力,能够观想出一条直达部族的通道吗?万一中途功力不济,会不会被困在山体中?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一阵轰隆巨响,山体竟自然生出了一条通道。这,我就只是想想啊,山体就出现了一条道路吗? 就在我还在奇思妙想的时候,忽见山体中窜出一群修士,看起来高大威猛,形如巨型骷髅,显然是太阴族的武修,原来,通道就是他们开辟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本该在营寨中奋力死战,为什么还有余力跑到散修的领地上来?难道,他们的营寨失守了?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第六十七章 黄金甲片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带的部族打劫小分队遭遇了金甲人的袭击,死伤大半,最后在庚午心和我的帮助下终于逃回了几个修士,我也在隐匿符的帮助下成功脱身。最后在回部族的关口上,遭遇了太阴族武修的修士。 此时我的隐匿符已经失效了,现出了身形。见到冲出来的修士,我赶紧上前招呼。却见修士中冲出一人,全身是伤,看起来甚是狼狈,但是骨子里依然透着一股威压,正是我在部族会议时见到的太阴族族长庚申神。 连族长都败退了,太阴族武修彻底失守了吗?不待我答话,庚申神直接上前,厉声问道:“辛午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任务在身!”我直接取出了族长的令旗,见他已经冷静,赶紧问他们部族的情况。 这一问才知道,太阴族武修果然扛不住了,原来太阴族本就是身体对抗为主的族群。他们遭遇了一种钢甲兽,全身坚硬如铁,修士们完全顶不住进攻。为防止全族覆没,如今已经分散逃离了营寨。 介绍完部族情况,我又问庚申神如何打算,庚申神茫然道:“如今失去营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在散修的领地上开辟一片根据地,希望其他部族不要落井下石。” 我赶紧劝住庚申神,让他带队回去,夺回营寨。当然,我不会告诉他离开部族的领地更加危险,金甲人随时会攻来。劝了几时,庚申神半信半疑,返身开辟了通道,带着我一起回了太阴族武修的领地。 刚进领地,忽见一钢甲巨兽,咆哮着冲来,这种落单的钢甲兽,显然是战斗时落单的异族。庚申神正要动手,我急忙阻住。待钢甲兽近了,顺手一掷,丢出了金甲人送我的甲片。 那甲片迅如闪电,“啪”一下贴到了钢甲兽脑门上。接下来,就见甲片缓缓褪色,一点点融化了,钢甲兽却一阵呕吐,不断吐出腥臭的黑水。修士们见了,一齐后退,生怕钢甲兽突然冲过来,黑水溅到了自己身上。 吐了一会儿,那钢甲兽形体大变,变成了一具骷髅。我正要上前观看,忽听队中有人喊了一句“丙申心”,其他修士也都惊诧起来,开始议论。听他们的口气,这具骷髅原本是太阴族武修的副族长,和壬午心一样,因受到黑水攻击,阵亡后没有走守夜程序就直接掩埋了,想不到竟反过来对付部族。 待甲片完全消失,丙申心竟清醒了,揉了揉干枯的眼球,纳头便向我下拜。我赶紧扶起,问他为何受了外人掌控。他沉思了一会儿,回道:“我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总有一个指令,叫我进攻。直到前一刻,我被一阵咒语惊醒,这才知道自己攻击的竟然是同族。” “咒语?”太阴族的修士们俱都惊诧。这下我更加确定,这种甲片绝对是珍贵的“钱币”,一样可以中和黑水,所谓咒语,只是“钱币”中和黑水时产生的化学反应而已。 有一位副族长复活,太阴族的修士俱都欣喜,纷纷上去和他招呼,看起来,他在族中的威望也很高。庚申神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向丙申心介绍了部族的情况。丙申心听了,不住叹气。 待修士们冷静下来,我才劝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这样,你们尽快收拢部众,随我去太阳族躲避。” “不行,不行!”没想到,太阴族的修士们竟集体反对,“我们要守护自己的领地,战斗到最后一名修士为止!” 我正无可奈何,忽见山那边清气漫卷,不几时,窜出五个修士,为首之人,正是外出打探消息的乙午心。乙午心一来,太阴族的修士们纷纷戒备,看来,部族间的纷争已经让很多修士失去了理智,彼此间的成见太深了。 好在乙午心睿智,他调整好口气,和庚申神寒暄完毕,劝解道:“道友们,如今不光是你们,我们太阳族,同样面临着被灭族的风险。我们作为部族的修士,拥有共同的祖先,此时要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语言并不精美,但是号召力很大。乙午心说完,太阴族的修士们沉默了一阵,丙申心当心发话:“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修士,为了部族的存亡,不介意和太阳族合作。” 他一表态,其他的修士就开始议论了,议论了一阵,纷纷看向了庚申神,等他决断。庚申神咬咬牙,“也罢,在我接任族长的时候,上一任族长有遗言,在部族面临灭族风险的时候,四大部族要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这话一说,其他修士就不再分辨了,纷纷支持先撤向太阳族的领地。接下来,我们分散搜寻,又在附近找到了几批分散突围的修士,最后在沼泽地聚拢,穿越了漫长的小道和沼泽地后,终于到达了小芒山。又经过几轮观想开道,来到了太阳族领地。 此时,太阳族的战事也到了白热化,领地上到处都分散着被打散的鸟人。可惜我手中没有足够的甲片,否则就能将他们救醒。接近营寨的时候,却见乙巳神正带着一队修士出寨冲杀,我心中暗叹,若是乙巳神知道真相,会不会后悔自己对同族先烈出手太重? 但此时不是叹气的时候,乙巳神贸然出击,带出来的修士太少,已经被团团包围,有些寡不敌众了。乙午心见乙巳神遭到围攻,喝一声,当先出阵,长剑纷飞,杀向了鸟人部队。庚申神见了,更不犹豫,挥动族长法杖,九个骷髅头连番转动,发出“噔噔”的响声,震得鸟人连连后退。其他修士也都一齐冲杀,瞬间将鸟人的军阵冲散。 待鸟人部队撤退,乙巳神这才与庚申神招呼。简单了解了情况后,带着众人入寨。入寨的时候,太阳族的修士俱都惊诧,有些露出了愤怒的眼神,但是有族长压着,也都不好说啥。 到了校场后,庚申神让其他修士留在校场调息,自己带着丙申心随我们一起入了族长营帐,在营帐中,我竟然见到了活着回来的庚午心,他此时脸色发白,正在缓缓调息,显然在战斗中受过重创。 我又看了下营帐右后方,那里也有几个修士在打坐调息,正是逃回来的庚午灵一行。见我归来,庚午心看了我一眼,不过也没有多话。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好多说。 简单的开场白后,我向乙巳神汇报了这次执行任务的情况,当然,大多数情况都直说了,最后,我又将甲片能克制黑水的原理说了,“这种观想甲片,成分其实是黄金。无论在什么世界,黄金都可以作为货币使用,自然也能克制黑水。” 这么一说,修士们眼光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可是这时候,乙午心却提出了担忧,“以甲片充作钱财,来克制黑水,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如今敌人层出不穷,我们的甲片都是祖传的,数量有限,怎么对付那么多敌人呢?再说,甲片是我们施展观想术必备的道具,用掉了甲片,我们的观想术就废了。” 这时候,正在打坐的庚午灵却发话了,“辛午崽分析得很对,黑水是我们的克星,就连掺杂极少黑水的河水我们都害怕。可是为什么,太阴族的文修不怕河流,能够趟水而过?” 他这一问,我们立刻都愣住了,对啊,四大部族,凭什么太阴族的文修不怕稀释后的河流,他们有什么秘传的法宝吗? 这时候,乙巳神和庚申神相互对望了一眼,宣布道:“这件事,涉及部族的一个秘密,也涉及到观想甲片的起源,需要四大族长一起开启。” “可是如今只有两个族长,另外两个族长怎么到场?尤其是太阴族武修,与我们隔着大河,谁去通知他们的族长到来?”一向不怕事的庚午心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去!”我主动站了起来,毕竟,我曾经见识过散修观想小船借以渡河,以我现在的功力,观想出一条船划到对岸不是难事。 “你不行!”乙巳神却打断了我,顿了一下,他说出原因,“你的身份还没有弄清楚!” 他这一说,我才想到,我不是窦八这个事实已经有修士给他汇报了,看来,这又是一个大麻烦。不过此时想这些已经迟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最后,乙巳神安排了甲午心去太阳族武修,乙午心拿着令旗去请太阴族武修的族长。送他们出寨门后,下一波鸟人也发起了攻势。看来,在黎明到来前,黑暗还会持续。 第六十八章 易子而食 上个故事我讲了,进入太阴族武修的领地后,我利用金甲人给的甲片唤醒了太阴族武修的副族长,然后劝说他们回到了太阳族营寨。汇报了一路的所见所知后,我却因为假冒窦八爷的身份遭到了部族怀疑。 因为有太阴族修士的帮助,下一波鸟人很容易就被击退了,这也让心情沉重的修士们看到了一丝希望。不过我却很焦急,不知道另外两个族长什么时候到来。根据我的推测,太阴族武修的营寨失守越久,部族的形势越不利。 不过好的方面是,虽然知道了我假冒的身份,大多数与我友好的修士并没有改变态度,甚至乙巳神对我的态度更友好了,重新给我发放了黄金甲片,作战的时候依然给了我特权,让我体验战场的艰辛,在战斗中打熬体力,磨炼自己的功力。 又是几轮艰苦的战斗结束后,太阳族的修士们看起来全都疲惫不堪,这种观想作战的方式消耗很大。更糟糕地是,在营寨遭到攻击的时候,“天道”不会降落流星雨,修士们无法享受晚餐,消耗的功力只能靠打坐缓缓补充。 最后,经历了十几轮战斗后,营寨终究是守不住了。东北方的寨门被攻破一角,潮水般的鸟人涌入营地,见到修士,无论强弱老幼,直接动手。许多见习修士原本在修炼比拼,见到鸟人,措手不及,被鸟人连番攻击下立时毙命,有些甚至连灵身都被打碎了。 好在,营寨中的两位族长及时出手,清除了那些鸟人后,又在太阴族修士的帮助下修补了营寨。可老是这样守着也不济事啊,就有修士提出了放弃营寨,拼死突围出去,庚午心更是提出要主动带队,寻出隐藏的驱使人,除掉驱使人后,鸟人们失去了主心骨,自然好解决了。 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可是现在修士们全都虚耗过度,就算找到了驱使人,有什么办法能除掉它呢?最后,太阳族的己巳灵提出了一个办法,他的儿子丙巳崽,在营寨被袭击的时候死去了,好在灵身保存完整。 他愿意献出儿子的灵身,为族中优秀的修士们提供能量。虽然这个提议让修士们全都哀痛起来,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不禁让我想到,古代战争的时候,守城方缺少粮草,为了活下来,很多会选择易子而食。 己巳灵的建议被采纳后,又有十几个修士也愿意献出亲族子侄的灵身,为族群的修士们提供能量。最后,乙巳神宣布道:“丙巳崽、辛巳灵……,这些修士在对抗异族的战斗中英勇得死去了。为表彰他们对部族的贡献,我决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仪式!”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全场的修士,“因为战斗还在持续,部分修士随时要参加战斗,所以不能参加仪式。下面,我宣布参加仪式的修士名单。” 在场的修士们,全都露出了期盼的眼神,却听乙巳神宣布道:“庚午心,庚午灵……”被点到名字的十几个修士全都振奋,他们是太阳族战力最强的几个修士了。点到末尾的时候,却听乙巳神又报出了一个名字“丙申心”。 这个名字一出,修士们全都诧异,这是太阴族的修士啊,为什么要把机会让给其他部族?不过大战当前,也没有人多说话。就在众人诧异的时候,乙巳神又宣布了最后一个名字:‘辛午崽!’ 什么,让一个见习修士参加行动?在场的修士们纷纷议论起来。庚午心嘴角翕动了一下,似乎要反对,但是看着乙巳神坚定的眼神,他又闭口了,反过来轻声对我说:“行动的时候,你需要承担和其他修士一样的责任,不会有例外!” 我知道他是嫌弃我功力不足,对乙巳神的决定不满,不过我并不在意,我能猜到乙巳神下一步的决定。宣布完名单后,其他修士解散,点到名字的修士到祭台集合,参加守夜仪式。 当然了,仪式和我刚进部族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参加仪式的人大大减少,能获取的能量更多了。在灵身的帮助下,我们的法力得到了补充,守夜仪式后,我的丹田更加凝固了,和道门考核前的感觉一样,若不再次定级,功力怕是再难寸进了。 守夜仪式结束后,我被编入庚午心的队伍里,参加突袭驱使人的行动。这次行动,或许是太阳族修士们最后的希望了。 再一次击退鸟人的袭击后,乙巳神和庚申神将我们送出了营寨。庚午心一马当先,丙申心殿后,突围到最高的山峰上,这里相对平静,我们就在这里探查,搜寻驱使人可能藏身的地方。 修士们各展身手,有些观想出凸面镜,有些观想出助听桶,四面八方的探查。庚午心居然观想出一个镜筒,这不得不让我佩服,他是个天才,这东西就像现世的望远镜。或许,能找出驱使人的,就他了吧。 可惜地是,修士们探查了很久,却都一无所获。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观想了一面罗盘,装模作样地四处查探,探查到一个隐蔽角落的时候,我小心地取出了天机命盘,看看命盘的指示。 让我意外地是,命盘的黑色指针,指向了东南巽位,那里是庚午心所站的位置。我移动了几步,指针随着转动,始终指向庚午心。难道,命盘是想告诉我,庚午心就是驱使人?这不可能,虽然我最初对他有成见,可他对部族的忠诚是有目共睹的。再说,他是太阳族的副族长,在族中生活很久了,怎么会是新近放出的驱使人。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会不会,我的眼光太狭隘了,其实在很早之前,驱使人就已经被放出来,只是一直蛰伏在这片土地上?又或者,驱使人现在就在营寨里,正在营寨里暗杀太阳族的修士…… 就在我快要理出思路的时候,命盘的黑色指针再次转动了,我注意到,庚午心站立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这又让我的思路断了,难道,命盘是想告诉我,庚午心会对我不利? 可惜,我没有更多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庚午心已经靠了过来,我赶紧将命盘收进了法器袋。不过,我突然迸发出一个想法,如果庚午心就是驱使人,那他为什么不对乙巳神动手呢,是打不过,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辛午崽,有什么发现?”庚午心直接就走了过来。 “似乎,在西北方的沼泽地里。”我随便编了个方位,不过也不算空穴来风,毕竟,我们第一次遭遇鸟人袭击,就是在那片沼泽地里。 “不,在河滩上!”庚午心看起来已经发现了驱使人。 “对,我也觉得在河滩上。”丙申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接近了我。 “那还等什么,直赴河滩。”庚午灵和另外两个修士也靠了过来。 “好!”庚午心应了一声,摇动令旗,其他修士很快就聚拢来,大家相互交换了一些信息,其实也没有多大价值,无非就是鸟人部队的区域分布情况,可是驱使人绝不会藏在鸟人部队里。最后,见没有异议,庚午心就带着我们奔赴河滩。 刚近河滩,却让我大吃一惊,几天没见,这河滩已经变了样子,原本洁净的鹅卵石此时覆盖了厚厚一层黑沫,不过在狂风的吹拂下,部分黑沫在慢慢消退,有些地方已经消退地差不多了。 在黑沫最浓烈的地方,一尊骇人的石像傲然挺立,看到那石像的面貌,我更加惊骇,那石像高达两丈,面目狰狞,和我当初在遗迹中所见的石像几乎相同。所有不同地是,这尊石像张着大嘴,嘴里不断溅出黑色的水,被风一吹,四处飘洒,鹅卵石上的黑沫就是从这里来的。 会不会,我现在所在的世界也是一个遗迹?当有更多的石像升起,这个世界的修士被全部消灭的时候,和上一个遗迹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我毛骨悚然。看了看其他修士,他们比我更加茫然,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石像。不过我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乙午心要去找太阴族的族长,必须要经过这里。他经过这里的时候,遭到了石像地阻拦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想,我知道乙巳神派我出来的真正用意了。 第六十九章 庚午之乱 上个故事我讲了,太阳族的营寨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关键时刻部分修士献出了子侄的灵身,让十几个修为高深的修士得到了能量补充,然后冲出营寨,试图击杀鸟人背后的驱使人。最后,在河滩上,我见到了曾经在遗迹里见过的石像。 我清晰地记得,那尊石像和这尊石像一样,手中托着一个圆盘。我当时绕着石像转了三圈,最后攀爬到石像肚子上的时候,石像扔出圆盘,开辟了一条通道,那条通道下藏着一个地底世界。 如果我没有想错,这尊石像应该有同样的效果,可是我该怎么和其他修士解释这件事情呢?就在我迟疑的时候,我再次想到了乙巳神,这位修为高深的族长,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肯说。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一定知道我有打开通道的能力,所以才特许我跟着这个队伍出来。 可是这次情况不同地是,这个石像嘴里时不时吐出黑色的泡沫,那些泡沫对元神的损伤肯定也特别大,该怎么避开这些泡沫呢? 对了,道门考核的时候,我不是学会了一套七星步法么,这时候不就用得上了。我当即不再迟疑,飞速地冲了过去,绕着石像转起圈来。其他修士见了,俱都惊诧,庚午灵甚至大声斥责,说我不注意安全,叫我快点回去。 可是我心里有数,道家的七星步精巧至极,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说法。果然,两圈下来,石像吐出的泡沫对我没有丝毫影响。不过,就在我转到两圈半,到了石像后背的时候,庚午心冲了过来,拼命地阻止我再转下去。 我本来不想理他,想绕开他继续转,可是,他长枪不饶人,见拦不住我,居然直接就动起手来。好在我虽然功力不及,但是身形还算灵巧,长枪袭来,我一个腾跃,险险避过。 一招过后,不仅是我,其他修士也都惊诧,一起冲了过来。丙申心当先责问:“庚午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想这小修士乱转,坏了我的好事。”庚午心看起来有些心虚。 “坏了你什么好事?”我得理不饶人。 这一问,却把庚午心问住了,他自知失言,狡辩道:“我怕他乱转,被黑水喷到。” 我知道他在转移视线,时间紧急,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应该知道这石像的开启方法吧?” 什么?修士们全都看向了我,接着又把视线转移到庚午心身上。我接着说:“绕着石像旋转三圈,再想办法到达石像的肚子上,就可以开启通道。” 这一说,修士们更惊异了。丙申心质问道:“庚午心,真的是这样吗?” “胡说!”话音未落,庚午心直接动手,长枪突刺,刺向我的脖颈。好在我早有准备,五枚通宝打出,延缓了他的枪速。不过在他出枪的同时,一段洁白的羽毛附到了枪体上,让他的长枪速度到达了上限,即使被通宝减缓了速度,也不是我能避开的。 羽毛!见到羽毛的那一刹,我想到了壬午心的死。不过此时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枪速太快,我连退了好几步,依然避不开。好在就在长枪快要贴身的时候,丙申心及时出手,巨锤一扫,破解了庚午心的攻击。 一招过后,谁是谁非立马明朗,不过好几个修士依然在懵逼的状态中,反应过来的几个修士纷纷出手,观想出各种武器,将庚午心围住,要求他说明情况。庚午心大喝道:“你们这群蠢蛋,不相信自己的副族长,要相信一个散修吗?” 这一喝,却有几个修士动摇了,相互对视起来。我赶紧反问道:“是么,壬午心是谁杀的?”在他迟疑的瞬间,我镇定了心神,“现在不是解决恩怨的时候,你若不想让部族覆灭,就让我先开启通道,解决异族之患。” “妄想!”庚午心突然出手,一枪就扫倒了两个修士。其他修士见了,俱都慌乱。好在丙申心修为高深,及时出手,以巨锤挡住了长枪。就这一刹那的时间,其他修士反应过来,纷纷出手,抵挡庚午心。 可庚午心实在强悍,九个修士打他一个,依然是勉强支撑,又兼庚午心枪速极快,上下点缀,修士们观想出的武器完全不济事。 我在旁看了一会儿,渐渐明白了一些套路,他的枪是实体,不是观想出的武器,以实击虚,自然是占尽便宜。附在他枪体上的那段羽毛又给他增加了枪速,耍起来如虎添翼,几乎超过了极限。修士们速度不够,打起来自然吃亏。好在丙申心的巨锤也是实体兵器,只有他能勉强挡住庚午心的攻击。 既然看清了套路,我又岂能任他施展,当即也不再遮掩,打开了法器袋,取出七件兵器,交给了七个修士。待到第八个修士的时候,法器袋里再无兵器,没奈何,只能取出几枚通宝交给他,权当暗器使用。 得到了实体兵器,修士们精神大震,奋神威,将庚午心围在中心,前后左右一同攻击。奈何即使如此,依然讨不到半点便宜。不几时,庚午心怒喝一声,一枪刺中癸巳灵的脖颈,癸巳灵惨叫一声,立时毙命。 癸巳灵一死,其他修士的压力自然就增加。我镇定了心神,暗中叫丙申心引开战团,好让我开启通道。丙申心会意,配合其他修士缓缓后退。后退间,又有两名修士被击杀,好在战团已远离了石像。 我也不再犹豫,再次甩开七星步,绕着石像转了三圈。三圈后,趁着石像没有吐泡沫的间隙,我奋起一跃,跳到了石像肚子上。果然,石像一阵震颤,甩出了手中圆盘。 我赶紧转身一跳,避开了石像吐出的泡沫。跳下石像的同时,圆盘落下的地方出现了一条通道。通道一出,庚午心更加疯狂,长枪连扫,连续击杀了四个修士,只剩下丙申心和庚午灵在勉力支撑,看起来,他们俩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好在,连番激战,庚午心也是体力有限,此时枪速明显慢了下来。通道一出,他虚晃一枪,转身就冲向了通道。不过就在他冲向通道的一瞬间,一阵腥臭的白气冲天而起,紧接着,就见一条丈余长的锯齿鱼,嗷一口咬断了庚午心的长枪。 与此同时,几十条大大小小的鱼抱成一团,就和我当初在地底世界见到的一样,不断旋转而出,裹挟着庚午心,要将他脱进通道。庚午心奋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骂道:“辛午崽,你引狼入室,居然祭出这么可怕的东西。” 他这一说,我心神一震,莫非,我真的做了引狼入室的事情,黑水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压地底的动物? 不对,如果这些动物真的是“狼”,就不会只攻击他而不攻击我们。此时丙申心和庚午灵已经缓过气来,在探视其他的修士,看他们是否有挽救的可能。 挣扎了一时,庚午心果然强悍,却见他衣袍一抖,身体竟发生异变,散发出道道金光,金光下,覆着一层厚厚的甲片,那些甲片不断闪动,挡住鱼群的攻击。与此同时,庚午心奋力一拽,居然将一名修士拽到手中,张口啃咬修士的灵身,用以补充体力。 “守门人?”丙申心和庚午灵一起叫了起来。他们这一叫,也提醒了我,接引散修的那个金甲人,不也是这种样子。莫非,庚午心也是散修接引人? 就在我们疑惑的时候,庚午心冷笑:“守门人?你们错了。既然身份已经暴露,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已经和接引人联手,助他统一散修,我来统一部族,打开这个世界的大门,进入现世世界,闯出一番天地!” 就在他冷笑的同时,那条咬断他长枪的大鱼突然叫了起来,发出阵阵刺耳的音波。音波之下,不仅是我,庚午心也痛得捂住了双耳。鱼群趁庚午心捂住双耳的间隙,忽然收紧,不断啃咬庚午心的甲片。 可惜,就在庚午心快被鱼群覆没的时候,石像竟然在缓缓下沉,通道也在缓缓关闭。那些鱼群见通道关闭,纷纷撤了回去。鱼群一撤,庚午心如脱笼之虎,奋身而出。不过,他却没有向我们发起攻击,而是几个起落,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我正在诧异,忽觉一阵摄人的压力从身后传来,赶紧转身探看,却见河滩上不知何时已经立了两人,正是这两人的到来让庚午心掉头逃窜。 第七十章 万物永恒 上个故事我讲了,在河谷中,当我要开启石像通道的时候,遭到了庚午心的攻击,在对峙中,庚午心直接摊牌了,原来他已经和金甲人联手,企图统一部族和散修,向现世进军。开启通道后,庚午心被地底世界的怪鱼打败。 庚午心逃跑后,我发现乙午心已经带着太阴族文修的族长丙子神到来。丙子神虽然也是一具骷髅,但看起来目光深邃,面色阴沉,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他们到来,丙申心和庚午灵赶紧上前答话。简单说明了形势后,丙子神也说了太阴族文修的形势,他们遭到了一种蝗鱼的攻击,这种鱼无手无脚,却能飞天遁地,神出鬼没,让太阴族修士防不胜防。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禁心想,这不就是太阴族修士的特质么。 我们也没有在此停留太久,庚午灵用法器袋收好战死修士的灵身后,丙子神和乙午心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开始寻找异族的驱使人,暂时解除太阳族的威胁。可惜我们在河滩上探查了很久,始终不见半点痕迹。 最后,丙子神重新梳理了线索。庚午心为什么害怕我打开石像,是因为他意识到通道下的鱼群会攻击他。鱼群为什么会攻击他而不攻击其他修士呢,很明显,庚午心身上一定有地底世界的信物,比如联络驱使人的法器、又或者,驱使人的令旗。 这么说,地底世界可能也分成了不同派别,驱使人和那些鱼群是敌对的。可是石像已经重新返回了地底世界,我们得不到地底的帮助了。分析到这里的时候,乙午心问了一句,为什么帮助我们的生物不可以长久存在,而驱使人可以长期在于这个世界呢? 这一问,反倒提醒了我,会不会,驱使人本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他们进入地底,是和芈小慧一样,为了练某种功法,功法大成后,被金甲人召唤出来,祸乱部族。而石像和鱼群不是这个世界本身的物种,他们不能长期存在,可为什么又能显现一段时间呢? 对了,祭祀!在现世的时候,为了召唤某些邪灵现身,有些邪修会以活物祭祀,杀死一定数量的生命体后,就能祭祀出一头邪灵。本质上讲,这其实是一种能量互换,将这个世界的生命物质传输到另一个世界,从而换取另一个世界生命体的到来,这就是生命守恒。 因为战乱,这个世界有许多修士死亡,死亡的修士换出了石像,而那具石像吐出黑泡沫,就是为了杀死这个世界的生命体,当有足够生命体死亡的时候,就会召唤鱼群到来。鱼群之所以停留不久,还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献出足够的生命。 “这么说,我们需要牺牲一部分修士,换取异界的支援吗?”乙午心有些懂了。 “或许是的。”丙子神这时候发话了,接下来,他讲了一段过往,原来太阴族的文修之所以不怕黑水,还是来源于太阴族一个叫“刑”的修士。 传说上古时代,冥界混战,死伤无数,那时候还没有完整的祭祀程序,也没有专门安置修士们灵身的地方,所有战死的修士都被丢弃在河谷中。恰好,有一个叫“刑”的大修士,战斗中被砍掉了头颅,也被丢弃在河谷中。 让人没想到地是,刑居然大难不死,他以乳为目,以脐为口,重新活了过来。因为死去的修士太多,他活过来的时候,通道已经被开启了。他就顺着通道杀入异界,最后又从异界杀了回来,全身覆满了黏膜,这种黏膜能确保他不被黑水侵袭,这也让他在战斗中占尽了风光,很快将敌人打败,赶出了冥界。 更让人意外地是,刑的这层黏膜居然遗传给了后代,后代也和他一样,不惧黑水的侵袭。随着战争的停止,修士的数目日渐增多,刑就带领自己的子孙跨过河谷,渡过雪河,开辟了现今太阴族文修的领地。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转,后代遗传的这种黏膜越来越稀薄,现如今很多见习修士已经无法抵抗河水地侵袭了,所以太阴族屡次争夺河谷的地盘,企图重开刑当年走过的通道,再现昔日的辉煌。 他这一说,在场的修士就懂了,难怪庚午心那么害怕通道开启,他是怕修士中再次出现“刑”一般厉害的人物,阻止他统一部族。可是无论是乙午心,还是丙申心,听了这个传说都沉默不语,或许,他们也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沉默了半分钟的时间,丙子神打破了沉默,“我们还是先去太阳族的营寨,与其他族长会合,商量个解决之道吧。” 他这一说,其他修士也从沉默中反应过来,乙午心用法器收了死去修士的灵身,领着我们从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返回了太阳族的营寨。让我们诧异地是,鸟人的攻击减缓了,攻击的力度和阵形也变得散乱,许多鸟人甚至转过身攻击同伴,或许是小队的出击让驱使人意识到了危险,对鸟人的操控力度减弱了。 这也让太阳族的修士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回到营寨的时候,大多数修士都坐在校场调息,一些精神还算饱满的见习修士在给他们护法。更让我们欣喜地是,太阳族武修的族长庚卯神也到了,四大族长齐聚,很多事情就好商量。 丙申心简单说明了执行任务的情况后,乙巳神不断叹气,原来他也感觉庚午心野心太大,所以一直没有立他为副族长。好在他历经世事,心态还算平和。 四个族长见面,相互通报了族里的情况后,庚申神当先发话:“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四大部族需要牺牲。我太阴族武修愿意献出一百名修士,换取部族的太平!” 这话一出,太阴族的修士俱都沉默。的确,谁都怕死,可是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让一部分人做出牺牲,一定会死得更多。 “不,一百名远远不够,根据我族记载的推测,至少需要五百名修士,才能换来异界的支援。”丙子神的发言顿时让全场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我愿为太阳族而战,做祭牲人!” 话音未落,众人的眼光齐齐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的见习修士,挺直了胸膛,一脸视死如归的神色,眼神却无比复杂。这个见习修士我记得清楚,正是我刚入部族时结识的甲午崽,训练的时候比较娇羞,没想到关键时刻是他站了出来。 “好,我太阳族就需要这样英勇的修士!”乙巳神夸赞起来。 “不,还是让我这个老家伙去吧,部族需要留下年轻的一代人,他们是部族的希望。”这时候,营帐里却走出一个佝偻的修士,他是太阳族文修的元老,已经活过了几百年,进入天人五衰期了。 “对,让我们去!”附近的营帐中,不断钻出来一些年老的修士,有些背都驼了,完全站不直身子,有些缺胳膊断腿,还有些话都说不清了。 “不,爹,你已经为部族立下大功,守护了太阳族几百年,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怎么能让你牺牲?”乙午心神色复杂,原来那个佝偻的老修士是乙午心的父亲。 “你错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太阳族的修士,以为部族牺牲为荣。这百年来,或许是部族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年轻的修士都失去了为部族牺牲的荣耀感!”佝偻的老修士开始教育乙午心,乙午心只好含泪同意。 “对,我们愿意为部族奉献最后的生命!”让人意外地是,发话的竟然是庚午心的父母,他们的儿子背叛了部族,但是没有人怪他们,反而对他们有些同情。 接下来,又有许多年老的修士从营帐中出来,有些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营寨,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残,但是看起来精神抖擞,年轻时肯定都是部族的主力。 “好,既然文修们做了表示,我武修岂能示弱,我这就回到部族,召集部众,共同对抗外敌!”庚卯神被点燃了热血,当场做了承诺。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这就回去,召集一百名修士,明天,我们到河谷集合。”丙子神就这样下了决定。 修士们全都沉默不语,四大族长都做了表示,也有年老的修士愿意替代年轻修士去牺牲,可氛围总是有点怪怪的。最后,谁都没有发话,太阴族文修和太阳族武修的族长默默离开了营寨,太阴族武修的族长也在想办法召集更多的修士到来,共同对抗外敌。 第七十一章 祭祀风波 大家好,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祭祀的故事。 上个故事我讲了,丙子神给我讲了上古修士刑的故事,原来刑是因为到地下沾染了黏液,所以不怕河水的侵袭。为对抗外敌,四大族长决定,各自的族群出动一百名修士,进行祭祀,换取异界的支援。 当天晚上,因为鸟人的攻击减弱,修士们再次见到了久违的流星雨,就连太阴族的修士也跟着饱餐了一顿,年老的修士更是享受了见习修士的待遇,被安排到方台中央。可是,好事临门,谁都高兴不起来。 次日一早,乙巳神安排好了营寨守卫,与庚申神一起,带着部族用以祭祀的修士,外加三十名护卫,赶到河谷。一路上,零零散散地散落着各种鸟人,见到我们惊慌逃窜。我当时就在想,看样子鸟人的攻击也后继无力了,这些老修士的牺牲是否值得。 到了河谷,另外两个部族也刚刚赶到。熟人见面,谁都没有说话。或许,谁也没有意识到,前不久还在喊打喊杀的部族,很快就要联手,亲手葬送自家的老修士。 祭祀程序直接就开始了,乙巳神当先出阵,先是祷告了天地,然后祭出了宝挫,一阵乱舞过后,又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咒语。接下来,其他三个族长也跟进,绕着河谷石像出现的地方打转,嘴里还是念念有词,念得人心神激荡。看起来,那些咒语非常厉害,可惜都是些上古咒语,我没有办法学会。 紧接着,四大部族又各自走出两名副族长,八个副族长观想了八面旗帜,八个方位站定,随着咒语的行进挥动旗帜。我看了一下,旗帜的挥动完全符合先天八卦的生克演变。或许,真如部族所说,冥界的人和我们有共同的祖先,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被封禁到这个世界。 结合丙子神所说的刑,很像上古时代的刑天。难道,这里的部族是蚩尤战败后退进来的?我不禁又想起了另一个说法,逐鹿之战,蚩尤战败,战士死伤无数。在撤退的时候,蚩尤不忍抛下战死的士兵,就让阿普军司施法让这些战死的士兵回归故里。 然后阿普军司就在蚩尤的掩护下,用特殊的法咒让这些战士自己回了故乡,就是盛传的“赶尸术”。会不会,那些被“赶尸”的士兵,原本就是些邪修,他们只是遵从阿普军司的命令,撤退以保留实力,防止被灭族?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蚩尤是不会设置各种禁制,防止部族对外界发动战争的。除非,这些部族的修士,身负特殊的使命。什么使命,能让一个强大到近神的族群,成千上万年困在一小片领土上? 对了,龙脉!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念头一出,我就禁止不住自己的思维了。会不会,这片领地,涉及到龙脉龙气的出入口,这些修士被困在这里,也被动成了龙脉守护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又说得通了。传说中,龙气即生气,可让万物复生。所以从地底世界出来的驱使人,带有龙气,可利用龙气复活死去的修士。龙形九变,所以他们能让那些修士变换成各种形态。 这么说,探索遗迹时,我所达到的地底世界,实际就是龙脉所在,那些腥臭的黏液就是龙的体液,那棵高大的树木就是传说中的世界树,可惜我当时不明真相,只是一味地逃命,错失了良机。可是,我当时分明见到一条巨虫在啃食黏液,莫非,龙生病了? 就在我沉入遐想的时候,四大族长一起发力,观想了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中央挂着五面旗帜,以金木水火土形成五势,四角又挂了白幡。高台上每隔一丈插着一根杆子,每根杆子上又挂着一个灯笼,看起来毛骨悚然。 紧接着,就听乙巳神喊了一声“祭天”,所有修士都放声大哭,哭声中夹杂咒语,霎时间天昏地暗,白昼变成了黑夜,四周阴风阵阵,割面生疼,吹得我头皮发麻。不过我毕竟不是出生于部族,又听不懂咒语,在《清静经》的加持下,勉强维持了自己的情绪。 祭天完毕,四周终于亮了起来。可是这一亮,修士们又都紧张了起来,原来在祭天的时候,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怪兽,东边围满了鸟人,西边围满了钢甲兽,北边围满了怪鱼,南边围满了火兽,看起来正是攻击部族的怪兽。 他们是来打断祭祀的吗,可是,为什么又都呆立不动呢?就在修士们疑惑的时候,乙巳神喊道:“归位!”话音落时,高台边站立的老修士应声而动,纷纷走上了高台,每一个修士对应一根杆子,坚定地看向自己的部族。 待修士们全都站定,四个族长,八个副族长再次挥动手中的令旗法器,进入了下一轮程序。这轮程序非常血腥,十二个族长的法器间光线不断,每一道光线过处,就有一名老修士被光线斩首,凄惨地倒在了高台上。 待老修士全被杀死,族长们又念起了咒语。这时候,四周的怪物们全都鼓噪了起来,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不过族长们没有理会,继续进行着祭祀程序,四个部族的守卫们也都观想出武器,防止怪物们打断祭祀。 随着祭祀程序的进行,老修士的灵身分解得很快,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全都消失了。与此同时,高台中央的五行旗也消失了,现出了一个虚影,看起来身材高大,张着巨口,嘴唇不断抖动,似乎在说话。因为没有成形,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不好,接引人!”就在那虚影快要成型的时候,丙子神忽然大喊了一声。 “什么?”十二个族长一起停止了咒语。 守卫的修士们全都疑惑,太阳族武修的副族长壬卯心解释道:“接引人受到禁制的限制,无法进入部族。想不到他竟然通过祭祀的形式进来了!” 这时候,我才彻底看清,那个虚影金头金甲,手执利斧,正是进来时所见的金甲人。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影已经很清晰,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在祭坛现身。 “快,毁掉祭台,打断祭祀!”丙子神喊了起来。 这时候,其他族长才反应过来,一齐动手,“咔嚓、咔嚓”,几下就折断了祭坛上的各色令旗魂幡,又催动法力,毁了凝神的阵法。可惜,即便如此,那个身形还是在逐渐凝固。 更加糟糕地是,毁掉令旗后,高台上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黑气,不断抖动,将族长们掀开,近不得身。与此同时,原本在四周呆立不动的怪物们此时动了,潮水一般涌向了高台。刚上高台,却被散发出的黑色气流击中,立时毙命在高台上。 随着死去怪物的增多,那个身影进一步清晰了,此时已经眉眼可辨。修士们本要上前阻止,奈何怪物们奋不顾死,就像冲击营寨一般冲击高台,所有的修士包括族长都远远避开,防止被汹涌的怪物流击中。 “哈哈哈哈”,这时候,不远处却又传来了一阵狂笑,“辛午崽,我叫你不要启动通道,现在如何,自作孽不可活啊!” 什么?难道,这也是金甲人的阴谋,给部族一个祭祀可以请来援兵的假象?可是为什么,那神像、那鱼群,和我曾经见过的那么像呢?不对,这依然是攻心计。 可是,此时已经有一群修士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就连乙巳神,也疑惑地看着我,但是他默默不语,似乎在推断自己的决策。不过,在四大族长的压制下,修士们谁都没有乱动,默默地看着汹涌的怪物潮一点点的消失。 最后,金甲人彻底现了出来,最后一头怪物也消失了。高台上现出了一面巨大的光罩,将金甲人罩顶,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有那么一刻,我感觉那就是一尊天神下凡,压迫得修士们全都喘不过气来。有些修士的腿都在抖动,似乎要跪下来,祭拜这尊下凡的天神。 这时候,四大族长彻底没了底气,全都耷拉着脑袋,等待局势的变化。接下来,就见远处山头上一道白光掠过,原来是庚午心冲了过来。为防止被部族攻击,他特意绕开了部族修士的攻击范围,来到了高台边,向金甲人打招呼。 金甲人却没有理他,目光俯视下,轻蔑地看着庚午心,“嗯,你做得很好!” “你什么意思?”庚午心似乎很不满金甲人这种说话的语气。 “哼!”巨吼之下,修士们全都心惊胆战,紧张地看向自家的族长。 更让修士们害怕地是,在巨吼的同时,金甲人挥动了利斧。斧影过处,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庚午心倒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 追根溯源 大家好,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追根溯源的故事。 上个故事我讲了,四大部族齐聚河谷,展开了一场盛大的祭祀,祭祀的过程中,攻击四大部族的怪物们也聚集到了河谷。没想到的是,祭祀的结尾处,部族没有引来援兵,却将接引人引来了,这让部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庚午心的倒下让修士们彻底丧失了自信,在部族中,庚午心是公认战力最强的修士,可是他也挡不住接引人的一击。好在,乙巳神毕竟当过多年的族长,他的意志本就异于常人,剧变之下,依然是气色不改,大喊道:“嚣张的贼子,来了就不要走了!” 与此同时,乙巳神身形闪动,瞬间就冲到了祭台,手臂飞舞之下,将庚午心的灵身扔出光罩。可毕竟是力量悬殊,乙巳神的攻击完全无效,反而被金甲人轻轻一斧,打的眼冒金星,连滚带爬逃出了光罩。 更让修士们绝望地是,谁都看得出来,光罩笼罩的范围内,金甲人的战力倍增,几乎就是无敌的。乙巳神一击之后,笼罩金甲人的光罩居然在扩大。 不过,就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乙巳神被斧子击中后,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并没有留下伤口,这就说明他的斧子可能不是实体。看样子,这个金甲人并没有完全过来,现在过来的金身只是他的法相投影。 我当机立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多数修士听了,全都赞同,几个族长也觉得有道理。丙子神建议:“这个容易,是虚是实,待我试一下就知道了。” 话毕,丙子神双手齐出,观想出一道水柱,箭一般射向了金甲人。因为在尽力扩大光罩,金甲人不闪不避,水柱过时,直冲冲透过了他的躯体。看来,确实是虚的。 我赶紧建议道:“既然是这样,那此时他的原身肯定异常虚弱。不如在这里困住他的法相,我来领一队修士,毁了他的原身,他的法相自然解体。” “我跟你去,我跟你去!”丙申心和乙午心立刻回应。 他俩话音一落,又有其他几个修士请求同去。乙巳神应道:“去的人多了也没用,现在需要的就是速度。你们三个尽快前去,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他的原身,我们会在这里拖住他的法相,尽力阻止他最终成形。” “好!”我赶紧接了令旗,也不犹豫,带着乙午心和丙申心,沿着雪河河谷,一路穿越了沼泽,越过关口。到了散修的领地上,我也不再藏私,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了天机命盘,命盘的黑色指针指向了东北方。 乙午心和丙申心本来犹豫了一阵,但是也没有多说,此刻就算有再多疑问,他们也只能相信我,跟着我一路向东北方行进。 行了半个时辰,我感觉道路有些熟悉。凝神一想,对了,上次领队出来抢劫散修,不就是在这条路上碰到的金甲人?那这么说,再向前走,观想术可能就失效了。观想术如果失效,丙申心和乙午心就变成了普通人,完全帮不上忙。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如果金甲人将真身藏到了山后,我该怎么越过那万丈高山呢?绕过去,还是爬过去,可是无论哪种办法,时间都来不及啊。 就在我左右无策的时候,一丝异样的感觉传来,我心神一荡,对了,标记。我记得,上次被一群劫匪抢去了法器袋,我在袋上做了标记,没想到,此时竟感应到了。同时我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既然那群劫匪能很快越过高山,他们也没有特殊本领,说明这山上肯定是有捷径的,只是我没有看出来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好办了。我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丙申心和乙午心回应:“好,按照你的思路办,我们配合你。” 我不再犹豫,凭着那一丝微弱的感应,改变了前进方向。越过几道山后,忽见一群汉子,正在山洼里歇息,正是上次抢劫我们法器袋的劫匪。乙午心见了,与我对视了一眼,得到答复后,更不答话,当即就观想了一道巨网,丙申心观想出一道狂风。 眨眼间,巨网在狂风的吹送下,罩住了那群劫匪。待劫匪们反应过来,我们已到了近前。那群劫匪拼命挣扎,嚎叫着观想出一些木杆,撑住了巨网。乙午心和丙申心赶紧发力,要将劫匪困住。就这样,双方一起发力,竟然斗了个势均力敌。 见硬困不行,丙申心吼一声,发了狠,观想出道道铁箭,透过巨网的空隙,直接射倒了几个劫匪。剩下的劫匪见了,更加惊慌,一起发力,将巨网掀开一角,逃了出去。 这一逃,丙申心更加愤怒,直接祭出了铁锤,冲进了劫匪群,一锤一个,打得劫匪们筋断骨折。不过,就在他铁锤快要砸到一个疤脸劫匪头上的时候,手特意晃了一下,从劫匪的头皮擦过,擦落几缕头发。 那劫匪死里得生,双腿都要软了,连滚带爬跑出了战圈,喊道:“分散跑,跑到无观想区域,翻过芒萧山就安全了!” 他这一喊,我心中大喜,果然,那群劫匪知道路径,当即隐藏了身形,悄悄跟上疤脸劫匪,同时示意乙午心和丙申心与其他的劫匪们缠斗。 跟了不久,我眼前一晃,忽然就失去了疤脸劫匪的踪影,好在标记没有消失。我闭了眼,用心探视标记的方位。一探之下,心内不觉疑惑,那标记怎么在我脚下? 我睁开眼,更加疑惑了,标记又回到了远方。我再次闭眼,标记却又回到脚下,睁开眼,又到了远方,就这样循环往复几次后,我决定换个位置试试。可是,换了几次,都是一样的效果,睁眼时标记到了远方,闭眼时标记到了脚下。 难道,那劫匪还能根据我的意识瞬移不成?不对,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东西。就在移动位置的过程中,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试着将每次移动位置时远方和脚下的标记连成线。连了几次后,发现这些线都会通过同一个点。 我看向那个点的位置,那里和其他地方没有太大不同,长有一丛枯萎的荆棘,荆棘旁是光秃秃的山石,不过山石间有一个特殊的标记,若隐若现。仔细看,像是一尊神像的符号,但是又看不真切。 我取了几枚通宝,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防御阵法,然后又取了金钱剑在手,小心地探了过去。近了山石,我发现自己的观想术消失了。果然,这里有古怪。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闭眼去感受标记的位置。刚一闭眼,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自主地下坠。我赶紧睁眼,四周却一片昏黑,什么都看不见。我赶紧蜷缩起来,双手护住了头,防止落到底部时摔伤。 也不知落了多久,我感觉要到底了,赶紧调整了身姿。刚刚调整完毕,忽然感觉四周一片光亮。赶紧睁眼细看,却见一座高大的宫殿,大得有些离谱,单大门都有百余丈高,殿前有几棵巨树,高耸入云,门前有两头石狮子,狮子脚趾下瘫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落荒而逃的劫匪。 见我到来,那劫匪瞪大了双眼,刚要呼叫,那石狮子竟然动了,一口将劫匪吸进口去。我有些惊慌,正要转身逃走,耳边一个声音传来,“梁道友,不要怕,继续朝前走!” “罗建平?”一个名字出现在我脑海。我突然想到,对呀,部族会议的时候,我得到了罗建平加入了太阴族武修的消息,可是之后太阴族遭难,却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也从没有修士提起过他。 故人相逢,虽然不知道是敌是友,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继续朝前走。可是看起来很近的距离,走起来却特别累,约走了一个时辰,我才终于到达了狮子脚下,这才发现,这狮子实际的个头远比我远处看到得大,脚趾都有一人高了。 “危险,不要停!”罗建平呼喊起来。 我这才惊醒,对呀,刚刚那个劫匪,就是被石狮子吸进了口中,于是不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飞速地走向大门。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接近了大门。 这时候我才看清,大门内,站着一个巨大的金甲人,身高和大门齐平,双眼圆瞪,怒视远方,嘴里也念念有词,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第七十三章 阴阳锁链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通过金甲人的形态判断出那尊金甲人只是法相虚影,然后带着乙午心和丙申心去散修的领地上,准备找出金甲人的原身。最后,我在劫匪的引导下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宫殿,在宫殿中看到了一尊巨大的金甲人。 金甲人的形态非常怪异,看起来像是一尊纯金的雕像,但是嘴唇又可以动。我观察了一阵,终于明白,这才是金甲人的真身,进入冥界时和后来打劫时遇到的,其实都是金甲人的法相。那些法相之所以搜刮钱财,就是为了给这尊雕像塑造金身。 更加怪异地是,看了一会,我忽然就有一种想要跪拜的感觉,双腿忍不住打颤,脑子里也有一个念头,“这是真神、这是真神……”,好在我本身心智还算坚定,知道不能跪下,一旦跪下,或许会出现新的情况。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刻钟,我突然清醒了过来。好险,这要是真的跪了下去,就会和那些劫匪一样,成为他的傀儡。 既然清醒了,那我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我决定先进大殿去查探一下形势。可是刚刚接近大门,又听到罗建平阻止的声音,“梁道友且慢!” 我赶紧停了脚步,等待罗建平下一步的指示。可是等了很久,并无半点动静。正要继续前进,忽然心中一震,会不会,这门上有禁制? 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只见一只巨鸟,嘴如黑铁、双爪如勾,双翅展开足有半个篮球场大,扑腾着双翅向我扑来。我心中大惊,这么大的鸟,这里又用不了观想术,该怎么抵挡? 我赶紧转身,正要飞逃,只听“嘎吱”一声,那鸟居然被分解成六七片,和着血水落到地上,顷刻间又被那金甲人吸收。 好厉害的禁制!我取出一柄桃木剑,小心地朝前探了一下。“滋——”,就在我桃木剑探到一定范围的时候,剑尖居然自动融化了。看来,那里有禁制。 我又将桃木剑朝左边移动了一寸距离,探了几下,确定那里没有禁制。不过,就在我准备再次移动剑尖的时候,我的心抽搐了一下,自觉告诉我,我大意了。我赶紧镇定了心神,试着将剑尖向前探了两分,再次听到了“滋——”的声音,看来,那里也有禁制。 我又将桃木剑移动了几个位置,几个位置都有禁制,只是禁制之间有一层空隙。可是,这种禁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该怎么穿越那层空隙呢?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又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梁道友,看来你还是学艺不精啊!” “宁虚若?”我赶紧转头,宁虚若已经站到了我身后。 “按照你这个破解的速度,怕是等接引人血祭完毕,你才刚刚入门。”宁虚若严肃起来。 “宁道友请!”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虚若也不答话,主动走上前去,却见她小脚翻转,踩出一串怪异的步法,这种步法我记得很清楚,道门定级考核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步法轻松通过了第二关。 步法施展后,她向左踏了两步,然后前进一步,又向右踏了七步,就这样曲曲折折地行进了一段,她一个腾跃,翻身进了大殿。刚进大殿,她右手反转,一柄峨嵋刺出现在手中,全神戒备,似乎面临着大敌。 见她已经穿越了禁制,我调匀气息,也踩起了七星步,在心里回忆了一遍她走的路线,确保万无一失后,顺着她走的路线,也是向左两步,向前一步,向右七步,曲曲折折地走了一刻钟,学着她一样纵身一跃,进了大殿。 刚进大殿,一股腥臭的味道呛得我差点呕吐出来,不过我来不及呕吐,赶紧抽出了金钱剑护身。霎时间,只感觉周身有刀光剑影,一道道金光飞闪而过,随时可能穿破人的元神。 停驻了一会儿,这种刀光剑影的感觉终于有所缓解。这时候,宁虚若调侃道:“梁道友,看到那神像了么,打破那尊神像,你就能证道成神。” “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留给宁道友吧!”我不甘示弱,不过还是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追问:“这尊神像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立在这里?” “真神!”宁虚若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你相信龙脉吗,这尊神像立在这里,是为了守护龙脉的。” “守护龙脉,那他为什么又跑了出去,四处作妖?” “亏你还是学道之人,没听过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是负责守护龙脉的,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一条看门的犬,看门的犬一旦锁链断了,势必会出去咬人。”宁虚若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藏满了心事。 “你是说,他原本是有链子拴住的?”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阴阳链?” “你猜对了!”宁虚若若有所思,“一千多年前,现世的修行人攻入冥界,阴阳老祖发现了这个地方,看到神像被一条锁链拴住,以为是冥界的部族干得,就以无上法力打开了阴阳链。后来冥界大门关闭,阴阳链被阴阳老祖带回了阴阳门,成为阴阳门的至宝。” 后边的事情,我大体也猜到了,这个神在失去了阴阳链的制约后,幻化出诸多法身,在冥界兴妖作乱,扶植散修攻击部族,如今更是为进入部族的领地策划巨大的阴谋,可是,他已经成神,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宁虚若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叹道:“一个人成为神,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逍遥自在。但是既然成神,就要承担神的责任,耐得住寂寞,能长年累月守在一个地方,永不离开自己的值守。” “原来是这样!”这时候,我终于想起了过去看过的一本小说《封神演义》,演义中,但凡有点修行的人,最怕的事情就是上封神榜。或许,这也是成神的代价吧。 可是,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还是得解决问题,否则等这尊神将部族掀翻,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问题。我理了理思绪,疑惑道:“阴阳链在罗建平手上,你将我引进来做什么?” “做祭品。”宁虚若神情肃穆。 “祭品?”我更加疑惑了。 “是的,除了你,还差两人。”宁虚若顿了一下,“算起来,他们俩应该也到了。” “是的,我们到了。”一个同样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我扭头看去,却见一个中年汉子,一个少年,都踩着精巧的步伐,迅速穿过了禁制的缝隙,走进了大殿。 “窦八爷、罗玉真?”我疑惑地叫了他们两人,连道友都忘记称了。 “梁道友,是不是很意外?”窦八爷和罗玉真一进大殿,大殿里又掀起了一阵刀光剑影,我们都赶紧凝神戒备,不过窦八爷看起来还是很轻松,还能有闲心和我搭话。 待殿内平息了,我这才腾出精力,仔细捋了捋前后的线索,看起来,整起事件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其他人早就设好了圈套,就等我往里钻。 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受他们摆布?于是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梁道友稍安勿躁,本来这件事与你无关,可是你得到了天机命盘,又与命盘契合,自然就卷入了此事。”窦八爷见我安静了下来,接着说:“要将这尊神重新锁住,需要先以天机命盘锁定神的法相,将神的法相召唤回来,再以太乙神药麻痹神的法相,将法相重新打入金身,最后才能用阴阳链锁住。” “道友莫非在开玩笑?”我有些不可置信,“太乙神药,只在上古传闻中有,传说能控制神的毒药,你们怎么会有。” “我们是没有,可是你有啊。”罗玉真一脸天真,看起来人畜无害。 “我有?”我忽然意识到,会不会是我从陈大富父子的尸体中挖出的东西?于是调整了心神,从法器袋中取出四个瓶子,瓶中有红色绿色的液体,此时散发着无限金光,即使密封了瓶子,又以符咒封了瓶口,依然嗅到了一股清香。不过我知道,这种清香对元神有害无益,于是赶紧调动真力,将这种味道阻隔在体外。 “对,就是这个。”罗玉真眨了眨眼,“现在,就等正主来了。” 第七十四章 封神之战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穿越了禁制,进入大殿,而后又遇到了罗玉真和窦八爷,他们告诉我一个真相,这尊神像居然是看守龙脉的真神。因封锁真神的锁链被拿走,所以真神离开了职位,为祸一方。现在需要齐心合力,重新将真神锁住。 确认那四个红红绿绿的瓶子装得就是太乙神药后,我努力得镇定了自己。看起来,这是一个精心部署的阴谋,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布置了好多年了。可是,我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个局中呢,万一接下来的行动是下一个阴谋的开始呢? 宁虚若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难得地认真了起来,“梁道友,你已经没有选择了。这个大殿,除非完成封神,否则能进不能出?” 我闭上眼,探视了一下四周,果然如她所说,四周充满了禁制,如果对禁制不熟,胡乱摸索,很容易出问题。不过,就在探视到西北角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丝灵魂的存在。 不待我开口,那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梁道友不要介意,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我听出那是罗建平的声音,难怪先前会听到他的讲话。可是我为什么看不到他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主动解释:“我使用了隐身法宝,一直潜藏在这里等待机会。你在外面看到得,只是我的躯壳。” 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其他的邪修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只有他看起来像一具骷髅。看来,一旦灵魂和躯体分离了,修炼者就会变成骷髅,我也不知道这么久了,我留在罗家别墅的躯体有没有变成骷髅。 不过,此时不是探究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要抓紧时间解决问题。我疑惑道:“那现在人也齐了,你的时机也等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别急,还要再等一人。”宁虚若回应了我。 “等谁?”我调整了一下身姿,长时间保持防御姿态,有些难受。 “等我。对不起我来晚了一些!”一个更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定睛一下,果然,是卖假药的陈瞎子。 “我草!”我心里嘀咕起来,“这人靠谱吗,他连卖给孕妇的打胎药都是假的,还能制造太乙神药?” 却见陈瞎子身形闪越,穿过禁制后气喘吁吁,招了招手,“开始吧!” 这就开始了?我有些疑惑,这可是封神啊,要将真神重新封印,这么草率的吗? 不待我发问,宁虚若开始布置了,她拿了瓶红色药水,自己站到了白虎位,罗玉真取药水站到了青龙位,窦八爷取药水站到了玄武位。我正准备取那瓶绿色药水站朱雀位,陈瞎子阻止道:“梁道友,你是主祭,这点小事就让我来吧!” “主祭,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懂不要紧,招魂,你会么?”陈瞎子咧了咧难看的大嘴巴。 “这个我倒是会,难道要我招魂?”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的,真神一共有四个灵魂,所以需要招魂四次,才能将真神的灵魂全部召唤回来,有劳梁道友了。”陈瞎子突然就认真了起来,这反倒让我有些不适应。 接下来,他站到了朱雀位。待四人站定,我从法器袋中取出了一些法器。为防止出现偏差,所有招魂的物品我都备了两份,就连魂幡都备了两个。 准备完毕,我念了一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又念阴符经,又念往生咒……,一套咒语完毕,又取了法碗,将招魂符纸放入碗中烧了,烧到一半的时候,赶紧用小米盖住,又用红布包了,插上引魂香。 就在我插上引魂香的同时,我注意到陈瞎子忽然打开了瓶子,一口将药水吞了下去。我当场就震惊了,这个药瓶是我从尸体中取出来的,取出来的时候,不断翻转出蛆虫,恶心得我当场都呕吐了,他作为制药人,肯定也知道这种情况,是怎么吞得下去的? 这时候,我忽然又想起了曾经在书上看过的邪术,那种邪术需要一直对着死尸修炼,修炼到最后看美女如看枯骨,看蛆虫也能看出美味。或许,他们四个都修炼了这种功法,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吧。 我不再犹豫,招魂的过程是不能中断的。又念了一遍咒语后,我果断点燃了引魂香。一时间,只听得阴风阵阵,大殿外灰影重重,不断撞击禁制,那些或许是陷落到冥界的孤魂。 魂香烧到一半的时候,陈瞎子突然叮嘱道:“真神要来了,梁道友速速避开!” 他这一叮嘱,我赶紧闪身,躲到了神像背后。紧接着,就听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一个执斧的金甲人闯了进来。见到陈瞎子,二话不说,一口啃向了陈瞎子。我当场一震,正要惊叫,忽然感觉嗓子被堵住了,原来在真神的威压下,我全身都酸软了,动弹不得。 我努力转动了眼球,发现宁虚若他们也是眼神呆滞,同样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金甲人一口一口,将陈瞎子咽下肚子。咽到一半的时候,那金甲人似乎察觉到不对,开始用手指扣嗓子,企图将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不过一切都晚了,就在那金甲人做出呕吐姿态的时候,一条漆黑的铁链横空而过,正中那金甲人的脖颈。金甲人一声怒喝,拼命挣扎,却不想,那铁链越挣扎箍得越紧。到最后,那金甲人只好认命,沿着铁链的痕迹,一步步走向神像,最后发一声吼,钻进了神像的口中。 金甲人消失后,施加在我身上的压力终于消失了。看着被金甲人啃去半截的陈瞎子,我忽然就有了伤感的感觉。陈瞎子,在我的认识中,他无功也无过,一个卖假药的郎中,浪荡江湖,从来就没有过正形,但为了制止这尊神为祸世间,居然就这么静悄悄地去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不仅是陈瞎子,宁虚若、窦八爷和罗玉真,他们的下场不是一样吗?在现世的时候,他们是邪修,是被正道人士遗弃的对象,此刻却做着正道人士绝对做不出的功德。可是,他们的功德,若是我无法离开冥界,谁都不会知晓吧? 宁虚若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浅笑道:“梁道友无需伤感,从阴阳老祖拿走阴阳链的那一刻,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时间紧急,赶紧来吧!” 她这一说,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来解决问题的。可是已经眼睁睁看着陈瞎子被啃食了,我还要眼睁睁看着其他三人被啃食吗? 窦八爷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异常,隔着老远喊道:“老梁,磨磨唧唧的,做啥呢?” 他这一喊,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念咒做法,插引魂香。和陈瞎子一样,在我插引魂香的时候,她吞下了一瓶红色的药水。不过在等待引魂的过程中,她叮嘱了我几句,叫我小心衡无居士。 我知道衡无居士不简单,不过也没有把他往坏处想,但是此时也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过了不久,大殿外同样是阴风阵阵,惨叫声比上一次更大了,或许这次引来了更多的孤魂,那些孤魂撞到了禁制上,被撞得粉碎。 和陈瞎子一样,宁虚若也没有逃脱被啃食的命运,不过或许是红色药水的威力小一些,宁虚若被全部吞下的时候,金甲人才意识到中毒。和上一具金甲人一样,在他想要呕吐的时候,一条漆黑的锁链横空而过,锁住了这具金甲人,将他缓缓地拖进了神像口中。 接下来,就轮到窦八爷了。窦八爷的话一向很少,此时却说了很多话,原来他也是有家室的,就这么离开了,托我照看他的家室。他的话让我看到了离开的希望,或许,封神完成后,这里的禁制会消失一段时间,或者有其他办法让我离开吧。 最后,待啃食罗玉真的那尊金甲人也被收服的时候,一个惨白的身影终于现了出来。虽然身形已经发生很大变化,全身的毛发都白了,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人是罗建平,从他的眼中,我看出了一丝不甘,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一句话:“梁道友,你走吧!” “走,我可以离开吗?”我有些疑惑。 “可以,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罗建平双手握住着阴阳链,一步步走近了神像,“还记得你进来前捡到的那半个铁环吗?我已经叮嘱过你的师弟,当别墅变成坟场的时候,他就会烧掉你手中的铁环,你就会被牵引回去。” 话音未落,我忽然感觉身体在飘动,不由自主地向殿外飘去。不过飘动的轨迹非常完美,完美穿过了禁制的缝隙。我知道,这是兴鼎烧化了我的铁环。我赶紧趁机问:“你不一起走吗?” “我?我走不了了,我要在这里守着,一千年,一万年,永远不能离开……” 罗建平的声音淡下来的时候,我忽然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自己竟睡到了坟场中,身前数座巨坟,没有立碑,也没有留下任何字迹,不过我知道这些坟属于谁。等方便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他们立碑着叙,说明他们的功绩。 “师兄,你感觉如何?”兴鼎的声音传了过来。 感觉?我忽然发觉,自己的丹田居然开始膨胀,丹田中的灵力已经完全液化,有些都开始固化,需要定级后冲刺下一个境界了。看来,这场造化,让我收获不小。不过我没有回答兴鼎的问话,反问:“你收获了什么?” 兴鼎也没有回复,取出了一本书,我定睛一看,不觉心神动荡,只见那封皮上,赫然用上古文字写着:大观想术! 第七十五章 红尘历练 前边的故事里我讲了,我被堰城的罗建平骗去他家,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后,在冥界周转了一圈,终于回到了现世。一切宛如梦境,但一切又都是真实的,神游冥界后,我的法力再次到了极限,需要再次定级以冲刺下一个境界。 回到师门后,我第一时间找到了法城师叔,问他有没有办法让我提前考核,冲破祭酒境,进入在家境。法城师叔大吃一惊,“这才过去半年,你又要晋级了?这样,我去重阳宫找找王道长,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你提前准备好功德,以备晋级之用。” “还要准备功德,该怎么准备?”我有些疑惑,以前没有也没有人告知过。 法城师叔捋了捋胡须,回道:“这事不知道也不怪你,道门已经很多年没有能够速升的弟子了。根据道门规则,晋升方式有速升和普升,普升就是循规蹈矩,按照正常的速度晋级,一般天才弟子晋级一次后,需要三到五年才能积攒足够的法力参加下一次定级。” 顿了一顿,法城师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有些天赋异禀的弟子,比如五百年前的天机道人,一年升了两次,这种就是速升。道家讲求万法自然,晋级速度过快也不是好事,所以给速升的弟子设置了晋级门槛。” 啰嗦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准备功德,难道是要做够好事?法城师叔见我急得满头是汗,慢吞吞回应:“道家弟子学了道法,要用这些道法造福信众。信众接受恩惠的同时,需要回馈一些香火给祖师爷,这个香火就是你的功德。” 说到底,不就是要钱么?看来,钱财在哪儿都好使。可是,我一直忙着修道,哪里有那么多钱财呢?法城师叔又补充道:“这个香火不能是你自己出的,需要你用道法造福信众,信众回馈的。” 这么一说,我有些明白了,其实就是让弟子在红尘中历练,体味民间的生活,磨砺自己的道心。本质上说,这也是一件好事,于是欣然同意,叮嘱法城师叔早点联系王道长,我去准备功德。 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难,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收点香火呢?对了,先找小陈聊聊,他有很多资源,点子多、路子广,兴许能很快帮我解决问题。 辞别了师父师叔,我一路赶奔到阳城,与小陈约好在那里会面,见面的地方是一家茶馆。 说起来,那家茶楼的规模很大,建在沥水湖边。沥水湖是有名的风景区,游客很多。传说唐朝时候,四宝大将尚师徒脚踏忽雷驳,手提沥泉枪,与秦叔宝在这里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秦叔宝以巧计打败了尚师徒,夺了宝马圣枪。坐地歇息的时候,无意间将沥泉枪插入土中,竟沥出一股山泉。天长日久,泉水累积成湖,就是如今的沥水湖。 说来也是巧,这家茶楼就叫秦氏茶楼,老板也姓秦,不知道祖上与秦叔宝是啥关系。茶楼有三层,一进茶楼,一股沁人的茶香迎面扑来,让人感叹真是好茶。再看室内的装修,雕栏玉砌,是那种古风的装修,一看就是精心设计的。 可是奇怪地是,这家茶楼很冷清。三层的茶楼,加起来只有十几个人,其中八九个都是员工,只有我和小陈两个客人。见我进门,秦老板赶紧迎了过来,将我请上二楼。 小陈已经在二楼等候,见我到来,招呼一声,选了靠窗的桌子坐下,吩咐老板上茶。熟人见面,也不用过多客套,我重复了来意。小陈思度道:“倒是有一家不错的生意,不知道你懂不懂医术。” 我说道家弟子,山医命相卜无所不修,哪有不懂医术的道理,只是道人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很多理念可以用,但是实际医术已经远远赶不上现代科技了,生病了最好是去正规的医院治疗。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老板亲自捧着两碗茶过来,放下茶水后,居然也坐了下来,叮嘱小陈,“陈总啊,我的事一定上上心,我拖不起了。” 拖不起?我顺口问了一句是啥事情。 秦老板也没有见外,说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家茶楼是他租的,一个月租金要十几万。租之前看到客流挺大的,一下子租了十年。可是真正开业后,每天都是稀稀朗朗的几个客人,连工人的工资都赚不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可能是宣传不到位,于是托了景区,投了十几万广告,起初有一点点效果,来的客人都说茶水好,但很少再来第二趟,时间久了还是没有人,广告费都回不来。请了许多专家品鉴,专家也说好,可就是没有客流。 这样时间一长,秦老板就亏不起了,想着把茶楼盘出去。可是这种情况,怎么盘得出呢?没办法,两百万的门面,一百万盘出去吧,即便如此,还是没人要。最后没办法,秦老板只能找了阳城有名的杜九婆帮忙。 可这杜九婆好处收了不老少,也是一直盘不出去。毕竟,按照这种客流,谁盘谁亏啊。最后,秦老板听说小陈人脉广、路子多,让小陈帮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盘出去。 听了秦老板的解释,我说小陈这行啊,书读得多,路子果然广,这房产中介的生意也干上了,就顺口问了好处费是多少。秦老板一听,赶紧说,百分之十的提成。 我合计了一下,这百分之十可不低呀,有十几二十万呢,就是不知道小陈能不能盘出去。正想时,忽听楼下“叽喳”一声,就听一个破锣嗓子叫起了秦老板。 秦老板赶紧起身,那破锣嗓子却“噔噔噔”几步上了楼,瞪着秦老板说到:“你这生意我不做了,太难了!” 怎么回事?我再次陷入了疑惑,小陈悄声告诉我,这就是杜九婆,多半又是来讨好处的。果然,秦老板上前和她谈了几句,那婆子就要起了好处。谁知这秦老板也是个烈性的人,谈了几句,也烦了,动手就要赶人。 这不赶还好,一赶,那婆子就将一股子怨气撒到小陈这里来了,张口就怼:“我说秦总哪儿来的底气呢,原来另外请了人。行行行,你们自己整。就凭这小子的福气,能盘出去才是怪事。” 小陈也是个暴脾气,那婆子一怼,虎劲就上来了,一拍桌子,“好,你说得,你看我盘不盘得出去!” 见小陈发怒,那婆子失了气势,放了几句狠话就离开了。我当时就好奇,小陈横竖看起来都像个茶客,为啥那婆子一眼就看出是抢生意来的? 小陈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别看一个房子中介,里边门道多着呢。这行古时候叫牙行,行里有多少人,谁的本事大,谁的人脉广,谁的客源多,行内人都门儿清。那个杜九婆,在阳城挺有手段的,干了几十年,一般人还真得罪不起。 我说小陈你稍安勿躁,这事我会帮你,不能让那婆子夺了先声,帮完你也给我找点生意,让我历练历练。小陈满口答应。 接下来,就是怎么帮他的问题了。我合计了一下,这个茶楼方位不错,不是游客最多的地方,但是人流也不小。茶水的品质也不错,材料真实,用得水都是纯净的矿泉水,按道理生意应该是好的,可如今出了问题,要么是风水问题,要么是秦老板和这个茶楼八字不合。 贸然问人八字,肯定是不好的,不过我可以先从风水上做些文章,给店里增加点人气,人气起来了,店自然好盘,于是问秦老板我能不能在茶楼内四处转转,顺便看看风水啥的。 秦老板一听就乐了,你个小道士尽胡说,还风水呢,那都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讲究科学、环境学,可是我这店里的环境好得很,风水自然不会有啥问题。不过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有些怀疑,就让我随便看,看出啥问题他立马解决。 我也不跟他多说,让小陈带着,从大门处开始看起。这个茶楼坐北朝南,门前有一溜草坪,草坪外是马路,一水的人流,再远处是相对平静的湖面,湖后边有山。从大方向说,这样的风水是极好的,建造这个屋子的人肯定也请过风水先生。 看完大朝向,就需要看室内的布置了。先前进门的时候没注意,这次带着任务进门,刚一踏入,一尊异样的神像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心里有底了,问题多半就出在这里! 第七十六章 茶楼风水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回到师门,想让师叔开开后门,提前让我进入下一个定级考核,可是这个定级考核还需要功德。为了赚取功德,我联系小陈,赶到了阳城。到了阳城后,我发现了一家风水有问题的茶楼。为了帮助小陈,我决定帮这家茶楼调理一下风水。 这家茶楼的神位布置存在很大问题。进了茶楼就是前台,前台布置得很宽敞,占了三分之一个一楼大厅,收银台也设在这里。前台的桌案上立着一尊严峻的神像,手执金鞭,脚胯黑虎,明显是财神赵公明。 按照常理理解,贵客迎进门,抬头见财神,这样的布局是完美的。茶客一进茶楼,看到这么大的前台,就知道这是家高档茶楼,身价自然倍儿增。 可布置这个屋子的人忽略了,财神是吉神,是招财之神,而门口是煞气之位,你让财神抵挡煞气,财神还能让你发财么? 再说,收银台本是聚财之位,布置风水的时候,再大的茶楼,也要设置一个聚拢型的收银台,这样宽松的收银台,本来就没啥财气,再一散,不亏钱才怪。 找到了问题的症结,那就要一点点的解决了。我刚要开口,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开始调侃了,“哟,舅舅还请了个小道士。小道士,你是在看风水吗?” 原来那小伙子是秦老板的外甥。我没有回应他,看到一楼大厅有几个员工在玩扑克,喊来秦老板,“这个财神位有问题,需要调整。还有,前台的位置太宽,需要缩小。” 秦老板一脸质疑。“不瞒小师傅,装修这个茶楼的时候,我也是请了风水师的,也是按照风水师的叮嘱布置的。你现在要改,有什么依据吗?” 他既然不信,我自然是不愿说出依据了,反问道:“你想不想盘出茶楼,想盘出去,就按照我的吩咐来。” 秦老板一听,立马就变了口气,“好好,都按照小师傅说的布置,你说,该怎么调整?” “这样,我先找一下财位,你让员工把前台的桌子调一下,留下收银台等必要的设备,多余的桌子搬走,面积缩小到现在的三分之一。” “什么,缩小到三分之一,那我还怎么收银?”正在打扑克的一个小姑娘不乐意了。 “就是,就是,你这不是乱调么,有没有点常识。前台是茶楼的门面,调得那么萎缩,太掉档次了。”先前那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跟着应和。 “叫什么,还想不想干了!”秦老板发火了。 “好,好,我们搬,我看能调出个什么花样来。”另一个眉毛稀薄的小伙子回应。 我没有理他们,给秦老板画了一个大致范围,就开始寻找财位。一般来说,一个宅子的财位有很多个,有明财位、暗财位,还有本命财位等一大堆财位,但是最好的财位只有一个,那就是龙气财位。 龙气财位是承接来龙、引导去脉最好的位置,因为走得急,没有携带罗盘,也不好直接拿出天机命盘来用,所以不好确定龙气财位的位置。不过看了兴鼎的《大观想术》后,我学会了一套新的功法,正好拿来尝试。 我当即咬破手指,在眼前一晃,一瞬间,眼前的世界变了,变得花花绿绿,还有些黑色白色的气流。很显然,黑色的就是煞气,白色的就是病气。在几个员工打扑克的位置,我看到了一丝温暖的红色气流,很显然,那就是龙气财位的位置。 “小师傅!”秦老板的叫声惊醒了我,“调不好也没关系,不能这样玩自残啊。” 我当场就无语了,也不好跟他解释。不过正在调整前台的几个小姑娘小伙子就不客气了,叽叽喳喳嘲讽了起来,“肯定是怕整不好,先来个自残博同情!”“就是、就是……” 我懒得理他们,带着秦老板到了刚才看到红色气流的位置,站在那里感受了一下,果然,那里有一丝微弱的暖气从地下透出,让人感觉暖洋洋的,难怪那几个员工喜欢在这里玩扑克。 我指着脚下的地面说道:“这里就是财位,这样,你搬张高一点的桌子过来,在这里设一个神台,把财神搬到这里。” “那怎么行,那里是顾客区,人来人往的,过路碰倒了神像怎么办?”先前收钱的小姑娘又不乐意了。 “你怎么这么多事,师傅叫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秦老板再次怒斥了她。 她噘着嘴,极不情愿地和另一个小伙子把前台的桌子搬了过来,在他们挪动神像的时候,我叮嘱秦老板摆好神像,好好上香供奉,我去买些法器符纸,做一场简单的法事。 秦老板一一应承。在我出门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一些恶意的眼光看着我,的确,不明不白地让他们干了活,肯定是不乐意的。不过继续这样下去,他们怕是很快连不乐意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小陈的带领下,我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风水店。这家风水店不大,但是各种材料比较真,价格也还算实惠,不过就是所有的成品法器都太粗糙了,只有个模样,并没有真正的法力。我多买了些符纸,一些法器材料,顺手给老板编了两盏灯笼挂在店门口,老板倒是很识货,感谢了我,连材料钱都没有收。 回到茶楼的时候,秦老板已经按照我的要求调好了前台和神像位置。刚进店门,就碰到一批客人,有五六人,是一家自驾游的。看到顾客区的财神像,纷纷好奇了起来,第一次看到在顾客区摆神像的呢。 秦老板果然是个生意人,趁机说:“这是财神像,客人能一边喝茶一边沾点财气!” “好好,太好了,这个创意不错。”那批人二话不说,就在那附近找了张桌子,坐下开点茶水瓜果。 见我回来,秦老板过来打招呼。可是还没有开口,又有一大波客人到来,却是个旅行团,一行十几个人。进了大门,也被财神像吸引,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跑了过去。 秦老板喜笑颜开,来不及和我招呼,又去招呼那波客人了,我和小陈只好自己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刚一坐下,又听到一波客人,还是群洋人,有黑有白,操着我听不懂的口音,也是对财神像好奇的人。这时候,一楼的大厅都快坐满了。 安置好那波客人后,秦老板终于腾出了时间,上楼来与我们招呼,两个小姑娘也跟着上楼,收拾二楼的桌子。 “小师傅,你这真是神了。那财神像很早就在店里,为啥挪个位置就引起关注了呢?”秦老板也好奇起来。 “瞎猫碰上死耗子呗!”正在擦桌子的小姑娘嘟嘟起来。 “就你多话,一天到晚好吃懒做。”秦老板责备了她,扭过头来,“小师傅,这二楼的风水能不能也帮忙调一下,也摆个财神像,顾客们对财神像好像很感兴趣。” “那就得收钱了!”小陈适时补充了一句。 “那是自然,小陈你看给多少钱合适呢?”秦老板一脸的喜笑颜开。 “这样吧,店子盘出去后,你多给点提成就好了!”我也不想多收钱,毕竟这都是祖师爷赏饭吃,不能狮子大开口。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秦老板满口应承。 接下来,我用新购买的材料做了制了几道符,又给整栋茶楼定了方向,测了气流,在二楼的大厅布置了几盆招财木,让秦老板买了几尾锦鲤,养在了二楼财位上。 一边调理的时候,一边又有几波新的顾客到来。秦老板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来向我咨询风水的事情,平日里闲出病来的几个小伙子小姑娘今天也忙得满头是汗,不过他们到后来,他们的怨言也少了,毕竟,茶楼赚到钱,他们也能拿到不少好处。 整楼的风水调理完毕后,我和小陈要告辞了。临走的时候,秦老板送出老远,叮嘱小陈明天一定要再来,今天实在是太忙了,好几个亲戚家的小孩都回家了。明天腾出手来,一定请我们好好吃一顿。 小陈也满口答应,不吃白不吃嘛,同时满口答应我,等盘出这个店子,一定给我一半的提成。我心里暗笑,按照这个架势,秦老板多半是舍不得盘店,这个提成也就是说说而已啰! 第七十七章 治病风波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帮茶楼调好了风水后,茶楼迎来了一波茶客小高峰,秦老板喜笑颜开,答应了茶楼盘出去后,多给小陈提成。不过我心里清楚,他就是因为茶楼生意不好,才要盘出去的,生意好了,他还盘个屁呀。 第二天一早,小陈带着我再次赶往茶楼。一进茶楼,只听叽叽喳喳,几个喝早茶的大妈正在一楼大厅里吹牛打哼,原本坐吧台收银的小姑娘已经换了,换了个戴眼镜的小哥,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见我们到来,秦老板热情地过来招呼。不过刚侃了两句,又听到一个破锣嗓子,“秦老板、秦老板,你这茶楼有果子了!” 我和小陈一起转身,却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扎着草鬟,身后还带着两个中年汉子,正是昨天和秦老板起争执的杜九婆。 看到我和小陈,杜九婆哼了一声,绕开我们,对秦老板殷勤道:“秦老板,我把人给你找来了。”又指着他身后的两个中年汉子,“这是范总,这是卢总,他们有意盘你的茶楼,开价一百万呢!” “一百万?不,我不盘了!”秦老板礼貌地拒绝了。 “嫌少?”卢总抬头看了看一楼大厅,“这样,我给你加五十万。” “这不是钱的事儿,这个店我不盘了!”秦老板严肃地回绝了他。 “不盘了,你昨天不是还要盘出去么?”说到这里,杜九婆意识到什么,转头对着小陈。“你也不用高兴,不盘了,你也一样拿不到了。” 小陈也不回话,漏出了一脸贱笑。杜九婆见小陈不回应,恶狠狠淬了一口,领着那两个中年汉子走开了。 待他们走远,小陈才开口问:“秦老板,你这茶楼,真的不盘了?” “不盘了!”秦老板言辞恳切,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赶紧改了口气,“放心,原本该给你的提成,一分都不会少。”说完,他又邀请我上二楼,“这位道长法力高强,我一定要隆重感谢你!” 我们正要上楼,忽见一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风风火火地跑进了茶楼。见到小陈,上气不接下气,“陈大哥你上次说的道长,能联系上吗?” 大哥?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小陈啥时候成大哥了,不过看起来和这小伙子还很熟,他一脸淡定,“放心,包大哥身上了。怎么,女友小周又犯病了?” “是啊,今天一早起来,就不停干呕、大喘气,现在都晕过去了。”小伙子看起来很急。 “怎么了?”我刚问了一句,小陈打断了我,指着我说:“小王,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个道长,他道法高深,绝对能治好你女友的病。” 什么?我当场就懵了,我只是学过些简单的中医,怎么能给人治病?听小王的口气,他女友的病还挺严重的。 我本来想说有病赶紧送医院啥的,可小陈根本没有给我时间开口,给秦老板解释了几句,就拉着我,一路赶到了阳城城西。那里是一片别墅区,在一栋环境优雅的别墅里,我看到了小陈说的小周。 一路上,小王已经给我说明了情况。小周的家庭条件好,父母都在国外,在这里给她买了独栋别墅。可小周从小就身体差,住进这栋别墅后身体就更差了,时不时生病,天南海北的医院都去过,还去国外检查了几次,完全查不出病因。 后来,不知道怎么混的,小王成了小陈的小弟,从小陈那里得知了我的事迹。小陈也不地道,把我一阵好吹,吹得是天上地下无所不能,似乎只要见到我,小周的病就能好了,吹得我直想骂娘。 此时,小周正躺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双眼微闭,似乎是睡着了,但是面色惨淡,嘴唇不断地抽动,看样子十分痛苦。 我用神识探视了一下四周,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排斥着我,暗地里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不露声色,仔细感受那双眼睛的位置,可那种感觉又很快消失了。 “道长,帮帮忙!”小王的话语惊醒了我。 我稳了稳心神,大体猜到了问题所在,不过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前,还是不宜妄动,于是点点头,给小周号了脉。此时小周的脉搏非常混乱,几次微弱的脉搏后突然一阵抖动,就好像有人用手捏住了她的心脏,又突然放开。 我本想咬破手指,用大观想术查看一下症结所在,但是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大观想术很费神,更重要地是很多事情牵涉着巨大的因果,在搞清楚事情之前,我不想妄动。于是开了几味安神的药,让小周的保姆按照药方去买药。 在等待保姆买药的时间里,小周醒了一次。看到我和小陈,她一点都不惊讶。按照她的说法,这些年,医生护士见多了,高人老道也见多了,估摸我也个忽悠,开点无功也无过的药,骗点钱就算了。 我也不和她计较,富家子女嘛,万事不求人,遇事靠钱砸,自然是嘴不饶人。和她聊了几句,我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她的病是五年前出国一趟,回来就染上了。一开始以为是水土不服引发了暗疾,后来才发现怎么治都治不好。之所以和小王说从小体弱多病,都是小情侣惯用的手段。 我又追问她去了哪国,她说是美国。我估摸了一下,这种话也不能信。又换着花样套了些信息,可这小周似乎是滴水不漏,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明知道她在撒谎,还是拿她没有办法。最后,保姆买回了药,我也就不再盘问了。 很显然,这种不实诚的病人,是很难对症下药的,开得药自然是真的“无功也无过”。喝完药,她说有点困,我们也就不打扰,在小王的陪同下离开了别墅。 本以为,送到别墅外小王就该转身了,可他却跟着小陈上了车,还一味地求我治好小周。我说我只是个道士,医术不精无能为力,他却不信,说自己的感觉很准,我是一定有办法治好他女友的病的。 最后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他尽力救治,不过需要他全力配合。他满口答应,大概是猜到了我要做什么,主动说女友的事情他都知道,有什么尽管问,需要去哪儿他可以带去。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让他带去馆子好好戳了一顿,然后赶奔小周的老家。 小周的老家也不远,出了阳城市区再向西北行了二十公里,就见到一丛山脉,延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主山伏卧的地方立着几丛房子,虽然是那种老式房子,但是近几年还休整过,看起来不算破旧。 房子有几个专门的老保安看守,说是老保安,其实就是小周的远方亲戚,有些老人喜欢清净,就搬了过来。说明了情况后,老保安叫我们随便探查,有不懂的直接问他们,他们也希望有人能帮小周治好了病。 我自然是不客气。进了周家老宅,一股说不出的怪味让我有点头晕,不过我问了小陈,他们完全感受不到。老宅很大,大约有几十进房子,沿着山脉建成,宅中有一条溪流,溪水不大,但是从没有断流过。 听老保安介绍,那条溪流是从后山的一口井中流出来的,还说那口井中有井龙王,时不时还会呼啸几声,不过那是条吉龙,一直护佑着周家的子孙,所以就算在城里建了别墅,还是会回头把这里的房子装修好,周家的子孙每到逢年过节还回来祭奠。 从风水的角度看,周家的宅子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查探了厅堂、神坛和祠堂等几个重要关节后,我决定还是亲自去那口井看看,也许,那口井能给我答案。 因为年纪大了,井又在山上,所以老保安没有跟着,只是给我们指了路径。本来我想独自去的,但是小陈和小周生性好奇,就也跟着去了。 果然,进了后山,那山路真叫难走,虽然地势还算和缓,但因为有流水浸泡,地面上有累积了一层落叶,一脚下去,都不敢确定鞋子能不能拔出来,小陈还一边走一边问这问那,问得我有些烦躁。好在,爬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听到了一缕微弱的流水声,想来,那就是水井的位置了。 第七十八章 古井惊魂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在调理好秦氏茶楼的风水后,还没来得及接受秦老板的感谢,就被小陈骗去给小周治病。综合分析了小周的病情后,我决定先去小周的老家看看,也许在她老家能找到问题的根源。 在周家老宅的后山,我们发现了一口古井,这口井很特别,井边长有一颗大榆树,榆树的冠盖耷拉下来,正好遮没住井口。井沿不知道用得什么石头围住,井水很足,漫过了井沿缓缓流出,这就是溪水的源头。 外行人可能没感觉,可我一看到古井,就感觉一阵头晕。走到距离古井还有五丈远的时候,一道强烈的光波从井中震荡出来,晃得我两眼一花,差点摔个跟头。 小陈赶紧扶住,“老梁啊,你这修道咋把身子给修虚了?”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赶紧收稳了心神,回应:“小声点,这里有情况。” 本来也是句玩笑话,可从一个道士嘴里出来,味道就不同了。话音未落,小陈和小王就紧张了起来。这一紧张,气氛立马就变了。 这一变不要紧,那古井似乎真的有灵性,感受到我们情绪的变化,水流也跟着湍急起来。当然,这个变化只有我注意到了。过了十几秒的时间,小陈和小王见什么事都没有,开始抱怨起来,说我没事吓唬他们。 此时,井中的水流已经和缓了,这让我确定,这井里一定有古怪。于是让小陈和小王退后,小心地取出了一柄自制的桃木剑,探索着向前。每向前一步,都感觉多了一双眼睛盯住了我,这种感觉就和我进入小周别墅时一样,这更加让我确定,小周的病源就在这里。 终于,走了几步后,我接近了井口。此时,那种被几十双眼睛盯住的感觉又消失了。透过清澈的水流,井底的景象浮现在我眼前。我凝神看去,却见井底另有一番天地,似乎有一丛宫殿,宫殿上空有群龙飞舞,盯住我的眼睛就来自那些飞舞的龙。 难道是另一个世界?这样想时,我不自觉靠近了井口,继续探头下去,想看得更仔细些。这一看,另一番景象又吸引了我,却见宫殿的不远处有一丛山脉,延绵起伏,一直伸向远方。在第七座小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处洞府,洞中有一鹤发童颜的老人,正躺在长椅上打盹。 看着看着,我不自觉向井中潜了下去。正潜得好时,忽觉一道震天的雷响,“噼啪”一下惊醒了我。原来是小陈看我向井下跳,及时抓住了我,将我拽了回来。 好险,惊醒时再看,却见一汪汪清澈的流水不断从井口溢出,井水深不见底,黑乎乎地,哪里有什么宫殿仙山。看来,我是被井里的东西迷惑了。 “老梁,你在干什么,想投井吗?”虽然是调侃,但小陈的语气很严肃。 “这个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还是走吧。”因为有小陈和小王在,害怕他们受到伤害,我打算先让他们离开,再独自回来探查一番。 可越是这样说,他们越是不相信,小陈说老梁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看出这里有点邪门,咋可能没什么好看的呢。小王也说你要是怕我们连累,那你就别管我们,两个大小伙子,放屁也能添口风,多少能助力一把吧。 他们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意思赶他们走,约定半夜十二点来探井,但是在探井前要先准备几套工具,绳索手电是必须的,我的法器也需要补充。更难受地是,这次出门走得急,天机命盘忘记带了。要不然有命盘在,底气也会足一些。 商议完毕,我们开车回了市里,小陈去买些必备用品,我去补充法器,小王则回到周家别墅,看看小周的病情。当然,更多的是去套些话,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因为时间紧迫,加上囊中羞涩,买不了高端的法器了,我只能在城北一家风水店里买些合适的材料,加上些实用的法器,最后又在城中的一家面馆中吃了面,吃面的时候,见到店里一个废弃的擀面杖不错,就找店家借了过来。店家倒也大方,本来就准备丢弃的,直接送给了我。 准备好了一切,时间还早,我就到阳北公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坐。毕竟,晚上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情况,需要有充足的体力和精力来应对。 正打坐得好时,忽然听到了公园中的大爷唱了起来。原来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相互飙嗓子,唱得是《十二寡妇征西》。唱到《堵天门》处,一个比一个声高。本来这里就是悲情的段子,经两个大爷一唱,那个悲惨劲儿别提了。 正唱着唱着,我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万事皆有外因,会不会,大爷唱戏这个象,也是在给我提示什么?难不成,我们这次夜探古井也会像十二寡妇一样,损兵折戟?要不然阻止他们俩。还是说,就像戏里唱得一样,强如穆桂英也需烧火匠来帮? 想着想着,我竟不自觉睡着了。理论上说,修道以后,我的身体很健壮,从没有过大病小灾,也从不会被动入睡。不过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凡事自有定数,想再多该来的还是要来。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公园里灯火辉煌,来了许多人,也有民间歌舞团在表演。我赶紧看了下时间,还好,来得及。就赶紧赶往约定的地点。 到城北的星悦酒楼的时候,小陈和小王早在此等候了。见到我,小陈埋怨了几句,说我不守时,电话也打不通啥的。我推说手机没电了,实际上,定级考核以后,除非有特殊情况,我的手机都是静音的。 三人也没有多话,胡乱吃了些饭食,就一路赶往周家老宅。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为防止惊动了老保安,我们特意绕到了山后,从另一条路上山。 当时是农历五月,就算到了晚上,天气还是有点热。满山的蚊虫,嗡嗡响个不停,不时听到小陈和小王啪啪打蚊子的声音,不过并没有听到他们抱怨,想来人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时,再苦再累都无所谓。 因为有白天的经验,晚上再接近的时候,我提前默念了静心咒,防止再次中招。不过接近井口的时候,那种扰人心神的感觉还是不断冲击我的大脑,让我感觉异常痛苦。好在小陈和小王是行外人,没有受到影响,一直在吧啦个不停,说说笑笑的,让我保持了清醒。 接近井口后,我小心地看了看井下,和白天看到的一样,黑咕隆咚的,月亮倒映进去,看不见有多深。我让小陈拿出了绳子,绑在井边的大榆树上。绑绳子的时候,我发现榆树皮被磨出了一道痕迹,显然以前也有人在这里绑过绳子。 绑好绳子后,我将绳子一头丢进了水井中,然后装好潜水设备,顺着绳子攀爬下去。原本,我打算让小陈和小王留在外边的,但想了想,如果真遇到危险,他们在身边还能照看一下,留在井上也未必安全。 就这样,我打头,小王最后,顺着绳子依次往下爬。可这井水一直往上涌,向上容易,向下就很难。摸索了很久,最后发现只有靠近井壁的地方没有阻力,甚至有把人向下吸的感觉,于是叮嘱了小陈和小王,顺着井壁往下。 爬了有十几米的时候,透过昏暗的灯光,我发现井壁上有一些抓痕,痕迹不明显,但很显然是人的指甲抓出来的。不过我没有声张,继续向下爬去。 也不知爬了多久,忽然听到了一阵巨大的浪涛。我赶紧停住,凝神向下一看,却见一团巨大的浪花,拍打在一方巨石上,掀起巨大的水柱,井水就是那水柱溅起来的。 小陈和小王也看见了,一起惊叹,好一条地下暗河。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水资源不算丰富的阳城外,居然有这么大一条地下河。 我赶紧招呼,让他们噤声,不要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有时候会招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说起来,我自己也是第一次见,也有些惊叹。不过我毕竟是修行人,曾经见过比这个更加奇妙的景象。 又向下爬了不久,我们就到了河滩。为看清全貌,小陈忍着肉疼,扔出了一个冷光弹,一瞬间,照得地下河面亮如白昼。河水中有许多奇怪的鱼类,就像没见过世面,纷纷跃出水面,探头看向那冷光弹。 不过就在我们透过鱼群,看到河对岸的时候,好奇心爆棚的小陈和小王都住了口,呆呆地看了半晌,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七十九章 地下洞穴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和小陈小王在探测周家古井的时候遇到了古怪。本来想独自探查,但是小陈和小王一定要跟着去,没办法,我只能带着他们下了古井,原来古井下是一条地下暗河。在河滩上,我们看到了河对岸的景象。 借着冷光弹强烈的光芒,我们看到河对岸立了十一个巨人,一个个巨口獠牙,面目狰狞,身高足有两丈,手执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正怒视着我们。 难道这地下暗河还有原住民?可惜,冷光弹持续的时间不久,还没有看清巨人的全貌,四周就暗了下来。好在,因为有防水头灯,不至于双眼一抹黑。 “老梁,那是什么?”小陈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很危险,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我不想让他们冒险。 可是小陈太了解我了,我这样说的时候,就一定会独自去探查,所以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拍拍手给自己壮胆,然后拍了拍小王,“小王,别怕,有哥在!” 小王此时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冒出了一句更让人震惊的话,“那样的人,我好像见过。” “见过?”我有一种神奇的预感,河对岸的巨人,很可能是一种镇物,类似于我在冥界所见的神像。一般来说,镇物的数目都是有定数的,有三六九和十二,没有说十一尊的。如今只见到十一尊,很大可能其中一尊离开了。 小陈和我一样震惊,赶紧问:“你在哪儿见过?” “在小周的梦里。”小王顿了一下,回忆说:“其实我是一个读梦师。几年前,我见过一个高人,他教了我一套读取别人梦境的法门。后来我认识了小周,因为能从她的梦中读取她的心事,所以获得了她的好感。” “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小陈有点羡慕了,“说,你还读取到了什么?” “一个漆黑的法坛下,压着一尊狰狞的巨人。”小王回忆,“当初我读取到这个情境的时候,以为只是小周的梦魇,现在看来,那个情境很可能是真的。” “就是说,小周见到过那个法坛,所以才会生病?”我开始推论,“或者说,那个法坛,原本就是周家设置的,压住那尊巨人是有别的目的?” “不,我相信小周。”小王情绪有点激动。 我正要辩驳,忽然听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声音,因为流水声巨大,那个声音很快被覆盖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叫“不好”,赶紧转身,却见我们放下来的绳子被一段段拽了上去。 小陈也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想要拽住绳头,可惜,他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绳子被迅速收了回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没关系,借着水流的冲击力,我们也可以浮上去。”小王倒是镇静了下来。 “这样太危险了,万一位置不对,很可能撞击到井壁,或者从某个没有水流的位置摔下来。”想到井壁上的抓痕,我否定了这个方案,“而且,既然有人收走了绳子,那说明有人盯上我们了。原路返回,必有凶险。” “那要怎么办?”小陈和小王同时发问。 “继续向前。”这时候,要是有天机命盘在就好了,不过没有命盘,我也大体能判断方向,“地下暗河一般不会只有一个出口,我们沿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向前,总能找到更安全的出口。” “好!”小陈和小王一致同意。 接下来,我们就要加快速度了,因为带的电池和干粮有限。在地下,一旦电池耗尽,只能两眼一抹黑,遇到危险也很难防御,更可怕地是干粮耗尽,没有粮草,寸步难行。 沿着流水的方向走了不久,就碰到那方撞击出水柱的巨石了。看到那巨石,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不说别的,就光这方巨石,我们能顺利通过吗? 不过观察了一段之后,我发现巨石的一侧居然有个洞,只是地下很黑,很难发现那个洞的存在。我领着两人,走近那个洞穴,用手电照了照,才发现这个洞一眼望不到头,洞壁上有斧凿的痕迹,很像是人工开凿的。 “咦,有个地道,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开凿的?”小陈很好奇。 “这还用说,你看那边的凿痕,很明显是人工的。”小王替我给小陈做了解释。 想来,多半是周家的祖上发现了这条暗河,在暗河的一侧发现了某些机密。为了顺利通过,所以开凿了这条通道。既然别人可以过去,那我们也可以通过。 我当即鼓了鼓劲,低头进了山洞。刚进山洞,一股说不清的寒意透体而过,几乎要刺穿我的元神。可是我斜视小陈和小王的时候,他们俩却一脸正常。看来,这条通道里也有古怪,这种古怪只针对修行人,不会干扰行外人。 我当即取出五枚通宝,给自己设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在阵法的护持下,那种寒意稍微减轻。显然,小陈发现了我的异常,追问:“老梁,你这摆弄得啥,铜钱还能浮空旋动,给我们也整一个啊。” “我倒是想,可你们没有法力,这种阵法难以持久啊。”我只好实话实说。 “不对,阵法启动后,只要阵眼不破,不就一直有效么?”小陈接着问。 “那是静态阵法。”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我的思想还是过于狭隘了,我完全可以把人当作一个场景,布置一个相应的法阵。可惜现在情势危急,我没有过多时间研究这些,只好搪塞了几句,引着他们一路向前。 又走了一程,山洞急转直下,竟然沁出水来,一汪汪冰寒的流水平铺在山洞里,表面泛着白光。我犹豫了一下,踏了进去,还好,流水不深,刚刚没过脚踝。不过走了一程后,流水竟渐渐加深了,没过了膝盖。 “老梁,行不行啊,这水不会一直加深吧?”小陈也开始担忧了。 “不怕,我们穿着潜水服,再深的水也怕。”我说得是实话,我倒希望流水足够深,最好还是流动的水,那样可以借着水流前进。 “咦,那边有条船,船上还有个人。”小王眼神好,看到了不远处的船。 顺着小王的指尖看去,果然有一条船,船上立着一人,戴着斗笠,还拿着船桨。看身形的姿态,似乎看到了我们。 我赶紧阻止了小陈和小王,这样的地下暗河中,怎么还会有人。但是,我也没办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啊。犹豫了几时,我让小陈和小王退后,我孤身一人先去探探情势。 小陈倒很机警,装模作样地拿出了匕首,做出了防卫的姿态,小王见了,也学着小陈,拿出了吃饭用的叉子。我心中暗笑,就你俩这点本事,来只老鼠都能把你俩啃了。不过为了接下来的旅途,我还是鼓励了他俩,然后小心翼翼地向那条船靠近。 走了十几步,水面果然在加深,渐渐流水没过了我的脖颈,再往前就要没过我的脑袋了。我调整了身姿,蝶泳前进。又进了一程,流水不知道有多深了,我终于可以看清那条船的全貌了。 见到船上人的一刻,在小周卧室里那种被盯住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还不是虚无,而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那是个活人?我感觉毛骨悚然。如果是活人,怎么能在地下暗河中生存?再说,他何来那么强的意念,让我隔着几十公里,隔着几座山水,让我感受到他的逼视的? 不管了,就算他是真神真鬼,我也要上去看个明白。我加快了速度,几个起落间,终于靠近了木船。 这条船不大,长度不足三米,木料选材也一般,长期浸泡在水里,船尾都有些腐烂了,我都怀疑再过若干年时间,整条船都会腐烂。 不过我的目标很显然不是这条船,而是船上的人。接近木船的时候,我明显感觉那人的眼光在随着我位置的变动而变化。可是真正接近了木船,那种被逼视的感觉又消失了。 我收了心神,调匀了气息,双手抓住船沿,奋力一跃,跃到了船上,这个动作让木船一阵摇晃。紧接着,就听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那个持桨的人,居然就原地散架,掉下了一堆骨架,而那双逼视我的眼睛,咕噜噜滚到了我的脚下。 第八十章 黄金渡船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与小陈和小王在地下洞穴见到了十一尊镇物,小王透漏说他在小周的梦里见过这种镇物。冷光弹消失后,我们发现用来下井的绳子被收走了,没办法,只有沿着河道一路前进。在一个山洞里,我看到了一艘渡船。 眨眼间,原本的渡船人变成了枯骨,我也有些不知所措。正犹豫间,忽然听到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坐船吗?” 什么,这是从哪儿传出的声音?我赶紧四处探视,这里没有人啊。可是,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赶紧稳了稳心神,这个地方太邪门,千万不能中招。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别墨迹,不坐就滚下去!” 这次,我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的来源,赶紧低头一看,原本散落的骨架此时又组合到一起了,依然是握着船桨,只不过此时已经坐到了船头。 邪修?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冥界的时候,我跟邪修接触过很久,一眼就可以识别,这就是一具纯粹的骨架。可是,这也太违背常识了。 “不要吃惊,很快,你也会和我一样。”那具骨架又开口了。 跟他一样?我定了定神,决定跟着他走,看他要做什么。不过,我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小陈和小王还在远处等着呢,于是问:“一次可以渡几个人?” 那骨架上一双眼球咕噜噜转了一下,阴恻恻透出两个字,“三人!” 三人,莫非是等着我们?不过我既然决定了,也就不再犹豫,当即挥了挥手,招呼小陈和小王过来。 他俩的速度很快,过了不久就来到船上。见到骨架说话,他们比我还要震惊。小陈悄悄附耳过来,“老梁,这靠谱吗?” 我也不好回答他,不过从直觉看,我宁愿相信这尊骨架。我见过许多奇怪的情境,有些丑陋的生物,也只是外观上看起来丑陋,内里反而比很多人类纯净。 待我们坐定,那骨架却站了起来,拿起船桨。就在我们以为要开船的时候,他却蹦出一句话,“三个人,船费三个金币。” “还要钱?”我嘀咕了一句。 “废话,你坐船都不给钱的吗?”那骨架的脾气还很大,一双眼球咕噜了一圈,“对了,看你们三个人,一文黄金也拿不出来。这样,我驾你们去黄金之海,挣够了金币,付足了船钱,我再送你们到目的地吧。” “黄金之海?”我们三人异口同声,都觉得这是个不可思议的词。听说过金山,从没有听过金海,难道,那是黄金组成的海洋吗? 那骨架也没有多说,直接就摇动了船桨。这一摇,原本就快要散架的木船,簌簌掉下木屑,木质的船桨更糟,“吱吱”地响了起来。更让人惊诧地是,那骨架竟也开始脆裂,“嗤嗤”地掉落碎渣。 不过就在他们碎裂的同时,一道道强烈的光线散发出来,到后来,那光线越来越强,几乎要盖过我们头灯的光线。小陈和小王也都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种情形。 待那光线黯淡下来,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此时的情景,更让我们三人目瞪口呆,也许一辈子都很难见到这样的景象。 “黄金船!”小王的惊叫打破了沉默。 对啊,除了黄金船,还有什么能描述眼前的情境呢?原本的木桨木船,落下灰扑扑的木层后,变得通体金黄,闪耀着一丛丛金光。更让人诧异的是,原本快要散架的枯骨人,此时也变成了金人,全身闪耀着金光。只有一双咕噜噜转动的大眼睛,闪耀着瘆人的绿光。 “坐好了!”就在我们还在原地发愣的时候,那金人居然发话了。却见他金桨一晃,金船迅速启动了。顷刻间,只听得一声“哗啦啦”巨响,船尾飘起了巨大的水柱,两边的洞壁如流光一般退后,完全看不清洞里情形。 不知道行了多久,四周突然亮了起来,不过不是因为走出了地下暗河,而是前方一棵黄金树,树干和树叶都是金黄,唯有树上结的果子是红色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四周的光亮就是从那里来的。 接近黄金树的时候,洞里的水渐渐浅了。又前行了一段距离,那金人船桨一撑,金船就缓缓停了下来。 此时,我们三人还在惊骇的状态中,完全不能理解遭遇的情境。那金人,真的是黄金铸成的人吗?还是说,黄金有了灵性,诞生了生灵? 那金人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见我们还在惊诧,眼睛一转,“不要大惊小怪。”然后又指了黄金书的后方,去那里,挣够船资,我就会带你们去想去的地方。 我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更加触目惊心。在距离黄金树不远的地方,堆叠着一座枯骨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全部是一具具骨架叠起来的。山势很高,一眼望不到顶,也不知道堆叠了多少具枯骨。 再回看小陈和小王,他们俩更加惊诧了,此时已完全呆滞,小王甚至在颤抖起来。我镇定了心神,为防止他俩入迷,用力点了他们的人中,半晌,他们才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老梁,我们走吧,这地方太邪门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陈,打起了退堂鼓。 “不,你们走,我要留下来,挣够船资。”小王的回话让我感到意外。 我思索了一阵,安慰小陈:“不要怕,人死如灯灭,只留下一具枯骨。再说你仔细看那些骨架,除了人骨,还有动物的骨架,甚至还有些植物的枯干。” 这时候,那金人竟搭话了,“你说得对,那里不仅有人骨,还有兽骨、植物骨。只要有灵气的骨架,都会堆叠在那里,用来炼金。” “炼金?”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黄金乃灵气所聚,只要有灵性的生命,体内都会有黄金存在。生命去世后,那些黄金就留在了枯骨中,只要耐心淬炼,就能提取足够的黄金。”那金人若有所思。 小陈研究过生物,此时发话了:“可是,一具枯骨中黄金含量微不足道。这种方法,需要提炼多少枯骨,才能集齐一枚金币?” “年轻人,耐心点。”那金人沉思了一阵,“聚水成海,积沙成塔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可是,我们该怎么提炼那些枯骨中的黄金?”小王似乎对炼金很感兴趣。 “看到那尸山下的小房子没,房子里有设备,怎么操作,相信你们一看就会。但是记住,那个区域,只有光明的地方是安全的,不要妄图进入黑暗。另外,每当黑夜降临的时候,就躲到树下,否则后果自负。”金人宣布了规则。 “这里还分黑夜和白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那金人没有回答我的话,将我们赶下船去,临走时,又补了一句:“记住,不要离开光明!”话毕,摇动船桨,风一般消失在视线中。 待那金人走远,我们这才从迷茫中醒过来。小陈当先感慨,“老梁,跟着你,真的是惊心动魄。这一次的经历,够我在爷爷面前吹几个月了。” “得了吧,先过了这关再说。”不过我也知道小陈是在给自己鼓劲,所以也没有多说,带着他们小心地离开了水域。 路过黄金树的时候,我用神识探视了一下,那树干,竟然是真的黄金。不过我们没有过多停留,毕竟,尸山下的小房子,对我们的吸引力更大。 越过黄金树后,有一条纯金铺成的小路。小陈穿着皮鞋,踩在金砖上,发出悦耳的声响。走了几步,小王竟突发奇想,蹲下来用手抠金砖。我和小陈也没有阻止,毕竟,我们也想看看这金砖抠出来是什么样的。 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那金砖也纹丝不动。最后,小王只好放弃,跟着我们一路前行。金砖小路的尽头,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小屋了。 第八十一章 炼金术士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们在地道中遇到了黄金人,驾驶着黄金船带我们到了尸山,告诉我们可以利用尸山的骨架提炼黄金。最后,在黄金人的指示下,我们达到了提炼黄金的小屋。 推开大门,一股眩目的臭味冲得我连连后退,小陈和小王也赶紧用手臂掩住鼻息,还不时咳嗽。反应过来后,我们赶紧取出了防毒面罩给自己戴上。 沉静了大约十分钟时间,我这才适应过来,抬眼向屋内看去,原本不起眼的小房子,内里却装得金碧辉煌,满屋都是金色。入口处不远,放有一个圆形滚筒,因为滚筒是立着的,看不清里边装了什么。 滚筒的侧面装有一根粗大的管子,管子的另一头又是一个滚筒,再向内,就是一排排数不清的小锅,锅内有一层黑褐色的黏液,臭味多半是那层黏液中散发出来的。小锅的尽头,立着一尊人形傀儡,也是全身金黄,不知道还能不能运作。 我看了小陈和小王一眼,示意他们退后。待他们走远后,我才取出一柄桃木剑,小心地踏入屋内。刚进小屋,一股温暖的气流迎面扑来,别说,在阴冷的地下呆久了,这样一吹还挺舒适。 不过我不是来享受的,又试探着朝前走了两步。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欢迎来到炼金之地,你将在此达成你的梦想!” 这屋内有人?我赶紧四处探视,却见那黄金傀儡竟一步步走了过来。我赶紧全神戒备,调集全身的法力,准备在他快靠近的时候出手制服他。 不过,在他距离我还有十步远的时候,我又改变了想法。渡船人说我们进入屋中自然能领会炼金的方法,这个方法,会不会就是傀儡告诉我们的呢? 果然,又听那傀儡开口了,“检测到新的炼金人,请问新人,是否需要炼金指引?” 咦,这傀儡还挺先进的。我赶紧回了句“需要”,没想到他还真的回答了,告诉了我炼金的步骤。说完,那傀儡又一步一步,走到了小锅的尽头,呆呆地立在那里。 我又探视了一番,确定屋内没有其他危险,这才叫小陈和小王入内。他们刚走了三步,那傀儡又开口了,“欢迎来到炼金之地,你将在此达成你的梦想!” 接下来的步骤,和我遇到的一样。最后,等傀儡回到原地,小陈这才从震惊中醒过来,问道:“老梁,你说这傀儡,是现代高科技吗?” “不像,现代谁会用那么多黄金,制造一个指引机器人?”虽然这样说,我也有点纳闷,如果是古代,怎么会有这么高明的科技? 这时候,小王却开口:“不对,从那个声音里,我听出了一点异常。” “什么异常?”有疑问的时候,小陈总是比我先开口。 “那傀儡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但是很明显是一种复合音,只是音调比较自然,所以你们听不出来。但是,我从诸多的音色中,听到了小周的声音。” “什么?”我和小陈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仔细回想,小王说得确实是那么回事。难道,那机器人会模仿人的声音,小周曾来过这里,声音被模仿了? 不对,如果那傀儡仅仅起一个指引的作用,那设计人就没有必要花大力气,给他配置一个声音模仿的功能。不过,事情才刚刚开始,再多的猜测也没有用,也许在设置傀儡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和小周的音色相近,被设计人采集了。那设计人会是谁呢?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我们是从周家老宅下来的,下来不久就被人取走了攀岩的绳子,这事多半是周家人做的。那说明一个问题,周家不希望这里的秘密被人发现。会不会,这个傀儡就是周家人做的? 不管他,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次确认了没有危险后,我们按照傀儡的指引,去房子的左侧,一人取了两件抓手,然后沿着小屋侧门的黄金小路,走了不远,就到了尸山。 走到很近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这些骨架都被冰冻住了,坚硬的寒冰将骨架链接在一起,这才确保了高不见顶的骨山不会倒塌。可是这也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么硬的坚冰,要用抓手敲开吗?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流是从尸山上下来的。我想到了冰山,冰山也会慢慢融化,这才形成了大江大河。所以,溪流起始的地方,骨架应该是松动的。 很显然,小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指向了那个地方。我们对视一眼,走向溪流那边。果然,溪流上的骨架是松动的,我费尽力气,夹起了一具鹿形骨架。小陈和小王也一起用力,各自夹起了一具小型动物的骨架。 “老梁,你说,这尸山会不会是冰河时期形成的?”小陈突然发问。 他这一问,别说,还真有道理。我放低了骨架,仔细观察了山势。的确,冰河期之前,地球上生物众多。或许是冰雪突然到来,冻死了许多动物,最后狂风又将动物的尸体吹到了这里,受高山阻挡停了下来,最后被寒冰冰冻,形成了尸山。 可是,冰河期之前,不会有人类吧,但是那尸山上,分明有很多人类的骨架。难道,那仅仅是一些人形的动物,又或者,历史记载有误,其实人类很早就出现了? 我决定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反正还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研究。我们费尽力气,将三具骨架拖回了小屋,然后扔进了进门后的第一个滚筒中。 紧接着,我们就要采药。说是采药,其实就是一种硝石。在傀儡的指引下,我们取了药锤,到小屋后找到了一个矿坑,那个矿坑很大,看起来已经被很多人采挖过了,不过硝石味还是很浓,这里的硝石足够我们使用。 采矿的时候,小陈又问了我一些问题,主要是这小屋是谁建造的,将我们送到这里的渡船人,究竟是什么生物。还有小屋里的傀儡,到底是谁设计的。总之,问得都是些我回答不了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采够足够的“药材”后,我们将药材扔进了滚筒下的一个地洞。刚扔进去,忽觉一阵强烈的热气冲天而起。 后退!我赶紧拽着小陈和小王,连退了十几步,然后就地一滚。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番震惊,那滚筒下的缝隙里竟冒出了熊熊烈火,淹没了整个滚筒。一瞬间,整个屋内都被那烈火烧得暖烘烘的。 常理说,我们丢下去的那点硝石,不会产生这么大的火焰。再说,我们都没有点火呢。除非,那滚筒下原本就有地火,扔下去的硝石只起了引爆作用。 这时候,我想起了冰河的起源,说万年寒冰下也是有地火的,那些地火常年炙烤着寒冰,寒冰融化才形成了冰河。看来,尸山上的溪流也是这样形成的。我甚至怀疑,在这条地下暗河中,有无数座尸山,尸山上的溪流汇聚到一起,才形成了那么大的水流。 此时,小陈和小王已经将潜水服脱了,穿着厚厚的潜水服,在地火的烘烤下,的确有点热。不过我毕竟是修道之人,勉强能扛得住。 被地火烘烤了一会儿,小陈突发奇想,“老梁,你说,这像不像一个火葬场?” 他这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的确很像,只不过火葬场没有这么奢侈,而且,火葬场的熔炉比这个地火的温度高了很多。但是从原理上说,的确是一样的。 过了有半个时辰,第一个滚筒下的地火慢慢地暗了下来。在火焰灭到差不多的时候,只听“咯吱”一声响,那滚筒的底部竟自动抬升。 我们三人赶紧靠近了一点,向桶中看去,原本坚硬的动物骨骼,此时已经融化成一团团的液体,就算戴着防毒面具,依然能嗅到呛人的臭味。 那些液体就顺着那个粗大的管道,流向下一个滚筒。看来,这炼金作坊设计得还真是智能,大多数程序都不需要人工。待那液体全部流进第二个滚筒,我让他们退后,朝第二个滚筒下的地洞扔了一些硝石。 和第一个滚筒一样,扔进硝石后,这个滚筒下的地火也被瞬间引燃,爆发出一股更大的火焰,烧烤着整个滚筒。想来,经过多次提炼后,烧掉杂质,那些骨架中的黄金就会被提炼出来了吧。 第八十二章 黄金果实 上个故事我讲了,我与小陈小王进入了炼金小屋,在小屋中遇到了一尊黄金傀儡,在傀儡的指示下去尸山取了骨架,又去矿坑取了硝石,引动地火来炼金。 待第二个滚筒下的地火熄灭,流入第三个滚筒后,我再次让小陈和小王退后,准备去引燃第三个滚筒下的地火。 第三个滚筒的高度比前两个小了不少,我小心地探视了一下,三个巨大的骨架,此时被炼得只剩下一大碗,油光水亮,中间还夹杂一些金黄,想来,那些金黄色的就是黄金透出来的光了,不过我心里清楚,距离纯粹的黄金还远。 引燃第三个滚筒下的地火后,就需要去采摘黄金果了。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在小屋的工具间里找到了一柄木叉和一个瓷盆,木叉是用来采果子,瓷盆是用来装果子的。 按照傀儡的说法,黄金树上通红的果实就是黄金果了。走到树下的时候,小陈突发奇想,问了句,“老梁,你说这黄金树,会不会也是纯金的?” 我其实也想得到答案,先前用神识探视过,不过神识探视会有误差,所以戴起了手套,用手去摸一下。谁知刚一触碰树干,只听“呲啦”一声,手套竟被烫了一个大洞,原来这黄金树竟然是烫得。 小陈和小王也一起惊诧,为验证心中的想法,小陈又在包裹中取了一个面包盒,叉在木叉的顶部,刚一贴近黄金树,面包盒就变了形,很快就见了明火。果然,这黄金树是是烫的,温度足以融化普通的塑料。 “会不会,这棵树就扎根在地火上?”小陈提出了他的假设。 我思索了一下,的确有这种可能。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植物扎在火上还能生长的啊,难道真的是真金不怕火炼,真火反而生出黄金树来了? 这么想,那些红色的果实,又是啥呢?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让小陈拿好瓷盆,从他手中接过木叉。摆定姿势后,我选定一个果实,小心地拨了一下。 一拨之下,只见一团通红的火焰,咆哮着坠落下来。小陈心中一慌,“噌”的就要丢弃瓷盆,我赶紧推开他,顺手接过瓷盆,只听“当”地一声,那团火焰掉落在瓷盆中,逐渐聚拢,成形后,确是一颗通体透红的桃子。 小陈这才反应过来,要用手摸摸桃子,看是不是真的火焰,我赶紧推开他。这种东西,不是行外人可以触碰的。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颗果实,多半是黄金树从地底汲取了特殊火焰,凝聚成形的。 就在我推开小陈的那一刻,我感觉天色暗了一点。难道天要黑了?我想起了渡船人说的话,天黑的时候,一定要躲到光亮的地方。可是这是在地底,完全见不到太阳,怎么判断天黑呢? 为了赶时间,我决定在天黑前将这颗“黄金果”送到锅里。于是就没有多说,拿着瓷盆和木叉回了小屋。此时,第三个滚筒下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了,一团白里透黄的液体进入了第一口小锅中。 我让小王拿稳瓷盆,心底里说,小王比小陈沉稳一些,然后拿稳木叉,小心地叉起了那颗果实,放进了第一个小锅中。 刚一入锅,“呲啦”一声,一团白色的雾气冲天而起,我赶紧拉着他们后退,紧接着,就见锅里的液体不断翻动,“嘟嘟”响个不停,看起来是被烈火煮沸了。 “看到没,你刚刚要是碰了果子,就是这个下场。”我调侃了小陈两句。 小陈这才后知后觉,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果实。”小王这时候发话了,他接着说,“《大因果转业经》里说,地狱有火,善可炼金。” “得了吧,收起你这鬼神的一套。”小陈不相信小王的话,本性上说,我也不相信。 说话间,第一口锅里的火焰要熄灭了,白色的液体少了许多,颜色也变黄了一些。别说,这个设计得还挺智能,第一口锅里火灭的时候,锅口一歪,液体就倾倒到了第二口锅里。 接下来,就需要我们去采摘第二颗黄金果了。先前我大致数了一下,一共有四十九口小锅,大约需要四十九颗黄金果。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一天时间,就能提炼出纯粹的黄金了。 我们也没有耽误,出了小屋,到了树下,这次我让小王拿盆,小陈的心理素质太差。待小王摆好姿势,我挑了一颗果实。果实一落,一道流光划过,稳稳地落在瓷盆中,慢慢成形,最后变成一颗桃形的红色果实。 第二颗果实落定后,天色又是一暗。我心中一震,难道,这里的光是靠树上的果实提供的?那摘掉多少颗果实会天黑呢? 不过我没有多说,和先前一样,拿着果实去了小屋,将果实放进了第二个小锅中。因为有先前的经验,这次小王和小陈显得非常镇定,很快,第二个小锅中的火焰就灭了,液体流向了第三口小锅,分量少了更多,颜色也变得更加金黄了。 这次出小屋前,我让小陈和小王穿上潜水服,拿了所有的东西出屋。小陈本来想问为什么,但是看我神情凝重,也就没有多问。根据我的猜想,按照先前天色黯淡的程度,第三颗果实落下的时候,天色就会彻底黯淡下来。 果然,第三颗果实成形后,天色突然一暗,彻底黑了下来,只有黄金树笼罩的范围内能有一些亮光。我看了看小陈和小王,他们俩已经惊地张开大嘴,吃吃地看向黑暗中。 我也赶紧镇定下来,顺着他们眼光的方向看去,却见一尊巨大的骨架,从骨山那边走了过来。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动物,两条后腿非常粗壮,行走的时候,前爪会离地,一双咕噜噜的大眼,让我想起了先前所见的渡船人。 难道,渡船人也是从骨山里出来的,要不然为何眼睛一模一样呢?正这样想时,那动物咆哮了一声,震得我心生动摇。我赶紧念起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护住小陈和小王。 紧接着,那动物发现了我们,飞速地冲了过来。我正要拿出法器防卫,忽听“咔嚓”一声,那动物似乎撞到了玻璃上,不过碎得不是玻璃,而是那具骨架。 只见那动物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徘徊,时不时冲撞一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看来,黄金果发出的光线阻挡了动物的行动,难怪可以用黄金果淬炼动物的骨架。 又冲撞了一会儿,那动物骨架悻悻地退去,走之前怒视了我们一眼。不过我们还没有高兴多久,又担心起来,原来那骨架竟走向了小屋,我也不敢确定那小屋内有没有阻挡动物的机关。如果没有,那我们先前的辛苦就白费了。 还好,那骨架快要接近小屋门口的时候,突然眼睛一转,飞速地跑开了。想来,屋内是有什么气味震慑了它,让他感知了屋内的危险。 接下来,又有几具骨架从骨山上走了出来,和先前那具骨架一样,看到我们,拼命地冲撞过来,发出咔嚓咔嚓地声响。还好,所有的骨架似乎都冲不破黑暗,只能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界徘徊。 到第五具骨架的时候,我们就更加诧异了,那具骨架是人形的,和我们刚下暗河时在对岸见到的十一尊巨人一样,只不过这是一尊骨架,见不到一点血肉,一双咕噜噜的大眼,如果把全身涂成金黄,简直和渡船人一模一样。 “老梁,你说,如果有足够的黄金,这具尸骨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渡船人?”小陈突然间来了灵感。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是啊,我们先前所见的渡船人,会不会就是尸山上的人形骨架,用黄金替换了身体,最后变成的那个样子。他一直索要黄金,也许是身体还有缺陷,替换不完整。又或者,因为岁月的侵袭,他需要新的黄金来修补身体。 我又想起了另一个细节,渡船的时候,他也一直在黑暗中,送我们过来的时候,也是刚好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界。也就是说,他其实也是惧怕这棵黄金树的光芒。这么说,只要我们摘取了足够的黄金果,就能在这地下畅行无阻了。 第八十三章 黑暗世界 上个故事我讲了,待炼金的液体流入小锅后,我们开始摘取黄金果来进一步淬炼,但是采掉两枚黄金果后,天色就暗了下来。采掉第三枚黄金果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尸山上的骨架开始行动起来。 意识到黄金果可能是黑暗的克星,在这黑暗的地下能让我们畅行无阻后,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根据傀儡的提示,每次淬炼只需要采摘一枚黄金果,所以我们先前都是一枚一枚采摘的。那如果同时采摘两枚,甚至更多的黄金果置入盆中呢? 想到这里,我让小王拿稳瓷盆,告诉他我要再采摘一枚黄金果。小陈赶紧阻止,“会不会太冒险了,采摘了三枚黄金果天就黑了,继续采摘,万一安全区缩小,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我思索了一下,说了我的想法,“其实,从给小周治病开始,我们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我是一个道士,小周的异常是肯定可以感知到了,感知到他的异常,就会对周家老宅生疑。在风水中,山与水是首要考虑的因素,所以这口古井,我不可能不来。” 这时候,我看了小周一眼,质问:“这里的情况,你清楚多少?” “梁道长,我真的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如果知道会让你们身陷险境,一定会阻止你们下来的。”小王看起来特别真诚。 他这个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从本心来说,我相信他是不知情的,于是又问:“在我之前,周家请过哪些人?” 小周思索了一阵,一五一十地说:“青山观的马道长,石朝山的刘居士,白水关的海和尚……,差不多,有十六七人吧。”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我的眼神突然冷峻起来,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 他颤抖了一下,疑道:“会不会,跟我们一样,也被困在这地下?” “什么?”小陈开始插嘴了,“马道长和刘居士不是暴毙了吗,怎么会被困在地下?” 我看了一眼小陈,他是真的懵。于是反问道:“如果我们三个人出不去,一直困在这地下,你说,外界会给出什么解释?” 小陈这才反应过来,又问道:“可是,周家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地下?” “炼金,我们被动成了周家炼金的工人。”虽然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但这却是事实。 小陈和小王都陷入了沉默。我迅速在脑子里推算了事情前后的经过,无意间又想到了先前在公园里睡觉时听到的戏,《杨家十二寡妇征西》《兵困水门闸》,对啊,这不就是祖师爷给的一个预兆吗? 可是,我该怎么解脱现在的困局呢? 我决定冒险一试,叫醒了沉默中的小王,给他打气,然后让他拿好了瓷盆,准备采摘第二颗黄金果。这一次,小陈没有再阻止了,很配合地站到一边,取了水壶以防不测。 我定了定神,选中了一颗通红的果实,摆定木叉,然后手腕一扭,“啪”,一团红色的火光坠落下来。 “砰——”一瞬间,掉落下来的果实和瓷盆中原本的果实撞击到一起,轰地一声爆发出巨大的火光,瞬间要将小王淹没。小王这次也慌了,手一抖,“噌”一下扔了瓷盆。 我赶紧转身,七星步微动间,木叉一抖,顺手接住了瓷盆,还好,瓷盆没有落地。按照黄金傀儡的说法,瓷盆一旦落地,黄金果接受到地气,就会开始燃烧。 不过,在我接到瓷盆的一瞬间,我有一个感觉,我们先前被红色的火光给欺骗了,这个黄金果其实是不发热的。 在小陈和小王还在愣神的时候,我用右手拿稳瓷盆,左手食指小心地接近了黄金果。果然,这果实是凉的,不仅不发热,还透着一股凉意。想来,这其实就是一种燃料,需要介质才能点燃,这地上的泥土或许就是点燃黄金果的介质。 我让小陈拿好了瓷盆,开始研究黄金树下的泥土。果然,这泥土与普通的土石有很大差异,非常坚硬,但很脆,木叉一敲就裂开了。我取了一个空罐头盒,敲了些泥土装进去,然后又盖好盖子。 做好了这些,我打算再采一颗黄金果下来。这时候,小陈和小王一起阻止了,“老梁,你看光明的边界,都已经贴着树冠了。再采一颗,恐怕我们三人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的确,刚刚采下一颗果实,天色又暗了不少,黄金果的光芒笼罩的区域也变小了,黑暗中出现了更多奇怪的动物,有三头八尾的怪物,也有些软体动物,像一条蛇虫,不过体型都很大,不断撞击黑暗与光明的边界。 与先前不同地是,现在的撞击似乎有效果了,光明的边界在摇摇欲坠,黑暗中不断有怪物发出嘶吼,似乎在给撞击边界者打气。不过有黄金果的笼罩,我倒是不担心边界被冲破。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于是劝小陈和小王宽心。如果我猜得没错,既然果子是黄金树从地下汲取的“地狱火”,那这个黄金果每采摘一颗,黄金树就会重新汲取,生出一颗新的果子。 我仔细观察了先前摘掉果子的地方,确实有一些小果在生成,只不过目前还比较黯淡,夹杂在黄金叶中间,不仔细观察还看不到,想来,等那些新果子成熟,就是天亮的时候。 最后,我让小陈和小王靠近树干一点,找个地方坐着休息,顺便吃点干粮饮水补充体力。预估他们是安全的,我把心一横,右手拖住了瓷盆,左手拿稳木叉一扭,再次坠落一团火焰。 这一次,果真惹了大祸。在这枚黄金果坠落的同时,整个地下空间都动摇了,那一瞬间,黄金树笼罩外的区域完全见不到光了,只听到黑暗中“轰隆隆”一阵阵巨响,似乎有千军万马在涌动。 我们原本站立的地方也迅速黯淡下来,就连我立身的地方也开始黯淡了。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小陈及时叫醒了我,“老梁快来!” 我赶紧迈动七星步,在天色彻底黯淡前撤到了光明的圈子。此时,光明的区域已经被压缩到不足两平方米,我们三人几乎都是贴着黑暗站立,一不小心,打个喷嚏,头脑斜到了黑暗中,可能就回不来了。 “老梁,你听过永夜传说吗?”小陈竟安静了下来。 “没有,这是个什么传说?”我觉得有些新鲜。 “这是我爷爷给我讲的。”小陈似乎进入了回忆,“这个世界其实有两面,一面光明,一面黑暗。只不过这个黑暗不是我们理解的黑暗,而是绝对黑暗,不存在任何能量。” “然后呢?”小王似乎也来了兴致。 “我们的世界有山有水,黑暗的世界也是有山有水有动植物的,但是他们惧怕光明,一旦踏入光明的世界,就会完全湮灭。我们也一样,一旦踏入黑暗,也会湮灭。” 对于这个说法,我是不信的,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世界,那谁来给他确定边界呢? 此时,瓷盆中三颗通红的黄金果静静地躺在那里,我决定冒险一试,踏入黑暗中探视一番,不过又有些担心小陈的说法是真的,我不怕狐鬼野怪,但是对于超能量的东西,还是要忌惮的。 我狠了狠心,让他们俩静心在此等待,等黄金果重新长出来,天色就会重新亮起来。到时候,就算一切推测都是真的,那小周看在小王的面子上,也会救他们出去。 接下来,我要开始冒险了。我先给自己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无论管不管用,有总比没有好。准备好一切,我拿稳了瓷盆和木叉,稳定了心神,一步踏入了黑暗中。 刚进黑暗,一种说不清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我差点喘不过气,耳边也是阵阵轰鸣,似乎有千军万马冲击过来。我迅速稳定了心神,也感到奇怪,先前见到的各种动物,包括那双咕噜噜的大眼睛,那些撞击光明边界的骨架,一个都看不见了。 不过我还是很小心,毕竟,先前见到的景象太真实了。这时候,我突然有个想法,会不会是这样?我果断闭上了眼睛。果然,一闭上眼睛,四周的景色立刻就变了,果然如小陈所说,有山有水,有动物也有人。不远处,一双咕噜噜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第八十四章 错乱时空 上个故事我讲了,被困在黑暗中的时候,我推断我们可能被动成了周家的炼金工,和我们一样被困在地下的人应该还有很多。为寻求破局之道,我继续采摘了两颗黄金果,让光明笼罩的区域更小些,最后试探着踏入了黑暗。 “你——是谁?”那双咕噜噜的大眼居然向我问话。 我心中一震,赶紧睁眼查看,可是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又都消失了,四周黑乎乎一片,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难道,那些怪物不能用肉眼查看,只能凭感觉看到么?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闭上眼看到的所有生物,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孔。睁眼的时候,他们的样貌在脑海中就更加模糊了。 会不会?我再次闭上眼,果然,眼睛一闭,那个奇怪的世界又出现了。我连续试探了好几次,都是如此。在几次试探间,我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我站在树下的时候能够看清尸山上走出来的动物,现在就看不清了? 我意识到这是黄金果的问题。想到黄金果,我暗笑自己太急躁了,原本其实是有计划的。我试探着,将右手的木叉伸进了左手的瓷盆中。果然,木叉一搅动,原本熄灭的黄金果亮了起来,发出通红的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范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黄金树很远了,甚至都看不清小屋。还好,树下的小陈和小王端坐在那里,两个人义愤填膺,不知在讨论什么。管他呢,他们安全就好。 借助黄金果的光线,我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感觉非常吃力,黑暗中的空气似乎非常粘稠,比在水中走起来还要困难。要不然,我闭上眼试试?反正信步由心,走到哪里算哪里了。 想到这里,我果断闭上了眼睛。这一闭眼,眼前又出现那个神奇的世界,这个世界有许多动物,不过都是面容模糊,越是想看仔细越是看不清楚。我索性不管他们,直冲冲走向了一个城堡。 “梁,梁道友?”就在我直冲冲行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我。 我赶紧扭头,叫住我的是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形生物。不过从他的打扮看,身穿道袍,很像现世的道士。可是,如果是现世的人,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梁道友,不要睁眼!”那个人形生物在我快要睁眼的时候阻止了我。我心中一怔,想起了先前的经历,可能一睁眼,再次闭眼看到的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梁道友,为平复你的心气,你先找个位置坐下来。”为了弄清真相,我按照他的吩咐,找了块干净的石板坐下了。 接下来,他再三叮嘱我一定不要激动,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睁眼,我点头同意了。再三确认我不会睁眼后,我爆出了一句让的惊异的话,“我是青山观的马道长!” 我本想问他为啥认识我,他主动开口了,“我一直在那棵黄金树下探听你们的谈话,我能看到你们,你们却看不见我。” 我还来不及发问,他又接着说:“你们先前对周家的推断都是正确的,我的确着了他们的道,被他们当成了炼金工,在这地下还有很多同道。你看到的那座尸山,一部分是远古的动物,一部分就是修行人的尸骨。” 虽然猜到了这个构成,我还是感觉震撼,周家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手笔。那么高的尸山,得有多少同道死在这里。 “梁道友镇定!”马道长及时惊醒了差点睁眼的我,又接着说:“炼金的五十二道工序,看起来有他的科学道理,把含有黄金的骨架以烈火淬炼,唯有黄金不怕火炼,所以真火一道道淬炼后,只会剩下黄金。可是问题是,炼金的最后一道工序,乃是铸魂!” “铸魂?”我不觉发问,意识到炼金远没有那么简单。 “是的,你还记得小王说他从黄金傀儡的声音中听出了小周的声音吗?”马道长顿了一下,接着讲述,“那是因为,小周有一丝魂魄被注入到了黄金傀儡中。每一个参与炼金的人,最后都会被傀儡剥夺一丝魂魄,以确保傀儡能正常运转。” “以真魂做傀儡?”我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在道藏里看过,远古时有个道士,炼丹入魔了,为了求得长生,以黄金替代自己的身躯,最后只保留真魂,成了一尊黄金傀儡,想不到,这个操作竟然是真的。 “是的。周家那个小丫头,五年前贪玩来到地下,也参与了炼金的过程,最后差点成为第十二尊守护神。还好周家丫头中途反悔,关键时刻逃走了。若让幕后人成功,那周家的势力将不可抵挡。”马道长说得很郑重。 这时候,我大体明白了,我下井的时候,在井壁上所见的那些爪印,多半就是小周逃跑时留下的。我们在河对岸看到的十一尊巨人,可能就是马道长所说的守护神。不过我还是有些疑问,成为一个家族的守护神不好么,她为什么要逃? 马道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解释道:“周家的人,成为守护神很简单。找一个命格纯阴的人,通过特殊的仪式,将活人压入祭坛下,封禁三魂,灌注黄金,最后黄金替换了这个人的肉身,一尊新的守护神就出来了。” 难怪小王先前说,他从小周的梦里读出,一尊巨人被压入祭坛下,原来这尊巨人就是小周自己。或许,小周的病,不仅仅因为她丢失了一丝魂魄,还因为这个过程太过可怕,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事情好像是整明白了,可是,他要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梁道友,我现在被困在黑暗中,回不到光明之地。还请你出手,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马道长终于说出了他的意图。 “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出去?”虽然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一旦陷入黑暗,光明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而且,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你自己的意识,并非我的本体,我们处于不同的时空中。” “什么,你存在于我的意识中?”我再次被震撼了。 “是的,你一旦睁眼,我就会消失,因为我和你现在处于不同的时空,唯有神识可以交流。你看到那些怪物之所以进不了光明之地,是因为你们隔着一整个时空,他们打不破时空的壁垒。” 我大体明白了,这里应该是一个时空交错之地。我睁开眼,看到的是现世世界,闭上眼,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时空状态。之所以看不清那些生物的面孔,是因为他们跟我处于不同的时空中。可是,我该怎么救他脱离另一个时空呢? “这样,梁道长,回到光明后,你摘取足够的黄金果。然后从你的位置,一直往西南方寻找,找到另一棵黄金树,那棵树就是我炼金的位置。你只要想办法把小屋里的傀儡引诱到黄金树下,我就有办法借助留在傀儡里的一丝灵魂回到现世。” 办法倒是不错,这就相当于借助那一丝灵魂定位了。可是,我该相信他吗,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阴谋?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承诺说:“梁道友,我在这地底困了有三年多了,在这地底见识到了许多不凡,也有自己的机缘。你若是信我,我可以把我的机缘分你一份。” “什么机缘?”虽然修了道,有利益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太乙神术!”马道长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我心里一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四个字对修道之人的诱惑太大。“这样,你对着祖师爷发誓,发誓完,我就会按照你说的做。” 他毫不犹豫,起了毒誓。听完誓言,我心里踏实了,决定再次冒险一次,反正从进入井下起,遭遇的阴谋已经够多了,再多一次也无妨。 商定好一切,我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这时候我发现瓷盆中的三个果实也小了许多,或许等他们烧尽,真正的危险就会到来。我赶紧迈开步子,朝着先前的黄金树冲刺。还好,在果子彻底烧尽前,我回到了树下。 第八十五章 诡异渡船 上个故事我讲了,离开光明区后,我在暗黑世界中遇到了青山观的马道长,他给我解释了事情的前因过后,并告诉了我解决的方法。在三枚黄金果彻底消失前,我回到了黄金树下。 见我回来,小陈和小王赶紧迎住,问我在黑暗中见到了什么。此时先前采掉的两枚黄金果已经长起来了,四周亮了许多,只是后来采摘的三枚还在生长中,看样子不久也能长起来。 我理了理思绪,问小王:“你说你在小周的梦里看到过一个祭坛,祭坛下镇压着一尊巨人。你还记得那尊巨人的面容吗?” 这一问,小王不淡定了,回忆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那尊巨人就是小周!” “什么?”小陈有些恼火了。不过我知道他说了实话,阻止了小陈责备他。接下来,我们一起坐了下来,吃些饮水干粮,补充体力,等着树上的黄金果重新长出来。等待的时候,小陈问了许多问题,有些我回答了,有些确实不知从何开口。 等了有两个时辰,树上的黄金果终于重新长了出来,四周的一切景色又和先前一样,一眼望不到顶的尸山,炼金小屋。我没有急着采摘黄金果,而是回到小屋,多拿了两个瓷盆和两柄木叉,这一次,我要玩个大的。 我让小王和小陈各拿了一柄木叉和瓷盆,这一次,我要把所有的黄金果全部采摘下来。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我确定,在被傀儡“铸魂”之前,即使是身处黑暗中,只要有黄金果在手,我们就是安全的。 我数了数,树上一共有十二枚黄金果,每个瓷盆装四枚,空间足够了。不过采摘前,我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劝说他们两个同意。到后来我都怀疑我为啥要带两个拖油瓶下来了,胆子又小又没本事,关键时刻还要关照他们的安危。 拉扯了近半个小时后,他们俩终于同意了。为防止流火惊吓到他们以至于他们把盆扔掉,采摘的时候,我自己一手拿盆一手拿木叉,采摘好了果实才将盆丢给他们。 说起来,第四枚果实落到盆中的时候,那种异象确实有点吓人,六七点零星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颗颗流星落下。那种流星让我想起了在冥界“晚餐”时所见的流火,除了覆盖范围,几乎是一模一样,我都怀疑冥界是不是也有一颗巨大的黄金树,树果熟透了落下的时候,就是部族修士晚餐的时候。 采摘完四枚黄金果的时候,四周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光明笼罩的范围缩小到树冠,黑暗区再次躁动起来,不断有奇形怪状的生物敲打分界,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嘶吼。我将瓷盆交给小陈,让他拿稳,另一只手拿好木叉,方便在黑暗中当作拐杖,有时候还能当武器使用。 接下来,我又取了第二个瓷盆。因为已经采摘过多次,如今轻车熟路,一瞬间就采到了四颗果子。采完八颗果子的时候,就连树下都模糊一片,几乎要见不到彼此了,我赶紧将瓷盆交给了小王,让他拿好盆和木叉,与小陈相互扶持。 趁着还有一点亮光,我深吸口气,拿稳瓷盆,用木叉连敲四下,只见四团通红的火焰迅速坠落到瓷盆中,一瞬间就漆黑了。此时,四周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景象,就连小陈和小王的身影都消失了。 我赶紧叫了一声“小陈”,他回应了,小王也跟着一起回应。然后我凭着感觉,用木叉叉起了一颗黄金果。一离开瓷盆,这枚黄金果就燃烧了起来,透出微弱的亮光。有这点亮光,我们终于能看清彼此了。 接下来,我叮嘱了几句,让他们一定要跟紧我,朝着西南方走去。走了不久,就再次下了水,小陈问我要不要在附件找找,说不定能找到棵木头,做条独木船也好。我说你就将就点吧,富家公子当惯了,跟着我,有得是苦受。 还好,西南方的水一直不深,刚刚没过膝盖。不过水底的砂石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踩空,所以我们走得很慢。水域很宽,我却感觉无比的压抑,四周的空气似乎是粘稠的,再加上害怕他们两人跟丢,所以每走一段,我都要跟他们搭话,确保他们心理承受得住。 “老梁,我怎么觉得,四周都是人?”小陈突然蹦出了一句。 “是吗?”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四周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不过我知道,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凝视,但是我不能告诉他们,只好编了个理由,“象由心生,你们只要静下心来,就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我想到另一个问题,又补充了一句,“不要长时间闭眼,最好忍着别眨眼。” “不行,太难受了,我感觉胸腔要炸了!”小王也开始抱怨。 “嗯?”就在小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条船,和我们刚进地道时见到的木船一模一样,船上立着一个人,戴着斗笠,拿着船桨,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四周不见一丝光亮,别的什么都看不见,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条船。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这条船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时空,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容易看到? 小陈也很快就发现了船,兴奋地叫喊:“老梁,船!” “嘘!”我赶紧阻止了他,“你记不记得,谁把我们送过来的?” “是他?”小王也答话了,“那让他把我们送回去吧?” “先别上船,让我捋捋思路。”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条船上的人,应该就是上古传说中的邪道人,他们为求长生,以黄金替换了自己的肉身,最后只留下元神。这种人没有意识,一辈子只有一个目标——赚取黄金。 在我们缴足船资前,他不会带领我们离开炼金区域。可是一旦炼金成功,我们的魂魄就会被夺取,很容易陷入暗黑世界。所以一定程度上说,一旦上了船,就是死局。不过,他每次送达的炼金区域应该是不同的,也许刚好将我们送到了马道长的炼金区呢? 想到这里,我决定冒险一试,于是一马当先,带着他们俩走近了小船。可是在上船的时候,无论我怎么爬,总是感觉差一口气,始终上不了船。难道,上一次船资结清前,无法再次登船吗? 我决定让小陈和小王试试。果然,他们俩也是相同的情况。最后,小陈喊了起来:“船夫,船夫,我们要登船!” “算了,他听不见你的话。”我猜到了一种可能,这条船看起来近在眼前,其实停留在另一个空间区域,我们看到的,只是船的投影。 最后没办法,我们只好放弃了登船,迈开双腿,继续向西南方前进。走了不久,第一颗黄金果就快要熄灭了,我赶紧用木叉挑起了第二颗黄金果,叮嘱他们加速前进。在盆里的黄金果彻底熄灭前,我们一定要抵达下一课黄金树。 又走了不知多远,就在第二颗黄金果快要熄灭的时候,我们又发现了一条船,这条船和先前的那条一样,孤零零立在黑暗中。根据我的估计,这条船应该也上不去。果然,等我们走近,我们怎么折腾都上不了船,呼唤船上的船夫,船夫也一直没有应声。 我们只好继续走下去。又走了一程,就在第三颗黄金果将要熄灭的时候,第三条船出现了。这一次,没有人再折腾着登船了,都知道不可能登上去,不过小陈还是不死心,试了几次,确实登不上去。 我招呼他们继续行走,不过,走过船头的时候,我分明感觉那个船夫在看我,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可是等我扭过头,这种感觉又消失了,就和当初我初遇小周时的感觉一样。会不会,这条船就是先前渡我们的船,同时也是渡了小周的船? 我决定冒险一试,招呼他们暂停下来,因为光线太暗,我停下的时候,差点被他们迎面撞上。小陈疑问:“老梁,咋了?” “你们退后一点,退到安全区域。” “老梁你又要整啥幺蛾子?”小陈有些不满。 我原本想扭头示意他们不要多说,扭头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不可能看清我的动作和表情。想了想,任他们说去吧。 待他们走远,估摸已经走到了安全区域,我定了定神,做好了防御架势,然后奋力一甩,将木叉上快要熄灭的黄金果扔进了船舱。 第八十六章 绝地求生 上个故事我讲了,回到黄金树下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树上的黄金果全部采摘,然后带着黄金果向西南方前进。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三条渡船,诡异地是,三条渡船都只能看到却无法登上去。最后,我决定将黄金果扔到船上试试。 “轰——”,原本快要熄灭的黄金果,一触碰木船,突然冲起了一团火焰。 “老梁!”小陈和小王一起叫出了声。诡异的是,船上火光通天,我们却看不清彼此。我赶紧应了一声,然后又取出一枚黄金果,用来照亮。 烈火烧了不久,就彻底熄灭了。借着黄金果微弱的火光,我探视了一下木船,却发现烈火之后,木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原本落满灰尘的地方,依然满是灰尘,就连船夫的表情都没有变。 这时候,我有了个更大胆的想法。既然黄金果扔到船上会起作用,那我多扔几枚呢? 此时,我的盆已经空了。我叫了小陈靠近,勉强可以看清他的时候,我和他交换了瓷盆。为防止他出意外,我让小王和他站近一点。理论上说,只要有黄金果在手,在黑暗中就不会有危险。 确认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后,我把心一横,抖动瓷盆,轰一声,四团火焰一起爆发,落到船上,激起了巨大的火焰。一瞬间,火势滔天,淹没了整个木船。 奇怪地是,距离木船很近,我们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更诡异地是,就算是这么大的火光,我们依然看不清彼此。难道,那木船会屏蔽火光,就和黄金树下一样,一步黑暗,一步光明? 我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个更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一出,几乎把自己都吓到了。不过我还是要执行,绝处求生,这才是我的性格。 我没有犹豫,把手中的木叉交给了小陈。他还在疑惑的时候,我果断从小王手中拿过木盆。小王正要阻止,我顺手一抖,将仅剩的四颗黄金果丢进了火光中。 一瞬间,火光滔天,四周剧烈震动起来。震动声中,又夹杂着动物的嘶吼声。我赶紧调动真力,全力护住小陈和小王。 黑暗中,一团团巨大的身影正在靠近,虽然看不见,却可以真切感受到。我探视了一下小陈和小王,他们俩都在发抖。 “老梁,趁着这颗黄金果还有效,我们赶紧走?”小陈开始建议。 “再等等,也许会有奇迹发生。”我看着木船上的火焰由红变蓝,再由蓝变黄,反复跳跃,我确定,接下来一定会有一场变故。 可是,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小王的惊叫,“有东西抓我腿!” 小陈赶紧转身,这一晃动,木叉上的黄金果差点掉落下来,我赶紧顺手接住。火光摇曳中,一条扁平的长条形生物缠住小王的右腿。 我赶紧弯腰,将黄金果向前伸了一下,那生物害怕火焰,呲溜一下溜走了。 紧接着,暗黑中躁动了起来,耳边不断有动物的嘶吼声,脚步声,似乎一直围着我们打转,凄厉的声波似乎要刺穿我的耳膜。我猜测,小陈和小王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更糟糕地是,所有的黄金果都被扔到了船上,如果没有发生奇迹,等我手中的黄金果熄灭,我们也有可能和马道长一样,永远迷失在黑暗中。 这时候,我很希望四周的生物中有一个是马道长,能给我们一点提示。可是我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的。 “等等,小陈,你要去哪儿?”这么糟糕的情境下,小陈竟然快速走向了远方。 我丢了瓷盆,顺手一个箭步,拽住了小陈。这时候,小陈才清醒过来,“老梁,我刚刚出现幻觉了。” “什么幻觉?”问他话的时候,我拽着他靠近了小王,不能让小王再出事了。 “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奇妙的景色,还看到一个老熟人。”我知道,小陈遇到了和我相同的情况,闭上眼睛的时候意识触摸到了另一片时空。 “我也看到过,不过一睁眼又消失了。”小王的话肯定了我的猜测。 “这样,你们尽量不要闭眼。”劝说他们的同时,我念起了《清静经》,让他们稳定心神。 这经文果然有效,道法加持下,他们俩很快又安静下来。可是,四周的躁动声更大了,我知道,黑暗中一定有许多生物,一直在盯着我们,等黄金果一熄灭,我们就危险了。 我在大脑中飞速计算着黄金果的熄灭时间,根据先前的经验看,一枚黄金果大约能燃烧半个时辰。现在,我们还有一刻钟时间准备,在黄金果熄灭的一瞬间,我就要抢先出手,击退四周的生物。 我计算着心跳,五秒,四秒,三秒,两秒,一秒,“砰”,在最后的一秒钟,我步伐连点,七星步快至极点,同时手中的木叉翻动,以叉为剑,将重阳祖师的剑法施展了出来。 “咔嚓、咔嚓——”木叉挥动间,果然有许多生物中招。还好,因为有先发优势,木叉的材质又极特殊,能克制黑暗中的生物,所以一开始,我就占了上风。 几个回合后,我明显感觉四周的生物在倒退。不过我心里清楚,他们只是暂时吃了亏,很快就会发动第二波进攻。 “这样,你们用瓷盆当作盾牌,用木叉当武器,如果有生物接近,只管打下去。”我吩咐了小陈和小王。 “好!”在他们回话的同时,我感觉四周的生物再次靠近了。可是这一次,那些生物有了防备,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往往我感觉很弱小的生物,却需要好几下才能击退。更糟糕地是,因为眼睛失去了效用,全凭感觉出手,我又害怕打中了小陈和小王,所以束手束脚。 约过了一刻钟时间,第二波生物终于被击退了。这时候,我感觉手脚酸软,真力也有些不济,再来一波,可能就抵不住了。 “老梁——”偏偏这时候,小陈又发出了惊叫。 我凭着感觉,“砰”地一叉叉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黑暗中有骨质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个生物带着惨叫一路跑开了。 “这样,我们三人背靠背防卫,丢掉瓷盆,感觉有生物靠近就击打。”小王发话了。 别说,他的建议倒是挺合我意,不过我怕的是,以他们的战力,几回合就扛不住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两个帮手总比没有好。过了不久,就感觉四周的生物又动了起来。这一次,他们不同以往了,开始有节奏地进攻,步伐一致,嘶吼声也一致,惊得我们心神动荡。 我努力调匀了气息,调动全身的真力,丹田中原本雾化的小人此时也渐渐清晰了。 “着!”我率先出手,木叉一挥,扫向身前的生物。几乎与我同时,他俩也先后出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抡动木叉击打身前的生物。 一霎时,只听得“乒乒乓乓”,暗黑中有不少生物被击中,可是我明显感觉,身后的生物一点都不见少。果然,普通的力量无法对付黑暗中的生物。 “转起来!”我急中生智,他们对付不了黑暗生物,但是可以在运动中保护自己。 还好,这时候的小陈和小王反应还是迅捷的,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按照我的指示,三人背靠背,沿着顺时针方向不断挪动身位。在转动的过程中,我不断出手,击退逼近的生物。 这样一来,虽然他们俩无法起到关键作用,但是自保是绰绰有余了。可是黑暗生物的数量实在太多,潮水般不断涌来,斗了不久,我就有些力竭。 可是我不敢怠慢,只要有一个疏忽,我们三人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 又斗了不知多久,小王和小陈都发出了虚弱的呼吸,我知道他们已经力竭。于是在击退又一波生物后,叫他们原地歇息,想办法恢复体力。他们听到这话,将木叉扎进水里,当作拐杖撑住身体来歇息。 他们一停手,我的压力就大了。原本,我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真力不断从丹田中抽出,原本清晰的小人此时已经开始模糊了,我知道,再过不久,我可能也要倒下了。可是,我不能倒下,我相信,奇迹一定会发生。 第八十七章 黄金小屋 上个故事我讲了,遇到第三条渡船后,我试着将木叉上的黄金果扔到了船舱里,黄金果起了作用。然后我又连续扔了两盆进去,渡船开始发生变化。但是因为手中的黄金果燃尽,我们遭遇了暗黑生物的攻击。 “老梁,要不然,你自己冲出去吧,我知道,以你的实力,虽然挡不住那些怪物,但是逃生是绰绰有余的!”小陈开始劝我逃生。 我心里清楚,他说得是实话。可是我如果真那么做了,那就不是我了。我回了一句“别多话,保存体力”,然后调集了最后一口真力,木叉旋转间,“咔嚓”声响起,又一波暗黑生物被击退了。 这时候,我再也没有能力抵挡下一波进攻了,可是四周依然是怪声鼎沸,越传越近,看来很快就要组织下一波进攻了。更让人糟心地是,这些怪物的攻击力会越来越强,先前吃过的亏不会再吃第二次。 我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攻击手段——尸解,这是道家流传的一种特殊攻击手段。当遇到比你强太多的对手时,调集全身的真力,以肉身为引,祭祀虚空能量,用以攻击敌人。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尸解后,施法者基本上都会粉身碎骨。 不过,如果我用上了这种手段,可以彻底击退四周的敌人,给小陈和小王搏一条生路。简单思索了几秒钟,我叮嘱小陈,“逃出去后,这里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另外,我有几件重要法器,放在金神观三清像下的隔栏中,你想办法拿出去,交给我师伯赖皮道人!” “老梁,道长,你要干什么?”小王和小陈一起叫了出来。 我没有回答,奋力一震,击碎了丹田中的小人,一瞬间,剧烈地疼痛差点让我晕厥过去。我努力克制了这种疼痛,将元神碎裂后虚化的真力调集到三焦,经任督二脉,走太阴太阳,过少商、经中冲,很快,真力流遍我周身大穴,我要做最后一搏了。 这一瞬间,我感觉四周的环境突然就清净了,原本看不清的水域也显得清明无比,一具具干枯地骨架正张牙舞爪,准备发动攻击,可是摄于我的威势,全都呆立不动。 “走!”我决定趁着这种异常的状态,将他们带离这片危险的区域。 “老梁你快收手,你不太正常了!”小陈大声喊了起来。 咦,他能看到我了吗? 就只愣神的一瞬间,我的真气停止了运转,部分真力缓缓流回了丹田,维修着受伤的元神。理论上说,如果我放弃尸解,虽然元气受创,但是天长日久,总是能恢复的。可是,一旦我放弃,尸解的能量很快就会消散,我决定打断这种恢复。 不过,就在我准备打断恢复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熊熊燃烧的木船发生了变化,船上的船夫已经不见了,原本船夫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颗小黄金树。与此同时,木船附近的水在慢慢消散,木船则在慢慢扩大,扩张成一片陆地。 此刻的黄金树苗虽然不大,却透发出摄人的光芒,照得黑暗中的生物不断惨叫,过了不久就开始撤退。我心中惊疑,不过在观察小树变化的同时,我还是原地坐下,散去了周身大穴的真力,努力护住了丹田,确保丹田不受损太重。 因为太过疼痛,我忍不住哼了一声,小陈和小王此时似乎恢复了力量,站了起来,左右护住我。虽然知道真正发生事情的时候,他们起不了大作用,但是此时还是感激他们的。 随着小树的生长,四周的生物终于都退去了。随后,树上结起了黄金果,嫩红的果实,散发出微弱的星光,看起来特别诱人。 “老梁,我们去树下?”小陈比较性急,有点忍不住了。 “等等,我感觉还会有变化。”丹田受创后,我的感知力反而更强了。 果然,话音未落,只听“咚、咚、咚咚”得声响,不知道什么生物从黑暗中走近。我赶紧减缓调息,同时示意小陈和小王不要出声,来得生物不是我们能对抗的。 很快,那些生物就走近了小树的范围。看清他们的身影,我当场目瞪口呆,一共有十一尊生物,正是我们在河对岸看到的十一尊巨人。那些巨人面目狰狞,浑身都是污垢,走起路来地动山摇,让人心惊胆战。 按照马道长的说法,这十一尊巨人或许就是周家的祖先,以黄金替换了身体后就变成这样。可是,我们先前见到的船夫也是黄金身躯,他害怕黄金果的光啊,难道这些人还不能算是纯粹的黄金人,或者,他们进化了? 就在我快要陷入沉思的时候,那些巨人开始行动了。却见领头的巨人吩咐一声,巨人们拽开大步,向不同的方向走去,但是也只局限在黄金果光芒笼罩的范围。 随着黄金果的成熟,光芒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到后来,光芒都快要照到我们立身的地方了。还好,此时黄金果已经全部成熟,光芒照射的范围到了极限。 嗯,那是什么?我放眼看去,却见不远处一座尸山,一眼望不到顶的尸骨。难道,我们一直没能走出尸山的范围,还是说,我们一直绕着尸山在走?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那些巨人又起了变化,两三尊巨人走上了骨山,不断从尸骨中抽出一些木头状的东西,然后搬到另一处。我估摸了一下,那个位置就是炼金小屋的位置。难道,他们是要造一座炼金小屋? 很快,我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却见其他的巨人也都各自散开,不断抡动手中的工具,在地上挖挖捡捡。过了不久,一个巨大的矿坑就被挖出来了,有几个巨人抱着石材,搬到了木料似的材料旁。又有一些巨人,不断从矿坑里挖出硝石,也搬到了对方材料的地方。 约过了两个时辰,估摸着材料差不多了,领头的巨人呼喝一声,所有的巨人又开始聚拢,开始建起了小屋。他们的力量很大,且冷热不忌,一双手直接在硝石火中刨材料,直接抓住烧得通红的材料糊到墙上。 很快,小屋就完工了,巨人们都进入了屋内。如果丹田没有受创,我一定要摸进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建造炼丹房,又是从哪里找到瓷盆木叉这些工具的特殊材料。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这些材料带到外界,让科学家研究研究,至少能让材料学提前好多年。 又忍耐了许久,我感觉丹田中有了一丝温热,不过还是不敢行动,一动丹田就如扎针一般的疼痛。我抓紧机会调息,同时让小陈和小王趁黑吃些干粮饮水,保持体力充沛。 又过了不知多久,丹田终于被修复了,可是内视之下,我震惊不已,丹田中居然一丝真力都没有了,这和我在冥界时遇到的情况不是一模一样么? 一般来说,道家修行,真力汇聚,形成丹田,丹田扩张,储存真力,真力储存越多,法力也就越强。需要使用法力的时候,直接从丹田中调用就行了。当真力足够充沛的时候,真力就会产生自主意识,生成元神。元神的生成需要机缘,许多道士终其一生都无法凝聚元神。 随着元神的壮大,道士的修为也会壮大。当元神足够强大时,道士甚至可以抛弃肉身,单以元神存在,这就是成仙了。 道门考核的时候,我因为机缘巧合,成功凝聚了元神。可是为了对付暗黑生物,我需要调集全身的真力,将真力元神摧毁了。现在虽然修复了,但整个元神无精打采,完全丧失了活力。如果丹田中长期没有真力,元神得不到滋养,势必会坏死。 不过我也没有太过在意,道家休养,在于机缘。此时巨人们的劳作已经完成了,我侧耳探听了一下,屋内已经悄无声息,不过没见到有人出来,我也不敢太过冒险。 又等了许久,屋内还是没有动静。这时候,小陈和小王都有些躁动,要去试试看,也许巨人有其他的办法,早就离开了。 我知道他们在黑暗中的压力很大,一闭眼就会看到奇奇怪怪的世界,睁眼又消失,这对精神的折磨是地狱级的。再强大的人,在这种环境里呆久了,都可能疯掉。 我决定还是自己去试试,虽然如今用不上法力,但单拼体力,我也比他们强许多,万一巨人没走,我也可以随时撤退到黑暗中。 我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进了光明中。一进光明,全身的压力骤减。果然,人还是需要生活在光明中。确定没有声响后,我再次迈步,缓缓走近了黄金小屋。 第八十八章 命运齿轮 上个故事我讲了,陷入绝境后,我打算使用道家同归于尽的招数——尸解,给小陈和小王搏一条生路。可是行功到一半的时候,原本木船的位置长出了一棵黄金树,加上巨人的到来,暗黑生物退去了。巨人在新长的黄金树附近建起了黄金屋。 刚近黄金小屋,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那种说不清的臭味,夹杂着动物尸骨的血腥味,差点让我吐了出来。我取出了防毒面罩戴上,然后一定神,“砰”一下推开房门。 一股强烈的臭味熏得我差点倒地,幸好提前戴上了防毒面罩,也不知道那些巨人是怎么忍住的。在推开房门的同时,我做好了逃走的准备。不过等了半天,却不见半点动静。 待臭味散尽,我探视了一下屋内,确认屋内确实没有生命存在,不过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屋内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干脆壮着胆子,一步踏进了屋内。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和先前一样,傀儡的声音响起,“欢迎来到炼金之地,你将在此达成你的梦想!”不过这一次,傀儡的声音很干,和我们刚进来时遇到的渡船人声音几乎一样,我怀疑初始的傀儡就是渡船人做成的。 接下来的步骤,和先前没有区别。确定这里是安全的,我叫来了小陈和小王,他们也遇到了先前一样的情况。这时候,小陈蹦出了一个想法,“老梁,接下来的路上,是不是每隔一段路程,就会有这样一条船?” 我思索了一下,按照先前的规律,确实是这样的。他接着说:“我们抵达下一条船的时间,刚好是一颗黄金果快要燃尽的时间。让一条船长出黄金树,需要九颗黄金果。那这样,每到达下一条船,我们手上还可以多出两颗果子,正好撑到下一棵黄金树成熟。” “是的,如果我们走快一点,将未燃尽的果子算上,就更保险了。”小王也附和。 对呀,他们的想法很实在。进一下想,如果我们将一片区域的黄金树全部激活,会呈现什么样的景象? 不过这又衍生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们带的饮水干粮不足,这样一棵树一棵树种下去,也不知需要多久。长期滞留地下,我倒是还好,他们俩体力可就撑不住了。 我否定了他们的方案,“补给不足,撑不到那个时候。” 这话一出,小陈和小王两个垂头丧气,就这样困在地下吗?我提出了另一条思路,“那些巨人,进了这个黄金屋就没有出来过,可是却无端消失了。根据我的推测,这屋内一定有暗道,直通其他的区域。” 我瞄准了黄金傀儡。先前已经猜测,这个傀儡就是渡船人打造的。如果上古传说被证实,那渡船人实际就是邪道人。理论上说,他们是不死不灭的,无论形态怎么变化,都会保留一丝元神。对了,他的元神,会不会就在傀儡中? 我决定试探一番,反正如今法力空虚,也做不了其他事情,于是吩咐小陈和小王守好装备,我独自走到了西北角。此时傀儡已经完成了他的程序,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过我强烈感觉,傀儡中有一丝活性。 我调匀气息,对着傀儡坐下,念完《太上安魄守魂真经》后,运转残存的真力,抱元守一,将元神注入到傀儡中。刚一进入,忽觉一阵强大的吸力,禁锢了我的元神。 紧接着,黑暗中就有亿万个齿轮飞速旋转,要将我的元神卷入。还好我早有准备,就在齿轮贴身的一瞬间,迅速收回了元神。元神入体,与我的丹田碰撞下,震得我气血翻腾。 我强行稳住了心脉,再次将元神注入到傀儡中,这一次,元神刚好与齿轮的尾端相遇,险险错过。在元神与齿轮尾端交错的一瞬间,我迅速出手,从齿轮尾端上抓下一物,跳到了齿轮下方的空隙中。仔细看,却是一邋遢道人。 不待他反应过来,我迅速出手,连点他周身大穴,延缓他真气运转,又以道家法门封住他顶上泥丸。待他醒悟过来,早被我制在手中,动弹不得。 “说,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东西?”我指着高处飞速旋转的齿轮质问他。 “我?呵——”他嘴里叽咕了几下,不断摇晃脑袋,似乎在回忆什么。 我心里清楚,他修了邪门功法,丧失了自主意识,成为渡船人,又被十一尊巨人借地火淬炼,成了傀儡,此时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只要他能想起一分毫的事情,就对我助力很大。 “哇、哇哇——”他突然间放声大哭了起来,紧接着,却见他不断将头部向我身上靠,舌头不断吧唧,似乎在寻找什么吃的东西,很像婴儿觅食。 他返幼了?我想起了植物人。有些人在头部受到重创后可能丧失所有的记忆,智力也变得异常,和几岁的孩童相似。莫非,他也是这个情况。可是,他现在只是一缕元神,该喂些什么? 我不觉暗笑了一下,我自己现在也是元神状态啊。对了,元神需要在丹田中,不断接受灵力的滋养,才能生长壮大。可是我的灵力,他可以使用吗? 不管了,先把他带到我的丹田中,看他有什么行动。可是真要出去的一刻,我又有些犹豫了。对于修道之人,丹田最为重要,是不允许外来的物质侵扰的。这样放一个活元神进去,万一他破坏我的丹田,侵占我的意识,我很可能变成他的傀儡。 对了,兴鼎的《大观想术》中,有一招缚魂血咒,以心头血为引,念动缚魂咒,可以束缚所有的元神。我再辅以解魂咒,可以随时控制他的行为。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待最后一波齿轮转过去,我适时出动,带着他“噌”一下返回了丹田中。返回丹田的一瞬间,我调动血流,一滴心头血落下,辅以缚魂咒,瞬间禁锢了那个道人。 那道人再次大哭起来,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我神识一动,解除了他的束缚。一解开束缚,他一头栽倒到我的丹田中,如饥似渴的吮吸着我残存的真力。 果然是这样,我心中大喜,有了这个道人,地底的许多信息对我来说就会变得透明了。他吮吸了一会儿,似乎很疲惫,躺倒在我的元神边睡着了。 趁他睡着,我赶紧调动意识,从他元神中读取一些信息。毕竟,他现在在我体内,所有的信息对我是透明的。意识划动间,却见十一尊巨人抡动铁锤钢管,不断从地底抽取出熊熊地火,淬炼渡船人的身躯。 炼了有半个时辰,渡船人神魂移动,元神想要逃逸,却被另一个巨人,伸手一抓,塞入了练好的傀儡中。一进入傀儡,渡船人就被无尽的齿轮吸入到缝隙间。 “命运齿轮!”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四个字。从渡船人开始,往后每一个炼金的人,走到最后一道程序的时候,都会被命运齿轮提取一丝灵魂,陷入到齿轮里。一旦有灵魂陷入齿轮,那这个人永远也不要想离开了。 可是,这些齿轮是什么材质打造的,为何能有这么邪异的功能?莫非,这地底真是魔域?我决定继续读取道人元神中的信息,可是再往前,所有的信息都是将登船的人带入下一个炼金点,收取金币交给“代管人”,以防自己变成傀儡。 这里的“代管人”,也许就是那十一尊巨人了。不过我意识到,那十一尊巨人之上,应该还有更加强大的存在,他们看起来也是傀儡。 进一步探视,我更加惊喜,那道人躺在我丹田中,竟然在缓缓修炼,不断汲取四周的灵气,存入我丹田中。这么说来,就算我自己不修炼,借助这个邪道人,功力也会自然增长。 我站起身,小陈和小王赶紧过来,问我有什么发现。因为邪道人的事太过怪异,我隐瞒了他们,告诉他们我要拆开这具傀儡看看。 小陈大吃一惊,“老梁你别乱来了,我现在是怕了。” “怕么,那以后不要再跟我冒险了。”我说得是真的,每次历练,我都是九死一生。 “不不,比起生命,我更宁愿寻点刺激。”小陈脸皮厚,走过来要帮我拆傀儡。 “等等!”这时候,小王也阻止了,“你说,有没有办法控制这傀儡,让他帮我们做事情?” 对呀,我心中一震,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奇招呢,这傀儡是以黄金打造,内部有神秘的命运齿轮,他的前身是渡船人。有了他,就算没有黄金果,我们也能安全地在黑暗中行走呀! 第八十九章 控制傀儡 上个故事我讲了,进入巨人们新建的黄金小屋后,我们遇到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情况。研究一番后,我冒险进入了傀儡空间中,在傀儡空间中抓住并控制了传说中的邪道人。最后,经过一番商讨,我准备利用邪道人来控制傀儡。 简单的调息后,我的丹田中产生了一丝真力,在真力扩散前,我运转经脉,用这丝真力包裹住邪道人。被真力滋润了不久,邪道人就慢慢醒转。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呃,坐船吗?” 看来,他的记忆恢复了一点,记得自己是渡船人。我神识运转下,驱动自己的元神,裹挟着邪道人再次钻进了傀儡中。和上次进入时一样,一进傀儡体内,亿万个齿轮转动,要来拘捕我的元神。我迅速退回,再次进入时,刚好错开齿轮的末段,稳稳落在齿轮下方的空间。 “你能控制这齿轮的运转吗?”我满怀希望,期望他能想起点什么。 他晃了晃脑袋,伸出了两个手指。手指挥动间,一些看不清的细线缓缓释放出来,织成了一张巨网。紧接着,他双目微动,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盯住了我,赶紧抬头查看,却见齿轮顶端立着两颗巨大的珠子,滴溜溜乱转,正是我之前见到的渡船人的眼珠。 紧接着,他大网一挥,嵌入到齿轮间。两指微动间,齿轮就随着他的指头来回旋转,我也明显感觉傀儡的位置在发生变化。看来,他是能够控制傀儡的。 通过缚魂血咒,我可以控制他的行动,通过他,又可以控制傀儡,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又试了一阵,我确信这个办法可行,这才让他控制住齿轮,元神回到了自己的丹田。 见我醒转,小陈和小王一起问我怎么样,有没有控制傀儡的办法。我意识微动间,傀儡竟真的随着我的心意在行动。我心中大喜,告诉他们成了,我们可以自由在黑暗中行走了。 小王当即就要求我们先走回去,救回小周的那丝灵魂,小陈说不用救了,都是小周害得,让我们身陷险境,九死一生。 我衡量了一下,小周或许知道很多秘密,救出她也好,就应了小王的要求。为保险起见,出发前,我还是和先前一样,取了三条木叉,三个瓷盆,将黄金树上的黄金果全部都采了下来,然后点燃一枚黄金果,带着黄金傀儡,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 有了傀儡的存在,一路上果然太平了许多。黄金果烧到一半的时候,我们碰到了第一条船。原本想赶时间,直接过去的,不过经过船夫的时候,我突发奇想,那船夫既然和傀儡中的邪道人同源,他们能不能沟通呢? 我试着让傀儡登船试试,可是试了半天,傀儡也和我们一样,不管怎么攀爬,这条船似乎就是一个影子,始终无法接近。最后,我又试着让傀儡去触摸船夫,还是没有用,那船夫似乎是透明的,傀儡的手从他身体里穿过,一点阻碍都没有。 最后,在小王的催促下,我放弃了,借着黄金果的光亮继续行走。又行了不知多久,终于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的黄金树下。此时,这棵黄金树的果子已经全部长了出来,四周的光亮比起我们刚到的时候更加耀眼。 这时候,我最好奇的反而不是黄金果,而是小屋里我们炼到一半的黄金,更好奇两个傀儡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为保险起见,我让傀儡留在屋外,自己先走了进去。果然,这次进去,因为先前已经启动过炼金介绍程序,所以屋内的傀儡没有任何反应。我看了下小锅里的液体,此时已经完全凝固了。 再次走近那个傀儡,我感觉无比诡异,似乎有无数的灵魂在凝望我。我赶紧收了心,原本打算以元神探视一番,想了想还是算了,太过冒险。 我仔细探查了屋内,确认没有危险,让小陈和小王过来,同时以意识控制傀儡。让我意外地是,两具傀儡见面的时候,相互间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消停了。或许,彼此都感受到对方的熟悉,但是又没有完整的意识,无法自主行动。 我原地坐下,调匀气息后,再次元神出窍,将被控制的邪道人带入了我的丹田。一进丹田,这道人又如饥似渴得寻找真力。可惜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我的丹田中就是无法累积真力。或许,和在冥界时我碰到的状况一样,在没有充足的真力前,丹田中是无法累积真力的。 待那道人吃饱喝足后,我再次裹挟住他,将他带进了新的傀儡。进入的一瞬间,我赶紧退出,耳边依然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有如几十只魔鬼在惊叫。不过我强行稳定了心神,估摸齿轮已经转到了末段的时候,再次带着邪道人冲了进去,落在齿轮下方的空间。 刚一落下,耳边再次传来几十只魔鬼惨叫的声音,叫声此起彼伏,惊得我心神动荡。更糟得是,原本安静的邪道人不断挣扎,要往齿轮上窜。顺着他窜动的方向,我发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那个身影也望着他,不断挣扎。 顺着那个身影的方向继续向上看,齿轮上又挂有几十具形态各异的身影,各自张大了嘴,似乎十分痛苦。距离那身影最远的位置,挂着一具纤弱的身影。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我忍不住念了一句,“小周?” 那个身影似乎听到了我的念叨,停止了吼叫,疑惑地看着我。我合计了一下,决定冒险一试。待齿轮转动第二圈的时候,我放开了手中的邪道人。 自由的一瞬间,他冲天而起,直接窜向了齿轮上的邪道人。两个邪道人碰面的一瞬间,我神识一动,被我控制的邪道人伸手一拽,将齿轮上的邪道人拽了下来。 紧接着,就见两个邪道人同时张开大口,开始吞噬对方。我心中一惊,对呀,这两个邪道人是从同一个元神上分出来的碎片,一旦见面,就会不自主融合。一旦融合,我还能控制那个邪道人吗? 不,决不能让未被控制的邪道人占了先机。趁着他们撕咬的时候,我迅速出手。虽然相比于邪道人,我的元神力非常小,但是就这么轻轻一击,被我控制的邪道人就占了先机。 又过了不久,被我控制的邪道人彻底吞噬了对方,似乎变得更强了一些,不过他中了我的缚魂咒,还是被我轻松拿捏。 不过看到齿轮上的几十道身影,我又头痛了起来,那些应该都是贪图炼金被剥夺灵魂的炼金者。理论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把他们救下来,他们该怎么存活呢?一般来说,普通人灵魂离体,如果没有依附对象,很快就会消失于天地间。修道之人的元神能存活更久,可是依然要有寄生之地。 我看了下那些人的衣着,有唐装,有宋服,还有明清服饰,更有许多外国人的服装,大多不是现代人。想来,他们原本的主人可能早就死了,只是留下这一丝魂魄在受罪。 我忽然想起了游魂,有些人死后怨气过重,游魂游荡在世间,错过了最好的投胎时机后,就只能躲躲藏藏,或者被邪物吃掉,或者在人间受苦。要解决这些游魂,还需要请和尚道士做场法事,替他们求一条生路。 或许,我可以来场超度,让他们回归本源?我决定试一下。合计了一会儿,我操纵着邪道人,将小周的灵魂救了下来。相比于邪道人,小周的灵魂就弱爆了,如同一只小鸡般被邪道人捏在手中。 瞅准时机后,我带着邪道人回到了丹田中。一入丹田,小周的灵魂就不住颤抖,似乎十分害怕周围的形势,我赶紧收了神识,醒转后的第一时间取了一个宝瓶,将小周的灵魂碎片收入宝瓶中,以特殊的养魂液孕养。 又准备了几样法器后,我决定超度这具傀儡中的灵魂。小王本要阻止,见我胸有成竹,这才没有说啥。 见我开始布置法坛,他们俩主动过来帮忙,插法旗,置法器,安法鼓。待一切准备完毕,不用我多说,他们俩主动退到了身后。 然后我念动咒语,一套简单的程序后,傀儡中的灵魂明显安静了。接着,我又开始了往生程序,启往生通道,开生死法门。待所有程序走完,那具傀儡就彻底失去了效用。 既然有一具傀儡了,那这具傀儡就可以拆开研究研究了。我把这个想法说给了小陈和小王,他们俩也觉得是个好办法。 可惜得是,就在我们准备动手拆傀儡的时候,那具傀儡竟然慢慢变色,从金黄变成了血红,最后又变成了灰暗灰暗的颜色,手一碰,就彻底化成了灰。 第九十章 天衍之道 上个故事我讲了,控制了邪道人的元神后,我以邪道人控制了一具黄金傀儡。在小王的建议下,我们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救出了小周的灵魂,同时超度了被齿轮锁住的其他灵魂。让我惊诧的是,那些灵魂被超度后,黄金傀儡竟然变成了一团灰。 这让我想到民间的一个说法,有些老房子,只要一直有人住,就不会轻易倒塌。一旦住户搬走,不出两年,再好的房子也会衰败,很快就倒塌了,原因是有人住的时候,房子吸收了人的灵气,一旦人搬走,灵气难以维持,房子就会湮灭。难道,这傀儡也是靠那些灵魂的灵气支撑的吗? 换句话说,黄金之所以成为黄金,是因为存储了足够的灵气。所以,古代的道士也喜欢搜集黄金,用以提炼长生不老药。这么一想,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莫非,这地道里,有长生不老的存在?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古往今来,追求长生的人很多,强如秦皇汉武,集全国之力,依然失败了。 我唤醒了目瞪口呆的小陈和小王,提出了另一套方案:“我们先前炼金炼到一半就终止了,是害怕被傀儡夺魂。如今傀儡不在了,我们继续炼下去,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老梁可以!”小陈反应了过来,“要是能弄些黄金回去,也不枉跑这一趟。” 我也没有多话,原本还剩下十个黄金果,加上有傀儡的助力,也不怕黑暗降临,炼金程序快了许多。中间我们补充了两次饮食,储备的干粮还能够一天消耗,要是不能很快找到出路,就彻底陷入危险了。 炼到第四十九锅的时候,原本巨大的骨架已经变成了很小的一粒,黄橙橙的,和真金已经区别不大了。不过我清楚,这应该是黄金果中也含有黄金的缘故,要不然再大的动物,体内也不可能含有那么多黄金。 终于,针尖大的一小粒黄金成型了。果然,处理掉黄金傀儡后,我们没有被夺魂。不过我明显感受到,傀儡里的邪道人在激烈挣扎,似乎要启动什么程序,但是被我的缚魂咒限制,挣扎了一阵子后又消停了。 我收起了那粒黄金,勘验了一番,确实是真的黄金。走出黄金屋后,我发现黑暗中多了一艘船,估摸是先前送我们过来的黄金船。别说,这道人鼻子还挺灵的,闻着黄金味就过来了。 我忽然又萌生了一个新的想法,那船夫的元神,和傀儡的元神应该也是同源,能不能通过我控制的邪道人,融合船夫的元神,来控制那个船夫的行动呢? 不过,我又有些担心,控制傀儡中的邪道人,我是取了巧的,偷袭后又用了禁术,才勉强拿下。若是公平的环境下,我在他手上走不过一招。更何况,傀儡中的邪道人被黄金果的火焰淬炼,又被巨人制服过,法力衰弱了许多。 合计了一番后,我决定还是准备些黄金果备用,从目前的情况看,黄金果是船夫的克星。备好了黄金果,我又做了些其他准备,给自己做一个防御法阵,同时叮嘱了小陈和小王,叫他们便宜行事。 调匀气息后,我带着傀儡,叫小陈和小王拿着黄金果在身后跟着,缓缓靠近了渡船。刚刚走近,那船夫似乎意识到不对,一道摄人的光芒忽然射向了傀儡。 我赶紧顺势一挡,却不想,人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光的速度。一击之下,傀儡竟然被打出一条裂痕,哔哔啵啵地响了起来,我知道,肯定是傀儡中的命运齿轮被破坏了。 还好我早有准备,提前将邪道人收回了丹田中,只是在傀儡中残留有邪道人的气息,让那船夫以为傀儡中留有他的灵魂碎片,想将碎片收回去,增强灵魂。 果然,那船夫出手后,我丹田中的邪道人也有感应,开始翻腾了起来。这一翻腾,搅得我气息不稳,我急忙驱动神识,强行压制了邪道人。 紧接着,就见碎裂的傀儡渐渐散开,忽然飞出了一道圆环。仔细看,那些圆环竟然是千千万万的齿轮组成的,一个接一个,在空气中旋转。 那船夫见到齿轮,顿时就慌了神,摇动船桨想要逃走。可那齿轮本就是无意识之物,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攀附上去,“哗啦啦”几下缠满了船夫全身。 船夫激烈挣扎,不断挥动船桨,想要摆脱齿轮的枷锁。可那齿轮也不是凡物,齿牙有如金刚利刃,似乎要划破空间,打在船夫身上,留下一道道印痕。看来,强如上古邪道人,依然摆不脱命运齿轮。 一时间,船夫和齿轮纠缠,斗了个势均力敌。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一个办法,能同时收服这船夫和齿轮?不过我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我和船夫不是一个档次的,那齿轮来历更是神秘,不是我能驾驭的。 我需要在齿轮和船夫间做出抉择,否则等他们决出胜负,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了。合计了几时,我决定帮船夫对付齿轮,毕竟,我有一定的概率借助我丹田中的邪道人控制他。 可是,该怎么帮他呢?我这点微末道行,加入他们的战团中,怕是连大海里的一滴水都不如。但是按照这个情形,过不了多久,船夫就要落败了。 我决定再次赌一把。根据目前的情况看,邪道人每融合一份元神碎片,灵力就会强大许多。那我将丹田中的邪道人释放出去,让船夫融合,多半就可以打败命运齿轮。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神识微动下,丹田一颤,将邪道人带了出来。邪道人一现,船夫和齿轮同时放出强光,要拘捕邪道人。我赶紧后撤,拉开了呆在原地的小陈和小王。 待身形站定,我赶紧摆出防御阵势。此时那邪道人也加入了战团。从战斗的情形看,邪道人虽然比不上船夫和齿轮,但是也不是轻易被拿捏的对象。更让我惊奇地是,原以为的融合情形没有出现,邪道人不仅没有帮船夫,反而在帮齿轮攻击船夫。 原本就处于下风的船夫,在邪道人加入后更加不利。我赶紧驱动神识,让邪道人攻击齿轮。可是我明显感觉,邪道人有一股强烈的反抗意愿。不过在缚魂咒的驱使下,他还是按照我的意愿,替船夫解围。 又过了不久,船夫终于腾出手来,扳回了不利局势。可是那齿轮来回旋转,生生不息,力量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按照这个态势继续,船夫可能还是要落败。 不过就在他们争斗的间隙,我感觉四周的空气更粘稠了。想来,黑暗中有许多生物在观战,看来就算事情按照我们先前的预计来找,想要成功突围也不简单。 又过了不久,船夫果然就松懈了下来,有些气力不济,原本金黄的脸上开始出现污痕,一双咕噜噜的眼睛绿中泛红,这是脱力的征兆。 “老梁,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那个船夫?”小陈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要不然,用黄金果?”小王提出了方案。 “不,黄金果可以克制暗黑生物,却无法克制命运齿轮。”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命运齿轮,每个人都有命运,命运无法被改变。那什么是克制命运的呢? 逆天之物!我的脑海里蹦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逆天之物?黄金、奇珍、又或者,滔天的权势? 不,黄金奇珍固然贵重,他始终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比如他就无法延长人的寿命。一个人权势再大,天道之下始终如一只蝼蚁。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起了一句话,大衍之数五十,天道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留的这一线,就是逆天之道。可是,学过道法后我又深知,看起来留了一线,实际上那一线并不是天道留下了,而是隐藏在四十九道之中。 就是说,克制齿轮的逆天之物,其实就藏在齿轮中,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超度之后,第二具傀儡,连同齿轮,一起化成了飞灰。 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立时从法器袋中取了几样法器,顺手撒了出去,布置成一个简单的超度阵法,然后让小陈和小王退后,念起了超度法咒。 第九十一章 齿轮之谜 上个故事我讲了,傀儡破损后,我们成功炼出了一粒金珠,金珠吸引了渡船人的到来。因感受到同源的气息,渡船人对傀儡发起了攻击,这遭到了傀儡中命运齿轮的反击。在渡船人不敌的时候,我想到了克制齿轮的办法——超度。 果然,念动咒语后,命运齿轮的转速就减缓了下来。此消彼长下,渡船人渐渐占据了上风。让我意外地是,稍一松懈,邪道人就摆脱了我的意识控制,去攻击渡船人。这样一来,双方又打平了。 我合计了一下,这也是好事。毕竟,收拾完齿轮,还是要对付渡船人,不如趁着此时先消耗渡船人的实力。心念动时,齿轮突然发力,咔嚓一声,将渡船人的手臂拗断,一截黄橙橙的金臂掉落下来,砸到了渡船中。 小陈两眼放光,“金臂!”呼叫着指向船舱。要不是情势危险,估计他都想上前去捡黄金。好在,小王及时唤醒了他,制止了他的莽撞。 我也赶紧发力,加速念动咒语。在咒语的驱动下,超度法阵迅速成型,一道强烈的光罩从天而降,将战团中的几人团团罩住,紧接着,天门大开,天门中出现了一个金面獠牙的守卫,手执法旗,要接引亡魂进入。 看起来非常唬人,但我心里清楚,那只是一面投影,并没有实际威力。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即使是一道投影,依然对齿轮造成了巨大损伤。在金光的照耀下,齿轮的转速更慢了,不过对渡船人的绞杀也到了极限。 最后,终于听到一声轻响,渡船人“哔哔啵啵”地裂开了,齿轮也逐渐黯淡,最后失去光泽,化作了一堆飞灰。与此同时,两个邋遢的道人在船舱中撕咬了起来,要相互吞噬对方。 还好,施加了血魂咒后,我能清楚地感知个道人是被我控制的邪道人。接着超度阵法的威力,我驱动最后一口真力,剑指一挥,“噌”,一道法力杀向了其中一个道人。 紧接着,被我控制的道人就趁机发力,不多久就吞噬了对方。让我意外地是,不待我神识驱动,他竟然主动回身,“咻”一下回到了我的丹田,躺倒在我丹田中睡着了。 这还真不客气,上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他接受我真力的滋润,“吃饱喝足”后。想来,这一次融合了渡船人后,再次“过饱”了,就如一个婴儿,吃饱了就睡,好长身体。 这也好,省了我动用精力去控制他。我用神识扫过他的元神,这一次,我得到的信息多了一些,知道了驱动金船的法门,更重要地是,在他的神识中,竟然包含着命运齿轮的信息。 “老梁,那齿轮是什么东西?”恰在此时,小陈问了起来。 “你们相信命运吗?”我郑重地问他们俩。 “我信,我信!”两个人先后回答了,也是,经历了这些诡异,他们俩不得不信。 “那个齿轮,是邪道人的命运。”我故作深沉。 “什么意思,谁是邪道人?”小陈很感兴趣。 “上古时代,有一个道法高深的道人,几乎修到了元神不灭,可惜,受制于天地之力,他的肉体一天天衰老,眼看要羽化了,为求长生,他以黄金替换了自己的躯体。” “就是那渡船人?”小陈打断了我的话,“可是我们见到了很多渡船啊。” “对了。他以黄金替换躯体后,发现就算是黄金,也有损毁的一天。因为只要是生命,都会受到天道的压制。而天道控制生命的法门,则是命运之轮。在命运的压制下,他依然摆脱不了死的结局。” “所以,他一直在对抗命运,最后以无上法力,将命运齿轮削成了千千万万份。可是他没想到得是,每一份命运齿轮在被削掉的同时,也带走了他一份元神。那些被带走的元神碎片在命运齿轮的控制下,长成了一个新的邪道人,就是你们看到的渡船人。渡船人在被黄金果淬炼,再经过巨人的打造后,就成了我们看到的黄金傀儡。” “这么说,齿轮和渡船人相斗,其实是自己在打自己?”小陈还挺聪明。 “是的,确切的说,命运控制生命,这是本能。其实任意两个渡船人相遇,在本能的驱使下,都会发生不死不休的战斗,想要融合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发现丹田中的邪道人已经醒过来,在打坐修炼。 看来,随着多个元神碎片的融合,邪道人的记忆会逐渐逐渐恢复。不过在历史的长河中,因为各种原因,许多元神碎片损毁了,就算是现存的元神碎片,也很难聚集到一起。 “诶,老梁,我又发现一个问题。按照你这个说法,两个渡船人见面就会死掐。那从远古到现在,他们游弋在地下暗河中,总会有相遇的时候吧,为啥现在还剩下那么多渡船,每隔一段都会碰到?”小陈又提出了疑问。 “这个问题。”我决定还是告诉他们真相,“你们知道为什么闭眼就会出现幻象吗?” “为什么?”小陈和小王一起问。 “因为,这里是时空交错之地。我们看到的渡船,不一定在我们的时空中,很多都是其他空间渡船的投影。” “平行时空?”小陈来了兴趣,“渡船能进入另一个时空,他总得有一个交点吧,那时空的交点在哪儿呢?” “走,继续向西南方挺近。”要回答他这个问题,还是得救出迷失在黑暗中的马道长。 “还要走!”小陈拍了拍疲惫不堪的大腿,我知道,他们的体力都到了极限。 “这样吧,我试试那条船还能不能驱动!”看着变回朽木的船桨和渡船,我心里也没底。 小陈和小王听了,一起上前,扒上了腐朽的木船。小陈还捡起船舱里的骨架,“奇怪了,明明看到是黄金,结果又变回人骨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其实那不是纯粹的人骨,是邪道人的元神碎片强行从尸山上提炼了一些骨髓,拼凑在一起的骨架。只是他法力强悍,激发了本性,让我们以为是黄金而已。 “咦,这船桨也是骨质的!”小王也叫了起来。 “是的,不要研究了,这条船也是骨质的,就是从尸山上扒下来的大型动物的骨骼,开凿出的渡船。”我早就从邪道人的元神中读出了这条船的信息。 吓!小王差点丢了船桨,我赶紧抓住,“就这点胆!”轻轻吐槽后,吩咐他们坐稳,摇动船桨,骨船就在流水中飞速前进了起来。 别说,因为船的结构好,材质又符合水性,在这水中滑行十分省力。滑了不久,我们就连续越过了好几条渡船,想来以这个速度前进,不久就能到达马道长所说的黄金树区域。 也不知行了多久,大约穿过了十几条渡船,果然见到了一片光亮,我加快速度,刚要冲出水面,只听咔嚓一声,船桨竟断成两截。 “小心!”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小陈和小王就一头栽到了岸上。 紧接着,就见原本腐朽的骨船在黄金果光亮的照耀下,变得更加黯淡,不久就彻底腐朽,化作了一缕缕飞灰。 难怪那渡船人从来不走入光明中,看来这黄金果的光亮果然是渡船的克星。可是,这骨头是从尸山上取下来的。黄金果全部成熟的时候,光亮一样能照到尸山,为什么那些骨头不惧怕黄金果的光亮呢? “老梁,你在干啥啊,好好的一条船!”小陈抱怨起来。 我打断了思绪,安慰了他们几句,惦记着拯救马道长。不过在拯救马道长之前,我想要试探一番,看看在黑暗中能不能看到他的身影,于是让小陈和小王先到树下站定,自己走到了黑暗中。 和先前一样,我暗暗闭上了眼睛。一闭眼,再次进入了花花绿绿的世界,可惜这一次,我在这个世界游荡了许久,既没有看到先前遇到的城堡,也没有碰到马道长,倒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动物,看热闹一样看着我。不过和先前一样,看不清他们的脸庞。 最后,我估摸手中的黄金果快要燃尽了,赶紧睁开眼,走到了黄金树下。小陈赶紧追问我有没有遇见马道长,我如实答了,带着他们走进了黄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