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蝉》 1 千万别因为我停下来。 凌晨5点半。 手机提示音响起,沈婵正立在宣纸前写字,常年严格的家教让她养成了每天晨起练字半小时的习惯。 这个时间点儿,该不会是? 脑子开了小差,笔下气韵就断了。 芊芊玉指放下笔管,拿起手机,果然,还是那串陌生的号码。 一张彩信,沈婵带着疑惑点开。 高清大图:男人背对镜头、一身运动装、鸭舌帽,左手正拉车门。女人穿紧身lululemon,细腰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搂着。背景正是她们小区地下车库。 图片附了一行字:不下来看看? 看看? 看什么? 看男朋友偷吃的现场直播? 沈婵嘴角露出苦涩的笑,继而轻咬樱唇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穿上大衣、套上运动鞋、抓起钥匙直奔地下车库。 凌晨5点40. 地下车库里昏暗潮湿,隔了一层混凝土仍能听到初冬的北风在头顶所向披靡的怒吼。 沈婵紧了紧外套,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辆停在二层角落里的黑色悍马。 她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站在阴影里,银灰色节能灯给每一辆车镀上淡淡的冷光,而那辆黑色大车车窗上却慢慢腾起一层白色的雾。此刻车里闷热异常。 女人半眯着眼睛,脸颊贴着男人的侧脸红唇半开正跟男人咬耳朵,女人的话显然取悦了男人,男人眉间川字形的纹理竟然缓缓舒展,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女人乘胜追击,深紫色的指甲缓缓滑过男人英挺的鼻尖、方方的下巴,落在凸起的喉结上打了个转儿,继而轻轻解开了男人胸前的两颗纽扣。 男人喉结一滚,眸色深了一分,嘴角噙着危险的笑,示意女人继续。 女人再接再厉往男人耳孔里缓缓吐气,香气缭绕间另一只手顺势搭上男人的脖子。。。 沈婵很后悔没有穿羽绒服和靴子,她跺跺有些冻麻的脚,快步走到车窗前,皓腕上缠着南海珊瑚串,随着小手敲击窗户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 约莫半分钟左右,车窗缓缓降下一截。 “不好意思,我只是碰巧路过,你们继续,千万别因为我停下来。” 说完,沈婵抬头挺胸、大步流星的走向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禁不住的颤抖。 她的佯装镇定,落荒而逃骗不了自己。 可该羞愧的该逃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凌晨7点,沈婵走出浴缸。 浴室温热,齐身高的穿衣镜上布满细细的白雾。 玉臂拿着纸巾抹了三两下,白雾中间映出一副鲜笋般莹白的身躯。 芊芊玉指划过细长的天鹅颈子,那女人的脖子没有她的细。 划过两根平直的锁骨,交汇处一窝水液滴溜溜打滑梯一般滚过两山间的峡谷,滑过平坦软白的腹,汇入圆圆的肚脐。 想起车里女人傲人的双峰。 原来男人喜欢胸大的。 沈婵瞬间没了兴致,长腿迈进卧室,两个腰窝里还蓄着水液,此刻无声无息的滑下挺翘的臀,做了个自由落体。 衣橱里一片黑白灰,最出挑的也不过是一件正红色紧身羊毛裙。那是闺蜜何欢送的生日礼物,说本命年要穿红,驱邪。 驱邪?沈婵笑笑,套上羊毛裙,还真让何欢说对了,本命年果真撞了一对狗男女的邪! 沈婵不算高,但身材比例好,天鹅颈、直角肩、细腰长腿,除了。。 沈婵拉开抽屉拿出最厚的胸垫,使劲儿塞进内衣里。 那男人瞎了眼! 拿出何欢留下的指甲油,细细的涂了一层。 等待甲油干燥的时间里,沈婵做了两件事儿。 一拉黑前男友。 二给陌生号码发了信息:“你是谁?想干什么?” 信息秒回:“看的开心吗?” “当然。你是?” “妹妹,你太嫩了,秦骁刚才在我怀里,差点缴了械。” “恭喜啊!可我不喜欢丑女版动作片,下次不要给我看了。还有,不要再骚扰我。” 8点,沈婵踩着点儿进入老年大学校门。 一路上遇到了几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沈婵没心思多想,直到她推开办公室的门与李敏视线相碰的一瞬间,李敏“啪”的把手机反扣在桌面,她才恍然大悟。 “沈婵,早!我去看看食堂还有没有糍饭团。”李敏抓起手机作势要走。 “手机给我看看。”沈婵堵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说。 “小婵。”李敏的语气忽然变软了,她跟沈婵同期进入教研组,还同一个宿舍,关系比不得闺蜜也差不许多。 此时李敏眼里的怜悯藏都藏不住。 沈婵不接话,抽出李敏的手机,示意她解锁。尽管做了心理准备,热搜上的图片还是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来螳螂捕婵黄雀在后。 早晨有人跟她同时观看了直播,还是个老手,拍摄角度刁钻,画面里的暧昧情绪配上“秦少清晨车内私会嫩模!”的标题直叫人血脉喷张! “拍照片的挺会找角度!”沈婵嘴角扯出一个笑,把手机还给李敏,接着说:“早餐我请,顺便帮我带一个甜的糍饭团,一袋豆浆。” “这摄影师不错!会找角度!” 与此同时,安曼云起的顶层套房里,一个穿套头毛衣的人扔下手机向背对他坐在窗边看云的男人说。 男人正一边品酒,一边欣赏窗外的竹海云烟。 “看来有人跟我们一样不想让郑二少爷获得话事权。他们狗咬狗,我们省事儿不少。”套头毛衣男人踱到窗前,拿起一杯醒好的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临风你去帮他添把火。”坐着的男人转了转拇指上的墨玉,黑色的扳指沁着冰凉的光。 11点半,沈婵下课。老人们收拾好笔墨离开,她才卸下一副笑脸,叹口气坐到椅子上。 前男友被爆丑闻,以前羡慕她的同事想必正争先恐后的想看她的笑话。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应付这些人。 等他们都离开教学楼我再走吧。 想到这里,沈婵拿出讲桌一角的抹布,开始仔细收拾每一张桌子。 然而沈婵还是错算了一步。 她躲开了同事,却没有躲开前男友。 此刻一辆银色劳斯莱斯直接堵在了教学楼门口。 2相亲 秦骁像门神一样皱着眉头,靠在车旁抽烟。 车子换了,人也该换了。沈婵想着,缓缓走下台阶,跟男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秦骁抬头看见红色紧身裙包裹下的一张冷淡的脸,不禁眉头一皱。 他的沈婵一向保守,今天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妖娆? “小婵,”秦骁上前一步,想抓住沈婵的胳膊。 沈婵闪身躲开,眸子里的厌恶呼之欲出。 “我可以解释。”秦骁两指捏起沈婵前胸一丝乱发轻轻别到她耳后。红色的羊绒裙把沈婵的身体包裹的严丝合缝,只露出一截汉白玉般细腻温润的颈子。 男人目光盯在那截浓白上,想象它在自己唇下开出粉白的花。 沈婵保守,交往两年一定要把身子留到新婚夜,他也愿意等,反正这块好肉早晚是他秦骁的。 “别动手动脚的。”沈婵后退一步。 “不用解释。这两年你莺莺燕燕不断,我都知道,不过我沈婵耐心有限,而且不缺男人。咱们好聚好散吧。” 沈婵转身要走,胳膊却被秦骁死死钳住。“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沈婵胳膊吃痛,正想着怎么逃走,口袋里的电话突然想了起来。 看到号码,沈婵暗暗舒了一口气。 “妈。” 沈婵控制着眼中温热的泪水,咬了咬嘴唇。 “您都看到了。什么?相亲?” 沈婵现在怎么有心情相亲?可是看到手臂上男人的钳制,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相亲就相亲,具体地址您发给我。” 胳膊上的钳制突然放松了,沈婵一把甩开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跑向停车场。 秦骁一愣神的功夫,沈婵的背影就消失不见了。 她居然要相亲! 早上刚分手,中午就要相亲! 秦骁的脸憋的通红,脖子上青筋鼓起,他恶狠狠的把烟摔在地上,抬脚踹向身旁的车门。“哐!”一声,车门瞬间瘪了一块。 “咔嚓!”秦少爷失控的表情完全被拍进树丛后的镜头里。 “妈,”沈婵等红灯的功夫给母亲通了个电话。“我说要相亲的事儿您帮我推了吧。刚刚情况特殊。” 电话那头的沈医生不乐意了。 “你陈伯伯是什么人?我们院长见了都要点头哈腰。我前脚答应人家,后脚就反悔?再说谈恋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是,我” “没有可是,人家是洛杉矶华侨三代,的华人圈子里也是排得上号的钻石王老五。要不是要求高,加上家里想找个知根知底的,怎么轮的上咱们这种人家?我告诉你,沈栀子,这一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好吧,她任命,相亲,走个过场谁不会呢? 安曼云起位于本市最偏远的凌云山脚,是富豪们秘而不宣的休闲宝地,不上星的酒店。 一个半小时后,沈婵到达安曼庭院。冬日的光隔了薄薄的雾,为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女人披上一层金纱。 女人羊绒大衣下露出一小截正红色裙角、纤细的小腿,黑色直发盘起,插一根红珊瑚发簪,浓白如栀子的小脸,细长的颈子,让看惯了各色美女的泊车小哥红了脸。 “您是沈小姐?欢迎光临。”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身边,90度鞠躬,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你认识我?”沈婵讶异于男人的态度。澄澈清明的眼神让管家眼前一亮。 “云起是陆先生的资产,今天只招待您一位贵客。请跟我来。”男人微微俯身给沈婵引路。 或许有温泉的缘故,山外处处衰草连天、山里却步步苍松翠竹,薄雾冥冥恍如隔世。 穿廊过院许久,管家止步。“沈小姐,陆先生在里面等您。” 心底忽然紧张起来,毕竟是带着赌气的的心理来相亲的,沈婵根本没做好重新开始一段恋情的准备。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婵攥攥手指,一个深呼吸走进面前的雕梁画栋。 屋里没有开灯,迎面立着巨大的千里江山图屏风,淡淡的檀香绕着房梁钻进鼻孔,绵密的驼绒地毯掩埋了高跟鞋的声音。 然而男人却分外敏感,站起身来,鹰隼一样眼神紧盯着屏风外走来的袅袅身影。 “请进,沈小姐。”男人声音低哑浑厚,像巴赫的大提琴。 沈婵的心被这声音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 她绕过屏风,走进开阔的屋中央,看着他站在巨大的壁炉前。 炉里干燥的松木在炭火的舔舐下发出浓郁的馨香。男人站在唯一光影中间,影子拉的很长。 “陆先生也怕冷吗?大冬天的偏要一人独占了炉火,连一点光都不愿意分享?” 男人似乎被逗乐了,唇间轻笑。 男人转身,右手不知按了哪个开关,周围的壁灯依次亮起。 “沈小姐果然伶牙俐齿。云起的灯光设计不理想,倒不如炉火的光让人放松。” 带着肉豆蔻的淡淡烟草味道在沈婵身边弥漫开来。 男人宽大的肩膀在她浓白的脖颈投下墨黑的阴影,沈婵只能看到被黑色毛衣包裹的凸出的喉结。 一双大手伸到沈婵面前。 “幸会,陆晏璋。” 点着红色甲油的指尖,鲜笋一样碰触到男人的手指,只一下,迅速分开了。 “幸会,沈婵。” 沈婵扫过男人干净的脸,混血长相,高鼻深目,眉宇间透着令人望而却步的神秘与清冷。 直到男人右手心朝上示意沈婵落座,沈婵才回过神来。壁炉旁摆着一个半圆形的黑色真皮沙发。 她承认,刚刚有点紧张,注意力完全被男人吸引住了。 沈婵脱下羊绒大衣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侍者接过,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她端坐沙发三分之一处,浓白的小手交叠,放在红裙上,既端庄又妩媚。 陆晏璋坐在沈婵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芝兰玉树一般卓尔不群。 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恭敬沉默地摆上红酒杯,醒酒器,点起蜡烛,开启红酒瓶。 “冒昧猜测沈小姐一定没有吃午餐,咖啡和茶水不适合餐前饮用。” 侍者把酒瓶举到燃烧的烛火上,缓缓倒出红色的液体。 “陆先生有心了。” 侍者恭敬的把醒好的酒倒入水晶杯,朝陆晏璋缓缓鞠躬退出大厅。 陆晏璋朝沈婵抬手,沁着鲜红酒液的水晶杯此刻看上去无比可口。 忍不住诱惑,沈婵把目光从男人喉结上移开,朱唇轻启,含着水晶杯,任红色的酒液溜进嘴里。 甜蜜的花香、天然的木质香气纠缠着舌头,浓郁芬芳。 路易十三黑珍珠,全球仅有七百多瓶,有市无价的酒。 后味有蜂蜜和各种果子的气息,这种酒她在秦骁酒窖里见过。 而眼前的男人只拿它当餐前酒? 沈婵脑中闪过泛着光泽的黑珍珠酒瓶,像极了眼前的男人,神秘却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 两人各自喝了一口酒,场面突然变得尴尬起来。这是沈婵第一次相亲。 脑中正思索着合适的话题,嘴巴却无比诚实的说:“陆先生相过很多次亲吗?陈伯伯说您很挑剔。” 得,场面更尴尬了。 陆晏璋嘴角露出不动声色的笑,放下酒杯,上半身前倾、修长的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做出一个无比严肃的姿势。 “在国内是第一次。沈小姐呢?” “在c市是第一次。”沈婵也放下酒杯,认真回答。 按照沈兰芝的性格或许以后会有很多次。。。 “沈小姐是教书法的?” “嗯,我在老年大学工作。主要教老年人,晚上学校也会开设成年人班级。” “前几天刚好收了一幅字,沈老师给掌掌眼?” 一听到字画,沈婵兴致涨了不少。只见助理模样的男人带着白手套展开一个长达一米的卷轴,挂在仿古架子上。 沈婵带上陆晏璋递过的手套,她略微近视,此刻俯身贴着发黄的纸张,细看上面的纹路。 小手下意识的伸向后面的男人:“放大镜。” 圆柄稳稳的递到女人手心,隔着一层手套,沈婵还能感觉到木头上的温热。 黄纸上嵌着一丝丝细麻纹路,是明显的帘纹,然而纸张却比白麻纸要薄,沈婵皱着眉头指尖掠过纸背,想要确定一下具体厚度。 她低头再次靠近纸张,谁想架子是中空的,脚被架子绊了一下,一时间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撞上古董,突然小腹上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道,整个人被大手轻轻一带、后背瞬间撞上了墙一般坚硬的男人的胸膛。 热热的,带着肉豆蔻的味道。 “当心。”男人扶沈婵站稳,迅速后撤一步保持礼貌距离。 一切来的太快了。 沈婵回过头,墨色的瞳仁看向陆晏璋,男人脸部冷硬的线条在昏黄的光影里流露出一丝温柔。沈婵看楞了。 “噗嗤!”松木在火舌的舔舐下断成两截,壁炉里泛起层层灰蒙蒙烟雾。 沈婵回神,迅速偏开头,目光正巧碰上站在角落里不知等了多久的助理。 沈婵看在眼里,捏着裙摆站起,故作轻松的说:“看来陆先生有公务,我就不打扰了。” 陆晏璋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继而放下酒杯,一秒钟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绅士派头。 “见面礼还没有奉上,沈小姐就要告辞,看来陆某不得沈小姐青睐。”说完,陆晏璋手里多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这怎么好意思。”沈婵没想到男方如此细心周到。自己应付公事的态度显然不够礼貌。 “沈小姐不要推辞,一方端砚而已,希望他日有幸一窥沈小姐墨宝。” 沈婵此刻颇为愧疚,她是那种别人给她一分好,她要还人十分的人。 “陆先生,其实,我今天是被母亲强迫来相亲的,没有准备礼物。”沈婵眼眸黑白分明、态度诚恳。 “沈小姐肯赴约,对陆某人就是最好的见面礼。”男人声线略沙哑,只怪炉火太旺。 “陆先生,恐怕我的笔墨粗笨,配不上这方端砚。今天就不打扰了。” 看沈婵态度坚决,恐怕欠他一丝人情似的。陆晏璋不再勉强,大手伸到沈婵面前:“来日方长。” 陆晏璋的手宽大、柔软、温热,小手完全被大手包裹在掌心轻轻握住又瞬间放开。 沈婵感觉手臂像过了电。 看着正红色裙角飘过石绿色屏风消失不见,男人才收手,缓缓摩挲了两下扳指。陆晏璋自如的换下彬彬有礼、平易近人的面孔,眼里划过一丝晦涩不明,转而,神情淡淡望向了窗外。 3是老子把你惯坏了! 走出云起,天空稀稀落落飘起雪花,管家和司机模样的人早已恭敬地立在加长轿车前。 “沈小姐,陆先生要我转告您安心吃午餐。” 说罢司机上车,管家弯腰一手开车门一手扶车顶,送沈婵上车。 车子后面空间充足,吧台上午餐还是热的。沈婵刚刚恢复的心跳再一次激动起来。 命中注定的,有些人从走进你生活的那一刻起,就会掀起滔天巨浪。 平日声浪滔天的会所这个时间安静得出奇。 秦骁嘴里叼着烟,一只手捏着女人的下巴,看似没有用力,女人的脸却越来越白。 烟雾吐进女人嘴里。秦骁舌尖舔过上齿,混不吝地说:“谁告诉你沈婵的号码?” “骁哥,不是我。”女人手拉着秦骁衣袖,眼里噙着泪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低头看着被抓出褶皱的衣袖,秦骁眉头一皱嘴巴却笑起来。 “你最喜欢哪根手指?”白色的烟雾笼罩着男人的脸,女人摸不准他的表情。 “骁哥,如果嫂子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现在就去赔礼道歉。”女人的眼泪小溪似的顺着脸颊流进秦骁指缝里。 “不说?不怪你,你跟我时间不长,不了解我。” 秦骁抬眼看向保镖,保镖面无表情,抬手间女人身旁的西瓜上突然多了一个黑色刀柄。 女人眸子看向西瓜的那一刻,泪水瞬间凝结,手指死死攥住男人衣袖。 “是阿姐头!我在这里上班后因为经常去您的包房,阿姐头对我说你女朋友不让你碰,要是我能傍上你就可以飞黄腾达。后来她给了我一个电话,叫我隔三岔五发些照片去示威。我也是受人指使的!是一时糊涂!骁哥,您原谅我吧!” 秦骁吐出一口烟,把烟头拿在手里,慢慢碾碎。随后扒开女人攥着的手指,女人顺势跌坐在地上,秦骁拿纸巾擦干净手,保镖已经开了包房的门。 纸巾落在女人颤抖的肩头,男人长腿早已迈出门外。 “别让我再看见你。”男人清晰冰冷的话像一条蛇钻进女人耳朵,女人后背瞬间僵硬。 北风硬的很,烟灰无声无息地落在车窗外瞬间就被吹走了。保镖低头在男人耳边说着什么,拿着烟的手指忽然发力,半只烟被碾成碎屑落在地上。 “阿姐头跑路了?”秦骁拇指摸摸下巴似乎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女人耍了。 “我调了监控,就在您刚进包房的时候,一个女人从后门溜走了。后来经理指认她就是阿姐头。” “有意思,跟我有仇?”秦骁忽然笑了,后视镜里的脸映着红色的车灯,显得分外狰狞。 傍晚,沈婵等到大多数同事离开才慢慢收拾好笔墨准备离开学校。 天空阴沉沉的,路灯还没有亮起,到处一片昏然。雪下得紧了,北风裹着雪花直往人脖子里钻。 沈婵没带伞,头顶着包加快步子一路跑向停车场。直到被一双锃亮的手工皮鞋堵住去路,沈婵才抬起头。 皮鞋还是她给秦骁买的。收了他的宝石项链就要还礼,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她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才买下这双手工皮鞋。 彼时母亲说秦骁人好,彼时秦骁的爷爷是沈婵母亲的特护病号。两个老人一拍即合,沈婵就上了秦骁这艘贼船。 烟头落在雪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怎么?还想上热搜?”沈婵不看她,怕还有没走的同事看见。她丢不起这个人。秦骁脸色微变,咬后槽牙忽然笑了:“那女人的拍照水平很烂,是你找人跟着我?你吃醋了?” 沈婵抬起头,终于愿意看他一眼。 浓白的皮肤,两道远山眉间一点米粒大的美人痣。秋水般明净的眸子里却装满了疏离。 “交往了两年,你就这样看我?为你吃醋?苦心设计你?秦骁,你也配!” 沈婵在秦骁面前一直都是保守的乖乖女,偶尔发发小脾气他也觉得可爱。可现在她看他仿佛看一堆破铜烂铁,眼神里的蔑视让秦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不是你。”秦骁眼神突然变得冷硬,拉着沈婵的手加大了力道。 “上车,我送你。”他打开车门。 “不用麻烦,我们的关系比形同陌路好不了多少。”沈婵站定。 “沈婵,是老子把你惯坏了!”秦骁说话间已经弯腰长臂捞起沈婵的膝盖扛在肩上,就要往车里扔。 “嗞。。。”黑色的镜头从隐秘角落里拉长,对准了劳斯莱斯后车厢。 “老板,这秦少爷真tm爱玩车震!” 狗仔实时录像,下面还配了个猥琐的笑脸。 “呦,秦骁还是个痴情种!”收到狗仔信息的杨临风正跟陆晏璋吃午饭,华尔街昨日出了命案,他刚刚把各路消息汇报了一半。 “说到哪儿了?对,昨天frank拿到结果就跳了。你真是料事如神。另外,许泠来了c市。”杨临风眸子闪过一丝得意,完全不像在讨论别人的生死。 “他跟我们签协议那一刻就已经向死神做了预约。”陆晏璋面无表情地切下牛排。牛肉沁着血丝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悠悠擎着餐叉送入口中。 有些人天生就在食物链的顶端。 杨临风抬头瞥了一眼陆晏璋,西装革履,矜贵傲慢,骨子里却淌着华尔街之狼的血液——冷酷无情。 幸亏我不是陆晏璋的敌人。 杨临风想着,看了一眼高清图,鄙夷地把手机扔在餐桌上,“倒胃口。” 陆晏璋放下餐刀,狭长的眼扫过手机屏幕,注意力不知怎么就被女人远山眉间米粒大小的黑痣吸引了。 美人痣被夹在紧皱的眉头间,女人葡萄样的眼变了形。 她被秦骁仰面摔在皮质座椅上,上身刚刚挣扎着坐起,就被男人大手摁住肩膀压在了身下。 男人的唇带着掠夺一切的暴虐,带着近乎动物本能的撕咬。 “白嫩嫩一只羊,可惜了。有这女人在,秦骁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别的”杨临风一边嚼着牛排一边说。 女人手臂死命挣扎,白得发光的两腿像濒死的鱼不停踢打男人。 不一会儿美人痣消失在眉间,女人眼角流过晶莹的泪。 鬼使神差地,陆晏璋开了口:“这只羊给我留着。” 4受伤 肉还在嘴里没咽下,杨临风差一点噎着。 车厢里,秦骁红着眼压在沈婵身上。刚刚的吻让两个人都有些缺氧,这会儿,沈婵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在秦骁眼里,心头火熄了不少。 “沈婵我哪里对你不好?这两年你不让我碰,可我是个正常男人!我还不能打野食了?” 沈婵看着秦骁眼底的戾气慢慢褪去,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你先起来,你把我弄疼了。” 女人一口吴侬软语,带着不自知的娇软柔媚。 如果在平时,秦骁舍不得她,可他脑中忽然滑过沈婵答应相亲的画面。刚刚熄灭的怒火再一次腾空而起。 一只大手忽然攥紧女人的两只手腕,抬过女人头顶。双肩压下,两只桃花眼底聚着愤怒死盯着沈婵湿漉漉的眸子。 “还去相亲,嗯?在c市,谁敢跟你相亲?你守着身子不给我,倒去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男人手上用力,沈婵手腕吃痛嗓子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吟。 这低吟仿佛某个开关,放出了秦骁沉睡已久的心魔。 “啪嗒”腰带扣发出脆响,沈婵大脑瞬间短路,一时语无伦次。 “你干什么?我去相亲跟你无关!你放开我!我们分手了!” “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两年是极限了沈婵。” 秦骁一手轻而易举地摁着沈婵,一手抽出皮带扔在地上,眸子里红光褪去,眼神慢慢变冷。 “我不是你的!你这样不怕我告诉爷爷?” 沈婵急中生智拿出自以为是的杀手锏。 “你忘了,爷爷早就默认你是秦家的媳妇了。宝贝儿,你早听话我也不舍得你的第一次在这里。” 说话间男人另一只大手就要往裙底摸。沈婵此刻心如死灰,任凭眼泪模糊了视线。 “嘶啦。”薄薄的布料应声而裂。 “你浑蛋!你不得好死!你。” 口中的话还没骂完,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随即两人差点被甩下车座。 “哥们!哥们对不住啊!”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边用食指敲窗,边大声说。 秦骁低头骂了一句国骂,拉上裤子拉链,转身之前还不忘把沈婵的裙子拉下来。 窗户降下,鸭舌帽男人点头哈腰的说:“哥们,对不住,我着急接老人,我全责全责。您看看赔多少?” 秦骁歪头看了一眼后面追尾的子弹头车,眼角略过一丝嘲讽。 “不用赔,别他妈耽误老子干正事!” 鸭舌帽男人偏头看向车内,秦骁早已关窗落锁。 沈婵鞋已经穿好,此刻抱着包蜷缩在座椅上,如果不是男人关窗的时间太短,她现在应该逃出车外了。 “想跑?”男人长臂拉过沈婵的胳膊,刚要用力,就听“咚!”车后再次传来剧烈的撞击,这次撞击力度更大,沈婵直接滑到了椅子下。 “啊!”鸭舌帽男人夸张的尖叫一声,好像不是他撞了别人,倒是别人撞了他。 “哥们!哥们!这一下把我卖了也赔不起了!”男人敲着车窗,鼻子眼睛挤在一起像极了儿童笔下失去比例的涂鸦。 秦骁舌头抵着后槽牙,一脚踹开车门,鸭舌帽应声倒地,发出做作的哀嚎。 每个狗仔都是天生的演员,等秦骁跟鸭舌帽拉扯完,沈婵早已一脚油门开出了学校。 手还在颤抖,沈婵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直到红灯亮起,后视镜里没有劳斯莱斯的影子,她才长舒一口气,闭了眼,任泪水倾盆而下。 红灯倒数,沈婵拨通了闺蜜何欢的电话。 电话几乎立刻被接起。 “终于联系我了姐妹儿,我早说秦骁那个王八蛋不能要,就你心软念旧情。出来吧,绝色酒吧!” 沈婵一句话没说,何欢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把事儿定了。 到了绝色,沈婵在一片光怪陆离里很轻松地找到了身穿银白色亮片长裙,打扮得像美人鱼一样的何欢。 “给。”何欢扫了一眼沈婵,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小脸被泪水洗过,倒分外清丽白嫩。 沈婵脱下大衣,把酒杯推到何欢面前。“果酒你喝,我要威士忌。” 沈婵面容平静,却要了最烈的酒。 得,何欢从包里拿出笔,在餐巾纸上写了一串号码,向酒保低头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两杯威士忌上了桌。 女人无事喝烈酒,大部分是因为男人。 边喝酒边骂男人,酒吧像一口沸腾的红油火锅,女人的怒气、怨气仿佛锅底的气泡,噗噜噜的升腾、破裂。 “来一首烟花易冷。”何欢醉醺醺的盯着舞台中央调整麦克风的男歌手。 “老阿姨才听烟花易冷,来一首seeyouagain。” 角落里,另一个醉醺醺的女声响起。 “你说谁是老阿姨?!你说谁老?!”大欢儿一个暴起,吧台上的酒杯倒了,威士忌淌到桌子上,映出沈婵伏在桌面上惺忪的睡眼。 “老女人,更年期到了吧,说爆炸就爆炸。”醉醺醺的声音也不示弱,女人带着天生的妖娆握着酒瓶子走到大伙儿面前。 酒保见势头不好,给角落里的保安递了个眼色。 可是不等保安过来,大欢儿早已抄起瓶子砸向了女人的头。 “臭婊子!”女人一手捂着头,一手抡起瓶子就要往大欢儿头上招呼,大欢儿敏捷地一闪身,酒瓶子打到吧台上,玻璃碴划过沈婵的脸。 浓白的颧骨上瞬间溢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红。。 助理接到许泠从警局打来的电话时,陆晏璋正在健身房举铁。 许泠是陆晏璋在北美唯一对外承认过的前女友。 助理带着律师来到警局时,许泠正跟大欢儿针尖对麦芒的坐着打嘴仗。大欢儿旁边,一脸樱粉色的女孩儿乖乖低着头,旁边个子修长的男人正给她的脸粘创可贴。 那姑娘的脸越看越熟悉,助理正纳闷呢,只听许泠质问道:“陆晏璋呢?他怎么没来?”许泠声音里含着委屈与愤怒,把大欢儿听乐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哎你个香蕉人懂不懂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一厢情愿!” “你!”许泠抬手还想打人,被助理一把拉住了。此时,一直低着头的女孩目光迷离地寻声望向他,那不是沈婵还是谁? 助理目光一怔,赶紧把许泠拉到交涉完案件的律师旁边,拨通了陆晏璋的电话。 一年前,陆晏璋告诉他,关于沈婵,他要所有第一手资料。呆会儿如果沈婵跟他们前后脚出警局,车里一无所知的陆晏璋说不定会吃了他。 5 绅士越了界。 陆晏璋匆匆走进警局大厅时,跟沈婵正好打了个照面。 沈婵喝了酒,小脸由浓白变成樱粉色,懵懵懂懂的两颗葡萄样的大眼睛因为受了外伤还残存着些许眼泪。此时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陆晏璋的心像被人揪了一下,大脑来不及分析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来源,肢体早已切换为彬彬有礼的绅士做派:“又见面了,沈老师。” “陆先生。”沈婵一路都迷迷糊糊的,听到陆晏璋的声音,有点清醒了。 “不介绍介绍?”陆晏璋眼光从沈婵身旁的男人身上一扫而过。 矜贵傲慢的陆晏璋绝不是什么自来熟,跟只见了一面的女人用这样熟络的语气说话——绅士毫无预警地越界了。 “啊?”沈婵一脸疑惑,经陆晏璋提醒,她那因为威士忌而反应迟缓的脑子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身边男人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大欢儿打电话叫来警局的,还帮她贴创可贴,现在扶着大欢儿要送她们回家。 “你好。我是何欢的哥哥,何弦。”男人金丝眼镜,额头光洁、身材挺拔,天生的自然卷发,像极了欧洲中世纪的贵族。 何弦一只手扶着大欢儿,一只手伸向陆晏璋。 “幸会,陆晏璋。”陆晏璋的职业笑容永远彬彬有礼、风度翩,颇有迷惑性。 “何哥哥好。”沈婵条件反射似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尽力站直礼貌地朝何弦点头打招呼,第一次见长辈,良好的教养在她身上已经烙下了印。 何弦盯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抿了下唇,轻声说:“大欢儿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还没到沈婵回答,身后就响起了一阵娇弱的女声:“晏璋,晏璋你怎么才来!她们欺负我!”话音还没落地,只见许泠一把推开沈婵、膏药一样贴在了陆晏璋身上。 沈婵彻底醒了。 大冬天,许泠依旧穿了紧身旗袍、高筒靴,胸前傲人的资本贴着陆晏璋的衣服扣子直往大衣里面钻。 沈婵对大胸的女人特别敏感。只想赶紧离开。 看看自己厚胸垫下依旧平板的身体,朝何弦点点头:“何大哥我们走吧。陆先生再见。” 沈婵没有多看陆晏璋一眼。心底没来由地不舒服。 “好好休息。”陆晏璋目光紧紧盯着跟她擦身而过的沈婵,慢条斯理地再一次说出了过分热络的话。 何弦扶着大欢儿的手一紧,转而继续带着两个女人离开了警局。 何弦跟何欢是一个妈生的,但是性格正好相反——何欢心直口快、爱恨分明;何弦心思细腻、沉默寡言。从小到大,听他说话最多的就是乐谱。 可在这个冬天的夜晚,在封闭的车厢里,在这个素颜玄发,美的摄人心魄、眼神却出奇干净的女人面前,何弦的心弦第一次被狠狠拨动了。 那是肖邦都不曾给予他的触动。 车窗外北方呼啸、乌云低垂,驾驶席上,何弦低声温柔地跟沈婵聊着天。 沈婵的声音细软,何弦的声音浑厚,两人一唱一和,像极了一曲美妙的二重奏。唯一的听众何欢,此刻却倚在沈婵肩头睡着了。 倚在陆晏璋肩头,许泠感到今天男人的心情很糟糕。 她撅着嘴巴,伸手敲敲司机的椅背,司机识相地升上挡板。 黑色长筒靴拉链拉开,两条小麦色的腿泛着勃勃生机坐到了陆晏璋身上。 “看上那个女人了?”许泠涂了兰蔻的指甲细细刮着陆晏璋的脸颊,“你的胡子总是那么密”。 女人舌头自男人眼睑一直往下,过太阳穴、颧骨、面颊、最后停在下巴上。 “你有那么多女人,刚刚那个最清汤寡水。怎么?吃腻了米其林5星改吃青菜豆腐了?” 看男人没拒绝,女人的指尖缓缓打开男人的衬衣扣子。咖啡色的檀木纽扣,泛着他喜欢的紫檀香。 男人喉结被紧紧吸住。 许泠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男人忽然仰头,大手握住许泠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提起她放在旁边皮椅上。 黑沉的眸子泛着霜色,陆晏璋缓缓开口:“泠,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哼!”许泠一脚踢开椅子上的皮靴,狠狠地说:“京市电影节我要拿最佳女主角!” “你可以准备颁奖那天的行头了,要什么跟助理说。”陆晏璋系上扣子,弹弹被压皱了的法兰绒西装,声音淡淡的。 想到那个叫何弦的男人看沈婵的眼神,他又烦躁地把领口拉开了。 陆晏璋敲敲司机椅背,“停车”。 “你坐后面的保姆车,回西苑。” 陆晏璋拉开车门,看着许泠,眼神坚定冷漠,从来不给别人商量的余地。 “刷!”许泠口中骂骂咧咧的:“我他妈就是贱!”拉上长筒靴拉链,坤包甩过肩头,差点砸到陆晏璋的眼,许泠扭转杨柳腰长腿迈下了车。 车里,陆晏璋仰头,闭了眼。把今天发生的大小事情在脑中过一遍,所有都在计划之内。 不对! 有一件事,不在计划中! 而且似乎无法用数据和他超凡的智商分析、判断走向——沈婵! 想到这个最大的失控因素,陆晏璋忽然睁开了眼。 “联系eve。” 纽约第五大道最昂贵的写字楼顶层,360度无死角高强度玻璃观光窗,窗外纸醉金迷,窗内坐着按分钟计费的心理咨询师eve。 华尔街大佬们日进斗金,最后都给了她。 看看私人手机上不断亮起的号码,eve摁下室内线:“vince,下一个预约推迟5分钟。我们的vvip到了。” “hi,陆,你现在在哪个时区?” “我的药可以加倍吗?你知道的,人有时候难免心烦,无法平静。” “陆,跟我说话,不要用你的大脑,虽然他很强。” “有一件事可能会失控,甚至她可能会影响我,控制我的行为。eve,在她面前我无法预判自己的行为。” “女人?”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陆晏璋放下手机,揉揉眉心,他的大脑再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她怎么知道扰乱他心神的、让他莫名恐慌的是个女人? “陆,在你那里,大部分事情都是可控的。只要动一动你聪明的大脑,人心也能受你操控。除了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人。” “陆,恭喜你,回归正常人类的生活。药片不要多吃。” 电话那头传来一片忙音。 正常人类? 凌晨的街头,惨白的路灯隔着车玻璃射到陆晏璋刚毅冷漠的脸上。 回归正常人类?指的是平常挤地铁、买打折衣物、每年只有在黑五那一天才敢买奢侈品的芸芸众生?? 他这种高智商精英怎么能忍受?! 6谁更狠? “跪了这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你想想这些照片传到爷爷眼前,他能不能受得了?!” 秦野捏着茶杯的手重重放到八仙桌上,茶水溢出,映着他眸中的精光分外明亮。 桌上摆满了他的独子在英国期间奢靡淫逸的生活照。 桌前,大理石地板上,秦骁正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罚跪。 “你有多少女人我不管,跟同学搞这趴那趴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给人留下把柄就是你的无能!” “早些年拍的照早让保镖收走了。我怎么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专门给我泼脏水。” 秦骁在他老子面前低声嘟嘟囔囔,一双桃花眼还时不时地抬头瞅他老子的脸。 望着秦骁那双比女人还水灵的桃花眼,秦野在心里暗自叹气,面前这个儿子实在不是攻城略地的材料,要是当年留着那个儿子。。 “啪!”秦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上加力,短鞭应声抽中秦骁的后背。 “后天董事改选,我推荐你进董事局。你最近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短鞭掷在地上,老人腰背笔直,大步流星走过秦骁身旁:“不成器的!再跪一小时!” 眼看秦野的背影完全拐弯离开秦氏祠堂,秦骁一个弹跳从地上蹦起。 “少爷!老爷说。” “少他妈废话!在秦家他活得长还是我活得长!” 秦骁没看父亲的保镖一眼,弯腰捡起鞭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祠堂。 害他被分手、被罚跪,他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活腻味了! “轰!红色法拉利咆哮着碾过大理石路面,一个急刹后轮摩擦着花坛发出刺耳的噪声。 门童看一眼车牌,立马屁颠颠一路小跑,点头哈腰地要给秦骁开车门。 抬脚踢开车门,钥匙扔给门童,秦骁一脸杀气地进入了酒吧街自家开的礼幽兰会所。 顶层包厢里,公子哥们早收到消息,撤下麻将换纸牌,叫上新上班的公主,等着给秦公子看牌。 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公子哥们正面面相觑,一个领班模样的男人却突然跑进包厢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少爷们救救我们值班经理吧!秦少爷在更衣室,值班经理眼看着不行了!” 人群被大手拨开,腥味扑面而来,值班经理身上不着一丝,面朝地板趴着,从后背到脚踝布满了猩红色的痕迹。 “看什么看,谁看谁替他!”秦骁显然打累了,单脚踩着换衣凳、两颊深陷狠狠吸了一口烟,鞭子扔在地上,人群赶忙沉默地散去。 “骁哥,骁哥,这是干什么啊?闹出人命事小,恶心骁哥您事大啊!” “妈的吃里扒外!”烟头吐在地上,被秦骁狠狠碾碎了。“一个阿姐头都找不着,妈的敢收好处瞒着我?我让你有命要没命花!” “查出来头了?”花衬衫公子偏头问刚刚赶来的秦骁的助理。 “对方给了值班经理好处,用加密货币。”助理边擦汗边侧头低声回答,生怕自家少爷听见,引火上身。 “来,lisa给骁哥端杯冰酒泄泄火。”街舞t恤公子眼皮活泛地让酒保端上酒,递给新来的公主。 “骁哥。”lisa低着头,端着酒杯的手略微颤抖,耳朵脖子红成一片。 “新来的?抬起头来。”秦骁接过酒,这事算过去了。 lisa抬起头,秦骁眉毛一挑,突然咧嘴笑起来。口中烟雾遮住了他的桃花眼:“你是老年大学的?” 秦骁在会所转怒为喜的时候,酒吧街胡同尽头的碧潭茶庄里,杨临风给坐在身边穿黑色紧身旗袍的女人递了个眼色。 女人涂了薰衣草色甲油的手端起天青色细纹杯,高耸的双峰蹭到男人手臂外侧,“秦老板,喝茶呀。”声音媚得能拧出水来。 秦飞不是没见过美女,只是没想到这种只能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私底下千金难求的女明星此刻却在自己身边软着身段,软着声音小心伺候着。 秦飞收了收大肚腩,就着女人的手喝下半杯茶水。茶水濡湿了秦飞的嘴唇,女人从腋下抽出手绢,食指隔着薄绢按在男人的唇上细细擦拭。 秦飞身体马上有感觉了。 杨临风眼角带着讥讽,面色依旧和善地说:“秦总对我们丝丝小姐不满意?在京市要喝她的茶,再有钱也得从年初等到年尾。” “没有,没有。”秦飞心虚地看向杨临风,这个小杨总平时从不跟他单独来往,今天却带了个绝世尤物单独请他。 鸿门宴哪! 可是偷眼看看身侧娇艳如花的丝丝,秦飞的口水瞬间溢满了口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丝丝小姐看得起我秦某人,秦某人。” “哎呀!”秦飞话还没说完,只见丝丝“一不小心”把半杯茶水倒在了他裤裆上。 “都是我不好,我给秦总吹吹干。”丝丝做势就要俯身嘟嘴。 “丝丝,去里面给秦总换下来再吹也不迟。” 杨临风说完,假惺惺地站起身,“秦总,我去前台要个吹风机,这种事情让服务员来太尴尬。” 十分钟后。 “怎么现在才来?”丝丝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嘴里悠悠然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这老家伙才十分钟?”杨临风把支票卷成卷塞进丝丝半开的领口里。 “p!5分钟不到就软了。现在正死猪一样睡着呢。”丝丝拿出支票,数了数零的个数,满意地站起身,满是褶皱的旗袍下摆侧面大开着,一直露到大腿跟。 “杨老板出手最大方,合作愉快!”丝丝正要系上脖子的盘扣,抬眼间看到了在助理和保镖中走进来的陆晏璋。她迅速停下手里的动作,自然地扭动身子让大腿露出最佳角度。 “丝丝,你可以走了。什么也没看见,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杨临风瞬间变了脸。 丝丝脸上微怔,随即换上职业微笑,不死心地给陆晏璋抛了个媚眼,扭着水蛇腰离开了包间。 陆晏璋正眼没看她,直接走进内间,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窜了出来。 “弄醒他。”他皱皱眉,声音冰冷。 7陷阱 一夜北风紧。清晨5点,闹钟响起时沈婵正梦到穿紧身旗袍的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使劲儿往男人身上蹭。 闹钟锲而不舍,沈婵抓抓头发,呼出一口酒气。起床!还要上班! 浴室里,晶莹的水花弹跳在皮肤上,沈婵低头,大小勉强b杯,可它们浑圆可爱。 脑中没来由的闪过紧身旗袍女人往男人怀里挤的画面。男人面目渐渐清晰——陆晏璋! 沈婵晃晃脑袋,她怀疑自己脑子里此刻都是威士忌。我怎么会想这个人!一个只见了两面的男人?谁挽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焚香、铺纸、研墨,沈婵还有早课。 最细的狼毫笔握在葱白样的小手里,今天写簪花小楷,静静心。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旗袍女人。 摄帝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他没看上我。 狼毫笔扔在宣纸上,墨汁氲开,恰似一朵黑色礼花。 我还没看上他呢!本来就是应付公事才去的。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手机信息响起:“沈老师,昨天我的人在酒吧冒犯了您,我替她跟您道歉。” 他的人?有女朋友还相亲?渣男! 沈婵气呼呼地摁着屏幕:“她在警局道过歉了。” “为表诚意,沈老师肯赏脸一起吃晚饭吗?” 渣男想脚踏两只船? 沈婵简直想扔了手机,可是手机摔烂了还要买新的。 “陆先生,恕我直言,有女朋友就不要在相亲市场上招摇撞骗了。” 手机关机扔在软绵绵的沙发上,重新铺纸,男人都一个德行!沈婵深吸一口气,继续写簪花小楷。 “沈老师想必是误会了。” 信息石沉大海。 陆晏璋昨晚从碧潭茶庄回来,安眠药加倍服用,也只堪堪睡了三个小时。 他此刻正摇着红酒杯,嘴角带着讽刺的笑。他凭着自己超乎常人的智商和自律、冷静控制过无数公司的生死,在沈婵之前,没人能左右他的判断和行为。 沈婵,有点姿色,可美丽的女人太多了。 昨天晚上的越界行为只能定义为意外,对,小小的意外。 要想不被对方影响,就要主动影响并控制对方。 陆晏璋从躺椅上起身,黑丝绒睡裤已经起了反应,他的大脑当然不愿意承认那是想到了沈婵的结果。 “阿嚏!”沈婵坐上车,打了个喷嚏。昨天刮了一夜北风今早格外寒冷,她穿着驼色羽绒服深咖啡色保暖靴,把自己裹成一个法棍面包。 到了学校,一整天,李敏的工位都空空如也。 沈婵早晨上课前打过一个电话没人接,此刻正准备下班,李敏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敏敏,你怎么没来上班?”沈婵把羽绒服拉链拉到脖子底下,又缠了一圈围巾。 “阿婵!阿婵!你救救我!”李敏的声音微弱,带着颤颤巍巍的哭腔。 沈婵一愣。李敏一向沉稳内敛不惹事儿,“怎么了这是?你别急,慢慢说。” 电话那头传来李敏低低的哭泣声。 “我在礼幽兰会所601,我碰碎了一瓶酒,被老板扣下了。阿婵,我知道你家境不错,你快来救救我,我出去一定还你!”李敏哭得凄惨,沈婵情急之下并没有多想,拿起包就开车往会所赶。 小车驶出老年大学时沈婵心思都在李敏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一辆黑色保时捷正守株待兔。保镖兼司机阿ben正聚精会神盯着大门。 车内陆晏璋在低头看研报,“老板,沈小姐出来了。” “慢慢跟着。”陆晏璋没抬头,语气平淡。 小车压着限速猛地停在礼幽兰门口。 门童懒洋洋地挪过来,准备指挥这个“法棍”把车子停到远处的停车场。 司机从车里跳出来,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麻烦您帮我泊车,我有急事儿。” 沈婵把钥匙递给门童,可门童压根不接,斜着眼歪着脑袋说:“您这车太小了,我钻不进去啊!您自己停吧。” “放肆!”门童后脑啪地遭了一个暴栗,“知道她是谁吗?快去!” 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值班经理毕恭毕敬地接过钥匙扔给门童。“沈小姐,您来找秦先生?” “我找人。”沈婵步子加速,脑袋却冷静下来:“张经理,今天601是什么客人?” “哎呦我这刚换夜班,您要找的人在601?我陪您去。”张经理一副诚恳热情的模样。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带沈婵走到了附楼电梯门前。 “谢谢您的好意,不麻烦了,我自己去。”沈婵跟秦骁分了手,自然不愿意接受这过分的殷勤。 李敏说的包厢在礼幽兰附楼顶层,电梯门打开,大厅里空荡荡的,沈婵此时心底突然生出危险的预警。 打电话给李敏,关机。 转身按电梯,电梯锁住了! 沈婵一时有些慌,她快速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顶层包间,360度落地窗,能看到窗外江上的游船。 房间中心是一个舞池,舞池四周三三两两地摆着猩红色皮质沙发,吧台在一边靠墙的角落里,另一边墙角,居然放着一张心形大床。 房间里特别安静,窗外游船逡巡而过,船头射出的红光时不时扫到包间墙壁上,家具在强光下变的形状扭曲。 沈婵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渐渐变重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按动电梯,依旧没有反应。 只能找安全通道。 沈婵边沿着包房墙壁找安全通道,边摸出手机,按下紧急联系人何欢的电话。 空气安静的骇人,嘟嘟的电话声分外刺耳。 “喂!”电话接通,沈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心。 一只大手,捡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按下了红色按钮。 “经理,刚刚那女的是谁啊?开的车一般,穿的更一般啊!”门童看到大堂经理,点头哈腰的递过一支烟。夜班还长,他要套套近乎。 硬壳中华。经理满意的把烟放到嘴里凑近门童手中的打火机。 “小子,干我们这一行,迎来送往,招子亮会看人最重要。记着,男人衣服logo露在外面的,开着豪车粗声大气的那都是爆发户,就怕别人瞧不起。真正的大佬,衣服没有标,车子不张扬,但配置一定是顶奢。最重要的,看这儿。” 张经理吐出一个烟圈,右手做出剪刀模样点了点门童的眼睛。 “大佬的眼睛,那是。。。” 正说着经理突然愣住了,双眼忽然闪过一丝惊恐,瞠目结舌的样子像缺水的鱼。 “大堂经理张昭。我们老板请您进一步说话。”阿ben曾受雇于以色列摩萨德,他面无表情地扫过男人制服上的工牌,语气没有起伏却让人不寒而栗。 8缚婵 屋内灯光昏暗,后脑传来轻微疼痛,沈婵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邮轮射出的红光穿透玻璃刺入她的脸。 沈婵本能的偏过头,想要抬起右手挡住光线。 “哗啦!”手腕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冰凉的触感像细小的针猛然刺入沈婵的大脑,她彻底清醒了。 瞳孔骤然聚焦,映出手腕上银白色的锁链! 沈婵用力一挣,“哗啦啦!”脚踝也被固定了! 沈婵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还好,毛衣裤子都完整。只是,双腿大开,整个人被摆成一个大字型。 大字的下方,站着她最不想看见的男人! 屈辱感瞬间袭来,沈婵破口大骂:“秦骁,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哗啦啦!哗啦啦!手腕脚腕被金属摩擦出一道道红印。 “你。” 秦骁不紧不慢的说。 沈婵先是一怔,转而气得浑身发抖“放开我!疯子!流氓!” “别白费心思了”,秦骁拿过一瓶碘伏棉签,慢悠悠抬起沈婵纤细白嫩的脚踝。皮肤已经破了,血丝渗出染红了金属扣。棉签沾了碘伏涂在伤口上。 沈婵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秦骁慢慢从大字下方走出来,走到沈婵头顶,边给她涂抹手腕,边说:“以前,舍不得动你,你疼,我比你更疼。可是,沈婵,你居然不识抬举,说分手就分手,还他妈去相亲。怎么?洛杉矶的洋鬼子比我会玩儿?” 碘伏掉在地上,血红的药水被羊绒地毯瞬间吞没了。 “哥哥我今儿就让你开开眼。”秦骁转头,再次出现在沈婵身下,手里握了把金属剪刀。 “你干嘛?你别乱来!我要告你!告死你!”顾不上手脚再次传来的疼痛感,沈婵四肢无济于事地乱舞着。 剪刀钻进毛衣下摆,金属冰冷的触感沿着肚脐往上游走,刀锋过处,毛衣沉默地分成两片,露出女人软白的腹,小而圆的山峦,细长浓白的颈。 屈辱、愤怒、寒冷、疼痛一瞬间齐齐扑向沈婵,而她被束缚着,无能为力。 葡萄样的大眼睛绝望的合上,泪水沉默地流过脸颊。 秦骁后退一步、站在原地,双手抱臂、桃花眼含着笑望着女人,像欣赏绝美的艺术品。 女人的哭声渐渐变大,泪水涟涟,汇成小溪滚过鲜笋般的身体,圆滚的肚脐聚满了眼泪。 秦骁缓缓低头,吮干肚脐里的温热。 嘴唇继续上行开疆拓土,缓慢,温柔却也坚定,霸道。 沈婵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拼命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响。 “别忍着,宝贝儿。” 软白的馒头点着粉色溏心,秦骁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秦骁。” 沈婵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静。 “我不想在这里。” 秦骁抬起头,眼神里还蓄着野兽猎食的狂热。 “我不想在这里,你知道我是第一次。我不想第一次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 沈婵语气冷漠、坚定,秦骁的狂热慢慢褪去,眼底生出一丝欣喜。 “宝贝儿,你早这样就不用受这份罪了。你看里面怎么样?” 秦骁指了指里面套间,沈婵偏过头,高挑的房顶映入眼帘,房顶上居然挂了一个巨大的竹笼,笼子底部铺着棕色的床褥。 “我记得你一直羡慕那些能飞的小玩意儿,呆会儿哥哥带你在笼子里飞!” “好。你先把我解开。”沈婵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柔软,只是带着些许嘶哑,这份嘶哑听在秦骁耳朵里更增添了几分性感。手下解锁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噗嗤。”锁链应声落地,绵密的地毯泛起几粒粉尘。 “来,哥哥抱抱。”秦骁脱下西装外套,裹住沈婵的上身,低头伸臂就要抱起沈婵。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沈婵右手无声地掠过后脑,眨眼间手心多了一柄红珊瑚簪子! 男人低头的一瞬间,沈婵找准他的颈动脉使劲儿刺了下去! “啊!”右胳膊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右手被迫张开,簪子无声落地! “啪!”屁股被男人大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耍小聪明,想要老子的命?老子没了,你不就成寡妇了?” 沈婵被秦骁轻而易举地头朝下扛在肩上,露出屁股。 “啪!”又一巴掌。 “你瞧瞧哥哥多心疼你,你想要我的命,我都舍不得真动你。” 大手揉了揉肩头女人的软肉,秦骁晃晃当当地走向里间鸟笼。 “唰!”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了。室内黑洞洞的、窗外轮船的汽笛声由远而近,声波撞击着沈婵忽上忽下的心。 “妈的,耽误老子的好事儿。”秦骁单手扣住沈婵的腰,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掏手机。 “噗!”一声闷响传来,沈婵感觉身体失去了重心,就在身子即将撞到地板的一霎那,一只大手顺势将她拦腰捞起,轻轻扶正。 “沈小姐,我们老板向您致歉,他来晚了。” 变故来得太突然,沈婵本能地缩缩肩膀,用秦骁的西装裹紧身体。 “沈小姐,您别怕。老板就在门外,这里交给我。” 阿b冷静无波澜的声音让沈婵的意识恢复了清明,她借着窗外灯光环顾四周,找到自己的羽绒服,冷静地披在肩上,然后嫌弃地一把将秦骁的衣服拽下来扔在地上。 包间外,走廊里,男人正摩挲着拇指的黑玉扳指,壁灯打在他深陷的眼眶上,幽潭般深黑的眸子分不清喜怒。 门开了,浓白的小脸带着惊慌失措后的平静和脆弱,陆晏璋不安地摩挲扳指的手才无声归位。 “沈老师,陆某人送您回家吧。”男人声音平静的仿佛他们此刻不是身处龙潭虎穴,而是伫立在偶然相遇的街头。 “谢谢陆先生解围。”沈婵声音嘶哑,疲惫又不失礼貌的冲陆晏璋点点头。 “碰巧遇上了而已。请。”男人高大的身躯后退一步,长臂舒展为沈婵让出一条路,无论何时何地,绅士感十足。 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阻碍,会所里安静得仿佛歇了业。 门童也不见踪影,门口倒是多了几辆黑色汽车。 陆晏璋站到中间豪车前,打开车门;“沈小姐,请。你的车司机会送回去。” “我的手机?”坐在加热座椅上,沈婵的心才真正舒展开来。摸了摸她的包,手机不在里面。 “阿ben会清场。放心休息。” 沈婵不懂清场的意思,陆晏璋的话此刻却仿佛含了某种魔力,给沈婵带来莫大安慰。 车子开到楼下等待片刻,阿ben果然双手恭敬地把沈婵的手机完璧归赵。 “沈小姐,可不可以给在下一个表衷心的机会?”陆晏璋的双手紧握又瞬间张开放在膝盖上。 “您救了我,我感激不尽。早上是我言语冲撞了您。请见谅。”沈婵不愿多谈,疲惫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路过而已。祝沈小姐好眠。” 陆晏璋走下车,打开车门护住车顶,沈婵才缓缓下来。 天阴欲雪,两人点点头,沈婵转身离开了。 直到看到楼上亮起橘黄的光,陆晏璋嘴角才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阿ben,人呢?” 9 大佬?女人?谁凶多吉少? 冷水夹着冰块兜头砸下,秦骁浑身一激灵,腰间肌肉鼓起,上半身一个鲤鱼打挺就要从床上起来。 “哗啦啦!”手腕处瞬间传来金属锁链的声响,秦骁手脚被铁链困住,后背硬生生撞回床上。 “妈的!哪个活腻味了?从来都是老子锁别人,谁敢锁老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c市贵公子之首,民营企业家秦野的儿子。”声音低沉、冷漠。 秦骁转头看向声源处,红色沙发,黄色落地灯,男人坐在沙发上,他的脸一半落在阴影里一半落在光里。 高眉深目,鼻梁英挺,下颌刚毅,原本暖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让人感觉分外寒冷。 那是骨子里的阴冷和傲慢。 秦骁的桃花眼瞬间感觉到了危险与兴奋。“你?那个跟我女人相亲的洋鬼子?呦,才相亲就上赶着给她报仇?告诉你,沈婵是我的人,我不开口,谁也甭想把她抢走!” “被人锁着还这么嚣张跋扈。看来秦少爷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也是,你这种被人捧着长大的人,自然不明白底下人的险恶。” 陆晏璋眼中有兴奋恶毒的光点闪过、又稍纵即逝:“喜欢玩儿,今天就让你玩儿个痛快。” 陆晏璋走过被锁住的秦骁身旁,低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猜对了,我就是要抢你的女人,要她心甘情愿地爬上我的床。” 秦骁脸色突变,脖子上青筋暴起,喉间发出野兽般愤怒的叫声。陆晏璋嘴角含着阴邪的笑,拍了拍穿着皮质比基尼女人的屁股,女人踩着高跟鞋,亮出了手上的皮鞭和蜡烛。 坐在加长轿车里,阿ben面露疑惑。 “ben,我们之间,你说话不必顾虑。” “老板,为什么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只要您点头,我可以保证让他毫无外伤地活不过三年。” 陆晏璋看着窗外,淡淡地说:“一击致命当然会获得快感,但戏耍猎物,看着他做困兽之斗,更有意思。” 窗外飘起了大雪,无论今夜人们做过怎样肮脏的勾当,明早这个世界又将变得干干净净。 雪花落在窗棂上,卧室里台灯亮了一夜,铃声吵醒了沉睡的沈婵。浓白的胳膊伸出棉被摁灭手机,关上台灯,蒙上棉被,沈婵继续呼呼大睡。 铃声锲而不舍,是她的个性。 “喂?” “昨天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我被禁足24小时,刚刚获得自由!晚上一起吃饭!就这么定了,你继续睡吧,我要出去呼吸自由的空气!” 沈婵只说了一个字,何欢已经把电话挂了。 还要怎么睡?空气中传来异常清冷干净的味道。雪的味道。 沈婵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伸手拉出枕巾,还是湿的。 昨晚下单的防狼喷雾今天就能到了,周末的搏击俱乐部也预约完毕。 沈婵下床,拿起被眼泪浸湿的枕巾,扔进了洗衣机。 眼泪有用吗?有用。能解决问题吗?不能。 7点半,沈婵写完半幅字,顶着红肿的眼睛下了楼。 一辆凯蒂拉克dts此时正开着车门守在楼下。 “沈小姐。”阿ben站在车旁沉默冷硬得像一块石头。 “我是阿ben。” 沈婵当然记得昨天救她的人。 “谢谢您昨天的出手相助。”沈婵是知恩图报的人。 “陆先生让我送您上班。”阿ben没有回复沈婵,只是平静地说出了自己今天的职责。 沈婵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马上舒展开来。 “阿ben代我谢谢你老板,我自己可以开车。改天请你吃饭。这是我的微信,你加一下。” 阿ben石头一样分腿站在原地,双手交握背在身后。 “沈小姐,老板让我送您上班。” 沈婵心底微微叹气,跟这样一个只知道服从命令的石头有什么好谈的?然而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得让他交差。 “我在前面开车,先生跟在后面也是送的一种。” 沈婵说完不等“石头”回答就走向自己的小车打开了车门。 于是,大街上一辆娇小的minicooper在前,一辆防弹的凯迪拉克dts在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并行的一辆车里,男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里的dts,副驾的女伴不乐意了,“眼睛看前面,怎么,看上那女的了?” “你懂什么?看见后面那车了吗?凯迪拉克dts全国不到10辆,当初设计图都是保密的,就那防弹玻璃接近6厘米厚,那轮胎就是爆了也能继续跑。” 男人是个军事发烧友,看了看旁边一脸懵逼的女伴,撇撇嘴巴:“这么说吧,你就是用液压剪招呼那车顶也剪不开。这女的被大佬盯上凶多吉少。” “嘁!”看到男人对自己的鄙夷,对旁边女司机的惋惜,女人不屑一顾地说:“我为什么要用液压剪?再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怎么知道凶多吉少的是那女的、而不是那个大佬呢?” 10 华尔街之狼-陆晏璋 此刻,另一位大佬正坐在c市地标性建筑秦氏大厦顶层,他握着黄花梨椅子的扶手,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股东们都到了,你说联系不上秦骁?” “属下无能。少爷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派人找了。沈小姐的电话一直不接。我们的人已经在老年大学候着了。您的保镖说少爷从祠堂拿着鞭子离开时谁也不让跟着。不过礼幽兰会所的一个值班经理当天被少爷打了。” 看到老板眼皮翻了翻,助理接着说:“我们查找了礼幽兰的监控,发现监控被改过,手法相当高明,而且会所的门童和夜班经理请了病假。” “老板,我们可以请警方秘密协助调查。”助理说完,额角已经渗出汗珠。找不到秦氏唯一的少爷,他的职业生涯恐怕要走到头了。 “去办吧,5分钟后到会议室。” 沈婵走到办公大楼门口时,秦骁的助理已经人模狗样地站在那里等了很久。 看到沈婵,助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然而没等他站稳脚跟,脖子已经被钢铁般的肉手钳制住。对方只要稍微用力,他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哥们,哥们,误会!误会!我找沈小姐打听一点事儿。”助理双手举过头顶,颤颤巍巍地说。 看到秦骁的助理,沈婵脚下没停,脸上更没有丝毫表情:“告诉你主子,再纠缠我就报警。” “沈小姐,秦少爷失踪了!”助理看到沈婵走进办公楼,失口叫出了声。 沈婵步子一滞,接着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门廊深处。 “你老板是秦骁?”阿ben冷漠的声音从助理后背传来。 “是。”助理后背已经湿透了。 “股东大会上开视频,否则不接。”阿ben松开手,一个电话号码递到助理眼前。 助理顾不上揉疼麻了的脖子,小跑着跟紧阿ben:“大哥,如果打了找不到老板我怎么交代?不如您好人做到底,给我个联系方式,我好请您喝酒?” 阿ben回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男人浑身打了个寒战,立马举手捂住了嘴。 秦氏股东会议室内,5个主要股东,秦野,秦鹏,秦飞三兄弟加上林之峰,韩昭都坐在圆桌前拭目以待。 今天秦野原打算推荐秦骁进入董事会,并且把自己名下的股份全部给秦骁,自己保留决策权。 “怎么,新股东不来了?”首先发难的是林之峰,身材矮小,一双老鼠眼囧囧有神。 “老爷子生病我怎么没听说?恐怕不是去病床前尽孝,而是被哪张床绊住脚来不了吧?”补刀的是秦飞,秦野三弟,秦家最无赖的纨绔。 “大哥,秦氏是父亲打下的江山,您继承实至名归。可是阿骁?即使我们同意,他也得能服众啊。”递出软刀子的是秦鹏,眉眼跟秦野极为相似,只是整张脸长的局促,像他的为人,器小,难成大事。 韩昭是唯一没有发难的:“董事长,不如我们等秦少爷得空再商量也不迟。” “董事长,”助理大着胆子闯进会议室时,秦野面目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助理拿着号码,俯身在秦野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野眉头紧皱,随即舒展开,目光扫过在座的股东,他们的股份加起来也不及自己,相比之下儿子就一个。 “打。”秦野头靠着老板椅,他倒要看看是谁在他面前耍阴谋。 “喂?”一个皮衣比基尼女人出现在视频里,她身材火辣,画着烟熏妆,涂着大红唇,正躺在沙发上睡眼惺忪。 “秦少爷?哦,在的。”女人嗓音娇滴滴的,镜头转向秦骁。 秦骁正睡着,手脚还扣着锁链,只是一丝不挂,皮肤上布满了鞭痕、吻痕还有蜡油的痕迹。地上还散落着一堆他们认不出的娱乐工具。 “秦少爷玩了一夜,刚睡着,要叫醒他吗?”女人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会议室内男人们的脸色各异,惊讶、鄙夷、兴奋、愤怒。最愤怒的那张脸忽然变了形状。 “咕咚!” 秦野面色青紫,倒在了地毯上。 icu外,秦骁满脸胡茬,带着律师一刻不离地守在门口。 秦飞、秦鹏带着律师姗姗来迟。秦鹏假惺惺地拍着秦骁的肩膀,“阿骁,人老了都禁不住刺激,不过你也别难过,叔叔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跟着我们历练几年吧。” “我父亲死不了,让叔叔们失望了。”秦骁长着一张比女人还多情的桃花眼,此刻被怨毒的汁液沁满,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张开嗜血的獠牙。 剑拔弩张间,走廊里响起清晰、沉稳的皮鞋声。 深棕色皮鞋,黑色毛呢西装,深棕色羊毛衬衣、领口配暗色哑光红丝绒领带。 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个logo,泛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贵气。 一身老钱装扮的男人不请自到,既高大沉稳、又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远超过同龄人的成熟。 助手在一众疑惑的目光里分发着名片。 秦飞、秦鹏看着黑底烫金的名片,心中警铃大作。 黑石资本,陆晏璋。 专门在全球做收购劣质资本,拆分、转卖的生意。资本市场曾经一度传言,哪里有黑石的名片,哪里就可能是企业最后的埋尸地。 陆晏璋总能以最低的价格买到濒临破产的企业,再用最高的价格拆分出售。 横行资本市场十几年从未失手。 因此,他在北美市场有个人人皆知却从未宣之于口的外号:华尔街之狼。 “陆先生此行何意?”秦飞装腔作势的问。 “黑石一向嗅觉灵敏。您说我此行何意呢?”陆晏璋西装革履、挂上职业性的微笑,露出8颗白的晃眼的牙,它们向来茹毛饮血,吃骨头不吐渣。 秦飞心下打了个寒战。偷偷看向三弟秦鹏。 “我们秦氏风风雨雨几十年,从来没有真正倒下过。就不劳您惦记了!”秦鹏看不惯秦飞的懦弱,直接把名片仍在地上,“啪!”吐了一口浓痰。 “秦先生,这里是医院。卫生还是要讲的。”陆晏璋不动声色的踱步到秦骁面前。 “越是自称几十年的大企业,最后越架不住兄弟睨墙。”陆晏璋坐在秦骁身边,肩阔、腿长,竟比秦骁高出半个头。 “我可以告你诽谤!”秦鹏给律师递个脸色。律师提着公文包作势走上前。 保镖面无表情,一堵墙一般拦在两人中间。 “我说的是经手的案例而已。秦先生心虚什么呢?”陆晏璋嘴角含着笑,拍拍神情憔悴的秦骁的肩膀,把名片放在他大腿外侧。 “秦少爷,我们还会再见的。” 眼底闪着晦涩的光,高大清梧的陆晏璋起身,从神色各异的秦氏兄弟面前缓缓走过,icu的灯牌恍恍惚惚,把他的背影拉长,遮住了秦骁的脸。 医院顶层走廊冷清的可以滴水成冰,陆晏璋很喜欢这种环境,适合不见血的杀戮。 电梯门打开,保镖、助理恭敬地伸出手臂护住门页,请他先进。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一只大手突然伸进门缝,电梯暂停。 保镖正要上前,被陆晏璋一个眼神制止。 陆晏璋看着面前男人布满血丝的桃花眼,眸子里的玩味早已变成了挑衅。 狭窄的电梯轿厢里,两个男人对峙着,空气中仿佛可以听到噼噼啪啪的电流声。 就在温度渐渐升高时,陆晏璋低头看了眼接通的手机,嘴角突然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沈小姐,有空一起晚餐吗?”陆晏璋嗓音低沉浑厚,沁着说不出的温柔。 11商场得意,情场失意。 沈蝉的声音冲进秦骁的耳朵,仿佛一把飞镖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保镖关上电梯门,陆晏璋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陆晏璋大提琴般的嗓音灌入耳朵,沈蝉只感觉耳朵痒痒的。 正好课间,她拿着电话回到办公室,她当然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然而被秦骁频繁骚扰,她现在只想远离任何可能产生暧昧的男人、好好休息。 “陆先生,我最近不太舒服,过一段时间身体恢复了再向您致谢。” 沈婵的话说得明白,她没有忘记知恩图报,但不想跟他产生暧昧关系。 “沈小姐好好休息,陆某敬候佳音。”陆晏璋语气丝毫没有变化,然而眼神却慢慢变冷。 “阿ben,你追过女人吗?”几次出手都碰壁,陆晏璋眉间微皱,他聪明的大脑没有失败案例可以借鉴。 女人,在世界各个时区,从来都是主动爬上他的床。 “追过。” “成功了吗?”陆晏璋抬头盯着驾驶位。 被老板八卦情史,阿ben有些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成功了。” 陆晏璋转转拇指上的黑玉,拿出不耻下问的精神。“所以方法是?” “她喜欢什么给她买什么。您给的报酬高。” 原来如此,陆晏璋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弹着大腿上的西装面料,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 “阿婵,我需要钱,我妈妈要透析,我家拆迁款下不来,我才去会所,秦少爷说只要给你打个电话约过来,条件随便我开,他不会伤害你,我没多想,秦少爷对你那么好,我以为。。。。。” “你没钱,你以为,你从来都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没钱我可以借给你,我钱少可以跟家里借钱。你以为他不会伤害我?他!” 沈婵忽然闭了口,她不愿意回忆那受辱的片段。 想起刚才从门缝里钻进来时李敏闪躲愧疚的眼神,她有过片刻的心软。 然而,背叛,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沈婵拿起纸巾擦擦眼角的湿润,然后狠狠地把它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她平静地说。 “我们不是朋友嘛!” 陆晏璋端坐在酒桌上首,看看秦飞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然而他的笑又很好的掩饰了那一丝真情流露。 “是!当然是!能得到陆先生青睐我秦某三生有幸!我先干为敬!”秦飞从座位上站起来,捧着茅台杯子一饮而尽。 陆晏璋给助理递了个颜色。助理把一张照片推到了秦飞跟前。 “李监事?”秦飞看向陆晏璋,眼神里写满了警惕。 “拆分成功后,秦总手里也要有一批心腹才能坐稳懂事长的位置。” “啊,哈哈。对对,只是这个李监事是公司资格最老的监事,董事长最信任他。恐怕。” “秦先生,我们老板给您提供资金支持、北美上市的各个关节都给您打通。个别细节还要看您的本事了。”助理收起照片,起身给陆晏璋拿过外套。 ”是,是。”秦飞一脸为难,然而上了贼船身不由己。何况陆晏璋答应给他新公司的董事长职位。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秦飞望着走出包厢的陆晏璋的背影,捏着酒杯恨恨地想。 “秦骁他妈的不是个男人!” 火锅店里,下了班的沈婵在何欢的追问下把自己这几天的糟心事儿吐了个精光。 再喝一口啤酒,心情果然好多了。 “我说咱以后不找这种太子爷了,你的倾国倾城貌也浪费不了。要不考虑考虑我哥何弦?” 看沈婵想张口拒绝,何欢赶紧递上啤酒杯,接着给闺蜜洗脑:“我哥哥虽然比我大5分钟,但到目前为止还是个处儿。他小时候跟乐谱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和爹妈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可是我现在” 沈婵刚要反驳,话头就被大欢儿截住了。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要想忘了前任,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下一任。我哥品行端正、才华横溢,将来一定是个好男朋友好丈夫好爸爸!” 大欢儿从来直爽泼辣,就像锅底的红油。让人感觉痛快。 “大欢儿,谢谢你。”沈婵吸吸鼻子,低头吃了一块年糕。 “只是我现在只想平静一段时间。等我恢复元气想谈恋爱了,如果那时候你哥还单着,我们可以试试。” “行,有这句话就行。男人也不全是秦骁那样的浑蛋!喝酒、吃肉!” 尽管跟医院签署了保密协议,秦野住院的消息还是被有心人捅给了媒体。第二天开盘,秦氏股票开始小幅度下跌。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秦骁衣不解带守在icu门口时,公司监事李维斌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秦骁母亲得知消息,只能赶鸭子上架让宝贝儿子代替父亲出席。 临时股东大会上,李维斌作为主要监事提出公司内部自查财务,原因是他收到部分高管违规收受巨额财产的报告。 一时间公司高层人人自危。 陆晏璋果然收到了来自五大股东之一的林之峰抛出的橄榄枝。 一招敲山震虎,初见成效。 商场得意的陆晏璋坐在壁炉前品尝红酒的时候,助理收到快递的信息,百合花又被拒收了。 连续两天,陆晏璋每天送一束香水百合,连续两天,沈婵让快递退了回去。 向来矜贵傲慢的陆晏璋怎么能承认自己情场失意呢? “除了花女人还喜欢什么?”陆晏璋放下酒杯,看着助理。 “珠宝。” 对,珠宝。沈婵从来只带一副珊瑚手串和配套簪子。买不起好珠宝? “老板。”助理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陆晏璋的思路。 “您跟沈小姐的关系不适合送珠宝。” 陆晏璋头靠在摇椅上,嘴唇抿着,烦躁。他强迫自己回忆跟沈婵见面的所有细节,以分析研报的精神分析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叮咚,脑中灵光乍现。 12 热烘烘的多毛动物 第二天,沈婵就接到了开设校外书法兴趣班的通知。冬天开晚班?以前都是夏天啊。 晚上,她的书法班果真来了几个学生,其中之一她还认识,陆晏璋。 沈婵跟几个学生一一打招呼,并没有对陆晏璋做出特别热情的行为。 他这种人时间长了自然会知难而退。沈婵想着。 晚班一个半小时,班里几个学生看上去都是有底子的除了陆晏璋。 几个学生都沉默地开始写基础笔画,除了陆晏璋,他连毛笔都不会拿。 “老师,您看我这样拿笔对吗?”陆晏璋穿着珠灰色休闲装,人高马大地坐在桌前,桌子太矮,整个人略显拘束。 “中指再往下一点,无名指抵住。”沈婵拿着毛笔给陆晏璋做示范。然而男人异常笨拙,笔杆子在他手里歪歪斜斜不成样子。 “你看看,这个手指在这里。” 沈婵拿着笔示意他跟着她的话改过来。 然而陆晏璋仿佛听不懂汉语似的,手指捏着笔管,摆弄半天,怎么摆弄都不对。 语言说不通只能上手,沈婵站在陆晏璋身后,扶正他手里的笔管,白嫩的小手使劲儿把他放错了位置的手指扒开放到对的地方。 沈婵内心os:都拿错了,还捏得那么用力!累得我一头汗。 “就保持这个姿势,练习吧。” 转身离开的时候沈婵始终保持着一个老师该有的耐心。此时陆晏璋捏着笔,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沈老师,您看看我的笔画。”几分钟后,安静的教室里再次传来陆晏璋的声音。 “嗯,不错。线条很可爱。我能感觉到你有用心在写。”沈婵搜肠刮肚,尽量不打击学生的积极性。 内心os:这都什么啊!小学生写得都比你好! “沈老师,您再教教我吧,我总感觉自己写的跟您比还差了点。” 陆晏璋表情异常严肃认真。 沈婵内心此刻是撕裂的,洋鬼子都这么自信吗?你这是差了一点吗?明明是差了亿点好嘛! 沈婵暗暗吸气。拿起笔俯身在陆晏璋的宣纸上重新写了一个横。边示范边解释:“你看这个横起笔要略微顿一下,上行要轻缓,收笔要顿笔收住。你感觉一下整个用力的过程。” 沈婵注意力都在笔画上,等她写完才发现自己的头和陆晏璋的几乎贴在了一起,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男人热烘烘的,呼吸沉重,像个多毛动物。 沈婵抬头,微不可察地往外挪了一步。 “沈老师这样讲我就明白多了。”热烘烘的多毛动物认真地点着头。 班里几个同学都完成了当天的练习,因为是冬季,学校规定写完了当日的练习就可以带着作业提前下课了。 “沈老师再见!”“再见!”送走最后一个学生,沈婵回头,热烘烘的多毛动物还在低头捏着毛笔鬼画符。 沈婵指尖挠挠眉心,慢慢走到讲台开始收拾笔墨纸砚。 “沈老师你看。”热烘烘的多毛动物画完了,提着宣纸抬头向正在擦桌子的沈婵献宝。 沈婵看着画。 内心os:一晚上白学了。 “不错,有进步!陆同学可以下课了。” “沈老师辛苦。我帮你收拾吧。”热烘烘的多毛动物大步流星走到讲台,不由分说地拿过抹布,开始擦桌子。 距离近了沈婵才发现,这个学生脸上挂了油墨。 “陆同学,你脸上有墨水。”沈婵好心提醒。 “哪儿?”陆晏璋举着抹布,忍着把它丢掉的冲动问。 “脸上。”沈婵声音变大一点,开始收拾学生们的洗笔桶,她要把脏水倒进大桶里,最后一起倒进厕所洗手池。“你拿手机照照。” “我手上太脏了,您帮我照照?”举着抹布,多毛动物一脸期待。 沈婵放下小桶,走到陆晏璋面前,正色道:“陆先生,您不会认为我真的相信您是因为喜欢书法才来学习的吧?” “沈老师,其实,我一直饱受失眠之苦。”陆晏璋这一句没撒谎,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舅舅关心我,跟我说每天晚上抄金刚经可以助眠,还推荐了您做我的书法老师。我想着请您做私教,又怕您误会,所以就报了夜间兴趣班。”这两句话说得合情合理,陆晏璋自己都要相信了。 沈婵脸上微红,她弯腰提起小桶把洗笔水倒进大桶里,暗自深呼吸,抬起头面色如常地说:“抱歉,错怪陆先生了。我们欢迎所有愿意学习书法的学生。希望不久后,它能帮您解决失眠的困扰。” 说完沈婵就准备提着大桶去洗手间。刚刚弯下腰,大桶提手上、白嫩嫩的小手旁边就多了一只修长的汗毛旺盛的大手。 “怎么能让女士干体力活呢!”陆晏璋不由分说地提起桶。 沈婵赶忙松手起身,再客气就矫情了。“谢谢陆同学。” 夜晚的校园分外安静,沈婵走在前面,陆晏璋走在后面,两人此刻都沉默寡言。路灯昏黄,灯下,他们的影子重叠、分散、再重叠、再分散,周而复始、纠缠不清。 突然,陆晏璋毫无预兆地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平静。 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个孩子,也是这样走在黎明的街头,他的前面是弯腰大力推着馄饨车的母亲。 那时候他异常早熟,不愿意坐在车上给瘦弱的母亲增加负担,只能小跑着、平静地紧紧跟在母亲后面。 那时候他整天吃破了的馄饨皮,却从来胃口很好,睡得平静安详、从不失眠。 他脚步一滞,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此刻灵魂平静满足的感觉来自哪里? 是面前沉默行走的女人?还是夜间无聊的散步运动?或者是二者的组合? 有待考证。 “沈老师,一个绅士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士独自在深夜回家的。有损我的名声。”陆晏璋大言不惭的回复了沈婵拒绝他送她回家的提议。 沈婵咬咬嘴唇,轻轻点头,“那让阿ben开车跟在后面好了。我的车子小,阿ben个头高开起来不方便。” 冬日街头,白色小车在前,黑色大车在后。小车里,女人心无旁骛;大车里,男人头靠在椅背上,怀念着刚刚片刻的宁静。 “老板,您安排的保镖一直在沈小姐附近,她不会有危险。”保镖看向后视镜里老板的脸说。 “棋子还没发挥最大的作用。当然要护好。” 有了保镖,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阿ben当然不会直接说出老板的愚蠢行为。只悄悄给后视镜里的老板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我不需要同情。”特护病房里,昏迷了三天的秦野看着坐在身旁珠光宝气的妻子缓缓开了口。 “把秦骁找来,你可以回去了。” 肖媛低头看了看新做的美甲,这两天在医院,都没时间好好保养指甲,呆会儿回家得找人来重新做。 “你儿子替你开了个董事会之后一直在公司。难得他收收心,看来你这一病也不是全无好处。” 肖媛拿起粉饼,把鼻翼两侧的浮粉摁下,又挑挑假睫毛,最后冲镜子里的女人粲然一笑,合上化妆盒、提起坤包、扭着水蛇腰头也不回地走了。 13花花公子被终结 “你不用同情我,我不需要。”特护病房里,昏迷了三天的秦野看着坐在身旁珠光宝气的妻子缓缓开了口。 “把秦骁找来,你可以回去了。” 肖媛低头看了看新做的美甲,这两天在医院,都没时间好好保养指甲,呆会儿回家得找人来重新做。 “你儿子替你开了个董事会之后一直在公司。难得他收收心,看来你这一病也不是全无好处。” 肖媛拿起粉饼,把鼻翼两侧的浮粉摁下,又挑挑假睫毛,最后冲镜子里的女人粲然一笑,合上化妆盒、提起坤包、扭着水蛇腰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野合上眼,棉被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自己做的选择,后悔有什么用?好在还有秦氏,男人有事业就够了。对了,还有儿子,儿子可以继承这份事业。 儿子?他比阿骁大两岁,如果还活着,应该成家立业了。 秘书、助理、儿子、医生把秦野围在中间。透视片子拿在手里,医生看了一眼秦野,秦野支走了秘书和助理。 “张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秦先生,您的心脏需要绝对静养,那颗弹片卡在心肌里,您这个年纪介入治疗风险太大。” “什么弹片?什么弹片在心肌里?我爸为什么会中弹?” 秦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医生,发出三连问。 医生看向秦野,秦野点点头,“谢谢您张医生。”张医生收起片子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脸疑惑的秦少爷。 “阿骁,你过来坐下。” 秦骁眉间的川字纹骤然加深了,父亲身上果然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年轻时英雄救美中了弹。”咳咳!咳咳!秦野咳的眼泪流了出来,顺着鱼尾纹落进白色床单上,一阵咳嗽掩饰了这个话题。 “我让你进董事会,把股份给你,就是想趁自己还喘着气扶你一段。哪一天撒开手,秦氏也不至于毁在你手里。” 咳咳!咳咳咳! 秦骁眉间皱纹更深了。怎么就会毁在我手里?但想起张医生的叮嘱,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你和小婵分手是早晚的事儿,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助力,一来先稳住人心,二来收一批心腹以后为你冲锋陷阵。严局长家的小女儿今年。” “爸!”秦骁的逆鳞从来都是沈婵,在沈婵跟他分手之前他自己没想到,秦野自然也没想到。 “沈婵我要定了!”秦骁站起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派头。 “你要女人不要公司?那是我四十年的心血!上万人的饭碗!” 咳咳咳咳! “我去给您找大夫。”秦骁外表跋扈,实际心软,为了避免老爷子再次动怒,赶紧一溜烟儿小跑出去了。 法拉利豹子一样停在沈婵楼下时,秦骁正好看见陆晏璋低头跟沈婵说着什么。路灯昏暗,看不清沈婵的表情。 秦骁一脚踢开车门,大步流星向沈婵走去。 沈婵正要跟陆晏璋客气两句好赶紧上楼,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余光扫过一辆红色法拉利,沈婵微微向陆晏璋跟前靠了靠嘴角扯出一个令人意乱神迷的笑。 陆晏璋一愣,定力稍微差一点就被吸进女人眉眼间的漩涡里。好在,秦骁大步冲过来,单手攥住了女人的手腕。 原来是逢场作戏,陆晏璋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面对这样的女人,他当然不介意逢场作戏,就是假戏真做他也乐于奉陪。 “嘶嘶。。”沈婵腕上旧伤还疼,加害者却毫无心理负担地想再一次禁锢她! “你放开我!”沈婵忍着疼用另一只小手去扒秦骁的大手。 秦骁回身挡在她和陆晏璋中间,气急败坏地问:“你跟他在一起了?他不是好人!” “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沈婵放下徒劳的手,转头不看他的桃花眼。 “他只是想报复我,他会伤害你,他心里没有你!沈婵,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比我更爱你!” 秦骁语无伦次,他扯住沈婵的胳膊就想往怀里拉。 后脑突然传来冰凉的硬硬的触感。 “放开我女朋友,否则请你吃花生米。”陆晏璋的声音比枪口更冷酷。 秦骁双手高举,看着沈婵的眼睛慢慢变红。 “沈婵,你长这个样子,就算你将来嫁了人,哥哥也要把你弄到手。到时候把你锁在床上,天天干你。” “你无耻!下流!”沈婵满脸通红,牙齿紧咬着嘴唇拼命克制自己的眼泪。 “你等着哥哥。”说完,秦骁慢慢转过身,盯着手拿勃朗宁的陆晏璋。 “你够狠,咱们走着瞧!” “谢谢你陆先生,再会。”陆晏璋收起勃朗宁时,沈婵冲他点点头,强忍着泪水跑开了。 这个弟弟果真是个痴情种。陆晏璋盯着跑车后排飘忽的红灯,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自己押对了宝。 几天后,c市各大金融、娱乐网站都刊登了头版头条:花花公子秦骁被严子怡终结!配图是秦骁与市财政局局长严朗独女严子怡的订婚照。 图片上,秦骁白玉面、桃花眼,风流倜傥;严子怡柳叶眉、杏子眼,温婉贤淑。天作之合。 订婚消息一经传出,秦氏股价不断攀升。秦骁找出一个替死鬼堵住了监事李维斌的口,平息了一场高层动荡。 浑水摸鱼,陆晏璋策反了五大股东中的两个,秦飞、林之峰。 订婚宴设在秦野出院后一周。 短短一周时间里,秦骁已经把养在深闺里的严子怡迷得七荤八素,对他言听计从。 一周内,陆晏璋作为书法成绩最差,出勤率却最高的学生,每天晚上陪着沈婵从教室走到停车场,沈婵常常沉默寡言,陆晏璋也懂得适可而止、欲速不达的道理。 只是,每每送走沈婵,陆晏璋总要再回学校一趟,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找出心底平静的来源。 他一遍一遍独自走那条路,然而平静的感觉依旧在沈婵坐上车回家之后就停止了。 那么问题的关键不是夜间散步,而是夜间和沈婵一起散步。对!和沈婵一起散步,可以得到灵魂的平静,可以省去加倍的安眠药! 14外援没有沈婵白 周五早晨沈婵比平时晚出门半个小时,她做了一夜自己被捆绑的噩梦。因为昨天晚上陆晏璋给了她一张秦骁订婚宴的请柬。 陆晏璋说他愿意继续冒充她的男伴,他说他需要生意上的应酬。 沈婵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了。 前男友订婚,她凑什么热闹?她情愿一辈子不见他。 对面房门大开,装修工人抬着工具进进出出,看来房子卖出去了。 过了一周上班、下班深入简出的日子,周五没有晚课,沈婵叫了何欢来家里吃火锅。 楼下超市买了食材,沈婵在门口等来的不只何欢,还有何弦。 沈婵根本没把何欢曾经想给她跟何弦做媒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何弦,面色略显拘谨。 “我来提吧。”点头问好后,何弦接过沈婵手里大大的塑料袋,提前一步走向小区大门。 “我爸妈还在国外开会,你不介意多收留我哥一个吧?你知道的,外卖吃多了不健康。”何欢先斩后奏,还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 “人都来了,我还能赶他走?你哥就是我哥。”沈婵话说得干脆敞亮,只把他当哥哥。 进了电梯两三个装修工人模样的师傅最后小跑进来站在楼层按钮前。“女士您几楼?我帮您按。”沈婵站在师傅后面,师傅礼貌地问。“六楼,麻烦了。” “咱们一层。我们就在你家对面装修。”工人师傅热情、话匣子说开就开。 “那个雇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装修花的钱比买房子的钱都多。你说有钱人都这样吗?”工人师傅正说到兴头上,只听旁边一个工友使劲咳嗽了一声,给他的嘴巴上了封条。 到了家门口,三人默契地往对面看了一眼,这个住户还挺神秘。 洗菜,煮汤,煮火锅是少有的不需要技巧,却分外美味的烹饪方法。 三人开了啤酒,沈婵先举杯欢迎何弦,并感谢他那天在警局送她回家。 “别客气,今天冒昧打扰了。”何弦话不多,举杯先把啤酒干了。 兄妹俩一样爽快,沈婵以为何弦的酒量跟何欢有一拼,也二话不说先陪一杯。 沈婵和何欢说说笑笑,何弦沉默地负责夹菜、添酒,美酒、美人、佳肴,何弦喝了几杯酒很快就醉了。 何欢把他拉到沙发上,沈婵拿来一床薄被。 “你哥比我酒量还小。”沈婵喝得半醉、红着脸说。 何欢忽然眼珠子一转。接着拉起半醉的沈婵,回到餐桌,加菜、加肉、加酒! 不一会儿,沈婵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何弦看着共处一室的闺蜜和哥哥,怎么看怎么开心,她把沈婵拉到贵妃榻上,盖上哥哥的羽绒服。 啧啧!我怎么这么聪明! 何欢心满意足地打车回家了。 何欢忘了拉窗帘,何欢不知道客厅对面,一台微型高清摄像机正虎视眈眈。 “沈小姐带两个朋友回家,女的出来了,男的还没有。” 收到助理消息的陆晏璋此刻正西装革履地站在人群中间享受c市企业家神色各异的目光,揣测人心,操控人心总令他愉快。 许泠无聊地拿着酒杯,正好看见娇娇滴滴的婚宴女主人紧紧拉着男主人袖子向她走来。 “欢迎您,我是严子怡。这是我未婚夫,秦骁。”严子怡家教好,落落大方。 “百年好合,我是许泠,演员,陆晏璋的女朋友。”许泠从警局出来就调查了沈婵的背景,看着眼前秦骁这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心底暗暗失望—原本这双眼睛还能跟陆晏璋争个高下。 “陆总的女朋友真多。”秦骁眼底含着笑,话里的刺直接刺向许泠。 “晏璋优秀,从北美到亚太,哪个时区没几个女人想爬他的床?男人嘛!猎艳、尝鲜、流连花丛那是dna决定的,我这个女朋友如果不大度一点,位子坐不稳呐!” 许泠自嘲着,闪闪发光的眼影放大了她的笑,果然女明星在任何时候都要星光熠熠。 作为在好莱坞摸爬滚打了若干年的演员,控制面皮的本事,许泠自讨还没有输给过谁。 严子怡松开秦骁的衣袖,温柔地抚平他袖子上细小的褶皱,“我不拘着你了,呆会儿我们一起去见爸爸的同事们。”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看着秦骁走向陆晏璋的背影,严子怡换下温柔的眸子转向许泠,眼神里带着傲慢与探究:“许小姐御夫有术,肯不肯跟我合作?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合作?干什么?拍电影?严小姐演技差了点。全世界觊觎陆晏璋的女人都是我的敌人,个个去应付,我没那闲工夫。” 许泠笑着摇晃手中的酒杯,红酒入口,果香四溢。“妹妹,稳住了。” 严子怡不慌不忙地从坤包里拿出名片,放进许泠酒杯:“姐姐,别扔,你一定会联系我的。” 女人们含着笑各怀心事地走开了。 男人堆里,刀光剑影还在持续。 “陆先生一向眼光独到,我们亚太筹划在北美上市已经第三次了。如果这次能得到陆先生的支持,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功!” “我只要干股,实缴的三成。”陆晏璋口气淡淡的,狭长的眼隐在英挺的鼻梁下,看不出情绪。 亚太老总当即愣住了,但几秒钟后还是咬咬牙举起酒杯,杯沿低低地碰向陆晏璋的杯沿。 “陆总肯相助,您的资源哪是三成干股能比得上的!我先干为敬!” “合作愉快。”红酒入口,很快真正的猎物就到了。 秦骁作为男主人,最后一个走向包围陆晏璋的人群,这群无利不起早的人最会见风使舵。 个个端着酒杯转向秦骁频繁敬酒恭喜。 秦骁照单全收,红酒一杯杯地灌进肚,直到人群散尽,只剩陆晏璋从容地站在不远处以猎人的姿态盯着他。 “准新郎今天可不能喝醉酒,晚上还要提枪上马。”陆晏璋举着酒杯,慢慢走向秦骁,“外援找的不错,跟沈婵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没她白,就是不知道活儿有没有沈婵好!” 陆晏璋口中含着酒液,眼里的光贪婪、恶毒。 秦骁眸中寒光一闪,举起拳头就要往陆晏璋身上招呼。 “阿骁!”袖口被粘满了钻石的指甲牢牢抓住,“爸爸那边找我们呢。” 严子怡朝陆晏璋轻轻点头,拉走了满脸杀气的秦骁。 最后一滴酒液入喉,杨临风走到陆晏璋面前跟他低语片刻。 “这老头有意思,越是难啃的骨头越有味道。” “走吧,去棒打鸳鸯。”陆晏璋修长的手放下酒杯,唇间抹过一丝邪恶的笑。 15半夜三更,非奸即盗。 “叮咚!叮咚!” 沈婵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身上的羽绒服滑到地上。 “叮咚!叮咚!” 门铃响得克制。 沈婵起身,脚下踩到软绵绵的东西,差点滑倒。 先去洗手间解决生理问题。 “叮咚!叮咚!” 门铃响得锲而不舍。 打开门口电子屏,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刚毅深沉的模样,沈婵擦擦眼,那不是陆晏璋是谁? 看看走廊挂着的时钟,12点。 半夜三更,非奸即盗。沈婵脑中警铃大作。 “叮咚!叮咚!”沈婵拍拍胸口,拿起手机。 门外,陆晏璋的电话响起。 “陆先生,早上好。您现在在哪儿?”沈婵语气平静,好像凌晨12多正是普通人问早安的好时候。 “早!沈小姐。我在新房子这边,楼下投诉我家水管爆了,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正要问邻居借呢!不然早晨楼下要被淹了。” 陆晏璋神情自然,丝毫看不出他家正水漫金山。 听筒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叮”房门打开一角,一个工具箱被推了出来。然后房门瞬间又关上了。 “陆先生,希望可以帮到您。” “沈小姐,对面的住户是您!” 陆晏璋看着小猫儿一样胆小的沈婵,嘴角扯出一个快活的笑。逗引猎物果然其乐无穷。 “您快去修水管吧。这是老房子,禁不住水泡。” 学生变邻居,沈婵并没有多少惊喜,酒精还在体内发酵,她只想睡觉,摁灭了手机,转身走向卧室,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儿,管它呢! “叮咚!叮咚!” 片刻后魔音再起。 幸亏沈婵还没有入睡。 挠挠头发,又把它们捋顺,沈婵压下一腔烦躁。恩开电子屏,陆晏璋,高大清梧、西装革履,举着工具箱,嘴角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深吸一口气,当老师的要有耐心!沈婵开了门。 “谢谢沈小姐。接口暂时拧死了,您可帮了全楼住户的大忙。”陆晏璋手上一片污渍,西装也湿乎乎地滴着水。 沈婵看着一身狼狈的陆晏璋,正思考该不该客套一下请他进门洗洗手。 “沈老师,可以借用一下水龙头吗?”陆晏璋举着手,笑容尴尬。 沈婵默默打开房门,接过工具箱,顺手把防狼喷雾揣进了裤子口袋。 门开着,沈婵靠墙站直,给陆晏璋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她不打算跟过去带路。 “请吧。”开始是相亲对象、后来是师生、现在是邻居,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 陆晏璋高大结实,门廊窄小,沈婵虽然贴墙站着,还是感觉到了热烘烘的多毛动物身上肉豆蔻的味道。 那是古巴雪茄的味道,还不赖。 手揣在口袋里,摸到了防狼喷雾,自己怎么就变成了惊弓之鸟?沈婵在心底自嘲。 “沈女士?”电梯门打开,一个瘦高个走到沈婵面前,彬彬有礼地点头递过一个大大的纸袋。 “我是陆先生助理,这是他的衣服,麻烦您给他。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助理好像误会了她和陆晏璋的关系,沈婵正要解释,人家早已长腿迈进了电梯。 只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沈婵彻底没有了睡觉的欲望,她走进客厅,打开灯,准备敲敲洗手间的门,把衣服袋子挂在门把手上。 灯光大亮,沈婵却傻了眼,提着袋子的手一松,扑哧,袋子落在地板上。 客厅靠墙沙发上,一个卷毛男人正裹着她的碎花薄被,睡相斯文。 何弦? 昨天喝酒断了篇,何弦怎么会在她家里睡了? “沈老师。”陆晏璋走出洗手间,正好看到沈婵站在开关前面,一脸的束手无策。 “沈老师的男朋友?”陆晏璋提起地上的袋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是朋友的哥哥,朋友。” 解释,不明原因的心慌,沈婵不会掩饰情绪,特别是在这个醉酒之后的凌晨,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西红柿。 陆晏璋呼吸停滞了一秒,他能感觉到心脏异常地跳动,他走进一步,低头盯着红到脖颈的沈婵。 “沈老师,您也留宿我一夜好吗?您看我家被水淹了,助理也走了,我来之前喝了酒不能开车。” 热烘烘的呼吸吹在脖颈上,让人脑袋昏昏沉沉不能思考。 看看沙发上的男人,再看看面前一副精英模样却浑身水渍的男人,沈婵挠挠头发。反正也说不清了。 “那你只能睡沙发。” “我腿长,沙发睡不开。而且他睡着,我没有龙阳之好。”热烘烘的多毛动物在撒娇? 沈婵要疯了! “好吧,好吧,你睡次卧。毛巾牙刷一概没有,晚安。” 不等热烘烘的多毛动物回答,沈婵已经转身快步回屋锁了门。 没关系,陆晏璋打开纸袋,全新的西装、内衣裤、洗漱用品,甚至连他常用的牙线、香水和晨跑运动服都准备好了。 等等,安眠药呢? 说是次卧,其实只有普通人家卧室的一半,因为另一半沈婵隔开做了书房。 一张一米八的床,一张小书桌。 还没有他家的门房大! 躺在床上,长腿脚腕悬空,陆晏璋给今天的行为做了个复盘。 除了涉及到沈婵的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之外,其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沈婵,最后也会受他控制。 想到沈婵红透了的脸颊,澄澈清明的葡萄样的大眼睛。陆晏璋身下起了反应,他努力压下分身跃跃欲试的冲动。 因为助理没有准备安眠药,他做好了睁眼到天明的准备。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躺在窄小的极为不舒适的小床上,很快的,陆晏璋居然酣然入睡了。 凌晨5点,闹钟响起。 沈婵迷迷糊糊打开门,推开卫生间,就那么毫无预警地看见了不着一丝的古铜色的陆晏璋! 16鸠占鹊巢 “啊!”“哐当!”女人尖叫的声音,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都没能把沙发上醉酒的男人吵醒。 陆晏璋冲完澡,只穿一身跑步服,面色从容地敲响了沈婵卧室的门。 “沈老师,我去晨跑。早餐吃什么我带回来。” 沈婵还裹着被子心跳如擂鼓,该死的!没见过男人? 心里骂自己不争气,爬起来,做了个深呼吸。 “陆先生我在学校吃早餐。” 言外之意,你赶快走吧! 沈婵脑中闪过男人后背结实的肌肉线条。 “怎么能空着肚子上班呢?我买回来,正好叫您朋友起床一起吃。” 好嘛!真不客气,还安排上她的客人了。这到底是谁的家? “您看着买吧,我要洗漱了。” 言外之意,赶紧走吧您! 沈婵眼里还播放着某人后腰虬劲有力的弧度。 沈婵从没有觉得关门的声音如此动听。 这心理素质,跟大欢儿在一起,那些不可描述的动作片儿白看了! 快速洗漱,化了个淡妆,找一件最喜欢的毛衣。 不!为什么要特别打扮给他看? 沈婵发现自己的异常行为后,马上放下最喜欢的木耳边羊绒裙,换上普通的黄色堆领毛衣,灰色羊绒西裤。 普普通通的嫩黄色,却衬得她原本浓白的脸格外活泼明媚。 客厅里一片狼藉,酒味混合着红油味酝酿了一夜。不能开窗通风,沙发上还睡着一个男人。 话说何欢的睡眠也这样好? 沈婵拿出一支熏香,在客厅点燃,又点了一支放到书房,摆开笔墨纸砚开始早课。 熏香、墨香,心底很快恢复了平静,沈婵下笔有神,完全忽略了客厅里的动静。 “何欢!你怎么把我自己留在沈婵家。” “何欢!我该不该起床?起来说什么?” “何欢!你是猪吗还没醒?” 三个信息轮番轰炸,何欢那里仿佛泥牛入海。 何弦躺在沙发上,胳膊都压麻了。 膀胱一刻不停地发出警告! 憋不住了! 确定沈婵在书房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后,何弦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一脚刚踩上地板就啪唧摔了个大马趴。 他的防水羽绒服在地板上被搓出了一个新的形状。 动静太大,沈婵连忙放下笔,刚走出书房就看到何弦扶着眼镜急匆匆冲进了洗手间。 沈婵憋着笑慢慢回到桌前,轻轻关上了门。 他以为何弦会来跟她打招呼,没想到,片刻后却听见咚的关门声。 洗手间空了,何弦落荒而逃。 果真是没跟除了母亲和妹妹之外女人打过交道啊! 沈婵一副字刚写完,门铃正好响起。 打开门,看见陆晏璋身后鱼贯而入推着餐车的酒店员工,沈婵有些后悔,吃个早饭而已,至于吗? 穿着文华酒店厨师服的员工沉默地收拾客厅,把保温箱里的饭菜拿出来,一个阿姨居然端着汤碗问她“太太您家的微波炉在哪里?这个花胶需要热一下口感更好。” “不用热了,谢谢。”沈婵见自己帮不上忙,回到书房收拾笔墨。 一日三餐吃食堂,家里哪有微波炉,火锅都是刚买不久的。 很快洗手间传来淋浴的声音。 员工鱼贯而出,客厅忽然变得干净温馨了。餐桌上放着花束,琉璃杯泛着暖光,天鹅颈醒酒器里红酒正缓缓睁开眼。 沈婵走出书房,陆晏璋头发半干,已经换上了墨绿色羊绒衬衣和西裤。正在认真擦酒杯。 “沈老师,吃早餐。” 有钱人就是毛病多,酒杯还要擦个不停。 “不必破费,陆先生。”沈婵写了半小时大字,原本脑子里的人体图像已经被驱逐出境,可面前这双被西裤包裹的腿,仿佛还能看到肌肉的形状。 沈婵收回不受控的眼睛,低头入座,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吃饭。 浪费了五星级酒店的早餐,热烘烘的多毛动物坐在对面,餐桌忽然变得窄小,他的膝盖不时碰着她的膝盖,给她夹菜的手指不时碰到她的指尖,沈婵定力不足,心跳慢慢快起来,渐渐感觉味同嚼蜡。 “我吃好了。今天我还有课,路上堵,麻烦陆先生帮我锁门吧。”沈婵毫无预警地站起身,解释了一大通理由。 “放心沈小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陆晏璋喝了口酒,笑得气定神闲、人畜无害。 沈婵没抬头看那张高眉深目的脸,大步走向卧室,拿起准备好的运动包,往门口走去。 沈婵今天有搏击课,她本不想走的这么早,然而家里那个热烘烘的毛绒动物气场太强,他好像在哪里都能从容淡定,把客场当主场。 就在沈婵开车前往搏击俱乐部时,陆晏璋给助理打了电话,告诉他工资增加百分之三十。 助理:“老板,无功不受禄,我做错了什么我改。现在找工作不容易。” 陆晏璋:“你帮我发现了不使用安眠药的方法。你知道吗?纽约最著名的心理咨询师也没有办到。” 助理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这是昨天出门撞着大运了? 没有啊,晚上就见了沈女士啊? 沈女士!难道好运的来源就是沈女士? “还有,告诉装修工工期缩短,工资加倍,下周五入住。顺便找几个干活麻利的阿姨。” “阿姨去您新家吗?” “不,沈小姐家。” 这个房子太小了,以后沈婵作为他的安眠药,肯定要搬到他的房子里。先将就着吧。 安眠药沈婵走进搏击俱乐部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两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沈婵走出俱乐部,已经累瘫了。 呆会儿点外卖,沈婵想着打开了自家大门。 “太太回来了?”一个身穿白色围裙的阿姨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接下了沈婵手上的包。 沈婵一愣,原地后退看了看门牌602,没错。 走进客厅,另一个阿姨正在擦电视墙的缝隙,正要问眼前的阿姨怎么回事,另一个头戴厨师帽的男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太太,中午您想吃哪个菜系?我提前让人备菜。” 沈婵彻底傻了。 “都先停一下,谁让你们来的?” “先生啊,他在书房工作,不让我们打扰。” 沈婵明白了,陆晏璋这是光明正大的鸠占鹊巢。 “你们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服务。”沈婵感觉自己的边界被侵犯了,声音冷了下了。 “太太,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小个头的阿姨捏着抹布,不知所措。她忽然抬头看看空着的窗棂,突然恍然大悟。 “太太,窗帘洗过了,只是还没有烘干。床单、沙发巾都洗过消毒过了。我还没来得及铺上。我现在就铺。”小个头阿姨连忙放下抹布,跑进洗手间洗手。 “太太,先生给的薪水高,您哪里不满意我们一定改。”白围裙阿姨手双搓着围裙,忐忑不安地望着沈婵。 沈婵突然不忍心说话了。无故夺人饭碗,天理不容。 “你们继续吧。” “太太,你想吃什么菜?” “狮子头可以吗?”沈婵问。 “当然!太太!”厨师保住了饭碗一溜小跑着进了厨房。 沈婵换下衣服,敲响了书房的门。她要跟陆晏璋谈谈。 17新租客 陆晏璋坐在沈婵的位子上正开着视频会议,他的长腿无处安放,只能抬到桌子上,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然而,想到未来不用依赖安眠药就可以入睡,陆晏璋就从心底里舒坦。 他习惯了支配一切、操控一切,除了睡眠。最糟糕的时候,他躺在纽约最贵的中央公园大厦顶层公寓,睁着眼睛看月亮升起,又睁着眼睛看太阳升起。 沈婵能控制他的睡眠,他如果能够控制沈婵,那么以此类推,他就能控制他的睡眠。 完美! 他要控制沈婵,让她爱上他,忠于他。当然,她有些姿色,有些才华和耐心,在某些瞬间,很能打动他的心。 “咚咚”,陆晏璋放下腿,跟视频里肤色各异的高层叫了个暂停。 “请进。” 陆晏璋站起身,沈婵忽然有一种他是主人,她是客人的感觉。 这可不行。她要维权。 “陆先生,请解释一下。”沈婵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书桌前盯着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 “沈小姐,我正想找您商量一下。您看,我早晨跑步时发现我们小区在设计上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陆晏璋拿出平板,打开小区平面图,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什么很大的问题?”看到陆晏璋严肃认真的脸,沈婵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您看,这些地方,设计之初是用来规划绿地公园和生态步道的,但是我发现开发商大大缩小了公园和步道的面积。” 大佬都这样?跑个步还能发现问题? “然后呢?这就是你说的很大的问题?” “当然,老小区老年人和孩童多,他们需要阳光和绿地。相信我,他们的健康跟户外运动空间的大小有着莫大的联系。” 大佬说服沈婵,只在弹指一挥间。 “所以呢?”沈婵皱着眉头,她不明白她一个书法老师,能做什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change!” 陆晏璋左手挥到空中,握成拳,做了个势在必得的手势。 “贵校附近有一片闲置,我决定捐赠一座运动场和绿色步道。” 大手划过pad页面,陆晏璋准确地找到了老年大学的设计图。并不动声色地慢慢站到了沈婵身侧,裤子贴着裤子,衬衣蹭着衬衣。 “你看就是这里。” 大佬就是大佬,跑步半小时,发现了小区20年前的问题,还动用钞能力做出了解决方案。 沈婵心底默默佩服。 “那我倒要替小区业主谢谢您的慷慨了。” 怎么突然那么热? 沈婵回头,陆晏璋漂亮凸起的喉结就在她身后,男人宽大的肩膀,精壮的胸肌线条几乎包围了她。沈婵透过男人衬衣的面料依然能感受到它们的温度和勃勃生机。 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沈婵前面是书桌,后面是陆晏璋热烘烘的身体,正不知所措,忽然“刺啦!!”热油与食材碰撞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沈婵回过神,向外挪了一步,故作镇定地说:“陆先生的执行力果然强大。可是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在我家办公?” 小女孩儿终于自己绕回来了。 陆晏璋看着沈婵的眸子,那样干净澄澈,眼底露出一丝怜爱。 “是这样的,刚刚我的助理联系了贵校副校长,他们说这个项目要逐层上报、审批。估计耗时一周。这一周刚好我晚上在贵校上课,我决定住在这附近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您家没装修好可以住酒店。”沈婵预判了陆晏璋的话。然而陆晏璋预判了她的预判。 “这附近没有5星酒店,沈老师,我失眠,5星以下怎么也睡不着。”这句话有半句是真的,实际上在超5星酒店没有安眠药,陆晏璋也睡不着。 矫情。沈婵心里想。 “但是,沈老师,昨天在您家,在您的次卧,我得到了婴儿般的睡眠质量。” 陆晏璋低头,看着几乎站到墙角的沈婵,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沈老师,相信您有一颗慈悲的心灵。一间卧室而已,我付租金,我提供清洁和一日三餐。您看这样可以吗?” 提供清洁和三餐?只是一周的时间? 沈婵眼里透着半信半疑,“你保证只有一周就可以完成项目的审批程序?” “当然,沈老师,我除了是金融家还是慈善家。zf喜欢我们这样的人。” “那好。一周时间晚上不能相互打扰,不能在室内吸烟,不能带异性回来。”沈婵说完,又连忙加了一句,“还有,洗澡要锁门!” “成交!” 毛茸茸的大手握住了白嫩嫩的小手。 沈婵不得不承认,保洁的工作比她打扫的干净,厨师做的菜比外卖美味。就一周时间,还有租金收,划算。 沈婵吃着狮子头想。 陆晏璋看着对面女人浓白的小脸此时鼓鼓地装满了狮子头,突然想起经常光顾他家后院的松鼠。此刻小松鼠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眼睛含着笑,亮晶晶得让人片刻移不开眼。 酒桌上,韩昭的眼睛掠过杨临风放在桌子上的一箱金条,丝毫不为所动。“韩先生,这是见面礼,交个朋友。”杨临风嘴角含着笑,把箱子推到韩昭的女伴周昕面前。周昕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昭哥,人家杨总可是许小姐的朋友,许小姐刚刚拿了最佳女主,还说下一部电影要给我一个角色!”周昕一脸妩媚,娇滴滴地靠向韩昭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韩昭脸色稍霁,拉下肩头的女人,拍拍她的手示意收走箱子。“乖,你去隔壁银行开个保险箱。” 女人朝陆晏璋眨眨眼,带着保镖花枝招展地离开了包厢。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杨总见笑了。”韩昭拿起茶壶,杨临风见势起身接过,给韩昭倒满杯子。 “女人见识短,男人会辨风云、识时务就行了。您说呢韩董事?” “风云易变。”韩昭四四方方的脸再次平静如水。 “陆总在华尔街十五年,从无败绩。”杨临风喝着茶也一片云淡风轻:“事成之后,您的股份翻倍,并且给您独立的一个商标。” 韩昭忽然眼睛一眨,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一秒间的变化,被死死盯着他的杨临风看在了眼里。一箱金条换这一秒钟,值。 “年轻人,我跟着秦董事长创业时,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仁义两个字平时多写写,坏事干多了难免遇到鬼。” 韩昭起身径直走向门口,一脚跨出大门时忽然想起什么:“我会派人另外送一箱金条到许泠女士那里,女人嘛就爱这些小玩意儿。” 韩昭头也不回地走了,包厢里的杨临风气定神闲地喝完一杯茶,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成了。” “成了。”陆晏璋站在沈婵家的厨房里,轻而易举地换下坏了几天的节能灯。 18原来搂着沈婵感觉这样奇妙! 沈婵个子矮,物业维修师傅上门费50,沈婵想想就肉疼。 “沈老师,帮我扶下凳子。”陆晏璋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沈婵说。 沈婵走到陆晏璋踩着的凳子旁边,俯身双手稳稳扶着。 陆晏璋嘴角一笑,长腿落地,忽然膝盖一软,整个人不小心压向沈婵! “啊!”沈婵瞬间失去重心,眼看后脑勺就要撞到地砖。却见男人一只胳膊护着她的头敏捷地翻了个身。 一瞬间,男人后背着的,沈婵结结实实地落进男人怀里。 热烘烘的肉豆蔻味道,还带着丝丝檀香味道。 一切来得太突然,沈婵意识到自己身下的肉垫是陆晏璋时,连忙双手用力压着男人的前胸、弓起膝盖想起来。 可是,膝盖处一使劲,就听到身下传来男人一声闷哼。 沈婵后知后觉,脸红得一塌糊涂。赶紧伸直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忍一下,我先起来再扶你。” 她尽力不动下半身,胳膊撑着陆晏璋厚实的前胸,慢慢支撑起上半身,眼看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不想另一只脚却绊到钢筋一般的男人的腿,身子一斜再一次砸向肉垫。 男人计谋得逞,伸开手臂稳稳搂住了摔下来的沈婵。 淡淡的墨香,洗发水带来的栀子香,还有,女人特有的体香。 听到女人心跳如雷,陆晏璋拍拍她蓬松的头,低头轻声说:“沈老师,别急,让我缓一缓。” 大手覆在沈婵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原来搂着沈婵感觉这样奇妙!怎么形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红酒泡过,饱满,舒展,比微软的股票都让人爱不释手。 鬼使神差的,沈婵也竟然感觉到了从没体会过的安心。 一秒。两秒。三秒。狭窄的厨房里,沈婵平复着心跳,尽管有些舍不得男人的怀抱带给她的踏实感,她还是开了口:“陆先生,您好点了吗?我可以起身了吗?” “扑哧”沈婵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闷笑,只感觉腰上一紧、身下一动,沈婵双脚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我们去超市买些锅子、炉子吧,厨师刚刚还说沈老师家的锅子不行。” 陆晏璋看着脸红到脖颈的沈婵,迅速转移了话题。 “我不会挑,平时又不做饭,不去了。”沈婵说完就想赶紧回屋,谁知道陆晏璋已经走向了门口。 “我会挑,我提供厨师,锅具沈老师总要买吧。”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下超市,陆晏璋直奔家电区。沈婵跟在后面,超市里的顾客大多是小区邻居,她不想让人误会。 “沈老师,你看这个。”陆晏璋高大清梧,西装革履,却提着一口铸铁锅向她走来。 “陆先生挑吧,只要不是太贵的,都可以。”沈婵不再上前,就站在原地保持距离,看着一脸矜贵的男人突然变得居家而陌生。 “沈老师你看这个,可以煮牛奶。“陆晏璋举着一口小奶锅向沈婵晃了晃。 沈婵真想低头装作不认识他,他这样常年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此刻站在家电区,举着一口锅,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沈婵?”一个身穿红色长款羽绒服的老太太凑近了沈婵。 “范阿姨。您也来买东西。”沈婵面露尴尬,东拉西扯。 “男朋友?上次不是这个啊?这个更帅些。”事实上,无论多大年龄的女人,看到长相优秀的男人都免不了花痴。 “范阿姨,他是租客。”沈婵说得无比认真。 “原来如此。你们慢慢逛。”范阿姨给了沈婵一个你不用否认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的眼神,拉着小车离开了。 拐过弯,范阿姨立马拿出手机对准陆晏璋的侧脸咔嚓一通乱拍。然后找到群聊“夕阳红模特队”,艾特沈兰芝:你不是还要托老姊妹给闺女介绍对象?甭操心了,人家自己找了。 信息下面一张线条流畅的侧脸图。 “啧啧,老范你的拍照技术什么时候提高了?” “这是中国人?怎么长得跟我孙女画的不穿衣服的石膏画似的!” “沈大夫,你家栀子出息了,这样的男人带出去,还要什么爱马仕?” “还有照片吗?上照片,一张不够看!” 夕阳红模特队群里,阿姨们此刻因为陆晏璋的脸全员陷入了审美的狂热。 打开微信群时,沈兰芝正吃着猕猴桃,半个桃子含在嘴里,汁水流了一手,她女儿找到新男朋友,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沈婵看着陆晏璋提着三个锅,两套瓷器来到收银台前时,默默地为自己的钱包哀悼了几秒。 然而哀悼词还没说完,母亲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进来。 “沈栀子,你谈恋爱了?跟陆晏璋?你不是说人家没看上你,你也没看上人家吗?你们什么时候又好上的?到什么程度了?为什么一起买锅?” 沈兰芝作为曾经支援过武汉的护士长,行事作风一向雷厉风行。 担心陆晏璋听到,沈婵捂着手机走到角落里。 “您误会了。范阿姨看到的是陆晏璋不假,可他家在咱家对面,他家装修着,就暂时租了咱家的次卧。” “他家在咱家对面?他租了次卧?”沈兰芝听出沈婵话里充满了逻辑漏洞,禁不住高兴起来。 “好好,租房子好,装修也好!什么时候我去看看他?带点我做的泡菜?” “一个租客,您来看什么?不用了妈。我买完东西要回家了。改天给您电话啊!”沈婵有些不耐烦,母亲的联想能力柳传志也要甘拜下风。她如果不挂断,她妈能就这个问题聊一天。 走回收银台,陆晏璋已经提着塑料袋站在出口笑晏晏地看着她。 ”不是说我来付钱?小票给我,回去转给你。”沈婵皱皱眉,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租客。 “小票我没要。”陆晏璋心情颇好,看着沈婵远山眉微皱,特别想伸手帮她抚平。 沈婵回去找到收银员,指了指陆晏璋的方向,向她解释刚刚没拿小票。 一向不耐烦的收银员这次居然异常耐心,重新打印了一张小票,看沈婵要走,还不忘冲她眨眼:“这样的男人要抓紧呀!” 沈婵无语,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解释什么?越描越黑。 19租客!租客! 买回锅子,沈婵把自己关进卧室边打哈欠边用微信转给陆晏璋费用。 真不该把房子租给大佬,几套锅碗大几千没了。大佬虽然说要给租金但人家答应负责保洁和三餐,天天米其林,那点租金沈婵也就不好意思开口要了。 想着想着,沈婵就去会了周公。等到房间里传来一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时,沈婵才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开门上厕所。 “大姑娘家睡到这个点儿!快洗洗手过来吃猕猴桃!” 一个激灵穿过头盖骨,沈婵被惊到原地动弹不得。 那点尿意也被沈兰芝女士突如其来的造访吓退了。 “妈,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沈婵哑着嗓子问。家里暖气太干了。 “我回自己家还要打报告啊!是吧小陆,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再吃一个,别看这桃个头小,没加膨大剂的自然熟!” 沈兰芝女士穿了一身只有上舞台表演才穿的玫红色旗袍,把压箱底的珠宝都戴在了身上。 沈婵暗暗叹一口气,膀胱也恢复工作,发来警报。 “你们吃吧。我呆会儿要出门见大欢儿。” 说完走进洗手间,锁死门,坐在马桶上给大伙儿发信息。 “下午出来吧?” “哈哈,团里刚刚发了电影票,呆会儿保利见!” 大欢儿周末有室内演出,这会儿刚刚结束。发完信息,背着大提琴就往音乐厅门外走。刚刚走到门口,突然福至心灵,又打开了手机,何弦下周去奥地利,再不推他一把她这个哥哥就要抑郁了。 “妹妹请你看电影,吃晚饭。别说你不来,沈婵也来。ps:好好梳梳你的一头卷毛。” 要看电影,沈婵洗了个头,吹干,画上淡妆,半小时后才打开洗手间的门。 “妈,我要出门,您走的时候别忘了把这些泡菜拿回去,根本吃不了。”沈婵看着一大坛子泡菜直发愁。 “一个人吃不了,两个人还吃不了?对了,你去哪里?不叫上小陆一起?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沈婵仰头冲空气翻了个白眼:“妈,陆先生是租客,人家很忙。对吧陆先生。” 看了半天沈婵心里戏的陆晏璋,此刻十分不配合,坐在沙发上八风不动:“我今天不忙,陪沈阿姨聊天非常愉快。” “那你们继续聊。”沈婵无可奈何,回卧室换衣服。 沈婵喜欢看电影,她换上大欢儿送的正红色羊绒裙,在门口鞋柜挑了一双黑色细跟高筒靴,穿羽绒服时,总感觉背后胶着着过分热烈的目光。 她知道那八成是她盼女婿心切的母亲热切的目光。 她没回头,朝沈兰芝女士挥挥手,打开了家门。 她只猜对了一半,大门关上,陆晏璋才把盯在沈婵身上的目光收回,可盘起的乌发下那截浓白的颈子一直在眼前晃。 沈兰芝目光如炬,心里有了底。 “小陆啊,我们家栀子是外冷内热,外强中干。”沈兰芝把自己会用的词语都倒了出来,尽力打造一个大学老师母亲的形象。 “其实啊,又心软,又胆小。天上打个雷她都吓得不敢睡觉!阿姨麻烦你多照顾她一下。” 第三个剥好的猕猴桃递了过来,陆晏璋发誓,以后绝不再吃猕猴桃了。 “一定的阿姨。”一口咽下桃子,陆晏璋笑得春风和煦。 以至于沈兰芝出门时还不住地点头夸他有礼貌有耐心。。 不,他不过是交际手腕高超而已。关上门送走沈兰芝,陆晏璋就把猕猴桃放进了冰箱。一秒钟换回腹黑霸总的真面目。 “韩昭那边怎么样?”沈婵这沙发不舒服,得想个办法换一个。 “藏得很深,一箱金条就换了一个弱点。他需要自己的商标。”杨临风正在看周昕的电影,瞪眼嘟嘴,那叫一个浮夸。 没有韩昭,凭周昕的演技,一辈子老死在三十八线也出不来。 “老大,能不能让许姐跟周昕套套话?我看韩昭很宠着她,一箱子金条送给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帮我联系许泠。”发完信息,陆晏璋终于无法忍受沈婵家的沙发了。 早上助理带的酒还剩大半瓶,陆晏璋拔出瓶塞,胳膊高高举起,红酒一股脑儿倾泻而下,把沙发浇了个透。 拍照发给沈婵:“我不小心打翻了红酒瓶。” 沈婵正在影院前厅等着大欢儿,点开图片一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要不你试着把沙发垫抽出来晒阳台?沙发巾放洗衣机?” 大佬真能做。 “许泠下午加了一场影迷见面会。”杨临风打来电话。 “发给我地址,告诉她我在后台等。”陆晏璋一边在平板上下单沙发,一边说。 “这么急?又发现许泠的好了?”杨临风在电话那边打趣。 “急着回来换沙发。” 影院大厅,沈婵正低头打字,肩膀上突然一沉,大欢儿的狮子头毫无预兆地凑了过来。 “谁打翻了红酒?你家里住了别人?”陆晏璋的头像是一张极夜的照片,沈婵备注lu。 “lu是谁?”大欢儿直觉不对,追问到底。 “陆晏璋,他租我家次卧,就一周。” “啊!沈婵你们不会同居了吧!”大欢儿一惊一乍的,引来周围的侧目。 “什么啊!你小点声儿。租客,租客。”沈婵再次声明陆晏璋的身份。 “租客和房主恋爱的故事还少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阿婵,你可要为我哥哥守身如玉啊!”脖子被大欢儿紧紧箍着,沈婵都快窒息了。 还没等沈婵挣扎出来,就看见何弦穿着黑大衣,抱着两束黄玫瑰长身玉立的身影。 “何大哥,这边。”沈婵抬手挥了挥,脖子上终于轻松了。 “沈小姐,送给你。”黄玫瑰娇嫩明媚,躺在玻璃纸里,朝沈婵笑。 “谢谢大哥。”沈婵大方接下。 “我也有啊!”何欢吃惊的左手拉着她哥哥右手拿着玫瑰花说。 “买一赠一。”何弦边解外套纽扣边实话实说。 电影是悲情城市修复版,老电影,沈婵看不够。 她坐在何家兄妹中间边看边悄悄抹眼泪,何弦捏着纸巾,在何欢再三微信催促下终于鼓起勇气递给了沈婵。 “谢谢何大哥。”沈婵擦泪,又把纸巾递给了何欢。 何欢压根儿没看剧情,一直抱着手机聊天。 “栀子,我同事就在附近,我去找她拿个谱子,呆会儿回来找你们。”何欢跟沈婵耳语完,拿起外套起身走了。 沈婵没在意,继续沉浸在梁朝伟的眼睛里。反正大欢儿还要回来。 黑漆漆的影院里,沈婵看屏幕,何弦看沈婵的侧脸。默默无语。 20强吻 何欢这一走,直到散场都没回来。 “何大哥,我在这里等一下何欢,你有事就去忙吧。”没有电影看,沈婵不想单独跟何弦呆一起。 “我等她回来再走。”何弦眸光温柔,语气缓慢,仿佛肖邦的夜曲。 沈婵小脸浓白,葡萄样的大眼睛澄澈清明,一身红裙站在影院大厅里抱着黄玫瑰;何弦一头卷发、驼色羊绒衫配深色西裤,长身玉立。两人站在影院门厅的组合吸引了无数人。 忽然,有几个路人纷纷举起手机朝门外走廊拍照,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句:“许泠来了!”围观的人更多了。沈婵觉得许泠这个名字仿佛从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 但是人群越挤越多,保安还来不及拉人墙,沈婵就感觉身后撞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啊!”沈婵右脚高跟鞋一歪,身体失去重心向保安撞去。 刹那间,一只坚硬如铁的胳膊将她拦腰抱起。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沈小姐的花是给我的?”耳边热乎乎的,后背男人嘴里的雪茄味道直往沈婵心里钻。 陆晏璋眼神里含着笑,声音却冷冷的。 沈婵没有回头,企图拉开陆晏璋的胳膊下来。 陆晏璋从身后抱着沈婵,像抱着一个顽皮的孩子。看着她徒劳无功地掰自己的手臂。 “你放我下来。”沈婵有点囧,大庭广众之下,身后的男人过分扎眼,她可不想成为女人们目光的焦点。 “沈老师来约会?”陆晏璋手臂一松,沈婵双脚着地,但后背还是被男人圈着。 身体热烘烘的,潜意识却捕捉到了一丝危险。 “又见面了,陆先生。”何弦声音冰凉,向陆晏璋点点头,站到了沈婵前面。给她挡住前面拥挤的人流。 “你脚没事儿吧?”何弦低头看向沈婵说出了见到沈婵后的第三句话。 “没事儿。我们到外面等吧。这边好像有活动。” 说完,沈婵就要抱着花往门外走。谁知脚下刚刚一用力,就传来刺骨的疼痛。 “嘶。。”沈婵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脚。 不料下一秒,身体却腾空而起!陆晏璋左胳膊放在沈婵腋下,右胳膊抬起沈婵的腿弯,轻轻松松一个公主抱。 “你干嘛?”沈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话音颤巍巍地发了抖。 “别拒绝,不想被拍就低头。”陆晏璋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抱着沈婵转身,冲何弦点点头,阔步走向影院出口。 刚好迎面走来被保姆、保镖围在人群中打扮的星光灿烂的许泠。 看着陆晏璋抱着一个身材清汤寡水的女人爱不释手,许泠脸上的怒气掩饰不住。 “晏璋!”许泠站在人群中间,短发红唇,高声叫着已经旁若无人地与她擦身而过的男人。 “让临风再联系你”,陆晏璋不想沈婵被拍,用大衣盖住沈婵的头,大步流星地走出影院。 原本下午杨临风约了许泠跟陆晏璋谈事情,可是许泠经纪人临时加了一场影迷见面会,陆晏璋本想去后台直接谈完回家。谁知道遇到了出来看电影的沈婵。 “去最近的医院。”陆晏璋把沈婵放进车里,对司机阿ben说。 “我不用去医院。陆先生一向喜欢这样先斩后奏,自作主张?” 陆晏璋在何弦面前把沈婵像自己的私人物品一样带走,让沈婵的自尊心很受挫。 “沈小姐不舍得那个小卷毛?”陆晏璋打开雪茄盒,自己烧了一根雪茄。以前在女士面前抽烟总要绅士地问一句可以吗?但此刻,陆晏璋烦躁得不得了,迫切需要烟草的安抚。 “陆先生不要回避问题。你曾经是我的相亲对象、现在是我的学生、房客,无论哪一种身份都不能为您刚才的行为做解释!” “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音还没落地,沈婵的唇已经被男人狠狠吸住,男人大手覆在沈婵头后,仿佛要把她摁进自己身体里。 虽然沈婵紧紧闭着嘴巴,男人的唇齿却毫不费力地冲破防线。沈婵整个人顿时被夺去了呼吸。 大脑渐渐失去意识,只有雪茄的味道包围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开始慢慢变得温柔。大手从女人后脑顺势往下握住了女人的芊芊细腰。 女人不由自主闭了眼。 唇与唇之间由激烈到和缓,由抵抗到品尝,由品尝到默契。 两人身体都起了反应。 “沈老师,承认吧,你对我有感觉。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放心,不在这里。” 陆晏璋把沈婵拉到腿上,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孩子。 车窗外,华灯初上,冬日的夜晚黑暗来得格外早。 车窗内,神奇的妥帖、满足、来自灵魂深处的平静像落潮的海水慢慢淹没了两个人。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沈婵从陆晏璋的防弹车上下来时,大脑恢复了工作状态,不停地问自己。 在车上被抱着被吻着时,身体的感觉是诚实的。沈婵不由自主地摸摸红肿疼痛的下嘴唇,回忆起那个近乎窒息的掠夺式的吻。 后来自己还主动回应了。 跟秦骁谈恋爱时,一步步都由他主导,即使接吻,有时候她也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静。 可是现在,第一个吻,她就被夺去了理智。 不一样,很不一样。 可以再勇敢一点吗?去恋爱,就像从没有受过伤一样? 沈婵楞了半天神,再抬眼时,一下就跌进了陆晏璋燃烧着欲望的眸。那曾经站在食物链顶端,习惯了睥睨芸芸众生的眼,此刻居然也写满了普通男人求爱时的热切、谦卑、与渴望。 沈婵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忘了自己的脚伤,抬步就要往外走。 一双大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女士,你知道吗?在纽约人们痛恨急救车,因为它每公里要价100美元。可是现在,我特别想成为你的急救车。免费的,对于资本家来说,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资本家陆晏璋张开双臂,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热望,盯着沈婵再次慢慢变红的脸。 “资本家先生,我能只借一只胳膊做拐杖吗?您说过免费的。”沈婵的情绪就这样被男人的幽默安抚了。 从医院出来,沈婵坐上了陆晏璋推的轮椅。夜雪纷纷扬扬,两人站在雪里,到底共白了头。 我为我做过所有伤天害理、风花雪月的事负责 在车里,沈婵回复了何弦的问候信息:“我脚踝扭伤,休息一周。谢谢你的花,以后还是不要破费了,留给未来嫂子吧。” 沈婵查了黄玫瑰的花语:等待爱情。 她不能给闺蜜的哥哥不切实际的希望。 回到家,客厅里已经换了全新的沙发和配套茶几,包括窄小的电视柜和顶天立地的书架都换了同系列。 “沈老师,沙发垫晒不干,我就换了个沙发,可是导购小姐太热情,你知道我不能拒绝美人的要求。所以你看,家里这样是不是更和谐一些?”大佬总是善于转移注意力。 沈婵坐在轮椅上,仰起头也看不到男人高眉深目的脸。 “陆晏璋。”沈婵叫他的名字。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陆晏璋蹲下,喉结突出,肩膀宽阔,多毛的大手扶着轮椅像扶着一个玩具。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陆晏璋,刚刚车里的吻还算数吗?” 沈婵决定再勇敢一次。 “我为我做过所有伤天害理、风花雪月的事负责。”陆晏璋举起右手、拇指内扣,一脸严肃地宣誓。 “既然算数,就请你尊重我,不要再替我自作主张。抛开老师与学生、房东与房客、资本家与普通人的身份,站在男人与女人的角度,我们是平等的。” 陆晏璋眼底一亮,娇弱的胆小的沈婵居然也有这样勇敢的时刻。 “既然众生平等,那来吧,让你男人伺候你洗漱,大夫说了你的脚要制动。”陆晏璋推着沈婵走进了洗手间。 只是后来,沈婵把陆晏璋和轮椅一起推到门外,单脚拄着拐杖锁上了门。 再后来,沈婵站在卧室门口,陆晏璋站在门外,狭长的眼里满是渴望地问;“一个晚安吻总可以吧?” 那一晚,陆晏璋倒在床上,酣睡到天亮。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他的眼睑,陆晏璋品尝到了自己的泪水。 他以为那是成功者、征服者的泪水 ——他征服了沈婵,所以他征服了控制自己多年的睡眠。 直到沈婵离开的那一天,他才发现,那天早上的泪水无关征服与控制,无关心机与谋划——那是被一个纯粹的女人爱着的回归婴儿般睡眠的男人的喜悦! 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才能回到子宫,找回最初婴儿般甘甜深沉的睡眠? 不需要,他只要牢牢抓住沈婵就可以了。 想到这个捷径,想到沈婵,陆晏璋身体瞬间起了反应。老房子隔音不好,他只能去洗手间开着淋浴解决问题。一周内,要带着沈婵搬走。手上快速动作着,陆晏璋下了决定。 沈婵正在书房写大字,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时分了神,耳边陆陆续续传来淋浴声。 古铜色的后背,肌肉鼓掌、线条流畅,腰部结实有力,正面一定有马甲线。 毛笔悬在半空,思绪早已跟着水流声飞到了浴室。 墨汁滴在宣纸上,氲开一朵墨梅。 沈婵回过神,色女!你在想什么!她晃晃自己脑袋里的黄色废料,使劲儿做了几个深呼吸。 陆晏璋吹完头发,套上一身黑色运动服,敲开了书房的门。 额前碎发还闪着水光,刚毅英俊的脸出现在沈婵面前。 “栀子,我去跑步,待会儿厨师和阿姨来了你不用开门,我会把钥匙给助理。对了,我能叫你栀子吗?” 叫都叫了。大佬都这样吗? “陆先生随意。我请了一周假,这一周还要给你添麻烦了。” “荣幸之至。” 尽管下了雪,c市的雾霾还是如期而至,陆晏璋在附近健身房约了杨临风,两人边跑步边聊天。 “韩昭的资金信息很干净,几乎没有可以下手的漏洞。”杨临风比陆晏璋矮一些,但身材结实,跟陆晏璋一样长年累月保持着高度的自律。 “一个成功男人想要不犯错,除非他是个阳痿。跟许泠谈了吗?”陆晏璋站在商业楼顶层跑步机上,变回了食物链顶端猎食者的本来面目。 “你知道的,除非你亲自出马。”杨临风耸耸肩,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降伏许泠这匹从唐人街底层闯出来的烈马,那就是陆晏璋。 “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最脆弱?”陆晏璋突然换了个话题。 “夜晚。不过许泠是个例外,你给她一丝甜头,她都能为你飞蛾扑火。”杨临风嘴边掠过一丝苦笑,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道理可讲的事情。 那就把夜晚都留给沈婵。 “你安排时间吧。告诉助理下一周把晚上的时间都留出来。” 回家跟沈婵吃早饭,看着她端庄地坐在餐桌前,陆晏璋总忍不住要用膝盖碰她的膝盖。然后看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脸慢慢变成水蜜桃的颜色。 这个家太小,厨师和阿姨太碍眼。 陆晏璋吃得快,站起身拿餐纸的瞬间,薄唇迅速划过沈婵浓白的前额。“栀子,我晚上回来。” 耳边热烘烘的,痒痒的,沈婵心里溢出一丝甜,她往嘴里送了一勺银耳粥,慢慢嚼着点了点头。 “你跟那个女人同居了?”许泠躺在西苑玻璃花房的躺椅上,往身上抹着防晒油。 昨天宿醉一夜,今早嘴巴里苦得像吃了榴莲。黑眼圈和她的脾气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 “小姐墨鱼莲子汤炖好了,您要在这里吃吗?”女仆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问。 家庭医生给厨师下了死命令,只要这位女明星一熬夜,第二天早上厨房必须先给她一碗墨鱼莲子汤。 看着,窗外恼人的雾霾,许泠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地方。然而,眼前的男人却似乎做好了常驻的准备。 “摆这里吧。”许泠揉揉太阳穴,声音嘶哑。 “你还是玩儿得太疯。”陆晏璋走到许泠身后,大手扣住许泠前额,两个大拇指均匀用力,给许泠按摩太阳穴。 紫色指甲缠上男人古铜色手腕,许泠脸颊小动物一样蹭着陆晏璋的手心。 “我玩儿得有多疯,心底就多寂寞。晏璋,我要什么你知道。” 许泠另一只手后探,准确地找到了陆晏璋的分身。 “你最近用了吗?都给那个女人了?”许泠小手隔着西裤揉捏。 太阳穴上力道加重,陆晏璋转身,捧着许泠的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短发红唇的女人:“泠,永远不要回头,向前看.” “哈哈哈哈!”许泠笑声越来越大,花房里的铃兰随着声波摇摇摆摆。 许泠却流下泪来。 陆晏璋擦干她的眼泪,看着仆人把墨鱼粥送到许泠手上。 “我呆会儿约了周昕,在c市有大老婆镇着,她得夹着尾巴。可到了京市,你知道她有几辆镶钻的库里南吗?每天一辆,一周不带重复的。” 陆晏璋抬手看看表,顺势压在许泠肩头。 “等你消息。”陆晏璋用力拍拍许泠的肩,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22栀子,喜欢吗? 客厅里,沈婵躺在墨绿色沙发上,举起手机给缠了几圈绷带的脚踝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闺蜜何欢。 “拜你所赐,这能不能算工伤?” “?”何欢马上回复。随即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认真打字。 男人的吻落在她后颈上,大手扶着何欢肩膀,两膝夹住何欢的腰开始上下前后纵横捭阖。 沈婵把当天遇到许泠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被陆晏璋强行带走的细节。 “是我的错,我被男色耽误了,没能按时回去。对了,我那个哥哥表现怎么样?说了几句话?”何欢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男人呼吸越来越快,汗液滴滴答答落在她后背上。 “三句吧。我让他不要买花了,留给未来嫂子。” “你他妈的把我当马骑!”何欢被压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她往前一探腰离开男人的分身,接着一骨碌爬起来坐在了男人小腹上。 “我给你当马。”男人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沈婵躺在沙发扶手上,举着手机等待对方回复。可信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得,见色忘友。 何欢把男人榨干之后,洗完澡,清清爽爽地从酒店房间下到大厅找吃的,一回头不经意间发现了沈婵微信上说的人。 许泠穿着秋香色旗袍,带着墨镜,正花枝招展地往餐厅走。 何欢嗅到了一丝八卦气息,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走进了餐厅。 何欢坐在许泠身后隔间,这个位置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声音,对方却看不到她。 “周小姐好有生活情趣,早茶这么丰盛!”许泠捏着嗓子假模假式。 “让许小姐笑话了,c市是小城市,没什么像样的好吃的。”周昕指甲上闪着大颗裸钻,捏了一颗车厘子泡在路易十三里。 “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我天天在片场守着,即使拿了奖也没有周小姐过的滋润。” “您这个最佳女主角太谦虚了。不过女人嘛,最终还是要找个靠谱的男人。” “韩先生对你那叫一个死心塌地呀!真羡慕你。” 周昕被戴了高帽子,一时得意忘形地开始传授驭夫术:“对付男人,捏着他的软肋,再喂饱他的小弟,没有收服不来的。” “我看韩先生最大的软肋就是你了。”许泠画了红色眼线,眼角飞扬处顾盼生姿。周昕看女主角一副真心羡慕她的样子,心底说不出的舒坦。 “刘导下一部在台北开机吧?女二号人选定了吗?”周昕转入正题。 “刘导说看我的档期,副导演倒是推荐了几个女二的人选,我不太满意,毕竟跟我对手戏多,总要找个合拍的。” “泠姐,我是一直很佩服你的。您看能不能给我一个向您学习的机会?” 周昕姿态放的软能上能下,能高能低。 “妹妹,开机在台北,可是后面一大半时间在沙漠里取景,你是韩爷的命根子,就算我推荐了你,你也舍得自己吃苦,他可舍不得你!”许泠拍拍周昕放在桌面上的手,笑得意味深长。 “城郊的厂子才是他的命根子!我只不过是他的宠物而已。”周昕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闭嘴给许泠续咖啡,递水果 女明星真无聊!何欢失去了听墙角的乐趣,开始认真大吃起来。 “城郊的厂子?”电话里,陆晏璋的声音低沉淳厚,像巴赫的大提琴。 “晏璋,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明天要回京市见刘导。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里了。”许泠话里含着些许祈求的口气。 “过段时间去京市看你,在那边工作遇到什么困难给助理或者临风打电话。库里南你喜欢什么颜色?” 许泠心下慢慢变凉,他以为她真的羡慕周昕的库利南? “随你挑好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晏璋,别忘了来看我。” 世上什么最苦?求之不得。 陆晏璋白天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下午花店把红玫瑰送到时,他已经开完会,拿起西装准备离开了。 到家就把花瓶里碍眼的黄玫瑰扔掉! “我哥哥从来没有追过女人!主动送女人花这种事儿,还是第一次。当然母亲节,教师节给老师送花不算!” 何欢看着花瓶里娇嫩的黄玫瑰,锲而不舍地推销自己的哥哥。 在家躺了半天,沈婵看了几页书,吃了两个苹果,这会儿吃完午饭,有点昏昏欲睡。 “对了,刚刚你家门口怎么有男士拖鞋?”何欢踱步到客厅,“你家沙发怎么换了?不对,客厅都换了!” 何欢是拉小提琴的,汉语言表达能力欠佳。 “就是,租客把沙发弄脏了。他过意不去,就给换了。”沈婵吞吞吐吐,自己和陆晏璋的关系刚刚开始,八字一撇还没写完,总不好就拿到口里说。 何欢盯着沈婵的表情,突然间冲到她面前,抱着沈婵的大腿佯装哭泣。 “呜呜。我可怜的哥哥没戏了。我就说嘛!租客和房东早晚会发生一些事情。不过阿婵,你不知道。” 何欢抬起头,无比认真地说:“我哥哥这个人,从小发痴,认准的事情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你和那个陆晏璋如果掰了,我哥哥第一个替补!” “叮咚”电梯打开,陆晏璋走出电梯,打开房门,耳边传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何欢的“诅咒”。 “恐怕要让何小姐失望了,我还不准备给你哥哥替补的机会。”陆晏璋脱鞋,放大衣,一身矜贵傲慢的气派,即使只穿拖鞋和衬衣依旧风度翩翩、卓尔不群。 这是沁在骨子里多年的钟鸣鼎食熏陶出来的气质。 何欢张着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见陆晏璋把一大捧红玫瑰举到沈婵面前。 “栀子,喜欢吗?”大佬瞬间变成迷弟,等待着沈婵的肯定。 “很美,谢谢你。”不知是眼前男人的眉目含情,还是怀里红得似火的玫瑰,一瞬间,沈婵空落落的心就被填满了。 23世界上最完美的圆 “不给一个表示感谢的吻?”陆晏璋得寸进尺。蹲在沙发边,看着沈婵映着红玫瑰的脸。米粒大小的美人痣点在不画而黛的远山眉间,澄澈的眼仿佛含着魔力,让人不敢久久直视。 “你。”沈婵欲言又止,回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何欢. 戏弄沈婵看她脸红,总是那么令人开心。 陆晏璋摸摸沈婵的头顶,把花束拿起来走到何欢身后,花瓶里黄玫瑰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就被大手拿出来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哼!”看着黄玫瑰的悲惨遭遇,何欢气得七窍生烟。她给了陆晏璋一个白眼,走到沈婵面前:“我走了,反正你也有人陪,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沈婵很在乎这个闺蜜,拉过气鼓鼓的何欢的手说:“我没打算瞒你,只是还不确定。我自己都还不确定。” “傻子,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难道还要列个abcd来证明?你自己的心就是证据。” 何欢平时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候总能语出惊人。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改天来看你。”何欢摁下想要站起身送她出门的沈婵,望着已经换完家居服的陆晏璋:“租客不替房东送送客人?” “义不容辞。”陆晏璋笑得人畜无害。 等待电梯缓缓上行,门口的何欢突然转头对陆晏璋说:“沈婵不是你圈子里的女人,甚至不是俗世里的女人,你伤害她会有报应的!” “叮”电梯打开,何欢回头迈进电梯,瞬间关上了门。 那可是我比金子还要贵的睡眠,我舍得伤害她?陆晏璋自嘲的笑笑,看着隔壁装修工人扛着架子走出门,对他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笑。 俗世男女,像蚂蚁一样为了一点点利益终日忙忙碌碌?他的女人当然不会是俗世里的女人。 室内暖气开得大,红玫瑰肆意地吐露着甜蜜的芬芳。 陆晏璋打开家门,窄小的房间里,安静、馨香,突然生出让人依恋的力量。 力量的来源,那个娇小的女人正半躺在绿色沙发上,脚腕缠着白色绷带,手里的书盖住大半张脸。 陆晏璋拿起一支玫瑰,轻轻捏起花瓣从花蒂上齐齐撕下。 陆晏璋找到茶几上放着的窗帘遥控器。 一切悄无声息。 沈婵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书上,可是自从门口传来换鞋声,耳朵早已飞出身体到处找陆晏璋的踪迹。 忽然,书页上落下一片花瓣,接着数不清的花瓣扑簌簌从天而降,沈婵疑惑地抬起头,只一瞬间,嘴巴就被封住了。 “吱。。”大手摁下开关,窗帘徐徐合上。 玫瑰的香气、肉豆蔻的香气、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香气的漩涡包裹着沈婵,让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玫瑰花瓣悄悄钻进领口,火红的汁液沁在浓白的皮肤上,比春光还要旖旎动人。 不知过了多久,陆晏璋才抬起头,薄唇一片水泽。沈婵胸脯剧烈起伏着,忽然感觉一片清凉,只听男人俯身在耳边低语:“原来这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圆。” 暖玉生烟,沁着粉、铺着红,陆晏璋反复安抚好几次,才克制住分身的冲动。 额头、鼻尖、唇珠、下巴、玫瑰花瓣。。 “啊!”不知过了多久,沈婵禁不住弓起上半身,脖子后仰,长发瀑布般荡漾在下方扶手下。 等羊脂玉变成粉玛瑙,两人额头都沁满了汗珠。 “栀子,可以吗?”陆晏璋的脑袋贴在粉玛瑙软糯的腹上。 “大夫说要制动。”沈婵双手捂脸不敢让他看见自己早已情动。 “我帮你。”男人声音低沉带着淬过火的颗粒感,摩擦沈婵的神经。 不等沈婵说话,陆晏璋薄唇早已掠过肚脐。。 他做了秦骁从没有为她做过的事情,让她体会到自己的欲望也可以首先被满足。 “陆先生,礼尚往来。” 沈婵眸色含春,盯着跪在地板上隐忍的陆晏璋伸出了双手。 嗯,她知恩图报。 冬日的夕阳透过窗帘,偷窥了这一幅人间春色,也不自觉地面红心跳,终于悄悄隐去了它的脸。 助理收到窗帘拉上的消息后就安排厨师、阿姨在对门等候。 眼看乌金西坠,装修工早已收拾工具离开,只剩下三个阿姨一个厨师面面相觑,对门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半小时后等来老板的信息,四个人才得以脱身。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与体液混合的味道,陆晏璋轻轻拉下沈婵的裙子,帮她拢好胸口的衣襟。女人此刻早已困倦不堪,瘫软在沙发上。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浴缸内白雾氤氲。脚腕不能碰水,陆晏璋只得抱着沈婵慢慢给她擦洗。 女人居然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给她换睡衣,盖棉被,吹头发。陆晏璋前半辈子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也鄙视那些把女人宠上天的男人,可不知不觉,他自己居然在沈婵面前破了戒。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男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水到渠成。只是当时,陆晏璋看不透自己的内心,他太强大、太自负。 房间里没有通风系统,沈婵住的是什么破地方! 打开手机,看到助理和杨临风的未接来电。他的私人手机只有四个人知道,另外两个分别是沈婵和母亲的医生。 “晚上不接电话,上了几垒?”杨临风接到电话就开始八卦。 “三垒。”阳台上冷飕飕的,陆晏璋只穿一件套头衫,细而深的眼角被前额短发遮着,雪茄的烟雾弥散,看不清男人的脸。 “不行啊老陆。三垒折腾这么久。” “总要让小姑娘尝尝米其林五星的味道,那个一点就着的愣头青给不了她。” “嘿嘿!大佬任何时候都不忘攻心为上。佩服佩服!”杨临风笑得狡黠,大佬原来也用美男计。 “说正事。”陆晏璋眸色昏暗,天边没有一颗星可以照亮他的眼。 “我们的桩子插在韩昭身边了。只要那个女人说的城郊工厂存在,一定拿到第一手信息。” “对手下人大方点,他们才肯替你卖命。”杨临风小时候在唐人街过怕了穷日子,即使现在财富自由了,手上还是不怎么大方。 “还用你说!” 24女人脱了衣服都是一样的。 “子怡给你阿骁哥盛汤啊!” “还用你说!”严子怡撒娇地看了一眼母亲,玉臂一伸,拿过瓷勺给秦骁盛上满满一碗竹茹鹅肉。 “阿骁哥,你一到我家我妈对你比对我都好。”严子怡嘟着嘴,小脸又转向方桌上首的母亲:“您偏心,要女婿不要女儿了。” “净瞎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疼他还是为了你。阿骁再吃点陈皮牛肉,补身体的。”严子怡母亲莲子笑得眉目慈祥。 “爸爸,你看,阿骁哥盘子里都堆满了。我这里还空着!”严子怡不死心开始寻求父亲的关注。 c市财神爷严荣根端坐在餐桌上手,肥头大耳,脖子上肉圈层层叠叠。肉手端着瓷酒杯看向少言寡语的秦骁:“女婿,再喝点?大家闺秀,吃饭话那么多。” 30年的竹叶青在白瓷酒杯里散发着清香。秦骁喝不习惯白的,但有求与人,一仰脖酒杯还是见了底。 “子怡,给。”把自己盘子里丈母娘夹的菜都给严子怡,秦骁还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 严子怡瞬间高兴起来,父亲重男轻女,在港城养了个小的还生了个儿子,这件事奶奶家都知道,只除了她母亲还被蒙在鼓里。她要抓牢秦骁给母亲争口气。 秦骁拿起酒壶,温酒器里热水已经变冷。秦骁偏头给仆人吩咐一句:水凉了,换一壶。 仆人走出餐厅,秦骁说出今晚的最终目的:“严叔叔,我助理向g行提交的贷款申请一直没有审批下来。我白天跟他们副行长谈了谈,不太理想。” “李长森最近正在省厅报告,关乎银行年底政绩,你这一步棋走晚了。” “是,严叔叔多指教。”温酒器端上来, 秦骁拿起酒壶给严荣根斟满一杯竹叶青。 秦骁生的白,桃花眼自带一幅风流相。严荣根原本不看好他。没奈何他女儿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他,调查了秦骁的背景品行,加上秦野身家颇丰,严荣根才点了头。 看着眼前这个准女婿一幅老成沉稳的样子,严荣根对他的满意度再次提高。 “明天上班我让一秘联系李长森,你记下他的私人电话,他直接向你汇报。” “谢谢严叔叔。我先干为敬。”酒杯再次见底。 “你们男人就爱在酒桌上谈事情,阿骁快吃菜,喝酒伤身,自家人办事情,不用这样。” 秦骁面前盘中再一次堆满了菜。 “一秘李梁是我娘家人,你以后有急事直接打他电话。”莲子看秦骁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通过严子怡秦骁得知严荣根前年查出中度脂肪肝,现在饭后总要喝一壶普洱。他特地派人找了几块云南当地人珍藏的茶饼来孝敬。 严荣根果然很高兴,立马叫仆人泡上。 茶水滚了两滚,第一泡照例倒掉,仆人把第二泡倒进茶壶,严荣根挥挥手,仆人低着头默默走出了茶室。 秦骁拿起茶壶,看着茶水在杯底激起一层泡沫。他的心却无波无澜,异常平静。 “阿骁,你父亲说你要搞产业升级?”老茶味道霸道,符合严荣根喜好。 “是的,严叔叔。我们秦氏旗下几个传统行业从机器到设计理念都跟不上时代了。秦氏还能保住饭碗,主要靠这十几年房地产政策好。然而地产总会饱和,其它子公司也没有吃老本的道理。”秦骁喝口茶接着说。 “我的初步想法是淘汰旧的机器,把纺织、电竞这两个业绩最低的子公司关停。人员不裁撤,输送到医药公司下游的厂子里。医药公司和涉外建筑是实体公司里业绩最好的,我准备贷款一个亿更新设备,旧设备卖到东南亚。涉外建筑继续往非洲南部挺进,符合国家政策,也有税收保护。” 秦骁对严荣根开诚布公,严荣根频频点头。这个纨绔子弟看来肚里有点货。 “现在最难的是地产公司,也是秦氏目前最赚钱但危险系数最高的公司。” 茶水见底,严荣根给秦骁续上。“不急一时,喝口茶润润喉咙。” “地产公司规模大,人员冗杂,老资格不服管,下面分公司财务很乱。”秦骁喝了严荣根倒的茶,心里有了底。再接再厉摆出虚心请教的面孔:“严叔叔,我想从分公司开始查帐,你认为呢?” 严荣根沉默片刻:“你父亲怎么说?” “父亲只说人要在事上磨。他现在不过问公司里的事了。” “你父亲说的有道理,不呛几口长江水,学不会游泳。你去做,我们老家伙给你兜着。不过,阿骁,切忌热水煮青蛙。” 一壶茶见了底,严荣跟拍拍秦骁的肩膀:“去找子怡吧,不然呆会儿她又要来扰我清净。” 实际上,严子怡早就在茶室外等得不耐烦了。她化好妆,特地换了一件低腰短裙,要秦骁陪着她去看夜场电影。 秦骁看看她露在外面的肚脐,脑中闪过沈婵和田玉般莹白的身体。腰身没有她的细、肚脐也没有她的圆润可爱。 秦骁桃花眼里含着笑,为严子怡披上大衣。两人驱车来到私人影院,秦骁包了场。 大屏幕上放的是新上映的日本片,大唛的,秦骁眼底露出会心一笑,秦骁看着严子怡铺满了细粉的脸,开过眼角的双眼皮,还算漂亮可爱。 屏幕上,女主角躺在医生诊台上,看着男医生带着口罩的眼睛。秦骁搂住严子怡的肩头,大屏幕白色的光晕打在她的脸上,秦骁想到了沈婵的模样。。 屏幕上,女主角握住了男医生的手。秦骁的大手只在严子怡腰间流连,严子怡直往他怀里钻。 屏幕上,女主角拉着男医生的手进了休息室,原来她不喜欢诊室里冷硬的床。秦骁的唇饱满温柔,严子怡拉着他袖子手慢慢颤抖。 屏幕上,女主角喜欢男医生穿着白袍。秦骁听到严子怡喉咙间的隐忍,掐着她的腰把她放在自己大腿上。。 秦骁热血上了头。 女人,脱了衣服都是一样的。秦骁安慰自己。 25一大早就 盖了个章 凌晨5点的闹钟响起时,沈婵还在睡梦中,她玉臂轻舒打算按掉一贯放在床上的手机。没想到手机没摸到,摸到一个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 沈婵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床上多睡了一个人! 闹铃声、身旁女人的轻声惊呼声,都没能吵醒陆晏璋。 看着男人睡得那样安稳,平日里总是高深莫测、矜贵疏离的一张脸,现在看起来竟如此温柔、如此俊美。 他在做梦吗?沈婵轻轻俯下身,把耳边散落的长发别回去,生怕扰到陆晏璋。 他的梦一定很甜美,沈婵仿佛看到陆晏璋的嘴角含着笑意。 这样的男人,平时不笑,真笑起来也是个祸水。 沈婵忽然舔舔干裂的嘴唇,暖气太大,房子太干燥,陆晏璋的上唇薄,下唇略厚,看上去柔软湿润。 沈婵咬咬下唇,一手扶着床单,一手拉着发梢不让它们碰到陆晏璋。鬼使神差地她俯下身,樱唇贴上陆晏璋的唇,真的好软。 既舍不得起身,又怕被发现。就亲三秒。沈婵心里想着,开始数秒。 一、二、三。 时间到。 沈婵准备起身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写大字。谁料到,刚准备抬头,陆晏璋就像有心电感应似的睁开了眼! 沈婵吃了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顿时呆若木鸡。 大手搭上沈婵的后背,稍一用力,沈婵就扑到陆晏璋怀里。 “那么喜欢我?”男人声音沙哑。 “才没有,就是好奇。好奇你的嘴唇早上是不是跟我的一样干巴巴的。”沈婵没撒谎。 “你的嘴唇干?我给沈老师润一润。” 日上三竿时分,阳光偷偷钻进窗帘也羞红了脸。 昨天晚饭、今天早饭都没吃。 厨师和保洁也没有敲门。沈婵饿得肚子咕咕叫。躺在沙发上,看男人给她吹头发。 “这里没有新风”男人吹完头发说。 “嗯,我一个人用不着。” “这里没有中央空调,空气太干燥。”男人再接再厉。 “哪个两室一厅装中央空调的?你就租一周,忍忍吧。” “这里没有家政人员住的房间。”男人听到沈婵肚子的叫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等我伤好了完全可以自己做饭。”沈婵指指缠着绷带的脚踝。 “等一会儿。”陆晏璋放下吹风机,走到门口打开门,餐车早已等在外面了。 厨师推着餐车和保洁阿姨们鱼贯而入。 家政工作者果真是见过世面的。面对屋子里乱糟糟的沙发、卧室里湿乎乎的床单、空气中让人浮想联翩的味道仍然镇定自若。 沈婵反而有点不自在。多亏陆晏璋只是住一周。 而陆晏璋总是能看穿沈婵的心思。 看穿人心,操纵人心总是让人兴奋! “栀子,”陆晏璋喝着牛尾汤,一本正经地说,“昨天在沙发上和今天在床上哪个更让你满意?” “咳咳咳咳咳!”汤汁喷到桌布上,一个阿姨赶紧小跑过来给沈婵边顺后背边小声提醒:“太太没呛着吧?” 沈婵咳嗽得太厉害了,眼泪都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还要先打发阿姨。 “没事儿,阿姨您能给我热热这个汤吗?藕凉了。” “好的好的,太太稍等。”阿姨个子小,但动作麻利得很,端着莲藕桂花汤一眨眼就隐身到厨房里了。 “陆晏璋!”沈婵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大庭广众之下,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拿在嘴巴里说呢?” 陆晏璋用餐布擦擦嘴,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做出他习惯的谈判的姿势:“栀子,首先这里是我们家客厅,属于私人领域;其次,你说的难宣于口的事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没有‘这种事情’,人类早已经灭亡了。” 陆晏璋看着沈婵眉头一皱,继而红着脸咬着下唇开始思索对策。 男人含着笑等着。 “首先私人领域里有外人就不适合拿男女之事来说,这关系到我的隐私;其次,繁殖是动物本能,不要把性行为和动物本能抬高到道德角度。” 小个子阿姨把汤放到桌上,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这家太太听说是老师不是律师啊? “好吧,栀子,”陆晏璋看看手表,他今早耽于床上运动没有健身,现在准备去健身房。“你喜欢的ml方式这种隐私还是晚上回来再告诉我,好让我精进一下技术。” 音量丝毫没有降低!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沈婵气鼓鼓地看着陆晏璋起身,在她头顶落下一个热热的告别吻。 沈婵吃不下了,她自认脸皮厚度实在比不过陆晏璋。只好拿了一个顶酥鸭蛋卷,起身拄着拐杖慢慢挪回书房。 焚香、准备笔墨纸砚。 “这家太太和先生感情真好。”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先生那身材,太太恐怕吃不消。” 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这种男人还隔三岔五吃肉苁蓉、猪腰,不知道太太夜里怎么睡得着。” 阿姨们聚在离书房最远的洗手间里一边清理一边窃窃私语。可老房子,真的不隔音! 沈婵浑身不自再,好像自己的内衣裤被人晾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明天不让家政来了,还剩两三天,自己做饭! 想到这里,沈婵才做了一个吐纳,继续下笔写金刚经。 “今天气色不错,泄过火就是不一样!” 杨临风一边调侃露晏璋一边给助理使个眼色,助理会意放下咖啡,轻轻关上了门。 “我们在秦氏的桩子今天早上来了消息,说秦小公子要到下面几个地产分公司去视察,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下面几个公司都没通知。” “刚刚助理接了电话,秦飞想见您。估计要拿这个消息来邀功。” “蠢材。” 陆晏璋解开领口扣子,把黑金眼镜蛇袖扣拿下摆在电脑旁边,挽起袖子。脖子下,一个小而圆的紫色吻痕明目张胆地望着杨临风呲牙咧嘴地笑着。 “沈小姐功夫不错,一大早就给你盖了个章。别说我没告诉你,许泠上午的飞机,点名让你去送。”杨临风看热闹不闲事情大的加了一句。 “秦飞该拿出点真本事了。”陆晏璋不接话,转着拇指上的扳指说。 26贪恋男人的怀抱。 “陆先生,告诉您个好消息。小秦董要去底下地产公司查账!很可能地产这块儿要变天。” 秦飞表情神秘,又带着点洋洋得意地对陆晏璋说。 “查账这种事儿,怎么需要董事长亲自去?”陆晏璋接过助理烧好的雪茄,慢条斯理地吸着。 “我不知道,”秦飞收收自己的大肚子,使劲往椅子边挤了挤,压低声音:“前几天,地产那块儿分公司头目内讧,公司内部员工越级上报,实名举报分公司经理收受贿赂额度巨大。” “分赃不均。”陆晏璋吐出一个烟卷儿,轻描淡写地说。 秦飞一愣,随即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千里眼,只是洞悉人性。” “接到举报,小秦董就大发雷霆。在内部电话会议上骂底下人是蛀虫。这不今天就悄悄到下边去了。” “这倒是他的行事作风。急躁。”陆晏璋嘴角掠过一个讽刺的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既然是秘密调查,秦先生的消息可靠吗?” “我是他三叔啊!他在家跟我大哥汇报工作从来不避讳我!”秦飞得意洋洋。 “小秦董先大发雷霆,接着秘密去查账,恐怕地方还没到,账本早就被换了。”陆晏璋盯着得意的秦飞,面无表情。 “您是说小秦董这次只是做做样子?”秦飞两颊的肥肉抖了抖,有种被耍了的预感。 “他离开总部,才能给你动作的机会,不是吗?”陆晏璋瞥了眼秦飞,目光仿佛x射线,穿透了他的五脏六腑。操控人心,让他快乐。 “妈的,这小兔崽子想玩引蛇出洞?那我还是不要暴露的好。小兔崽子脾气硬,撅起来六亲不认!”秦飞露出懦弱的本相。 “不,你要动,不过不是作为蛇,而是捕蛇人。”雪茄烟圈吐出,秦飞看不清陆晏璋的脸,只是浑身打了个哆嗦。 陆晏璋马不停蹄赶到机场时,许泠正坐在贵宾厅里跟周昕视频。拿腔拿调,热情非常。 “刘导看了你的片花,不是很满意呢!”许泠对着手机镜头挑挑假睫毛说。 “泠姐,您再帮我争取一下,我刚上车,待会儿给您接风洗尘。咱们直奔阿里郎,我请了几个内裤模特给您助兴!”周昕一力奉承着,她太想红了。 阿里郎?老头子不在身边,周昕玩儿的够花啊!许泠正用小指头匀着唇釉,眼角瞥到一个高大清梧的影子。 “那京市见!”许泠快速按灭手机,站起身回头冲陆晏璋挥手,恐怕他看不见她。 可是手刚刚举过头顶,许泠就楞在原地动弹不得。 十几年了,陆晏璋从不允许女人在他脖子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说过他不喜欢被标记,被控制。 看着眼前向他走过来的男人,被加州阳光晒过的古铜色皮肤那么健壮,从额头到脖颈线条那么完美,像米开朗基罗手下的雕塑。这么完美自负的男人,居然允许那个女人在他的颈子上留下吻痕! 那枚吻痕像一把利剑直挺挺地刺进许泠的心脏,种下了嫉妒的种子。 “晏璋,你来了。”许泠收拾好心情,眼神里深情款款。 “来送送你。”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陆晏璋总是从容不迫,那张矜贵疏离的脸此刻还是能轻松俘虏许泠的心。 “晏璋,我从京市离开去一趟台北,然后就回旧金山过圣诞了。圣诞节别忘了跟我和临风一起去看阿姨。” 亲情牌打出去,陆晏璋的母亲只认识许泠一个女人。 “好。”陆晏璋的眉眼卸下仆仆风尘,换上了温柔的颜色。 “晏璋,抱抱我好吗?”许泠乘胜追击。 带着肉豆蔻和檀香的味道,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包围着许泠,许泠眼角酸涩、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 睡过的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贪恋这一个怀抱? 贵宾厅另一边,秦骁背对着门口怀里黏着严子怡,眉间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大手拍着女人的后背,“过几天就回来。” “我要跟你一起去。”严子怡不买帐,开始撒起娇来。 “我去工作,又不是游山玩水。你乖乖在家等着,看上什么刷我的卡。” 秦骁从怀里掏出一张副卡。“没有额度限制。” 女人大都拒绝不了疯狂购物,除了那个女人。 拿着男人的黑卡,严子怡心底的甜蜜快要溢满了。红唇贴着男人的唇,使劲儿亲了又亲。直到胳膊从男人脖子上被拉下,严子怡才从男人怀里出来。 “我等着你,阿骁哥哥注意安全。”声音甜腻,发着嗲。秦骁照单全收。 登机提醒播报第一遍,秦骁带着两个保镖三个随从浩浩荡荡地走出贵宾厅。正好碰到在门口附近拥抱着许泠的陆晏璋。 眼神一下子捕捉到陆晏璋脖子上小而圆的吻痕,秦骁脚步忽然停下了。身后随从也不得不停下,黑压压站了一行。 陆晏璋放开许泠,不经意地往下拉了拉领口。两个男人对峙着,一个高大清梧、矜贵傲慢,一个长身玉立、风流多情。 谁也不肯先开口,周围气压迅速降低。 阿ben站在陆晏璋身后,犀利的眼光扫过秦骁身后一行人的眼。随即目光放空,放下戒备姿势,那些人加起来也不够他施展的。 “秦公子,出差?”陆晏璋看向秦骁,眼里充满着胜利者的大度。 “陆先生,好久不见。”秦骁一只手放在西裤口袋里,攥紧了拳。 “秦公子刚订婚不久就出差,不怕严小姐独守空房?”陆晏璋笑得玩味。 “比不了陆先生夜夜笙歌。”那个吻痕,一定是沈婵留下的,她的嘴唇那么小。 秦骁脖子上曾经也有一个,那一次在车上,沈婵喝了酒情动得厉害。秦骁很后悔没有当时要了她。 “是栀子的,她活儿好。”陆晏璋的眼神带着恶毒与戏弄的光。 “女士们,先生们。。。”登机提醒第二次播报。 秦骁拼命咬着后槽牙,西裤口袋里的拳头张开合上,再张开,再合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骁哥,该登机了。”严子怡看秦骁变了几变的脸色,温柔地拉着他的胳膊说。 秦骁放开拳头,掏出手拍拍严子怡的屁股:“我先走。” 一行人乌压压离开了大厅。 谁也没有注意到,走过许泠身边时,严子怡意味深长的眼。 27意乱神迷 “找人跟着,看他们到底去哪儿。”陆晏璋偏头看向助理说。 “晏璋,咱们旧金山见。”许泠眼神里带着不舍,但语气却分外平静。她说完带着助理和经纪人英姿飒爽地出了贵宾厅。 机场里,人流分分合合。总有那么一个日子会让人义无反顾地回家。是啊!圣诞节要到了。 “先生去哪里?”“回家,会议改为线上。” 阿ben面无表情地执行命令,助理却面带丝毫疑惑:老板从不无缘无故改日程。 沈婵正写着大字,她最近早课被床上运动耽误不少,多亏请了假,否则一日不练手就生了。学生是看不出来的,但她不能自已骗自己。 “叮咚。”门铃响了起来。 沈婵拄着拐,走到门厅,打开监视屏,眼前一束火红的玫瑰,一双狭长内陷,看上去心思深沉的眼,此刻正含着笑盯着屏幕看。 怎么中午回来了? 门外人见到沈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大手放下玫瑰花,扶着沈婵走到沙发前。 “别找了,我嫌吵,让她们下午饭前再来。谁知道你中午就翘班回家了。“ 沈婵解释。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给家政人员惹麻烦。 扶着沈婵坐到墨绿色沙发上,陆晏璋开了口:“没了厨师,栀子中午打算吃什么?”男人眸中闪着戏谑的眼神他明知道她不会做饭。 “我、会、做、饭。”沈婵面色郑重其事。 ”ok。”陆晏璋举起一只手,示意沈婵压制火气,然后另一只手拉过沈婵的肩膀,长臂把她拢在怀里。 她的身体那么小,却总能给他平静的力量,特别是想到母亲的时候。 他的胸膛那么热,味道那么好闻,沈婵简直想依偎着睡个回笼觉。 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拥抱也许是世界上最静默,最有力量的语言。 沈婵居然真的睡着了。 陆晏璋把她放在沙发上,轻轻站起身,或许是这两天早上太能折腾她了。 看着沈婵眼底淡淡的青色,陆晏璋回头拿了一床毯子盖在她身上,明天收敛一点,他想着,自然地落了一个吻盖住沈婵的眼。 直到视频会议开完,陆晏璋才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声音。 真自己做饭? 陆晏璋缓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背对他的女人,靠在操作台前,穿着绿色围裙,拐杖放在身侧,正有模有样地洗米。 母亲也有一条绿色围裙。围裙很长,长到可以用它把他绑到凳子上。 “需要帮忙吗?”男人站到沈婵旁边,拿掉拐杖。 “我只会炒西红柿鸡蛋。你吃吗?不吃可以点外卖。”沈婵把洗好的米放到锅里,量了同样分量的水倒进去,按下开始键。 “外卖不是病号该吃的午餐。我帮你。” 窄小的厨房里,男人人高马大地站在垃圾桶前,手拿一把小小的削皮器,认认真真地给西红柿削起皮来。 四个西红柿削完,厨房地上就变成了灾难现场。 “你出去吧,衬衣都脏了。” 陆晏璋看沈婵企图拿扫把扫地,拉过她的手:“脚要制动,下午让阿姨收拾。” 然后不由分说地抱起沈婵走到沙发前。 “你那么爱抱人?动作娴熟,一定抱过不少女人。” 沈婵语气里酸味明显。 陆晏璋忽然感到一丝甜蜜,仿佛眼前女人是个宝藏,每次多接触一点,就能多挖到一点意外之财。而资本家爱财如命。 “不少,很难记得准确数字,或许我可以问问助理,以前他负责联系她们。”看着沈婵渐渐变了色的脸,陆晏璋忍着笑,开始从上到下解开衬衣纽扣。 “沈小姐,你要知道,在资本家脖子上盖章的,你是第一个。” 男人脸皮真厚,这种事情怎么说起来还得意洋洋! “谁稀罕给你盖章!”沈婵偏过头不看他,片刻间,心情像坐了过山车。 分明是第二次恋爱,可为什么感觉之前跟秦骁在一起的自己像提线木偶? “为了公平起见,沈小姐是不是也要我给你盖一个?”陆晏璋把被西红柿皮弄脏的衬衣扔在地上,上半身未着一缕,古铜色的皮肤闪着勃勃生机。他坐上沙发,手指摩挲着沈婵露在外面的浓白的脖颈。 “资本家都斤斤计较?”沈婵感觉到身后热热的,仍旧不回头。 “虽然每一秒钟都能听到美元落进口袋的声音。但这并不妨碍我们锱铢必较,或者说有仇必报。” 陆晏璋说得淡然,沈婵却听得呼吸一滞。大手已经悄无声息地从脖颈游走到她的唇珠上。玫瑰花瓣一样柔软,樱桃一样娇小可口。 男人的大拇指在唇上打着转儿,带着些许颗粒感。 “有时候,你让我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天天健身的人在我这个病号面前无能为力?比如什么时候?”沈婵噗嗤笑了出来,她才不信,他肯定经常拿这种情话骗女人。 “比如现在。”陆晏璋嗓音沙哑,大手扣住她的头毫无征兆地吻了下来。 想着不折腾她,可这个女人总能轻易改变他的意志。 空气里传来唇齿交战的声音,互喂唾液的声音,混合着厨房里散发出的米香,让人意乱神迷。 眼看陆晏璋就要擦枪走火,关键时刻他却硬生生中止了交缠。 “来吧!”男人抱起沈婵走向厨房,赤着的后背上带着点点深红色指甲印。 男人力大无比,当拐杖不用白不用。沈婵看着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给自己的安之若素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有点酸,鸡蛋有点糊,糖放多了,盐放少了。 陆晏璋还算给面子吃了一碗米配着几勺菜。 “栀子换衣服,我请你吃菜。” 让租客饿肚子,沈婵于心不忍。 洗手间镜子里,沈蝉看到了自己的脸,白的没有生气,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色。她拍拍两颊,苹果肌上点了些胭脂抹匀。又在唇珠上点了一点口红,上下唇轻轻抿开。 这几天在家养病,脸色反而多了些疲惫。都怪男色误人! 28他的东西从来没人能抢走。 两人来到一间私密性极强的餐厅。藏在大使馆区的别墅里,一层只有几张餐桌。 沈婵刚刚落座,就看见一个中等身材戴眼镜的男人朝她走来。 男人眼神完全被沈蝉吸引住了,直到走近才看见一身老钱装扮正吩咐侍者开酒的陆晏璋。 男人表情一僵,看到沈蝉的脸看向自己又迅速堆起笑脸,肥厚的手掌伸到沈蝉胸前:“张逢源,沈老师还记得吗?” 张逢源,沈蝉当然记得。在跟秦骁确定关系之前,她的学生特别热衷给她介绍对象。这个张逢源就是其中一个。虽然沈蝉明确表示过拒绝的态度,可他依旧时不时在沈蝉面前刷存在感。 沈蝉正要伸出手,角落里传出陆晏璋的声音:“先生挡着光了。” 声音慵懒、低沉,却包含着不能抗拒的力量。 男人又一愣,马上侧过身体站在陆晏璋旁边,昂起头问:“阁下是?” “沈小姐的朋友。”陆晏璋自始至终神色自若,不起身也不看他,一门心思盯着手中的酒杯看。 沈蝉没想到陆晏璋对她和男人的态度天差地别,她只得拉开座椅,露出礼貌的笑:“张先生请坐。张老一直在班里夸您是c市最年轻有为的海归企业家。” 没人会拒绝高帽子,何况它是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亲手奉上的。 男人和沈蝉对坐,扫了一眼桌上价值六位数的红酒,眸光一凛。语气软了下来。 “沈小姐喜欢喝红酒?这款酒据我所知全球限量,市面上已经炒到七位数了。” 沈蝉还没来得及解释酒是陆先生自带的,陆晏璋就举手示意服务生要杯子。大手亲自斟了三分之一杯递到男人面前,钻石袖扣在射灯下闪着冷冽的光。 男人受宠若惊,起身双手接过,眸子闪过陆晏璋拇指上的黑玉扳指。 男人没有坐下,掏出名片双手递给陆晏璋,语气谦恭到近乎奉承:“鄙姓张,张逢源。不知道有没有运气结识先生。” “张先生估计不会喜欢收到我的名片。”陆晏璋语气淡淡的,右手心朝上往张逢源面前虚虚一推,示意他喝酒。 张逢源的眼中精光一轮,失口道:“您莫非是?” 陆晏璋没等他说完,右手再次默默地做了请的姿势,眼里透着陌生人之间的冷漠。 张逢源白高兴一场,赶忙举起杯喝了一口。他显然不愿意放弃这次结交陆晏璋的机会,坐下转而跟沈蝉闲聊起来,意图曲线救国。 两人没说几句话,陆晏璋的脸色便如铅云翻滚。 “张先生,口渴了吧。”陆晏璋不疾不徐地拿起醒酒器,“三分之一杯?半杯?” 沈蝉不常喝红酒,没听懂陆晏璋话里的暗示,然而张逢源明白了,这是陆晏璋在对他下逐客令。 朋友之间,红酒倒三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杯。倒一半,那时给敌人的待遇。 他尴尬地笑笑,站起身拿着包边冲着陆晏璋30度鞠躬边表衷心:“承蒙先生看得起,打扰了半天。他日如果先生用得到鄙人,鄙人一定任您驱使。” 说完不死心地把名片往沈蝉面前推了推。 沈蝉满脸疑惑地想站起来送他,张逢源赶紧阻拦:“不敢当,沈小姐陪先生吧。” 看着张逢源疾步离开的背影,沈蝉不明所以,葡萄样的眼睛转向陆晏璋。 沈蝉是从一个象牙塔出来又进入另一个象牙塔工作的社会小白,她自然不明白,男人的世界三六九等、壁垒分明,金钱和权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张逢源想必在北美听闻过陆晏璋的事迹,今次意外相见,没有筹码就想攀上这棵大树,陆晏璋是看在沈蝉的面子上才给他倒了一杯酒。他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识抬举再度纠缠沈蝉? 陆晏璋坐在沈蝉身旁,盯着她的眼,那翻飞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直飞到他的心上。 没人知道此刻陆晏璋心湖上的波澜,会在将来的日子,引起多大的风暴。 陆晏璋举起醒酒器给沈蝉倒酒:“栀子的仰慕者众多。” “让陆先生看笑话了。” “无妨。”陆晏璋喝下一口酒,他的东西从来没人能抢走。 角落里的保镖不知什么时候给侍者打了个手势,侍者端着午餐鱼贯而入。 吃着酒酿番茄焗鳜鱼,沈婵不得不承认,让她的双手做饭,是对食物极大的不尊重。 “栀子只喜欢这串红珊瑚?”沈婵浑身上下只有一组珊瑚饰品。珊瑚手串,珊瑚发簪。 “我喜欢首饰,但是不喜欢戴。这个是我妈一定要给我戴的。今年本命年,说是小时候庙里和尚给我算过命什么的。”提到超验主义,沈婵以为陆晏璋这个香蕉人不感兴趣。谁知道陆晏璋听得津津有味。 那好吧,给这个香蕉人普及一下大中华神秘的相术。 “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有一次在姥姥家门口遇到一个光头和尚,身上脏兮兮地爬着苍蝇。他问我讨水喝,我就进家给他舀了一瓢水。姥姥还跟我出来拿了一个面饼给他。” 酒酿番茄太美味了。沈婵又吃了一勺。 “姥姥看他衣服破了好多洞,说姥爷的衣服可以给他穿。谁知道他摇摇头,说他是苦行僧。还看着我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话。姥姥脸色当时就变了。” “到现在我都不懂那和尚说的话。只是我妈说今年一定要带这个红珊瑚,” “有意思。我母亲原来也有信仰。”陆晏璋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平和地在沈婵面前说出他的母亲,举起酒杯换了个话题。 “所以为什么不喜欢戴首饰?” “为了自由。被首饰捆绑着不自由。这个,过了今年就摘了,算是给我妈安心。”沈婵看着手上一圈圈的红珊瑚说。 陆晏璋点点头,下嘴唇微微抿着。 “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陆晏璋的助理今天要疯了,下午的行程完全没有预兆地被推到晚上,这会儿老板居然要私人飞机飞港城。他跟随老板十几年,这种事情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可想而知,今天他要陪老板熬通宵了。老板精力旺盛,可他比不过啊! 好吧,大佬任性。空中航线也要向钞能力低头。 29女人的本性是鸡蛋,只有外面是白的。 港城年底有很多拍卖会,富嘉拍卖行的古董首饰专场就是下半年港城最盛大的一场。 陆晏璋带沈婵来到一间豪奢服装店,他从不亲自上门,所以sa们并不认识他,个个鼻孔朝天,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笑容可掬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sa刚刚背完服务七大流程,正想找顾客练练手。 陆晏璋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只是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喝着sa送来的咖啡。然后告诉沈婵,随便挑。 看看价签上最低六位数的价格,怎么随便? sa展现了专业的水准,她看沈婵脚伤不方便,给沈婵推过一个沙发。她自己一件件帮忙挑选,答疑,讲解品牌历史。 最后才让沈婵起身,帮她试穿。 等沈婵挑完衣服,陆晏璋终于放下手机抬起头。 曾有那么一刻,你被闪电击中过吗? 女人穿着豆绿色中式晚礼服,黑发雪肤,就那么婷婷袅袅地走向陆晏璋,仿佛从千年前的古画里走出来。 陆晏璋做了个深呼吸,起身整理一下西装外套,深情款款地走向沈婵,探出胳膊,一把把女人抱在了怀里。 sa看傻了眼,陆晏璋递过卡,sa忍不住偷着乐起来,从业第一单就是个大的。一查记录,还是个vic。 “我太太累了,帮我挑一件配套男装,送到半山酒店。配货送给你了,当作照顾我太太的谢礼。” 大厅里异常安静,原先狗眼看人低的sa们此刻纷纷走到门口,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排成一排欢送他们。 陆晏璋依旧毫不在意,抱着沈婵从容阔步走出了门。 半山酒店里,沈婵坐在沙发上,男人就站在她眼前换衣服。 目测一米八七、八八的个头,古铜色皮肤骨架匀称,肌肉线条流畅,胸肌、腹肌、马甲线是长期自律的副产品,再往下,沈婵口中不自觉积攒了好多口水。 她顺手拿过沙发上的杂志遮住脸,只露出一双葡萄样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不住往男人身上瞧。 马甲线流向腰部,紧实有力。 再往下,第一次看到陆晏璋内裤的颜色,黑色。 大腿比想像的要壮实,腿毛茂盛黝黑,活像个原始动物。 大腿与腰之间,黑色内裤裹着的,沈婵的圆眼睛仿佛被烫着了。赶紧拉起杂志,小手摸摸自己略微有些烫的脸。 大欢儿带她看的片子都没有陆晏璋的那么夸张。 果然,女人的本性是鸡蛋,只有外面是白的。 陆晏璋麻利地换好西装三件套,扶了扶领结。 看着害羞的栀子,低声问:“领结正吗?” 随即蹲下,目光与沈婵水蜜桃样的脸齐平。 沈婵拿掉杂志,眼前的男人多么风神俊朗! 她小手稍微调整一下男人领结的方向,然后随手把男人胸前口袋里的丝巾拿掉,换上从沙发后面花瓶里挑的一支花型小巧、含苞欲放的红玫瑰。 “陆先生的女朋友一定多的数不过来。” “所以,栀子,你要抓紧我。” 大手伸出,紧紧握住沈婵鲜笋般的小手。 富嘉的珠宝展览吸引了一众名流,据说跟曾经的维多利亚女王访港同等安保级别。 沈婵不止一次地被陆晏璋扶着胳膊定定地站在展柜前。那些巧夺天工的,美轮美奂的珠宝,给了她巨大的冲击。 逛了一小时,坐回车上,陆晏璋才递给她一个pad,开了口。 “挑一件最喜欢的。呆会儿拍给你。” ? 沈婵怀疑自己没听清,转头看向陆晏璋,男人拉拉领结,从保温箱里拿出热牛奶,递给了她。 “你刚刚说的。” “珠宝当然配美人。否则锁在保险箱里,岂不是辜负了它的设计者。”陆晏璋口气平淡,沈婵这才相信他真的要竞拍。 “你拍回来我也是锁进保险箱。”沈婵坚持。 “相信我,亲爱的。人,大部分的天性是用来承认并且享受的。” 看到陆晏璋意味深长的眼,想起在酒店沙发上自己对他身体的觊觎,沈婵低头喝了口牛奶。 大佬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沈婵挑了一串最便宜的珊瑚十八子手串后就后悔了。 小城市一套房戴在手上,这人情怎么还? “有心里负担?我送给女人的礼物从来不收回。”陆晏璋把pad递给助理,口气淡淡。 是啊!或许在大佬眼里,这种礼物在他讨女人欢心的名单上根本排不上号。 黑心资本家,早知道就挑个最贵的! 陆晏璋看在眼里,大手搂过沈婵的肩,在她发顶落下一个热热的吻,他的女人他要慢慢调教。 回到酒店,简单吃过晚饭,沈婵就洗漱休息了。陆晏璋来到书房,拿过保镖递上的雪茄:“秦公子飞哪了?” “刚刚在纽约落地。”阿ben递过烟灰缸。 “华尔街的钱那么好借?”陆晏璋悠闲地吐个烟卷,喉咙里挤出轻蔑的笑。“让秦飞开始干活吧。” 仿佛必须上班,又贪恋被窝的打工人,冬日的c市阳光总是来得很迟。 群康生物制药科技公司坐落在c市生物城正中央,是秦氏旗下继房地产之后最赚钱的项目公司。 姚忠总是第一个到达实验室的研究员。他像往常一样走进消毒间消毒、换上隔离衣,刷卡进入实验室,他的研究已经持续了十年,三期临床试验也进入尾声,只要获批就可以大批量上市了。 卡片放在桌面右侧,开机,姚忠拿起新买的保温杯去接水。 韩雪第二个进入实验室,她非常崇拜这位专攻胰腺癌早期筛查研究的老师。看到姚忠拿着水杯站在电脑前,韩雪自然地走进姚忠攀谈了几句。 姚忠抬眼看看手表,韩雪会意该干活了。“姚老师换水杯了?这个颜色更漂亮。” “你师母新买的。”姚忠放水杯的手慢了一下,电脑屏幕打开,他本能地输入密码。 韩雪回头,再不言语。 公司外面咖啡店后门,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身穿黑色羽绒服的人正扛着咖啡豆往店里送,运完后跟店家招呼一声坐进了小货车。然而车并没有开走,他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出窗外,拿出中控上的电脑,手指开始快速翻飞。 只十几分钟,实验数据到手了。 一千万人民币,一张机票也到手了。 午休时,韩雪刻意晚了一步,看到姚忠出门的背影。她换上一副白手套,手臂伸向了姚忠的杯子。 30人,大部分的天性是用来承认并且享受的 候机厅里,黑色鸭舌帽拆开手机,换上一张新卡,发出第一个信息。 “老板,到手了。钱呢?” 片刻,五百万打到了鸭舌帽的账户上。鸭舌帽带上口罩,晃晃悠悠地走进洗手间,把手机卡拿出,冲进了厕所。 看着在漩涡中消失的卡片,鸭舌帽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只是那点情绪的涟漪没有持续几秒,他的眼光就慢慢涣散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厕所门口的黄色防滑警告被拿走,一个弓着背低着头的老者推着清洁车慢悠悠地走出了候机厅保洁员通道。 “哗啦!”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铁笼子被一双粗糙的手猛地推开,鸭舌帽后背受力,整个人踉踉跄跄跌进笼子。“咔”带着铁锈的锁扣合上。鸭舌帽彻底醒了。 “你是谁?为什么绑架我?”瘦弱的双手扒着铁栏杆,鸭舌帽一脸惊恐。 “想活还是想死?”阴影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没有权力囚禁我。” 哐啷!铁棍毫无预兆地砸在鸭舌帽手指上。 啊!鸭舌帽应声倒地,蜷缩着手脚像一只黑色大虾。 “我要是你就乖乖配合。” 鸭舌帽还想反驳,耳边突然传来汽笛声。鸭舌帽的大脑高速旋转着——这不是要数据的那一方。 “你留着我有用。我能黑进世界上任何一台电脑。”鸭舌帽企图坐上谈判桌。 “双面间谍我从来不用。不配合,你明天就会跟这里的鱼虾一起被送上客人的餐桌。”阴影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鸭舌帽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说了你们能保证我活?” “我为我做过所有伤天害理的事负责。” 摄像机的红光闪烁着,鸭舌帽拿下帽子,面对光源开了口。 秦飞闯进郊区办公室时,韩昭正在送审的资料上签字。 “老板,我拦不住他!”秘书一脸惊恐。 韩昭放下签字笔,似乎并不惊讶,抬头转向秘书,一板一眼地说:“秦董事喜欢意 式咖啡。” “赵长林。韩董事什么时候改名了?”秦飞眼尖,在韩昭扣住签名之前看到了落款。 “秦董事不请自来一定有要事。不如我做东,请老弟你吃顿饭。” “不必了。新药审批下来准备取什么名字?商标可要好好设计。别再模仿我秦家的。” 韩昭一瞬间变了脸,然而几秒之后,他马上调整了策略。 “秦董事要什么?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奉上。” “跟我合作。”秦飞拍拍审批资料。“我出新机器的资金。” “哦?”韩昭抬眼看向秦飞,目光变得审视谨慎。 这个纨绔绝对没有这个心思跟魄力。 “不妨敞开天窗,你背后的老板是谁?”韩昭看秘书端来咖啡,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不想见你。”秦飞脱口而出。继而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摇摇晃晃的视频。 “你用秦氏的牌子做高仿,这些年肥得流油。只要证据确凿,下半辈子恐怕要老死在监狱里。” 韩昭捏着咖啡杯的手微微发抖,片刻后终于开了口:“新设备预估一个亿。” “成交。商标你留着,老板要55%的股权。” 一个亿加55%的股份,换一个商标,韩昭像吃了苍蝇一样憋屈。然而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好汉不吃眼前亏。 港城的凌晨,沈婵的卧室门打开,走廊里的光泄进门缝拉长了陆晏璋的背影。 刚刚洗掉浑身的鱼腥味儿,陆晏璋只下身裹着白色浴巾。 怕吵醒女人的好梦,陆晏璋只开了沙发落地灯。就着那一豆黄晕,心底开始慢慢描摹沈婵和田玉般浓白的脸。 那些失眠的日子,陆晏璋总是习惯坐在躺椅上,一开始椅垫下面总是放着枪,后来下面放着美元,他们都能给他安慰。 现在,这个女人做到了枪和美元都做不到的事情。 陆晏璋看着她的脸,默默走到床前,轻轻躺在床边,缓缓拉过沈婵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心地合上了眼。 凌晨五点钟的闹钟响起,沈婵抬手摁掉手机。左手传来温热的触觉,沈婵歪头,目光落在男人多毛的大手上,她的小手被男人握着,珍宝一般一夜没有松开。 心口好像被撞了一下,沈婵闭上眼,再睡一会儿吧。 怎么到了姥姥家门口?姥姥不是走了好多年了吗?怎么这会儿跟一个秃头和尚聊起天来了?沈婵正纳闷,忽然听到老和尚开了口:这孩子的美人痣偏了一寸,情劫难渡。渡得过去后半生富贵逼人;渡不过去,恐怕要孤独终老。 美人痣?沈婵摸摸自己的额头,那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叫美人痣?忽然额头落了雨,那雨还是温的,细细密密的让她觉得痒。 “嗯。”沈婵迷迷糊糊地抬手去抓额头,小手被大手抓住,摁在耳朵旁边。 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从额头到鼻尖,从鼻尖到眼窝,从眼窝到嘴唇。 忽然,雨又停了,沈婵仿佛闻到了肉香。她张开嘴想去嚼那肉,谁知肉片自己送进嘴里,沈婵想去咬他,它倒回来咬沈婵。 捉迷藏了好一会儿,沈婵终于美美地把肉片吃进了嘴里。 沈婵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男人的发顶。 原来那不是梦。 “相信我,亲爱的。人,大部分的天性是用来承认并且享受的。” 想起陆晏璋说过的话,沈婵轻轻开了口:“陆晏璋,我们做吧。” 男人停了一瞬,片刻后低声温柔得说:“宝贝儿,等你脚伤好了。” 第一次遵从内心开了口,却被拒绝,沈婵的脸红到了脖子。还想开口反驳,谁知男人早已闭上嘴巴。 床铺好像漂在海上,晃晃悠悠,沈婵睁眼看着天花板,日光正搅着白色窗帘转个不停。而她就在这漩涡中心,忽上忽下,忽高忽低,身不由己。 “啊!”突然,脑中烟花炸裂,四肢百骸像通了电。只一瞬,世界由极度的光明陷入了极度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沈婵再度睁开眼。“陆晏璋。”沈婵爬过陆晏璋的腿,眼睛如秋水洗过一般明亮,她低下了头。 31只是一颗安眠药? 境外融资环境宽松,秦骁打算发行美元债券,再度扩大生物制药公司和集团其他潜力公司的生产线。房地产泡沫越来越大,终有被戳破的一天,他总要未雨绸缪,证明给虎视眈眈的股东们他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等到在秦氏立住脚跟,再把沈婵夺回来不迟! 然而纽约之行并不顺利。集团在资信评级中信用过低,又无法提供同等对价的担保抵押物,几轮谈判下来,秦氏雇佣的专业团队也一筹莫展。 “秦董事长,华尔街有人从中作梗。”金融团队负责人在熬了几个大夜之后,终于说出了他难以启齿的话。 “谁?”秦骁眉间川字文加深,睡眠的极度缺乏加上高速度的脑力劳动早已消耗掉了他剩余不多的耐心。 “我们的级别查不出来。但一定是上层人员,他们抱团很紧,轻易打不开缺口。” “你拿八位数的佣金,就给我说这些?”秦骁拉下领带,扔在沙发上。 负责人额头冒着汗,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秦董事长,不如我们换个思路。只是恐怕需要我们公司付出不菲的代价。” 秦骁挑眉,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弹琴般快速敲打着。 “说来听听。” “纽约曾经震慑一时的黑手套您一定有所耳闻吧。”负责人说得隐讳,然而秦骁还是听懂了。白道走不通了。 秦骁拿出一根烟,负责人赶忙低头擦亮打火机。两颊猛地下陷,自带风流的桃花眼迷失在白色的烟雾里。 “您不用出面,我的手脏了没关系。您记得我对集团的衷心就行。”负责人屏气凝神看着吞烟吐雾的秦骁。 从来富贵险中求。 “有过成功案例吗?”秦骁松了口。 “国内来的企业在华尔街腰杆不硬的,大多走这条路子。那是一群狼,不见血是不松口的。” “带上所有专业团队,代价压到最低。” 秦骁把烟压进威士忌杯,“扑哧!”明亮的光点瞬间变成一截子焦黑。 紫色的霞光慢慢变红,海面仿佛铺了一层胭脂,此刻无风也无浪,安静得像沈婵的呼吸。 像袋鼠宝宝站在妈妈的育儿袋里,沈婵站在陆晏璋宽大的羽绒服里,后背靠着男人的前胸,暖烘烘的,只露出一双眼睛,贪婪安静地望着前方。 慢慢的,海面上的胭脂荡漾起来,接着一层金色的光揉碎了海水,太阳调皮地探出小半个脑袋,那样柔和温暖。 “出来了!”沈婵回过头仰起脖子看陆晏璋的脸。 “像你一样害羞。” 仿佛要反驳男人的偏见,陆晏璋话音刚落,太阳忽然跳出了海面,柔和的光瞬间变成金黄,转眼间已经变得让人不能直视。 还没来得及闪躲,眼前已被男人大手覆盖。 “没人敢直视太阳。”陆晏璋的话低沉却甜美,沈婵耳朵发痒。 “该吃早饭了。” “你拿下手来啊。我看不到路。” “跟着我不放心?” 甲板上晃晃悠悠,走进餐厅,沈婵有点头晕。 “可以放下手了吧?”空气中弥漫着海鱼和香料的味道。 眼前忽然变亮,一片模糊的红光摇啊摇,夺走了沈婵的呼吸。 十八颗红珊瑚,珠形圆润饱满,经过了漫长的时光的洗礼,那红色依旧纯正典雅,让人不敢长久地正视。 珊瑚两端是两个青金石佛头和佛头塔。底下黄丝绦系着一块碧玺,碧玺上拂过一片祥云。 再往下,一对缀着珍珠的坠角,剔透晶莹。 哪个女人能拒绝它? 原来的红珊瑚手串被替换下来,十八子缠上皓腕,更显得沈婵肤白胜雪。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又是在我经济能力范围内的吗?”吃着鱼,沈婵抬起眼睛问陆晏璋。 “还我人情?”陆晏璋的语气变得低沉。 “虽然说站在男人和女人的角度我们是平等的,但你的礼物太贵重,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送你什么。” “是我考虑不周。”看着沈婵的眼睛,陆晏璋没有了一丝脾气。 “这样吧,栀子给我做一顿饭,不要番茄炒蛋。” 就这? “那你要等一阵子。”沈婵有些泄气,做饭可比花钱买礼物要难的多。 “嗯。”陆晏璋低头,自此一言不发,默默吃饭。 饭后陆晏璋在书房开电话会议,沈婵则坐在旁边练字。 “lu,羊入圈了。”屏幕那头,金发碧眼的男人双脚搭在书桌上,后脑勺枕着双手,得意洋洋地说。 “ck,不要心慈手软,但也不要让他们走投无路。”陆晏璋居然说了一口地道的伦敦腔。 “明白。”金发男人忽然眼睛一亮,抱着头的双手,放在书桌上的双脚同时落下。 “lu,哪个女人进了你的书房?”男人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陆晏璋公私极为分明,从不带女人进书房,更别说让女人全程听闻他们的会议过程。 陆晏璋回头看看沈婵,女人正端端正正坐着写大字。 屏幕刚才稍微倾斜,金发男人才得以瞧见她。 “我的闪电。”陆晏璋把屏幕调小,嘴角带着笑。 金发男人吹了声口哨,随即严肃无比地说:“阿咯琉斯,希望她不会变成你的脚踵。” 阿咯琉斯全身刀枪不入,除了他的脚踵。 陆晏璋沉默地摁灭了屏幕。 “回去你的脚该复查了。” “嗯,一周要结束了。”沈婵没抬头,陆晏璋和男人的通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洋鬼子说她是红颜祸水。 “陆晏璋,你的租约还剩三天。”沈婵不想成为陆晏璋的致命弱点,她只想听从内心谈一场恋爱而已。 “栀子,做个交易怎么样?”陆晏璋俯身低头,脸颊贴着沈婵的脸颊。他才不怕什么阿咯琉斯的脚踵,他比阿咯琉斯还要无懈可击。 沈婵小手覆上男人侧脸:“资本家先生,具体说说,我好考虑一下。” “你看,你的家和我正装修的家在同一层,我没有你睡不着,你没有厨师不得不天天吃食堂。何不把两所房子打通,追求利益最大化?这样,你每天都可以在家吃到米其林,我每天都能安眠。”陆晏璋说完,看看沈婵的脸,“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每天都能看见你,不是吗?” “你是想跟我同居?”沈婵放下覆在陆晏璋脸上的手,认真地问道。 “还是把我当成一颗安眠药?陆晏璋,没有你的厨师我也可以偶尔去吃米其林餐厅。” 32身上没有钱味儿的女人最难搞。 沈婵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在这段刚刚开始就有点速度过快的关系里,沈婵占据着主动。 陆晏璋告诉她承认自己的欲望并且享受自己的欲望不可耻,她从心底认同并且马上在他身上实践了。 可没有沈婵,陆晏璋睡不着。 陆晏璋几乎马上就后悔了。他这个纵横华尔街的谈判高手居然犯了最低级的错误:一上桌就露出了底牌。 陆晏璋愣住了。 他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强大。沈婵之于他是一颗美味的安眠药吗?还是非她不可?他要受制于这个女人? 看陆晏璋愣了神,沈婵站起来,走到窗口,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海面,海鸥那么自由,而她的腕子上还缠着小一百万的红珊瑚八子。 “陆先生,大事儿上,还是要听从内心,不要跟着你聪明的大脑走。” 这话他的心理咨询师仿佛也说过。 直到回到c市,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陆晏璋从来习惯掌控一切,而面前的女人看似柔弱顺从,实则像她写的大字——外柔内刚。 晚上陆晏璋陪沈婵吃完晚饭,口气淡淡地说:“晚上我回云起。明早来接你去复查。” “谢谢陆先生。”沈婵回答得也平淡。 再看向沈婵的腕子,那串红珊瑚十八字已经被摘下来了。 “栀子,我会认真思考你的问题。给你和我一个诚恳的回答。”陆晏璋大手放在门把手上,转身离开了家。 忌了一周的安眠药再度派上用场,瓶底空了。壁炉里木头劈里啪啦地烧了一夜,陆晏璋的摇椅吱吱呀呀地摇了一夜。 他那么傲慢的一个人也不得不承认:在睡眠这件事上,没有她,不成。 可是只要有钱,安眠药垂手可得。 而那个叫沈婵的女人,住在那么窄小的房子里、拿着不够他一瓶酒的工资,却毫不犹豫地把古董首饰摘了下来。 身上没有钱味儿的女人最难搞。 黑咖啡、五分熟的牛排,让陆晏璋看起来又神采奕奕起来。他来到沈婵的住所,发现她正在吃她的平民早餐:豆浆配油条。 “栀子,厨师呢?”陆晏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说好的厨师和保洁抵扣房租。你不在,我早上让他们回去了。”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沈婵站起身,想要把碗端到厨房。 陆晏璋不由分说拿过碗,长腿只两步就到了厨房。 陆晏璋拿着碗,打开水龙头。 “栀子,你大可不必这样。” 自来水哗啦啦地冲刷着白瓷,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今天复查没有问题,家事可以自己做了。再说练习一下厨艺,改天也好请你吃饭。”沈婵看到他洗碗,也就随他去了。她说完走到卧室,关上门换衣服。 再打开卧室门时,陆晏璋正在阳台关着门抽雪茄。他今天穿了深灰色法兰绒西装,后背挺阔结实,拿着烟的手掌阔大、手指修长。熟悉的肉豆蔻味儿钻进鼻孔,莫名地安慰人心。 沈婵拄着拐打开阳台门。 陆晏璋回头,眼底又恢复了喜怒莫辨的幽深。 “走吧。”两个人几乎同时说。 陆晏璋接过拐杖,沈婵扶着他的手臂,默契十足。 片子一切正常,沈婵心底掠过一丝她无法捕捉的失落。 周一早晨,沈婵走进洗手间,刷牙时环顾一周,猛然意识到男人的痕迹已经被人抹掉了。 一切仿佛黄粱一梦,来得匆匆走得匆匆。只有隔壁的装修还没有停止,那声音提醒着她曾经有个男人短暂地走进过她的生活。 焚香、写字、上班。沈婵的生活再一次走上原本的轨道。夜间成人班给了同事,沈婵想暂时冷静一下,就干脆让同事代课到底。只是晚上回家不再吃外卖,而是自己买来食材照着手机开始学习做饭。 一天下午,校长特意来到沈婵办公室,告诉她晚上陪领导们招待一个贵宾。 沈婵从不参加不必要的酒局,领导看出她脸上的疑惑,特别解释道:“这个贵宾给咱们片区投资了一个健身跑道外加一个公园。就在学校后面,听说他喜欢字画,咱们学校你的字、你师兄的画最能拿得出手。” 原来要陪的是陆晏璋。 沈婵还记得他怀抱的味道,索性点点头答应下来。 酒店在华尔兹,离学校有些远,跟领导在一起,不可能不喝酒。沈婵跟着学校里新来的师兄打了个车。 师兄和沈婵一个大学毕业,是今年刚刚分到学校的,听说原来在京市大厂上班,胃出血严重,差点送了命。于是辞职考回了老家。 两人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从李敏的事情之后,沈婵就听从了母亲的劝告,同事之间,维持基本的友谊就好,做朋友,没必要。 夜晚堵车,他们下车时领导早就到了。坐在包房里聊着天, “听说几年前南非的矿石被华尔街恶意拉低收购价,规模小的公司全军覆没。之后又拉到涨停板,华尔街大佬拿下了南非几乎一半的矿产开采权。据说,就是今天这一位的手笔。”副校长声音减低,眉目间表现出鄙视又羡慕的神情。 “所以说,咱们这一点工程,对人家来说,洒洒水啦。”主管工程的老板适时插进话来。 沈婵和师兄插不上话,也就各自聊起学校里同窗的近况。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沈婵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皮鞋,她指甲掐了下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微笑着抬起了头。 “又见面了,沈小姐。”陆晏璋声音清冷。 “陪领导来感谢您的慷慨大方。”沈婵说得分明,她只是被领导拉来充门面的。 大小领导统统站起,还没上菜,八卦的味道已经在包厢里弥散开来。 校长让陆晏璋坐首位,自己在他右手边坐了。副校长正要坐在左边,陆晏璋却先开了口:“不介意让沈小姐给我斟杯酒吧?” 副校长八字眉一抖,马上笑容满面地拉开椅子,招呼正在下首跟师兄站在一起的沈婵过来坐。 “沈老师,你来给陆先生讲讲书法上的事情,我插不上话。”副校长边说边给沈婵使眼色。 沈婵轻咬银牙,冲校长微微一笑:“那校长,我就僭越了。” “哪有那么多讲究!哈哈哈!”副校长打着哈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从沈婵旁边坐了下来。 沈婵今天穿了丁香紫一字领毛衣配同色羊毛长裙,依旧用一根红珊瑚发簪挽着黑发。腕上是常戴的红珊瑚手串。陆晏璋目光不经意落在沈婵脸上,只轻轻扫过。 开场照旧是领导的客套话,每一个人都堆着一张奉承的脸面向陆晏璋。面对财神也不过如此,沈婵想着。 “陪陆老板喝一杯啊。”副校长的话打断了沈婵的胡思乱想。 沈婵拿起醒酒器,给陆晏璋斟了三分之杯,正想给自己斟酒,杯子突然被大手盖住了。 “沈小姐斟酒就好。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男人声音淡淡的,落在众人耳中却不啻为一颗炸弹。更加坐实了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33夜宴 见沈婵面露不悦,副校长连忙帮腔:“陆先生怜香惜玉,我们沈老师可是c市书法界一枝独秀。沈老师,你今天就负责照顾好我们的贵宾!” 不知是否陆晏璋今天心情特别好,酒桌上凡是敬酒一概来者不拒。大大小小的领导看财神爷这么给面子,自然舍命陪君子。 推杯换盏之间,时针不知不觉转到了10点。沈婵看看四周脸上泛着酒气的一桌人,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红酒与菜肴发酵的味道,远山眉禁不住皱起,她起身说了声抱歉,大步走向洗手间。 推开走廊窗户,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沈婵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寒气,再缓缓呼出。 身后传来略微沉重的脚步声。沈婵没有转身,这一层五个包间,只有这边一个洗手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酒味从身后侵来。沈婵微微抬手在鼻子下面扇风,心里嘀咕着:这是哪个酒囊饭袋! 正想着,身后声音忽然停了。高大的影子打在蓝色墙布上,沈婵的身体完全被笼罩。 红酒的味道、肉豆蔻的味道,夹杂着檀香的味道。熟悉的味道先于熟悉的身体冲击着沈婵的大脑。 沈婵闭上烟,深呼吸,等待着。 热烘烘的气息覆在脸颊,腰身被男人有力的胳膊圈起,手臂收紧,肌肉碰到浑圆的两侧。 柔软的唇落在发顶、耳廓、脖子一侧隐着细细的青色血管,牙齿含着那血管,盖上了一圈密密的印章。 “沈老师,送我回家吧。” 沈婵咬着牙,努力克制自己发抖的身体。她那具身体似乎比大脑更加思念这个拥抱。 “你的保镖和助理开车技术都比我好。” “我让他们提前回去了。”牙齿下滑,轻咬着锁骨。 “我给你找代驾。”沈婵嘴硬。 两条锁骨中间,柔软的凹陷闪着诱人的光,陆晏璋突然想把红酒倒进去再细细吮干。 “压抑欲望只能适得其反。那个跟你聊天的年轻人一定不如我技术好。”舌头舔舐着凹陷。这里应该搭一颗珍珠。陆晏璋想。 “资本家脸皮就是厚。”沈婵松了口。 “栀子,在床上,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沈婵口中忽然发出一阵轻哂。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可以多比较比较。” 话音未落,沈婵的口就被堵住了。 陆晏璋像一个暴虐的君主,毫不顾及沈婵的感受,一味攻城略地,死命掠夺着沈婵的呼吸。 沈婵双手握拳拼命捶打男人的胳膊,可越挣扎胳膊收的越紧。 就在沈婵即将窒息时,陆晏璋后退一步,依旧圈着沈婵,搂着她的肩头呼吸。 “你混蛋!”沈婵喘息甫定,破口大骂。 “你猜猜我敢不服在这里要了你。”陆晏璋的声音沙哑冷冽。用力掰过沈婵的肩头盯着她泛着水光的葡萄样的眼。 男人的眼布满血丝,带着狩猎者贪婪的光。 “不在这里。”沈婵头偏向一侧不看他。 从没开过防弹车,沈婵坐上驾驶室,难免紧张。 “栀子放轻松,这辆车的撞击能力堪比坦克。” 说完陆晏璋就靠在座椅上,闭了眼。 沈婵在身边,哪怕不抱着她的身体,也能让陆晏璋获得灵魂上的平静。 停车拔出钥匙,沈婵手心沁了一层细汗。 “下车。”沈婵不打算去扶他,看得出来,陆晏璋并非醉的厉害。 男人乖乖跟着沈婵后面上了电梯,走到602门前。 钥匙插进锁孔,沈婵正想着鞋柜里是不是还有一双一次性拖鞋给陆晏璋用。 打开门,顺手开灯。沈婵把陆晏璋让进来,弯腰给他找拖鞋。 小手刚碰到鞋柜把手,腰身就传来一阵大力,一瞬间身子就被提起,转了个圈坐在鞋柜上。 “咔哒”沈婵后背碰到开关,屋里瞬间漆黑一片。 “陆晏璋你还没。。”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 男人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圈着她的后背,仿佛要把沈婵摁进自己身体里。 沈婵羊毛长裙裙摆慢慢变大。 黑暗中,所有隐秘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围绕着两个人转成一个巨大的让人意乱神迷的漩涡。 漩涡中心,男人的手慢慢滑下,裙摆被撩起。 “不在这里!”沈婵搂着陆晏璋的肩,娇喘吁吁。 “听你的。”虬劲有力的双臂托起女人。 走廊到卧室的地上,衬衣,皮带,裤子,落了一地。 最后落地的是沈婵丁香紫的羊毛裙和陆晏璋的皮鞋。 不知过了多久,银色高跟鞋搭上了古铜色肩头。 离5点沈婵起床早课还有两个小时,陆晏璋看看累成一滩的沈婵任命的抱起她来到浴室清理。 再回来时,床单上一点红梅刺入陆晏璋的眼。他单手把沈婵扛在肩上固定,另一只手抽出床单扔在地上,又从衣柜里抽了新床单换上。 轻轻把沈婵从肩头放下,盖上被子,男人才捡起脚边的床单和四个套子走向洗手间。 拉着沈婵的手,陆晏璋终于迎来了憨甜的睡眠。 飞机白色的影子刺破低垂的云层,落在c市机场。 严子怡翘着脚伸长脖子,终于第一个看见了走出闸门的秦骁。 “阿骁哥哥!”一阵香风吹过,严子怡踩着高跟鞋依然跳上了秦骁的劲腰。 “想我了吗骁哥哥?”胳膊搂着秦骁的肩,严子怡发着嗲。 男人眉目间露出疲惫的神色,脖子被女人缠着,香气直冲天灵盖,秦骁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女人从身上扯下来。 “日思夜想。”男人桃花眼带着血丝,大手隔着严子怡短裙在屁股上拧了一把。 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帅! 严子怡满意地跳下来,挽着秦骁的胳膊,恨不得要粘在他身上。 “骁哥哥,你不知道,人家为了接机,天没亮就起床了。现在还困着呢。”坐在汽车后排,严子怡靠在秦骁怀里小手拉得他的领带松松垮垮。 “下次不要这么辛苦,我回来自然会去看你。”秦骁顺势把领带扯下,这次北美融资,华尔街狠狠地叫他掉了一层皮。他瞒着父亲拿自己一半的股份做了抵押。 “骁哥哥比我辛苦。”严子怡摸着秦骁下巴上的胡茬,眼底涌上一层欲望的波澜。 秦骁万花丛中过,自然心底明了。国内的贷款条件为他网开一面,无非是银行卖了严存根一个面子。 敲敲司机后座,司机心领神会地放下挡板。 秦骁吃了几天素,手下毫不留情地把严子怡按在了沙发上。 “骁哥哥。”严子怡躺在沙发上,右手轻轻一拉,短裙变成一块裹布垫在身下,裹布上面的严子怡,不着一缕。 “s样。”秦骁嘴角扯开一个笑。 “只s给骁哥哥看。”严子怡声音软软地拉下了秦骁的头。 34凭什么床上运动受伤的是女人? 凌晨五点钟的闹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沈婵按死的,等她打个盹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糟了!”沈婵一个猛子坐起来,翻身就要下床。“啊!”下身忽然传来钻心的痛,沈婵一只脚站在地板上,另一只还没落地就一屁股摔倒了。 看着自己赤身坐在地上,下面锲而不舍地传来疼痛警告。沈婵才回忆从起昨晚到今晨,这个屋子里发生的疯狂x事。 脑子里像放电影,她像一个坐在小舟上的人,被陆晏璋带着从疼痛的浪尖冲到快乐的浪尖,之后再次俯冲,直到天旋地转直到失去呼吸和知觉。 看看手机,还有半小时就要上班了。 沈婵作为打工人,刚刚请假一周,今天如果再请假,想想领导的脸色她都忍不住要抽自己一巴掌。 男色误人! 只能向师兄求救。拿出手机,编了个理由告诉师兄自己上午不能去学校,麻烦他帮她代课。师兄书画俱佳,带一节书法课不在话下。 师兄很快就答应了。 沈婵放心下来,慢慢蹭上床,拿手机点着下巴。这种事情只能问大欢儿,但是大欢儿几天前就跟随乐团去欧洲巡回演出了。 问过度娘,沈婵初步判断自己是撕裂伤,需要涂药,她只好起床,简单洗漱后准备去医院。 餐桌上居然放着保温箱。陆晏璋还算是个合格的床伴。沈婵想着,拿出了早餐。 排队挂号,年长的医生给沈婵开了药膏,还从眼镜底下盯着沈婵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悠着点。” 沈婵脸上发热,谢过医生就三步并做两步走出了门诊。远远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敏。 沈婵不想跟她搭话,但两人照了面,自然要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两人吵架之后没几天李敏就神秘地离开了学校。 “沈婵,喝杯咖啡?”李敏全套爱马仕加身,用链条包微微遮住小腹。 “没必要。我下午还要上班。”沈婵自问不恨李敏,她只是不想跟她产生交集。 “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还想吃糍饭和豆浆油条。”李敏身上发生了一些让沈婵感觉很奇异的变化。具体什么原因,沈婵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反正时间还早,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先去拿药。 从停车场开出车子,沈婵才看见一辆宾利停在路口,后座上车窗按下,李敏的头露了出来。 “咱们去吃学校门口的糍饭团吧。” 苍蝇小馆里,一身贵气的李敏坐在油腻的桌子前,大口吃着糍饭团。 “你慢点吃。”沈婵拿出纸巾递给李敏。 “我跟了秦骁的朋友。说好听点叫外室,难听点叫小三。”李敏说完,把剩下的饭团一口吞进嘴里。 “你不工作了?”沈婵咬着豆浆吸管问。 “跟你吵架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不让我上班,说如果肚子里是男孩子就给我上位。我留了个心眼,只办理了停薪留职。”李敏起身还想再买一个,沈婵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按下她的肩膀,自己代劳。 “怪不得感觉你不一样了。”沈婵递给李敏糍饭团,接着说:“身上有了母性的温柔。” “我以为你说我身上有了爱马仕的加持。”李敏自嘲着,“我知道它们入不了你的眼。”李敏又开始大口吃饭团。 “奢侈品是纸老虎,不会让你变得真正强大。”豆浆喝完,沈婵把吸管捏扁又撮圆。“怀了宝宝都这么能吃吗?” “不是,他不让我吃路边摊。说对宝宝不好。可我偷偷吃,我就是吃着饭团长大的。”第二个饭团吃完了。 “还要吗?阿姨身体好了吗?”沈婵话变得多起来。她和李敏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后来她父母离异、母亲改嫁,李敏的父亲去世、母亲又病重,她们才懵懵懂懂地走上了命运的岔路口。 “你再请我吃一个吧。我母亲上个月走了。”李敏低头,吸吸鼻子,声音里没有波澜。 沈婵递过第三个糍饭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昔日同事。 “这孩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沈婵,我没想害你。” “我后来被人救了。”沈婵不愿意多谈。开始转移话题:“你这次去医院是?” “拿保胎药。司机是我的表弟,否则我也不敢带着他。大房那里知道我肚子怀上了,我得保证他活着生下来。”李敏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饭团。 “男孩?” “嗯。我男人三代单传,家里盼男孩盼的眼都红了。” “你别呆在c市了。毕竟身份尴尬,而且也不安全。”沈婵说。 “那祝你们母子平安。”沈婵起身,要做告别。 “沈婵,你不能太善良,太心软。会被欺负。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可是我没有朋友,除了你。”李敏抬起头,目光里突然闪过一些孤独的影子。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但是如果需要帮助,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你可以联系我。”沈婵盯着李敏的肚子,总不忍心说过分的话。 冬日的光带着滤镜照在人迹稀少的马路上。卖糍饭的,卖烤红薯的,卖糖炒栗子的,各色小摊鳞次栉比。沈婵喜欢这种烟火气,让她感觉踏实。 她顺手买了个烤红薯,准备当午饭。 打开电梯,601的门开着,装修的声音早已停止。沈婵没多想,正要往602走,身后却突然传出熟悉的声音:“新邻居,请沈老师多关照。” 资本家不用上班? 沈婵回头,一束玫瑰花出现在眼前。 “你挺爱给女人送花的。”沈婵面无表情,下身的疼痛还在纠缠,她不能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 “你是唯一一个收到我的花面不改色的女人。”陆晏璋往日的手段失效了。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用外伤药的男人。”看着陆晏璋神采奕奕的脸,沈婵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床上运动受伤的是女人? 35恶作剧 陆晏璋一愣,狭长的眼掠过一丝无可名状的情绪。 “我可以帮你,那个位置你自己不好涂。”陆晏璋说的认真。看沈婵举起背包就要朝他身上打来。陆晏璋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保证,下一次一定注意。” “短时间内不会有下一次了。”沈婵说完转身开门。 “嗯。短时间外我一定注意。” 好女怕缠郎,陆晏璋发挥了脸皮厚、脚程快的优势在沈婵开门后一个闪身进了屋。 “栀子,我把花插瓶。你洗手换衣服,然后我给你涂药。”陆晏璋鸠占鹊巢,开始安排起主人的生活。 沈婵不发一言,心底上,她的身体已经接纳了他的身体。 换完衣服,沈婵锁上卧室门坚持自己涂药。但照着镜子一上手沈婵就疼得直冒汗。 陆晏璋仿佛知道沈婵一定会有求于他,沈婵开门时,他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沈婵的书。 “陆晏璋,最后一次。”沈婵举着药膏,语气像吞了火药。 “我保证。”男人大步流星走到沈婵面前,一脸严肃认真。看着平日里矜贵傲慢的男人此刻居然像个舔狗,沈婵从心底感叹人性的复杂多面。 用枕头捂着脸,沈婵躺在床上,瞬间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 脸上发热,沈婵开了口:“陆晏璋,你技术挺娴熟。” “你是第一个。” “什么?”沈婵没反应过来。 “你是第一个我亲自涂药的女人。 拧上软膏,陆晏璋帮沈婵穿好衣服,眼睛掠过上身时自言自语道:果然发酵了。 “你!哎呦。”沈婵瞬间明白过来,一拧身子,疼痛卷土重来。 “你买了烤红薯?现在要吃吗?”陆晏璋誓把舔狗进行到底。 “拿来吧。”沈婵被刚刚的疼痛折腾得额头冒汗,恨恨地说。 剥过皮的烤红薯像一个超大号的咸鸭蛋黄泛着诱人的色泽躺在盘子里被递到了沈婵眼前。 吃着烤红薯,沈婵看陆晏璋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便没好气的问:“你没事干了?坐在我这里不耽误你美元落袋?” 发完邮件,陆晏璋抬头:“亲爱的,我口袋里的每一分美金都能保证我有充分的时间支配权。只有蚂蚁才整日忙碌。” 沈婵讨厌大佬时不时给他上课的口气。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我要休息,你回你家吧。”沈婵下了逐客令。她不保证在这狭小的卧室里,两人之间可以一直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 她的理智还没有从被物化为安眠药中走出来,身体早已迫不及待地渴望他的身体了。 真贱!沈婵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沈婵从来喜怒形于色,此刻脸上风云翻涌,陆晏璋嘴角含笑,起身接过吃光的盘子,把一张黑卡放在桌上。 “栀子,圣诞节我要回旧金山,你喜欢什么自己买,有事情打我电话,电话不通打阿ben的。” 藐了一眼桌上静静的卡片,沈婵开了口:“陆先生,昨天的事情您也出力了,我也很享受。您给的嫖资太贵,我给您什么才能期货两清呢?” 这女人该死的自尊! 陆晏璋嘴唇紧抿,忽然一个箭步跨上床膝盖跪在沈婵大腿两侧俯身吻住了她! 再一次被夺走呼吸,被吻得天旋地转意识模糊。男人身上的热气整个包围着她,把她软成一滩泥。 忽然,床边传来手机铃声,沈婵下意识伸手去摸,陆晏璋早抓起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男人的动作把沈婵从激吻的迷离中唤醒。沈婵扣住男人的脖颈,猛地咬住了陆晏璋的下嘴唇。直到口中传来丝丝铁锈味,她才松开口。没想到陆晏璋不怒反喜,低头在她耳边撩拨道:“宝贝儿,就这样,再野一点。” “你有病!我玩尽兴了!你想找野的一个电话不知有多少!” 沈婵猛地推开陆晏璋的胸,男人配合着坐到她身侧。 “我喜欢你咬我。你心里的野兽只有面对我的时候才会被唤醒。沈婵,这是我的荣幸。”舔舔下嘴唇流血的伤口,陆晏璋眼中居然闪着兴奋的光。 沈婵葡萄样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玩味,她从床上坐起,膝盖夹着陆晏璋的大腿外侧,眼里闪着挑衅的光,俯身在陆晏璋耳边、声音带着蛊惑:“我要报复回来!” 毫无章法,毫无经验,陆晏璋在沈婵手下被折磨得额头冒汗,心律失调。 沈婵小手使劲儿一攥,陆晏璋即刻发出了狼嚎一般的惨叫。 沈婵似乎发现了某种乐趣,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看着陆晏璋的眼,手下再次跃跃欲试。 好汉不吃眼前亏! “宝贝儿,宝贝儿你相信我,如果它受了伤,你会失去很多乐趣!”陆晏璋疼得浑身冒汗。 “我会找到比你更好的!”沈婵抬起下巴,难得表现出了傲慢的神态。 “你不会,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陆晏璋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笃定,声带仿佛被小石子磨砺过,颗粒感十足。 “哼!”看到男人额头冒汗,神色变得低沉,沈婵见好就收。 她纤腰一扭,抬起脚下了床。叫外卖,吃午饭。 出门上班前,陆晏璋还躺在床上假寐。 看着桌上的卡片,沈婵走到床前,两指夹起卡片,俯身到陆晏璋耳边故作媚语:“我有工资,从不买奢侈品,在我这里你的卡片还不如你的兄弟有用。”卡片被扔到下身被子上,沈婵留下一个笑脸转身离开了家。 陆晏璋躺在床上,再次确认——身上没有钱味儿、自尊心强的女人最难搞! 可一想到沈婵实施恶作剧的模样——葡萄样的眼睛闪着新奇、兴奋的光。陆晏璋的心又突然变了形,那颗心仿佛被海水泡过,不仅柔软还涩涩的。 这个女人外表已经成熟,可内心还是个孩子。他得护着她,因为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36只在看见她的时候脸皮会突然变厚 每到年底,老年大学都要举办一场文艺演出,一来给学习了一年的老人们做个检验,二来替大学做做宣传,以吸引更多老年人重圆自己的大学梦。 沈婵是书法组组长,她决定要给学生们做一次大型专场展览。毕竟书法不像其他文艺类型,可以吹拉弹唱、热热闹闹,书法是外表安静内心澎湃的艺术。 找场地,拉赞助,沈婵和同事利用午休时间开始分头行动。 或许是国人已经形成了过圣诞要庆祝、总结一番的习惯,沈婵他们连续找了好几天,凡是比较大的酒店、展览馆都被预定了。 沈婵不死心,准备试试星级酒店。 c市最好的星级酒店堂皇居是谁家的资产,沈婵当然知道。她让师兄去谈,自己则准备去省美术馆碰碰运气。 师兄叫张泽林,是个在京市大厂淬炼过十年、外表十分和善的人。 张泽林走进堂皇居的大厅,拿出在大厂谈项目的姿态,朝前台小姐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 “中午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前台快速扫过张泽林,手边没有行李,身上除了一块表没有一件值钱的衣饰,看上去就不是住星级酒店的。 “我找咱们大堂经理谈个项目。”张泽林一脸淡定。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依旧微笑相迎。 “我是c市老年大学书法组的,不需要耽误经理很多时间。”张泽林没想到,在c市见一个大厅经理还要预约。 “老板好!”前台忽然挺直后背,脸上笑容加深,嘴角都快拉到耳朵下面了。 秦骁来酒店为年底回国的发小接风洗尘,走过张泽林身边,耳朵下意识地捕捉到男人话里的重点词汇——市老年大学书法组。 走出省美术馆,沈婵不免泄气,几个展厅早就预约出去了,连儿童展厅都排满了。 正意兴阑珊,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沈组长,堂皇居同意租给我们一个厅做展览。” ? 最不可能成功的地方居然谈成了! “我替叔叔阿姨们谢谢你。不愧是大厂工作过的,你是怎么说服对方的?”沈婵由衷地高兴起来。 “他们的房间原来也订满了,刚好今天有个客户退定,我只不过捡漏而已。”张泽林说得谦虚。他不是不想在美人面前邀功,只是对方气场太强,万一到时候露了馅,他的面子可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是要谢谢你。中午请你吃饭。地方你定。”沈婵坐上驾驶座,低头查看张泽林发过来的地址。 “栀子,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饭。”一条信息闪进来。 自上次恶作剧后,陆晏璋就隐身了。今天大概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招她。 “没空。” “有约?” “嗯。” “介意加我一个吗?” 陆晏璋怎么脸皮越来越厚?沈婵秀眉微皱,赌气似地回复:“随你,我们吃苍蝇馆子,你吃得惯就行。” “地址发给我。”陆晏璋嘴角抹过一丝笑,别说苍蝇馆子,就是站在大街上,只要看着沈婵,他一样可以大快朵颐。 实际上张泽林挑的是一家颇具浪漫氛围的私房菜。老板娘桃姐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如今人到中年风韵犹存,大波浪、大红唇、细高跟,每天雷打不动换三次衣服。 人赠外号:桃三换。 桃姐今天穿了一件桃红色紧身旗袍,上身罩着银色貂皮镶边披肩,整个人站在店里摇曳生姿。 看到沈婵落座,桃姐眼光一怔,c市也有这样的美人。沈婵只穿烟灰色高领毛衣,下身一条黑色a字长裙、配黑色短靴。经典百搭,更显得肤如凝脂,眉目明净如画。 桃姐心下感叹着岁月催人老,殷勤拿起菜单,递给沈婵。 “小姐第一次来?” “嗯。”沈婵点点头看菜单。 “葱爆羊肉、酱香肘子、荷叶鸡、还有紫苏甲鱼都是我们的招牌菜。”桃姐熟练地报上菜名。 “谢谢您。我等同事来了再点。”沈婵不喜欢聒噪,冲桃姐露出一个微笑说。 桃姐知趣地闪身离开。 这个时间店里还没几桌客人,沈婵得到了片刻安静。正想着问问大欢儿什么时候结束巡演,耳边忽然传来桃姐嗲得发腻的声音。 “先生来吃饭呀!我们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先生坐呀,我给您找的是店里最好的位置呢。”桃姐的腰卖力扭着,涂了桃色指甲油的手放在胯上,一手假装扇风,实则是把身上刚换的香水味道扇到男人跟前。 “谢谢老板娘,我约了人。”陆晏璋言语客气,整个人却发出一贯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 “原来是约了人,那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来找我,店里的菜包您满意!”桃姐丝毫不泄气,眼风飞到陆晏璋眼前,带着十二分殷勤小意,可惜男人不接招,仿佛在眼前竖了一面冰墙。 角落里的沈婵一副看好戏看上瘾的模样,突然间撞上了陆晏璋深沉的眼。 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棕色手工皮鞋,袖口、领口闪着黑玉特有的含蓄、冷漠的光。 “栀子看上瘾了?”陆晏璋许久没见沈婵,一瞬间竟然觉得她又变漂亮了。眼前冰墙融化,飞出殷切热烈的光。 “陆先生应该去表演川剧变脸。一冷一热,无缝衔接。”陆晏璋依旧矜贵傲慢,依旧只在看见她的时候脸皮会突然变厚。 想他吗?想,毕竟在床上两人很合拍。 可沈婵自小被条条框框束缚太多,光承认喜欢男人的身体、就够她给自己打上离经叛道的标签了。 女人喜欢说反话,陆晏璋积攒了足够的战斗经验。 “请了哪个幸运儿?我也沾沾光。”陆晏璋脱下大衣,只穿一件海蓝色羊绒衬衣,大手拉松领带,凸起的喉结跳了跳。 “反正不是你。”看陆晏璋低头看菜单,沈婵接着说:“客人没到,你不许点菜。” “好吧。”陆晏璋觉得好笑,在这个女人身上他总能找到意外。比如现在,他,一个财富自由自诩精英的男人,不仅坐在油腻腻的小饭馆里,还不被允许点菜! 沈婵话音刚落,真正的客人到了。张泽林看到沈婵加快步子赶到桌前,可是一看到陆晏璋,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捐赠公园的贵宾? 37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幸会!陆先生!我是老年大学书法组的张泽林,之前在华尔兹酒店有幸跟您喝过酒。”张泽林伸出手站在陆晏璋面前。 “栀子的同事?请坐。”陆晏璋没有起身,只是伸出手,张泽林连忙双手握住陆晏璋的手摇了摇。 “栀子请你吃饭,刚好我路过,没打扰你们吧?”陆晏璋语气淡淡的,张泽林却听出了隐约的火药味。 “当然没有!能够跟陆先生吃饭,是张某人三生有幸!”张泽林那天从酒店回去后就特意百度了陆晏璋的名字。百度词条很简单,但是信息量巨大。他又换成谷歌搜索,这一搜吓出一身冷汗。 沈婵不明白为什么从张逢源到张泽林、两次吃饭遇到的男人,见到陆晏璋都会做出一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就是一个既傲慢独断、脸皮又厚的男人嘛! 一顿饭吃得食不甘味,张泽林想尽一切办法向陆晏璋自我推销、献殷勤,陆晏璋早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大部分时间无视,偶尔应付,只是不停地给沈婵夹菜。明明是沈婵请客,却变成了陆晏璋的主场。 加上老板娘桃姐扭着水蛇腰,一会儿过来送酒,一会儿过来送小菜,一会儿过来询问空调温度合不合适,每次来都刻意站在陆晏璋跟前,俯身低头,就差把胸部堵到陆晏璋脸上了! 不到一小时,沈婵就兴趣缺缺。她再也不想看到老板娘的胸了! 陆晏璋心底想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手下停了筷子,张泽林马上也放下筷子,起身说:“沈组长,我学校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回学校吧。你喝酒不能开车。”沈婵说着就想站起来,张泽林眼尖,一把按住沈婵的肩头,“我叫了车,先去接个朋友再回学校。” 如果让陆晏璋看到沈婵给他当司机,恐怕自己的小命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好吧,那学校见。”沈婵边点头边站起身,目送张泽林。 “恋恋不舍?”陆晏璋拉着沈婵的手站起来说。 “是啊!怎么样?师兄书法、画画都很棒!”沈婵故意激他,以报刚刚陆晏璋跟老板娘距离过近之仇。 “没点西湖醋鱼,怎么一股老陈醋味儿?”陆晏璋眼底含着宠溺的笑,拉过沈婵的手,十指相扣。 “你才吃醋!”沈婵想挣开手,男人反而握得更紧。 “去附近走走?我看到有老人卖烤红薯。” 男人还挺细心。沈婵点头。 抱着热腾腾的烤红薯,两个人走在冬天正午的街头。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沈婵自言自语。 “什么?”陆晏璋个子高,没听清沈婵的话。 “没什么。”想必这个香蕉人不知道海子。 还有一句她藏在心底没说出口:“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把她当安眠药的这个人是她的心上人?沈婵不能原谅自己的软弱。只是喜欢他的身体而已,她吃了一口红薯,自我暗示着。 “栀子,”陆晏璋把沈婵的手放进大衣口袋,声音温柔。 “干嘛?” “我今晚回纽约,之后去旧金山陪母亲过圣诞节。” 陆晏璋是来告别的。 “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可以讨你欢心。珠宝、黑卡,这些无往不利的东西,在你面前不啻一张废纸。” 陆晏璋心情突然低落,沈婵莫名其妙。 “你去旧金山后就不回来了?” “想我回来?”陆晏璋站住,盯着沈婵的脸,眼底充满审视。 “不想。”沈婵回身背对着他。嘴巴不自觉撅了起来。 陆晏璋从后面搂住沈婵,头发蹭着沈婵的脖子侧面,看上去竟有无限依恋。 ”栀子,承认你舍不得我很难?”男人声音在耳边,呼出的热气激起皮肤一阵轻颤。 “舍不得你的身体你也高兴?”沈婵忽然说。 “荣幸之至。”男人的脸彻底埋进沈婵羽绒服领子里。 “骁哥哥吃午饭。还有周天陪我逛街嘛!”严子怡把保温桶里的汤盛在碗里,端到秦骁面前的大班桌上,自己顺势坐上秦骁的腿。一只手搂着秦骁的脖子,一只手把玩他金色的领扣。 “这周天不行,下周有时间。”秦骁单手掐着眉间川字纹路,生物公司重点试验结束,正式进入审批阶段。然而审批要6个月,他想缩短时间成本。毕竟美元债券已经放出去了,每一秒都是钱。 “撒谎,刚刚我问助理了,他说周天没有安排。”严子怡扭着腰不依不饶。 “准备请药监局领导吃饭,晚上去拜访严叔叔时还要请他赏光。”他当然不会说,吃饭那天刚好定在沈婵给学生们举办展览的日子。 “真的?那我告诉爸爸,一定安排出时间来。你都不知道,年底爸爸为了推脱酒局都假装住院了。” “这么快就当上贤内助了?”短裙蹭着秦骁的腿,他没想压抑自己。 “那当然,先吃饭吧。这汤阿姨熬了好久。”严子怡正想跳下来,却被秦骁扣住了细腰。“先吃你。” “骁哥哥坏,每次都欺负我。”严子怡搂着秦骁脖子,主动贴身上去。 “不喜欢?”隔着毛衣,大手打开了藩篱。 “喜欢的。”严子怡感觉胸前一松。抱住秦骁的头吻了下去。 酒店水床上,两人不着一缕。沈婵暖玉般的身体上开着点点红梅花,更衬得美人如画。门铃响起,陆晏璋裹了浴巾出去,再回到床上,手里多了一个纸袋。 只见陆晏璋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红酒、两个酒杯,一盒车厘子,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醒酒器。 “刚刚没让你喝酒,实在那里没什么可以入口的东西。”陆晏璋笑着,把红酒打开倒进醒酒器。 “吃吗?”车厘子泛着诱人的紫红色,陆晏璋摘下一颗放进沈婵嘴里。 车厘子甘甜多汁,一口咬下嘴巴里果香四溢。沈婵平时舍不得买这种进口水果,吃完一颗干脆自己接过盒子一个个送到嘴里,一时间,小脸变成仓鼠,鼓鼓囊囊,陆晏璋眼里带着宠溺,伸手去抹流出嘴角的汁液。 那汁液带着果香黏腻地粘在陆晏璋大拇指上。 陆晏璋突然很想尝尝它的味道。拇指放进嘴里,味美甘甜。 “栀子。”声音低沉温柔。 “嗯。”沈婵嚼着车厘子,含含糊糊地回答。 “给我尝尝。”陆晏璋眼底再一次燃起欲念。 “尝尝这个汤。”秦氏董事长办公室里,严子怡尽量把碗端稳举到秦骁面前。雪白的牡蛎肉在明亮的汤汁里不住地抖动着。 “甜吗?”严子怡看着秦骁咀嚼着牡蛎肉问。 “没你甜。”汤有些凉了,不过正好补充体力。 言不由衷的情话在秦骁嘴里顺口说出,就像吃饭喝汤一样自然而然。 “给你尝尝。”秦骁又低头就着严子怡的碗喝了一口汤,噙着它送到严子怡口中。 38而他竟然失去了她。 汤碗没放稳,咕噜噜滚到地上。 一个车厘子没放好,咕噜噜滚到床上。 沈婵送出盒子,嘴巴还在咀嚼。 不想男人没有接,一把拉过她的胳膊俯身歪头吻上了她的唇。 像个小偷,男人贪得无厌地夺取着沈婵嘴里甘甜的车厘子汁。 沈婵一着急,张嘴咬住他的舌头。男人却无动于衷。血腥气混着车厘子香弥漫在口中,沈婵终于放开陆晏璋。 “你不会自己吃,活该!也不知道躲。” 又被咬伤了。 陆晏璋哭笑不得,沈婵像个小动物,护食得很。 红酒的香气飘来,陆晏璋下床斟酒。 美酒配车厘子,一时两人无话,陆晏璋果然是老手,运动后来一杯红酒,浑身舒坦。两杯酒见底,沈婵红了脸。 “你经常带女孩这样?”沈婵气不过,带她来酒店,还偷吃她的车厘子。 “栀子,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陆晏璋给自己续杯,酒杯放在床头柜上。 “什么?”沈婵满脸疑惑。 陆晏璋伸出大手,拇指掠过沈婵嘴角紫色的车厘子汁液,顺着和田玉般的脖颈一直滑到两条锁骨之间。 那里一窝凹陷,圆滚滚的仿佛一颗珍珠闪着柔软的光。 红酒杯拿在手里,沈婵以为他还要再来一杯。正想起身,不料男人一手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举起酒杯,杯口稍稍倾斜,紫红色的半透明酒液溪水一般由杯口落入沈婵锁骨间的凹陷。 溪水填满凹陷,顺着光滑的暖玉缓缓顺流而下,直到遇到另一个圆滚滚的凹陷,快速打了个旋儿,最终,汇聚成一个浅水湾。 品酒,陆晏璋一直是专业的。 陆晏璋不慌不忙地拿出一颗车厘子,丢进水底,然后开始小口小口慢慢品尝。不知过了多久,酒液见底,陆晏璋大手一送,圆滚滚的车厘子消失了。 “呆会儿喂你吃车厘子。” 正午明晃晃的阳光隔着窗帘,筛下一缕缕金线。沈婵闭着眼,脑中烟花万点。 就这样沉沦吧。不再紧闭嘴唇克制自己的声音。沈婵伸胳膊搂住了陆晏璋的头。 幸好师兄以沈婵找场地为由帮忙开脱,沈婵来到学校又迟到了。 张泽林看沈婵换了一身衣服,脸上流露着些许疲倦,瞬间心知肚明。 一下午,沈婵和组里同事一起挑选参展作品,接下来要分组、装裱、考虑邀请主持嘉宾,撰写主持词。 沈婵忙到金乌西沉才想起陆晏璋今天要走了。 发个信息送别?好像没必要。床伴而已,不至于牵肠挂肚。 正出神,一条手机信息闪进来。 “栀子,等我回来。” 到底有暖意从心底升起。沈婵盯着手机眼角眉梢都是笑。 一直等到空姐提醒关机,陆晏璋都没有等到沈婵的回复。 没良心的小妖精。 转眼间,到了周日,沈婵和同事们天没亮就赶到堂皇居备展。 场地昨天夜里酒店员工已经彻底打扫,五星级酒店员工果然训练有素,时间那样紧凑,竟然没有一处卫生死角。 灯光、装订、舞台布景、音响调整。。。大部分资金都用来付给酒店当租金了,为了 节省人工费用,样样琐事他们都要亲力亲为。 整整忙了四个小时,展览才基本定型。 就在沈婵的肚子一再发出抗议时,经理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沈老师辛苦了!我们酒店为每一位租用场地的客人都提供了自助餐。” “经理考虑得真周到。呆会儿老人们看完展览可以直接用午餐。”沈婵客气着。 “您同事大概忘了告诉您,我们提供两餐,早餐和午餐。您看早餐时间要过了,沈老师是不是带着同事移步餐厅?”经理面不改色。 沈婵一愣,随即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经理。” 酒店自助餐今天特意提高了餐标,经理不敢居功,只是频频点点头说:“我们酒店的第一宗旨一向是‘以客户为家人’。” 沈婵喝到第一口银耳莲子粥时,才算真正放松下来。银耳软糯,莲子面甜,枸杞微微含着酸,是她钟爱的粥品不错。 自主餐厅外,走廊尽头,男人靠墙单脚支地吸了一口烟。 “早饭吃了?” “按您的吩咐,都是沈小姐爱吃的菜品。” “榴梿酥少放糖多放奶,叫厨房备上。” 秦骁吐出一口烟卷,眼底翻涌出一丝渴望。 “是。”经理不敢多说话,麻利的拐弯进了电梯。 秦骁抽完一支烟,顺势打开窗户,沈婵一向讨厌浓重的烟味。 衬衣领扣松了,秦骁低头把它扣紧。这副金色领扣还是沈婵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忽然眼角余光看到餐厅门口有人影走出,秦骁一闪身,躲进窗帘后面。 隔着华丽的丝织物纤维,秦骁心底的希望慢慢落了空。进入洗手间的不是沈婵。 十点整,展览开始。 大厅里早就挤满了来看展览的老人以及老人家属,甚至还有人三代同堂一起来捧场。 开场主持人照例客气地感谢了赞助单位,然后介绍了今次莅临展览的学校和市区文化局领导。 沈婵身穿红色羊毛裙规规矩矩站在台下,身体侧面线条更加饱满了,气质仿佛也变了。 女孩的天真青涩慢慢褪去,女人特有的成熟韵味缓缓散发着诱人的香。 秦骁眉间川字纹变了形。 右手拇指食指间的烟已经被碾碎。烟丝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沈婵曾经是他的女人,不管她现在跟谁在一起,以后也必须永远是他的女人! 摄像头昨天特意调整过,秦骁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手机屏幕上女人的脸。 展览看样子很受人欢迎,沈婵始终含着笑一会儿为学生讲解作品,一会儿跟陌生客人点头寒暄。 她总是真诚、温暖地对待每一个人。而他竟然失去了她。 屏幕左下角,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弓着身亦步亦趋地跟在另一个中年男人身侧径直向沈婵走去。 中年男人个矮腰粗,大肚子仿佛随时要坠在地上,他目光放肆地盯着沈婵,毫不掩饰心里龌龊的欲望。 秦骁越看越觉得男人眼熟。 严存银!严子怡家那个声名狼藉的小叔。 39谁叫她在他心上? 沈婵尴尬地往展品旁边挪了挪步子,心里盘算着用什么理由离开这个油腻腻的男人。 “沈小姐贵庚啊?”严存银玩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眼前这样气质既天真又妩媚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禁心底感叹:这些年会所里的生源越来越差了! “二十三。”严存银胖胖的身体开始往沈婵身边靠。 沈婵已经躲到展品面前了,再躲就只能贴墙站着,到时候不光会影响观众欣赏,还会对字画造成磨损。 “我带严先生看看我们的展品吧。”沈婵伸出胳膊,示意严存银移步。 谁知,严存银的肉手居然要去抓沈婵的腕子。 眼看那肮脏的爪子就要抓住沈婵的手腕,突然一阵劲风从沈婵耳边擦过。正恍神,严存银已经被男人一拳打在地上! “你他妈不认识老子?!”严存银捂着胖脸抬起头目露凶光。 “认识你才打你!”秦骁不由分说照着胖子腰间踹了一脚。 这一脚秦骁用了十分力道,严存银直接躺在地上,右手捂着老腰哀嚎不已。 “秦骁,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大哥和我侄女算是瞎了眼!你敢打我,信不信明天我就断了你的贷款!”严存银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口中一时忘了分寸。 “小叔,怎么是你!我扶你起来!”秦骁故作惊讶,赶忙低头伸胳膊要拉严存银。 严存银露出惯有的得意和鄙夷。在c市,谁不知道他严家就是财神爷本家! 他环顾四周,没人敢上前劝架,他的司机和秘书都等在外面,此刻想离开这里也只能给秦骁一个面子。 严存银伸出一截粗短的手臂:“算你识相!”“哎呦!!”话音未落,又一阵哀嚎冲进耳膜,只见严存银上半身还没完全离地,秦骁又大力补上一脚! 严存银此时已经疼得面无人色,只有躺在地上挺尸的份儿,经理边擦汗边一把抓住怒气冲冲的秦骁:“少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120!快打120啊!” 秦骁听罢、舌尖抵住后槽牙,拉住沈婵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展厅。 顶层走廊,沈婵终于甩开了秦骁的手。 “你闹够了?把人打成那样!”一场好好的展览以暴力收尾,沈婵也气不打一处来。 “沈婵你别不知好歹。”男人心中所有的思念和牵挂,一开口居然变成了淬了毒的箭。 “你凭什么打乱我的展览?我们辛辛苦苦一星期,全让你毁了!”沈婵禁不住提高声调。自己和同事们辛勤耕耘了一整年,最后却结出这样的苦果。 “就凭我看不惯他!”秦骁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怎么样跟你无关!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已经订婚了。你能不能成熟稳重点!” 秦骁猛一抬头,眼底布满血丝。 “那个假洋鬼子比我成熟稳重?他床上功夫比我好?沈婵,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如他?” 秦骁一步步逼近沈婵。 “你干什么?你又发疯!我的同事都在楼下!”沈婵心里打着鼓,手已经本能地要去摸手机。可手机在包里,包在展厅! “秦骁你冷静一下。”看着秦骁被怒火冲昏了头,沈婵又不能求救,只能先稳住他。“我刚才态度不好,你替我解围我应该感谢你。”沈婵止住后退的脚步,稳稳地站在秦骁面前。 “可是秦骁,就算你不来,我自己也能打发他,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怕他会强迫我?”沈婵完全冷静了下来,声音带着一贯的温柔甜美。 这声音让秦骁的火气泄了大半。 秦骁没办法,看见沈婵,喜怒总不由他。“严存银曾经在办公室当着秘书的面强了去办理贷款的客户。他们行接近一半的女员工都经过他的手,这些圈子里都知道。”秦骁单手揣兜,拿出烟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沈婵听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婵,哥哥我这辈子,心里没住进去过人,除了你。”秦骁低头,盯着沈婵的脸。 “从前我混蛋,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都改,我在公司站稳脚跟就和严子怡解除婚约,我。。。” “我给过你机会,两年还不够?是,我承认我也有错,我忽视了你的需求,可我不能不听从自己的心,去迎合你的欲望。所以秦骁,我们不合适。” “你跟陆晏璋就合适?他能满足你我也能!”秦骁突然毫无征兆地抓过沈婵的肩头,狠狠吻了下去。 “嗯嗯!”挣扎,扭打,沈婵像被捆绑的小兽此刻正落入猎人的陷阱。 嘴唇被咬破了,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泪水流过嘴角跟血水混在一起。 “呜。。。”沈婵突然情绪崩溃,泪如泉涌。 听沈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骁慌了神,双臂环住沈婵的后背大手从上到下轻轻捋着。 “哥哥错了,哥哥错了。你打我!” 见沈婵哭得伤心,秦骁抓起她小手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脸上甩去。 片刻后,沈婵的手红了,秦骁的脸也肿了一层。 沈婵果然止住大哭。只是低头不看他,委委屈屈的低声抽泣。 秦骁变得六神无主。 “妹妹,我请你吃巧克力熔岩?厨师刚刚拿过奖的。要不吃榴莲酥?少糖多奶的。要不蓝莓千层酥?我叫人去徐家铺子买回来!” “不用了。你放我走。”沈婵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身上还没有纸巾。 秦骁看着她小花猫一样的脸,抽出西装口袋里的爱马仕丝巾。沈婵接过擦擦眼泪擤干鼻涕,回头把丝巾扔进了垃圾桶。 “你放我走。”沈婵始终低头不看他,声音平静决绝。 秦骁后退一步:“妹妹,以后他对你不好,记得来找我。” 秦骁对沈婵所有激烈的捆绑、降服最后都变成冷静的退让,安抚。 谁叫她在他心上? 40女人的手。 严家老太太心尖上的老幺严存银此刻正在经历手术。脾脏破裂,肋骨骨折。手术后立刻送进了icu。 严存银的老婆是会所公主出身,一听到消息,立马通知了老太太,哭着喊着要老太太给她男人主持公道。 严老太太在严存金的搀扶下踮着小脚站在icu外面,谁劝都不肯离开。 “妈,您回吧。刚刚医生说三弟没大事儿。”严存根是过继到严家的儿子,一直不受待见,直到外室在港城生了儿子,老太太才多少给这个继子一点笑脸。 “没事?我人老了,眼不瞎!没事儿人往这里面送、还不让家属见?”严老太太满头银发,但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锋利无比。 “你家那个赔钱的丫头怎么不去替他舅舅进去!你们给他找的什么男人!老幺这回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他的皮!” 严存根脸色阴沉,低着头不发一言。 严家重男轻女,虽然老太太本身是个女的,而且是一家之主。 “让我走也行,你那准女婿怎么处理?你给个话,别让我出手!”严老太太也觉得刚刚的话有些过头,给老大递过一个台阶。 “我会给母亲一个满意的答复。”严存根含含糊糊地回答。 “好,我等着看。”严老太太搀扶着老二的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还没到家,严存根就接到了女儿的电话。 “爸爸,骁哥哥怎么得罪你了?他跪在家门口怎么都不肯起来!” “回家再说。”严存根抽出一根烟,看了秘书一眼。 “父亲原来的医生能联系上吗?” “能,不过需要费些时间。” “别留口实。” “您放心。” 秦骁一个负荆请罪,让客厅里的母女俩坐立不安。严子怡恨不得替他跪在地上。严存根老婆则叫厨房赶紧准备好冰袋、云南白药,熬上活血化瘀的田七猪腱汤。 严存根扫了一眼这个智谋不足、鲁莽有余的女婿,径直走进客厅。 “爸爸!”严子怡跑上前,接过父亲的公事包,奉上酽酽的普洱茶,在严存根身后默默给他揉起了肩膀。 “火急火燎叫我回来就是给我揉肩捶背?” “爸爸都不理骁哥,他肯定犯了大错。爸爸给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也好。”严子怡看着院子里的男人不咸不淡地说。 “每临大事有静气,是我的种,可惜” “可惜我不是男孩。爸爸天天念叨,想儿子就去港城呗。妈在厨房看着阿姨炖汤听不见。” “就你嘴不饶人。出去叫他起来。” 秦骁膝盖发麻,咬着牙站起身,依旧面不改色。 “坐。”严存根喝了一口茶,口气听不出情绪。 秦骁坐定,抬头直面严存根。“这回我出手重了。” 严存根不说话,继续喝茶。 “不该在大庭广众下动手。” 严存根拍拍严子怡的手背:“去厨房 帮你妈,告诉她把茅台拿出来。” 看着严子怡的背影消失在后院厨房,严存根开了口:“你跟那个叫沈婵的还有联系?” “没有,只是今天刚好碰见。小舅舅想非礼她。” 严存根锋利如刀的眼一直盯着秦骁,企图找到一丝蛛丝马迹,秦骁早料到这一步,目光毫不躲闪。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座钟滴答的声响。 片刻,严存根拿起茶杯,斟满一杯普洱推到秦骁面前。 “我听子怡说晚上要请药监局的赵局吃饭?” “是,新药审批时间太慢,债券已经放出去了。如果缩短审批时间,提前上市,能保住集团资金链。地产杠杆太高,拆了东墙补西墙不是长久之计。” “晚上你安排。最近先避避风头。” 当晚,c市财政局、药监局大佬在云起包间举行了密会,当然秦骁做东。 如果秦骁的信息网再精密一些,知道云起的老板是陆晏璋,那么后来的故事就要改写了。 云起这所不上星的、以隐秘为卖点的酒店,实际上是陆晏璋收集商业秘密的据点。在这里所有的隔音设施、反监听设施一应俱全。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最危险。 秦骁的包间在408,隔壁407常年空置,商人们迷信,认为4、7不吉利。如果你一定要走进407,你会发现它与其他房间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墙壁夹层里多装了一台wifi。 没人不带手机,只要有手机信号,房间就能被远程监控。 第二天一早,c市人醒来后会发现手机推送里多了一条消息:秦氏董事长被袭击入院。报道还特意提到了秦董事长英雄救美的故事,大胆猜测了此次袭击的主使人。 第二天,消息持续发酵,头版头条刊登了秦骁躺在病床上头部和腿脚缠绷带的照片。有好事者甚至还设计了以“谁能拿下秦董事长”为题目的线上押注小程序。 一时间,秦骁的风流韵事成为大众茶余饭后最活跃的谈资,秦氏股票一再走高。 秦骁被关在医院乐得轻松自在,除了关注股票外,他还注意到,那个肥佬严存银居然出院了。 出院后的严存银找了个俏护士,美其名曰在家疗养。 护士每天给他擦洗,喂药,定时检测各项体征,严存银在家里乐不思蜀。严氏的连锁超市完全由严母和二哥管理。 跨过13个时区,陆晏璋看到秦骁木乃伊样的打扮时,不禁挑了一下眉。 装病? 有些人病了,总爱说自己没病;有些人没病,却偏偏爱躺在医院里。 “我没病,崽崽,你告诉医生让我出去吧!”陆萍抓着陆晏璋的手臂使劲儿摇着。她的头发已经雪白,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丝往昔的灵动。 小手枯瘦,布满黑斑,陆晏璋强忍着甩掉它的冲动。 这双枯瘦的手也有年轻的时候。它们拉过陆野的手,搂过陆晏璋,包过馄饨,拉着陆晏璋的手接过签证,后来,它们做得最多的就是伺候男人,吸食药品,虐待陆晏璋。 “妈,你有病。好好听医生的话,这里很安全。”盯着枯枝一样的手,陆晏璋口气毫无温度。 “我没病,我很清醒。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给你道歉!”枯手摇着男人的袖子。 “没病的女人会把自己的孩子捆在椅子上拿烟头烫?” “是他们烫我!他们还喂我吃药,用钉鞭打我,可我得忍着,我有儿子要养!”陆萍的眼睛突然精光四射,面部表情变得异常亢奋:“你见过我儿子陆晏璋吗?他走了!他平时很乖的,他不要我这个妈妈了。” 陆萍亢奋的脸瞬间垮塌下来,变得灰败不堪,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突然抽空了。 41平安夜 枯手放开衣袖,女人的眼里早已没了眼泪,忽然她猛地朝陆晏璋撞去:“是你偷走了我儿子!你把他还给我!” 许泠早就按下桌边警铃,一个医生三个壮硕的护士娴熟地把陆萍从陆晏璋身上扒下、放在病床上捆住,闪着寒光的钢针扎进血管,陆萍瞬间没了生息。 “圣诞节给大家加餐。”陆晏璋始终一言不发。倒是杨临风拿出厚厚一沓红包,递给了医生和护士。 “老板给的薪水已经是业内最好的了。”话虽这样说,黑人护士们还是接过红包放进兜里。 “她平时情绪比较平稳,只有看到小宝宝的图片或者小男孩的画面时才会忽然发狂。这说明她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医生只两句话就回复了陆晏璋冰冷、质疑的表情。 “我要她恢复所有记忆。”男人声音仿佛寒铁,令人闻之胆颤。 “这不可能。病人大脑已经部分受损、退化,这种伤害不可逆转。”面对医院的实际持有者,自己的衣食父母,医生脸色丝毫不见谄媚的表情。甚至和陆晏璋一样严肃。 “尽力就好,今天平安夜,我们就不打扰了。”许泠给杨临风使了个眼色,挽起了陆晏璋的胳膊。 平安夜是个神奇的时刻,就连平时在大街上住帐篷的流浪汉、今天都可以在教堂的屋顶下得到上帝赐予的美味晚餐。 陆晏璋、许泠、杨临风三人却各怀心事,坐在防弹车里不发一言。 “我妈包了水饺。”许泠看看陆晏璋。 旧金山的华人作风老派,许泠家里重要节日依旧是水饺、瓜子、麻将牌。 许家挣扎了几十年的旧餐馆终于在今年关门大吉,许父许母离开了日益破败的街区,搬进女儿孝敬的大house. 桌上杯盘草草,灯下笑语晏晏,三人捏着红包走出许家时,旧金山的夜空依旧温和璀璨。 “晏璋,刘导你还记得吗?”许泠忽然开了口。 “台北那个?” “他前天向我求婚了。”路灯昏暗,许泠看不清陆晏璋的脸。 “你也该考虑了。”陆晏璋停下脚步。 “礼物还在老地方,今年你和临风守夜。”陆晏璋上前一步给了许泠一个老朋友间的拥抱。 “你要去哪?我们从来一起过圣诞!”许泠几乎立刻想到了答案,然而她并不愿意面对现实。 “快的话明年可以一起。”陆晏璋放开许泠,拍拍一言不发的杨临风,大步迈进了防弹车。 “泠,你要结婚了?”杨临风嗓音忽然变得颤抖。 “和你没关系!”许泠指甲恨恨地掐着手心,心思早随着渐远的车灯飘走了。 杨临风闭嘴,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 他忽然大步跨到许泠面前、身体挡住车尾的方向,低头凶狠地吻向了许泠的唇。 湾流降落机场的时候,c市天已经擦黑,沈婵一手提着火锅食材,一手快速地回复大欢儿“知道了,节后再约”。大欢儿巡演结束,两人原本打算在沈婵家吃火锅,谁知她临时有约放了沈婵鸽子。 电梯门打开,沈婵一眼就看到了单腿支着墙吸雪茄的陆晏璋。 一个侧颜足以把沈婵钉在地上乱了呼吸。明明才离开不久,明明告诉自己只是床伴而已。 “回来了?”陆晏璋灭掉雪茄,长腿几步就站到沈婵面前。 “不是回旧金山过圣诞?”陆晏璋自然地接过购物袋,沈婵趁他低头盯着他的眼。 “你想看出什么?资本家的一点真心?” 陆晏璋每次看完陆萍情绪总会震荡几天。面对许泠和杨临风尚能自持,可是面对沈婵,不知怎么就露出了蜷缩已久的尖刺。 “你想多了。我看你是不是神经错乱。找错了地方。” 沈婵不再搭理他,走到门前掏钥匙。 “嘭”购物袋落地,沈婵腰身忽然被两条手臂束缚。 “放开!”沈婵没好气,“我不是妓女任你索取!” 或许是沈婵的话激怒了陆晏璋,或许是陆萍的反应让陆晏璋再次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陆晏璋突然大力掰过沈婵的身体压下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 这一吻凶狠异常,沈婵很后悔刚刚激怒了他。电梯运行的声音就在耳边,明明知道这一层不会有人上来,沈婵依旧窘迫不已。陆晏璋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无尽地索取沈婵口中的氧气,仿佛把她吞进肚子里,自己也就永远获得了安宁。 窒息前一秒,陆晏璋侧头抵住沈婵的脖子,两人都像溺水获救一般,大口争夺着氧气。 “咔哒。”不知什么时候,陆晏璋开了门。沈婵一愣神的功夫身体已经被托起,陆晏璋后背撞开房门,进屋转身把沈婵抵在了门板上。 看着陆晏璋的脸,沈心中早已向欲望低了头。她拽过男人的衣领,做了或许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想做的事情:亲吻他的喉结。 沈婵的吻绵软细密,带着红茶的香气。那是她冷天爱喝的滇红。 “我给你道歉。”男人忍着疼痛,大手伸进沈婵毛衣下摆。 沈婵一口咬下,狠狠吸吮。 陆晏璋纹丝不动,好像以自己献祭的羔羊。 领扣是黑金的。这个男人酷爱黑色饰品。贝齿咬开,锁骨泛着古铜色。 像他的人,外表矜贵傲慢,内里藏着勃勃生机,诱人垂涎三尺。 锁骨是咸的,带着薄薄的肉豆蔻和檀香的味道。 沈婵今日穿了米色一字领宽松毛衣配紧身长裙。不知什么时候,毛衣已经滑到腰间,前面的束缚也随之掉落在地。 沈婵赌气,干脆解开对方所有衬衣扣子,墨绿色羊绒衬衣盖住了地上白色的内衣。 陆晏璋嘴角含着笑,转身自己靠在冰冷的门上,一口咬住了眼前点着朱砂的糯米发糕。 “陆晏璋。” “嗯。” “你不能动,这样不公平。这次我要控制全程。” “任你发落。”总要给小姑娘出气的机会。 42夜航船 窗外万家灯火,点点灯光像萤火虫纷纷扬扬钻进窗帘。 沈婵好像坐在船上,海面黑漆漆的,她抬头去寻那萤火虫,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一缕光。 夜航船缓缓行进着,沈婵是个初出茅庐的舵手。她紧张地双手撑住古铜色的胸肌。 不够。 她挺直腰杆胳膊后撤,小手抓住古铜色的膝盖。 深吸一口气。 沈婵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尝过这具身体,以后她恐怕再无法轻易获得满足了。 陆晏璋咬着牙,沈婵在折磨他。 夜航船扯起风帆越来越快。 忽然陆晏璋一个鲤鱼打挺,抱住了沈婵。 海上起了狂风,萤火虫都吓得躲了起来。 小船在海上疯狂颠簸,舵手慌了神,死死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漆黑的夜,漆黑的海,让人失了心智,让人想同归于尽。 冲顶,降落,再冲顶,再降落,没有哪一个舵手不害怕这漆黑的狂风肆虐的海。 突然“嘭!”的一声,海面上绽开巨大的礼花,流星雨一般扑簌簌落在船上。 小船散了架,片片浮木上,萤火虫又飞了回来。 沈婵伸出胳膊,想抓住一只放在胸口取暖。 窗外那么多点灯光,哪一盏灯下对坐着真正相爱的人? 就算是爱他的身体,也是爱的一种吧。沈婵想着,听话地趴在男人肩头,任温水冲刷下来。 换睡衣,吹头发,沈婵躺在床上,长发在床沿飘荡,吹风机在陆晏璋手中发出轻微的颤音。 “陆晏璋,我可能爱上你的身体了。”沈婵声音沙哑。 嗡嗡嗡嗡。。。。 男人没有动静。 陆晏璋大手穿过乌黑的发丝,看沈婵葡萄样的眼底慢慢蒙上一层水汽。 “还生气?我昨天见了母亲,她时常不记得我,时常拿头撞我的肚子。让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回家太早,她把我拎起来扔到墙上。” 嗡嗡嗡嗡。。。。 男人的话仿佛极细的纤维,被热风吹过沈婵耳边,轻飘飘地四散开来。没有一丝落尽耳洞。 两人各藏心事,枕头中间好像隔着海,到底是陆晏璋先伸出橄榄枝,大手扣住沈婵的小手,安心地闭了眼。 “叮咚!叮咚!”沈婵翻了个身。 “叮咚!叮咚!”陆晏璋下床去洗手间找了条浴巾蔽体。 门口显示屏上,何欢浓妆艳抹的脸正怼在眼前。 “surprise!”陆晏璋开门,何欢提着酒瓶,雕塑一样忘了合上嘴巴。 眼神不由自主往下看。 瞎!沈婵能受得了? “栀子睡了。”陆晏璋面不改色地下逐客令。 “我走,我走。”何欢担心那薄薄的浴巾随时会掉下来糟污了她的梦,赶紧伸出一只胳膊拼命摇摆,“你不用送!不用送!” 陆晏璋压根儿也没有送客的打算,关上门,拉回了沈婵的手。 圣诞前夜,打车有多难,何欢第一次体会到了。 半小时后,在身体冻成冰棍之前,何欢哆哆嗦嗦地给睡梦中的何弦送去了第一个圣诞快乐的问候。 “你想死吗?”何弦的卷发长了、披在耳后,朦胧的睡眼竟有几分妩媚。 “我不是,我和朋友喝完酒想去沈婵家借宿,结果是陆晏璋开的门!我怎么知道凌晨还这么难打车!” 沈婵的名字很久没有出现在何弦的耳中了,本该落下的休止符,此刻再一次活跃起来。 “找家24小时店子等着。” 半小时后。 “哥,你对沈婵没意思了?”吹着暖风何欢打开话匣子。 “那个陆晏璋身材别提有多棒!那肤色一看就是加州的阳光晒过的。就是不知道他晒的时候穿不穿内裤。” “沈婵身板那么薄,你说她怎么受得了!我觉得你们更配!” “你闭嘴!”何欢难得回答了一句话。 “我不是怀疑你那方面的能力。我是说你们气质更配,都温文尔雅。那陆晏璋乍一看是个傲慢的臭脾气,再一看阴险狡诈在他面前都算是褒义词!” ”不要以貌取人” “我纽约的同事说他在华尔街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操控股市、抢银行都没他速度快!哥,你去追沈婵,挫挫这个恶魔的锐气!” “你看上他了?”何欢看了眼后视镜里何弦的脸。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 “朋友夫不可欺!”何欢难得地感觉脸上发烧。 “明天约她出来过圣诞节。”何弦语气淡淡的。 5点钟的早课铃声响起时,沈婵枕边已经空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昨天两个人分明那么亲密无间。 若即若离难道是床伴的必修课? 温水流过指尖,低下头仔细看,才发现身体上的印记竟然比人更持久。 焚香、研磨、铺纸,沈婵开始早课。 半小时后,好像卡着点儿,陆晏璋敲响了门。 “新邻居,请你吃早饭?”陆晏璋手臂撑着门框,做出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 沈婵故作深沉盯着陆晏璋,这人怎么有那么多张脸! “你一大早出门到现在没吃饭?”终于,看在男人眼底沸腾的热情仿佛要融化她的份上,沈婵松了口。 “一边健身一边当监工。请,沈小姐。” 陆晏璋弯腰低头,长臂伸出指向门洞大开的601. 沈婵面露疑惑,真正走进601才发现,这个家被整个装修成了健身房! 当然,厨房还保留着,厨师正耐心地从瓦罐里往外盛汤。 回头看见沈婵,厨师露出世事洞明的笑:“太太早!乌鸡汤煲了两个小时的。我给您端过去。” 竟然还是原来那个厨师。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把这里装修成健身房的?” “从一开始。” 粉拳落在男人肩上,陆晏璋哪里肯放。 一矮身,长臂轻轻一捞,女人就被架在了男人肩上。 “放我下来!爱扛麻袋去工地!”沈婵挣扎,又不敢太大声,怕对门厨师听到。 “啪!”屁股上挨了一掌。大手放在上面揉了揉。 “我去工地,他们也不敢要。” “嫌你太笨?” “栀子,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敢取笑资本家?” 把沈婵放在更衣室沙发上,陆晏璋的吻再一次没有预兆地落下来。 “呜呜!门,门没关!” 陆晏璋从善如流,长腿一踢,更衣室的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更衣室狭长闷热,门口一面大镜子清晰地映出了女人身体随着长发不停起伏的影子。 门外有足音响起,沈婵抓着陆晏璋肩膀的手一紧,男人力道不减。陆晏璋肩膀旧伤未去再添新伤,结痂的伤口上有血珠渗出,沈婵的手指嫩笋般染了一抹红。 43 四手连弹 车上,”别动,要涂碘伏,否则容易感染。”沈婵细细地涂抹陆晏璋的伤口。 时间来不及了,好在阿ben开车技术好,车子停在老年大学门口时,沈婵刚好没有迟到。 “你快走吧!”沈婵回头挥挥手。 这车子外表平平无奇,可懂行的一看就挪不开眼。沈婵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沈老师,男朋友啊!”看门大爷眼底放出吃瓜群众的亮光。 “一个亲戚!”沈婵边回答边往教学楼跑。 声音传到车里,阿ben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陆晏璋,老板脸上毫无表情。 “明天起找个信得过的给沈小姐当影子。”大手开始下意识地摩挲扳指。 “是。” “要女的。” “是。”阿ben发动汽车,他老板以前从不用女保镖。 沈婵展览中途退场,张泽林作为书法绘画组里社会经验最多的老大哥,主动负责善后。有家属甚至当场预定了一幅字画,事情总算有始有终。所以,沈婵对张泽林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这两天下了课她一直在等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发生了意外,她这个组长按理讲应该要写检讨书。可两天过去了,检讨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大欢儿的电话。 “我昨天可没放你鸽子。只是你睡着了。陆晏璋开的门。啧啧!那个身材!” “你小点儿声儿。” “下午出来过节。我哥哥做东。樊城音乐酒吧。下班就来哈!我去会个朋友先!” 噼里啪啦,何欢总是干脆利落。 傍晚下班时分,天空落了薄雪。沈婵车技不好,慢慢吞吞开到音乐酒吧时,里面早已座无虚席。 “栀子!”何欢正在台上伴唱,眼风扫到她的影子,马上挥舞起了长臂。 长臂像指挥棒,指挥着台下听众几乎一齐转头、目光集聚到她的身上。 沈婵一愣,尴尬地点点头,溪水一样从桌椅间的缝隙里慢慢滑到何欢面前。 何欢此刻再一次展示了她社牛的本性。 伴唱结束,沈婵手里的山楂果酒还没喝完就被她拉上舞台。 “这是我姐妹儿,写书法的!钢琴也不错。迟到就不罚酒了,让我姐妹儿给大家弹个曲子!不过要双重奏,哪个帅哥愿意博美人一笑?” 何欢说完,拿过沈婵的酒杯把她推上了台。沈婵知道这酒吧的规矩,人人来了都要露一手,弹钢琴勉强过得去。她坐在琴凳上,暗暗希望合作伙伴水平高一些。 谁知道,一回头,三个男生同时站在了台上。一个大提、一个小提,还有从不爱主动表演的何弦。 “美女,你行情好,挑一个!”驻场乐队鼓手躲在台下大声起哄。 “美女!考考他们!”台下不知谁出了个主意。 都是搞音乐的,当然要在曲子上较量。 “那请三位用你们手中的乐器演奏一段,就以刚刚我进门时的状态为灵感。” 沈婵话音轻柔,室内慢慢安静下来。 片刻后,小提琴首先演奏了一个片段。琴声淙淙,让人想起山间溪水叮咚。 小提琴刚放下,大提琴手已经坐好,拉满弓,浑厚的琴声仿佛月光下的海面,平静柔美。 一曲结束,台下掌声不绝于耳。 何弦只穿灰色套头衫,头发扎起,坐在沈婵旁边低声说:“沈小姐,献丑了。” 修长的手指蝴蝶般落在黑白键上。 第一个音符流出,带着魔力,全场连呼吸都仿佛暂停了。 肖邦的降d大调夜曲。 寂静柔美,略带伤感和孤独,持续的缓板回旋往复,抚慰了所有踏雪而来的旅人。 是谁第一个醒来鼓了掌?片刻后,台下掌声雷动。 沈婵终于发现,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所有的感情都藏在乐章里。 四手连弹,沈婵没有出丑,所有本该出现疏漏的地方都被何弦以高超的技法掩过,他的手带着她的手,在黑白键上跳了一段浪漫的圆舞曲。 走下台时,沈婵小脸被射灯照得红扑扑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何弦默默低头,拿起桌上给沈婵挑好的低度果酒。 今夜所有的星光都不及爱人柔软的眸。 何弦没来由想起一首诗的首句,一仰脖,酒杯见底。 酒壮怂人胆,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杯。 当何欢从朋友圈里挤出来回到卡座时,何弦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婵还在一口一口喝着果酒。 “这个酒度数低你也不能喝太多。”何欢说。 沈婵不说话,又倒满一杯推给何欢。 “想情郎呢?”何欢一口闷一杯。 “怎么,自斟自饮的时候就一定要想男人?” 她现在倒有点想了。 “不想你喝不了这么多。栀子,别自欺欺人” “陆晏璋是床伴。”沈婵斟满酒杯,又替何欢斟满。 “p友走肾不走心。你看看我!” 何欢已经在朋友圈里喝过一阵儿了,这会儿有点上头。 “你还想赫子铭吗?”沈婵鬼使神差问。 “赫子铭是谁?我朋友多的是,就没有这么一号人!”何欢还要再喝。 沈婵叹口气,不该提他。 “给陆晏璋打电话,我要渐渐他!”何欢借着酒劲儿说。 三个人一个清醒的都没有。沈婵摸出手机按下陆晏璋的号码。并把酒杯拿走,总要有一个人保持相对清醒。 何欢穿花蝴蝶一般再次被朋友喊走了。 沈婵坐在卡座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里。 “沈小姐是吗?” 沈婵抬头,是个大提琴手。 “你好。”沈婵点头,不打算让他坐。 “我的琴占地方,他们都不打算让我坐。沈小姐行行好?我放一下琴,去个洗手间呆会儿就回来.” 原来是寄存大提琴。 “行,我给你看着。”沈婵点点头。 几分钟后,室内突然灯光大亮! “都别动!” “临时检查!” “手举起来,不许动!” 一队便衣警察忽然冲进酒吧,为首的一个拿着对讲机问:“是这间吗?”得到准确答复,才抬起头中气十足地说:“我们接到群众举报,酒吧里有人私藏违禁品。请配合检查。” 沈婵从手机上抬起头,正纳闷呢,一个黑羽绒服便衣大步冲到她面前,“小姐,请打开这个琴盒。” 44何欢 “这不是我的。我不能随便动。”沈婵说。 “你不是它的主人?”黑羽绒服眼睛像探照灯在沈婵脸上不住巡视。 “他去洗手间了。等他回来你们问他。这是我的包,这是我朋友的包。” 沈婵将两个帆布袋递给警察。一个是她的、一个是何弦的。何欢的包不在卡座上。 酒吧里到处是警察查抄的声音。黑羽绒服向卫生间旁边的同事打了个眼色,对方举枪猛地撞开洗手间门。 片刻后向他走出洗手间,对着这边摇摇头。 “小姐,请打开琴盒。”黑羽绒服口气强硬。 “这不是我的,我说了他去洗手间了。只是寄放在我这里。” “那就抱歉了,洗手间根本没人。” 没等沈婵说话,大提琴盒子被警察强行打开,琴弓下面,果然藏着一排透明塑料袋。 沈婵傻了眼。 “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此时,酒吧后门,一个瘦高的身影已经脚踩垃圾桶翻墙而过。 “我什么都没做。”沈婵在拖时间,她知道这一排东西如果栽赃给她,那么她的个人名誉将毁于一旦。 “你做没做我们警方会调查清楚。跟我们走一趟吧。”黑羽绒服声音越来越不耐烦。 “我能打个电话吗?” “到了警察局,电话随便打。现在不行。” 黑羽绒服耐心已经到达极限。眼看他就要动手拉沈婵,一双大手先他握住了沈婵的肩。 “你做得很好,别怕。”陆晏璋的声音仿佛六月天里兑了冰的可乐,流进沈婵耳朵,顿时浇灭了心底沸腾的焦躁。 “警察先生,我是她男朋友” 黑羽绒服早就从头到脚把陆晏璋打量了一遍,谨慎起见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咔嚓!”瘦高的身影躲在酒吧对门便利店里,举起手机照下了沈婵跟陆晏璋一起被警察带走的画面。 “怎么样?活儿办得漂亮吗?”瘦高个发图片邀功。 “漂亮个屁!有那个男人在场,他们根本不敢动沈婵!” 严子怡满以为陆晏璋会回美国过圣诞,没想到两人关系发展这样快,沈婵居然把人勾得连家都不回了!贱人就是贱人! 只要一想到秦骁在大庭广众下为沈婵出气,严子怡就恨得牙痒痒。刚刚恰好圈子里朋友给她发了沈婵的照片,询问是不是这个女人,严子怡干脆来一票大的。 她派底下人买好东西悄悄送到酒吧给瘦高个,等沈婵落单再把定时炸弹丢给她。 防弹车跟在警车后面,阿ben给刚刚回家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助理处理这种事情驾轻就熟,陆晏璋跟沈婵前脚从警车上下来,后脚助理带着律师和保释金就到了。 “呆会儿别害怕,也别说话。一切有我。”下了警车,一直沉默的陆晏璋借着给沈婵拉高衣领的机会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沈婵根本不害怕,从听到陆晏璋的第一句话时,她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二次进警局,沈婵拉着陆晏璋的手果然一句话也没说。全程都是律师在操作。警察们一看到律师拿出的证件忽然变了态度,没几分钟,陆晏璋就牵着沈婵的手出了警局。 车里,看沈婵头枕着自己的腿睡着了。 陆晏璋在车后方忽然发了声:“怎么样?” 车内气压迅速下降。 律师机敏,马上回答:“明显的栽赃案,当日有监控,查出真凶不难。就怕琴盒上有沈小姐的指纹。” “人查出来给我留着。沈小姐要干干净净。”陆晏璋右手给沈婵当枕头,左手挑开她脸上一缕发丝,轻轻别到耳朵后。 “明白。” 车子滑进黑夜,何欢大脑无比清醒。 她让司机等在门外,自己把何弦送进家门,扔在沙发上,接着跳上了出租车。 陆晏璋把沈婵打横抱进房间的时候,门铃刚好响了。 “栀子!栀子!”何欢边敲门,边拉下胸口处衣领,直到露出蕾丝内衣上缘才满意。 换睡衣,盖棉被,在睡梦中的沈婵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陆晏璋做得有条有理,不慌不忙。 如果没有门外锲而不舍的敲门声,他原本更享受拉着她的手入睡的安宁。 门忽然打开了。带来一阵风,何欢的鱼尾裙贴在腿上被吹出笔直的形状。 “何小姐,深更半夜,您扰民了。”陆晏璋忍着何欢,她是沈婵的闺蜜。 “栀子呢?”何欢从陆晏璋腋下一闪而过,抬腿就要往卧室走。 “栀子睡了。”陆晏璋轻而易举越过何欢,一转身,铜墙铁壁一般堵在卧室与她中间。 何欢闻到了荷尔蒙的迷人气息。 “是吗?我看今天警察把你们带走了,心里着急得很。”何欢今天穿一件驼色羊绒大衣,内搭金黄色丝绸衬衣,衬衣领口处,黑色蕾丝若隐若现。衬衣下摆扎进银色鱼尾裙里,更显得腰部线条柔美。 何欢盯着陆晏璋,双手轻轻扶在肩头,只一推,大衣应声落地。 鱼尾裙侧面开叉很高,何欢小麦色的腿抬起,涂了丹蔻的指甲挑着陆晏璋被西裤紧紧包裹的脚踝。 室内只开了一盏走廊灯,灯影恍惚,打在陆晏璋毫无表情的脸上。 何欢软身后背靠墙,腿继续抬高,银色鱼尾裙下黑色小衣仿佛偷窥狂,眼看着红色指甲沿着脚踝缓缓往上爬行。 何欢盯着陆晏璋,男人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何欢,似乎是好奇又或许是不屑。 指甲终于落在正中央。 那是一座活火山,等待她来解封。 “你介意三个人吗?”何欢咽下口水,目光从活火山上转到陆晏璋脸上。 “何小姐小看陆某人了。三个人怎么够。” 何欢的脚正欲往中间造次,脚踝却忽然被大手抓住,陆晏璋攥着脚踝的长臂一伸,何欢整个人瞬间变成了贴在墙上的壁画。 只是姿势不雅。 陆晏璋没有用力,任何欢维持这个难堪的姿势开了口。 “遇到栀子以前,你这样的女人或许可以爬上我的床,毕竟陆某人曾经一晚s过整个维密模特队。何欢,今天的事,有半个字传到栀子耳朵里,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男人的语气冷静、平淡、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何欢却浑身打了个激灵。 45早餐 何欢到底是何欢,作为青青草原上的常客,她见过的男人比见过的珠宝还要多。 她几乎立刻恢复了冷静,昂着头丹凤眼死死盯着陆晏璋的眼,眼底带着探究、审视,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了片刻。 终于,何欢左手推了一把陆晏璋的前胸,陆晏璋也借机后退一步,放开了桎梏着何欢的手。 “陆晏璋,中国有句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何欢一边单手系扣子,一边依旧死盯着陆晏璋的眼。 “你善于耍弄、操纵人心,在华尔街无人不晓,可是”何欢弯腰从地上捡起大衣、轻轻一抖、披在肩头接着说“如果我发现你欺骗了沈婵,就是追到阴曹地府我也饶不了你!” 何欢说完,潇洒地转身,踩着7公分高跟鞋,留给陆晏璋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 每一间窗户后面都亮着灯,那是留给晚归的家人踏雪而来的萤火。 楼下,只有雪纷纷扬扬伴着何欢,脸上冰冷、嘴巴苦咸。 “你还想赫子铭吗?” 思念能由自己控制吗? 如果不能,神啊!请让我忘了他吧! 白色圣诞之后,人们开始了心不在焉的打工(撞钟)生活。 年下很多公司也顺应民心、着手筹备各种晚宴、尾牙,做到与民同乐。期望打工人来年再接再厉为公司卖命。 私人企业家联合会也不例外。每年年底都会在秦氏酒店顶层举行盛大的尾牙。一来互相刺探来年规划,二来团结私企、结成同盟、尽可能垄断市场。 秦骁在医院闷得长了毛才得到他家老头子的出院许可,今年,秦野要带他一起出席尾牙,正式把他以秦氏董事长的身份介绍给大众。 严子怡终于不再闻医院的消毒水味,虽然那里的床足够宽大,但是远没有骁哥哥办公室里的舒服。 瘦高个是她在酒吧认识的狐朋狗友之一,那人是个gay,沈婵被带走之后她就在泰国找了间同性酒吧,把这个不定时炸弹送了出去。 接到邀请函时,陆晏璋正听助理的汇报。 “美联储昨日发出了再次降息的信号,美元对人民币贬值接近15%。” “美股、港股、黄金市场都在观望。” “国内,韩昭送审的药品下个月就可以过审,他正在考察设备厂商。” “秦氏送审的结果比我们晚两个月放出。” “陷害沈小姐的那个人找到了,我们的人正赶往泰国。一定在警察找到他之前给您带到。“ “据我们的人回来报告,秦氏旗下地产子公司存在以储备金放贷的嫌疑,所以之前的实名举报可能牵连更大。” 大手摩挲着扳指,一直不动声色的了陆晏璋终于露出一丝笑。 “有意思,连老天都站在我这一边。”“告诉下面的人,该打点打点,我要真凭实据,事儿办成了拿36个月工资。” 陆晏璋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扣,一锤定音。 “另外,今天上午的会议改线上。联系leslie,下午我带沈小姐过去。叫他明天抽出一小时。” 陆晏璋起身,私人定制的黑色高领毛衣、深咖啡色羊绒西装妥帖地包裹着他,身后玻璃窗外一派银装素裹,更衬得男人如玉树临风,超尘脱俗。 沈婵最近贪睡,早课后往往要睡半小时回笼觉,索性每天陆晏璋都先让阿ben送她去学校再回公司。 打开门锁,换鞋,昨夜的奢靡气息还在空气中徘徊。昨天周五,两人都有些过火。 得尽快换地方,陆晏璋想着,把红玫瑰放进宽口白瓷瓶。 洗手间就在卧室旁边,陆晏璋悄悄推开卧室的门,果然,一张小脸埋在棉被里,只留蝶翼一般的睫毛随着呼吸缓缓颤抖。 温水洗干净双手,陆晏璋走进床前。昨晚换下的床单还堆在沙发旁边,忽然想起了沈婵暖玉般的身子。 沈婵是被迫醒的。 起初梦到自己走在溪水边,下了雨,雨水从头到脸把她浇了个透。接着不知怎么她又坐上儿时的碰碰车,对面车里居然坐在陆晏璋! 一惊之下,沈婵睁开慵懒的双眼,一片水眸闯了进来,带着渐渐沸腾的欲。继而视线慢慢清晰,高鼻、薄唇、宽下巴、喉结凸出而性感,沈婵觉得渴。 锁骨平直,胸肌壮硕,八块腹肌连着马甲线没入白色棉被里。 “醒了?”陆晏璋声音沙哑,带着略微粗糙的颗粒感。 “我想喝水。”沈婵乌发散开、右边一缕一直垂到床沿。床边放着一瓶润滑油,一杯水。 沈婵坐起来单手去够那水杯。沈婵得了自由、翻身抓过水杯大口喝起来。腰上棉被滑落,陆晏璋别过眼咽了咽口水。 “凉吗?”陆晏璋忍着。 “嗯,你帮我倒杯温水可以吗?”沈婵揉揉葡萄样的大眼睛,柔声细语地问。 “一起去。”纵是铁打的,在这等温柔乡里也早化成了绕指柔。 太阳出来了,反射着雪光一齐钻进窗帘,隔着缝隙看见了一室春光。沈婵后背裹着蓝色浴巾,嫩笋般的手臂松松垮垮地搭在古铜色肩头。嘴巴咬着陆晏璋的耳垂。 浴巾缠在陆晏璋虬劲有力的手臂上,他抱着沈婵,像袋鼠妈妈怀里抱着宝宝。 “嗯。” 每走一步,沈婵都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水杯递到沈婵口中,水渍顺着嘴角流下,落在脖颈上,滑到浴巾里。 “要牛奶吗?”陆晏璋忽然问。 “伺候我吃早餐?” “我吃着,你饿着,于心不忍。” 陆晏璋快速拿出牛奶,微波炉加热半分钟。 “叮”,陆晏璋把沈婵放到料理台上。 抽身去拿牛奶。 沈婵裹着浴巾,美色在前,忽然明白了秀色可餐的道理。 牛奶倒入透明琉璃杯,沈婵确实渴了,仰脖大口大口喝起来。 胸前一凉,接着痒痒的感觉爬上心头。 沈婵灵机一动,抬手将小半杯牛奶从嘴边缓缓倒下。 雪没有融化,冬天的太阳羞红了脸赶忙藏进云彩里。 屋室内变得昏暗起来。 北风吹散了云层,阳光再次闪身进来,照亮了沈婵闪着星光的眼。 阳光也有颜色吗? 死亡也有颜色吗? 如果欲望有颜色,该是哪一种? 46Leslie 两人吃早午餐时,陆晏璋拿出了秦氏的请柬。 “我想请你当女伴。”男人放下刀叉,神清气爽又郑重其事。 沈婵最近有些厌食,银耳莲子羹几乎没碰。只撕着奶黄包细细咀嚼。 “好。”沈婵点点头,似乎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秦骁已经变成了可以淡然面对的过去式。 “早餐不合胃口?呆会儿带你去巴黎见个朋友。” “有点累。见谁?” “既然珠宝你不喜欢戴,总要博美人一笑。见leslie,一个裁缝。” 沈婵点点头,陪陆晏璋出门,总要顾及男人的面子。 “如果你觉得女伴佩戴珠宝可以让你脸上有光,我可以戴一次。” “栀子,你还小,等再过十年你会发现,脸面、名誉这些东西都一钱不值。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陆晏璋手背贴上沈婵的额头,没发烧。看来确实累了。 “不爱吃就休息一会儿。”陆晏璋起身,拉开沈婵的餐椅,弯腰长臂稍一用力,就把沈婵抱了起来。 “不要了。”沈婵无精打采的。 “抱你去休息。”陆晏璋低声在沈婵耳边笑着:“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讨厌。”沈婵干脆闭了眼。 狭窄的书房里,陆晏璋双腿搭在书桌上,正开视频会议。 “lu,美元降息多少才能满足你的胃口?” “百分之30。我那个傻弟弟借了2个亿发行美债,我不得帮他一把。” 金发碧眼的合作伙伴耸耸肩,双手平摊开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要多久?” “两个月。到时候请你看好戏。” “两个月?你们中国人的‘年’?”金发碧眼头摇得像拨浪鼓。 此刻他无比庆幸没有一个在圣诞节要置他于死地的兄弟。 “上帝保佑你,陆。” “我从来靠自己。”在这个到处飘着徽墨的香气,温暖无比的狭小书房里,陆晏璋再一次戴上了冷酷的面具。 在他母亲远走他乡、被迫卖身养活他的那一刻,上帝就死了。 leslie张的工作室在塞纳河右岸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建筑里。 “可可.香奈儿曾经在这里打过杂。”陆晏璋语气淡淡边说边推开了工作室的玻璃门。 “我的睡眠很贵,lu,你最好解释一下大早上要我来这里的目的。”一个身高马大,穿着白衬衣,彩色条纹裹身裙的人正抱着咖啡杯盯着陆晏璋的脸。 他的脸乍看上去很粗犷,可是细细打量竟透着女性的柔媚。 沈婵一时猜不准他的性别。 “我带来了我的爱人。”陆晏璋眼中少见的露出平和安宁的神色,他搭在沈婵肩头的手臂一紧,在她耳边低语,“你可以叫他lili女士” “早上好宝贝儿!你是怎么被这个魔鬼迷了心窍的!”还没等沈婵开口,leslie就大步上前给了沈婵一个法式拥抱。 “早,lili女士。”沈婵大方地抱了抱眼前的女人。他身上散发着苦艾酒的味道。 “lu,你找到一块顶级原石,相信我,无论你想带她去哪里,经过我的打磨她都会光芒万丈!”leslie突然冲着沈婵眨了眨眼:“跟我来,宝贝儿。让你男人等着吧!” 沈婵回头看向陆晏璋,他一直盯着她的脸,那眼神让沈婵想起一个词:脉脉含情。 工作室门面小,往里走却仿佛进入了一个大型宫殿。浮雕、油画、巨大的唐三彩花瓶,白色墙壁上不时流过五彩的光影。沈婵好奇地抬头,一眼就被巨大的彩色玻璃穹顶吸引了。 “喜欢这个地方?”leslie的英文带着法国人的慵懒。 “美轮美奂!”沈婵禁不住感叹道。 “我刚好缺个剪线头的小工,要不宝贝儿考虑一下?”leslie脚步不停,口气相当认真。 “啊?”沈婵懵了。 “逗你的!我怎么敢收华尔街之狼的女人!” leslie笑弯了腰。 “陆晏璋的外号是华尔街之狼?” 沈婵走在leslie身后,像在光影里游泳。突然间她脑中冒出了想在这里工作的念头。 “宝贝儿,不要轻易打开潘多拉的盒子。”leslie快速瞥了一眼沈婵干净的仿佛不染尘世的脸,心底传来轻微的叹息。 “到了。”leslie走到一个门前转过身,沈婵惊讶地钉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比足球场还要大的布料展厅,沈婵这辈子都不曾想过,一个女人要经过多少历练才能在如此摄人心魄的布料前保持平静。 “宝贝,想叫就叫吧。你不用束缚自己。” 沈婵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有热泪涌出。 穿梭在各种风格、各种做工、各种颜色的布料海洋里,沈婵彻底晕了头。 直到肚中饥肠辘辘,她才在leslie的参谋下,选了一匹沉静优雅的蓝色天鹅绒。 量身、本着少即是多的原则,沈婵定了最简单的高领,腰间一束丝绢百合,下摆刚刚露出脚踝。 谁知leslie瞬间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指了指沈婵美丽的蝴蝶骨:“亲爱的,不要羞涩,你这对蝴蝶骨如果长在我身上,即使冰天雪地我也要穿露背装!正视你的身体,如同正视你的欲望一样,它们多美!” 沈婵忽然抬头看向陆晏璋,他正抚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眼底的欲望层层堆积。 “你觉得呢?”沈婵问。露背装,她从没想过。沈婵从小被母亲严格管教,裙子都极少穿膝盖以上的。 “宝贝儿,你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掌控权。你知道的,我视它为珍宝。”陆晏璋走近沈婵,大手覆在她后背上,摩挲着她的蝴蝶骨。 “就听您的。不过我想后背加一些珍珠装饰。” “妙极了!要我说宝贝儿你来我这里工作吧!”leslie居然真的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沈婵。 沈婵双手接过名片,只当他客气,并没有放在心上。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leslie食指点点陆晏璋的前胸:“你超时了。我的预约时间是一个小时。” “价钱随便你开。”陆晏璋把胸前口袋里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取下来,别在leslie腰间。 “看在你极品原石的面子上,请我吃午餐喽!” leslie曾经是男人的时候就给陆晏璋做衣服,之后做了变性手术,依旧跟陆晏璋保持着良好甚至亲密的朋友关系。 三个人吃完午餐,悠闲地坐在街边晒着太阳喝咖啡。 突然,leslie回头看向沈婵,眼神定定地问:“你介意三个人吗?在床上。” “啊?”沈婵瞬间石化。 “哈哈哈哈哈!”leslie把咖啡杯放在桌上,笑出了眼泪。他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指向沈婵:“阿格琉斯的脚踵果然是你。” 47此刻就是爱的礼物。 陆晏璋带着礼服回家的那一天晚上,沈婵正坐在墨绿色沙发上,盯着手中的验孕棒发呆。 两条杠。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光圈落在沈婵发顶仿佛戴了一顶玛格丽特花环。 陆晏璋走近沙发上的女人,墨黑的影子罩住她。 大拇指轻轻抬起沈婵的下巴,就那么撞上了一双葡萄样的迷茫无助的眼。 心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痛伴着些许窒息的惶恐袭击了陆晏璋。 双膝跪地,男人弯腰把脸贴在女人张开的手心里。 “怎么办?”沈婵声音微微颤抖。 怎么办?以前这种事情偶尔发生,都是助理打发的。 如今,只要想到女人小腹里藏着他的基因,陆晏璋反而没了决断。 一个孩子,是拴住沈婵的最佳选择。 然而,他来c市的目的早晚要暴露,到那时,依沈婵外柔内刚的性子,离开他是板上钉钉的事。 母亲离开了,孩子呢?年幼的孩子法院会判给母亲。 所以,他的孩子会重复他的老路? “生下来吧!”陆晏璋抬起头,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女人、孩子他都要牢牢抓在手心里。 沈婵的美人痣藏进眉间的皱纹。 “陆晏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你。这孩子只是欲望的衍生体。”沈婵很笃定地说。 “什么是爱?每天都渴望看见你,抓着你的手才能睡着算是爱吗?看见你受委屈我比你都难受,这是爱吗?在你身边时刻想讨你欢心这是爱吗?” 陆晏璋抬起头,大手捧着沈婵泪眼朦胧的脸。 “沈婵,你给爱下一个定义,我去做。” 温热的泪流进陆晏璋手指缝隙里,滴滴答答落在他心上。 “我不知道。”沈婵恨自己没有用,哭得更伤心了。 “沈婵,你愿意跟我聊天、吃饭、旅行、做爱吗?”陆晏璋捧起沈婵越来越低垂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问问你的心,不要回避。”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如果你的答案是愿意,那就留下他,我们试试。”眼神里含着期待,陆晏璋盯着沈婵。 “以后,如果你不再喜欢跟我吃饭、聊天、旅行、做爱了,我放你走。” 沈婵眨眨眼,看见陆晏璋眸子里泛起一层水光。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陆晏璋自认是个绝对有耐心的人,然而呼吸还是慢慢变得急促焦灼。 一个念头闪过大脑。 他不愿意承认,如果此刻沈婵否定了他的提议,他一定会把她打晕,绑到纽约,然后找一座古堡,那里,就是沈婵一生的归宿。 “你说话算数?”沈婵松了口。 边走边看,把人生当成未知的旅途也不错。 沈婵之前从没有冒过险。 “算数。”陆晏璋双臂绕到沈婵的后背,大手轻轻拍着,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吃晚饭了吗?饿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忽然,他起身,一连串问题接踵而来。 “吃了,厨房今天做了老鸭汤。我给你留了一碗。”说罢,沈婵就要起身。 “我自己来,你坐下。”陆晏璋连忙按住沈婵的肩。“你看着我吃就好。” 窗外万家灯火,室内饮食男女。为什么要考虑爱的定义? 此刻就是爱的礼物。 “勒吗?”陆晏璋盯着沈婵的小腹。 面前的女人已经穿上leslie做好的礼服。陆晏璋自认读过不少中文书,但是在不施粉黛、身穿天鹅绒礼服的沈婵面前,语言也失去了色彩。 只好盯着那细腰,杞人忧天。 “穿高跟鞋累吗?” “不累。还不到穿平底鞋的时候。” “栀子,要不别” “陆晏璋,你不能反悔。”沈婵截住陆晏璋的话头,“我不能辜负这身礼服。再过几个月,想穿都穿不上了。” 沈婵小手对镜摩挲着细密柔润的天鹅绒,微微转过身,后背开到腰部,蝴蝶骨以下,颗颗东珠浑圆硕大,与和田玉般的皮肤交相辉映。 简单大方、珠光柔软。 沈婵竟不想脱下来。 “那让leslie再给你做。”陆晏璋看出沈婵的心思。 “不用了,这一件已经价格不菲。”沈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到底拉开了暗藏的拉链。 灰姑娘的梦,持续几分钟就够了。 “栀子,你需要有专门的人员照顾,过几个月我们还要为宝宝添置用品,这边太小。冬季雾霾也对宝宝不好。” 陆晏璋再一次提出了换房子的要求。 一想到那个可能还没有一粒桑葚那么大的孩子,沈婵平静地做出了退让。 “好。” 来到云起的那一天,她只带了两口皮箱,一口装书和笔墨纸砚,一口装常穿的衣服。 皮箱早已在铁门前就被男仆接下,陆晏璋拉着她的手,沈婵环顾四周,远处群山环绕、雾霭流岚,眼前碧水淙淙、翠竹幽幽。 是个世外桃源样的清净之处。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的地方。”沈婵面露疑惑。 “整座山都属于云起。这边是南山脚,我的私人住宅,第一次见你在西边酒店。” 陆晏璋拉着沈婵进入铁门。一辆小型汽车早已等在路边。 仆人开门,弯腰殷勤问好。 陆晏璋只是点点头,带沈婵上了车。 车子在鹅卵石路上开得平稳缓慢,沈婵得以细细端详陆晏璋的私宅。 他似乎特别喜欢松柏,路旁、花园里到处种着高矮不同的松柏树。其次是湘妃竹,草坪外侧有一大片湘妃竹林。 竹林里有薄雾氤氲,沈婵猜测那里跟酒店区一样也有温泉池。 “是温泉。呆会儿问问马医生你能不能泡汤。我们一起。”陆晏璋摩挲着沈婵的手心,他总能看出她的心思。 看了一眼前排身穿黑色制服带白手套的司机,沈婵想把手抽出来。陆晏璋只是大手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再不开荤腔了。 或许是车子开得慢,在如茵的草地间、沈婵看到一个温泉池、一个网球场、一个游泳池之后,才看到陆晏璋的房子。 不对,严格说起来是陆晏璋的城堡。 48江南可采莲。 站在白色城堡前,沈婵忽然感觉有点脱力。 “怎么了?不喜欢?”陆晏璋感觉到了沈婵的异样。 “太大了,担心迷路。” “有他们呢。”陆晏璋话音刚落,沈婵耳边就传来整齐的问候声:“欢迎太太回家!” 城堡门口,男左女右,男仆身穿蓝衣黑裤打着黑领结;女仆穿着白衣黑裤,外面罩着白色花边围裙。 白皮肤的,黄皮肤的,个个面带微笑看着沈婵。 沈婵看看陆晏璋:“要给小费吗?”她记得每次住酒店都要给门童小费。 “陆太太只需要点点头就好。”陆晏璋含着笑看她有些无措的脸,有些呆萌,更可爱了。 沈婵只好点头回应,没办法跟他们眼神接触,人太多。 “先生太太一路舟车劳顿,厨房备下了安神汤。请。” 一个燕尾服男人走上前,五十几岁年纪,中等个子,生了一张看上去极为可靠的圆脸。 “这是李叔,从纽约过来的管家。”陆晏璋亲自介绍。 “李叔好。” “以后我不在,仆人处理不了的事情就找李叔。” 陆晏璋拉着沈婵边走边说。 一路登堂入室,沈婵仿佛穿越到了欧洲中世纪。 前厅接近7米的挑高,宽敞得过分。一半墙壁一半观景玻璃,仿佛一伸手就能采撷到窗外的绿意。家具、装饰品大都采用皮质和原木,线条硬朗。 正在心底感叹直男就是直男,却发现室内用的鼠尾草绿、灰蓝色、巧克力棕色,都是她喜欢的颜色。 山的颜色 更让沈婵惊奇的是,一个洗手间里甚至引入了一池溪水作为浴缸。 “喜欢?”陆晏璋盯着沈婵问。 “嗯。”沈婵现在才真正有了住进山里的感觉。 “先喝汤,然后带你到楼上看看你的书房。” 沈婵眉目一挑,眸子闪过一丝惊喜。 这里也有她的书房。 瞬间一种被尊重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需要一间书房安慰心灵,之所以不怎么回家就是因为父母家里没有她的书房。 草草喝完带着中药味道的汤,沈婵拉起陆晏璋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 二楼比一楼更加明亮,奶油色地板、大地色系家具,都是依照沈婵的喜好重新装修的。 拉着沈婵的手走到二楼最深处,靠近阳台的地方,推开一扇厚实的木门。陆晏璋回头,俯身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婵却没有迈步。 她感觉鼻子酸痒、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 入目一面六扇玻璃窗,窗外正对着远山的松林雾霭。每一扇窗棱都刷了半透明碧绿油亮的新漆,窗下一张橡木长桌工工整整地立在那里等着它的主人。 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甚至陆晏璋最初送的那方端砚也工整的位列期间。 沈婵默默走过书桌,打开一闪窗,两扇窗,直到把六扇窗都打开来。 神奇的事情就在那一刻发生了。 山间雾霭好似发现了她的造访,纷纷携手而来。一时间,薄雾流进窗户,包围了沈婵。 沈婵不敢动弹,只在雾霭之间回头看着陆晏璋。 陆晏璋忽然举起手机 “咔嚓”。 灰的雾灰的毛衣,素颜玄发的少女,面目如真似幻。 陆晏璋笃定,此生,他再也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了。 夜晚,陆晏璋抱着沈婵躺在浴缸里,远远望去,天边无星也无月。 “陆晏璋,谢谢你。”沈婵拨弄着他的手指说。 “谢什么,书房?”陆晏璋在沈婵头顶落下一个吻。因着沈婵怀孕,他不敢乱动。 “嗯。除了你,没人在意我的书房。还有我喜欢的窗。沈婵声音温柔和婉,“谢谢你为我用心。” 陆晏璋闭目蹭到沈婵眼前,指指自己的脸颊。 沈婵没有亲他的脸,张口含住了他微厚的下唇,柔软、温暖、带着肉豆蔻的香味。 “沈婵。”陆晏璋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他还小。”吻落在下巴上,男人的胡茬总是那么旺盛。 “我明早给你刮胡子怎么样?”沈婵突然来了兴致。 “我的身体随你处置。”陆晏璋咽咽口水,大手游走。 沈婵扭着腰的姿势有点累了,索性一个翻身,跪在浴缸里。 她俯视着躺在温水里的陆晏璋古铜色的躯体,忽然说:“陆晏璋,从今天起,我亲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属于我的。” 头发、鬓角、额头。 忽然胸前一热,沈婵用力拉开身体,抱着他的脸:“你说过随我处置。” “好吧,这就是你对我用心的报答?”陆晏璋哭笑不得。 “还没亲完,我要宣示主权。” 蜻蜓点水似的漫长的亲吻,对陆晏璋来说确是漫长的煎熬,直到他的每一个脚趾都被盖了章,沈婵才仰起头,不无得意地宣布:“陆晏璋,你是我的了!” 话音还没落,沈婵的嘴就被封住了。 温水击打着浴缸边缘,一下,两下,和着古铜与和田玉交缠的节拍,奏出一曲传唱千年的江南可采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节拍越来越快,温水好似急躁的鼓手敲着白色陶瓷鼓面。 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东。 “哗啦”,水流忽然涌出,原本舒缓的曲子此刻进入激进的一章。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鱼儿好似被大手捞出水面,以尾巴拼命拍打水岸,作出垂死挣扎。 水流沿着浴缸边沿顺流而下,形成一帘透明的瀑布。 瀑布里面,藏着人类最初的伊甸园。 深夜,山间虫鸣喧嚣,陆晏璋把沈婵打横放到床上,长发沿着床边垂下,自己坐在地板上拿吹风机慢慢地吹。 “睡吧宝贝儿。” 头发吹干,虫鸣更盛了。拉上窗帘,陆晏璋轻轻走出卧室。 “老板,”司机兼保镖阿ben早已等候多时,“陷害沈小姐的人在泰国扎塔找到了。我们的人刚刚把他带回来。” “出海。”陆晏璋面无表情。 捕鱼船深夜开进公海,船舱里,陆晏璋一身墨色高级西装,袖扣是海妖的形状。 “自己说还是在海里游一圈再上来说?” “嘁!说什么啊!老子干的事儿多了!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个臭渔夫!c市财神爷是我本家!惹了我,分分钟叫你们破产!” “带他去游一圈。”陆晏璋接过阿ben递过来的雪茄,懒得跟他开口。他有些后悔自己出来,把沈婵留在了家里。万一夜里口渴怎么办? 两个马仔接到指示后,一个利落地拿刀在他四肢分别割开一寸长的口子,另一个拿起氧气瓶、防咬面具,给他戴上。 瘦高个猖狂的表情几乎马上变了。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别乱来!你们绑票的撕了票还指望拿到钱吗?” “嘭!”一个马仔一拳抡在瘦高个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可没打算绑票,你把陷害沈小姐的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还能死得痛快点!” “你,你是沈婵那个姘头?” 49新居 瘦高个曾经听严子怡提起过沈婵的姘头,口气颇为忌惮。 陆晏璋似乎嫌他聒噪,捏着雪茄的手不耐烦地冲马仔摆了摆。 两个马仔扛起瘦高个走到外面甲板上。瘦高个四肢流着血,手腕被缆绳牢牢捆着,缆绳另一端,马仔正把它套进船尾栏杆,顺手打了个死结。 仔细检查过氧气瓶和防咬面具没问题,马仔扛起瘦高个。 “别!别!我说!扑通!”话没说完,男人就像一截子木头被投进了茫茫深海。 瘦高个带着防咬面具和氧气瓶,腿脚在海里划出四条细长的红线。 渔船继续开往深海。无风五月的夜,海面上平静安宁。水下,血腥味缓缓弥漫,很快,附近一条银色鲨鱼首先朝瘦高个游来。 船尾缆绳开始大幅度摇动,马仔开始数秒。 10、9、8、7、6、5、4、3、2、1。 “哗啦!” “哗啦!”冷水扑在脸上,沈婵感觉舒服多了。 陆晏璋该是健身去了。沈婵想着,拉开窗帘,窗外是寂静的深山,玻璃上倒映着她略显苍白的影子。 摸摸小腹,沈婵拿了条披肩推开了隔壁书房的门。 抽出陆晏璋准备的藏香,想了想,保险起见又放了回去。 铺开笔墨纸砚,清晨的墨香淡淡的,让沈婵安心。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书房的门开着,不知什么时候,陆晏璋已经站在门首,不言不语,只是靠着门看着她。 这样瘦弱的女子,从哪里生出的安抚他灵魂的力量? “你来了怎么也不说话?专门伺机吓唬人?”沈婵写完最后一句,把笔放进笔洗,抬起了头。 那被秋水洗过的无比干净的眸子,此刻让陆晏璋不敢正视。 “厨房知道你做早课,专门做了你爱吃的肉燕。” 手,洗过很多遍,牵起沈婵的小手时陆晏璋还是觉得自己脏。 瘦高个生前最后一句话仿佛魔音在他耳朵边绕啊绕“我老婆肚子里还有孩子,放过我吧!” “你怎么了?”沈婵发现陆晏璋的心不在焉。 “没什么,健身有些累。呆会儿抱着你再睡一下就好了。” 沈婵低头浅浅笑着,这个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傲慢无比的男人,居然在仆人面前表露出对她的依赖。 沈婵是在鸟鸣声中再次睁开眼睛的。山间的晨光被染成了绿色,带着金丝纤维一缕一缕飘洒到床上。 右手被大手握着,她左手放在小腹上,没了起床的心思。 一个人可以这样幸福吗? 沈婵从不喜欢看圆月,因为月圆意味着月缺的开始。 躺在床上,拿枕头垫高脖子,沈婵视线在房间里慢慢游走。 跟她家里床一样大的棕色沙发,原木色酒柜,林风眠的《风静》图,半人高的汝窑瓷瓶,新鲜的红玫瑰,鼠尾绿色梳妆台,台上一大堆她从没用过,后来也不打算用的瓶瓶罐罐。 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床头柜水杯上。 恒温加热的水杯,却取了一个奇怪的名字:裂帛。 沈婵渴了。 她用力收缩小手,想从大手里抽出来。陆晏璋却忽然睁开眼,一瞬间眼中射出冰冷恶毒的光。 “你醒了?我想去喝水。”沈婵没有留意,自顾自地要下床拿杯子。 陆晏璋缓缓闭上眼,一个深呼吸坐起身。 “坐着,我去。” 陆晏璋长腿跨过沈婵身体只一步就拿回了水杯。 “为什么叫裂帛?”温水带着山泉特有的甘甜。 “一个朋友自己烧的,没什么意思。”陆晏璋坐在床边,肩膀给沈婵靠着看她喝水。 “我也渴了。”就着沈婵喝剩的半杯水,陆晏璋仰脖喝光。 “今天晚上去秦氏晚宴,白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马医生下午才来。” “我就想呆在这里,晒晒太阳、爬爬山。” “你高兴就好。”陆晏璋大手拿过床边的发绳,给沈婵扎起头发。 “你扎头发技术不错。” “小时候给许泠扎过,她经常帮我打欺负我的白人男孩,也经常被打。打完头发乱了,总要我给她梳头。” “你们是青梅竹马,怎么后来又分手了呢?”沈婵心底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好奇。 “我、许泠、杨临风三个都是唐人街一起长大的。许泠家开餐厅能吃饱,杨临风是孤儿,从小在凤姐们家里轮流吃住。” “你呢?” “我跟母亲一起。我母亲也是个凤姐。”陆晏璋口气平淡,好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沈婵低下头,仿佛她不该问这个问题。陆晏璋的手指有些粗糙,大拇指和食指间有个明显的茧子。 “对不起。”沈婵揉着那茧子声音越来越小。 陆晏璋长臂伸到沈婵腋下,另一只胳膊伸进腿弯,稍一用力,沈婵就被放进了陆晏璋怀里。 像母亲怀抱着婴儿。 “都过去了。”陆晏璋看进沈婵眼里,那里有他现在的影子。一个身高力大,足以保护他女人和孩子的男人的影子。 “我们出去晒太阳吧!地主爷!带我转转你的超级大院子!”沈婵说着跳下陆晏璋膝盖,拉起他的胳膊。 “慢点,下次不许这样跳。”陆晏璋紧张地看看沈婵的小腹。 “你一定是个好父亲!” “对了,前天在学校,我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他们问我最近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寄存大提琴的家伙。也不知道最后警察能不能抓到他。” 两人牵手在草坪上散步,城堡正门前,喷泉哗啦啦地闪着彩色的光点。 “放宽心,他不会再骚扰你了。” “你怎么那么肯定?” “警察不是在找他嘛!他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自投罗网。”陆晏璋盯着远山自圆其说。 “逃走了?不可能!他证件都没收了,逃出去怎么生活?” “你们收了我几十万连个人都看不住,还钱!” 此刻严子怡刚收到泰国酒吧老板打来的电话。周末她父亲陪母亲做护理挑衣服,晚上要以秦野亲家的身份出席宴会。客厅里空荡荡的,严子怡接电话的声音不自觉抬高了许多。 “谁逃走了,他欠你钱?哥哥帮你找回来!”秦骁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严子怡吓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50爆雷 “没什么,一个穷朋友,打牌输了钱被扣下了。借给他的钱我就当喂了狗。” 严子怡说得严丝合缝,她自己差点都信了。 秦骁看着严子怡的脸,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流,纵是无情也醉人。 “骁哥哥,爸妈不在家。”严子怡拉起秦骁的手。 “骚货。” 秦骁口中骂着,一把扛起严子怡,大步走向楼梯。 严子怡头朝下,也不害怕,直勾勾盯着秦骁领子里的胸肌看。 秦骁迈上最后一极台阶后,严子怡已经把秦骁的衬衣扣子全部解开了。 柔弱无骨的手摸着两块漂亮的肌肉,绿豆大小的圆点好像两个黑芝麻粒。 “就知道给哥哥拱火。”秦骁站稳放下严子怡,另一只手已经把衬衣脱了。 整个二楼都是严子怡的地方,没有她的吩咐佣人们从不敢擅自上来。 严子怡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拉着秦骁的黑腰带,后退着撞开卧室房门。 “我还是个优秀的当消防员。” “骁哥哥你坐,我给你准备了出院礼物。”严子怡神神秘秘地把秦骁按在沙发上。自己闪身进了里面套间。 秦骁照单全收,看严子怡的背影消失,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查查上午严子怡的通话记录。 信息发出,顺手删除痕迹。 正打算开一局赛车游戏,只听套间门口传来娇滴滴的一声“骁哥哥”。 秦骁抬起头,桃花眼瞬间眯了起来。 严子怡穿了一套紧身白色护士服、红色高跟鞋。只见她双手扶着门板,手上拿着一个仿真注射器。上半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左腿抬起,白色短裙下穿一条黑丝袜,袜口系着白色蕾丝蝴蝶结。正歪头脉脉含情地望着秦骁。 秦骁喉结滚了两滚,眼看严子怡红色高跟鞋走到近前。 高跟鞋抵着秦骁前胸,严子怡稍一用力,秦骁配合着躺在了沙发靠背上。 渐渐沸腾的火燃烧着两人之间的空气。秦骁刚想伸出手,严子怡却闪身躲开,抬腿放到秦骁脸前。 “咬开丝带,才能进行下一步。” 秦骁眉间闪过一丝邪魅的笑。 丝带绕了好几层,秦骁使出浑身解数,只剩最后一个扣,却突然仰头放弃了。 “骁哥哥!”严子怡气得嘟起了嘴。 秦骁一把拉过严子怡的细腰,大手一扯,白袜连着蕾丝应声落地。 “过关了?” “过了第一关,还有。” 严子怡话还没说完,就听秦骁大手拍在严子怡屁股上,随即人压下来, “你玩儿老子!” 沙发不够宽,地毯却很软。不一会儿,沙发上传来扑通的声响,两人滚在了地毯上。 一楼厨房,顶灯不停地摇摇晃晃,早早买菜回来的厨娘分了神、险些切到手指。 正要离开厨房,头顶上动静忽然停了。 助理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打进来时,秦骁正玩儿到兴头上。 他按下手机通话键,面色稍显不耐烦。 严子怡却不愿意两人重烧冷灶,于是推倒秦骁。 严子怡越来越快,秦骁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秦骁声调突然升高,猛地从地毯上坐了起来。 “啊!” 严子怡一声惊呼双臂缠住了秦骁的腰。 “之前下属举报他,只是分脏不均,现在他应该是携款逃跑了。当地很多百姓取不出钱,已经开始陆续报警。我们的公关昨天收到警方问询,连夜做了危机处理。” “昨晚为什么不上报?”秦骁怒火中烧。 “具体金额没有出来。”助理的话全无底气。 “通知其他董事,半小时后会议室见。” 严子怡多少听到了手机里的话,赶忙起身给秦骁穿衣。 “严重吗?”严子怡一边给秦骁系扣子一边问。 “具体听完报告才知道。晚上你们别等我,堂皇居见。” 男人穿戴整齐,大步流星离开了严宅。 秦氏顶层会议室内,股东个个眉头紧皱。 一个月前,下面地产分公司实名举报高层贪污,彼时秦骁正盘算着去美国借债,其他股东则各个心怀鬼胎,想趁着集团新老交替之际浑水摸鱼。 谁都没想到,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高层贪污案居然变成连累整个地产公司的黑天鹅。 “挪用的总金额是多少?”秦骁把一直捏在手指上的烟掰断,开了口。 “目前有记录的一亿三千万,非法集资二十个亿。”分公司负责人抹着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说。 “挪用一个多亿,为什么现在才上报?” “他之前动用储备金很谨慎,我们没有发现。一个月前被举报贪污,总公司只是勒令他归还钱款、降级处理。谁知道这小子突然动了用储备金放贷的念头。下面公司高层几乎全部被拉下了水。消息根本传不出来。” 秦骁感到了莫大的讽刺,他上任以来,到处化缘,拆了东墙补西墙。可他的下属居然不声不响地把墙推倒了! “我们的流动资金都分散在各个领域,这一时半会儿。”看到秦骁眼光落到自己身上,财务吞吞吐吐地说。 “总公司储备金能调出多少?”秦骁再次发问。 “最多一个亿。”财务额头也渗出汗珠。 “我们纺织这块儿利润一向薄,不拖总公司的后腿已经算是对得起大伙了。”秦飞先撇开自己,免得侄子盯上他的腰包。 “电竞和线上商城从来都是赔本赚吆喝。”秦鹏说得轻轻松松,虽然他自己不信,他也知道秦骁不信。可谁有证据? “食品”韩昭还没说完,秦骁就抬手制止了他。 墙倒众人推。 “先拿出储备金的一半,分批次发放,堵住百姓和媒体的嘴。” “消息锁死,哪个透露出去,卷铺盖走人。” 秦骁心里一团乱麻,此时能想到的也不过是这些了。 他要赶回老宅向秦野搬救兵。 “私人企业家联合会有一个专项基金。”秦骁走进老宅后花园时,秦野正背对着他拿园艺剪刀修建盆栽。 “盆栽尚且要修剪,何况是个大公司,鱼龙混杂,出问题是检验人性最好的方式。人为财死嘛!” 秦骁一句话没说,低着头站在花房门口。 “怎么,这就蔫儿了?” 51夜宴 分公司高管欺上瞒下,可恶!”秦骁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才敢释放出来。 “他为什么敢拉所有高层下水、动用储备金放贷?因为法不责众。这个高管一点小聪明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让我抓住活活剐了他!”秦骁气得七窍生烟。 “抓他之前,先要保证公司能活下去。晚上打起精神。” 入夜后的堂皇居果然富丽堂皇。 为迎接这次晚宴,酒店门口早已戒严,安保增加了三倍,门口泊车的小哥都特意换上了新式门童制服。一时间,香车宝马,说不尽的繁华。 沈婵挽着陆晏璋的手姗姗来迟。在门口脱下外套,侍者做好标记,然后90度弯腰,态度恭敬无比。 两人穿同色系蓝色天鹅绒礼服。沈婵高贵出尘,陆晏璋卓尔不群。 进门后两人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时间,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举着酒杯趋炎附势而来。 侍者端着红酒托盘殷勤点头问好。 陆晏璋放一卷小费在侍者口袋里,用刚好让围拢过来的人听见的音量说:“我女朋友有身孕,不易饮酒。麻烦给她来一杯热牛奶。” 人群涌向陆晏璋,先生们的寒暄语立刻由天气变为:“恭喜陆老板喜得贵子!”“陆先生好福气要当爸爸了!”“陆先生这么优秀,孩子将来一定也是人中龙凤!” 太太们围着沈婵,盯着她平坦的肚子打着包票:“陆太太这一胎一定是男孩!”“看陆太太的皮肤就知道,一定是男孩子。怀着男孩,妈妈皮肤容易变好!”“陆先生这么厉害,将来陆太太一举得男,少不得陆先生要把陆太太宠上天啦!” 正当众人马屁拍得欢时,宴会的东道主秦野父子也循声赶来。 听闻沈婵怀孕,秦骁脚下一顿,随即步履如常。 “欢迎陆先生,这是家父。父亲,这是黑石资本总裁陆晏璋先生。”秦骁脸上套着职业性的笑容,说着公式化的寒暄语。 以前,他总不屑一顾的事情,现在做得比谁都好。 “久仰陆先生大名!今日光临寒舍,秦氏蓬荜生辉!”秦野已近耳顺之年,依旧人高马大、精神矍铄。 他自讨阅人无数,但面对眼前的年轻人,仍然感觉迷雾重重。于是一边跟陆晏璋寒暄,一边用那如炬的慧眼,不断打量着陆晏璋。 “秦先生大名更是飘洋过海,陆某在华尔街亦有耳闻。” 陆晏璋少年时演练过无数个见到秦野的场景,唯一没有练习过这一种:生意场上虚情假意的寒暄。 “陆先生看着面熟,敢问祖籍是?说不定我们还是老乡。”秦野总想拨开迷雾,这个年轻人对他产生了无可名状的吸引力。 “c市。我跟秦先生确实是老乡。” “荣幸荣幸,我们c市英才辈出,陆先生在华尔街叱诧风云,前几日犬子去纽约没有拜访陆先生,当真失礼。” 原来是c市人。 “您客气了。我跟秦少爷不过是点头之交。” “哈哈!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陆先生是c市青年的翘楚,犬子还要多像陆先生学习呀!” 正说着,秦野回头给秦骁使眼色,秦骁正低着头跟沈婵聊天。 “阿婵要当妈妈了。”秦骁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才查出没几天。”沈婵话语平静。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阿婵你幸福。”秦骁声音越来越低。 “谢。” 沈婵一句谢谢还没说完,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清晰的女声:“恭喜沈小姐要当妈妈了!”严子怡远远的端着酒杯、胸前戴着秦骁送的红宝石项链,花枝招展地朝他们走来。 太太们看到严子怡自觉分开一条路,面对一群拜高踩低的势利眼,严子怡泰然自若地走进沈婵,拉着她的手,热情万分。 “沈小姐到了日子可要通知大家,我一定去沾沾喜气。跟骁哥这么久肚子就是没有动静。”严子怡看向沈婵的肚子,眼神中流露出了难得真实的情绪——羡慕、嫉妒。只是那点真实转瞬即逝。 “儿女都是缘分,急不得。”沈婵不擅长这些心口不一的应付场面,不动声色地从严子怡手中抽出她的手,喝了一口热牛奶。 牛奶有股腥味,沈婵忽然觉得想吐。 “我失陪一下。”沈婵捂着嘴巴,严子怡低头轻声关切地问:“陆太太不舒服?北门有个小花园清净一些。我带你去吧!”太太们都带着过来人的表情赶紧让开一条路。 “不用了,不打扰各位了。” 沈婵朝陆晏璋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和秦骁聊着天。算了,自己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歇歇脚。 一楼大厅有四个出入口。分别是供客人们进出的南门,让侍者进出的西门,供司机、仆人、助理们休息的东门偏厅,还有酒会结束后供客人打牌游泳的北门。其中,北门直通后花园,那里花树繁茂,幽静宜人。 沈婵端着牛奶在大厅角落里喝完,看看还在包围圈中的陆晏璋,独自踱着步子走向了北门。 身后的喧嚣越来越淡,沈婵做了个深呼吸,眼睛不由自主地被碧绿色的游泳池吸引了。 泳池里,倒映着几支红梅,他们倚着后花园的院墙,探头探脑地正往这边瞧热闹。 果然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沈婵一高兴,便弯腰俯身要去水中捞那花影。 忽然,背后猛地传来一股大力,沈婵只觉身下一个不稳。 “噗通!”沈婵栽进了水里。 “救命啊!救命!” 沈婵本能地把头从水底钻出,大声呼救。那呼救声还没有传到大厅,就被嘈杂的人声、音乐声掩盖了。 沈婵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整个人都失去了着力点,她只能边呼救,边昂着头凭借本能胡乱挥舞着四肢。 泳池深2米,沈婵只感觉腿脚像踢打在棉花上、吸饱了水,身体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沉。 渐渐的嗓子哑了,手臂累了,好想睡觉啊。 念头一起,蓝色天鹅绒包裹的手臂开始慢慢下垂,缓缓沉入水底。接着,白天鹅般的颈子也被池水无声吞没。 快没有办法呼吸了。红梅的影子映在沈婵苍白的脸上。一股从没有过的来自死亡的恐惧沉默地紧紧地抓住了她。 宝宝,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带你看看这个世界。 池水淹没了沈婵最后一缕头发 52请罪 忽然耳边仿佛传来嘈杂的尖叫声,接着 “噗通!噗通!”只见两个矫健的身影一前一后跃入泳池,沈婵几乎马上被男人从水底托举上岸。 围观的人群早已拨打了120。身穿白大褂的酒店医生一路小跑赶到现场,一个疏散人群确保空气流通;另一个猛拍沈婵的肩膀,见她意识昏迷,马上把她的脸歪向一侧,清空口鼻,吹气、按压,再吹气、再按压,手法专业、有条不紊。 人群安静得可怕。陆晏璋浑身湿淋淋垂首坐在岸边,他闭着眼、脑子里纷纷扰扰,心底一片兵荒马乱。 “陆先生!陆先生!陆太太恢复呼吸了!”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谁拍着陆晏璋的手臂大声喊道。 陆晏璋猛地清醒过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沈婵。笼罩在眼底的灰败渐渐褪去,泛起了点点生机。 “让一下!让一下!”急救车拉着警笛停在北门花园外,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急救医生放下担架,试图抬起沈婵。 陆晏璋却猛地推开医生,好像护崽的母狼,目露凶光。医生也被男人气势震慑、一时愣在原地。只见陆晏璋长臂温柔地抱起沈婵、放在担架上。嘴角到底尝到了咸湿的味道。 急救医生在前,陆晏璋在后,秦野抓住秦骁的手沉默地摇了摇头。 秦骁甩开父亲的手,大步转身离开了后院。 虽然酒店医生急救措施到位,但由于沈婵处于妊娠初期,溺水后肺部感染导致了持续发烧,还是进了icu。 陆晏璋一直守在icu门口,人不人、鬼不鬼。助理几次想要上去劝阻,都被杨临风阻止了。 他太了解陆晏璋了。十岁那年,他的母亲被客人虐待住进唐人街医院,他就一直守在门口,不吃、不喝、也不说话。那时候他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身体还没有医院的门把手高。可他硬是一直惦着脚,紧紧抓着门把手,努力伸长了脖子往窗户里望着。直到凌晨饿昏了过去,才被杨临风背进了许泠家的餐馆。 三天后,沈婵退烧转入特护病房,陆晏璋仿佛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彻底还了阳。 三天时间,秦野用自己剩余的股票份额做抵押,从私人企业家联合会手中,借走1个亿,暂时分批次偿还地产公司非法集资的债务。 同时他雇佣了私人侦探调查陆晏璋在c市的底细。谁知道,侦探第二天就面见秦野,把首付还给了他。 “有钱不赚?”秦野第一次被私家侦探拒绝。 “赚了钱也要有命花。这个人我们道上惹不起。实话撂给您,在c市,您挖不到他的底。” 秦野脑中又一次闪过陆晏璋的眼,自从三天前见过他,那双眼就不定时在脑中闪回。 一定有什么被忽略的事横亘在他的记忆之门前,使他想推开那道生锈的门页,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给您提个醒,您可以去华尔街打听一下,但千万别自作聪明去调查他。这个人,吃骨头不吐渣。” 侦探言尽于此,朝秦野点点头起身告辞。 第三天,秦野就叫酒店经理强行打开了秦骁房间的锁。 秦骁那天从人群中离去后,第一时间调了监控,不是酒店泳池的监控,而是他藏在严子怡红宝石项链里的纳米窃听器。 秦骁把自己关在房间,喝了三天酒。 看着散落一地的酒瓶,秦野怒火中烧,抡起巴掌结结实实甩在秦骁脸上。 “不中用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你想喝死自己?”秦野老了,尽管用了全力,面前的儿子却丝毫未动。 “沈婵怀着别人的种也值得你这样寻死?公司不要了?爹妈不要了?”秦野的声音开始颤抖,自己抵押贷款、孤注一掷拯救公司的时候,他的儿子却在酒店里为了一个女人醉生梦死! “爸,我没用,是我害了沈婵。”秦骁的嗓音已经被酒精烧的变了形。 这声音钻进秦野的耳朵,变成一把钝刀子,直往他心尖上摩。 “沈婵没死,刚接到消息,她已经转入加护病房,收拾一下去医院,别给我丢人!” 秦骁的眼珠忽然活泛起来,他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双膝跪地抱着父亲的腰:“爸,我想保住公司,想抢回沈婵,求您帮帮我!爸,我什么都听您的!” 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挫败? 朝另一个男人——自己的父亲下跪认输的时候。 秦骁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也想学韩信,忍辱负重;想学父亲,独霸一方。可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个月,却处处受股东掣肘、被高层欺瞒。 如今,明知道心爱的女人被严子怡陷害,自己却无法替她报仇! 不知过了多久,秦野的手落在了秦骁胳膊上。 “阿骁,男人要学会堂堂正正站着,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儿,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不许下跪。给我起来。” 秦野强忍着胸口的闷疼,拉起儿子,拍拍他的肩,柔声道:“去吧,洗个澡,刮刮胡子。” 护士把百合花插进广口瓶,颇有眼力的走出了特护病房。 “陆先生,我带犬子来负荆请罪。”秦野边说,边打开手机监控画面递给陆晏璋。 “这小子是我们新招的酒水工。当天运完货混进大厅想顺手牵羊。据他说、大厅里人多不方便下手,就盯上了泳池边落单的陆太太。他本来只想抢走陆太太后背上的东珠。” 陆晏璋看着监控画面的脸越来越阴沉,最后摁灭手机,抬起头盯着秦野,秦野心中一震,有什么忽然划过脑海,转瞬即逝。 “怎么处置?”真实情绪只流露几秒,男人就换上了往日矜贵傲慢、甚至冷酷无情的面具。 “当然听凭陆先生裁决。我们酒店愧对陆先生,不敢报警。” 秦野身段放的低,陆晏璋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人我不要。陆太太在医院呆一天,你们给我带一件他身上的物件儿。三天了,先挖他一对招子,剁他一根手指。” 陆晏璋语气平常,秦野也不动声色。 双方沉默着。秦野知道,这尊佛没那么好打发。 “酒店存在安全漏洞,你们想申请破产保护还是我强行收购。” “酒店开了十几年,陆先生想要入主,我们欢迎。百分之30怎么样?” 秦野想到狮子会大开口,憋着火,低声下气地商量。 “那就没得商量了。”陆晏璋抬手做出送客的姿势。 “陆先生,风水轮流转。十年前我春风得意的时候,你还在唐人街上学呢吧。令慈没教过你得饶人处且绕人?” “家母老早被迫流亡海外,温饱尚且不能保证,饶人?我陆晏璋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53噩梦 陆晏璋盯着秦野的眼,字字铿锵,落地成谶。有那么一秒种,他渴望从对方眼底看到慈悲甚至怜悯的微光,可秦野那双如炬的眼睛跟他的人一样,自私、冷漠到底。 “我们申请破产保护。”秦骁突然开了口。声音嘶哑暗沉。“我们没保护好沈小姐的安全,自认没脸再经营酒店。资产重组时还希望能跟陆先生讨教。” 沈婵在床上输液,一直睡得安详,秦骁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回腔子。 “客气了。再会。”陆晏璋没想到秦骁会向他服软,他老子刚才反而失了方寸。 车子开出医院地下车库,秦野吩咐司机去便利店买瓶水。 “爸,你怎么了?”秦骁审视着父亲有些蜡黄的脸。 “清静一下。”秦野头靠着椅背,看向灰扑扑的冬日街头。 “爸,您一直跟我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事缓则圆。”秦骁不明白父亲在病房跟陆晏璋硬碰硬的原因。 “堂皇居,比你年龄还要大,是你老子我事业起步的地方。”秦野没回头,盯着地面上一张破广告纸,看它忽上忽下,随风翻飞,半点不由自己。 沈婵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水中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截木头,被波浪冲得忽上忽下,由不得自己。 她想叫,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想挥舞双手求救,手臂却传来一阵阵刺痛。 忽然身下的水越涨越高,眼看就要没过头顶了。 “啊!” 沈婵睁开了眼! 手臂被轻轻捏着,耳边传来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栀子,别怕。” 模模糊糊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淡淡的花香,眼睛再一眨,是陆晏璋线条硬朗的脸。 沈婵的眼泪几乎一瞬间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她从被子下伸出胳膊拉过陆晏璋的手、放在小腹位置,几乎不敢开口问那个小生命的死活。 “他跟你一样,很安全。”陆晏璋强忍着鼻头酸涩,低声安慰沈婵。 胳膊上卸了力,沈婵闭上眼。不一会儿,她抬手擦掉鬓角的湿润、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只说了一句:“我想吃饭。” 一个母亲宁愿自己饿着,也无论如何不会饿着孩子。 病号餐滋味寡淡,沈婵还是一口不剩地吃完了。 “你知道是谁吗?”沈婵背靠床沿,半坐着盯着陆晏璋。 “知道。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阿ben早在医生抢救沈婵时就拿到了酒店监控的原始数据。 严子怡的生死只在陆晏璋一念之间。 “学校那边已经请了病假,我去跟医生沟通,今天就带你们回家。” 沈婵没了往日的倔强,只温顺地点头。 护士手中捧着红玫瑰,正要把百合花从广口瓶里拿出来换掉。 “花好好的,不要扔。” “是您先生吩咐的。”特护病房的护士个个长的赏心悦目,让人宾至如归。 “谁送来的?”住进602后,陆晏璋一直一天一束红玫瑰,从没有变过。 “是秦氏董事长父子。”大名鼎鼎的秦少爷无人不识。 “扔了吧。”沈婵口气淡淡的,花朵无辜,可她的孩子又何辜? 酒吧被诬陷藏违禁品,泳池边差点被谋财害命,沈婵不相信自己这些都是巧合。 拿出手机,沈婵查到了分管警局的值班电话。 一番问寻之后,对方告诉她,嫌疑人还在抓捕中,还让沈婵有任何线索都可以提供给警方。 警方这条线索走不通。 沈婵摁灭手机,闭上眼,努力回忆几天前酒店里所有的细节,她要抽丝剥茧,自己找出真凶。 一张张脸从脑海中闪过,每一个人说过的话都被回放一遍,突然,停! “陆太太不舒服?北门有个小花园清净一些。我带你去吧!” “北门,小花园。” 严子怡为什么要低声给沈婵暗示这个地方?小花园和北门之间正好是那个出事的游泳池。 沈婵心底打着股,眉头紧紧皱着。是巧合?还是严子怡预谋好的? “在想什么?” 陆晏璋走进沈婵,大手抚平她眉宇间的纹路。 “别担心,孩子和你都很安全。呆会儿医生会过来评估一下,没有问题下午我们就回家治疗。”大手把沈婵的小手放进手心握着,陆晏璋明显感到沈婵精神不济。他只当沈婵累了,起身弯腰放下靠枕,把沈婵放平。 “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护士在外间,门口有保镖,栀子,别怕。”陆晏璋说完在沈婵额头落了一个热热的吻。 门外,保镖提着一个保温箱站在陆晏璋身侧,箱子打开,冰块上放着两颗眼球、一根手指。 “拿回云起喂狗。让保镖在这里住满七天。陆太太出院的消息不许外泄。” 杨临风的保姆煮了墨鱼粥,陆晏璋很给面子,喝了满满一碗。 “说吧,怎么舍得你家栀子自己来我这里了?” “有个事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陆晏璋拿餐巾擦着嘴巴,慢条斯理地说。 “怎么,让我施美男计?”杨临风看陆晏璋刚刚喝得有滋有味,自己也盛了一碗喝。墨鱼丝毫不腥,很有嚼劲。 “猜对了。” “噗!”一口粥还没咽下,全吐在餐桌上了。 “谢谢你看得起我!”杨临风气呼呼地看着陆晏璋,“谁啊?用得着我这等美色上场?” 杨临风的手机提示音想起。 点开屏幕,一张高清图片映入眼帘。 “周小满,原来c市有名的夜场交际花,花名‘团子’,现在独自在港城带着一个五岁男孩。严存跟的种。” “啧啧!不错。”杨临风盯着照片,舌头禁不住舔着嘴唇。“严存根那老家伙用什么降住的这个尤物?” 只见图上女人脸似满月,身材圆润,三围傲人。特别是一身糯米似的白腻腻的皮肤,更让男人垂涎三尺。 “无非是钱,还有药。你用不到药,只要想办法拿到他捞钱的证据就行。” “这种尤物,我不亏。你赶紧回去吧,看你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回去晚了沈婵一掉眼泪、我这小命不保啊!”杨临风打趣道。 陆晏璋看了杨临风一眼,也只有在杨临风面前他才可以把对沈婵的依恋毫无防备地挂到脸上。 医生们会诊完毕,一致同意沈婵可以回家由家庭医生继续治疗。 实际上,c市就一家省级医院,医院里特护病房也就顶层一层。这位患者一个人住院,一整层都是黑衣黑裤不苟言笑的保镖。其他患者和医护人员都敢怒不敢言。 54探病 云起的草坪显然刚刚修剪过,沈婵坐在车里,远远就闻到了草叶发出的青涩的香。 沈婵摸着小腹,眼睛里铺满了醉人的绿。那是让人平静的力量。 卧病在床的日子,早课不得不中断了。 沈婵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医生谨慎、护士妥帖、仆人进出都踮着脚生怕发出一点异动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经。 每天凌晨,沈婵依旧会做噩梦,只是她的梦越来越短暂,尖叫之后,自己就不自觉地睡着了。 而每次、陆晏璋都拉着她的手,仿佛被梦魇镇住的是自己。 溺水后遗症之一,慢慢调养会好的。家庭医生几次三番跟老板解释。 就在沈婵看完四本书,听完几乎一半胎教音乐,无聊得要发霉的一天,收到了何欢的电话。 “我听说你生病住院了?”何欢在外面,背景音很嘈杂。 “出院了。在家,你来看看我吧。”沈婵说得可怜兮兮。 “沈婵,阿姨让你戴的红珊瑚你戴着吗?怎么回事儿你。三天两头不太平。身体好了我带你去庙里拜拜。” 何欢忽然变得婆婆妈妈。 “戴着呢。我在云起,你中午过来吃饭吧。地址发给你。” 何欢刚刚演出完毕,正好可以休息几天。拿着手机就要去找沈婵。可转念一想还是叫上了哥哥何弦。 何弦正在筹备新年音乐会,忙得不可开交。听完何欢的话,提前一个小时结束了排练。 “午饭就不吃了,病人要多休息。”何欢说着把一个长方形盒子放进大衣口袋打开了车门。” “沈婵都快闲的长毛了。要不我在那吃饭,你下午回去排练。”何欢说。 “别打扰她。”何弦开着车还不放心。 “婆婆妈妈的,还惦记着人家,你去跟陆晏璋抢啊!沈婵还没结婚呢。”何欢看不惯哥哥的闷骚样。 “你不懂。”何弦闭嘴一路无话。 “不懂什么,就是闷骚还不承认!”何欢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哥哥的侧脸说。 “刚刚忘了说,大欢儿,车子停在门口,你跟着仆人走就可以了。”何欢点开沈婵发的语音。 “跟着仆人?我还能迷路?”何欢回复一条,闭着眼睛准备会周公,每次演出回来她都要跟团里同事去吃喝玩乐一通,熬大夜那是家常便饭。这次难得有哥哥当司机,抓紧补觉,晚上还有男模大趴等着。 下车、验身份、换车,一路上何欢企图跟看上去酷酷的司机搭讪,可人家只是点到为止。 尽管做了心里准备,看见云起南麓的城堡时,何欢还是目瞪口呆了半晌。直到何弦在她脑袋旁打了个响指,她才如梦初醒。 身穿燕尾服的李叔笑容可掬地在门前引路。“沈小姐老早就说有贵客要来,厨房备好了午宴,待会儿还请两位不要嫌弃、在云起跟沈小姐共进午餐。” “不嫌弃,不嫌弃。我来了就没打算出去吃午饭。”何欢一路东张西望,那些挂毯、瓷器、油画、看不出真假。 何弦只是沉默着。 走上螺旋式楼梯,整个二层无比安静。管家立在两人面前,微笑着说:“两位是沈小姐挚友,我就不瞒着了。沈小姐最近睡眠不好,不喜欢吵闹。还请两位不要跟沈小姐讲刺激性的话题。” 李叔看着何欢笑的和善。 “没问题,您放心吧。”何欢后知后觉,大咧咧地拍着胸脯保证。 何欢今天穿了黑色毛呢长裙,配大红色飞行夹克,黑色贝雷帽,看上去英姿飒爽。 李叔点点头、又冲那个一头卷发、看上去气质颇为阴柔的男人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到管家走下楼梯,何欢突然脱下飞行夹克,露出胳膊上崭新的纹身。 “怎么样,呆会儿给阿婵看看,让她也纹一个。”何欢不无得意的说。 “你来探病不带礼物?”何弦才发现何欢居然空着手。 “什么礼物,我就是栀子最需要的礼物!瞧瞧这里,跟个冷宫一样,人毛都没一个。” 正说着话,两人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白色围裙的少女。少女冲他们半鞠躬,伸出右臂轻声细语地说:“太太刚刚打完点滴,现在在会客厅等两位,请跟我来。” 少女蓝衣黑裤,脚上一双黑皮鞋,样式普通,只在脚踝位置顺着皮革纹理绣了一朵风铃花。何欢眼尖,一下看出那是意大利一个小众品牌,不上门店销售。 她在威尼斯演出时当地朋友带她专门去店里订做过。据那位朋友说他们家的手工皮鞋每一双都有独特的名字和印记,世界上只此一双。因为每一张皮子、每一个师傅的状态每天都不同。 当时何欢听的云山雾罩,直到一个月后穿上那双酒红色皮靴她才明白朋友话的意义。如果说那是一双鞋,不如说那是自己的第二层皮肤。 陆晏璋到底什么来头? 何欢正纳闷,忽然眼前一片开阔。少女不知去哪里了,沈婵正站在会客厅门口、眼里含着欣喜的光瞧着她。 “你总算来了。再不来闷死我了。”沈婵拉着何弦的手不松开。看到何弦跟在身后,她稍微一愣,马上点头说:“给何大哥添麻烦了。你年底应该很忙吧。” 沈婵以为何欢宿醉不敢开车,所以押何弦来当司机。 “不麻烦,你好些了吗?”何弦边走边用余光打量沈婵。 虽然精神有些萎靡,但脸上好像胖了些。有那么点珠圆玉润的感觉了。 “这是给你的礼物。刚好朋友送的,你解解闷。”何弦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盒子递给沈婵。 “谢谢何大哥,其实你们能来就好,这里比较偏僻,还怕你们嫌路途远呢。” 沈婵笑着,打开了盒子,白色细绢铺底,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香槟色口琴。精致小巧,闪闪发光。 “很漂亮。谢谢何大哥。”沈婵浓白的脸上再次露出真诚的笑。 “口琴不需要太多技巧,只需要乐谱。还能增加肺活量。”何弦说得一本正经。 “大哥对我都没有对你心细!哼!”何欢心直口快。 “你们喝什么?呆会儿一起吃午饭好吗?我自己吃没什么胃口。” 沈婵岔开话题。 “我还是黑咖啡,双份奶双份糖。他嘛,不加奶不加糖。”何欢抢先说。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何欢一边打量这个明亮得不像话的客厅,一边问沈婵。 “我说有人要害我你信吗?”沈婵声音放低柔声细语地说。 55《送别》 何欢的丹凤眼忽然大睁,手臂伸到沈婵面前,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不烫啊。阿婵你最近睡不好吧。” 沈婵泄了气,拉下何欢的手,“不信就算了,我自己找。” “你确定自己不是最近宫斗看多了?”何欢再次拿复杂的眼神审视着沈婵。 “你是不是想说、我脑子进水了。是,不光脑子进水,肺里还有,这里差点也。” 沈婵见闺蜜不信,一股脑儿说了一串赌气的话,最后手习惯性地放在小腹上,憋红了眼角,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是有人推你下水?”何欢脑中响了个炸雷,身体仿佛被余震波及,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一声,连何弦都吃了一惊。 “太太,怎么了?您没什么事吧?” 白围裙的女仆端着咖啡站在门外,轻轻敲着门,口气中藏着遮掩不住的紧张。 “进来吧。”沈婵恢复了情绪,看女仆把咖啡放到桌上,接着说:“我想吃些点心。” 女仆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太太,我要询问马医生,毕竟您的肺还在恢复。” “算了,呆会早些叫我们吃午饭吧。现在我想跟朋友聊会儿天,叫他们不要打扰我。” “太太,午饭前照例要喝中药。您看?陆先生吩咐我们要按时给您吃药。” 女仆软着声音跟沈婵商量着。实际上沈婵心里清楚,即使她不同意,仆人们照旧会在固定时间端上那碗保胎药。仆人们对陆晏璋一直唯命是从。 “午饭提前半小时,中药也是。没什么事儿你可以下去了。”沈婵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不容商量的语气。 “好的太太。需要什么您尽管吩咐,我就在走廊外间。” 沈婵“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情绪明显不悦。 女仆知趣地加快了脚步。 “阿婵,你看。”何欢的脑子终于长回来了。斜着身子叫沈婵观赏她右臂上新做的纹身。 沈婵刚刚没仔细看,只见那观音头戴宝冠、丹凤眼微阖、高鼻梁秀挺、脸部线条柔美中带着男性的风神俊朗,一派怡然自在相。 “真美!”沈婵声音禁不住放低,仿佛怕冲撞了观音。 “水月观音。雌雄同体。”何欢看到沈婵一脸痴迷,不无得意地说。 “这个纹身师挺厉害的。我见过高清图,他的手法竟然有八分神似。”沈婵想起第一次看见水月观音相片时的情形。 那是她和秦骁确定恋爱关系第一年圣诞,秦骁打算带她去美国看博物馆,沈婵喜欢看各种文物展览。正好在宣传册上看见了这尊观音像,据说当时正在美国纳尔逊·阿克金斯艺术博物馆展出。 “我们去看这个!水月观音。”沈婵一脸向往。 “一切有形皆是水中月。”秦骁读着图片下面的文字介绍,眉头不禁皱起来,“什么水中月,不吉利。不去,我和阿婵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秦骁搂过沈婵的肩头,桃花眼中珠光流转,语气特别笃定。只是那个说要跟她一生一世的人,年底就传出了夜总会激吻嫩模的绯闻。 “那是当然,我新找的牛马。”何欢说完,悄悄看了何弦一眼,低头附耳小声道:“床上功夫更厉害!” 见了何欢,沈婵这些天因为泳池事件积攒的些许烦恼都不翼而飞了。 “大欢儿,我暂时出不去,你帮我个忙。” 何弦到底陪着沈婵跟何欢吃了一顿午饭。虽然自始至终,他都沉默寡言,但对何弦来说,人类靠舌头发出的语言、力量从来有限。只要看着沈婵时而沉静、时而欢快的眼,何弦就心满意足了。 陆晏璋的午餐还是跟杨临风一起,杨临风的保姆做的一手好菜,让陆晏璋恨不得把她挖到自己家给沈婵补补。 吃着几块钱的酸菜豆角炒肉沫,陆晏璋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去香港?” “派人盯着呢,总要先摸清行动轨迹和个人性格,才能投其所好嘛!”杨临风以为陆晏璋问的是他的美男计。 “保姆借我几天?沈婵最近不怎么吃饭。”陆晏璋说着,把自己盘里的菜吃了个精光。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行吧,我可不敢不借。说正经的,道上兄弟说华尔街有马仔打听你。” “打听我的多了,什么来路。” “应该是国内派来的。竹升堂堂主吩咐下去了,个个口子都盯着呢。” 陆晏璋年轻时在旧金山发展了一个黑手套组织。组织分五个堂:龙、虎、豹、竹升、松青。在陆晏璋的带领下,从收钱替人平事儿的小门派,变成了现在散落在美国各个唐人街的大组织。 陆晏璋成功进入华尔街之后,就放弃了组织决策权,只保留一枚黑玉扳指作为门派初创者地位的象征。 “给他们点甜头,别叫人白跑一趟。”陆晏璋语气淡淡的。 “今天有客人来过?”陆晏璋下午回到云起,沈婵正躺在床上看着谱子练习吹口琴。 “何欢兄妹俩来了。吃过午饭走的。还给我带了礼物。”沈婵拿起口琴在陆晏璋眼前摆了摆,接着吹起来。 口琴琴声悠扬,容易上手,沈婵已经能吹简单的《送别》了。 陆晏璋只觉得她好几天没有这么开心了,她一开心起来,云起才有了阳光。 “我去洗个澡。”陆晏璋低头,热气吹到沈婵耳蜗里。 好好的曲子差点断了。 陆晏璋洗完澡,眉宇间还带着水汽,身上不再是板板正正的西装衬衣,变成了灰色套头t恤和同色运动裤,更显得英姿勃发。 床沿下沉一大块,陆晏璋靠到床头,轻轻抱起沈婵的腰把人放进怀里。 “你好像沉了点。” 沈婵不理他,他一走,古堡就像金子铸成的监狱,所有人都对她小心翼翼。 “长亭外、古道边”口琴还在吹着。 “怎么,生气了?”热热的鼻息喷到沈婵浓白的颈子一侧,皮肤上荡起一层薄薄的颗粒。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沈婵的琴声开始呜咽。 柔软的舌头钻进耳蜗,耳垂被包裹着痒痒的。 该死,他总是知道怎么撩拨她的敏感区。 “天之涯,地之角,之角伴零落。”琴声断断续续飞出窗户,群山里的鸟儿不知会不会嘲笑她的软弱? 呀!她的锁骨上留下一排淡淡的印记。 “人生难得是相逢,唯有离别多。”琴声变得颤抖。 唇舌灵巧得仿佛一枚钥匙,伴着琴声丝丝入扣,不急不徐,沈婵睡衣前襟的一排纽扣被钥匙打开了。 “长亭外,古道边。”琴声断了,窗棂上一只好奇的喜鹊拍着翅膀伸头张望。 鲜笋般的小手抓紧口琴,沈婵强忍着身体里许久没有来拜访的潮水。 56交响曲 冬日下午的阳光好似套了一层肉色丝袜,朦朦胧胧的软光打在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灯光华璀璨,每一个切面都是一面镜子。镜子里,古铜跟和田玉正演奏着让人心潮澎湃的交响曲。 很快,潮水汹涌澎拜而来,只听“噗嗤!” 陆晏璋探到沈婵眼前,眼底潮水翻涌。 “你自己的,尝尝,是甜的。”陆晏璋吻住了沈婵的嘴。 水晶灯里,无数个纠缠的古铜与和田玉慢慢模糊了影子。 “骁哥哥最近在忙什么?”严子怡丝毫不担心陷害沈婵的事情暴露,那个鬼鬼祟祟的三只手是临时挑中的,她当时站在北门走廊窗口,厚重的遮光窗帘把她的脸挡的死死的。 只一卷美金就找到了替死鬼。 只是她没有想到,走廊里的摄像头照到了她快步逃离的背影。而就在她趁人群围着沈婵走进监控室时,完整的视频资料早被阿ben拿到手了。 “秦董事长出差了。具体行程保密。还请严小姐见谅。”秘书说的客客气气,态度恭恭敬敬。 严子怡被秦骁冷落了快一个星期,本想来他办公室出气,谁知道根本没碰上正主,那感觉、仿佛拼命挥了一拳却打在棉花上,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连我也不能说吗?”严子怡脸色难看到极点。 “严小姐,我们董事长没有特别吩咐,我们不能透露行程。要不,等他回来我第一时间通知您可以吗?” 秘书惯会打太极,面上带着笑,口风却死死的。 “用不着!骁哥哥回来一定会来找我的!”严子怡给了秘书一记白眼,抡起鳄鱼皮包包,扭着细腰离开了。 秘书耸耸肩,红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所有被秦骁拒绝的女人都是这样说的,噢,不,沈小姐除外,秦骁的办公室永远对沈小姐打开。 秦骁去了下面地产分公司,亲自面对高管宣布了裁撤决定、以期断尾求生。 消息很快传到其他城市兄弟公司耳朵里,一时间,上上下下展开了一场悄无声息的经济自查。 回c市的路上,秦骁眉间的川字纹始终没有舒展开,子公司的坏账面积让他吃惊,他不敢想象、其他地方子公司是不是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如果是,那么支撑秦氏大厦最重要的一面承重墙、内部已经千疮百孔,秦氏颠覆只是时间问题。 秦骁闭着眼右手捏着鼻梁,最近日夜连轴转,眼角处隐隐作痛。然而疼痛让秦骁更加清醒了几分。地产的高投入、高产出、高风险模式早晚会成为过去,集中资金投资新领域,紧追时代浪潮,在信息社会发掘新的蓝海、公司才能转型活下来! 下了决心,秦骁睁开眼,打开电脑开始写呈给董事会的考察报告。他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将报告写完,抄送给父亲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又熬了一个大夜,不知道沈婵怎么样了。想着想着,秦骁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沈婵在云起修养了两周,每天像吉祥物一样被保护着。尽管陆晏璋总是尽量下午就回来陪她,然而沈婵还是渐渐生出了窒息的感觉。 她写字、读书、吹口琴,接受人员越来越多的家庭医生的照顾,内心却并没有找到平静的感觉。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婵想着,看着窗外的空山,冬日的风无情地抽打下来,树木凋零、河水冰封、大部分动物都暂时蛰伏了下来。然而只要来年、暖风拂过山脊,空山将再次获得新生。 它们有着自给自足,生生不息的力量。 是的,沈婵豁然开朗。她要工作,要回到自己熟识的生活圈子,她健康了,她的宝宝才会健康。没有陆晏璋、这个金子做的城堡像个监狱,她要回家。 看看日子,距离寒假还有不到半个月,沈婵在手机上给领导消了假,心中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 她开始找自己的皮箱,准备收拾东西搬家。 衣帽间里挂着成排没有拆开的新衣服。有的是陆晏璋给她定做的,有的是品牌商送给他的,都是豪奢新款。 沈婵没有拆开过。她从小就具备灰姑娘的自觉:水晶鞋、南瓜马车、漂亮的礼服,不是自己的、再贪恋也早晚会消失。 皮箱被放在最里面衣橱最高处。沈婵够不着,只好回卧室搬椅子。 “太太,太太您要椅子?我来吧。”白围裙的女仆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沈婵正弯腰抬椅子,吓得把手中的抹布仍在地上、小跑着来到沈婵面前。 “不过是一个椅子,不沉的。”沈婵说。 “太太,您有身孕,又刚刚恢复健康,这些工作还是交给我们,否则您再有个闪失我们没有办法对先生交待。”女仆说的恳切,沈婵也就松了手。 “我想拿出衣橱上面的皮箱。”沈婵说。 “太太您要走?”女仆眼中闪烁着莫可名状的情绪。 “我身体好了,也该工作了。”沈婵说的肯定。 “先生知道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沈婵淡淡的说。 “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沈婵远山眉微皱,她老早就对仆人们对陆晏璋的忠诚迷惑不解。 “太太尽管问。先生早在您来之前就说过,凡事只要不伤害到太太,都是您说了算。”女仆忽然变得一脸严肃起来。 沈婵看着女仆搬过椅子,干脆坐在衣帽间中岛沙发上,“你坐,陪我聊会儿天可以吗?”沈婵柔声细语,朝女仆伸出手臂指了指椅子。 “陪太太聊天,让太太高兴也是我们份内的工作”女仆说的认真,顺从的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你们对陆先生的话都言听计从?” “因为他是我们的家主啊!”女仆左右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说的无比认真。 “家主?”沈婵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回了古代,家主是个什么称谓? 看着沈婵一脸疑惑,仆人娓娓道来:“太太您知道旧金山还有一个外号叫什么吗?” “流浪汉的天堂。”女仆自问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