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一万年来谁着史》 第一章 开脉选经 欲求妙法 东华洲，龙渊大泽。 一只飞舟从云中穿出，缓缓落到一座云蒸霞蔚的岛陆之上。 飞舟落地后，一行十数人从飞舟下来，沿着石道缓缓向着近处一座山峰行去。这一行人，都是修士打扮，除了领头两人，其余都是少年模样。 走在瑞草仙木之间的石阶上，诸少年只感目不暇接，或左顾右盼或交头接耳低语什么，少年心性对于周遭一切都难掩好奇。 诸人中，程振也边走边欣赏着岛上美景，不过十余岁的少年面上显出与年龄不符的从容不迫。 看着脚下这座灵岛，程振其实心中也忍不住感叹一个千年修行世家的底蕴果然深厚。一路行来，光是周围作为装点的草木都透着仙灵之气，很多程振都叫不出名字。更不用说远处，那灵气氤氲到几乎遮蔽视野的片片药田灵园，其价值若以灵贝来计量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这修真世家果然不是凡间哪些所谓世家豪族可比，果然是大手笔。只是不知比程氏更胜一筹的瑞平郑氏、裕宣谢氏是什么景象。 “还有那据说横跨几大宗派的登扬陈氏又是怎般光景？整个溟沧派又占据了多少资源？不可想象！不可想象！” 在程振为自己所在的程氏家底咋舌并且忍不住遥想其他大族时，队伍不觉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众人走在路上时周围全是草木，在转过一处树林后，眼前却突然变了景色，突然出现一片仙云缭绕的亭台宫阙。斗拱飞檐连绵如云，直接山巅，如此突兀切换，让人以为置身幻境。 在众少年惊呼之中，领头一人笑着回身笑道：“这里就是飞藏阁了，你等稍后便要进去拜见恒远道人。真人不喜跳脱之人，你等稍后记得不可像方才那样大惊小怪，不然小心被真人责罚。”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一众少年顿显紧张神色，有几人甚至开始开始整理前襟袖角。来时大家都知道，要来拜见家族中的化丹真人，不免会有些紧张。之前光顾着看周围景色，现在又被这句话勾起了先前的紧张心情。 “三兄，你莫要把他们吓到了。恒远前辈要是知道你在外边编排他，我看被责罚的人是你才是。”旁边另一中年道人忍不住笑着接口道。 “你们不要紧张，方才不过跟你们开玩笑。恒远道人一向乐于提携家族后辈，不然也轮不到你们来拜见。” 看众少年略微放松了一些，中年人继续说道：“真人召见你们是要指点你们修行，赐下功法。你们进去之后只需态度恭敬即可，真人问你们什么如实回答。此次机会难得，有疑问也可以请教一二……” 听着长辈指点，一群少年只如小鸡啄米，不住点头。 过了片刻，开始吓唬少年们的那位道人不耐道： “好了，差不多了，莫要让真人久等。现在先我随到前廊，等真人传唤，逐个去拜见真人。” 说着就带着众人走向正殿旁一处，与迎出来的一位道人说话去了。 一众程家少年并排坐在廊中，此时也不敢大声说话，一个个正襟危坐。程振在中间看着，觉得这一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 就好像……前世去公司面试的新人一般。 程振不是此界的原住民，至少不全是。他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与此界迥异的名叫蓝星的地方。十六年前，作为蓝星一名普通社畜，程振莫名穿越到了这方奇异的修真世界。随着他对此界了解加深，发现此界与前世看过的一本名为《大道争锋》的小说书中世界很像。 不能说极为相似，只能说完全一致。 程振穿越后的身份是溟沧派中世家大族应山程氏旁支中的一名少年。在渡过了穿越引起的不适后，程振接受了现状，开始认真修行，融入此方世界。 接受了身份转变后，程振本想靠着自己熟知剧情的优势为自己谋个前途。然而，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现在的溟沧派还处于四代掌门的时代。就是原着中那位没有名字，没有飞升，在位时间比其他所有掌门加起来还长，超长待机的四代目！ 如今四代掌门已经在位三千多年，距离溟沧派迎来自己的五代掌门还得再等三千年！ 如果有溟沧派弟子正好四代掌门接任时出生，而且此人天资非凡成就了洞天，他临死前收了个和他一样天资的弟子，那么，他弟子的弟子，他的徒孙应该能等到五代掌门。 也就是说，除非程振有张衍那般的天资和机缘能够成就凡蜕，否则，哪怕程振有幸成就洞天也要被四代目给熬死，根本没机会活到原书剧情开始那一天！毕竟，五代掌门至少也在位一两千年呢。 弄清楚了自己和张衍这上下五千年的时差，程振一度百感交集，然后只能扮演一个安分守己的世家旁支弟子，埋头苦修。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这一世的修行资质尚可，虽然不是惊才绝艳，至少也算是优秀。他八岁开始修行《一气清经》踏入道途，六年苦修，开脉成功。速度不快，脉象却是上中，在溟沧派弟子中也算是很好的一批，毕竟上上脉象本就凤毛麟角。 开出上等脉象后，程振从家族中一个小透明一跃成为天才少年，被家族列入了重点培养名单。这次，家族安排人带着近两年族中最被看好的弟子来这金霞岛飞藏阁接受化丹真人的指点，程振便在此列。 众人没有等多久，殿中就在叫人进去了。恒远道人在殿中不仅会赐下功法还会解答一些修行难题，由于可能会涉及个人修行隐秘，所以少年们是逐一拜见。 每个少年进殿时间长则一炷香时间，短则一刻钟，出来后均是面带喜色，显然是有所收获。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轮到了程振。 “希望能获得一部上乘功法吧。”程振如此想着，然后整理了一下道袍迈步踏入殿中。 飞藏阁大殿内中宽广，一应布置华贵中不失仙家气象。程振有正事在身，无暇仔细观望。走进去后，看到殿中正位云床上坐着一位着水云道袍的道人，程振紧走几步后对着道人躬身施礼。 “应山清远旁支后辈程振，拜见真人。” 世家内部，各个分支人数众多，关系难以理清。是以，不是明确有近亲关系的话，对于同族长辈也是以“真人”“前辈”等敬称相称。 “不必多礼，来坐下吧。” 这位真人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温和。程振这般想着，称谢后找了下首的蒲团坐了。借起身那一下快速抬头看了一眼上首，见到这位恒远道人是青年模样。不过，程振知道，修道之人不可以面貌判断年龄，据他所知，眼前这位真人少说也有两百多岁了。 见程振坐定，恒远道人说道：“你且将脉象展出我看。” 程振依言，运转元真，几个呼吸后，便将自身脉象展露出来。其脉象凝练，运转间又不失轻盈灵动，已经有了一丝乾灵清气的神韵，显然是上品无疑。 如此脉象看得恒远道人也是暗自点头，但看脉象，与主脉那几名天才弟子也差不多了。更难得的是，程振展现脉象轻松自如，，尤有余力，可见其修行天资却如族中所述，是这几年中最顶尖的。 品鉴完脉象，恒远道人示意程振收了脉象。看着眼前少年，面容虽然稚嫩但是一脸从容，恒远道人不由暗赞一句吾家璞玉。联系之前家族给的资料，恒远道人不由起了爱才之心。 “你很不错，有此上品脉象，你今后当能在大道上多行几步。只是谨记，不可松懈。须知修行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称赞一句后，恒远道人不忘严肃提醒，免得程振少年心性得意忘形。 “是，弟子谨记真人教诲。” 恒远道人接着又问了程振一些修行的情况，顺便也解答了几个程振的疑问，等程振不再提问，便又说道： “你的情况家族也有记录，你的真元修成就偏金性，与金属功法较契合。不过，选功法首要乃是要合心意，属性反在其次。 “金属功法往往讲求勇猛精进，宁折勿弯。此等功法可合你心意？若不喜欢，也可转修其他功法，我程氏各类功法都有收藏，不至于无法可修。” 修行道路乃是个人之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点明程振的情况，恒远道人也没有建议什么，而是等着程振自己选择。 程振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回真人，弟子此前已经想过，自觉适合金属功法。况且，弟子真元天然金性，也是天授机缘，不可错过。” 恒远听完只是点了点头，便挥手摄来一卷道册送到程振面前。道册无风自动，直接翻到其中一页。 程振接住道册看去，发现道册并不是什么修行功法，而是功法的介绍。程振心下了然，这应是家族所藏功法的书目了，类似前世云笈七签之类。 事关道途，程振当下仔细翻看起来，不过也只是看了两三页便不再继续翻看。因为他发现，除了最前两页记载的功法，其后记载的功法都不合他要求，或者说，品级不够。 《庚元秘策》，《虎符金篇》，《铁鹤书》…… 这就是前两页记在的几门功法，也可以说是品级最好的几门。看了几门功法的简介，程振没有立刻选择，而是想先听听恒远道人的看法。 “弟子看到的这几门功法，还请真人指点一二。” 看到程振只问最前的几门，恒远道人先笑道：“功法也未必是品级越高越好，最重要还是契合自身。” 不过他也没再多说，而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庚元秘策》修成后一身庚元法力摧金断玉只是等闲。此法修炼之难，在一众功法中是顶尖的，对资质要求极高。但凝练清气浊气时都需要有上品庚金煞气洗练，五行之中，庚金之气最难驾驭，很是凶险。” “《虎符金篇》修炼真气还同时能淬炼肉身，等练至玄光境界后，肉身宝筏也坚固异常，不弱于力道修士。修炼时，必须兼顾真气和肉身，不可偏废，否则事倍功半。” “《铁鹤书》乃是家族得自一左道门派，虽不是玄门正宗，但修成的铁鹤法力威力不下于《庚元秘策》，还有种种奇异，难以防备。这门左道功法修行时有一些诡异之处，修行时要凶险尤胜《庚元秘策》。” 恒远道人说完后便闭口，让程振自行体会。 程振认真听过后，仔细比较，首先排除的就是《铁鹤书》这门左道功法。修真界也是有鄙视链的，在溟沧派这种玄门大派中，你修炼左道功法，难免被人看不起。况且此法也与自己心意不符。 《虎符金篇》听起来倒是不错，法体双修也算是主角道路，原着张师兄就是这样干的。不过，程振也深知万金油功法一般不会太突出。 说起来倒是《庚元秘策》这门功法品级最高，也是玄门正宗，听恒远道人说威力也很大。这三门功法中这门功法最符合自己心意。 程振本要开口选《庚元秘策》时，突然心中一动。方才只顾着比较功法没有在意其他，现在想想，恒远道人方才似有未尽之意。当下福至心灵脱口问道：“弟子斗胆一问，不知真人所修可也是金法？” 作为后辈询问长辈修炼功法多少有些不礼貌，不过程振也不是瞎问。而是见到这位真人后隐约间就有些感应，这位真人虽然表面和善，但每次目光接触时，程振心中总有种隐约刺痛感，是以有此一问。 听到程振这么问，恒远道人微笑看了程振一眼，对他更加满意了。此子果然聪颖，还敢于向自己发问，也显出果决性格。 “不错，我确实修的也是金法。” “敢问真人当年选的是何种功法？”程振没问恒远道人现在修的是什么功法，毕竟化丹境界的功法自己也修不了。 “我所选功法不在此列，名为《太乙金华秘要》。” 太乙金华？听名字挺厉害的样子，不知道比之《太乙金书》如何？不过，肯定比现在三门要强。 “不知弟子有资格修这门功法吗？”事关道途，程振果断决定争一争，反正被拒绝也没有损失。 “哈哈哈，果然是天生的金法种子！”恒远道人大笑道。 笑过一阵后，恒远道人又正色说道：“我也不瞒你，这门《太乙金华秘要》自然要强于那三门功法许多，你也有机会修炼此法。呵，先别急着高兴，先听我说完此种关节再做决定！” 程振赶紧收敛笑意，认真聆听。 “此法又名《金阙灵书》，乃是陈氏一位真人所创，在门中也是顶尖的功法，便是真传弟子轻易也不得传授。” 程振听到这里不免心潮澎湃，登扬陈氏那是二代掌门传下顶级世家，所创功法定然不凡。 “此法本来只在陈氏族中及门中少数真传中流传，我也是年少时机缘巧合，得了吾师陈真人的缘法，才得受授此法。法不轻传，你若想学，需我先禀明老师，成与不成需要看老师的意思。” “老师一向不拘泥于门第之见，但是此法毕竟为陈氏所有，所以还有些牵扯。若是不成，一切休提。若是成了，将来若是陈氏中有人以此为由要你帮忙做些什么，你却也无法推脱。” 说着恒远道人怕不明白此中利害，提醒道：“你初入修行，许多事情还不了解。但只需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好处。只要想想此法的价值，就能知道将来可能要付出多少代价！” 听到这里，程振确实有一瞬间犹豫了。 恒远道人说的他怎会不明白？原着中哪些大姓巨室如何垄断上进途径，如何驱使小族，如何与师徒一脉斗法都是写得明明白白！没人比他更明白！作为棋子落入其中，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但很快，程振就正色道：“谢真人提点，世上没有免费的好处，这道理弟子明白。弟子同样懂得一个道理，机缘到了一定要抓住，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但正因为想得明白，程振才不会考虑这些。难道不选这门功法，那些大姓就驱使不了自己了？还不是一样要作为棋子？除非自己连做棋子都不配！ “好！好！好！好个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便要如此方能成道！望你今后莫要忘记今日之言。”恒远道人再次开怀大笑，只觉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既然如此，等我禀明老师再说。你稍后先选一门功法，算是个预防，在外也不要提及此事。”恒远道人说完就让程振退下。 程振收拾了心情，面色如常回到了众人之中。等所有弟子都被召见后，众人一起去领取了功法，然后被安排到了后山的洞府居住。 洞府之中，程振手捧《庚元秘策》仔细阅读。《太乙金华秘要》未必一定能到手，程振不会干等着。即便得了《太乙金华秘要》，这《庚元秘策》也可以作为修行参考。 “这《庚元秘策》倒也是上乘功法，若是无法获得《太乙金华秘要》，修行此法也能接受。”粗粗看过一遍功法后，程振如此想着。 《庚元秘策》以金性庚辛之气修炼，修成庚元真气。如明气第一重“气海初化”，需修成四十二口庚元清气才算圆满；第二重“唤云召霞”，需四十二口庚元浊气，最后才能清浊归元，踏入第三重“天霖降顶”。 程振记得原着中，张师兄明气期打的那个叫王什么的弟子，师承还挺厉害，那人修炼的功法清气浊气数量是三十多口。单从数量看，这《庚元秘策》还要强过对方。 所修清气浊气数量虽然不是绝对标准，但是一般越高深的功法，所能修成的数量越多。 如果没有更好的《太乙金华秘要》，程振觉得先修炼《庚元秘策》也可以接受。大不了骑驴找马，再求更好的。 不过，程振心中有个预感，自己所求之事多半能成。 在洞府中，程振只是反复观看《庚元秘策》，仔细揣摩，却没有试着修炼。如此至深夜，程振方才坐于床上打坐休息。 第二章 宗门留名 始入道途 翌日。 一众程氏少年又被召集到一起，乘飞舟离岛。 这次不是返回祖地，而是要去往溟沧派中留名。 溟沧派自太冥祖师开派以来，历经四代掌门，五千多年，门中法度森严。所有弟子，不管出身如何，开脉以后都要前往跃天阁备案留名，如此才有资格修行门中功法。 原着中，张师兄在溟沧派下院开脉成为真传弟子后，也要先到跃天阁报备，才被赐下修行洞府等物。 就算是世家出身的修士，哪怕一直留在家族中修行，也是要到跃天阁留名的。否则，将来在溟沧派地界被人打杀都没出说理去。 程氏一行花了三天才飞到跃天阁所在，到了地方，自有家族领头之人前去打点，然后程振他们听从安排轮流去备案就可以了。开脉后家族早已请人品鉴了脉象，这里也省了考核这一关。 将出身信息交与宗门，就表示愿意接受溟沧派弟子的身份，听从宗门号令。对此，宗门也会赐下嘉奖。按照溟沧派规定，门下弟子开脉成功后在跃天阁能领取不少修行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洞府、灵药、法器、灵贝。修行四要“财、法、地、侣”，其中财、法、地都有机会获得。这也是玄门大派弟子才能享受到的福利。 跃天阁发放的奖励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既看出身，也看资质。 如果是下院出身开脉成功，直接入上院修行，是真传弟子。哪怕脉象不佳，所得也是上等。 真传弟子所得宝药、法器、灵贝视资质有区别，但一处福地级别洞府是一定有的！虽然不一定是独占一片福地，但也足以让人嫉妒。如果后边几次考核优等的话，还有资格够选取上乘功法。 下院出身就是这般便利，也因此，下院名额一直被门派中世家大姓和师徒一脉紧紧把持，他人休想染指。 下院弟子名额有限，一年也没有几个。其他绝大多数弟子都是一般，赏赐多少就看修行资质，其中开脉的脉象是重要标准。 “应山程氏弟子程振，开脉上中，资质优异，记名造册！赐真宫一座，玄法阁功法一部，玄梭飞舟一架，力士二十，丹鼎香炉一件，法衣两套，玉符一件，飞剑一套，……，灵珠三斛，灵砂千斤，灵贝三千……” 听到自己所得，程振忙谢过那位管事，对于溟沧派的归属感一下提升了一大截。实在是溟沧派给的太多了。 程振乃是世家出身，自从展露修行天赋后修行所需未曾缺过，作为旁支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但家族的配给也是有额度的，从没有一次赐下如此多。 当然，这也是程振开出了上品脉象才有此赏赐。同来的几位中品脉象的同族，就只有气府一座，其他东西也一应削减。同一批中，也就程氏主脉还有一名上下脉象的少年，所得能与程振相比。 不管是上品还是中品脉象，众人对于自己所得都是比较满意的。这些所得，名义上都是归个人所有的，即便洞府这种对于家族有用的资源，家族要使用也会和所有人协商，并给予补偿。 正在程振等人在为自己得到的赏赐高兴时，就听不远处另一名管事开口大声宣读：“九城出身赵昊，开脉上下，资质优良，录名真传，入上院！赐福地洞府一处！赐玄法阁上功一部，秘法一册，上明殿听法三次，灵舟一架，灵室一间……灵丹十瓶，灵砂十船，灵贝两万……” 就见那管事对面那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只是微微一笑，拱手就笑纳了，似是理应如此。然后也不看周围，领了玉牌就飘然离去。 周围顿时为之一静，然后一片交头接耳之声。 这位赵昊，脉象尚不如自己，所得却十倍于己！有了比较，程振顿时觉得自己到手的东西不香了。 真传之贵，真是让人嫉妒啊！福地，功法，聆听元婴真人讲法的机会，法宝灵材，种种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真传俯拾可得。 也无怪世家大姓和师徒一脉都为下院名额打破头，实在是这里涉及的利益太大太诱人。 看着那位真传弟子离去的背影，程振心中定了一个小目标——彼可取而代之！ 不是程振心胸狭隘见不得人好，而是，如程振这样没机会进下院修行的，想成为真传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挑战一位真传弟子，然后取而代之！ 这是溟沧派自二代祖师以来就有的规定，是宗门鞭策门下弟子的手段。 玄门大派对自己弟子，该大方的时候大方，该狠的时候也是真的狠。溟沧派这样还算是好的，若是少清派剑修，那真是一天也不得安宁。据说，少清派弟子每天不是挑战别人就是被人挑战，天天提剑互砍，生存压力比魔宗还大。 好心情被打断后，程振他们没在跃天阁停留，领了东西直接坐上飞洲离去。众人没有立刻去选洞府，而是把自己对洞府的一些要求说了，交由家族出面。 洞府选址这件事情，有很多门道。同一等级的洞府之间，差距可能会非常大，这些都是纸面上看不出来的。程氏这种千年世家消息灵通，让家族运作，肯定比程振他们自己挑选来的的划算。 离开跃天阁，程振等人就算是溟沧派正式弟子了，恩，正式的记名弟子。不成真传，都是记名。 又是三天行程，程振回到了家族那座福地仙岛。 这座福地名为金霞岛，因早晚时分岛上金霞满天得名。这块福地经过程氏千年经营，在一众福地中品级也是靠前的那一批，是程氏一族最核心的产业之一。岛上真宫气府等级的洞府不知凡几，便是福地等级的洞府也有数座。 溟沧派中修行洞府分为洞天，福地，真宫，气府，这四等。单说福地，金霞岛算是一个福地，但论福地洞府，金霞岛上却不止一座。 除非是那种仅能支撑一座高品质洞府的福地，否则溟沧派赏赐给真传弟子的，一般也都是福地洞府而非整座福地。这也是常理，否则，任是溟沧派家大业大也变不出这么多地方来。 金霞岛本是一座适合水属木属修士修行的福地，后来族中从别处移来了许多条灵脉。这些灵脉各种属性都有，如今的金霞岛五行俱全。 灵脉之中水属最大最多，其次为土木，再次为火，金属最少。当然，如程振这样的金法修士也不用担心无灵脉可以修炼，因为不同属性修士的人数比例大概是这个比例。 回到金霞岛后，程振当天就被恒远道人召见，在飞藏阁中留了大半日，深夜方才返回住处。 程振面无表情回到住处后，左右无人时，才轻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总算是得到了，可以开始正式修炼了。” “虽然与陈氏牵扯会多出许多事端，但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争罢了。” “既然来了这方世界，想要求道，怎能不争？！” 简单调息后，程振坐与床上，心神沉浸到了先前所记忆的道书之中，参悟其中玄妙去了。 第三章 金霞炼法 太乙金华 金霞岛上树木常青。 岛上一处没有草木，只裸露山石的地方，正有一名少年道人盘膝坐于一块凸起的山石之上。正对着他的，是个三尺方圆的幽深洞口。 若是仔细看，能看到洞口不时会有亮白色光芒喷出。 此处联通着金霞岛上金属灵脉，是供人修行金属功法之所。由于庚金之气逸散，所以周围草木无法生长，导致这里一直光秃秃的。 程振闭目盘坐，心神专注运转转真元外放，接引洞口逸出的庚金煞气，然后收入体内经脉窍穴。 五行之中，庚辛之气主杀伐。修士吸纳时稍有不慎，锋锐的金性煞气就会毁伤经脉，冲破窍穴，修士轻则损毁道基，重则丧命。 偏偏金属性功法，修行时又讲求勇猛精进，不像水木之属，可以水磨工夫慢慢积累。 是以，金性功法对于修士资质要求很高。修士要熟悉金性，才能驾驭住金气。 程振小心控制体内的庚金煞气，在经脉窍穴中游走。体内真元一触及煞气，就不断被斩断，搅碎。然后，绝大部分都磨灭，只留下最为精纯的一缕具有金性的灵气。 真元源源不断从窍穴中产生，又不断被庚金煞气绞磨，然后被淬炼成为灵气。 庚金煞气不断攻伐，程振体内真元渐渐不支，体内经脉窍穴也隐隐作痛。 往常这时候，程振就要收功了，否则经脉窍穴就有损伤的危险。 但是，就在刚刚，他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有了些感应。苦修月余后，第一口金阙清气修成的契机就在眼前。此时若是收功，可能又要苦修多日才有机会修成。 是以，程振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谨慎。反而继续接引庚金煞气入体，小心引导煞气在体内运转。同时，一心二用，不断催发真元产生，抵御庚金煞气的侵袭。 程振体内就如同一个战场，庚金煞气和自身真元在相互攻伐。总的来说，煞气占据优势，四处侵略。但是真元也在源源不断产生，抵御住煞气的同时还被对方磨砺出了一股精锐。 人力有穷尽，程振不断压榨自身真元，渐渐不支。好几次，险些由于真元跟不上而被煞气伤到经脉。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也越来越凶险。 又过了一刻钟，程振此时已经汗出如浆，浑身蒸出白气，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这是快要脱力的表现，乃是引煞入体时的大忌。此时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鼎炉损坏的境地。 到了这个时候，正确的做法是赶紧将体内煞气引出体外，然后服用养身丹药好好修养，过得几日再修行就是，反正水磨工夫总能炼出第一道清气。 之前，程振心中也几次冒出这个念头，但很快都被程振掐灭了。 程振两世为人，此前行事都很谨慎，很少以身犯险。但程振知道，自己并非谨小慎微的人。之所以此前谨慎，是因为衡量了得失，觉得不值得冒险罢了。 如今，已经明确有所感应，今日当能炼成第一道清气，并且若是今日一鼓作气炼成还会有不小的好处。 既然如此，程振决定听从本心，放手一搏！ 想通一切后，程振摒弃所有杂念，忘掉身体的感受，只是按照《太乙金华秘要》所载功法，引导煞气，磨练真元。 不再关注其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程振感到心神也开始疲惫。 程振继续坚持。 渐渐地，精神已经有些模糊，全靠一股意念坚持。 又过了不知多久，程振已经进入恍恍惚惚之中。不知何时，已经纯粹靠着本能来运转《太乙金华秘要》。 此时程振出于一种忘我的状态，也就是修行之人所谓的“坐忘”。 所谓，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此时，程振甚至不知道，自己体内这一个多月修炼出的清气已经汇合成一道完整的金灵清气！ 这道金灵清气产生后便在经脉窍穴中运转起来。经脉窍穴借此滋养，此前因强引煞气入体造成的创伤也在缓慢回复，并且在不断拓宽，变得坚实！ 此时，程振身体进入了自动修炼的状态。 有了一道金灵清气接引煞气，煞气不再如此前那般难以驾驭。这道清气如同是一道缰绳，将桀骜不驯的煞气烈马牢牢牵制住了。 这时，再以庚金煞气磨炼真元，比之前快了何止数倍。被金灵清气滋养了的窍穴又在不断催生真元，然后被庚金煞气不断绞磨淬炼生成一缕缕清气。 如此这般，一缕缕清气积累，最后又合为一体。又一道金灵清气练成了！ 体内发生的一切，程振此时毫不知情，或者说知道，但完全不在意。程振开始只是想炼成一道金灵清气，但此时，他早已不在意这个。 程振的心神已进入恍惚之中。 所谓，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恍惚之中，程振能感受到周遭一切。 身体疲惫但又焕发出勃勃生机，庚金煞气在不断被引入体内又导出，经脉窍穴中真元不断在变成清气。 这一切，程振都感受得到。 甚至，自己心神所处的状态，程振都感受得到。 但是，程振不再关注这些。 因为，恍惚之中，程振似乎感受到了更加奇妙的东西。 此物非物，无光自明。此象无形，周流不变。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 “这…这是‘道’吗？” “我知道了！道！哈哈哈，我知‘道’了！” 莫名的，程振心中涌起一阵大欢喜！ 此念一生，境界退转！ 程振的心神瞬间退出了恍惚状态。坐忘中自动运转的功法，此时也缓缓停止。 程振心神回到现实，只觉一片茫然。 搞明白身在何处时，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袭上心头，然后几欲痛哭流涕。 为痛失大道而痛哭！ “道！大道！回来啊！我的大道！” 程振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呐喊。此时，程振泪流满面，双目赤红。 “住了！还不快醒来！”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在耳畔，这声音明明是人声，听在耳中却如剑鸣，摄人心魄。周边的山石都被这声音震得簌簌滚落。 程振被震得头脑发昏，心神不守，良久才回过神来。 借此当头棒喝，程振终于清醒了过来，也知道了自己之前遭遇了什么，不由得一阵后怕。 “好险！差点走火入魔！” 清醒过来后，程振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闭目内视，查看自己身体状态，借此平复刚才大起大落的心境。 这一看，程振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练成了三道金灵清气，第四道也已炼成大半。这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不枉我行险一搏，收获果然不小。今日最大的收获还不是这个……今日不宜再仔细研究，还是留待以后再说。” 简单检查一遍身体，发现只是有些透支体力外没有太大问题，程振松了口气。 此时心境也平复了，想到还有人在旁边，程振也不再耽搁，缓缓收功睁开双眼。 此时，程振身后不远一位水云合服的道人正站在那里，正是坐镇飞藏阁的恒源道人。 “弟子莽撞险些失了道心，多谢真人点醒。”程振上前躬身道谢。 恒远道人看了程振一会，什么也没说，然后袍袖一挥。程振只觉身体不受控制飞了起来，眼前一片金色有些眩晕，只能暂时闭上眼。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处大殿之中，恒远道人已经坐到了主位之上。 程振看了看周围，知道已经身在飞藏阁了。见恒远道人示意自己坐下，也不客气，称谢后找了下首一处蒲团坐下。 借着坐下的时机，程振整理了一下衣袍，还顺势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痕迹，摆脱了之前狼狈模样。 “之前倒是没看出来，你也是个胆大妄为的。没有人看顾的情况，就敢强炼金煞，居然还让你炼成了。” 恒远道人看着程振，也有些惊讶。程振现在身具三道金阙清气，这自然瞒不过一位化丹修士的感知。 众所周知，明气初期，第一道清气最难炼成，是一个小关隘，一般弟子都是在师长护持下冲关的。等有了清气后再修炼剩余的清气只是水磨工夫罢了。 恒远既不明白程振为何要冒险一口气强炼三道清气，也想不到他怎么成功的。 “弟子这次确实莽撞了。只因先前生出了感应，觉得近日能够炼成第一道清气，才冒险一试。至于后来，实非弟子所愿。当时，弟子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一种忘我状态……” 程振把之前修炼情形解释了一下，除了最后那种恍惚状态所见所得，其他都没有隐瞒。 恒远道人听着程振述说，也是再次感慨程振的天资。他之前有所感应赶去查看程振的修炼状况，只能猜测个大概。现在听了程振自己的描述，即为这后辈心性的果决和修行天资所高兴，又为他的莽撞而担心。 恒远听完沉默了片刻，方道：“初入明气就能进入坐忘之境，说明你资质运气都是极佳。不过，你可曾想过，若是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程振知道恒远是为自己好，也明白，其实最稳妥的策略是在有长辈看护的情况下完成第一道清气的修炼。 今日的修行，结果自然是好的，若是以结果论，程振做的没问题，遇到机会就要牢牢抓住。 但程振知道恒远道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将来修行道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难关，如果一味行险，总有翻车的一天。 程振此时也在复盘自己之前的修炼，觉得自己做事确实不妥。 不是今日的选择不妥，修行之路就要一往无前，机遇到了决不可畏难放弃。程振觉得自己做的不妥之处在于，他觉得自己其实完全可以不遇到今日的险境。 作为世家子弟，程振完全可以在快要炼成清气这几天请求长辈护持，想来就是恒远也不会拒绝自己。这样一来，完全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到底，程振还是有着前世的性格，让他思维方式与正常的世家子弟有所不同。 今后行事风格是不是也要改一改呢？这样想着，程振心中又暗自一笑。 自己是为修道，又不是要修炼成一个合格的世家弟子。若是什么都改，那不成了削足适履了吗？ 况且，凡事有利必有弊，稳妥的选择未必就是好的选择。若是真的按照稳妥方案行事，今日冲关时有了依仗，那自己还能有那一往无前的心气吗？没了这层心境，自己还能不断克服自身限制进入到那种状态吗？ “若是这样来看，我之前忽略了请家族长辈护持修炼，也未尝不是自己本心的体现。我在潜意识中，就不愿走那种稳妥但注定的道路！” 想通这一点，程振决定不再纠结于自己选择的对错。与其费劲精力在在这里做自我反省，做心理斗争，不如遵照本心行事。 “回真人，弟子之前所为可能有些莽撞。但弟子仔细想来，之前所作所为均是出于本心，并未有所违背！”程振对着恒远道人郑重回道。 程振这番回话让恒远眼眸中闪烁了一下，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修道乃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明白就好。今日且回去修养吧。”恒远挥手让程振退下了。 等程振走后，恒远看着殿门叹道：“不违本心，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若你今后能谨记今日之言，将来必是我程氏之幸……” 第四章 略施小术 清气妙用 程振回到洞府后，感觉此时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疲惫。于是吃了几粒滋养肉身补益真元的灵丹，然后盘膝打坐，先恢复状态。 如此到了第二天，程振才真正有机会细细体会自己的状态。 感受着窍穴中三道清亮的金阙清气，心念一动，三道清气就循着经脉游走起来。体内的真元也随着清气，不断从窍穴生出，然后再经脉中游走最后回到窍穴。 程振能感觉到，这个过程中，真元在变得纯粹。 理论上来说，现在即便没有庚金煞气，程振也能靠着自身清气不断纯化真元，最终炼出新的清气来。 此与凡俗养生练气之术有些类似，都是靠着周天搬运的办法，纯粹自身。 这样修炼的速度不及煞气磨炼时的十一，而且炼出的也不是金阙清气这样上乘的清气。修士除非实在没有资源，否则没人会这么修炼。 程振只是运转了三个周天便停了下来。他是体悟了一下清气在体内运转，而不是真的以这种笨方法修炼。 接着，程振回忆了一下之前看过的道书中一门叫做“轻身”的小术，只以一道清气来运转。 法诀一经运转，程振就有感觉。起身在洞府前院中闪转腾挪时，只觉似有清风自腋下托住身体，动作变得轻盈迅捷，比原来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在院中试了几次后，程振脚尖轻点，整个人就飘然就跃上了树梢，随着树梢在微风中摆动。 随后又运起一门叫做“乘风”的小术，直接一脚踏在空处。程振能感到脚下似有柔软之物托起了自己，然后程振就顺着这股力道飘然随风远去。每次感到要落下，程振就再踏风借力，不觉就飘到了旁边一处山峰之上。 山顶风大，程振有种感觉，只要自己愿意，甚至能如同原着中张师兄一样，直接乘风飞上云端。 而这种变化，在那本道书中并没有记载，记述中有言，要到明气第二重“唤云召霞”方能乘云飞行。 “应该是我所炼的金阙清气非一般清气的缘故。张衍修炼《太乙金书》的乾灵清气好像也是这般。” “说来也有趣，《太乙金华秘要》所炼的清浊气数量是九九之数，《太乙金书》好像也是如此。也不知是因为两部功法乃是同等级的缘故，还是明气期清浊气数量最多就是九九八十一道。” 在山顶站了一会，程振便原路返回了洞府。程振没有试着飞往高空，一是因为此时乃白天，不想太过招摇，二是已经试出了“乘风”小术的极限，没有再体验的必要。 这门小术在程振使来确实能够飞行，但远没有明气二重那般效果。便如现在，程振回去的时候是逆风，速度就比顺风时慢了许多。可能在凡人看来已经是神仙中人，但在修士看来速度慢得却像是在爬。 回到洞府，程振对这些所谓小术有了大概了解。总的来说，都是些小把戏，与大道无益。 比如那“乘风术”，看似方便赶路，但是程振有飞舟，速度胜过“乘风术”数倍不止。“轻身术”在与人搏杀时有些用处，可程振又不是凡俗江湖中人，只要祭出飞剑法宝都比加持“轻身术”近身搏杀来的方便。 “《太乙金华秘要》中没有记载任何明气二重之前的术法，整个明气期术法都少得可怜。 想来历代前辈都是不屑为之吧。有此上乘玄功，明气期首要还是修炼。境界上去了，一道灵气放出便胜过任何小术！” 就如程振看到的描述中，等修炼到了第一重后，开始凝炼浊气，一道金阙浊气放出来，摧金断玉只作等闲，差一点的法器都抵受不住。 若是到了玄光境界那更加了不得，一道金阙玄光便如同一柄上等飞剑。玄光放出就如同无数飞剑切削绞磨，寻常灵器法宝落入其中也要被销为齑粉。 这就是修炼上等玄法的好处，只需提升自身修为，哪怕不炼术法，也胜过寻常修士。 想明白这点，程振再不关注什么术法，再次将心思放到自身。 初步掌握住自身进入明气期的状态后，程振又开始回想起昨日破关时的状态。 对于当时的情况，程振心中也不能完全确定。仔细思来，唯一确定的是，最后退出坐忘状态后，自己确实是心态失衡了，险些走火入魔。 那以此推测，在此之前，自己那种得道的“法喜”多半也是虚妄。 至于再往前，自己恍惚中到底是悟道还是一场虚妄，程振就不能确定了。 按常理，悟道岂是如此容易之事。若是区区一个明气小修士都能悟道，那么那些洞天、凡蜕乃至于上境大能又在修炼什么？ 可反过来看，好像也没有任何道书明言过只有到了某某境界才能悟道。 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万物皆在道中，道也在万物之中。 所谓“道不远人”，如此想来，即便是境界低微的修士，也未必没有悟道的契机。 “或者说，我当时确实机缘下有所领悟但又没有完全领悟？…比如领悟xx大道一成？或者百分之几？” 想到这里，程振不由失笑。修道悟道又不是游戏，还带进度条的。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基本无法证明，或者说，无法证伪。 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程振隐约能感到，自己确实在昨日有所得。虽然无法言明，但确实是有所得，而且与自己今后的道途息息相关！ 现在看不出端倪，大概是因为当前境界太低的缘故。知道以如今修为多想无益，也不再纠结此事。只要有益道途，自有水落石出一天。 程振现在体内经脉窍穴还没有完全恢复，程振估计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复原，于是也不急于修炼。 接下来时间，程振每日就在洞府中翻阅道书以及一些游记物志之类闲书，倒也惬意。 期间，家族来人给程振送了一些修行资源，数量颇丰。让程振有些意外，因为程振突破后还没来得及通知家族。想来，应该是恒远道人直接通知了家族。 程振修炼的是《太乙金华秘要》这等功法，此前在家族中的分量已经不低。现在修炼不过一月就炼出清气，修行资质尽显。如今，年轻一辈中，程振的地位已经排在了前面，一般的嫡脉弟子待遇都无法与他相比。 对于这些修行资源，程振来者不拒，有了这些东西，明气期的修行应该可以更快一些。 世家弟子修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三日后，程振再次投入到每日修行之中。 身具金阙清气后，引煞入体打磨真元的速度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有了清气调和，煞气对于经脉窍穴威胁已经不大，只要不是太过冒进就没什么风险。 修士在这一步时，大可以稳妥一点，然后慢慢积累清气数量，最后圆满。但是这样一来，修炼速度势必要慢下来。 如何在其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修炼状态，也是一种考验。 原着中张衍有残玉那等逆天金手指，轻易就能模拟出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可以以一个极限速度修炼。 程振没有残玉那等逆天之物，怎么修炼只能自身把握。程振虽比不了原着主角，但也有自己的优势。 程振本身就与金性相合，突破之后，程振修炼时感觉到自己和庚金煞气更加亲和了。虽然庚金煞气依然锋锐冷冽，但程振现在却已经能够驾驭住了。 程振后面修炼，几乎都是按照自身能驾驭的极限来吸纳煞气入体。再加上《太乙金华秘要》所载的小诀窍的助益，程振修炼金阙清气的速度飞快。 如此，匆匆一月过去。程振此时已经炼出了三十余道清气，若只看这个速度，再有两个月就能炼全八十一道金阙清气！ 按照《太乙金华秘要》所述，炼那最后一道清气时还有个关隘。即便如此，程振也觉得自己当能在四个月之内炼出八十一道清气，进入明气一重“气海初化”境界。 开脉不足半年就能明气一重，这速度已经将绝大多数同辈远远甩下了。 要知道，一般弟子很多在炼那第一口清气时就要花费数月到一年，其后清气积累又要一两年，在最后一道关隘有可能再耽搁几个月。这样一来，要进入明气一重境界，至少花费三四年时间。 修为提升快，程振自然高兴。可是一想到张衍从开脉到明气三重也就用了大约一年的时间，又觉得自己这速度也就“还行”罢了。 不知何时，程振总是不自觉那自己与原着主角开始比较。虽然明知自己一没有挂二没处于大争之世，实在无法与张衍相比，但总是忍不住生出比较之心。 好处还是有的，至少程振不会生出骄傲自大的情绪。因为哪怕自己再精才绝艳，哪怕前无古人比任何一名弟子都天才，在后世依然有那么一座山峰存在，需要自己去去翻越！ 第五章 选定真宫 明气一重 缓缓将体内金煞引出体外，程振缓缓睁开眼。感受体内那几缕细若游丝的清气在不断缠绕却始终不能融汇为一，程振并不意外。毕竟这最后一道清气也是一个关隘，不会像此前那样轻松也是正常。 距离程振炼出金阙清气不过三月，他已经炼出了八十道清气。只差那最后一口，就能圆满，进入明气一重“气海初化”的境界。 此前，程振几乎每天都能炼出一口清气，但是到了最后一道清气时，接连十日都未能成功。体内清气好似已经饱和一般，再也容不下多余一道清气。 程振并没有着急，即便没有进境，每日仍然坚持修炼，凝炼清气。 他能感受到，虽然没有炼出最后一道清气，但随着每日修炼，体内经脉窍穴也在发生一些变化。 程振能感受到，自己离炼出最后一道清气已经不远了。 以玉牌关闭灵脉出口，程振返回洞府。洞府的管事早已等候多时。 “老爷，之前飞藏阁来人，言阁主叫老爷过去。” “恩，知道了。”听到是恒远道人找自己，程振也不耽搁，换了身道袍便往飞藏阁而去。 到飞藏阁正殿，程振看到恒远道人不在，下首倒是坐着另一人，正是领程振入岛的那位族叔，程询。 程振见礼之后，程询直接道明了来意。原来是为程振所选的真宫洞府而来。 “振哥儿，宗门赐下的真宫洞府，族中帮你选好了，你且看看是否合意。”说着，程询将一块令牌递给程振，并传了一段法诀。 程振接过令牌，此乃溟沧派中分派洞府的信物。依言念动法诀，那真宫的信息自然就浮现在心中。 程振仔细‘观看’真宫的信息后，对着程询道：“多谢三叔，此洞府甚好，正合我意。” 程询点头笑了笑，又将一方黄金小印递给了程振。 “如此便好。这金印你收好，回去好好祭炼。那岛上一应阵法皆由此印控制。” 见程振收好令牌金印，程询便道：“你是最后一个了，此件事了，我这便回去了。”说罢，作势欲走。 程振道：“三叔且慢，小侄还有事情劳烦三叔。” “哦？你先说说。” 看着程询始终端坐未曾起身，暗道一声老滑头。只是也不愿与此人绕弯子。 “我虽还没去过那处真宫岛陆，但看门中记载，此岛方圆百里，想来我一人独占也是有些浪费，便想着不如由族中挑选一些同辈入岛修行。” “哦？你倒是有心了。”程询好似并不意外，捻须沉吟片刻道： “那岛我倒是去过，天生金水灵煞，本是处修行福地。可惜被那些妖族蠢物糟蹋了，坏了灵脉，降为真宫级数。 你修金法，那处水脉倒是可以容纳些族中后辈修行。只是岛上先前没什么地方落脚，如此，还需要些时日来建造，振哥儿，你可等得起？” 程振笑道：“这倒是不急，我正好快要炼全清气，一时也不方便更换地方。就有劳三叔为我在族中分说一二。” “你这就要明气一重了？这么快！好！ 都传你是这一辈中天资第一，果然名副其实。如此，一应事务我便帮你安排吧。你对岛上布置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先说说。” 程振当下将还没焐热的令牌金印又交还给程询，当下又说了一些自己的构想。 期间，少不得与程询，或者说是和他代表的家族，进行了一些讨价还价。 程振没有锱铢必较，程询知道家族看好程振，也没有太计较，很快便达成了一个满意结果。 大致就是，程振在保证自己修行不受影响的前提下，让出了岛上包括水脉，灵田等资源交由家族打理，以后只分润一些利润。 同样，家族要为程振建造包括丹房、炼器室等各类建筑和设施，升级岛上的阵法，还要派驻一应杂役打理。 总体结果，程振很满意。他现在修为低微，名下力士杂役加起来只几十人，偌大一个岛陆，根本管不过来。 与其守着宝山却只能干看，用那些本就用不到的资源换取实际好处才是正理。 这也是世家出身的好处，有家族帮忙搞基建。 比如原着中张衍，靠着真传弟子的身份得了一处福地，但是岛上除了几处洞府，其他地方基本没有怎么开发过。 单说修行之地，张衍最初只能在岛上金火煞气喷薄时才能修炼，完全是靠着大自然的馈赠。 而程振现在修行用的那处金煞灵脉，却是有一套阵法拘束，可以自如调用。 今后那处真宫也会布下接引煞气灵气的阵法方便修行。单此一项，就不知节省了多少精力和时间。这样的布置，还会有很多处。 等那处真宫布置完成，真论起来，张衍那一处福地真正能用来修行的资源还真不一定比得了程振的真宫。 至于日后程振修为提升了，会不会心疼如今舍弃的东西。 到那时，可能这一处真宫，都不在程振眼中了。 …… 程振盘坐在金煞灵脉入口旁，周围丝丝缕缕银白，若有若无闪烁。 不同于最初吸纳煞气时的小心翼翼，现在程振削弱了洞口的限制，煞气喷薄大了十倍不止。 然后这些煞气又被程振吸引，朝他汇聚，从远处看，此景如同缫丝一般。 今日，程振心有所感，感觉今日当能凝炼最后一道清气。此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到了这一步，程振可以按照《太乙金华秘要》副册中的秘术在凝炼最后一道清气时，以清气圆满的契机勾动灵脉中的重煞，一举凝炼第一道浊气。 原着中张衍就是如此，靠着这一步，省却了数月苦工。 张衍杀人夺宝得来的《太乙金书》，只有功法没有副册以及前人注解。张衍靠着自己天（开）赋（挂），自己领悟了这一关窍。 程振的《太乙金华秘要》是从陈氏获得的完整传承，除了功法正册，还有记录与功法配套的术法和修行关窍的副册，还有部分前辈的修行心得。 其中副册中就记载了一门名为“钓金蟾”的秘术。此术讲的就是在明气第一重“气海初化”时，如何以清气接引重煞凝聚第一道浊气。 程振本也打算借此凝炼第一道金阙浊气，省却数月时间。 不过，在凝聚最后一道清气后，程振又生出首次炼出清气那日的感应。 遵从此念，程振没有以“钓金蟾”秘术勾动重煞，而是继续吸纳煞气开始洗练清气。 一道清气本就是体内真元不多淬炼的产物，按道理已经非常纯粹。平日里程振以清气接纳煞气也从未感觉清气变化。 今日却有些不同，八十一道清气时聚时散，似乎形成一个奇妙平衡。而煞气一入体内，就在清气间游走冲转，但就是无法脱出。于是就出现了外面，那种百川汇海般的景象。 体内煞气越聚越多，在达到一个界限后，清气产生了变化。在程振感觉中，清气被过量的煞气冲刷，开始缩小，也变得更加纯粹！ 由于每道清气都在缩水，渐渐难以维持对煞气的约束。 此时，程振福至心灵，全力催动真元，源源不断融入清气之中。 然后，真元在煞气冲刷下淬炼成清气不断壮大原有的清气，继续维持住清气和煞气的平衡。 全身心维持这个过程，程振渐渐又进入一种忘我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经脉窍穴几乎无法容纳体内清气和煞气，程振才回过神来。 缓缓将煞气引导出体外，然后关上灵脉禁制，程振这才仔细内视变化。 此时，八十一道清气比之之前又清亮三分，看起来似乎更为凝炼了，且每道都比原来粗壮了近半。如今，八十一道清气自行运转，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灵动，运动间周边闪烁亮银毫光。 程振可以确定，这一变化在《太乙金华秘要》中没有记载，历代前辈的笔记中也没有涉及。 明白自己修炼的清气似乎与前人不同，程振没有忙着高兴，而是仔细体悟这变化。 以《太乙金华秘要》功法催动清气，发现没有异常，程振才松了口气。 清气再次淬炼壮大自然是好事，但若是因此无法修炼《太乙金华秘要》那程振只能欲哭无泪了。 程振调息一番后，起身离开，结束今日修行。 虽然感觉到自身清气的不凡，程振也没急着立即试验。而是准备等状态恢复后，再慢慢摸索。 修行之道，不可松懈，但也不可急切。 第六章 轻炼浊气 赤岩灵岛 洞府中，程振一道清气吐出。 哐当。 石桌一角砸落在地上，切口光滑如镜。 那道清气又被程振吸回体内，仔细感受了一下，只是少了些许而已。 “清气易散，而我这清气却已经有了些浊气的特性，已经可以用来对敌了。” 对于自身现在的清气，程振很满意。如今的清气比原来凝炼许多，同时还不失清气的灵动。 而当程振第二日开始炼浊气时，则更加惊喜。 明气一重后，修士凝炼浊气。这时，需要以同源清气牵引煞气中的重煞，收入自身炼化为浊气。 清气灵动易散，浊气沉凝聚团，是以，浊气比清气更难驾驭。修士最初凝炼浊气时，都需先熟悉重煞之性，才能提取。 其后还需掌握清浊之变。以清气驾驭重煞浊气时，还要小心不让清气被重煞侵染。 一般修士在这一步需要数月至数年打磨，才能炼得第一道浊气。 程振之前没有以“钓金蟾”之法炼出第一道浊气。本来也做好了在此阶段耗费数月的准备。 然而，一经修炼，程振便感觉到不同之处。 程振先触动禁止，将煞气深处的重煞浮起，然后尝试以自身清气牵引。 按记载，初次牵引煞气时如提万斤重物，沉涩异常。但是，程振就感到，自身清气并无滞涩之感。 在八十一道清气牵引之下，一团重煞之气稳稳被提了上来。轻松得让程振自己都有些意外。 程振很快反应过来，牵引重煞入体。灵机一动，程振突然想起突破那天体内清气运行的状态，于是试着让清气以之前几日前那种状态运行。 于是，清气便如同一个缓缓运行的玄妙阵法，自然而然将那团重煞拘束其中。 程振随后试着以体内真元环绕煞气，将其中杂质磨去，发现很是顺利。 于是更多真元与重煞缓缓融合，再经过多次磨练，最终形成一缕银白色浊气。 程振心中暗喜，散掉蕴含杂质的煞气，然后如法炮制，进行新一轮的炼化。 一连又炼了数缕浊气，程振方才结束今日修炼。 “好啊，以这个速度，再来两三日就能炼出第一道浊气了。虽然不及钓金蟾一蹴而就，但左右不过慢了几日而已。” “以现在清气的妙用，等我炼出了浊气，后边浊气炼化速度还能快很多，这样算来，踏入第二步的时间反而比先去估计的还要短。磨刀不误砍柴工，果然不错。” 如此又两日，程振顺理成章炼出第一道金阙浊气。 金阙浊气与金阙清气都是银白。不同的是，清气清亮如水，只是轮廓处有银白亮光。浊气则是凝实如实物，虽也是银白，光亮反而不如清气。一个是抛光，一个是哑光。 程振将浊气吐出，只见这道金阙浊气直接穿过脚下山石坠下，留下一个黝黑小洞。 程振回想一下《太乙金华秘要》副册所载之法，唤回浊气，掐诀向前一指。 “疾！” 这道浊气向着前方激射而出，变幻一道银白弧光。 白光飞射数十丈，途中划过的岩石一触即断，切口光滑如镜！ 再次收回浊气，感受一番，发现竟然不损分毫。对于浊气威力，程振非常满意。 “妙极，如此才是修士手段！” 直至今日，程振才觉得自己有了些修士的战斗手段。 …… 飞舟在龙渊大泽上飞行，掠过座座岛陆。程振坐于飞舟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方金印。 几日前，程询托人送回了真宫的令牌金印。然后，程振就驾飞舟离了金霞岛。 此时距离程振炼出浊气又过去了两月，程振已经炼出三十六道金阙浊气。 炼出的浊气愈多，后边就愈熟练。以现在的速度，程振感觉至多两月，他就能炼全八十一道浊气。 等到了明气二重后，程振就打算离开金霞岛，到自己的真宫中修行。 在此之前，程振决定先来查探一番自己未来的洞府。 从金霞岛向东北方向飞了十余日，直到快飞出溟沧派地界，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真宫岛陆。 此岛名为赤岩岛，位于龙渊大泽东北方位。 自四代掌门掌教以来，溟沧派势力范围在不断扩大。每隔几十上百年，都有一次向外扩张。 按照程振所知，后世溟沧派疆域有一半是这位四代掌门打下来的。 当然，如今的溟沧派还没有五千年后那般。 未来溟沧派独霸龙渊大泽，囊括三泊湖，直抵北冥洲。 此时，溟沧派便是龙渊大泽都还没有全占。龙渊大泽北方和西方还有妖族以及一些旁门存在。 赤岩岛之前为妖族盘踞，十年前溟沧派向北征伐，剿灭了周围一众妖族，这里也就成了溟沧派的地盘。 程振飞到岛陆上空俯瞰下方。 赤岩岛东西超过百里，南北最宽处五六十里，整体呈枣核状。岛内半边赤色山石裸露，半边郁郁葱葱。 如今岛上隐约能看到一片片建筑，只是似有雾气遮拦看不真切。 在空中看了一阵，程振不由皱了皱眉。将飞舟降下，没有遇到阻碍就落到岛上。 这时，终于有杂役看到程振，赶紧上报。 不多会，一名管事飞快赶来。 “不知岛主今日前来，没有提前迎接，还望岛主赎罪！” 那人看起来是一白胖中年，五官均匀。就是有三绺油亮细须贴在白胖圆脸上有些滑稽。那人在程振面前一阵打恭作揖，做足了恭敬之态。 “你见过我？” “回岛主，小人没有见过岛主。不过听闻族中已经交割了禁制金印，想来岛主将要到来。且看岛主气度不难猜到。” 那人边赔笑边回答，还不忘恭维几句。 “哦，你有心了。此间是你管事？可有族中修士镇守？” “回岛主，小人恬为管事，管理一应建造事宜，额，只是暂代，一切还需岛主定夺。”见程振没有表示才继续回答。 “岛上本有族中玄光修士坐镇，岛中大阵建造完成后已经离去……” 程振听了后暗叹一声，面上不露异常，点点头说道：“好，我初来乍到，还麻烦你为我分说一下岛中布置。” “不敢说麻烦，此乃分内之事。岛主请随我来。” 那人见程振说话客气，暗中松了口气，觉得这位年轻岛主是个好说话的，于是热情为程振介绍岛上各处布置。 或许是太过高兴，这位管事没在意，这位年轻岛主始终未问过自己姓名。 第七章 真宫灵脉 宵小窥伺 “岛主，这里便是灵脉交汇之处。经过族中阵法大师重新梳理，金水灵脉不再相冲，再过数十上百年恢复如初也是可能的。” 看着眼前地宫入口，程振暗道可惜。感受逸散的金水之气，便能知道金水两脉都是上等。那金脉比之程振在金霞岛使用那条也不差了。 赤岩岛上的灵脉，本是金水相生之相，岛上灵气氤氲。 但是不知何故，岛上金脉被妖族改了走势，冲撞了水脉，两相损伤，岛上灵机被搅乱。 本来好好一出处福地生生被糟蹋了。到了溟沧派手中，门中觉得恢复如初耗费太大，于是便降为了真宫级数洞府，最后落到了程振手中。 成了自己的东西，程振只觉可惜。不过，如果此岛完好，程振也没机会得到此岛。 虽然灵脉不及最初，但满足程振修炼之用也足够了。以这金脉品相，不出意外的话，足够程振修行到金丹境界了。 视线将地宫四周扫视一圈，程振目光闪了闪，然后不做停留。 “走吧，去下一处。” …… “岛主，此处便是新修的赤岩岛主殿。是在原来妖族的洞府基础上改建的……” 看了看眼前不比金霞岛上飞藏阁小的宫殿，以及一旁恭候的力士杂役等人，程振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拿出金印检查主殿的阵法中枢。 确定此地各种阵法完好后，程振才放下心来。转身对身边管事微笑道：“你暂代管事之职，是否有调动此处与岛上禁制的信物？” 管事赶忙回道：“回岛主，之前族中曾赐下辅印。” 说着当即掏出一个小巧铜印。 “拿来我看。” 管事不疑有他，将铜印交给程振。 程振接过铜印粗略检查就知道作用。此铜印在没有程振手中金印的情况下，也能控制岛上部分禁制。 检查完后，程振并没有将铜印交还给管事，而是顺手收入袖中。 那位管事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大变。 程振此时却不在理会他，而是面色平静地取出自己那方金印，激发了岛上所有大阵！ 主殿之上有明珠大放光华，然后一个金色光照将主殿周围笼罩。 与此同时，两条灵脉各处阵法也激发，灵气被抽取，整个赤岩岛很快就被一道水幕光华笼罩。 此时若从外面看，只能看到此处龙渊大泽水雾弥漫，再也看不到有岛陆存在。 赤岩岛主峰发有数道溪流，依托山势最终形成了几条深涧，最终汇入龙渊大泽。 在程振发动护岛大阵时，一处深涧突然腾起两道冲天水柱，朝着岛外冲去。 可惜，究竟晚了一步，未能在大阵合拢前冲出去。水柱撞到了大阵光幕上，爆散成满天水花落下，也只是在光幕上荡起一阵涟漪。 等天上水雾落下，借助大阵显影，程振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黑色那人一身黑甲持一柄混铁双股叉，凶气外露，看起来应是力道一途。 白色身影看不真切，因为那人周身裹在一片白茫茫光华之中。 玄光修士！ 程振现在暗道侥幸。 幸好自己之前视察岛陆时看出了些许蛛丝马迹，否则大意之下被这两人暴起发难，哪怕有阵法为依托也凶险异常。 天上那两人见逃不出去，立即反身向下冲去。 两人不是想从下方逃，大阵是从下方开始合拢的，此时根本逃不出去。 他们是朝着岛中药园而去。赤岩岛的药园不过初建，只有一个防御灵虫的阵法面前算是防御阵法。 这种阵法在玄光修士面前形同虚设。 只见黑甲修士落下时合身一撞，那阵法就消散了，根本未能阻碍其分毫。 先前在药园中忙碌的一众仆役本来还不知道岛上出了什么变故。见两人闯入，被两人身上骇人气势所摄，不由瑟瑟发抖。 那白衣修士先是扫了一扫周围，然后对着程振方向拱手道： “这位道友，在下数日前路过见此岛没有大阵守护，所以在此暂时栖身，不知此乃有主之岛多有冒犯。如今正主既然回来，我等自然离去，并奉上歉意。” 程振听其说辞不由冷笑，平静道：“都到了这地步，道友也不要心存侥幸了。若我所看不差，两位应是妖族中人吧，我倒不知道，我溟沧派什么时候有妖族了？” 白衣修士沉默片刻道：“道友所看不差，但道友也当知，龙渊大泽不止溟沧派，我妖族不在少数。我等不过附近妖族，也并未与溟沧派为敌。此番至此不过是为了躲避一位仇家，虽不该贸然入岛，但确实并非对道友有恶意。” “人族小子！我家公子并未骗你。你现在不过明气修为，若我们想对你不利，之前便可偷袭你，根本不会给你机会发动阵法。” 旁边黑甲大汉也在一旁高声说道。 两人说完未听见有人回应，以为程振是在思索，以为还有转机，心中暗喜。 可是又等了片刻，两人几次说话仍不见回应，心中便知不好。 还未待两人有什么动作，便发现不知何时药园周围已经被茫茫水雾笼罩。 那水雾还有向着药园中笼罩的迹象。 “给我破！”黑甲大汉大喝一声，飞至半空手中钢叉凌空一扫，就将数十丈之内水雾驱散。 不过，此时整个赤岩岛都已被水雾笼罩，黑甲大汉刚驱散一些，远处又有雾气扩散过来。 黑甲大汉连续试了几次，雾气很快就恢复如初。 白衣修士知道这雾气是以阵法驱动，只要阵法不止，不管驱散多少次雾气都能回复。 于是白衣修士唤回黑甲大汉，然后从手中射出一道玄光。 这白色玄光在空中化作一个白色光球，周围也似乎有水汽笼罩。 这光球一出现，就不断将周围雾气吸纳过去，不一会玄光周围水汽就形成了一个水球，而且不断变大。 如此，虽然雾气还是在不断向着这里扩散，但是都被水球吸取，未能影响到药园周围。 “道友，我二人对道友并无恶意，道友何必咄咄逼人呢？” “即是误会，两位不如放弃抵抗，来我殿中分说如何？” 见两人不回应，程振笑道： “两位也是玄光境界的修士，有什么手段也不妨使出来，不然便束手就擒，程某保证不害你们性命如何？” “小子太猖狂！可敢出来与我一战，看看你能抵我一叉不？” 黑甲大汉见不能善了，眼珠一转，开始对着程振方向发放厥词，想激程振出来。 “哈哈哈，不妨等你先破了我这阵法再说。” 说完，程振又催动金印，抽取金煞，金煞经由大阵化作道道森白剑光，在大阵雾气中游走。 这些剑光越聚越多，就如同海中鱼群，向着药园方向游去。 经过之前一番操作，程振对于护岛大阵有了根深了解，已经能够借助金印使出一些变化。 如这“雾海游剑”之法，就是以雾气蒙蔽敌人感知，然后以金煞剑气伤敌，就是一个简单的组合。 此法虽然原理简单，但是并不是说这阵法容易应对。相反，由于依托整个灵脉大阵，雾气和剑气都是源源不绝，就算被击破，也能前赴后继。 一般修士落入其中，若不能打断阵法，最终只能被源源不断的剑光斩落。 剑光一起，阵中两人就感觉不好。 周围雾气似乎能够影响灵觉，但是仍能够感觉到雾气中似乎有无数杀机向着二人袭来。 “当心！” 白衣修士出声提醒的同时，就有数十道森白剑光斩向二人。 黑衣大汉早有防备，手中钢叉或扫或刺，一阵叮当之声后，剑光消散。 黑衣大汉轻松应对后大笑：“雕虫小技！” 另一边白衣修士只是将身周玄光外放就将剑气销去，只是他并未有任何气色，却感觉凝重。 果然，两人刚应付完第一波攻击。后续剑光又至，这次又多了数倍，足有上百道之多！ 连续应付了五六波剑光，连黑衣大汉也不再有笑容。 两人已经能够看出，对方是就是要靠着阵法不断消磨自己的法力。 虽然现在还没收什么损伤，但法力总有耗尽的一刻，那是就凶险了。 为今之计，必须破局才行。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着药园中那群仆役冲去。 tbc…… 第八章 阵伏二妖 剑光无情 两人直接讲仆役拘来围在四周。果然见剑光为之一顿，从众人周围掠过，飞回雾气中。 两人见状暗喜。 白衣修士忙道：“为让道友罢手才出此下策，勿怪勿怪。” 不待程振回答，白衣修士从袖囊中取出一物，继续道：“为表歉意，愿将此上品云砂送与道友。” 听到是云砂，程振心中一动，调动阵法仔细看去。只见那人手中云砂大如珍珠，色泽通透，一看就非凡物，当时上等无疑。只是一时还看不出是何种云砂。 云砂虽好，但也不是程振放过两人的理由。这两人形迹可疑，是绝对不能放过的。如果不能生擒，便要打杀了事。 白衣修士见程振没有立刻回复，以为云砂不合心意，还想再说什么，可还未张口就面色一变。 只见白茫茫不知几千几百剑光同时从雾气中飞出向着自己杀来，雾海都被搅得翻腾不止。 一时间整个药园四处充斥着剑气，迫得人无法呼吸。 “哼！给我破！” 黑衣大汉浑身被黑气笼罩，手中钢叉舞得水泼不进，将周遭一切都搅碎。 白衣修士也掏出一宝珠向空中一抛。宝珠大放光明，将周遭数十丈范围的剑光都定住，然后被白衣修士玄光消解。 这轮剑光足足持续一盏茶功夫才渐渐停息，此时整个药园已经支离破碎。活人更是只剩下两人。 黑白两人获得短暂喘息之机，但是心中却并未觉得轻松。 两人选了这处药园本就是想让岛上之人投鼠忌器，却不想那位岛主看似年轻，心性确实狠辣，丝毫不在意自家的瓶瓶罐罐。 这样一来，两人完全没了倚仗。即便现在岛上来由未来得及躲藏的仆役，但是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 “少爷，现在怎么办？” 白衣修士看着眼前衣甲已经破损的护卫，心中也是无奈。 大意之下落入大阵之中，此时两人就如同瓮中之鳖，网中之鱼。纵使两人修为比岛上修士强几十倍也只能任人摆布。 “此间主人杀意已决，如今逃走已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能拼死一搏了。” 他身上还有从族中带出的一件法宝，护岛大阵破不去，但是那主殿的阵法倒可以一试。只要能破了那阵法擒了那主事之人，便还有生机。 低声说完自己的打算，两人不敢耽搁，直接向着程振所在的主殿飞去。 赤岩岛如今都在程振掌控之中，两人的举动瞒不过他。 见这两人向着自己这边飞来，立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不得不说，两人的做法算得上果决，能看到唯一的生机就是制住掌控阵法之人。 但是，程振既然敢于发难，自然将这一可能算进去了。 心中冷笑，程振表面不动声色，只是命令力士谨守大阵，便继续控制剑气斩向两人。 却说黑白二人一路上迎着剑光不断靠近主殿，越靠近山顶主殿，就感觉剑光越发密集，威力也越来越大。 到了最后，有些剑光两人都只敢躲避，不愿硬接。 如此遭遇，白衣修士心中却生出一丝喜意。因为他从剑光中感受到了背后之人的焦急。 背后之人担心，这正说明主殿那边防御空虚，自己的决策是对的！ 如此道理，黑甲大汉也似有所觉。他本已经有些疲累，此刻也打起精神，奋起余勇，当先在前方开路，只为给白衣修士争取更多准备的时间。 黑甲大汉不顾受伤，只一路冲破剑光阻碍，很快就看到了山顶的主殿。 不顾自身数十道血流不止的伤口，黑甲大汉将已经断了头的钢叉使作铁棍，扫飞了前来阻拦的一种力士。然后将铁棍狠狠咋在那层金光罩上。 “嘭！” 那薄薄的一层金光，却异常坚固。在那势大力沉的一击下，也只是集齐了一阵涟漪罢了。 “少爷！” 黑甲大汉翻身躲过了力士的攻击，焦急提醒白衣修士。此时他已几乎力竭，只能寄希望于少爷能够攻破大阵。 白衣修士没有停顿，在黑甲大汉攻击大阵时就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乌沉沉的小锥。 此锥名为破浪锥，乃是一件秘宝。此宝最擅破阵法禁制，单在这一方面，威力不下于玄器。 只是此宝使用前需要祭炼，之前一路上白衣修士都在分心祭炼此宝，如今还未完成。 但是见黑甲大汉左支右绌已经支撑不住，无奈只能提前发动。 白衣修士直接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小锥上边，然后找准阵中程振的位置，厉喝一声：“去！” 小锥本来乌黑的表面，吸收了精血之后泛起了道道暗红纹路，在空中越飞越快，带起一阵呜咽之声，冲向了大阵金光。 “噗！” 一声低沉碰撞声响起，先前黑甲大汉全力一击都没有反应的光罩被小锥一击而破！ 小锥去势缓了缓，接着继续向着大阵中疾射，洞穿了两人身躯，一个转弯被白衣修士召回。 之所以如此，是白衣修士发现被击破的大阵居然后再次合拢的迹象。 白衣修士当下赶忙控制破浪锥返回再次击破大阵，如此三次，大阵光罩终于完全破碎化作了漫天金光。 白衣修士见状也不干耽搁，带着黑甲大汉直扑程振，要一举成擒。 岛上力士此前都被派出，程振周围此时只有几名管事，这些人不过明气修为。 众人最高不过明气一重的修为，有没有什么厉害法宝，见大阵被攻破骇得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羔羊。 程振放出一套飞剑斩向黑白二人。溟沧派制式飞剑倒是不错的，只可惜程振不过明气修为，无法对玄光修士造成多大伤害。 果然，即便之前近乎力竭的黑甲大汉也轻松躲闪掉了，同时不断向着程振靠近。 “你这小子这点水平不过给大爷挠痒痒罢了。之前与你好说你不听，现在落到我手中，看我怎么炮制你！” 说完，黑甲大汉几个纵跃就到了程振近前，张手就来拿程振。 “小心！” 开口的不是程振一方，而是那位白衣修士。可惜，为时已晚，程振身侧蓦然闪过一道金光。 黑甲大汉也早有了警兆，立即后退。可是仍没有躲过，整个右臂被齐肩削断！ 黑甲大汉痛呼还在口中，四周又是几道金光在其身上来回穿插而过。 黑甲大汉人还在半空就被切成了碎块，血雾喷溅。 白衣修士看得目眦欲裂，但也无法，此时他也自身难保了。 不知何时，先前主殿大阵破碎的片片金光在他周围聚成了一道道金色剑光来回游走。 这剑气可不同于先前岛上那些，光是看到就被其锋锐之气刺痛眼睛。 剑光袭来，白衣修士不敢大意，见状当即掏出各种法宝。 除了之前用过的护身宝珠，有掏出了一柄紫色小伞和一面铜色小镜。 这都是他的护身法宝，是自己的底牌。 然而，剑光威力还在他预料之上。护身宝珠和铜镜几个呼吸就被纵横的剑光击落，小伞也摇摇欲坠。 “道友且慢，我有一个隐秘可以告知道友，只望道友饶我一命！” 眼见程振毫无回应，宝伞又即将被攻破，白衣修士赶忙说道：“道友，我之所以来此岛是因为此岛……啊……饶命！” 程振听白衣修士要说什么隐秘，心中杀意更深，全力催动阵法猛攻。那紫色小伞立即被斩破，猝不及防下，白衣修士直接被斩作两截在地上挣命。 “啊！”白衣修士心知今日定然无幸，双目赤红奋起最后法力催动那破浪锥射向程振。 却被早有准备的程振用剑阵击飞。 白衣修士见拼命也未能奈何程振，面色发青双目崩出血泪。 程振面色平静看了他一眼，然后一道剑光将其斩首，然后搅碎了元灵。 确认黑白两人形神俱灭后，程振面色平静下令道：“将岛上原主事收压，安排人救护伤者，打扫战场。” 说完也不待身边惊魂未定的众人回答，就自顾自进了主殿。 第九章 善后事宜 另有玄机 程振也不管下边人怎么收拾残局，直接封了主殿，打坐恢复精神。 此前调用大阵靠的是岛上灵脉支撑，但是也需要程振消耗精神控制。 毕竟对手是两位玄光境界的修士，程振丝毫不敢大意。此前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其实心中时刻小心，不曾有一刻松下。 如今，大战结束，程振不免感到有些疲惫，这是心神消耗过大的表现。 是以，程振第一时间就是到主殿休息，连两人身上的战利品都没有第一时间去捡。 当然，这也是程振确信岛上之人不敢私藏。 且不管岛中人如何，只说金霞岛上，程氏突然收到程振飞剑传书，立即惊动了岛上的化丹修士。 若不是程振言明已经将来敌斩杀，说不定就有化丹修士立即赶去赤岩岛了。 绕是如此，程氏任然派了数位玄光修士带着法宝立即赶去赤岩岛。 程振来时，飞了足足十余日才从金霞岛到达赤岩岛。 而家族玄光修士则只用了一日便到了。 程振得到消息，再三确认后，才打开护岛大阵让家族修士进入。 家族来人领头的程振还认识，正是之前打过数次交道的程询。 说起来，先前赤岩岛的建设，程振是委托了程询的。这并不是说程振欠了程询人情，反而是程询借此能够得到不少好处。 别的不说，单是岛上建设诸多建筑不知阵法，主事之人其中就有不少油水可捞。 这次程询是主动请缨前来的，无他，将功补过罢了。 事情算起来，是由那位管事贪图启停大阵那点资源导致。而管事之人是程询任命的，他也担着干系。 程询其实也觉得冤枉，之前为了交好程振，他其实没有可以去捞什么油水。 结果不曾想底下之人居然如此大胆，弄得现在，他油水没捞到，反而在程振哪里没了情面。 得到消息后，程询恨不得一剑斩了那厮。 心中气愤，面上还要一副关心地询问程振情况。程询此时心中别提有多憋屈了。 好在，程振不是小心眼之人，没有因为此事迁怒与他，反而感谢了他此前的费心操持。这多少程询心情好了一些。 “振哥儿，此间事我已知晓。先前主事之人由我带回，自有家法处置。妖族之事也有族中安排上报宗门，届时会有人前来查看，你若不想被打扰，这段时间可以暂时回金霞岛修行……” “我这次来赤岩岛也只是看下岛中进度如何，并没有就留之意。这次索性随三叔一同会金霞岛吧。”程振听说后边还有宗门介入调查，自然不愿意留在这里受人盘问。 程振走的很是潇洒，甚至连走后岛中的主事都没有安排，只是封了岛上的主殿和灵脉地宫就飘然而去。 这次赤岩岛之行多少有些虎头蛇尾，但也可以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提从那白衣修士处获得的战利品，单是家族又提供的几套阵法就令程振很满意。 还有那人临死前所说，岛上似乎还藏有什么隐秘。 按照程振猜猜，多半是先前占据赤岩岛的妖族在此地还留有什么宝物之类。 这个只是猜测，程振现在也不急着探寻。至少也要等宗门调查完，这件事被人遗忘后再慢慢探查。 只要是在赤岩岛，那就早晚是他囊中之物。 …… 回到金霞岛一月后，赤岩岛的事情告一段落。 期间，程振还是受到了溟沧派正清院的问询。 可能是给程氏面子，没有让程振前往正清院，而是派人来到金霞岛。 来人对于程振击杀妖族的过程似乎不是很感兴趣，而是着重问了两个妖族的来历以及特征，并且仔细查看了妖族留下的各种法器，仔细得有些过分。 等正清院来人离去后，程振若有所思。 正清院，或者说溟沧派对于此事的重视程度有些出乎程振预料。 在程振看来，这也不过是两个玄光境界小妖跑到溟沧派地界，不是什么大事。 之前看程询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太过重视。上报宗门也只是走个流程，最终还是由家族来处理。 但从宗门来人的态度可以看出，宗门对待此事的态度似乎并非如此。似乎对于背后的妖族有些重视。 “莫非那两妖族背后是某个妖族大势力？” 在请教恒远道人时，程振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他。 恒远听了之后略一思索便了然了。 笑道：“看来是有些人又想动一动了。原先没在意，想不到才过了十几年，就又有人忍不住了。” 十几年？程振突然想到，自己的赤岩岛好像就是十几年前才纳入溟沧派的。 难道溟沧派中有人想以此作伐，征伐某个妖族？ 这个可能很大，而且也能解释正清院那人的表现。 相同此事，程振又不由思考起此事对自己的影响。 自己若是溟沧派中主战之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以妖族主动挑衅杀害门人弟子为理由征伐妖族也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更加好听一些。 只是，那些人对于身为当事人的自己是什么态度呢？会不会可惜自己没有死在妖族手里？ 想的更阴暗一点，会不会有人想着帮妖族一把，让自己被妖族所还害呢？ 程振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否定了这个可能。 会有人这么做吗？ 可能，但是没必要。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先不说溟沧派门规不允许，只说自己出身的程氏就让人不敢如此行事。 而且，溟沧派本来就只需要一个借口罢了，借口是否合理倒不那么重要。 溟沧派之前每隔几十年就有一次对外征伐，每次都是一什么理由呢？总不能每次都是被杀一个弟子吧？ 无非就是，妖族污染了溟沧派水域，妖族声音太大吵到我们修行，妖族在上风口味道太冲，有左道妖人勾结妖族，如此等等。甚至干脆就是“莫须有”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自己不会被作为炮灰牺牲，那么自己在此事中又能做些什么呢？是否能谋些好处？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自己算是最有理由参与其中的人。 不过肯定不能头铁，一个人冲上去，那是找死。好在自己现在身份是世家弟子，背后有个还算不错的家族。就看家族有没有兴趣进场分一杯羹了。 想通此节，程振忍不住看向了恒远道人。 恒远修行了几百年，程振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事我会去和族长商议，不过，族长那里应该早已知晓了。 此事不急在一时，还需谋划妥当才好发动。你当前还是专心修行，以你现在的实力，当棋子都没资格。” “是，弟子谨记。” 程振知道恒远说的没错，以自己现在不过明气一重的修为，最多当个炮灰罢了。 若是未来真的征伐妖族，那至少也要明气三重才有资格进入战场。想要有些自主权力，最好还是能有玄光境界。 程振不知道宗门那些人会准备多久，不过想来最多不会超过三五年，快的话三五月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数月便发动，那程振只能遗憾在后方干看着了。 若是有个一两年时间准备，程振有信心自己能够突破到明气三重。 至于要多久能突破玄光，程振不敢保证。修行不是一味追求速度，更要积累底蕴。 程振不会为了追求速度就盲目突破，更不会为了赶上征伐妖族而打乱自己的修行计划。 第十章 明气二重 重回赤岩 又一月过去，程振凝炼浊气也到了最后一步。 此时，程振胸中八十一道金阙清气以玄妙轨迹运行。中间八十道金阙浊气聚成一团缓缓转动。 另有源源不断的重煞之气被程振引入体内，重煞之气与真元不断融合淬炼，最终形成一缕缕金阙浊气，缓缓汇入清气中央的浊气团中。 不过，那一缕缕浊气没有聚合成完整的一道金阙浊气。而是被那八十道金阙浊气不过吸纳。 然后，八十道金阙浊气不断增大，又在八十一道清气的牵引中，不断析出点点灰白之气。 仿佛之前凝炼清气时的重演，浊气也在不断重新淬炼，不断壮大。 不知过了多久，八十道金阙浊气似乎到了极限，不再变化。此时的金阙浊气一反先前暗淡状态，隐隐闪出一丝亮银之色。 浊气不再壮大，但是却仍然在不断吸纳新的浊气。 这一缕缕新生的金阙浊气在八十道浊气间不断游走，但是却不能融入任何一道之中，只能在八十道浊气缝隙之中来回冲撞。 最终，八十道浊气只见也都充满了不成整体的浊气。 然后程振似有所觉，控制八十道金阙浊气向着中心挤压聚集。 在程振全力控制之下，最终浊气似乎聚成了一团。 程振能感受到这团浊气之间似乎巨大斥力，虽是都要散开。 但是在八十一道金阙清气的束缚下，又紧紧团成一团。 而此时，仍有源源不断的浊气被清气束缚，然后汇入中心的浊气之中。 那中间一团亮银浊气冲不出束缚，只能滴溜溜乱转。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浊气不断汇入，最终，浊气再也无法聚集。 只见浊气团越转越快，最后突然重新散成道道浊气向外激射。 八十一道清气在外围极速游走，险险将浊气拘住，不使浊气冲毁经脉窍穴。 等将所有浊气重新控制，程振才自己探查浊气情况。 原来八十道浊气此时赫然变成了八十一道！而且每一道浊气都呈现与清气类似的亮银色。 这些金阙浊气在清气围拢下，紧缩在中央，仔细看去，浊气也在以一个玄妙规律不断游走，时而聚合时而分离。 而且，程振有一种感觉。此时体内的金阙清气和金阙浊气似乎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似乎只要他愿意，就能够将清气浊气融合为一。 不过，程振并没立即尝试。 今日，他突破明气二重已经消耗了太多心神，并不是再做尝试的好时机。 …… “老爷，府中已经收拾妥当，愿意随去赤岩岛的，自老奴以下一百二十三人也都召集在此。” “恩，知道了。你安排飞舟先行，不必等我。我到飞藏阁交换令牌自会赶上。” “是！” 程振看了看这座住了近一年的，然后向着飞藏阁方向飞去。 程振此行明为交还洞府令牌，实则是向恒远道人此行。 这位化丹修士此前对自己颇为照顾，连功法也是他帮忙讨来。此时离岛，一定是要去辞行的。 此时距离突破明气二重，又过去了一月有余。 明气二重后，主要就是清浊合一炼成灵气，对于灵脉的依赖已经不大。正好赤岩岛那边也已经收拾妥当，程振决定搬出金霞岛，到自己的赤岩岛修行。 毕竟赤岩岛是自家的产业，总这么空着也是浪费。越早入住，也能越早开发岛陆。 “你此去万里之遥，一切自己小心，莫要再让外人趁虚而入，有事可以传信家族。” 恒远道人知道程振准备去赤岩岛也没什么表示，只是送了他一柄金剑和一粒金珠。 剑是啸泽金剑，是溟沧派中高级通信工具。金珠则是恒远自己炼的法宝，对敌是可放出金光辟邪护身。 “多谢真人，弟子谨记教诲。” 修行中人行事都是果断，简单寒暄后程振就起身告辞，然后放出飞舟，向着赤岩岛方向飞去。 不过一个时辰，程振就赶上了先行的管事等人。然后，自有力士前来为程振驾驶飞舟，程振则在飞舟中闭关修行。 如此十日，程振再次到了赤岩岛。 不同之前，此时赤岩岛大阵是开启状态，在外看去，只能看到此处大泽之上水雾弥天，看不到内中景象。 程振作为地主自然不需要等岛上之人反应，直接拿出金印就在大阵上打开一个入口领着众人进入。 如此动作自然惊动了岛上众人，知道是岛主到了，立刻有人前来迎接。 “小人梁利平见过岛主。” 看着眼前这位新任管事，程振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他虽然不在岛上，但是一直有安排人传递消息。这位梁管事倒也用心，岛上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是本来如此，还是新上任可以表现一番，还要以待后效。 程振也不在意，若是一直如此便留用，不好就换人，只要别再给他惹出上次那种事情便好。 程振心中，在金霞岛为自己打理洞府的那位老管事倒是更让自己放心一些。他本来也想让他打理岛上事务的。 不过老管事拒绝了，言明自己并无打理一岛的经验，且年纪不小恐怕精力不济，仍是领了为程振打理洞府的差事。 经过老管家一番说辞，程振才知道统领一岛的管事其实并不简单。 岛陆上的人事任用，各种药园丹房等的维护，这些还是基础。 一个合格的总管事还要能够为岛主处理各种对交流。这就需要管事具备不错的外交能力，至少要对溟沧派中各个势力有大概了解。 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得了。除了个人能力外，还需要从小培养才行。 这种人才，在程氏之中也是不多的。 别看这位梁管事修为不高，还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但是，若说对溟沧派内部的熟悉程度，此人却胜过程振十倍。 如果程振选择留在金霞岛上修行，那么就不太需要这方面的人才。程振选择远来赤岩岛，那么一个具备外交能力的管事就是必要的了。 虽说修士最重要的还是自身修为，但是闭门造车也是不可取的。 在溟沧派这种大派中，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修仙也不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令程振没有想到的是，梁管事很快就提现了他的价值。 入驻赤岩岛不过三天，程振就收到了一支请柬。 第十一章 同门相邀 所图为何 刚刚入驻赤岩岛不过三天，就有人上门邀请，这速度倒是让程振有些意外。 “梁管事，这紫叶岛主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回岛主，对于这位紫叶岛岛主，小人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来赤岩岛之前，曾在家族中查询了一些周围岛陆的情况，倒是有关紫叶岛的。” 在程振的示意下，梁管事继续说道：“紫叶岛在我们赤岩岛西南，距此约余里。这紫叶岛和赤岩岛一样，都是十余年前才纳入我溟沧派治下的，在此之前都是妖族鲤部占据…… 紫叶岛应该是三年前被宗门赐给了一位新进弟子，那位岛主的具体消息小人就不清楚了。” 梁管事看了看程振，怕他不满意，接着补充道：“说起来，赤岩岛周围的这些岛陆也都是近几年才分下来的。这些岛陆虽然早已有主，但在岛主来此之前，倒是没有听说有多少修士真个来此修行。这两三个月，周围倒是热闹了起来。小人就见到过不少飞舟往来。” 程振听完点点头，让梁管事退下了。 梁管事最后说的倒是一个有用的信息。 不用想，那些人应该是自己岛上出了事后才纷纷来到的。至于目的，也很好猜，无非是想着将来宗门对妖族发难时，能够近水楼台分一杯羹。即便不真的上战场，此地也可以作为转运之所，运作得当少不得捞到一些善功。 “都是些消息灵通之辈啊，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跟脚，好不好相处。” 程振知道，能够如此快反应过来的，背后都是有势力的。想想也是，这些人若没有更好的洞府，也不会空着岛陆不来。要知道，这些岛陆虽然没有福地级数，但真宫级数也有不少。 紫叶岛那位，能够如此快地找上自己，出了消息灵通外，想来也在一直盯着自己这赤岩岛。 彼辈早来数月，这期间已经联合起来了也说不定，这位紫叶岛主多半也是被推出来的。 对这次邀请，程振觉得是个打入这个圈子的好机会。既然打算在此地立足，结交一下邻居是必然。即便没有人邀请，过段时间，程振也要找个由头结交同辈。 按照梁管事所说，周围的岛陆都是这几年才开始分配的，那就说明这些岛陆的主人都是近几年才开脉入宗门的。从修行时间推测修为，大多应该都是明气境界。 而且，既然此地没有福地级别的洞府，那也就是说明这些人中不会有真传弟子存在。 这样看来，大家身份上应该没有太大差距，都是初入修行的记名弟子。如果是这样的人组成的小团体，没有人天然胜过他人，若想做那领头之人，就需要看个人能力了，或者说主要看个人实力。 若是有机会，程振自然也想培养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小团体。这也是将来道途上的一大助力。 于修行一途，程振对自己有信心。虽然比众人晚了几年，但以自己的修炼速度，程振有信心后来居上。而且，自己修行的乃是《太乙金华秘要》，如今也已经在向着明气三重迈进，等闲明气三重修士根本不是自己对手。 不说一定强过众人，至少程振有信心不输于大多数人，这样至少不会陷入被动被人拿捏。 略作思索，程振就回了一封信给紫叶岛那位，言明自己到时回去赴会。 然后程振就不在此事上费心，继续专注于炼化灵气。 突破到明气二重近两个月了，此时程振已经炼成了三十余道灵气。 这个速度又比同辈修士快了数倍。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三月时间，程振就有望踏入明气三重境界。 这样算来，从开脉开始算，到程振明气三重，也不过用了一年功夫。 单就速度而言，程振已经将诸多同辈远远甩在身后。 更遑论，程振修炼的还是《太乙金华秘要》这门上品功法。论品质，除了门中五功三经，不在其他任何功法之下。 这也让一众同辈更加难望其项背。 若是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崭露头角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有此底气，程振现在已经开始为自己将来做准备。 程振规划的未来，至少要谋夺真传弟子之位，将来甚至要一窥那十大弟子之位。 可以预见，将来与自己角力的，将都是门中翘楚，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 虽然还不知道是哪些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彼辈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哪怕以自己现在的天资，哪怕有程氏支持，自己将来的路也将充满坎坷与磨难。 想要最终在众多天才中脱颖而出，那么自己修行各个方面都需要做到极致才行。 比如，明气三重所需的云砂，程振就需要以上品云砂来凝炼玄光之种。否则，在玄光境界的底蕴就会落后于人。 甚至，明气三重时所需的辅助丹药，也要是上等宝药。最好能有一粒“螭生丹”，没有的话，至少也不能差太多。否则，再此之前雄厚的积累将付诸东流。 修行就是这样，只有每一步得积累都超过同辈才能最终一览众山小。 溟沧派历代十大弟子，无不是如此。 不光是修为，法宝之类的外物也必不可少。尤其是在修为较低时，法宝的作用更是明显。 法宝这块，目前算是程振的一个短板。别看之前从妖族修士那爆出了几件，恒远真人也送了自己一件，已经能羡煞同辈了。 但是，跟那些大姓弟子或者洞天门下嫡传弟子还是不能比的。 毕竟程氏和那些势力比，底蕴还是略显单薄。且程振还不是嫡脉出身，还要和几名嫡脉同辈分享资源。 要想在外物方面不被顶尖弟子甩开太多，只能自己想办法。 要法宝，自然是杀人夺宝最方便。但是，程振此时修为太低，除了溟沧派自身性命都难保，哪有地方让他杀人夺宝？ 好在之前那两个妖族除了给他送宝，还透露了一点线索。似乎自己的岛上还有什么隐秘。 岛上若是藏着什么妖族退走时没来及带走的宝物，那就太好了。 能被两名玄光妖族甘愿冒死潜入寻找的宝物，应该不是一般宝物。至少也要能入内丹境界修士法眼的才行。 程振一直记着此事，为了瞒过有心人，之前一直没有去寻找。 程振准备等自己明气三重后，便在岛上仔细找找，看看宝物是否与自己有缘。 “此宝与我有缘！太冥祖师来了也改不了，我说的！” 第十二章 赴宴紫叶 初会同辈 不觉半月过去，到了紫叶岛赴宴的时间。 程振也不带随从，自己架起飞舟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两个多时辰后，飞舟便跨越了千里距离，到了紫叶岛所在方位。 不过，此时茫茫大泽之上连一片礁石都没有，更不用说岛陆了。 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失途，程振猜测，那紫叶岛多半是被阵法隐匿了起来。类似自己的赤岩岛，开启大阵后，也会被水雾笼罩。 此时若是直接驾飞舟来回飞一圈就能找到大阵所在，不过这样未免不太礼貌。 想了想，程振拿出那封请柬，注入一丝灵气，然后将请柬向下一抛。 那请柬注入灵气之后，似乎活了起来，在空中忽闪几下就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程振当即催动飞舟跟随。 请柬飞了一刻，似乎撞上了什么，在空气中激起一片涟漪消失不见。 紧接着，涟漪激荡，在空气中开启了一个空洞。从中看去，一片岛陆映入眼前。 见空洞有合拢迹象，程振当即催动飞舟从中通过。 这紫叶岛大阵很奇妙，从外边看不到内部，但是进入其中后，外边的景象却一览无余。 以程振现在修为，即便离得很近，也几乎感受不到阵法的波动。 “此阵法在隐匿和幻象方面应该强过赤岩岛，不过在防御和攻伐方面应该大有不如。” 感受不到波动，说明阵法善于隐匿，从另一方面也说明，此阵法威力有限。 通过大阵，程振向下俯瞰紫叶岛。 此岛呈柳叶状，比赤岩岛还要狭长。大小上，看起来也要比赤岩岛小上一些。 此时岛上树木郁郁葱葱，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此岛树木远看去，绿色中隐隐有紫色。 程振知道，这是此岛特有的名为紫杉的树。这些杉树据说最初也是普通红杉，但是不知为何，到了此岛生长后，树干便呈紫红色，到了秋天，更是连树叶也会变成紫色。 这可能也是此岛名称的由来。 程振没有在空中停留太久，毕竟是别人洞府，不好窥视太久。程振找了个方向便降下飞舟，很快，岛上就有人迎了上来。 领头之人是一白衣修士，二十上下。 “可是赤岩岛程道友？在下许渭，有失远迎。” 原来此人就是这紫叶岛主人许渭。 “原来是许师兄当面，正是程振。” 许渭来至近前，眼神闪了闪，继而笑容满面与程振寒暄。 面上不显，其实许渭心中有些震惊。 据他所知，程振入门至今还不到一年，但是刚刚分明感到此人周身气机灵动，这分明是已经清浊合一炼出灵气的表现！ “传闻此人天赋异禀，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 许渭本就存着结交的心思，现在更加热情了一些。主动为程振介绍其他同辈。 在程振之前，岛上已经有近三十人先到了。 不是说周围有这么多岛陆，而是有些大的岛陆不止一位修士。若是再过几个月，程振那座赤岩岛也会有程氏弟子前来。届时，若再赴会程振也不会独自前来。 经过许渭的引荐，程振与在场众人都混了个脸熟。 暗中留心下，程振发现，在场的众人，世家出身的反而是少数。倒是九城出身的占了多数。 还好，现在这个时代，世家和师徒一脉的冲突还没有那么尖锐。否则，程振直接就被归入到弱势一方里了。 确切地说，师徒一脉这个说法在现在还不流行。许渭之前介绍那些非世家出身的修士时，说的也是九城出身某某。 如今的世家和师徒虽然已经有了区分，但是还处在你中有我的状态。世家出身的修士在九城收徒的也不在少数，反之亦然。 得益于大环境如此，程振感觉众人只见的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没有出现师徒世家剑拔弩张的情况。 一番结交后，程振对于自己的邻居们有了个大概认识。在这些人中，没有发现特别出众的弟子。 修为超过自己的有不少，但是也都是在明气三重，还没有见到有玄光境界的同辈。 当然，也有可能那样的弟子不屑于和一众明气弟子纠缠，现在还不急着下场。 程振可以预见，只要宗门中露出要征伐妖族的消息，这片大泽肯定会出现大量玄光以上的弟子。 哪怕自身再次没有洞府，那也能通过亲戚关系，师徒关系找到理由来此地落脚。 就如同现在在场的众人，可能就有不少是为那些人探路来的。 就连程振，将来肯定也有程氏中玄光弟子找上来。 是以，程振与这些人交往时，倒没有在意他们的修为。而是记下了他们的跟脚。 就如这紫叶岛许渭，出身的许氏就与程氏略有交情，算是友善势力。 而之前隐隐对程振流露出敌意的，就有人出身与程氏不睦的世家。 大部分人所处的势力，程振都不是很了解，只能暗中记下，决定回去之后仔细查一查。 无论做什么事，弄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都是首要问题。 这时候，程振再次认识到了拿起梁管事的价值了。 如自己这样一心修行的人，这种管事确实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很容易就被孤立在众人之外。 待众人到齐后，许渭便开启此次紫叶小宴。 看得出来，许渭这紫叶岛也是近期才开始打理的，不少地方还显得有些简易。 就如这宴会，也是以灵果灵酒为主，灵膳佳肴都不多。岛上的仆役侍女也是不多。 这种规格，若是放到金霞岛那种地方就是非常寒酸的，是要被宾客取笑的，甚至会被认为是失礼。 许渭为此还向众人致歉，敬酒赔罪。 此地众人都是仓促前来，暂时入驻，将来事了也未必会留在这里。在坐大部分人的洞府还比不了这紫叶岛，大家心照不宣，也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了。 众人来此本就不是为了宴饮，借着一些灵果灵酒也能相谈甚欢。 在坐中人相互间聊的都是些宗门近期奇闻轶事，相熟的也交流一些修行之事。 大家心中最关注的征伐妖族这件正事，反倒是没人提起。 大家好似完全不知此事，就显示在此居住多年的邻居间聚会。 宴至酣处，曲水流觞觥，筹相交。直至月上中天，又至天光大白，众人方才兴尽而归。 第十三章 修行关隘 小比在即 从紫叶岛回来之后，程振也与周围的同辈有所交往。 除了回访了紫叶岛的许渭，离着赤岩岛较近的几座岛屿程振都有拜访过。 若有同辈间的聚会，程振有时间也会去参加。 如此两月下来，程振与周围的一众同辈都熟悉了很多。 最大收获即是，弄清楚了那些人可能是自己的朋友，那些又是潜在的敌人。 这可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当然，程振大部分的精力还是放在了自己的修为上。 两月间，程振已经将体内八十道请浊气合一，炼成金阙灵气。只差最后一道，就能圆满。 这最后一道灵气，一连半月也没有炼成。 此前家族知道程振将要明气三重，已经为程振送来了一粒螭生丹。 而程振也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只消三两日，那最后一道灵气便可炼成。 但是，每次修炼时，程振冥冥之中总感觉此时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 哪怕此时程振自觉状态圆满，清浊气也炼无可炼，再无寸进。但就是觉得不是时机。 这种修士心中生出的莫名感应都如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是必须重视的。 程振此前更是因此获益良多，这次自然也选择相信自己的感应。 不突破修为就没有存进。即便如此，程振这些时日仍然没有放下修行。 不炼最后一道灵气，程振便每日将灵气在窍穴经脉间周天搬运，尝试再次淬炼一番。 不过灵气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寸进。程振这些时日好似都在做无用功，在转轱辘。 所谓转轱辘是修士的隐语。 修士运行功法做周天搬运时，搬运的好，有进境，就叫做运河车。 反过来，整天搬来运去，却毫无进境，空费工夫，就叫做转轱辘。 转轱辘的形容还是很贴切的，但是亲身体验的感受绝谈不上好，程振不想再来第二次。 这些天程振也在想，这些天耗费的功夫是不是并没有浪费，而是另有妙用？ 可是，不管自己怎么体会，怎么尝试，也没有发现灵气乃至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特殊变化。 “果然并不是每一次努力都有回报啊。” 程振无奈之下，也只能分出部分精力放到了其他方面。 比如，《太乙金华秘要》副册中所记载的斗战手段，再比如看一些道书，思索一下将来的道路。 副册中明气阶段的记载也不多，明气期的修士本就没有多少斗战能力。 在溟沧派这种大派，明气阶段基本不会涉及战斗，像张衍那样从筑元阶段就开始打打杀杀的实乃异类。 是以，之前程振都是专注修为，术法方面只是略有涉猎。现在既然修为暂时停滞，那倒不如把书法修炼上来。 副册中明气期能修炼的斗战术法只有两种，分别名为“金阙驻身”、“金华砺锋”。 两术一防一攻，一直到玄光境界都是非常实用的术法。 这两种术法修习起来并不复杂，全看自身灵气积累。每道术法至少需要三十六道灵气方能施展，灵气越多威力越大。 程振此前修行积累深厚，两门术法不过用了三日就熟练掌握了。 威力也是不俗，比宗门提供的制式法器要强。而且，两门术法都是可以加持在法器上的。比如，在飞剑上加持“金华砺锋”，在法衣上加持“金阙驻身”，都可以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程振此时修炼术法，也不全因为修为停滞。 另一个原因则是，再过几个月，就到了溟沧派中的宗门小比的时间了。 溟沧派门下弟子，三年一小比，二十四年一大比。相较于能决定宗门未来高层的大比，小比规模小很多，只涉及化丹以下修士。 对于这次小比，程振还是比较重视的。 溟沧派中对于出色弟子，从来不吝赏赐。若是能在一众明气期弟子中崭露头角，宗门会赐下不少好处。 若是能在同层次中夺得头名，那或许还会赐下上等云砂等物。据说，还曾经有过赐下剑丸的记录。 剑丸这种能用到元婴以上的法宝程振不敢奢望，自己也争不过那些已经凝结玄光之种的明气三重大圆满的修士。能得一枚上等金属云砂就够他乐的了。 除了本人意愿，本次大比程振也有不得不参加的理由。 这还要从那枚螭生丹说起。 螭生丹这级别的丹药在溟沧派中也很稀少，每年都是有数的。程氏今年只有一粒螭生丹，那是给一位嫡脉弟子准备的。 以程振的资质，也是有资格让家族赐下一粒螭生丹的。程氏也没打算苛待他，暗中已经为他预订了明年的份额。 但是，家族也没先到程振修为如此之快，眼看着不足一年就要明气三重了。 这样一来，要么就只能寻次一等的丹药，要么就要花大价钱从其他人手中淘换。 程振选择了螭生丹，家族没说什么，便为他送来了一粒。 许多事情都不需明言的。程振当然可以拿了好处装傻，但是将来家族还会不会如此支持就不好说了。 程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做点表示的，至少要表现出态度。毕竟，将来玄光乃至化丹都还是需要依靠家族支持的。 家族既然投资了你，说到底，最终是要看到效果的。你一时给不出收益，也至少要做出上进的样子，让家族能看到前景。这样，家族才能放心继续投资。 以程振现在的修为，也能力做出太多“业绩”，短时期来看，这宗门小比竟然是唯一合适的机会了。 几个月后，程振已经是明气三重了。到了那时，程振有把握不会比任何人差。 当然，这是指未凝结玄光之种的修士。明气三重后，再凝结玄光之种，修士修为还会有个提升，并且会身具部分玄光性质。是以，此辈修士会比普通明气三重修士强上不少。 若是修行普通功法的，程振还有些把握。 若是那些也修炼上等功法的，哪怕程振炼的是上等功法，积累又雄厚，对上此辈修士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程振能够在这几个月中凝结玄光之种，那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只是，想要凝结玄光之种，程振还缺一枚上品云砂。 第十四章 谋求云砂 家族来人 说到上品云砂，程振此前也获得过一枚。 这里又要感谢一下之前那位不远千里前来送宝的妖修了。 程振从妖修手中得到的那枚云砂论品质，也算是上品云砂。只是可惜，那是一枚水属云砂，不合程振使用。 修士凝结玄光之种所需的云砂必须要和自己的灵气相合，将来才能炼出相应的玄光。 如程振，修炼的是金属功法，灵气也是金属性，所以必须以金属云砂炼玄光之种才行。 程振已经将那枚水属云砂交给了家族，条件就是让家族帮忙寻一枚上品金属云砂。 只是，在溟沧派地界，金属云砂出产不及水属，一时还没有寻到。 不过，想来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还是能够寻到的。 毕竟，程振要的也不是张衍那枚洞天真人赐下的极品云砂。只是上品的话，还是能找到的。 对于明气三重修士而言，云砂品质自然是越高越好。 但真的使用的话，其实极品云砂并不比上品强多少。 云砂内部纯净，灵性饱满，便可称为上品。修士以此凝结玄光之种，可保玄光纯正。 而极品云砂，也就是上品中顶级的云砂，除了自身纯净外，还天然与外界灵气亲和。这类云砂，更易被炼化，修士更容易炼成玄光之种。 不过，单就炼成的玄光之种品质而言，其实两者并没有本质区别。 无非是实用极品云砂的修士，更容易炼成，炼成时玄光之种吸纳灵气更多一些，比用上品云砂的修士省了一段时间的苦功。 弄明白两者区别后，程振就没有了强求极品云砂的心思了。 说到底，主要还是得不到，没那个实力。毕竟程振不像张衍，没有挂也没有大能布局。没有主角的命，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修行至今，程振难得有些时间能够稍稍放松一下。之前修行上一直勇猛精进，在心理上的疲惫感也在慢慢积累。 专注提升修为时没有感觉，现在放松下来，程振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状态在这段时间得到了调节。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初入修行的修士，道行尚浅，自身状态还需要适时调节。 这段时间，赤岩岛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岛上多了许多人，变得比以前热闹了不少。 此前，程振为获得更多支持，答应接纳族中同辈来赤岩岛修行。 家族那里早就遴选好了一批家族后辈，就等着赤岩岛这里布置好就入驻。 此前因为妖修的事情，这件事情就缓了一阵。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家族就将人送了过来。 这一批年轻弟子一共二十三人，大多是修行刚入门，还停在筑元境界。开脉以上的只有六人，明气境界的更是只有两人。 这六人的脉象不是太好，之前没有在宗门和家族得到多少资源。 这几人入门时别说真宫了，气府等级的洞府都没分到。名下只有玄庐甚至精舍等级的洞府。这些洞府中的灵气不纯，修行不易。 这几人自然不甘与那等洞府。但是即便回家族，以他们资质，金霞岛这样的福地中洞府也没他们的份。 之前在家族中听说程振这里有一处新开发的真宫岛陆，岛主又是族中的年轻天才。 几人便把名下玄庐精舍交于家族，又做了些关系，最终获得了入赤岩岛的资格。 这六人不光是在此岛修行那么简单，其实也算是投入了程振门下。 筑元境界的弟子算是家族自助他们在赤岩岛进修，开脉后便可返回家族。 已经开脉的六人则不同，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他们入岛以后便与程振有了人身依附关系。要受程振约束，算是程振门下的门客，程振有权驱使甚至惩戒他们。 对于这些人，程振只是抽空见了一见，然后就让人安排他们住下了。 对于那六名已经开脉的弟子，程振单独召见了一次。查探了众人修为后，程振心中略有些失望。 算起来，这六人岁数最小的也与程振同岁，但是修为却已经被程振远远甩开。 可以想见，他们与程振在修为方面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将来未必能为程振提供多少助力。 不过，所谓助力也未必都是武力。程振记得前世还有鸡鸣狗盗之徒的典故呢，此世也是一样。 不说别的，这些人中若是能出一个类似陈管事那样的人才，对于程振的帮助就不小。 程振对于陈管事很满意，不过他毕竟身份只是一名管事，也无望道途。 将来程振与同辈修士交往，若是需要有人为自己奔走联络，以此世的价值观，陈管事的身份就不够资格了。 这种情况，若是同为修士，哪怕修为低一些，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程振现在还没用到他们的地方，而且还需要一段时间了解这几人的心性。于是，程振只是简单见过面后，就让陈管事安排他们去安顿了。 这几人都是家族特意选的，都是修行水法的，将来会在岛上水脉周围修行。 至于剩下的筑元境界的弟子，还用不到灵脉煞气，便散布在岛上各处安顿。 这些弟子除了每日修行，也会承担少部分维护岛陆的工作。不是为了压榨他们，只是让他们熟悉一些修行相关的事项。 这些弟子还都是十多岁的少年，比程振还要小一些。程振暗中让陈管事多照顾一下这些少年。 这些少年都是同辈之中比较普通的，那些天赋肉眼可见的也不会来到赤岩岛这种偏僻地方。 但是程振并没有小看他们，这些都是未来的修行种子。谁也不知道其中会不会出几个天才。比起那几位已经开脉的，这些少年至少还有无限可能。 就像程振，之前在筑元阶段也是平平无奇的小透明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结果厚积薄发，一举开出上品脉象，将那些家族看好的同辈都甩在了身后。 这次只来了二十多同辈，看似不多，其实不然。这些人可不是孤家寡人，每个人都是有仆役侍女跟随的。已经开脉的六人，还有力士跟随。 算下来，这次前来的人数居然有近千之数，比原来岛上刃口总数都多了。 好在赤岩岛方圆百里，区区千人还是安排的下。 第十五章 明气三重 天霖降顶 安排好家族同辈后，又是多日过去。 眼看着已经快一个月了，修为没有寸进。程振心中不免有些躁动。 虽说这个时期不是大劫将至的时期，程振的处境并不紧迫。 但是，程振深知，修行一途，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虽说修行之路上，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每个关隘都需要耗费时间。 但是，程振毕竟修行时日尚短，还是首次遇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对于突破的契机，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契机这种东西，很是玄妙。按照前辈的笔记所述，修士的突破契机都不尽相同。 有的是恰逢天时，契机就来了。有的人是周游山水，到了某地触动了灵机。还有的人是遇到某些重要的事情。有人是被他人某句话或者外物触动。更多的人自己不知为何，就到了突破的时机。 具体时间每个人也不尽相同，有的几天，有的数月，倒霉的耽误几年也是有的。 不过，按照道书记载，明气三重这一关隘，一般修士都能在一年内感应到突破契机。 对于这种纯粹玄学的东西，程振有些无奈。这种状况总让他想起前世某种抽卡游戏。 就在程振犹豫着要不要出岛游玩一番撞撞运气时，家族那里传来了好消息了。 经过数月的探寻，程氏终于从一个相熟家族哪里找到了一枚金属云砂，品质也满足程振需求。 花费了一些资源，程氏为程振置换到了这枚云砂。 这是一枚大如宝珠的云砂，色泽通透如翡翠，内中更似有水光流转。程振只是一看就知是上品云砂无疑。 程振拿起眼前的云砂，入手一片凉意。 程振试着渡过去一缕灵气，灵气一遇到云砂便被吸入，无有滞涩。 “果然是上品云砂无疑，虽不及传闻中可自行吸纳灵气的极品云砂，也是差之不远了，足堪使用。” 此时正值月上中天，月华照在云砂之上，似乎也被其吸纳入内，云砂内似有水光流转。 身在月光之中，看着手中云砂，一种奇妙感觉涌上心头。 “妙哉！突破就在今日！” 机缘一至，程振再不耽搁，直接飞到灵脉地宫处，并且启动阵法，禁止任何人靠近。 同时，程振还开启了护岛大阵。幸好此时是深夜，没有惊扰到太多人。 做完这一切，程振盘膝而坐，内视自身。 程振体内此时已有八十道灵气，只有一道清气和一道浊气将合未合。 程振与其他面临此关隘的修士还有不同，其他修士是没有契机无法将最后一道清浊气合成灵气。 程振不同，此前只要愿意，他随时可以炼出那最后一道灵气，达到“天霖降顶”的境界。只是隐隐感觉不是最好的时机，一直等待至今。 如今，时机已到，程振不做迟疑，直接不再限制最后一对清浊气。 那清气浊气没了约束，自行吸引，立即水乳交融，融合为一道金阙清气。 这一步没有任何波澜，程振也没有感觉到与之前炼出灵气时有什么特别，不像是突破关隘的气象。 不过，变化很快就发生了。 当最后一道灵气形成后，很快就与另外八十道灵气发生了感应。然后八十一道灵气很快就以一个奇妙轨迹相互绕行。 八十一道灵气不断环绕彼此运动，时聚时散，越转越急。 与此同时，外间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 先是近处的灵气被吸引，向着程振汇聚。然后，影响逐步扩散，越来越多的灵气聚集。 这些灵气被程振体内的金阙灵气吸引而来，但是此时程振周身被金阙灵气锁住不与外界沟通，灵气无法进入体内。 外部灵气只能在程振头顶不断聚集，渐渐形成一片混沌雾气。 随着灵气不断聚集，雾气越来越浓，到了最后几乎粘稠到要滴出水来。 到了此时，程振体内金阙灵气运转也快到了无法约束的地步。 然后，程振感觉周身皮膜蓦然一松，金阙灵气立刻仿佛要沸腾一般。 程振依循本能不再约束体内金阙灵气。 失了约束，八十一道金阙灵气立即从程振七窍和毛孔中透体而出。 这些灵气一出体外，就立即向着程振头顶那团灵气飞去。 八十一道金阙灵气投入之后，正团亩许大小的灵气云团似乎发生了奇妙变化。 只见灵气云团一阵翻腾，现在仍然不断有灵气聚集，但是云团却在不断缩小。 随着灵气云团缩小，不断有凝如水滴的灵气滴下。 这些水滴一接触到程振身体，便被吸入体内，最后汇入程振经脉窍穴之中。 程振此时灵气离体，体内正是空虚，得了这些灵气滋润，立即焕发了勃勃生机。然后就如同吸不饱的海绵一般，将落下的灵气吸的涓滴不剩。 这一步修士称之为“开天门”，也是明气三重被称为“天霖降顶”的原因。 明气三重修士自身灵气多寡全看这一步的积累。修士在炼出玄光之种之前，无论怎么修炼，总量都不会再增加太多。 程振明白这一点，于是全力吸纳每一滴灵气。 此时，赤岩岛金水灵脉都被阵法调动，灵气全部放开补充着程振头顶的云团。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灵气越滴越少，云团也变得稀薄了一些。 程振知道“天霖降顶”这一步将要结束了，心中有些惋惜。 此时他体内灵气饱满，比明气二重时雄浑数倍不止。但是，程振能感觉到，自己其实未达到极限，还可以容纳更多灵气。若是程振比做一个水杯，此时不过倒满了八成左右。 此时头顶灵气低落的速度越来越慢，程振感觉，“开天门”结束时自己这个水杯可能不会倒满。 “难道是我这岛上灵气品质不如洞天福地？否则为何灵脉还有灵气供应，却不再有天霖形成了？” 程振觉得有这个可能，但也没有办法，若是知道有这一变化，当时就应该会金霞岛突破。 到了这一步，多想无益，只能后边尽力补回。 眼看着“开天门”要结束，程振突然心中生出了感应，然后心中一喜。 第十六章 一蹴而就 玄种生光 与其说是程振心中生出了莫名感应，不如说是金阙灵气与某物生出了感应。 程振能感受到，悬于头顶的金阙灵气似乎在渴求某物。 此物不是其他，正是程振手中那枚云砂！ 一时间，福至心灵，程振心中有了个猜测。 毫不迟疑，程振将手中那枚云砂向着头顶一抛。 那云砂在空中就被金阙清气稳稳摄住，悬在程振头顶云团中滴溜溜乱转。 然后，金阙灵气一股脑尽数投入到了云砂之中。同时周围灵气再次聚集，向着云砂涌来！ 云砂的了金阙灵气，却仿佛变得更加空洞一般，不断吸纳周围灵气。 好在此时整座赤岩岛的灵脉都为程振独享，两条灵脉灵气敞开供应此处，所以灵气并未断绝。 许多汇入此地的灵气来不及被云砂吸入，在周围化成雾气将程振周围都笼罩起来。头顶云团由于灵气太过浓郁，再次化成水滴落下。 对于再次落下的灵气，程振毫无所觉，只是本能吸纳。 随着金阙灵气投入到云砂之中，程振全部心神也似乎一下被吸入其中一般，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状态。 此时，程振整个人仿佛处于一个奇妙之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程振感受到四周有东西流转不息，但是周围没有光亮，看不真切。 周围茫茫然，泊泊然，不知上下，不辨西东。程振就这么飘飘然身处其中，不再去看，不再去听，不再去想，就这么单纯存在其中，感到非常惬意。 此时程振也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然后，某一刻，周围发生了变化。 一点金光毫无征兆出现在此间。此光一生，便彻照天地，无远弗届。 程振感觉自己好似身处金光照耀之下，有好似自己才是那点照耀天地的光。 这种玄妙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程振自然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 此时周围灵气早已消散，，四周清明。月光透过阵法照下来，四周一片安静。 此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幻。 程振看着摊在手心的云砂，此时云砂却没了此前那种通透灵动。轻轻触碰，云砂立即化成粉末从指尖流走。 “哈哈哈，妙哉妙哉！” 程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任谁一口气连破两个关隘都会高兴。 程振也没想到，在停滞大半月后，居然连破两关。不仅突破到了明气三重，更是直接炼化了云砂，炼成玄光之种！ 程振甚至都有些不真实感。 想想原着中张衍从开脉到炼出玄种经历了多少事。而自己呢？就是一直苟在门派中修炼，然后居然就成了。 如今程振能够感受到体内那一粒玄光种子，虽然很小，但却绽出灼灼光华，将周围灵气都镀上了一层白金色泽。 所谓玄光，又名“气中精”，乃是修士自身真元灵气升华所化。 修士没有云砂也是可以炼成玄光的，譬如力道修士便是如此。 力道修士炼出玄光后，将玄光与肉身相合，便可将一身筋骨炼得坚如精铁，刀剑难伤。 如程振这般气道修士，往往是在炼化云砂时炼出玄光，然后借云砂之性炼出玄光之种。 气道修士不断炼化壮大这粒种子，同时借玄光之种升华全身灵气，最终全身灵气尽数化为玄光。到了这一步，便是玄光一重了。 “玄光之种”名称也由来于此。这就如同是种下一粒种子，辛勤浇灌，最终将种子培养成参天大树。 说来有趣，九洲修行界划分气道境界往往是按照最终结果来，而非每一阶段的起始。 比如明气阶段，炼全清气才算是明气一重，而非炼出第一道清气。玄光境界也是，非得所有灵气尽数化为玄光，才算玄光一重修士。 一举炼出玄种，程振此时意气风发。 不说别的，单说不久后的小比，这次应该可以争一争宗门奖励。 若只是明气三重，程振还没有多少把握，现在自己也炼出玄光之种，还有两个月的修炼时间，到了小比时，程振有信心和任何同辈弟子争锋。 哪怕是那种开脉后就修炼五功三经的大姓嫡传，又或者是洞天门下的英杰，程振都信心与他们一争高下。 五功三经自然是最顶级功法，但是在前期也不会比程振修炼的《太乙金华秘要》强太多。或者说，低阶修士根本无法显出这些功法的玄妙。 参照《太乙金华秘要》便可知道，越是上乘功法越是注重基础，讲求厚积薄发。是以，在修行之初无不是注重修炼而非斗法手段。 便如同《太乙金华秘要》，明气期术法就少得可怜，五功三经想来更是如此。 溟沧派中与五功三经对应的十二神通，都是到了玄光境界才能修炼。而且，只有到了化丹境界才能发挥出真正威力。 “也不知这小比中，宗门会赐下什么奖励。三年一次，想来宗门不会吝惜宝物。” 简单调息后，程振看了看旁边的刻漏，发现居然已经过去了七日！ 因为此前始终处于坐忘自身的状态，倒是没有感受到时间流逝。 “灵脉封锁了七日，外边的人都等着急了吧？” 设身处地想想，程振就能体会到那些刚到赤岩岛的同辈此时的心情。 毕竟他们来赤岩岛就是想找个好一点的修行环境，结果来了没几天，灵脉就被封锁了，心情如何不问可知。 那些筑元弟子还好，在岛上也能修行。那些开脉明气修士就不行了，他们修炼清浊气都需要煞气供应，程振一封锁灵脉，他们就只能干瞪眼。 程振既然出关了，便将水脉的禁制放开。金脉自然是程振一人独占，不会与外人分享。 接下来的时日，岛上再次恢复原状。 程振短暂出关后，便再次闭关修行。期间，周围同道也曾前来拜访或者邀请程振赴宴，都被程振婉拒了。 对外说法是为了宗门小比闭关修行。 此前的同道来拜访，本也存着一探虚实的心思。现在程振闭门谢客他们也只能作罢。 根据程振此前的修为，他们纷纷猜测程振这是将要突破明气三重了。 程振自己当然不会将真实修为暴露出去，由得众人猜测。 底牌这个东西，自然是越晚翻开效果越好。 第十七章 小比在即 再回金霞 匆匆两月过去，程振出关。召集了六名开脉以上的同辈向金霞岛飞去。 小比即将到来，程振将要回到金霞岛与族中几名弟子一同前去。 与程振一同入门的一共十八人。程振暗中算了一下，若是以自己那年数量为平均值，前推几年计算的话，出去期间突破玄光的，程氏门下参加小比的弟子应该也会超过百人。 而以溟沧派现在的体量，历届参加小比人数都是以万计的。 这并不是溟沧派门下明气期弟子的数量。 原则上，溟沧派每三年一次的小比，宗门中留名的明气期弟子都需参加。 溟沧派占据半个龙渊大泽，门下弟子平日里都分布在各个岛陆中修行。 而这些弟子中，明气期修士数量是最多的。许多天分不够的人，可能终身都停留在明气期，无望玄光。 明气期弟子寿数能到两百载，这样算来，明气期弟子数量可想而知。 若是所有明气期修士都参加小比，一则人数太多难以统筹，二也不公平。让初入明气的年轻人和那些活了上百年的老骨头比，对两方都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宗门小比其实是有各种不成文的规定规定。 一般而言，参加小比的都是年轻弟子。因为宗门大比是二十四年一次，是以开脉超过二十四年的，必定已经参与一次大比了。这些修士无论有没有更进一步，均不在小比行列。 实际上，开脉十多年的弟子都很少有人再参加了。十年时间，有天赋的早就修炼至玄光了。修行十多年还没有突破的，也不好意思与后辈同台了。 这也是小比另一规则了，若是已经参加三次小比，宗门便不再强制。 很多弟子参与三次后都不再参加。在他们眼中，二十四年一次的大比才是大舞台。 而且，对于真传弟子，由于每半年宗门都会有考核，所以小比对此辈而言更是可有可无。 小比之中几乎看不到真传弟子的身影。一是真传弟子人数本来就少，不及总人数的百一。二是，真传弟子平日领到的福利就好，小比奖励没有吸引力。还有就是，若是输给了记名弟子，还会被人嘲笑，影响声誉。 弄明白这些后，程振感觉小比难度一下降了好几级。同时，也感觉这小比有些鸡肋，有些食之无味。 “幸好小比将要开始了，若是再晚几月，我玄光都炼成了。” 不是程振吐槽，而是事实如此。 一步炼成玄光之种后，程振修炼在此向前迈了一大步。如今只要继续壮大玄光，突破至玄光的时间不会太久。 程振虽然没有到小魔穴那种级别的灵地修炼，但是有整座真宫灵脉支持，也不会比张衍慢太多。 程振此时也有些疑惑，张衍明明有一座福地级别洞府，为何还要去那小魔穴去突破呢？ 难道一座福地洞府的灵气都不够一个区区明气期修士突破？不说福地了，便是程振这座真宫，程振都没有灵气不继的感觉。 思来想去，多半可能是张衍分配洞府时被人坑了。那座洞府虽然是福地级别，但是没有开发好。毕竟每日修炼还要看时辰，等地脉喷发。 …… 程振到了金霞岛后仍是住在原来的洞府中，这里还没有被重新分配，仍是程振走时的样子。 再次来到金霞岛后，程振的处境又是有了变化。之前开脉上品，还只是有潜力。开脉一年便明气三重，天赋就是肉眼可见了。 这几日中，前来拜访程振的同辈络绎不绝。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同辈都想要结识他。 虽然不太喜欢这种社交，但作为世家弟子，又不好表现得太孤僻。只能抽出些时间敷衍一下。 期间，程振还去拜见了恒远道人。对于这位照顾自己的长辈，程振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修为。 不过程振没有说自己是在突破明气三重时直接炼出玄光之种的，而是说是在突破一月后才炼成的。 虽然这个速度也很惊人了，但至少显得不那么特殊了。 恒远对于这个后辈是越来越满意了。 恒远知道程振暂时不想声张，表示小比之后家族会提供他玄光修行所需。 程振请教了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后，本来准本告辞。不过，恒远却与他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之前没想到你修行速度如此快，有件事没来及与你说。关于你师承之事，会在小比后定下来。” 虽然有些意外会在这时提到师承问题，但是也不算完全出乎预料。 对于师承，程振此前也有准备。自己既然修行出自陈氏的上乘功法，那就已经打上了标签。 “不知是哪位上师收弟子为徒？” “没有意外的话，会将你引荐给吾师陈真人的弟子，等小比后自会告知。” 程振知道，算上恒远在内，陈真人门下一共七位弟子。得陈真人传法，那自己就只能投入他弟子门下。 按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修士一般不会收血脉后辈为徒。陈真人门下就没有陈氏出身，恒远自然也不会收程振为徒。 至于程振将拜入另外六位中的哪一位门下，恒远现在不说，程振也不便多问。 不过，恒远此前两次提到小比，到时让程振有所领悟。 想来，可能已经有人有意收徒，但是尚需考察一番。想来，自己在小比上的表现将会影响拜师结果。 既然如此，那程振就要改变一下对于小比的态度了。 此前，程振不过是为了表现一番，让家族放心继续投资。心中并没有多重视这次小比。 但是，如果小比结果关乎自己的师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陈真人几位弟子，也是有差距的。七人种，有恒远这样的化丹修士，也有元婴真人存在。 既然要考察一番，那或许是哪位元婴真人动了收徒的想法也说不定。 老师是元婴还是化丹，这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元婴真人有一千多年的寿数，积累的势力不是化丹可比。若这位真人还是真传弟子，那很大可能还是溟沧派中有职务，那权力就更大了。 第十八章 良麒云集 鸿烈陆洲 程振此时人微言轻，师承之事只有听从安排的份。而且，关于陈真人门下之事，以他的地位也没资格打听，恒远道人也不会跟他说。 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表现自己，将来能卖个好价钱。说卖身虽然不好听，但是程振的处境还真就是这样。 此界不是程振前世，作为世家弟子，很多关于自己前程的事情，自己反而是说不上话的。 对此，程振在这些年早已做好了心里建设。也不会再感慨什么，更不会有什么中二行为。 但是，终究还是触动了心中的某些情绪。正是心中念想，程振在修行方面才一刻也不松懈。 从飞藏阁回来后，程振继续如常修炼，只待小比开始。 半月后，程氏门下近二百明气弟子齐聚，各驾飞舟一起向西飞去。 …… 龙渊大泽西方，鸿烈陆洲。 溟沧派雄踞龙渊大泽，治下不知有多少陆洲岛礁。鸿烈陆洲在溟沧派诸多陆洲中也是赫赫有名。 只因此处乃是溟沧派中大比之地。 此地乃是溟沧派风云汇聚之地。小到年轻弟子崭露头角，大到十大弟子更迭，皆在此地发声。 正因如此，鸿烈陆洲平时都是封锁状态，只在大比前后才放开禁制。 溟沧派三年一次的小比没有大比的规模，每一届的举办地也有变动。 不过，不知是不是鸿烈陆洲太过出名的缘故。小比倒是半数都在鸿烈陆洲附近。 比如，程振参加的这次小比，就是在鸿烈陆洲东方两千里举行。 这里散落了众多岛陆，后来不少派中修士以法力携来的浮岛飞峰。 平日里，往来此处的修士就不在少数，如今小比在即，就更是热闹非凡。 程氏一行来到鸿烈陆洲地界时距离小比还有几日，众人被引领在一处浮岛落脚。 此岛名为缭云，原是龙渊大泽上一座礁石。此礁石有神异之处，每逢龙渊大泽水汽蒸腾时还可借助水汽浮空，水汽下落时又会落入大泽之中。 礁石被溟沧派修士所得后，由于其能凝聚水气，等同于一支灵脉，被定为真宫洞府赐予了程氏弟子。 程氏经过千年拓建，将其建成了一座浮岛。如今岛上有法阵不断聚集水气，使此岛始终浮于天空，在附近水域迅游。 缭云岛上本有一位化丹修士以及数位玄光修士，加上下属不到千人。 程振一行人数数倍于此，岛上根本没有如此多洞府可以居住。 好在修士们因为需要时长外出游历，也造出了不少方便在荒野居住的术法和法器。 程振这座洞府从外面看只是一处一进小院，进入其中空间实则大了百倍不止。 这自然是修士手段，类似于给洞府施加了“千里户庭”之类的术法。 只是此法也只能短期营造一个内部广大的空间，使居住之地不那么逼仄。但终究是障眼法之流，只能暂住，不适合长久修行居住。 程振等人虽然入驻其中，可是修炼时还需要在外间。只因那洞府之中灵气还是原来一进之地那么多，难以修行。 程振这几日索性也不再凝炼玄光，只是服些丹药温习一下之前的功课。 到了缭云岛后，程振发现岛上飞舟往来不绝。或是程氏弟子相约访友，或是相熟的修士前来拜访。 不说程振那处悬于边疆的赤岩岛，就是居住过的金霞岛，也远不及此处繁华。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才是溟沧派中常态。 程振只是觉得，这里交通便利，消息灵通，但是却非上好的修行之地。尤其是对于低阶修士而言，在此地修行反而容易牵扯精力，拖延进境。 此地虽然不合程振心意，不过在此地的便利也明显。 这几日间，程振随着众人参加了几次聚会，便听说了不少信息。 包括此次小比的流程，有哪些大族中天才弟子参加，是那位上师主持性格如何，诸如此类。 当然，期间说的更多的还是谁又得了什么有趣宝物，某甲师姐气质如何某乙师妹容貌如何，哪位师兄弟又有什么糗事。 程振在其中听得津津有味，并暗中记下了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当然不是那些八卦的内容，而是关于小比的。 “听说了吗？这次小比，杜氏萧氏门下也会有弟子参加。” “这不是废话吗？杜氏萧氏那么多人，哪年没有几百上千弟子参加？” “我说的可不是那一般弟子。” “师弟是说？” “就如师兄所想……” 你说啥了？你又想的啥？你们两个倒是说清楚点啊！ 看着两人转为眼神交流，然后还一副若有所得的样子。正在等着听得程振无奈。 “听说了吗……” 一听到这个开头，程振立刻将注意力移了过去了。 “听说了吗？据说此次大比，有真传弟子参加。”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你听谁说的？” 这个消息显然比较劲爆，立刻有好几人开始追问。 对于众人反应很满意，说话之人微笑拿起桌上酒杯慢慢呷了一口，身体略微后仰。 “陆九，你找揍是不是，不说是吧？来，下场跟我切磋切磋！” “咳咳，章师兄莫急。方才只是口渴，这就说。” “我也是听说啊。据一位九城的师兄说，有位去年入门的真传弟子也会参加此次小比，具体。” “此人是谁？哪里人士?” “这师弟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个简单，每年入门的真传就那么几位，回去一查就知道了。” “你说这位真传是怎么想的？怎么也来参加小比呢。” “只要是明气期弟子都可以参加，也没有规定真传不能参加吧？” “话虽如此，可是又有哪个真传真的愿意来？输了丢人不说，赢了又如何？小比那些赏赐，真传能看的上？” “我看这次有好戏看了，要是那位真传最后输给我们中的哪位，看他有何脸面占据真传之位……” “吴兄倒是好心气。依小弟看，那毕竟是真传弟子，非我等可比。若无压服同辈的自信，怎会来参加小比？” “压服同辈？呵呵，我看未必。没听说吗，杜氏萧氏也有师兄参加。真传又如何？洞天门下可不比他们差！” “你说这次小比是怎么了？怎么又是真传又是杜氏萧氏，怎么都来凑热闹？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 听着周围纷纷嚷嚷，程振若有所思。 “这次小比另有玄机啊，真传大族都来了。” 再联想之前恒远道人说过，要等小比后才能定下师承，程振目光闪烁。 第十九章 小比开启 彩头动人 那位会参加小比的真传，很快就被有心人查到了。 此人名叫赵昊，是和程振差不多时间开脉入门的。 去年程振在跃天阁留名时还和此人打过照面。 此人入门时获得的赏赐，还让程振羡慕了一阵。 程振也不知道这小比有什么能够吸引一位真传。毕竟只要一入上院，洞府、法宝、功法等修行资粮都不会短缺，拜师后更是还有其他宝物赐下。 若说名声，小比的名头也不够响亮，输了还会损伤声明让人小觑。 当然，程振也不会觉得此人不智。一人蠢也倒罢了，可还有大族英杰也来凑热闹，那就说明肯定有程振还不知道的原因。 等了两天，也没从他人口中得到小比内幕，程振也不再多想。 很快，程振就知道原因了。 数日后，本次小比规则就公布了出来，引得众人哗然。 往届小比，一般决出前数十名便会结束。这个数量或五十六名，或七八十名，视参加人数而定。 而本次小比决出前六十名后，还会继续比斗，直至决出头名！ 若只是这个，那还不会让众人惊讶。关键是那奖励太过骇人。 小比第三名除一应赏赐外，还可在灵机院选上品灵器一件，玄梭飞舟一架，上品云砂一枚，功德院记一大功！ 第二名比第三名又多了上品灵器一件，阵法一套，记两大功！ 至于头名，所赐反而没有二三名那么多，只有两件。 灵枢飞宫一座，功德院记一上功！ 听到头名的赏赐，饶是程振先前有所猜测也被狠狠震了一下。 单说那灵枢飞宫价值，就不是能用灵贝衡量的。据程振所知，除了十大真传弟子外，其他真传能有一座灵枢飞宫的都是凤毛麟角！ 对于灵枢飞宫具体功用程振也不甚了然，只是知道，有此飞宫守护，化丹修士轻易也无法攻破。 这还只是灵枢飞宫最简单的运用。一座灵枢飞宫最小的长宽也超过百丈，其中有诸多宫殿，有完整的炼丹炼器修行静室。 可以说，有了一座灵枢飞宫，就等于有了一整座可以移动的洞府。 一座灵枢飞宫，元婴真人都要动心！ 而那一记上功，同样难得。 溟沧派中，弟子要在宗门中兑换功法法宝等物，需要立下功劳。 功德院有规定，最低功劳为一小功；十五小功为一大功，六大功为一上功。 一件上功是什么概念呢？ 集满三上功，就可以兑换溟沧派中最顶级的五功三经！一上功便可兑换一门十二神通！上功之贵，由此可见。 要知道，即便那些真传弟子，想要修行五功三经十二神通也需要上功兑换。那些有资格修行的，无不是靠着家族或者师长的支持才能够凑齐善功。想靠一己之力凑齐足够上功兑换功法，只能蹉跎岁月耽误修行。 程振自己知道，即便自己如今已经表现出了修行天赋，等玄光后想要家族为自己凑齐三大上功兑换功法也是不太可能。之前也是准备继续修行《太乙金华秘要》，慢慢凑齐善功，或者在宗门打比上争夺机会。 而现在，在小比上就出现了一个转机。只要能够记一上功，那再让家族支持的阻力就会小很多。即便不会凑齐三上功，支持力度也会大很多。 程振还知道，上功带来的好处，还不止如此。 功德院的善功代表的不光是门下弟子的兑换额度，更是弟子在门中声望。声望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平时看不出什么。但是某些情况下，有没有声望，却又截然不同。 比如，同门师兄弟一起外出做任务，大家修为相仿，那由谁领头？这是有没有声望就很重要了。 更甚者，若是将来溟沧派中某个位置有缺，那选谁晋升补位？宗门可能会优先选那些声望高能服众的。 能在明气期就靠自己获得上功的弟子，在宗门中的分量是不同于普通弟子的。越是前途远大志向高远的弟子，这种无形之物就越重要。 “难怪那些大族还有真传都要下场，实在是宗门给的太多啊。只这几人参加，看来还是有不少人顾及面皮了。” 程振估计有不少此前参加过小比的人肯定也都动心了，不过顾及颜面才没来参加罢了。就是程振自己，若是提前知道小比的奖励，说不得拼着晚突破玄光一年也要来争上一争。 “看来是要拼一把了…正好也会一会那些所谓英才。” 最后的两三天时间，程振除了熟悉玄光之种外，主要时间都用在了术法之上。短短几日，修为不可能有大的提升，但是对于术法的熟练度却可以提升不少。 目前程振会的术法不多，只因《太乙金华秘要》就没记载多少明气期的术法。能用作斗法的只有“金阙驻身”、“金华砺锋”。算上《庚元秘策》中所载的几门，也不到十指之术。至于那些“轻身”“乘风”之类小术，在程振看来近乎戏法，根本就没计算在内。 对于术法的数量，程振到没有太在意。只要还是明气期弟子，就不太可能会太多术法。而且，大家入道时间都不长，与其多学术法还不如专精一两门效果好。 术法贵精不贵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程振很明白。所以，他也是着重在“金阙驻身”、“金华砺锋”这一守一攻两门术法上下功夫。《庚元秘策》记在的术法，不过选了两门，入门后也变不再关注。 在程振看来，斗法看似包罗万象，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攻守两字。就如同兵法所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但总结下来无非奇正之变。 程振觉得将“金阙驻身”、“金华砺锋”两门术法练熟，基本上就足够应付小比了。如果非要说缺什么，那可能就是飞遁之术了。 程振记得前世有句话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不过，无论《太乙金华秘要》还是《庚元秘策》都没有明气期相关术法。好在，程振炼成玄光之种后，已经有了一些玄光的神妙。虽还不能身合玄光飞遁，但是速度也比寻常明气修士快了很多。 速度这方面，程振不说远超同侪，也至少不是短板。 即便有人速度快过自己，程振也不太担心。只要不能身合玄光，那也不会快到哪去。你快得过人，可未必能快过我的攻击。 第二十章 小比开始 翎飞重天 修士斗法，除了自身术法外，法器也是重中之重。在这方面，程振和那些大姓嫡系还是有差距的。 小比中修士是可以使用法器的，不过，门派对于法器是有限制的。修士使用的法器品阶不能是灵器。 这也是为了公平。如果不做限制，那有背景的弟子直接带着灵器甚至玄器进场怎么办？以玄器的威能，别说一对一了，一对一百也能做到。真要那样，小比也就失去意义了。 正因如此，程振才不担心法器问题。 此前，程振就准备了一些合用的法器，攻防辅都有。这些法器都不是灵器，但是在同阶中都是上品。程振身上还有宗门赐下的一些制式法器，应付小比绰绰有余。 除了法器，程振还专门从家族那里领取了一些丹药，有回复灵气类的，也有一些疗伤类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程振为了此次小比，已经将能够准备的都备齐了，万事俱备，只待时机。 …… 这一日，天朗气清，溟沧派小比如期举行。 本次小比将举办十五日，比往届要长三日。 小比头五日考校的主要是初入明气到明气第二步的弟子，考校的也不是斗战而是弟子功行。程振等明气三重的弟子也可以参与，但是不会计入排名。 程振本可以不参加，但他还是去会场，主要是想要见识一下。 这一阶段考校的题目每届都有不同，有些项目在程振看来还很有些趣味性。 比如本届有一考校名为“翎飞重天”，就很有意思。参与的弟子需以翎羽穿过悬于空中的铜环，铜环共计九百九十九环，最后有一面铜锣，穿过越多则成绩越优，若是能够击中铜锣则为最优。 此法考校的是弟子练就的清气、浊气或者灵气的纯度。 以清气为例，弟子需将体内清气分出一道注入翎羽之上，此翎羽为特制法器，会不断散逸清气并且推动自身飞行。 若是清气纯净，则向四方散逸的清气均匀，翎羽就不会改变方向，一直在铜环中飞行。若是清气不纯，则散逸不均，翎羽本就轻盈，受力稍有不均变回改变方向，偏出铜环。 “翎飞重天”纯粹考校修士清浊灵气的纯度，不管修行高低，是以，明气二三重的修士也未必能够胜过出入明气的弟子。 程振在旁看了许久，发现大多数弟子的翎羽穿过百数铜环便会偏出，能穿环三百的都是少数。 按照判定，穿环过百即为合格，三百为良，五百为优，八百为异。 程振看了这段时间，也只有两位弟子能做到穿环超过五百，得了优的考绩，引得众人赞叹。 程振看到也有不少明气三重弟子也入场试手，不过也大多在百数在三百之间，过三百的也是少数，与明气一二重弟子相仿。 这些明气三重弟子有些本来仗着修行高过他人，想在后辈前显露一番。下场之前，这些人还被一众人簇拥吹捧着，自己也是一副手到擒来的模样。 结果出来后，这几人成绩不过一般，被小小落了面皮。似乎感觉周围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自觉惭愧，纷纷找了借口离开了。 这本来也是寻常，每届小比都有许多弟子认不清自己的水平，然后被冷水泼醒。这也是好事，小比的意义就是检验明气期弟子修行，并且加以督促。 那几人的事情本来没什么影响，但是只怪他们事前太过张扬，让周围低阶弟子看了笑话。几人离开后，却让其他想下场的明气三重弟子有些尴尬。 这些明气三重弟子本也想下场检验一下自己功行如何，但是接连几位发现周围那些弟子总是有意无意聚焦过来，似乎要看笑话一般。这就让不少人有些放不下面皮了。 明气三重弟子本就少，现在人数变少，其他人收到的关注就更多了。于是，恶性循环，场中的明气三重弟子渐渐稀少。有的也多是后来到的，不明前事的弟子。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的，这处场地中，偏偏就没有一位明气三重弟子能够超过五百环。 程振又观察一阵，没有发现有太过出众弟子，便不准备再多停留。于是也下场等候。 程振也想看看自己的灵气是否纯净。虽说对自己有信心，但此前一直闭门造车，没有明确的衡量过。 至于说待会是出丑还是出风头，程振没有想过，也不在意。 明气三重弟子本少，程振没有怎么等候，就轮到了。 测试方法此前早已看过多次，不需再问。在裁判示意后，程振便拿起一只翎羽。 入手后，程振发现手中翎羽比预想还要轻盈，半尺长的翎羽居然轻如一片鸿毛，也不知什么灵禽身上的翎羽。 好奇之下，程振忍不住仔细探查了一下这翎羽。以程振的见识，也只能发现翎羽被特殊手法祭炼过，具体何法有何玄机程振就不清楚了。 周围之人，见程振拿起翎羽便没有动作，不由好奇看过来。有些抱着看笑话的人甚至开始评头论足起来。 “这位师兄看样子很年轻啊，居然已经明气三重了，不知是哪家的俊才？” “此前没有见过，不会是那几大家的师兄吧？” “呵！那几位师兄何等身份？怎么会来这试炼？” “就是，但凡修行高深的师兄如今都盯着那头几名的赏赐呢，怎会再次浪费时间？” “哈哈，说不定就有人自觉手到擒来，想来我等这里放松一下呢？” …… 有几个平日轻浮的，议论声音不免大了些，听得周围人暗暗皱眉。 程振隐约听到些闲言碎语，对于那等人，程振还不放在心上，不过笑笑便不再理会。 程振简单探查一下翎羽，不得要领也不在继续。毕竟是小比，不好耽搁时间。 当下，程振将一缕灵气渡入翎羽中，然后便将翎羽对准面前铜环的中心缓缓推出。 洁白翎羽脱手后没有下落，而是保持高度向前飞去。随着程振渡入的灵气逸散出去，翎羽被推着不断前行。 翎羽很快飞过十环，百环，两百环，三百环…… 随着翎羽不断穿过一个个铜环，周围不少人的目光也都看过来。周围议论之声也不由减小了。 “五百环！优等！” 随着翎羽穿过五百环后，此前变得安静的周围一下变得比之前更加嘈杂。 “六百！翎羽还在环中！” “你们看到没有，翎羽似乎还在环中心啊，这是要穿多少环？” “我看或许能过八百吧。” “不会吧，今日这处场地好像还没出过异等……” “此前没有，不代表这位师兄不能。看吧……” …… “八百环！异等！这位师兄到底什么来历？！” “不会真是哪位大族师兄吧？或者是哪位真传？” “不是没可能……” …… “八百五十！”“九百了！”“九百五！” 不知何时，整片场地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包括当值的裁判。 众人的目光和声音丝毫没有影响翎羽，那支翎羽还是稳稳朝前飞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中，翎羽一路穿过剩下所有的铜环。 穿过九百九十九个铜环后，翎羽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嗖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光向前激射，然后狠狠撞在了前方铜锣之上。 “duang！！！” 轻若鸿毛的翎羽却敲出了一声巨响，铜锣声引得周边几个场地都开始关注这里。 应山程氏弟子程振，明气三重，翎飞重天，过九极，击铜有声！考绩论外！！！ 第二十一章 小有名气 比斗开始 小比首日，就有人翎飞九极获得论外评价。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程振的名字也一同传播开来。 一时间，应山程振的名字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包括那些明气三重中的佼佼者，也记住了这个名字，将其列入了潜在对手行列。 虽说明气三重弟子参加“翎飞重天”不会有奖励，也不会对后边的对战有丝毫影响。 但是，论外的评价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只要是稍有见识的人，就能明白其中的意义。 一名明气三重弟子能够将翎羽穿过所有铜环，就代表其自身的灵气即为精纯。而能炼出如此精纯的灵气，既需上乘功法，又需其人天资过人，二者缺一不可。 既有上乘功法又有天资的人，哪怕还未在人前显露斗战实力，也足以引起所有对手的重视了。 程振本来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灵气是否纯粹，并没有想着借此成名。如今的结果其实不是他想要的，他本意还是低调做人。 不过现在出名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到了比斗时，真实实力如何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只是突然出名也确实带来了不少麻烦，就比如这几日，前来缭云岛拜会程振的同辈就多了很多，让他不胜其烦。 这些人的背景或多或少都与程氏有些交情，碍于家族人情，程振也不好失礼。应付几人后，只能以闭关为由不再见客。 既然宣称闭关，那接下来几天的小比自然不好再去。前几天没有比斗，都是以各种方式检测修为，类似“文斗”。本来程振还想去看看热闹，现在只能作罢。 程振索性借着这几天闭关继续打磨术法，只待比斗开始。 …… 五日后，小比中分量最重的比斗环节正式开始。 比斗是无差别的，所有明气期修士均可参与。正因如此，比斗对于入道时间短的修士就不太公平。尤其是没有炼出浊气的弟子，斗法手段少得可怜，只能以法器对敌。 多数初入明气期的弟子也明白这一点，很自觉没有参与其中。于是，参加比斗的人数一下少了许多。 即便有许多弟子不参加，总人数仍有三万有余。这些弟子将在十二个岛上进行比斗，最终每个岛选出五人，共计六十人。最后，这六十人再捉对比斗，最终决出前三。 参赛弟子被分到哪里都是随机的，程振被分到了辰字岛丁字场地，程氏近百弟子算上程振就只有八人在辰字岛，分到丁号场地的更是只有程振一人。 收到分配结果后，程振没有耽搁，直接去到辰字岛。 辰字岛总共有近三千弟子，分在了十个场地。说是十个场地，其实每个场地中都设有多个擂台，不然三百弟子在一个场地比赛一轮都要许多时间。 小比规则，首轮比斗胜出者进入第二轮。为避免首轮两位较强弟子就碰面导致一方直接淘汰的情况，首轮败者可选择再赛一场，胜者同样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与第一轮一样，再往后便是正常的败者淘汰规则，直到决出头名。 程振算了一下，要夺得头名，需要比斗九轮，算上十个场地决出前五名，总共需要十轮比斗。 …… “四十九号对一百六十五号” 听到场中裁判叫号，程振走上擂台，他之前抽中的是四十九号签。而那名一百六十五号，见到自己的对手后，顿时露出沮丧之色。 由于此前“翎飞重天”试炼的事情，程振在同辈弟子中有了不小的名气，被认为是实力只在几名真传和大姓弟子之下的那一批。同场的二百多弟子，即便此前不认识程振，也在后来听周围人说了。 而且，程振之前已经比了两场，每次都是轻描淡写便击败了对手，众人都看在眼里。 “在下九城陆仁玾，程师兄请了。” “陆道友请。” 两人施礼后，比斗便开始了。 见对面那位陆仁玾姿态放得低，程振便没有先攻。只是放出了三柄飞剑绕身游走。 陆仁玾见到后，知道程振是让了先手。他自知实力不如程振，想要取胜便只能尽力一搏，当下也不犹豫，起手放出一套飞剑刺向程振。同时整个人向后退走。 程振见对方飞剑斩来，不慌不忙御使飞剑迎击。程振的飞剑数量上少于对手，不过几番接触便发现对方剑术只是平常，无论斩击力道还是彼此配合都不出彩。 程振从容御使三柄飞剑，彼此配合，几番交击便将攻势化解。陆仁玾的放出的飞剑或多或少都有了损坏，有两柄还被斩断无法再用。 反观程振这边，三柄飞剑几乎无损。程振用的也就是制式飞剑，论品质，两人相当。有此结果，便可看出双方御剑术上的差距。 程振化解对方攻势后，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起来。因为，在程振和飞剑缠斗时，以陆仁玾为中心开始有雾气出现，很快就扩散到了程振这边。 比斗场地中每个擂台都有百丈见方，那雾气很快就将整片空间笼罩。看样子，若不是擂台四周有阵法隔绝，还能笼罩更广。 程振此前就发现陆仁玾退后时在掐诀施法，不过并没有立即打断。一是知道一些此类法术的底细，即便打断也很容易再次施展，还不如任其施为消耗一些法力。二是，此前对此等术法也准备了应对，自信能够应对。 程振在雾气中略微感应一些，发现除了视线受到影响外，场外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显然此雾气还有隔绝听觉之能。如今，在场中只见白茫茫一片，四周一片静谧，安静的可怕。 若是心志不坚之人突然落入此中，难免心神紧张，久了就会露出破绽，那时施术之人便可发动突袭。这就是次术法的用途，简单但是很有效。 不过，程振并没有惊慌。此前程振为了这次小比也是做足了功课，对于明气境界修士有什么手段基本了然。 这种雾气类术法，在水法盛行的溟沧派中很是常见。包括程振此前在赤岩岛困杀两名妖修的阵法也有“雾海游剑”这一变化。 对付这类术法，最有效的是风类术法。此时只要起一道风类术法将雾气吹散便可破了此术。 程振也是这么做的，他先试了一道“清风”小术，发现效果不大，便从袖囊中取出一只海螺。 此海螺只要注入法力变了吹出大风，最适合当前局面。程振注入一缕灵气后，海螺立即吹出一道旋风，将周边雾气向远处吹去。 见到程振用海螺吹散雾气，陆仁玾没有慌乱，反而有些得意，他也不去阻止程振，只是继续催动灵气施术。 另一边，程振发现海螺刚刚吹散了一些雾气，但是又有源源不断的雾气涌来，到了后来，不管风怎么吹，只是随风搅动却不再稀薄。 程振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其中缘由，先将海螺收回。 陆仁玾见程振收起海螺，感到一阵惋惜，见没能消耗程振的法力，当下也不再等待，立即放出一套飞剑向程振那处杀去。同时有取出数件法器，紧接着抛出。 这几件法器在飞剑之后，去势要缓上一些，在雾气中更难被发现。 一时间，在程振视线之外，茫茫雾气中，数十道飞剑法器一同向着程振袭来。 第二十二章 锋芒外露 再过一关 程振发现大风无法吹散雾气，仔细想了想便明白了原因。 其实道理很简单，那陆仁玾是利用了擂台周围法阵的隔绝效果。若是平常，大风确实能吹散雾气，不过有了大阵隔绝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风只能吹走少部分雾气，大部分会被阵法约束无法离开擂台周围，最终还是会汇聚到程振这里。 刚才程振若是不明就里，以为是对手一直在制造雾气，选择继续造风与对方比拼法力的话，只能白白消耗自身法力。 及时反应过来后，程振也暗赞对手心细，善于利用赛制规则。 程振也知道自己的举动瞒不过对手，那陆仁玾见自己没有上当，肯定就会有动用后手。是以，程振一直在暗中警惕，袖囊中准备的法器也随时准备用出。 果然不出程振所料，很快就感应到了危机。依循感应，程振将三柄飞剑向前方斩去，同时又放出三柄护身。 雾气中很快传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这是飞剑在碰撞。飞剑一接触，对于程振便不再隐秘。哪怕飞剑数量不足，程振也如上次一样，稳稳守住了对方的攻击，将对方飞剑击飞。 然后，程振心中一动，感应又有法器袭来，于是御使飞剑迎接。 又几声金铁之音传来，不过确实程振的三柄飞剑被崩飞。 程振这次只感觉雾中法器势大力沉，似是斧锤之类，飞剑一接触便被崩飞。 紧接着，便看到两道乌光朝自己袭来，于是赶忙飞身躲过。然后就听砰砰两声，两件法器砸在了方才程振的位置。 程振人在半空，不及细看究竟，便又感觉有针刺之感。这不是被攻击到了，而是一种预警。 陆仁玾见程振躲过了两次攻击，没有太过意外。雾气固然可以蒙蔽对方感知，但也不是太罕见的手段，对手有防备之下一击得手的可能也不大。 他之前的攻势只为乱对方阵脚，见到程振飞剑被崩飞，人也在半空，立即毫不犹豫发动后续攻势。 陆仁玾意念一动，本来隐于程振周围的十数柄飞剑立即从四面八方攻来。从破空之声便可看出，其威力与之前的飞剑不可同日而语。 陆仁玾从开赛之时便一直在示弱，此前也只展现了稀松平常的御剑术便是为了迷惑程振，让他轻敌。其实，他私下里也曾在御剑之术上下过一番功夫。不说多么惊才绝艳，但也超过了大多数同辈。 陆仁玾此刻展露出真正的剑术实力，飞剑威力大了一倍不止。程振作为对手，立即便感受到了，一时间也只能边躲闪边防御，看起来只有招架之力。 陆仁玾在一旁见程振虽然被压制，但是并未显出慌乱，几柄飞剑守得水泼不进。而自己一方，虽然占了先机，但是一时也拿不下。 陆仁玾心中其实也不免有些焦急，只因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局势对他越是不利。只因他自知功行上比不上程振，拖得久了肯定是自己法力先耗尽。想要获胜，必须尽快将优势转化成胜局才行。 …… 程振在与陆仁玾飞剑搏杀时，感受到对手剑术不俗，不似之前。他也不由感慨，果然不是只有他明白扮猪吃虎的道理。若不是自己各项基本功都比较扎实，仓促之下说不定还真要翻车。 程振从修行以来，剑术修行一直没有落下。经过这些年修炼，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剑术天才。但是剑术这一块不能落下，毕竟是一门重要斗法手段，可以不出众，但是却不能是短板。想那十六派斗剑，为什么叫斗剑不叫斗法呢？其中肯定有原因的。 几番缠斗后，程振能感受到那陆仁玾的剑术也是不俗，不过应该还不及自己。抱着磨炼剑术的想法，程振便专心以飞剑与之缠斗，而没有使用防御法器。 如此又过了盏茶功夫，程振敏锐感受到对手剑阵似乎出现了破绽。程振毫不犹豫立即攻了上去，果然对方剑势为止意乱。虽然很快就变势要重整旗鼓，但是程振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程振得势不饶人，借着一个破绽立即撕开了对方剑阵，转守为攻。几个呼吸间，陆仁玾的剑阵便由优势被杀得七零八落！ 斗剑就是如此，胜负只在方寸之间。可能一个疏忽，战局便会扭转。程振再次斩断对手一柄飞剑，正要继续追击，却突然在背后感受到危机。 “终于来了！” 程振此前算是被陆仁玾小小算计了两次，是以哪怕扭转了战局也没有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那陆仁玾果然还有后手，在自己占据优势心理可能会松懈的时候突施暗手！ “也该结束了。” 暗手既然被预料到，便不再有威胁。程振感觉这应该也是陆仁玾最后手段了，也不愿再拖延。 程振从袖囊取出一面小盾互助身后，只听到一阵细小叮叮之声，似有千百细小之物撞到了小盾上。 程振也去查看，渡入灵气到飞剑之中，对着雾气中一个方位一指。 “疾！” 飞剑得了灵气加持，周身闪过白光，朝着雾气破空斩去！ “不好！” 陆仁玾见程振防住了偷袭便感觉不妙，然后果然见程振御剑杀来。那飞剑来势太快，陆仁玾仓促之下连防御法器都不及展开，飞剑便到了近前。 陆仁玾只能先以灵气护身，然后取出一件铜镜向着飞剑照去。 陆仁玾修的是水法，防御上如何抵得过有金阙灵气加持的飞剑？几层灵气防御几乎没阻止飞剑多长时间。而且那飞剑如同活物一般，在铜镜照来时纷纷灵活躲过。 陆仁玾无法，只能放出一口铜钟悬于透顶，然后再次放出一套飞剑与程振的飞剑缠斗。 但是，陆仁玾仓促应战，飞剑威势未及展开，威力比之前还不如，根本抵不过程振凌厉攻势。 陆仁玾飞剑很快便败下阵来，铜钟也被斩得摇晃不止。陆仁玾心中焦急，但也没有太好办法。他袖囊中倒是还有不少法器，以程振飞剑之利根本不会给他施展机会。 同时御使飞剑和两件法器已经是极限了，再增加法器数量，分心之下只会败得更快。 无奈之下，陆仁玾只能边御使法器，边发动术法。 只见陆仁玾一道水龙卷突然出现，将程振飞剑全都卷入其中。 陆仁玾刚化解危局后，立即便要退走雾中，转换方位。 还不待他遁走，便身子一僵，脖颈处汗毛乍竖。 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柄飞剑悬于他的左肩，离他脖颈不过两寸之处！ 心知此战已经落败，陆仁玾无奈一叹，收起法器飞剑，并掐了个法诀，将场中雾气散去。 “程师兄剑术高妙，小弟甘拜下风。” “陆道友剑术术法俱佳，在下也受益匪浅。” 两个说了两句场面话便退出了场地，程振继续晋级下一轮。 第二十三章 接连过关 萧氏坤修 由于此次比斗被雾气遮掩，是以除了裁判，场下一众围观弟子没有看到究竟。 作为失败者的陆仁玾，输掉后便被淘汰了，不愿在此地多待。熟识之人纵然好奇，此刻也不好去揭人伤疤。而程振，更是不可能主动透露什么。 这场比斗虽然算是开赛以来最精彩的一场，反而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在众人看来，程振能够胜过陆仁玾在情理之中，也就没有引发什么讨论。 程振胜过陆仁玾后，接下来的五轮比斗都顺风顺水地赢了下来。 相较于陆仁玾，那五位都没能给程振造成太大阻碍。倒不是说几人实力差陆仁玾太多，相反，能够走到后边几轮的弟子实力都不弱，有两位实力与陆仁玾也在伯仲之间。 程振之所以胜的比较轻松，主要是斗战方式的区别。不知是看了程振和陆仁玾的比斗后以为陆仁玾那种方式无效，还是本身斗战风格如此。后边几轮的对手都没有采取陆仁玾那种战斗方式。 他们或是以法器缠斗或是以术法强攻，走的都是正面战斗的路数。这种战斗，取巧的地方就少很多，双方实力有差距的情况战斗结束的会很快。 总之，程振很轻松便走到了最后，只需再赢一场便是丁字场的头名。 对于这个结果，程振还是比较满意的。不是满意结果，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程振满意的是，在不都过程中，没有被逼出太多手段。 几轮比斗中，程振基本都是靠着一套飞剑平趟过来的，防御法器都没有使用几次，自身修行的术法更是一次没有使用。 由于程振惯用飞剑对敌，御剑之术又强过众人，丁字场中许多弟子都以为程振是一名专于剑术的剑修。 这种误导也是程振后来有意为之，毕竟明气期的修士能动用的手段本就不多，能藏还是要藏一手的。底牌这个东西自然是越晚翻开效果越好——只要不藏到下一届。 “四十九号对六十七号！” 程振在最后一轮要对战的对手是一名世家弟子，出身云岭萧氏的萧冰旖。听名字便可知道，这是一位坤修。 这位萧冰旖在此场地二百多弟子中也很有名气。其容貌、气质、修为俱佳，更兼出身不俗，是以一直收到众人关注。 萧冰旖能够走到最后的决赛，虽有些出乎所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程振此前也关注过萧冰旖的比赛，对于她也有些了解。此女修行的也是水法，功行不凡。具体功法不知，想来以她的资质，又出身萧氏，功法不会差。 而且，萧冰旖斗战实力也很强，一手御剑术行云流水。程振还看到过她用过一套奇门法器，似钩似钺。萧冰旖曾以这套法器轻松将对手飞剑锁拿绞断，然后轻松获胜。 论实力，萧冰旖在二百多弟子中绝对可以排进前五，能够走进决赛也是正常。而且，程振看过的几次斗战，感觉这萧冰旖似乎也未尽全力，应该还留有底牌。 此时场中还有约两百弟子，由于是最后一场比斗，程振和萧冰旖上台后，便受到众人关注。 “在下程振，萧道友请了。” “云岭萧氏萧冰旖，程道友请。” 程振还是如之前，没有起先手。不是他怜香惜玉，而是惯例如此。若是先出手，可能就要被台下众人指摘了。 那边萧冰旖见状也不客气，稽首后便御使飞剑攻来。同时，身形后退，掐诀施法。 这一番动作看得程振一愣。 只因为这萧冰旖开场方式太过熟悉，与之前那陆仁玾如出一辙。 萧冰旖身形后退，用出的术法正是陆仁玾用过的造雾术。茫茫白雾很快便从四周将程振笼罩，程振的视觉和听觉也再次受到限制。 程振无奈，只能复刻一下之前的策略，祭出了那件只用了一次的海螺法器开始造风。 之所以要再试一次，是因为此时比斗场地与之前又有不同。由于没有了其他比斗，所有场地也被合成一个更大的。这次，程振想试一下，周围阵法有没有变化，能不能将雾气吹散。 这次，程振这边的雾气很快就被吹向萧冰旖，不过程振看到后没有高兴，而是无奈收回了海螺法器。 由于场地比之前大了数倍，所以雾气还没能笼罩全场。这次程振看得分明，那些雾气随风飘到远处，被阵法所阻后便想着两边和上方扩散。 “看样子，这场地周围还是有阵法约束，雾气笼罩全场只是时间问题。” 程振也有些无奈，也只能怪自己手段太少法器准备不足，被对手觑到了弱点。 “后边必须让族中送来一件能吸纳水汽的法器来，否则太过被动。” 这般想着，场中动作也没停下。程振当机立断，飞身闪过萧冰旖的飞剑斩杀，御使飞剑杀入雾气中。 场中要趁着场中雾气未合拢的机会找到萧冰旖所在，逼她正面作战。 程振一边以海螺吹散雾气一边前行，同时放出飞剑搜寻。不过，由于期间还要应付尾随为止的飞剑，程振一时也没找到萧冰旖所在。 主要是那萧冰旖并未露出明显敌意，让程振无法通过气机感应到她，只能以飞剑探寻。 程振此时大可以将金阙灵气化作兵刃将周围全部犁一遍，那时任她萧冰旖如何也要被迫应战。 但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实力不免为外人窥探。在其后的比斗中，容易被人针对。所以，程振现在还不想过早透露底牌。 随着时间推移，场中雾气愈浓，场面似乎又回到了面对陆仁玾之时。 而且萧冰旖比陆仁玾更加沉得住气，一直也没有发动太过激烈的进攻。在程振看来，这萧冰旖显然比陆仁玾更加棘手。 “既然如此，不妨先拿那件法器试试手。” 程振稍加思忖，便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那小瓶立即喷出大片浓雾，然后与周围白雾融为一体。 经过与陆仁玾一战，程振发现自己准备用来克制雾气的海螺法器效用不佳，便想再找一件克制雾气的法器。 消息已经传回家族了，一时还没送来。不过，也在一位同族那里借到了一件能造雾的法器。 修士使用烟雾类术法，自身在其中受到的影响会小许多，所以才有感知方面的优势。 程振想着既然自己暂时没有好的除雾法器，那不妨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你造雾那我干脆帮你一把，把你拖到同一起跑线上，不能让你亮眼人大瞎子。 …… 第二十四章 雾海暗斗 金水相争 以雾制雾，对于程振来也是权宜之计。毕竟他不是水法修士，在这方面天然劣势。 就如那造雾的小瓶法器，与水法修士相比，自己御使起来就事倍功半。 由于身处雾气之中，程振无法看到此时小瓶喷出的雾气范围。只能根据之前使用的时间来判断。 程振感觉雾气大概覆盖大半场地便收回了小瓶。 这也是有意为之，这就跟兵法中围三阙一的道理一样。程振就是想给对方留些余地，若是萧冰旖选择去到没有雾气的地方，无形之中便被限制了活动空间。 即便萧冰旖看破了这点，对于程振也没有影响。 程振收起小瓶后，开始不断变换方位，并且操控飞剑在雾气中游弋，搜寻萧冰旖的位置。 期间，双方飞剑数次相遇，都是短暂碰撞后各自隐去。 从这点上，程振便感觉到自己的方法奏效了。萧冰旖明显也收到了影响，无法看到自己的方位。 此时，场上两人处于类似盲斗状态，都在小心搜寻对手位置，也都在避免被对手找到。 随着时间推移，场上两人都逐渐习惯了这种状态。飞剑相遇后，不再一击而分，而是会缠斗一番。 随着战斗展开，程振对于萧冰旖的剑术也有了了解。 程振自己的剑术走的是以速破巧攻敌必救的路数。飞剑往来迅捷，攻势凌厉。 而萧冰旖的剑术却不同，飞剑往来游弋变幻多端，剑势虚实相间，不追求一击必胜，而是在不断缠斗中积累胜势。 程振与萧冰旖交手中，飞剑保持攻势。不过，萧冰旖的看似处于下风，剑势却始终没有乱，有时看似乱了却总能顺势变化，颇有些水无常形的味道。 可以说，两人剑术的风格是各自修行法门特点的体现。 程振操控飞剑的同时，其实一直也在搜寻萧冰旖的位置。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甚至感应不到萧冰旖的气息，但是通过对方飞剑移动的轨迹也有了一些猜测。 程振发现每次萧冰旖飞剑退走时，都都是或左或右或下方，很少向上方。程振便猜测，可能萧冰旖就飞在上方某处，这才出现飞剑下意识避开了这处方向。 有了猜测，程振表面不动声色，继续专注与下方飞剑缠斗。实则暗中放出更多飞剑向上飞去，从四面开始逐渐收缩。 很快，程振分不到上空的飞剑也与萧冰旖的飞剑有了接触。这次接触与之前不同，程振立刻有所觉。 程振当机立断，丝毫不恋战，御使飞剑想着飞剑后方杀去。同时，四周飞剑也向着这里包抄。 程振如此动作后，果然下方还在与程振缠斗的飞剑不由一乱，然后一改先前，全都向着程振杀来。 程振心中了然，这是围魏救赵的策略。这说明，自己之前猜测的不对，大概率那萧冰旖就在自己猜测的位置。 程振当即也不恋战，直接闪身脱离战斗，然后绕了一圈直奔上方。 在程振向上飞的同时，程振的飞剑已经锁定了萧冰旖的位置，此时正与对方飞剑厮杀。 萧冰旖此时处在下风，似乎是没想到程振能够找到她的位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本想以飞剑拖住对方飞剑，然后自己变换位置。但是，程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对于她布下的飞剑能躲则躲，一直向着她本人斩杀。 随着程振的飞剑越聚越多，萧冰旖压力也越来越大。她虽然也收回了大部分飞剑，但是程振此前占了先机，此时更是将“攻敌必救”四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萧冰旖自己被程振凌厉剑势所迫，对自己飞剑的操控就有些疏忽。这点疏漏逃不过剑术同样精湛的程振。 萧冰旖的剑阵很快就被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这样一来，能攻向萧冰旖的飞剑就更多了。 萧冰旖早已经祭出了防御法器，那是三面藤蔓连接的小盾牌。看起来像是木牌，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程振飞剑斩击之下也只留下浅浅剑痕。看样子，一直半会还不会被攻破。 所谓久守必失，如果只依赖防御法器的话，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程振此时反倒不急了，一面继续控制飞剑围杀萧冰旖，一面慢慢剪除萧冰旖残余的飞剑。 “看来还是程师兄技高一筹啊！程师兄的御剑术真是犀利。” “萧冰旖师姐也很强，开始还占了优势，可惜了。” “我看，还是之前陆仁玾师兄让他有了防备。若不然，萧冰旖师姐赢面更大些。” “你这说的就不对了，说不定萧师姐就是看了那场比斗才有了之前的布置呢……” “胡说！这造雾之术在水法中乃是常见，哪还需要再借鉴别人呢？” …… 最后一场，与之前不同。场外弟子也可以通过法阵观看到场中的比斗，哪怕场中雾气弥漫，在场外看来也是一片薄雾，场中两人动作都能看得清。而不像之前，一旦场中起雾，众人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众人从头看了两人斗法的全过程。所谓旁观者清，作为观众，以全局视角观看两人在互相看不到的情况下相互以飞剑试探，缠斗。 两人精湛的剑术令众人赞叹，暗中的博弈也让人称奇。 尤其是程振最后暴起发难，突然逆转局势的处理。引起了一阵讨论，很多弟子都以为程振有什么术法或者法器能够找到对手。 不过，眼光高一些的则知道，程振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推测出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找到破局之法，一举扭转战局。这份临机应变的能力才是斗法中最难得的。 等众人看到萧冰旖祭出法器防御后，都感觉她大势已去。先前战况激烈，众人都在屏息看戏，现在场中人声也大了起来。 “萧师姐又祭出的这件法器是何物？看着是丝绢之物，居然能够挡住飞剑斩杀！” “看那防御和灵动，已经不弱于一些灵器了吧？” “不能吧？若是灵器，裁判早就终止比斗了。正清院的师兄眼中可不揉沙子。” “我只说不弱于灵器，又没说是灵器。萧师姐出身云岭萧氏，有一件如此品质的法器也正常。” 程振看到那件在萧冰旖周身盘绕的法器，也是有些头疼。若程振没看错，这件看似丝绢织就的飘带，其实应该是以金属丝线编成。以金属的坚固和韧性，能够编成一件柔若丝绢的飘带，其中蕴含的工匠心力可想而知。 不怪有人怀疑是灵器，单论炼制之难，这件法器虽不是灵器，但也比不少灵器更难炼制。这种法器一看就是专为小比炼制的，否则有那功夫完全可以炼制一件灵器了。 萧冰旖此法器一出，原来岌岌可危的局势立刻稳住了。程振见飞剑短时间无法建功，知道此时不能拖延，否则让对手重整旗鼓，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 于是，程振也取出一柄与众不同的飞剑，渡入一道金阙灵气，向着萧冰旖刺去。 …… 第二十五章 各有后手 跌宕起伏 程振祭出的飞剑迥异之前，是一柄巨剑法器。 这件法器论锋锐倒是平常，却善于击破防具，兼具了斧锤类钝器的威力。 萧冰旖的那件飘带柔韧软绵，表面又光滑异常。寻常飞剑斩在其上力道先就被卸掉大半，然后便随着飘带滑动偏走。 这类防具对于刀剑等利器的防御效果很好，但是对于钝器重物的防御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果然，程振放出的重剑最然无法斩破飘带，但是也没有被飘带带偏。而是带着飘带砸向萧冰旖。 萧冰旖对于自己法器很是了解，见到程振使用的法器就暗中有了防备，暗中运转灵气在周身布起一片水光。 重剑被飘带裹着斩在了水光，巨大力道让水光剧烈晃动，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将水光打散。 程振见状并不失望，他并没有一击必胜的打算，只要确认重剑有效就好。一次不行，便两次三次，总能击破。 于是，程振以飞剑游走在萧冰旖周围围攻，不给萧冰旖喘息的机会。同时，御使重剑不断劈斩突刺。 重剑的每次攻击都将萧冰旖的防御水光激荡出大片涟漪，好几次，萧冰旖本人的身形都被震得后退。 见萧冰旖已经显出败相，程振攻的愈发急了。只见飘带之下，萧冰旖周身水光乱颤，随着有崩散的可能。 萧冰旖似乎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要败下阵来。于是，在程振重剑又一次斩来时将飘带向外一卷。 这一下来的突然，一下子将程振的重剑法器和数柄飞剑一起裹了进去。 萧冰旖周围为之一空，她当机立断，立即掐一道法决，周身水光大盛，掩盖住了自己身形。 程振发觉被飘带裹住的飞剑短时间无法挣脱，当即御使剩余飞剑杀向中心水光。 这次，萧冰旖的防御水光不同之前，程振的飞剑很容易便斩入了水光之中。 那片水光被飞剑斩得支离破碎，分成数片向着四周飞散。 程振见状立即知道不对。 当下便操纵飞剑追逐，一片水光也不放过。 不过，由于失去了几柄飞剑，只来得及搅碎几片水光。当发现萧冰旖所在时，已经让她脱出了包围圈。 萧冰旖见自己所在的水光被程振盯上，也不再掩饰，当即加速向着雾气中遁走。 “想走？！” 程振立即御使所有飞剑追击，力求继续围住萧冰旖，不是她脱身。 萧冰旖的水遁速度到底不及飞剑，几次迂回变向后最终还是被飞剑围住。 萧冰旖此时被围困，之前的飘带法器还在与程振飞剑缠在一起，不在身边。 此时只能祭出了先前的木牌法器，并撑起一片单薄了许多的水光。 此情此景在场外众人眼中，就如同待宰羔羊最后的挣扎。 众人看着程振飞剑从四面射来，都道是战局已定。 可此时，场中的程振却生出了莫大的危机。 程振此时只感到，在自己看不到的雾气之中，四面八方似有无数攻击朝着自己袭来。 虽然不知道是萧冰旖的什么后手，程振也知道非比寻常。不急多想，程振立即取出两面盾牌法器。并且随之准备以灵气护身。 这两面盾牌是一对，相互牵引下绕着程振周身旋转。 程振刚准备好，便听到密密麻麻的击打之声。声音嘈杂，让程振一时听不清到底有多少法器袭来。 这些声音清脆如碎玉，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程振所见，似乎是上百数量的龙眼大小的圆珠装法器击打在盾牌上的声音。 再仔细看去，那些圆珠哪是什么法器，分明是一滴滴幽色水滴。 看清之后，程振突然有些寒毛倒竖。 “不会是什么重水吧？” 对于重水，程振印象最深的就是张衍炼过的幽阴重水。若是幽阴重水，那挨上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对面不过是一名明气弟子，绝不可能炼出幽阴重水。 不说幽阴重水，水法中其他威力巨大的重水，诸如一元重水，二元重水，天一真水，没有一门是明气期能够修炼的。 再说了，要真是什么威力巨大的重水，自己刚才早就被哒得骨断筋折了。 想通这点，程振重新冷静下来。一面以盾牌防御。同时也分出两柄飞剑回来补上漏洞。 盾牌虽然很灵活，但是水滴太多，四面八方一齐攻来难免疏忽。飞剑速度快，对上水滴，完全可以将之斩碎。 程振一面防御，同时也没放松对萧冰旖的攻击。 此时，双方处境有些相似。都处在围攻之中，又都在围攻对手。 此时，就看哪方先支撑不住了。 萧冰旖那边先不提，单说程振这边。程振御使飞剑斩向一片水滴时立即发现了不对。 那些水滴数量虽多，但是论品阶还是无法与飞剑法器相比。飞剑很容易便将大片水滴搅碎。 但是，那些水滴破碎成更细小的水雾后并没消失，而是很快便在雾气中凝聚出了新的水滴，数量不增不减。 程振心下了然，这必定是萧冰旖施展的某种术法。只要水汽不绝，便能够再次聚成水滴攻击对手。 程振此时不免有些头疼，主要是他没有什么太好的克制水滴的法器。这些水滴威力倒也平常，但是胜在数量多，而且无法消灭。 此时除了和萧冰旖比拼法力外，就只有率先攻破其防御这一条路了。 比拼法力，程振有信心撑到最后。但是，这样赢得有些不好看，而且容易给对手机会。 程振瞩意的还是堂堂正正击败对手。 “这样就不免有动用一些手段了。” 程振知道此时单凭飞剑无法快速取胜，身上剩下几件法器也是留作后手的。与其动用剩下的 法器倒不如实用术法。 当然，程振还不准备实用《太乙金华秘要》中的两门术法。 此时，萧冰旖已经是强弩之末，还用不到自己最强的攻击手段。 程振想到之前学过的《庚元秘策》中所记载的术法，此时用起来正合适。 …… 第二十六章 技高一筹 成功晋级 萧冰旖一面应对飞剑斩杀，一面也始终留意着程振那边的动静。 她此前也曾认真研究过对手，但是程振此前除了剑术外没有暴露出太多手段，无法做出针对。 本来以雾海困敌一时占了上风，哪怕对程振很快反应过来，来了个以雾制雾班会了一些局面。 但是萧冰旖还是略微占了上风，因为她是水法修士，在雾海中天然有优势。 本来萧冰旖是打算先以飞剑扰敌，然后暗中布置一些手段。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程振居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位置。以至于一些手段来不及施展就陷入被动挨打的状态。 危急关头，萧冰旖借着水遁施展出了术法，好歹将局势扳回，至少表面看是势均力敌了。 但是，萧冰旖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处于了下风。 若是比斗之初，她还有信心与对手比拼法力到最后。毕竟，水法修士是五法中最终功行积累的，也是法力最雄厚的。 但是，此时她已经没了这个信心，甚至隐隐感觉自己多半会输。 除了对手出乎自己预料的实力外，也跟她自己此前消耗有关。 之前为了脱离危局，消耗了不烧灵气。同时那最后的术法消耗也是不少，虽然水滴破碎可以重聚，但是维持术法还是需要消耗灵气的。 萧冰旖知道，若想取胜，自己必须求变。但此时她已经没了太多可用手段。程振也不会再给自己这个机会。 主要还是自己的术法还有些瑕疵，水滴攻击威力不足，无法给程振造成太大威胁，只能暂时困住他。 “还是时间太短了，若是能够掌握‘水滴石穿’的妙用也不用怕他什么……” 萧冰旖心中如此想着，只能边维持现状，边思考怎么破局。 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程振却先一步出手了。 始终留心关注那边的萧冰旖立即警觉起来，暗下戒备。 程振按照《庚元秘策》的记载默运法决，调动一十六道灵气汇聚到了指尖，一道银白光芒流转开来。 此术法名为“如意锋”，能够变幻诸般法器兵刃，是《庚元秘策》所载的明气期便可修炼的术法。 这术法其实不复杂，一般明气二重弟子便可以将浊气变幻形状。简单来说，“如意锋”就是这种变幻的进阶版本。 当然，原理简单并不代表术法威力就弱。 明气期的术法，威力如何，其实主要还是看修士自身清浊灵气的品阶，以及修士自身术法造诣。 程振将那道银白光华在指尖搓动了两下，然后将其抛向萧冰旖方向。 银白光华在空中一阵扭曲，随着程振心意变化，逐渐变得细长，变成一条银白丝绦。丝绦如同一条银蛇在雾海中游动，很快便到了萧冰旖身前。 萧冰旖之前早有防备，见到银光袭来，不知此物跟脚，稳妥起见便以木牌挡住。 同时她也做好了准备，一旦木牌被破，随时祭出新的法器。 不过，预想中法器间的碰撞没有出现。 那银光如同真的是一条灵蛇一般，遇到木牌阻挡，很有灵性的扭身避开了，歧途从一旁钻过去。 萧冰旖赶忙控制法器旋转，不留破绽。 银光几次突破都能得逞后，再又一次靠近木牌时突然在木牌上盘绕起来。 萧冰旖控制木牌旋转也未能将其甩开。而且，还被那银光攀着木牌相连的藤蔓一路缠绕了过去。 萧冰旖不及细想，立即御使飞剑来斩。 这一动作程振看在眼里，不过并没有撤回丝绦。 他变化的这条丝绦看似纤细柔软，可是确实金阙灵气所化，坚韧异常，寻常飞剑轻易斩不断。而且，这灵气所化之物，便是斩断了很容易也能续接完好。 果然，萧冰旖的飞剑斩在丝绦上便滑开了，而丝绦并没有被斩断。 这也是程振看到萧冰旖实用那件飘带后，得到的启发。法器兵器一定要锋利坚固，柔软的法器有时也有不错的功用。 程振当下不理会萧冰旖的飞剑，继续控制丝绦将萧冰旖那三面木牌法器缠了个结实。 三面木牌连着相连的藤蔓被丝绦搅缠在一处，挣脱不开，也就失了防御只能。 萧冰旖此时无奈，只能暂时放弃挣脱法器。因为程振的飞剑可不会等她。 当下一面祭出另一件镜子法器防御，一面以飞剑与程振互攻。 不过，程振见状笑笑，心念一动。那银色丝绦便又伸长，向着空中那小镜缠去。 萧冰旖大急，飞剑全都朝着银色丝绦招呼。斩得丝绦不断扭曲变形，可是仍然缠住了的小镜。 萧冰旖倒是还有其他法器，但是心知不解决对方的术法，再多的法器掏出来也是一个结果。 当下只能咬牙将不多的灵气渡了两道在飞剑上。 的了灵气之助，飞剑闪过水光，立即便将那银色丝绦斩作数断。 可是，还没等萧冰旖松口气，就看到空中那数断丝绦扭动着深处几条细丝，相互之间一番纠缠，呼吸间就又完好如初。 目睹此景，萧冰旖心中一灰。她此时灵气已经消耗大半，又暂时没有应对对手术法的能力，心知自己多半是要败了。 事实也是如此，萧冰旖没坚持太久，防御法器被制，一个疏漏便被程振飞剑攻破护身水光。 当然，程振的飞剑并没有伤到萧冰旖。场中裁判在第一时间就发动阵法，禁制住了场中两人及其法器。 其实，程振也已经收手了，即便没有阵法压制，也不会真的伤到对方。毕竟只是宗门小比，不是生死之战。 “程师兄术法高明。” 萧冰旖输了比斗，并没有沮丧，很快便脸色如常，并且微笑与程振施礼。 “萧道友客气了，道友水法精妙，此番比斗也令我获益良多。” 萧冰旖闻言浅浅一笑道：“祝程师兄后面能够多比几场，也算我输的值得。” 所谓多比几场，就是祝程振名次能够考前的意思。 “那就多谢道友吉言。” 两人比斗时虽然是对手，但是并没有敌意。相反，都很欣赏对手的实力。 程振胜过萧冰旖后，便是丁字赛场的头名，也就是辰字岛前十。 接下来，还需要与丙字赛场头名再赛一场，才能成为前五名，进入此小比前六十，进而有资格参与后面的比斗。 …… 第二十七章 轻松入围 实力划分 与丙字场头名的比赛定在第二天。 那位丙字场头名弟子名叫邓光华，乃是一位出身九城的弟子。邓光华也是一位明气三重弟子，年纪比程振大了好几岁，已经是第三次参加小比了。 这位弟子修行火法，一身法力倒也精纯，不过看起来修行的并不是特别上乘的功法。 邓光华本身实力自然也是不错的，不然也不能走到最后获得丙字场的头名。 不过，据同在丙字场的同族所说。丙字场其实也还有两三位与他实力相当的弟子。不像程振所在的丁字场那样，程振一人实力超然。 据那位同族透露，邓光华一路走下来，自身实力是一方面，他持有的两件品质不错的法器也是个重要因素。 而他其中一件得意法器却在之前的一场比赛中有了损坏，看样子与程振比斗时是无法使用了。 这对于程振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当然，程振也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他可以通过同族打听对手消息，对手也同样可以打听他的消息。 虽说只有不到一天的准备时间，但是谁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准备克制程振的手段。 所以，第二天交手的时候，程振同样是全力对待，并没有任何轻视。 结果就是，那位邓师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后手。 邓光华一身火法倒也厉害，在同辈修士中也值得称道。而且，按照五行中相生相克的关系，火也克金。 火强了能炼金，而金若是强了却也可以“真金不怕火炼”。 显然，邓光华的火法没能够炼化程振这真金。 邓光华开场便展现出“侵略如火”的姿态，飞剑术法齐出，场面倒也迫人。 但是，都被程振稳稳守下来。一番缠斗后，程振对邓光华就有了大致了解。 这邓光华剑术也扎实，配合其功法，攻势也凌厉。但是细节上少了些精妙。其火法也是如此。 可以说，邓光华是在中规中矩中做到了最好，各方面也比较平衡，但是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弄清对手虚实，程振便不打算动用太多手段。前期以守御为主，等邓光华最初那股气力松懈，突然转守为攻打乱其阵脚。 然后便是在缠斗中不断压制对手，不断积累胜势，最终将其击败。 这次比斗没有先前和萧冰旖的那场比斗那么多转折，这让不少围观弟子感觉失望。 本想看一场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结果看到的确实一场没什么波澜的比斗。 “程师弟的大名此前有听闻，交手后才发现师弟实力更胜传闻。” “邓师兄谬赞了，与师兄一番切磋，小弟也是受益良多。” “说来惭愧，我比师弟大了十岁，师弟的修为却早已将我甩在身后。这次小比，我就不该来趟这个浑水。在这里就祝师弟能够夺得个好名次了。” “多谢师兄吉言。看师兄功行，想来也快要炼出玄种，想来要不了多时便到玄光境界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一些的原因，邓光华此人为人处世比较老道。输了比赛之后没有丝毫沮丧，似乎早有所料一般。反倒是和程振热络了起来。 其人健谈，给程振的观感不坏程振也有意结识这种实力不俗又好打交道的同辈。 于是，程振顺利进入小比前六十后，又多了一个可以互邀宴席的朋友。 经过一番闲谈，程振发现这位邓师兄不光健谈，消息也似乎很灵通。对于本次小比前六十的弟子，知道不少底细。 程振心中一动，试探着邀请邓光华前往缭云岛做客。邓光华爽快应约，与程振一起返回程氏缭云岛。 往届小比决出前六十名后，便算结束了。这次另增加了比斗，这之间便留出了一天供六十名弟子修整。 由于最后一天只有一场比斗，如果比斗结束的快的话，算是有接近两天的休息时间。 凡是有意一争前三的弟子，这两天肯定不会真的休息。 这两天可是宝贵的准备时间。但凡有些门路的弟子，都会利用这段时间收集对手的信息，并且再做一些战前准备。 比如程振，就根据之前比斗中自身的不足之处，做了调整。 法器方面，就又从家族那里借来了几件。其中就包括一件能够收摄水雾的法器。 同时，程振也在探听其他对手的信息。程振回到缭云岛便从家族那里拿到了一份名单，其中记录了程氏收集的部分弟子信息。 另外有一些交好同辈也帮程振提供了不少有用信息。比如新结识的邓光华，就给程振讲了不少出身九城的弟子的过往。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信息对于程振接下来的比斗作用还是很大的。 不说左右战局，至少能让程振提前有个防备，不至于一无所知为人所趁。 …… 程振探听对手信息的同时，也在被许多有心之人打探消息。 小比选出的六十名弟子，都经过了至少十轮的比斗。 这么多场比斗下来，诸位弟子实力如何，其实大家也都有了一个大概认识。 虽说六十人都是从数万弟子中脱颖而出的，都是千里挑一。但同是千里挑一，彼此实力亦有差距。 这从诸位弟子的战绩也能看出。有些弟子胜得轻松写意，有些则是苦战过关。 暗中早有不少好事之人给诸位弟子做了实力排名。当然，因立场、眼力的不同，每种排名都不一样。 这些排名其实做不得数，不具备权威性。但是，也可看出，哪些弟子最被众人看好。 六十名弟子中，最被看好的，自然是那三名大姓弟子以及两位真传弟子。 这五人无论出身还是本身实力都是一流，算是第一梯队。 其后，便是大约十位弟子，这些弟子都是一路轻松胜出的，实力在各自所在岛中非常出众的。 这些弟子实力也出众，但是大部分没有展露出全部实力，所以不好判断与前边那五人的实力差距，所以算是第二梯队。程振就被排在了此列。 至于其后，十二座岛，每岛也还有那么一二人，被人看好，算是第三梯队。 剩下那大约三十人，则是被认为是陪衬。 其实，大家都明白，真正有希望争夺前三名次的，应该就是第一第二梯队那十来人。 对于这点，程振也比较认同。不过，也不排除有人藏的比较深。 就比如他自己，据同族们说。要不是他在和萧冰旖一战，外间大部分人也没有觉得他有多出众，最多能排到第三梯队中去。 对此，程振倒是有些可惜。可惜还是露相了，否则，扮猪吃虎岂不快哉？ …… 第二十八章 复赛前夕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众人齐聚被十二元辰岛拱卫的元央岛陆。 现在虽然只有六十人比斗了，但是场地却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 元央岛陆此前早已有诸多修士到此，岛陆上飞舟往来不断，其中不乏玄光修士。 这些修士大部分都是来观看这次小比最后的比斗的。 对于玄光弟子而言，明气期的比斗本来没什么吸引力。 到了玄光境界，功行术法都不是明气期可比，更是可以修炼不少厉害神通。 明气期的斗法在他们看来，就如同小孩过家家。 之所以有那么多修士被吸引过来，很大原因是这次小比最后那丰厚的奖励。 这些奖励别说是玄光弟子了，便是化丹修士都要眼红。 若不是只能明气期弟子才能参加的话，相信愿意下场比斗的玄光弟子不在少数。 纵然不能参加，也有不少玄光弟子想要前来一看究竟。看看最后是那个幸运儿得到那些奖励。 这些玄光弟子中，也有不少是为了自家后辈或者兄弟前来的，只为看看自家人比赛的风采。 元央岛中的场地随大，但是突然涌入数万修士也有些拥挤。 赛场周围比较好的位置很快就容不下人了。后来的便只能在远处天上观看。 也有不少玄光弟子，不耐和众多明气期弟子聚在一处，所以，也飞舟悬停在远处，自高处俯瞰。 还有一些人，直接在飞舟中摆起了宴席，准备边饮酒边品评比斗，将其当做一场郊游。 “听说这一届倒是有不少弟子实力不俗，李师兄看好哪位师弟能够夺得头名？” “我之前并没有观看比斗，所以也不能说哪位师弟能夺得头名。不过，依我看，总也脱不出那四五位。” “那几位师弟确实实力非凡，不过我看有几位师弟实力同样不俗。就我所知，就有三位是凝炼除了玄光之种的了，不能以等闲明气弟子视之。” “呵，凝炼了玄种又如何？若是没有上乘功法，也是枉然。” “哦？王师弟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我只是知道那几位大姓出身的师弟各个都修行的上乘功法，岂是他人可比？” “上乘功法固然非凡，不过也要有相应神通配合才能显出来。诸位师弟可都是明气期，又能发挥出积分本事呢？” “但凡能发挥一二分威能便不是他人可比的，五功三经那等功法岂能以常理推论？” “五功三经？！师弟方才说上乘功法怎么又说到五功三经了？” “王师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幕？莫不是有哪位师弟修行的乃是五功三经不成？” “不能吧？这才不过明气期而已，也太早了点……” “五功三经可是要积累三大上功才能修炼的，哪家这么大手笔？明气期就舍得这般？” “还能是哪家？还能有几家有这个实力？” 那位王师弟无意中一句话立即引起了众人讨论，最后席间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王师弟处，等他的说法。 这位王师弟方才本是故意为之，就是要众人追问。此时目的达成，便故作矜持透露了消息。 “我也是之前偶尔从一位师兄处听说的，他曾在功德院下听命。这位师兄曾言，一年多以前，苏氏曾为一位开脉弟子积累了三大上功……” “苏氏？莫非现在小比中那位苏师弟？据此前参加小比的师弟说，这位苏师弟似乎修行的是火法……” “火法？那是五功三经中的哪一门就很明白了。” “这些大姓弟子果然非常人可比，起点便让人难望项背。只是，我听说，越是上乘功法越是难修，明气期便修行五功三经，功行未必高深吧？” “你当苏氏是怎么成为大姓的？若不是天资足够，苏氏能舍得那三大上功？既然兑换了功法，那位苏师弟的天资自然是足以修炼的。” 场中一时间讨论起了功法修行，反倒是对于即将开始的比斗，众人暂时忽视了。 席间也有几位心思灵通的，趁着众人不注意，给手下人试了眼色，让他们离去，也不知到什么地方报信去了。 其他人也不是真的看不见，只是故作不知罢了。这种宴会上被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种宴会一定程度上，本就是用来互通消息的。说起来，他们那些消息也大都是从其他宴会上听来的。 场外这些消息不断在众弟子之间传递再传递，落入到有心人耳中其实也一定程度对于比斗产生了一些影响。 随着六十名弟子的底细被不断泄露，众人相互间了解加深，比斗中的偶然性也就小了很多。 本来大家身处四面八方，相隔数万里，对于对方的功法手段都不甚了解。 现在随着各种消息的传递，众位弟子相互之间的秘密就少了很多，本来可以作为底牌的手段也不再隐秘。 这样一来，再比斗的话，想要出奇制胜就更加难了。 偶然性降低，无形之中又增加了那些本就功行高深实力高强的弟子的胜算。 对于这种情况，程振反而乐见其成。 他对于自身实力有这自信，减少不稳定因素，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跟他相同想想法的，也有不少。或者说，只要是对自身实力有信心的，都认为是一件好事。 就如那位出身苏氏的苏元罡，知道自己的情报也被人翻出后便不甚在意。反而饶有兴趣翻看着家族整理的其他弟子的信息。 在他看来，自己修炼《赤霄瑞珏书》为人所知又如何？莫不是还能几天就找到克制之法不成？ 若是这般简单，那溟沧派五功三经的名头就是个笑话了。 什么奇谋诡计，不过小道尔。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都是笑话。 “疑似修行《太乙金华秘要》？这是出自陈氏的上乘功法，据闻只在五功三经之下，不知那程振修到何种地步了。” 苏元罡翻到了书册中一页，正是关于程振的。程振所修功法信息并没有广为流传，这是苏氏通过自己关系从陈氏内部打听加推测出来的。 料敌从宽，苏元罡便以此来推断对手实力。再查看了此人之前比斗信息，不由对于这位更加重视起来。 第二十九章 复赛开始 连过三关 《赤霄瑞珏书》？ 程振看到了家族提供的情报也有些惊讶。 他倒是对于那三位大姓弟子和真传弟子有所耳闻，但是也没有想到真的有人在明气期就修炼了五功三经。 五功三经的名头太响，程振也要尊重一手。而且，五行之中，火克金，若是对上此人，从功法相克方面，程振是略微劣势的。 不过，对于苏元罡，程振也没有什么畏惧的。 毕竟，自己修行的也是上乘功法，在明气阶段和五功三经的差距不会很大。 双方若是对上了，还是要看谁的功行更高。 程振此时已经凝炼了玄光之种两月有余，那苏元罡最多也就和程振相当。双方孰强孰弱，还要打过才知道。 至于另外四位，虽然还没有传出他们修炼五功三经的情报，但是程振也不会小觑他们。 这些人即便不修五功三经，那也有上乘功法，实力未必就比苏元罡弱。 甚至，那些不被人看好的弟子，同样不能小觑。能走到最后，没有人是简单的。 …… 元央岛中央场地中，两名白衣修士相对而立，相互稽首。 “王师兄，请指教。” “程师弟请。” 场中双方见礼之后便各自退开，准备比斗。 这是程振的第一场比斗。对手名叫王明，是一位世家弟子。 此人出身的家族比程氏要小一些，但是算是望族。 此时溟沧派中对于世家等级的划分与后世有所不同。除了四大姓外，就是如程氏这样的数十名门，其后便是望族。 至于更小的家族，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寒谱，现在还没这个说法。这类家族出身的弟子在外可自报家门时有些都不报家族，因为不为旁人所知。 世家等级的划分也有其作用，至少旁人一听便知道实力如何。 比如王明的家族是望族，程振知道后便知道他家族应该没有元婴修士，家族底蕴也不见得深厚。 交手之后，几番试探后，也印证了这个猜测。 随着和同辈交手次数增多，又看了许多场比斗，程振的眼力也增长了不少。 就如这王明，程振就能确定此人所修行的功法太上乘的功法。不过，其人功行倒是很好，一身法力也精纯，斗法手段也厉害。 若要做个比较的话，应该和之前结识的邓光华在伯仲之间，可能要比邓光华强上一点。 王明修行的是土法，进攻上没有邓光华那么猛烈。不过，这也让他能坚持得更久。 这一局程振没有采用对付邓光华那样先守后攻的做法，而是开局便抢占先机。 复赛阶段没必要再事事留手，有时候速战速决反而能对后边的比斗更有利。 王明倒也韧性十足，虽然开始便被程振掌握了主动权，但是也也有脆败。 借着不俗的剑术和几件法器，王明倒也和程振斗得有来有回。 虽然，程振还是一步步积累胜势最终拿下了比斗，但是所耗时间反而比对邓光华时要长一些。 王明虽然败了，但也展现了自身的实力，没有人会因此小看他。 比斗之后，王明也展现了世家弟子的风度，与程振结交了一番方才离去。并与程振约好，后面会去赤岩岛拜访。 程振发现宗门举办小比也不全是为了考校弟子功行，想来也是为了让平日不得一见的同辈间增加往来。 就如程振，几番比斗下来，就结识了不少同辈。人际关系一下就扩散到了龙渊大泽各处。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修仙也是如此，只要还未超脱，也是要讲人情世故的。 当然，程振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这么容易就结交了许多实力不错的同辈，也是自己实力出众的原因。 若是一个实力垫底的弟子，便是想与人结交，很多人也未必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程振此时就真切感受到了，上一世听过的一句话。——你若是强者，周围都是好人。 至少程振觉得，之前打交道的那些同辈都很好相处，实力不俗说话还好听。 为了能够多交一些朋友，拓展人脉，程振决定，继续这么强下去。 此前，程振因为不善交际也不耐交际，也纠结会不会与世家弟子身份不符，会不会显得孤僻。 但是，现在想清楚了。只要自己一直保持之前的修行状态，专注提升功行，便不会缺少交好的同辈。而自己需要付出的，只是很少的一点善意就够了。 想通了这一点，程振感觉自己需要操心的事情又少了一件，修行之路又轻松了不少。 “其实修行本就如此，本就是为求超脱，只会越来越简单，没有越来越繁琐的道理。很多时候，事情看起来复杂，其实是人把事情想复杂了。” “为了提升修为，操心的事越来越多，要做的越来越多，那样反而远离的修行正途。”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至于无为！” 程振略有所悟，不免多想了一些。甚至对于接下来的比赛都没怎么关注。 第一轮比斗很快结束，场中只剩下三十位弟子。 第二轮很快开始，又决出十五位弟子。 程振这一轮对上一位九城出身的师兄，轻松过关。 第三轮，决出八位弟子，一人轮空。 程振没有幸运轮空，对上了一位世家弟子，一番缠斗后，由于其防御法器难缠，不得不动用了一道术法才将其拿下。 当然还是《庚元秘策》所载的如意锋。 程振发现此前对于《庚元秘策》有些小觑了，比斗中两次使用下来，发现《庚元秘策》所载术法威力很是不俗，而且，有很大的开发空间。 就如这“如意锋”，其威力反在其次，主要是可演化诸般兵刃，能够灵活应对许多场景。 而且，只要使用时稍加改动，这“如意锋”也是可以演化出防御法器的。 单单一门术法便兼具攻守之效。 所以，程振也收起了之前有些不重术法的心态。任何实物，若是用心钻研都是博大精深的。 哪怕是最普通的术法，只要能穷究其本质，也是有可能以术近道的。 由于还深处小比之中，程振一时发散出的诸般想法只能先放一放，留到之后再摸索研究。 第三十章 比斗真传 太乙金书 小比举行到现在，场中仅剩下八名弟子。 之前最被看好的五位弟子，有四位赫然在列。 其中两位大姓弟子，分别是出身秦阳苏氏的苏元罡，出身云琅韩氏的韩飞云。两位出身九城的真传弟子，除了程振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昊外，还有一位名为康真的真传。 另一位被人看好的出身河乐萧氏的弟子，在之前比斗中提前遇到了赵昊。一为真传，一为大姓，双方实力相近，鏖战许久，最终还是赵昊略胜一筹。 那场比斗程振也看了后面，发现双方实力确实比他人高处许多，无愧之前的评价。 尤其是那位赵昊，修行的乃是门中赫赫有名的《太乙金书》，一身金火法力酷烈霸道。其术法一出，寻常飞剑根本经受不住，几个呼吸便能被绞磨殆尽。 同为明气期弟子，若是没有上乘功法或者近乎灵器的法器傍身，对上赵昊这等真传，根本抵受不住对方的术法。 这就是上乘功法的厉害之处，即便大家都是明气期，手段都不多的情况下，上乘功法与普通功法也有了明显差距。 到了玄光境界乃至化丹境界，这个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尤其修行了神通之后，差距会大到难以将双方作比较。如那十大弟子等级的化丹修士，外间那些普通化丹修士在其眼中，比之玄光修士也强不了多少。 …… 令程振没想到的是，他与赵昊很快便对上了。接下的一场比斗，程振的对手正是那位赵昊。 这也是程振本次小比中第一次对上位于第一梯队的弟子，认真对待的同时，心中也有些跃跃欲试。 程振早就想比较一下自己与同辈中顶尖弟子孰强孰弱了，这位赵昊正好是个很好的参照。 “赵师兄，请多指教！” 哪怕程振和赵昊同一天入门，但是对方是真传弟子。只要同辈之间年龄相差不大的，见面都要先稽首，称一句师兄。 “嗯，程师弟请。” 赵昊还礼后，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然后双方便各自退后准备比斗。 赵昊昨日就收到消息，知道了程振的一些底细。得知对方修行的乃是陈氏的《金阙灵书》（即《太乙金华秘要》）后，也有些惊讶。 他出身九城，虽然贵为真传，师承也很好。但是没有太多人为其奔走，消息毕竟没有世家弟子那般灵通。 他此前只是知道程振是出身应山程氏，与自己差不多世家入门，剑术不凡实力不俗。此人具体修行什么功法就不得而知了。此前，对于此人，赵昊也没有太过在意。在他看来，能够有资格威胁到自己的，也就是那四五位罢了。 说来也巧，昨日不知从何处传出了此人修行《金阙灵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昊这里。 在溟沧派，《金阙灵书》的名头没有《太乙金书》那么大。但是，但凡知道些来历的人，都不会小觑这门功法。赵昊对于《金阙灵书》了解的不过，但是他知道这是一门上乘金法，并不比自己修习的《太乙金书》差。 这个消息无疑让程振在赵昊的心中增加了分量，在得知了今日比斗的对手就是程振后，赵昊心中也没有托大，而是准备全力以赴。 当然，赵昊此时也没有将程振放到和真传和大姓弟子同等位置。赵昊为人孤傲，成为真传后更是一心修行，平日交往的也是真传弟子。普通记名弟子，根本不在他眼中。 比斗开始后，赵昊自恃身份，不好抢先出手。这也是溟沧派同辈比斗时约定俗成的规矩。程振之前和不少人比斗时，也是如此，不会先出手。 说起来，程振还是第一次被让先。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更没有不愿占便宜的想法。 是以，双方站定后，程振也不再客气。抬手就是一道“如意锋”，化作一柄银白飞剑斩向赵昊。 赵昊略微有些惊讶，因为按照之前的情报和他此前的几次观战，程振每次都是以飞剑与对手缠斗，最后才会以术法取胜。他虽然让了先手，但暗中一直在防备程振的飞剑。 程振一改先前，直接以术法进攻，略微出乎他的预料，但是他也没有什么慌乱。只见赵昊暗中掐了个法诀，周身便浮现出一道赤金色法环。 程振见到那金红法环，知道应是一门术法，只是不知是不是出自《太乙金书》。他也不做改变，直接御使飞剑斩向赵昊。 “如意锋”所化的飞剑没有接触到赵昊就被拿到赤金法环挡住。 然后，场中便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之声。 借助术法，从能感受到，那赤金法环内部有金火二气在不断翻涌搅动。自己“如意锋”飞剑斩在法环上，那金火二气就迸发的更加剧烈了。 金火二气便如同炽热绞盘一般不断绞磨着银白飞剑。“如意锋”飞剑乃是术法所化，比一般制式飞剑韧性更好，虽不用担心被绞断，但也在金火二气中被扭曲，剑锋也在不断被研磨。 程振见一时无法穿透防御，立即撤走。虽然只是短暂接触，银白飞剑的剑尖已经被磨得有些钝了。 只此一击，对于《太乙金书》的威能，程振就有了一个深刻认知。 程振开始便以术法进攻，没有使用飞剑试探也是因为听说过《太乙金书》的厉害。 小比中能够使用的法器飞剑，品质上都算不得太好，很难抵受住那金火二气的绞磨。 就如方才，若程振是以宗门下发的制式飞剑攻击，怕不是一个照面便要被尽数搅碎摧折。 程振手中倒是也有一套品质不错的飞剑能用，但是估计也未必能够撑下多少回合。 虽说，不计飞剑法器的损失，能够消耗一些对方的法力，但是想来那赵昊也不是傻子，会任由自己施为。 与其白白浪费飞剑，不如直接以术法对攻。这样至少不会浪费先手带来的一点优势。 飞剑受挫，程振想了想，心念一动，“如意锋”化为了一个锥形法器，继续围绕赵昊周身猛凿。 一时间，赵昊身周赤金与银白光屑四溅。 同时，那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也始终不断。搅扰的人心烦意乱。 第三十一章 各施手段 此时，场中双方各施术法，斗得旗鼓相当。 不过，落在场外人眼中，确实赵昊被程振压着打。 赵昊此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对于程振术法的威力，赵昊不甚意外。毕竟程振修行的也是上乘功法，这也是应有之意。 但是，在他设想中，即便程振的术法能和自己拼个旗鼓相当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他没有想到，程振术法所化的飞剑与自己的术法碰撞没有站到便宜后，居然能够重整旗鼓，并且开始了游斗。 虽然，实际上还是无法攻破自己的防御，对于自己的威胁不大。但是，却让自己陷入了被动。 程振所施展的术法灵动还剩过寻常飞剑，而且韧性十足，被自己金火二气攻伐十多次也没有崩溃的迹象。 同修上乘功法，赵昊知道，这不是单纯一句上乘功法精妙能够解释的。能有此威力，说明施术者自身功行以及对于术法的理解都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赵昊可以不在乎暂时的被动，但是却不能忽略对手展现出的实力。 赵昊明白，若是自己不想办法破局，那程振肯定会得寸进尺使出其他手段，让胜利天平一点点向着他那边倾斜。 此时比较好的方法，要么放出法器与那术法兵刃缠斗，要么也使用手段进攻程振，形成互攻局面，扳回劣势。 在赵昊看来，那道术法兵刃连金火二气短时间都不能奈何的了，一般飞剑法器效果也不会好。 于是，赵昊便准备放出了一套飞剑攻击。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感应，在赵昊飞剑刚刚离体时，就看到程振那边也飞出数柄飞剑来。 这倒不是程振反应快，而是他见自己的术法奏效，本来就准备给对手上点难度。 两人的动作高度一致，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双方商量好一般，同时掏出飞剑要比斗御剑之术。 如此一来，赵昊的飞剑自然没机会攻到程振面前。双方飞剑半途遭遇，便激烈缠斗起来。 双方剑术都不弱，一时间都得旗鼓相当。但是，这样一来，赵昊的处境还是没能改变，始终处于被动。 “啧！” 赵昊一面御使飞剑，一面准备其他破局手段。他准备以最简单的方法破局。 当程振控制“如意锋”再次企图凿向赵昊身前赤金法环时，感觉到这次接触与以往都有不同。 以往每次碰撞，“如意锋”最多穿入两寸，便被金火二气所阻，无法寸进。 而这次不同，很轻易便突破了两尺距离，而且，还在不断向前突破。 程振并没有高兴，而是第一时间控制如意锋转向，企图退走。 似乎是发现了程振的意图，周围金火二气再次变得难以穿透。 一时间，如意锋如同落入了熔岩铁浆之中。难以动作不说，还要被四周的金火二气不断绞磨侵蚀。 程振知道，自己那一道如意锋并没有多少灵气支撑，之前多番碰撞之下有消耗了一些，此时被赵昊困住，若不能脱困要不了多久便会被磨灭。 索性不过是一道术法，没有什么可惜的。程振发现难以突破束缚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不及损耗，控制如意锋化成一直飞梭形状，向着赵昊冲去。 那飞梭细小，收到金火二气侵袭的部位也就小了许多。并且，变小之后更加凝实，突破阻碍也更加迅速。 赵昊对于近在咫尺的攻击早就有所防备，自然不会大意。周身赤金颜色又明亮了几分。 程振只感觉飞梭越是靠近赵昊，就越难以行动，而且损耗也越快。 程振也没想过能够一击建功，对于这种情况也不意外。不过，也不能让赵昊这么简单就应付过去，至少要让多消耗他一些法力也是好的。 于是，程振再次控制飞梭产生变化。 那银白飞梭再次变化，周身出现了道道螺纹，并且在飞行中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这下变化后，飞梭便在金火二气中硬生生钻出了个同道，快速射向赵昊。 这一下有些出乎赵昊预料。他之前设想过程振可能会爆掉这道术法，也自信能够防住。但却没有料到这一变化，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见着那银白飞梭就要穿透自己灵气防御，赵昊此时若是放出法器虽然能够防住，但是也可能让飞梭有机会遁，那样又会陷入到先前境地。 电光火石只见，赵昊心念一动，周身那赤金火环便快速朝着上空飞去。 程振那道如意锋此时尚在火环之中，也不受控制地被带离原地。 那赤金火环带着如意锋飞往上空的同时，还在快速收缩，最终坍缩成一团火球。 而身处其中的那道如意锋，随着火环坍缩，便再也无法维持。随着火环变成火球，如意锋也终于崩碎，最终在火球中消散。 赵昊将护身火环推出的同时，就立即祭出一件钟型法器护身。 “当！当！” 法器刚一祭出，便被两件法器击中，被敲得当当作响。 这自然是程振发现赵昊动作后，发现有机可乘做出的攻击。可惜，赵昊也是谨慎，先一步祭出了护身法器，及时补上了漏洞。 不过，对于程振临机应变抓破绽的能力，赵昊心中也是凛然。自己不过是有个短暂的空虚，便引来了他毫不犹豫的攻击。 赵昊此前见程振还是一副温和谦逊模样，此时看来，此人斗战起来却一点也不温和，可以说凌厉异常。 自己身为真传弟子，不想才比斗不就，便被此人逼到了这个地步，面子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想到这里，赵昊目光一冷。以手在上空一划，朝着程振一指。 之前还在半空的那团赤金火球便如同流行一般朝着程振射去。 程振见火球飞来，不敢托大。一面分出飞剑斩向火球，想要将其斩碎，另一方面也祭出盾牌法器防御。 程振放出的飞剑与火球撞在一处后，非但没能斩破火球，反而被那火气炼得扭曲变形不能再用。 而火球来势不减，继续朝着程振射来。 程振一面御使法器护身，在火球靠近是还想着一边闪避。 赵昊见到程振举动，心中冷笑。他没有控制火球追击，而是凌空一指。 “爆！” 那火球此时距离程振不远，此时突然一阵扭曲并发出耀眼火光，然后爆炸开来。 炽热的火光瞬间将周遭包括程振在内的一切吞没。 …… 第三十二章 金阙驻身 流火飞矢 随着这一爆，整个赛场周围也爆了。 “这……这是明气三重能有的威力？” “这才是真传弟子的实力吗？真实……恐怖如斯！” “那位程振不会被炸死了吧？裁判没有反应过来吗？” “现在的裁判可是正清院化丹长老，怎么可能会反应不过来？” “你看，赵昊师兄还没停下，又有动作！这是……” …… 早在火球异变时，程振心中突然浮现巨大的危机感。想也不想，便将身体缩在盾牌法器之后，同时周身显出白金光华。 果然，刚刚做完这些，就感到巨大冲击，然后周身被火光包围。 此时，那面盾牌法器早已破烂不堪。而周身护体金光也在不断被消融。 虽然最终还是防御住了那一爆，但程振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刚才若是稍微反应慢一点或者托大一点，说不定场外的裁判就要直接停止比赛了。 究其原因，还是程振低估了《太乙金书》修出的灵气威力。 见到火球袭来，程振也有防备其会不会爆炸。但是，对于爆炸的威力还是有些低估了。 程振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低估了爆炸威力，是因为他是以最初“如意锋”与火环做出的判断。 而赵昊他在最后推出火环时，又暗中渡了灵气过去。这才造成了后来火球爆炸效果。 程振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委，但是他知道必须要全力应对。 而就在程振有这个念头的同时，有再次感觉到莫大危险。 程振这次毫不犹豫调动三十六道灵气，使出了“金阙驻身”。 《太乙金华秘要》所载的这门术法，使用至少需要三十六道灵气，比最简单的术法多出了整整二十道。 消耗如此之多，效果方面，自然也不是寻常术法可以相比的。 “金阙驻身”一经使出，程振身周便出现了一层银白光华。这光华并不比单出实用金阙灵气护体是耀眼，甚至光芒还略显暗淡稀薄。 但是，“金阙驻身”的防御力却不是单纯灵气可比的。其防御力很快便提现了出来。 在程振用出“金阙驻身”的瞬间，便感觉到又一炽热火球朝着自己飞来。 此时上次爆炸的烟尘还没有消散，第二颗火球就紧跟着在程振身旁爆开。 然后紧接着是第三颗火球。 这次火球直接击中了程振身上，被“金阙驻身”挡住。但也被火球的爆炸震飞出烟尘范围。 后边两颗火球威力与第一颗相当，而且这次程振没有任何法器护身。 但脱出烟尘之后，程振身上却丝毫没有伤痕，就连衣袍都完好无损。 程振感受了一下，周身包裹着的银白灵光虽然损耗了一些，但是没有消散的迹象。 对于“金阙驻身”的威力，程振颇为满意。当下又损耗数道灵气将其回复如初。 这一举动看得远处的赵昊目光一凝。 在第一颗火球爆炸而裁判并没有任何动作时，赵昊就知道程振并没受到严重损伤。 这从程振的飞剑仍在空中巡游也可以推断出来。 于是，赵昊毫不犹豫又是两颗赤金火球射了过去。连续的爆炸让周围数十丈的场地都满目疮痍烟尘漫天。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道身影被炸出，飞到了半空。 他虽然也想过，三次攻击未必能拿下对手。但是，看到程振的样子，仍然心中惊疑。 看到空中那道白色身影，白袍飘飘，面色从容。赵昊此时尚不能确定，程振到底是真的丝毫未受到影响还是故作从容。 若是后者，倒也罢了。若是前者，那此人修为就有些惊人了。 修行《太乙金书》一年有余，对于这门功法的威力他自己再熟悉不过。 可以说，单论攻伐之利，在明气玄光阶段，《太乙金书》绝对是最顶尖的，少有功法能出其右。便是那五功三经，若是没有对应神通配合，也不会强过《太乙金书》。 《太乙金书》创功的初衷就是用来攻伐的。自炼成灵气以来，赵昊发现自己先前的诸多法器似乎都没了用武之地。 只因自己一身灵气自有销金熔铁之能，且操控随心，便胜过诸多法器。 而今日，赵昊却第一次对自己功法的威力产生了些许怀疑。在他想来，程振修行乃是金法，而自己金火同修，某种程度来说，比火法更加克制对方。 但是，看情况，这程振似乎并没有被克制的迹象。 这程振居然能够轻松化解了自己全力一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此人莫非使用了什么厉害的法器不成？ 赵昊知道，此时不是寻找原因的时候。重要的是要尽快击败对手。 明气期修士体内灵气是有限的，虽然灵气不绝便可回复，但是也需要时间。在比斗之中，仓促也回复不了太多。 他此前消耗了不少灵气，这从方爆炸的威力就能看出。赵昊知道这瞒不过对手。 虽然赵昊不知道程振消耗了多少灵气，但是直觉感到应该比自己要少一些。赵昊相信，程振也能看出这一点。 同样是修行上乘功法，虽然属性不同，但是大家的灵气应该相差不多。 现在一方消耗多了，那对于另一方就是个不小的优势。若是易地而处，赵昊接下来一定会以消耗为主，不断消耗对手灵气直至让其耗尽，然后便可轻松获胜。 以己度人，赵昊知道接下来绝对不能和对手缠斗打消耗战。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想通之后便立即行动。 此时他体内还存有将将四十道灵气。四十道灵气肯定不能全部用出，还要留下以防万一。略作思索，便抽调三十五道灵气，运转了一门术法。 只见他周身赤金色涌动，然后在头顶凝聚出了一十二支赤金火箭。 此术法名为“流火飞矢”，乃是《太乙金书》中记载的一门威力强大的术法，至少需要三十二道灵气才能动用出来。 赵昊此时不惜耗费大部分灵气用出这门术法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如果不是怕程振不管不顾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赵昊甚至都不需要留下那几道灵气护身。 流火飞矢一成型，赵昊也不耽搁，对着程振一指。 便有三支流火飞矢化作三道流光，破空射向程振方向。 …… 第三十三章 放手一搏 程振在见到那气势惊人的火箭出现，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图。 单从火箭威势就知道赵昊这术法威力巨大，同时，耗费的灵气肯定也不在少数。 从之前火球爆炸的威力，程振就推测出，赵昊已经消耗了不少的灵气。 现在再看他用的术法，立即知道他是想要一击定胜负了。 程振本来确实如赵昊所想，想要以缠斗来进行消耗，然后等待赵昊灵气不继再给他最后一击。 现在见到赵昊的应对，明白他也知道了双方目前的局势。之前的战术此时也无法在使用了。 面对赵昊现在那威力巨大的术法，程振有想过躲避。但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来，他没有把握能够快过那火焰箭矢，仓促躲避反而容易留下破绽落入下风。 二来，现在毕竟是宗门小比而不是生死相搏。一味地躲避，纵然赢得了比斗，也容易为人看轻。这与程振参加小比的初衷不符。 并且，现在也已经是小比最后阶段，程振也不需要藏拙。他本人也想与那赵昊正面硬刚一波，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打定主意之后，便也立即做出应对。 程振此前也消耗了一些灵气，如意锋耗费了一十六道，之前使用“金阙驻身”又耗费了三十九道。 这期间有回复了一些灵气，现在还有刚好三十六道灵气。 程振此时可以选择将三十六道灵气一气用出，使用“金华砺锋”术法攻击赵昊。 但是明气期修士不到最后是不会将所有灵气都消耗的。因为修士存有的灵气越多，回复灵气速度就越快，若消耗了所有灵气后，那样再恢复灵气就会及其缓慢。 程振就算赢了这一场，接下来还有两场比斗，自然不能这样。 于是程振便以二十四道灵气化成了“如意锋”，余下十二道灵气用来补充接下来“金阙驻身”的损耗已经应对变局。 无论赵昊还是程振，心中决断到实施其实速度都很快。在外间看来，也就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两人就都有了动作。 赵昊术法先出，速度自然要快上一线。三支流火飞矢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程振近前。 程振显示向着左侧闪避，让过两支箭矢，与左侧一支撞在一处。然后便是剧烈的爆破。 那火焰箭矢单独一支论及威力尚不如先前的火球，但是其速度飞快，且穿透效果更强。 碰撞瞬间，程振能够感受到箭矢头部那带着爆破威力，几欲凿穿程振防御的力道。 程振在半空被那箭矢炸得无法稳住身形，不由倒飞出去。 然后，在倒飞途中就听到身侧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之声。 侧头看去，发现正有两支火钉在了自己身外的护罩上，并且不断想向内钻。 那牙酸的声音就是箭矢和护罩相互摩擦发出的。 程振这才知道那火箭除了可以爆裂之外，还可以如同普通箭矢那样保持原型。 好在那箭矢附带的力量不是太大，而程振实用“金阙驻身”后周身防御又固若金汤，倒是不必担心会被那箭矢攻破。 对于那两支箭矢，也不能放着不管。程振控制着“金阙驻身”的护罩一缩一放，就将钉在其上的两只箭矢震飞。 两支流火飞矢很是灵活，被震飞后很快就又调转方向继续朝着程振攻来。 而赵昊那边，见到无法建功又是四支流火飞矢射来。 这些流火飞矢也都不再爆炸，而是如之前两支一样企图钻破程振的防御。 程振如法炮制，控制“金阙驻身”护罩不断缩放抖动，将一支支流火飞矢弹飞。 于是程振这边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撞击声间或夹杂着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一时声音嘈杂。 由于流火飞矢速度太快，程振一直无法摆脱。见其对自身暂时无法造成伤害，便沿用之前的方法防御，然后转移心神控制“如意锋”攻击赵昊。 程振的如意锋一祭出，赵昊那边就有了防备。 不过他此时没有多余灵气再实用那护身火环术法，只能以法器防身，然后将灵气分布身周以防万一。 赵昊那件法器品质不错，但也打不到灵器水准。面对如意锋的攻击，很快就有些捉襟见肘。 如意锋虽然只能幻化一件法器形态，但是可以不断变幻。 如意锋时而变成斧钺，时而化为锥梭，有时有化成飞剑斩杀，还能变成钩锁缠绕。 那件钟型法器很快就被攻破，以如意锋的威力，单靠灵气根本防御不了太久。赵昊无法，只能将准备后续进攻的几支流火飞矢留下来，与之缠斗。 流火飞矢和如意锋不断碰撞，擦出耀眼的银白和赤金火花。但是如意锋总能在数支飞矢中穿梭，还能抽空攻击赵昊几下。 流火飞矢速度飞快，但是却不擅长防御。如意锋速度也不慢，灵活更胜流火飞矢。所以，哪怕数量，流火飞矢占据绝对又是，但是，仍然不能完全挡住如意锋的攻击。 赵昊虽然再次取出了一件铜镜法器防御，但还是不太周全。一时间，赵昊这边有些左支右绌，局面比程振要危险。 斗到现在，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赵昊的控制，他心中不免焦急。 眼见着自己最后的术法短时间不能突破对方防御，两人现在还是陷入到了消耗战。 赵昊知道，这种状态的战斗持续时间越长，对自己就越是不利。 斗到现在，他凝聚出的那十几支流火飞矢已经缩水了一圈，威力也不如最初。 若是灵气充足时，赵昊大可以自身同源灵气补充，让其回复如初。 但是，此时他所余灵气已然不多，还要留下护身和操控法器，实在无法再补充给流火飞矢。 赵昊知道，程振此时应该也是类似状态。 但是他知道，如果一直比拼消耗的话，自己多半要先灵气耗尽。 赵昊不愿眼睁睁等着败北，他要做最后一搏。 赵昊催动法决，将所有流火飞矢尽数召回。十一支流火飞矢绕身盘旋将程振的如意锋击飞到远处。 流火飞矢一阵扭曲后最终合成了三支流火飞矢。 赵昊再次吐出一道灵气注入其中，三支流火飞矢赤金光芒更亮，然后连成一线朝着程振射去！ …… 第三十四章 技高一筹 三支连珠流火飞矢射来，程振知道，这是赵昊最后一搏了。 程振不敢托大，直接又向“金阙驻身”渡了九道灵气。 面对此时的流火飞矢，程振也没功夫分心他顾，心神都放到防御这一击上。 程振控制着“金阙驻身”那层银白护罩不断收缩撑大。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幅度越来越小，但是频率却越变越快。 等到流火飞矢袭来时，程振周身已经能听到如弦音又如剑鸣。银白光罩也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这种振动是程振自己摸索出的应用。在之前对付流火飞矢时，程振发现效果不错，此时便将振动频率做到最大，拿来对付赵昊的杀招。 流火飞矢速度极快，只见到一道流光，第一支飞矢已经撞上了银白护罩。 然后就是剧烈爆破产生，程振周围顷刻便被炽热的火流包裹，并不由自主被震退。便是高速振动的护罩也没能将赤金火流完全弹开。 还没等程振稳住身形，又一只飞矢射来，这次射中的还是正面。 这次流火飞矢没有爆炸，而是真如破甲利箭射来，要将程振护罩洞穿。 之前程振虽然挡住了爆炸，但是护罩也被炸得一阵晃动。赵昊就是想要利用这个破绽。 不过可惜，“金阙驻身”防御固若金汤，只是一阵波动便恢复了正常。 这也使得赵昊接下来一发攻击没能够破掉程振的防御。 第二支流火飞矢只嵌入护罩半寸边无法再前进。见到无法射穿防御，那支流火飞矢还是快速旋转起来，像是一个钻头一般企图钻透防御。 赵昊这一招不知道是之前就有练过还是从刚才程振的攻击受到的启发。 不过，程振有心防备之下，任是那流火飞矢如何旋转都没能再突破多少防御。 反而是周围不断振动的护罩开始不断挤压流火飞矢的箭头，压缩它的活动空间。 那流火飞矢是金火二气形成，也具有一定韧性。被周围金阙灵气挤压得火星四溅，好歹稳住了形体，但是想要有什么作为是不能了。 赵昊见状不免心急，若是在拖上一段时间被程振拿住了流火飞矢，那他就在没什么手段能够胜过这次比斗了。 于是赵昊干脆将准备用来伺机偷袭的最后一支流火飞矢也射了过去。 最后一支流火飞矢直接射在了第二支飞矢尾部，两支飞矢便融合为一。 同时，后面的流火飞矢从尾部开始不断崩解化成金火二气，其速度之快如同在不断爆破一般。 的了这个推力，流火飞矢旋转速度更加快了。飞速旋转的流火飞矢和周围“金阙驻身”的护罩剧烈摩擦湮灭。这一下就使得周围护罩一时无法将其箍住。 程振此时也是心中一突，不过对于最后一支流火飞矢之前早有防备。 程振眼看流火飞矢即将钻透自己的防御，当下将身后部位的护罩向着前方挪移。 之前最后一支流火飞矢未至他还不敢如此，现在反而可以放心施为了。 有了如此加持，金阙驻身护罩坚固程度再次提升。流火飞矢的前进速度再次被阻住。 那流火飞矢不断被消磨，现在已经缩水了不止一圈。又没有灵气补充，湮灭只是时间问题。 赵昊见状，索性将流火飞矢引爆，做最后一击。 不得不说，在护罩中间引爆的效果倒是比之前效果好不少。将固若金汤的护罩炸出了一个不小的空洞。 从外面可以看到，原来流火飞矢钻过的地方有两尺方圆的空洞，只有稀薄光辉透出，与周围有明显差距。 赵昊当即想要以飞剑斩杀过去。但是，刚一动念，心头就是一凛。 之前一直游走在周围的如意锋已经当头斩来。 赵昊只能先驱动法器应付。只这一耽搁，程振周围一阵白光流转就回复如初。 赵昊心中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再无翻身可能。 结果也不出预料，在如意锋不断袭杀下，赵昊最终没能撑太久便被攻破法器败下阵来。 如意锋被阵法约束，最终定格在距离赵昊身前一寸处，比斗结束。 “败了！败了！赵师兄这就败了？！” “胜了！程师兄胜了！程师兄胜过了真传弟子！” “赵师兄可是真传弟子，修行的可是太乙金书吧？怎么就输了？” “真传弟子又如何？我看也未必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这不就输给了程师兄吗？” 比斗之前，大多数人是看好赵昊的，那毕竟是真传弟子。现在比斗的结果出来，出乎大部分人预料，一时间，场外充斥讨论之声。 …… 赵昊此时面色很难看，比赛结果是他没有料到的。 本以为程振只是个实力不错的对手，自己只要稍稍正视也能胜过，然而显示给了他当头一棒。 输掉比斗，心情本就有些乱。之前有消耗了大量灵气，更是让他额头阵阵抽痛。 想到此时场外肯定肯定有许多人在看自己笑话，赵昊此时只想尽快离去。 “赵师兄，承让了。” 一个声音让他略微回神，见到眼前拱手之人，赵昊更是不快。 这是什么意思？赢了故意来卖乖？ 赵昊好歹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拱手还礼。但是，却也不想与对面之人再作敷衍。 “程师弟藏的够深啊，今日还未尽兴，等师弟玄光时在领教师弟手段。” 说罢也不等程振回应，便拂袖而去。 程振目光微动，但也没再说什么。 在他看了，就是一场寻常比斗罢了，比斗完了便不比挂在心上。 至于对手怎么想，怎么做，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有些山，未爬上去时时山，翻过去了，也就只是旅途中的一段而已。 就如那赵昊，比斗前在程振看来是真传弟子，是需要挑战的存在。 比斗过去了，他也就只是被自己打败的一名同辈而已。和之前自己击败的那些同辈一样。 程振从场中出来，立即有不少人前来恭贺。有认识的，也有想来认识的。 程振简单应付几句，便以法力消耗过大为由离开了。 今日，程振还有一场比斗要进行，哪有时间和这些人纠缠。 当务之急是尽快服用丹药，赶紧回复法力。 第三十五章 势同水火 玄种生威 与赵昊一战，程振消耗不小。虽说最后收回了金阙驻身和如意锋，体内也不过剩余二十道灵气。 接下来还有一场比斗将在三个时辰后进行，程振也需要尽快恢复。 程振此前早准备了丹药，族中还为他提供了恢复灵气所需。 除了比斗场，当即便飞到程氏族中的飞舟上找了一间静室服丹打坐。 他除了自身法力的消耗外，并没有受什么伤，恢复起来很快。 不过花了一个多时辰，程振就将灵气便将八十一道灵气尽数炼回。 之前急于回复状态，程振没有去了解其他弟子的比斗情况。 待他出了静室后，自然有人为他分说。 此时，比斗最后的四强已经确定。除了程振外，还有苏氏的苏元罡，真传弟子康真，以及一位出身世家的曹靖。 四强出来之后，接下来的比斗也随之确定了。程振接下来的对手将会是那位曹靖。 这位曹靖此前也被人排在了第二梯队。在明眼人中，他在四人之中是实力最弱的，与其他三位有这明显差距。 这位曹靖被人为实力最弱，但是此前一场比斗他是赢得最轻松的一位。 在上上场十五进八的比斗中，有位实力一般的弟子幸运的轮空晋级。 曹靖上场的对手就是这位轮空选手，所以，数他晋级四强最为轻松。 其他三人，都是立刻强敌方才晋级。 如程振，是斗败了真传弟子。苏元罡也是与同样出身大姓的谢飞云鏖战许久才胜出。真传康真虽然没遇到第一梯队的弟子，但是对手也是一位凝结了玄种的修士，赢得也不轻松。 对手确定后，程振也算是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与一位真传等级的弟子比斗了。 当然，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要知道，他自己在外人看来，就是爆冷斗败了真传弟子晋级的。 自己之前是隐藏了实力，焉知别人不会也在扮猪吃虎呢？ 是以，接下来的比斗，程振同样会全力以赴。 反正之前和赵昊的比斗，自己除了玄光之种这一底牌没有暴露外，其他手段也都使出了，也就没有什么可隐藏的了。 面对曹靖，程振是将他假想成如同自己一般藏有底牌的。 于是，比斗一开始，程振就全力以赴。先是发动了“如意锋”和飞剑攻击，然后随时准备再次使用“金阙驻身”。 不过，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不防备时，往往会出现意外。你做好了迎接意外的准备，反而就没有了意外。 那位曹靖并没有隐藏什么实力，或者说没有“玄光之种”这个等级的底牌。 在程振一开始就全力进攻下，曹靖始终处于绝对的下风，一直在被动防御，并没能够给程振造成太多麻烦。 程振最终没有动用“金阙驻身”就赢下了这场比斗。 曹靖可能赛前就预知到了结果，做好了心里建设，比斗失败后还能微笑和程振寒暄。 再次添加一名联系人后，程振挺进决赛。 由于胜得比较轻松，而最后一场比斗在明天才举行，所以，程振还有时间等着看苏元罡和康真的比斗。 小比开始时，参加的弟子太多，大家的比斗都是同时进行的。到了最后，人数少了，比斗时间会错开。这也方便了大家观看。 没有让程振等太久，接下来的比斗很快就开始了。 苏元罡和康真都是此前被认为最有希望夺得头名的五人之一，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两人也没有让众人失望，都展现出了远超同辈的实力。 苏元罡不必说，大姓嫡脉出身，修行的乃是五功三经之一，赫赫有名的《赤霄瑞珏书》。 《赤霄瑞珏书》可谓火法之极，放眼九洲无出其右者。修行此法炼出的法力，威能自然非同小可。 而真传弟子康真虽然修行的不是五功三经这等功法，但是也是一门水属上乘功法——《天一神水章》。康真入门比赵昊还要早上一年多，单从法力雄厚来说，他还要强过赵昊。 两人相斗，也如同各自功法那般，势同水火。 明气阶段，水法的攻击威力比火法要差了不少。但是，水法胜在法力雄厚，而且，水法一定程度上是克制火法的。 虽然，一开始就是苏元罡是攻势，康真是守势。但是，局面并没有一边倒，两人也算斗了个有来有回。 期间，康真也曾使用了造雾之法。不过，决赛的场地太大，有没有封闭，是以效果不太明显。 苏元罡一身火灵气单单外放，数十丈范围的雾气便被蒸干。术法所到之处，雾气便全部消失。 五行中虽有水可火的说法，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火也能克制水。眼前这次比斗，就是如此。 康真一身法力确实雄厚，天一神水术法也精妙。但是，他毕竟没有炼成真正的天一神水，术法与苏元罡术法相比，还是弱了一筹。 法器方面，康真更是占不到优势。他虽然是真传弟子，但是论身家怎么也比不过苏氏。 康真眼看着自己数件法器被苏元罡生生焚毁，而自己的术法对于对方法器却没那么大威力。 胜利的天平最终缓缓倒向了苏元罡这边。 康真见状，终于揭开了自己的底牌。只见康真周身水光亮起，周身水光变得更加灵动清澈。 “玄光之种！” “康真师兄居然已经凝结了玄种！而且，看样子是早已凝结！” 围观之人中稍有见识的便惊呼起来。 有这玄光浸染，康真的天一灵气立即发生了变化，有了几分天一神水的神韵。 康真手掐法诀，周身水光大盛。如同凭空多出了一条河流，水流倒灌。 本来场中已经是火势漫卷，炽热难耐，便是场外观战的弟子都有灼热之感。 而经过康真玄种加持的术法一出，水势立即将火势消弭。所到之处，那焚烧一切的火焰都被熄灭。 一时间，火光渐熄，水光大盛。 天一生水，那天一神水便是取其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之意。传说真正的天一神水一出。便会自生水势，在大修士便是倾覆山岳令周陆变泽国也能做到。 康真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天一神水，没有那般威势，但是消弭火势还是很轻易的。 便是苏元罡周身的火光一时间也暗淡了，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 场中局势顷刻倒转。 …… 第三十六章 劲敌确定 术法难当 本来，康真的水光对上苏元罡那赤红火光还略微劣势。现在得了玄种之助，水势便不再惧怕赤红火光，连水汽都没有蒸出多少。 一时间，清波荡漾，还了场中清凉。 康真操控术法，一路将所有火光熄灭，然后控制水流聚拢，将苏元罡淹没。 四面八方的水流不断卷动挤压，让苏元罡周身赤红火光一阵飘摇。 苏元罡先前的护身法器早已不知被水流卷到哪里去了。 此时，康真的水势惊人。此时只要不是灵器级别的法器，普通法器飞剑便是放出再多也是无用，只有被水流冲落的份。 苏元罡见状也无法，知道不能再有隐藏。 心中一动，周身火光似乎明亮了一瞬，然后有回复原状。 这改变太细微，又被大水阻隔，外人很难发现端倪。 便是康真，第一时间都没发现异状。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被水流挤压的火光，虽然没发生什么变化，但是似乎变得稳固了，而且在向着四周缓慢扩张。 康真发现异常立即操控水流不断冲击，但仍是无法将火光熄灭。 他细心的发现，与那赤红火光接触的水流还在不断消失，周围也开始出现些许水雾。这些水雾很快便融入周围水流不见。 但是，康真却面色凝重。 要知道，他这水势乃是术法所化，并不全是真水。水流消失，出现水雾，都表明一件事——他的术法在被消弭。 康真知道应该是对手使了什么术法，但是太过隐秘，他一时没看出端倪。 接下来，形势再次发生了转变。 那些围绕程振的水流，以苏元罡为中心开始不断挥发消失，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不可遏制。 任康真如何施为都无济于事，他连续渡入灵气也只是延缓了趋势。现在，隔着水流，再次感受了那种迫人的火热。 康真试过飞剑攻击，但是那飞剑一脱离水流，便如同置身烈火中，还没到达苏元罡身前就被烧红，然后扭曲报废。 苏元罡也不使用其他术法，只是顶着赤红光罩飞向康真方向，便将他逼入了绝地。 最后结果就是，康真周围水流被蒸干，败下阵来。 全程看了比斗过程，程振也脸色凝重。 在他猜测，那苏元罡最后应该是使出了什么厉害的术法。若是他看得不差，苏元罡应该也是凝结了玄种的，不然很难在最后如此轻易压制康真。 只是苏元罡动用玄种的迹象不明显，让人不能确定。料敌从宽，程振更愿意将苏元罡视为凝结了玄种的修士。 这样反推，苏元罡应该也炼成玄种不短时间了，否则不能做到不着痕迹就动用。 比照自己，程振自觉动用玄种时，无法向苏元罡那样不着痕迹。当然也可能，苏元罡掌握了什么特殊秘术。但即便这样，程振觉得这苏元罡在功行上也不会弱于自己。 这样一想，那这苏元罡就有些厉害了，本身修行的就是最顶级的功法，自身功行又高深。 程振思忖，即便自己底牌尽出与苏元罡斗法，胜负也在两可之间。 “果然是劲敌！”看着走出场地的苏元罡，程振心中暗道。 苏元罡那边似有所觉，越过围拢过来的一种修士，看向了程振这边。 四目相对，两人都未言语。 程振微微一笑拱手遥遥致意，苏元罡也是微微点头。然后两人各自错开目光。 程振不再逗留，直接飞回程氏驻地。 明日一战想要取胜，必须全力以赴，以最好的状态应对才是。 …… 程振返回洞府，除了调整状态外，也在思考对手的信息。 程振此前也见识过赵昊那酷烈霸道的火属术法，不禁与苏元罡暗暗做了比较。 赵昊修行《太乙金书》，术法能销金熔铁，但是他是金火同修不是纯正火法。 而苏元罡这位纯正火法修士，所施展的术法未必比赵昊强，但是胜在纯正。 赵昊的术法给程振的感觉是爆裂，能销磨万物。而苏元罡的术法，在程振看来，就是展现了火法那焚烧一切的一面，爆发上可能还略逊与赵昊，但是却能持续焚烧对手，更难对付。 尤其是最后那术法，其周身火光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一定隐藏了什么厉害变化。否则，不会让康真败得不明不白。 那康真修行的还是水法，对于火法还占有理论上的优势，尚且如此。而程振修行金法，理论上处境要更难一些。 此前程振也准备有克制火法的法器，开始一件水属法器。但是今日一见，连正统水法修士都拿苏元罡没办法，那自己的法器多半也是个鸡肋。 时间仓促，程振也没法再去准备什么手段。 程振决定，第二天的比斗，直接硬碰硬正面对决，以自身术法为主，法器什么的能用则用。 至于胜负，尽力便是。即便输了，那也是自己技不如人，后边好好修行便是。 于是，程振便不再去想关于对手的事情。转而进行每日的修行功课。 即便是小比期间，程振也没有停下修炼，只是有所侧重罢了。 说到底，小比也只是小比而已。即便奖励丰厚，那也赶不上自己的修行重要。 程振可能会为了比斗做一些调整，但是让他为此暂停修炼那是做不到的。 今日小比，明日宴会，后日访友，各种琐事何其多也。若是有个什么事情就暂缓修炼，那也不用去想什么道途了。 程振在打坐中，八十一道灵气围绕中心玄光缓缓运转，形成一个奇妙平衡。程振的心神也进入到一念不起的奇特境界。 在这种本能状态，程振不自觉发动了“金阙驻身”，然后周身银白光华不断流转，同时还在不断振动起来。 就如同白天和赵昊比斗时那样。 程振似乎实在无意识中，在推演白日比斗所得。 在这种状态下，他对于术法的运用显然比白日时更加圆熟。 光华流转间更加自然，看不出因为不断振动而呆板的痕迹。 体内那点玄光也适时放出光华，融入到“金阙驻身”之中。 一时间，程振洞府之中银白光华更加明亮，同时嗡鸣之声大盛。 此时若不是有阵法隔绝，这动静就惊动周围族人了。 如此直到夜半，程振方才从定境中醒来。 回忆先前所得，程振也不由高兴。 平复了心情，程振再次打坐冥想。 只待白日的最后一场比斗。 …… 第三十七章 各方关注 飞宫降临 小比最后一日，比斗场地仍是元央岛中心。 今日前来观战的人数比先前又多了许多。整个场地周围显得更加拥挤了。 便是场地上空，也都给各式浮空法器占据。从远处看去，密密麻麻。 这些人中，有专程来看比斗的，也有许多以此为名来此聚会游玩的。 甚至有一些交好的修士，将彼此飞舟浮筏相连，形成一片数十丈方圆的浮空平台。 如此一处悬在云端的平台，足够数十修士在此宴饮作乐。 溟沧派中但凡有什么大一点的事情，都有此种情况发生。对此，只要不影响小比进行，一般是没有人管的。 会场附近一处数十浮筏组成的平台上，便有数十修士再次宴饮。席间所聊，自然也不会少了即将开始的这场比斗。 “诸位怎么看？觉得今日那位师弟能够获得头名？” “我自然是看好苏元罡师弟，苏师弟实力如何大家昨日也看过了，便是我等玄光弟子也要认真对待。” “苏师弟确实厉害，不过我看那程师弟也不差多少。毕竟他也斗败了赵昊师弟。” “程师弟自然也非凡俗，但是从昨日比斗来看，恐怕和苏师弟比还差了一些。而且，诸位莫非忘了他们两人修炼的功法不成？” “师兄是说，火克金？” “正是如此！虽说在明气阶段并不明显，但是若是修为相近，便是一点优势也会改变局势。更何况，我看那苏师弟修功行当在程师弟之上。” 说话之人大多是看好苏元罡，场中其他未说话的其实多半也是如此。 因为无论是出身，功法还是此前展现出来的功行。在外人看来，都是苏元罡占优。 “看！又一龙牙飞舟过来了。” 场中还在谈论之人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循声望去。果然看见有一艘四十余丈的巨大飞舟飞来。其破开云层，缓缓停在据此不远的空中。 这边是龙牙飞舟了，是溟沧派中玄光弟子能够用到的最好的飞舟。每艘飞舟都有数十丈大小，分多层。 这陈氏的飞舟单只一艘便比得上这处平台大小了。 “看起来是登扬陈氏的飞舟！不知是哪位师兄？” “陈氏这次没有嫡系参加小比，想不到也被最后的比斗吸引来了。” “赵师兄，你不是认识陈氏的师兄吗？何不前去拜会一番？若是能为我等引荐一二岂不更好？” “这…陈氏乃是大姓，族中弟子不知凡几。现在还不清楚对面是哪位师兄，我怎好过去叨扰？” 那位赵师兄心中也是暗骂那人多事，他确实认识一位陈师兄，但是也不过是一位旁支弟子。 对面之人能有龙牙飞舟，一看就不简单，他贸然上去多半不会有人理会，只能找个理由推脱。 龙牙飞舟甲板之上，此时有十余人在此俯瞰下方的元央岛。 其中大多是陈氏弟子，剩余的也是与陈氏交好之人。这些人具都年轻，大半都是玄光弟子，隐隐以船首一白衣青年为首。 “九兄，小弟此前也曾与你说过小比的事情，你不是没什么兴趣吗？为何今日突然又要前来观看？” 白衣青年身侧一名身着蓝色道袍的年轻修士问道。 “来看一位师弟。” “师弟？是将要比斗的那两人中的一个？等等，九兄你说的师弟不会是指真正的师弟吧？” 白衣青年笑笑，没有说话。蓝衣青年见状，知道他是默认了，当下有些吃惊。 “李掌院又收弟子，我在族中居然没有听说！此前族里不少人还惦记着呢。那程…师弟倒是好机缘！” 白衣青年虽然没说是谁，但蓝衣青年只要仔细一想就知道是谁了。 苏氏和陈氏都是大姓，若是苏元罡，消息不可能瞒得住，早就传开了。 那自己九兄所说的师弟就只能是程振了，而且肯定是最近才确定的，不然陈氏中也早已传开了。 程振的名字，蓝衣青年此前也听说过，知道他修炼了族中的《太乙金华秘要》。为此，不少人颇有些不满，自己就听过几位兄弟抱怨过。 这等上乘功法，要看资质，同时也需要倾斜资源培养。是以，在陈氏中，也只有资质上等的弟子才有机会得授。 程振作为外人，被授予了这等功法，族中没资格修炼的弟子，自然要说一些怪话。他们只看到外人有自己却没有，可不会去想自己的资质够不够。 蓝衣青年作为玄光修士，所修功法也不错，还不会去嫉妒程振。但是此时听说程振将要被自己九兄的师尊收作弟子，却真的有些嫉妒了。 这样一来，程振的地位比之陈氏中一些嫡系弟子也不低了。说起来，程氏还有一位被自己那位太叔祖收作弟子的。 他虽然知道，这是族中拉拢其他家族的一贯策略。但是，此时还是不免羡慕嫉妒程振的造化。 蓝衣青年还想追问一些内情，可是方欲开口，就有所感应，望向了高天。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玄光修士都有所感应，望向了场地正上方的某处。 场地正上方是厚重云层，本来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很快，云层就开始向下坠来，同时在不断翻涌，似乎有什么巨物将要破云而出。 如此景象，便是那些明气期弟子也察觉到了。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 没让众人等太久，只是几个呼吸，下坠的云层就向着四周排开，露出其中真容。 只见一座长宽一百多丈的宫阙出现在高天之上。 这座宫阙主体就有一百五六十丈见方，有数十丈高。一眼看去，斗拱飞檐，鳞次栉比，气势恢宏。 宫殿四角还建有四座望楼，望楼各牵出了数条粗大铁索。铁索另一端各与四座小型浮空殿阁相连。 殿阁外还延伸出不少浮桥，有几处浮桥还停泊着飞舟。 这座宫殿连着周围四座殿阁，整体算来，占据了数百丈方圆的空间。四周浮筏连成的最宽广平台在其面前也显得狭小无比。 其一出现，就给众人一种压迫之感，全场一时寂静。 “这，这莫不是那……” 灵枢飞宫！ …… 第三十八章 决赛开始 众人先是被这座宫殿震撼，继而反应过来。 这应该就是归属此次小比头名的那座灵枢飞宫了。 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有想法。又感慨的，有羡慕的，更有眼红嫉妒的。 看看如今周围众人用的飞行法器就知道了。 不说明气期弟子了，便是那么多玄光弟子，所用的也多是十余丈长短的飞舟。 如那陈氏玄光所驾的数十丈长的龙牙飞舟，便是玄光弟子最好的飞行法器了。 单那龙牙飞舟的造价，就不是普通玄光弟子能够负担起的。 更不用说眼前那座与龙牙飞舟不可同日而语的灵枢飞宫了。 那是连一般化丹境界的修士都不敢奢望的存在。 现在居然堂而皇之的，将要奖励给一名明气期弟子。 这怎能不让在场众人羡慕嫉妒恨？ 之前就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心中暗骂那功德院和正清院长老是不是老糊涂了？不然怎能做出这般举动。 现在，心中怒骂的人肯定更多。 这些人也只能心中骂一骂，他们的不满也丝毫不会影响比斗的流程。 灵枢飞宫到来，似乎是一个信号。标志着这最后一场比斗即将进行。 …… 程振和苏元罡进入场地中。 到了这最后一场，一切都不必多言。为了那头名的名声，为了那奖励，双方都会尽自己全力。 “苏师兄，请赐教！” “程师弟，请！” 双方各自退开一个距离，然后比斗正式开始。 到了现在，也没了什么让先不让先了。两人在规则范围中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获得优势的可能。 程振这边，一套飞剑先行，然后一道术法白光随之射出。 苏元罡也不甘示弱，放出飞剑与程振拼杀，同时也一道火流当头罩向程振。 两人剑术方面差距不大，短时间分不出胜负，只能在两人之间的范围不断缠斗。 而两人术法却很快就到了对方身前。两人术法都默契避过了对方，没有在半途发生碰撞，而是径直朝人攻击。 期间双方也试图以飞剑拦截，但是都没有奏效。 程振这边，银白剑光直接无视苏元罡的飞剑，直接一路斩过去，在身后留下数柄断剑。 苏元罡的那道火流也差不多，与之接触的飞剑都在很短时间被烧得扭曲融化，跌落在地。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但是程振的术法速度要快上一些，是以，先攻到了苏元罡身前。 苏元罡对于程振的手段也不算陌生，之前他就观察过对手的术法，对于这术法所化的剑光并不陌生。 当下也不慌乱，从袖囊掏出一件盾形法器防御，同时暗中调动灵气，准备护身。 按照之前的观察，程振这道术法威力不俗，还能够变化各种兵刃，很是难缠。但是自己所用的法器也是灵器之下顶级防御法器。 苏元罡也没想着靠着一面盾牌就挡下程振的攻击，他只是要短时间防住这道术法，然后好腾出手来对程振发难。 不过，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那道剑光靠近盾牌时突然变化成了锥状，对着盾牌狠狠凿下。 被苏元罡寄予厚望的盾牌法器连一击都没能撑过，立即被凿出了一个小洞。 苏元罡在碰撞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法器上异常。心中顿时产生了巨大危机感。 他毫不犹豫就发动了护身术法。 那银白小锥击破盾牌后，也被盾牌短暂卡住了，无法突破。程振心念一动，白光立即变得纤细，如同一支光箭从小洞中射入。 但是，就是被盾牌阻住的那一点时间，给了苏元罡回旋的余地。 等光箭射入盾牌，苏元罡周身已经被赤红灵光护住。 光箭锋锐，但射入赤红灵光中却如同陷入了异常粘稠的岩浆之中。 光箭速度越来越慢，同时，周围惊人的热力传递过来，光箭都有要被烧熔扭曲的趋势。 程振此时切实感受到了苏元罡和赵昊两人术法的不同。 赵昊金火同修，术法也酷烈，但是还不足以融化程振的术法，还要靠金气销磨才行。 而苏元罡是单修火法，纯粹靠着火力便能生生烧熔程振的术法兵刃。 程振感受一下，自己的光箭短时间还不会被烧熔，但是对方那赤红灵光却也韧性十足，自己的光箭似乎也无法突破对方防御。 当下心中一动，光箭立即化作流光飞了出去，在苏元罡周围绕行。 苏元罡见状总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是凝重万分。对手这术法威力胜过之前许多，自己一时不察险些就此被对方所趁。 苏元罡哪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对手的算计。想到自己差点一个照面就落败，苏元罡心中又惊又怒。 脱离危险后，苏元罡立即关注起程振方向。 由于之前形势危机，他没精力去操控术法。之前那道火流已经被程振挡住了。 程振为此也付出了一面盾牌法器。他待火流袭来，不等靠近就控制盾牌拍击过去，将那道火流拍成满天火雨。火焰余波仅靠护身灵气便抵挡住了。 当然，那面盾牌也在对撞中被烧穿，中间化开了一个大洞。 程振看着几乎被烧成一个大铁环的法器，也有些牙疼。若是多来几次，自己身上的法器怕不是都要报销在这场比斗中。 幸亏不是灵器，不然程振还未必能舍得。 程振此时突然有些感激小比中不能使用灵器的规定了，让自己少了纠结的烦恼。 苏元罡暗道可惜，若不是自己方才无暇分心，断不能让程振如此轻易过关。 看着在自己周围不断游走的白光，苏元罡对此还没有太好的办法。 方才吃了大亏，也让他知道对方这道术法的厉害。普通飞剑法器根本对其无效，而自己的术法威力倒是足够，但是对方速度太快，自己未必能击中。 而为了解决那术法兵刃就使用威力较大的术法又得不偿失。 最后，苏元罡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先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自己现在以术法护身，配合法器也能抵挡住对方攻击。只要趁机先将对手击败，那就不必为此担心了。 …… 第三十九章 不留余力 底牌尽出 苏元罡不知道的是，程振此时看起来是开局便占据上风，其实也是使出了全力的，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之前那道术法不是此前一直使用的“如意锋”，而是一直未曾在比斗中实用过的“金华砺锋”。 两者都是银白兵刃形状，外表难以看出区别，其实威力差距很大。 程振正是靠着这出其不意的一击，差点偷袭成功。 但是“金华砺锋”需要至少三十六道灵气才能施展。程振那道术法足足耗费了三十八道灵气，这一击就耗费了近半灵气。 当然，程振逼出了对方的防御术法，从那术法威力也能推断出必然耗费也是不小。 这样算下来，至少从灵气消耗上来说，程振还是占据了一些优势。 程振知道，自己也就是靠着出其不意才让苏元罡吃了个闷亏。其后，他有了防备，自己的攻击就未必奏效了。 接下来，反倒是自己需要仔细小心对方的术法。 按照程振计算，苏元罡消耗灵气应该比自己多。只是不知道他总共有多少道灵气。若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八十一道，那他剩余的灵气估计不到四十道。 但对方修行的毕竟是五功三经之一，若说灵气多过自己，程振也不会意外。 程振此时只能以双方灵气相同或者相差不多来考虑。 若是对方灵气多过自己许多，那自己基本没有胜算，光是消耗就能把自己耗死。 这种情况就不需要考虑了，因为考虑无用。 没有让程振等太久，苏元罡很快就有了动作。 从表面看去，苏元罡周身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如同上一场他与康真比斗时那样。 但是，这次程振是之前对手，比昨日在场下时感应灵敏了不少。他能清晰感受到苏元罡周身那赤红灵气发生了变化。 同为炼出玄种的境界，他几乎可以确定，苏元罡是动用了玄光之种的。 看样子，苏元罡是要动用昨日斗败康真的手段了。 程振当下屏息以待，却看见苏元罡没有起手发动什么术法，而是向着自己这边飞来。 这一幕也是似曾相识，好像昨日他与康真比斗时也是如此，也是不发一术，单单是朝着康真逼近便胜了。 之前，程振还以为是苏元罡托大，自信不需什么术法便可将康真斗败。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莫非他那术法有距离限制，甚至不能离体？” 心中想到一种可能，程振当即飞身后退，不给苏元罡靠近的机会。 无论如何，先试探一下再说。对手想要干什么，不让他得逞就是了。 程振不光后退，同时还在变幻方位，又是还会飞到高空去。 而苏元罡则是始终追逐着程振飞遁，速度不疾不徐，就是坚定地向着程振方向靠近。 程振见苏元罡没有用术法进攻，当下心中了然。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对手那术法果然有距离限制。 程振如此想着，便在场地中与苏元罡绕起了圈子。场地虽然不是完全开放，但是范围也足够大，足够程振腾挪。 程振也没有一直躲避，他退避的同时也在不断控制“金华砺锋”形成的兵刃不断试探攻击。 不过，由于苏元罡周身有赤红灵气防御，多次进攻都没能奏效。 苏元罡飞行过程中，周围赤红光芒也在不断膨胀，这也使得程振的攻击效果越来越差。 苏元罡仗着灵气护体，后来干脆不理会攻击，只一味追赶程振。 苏元罡见程振一指躲避不与自己正面交锋，开始还不急不缓，到了后来也不免焦躁。 在几次加速都没能追到程振后，苏元罡甚至放出了飞剑开始拦截。 程振此时早已发动了“金阙驻身”，寻常飞剑根本不放在眼中。那些飞剑劈斩在程振身上，只会崩断自身，完全无法造成伤害。 程振打定主意，就是不断游走，将游击战贯彻到底。之前看那苏元罡的术法就知道威力强大，维持这样火行术法消耗肯定不小。 程振只要拖到苏元罡法力不继，便可寻到破绽取胜。 “程师弟只知一味逃跑吗？如此也不怕台下的师兄弟们笑话！” 苏元罡见程振铁了心不接战，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 程振闻言只是笑笑，也不回话。对手越急，他就越不急，优势在我！ 随着时间推移，苏元罡身周的赤红灵光已经无法再维持巅峰范围，开始不断缩水。 苏元罡似乎是明白自己处境，开始催动灵光加速，不顾消耗追逐程振。 程振对此仍是保持最初战术，敌进我退。 直到看到苏元罡周身灵气缩回到最初的范围，程振仍是不为所动。 又过了一刻，苏元罡周身灵光已有不稳的迹象，开始闪烁晃动。 到了此时，苏元罡已经放弃追逐程振，很多时候，他为了防备程振“金华砺锋”的袭击不得不做出闪避举动。 程振看到对手状态，目光微动，但是仍没有什么大动作。仍是一面与苏元罡比斗飞剑，一面控制“金华砺锋”威慑对手。 他那道“金华砺锋”到了后来很少攻击，多数时间是在苏元罡周围游走，引而不发。就如同一柄将出未出的利剑，时刻威胁这对手。 这种引而不发的效果出奇的好，即减少了自身消耗，还能威慑对手让对方不能放弃防御。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灵气差距便越拉越大。 根据这段时间彼此的消耗，程振可以推测出对手此时的灵气肯定要比自己少许多。 但是，他仍然没有急着发动攻击。因为对手此时并非没有后手，贸然硬拼说不定会吃亏。 至于，一直躲避会不会为人看轻。程振不是很担心。 若是一直躲闪到终局，那倒是真有这个可能。但只要最终胜得漂亮，之前过程如何就不会有人再记得了。 程振不会觉得自己能靠着游击战赢到最后，苏元罡也没有那么不济。 游击战只是为了尽可能消耗对手罢了。 最终决胜，还是免不了真刀真枪斗上一斗的。 其实程振也感觉到苏元罡此前表现有失水准，有些不真。 虽然不知道对手为何如此，但是只要能达到自己消耗对手法力的目的，程振也不介意陪他演上这场戏。 …… 第四十章 图穷匕见 “呵呵，这位程师兄遁法倒是厉害啊。” “这是要比到什么时候？” “那要问问程师兄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这位师兄功行深厚，我看躲个三天三夜也有可能。” “师兄此言差矣，程师兄倒是能撑住，但是苏师兄就未必了。我看苏师兄的术法已经没先前那般威势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康师兄真实可惜了，若也学此人，那胜负未可知。” “康师兄乃是真传弟子，怎么可能像这样一直躲闪，岂不惹人耻笑？” “唉，只是想不到啊。好好一场小比，最终居然是这般结局！实在让人憋闷！” “师兄说的是啊！此前还以为那程振是个人物，想不到此人如此不堪……” 场外一众观战修士对这场比斗颇有微词。尤其是对程振一位逃避的行为，很多人直接出言讥讽。 那天上众多玄光弟子也是看得大皱眉头。 更有人只感觉无趣，直接拂袖而去。 场外如何，程振没有去关注。不过他也不准备再和苏元罡玩游击了。 程振心中一直在留意，那么长时间的游击战，对苏元罡的消耗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 而且，尽管自己一直避战，但也是在不断消耗法力的，只是没有苏元罡多而已。 程振感觉再消耗下去，自己的状态也会不好，那样说不定给对手可乘之机。 此时苏元罡已经只在场地中央活动，只是操控飞剑与程振追击程振。 那些飞剑再次袭来，程振这次不退反进，直接撞向飞剑。 程振此时有金阙驻身护体，突然法力，苏元罡那些飞剑全被崩碎。 这一变化，让场内外都是一惊。苏元罡似乎也有些意外，没有再发动攻击。 程振在苏元罡的注视下，缓缓飞到场地中央，与苏元罡遥遥而立。 四目相对，好似都读懂了些什么。 “程师弟怎么不躲了？”微笑问道。 此时，苏元罡此时面色从容，哪还有之前追不到程振那急躁模样。 程振见此，心中更加了然。当下也笑道：“师兄不也不再追了吗？” 苏元罡听后笑道：“哈哈哈，原来师弟一直是在配合我演戏。只是，师弟就这么自信？” 程振笑道：“哪有什么自信？顺水推舟罢了。我虽不知师兄有什么布置，但是想来能让师兄多耗些法力总是好的。” 苏元罡听后面色变得严肃。程振虽然口中说没信心，实则是信心十足。而且，还点出了他此时最大的弱点——法力不足。 事实确实如此，此前一段时间，他的消耗要比程振多很多。 不过，他既然之前那般行动，就早已想到此时情景。 与从程振一样，他也是对自己有绝对信心。灵气不足又如何？只要一击就足以取胜！ “那师弟就看看我法力还剩多少吧，小心了！” 此前苏元罡还装出一副灵气不足灵光晃动的样子，此时也不再伪装，只见他周身灵光大盛，离着老远，程振就能感受到炽热逼人。 苏元罡一掐法诀，周身赤红灵光便分出一道向着程振袭来！ 程振见火光惊人，但是来势并不如何快。于是向一边闪避。 但是那火流却如活物一般，在程振变向同时也一同跟着追了过去，而且速度还快了三分。 而苏元罡那边伸手一指，周身火光又分出一道，朝着程振袭来。 程振再次远遁，但无论怎么闪转腾挪，两道火流始终跟随。 程振还发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越是加速，那火流追击速度就越快。 程振飞到场地边缘绕了小半圈，非但没能摆脱追击，反而被拉近了距离，眼看着就要被火流烧到。 程振此时不免有些疑惑，这苏元罡明明有此手段，那之前为何不第一时间使出，非要等法力损耗后再使出？ 若说他也存了消耗自己的心思，可他自己损耗更具。如此杀敌八百，自损三千，非智者所为。 “莫非此人先前追击我是假，趁机做了什么布置是真？” 程振想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从昨日的苏元罡的比斗，以及之前自己的感受，程振推测苏元罡那厉害术法应该有一些限制或者不足。 那术法可能有不善于远攻或者其他缺陷。而苏元罡此前应该就是在拖延时间弥补缺陷。 程振此时只能有个大概猜测，还不及细想，就感觉又有一道火流从背后袭来。 如今三股火流前后夹击，程振只能先向上而去。 不出预料，那三道火流也向着上方追击。并且，还有了新的变化。 原来那火流只是跟随这程振，程振去哪他们去哪。现在，那三道火流似乎有了灵性，不再聚在一处，而是呈鼎立之态向着程振包抄。 程振看得分明，那三道火流本来只有碗口粗细，在上升过程中迎风便长，此时已经有水桶般粗大。 而且也不再是飞过无痕，而是所过之处具在燃烧！ 此时，从外间看去，便如同三条火焰巨蟒在追逐着程振，要将他缠绕吞噬！ 只见那三条火焰巨蟒还在膨胀，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知道一味向上只会被堵住。 程振当即变向，要从两条火蛇只见飞过去。突然变向，让三条火蛇没有第一时间跟上。 但是，那当程振快飞过去时，两边的火焰突然分出了数道火流，在前方交缠，须臾便编织出了一道火墙。 程振再想变向也是来不及了，隔着银白色的灵光护罩，程振也感受到了火焰炙烤的热力。 程振第一时间勾动体内玄光之种，让玄光浸染到“金阙驻身”的护罩中。然后继续朝着眼前火墙撞去。 与想象中的火焰有形无质不同，苏元罡所发的火焰显然不是凡火，撞在上面如同撞入粘稠的岩浆铁汁中。 程振只感觉这道火墙阻力几大，而且比相中的要厚实许多，程振全力冲刺之下一时居然没能突破。 只这一耽搁，程振就感觉到自己四面都被火焰包围。 这次是真正体验了一次置身熔炉是什么感觉。 哪怕既有金阙驻身的护罩阻隔，又有灵气护体，周围火焰散发的热力也没能完全隔绝，程振只感到面皮发烫，呼吸发干。 而且，程振能感受到，周围的火焰还在聚拢收缩，在不断挤压过来。 …… 第四十一章 最后手段 置身这高温高压的熔炉中，程振此时感觉双眼都要喷出火来。 幸亏程振此前特意选了有辟火效果的冰蚕丝织就的法衣和一块寒玉炼成的清心玉佩。两件法器都有不错的辟火降温功效，不然此时怕是已经抵受不住火焰炙烤了。 程振也终于理解昨日那康真为何作为水法修士还败得如此干脆了。 没办法，这火焰术法如此威力，根本不存在什么水克火的说法，水只有被蒸干的份。 而作为被火克制的金，程振如今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有了玄光加持的“金阙驻身”此时依旧坚挺，还没熔化的迹象。 但是，若不想办法破局，被炼化也是迟早的事情。 “程师弟，若是坚持不住还请提前说一声，免得伤了根基。” 一个平静声音透过火海传到程振耳朵里面。 趁着程振被火焰包围，苏元罡也飞到半空。 他倒不是想扰乱程振心神，而是真心实意地提醒。 虽说比斗有化丹修士在照应，不会让弟子殒命，但也不能保证不会受伤。 置身在火焰之中，是一直在被炙烤，受到持续伤害的。若是一味硬撑，等到化丹修士出手搭救说不定身体会留下暗伤，甚至损伤道基。 苏元罡只是想赢下比斗，对于程振并没有什么恶感，更不想因此与程氏交恶，是以出声提醒了一番。 程振听到苏元罡的话，知道对手不是在用言语攻势，心中对其评价又高了一分。 “多谢苏师兄提醒，师弟我还坚持得住，接下来师兄也小心了！” 说罢程振就开始控制外间那道术法兵刃对着苏元罡发动猛烈攻击。 程振固然被困在火海，但是在他想来，此时应该也是苏元罡最空虚之时。 事实确实如此程振所料，此时苏元罡大部分灵气都用在了围困程振的火海之上，自身防御反而是最薄弱的时候。 面对程振“金华砺锋”的进攻，即便有法器护身，苏元罡也有些捉襟见肘，疲于应付。 此时若是将围困程振的火焰召回一部分倒是能够解围，但是那样一来可能会给程振脱困的机会。 苏元罡此前费尽心力布局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是绝不愿看到程振脱逃的。 于是，苏元罡就效仿起程振，开始游走躲避，尽量拖延时间。 他对自己的术法威力有信心，那火焰不是一般火焰，而是以《赤霄瑞珏书》所载的“赤霄少阳气”引动的少阳火，便是玄光修士也不敢硬抗。 苏元罡相信，只要自己在坚持一阵，程振那边就会先受不了。 是以，哪怕被程振的术法攻杀的很是狼狈，躲闪间左支右绌，苏元罡也在咬牙坚持。 场中形势变化太快，看得场外众人也是异彩连连。 先是程振不再躲闪，与苏元罡正面交锋，后被苏元罡围困在火海。 众人本以为比斗将要以苏元罡胜出结束，毕竟那火焰威力便是玄光修士看来也是威力不凡。 可是，谁知那程振居然挺了过来，虽然没能脱困，但是仍有余力与苏元罡对攻。 众人眼见苏元罡支撑的也颇为艰难，一时也不好判断最终谁能胜出。 不提场外观战之人怎么猜测，也不提苏元罡如何应付“金华砺锋”的进攻。 单说程振，此时他支撑得也是颇为难受。 得了玄光加持的“金阙驻身”防御力确实超出了明气期的范畴，但是他要应对的术法也同样如此。 短时间来说，倒也能够应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程振发现，自己的防御居然也有些支持不住的迹象。 程振发现身外那层银白护罩已经有了要融化的迹象，知道不能再拖延了，否则真的要被火海炼化了。 程振决定动用自己最后底牌，直接结束这场比斗。 不是程振硬要拖延，在刚才他有想过直接发动，顺便还能给苏元罡来一记狠的。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双方没有深仇大恨。苏元罡不管之前到底如何想的，毕竟也好意提醒自己一番。程振觉得也不能做得太过。 所以之前才动用“金华砺锋”攻击苏元罡，其实是要将他逼退。 毕竟，自己那手段也是昨晚才偶然感悟，还无法预估真正威力究竟如何。 此时，苏元罡已经被自己逼退到很远，程振觉得也差不多了。自己的术法威力应该不至于那么大，即便有意外，这个距离也足够化丹修士出手阻止了。 于是程振不再犹豫，按照昨日入定时领悟的技巧开始振动“金阙驻身”灵气护罩。 将灵气护罩振动的技巧程振此前就已经掌握了，此前在与赵昊比斗用得也颇为纯熟。 但是，与昨晚定中领悟的技巧相比，此前的应用只能说粗糙无比。 此时程振不光是在振动周身灵气，同时还在控制护罩中灵光以一个玄妙规律不断流转。 银白色的灵光在不断流转中按照特有频率振动，每个部分的流转速度和方向都各不相同。 在运动之中，振动的频率；也不尽相同。 这种运转很难去总结描述，只能跟随灵觉感应去运转功法。 随着周身银白灵光这奇妙运转，程振周围开始发出阵阵嗡鸣声。 这些声音有些嘈杂，却又带着奇特韵律，仿佛是蜂群中无数蜜蜂在同时振翅。 随着这嗡鸣声出现，周围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离程振最近的火焰，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原来紧紧黏住程振灼烧的火焰也被震开，无法再靠近程振神外护罩一寸。 苏元罡第一时间发现了变化，感觉到不妙，当即操控火焰继续挤压程振。 可是无论他如何操纵，都无法再靠近护罩一寸距离。一旦靠近，火焰便不受控制崩散。 而且，苏元罡发现，自己正在逐步失去对整片火海的控制。 那些火焰随着中心处那奇异嗡鸣不受控制产生了振动，变得不再受控制。若不是苏元罡尽力在维持，恐怕已经开始消散了。 这一变故着实惊到苏元罡了。要知道那火海看着是火，其实本质是“赤霄少阳气”。 这道术法与其他术法有些不同。像程振，康真乃至赵昊的术法，都是化生出有形之物，而“赤霄少阳气”这道术法乃是生出无形的“少阳气”。 此气无形，催动时却能燃起炽热火焰，难以熄灭。又因其无形，即便有灭火之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施术者稍加引导又可重燃大火。 即便是之前那康真已经得了几分天一神水神韵的术法，对苏元罡这术法也无能为力。只因水可灭火，却灭不了少阳之气。 如今，程振却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居然要从根本上破除“少阳气”这门术法。 自苏元罡修成此术法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苏元罡知道以自己的状态，只要“少阳气”被破，那自己便再无还手之力。 当下只能全力维持着少阳气运转，不使其崩溃。此时，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手的术法无法坚持太久。 程振确实没有坚持太久，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再这样耗下去。 心念一动，原来嗡鸣不止的灵气蓦然有了一瞬安静。 只这一静，周围天地似也随之安静了。 然后，紧接着剧烈振动伴随着巨响以程振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 …… 第四十二章 声震元央 小比头名 如同洪钟大吕被狠狠敲响，整个场地都听到一声巨响。 即便有这阵法阻隔，周围观者都感到自身被狠狠震了一下。 离得最近的苏元罡更是如同是晴天霹雳落在身侧，整个人被震得短暂失神。 在紧随而至的隆隆雷声中，苏元罡茫然抬首。 程振所处位置，原来笼罩着他的赤红火海早已消散无踪。只在数十丈外还能看见零星火光飘落。 而程振此时，已经收了护体灵光，缓缓飘落到地上。 苏元罡回过神来，本能地还想动作。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了。 侧头望去，一柄银白飞剑不知何时已经停在自己身侧三寸。 苏元罡这是才反应过来，这场比斗自己已经输了。 “这…这是什么术法？怎么威力如此厉害。” “真是厉害，若不是有阵法阻隔，刚才说不定我等都会被波及了吧？” “我看一般的玄光师兄也未必能做到吧？” “这位程师兄真实厉害，明气期弟子头名实至名归！” “还是有不少真传弟子没有参加的，不然胜负也未可知。” “呵呵，败在程师兄收下的真传又不是没有。看那苏师兄的厉害就知道，纵使真传来了又能如何？那可是修炼五功三经的大姓弟子，结果还不是败在程师兄收下？” “两位师兄过来了，我等也过去吧。” “同去同去。” “待会倒是要看看那些彩头，若是能够到哪灵枢飞宫中转上一圈也不枉此行了……” …… 比斗之后，又免不了一番应付。程振不胜其扰，只能以回复法力为由匆匆离开人群。 他虽然夺得了头名，此时却不便表现得太过张扬。 若是得了头名就在人前张扬，反而容易被认为不够稳重，在宗门中的形象也会下降。 低调行事，闷声发财才是程振一贯秉承的作风。 随着这场比斗结束，小比便接近尾声。天上那些玄光修士都开始离去。 其实，小比还有一场比斗要进行，那就是第三名之争。 不过，程振和苏元罡珠玉在前，那场比斗关注的人不多。 最终是之前输给苏元罡的康真轻松获得了第三名。 小比结束，接下就是让人眼热的发放奖励环节。 有不少弟子在比斗结束仍然滞留元央岛就是要一睹为快。 前六十名的奖励此前已经发放到众弟子手中。今日需要发放的其实就是程振，苏元罡和康真这三人的奖励。 但是让众人失望的是，小比奖励没有在元央岛当着众人发放。 程振三人都被召到了之前开到元央岛上空的灵枢飞宫之中。 不光三人，负责维持小比的一众长老弟子也都一同进入其中。 然后，灵枢飞宫便破云而去，只留下元央岛上一种弟子面面相觑。 本来这次小比是数百年间历届中声势最大的一届，奖励也是历届之最。 不过看宗门最后的态度，还是将此次小比当做普通小比处理。功德院，正清院将众人行迹造册后，便结束了这次小比。 看起来，颇有点虎头蛇尾的味道。 让期待后续的一众弟子大失所望。也让众人意识到，这次比斗也只是一场小比而已。 …… 元央岛数千里外的缭云岛此时很是热闹。 程振夺得小比头名的消息传到程氏族中，所有族人都与有荣焉。 哪怕只是往届的小比，能够进入到前六十之列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 哪怕是程氏这样世家，出了那样的后辈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也会大加褒奖。 更何况程振获得的还是小比头名，数万弟子中的第一名。而且还从一种真传大姓弟子手上夺得的头名。这含金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有程氏弟子都知道，家族这是又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弟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几乎所有人都为之高兴。至少，表面上看去，所有人都高兴。 缭云岛上，一众参加比斗的弟子都还没有离开。后来又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这些族人又往往带着一众好友。一时间让缭云岛上都显得颇为拥挤。 本来大家都等着程振回来，好当面恭贺一番，顺便增进一下感情。 可是，没想到宗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程振三人带走了，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你说十九兄（程振）现在到哪里了？是不是去功德院领奖励去了？” “不好说，听说往届都是就地发放的。而且，据说该给十九兄的灵枢飞宫都到了元央岛，没道理那点奖励不一起带来。” “倒也是，那怎么还将他们带走呢？莫不是要传授什么上乘功法？” “不是没有可能…咦，那是什么？” 身边另一人顺着目光看去，发现云端正有什么东西向着缭云岛飞来。 此时离得远，看不真切，但是看大小要比飞舟大了许多。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想到一个可能。再仔细看了看，确定是之前在元央岛上空看到过的那座灵枢飞宫后，两人飞奔到岛内报信去了。 不多时，缭云岛上便有数道遁光飞出，向着灵枢飞宫而去。 能够驾遁光飞行的，那都是玄光以上的修士。 这些玄光修士都是程氏弟子，飞遁出来也不全是为了迎接程振。 作为一座浮空飞岛，有如此大的飞行物靠近，无论是敌是友，都是必须派人前来查看一番的。 等这些玄光修士靠近那巨大浮空宫阙，饶是以他们这些平日见过大世面的世家弟子，看着眼前这座灵枢飞宫也不由心生震撼之感。 若论大小，众人所处的缭云岛要比灵枢飞宫大多了。但是两者毕竟性质不同。 浮空飞岛虽然也不多见，但是众人也去过一些，不会感觉稀奇。 但是像灵枢飞宫这样战略法器，在溟沧派中本就不多，往往也只在对外战争中动用。 普通弟子平日还真没多少机会能够见到，此时一见不免感觉震撼。 灵枢飞宫功能齐全，内中如同一座真宫洞府。但是其设计初衷还是为了作为对外战争时的战争平台，是以建造灵枢飞宫的材料与普通洞府多有不同。 寻常洞府依托岛陆山势，外部可以布置阵法，所以洞府建筑大部分还是寻常山石。 而灵枢飞宫作为大型战争法器，就需要足够坚固才能防御住攻击。 飞宫中还有诸多阵法，这些阵法也必须有一个坚固的平台来承载。 所以，建造整座灵枢飞宫的主材都是经过祭炼过的。 如此巨大一座宫殿，需要的木石金铁不知多少，讲这些材料都祭炼一边又不知需要耗费多少工本。 每一座灵枢飞宫造价都不是能以灵贝衡量的，宝阳院也不是随便能造出来的。这种战争法器在溟沧派中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一座飞宫来历去向都是在宗门登记造册的。 这么一座灵枢飞宫，居然堂而皇之赐给了一位明气期弟子。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置喙。 不过，程氏众人却很高兴，赶到与有荣焉。 …… 第四十三章 真人点拨 观山立志 灵枢飞宫之中，程振借助阵法可以清晰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看到缭云岛近在咫尺，而且已经有族中修士前来接应，从也是松了口气。 这偌大的灵枢飞宫此时只有他一人操持，程振一路上都是提着十二分小心，生怕把这辛苦得来的宝贝给开到海里去了。 当然，以灵枢飞宫的坚固，别说坠入还中，便是撞到山上多半也不会损毁就是了。 孤身一人坐在空旷灵枢飞宫之中，程振心中不由吐槽起宗门办事不靠谱。 这么大几座灵枢飞宫都赐下了，怎么就不能顺带送一些操作员呢？ 那功德院的长老也是心大，丢下相当于说明书的一堆玉简后，就带人扬长而去。 然后，这么大一座灵枢飞宫就只能由程振自己开回来。 好悬这飞宫的法阵能自动去转，不然程振当场就得坠机。 …… 事情还要从小比之后说起。 话说，小比之后，程振三人被召入灵枢飞宫离开元央岛。 灵枢飞宫并没有返回宗门驻地，而是去了不远处的鸿烈陆洲。 当灵枢飞宫飞到鸿烈陆洲边缘时，飞宫内三人应得的奖励也都已经发下去了。 程振三人一路上则是在大殿之中向功德院的吴长老请教修行之事。 这位吴长老是本次小比的负责人，小比之后才第一次在程振面前露面。 可能对于程振三人还比较满意，特意给了三人每人半个时辰时间可以向他请教修行疑惑。 这位吴长老可是元婴修士，正儿八经的“真人”。便是像苏元罡这样大姓弟子，作为明气期弟子，向元婴修士请教的机会也不多。 对于这个额外的福利，三人自然不会放弃。纷纷利用宝贵的机会，将自己修行中遇到的问题已经对未来道途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由于其中涉及到个人隐秘，所以程振三人是分开提问的。 程振不知道其他两人如何，至少在他来说，这次机会十分珍贵，其中收获也很让自己满意。 程振知道，这次回到族中，其实也是有希望获得元婴真人指点的。 但是，也并不影响眼前这次的机会的珍贵。白来的好处，没人会嫌多。 程振此次小比期间，本就有不少感悟，这次又得了元婴真人的指点，所得更多。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程振都就近找个静室闭关整理所得了。 这位吴长老等三人都问完，也不理会三人，便闭幕静坐不在言语。 三人开始面面相觑，后来也索性各自盘坐冥想去了。 直到灵枢飞宫飞到飞到鸿烈陆洲边缘停下，吴长老方才睁眼开眼睛。 只见他大袖一挥，程振只感觉一阵恍惚，再次清醒，发现已经被带到了灵枢飞宫顶层的楼台之上。 此时灵枢飞宫尚在云端，立于顶上，极目望去，只能看到茫茫云海，别无他物。 也不能说别无他物，仔细看去，能看到远方似有物体从下穿过云层，似乎是插入云端的极高山峰。 程振细心数了数，这些山峰总数有十。由于离得太远，又有阵法阻隔，便是以修士的目力，也只能若隐若现看到个轮廓。 初时，程振还不明白，但是联想到此地是轰烈陆洲，程振了然了。 极远处那十座插天巨峰多半就是溟沧派中风云汇聚之所，鸿烈陆洲中赫赫有名的十峰之地了。 山不在高，十峰之所以有名，也不是因为它有多高。十峰出名，是因为其象征的是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位。 对于十峰之地，普通弟子倒也罢了，最多只是闻名而已。而像程苏康三人这样同辈翘楚，对于十峰之地，那都是有企图的。 真传弟子地位本就不一般，但和十大弟子相比，那就什么都不是。 程振就知道，溟沧派自三代掌门而下，历代洞天真人无一不是十大弟子出身。 也就是说，若想一窥象相之上，必须成为十大弟子才行。 程振知道自己此时不过区区明气，此时就想洞天境界的事情难免有些好高骛远。 不过，若真的想要一窥上境，此时立志也不算早。 最开始修行时，程振只是尽力而为。开脉成功崭露头角，所求也不过一真传弟子耳。 小比之后，程振对于自身的定位又有了变化。 就如此时，程振就真的将十大弟子作为了自己的目标。 “放眼同辈，我不比任何人差！为何就不能当那十大弟子？” 这就是程振此时心中真实的想法。 看了看苏元罡和康真，又看了看吴长老。程振明白吴长老带他们来此的目的了。 无非就是告诉他们，小比不过游戏。那十峰之地，二十四年一次的大比，才是真正的鱼跃龙门的机会！ 可能这位吴长老好为人师，可能只是动了惜才之心。 总之，这位吴长老也是一番好意。 不得不说，程振确实也要感谢这位长老。让他因小比头名生出的那一点轻慢之心又再次平静了。 当下，程振对着吴长老深深一礼。 而苏元罡和康真，也是同样动作。 程振推测他们平复的可能不是轻慢之心，而是因失败产生的挫败之心。 吴长老对于程振三人的动作视而不见，只是静静看着鸿烈陆洲良久，然后返回大殿中。 然后，让程振蛋疼的事情就发生了。 这位吴长老将还未离开的两院弟子全部召集，一声令下，便返回了宗门。 将偌大的一座灵枢飞宫留给了程振，让他自己处理。 苏元罡和康真在吴长老离去后，也一同离开了。 他们两人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三人之前毕竟是竞争对手关系，单独相处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于是，程振就只能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研究灵枢飞宫使用说明。 程振也不知道那位吴长老本身就是粗线条之人，还是想故意考验他。 对于一位元婴长老的决定，他只能接受。 灵枢飞宫无人操控时虽然也可以浮动，但是程振却不敢贸然尝试飞行，生怕万一出现坠机事故。 好歹花了两个时辰初步摸清了灵枢飞宫最基本的功能，程振这才调动阵法驱使灵枢飞宫飞往缭云岛。 好在灵枢飞宫飞行是靠着阵法汇聚的灵气，而不是修士自身的法力。 得益于溟沧派宝阳院各种成熟设计，程振才能做到单靠一人就初步驾驭了整座飞宫。 程振能做到只是最简单的飞行。后续如果想要完全发挥出灵枢飞宫的全部威力，非得有百人以上协同不可。 这个程振不太担心，日后自有家族为他安排人手。 他自己那座赤岩岛，咬咬牙也能抽调出足够的人手过来。 …… 第四十四章 闭关反思 程振有惊无险将灵枢飞宫开到缭云岛，自有家族帮忙打理琐事。 到了缭云岛，程振先拜见了驻岛的化丹长辈。然后简单与一众前来恭贺的同族以及其他好友交流一番，便找了理由闭关去了。 本来族中还有人想为程振举办个法会热闹热闹，被程振婉拒了。 程振的理由是不愿太过张扬。程氏也有人觉得，大肆庆贺容易让几家大姓颜面无光，便也做作罢。 匆匆料理完琐事，程振便入洞府闭关。 本来，新得的灵枢飞宫是绝佳的闭关场所。但是，程振还没有完全掌控灵枢飞宫，后边也需要不少族人进入其中熟悉环境。 程振便还是在缭云岛原来自己住过的洞府闭关。 后续赶来想要结交一番的同辈，听到程振闭关的消息，多少有些失望。 可能有人心中会觉得程振孤傲，不过程振今时不同往日，也不再在意这些。 程振之所以急着闭关，主要是最近所获不小，需要整理一下。 首先是在小比中，对于《太乙金华秘要》的修行有了一些领悟，其次，对于几门术法的运用也有了更高的理解。还有就是，从吴长老那也得了指点，这些知识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当然，这些还都不算是最重要的。 程振觉得，自己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今后的道途方向定下来了。 一般而言，修士在明气后期就要开始定道。 所谓定道，简单说就是确定道路。 修士踏入修行时所选的功法未必就是适合自己的。一般到明气期后，修士对于修行也有了了解，此时便可重新规划自己的道路。 比如，有些修士入门修行的是水法，最后发现自己更想修行火法。那就可以重新选择。 而且，此时修士修行气短，船小好调头。 到了玄光境界，受限于修行功法，修士再想转换道路就比较难了。此后再转换道路，往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轻则浪费时日，重则影响道基。 九州修行界，修行道路千千万万。但是总结起来，就三条道路，也就是力道，气道，法道。 力道者，外药浇灌，内丹蒸煮，练就不坏金身，极致者可翻江倒海，吐地吞天。 气道者，呼吸精气，专功致道，成就天人合一，极致者化身万千，不死不灭。 法道者，明机悟德，功参造化，穷究天地玄理，极致者可千变万化，移星换月。 当然，三种道路并不互斥，是可以同修的。比如，法道，太过晦涩玄妙，就很少听说纯正的法道修士，很多都是气道兼修法道。 而且，也有修士选择气道力道同修。张衍张师兄就是个中翘楚，靠着气力双修，越级杀敌如同吃饭喝水。 溟沧派中是以气道为主，或者说几乎所有修士都是走气道。门中上乘功法也都是气道。 是以，溟沧派门下弟子几乎都不需要去考虑到底选哪条大道。法道功法，几乎没听说过。力道功法似乎有，但是大多不是什么太上乘的功法。 溟沧派弟子需要考虑的无非就是选哪种气道功法更加适合自身。 程振本身契合金法。接触的功法无论是《太乙金华秘要》还是《庚元秘策》都是正统气道功法。倒是之前见过却没选的《虎符金篇》涉及炼体，属于气力同修的功法。 若是其他弟子，能有《太乙金华秘要》这等与自身契合的上乘功法，那根本不需要去考虑什么，一路修行下去就行了。 此前，程振也是如此认为的。不然也不会在开脉之初就坚定选择《太乙金华秘要》。 一年多的修行以来，程振进步神速。到如今，更是倚仗《太乙金华秘要》夺得了小比头名。 这一切都昭示着程振此前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么，程振其实不比再去纠结什么道路，就沿着当前选择一路走下去就好了。可以预见，将来的成就也未必会差。 不过，程振觉得不能如此理所当然。涉及道途，马虎不得，还是需要谨慎确认才行。 程振有此想法也不是毫无根据。 自开脉至今，程振修行之中，每每有超过常识之进境。 比如炼第一道清气时的突飞猛进；炼最后一道清气时再次洗炼清气产生蜕变；更有在明气第三步时一蹴而就凝炼玄光。 这些修行关键节点上，程振都有超过常识的突破，这些都是在功法以及前人笔记中没有提到的。 初时，程振还自以为是自己在金法上天赋异禀。但知道炼出玄光，这个想法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溟沧派开派五千载，在如此长的时间中，天子超绝的弟子也并不少见。便是陈氏之中也不乏此等人才。 能有资格修行《太乙金华秘要》的人，天资都不会差到哪去。可是，却从未听过有人能做到程振那样。 心中有了疑惑，再去回忆过往种种，就会发现更多反常之处。 回顾自己此前修行种种，再与前人比较。程振发现，自己平日修行进度其实并不如何出众。 自己之所以一年就达到现在的境界，主要是每次修行关隘渡过方式都与众不同。 而之所以不同，都与当时状态有关。 程振每次渡过关隘时，都是处于一种忘我之境。几乎每次都是心神沉入恍惚无象之境。程振在其中总能有些似有若无的领悟。 返照到现实中，便是每个修行关隘程振都能轻松过关，并且有超过常理的收获。 仔细想来，每次心神沉入恍惚之境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受。那种状态不可言甚至无法在心中描述。总之是一种奇妙体验。 硬要以文字描述，程振只能想到前世一句话。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程振目前道行低微，但也知道那种状态对于修士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 而自己能连续数次都由忘我而入恍惚之境。这无疑是此身的宝贵财富，可能还是一攀大道的最重要倚仗。 有此明悟之后，程振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三条道路中的法道。 程振看过的道书中对于法道的描述少之又少，认识的修士耶没听说走法道或者兼修法道的。 程振想要了解更多也无从得知。只能以道书上只言片语推测一二。 据道书描述，法道似乎不重术法，最重体悟天地妙理。领悟之后，言行之间自生莫大威能。 体悟天地妙理，说起来不过几个字，但是其中难度却不可估量。 天地间诸多妙理就在那里，但是修士怎么去领悟？到什么程度算是领悟？这都是无法详细描述的。 明白自身特异后，程振觉得自己可能，或许，似乎，可以尝试一下法道修行。 …… 第四十五章 法道何求 关于法道，程振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多多收集一些信息。 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程振将会尝试一番气法双修。 是的，程振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气道的修行。 三条道路并非只能三选一，只要是适合自身，兼修并不会影响道途。 别说现在程振还只是有尝试法道的打算，就算将来发现自己更适合法道修行，程振也不打算放弃气道。 毕竟，自己在气道金法上的天赋肉眼可见。即便将来要将天赋带到法道，气道也会是自己道途另一大倚仗。 两条腿走路才稳健的道理程振还是知道的。 而且，既然溟沧派中是气道为主，那要想在门派中走的更远，气道必然是要修行的。否则，难免会被人视作异类。 …… 程振这一次闭关，足足过了大半月时间。 这段时间里，程振将此前的修行感悟全都整理一遍，同时加深了对几门术法的掌握。 并且，还初步规划了今后的修炼方向。 接下来，程振主要修行还是继续壮大玄光，争取将全身灵气都侵染。 然后，便是从族中多收集法道修行的信息，并开始尝试兼修法道的修行。 说到今后的修行，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在等着程振。那就是师承问题。 关于师承，此前恒远道人已经跟他提过了，不过当时没有细说。程振当时主要精力都在小比上，也没有仔细琢磨。 现在小比结束了，算起来这件事也应该要提上日程了。 按照之前恒远道人隐晦的提及，自己修行《太乙金华秘要》，肯定是要拜入陈启元真人这一脉的。至于能否拜入陈真人哪位弟子门下，还要看自己小比的表现。 如今，程振一举夺得小比头名，已经做到最好。想来，之前那位有意收徒者应该满意了吧？ 这件事还需要回金霞岛找恒远道人打听一下才行。现在，恒远道人应该不会再有所隐瞒才对。 本来，小比之后，参赛的一众弟子都要一同返回金霞岛才是。在哪里，家族应该还有一些安排。 程振刚回到缭云岛便急着闭关，等他出关，众弟子早已返回金霞岛了。 这样一来，程振反倒不着急了。 在缭云岛上，程振先是与岛上同族亲近一番，还特意宴请了一众同辈，与众多同族兄弟交流了一番。然后再次拜会岛上的化丹前辈。 这一番交际，有过了好几日。程振这才施施然入了灵枢飞宫，向着金霞岛飞去。 这次灵枢飞宫就需要程振自己操持了。 族中之前已经安排了力士仆役近百人进入其中。按照程振提供的玉简，这些人在一个月的时间初步熟悉了飞宫，能够帮助程振维持飞宫运转。 这些力士和仆役也只是维持灵枢飞宫的基本功能。比如维持飞宫清洁，日常消耗，飞舟接驳等等。 灵枢飞宫最为核心的阵法还是只有程振有权限操控。灵枢飞宫的核心印信一直掌握在程振手中，程振也不会让这些法器落入别然掌控。 即便日后借给族中实用，程振也会保证自己拥有灵枢飞宫最高权限。 再次乘坐灵枢飞宫，程振才算真正感受到此飞宫的便利。 整座灵枢飞宫飞行时，置身其中丝毫感受不到异常，如同身处陆地洞府之中，比乘坐飞舟强上百倍。 而且，整座飞宫内部灵气浓郁，程振感受了一下，不比自己赤岩岛的真宫洞府差。 有此飞宫，修士完全可以边赶路边修行，完全不会耽搁。 程振对于这座飞宫是越来越满意。 灵枢飞宫太过张扬，程振这次飞回金霞岛时直接让灵枢飞宫飞上云端，又向上飞了许久才不再飞升。 此时，高空罡风威力已经非常恐怖。化丹修士一下几乎是无法再次立足的。 但是有灵枢飞宫护持，程振等人身处其中完全不必顾虑安慰。 如此高度，程振也不怕有人看到。便试着全力催动灵枢飞宫飞遁。 灵枢飞宫看着庞大，但是全速飞遁起来速度一点不慢。甚至还要快飞舟许多。 想想也是，此物毕竟是用作战争，速度肯定不能太慢。 再次回到金霞岛，由于此次程振是架着灵枢飞宫前来，所以很是引出一番动静。 此前小比消息早就传到族中，众人对程振那座灵枢飞宫都很是好奇。 程振一到，引得众多同族纷纷前来拜访，众人围着灵枢飞宫一阵赞叹。 以程氏的实力，灵枢飞宫也不是无法获得。但即便是有，那也都在族中元婴化丹手中，仅用在宗门战事之中，平日也不会轻易展现。 而程振作为他们同辈，是他们能够接触到的存在。是以，都纷纷前来看新鲜。 程振对此也不以为意，总归都是同族，都是一体款待。 到后来，实在没精力应付一波又一波的亲戚，直接让他们自便。 而程振，则是直接去了飞藏阁去拜见恒远道人。 说起这恒远道人，恒远只是他的道号。至于他本名叫程什么，程振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平日众人都以道号相称。溟沧派中像他这样的修士也有不少。 程振这次来见恒远，出了报备一下自己的近况，主要目的还是想问一下自己的师承问题。 恒远也知他的来意，这次也没有隐瞒。 “这次有意收徒的乃是贫道的三师兄，李真人讳庚阳。现为宝阳院掌院！” 宝阳院掌院！ 程振着实有些惊讶了。 对于被一位元婴真人收徒，程振有所预料。毕竟自己未来的师祖陈真人，他门下弟子不是化丹就是元婴，被元婴真人收徒概率不低。 但是，自己的便宜师傅居然是宝阳院掌院是程振此前没有想到的。 此时溟沧派的结构已经完善。溟沧派浮游天宫，上极殿，昼空殿，渡真殿这是太冥祖师立派溟沧的根基，乃是门中超然存在。 三大殿以下，共设九院维持宗门日常运转。这九院掌管着宗门中的方方面面。 比如此前的宗门小比，就是由九院中功德院和正清院负责维持。 功德院负责记录门下弟子功绩，溟沧派弟子升迁，兑换法宝功法，都需要功德院同意。 正清院则是门中司职监察，明正典刑的部门。 而李庚阳掌管的宝阳院，则是溟沧派中负责炼器铸宝的部门。门中大部分法宝法器，包括程振新得的灵枢飞宫，都是出自宝阳院。 李庚阳能司掌一院，其职权之大可想而知。妥妥的溟沧派核心管理层了。 想到宝阳院，自然想到那座灵枢飞宫。 “这次小比奖励如此丰厚，不会是那未见面的师傅专门送给徒弟的见面礼吧？” …… 第四十六章 师兄上门 短暂惊讶之后，程振开始权衡此时对于自己的影响。 暂时来看，此事对自己应该是利大于弊。 那位李真人毕竟是一位实权掌院，又是元婴真人。算是一棵能够遮风挡雨的大树。 不过，此事也并非没有弊端。高处风大的道理程振还是明白的。自己突然被那样一位大人物收为弟子，相当于突然被拔高了地位。将来经受的风浪也会大很多。 还有就是，在九洲修真界中，师徒关系是及其紧要的关系，甚至还胜过血脉联系。 按照此世价值观，师长对于门下弟子是有支配权的。弟子若是不听从师命，那就是大逆不道，会被人唾弃。 程振是再世为人，对于这种等级森严的社会关系不太能接受。 只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明气期修士罢了，这种事情他没得选。 既然无法反抗，那在程振看来，自己将要拜师的那位应该算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不管拜谁为师，都只有听命的份。那为何不找一位厉害的师傅呢？ 话说回来，程振确实也没想到，恒远道人所在的陈真人这一脉居然有如此实力。 门下能够支持出一位九院掌院，其背后的能量可想而知。 “不知道弟子要何时去拜见师尊？是否还要有什么拜师仪式？” “从我师以下，我们这一脉百世都没有什么繁琐礼节。过不了几日，自会有人前来寻你，但时候你听候安排就是。” 这样也好，程振从来不是张扬的性子，这样低调拜师正好符合他的想法。 程振程振其实最想知道的还是那位李真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弟子冒昧，敢问李真人平日是何种性格？御下是宽还是严？” 按道理，以弟子身份妄加议论师尊是十分失礼的事情。不过，恒远毕竟是同族长辈，程振纠结一阵还是问了出来。 “呵呵，李师兄乃是一院掌院，你说御下如何？” 懂了，能坐上一院掌院之位，肯定不是那种和蔼可亲的人。 “我知你在担心什么，既然拜师，再想像以往那样信马由缰那是不要想了。”恒远早就看透了程振心思，显示一盆冷水泼下来。 不过，紧接着他又说道：“李师兄颇类我师，都是有道之士，对门下弟子也是因材施教。入他门下，修行上主要还是要你自己掌握。你若是散漫懈怠，李师兄也不会去耳提面命。” 恒远没有直说，不过该透露的也都透露给程振了。 程振自然也听懂了恒远的意思。那就是，那位李真人对待弟子，并不会如何严厉，也不会强制规划弟子的道路。 知道这些，程振之前提着的心也放下大半。 他在修行之上算得上勤勉，而且很有自己的主见。修行路上，他是不需要人去督促的，更不希望有人对自己道途指手画脚。 老师对他的意义，在于有疑惑时能够解惑。其他方面的助益，有自然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从恒远口中得到的情报来看，程振对于自己拜师一事已经算是很满意了。 程振也知道，自己的这次拜师传到外边，肯定又会让一众弟子羡慕嫉妒恨。 若是再让知道自己对于拜师这件事还不是很情愿，肯定会被认为是矫情，然后恨不得以身相代。 时间的事就是如此，同样的一件事，由于立场和眼界的不同，对有些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对于另一些人却是可有可无。 …… 七日后，一艘龙牙飞舟降临在金霞岛上。 不久，就有人来通知程振到飞藏阁去，有客人来访。 程振心中会意，知道多半还是和自己拜师的事情有关。 到了飞藏阁，程振就看到恒远道人下首坐着一位年轻白衣修士，席间还有程氏几位玄光作陪。 光看这情形就知道此人来历不凡。 若是寻常访友，大可直接通报，然后由金霞岛知客引荐到程振处。根本不需要惊动恒远道人。 这年轻修士来访，先来飞藏阁，得到了恒远道人召见。而且，还有族中修士作陪，那就说明此人身份不凡，不是普通玄光修士。 “程振，这位是登扬陈氏陈升明，乃是宝阳院李真人门下第五徒，你来见过。” “师弟程振见过陈师兄。” “程师弟不必多礼，我们师兄弟相处时日还多，随意便好。” 陈升明待程振行礼后也从座上起身还礼。 程振不知道的是，这位陈升明其实之前早就见过他。就是在大比最后一日，陈升明知道自己师尊动了收徒念头后曾去现场看过程振比斗。 那次比斗给陈升明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他的眼光看，自己这位程师弟天资超绝，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是以这次来金霞岛，也是他主动请缨，就是为了来与程振结个善缘。 待程振落座后，几人在飞藏阁又寒暄了一阵。 然后陈升明便起身向恒远告辞。 “师叔容禀，此次前来是有师命在身，命我接程师弟去宝阳院一行，不便耽搁太久。师侄这便告辞了，容日后再来拜见。” 恒远也没有客气挽留，微笑道：“既然李师兄那里还在等着，我就不留你了。” 恒远说完又朝着程振说道：“程振，你便随你师兄前去拜见师长。此行路上一切听从你师兄安排，见到你师尊不可失了礼数，丢了我程氏颜面。否则族中也饶你不得！” “是，弟子谨遵教诲。” 然后，程振便随着陈升明一同出了飞藏阁。 这次是去宝阳院拜见师尊，不好太过张扬。程振此行便坐上了陈升明的龙牙飞舟。 自己的那座灵枢飞宫就留在了金霞岛。 若是开着灵枢飞宫去宝阳院，被人看见，说不定要暗中腹诽李掌院假公济私送给一名明气弟子灵枢飞宫这等重器。 而且，程振决定，以后若无必要，这灵枢飞宫自己还是少动用微妙。 一名明气弟子乘坐灵枢飞宫出行，委实有些太过扎眼了。 这等重器还是留在需要斗战之时才好。 程振都想好了，后面飞宫闲置时可以放在族中。算是租借给族人使用，这样即免除了维护的花费，又能落下不少人情好处。 当然，这一切都要程振从宝阳院回来再说。 龙牙飞舟遁速胜过寻常飞舟许多，程振坐于其上向着溟沧派宝阳院驻地飞去。 …… 第四十七章 初临巡枢 “我这龙牙飞舟虽也当用，但与师弟那灵枢飞宫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听闻程振夸赞自己的飞舟，陈升明笑着调侃了一句。 “师兄说笑了，小弟也是机缘巧合占了如此大的便宜。以我现在境界，哪驾驭得了那灵枢飞宫。” “能得到也是你实力足够，你若是得不了头名也没有机会。” 程振此前有怀疑那灵枢飞宫是不是自己那位师尊特意安排的。 毕竟，灵枢飞宫在宗门中数量都是有数的，若无宝阳院配合，功德院也拿不出如此大的手笔。 而且，根据恒远之前的说法，李庚阳也是要看小比结果才决定是否收徒。 但是，事情也有些说不通。毕竟事前能不能获得头名，就连自己都没有把握。 就比如，如果最后程振没有在定境中领悟金阙灵气振动的妙用，最后与苏元罡的比斗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这种偶然事件就连自己都无法预知，程振不太相信外人能在小比之前就预料到，即便对方是元婴真人。 接着，程振又想到，会不会是李庚阳能掐会算，有什么推演手段。 但是，这也说不通。因为，溟沧派中元婴真人不知凡几，洞天真人也有数位。 若是真有什么推演秘术，其他人也同样可以推演。这样一来，相当于大家又处于同一水平，肯定有其他势力阻止李庚阳的作弊行为。 就这般在思维层面套娃了几次，程振还是否定了之前的推测。 那如果假设李庚阳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夺得头名，那如此大的投入又有什么打算了？ 首先，如果程振不获得头名，那头名一定在几位真传和大姓弟子之间产生，不出意外多半是苏元罡。 李庚阳应该不会因此收苏元罡，毕竟大姓之间牵扯太多，不会如此突兀。 程振推测，李庚阳之所以以灵枢飞宫落子，就是自信不管谁得了飞宫都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当然，由程振获得灵枢飞宫那自然是最好。李庚阳只要顺势收下一名弟子，这样既不影响布局，还能让肉烂在锅里。 这一切都是程振自己的推测，至于具体情况到底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程振相信，这次小比奖励如此丰厚绝对不会没有下文。 无论是宗门其他大人物还是李庚阳有什么谋划，要不了多久肯定就会露出端倪。 程振此时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此时对于程振最有利的情况，反而是那背后谋划之人是李庚阳。这样有一层师徒关系在，自己不至于处于太过险恶的境地。 程振一面与陈师兄交流，打听一些师门情报，一面在暗中推演自己的处境。 时间过的很快，不几日，龙牙飞舟已经到了目的地。 溟沧九院，指的是九大机构而非固定的九座建筑。 就以宝阳院来说，在溟沧派中就有多处驻地。 宝阳院主要负责溟沧派中一应炼器事宜。不同法宝法器炼制所需的工艺和环境差别很大，是以，在龙渊大泽各处都有宝阳院下辖的炼场。 经过陈师兄介绍，程振也知道了，自己那位师尊这些年都不在洞府中，而是在一座浮空岛修行。 李庚阳作为掌院，需要时常巡视各处大的炼场。是以，那座浮岛在一地停留最多不过数年。 如今，程振要去的地方就是溟沧派中一处地火天炉所在。李掌院最近便驻留在那里。 说到地火天炉，本来以龙渊大泽如此浓郁的水汽天然压制火气，几乎不可能有地火天炉形成的环境。 但是，修士自有逆天手段。 溟沧派中有大神通者以岛陆为基，生生将潜于泽水下方的地火抽了上来，形成了地火天炉。 由于这处地火天炉不是以灵木引出的地火，所蕴含的火气比较爆烈。 这也是有意为之，因为一些矿石正需要这等烈火方能炼化。 由于此地地火特性没有被压制，程振离着老远就感受到此地空气中那股燥气。 要知道，这里可是龙渊大泽之上，本应水汽弥漫。但是此时，程振却只感到周围空气的干燥。这让习惯大泽气候的程振微觉不适。 此地对于修士而言，不是个利于修行的地方。相应的，对于部分火法修士却是个福地。 宝阳院整日要和炼器打交道，难免要与火为伴。是以，宝阳院中的火法修士比例是九院之中最高的。另外，金法修士在宝阳院中比例也不少。 这在水法为尊的溟沧派中，是不多见的。 龙牙飞舟靠近岛陆后，程振就看到岛陆上空正有一座岛屿在缓慢迅游。 这座浮空岛比程氏的缭云岛还要大不少，此时被阵法笼罩，岛上风光看不真切。 龙牙飞舟没有朝着岛陆方向，而是径直向着浮岛飞去。 穿过护岛大阵，程振才总算看清这座浮岛的样子。 与缭云岛有些类似，岛上灵木葳蕤，瑞草瑶花。更奇的是，浮岛底部还有乱石飞空，绕着浮岛旋转，远看如同一道转动的圆环。 单看那些环绕的乱石，程振就猜测这座浮岛的飞空原理和缭云岛不同。 缭云岛是聚水汽而浮空，这座浮岛多半是以元磁或其他手段浮空。 “这便是师尊所居的巡枢岛了，师弟随我一同去拜见师尊。” 龙牙飞舟落下后，陈升明便带着程振向着浮岛中央峰顶的那处宫阙走去。 程振知道那里就是李庚阳的洞府所在了。 李庚阳乃是溟沧派元婴真传，本身又是一院掌院。他的洞府自然不是寻常元婴可比。 哪怕此地只是他巡视炼场的“行宫”，起居排场也是一样不少。 一路行来，程振心中不免感叹一位元婴掌院所具有的资源。 按照恒远所说，这位李真人还不是那种太过讲求排场追求奢华的修士。 以此推断，李庚阳真人如此排场还不能算是奢侈。可能在一些世家眼中，多半还算是节俭。 陈程两人行不多久，很快就到了峰顶洞府。 陈升明作为李真人弟子，此地值守自然是认识他的。见到他带人前来，只是简单问了一下便放两人进入。 第四十八章 拜师庚阳 李庚阳此处洞府，说是洞府其实可以算是一座宫殿了。跟随陈升明一路进入宫殿正殿，程振见到正中云床上坐着一位道人，两侧各有一人随侍。 当此情境，程振作为晚辈要持礼，不便仔细打量。之匆匆一瞥便低下头去，随着陈师兄步伐走到大殿中央。 程振也只看清云床上是一位玄袍年轻道人，知道那便是自己要拜师的对象。 “师尊，弟子已经将程师弟带到。” 程振知道该自己表示了，在陈师兄禀明后，朝着云床位置纳头便拜。 “弟子程振拜见真人，弟子虽拙愚之资，也有志一攀大道。望真人垂青，能允弟子于坐下聆听法训。” 参拜完还从袖囊取出拜师礼，由陈升明接过送至上方。 拜师礼是程氏之前按照惯例为他准备好的。 李庚阳等程振走完流程，接过拜师礼后，让程振起身。然后淡淡说道：“善！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第六徒。我们下规矩不多，不过若有违背也是会重罚。” “多谢师尊成全，弟子日后定然谨遵师命！” 见李庚阳如此简单就走完了过场，程振也松了口气。他也不喜欢那种繁文缛节。 等程振拜师完成，陈升明又起身来到程振身侧对着程振笑道：“恭喜师弟入门，今后我等便是真正的师兄弟了。” “多谢师兄这些时日的指点，日后还需要师兄时时提点指教。” “师弟不比如此客气，我先为师弟介绍几位师兄……” 李庚阳座下原来一共五名弟子。除了已经认识的五弟子陈升明，大弟子和三弟子此时没在殿中。 经过陈师兄介绍，程振也认识了殿中剩下两人。 左侧白衣修士乃是二师兄崔恒，出身九城，已经是化丹修士。 右侧那位浅绿宫装女修是三师姐林美婵，出身世家，也是化丹修为。 至于未到场的大师兄熊显华，和四师兄陆不疑，一个目前在闭关，一个外出历练不在门中。 两位师兄对程振都还算友好。 此时师长在上，众人不便多聊，简单认识之后便各自安坐。 李庚阳之前一直默坐，众人坐好一会，他才再度开口。 “你等无事便各自回去吧。程振，你随升明去择一座洞府安顿，三日后再来见我。” “是，弟子遵命。” 众人闻言各自起身告退。 众人都有各自事情要忙，因为程振要拜师入门才聚到一处。 如今事了，崔恒和林美婵便简单和程振寒暄几句，约好日后再聚便离开了。 陈升明则是带着程振去选取洞府。至于其他杂事，自有岛上管事料理。 对于程振，虽然只是明气弟子，但确实掌院弟子，无人敢小觑。 岛上一种管事杂役巴结还来不及，自然都是尽心尽力，无人敢偷奸耍滑。 不过一二时辰，程振便在在收拾好的洞府中打坐调息了。 经过之前拜师之事，程振也看出来了。自己师尊是一位做事干净利落之人，也不太在乎繁文缛节。 在这样的师尊门下修行，也算是一件好事。不需要担心有太多事情拉扯精力。 程振接下来三天还需要好好准备一下。李庚阳让他三天后去拜见，应该是要指点他修行。 元婴真人平日也需要修行，李庚阳作为宝阳院掌院要处理的公务也不少。 所以，能够指点弟子的时间其实不是太多。 他又不止一名弟子，所以，能花在程振身上的精力就更少了。 所以，在修行之初，每一次单独指点都是弥足珍贵的。 尤其是刚入门这次，机会难得。对程振确定今后的道途有这指导作用。 接下来的三天，程振除了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其他时间都用在梳理修行之上。 早在小比后，程振就在闭关中做过一次了。如今主要是针对要接下来的单独指导做了针对性的梳理。 之前避光中，程振已经整理了得失，知道了自己当前欠缺什么。 现在，是要将这些体悟整理成具体的疑问好向李庚阳请教。 三日一晃而过，程振这日早起独自来到了李庚阳的洞府。 …… “你还有何疑惑，可以一并问了。” 花了两个时辰，将程振在修行上的诸多疑惑解答后，李庚阳见程振还有未尽之意便继续问道。 “是，弟子还有几个问题，只恐师尊觉得弟子好高骛远。” “你且说说。” “弟子首先想问，弟子修行的《太乙金华秘要》有望大道？比之五功三经中《宝金云箓》如何？” 李庚阳倒是没有觉得程振好高骛远，只是看了看程振，还是以淡淡语气回答。 “《太乙金华秘要》乃是数千多年前，陈氏洞天真人所创，这位真人所居洞天为太乙金华洞天，是以功法最初便以洞天命名……” “这位真人修行的便是《宝金云箓》，其创功初衷是对《宝金云箓》进行注解。后来才见见脱离窠臼，形成新的功法。可以说，是从《宝金云箓》发祥而出……” “当时二代掌门尚在，有一次二代掌门于金阙讲法时，那位洞天真人曾求二代掌门品评，后来又根据二代掌门指点对功法做了完善，这门功法才算真正成型……” 李庚阳没有直接回答程振的问题，而是给他讲了《太乙金华秘要》这门功法的由来。 程振仔细听了，也明白了李庚阳的意思。 李庚阳不愿品评功法优劣，但其中意思也说的很明确。 《太乙金华秘要》是由洞天真人从《宝金云箓》中发祥而出的，两门功法渊源颇深。 而且《太乙金华秘要》还是由二代掌门品鉴指点过的。能得一位飞升真人指点，这门功法纵然不及太冥祖师传下的《宝金云箓》，想来也是有望大道的上乘功法。 而且，以两门功法的原因，想来，以后中途转修《宝金云箓》也是多有便利。 这也算是解了程振心中疑惑。 他修行之初，能有《太乙金华秘要》这等上乘功法自然欢喜。 但人都有得陇望蜀的本性。得了上乘功法后，程振不免胜出和顶级功法作比较的心思。尤其是小比与苏元罡交手之后。 以前程振是没机会，不敢奢望。小比之后，除了灵枢飞宫，还在功德院记了一上功。 程振心中的某些心思就不免被勾动了。 毕竟，三上功便可兑换五功三经修行。顶级功法，如今程振已经到手三分之一。 …… 第四十九章 拜师庚阳(二) 积累三大上功，难度何其大。 可以说，自这项兑换规则出台之后，没有一个弟子能够靠着自己努力就积累三大上功成功兑换功法。 成功兑换的弟子，背后无不是有这大族或者师长鼎立支持。 就如那苏元罡，就是苏氏倾力相助，才有资格在明气期就修行《赤霄瑞珏书》。 本来《宝金云箓》这等级功法也没在程振规划之中。 他以前理想中最好的结果便是，将来某次大比中能获得头名，那样就能有资格选择这门功法，顺便获得真传弟子身份。 但是，事情发展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好。 还没等他到玄光境界，宗门就送了一大上功给他。 事情从来都是从零到一最难。有了这一上功，他再开口求得族中支持就不再那么困难了。 五功三经，似乎，大概，可能，也没那么难得。 这就是程振目前的想法。所以，才会询问李庚阳功法的问题。 在他计划中，《宝金云箓》肯定是要得到的。而且，还要尽快得到。这样才能尽快转修。 不过，既然知道《太乙金华秘要》上限也很高，而且和《宝金云箓》渊源颇深。程振觉得，自己或许不必急于一时了。 同样的事情，在修为低和修为高时去做，付出的代价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两门功法有如此渊源，那弟子想问，与《宝金云箓》相应的神通，弟子修来是能发挥多少威力？”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程振此前就想好了，若是功法难求，那就退而求其次，选一门顶级神通修行。 然后，倚仗神通到大比中自己去搏个出身，赚门功法回来！ 只是有一点需要弄清楚，那就是溟沧派那十二神通中五行相关的神通是否必须与五功配合才能发挥威力。 程振此前也有所耳闻，说那些大神通都要与相应功法配合才能发挥威力。 比如，程振看上的《九岳清音》就与《宝金云箓》配合。像苏元罡修行《赤霄瑞珏书》，那他将来自然会选择《皓夷三阳气》这门神通。 程振想弄清楚的是，若是不修《宝金云箓》是否能修行《九岳清音》。或者说，修行《九岳清音》还能有几成威力。 若不弄清这一点，程振是万万不敢随意兑换的。 “祖师传下的大神通岂会如此不便？理论上，只要修士属性相合，其实都是有希望修行的。不过，这些神通与祖师一并传下的功法相性相合也是实情……” 理论上…有希望… 程振听到这里，心里凉了半截。这意思不就是没希望了吗？ “之所以相性相合，乃是因为五功本就是顶级五行功法。而五行类大神通无不需要修士自身五行之气及其精纯……” “其实，若是自身五行之气精纯，不弱于修行五功之人，也是可以修行那些相应神通的，威力也不会差多少……” 程振心想：五行之气不弱于修行五功之人，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我自认为一身灵气品质不比那苏元罡弱。也就是说，我应该是可以修炼《九岳清音》的？而且，我修行的还是《太乙金华秘要》，想来与《九岳清音》相性也是相合的……” 程振心中不免计较起来，直到李庚阳接下来的话唤醒了他。 “你五师兄曾去看过你小比，说你功行不凡，术法也可看。你且将你那术法用来我看。” 程振闻言才知道陈师兄居然也到小比看过自己比斗，之前他都没有说过。 此时李庚阳要他用术法，肯定是见他又是问五功三经又是问十二神通的，想要考校一下他的功行。 对于自己师尊程振也没什么可藏拙的，自然是展现真实实力，好获得指点。 当下便运起“金阙驻身”，想了想，又用出了自己领悟的击败苏元罡的那种振动变化。 于是，整座大殿开始回荡嗡鸣之音。 面对一位元婴真人，程振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术法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于是继续催动术法，发动了最后击败苏元罡那一击。 时隔一月有余，程振对于这术法运用已经更加纯熟。 洪钟大吕之声再度响起。 只是，这次并没有像小比之时波及太远。 程振能感受到，振动脱离自己数丈后，便急剧衰减，消失的无影无踪。 似乎是被什么无形屏障吸收了。 程振猜测应该是自己师尊用了什么手段无形中化解了自己的术法。 程振丝毫没感到惊讶。自己小小明气期，和师尊隔着三个大等级。可能在元婴真人眼中，程振的术法威力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元婴真人面前，程振也没打算做出什么大事来。施展完一击后，就收回了维持“金阙驻身”的灵气，看向李庚阳，等待他的评价。 “虽然儿戏，但是你也算是有自己的想法。” “比起这个，你灵气修行的倒是很好，似乎有些脱离前人的桎梏了。” 程振忙道：“弟子不敢喝先贤比较近，只是在突破关隘时偶然有所感悟……” 程振没有详细说自己的修行经过，只是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突破时机缘巧合在忘我中再度淬炼了灵气。 李庚阳听后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能有此感悟，机缘是一方面，你自己悟性也很重要。不必妄自菲薄，据我所知，至少在明气阶段，还没有哪位修行此功法的前辈灵气可以和你相比…包括为师。” 程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谦虚吧，有些太假。坦然接受夸奖，好像又有些不尊重师长。 “不过，你也不要因此自傲。修行之路比的是谁走的更远。前面的一点优势，越往后就越无足轻重。” “弟子谨记。” “行了，你的情况我也大概了解了。你若是到了玄光，还能维持现在的状态，修习《九岳清音》或者《少商金雷》也是可以的。只是，能不能修成，能发挥几成，就看你自己了。具体如何，你还要仔细思量好再做决定。” 李庚阳最后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意思是，以程振目前的功行，和金法上的造诣，应该不弱于修行《宝金云箓》的天才。是有资格修行金法相关的大神通的。 当然，这也并不表示，程振一定能在玄光境界就炼成神通。 那毕竟是溟沧派赫赫有名的十二神通，非到化丹之后，才能显出真正威力来。 能在玄光境界就将十二神通修炼出几分火候的，无不是天才中的天才。 …… 第五十章 问策法道 李庚阳的一番讲解给了程振不小的帮助。对于今后一段时间修行方向他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想法。 他此时其实已经倾向于用那一上功兑换十二神通中的《九岳清音》了。 听李庚阳所说，《少商金雷》应该也是可修行。不过程振觉得这门神通应该不如《九岳清音》，切自己从未习过雷法，未必能发挥多大威力。 至于五功中的《宝金云箓》，明白自己目前所修功法的跟脚后，倒是先不着急了。 便是到了化丹时再去图谋，程振觉得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选择神通也是大事，还需要回去仔细规划一番。不必当场就决定。 李庚阳觉得今日已经讲的够多了，便准备结束今日指导。 程振见此，赶忙继续请问。 “弟子还有些问题，请师尊为弟子解惑。”见李庚阳没做表示便继续道：“弟子想向师尊请教法道事宜，但对于法道一途知之甚少，又不知从何问起。” 李庚阳听到程振询问法道的事情，暗自皱眉。 自己这个新弟子心思未免有些过于跳脱了。此前询问五功和十二神通之事还好，也算是志向远大。气道之外还意图法道未免有些好高骛远了。 这是李庚阳心中第一想法。不过，按照他之前的了解，自己这个弟子似乎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此前行事也算稳重。 再看他此时目光清明中透着坚定，想来是已经有了决断，不是无的放矢。李庚阳也就没有对此置评。 他性格本就冷淡，对待门下弟子也从不强行为他们规划道途，全看个人决定。 “法道一途，玄之又玄。为师也不曾涉猎。我溟沧派以气道为根本，自祖师开派依赖，也没有听闻有法道流传下来……” 法道，法道者，明机悟德，功参造化，穷究天地玄理，极致者可千变万化，移星换月。 “我虽然不曾兼修法道，不明其中关窍。只能给你说说对于法道的看法……” “法道者，明机悟德，功参造化，穷究天地玄理……欲求法道，你先要知道一点，那就是……” “无有定法名‘法道’者。今后若遇到法道功法，必是伪作！” 听到这里，程振豁然开朗。 无有定法！ 难怪，难怪！ 难怪以溟沧派这种顶级大派都没有听说有法道功法流传。原来是根本就没有！ “依师尊所言，既然无有定法，那法道到底如何修炼呢？” “呵！你有此想法便不要奢望法道了。之前都说了，法道乃是明机悟德，穷究天地玄理。法道成就从来都是靠悟，而非修。” 程振大概明白了，但是也相当于什么也没明白。 简单说，法道就是靠自己体悟天地至理，然后自然能生出种种不可思议之神通。 法道修炼迥异与气道力道修炼，甚至这种修炼在李庚阳看来，都不能再称之为修炼。 实乃法道其实无法可依，无有定法，最后，也就无法可传。 法道一途，全靠修士自悟，别无二法。 程振越想越觉得这法道有些类似他前世听说过的某个宗教流派的思想。 而且，程振越想越觉得自己在法道一途有巨大优势——只要今后还能时时进入那种状态。 “弟子愚钝，听师尊所言，这法道乃是无为法。但以弟子想来，修行此道的修士总不至于真的做到无为吧？总也有迹可循吧？” 李庚阳诧异地看了看程振，然后笑道： “无为法？你这说法倒也切中关窍了。也足见你悟性不凡。你能想到从前人事迹着手也算聪明……” “悟溟沧派中对于法道修士鲜有记载，日后我有空为你查一查再说。不过，你今日提到法道，倒是让我想起多年前曾看过一些杂记，现在想来其中一些对异人的描述有些法道修士的味道……” “那些杂记我有收录，过几日遣人去来与你。至于内容是否为真，还要你自己辨别。这些杂记多为游戏之作，有很多臆想部分，你也不必在其上花费太多功夫。” “多谢师尊，弟子明白。弟子也知，法道既然无有定法，那前人自然不足法，若想成就还要靠自身体悟。弟子也只是想从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能够让弟子对法道有个模糊认识就够了。” “修行乃是你自身之事。在我门下修行，修行道路都要自己决断，不必问我，也不可问我！” “弟子谨记！” 这次程振真的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只今日所得便足够他消化好些时日了。 回到自己的临时洞府，程振立即再度闭关。 这次闭关时间不长，只是三日便结束了。 因为这次闭关主要还是确定前路，并非巩固修为。 对于前路，程振此前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这次，借着李庚阳的指点，算是彻底确定下来。 主要是两大决定。 一是决定兼修法道，接下来除了研究李庚阳将要送来的奇闻杂记，另一方面也要确定从什么方向入手法道。 法道要体悟天地至理，然而，天地间道理千千万。有大言者开口动辄“三千大道”，听着唬人，但也有一定道理。 大道三千，以程振目前水平，自然不可能坚固，能择一体悟到一些东西就不错了。 虽说道理不分高下，但是对于修士而言还是有所区别。 就如程振，就需要想一想，从哪方面着手对自己修行最有利。 他是气法双修，若是能参悟与自己气法修行相关的道理，那法道气道就可以相互补益，事半功倍。 至于，第二个决定。 程振决定暂不考虑更换功法，也就是先不考虑兑换《宝金云箓》。 他准备用自己刚刚得来的那一上功兑换溟沧派十二神通中的《九岳清音》。 这门金法神通论威能，在十二神通中也能排到上游。而且，变化精妙，发动时迹象也不明显，让人防不胜防。 程振本身修的就是与《宝金云箓》有渊源的功法，选择这门神通，相性相合，更容易修成。 若是能在玄光境界就将这门神通修行到一定火候，那程振便有资格到那宗门大比中一争头名！ 届时，程振的处境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 第五十一章 杂记到手 玉中藏书 “小老爷，这是老爷命人送来的。老爷说，还有一本暂时没有找到，等过几日再送来。” “嗯，有劳管事亲自送来了，也代我谢过师尊。师尊事物繁忙，我便不过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是，小人一定会禀明老爷。” 程振出关两日，李庚阳那里就让管事送来了一摞道书。 这些书籍材质不一，新旧各异。但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记录某事某地出现了哪些奇闻轶事。 这些故事，有些类似于凡间流传的志怪话本。 不同的是，这些书的作者都是修行中人。 在程振看来，看似同样的事情，作者不同其实是可以说明很多问题的。 比如，有一本《玄怪录》中就记载了一则奇事。 苍梧山西南数千里，有一山村，由于长期与世隔绝，山民心智退化，退化回图腾崇拜阶段。 一位游方道士路过此地，发现当时的山民居然以山中一蛇怪作为图腾，还会不定期血祭。 道士看不过，便斩了蛇怪置于山村中。 道士本意是要点醒山民，却不想山民冥顽，认为道士是使了障眼法蒙骗自己。山民纷纷驱赶道士离去，并且还要准备更大血祭祈求蛇灵不要降罪与他们。 道士本是出世之人，除妖也只是路过，日行一善，本也不甚在意山民如何。 不过，被山民误解，却反而让他要把此事做得圆满。 于是，道士便在山村外搭了个棚子住了下来。 道士也不进村，只在村外修行，只是早晚会唱诵道经。 初时山民驱赶道士，但是道士有法力在身不惧凡人。山民见奈何不得，便不加理会。 但是随着道士驻留时间变长，许多年轻山民耐不住好奇，开始于早晚来到村外听道士念经，久而久之不少人思想发生了改变。 村中祭司见到此景，便生出惧意，知道不能任由道士施为，便与道士理论。 论道讲道理，祭司自然讲不过道士，反而被道士辩得灰头土脸下不来台。 祭司执拗，梗着脖子不愿认输道“道士会说，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崇敬蛇灵的心如同山中顽石，纵然身死不会向你低头。” 道士笑道：“祭司你说自己心如顽石，又怎知顽石不会点头呢？” 祭司笑道：“你若是真能令顽石点头，我便向你扣头又如何？！不过你却不能耍弄你那障眼妖法。” 道士笑道：“我若是以法力为之，便是欺心。只是你却不知，大道在前，顽石也会点头，你们说是也不是？” 道士话音刚落，果然见周围百丈岩石纷纷晃动，犹如人在点头称是。 祭司显示惊讶，但是却立即醒悟，觉得这必是道士用了法术。便以此讥讽道士。 道士却不再解释，而是笑道：“贫道在此已然耽搁不少时日，今日也该离去了。你等若是不信，每日便在此地念诵我之前教授的经文，便知分晓。” 说罢，道士化光而去。 山民中有胆大的，便试着念诵经文，果见顽石点头，每日都会应验。 山民终于信了道士所言，于是主见摒弃图腾崇拜，学习道文，并且开始与外界沟通。 …… 这故事，若是凡间话本，那也没什么稀奇。比这更怪异的比比皆是。 但是，此事乃是修士记载。而且作者在故事后还记述了自己亲自观察的结果。 作者言，自己亲临山村观看，其中并未发现有法术痕迹。而那顽石点头现象已经持续了百多年。 作者还特意检查了山中石头，发现也是普通，没有特别之处。 正是因为没有找到原因，作者才将此时记录到玄怪录中。 程振看完个故事后，感觉若是作者记述为真的话，那么当年那位道士是用了法道手段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看了这故事，并没有让程振找到什么法道入门的灵感。 像这篇故事一般，类似的故事程振这几日看了好几本，也都不得要领。 搞得程振忽而怀疑那些记述的真实性，忽而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书中细节，忽而又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法道一途有足够的悟性。 这几日，程振整个人心思都放到了杂记之中，便是日常修行都耽搁了。 就这边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几日。 忽然听到洞府下人禀报，说先前那位管事到了，说有东西送来。 程振这才想起，好像那位管事之前说还有一本书要送来。 当即让人请那位管事进来。 等人进来，程振果然看到他手中捧着一个白玉匣，想来其中盛的就是书籍了。 而且，一本杂记居然用玉匣盛放，可见不一般。要知道，之前的那些杂记道书都是直接摞在一起的。 “见过小老爷，老爷之前的书册找到了，老爷命我送来。” “好，辛苦管事了。” 程振说罢就欲接过木匣。 但是，对面管事确实仍然保持原来动作，没有将木匣递过来的意思。 程振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这位管事所谓何意。 难道是像索要些人事？ 管事见程振面露不快，忙道：“小老爷容我说完。来时老爷曾言，小老爷须得将之前书册全部还回才能将此书交到你手里。” 全部还回？这是何意？ 程振心中不由更加疑惑了，不知道自己那位师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身为弟子不好违背师命，当下道：“既然如此，那请管事在此稍歇，待我去取来。” 那些书册都被程振带到了闭关静室之中，那里下人是不得随意进入的，此时也只能他自己去取。 取书路上，程振还在琢磨，师尊到底是何用意。 按道理来说，那些杂记都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没必要急于收回。而且，程振也只是借阅，并不会据为己有。 “莫非师尊是在打什么哑迷？” 就这般想着，程振将所有杂记取回，交到了管事面前。 管事显示检视了一遍，然后恭敬奉上玉匣，然后起身告辞。 程振显示遣人送了那位管事出去，待人走后，程振方才打开玉匣。 见到玉匣中的书册，程振一时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玉匣中装的居然是这本书。 …… 第五十二章 借书传教 玉匣中不是什么杂记，而是一本程振非常熟悉的道书。 《一气清经》。 用蚀文书写的《一气清经》。 在溟沧派，每一位弟子踏入修行之路，接触的第一本修行功法就是《一气清经》。 而就是这么一本烂大街的《一气清经》，此刻就堂而皇之静静躺在程振眼前的玉匣之中。 程振此时脑中有些乱。 连日研究杂记，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见到《一气清经》后，心中似乎突然多了一丝明悟。但是，一时还没能理清思路。 “一气清经…一气清经，师尊到底是想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李庚阳此时送《一气清经》，此中必有玄机。他也隐隐有些感悟，只是想要抓住那点灵光却是不能。 越是着急，就越是纷乱。 到最后，程振不得不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仔细梳理一下今日来的大小事情。 然后，程振被自己这几日的状态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这是又入魔了？！” 不怪程振这样觉得。实在是这几日自己的表现太过魔怔。 从拿到那些杂记之后，程振就不知不觉沉迷其中，企图找到法道捷径。甚至连每日的气道修炼都耽搁了。 要知道，哪怕是在小比期间，程振也不曾耽搁每日的修行！而现在，却因为基本杂记就给耽搁了。 这不是入魔又是什么？ “还好有师尊及时借送书及时点醒，否则就耽搁些时日倒是清的，万一沉迷其中变了性情那才是大事……” “不对！师尊是如何能够料到我现在的状态的？！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程振又是一惊，然后开始回顾来到这巡枢岛之后，整件事情的始末。 “决心法道是我拜师之前就有的想法，而且是小比之后才萌生出来的。师尊应该不可能提前知道……” “我有意法道是我自己主动询问师尊的，然后至尊才给我讲了杂记的事情…然后师尊送杂记过来……然后我就自己沉迷其中入魔了……然后师尊有遣人送书点醒我！……一切似乎都是我自己心性不定导致……” “等等，不对！那管事第一次送书时就说了，有一本书过几日送来。现在看来，那是师尊可能就已经料定我状态不对，所以早就安排下后手。” “这说明师尊在我没看杂记前就看出来我哪里不对……可是我之前状态明明没有问题，是看了杂记才出的问题……莫非是这些书籍被施了惑人心智的术法？” “应该不会，师尊也没必要这样做。……先排除这种可能，那说明在那次问对中师尊就看出了我的问题，只是没有明说。……可是，若是我那次不问法道之事，师尊就不会知道，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那就是我问出法道事情之后，师尊才发现的……” 然后，程振开始回忆那日大殿中师徒二人的一言一行。 “师尊说他不涉猎法道，只是讲了一些认知……他说法道无有定法，让我不要想着寻找法道功法……然后我问是否能从前人事迹寻得……然后师尊说有杂记记载……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真傻！真的！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法道无有定法，我怎么还会去想着从前人行迹去找捷径呢？！这和寻求法道功法有何异！” “想来，师尊就是就是从我当时的言行看出了端倪，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到这里，程振才总算理清了头绪。同时，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当头棒喝”！ 李庚阳没有当面指出，而是因势利导，火上浇油引程振入魔，最后再借机点醒。 什么是当头棒喝？ 这就是当头棒喝。 就是李庚阳这当头棒喝把程振给打醒了，比之前清醒的多。 “师尊借一气清经点醒我，是不是还有更深的含义呢？” “一气清经乃是溟沧派气道修行之始。师尊送此书给我，是不是暗示我还是应该以气道为基，不要在法道花费太多功夫？” “也有可能是暗示，法道其实就在日常修行之中。” “这本一气清经是蚀文版本，蚀文不正是上古大能们从天地大道中领悟的文字吗？这是不是在暗示我，法道可在蚀文之中求！？” 头脑清明之后，程振脑海中灵感飞速闪过，不断推敲着李庚阳此举背后的深意。 在程振所知的故事中。有一只天生地养的石猴，被仙人敲了三下脑袋就能领悟玄机，然后吧半夜三更去找仙人学习妙法。 程振此时也如同那只石猴一般，心中仔细推敲着仙人深意，生怕错过了什么机缘。 不过，单从灵性上来说，程振不如猴多矣。 最终也没能够完全确定自家师尊真正的深意。 最后程振觉得，自己的几种猜测都有可能，甚至本就同时蕴藏了多重意思在里面。 程振此时也体会到了，为什么很多修士传法时不愿明说，而是如同现在这样，以某个事物打机锋。 很多时候语言的表达能力太过匮乏，无法承载如此大的信息量。 就比如这次，李庚阳什么也没说只是送了一本书过来，其中隐藏的信息量就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 所谓言语越少，信息越多。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若是少到无言，那其中之意就会多到只可意会！ 此刻，程振对于自家师尊的道行又有了一个更深了认知。 “元婴真人，恐怖如斯！” 此时此刻，程振体会到了，高阶修士胜过低阶修士的，不仅仅是法力威能，更有心智与眼光！ 程振入门才几天，就被这位元婴老师用轻描淡写的手段狠狠上了一课。 自家老师仅仅以基本杂记就能将自己修行以来心中积累的那些傲慢，贪婪，偏执，盲从全都勾了出来。 然后，又以一本《一气清经》点醒自己，让自己复归清明。 这一番心灵之旅的收获，不亚于修行路上突破一次关隘。 所以被教育一通后，程振心中只有高兴的份。只觉得自己这拜师拜的值。 想通这些事情之后，程振此时最需要做的就是立即闭关。 不过，他暂时压下了这个年头，将手中的《一气清经》还入玉匣，然后出了洞府。 …… 第五十三章 还书明志 “李管事且慢走！” 程振出了洞府就看到刚才那位管事才走出没多远，赶紧出声叫住。 程振此前心中绕过了无数念头，其实不过片刻而已，是以管事还没走远。 此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见是程振，当即停下回身。 “不知小老爷还有何事？” “只是劳烦管事将此书也一并带回交于师尊处。” “这……” 程振笑着将手中玉匣递还给李管事，笑道：“管事复命时就言，我已明白师尊之意，多谢师尊点醒。本来该亲自去当面拜见，只是我今日所获良多，现在还需要闭关一番，就先不去拜见师尊他老人家了。” 说我也不等李管事回复，就笑着飞回，然后闭了洞府，直接闭关去了。 其实程振倒也不是真的急这一点时间。 程振是觉得既然自己师尊并未名言，而是行无声之教。那自己巴巴跑过去回复一通反而落了下乘。 不如效法师尊，借还书表明自己心意。 这样，师徒之间，一个行不言之教，一个明不言之悟。一切尽在不言中，岂不美哉？ 程振还书，也表达了两重意思。 还书表明自己已经醒悟，不会在找寻法道捷径上浪费功夫。 同时，若将《一气清经》视作气道象征。将《一气清经》还回，也是表明，自己虽然醒悟，但是不表示自己会放弃法道从此按部就班只拘泥于气道修行。 当然，这并不是程振在故弄玄虚，也不是暗暗要与李庚阳较劲。 还书之举，完全是出于程振本心。 得鱼忘筌，过河弃舟。 捕到了鱼，渔具就不再需要了。到了河对岸，舟楫也不需要带上岸了。 既然自己已经领悟了李庚阳的用意，那本《一气清经》对自己来说就如同捕鱼用的渔具，过河用的舟楫。 至于说，那本《一气清经》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有没有什么隐秘。 程振表示并没有。 一气清经本来就不长，又是蚀文写的，总共也不过数百文字。程振刚才早就翻看一遍了。 至于日后，尝试在蚀文中领悟法道。那程振自己又不是没有《一气清经》。 不独《一气清经》。程振所修的功法《太乙金华秘要》，他也是看过蚀文版本的。 溟沧派中，但凡上乘功法或者神通，都是有蚀文版本的。 或者说，蚀文版本才是根本。 只是蚀文太过晦涩难懂，修士很难看懂，才不得不翻译出其他图文版本。 自修行以来，蚀文和剑术一样，程振从未荒废。即便他在蚀文上天赋不是特别惊艳，但是勤能补拙。 程振自信，同辈之中，自己目前的蚀文水平一定是最顶尖那一批。 在溟沧派中，很少有弟子能像程振这样，始终不曾放下蚀文方面的钻研。 因为，以明气期弟子的水平，研究蚀文也很难对于自身修为有什么助益。 数千年来，门中的蚀文功法早已被诸多祖师翻译了多遍，逐字逐句注释了无数版本。 低阶弟子完全不用耗费心力再从蚀文开始解读。自己费心劳力解读出的功法，还有可能有错漏之处，等你解读完一套功法，说不定别人都已经修行到下一阶段了。 包括程振，修行功法时，也不是用的自己解读的版本。而是以当前最被认同的解读为基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的蚀文水平肯定不如那些前辈真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程振自然不会为了争那一口气，非要自给自足，从而断送自己的道途。 但是，与大多数弟子不同的是。程振虽然修行的是他人解读的版本，但是自己并未忘记提升解读蚀文的能力。 程振实力低微，但是他毕竟有这超出实力的眼光。自然知道，想要在道途走得更远，蚀文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其实，溟沧派门下弟子入门时，几乎所有师长都会督促他们在蚀文上下功夫。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发现在蚀文上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后，大多数人就慢慢懈怠了。 包括程振，之前都有想过花费这么多精力钻研蚀文是否值得。 毕竟，此前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最终他也是靠着一股心气坚持了下来。 这些年的坚持，在此时也看到了作用。 至少，明白蚀文可能有助于法道修行后，程振不至于临时抱佛脚。 当然，研究蚀文暂时还要放一放。 此时，当务之急还是闭关检视一番自己最近的心境状态。 对于九洲玄门修士而言，大的心境变化并非一件好事，哪怕是正面的情绪也是一般。 那样往往代表着道心不够稳定。 玄门修士讲求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如程振之前，那种状态，显然是心境出了问题。 现在虽然被点醒，但是还需要闭关一段时间稳定心神，同时反思得失。 这种心灵上锻炼也是一种修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心灵修行比修为上的提升还要重要。 修真不仅仅是修法力，修神通，更是修道行，修道心。 程振接下来的几天中，在静室中除了每日例行修行功课外，就是不断在心中反复回放一年来修行种种。 在不断回忆不断反思中，过往种种不断清晰。 有些修行中被忽略的细节，此时也回忆起来。 原来一些错漏之处也显现而出。 这些，程振都一一记下。 并且反省哪些错漏是今后可以避免的，哪些是可以弥补的。 这些经验教训，都是功法正册副册以及各种注释笔记中没有记载的。 人有千般，即便修行相同功法，各人遇到的问题也五花八门。 这些问题很多都是前人不能给出指导的，毕竟修真不是流水线生产修士。 每个人的道途都不尽相同，这就需要修士根据自身情况，在修行中自行反思，然后解决自身问题。 程振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不要看程振发现的都是一些小问题，小瑕疵。 但是，若不加理会，这些这小问题积少成多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修士只有不断将这些小瑕疵消弭，才能让自身无暇无漏，不断靠近大道。 …… 第五十四章 准备突破 这次闭关，程振用了半月时间。 在此期间，程振的修为并没有多大进益。 不过，程振对于这次闭关却非常满意。 因为，他能感受到自己心境上的提升。 程振相信，若是再经历一次类似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举止失措。 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心境上的提升是比修为上的提升更加难能可贵的。 若将修行比做前行的车，那么心神就是车轴，精气则是轱辘。想要转动轱辘前行，必先正其轴。 所谓“运毂（gu，三声）正轴”，就是这个道理。 程振这段时间闭关，除了稳固心境外，也规划好了下一步的修行。 法道他是肯定会继续追寻的，但是，由于法道的特殊，法道一途不能急于一时。接下来还是要以气道修行为主。 此时，他体内的玄光之种已经壮大到可以侵染大半灵气。按照程振估算，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达到侵染所有灵气的地步。 接下来一段时间，程振决定专心修行，争取早日踏入玄光境界。 小比中，像是苏元罡和康真这两人，此时修为大概也是这一地步，与程振相当。 就是那败在程振手下的赵昊，此前虽然还没凝聚玄光之种，但是也只差临门一脚了。想来现在也应该凝聚玄种了。 总得来说，大家还是处于差不多水平，没有拉开差距。 程振也不想因为追寻法道被他人拉开差距。相反，他还想着早日踏入玄光，甩开其他人。 修行并非越快越好，这句话没错。 但是，在根基踏实的基础上，快人一步将会占据很大优势。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本次小比不同寻常，宗门中还没后续接上。为此，程振心中还始终担着一份小心。 程振不相信小比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觉得后续一定还有什么后续事件。 而一旦有事，那作为攫取最大好处的自己，肯定首当其冲。 程振觉得，溟沧派中若是有什么事情，那作为九院掌院之一的李庚阳绝对是最先知道的那一批。 所以，程振出关后，去拜见李庚阳时，就曾隐晦询问了一下。 不过，李庚阳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让他专心修行，日后自知。 见自家师尊不愿泄题，程振也只能听他的话，尽力提升修为。 经历上次事情之后，程振对于自家师尊的话，每一个字都要仔细琢磨一番。 “专心修行，日后自知”，这也算是回答了。 翻译一下就是：肯定有事，只是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现在实力太弱，当务之急还是提升修为。 程振之前猜测，若是还有后续，那最迟也应该在几年内。再迟就不能与小比呼应了。 几年内，可以是一二年，也可以是三五年，但总归不会太久。 无论是几年，程振觉得还是今早提升到玄光境界为妙。 无论何时，修为的高低始终是自己应对变故的底气。 明气期不过是修行刚刚入门，实力低微，实在是做不了太多事情。 到了玄光境界就不同了。这一境界，修士法力增长不说，斗法手段就多了数倍。 不说其他，单是玄光修士可以身合玄光，飞遁往来。就这一项，就让明气期修士望尘莫及。 别看程振之前凝聚了玄光之种，小比最后使出的手段已经赶上一些玄光弟子了。 若是真的与玄光修士斗法，不动用法宝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取胜机会。 便是一名普通玄光修士，只要身合玄光，程振就只有瞪眼看的份。 而且，以明气期的法力，只要两三道术法用完，自身灵气就会不济，只能任人宰割。 就算不考虑玄光和明气之间术法威力的差距。单单是机动能力和续航能力这两点上，玄光修士就强了数倍不止。 可以说，到了玄光境界，修士才真正有了在修行界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也是为什么各派弟子一般都是到了玄光境界才会考虑外出历练。 无他，只是因为明气期实在太弱。出门之后是生是死全看运道，与自身实力无关。 既然决定尽快突破玄光，程振就准备离开这巡枢岛返回家族。 巡枢岛能作为元婴真人的洞府，支持程振修行自然绰绰有余。 但是，此地毕竟靠近地火天炉。这处地火天炉中火气还是比较燥烈的那种。 巡枢岛虽然也有大阵隔绝，但是长期停靠地火天炉附近，岛上还是不免带上了几分火气。 岛上修士，要么修行火法，要么实力在玄光之上，这点火气自然可以忽略。 对于程振这样修行金法的明气期小修士来说，此地实在算不上友好。 平时修行倒还罢了，最多影响一点修行速度。就当是以火气淬炼自己的金阙灵气了。 但若是到了突破玄光的关头，那外部灵气环境的影响就大了。 若是火法修士，在这里那自然是如鱼得水，比在福地中突破还强三分。 对于程振这金法修士就是事倍功半。 试想一下，程振突破关头正是需要大量吸纳灵气壮大自身玄光之时，还得分出心思抵御火气侵袭。 耽误功行还是好的，说不定就会毁伤道基。 修士每次突破境界，都要千方百计寻找最佳地点。 对于修五行法的修士来说，即便不找一个和自己功法属性契合的地方，也要找个与自己属性相生的去处。 专门在和自己属性相克的地方突破，纯粹是自己想不开。 程振给自己选定的突破地点还是自己那座赤岩岛。 突破玄光需要选一个灵气浓郁之地。以程振此时的地位，无论在师门还是在家族，都有资格在福地中突破。 不过，程振早就确定，自己那座赤岩岛虽然只是真宫级数。但是灵气充足，完全足够自己突破所需了。 玄光修士毕竟也只是玄光修士而已，放开吸又能吸纳多少灵气？ 赤岩岛灵脉，金水相生，属性上非常适合程振。且整座岛都是程振说了算，在岛上更加自在，反而比在金霞岛要方便。 既然决定突破之地，那就要提前回去做一些布置。 并且，自己拜师之后的一些事情总还要回到族中分说一二。 不说别的，就说自己准备兑换《九岳清音》这件事，就要知会家族一声，将来才好从家族薅羊毛。 于是，又过了半月。程振很干脆的向李庚阳说明原委，准备返回金霞岛。 …… 第五十五章 回转金霞 程振表明去意，李庚阳自无不可。只是赐下了一柄啸泽金剑就让程振退下了。 师徒二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 拜见李庚阳后，程振告知陈师兄后便架着飞舟离开了巡枢岛。 走之前程振还从巡枢岛府库中取了一些明气玄光境界用得上的资源。 不多，大概只够程振升级一下赤岩岛阵法，然后让十来名弟子从开脉修炼至玄光境界。 身为李庚阳的亲弟子，这些资源程振取来理所应当，心安理得。 这次回金霞岛，没有龙牙飞舟可以乘坐，程振是架着自己的灵叶飞舟。 行程上，要比来时慢了不少。 到了金霞岛，程振直接去飞藏阁拜见恒远道人。 此时两人的关系算是又近了一层。两人即是同族，恒远还是程振的师叔。 这样一来，很多之前不便说的话，现在就好说了。 程振未拜师前，陈真人门下的事情，恒远是不便告诉程振的。哪怕对方是自己同族子侄辈。 现在就没有这层顾虑了。 而且，某些师尊不便明说的事情，也都可以从恒远这里获得消息。 再次来到飞藏阁，程振倒也没有急着打听什么隐秘。关于小比后续的事情也没有提。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计较明白了。这些事情还是等到自己突破到玄光境界之后再问为好。 程振此来本是将自己近况告知恒远，然后便准备返回赤岩岛修行。 不想恒远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此时与程振有关，或者说与他那座灵枢飞宫有关。 按恒远所说，程氏嫡脉中一位化丹前辈想要借程振的灵枢飞宫一用。 之前程振不在岛上，那位化丹就找到了恒远这里。 对于族中有人打自己灵枢飞宫的注意这件事，程振之前也有心理准备。 他此前也打算与族中商议一下租借灵枢飞宫的事情。只是，不曾想，自己这边还没露口风就有人找上来了。 这件事也算合了程振心意，程振没有什么抵触。不过，他还是先仔细询问了恒远事情的原委。免得被人有借无还。 通过恒远介绍，程振知道了，要借灵枢飞宫的那位化丹修士名叫程诲，出身程氏嫡脉。 此人化丹也有百年了，此前负责程氏在溟沧派外的一个名为苍游阁的商贸势力。 苍游阁是程氏和苍梧山附近几个世家联合建立的，旗下有上千飞舟组成的商团从事洲外货值贸易。 苍游阁主要做的是东华洲北部苍梧山附近与海外诸多势力之间的商贸，在海上诸岛之间建立了数条商路。 海上岛陆诸多，鱼龙混杂，势力更替频繁，在此行商并不太平。 前些年，商路上几座岛陆被一股妖族势力占据了。 这种势力更替在诸岛很寻常，新势力也须与外部贸易，一般而言对于行经的商队不会太苛待。 不过，那股妖族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实力不俗，而且行事霸道，过往商队都要受其盘剥。 苍游阁也因为一条件没有谈拢被扣下了许多船货物。 若是那底蕴浅薄的势力，也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像苍游阁这样背后有多个世家扶持的势力，自然不愿吃这个亏。 于是，苍游阁牵头，联合了数家商队在海上与那股妖族很是掰了掰手腕。 本来只是要夺回货物，拿回补偿，然后双方重新立约此事便算了解。 可那伙妖族也是硬气，初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立即聚集力量反攻。 双方断断续续在海上打了好几年，战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波及越来越广，周围的中立岛陆也被卷了进来。 最近双方在争夺一处物产丰饶的岛陆的归属，为此两边都调派了诸多修士在哪里斗法。 苍游阁这边，负责这次战役的就是程诲。 若是能拿下那岛陆，按照规矩，那处岛陆今后二十年的产出利益将由程氏拿大头。 由于那岛陆物产丰富，妖族显然也不愿轻易放弃。驻岛妖族势力不小，双方势均力敌，程诲一时也拿不下。 为了尽快拿下那座岛陆，他便回族中寻求支持，邀请一些族人前去助阵。 回到族中听说了程振的事情，知道他得了一座灵枢飞宫，当即动了心思。 作为化丹修士，他自然明白灵枢飞宫的威力。若是能有一座灵枢飞宫压阵，即便不放到最前线只用来稳定中军，其作用也是巨大。 有飞宫压阵，程诲有十足把握将岛上妖族击退，甚至还能借此将周边几座岛陆一同肃清。 于是他当即要找程振借灵枢飞宫一用，不过那是程振去了巡枢岛拜师，程诲只得找到了恒远这里请他做个中人。 “他也跟我言明，有灵枢飞宫相助，最多两年便可功成，届时立即将灵枢飞宫还回。” 程振知道了原委，心中略作比较便点头同意。 “既然是您做中人，弟子自然是愿意借的。不过要先说好，弟子这灵枢飞宫到手都还没捂热乎了，借出去无妨，可不能给弟子损坏了才是。” 见恒远点头，程振便将飞宫法印交出，接着道：“既然如此，这灵枢飞宫便留在金霞岛，那位族叔何时来自取便是。” 对于家族的信誉，程振还是信得过的。并且，还有恒远做中人，程振更放心一层。 程振爽快地借了飞宫，甚至连什么要求都没提。 恒远这里也没有说程诲借灵枢飞宫会给拿出什么补偿。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后，程振又请求恒远为自己调派几位族中的阵法师到赤岩岛。 他此前曾在李庚阳府库中顺了不少阵法材料，这次回去可以将赤岩岛阵法做一次升级。 以程振如今在族中的份量，又是自己出材料，借调族中阵法师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办下来。 在金霞岛短暂停留了两日，然后程振便返回赤岩岛。 这次回赤岩岛，程振决心专注修行，不突破至玄光绝不外出！ 回到赤岩岛，程振显示简单检视一番。发现自己走后，岛上并没有出什么纰漏，便也不再关注细节。 很快，族中的阵法师也到了岛上。程振只是提了自己的要求，然后拨出所需材料，便不再关注。具体事由自有门客和管事对接。 其后，程振也考察了岛上一种明气期族人和客卿的修行进度。 然后根据各自情况赠予了一些修行资源。让一众明气弟子都感激不已。 这些当然也是从巡枢岛顺来的。 对于拿自家师父的财产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件事，程振毫无心理负担。便是李庚阳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修行界中，师徒关系是极为紧密的联系，甚至胜过血缘关系。 师父对于徒弟有支配权，相应的，徒弟从师父手里拿些好处也是理所应当。 程振这吃拿卡要的行为不仅不会坏了规矩，相反，很多师长巴不得门下弟子能够培植出自己的势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弟子的势力也算是师父的。将来都是可以为他所趋的。 …… 第五十六章 神通到手 自程振回转赤岩岛，匆匆数月过去。 这期间，岛上的大小阵法都已经重新布置完成。 岛上那位叫做梁利平的管事，此时已经是赤岩岛总管。 这位梁管事确实是个人才，赤岩岛在其管理下井井有条。 便是整座岛升级阵法这段时间，也没有乱了岛上生产秩序。 程振看在眼中，对其颇为满意，于是当着众人面前任命他总管一职。并许诺，将来其后人若是有修行资质，可以在赤岩岛修行。 如此一来，梁管事的人身依附关系算是正是从程氏转到了程振个人门下。 梁管事自然欣喜感激，他之所以愿意从程氏祖地到这偏远海岛来打工，无非也是想为自己和后人谋个出身。 别看他自己修为已经是明气期，算是修士了。但那是程氏在他身上投入了资源。 他的后人若是没有程氏支持，单靠他自己打拼的那点家业，给后人开脉的花销都不够，更不必说后续修行了。 如今，程振给了许诺，也另他放下心来，从此只需死心塌地在赤岩岛服务便可保后辈能踏上修行之路。 程振不擅长驭人之术，只知道要让马儿跑就要给马吃草。 岛内事程振都交给了梁利平，而岛外交通往来之事则是交给了小比后投奔来的邓光华。 这位在小比中与程振交过手的邓师兄也是个伶俐人。和程振比斗之后就有交好之意，等程振夺得头名更是表露出投靠之意。 邓光华出身九城，善于交际，在九城和一些世家弟子之中都有些人脉。 这位邓师兄来到赤岩岛不过一月，就和周围岛陆上的修士打成了一片，结交了许多同辈，也为程振探听了许多消息。 程振本来就不耐交际，见此，也就放手让他代表自己与周围同辈结交。 现在赤岩岛上，内事不决问梁利平，外事不决问邓光华。 得此卧龙凤雏辅佐，程振直接做个甩手掌柜，大部分时间都在洞府或是灵脉中闭关。 如此一来，程振修为提升速度很快。不过几个月，玄光之种就壮大到几乎可以浸染全部灵气。 明气阶段的修行，程振已经走到了尽头。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以将所有灵气与玄种化合为一，然后踏入玄光境界。 不过，这一步也是个大关隘。 看似只差一点便可将灵气化作玄光，但是却不是那么容易。 到了这一步，需要修士自身精气神同调，还需要静候突破时机。 同时，由于突破玄光时，修士将有一次机会大量吸纳外界灵气壮大自身法力。这一步能吸纳多少灵气，关乎玄光境界的法力多寡。 是以，修士突破玄光时都要找一个灵气充沛且与自己属性相合的闭关之地。 程振有一座灵脉质量直追福地的真宫洞府，闭关之地已经有了。 他只需调整自身，保持最佳状态，然后等待突破机缘。 修为不再提升，程振除了每日修行功课外，也抽出了不少时间放到了术法神通之上。 程振此前所修的几门术法都是有后续的，在玄光境界乃至化丹之后都可以用得上。 利用这段时间，程振也算是提前花时间预习了。这样，突破玄光后也能省去不少功夫。 除了几门术法，程振也开始尝试接触新兑换的神通。 在巡枢岛上时，程振就请师尊李庚阳为自己兑换了十二神通中的《九岳清音》。 当时只是在功德院将还没捂热的上功给销去，并没有拿到《九岳清音》这门功法。 五功三经十二神通这个级别的功法神通，乃是溟沧派立派根本，每次授予都是要慎重审核的。 就如程振这次兑换《九岳清音》，就要在功德院销掉上功，然后功德院将申请交到溟沧派中掌管功法典籍的经罗院。 程振申请的是十二神通，经罗院还需要审核程振生平信息，然后在渡真殿中录入这条申请，才能传下功法。 这一套流程下来，两三个月就过去了。等经罗院派出传功长老，程振都返回赤岩岛一月有余了。 从传功长老那里得到《九岳清音》，程振心中不免火热。 来到此世十余年，此刻才总算接触到了此世最顶尖的神通功法！ 此时的程振还没有玄光，理论上没有资格开始修行《九岳清音》这门神通的。 不过，他虽然未曾玄光，但是已经炼出了玄光之种。 玄光之种，本质上即为玄光最初之形，乃玄光之母。本身自然也具备玄光的一些特性。 炼出了玄光之种的修士，可以说已经摸到了玄光的门槛。 到了这一步，程振也是可以尝试揣摩一下只有玄光后才能修炼的神通的。 《九岳清音》这门神通，若不知原委，单从名字来看，任谁也想不到这乃是一门金法相关的大神通。 因为，五行之中金行给人的印象就是“坚固”“不朽”“锋锐”“肃杀”这类。 而《九岳清音》听名字就是与音律有关的神通，很难让人与金行联系起来。 程振虽然有这先知优势，知道此神通与振动有关。包括他此前自悟的那种振动金阙灵气的术法运用也与此有关。 即便如此，程振也想不明白，太冥祖师当年创法时，为何不是从“锋锐”“肃杀”或是“坚固”等等方向入手，而偏偏创出了这门《九岳清音》。 难道这位大德眼中，只有水法是亲儿子，其他功法都是随意为之？ 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无这个可能啊。 要知道，太冥祖师门下诸脉，都是以水法为根本，没听说哪一脉是以其他功法立派的。 这样来看，溟沧派除了水法是根本，其他功法都是祖师随手传下的添头，这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程振很快就打消了自己心中腹诽祖师的诸多大逆不道想法。 不是说他认为祖师创法时会一视同仁，这显然不可能。 而是他觉得，即便这《九岳清音》是太冥祖师随手创出，那也是大德传下的神通。 这种级数的神通本身肯定契合金行的，绝不可能是明明和金法无关强行为之。 现在想不通其中联系，那只能说明是自己道行太浅，眼界太低，不能明白其中真意。 对于祖师的手段，程振觉得自己不明所以时，完全可以“先相信，再验证”。 甚至都不比思考《九岳清音》与金行之间的联系。 说不定祖师只是借此阐明大道呢？强行局限于金法，反而落了下乘。 …… 第五十七章 九岳清音 对于《九岳清音》跟脚的推测只是程振最初获得此神通时的一个想法。 他并没有蠢到耗费时间去探究其中缘由。 这点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事情，还是等自己凡蜕之后再去探索不迟。 他主要精力还是放到了揣摩《九岳清音》的修炼上。 《九岳清音》作为一门顶级大神通，其功法之精妙，修炼门槛之高自然不用赘述。 但是若是要简单概括《九岳清音》的核心，却也并不复杂。甚至，程振还未获得这门神通时就已经猜到了。 这门神通核心就在“振动”之上。神通以“音”为名，实则讲的是振动。 从本质上来说，《九岳清音》和程振之前发动“金阙驻身”时那种振动变化，二者并无区别。 当然，论及精妙程度，二者就是云泥之别了。 本来程振还为自己之前的领悟沾沾自喜。 看了《九岳清音》之后，程振才知道自己之前对于“振动”的运用是多粗糙。 哪怕只是《九岳清音》中最入门的部分，也比程振自己领悟出的要高明太多了。 程振此前尝试将金阙驻身加入振动变化进行防御，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然后在决赛前夕，又机缘之下领悟到了一种奇妙运转方式，发展出了攻击手段。 但是，哪怕是最后那一式震荡攻击，主要还是依靠自己灵气那种奇妙运行方式。在振动方面，程振做的并不如何高明。 程振此前能够做到的最精细操控，也只是以每一道灵气为最小单元振动。 此前那种振动周围的攻击，更多依靠的还是灵气运转之间的相互配合。 而《九岳清音》中的振动运用，则是要更加细致。修士对于自身法力的控制非要达到入微之境，才能做到随意掌控自身金行法力，然后发出威力绝伦的振动攻击。 除了对自身控制要入微，《九岳清音》还需要修士对外界有灵敏感知，还要熟知物性。 这样才能因地制宜，振动万物。 看懂了这门神通的特点，程振不由想起来前世一些已经模糊的记忆。 真么神通按照他的理解，威能全在振动之上。太冥祖师的意思大概就是：万事万物，小至微尘大到山岳，都可以振动，只要能找到一个特殊的频率。 程振感觉这理论和自己前世学过的“共振”原理有些像。 想要达到共振效果，还需要修士能够“聆听到万物的振动频率”。 当然，所谓“振动”是程振转换后的说法。《九岳清音》中，太冥祖师是以“音”命名，这也是神通名字由来。 程振以“振动”来理解，也算是切中了本质。不过，有些方面，振动不足以概括功法之妙。 比如，《九岳清音》中言，一草一木一山一河乃至一人，都有各自独特的“音”。此时以“振动”去代替解释“音”来解释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书中又言，这个“音”并不单一，乃是由各个组成部分的“音”整合而成。 如一人，整个人之“音”乃是由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音”组合而成。 人之“音”不光包含有形之音，还包含了各种情绪念头发出的“音”。 同时，人这个“音”还不是固定不变的，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乃至不同心情时的“音”都有所不同。 不光是人，其他事物都是如此。 这种描述中的“音”表意就很复杂了，以“振动”代替倒不是不可以，但是未免有些僵化。 看到后面，程振也明白了。《九岳清音》中的“音”乃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并非理解中的音律之“音”。 《九岳清音》中“音”大概算是太冥祖师为了描述某种玄之又玄的概念而强行命名的。 就如同“道”，并非是天地间真的存在一种叫做“道”的至理。或者说，那种至理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对于那种玄之又玄的存在，为了方便称谓，强名之为“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将《九岳清音》中的“音”替换成“道”，也未尝不可。因为这本就只是一种强名，是一种指代，并非实体。 弄明白了这一点后，程振觉得自己不应该再以某种固化的认知去强行“翻译”这门神通。 那样很可能会被“知见障”所困扰，而无法真正理解神通的真意。 程振思考了很久，决定对于神通中一些概念描述。在自己不能完全理解的情况下，先进行“悬置”。 比如神通中出现“音”，那程振就把“音”视为一个全新的，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概念来理解。而非以“振动”“频率”“音律”“波动”等已知词汇去解释“音”。 这种不求甚解的方式，可能会让程振某些解读不够深刻。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让程振更快理解，更快上手，且不会上来就走了弯路。 至于“音”这个概念，程振可以在后续慢慢解读。甚至可以在不同阶段，按照自己当前理解去“替换”之前的解读。 程振知道自己只是一名明气期小修士，很多玄之又玄的道理，自己现在不知道。 没关系，暂时悬置。那些概念的解释，完全可以等到自己境界高了再去着手。 在此之前，只要不影响正常修行，那些概念叫什么都无所谓。无论是叫“音”，还是叫“振动”或者“波”，甚至“道”，其实都是一种指代而已。 以这种方式去理解这门神通，程振确实少费了许多精力。 不过，这并未让他快速入手这门神通。 无他，还是因为自己实力太弱。 理解了神通原理，和修炼神通是两码事。 前者需要的是悟性，后者除了需要悟性还有修为要求。 程振曾按照神通中描述，试着振动周身灵气。然后，不过两个呼吸，金阙灵气自身就抵受不住，有崩散的迹象。 要不是程振及时终止，就要散功重修了。 程振体内的灵气哪怕有玄光浸染，品质超过一般明气三重修士，但是终归还没有转化成玄光。 以灵气为依托，根本不足以支持发动《九岳清音》。甚至连修炼都做不到。 无怪此前总听人说，《九岳清音》这种级别的神通非玄光不可修炼。 想来也只有一身灵气尽数化作有形无质的玄光后，才能支持自身振动时不崩解。 …… 第五十八章 玄光彻照 明白自己不可能侥幸在明气期就将《九岳清音》修习入门，程振也不敢再尝试运转神通。 差点散功的体验一次就够了，程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无法运转神通，也并不表示不能修炼。不断研读功法，在心中推演功法，这也是在修炼。 这种修炼虽然不能真正修成神通，但是却可以让程振熟悉功法，降低将来修炼的门槛。 而且，《九岳清音》也为程振提供了一些灵感。 他此前就已经掌握了一种共振灵气的运行方式。虽然粗糙，但是本质上与《九岳清音》这门神通没有区别。勉强可以算是低低低配版的神通。 受限于修为，虽然不能修炼神通，但是程振可以借鉴神通中的理念，尝试提升自己那门术法手段。 在每日的修炼中，程振也在不断揣摩神通真意，试图运用到自己的术法中。 数月下来，这门术法手段的威力有了明显提升，使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小比之时，程振还需要运转功法一段时间不断调整灵气的振动状态，然后才能发出一击。 现在，经过数月钻研，程振已经可以做到在两三个呼吸内就发动攻击。 同时，全力蓄势之下的威力也比此前强了数倍。 而且，程振还发现，随着自己每日不断尝试震动金阙灵气，数月下来，金阙灵气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金阙灵气就好像每日被不断捶打淬炼一般，经过数月时间洗礼，变得更加凝练。 这个变化并不明显，以至于程振初时都没有察觉。日积月累之下，才发现了灵气的不同。 自他炼成金阙灵气以后，金阙灵气似乎就处于一种圆满状态，之后的修炼中都没能再次被淬炼。 本来，程振以为这已经就是明气期的极点了，无法更进一步。 不曾想，这次虽然神通没有修炼成功，却将自身灵气又淬炼了一遍。也算是一件意外之喜了。 这次淬炼没有像突破明气一重时，金阙清气那种巨大提升。但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已经令程振很满意了。 不要小看这一点提升，这意味着程振的基础又打牢了一分。前期的每一分积累，都会成为未来道途上的基石。 带着这份喜悦，程振这数月中修行都感觉更有干劲。 哪怕后面始终卡在最后一步始终没能突破玄光，程振也没有着急。 反而每日按照之前的方法淬炼灵气，直至进无可进。 如此又是三月过去。 最后几个月中，程振心神完全沉浸于修炼之中。乐在其中，几乎忘却了时间流逝，也将突破玄光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他只感觉明气阶段得修行似乎都还有许多可以钻研的地方。 更不用说《九岳清音》中“音”之玄妙。 程振只是初步接触，就感觉有无穷奥义等待自己去领悟。 这段时间，他是真的乐在其中了。 他此时只是个明气期小修士，若将大道比做龙渊大泽，那他不过如同一粒微尘，视线所及也不过蜗角之地。 但就是这渺小的范围，此时在程振眼中，都像是一个奇妙世界，隐藏着无穷奥秘，等待着他去欣赏去探索。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皓月当空，彩云归去。微风吹过山间松柏，溪水在在石间跳跃飞溅。 程振坐于山间，沉浸在心中那一方小天地中，完全独立于周围环境。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潮水拍岸之声，以及山间树叶沙沙声。 然后，程振心中的小天地似乎就和外间的大天地有了联系。 一时间，风声，叶声，水声，石声，潮声，甚至云声，月声，乃至空声，空空声。 这些“声音”一时都鲜活起来，最终汇聚成天籁之音。 娑婆，娑婆，娑婆…… 此音，心听实有，耳闻却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程振体内那一点玄光，也随着这“娑婆之音”开始闪烁起来。 闪烁之间，玄光之种的不断明亮。 突破玄光的时机到了！ 程振下意识启动了岛上禁制，然后心神全都沉浸到了娑婆之音中去了。 不知多久，程振自身功法则是自行运转，而心神则进入恍惚之境。 他此时坐着的位置就如同一个海眼，在不断吸收着周围灵气。 岛上灵脉中的灵气全都向着程振汇聚，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 漩涡中心，程振体内那一点玄光则是以一个奇妙律动在闪烁。 那些被程振吸纳到体内的灵气，一接触到玄种的光辉，顷刻间就化作了缕缕银白色的金阙灵气。 然后，这些金阙灵气在玄种不断浸染之下，又不断发生着某种蜕变。 程振体内的金阙灵气，本已经以一种玄妙轨迹在运转。随着新的灵气产生，这种运行状态越来越复杂。 金阙灵气运转的同时，还不断被中央玄光之种发出的光辉浸染。 随着玄光之种的闪烁，金阙灵气也开始出现奇妙振动。 在这种振动之下，灵气自身不断崩解着，又不断以灵气补充，形成了一个平衡。 在这个过程中，金阙灵气又发生了一次蜕变。 到了最后，金阙灵气越来越亮，就如同中央玄种一般，开始闪烁玄光！ 这个过程就像是连锁反应。最开始是靠近玄种的灵气最先蜕变，然后这种蜕变不断向着外围传播。 越来越多的灵气还是闪烁玄光。 或者说，越来越多的灵气开始化作玄光！ 这个变化过程，初时很慢。但是随着灵气不断化作玄光，后面灵气化光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后面，外界灵气一吸纳入体，便被玄光同化，顷刻间便化作玄光。 到了最后，灵气吸纳的速度几乎都快跟不上化光的速度了。 而此时，程振体内的玄光早已累积到要满溢的程度。 从外面看去，程振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忽明忽暗的亮银色光芒。 程振体内满盈的玄光已经处于将出未出的状态，只是似乎还差了一个契机。 此时也到了十分凶险的紧要关头。 若是顺利突破，则是海阔天空，踏足另一番新天地。 但若是一个不慎，也会落得鼎炉毁伤，道途断绝。 而身处险境的程振，却仿若味觉。 此时，他心神还在恍惚之境中畅游，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 第五十九章 玄光彻照(二)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程振心神徜徉在恍惚之境，如同回归先天母胎。 此时的程振就如同未出生的婴孩，在母胎中被不断滋养。 同时，所有清醒时的想法念头，在这一刻也都消褪的干干净净。 一切外界加诸的理念，一切自我的认知，一切肉身的本能。 所有这些思维念头，此时全都不再兴起。 人心如一片大湖，每一次动念都会在湖上激起涟漪。 而此时程振的心湖中，则是一片平静，不起一点波澜。 所谓一念不起，就是这种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心湖就是世间最明亮最清晰的镜子，能将任何细微之物映照的纤毫毕现。 程振心湖之上此时就将自身一切映照其上，自身功法运转的每一个细节，玄光每一次闪烁波动，周身经脉窍穴每一点细微变化。 一切一切，全都逃不过心湖这面宝镜的映照。 甚至这些表象背后隐藏着的那些道理，规则，此时也都被映照出来。 若是放在清醒时，那程振此时要么就被如此庞杂的信息流冲散神志，要么就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但是，此时不会。因为程振此时心神一片平静，只是单纯地映照出这一切，不起一点波澜。 程振的心神此时完全沉沦在了更深层次的妙理之中。 那是一种妙理，一种莫名，一种被太冥祖师强名曰“音”的存在。 此存在以音为名，却无法以耳聆听，因为大音希声。 程振此时可以听见这音，因为他是以心神在聆听。 这种天地妙理，若以口述耳闻，穷尽众生之口舌说上千年万年也无法言明，穷尽众生之耳窍昼夜不歇地聆听也无法听懂半点。 但若有一人，有悟性，有机缘，以心神为耳。 那么，天地间，这妙理随处可闻。此妙理，一听即懂，一点就通。 程振聆听这道音，心神仍然一片平静。而程振体内那一点玄光，却借由与心神之间那一丝丝联系，不断发生着变化。 玄光闪烁的频率不断试图追随道音的频率。 虽然始终无法完全一致，但是却在不断向着那种状态趋同。 这种状态也在不断影响着周围。 体内灵气转化而成的玄光不断被影响，同调的玄光开始不断融入中心处玄光。 所有玄光都向着中心汇聚坍缩。 同时外间灵气也在不断被吸纳，然后被炼成玄光。然后被同调，继续向中心坍缩。 随着中心那团玄光越聚越多，越来越明亮，吸纳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急。 后来，灵气转换玄光的速度再也跟不上玄光坍缩的速度。 那团玄光各部分闪烁着，颤动着，变幻的速度越来越急，越来越难以描述。 玄光中心仿佛蕴藏着恐怖能量，如同积蓄千万年的火山，到了喷发边缘。 这种状态太过剧烈，以至于心神都收到了影响。 原来平静如镜的心湖，也终于荡起了涟漪。 心湖起涟漪，被心湖映照的森罗万象诸般妙理也开始晃动，开始模糊，开始消退。 程振只觉一个恍惚，就从那奇妙境界退了出来，心神归位。 程振此前只是忘我，却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一旦退出恍惚之境，立即便掌握住了自身状态。 程振知道此时到了关键时刻，更不迟疑，立即借着心神中截留的那种道韵，借由心神的联系激发了那团玄光。 然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一瞬，周围夜色也更显得漆黑。 伴着一阵响彻四野的清音，就见到一道耀目白光自程振周身绽开。 此光一生，犹如一柄光之利剑，直冲天际！ 灵脉中数层阵法如同纸糊一般，被一透而过。白光余势不减，直冲天际。 若是仔细倾听，玄光之中似有诸多声音传出。 泠泠如剑鸣，钉钉若交兵。 白光直冲护岛大阵，闭关以来就始终在运转的大阵，重重雾气此时也被白光一斩而过，破开了一个缺口！ 此时正值中夜，护岛雾气之外，朔月下漆黑一片的龙渊大泽此刻也被照亮了一瞬。 白光似有灵性，冲破大阵后便收敛起光辉，一个转向就飞回岛中。 浓雾再度笼罩全岛，周围大泽也再度隐于黑暗中。 将玄光收回体内，程振此时才开始细细体悟自身状态。 此时他全身灵气尽数化作玄光，正是成为了一名玄光修士。 此番突破，程振可以清晰感受到，此时自己的一身法力无论质与量都胜过未突破前十倍！ 而且，程振还能感受到，方才一击所损耗的玄光，这一小会就已经通过吸纳灵气基本恢复过来。这回复速度也胜过原先数倍！ 单就这几点，就能知道玄光和明气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更不用说，以玄光使出的术法，威力也不是明气期可比。同时，到了玄光境界，还可以修炼威力更大的神通术法！ 感受体内光芒内敛却内藏汹涌的玄光，程振顿生一种天地皆宽之感。 到此境界，程振才算是有了在修真界立足的实力。此时便是出山门游历，也有了应对危机的手段。 默默运转《太乙金华秘要》玄光阶段的功法，数个周天后，程振初步掌握了自身法力。 此时，程振又开始回忆方才闭关所得。 恍惚之境中，心湖映照的种种玄妙此时已经如梦似幻，不再真实。 妙境中聆听的道音，此时去回忆也如同雾里看花。 于恍惚之中，程振直面大道，各种妙理俯拾可得。境界退转后，则只是一个刚刚突破玄光，大道上不过迈出两三步的小修士。 这种感觉，好比从一个无所不知的智者一下变成了一个白痴。 面对这种巨大落差，哪怕此前也经历过，但是心中仍然生出失落之感。 程振此前心神中那一点真灵沉入恍惚之境所“见”到的那些妙理，都是真实不虚。 但是，见到的妙理却并不属于他。他目前的本质境界太低，还不足以领悟那些妙理。 所以，恍惚之境中他见过。恍惚之境外，几乎所有所见都消散。 因为程振的的心智还不足以将这些妙理记忆，更不用谈理解了。 除非，日后程振本质提升，能够做到所见即所得，那些妙理才真正能被他领悟，完全属于他。 …… 第六十章 神通自成 程振此前已经有过经验，所以，很快便不再纠结于那些已经在心中模糊的领悟。 而是开始回顾不断将还能清晰留存与心中那部分。 这些部分都是程振目前境界可以领悟的，但若是不借着此时回顾，也会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在心神中消散。 程振现在就是要通过不断回顾，将这些领悟全都清晰刻在心神中。 也就是他刚刚从恍惚之境中退出，心神中总还残余着那么一丝丝道韵。此时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若是寻常修士，这些感悟就会向某个突然冒出的灵感一样，一闪即逝。事后再想捉摸根本寻不到踪迹。 程振一面运转玄光阶段的功法，一面入定关照自身所得。 七日后，程振于微笑中睁开双眼。 经过七昼夜的反复关照，程振终于彻底消化完此前所得。 同时，经过这几日有意无意中运行功法，他也完全适应了玄光境界的状态，稳固住了自身修为。 这几日的闭关，收获也是巨大。程振刚一转醒，就迫不及待想要验证一番。 程振此时想要验证的东西不过，不过此时最想验证的却只有一件。 只见程振心头一动，周身就有一层太白玄光出现。 这玄光看着薄薄一层，连程振身形都无法遮蔽。同时还不断流转晃动，看起来就像个一戳就破的气泡。 程振心中一动，这层薄薄玄光就开始生出变化。 只见这层玄光在流转间一阵错乱闪烁，然后光亮越来越暗淡，最后几乎变得透明。 除此之外，场中似乎再无什么变化。 程振闭目似乎还在体会这什么，过了良久才睁开眼，然后看向身侧一处山石。 这处闭关之所本就是依山而建，周围都是些山石。 面向那处山石，程振恰了个法决，然后嘴唇一阵翕动，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处山石并未有什么异样，仍是矗立在那里，如同许多万年间一样。 不过，当一阵山风吹过后，异变陡生。 随着这阵微风拂过，那片矗立万年的磐石表面却层层剥落，如同被风化了不知多少万年一般！ 最终，整整一片山石连同附近草木全都化成了石粉飞灰，被山风扬起又落入山林。 山石原来的位置，此时已经变成一个凹进山体的石坑！ 见到此景，程振难掩喜色。 “九岳清音，成了！” 突破之前，程振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在刚刚突破玄光就将《九岳清音》炼成。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十二神通之一，九洲之中最顶尖的大神通！ 在闭关整理所得之后，对此程振已有心理准备，不过此时还是生出欢喜。 修行《九岳清音》有两难。 第一难，就在于要领悟太冥祖师所言之音。 第二难，难在要能身合律动，自身法力能够承载高强度的律动。 若是修习《宝金云箓》突破玄光，单从品质来说，其玄光是足以支撑那种律动的。 那些没能修成此神通的，都是卡在了第一难。 而程振，与恍惚之中聆听道音，可以说直指这门神通的本质。 虽说醒来后，此前领悟就几乎忘了个干净。但是，就那仅存的一点感悟也足以让他在玄光时修炼《九岳清音》。 领悟了清音之奥妙，再回过头修炼神通，真的如同吃饭喝水这么简单。 程振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了《九岳清音》这门神通，而不是攒着善功兑换《宝金云箓》。 若要兑换《宝金云箓》还需要再积累两大上功，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哪像现在，《九岳清音》一入手就很快修成。 程振本身修行的就是上乘功法，此前积累之深厚不弱于任何修习顶级功法的弟子。 现在又有《九岳清音》这门神通傍身，程振虽然不过是初入玄光，却已经一步越过了大多数玄光弟子。 此时便是玄光三重弟子当前，程振也有底气与之一较高下！ 十二神通在玄光境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收了神通后，程振目光闪烁。 “下次大比还有十年时间…… “十年时间，即便修不到玄光三重，凭此神通也足以与同辈争雄了……” 程振胸中生出一股豪气，长身而起，口中吟道：“观海听潮妙音生，玄光一点耀夜明。不畏前路风雷火，定上仙台试剑锋！” 言罢将身投入一道玄光，飞纵向山巅宫阙。 …… 回到洞府静室，程振慢慢整理此次突破收获。 他此时初步修成了《九岳清音》这门神通，还算不上纯熟。刚刚不过小试牛刀罢了。 他相信，随着修行日久，他对于这门神通的理解也会加深。 等将这门神通的各种变化都熟练掌握，那是才是展现此神通真正威力之时。 一蹴而就修成《九岳清音》绝对算得上是此次闭关最大收获，甚至强过境界突破。 不过，程振觉得还有一个收获应该不弱于此。 这个收获就是在法道方面的进展。 通过这次悟道，程振确定了一事。那就是，自己容易进入恍惚之境这件事确实有利于法道修行。此前定下的兼修法道之事是正确的。 就如这次悟道后，程振心中有所触动。自己似乎摸到了法道的门槛。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进展，但是程振确实有这种感觉。 只要此后能再悟道几次，然后消化所得。程振觉得，法道一途就会对自己敞开大门。 这个进展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程振觉得丝毫不弱于修成神通。 程振这次闭关的收获还不止这些。 突破玄光加上一次悟道，对于程振的提升是全方位的。 他此前修行的术法也都有了一次质的提升，甚至剑术都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可以想见，等程振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将自己的领悟彻底融入到术法，剑术中去，他的实力还会有个明显增长。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年时间，不会像修成神通这样一蹴而就。程振就没有去立即验证。 程振看了下刻漏，发现距离自己闭关已经过去二十多日。 除去之前七日，突破玄光居然用了十五日之久！ 程振此前由坐忘入恍惚之境，感受不到时间变化。却不想，外间过了这么久。 由明气到玄光，自此之后，程振寿元将提升至三百岁。 有此也可看出，这一突破，不光是法力上的突破，也是自身生命本质的提升。 也意味着，他今后所要面对的事物也将与明气时大有不同。 …… （本卷完） 卷尾语 本来没有想到要分卷，码字时突然看到“第一卷”字样才意识到可以分卷。 干脆简单点，就以主角境界来分卷吧，第一卷就是名气，下一卷玄光，然后金丹，元婴，洞天，凡蜕，…… 凡蜕之后，暂时没考虑哈。我本人非常喜欢大道争锋九洲篇，起笔写同人时目标也是写九洲部分剧情。 不说那么远，就说后边的玄光卷吧。我其实没有大纲，只想了个脉络，两三个大事件。 到了玄光境界，肯定要战斗了，要死人那种，不会像明气期那样小打小闹。也会拓展地图，出山游历。 这一时期东华洲上其他势力也会有一些开始露脸。 这里也请大道铁粉们提供一些线索，毕竟我本人也没深挖过这一时期的历史，也怕写的内容和原着有冲突。 书友们有想法的尽可以提出来，大家共建一个四代时期的九洲修行界。 第六十一章 出关安排 赤岩岛经过近两年的建设，已经是一座相当完备的真宫洞府。在不复程振刚来时的一穷二白。 方圆百里的岛陆像是一个独立的小国，除了修士外，还有上千力士仆役侍女。 除此之外，程氏还迁来了数千凡人。这些凡人以村为单位散落在赤岩岛上，或捕鱼种田，或种植草药。 除了部分修行所需还需要从外部交换，如今的赤岩岛，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程振封岛一月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那几位明气期弟子了。 程振突破前，担心有什么意外，将金水灵脉全部封闭了。 这样一来，族中那几位修行水法的弟子近期修行就有些不方便了。 几人只能挤在一处从原先水脉分出的灵泉支脉修行。 他们这几人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程振对此也提前告知了，是以也无人有什么怨言。 几人聚在一处支脉，修行起来毕竟没有之前方便。于是干脆分了班次，轮流修行。还空出了时间一起交流心得，一来二去，倒也没有耽搁。 “十九兄这次应该是要突破玄光了吧？” “多半如此，距离小比也过了快一年了，以十九兄的天资，突破玄光也在情理之中。” “玄光啊，开脉不过两年到玄光！真实让人望尘莫及。” “是啊。也不知我等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我等虽然资质不及十九兄，但是也不比妄自菲薄！只要勤修不辍，要不了多少年也是玄光有望。” 众人点头，不过心中却也明白。自己这几人也不是人人都能突破到玄光。 他们这几人脉象都一般，不然也不愿意来到赤岩岛修行。 脉象不好，若无机缘，等在明气期蹉跎个二三十年，再被各种俗事拖累，那股心气也就没了。然后，可能就是接受现实，回归家族找个道侣组建小家庭，道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人与人是不同的。 在有些人眼中，玄光不过是道途上短短一段。在有些人眼中，玄光可能就是此生的最终目标。 众人想着自己的前途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冷场。 “看！护岛大阵开了！” 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天中的变化，提醒众人。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笼罩岛陆的雾气变得稀薄，只留薄薄一层。 众人知道是肯定是程振出关了，才将大阵转为常态。 “应该是十九兄出关了！” “你说，十九兄是不是成功突破了？” “这是自然，以十九兄资质，突破玄光乃是自然而然。” “那我等要准备一下，随时准备过去。” …… 程振出关后，确实召见了岛上众人。 作为岛主，过一段时间他还是要在众人面前出现一下。一是维持一下关系，二是了解一下赤岩岛近况。 本来程振是想简单召见一下，了解完最近几月岛上近况后就算完了。 不过，众人前来恭贺时，梁总管却询问了程振筹办宴会之事。外事总管邓光华也在一旁附和。 程振本来是不想办什么宴会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就定了一月后举办，同时嘱咐梁总管不比铺张，从简就好。 梁总管面上应诺，心中却想着怎么将宴会办的看起来不铺张实际又很体面。 他也不是阳奉阴违，只是觉得如今自家老爷地位不同了，举办宴会不能堕了赤岩岛以及程氏的体面。 修士突破后举办宴会庆祝，这件事很常见。尤其是在世家之中，更是司空见惯。 程振虽然对宴会之类活动不感兴趣，但也知道这些必要的社交活动是不可少的。除非自己将来想做个苦修士。 程振自从返回赤岩岛，就一直闭关修行，和周围一众修士少有往来。 这次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交流一番。省的别人在背后说自己恃才傲物看不起同辈。 宴会事情自有梁利平总管，邀请同道之事也有邓光华去操作。 程振想了想，既然都准备举办宴会，那自然要将自己突破玄光的消息知会家族和师门。 家族那里好说，直接传信给恒远师叔就行了。 师门那里，本来按道理，程振突破后是要先去拜见师尊的。 但程振一时走不开，除了举办宴会，程振还想在之后再修行几月，彻底稳固后再离开赤岩岛。 于是，程振便恭敬写了一封长信给李庚阳。言明自己因需要稳固境界暂时不能去拜见，待数月后再去巡枢岛请罪云云。 按照程振对自己师尊的了解，他是不在意这些小节的。但是，礼节这个东西，师长可以不在意，弟子却不能不表示。 金霞岛，巡枢岛两边，程振除了给恒远和李庚阳飞剑传书外，还安排人前去送了请帖。 不是给恒远和李庚阳的，他作为晚辈还没资格邀请师尊师叔前来为自己庆贺。 程振发请柬之人都是此前有交情的同辈。比如之前一起入门关系不错的同族兄弟，还有自己的五师兄陈升明。 师门中另外两位师兄，程振想了想，还是没有邀请。一时大家关系还没有太熟，再者，他们都是化丹修士，身份上不对等。 其实，除了这些人外，程振在小比时也结交了不少人。不过，这些同辈分布在龙渊大泽四处，彼此相隔数万里，太难联系，程振也就没有发请帖。 嘱咐梁邓二人将自己能想到的人都发去请帖，确保没有疏漏后。 程振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结识了不少同辈。这还是自认为不善交际的情况。 程振想来，那些人中，先于自己到玄光境界的可能有，不过应该极少。 就像邓光华，比程振早几年就到了明气三重，但是现在也才刚刚凝炼玄种，离玄光还有一道关隘。 程振如今无论实力地位都是自己交际圈中最顶尖的，可以说是自己所处圈子的中心位置。 想到这里，程振也动了些心思。 打算借着宴会的机会好好观察一下，看看有哪些人可以试着拉拢一下，作为将来助力。 …… 第六十二章 再临金霞 三月匆匆而过。 为恭喜程振突破玄光而举办的那场宴会也过去了两月。 宴会举办的很成功，周围十余座岛陆的修士，赤岩岛程氏族人，以及一些程振交好修士。 林林总总，总共数百修士前来赤岩岛赴宴。 算上众人随行之人，赤岩岛上人口一下增了两倍，一时间热闹非常。 由于程振现在已经是玄光修士了，周围岛陆上原来没什么交往的玄光修士，这次也请了来，足足十三位。 程振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周围居然有这么多玄光修士！ 这些岛陆此前对视一些仆役打理，几乎没有修士，等程振来后也才陆续来了些明气期修士。倒是不曾知道，这么多玄光秀修士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同寻常。 程振与这些玄光师兄之前素未蒙面，本来还不知如何与众人交流。 不过，一番接触下来，程振觉得自己多虑了。 前来祝贺的玄光修士都很友好，虽然此前素未蒙面，但都是一副一见如故的样子。 程振一想就知道原委了，想来应是自己拜师宝阳院掌院的事情已经传出了。 不然，单靠自己此前小比时的表现还不足以让众人如此热情。 这个猜测在五师兄陈升明到来后更加证实了。 陈师兄出身陈氏，又师承九院掌院，是站在最顶尖的那部分。他到来后，一众玄光修士就姿态放的更低了。 阿谀奉承倒是没有，但却自然而然将程振师兄弟二人放到了交际圈中心位置。 于是程振超额完成了自己的预期，本来只是想进入玄光圈子，然后直接站到了中心。 对此，程振丝毫没感到高兴。只是越发感到这其中有什么事情。而且，隐隐能感觉到，陈师兄似乎也知道什么内情。 这种周围人都知道一件事情，只有自己不知道的感觉非常不好。若是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那只会更糟。 宴会间隙，程振直接问了陈师兄自己的疑惑。而对方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 “等你下次回巡枢岛拜见过师尊，就知道了。” 这是陈师兄离开时对程振说的。 对于这种故弄玄虚的行为，程振也无可奈何。 修士只见的交流就是这点不太好，很多时候，说话都是拐弯抹角。 看来之前自己猜测的没错，事情还是要应在自己师尊身上。 既然如此，他索性也不急着去琢磨了。反正最多几个月他就会去巡枢岛拜见李庚阳，但时候就知道了。 宴会过后，赤岩岛清净了不少。不过与宴会之前相比，还是多了不少人。 金霞岛族人前来恭贺程振时，顺便还带来了程氏给程振的奖励。 灵器，丹药，宝材，一应俱全。可以看出现在族中目前对于程振的重视。 这次族中有带来了一批仆役和凡人，再次充实了赤岩岛人口。 如今的赤岩岛，论开发程度，已经和那种开发数十年的真宫洞府差不多了。这都是程氏倾力支持的结果。 以程振目前展现的天资，以及师承关系，可以想见未来成就应当不弱于恒远。 程氏族中对着点看得清楚，自然会鼎力支持他，以期他成为家族未来支柱。 对于世家这种培养弟子的方式，若程振是寒门弟子，肯定会觉得是在温室中养花，难成大材。 不过，程振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弟子。他只觉得还是生在世家好啊，只要有天赋，自然有许多人帮助提携，省了不知多少精力。 世人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确实如此。如少清派那种培养方式，确实出了许多卓绝修士。 不过，在九洲之上，大的世家也比比皆是。这些世家能够雄踞一域传承不绝，其存在方式自然也有可取之处。 至于说，两种方式孰优孰劣，在九洲修行界从来没有结论。 若是让程振选择，那他自然还是愿意选自己现在的这条道路。 少清派那种地方，他内心很仰慕，但若让他投入少清派修行，确实万万不愿的。 …… 三月后，程振自觉此前所得已经彻底转化成修为，接下来修行就是按部就班，水磨功夫打磨玄光了。 如今程振已经处在玄光第一重“灵明初照”境界。 修士这一阶段，主要修行就是壮大磨砺玄光，不断熟悉玄光之性。 待到玄光壮大且明了刚柔之变化，便可突破至第二重“耀夜如昼”境界了。 磨砺玄光不可一蹴而就，需要水磨功夫。再是天才的弟子，也不能短时间走完这一步。 玄光弟子到了这一步，会在修行同时，修炼几门术法神通，增强自己的斗战能力。 因各自修行神通术法的差异，同境界的修士，斗战能力会在这一阶段进一步拉大。甚至会出现一人独斗数十同辈的极端情况。 这在明气阶段是绝难出现的。 程振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只专注提升修为。神通术法乃至剑术方面，都需要投入精力提升。 这样一来，程振估计至少也要耗费五年苦功才有希望圆满。 修行不在一时，程振便准备出岛，取道金霞岛，然后到巡枢岛拜见李庚阳。 …… “想不到，不过一年未见，十九郎你都已经修行到玄光境界了，想来，要不了几年就超过我了。” 感受着面前年轻的子侄辈，程询想起当年接引他入金霞岛的场景。不过两年时间，一转眼面前的年轻人已经和自己一般都是玄光修士了。 程询自己寿元已近百岁，如今也不过是玄光二重。 他自知以自身资质，此生化丹无望，是以早早就投身家族琐事中。 数十年中，程询见过一批批后辈族人踏入修行之途。其中不乏有天赋异禀之人。那些弟子都可谓一时之英才。 但是，他所见识过的英才后辈，若于眼前之人相比，又都逊色许多。 眼前的年轻人，论天资论际遇，程氏近几十年中无有能出其右者。 听到程询的话，程振微笑道：“三叔谬赞了，到了玄光境界，都是要积年累月水磨功夫的。我也不过入门罢了，比起您还差了不知多少年。” 两人一面寒暄，一面向着金霞岛某处走去。 程振此次再临金霞岛，拜见师叔恒远后，便找上了程询。 此前，程振突破玄光后，程氏除了从族中拨出诸多赏赐，还允诺程振可以至金霞岛族库中挑选灵器。 程振此前也有几件灵器，不过品质都算一般。在明气期使用当然绰绰有余，玄光境界也使得。 不过，程振目前给自己对标的是真传和大姓嫡传。那些人财大气粗，甚至能借来族中玄器使用。与那等修士争锋，至少要有一两件上品灵器傍身才行。 此次便是要去族库中挑选一两件上等灵器使用。 …… 第六十三章 选中灵器 程氏底蕴不及几大姓，但也是传承数千年的世家。 族库中除了天材地宝外，法器也不可计数。 族库中灵器级别的法宝也是不少。程振到了其中，也惊叹与程氏的底蕴。 他曾去过李庚阳的府库，其中宝物已经让程振贪念大炽，如今到了族库更是被宝光迷花了眼睛。 李庚阳贵为掌院真人，不过他毕竟是一人，程氏确实数千年的世家。两方底蕴还是有差距的。 程振好不容易默念清心咒，恢复了清明，这才在一众灵器中寻找起适合自己的。 族中虽然没有明说自己可以挑选几件，不过程振也不好真的不要面皮乱拿一通。 况且，灵器在精不在多，一两件上品足矣，再多也御使不过来。 程振这次打算挑选一两件合意的上品灵器便好，绝不贪多。 他本身在玄光一重修士中算是身家丰厚，除了从妖修身上缴获的灵器，还有族中此前赠予的，另外还有李庚阳此前赐下的。 林林总总加起来，比程询这种修士身家都丰厚。 更不必说，程振还有一座灵枢飞宫。 宗门内部竞争，烈度毕竟有限，不及生死。若是万一遇到强悍外敌，那直接开着灵枢飞宫碾过去比什么灵器都好使。 是以，他目前对于灵器并无紧迫需求，这次挑选也就没有固定目标，完全随缘。 程振只是将选定范围限定在了上品灵器，然后就一路看过去，如同凡人闲逛集市一般。 法宝到了灵器等级，形制比法器多了许多，看起来五花八门，外形各异。 程振一路看过去，什么带钩的带刺的呆愣的带刃的，法衣，冠带，大氅，披肩，钵瓶篮盒，锣鼓琴瑟，应有尽有。 好像到了能够炼制灵器的水平，炼器师们的创造力一下子被开发了出来，什么形制的灵器都能炼制出来。 程振一路看过去只感觉大开眼界。 这些灵器旁边还都有玉简记录灵器的功用和来历，让人看了就能对此灵器有个大致认知。 程振粗略看过一边，发现这些灵器法宝来历五花八门。 有些法宝是族中前辈因功获得的宗门赏赐，这些法宝多是出自宝阳院或者灵机院等处。 此类灵器，论品质功用在诸多灵器中都是靠前，有此可见溟沧派炼器水准。 还有少部分灵器是家族自己炼制的，这部分灵器论质量大多不比出自宗门的差，不过数量稀少。可见家族虽然有高水准的炼器师，但是体量还是无法和宗门相比。 除了以上那些，剩下的都是来自外部，这部分法宝数量最多，也最驳杂。 这些法宝有些是本族修士和外人交换或购买得来，这种来历的宝物品质也都不错，功能也很实用。 剩下的大多是本族修士与外人斗战中缴获的战利品。其中不少法宝一看就是出自魔修或者妖族。 比如程振看到的兵器类灵器，就有半数看起来出自妖族。妖族多力道，或者力道气道同修，所以使用的法宝也比较粗犷。 这些灵器材质上乘，用料更是十足十，但是炼制手法就有些一般，是以大多专于攻伐，功用单一。 还要一些不用看介绍，单从气息就能感受到阴冷幽厉，一看就是出自魔门左道之手。 这些法宝威力倒是厉害，但是手段往往过于阴毒，稍不注意还容易妨害自身，是以不为程振所喜。 程振对这类法宝，仔细看了简介。不过，他只是想增加自己对魔道修士的认知，将来对上了好有个防备。 说起来，之前他得自妖修手中的那件灵器小锥可以通过自身精血祭炼发动不弱于破阵类玄器的一击。 从炼器思路上看，应该也是出自左道旁门。 这类灵器也不是没有有点，至少在绝境时还能以损伤自身为代价爆发出超出寻常的攻击。若是用的好，说不定可以反败为胜。 这种法宝理念也与左道魔门修士修行境遇有关。彼辈修士自身安危难以得到保障，随侍都可能遭遇危险，所以经常需要行险一搏。 将所有上品灵器都去看过一遍后，程振又看了看，确定此处没有玄器收藏，心知自己见识玄器的想法落空了。 想想也是，玄器何等珍贵，根本不是灵器可比。以程氏这种世家，家族能有两三件就不错了，这种宝物都是掌握在高层手中，怎么可能放到族库中吃灰呢？ 程振简单回忆一边自己看过的灵器，发现并没有特别想要的。 考虑到自己已经有了一套灵器等级的飞剑，得自妖修的灵器也是偏进攻，于是便准备选一件防御法器。 一番比较下来，最终选了一件玉佩形制的法宝。 此宝名为“涵烟蟠龙玉”，是灵机院一位炼器大师在数百年前所制。 此宝一块蟠龙玉佩形状，平日佩戴有简单的清心静气辟火辟尘的功效。 已经激发，玉佩上的蟠龙便可喷出一道烟岚护住使用者全身。 虽然只是烟气，但是防御力惊人，一般的灵器轻易无法攻破。烟气操控灵活灵活，聚散由心。 程振对于这件灵器的防御力很满意，且这件宝物入手温润，佩戴身上让人感觉舒适。 这种宝玉即便不是防御灵器，修士长期佩戴把玩，对于自身修行也是大有好处。 程振虽然不通炼器之道，但也能从此玉之上加持的各种功用看出炼制者定是一位大师。 这些功用都不是很稀有，但是彼此间搭配巧妙，很是和谐。从这细微便处可见炼器之人的水准。 程振选此宝还有一个原因，此宝是这诸多灵器中，听起来最舒服的。 说是听，其实是一种感应。 这是程振突破玄光对于“音”有所领悟后获得的感应。这几月彻底稳固修为后，这种能力更加清晰，有心之下便可隐约听到周围事物之“音”。 这种感应很奇妙，给了程振另一种感知世界的方式。 他之前就曾以这种感应特仔细“听”了诸多灵器之音。发现这件涵烟蟠龙玉是声音最和谐的几件之一。 而这几件灵器中，又数此玉功用最符合程振要求。 选定灵器后，程振也不再停留。到驻守长老那里记录后，拿着涵烟蟠龙玉就出了府库。 …… 第六十四章 再至巡枢 程振出了族库，发现之前领他前来的程询还没离开，显然是在等自己。 程振上前说道：“劳烦三叔父再次等候小侄，实在不该。” 程询笑道：“也是我方才有件事忘了与你交代，这才在此候你。” “不知是何事，三叔父请讲。” “我先问你，你接下来准备在何处修行？” “这倒还未曾定下。我突破未久，还需先去拜见师尊，今后安排自然还是要听他老人家示下，不过想来，当在巡枢岛或赤岩岛这两处。” “果然如我所料，看来我刚刚是等对了。” 见程振疑惑，程询接着道：“有件事，你若是在金霞岛修行本不比提前与你说。不过你既然在外修行，还是先说与你知…… “我程氏门下弟子若是到了玄光境界，除了从族中获得诸多便利，也须为族中做事。不光是我族，世家大多如此。” 程振听到这里，点头道：“此乃应有之义，我受族中诸多照拂才有今日，自然不会推脱。只是不知族中有何事交代下来？” 程询笑道：“此事不急，之所以提前告诉你，是因为你在外修行消息往来多有不便，让你提前有个准备。 “你突破未久，首要还是修行。等过个几年，等你彻底稳固玄光一重修为时，再来金霞岛听用便是。 “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族中不会安排太过艰难的任务给你们。主要还是想让你们走出山门，增长一些阅历。” 程振点点表示知道。 他此时初入玄光，虽然能身合玄光飞遁，但是严格意义上不算玄光一重，还需数年时间打磨才能达标。 他算了算时间，估计自己两年内就能彻底稳固在玄光一重境界，那时就要按照家族要求外出做事。 两年时间对于修士而言很快就过去了，是以程振便多问了程询一些问题，也好为今后做个准备。 在他看来，只要是出了溟沧山门，那就得万事小心。 不过，听了程询后面的讲解，程振还是放松了不少。 原来，针对初入玄光的弟子，程氏是比较照顾的，基本不会安排什么涉及斗战的任务。 像程振这样，早早被列为重点培养的后辈，更加优待。除了任务不会有什么危险，还都是些耗时不长的任务。 按照以往惯例，程振十有八九会被打发到祖地驻守个数月到一年，便可回返山门了。 程氏祖地是应山，应山是苍梧山脉中的一部分，离龙渊大泽并不太远。 溟沧派虽然从未宣示在苍梧山的主权，但是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苍梧山搞事情。 更何况，以程氏的底蕴，数千年来早已将应山周边经营的铁桶一块。 程振到了那里，名为驻守，实际就是走个过场。到了祖地，最大的工作想来就是教导族人修行，顺便结交一些应山那里的修士。 程振本身就出身应山祖地，这次也算是回老家了。 这也是世家增加族人凝聚力的一种手段。 踏入修行，凡俗中的亲情就会变得淡泊。程氏将玄光弟子短暂派往祖地，也是想增进后辈对于家族的羁绊。 这种任务之所以时间不长，也是这个原因。 说到底，修士若想在大道上走得更远，还是不宜有太多凡俗情感。 若是年轻修士在祖地与亲人相处世时间太久，可能就会在红尘中沉沦，耽误修行。 大致知道了自己的任务，程振便不再担心。与程询道别后，便架起飞舟直往巡枢岛而去。 …… 距离上次离开，已经过去一年多时间过去。巡枢岛此时还是驻留在之前的地界。 旁边还是那座时刻喷发酷烈火气的地火天炉。 再至此间，程振已是玄光修为。对于周围游离的火气已经不甚在意。 首次来时，程振到了这里还会感到皮肤发干，口鼻冒火。 此时的程振，不用任何遮掩也没有感到不适。想来，在巡枢岛上修行也丝毫不会受到火气影响力。 真金不怕火炼，程振还能够借助此地火气磨炼自己一身金行玄光。 到了巡枢岛，程振还是在住在原先的洞府之中，然后等待李庚阳空闲时去拜见。 …… 此次来巡枢岛，没有见到陈师兄，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位师兄数月前已经返回家族。 这位陈师兄修为已经到了玄光三重境界，此次回去就是准备外出游历事宜。想来是为化丹做准备了。 作为陈氏弟子，若是有意，化丹所需的内外三药轻易就可以获取。 但是，陈氏大多数玄光弟子在化丹前仍然会选择外出寻药。不独陈氏，许多世家也是如此。 外出寻药，寻得不光是内外三药，还是在磨练道心。 能够传承千年的世家自有一套培养后辈的机制。可能会给后辈提供各种便利，但是绝不会把后辈当猪养。 当然，作为大族子弟，寻药要比没有出身的弟子容易很多。 很多时候，家族都会有所安排。 就程振耳闻，就听说，有些家族会将准备好的大药放置在某处，然后留下线索。门下弟子只要能够完成考验，就能获得。 像陈升明这样的弟子，外出寻药主要就是磨练心境。所谓内外三药，绝不会出现寻不到的情况。便是真的寻不到，回到门中也能补齐。 不过，若是真的连族中安排的考验都没能完成，那今后在族中的份量肯定也会降低就是了。 陈师兄不在岛上，程振还想着要不要前去拜会一下其他几位师兄。 然后，岛上管事告诉他，其他几位化丹之上的师兄都不在巡枢岛修行。 想想也是，到了化丹境界，一般都自成一股势力了，也不远跟着师兄弟挤在一起。 这样一算，自己这一脉，如今还就只有自己在这巡枢岛上陪着老师。 岛上不是没有其他修士，但是那些大多是李庚阳麾下的门客或是宝阳院中弟子。 程振和他们不熟悉，有没有相熟之人引荐，也不便去打扰。 程振本来也不热衷于交际，正好自己在洞府清修。 如此在巡枢岛修行三月有余，才有管事前来通知程振，说李庚阳此时出关，召他过去。 …… 第六十五章 师徒再会 程振到了巡枢岛峰顶洞府，李庚阳端坐在云床之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与程振上次见到时没有什么变化。 “弟子拜见师尊…” “你且将玄光放出我看。” 程振还要说几句吉祥话，却让李庚阳一句话直接打断。 对于李庚阳性格再次有了一个清晰认识后，程振只能遵令。 他在下首找了个蒲团坐定后，便放出一道玄光在头顶盘旋。 修行金法的修士，玄光大多是金银两色。程振的玄光便是银白色。 有些不同的是，程振玄光显得更加透亮，流动见犹如水光，看上去似乎比旁人少了些厚重坚实之感。 李庚阳看到程振头顶那道银白透亮的玄光，心中暗暗点头。 自己这新收的弟子天资确实不凡，在金法上更是天资卓越。如今突破不过数月，便已经将玄光炼得灵动如水，已经有几分阴柔的意味。 一般玄光修士要到玄光二重时才能领悟刚柔阴阳之变化，对于金法修士尤其如此。 这小弟子刚入玄光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将来玄光二重时就可比同辈快上好几年。他本来修炼就快过同辈不少，这样一来，又可将领先拉大。 “不错，看来你这几月是下了功夫的，今后也不可懈怠。” 见到程振的功行，饶是李庚阳这种性子，也不由夸奖了一句。 接下来，他又问了一些程振修行上的细节。同时，解答了他几个疑惑，有时还为程振掩饰其中奥妙。 后来，李庚阳又将玄光境接下来修行中注意事项给程振说了一遍。 就这样，不知不觉大半日时间就过去了。 李庚阳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准备结束这次授业。 程振见状，心中一动，又道：“师尊，弟子还有事请教。” 见李庚阳没做反应，程振接着道：“弟子进来修行《九岳清音》略有所得，想向师尊请教此门神通。” 对于自己修成《九岳清音》一事，程振可以不透露给家族，但是却不能在李庚阳面前隐瞒。 除非程振准备一直自己摸索修行不向李庚阳请教，否则隐瞒毫无意义。 况且，程振只要与人争斗此事迟早要暴露，到时候再解释，那师徒之间必然产生嫌隙。所以，程振思虑一番，还是决定今日告知李庚阳。 听到程振想请教《九岳清音》，还说已经有所领悟。李庚阳面上虽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睛却不由动了动。 “你修行到何地步，让我看看。” 程振闻言，当即在蒲团上闭目调息，做出一副认真运功的样子。 他经过数月习练，其实早已能熟练收发这门神通。 不过，他觉得自己修行神通的速度太过骇人，是以才一番作态。 调息了十来个呼吸，程振感觉做戏做得差不多了，便睁开双眼，手上掐动法诀，嘴唇翕动。 九岳清音发动时，若是施术者有意控制，可以做到不发出声音，极其隐秘。 就如程振此时，虽然发动了神通，其实并没有什么声音发出。 不过随着程振施术，大殿各处却传出嗡鸣声。 大殿中阵法感受到术法应激而发动，嗡鸣声就是阵法禁制被九岳清音振动发出来的。 将一切看在眼中，李庚阳目光不由又亮了几分。 之前程振说修行九岳清音有所得，已经让他惊讶。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弟子。 看这术法的威力，分明是已经初步修成了这门神通。虽说发动时要提前调息，时间慢了些，但是确实算是修成了。 李庚阳自身也修炼了《九岳清音》这门神通，对于这门神通修炼难度很是清楚。 他当年是在化丹后才有机会修炼《九岳清音》，以那时的功行，这门神通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但也能推断出玄光境便修炼这门神通的难度。 数百年来，据他所知还没有听说哪位能在刚至玄光便将此法修成。 能在玄光三重时便将这门神通修成就已经可以为人称道了。 如程振这样，初入玄光便将这门神通修行入门的，李庚阳闻所未闻。 他也未曾看过前人有此记录，说不得程振便完成了一件前无古人的成就。 由于自身也会《九岳清音》，了解此神通的威能，李庚阳清楚能在玄光时便修成此神通意味着什么。 可以这样说，只要程振再将神通炼得圆熟一些，那单论自身战力，便不惧任何玄光修士。 哪怕是已经玄光三重快要化丹的修士，法力功行数倍于程振，若无神通或厉害法宝护身，也未必能接下这一道神通！ 溟沧派十二门大神通，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李庚阳面上还是没有变化，但是心中却已经闪过了诸多念头。 此前的某个谋划，本来希以为需要延后了。现在看来，说不得事情还有转机。 而这转机说不得便要应在这小弟子身上！ 不过，那谋划非同小可，不能急于一时，需要再仔细推敲。 收敛了念头，李庚阳再次看向面前弟子。他心念一动，周围禁制便消去。 禁制一去，立即便有几个蒲团被程振神通扫中，立时化为齑粉。 不过，更远处却没有再受到什么影响。 作为施术者，程振能清晰感受到，周围似乎被一道无形墙壁遮挡住。 程振心念一动，立即加大了神通威力。 但是，任自己发动神通的振动如何剧烈，这无形之墙总能将之消弭于无形。 程振能感受到，这不同于之前的禁制阻挡。禁制只是粗暴的硬抗振动，所以会被震得颤动嗡鸣。 而这次阻拦自己神通的障壁，确实如同有灵性一般，会随着自己神通而动。 他利用新得的那种感应去体会，立即明了。 阻挡自己的障壁，好似与自己神通同出一源。自己发动神通本质还是振动，而每当振动外传，那处障壁便会有一股反向振动发出。 两相抵消之下，自己发动的神通便被消弭于无形。 程振立刻便知道，这是自己师尊同样使出了九岳清音。而且，对方的神通不知要比自己高明多少倍。 程振发出的九岳清音并非以单一频率振动，而是以难以描述的规律在变化。这种变化快的时候，只是一瞬便可变化数个频率，且各个方向都是不同的。 而李庚阳却能根据程振神通的变化同时做出反应，在消弭程振攻击的同时还没有逸散自身的威力。 这份随机应变的能力，简直骇人听闻。 一时间，程振再次生出元婴真人恐怖如斯的感慨。 …… 第六十六章 清音不变 程振见识了《九岳清音》中李庚阳手里的厉害，只以为是师尊要借此让自己明白山外有山的道理。 反正也已经展示过自己的修行进度，没有必要再耗费法力僵持。 程振当下准备收了神通。 不过，突然间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这神通威力在元婴真人面前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也不至于每个细微之处的变化都被算定吧？元婴真人真有如此恐怖的算力吗？ “即便是元婴真人也未必能在须臾之间便算定所有变化才是。 “既然如此，那师尊是如何跟上我那神通的振动频率的呢？” 到此处，程振第一想到的便是一个词——法有元灵。 法宝有了些许灵性，便可称灵器，若是灵性壮大犹如活物，便为玄器。 玄器等级的法宝，运使时，其能根据局势自行做出变化。 所谓法有元灵，与玄器原理类似。 若是修士长时间精研某一门术法神通，对于其中道理参悟到一定程度，发出的术法便会有玄妙变化。 术法在临敌时能产生各种变化，犹如活过来一般。 这种现象便被修士称谓法有元灵。 不过，法有元灵与玄器一般同样少有。一般而言，修士非得精研某道数百上千年方有机会达到法有元灵境界。 是以，法有元灵多见于元婴修士，而且还只是少部分元婴修士。 若是李庚阳在九岳清音上的造诣到了法有元灵的程度，倒是能做到时时算定程振的变化。因为根本不需要他去计算，神通自然会变化。 不过，程振思考后，还是觉得不对。 法有元灵固然玄妙，但也有局限，往往体现在某一方面，修士是无法控制其灵性的。 比如，某位元婴修士研究一门神通变化到了法有元灵境界，那他发出的神通攻击对手时可能变化无方可能威力巨大。 但他却无法给法术下达“只败敌不伤敌”的指令，这力道只能由他自己掌握。 程振想来，即便李庚阳有法有元灵的本事，也不至于几百年专门研究如何抵消其他九岳清音的技巧吧？ 若是程振修炼神通数百年，他肯定将心思花在如何增大威力或者攻击变化上。以己度人，程振觉得李庚阳不会这么无聊，专门研究如何应对振动。 不过，这也只是程振的猜测。他毕竟只是玄光修士，对于法有元灵这种高端技巧的认知都来自于道书记载。 “先假设师尊的神通效果不是来自法有元灵，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本来以程振目前的见识，很难猜测出元婴真人手段的玄妙。 不过，程振有玄妙感应执法，他试着去听其中奥妙，还真让他听出一些玄机。 他那种感应平时只能模糊感应一些事物，但是这次不知是什么原因，却可以清晰感受到李庚阳神通的一些端倪。 由此他也明白了为何对方的神通始终能够跟上自己的变化，将自己神通轻松抵消。 李庚阳所发九岳清音根本不是跟随程振所发清音的振动频率，而是跟随程振所发清音之“音”。 太冥祖师所言之音，并非单纯声音或者振动频率，乃是一个难以描述的概念。 简单来说，不管程振神通带起的振动如何变化，其实本身清音只是在极小范围改变。这种变化，几乎可以看做是不变。 就如同人的影子，随着太阳位置不同会变长变短，还会随着人动作变幻形状。但是人本身的变化却极其微小。 而李庚阳便是看到这点，只消找准了这个音，那就如同拿住了蛇的七寸一般。 这也是为何程振不管怎么改变振动都会被轻松抵消的原因。 当然，这件事说来简单，其实能够根据其音做出变化，本身也是极难的。 至少程振目前就远远做不到。 不光做不到这点，程振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改变所发之音。 他此前就试过改变法力运转，乃至增减法力。但是收效甚微。外显的变化很明显，但是神通核心几乎未有变化。 仔细回想一下，好似自这门神通练成之日起，他所发之清音好似就是如此，未有过什么变化。 如果将神通核心比做一块石头。 程振所有尝试改变的只是照射到这石头上的光线位置和强弱。 这样一来，石头之影像确实在不断变化。 但是石头本身还是那块石头，丝毫没有改变！ 这种不变，其实并不影响神通外显的威力。 但是，程振知道，这决然是个巨大隐患。 天下从来没有绝对无解的神通术法，只要被人窥到了破绽，哪怕是九岳清音这样的大神通，也自有破解之法。 就如程振此时，面对同样精通九岳清音的李庚阳。李庚阳根本不需展现出高处程振的修为，一招简单的消音之法就把他治的死死的。 幸好这是师徒之间的交流，若是被外人把住了这要害，那自身性命便要落于他人掌控了。 说起来，还是没有习惯于以听“音”来感应万物。不然早就发现其中端倪了。也不至于到了今日才察觉。 程振虽然领悟了新的感应世界的方式，出于人的惯性，还是习惯于以五感来感知外界。 新的感应能力还没有固化到程振的认知之中，很多体验都被他心神所忽略了。 明了李庚阳手段的原理，更明白了自身问题所在，程振知道只要自己无法在本质上改变所发清音，便无法破局。 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一遍后，程振只能无奈收了神通。 程振收功之后，立即向前方拜倒。 “求师尊传我变化清音之法！” 李庚阳听到之后眼中光彩又亮了几分。只此一句，便让他再次高看了这弟子一眼。 他方才其实只是想给程振泼冷水，让他知道自己修成的神通其实没有多厉害。 他也没想到，程振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知道了其中的关窍所在。 这说明程振已经触及九岳清音这门神通的根本了。 这说明他能够修成这门神通绝不是侥幸，而是明了其中道理，自然而然修成的。 这也说明，这门神通对于程振而言，几乎没有什么门槛。今后只要修为跟上，九岳清音中种种妙用自然而然就能掌握！ …… 第六十七章 得闻后续 李庚阳心中欣慰，便给程振讲了改变清音之法。 内容不算太过深奥，程振听懂了。 程振无奈发现，哪怕知道此法他也无法做到。 按照李庚阳所言，这改变清音之法，非化丹二重之上不可。而且，此法一个掌握不好，还会影响自身神通修行。最好要待凝炼了法力真印后再去尝试。 程振此时玄光一重都还没有圆满呢，纵然知道了此法也无可奈何。 “你也不必为此担心，若不是修为相差过大，即便同修九岳清音之人，也很难掌握对手神通的底细。” 似是看出了程振心中担忧，李庚阳这般告诉他。 程振仔细一想倒也在理，若是祖师亲传的神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看破的。 仔细想想，便是李庚阳方才也是等程振发动神通过了一段时间，甚至震毁了几个蒲团才出手的。想来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推演出程振之清音根本。 李庚阳尚且如此，换了其他不修炼这门神通的修士，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一定能看穿。 而且，若是程振真的对上了元婴修士，那还有必要担心神通是否会被看破吗？ 修为差距大到一定程度，便是没看破又如何，也不过是一根指头碾死了事。 这样一想，程振就觉得自己其实不必太过担心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该请教还是要请教。 “既然弟子如今如法修那改变清音之法，不是是否有隐藏自身清音的方法呢？” 李庚阳听后点头道：“九岳清音发动时本就注重隐秘，是以前人倒也总结了不少技巧。” 看了看程振，他继续道：“本来这些前人所述是要等你化丹时再给你，你既然已经炼成此神通，倒也可以提前给你。不过…… “你也需谨记，还是要以自身功行为主。不要在细微末节处耗费太多时间。” 李庚阳说罢，便点出一点灵光飞入程振额头。 程振以心神容纳后，脑海立即多了许多关于《九岳清音》的记述。 程振先前从经罗院长老那里得到的传承只到化丹层次，前人记述也都是些大方向上的内容。 而这次李庚阳给他的，确实更加详细的前人记述。很多内容都是关于一些隐秘关窍的。 这些基本都是李庚阳这一脉往上追溯的历代祖师传下的，很多都是在师徒之间口口相传，不见于文字。 似这种秘传，在世家和师徒之间都有流传，有些至关重要，如化丹前的烧穴秘法，有些可有可无，只是某种小技巧。 似隐匿清音的方法，则是介于两者之间。因九岳清音发动本就隐秘，在有些修士看来就可有可无。不过，在程振眼中，这种技巧还是有可取之处。 至少得了此法让程振安全感又提升了一些，而且程振觉得此法还有深挖的价值。 既然知道了如何隐秘清音，那反过来，是不是也就能更容易推算出被隐匿的清音呢？ 而且，放在其他修炼者那里是靠推算。程振则不同，他是靠听。掌握此法后，若是能够逆推一下，将来对他是有大用的。 当然，程振知道想要从匿音之法逆推出寻音之法，其中难度之大非同一般。至少不是自己这玄光修士能够做到的。 程振对此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他觉得自己能在玄光时把那匿音之法掌握就可以了。 至于那寻音之法，还是留给未来的自己好了。 李庚阳传于程振的秘法直接以灵光形式传下的，程振也不能记录下文字。 未免将来遗忘，程振不得不在脑海中将这些信息过了两遍，确保完全记住。 完全记下后，程振再次朝着李庚阳拜谢。 然后等着李庚阳结束此次授业。 先前李庚阳本已经有这个意思了，不过随着程振先前演示神通后，此时李庚阳反倒没有结束的意思。 沉默片刻，李庚阳开口道：“你回去之后记得勤加修持，不可懈怠，三五载内当有斗战之事。” 程振听到此处，心中一震，知道这是师尊要给自己透露消息了。 当下捧哏道：“弟子此前便有所觉，只是尚在迷雾之中，恳请师尊为弟子分说。” 果然，李庚阳接过话头说道：“你既然已经修行至玄光，说与你听倒也无妨。此事说起来，与你干系颇深。 “两年前，你曾向宗门上报在自家洞府斩杀两名妖修之事，可还记得？” 听到李庚阳说起此事，程振心中一动，回道：“弟子自然记得，之前也是觉得那两妖修来历蹊跷，方才让族中上报宗门，只是后来没了下文。” 程振当年只是觉得那两妖修胆大包天，居然敢潜入溟沧地界搞事情。只是后来上报到门中没了下文，渐渐的此事也就在程振心中淡忘了。 “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妖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此事倒是勾起了一些人的心思，准备以此做伐，做些文章出来……” …… 程振从李庚阳那处离开后，直至回到洞府中心中也没能平静下来。 按照之前李庚阳透露的消息，门中某些人是想以那两妖修之事作为由头重启伐妖之事。 程振知道，自四代掌门即位以来，溟沧派一直在对外扩张。对于妖族，几乎过个百年便要征伐一回。 可以说，溟沧派如今地盘，有一般都是从妖族手中夺来的。 不过，据程振所知，距离宗门上次伐妖不过才过去二三十年，按以往推算，还远没到再起战端的时候。 宗门伐妖是为了扩张地盘，新得的疆域是需要时间去经营的。 就如同程振那座赤岩岛周边诸多岛陆，便是上次伐妖所得。 在程振住进去之前，虽然也分配了出去，但是基本处于闲置状态。 莫说上次新纳入治下的岛陆，便是之前几次征伐得来的岛陆都有好些处于无主状态。 按理来说，此时门中应该没有对外征战的动力才是。 程振有此疑惑，便直接询问了出来。 李庚阳当时只说了一句话，程振便就了然了。 …… 第六十八章 伐妖内幕 “大比将至。” 对于为何只隔了二三十年便又要行伐妖之事，李庚阳只是说了这一句。 程振听后立即便明白了，看来这伐妖之事似乎也是个引子。起意之人真正的目的还是门中大比。 究竟是要在大比上图谋什么才如此劳师动众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想来也只有那十大弟子之位才配得上如此劳师动众。 李庚阳说完一句后边将话头转回，不再言语，显然不愿多说。 不过，程振也能猜个大概。 肯定是这次大比上，十大弟子之位讲有变动。有人想要借伐妖提前造势，好在大比时一举上位。 溟沧派十大弟子乃是门派核心中的核心，能坐上此位的弟子，靠的绝不仅仅只是自身修为。 若只以为埋头修炼然后在大比上就能靠挑战上位那就太过天真了。 在深山获得奇遇苦修多年然后出山后一战成名的故事只能存在于话本之中。 要坐上十大弟子之位，除了功行，在门中的声望也至关重要。 十大弟子不光是个名头，还要负责维持宗门运转。若是籍籍无名之辈，便是当了十大弟子，所发号令谁又愿意遵从？ 是以，若是哪方势力要推门下弟子上位，都需事先造势。 一般而言，都是要让其人为宗门立下什么大功，在门中扬名，然后再在大比上展露出自身实力，如此方能服众。 现在看来，这次伐妖想来便是在为某位弟子造势所用。 至于是哪位弟子，程振没有问，相信李庚阳也不会告诉他。 在程振看来，李庚阳此前出力不小，想来那人至少和李庚阳这方势力关系尚可。甚至是陈氏哪位弟子也说不定。 无论是谁要争十大弟子之位，其实和程振关系都不大。 他虽然也有意十大弟子之位，但那也要等到自己化丹后来。 如今他不过是初入玄光而已，至少一个甲子之内都不需要去考虑那等事情。 反倒是此次伐妖，和程振的关系比较大一些。 程振一直所想的也是在接下来的伐妖中自己能够攫取什么好处。 在程振想来，既然这次伐妖会以妖族入侵溟沧派门下洞府为由头。那作为事件当事人的自己，还是有些作用的。 至少，在伐妖前期还是能有一些存在感的。 别的不说，前期肯定需要程振这位苦主在宗门中叫屈，把之前的事情再宣扬一遍。借着程振这个由头，有心之人才好发作。 不过，扮演完苦主之后，程振其实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 若是不愿参与其中，大可功成身退，在后方等着别人为他主持公道。 但若是还想有所作为，也可以顺势加入伐妖队伍，亲自讨还公道！ 程振自然不愿做一个别人眼中唯唯诺诺只会求助的无能之人。那样一来，他在小比中积累的那点声望也就没了。 他既然知道了伐妖之事，那边想要在其中有所作为。 别人可以借此为自己造势，那他程振也未尝不可。 别人是要到大比上争十大弟子之位，他也可以去争一争真传弟子之位！ 而且，虽然李庚阳没有明说。但是程振知道，他对于自己还是有所期许的。若是自己在接下来的伐妖和大比上有所表现，今后便能得到他更多支持。 将这些都计较一番后，程振就开始仔细琢磨伐妖之事。 伐妖主事之人不必想，肯定是那位意图上位的化丹弟子。程振也没资格争这个位置。 程振觉得自己或可为一名先锋或是偏将，自己手握灵枢飞宫，又身怀九岳清音这门神通，还是大有作为的。 化丹妖族不去想，找几个玄光境界的软柿子捏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多斩几个妖修，那声望也就刷起来了。 退一步说，自己再不济，靠着灵枢飞宫之便，也可承担运转物资之事，做个运粮官。 只要跟战事相关，无论炼丹炼器或是转运物资，这都是功劳。 至于具体到底能在伐妖队伍中占据什么职位，程振自己还没这个资格决定。 主要还是要看那主事之人以及李庚阳的态度。 在程振想来，自己今日在李庚阳面前展露出的天赋，应该足够他在自己身上多下一些筹码。 只要未来那主事之人不刻意针对，程振觉得自己应该获得一个不错位置。 这件事，程振觉得李庚阳这师尊应该惠威自己谋划好，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 一番琢磨下来，程振发现，他最需要做的，还是修行，修行，修行！ 打铁还需自身硬，说到底，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身实力。 兵凶战危，想要在伐妖时出风头，那肯定是要亲自下场与妖族搏杀的。程振对自己有自信，但也不会小看妖族。 能在溟沧派周围生存至今的妖修，纵然不如玄门修士，但也不会是土鸡瓦狗。 他可不想意气风发去伐妖，然后斗战时翻车沦为笑柄。 未来数年中，程振还是决定以提升自身修为以及习练神通道术为主。 他本来有计划到玄光后分出一些精力，从“丹，器，符，阵”这几门中挑选一二门学习，增进自身底蕴。 现在看来，此事还需延后几年。至少要等到伐妖之后再去习炼比较稳妥。 丹器符阵这些旁艺，虽说难成大道，但是却也能成为修士成道助力。 修士寿元悠长，一般在自身功行无法快速提升时，会抽出精力学习一些旁艺以为护道手段。 程振到了玄光境界，寿元有三百数。而且，到了玄光后，破境便不如明气时那般快了，所需时间往往要以十年计。 是以，程振也有习炼一二门旁艺的打算。他对炼丹一窍不通，溟沧派在符箓一道也不是很擅长，他此前比较属意炼器或是阵法。 自从拜师李庚阳后，他就比较倾向于炼器了。因为作为李庚阳的弟子，炼器之道上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程振此前也曾计划跟随李庚阳学习炼器之道。 不过，伐妖之事将近，事急从权，程振只好将此事放到以后。 反正自家师尊是宝阳院掌院，即便他晚学几年也无妨，只要肯花心思，很快便能追上来。 计较清楚后，程振收束心神，开始体悟李庚阳今日传授的内容。 …… 第六十九章 准备回归 自那日召见过程振后，李庚阳在洞府中静思一日，做了决定。 他也不准备出行法架，直接化作一道金光直上重天遁去无踪。 龙渊大泽东北，神垒洲陆，放鹤峰。 此地早先是陈氏族中豢养灵鹤之所，因此得名。 此峰在神垒洲陆中算不得太好的修行之所，不然也不会留作放鹤之用。最早也只有一些豢养灵鹤的低辈弟子再次修行。 数百多年前，陈氏族中一位元婴真人看中了此地，在此结庐。 自此之后，便络绎有人前来拜见，企望得到元婴真人指点，这处山峰在陈氏中也变得有名。 原来灵鹤饲场早已搬迁，山中只保留一些灵鹤作为观赏之用。 放鹤峰中有一亭，名为放鹤亭。灵鹤喜欢在附近徘徊，山中观鹤以此处为佳。 此时放鹤亭中一位中年道人正坐于亭中默默看着远处。亭外有两排道童远远站在山道上。有道童手捧香炉，有手执芭蕉扇，还有执宝瓶的，有托杯盏的，不一而足。还有道童抚琴，琴音在山间随风飘荡。 中年道人身着玄色道袍，宽袍大袖，面貌清癯，五绺长须垂落。此时无意看着亭外，其目光悠远久久不动。也不知是看空中灵鹤还是天边云霞。 忽而，天边一道金光飞来，遁入山中。空中灵鹤受惊飞走，抚琴道童似也惊了一下，琴音略微乱了。 此番变化似乎也惊动了亭中道人，让他从哪种出神状态退出。 片刻后，从山道上走来一道人。其人直接走到亭外躬身施礼。 “弟子李庚阳拜见恩师！” 亭中道人转身温和一笑，招手说道：“庚阳不必多礼，你不在宝阳院主持，今日怎有空来我这里？” “却是有一事想要请教恩师，是以前来，打扰老师清修，还请老师勿怪。” 中年道人听了后来了些兴趣，问道：“你且说说。” 说着还挥手让一旁道童退下。 李庚阳进入亭中，说道：“确实与弟子新收的那小弟子有关，此子入我门下两年，……” 李庚阳在放鹤峰呆了半日，方才离去。 至于两位元婴真人究竟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 巡枢岛半山洞府静室。 程振闭目端坐，周身白金玄光吞吐。在他面前空地上摆放着九个大瓮。 玄光每次放出都会从大瓮中带出一蓬蓬闪亮砂石，经过玄光绞磨后砂石化作纯正灵气融入程振身体。 如此数个周天下来，待程振收功时九个大瓮中已经空空如也。 默默运行功法将周身玄关再度熬炼数遍后，程振方才结束今日修行。 此时距离程振到巡枢岛时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 在此期间，除了寥寥几次去峰顶向李庚阳请教修行外，他多数时间都是在洞府中潜修。 作为李庚阳的弟子，程振一应修行外物都是不缺。是以，这一年中，他的修为提升速度很快。 本来程振估算自己至少需要五年时间方能玄光一重圆满，然后冲击玄光二重。 现在修行进度比他预估的要快上一些，按他估计，再有个两三年时间应该就能一重圆满。 这主要得益于李庚阳慷慨支持。 到了玄光境界，修士想要壮大玄光需采纳灵脉深处重煞，在玄光中淬炼。 不过，采炼重煞消耗法力心神，是以修士每日最多只能维持几个时辰。 除了采炼重煞，玄光修士也可以采炼其他灵物加快修行。这些灵物以各种灵砂为优。 修行界中，论灵材品质，胜过灵砂的有许多。但是，那些灵材都是稀少无比，修士得了都是拿来炼宝炼丹或是留着突破境界用。 也只有灵砂这种存量巨大的宝材才适合作为日常修行耗材。 就如程振方才修炼，便是以玄光采炼五行神砂，如此修行比单靠灵脉煞气速度上要快上许多。 这也是李庚阳将府库敞开供应的缘故，不然程振也没有这么多五行神砂用来修炼。 程振修炼使用的五行神砂都是经过筛选的，品质上乘，磨炼时更加省心省力。 这种品级的神砂，玄光可用，但是很少用的起，一般都是供养化丹修士所用。 便是大姓中的玄光弟子，也都是偶尔被长辈赏赐一些，能像程振这样敞开使用的也没有几人。 程振也正是借着这种修行便利，才能生生将修行进度提升了近倍。 这一年中，除了提升功行外，九岳清音的修炼程振也没有落下。 得益于李庚阳的指点，程振这一年间对神通的提升也不小，不光更加圆熟，还掌握了不少小变化。 匿音秘术方面，也是卓有成效。 最开始，程振只要神通只要使出，很快就会被李庚阳算定拿捏住。到了现在，李庚阳已经很少再用那种方式了。 程振自然不能去问师尊是不是已经寻不到自己神通的规律了，那样太没礼貌。 程振猜测，即便是李庚阳心中应该也需要一番观察推算才能拿定自己的神通根本。 精通九岳清音的元婴修士尚且如此，程振觉得已经够用了，没必要再在此术耗费精力。还不如将精力放在如何提升神通威力上。 按照程振估计，接下来两三年，跟随自己修为增长，这门神通还有许多提升空间。 此时程振修为提升进入到一个相对平缓时期，不像最初几月那般迅速，但也在稳步提升。 此时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巡枢岛洞府专心修行。巡枢岛府库充足，一应修行外物敞开供应。同时，此时岛上只有程振一名弟子在，可享受名师一对一辅导。 若无他事，程振也不想踏出这里。 只是距离他成就玄光已经一年时间，按照之前程询所说，按道理应该回家族领取任务了。 这一年中，家族并没有遣人来催。程振也知道，他若不愿回去，族中也不会怎么样。 但事情不是这么做的，身处世家，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程振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近期就返回金霞岛，接取个任务，走个过场。 此时之前已经禀明了李庚阳，得了他的准许。同时，为了这次出行，程振也早早在袖囊中准备了足够两年修行的外物。 即便回到家族祖地，靠着袖囊中的神砂，也足以保障正常修行。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程振也不耽搁，直接架起飞舟离开了巡枢岛。 …… 第七十章 应山祖地 过了龙渊大泽，再飞过重重苍梧山，又飞了数千里，直至山势渐缓，程振方才看到熟悉的地形。 “回来了……” 按落云头，程振靠近了阔别数年的程氏祖地。 应山属于苍梧山脉西段，苍梧山到此山势转缓。这里没有太高的山峰，甚至已经出现一些丘陵地区。 这附近有几处狭长平原，还有发源山中的河流，是苍梧山中少有的适宜大批凡人居住的地方。 程振到时，已近黄昏。一路上能看到地上许多地方飘起烟气，这是人间村镇中飘出的炊烟。 程振不由想起，他此身小时候也是在一个镇子上生活，当时只当是来到了一个类似前世古代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被族中检测出修行资质，方才被接到祖地修炼，自此有了不一样的生活。 说起此身出身的家庭，他几乎没有太多印象。除了短暂的少儿时期，他就没有再回去过。 程氏中与他一同修行的同辈许多都是如此，在很小时就被族中接走，自此便与原来亲人断了联系。 这是程氏有意为之，是要有资质的后辈断了红尘联系，专心修行。 说起来，世家很多时候也挺矛盾的。对于后辈弟子，刻意隔断他们与至亲的联系。但是，等修炼有成了，又开始提醒他们不要忘记家族中的血脉关系。 对于世家而言，修行高深的族人，乃是他们的立足之本。修行高深，族人，两个标签缺一不可。 这般想着，程振已经飞过了大片凡人城镇，到了一座山峰脚下。这里人烟已然稀少，山峰山云雾缭绕，在暮色中更多了几分神秘。 这座山峰便是程氏祖地所在，也是后辈弟子修行之所。 应山程氏本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类似的家族在苍梧山中多如牛毛。 四代掌门刚接位时，程氏一位先祖机缘拜入溟沧派，并一路修行到了元婴境界。 自此之后，程氏历代元婴不绝，传承三千年至今，已经成为溟沧派中有数的世家。 应山这里灵脉一般，不是上好的修行之地。程氏发迹后，为了后辈弟子，在祖地耗费了大量心血改造环境。 祖地附近地脉早被重新梳理，又种下多条地煞灵脉，数千年下来，修行环境早已今非昔比。 程振当年也曾在此修行了数年，当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再回到祖地，发现在这里修行也不弱于溟沧派中的真宫洞府。 溟沧派中洞府等级分为洞天福地真宫气府，剩下的便算不入流。 不要看在溟沧派中真宫洞府好似随处可见，开脉弟子都有希望获得。但那可是在灵机兴盛的龙渊大泽，那是在东华洲顶尖大派中。 东华洲上那些多如牛毛的小门小派其山门说不定还不如溟沧派中一名弟子的洞府。这些门派能有一座真宫洞府作山门就算是很体面了。 像是一些忽起忽落的小门派小家族，其修行之地说不定都够不上气府级数，只能算是不入流。 程振当年在祖地修行时，便曾见过几位外来少年。他们都是来自应山周围数千里内的小家族或是凡人家庭，都是程氏为了维持自身对于周围的影响力特意挑选来到。 那些人只能在程氏划定的外围场地修行，聚他们说，这在外间已经是令人羡慕的机遇了。有此可想，应山外其他地方的修行环境是怎样。 修行者的上限是很高的，但是下限也很低。 程振出身世家，又有天赋，虽然还过修行界最底层的样子。不过，他知道，那些羡慕他们程氏弟子的外来少年其实还不算最底层。 能够脱产修行的，都不能算是最底层。 最底层的修行者是那些还在凡间厮混且还没有混出什么名堂的人。 那些人既没有修行法门，又没有修行资粮，找不到同道，也没有个修道洞府。法侣财地样样都缺，只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吊着前行。修行一生可能连筑元都到不了，施法一次都要耗费自身精血寿元。 最惨的是，这些人甚至都不被主流修行界认为是修士。 那些修行者才是真的惨，很多时候活得还不如普通人。 程振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当年在祖地修行时，长辈们有意无意说给他们听的。 目的就是让他们珍惜当前的条件，好好修行。 现在想来，不管当时那些老头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讲得却很有感情，充满了人文关怀。 说起来，程振在溟沧派中修行，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倒是返回了祖地，反而思维发散，多出了许多感慨。 他还刚到祖地附近，就切切实实感受到一股红尘气息，方才让他有了那么多思绪。 程氏但凡有些天分的弟子，开脉后都会到龙渊大泽修行，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程振不过刚刚回来，就体会到两地氛围的差距了。若不是有任务在身，程振已经有了转头回去的想法了。 都来到这里了，走肯定是不能走的，就当是入红尘炼心了。 还没靠近祖地，程振就降下了飞舟。祖地附近有大阵护持，也有修士镇守，不能随意飞遁。 见到阵门有修士看守，程振徒步过去。 “来人可是十九弟么？” 程振还没有自报姓名，那边就有一人上前来招呼，还一下叫破程振身份，显然是早早等在此处。 程振看了看来人，确认自己此前没有见过，只好上前告罪：“正是程振，恕小弟失礼，少在族中走动，不知族兄姓名？” “哈哈，果然是十九弟到了。都是兄弟，不必如此客气，我名程执，早你十几年入门，不知你可知晓？” 程振想了想，笑道：“原是四兄当面，恕小弟眼拙没能认出。” 因为回到祖地需要和一些族人照面，程振特意做了功课。 这位程执算是同辈，但是比程振打了十多岁，也早了程振十几年入门。程振入门时，他已经突破玄光，又不在金霞岛修行，是以两人没什么交集。 程振来到祖地本来就要去拜见几位化丹前辈，既然程执在此，他就想着不如先去拜见他爷爷以示尊重。 “小弟此来祖地，正要去拜见叔祖，只是不知他老人家何时有空？” “十九弟有心了，这几日爷爷正好没有闭关。他也正想见见你，曾交代你若是有空可随时去见他。” 见他如此说，程振心中了然。这程执多半是奉了他爷爷的命令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看其态度，应该有示好之意。 程振当即表态：“既然如此，不如四兄现在就引我去拜见如何？” …… 第七十一章 重回族学 “弟子程振拜见叔祖。” 此时对面一个鹤发仙颜的老者修士微笑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此老名程聘，是一位老牌化丹修士，如今寿元据说已经五百岁了，若是按照凡人算法，他都算是程振的十几代祖先了。 程聘年轻时也是锐意进取之人，但后来自知元婴无望，这些年便常驻祖地，并且有了道侣，还开枝散叶。之前迎接程振的程执就是他的孙辈。 他也是看到程振的潜力，认为程振未来大有可为，才授意程执多亲近。 向程振这种天才，平日都是在溟沧派中苦修，想要结交机会也不多。这次回到族中却不一样，大家是同族，可以借机多走动走动。 程聘简单与程振寒暄几句，便说起正事：“对于振哥儿你这样的弟子，按理说族中是想让你们专心修持的。不过，既然族规如此，也只能一视同仁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程振听了忙道：“叔祖哪里话，我乃程氏子弟，自然要遵族规。这次回来，一切听凭叔祖安排便是。” “好，你能如此想便好。” 程聘捋了捋胡须沉吟道：“按照族规，族中弟子入了玄关后都会来祖地听用。一般而言都是去周边产业坐镇，或是随商队出行，也可留在族中教导后辈…… “执儿，你看看现在哪出需要人手？” 程执笑道：“爷爷，要说缺人手，那自然是到处都缺。要不怎么各处叔伯隔三差五就来您这里要人呢？” “惫懒！” 程执也就说笑一句，听到呵斥也正色起来，说道：“各处确实都需人，不过有些职位接手便需呆上数年，却不太合适十九弟。 “正好，今年要安排几位堂弟开脉，这大半年时间也须有人指导一番，开脉后也须安排人护送去金霞岛。不知十九弟可愿接手？” 程振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程执特意调了个耗时短又清闲的差事给自己，当即起身道：“自然愿意。还要多谢叔祖和四兄照顾。” 如此，程振的差事就这样定下了。 随后，三人又闲谈一阵，程振便起身告辞，由程执送出。 “十九弟若是有什么事尽了来找我。” “四兄放心，小弟也是在此长大的。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自然也会来寻四兄。” 离开此地，程振想了想，先了祖学附近找了间洞府安顿。 接下来两日，又去拜见了另外几位化丹前辈。才开始去族学上班。 程氏族学建在一处独立山峰，山上有一道观名为跃流院，取“跃出凡流”之意。 程振少时便是在此开蒙入道，并在此呆了八年。祖地之中，此地是他最为熟悉之处。 距离程振上次离开这里，已经过去有五年了。当年离开时还只是一名筑元阶段的少年，五年后再次回来却已经身为玄光修士。 区区五年，跨越了两个大境界。从相貌看，程振和五年前其实并无太大变化，还是少年模样，但是修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昔日少年今日已经有资格作为老师去教导他人修行了。 说起来，如今在跃流院中修行的少年们也是和程振同辈，论年龄和程振相差不大。 “这位师兄，是新入院修行的吗？不知道是哪家弟子？” 到程振在跃流院门前驻足，被几名少年路过时看到了。 见到程振面生，知道不是族中之人，又看他年轻，便以为是新来的别家弟子。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程氏为了笼络周边家族，族学也允许一些姻亲或世交的族人来此修行。 程振看身边几名少年，都是十一二岁的样子，知道应该是自己离开后方入门修行的。 为首那问话少年，身穿白衣，头抓道髻，身子单薄却偏偏摆出一副大人模样。 程振看着这些小老弟美欧回答问话，笑道：“我确实是今日刚到这里，不知你们几位是？” 之前问话少年也没在意他没回答自己，很是自来熟地答道：“我叫程攀，这几位也都是族中兄弟。师兄新来，不如同我们一起进去，我也可为师兄讲一下跃流院中布置。” 说完便自顾自在前边引路，还和程振讲述跃流院的常识。 名为程攀的少年很是健谈，但也有些神经大条。被程振话头一带，就忘了询问程振来历，还热情当起了导游。 一起的伙伴虽然有人觉得不妥，但是毕竟也都是少年心性，也都跟着进了跃流院。 一路上程攀滔滔不绝，一直在为程振讲述各处布置。 程振有心看一看这位小老弟表演，只是微笑点头。 众人一路走到道观正殿广场。 跃流院中旬日点卯，所有弟子无故不得缺席。今日正是点卯的日子，正殿门前已经站了一些弟子。 程攀见到众人，便抛下程振和同伴，直接紧赶两步高声说道：“诸位兄长，今日院中又来了一位师兄。” 他这话一出，让众人目光不由都看向他。程攀显然是个爱出风头的，不仅不紧张，反而有些得意。 “攀天猴儿，你又说什么混话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会有新人来？要来也是明年的事了。” “我骗你做甚？新来的师兄是我刚刚在院前遇到的。”程攀看着身后众人也走近了，便接着说道：“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新来的……额……” 程攀快速跑到程振身边小声问道：“师兄，你刚刚是不是忘了告诉我姓名？” 这话听得身边同伴翻眼的翻眼，扶额的扶额。程振也对这位性子跳脱的小老弟有了新的认知。 “还真来新人了，看年纪和我等差不多了，不知是哪家弟子？张家还是吴家？翼哥儿，你认识吗？” “不认识，肯定不是来自我家，我都没听到消息。” 准备看程攀笑话一众人也将目光放到了程振身上。由于彼此修为差距太大，程振又是少年模样，众人只当他真是新人。 “你们觉不觉得这新人有些眼熟啊？” “咦，你这么一说，感觉好似在哪见过一般……招哥儿，你见过没…你怎么了？” “振堂兄……我怎么看着是振堂兄呢？” “哪个振堂兄？” “混！还能有哪个？自然是小比夺了头名那个！别看了，赶紧跟我过去，我看清了，就是振兄长。” 终于有人看清了，赶紧招呼众人过去，于是不管是不是程家人，呼啦抄全过去了。 那边程攀看一堆人全过来了，吓了一跳，怕他们误会自己戏耍他们，赶紧说道：“诸位兄长，我没有欺骗你们，这位确实…唉，慢来慢来……” 话还没说完，程攀那小身板就被人扒拉到旁边去了。借着他就见一堆人和那新人见礼。 “小弟程招（援，护……）见过兄长。” …… 第七十二章 教人教己 对着桌案上的蚀文，程攀正摆弄着算筹，此时的他一脸苦相，身子不时扭动。 看身旁伙伴不时放下算筹书写文字已经写了不少，再看看自己这里只寥寥几字，急得抓耳挠腮，活像个猴子。 “此蚀文何解你等可推演出来？” 听到这话，程攀心中一紧，知道时间到了，心中即焦急又有些解脱之感。 见着众人已经开始拿起推演的文字排队接受检查，他也只能磨磨蹭蹭站起来排到队尾。 看着端坐前方的那人，程攀心情有些复杂。 自己这位堂兄哪里都好，修为高深也没有架子，可就是有时候太过较真。 尤其是在教授蚀文方面，之前的前辈虽然也时常提醒他们要重视蚀文，但是也没有强制要求。 可这位堂兄一来就狠抓蚀文，不光讲解，还经常出题考校，然后还要一个个检查。 这让程攀都有些怀疑，堂兄是不是知道自己最不耐蚀文，故意报复自己呢。 想到这种日子至少还要再持续几个月，他就不免心中腹诽。 “不就是第一次见面把你当新人了吗？你也没有说自己是谁啊。” 程攀边往前走边心中嘀咕，不一会就到了自己。 慢吞吞将手中答卷交上去，程攀此时也不敢腹诽了，低头准备挨训。 程振接过纸张一扫，纸上只写了十来个字，比前边的人少了许多。他虽知道程攀不擅蚀文，但还是耐心看了他的解答。 若是单纯批阅试卷，以程振的水平，扫一眼就能给出个分数。比如程攀的答卷，肯定不及格，也就二三十分。 不过，解读蚀文不是为了考试，而是为了修行。 程振出题考校一则是督促他们学习蚀文，二则是由他们的解读来看他们的心性。 比如眼前的程攀，蚀文工地自然是一塌糊涂，算是这一届中垫底的存在。 同样一个蚀文，别人能解出数十文字，他最多也就十来个字。 但是，哪怕他解的稀烂也不能说一无是处。 抛开他的蚀文基础不谈，通过他解出的文字可以看出一些灵性。 程攀心思跳脱，这也在蚀文解读上能够看出来。受限于基础，很多时候他的解读都不够连贯，但是程振却也从中看到天马行空的灵性。有时候，程振都能因此得到一些启发。 这种灵性在程振看来是难能可贵的。基本知识可以通过后天弥补，但是灵性这种东西，有多少就是多少，很难启迪。 所以，程攀之前的怀疑也不算是假的。程振有时候确实实在特意针对他。 当然不是他想的报复行为，而是看他是可造之材特地为他打牢基础。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这一众小老弟中，程振最看好的就是程攀。 不过，他有时过于跳脱，以至于基础不牢。若是想要有所作为，这些基础是必须弥补的。 程振不光自己在特意关照他，也暗中将自己的评价知会了族中。相信族里也会重视他的判断。 所以，程攀以为的等程振走后就会轻松的好日子注定是不会到来的了。 也不知道这位小老弟到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将一众弟子的解读逐一点评，并且重点关照了一下程攀后，程振放他们离开。 结束了今日的授课，程振没有放松，反而再次看起众人的解读。然后根据这些解读继续推演一番，与自己之前的解读相互印证。 又过去足足两个时辰，程振方才收起算筹纸张等物，返回洞府。 程振在跃流院中，三五日就会开讲一次。其中大约一半时间是在教授蚀文。余下时间则教一些练气或是剑术，偶尔也会讲一些修行常识或是前人见闻。 如此这般，已经进行了几个月时间。 这期间，程振自然也没有停下自己的修炼。 除了每日淬炼五行神砂增长玄光，偶尔也会到族中灵脉中以重煞磨炼。 不过，除了日常功课外，程振花时间最多的还是修行基础上。更确切的说，是放到了蚀文上面。 精研蚀文，这是程振之前就定下的。而且教授后辈修行，也正好与自己先前设想相合。正可借着教授别人的机会，温故知新。 叫别人知识，这个过程本身也是自己再次学习的过程。 在教授蚀文的过程中，程振确实感觉到自己对于之前接触过的蚀文有了新的认知。 其中，众多弟子的解读就给了他不少启发。哪怕程振本身的蚀文水平远高于他们，但是也确实从他们的解读中看到不少新思路。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放在在修行之上同样有效。 程振在几个月的教学中，能感受到，自己的蚀文水平有有了提升。 蚀文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物，存乎一心，修士很难去量化自身的水平提高了多少。但是，有没有提升却也可以明显感受到。 至少，程振这几月将自己修行的功法又重新看了多遍，对于其中蚀文又有了不少新的理解。 程振不敢说自己新的解读脱出了前人窠臼，毕竟他和前辈大能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但是，这种新理解确实对自己修行有很大益处。 溟沧派中通行的功法大多是洞天真人解读蚀文得来。这些大能早已到了体悟天心的境界，对于祖师留下的蚀文理解自然非低辈修士可比。 不过，前人解读再高明，那也是普适性的，是为了降低门槛让大多数弟子能够看懂，不是可能完全适用于个人。 而程振自己的理解就不同了。他水平有限，但却是立足自身而做出的解读。这种解读可能不具备推广性，但是却很契合自身。 借着蚀文上的进益，程振对于功法解读也有了新的收获。这些收获对于他的功行提升暂时还不大，不过，程振能够感觉到，自己运转功法时更加圆熟了。 就如他在定境中悟出的种种玄妙，此前和他修行的功法神通二者还是多有不合之处。 经过这几月新得的领悟，程振能感受到，定境所悟和气道修行之间变得和谐了。 此前程振所掌握的感悟，功法，技能如同一个个圆。各自圆满，但是彼此之间无法完全契合，存在一定缝隙。 现在，这些不同的圆在彼此融合，缝隙也在不断消弭。 等到了所有圆全部融合为一形成了唯一之圆时，那就意味着程振功行圆满了。 …… 第七十三章 授业结束 时光匆匆，一晃又是数月过去。 不觉间，程振跃流院中任教已经快一年了。 近一年中，程振在程振的教授下，一众弟子的修为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尤其是蚀文方面，众人的进步更是巨大。这种进步在短期内还看不出来，非要等到明气甚至玄光境界，接触到蚀文练气功法时才能显现出作用。 程振没有点破其中的道理，只是敦促他们今后时日莫要放下蚀文学习。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至于当中有多少人能重视蚀文，那就全看他们自己悟性了。 一众弟子中，最为程振看好的攀天猴儿程攀，他的蚀文进步是最大的。这一年来，从垫底变成了现在的中上。 最让程振欣慰的是，程攀虽然依旧跳脱，但是修行上还是很认真的。蚀文方面能有这么大的进步，除了程振特意关照，他本人用心努力才是主要原因。 程攀此时不过十二岁，若是接下来几年能够一直保持蚀文学习，相信对他开脉和明气期的修为都有莫大帮助。那时，说不定还有在溟沧派中再见的一天。 关照程攀只是程振随手为之，除了他是自己堂弟外，也是觉得其若是能够成长起来，将来或可成为自己的一个助力。 这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程振对此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一招闲棋罢了。 这日，程振结束蚀文教导后，没有立即让众人离开。而是按照长幼顺序一个个叮嘱一番。 这都是程振一年前根据观察总结的众人在修行上存在的问题。 一众弟子都点头应是，许多人都流露出不舍之意。 对于这位天资卓越修为高深的堂兄，众人都很有好感。他年纪和众人相仿，不讲课时能与大家打成一片。 不过，他们也知道，程振不会长时间留在跃流院中指导自己。而今日，就是他最后一次教学。 数日前，程执前来跃流院告知程振，族中已经准备好了合用的玉液华池，跃流院中几位筑元多年的弟子可以准备开脉了。 这也意味着，程振的教师生涯即将结束。 按照之前约定，程振将会为这些开脉弟子护法，待他们开脉成功后讲他们送到金霞岛。 “蚀文对你们日后道途至关重要，你等日后切不可荒废，切记切记。 “今日便到此为止，日后好生修行，希望将来在龙渊大泽中还有再见之日。都散了吧，准备开脉之人明日辰时在院前等候。” 最后交代一句后，程振干脆遣散众人，一挥袖便出了跃流院。 见程振离开得洒脱，程攀喃喃道：“兄长这就走了？我…我还有好些话没说呢。” “呵，你个攀天猴儿，平日堂兄授课就属你脸色最难看，怎的今日反而舍不得了？” “我哪有舍不得，堂兄不是说了吗？日后还有再见之日，我还想着去赤岩岛玩玩呢。” “那也要你能到龙渊大泽再说。” “那有何难？堂兄那样嗯上品脉象不说，开出一个中品脉象我还是有信心的。” “你这攀猴儿口气倒是不小！” 众人口上打趣，不过心中也知道，以程攀的资质，若无意外，一个中品脉象还是没跑的。 程氏传承数千年，族中的玉液华池大多都是一二等的。而留给跃流院中弟子开脉的，必是一等玉液华池。 如此品质的玉液华池对于修士开脉有很大增益。正因如此，族中也有规定，若是在一等玉液华池中开脉还开出下品脉象，那便没有资格去金霞岛修行，也就没资格拜入溟沧派。 能不能入溟沧派，境遇是天差地远的。拜入溟沧派，不光有洞府功法赐下，族中还能提供诸多外物。 若是下品脉象的弟子，得不到好功法不说，还要早早参与家族事物，为家族做贡献。一切修行外物都要靠自己挣去。 能够被选入跃流院中，都是在同辈中资质不凡的。但是，这些人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开出中品脉象。 每次总有那么几个倒霉蛋，因开出下品脉象而被打入另册，落入家族普通弟子行列。 这些弟子并非全都是因为资质问题，相反，大多都是因为自身修行或是心态出了问题导致。 理论上，能够选入跃流院的弟子，在一等华池开脉，几乎是保底中下脉象。 但是，修行从来没有绝对。就如程振当年，能在没人看好的情况下开出上中脉象。有惊喜，自然也有失落。之前被人寄予重望的弟子，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发挥失常，开出不理想的脉象。 对于修士而言，修行上每一关都是一次严峻考验。过去了便是新天地，过不去那就跌落云端。 在一众弟子调笑程攀时，那几位即将开脉的弟子便没有参与，而是很默契的赶紧离开了。 他们即将面对修行途中第一个重大考验，开脉结果将决定他们今后的道途。 这个时候他们可没有闲情在这里和一帮弟弟们扯闲篇，纷纷赶回洞府做准备。 …… 翌日，程振再次来到跃流院门前。 此时将要前往玉液华池的弟子已经在门前等候，一共十二名弟子。 程振到了也不多言，直接放出飞舟，让他们上来。 这时，跃流院中其他弟子可能是听到了动静，纷纷出来。 等十二人全部上了飞舟后，那些底下的弟子纷纷拱手，遥祝道：“祝诸位兄长此行顺遂，斩落金锁，直入天门！” 飞舟上十二人齐齐还礼。 这是跃流院中不成文的规矩，每逢此时，在院中的弟子都会为开脉弟子送上祝福。 这也是在送别。因为无论这些弟子开出何等脉象，将来都不会再回到跃流院中。将来再见就不知在何时何地了。 程振当年也经历过，送过别人，也被人送过。 等双方各自起身，程振再次看了一眼跃流院众人然后一挥衣袖，飞舟便缓缓上升。 在地下众人的视线中，飞舟越飞越高，越飞越快，最后迎着朝阳飞入云中再也看不到踪迹。 …… 第七十四章 玉液华池 距应山千里之外，有处重山环绕之所，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山峰。 这座山峰由于身处群山中央，水汽难以扩散，是以常年雾气缭绕。只有临近正午时，雾气稍散，山中方能见到阳光。 临近黄昏时，此山山中在雾气笼罩下已经如同黑夜。山中修行的弟子都要准备返回洞府时，却发现头顶似乎又亮了一些。 众人抬头望去时，发现一架飞舟正破开雾气降落下来。而方才的亮光就是从破开的雾气中透过来到。 有弟子想起近日族中知会的事情，赶紧迎上前去。 山中管事之人也见到了动静，快速赶过来。 众人就见到一群少年从飞舟走下，知道这应是前来开脉的族中弟子。 管事正在寻找族中护法之人时，却发现为首那位白衣少年只一挥袖就将周围雾气挥散，当下便知道那才是正主。 “小人程尽忠，恬为此地管事，见过族中上师。” 程管事只看对方随意一袖挥散百丈雾气，就知道此人当是玄光修为，应该就是此次开脉的护法了。 他只是没想到家族会派这么年轻的一位玄光修士前来护法。 程振听到管事自报姓名，就知道这位是程氏家生子出身，点点头让他不必多礼。 “程管事，我等前来之事，不知家族此前可有通知你？” “回上师，族中月前就传过信了，只是不知上师等人何日前来，是以未能提前迎接。” “既如此，劳烦你先安排人带领这些开脉弟子安顿。然后你随我去查验玉液华池。” “不敢称劳，休憩洞府早已准备，小人这就安排人引路。”说着，程管事便利索指挥身边几名手下引领其他弟子去洞府，他则陪在程振身边为程振引路。 “上师，这边请，此次开启的竹池在此方向。” 这座山峰名为松竹山，乃是程氏一处玉液华池所在。 山中共有两座玉液华池，分别为松池和竹池。 这两处玉液华池都不是天然形成，乃是程氏以一座母池中分出的石胎为基础耗费大量宝材孕育的。 这种人造玉液华池用过一年就要封闭恢复好多年。山中的松池还需修养，此次只开放了竹池。 程振随着程管事沿着山路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在竹林中见到了那座玉液华池。 “上师请看，此处便是竹池。接到族中传信后，便开始醒池，每日都会投入灵材，如今随时堪用。” 程振站在池边就能感受到那华池中玉液灵气氤氲，活性十足。知道管事所言不假，他之前当时用了心的。 “你做得不错，这是秘药，今后三日每日子时都要在池中投放。” 程管事小心接过程振递过来的袖囊，先检查一番然后才恭敬应是。 程振带来的秘药也是族中专门为开脉准备的。 封闭多年的玉液华池需要经过多次“醒池”才能将其中玉液变得活跃，适合开脉。 作为一等玉液华池，此时开脉已经合用。但若是再辅以秘药，弟子在其中开出上品脉象的几率还能再高一点。 若不是这次经此一遭，程振都不知道一次开脉居然还有如此多的隐情。 现在看来，自己当年能够开脉上中，除了自身天赋外，家族在这上的投入也起了很大作用。 将秘药之事交给管事后，程振便返回自己洞府，只待三日后众人开脉。 此前他在跃流院授课时，对于几名今年开脉的弟子已经关照过了。如何开脉，有哪些关窍族中也早已言明。最终结果如何，现在就看他们自己了。 以程振眼光来看，这十几人若是能够以平常心应对，基本可以保证中品脉象。可能历年开脉弟子也都是如此。 但是，事实却是几乎每年都会有下品脉象出现。 这些下品脉象弟子，也并非是天资不如其他人。都是开脉时某些方面没有掌握好导致的。 这其中多半都是心态的问题。 心态这种事外人很难去帮忙了，至少程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倒是可以给这些人心理辅导一下，不过他怕适得其反。说不定自己就是个蹩脚郎中，没治好病人不说，别再把原来好人给治瘸了。 思考之后，还是决定任其自然。既然都是修士，那道途上第一关还是交于他们自己面对吧。 程振也觉得，修行之路上存在一些不确定性也未必全是坏事。 还是拿开脉来说，若是按部就班中规中矩去开脉，即便是程氏这种条件，那些弟子开出的多半也只能是中品。 若想要求上品，中规中矩是不行的，定然要有些非同寻常的东西存在。这种不确定性很难总结，要开脉之人有灵性方能寻得。 什么是灵性？说简单一点，就是主观能动性。若是人人都按照前人总结经验亦步亦趋，那这主观能动性也就没了。 …… 三日后辰时，十余弟子全部来到竹池边。 众人这三日中焚香斋戒，已经调整好身心。不管心中如何想，至少从前面看不出问题。 在程振感应中，众人心中还是有些波动的，不过到了此时他也不会再去多做什么。 见时辰已到，便开启了玉液华池禁制。 “你等可以自寻合适位置准备开脉，一切顺应本心便是，去吧！” 众人依次进入玉液华池，自觉远离彼此找了不同位置浸入池中盘坐调息。 程振见所有人都进入后，挥手将先前禁制重新布置。这禁制不会阻碍内外灵机沟通，但是却可以保证开脉弟子不会受外部打扰。在外部，便是想探查开脉弟子处境都做不到。 这禁制不管对外，同样对内。禁制一起，其中弟子便观察不到周围其他弟子的动静，也无法影响到他人。 做完此事后，程振便不再关注，寻了一处山石坐于其上闭目运功。 受禁制影响，便是他也无法看到内中情景，只能在外等候。 反正在玉液华池中开脉，最多开脉失败无望道途，有秘药辅助可能更轻，基本不会有性命之忧。 程振名义上是这次开脉的护法，但是真正开脉时自有禁制保护，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 第七十五章 事了回山 筑元修士开脉耗时并不长，按照开脉法正常运转不出意外的话，数个时辰便可有结果。 考虑到各人开脉之前调息以及开脉后恢复时长不同，程氏中玉液华池开放时间一般会延长一些，但最多不超过三日。 事实上，在玉液华池开放当天就陆续有弟子从中走出。第二天一早，所有弟子就都出来了。 十余少年俱都开脉成功，不过，脉象品级各有高下。 具体脉象如何还需要族中长老品鉴，但是当事人也能有个大致感觉。 感觉自己脉象品质好的，自然意气风发；感觉不好的，则是神情沮丧；也有没个明确认知的，则是心中惴惴。 程振不精通品鉴脉象之术，不过他也能从众人散发的气机感应个七七八八。 若是他所料不差，本次开脉当是有两人脉象为上品，两人为下品，剩余之人均是中品。至于具体是哪个小品级就不好说了。 对于众位新进开脉弟子，程振没有多说什么，然他们先到一边打坐调息。 一直在旁等候的程管事见状赶忙上前。 “上修，诸位小老爷俱都开脉，后续事宜还请上修示下。” 说完便躬身等候。 程振看了看程管事，又看了看在他身后一众年轻弟子，心中了然。 他先问了程管事一个问题：“你在此地多年，不知每次华池开放时间都是多久？” 程管事赶忙答道：“禀上修，小人共经历竹池松池两处十余次开脉，最多不过两日半，最快便是如此次，仅一日。平均下来，大概一日半左右。” 程振听后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便与你们一场机缘吧。 “从族中弟子选五人，在执勤弟子中另选两人，予你等四个时辰入竹池开脉，结果如何全看造化。” 程管事闻言大喜，拜谢道“多谢上修！多谢上修！” 拜谢完后，赶紧去遴选弟子去了。 每次玉液华池开放，除了跃流院中定下的开脉人选，其他人也有机会沾光的。 许多支脉或是依附程氏的小家族，会将子弟送入程氏做仆从。这些人若是运气好，表现好，在跃流院弟子开脉后，也有机会借此开脉踏入道途。 当然，具体如何就要看当时主持开脉之人的心意了。 有的修士吝惜池力，看不上这些底层弟子，他们就只能借一些池水出来再配上一些灵药强行开脉。 这样开出的脉象必是下品无疑，且风险很大，几乎是在赌命。 若是运气好，碰上程振这样好说话的，那就有机会到玉液华池中开脉。 虽说条件和跃流院弟子没法比，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大机缘了。 说是遴选，其实早就订好了次序。按照程振定下的数量，立刻就有七名弟子出来。 这几人先被程管事领着来到程振面前，大礼参拜。 程振坦然受礼便让他们进入玉液华池。 此时竹池中秘药已经被之前的弟子吸收大半，但是玉液华池中玉液仍然浓郁，对于他们来说依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开脉机缘。 留给他们的开脉时间只有四个时辰，他们不敢耽搁，简单调息后纷纷开始开脉。 三个多时辰后，七人全部出来。 程振初看了一遍，七人中有五人为下品脉象，两人应该开出了中品脉象。 以这些弟子的天资和修行条件，能够开脉已是幸运，是以每人会因为只是下品脉象而感到沮丧。相反，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意。 这几人既然开脉，那身份就与之前不同。无论是否出身程氏都有资格去一次应山祖地了。 到那里，自然有人根据他们的资质和出身做出安排。 程振让这七人和跃流院众人站到一起。然后又交代程管事准备封闭竹池。 竹池经过这一次使用，又需要封闭修养多年。 封闭玉液华池不是简单地以禁制隔绝，自有一套流程。 程管事得令后，先是安排弟子以法器净化一边池水，然后又投入一些取自母池的池水，又投入了部分养池秘药，最后方才启动禁制。 这一番操作下来，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待做完这些后，程振仔细检查一番后确认没有纰漏方才放心。 到此，今年的开脉活动才算是结束。至于后续年月中养池工作就不归程振管了。 此间事了，程振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新晋开脉的弟子摄入飞舟，纵掠而去。 来时为了照顾跃流院众人，程振没有可以追求速度。回去就没有这般顾忌了，以玄光催动飞舟，以来时数倍的速度回到了应山。 到了祖地交了差事，将一众弟子交予族中，后续弟子安排自有他人接手。 他只需等族里安排妥当后带他们去金霞岛，这次家族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倒是最后开脉那七人，其家中得到消息后特意准备了谢礼前来感谢程振。 这些人要么出身程氏没落旁支，要么是附近小家族。家里能多出一个开脉弟子都是大事。 这些人家本身底蕴浅薄，也没什么好物酬谢，不过态度都表现了出来。 程振收了谢礼后表示，那几位弟子若是有意可以去他的赤岩岛修行。 赤岩岛有程氏支持，如今发展的不错，但是程振还是觉得手下修士少了些。那几人身份清白，程振将来支使起来也放心。 他此前所谓也并非单纯心善，也是存了网罗人才的想法。 至于那几人最后愿不愿去赤岩岛，程振并没有强求，也不太在意。 …… 七日后，新开脉弟子已经安排妥当。开脉下品的弟子留在祖地听用，其余人都被程振带着去往金霞岛，一如程振当年。 “祖父，十九弟已经带人返回金霞岛了。” 送完程振后，程执便到程聘处回禀。 “知道了……你觉得你这堂弟如何？” 程聘没有 “十九弟天资卓绝，专注修行，实乃此辈第一人。而且他待人没有傲气，对族中兄弟也尽心……” “你觉得他对家族态度如何？” “这……看他在跃流院中作为，自然还是心向族中的。” 听完孙子的回答，程聘只是点点头，不再问话。 待程执退下后，程聘方才起笔在桌上书册上书写起来。 若是有人在旁观看，就会发现，他书写的内容赫然就是程振这一年的行止。具体内容则与程执所描述的几乎一致。 本来这种事情是需要综合多方信息再记录的，这样才能真正反应族人的心性为人。 不过，到了程聘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也是得过且过。尤其是对于程振这样的弟子，他更不愿去深究，考评也是尽量往好了写。 按照之前孙子的叙述写完评语后，程聘便将这本书册合上，让人放入秘库，束之高阁。 …… 第七十六章 青萍之末 一架飞舟破开云层飞入巡枢岛。 程振将族中弟子送入金霞岛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前往巡枢岛。 回应山一年时间，如今再次回到龙渊大泽还是需要先来拜见师尊。 到了巡枢岛，还未等程振前去拜见，就有管事找上门来。 “小老爷来得不巧，掌院老爷已经闭关多日。闭关前曾关照过，若是小老爷前来不必见过。 “老爷言这次闭关少则一年，让您自回洞府修行，有事也可自行定夺不必前来问他。老爷还说，小老爷若是有何需求尽可到府库自取。” 程振闻言后点头道：“多谢管事告知，既然师命如此，我不日便返回赤岩岛了。若是师尊出关，请管事代为禀明。” 管事退下后，程振静坐片刻，然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去了岛上府库，出来后直接飞离巡枢岛。 这次李庚阳闭关没有见他，不过程振却从管事传话中推测出了他的意图。 程振上次离开巡枢岛之前，李庚阳就与他说起过伐妖内幕，结合大比时间，程振知道伐妖就在这几年。 此次李庚阳避而不见，又让自己便宜行事，还开放府库。 其实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伐妖之事近在眼前！ 他之所以不见自己，应该是不便在明面上有牵扯。 而他言闭关至少一年，当是提醒程振应在一年内有所行动。 至于说放开府库，程振本来就有府库权限，本不必多此一言，专门说此事应当是提醒程振做好战前准备。 单单几句话，程振就能感受到此时溟沧派中气氛的变化。 在应山祖地过了一年悠闲修行生活，一下面对这种紧迫局面。程振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程振先回金霞岛与恒远师叔密谈了半日，然后才返回赤岩岛。 回岛之后，程振表现如常，除了修炼外偶尔也去周边岛陆赴宴，与玄光同辈谈玄论道。 数月间，程振赴宴多次，也回请了众人。 最大的感触就是，周围的玄光修士又变多了。 当年他初入玄光时，在岛上举办宴会，前来祝贺的玄光弟子不过十余位。 这属于下来，光他见过的玄光就不下四十之数，比之前多了数倍。 溟沧派玄光修士数以千计，不过分散到整个龙渊大泽无数岛陆上就显得稀少了。 像是赤岩岛这片偏远之地，居然能有四十多玄光修士，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异常。 大家自然都是明眼人，不过看破不说破。觥筹交错间，大家只谈玄论道，赏月吟风。 程振去过几次宴会后，本来不想再参与，不过考虑到将来上战场后众人可能还要打照面，不好表现得太不合群，只能在修炼之余敷衍一二。 如此又数月过去，程振终于等来了恒远道人的金剑传书。 看完传书后，程振不再耽搁，直接化作一道白金玄光飞出赤岩岛。 …… 这一日，溟沧派正清院有执役弟子收到赤岩岛程氏弟子递交的文书。 文书言，数年前有妖族潜入溟沧派中图谋不轨，其等经过赤岩岛时被发现，后更是意图谋害溟沧派弟子。 赤岩岛中仆役弟子被屠戮数百，流血漂橹。记名弟子借助护岛大阵惊险生还。 最后，虽有两名妖修被阵法击杀，但是仍有数名妖族逃脱。其等能突破护岛大阵，似有化丹妖修存在。 正清院收到上书后，有长老询问那弟子当年为何不上报宗门。 那上书弟子言，自己当年只是明气境界，人微言轻只能暂报家族，族中认为兹事体大，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探查搜集证据。如今证据确凿，方才呈报宗门。 正清院长老查验妖修尸骸和遗留信物，确定其等出身名称东北激流岛妖修。 然后正清院将文书及一应证物收纳，上报掌院定夺。 当时有弟子正好遇见此事，然后当做奇闻传了出去。 虽说上书时将此事说的严重，不过毕竟只是一名玄光弟子的说辞，且没有溟沧派弟子死伤。 此事本来也没有太多人关注，众人听了最多怒斥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妖修两句。 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河乐萧氏有弟子在宴会上听闻此事后面色大变，匆匆离去。 翌日，就有安丰艾氏元婴真人前往正清院询问此前妖族之事。 又几日，有消息灵通者传出消息，说安丰艾氏数年前一件借自河乐萧氏的重宝被盗，还有数名看守弟子被打伤。据闻，乃是一伙来历不明的妖族所为，疑似与袭击赤岩岛的妖修是同一伙。 此消息一出，一石激起千重浪。 安丰艾氏还倒罢了，萧氏可不一般，其乃是溟沧派中四大姓之一。妖族敢盗取萧氏重宝，虽然是从艾氏盗走的，但毕竟是萧氏之物。可以预见，艾氏萧氏必不会善罢甘休。 一时间，溟沧派中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程振当日到正清院上书后，应付了几次询问便回了赤岩岛。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由头，其后自有人借此运作。 不过，出面的居然是河乐萧氏，这倒是程振没有想到的。 他此前一直以为是陈氏族中有弟子想争一争十大弟子之位，没想到竟是萧氏。 萧氏作为大姓，自然有资格运作十大弟子之位。不过，程振想不通的是，之前为何自己师尊也帮忙运作。 后来还是恒远传书给他后，他才大概明白。 恒远没有详说，只说了陈氏这一代洞天真人曾收徒萧氏。 如此程振便明白了，应该是萧氏要推自家弟子上位，此人又是陈氏洞天真人的弟子，借用一些陈氏的力量也在情理之中。 李庚阳作为宝阳院掌院，虽然不是洞天真人弟子，但若是陈氏有需要他也是要出力的。 当然，程振觉得自家师尊直接拿灵枢飞宫作为小比彩头，这其中多半也是存了自己的打算。 在程振想来，这其中资源置换，最终都是萧氏买单。自家师尊多半是从中截留了不少，包括自己，都因此受益。 经此之后，程振对于世家之间的勾连又有了新认识。 …… 第七十七章 再起伐妖 伐妖之事推进速度之快超出想象。 从程振到正清院告御状，到宗门正式批准征伐激流岛妖修。这之间，紧紧过了不到一月。 就这一月，还是正清院在走“取证流程”耽搁的。至于正清院到底有没有取证，其实没有人在乎，这种事只要流程正义，就没有人较真。 作为将要被征伐的对象，激流岛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声音。没有听说有派人去质询，更没有听说有妖修前来解释。 自始至终，激流岛妖修只是出现在了文书之中。 对于此事，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在溟沧派众人看来，我征伐你，与你何干？还要征得你同意不成？ 于是乎，不过一月，伐妖队伍就正式组建，并向龙渊大泽东北进发。 本次伐妖主事之人名为萧容，乃是出身河乐萧氏的一位化丹真传。 萧容母族便是安丰艾氏，他听闻母族表亲被妖修所伤，丢失的又是萧氏重宝，是以主动请命征伐妖族。 在萧氏推动下，这件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宗门点头后，萧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组织了伐妖主力。 其实若是严格计较起来，这件事算是萧氏艾氏和妖修之间的恩怨，算是私仇，还上升不到溟沧派层面。 萧氏扯出溟沧派的大旗多少有些公器私用的意思。 不过，事情怎么定性要看当前大局。 现在这个时期，溟沧派的根本策略就是扩张，扩张，扩张！ 这是四代执掌溟沧派三千年来一直坚持的基本方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溟沧派还将坚持这个方针三千年不动摇！ 有四代掌门背书，萧氏这种行为自然会得到宗门的支持。 萧氏打着报仇的名义，实则是要推萧容上位。不过，伐妖打下的地盘确实实打实的。 将来那些岛陆都是要归到溟沧派之中的。正是这个原因，方才没有出面去质疑萧氏。 这种事，在三千年中，各家早已做过多次了，轮流坐庄罢了。 萧容领命后，便直接带人来到溟沧派东北边界，目前在一处名为黑礁岛的地界驻扎。 黑礁岛算是溟沧派最靠外的一批岛陆了，程振的赤岩岛已经算是偏僻之地了，黑礁岛还在赤岩岛东北约两千里的地方。 黑礁岛周边遍布黑色礁石，也因此得名。据程振所知，这黑礁岛岛上灵脉也够得上真宫级数，不过此岛主岛不过十里方圆，地形也不好，在真宫洞府中属于较差的那一批。 此岛据说是程振入驻赤岩岛后才分配出去的，现在想想，应该是萧氏布下的棋子。 萧容到黑礁岛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赤岩岛程振耳中。而在此之前，周围就有不少岛陆的玄光修士已经前往黑礁岛。 这些人显然也是萧氏麾下，此前来这不毛之地修行便是为了这一天。 程振对此早有预料，不光那些人，就是他自己，收到消息后也会尽快赶往黑礁岛。 其实，在萧氏的谋划中，程振这里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接下来伐妖之事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虽说此次伐妖的起因便是程振赤岩岛被妖修侵扰，但是如今早已是萧氏主导，他们自然不会再提此事。不光不会提，反而会可以淡化此事。 这点从周围邻居去黑礁岛居然都不邀请程振就能看出一二。 这样才能凸显萧容在伐妖之战中的功绩。 这当然是萧氏的看法，程振自然不会这么看。 在他看来，伐妖之事自然是和他有关系的，或者说，伐妖的功绩是不能少了他程振那一份的。 在程振看来，伐妖是整个溟沧派的事，不是你萧氏一家之事。为宗门出力这种事，不能光让你一家来。 他当然知道，萧氏是不喜自己再参与伐妖的。若是没有背景的弟子这样不知进退，说不得就被萧氏料理了。 好在，程振不是没有出身的寒门弟子。萧氏虽大，但程振也有着程氏以及李庚阳在背后撑腰。他毕竟不是争那首功，相信萧氏还不至于为此撕破脸。 毕竟，萧氏一番谋划中，李庚阳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算起来，萧氏也算欠着李庚阳人情的。 这种情况下，只要程振懂得掌握分寸，还是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些好处的。 萧容想上位，是以萧氏不惜推动伐妖。程振也想上位，是以，哪怕明知萧氏不会乐意，伐妖之事他也定然要去参与。 大道路上，很多事情都是要去争的。机缘就只有那么些，你不争，自然有人争。 早几年就是到了伐妖之事，程振此前也一直在准备。如今听说萧容动向，他也没有耽搁，直接孤身飞往黑礁岛。 算起来，比起周围的邻居们也就慢了一两天时间。 之所以是自己一人前往，主要是此时他的赤岩岛暂时缺少合适人手。 如今在赤岩岛修行的程氏弟子修为尚浅，还没有一名玄光弟子。那些明气期弟子没有什么斗战能力，上了战场也是当炮灰的命。就算程振愿意，程氏也不会答应。 其他几位投入程振门下的门客，修为倒是高一些。但是也只有邓光华一人在年前突破到了玄光境界。 邓光华早程振十年入道，在上次小比时就已经可以凝结玄光之种。 这几年，得到了程振的支持，修行条件比之前强了太多，终于厚积薄发一举突破了玄光。 到了玄光境界，与妖修斗战倒是够了。 不过，对于邓光华，程振另有重要安排。 邓光华此人修行资质不甚出众，不过他治理岛陆能力倒是不错，尤其外交能力更是如今赤岩岛之最。 程振觉得，待他去与妖修搏命不能发挥他的长处。真等到开战，自然会有程氏玄光来帮程振，那时有没有邓光华也不太重要了。 况且，程振这次离开赤岩岛，估计也要一二年时间。在此期间，有邓光华这位玄光修士主持赤岩岛运转，程振也放心一些。 在程振规划中，赤岩岛将会作为靠近战场的重要转运地，源源不断为程振这一系提供物资补给。 那是，非得有邓光华和梁利平这样熟悉赤岩岛岛务之人方能保证不出差池。 …… 第七十八章 黑礁拜山 当程振飞到黑礁岛附近时，远远就看见岛陆上方影影绰绰数以百计的飞舟浮筏往来。 在黑礁岛正上方，更有一座巨大宫阙悬浮云间。这种建筑太有辨识度，程振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座灵枢飞宫。 在这里，能有如此排场的，自然只有萧容一人了。光看大小，这座灵枢飞宫不比自己那座小。萧容背后有萧氏支持，可以想见，此飞宫肯定比程振那座更加完备。 据族中传来的消息，此次伐妖，溟沧派明面上不会派出元婴修士。 这也是为了凸显萧容。要知道，激流岛群岛范围可是有元婴修士的，而且应该不止一位。按照管理，即便再如何瞧不上妖修，溟沧派也是要出动对等级别修士的。但那样一来，主导伐妖的职位就轮不到萧容了。 为了能让萧容主导此次伐妖，萧氏也是煞费苦心。暗中护法的元婴修士肯定会有，除此之外，还不惜出动数座灵枢飞宫压阵。 一座灵枢飞宫阵法全开，哪怕只有玄光修士主导，也能阻挡住元婴修士。若是有化丹修士主导，那威力将更上一步，阵法搭配得当，一般元婴修士都要退避三舍。 见到灵枢飞宫，程振便调转方向，向上飞去。 黑礁岛附近如今热闹非常，飞舟往来不断。除了萧氏嫡系，还有一些消息灵通之辈前来投靠。由于往来修士太多，程振飞舟飞来时，并没有引起注意。 但当发现程振有靠近灵枢飞宫的意图时，便立即有数架巡游飞舟向着程振靠近。 程振隐约还能感觉到，从顶上灵枢飞宫中传来威胁之感。只是不确定是被阵法锁定还是被强大修士注释。 为了避免发生误会，程振可以放缓了飞舟速度，只是缓慢靠近飞舟。 见到程振飞舟放缓，周围飞舟有几架转向离开，有一架飞舟靠了上来。 “这位道友有些面生，不知在哪里修行？来此何事？” “这位师兄有礼了，师弟在赤岩岛修行，听闻萧容师叔在此聚众伐妖，特来拜见。” “赤岩岛？原来是程师弟么？师弟还请随我来，萧师叔事务繁忙，师弟可能要先等候一二了。” “萧师叔如今干系重大，我等个几日也无妨。” 两人说话间，便向着一处望楼飞去。 飞舟在那里后，迎接之人寒暄两句便离开了，程振便在望楼中等候。他来访之事，自有人前去灵枢飞宫中禀报。 程振这次前来黑礁岛，算是不速之客，来之前已经做好被冷落的准备。 本以为，萧容多半会先晾几天再见自己。不想，半日后便有人邀他前往灵枢飞宫去见萧容。 萧容从外表看是一俊朗青年，他一身玄衣头戴冠玉，端坐正殿之上。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眉眼间却自带一股威势。 “弟子程振见过萧师叔，如此时间前来确是打扰师叔正事了，还望恕罪。” “师侄此来为何？可是受了李掌院之命？” 按照辈分，萧容和李庚阳算是同辈。不过李庚阳大他两百多岁，又是元婴真人还身兼宝阳院掌院之职，即便以萧容的出身，也不好以师兄称呼，而是以李掌院称呼。 “家师早已闭关多日，并无交代。师侄此来，纯粹是自己之意。听闻师叔主持伐妖，师侄愿附骥尾。” “原来如此。” 萧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再说了。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据我所知，程师弟修至玄光境界不过两三年吧？” 在程振想着要不要继续说时，旁边有人轻笑出声。 “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在下艾元航。” “原来是艾师兄。艾师兄所言不差，师弟修至玄光境界还不到三年。” 程振坦然回答，没有丝毫遮掩。 艾元航劝道：“师弟初入玄光怕是有些术法神通未必修炼圆熟吧？要知这伐妖可不是同门切磋，稍有疏忽可是要危及性命的。” 艾元航此言引得周围玄光弟子频频点头，不少人看向程振，看那架势，好似也要出言相劝。 程振心中冷笑，这艾元航一副过来人说教的口气，这是觉得自己年少可欺了。 程振面上不动声色，端起身前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 艾元航本等着程振回答，无论程振是否会反驳，他都有后续之言。不过，他却没想到程振会是这副反应。 在他想来，程振毕竟年轻，血气方刚，这种年轻人多半受不了言语挤兑。只要程振入套，他自有手段挑动他与众人对立，那时即便不能将他逼走，他也会被人孤立。那时想在伐妖中出头可就难了。 见程振不接话，艾元航并不准备就此揭过。他看了看身边一人，后者会意，开口问道：“程师弟，不知方才艾师兄所言你意下如何？” 程振似乎是觉得茶水不错，又自顾自品了一口。 然后方才平静回道：“艾师兄所言甚是有理。” 此言一出，那问话之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此人无胆，居然这般轻易就被说服了，本拟的问话也都无了用处。 他心中对于程振评价降低了不少，不过面上却是微笑。 “师弟果然是明事理之人，我之前也听说过师弟在明气期时的表现。这次虽然不能参与伐妖，但以师弟的资质，相信用不了多少年便能有一番作为。” 此言也引得不少修士点头称是。 程振闻言故作惊诧道：“这位道友为何说在下不能去伐妖？好像萧师叔并未有此言吧？” “这……方才艾师兄之言，你明明说……” “艾师兄所言有理，这与在下参与伐妖又有何关系？”程振仍是一副不解表情。 这下不光问话那人，便是始终微笑的艾元航脸色也冷了下来。 任谁也看得出，程振先前作态不过是跟他们演戏罢了。 “程师弟好生不知好歹！艾师兄是怕你年轻功行不够，方才好意劝你……” 那人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说话也带了火气。 “这位道友慢来，先不说艾师兄有何用意，在下功行如何，又是否需要听别人安排。即便是在下不知好歹，那也是我与艾师兄之事。” 程振说着看了看艾元航，继续说道：“如今艾师兄尚未说什么，怎的道友如此激动？莫不是道友也是为我好么？呵呵，在下平日少与同辈走动，倒是不知道自己在门中有如此人缘。” …… 第七十九章 因功生忌 “你！你！” “呵呵，道友且慢慢说，不比着急。” 程振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人，然后继续看向艾元航。 “还要请教艾师兄，不知艾师兄之意是否如方才那位道友所言？” 程振虽然说得客气，但是结合他之前所说，意味就再明显不过了。 场中众人也没想到，程振还敢用言语反击艾元航，都安静下来。 见程振还这般表现，艾元航脸色彻底冷了，冷声道：“是与不是与师弟有何影响吗？” 程振仍是微笑，但是说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并无影响。” 程振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了，你说你的，关我屁事。 艾元航目视程振，程振也是微笑看着艾元航，双方对视足足几个呼吸，场中气氛越来越冷。 “呵！程师弟是有主见之人，是否去伐妖自然是你自己决定。” 艾元航说完便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程振心中冷笑，这艾元航真是阴险，到这时候还给自己挖坑呢。 “师兄此言差矣，在下只是想要如诸位一般参与伐妖为宗门做贡献罢了。至于是否有幸，自然是由萧师叔决断。” 艾元航闻言并未有什么回应，仿佛未听见一般。 程振也不在意，他这番话也不是说给艾元航听的，而是向萧容表明态度。 萧容那边之前一直在神游天外，对于程振和艾元航几人交锋视而不见。 现在场中安静了，他方才回过神来。 “程师侄能有此心自然是好的，如今我麾下正缺人，你若是想清楚了，便留下。” “多谢师叔。” “如今还未正式伐妖，看在李掌院面上，你若是有何要求可以现在说来。” “多谢萧师叔好意，不过，师侄自知修为低微，更不敢借师尊之名放肆。既然前来伐妖，自然一切听凭萧师叔安排，断不敢有何异想。” 萧容听了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你且在此处安顿，等正式出征再安排职务。” 萧容如此说，程振边算是正式加入伐妖队伍中。然后便有正清院弟子将程振名字记录在册。 场中气氛此时再次变得融洽，程振周围修士陆续有人与程振对饮。 这次众人在灵枢飞宫聚会，自然不是只为了程振一人。 接下来，陆续又有数人到来，不知是不是先前艾元航劝退程振不成反被落了面皮的缘故，后来几人并没有受到刁难。萧容简单问了几人情况就示意记录在册。 程振看了一阵，算是明白了。大多数玄光弟子前来，萧容都是来者不拒。唯独自己应该是个例外。 不过，从萧容方才的表现看，他对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敌意。可能不是很欢迎自己加入，但也谈不上敌视。毕竟，自己对他构不成威胁。 反倒是那艾元航，对自己到来表现出明显抗拒。经过先前一番言语交锋，双方关系已经上升到了敌对。 艾元航为何对自己有敌意，程振想了想，大概有个猜测。 应该还是与伐妖功绩有关。 事实也正如程振所想。 伐妖若成，首功自然是萧容。有萧氏看着，这是谁也抢不走的。 除了首功，其他功劳都没有与人绑定。功劳大小那就要靠个人去与妖修搏杀，去与同伴竞争。 艾元航出身艾氏，有艾氏在背后支持，他有很大希望做出超出同侪的功绩，若是运作得当，有可能超过一些化丹修士。 而且，这次伐妖，艾氏丢失重宝也是由头之一，虽然大家等候知道这多半是假的，未必相信。 但别人相不相信是一回事，自己表不表态是另一回事。作为名义上的“苦主”，艾氏也得作出一番表现，挽回一下自己的声望。 这样一来，艾元航身上又压上了族中的期望。虽说此次伐妖还有艾氏化丹修士参与，但他作为年青一代领军人物也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方才不负族中期盼。 有这个缘由在，艾元航自然不愿意程振参与进来。对于那些没出身没靠山的玄光修士，他反而会拉拢。但是对程振这样的，则会被他列为潜在竞争对手。 在艾元航看来，程振初入玄光，修为自然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程振出身世家，又有个好老师，能够调动的势力说不定比他自己还要强一些。 艾元航比程振年长数十岁，经历过上一次伐妖。他知道在这种战争，个人的修为其实是有限的。除非你能以一当百，否则，想取得功绩还是要看你能够御使的势力能有多强。 而且，在艾元航看来，程振这次参与伐妖，百分百是冲着争功来的。若不然，像程振这种早早显出天资的弟子，哪家都会好好保护着，让他们专心修行。绝不会在玄光初期就放出来历练。 有了这种认知，艾元航越想就越觉得程振对他的威胁巨大。 说起来，伐妖源头还是因为程振上报宗门自己洞府遭受妖族入侵。 若是他后边不参与伐妖倒也罢了，一旦他参与伐妖，又做出了一些功绩，那怎么也得算是有个“首倡之功”。 为了扶萧容上位，艾氏谎称自家重宝被盗。这多少算是折损了面皮。 萧容母亲出身艾氏，双方关系密切。在艾元航看来，为了萧容的前途，艾氏这点付出不算什么。 但是程振又算什么？族中付出了这么多，自己若是还被他压下，让他得了名利，那他不甘心！ 遍观所有玄光弟子，艾元航觉得对自己有威胁的还是有几人的。但是那几人背后家族不会如艾氏支持自己一般。 唯独程振，让他不能确定。 若是单单他背后的程氏，艾元航倒也不担心。毕竟，艾氏不弱于程氏，而且，有萧氏这层关系，艾氏投入此次伐妖的力量必然大过程氏许多。 但是，偏偏程振还有个老师是宝阳院掌院。这位掌院还是陈氏推举上位的。 这就让艾元航有些忌惮了。 他可是知道，程振在明气期就获得了一座灵枢飞宫的。那可是灵枢飞宫！若说这背后没有那位李掌院的手笔，打死他都不信。 这几日，艾元航就身处灵枢飞宫之中，更能体会到此宝威能。这种为大规模战斗而涉及的重宝，每一件都有左右战局的作用。 若是程振关键时刻将自己那座灵枢飞宫拿出来，艾元航觉得自己只能靠边站了。毕竟艾氏再怎么豪奢也不可能拿出一座灵枢飞宫供他一名玄光弟子驱使。 “得想办法去掉这个隐患！” 这是艾元航劝退程振无果后第一想法。 …… 第八十章 慷人之慨 艾元航想的不是除掉程振，那是取死之道，他还没那个胆子。 他想的是如何让程振不能使用那座灵枢飞宫。最好能够让他把灵枢飞宫“贡献出来”供伐妖使用。 顺着这个思路想，艾元航觉得或许还真有那么几分希望。 这种重宝他不敢贪墨，不说那位李掌院还有程氏不会答应，便是艾氏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 他想的只是能以伐妖大义胁迫，能够让程振同意那座飞宫经受萧容调遣。 萧容本身有一座飞宫，余下的飞宫最后还是要交到别人手中。 以艾氏和萧容的关系，说不定就有机会染指。 那时，说不定自己真的有机会驾驭一座灵枢飞宫！ 以对手的资粮供养自己，那多是一件美事啊！ 虽然他也知道，最好的情况多半希望渺茫，毕竟他头上还有艾氏化丹修士。但是艾元航心中仍免不了存了一点期盼。 这点期盼就像是一点火苗，在艾元航心中越烧越旺，直至再也无法压制！即便一再试图让自己冷静，但心中仍是忍不住思考如何谋划才能实现心中所想。 这般过了过了数日，总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计策。 都是溟沧派弟子，总也要留几分颜面，若是没有好的由头就让人交出自己的法宝，那无疑会犯众怒。 这次伐妖可还是有正清院长老随行的，若是一个闹不好，说不得就会有正清院执法弟子前来拒人。 艾元航思虑数日也没个好方法，心中烦闷甚至无心打坐修行。 他此时在艾氏构建的一处临时洞府中安顿，此时只感觉这里逼仄憋闷，于是便走出洞府想去透透气。 这座洞府被浮筏托举悬在半空。出了洞府，艾元航感觉视野开阔了，但是心中却没有感到高兴。 他走到浮筏边缘俯瞰黑礁岛，不远处正有几名弟子在闲谈，见他过来赶忙打招呼。 在自家族人面前，艾元航向来表现得平易近人。见到众人，他便压下心中所想，笑着问道：“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 “回五兄，也没什么。我等只是觉得此地灵气稀薄，难以修行，是以抱怨几句。” 黑礁岛这里本就偏僻，岛陆小小狭小供养不出大的灵脉。而艾氏这些弟子平日都在族中福地或是真宫中修行，自然受不了这里的修行环境。 若是玄光修士，还能靠炼化五行神砂等物修行，这几位弟子都是明气三重，还没到玄光境界，自然没这等本事。 “你等且忍耐些时日吧，等过些时日，族中应当会送些灵物过来，那时便好了。” 众人点头称是，但是仍有人心中不甘嘟囔道：“若是大家都如此便也罢了，只是如今有人享着真宫洞府，我等却只能在此熬着实在不爽利。” 艾元航听了皱眉道：“这话莫要再说了。说起来当年你等若是愿意也能来这里，既然不愿来。你不过在此数日，聪哥儿可是在这呆了数年。” 那人闻言面上赧然，不敢再说。 艾元航也不再深究，转身离去。 那人许是在同伴面前被落了面皮，他不敢议论艾元航，等见艾元航走远还是多说了几句。 “我也知聪哥儿这里局促，不过我等也不再此多待，不过几日时间，难道就不能放开禁制…供我等暂用吗？……” “糊涂！黑礁岛灵脉本就弱小，若是放开禁止，那点灵气那经得起这么多修士吞吸？况且，还有灵枢飞宫在此，说不得灵脉都要给吸干了……” “聪哥儿已经让不少兄弟入岛修行，已经很不容易了……” 艾元航虽然走远，但以他玄光境界的修为，众人的话语他还能听个大概。 本来没太在意，可是听到有人说要放开黑礁岛禁制供众人使用，他脚步不由顿了顿，然后以更快速度离去。 …… 程振来到黑礁岛这里后，便也找了一座浮筏临时安顿。 他孤身前来没有族人帮衬，不像艾氏那般排场。他所居浮筏还是萧氏提供的。 程振在此呆了三日，眼见着每日不断有飞舟往来，黑礁岛这里人数也越来越多。想来，要不了几日伐妖就将正式开启。 随着修士越来越多，程振感觉周遭灵气越发驳杂了。最初还能勉强修行，几日后就如同鸡肋了。 此时黑礁岛周围修士上千，玄光弟子也突破百数。如此多修士同时修行，黑礁岛这处灵气捉襟见肘。 再加上诸多修士每日吐纳总会带出一些驳杂浊气，这种气机混合，修士吸纳后还要花费很大精力炼化。 到了后来，程振干脆不再吸纳灵气，纯靠炼化五行神砂修行。 他袖囊中所备灵物足够数年之用，些许灵气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 这一日，程振炼化完今日份的神砂后，打开洞府禁制正要寻周围同道交流修行。 在他打开禁制的一瞬间，立即感觉到周围的变化。在他感应下，发现周围灵气浓郁了许多，几乎比他初来时还要强几分。 这就有些反常了，要知道此间修士知会越来越多，连带这里灵气也会越来越稀薄才是，断没有不减反增的情况。 除非众人都如他一般不再采摄灵气。 他以灵目扫视，发现周围诸多洞府如同漩涡，在不断吞吸灵气，比之昨日更猛烈，而周围灵气却不见减少。 他循着灵气涌来轨迹探查，发现灵气正是来自身下，看方位正是黑礁岛方向。 在高空俯瞰，在修士眼中，此时黑礁岛就如同炬火熊熊燃烧，灵气就如烽烟一般从炬火中冲天而起飘入云端诸多飞舟浮筏之中。 程振见浮筏上有修士路过，连忙询问缘故。这才知道，自昨日起，黑胶岛主作为地主有感诸位同门修行艰难，特意放开灵脉禁制，散逸出岛上灵气供同门修行。 程振听后愕然。 岛陆灵脉一经开发就必须以禁制约束，否则灵气会大量散逸。这会导致灵脉不断掉落品级，直至消失。 这黑礁岛虽然地域狭小，但是灵脉品质怎么也是真宫级数。这般开放灵脉供上千修士吞吸，这灵脉又能撑多久？ 这黑礁岛主……真是个好人啊。 当然，程振知道这多半不是那位岛主自己的意思。 据程振所知，那人不过明气修为，这种涉及一座真宫存续的大事，他肯定不敢擅作主张。 莫说是他，便是程振现在的地位，赤岩岛大小事务他可一言而决。但是若是他要随意糟蹋岛上灵脉，程氏也是不会答应的。 …… 第八十一章 作壁上观 看着岛上冲霄而起的气机，艾元直此时只感觉心痛。 他出身艾氏支脉，在族中无法和嫡脉弟子相比。数年前，开脉时脉象也是中上。虽然不错，但也不值得家族大力培养。 以他的条件，本以为此生也就守着一座气府修行了，但却在族中听闻若是不嫌偏远可以分到一座真宫。 一座真宫对于艾元直这样的弟子来说，诱惑是巨大的。即便明知可能会有种种缺陷，否则也轮不到自己，但他权衡之后还是主动向族中申请了。 远离亲族，独自来到黑礁岛后，果见此地狭小，岛上除了黝黑礁石少有植被。 此岛环境虽然恶劣，不过灵脉品质确实是达到了真宫级数。 艾元直对此已经很满意了，数年以来，除了修行，也尽力利用人脉经营黑礁岛。至今，此岛虽然仍显荒凉，但是好歹也有些洞府气象了。 近几日，突闻伐妖之事，而且还是在他这黑礁岛集结。艾元直心中忐忑之余也有些兴奋，想着是否能利用地理谋一些好处。 他前几日除了尽力安顿族中同辈外，也与别家明气期弟子多有交流。 众人见他是艾氏之人，以为他熟知内幕，许多事情也都没有避着他。几番下来，还真让他打听出不少消息。 他这几日正琢磨怎么联合族中交好之人囤积一些必备之物以待将来。 艾元直正谋划之际，却听说嫡脉那位艾元航来岛上拜访。 这位可是族中此辈风云人物，还是玄光修为，艾元直不敢怠慢，亲自将他引入岛中。 本以为能借此攀上关系，不想这艾元航此来确实带了族中决议来的。 而艾元航说出的话，对于他来说却去晴天霹雳。 族中居然让他放开灵脉供伐妖众人修行！ 这如何使得？自己这黑礁岛灵脉虽然够得上真宫级数，但受限于地形，本就弱小，再放开禁止，要不了几天就会跌落品级。 灵脉一旦跌落品级，想要提升可就千难万难了。艾元直也不觉得家族会为了这黑礁岛耗费多大力气。 虽然艾元航说待伐妖事了会予以补偿，但是，艾元直知道，那补偿怎么也及不上一座真宫洞府。 心中怒意上涌，艾元直本想开口拒绝。但是当他对上艾元航那平静目光后，心中怒火就如被一桶冷水浇灭。 他不过一明气弟子，面对族中决议他能如何？还能到正清院告御状不成？ 心灰意冷之下，艾元直也只得听命行事。 听闻此事，外间诸多弟子显示震惊不信，待确认他真的开放灵脉后，纷纷称赞他顾全大局。 那一声声夸赞落在艾元直耳中却如同针刺。 若是易地而处，他虽然也会称赞其人，但是心中肯定会觉得此人脑子修炼坏了。 可事已至此，艾元直无法挽回，只能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里子已然没了，那就索性表现的大方一点，好歹挣回一点面子。 事实上，艾元直确实也出名了。不光明气弟子，便是诸多化丹玄光修士，许多也听闻了艾元直这个名字。 艾元直此举，众人多少都是受益者。不管心中如何想，至少人前都是夸赞之声。 在艾氏暗中宣传之下，艾元直成了一个顾全大局的榜样。 在艾元直开放灵脉后，很快就有人紧随其后。 有一世家弟子献出醒灵香，此香点燃后混入灵气中能够清心凝神，减少修行时心神消耗。 这弟子每日早晚于黑礁岛灵脉处燃起数炉，顶上修士全都因此受益。 虽说效果不大，但是毕竟也是一片心意。 又有修士拿出净水灵器，每日为诸多同门汲取灵水。 像这样的修士当然是少数，不过确实改变了此地修士间的气氛。 大多数人虽然不会那么无私，但是彼此之间互通有无还是可以做到的。 众人每日聚会中便经常交换各自所需，修行上的交流更是司空见惯。 如此一来，还未伐妖，许多人都多少得到了些好处。 对于艾元直乃至艾氏，在修士之间的口碑提升了一大截。 对于后来此地不明就里之人，也有人为他们解释说明。 程振看在眼中，也能推测出艾氏如此作为的原因。 无非就是先将自己的名望刷上去，这样才好在接下来的伐妖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对此，程振只是旁观。虽然他第一天就与艾元航闹了些不愉快，但他现在还没有将艾氏列为敌对势力。只要对方今后不对自己不利，他也不会主动挑事。 不过，经由此事，他对于名望的重要性又有了新认知。 萧容要争十大弟子，便先伐妖积累名望。艾氏要争夺伐妖话语权，便先舍了一座真宫的灵脉提升名望。 包括程振自己，此次前来伐妖也是为了积累名望。 修士最重要的，固然还是自己的实力。不过，世间事，从来不会分得那么清楚。 名望，实力，很多时候很难分开来看。 就如在溟沧派中，你很难找到一个名望很高倒是修为很低的修士，因为修为低就很难立功勋积累名望。 反过来，也很少有修为高深却籍籍无名之人。即便真有淡泊名利之辈，宗门也不养闲人，自有事交到你头上来，只要做成事自然就有名望。 艾氏所谓也是给了程振启发。他此前总想着扮猪吃虎，只有在不得已时才选择出头。 程振此前做事往往都是因势利导，是借势。 而像艾氏这样，便是主动创造机会，是造势。 借势付出的力气小，但是需要等待大势时机。 造势耗费巨大，不过却是无中生有，主动掌控。 两者没有高下之分，主要还是看使用的时机。 “三人行必有我师，这次又学到了。” …… 第八十二章 飞宫聚议 在程振到达黑礁岛的第七日，灵枢飞宫中传出钟鸣。然后又有人到各个浮筏通知，着玄光境修士前往飞宫议事。 程振知道这当时准备好了，准备正是启程伐妖了。当即也不耽搁，直接飞向灵枢飞宫。 进入灵枢飞宫后，程振寻了位置坐下，等正殿宫门关闭时，程振略略数了一下。 发现场中玄光修士有百五之数，而上方除萧容外，尚有七位化丹修士。 这应该还不是参与伐妖的最终数字。有些家族弟子没有全到，便如程振，等出发后肯定是要从族中请人的。 可以想见，最终参与伐妖的玄光修士将会超过两百。而化丹修士，也有可能超过十人。 这个数量的修士，在溟沧派中不过百之一二，但是却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别看在溟沧派中化丹修士并不少见，甚至还经常有元婴真人现身为弟子讲道。 实际上，放到九洲范围，一名化丹修士已经算是高阶修士了，足以开宗立派了。 不过，若是只算同阶修士数量的话，溟沧派这边的数量还是比妖修少的。妖修之中更有相当于元婴境界的存在。 若不是溟沧派这边还有像灵枢飞宫这样的重宝，溟沧派这边将处在绝对劣势。 当然，若是没有灵枢飞宫，溟沧派也不会同意只派化丹修士出战了。 待宫门关闭，萧容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汇报筹备情况。 作为主事之人，一应动向他早已知晓。这主要是说给在座众人听的。 先有管事将参与伐妖众人统计。 然后，又有管事将准备的一应物资罗列。如镇旗，法宝，飞舟，丹药，灵砂，符箓，等等，一应物资具都充沛。 最后又有管事单独将三座灵枢飞宫布置介绍一遍。 这一番汇报足足持续一个时辰。 众人听了这么久，非但没有感觉无聊，反而放心了不少。 萧容的目的也是如此，他就是要告诉众人，这次伐妖必胜！ 等管事汇报完，萧容看了看众人神情，心中满意。 然后，便直接进行人事安排。 说是人事安排，其实非常简单。 萧容直接以灵枢飞宫数量划分，将伐妖队伍分成三路。三路以灵枢飞宫为核心，互为犄角。 中军自然是萧容坐镇，同时还有另外三名化丹修士。 其他两座飞宫分为左右两路，各有两名化丹坐镇。 至于玄光弟子，则是直接按照中路四成，左右各三成的比例分配。念名字时都是一串串的，根本没有具体到人。 程振没有被分到中军，而是在右路，也就是位于中间南侧。 他仔细留心了，发现中军中多是萧氏和艾氏弟子。之前与他有嫌隙的艾元航就身处中军。 这也让程振暗中放下了些担心。他虽然不怕对方，但是也担心对方在伐妖时给自己使绊子。现在双方各不同属，就少了很多麻烦。 不过，程振也发觉自己身处右军也有些问题。 据他留意，右军主事的化丹修士乃是九城出身，便是底下的玄光弟子也多是九城或寒门出身。程振这样世家子弟反倒是少数。 与之对应的，左军则是世家子弟居多。 如今溟沧派中，世家和九城两者间已经有了分庭的苗头，如此划分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萧容偏偏将自己分到了右军，也不知这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这种事，即便是萧容故意为之，程振也无法说什么。毕竟右军中还是有那么几名世家弟子的，也不能说是针对他一人。 “还要看右军那两位化丹如何。” 程振打算先观望一下，看看右军主事之人如何行事。 其若是公正那是最好，若是可以针对的话，程振也不是没有办法。 有一座灵枢飞宫在手，他随时可以从族中请一位化丹修士另起炉灶，根本不惧对方针对。 只是灵枢飞宫乃是重器，他轻易不愿使用。甚至若是可以，他都不愿在此次伐妖中动用。 说到底，伐妖受益最大的还是萧容，他即便动用灵枢飞宫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落不到多少好处。 他此来伐妖只为扬名，靠灵枢飞宫固然可以碾压同辈，但是却胜之不武，还容易为人所妒。 是以，在程振规划中，灵枢飞宫乃是保底之用。最大的作用乃是让人知道他有这么一件重宝。 就如同弓箭，引而不发的一箭其威慑力往往比射出去的大。 “莫非这萧容就是想以此逼我不得不动用灵枢飞宫？” 程振心中立即想到了这个可能。 仔细分析一下，确实有这个可能。 程振有灵枢飞宫之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在盘点己方可用力量时，他自然也会将其考虑在内。 易地而处，若是自己主持伐妖，有一座可以争取来的灵枢飞宫，那也是会争取一下的。 想来那萧容也是存了有枣没枣先打一杆看看的想法。 只是，想靠这种手段来空手套白狼也异想天开了吧？ 若是萧容直接找到他言明借去飞宫，只要利益足够，程振也不是不能答应。 但是，若是存了白嫖的想法，那程振就不奉陪了。 就看萧容后边会不会有进一步动作了。 但是若真他想的那般，程振宁愿摆烂，不要什么功劳，也不会让萧容如意。 即便没借伐妖做出什么事业，也不影响他大比时的修为。名望不够，可以后面补上。 我功劳可以不要，你想白嫖我的灵枢飞宫不行！ 这就是程振的底线。 …… 第八十三章 伐妖战启 灵枢飞宫聚议隔日，萧容便领着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黑礁岛。 将至妖修势力范围时，以三座灵枢飞宫为核心自动分作三股向着岛陆杀去。 激流岛妖修不是瞎子，溟沧派这么大的动静早在黑礁岛时就被水中妖族发现异状。 何况，妖修之中还有相当于元婴境界的妖修，这个等级的妖修对于针对自身的危机是有着非常灵敏的感应到。 是以，溟沧派这边还未到来时，妖修早已严阵以待了。 这种情况也在溟沧派预料之中，众人此前并未遮掩。这种规模的战争本来也不可能做到出其不意，拼的就是硬实力。 其他两路如何程振不知，他所在的右路大军，此时暂时停在了数座岛陆之前。 程振等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靠近这片群岛后，天候突变。 此时外间乌云密布，风雨飘摇。周遭灵气也变得狂乱，便是修士也感觉心慌。 这阵仗必是妖修弄出来的，对方显然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 程振站在灵枢飞宫中往外看去，只隐隐感觉这片大泽被某种阵法笼罩，而针眼当是在那些岛陆之中。 只是，在阵法遮掩之下，灵机混乱，便是以程振以听音之术也无法清晰感应。只能感应到阵眼在时时变幻，其中又有许多妖气弥漫。 这等阵势勾连岛陆，横跨百里，内蕴杀机，一看就不简单。玄光修士入内估计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便是化丹修士入内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对于溟沧众人来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以灵枢飞宫硬闯。入阵后，只要以灵枢飞宫镇压住阵势变化，便可轻松寻到阵眼将其破去。 不过，灵枢飞宫乃是此战最大倚仗，乃是用于防备元婴妖修的。 若是首战便使用，难免被妖修窥探到一些虚实。到时候若被元婴妖修找到了应对之法就不好对付了。 是以，主持右路的化丹修士并不准备强闯。 这位出身九城的化丹修士名叫田明，外表看去是一位中年道人。 他仔细看了妖族大阵一阵，然后笑道：“不想妖修之中也有精擅阵法之人，这是要给我等一个下马威了。” 旁边一人闻言冷哼一声道：“妖族粗鄙，不通天时，此阵大而无当，要破去又有何难？” 田明闻言笑道：“倒是忘了蒋元师弟随吴长老精研阵道多年。此时飞宫不便动用，倒是要劳烦师弟先破去此阵了。” 蒋元闻言也不推辞，直接出了灵枢飞宫。 在众人关注下，蒋元凌空而立，开了灵目天眼向阵中观瞧。 看了一刻钟后，又从袖中取出数十张符箓往空中抛去。 这些灵符几个飘摇就朝着四面八方飞去，任周围狂风如何猛烈，这些灵符都好似不受影响一般。 这些灵符有些向着近处岛陆飞去，有些则飞向水面，有些则不断改变着方向，似乎在追寻着什么。 近处的灵符无论碰到陆地还是水流，都是闪过一阵金光然后便燃烧成灰，消失不见。 在程振感应中，这些灵符燃烧后，在原地留下了特殊气息。其后阵势变动，这些气息也没消失，而是随着阵势挪动。 程振心中明悟，那些气息标记的地方应该就是阵眼所在了。这些灵符应当就是专为寻找阵眼所用。 只可惜，飞向远处的灵符，还没有落到下边，便被阵中飞起的各种法器兵刃搅碎。显然是内中妖修反应过来了。 若是这些灵符全都奏效，想来，整个大阵的阵眼都将被蒋元所掌控，那时破阵便易如反掌。 虽然并没有站到所有阵眼，破阵也可以开始了。只要将已经标记的阵眼破去，那大阵也会出现破绽。 “蒋师弟，可看清此阵底细？” 田明此时也来到了飞宫之外，在一旁问道。 “这妖修倒也狡猾，此阵以水土为基，又有阴阳变化，倒也精巧。” “哦？那依师弟来看，当如何破此阵？” “此阵中岛陆上阵眼不动，水中阵眼随波逐流。不过若是先入为主，先去破岛上阵眼就落入妖修算计了。 以我观之，每个岛上阵眼必与两处水中阵眼相合。若先破岛中阵眼，必受牵制，时时受大阵压迫。是以，每破一岛必先破两处水中阵眼。” 田明认真听完，肃然道：“此阵既然已被师弟看破，那接下来破阵就由师弟指挥。” 蒋元此来也是为了建功，自然不会推辞，当即着手破阵。 他先让人取来破阵所需法器符箓，然后召集玄光和明气期弟子。 “破此阵每次需连破三个阵眼，每阵需二三玄光修士，为防妖修阻拦还需数位玄光随之支援，便先选十人出来。” 闻言，当即有玄光弟子自告奋勇，不过还没到十人。毕竟是首战，此时尚不知妖修虚实，大多数弟子还想观望一下。 程振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此时想了想，便也上前领命。 他并不是莽撞，而是因为眼前大阵并未给他太过危险的气机。这还是最外围，想来妖修也是以试探为主，不会将精锐放到这里。在他看来，此时正是刷功勋的好时机。 自他时候，陆续又有几人出来，凑够了人数。 然后，蒋元又招了数十名明气三重弟子出来。 这些明气期弟子不是让他们去破阵的，而是等程振他们破阵后，还需要在岛上布置阵法防止妖修反攻。这些弟子只需要在破阵后主持阵法便可。 兵贵神速，蒋元点齐人手之后便将破阵之物分与众人，并面授机宜，等所有人都明白该干什么后，便指挥众人前去破阵。 蒋元自己则是在一艘龙牙飞舟上压阵，防止妖修中有化丹境界的修士前来袭扰。 程振首轮分到的是破水中阵眼的任务，需要当先出手。与他搭档的是一名精通水法的玄光弟子。 准备破岛上阵眼的弟子当先激活蒋元赐下的灵符，为其他玄光点明气机。 程振二人也有蒋元赐下的灵机感应符，借着感应，很容易就找上了水流中与之对应的阵眼。 那阵眼在水中顺着暗流在快速移动，二人找到之后不敢迟疑，立即靠了上去。 …… 第八十四章 独斗三妖 程振循着感应靠近那移动阵眼，等到了近处没了风浪阻拦这才看清那阵眼为何物。 只见风浪中有一只二十丈长的巨兽在巡游，以这巨兽身形，周围狂风巨浪并不能对它造成什么影响。 巨兽背生硬甲，好似龟属，不过身形又比寻常龟类瘦长。 这巨龟背上还站有十余人，这些人或坐或站围成一圈，中心似有一座法坛。 借着灵符感应，先前气机就是从龟背上法坛传来。显然，龟背上的法坛就是那不断移动的阵眼。 不待程振两人靠近，龟背上就有妖修发现了两人。其中立即有三人迎了上来，其余人仍是围在法坛周围。 那巨龟似乎也收到了什么命令，开始潜入水下，似是要借水流遁走。 程振方才粗粗感应了一下，这群妖修中应该只有迎来的三人有玄光境界，其余只与明气期等同。 那巨龟看着体型巨大，凭着天赋能力应该也能勉强算是玄光等级。不过，这种无法化形的妖兽，手段单一，除了一些异种，其余都不是同级修士对手。 “王道友，你精通水法，可速去追赶巨龟，免得让它逃掉。这三人就由我先阻上一阻。” 听程振这么说，名叫王瑞的玄光弟子犹豫了一下，毕竟对面是三名同阶妖修，程振只一人未必能抵挡。 不过，他也看到巨龟已经下潜，若是被其逃到潜流中去，再想追踪就难了。况且，既然是程振自己提出要独自阻拦三人，那想来也有些倚仗。 他也只犹豫一瞬便同意了程振的提议。 “道友小心，若是抵挡不住可呼叫同门。” 说完便掐了个法决一头扎入水中去寻那巨龟去了。 对面三名妖修见状当即有人想去阻拦，不过程振既然说要阻住三人就不会食言。 他早已准备出手，此时掐了个剑诀朝前一指，便有数道光华射向对面三名妖修。 程振祭出的乃是一套灵器级别的飞剑，他的飞剑之术本就不俗，现在以玄光境界使出，催动的又是灵器级别飞剑。其威力与之小比时不可同日而语。 飞剑往来迅速，眨眼间就到了三妖面前。三妖无法，只能先应付眼前局面。 这三名妖修走的都是力道路数，也不用什么法宝，全凭手中武器对敌。 三人有使棍的，有使长刀的，还有使长枪的。几人将手中兵器舞得虎虎生风，将不断往来的飞剑磕飞，一时间火星四溅。 他们手中武器炼制水平虽然有限，但是都是专为力道修士炼制的，都是重兵器，用料很足。 哪怕几人兵器品质不如程振的飞剑，但飞剑一时也无法将其斩断，只是每次交锋时在其兵器上留下道道斩痕。 三人速度不及飞剑，一开始只能招架。不过，三人很有默契，很快就呈品字列阵，互为犄角。这样一来，三人需要应付的范围就小了很多，飞剑也难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三人此时已经放弃拦截水中之人，而是打定主意先将眼前之人打杀。 三人继续保持品字站位，同时快速向着程振靠近。 程振见状开始后退，并且控制飞剑疾攻试图阻拦。 妖修三人见状并不慌乱，只将手中兵器舞起护住自身，同时加速冲向程振。 他们知道自己作为力道修士，手段没有程振多。但也知道自己等人的优势，他们人数占优，只要能够靠近程振，就可以借着强横体魄与程振肉搏，将其围杀。 三人都是水中妖族成道，在水上速度飞快，并不弱于气道修士的遁法。全力突进下，双方距离不断缩小。 双方距离拉进到二十丈时，三人似乎又突然发力，将水面踩踏成无数水花，这一下速度有提升一大截。 眼看着双方距离不足十丈，程振全力催动飞剑企图阻拦三人。 三人好似暗中商量好一般，其中两人同时为第三人挡下了所有飞剑。 这二人为了帮同伴挡住飞剑，不惜以肉身硬抗其他攻击。不过，他们肉身都经过玄光淬炼，坚硬如铁，又有甲胄护身，是以并未收到多少伤害。 这二人挡住左右攻击，同时出手推了第三人一把，将他速度又加快了一截。 第三人得了同伴之助，直接一步跨过十丈距离，凌空跃起，手中厚背鬼头刀当头朝着程振劈下。 这妖修先前被程振飞剑斩击早已激发了凶性，此时眼见对手近在眼前，直接催动全身力气，要毕其功于一刀。 他此时周身缠绕气血煞气，包括手中鬼头刀也是如此。 这一击全力辟下，刀芒笼罩十余丈范围，便是一座小山也能劈开。此时便是对方有遁法手段，躲闪也是来不及了。 这妖修有信心，即便对方有法衣护身，他这一刀也能让对手重伤。 接下来，等同伴到了，三人自然可以轻松围杀这名托大的溟沧弟子。 在这妖修眼中，对面那名溟沧弟子已经被自己气势摄住。自己刀身即将斩到对方身上，那人却好似忘了逃走一般僵立在原地。 “溟沧派弟子也不过如此。” 他心中升起这个念头，脸上狞笑着，手上力道又加了三分。 鬼头大刀一斩而过！ 妖修此时却丝毫没有一击得手的快感，而是感到错愕。 因为他方才分明感到，在刀身即将临身时，似乎被什么东西阻住了。 那物柔韧光滑，鬼头大刀斩在其上虚不受力，直接滑开了。 妖修全力出手，此时收不住自己力道，被带了个趔趄从程振身侧冲了过去。 他眼角余光看到对手周身似乎亮起了一阵如水光华，然后旋即消失。 他惊愕之后，本能感觉到了巨大危机，当即催动气血煞气护住周身。同时遵循本能侧身躲避，全力向着水中扎去。 他知道此时自己处境极度危险，但只要能够遁入水中便有希望拖到同伴救援。 然而还不待他扎入水中，就感觉到右肩到左胸剧痛。低头看去，却发现空空荡荡。然后一阵翻滚，这才看到半具身体伴着水花坠入水中。 不知何时，他已被人斩作两截！ 作为力道修士，又是妖修，他生命力顽强。此时若是有人将两截身躯抢来接上，还有不小机会活命。 但此时尚在对战，怎么可能有这机会。 他头颅即将如水时又见一道白光闪过，然后整个人便陷入彻底黑暗之中。 …… 第八十五章 破阵灭妖 将最前边妖修斩成两截，程振尤觉得不保险，又补上一击将那妖修头颅洞穿搅碎真灵方才罢手。 对面毕竟是力道妖修，生命力惊人，只有这样方才保险。 补刀过后，程振好整以暇操控飞剑继续攻击另两名妖修。 这二人此前为了掩护同伴突袭，已经被程振飞剑斩伤，不过对于力道修士来说，那点伤势只能算是皮外伤。 程振此时没有着急了解二人，而是想看看这二人还有何手段。 方才他故意退的慢了一点，就是留下破绽想看看这些妖修有什么手段。 结果让他有些失望，那妖修除了催动气血煞气并未展现出什么厉害手段。 看样子那妖修修炼的应该不是什么厉害法门，不然也不至于连程振一道术法都抵不过便被斩杀。 “不知道这二人能有什么手段，是否有天赋神通之类。” 双方交手不过几息时间，程振就摸清了对面的实力水平。 给程振的印象就是一个字，太弱！ 在程振看来，若是妖修仅这点实力，别说三人，便是再多几倍也能轻松斩了。 对面二妖见自己同伴一个照面就被斩杀，哪还不知道，对手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先前不过是在故意示弱罢了。 两人先前也别激起了凶性，此时却是感觉后背发凉。胆气一失，两人就想退走。 虽说丢失法坛阵眼定会受到责罚，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两人也默契，背靠背抵御飞剑的同时，一同向着水面下坠。他们都是水族出身，只要落入水中，实力不减反增，遁速也会快上三分。那时，对手未必能奈何他们。 此前二人就离水面不远，此时很快就接近水面。 程振见状心中冷笑，操控飞剑专从下方向上斩击。剑势也比先前凌厉许多。 这样一来，二人再无法向着水面靠近。 两人知道自己一方的意图被识破，只能另寻他法。 对视一眼后，二人又同时大喝一声，周围煞气弥漫将飞剑都阻住了。 然后二人全力将自己兵器投掷出去，一枪一棍裹挟着煞气化作两道乌光向着程振袭来。 二人全力一击威力非同小可，便是小山也能穿个窟窿。 程振不愿硬接，闪身准备躲开。然而，还没等他动作就见身下涌起数道水流绕着自己盘旋。 水流带着莫大吸力，将程振连同上方空气都牢牢吸住。 感受到施加在身上的吸力，程振感觉可以摆脱。只是这样一来就无法躲避那两件兵器了。 他当即借着吸力顺势向下一沉，虽然没有完全躲过袭来的兵器，但是却让兵器失了准头。 程振周身清亮光华再次亮起，两件足以贯穿山石的兵刃撞击在其上便滑向左右。然后足足飞出千丈之外方才坠入水中，激起大片水花。 程振再看对面两人，就见两人也不管飞剑，只催动煞气护体然后就朝着两个方向分头逃去。 程振直接催动所有飞剑找准一人，以剑阵将其围住，让他不能走脱。然后展开遁光朝着另一人追去。 程振收回飞剑后，那人不用防备飞剑，全力奔逃之下很快就到了百丈之外，见程振追来，他立即跃入水中试图借水遁逃走。 程振身合玄光追来，但是还是慢了一步让那妖修窜入水里。 程振自有避水符可以用，但避水符只能避水，却不能提升他在水中的战力。他修的是金法，在水中遁速也远不及水族。 他也不入水追赶，而是伸手一挥，一道白光就如同游蛇窜入水中。 水中妖修一入水里就全力下潜，他熟知此地水文，知道再往下两百丈就有潜流，借助潜流他的遁速能快上一倍不止。 即便逃不掉，他还能借助潜流发动天赋术法，那时威力可比方才在水面施展时要强多了，若是对手不精于水法，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这般想着，突然心中生出巨大危机，深厚皮肤有刺痛感袭来。 这不是真的遭受了攻击，而是作为妖修对即将临身的危险生出的感应。 他立即在水中扭身，如同游鱼一般在水中数次改变方向，同时催动功法用玄光和煞气护住全身。 但是，即便如此，再次变向之后他还是感到肩膀剧痛。 这次是真的被击伤了。 妖修低头看去，只见一道手指粗细的银白光华正从他胸口破体而出。 他肉身早已与玄光合一，一身血肉坚若钢铁，又有甲胄和煞气护身。但这一切在这白光面前仿佛纸糊一般，毫无用处。 被白光穿透，他双目赤红，不顾疼痛直接用手抓住白光想要将其从自己身上揪出来。 白光仿若活物，被他揪住还在不断扭动。 妖修用力抓住白光想将其扯出，但是他才刚一发力，就感觉心肺一阵剧痛，抓住白光的手立时软了。 他不愿放弃，强忍着疼痛又去扯那白光，但是又被更大的疼痛阻住。这次，直接喷出大口鲜血。 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白光在他体内分出数缕，已经与他心肺缠在一起。他若是将白光扯出来，自己心肺便要先一步被搅烂。 到了此时他也不愿束手就擒，当下不管不顾朝着深处游去。 似乎是洞察了他的意图，白光直接扭动着缠住他的脖子勒紧，同时在他心肺处一阵收紧。 妖修再次吐出大口混着碎肉的鲜血，这次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 白光此时便是钩中鱼儿的吊钩一般，拽着妖修往上拉去。 制住了这名妖修，程振分出心神很快又将另外一名妖修制住。 那妖修被飞剑围攻，没有坚持多久便被削断了一手一足，然后被程振用如意锋所化的绳索捆住。 将两妖修捆在一处，程振开始感应同伴的位置。 在他感应中王瑞此时正在水下两百丈的位置与巨龟缠斗。 一伙人顺着潜流在水下高速移动，同时还在不断斗法。 确切说是王瑞压着对面打。 对面巨龟之上都是明气境界的妖修，虽然人数多，但是基本威胁不到玄光修士。 但是，对方借助巨龟和其身上的法坛，倒也能守住，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情况也岌岌可危。 王瑞开始只想着先将法坛打破，这才斗到现在。他很快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果断改变策略，直接对着巨龟出手。 射人先射马，巨龟妖兽肉身强横，远超明气妖修。但是毕竟没有修行过，不是玄光修士对手。 很快就被王瑞以术法加法宝斩杀。 巨龟一死，事情就简单了。很快，程振就看到一道水流托举着巨龟和其上几名妖修来到了水上。 …… 第八十六章 先得一功 程振见到那死去的巨龟背甲破碎，其上法坛破败不堪。原来十人左右的妖修此时也只剩三人活着，此时都被水牢束缚。 而那王瑞身上衣袍有些破损，显然是斗法中损害的，其气息也有些不稳，看样子当时消耗不小。 程振方才没下去相助，一是因为他不擅水法，同时也是觉察此人应当能够应付的来，于是不愿下去争功。 大家来伐妖都是为功劳好处而来，能独自捣毁法坛，功绩自然要比合作完成来的多。 王瑞拿下巨龟立即上浮，本来已经做好再战一场的准备。 在他想来，程振即能够拖住三妖许久已经不错了，却没想到，程振居然一人将三妖全部拿下。看他好整以暇的样子，显然战斗结束的比自己还快。 他愣愣一下，旋即叹道：“程道友实力果然非同一般，居然如此轻易就将三名玄光妖族斗败，胜我太多。” “王道友自谦了，道友不也是独自捣毁了法坛吗？” 王瑞闻言看了看程振，又看了看被他串成一串的两名玄光妖修，知道程振是隐晦地将功劳划分了。 捣毁法坛的功劳不小，如果没有程振拖住三妖，王瑞是没可能自己做到的。按道理应该两人平分功劳。 不过程振独斗三妖，还生擒两人，这功劳已经不小，便不愿再争功。 王瑞知道自己是占了便宜的，心中暗暗承情。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擒获的妖修退走。 两人先前就处在大阵最外围，很快就出了大阵。到了阵外，见到两人出来，自有力士上来拖拽巨龟，程振二人则是带着俘虏往蒋元处复命。 二人到了才知道，其他两组破阵之人还没回来。相互对视一眼，都明白自己这次拔了头筹。 这就相当于凡间战争，最先立功的都会有额外的好处。 况且，两人还擒获了妖修，搜魂后或许还能获知妖修虚实，这又是一件功绩。 当然，具体记多少功劳暂时不会告诉两人，要等将妖修大阵完全破去结束此役才有定论。 功劳自有人记录，两人则是被蒋元召见，问了一些阵中情况，然后就被安排下去休息。 二人没等太久，就见到又有两人返回，第二个水中阵眼也破了。紧接着就是要破岛上阵眼了。 岛上地方大，能铺开更大的阵势，可以想见阵眼也更加难破。 好在水中两阵被破，岛中阵眼失了护持，去岛上破阵的人也最多，是以破阵也是早晚之事。 果然，又等了大半时辰，离众人最近的岛上发出轰隆大响。众人望去，发现水汽风浪似乎小了一些，隐隐能看到岛陆轮廓了。 妖修第一组阵眼被破了。 程振看去，岛陆上空还能看见有流光闪烁，不时还爆开团团火光，应当是战斗还没结束。 不过，既然已经破阵，想来溟沧弟子会先退回来，战斗不会持续太久。 果然，那边战斗没持续太久就逐渐减弱，未多时，便有数道玄光飞出。 此次破阵共出动十名玄光弟子，破阵后十人一人未损。妖修那边，则损失了近百妖族。 当然损失的都是玄光以下的妖修，大半都是在破岛上阵眼时被波及而死。玄光妖修仅歼灭五人，其中三人出自程振之手。 其他两处地方的妖修没有遇到程振这样的修士，见势不妙很多都及时退走了。 众人知道战果后，看程振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先前，程振给众人的印象就是一名初入玄光的天才弟子。由于修行日短，众人并未觉得他实力有多厉害。 但是，一番战斗下来。程振这边与另两边的战果一比较，这就分出高下来了。 经过王瑞有意透露，众人都知道程振是在独自一人面对三名妖修的情况下斗败三人，未让一人走脱！ 溟沧派弟子对于妖修不太看得上的，在不少人看来，能独斗三名妖修并不算如何厉害。 但能在短时间将其斗败并且未走脱一人，还是在对妖修有利的环境，这实力就不一般了。至少，在座数十玄光有大半做不到。 可以说，单凭这一战果，程振的实力就得到了众人认可。 当先破阵十人都被蒋元召见，勉励一番后赐下了丹药。 十人中，有人在先前斗战中受了伤，也有像王瑞这样消耗较大的。是以，接下来的破阵，蒋元没有让这十人继续。 有了前边十人打样，其他人也消了疑虑，此次破阵众人表现得比之前踊跃不少。 同样还是一次十名玄光，按照先前程振他们那样分工破阵。 第二次破阵队伍中多出了数十人。这些都是明气弟子以及一些力士。 这些人将会到先前那座岛陆上布阵驻扎，防止妖修卷土重来。而且，溟沧派占住岛陆起了阵势，还能冲乱对手阵机，削弱其势。 这样一座岛一座岛推过去，布下定风平潮的阵法，只消占据超过半数岛陆，妖修的阵法就再无威能了。 这种方式虽然比较耗时，但是确实最为稳妥的方式。是让溟沧派战损最少的方式，也是妖修最无奈的方式。 妖修即便知道溟沧派会这样破阵，他们也无可奈何。 别看在这里的妖修人数上占了优势，但是，整体实力却无法和溟沧派相比。 说到底，这里只是妖修阻拦溟沧派的一处桥头堡，并没有多少高阶妖修坐镇。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守护大阵，依托大阵与溟沧派周旋。让他们出阵与溟沧派对战，那是取死之道。 …… 第八十七章 势如破竹 接下来拔除第二座岛三个阵眼的攻势，程振并未参与。 两个时辰后，第三轮攻势，程振再次加入。 这次程振分到的任务是破坏岛陆上的阵眼。 破阵工作的安排也不是随机的，而是会综合修士的特点。 比如破坏水中的阵眼，必是以水法修士为主。 而岛陆之上，阵法难破，妖修众多，是以多会安排火法金法这种攻杀犀利的修士。 对于攻占哪里的阵眼，程振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厮杀。不过，让他选的话，他还是更愿意选择岛陆之上。 说起来，虽然程振一直在龙渊大泽修行，但是他还真没下过几次水，更没有水中斗战的经历。 在水法为尊的溟沧派中，不善水战也算是一个短板了。程振觉得自己往后也应该补一补这方面的短板。 作为攻岛的几人，程振他们需要等另外两组先得手，否则会受三阵眼牵扯，腹背受敌。 当然，这段时间也不是干等着。程振几人在此之前就在绕着岛陆飞行，观察妖修在岛内的布置，同时也给妖修一方施压。 有了先前两次的经验，溟沧派这边对于岛上阵眼已经了解。众人始终处于阵法攻击范围之外，只在那里忽远忽近牵扯妖修。 岛上妖修单论数量比程振几人多了几十倍，但是却有种被包围的压抑。 “无胆之辈，可敢下来一斗！” 程振等人一番动作始终在挑动妖修神经，终于有妖修忍受不住在下面破口大骂。 有人挑头，下边小妖也跟着鼓噪，一时间各种叫骂声四起。 程振等人充耳不闻，不作理会。 急了，急了好啊。 更有人在空中伸出手来，招手挑衅。 妖修见溟沧派众人不接战，自己一方又怕丢失阵眼不敢擅离职守，只气得哇哇大叫。 有那暴躁之人直接挽起弓弩朝着程振等人射箭。 以玄光妖修的臂力，将箭矢射到程振等人这里易如反掌。 但是，如此距离，只要有了防备，并不能对玄光修士造成多大威胁。溟沧派几人甚至都没有退后的意思。 以玄光修士的法力，不劝离飞遁，只是在空中巡游的话几乎不耗费什么法力。 程振等人就这样在空中往来，观察敌方阵势。 然后，程振袖中灵符一阵颤动。程振感应了一下，知道是水中阵眼破了。 这种颤动先前已经有过一次了，这次再来，说明两座阵眼都已破掉，外间再无牵扯。 程振看了看旁边的同门，双方对视一眼便有了默契。 程振在半空突然身合玄光，化作一道白金光华快速俯冲。 同时周身飞剑也一同化光杀向地面妖修。 水中阵眼被破，妖修那边也有感应。只是程振动作太快，毫无前兆，底下妖修还没反应过来，程振就已经杀到。 “小心！” 有玄光妖修立即出言提醒同伴，但是话刚出口就见白光直扑自己而来。 他只来得及催动周身气血，抬起兵刃抵挡，然后便感觉白光从自己眼前掠过。 他还未来及庆幸，就感觉脖颈一痛，继而一阵天旋地转。他最后视线又看到数道金光袭来，继而陷入无觉。 《太乙金华秘要》修出的玄光，论威力不弱于灵器飞剑。而程振修行出的玄光，又胜过寻常修行秘要修士许多。 是以，骤然发难之下，那玄光妖修直接被程振连人带兵器斩作四段。 为防止妖修有什么逆天保命手段，随后而来的飞剑又将他切成一堆肉块。 程振此时突入到阵法边缘，直接将剑势铺开，先把周围几个惊魂未定的小妖斩杀。 方才还在叫嚣的一众妖修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残肢断臂，一时间清净了许多。 程振将这一片妖修全部斩杀，然后有所感应，立即化光飞向高空。 在空中只听到身后异响，回头再看时，他方才位置已经变成一个大坑。坑中覆盖一层墨绿色液体，还能听到呲呲腐蚀之声。 幸好程振刚才躲避及时，不然纵然不死，也得脱层皮。 妖修阵眼其实也算是一个小阵势，自然有各种攻击手段。刚才程振就是被反应过来的妖修借助阵法攻击了。 正常来说，攻击这种阵眼应该以远攻为上。攻方占据主动，可以靠着远攻不断消磨阵眼的阵势以及守阵妖修的数量。 像程振这样一开始就突进到阵法中，其实还是比较凶险的。 不过，高风险有高回报，这次突袭的成果斐然。 程振在呼吸之间就将这一方位的妖修尽数斩杀，让妖修的阵势出现了缺漏。 在程振撤回后，自有同门以术法飞剑不断轰击那个方位，将赶来补缺的妖修阻住。 然后，又有专精火法的修士在准备大威力的术法。只见他头顶火焰交缠形成一杆巨大火矛，光看那威势就知道威力巨大。 妖修那边自然也见到这一景象，自然知道溟沧弟子是想从哪缺口入手，彻底破坏阵眼周围的阵法。 立即有两名玄光妖修带着一众小妖杀出，企图打断那名火法修士施法。 这情况，程振等人早有演练。四人中，除了那准备术法的火法修士和程振之外，另两人始终在不断轰击阵眼各处，让妖修无法抽出太多人手。 而程振，则是第一时间挡在了那火法修士之前。他此时铺开剑势，虽只有数柄飞剑，但是往来穿梭之间如同编织了一张剑网，妖修虽众，但是一时间却被阻住。 这也是程振之前突袭杀伐果断，震慑住了对方。妖修见识过了他攻杀手段之犀利，哪怕人数众多，面对程振也不敢莽冲上去，生怕被对方再次突袭。 妖修短暂停顿后，还是由两名玄光妖修带头强行冲破程振剑网的阻拦。 他们知道万不能让那火法修士准备好术法，否则底下的阵法多半要报废。 是以，玄光妖修在前，冒着被飞剑斩伤的风险不管不顾强行冲锋，在付出数名明气妖修性命后，两名玄光妖修顺利绕过程振。 虽然知道这样一来，身后那群明气妖修多半要被对方屠戮，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要先解决那火法修士才行。 两妖修以数十同族性命为代价拖住程振，正准备合力击杀那火法修士。但是，几乎同时，两人都感到后背寒毛倒竖。 依循本能匆忙躲避，两人余光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白光便双双感到胸腹剧痛。 两人一身玄铁甲胄已经上百年打熬的坚若法宝的肉身居然被一击洞穿！ 自从到了玄光境界，程振的术法威力与明气时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程振不过是发了两道“如意锋”，便轻松将两名妖修重创。 从外表看，两妖修身上的伤口不过寸许大小，又被两人避过了要害。对于力道修士而言，这种伤势其实只能算皮外伤，甚至都不影响战斗。 但是，程振的攻击岂会如此简单？如意锋在破入两人躯体时其实就已经有玄光入体。 金法主杀，玄光一入体便如同吞入千百细微刀剑。两妖修体内相对薄弱的脏腑很快便被穿刺切割得千疮百孔。 此时二人直接僵在了半空，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其身躯在不住颤抖。 两人想聚力恢复，但是刚有动作就忍不住喷出大口带着碎肉的血液。 两人痛苦并未持续，“如意锋”在空中一个回转，直接将两人头颅斩下。然后顺势飞入剩下妖修之中，几个来回，数十妖修便化作残肢断臂落回地面。 …… 第八十八章 再破一阵 “轰！” 一声剧烈到爆炸从岛上传来，整座岛陆都震了一震。 当火光和烟尘散去后，岛陆中央的阵法已经崩溃。 原来数百妖族要么被炸成齑粉要么被烧作焦炭，算上还在地上挣命的，还活着的妖族也不足一成。 程振几人先料理完剩余妖族然后才从容收了作为阵眼的法坛。 如此，这座阵眼便算破了。接下来只要等人来此驻扎，布置好自己这方的阵法，程振几人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这次攻破岛上阵眼比上次破水上阵眼要难一些，因为岛陆上更有利于守方，妖修人数也多了许多倍。 程振此行斩杀了三名玄光境界的妖修，算是众人中功绩最高的。 即便如此，程振知道自己这次的功劳多半还比不上第一次。 第一次破阵有先登的加持，随着破阵数量越来越多，战功会逐渐升值变得难以获取。 程振与众人返回营地后，惯例轮休。 随着越来越多的修士忍不住下场，轮休的时间也变成了。 最初时，不过是勉强凑够破阵人数。随着局势明朗，越来越多玄光修士开始下场，后来破阵名额已经变得抢手。 现在，颇有些狼多肉少的味道。 毕竟，顺风仗谁都想要插一脚。 程振两次破阵都没有受伤，消耗都微乎其微。对他来说，这种烈度的战斗便是连轴转个三天三夜也没什么。 但他不能真的场场都参与，那样毕竟这么多人等着捞功劳呢。 他回到营地便正常修整，有机会便继续入阵杀敌。 如此又过几轮，战场局势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经过最初几轮失败后，妖修很快调整了策略。 最开始是尽力守护阵眼，为此不惜付出性命。 后来，妖修发现如此并未能阻止溟沧派破阵的速度，反而自己一方的人不断折损。 后来，妖修战斗风格便发生了改变。从一味防御变成了游斗纠缠。 溟沧派前来破阵，守阵妖修虽也尽力抵抗，但是并不拼命。一旦见守护不住便弃阵而去，甚至还会透支阵力打击对手。 如此一来，后面几轮虽然破阵了，但是斩杀的妖修数量明显少了。 那些逃走的妖修一部分加入到了后面的阵眼，让后面的阵眼更难攻破。另一部分则开始了游击骚扰。 妖修借助水中优势开始骚扰溟沧派新占的岛陆。虽还没有夺回被攻占的岛陆，但是也出现了人员损伤。 最严重的一次，是有一架运载明气弟子的飞舟被突袭，其上三十余名弟子并力士十不存一。 主持破阵的蒋元大怒，惩罚了几名负责警戒支援的玄光弟子，将其善功尽数销去。 然后，为了防备妖修后面的袭扰，又增派了人手。每次攻破岛陆后，又增派两名玄光护送明气弟子前往岛陆构建阵法。 如此好歹没再出现大的纰漏。 这样也只能尽量减少损伤，并不能避免。 随着战斗次数增多，溟沧派这边也出现了玄光弟子折损。 论平均水平，溟沧派玄光弟子是强过玄光妖修的。不过，兵凶战危，战场上变数太大。 或许是多次胜利后有弟子放松了警惕，也或许是有些妖修临死爆发了潜力。溟沧派玄光弟子还是有两人死在了妖修阵中。 战斗中受重伤的弟子数量更多。 这种结果小小挫伤了溟沧派众人先前一往无前的士气。抢着破阵的现象也开始消退。 蒋元等人从弟子所述战况中分析，原因还是出在妖修战术变化上。 妖修不再一味苦守阵眼，当退则退。这样一来，越到后面，破阵面对的妖修数量越多，人数劣势之下，溟沧派这边损伤自然上升。 要破这种局面也简单，直接增加每次破阵人数便可。 不过蒋元现在还不愿这么做，一来，溟沧派人数本来就少，这样纯粹加人并不占优。而且，这样也太呆板，显不出溟沧派的气势。 蒋元觉得与其增加人数还不如选几位杀伐厉害的弟子专职击杀妖修，翦除妖修有生力量。 不过，这样的弟子不好找。必须要选那种杀伐犀利能够以一当十之人。 溟沧派门下人才众多，自然是能选出这样的弟子。不过，如今伐妖之战刚刚开始，蒋元也不好强行让人去登临险地。 蒋元先是将要求说了，想先看看有无人主动请缨。 程振闻言权衡一下后，立即便越众而出。 这种任务灵活机动，自主性比较强，正和他意。 与他同时上前的还有三人，程振看了看，有先前入阵的，也有此前没有参与破阵的。 不过，此时上前主动领命的想来都是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 蒋元见有人主动请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满意。 他根基不厚，此时有没有树立威望，还不方便下强硬的命令。能有人主动最好不过。 他扫了眼几人，看到其中一人时目光顿了顿，然后不露声色做了后续安排。 接下来，程振五人分两组，每次破阵便专职游走支援。 无论哪个阵眼妖修过多，都由程振等人前去斩杀。若是一组前往后又有妖修偷袭则由另一组补上。 两组互备，交替上阵。 以上便是蒋元的给四人的安排。 四人既然要共事自然要简单交流一下。互报姓名后，程振知道了三人姓名，分别是彭珍瑞，于楼和徐茂书。彭于二人出身世家，徐茂书则是出身九城。 有趣的是，四人中除了于楼修水法外，另两人都是金法修士。算上程振，四人中金法修士倒是占了大半。 这也是可以理解，论攻伐威力，玄光时以金火二法为上。 这倒不是说其他三法的修士实力弱，只是功法性质不同罢了。 程振等人的任务就是要在最快时间内尽可能斩杀妖修，好让其他同门破阵。 这种情况，金火二法修士自然占优势。 不过，于楼作为水法修士，明知此行为何还敢于自荐，也能说明其自信攻伐之术不弱于程振三人。 这倒是让程振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有何倚仗。 …… 第八十九章 各有手段 没过多久，程振知道为何于楼作为水法修士却敢于接这个任务了。 程振和于楼被分到了一组，并在接下来的破阵中见识到了于楼的手段。 在收到破阵同门的求援后，两人立即前往支援，动手绞杀妖修。 程振这边飞剑纵横，又有威力还胜过飞剑的金行术法，直将对面妖修视作土鸡瓦狗。 让他惊讶的是，于楼那边结束的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 程振仔细观察，只见于楼周身环绕数十股水流，那水看上去没有什么神异之处，但是对面妖修无论玄光还是明气，一旦被水流扫中周身铠甲兵刃都会留下深深痕迹，有些直接被消解于无形。 程振还看到有企图水遁逃走的妖修被于楼布下的水流卷中，然后几个呼吸便由皮膜到骨骼一点点消融在水中。场面看起来甚是恐怖。 几次下来，对面妖修被同伴的惨状震慑，立即溃不成军。 除了一名玄光妖修拼着重伤带领少部分妖修逃走外，大部分妖修都被于楼那诡异水法化得尸骨无存。 不光妖修，便是一旁的同门见状都感到惊骇，心中有了对于楼的忌惮。 这种能化人骨肉的水法，在溟沧派中也甚少耳闻。 程振仔细回忆，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不过也不能确定。 在程振记忆中，看过一门名为《涅元弱水》的强大功法似与于楼所使水法相似。 这门功法所炼出的涅元弱水与主流的重水不同，其重量与凡水相当。 这涅元弱水看似平常，但却几乎不浮外物。所谓“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若是这般也不算什么，这涅元弱水强大之处在于能消融金石，即便玄铁精金落入其中一时三刻也要被化去！ 不过，程振看到记载中倒是没有记载此水能化人骨肉。不知是与于楼功法不同还是道书中没有提及。 涅元弱水只是程振的猜猜，并不能肯定。 溟沧派主流就是水法，数千年下来，一代代水法修士也不知道发祥出了多少功法出来。说不定于楼修的就是其他水法，只是表现和《涅元弱水》类似。 程振之所以心中推测于楼的功法，主要是思考自己若是对上要采取什么应对之策。 倒不是程振对于楼有敌意，只是见到对自己有威胁的事物的本能防备。 一般而言，对于这种能销金蚀铁的术法，使用有形法器是最差的选择。 像程振的涵烟螭龙玉，是发出无形烟光防御，效果可能要好一些。 修士靠玄光使出的术法神通效果应该更好一些。 当然，最好的手段还是有辟水珠这样针对性法宝。若是没有，直接靠飞遁躲开也不失为好方法。 专克这术法的法宝程振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他身合玄光后速度极快，有金阙驻身护持应该能冲破这水法包围。 其实还有更好的方法，那就是直接以雷霆手段击杀施术者。 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想到这里，程振就停住了思绪。于楼毕竟是同门，两人也没有交恶，没有必要有过激的想法。 程于二人迅速解决了大部分妖修，两人相视一笑便继续在外围巡游，将破阵工作留给其他同门。 顺利破了这组阵眼后，程振和于楼与另外两人交换，只在后面应对突发状况。 程振在后方暗中观察另两人的动向。 那两名玄光修士都是金法修士，攻伐之术也很犀利。本身作为金法修士，程振对于两人实力感应得更加清晰一些。 这两人所修的功法应当也不俗，但是应该不是《太乙金华秘要》这种级别。两人斗战风格也有很大不同。 彭珍瑞走的是大开大合的攻杀路数，斗战时周身金光纵横，不管对面是身披坚甲还是血煞护体，都是直接一道金光斩过去，斩不死就再来几道。 这种刚猛霸道的风格，便是主修力道的妖修当面也难当其锋。 徐茂书的术法气势上没有彭珍瑞那么大，术法使出来就见一蓬金光散落漫天，这些光点大的不过豆粒大小，小的如同微尘几不可见。 但若是以为这些光点好对付那就大错特错了。这种攻击比彭珍瑞的更难防御。这些光点看着不起眼威力却大得惊人，一般明气妖修没有法器护身直接就被射成筛子。玄光妖修不注意也要脱层皮。 两人风格迥异，却又都有金法无坚不摧的特质。程振看了也不由点头。 那彭珍瑞倒也罢了，这徐茂书的斗战方式倒是给了程振不少启发。 他虽然没学对方那种玄光分化千万的术法，但是却也可以借鉴。 无论《太乙金华秘要》还是《庚元秘策》都载有玄光分化之术，只是程振此前很少使用。 以他术法之犀利，往往分化两三道便可将十倍于己的妖修尽数杀尽，也便没有尝试其他术法。 而且，他也看出了此法的缺陷。分化过多不免导致每处玄光都不多，力分则弱。对付低阶妖修到看不出来，要是遇到厉害的妖修，可能就是刮痧的结果。 不过，想到将来可能会面对更多妖修。若是都是些低阶妖修，这种玄光分化的手段倒是不失为快速清场的手段。 程振心中默默估量，以他掌握的术法，虽不能分化万千，但分化出上百玄光箭矢还是不难。 以他所修玄光的品质，这种箭矢对玄光修士也有很大的威胁。即便不用来割草清场，用来围杀同阶也是可以。 程振决定后边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借机试验一番，以战代练。 …… 第九十章 战局变化 彭徐二人也如程振两人一般，比较轻松就将大半妖修屠戮，让其他人从容破阵。 若是这样来上几轮，此前几轮积累下来的妖修便要被消耗一空了。 程振觉得对面必定会做出应对，不会任由自己一方如此施为。 溟沧派占据的一座外围岛陆上，此地已经被溟沧派布下层层阵法，如今是溟沧派后方驻地。主持破阵的化丹修士蒋元此时也坐镇于此。 蒋元此时正在查看过去两日双方斗阵情况。就目前的结果来看，总体还是令他满意的。 溟沧派这边虽然也有底子损伤，但死伤不多，对妖修的战损比例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翻阅过战损和物资消耗情况，蒋元没有停下。又拿过正清院统计的弟子功勋书册。 如今弟子善功情况并未对外公布，不过作为两位化丹修士，可以先行看过。 蒋元才第一页就停了下来，目光放到一个名字上暗暗皱了皱眉头。 日前有人暗中传信，想让他帮忙压制此人，不要让其太过出彩。 蒋元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不过他毕竟欠着人情，若是条件允许还是要有所表态的。 他这种小族出身的化丹，和萧容那样的人是没法比的，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别说他了，便是此路主事田明也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 他作为主持破阵之人，按理说要压制一名玄光弟子还是不难的。 不过，这毕竟是他们右路军伐妖首战，凡是还当以战事为重。是以，他此前并未有所动作。 他本打算先静观其变，若是那弟子并未有什么出彩表现，他也就不需多此一举。 不过，那弟子在这两日中表现很是出彩。赫然排到了善功榜单前列。 这就让他有些头疼了。 此时战况正酣，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可以打压不免引人非议。 他也早已查过，那弟子也是有出身的。若是被人抓到把柄，自己未必好过。 他只是想借着伐妖赚些善功罢了。若非不得已，他根本不愿掺和到两方势力的勾心斗角中去。 不过，他能获得现在的职位也是欠下了人情，此时倒是不好作壁上观。 盯着那名字，短时间倒是没想到不着痕迹的打压手段。他作为首战主事，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此时也只能先将此事放一放，将来随机应变。 …… 有了程振四人抵住诸多妖修，溟沧派这边破阵继续稳步推行。 程于二人又作为主力出动了一会，然后又由彭徐二人主攻。 程振在后方巡游时，隐隐有所感觉，发觉妖修阵中似乎与此前比有了些变化。 表面上，妖修阵中似乎没有不同，若是仔细感应就会发现守阵之妖声势比此前小了一些。 这种变化不大，若不有心比较很难发现。 程振敏锐感知到这一点，心中不由提高了警惕。 他没有贸然提醒其他人，这只是他的猜测，并无太多证据。此时说了别人未必肯信，若是猜错了反而惹人闲话。 他此次的任务就是救急，只要自己提高警惕，遇到变故抢先出手便是。 溟沧派众弟子还是像往常一般去破水中阵眼。 妖修也如同前几次一般，派出了数十妖修前来增援，企图围杀破阵之人。 见此，破阵的玄光弟子并不慌乱，而是继续按部就班破阵。 不是他们托大，而是彭珍瑞徐茂书二人已经如前几次一般拦在妖修队伍之前。 此前，众人已经见识过彭徐二人的实力，相信以两人手段，当能拦住那些妖修。 事实也是如此，彭徐二人术法展开后，金光纵横，如同一张巨网挡在了妖修面前。 妖修被两人术法所阻，只能顿住转攻二人。 彭徐二人面对数十倍的妖修很是从容，正欲入之前一般准备砍瓜切菜。 此时异变陡生。 妖修领头的妖修大喝一声，周身血煞之气弥漫。那妖将周身爆开的气浪居然将彭徐二人玄光所化术法全部荡开。 彭徐二人此时也变了颜色，没了此前的镇定。 两人很默契地全力围攻那妖将，只见数十金光并万千光点从四面八方向着领头妖将袭去。 那妖将怡然不惧，又是一声大喝，身形膨胀到三丈大小，周身气血如狼烟直冲而上。 彭徐二人此前无往不利的术法此时居然无法对妖修造成什么伤害。 彭珍瑞那道道金光被血煞狼烟冲击的飘摇不定，杀到妖将面前也没了多大威力。大部分都被其用兵器磕飞，即便斩到妖将身上也只是激起一阵火花留下浅浅白痕，转眼间就恢复如初。 而徐茂书的术法更是不堪，他玄光分化万千，但是每一点玄光威力就弱了许多。此时根本不能近身，稍一靠近就被气浪吹飞，有些甚至直接消散。 那妖将此时了起了凶性，直接顶着彭徐二人的攻击冲上来，抡起长柄大刀对着徐茂书当头劈下。 这妖修看着鲁莽，其实心中也有计较。他此前已经看出，两人中徐茂书术法威力偏弱一些，自己以力破巧拿此人开刀更合适。 徐茂书此前已经见识到这妖将的不凡，知道不能讲他与寻常妖修一般看待。见妖修来势知道硬接不是明智之举，当下直接身化点点玄光遁走。 他周身本就环绕无数星点，此时这些星点向着四面飞散，妖修一时也找不到他真身所在。 而且，那些金色星点有些还直冲他面门，他之前也见识过这些星点的威力，以他肉体强横倒不是很怕，但他也不敢以面门硬接这攻击。 妖将当即一声大喝，将袭来的星点振散，也不管徐茂书去向，转头直奔彭珍瑞方向而去。 彭珍瑞仗着术法犀利倒是与他战了数合，在妖将快近身时也化光遁走。 这期间，徐茂书也没有闲着，一直在以术法攻击妖将，但是都被妖将抵挡下来。 几番交手之下，彭徐二人大概摸清了妖将虚实。 这妖将不知修了什么上乘力道功法，身躯坚韧犹如灵器，血煞威力也强横异常。两人术法难以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此人也不是没有弱点。之前交手，两人就发现此妖遁速只算平常，比两人遁光速度要慢上一些。 这样一来，就有办法对付他了。 通常而言，力道修士擅长近身搏杀，难以杀死。但是，力道修士斗战时气血爆发难以持久，没有气道修士气力绵长。 接下来，两人只消借助遁光优势拉扯，待那妖将气血不继之时，自可将其斩杀。 至于那群小妖，还不在两人眼中。除去妖将，再去料理便是。 …… 第九十一章 力克凶妖 彭徐二人没有言语沟通，却有着某种默契。 两人都没有求援之意，而是相互配合不断拉扯那妖将。 期间，两人作势攻击远处那群妖修，大部分攻击都被妖将挡下来，剩下的攻击都被妖修结阵抗下。 二人也不在意，他们这样做也只是牵扯妖将精力，顺便让那群妖修不能过去阻拦破阵罢了。 不过，由于有这些妖修在侧，破阵的溟沧派弟子也没能放开手脚破阵。再加上主持阵眼的妖修也狡猾，时不时靠近这边的战场。是以，两边还都暂时僵持着，似乎要等待彭徐这边先比出结果。 又斗了一阵，妖将周身的煞气逐渐收缩，不再有之前声势。 彭徐二人见状知道那妖将不耐久战应是到了疲软期。当下两人加紧攻势，打得妖将左支右绌。 原先两人攻击都无法近妖将之身，现在不同了。妖将周身煞气已经无法互全周身，稍有破绽便会被二人寻到，妖将身上也开始出现道道伤口。 便是徐茂书那原先几乎无用攻击现在也能在妖将身上钻出一个个小伤口，虽然转眼就愈合了，但是也在不断消耗妖将体力。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心中大定。接下来只消不断消耗就能将那妖将生生耗死。 妖将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堪忧，再不复先前狂傲，当下只顾防御，顺便开始拉开与两人的距离。 这是打算趁机逃遁了。 彭徐二人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默契地在妖将周围布下层层攻势，将其死死围住。 妖将几次试图突围都没成功，身上反而多了许多伤口。此时，他也无力愈合伤势，一时间血染甲胄。 妖将此时已经危在旦夕，当下大喝一声。远处那群结阵自保的妖修此时像是得了命令，不顾性命般向着彭徐二人发动攻击。 那些妖修只一玄光境界，其余全是明气期小妖。不过，不少妖修都有天赋术法，威力也不可小视。 数十人一起攻击，便是彭徐二人也不得不分心应对。 妖将正是等这个机会，奋起余力以煞气护体借着水遁终于突破重重攻势。 彭徐二人也是经验丰富之辈，虽然一时疏忽被其走脱，但是之前也有准备。 两人反应很快，紧跟着就冲了过去，没有让妖将走脱。 那妖将见没能完全摆脱二人，似乎知道一味遁逃只是死路一条。他再度激发了凶性，双目赤红转身朝着两人反冲，手中大刀迎头劈下。 这一举动倒是在彭徐二人预料之外，仓促之下两人都选择暂时退避。 二人退走方向相反，一下形成了被妖将分割之势。 妖将一击落空并不停留，直接追着徐茂书杀去，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后背留给了彭珍瑞。 徐茂书也是郁闷，他得术其实比彭珍瑞更加难防，只是分化太多攻坚方面不及对方。这就导致自己对于妖将的威胁要小。这也是妖将一直追着他打的原因。 他心头火气，可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面对凶蛮妖修，只能且战且退。 彭珍瑞见状不耽搁，立即抢上去要给妖将来个背刺。 他当即以数道金光化成剑刃向着妖将后背斩杀。按照妖将此时状况，便是不死也要被打成重伤。 彭珍瑞术法刚发动完心头就产生了巨大危机感。 似乎水面之下有什么恐怖怪兽盯上了自己，下一瞬就要跃出水面将自己吞噬。 他刚刚将周身几道金光都打了出去，此时正是防御薄弱之时。电光石火之间，他只来得及激发了随身所带的一件防御法宝。然后，全力向着高处飞遁。 彭珍瑞身合玄光还没有飞出几丈就感觉被一股吸力生生拉扯在半空无法动弹。然后就见四周腾起巨大水浪，如同一个巨口将自己吞没。 水浪腾起后，再度回落，彭珍瑞也不由自主被卷回水中。 彭珍瑞身前悬浮着一粒金珠，此时金珠放出的金光在周身形成一个金色光球。彭珍瑞 此时身处光球正中，这才免遭落入水中。 不过他的处境并不好，周围水流翻卷，甚至凭空带出白色浪花。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道不断撕扯着金色光球，让其不微微变形。 就在彭珍瑞准备掏出其他法宝应付之时，不知何时他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身后。 黑影手持两柄墨绿短刃，借着水流掩护向着彭珍瑞后心和脑后发动了攻击。 两柄短刃也不知是什么法器，看着犹如碧水一般。当短刃斩在金色光球上时，此前在水流挤压之下尚能维持的光球立即如同被针戳破的气泡一般应声而碎！ 此时彭珍瑞方才感受到了深厚的异状。但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更不用说祭出其他法器。 他只能全力催动周身玄光，寄希望于自身玄光以及身上法衣能抵挡过这致死背刺。 自身坚逾金铁的玄光让他失望了。那短刃看似如水，却锋锐异常。轻易就将玄光斩开。 彭珍瑞此刻只剩绝望，他身上法衣防御力一般，显然也是挡不住对方的兵刃。 前一刻还要背刺妖将，下一刻就要被人背刺葬身大泽。他心中已经开始闪回各种画面。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意识了，很快自己就会陷入无边黑暗。 然而，预想的黑暗没有降临。 在周围哗哗水声中，彭珍瑞似乎听到了金铁交击之声，还有怒吼之声。然后，便只剩下水声。最后，水声也渐渐小了。 他转身望去，只在湍流之中见到缕缕殷红和一些碎物。似乎还有点点晶莹之物飞出水面。 短暂失神后，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 他尚在水中，不敢迟疑，立即身合玄光向上飞去。惊魂未定之下，他直飞到数百丈高空方才停下。 这时候妖阵还没被破，高空之上狂风席卷，被风一吹彭珍瑞才回过神来。 当下赶紧向下方找徐茂书踪迹。在他想来，自己两人之前显然是落入了妖修算计之中。自己这边被偷袭，保不齐徐茂书那边也会出意外。 他很快就看到了徐茂书，他并未出意外，只是先前与他斗战的妖将不见了踪迹。 安彭珍瑞想来，当时那妖将借机逃了。 彭珍瑞紧接着就看到徐茂书不远处还有一人，仔细看去，是认识之人，乃是另一组的程振。 …… 第九十二章 除危定难 程振此前和于楼在后方压阵，应对变故。 此前见到妖修中出现了厉害的妖将，本就做好了上前的准备，打算给那妖将来个正义群殴。 当看到彭徐二人控制住了局面后，程振两人就没有上去抢功劳。 更多开始关注破阵局势。 不过，程振开始抽出经历感应了一下彭徐那边的情况。然后很快就发现了水下的异常。 那水下妖修隐匿功夫也是了得，若不是程振有特殊的感应方法，也要被他骗过去。 程振的感应非是五感，乃是聆听周围万物的道音。这种因习炼九岳清音意外得到的感应之法被程振自己命名为谛听之法。万物有音，无所遁形，皆入谛听。 水下那妖修本来潜在深水，便是程振一时也没能发现，只以为是水中游鱼。 不过，随着妖修上浮，其自身特质在谛听之下便无法掩盖。 在程振感应中，那妖修实力不比先前妖将弱多少。潜伏水中显然是要伺机偷袭。 有了这个情报，再看水上妖将举动，就发现妖修早有预谋。 水上妖将后面看似与彭徐二人压制，其实一直在暗中引导两人行进的方位。 那妖将受伤倒不是装的，但他若是愿意，大可早早遁走不与二人纠缠。他是为了麻痹二人才一直硬撑，也算是一种苦肉计了。 看明白妖修的谋划，程振不愿坐视。他不好跟于楼解释太多，只是说自己感觉妖修似有异动，便向着彭徐二人靠近了一些。 于楼也不多问，在程振靠近彭徐时，继续留在破阵一方周围加以保护。 表面上，程振只是有所猜测的谨慎行为。实则早已洞察了妖修动向，是以他出手非常果决。 在水中妖修偷袭之前，程振就已经偷偷在水中布下了一道网。 是真的网，一道由细若游丝的金阙玄光编织的巨网！ 这张网由于丝线太过纤细，放到湍急水流之中极难察觉。 这也是程振看了徐茂书的术法后才开始研究的成果。 他私下里也试过将玄光不断分化，虽然也可以做到徐茂书那般分化千万，但是这样一来威力不免减弱，而且操控起来也不如之前得心应手。 是以，他想出了这种法子。那就是将玄光不断拉伸搓细，直至如同蛛丝。 只需几根这样的丝线来回交错交缠便可形成一张大网。这张网铺开时覆盖很广，而且，只要操控纲线便能灵活控制整张网，让其缩放自如。 程振对于这种应用很满意，正想找个机会试验一番。今日正是个好时机，程振准备今天就拿新编的网子打第一网鱼。 水中妖修常年在水中，也有操控水流的天赋，在水中感应很敏锐。程振那张网在远处时还很隐蔽，一旦靠近，他立即就察觉出来。 不过，在他感应中，这术法并不如何厉害，他自觉可以应付。他不愿因此错失好不容易的偷袭机会，便准备先将彭珍瑞杀死再借水遁逃走。 只是，他没想到程振反应如此之快。在周围巨网还未收缩时又射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后发先至挡下了自己必杀一击。 妖修攻击落空后当机立断便要退走。此时周围那张网已经收缩到身前，网洞也小到不足一人穿过。 他并不惊慌，在他看来，周围那张网，丝线如此纤细，自己应当很容易就将其斩断。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手中两件碧绿兵刃乃是自己本体獠牙所炼，胜过大多数灵器。之前与程振的碰撞中虽然受了些损伤，但是并无大碍。在他想来，以这两件利器斩断那丝线易如反掌。 兵刃与大网接触后，妖修只感到网上丝线韧性十足，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脆弱，没有第一时间断掉。 妖修经验丰富，还是没有慌乱。他方才并没有使出全力，一击未成后立即全力催发气血，加大斩击力度。 用力之下，能感觉到数根丝线被斩断。 他心中大定，当即便使出水遁从方才斩出的缺口遁走。 以他水遁的速度，只消逃出包围，很快就能进入深水，那时溟沧弟子便拿他无可奈何了。 顺利出了“渔网”包围，妖修当即转向向着深水游去。 然后，他便发现，自己的双腿没有跟着自己下潜！ “什么时候？” 剧痛袭来，他不及细想就见到方才那张大网又朝着自己网来！ 他想跑，可是重创之下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太远。再次被网中，妖修最终在剧痛之中被水流卷着化作肉块血水散落。 程振用玄光编织出的渔网看似纤细，其实每根丝线都非常坚韧。而且，每根丝线都具有如意锋的特性，可以变化形状。 被妖修斩断之后，丝线立即便可恢复。 妖修以为斩破渔网便可脱困，大意之下反而被削去双腿，最终被切成碎肉。 第一网就打到一条大鱼，程振很满意。 不过，他也看出自己这渔网的一些缺陷。 由于丝线很细，威力不可避免得下降了。那妖修没费太大力气就斩断了渔网就是明证。 水中妖修为了隐匿偷袭，没有穿着重甲，否则也便不会被一个照面切断双腿。 程振觉得，若是以此网对付先前水上那妖将，最多只能将其划伤。 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凡是有利有弊，他琢磨出这渔网时就预想到这结果。 他主要是从中看出这攻击方式的另一缺陷。 此网不惧利器切割，因为可以很快修复。但是，若是被破开范围太大，就容易让被围之人走脱。 就如方才，若是那妖修不是以短刃切割，而是以重兵器将渔网击破，那渔网就不可能在第一时间修复，其中鱼儿也就逃走了。 对于如何兼顾，程振暂时还没有太好的想法。 他也明白，凡是有利有弊，世间事很难做到兼而有之。想要以同样的法力扩大攻击范围，自然会分薄每一处的力量。 “暂时只能做到这样，想要完善这手段还需要时间。” …… 第九十三章 除危定难2 程振解决掉水中妖修后，没有停顿，直奔先前那妖将而去。 那妖将此时凶性比刚才还要强上三分。在他想来，自己的同伴多半已经得手了，即便没有成功斩杀另一溟沧弟子，也能将其缠住。 没了顾忌，妖将攻击更加肆无忌惮。对于徐茂书的攻击，他能抗就抗，甚至都不怎么躲闪。 那点点金光落到身上虽然也疼痛异常，但是只能算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他之所以选定徐茂书，就是见他的术法对自己威胁小。 不闪不避之下，妖将挥舞斩首大刀追着徐茂书狂砍。 面对这种蛮不讲理的打法，徐茂书被压制得很狼狈。 关键是，远处结阵的妖修是不是也会给他来上几下。那些攻击威力倒在其次，主要是牵制了他的行动。好几次都被妖将追上，不得不硬接妖将的攻击。 徐茂书有法宝护身，但是也被妖将力道手段震得筋骨酸痛，脏腑也受了些损伤。 他也想过干脆丢下些解数先遁走再说。 可是有怕自己一走，妖将去找上彭珍瑞。他眼见着彭珍瑞被一股水流卷到水中一直没有出来，感觉他那边的情况也不妙。 万一因为自己逃走致使彭珍瑞有了闪失，那自己肯定要被责罚。 对于这种战时抛弃同门的做法，溟沧派中素来予以重责。此时后方可是有正清院弟子在看着呢，他们眼里可不揉沙子。 到时候，先前积累的小功会被尽数抹去不说，还要到正清院领受处罚。 是以，不到危机性命之时，徐茂书是绝不愿逃走的。至少也要拖到彭珍瑞那边有了结果再说。 徐茂书进退不得之下，只能勉力支撑。还好那妖将之前确实受了伤，实力已经不如最初强横。靠着几件法宝，徐茂书好歹能够维持守势。 他全力抵御妖将攻击之时，还在分心留意着远处的动静。 彭珍瑞还没有出来，这让徐茂书心中显得沉重。 本来十拿九稳的局面，没想到瞬间就被妖修翻转。 正在徐茂书思虑退路之时，忽见远处一道白光快速飞来，然后落入水中。 他愣了一下，然后心中大喜。 看着情况，多半是同门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赶来支援了。 果然，很快他就见到水中射出一道银白光华直奔妖将而去。 徐茂书也是机警之辈，见状连忙以术法围困妖将，让其不得走脱。 他将漫天金光化作数股，如同金色飘带环绕在妖将四周。虽然无法对妖将造成致命伤害，却可以限制妖将。 在徐茂书的控制之下，妖将最终没能躲过程振的攻击。白光洞穿之下，在他腹部开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遭此重创，妖将浑身气势也被抽去大半，再不复先前。 而且，妖将所受的不光是表面的贯穿伤，脏腑还在遭受金煞侵袭。 仗着不俗的力道修为，妖将好歹没有被一击击杀，但是维持伤势加上抵消金煞再次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妖将气息已经衰弱到不及全盛时的一半。他知道今日再不走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当机立断，以煞气冲散了周围环绕的点点金光。敢在白光再次袭来之前，妖将全力朝着水中遁去。 他也是打着潜入深水逃走的想法。作为水中妖族，这是他认为最稳妥最有效的逃生手段。 然而，程振怎会让他如此轻易就逃走？ 早在攻击之时，程振就在水下拉起了一张巨网，就等着妖将撞上去。 妖将此时就如同被渔家看中的大鱼，早已是网中之物。 游鱼受到惊吓会往深处游，但它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下方才是死路一条，向下游根本不能脱出渔网。 这妖将身受重伤，但是一身筋骨比先前的妖修要强横不少，且身着重甲。程振编织的渔网倒是没能将他切碎。 经过刚才那次之后，程振这次更有经验了，他这次直接用了双层网。这也让妖将逃生的愿望彻底落空。 本来，程振还想生擒此獠，可这妖将凶性十足，即便周身被割得血肉模糊也不见讨饶，只是拼命撕扯渔网，便是被削断了手指也没有停下。 程振见状也改变了想法，直接挥出一道白光将其头颅洞穿，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将此妖杀死后，最大的威胁没了，剩下几十小妖不足为虑。 要是程振愿意，他可以讲那一干妖修一网打尽。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而是留给了徐茂书。 说起来，此阵毕竟是彭徐二人主攻。他方才是为了搭救二人才出手，现在危机解决倒是不便再抢功劳。 徐茂书本来没有多想，在他想来，程振能够施以援手，他们二人已经欠下了人情。便是此次所有功劳都归程振，他也不会有意见。 见到程振解决妖将后就停手，徐茂书愣了一下后旋即反应过来。心中对于程振的观感更好了许多。 此时还在交战，程振谦让，他就不再犹豫。直接将那数十妖修全都拢入自己的术法之中。 万千金屑绕着妖阵旋转，看着甚是好看。 但是，这番景象在妖修看来却十分可怖。 那点点金屑看似微弱，但是只要被其碰到就能擦掉一块血肉。 妖修结的阵法很快就抵挡不住茫茫金屑，然后数十妖修就被万千金光洞穿，一个个肠穿肚烂，骨断筋折。 “仅此多谢程道友相救，否则彭某可能就要葬身这大泽之中了。” 在徐茂书解决杂兵之际，彭珍瑞已经飞遁到了程振身边，并且对着程振郑重道谢。 “彭道友言重了，我等本就是要守望相助的，我也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道友过谦了，此次若非道友及时赶到，我与彭师兄处境就危险了。” 说话间，徐茂书解决完妖修也来到了程振面前。 三人客套间，就听远处传来异响。 不知是不是守护阵眼的妖修见到这边情况被打击了士气无心恋战，溟沧派弟子攻阵是他们只是抵挡了一阵就作鸟兽散了。 这座阵眼终于告破。 …… 第九十四章 巨浪滔天 首个阵眼告破后，余下两个阵眼就没有那么凶险了。 妖修并未在其后两个阵眼做埋伏，相反，两处阵眼的抵抗力度比以往都要小一些。 接下来几次破阵，妖修有改变了诸多战法。 有时是像前次一样，布置人手偷袭，有时是聚集打量妖修以势压人，也试过干脆以手段隐匿阵眼。 但是，溟沧派这边见招拆招，都一一化解了。 期间，溟沧派也有伤亡，最凶险一次，先前夺下的两座岛陆都丢失了。 那次，妖修假意撤退，然后在溟沧派布阵之时突然反扑。 那一战，妖修御使打量海兽在前冲锋，又有数名精英妖将压阵。 溟沧派这边，先前破阵之人已经返回后方，只有数名玄光保护底下的明气弟子构建阵法。大意之下直接被打破了大阵。 然后，妖修趁势反攻，将旁边一座岛陆又打了下来。 这一战，直接死伤了数十明气并三名玄光，是开战以来损失最严重的一次。 面对如此损失，蒋元也感觉身上压力顿时大了许多。当即将手底下的玄光弟子全都编入战队，也不再是自愿报名。 此后，溟沧派这边每阵必强攻，且都尽力绞杀妖修。对于已经占下的岛陆，也增强了防御力度。 其后，再没给妖修可趁之机。 随着阵法不断被蚕食，妖修之前所布下的大阵已经摇摇欲坠。 妖修那边心知难以阻拦溟沧派的攻势，干脆直接讲余下所有阵眼引动。 妖修发动之时，方圆数百里天地间，灵气倒卷，风雨骤起，龙渊大泽之上腾起了数百丈高的巨浪如同一道山崖一般向着溟沧派这边拍击而来。 巨浪未至，罡风就已经吹得众人几乎站不稳。狂风卷来的雨水如同无数飞蝗石，若是没有阵法阻隔，玄光一下设置都抵受不住这雨滴的击打。 而那巨浪还未靠近，众人就能看到浪头之上一片片浪花幻化出各种狰狞巨兽的形状。 面对这骇人一幕，众多溟沧派弟子心中不免生出绝望之感。 这种等级的攻击，根本不是玄光层次能够抗衡的。如此威势之下，便是擅长水法的玄光弟子也不敢保证能在巨浪中保全性命，更遑论其他人。 此时，天上罡风席卷，灵气混乱，想要飞遁也是做不到。 即便程振，面对如此场景也无可奈何，除了靠着压箱底的保命手段逃命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他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惶恐之色。 因为他确信，那两位化丹修士肯定会出手。 即便化丹修士解决不了，自己一方可是还有一座灵枢飞宫的，想来解决眼下危机还是能够做到的。 果不其然，在滔天巨浪临近之时，天地间突然升起一道天青色巨幕将周边岛陆一并遮住。 程振转身望去，发现那悬浮半空的灵枢飞宫此时同样闪着天青光华，那巨幕正是从此处撑开的。 巨幕张开后几个呼吸，数百丈巨浪已经拍击而来。 刚因巨幕出现而稍微放松的一种弟子，此时心中又再度紧张起来。 只因在那如山浪头之前的巨幕看起来太过单薄了，看起来就像是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程振暗中看了一眼蒋元所在方向，发现此人面色平静地注视前方，并没有什么异样，显然是对那防御很是有信心。 眨眼睛，巨浪就拍到了那层薄薄巨幕之上。 “彭~~” 巨响之后，众人耳中就只剩下潮声再无其他。 不过，看似单薄的巨幕没有被巨浪拍碎，只是被挤压得有些变形。 由于受到阻挡有没能破掉巨幕，数百丈的巨浪被阻住，然后不得不向着上方和两边扩散。 在巨幕中间的众人此时就看到了奇景。 只见巨量大泽之水沿着巨幕不断向上，很快就拔高到千丈，还在不断向上仿佛要流到天上去！ 巨浪直冲天际，高空上肆虐的狂风都被迫改变了方向向着天顶吹去。 高天上密布的阴云立即便被冲开了一个大口子，久违的阳光照了下来。 不知升高了多少，水浪力道用尽终于来时回落。在阳光下，无数水花闪着亮光落下，又形成一大片银色，甚是好看。 “轰~~” 又一声大响想来，打断了众人欣赏奇景的心思。 妖修此轮攻击居然还没完，一浪刚过又一浪拍了过来。 守护众人的巨幕再次被冲击变形，不过还是没有被破。 这次程振看得清楚，巨浪靠近巨幕时，很快便向被牵引着向着四周流动，还没接触时，其前冲势头就被化去了大半。 这应当是阵法自带的控水之术，这对于以水立派的溟沧派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妖修总共发动了五道巨浪，最终都被巨幕挡住，自始至终都没有造成一人伤亡。 期间，妖修中化丹境界的妖王倒是有出手试图攻破溟沧派的防御。 不过，这阵法乃是以灵枢飞宫为基，在巨浪收效不大的情况下，单靠一两化丹是很难在短时间攻破阵法的。 妖修非但没能攻破巨幕，反而有妖王被阵法吸住，险些被蒋元斩杀。 见最终杀招也没能讨到什么好处，妖修没有再做什么抵抗，大队妖修在巨浪中纷纷潜入深水撤走。 等风浪平复后，众人望去，除了被溟沧派占住的这些岛陆，外间那些岛陆早已一片狼藉。有些甚至已经在巨浪中不见踪迹。 妖修方才的声势如此之大，已经超出化丹层次，显然是引动了诸岛的灵脉。 这样一来，大部分岛陆的灵脉都毁了，落到溟沧派手中就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后续如何经营这些岛陆，暂时还不需要程振等人担心。他们现在只是草草打扫战场后，便继续向前进发。 在此地已经耽搁了好几日时间，当务之急是尽快前进与主力保持犄角之势。 …… 第九十五章 三路战况 程振所在的右路在冲破妖修的阻拦后，其后的行程便顺利了许多。 接下来数千里范围，再没有之前那般密集的岛陆可供妖修布置大阵。 不过，右路这边也没有快速推进。 妖修一路上虽然没有构建有效的防御，但是明里暗里地骚扰一直没有停过。 妖修都是水族出身，个个精通水遁，来去自如。 这些妖修攻击倒是寻常，对溟沧派众人很难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不过，有这些骚扰在，众人也不得不抽出精力应付。 这样一来，行军速度就不得不放缓了下来。 妖修的打算很明显，就是在执行疲军战术。一路上不断骚扰，牵扯溟沧派众人精力，极力拖延溟沧派的推进速度。 当然，期间若是发现溟沧派这边露出疲态，妖修也不会放弃进攻的机会。 右路这边看得分明，也派遣擅长水遁已经遁速快的修士绞杀来犯之妖。但是，收效不大。 妖修这次学聪明了，就只是骚扰而已，一沾即走绝不恋战，就是一支离合之军。 论水中作战，妖修虽有种族优势，但是溟沧派水遁起家根本不惧，甚至可以稳稳压制妖修。 不过，这是正面战斗。若是妖修一味施展水遁逃命的话，即便精擅水法的溟沧弟子也很难留下他们。 溟沧派弟子再精擅水法，也是人族。论及水性，比起生在水中长在水中的妖修，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溟沧派玄光弟子一般修行十数年到百年不等，平均下来不过数十年。 妖修则不然，他们寿元悠长，修行缓慢。同样修行至玄光境界，需要耗费数倍时间，是以，一般玄光境界妖修都是数百年寿数。 这些在水中生活数百年的水族，可能打不过人修，但在水中逃命的本事那是人族怎么也赶不上的。 发现无法有效击杀前来骚扰的妖修后，右路也不再做无用功。索性放缓了速度，就这平稳推进。 放缓行进速度，除了不给妖修可趁之机外，还有一个原因。 田明和蒋元已经收到了其他路的情报，目前另外两路似乎也遭到了妖修阻拦，推进速度也不原先慢了一些。 如此一来，若是右路推进过快便可能与另外两路脱节。作为前锋，可能要面对更多的压力。 田明蒋元二人虽是一路主事之人，但是说白了，也只是来挣功劳的。 即便他们右路出再多的风头，最大的好处也是萧容得去，落不到他们头上。 而且，出力太多也未必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引起萧氏的怀疑。 有了这一前提，他们肯定不愿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好妖修这边不断在骚扰，两人索性一次为由放慢了行进速度，与另外两路保持平衡。 两人不知道的是，不光他们，左路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其实，对于妖修而言，同时阻拦三路大军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最好的做法是阻住一两路，放其他路。这样三路攻势难成犄角之势，妖修便可击中兵力逐个击破。 妖修不是不懂战术，他们其实就是这样做的。 三路中，妖修阻拦中路花费的力气是最大的。 中路是萧容带领，算是中军主力，实力强过左右两路不少。 即便如此，中路行进速度也没能超过左右两路，甚至稍慢。 有此就可看出中路遭遇的妖修实力如何了。 若是给三路妖修实力排序的话，阻拦中路的妖修实力最强，右路次之，左路最弱。 这也是妖修刻意为之，就是想让溟沧派三路攻势脱节，他们好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计划不错，执行效果也很完美。 不过，妖修显然没有得到更深层的情报。他们并不清楚这次仓促而起的伐妖其实不过是为某个真传弟子铺路而已。 他们讲溟沧派三路大军看做平等关系，甚至觉得他们会相互争功。 殊不知，溟沧派虽然兵分三路，但是真正核心自始至终只有一路。 萧氏为了推动伐妖分出了不少好处，左右两路很多弟子都是前来分功劳的。 相应的，这两路也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喧宾夺主。 这是溟沧派多方势力早已达成的默契。 可怜妖修十多天前才得到溟沧派要再度伐妖的消息，应战已经是很仓促了。溟沧派内部各种弯弯绕绕又哪能知晓。 于是，妖修就发现，他们将战前制定的战术执行的很好，也没发生什么大的意外。 但是，战略目的完全没有达到。 溟沧派三路还是保持着相同速度在推进，并没有脱节。 其实，若是妖修最初改变策略，全力阻击左右两路，减轻阻击中路的力度。这样倒是有可能造成中路孤军深入的局面。 可惜，妖修最初打算是先吃掉左右两路再对付最强的中路，才出现了如今局面。 妖修高层一度以为自己一方的意图已经被溟沧派识破。只能暗中感慨，溟沧派不愧是溟沧派，门风果然不一般。 殊不知，溟沧派众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以为妖修为了应付这次伐妖是出了死力气，不然为何上来就发动如此强度的阻击呢？ 还未到达妖修控制的核心区域，三路大军便同时受阻。三路伤亡都超出了事前预料。可以想见，等到了激流岛附近，战斗烈度肯定还会提升。 这次伐妖似乎并没有先前预料的那样轻松。溟沧派众人也全都收起来轻慢之心。 随着溟沧派三路不断推进，距离激流岛区域越来越近。 双方之间那根战争之弦也越绷越紧，杀机在暗中不断在积蓄，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 第九十六章 再遇妖阵 迁延数日，右路众人终于再次遇到了成片的岛陆。 这也标志着，众人已经来到了激流岛一系妖修的腹地。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此处大泽水流已见湍急，距离岛陆近一些的话能够听到潮声。 单从水文也可看出，此处应到距离激流岛不远了。 从高天望去，这片大泽上岛陆足有百数，小一点的岛屿礁石不可计数。 论规模，这片岛陆比右路此前遇到的要大许多。 从此次逸散的灵气判断，这些岛陆中当有不少上好灵脉存在。 这种可供修行之地，妖修是断不可能放过的。在此修行的妖修当不在少数才是。 不过，奇怪的是，此地除了水流急了一些，岛陆上倒是一片平静。 这片大泽之上也是风和日丽，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凶险阵法。 多日之前，众人还曾破了妖修一座大阵。那阵法规模及威力都让众人记忆犹新。尤其是最后妖修引爆所有灵脉掀起的巨浪，许多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多日之前的场景与眼前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除了少数乐天派，大多数弟子还是存有警惕心的。经过异常破阵大战，又被妖修骚扰多日，多数人不会相信妖修会放着地利不用，将如此多的岛陆拱手相让。 事实也是如此。 来到此地后，程振便以谛听之术好好感应了一番。在那看着一片平静的岛陆，在程振感应中却蕴藏着浓郁杀机。 在那湍急水流之下，实则有更加凶险的暗流在潜伏。仿佛正有无数凶兽隐藏于深水之中潜伏爪牙，欲择人而噬！ 溟沧派右路在距离最近岛陆三十里时便停下，不再前行。 程振知道，肯定是田蒋二人也发现了此处异常。妖修隐藏气机的手段并不高明，或者说并未太过刻意隐藏。程振相信以化丹修士的道行，不可能感觉不到。 灵枢飞宫之中，田明蒋元二人正在借着阵法观瞧外间。 “师弟以为此阵如何？” 田明看了看蒋元，笑问道。 蒋元双目泛起隐约紫色光华，片刻后方才恢复，然后缓缓说道：“此阵倒是有些看头，具体如何还需先将外间蜃景破了方才知晓。” 两人说话并未遮掩，此时在殿中执役的弟子，离得近的都能听到。 有些弟子听到田蒋对话方才知晓，原来现在看到的景象居然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幻象！ 许多溟沧派弟子对于妖修的印象还是“卵化湿生”“茹毛饮血”等等。 妖修能够布阵已经让他们高看一眼了，现在又从化丹修士口中得知，妖修居然可以布下如此以假乱真的幻阵，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田明看了看几个兀自不信的弟子，笑道：“你等一直在宗门之中，却也不可太过小瞧这妖修。他们传承的阵法固然没有我溟沧精妙，但是却也有天赋神通足以弥补不足。” 有头脑灵光的弟子闻言反应过来，问道：“师叔可是在说蜃妖？” 田明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一旁的蒋元，问道：“师弟以为如何？” 蒋元微微颔首说道：“若所看不差，这但是以蜃妖天赋为根基所演化而来，若非其中妖修不懂掩藏气机之法，便是我等多半也要被其骗过去。” 猜中的那名弟子看了看周围弟子，暗中有些得意。不过很快又觉得震惊。 据他所知，蜃妖确实善于利用水汽制造幻境，用以迷惑猎物。不过幻境覆盖范围一般不会很大。 而眼前的幻阵却大得有些离谱了。 单用肉眼去看，此处群岛当有数百里方圆，甚至更大。 这得什么样的蜃妖才能有如此实力，能将如此大的一片水域全都笼罩在幻境之中？ 不过他又想到方才蒋元说，这幻境是以蜃妖神通为根基演化，应当是说这不光是蜃妖的神通，当还有阵法等手段作为辅助。 不过，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此地妖修的棘手了。 可以预见，要破这处幻阵，肯定比此前更难。 此人正这么想着，就听田明又发问了。 “以蒋师弟看来，此阵当如何破去？” 蒋元又看了看外间的幻阵，微微摇头道：“此时看的都是幻象，还无有定论，还是如方才所说，当先破幻阵再言其他。” 田明闻言点头道：“此乃稳妥之法。” 他没有再追问蒋元，而是点了方才发问的那名弟子，问道：“如你蒋师叔所言，接下来要先破那蜃景幻阵，你觉得当如何破？” 那弟子被点到，有些紧张有有些激动。听到田明询问破阵之法，知道是在考校自己，心中暗喜。 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当即在心中思索对策。 其人低头思索片刻说道：“弟子见识浅薄，只能妄言一二。 “要破幻阵，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洞悉其破绽。不过，这幻阵笼罩数百里，可见其不凡，想要短时间寻到破绽怕是不易。 以弟子之见，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不妨先以强攻试探。蜃景多是依赖水汽，不妨以相克的手段试探，说不定能看出些破绽。” 说完后，这弟子看向上首两位化丹修士。 蒋元面上没有表情，既没有赞同也没有质疑。 田明则是始终带着微笑，等弟子说完便笑道：“既如此，就依你的法子试上一试。” 那弟子听到自己的建言被采纳，心中欢喜。虽然田明没有给出什么奖励，但采纳建议也是一种认可。 田明定下方略后，自有人具体执行。 少顷，便有数架飞舟飞出。然后，数道光华各异的流光从飞舟之上发出，射向不远处的岛陆之上。 …… 第九十七章 幻阵蹊跷 溟沧派这边发出的攻击多是赤黄两色，这是因为这些攻击多为火土之属。 五行相生相克，所谓水来土掩，以土攻水也是正法。 且五行中，水火相克，火攻也可消减水汽。 这些攻击落入幻阵之中众人就感觉眼前仿佛荡起了阵阵涟漪。 先前所见之景象随着这些涟漪不断波动，这时不少弟子才反应过来，原来先前所见乃是幻象。 伴随着阵阵爆响，幻阵就如同一面帷幕被捅破了数个大窟窿，其后面的真实景象显露了出来。 从空洞出看去，哪还有什么风和日丽？内里分明是阴雨密布，水浪翻涌。其中还有大队妖修集结，看去成百上千，妖气弥漫。 从中也能看到先前被攻击炸出的一片狼藉。 妖修幻阵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去，只见被轰出的空洞很快便开始缩小，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见状，立即便有第二轮攻击落下，只是相比上一次就少了一些。 这些攻击也只短暂阻止了空洞缩小，并没有太大效果。 为了不让妖修修复阵法，有的飞舟上飞出了数道流光，仔细看去乃是一张张符箓。 这些符箓名为定气符，乃是专门镇压阵法运转而炼制的。 这些定气符一落到空洞附近便立即化作金光附在了空洞边缘。 被这些符箓贴上后，先前快速收缩的空洞立即不再缩小，反而不断变换形状，还有扩大的趋势。 从空洞能够看到，内中的妖修似乎有些慌乱。然后立即有妖修冲出，鼓动自身煞气攻击。 最终，洞口的金光都被煞气消磨。 这期间，溟沧派自然也在不断攻击，试图阻止妖修的动作。不过，妖修毕竟有阵法掩护，是以并未有太大伤亡。 由于之前制定的计划是试探妖修幻阵，哪怕是将幻阵攻击出了破绽，溟沧派这边也没有入阵的打算，最终只能放任妖修幻阵再度闭合。 外间发生的一切，灵枢飞宫中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番试探之后，田明传令让之前飞舟返回，然后就让众人回去修行。 他这番表现让原先建言的弟子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前提议有不妥之处。 待众人离开后，殿中只留下田明蒋元二人。 沉默片刻，田明方才叹道：“此前就曾听闻妖修中多有转修气道者，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也未必是出身妖族，也可能是从哪里请来的左道之士。” 田明点头道：“不管如何，看这阵势，其人道行修为应当不弱，当不是易与之辈。” “具体如何还需再试探一二，方才那幻阵确实不凡，连破绽都模拟得如同真的一般，倒是要再看看还有何其他手段。” 他看了看蒋元继续道：“不管如何，后边破阵还要依靠蒋师弟了。” 蒋元闻言点了点头，闭目不再言语。 两人是化丹修士，眼界自然高过其他弟子许多。从方才试探中，看出妖修幻阵比估计的还要厉害一些。 在二人看来，先前那些试探攻击其实并未对幻阵造成什么影响。 就连那被炸出来的空洞，也都是幻阵显化出来的！ 也就是说，不光是最初的景象，便是先前幻阵出现破绽，乃至妖修弥补空洞，这些景象都是幻象。 幻阵能幻化影像不足为奇，但是能够因时而变给对手造成双方在战斗的错觉，这就是比较高明的幻阵了。更何况，妖修这阵法笼罩如此之广，这更加不易。 不过，妖修也算是露相了。 田蒋二人就是从这幻阵精妙之处看出，此阵绝不是出自力道手段，多半是气道修士所为。 妖修之中当然不乏擅长幻术的，像蜃妖，狐妖等等都是幻术高手。更有传闻，妖皇龙君也有蜃龙血脉流传。 蜃龙且不说，其他擅长幻术的妖族，都有各自特点。大多数妖族的幻术要么是幻化自身形态，要么只在小范围生效，狐族就是这般。 像是蜃妖这种，能生出大范围幻象的只在少数。 况且，蜃妖虽然能借助水汽演化海市蜃楼之景，但是幻术失之呆板，很难想之前那般合理变化。 田蒋二人之前只以为妖修是借助蜃妖天赋以阵法扩大范围。 一番试探之后，两人才发现这幻阵的不凡，并从中看出了气道的手段。 这就让两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妖修自上古以来，靠的乃是力道称霸九洲。其后，气道崛起，此消彼长，妖修势力开始衰弱。 数千年前，一场大战，数座大洲被打废，妖族大能凋零，龙君都被太冥祖师所杀。自此，九洲由人族气道主宰。 妖修失势后，经历数千年时间，也开始谋求改变。很久以前就有妖修试图转修气道。不过，其等没有气道上乘传承，九洲灵穴又尽在人族之手，是以妖修中气道修士并没有成什么气候。 这也是田蒋二人见到妖修有气道手段而感到惊讶的地方。 在二人看来，妖修之中修行气道的本就凤毛麟角，这激流岛妖修家业也就那样，应当 没有实力供养气道妖修。 若只论实力，对面气道修士估计也就化丹层次，两人并不会如何在意。 两人在意的是，此事是否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若只是妖修中偶然个别化丹，那也就罢了。若不是偶然，那就要引起宗门重视了。 相较蒋元，田明想得更多一些。 这龙渊大泽之上，可不止溟沧派和妖族两家，大泽之西可是还有着不少门派世家的。 这些势力多是传自西洲，虽然没有溟沧派这般声势，但是也有几个门派很是不弱。 这些门派虽然同属人族，但是想来不会乐意见到溟沧派不断在龙渊大泽攻城略地。 思虑一番，田明还是决定先破了眼前之局再将所见上报。 他不过是一名化丹修士，更高层次的事情还是交给门中长老来考虑去吧。 …… 第九十八章 斗法破阵 攻破妖修的幻阵的难度超出了预料。 翌日，溟沧派这边试了多种手段，但都没能将阵法破去。 到了最后，蒋元亲自率领一批弟子入阵，在妖阵之中与妖修斗法了几个时辰，但是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身处妖阵之中，外边也不知道蒋元于妖修的斗法情况。事后，也无人敢于打听。 众人只知道这次面对的妖阵非同小可，要破此阵怕是要花费一番力气了。 又一日，终于有了进展。 蒋元亲自压阵，指挥十余弟子玄光总共百多人冲阵，在付出一些伤亡后，终于攻下了一座岛陆。 然后，溟沧派擅长阵法的弟子立即在岛陆上构建法阵。 法阵驱散了岛陆周边的水汽，让幻阵无法在此处施展。 同时，岛陆中央还搭建了一座数十丈高的发台，其上还燃起了长明真火。 此火以多种异兽体内油脂所炼，一经燃起便不惧风雨，且光亮异常，白昼可见。 此火还有一神异之处，那边是带有真视效果，最是克制幻象。 此火一点燃，便彻照数十里，将幻阵破去了一大洞。等同于茫茫雾海中出现了一座灯塔。 有了这座桥头堡，右路大军就可以紧挨着幻阵驻扎。有了长明真火，也不必担心妖修借着幻阵掩护前来偷袭。 攻下第一座岛陆，溟沧派很快又将邻近一座岛陆收入囊中。 不过，再远一些的，长明真火就照不到了。 此阵与之前那座大阵不同，妖修此前的大阵是依托岛陆，将岛陆攻下来后大阵也就破了。 这次幻阵乃是依托大泽水汽而立，单单攻破岛陆无济于事。而阵法核心又难以找寻，是以此阵很难破去。 要想稳妥，一座岛一座岛推过去，然后全部燃起长明真火，这样妖阵自然破了。 不过，右路储存的长明火油肯定支撑不起这种消耗。最多能在数座关键岛陆燃起长明真火。 这样一来，此处大部分地方仍然要处于幻阵笼罩之中。溟沧弟子在其中行动，相当于时刻处于妖修威胁之下。 溟沧派这边攻下两座岛陆后，便陷入了僵局。 再向前进攻自然也是做得到的，但视野问题无法解决，攻下的岛陆越多，溟沧派这边的压力反而会越大。 灵枢飞宫正殿，此时殿中只有两位化丹再此。 “蒋师弟此前和那修士打过照面，可曾看出些什么？” “此人遮掩得很好，一番比斗下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暂时看不出其跟脚。”蒋元说完又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此人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妖气，若我所料不差，很大可能不是妖修。” 田明闻言眼神冷了下来，他此前也有此猜测，没想到真的出现这种情况。 “这我倒想也想见识一番了，看看是哪里的道友在这与我等为难。下次入阵，我与师弟一同去会一会这位。” 蒋元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道：“我感觉阵中还有其他妖王窥伺，便是我二人同去也未必能奈何其等。” “且去会上一会再说。……对于破阵之法，蒋师弟可有良策？” 蒋元思索一番说道：“此阵不比先前，我以几种手段都没能探出阵眼所在，布阵之人道行不浅，以此入手怕是难成。 “此法不成，便只能绕过去，要么以力破巧。” 田明闻言道：“绕过此阵容易，但妖修必会不断袭扰，如此我等便腹背受敌了。” “若要以力破之，便须动用灵枢飞宫主殿的阵法……” 田明默然。 他知道蒋元说的是灵枢飞宫核心阵法，是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灵枢飞宫这种战争利器，主殿发出的攻击甚至能威胁元婴修士，要破此阵不难。 只是，这种攻击动用起来代价巨大不说，还容易让妖王以上的存在有了防备。 若是先前倒也罢了，现在近处就有气道修士，这让田明更加不愿提前用出了。 见田明不说话，蒋元沉默片刻又开后说道：“若是不愿动用灵枢飞宫，倒也还有个法子。” 田明眼前一亮，好奇道：“蒋师弟请讲。” “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明手段，先前妖修也用过……” 蒋元说道此处便不再说下去。 田明闻言立刻明白蒋元说的是什么法子了。 不过，对于此法，他心中同样纠结。 以此法破阵固然也能做到，且自己这边损失极小。只是，此法未免有些……太过败家。 蒋元所说不过就是仿效妖修，破掉岛陆上的灵脉然后借此用出些厉害手段。 这些岛陆都是妖修的，田明本不该心疼。 不过，他知道在大多数同门看来，这龙渊大泽上这些岛陆迟早都是自家之物。 可能现在就有不少人已经盯上了这些地方，只等着伐妖结束就准备来分好处呢。 若是将此处灵脉破去，将来说不定就会有人以此做文章。到那时，他田明说不定忙碌一圈下来还落不到什么好处。 是以，对于此法，田明也是才去保留态度。 “蒋师弟所言还需从长计议，等明日我等再与妖修做过一场再言其他。” 蒋元点头不再言语。他也只是建议，至于用或不用全在田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翌日，田蒋二人再入幻阵。 这次双方动静极大，即便影像被幻阵遮掩，但是战斗余波还是掩盖不住。 在溟沧派所占据的岛陆上都能感受到不时传来的震动。周围的水浪更是被激起十余丈高。 半日后，田蒋二人才从阵中出来。两人出阵后直接飞入灵枢飞宫。 …… 第九十九章 斗法破阵2 田蒋二人出阵半日后，便敲钟将众玄光弟子聚到飞宫之中。 众人到齐后，田明开门见山说道：“此次召集尔等乃是言明一事。日前，妖修邀我等斗法论道以决此地归属。” 说到这里，田明扫视一圈后继续道：“我与蒋道友商议后决定同意妖修之议。” 待他说完，殿中便掀起一阵议论之声。田明说完后便老神在在自顾自品茗，对于底下众人反应视而不见。 其实，修士之间以赌斗决定某件事情，这也是很常见的。 相较于之前的破阵方式，以比斗决定岛陆归属的方式会大大减少双方伤亡。 当然，这是对于整体而言。对于参与比斗之人，伤亡风险就大大提高了。 对于这种斗法，众人多少都有心理准备。短暂惊讶之后，殿中重回安静。 程振听闻田明的话后，心中一动。在他看来，此种方式无疑对他有利。 虽说他有谛听之术，在幻阵中有很大优势。但是，对于破阵，他也没有太好的方法。 而若是采用斗法决胜的方式，他大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获取善功。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斗法具体是什么方式，有何要求。” 程振所想也是大多数弟子的心声。很快就有弟子忍不住询问出来。 田明也不隐瞒，直接将斗法规矩给众人说了。 斗法是妖修提出来的，他们将整座大阵，或者说这片岛陆以及周边水域分成了三十六块。 每处区域，妖修都将在岛上设一擂台，溟沧派须派遣弟子上台斗法。若是赢了妖修便退出这片区域，将岛陆拱手相让。若是溟沧派这边输了，那就只能退出这片区域。 妖修还故作大方得将溟沧派占据的这片区域算作一块，并且主动将幻阵撤回了数十里范围。 当然，田明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接受斗法决胜的。他和蒋元推演过，若是动用灵枢飞宫最强手段的话，想要破掉此阵将会耗费很长时间，期间伤亡还不可预知。 而斗法决胜则可以较快速度破掉幻阵继续向前。 两人商议过，即便无法将全部幻阵破掉，只要能够占据几处关键位置从而布置好己方大阵，也可以将此地妖修牢牢压制住，让其不能在后续为所欲为。 是以，虽然明知妖修可能有什么图谋，两人最终还是答应了妖修的提议。 两人想得清楚，即便斗法结果不理想，也无妨。哪怕己方处于绝对劣势，有灵枢飞宫在也可保全大部分人离开此地。 斗法之事已经确定，接下来就是遴选斗法弟子。 派去斗法的弟子，那肯定是实力出众手段凌厉之辈。 首先被确定的就是此前表现出色的弟子。 首先确定下来的是几位玄光三重弟子。到了玄光三重“灵明彻照”境界，修为会比一二重时有个很大提升，此辈弟子自然首当其冲。 然后，程振等在破阵时的表现出众的几人，也被选中。 这样一来就有十二人了。若是纯粹攻阵，十人轮番上阵也够了。 不过，斗法规则，须连胜两场方才能确定区域归属。也就是说，溟沧派这边攻下一处后，妖修还可以选择挑战一次，溟沧派须赢下这一局才算将此处收归囊中，此后妖修也不得再来侵扰。 为了守擂，其后田明又点了十二名弟子。 站定一处后，妖修不得袭扰，这是田明提出来的。便是要以精英弟子为矛头进攻，一处处将所有岛陆收过来。 不过，妖修也不蠢，连赢两次便是他们想出的反制。他们知道溟沧派人数少，这样提出来，就让溟沧派不得不派遣厉害的弟子守擂，否则到手的地盘就会得而复失。 双方各有算计，至于鹿死谁手还要看斗法上的硬实力。 …… 斗法前几场，程振没有参与。都是玄光三重弟子上阵。 玄光三重弟子共六人，第一轮有五位上阵，战果是四胜一负，为溟沧派夺得四块岛陆。 这个战果还算不错。不过，当接下来妖修发现其后的斗法还是这五人上阵时，立即明白溟沧派可能只有这六名厉害弟子。于是，果断向丢失的区域发起挑战。 此时，溟沧派占据八处区域，单凭玄光三重弟子守不过来，只能其他弟子顶上。 站在岛陆中央程振四下望了望，发现此地开阔，地势也较为平坦。 “是个斗法的好地方。” 这般想着，程振分出一道气息打入面前悬浮的金帛之中。 不远处有一九尺甲士同样打出一道血光印入金帛中。 金帛立即飘到半空，虚化得若隐若现。 程振被安排在此处岛陆守擂，那金帛就是双方斗法签下的法契。 法契除了约束只能化丹一下参与斗法以及禁用一些超纲手段外，并无其他限制。规则也很简单，身死或超出法契三千丈范围即败北。 签罢法契，比斗便算正式开始。 程振对着对面妖修道：“妖族的道友，请了。” 那妖修闻言拱了拱手，就抡起手中八棱乌金锤冲了过来。 这妖修一看就是力道修士，单从气势上感应，程振觉得比之前遇到过那最强的妖将还要强横不少。 面对这种力道修士，程振自然不会与其近身，当即化光飞遁到半空。 妖修到了玄光层次，也是可以飞遁的，论速度，短距离并不弱于气道修士。不过，相较于气道修士，其遁术在灵活性上有所欠缺。 妖修见程振飞遁，立即双足猛踏地面，在地面留下一个深坑后妖修直接冲向半空，速度比程振还快！ 程振对此早有预料，刚飞到半空就以飞剑向下斩杀。 面对数道锋锐见光，妖修丝毫不躲，手中多出一面半人高的大盾。 妖修丝毫不减速，直接迎着剑光冲去。在剑光临身之际，将手中大盾猛地一挥。 强劲力道带起阵阵爆鸣，而那几道飞剑在其威势之下，直接被拍飞到百丈之外！ 妖修拍飞飞剑，另一手臂也甩动起来，其速度太快只留下残影。手臂再出现时手中乌金锤已经不见。 一道乌光带着可怖的破空之声向着程振砸去！ …… 第一百章 守擂激战 面对妖修如此凶悍的攻势，程振选择了退避。 在他感应中，对方这记流星锤势大力沉，虽然未必能破掉自己的防御，但是与其硬撼毫无意义。 在程振再次化作玄光遁走时，妖将再次追了过去。同时，手掐法诀将乌金锤召回。 交手一个照面，从形势上看，程振处在了下风，被妖将压制了。 程振一面飞遁躲避妖将的攻击，一面以术法攻击妖将。程振这边没有变化，而妖将身上盔甲则多了几道伤痕。这样看，似乎是程振占了些便宜。 但是，实际情况确实妖修一直在主动进攻，程振则是且战且退。 不是说程振弱于对方，而是气道修士和力道修士对战本就会如此。 此时程振也理解了以前看过的话本中，那些天命所钟的天才为何会选择气力（法武）同修了。 很多时候，力道修士有着太多便利。 不说其他，单就力道修士的生存能力就不是气道可比。 相同的伤势，气道修士可能直接一命呜呼，对于力道修士可能也就是修养一段时日。 超强的生存能力带给了力道修士更多的容错机会。这也让力道修士敢于搏命，争斗时敢于抢占先机。 程振面对的妖将就是这般，很多时候直接顶着程振的术法向前冲。 面对这种冲脸打法，程振不愿硬刚，只能选择暂退。这样一来，妖将就掌握了主动权。 程振一再退让，也不是真的拿妖将没办法。一是想看看妖将虚实，二则是在等待时机。 力道修士爆发时猛则猛矣，不过，刚不可久，尤其是化丹之下的力道修士尤为明显。 斗了大约小半时辰，程振感觉对方的攻势略有些颓势。这种变化很细微，在激烈战斗中很难发现，不过却瞒不过程振的感应。 有所察觉后再仔细观察妖将的行动，发现他的失误好似增多了。 有时候攻击会落空，程振飞遁时妖将被甩开的距离也在拉大。 这些变化细微，但细心观察下就会发现有些刻意。 程振略一思索就明白，对方这是故意如此，想借机放缓攻势恢复体力。同时，可能也存了诱敌的心思。 对此，程振的应对就是“敌退我进，你来我往”。 每当妖将想借着失误缓口气时，程振就会补上一记攻击，但是又不会莽撞上前给他机会。 几次下来，妖将也明白自己底细被人看破。但这是在斗法，没有他人协助，想要脱离战团已是不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又斗了小半时辰，妖将颓势尽显，他攻势虽然仍然凌厉，但是整个人呼吸已经粗重。同时，身上也被程振那锋锐的金行术法切割出道道伤痕。 此时，虽然仍是妖将挥舞着大锤追着程振猛锤，有时程振被追上挨上一记能被锤飞数十丈远。 其实场中局面已经完全反转了。 妖将攻击看似霸道，但是乌金锤破不了程振外面那层防御，能捶飞但是捶不伤。 相对于气道修士，力道修士手段单一，这也是一个缺陷。 反观程振这边，术法或削或刺，或化作鞭绳抽击，每次攻击虽然威势不显，但是却总能在妖将身上留下点伤痕。 这些伤痕初时立即便愈合，但是随着妖将体力消耗，伤痕渐渐愈合不过来，积累下来，此时妖将已经遍体鳞伤。 可以预见，妖将若是没有其他手段，再过一段时间落败是必然的事。 妖将也明白这一点，是以虽然已经体力不继仍然在尽力攻杀，就是想最后一搏。 不过，他面对的对手是程振。程振年轻，但斗法经验不少，此时头脑清晰的很，知道此时该干什么。 程振改变了战术，攻击以围困阻拦为主，开始使用术法幻化出绳索和大网，力图将妖修困住。 他这是怕妖修见事不可为会逃走。 双方斗法时，外人不得干涉。但是若是逃离了斗法范围，或许就有妖修前来接应，那此妖就有逃走的可能。 程振此时想的早已不是赢得斗法胜利了，那已是囊中之物。他此时想的是要将此妖击杀在此地。 妖将仗着一身蛮力以及血煞之气，数次挣脱程振的术法。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消耗也比之前更甚。他知大势已去，便萌生了退意。 妖将想佯攻一番趁势退走，只要逃到岛陆外围，就有同族接应，只消阻挡对方片刻便可从容退走。 程振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始终在防备着他逃走。 最终，妖将在逃走时还是被程振预先布置的飞剑阻拦，然后被几层大网牢牢网住。 妖将费力挣扎，除了在身上挣出数道血痕外，无济于事。 见妖将技穷，程振才终于靠了上去，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见到程振靠近，妖将挣扎得更厉害，反而被越捆越紧。 待程振来到近前，妖将已经被捆成一团，不能动弹。 程振抬手一道白光飞出，直奔妖将头颅。 妖将使尽全身力气扭动，最终躲过了致死一击，只让肩头被钉穿。 他此时双目血红，迸射凶光。暗中咬碎了早早含早口中的一枚丹药快速咽下。 然后，就感觉周身气血翻涌，顷刻间又充满了力量！ 妖将大喝一声全力扩张四肢，只听无数断弦之声，三层金网被全部崩断！ 妖将此前盾牌早就掉落，他双手一番似乎抓中什么物事全力一甩，一道乌光直奔程振胸腹。 两人距离太近，程振想要遁走已是来不及。 乌光瞬间近前，但是最终被程振周身腾起的似烟光团阻住。 那乌光刺入光团几乎要穿透，但是还是差了一点。此时方才看清，那是一枚乌黑铁锥。 程振刚以涵烟螭龙玉防住了这法器，就升起更大警兆。 妖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来到了呼吸可闻的距离。 那妖将此时狂发乱舞，双目赤红，双手全力舞动巨锤对着黑色铁锥的方位狠狠挥下！ …… 第一零一章 守擂激战2 妖将吞服的丹药乃是族中赐下的秘药，在力竭时可以短时间恢复自身状态，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此前妖将本可以提早退走，正是有着这个底牌才决定斗到现在。 他此前也不敢保证能寻到机会，好在对手见自己力竭最终还是靠近了过来，这就给了他可趁之机。 吞服丹药将状态恢复到接近全盛之时，同时使出了此前一直未用的一件法器。 他看出对手修行的乃是金法，此前交手中也知道对手防御术法很强，他全力一击也无法破掉。 他思来想去，觉得应当是自己的兵器乃是重锤，力道难以集中于一点。 而他这件锥状法器最擅长凿穿，若是再以重锤配合威力更能提升一个档次。 他猝然发难，铁锥直接命中，不过并未能击穿对方的法器防御。 妖将也只是有些可惜，但是并没感到意外。对于对手的手段，他此前已经领教了。正义如此，他在掷出法器后第一时间就是向前突进。 妖将的身形几乎就是追在法器后面到了程振身前。这次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是以这次攻击他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气。 在他想来，自己全力一击之下，配合擅长凿穿的铁锥法器，便是由玄铁浇筑的城墙也要给凿穿，对面那溟沧弟子防御再强也得有个限度绝对抵受不住。 当手中乌金锤捶中铁锥时，传递过来的手感告诉他铁锥并未收到太大阻碍，当是凿穿了对手的防御。 他心中一喜，只要能凿穿防御就好。被近身，有被破了防御的气道修士，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眼前如烟的光团开始消散，这也让妖将确信自己的攻击奏效了，说不定那修士已经被一锥凿死了。 妖将没有等待烟光散尽，再次抡起乌金锤对着光团又是一锤。 在他想来，就算对手刚才不死也受了重伤，自己再补上一击当能一锤定音。 想象中一锤锤爆光团中对手的景象没有出现。手中的乌金锤传来的反馈让他心中一沉。 乌金锤的触感他很熟悉，那正是此前多次锤击对手的感觉。对手周身那种滑不溜手坚韧异常的护罩让他束手无策，而现在再次传来这种反馈，表明对手此时尚未丧失战斗力。 由于锤击的反作用，妖将与对手分开。此时那如烟光团也消散了，妖将得以看清其中情况。 映入眼中的是一袭白衣的年轻道人，此时那人正毫发无伤立在半空。 “怎会如此？！” 妖将不可置信，紧接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心中刚刚升起逃走的念头还未转身，妖将心中立即生出警兆，仓促闪身躲过了擦着脖颈而过的白光。 妖将还未松一口气就感觉胸腹剧痛，低头看去，发现已经被两道光矛贯穿。 妖将立即双手抓住光矛想将其拔除，但是光矛立即软化化作软索将妖将双手和身躯牢牢锁住。 同时，妖将感觉到那自己体内如同长出了无数尖刺在脏腑间延伸，剧痛让他浑身发软在无力反抗。 此时他才感到恐惧，想要开口认输求饶。 不过，当他看到对手那平静到冷漠的目光后，便知道此人绝不会放过自己。 “饶……” 话未出口，捆住他的软索末端已经贯穿了他的头颅。 对于此妖，程振肯定不会留的。 若是之前，说不定还有俘虏的可能，但当那妖将用了最后手段后，这活命机会便被他自绝了。 不是程振记仇，主要是为了应付那妖将最后的攻击，程振不得不使出了些手段。 程振压制妖将时就在防备着他作困兽之斗，但是没想到他能瞬间恢复实力。 对于最后妖修的手段，程振保险起见用了些超常手段。 那妖将此前估计其实也没有错，单以金阙驻身的防御，说不定还真被其一击凿穿了。 程振也感受到了威胁，之前直接用了些衍生自九岳清音的手段，直接将那铁锥前段震碎了。 自己修成九岳清音之事，程振心中还不想暴露。程振不知道妖将有没有看出什么，为了保险，程振也只能送他上路了。 妖修败亡后，一直悬浮高空的法契立即有所感应。金色法契自动飘落到程振面前，然后崩解化作点点金光落入下方岛陆中。 程振知道，赢了这一场后，以此岛为中心的这片水域便算是溟沧派治下，妖修不得侵入。 双方高层都是签过法契的，对于此地结果能够立即知晓。 程振此时任务已经完成，此时只要等待岛外等候的弟子前来接手就可以返回了。 等待期间，程振先将妖将那柄乌金锤招了过来。此锤不知是何种金属打造，足有两三千斤重，且僵硬异常，之前飞剑和术法斩在其上也只能留下浅浅白痕。 程振此时对于炼器之道还不甚了了，只能看出铸造此宝的手段应该不算太出众。这件法宝主要胜在用料足，材料质量好。 “等日后学习炼器倒是可以将其熔掉炼制几件法器。” 简单用收宝法决祭炼一番后程振将其收到绣囊之中。 此前妖将那件锥状法器已经被震碎，论材质也不及乌金锤，程振也不打算收取了，算是留给后来的明气弟子了。 在妖将身上扫视一下，在其腰间招出一件袖囊。这袖囊有独特法诀，此时打不开，需要回去慢慢炼化才行。 妖尸及其一身甲胄程振想了想没有收取，也留了下来。也送给将来的守岛弟子，做个机缘。 等了片刻，见有飞舟过来，程振简单交代几句便飞离此地回去复命了。 …… 第一零二章 善功盘点 到飞宫之中交割之后，程振返回自家洞府修行。 此次守住一座岛陆同时还击杀了一位实力不俗的玄光境妖修，程振又当收获一份善功。 虽说功德院之人没有明码标价，但按照以往惯例来看，程振觉得自己这次的功绩应当能够抵得上三成至半个小功。 在他想来，这次破阵，整个过程至少能抵一二大功。均分到三十多个区域，每个区域值多少善功就能推算出来。 当然，这只是推测，实际如何还要看功德院那边。 想到善功之上，程振不免将此前表现回忆了一下。在他想来，从开战到如今，他在同侪中表现应当是最出众的几人之一，所得善功应当不少了。 简单估算一下，此时应当积累了几个小功了。 此时伐妖还处于行军途中，将来斗战的机会肯定还有许多。照目前的速度，待伐妖完毕，程振觉得自己积累一个大功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想要再多估计也很难，像是上功这种层次，就不用想了。 溟沧派中，十五小功为一大功，六大功为一上功。 不过，这种兑换比例只是明面上的。若是有人愿意以上功兑换大功，小功，那很容易，按比例兑换便是。 但是，若是想以小功累积去兑换大功乃至上功，那就不是字面上那样了。 功德院不会明说，但是肯定会暗中设置门槛。 小功累积大功还好，若是涉及上功，肯定要经过多番调查确认，核实功绩出处。若是有外人帮忙，那肯定会暗中削减，说不定本来值一个小功的功劳只记半个，甚至更少。 这种事情程振从族中听到后只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前世某些商家就有这种操作。 功德院此前不公布什么任务值多少功就是为了方便调控。 这倒不是功德院想要压榨门中弟子，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些人作弊。 若是实现就明码标价，像是那些有背景的弟子，便可借助家族助力刷善功，然后轻松兑换五功三经及各种法宝。甚至，有人还会没有机会强行制造机会刷善功。 只要有利益，就有的是人想要走捷径走偏门，凡人和修士都是如此。 宗门自然不愿意留下空子给人钻，是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事后论功行赏，而非事先言明。 其实，溟沧派对于底下弟子还是很大方的。像这种对外作战，期间弟子的消耗大部分都能得到宗门补充。积累的善功事后也能兑换到很多修行资源。 别看程振此前轻松就获得了一上功，还一次兑换了《九岳清音》，但那只是特例。 实际上，宗门中大功小功的价值就已经很高了。一件小功若是到宗门兑换丹药宝材，也足够一名修士修行多年了，更不用说大功还能兑换功法法宝。 像程振这样有家族有背景的弟子还好，对于普通弟子而言，能得一二小功便可在很大程度改善他们的修行处境了。 总而言之，程振默算善功并不是为了计算战后能兑换什么好处，而是以善功衡量自己的位置。 他来伐妖，就是来扬名的，为的是将来在门中更进一步。 这并不是说程振非要冠绝群伦不可，但也需要他有出彩表现，让人有所印象。 程振此前多番表现在右路中算是比较亮眼的，至少现在化丹之下一种弟子此时都知道有程振这么一位实力非凡的同门。 现在还只是在右路，接下只要继续保持这个态势，将名声传播到整个伐妖队伍中，就算达到程振的预期了。 此时，在萧氏和艾氏刻意淡化之下，大家早已忽略掉了是程振挑起的伐妖。此时，在众人心中程振就是一位参与伐妖的弟子，是其中表现好一些的弟子。 对此，程振没有什么不满，相反，他乐见如此。 他此来是为出风头不假，但也不想当出头椽子。只要能达到自己事先预期便可以，他并不想抢萧容的风头，也抢不动。 接下来的比斗，程振就是秉承服从安排听指挥的态度。田明蒋元有安排他就上阵，没有安排他也不主动。 饶是如此，程振还是又上场了四次，三次是守擂，一次主攻。 蒋元此前有压制一下程振的心思，但是涉及比斗结果他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没有在此事上动心思。 这也是形势所迫。溟沧派这边以几位玄光三重为箭头一路向前推进，虽说胜多负少，占尽优势。但是，溟沧派人少这个劣势还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在这种情况下，像程振这样的弟子只恨太少，断没有雪藏打压的道理。 蒋元此前受人所托，但思虑一阵还是决定先过了此阵将来再寻机会。 过了此阵后，应该会有一批同门加入到右路。一路攻城掠地，沿途也要派遣弟子守护新得的岛陆，跟随的弟子越来越少。此前早已去书给萧容，对方已经在门中又调集一大批弟子。 在蒋元看来，等那批弟子到来，手中可用之人便多了，那是自己就有可操作的空间了。 对于蒋元的心思，程振自然不知，因为他此前并未感到来自上面的打压。他开始还留意着艾氏可能的手段，等了许久也未见到来，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溟沧派与妖修的斗阵，耗时五日最终以溟沧派占据三十六处区域中的二十八处告终。 占据大半地域，妖修的幻阵早已形同虚设。溟沧派只要占住这些位置，便可在此处畅通无阻。 溟沧派也不怕妖修会在自己等人离开后搞小动作。 大部队离开后，会留下一部分弟子依托大阵防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后续同门前来。到了那时，轻而易举就能讲剩余妖修赶出这片大泽。 妖修提出斗法的要求，看结果是输了。不过，妖修自有一番算计在其中。 等右路众人再次前行不就，便知道了妖修的计策。 …… 一零三 激流会师 右路突破了妖族的幻阵后，行进速度提升了许多。 期间妖修仍然在前后不断骚扰，但是这次田明没有先前的小心，行进速度没有减慢多少。 对于妖修的袭扰，要么以雷霆手段灭杀要么干脆置之不理。 右路之所以如此，主要是日前收到了中军的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妖修想明白了溟沧派三路的关系，这次妖修对于三路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对于左右路，妖修采取尽量阻拦的策略，对于中路，前期则是收缩防御，然后聚集精锐迎头痛击。 田明收到的消息是中路在接近激流岛的水域遭遇十倍数量妖修阻击，伤亡不小。 信中虽然没有提及具体伤亡数量，但心中有催促右路加快行军的意图，让田明明白中路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 有了中路的情报，在想到先前妖修主动要求比斗，田明觉得自己这边应该是中了妖修的计策。 比斗决胜虽说最终是溟沧胜了，而且还是以伤亡还很小的代价获胜的。不过，期间却多耽搁了几倍的时间。 现在想来，妖修之所以提请比斗，应当就是缓兵之计。 这个计策不是针对右路，而是在针对中路。 田明推断，左路应当也是与自己这路一般，当时被妖修拖住了。 明白了当前局势，田明才决定加速行军，早点与中路回合。即便有被妖修偷袭的风险，也没有放缓下来。 一是为了解中路危局，二也是怕被拖住后妖修腾出手来专门针对自己这一路。 在他想来，中路实力相当于左右之和，尚且吃了亏，更不用说右路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是很快的。很快，中路突进受阻的消息很快就在修市之中传开了。 程振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想明白了妖修此前的谋算。 不过，他感到疑惑的是，中路的中军指挥，应当能看出来妖修的计谋才是，怎么还做出孤军突进的举动呢？ 先前三方的通信是没有断绝的，即便无法要求左右加速行进配合中路，也可以暂时放缓推进速度等另外两路。 据程振对于萧容的了解，此人应当不是那种好大喜功会被一点优势冲昏头脑之辈。 “看来，其中应当还有我不知道的缘由。” 程振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他人聪明，自己能看明白的事情，没道理萧容看不出来。在这个前提下，他仍然做出突进的决定，想来有他考量。 至于具体原因为何，程振还没有资格去问，只能暂时被蒙在鼓里继续做右路一名小兵。 …… 激流岛位于龙渊大泽西北，因水流湍急得名。 此处水下又数股潜流再次交汇，导致此处水域无风时水浪便有十余丈。又因为水流被此处岛陆阻碍，导致水流紊乱，水浪间相互影响，不知何时便可能激起百丈巨浪。 若是逢着风雨汇聚之时，那此处景象将更为骇人。而恰恰以内此处特殊，偏偏容易形成极端天候。 此地幻境对于人族而言不啻洪水地狱，根本难以生存。也只有天生强横的妖族能在此地繁衍。 对于修士而言，激流岛地域又与凡人有所不同。 此地不光有潜流交汇，更有数条水灵脉在此融合形成一条足以支撑一座福地的灵脉。 虽说由于地理特殊，导致灵脉躁动不够稳定，但若是开发得当也另有妙用。 激流岛从外部看，乃是一座方圆近千里的巨岛，除了大一些外没有乏善可陈，便是其上山势都比较平缓。 但是，若是有实力能够潜入湍急乱流中，便可发现另有玄机。 此岛水下山石与其余岛陆迥异，其上遍布数以万计的孔洞。这些孔洞彼此连同，如同无数水管，吞吐水流，将周围潜流搅荡得更加混乱。 寻常修士若是不明就里，贸然靠近水下空洞，很有可能被激射而出的水流搅碎，要么便有可能被吸入水眼之下，被万钧泽水压死。 此时程振所在的右路，加速行军后此时身处大片巨浪上方，激流岛已经能够看到个轮廓了。 此时右路自然不可能直奔激流岛妖修老巢，那里防御森严不说，外围尚有七座岛陆拱卫。 此时右路大军就在靠近外围一座岛陆后边不再向前。 以程振目力，能望见在自己侧方的高天之上同样悬浮一座宫殿，周围影影绰绰有不少飞舟浮筏。 程振知道那边是萧容所率领的中军所在。 萧容作为统领此次伐妖战事之人，算是三军统帅。按照规矩，田明等人既然到了是要前去拜见的。 右路众人跟随灵枢飞宫一起向着中军方向飞过去，在距离数里的位置停下。 在这个距离，程振能清晰看到对面动向。 在程振看来，中军修士人数众多，且有条不紊。丝毫看不出受挫的迹象。单看人数，比之分别之时，人数似乎还多了许多。 “想来应是第二批弟子加入，不然也不会越打越多。” 随后从中军同辈口中也证实了这一点。 对于这种事程振并不奇怪。不光中军，便是其余两路，过段时间也会有大批弟子补上，不然以目前的人手很难拿下妖修。 程振还知道，不光是玄光明气弟子会增加，便是化丹修士也会有不少随后前来。若是妖修那边实力超出预估太多，说不得还有元婴长老出动。 溟沧派这样也不算不讲武德，妖修那边同样如此。对于妖修而言，面临的乃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肯定会比溟沧更加不择手段，说不得什么沾亲带故的都会请来助战。 这种打不过就叫人的方式，说起来，有些类似程振前世看过的封神之战。 现在看起来还只是溟沧派萧艾两家对战激流岛妖修。但是真打起来后，说不得我这边就叫来三山五岳的道友，你那边也请出了五湖四海的妖王。 打出真火来，真人大妖下场也不是稀罕事。 战斗烈度上升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两方幕后之人的底线。 …… 一零四 故人非友 和中军会合后，程振见到了一个熟人。 右路到来后，萧容曾经召集了一次集会，程振等几位精英弟子随着田明一同前往。 进入萧容的灵枢飞宫后，程振便心有所感望向一个方向。 那里坐着的都是一众玄光修士，程振很快就在其中看到了一名面庞英朗的玄衣修士。 程振对此人有印象，乃是数年前小比上败在自己手下的真传弟子赵昊。 在程振从黑礁岛出发时，赵昊是不在其中的。如今赵昊能在此处，当是后续来到中军的。 真传弟子到来本身没什么奇怪的，没有人不想要善功。让程振在意的是，赵昊对于自己的态度，或者说是敌意。 作为手下败将，对自己心有芥蒂是正常现象。但是能让自己一进入飞宫就清晰感受到就说明此人心中敌意之盛。 程振目光看过去时，两人视线短暂交汇然后错开。 确认过眼神，是潜在敌人。 程振只希望对方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要在伐妖时搞事情，否则，将会再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时至今日，一名真传弟子已经不会让程振如何在意了。不过，他仍然不会小看这名手下败将。 赵昊此人修行《太乙金书》，这门功法最擅杀伐，明气期就已经有不俗威力，如今赵昊到了玄光境界，想来术法应当更加强横，说不定还新学了什么神通也说不定。 “与《太乙金书》配套的神通有什么？倒要查一查。” 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程振决定私下里调查一下赵昊此人近几年的情况。 如今身处激流岛，和家族联系耗费时间较长，他准备在等候消息的同时在同辈中打听一番。 按照程振以往的经验，三人行必有包打听，十室之内必有百晓生。赵昊此人当年就不是低调的性子，知道他的人应当有不少。 事实果然如程振所料，在参加了几次同辈间宴会后，程振就听到了一些有用消息。 赵昊当年败在程振手下，在小比上没什么建树。事后确实在一些真传弟子之间引起一些非议。 不过，那毕竟只是一场小比而已，且几名大姓弟子也没夺得头名，这也让质疑之声没有那么大，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赵昊虽然败了，但终归走到了八强。以宗门对于真传一贯严格的考核规定也不会因此对他进行处罚。 在赵昊师门那一脉中，他的地位同样没有收到什么影响。他仍是那个真传弟子赵昊。 而且，不知是不是败了一场后知耻而后勇。赵昊这几年修为精进神速，如今已经到了玄光二重境界。 这是出自一名出身九城的玄光之口，是比较有可信度的。 那位弟子酒后所言，就在不久前，赵昊便曾在一次切磋中以一门厉害术法胜过了一位师兄。那名玄光同样出身九城，早他数十年入道，已经快摸到玄光三重了。 也就是那是，众人才知道赵昊居然仅用了不足三年便突破到了玄光二重。 此事当时在九城玄光弟子中还小小轰动了一阵。赵昊此前因为小比而小小跌落的人望也更胜往昔。 程振听闻此事后，也是有些惊讶。 若他没记错，赵昊入门时脉象好像是上下，比他还差上一点。 而小比之时，程振因为悟道机缘，在凝炼玄种这一关是一蹴而就的，当时赵昊还没有完全凝炼玄种。 时至今日，程振玄光一重的修炼已近圆满，用不了太久就能突破至二重。 这个速度，程振自觉已经很快了，但是与这赵昊相比却还是相形见绌。 再多想一点，当年小比时，还是有几人隐隐胜过赵昊的，比如修行《赤霄瑞珏书》的苏元罡，修炼《天一神水章》的康真。 “以赵昊情形推断，那几人是不是也已经走到前边去了？难道我这三年懈怠了？” 要不是清晰记得自己每日修行不辍，程振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知不觉中松懈了。 “幸好我手里还有一张底牌，不然真的要掉队了。” 程振心中的底牌自然是《九岳清音》这门神通。这也是程振听闻赵昊修为只是惊讶而没有感到威胁的底气所在。 有此神通傍身，便是赵昊爆种直升玄光三重，程振也有很大把握压制他。 修为境界和战力不是一回事。斗法之时，在不跨大境界的前提下，神通术法的强弱往往比修为高低更重要。 说起来，在程振接触过的同辈之中，他认为最有威胁的应当是苏元罡。 按照功法性质推测，苏元罡修行火法，前期提升速度应当比不上金火同修的赵昊。 但是在程振严重，赵昊目前为止算不上威胁。倒是苏元罡，让程振不敢确定其实力。 短短三年，苏元罡应当不可能修成《皓夷三阳气》这门大神通。但是以苏氏的底蕴，支撑他炼成一门和《赤霄瑞珏书》对应的小神通还是有可能的。 程振不清楚十二神通和其他神通之间的差距。以他的理解，无论是十二神通还是其他小神通，按照常理都不是玄光阶段的常规手段。 换句话说，对于玄光修士而言，小神通的威力便已经伤害溢出了。这种情况，修行的神通在哪个等级其实差距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说到这里，程振又不免更加庆幸自己配套神通是《九岳清音》了。 这门神通不光威力惊人，难以防备，还兼具防御之能。 《九岳清音》本质还是振动，这种振动不光能用在攻击上，同样能用于防御。 神通各有妙用，不好分出高下。不过，程振觉得，对于不同阶段的修士而言，确实有些神通更加好用。 …… 一零五 恶客同行 程振等人和中军回合后，又等了两日才等到了左路赶来。 左右两路出行时实力相当，被阻住那么久当是遇到了更加难缠的妖修。 三路齐聚后，萧容再次召集众人聚议。 此次聚议一是统计三路得失，让众人明白当前局势，二是告知众人，不日就会有大批同门前来，那时便是伐妖决战的时候。 这种整体上的事情，对于程振这样的玄光弟子而言干系不大。他们更加关注与自身相关的事情。 比如，萧容宣布的一条消息就让程振眼前一亮——在后续同门到来之后，将允许玄光弟子自行组织小的战斗团体。 届时，众人可以以小团体为单位接取任务积累善功。关于善功的分配，小团体也有一定的自主权。 当然，若是不愿加入小团体也可以和原来一样，听命行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在给下边弟子表现机会。其中受益最大的，自然是那些有出身有背景的弟子。 有了这条规定，像是世家弟子，完全可以依托家族关系立即组织出一批听命于自己的队伍。从此再不必孤军奋战，更不用说还可以在一定程度分配善功。 可以预见，有了这一条，那些世家中的领头的弟子获取善功的速度将会与普通弟子拉开差距。 当然，这并不是只对是世家弟子有益。像是师兄弟众多的弟子同样受益，甚至那些出身一般但是善于交际身处自身交际圈中心的弟子同样受益。 若是你一没出身，二没师兄弟帮衬，本身又不善交际。那不好意思，要么加入别人的队伍，要么继续听从安排。 修行界是很务实的，从来不会将公平放在第一位。上边的人要的是伐妖成功，至于下面以什么形式完成，就没那么重要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损弱补强的方式是宗门愿意看到的。宗门就是用这种方式鞭策门下弟子去竞争。 这种方式对于普通修士当然很不友好，但这就是现实。 程振这条规则很喜欢，因为他就是受益一方。 得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就传书赤岩岛，让家族迅速组织一批修士前来。这种时候，还是自家人用的最顺手最放心。 早在程振离开赤岩岛之时，程氏就陆续派了一批修士入驻赤岩岛，为的就是支援程振。 若不是萧氏艾氏怕有人喧宾夺主限制了人数，程振都可以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单干了。攻打激流岛不敢说，打下外围七岛中的一座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若是真的放开限制，其他家族自然也会跟进，到时候卷起来，别说区区激流岛的善功，说不得要打到北冥洲才够各家分。 程振这边共从赤岩岛要了八人前来，算上他正好到达规定上限。 这八人中仅一位是玄光三重修士，其余都是玄光二重。 不是族中找不出八名玄光三重弟子，而是考虑到程振如今年少，修为又只有玄光一重。族中担心派遣太多玄光三重修士前来，程振指挥不动。 虽说程振如今在族中分量不低，但是玄光三重修士还真未必愿意听从他指挥。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稍有天赋的都在谋求结丹，家族也不能为了程振一人苛待其他。 就是那位玄光三重修士，也是修行近百年，已经无望道途了，一贯又是老好人性子，如此族中才放心派来。 对于这种安排，程振没有任何不满。若是真的派来一批玄光三重弟子，他还真要费心如何压服。如今这样正好，只要和那位老好人搞好关系，其他人就好说了。 随着八人前来的，还有数十明气弟子以及一众力士。 这批人算是编外，伐妖期间一应所需都需要程振自行承担。不像那八名玄光弟子，还能获得一些基本补给。 这对于程振，或者说世家弟子而言不算什么。单靠程振自己的财力都足以支撑这些人的开销。 不光他们，那八名玄光同族，程振也会以个人名义给他们一份报酬。 这些人都是来帮自己的，表示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同时也是以这种方式明确话语权。 族人很快就随着后续队伍到来。程振此前就有了名单，见到众人后，作为同族很快就熟悉了。 几番交流后，程振对于自己的团队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次来的八位同族五行功法都有，各有特长，同时还有擅长阵法的玄光修士。一众随行明气期弟子也都是可造之材。 有了这批人的帮助，程振立即觉得底气更足了，只待最终开战便可一展手段。 然而，还没等开战，程振就感受到了来自同门的恶意。 随着大批同门来苑，左中右三路队伍都壮大了许多。 在右路新到的同门中，程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赵昊。 这人还不是自己前来，而是带着一批师兄弟前来。那一批算上明气弟子数十人的队伍，明显以他为中心，看规模比程振这边丝毫不弱。 若说赵昊来到右路不是针对他，他是不会信的。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更何况赵昊在刚一照面就表露出了明显敌意。 程振不免有些恼火。你说你都已经是真传弟子了，不好好修炼，不好好挣善功，老盯着我干什么？不就输了一场小比吗？有这个必要吗？ 程振不是怕他，而是不愿与他冲突从而耽搁自己挣善功。 不过，紧接着程振就反思了一下。 “我挣善功不就是为了声望吗？积累声望不就是为了谋求真传之名吗？想当真传也不是只有一条路……” “眼前不就有送上门的真传名额吗？” …… 一零六 恶客同行2 换了中想法后，程振发现赵昊的到来也并不全是坏事。 程振从这件事上面看到了另一个获取真传之名的途径。 溟沧派除了下院弟子开脉进入上院后能直接获赐真传之名外，还有一些途径可以获取。 比如每次大比前三都可以获赐真传之名。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论外的途径了，一般需要立下罕见大功才能破格赐下。 据说洞天真人也可以为徒子徒孙争取到真传名额，不过也只是听说，程振没听过具体案例。 真传之贵，在溟沧派中是人尽皆知的事。 除了以上几种途径外，其实还有另一途径获取真传，那就是夺取他人真传之位！ 溟沧派弟子不像少清派那般日日相斗，但是也并不禁止同门间的比斗。 溟沧派中只是禁制私斗，并不禁止寻常切磋。便是双方有仇怨，只要是师出有名，在正清院中备案，比斗便被允许。 被正清院承认的争斗有两种，讨争和绝争。 门中若是有弟子间起了嫌隙，或是为争夺某物，便可以讨争名义邀请对方比斗。 这种争斗双方可以制定诸多限制，比如不能如何如何，只能使用剑术等等。 且讨争乃是点到为止，不得伤及对手性命，否则会受门规处置。 绝争流程与讨争类似，区别就是限制更少，除了不得使用太过作弊的手段没有太多要求。 绝争与讨争最大不同在于，比斗不限生死！同时，胜者可以获取败者所有！ 正是因此，绝争之事在溟沧派中很是罕见。若非有生死之仇或是牵扯巨大利益，没有人愿意发动这种争斗。 而且，绝争看似残酷，但是与讨争一样是可以拒绝的。这也是对于普通弟子的一种保护。让那些不善争斗不愿争斗的弟子能够不受他人迫害。 这种保护只是对于大多数弟子，真传弟子不在此列！ 真传弟子占尽各种好处，自然也要面对更大的挑战。这是宗门筛选弟子的手段。 若是收到绝争邀请，真传弟子可以拒绝，但是不能超过三次。 三次不应则会被褫夺真传之位以及包括福地洞府在内的一应赏赐！ 三度避战这种行为也会让人耻笑，会令家族和师门蒙羞，基本上算是在修真界社会性死亡了。绝大多数人宁愿身死也不愿落到那种后果。 程振此前也不是没想过通过绝争获取真传之位。不过，他此前没和那位真传有大过节，随便寻一真传去夺取其所有，这种事程振不太愿意干。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程振觉得自己在大比上获取真传的机会比较大。 赵昊带着恶意到来，倒是让程振不那么抵触绝争了。至少对于赵昊，程振还是下得去手的。 而且，程振越想越觉得此时可行。 首先，赵昊与自己早有过节，现在又明摆着在针对自己。这样，自己发动绝争便是找回场子，显得师出有名。 另外，以程振对赵昊的了解，此人骄狂，不是那种会避战的性子，不用担心被他拖上几年。 真传弟子虽不能三次拒绝绝争，但是拒绝个两次拖延两三年则是被允许的。 若是真被拖住了，总不能在此期间再找其他人绝争吧？那样正清院也不会答应的。 越想越觉得找赵昊绝争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备选路线，顺带着程振看赵昊也顺眼了一些。 不过，此时在程振心中还是属意通过大比夺得真传之位的。 当然，具体如何，程振还是决定看看赵昊后边的表现。 若是他不识好歹事事与自己为难，那说不得要把他的优先级往上提一提。 …… “程道友，此任务已经被一位师兄领取了，道友可再换一个。” 看了看面前修士又看了看一旁的榜单，程振笑道：“既如此，我正好清闲一阵。” 见程振没有接取其他任务，那修士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过来，歉意道：“道友不再看一看吗？这里倒是有几个适合道友这样实力的任务……” “不必了，这些任务还是留给其他新来的道友吧。” 不待那人说完程振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转身离开。 “程道友且留步……” 程振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原先那修士紧跟了上来。那人走到近前向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若我没记错，道友已经遇到几次这样的情况了吧？” 程振微笑道：“今日确实如此。” 那修士神秘道：“道友可知这是有人在为难道友？” “哦？这倒不知。” 那修士一副吃惊状说道：“呵！道友也太过后知后觉，以道友的实力，属意的任务不是一般弟子能够接取的，整个右路中无非那几位罢了……” 说到这里修士故意停下看了看程振，本想吊一下胃口，不过见程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道：“道友就不好奇是哪位师兄与你为难？” “请师兄教我。” 那人虽然对程振那副平淡样子很是不惯，但是仍然接话说了下去。 “我也是昨日才在殿中听说”，又看了看周围，那人以更低的声音说道：“道友此前属意的任务，据说是被赵昊师兄领去了，几次都是。” “……” “哎，赵昊师兄贵为真传，按理说可以直接找两位师叔领取任务，不比与我等相争。不过……哎……本是同门，我也不便多说，道友心中有数便可。” 程振闻言再度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其人方脸浓眉，偏偏一副小心谨慎样子，看起来很是违和。 “哈哈哈，哈哈哈。” 程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似乎是被程振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紧接着那人就感觉羞恼。 “道友何意？莫非以为我在诓骗你不成？罢了，信与不信都随你，告辞！” “哈哈哈，道友且慢，哈哈，且慢。” 修士见程振还在笑，已经涨红了面皮，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冷声道：“道友还有何事？” 程振终于收住了笑声，微笑道：“无甚大事，只是请道友替我谢谢艾元航道友一番好意。” “你……我……” “哈哈哈，且去，且去。” 说吧，程振不再理会，自顾自离开了。 …… 一零七 应对之法 程振回到洞府中，心中开始思索今日之事。 来自赵昊的恶意是他早有预料的，只是没想到那艾元航居然也没有忘记与自己为难。 按程振的想法，他与艾元航不过是口角之争，且还是艾元航挑事在先。自己虽然落了他的面子，但是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艾元航在中路，程振在右路，双方这么长时间没有交集，程振都快忘了此人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跳出来。 至于为何知道是艾元航在作祟，这个不难。只要稍稍打听一下负责发布任务的弟子出身就能推断其背后之人。 在修士的世界，很多事情不需要确凿证据，心证即可。 对于赵昊和艾元航任何一人，程振并不太担心。但是若是两人暗中有什么勾结那就要正视了。 若论武力，别看这两人修为都高过程振。但在程振心中，两人合力也不够自己打的。 但是，两人乃是同门弟子，大都是体制内的修士，他们造成的麻烦并不能靠武力解决。 尤其是那艾元航，背靠艾氏。这次为了支持萧容，艾氏出力甚大。这也就代表，伐妖队伍中艾氏能够调用的力量超过其他势力，仅在萧氏之下。 艾氏的势力当然不会听从艾元航的指挥，但在职权范围内帮艾元航做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就比如发放任务时，将合适任务优先给艾元航指定之人。甚至像今日这样，直接讲程振看上的任务截胡也不算什么。 这种事情闹到正清院去也没结果，因为事后接取任务之人完全可以说是自己先接的任务。 单是如此倒也不会如何，程振大可以找一些难度大的任务接。其他弟子便是有能力接相同的任务也不大可能为了艾元航来得罪程振。 同样的，单独赵昊针对自己，程振也不担心。适合的任务有很多，程振大可以错开来。 但若是这两方相互勾结那就有些棘手了，虽然赵昊就一个人，还是只能接取那些任务。但有人配合之下，却可以保证无论程振想接哪个任务都会被截胡。 相较于硬碰硬斗法，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更让程振感到恼火。 这也更加坚定了程振抢夺赵昊真传之位的打算。 不为别的，就为了找回场子也得给你个厉害的。 “倒要看看没了真传之位你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心中已经把赵昊安排好了，程振也没打算暂时忍让。只要后边有机会，程振同样会找他麻烦。 “中期目标是夺了赵昊真传之位，短期目标是在伐妖时就教训他一番，嗯…就这样。” 至于艾元航，暂时没有太好的方法。 程振现在相当于客场作战，与艾元航又不在一处，倒是没有好的法子立刻报复。 至于绝争，赵昊好歹还有个真传之位当作彩头，艾元航这种没什么油水的还不配。 一时还想不出好的直接对付艾元航这个鸡肋的法子。 程振觉得自己目前最好的法子就是多积累功劳，多刷声望，最好能稳压艾元航一头。 在他看来，艾元航多半是和自己一般来刷声望的，能在这方面压他一头就能让他难受了。 …… 翌日，程振再次来到飞宫偏殿接取任务。 “张道友想要接取什么任务可以先告诉在下。” 仍然是昨日那方脸浓眉的修士主动前来接待。 程振只当昨日之事未曾发生，也不与他废话。简单看了看榜上考前一些的任务选了一个。 “就这个吧。” 方脸修士笑着看向程振所指任务，然后笑容便是一僵。 “怎么？这个任务也有人接了？” 迎着程振似笑非笑的眼神，方脸修士目光躲闪了一下，但是还是作出歉意表情道：“实在不巧，已经有位师兄接取了此任务。” “哦。” 程振并未在此事上纠缠，点头后直接指了旁边一个任务。 “那这个呢？” “这个…这个不巧，好似也有师兄接了。” 程振脸上笑意更甚，看也不看有点了旁边的一个任务。 “这个如何？” “这……道友稍待，我有些记不清了，容我去问一下。” 说罢不等程振回答，方脸修士就走向远处。 程振方才点的三个任务都是难度较大的，一般而言都是由数位玄光三重修士接取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程振就是故意点这种任务，他若是再以先前已有搪塞，程振大可以一个个点过去。 若是他都说有人接了，那程振肯定会找人确认，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他此时抽身就是想找人联系一下，看看接下来如何安排。 过了片刻，方脸修士转回，笑着说道：“程道友，我方才问过了，此任务并无人接取。不过，这任务难度不小，道友可是确定要接？” 他已经和背后之人沟通好了，这种情况只能暂时不做干预。 “是吗？我本来要接，既然道友说难度不小，那我再看看其他任务。” 我不过是客气一下，你听不出来吗？！ 方脸修士脸上的笑已经维持不住了。 “道友看看这个任务可有人接？” 程振这次点了相对容易得任务。 “已经有人接了。” “哦，那这个任务？” “有了。” 程振闻言笑道：“道友确定吗？那位道友一个人接的过来吗？” “这就不劳道友操心了！”方脸修士冷着脸生硬回道。 再次戏耍此人一番后，也知道了这群人的伎俩，程振不再耽搁，选了个稍有难度任务。 领了令牌后，程振转身离去。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叫住了方脸修士。 “对了，道友。方才我指的那些任务确实已经被人接了吗？” “自然。” “道友可要确认清楚了，我后边回去功德院确认的。” “请便！” 咬牙说出两个字后，方脸修士甩袖走开。 …… 一零八 应对之法2 万鲸岛坐落于激流岛西南，是激流岛外围七座大岛陆之一。 万鲸岛附近并无鲸鱼生存，之所以得名万鲸乃是因其独特构造。 其岛上有无数大小溶洞直通水下潜流，水中乱流变化无方。有时突然涌入溶洞，向上喷出数百丈水柱，如同鲸柱。 有时水流又会产生巨大吸力将溶洞中水抽干，甚至将洞口周围草木山石吸入水眼，甚至飞鸟稍不注意都有可能被吸入。每当此时，就又会产生怪异声音，如同鲸吼。 这般景象如同万千鲸鱼在此盘踞，是以得名万鲸岛。 溟沧派要攻下激流岛须得先将外围一众岛陆攻下。而这万鲸岛就是右路的目标。 万鲸岛与之前右路曾经攻下的所有岛陆都不同，岛上妖族盘踞，阵法复杂。其中妖族势力估计和此前遇到的那座大型幻阵妖族总和差不多。 右路这边人数虽然也增加了不止一倍，但是真要比起来，数量上还是处于绝对劣势。 哪怕论及平均实力，溟沧派门下弟子要强过妖族，但妖族也有地利优势。 岛上那数不清的溶洞就是妖修天然的行动通道。 虽说水中暗流难以掌握，但是妖族毕竟再此盘踞了不知多少年，对于这些溶洞已经非常熟悉。 借助这些天然水道，妖修即便实在岛陆上也能发挥出水遁优势。即便一时不敌，很多妖修也能借溶洞遁走，然后还可以伺机发动突袭。 溟沧派这边虽然大部分也是水法修士，但是毕竟初来乍到，往往不敢进入溶洞贸然追击。同时，推进过程中还需防备周围每个溶洞。因为你很难知道妖修会从那个溶洞突然杀出。 不是没有想过要将这些溶洞全部堵死，甚至有人还付诸实践。事实证明，这些尝试基本上毫无用处。 这些溶洞下通暗流，喷涌之水流力道巨大，即便以巨石封堵也会被顶开。 也有人试过先以巨石封堵，然后以阵法镇压，倒是成功了，但是也没什么用。 只因这些溶洞数量太多，封堵一个洞口倒还好，个个都如此，便是溟沧派也承担不起这般消耗。 而且，有阵法师看过了，堵住的溶洞越多，水下乱流就越得不到宣泄，剩下的溶洞喷发的水流威力就越大。 其实，还有一法，那就是由化丹修士主持配合阵法将岛陆地形彻底改变，从根本上消除岛上溶洞。 不过，一来这样消耗同样不小，过程中还会被妖族阻碍。二来，如此施为相当于重造岛陆，岛上灵脉也就被重创了，与毁岛无异。 在众人开来，这些岛陆已经是自家之物，自然不愿轻易毁弃。 如此投鼠忌器之下，结果就是推进速度放缓了。 同时，为了应对妖修借助溶洞反攻，右路也加派了巡游弟子的数量。 程振此时接取的就是这种巡游任务。 这种任务是否会遭遇战斗全看运气，而且需要在各处来回奔走，很是消耗精力体力。 水下乱流虽然难以预测，但是溟沧派这边也发现了一些水流喷发的前兆。 比如喷发前溶洞中水位会剧烈变化，周遭气流紊乱，同时通过周围山石也能感应到异常振动。 于是就有人根据这些特征设计了一套检测溶洞的阵法。 这阵法虽不能准确预测，但是也比之前完全靠等要好多了。 但是这样一来，负责巡游的弟子就劳累了。不管哪里有警兆都需要赶去查看，否则万一因为没去巡视而出了事那是要追责的。 而且，这种事情总还是带有一定风险的。说不定巡查时就会遇到大批妖修，被围攻。 这种任务修为不足的不敢接取，修为足够的往往更愿意接那些正面斗战的任务。就导致这类任务的名额一直不满。 程振本来也不会接这样的任务，因为有艾元航和赵昊联手为难，这才以此破局。 选这个任务程振也是考虑过的。这种任务，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出力没好处，但是对于他却不一样。 他有谛听之术，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完全可以对于阵法示警的位置先进行一轮感知再决定去不去。 若是没有妖修来袭，那他大可以做个姿态慢慢过去，或是让其他人过去察看。而对于那些真有袭击的，也可以提前感知，以最快速度赶过去。 以程振的实力，妖修若只是骚扰，那他可以直接讲来妖击杀转换成自己的善功。 若是大股妖修来袭，那他也能有所准备，不至于让自己小队落入埋伏。 就这般，程振连续接了几次巡游任务，非但没有因此耽搁时间，获取善功的速度甚至都不比赵昊等几人的差。 见到程振这边的状况倒不是没人做小动作。 程振就见过赵昊底下的几位玄光修士也接过这个任务，还是与程振相邻的区域。至于赵昊倒是没有出现，想来是不愿在此浪费时间。 对方打着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了。 巡游区域虽说有划定，但是并不禁止外人进入。 若是有敌情，相邻区域的修士也是可以前来“助战”的。 那些人就是想以助战之名分润本来独属于程振的善功。 想法倒是好的，但程振是不可能给他们机会的。 往往小的敌情在他们赶来之前就消灭了。 而且，遇到大批妖修来袭，程振就会故意慢一些。这样一来，那些人倒是真的成助战的了。 彼辈事后面对程振真诚感谢，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 …… 一零九 冲突升级 程振没有因为艾赵二人明里暗里的打压收到太多影响。 如果始终保持这样，对于程振来说倒也可以接受。 不过，事情很快还是发生了变化。 在发现针对程振没有太大效果后，赵昊一伙中的玄光三重修士便不再接取巡查任务，而是帮助赵昊接取正面进攻的任务。 至于程振这边，赵昊还是留下了几名玄光二重修士。这几位修士联合了几名交好修士专门接取和程振相邻区域的巡查任务，像个狗皮膏药一般。 这些人经过这些天的熟悉，也渐渐摸清了巡查的门道，做起事来也妥帖了许多。有余力时专门关注程振这边，一有机会就来分一份功劳。 这些人打着帮忙的幌子前来，就是算定了程振不能那他们如何。事实确实如此，只要艾元航那边有人拉偏架，这种事就是闹到上边也没什么。 程振表面上对此没有太大反应，这边让那些人只以为程振是估计赵昊不敢与他们撕破脸，渐渐肆无忌惮起来。 程振所在区域再一次传来警讯时，这帮人立即赶了过来，比程振自己还快。 然后，这帮人就对上了数倍的妖修。 这还不是普通骚扰的队伍，明显是妖修中的精英。 大意之下，那帮人吃了大亏，有人重伤，还有一人直接被数名妖修围杀。 此时，程振等人方才赶来，最终将来犯妖修尽数击杀。 本来，程振的出现算是救了这帮人。但是见到程振斩杀妖修后气定神闲的样子，便有人觉得程振是故意等他们有了伤亡才出手。 赵昊这边的人自然是将同伴伤亡的责任算到了程振头上。不得不说，虽然有恶意揣测的成分，但也基本推出了实情。 以程振的感应能力，自己负责的区域有警讯，他若是想来怎么可能比这帮人慢？ 他确实是故意慢了一步，就是要给这帮人一个教训。 这种事做得说不得，不光自己不会承认。对方这般说时，程振还要反告他们诽谤。 讲妖修斩杀后，见到对面一群人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程振只作不见，还上前做出关切状。 “几位道友伤得如何了？在下这里还有些丹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人出言打断。 “不必了！道友的丹药我等可不敢服用？！” 被人打断后，程振没有丝毫愠怒，看向那人好奇道：“哦？道友此言何意？” “哼！你自己心中明白！” “道友这般说，在下反倒是更加糊涂了。” 那人被程振堵得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半天没说出话来。 “程道友倒是来得及时！来的是时机！” 听到另一人说话，程振暗中感应到此人心中怨恨情绪较先前那人更甚。 随着谛听之术使用的越加频繁，程振对于此术掌握也越加娴熟。不光对于有声之音感应更加敏锐，对于人的情绪这样飘渺之音的感应也更加清晰。 程振刚要回话，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说话时试着用上了神通。 “哪里哪里，说到及时，却是比不过几位。说起来多亏诸位，不是自己辖区却能先一步赶到。若无诸位，在下断不能留下这些妖修……” “够了！程振！你！…你好生阴险！我要到飞宫蒋师叔面前去告你！” 说罢也不管同伴，拂袖化光飞走。 他的同伴未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有人反应过来后赶忙去追，但此时那人已经飞远了，能不能在飞宫之前追到还是个未知数。 之所以去追那人，因为众人知道将此事捅到飞宫之上是却没有好处的。 自己这方虽然是在程振的辖区有了伤亡，但是以此状告程振根本站不住脚。 到时程振只需反问一句：我并未求援，你们为何会先我一步赶来？自己这边就答不出来。 你说你是主动前来救援？那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损伤难道还要怪别人？ 哪怕为了体恤伤亡之人，程振也不会因此受罚，最多拿出些丹药意思一下。反而赵昊这群人要大大的丢脸。 这种事情众人都是心知肚明，是以先前大家虽然愤怒，也只是在言语上交锋想找回些颜面。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被程振话语一激就去告状。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除了前去追的两人，其他人也不想再这里呆了。他们扶持着伤者很快也离开了。 看着狼狈离去的几人，程振心中得意。 不是因为坑了他们一把，更不是因为方才逞口舌之利，而是因为方才尝试出了神通的另一用法。 方才程振清晰感应到对方情绪后，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能感应到对方情绪，那能不能借着感应反向影响对方情绪？ 太冥祖师所述《九岳清音》中的音并非指能听到的声音，而是更加抽象的存在。 万物存道，万物有灵，万物自然也有音。 既然情绪能够被谛听之术听到，那说明情绪也有其音。理论上，有音就有《九岳清音》这门神通发挥的空间。 电光火石之间，程振遵从内心灵感，在说话之间以之前从未试过的方式发动了《九岳清音》。 这次使用神通并没有任何破坏威力，只是想把一种意图传递到对方心中。更精确得说，是传递到对方某些情绪之上！ 不可思议的是，程振居然真的成功了！那人心中某些情绪被放大了，压过了其他思想。 外在表现就是，那人产生了过激反应。 人心本是不可捉摸的事物了，而人之情绪更是随生随灭，更加难以捉摸。 但是，程振偏偏就成功将其视作有形之物一般将某样东西放到了其上！ 这种诡异手段已经不比善于迷惑人心的魔头差了。 这次还只是加强了对方心中某些情绪，若是将来熟练了，完全可以给对手完全“植入”某个想法。单单想想，就知道这手段有多恐怖。 程振正是因此而欣喜。 有了这种手段，将来完全可以做到无敌！ 把所有敌人都植入“我们是好友”这种想法，全部洗成自己人。世间不再有敌人，这才是真正的无敌。 当然，这只是程振自己心中的美好幻想。 世间从没有无敌的神通，这种影响他人心智的手段也并不算太稀奇，魔道就有很多。若是真的如此简单，那此界早就是魔道的天下了。 事实上，就是刚才的那种手段，程振也没有完全掌握。他刚才灵光一闪下用出，但是并未明白具体如何使用。 想要彻底开发出《九岳清音》的这种用法，还需要程振今后慢慢摸索。 …… 一一零 冲突升级2 待这次任务完成，程振返回洞府后继续体悟《九岳清音》这门神通的妙用。 今天一番尝试让，程振再次体会到这门神通的不凡。不愧是太冥祖师传下的大神通，说是直通大道也不为过。 此前，这门神通攻防一体的特性已经让程振满意，现在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若是用心钻研，是不是单靠这一门神通就能为所欲为？ 程振心中不禁生出这个想法。 仔细想想，也未必不可能。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若是专精一门臻至化境，未必不能做到。 那估计已经是术近乎道的境界了，不是程振现在能够企及的。 虽然还没有打算将全部精力都用在钻研神通上，程振也决定减少其他其他术法的修炼。 程振此前已经这么做了。不知是不是程振与《九岳清音》这门神通很是契合的原因，程振发觉自己修行这门神通时进步非常快，是不是都能有新的感悟。 因此，在不知不觉中，《九岳清音》的修炼比重就在不断增加了。到了现在，已经不比他在《太乙金华秘要》上花费的时间少了。 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这未必是好事，毕竟对于修士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自身功行。 但是，程振修炼神通花费的精力虽多，但是并未影响自身功行提升。相反，修习神通时的领悟还可以反哺修行。 一般人看来，主修功法和术法神通之间是法与术的关系，修士当以功法为本。 这不为错，不过也是绝对。像是《九岳清音》这种大神通，本身就是太冥祖师以自身对大道的体悟发祥出来的，其中蕴含的奥妙并不比上乘功法少。 对此，程振深有体悟。如今，程振更是觉得只要《九岳清音》没有遇到瓶颈，那就没必要在其他术法上耗费太多功夫。 又有所领悟后，程振一入洞府就沉入到体悟之中。什么善功此时都变得可有可无了。 让程振不悦的是，才闭关不到两天就被被人打断。 有正清院弟子前来传唤程振去灵枢飞宫。 若是安排任务程振还可以找理由推脱，但是正清院传唤确实推脱不得，他也只能暂时中断修行随人前往。 正清院来人是一名寡言少语的弟子，一路上并不与程振多谈，只是说有人状告他在同门遇险时见死不救，所以才传他过去询问。 程振这才了然。 不用想，也知道是之前被坑后又被程振暗施手段跳动了情绪那人干的。 这本在程振预料之中，只是此前沉浸修行中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他之前挑动那人情绪就是想让他做出什么失智之举，不想此人居然真的去告状了。 对于这种状告，程振丝毫不担心。早在准备设局坑赵昊一伙时程振就谋算好了，根本不怕对方告状。 发生这种事情，若是对方聪明，就会打脱牙往肚里咽，然后再找机会报复。 将事情捅到上边，很难能把拿程振怎样，说不定会让给程振抓住把柄再补上一记。 说起来，若是单单告状那人自己昏头也不会闹到这般地步。只要有人在中间拖上一拖，赵昊那边得到消息自然会将此事压下。 不过，坏就坏在那人有队友帮忙。 帮忙的不是别人，就是艾元航安插在飞宫中的眼线，此前与程振为难的方脸浓眉修士。 倒不是此人有多蠢笨，只是被程振挤兑几次后对程振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 当日在飞宫执勤，听到有人吵着要状告程振，他耳朵就支愣起来了，然后脚自己就走过去了。 然后，听到的自然是程振怎么阴险狡诈故意坑杀同门的恶行。 感受着苦主那真挚的感情，他下意识就忽略了进一步了解的想法，信了个十成十。 为了能够今早将程振的恶事公之于众，他直接以最快速度帮那人走完了流程。 赵昊一伙其他人赶到时，诉状已经递倒了正清院了。 右路这边此时是有正清院化丹长老的，事情闹到他那边就不可能大事化小了，便是田明蒋元也不便插手。 赵昊等人收到消息后，虽然气急但也知道此事已经不能善了。此时若是去正清院撤去诉状，不光无法压下此事，还得落个诬陷同门的罪名。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只能将错就错，咬死是程振坑害同门。这样即便告不倒程振，事后处罚也可归结为因悲痛而失措。 程振虽然刚出洞府不了解其中详情，但是对于自己处境却很了解。 听到正清院弟子说有人告自己坑害同门，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只是皱了皱眉就一脸平静和那人一同前往飞宫了。 这番表现倒是让正清院弟子高看了一眼。寻常弟子单单面对正清院弟子传唤，往往就会生出怯意，更不必说背上坑害同门这种重罪了。能像程振这样平静的，都是心思坚定之人。 殊不知，就是皱眉都是程振怕自己表现太平静被人误以为是凶手。 程振何止面上平静，实际心中还想笑呢。 我笑那艾元航无谋，赵昊少智啊。 程振只觉得最近转运了。善功没少赚，还坑了赵昊一波，神通修行也有进步。 现在赵昊那边又自己走了一招昏棋，等到了灵枢飞宫倒是要好好陪他演一场。 到时候要不要也给他来一发“失智术”？说不定他就当场要和我绝争把真传之位送我了呢？ 开始只是心中自娱自乐，然后，程振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来。 一一一 冲突升级3 如果真的能用神通让赵昊也失智，说不定真的有意外惊喜。 不过，这个念头在程振进入灵枢飞宫后就被掐灭了。 因为一进入正殿，程振就清醒了。他有预感，若是自己真的敢在这大殿中，当着几位化丹修士的面使阴招，那下场肯定很惨。 想想也是，若是溟沧派的化丹修士这么容易糊弄，那山门早就被魔道渗透成筛子了。 更何况这还是在灵枢飞宫之内。程振本身就有一座灵枢飞宫，虽然没怎么用过，但是飞宫中会恒定那些阵法他还是清楚的。 若是自己真的在这里搞小动作，那真是失了智。到时候，说不定能把赵昊笑死。 有些事情心中想想无所谓，但是想程振刚才那样已经认真分析可行性了，那就是心态有问题了。 哎！飘了，飘了啊。 这是学了新本领又飘了啊。就跟猴子学会七十二变就忍不住想卖弄一样…… 心猿，心猿，真是难以降服啊！稍不注意就要脱出控制…… 程振一边在心中这般感叹着，一边老老实实站到了“被告”位置。 程振先与几位化丹修士见礼，然后简单扫视了一圈。 大殿左边站着的是赵昊一行人，右边则是几位程振的族人。这些人已经到了好一会，也只有程振此前在闭关，是最晚到的。在这些人身后不远处还有十余人，或许是来见证的。 说来好笑，在程振感应之中，两边人此时心绪都有些不稳。 赵昊那边在程振到来之后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但是程振能够感觉到，这些人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而程振这边，几人也多少有些心虚。这几人隐隐猜到程振此前行动有些蹊跷，此时被人状告，程振有没有出现，是以多少有些担心。 程振到来后，眼神交流时自然表现出成竹在胸的姿态，这让自己人的情绪放松不少。 田明在程振到来后，一挥袖，殿门缓缓关闭。 “当事之人具已到齐，便由吴长老主持问询吧。” 闻言，田蒋二人外那名瘦削中年修士点头起身走到前面。 “日前有弟子周轩向正清院递交诉书，状告弟子程振在万鲸岛坑害同门至一死五伤。周轩，你且将当日原委道来，不得诳言！” 说道最后，吴长老目光如电直视周轩。周轩被迫得不敢对视，心神也有些失守。过了两个呼吸，他才平复心情开始讲述当日之事。 周轩就是那日被程振用神通影响了心智的人，不过今日他倒是没有什么失智之举。述说当日之事也条理明晰，看起来事先打了腹稿。 在周轩口中，自然是他们见到程振那个方向传出警兆，然后他们前往救援。而程振自然就成了故意晚到，坐看他们被妖修围攻。至于证据，就是他们出现死伤后，程振等人出现轻松将妖修斩杀。 公正的说，周轩所说大部分属实，包括对于程振的指控。 程振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便周轩说的是实情那又如何，只要程振自己不承认，这种说辞就站不住脚。 若是单凭这种说辞就能给人定罪那溟沧派中弟子也太难过了。 “程振，你对周轩所言有何要说的。” 吴长老待周轩说完转而看向程振，目光同样犀利。 程振此时也知道了周轩方才是何感受。这吴长老双目如鹰隼，锐利目光有如实质，与他对视需要面对很大压力。 不过程振要比周轩强多了，并没有露怯。他只是略微搭下眼睑对吴长老一礼就从容回道：“对于周道友所言，在下不敢苟同。” “当日在下收到警讯就开始赶往事发地，对于周道友一行动向并不知晓何来故意晚到坐视同门死伤一说？” 这般说着，还一脸疑惑看向周轩。 见程振矢口否认，周轩本也早有预料，但是不知怎的，见到程振那副样子就是一阵火大，忍不住反驳道：“程振！你辖区之内警兆，怎可能比我等晚到许久，分明就是早就到了却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周轩就有些醒悟了，不由后悔。他此前已经因为莽撞之举被同伴埋怨过，也被叮嘱过今日不要有冲动言行，但是不知怎的，见到程振那副故作无辜的样子就控制不住情绪。 程振不知道这周轩是本来就这般说话不过脑子，还是还没从“失智术”影响中走出来。但他不会错过对手主动递过来的破绽。 “其实这也是在下疑惑之处，为何道友等人能比我早到许久。我记得当日我并未有求援之举。” 这也是周轩说辞中最大的破绽，虽然他此前说是主动前去帮忙，但是与事后怪责别人晚到总是矛盾。 被程振反问，周轩当即讷讷不言。 他身后同伴见状当即上前解围。 “我等先到是因为辖区与道友靠近，且当时正在两块辖区边界，距离事发地较近。” “嗯，这倒也说得过去。”不待那人松口气，程振紧接着问道：“不过，道友等人又是如何知晓我当时所在进而说我故意晚到呢？” 稍后，两方轮番上阵，互相解释己方行为并且攻讦对方言语之中的漏洞。 这一辩就是一个时辰，说来说去就是那些车轱辘话。 其实只要无法拿出切实证据驳倒程振，赵昊一方就算输了。之所以始终不松口，只是强撑脸面罢了。 最终还是吴长老出言结束了这场闹剧。 正清院对于这种事情自有处理规矩。 “周轩，你指责程振见死不救坑害同门并无切实证据，正清院将驳回你的诉书。因你有诬陷同门之嫌，着你即日返回门中，等待正清院彻查此事再作处理。” 周轩张了张嘴，但是对上吴长老那锐利目光最终没说出什么。 吴长老继续看向周轩同伴。 “你等同行之人自行治疗伤势，然后返回宗门……” “本次斩妖功劳周轩一方不参与分配……” “程振，你等日后须配合正清院后续调查……” 周轩几人都是面色灰败。虽然吴长老没有当场惩罚他们，说是等待正清院继续调查后再作处理。 但他们知道，这件事根本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最终惩罚还是要落到他们头上。 但时候，此前所得善功要尽数作废不说，还要被打上一个诬陷同门的印记，影响将来上升通道。 …… 一一二 冲突升级4 对于吴长老的处置，程振并没有什么异议。 他自然也可以要求严惩，不过也会落个得理不饶人的印象。况且田蒋二人似都有息事宁人之意，真的提出要求也未必能够怎样。 吴长老也算是将那几人赶回来宗门，相当于削弱了赵昊的实力。对于这个结果，程振还算满意。 赵昊此人今日虽然也到场了，但是全程未发一言，看来是对结果有所预料。 在吴长老说完处理结果后，田明便打开了殿门，两方人纷纷离开。 两边分列左右泾渭分明，众人默默走出飞宫，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双方出了飞宫后，赵昊才向着程振这边看了一眼，程振心生感应，对望过去。 面对赵昊冷厉目光，程振这次没有故作从容，也是冷眼相对。 经此一事，双方已经彻底撕破了脸，没必要再维持表面客气。 眼神交战一阵后，赵昊转身准备离去。 “赵道友，那种伎俩还是不要再用了，徒惹人笑，不妨用些真本事出来。” 赵昊心中怒火立时便被点燃了。他又侧身看向程振，眼中隐隐有红芒飞出。 “你…配吗？！” “呵呵，我以为小比之时道友就应当知晓了才是。” 这一句说出，赵昊双目彻底赤红，身上道袍无风自动。袖中双手紧紧攥住，好悬没有一发火矢丢过去。 这边气机变化也被远处同辈感应到，有意无意看向这边。 “程振！”咬牙切齿从牙缝间蹦出两字，似是要将这两字咬碎一般，“你可敢与我一战？” 同伴没想到事情一下闹到这个地步，明知道此时赵昊举动不合时宜，但是面对这样的赵昊无人敢上前劝阻。 程振闻言没有退让：“有何不敢？”说完转头看了看灵枢飞宫方向继续道：“待伐妖后自会上门请教。届时…希望道友不要避而不见。” “呵，呵，就等你来！” 赵昊说罢也不等身边之人，化作一道赤金玄光排云而去。 程振刚才试着用言语激一激赵昊，没想到赵昊如此配合。 此时距离灵枢飞宫不远，程振没有试图影响赵昊心智。不过，赵昊似乎对于输给程振已经形成了某种执念，稍稍一激就直接炸毛了。 程振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借此说出日后约战之事。此事在场众人都听到了，到时候不怕赵昊不答应。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赵昊接到绝争斗书时是何反应。 程振为将来绝争夺位做了铺垫，当下只需要度过伐妖这段时间就好。 自从动了夺取赵昊真传之位的念头后，程振发现伐妖对于自己就有些鸡肋了。 本来程振还想着在伐妖时好好表现，必要时甚至灵枢飞宫也会开过来。 现在来看，倒是没必要那么拼了。至少灵枢飞宫不必要动用了，省得白白便宜了萧容。 甚至那些激烈拼杀的任务程振此时都不想接取了，因为那可能会暴露一些底牌出来。万一遇到意外，说不得还要使出《九岳清音》来，那样让赵昊有了防备就不美了。 赵昊此人虽然心性上有些缺陷，但是其他方面并不弱。无论修为还是背景都指的程振重视。 既然打定了与他绝争的主意，程振就要在各方面都认真谋划了。藏拙便是其中最重要一环。 不说别的，若是程振过早暴露出自己修成《九岳清音》一事，那自己想与赵昊绝争肯定会生出变故。 绝争并非无法阻止。比如提前准备针对性的法宝，或者干脆起了护岛大阵当缩头乌龟。赵昊的师长甚至可以事先安排他外出游历，到时候程振也只能干瞪眼。 对于程振来说，现在最好还是装成一名被找茬后愤然抗争的挑战者，让赵昊有些心理优势，这样最为有利。 不过，事情也不能太过。程振想来想去，觉得到时候还要故意暴露一些实力才显得自然。 这些细节还要接下来的时间中细细谋划。 …… 经过此前伤亡事件后，赵昊一伙收敛了许多，至少程振没在周围在看到他们。 赵昊小队先前被遣返几人后，虽然又拉了几人入伙，不过不再跟在程振周围，而是同赵昊一同接取任务。 至于艾元航安插的那名方脸浓眉修士，现在也不在灵枢飞宫中做事了。据说是因为某事出了纰漏被田明调走了。 说起来，程振都没打听过此人姓名，连其是否姓艾都不清楚。 接下来一段时间，程振还是一直接取此前在做的巡查任务。 少了艾氏阻碍，程振其实可以接取一些效率更高的任务了。不过此时程振心态已经变了，即便有人隐晦劝说，程振也没有改变任务。 而且，巡查任务也不影响程振刷善功和声望。 多次及时解决妖修偷袭后，岛上驻留的弟子对程振印象很好，知道这是一位实力强劲可以为他们保驾护航之人。 到了后来，那些程振负责巡查区域内的弟子知道情况后，都会感到庆幸。因为程振负责的区域算是最安全的，从未出过意外。 就这样，程振始终身处后方，一直到右路完全攻下万鲸岛。 …… 一一三 攻占激流 右路完全攻下万鲸岛肃清周边水域总共用了一月有余。 此时中路已经攻克了碎云，乱云两岛，左路也已经攻下了万壑岛。 右路进度在三路中算是最慢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万鲸岛地形太过特殊，妖修利用天然连通的溶洞进退灵活。 如今三路攻下激流岛西面四岛，剩余三座外岛皆在东方，已经无法起到屏障作用。 如今激流岛对于溟沧派来说，算是门户大开，已经到了进攻主岛的时候。 进攻主岛的战斗烈度不是之前可比，不过，对于程振他们来说，事情反而少了。 因为大部分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了，那是化丹修士的事情了。化丹以下的弟子，除了维持阵法就只能观战了。 据程振所指，这期间激流岛几名元婴修士也曾出手。溟沧这边全靠几座灵枢飞宫镇压方才将其逼退。 从明面上来看，溟沧派这边出动的最高战力就是化丹境界。靠着灵枢飞宫方才能够与激流岛元婴妖修抗衡。 但是，程振分明感应到距离激流岛数千里外得东方也曾传来斗法波动。 由于距离太远，这种波动已经微不可查，便是程振也只是隐约有所感觉。但是，那微弱波动却也带着迫人的气息。程振觉得斗法之人并不比先前几位元婴妖修弱。 按照程振猜测，那应当是有溟沧派元婴真人与妖修一方元婴在斗法。 这样一想也就能说通为何没有其他部的妖修前来助阵了。 妖修即便内部不和，遇到外敌应当也会帮扶一二才是。而之前，即便溟沧派已经攻到激流岛附近也未见到有多少妖修前来助阵。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没有妖修前来，多半是在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此次伐妖表面上看是萧容带领三路伐妖，但那不过是冰山一角。在水下，溟沧派和妖族其实一直在进行更隐秘却更激烈的交手。 水下那部分程振看不到，不过从表面的结果看，暗中的较量肯定还是溟沧派占优。否则，众人现在面对的就不会只有激流岛一方妖修了。 开始进攻激流岛后，程振每日都能感受到极远处传来的斗法波动。到了一月后，这种波动就少了很多，渐渐不再出现。 看起来，那处的斗法应当是有了结果。 接下来溟沧派的动作也印证了这点。 萧容已改先前稳步推进的策略，而是突然集合了三座灵枢飞宫，三方互为犄角形成一个阵法直接向着激流岛核心推进过去。 灵枢飞宫的威能此时才完全展露了出来。 即便岛上三名元婴妖修合力也挡不住灵枢飞宫的碾压。 先前元婴妖修出手时，灵枢飞宫还处于守势。但是此时三座飞宫结成阵势，面对同样数量也有阵法的元婴修士，却能稳稳压制。 最终三名元婴妖修败走，有一名妖修还被生生打碎了肉身，借着血肉重生神通方才逃过一劫。而溟沧派这边，除了与飞宫相连的几座望楼有损坏外，飞宫主体几乎完好。 元婴妖修一退，激流岛妖修兵败如山倒。溟沧派这边便是追亡逐北的态势。 化丹妖修自有萧容他们料理，程振他们则是负责清缴岛上小妖。 或许是早就料到结果，妖修一方在先前元婴妖修抵挡灵枢飞宫攻势时就还是撤退。 这些妖修大多是水族，只要能够逃入水中，那便有不小几率能够逃脱。 对于这些四散而逃的妖族，程振遇到了就顺手料理了。若是逃的快的，他也没有费力去追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程振此时急于赶路。他需要敢在其他同辈之前赶往激流岛某地。 若说这激流岛上有什么地方让程振在意，那就是此前潜入赤岩岛两名妖修的族地了。 当年，两名妖修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偷偷潜入他的赤岩岛。妖修被发现后被程振斩杀，后来更是以这个由头牵扯出了伐妖之事。 伐妖至今，那两妖修之事早已无足轻重。在溟沧派，早已无人提及，便是程振也几乎将此事忘了。 前些时日，程振才又突然想到此时，继而想到了至今还不知道那两人为何潜入赤岩岛。 当年他修为不过明气，面对玄光境界的妖修不敢留手，没有将其活捉。事后一番调查也没查到结果，甚至不知那二妖究竟是专程到赤岩岛还是路过。 当年萧氏为了推动伐妖，将这二妖出身查了出来，乃是出身妖族鲈部中激流岛这一支。萧氏还顺便将族中重宝丢失一事安到了他们头上，这才有了今日征伐激流岛一事。 如今伐妖都快完了，当年萧氏那所为重宝也早已“找回”。不过，程振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解开。 此时正好身处激流岛，正好可以去鲈部族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此时激流岛妖修惶惶如丧家之犬，溟沧派也还没有能力完全掌控此岛，正是程振行事的时机。 要是等到激流岛被完全掌控，那程振再想从鲈部那里查线索就无法避开众人了。 事关自己洞府，在程振心中自然比善功重要。程振追杀妖修时，很快就找到机会脱离了大部队，然后一路向着鲈部所在赶去。 鲈部也算是妖族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部族，实力比不上鲤部蟒部，但族中也有数位元婴境界修士坐镇。 在激流岛这一支也是有着化丹境妖王的。 这种势力若是提前撤离，等程振赶到多半不会剩下什么了。 程振也知道这一点，他此行不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能查到些线索自然最好，查不到也没什么关系。 …… 一一四 针锋相对 “振哥儿，我方才审问了一番，这鲈部昨日就开始陆续撤离，如今没来及走的尽是旁支一些实力低微之辈，还有些老弱。” “知道了，劳烦族兄了。不知可找到能够管事之人？” “有名有姓的管事也都走了，现在也只找到个以前犯事被处罚的，也不知顶不顶用。” “那就先将此人带来我这里，然后族兄不妨休息一番。” 程振此来自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帮族人。 赶路时，为防有慌不择路的妖族袭击，程振他们也不敢全速前进。一路上也遇上了几波妖族，都是且战且走。 等程振到了鲈部族地，此地妖修已经走了大半。只有几名玄光妖修带着数量不多的小妖断后，剩下大多是一些还未入道的妖物。 这种形式下，还愿意留下断后的都是些有血性的妖修。几名玄光妖都是宁死不降，程振只能将其斩杀。 剩下妖修则好处理了，即便想拼死毕竟实力不够，程振等人有的是手段将其活捉。 “小妖糜平见过溟沧仙师。” 未多时，一名须发花白的妖修被带到了程振面前。妖修也知道当前形势，见到程振当即拜倒口称仙师。 程振此时正在翻阅一本书册。见到来人，便停下动作。 “糜管事请起，坐下说话。” 糜平连道不敢，只是站着回话。 程振也不勉强，直奔主题问道：“不知糜管事此前在鲈部中身居何位？” “回仙师，小妖原先是族中管理洞府的副管事，主要管理一些族中公子小姐名下的洞府居所。” “哦？那不知你是因何被贬？” 糜平苦笑道：“说来倒是和仙师门派有些关系……” 接下来，糜平将其中缘由说了一遍。 糜平被贬倒不是他犯了什么过错，而是受了他人连累。 不是别人，就是那潜入赤岩岛的妖修。 溟沧派伐妖之事传到鲈部，妖修虽然也知道溟沧派所言理由是子虚乌有。不过，却也不免有妖修埋怨鲈部。 迫于压力，鲈部不得不做了一番处置。 当时，有几位管事和妖将因此受了重罚，理由是未能发现有公子偷偷出岛，致使惹下祸事。 糜平所依附的一位管事不巧正在此列，他也因此受到牵累，不光被下来职务，还受了刑罚。原来糜平已经是明气三重境界，现在却气息驳杂，不过勉强维持明气修为。 程振闻言眼前一亮，这糜平居然和那妖修有些干系，说不定还了解些什么，当即追问： “不知你对那位公子的事情了解多少？” “倒是让仙师失望了，小人当年负责的不过是供应一些洞府下人日常用度，根本接触不到兴波公子那种大人物。” 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让程振失望的是，这糜平几乎都不了解。看来这人此前那副管事地位并不高，接触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看来还是要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其洞府有没有遗留什么书册玉简。 程振来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封存了糜兴波的洞府，鲈部中像样一点的洞府也都封了。 程振正挥手准备让糜平退下，却见糜平似乎有话要说。 被程振一看，那糜平赶紧说道：“仙师若是想了解兴波公子的事情，或许还能找到些人，只是不知那些人现在还在不在岛上。” “详细说一说。” “是！当年兴波公子因冲撞了贵派被诛杀后，其洞府中所有人几乎都受了处罚。有些人身死，有些废了修为被看押……” “后来族中也没查出兴波公子是何原因前往溟沧地界，此事便也不了了之。先前被羁押之人，还活着的后来便被放出来当做普通奴仆，据说是被贬去看养水族去了……” 对于糜管事的回答，程振比较满意，许诺将来有机会会给他一个出路。 等糜平退下，程振正想着去找一找那糜兴波的旧部。就看到一位族兄赶来。 “振哥儿，方才阵法示警，有人接近这里，从气息上看不像是妖族。” 在他说话间，程振就以谛听之术开始感知。在感受到一个熟悉气息后，当即知道是谁来了。 在程振感知中，来人中有一个很有熟悉，很有侵略性，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赵昊是这样。 “我已知晓，应当是同门来了。召集诸位族兄，我们去会上一会！” 赵昊此时能到这里，程振不相信是巧合。此人不是前来抢功就是专门来为难程振的。 程振感应到赵昊时便升起一股怒意。不过，紧接着又想到，这未曾不是个好机会，正好借此将激化两方矛盾，继续为将来绝争做铺垫。 想到这里，程振故意先集合族人，而不是先过去阻拦赵昊。程振也想看看赵昊究竟是要做什么。 “你等要仔细清点，此为妖族罪魁老巢，所有法器宝材乃至典籍都可能是赃物，一件不能落下都要仔细清点！” 等程振带族人赶来时，就见到一群明气弟子正在一人指挥下清点着什么。还有力士将已经封装的几口箱子往飞舟中搬运。 “住手！你等在干什么？！” 见这群人在自己占据的地方搬运物资，程振身旁当即有人上前怒声阻止。 闻言，正在干活的弟子都停了下来。 “谁让你们停的？这些赃物今日就要送到几位师叔面前。给我继续！” 先前那人训斥时，还瞥了程振这边一眼，嘲弄之意毫不掩饰。 程振眼睛眯了眯，然后对着一名族人传音一番，让他离去。自己则是带人迎了上去。 …… 一一五 针锋相对2 见程振等人靠近，先前呼喝之人先是本能后退，然后想到同伴就在附近，当即又站定，又继续保持那种嘲弄姿态。 这种人在程振看来就是跳梁小丑罢了，根本不去理会，而是看向了旁边。 旁边悬浮的飞舟之上，有几人正站在船首，领头一人正是赵昊。 “赵道友真是如影随形啊，在下走到哪就跟到哪。” 两人前番已经撕破脸了，程振现在连表面客气都欠奉。 “呵！” 赵昊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不过那表情就是在说：你也配我跟踪？ “程振！我等此来乃是奉了萧师叔之命抄检鲈部，此处没有你们的事，还请速速离去不要影响我等。” 先前那修士见程振无视了自己，心中很是不爽，说的话自然也很不客气。 程振这才将视线放到那人身上，然后觉得此人有些面熟，想了想才记起在自己刚到黑礁岛时此人曾经帮艾元航劝自己回去。 “你是何人？” 这时，另一飞舟上出来一人上前说道： “程道友，这位是徐毅徐师兄，我等此来确实奉命前来，此前不知道友在此处没有提前知会，还请勿怪。” “道友何须与他废话？我等行事何须向他解释？” “徐师兄，大家都是同门，何必如此生分。程道友出发得早，不知道我等任务也是情有可原。” 程振在一旁听着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心中哂笑。 那徐毅所说奉萧容之命前来搜检，程振根本不信。 此前萧氏重宝早已“找回”，鲈部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根本不值得萧容亲自过问。他需要坐镇中军，此前要应付妖族高阶修士，哪有精力管这些。 况且，若是那徐毅真的是萧容派来的，此时早就掏出信物让程振滚蛋了，根本不会再次用言语挤兑。 后出来那人方才也只是说奉命，至于奉谁的命也没说。多半就是想让程振自己脑补，误以为真的是萧容的意思，好让他知难而退。 “二位若果真是奉了萧师叔的令前来，不妨将信物拿来一看。见过信物，在下转身就走。” “哼，我等奉的乃是口令。况且，你是何身份，有何资格检查？” “我不是什么身份，但此次确实我等辛苦攻破的。你等一言不发便来强夺物资，今日若不拿出证据，便是强夺同门，在下说不得要到正清院去说说。”说道这里，程振又看了看赵昊，似笑非笑说道：“这次可不是赶走几人那么简单了。” 一句话又把赵昊气得双眼发红，面色铁青。 “程振，你莫要再次捣乱，速速离去。我等奉命行事，你想去正清院便去。” 徐毅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若是一般人或许真的就被他那副样子骗了，最多事后去查证。但是程振却不会上当。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就算告到正清院，难道他们还会去向萧容查证不成。即便如此，艾氏事后也有诸多手段大事化小。 “呵呵，正清院我自然会去。不过现在是先确认你等的身份，拿不出证明便是假传命令图谋不轨，恕我不能将此地让与你等！” “好个冥顽不灵，居然连萧师叔都不放在眼里，好胆！” “不要误会，萧师叔我自然敬重，只是未将你放在眼里罢了。” 这种打脸的话程振只是用平静语气说出来，却更让徐毅羞愤。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振丝毫不给他面子，徐毅只觉得面皮似火烧，当即就要冲过来和程振动手，好歹被身边之人拉住。 看着被拉住却更来劲的徐毅，程振嗤笑一声。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真是好笑。 他敢保证，即便此时那人放手，徐毅也不敢真的冲上来动手。 “徐师兄切莫冲动，程道友也请不要意气用事。大家都是同门，何至于此？” “正是如此。程道友，我等确实是有任务在身才来此处，况且查抄之物也是要交上去的，并非归入我等名下。” 见那边说话的人多，程振这边也有人上前来帮忙。 “你们口口声声说有任务，我倒不知道是什么任务这么重要，命令都下到右路来了？” 说完，还看了看赵昊那边。意思很明显，你们在中路，赵昊在右路，什么任务非得你们一起去做？ “这…” 见那人语塞，徐毅眼珠一转立即说道： “赵师兄乃是我路上遇到邀请帮忙的，不行吗？” 此人之前所言便不真实，此时更是打定主意胡搅蛮缠。 程振却不愿再跟这样的人浪费唇舌，继续无视徐毅。 他冷声道：“任你等如何说，今日若是没有证据便请离去，萧师叔那若是问起，我自会亲自将东西送上。现在谁若再敢妄动，休怪我不讲同门情面！” 说话间冷眼扫视了一遍在场众人。那些干活的弟子和力士被程振一看，直觉后脊发寒，呆在原地不敢乱动。 “好哇！你今日定是要与我等为难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能怎样？给我继续搬！” 可是在场弟子也都不傻，他们又不是徐毅的仆役，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不愿为了徐毅得罪程振，此时都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见自己的命令无人响应，徐毅气得浑身发抖，面皮抽动。狠厉目光扫视一圈，见众人虽然不敢和他对视但是也没有听从命令。 “好！好！很好！我亲自来。” 徐毅直接飞过去一脚踢开一名力士，然后起个法决摄起箱子就要往飞舟上装。 然后徐毅心中就升起一股寒意。 “好胆！”“当心！” 徐毅出于本能矮身躲避，然后在身后一阵牙酸的摩擦声中向前扑倒，继而感到头顶一凉。 他伸手一摸，一下把头顶发冠连头发碰掉在地。 徐毅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定是那程振对自己出手了！他怎敢？！ 又恨又怕地回头望去，发现身后爆开大片赤金和白金光华。 巨大声响将众人呼喝之声都掩盖过去。 …… 一一六 戛然而止 在程振出手的第一时间，赵昊就反应了过来。 他一直在关注着程振，发现程振动手当即一发赤金火箭飞了出去，将程振斩向徐毅的白金剑光撞偏。 赵昊出手同时想也不想顺手又是一道火箭射向程振。 程振出手时就已经做好了防备，见状立即一道玄光将火箭斩灭，同时也有白金剑光向着赵昊斩去。 在周围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两人就开始激烈交手。 然后，程氏这边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发动阵法将鲈部族地笼罩在其中。 他们是家族安排来辅佐程振的，虽然没想到程振真的敢向同门出手，但也知道，无论如何要先占据主动。 赵昊徐毅那边见到程振这边激活了阵法，众人当即变了颜色，立即组成阵型准备防御。 程氏这边早到，事先布置了阵法，此时已经占据了地利。不过，他们也没有主动进攻，只是与另一伙人对峙。 此时，场中只有程振和赵昊两人没有顾及，在空中用术法对轰。 其实，赵昊一出手就后悔了。他根本没必要为了徐毅出手。此人真伤在程振手上才是对他有利。 不过既然出手了，赵昊索性便与程振过几招，也抒发一下前些时日胸中郁结之气。 赵昊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不出手程振也不会真得将徐毅重伤。最多在他身上留道口子扎个洞之类的。 真让他把徐毅斩了，他还真不敢。若是在无人处，杀便杀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杀了肯定躲不过门规处置。 若是程振处在赵昊的位置，当时也会出手，不过不会是帮徐毅，而是帮着杀了他。 事后，完全可以说自己是要救援可是没想到对手太凶残，没救下来。到那时，作为凶手的程振就惨了。 还好当时时间太短，赵昊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后面赵昊对自己出手，程振一点不怕。这战斗打不长，正好借机称量一下对手实力。 双方又斗了数十回合，将周围炸得满目疮痍，但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住手！同门之间私斗，你等是要试试门规吗？” 两人激斗间，上空传来一声大喝，继而一架飞舟从云中落下。 程振闻言立即后撤跳出战圈，赵昊也没有追击，向上看了看也返回自己飞舟之上。 程振示意族人将阵法撤去，让来人过来。 他动手之前就已经感应到远处有人过来，知道应该不是赵昊等人同伙。 等来人靠近，当即有人低呼：“是正清院的李师兄和张师兄！” “诸位同门，不知为何自此争斗？” 飞舟刚一靠近，船首一人便开口询问，并且分别向程振和赵昊看了一眼。 还没等其他人回话，惊魂甫定的徐毅此时便跳出来了，一脸委屈悲愤地说道：“李师兄，你来的正好，还请为小弟主持公道！那程振不顾门规，趁我不备偷袭我，若不是赵昊师兄施以援手，小弟就要命丧他手了！” 那李师兄闻言先仔细看了看徐毅，目光在他头顶处停留一阵然后又看向程振。 “这位便是程振道友吧？不知徐师弟所言是否属实？” 程振笑道：“如李师兄所见，方才不过是让徐道友清醒清醒罢了，并无意取他性命。这其中还有些缘由，是徐道友越界在先……” 程振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让正清院二人了解情况。 徐毅听了自然是要反驳，又按照自己的说辞讲了一遍。 程振听了却没有再和徐毅争辩，这种事情争辩没有意义。若是到了化丹修士面前，程振或许还会为自己辩解一番，面对正清院这二人，还没有这个必要。 两方说辞不一，正清院二人听了也没有偏信一方。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两方是有旧怨在先，才有今日冲突。 张李二人在正清院当值，来此也是有自己的任务，心中不太愿意管这种闲事。双方领头之人他们此前也都听闻过，知道都不是简单人物，场中此时又没有出现伤亡，两人交换眼神后便想着揭过此事。 “我二人毕竟刚到，具体情形不太清楚，倒是不太好评判此事……”另一位张师兄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道： “徐师弟所言我并不清楚，还需回道飞宫想诸位化丹师叔确认。再次之前，既然是程师弟攻下此处，那此地收获的善功当暂记在他名下，等师叔们确认了再看……” 徐毅急忙上前要辩解，被张师兄阻止。 “然而，程师弟毕竟出手在先，险些伤了徐师弟，倒也不好不做些表示…既然徐师弟要这些外物复命，我看不如将此地缴获的外物分作两份，两方各执一份。这些都是要交到飞宫去的，若是诸位信得过我二人，便由我二人担保代为运送。” 李师兄此时也笑道：“当然，按道理我二人也无权为诸位评判，若是诸位有何想法尽可回去飞宫报与诸位师叔。” 两人态度很明显，若是想让他们管，那就按照这套和稀泥的法子来，否则就自己到飞宫去告状去。 程振对那些外物本也不在意，此时能留下来的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换不了多少善功。此前强硬是因为别人欺上门了，当然要打回去。 他还有事，不愿意和赵昊徐毅等人在这里耗着，稍作思索就同意了张李二人的方法。 不过程振也言明，只此一处，鲈部其他地方不在此列。 徐毅心中不情愿，不过他也不敢闹到飞宫中去，见程振同意更没有底气坚持，也不情不愿应了。 事情了解，程振留下人手再次监视，自己则准备回去继续寻找线索去了。 走前他可以顿住身形，对赵昊说道：“赵道友，今日切磋不尽兴，等此间事了我自会登门讨教，了结恩怨！” 此言铿锵有力，在场众人都听出其中的坚决。有不知道内情的则开始打听两人过往。 目的达到，程振不等赵昊回答就身化白光破空飞走。 …… 一一七 蛛丝马迹 再次给赵昊埋下一颗钉子，程振心中满意。 今日在场之人不在少数，经他们之口，会有更多人知道程振和赵昊不和。 况且，今日两人还曾短暂交手。经过几次口口相传，说不定就变成拼死搏杀，两败俱伤。 传得再玄乎一点估计就变成：两位天骄大战到激流岛深处，灵脉都磨灭了。 总归是越邪乎越好，最好弄得众人皆知。那时，面对一名普通弟子的挑战，看他赵昊有何颜面拒绝。 另一方面，去找人的族兄也带了好消息——那批原先在糜兴波洞府的仆役找到了。 不过，这些人多是普通仆役，原先修为最高也不过明气。 程振将这些人召集过来，简单询问了一番，就将他们遣散，只留下一名少年模样的明气妖修。 看着因独自留下而有些紧张的少年，程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师，小妖名为乌未。” “你与糜兴波关系不一般吧？” 小妖乌未身子一抖，抬头看向程振，见程振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吓得赶忙低下头去。 “回仙师，小妖原先只是少主府中寻常仆役，并，并无，并无甚关系。” 程振看着下面抖如筛糠的小妖，笑道：“你这小妖倒是有趣，但也不知死活。” 乌未闻言抖得更厉害，扑倒在地求道：“仙师饶命！小妖确实只是普通仆役，并不敢哄骗仙师，忘仙师饶命！” “我听闻那糜兴波的母族乃是鳢部乌氏，似乎与你同族啊~” 乌未闻言身子一顿，然后急忙辩解：“小妖确实算是出自乌氏，但小人父母不过是夫人陪嫁带来的仆从，这种出身根本不值得主人特别对待……” 说完兀自在那求饶。 “你倒是嘴硬，不过，你以为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看来你是没见识过搜魂夺魄的手段！” 说到最后，程振声色俱厉。同时，暗暗用上了九岳清音震动乌未心神。 那乌未毕竟是一小妖，心智也未必如何坚韧，哪里抵得过程振的神通？ 乌未本来心中就惶恐害怕，程振的声音最后落到他耳中更是如同惊雷霹雳，让他彻底乱了方寸。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自己所知全都说出，避免被仙师搜魂。 “仙师饶命，饶命！小妖确实是府中普通仆役，并无，并无欺瞒……不过，少主出事之前曾听闻叔父说起过一件事……” 乌未被震慑得心神失守，此时说话牙齿都在发颤，期间几次中断才将事情说完。 “小妖所知就只有这一点，对于少主之事再也不知其他了，小妖感对天发誓，求仙师饶过小妖一命！” “你且下去吧，放心，只要查明你所言属实，自然不会把你怎样。” 乌未唯唯而退后，程振示意将他重点看管，然后就开始思索他方才所说。 据乌未所说，乌未有一位叔父在糜兴波身边当侍卫，颇得器重，就是随糜兴波一起去赤岩岛然后被打杀的那名黑甲大汉。 乌未所知的事情就是有一次他叔父醉酒后无意中吐露的。 那日乌未的叔父似乎兴致格外好，喝得酩酊大醉，然后高兴得感叹乌氏复兴有望。 乌未当时好奇之下问了一句，本来没有想过叔父会回答，毕竟他身份低微，没想到他叔父真的回答了。 乌未的叔父说不日将随少主外出寻一宝物，若是得了此宝，少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他们乌氏也有望复兴！ 乌未的叔父即便是醉酒状态也没有吐露更具体的内容了，而且第二日醒来还严厉警告乌未不可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在那之后，乌未再未从叔父那里听到此事相关的消息，直到他叔父随少主葬身赤岩岛。 乌未提供的有用信息着实不多，但若是结合之前的情报还是能够推出一些事情的。 至少程振现在就可以确认，那糜兴波十有八九就是奔着赤岩岛去的。结合乌未所说，他所找寻的宝藏的位置应当也在赤岩岛。 若是糜兴波当年只是寻宝，那也有可能是途经赤岩岛。 不过，结合乌未从他叔父那听来的话，程振基本确定赤岩岛就是目的地。 乌未的叔父说只要寻到宝物，不光糜兴波能一飞冲天，乌氏也能复兴。 糜兴波母族乌氏乃是鳢部的一支。若是程振没记错的话，此前占据赤岩岛的正是鳢部妖修！ 这种事情，只要稍微联想一下就能推测出其中关系。 甚至有可能糜兴波就是从乌氏那里得到的宝藏消息。 至于为何乌氏知道宝藏所在自己却不去取，而是要送与糜兴波。 程振猜测应当是当年赤岩岛被溟沧派占据后，乌氏没落了，只能前来激流岛投靠糜氏。 乌氏是何处境程振并不关心，只要那宝藏是真的就行。能够让糜氏一位少主惦记的宝物应当不是凡物。 程振记得糜兴波当时身上就有灵器，就是那锥状法器，在灵器中也算不俗。 那能让糜兴波敢于冒生命危险去溟沧派地界找寻的宝物，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件灵器那么简单。 这宝物来自当年乌氏，那乌氏据说当年也是有着元婴大妖坐镇的。 这样来看，这宝物有着玄器级别的价值也是很有可能的。 别看程振出身程氏，又拜了个好师傅，法宝弹药这些外物都不缺。但是，玄器这种级别的宝物，他身上也是一件都无。 灵枢飞宫论品级论价值自然比得过玄器，但毕竟太过庞大，大部分时候用不上。 现在程振愈发觉得灵枢飞宫对于自己的作用有限，此时若是能有一件趁手的玄器在手，作用要更大一些。 程振此时就想着尽早结束伐妖，然后回去寻宝。 …… 一一八 回转山门 即便想要尽快返回赤岩岛，程振也要等到伐妖告一段落才行。 此时，溟沧派已经攻占了激流岛，还剩下东方一些岛陆。 以妖修现在的态度，估计那些岛陆上也不会组织什么像样的抵抗。相信溟沧派彻底扫平这片水域不会用太多时间。 果不其然，攻占激流岛后三日，诸岛周围所有岛陆尽皆被溟沧派收入囊中，七日后已经基本将激流岛周围千里水域的妖修涤荡一空。 至于再往东一些零星岛陆以及乱流之下那数之不尽的暗礁，那就要耗费常年累月的时间去一一掌握了。 严格来说，需要等溟沧派彻底掌握了这所有区域，此次伐妖才算结束。 不过，剩下的大多是探查然后建立阵法的任务。这种活，明气弟子就可以做了，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玄光修士在这里了。 又过了即日，陆续有一些弟子开始返回宗门。 程振和几位族兄也准备返回家族，这边只留下两名玄光修士带着一些明气族人，权当历练后辈了。 此时，功德院还没有完全厘清诸人善功。不过，程振却不愿再等了。功德院的信誉他还是信得过的。况且，这里不是还留下族人盯着的嘛。 回到赤岩岛后，程振先对镇守此岛的化丹长辈表示了感谢。对于前来相助的族人都送上了谢礼。这些加起来便是一笔可观的开销。 说起来，这次伐妖程振后面有些划水，积累的善功并不算多，估计凑到一起都够不上一大功。这些善功价值都未必及得上程振的花费。 单从这种营收计算，程振算是亏大了，可以说是自备干粮支持宗门了。 但事情并不能这么算，很多潜在收获是不好量化的。比如，程振此行历练的收获，提升的名声。而且，将来那些新得的岛陆分配上，往往也会向出过力的势力倾斜。 对于此行的花费，程振也不甚在意。反正都是自家老师支援的。 程振回到赤岩岛后，族人在此盘桓几日便陆续返回族中。程振也一起回了一趟金霞岛，与恒远说了一遍此行事宜。 主要透露了自己和一位真传弟子结怨之事。 他这里只是先打个埋伏，没将自己准备绝争夺位的事情说出。 离开金霞岛，程振马不停蹄又去拜见自家师尊。不过，吃了个闭门羹。 到了巡枢岛，管事告知程振，李庚阳已经闭关多日。程振此来也无甚大事，只是尽礼数罢了。见师尊闭关，他也就离开了。 当然，走之前又去府库中挑选了一件善于探查地形的灵器。 返回赤岩岛后，程振直接开始寻宝。除了每日修炼功课，剩余时间都是在岛上四处搜寻。 花了三月时间，程振将赤岩岛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遍，包括岛外的水下都扫描了一遍。隐藏的密室倒是找出了几个，还找到了两株百年灵药。 不过，那乌氏遗留的宝物程振连影子都没看到。 程振从李庚阳那里借来的灵宝，善于探查，甚至能透过数百丈山石探查内部。 有如此灵宝相助，但凡岛上有异常之处都应当逃不过程振眼睛才是，可偏偏一无所获。 “岛上已经全部找了一遍，居然没有找到。要么这宝藏不在赤岩岛，要么隐藏太深，藏在数千丈以下。” “不过，即便藏在数千丈下，也应该会有密道等痕迹才是，总不可能凭空放到下面……难道是我想错了，岛上根本没有？” “不对！还有一处没有仔细探查！” 程振简单复盘后，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处所在——灵脉！ “岛上灵脉我也只能探查外层，再深就无法探知了……” “若是藏在灵脉深处，还真的可能像这样，在外看不出什么痕迹……” 想到这里，程振突然想起最初选洞府时看到的信息。 据说当年赤岩岛上的金水灵脉品级是有福地级数的，当年伐妖时灵脉走势被改变受了损伤，这才降到真宫级数。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高阶修士斗法，改变些山势乃至灵脉也是正常。 不过，经历过伐妖后，程振也知道，溟沧派对于有灵脉的岛陆是很重视的，一般不会损伤。 而妖修若是不计损失反抗，应当会直接将灵脉毁去，这样才能爆发最大的伤害。 这种手段，此次伐妖时妖修也就用过一次。其余时候，也没有打灵脉的主意。 保护灵脉，似乎已经是此界修士的共识了。 这种前提下，再看赤岩岛灵脉的损伤就有些蹊跷了。想到了此处，当即就返回灵脉去查看。 这次程振目的明确，控制着灵器沿着金行灵脉向下探查。 就这般，向下探查三百丈仍然空无一物。 此地周遭金煞威力已经非常厉害，灵器在其中穿行也困难重重。更重要的是，有金煞阻隔，程振对于灵器操控已经非常勉强。 程振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只能探查到这里了。想要更加深入，须自身功行提升上去才行。 不过，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虽然没有在灵脉中看到宝物，但也让程振发现了一些端倪。 在深入两百丈后，程振就发现，这灵脉明显有改变的痕迹，想来就是当年灵脉受损的缘故。 这种变化多半是人为，不可能是天然形成。 这就让程振更加确定自己找对了方向。 到了此时，程振反而不着急了。 反正只要宝藏存在，那就不会跑，早晚是自己囊中之物。 …… 一一九 耀夜如昼 赤岩岛金行灵脉旁，这处静室有阵法抽取灵气，被抽取的金煞在此凝成缕缕白光。 这些细若游丝状如棉絮的白光，看似柔弱，实则极其锋锐。普通山石再次不消一时三刻就会被刮成一摊石粉。 而静室中，却有人如长鲸吸水一般将这些金煞不断吸入体内。 这锋锐如刀似剑的金煞一入此人口鼻就如泥牛入海再不见一点痕迹。 就这般过了一个时辰，盘坐之人才缓缓收功。没有了阵法抽取，此处金煞也逐渐沉入灵脉深处。 程振今日吐纳完灵气，并没有动作。 今日修行完后，他心中一动，感觉停滞了数月的修为此刻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种时机是万万不可错过的。程振立即掏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然后收摄心神继续搬运法力。 有了丹药调和，程振体内因吸纳煞气而壮大的玄光此时又有了变化。 玄光本来就是有形无质，可以变化任何形状。但是，不同玄光也有不同特性，很难改变。 比如程振所修的金阙玄光，其特性就是锋锐坚韧。即便程振可以将其变化成丝绢一般柔软，但细微之处也是一缕缕玄光也坚韧如钢丝。 今日随着程振不断周天搬运，程振体内玄光开始变得柔软。 不是此前那种幻化出的柔软表象，而是内在有了柔的味道。 有这样的转变，表明程振正在向玄光二重迈进。 玄光二重名为“耀夜如昼”。与第一步“灵明处照”相比，修士到了这一步后，自身玄光除了更加壮大外，最显着的提升就是具备了“阴阳刚柔”变化。 过刚易折，过柔则弱，孤阴孤阳皆不长久。只有刚柔并济、阴阳相合方才是正道。 随着程振不断运转功法，他体内玄光就在不断随之变化，但最后全部玄光都仿佛被重新锻造了一遍，比以往更加柔韧，更有灵性了。 百炼钢变绕指柔，如此形容此时程振体内玄光变化恰如其分。 到此，程振已经算是跨入了玄光二重境界。当然，他此时体内玄光也只是初步具备了柔的特性，像样真的达到刚柔阴阳圆融如意的境界，还需要长年累月的打磨。 寻常修士到了这一步，已经可以出关恢复精力了。程振却仍没有醒来的意思。 随着体内玄光具有了柔性，程振运转功法时也愈发圆融，程振心神不觉沉浸其中。 不知不觉间，程振再次由忘我而入恍惚之境。 程振心神于道境中徜徉时，自身玄光也随之发生了更加玄妙的变化。 程振跨入玄光二重后，自身玄光已经经过一次蜕变，从坚硬变成了可刚可柔。 此时，玄光继续变化，如同一块柔韧金属融合成了液体，到了最后已经如水一般。 说是水还不太贴切，应该说如水银一般。 这不是说程振的玄光彻底改变了特性，而是完全做到了阴阳相合刚柔并济。 自此之后，只要玄光可刚可柔，全看程振心意如何。刚时，便是锋锐无匹的利刃，坚不可摧的护甲。柔时，玄光便如水银泻地，变化万方。 虽说玄光二重的特性就是明了阴阳刚柔之变，但实际上即便是那些跨过此步到了三重境界的修士也少有人能够做到程振这般。 寻常修士若是想彻底掌握刚柔之变，除了自身天资外还需要耗费不知多少年的苦功。 玄光修士不过两三百年寿元，很少有人愿意为此浪费数以十年计的时间。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尽快突破到玄光三重谋求化丹。 别人耗费十年苦功也未必能达到的境界，放到程振这里，仅仅是一次悟道便做到了。 刚一突破玄光二重，程振就有此机缘直接省却了十年水磨功夫。 单从玄光品质来说，程振此时已经超越了几乎所有二重境界的同辈。 此时他的薄弱之处，反而是因为修为日短导致玄光在量上还有不足。当然，这也是和那些顶尖弟子相比。那些功法一般的弟子，便是到了玄光三重，其法力也是赶不上程振的。 等程振从恍惚之中恢复，也自然知晓了自身玄光的变化。 恍惚之中他自然是物我两忘，但并不表示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要意识恢复，这期间的种种他自然能回忆起来。 感受到玄光那刚柔由心的灵性，程振心中欢喜。然后，想起了一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光亮。 之前谋划之事，现在也该开始了。 数月过去，伐妖彻底落幕。溟沧派再次向东扩张了数千里，将无数岛陆收入囊中。 然后自然是论功欣赏。 程振这边，此行总共收获十二小功，还差三小功才能算一大功。 这也是程振后期后写划水的缘故，否则拿到一大功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这些现在程振已经不太在意了。 拿到一二大功又能如何？想要凑齐一上功可是需要足足六大功的。 短期来看，是否多那几个小功对于程振作用并不大。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谋求真传之位。 其实，程振目前功法资源都不缺，即便没有真传之位也不影响他的道途。按理说，他对真传之位的需求并不急切，等个几十年也没有关系。 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单看当下利益。 随着修为和地位提升，程振看问题的方式也有些变化。 表面上看，只要坐上真传之位，时间先后影响不大。实则不然，这其中还是有些去别的。 要知道，即便凡间官场也是要看资历的。同位进士出身升迁时，资历老的那个资序就是比年轻的要靠前。 修行界也是一样，实力为尊是事实，但是实力相差不多时也是会看资历的。 就如程振规划的升迁路线：普通弟子——真传弟子——十大弟子…… 想要成为十大弟子，前提自然要是先是真传。但不是说你是真传就有资格竞争十大弟子。即便实力、后台足够，也是要看资历的。不可能刚晋升真传没多少年就让你成为十大弟子。 这一点上，下院弟子天然就有优势。他们只要开脉入门就是真传弟子，有天才弟子数十年就到了化丹境界。 从时间上看，这些弟子在真传之位只呆了几十年而已，看似资历很浅。但他们想竞争十大弟子的话，资历也是够的。 而像程振这样的，就不一样了。即便将来成了真传，也非得多磨数倍的时间才会被认为资历。 很不公平，但这就是现状。 规则之下，程振这种小虾米能做的就是适应规则。 没能进入下院，起步已经落后一大截了。程振此时能做的，就是尽快成为真传，越快越好！ …… 一二零 再往巡枢 大比距今不过数年，本来也是程振计划中获取真传的最佳机会。 当然，自从赵昊自己找上门来，程振才有了更好的选择。 伐妖时，程振因势利导多次在人前表露要和赵昊比斗的意图。 光靠这种伏笔想要实现自己的意图，程振觉得还是不够。 赵昊不是世家出身，却有师承。若是赵昊的师长不愿意，还是有许多方法让绝争无法进行的。 好在程振也是有背景的，不是单打独斗。在动了绝争念头后，他就将自己能够动用的手段都计算进去了。 要应对赵昊那一脉的势力，倚靠家族或是师长的力量是必需的。 程振思来想去，自己绝争走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所求也不过是按照门规执行就行。 这种时候，由老师出面要比家族合适。毕竟自家师尊现在是宝阳院掌院，是宗门体制内的高层。 若是赵昊那一脉要做什么小动作，李庚阳完全可以依照门规予以回击。 若是由家族出面，可能就要绕几个弯子，事倍功半。 当然，想要上位，来自家族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发力方向不同。 突破至玄光二重后，程振又花了一月时间巩固修为，然后再次前往巡枢岛。 相隔数月再次来到巡枢岛，老师李庚阳仍然在闭关。 高阶修士就是这样，一次闭关个几年也不稀奇。程振没有办法，也只能等着。 程振索性不回赤岩岛了，直接在巡枢岛上修行。此时巡枢岛还在地火天炉附近，金火二气外溢，在此修行金法不会耽搁。 又两月后，李庚阳终于出关。得到消息后，程振立即前往拜见。 李庚阳见面没有问程振伐妖的经历，而是先询问了一番程振的修为。 见程振已经踏入玄光二重，并且完全掌握刚柔变化，李庚阳难得夸赞了两句。 回答完几个程振在修行上的问题后，李庚阳才问起程振的来意。 程振知晓李庚阳的性格，直接道明来意。 程振起身正容道：“弟子欲与人绝争，夺其真传之位！” 李庚阳闻言向下看了看，问道：“此种利弊你可权衡清楚了？” 程振知道李庚阳的意思，以他当前身家，其实并不比真传差。单是名下一座灵枢飞宫便强过大多数真传。 绝争就是压上所有的一场赌斗。从营收角度来看，程振相当于是以超过对手的本钱来和人赌。从这方面看，并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此种利弊程振早已权衡过了。一则他心中对于外物有着自己的衡量标准，二则对于自身实力有绝对自信。 听到老师这么问，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回答：“此种利弊弟子早已权衡过。弟子要在道途走得更远，真传之位志在必得！” 李庚阳听了便不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绝争之外我会看着，绝争之内就全看你自己。” “你既然有绝争念头，当知，绝争不是好勇斗狠，乃是宗门为门下弟子留的一条向上的通路。要绝争，就当一往无前，同时也要有身死道消的准备。若不如此，便是自断道途！切记，切记！” 程振闻言认真一礼，说道：“弟子受教！” 从李庚阳洞府出来后，程振便离开了巡枢岛。 他先是去了金霞岛一趟，在飞藏阁中逗留了半日，然后便返回赤岩岛。 接下来的时间，程振谢绝所有访客，一直在赤岩岛闭关修炼。 哪怕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也不会轻敌。 就如同李庚阳所说，既然要绝争就要全力以赴，一往无前。 绝争是上进的捷径，也是压上身家性命的一场豪赌。这种情况下，以为稳操胜券就懈怠的人，绝对是道心出了问题。 程振道心自然是没出问题，这几个月始终不曾懈怠分毫。 得益于对刚柔阴阳超常的理解，程振这段时间修行没有任何瓶颈，功行提升速度飞快。 一般而言，修士境界越高，每个境界的修行时间久越长。 拿玄光二重来说，一般修士往往需要十多年水磨功夫方能圆满。即便是天赋异禀的修士，也是需要数年时间。 但是程振却感觉，以自己目前的修炼速度，应当能在三年之内完成玄光二重小境界的修行突破玄光三重。 单单是这半年时间，程振自觉功行法力已经不弱于那些积年老修士了。 一般修士都是常年苦功提升自身法力和道行。而程振则是道行提前提升，然后补足法力。两者速度自然相差巨大。 除了功行提升了许多，程振的斗战手段也有进步。明了阴阳刚柔之变后，玄光修士实力提升是全方位的。 数月间，程振掌握的神通术法威力都有了提升。 程振此时只要念头一动，玄光所化兵刃便可随意变化，聚散由心。 至于《九岳清音》这门神通，此时再使来更为圆熟，可以操控出更加细微的变化。同时，能够鼓催出的威力也大了许多。 自身到了二重境界后，程振回想当时和赵昊交手时的情景。虽然知道赵昊当时没有动用全部实力，但是也能一定程度看出此人境界。 单以境界论，程振觉得赵昊当时对于刚柔的理解差了自己很多，这个差距短时间内很难弥补。 程振觉得，若是赵昊这段时间没有大的突破，比如突破到三重境界，那自己凭借常规手段就能稳胜他。 至于赵昊会不会短时间突破至三重境界。若是他愿耗费大量时间打磨功行，也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那样急就章般的突破实力能提升多少还是个未知数，且对于将来道途也有影响。 修士每个境界并不存在什么巅峰大圆满之说，修士自觉功行大成无法再进一步便可尝试突破。至于能否突破成功，突破后接下来的道途如何，就要看此前的积累了。 程振倒是希望赵昊能在短时间突破到三重境界。那样他自己给自己将来道途制造难度。这样的对手，威胁要小许多。 …… 一二一 冥冥之中 一般心思 程振在赤岩岛闭关期间，在门中开始流传起关于他的传闻。 不知从何人开始，数月间在一些玄光明气弟子的小圈子里开始流传程振和赵昊两人之间的龃龉。 这些说法各不相同，但是大体口径相同，那就是赵昊因为小比时输给了程振心怀不满，在伐妖时多有仗势欺人之举。 而程振，则是起初退让，最后忍无可忍放言要在伐妖之后邀斗赵昊。 溟沧派门下弟子不知凡几，彼此有些不和再正常不过。像这种传闻不在少数，一般过段时间就无人关注。 不过，关于程振的传闻却有些不同，往往过段时间就有人开始提及。 这样一来，数月间传言不光没有消失，反而广为人知。许多人都知道了程振将要挑战真传弟子之事。 一时间，程振和赵昊受到的关注多了很多。显然，很多人都在等待后续发展。 程振的赤岩岛这段时间来了不少访客，其中不少是来打探消息的。不过，程振一直在闭关修炼，完全没有理会这些人。 程振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反倒更增添了些神秘。然后，又有流言说程振此时闭关苦修就是在为不久后挑战赵昊做准备。 程振虽然小比时胜了赵昊。但是在大多数人心中，此时仍然认为两人之间还是赵昊实力强一些。 除了真传弟子的加成外，此前赵昊已经展露出玄光二重的境界，而程振此前只是一重，这也是众人心中作出判断的依据。 众人心中，自然将程振放到了挑战者的位置。修士慕强，同时也乐于看到弱者向强者挥剑。这种心理下，不少弟子隐隐“支持”程振挑战赵昊这件事。 他们不会去帮助程振，但是却乐于见证此事，也乐于看到此事发生。 对于外间的事情，程振没有出岛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此事就是程氏暗中推动的。 程振从李庚阳的巡枢岛离开后便去拜见了恒远师叔。同时也坦白了自己将要与赵昊绝争之事。 恒远对此只是略有惊讶，并没有多问什么，更没有劝程振不要冲动。在确定程振的决心后，便答应利用程氏的力量促成此事。 那些流言，最初就是程氏让人放出去的。“话题热度”也是程氏一直在刻意维持，否则单是两名玄光修士间的矛盾，即便有一人是真传，也不值得众人记挂那么久。 程氏散布流言，就是在造势。 这种造势，并不是为程振造势，而是为程振邀战赵昊这件事造势。 由于并不是偏帮哪个人，是以很容易就为人接受，程氏想要的势也形成了。 这种势此时看起来没什么，不会对赵昊造成什么影响。 但若是程振挑战赵昊时，赵昊选择避战。那时，才会感受到这种势的影响，才会体会到什么叫人言可畏。 程振闭关修炼之余，也在关注着家族的动作。 此时，家族使出的盘外招已经堵住了赵昊的退路。赵昊师门那边，自有李庚阳挡住。 绝争之事，已经可以进行了！ 心中起念，程振当即取来帛书，顷刻写就一篇战书。 …… 九城以西五千里，此处大泽上有一岛陆名为烁金岛，岛上有数座不熄火山，乃是龙渊大泽之上少有的火气汇集之地。 当年四代掌门为造地火天炉，汇集了门中数位洞天真人以大法力将地火从龙渊大泽底下引出。 当年四代掌门以大神通重新梳理地脉，避免了水火交攻的情况出现。但毕竟改变了大泽地脉，有些地方水气再难以压制火气，致使龙渊大泽上多了许多火山岛陆。 烁金岛便是当时形成的岛陆。此岛之上火山不熄，其中金石成汁。岛上金火二气盛行，火气还带有一丝地肺火毒，如此环境绝难有生灵存活。 门中以阵法将岛上火毒压下，调和金火后，本来是凶恶绝地的地方居然成了一座适合修行金火两法的福地洞府。 烁金岛上最大的那座火山中，金色熔岩不断翻腾，却又被阵法限制无法真的喷发，只能将炽热的金火二气肆意宣泄。 蓦然，一道赤金光华从岩浆中崩出，直冲天际，在空中显出一道身影。 此人从熔岩中飞出，却毫发无伤，甚至周身道袍都没有丝毫灼烧痕迹。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此前主人，真传弟子赵昊。 赵昊此时袖袍鼓动，双目赤金光华迸发，眉似火烧。若是凡间之人见此异状定然将其视为天上仙神。 但是，这种异象上脸的情况，在玄门正宗看来，却不是好事，往往是运行功法出了问题的表现。 赵昊此时正是如此，不知是今日火山中地火太过酷烈还是自身太过冒进，赵昊今日行功时不小心火气入心，只能提前终止今日修行。 在半空调息片刻方才炼化心火，再次睁开双目，也没了先前异状。 赵昊近日心情不佳，全是因为不知何时起，周围陆续有人打听自己和那程振的过节。 赵昊起先不予理会，没想到几个月来，关于他的传言愈演愈烈。虽然没有真的中伤他什么，但是那些流言明里暗里多有说他仗势欺人。 不用想，这肯定是程振的手笔。这些世家子弟惯会玩弄这些鬼蜮伎俩。 赵昊心中不屑，但也有些愠怒。不知为何，他天然就很厌恶程振此人，想到此人便要生出怒火。今日修行出了岔子，也与此有关。 他虽然不愿承认，但也明白，自从小比败北后，程振此人多半已经成了自己的心魔。 想明白这点，赵昊就又要生出怒火来。凭他也配？！ 压下心火，赵昊眼中被冷意充斥。 既然成了心魔，就要找机会翦灭！ …… 一二二 一纸斗书 在伐妖之时，赵昊心中就对程振动了杀机。不过，溟沧派不是邪魔外道，自然是不允许门中自相残杀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赵昊身为真传弟子，本就受到关注，程振也是有出身的。这种情况下，想要暗中将其除掉是很难的，赵昊能做的也只是打压。 在赵昊看来，程振便是看到这点，这才有恃无恐。现在居然开始用起了下作手段，开始抹黑自己。 偏偏，在这种事情上世家出身的程振天然具有优势。赵昊作为真传弟子，又有师承，修行上的资粮不比程振差多少。但是，其他方面，他能调用的力量就差了许多。 双方能够控制的舆论力量差着量级，赵昊只能坐视流言传播。这也是他最为恼怒的地方。 修士并非毫无情感的死物，都有喜怒哀乐。如赵昊这样年轻修士，定力还不足够，他这一脉讲求的又是恣意通达，是以心境难免有些波动。 就在赵昊调整好状态返回洞府时，立即有管事上前禀报。 “禀府主，外间有一修士前来拜访。” 赵昊闻言皱眉，不满道：“不是说了，今日我闭关修行，谢绝外客吗？” 这些时日，总有些不开眼的人上门来，还总爱问及他关于流言的事情，赵昊索性来个闭岛修行。 “这……此次前来之人有些不同，其自称来自，来自那赤岩岛……” 管事刚说到赤岩岛，就被赵昊身上的气势逼迫得无法再说。 好！好！敢欺到我门上来了！ 赵昊此时双眼已经放出火光，骇得管事躬身低首，生怕被殃及。 过了一阵，管事才感到周围灼热气息消退。然后又听到赵昊冰冷的声音。 “去将人带来。” “是，是。” 管事连忙飞也似的离开。 “赤岩岛邓光华见过赵师兄，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赵昊对于程振一系的人根本懒得客套，直接冷漠问道：“你来我烁金岛所谓何事？” “此来乃是受程振师兄所托，送上书信一封。” 赵昊听闻是书信，稍一思量便猜到是和书信了，心中不惊反喜，表面却不动声色。 旁边管事很有眼力地将书信呈上去。 赵昊早已猜到这多半是程振送来的斗书，毕竟他此前在众人面前亲口说过此事。 但是，当赵昊看到斗书内容时，却还是吃了一惊。 斗书写得有理有节，既没有弱了气势，也没有张扬轻狂。 但是，赵昊从字里行间却只看到两个字——绝争！ 绝争是什么，赵昊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此前万万没想到程振居然敢于向自己发起绝争。 他哪来的勇气？还是说…被小看了？ 赵昊心中先惊后怒，然后心中潜藏的杀意凶性被勾了出来。 正愁没有机会除掉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啊！ “哈哈哈哈！既然他程振有此胆量，我又岂能不奉陪？你回去告知程振，绝争之事我应下了！” …… “赵昊他是答应了？有没有定下时日、地点？” 见邓光华带回消息，程振急忙追问。 “额…这倒没有。说来惭愧，还没等我问出，就被送客了。” 程振闻言不意外，笑道：“哈哈，道友无需介怀。想那赵昊只要不昏头，就不会贸然定下具体时日和地方，定是要找人商议的。这次有劳道友辛苦一趟，请先回洞府休息。” 对于现在的结果程振没有意外，绝争这种大事，但凡赵昊有点脑子就不会贸然定下。 突然有人提出绝争，任他对自己再自信也会慎重对待。不说别的，绝争这种大事至少要禀明师长才行。 赵昊能够一口应下，已经超出程振预料了。他此前已经做好了赵昊不应战的准备了，连后手都准备好了，现在看来倒是用不上了。 至于赵昊禀明师长后会不会反悔，程振不太担心。都到了这个地步，答不答应根本由不得他了。 赵昊若是痛快应战，那还能不失体面。若是他真的不顾体面，程振到时也自有办法帮他体面。 在程振看来，赵昊此时已经是入了圈套的猎物了。面对程振这个猎人，他只有做困兽之斗这一个选择。 当然，或许在赵昊看来，程振才是那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这样想其实也没有问题，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全看谁的手段高明。 …… 接下来的日子，程振继续在岛上修行。而赵昊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一直在烁金岛闭关。 不过从族中传来的消息中，程振知道赵昊那一脉还是有所动作的。 具体如何程振不知，只知道绝争之事并未被阻止。只是，事情似乎悬了起来，也不再有什么进展。 赵昊似乎便一直在闭关，没有出关的迹象。 等待一月后，见赵昊迟迟没有更多回应，程振决定逼一逼对手。 他直接将先前的斗书呈交到正清院。 按照规定，绝争是必须要知会正清院的，否则便属于私斗。 收到程振的斗书，正清院立即派人前往烁金岛确认。 面对正清院的询问，便不能随意搪塞了。 绝争时间便被定在了三月后的月圆之夜。 一般而言，比斗时间和地点，会由双方各定其一。赵昊既然定了时间，那地点便可由程振来决定。 程振对于地点没有特别要求，只要不是对方主场便可。 他略作思忖便想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 …… 一二三 月圆之夜 绝争定下之后，双方并没有对外透露。但是，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绝争对于化丹以下弟子而言是件很罕见的事，一般弟子很多年也遇不到一次。 再加上此前许多人就已经知道了程赵两人有过节，绝争消息一出，就快速传到了诸多弟子耳中。 此事一时成为弟子聚会时最火热的话题。 “诸位以为那两位师兄究竟谁能胜出？” “两位师兄都是我辈翘楚，功行手段俱足，当在伯仲之间……” “应当还是赵昊师兄更胜一筹吧？毕竟他早已到了二重境界，而程道友不过玄光一重。” 这个观点也是不少人心中的看法，毕竟一个小境界的差距还是不能忽视的。 不过，也有人有不同的看法。 “呵呵，师弟的消息已经过时了。诸位怕还不知道吧，程道友也已经修至二重境界了。”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这场聚会中许多人的注意。 “此言当真？道友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说话那人说道：“我也是日前听一位朋友所说，据说程道友今日曾与人交手印证功法，对手便是一位二重境的师兄。也是那时，大家才知晓此事。” 然后又有人想询问此中细节，不过那人也是道听途说，回答得模棱两可。 在场不乏有心之人，席间之事很快就传到了赵昊的耳朵中。 赵昊心中对于程振的修行速度也是惊讶。他坐拥一座与自身功法相性相合的福地洞府，本身一直勇猛精进这才有这般速度。那程振洞府不及自己，功法也只与自己相当，现在居然能修行至二重境界，这个速度着实惊人。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后，赵昊心中并未有什么紧张。相反，能够提前看清对手的部分虚实，反倒让他觉得轻松了一些。 “玄光二重吗？难怪有底气与我绝争。不过，若以为如此就有资格与我争锋那就太可笑了。” 以他对于程振的了解，当然知道这并非对手的全部实力表现，肯定还有其他底牌。不过，底牌，谁又没有呢？ …… 龙渊大泽之上，一轮明月如银盘高悬天际，洒下清冷辉光，驱散了黑暗却让大泽之上显得格外冷清。 这时，只见一道赤金流光划过大气，快速掠过茫茫大泽，最终落入一座岛陆中。 环顾着周围平坦开阔的地势，赵昊心中杀意逐渐浓烈。 此岛名为元央岛，在溟沧派数以万计的岛陆中并不出名。不过，此岛却让赵昊记忆犹新。 数年前，他正是在此败于程振之手。这是他修行以来仅有的挫折，此地乃是他心中不能忘记又不愿记起的地方。 他知道，对手之所以选择此地作为比斗之所乃是攻心之计。对手就是要提醒自己曾经败于他手，以此挫败自己的锐气，影响自己的心境。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是有作用的。作用就是让他赵昊心中杀意更加炽烈了。 赵昊等了一会，见到对手还未到，便找了个地方闭目打坐。 他觉得这是对手在故意晚到，也是攻心策略。 “不愧是世家出身，惯会搞这些小手段，不过没用。” 比斗时间定在了今夜，不过并未具体到几时几刻。赵昊等到月过中天才来，却不想程振比他还晚。 他打定主意，绝不会真个等到天明。最多一个时辰，只要程振不来，他就离去。这样，即便到正清院也找不到他的错处。 小半时辰后，静坐的赵昊心中一突。在他感应之中，高天有庞然大物裹挟着庞大威势在快速靠近！ 他豁然起身，望向天空。就看见一座巨大宫阙从高空急速下降，那架势如同要将赵昊连同他脚下的岛陆一同砸毁。 感受那巨大的压迫力，赵昊并未有何动作，只是静静看着。 果然，那宫阙靠近元央岛时开始减速，最终停留在百丈高空。 由于宫阙太过庞大，即便减速，它仍然带起巨大气流，吹得赵昊衣袍猎猎。 赵昊心中杀意已经溢出。 “程振！” 赵昊从牙齿间挤出了两字，便不再言语，而是纵身飞到百丈高空，停在了略略高过飞宫的位置。 灵枢飞宫中的程振，感受到对手散发的杀意，心中略带遗憾。 “可惜绝争不准使用灵枢飞宫斗法，不然直接一发了事。” 让人将飞宫开离元央岛后，程振一袭白衣独自出了飞宫同样停在了半空。 “手下人操控不熟，扰了道友缅怀旧日时光的雅兴，恕罪恕罪。” 这话说完，程振就看到对面亮起了两点赤金光亮。 赵昊此时双目几欲喷火，他修的是太乙金书，双眼是真的能够喷火的。要不是那座灵枢飞宫还没走远，赵昊恨不得立即起一道玄光把对面那人轰杀成渣。 他知道论嘴上功夫他是胜不过对手，目视远去的飞宫不回话。 程振见此，继续笑道：“说起来，这灵枢飞宫到我手上后，我自己还从未使用过，只能当个代步之物，实在可惜。” “今日之后，便不再是你的了。”赵昊冷冷回了一句。 “呵呵。道友可知，我今日之所以驾飞宫前来，乃是特意给道友看的？道友觉得我这飞宫如何？” 赵昊没有回话，不过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我给道友看这飞宫便是要告诉道友，我要绝争并非贪图你什么，也并非为往日恩怨。”程振顿了顿，继续平静说道：“我所以绝争，只是因为攀登大道需要道友这块踏脚石。” 赵昊闻言愣了愣，继而心中怒极反笑。踏脚石？倒看谁是谁的踏脚石！ “没时间听你废话，这边开始吧！” 赵昊说完也不再等程振回话，直接化作一团赤金烈焰，周身火焰涌动，数道火流激射向程振！ 一二四 绝争 太乙金书最擅攻伐，太乙玄光一经练成，单单靠玄光的威力就能媲美法宝飞剑。 如赵昊这般，以玄光催动一脉相承的术法，那威力自然又大了许多。 术法还未临身，程振就已经感受到那酷烈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当即运起玄光护体，闪身避开了火流的绞杀。 赵昊自然紧追不舍，他周身赤金玄光四射，如同数十只触手在空中不断甩动，要捕食猎物。 相比起来，程振那边气势就要逊色许多。面对赵昊的攻击，他一直在闪避，身外也只有一层薄薄的白金光华护体。在被对方术法击中时，护罩还会溅射出点点白芒，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击破的样子。 数年前，程振就曾与赵昊在小比斗法，年前也曾短暂交手，对于赵昊的手段还算了解。如今感受着对手的术法威力，暗中与过往比较，觉得不可同日而语。 小比时就不说了，那时双方还都是明气期，和现在修为天差地远。只和一年前相比，程振感觉对手的攻击就比当时强太多了。 这与当时双方都没有出全力有关，但也能看出，这段时间来，赵昊的修为又有精进。 至于现在对手精进到什么地步，还看不出来。程振决定继续试探一番。 在空中飞遁又躲过一番攻击后，程振抓住空隙从指尖射出一道白光。这白金光华形如一并小剑去势飞快直斩赵昊身形。 赵昊见状并未放弃进攻，只是控制几道火流卷向那白金小剑。 白金小剑乃是玄光所化，论及灵动尤胜飞剑许多。其在空中闪转腾挪如一条灵活游鱼，巧妙避过了火流的围堵，然后速度突然又提升了几分，在火流追及之前斩到了赵昊身前！ 赵昊周身自然也是有玄光护体的，在小剑临身时赤金火焰大盛，将赵昊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过，赵昊似乎是低估了程振术法的威力。只见白金小剑斩入赤金焰光之中似乎并未受到太多阻碍，直接从其中透出。 一时间，围攻程振的几道火流都顿住了，似乎是操纵者遇到了问题。 程振见状不由哂笑，这破绽卖得也太假了一点，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至于上当。 既然对手卖了破绽，他索性将计就计。 程振趁机脱出战圈，同时还不忘操纵那白金小剑转向。 这次白金小剑变刺为斩，剑身也拉长到了三尺有余。 白金小剑没受到什么抵抗，就从赵昊原身那一团火光一斩而过将其一分为二。接着来回几个折返，那团焰光就被斩得四散而落。 对此，程振没有任何欣喜。白金小剑是他玄光所化，与他有着心神感应。在他感知中，小剑并未斩中任何血肉躯体，说明对手根本没有收到伤害。 被程振斩落的火焰逐渐变得暗淡，在空中飘荡一阵后慢慢想着地上落去。程振看了几眼后便将目光移到了还存留在空中的十数道火流上面。 这些形如触手亦如长蛇的赤金火焰此时仿佛失去了灵性一般，在半空漫无目的地摆动着，表面也逐渐暗淡下来，原来的赤金色也逐渐变成暗红。 一切表象似乎都昭示着施术者已经败亡。 程振已经确定了对手尚在，当然不会被迷惑。只是见对方迟迟不露面，索性也就陪他演场戏。 他心念一动，就从袖囊中取出一个小瓶向上一抛。那小瓶迎风便长，瓶口变成碗口粗细。程振掐了个法诀，便见头顶瓶状法器中水声大作，然后一股巨大水流从瓶中喷出。 水流向前流动时，越流越多，水势很快就如同一条小河一般。水流在空中打了个旋将空中那十余道火流全都卷了进去。 一时间，火焰入水的嗤嗤声甚至盖过了水流之声，蒸腾而出的水汽太多，形成了一大片云雾遮盖了程振的视线。 程振抬头望去，越来越多的水汽蒸腾而上，明月也被蒙上一层薄纱，变得朦胧。若是闲暇时，大可于飞舟之上饮酒赏月，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此时水汽蔓延至程振周围，他月下的身影也变得模糊。此时情景从下方望来，却有几分仙家意境。 “嘣！~~” 突然而来的剧烈爆炸将那一点意境炸散。半空中所有水流都被炸散，高温灼烧得水汽都无法生成。 同时，一道炽烈火光直奔程振射去。 对此，程振始终在防备，面对突袭并不慌乱。感受着此次攻击的威力，程振心念一动，一面白金小盾突兀出现挡在了身前。 “当！” 半空犹如有人敲响了一口大钟，空中荡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赤金火光和白金小盾撞在一起后，万千赤白二色光点如同打铁花一般四溅开来。 这景象倒是让程振想起来一个词，火树银花。这来自前世记忆的词用来形容现在的场景，再贴合不过。 巨大撞击之后，那赤金火光停在了小盾前方，显现了真容。 那是一杆长过丈八的赤金光矛，矛尖散发着耀目金光，赤色火流如同红缨环绕着矛尖盘旋。此时，这矛尖还在告诉转动，如同钻头一般向着面前的小盾钻去，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钢铁绞磨之声。 程振先前立起的小盾此时虽未破损，但是也被光矛戳出了一个明显凹陷。随着光矛不断旋转向前，小盾变形也越来越明显。 此时光矛距离程振不过一丈距离，他都能感受到其上散发的灼热气息，叶梦看到，自己那面小盾与光矛交接之处变得不那么坚韧了，仿佛要被高温融化一般。 这光矛与之前攻击程振的火流不可同日而语，其中蕴藏的威力更为凝聚，也更为危险。 一二五 绝争(二) 面对赵昊的攻击，程振此时大可退走，不与其正面硬撼。不过，那样以来，赵昊势必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瞥了一眼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火光之中的赵昊，程振便想借着术法再探探赵昊的虚实。 他心中一动，身前小盾便有了变化。原先还在于光矛较劲的小盾似乎一下被烧化了一般，变得如同面团一般柔软。 这变化很快，光矛几乎一半直接陷入了包裹之中。只是，那团白金光团看似柔软，却韧性十足，光矛始终无法将其穿透。 小盾在程振心念下化成软泥一般黏在了光矛之上，同时在软泥外侧却又形成锋锐的边缘，围着光矛不断旋转切割。 若是玄光一重时，程振尚做不到这般刚柔变化。但突破二重后，又经过数月钻研，此时程振使出来已经得心应手。 光矛锋锐被缠住，无法走脱，矛身又面临无数锋锐切割，一时间火星四溅，矛身之上也出现深浅不一的切痕。 这些切痕，有些立即被修复，但有些地方恢复得就慢了一些，还不及恢复就又会被重新切割。 只这番交锋，程振就能看出许多东西。 赵昊术法威力是够了，但是程振能感觉出他在刚柔之道上的理解明显不及自己。这种对于术法细微之处的控制，很难藏拙。 不过，通过这次试探，程振也看出，赵昊确实藏了东西。 赵昊在刚柔转换间确实欠缺了些火候，不过程振能感觉出对手法力之凝练非同一般，尤胜过自己！ 这种本质上的特性同样无法作假，这让程振有了猜测。程振觉得，对手十有八九是跨入了玄光三重“灵明彻照”的境界。 玄光三重“灵明彻照”，此境修士与二重“耀夜如昼”时相比，除了寿元又有所增加外，最大提升还是在玄光凝练程度上。 “灵明彻照”的修士，自身玄光凝练如实，甚至离体后可以长年不散。此境中的佼佼者，其玄光甚至能够维持数十年不消散，因此，这境界又有一描述，便是“甲子不失”。 凡间多有流传，某某人曾遇到仙人赠宝，宝物传承数代仍有驱魔镇邪之能。其中有些可能就是此辈修士的手段。 在程振想来，赵昊最多刚刚跨入此境，未必真有甲子不失的本事。不过其玄光应当也能够离体二三十年不散，比起二重境界要强太多了。 这种特性表现在斗法之中便是自身玄光难以磨灭。 这一点，程振此时就已经体会到了。 对方玄光在刚柔转换之上差了自己许多，程振借此一度占据优势，将赵昊那术法所化的光矛切削得伤痕累累。不过，赵昊的玄光却难以磨灭，致使缠斗许久那杆赤金光矛只是略有缩水，看不出溃散的迹象。 另一边，其实赵昊心中同样惊讶。他也没想到对手的术法造诣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本来在赵昊想来，自己身为玄光三重境界实力本就高过对手，又是猝然发难。如此一击，即便不能重创对手也能破他几个手段，借此牢牢占据优势。 不想居然被对方一个防御术法轻松化解，同时他也发现，对手对于法力阴阳变化之道的理解还在自己之上。 他感觉程振借着术法与自己角力后，也在不断运转法力变化与之对抗。但是，自己的应变却总是慢对手一步，若非本身法力凝练，此时或许已经溃败了。 “果然是我之大敌，若是此人也到了三重境那还了得？” 赵昊心生此念，决定全力出手将其格杀。 赵昊心中起念，身在半空的程振立即有所察觉。低头看去，便见到十余道模糊的暗红光点向着自己激射而来。 他此时正与赵昊角力，飞遁不及平常灵便，只能在身下撑起一道防御。 “叮！叮！叮！……” 一连串撞击声伴着火花四溅当空。 那许多红点撞到程振的防御后改变方向飞向四方。 其速度太快，程振也只是隐约看出像是箭矢形状的物事。 那些暗红箭矢在半空很快就转向，从四面八方继续向着程振攒射。这次要防住就更困难了。 程振将原来防御收回到周身，白色光华不断绕着周身流转，将所有来袭的箭矢全都弹开。 不过，那箭矢看着细小，威力却不凡，每次撞击也都能在程振的护罩上造成一些伤害。 这些损伤虽然很快就会被弥补，不过若是任由那些箭矢不断射击，程振若是不想防御被迫就要不断耗费法力。 被动防御从来不是程振的风格，他当即掐个法诀，立即有两柄白金小剑出现在面前。两柄玄光飞剑在程振周身三尺内盘旋，如有箭矢射来，立即便斩过去。 那暗红箭矢看着与赵昊往常所施展的术法不同，其黯淡无光看起来没什么威力，实则本身极其坚韧。飞剑斩在其上也只能斩出几点火星，将其弹开。并且，飞剑只有两柄，而箭矢足有十余，防御起来难免顾此失彼。 局面看起来对于程振不利，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若是局面这般维持下去，难免要落入下发。届时若是被对手找到破绽，那就更为凶险了。 程振自然不会坐视这种局面，他当即操纵最初放出去的那道术法飞剑直刺赵昊。 此前这道术法一直没有收回，便是要在关键时刻背刺对手。 飞剑如电，只见一道白光直奔赵昊后心。 这次赵昊没有借助术法隐藏身形，而是如同程振一般，以玄光护体。飞剑斩在赤金色的玄光之上，带起了大蓬火焰，但是未能真正洞穿防御。 赵昊则是趁机想以玄光裹住飞剑，要将其炼化。 飞剑一击无功直接转向飞开，躲过了赵昊的摄拿。 然后，飞剑不断往来劈斩，围着赵昊攻杀。虽然不及程振遭受到的攻击那般密集，但也让赵昊不得不分出精力应付。 …… 一二六 绝争(三) 程振以飞剑斩击赵昊，并非是寄希望以一柄术法飞剑就能战胜他，而是要牵扯对手的精力。 赵昊分心应付飞剑，对于箭矢的操控自然就会减弱。这个变化很细微，不过还是被程振察觉到了。 抓住大部分箭矢同时攒射的时机，程振周身防御突然由刚转柔，将箭矢陷入玄光包裹之中，并且在这些箭矢还未能洞穿防御之时又由柔转刚。 这一番变化极其突兀，赵昊一时不慎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十余支箭矢头部牢牢嵌入了程振的防御光罩之中，在哪不断颤动旋转，但是却无法挣脱。 不待赵昊有进一步的反应，程振当即祭出一柄灵器飞剑，连同先前两柄白金飞剑一齐向着那些箭矢斩击，将那些箭矢斩作数段。 那些暗红箭矢被斩断后仿佛失去了灵性，有些直接向下掉落，有些则是在半空就开始崩散。 程振一举将箭矢破去大半，剩下三五箭矢，只靠两柄飞剑就可轻松应付了。 如此一来，程振便可将大部分精力继续放到身前那杆光矛之上。此前，双方以此为战场角力，比斗对于法力的掌控，程振一度占据上风。刚才为了应对箭矢的攻击，程振略有分心，赵昊趁机维持住了局面。 程振如今抽出手来，正要将赵昊这道术法一举击溃。 玄光修士法力不是明气期可比，一两道术法的消耗并无太大影响。不过，看得出，此前赵昊对于自己的术法很有信心。若是能正面击溃其手段，或可借此挫败其信心。 程振修为境界差了赵昊一筹，不过在法力刚柔变化上的境界却稳压对手。借着这手变化，程振很快就掌控住了局面。赵昊即便玄光凝练，仍是寸寸败退，术法被破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赵道友短短数年就能修至三重境界，着实厉害。不过…以我观之，道友或许是走得太快了，根基似乎有些不牢啊。” “若是道友只有这般手段，那这次比斗却是无法取胜了。” 说话间，赵昊那杆光矛已经残破不堪，随时都有崩解的可能。 赵昊一边应付程振的飞剑斩击，一边竭力维持术法光矛。飞剑倒不足为惧，但是另一边的战场却是无法挽回了。眼看光矛便要维持不住，又听到程振的风凉话，他心中做出决断。 只见赵昊眼中火光闪烁，远处光矛也随之变得明灭不定，然后一个收缩继而爆发出耀眼火光。 “嘭！~~” 比先前碰撞更大数倍的爆炸声传出。 巨大的火流爆开，饶是程振先一步退避了也未能完全避过，被气浪推着向后倒飞了数百丈方才稳住身形。 “这术法还真是好用啊，实在打不过了还可来一场爆炸的艺术。” 这样想着，程振突有所感，发现自己最初那道玄光凝聚的飞剑被破去了。想来当是赵昊借着爆炸时趁自己不备拿住了飞剑。 现在，双方似乎又回到了同等位置。相较来说，此前赵昊是攻势方，占了些面子上的优势。而程振，则是以更小的法力消耗就将攻势化解，赢了里子。 之前的交手，双方还是在不断地试探，交手期间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一番试探后，双方心中都有了定位，接下来将是更为激烈地争斗。 果然，赵昊刚一将程振飞剑拿住以玄光生生炼化后，没做任何停顿直接又聚出一杆金火长矛向着程振掷去。 这次，长矛刚与程振的防御相撞就直接爆炸，程振再次飞退。 赵昊则是接二连三掷出金火长矛，完全不顾及法力的消耗。 当年小比之时，赵昊还是明气阶段，法力很少，经不起如此消耗。如今到了玄光境界，方才真正展现出《太乙金书》这门功法的可怕之处。 元央岛上空接连爆出巨大声响，声传数十里，赤金色的火光将周遭大泽都映红。 面对赵昊这种不讲道理的爆破流打法，程振抵挡几次后便不愿再硬抗了。 到了玄光二重后，金阙驻身这门术法倒是扛得住，但程振也不愿平白给人当靶子。 面对不断投掷过来的火矛，程振尽量靠飞遁躲开，同时用金华砺锋这门术法加持过的飞剑斩击，只要能将其提前引爆便好。 被连番轰炸，程振也打出了真火，当下也不做保留，化出九柄白金飞剑与赵昊互攻。 论威力，术法化出的飞剑不及赵昊那金火长矛。飞剑的优势是速度够快，且灵动无比。 九柄飞剑轻易就绕过了金火长矛到了赵昊周围，然后围着赵昊从四面八方劈斩刺削，一时间赵昊如同深陷剑阵之中，四周到处都是白森森的剑光。 飞剑声势不及火矛，但是其中凶险一点不少。赵昊此时也深刻体会到纯修金法的修士，其攻击是多么犀利。 隔着金火玄光，赵昊都能感受到其上的森森寒意，目视飞剑，双目都能感受到微微刺痛。 赵昊接连祭出数件防御法器，很快都被飞剑斩坏。 赵昊还发现，程振的飞剑对于他的金火玄光似乎有着很强的抗性。寻常法宝都能磨碎炼化的玄光刷到飞剑身上也只是带起片片白金火花，飞剑虽然也会变形，但是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被飞剑围攻，赵昊凝聚火矛轰击程振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此消彼长之下，程振可腾出更多精力御使飞剑，剑势更犀利三分，眼看着赵昊护体玄光都被斩得在空中四散开来。 程振占据了上风，却也在暗中观察对手。发现赵昊虽然被飞剑围攻时略有些狼狈，不过并未慌乱，看起来似是还有依仗。 程振倒想看看他还有何手段，当即又唤出三柄飞剑加入战圈，操控飞剑急攻一阵，做出要一举攻破赵昊防御的姿态。 一十二柄白金飞剑环绕赵昊，剑光将赵昊周身赤金火光都掩住了。 …… 一二七 绝争(四) 森然剑光直欲将赵昊千刀万剐。 当此危局，赵昊不敢托大，大喝一声，周身金红玄光大盛。同一时间，原先被飞剑斩散的玄光不知何时也再次凝聚，在外圈形成一层火焰罩。 飞剑感知到不妙想要散开飞走，不过外圈的火焰迅速收缩，将飞剑牢牢困住。同时内部玄光大盛，两相合一，最终将所有飞剑全部裹入其中。 接着就听到飞剑不断突刺的撞击声，以及令人牙酸的绞磨之声。然后，便见那一团赤金玄光不断收缩，重新显露出赵昊身形。 而程振那十二柄飞剑，早已不见踪迹，只有滴滴金水向下滴落。这些金水毕竟不是实体，在落下的过程中便开始不断变小，看着架势，不及落地就会消散。 一举炼去所有飞剑，赵昊此时终于得以喘息。 他这护身金火罩算是一个底牌，施展时，内外两层金火玄光一同发力，任你法宝飞剑如何厉害都抵受不住，都要被炼成铁水。 不过，此法用过一次后，对手有了防备，下次再用未必就有如此效果了。所以，危机解除后，赵昊第一时间就要继续以术法压制程振，防止他再次以飞剑攻击自己。 但是他放凝聚出一杆火矛就对上了程振那平静目光，不由心中生出警兆。 他想也不想，当即撑起玄光，同时顺着感应向着危险来源看去。 只见那原本将要消散在空中的点点金水此时却纷纷化作流光，从下方攒射而来。 这些白金水滴噼里啪啦打在了赵昊的护身玄光上，如同雨打芭蕉。一时无法打破防御，水滴开始变化形状。大点的化成钉状，小的化成细针，更有些水滴直接合作一处化成锥子。这些林林总总足有上百的攻击一股脑打在了赵昊的玄光之上。 赵昊方才刚用过一次金火罩，正处于旧力已老新力未生的时候，面对这茫茫攻击，护身玄光被打得不断颤动。 再次鼓动玄光，要将这些小东西全部裹住，但是这次对手已经有了防备，所有攻击都是一击而走，且不会同时攻击。赵昊一次只消去了小半攻击，便再次陷入围攻。 眼看着程振那边又召出数柄飞剑斩来，赵昊心中终于急了。 未曾想一时不慎便被逼到如此危险的境地，他也顾不得再隐藏，当即掏出一物抛到头顶。 那是一枚造型怪异的灰色石头，一经抛出，其周围便又灰气产生。 随着这石头出现，周围所有微小白光都不受控制的向着石头飞去，即便是后来的飞剑靠近之后也被吸摄过去。 借此，赵昊终于缓过手来，将所有玄光所化的法器全都收入金火玄光之中炼化。这次他也得了教训，直到所有玄光全被炼化成气方才罢手。 方才程振的手段着实惊到他了，未曾想到对方玄光被自己炼化之后行将消散之时居然还能重新凝聚起来。这种手段，便是他三重境界都无法做到。 程振见到自己的术法全被赵昊头顶那怪异石头牵引，眉头也不由皱了皱。借着飞剑的感应，程振感知那灰色石头应当是元磁之属，但还是摸不清底细。 按照程振的认知，元磁类法宝对于飞剑等法宝是有着很强的克制能力了。他也设想过对方可能会用此类法宝来克制自己的飞剑，也曾做过功课，却认不出此为何物。 自己一身金行玄光有形无质，元磁法宝除非到了很高等级，否则对于自己的影响也不大。反倒是某些修行元磁类功法的修士，其术法倒是有可能影响到金行玄光。现在，赵昊却能以一件法宝就将自己玄光所化的飞剑等物尽数吸去，到时让程振有些忌惮。 赵昊那边，惊魂甫定后，将头顶灰石收回，同时心中也一阵可惜。 此物名为玄精磁胎，并非天生，乃是修士以多种元磁矿石炼制而成。这磁胎专克飞剑之属，本来对金行玄光作用不大。但是，此物中附有元磁法力，这才是能够吸附程振术法的缘由。只是，此物也有缺点，那就是作用范围不大，其上元磁发力也会消耗，等消耗完了此宝对于玄光就无效了。 此宝是赵昊师门为了助他绝争话费大力气淘换来的，赵昊本想着双方近身时突然用出，一举将程振全身玄光定住，将其格杀。 本来是制胜的底牌，却为了应对方才的险境不得不提前用出。现在，对手有了防备，估计再难有机会暗算了。 赵昊心中惋惜，但很快便不再纠结。说到底，自己还是小看了对手，以为凭着玄光三重的修为可以稳压对方，这才着了对方的道。明白了对手的棘手，赵昊决定再不留手，直接动用底牌尽早结束这场争斗。 …… 与此同时，距离元央岛数十里的地方，看起来此处大泽之上空无一物。不过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些奇怪之处。 今夜，元央岛附近皓月当空，大泽上空无云。但是，此处却可看到有一朵数亩大小的浮云突兀飘在半空。 浮云从外看不出什么，其实内中却隐有一片浮阀，其上亭台楼阁林立，还有不少修士置身其中。 浮阀中央最高的楼阁之中，数名修士分主次坐于殿中。大殿中央一片水光，其中映照出的正是元央岛上的情景。 这些都是赵昊师门一脉的修士，上首鹰视之相的长须中年道人，乃是赵昊师尊，列缺真人。其余也都是赵昊的师叔辈，以及同门师兄师姐，其中不乏化丹修士。 绝争之事，他们不能插手，只能再次观战。众人在此将赵昊与程振斗法过程看得一清二楚，本拟以赵昊隐藏的修为，再加上准备的手段，当能轻松斗败程振。届时，他们这一脉可以光明正大接手一座灵枢飞宫以及诸多资源。却不曾想，程振实力也非同小可，以玄光二重的修为居然和赵昊都得旗鼓相当。 尤其是，看到方才赵昊遇险，一众师兄弟都不免为赵昊捏了把冷汗。一时间大殿之中安静异常，直到看到赵昊化险为夷方才有人说话。 “不想这程振藏得如此之深，赵师弟险些着了道。” “师弟还是大意了，那么多手段为何不用？若是早用了，那程振小儿怎能活到现在？” “看，师弟当时要动用那法宝了！” “早该用了！”“这下看那程振能抵挡到几时？” 水镜中，赵昊从怀中摸出一支不过半尺长的乌黑箭矢，往当空抛去。 …… 一二八 绝争(五) 在赵昊拿出那乌黑小箭时，程振就感觉此物不凡，当即认真戒备。 赵昊将那乌黑小箭抛向半空，自身则是掐了法诀运转玄光变化。 赵昊周身显示腾起耀目赤金火光，继而火光逐渐暗淡，转为暗红，似是将所有光热内敛。 空中那小箭随着赵昊动作也生出了变化，原先乌黑的箭身此时也变得暗红，继而一阵颤动。 随着小箭颤动，空中开始出现一片暗红残影，然后这些残影越来越清晰，很快就从小箭旁飞出，赫然成了实体，看样子与本体全无二致！ 这番变化都在呼吸间完成。 随着小箭不断颤动，空中的暗红箭矢越来越多。 “去！” 随着赵昊一声大喝，数十暗红箭矢拖曳着点点火星直奔程振。 这些箭矢初时速度不算快，在飞行中却在不断加速，到了最后已经只能看到残影。 程振此前早已拉开距离，也早已做好防备。在箭矢射到身前，程振早已立起防御护罩。 “咚！咚！咚！咚！……” 与之前赵昊用出的箭矢不同，这次箭矢撞击出的声音显得低沉许多。 程振能感到这些箭矢撞击的力道比此前大了许多，而且每次撞击时，原本暗红的箭头都会在撞击中闪出耀眼光芒。这光芒一闪而逝，箭矢也很快被弹开。但是程振看得仔细，自己的护罩上每次都会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 程振此时还没弄清，这些箭矢到底是法宝还是术法。但是但从威力来看，就知道这些箭矢非同小可。看空中小箭还在不时增加，现在直到不能坐视，否则迟早有防御不住的时候。 他当即凝聚出十二柄飞剑，打算故技重施，将这些箭矢斩断。 他暗暗控制防御，看准机会就会让某些位置的防御软化，缠住射来的箭矢。然后飞剑配合将其斩作数段。这些箭矢被斩断后便失去了灵性，红光消失变回乌黑，继而消散空中。 几个回合下来，足足将数十支箭矢斩断。 但是，射来的箭矢却是随销随增，箭矢总数飞弹不见少，还有增加的迹象。 程振面色平静，一面防御一面继续操纵飞剑斩击。这样不止过了几轮，心算斩断的箭矢已经接近三百之数。举目望去，空中来回攒射的箭矢扔有过百之数，并未减少！ 他起先以为这许多箭矢可能有些是幻化出来的，不是实体。但是，几番试探下来，发现每支箭矢都有不俗威力，都有实体。 继而，程振又想通过破坏箭矢最初的本体来破掉这术法。他自始至终也一直锁定这那最初的箭矢。 在分出百数箭矢后，那本体也加入了攻击的行列。让程振意外的是，在他趁机以飞剑斩击那本体时，发现其与其他箭矢并无不同。被斩断后，同样化灰消散在空中。 本体消失并未影响什么，程振没斩断一支箭矢，便会凭空生出新的箭矢。 几番下来，程振身前的防护罩几经弥补，也变得千疮百孔。他已经用了多次金阙驻身，目前到还能坚持，但若是不能破去此法，迟早会被活活耗死。 他也曾动念与赵昊对攻，但赵昊明显也料到了这点。在程振起剑斩来之前就化作火光远遁。程振又飞剑追击，但是并不能给他造成太大麻烦。 深处万箭阵中，程振脱身不得。他知道必须窥破其中玄机方能破了此法。 不过，此前他就以谛听之法感应过，也没发现什么破绽。 这《太乙金书》功法太过霸道，一经施展，在程振感应中，漫天都是酷烈的金火之气，气息庞杂，很难从中感应出细微之处。就像是一个视力好到能够明察秋毫之人，置身烈阳之下，周围光照太强反而会难以看清东西。又像是一个听力极好的人，突然置身嘈杂环境，反而更难听清声音。 程振此时也发现了自己谛听之法的弊端，或者说是自己运用上的缺陷。他现在还难以做到过滤掉庞杂的背景噪声去听清想要听到的内容。 反正此时尚无性命之忧，他也还有底牌。当下也不急着脱困，反而借此磨炼自己的谛听之术。 他继续摧毁着不断射来的箭矢，这次不光是以飞剑斩断，而是开始尝试不同方法，或快或慢，甚至尝试紧固一支箭矢观察。 这一切都被赵昊看在眼里，他心中冷笑。若是如此容易就能破解，那此术就不配作为他的底牌了。 他所施展的术法名为“无明飞炎箭”，乃是自一门名为“千里飞炎箭”的小神通衍生出来的。 “千里飞炎箭”在溟沧派中也是很有名气的一门火行神通，一经施展，便可生出源源不尽的飞炎箭，直至将对手射穿焚尽。门中还有一套同名的法宝祭炼之法，同样赫赫有名。 赵昊这“无明飞炎箭”，威力虽然差了那门小神通许多，但是同样不可小觑。此术中无明，乃是去无明之火之意境。无明，则无无明尽。 此箭中无明之火，乃是未明之火。还未曾燃烧，自然无从熄灭。别看程振此前斩灭了数百“无明飞炎箭”，其实根本未能斩灭任何一点无明之火。箭中之火，从未燃起，何来熄灭之说？ 此法也是赵昊入了玄光三重境方才习得，施术还要借助一件法宝。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打磨，此术将会更难防备，威力还能提升数倍！ 不过，在他看来，对付程振，这种程度的术法已经够了。他现在只需要防备程振有什么厉害的后手便可，然后等到他法力耗尽便可轻易将其斩杀。 见程振似乎在找寻“无明飞炎箭”的破绽，赵昊只是冷眼旁观，并未阻止。他知道，自己此时最需要的是耐心。等待对手法力不济时，再祭出最后杀招将其击杀。 程振此时几乎封闭了无感，全靠谛听之术感应外界。 初空中暗红小箭太多，初时只感觉到空中无数金火之气纵横。这些气息太相近，并且往来间路径上还会残留大量金火气息。程振完全掌握不住具体箭矢的轨迹。 期间几次防御都出现了破绽，被暗红箭矢突破了防护罩。 程振不得不将函烟螭龙玉都祭了出来，螭龙玉喷出大团烟光，这才将身形遮护住。 …… 一二九 绝争(六) 不得不说，当此生死争斗之时，程振还敢冒险磨练技艺，也算是艺高人胆大。 在程振前世，有种说法，叫高风险有高回报。 程振冒着败亡的风险，也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随着屏蔽五感后，程振逐渐开始适应谛听之术获取到的信息，并开始学会屏蔽一些无用信息，将注意力击中在自己想要探查的内容上。 程振此前使用谛听之术时，获取的信息彼此之间有明显的差别，这样很容易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此时斗法就在他身边，周围弥漫的尽是同源的金火气息，导致他无法准确辨别。 他现在就是在适应这种环境，这样过了接近两刻钟，程振终于有所进步。虽然还不是很清晰，但是他已经能够模糊捕捉到那些暗红箭矢的轨迹。当然，此时那些箭矢在他感知中，还都是一样，看不出区别。 想要让谛听如双目双耳感知到的那样清晰，这非一日之功，程振此时并不强求。他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被毁掉的箭矢消失的过程中。 在他感应中，被他毁去的箭矢消散时，其中之气会散落到四方，但是又总能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凝聚出来。 他曾试过将这气打散，不过没有效果，反而加快了新的箭矢生出。 他也试过在箭矢新生之时就将其毁去，但是同样无功。 他甚至尝试用法器吸摄刚刚消散的气，那是他专门为了针对赵昊所修功法准备的法器，专擅吸摄金火之气。不过，那箭矢散出的气似乎有些特殊，与寻常火气不同，程振的法器很难过将其吸摄。 程振计算了一下，若是强行吸摄，自己反而要耗费数倍法力。估计还没将全部小箭的气吸完，自己就要先力竭了。 “哈哈哈，此人技穷矣。” 远处的云中，观战之人将战况看在眼中，见程振无力破局，许多人都面露欣喜之色。 在他们看来，程振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还不能高兴太早，说不定此人师长给他留了什么厉害手段也说不定。” “确实如此，其师尊也不是好惹的。不过，你看赵师弟，早就有防备了。只要小心不被他突袭，便可坐视其败亡。” …… 对于外界观者如何感想，程振并不知晓。他此时仍在专注破局。 “看来，必须将那其彻底斩去才行。” 程振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手段，他确信如果使用九岳清音当能一举震散对方的术法。不过若是用九岳清音，那还不如直接对着赵昊来一下，直接把他震死算了。 他自觉稳操胜券，倒是想尝试一下之前新学的手段。 师尊李庚阳知道程振要绝争，并没有赐下什么厉害的法宝，倒是传了他一门术法。 此法名为“太乙分光”，原是要到了玄光三重方有可能修成的。不过，李庚阳见程振自身玄光阴阳转换圆熟已经超过大多数三重修士，于是便提前教了。 “太乙分光”可以说是一门术法，也可以说是一种金法的运用。此法之所以正常要到玄光三重才有可能习得，便是因为要修此法，必须自身金行玄光凝练圆融如一，方能施展。 “太乙分光”此法，乃是创出《太乙金华秘要》的那位大能将金行中的庚辛变化简化提炼后创出的。在《太乙金华秘要》正副册中都没有记载，乃是师徒口口相传的秘法关窍。 此法在高阶如何先且不说，单说玄光层次的妙用。 众所周知，诸法中，金法攻伐第一。不过，金法的攻伐也有不同表现，不同功法阐述的各有不同。金法攻伐之法万千，总结起来，无非庚金辛金两种变化。庚辛变化，也可以说是阴阳两种变化。再通俗一些，就是刚柔变化。 如程振此前与赵昊斗法之时，便用了许多刚柔变化。以坚不可摧的防御抵挡攻击，可以说是刚的运用，而缠住赵昊火矛得手段则可说是柔的运用。这其中，刚柔也在不断转变。 不过，总的来说，程振只能在同一时刻侧重与“刚”“柔”两者中的一方，难以同时兼顾刚柔。 而“太乙分光”就是教修士如何同时兼顾刚柔的一个法门，由此可以衍化出万千法门。此法玄光便有希望习得。但其本质乃是阐发阴阳混一之奥妙，因此到了元婴乃至洞天之境，此法也不会过时！ 程振得法不久，不过学了皮毛中的皮毛，还做不到一个术中兼容刚柔。不过，自祖师创法数千年，其中不乏聪明之辈。有人便为后辈创出了一门相对易学的合击之术。 这门名为“太乙分光剑术”的合击之术，程振现在倒是可以做到实战了。对手难得，此时正好拿来试试新学的术法威力如何。 想到边便做，程振周身十二飞剑很快便有十柄化作玄光被收回，只余两柄还在。 此时双剑也不再围绕程振盘旋，而是相互纠缠旋绕，如同两条水中彼此咬尾嬉戏的游鱼。 这时，左近正好有一只暗红箭矢射到防护罩上弹开。程振心念一动，两柄飞剑就如探到猎物的银蛇一般一个蜿蜒，就双双斩了上去。 两柄飞剑同时斩中箭矢，一柄飞剑刚直锋锐，另一柄则灵动变幻。而斩中后，两柄飞剑之中的剑势又快速向着对方变化。 百联钢化绕指柔，绕指柔又锻成了百炼钢。无论刚柔，却又都极尽金行之杀伐之能。 两剑从暗红箭矢上一错而过。 赵昊起先没在意，但随即脸色一变。作为施术人，他感觉到自己的术被破去了一部分！ 程振同样感觉到了，这次被毁去的箭矢是被彻底毁去了，其中的气被双剑彻底绞杀了！ “有效！不愧是秘传之法，果然玄妙！”程振欣喜之余，心中暗赞。 “哈哈哈，道友的术法确实精妙。来而不往非礼也，道友也看看我这剑术如何！” 说罢，程振不管周围箭矢如何攒射，操控着双剑迎着一只只箭矢斩去！ …… 一三零 绝争(完) 箭矢速度飞快，初时，程振并不能此次都用合击之术将之斩灭。而且，赵昊似乎也看出了玄机，开始控制箭矢不断改变方位，这让程振更加难以捕捉箭矢位置。 许多时候，两柄飞剑要么斩中箭矢的时机不对，没能完全斩灭其气，致使又有新的暗红箭矢生成。还有时候，飞剑干脆就被箭矢磕飞，无功而返。 程振对此并不在意，这门合击剑术他也才刚刚习得，这还是首次实战，出现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他不断以谛听之术感应箭矢位置，然后以太乙分光剑术斩杀过去。在这个过程中，不断体悟两种法门的奥妙。 空中箭矢数量有赵昊维持，始终保持百数以上。这些箭矢在赵昊有意操纵之下，比最初威力又大了几分，轨迹也更加莫测。 对此，程振没有任何慌乱，反而有些欣喜。在他看来，这正是绝佳的练功场地。在此磨炼技艺胜过自己闭关十倍百倍。 全身心投入到演练技艺之中，程振能感觉到无论是谛听术还是太乙分光术都在快速进步。 这两者相辅相成，谛听术能够让程振更清晰掌握周遭动向，太乙分光术施展的成功率变回提高。而施展太乙分光术时，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能给予程振反馈，让他更熟悉谛听术的运用。 就这般，程振身处箭雨之中又过了小半时辰。他此时出剑速度已经放慢了许多，太乙分光术的成功率也不足一半。这一切都看在赵昊眼中，只以为程振已经法力不济了。 斗到现在，赵昊都感到有些疲惫了，以己度人，他觉得程振不会比自己好哪去。见到程振此时露出颓势，他此前的不安又逐渐放下。此前程振突然展露的手段吓了他一跳，险些以为自己的底牌要被破去了，他都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了。好在，那种手段对手掌握的也并不熟练。 他却不知，程振后来之所以放慢了速度，并非法力不济，而是已经忽略了破阵这件事，在哪全心体悟法门的奥妙。 程振此时每次出手，都会细细体会，然后在下次出手时作出调整。即便这次成功施展了，下次出手他也会做出改变，不断尝试。这才是他此时成功率看起来并不高的原因。 经过上千次不断地施展太乙分光剑术，在某个时刻，程振终于体会到了此门合击术的韵律，这种韵律被谛听术清晰地感应到。 有此感应后，谛听术感应出周遭世界都清晰了许多。那些在空中错乱飞掠的箭矢，在他看来也不再是无法辨别的存在。箭矢只见都有着细微区别，都有着独特的气。在程振心中，四周肆意张扬的金火之气也不再是混为一团，而是各有分属，各有变化。 无论谛听术还是太乙分光术，都有了不小的进步。程振此时方才睁开双眼，张开双耳，重新关注现实。 赵昊本能感觉到对手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又说不出来，让他心中一阵烦躁。火红箭矢也因他心情而变得更加躁动。 感受着射向自己的箭矢攻势又急了几分，程振反而想到一个词——强弩之末。 “这场比斗到了现在，也该结束了。” 他看向身处箭阵之外的赵昊平静说道：“与道友一战收获良多，不过今夜将尽，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赵昊见到对手此时仍未显慌乱，心中有些惊疑。他有些拿不准，对手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有所依仗。当下也不回答，只是将箭矢催动得愈发急了。 程振身外不知换过多少次的防御在急攻之下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便是身外两柄飞剑也有些暗淡，不负最初。 对此程振毫不在意，他伸手一指，两点玄光就附到了飞剑之上，然后两柄残剑立即重新恢复成白金，在月光下发出森寒剑光。 看着身前比空中明月更加皎洁的剑光，程振心中浮现出一首诗来，并不由吟了出来。 “宝剑双蛟龙， 雪花照芙蓉。” 双剑随程振心意而动，不在拘泥于身前的方位，而是在空中纵掠飞腾，雪亮剑光纵横，真如两条脱去束缚的蛟龙一般。 剑光所过之处，暗红箭矢尽被斩断。虽然不全是合击斩断，仍然将超过十支箭矢斩灭不再复生。 术法一下被人破去近一成，让赵昊面色一白。他立即意识到危机，当即不顾消耗地运转法力，将箭矢又补了回来。同时，一连掷出火矛，向着程振扎去。 然而，赵昊此时的攻击，在程振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他人随剑走，所行之处，无论箭矢还是火矛，都在太乙分光剑合击之下被斩灭。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剑光大盛，纵掠全场。无论赵昊如何倾注法力，也挽回不了颓势。不过十几个呼吸间，所有箭矢尽被斩断。空中只余下金火之气消散留下的淡淡焦糊味，再无一支新箭产生。 赵昊身体因为刚才剧烈的法力消耗而微微颤抖，他面色惨白，目光中尽是不可置信。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突兀就败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看出程振是怎么破掉他那“无明飞炎箭”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程振破掉箭阵转身看过来时，赵昊方才回过神来，想到此时还在绝争。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被对手看去了，心中羞恼化作火焰充斥胸膛。 若是平常斗法，那他已经是一败涂地了，就该主动认输保留最后一丝体面离场。 但是，这是在绝争！他若是认输，那将会失去所有一切，大道断绝！那样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即便此时想认输，也要看对手答不答应。看到对面那平静却冷漠的眼神，赵昊也不愿自取其辱。 况且，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可以动用，虽说代价极大，但此时哪还管得了将来？ 这一切想法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在外看来就是在程振刚刚破了箭阵，赵昊就有了动作。 他从袖囊中拿出一杆二尺长的乌黑短矛，然后咬破舌尖，向着短矛喷出一口舌尖血。 短矛吸了精血后，矛身立即亮起火红纹路，矛尖发红燃起烈火，同时长成丈八长短。 赵昊运使剩余法力，尽数注入长矛之中，强撑委顿的精神，向前一指，就要以此矛格杀对手。 他对此矛得威力有信心，玄光修士不可能接下这一矛。此为贯岳龙雀矛，乃是化丹后方能炼制的法宝，他这一杆不是自己炼制，动用起来要付出不小代价。不过，只要能反败为胜，一切都值得。 就在赵昊伸指向前时，却有两道白光在视野中急速扩大。 “不好！” 他立即射出贯岳龙雀矛，想要将那剑光撞碎，然后再钉死程振。 然而，那剑光还没与龙雀矛接触，他就先眼前一黑。 “怎会如此？” 这时他最后一个念头。 失去操控的龙雀矛轻易就被飞剑躲了过去，然后在空中快速黯淡重新变回乌黑短矛模样。 “真是昏了头了，当着对手的面用这么明显的大招，这是嫌死的慢？” 在赵昊掏出短矛时，程振就感觉到了莫大危险。他当然不会给对手放大招的时间，当即挥剑斩杀。 为防万一，程振在飞剑斩杀的同时就用了《九月清音》。飞剑还在半路时，赵昊其实就已经中了无形无象的清音之剑。 这是一种牺牲了威力却更隐蔽的杀招，若是赵昊状态完好时，说不定能挡下来。但他连番消耗已近油尽灯枯，还一心想着搏命，基本的危机感都被蒙蔽了，直接毫无反应中招了。 受了一记九月清音，又被飞剑斩中，赵昊肉身元灵尽被斩杀，连转世都不得了。 挥出一道清风，将赵昊尸首托住使其缓慢落下，没让他死相太难堪。 程振抬头望了望天，此时月已西斜，东方天际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程振此时心中平静，就这么停在半空放空心神。 直到金色洒满天地间，程振方才身化玄光向着天边飞去。 …… 一三一 事后 从元央岛返回后，程振便回到赤岩岛闭关。对于外界是何反应，他一概不问。 他不是故意闭关躲清静，而是真的在闭关。 在元央岛时，借助赵昊那箭阵，程振在太乙分光合击术的修炼上进了一步。但是，他感觉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 当时，他运使“太乙分光剑术”时，很自然就想起了前世读过的一首诗。诗自然是传世佳作，不过给程振触动最大的还是诗的最后两句。 “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 这句本来讲的是干将莫邪两柄宝剑终有重逢之时，但却一下触动了程振自己关于“太乙分光”这法门的感悟。 雌雄者，刚柔也，阴阳也。刚柔、阴阳本就互为表里，一体两面。阴阳混一乃是自然而然之事，是天地之理！ 以诗为引，程振对于“太乙分光”的体悟有了一个很大的提升，这便是他急于闭关的原因。 “诗中剑理高深，莫非那位真如传说所言，乃是诗剑双绝的谪仙人？” 对于前世的追思不过是心神短暂的发散，很快，程振的心思便继续放到了自己的修行之上。 经过一个多月的闭关，程振之前的灵感和体悟已经完成了沉淀。想要完全将之转化成为实力，需要的是水磨工夫，已经不再需要闭关了。 出关后，程振第一件事自然是到巡枢岛拜见李庚阳。此次绝争能够如此顺利成功，李庚阳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若无他暗中庇护，不说别的，来自赵昊师门的种种手段都够程振头疼的。 “你如今已是真传弟子，今后有何打算？” 师徒寒暄之后，李庚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程振想也不想直接答道：“自然是一切照旧。” 这便是程振的真实想法。 按照门规，绝争之后程振便代替赵昊成了真传弟子，并且赵昊名下一应洞府、法宝、丹药等等也都归入到了程振名下。 对于程振来说，除了一个真传身份外，其他东西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即便是赵昊名下的那座福地洞府，由于是金火属性且火强金弱，对程振来说也并不比现在的赤岩岛好。 而且，程振谋求真传之位，也只是为了将来更进一步做准备。现在的他，对于真传之位也并不看重。 在程振看来，目前所处的位置，不过是个过渡罢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成了真传就要改变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李庚阳闻言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在他看来，成为真传弟子也不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师徒两人如此的想法若是被外人知道，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说其他，李庚阳门下另外五名弟子，也只有二弟子是真传弟子。其他人包括出身陈氏的陈升明都不是真传。溟沧派中，能够真正将真传之位视作平常的还真没有多少人。 李庚阳继而说了另外一件事。 “你成为真传之后，陈氏有人代陈真人赠你些礼物过来，我已经让人送到你洞府中了。” 他口中的陈真人指的是他的老师，程振的师祖，陈启元陈真人。这位真人寿元早就超过千岁，已经几百年未出族地了，传闻已经快到寿尽转生的关口了。 程振名义上虽然是陈真人的徒孙，却并未见过面。对于一位寿元将尽又无望更进一步的元婴真人来说，所谓徒子徒孙、族中后辈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在意。 程振猜测，这位真人都未必记得自己的名字，因为自己成为真传高兴之下就赏赐东西这种可能性也很低。所谓赠礼多半也是陈氏假借陈真人之名罢了，无非是看自己有潜力，借此加深一下关系。 “多谢师祖赏赐，陈氏那里，弟子也会去书信致谢。” “此事你自为便是。若是你五师兄还在门中，都不必那么麻烦。” 程振闻言，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五师兄陈升明出身陈氏，他可不仅仅是李庚阳的一名弟子那么简单。将来陈真人寿尽转生，接下来数百年，陈氏与李庚阳等人之间的关系便要靠他来维系。 程振作为李庚阳门下一名很有潜力的天才弟子，对于陈氏来说很有笼络的价值。本来这种事情由陈升明出面最自然，师兄弟之间好打交道。 不过，陈升明几年前就外出寻药历练去了，至今未归。而程振崭露头角的速度太快，若是等到陈升明回来再笼络就有些太迟了，这才有了假借陈真人之名赠礼之事。 不过，少了一层关系，陈氏所谓就多少显得有些刻意了，让李庚阳有些不喜。李庚阳年轻时如何且不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早已不是陈氏附庸，已经有资格作为陈氏盟友了。对于陈氏拉拢自家弟子的做法，虽不至于说什么，但也不会乐意。 程振心中揣度一番后，发觉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才好。至少弄清楚自家师尊和陈氏之间到底是什么状态，免得将来做错事。他自身情况也有些复杂，拜师李庚阳学的也是陈氏族中的功法，出身的家族和陈氏关系甚密，他也不得不找好自己的定位。 “弟子平日疏于交际，倒是不知除五师兄外，陈氏中还有何人需要弟子交好？” 这其实就是在问李庚阳，陈氏那么大有那么多分支，咱们这一脉到底和哪些人关系好。 李庚阳自然明白程振的意思，不过并未回答程振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程振没想到的问题。 “你将来可有寻求道侣的打算？” “！！！” 程振心中吃了一惊：道侣？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都修真了也逃不过被催婚的命运吗？ 不过，程振很快就想到自己老师不是会关心弟子婚姻状况之人，结合之前谈论的话题，立即想到，可能还是与陈氏有关。 “莫非是陈氏有意…额，有意促成此事？”程振没好意思说出召婿这个词。 “你只说你今后如何打算？” 闻言，程振也不再乱想，正色道：“弟子矢志大道，并无与人结为道侣的想法。” 虽说并非有了道侣就无望大道，但是程振还是觉得大道当独行。况且，也没听说有哪些道侣能携手走到最高处的。 …… 一三二 事后(二) 师徒之间闲谈后，程振又请教了许多修行上的问题，然后才返回自己的洞府。 洞府还是上次离开时的样子，没有改变。程振到来，立即便有管事前来拜见，手中还拿着一纸礼单。 程振知道这是陈氏送的贺礼，便拿着礼单到库房查验。 陈氏送的礼中砗磲、玛碯、珍珠、灵玉、草药、灵果这等珍宝占了大半。这些宝物对于修士来说，不算珍贵，不过日常中却也不可或缺，炼器炼丹乃至布置阵法都离不开这些。 程振掠过这些，又看到十余口密封大缸，对照礼单知道这里面装的都是灵砂。这些大缸看着巨大，内中装盛的灵砂实则比看起来还要庞大许多倍，这样一缸大概便是一船的量。 这些灵砂大多是五行神砂，也是程振现阶段日常修行中消耗最大的零材。程振平日不缺神砂，不过这种有利修行之物自然多多益善。即便用不完也可以赏赐给自己这一系之人。 让程振特别注意的是，除了五行神砂，陈氏还送来了三船金精灵砂。此物论品级和五行神砂差不多，但是对于金法修士修行玄光来说胜过五行神砂许多。可惜此物只有矿脉边缘地带有少量产出，远远不及五行神砂产量大，程振之前在自家老师的府库中都没找到多少。 这种灵砂，陈氏一送就是三船，由此也能看出陈氏对程振的看重。 除却这些宝财和一些丹药外，陈氏还送了几件灵器，俱是灵光饱满的上等之物。 看过这些，程振将注意力放到这些礼物最珍贵的一件上。这是一方一尺长，半尺宽的青玉匣，玉匣上还贴有一张法契封印。 看过礼单的程振自然知道如何开启，他先将玉匣带到闭关静室，然后运转自身功法打入一道玄光到法契上。那法契吸收了程振的玄光便化作金光消散。 程振打开玉匣，从中取出一本薄薄书册。这便是陈氏掌握的与《太乙金华秘要》配套的秘册了。 一门功法一般分为正册，副（附）册，正册记述的是修行之法，副册是运用之法。除此之外，历代先辈也会总结一些修行关窍，这些关窍一般不会记在正副册之中，或口口相传或记入秘册。 这种秘册在修行界才是最珍贵的东西，世家大族几乎不会拿出示人。陈氏能送给程振观看，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也足见其用心了。 书册不过寥寥十几页，程振却珍而重之看了好几个时辰方才放下。 “前辈修士果然不乏智慧之人，让人大开眼界。只可惜大部分都非蚀文写就，不能尽述其意，可惜可惜！” 这十几页书册中，大多是以当前文字书写，蚀文部分少之又少。 这些内容能够有资格被陈氏整理入秘册，说明作者在《太乙金华秘要》的修行上造诣极高，多半是元婴真人。不过，在程振看来，还是不如那几段蚀文来得精妙。 程振观看秘册欣喜之余又生出许多遗憾，恨不能全解作者之意。 “待我修至元婴乃至洞天之境，定要以蚀文将道理写下传于后世，不使后人有我今日之憾！” 程振在心中小小立下了一道誓言。然后，程振又细细体悟了起秘册的内容，这一番下来，不觉过了三日。 从静室出来后，程振开始思索如何面对陈氏。 得了这么多好处，书信感谢一番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他此时不过一小小玄光弟子，不够资格和那些陈氏高层交流。要知道，世家大族是最注重身份的，不能冒失。 好在送礼时，陈氏之人通报了姓名，据管事说，这人乃是五师兄陈升明的族弟，曾经随陈升明来过巡枢岛。 陈氏这种大族，做事自有一番规矩。和外人交往，选的人也都是同等之人。 程振稍稍打听此人底细之后，便亲笔写了书信让岛上管事送出。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很快程振就收到了一系列的宴会邀请。有陈氏玄光弟子组织的，也有其他家族的，还有家族牵头为他举行的。这些都是不好拒绝的，否则会让人觉得他成为真传就恃才傲物了。 “道友果然受人青睐啊，你看那边。” 程振顺着提醒看过去，那边几名宫装少女或是羞怯地别过头去，或是借着团扇或是衣袖遮住半边俏脸。不过，以程振的修为，还是能听到少女间窃窃私语和笑声嬉笑之声。 程振无奈道：“师兄就别取笑了，事先说好，这种聚会我肯定是不再来了。” “哈哈哈，师弟其他都好，就是太不解风情了。好，我会和赵师弟说的。不过，这种小聚师弟还是要来的，大家都想和你结交。” 程振闻言也只能点点头。陈升云作为五师兄的族弟，如今又是他出面与自己沟通，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不过，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陈升云说话做事间那股子大族子弟的味道太重了。陈升云在程振面前也是表现得很亲热的样子，但是偶尔仍能让人感觉出一种傲慢。相比起来，五师兄陈升明就好很多，至少之前程振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刻意。 参与了十几次这种大小聚会，程振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年少时，他曾想着，能成真传也就够了，然后修行之余与三五好友冯虚御风、品茶饮酒，不亦乐乎。 不过，真正踏入修行路后，程振方才发现那些年少时幻想的乐趣都比不过修行的乐趣，在道途不断攀登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在众人觥筹交错间，程振已经开始计划外出游历的事了。 …… 一三三 游历 程振决意外出游历并不仅仅是为了躲清静，若真是为了躲清静那他大可以直接回洞府闭关，别人还能强行把他拽出来不行？ 说起来，程振修行至今十余年，除了在家族就是在宗门中，还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是他不爱出门吗？当然不是。程振从前也曾想过仗剑走天涯；也想试试御剑乘风去除魔天地间；也幻想过朝游北海暮苍梧。 以前是实力太低，怕出了山门小命不保。现在，他已经玄光二重。论战力，赵昊这种大派真传的玄光三重弟子都不是程振的对手。再加上老师和家族给的保命手段，遇上一般的化丹修士也能逃命。可以说，程振此时已经初步具备了立足修真界的实力。 实力低微时自然只能想想，如今实力有了提升，程振心中自然也早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虽说朝游北海暮苍梧还做不到，不过前边两个实现起来还是不难的。 想到便做，一应事务直接甩下，程振驾起飞舟向着大泽西方飞去。 程振此时乘坐的不再是以前的飞舟，而是家族为他打造的龙牙飞舟。成了真传弟子后，程振将得自赵昊的那座福地洞府交予家族打理，相当于族中多了一座福地可供族人修行。 程氏投桃报李，在本来定下的支持上又增加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这艘龙牙飞舟。龙牙飞舟看着庞大，其实速度要比普通飞舟快许多，不过三日时间，程振就已经看到连绵不绝的苍梧山脉了。 出了龙渊大泽过了苍梧山，便算是出了溟沧派山门了。山门内外是两个世界，一边是修行圣地，自有一套规矩维持；另一边便是鱼龙混杂，要靠实力说话。 出了大泽后，程振此时距离程氏祖地应山就不远，只要稍稍改变方向往西南行不到一日便到了。不过，程振并没有向着回应山。 如今他成为真传的消息肯定传到族中了，若是现在回去，肯定会有大群人要来与他交往。程振此次出来本就有躲清静的意思，肯定不会自己钻进麻烦窝中。 所以，程振稍稍改变方向，不是朝南，而是稍偏北的方向飞去。 对于此行要去何方，程振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目标。出来前，他也想过要不要去那东胜洲或是中柱洲看看。 不过，以他目前实力，东胜洲是去不得的。那海上风暴可不是闹着玩的，海中更有许多凶兽出没，化丹修士都未必能安然度过。 去往中柱洲倒是安全许多，直接从陆上一直往西走便是。但是，从溟沧派去往中柱洲，直线距离便有近二十万里，若是遇上崇山峻岭或是险恶之地需要绕路，那就无法计算了。 若只是为了去中柱洲，程振驾飞舟花个两三个月估计也能飞到，不过这就不是游历了，而是纯粹赶路。既然是游历，那多数时间还是要脚踏实地出行的，这样一来，要去中柱洲那真是实打实几十万里路，西天取经几个来回的路程，程振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位唐长老的恒心。 程振于是也不给自己定什么目的地了，指定个往西的大方向，其他便随缘了。游历嘛，目的地不重要，信马由缰便是。 越过连绵的山脉，等看到下方地势相对平坦后，程振便收了飞舟按落云头。降到偏僻无人处后，程振将身上灵光遮去略作乔装，化作一名身着白色道服的少年模样。凡间许多士子也常身穿宽大道服，程振此时就是如此。 程振这样在路上走了一阵，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略一思考就从袖囊中取出一柄法剑悬于腰间。这样，独自一人出行就显得没那么违和了。 不过，这也让程振原先白衣翩翩公子的形象向着白衣侠士的方向偏转。 程振下来前就看好了地形，选在了一座山中，只要再走几里山路就能看到一个凡间镇子。 山路难行，对于有修行之人却算不了什么。程振就算不动用任何法力，单靠那被灵气强化多次的肉身也能做到健步如飞。 转过山到了开阔之地，程振刻意放慢了步伐，以凡人的脚力行走。这时，他才感觉到原先看起来很近的镇子似乎也没有那么近。作为一个普通人行走，心中对于距离的认知还是修士的认知。这样就像是一个人刻意放慢动作走路一样，有些别扭。 程振就这么缓缓走着，走了小半时辰也不过走了几里路。有道是望山累死马，那镇子在空中看着离山很近，却也有十几里路，若是以凡人脚力至少要走一个时辰。 就在程振想着要不要用些手段赶路时，就听见身后传来车马之声。程振回首望去，便看见身后有一车队正在向着这边驶来。这车队走的不是程振来时的那条，不过两条路最终会汇合一处最终通向前方镇子。 程振心中一动便将步伐放得更慢，慢悠悠走着。此地靠近镇子，路途平坦，车队不多时就赶上了程振。等马车快到身边时，程振停下脚步回头朝车队前头骑马之人打了个稽首。 骑马之人身着半身皮甲，马鞍上还挂着兵器，当是有武艺在身的护卫之流。 护卫马术不俗，见到前方有人也没有减速，几乎是到了程振跟前方才勒住马匹。 护卫见程振虽看起来像个出门游历的书生士子，却腰间佩剑，他刚才故意试探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害怕神色，有些让人看不透，于是问话便客气了许多。 “这位…公子，不知拦住我等可是有事？” “这位壮士，在下在外游历前日失了坐骑，遇见贵商队同路，不知是否方便捎带一程？到前方镇子便可。” “这位公子，相逢即是缘分，按道理捎带公子几里路不算什么。不过在下也只是护卫而已，需秉明主家才行。” “如此便有劳了。” 那护卫当即打马回头，行到中间一辆马车旁对着车内说了几句，然后很快就又骑马到了程振身前。 “公子，主家答应了，稍后公子便搭最后那驾车便是。” “多谢。” 说话间，身后的车队也赶上来了。程振准备等车队过去然后坐最后那辆货车。 “货车难坐，小兄弟坐我这辆车便是。”一个沉稳声音传来。 …… 一三四 游历(二) 程振闻言循声望去，见到中间那辆马车的帘布掀开，一名短须中年男子露出头来。 “这边是我们东家，福通商号的杨东家。”身旁护卫在一旁提醒道。 “如此就多谢杨先生了。” 程振见商队主人邀请，也不推辞，道了声谢就上了车。 杨东家这辆车在外看很平常，进去后却别有一番布置。倒不是说车厢里有多么豪华，相反，车厢内布置很简单。除了几张矮凳和蒲团外，就只有一个小小案几摆放在中间。 程振觉得特别，是在于那案几之上还拜访一个小香炉，香炉中一根极细线香点燃，线香顶上的香烟微不可察。程振在外边就闻到了香味，知道此香有安气宁神之功效。 以程振的眼光看，这香并不如何，但是若是以凡间标准来评判，此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便是给出入修行的筑元修士使用也不算寒酸。 程振虽然未曾深入凡尘，也知道如此等级的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不足十辆车的商队东家能够享用的。不过，对方有何隐秘他没有兴趣探究，他如今只是个搭顺风车的旅人。 不过，那位杨东家却是个伶俐人。程振进入车厢后盯着香炉看了一眼，这动作自然落入了他眼中。虽然程振只是略作停留，不过杨东家结合方才程振给他的感觉，还是觉得程振看出了自己那炉香的不凡之处。 待程振找了个蒲团坐下后，杨硕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之人。虽然没看出这少年人的特别之处，却感觉对面之人气质不凡，给人温润如玉不染尘埃的感觉。 杨硕也见过一些所谓少年英杰，但那些人和眼前之人比起来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杨硕在心中将对程振的评价一再提升，表现在外面就是他开始主动找话题与程振攀谈。 闲来无事，程振便在车厢中与杨硕聊些山南海北的话题，正好也可借此了解些世情。 聊了一阵后，杨硕发现对于眼前之人他更拿不准了。其人谈吐不凡，似也是饱读之人。不过，似乎对许多平常之事不甚了了，不像是在外游历之人应有的见识。给人的感觉像是前半生一直生活在一个富足却封闭的环境中，刚刚出世不久的年轻人。 杨硕能感觉到对方对于自己讲的风土人情很有兴趣，却对于他添油加醋一番的鬼怪高人之事不甚在乎。 要知道，人都是对于一些神秘之事感兴趣的，尤其是像程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以往他将这种事情，不管对方信或不信都会表现出非常的兴趣。 而眼前这少年听过之后，既没有表示不信也没有展现多少好奇，就好像这类事情与他乃是……司空见惯一般？ 想到这里，杨硕不免心中猜测，莫非此人乃是那些传闻中得道高人的弟子，下山游历来了？这样一想，却也能解释为何此人有如此特别的表现了。 杨硕心中这般想着，决定略作试探。谈话间不着痕迹将话题引向了他面前那炉香上。 “小兄弟可能看出我这炉香有何不同？” “我对于香道不甚了了，不过我看杨东家这香烟气如屡，气味淡薄却隽永，闻过之后使人静心，此香长久使用对人大有裨益……应当不是凡物，想来这制香之人也有非凡之处。” 杨硕心说，还说你不懂香道？那跟你比起来，那我算是什么？ 此时杨硕愈发觉得面前的年轻人来历不凡了，说不定就是那位隐修高人的后辈。于是，杨硕开始将话题引向修道方面。 杨硕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是见识过一些高人的，见识过那些人的不凡之处。他将自己此前所见所闻融入了闲聊中，想要看看程振的反应。 不过，他毕竟不是修行中人，很多事情的理解有很大的偏差。比如，他讲到曾讲过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轻易就举起千斤巨石，某座山有某某上人能数日不食一顿却能吃半头牛，抑或是某位奇侠据闻能踏叶而行，过河不湿，抑或某位法师有拘魂役鬼之能。 这些人物在杨硕看来已经是学到了仙家手段的异人了。但在程振听来，这些人多半是些武者罢了，最多摸到了修行的门槛，可能连筑元境界都不知道。 程振作为过来人，对于修行初期每一步的特性再了解不过，一听描述就觉得那些人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修行人。他也能听出这杨东家是在故意套他话呢，于是就当个故事听听，既不表现太多兴趣也不予置评。 杨硕见程振的表现，对于此前的猜测又有些拿不准了。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转变态度，反而更热情了一些。这也是他作为商人的本能了，对于看不透的人，先敬三分。 程振拦车的地方其实距离镇子已经不远了，坐上了马车后比走路更快，又走了半个时辰，商队就走进了镇子。 镇子外边土墙也就一人多高，商队进入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大门，路旁有些粗木栅栏摆放，应当就是晚上用来堵门的。 通过杨硕的介绍，程振知道这里叫牛角镇，因地形似牛角得名。开始，这里不过是个小村子，后来有商队来此收些草药、兽皮等山货，时间长了村子发展成了镇子。 进入镇子后，周围人声变得嘈杂了些。主要是见着了有商队来了，有些店家还是吆喝起来，看看能不能揽点生意。 感受到无形无色却又扑面而来的红尘气，程振确实有些不同的感受。修行十余年，他都快要忘掉这种感觉了。 …… 一三五 游历(三) 程振两世看过的话本中都有修士入凡间历练之说，名曰化凡，名曰红尘炼心。 这种臆想是有一定道理的。 修士常年与修行与术法为伴，沉浸其中往往会看不清一些东西。跳出修行环境，到凡人中修行一段时间，无论是亲身体验抑或是观察周围人的生活，都有助于修士跳出固有的思维，看清一些问题。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有某物不在场时，你才能看清它。 当然，并不是说修士一定要到凡间走这么一遭才能继续后续的修行。红尘炼心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磨炼道心的方式有许多，入红尘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程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进入到了牛角镇后，周围生活的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身处其中，他心中有些想法浮出。 “假如我没了修为在身，那我和周围之人还有何不同？或者说，我是否还算是修士？” 这种涉及修士“本质”的问题，注定是难以回答的。 因为很多概念都是人定的，并不是客观存在。比如，修士，这个概念就是约定俗成的，如果深究到底什么是修士，或者说修士的本质是什么，很难有一个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 九州修行界是气道主导，很多修士下意识就会认为那种能够调用各种天地灵气的才算是修士。这种观点显然是不会得到力道认可的，因为力道修士前期往往就是肉身强大而已。 那如果将那些肉身强大的算进去，再加上法道的特性。将这些在某些方面超出普通人（或其他种族）的存在算作修士，那是不是就准确了呢？ 显然也是有问题的。 就程振所知，不说有些天赋异禀的种族，就是人族中，也有一些天生神力，或是天生神魂、灵觉强大的。那些天生神力之人力量甚至远超筑元显意境界的修士，那些天生神魂强大的，自身神魂可媲美玄光修士。和这些人在接下来的生命中，大多不会再有什么提升，最终会如普通人一样死去。 若是单看某方面的实力，这些人显然达到了“修士”的门槛，那他们能算是修士吗？ 如果算修士，那修士的范围又要扩大许多，可是修士的边界到底在哪？力有万斤的算修士，力量九千斤的算不算？八千斤呢？…… 如果不算，那比那些还弱的“修士”是不是也要从修士队伍里剔除？ 前者到最后可能会得出全天下都是修士这一概念，而后者，或许会得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修士这一结论。 要探究修士本质，类似问题将会多如牛毛。 索性，修士不是哲人，不需要穷就一个概念，也没有人专门就此给天下修士专门下定义。对于“修士”这类概念，很大程度上是依赖自身的判断，带有很大的主观性。 程振之所以会思考这些问题，不是说他想要化身哲人，想要为天地立心什么的。而恰恰是他知道这类概念有主观性，才值得去思考。因为带有主观性，才对自身有影响，关系道途。 修士是什么不重要，修士怎么“看”很重要。 这个“看”是看自我，是看天地，还是看天地与自我的关系。用程振前世学过的一个词说，就是“世界观”。 怎么看有这么重要吗？我吃了一个馒头，难道换种看法结果就变了吗？我把馒头“看”成是蟠桃，我就真的吃了蟠桃了？ 如果抛开名学的概念不谈，无论将馒头“看”成什么，被吃下去的始终是馒头本身，不会因此改变。从这方面来说，怎么看并不重要。或者说，如果这是个类似程振前世那般的，没有超凡存在的世界的话，是这样。 可惜，这是个可以修行的世界，是个认知可以决定存在的世界！ 拿气道中最广为人知的五行来说，这派理论认为天地是由金木水火土五中最基本元气构成，五行相生相克，演化万气，化生万物。这算是修行界中认可度最高的世界观之一了。 这套理论对不对呢？肯定是对的。溟沧派根本五功三经中五功就是分属五行，乃是太冥祖师传下的，直指大道的功法。太冥祖师还能错了不成？ 不过，为何有许多功法并不依照五行理论，也能修道甚至能诞生飞升修士呢？ 玉霄派根本功法都是与“星”“光”相关，不涉五行，也是出了飞升人物的。少清派尽是剑修，你去跟他们讲什么五行试试？冥泉宗也是传承悠久，他们功法疏于哪一行？水行吗？ 只要稍有见识的修士，就会知道各派功法大相径庭。那到底哪个是对的？哪派才是正道？ 其实，根本无所谓对错，无所谓正道。或者说，都是正道，各派对于大道的认知不同罢了。 世界，或者说天地，不过是混沌一团，浑然一体。 大能们或是为了方便阐述，或是自身有所侧重，于是阐发出的道理便分出了“五行”“阴阳”“三才”等等。 将天地之气分成“金木水火土”自然可以，分成“地水火风”也没有错，分成“阴阳”二气也很好。 说天地只有混沌一气，或是说天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元气，天地还是那个天地。说道本一，或是说大道三千，道也还是那个道。 这些理论、观点、说法，都是对天地，对大道的一种描述。并不影响天地和道本身。 这些理论影响的是，修道的人，也就是修士。修士以哪种观点“看”，决定了修士的道途。 除了对天地、对大道的看法这种大方面外，其实修士的其他看法也同样会影响自身。 就比如，方才说的，怎么看“修士”这个概念，说到底就是修士如何看待自身。 修士觉得什么才是“修士”，什么才是一个修士该做的，那么他就会以这个准则去约束自己。修士觉得哪些是好的，他就会去追寻。修士觉得哪些不利于道途，他就会舍弃。 说到底，修士追寻大道的过程，就是在不断改造自己。而改造的规则，就是修士心中的各种“看法”。 …… ps： 本章说了很多废话，没有剧情，这应该算是网文大忌了。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这么写了。 本章的看法其实没什么新意，之所以想写出来，主因并不是想阐述自己对于修真有什么高见，而是因为前两年陆续看了些哲学方面的书籍，忍不住想要说点啥。 哲学书籍，从康德之后大多艰深晦涩，我自己也就看个皮毛。胡塞尔的小现象就是极限了，像康德的三大批判和黑格尔的小逻辑看了几章就败退了。 不过，就是少少一部分哲学着作也让我受益匪浅。很多以前模糊的想法也因为有了理论根据变得清晰，忍不住就想卖弄一下。受限于本人水平问题，以及篇幅问题，许多东西没有写出来。 比如修士本质、天地本质的问题，其实就是“本体论”。这个问题，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尤其是经过“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等转向，大家发现“本质”这玩意根本就不存在，这也是“虚无主义”能大行其道的原因。本来还想写点名学（逻辑学）的东西，不过我自己也一知半解，写了几段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删了。 许多哲学观点放到修仙小说中是很不错的，接下来应该会涉及部分。不过，不会去解释这些理论出处，会以符合修仙界的语言来描述，即便不了解也不会影响阅读。 说回本书，游历这段，想要写的就是程振在游历中获得感悟最后明了道途的过程。这种思想上的提升，有时候不得不写一些废话。后边尽量多写事，减少纯理论的篇幅。 书友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也请评论。 一三六 游历(四) 应杨硕的邀请，程镇住进了福通商号名下的一座小院中。 福通商号常年在附近山中收购草药、皮毛等山货，为了方便中转，在牛角镇上置办了一些产业。 程镇住的这个小院是杨硕为自己置办的，他虽是商人，却爱好清净，置办的院子也是在镇子边上的僻静处。 程振本身对于居住环境没有太多要求，不过有好一点的环境他也不拒绝。 杨硕一行会在牛角镇停留月余，等将周边山民手中山货收得差不多便会离去。 问清他们将会前往西边的城镇后，程振决定跟随他们一起。对此，杨硕自然很高兴就答应了。也是接触，杨硕就越是觉得程振深不可测，结交之意也越发重了。 程振现在每日只在晚间打坐修行，白天则是自行运转功法，并不影响日常行动。在牛角镇闲来无事，有一日便去福通号所在的商铺转了转。 这间商铺就是以福通号为名，在牛角镇中算是比较体面的门店，但也就是一间店铺。福通号这间店铺主要业务就是收山货，收来的皮毛会也会在这里硝制加工，草药也会归类炮制。若是有人要买这些加工过的产品，福通号也是卖的，只是在牛角镇这里卖家多，买家少之又少。 程振到店铺中转了转，看到分拣草药的伙计将一株半风干的红参当成下等品相归类了，程振便顺口指点了一句。 此事被掌柜报到了杨硕那里，对于杨硕有辨药的本事，杨硕倒是不太意外。他心中已经将程振归为有道高人门下，有些这些本事很正常。他装作好奇，提及此事，然后接口收货期间人手不足请托程振帮忙把把关。 为了增加说服力，杨硕特意将原来负责收药的管事派到别处去了，做出一副真的很缺人的样子。 对于杨硕一番作为，程振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反而答应了下来。 对此，程振有自己的考量。他此番既然决定以普通人的身份开始游历，那还是要找份营生的，不然是无法真正融入这世间的。 他此前是想扮演世子或是少侠来着，不过所谓世子、少侠只能算是一种身份，不算是职业。 杨硕的提议算是正中下怀，程振正好可以给自己少侠身份外边再套上一层马甲。 至于能否胜任辨别药材这种工作，对于出身修行世家的程振来说，分辨药材这种事情只能算是小儿科。 程振可是从几岁起就接受程氏修行教育的，丹器符阵的基础知识可是学了二十年。他还七八岁时就跟着族老学习药理，无论是普通草药还是修士需要的灵药，他基本认识。 起先，店中伙计们见到程振年轻，还只以为他是借着关系进来的。已经做好陪着大少爷玩耍的准备了。不过，程振只是经手收了几个山民的草药，其展现出的见识就让那些伙计知道这位是有真本事的。 程振看过的草药那时绝不会有错的，最初可能因为不太了解药材市价需要有伙计提醒。几笔生意做下来，对其中门道程振就摸了个七七八八。 在福通号中主持收药大半月，程振其实大半时间都是坐在店里等人上门。对于他这样的修士来说，没人时就打坐练功，也不会觉得无聊。 经过多日晴天后，这两日牛角镇来了风雨。风不是大风，雨也不是暴雨，就是一直连绵不停。这种天气，无论是镇上人还是山里人都少有人外出，福通号的生意也变得有些冷清。 这样的天气下，店里的人都变得懒洋洋。有的伙计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有的则是坐靠在角落里打瞌睡。 程振泡了一壶山茶就坐在门边看雨。 他指尖随着屋檐低落的雨滴轻轻叩击着桌面，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般宁静被一个匆匆而来的身影打破。来人身着蓑衣斗笠，身量不高，看着却很壮实。 男人身上尽是水迹，蓑衣下的粗布衣物也已经湿了，显然在雨中走了不短的路。再看男子脚上的草鞋和绑腿，也沾了许多泥巴，十有八九是从山上下来的。 男子是冲着福通号来的，本来走路很快，不过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先看看自己身上的泥泞又看看干净的店面，犹豫一下后就用两边脚后跟互相一搓把脚上那糊满泥的草鞋拖了下来。 他就这地上的水坑涮了刷脚这才踏入了福通号的门槛。 程振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位顾客，在他进来时就招呼伙计上去招呼。 福通号风气被杨硕治得很好，即便来人如何狼狈落魄，伙计都是客气招呼。接过来人的斗笠蓑衣将人让进店中。 “尊客辛苦，这种天下山不易，请到这边先坐下歇息歇息，喝杯热茶。” 江湖上都是见面道辛苦。 “山中野人一身泥污，脏了贵号的门店，还望不要怪罪。” “尊客说的哪里话，尊客能光顾本号，是我们要道谢才是。” 主客一番客套后，来人半推半就喝了一杯热茶，却怎么也不肯坐下。然后，很干脆道明来意。 这位山民此来乃是有些药材要出手。本来他也不必非等着今日前来，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家中又有急用，这才不得不冒雨出来。 这时就到了程振出面的时候了，他将山民带到靠里面的一张桌子旁边。那山民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卷，打开铺在了桌上。 粗布卷里是一个用干草扎住树皮卷。 程振一看就知道这里多半是山参了。山民采参为了保存都是以树皮包裹的，这叫以木养木。 待山民自行将树皮卷打开，程振只简单看了看，眉头不由微皱。 当即说道：“这山参不知尊客要价几何？” …… 一三七 灵参 听到程振询问，山民心中略一踌躇就将想好的价报了出来。 “一共五支山参，其中有一支八十年往上的血参，在下想卖一百二十两。” 山民说完话就看着程振等人，心中有些忐忑。他常年在山中讨生活，也知道山参行情，他带来的五支参也就那支血参价值较高，其余要么参龄不够，要么品相太差，值不了多少钱。 这些山参若是在紧俏时节来卖，这个价格倒是合理。但是，现在正是大量出货的时候，根本卖不到百两。 果然，他才说完就看到旁边一名管事在哪捋须摇头，然后就开口说话：“贵客这参的品相……” 山民心中一紧，然后就看到旁边那位年轻人挥手阻止了管事继续说下去。 “这些参的品相不错，正好补上敝号的缺漏。这个价格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便宜。” 这话说得山民和管事都是一呆，然后，让店中众人更加惊讶是，程振居然真的好似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让库房管事又加了八十两。 沉甸甸的银子放到褡裢里沉甸甸地，山民却仍有些不敢相信。 以往哪次卖参卖皮草不是和店铺讨价还价一阵？而且，多半还会败下阵来，按照人家定的价出货。像程振这样不光不还价还主动加价的，别说没遇到过，根本就没听过。 不过，既然好事落到了自己头上，山民也不会蠢到拒绝。千恩万谢地出了福通号，转头朝着镇上的药店抓药去了。他家里有人重病，断不得汤药。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这几日入山寻参冒雨前来售卖。 至于福通号反常举动有没有什么猫腻，自己卖的参是否有不凡之处，山民心中也转过念头，但是很快就略过了。他也是老山客了，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即便是自己走眼了，那也没办法，参终归是要卖的。 不提山民如何，福通号中众人心中却有着各样心思。 伙计们只管干活，程振的做法他们也只是看个稀奇。真正有意见的是那两位管事。不过，杨东家此前已经打过招呼，让他们一切听从程振号令行事。东家都不心疼，两位管事心中再如何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山民走后，程振对两位管事欲言又止的样子视而不见。他再度打开了那卷包裹着山参的树皮。 对于其中品相年份最好的那支血参，程振视而不见，反而拈起品相最差的那支山参。 这支山参不过小指粗细，看参龄不过二十年，而且山参已经有些脱水，枯黄的表面皱巴巴的。 要知道，卖参一方不像是药房那样，为了保存会将人参晾干保存。参客们都是趁着新鲜售卖的，一个个恨不得手中人参水灵得跟萝卜才好，要不然也不会相处用树皮包裹这种法子了。 像程振拿起的这支参，之所以是如此品相，难么就是人参起出土的时间早，有没有很好的吧保存，要么就是这人参本来就已经开始枯萎了。考虑到山民惯常习惯，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程振之所以专门挑出这支品相最差的山参，自然是有缘由。在山民拿出山参后，程振就从其上感受到了一点木灵之气。灵气不多，但也让这支山参不再普通。对于这种蕴含灵气的草药，有个专门的名字——灵药！ 就是修士炼丹炼药所需的那种灵药！ 灵药对于程振来说并不稀罕，他小时候在族中筑基期时，就接触过一些灵药。他那赤岩岛上，也开辟有多处药田，里面种的也是灵药。不过，像是手中这种品相低劣的野生灵药还是首次见到。 以程振的眼力看，这山参当是机缘巧合之下诞生的灵药。由于无人专门照料，这山参反而没有其他山参长得时间长，不过一二十年就开始枯萎了。 也幸好被那山民找到，否则用不了两年也会完全枯萎腐烂在不知名的山旮旯里。 在普通人心中，灵药那定然是不凡的，若是无人采摘可以长到几百上千年，成为天材地宝。 其实这些都是误解，灵药也分多种。有些灵药确实寿命悠长，可以活过千年，那些确实可以成为天材地宝。 不过，也有许多灵药其实本质只是普通草药，只是得了灵气滋养，方才成了灵药。 就如同这支山参，其实与其他山参并无区别。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得了灵气滋养，这才成了灵药。 这类灵药大多并不能生长太久，多数时候寿命反而比不过普通同类。这山参就是这种情形。 若是按照灵药品级，这山参只能算是下品。在程振看来，根本不值得拿来炼药。但若是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那又不同了。在普通人中，只要沾了灵气的东西，那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普通人不通修行，无法吸纳灵气，却可以通过服食灵药获得一些好处。 就拿这半残灵参来说，论自身药力，比其他山参都要差许多。但其所蕴含的那点灵气却对普通人大有裨益。论功效，寻常数百年参龄的山参都比不了。 有如此功效，灵药在普通人间的价值可想而知，说是千金难求都不为过。况且，普通人中也会混迹一些异人、高人，这些人也会追寻灵药，还有那些真正的权贵，也对灵药趋之若鹜。 这样一来，真正能够落到普通人手上的灵药就少之又少了，即便是凡人中的富豪想要求一灵药也要看机缘。 说来，能以两百两的价格收到这支灵参，绝对算是捡了大漏了。也就是福通号有程振这样的人在，能够一眼看出这是一支灵参。否则以这山参的品相，多半就被划做劣等糟践了。 …… 一三八 灵参(二) 程振简单打量了一番手中的灵参，确定之后就让管事找了木盒装好，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放到木盒里。将木盒放到柜上，嘱咐若是杨硕来了便交给他，然后程振就回自家住处了。 他平日中功法时时运转，今日有所感应，正好回去体悟一番。与自身修为相比，些许俗事不过尘埃。 旷工大半日，修行后程振感觉自己的修为略有精进，朝着三重境界又进了一步。 就在程振想着要不要干脆闭关几日时，自家小院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杨硕是昨晚才回到牛角镇的，福通号是他白手起家建起来的，即便现在手下有诸多掌柜、管事，他有空也会到各处巡视一番。 杨硕前几日在周边几个镇子转了一圈，回到牛角镇想到程振，便想着去店铺里看看。 等到了福通号，没有见到程振。听管事说昨天上午就回去了，一直没来。对此，杨硕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让程振来柜上本来就是借此拉进一些关系，没想着程振为他做工。 等听到管事一五一十将昨日事说了一遍，听到程振不光不还价，还多给了人八十两，杨硕也只是笑笑。那些有出身的公子是不怎么把钱当钱的，这他以前也见识过。倒是听到程振将品相最差的山参单独装盒还要管事交给他，让杨硕有些好奇。 接过木盒，看了看，是他柜上装上品山参的盒子。打开后，却看见一支小指粗细半蔫不蔫的枯黄山参。 杨硕做的就是这个生意，辨别草药他也是个中里手，这种山参一打眼就能分辨出品级，这分明就是一支下品的山参，没什么特别。 不过，他也看到了山参下压着的那张纸条。好奇之下，他还是展开看了看。只是一眼，就愣住了，继而面色大变。 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劣品灵参”。 劣品不重要，重要的是灵参。 杨硕反应过来后当即合上木盒，纸条也被他紧紧攥在了手心。然后，他恢复常态简单问了问柜上的事情，嘱咐柜上的管事、伙计好好干活后，便离开了。看起来就是东家正常的巡视，只是那木盒自始至终都没再离手。 杨硕离开福通号后，立即转身去找程振。灵参之事太出乎意料，他急着要找程振问问清楚。 “程老弟，这……你……” 杨硕来时急得不行，他想问这灵参是不是真的，又想问程振是如何看出来的，还想问程振为何没将灵参自己留下。可是当他见到程振后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杨兄，先坐下喝杯茶，慢慢说。”程振见到杨硕有些失态，微笑示意他坐下说话。 杨硕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毕竟也是纵横商场数十年的人物，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杨硕苦笑道：“让程兄弟见笑了，实在是你给我带来的惊喜太大……说起来，我这些年也经手过几次灵药，但从未像今日这般轻易到手。况且……” 说到这里杨硕顿了顿，似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继续说道：“况且，最近我确实急需一味灵药，这株灵参可算是解我燃眉之急。” 程振听杨硕这般说，倒是有些好奇，问道：“杨兄有何需要灵药之处？我观你身体康健，且正值壮年。” “杨兄弟有所不知，事情是如此这般……” 听了杨硕一番言论，程振知道了缘由。 原来，杨硕最近数月一直在找寻灵药，不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一直供养的道长所寻。 杨硕的家乡有一道观，观主是一位有道高人，颇有些驱邪避凶的手段。杨硕这些年行走四方，这位道长帮他渡过了几次危机，杨硕也投桃报李一直在供养这道人。 数月之前，这道人与人斗法受了些损伤，需要寻一些灵药炼丹。杨硕知道后，就一直在为其寻找。 不过，灵药本就罕见，一经现世便回被各方势力收取，极少在外流通。杨硕辗转多地，甚至不惜亲自到出产草药的山区探寻，但都一无所获。 本以为已经无望获得，已经准备出高价跟商会中其他家买一些。以他这些年挣下的身价，只要舍得，淘换一株灵药还是做得到的。那位道人算是他半个长辈，他也舍得财物。但是，灵药这种紧俏宝物，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还要看运气。 本来杨硕都不抱多少希望了，却不想柳暗花明，能在牛角镇这里得到一株。这如何不让他欣喜？ 程振听完杨硕说完，对他言及的那位意思修士的道人有些兴趣，便问道：“听杨兄所言，那位道长似是修行中人？” 杨硕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我这些年四处行走也见过不少自称会法术的高人，但以我观之，多半都是故弄玄虚罢了。不过，我所说那位道长却是有真本事的。我当年能够发迹，也得了他的帮助。” 继而，杨硕又说了一些那位道长的一些事迹。 程振听完，大致也知道，这应当是位修行中人，不过，若是他没有隐藏实力，那依照杨硕的描述，其多半是刚刚入道的境界，也就在筑元境界上下。 这个境界的修士，其实没太大法力，最多身体比寻常武者强一些，真的与人斗起来，用的大多还是武者手段。 不过，修士毕竟还是有些其他手段的。比如，杨硕说那位道长就能绘制一种驱邪符，多年前杨硕就被此符救过性命。还有，最初见面时杨硕所燃的那种线香，也是那位道长所制。 “程兄弟，能得此灵药多亏你慧眼识珠，我自有厚报，只是在这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酬谢。我现在急需将灵药送回，程兄弟若是无事，不妨与我一道如何？” 程振想了想，杨硕回去的路程和自己游历方向大致相同，便答应下来。 …… 一三九 路遇 征求了程振意见后，杨硕第二日便安排好了出行队伍。 杨硕老家所在名为康平城，从牛角镇出发，要向西走约千里路程。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家超过十里的年代，千里算是非常遥远的距离了。 像是杨硕自家的商队，车马俱全，要走这么远也要大半月。为了能加快行程，杨硕将大半车马都留了下来，自己只带了一些贵重药材上路。没有大部队拖累，一行人每日能多走一二十里，预计半月便可回到康平。 杨硕这次专门为程振腾出了一辆马车，不过程振没怎么坐过。一路上路面并不平整，坑坑洼洼，马车的车轮还都是实木的，没有减震效果，在这种路上坐马车并不舒服。 正好程振想看看路上风景，干脆跟商队护卫一样骑马而行。骑马不光没有马车颠簸，还自有许多，兴致来了，可以甩开队伍自己向前跑一段。 别说，骑马挎剑，在山间奔行，还真有些侠客风，也算是圆了程振前世的某种想象。 如此行了几天，四周山越来越少，路越来越平，人烟也稠密起来。开始几天，商队只能在山间露宿，到了后来，即便找不到旅店也能到村庄中找到安歇之处。 “程兄弟，过了这个村，后边几日又要走山路了，又要辛苦几日了。不过，走过这段也就快到康平了。” “无事，正合我意，我此次出来就是要行万里路，见识沿途风物。” 经过这些时日的适应，程振完全习惯了以普通人的姿态行路。 以往，他或架飞舟或化遁光，都是高来高去，从千丈高空俯瞰，视野宽广，但是却基本不会在乎沿途的风光。 如今，以普通人视角，一路行一路看，却有不同体会。脚踏在地上，看得只有眼前小块，视野不及高空，但是却看得更加清楚。一路行来，程振反而感觉视野比以往宽了。 在地上视野肯定没有空中看得高远，但却能带来另一种视角，很多事情看得更入微。 山外看山，得见全貌，山中看山，亦可见全貌。程振对比着过往和现在，心中隐有所悟。 当路面在此变成崎岖山路时，程振便没再催马独行，而是在商队中随着众人前行。有时候干脆任由马匹自己走，他则是闭目自顾自运转功法，参悟妙理去了。 “啊！” “当心！戒备！” 商队一阵骚乱，然后护卫纷纷抽出兵刃，组成防御阵势。 当程振从恍惚中醒来时，发觉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仔细一看，发现商队前后各有一群人。这些人明火执仗，一看就不是善茬。程振心中了然，这是遇到劫道的了。 这世代，山中有些剪径的山贼不是什么新鲜事。一般来说，若是商队护卫实力足够，山贼多半不会死磕，商队出些买路钱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若是路走熟了，说不定还能攀些交情。 按道理，杨硕的商队应该时常走这条道，一路上哪些地方有贼人应该很清楚才是。不过，刚才商队中并未有人出言提醒，还有人被偷袭受了伤。这种情况就有些不一般了。 果然，商队组织好防御后护卫头目就上前喊话。 “山上的是哪路朋友？鄙号福通行，常年走这条路，倒是不知道此地有了主人，若有搅扰还请诸位勿怪。” “哈哈哈，好说，我等兄弟今日看中此地，准备在此做些买卖。”贼人中很快就有人出声，那人声音粗犷，中气十足。 听到是新进落草的贼人，护卫头目很快就接上话了。 “鄙号事前不知，倒是搅扰了诸位，还望诸位好汉勿怪。也请诸位好汉借条路，自有薄礼送上。” “哈哈，礼物就不必了，不过，倒是有桩生意和诸位做。” “这……不知是什么生意？只怕鄙号利小本薄，接不下来。” “接得下，接得下，我看贵号也是做的药材生意，我山上正好有一兄弟需要些山参吊命，请贵号施舍一二。” 听到这话，护卫心中咯噔一下，对方显然是已经打听了自己一行的消息，是有备而来。这种明显针对福通号，不像是一般山匪所为。 “诸位稍等，待我问过我们东家。”说完后低声让周围护卫小心戒备，然后就快步到了杨硕马车旁。 方才两人对话声音很大，杨硕听得很清楚。他也看出事情不对了，不过，他这次为了赶路只带了少量车马，护卫大半也留在了牛角镇。对面山匪人数占优，形势比人强，也只能退上一步。嘱咐一番，就让人取来几支好品相的山参，又取了百两纹银。 “这位掌柜，诸位好汉，我们东家听说诸位需要用药，特意选了最好三支山参。知道诸位新开张，另送上纹银百两！” 说着，就叫人将山参和纹银送到了对面。 先前说话山匪接过后看了看，然后就收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商队这边也松了口气。一般来说，山匪们收了买路钱多半不会为难了。 “贵号出手阔绰，兄弟们谢过了。”就在众人以为山匪们会就此退走时，那人又说了：“按理说，今日兄弟们便该让开一条路了。不过，我那兄弟伤势太重，这些山参恐怕不济事，还要请杨东家在拿根更好的出来！” 杨硕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妙。护卫头目听到山匪点名了东家姓杨，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但是，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想再要些好处。 “掌柜的说笑了，方才送上的可都是数十年参龄的上好山参，更有一支八十年的血参。这等好药，已是鄙号能拿出的最好的药材了。” “哎！这位兄弟有所不知，我也知道药是好药，不过我兄弟伤得太重，不是一般药物能医治，需要些特殊药材。” “不知掌柜的需要什么药材，若是鄙号中有的，自当奉上。” “好！这位兄弟敞亮，实不相瞒，我等只需灵参一支便可，别无所求。烦请杨东家莫要吝惜，我等感激不尽！” …… 一四零 路遇(2) 听到山匪头子点名要灵参，杨硕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去了。 ‘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若对方只为求财，那杨硕咬咬牙也就认了。不过，对方明显是冲着灵参来的，这就让他不能轻易割舍了。 他遍寻灵药数月之久，好不容易才得这么一株，怎能轻易舍弃？况且，即便对方人多，自己这边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他带在身边的护卫都是隶属福通号，很多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许多人家眷都在商行中做事。这些护卫比起外边雇佣来的要可靠许多，拼杀起来也能尽心尽力。虽然人数少了一些，论战力未必敌不过对面。 以他对于山匪的了解，对面只要发现轻易拿不下来，自己再多给些银钱，对面多半就会退去。当山匪无非求财，有银钱拿没多少人愿意去拼命。 杨硕当即招来护卫头目，低声耳语一番。然后，护卫头目凝重地点了点头，继续高声与对面扯皮。 “这位掌柜的，鄙号数十年一直做药材生意，却从未听过什么灵参，不知这是什么药材，可是山参的一种？” 头目说完就低声提醒周围护卫注意，准备迎战。 “嘿嘿，我等既然在此等候就是知道杨东家手里有灵参，东家就不要装糊涂了。灵参虽好，却也不如性命重要。东家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底下的兄弟啊。” “掌柜的，我等诚心想与诸位交个朋友，诸位也不要拿些子虚乌有的物事来消遣我们。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各退一步对大家都好！” “呵呵，看来诸位是舍命不舍财啊，说不得要我们兄弟自己来取了！” “呵呵，掌柜的做生意讲求以和为贵，诸位都是好汉，可我等也不是好相与的。真的动起手来，对大家都不好，掌柜的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底下的兄弟想想。” 山匪头子听到对面以自己说过的话来说自己，也是气笑了，也不再废话，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上。做完这趟，我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 “哈哈哈，好，大秤分金！”“好！”“杀！” 山道两旁顿时一片嘈杂，就见所有蒙面山匪全都挥舞着兵器杀了上来。 “兄弟们，小心了！东家说了，回去每人发二十两，杀一贼人加十两，伤残号上养着，死了抚恤翻倍！” “杀贼！”“嗷！”“啊！”“杀！” 两方离得本来就不远，说话间就已经到了面对面的距离。山间顿时充斥着各种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惨叫呻吟声。 山匪一方占了人数优势，从山路两边夹击，将福通号的护卫不断往中间挤压。 不过，福通号这边虽然人数少了许多，但是彼此配合更加默契一些，更加上山路施展不开，人数上的劣势不算太大。且商队中还有车架做屏障，一时间倒也不渝被山匪攻破防线。 商队中间那些伙计大多也是老手了，可能也经过这种阵仗，被护卫未在中间也没有慌乱，各自拿着兵器戒备，有会射箭的还抽冷子往外射上一箭。 此时，杨硕也从车中走出来了，他已经趁着刚才说话的功夫换了一身皮甲穿在外面，腰间悬着一口单刀，手里还端着一张弩。他出来后靠在车旁开始冷静观察外围的局势，看到哪里快递挡不住就抬手一箭射过去。 这种近距离下，弩箭杀伤力是非常厉害的，即便射不中要害也能让山匪丧失战斗力。 杨硕连续射出几支弩箭，有半数都命中了，给外围的护卫解了几次危机。 不过，他人到中年又久疏战阵，连续拉动几次机扩感觉手臂有些发酸，头上也冒了汗。只能暂时停下，缓上一缓。 观察这战况，杨硕心中有些凝重。寻常山匪出现这种伤亡，基本就会退去了。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对面仍在疯狂冲击着防御，似乎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仔细观察下，杨硕还发现，山匪之间配合也很默契，不像是乌合之众。再联系方才对方叫破自己姓名有点名要灵参，杨硕更觉得不妙。 心中思虑事情，杨硕略有些走神。没有发现对面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 远处草丛中不知何时飞出一支羽箭，直指杨硕面门！ “当！” 在杨硕反应过来时，就见到一道黑影从自己眼前弹开。这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早，身上不由冒了一层冷汗。 借着看向一旁的程振，感激道：“多谢程兄弟相救！” 方才正是程振将那羽箭弹开这才救了他一命。由于速度太快，杨硕没有看清程振出手。不过，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弹开箭矢，单着一手功夫就不是常人能做到，至少要比自己队中的护卫头目要强。 杨硕正想着开口请程振出手相助时，就看到程振从车棚下取下了一个小袋子。 这袋子里装的是杨硕家乡的一种红豆，这红豆晒干后会散发淡淡香味，有驱虫的功效，是以每辆车上都挂几包。 杨硕正疑惑程振拿这小袋红豆干什么时，就看到程振解开了袋口的绳子，然后从中捻出一粒红豆出来。 杨硕眼中，程振手似乎甩了甩，手中红豆就消失不见。还未等杨硕疑惑，就见到程振又捻了一粒出来，又甩了出去。然后似乎是嫌这样太麻烦，干脆将红豆倒在掌心，饭后往外撒去。 杨硕只感觉周围的喊杀声似乎小了，心中咯噔一下，以为是这段时间己方护卫死伤太多的缘故。赶紧向外看去，却看到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不知何时，外围一种山匪具都躺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而与他们对敌的一种护卫则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互相对望。 …… 一四一 涟漪 福通号的商队一路安静地在山路行走，一直到走出这片山。 一路上，杨硕都感觉晕晕乎乎的，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尤有些不敢置信。 江湖中不乏传言，说那些的豪侠、宗师武功臻至化境，摘叶飞花皆可伤敌。但是那多半是夸大其词，至少杨硕从未见识过有这般人物。 直至今日，杨硕方才确信曾经听闻的传言为真，世上真有人摘叶飞花便可取人性命！ 能隔着数丈远用轻飘飘的一粒红豆洞穿人的颅骨，需要怎样的功力杨硕不清楚。他只明白，自己遇到的这位程老弟绝对是位高人，是位贵人。 他本来就看出程振有不凡之处，所以才可以结交。不过，他也没想到，程振能厉害到如此地步。 也正是因为程振表现出了超过预期的实力，杨硕现在反而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了。解决山匪之后，除了在此道谢，居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也看出，程振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也没有心思和人交谈，也只能先招呼众人赶路。 一路上，众人总是会有意无意看向程振的方向，又慑于程振的手段，并不敢打扰他。程振则是默默骑着马，跟随商队的脚步，心思则放到了别处。 程振又有些新的感悟，此时正在梳理思路。 从遇到山匪，他就大致推测出了事情原委。肯定是自己当日收到灵参时的反常被有心人知道后查到的真相，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至于为何会泄露消息，可能是自己加钱的举动被人怀疑了，也可能是店里的人看到了自己写的纸条，这都有可能，毕竟自己那日并未刻意隐瞒什么。或者干脆就是那山客得了便宜，某次闲聊中口风不严，泄露出去的。 若是一般人，或许还会纠结事情的原委，或是复盘自己当日行事是否妥当。 但程振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灵参看得有多重要，对于因为灵参引发的一系列事情也不甚在意。 这一系列事情之所以会触动程振，完全是因为，经由这些事情让程振有了一些感悟。 程振这几日一直在体悟《九岳清音》其中的法理，正好遇袭之事让他有所触动。 之所以遇袭，说到底还是因为灵参而起，确切地说，是程振收灵参当日毫不遮掩的作为导致。 程振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收到灵参算是福通号赚了大便宜，是以在价格上略做了补偿。可能在做事上没有低调行事，那也是因为，程振自始至终都不觉得收到一支灵参是多大的事情。 程振所在意的，是收灵参与山匪劫道这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 若在其他时候，程振看到的或许就是两件事情之间的因果联系。不过，在体悟《九岳清音》法理的当口，他却有另一番想法。 在他看来，自己当日收灵参的举动就好似往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接下来的事，从杨硕提早动身，到遭遇山匪，这一连串的事件则好似那粒石子激起的涟漪。 涟漪自石子入水而生，一直向外扩散，直至程振消灭那帮山匪而止。更甚者说，自己帮杨硕消灭山匪也未必是止住涟漪，可能还是往涟漪处抛了另一颗石子，不光没有消除原先的涟漪，甚至激起了新的涟漪。这些涟漪会不断扩散，对更远处的湖面造成影响。 程振由此想到的不是什么世事无常，也不是因果规则这种东西。他只是有次对于《九岳清音》，或者是其中的法理有了新的看法。 在他看来，若是将整个天地都看做一个湖面的话，那他动用《九岳清音》时，就像是往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理论上，接下来不需要再做什么，那涟漪也会自动向外扩张，直至无穷远处。 不过，实际上的情况确实，自己的神通目前只能作用很近一段范围。 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天地并非平湖，有各种阻碍会消弭涟漪的扩散。不过，除此之外，或许也有自身的原因存在。 在程振看来，可能自己在投入石子激起涟漪之后，应当还做了多余的动作，这些动作加速了涟漪的消散。 比如，使用神通术法时，修士会自然地去控制神通的作用范围，会做许多微操。这些动作固然让神通术法指向更为精确，但也确确实实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神通的威力上限。 这个道理并非只有程振明白，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彻底解放术法的威力。其实，修士留到最后的保命底牌某些方面就是这样做的。魔道多有天魔解体之类的秘法，剑修有人剑合一的手段，溟沧派十二神通中的“玄都雷洪”也有这个意思。 但是那些手段都不是常规手段，都有各种各样的代价。天魔解体类术法，使用后修士会有很长的衰弱期，便是“玄都雷洪”发动，也是将全身大部分法力一次打出，使用后一段时间都无法使用别的手段。 那有没有代价不那么大，但又能发出巨大威力的手段呢？ 理论上是有的，就如程振自己悟出的涟漪理论一样，即便涟漪在扩散时会不断衰减，但却不会完全消失，理论上涟漪是可以扩散到无穷远处的。 当然，理论毕竟知识理论。真的将之在现实天地中实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程振也没想过自己一道神通下来，会让整个天地皆动。他想的只是如何能让神通威能更大而已。 他已经隐隐捉住了一丝韵味，或者说法意。若是明晰这种法意，虽不能震动天地，但是将自己的神通涟漪送到更远处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人随着赏商队前行，心神则是沉入虚无，试图捕捉那道法意。 …… 一四二 法意 恍恍惚惚中，程振似乎抓住了什么，顺着这种感觉，程振本能地施展了神通。 随着他伸手一指，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涟漪向着远处扩散，穿过山腹不知到了多远方才消散。 程振这随手一指，不经意间却造就了此处一道奇景，引得不少人慕名前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程振心神再度回归现实时，发现此时已是夜间，商队由于白日耽误了许久，没有到达村镇，只能在山旁歇息。此时，除了外围守夜的护卫，其他人都已睡下，商队中只有火堆不时发出噼啪轻响，伴着草丛中的虫鸣，显得山间更加安静。 看清周围情形后，程振也有些庆幸。幸亏他恍惚中还保留些意识，知道自己身边有人。使用神通时也是下意识向着没人的方向。 若不然，就刚才那一下，周围百丈范围的人畜车马乃至草山石都得被震成齑粉。 程振这次再度于恍惚之中有所领悟，并且初步掌握了一道法意的用法。将之用到神通中，威力没有提升多少，但是却将影响范围增大了好几倍。这也算是变相提升了神通的杀伤力。 不过这道程振命名为“涟漪”的法意，目前还不太圆熟，只能算是初窥门径。在接下来的修行中，还需要不断体悟，方能圆满。 又得一法意，程振心中开始思考其将来的道路。 他此时已经玄光二重，且这两年中突飞猛进，距离玄光三重境界已经不远了。 等到了玄光三重后，最为紧要的事就是为结丹做准备。 若是走气道这条路，到了玄光三重后就要开始烧炼窍穴，准备结丹。同时，也要开始考虑结丹九药之事。目标是上品金丹的话，外三药，内三药，上三药，缺一不可。 这种种事情，都是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完成的。很多修士在明气、玄光时进境飞速，但是在化丹门前却会停下脚步，耗费百年苦工只是寻常。能够在一甲子内完成积累的，都算修行速度快了。 这种情况对于世家子弟也是如此。如程振，若是要结丹，程氏或可在寻药方面给予助力，让他在寻内外六药时少费些时间，但是上三药乃是修士道行心性的体现，却是只能靠自己。 同样的，烧穴方面，家族也只能提供一些外物，具体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修士自身天资和心性。 若是不想自己将来道途有缺，化丹之前非得耗费数十年苦功打牢根基。 程振自己和门中大多数弟子又有不同。他不光走了气道，同时也意图在法道上有所建树，乃是法气同修。为气道结丹做积累的同时，还要不断体悟大道，揣摩法意，所要做的准备要更多。 法道一途虚无缥缈，无有定法，难以捉摸。程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算是法道什么境界，而下一境界又是什么，他遍阅群书也未能找到相关描述。或许，法道根本就没有气道那么清晰的划分，修为如何全看自身对法理的体悟。 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是最难把握的，不像气道，有明确的一级级台阶，哪个台阶叫什么，怎么上去，先贤都标注的明明白白。法道就如同独身行于黑暗之中，看不见前路，看不见自身所处，只能依靠对道那若有若无的感应踽踽而行。 ‘事分两面，法道难求，但若是有所成就，也能不受境界约束，一步登天！’ 每每感到法道艰难时，程振便如此激励自己。 这并不是给自己画大饼，而是他修行以来的切实体会。 他自踏入修行以来，之所以有超出同辈的实力，并非他气道天赋有多强，乃是他多次进入悟道状态，体悟到了超出当前境界的法理。 正是切实体会到了其中的玄妙，程振当年才决意探究法道这条道路。到如今，他甚至心中已经隐隐将法道看得比气道还要重要一些了。 入了玄光境这些年，他精研各种术法的时间渐渐变少，反而体悟其中道理的时间越来越多。这样却并未荒废自身术法神通，反而因为几次悟道使得自身几门术法脱离了前人窠臼，显现出非同寻常的威力。 存道失术，术尤可求。存术失道，止于术也！此言得之。 并非说程振一定要化丹前要在法道上达到什么成就。体悟法道，随时都可以，即便先气道化丹也不影响体悟法理。 只是，程振隐隐觉得，若是能够在化丹之前先行在法道上有所突破，会有莫大好处。事关道途，程振还是决定遵循本心指引。 其实，只要程振原因，还是有法道气道齐头并进的道路的。程振就曾在道书上看过，曾有前人以法道之法意凝聚金丹。 行此法，至少需要修士至少悟出一门“真法”来，以此为核心便可凝气成丹。不过，一门“真法”最多只能凝结七品金丹。只有悟出三门“真法”，才有可能铸就上品金丹。至于能不能铸就一品金丹，那就要看悟出的“真法”如何了。 所谓“真法”，本质便是程振此前所悟的法意。法意领悟到深处，自然会生出妙用，便是真法。 程振修成《九岳清音》时就自然领悟了一道法意，多年体悟下来，后来衍生出“谛听”秘术，这便是一门真法。 同样的，体悟《九岳清音》中太冥祖师所述法理，程振又先后领悟了能够感应乃至影响人心智的法意，以及今日方才入门的“涟漪”法意。 这两种法意，目前还没有像第一种法意那般形成真法。但是，有了法意，只要时时体悟，未来形成两门新的真法并非难事。 未来数十年中，程振又很大可能悟出三门真法。这期间，气道修为自然也会水涨船高。那时，以三门真法为核心，聚气凝丹，可以直至上品金丹！机缘到了，成就一品金丹也不是没可能！ …… 一四三 游历(五) 以真法为核心，聚气凝丹，直指一品金丹。可以说，程振脚下已经有了一条康庄大道。 不过，程振总觉得此法并非最好的选择。 此法乃是将法道气道糅合，成为一条新的道路。程振目前乃是气法同修，二者齐头并进，气道法道相互增益，却又相对独立。 若是程振将来走了真法这条道路，此前所修气道法道将会融合为一，再不分彼此。将来成就上品金丹，自然能够兼顾气道法道的特性，成就不会低。 不过，程振总觉得明明在法道一途已经领悟真法，却还要以此成丹，给人一种强行转弯的感觉。说得更严重一些，犹如削足适履。 真法结丹，确实兼顾了气道法道，却有种万金油的感觉。来自前世的记忆告诉程振，那种几合一的万金油，看似面面俱到，但往往也面面不到。 相比起真法结丹，程振宁愿先专注气道，凝聚金丹后再提升法道。 当然，上上选，还是二者齐头并进，相辅相成。 所幸他目前还只是玄光二重，还有数十上百年的时间去探寻，去准备，去积累。 暂时将这些心念压下，程振还是暂时将心思放回到了当下。 最近三五年时间，他要做的还是继续自己的游历。 出门游历不过一月，程振就多悟到了一门法意。单这一条，此次游历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即便是接下来几年中没有其他收获，也不虚此行了。 等跟随福通商队到达康平后，程振准备在那边短暂逗留，然后就会继续启程，继续向西而行。 福通号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商队，行商范围东西横跨超过三千里。这在普通人中，已经是一个很难想象的距离了。要知道，这世代，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十里范围。对这些人来说，三千里外，便是天涯海角了。 不过，对于程振来说，区区三四千里路程，还不是直线距离，这不过是很短的一段路程。驾驭飞舟，半日可至。即便是不动用修士手段，程振也不会只局限在区区数千里范围活动。 他准备利用接下来的三五年时间一路向西，看看能走到哪里。不说走到东华洲边上，至少也要走个十万八千里，不能比那东土大唐的法师差。 这段时间，也足够程振跨入玄光三重境界了。到那时，门中大比也要举行了，届时程振便需返回宗门参与大比了。 以他的实力，在大比上获得靠前的名次不是难事。正好借机赚取一些宗门奖励，顺便证明一些自己有成为真传的实力。 …… 接下来的路程，程振在此回归原来的状态，不再沉湎与感悟法理。而是，饶有兴致地欣赏沿途风光。一路上，也与杨硕相谈甚欢。 杨硕经过之前的震惊，随后也缓过劲来，知道程振这种厉害人物其实不太在意他人的奉承，只要不可以得罪就很好相处。即便如此，杨硕还是不免带了些敬畏，在程振面前不似之前那般随意。 这也是人之常情，面对实力远远强过自己的人，极少有人能真的做到平常对待。能如杨硕这般表现，已经是很难得了。对比商队中其他人，明显是对程振生出了畏惧之心，有意无意间都是敬而远之。 对此，程振感受得到，但并不在意。说到底，他本身乃是修士，注定不会在红尘中厮混，周围人今后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既然如此，他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是敬重还是畏惧，是喜欢还是厌恶，都没有意义。 …… 商队再行几日就看到一座依山傍水而建的城池。 “程兄弟，前面便是在下出身的康平城了。” 程振在马上远眺，能看到五丈高的城墙，以他耳力，还能听清城中嘈杂人声。从牛角镇到此，一路走了十几天，途经的城镇以此处最为繁华。 一路上，程振已经从杨硕口中知道了一些康平城的情况。康平有常住人口十余万，在方圆数百里中都是能数得着的人烟稠密之处。 十几万人的城市，听起来人口不多。在程振前世那个世界，可能就是一个小镇的规模。不过世情不同，是不能拿来比较的。 这个世代没有凡人城镇没有什么高楼，绝大多数都是独门独院，二三层的建筑都少见。这种情况下，有十余万人聚居，这康平城勉强也能算是一座大城了。 据杨硕所言，他们所在的理国，人口百万的超级大城，算上国度也就两座。数十万人口的城市也不超过十指之数。除了这些大城，康平城都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存在。 康平城周边山多水少，能在如此环境发展到如此规模，主要是得益于这里有大片平地，又靠近大河，对外交通便利。周围山中村镇出产都会从此地运往理国其他地方，外来的商货也会在此地集散。 有此地利，康平城中行商非常多。如杨硕的福通号这样规模的商行，超过双十之数。 “城南那座小山就是小康山，吴道长就在此山上修行。程兄弟若是有意，过几日可与我一同前去看看。” 快进城时，杨硕指着城南一座小山对程振这般说道。 他所说的吴道长，就是先前曾提过的，帮过他几次，现在商号供奉的那位道长。 程振闻言向小康山方向，此山低矮，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隐约看到山顶有一道观隐于草木之间。程振又用望气术看了看，发现小康山并无灵气波动，也看不出什么阵法痕迹。若不是此间主人隐藏太深，那就只能说明，此人修为不过了了。 程振若是随杨硕前去，难免要与那吴道人交流，说不得他会问一些修行方面的事情。程振此行是以普通人身份游历，还不想展露修行者身份。 “修行之人未必喜见生人，杨兄自去便是，我这几日想在城中逛逛。” …… 一四四 游历(六) 接下来几日，程振真的是在城中闲逛。 没有什么目的性，兴致来了走到哪便是哪。 他在集市中见识了各种卖东西的，有各种小吃，小玩意。这些东西倒在其次，主要是各种小贩的叫卖方式很有意思，各行都不一样。 在路边卖艺的江湖人，有说书的，杂耍的，还见识了表演武技的。表演武技的最热闹，舞刀弄枪，两人对练的虎虎生风，还见到了保留项目——胸口碎大石。 除了这些露天的，更高级一些的地方程振也去体验了一番。茶馆、瓦子、歌馆，乃至勾栏听曲，程振都见识了一番。不过，地方少了许多烟火气，相较而言，程振还是更喜欢街头那些。 除此之外，程振也见识到了一些阴暗地带。十几万人的大城，自然也窝藏了各种蛇虫鼠蚁。这些阴暗地带与此前所见如同光与影的关系，二者对立又彼此联系。 程振多数时间是当个看客，不过，实在看不过眼时也会暗中处理掉一些虫豸。就是这随意的举动，却也让一些被压迫的底层人能够略微喘口气。 若程振还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说不得还会利用自己的能力试着给这座城换个规矩，给这里的人换个活法。 但十几年的修行让程振看问题的角度慢慢发生了变化，时至今日，他已经越来越像是一个土着修士。 有了数百年的寿命后，时间和空间观念的转变，让他看问题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 以他的实力，固然能够左右这座城的走向。但是，这改变也只是一时，他总不能镇守这座城一辈子。况且，即便是他想改变，那些被改变的人真的就能过得好了吗？ 再者，整座城的资源就那么多，这些人过得好了，那其他人的利益必然会被侵占。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玄光修士而已，看似强大，实则也就那样，甚至连一座凡间城池都无法改变太多。 程振毕竟不是圣人，摆在第一位的始终是自身。他能做的，也只是随手清理一些虫豸，其他的，只能视而不见。 虽说，程振随手做的一些微笑改变对于整座城而言没多大影响，但对于周围少数人影响确实巨大的。同时，对于自身，也有不少好处。 领悟了“涟漪”法意后，程振这段时间一支没有放松对法意的体悟。 就在他清理一些虫豸后，通过观察后续的失态变化，他又有了新的感悟。 此前他只是领悟到，涟漪若无阻碍，会自然扩散到极远。现在他又发现，在激起涟漪后，涟漪所在位置会自然被修正。 这就好比水面涟漪处，水被太高后不会一指保持那么高。涟漪过后，水面会自然回落。 这种现象很常见，也很浅显，有心之人只要仔细观察一番说中涟漪就能发现。 不过，看到现象是一回事，能够仔细琢磨其中的细节又是另一回事。绝大多数人即便见到涟漪，也是熟视无睹。 对于修士而言，能从自己观察的现象体悟出道理，就更加困难了。若不然，天下法道修士就不会如此稀少了。 而这，对于已经领悟了“涟漪”法意的程振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之事。他已经领悟了“涟漪”，这顶多算是加深了一层体悟罢了。 程振通过观察，结合自己的先前理解，发觉这种涟漪过后自然修正的状态同样可以用到神通之中，甚至可以造成二段伤害。 原因就在于，在天地修正“涟漪”时，不是直接抹平，而是会矫枉过正。涟漪的波峰过后，紧接着会有一个相对应的波谷。然后，天地才会趋同，恢复到原来。 以程振的理解，这波峰和波谷合起来才是完全的“涟漪”，这和程振前世所学“波”的概念有些类似。当然，程振领悟的“涟漪”并不如波那么明显，所谓“波峰”“波谷”只是程振便于描述而化用的概念。 其实，若是将修士的术法神通看作是一道涟漪，那么完整的涟漪应该是包含波峰和波谷的。但是，对于修士而言，他们所关注的往往只是波峰，他们能够控制的，也只有那道波峰。 这就相当于，哪怕修士对于自身术法的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也只是运用了那道涟漪一半的力量。 现在，程振觉得，只有能够运用起波谷的力量，一道术法神通的威力才能算是完全开发出来。而且，程振感觉，波峰、波谷的力量重叠起来的话，威力应当不是简单的相加，或许或发生质的变化。 这次，程振没有如上次那般顺利就直接领悟法意。哪怕他已经领悟了一些“涟漪”法意，却也没能短时间再领悟“涟漪”中对波谷的应用。似乎，这种波峰、波谷的状态，已经触及“涟漪”的本质了，其中法理也变得深奥无比。 对此，程振并没有急躁。在法道一途之上，这种难以领悟的状态或许才是常态。像他之前那种状态，更多是机缘巧合，可遇不可求。 短时间无法领悟没有关系，他不缺时间。三天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二十年，总有领悟的一天。 他又预感，自己领悟到如何运用不顾的时候，或许就是“涟漪”法意提升到“真法”程度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振减少了闲逛的时间。他经常会坐小船走水门出城，到城外小湖上一呆就是大半日。在湖上他会无目的地用船桨或竹竿击打水面，然后观察涟漪扩散。 这小湖引自旁边的平波河，平时也又许多游人前来，还有渔翁打渔。几天下来，众人都知道，城中来了一个天天在湖上发呆的怪人。由于程振气度不凡，即便呆坐也自有一股出尘气质，还引得一些仕女偷偷打量。 …… （ps：这里为了描述“涟漪”，引入了中学物理中波的一些描述。只是为了方便理解，不会搞什么科学修仙。后边可能也会出现类似描述，最多借用一些概念，借此说彼。真让我些科学修仙，我也写不来。） 一四五 老道 沉入到悟道中时，程振不会在意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几日，程振再一次驱舟返回康平城时，却在上岸后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时一个青衣老道，其人须发皆白，面相清癯，脸色红润，略微带些病色，似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道童，为老道背着褡裢。 老道见到程振后，就稽首行礼。 “小道吴通，见过前辈。小道此前身受重伤，多亏前辈所寻的灵参方才恢复，今日特来拜谢。” “灵参？道友便是杨东家口中的吴道长吧？” 听到这吴通口称前辈，程振就知道自己的修士身份被看出来了。他之前也隐藏了灵光，不过那是针对凡人的。若是有修士精通望气术，仔细观望下还是能够看出端倪的。 他略一回神就想明白，这位应当就是杨硕所说的那位吴道长，是以由此一问。 “小道不过后学末进，在前辈面前不敢称什么道长。小道确实和杨东家有些交情，他之所以要寻灵药也是为了小道。” 程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吴道长也不必叫我什么前辈，我也不过是初入道途之人，你我道友相称便是。” “这……”，吴通略作犹豫，见程振不似作伪便回道：“便依前辈…呃，依道友所言。” 吴通毕竟年过七旬，老于世故，先前之所以如此是看不透程振修为，依照修士间的礼仪才口称前辈。见程振不在意这些，也就顺势改口了。 程振看看道旁树下有不少为游人设置的石凳，示意吴通二人去那边坐下说话。 “听闻道友在小康山修行，这几日略有感悟忙着修行一时没有抽出时间去拜访，不想道友却先找上来了。” “惭愧！本该早来感谢道友，只是前几日贫道忙着调制伤药，身体好了方才前来，还望道友勿怪。” 程振听了笑着挥手道：“道友不必谢我，那灵参说来也是杨东家的福通号收到的，只是经我手罢了。道友要谢也要去谢杨东家。” 吴通却道：“杨东家那里自然要感谢，不过，道友这里也要感谢。若非道友慧眼，那灵参多半会被当作普通山参处理了。” 吴通所说得倒也不算错，程振也就不在这上面纠缠了。而是，转移话题，问起了其他事情。 “道友在此地修行多年，不知对此地修行界可熟悉？附近可还有其他道友修行？” 吴通听闻程振说到修行界，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程振在问什么。 “看道友当是有出身的，却要让道友失望了。康平城这里不是什么灵地，根本谈不上什么修行界，算上贫道在内，不过有几人粗通些微末手段罢了。” 吴通说完叹了口气方才继续道：“城北有一王婆，会些请神巫蛊手段……百里外有以张猎户通御兽还能喝人下马……往东的河湾镇上，有个李木匠，会些魇镇手段……早年还有位铁口神断，通望气、擅堪舆，不过已经去了他处。” 吴通说了一会，听得程振暗暗皱眉。这些怎么听都算是正经的修行者，大概率只是一些会些奇术的普通人。看怪不得吴通说，康平城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修行界。 絮絮叨叨说完，吴通又叹了口气，自嘲道：“说来惭愧，贫道也不是早年机缘得了一修行残本，这才踏入修行之门。但也就得了些皮毛，粗通些养生术罢了。虽说贫道也不太看得上那些人，但真的说起来，自己又能比他们强到哪里呢？” 对此程振也只能安慰道：“我观道友气息清净，生机盎然，想来道友所得传承当是出自玄门正宗。只此一项就强过其余人不知多少了。” 他这也不全是安慰吴通。出自玄门的功法，即便无法修行到多高深，但也不会带来什么隐患。不限有些传承，修行之人往往五劳七伤，最后可能还没有普通人活得长久。 听闻程振所言，吴通眼前亮了亮，略扫先前颓废。 “让道友见笑了，贫道几乎没遇到过修行中人，见到道友不免话多。险些忘了，道友若是想到真正修真界，不妨向西北方向，距此一千二百里的地方，据说又专为修士设立的坊市。这是几年前那位铁口神断告诉我的，不过那时我年过七十，也失了寻幽探秘的兴趣，便没有成行。” “西北方向？若是有空倒是要见识一二。不知那坊市如何寻找？可有什么信物？” 吴通闻言又是一愣，坊市还要寻找吗？还要信物？这些他都不知道啊。 见吴通茫然摇头，程振心中了然，这位道友看来真的没怎么接触过修真界。若不然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 修士所建立的坊市肯定也是建在灵气汇集之处，多半会有阵法遮掩，很多坊市还需要有坊市颁发的信物方能进入。 吴通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看来就是机缘下得了一部经书，然后就闭门造车自修自悟到如今。也幸亏他没有去找寻那坊市，否则多半找不到门路也是白跑一趟的结果。 程振没有问出什么，还得给吴通简单解释一下坊市的特点。 不过，没有问到如何进入坊市的法子也没关系。以他玄光境的修为，只要知道大致位置，要找到坊市不难。即便没有信物，对于玄光修士，大多坊市也会通融一二，甚至会主动送上信物。 别看在溟沧派中，一名玄光弟子算不得什么。但是放到整个修真界，玄光修士已经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存在了。不说有多尊贵，至少能让不少势力示好。 …… 一四六 灵茶灵果 程振在路边和吴通老道聊了许久，直至天色渐暗，吴通才意犹未尽告辞。同时，邀请程振得空去他那小康山道观去吃茶。 程振答应下来，不过没有立即前去，接下来的日子，他仍然是每日观湖中涟漪，试图借此有所领悟。 不过，这次让程振失望了。前后接近一个月的观察体悟，并未能让程振在此进入悟道状态。 知道悟道之中事情不能强求，程振只能暂时停下。然后就想到之前似乎答应了吴通，要去小康山拜访。正好现在闲下来了，正好去吴通那里转转，换换心情。 想到便做，隔天一早，程振就前往了城南小康山。 听闻道童通报说程振来访，吴通大喜，亲自到道观门前相迎。 他此前与程振相谈甚欢，也看出程振出身不凡修为高深，随便说的都是他未曾见识过的。 他本来没有和正经修士接触过，年轻时是害怕，不敢主动接触，老了后心气消磨，也失了兴趣。不过，程遇到了振这样好说话的厉害修士，他也不会蠢到不去结交。 此前他主动邀请，程振虽然答应了。不过，过了多日也未见人前来。他本以为程振当时只是客套话，心中失望之余也无可奈何。 这次程振来访，他当然大喜过望。不光亲自相迎，还命童子好生准备，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 说是最好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多贵重。也都是这些年杨硕孝敬的一些东西，在凡间都能买得到。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自己后院茶树所产的一些灵茶了。 当年，吴通之所以会在此修行，就是偶然发现了一株带有灵气的茶树。大喜过望之下，他当即在此建了一座道观，从此便在小康山上扎下根来。 茶树每年所产的茶叶，只有很少一部分带有灵气。对此，吴通都是很宝贵的。平时自己用时都是抠抠搜搜的。如今，程振来访，他难得大方一次。 “道友，我这小道观简陋，也只有这灵茶勉强能拿得出手。招待不周，还请道友见谅。” 此时，两人在道观中对坐，小道童则在旁边伺候。 程振端起身前茶盏，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熟悉。轻轻喝了一口，品了品。这灵茶说是灵茶，其实也只是带了少许灵气，论品级，比程振赤岩岛上的灵茶要差上许多。 不过，此茶自带一股清新香气，比较特殊，长久喝下，当有静气凝神的功效，对修行也略有帮助。 然后，程振就想起来为什么觉得熟悉了，这种味道不正是之前杨硕所燃线香散发的香气吗？ ‘原来这灵茶还能一物二用，既能泡茶，也能制香。’ “道友这灵茶自有一股清香，饮下后心神清净，不错。”程振在吴通期待目光中赞了一声，然后继续道：“不过，最让我想不到的是，道友此茶还能制香。只是不知是这茶特殊还是道友的手段厉害。” 吴通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想明白，程振应当是在杨硕那里见识过他所制线香。 “哈哈，原来道友已经见过贫道所制线香。我也是偶然尝试之下，才发现制香时加入一些灵茶岁末会有奇效。些许伎俩，在道友面前不值一提。” 程振笑道：“修真百艺，每一门精研下去，都足以为立身之本。道友能独自摸索出制香手艺，已经胜过许多人了。将来道友一脉后人若是能继续钻研，说不能将其发扬光大。” 程振本身不通制香，但是也知道，要制成吴通那种线香，不是简单添加灵茶那么简单。制香和炼丹有相通之处，新增配料时，要考虑君臣佐辅，否则只能是狗尾续貂。 这一番夸赞，让吴通高兴不已。杨硕等人虽然对他多有崇敬，但是哪里及得上，真正的修士的点评？ 程振又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说道：“仓促来访也没有备什么礼物，既然吃了道友的灵茶，便以此果略作薄礼。” 说话间，程振伸手到袖中，其实是自袖囊中拿出了一个玉盒将之推到吴通面前。 吴通略作推辞，便接受了。他也好奇程振这样的修士拿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吴通小心打开玉盒，发现有十余枚枣子大小的紫色果实躺在玉盒中。吴通虽然不认识此果为何，但是果子散发的灵气确实做不了假的，光看灵气品质，就比他那灵茶已经此前的灵参强了不知多少。 “这……道友此物太过贵重，实在不能收道友如此厚礼。” 吴通震惊过后，还是合上玉盒，推辞不受。此灵果是他平生仅见，想来极为难得。这种宝贝，想来在修行界也是价值不菲。 “哈哈，道友不必如此。此物乃是我洞府中自家种植，就如道友院中灵茶一般，道友不必如此在意。” 程振都这么说了，吴通不便再推辞。他直接当着程振奋，在此打开玉盒，拈起一枚后，想了想又给童子也分了一枚，然后便将紫色灵果送入口中。 那灵果入口后，被轻轻一嚼就化成一团清甜汁液，顺着喉咙直接流入肚中。 然后，吴通就感到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从腹部散发。他赶忙运转功法，不断吸纳灵气，不使其浪费。 这一番吸纳下来，停滞多年的修为竟然有松动迹象。吴通欢喜之下，继续专注运功。 他多年前便修行至筑元境界，不过一直停留在第一步凝元显意不得寸进。本以为终生无望更进一步，不想今日一枚灵果倒成为他突破的契机。 此时吴通闭目运功，而他那道童更是不堪，吃了灵果后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直接趴在一边睡着了。 一时间，道观中变得异常安静。 见师徒二人短时间不会醒来，程振干脆起身到院外看看小康山风景。 …… 一四七 蚀文 康平城之所以得名，乃是此城靠近康山和平波河。至于小康山，本是一座无名小山，康平城建成后因为这里是最靠近康平的小山，常有人来此踏青，这才得名小康山。 小康山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这里没有什么虎踞龙盘的走势，更无什么灵脉潜藏。 这种极其平凡的地方，也有属于自己的风景。平凡的风景不会给人震撼，却能让人舒心。到这里来就好像是走在自己家门前，给人一种自然平淡的感觉。 ‘据闻，此界上古大能曾以大地为纸，以山川写就蚀文，阐述各自的道理。倘若这里也有蚀文的话，当是一个平字，平平无奇的平。’ 程振观小康山和康平周遭风貌后，心中突然生出这种念头。然后心中一动，开始思考会不会此地真的有大能留下蚀文呢？ 不过，随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道书中确实有记载，有大能以山川演化蚀文之事。不过，那都是上古年间的事情了，大能留下的蚀文当是在西三洲。若是东华洲也有蚀文留下，溟沧派的前辈应当会有记述才是。 程振否定了此处有蚀文后，又想了更深一层。 所谓蚀文乃是大能们觉得一般的语言文字太过狭隘，不足以描述一些深奥法理，于是才以创造出来的。可以说，蚀文本身就是演自天地法理。这也是为何大能能够以山川作文的原因。因为，山川走势本就承载着部分天地法理，与蚀文同出一源。 ‘若是这样来看，那说此地有蚀文也没有错。因为，天地间处处有蚀文！’ ‘蚀文确实是大能们创造的，但我之所以学习蚀文却不是为了学习一门语言，而是为了学习其描述的法理，承载的大道！’ ‘这样一来，学习蚀文就不能拘泥于蚀文，要能从无蚀文处看到蚀文才是真的学会了蚀文！’ 程振自踏入修行路，从开蒙就开始学习蚀文，却从未想到这一层。他此前只是有些先知，知道蚀文的重要性，关乎未来，这才一直刻苦学习。 不过，若说他对蚀文有什么高深见解，那是没有的。他哪怕天天都学习蚀文，却从未像今日想得这么深。 程振的蚀文天赋并不初衷，只能算是中上。他目前蚀文水准超过同辈，主要还是花费比他人多许多的时间之故。近几年来，程振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在蚀文之上的进步愈发慢了。他知道，多半是自己的天赋限时使然。 蚀文不是修行，若是天赋有限，那上限是可以预见的，并不会随着修为提升。这两年程振就隐约觉得自己的蚀文怕是快到上限了。若不是几次悟道让他道行超出同辈许多，他当前的蚀文水平还不能有现在的水准。 他此前曾想过，将来若是能够一睹那天下闻名的星碑蚀文，或是到西洲看看其上的山川蚀文，这样或许能够让自己有所触动，蚀文水准或许能够再提升一番。 不承想，还未见过星碑也未去西洲，却在这平平无奇的小康山上有了新的领悟。 程振想通了天地皆蚀文的道理后，直觉所见所闻都有些不同了。前一刻看着还平平无奇的风景似乎都潜藏着诸般妙理。在他眼中，目之所及似乎真的有要演化成为巨大蚀文的趋势。 这种奇妙感觉只是持续了一瞬，然后程振一阵恍惚，只感觉心神疲惫，继而退出了那种奇妙状态。程振闭目良久方才恢复少许心力。 ‘方才的状态好像与我之前进入恍惚之境的情形有些类似，却又有很大不同。我入恍惚之境时，几乎没有自我意识，且能够维持很长时间。而刚才，我心神清醒，却也似乎见到了诸般妙理，不过，只维持了一瞬而已。’ ‘莫不是因为我方才是清醒的，无意间接触法理信息太过宏大，超出了我心神能够承载的极限？而进入恍惚之境时，无意识，反而不会因此消耗心神？’ 程振之所能有今日成就，多赖几次悟道，不过那种状态乃是心神入恍惚之境，对于其中玄妙，程振醒来后也不甚了了。只觉得，自己每次都如同竹篮打水，装了很多水，但是每次醒来，篮中水都会流光，只有几滴水渍残留。 程振还是首次在清醒之时，进入到了类似悟道的状态，可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由于只是短短一瞬，程振感觉自己好似还没来得及观看显现在自己眼前的诸般妙理，然后就因心神不济退了出来。 回想到之前是因为想到蚀文的缘故才进入那种状态，他待心神恢复后，就开始在心中回忆此前所学的蚀文。然后就发觉许多地方，此时再看确有了些不同见解。 程振欣喜，他此时蚀文水平没有提升什么，不过却能感觉到，自己确实又能再度提升了。 ‘虽然没有提升修为，没有提升道行，不过好像提升了自身的蚀文认知上限。这同样难得，蚀文代表着自身的道行，代表着底蕴！接下来一段时日，还要再将此前所学再度梳理一遍。’ 程振不知道自己受顿悟影响提升的蚀文上限是否一直持续，不知道会不会衰退。为防万一，他决定暂时放下其他，先重新学习一遍蚀文再说。 想到便做，他当即掏出了一本蚀文书册，就坐到草地上看了起来。 微风吹得山上青草微微摇摆，在阳光照耀下仿佛碧绿湖水在泛着微波。树林中，间或有几声鸟叫。不远处小湖上也波光粼粼，有游人泛舟其上。天上几朵白云也安静地随着风飘向远天边。 在这恬静天地间，一名白衣少年道人盘膝坐在那里，缓缓翻动着道书，偶尔抬起头随意看看。 天地如文字，文字绘天地。 若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 一四八 暂住 翻阅着蚀文道书，程振不觉坐到了日薄西山。对于他这等修士而言，即便在漆黑夜间，也不会影响他们观看道书。不过，程振还是收起了道书，起身站了起来。 小康山这里毕竟不是他的洞府，他是来此做客的，自己在这里闲坐让此间主人等候总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吴通和他的小道童确实早就已经醒来了，醒来后找不到程振的人，出来后才看到程振在那里翻阅道书。 吴通不知道程振是不是在参悟功法，没敢贸然上前打扰，就这样一直等着。 此时见到程振起身，吴通才走过来，对着程振拜谢道：“多谢道友相赠的灵果，今日侥幸有所突破。” 程振摆摆手道：“道友能够突破，主要是因为道友多年积累底蕴已足，些灵果中那些许灵气不过是个因子罢了。” 顿了顿后，程振还笑道：“道友这里也算是我的福地了，方才在此偶有所悟，解了我多年疑惑，得了不小的好处，说起来我也要感谢道友才是。” 吴通之前就有所猜测，现在从程振口中证实后，只能感叹程振好天资好运道。顿悟这种事情，他只听说过，自身却从未遇到过。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也早已经看开了，不会拿自己做什么比较。 倒是听闻程振说此地是他的福地，吴通心中一动，试探着说道：“哈哈哈，道友天资真是令人羡慕。道友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不妨在此多住几日如何？” 吴通从程振举止气度以及随手拿出的灵果等级就推断出，程振的来历或许还超出自己的想象。他人老成精，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交好的机会。 程振想了想，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重新研习蚀文，在此住上一阵也不错。他在此地触发了一次悟道，此地真是他的福地也说不定。 “既如此，那便在此多叨扰几日。” 见程振答应，吴通急忙让道童去收拾房间。本来吴通还要将自己的房舍让出来，被程振坚决拒绝了。于他而言，住在哪里并无多大区别。只要他想，甚至能直接拿出一套灵舍出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振便在吴通的道观中住下了，每日里除了在山上走动，其余时间就是在研习蚀文。 吴通师徒也知趣，尽量不会来打扰。不过，有次吴通不经意间看过程振推演的蚀文后，大惊。因为他发现这纹路居然和他所得功法最后的文字类似。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请教了程振。 这吴通自从年轻时得了功法，就一直自己修行。一辈子也见过几个修行之人，是以居然连蚀文为何物都未曾听说。这些年，也曾揣摩最后那些图文有何玄妙，却苦于无法入门。 在程振给他讲解了蚀文为何后，吴通愣了好一阵，方才喟然长叹一声。 “今日方才得见大道门庭，可喜，可喜。只怪我平生太过胆小谨慎，不敢去探寻修行界，以致蹉跎半生，可惜，可惜。” 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 过了良久，吴通方才以袖拭面，赧然说道：“让道友见笑了，多谢道友为我解惑，了却一桩心事，贫道无憾了。” 程振见到吴通后方才真正见识到了修行界最底层的这些修士到底是什么处境，再想想那些毫无修行资质的芸芸众生。这才体会到，能够修行上乘功法能够有望大道是件多么幸运之事。 见吴通如此，程振不免也动了些恻隐之心。想到自己左右也要重新梳理所学，不妨就再当一回老师，就像几年前在族学中那样。 “我今日正要从头梳理所学蚀文，道友若是有意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入门的东西。” 吴通显然是没有想到程振会这么说。他不懂蚀文，但听在所说，蚀文乃是直指大道的文字，想来在修行界中都是极为重要的知识。因为明白蚀文的珍贵，所以根本没有想过求程振教他。 他愣了一会方才以弟子礼拜谢道：“多谢道友传道之恩。” 于是，程振除了每日整理所学，还会抽出一点时间给吴通讲解蚀文，见那道童目光清澈似也有些慧根就一起带上了。 程振回忆起自己年幼时在族中所学的蚀文内容，稍作修改就当做教材交给了吴通二人。待二人稍微通晓一些蚀文解法后，就以吴通自己的功法做示例，讲如何解读蚀文。 这也是吴通自己要求的，他也知道自己资质平平又垂垂老矣，此生恐怕都学不到太多内容。以自家功法为示例，即便自己学不会蚀文，那也能将程振的解读留给后辈，将来自己一脉便不必再如自己这般。 “你这门《扶风引气法》重在体悟天地间风势，你来看这处蚀文……” “蚀文最难处就是一字千义，不同人以不同视角解读解出不同含义，这也是蚀文精妙之处。我所解出来的也只是自己的想法，不是创功之人的想法，也未必适合你们，切不可以之为不变之正解，切记，切记！” 程振将全篇功法蚀文重新解读一遍后，叮嘱吴通两人不要尽信自己所解，将来还是要自己尝试解读蚀文。 吴通闻言肃然回道：“谨记程师所言，我会将今日所闻记录在册留给后人。” 自从跟随程振学习蚀文，吴通就不敢再以道友相称，而是以程师相称。程振说了几次，见他态度坚决，也就由他了。程振教授吴通二人蚀文，说是他们半师也不为过。 吴通二人每日跟随程振学习蚀文，两人中小道童天赋比吴通要好一些，或许是年龄的优势。当那小道童首次解出程振写给他们的蚀文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这段时间，程振也已经将自身所学蚀文知识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自身蚀文水平又提升了许多。 程振见吴通两人蚀文已经初步入门，也准备离开了。他在康平这里逗留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也该继续出发了。 在师徒二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程振洒脱地离开了小康山。他也不回康平城，直接在渡口搭了一艘向西的商船便离开了这里。 杨硕从外地返回时，程振已经离开，缘吝一面的杨东家不由捶胸惋惜。 数十年后，昔日小道童走下了小康山，走出了康平，找到了师父所说的坊市。靠着帮人解读蚀文逐渐在修行界站稳了脚跟，最终建立了门派。 …… 一四九 游历(七) 平波河起自群山之中，到康平那段水势已经变得平缓。从康平城向西乃是下游，水面越来越宽，水流也越来越缓。 不过也有例外之处，比如距离康平大约五百里的位置，水流骤然变得湍急。 此处除了落差变大外，两岸还有高岩峭壁阻隔，主河道被挤压蓦然变窄，导致平波河在此处波涛涌动，浪翻白花。 由于此处上下游河道都宽阔，唯有此处狭窄，若是从高空看去，会发现这里就像是葫芦中间那一段，行商们都称此地为“葫芦腰”。 这地形对于过往船只很不友好，却也养活了沿岸许多船工纤夫。 本地船工都是人手一根毛竹大杆，站在商船两侧，通过毛竹戳顶来调整船的走向，不使商船撞到乱石。 至于纤夫则专做下游的生意，毕竟上船不能只往下游去不返回。若是想要渡过葫芦腰前往上游，就必须纤夫拖拽。这里拉纤还不能走主河道，要走旁边的支流浅滩。支流在上游就有人专门拦住水流，等纤夫拉船靠近后方才放开。 葫芦腰的地形对于程振来说也就那样，更加险峻雄浑的奇景他也见过。不过，沿岸讨生活的这些人倒是让程振印象深刻。 一个个黑黝黝的汉子在波涛中奋力抗争，一声声带着汗味的号子响彻两岸。这些人固然只是一些普通人，生活也很艰苦，在这里卖力气不过是为讨生活罢了。 不过，程振也确实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勃勃的生机。他们的号子声中有生活的困苦，同样也有与天争命的不屈气魄。 凡人与修士，天差地别，却也没有本质区别。大家都是在天地间挣命，只是方式不同。 如“葫芦腰”这样的地方，程振一路都在见识。 可能有些地方的人，没有“葫芦腰”的船工、纤夫过得这般激荡，却也各有各的精彩。 一路上看这些人间烟火，比看沿途的风景更有趣，更有所触动。 程振沿途更换了几次商船，有时到达一个城就停下小住几日，有时直接路过，一切随性。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快两千里水路，程振才上岸转为陆路。 之所以下船，是因为他想起之前吴通老道似乎说起过，康平城西北有一修士坊市。 程振到沿岸城中时发现如同吴通这样的修士，一问之下，发现从此地一路向北就能到那坊市。既然如此，程振决定前去见识一番。 于是程振就在城中买了匹马，向着北方行去。就这般又走了半个多月，方才到达之前修士所指的地方。 此时程振身处群山之中，四周尽是苍青古树，连个山村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坊市了。 程振之所以却行坊市就在此处，是因为他感应到了阵法遮掩的痕迹。回想先前那修士所说，程振走到一块大青石旁打入了一股法力。 原来平平无奇的青石立即如同水做的一般荡起波纹，继而显现出一个一丈见宽的洞口。程振见状稍作感应就踏入洞中，在他进入后，身后在此荡起波纹最后仍显现出一方青石的样子。 此处坊市名为山中坊市，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此坊市乃是建在山腹之内，是名副其实的山中。 据说这山底下有一条暗河，在暗河冲刷侵蚀之下，底下还出现了大片溶洞。当年有善于望气的修士途经此地，打通了溶洞向下采集水气地气。后来，陆续有修士前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修士互通有无的坊市。 程振沿着洞中石阶一路向下，下行了千丈方才见到有莹莹亮光。走近看，是依附在石壁上的不知名苔藓发出的微光，整片微光标记出一个拱门形状的图案。 穿过这道拱门后，原先还一片昏暗的空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入眼处是一个巨大溶洞，这溶洞顶足有两百丈高，洞顶镶嵌着数以百计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白光，溶洞中林立的钟乳石柱上也有诸多宫灯，同样发出明亮暖光。 溶洞空间如此大，但给程振的感觉却不是空旷，反而觉得有些狭小。因为，在这溶洞之中，数以百计的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几乎已经到了屋檐相连的程度。 这些建筑有些建在地上，有些嵌入石壁，高处更有掉在洞顶的，放眼望去，极有层次感。诸多建筑间都有阶梯相连，地面上是石阶，空中则是悬浮的木板。其上有诸多修士往来，还有许多人在店门前迎客。各处人声在这溶洞中汇成一片，好不热闹。 任谁从山外看，也想不到在这千丈山底还有如此热闹的去处。 程振站在原地看了看，就地找了家酒楼走了过去。在这个酒楼中，程振尝到了本地特色的无目白鱼，以及用苔藓发酵出的灵果酒，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到这酒楼除了吃点东西，主要还是想问问坊市的情况。这种酒楼做的就是这种生意，在程振大方地点了店里招牌酒菜后，伙计很热情地给程振介绍了一下这山中坊市的情况。 听过之后，程振对于此地有了个大概了解。 这山中坊市是个小坊市，不是说这里地方小。相反，这里空间极大，像程振见到的这个溶洞并非唯一，还有几处溶洞彼此相连。之所以说这里是小坊市，是因为聚集此地的修士修为普遍不高，玄光修士都少见。 修士品级不高，在这里交易的物品等级也自然不高。按照修行界的看法，没有化丹境界交易的坊市，都算是小坊市。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山中坊市周遭没有什么好的灵脉，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修行门派。修士总量虽然比康平那边多许多，但也都是些低阶修士。在这种环境下，坊市自然只能是小坊市。 …… 一五零 游历(八) 大致问了些坊市的信息，程振辨明了方向，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他要去的是另外的溶洞。 这入口的溶洞看似繁华，实则没有什么好东西，大部分店铺做得都是刚入门修士的生意。 程振表现出了明气修为后，酒楼的伙计便推荐他到另外溶洞中去看看。还给程振推荐了一个拍卖会，说那里经常会有明气期修士需要的好东西，那里还可以与同辈修士互通有无。 程振从善如流，决定去那里看看。 在溶洞中一路下行，走过走过一段昏暗的通道，程振见到了一个码头。 这里停泊着一些飞舟，不是程振那种出门坐的那种，是一种仅有一丈多长，仅容几人站立的那种超小飞舟。与其说是飞舟不如说是小舢板，这种飞舟是作为短距离摆渡使用的。 坐上小飞舟，飞舟便自行朝着黑暗中一个方向驶去。过不多时就在此到了另一边的码头。 踏入溶洞后，程振见到这里和前面那个完全不一样。上一个溶洞热闹、拥挤，像是大城中繁华的集市。这个溶洞则相反，这里建筑很少，彼此间隔很大。庭院楼宇之间居然栽种了花草树木，看起来与地上的庭院无异。 这处溶洞最奇的还是高悬洞顶的一轮皎若银盘的明月。这自然不是真的明月，乃是一颗明珠放的光华。这轮明月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移动，程振看了一阵，发现其还模拟出了月相，就程振停留这一阵，天上明月已经由望月逐渐变成了张弦月。 程振看出来了，建造之人是想要营造一种仙家自然的意境。能看出，设计之人还是有些水准的，别的不说，但是那空中一轮明月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只是，此地还是少了灵脉，以致洞中之景少了些灵气。 程振欣赏一会景色，就沿着石子小路向前走去。这洞中园林中没有小厮引路，客人要去哪里全看自己。程振路过一个个庭院，在写着“拾珠”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程振打听到的去处，是这里一处面向明气修士的“高端”场所，这里经常会有拍卖交流会。拾珠，也有谐音“慧眼识珠”之意。 刚刚跨过院门口的影壁，就立即听到了人声，显然外边设置了阵法隔绝动静。同时，就立即有小厮迎了上来为程振带路。 随着程振走进一个小厅后，小厮为他打开朝里的窗子，程振看见正对着窗户的是一个大厅。从建筑布局看，像自己这样的小厅都是分散在大厅四周，这样从四面八方都能够看清大厅中的情况。 “贵客，再有半个时辰就会有一场交易会，鄙号准备的宝物都在这里有名目。”小厮说着递上一个手札，然后继续道：“另外，贵客若是有出手的宝物或是有所求都可以告知，鄙号会通知其他客人。” 这种拍卖性质的交易会，程振还是首次参与，觉得有些新鲜。他此次出来带了许多东西，足够自己许多年的用度，没有什么紧缺。不过，既然来了，入乡随俗体验一番也是不错。 他先在心中过了一遍自己袖囊中的东西，然后有了主意。然后，从袖囊中拿出了一个小木盒，交给了小厮。 “我这里有偶然得到的一粒云砂，不过是水行的，不合我用，就委托贵店帮忙转手，淘换成其他属性的吧。” 小厮修为虽然不高，只有但是却也知道云砂是何物。他先愣住，然后将木盒放到桌上歉意道：“贵客所寄售之物太过贵重，不是小人能够做主，还请稍待，小人这就去请管事前来。” 见程振点头，小厮连忙退出，不多时就有一富态中年前来。 “这位道友有礼，在下田略，是这拾珠院的管事。听闻道友有意转手云砂，可否先由在下一观？” 在程振点头示意后，田略双手拿过木盒打开后仔细观看一阵方才将木盒扣上。 “道友这枚云砂水气饱满，实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云砂，几乎不会在明面上流通，若是道友愿意寄售，足以作为今日最后一件拍品。只是，不知想要换什么？是置换其他宝物还是灵贝灵露？” 所谓灵贝灵露是修行界较为通行的货币，游戏地方还有灵石灵珠。在田略想来，若是程振要换灵贝灵露，那他可以代表背后势力直接吃下，这种等级的云砂，完全可以让明气修士更容易突破玄光，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多半不会只换些灵贝，多半还是要上拍的。果然，他才说完就听到程振回答了。 “最好是能够换到金火属性的云砂，品质比我这枚稍微差些也可以接受。嗯，若是灭有云砂可换，换一些金属灵砂也可以。” 田略听到程振的话不禁苦笑：“道友有所不知，云砂对于我等明气修士本就是最珍贵的宝物，若是有人得了都是自用，几乎不会在外流通。像道友这般置换云砂的，据我所知，在这山中坊市几年也未必能成一次，更何况道友求的乃是更为稀少的金火云砂。” “不过，若是只求灵砂，应当会有不少道友能拿出来。” 稍后，田略便与程振约定好了具体上拍事宜，然后还与程振聊了许多拍卖的情报，直到接近拍卖开始的时间了，才起身告辞。 在程振将云砂交给田略后，很快就有诸多小厮在周围包厢中走动，将有云砂上拍的事情通知到了其他客人。 在座的绝大多数都是明气修士，但凡有志玄光的修士，哪个不想要云砂？尤其是修行水行功法的那些，一个个更是将其列为了首要目标。 …… 一五一 拍卖 拾珠园的拍卖很快就开始了。 这种拍卖会流程大同小异，一般都是从低价上品开始售卖，重要的宝物往往会留在后面。 前边拍卖的都不是太过贵重的物品，一般的明气修士也能负担得起。对于程振来说，其实前边的物品和后边的没太大区别，他随手拿出的一枚云砂都能放到最后，由此可见前面物品的价值。 那枚云砂还是程振当年伐妖时缴获的战利品，类似物品程振袖囊中还有许多。那云砂以溟沧派的标准，也就算是中品。溟沧派中的中品拿到这里来，就是多年难得一见上品了。 对于程振来说，物品是否奇特反而高过其价值。比如，拍卖品中就有一匹健硕駄马引起了程振的兴趣。拍卖师称这駄马乃是身具駄蛟血脉的异兽，能日行千里，还能渡水。且此马易养活，没有草料他也能入水捕食鱼虾充饥。 此马是否有駄蛟血脉，程振不知道，不过看其腹下生板肋，蹄边毛似麟，当是一头上好的代步工具。 他出门时走得有些匆忙，没有想起来从门中带一两头代步异兽出来。之前在水上坐船还好，前些天骑马才发现很不方便。就说来这山中坊市，走到后来那马爬不了山路，程振只能将它送给了遇到的山民。若是有这异种駄马，想来以后出行能够方便一些。 明气修士已经可以使用法术了，也可操控飞舟，大多看不上这匹马。程振很轻易就拍了下来。 除了这匹駄马，程振还拍下了两件物品。分别是一对能够远隔十里说话的海螺，还有一本据说出自某个古修士洞府的功法秘册。 拍下海螺纯粹是觉得好玩，至于那秘册，则是发现其上有部分蚀文，无事可以研究一二。至于商家所说什么出自古修士洞府，可能是一门厉害功法的残篇，他是半点不信。 这种带文字的东西，上拍前早就被人鉴别了多次了，真是厉害功法早就藏起来了。况且，真正高阶的功法，都不会成册，都是以玉简或金书承载法意。程振若不是近来醉心于蚀文，他也不会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拍下三件物品后，再没有程振感兴趣的东西，便做起了看客，看着周围人相互竞价。 很快，就轮到他拿出的那枚云砂拍卖了。 “诸位道友，今日最后一件拍品乃是一位道友提供的水行云砂一枚！经过鄙号坚定，乃是上等云砂……” 台上拍卖师将云砂一顿猛夸，同时还通过投影将云砂展示给所有包厢中人观看。 “诸位道友，云砂主人想要置换金火云砂一枚……” 话还没说完，周围就有异响传出，拍卖师也不尴尬，接着说道：“若是没有金火云砂，那位道友说，金属性灵砂也可以……由于云砂不是鄙号提供，是以不设底价，请有意竞拍的道友自行出价。” “乙卯号贵客，愿出紫铜灵砂八百斤！” “丁丑号贵客，出寒铁神砂千斤！” “……沉银灵砂千斤，再加五行神砂三百斤！” “……紫铜灵砂千二百斤，加五行神砂三百斤！” …… 可以看出，云砂确实非常抢手，叫价之声此起彼伏。不过，灵砂超过千斤后，价格提升的就比较慢了，叫价之人一般会另加五行神砂作为价码。 ‘价格有些低了，虽然不知道这枚云砂在门中能卖多少，但怎么也能抵得上两三千斤灵砂。’ ‘按道理来说，在这里云砂更为稀有，应该更贵重才是……也可能是在这灵砂同样稀缺……’ 在程振这般想着的时候，竞拍也到了尾声。当价格叫到一千八百斤云砂时，就没有人再加价了。 “贵客，对于这个报价可还满意？报价之人传话说，若是不满意，还可以再增加一些五行神砂。” 包厢小厅中，小厮在询问程振是否愿意交易。程振对于些许灵砂神砂倒是不太在意，直接回道：“不必了，这个价格就可以。” “拿出云砂的那位道友，不知可否以他物兑换？在下这里有许多蚀文道书，另有几头伶俐异兽。” 程振刚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从一个包厢中传来。 程振闻言目光动了动，此人如此说，说明其已经知道了云砂来自自己这个包厢，否则不会提到蚀文道书和什么异兽。 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厮，程振最终没说什么。 那小厮被看了一眼也明白程振的意思，赶忙道：“贵客，商号有规矩，绝不会泄露卖家身份，小人也不敢做这等事情。贵客大可不予理会，稍后商号会安排贵客走密道离开。” 程振摇头笑笑，说道：“不必了，就按方才那位道友报价交易便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所有包厢。先前说话那人听到程振这样回答，也没再说话。 接下来还有其他修士拿出宝物交流，不过有了云砂在前，就显得平平无奇。在这期间，田略有特意来了一趟，先是对程振货主身份泄露表示歉意然后表示可以安排程振先走密道离开。 程振谢绝了田略的好意，将田略送来的东西收好，又取出一个灵兽袋将那駄马装了，就起身离开了这间拾珠园。 期间，程振能够感受到有不少目光在关注着自己，他只作不知。又在溶洞中转悠一阵后程振便前往暗河渡口。 到了山中坊市后，他才知道这里的出入口有好几处，其中暗河最为特殊。若是想从暗河进入溶洞，那就必须从上游进入，同样的，从暗河出去就只会去到暗河下游。 先前打听到，暗河中暗流湍急，从这里出去到下游速度非常快，正好和程振向西的方向一致。对于这个世界的地流车，他打算前去体验一番。 …… 一五二 暗河 从溶洞又下行了几百丈，暗河奔流之声已经如同雷鸣，这是河水迫击溶洞乱石的声音。 “这位客人，自身可有合用的灵舟？” 程振才到渡口就有人迎了上来，前来引路。并且询问程振是否有灵舟。 “我倒是有飞舟，是平常飞行赶路用的，只是不知能否在这里使用。” 那管事当即摇头笑道：“寻常飞舟少说也有几丈大小，确是不好在这暗河里行驶。”仿佛是怕程振以为自己在骗他，接着耐心说了缘由。 原来，暗河中不比外间，空间有限还是随波逐流。若是以飞舟在其上行驶，很容易就撞到石壁上去。即便修士的飞舟不是凡物，几番下来也容易损坏。并且容易耽误行程。 “贵客且看，在这暗河中行走，用的都是这种一丈左右的小舟。这边这种灵舟是可以闭合后潜入水中的，名唤梭舟，在这暗河中行驶更为快速，也更安全。” 程振用手摸了摸身前梭舟，这种不知名木质梭舟从外观上看就像是一个放大了的梭子，估计这就是此灵舟名字的由来。不过，仅是简单看了看，程振就发现这种灵舟的弊端。 先不说这种梭舟空间狭小，想要闭合顶盖修士只能或坐或躺。最大的缺点就是，这种梭舟在水中行驶倒还好，若是要飞空不光速度缓慢，还会消耗更多的法力。 “此物无法飞行吧？” 见程振一眼就看出了这梭舟的底细，那管事也不觉尴尬。 “贵客好眼力，这梭舟确实不擅浮空。不过，此舟价格便宜，若是贵客常在水路往来，买上一艘也方便。” 见程振不置可否，管事便转移话头：“若是不想买这种灵舟，这里还有仅能用一次的膜舟，贵客且看。” 程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码头最前面此时正有一人准备进入暗河。那人并未放出灵舟，倒是他身旁的小厮手中拿着一个椭圆小圈从其头顶套了下去。 程振看清了，随着小圈落下，那人身外出现了一层透明薄膜。薄膜很快就撑起，让里面空间不显得太过逼仄。那人等薄膜张开后，就一头钻入暗河消失不见。 ‘这就是膜舟？看起来就是一个气泡。’ “贵客不要看着膜舟单薄，其实很难从外部破掉，即便撞击到礁石也不会破裂。此膜舟在水中足以支撑两三日，足够行至数千里外了。” 程振闻言觉得有趣，觉得可以体验一番。修士到了明气境界后，自有手段避水避尘，程振就会“避水”小术，以他现在的境界使来，效果只会比那膜舟更好。只是这种术法持续时间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也不能阻挡撞击。 见程振对膜舟感兴趣，管事便将程振引到那处码头等候。 由于膜舟是一次性消耗品，价格挺便宜，程振以神砂支付，管事只要了半两。 很快就有小厮前来带着程振到了暗河边。像是先前看到的那样，小厮从一旁桶中拿出一个椭圆环，从程振头顶套下去。 程振在其中看得清楚，他能感受到，圆环中间有一层胶质薄膜，随着运动就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泡泡。他能感受到，那圆环其实是一件法器，那胶质薄膜在法器中很快变得柔韧。 等薄膜完全张开，程振伸手戳了戳，发觉看似薄如蝉翼的薄膜很是柔韧，如同皮革。 “贵客，膜舟内层没有外层坚韧，请注意不要以尖锐之物接触膜舟。”旁边小厮见程振将膜舟戳出了一个尖尖，赶忙出声提醒。 程振闻言收回了手，感受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气闷的感觉，看来这膜舟还是能透过空气的。然后他就学着之前那人一般，直接纵身跃入水中。 这膜舟确实挺结实，除了入水时被拍得略微变形后，随波逐流的时候都保持了形状。见到有暗流中有岩石，程振故意不躲不避冲了过去。那膜舟也只是被撞了个凹陷，继而从岩石一侧划开，同时也恢复了原样。 ‘这膜舟对于低阶修士来说倒也方便，不用修士输入法力，即便是未入道的凡人也能使用。’ 膜舟在暗流中浮浮沉沉，一路快速向西方行去。就这样走了半日，程振感觉已经行出了数百里，这个速度确实要比水面行船要快多了。 暗河中没有光线，不明晨昏，只能随波逐流，这样的行程对于人的心态也是个考验。对于程振这样的修士来说倒是没什么，相反，这种在黑暗中随波逐流的感觉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到了后来，程振干脆将大半心神放到修行之上。 暗河河道曲折更甚地上河，经常会出现急转弯。 就在刚刚拐过一处弯道时，程振心有所觉从修炼中醒来。 然后，他就看见不知何时已经有一张大网将自己的膜舟网住！ 膜舟被拖拽着快速脱离了暗河，进入了水中一处不显眼的洞穴之中。 这种东西在暗河中处处皆是，大多是水流侵蚀所致，一般都不足一丈深。 不过，这处洞穴却不一样，程振在其中被拖着行了数十丈还没到尽头。 足足前行了约百丈才终于出了洞穴，进入了一处溶洞之中。 这溶洞足有山中坊市中的三分大小。这里显然没有用心经营，连照明之物都欠缺。只有几个吊起的火盆翻动火焰。 而程振周围，火光照出十余道人影，这些人全都身着黑衣，几乎都要与身后黑暗融合。 任谁也能看出这群人显然来者不善。 ‘有意思，居然能遇上这种事情。’ 心中略微兴奋，程振面上却不动声色。 “诸位道友为何拦住贫道去路？” 当前一名黑衣人上前道：“哈哈，道友不要紧张。我等贸然在此拦住道友，只是想和道友做些交易罢了，并无恶意。” 看了看旁边已经掏出法器的几人，程振好奇道：“不知是什么交易？” “在山中坊市中见道友拿出云砂交易，想来此物道友不缺。实不相瞒，我等急需此物，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 一五三 暗河(二) “呵呵，云砂啊。贫道这里确实还有几枚。只是不知道诸位以何物交易？” 程振说话间，从袖囊里掏出了三个小木盒，和先前拿出来交易的木盒一样。 看着木盒，周围一群人明显呼吸粗重了。有人下意识就要抬手。 先前说话那人似乎没想到程振这么实在，一时没有回话。反倒是有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交易？呵！用你一条命来换够不够？！” 说话间，那人已经祭起了自己的法器，那是一把乌黑鬼头刀，飘浮在空中散发着黑气，还隐隐有惨号声传出。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程振看都未看，回应那人的是一道快如闪电的剑光。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那人连同鬼头刀法器已经被斩成四段。 “师兄！” “找死！” “一起上，先杀了他再说！” 随着声音一同到来的是四面八方的法器和术法。 十余件法器叉叉丫丫，各色术法光华一时照亮了这溶洞空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先前斩杀一人的剑光飞回，环绕一圈后，法器被斩断，术法被斩灭，冲在前面的人身首异处。 有几个躲在后面的，见状面色大变，一个个都开始施展看家手段开始逃跑。 有化作水流想遁入暗河的，有化成黑烟想融入黑暗的，还有化成血光遁逃的。 这些人中不乏明气三重的修士，遁法不可谓不快。 但是没用，任他们速度如何快，手段多么诡异，都躲不过剑光一斩。即便有人以替死之法躲过一剑，但也只是再多斩一剑而已。 只有最初说话那人靠着秘宝逃过了一劫，向着一处密道逃遁。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人绝不是一般修士。至少是凝结了玄种的修士，甚至是玄光修士。这倒罢了，看其飞剑斩杀如此犀利，无一合之敌。能有如此手段，或许还是传闻中的剑修。 想到此处，此人只觉心中发凉，知道今日是踢到铁板了。此时他早已不敢再想什么云砂了，只想赶紧遁走，逃离这里。他有族中长辈就在这附近，只要能逃到那里就可脱离危险。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他的料想。本以为其他人能够拖延一阵让他有时间逃离，不想对方杀伐本事太过骇人，总共十余名明气修士，顷刻间就被杀得只剩他一人，而他还没来得及逃出溶洞！ 眼见一道金光飞来，此人亡魂大冒，毫不犹豫激发了保命手段。 被他藏于胸口的一块玉佩应声碎裂，然后一泓玄水光华笼罩了他全身。 程振的飞剑斩到水光上没能将之洞穿，那水光似乎很有弹性，很快就将飞剑弹飞。 黑衣人虽然也被飞剑劈了个踉跄，不过见到水光挡住了飞剑，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他一面继续借水光掩护向后逃，一面出声求饶。 “这位道友，不，前辈。我等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法驾。还望前辈能饶完备一命，我重山王氏必有厚礼奉上。” 他这话并没有什么作用，身后飞剑一个转折又劈斩在了水光上，连续两次斩击让水光都黯淡了几分。 他点名自己出身，本想让此人忌惮一二，却不想程振根本不知道什么重山王氏。当然，即便知道，程振也不会放过这人。 又是两下斩击，见护身水光起伏不定光华黯淡，那人知道要不了三两下这防御就要被攻破。 “前辈，我族中玄光长辈就在附近，我已经求援，长辈很快就会到来。还望前辈手下留情，免得伤了和气。” 回应他的是又一次斩杀。 到了这地步，此人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他一面求饶，一面继续逃，其间还不忘用些手段还击试图拖延。 又一道剑光袭来，这次虽然又被弹回，但是水光终于在空中破碎。 见飞剑又折身斩来，那人只能慌忙祭出一件防御法器，然后闭目待死。 “住手！”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喝，比声音更先到来的是与方才水光同源的一道攻击。飞剑险之又险地在身前三尺距离被挡下，让直面飞剑的黑衣人浑身发软。 “这位道友，有什么误会不妨先说清楚，何必要与小辈为难？若是我王家冒犯了道友，稍后我自会送上赔礼。” 来人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着玄色道袍，此时已经将那黑衣青年挡在身后。 从刚才手段来看，此人乃是一位玄光修士，从刚才的手段判断至少也是玄光二重修为。 听到老者说话，程振没有继续攻击，飞剑只是悬在半空。 “贫道从山中坊市出来，好好在赶路。道友这后辈纠结一群心术不正之人欲要截杀贫道。这般行事，想要轻轻揭过怕是不能。” “叔祖，我……”黑衣青年急忙开口想解释，却被老者挥手打断。 继而回身怒声道：“孽障，平日让你在家修行你不听，跟一些不三不四在外鬼混，还被人蒙骗来做这等腌臜事，真是丢我王氏的颜面。等回去定要请家法让你脱层皮！” 这把你说完，老者又回身向着程振说道：“后辈不肖，别人蒙骗裹挟，做下这等事，让道友看笑话了。道友放心，我王氏必有厚礼赔罪。” 说到这里，老者捻了捻胡须，笑道：“道友或许不知，我王氏在重山经营数百年，在山中坊市也有不少产业，薄有些家底，定会准备让道友满意的赔礼。” 程振沉吟一阵，似在权衡利弊。老者见到这番表现眼神闪烁，面上还是一副赔笑模样。 “贫道游历至此，对本地修行界不甚了解。按道友所说，贵家族在此地算得上大族了吧？” “哈哈，哪里哪里，不过靠着多年经营勉强撑起些门面罢了，不值一提。” 程振摇头道：“道友谦虚了，不知……道友族中如道友这等修为之人有几位？” 老者先是一愕，然后很自然就说道：“说来惭愧，我族中有玄光修为的族人，算上在下，仅四人而已。” 他说得谦虚，实则还是在彰显实力。王氏一门四玄光，在这方圆千余里范围也是首屈一指的势力。这还是靠着数百年发展，又有山中坊市为依托，才能达到。 程振闻言不由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对面两人不解，老者疑惑道：“道友此言何意？” 感应着远处快速接近的两道气息，程振叹道：“可惜道友族中玄光有四，今日却只来了三人。” …… 一五四 暗河(三) “你！……” 老者闻言面色骤变，他不明白为何程振会知道还有两名族人会到来。他明明还未感应到族人气息，也未收到任何传讯。 老者在这放低姿态就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另外两名玄光到来，却不想被程振窥破了虚实，心中惊疑不定。此时只能强笑道：“道友在说什么，在下不明白，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振挥袖打断。 “废话少说，看剑！” 王家老者本还想出言拖延一二，但是见程振不管不顾挥剑就斩，也怒上心头。也不再废话，一道水行术法迎了上去。 他本来看程振可能是剑修，自己修行水法，自忖难以拿下对方。想着先拖延时间，等族人到来，届时三人合力当能稳稳拿下。却不想程振似乎有所察觉，此时也只能尽力拖延。 ‘先与你缠斗一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稍后自有你难过的时候！’ 他这般想着，又给自己加了一层水光防御。 不过，就在他刚刚施法完毕，就感觉眼底似乎划过了一道细微白光。还不等他思考太多，就感觉心口剧痛。 低头看去，原来安放心脏的位置此时已经被一个拳头大的空洞代替。 老者茫然抬头，见到飞剑尚在三丈开外，还在被自己术法抵住。 ‘不是说看剑吗？’ 这是他心中……心已经没了，是他脑中最后一个念头。 王氏祖孙二人相继倒下——程振那一击直接来了个穿糖葫芦，将老者身后青年也洞穿。 程振没有急着上前收取战利品，而是站在原地等候。不过几十息功夫，远处一个洞穴就钻出两道玄光。 玄光落到溶洞中，从中显现出两名中年修士，模样与先前老者有三分相似。二人看清洞中情况后，纷纷惊呼。 “三伯！”“十五哥儿！” “两位也是重山王氏族人吧？确是来晚了，未能见这两位道友最后一面。” 王氏二人此时都是双目赤红，见此地只有程振一个活人，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泼贼，还我三伯命来！”“贼子受死！” 一股玄水涡流带着无数冰晶利刃卷向程振，另一边数十块一人多高的岩石如同炮弹一般同样向着程振哄来。 对此，程振怡然不惧，喝道：“看剑！！！” 剧烈撞击之声响彻溶洞，让整个溶洞都在晃动，顶上数以百计的钟乳石断裂落下。钟乳石落在地面砰砰作响，锋利的尖刺把下方山石凿出一个个大坑，动静足足持续数十个呼吸方才过去。 程振挥手将碎石拂到一边，这才好整以暇地清点战利品。 几人身上的衣物虽也是法衣，不过程振不屑于扒死人衣物，只是收缴了他们身上的袖囊和法器。 几人的袖囊袋口禁制并不高明，程振稍费一些功夫就炼化了。打开粗略看了一下，除了几本蚀文残本有些研究价值，其余聊胜于无。让程振没想到的是，在那明气青年的袖囊中，程振居然找到了自己卖出去的那枚云砂。 ‘这人明明已经拍下了云砂却还来做这等勾当，果然是有取死之道。’ ‘这王氏行事也太过随意，为了一次打劫居然触动族中大半玄光修士，这般行事是怎么将家族维持数百年的？’ ‘不对……先前三明玄光修士行事有些蹊跷。那老者倒也罢了，随后两人却不是和他一同前来，说明三人本来不在一处。’ ‘后面两人是一同前来，应当是本来就在一起。莫非这王氏族地就在附近，后面二人是从族中赶来的？……应当不是，不然之前那青年求饶时会提及这一点让我忌惮。’ ‘假设后面两名中年不是为了帮助那青年打劫，那他们在这附近当时有其他事情，能让一个家族出动半数高阶战力，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有古怪！说明……有机缘！’ 想到这里，程振目光闪动，心中有些兴奋起来。当下也顾不上仔细察看四个袖囊中的东西，匆匆收起就向着后面两人出现的那个洞穴飞去。 由于事情涉及玄光修士，程振探索时比较谨慎，进入洞穴之前先给自己套上了一道防御，法衣禁制也处于激活状态。 进入洞穴后，其中通道约有一丈方圆，除了少数几处狭小逼仄外，其余地方通行起来很顺畅。 比较棘手的是，这洞穴不是一条道，随着不断前行，不断能够看到新的分支出现。这些分支许多都是原先暗河的支流，有的现如今还可以通往暗河，靠近便可听见滔滔水声。 若是这些洞穴是死路倒还好说，现如今这许多分叉都能通往他处，这样一来，想要知道先前两人从何而来就不容易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即便穷举所有分支，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找到正确道路，因为那两人可能是从其他地方经过暗河支流到了这个通道中。 不过，对于程振来说，倒也简单。先前两人应是被那老者传信叫来的，事态紧急，两人都是化作玄光全力飞遁。这般行过，必会留下痕迹。 这种痕迹若有若无，一般人发现不了，但逃不过程振如今的谛听真法！ 程振以谛听真法感应，这诸多分支中仿佛出现了一条光带，给程振指引正确的道路。 程振循着两人踪迹一路上行，根本没有绕弯路，很快就到了一处暗河支流中，两人就是在这里身合玄光全力飞遁的。 在此之前，可能是两人收敛了气息，抑或是被此地暗流搅乱了痕迹，在程振感应中，两人气息微弱且散布周围，难以定位。 这也难不倒程振，他以这里为中心一寸寸仔细搜寻，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让他找到了踪迹。 这是一处仅容一人通行的小洞穴，这样的地方在这暗河之中比比皆是。之所以能够引起程振关注，是因为发觉此处水流有异。 寻常水中洞穴，即便是死路，以暗河中水流之湍急，洞穴附近的水流也会被扰动。而这处洞口太过平静了，水流经过这里如同是经过平滑石壁一般，没有产生任何湍流。 有心之下，程振很快发现此洞被一道非常隐蔽的阵法保护，这阵法难以察觉，因为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激流在这里扰动，以致将什么东西卷到洞穴中。 通过阵法，程振一路向下，又下潜了百余丈，感受着周围的气息，程振心中逐渐凝重起来。再下潜两百丈后，终于进入到一个十丈方圆的溶洞中。 此时程振完全确信了猜测，心中也不由惊奇。 “居然是此处！” …… 一五五 暗河(四) 你道程振为何会如此惊讶？实在是此处太过不凡。 话说，这天下灵机并非均匀分布，大部分灵机最终会汇聚在一起。这种地方灵机勃发，莫说对于修行之人有大好处，便是对凡人都有洗练肉身改换资质的作用。这等地方无一不是修行圣地，在修行界，有个专门的名字——灵穴！ 天地灵气又分清浊，灵穴亦分清浊。清者向上勃发生机，乃是玄门修士的洞天福地。如溟沧派，便是建在这种灵穴之上，如今东华洲上的各大派莫不如此。 而灵穴中浊者，其中灵气抱团不散，天长日久便会滋生幽冥精魄，继而会衍生出各种魔头出来，是以这种地方也被称为魔穴！程振知道，如今那些魔宗大派，都是以魔穴为根基。 而程振之所以会如此吃惊，主要是因为，他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小魔穴！ 确切地说，这里通向一个小魔穴，算是小魔穴的一个入口。 灵穴魔穴皆有大小之分，但是无论大小，无论清浊，都是天下修士必争之宝地！ 天地间但凡有灵穴存在，必有修士占据。而一旦魔穴现世，要么就被魔道修士据为己有，要么就会被玄门正道镇压。 那么，为何此处魔穴居然没有被人发现，只被区区玄光家族据为己有呢？ 这就又要说到魔穴的特点了。 与清灵之气演化的灵穴不同。灵穴气机勃发，但凡会望气术的修士都能看出端倪。魔穴则不然，魔穴中灵气抱团，含而不吐，引而不发，若非壮大到一定程度，抑或是天地发生变，否则很难被人从外发现。 此处小魔穴或许形成不过数百上千年，以这样的规模，没被大派修士发现倒也正常。 至于这重山王氏，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居然能在这水网密布的暗河之下发现了这条通道。 通过查看此处开凿的痕迹，程振推断王氏发现此处的时间或许也不长，可能也就几年时间。 ‘只是不知道，那王氏知不知道这里连通的是一处魔穴？还是说，他们只以为这里只是一处灵脉所在……’ 王氏到底知不知道，程振还不好判断。灵穴之事，有些见识的修士都知道，不过关于魔穴的知识，各大门派却都是很默契地甚少提及，更不会记录下来。 按照程振对于此地修行界的认知，王氏应当不会知道魔穴相关的高端知识才是。即便听过魔穴之名，对其特点也不会有清楚的认知。 仔细检视了这处溶洞的情形，程振愈发倾向于王氏不清楚魔穴之事。 这洞中，虽也有向下开凿的痕迹，不过看痕迹也不过是向下开凿了十来丈。若是知道下方就是魔穴，断不会如此，肯定会一路开凿下去，直至进入小魔穴。 王氏估计是发觉此地上下灵气并无太大变化，岩石又坚硬难以开凿，所以干脆停止了开凿，转而以聚灵阵汲取灵气上来。 看着洞底那条仅有一指宽，缓缓泄出灵气的缝隙，程振心中也不免火热。 小魔穴名为魔穴，实则也是一处修行宝地，其中灵气质量不比门中那些洞天差。况且，此地只有自己知晓，相当于一人独占一座洞天。即便在溟沧派中，也只有洞天真人有如此待遇。 程振心中生出立即潜入地下进入魔穴修炼的想法，若不是谨慎关了，说不定真的就这么做了。 ‘此时还不是时候，还需要看看王氏反应，更重要的是，要确定此地不会被魔宗发现。’ ‘若是之前那人说得是真的，王氏族中还有玄光修士，肯定也是知道这里的。那三人死了，肯定会惊动王氏，这里应当也会有人来查看。既然如此……’ 程振有了决断后，没有动这里任何东西，只是将一点玄光丢入缝隙深处，将自己来过的痕迹抹除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程振原路返回，在此回到先前战斗的地方，将王家四人的尸首卷起这才在此遁入暗河。 …… 鱼山的暗河渡口是距离山中坊市最近的下游渡口，由于鱼山这里也产几种灵药，是以也有不少修士在附近修行。久而久之，也依托渡口形成了一个小小坊市。 这里虽然没有山中坊市那么热闹，往来修士也不算少。许多修士从上游过来时，也会在鱼山渡口上岸采买一番再离去。 “李叔，您都这个岁数了，怎还出来卖力气？我看，也该家里大郎二郎替您了。” 渡口边一个精壮汉子拄着根竹竿和一旁头发花白的老者聊天。 “若是那两个小子能有你这般听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似乎是说到了老者的难事，引得他连叹两口气。 实在是想到家中两个儿子，心中无奈。大儿子不知怎的，这些年愈发沉迷符法了，一心想当个符师。二儿子也不省心，自从两年前偶尔在山上找到了一片灵药后，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成天往山里跑，想着再上一回大货。反正是没有一个愿意接他这渡口的活计。 唉，一个个尽想好事。符师是那么好当的？灵药是那么好找的？一个个看不上渡工，渡工怎么了，累是累了点，但是不愁吃喝，偶尔还有贵客会赏些钱货，不比进山风吹雨淋要强？ 老汉心中这般想着，就听到旁边铃铛响了，这是上游又有人来了。 老汉瞪大眼睛看去，发现有两艘小舟并排向着渡口过来。这种情况不多见，因为在上游出发的客人都是有间隔的。 “刚子，来活了！”一次来两艘，老汉一人管不过来，叫了旁边汉子一声。 其实不用老汉提醒，一旁的汉子也看到了。 就在两人腰缠绳索手持抓杆要上前帮忙停船时，就看到两艘小舟在水中自然改变方向自行向着码头驶来，两人见状知道这单生意没了。 不过，小舟离岸几丈时就不再靠近，其中一艘梭舟还直接潜入水中消失不见。剩下一艘此时也开始被湍急水流冲向下游。 两名渡工愣了愣，然后急忙踩水过去拦截。不管是何种原因，他们作为渡工见到有船要靠岸就要保证客人安全到岸。 两人都有些修为在身，又常年在水边讨生活，合力之下很快就将梭舟拖到码头。 不过，等了半天也不见梭舟打开。 “贵客，到码头了，可以下船了。”老汉上前试探着问道。不过，梭舟内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又等了片刻，还是青年汉子大胆上前打开了梭舟上仓。 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一股血腥气味就先传了出来！ …… 一五六 事后 最近暗河流域的修行界最近最大的谈资莫过于重山王氏多位玄光修士被杀之事。 那艘装满尸首的梭舟在鱼山渡口上岸后，引来了许多人围观。震惊之后，很快就有见识的人认出了死者身份。 四名死者皆出身重山王家，其中三名还是玄光修士！这消息一出，整个鱼山修行界震动。 在鱼山附近，有玄光修士坐镇的势力也不过两家，两家加起来也赶不上重山王家的声势。可就是这等奢遮的家族，居然一日被人屠了足足三名玄光修士，这如何不让众人震惊。 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家，那时王家其实早已知道三名修士被害之事，还处于慌乱之中。 当王家得到鱼山坊市的消息，想要掩盖时，已经迟了。 不过一两天工夫，消息就已经扩散到了暗河沿岸，还在不断向着周围扩散。 王氏也算是一方势力，这些年自然也得罪过不少人。以往，王家强盛时，那些人还不敢怎样。 现在，王家玄光修士死了大半，实力大损。一些人的心思就活泛开来。 痛打落水狗，无论在凡间还是修行界都是自然而然之事。 他们没有立即就与王家开战，那样太过激进。不过，针对王家的一系列试探已经开始了。 王家遍布暗河流域的不少产业都开始遭受打压。 偏偏王家还没查出到底是哪方势力杀死了自家三位玄光，这种情况下，不敢贸然出动去主持各地的产业。 王家的反应却是让那些试探之人看出了其虚弱，动作也是变本加厉起来。 重山王氏形势不断恶化，让他们已经无暇追寻杀人真凶。家族发现的那个小型灵脉（小魔穴）也只是派人查验一番而已。 家族中核心修士怕在外被人找到机会偷袭，都没有再来此地修行。让族中后辈过来，王氏又担心此地会暴露。 一来二去，那处修行地居然就此荒废了。 …… 不说王氏如何因贪生祸，却说程振那日将几具尸体扔到鱼山渡口后，没作停留便继续顺流而下。 有了王氏赞助的梭舟，程振得以继续自己的暗河漂流。又经过了数个渡口后，程振最终在一个名为舟山的地方上岸，并在这里住了下来。 至于说程振为何不留在小魔穴附近关注事态进展，主要是他发觉实在没必要。 刚刚发现小魔穴时，程振首先想的确实是如何一人独占小魔穴，借此修行。为了保守秘密，他心中有想过将王氏灭口。 他在鱼山渡口抛尸其实可以算是对付王氏的第一步，等王氏被对手打压开始收缩到族地中时，程振便可轻易将其族灭！ 程振被自己心中生出如此想法吓了一跳，然后立即醒悟，自己心态再度出了问题。 ‘我这是被小魔穴的阴魔影响了？……不对，先不说那里有没有阴魔，即便有，阴魔应该出不了小魔穴。否则，那王氏不会安稳那么多年。’ ‘不过说是阴魔也没有错，魔念即心念，所有魔念皆出自身！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生出了贪心、恶念。’ ‘王氏主动截杀在先，死不足惜。不过，我因为要保守小魔穴秘密就要将其灭族，这确实与我过往行事不符，这是偏离了本心！’ ‘小魔穴再如何重要，说到底不过是外物罢了。仔细想想，小魔穴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提供充足的灵气，加快修炼？这点对我没那么重要，我此时修行速度已经很快了，即便立即玄光三重圆满，法道还没进展的情况下，我也不会考虑化丹。这样一来，快一点其实没有意义，反而会根基不稳。’ ‘等到化丹后，倒是可以借助小魔穴快速完成第一步的修行，不过，那至少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到了元婴期，作用同样很大，甚至何意借此谋求洞天！不过，同样道理，那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而且，我如今不过区区玄光，若是死守小魔穴，不光好处不多，还要冒很大风险。万一有消息泄漏引来了魔修，那真是生死不知。’ ‘短期来看，小魔穴没那么重要，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不光如此，我若是以法道为主，其他外物对我来说同样不那么重要，这个需要铭记！’ 在心中检视了一遍后，程振果断离开了。 当然，自己虽然不会去找王家麻烦，也没有影响程振将尸体扔在鱼山渡口。 程振一路到达舟山，之所以在此地回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完全是随心而为。 上岸后，程振发现舟山此地确实很适合暂居。 舟山因山形似舟得名，舟山之外数百里皆是平原，远远望去，此山就如同行驶在青葱碧海中的巨舟。 这里有渡口，也有一个和山中坊市差不多大小的坊市，这附近有不少修士存在。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此地有几条灵脉存在，足以供养起气府级数的修士洞府。 气府，听起来不过是一般溟沧派弟子入门获取的洞府。但是，放到这里，却已经是足以供起一个修士家族或是小门派的修炼地了。 甚至有家族还做起了出租洞府的生意。以溟沧派的标准，这种洞府早已掉出了气府范畴，只能算不入流。即便如此，仍有许多散修趋之若鹜， 程振目前在舟山住的就是这种洞府，那点灵气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图的是这里的洞府环境清净。 在这里，程振每日除了体悟法理，就是研习蚀文。若有闲暇，便到坊市或周边走上一走，日子过得倒是惬意。 如此不觉三月过去，这一日，程振心有所感，运转玄光自觉纯元如一，将玄光放出后，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程振知道，玄光变得更加凝实了。 只要程振愿意，此时完全可以分出一道玄光置于一地，即便再过数十年，那道玄光也不会消散。这不是说程振已经到了玄光三重了，但是，程振觉得他自身的玄光距离“甲子不失”已经不远了。 玄光三重，灵明彻照，这一境界有个特点就是玄光可甲子不失。 程振虽没感觉自己突破到三重境界，却能感觉自己玄光凝练程度怕是已经超过一些新晋三重修士了。不说别人，那绝争中死去的赵昊，当年就比不上程振现在的状态。 …… 一五七 游历(九) 修为小有精进，程振感觉自己踏入玄光三重的时间又将提前几年了。本来，能否在大比前突破还是在两可之间，现在看是十拿九稳了。 又三月，程振自觉研习蚀文也过了快速提升的时期，如果没有机缘悟道，想要提升就需要长年累月了。 他已经在舟山盘桓半年多，此时也该重新启程。 程振先是抽时间再度回到暗河查看一番，发现他此前留下的玄光没有变化，当是没人发觉小魔穴。 那王家此时形势不太乐观，数月间应付各方明里暗里的打压。据说，还与人公开斗了几场，最后被人彻底赶出了暗河流域，如今只能龟缩在重山族地之中。 如此，程振就放心了，也不再关注小魔穴之事，继续沿着暗河西下。 从暗河自舟山继续向下，又行了大约四千里，就不得不上岸了。因为此时暗河被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截断，滔滔河水由此落入深渊。 这裂谷人称千流，其蜿蜒千里，不知有多少山溪、暗河之水落入其中，乃是千流所归之所。 程振在那千流裂谷上方往下望去，以他目力居然望不到底。至于水流，也只能听见冲刷谷壁岩石的声音，听不见触底之声。 当地修士认为此处直通地渊，深不可量。据说曾有些好事之人想要丈量裂谷深度，许多人再也没有出现。据回来的人说，往下飞了上百里也未到底。且到了万丈之下，谷中几乎雾气弥漫不可视物，似乎还有莫名声响。 别看这千流谷深不见底，对于修士来说却非绝地。正相反，这里灵气却要比其他地方浓郁一些。要不是此地灵气易散，说不得能造就不少灵脉出来。 饶是如此，此地特殊的地理环境也生出了许多奇珍。 其中最着名的就要数谷壁生长的铁皮石斛和灵岩蟹了。 铁皮石斛在许多山崖都有出产，但千流石斛其中灵气要超出其他许多。同样的，灵岩蟹也是如此，这里的岩蟹个头小，论品质却超出同类太多。 其他灵苔，岩虾，盘鱼，也都很有名。 正因为有这些灵物出产，即便裂谷中也滋生一些毒物，也阻挡不了修士在此聚集。依托千里裂谷，修真坊市也建造了不止一个。 修士多了，自然会形成各种势力。在这千流裂谷周边，大小家族众多，也有不少所谓门派，还有商会性质的组织。 这些势力中，有几家势力有化丹修士坐镇。别看各地修行界都有诸多门派、家族。这些有化丹修士坐镇的势力，乃是整个九洲修行界认可的真正的门派、家族。 千流一地有不少物产，自然也会引来外人觊觎。为应对外来势力，当地修行界就由几个化丹修士牵头成立了一个联盟。 这个名为千流盟的松散联盟旨在应对外来修士的侵夺，当然，也负责仲裁千流本地势力的冲突。 按照程振自己观察，在千流盟维持之下，本地修行界还是相对太平的。至少他这段时间还没见过因为采到灵药而杀人夺宝的事情。 不光是千流谷一地，程振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凡间还是修行界，总体来说都能算得上是太平。各种小的冲突肯定是有的，但是没有影响整个修行界的动乱。 这种状态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这种太平能够持续多久。 目前为止，程振还没有发觉什么征兆。只是，对照数千年后东华洲的格局，程振觉得最多千年内，整个修行界或有聚变。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无他，那些数千年后熟知的几个大派，如今许多还都名声未显呢。可偏偏如今的东华洲灵机兴盛之地早已有主！ 有几个仅次于溟沧派的大派数千年后却已不在十六大派之中了，要知道这些大派门中可都是有好几位洞天修士的！ 能让数家大派起落的，也只有那天地间的大劫了！ 若是只求一夕安稳的庸碌之辈倒也罢了，躲在山门中当能护得周全。若是志在大道，登临绝巅之人，对于这种九洲大势却不可不虑。 虽说程振目前不过玄光境界，看起来此时担心这种大势有些杞人忧天。但是，未雨绸缪，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别的不说，就说溟沧派自身，从古至将来，万年间始终屹立不倒。但是，这并不表示，其门中弟子也逃不过天地大劫。 即便不说什么大劫，只说如今龙渊大泽的格局，也能看出，未来数百上千年间，也不会太平。 如今溟沧派雄踞龙渊大泽，占据半壁。可大泽东方却还是有几家大派的，况且，北方还有大批妖族盘踞。这与数千年后溟沧派一家独霸龙渊大泽的格局也有很大不同。 想要独占龙渊大泽，必定不会少了与东面北面的战争。身为溟沧派弟子，这种战事是躲不过的。若是自身实力不足，说不得就要战没其中。 话说回来，无论是溟沧派扩展导致的战事，还是可能存在的天地大劫，对于修士也未必全是坏事。 这些可以是劫难，也可以看是道途之上的磨砺，是天地在去芜存菁。 福祸相依，危机之中也蕴藏机遇，只看能不能抓住。 大劫中，有门派没落，也有门派趁机起势。修士也一样，大劫之中也有平时得不到的机会，抓住了便可一飞冲天！ ‘沧海横流时，方才显出英雄本色！大劫未必不是我攀登大道的阶梯！’ …… 一五八 游历(十) 在千流谷盘桓月余，程振在此向西而行。 越过裂谷后，便是数百里绵延群山。程振在山中走了多日，入眼尽是相同的山石草木，最后实在不耐，还是驾起了飞舟越过了这片群山。 到了群山边缘，明显可以看出地形的变化。这里草木逐渐稀疏，可以看到大片裸露山石，连风都开始变得干燥起来。 再往西行，地面倒是平坦了，草木却更加稀少了，除了零星几点趴在地上的草皮，其余地方地皮完全裸露在外。 在这种荒凉戈壁，几乎见不到人烟，甚至很少见到活物。 在东华洲上，这种地形倒是很少见。一般而言，即便完全是岩石的山上，久而久之，缝隙中也会生出草木来。 之所以这里会形成戈壁，程振稍微感应便明白了原因。 在程振感应之中，在这片地底深处，能够隐隐感到一片火气蒸腾。虽说，这火气离地面很远，但是日久天长下来，也会使得此地水汽难聚，也就难以生发草木。 这片地下火气之所以旺盛，程振猜的可能是此地更深处有地肺之火上涌。一般而言，也只有这等天地伟力才能影响如此广大的地域。 当然，这是修真世界，也有可能是地下孕育着什么火行灵物。只是，若是真的是火行灵物导致，那此物绝对是了不得的天材地宝。这么多年来，不会没有修士前来收取。 ‘此地地底火气兴盛，应当会有些火法修士在此聚集才是。不应当如此荒凉才是。’ 程振心中由此疑惑，此地确实不适合普通人生存，但是对于修士而言，这种自然环境还是能够克服的。 尤其是对于火法修士而言，在此修行要比其他地方多些便利。这里火气逸散，虽说没有灵脉凝聚，但是对于那些普通散修而言，也足够修行之用了。 仔细再以谛听真法感应一阵，程振终于发现了端倪，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顺着空中修士活动的痕迹，程振在两百里外发现了一处洞窟，继而心中了然。此地修士应当是将活动范围放到了地下去了。 这洞窟外设有简单的遮蔽阵法，若是不通望气术的凡人，很难看破。程振轻易就过了这道阵法，然后就有人上来查看。 象征性地缴纳点入场费，程振就轻松进入了这处洞窟之中。 程振本来以为这里就是一个坊市，却不想，洞窟里面别有洞天，比他此前猜测的要大上许多倍。 最让程振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生活着许多普通人，相比起来，修士数量反而只是少数。 这戈壁底下的洞窟从外看不大，入内却蜿蜒勾连了许多处洞穴。小的洞穴能容纳数十人，大的甚至足够数百上千人在此居住。 在谛听真法感应中，整个底下如同蚁穴一般，在其中生活着不下十万人。 这些人大多皮肤苍白，或许是常年不见日光所致。据程振观察，其身量也较地上之人要矮小一些。 对于这些在底下穴居之人，程振很好奇，于是便上前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生存的。 这些底下生活的凡人主要靠种植一种蕈类为生，这种蕈类在微光环境下便能生存，而且对于水没有什么要求。也正是有这种蕈类，才能在戈壁中养活如此多的人。 地下之人主食便是这些蕈类，再有地底贮存少量的水，在此倒也能够繁衍生息。只是，一代代下来，不免受到环境影响，与地上之人有了一些差异。 这也类似一种自然选择，或许这样封闭着过个数百代，这里的人将会与地上之人彻底成为两个物种。 “这里的仙师大人怕我们一代代下来越来越瘦小，会带地上人下来与我等共同生活。这样一代代下来，我等身形才没太大变化……” “每过段时间，也有年轻人想出去生活。对此，只要种够足够多的粮食，修士大人也不会阻拦……” “苦？为何会觉得苦？小老儿一辈子都在此生活，早已习惯了。小老儿也曾上到地上去过，却只觉得难受，反倒是底下舒服……” “像您这样外来的仙师，每年总能见上一些。但大多受不了久待地下，能留下的不多……” “此地主人都姓陆，这处地穴都是陆仙师以大法力开辟的，粮食也是仙师造出来的……” 程振通过和一位地穴老者交流，大致了解了此地的一些情况。当然，对于他口中那陆仙师们的手段，程振当然不信。不过别的，这洞穴很多地方明显可以看出是自然形成，至少上万年了。程振不相信，这陆家能是传承万年的大家族。 这地穴中的生态，让程振觉得略有些诡异。比如，那陆家为何要费心维持这么多凡人在此生存。那蕈类似乎也有些不凡之处，不像是普通粮食那么简单。 但是，也不能光凭这些就觉得此地主人居心不良，是邪修。 至少，从程振接触的这些人来看，这里的修士对待凡人态度还算过得去。虽说高高在上，但也没有率兽食人之举。 若是本地修士真是邪修，那养着这么多人自然是用来当做血食或是拿来炼法的。若真如此，这么多年下来，洞穴中积留的怨气绝对不小，程振是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只要能够确定地底修士不是邪修，程振也不会专程去打探人家的底细。最多，有机会交流一二便是了。 …… 一五九 游历(十一) 沿着地窟主通道一路往下，可以感受到周围温度越来越热，周围火气也略微变得浓郁。 大约往下千丈，带路之人停了下来。 “贵客，再往前便是地窟坊市所在了，贵客进入后自有人来接待，在下就不陪同进去了。” “有劳。” 程振点头走进了眼前的洞窟。 进入之后，四周光线明显亮了许多。之前的洞窟之中只有一些苔藓和蕈类发出的微光，而在这里，洞窟之中却有不少夜明珠发出柔和白光。 这里的坊市算是程振目前见过最小的一个坊市，数十丈方圆的洞窟中也就只有十几家店铺，坊市之中人也不多，看起来有些冷清。 考虑到此地身处荒凉戈壁，这般景象倒也可以理解。 在坊市中转了一圈，程振买了些蕈干、蕈膏之类的本地特产。然后，便找了个管事询问在此是否可以租住洞府。 “贵客，请随我来。我们这里有三种洞府……” 程振跟着那管事从一个通道到了更下层，简单看了看便选了一间档次最高的洞府。 这种洞府独占一处洞窟，洞府有阵法护持，还有夜明珠照明，其中还栽有地上才有的草木。洞府还配有许多仆役侍女，虽是身处地下，但修士在此居住也不会感到不便。戈壁中能构建如此洞府已经是本地修士尽心的结果了。 刚入住洞府的当天，程振洞府就有人来访。 “道友有礼，在下陆焕，冒昧来访是想问问道友在此居住可还适应，是否还需要些什么？” 程振能看出此人是一位玄光修士，他此来没有可以遮掩修为，能引来一位玄光修士也在情理之中。 从这陆焕周身勃发的火气，程振能看出当是一位玄光一重的火法修士。结合此人姓氏，程振猜测此人多半是出身此地主人陆氏。 “见过陆道友，请里面一叙。” 进入洞府，分宾主落座后，程振笑道：“我本是向西游历，偶然路过宝地便来此暂歇几日，却是惊扰到了此地主人，倒是我失礼了。” 程振这般说，也是点名自己只是路过，并无恶意。 陆焕听到程振这般说，心中也略微放心，面上笑容不减说道：“道友哪里话，如道友这样的贵客，我家只会欢迎。本地荒凉，我陆家在此建立坊市，也是想着能有同道来多多此交流。” 两人一阵寒暄，彼此熟络后，陆焕起头，两人交流了一番道法。 以程振的修为见识，简单的回答便可切中要害，让陆焕获益良多，让他心中对程振的评价调高了许多。 通过交流，程振发现这陆焕的传承算不上顶尖，不过其对火法的理解也有许多可取之处。就水准而言，可能还超过先前坊市中遇到的许多修士。看起来，陆氏虽然身处戈壁荒漠，在传承方面却还比外间那些家族要强上一些。 谈玄论道半日，陆焕方才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这次交流。 “多谢道友今日指点，在下获益良多。道友道行高深，一看便是出身玄门正宗。” 程振笑笑没有自承宗门，只是客套了一番，顺便把话题引向了陆家身上。 “我观道友一身火法造诣高深，想来是家学渊源。道友家族选此地落脚，莫不是看中此地的火气？” “确如道友所见，我陆氏自八百年前迁徙至此，因见此地火气与族中功法颇为相合，便寻了这洞窟栖身。” “道友家族能在此荒地开辟出如此基业，足见不凡。……我观这洞中多种植蕈类，倒是好奇，为何此物能在火气兴盛之地生长？若是涉及道友族中隐秘，便当我没有此问。” “哈哈，道友不必如此。说起来，到此的修士倒有小半会对此好奇。此时无不可对人言。”陆焕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道友所见蕈类乃是我陆家特意培育出来的，能够抵御少许火气侵蚀……” 陆焕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此地蕈类的特点，但是没有细说。程振知道，像培育特定植物并非易事，或许涉及其家族传承，自然不会去追问。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友家族为何要在这洞中养这么多凡人？以我所见，此地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这么多人力。” 陆焕闻言笑道：“怎会没地方需要人力？道友所见这么多蕈类不就需要人来种植？” 程振此前就有猜测，不过却故作不知道：“哦？我以为道友家族弄出这蕈类就是给那些凡人做口粮，看来竟是因果倒置了？” “哈哈，说倒置也不至于，只能说两件事关联甚深，其实是一件事。……” “道友若是在此住久了便会发现此地火气中带有一缕燥气，这是地肺火毒没有彻底清除的结果。常年在此生活，即便是我等修行火法的修士也会被那燥气所伤。而那凡人所种的平燥蕈便是专门用来吸除那一丝燥气的……” 经过陆焕一番解释，程振这才知道那蕈类的不凡之处。 可能是那火气重燥气太稀薄，也或许是在自家老师洞府见惯了地火天炉那酷烈的火气，程振确实没有注意到此地火气的不同。也就没有注意那蕈类的功效。 陆氏种植平燥蕈就是为了消弭燥气，可能是工作量比较大，修士不耐做这等工作，于是便迁徙了一些凡人过来。数百年下来，便形成了此地现在的聚居形态。 …… 一六零 游历(十二) 在陆氏这处洞穴中，程振又见识了一种新的生存状态。让他只觉人族适应环境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却唯有人可以不断突破各种局限。这茫茫九洲之上，像此地这样的人还不知有多少。’ ‘这些蚁居地下的凡人和修士，在修行界或许寂寂无名，于天地大势也无关紧要。’ ‘但是，其自有生存之道，也自有其精彩之处。’ 对于此地之人的感慨并不会影响程振的行程，此地于他，只是旅途中一处风景，他于此地，也只是一个过客。 在陆氏地窟中停留了几日后，程振便准备离开。 这里毕竟只有一个小型坊市，修行环境也与程振功法相克。最重要的是，此地人生活比较单调，社会结构也单一，几天看下来也就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程振也能看出，其实陆氏还是隐藏了许多秘密的。比如那种平燥蕈，在他看来，其实对于修士来说价值其实不大。或许陆氏族中还有等级更高的蕈类。 若是陆氏愿意拿出来一些东西交流，程振不会拒绝。但若是陆氏没有表示，程振也不会主动去探究。 “道友，可是在下有何招待不周之处？怎如此急着离去。” 知道程振要离开后，陆焕很快就赶来了。上次双方交流中，陆焕受益许多，还想着抽时间再向程振请教一些问题，没想到，程振才过了几天就要离开。 “陆道友不必多想，我本就是要往西行，此前也只是在贵宝地暂歇，如今正是离去之时。” 见程振去意已决，陆焕只能遗憾不再劝说。他叹了口气后取出了一个白玉瓶递给了程振。 “既然道友执意离去，在下也不好强留。仓促间没准备什么礼物，只有族中蕈类产出的灵液，聊表心意。” 感受手中玉瓶中灵液散发的饱含生机的灵气，程振道：“道友礼重了。” 陆焕却摇头道：“些许灵液，对于我等这样玄光修士没什么大用处，只是道友既然要往西走，那定然要路过那瀚海大漠，那里数千里也找不见一滴水，此物便与道友润喉了。” 程振闻言也不再推辞，心中也记下了瀚海之名。 “既如此，程某便多谢了。道友留步，今日别过，他日或还有再见之日。” 言罢，程振便纵起玄光向西飞去。 飞出几百里后，程振按下玄光。他飞行时，想到这般飞行赶路无趣，继而想起自己曾在暗河流域的山中坊市拍下一匹异兽駄马。得到这马后，自己大多走的水路，一直没机会使用，后来几乎将之忘记，后面路途倒是不妨骑一骑。 落地后，程振从灵兽袋中将那駄马抖落出来。这马也就是之前程振在坊市中逗留时放出来过几次，其余之间都被收在袋中。如今突然出来，整匹马有些浑浑噩噩。 ‘据说灵兽不宜长久收在灵兽袋中，不利于其成长，长久下来还会影响灵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看着此时駄马双目比最初拍卖时少了些灵动，程振拿出方才陆焕送的灵液倒出几滴，又取了两枚灵果出来，一并送入駄马口中。 得了灵物，駄马立即清醒了，两口将灵物吞下，然后浑身皮毛抖了几抖，甩了甩头欢快地嘶鸣两声。 “声如象，毛似鳞，果然是匹好马！走！” 跃上马背，那马也有灵性，驮着程振稳稳向西奔驰而去。 苍凉戈壁，生机断绝，只有一翩翩少年跃马前行。身后击起的烟尘连成一条笔直灰线将戈壁分作两边。 駄马是异兽，在这平坦戈壁上跑起来几乎不知疲惫。就这般连续跑了几个时辰，駄马才渐渐放缓脚步，此时已经跑出了六七百里路程。 ‘照这个速度，这駄马日行千里还不止，看来卖家并没有夸大其词。’ 駄马又慢跑了一阵，程振拉住了缰绳，让它停下来休息一阵。 戈壁上草料食水皆无，程振便又掏出一枚灵果喂马，倒是便宜了那駄马。这駄马若是吃寻常草料一顿轻轻松松能吃几十斤。不过，灵果不比草料，吃上一枚足够駄马几日消耗。 駄马今日连吃几枚灵果，乐得四蹄攒动。似是为了讨好程振，那马慢走一阵后便又继续向西奔跑起来，这次直跑到日落天黑方才停下。 此时，四周本黑夜包裹，显得戈壁更加寂静，只有马蹄踏地发出的哒哒声。伴着这鼓点一般的声音在黑夜中前行。 而在头顶，朔月星明，由于四周没有高山，连树木都无，视野开阔，看星空全无遮挡。 所谓，星垂平野阔，便是如此情景。 不过，也是没了遮挡，使人直面星空，再无阻隔，整片星空犹如一个巨大盖子扣在了戈壁之上，举目望去又有一种身在囚笼中一般的压迫感。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哈哈哈，我既来此世间，岂能被这牢笼困锁？！” 说话间，一道耀目白光在黑暗中生出，将那駄马吓了一跳。 白金光华如同脱弦之箭，划破夜空向着头顶星空刺去。这白光自下而上，不知飞出多远，越变越小，直至化作一个白点，与整片星空融为一片，最终小到不可见。 “终有一日，定要冲破这束缚，畅游星界！” 程振心中顿时生出豪气，再度催动駄马，在夜空下奔驰。马蹄踏在地上，也变得如战鼓般有力。 满天星斗虽然仍如囚笼罩住了大地，但此时却不得不被程振拖曳着向西方移动。 一人动，群星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