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秘录》 第1章 死亡穿越 云朝西北，青元山，破庙。 李童生幽幽醒转过来，只觉得浑身剧痛难耐，鼻子里传来铁锈般的血的味道。 他闭着眼睛，自嘲苦笑一声：看来自己的功夫还是没有练到家啊…… 由于经济萧条，失业了半年多的他闲来无事，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了几招疯狗拳，惊觉自己竟然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于是揣了一把剪刀就要去应聘保安，准备下岗再就业，没想到半道上就让泥头车给撞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把自己送到医院的…… 他这么想着，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医院雪白的病房，而是昏暗的，遍布蛛网的木制房梁，房梁下还立着一座一人多高的女性石像。 石像前的供桌塌了半边，蜡烛、供品散落在碎石青砖铺就的地面上。 这……是哪？ 他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眼前的场景哪是什么医院，倒像是古代的破庙！ 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感使得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体。 身上穿的既不是自己原先的衬衫，也不是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而是一身棕褐色的粗布麻衫。衣物已经破烂不堪，露出肌肤上狰狞的伤口，血迹斑驳。 仿佛自己刚刚经历的并非一场车祸，而是凶险无比的打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童生看着自己身上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下一秒，却惊愕地发现这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就连遍体的剧痛也逐渐被细胞生长的刺痒所取代。 不过片刻的时间，周身的伤势就已经完全恢复，连一丝疤痕都不曾留下。 这不会是个梦吧？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然而目光偏移，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却猛地映入眼帘。正双目圆睁，面无血色地看着自己！ 身旁还躺着一个人！ 李童生悚然一惊，一骨碌翻身而起，急急朝后边退了几步，脚步下意识地避开了后方垮塌的供桌、烛台，没有被绊倒。 退出一段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后，他惊魂未定地再次朝地上看去，这才看清那人的全貌。 那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身形瘦削，蓄着山羊胡子。 与自己先前一样，他的身上同样血肉模糊，灰白色的道袍上满是已经干涸的血污。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看着眼前陌生惊悚的景象，李童生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忽然，鼻头一酸，泪水莫名其妙地从眼眶里涌出。 紧接着，脑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一大段陌生的记忆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刀光剑影……青山古庙…… 疼痛感使他紧捂脑袋，额头上青筋暴起，汗珠密布。 不知过了多久，他喘着粗气回过神来，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穿越了。 这里是玄幻的世界。 他所在的位置是云朝地界，天玄宗的藩地。 身体的原主自小是个流浪孤儿，四处捡垃圾要饭过活，直到被师父李修仁捡到，收养长大。 师徒俩一直在这所破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直到昨夜—— 他们正准备入睡，突然有六个蒙面黑衣人闯入，二话不说就要行凶杀人。 师父勉力抵抗六人，想让他伺机逃出魔掌，但原主不肯弃师而去，反而回身助拳，与歹人搏斗。 于是师徒俩双双殒命。 先前吓到他的那具满身血污、死不瞑目的尸体，正是他的师父李修仁！ 被原主的记忆所感染，李童生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狂跳。 愤怒和悲伤两种情绪在心中翻涌不息，许久才平复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思考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原主本来已经遇袭身亡，由于他的穿越死而复生。 记忆显示，原主只是一个跟着师父学了一门名为《通明诀》基础内功的菜鸡。 招式、兵刃一概不通。 如今师父身亡，他顿时变得无依无靠。 天崩开局。 李童生现在最担心的是，那六个蒙面黑衣人发现自己没死，又杀一个回马枪。 以他现在的低微实力，恐怕只需要一个照面，就会再次暴毙。 等等，原先世界的网文小说里，许多穿越者都有系统辅助…… 他开口试探道： “系统？你在吗？” 仿佛上天听到了他的感召，一道机械的清纯女声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尊敬的宿主您好，欢迎使用玄天入道系统2.0版本】 李童生愣了愣，继而欣喜若狂！ 居然真的有系统！？ 不过这个2.0是什么意思？ 这系统还是升级过的？ 正思索着，脑海里忽然有一个界面亮起。 界面黑底金纹，上方提着“玄天入道”四个大字，尾缀小字“2.0版本”。 正中间是一个抽奖转盘，左边任务列表，右边商城界面。 下方的文字灰暗模糊，似乎还有功能尚未解锁。 机械的清纯女声再次响起： 【恭喜您成功载入本系统，奖励抽奖次数：1次。】 李童生就发现金色纹路的转盘下，多了一个数字“1”的字样。 与此同时，左边的任务列表里金纹缓缓浮现，生成了三个每日任务—— 一：清扫玄天庙，奖励10灵元。 二：供奉玄天神女像，奖励10灵元。 三：修习运转《转灵诀》一个时辰，每日奖励10灵元。 他通过原主的记忆得知，玄天庙便是自己所处破庙的名字，而玄天神女像正是庙中那具石像。 据师父说，那是天玄宗开派祖师，玄天神女羽朝玄的塑像。 前两个任务倒不算难……不过任务奖励的灵元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第三个任务中的《转灵诀》又是什么，原主记忆中可没学过这门功法…… 他一面想着，一面尝试用意念操控界面，打开了右边的商城，顿时明白过来—— 商城里的东西都是用灵元购买。 灵元，相当于是这个系统的货币单位。 而名为《转灵诀》的功法，赫然摆在商城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价格10灵元。 除它之外，商城还有诸多功法、丹方、药谱、阵图等，甚至还能购买抽奖次数，不过价格都十分昂贵。 还是先把奖励的次数抽了吧…… 万一黑衣人真的去而复返，自己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复活的机会。 也不知道这系统里有什么好东西。 李童生这么想着，神识一动，抽奖转盘金光亮起，指针飞速转动起来。 第2章 小乞丐 由于转盘上并没有物品信息，他只能怀揣期待地静静等待。 指针由快到慢，最终停在左下角。 转盘的相应的空白区域随之亮起繁复的金色纹路，一张丹方缓缓在脑中浮现。 【爆元丹丹方】 【服用后可短时间激发体内潜能，内力暴涨。 副作用：半柱香后进入半天的虚弱期，无法使用内力。】 【材料：龙元草、返魂花】 【炼法：将龙元草置入炼丹炉，以内力催大火烧制半刻钟，加入返魂花，转小火慢熬，直至调和成丹】 …… 李童生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这丹方是什么档次，但对目前的他而言，可以说毫无作用。 一来这两样材料自己都没有听过，完全不知道哪里去找寻；二来自己根本没有炼丹炉，这所破庙也就石像后边有个灶台，烧饭还行，炼丹就有些扯淡。 他又翻了翻商城列表，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用得上的东西。 这才发现商城里除了那本10灵元兑换的《转灵诀》，价格最低的商品也得要好几千灵元。 而每日任务就算做全了，一天也只有30灵元入帐…… 坑爹呢！ 这要是个手游骗氪也就罢了，可这破系统也没个充值渠道。 就算有，如今身无分文的他拿头去充？ 他无奈叹了口气，这系统一时半会起不到作用，看来目前只能靠自己了。 回到现实，左右环顾了一圈。破庙里赤贫如洗，满目疮痍。只有师父还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还是先把他老人家安葬了吧…… 李童生并不打算报官。 因为原主的记忆显示，附近县衙的官差平日里为非作歹，惯常捞油水打秋风，就是不为百姓办事。 万一张扬出去，反而让黑衣人发现自己还活着，岂不是自取灭亡。 这么想着，他走到李修仁的尸体跟前，蹲下身子用手帮他合上了眼帘。 此时他对这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已经不再害怕，反而感到莫名的亲切和悲伤。 他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尸体背在背上。打算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出了破庙，找个地方把老人家埋了。 然而躬着身子还没走出两步，师父身上突然有东西掉落在地。 李童生俯身查看，发现是一个钱袋和一把小臂般大小的黑色毛笔。 两样东西他都认识。 钱袋自不必说，这些年开销用度，全靠师父把持；而那把毛笔则是师父心爱之物，一直贴身携带。 据说是已故的师公传给他的珍品，但一直没研究出有什么特殊的功用。 他弯腰捡起钱袋，掂量几下，不由得苦笑一声。 原主的记忆中，师父曾掂量着钱袋开玩笑说给自己留个棺材本，没想到一语成谶。 也罢，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份，自然不能亏待养育自己多年的恩师。 一会儿还是用这笔钱，到县城给他老人家买副好点的棺椁，再行安葬吧。 他将钱袋揣进自己破烂的衣兜里，又俯身去捡那把毛笔。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指尖触碰到毛笔的瞬间，机械的清纯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检测到入道笔，恭喜宿主开启宗门师徒系统！】 脑中黑底金纹的界面下方，灰暗模糊的字迹中有一块明亮起来，变成了金色的“宗门”二字。 而左边的任务列表内也多了一条全新的任务： 【宗门任务：招收一名徒弟。奖励1次抽奖机会、100灵元。】 李童生呆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师父琢磨这么多年都不知功用的毛笔，居然和自己的系统有关。 只是这个宗门任务…… 大哥，我自己都还是菜鸡，怎么收徒啊？ 这不误人子弟嘛！ 他嘴角抽动，愈发觉得这个系统不靠谱。 炼丹、收徒……都不是现阶段的自己能掌握的。 看来也只能先做每日任务积攒灵元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调转方向，背着师父的尸身朝石像后边走去。 石像后方的一点空间是师徒俩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灶台、铺盖都在这边。 现在正值初冬，气候严寒。 灶台不仅能烧饭，还能供暖，可谓一举两得。 李童生将尸体放下，用草席盖在上边，仍有些不放心，又将柴禾树枝堆在草席上，将其藏得严严实实。 山中多野兽，他担心自己出去一趟，回来发现师父就只剩骨架子了。 一切收拾妥当，他轻装简行来到门前。 清晨的微光透过树影洒入庙中，天色渐亮。 他猫着腰探头打量了一番，这才走出庙外，又从地上抓了把土抹在脸上，防止被人认出。 然后沿着原主记忆中的路线快步下山。 …… 流云县距离青元山并不算远，李童生一路赶到县城时，城门才刚刚打开。 往常师父在世时，时常带原主来县里，采买些菜种米面。也会给他买串糖葫芦、或是些手艺人做的小玩具。 因此他对流云县并不陌生。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李童生回忆着原主的过往，只觉得心里憋闷。 清晨棺材铺还未开门，街道上也十分冷清，几乎没有行人。 他随意在附近找了个巷弄的角落坐在地上，一边等待棺材铺开张，一边回忆着昨夜的惨剧，在脑中整理思路。 青元山除了那所破庙一无所有，平时鲜少有人涉足。 而那伙黑衣人径直闯入庙中，直接痛下杀手，说明他们的目标就是师父李修仁。 而师父身上的钱袋没有丢，说明他们杀人并不是图财，况且没人会到山林的破庙里图财。 是仇杀么？ 可是原主的记忆中，师父性情温和，一向待人以宽，至少在他收养自己后从未与人结仇。 难道是年轻时的旧怨？ 据师父说，他年轻时是天玄宗的弟子，后遭到排挤被发放在外…… 是天玄宗看不惯师父，干脆派人来杀？ 不，这完全没有必要。 天玄宗是云朝六大宗门之一，宗主更是被皇帝加封藩王，坐享西北五州之地，怎么会和师父这么一个小人物过不去？ 何况师父的珍爱，那把师公赐予的入道笔也没丢。 如果是天玄宗作案，他们一定会把此物拿回宗门才对。 而其他小门小派按理说应该不敢与天玄宗作对，更遑论在这里暗杀天玄宗弟子。 哪怕是曾经的天玄宗弟子。 那究竟是谁？ 缕不出线索，李童生有些焦急，“啪”地一掌拍在脑门上。 眼角余光却瞥见旁边有什么东西抖了抖。 他转过头去，这才看见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似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畏惧地看着他。 这小孩虽然满脸污迹，长得倒是俊秀，鼻梁高挺，五官立体，颇有异国风情。 小乞丐见他直直看着自己，身子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 垂头思考片刻，脏兮兮的小手使劲地在衣衫上擦了擦，可怜巴巴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掰了一大半递给李童生，自己只留下三分之一不到。 李童生一怔，意识到这小孩误会了，连忙挤出一丝笑容： “你自己吃，我不饿。” 想了想，他又从师父的钱袋里掏出一小把铜钱递给小乞丐，摸了摸他的脑袋，起身离开。 …… 初冬的太阳逐渐升起，棺材铺的门开了。 第3章 棺材铺 棺材铺的老板叫做赵大牛，是个满脸胡茬中年汉子，李童生对他并不陌生。 原主记忆中，赵大牛的妻子马氏体弱多病。由于做死人营生，县城的郎中嫌晦气，都不愿上他家看病。 而师父李修仁对治病救人颇有研究，每次来县城都会帮着开方医治，因此两家倒算熟络。 赵大牛正打着呵欠卸下铺子的长条门板，就见一个衣衫褴褛、长发凌乱的少年从外边快步走进来。 “小生子？” 他定睛细看，这才认出了李童生。 见到他这副模样，赵大牛吃了一惊，赶忙把他让进店里，又朝他身后张望了片刻，却没看到李修仁的身影。 “赵叔，别看了。我师父……没了。” 李童生轻叹一声。见铺子里没有旁人，低声把昨夜的经过告诉赵大牛。 只不过把自己死而复生的穿越经历改成了受师父庇佑，躲过一劫。 赵大牛听得脸色骤变，确定李童生不是在开玩笑后，他双目圆瞪，紧咬了牙关： “天杀的歹人，李师父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们怎么下的去手……” 再次看向李童生身上的破衣烂衫，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怜悯。 “小生子，李师父不在了，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俺们家受你师父大恩，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以后你就别回山里了，在俺们家住下吧。 李师父的棺椁，俺一定挑铺子里最好的木材给他做！” 中年汉子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这些年要不是李修仁，他媳妇早就没了。 如今妻子身体康健，还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却没想到李师父突遭劫难，真是好人没好报！ 李童生同样心里感慨万千，但他还是拒绝了赵大牛邀请自己同住的好意。 一来看着棺材铺里栩栩如生的手札纸人，阴气逼人的古木沉棺，他本能地不想住在这里。 二来黑衣人行踪不明，万一发现自己没死找寻过来，岂不是害了这一家人。 他岔开话题，向赵大牛询问起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打听过师父所在。 他怀疑那伙黑衣人有可能事先打听过他们的位置！ 而赵大牛与师父交好，流云县有不少人知道。 李修仁治病救人在流云县小有名气。偶尔有人突发恶疾，也会来棺材铺寻访。 若是李修仁不在，便会向赵大牛问路，上青元山求医问药。 赵大牛闻言一怔，随即明白李童生的意思。 他仔细在脑中回忆，猛地想起前两日确实有人来向他问过李修仁的所在。 不过不是六个人，而是两个沙河帮的弟子。 沙河帮是本地的大帮派，江湖着名的三十六派之一。 这个帮派包圆了流云、关佑、周中临近三县的河沙、矿洞开采。由于每年贡给天玄宗银钱财物颇多，天玄宗倒也不去管他。 帮内弟子门徒均裹黄头巾，因此赵大牛一眼就认出两人身份。 那日两人中有一人小臂骨折，听说李修仁妙手回春，便在流云县一路扫听到了棺材铺。 沙河帮…… 李童生的眼睛眯了起来。 原主记忆中，这些天根本没有人来庙里看病，更不用说什么骨折的沙河帮弟子！ 既然他们问明了路线，没有理由突然转向找别人看病。 难道是沙河帮的人对师父下的毒手？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大牛见他脸色变幻，顿时紧张起来： “小生子，不……不会是我害死了李师父……” “赵叔，不关您事。”李童生努力缓和表情，拍了拍他的臂膀。 往常师父也让赵大牛指点伤者病患上山医治，即便真是沙河帮做的，这件事也完全怪不得他。 见赵大牛仍有些不安，他岔开话题，嘱咐对方尽量快些把棺椁做好。 师父尸首独自躺在庙里，总归是有些不踏实。 赵大牛这才不再胡思乱想，在铺子里挑了一面上好的沉香古木，赶工起来。 李童生在旁看了片刻，见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法完工，便打算出去四处走走，看看或许能收集些情报。 尽管继承了原主记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是太少。 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赵大牛忽然想起什么，把他叫住，进屋拿了身素白的新衣衫给他，让李童生一定换上： “听说过几日天玄宗的仙师要来，县里的官差这些天正满街清扫流浪汉、叫花子。 小生子你把这衣服换上再出门，省得被当叫花子打杀了去。” 李童生闻言皱了皱眉，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的街道确实比原主记忆中要整洁得多。 等等，天玄宗的人要来？ 师父曾经是天玄宗弟子，或许自己可以向他们求援！ 李修仁平日里为人低调，除了他这个徒弟，赵大牛等病患都不知他的来历。 但天玄宗的人肯定知道。 虽然师父自称遭排挤离宗，但人命关天，曾经的门人莫名奇妙被杀也有损天玄宗威严，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李童生打定主意，朝赵大牛道了声谢，换上新衣衫出了棺材铺。 此时县城的街道已经热闹起来，路边摊贩众多，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李童生走过一条街口，正想着怎么探寻沙河帮的情报，忽然看见前方有一群人围着，里面有几个穿着黑色差服的胥吏，不知在做什么。 他上前观瞧，这才发现一个胥吏手里拿着竹竿，竹竿顶上绑着钢圈，套在一个小乞丐脖颈上，正使劲往外勒。 其他几名胥吏言笑晏晏地在一旁看乐子。 小乞丐的小脸被勒的涨红，双脚乱蹬，眼看就要不活了。 靠！ 李童生心里暗骂一声，这不就是他早上遇见的那个小乞丐么！？ 救人要紧，他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入人群。 电光火石间脑内观想原主所修《通明诀》内功，聚气于掌，一掌将套着小乞丐脖颈的竹竿劈成两段。顺势转身，拉着那小鬼的破烂衣衫退出几步，与还在发愣的众人拉开距离。 “什么人！” 五个胥吏及围观百姓这才反应过来。先前那个施虐的胥吏怒喝一声，弃了手上的半截竹竿，反手拔出腰间单刀。 “头儿，县太爷说这几日不让见血。” 旁边一名捕快连忙提醒。 “呵，我不知道吗？要不是仙师要来，不让见血，我早就一刀把那要饭的小崽子剁了！” 被称作“头儿”的那名胥吏一边理直气壮地说着，一边默默把刀刃又插回了皮鞘。 第4章 初次战斗 李童生趁着这个空档帮小乞丐把脖子上的钢圈取下，将他护在身后。 他本来不想多事，可那小乞丐活生生的一个人，早上还想分馒头给他吃，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小孩被活活勒死。 围观百姓中有认识他的，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这不是李师父的徒弟小生子嘛，身手不错啊！” “怎么没看见李师父？” “民不与官斗，小生子惹了王捕头，恐怕要糟糕……” 原来先前拿竹竿的胥吏叫做王二豹，是流云县县衙的捕头。 今天带着手下出来，落实县太爷布置的任务，没想到刚要开张就被搅和了。 他将刀还鞘后，目光不善地盯着李童生，手指的指骨捏得噼啪作响，一步步逼近前来，嘴里嘿嘿冷笑： “小子，敢拦老子办事？ 别以为不用刀老子就治不了你，今天保管打得你爹娘不认！” 其他几个捕快同样冷笑连连，紧随其后，呈扇形包围。 围观的百姓见势连忙向后退去，以防几人动武误伤了自己。 李童生心里暗叹一声。 自己还是惹到了这群披着官服的地痞。 情势不由人，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应对。 面对包围过来的官差，他其实并不害怕。刚才运转《通明诀》出手，他只觉得浑身畅快，感悟颇多。 自己果然是练武奇才。 此时见几名官差还想动手，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只是担心事情闹大，那几个黑衣人会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算了，就算想藏，这几个官差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 索性打个痛快！ 他这么想着，示意小乞丐远离自己，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五米……三米…… 当一只脚踏入身周两米内时，李童生突然暴起，身子如同利箭般窜出！ 王捕头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就挨了一记迅猛的侧踢！ 剧痛传来的同时，面前的身影拧腰架肘，一肘甩在侧脸上，直接把他轰得侧飞而出，撞在石墙上弹落在地。 他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在场的几个捕快和围观的百姓全都看傻了。 这才两秒不到，刚刚还在放狠话的王捕头就这么躺了？ 李童生也有些发懵，原主修炼的这内功……还蛮厉害的？ 有个捕快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拔刀出鞘，大喊一声： “这人抗法作乱，袭击官差，兄弟们剁了他！” 另外三个捕快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拔出单刀，向李童生砍去。 此时哪还管得县太爷的嘱咐，捕头白白被揍，这口恶气不出，他们将来还怎么在流云县立足？ 眼看明晃晃的刀锋朝自己砍来，李童生却并不畏惧。 他正觉得不过瘾，见他们还想动刀，眼里不由闪过兴奋的光芒。 正好可以试试网上学来的招数！ 四把单刀狂劈乱剁，一开始还能砍中几刀皮肉。 可随着时间推移，李童生对距离的把控愈发娴熟，脚步身法配合内功闪躲，捕快手中的刀锋就仿佛成了摆设。 某一刻，他瞅准机会，在单刀挥来的瞬间怪叫一声，运足内力一脚踹在其中一名捕快裆部，同时两指成爪，照着面门直插过去！ 那名捕快刚刚吃痛，还没来得及两眼翻白，一对招子就被抠出来甩在地上。 单刀和身躯一同倒地，生死不知。 李童生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场面，但并没有被吓到。 先前被砍中几刀，使得他肾上腺素飙升，反而愈发兴奋。 其他三个捕快见状骇然失色，两股间不由得一阵冰凉：这人竟如此阴险毒辣！ 丝毫没想起是他们先挥刀想要砍死对方。 李童生一击得手，也不停留，继续四处游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剩下的三个捕快，宛如毒蛇猛兽般，令人心生寒意。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没想到小生子这么歹毒，他师父可是温良的正人君子……” “你懂个屁，小生子不出狠招，命都要丢了！” “这些当差的不干人事，有此报应纯属活该！” “嘘，别乱说，当心官差听到了报复我们……” 没人注意到，先前被救下的小乞丐正站在人群中，目光闪闪地看着李童生，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剩下三名捕快受了惊吓，不敢再胡乱挥刀。眼看这家伙马上又要暴起伤人，其中一个灵机一动，大喊道： “你们撑着，我去搬救兵！” 他急退几步脱离战圈，头也不回地跑了。 其他两人见状哪还敢久留，顿时拔腿就跑。 怎么就跑了？ 李童生看着几人飞奔的背影，感到一丝遗憾。 但他没有没有追击，随着肾上腺素消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 一不留神把事情闹大了，流云县是呆不成了。 这里可不是法治社会，没人会管他是不是正当防卫。 官官相护，他一个平民把胥吏打成重伤，必然会遭到整个地方官场的围剿。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那些家伙肯定搬救兵去了，自己必须马上离开流云县！ 他在人群中找到小乞丐，把他背在身上往城外飞奔而去。 逃跑的三名捕快分作两拨，一个去向县太爷报信；另两个朝城门跑去，打算先让官兵封城，把李童生困在城中。 两名捕快一路小跑，没想到扭头一看，那个阴险毒辣的家伙居然带着个小乞丐追过来了。 看着那双有力的腿脚，两人顿时胯下一凉，使出吃奶的力气玩命跑路。 可对方距离他们却越来越近了！ 眼看就要到身后，两名捕快不约而同地抱头蹲在地上，只恨自己不是王八，没长那副背甲。 然而等了片刻，想象中的毒辣招数并没有到来。 其中一个胆大的抬头偷眼看去，这才发现李童生背着小乞丐已经跑远了。 “不好，他们要出城！” 那官差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踹了同伴一脚，两人着急忙慌地重新朝城门跑去。 却又不敢跑得太快，生怕那家伙突然杀个回马枪。 路上行人就这么看着两拨人互相追逐，只觉得莫名其妙。 李童生背着小乞丐一路跑出了县城大门，守城的官兵不明所以，并没有阻拦。 直到后面两个捕快跑来，把事情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地一说，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放跑了贼人。 …… 流云县的县令姓张，叫做张茂文。 此时正悠然自得地靠在县衙后院的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串手串。 这是天玄宗的仙师赏给他的，唤作醒神手串。 每日随身带着，神清气爽，头脑清明。 天玄宗的仙师每次过来，见到自己县里干净整洁、治安良好，总会赏些珍宝、丹药给自己。 这次过来，不知会赏些什么？ 如果来些强壮身体的丹药就好了，毕竟人到中年…… 张茂文正美滋滋地想着，就听得前厅传来惶急慌乱的声音： “老爷，老爷不好了！” 第5章 收徒 李童生出了城门，一路跑进山里，找了个偏僻丛林把小乞丐放下来。 他不敢回破庙。流云县不少人认识自己，那伙官兵只要稍加打听，便能找过去。 他揉了揉小乞丐的脑袋，温声说道： “去吧，别回流云县了。找个其他地方过活。” 可小乞丐并没有走，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有些怯懦地开口： “我……我能跟着你吗？” 跟着我？ 李童生皱了皱眉。 自己惹出祸端，现在朝不保夕，那伙黑衣人随时有可能再次找上门来。 这小孩跟着自己，太过凶险。 可转念一想，现在流云县四处打杀乞丐，临近几县恐怕情况也差不多。 时值冬日，这荒山野岭不但无野果充饥，更有猛兽毒蛇…… 这小孩要是不跟着自己，只怕活得更短。 他叹了口气，脑内不由得闪过当年原主四处流浪，行将饿死被师父收留的记忆。 也罢，这孩子跟着自己兴许还能多活两天。 这么想着，他点了点头。 小乞丐眼中立刻露出雀跃的光芒，脏兮兮地小手擦了又擦，这才抓住他的衣角，生怕他突然变卦。 李童生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忽然想到系统的收徒任务。 这不就有现成的徒弟吗？ 现在破庙是回不去了，清扫庙宇、供奉石像的日常任务也只能搁置。 但只要他完成收徒任务，把商城中的《转灵诀》买下，依然可以获取灵元，兑换功法修行。 经过刚才一场战斗，他发现原主的《通明诀》已经修炼至化境。 根据原主记忆，这门内功本身不算强，仅提供些流转周身的内力。且修炼条件苛刻，必须是童子之身，引动纯阳之气，转化为内力。 但原主之所以在黑衣人面前不堪一击，一是黑衣人实力强横，二是他完全不通招法！ 回想起昨夜的战斗，原主根本就是在胡乱挥拳。 换做自己的话，虽然还是打不过任一个黑衣人，但或许可以周旋一二…… 如果能在系统中获得上乘功法招式，勤加修炼，自己就有取胜的可能！ 想象着战斗的场面，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当下事不宜迟，他询问了一番小乞丐的身份来历，并问他是否愿意拜自己为师。 小乞丐听到能拜师学艺，想起李童生先前的威风，忙不迭地答应，一五一十说起自己的身世。 他的来历其实并不复杂。 从有记忆起便是孤身一人，在这一带四处流浪、乞讨过活。 他本没有名姓，有馒头铺的老板心善，不时给他几个馒头包子，唤他作狗子。 久而久之，狗子就成了他的名字。 就这么过活到如今，约莫十一二岁年纪。 先前也有过几次胥吏打杀乞丐，不过他都躲过去了。 这次看见路旁卖糖葫芦的一时嘴馋，想着拿清早李童生给的铜钱买一串尝鲜，没想到被逮个正着。 几个捕快见他掏钱，倒污蔑他是偷来的。一把将铜钱抢了，然后便用套杆要把他勒死。 李童生轻叹一声，如果自己没被师父捡回来，恐怕也是这个下场吧。 结合原主的记忆仔细打量小乞丐的模样，发现他有些像邻国武戎人。 武戎地处西北大漠，与同在西北的天玄宗藩地相邻。 据师父说，当年武戎入侵云朝，正是师公李天用率领天玄宗弟子拒敌于外，双方大战得天昏地暗。 最终打得武戎改朝换代，立誓永不来犯。 而师公也在那场大战中失去了踪迹，至今再无人见过。 李童生觉得这故事多少有些吹嘘的成分，不然师公这么勇猛，怎么师父连那六个黑衣人都打不过…… 他回过神来，见小乞丐还杵在原地，决定先给他取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叫狗子。 当年他的名字“李童生”也是师父给取的，寓意童心不泯，地长天生。 自己好歹也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给徒弟取个名字应该不在话下…… 李童生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小乞丐的巷弄，不由地想起一句古诗：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以后你就叫李苔青吧！”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这个世界的文字在地上写出“李苔青”三个大字。 小乞丐懵懵懂懂地看着地上的字，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接受了师父的赐名。 “好，苔青啊，你叫我一声师父，从此就是我李童生的嫡传弟子。” “师……师父。” “嗯……不够响亮，再来一声。” “师父！！！” 李童生皱着眉头眼望虚空，系统界面中的收徒任务并没有完成。 难道还要搞个拜师礼，上香敬茶什么的？ 正这么想着，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张功法： 【宗门入道法】 【以通明诀内力灌注入道笔，在徒弟门人身上写下符箓，明神知意。】 【符箓刻画完成，方可拜入宗门。】 下方是符箓图样及刻画法门。 这玩意儿不是应该开启宗门系统时就给我吗……怎么感觉这系统有点不靠谱…… 李童生有些无语。 不过他总算是明白师父珍藏的那把毛笔有什么功用了。 照着说明让李苔青脱了上衣，从怀中取出入道笔，他按照符箓图样在其背上刻画起来。 随着内力输入，笔画勾勒，李童生只觉得自己与徒弟冥冥中产生了某种联系。 李苔青的心思念头在他脑海中呈现，洞若观纸。 小孩的想法很简单：师父给他钱，又救了他的命，还这么厉害，这辈子跟定他了！ 虽然早上差点被杀，但他并没有什么戾气，或许是常年乞讨流浪，见惯了生死，对自己的命运早有预料。 随着最后一笔勾勒完成，金色的繁复符箓瞬间亮起，然后缓缓消失在背上。 与此同时，系统界面终于传来【收徒任务完成，奖励（1次抽奖机会、100灵元）已经发放】的提示。 李童生长舒一口气，控制脑海，进入宗门界面。 里面是一张类似族谱的图样。第一栏是自己的姓名，下方折线连接到徒弟李苔青的名字上。 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功能。 一切弄妥，李童生当即用奖励的灵元在商城兑换了《转灵诀》，继而迫不及待地开启自己穿越后的第二次抽奖。 第6章 九转玄天录 脱非入欧……脱非入欧！ 李童生看着抽奖转盘上指针转动，在心里默默念叨。 一旁的李苔青不解地看着师父眼望虚空，双拳紧握在胸前，还以为他有些内急。 指针由快转慢，最终停在了转盘的正上方。 李童生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界面里漫天的金纹同时亮起！ 【恭喜您获得无上内功——《九转玄天录》！】 机械的清纯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同时一门高深玄奥的功法在界面中缓缓展开，刻印进他的脑海。 九转玄天录？ 他有些发懵，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对了，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天玄宗的开派祖师，也就是庙里的玄天神女，后期练的好像就是这门功法！ 这是个狗屁的无上内功！ 他回忆起当时师父的话：祖师奶奶当年纵横天地，觉得自己修为有缺，为求长生散去全身功力，自创了这门名为《九转玄天录》的内功。 然而，她在深山修炼时，居然自爆身亡，周围方圆百里瞬间化为乌有，只留下一具焦尸！ 据说当时还有人远远看见蘑菇云…… 李童生嘴角狠狠抽动了两下，这玩意儿不会是把自己炼成核弹吧…… 他陷入了纠结。 要是练这门邪功，自己日后恐怕也会落得自爆焚尸的下场；可要是不练，现在处境危险，黑衣人、官府随时有可能找来。 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届时自己和小徒弟都难逃毒手。 那门刚刚兑换的《转灵诀》他已经看过，并不是什么增强实力的内功，只是一种练气化灵的小法门，甚至还不如《通明诀》好用。 系统商城里的那些功法又贵得离谱……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就要面临这种生死抉择。 与其死在官府或是黑衣人手里，还是自爆好一点…… 那就练吧！ 李童生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仔细在脑中观想起这门功法。 【九转玄天录】 【修炼前置功法：通明诀】 【第一重】 【调息倒转，引出通明诀内力，镌刻成符箓。使其游于身周，增强气力招法威力，亦可附于刀刃。】 下方是九行古文符箓图样及调息细则，以及符箓的功用注解。 他主意已定，当即盘膝而坐，依照着演练起来。 李苔青困惑地看着师父一连串表情变幻，突然又坐在地上，不知他是忽有所悟，还是先前内急憋不住了。 只好静静在旁守候，不敢打扰。 化气纹符……游于身周…… 原来是这样……将内力凝成一体…… 李童生领悟飞快，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长串灰色的繁复符箓如同游龙般从体内窜出，于体外身周环绕穿梭不息。 符箓过处，气力沸腾踊跃。 接着，第二行、第三行……一直炼到五行符箓才停下来。 李苔青在一旁看得心驰神往。 原来师父真的是在练功！ 虽然不知这五行四处游荡的符箓有什么功用，但作为小孩，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帅了！ 李童生将五行符箓收回体内，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多亏原主将《通明诀》修炼至化境，自己才有足够的内力把《九转玄天录》的第一重炼至五层。 只是想要炼完九行符箓，突破到第二重，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检查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这才留意到先前打斗时被砍中的伤口。 由于躲避及时，伤口都很浅。此时已经结了血痂，却没有像刚穿越过来时那般快速愈合。 看来自己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了…… 这么想着，他把徒弟李苔青唤到身前。 既然收了徒弟，自然要尽到做师父的义务，传授功法。 小徒弟的心思自己已经知道，并不是奸恶之徒。 现在两人都是朝不保夕，若无功法傍身，随时有可能横死。 多一点战力，也就多一点活命的机会。 《九转玄天录》这门邪功自己修炼也就罢了，还是先把《通明诀》传给苔青，往后再从系统商城里买些功法给他进阶吧…… 回忆着当年师父传授自己《通明诀》的场景，李童生摇头苦笑。 本来想出门给师父买口棺椁，现在恐怕安葬他还得费些心思。 自己的根脚不难探查，那帮官差胥吏说不定已经往破庙去了。 师父人死不能复生，那帮官差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 只希望他们不要为难赵叔……不行，一会还是想办法回县城棺材铺看看，别让赵叔替自己顶了锅。 这帮官差胥吏，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李童生一边想着，一边把《通明诀》的功法，以及修炼的要领，注意事项一一告诉李苔青。 随即，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小徒弟学得很快。 李苔青依照师父所说盘膝打坐，脑中观想，将纯阳之气转为内力。 他本就心思澄澈，再加上先前入道笔所勾符箓明神见意，洗涤杂念，很轻松便端坐入定。 伴随着吐纳，一缕内力缓缓从体内涌出，蓬乱头发上同时冒起了一丝白烟。 “不错！” 李童生赞赏地点了点头，这孩子颇有自己的风范！ 正打算继续指点，远处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踩碎枯枝的声音。 他当即示意李苔青伏低身子，两人扒在枯黄的草丛中窥探。 这才看见山坳里，一队披坚执锐的官兵正四散着朝这边搜寻过来。 眼前能数见的，大约有二十来人，呈包围之势，神情戒备，手上均持一米多长的朴刀。 想来是从捕快那听闻了李童生的狠辣，准备得十分周全。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发现！ 自己或许还能周旋，苔青刚学入门，非得让乱刀砍死不可。 李童生不敢寄希望于官兵的善良，脑子飞转，想出了一条主意。 他示意小徒弟伏低身子，呆在原地别动。一会儿由自己引开官兵，让他从反方向逃跑。 又嘱咐了几句，将自己的钱袋塞给他后，李童生飞身而出，朝着官兵所在方向急掠而去！ 有眼尖的官兵立刻瞧见，呼喝一声： “贼人在此！那个小乞丐也在！” 嗯？ 小乞丐也在？ 李童生心里一沉，眼角余光扫向后方，李苔青已经跟着他一路小跑过来了。 “不是让你别动，一会儿再逃跑吗？”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语气急促地责备道。 “师父没说在哪里汇合，又把钱都给了我，想来是难活了，弟子跟您一起死！” 李苔青水汪汪的大眼睛含了一包泪，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第7章 再入流云县 李童生暗叹一声，心里却涌起一丝暖意。 想起原主也是不忍弃师而逃，这才遭了毒手，倒算是一脉相承了。 目光左右扫视，须臾间二十几个官兵已经围拢过来。 情势瞬间变得十分严峻。 这伙官兵连劝降都免了，二十几把朴刀指向两人，一步步逼近，就要将他格杀当场。 这是什么操作，先杀后审？ 也罢，就试试这新练的《九转玄天录》有多厉害！ 李童生心里发狠，将小徒弟护在身后，气沉丹田，五条灰色符箓从体内游窜而出，游龙走蛇般环绕身周。 同一时间，官兵已经来到近前，二十几把朴刀疯狂朝他刺来！ 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两条符箓瞬间扩散开来，环绕一周，把刺出的朴刀拨得东倒西斜。 李童生轻舒猿臂，一手将徒弟夹在腋下，另一只手五指成爪，飞身而出，直扑其中一个官兵面门！ 剩下三条符箓环绕手臂，螺旋汇于爪心，精准抓在头盔下的面颊上，只一爪就将那官兵半个脑袋抓成粉碎！ 一众官兵反应过来，尽皆骇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李童生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门内功威力竟然如此恐怖！ 不过这些人持长刀要杀自己在先，他对死者倒也没什么愧疚情绪。 见包围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也不恋战，夹着小徒弟直冲出去。先前拨散朴刀的两条符箓汇于腿上，发足狂奔。 “别让他跑了！” 一个官兵见状高声呼喝，双脚却杵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弹。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心惊胆寒，哪还敢再追？ 只等那个煞星跑得远了，把同僚尸首收敛，回县衙汇报。 …… 李童生在山林中跑了一路，见后面没人追来，这才把徒弟放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苔青人都看傻了，结结巴巴地道： “师……师父，我误会你了……” 不，是我误会了我自己…… 李童生摆了摆手，把满是血污的手在地上胡乱擦了几下。 这才穿越过来一天不到，他就杀人了。 可如果他不杀那官兵，或许死的就是自己了。 他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了新的认知。 刚才一经交手他才发现，这些官兵实力十分一般，步法杂乱、连朴刀都握不稳。 要么是新兵蛋子，要么就是平日不训练的老油子。 如果是那六个黑衣人……自己恐怕很难伤到他们。 脑子里回想着昨夜原主的战斗，他更加认识到那六个黑衣人的强劲。 他们肯定不是普通人。 对了，还是先想办法回县城棺材铺看看。 这些官差衙役不问是非，一上来就下死手，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照这样看来，知道自己底细的赵叔绝不会好过。 李童生这么想着，领着李苔青从山林一路迂回，在正午时分又回到了流云县的城门附近。 城门已经被关上，城墙上多了许多弓弩手，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 这下不好办了。看这架势，恐怕自己一露头就会被射成筛子…… 他皱眉思索着对策，一旁的李苔青张口问道： “师父，你是不是还想进城？” “你有办法？” 他转头看向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徒弟，面露讶异。 李苔青用力点了点头，对于自己能帮到师父显得十分开心。 他带着李童生绕开城门，从侧面迂回，钻进半人多高的杂草丛，不多时摸到了一处墙根。 拨开杂草，一个低矮的狗洞显露出来。 正是这个狗洞，才让他躲过了先前几波胥吏的捕杀。 李童生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是这么个办法。 但眼下非常时期，哪还顾得脏不脏的。 他估量了下自己的身材，堪堪能够通过。 于是赞许地摸了摸徒弟的脑袋，率先钻了进去。 两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回到了城中，在一处僻静的巷弄里显露出身形。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李童生来到巷口，探出脑袋四处打量。 周围的街道重新变得冷清，先前路边的摊贩早已不见了踪影，远处几队官兵正拿着公文挨户询问。 他缩回脑袋，带着李苔青猫腰往棺材铺赶去。 两人规避着官兵的路线，穿过几条巷弄，终于来到了铺子附近。 李童生探头看去，铺子大门敞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纸人和棺材透着森森寒意。 他不敢走正门，带着李苔青绕到了棺材铺后院的墙外。 两道符箓附在腿上，他背起小徒弟飞身跃起，扒在墙头上往里看去。 后院里只有一个小孩在地上玩耍，李童生认得他，是赵大牛的儿子赵小牛。 这娃儿今年七岁，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今天却没去书院，看来棺材铺真出事了。 他环顾一圈，见没有别人，带着李苔青从墙头翩然落地。 赵小牛被从天而降的两人吓了一跳，手里的木制小人掉落在地。 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大为惊讶： “生子哥，你还没跑？” 李童生示意他不要声张，一番打听才得知事情的经过。 他救走李苔青后，几个捕快立刻将此事汇报给县衙。 县太爷震怒，立即派出人马搜查打探他的底细，自然就打听到了棺材铺。 赵大牛不肯说出破庙所在，于是被衙役带走。 赵小牛本来要去上学，恰好撞见这一幕。 他担心母亲一人在家，胥吏再来寻事，于是便守在家中。 糟了，他们恐怕要对赵叔用刑，得去把他救出来！ 李童生听得心里一沉，就要动身前往县衙。 这时，一个盘着发髻的妇人听到动静从后厨走了出来。 正是赵大牛的妻子马氏。 她见到李童生也是吃了一惊： “小生子，你怎么在这？” 又看到他身后的小乞丐，赶忙将几人拉进了里屋，把门锁好。 “马婶，听说赵叔因为我被抓了，我得去救他。” 李童生有些着急。 这些官差衙役的心黑手狠他是见识过的，十分担心赵大牛的处境。 马氏赶忙拦住他，长叹一口气： “小生子，他们要抓的就是你。你现在去县衙岂不是自投罗网？ 别担心你赵叔，听说天玄宗的仙师提前来了，此时正在县衙。 他们应该不敢在仙师眼底下胡作非为。 你听婶子一句话，先在这里藏几天，等风头过去再说。” 第8章 求援天玄宗 天玄宗的人来了？ 李童生一愣，继而有些欣喜。 以自己一己之力，想闯县衙救出赵大牛确实很难。 但若是天玄宗来人，那就不同了。 师父不管怎么说也是天玄宗曾经的弟子，自己也算是天玄宗的徒子徒孙了。 向他们求援，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他原先就想求他们调查那六个黑衣人，为师父报仇。 这里五州之地都是天玄宗的地盘。如果由他们出面，应该能找出那六个凶手！ 不过自己先前出手伤了胥吏，又杀了一名官兵…… 不行，为了赵叔，自己只能去试一试。 他对身边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这种事，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 李童生打定主意，安抚马婶几句，只说自己在县衙有门路，让她不必担心。 又把李苔青暂时托付给她，拜托她帮着照顾一二。 以防万一，他又叮嘱小徒弟，若是自己傍晚前回不来，就赶快想办法出城逃命。 李苔青想起先前被官兵围剿，自己完全是个累赘。怕拖累了师父，只好点头同意。 李童生欣慰地揉揉他的脑袋，转身出门，直奔县衙而去。 …… 县衙内。 一个身着雪白道袍，上绣繁复花纹的中年道人坐在公堂上首；一旁侍立着一个服饰、打扮相近的玉面少年。 中年道人是天玄宗这一代的首席弟子，名唤羽归元，是现任宗主羽暮风的嫡子。 而旁边侍立的少年则是他的次子羽晨舟。 县令张文茂苦着一张脸，躬身坐在下首，县丞、县尉侍立两旁。 “说说吧，怎么回事。” 羽归元看着堂下的三副担架，皱起了眉头。 担架上躺着三人，两个昏厥的捕快，其中一个眼珠被挖；另有一名官兵，半个脑袋粉碎，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仙师，我们县向来是海晏河清，只是今早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煞星，平白无故就逞凶杀人！” 张茂文急忙起身回话。 似是担心羽归元不信，他招手唤来先前与李童生打斗过的一名捕快，和一名搜山的官兵，令他们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再说一遍。 两人见了天玄宗的仙师，当即跪伏在地。心里免不了害怕，但还是把编好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一个说是正常巡街，突然遇袭；一个说是奉命搜山，忽遭毒手。 羽归元点了点头，开口道： “武戎邀我朝共探秘境，陛下差太子殿下与本宗一同前往。 过几日就要途经此地，不容有任何差池。 今日，我就替你们除了此贼。 探查到他的所在了吗？” “还、还不曾，不过小的抓到一人，他知道那贼的根脚！” 张茂文听闻当朝太子要来，这才明白仙师突然到访的用意。 顿时吓得嘴都有些哆嗦，连忙让下属把刚刚收监的赵大牛带上堂来。 赵大牛早已被五花大绑，此时由两名差役押着进入堂内。 抬眼见到天玄宗的仙师，他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素闻天玄宗妙法无穷，小生子也不知能不能逃出升天…… 又见着地上三人，心里暗暗道好。 这些个官差胥吏，平日欺男霸女、巧取豪夺，如今应有此报。 羽归元见他被押进来，正要开口询问。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吵嚷之声，紧接着一个差役仓惶跑了进来： “仙师、老爷，贼、贼人闯将来了！” 几人朝外边看去，一道白衣身影已经径直闯了进来。 胥吏持着长枪短棍左右跟随，却无一人敢上前。 “一群废物！” 张茂文勃然大怒，手底下这些个吃干饭的，这不是在仙师面前打自己的脸吗？ 赵大牛看清来人，瞳孔瞪圆，心里一沉。 小生子怎么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童生本想从县衙后院偷入；可转念一想自己是来求援的，翻墙越脊怕失了礼数，索性就径直从衙门口闯了进来。 他一眼看见赵大牛无恙，心里松了口气。 正准备走进堂内，忽然觉察一阵气机波动从公堂上传来，急忙拧身抬臂，暗运内力护住要害。 波动瞬间透体而过，震得他五脏生疼。 好在有灰色符箓护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放下架势朝堂上看去，一个蓄着山羊胡，与师父年龄相仿的中年道人正看着他，嘴里云淡风轻地说道： “还算有点本事，可惜不走正道。” 旁边侍立的玉面少年却有些按捺不住，拱手请缨： “爹，这小贼不须你动手。让我去会会他！” 羽归元点了点头。 如今太平盛世，自己这个小儿子一直没什么实战机会。 由于血缘关系，宗门里的师兄弟、师姐妹都让着他。 此时有自己看着，正好拿这贼人练手。 李童生还来不及禀告，就见那少年朝自己急掠过来，手里一把亮银剑飞鞘而出，直刺心窝！ 他侧身闪过剑锋，下意识地手使虚招，一脚踹向少年胯下。 然而脚尖却如同踹中铁板一般，少年身周体表霎时间亮起稀疏的金色纹路，如同盔甲般护住全身。 不灭金身诀！ 羽晨舟在空中被踹出两米，翩然落地。 姿势虽然潇洒，他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刚才若不是自己反应机敏，没有轻敌，恐怕就得进宫了。 这厮实在歹毒！ 李童生同样有些后怕，自己一时脚快，还好那人防下来了。 他是来求人的，万一把这位公子哥打出好歹，可就不好收场了。 羽晨舟却不知他心理，手握宝剑，金纹遍身又冲上前来，想要报刚才的“胯下之辱”。 眼见剑锋再次袭来，李童生强行按捺住出手的冲动，晃动脚步躲闪开来。 可那少年却不依不饶，一剑快似一剑，只当他怕了自己。 堂内县令、县丞一干人见状纷纷拍手叫好，为小仙师喝彩助威。 不愧是天玄宗的仙师，尽管年纪尚轻，却一出手就制得这个什么煞星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羽归元同样赞许地抚须微笑。 都说虎父无犬子，先前自己总担心小儿子在外厮混，落下功夫，现在看来倒是有模有样。 真烦啊…… 李童生左支右拙，额头上的青筋狂跳。 他想要开口解释，羽晨舟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手剑招变幻莫测，容不得他有半点分神。 这样下去不行。 他瞅准一个破绽，两条灰色符箓骤然窜出，游走于双臂，一手扣住持剑的手腕，一手押住后脖颈，伸腿一绊，直接把少年按倒在地！ 堂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县衙众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们有些无法理解，怎么一瞬间羽晨舟就被制服了？ 羽归元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瞪圆了双眼。 这个小贼刚刚使得是，九转玄天录！ 第9章 重回破庙 李童生按住了羽晨舟，这才望向堂内开口： “堂上可是天玄宗仙师？” “不错，你是何人？” 羽归元已经走了出来，目光审慎地看着他，顾不得自己的小儿子还被压在地上挣扎。 其余县令、县丞等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李童生舒了口气，总算能好好沟通了。 自打穿越过来，他就没什么说话的机会，胥吏官兵一上来就是喊打喊杀。 若不是他于原先世界在网上学了几招傍身；又修习了九转玄天录，恐怕这会儿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他松开羽晨舟，起身作揖： “晚辈是天玄宗李修仁收养弟子，因家师遭贼人所害，特此前来求援。 望仙师顾念同门之谊，替家师报仇雪恨！” 一句话说出，众人都傻眼了。 赵大牛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往常为他妻子看病的李师父，竟然是天玄宗的仙师？ 李师父虽然也是道士打扮，可他平易近人，不修边幅，看不出半点仙师架子…… 小生子不会是在胡说八道吧？ 张茂文朝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你这小贼胡言乱语，还敢与仙师乱攀交情？ 什么李修人、李修狗的，本县令任职十余载，从未听过仙宗有这号人物！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粗布裤褂一身土，装也不装得像一点！” 县丞、县尉及一众差役先是被唬住，经老爷这么一说才回过味来，纵声嘲笑。 李童生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原主确实没去过天玄宗，一切都是师父口述…… 难道师父吹牛哄骗自己，他根本不是天玄宗弟子？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周遭一阵劲风呼啸，将县令一干人瞬间扫翻在地。 羽归元冷眸似水，沉声喝到： “混账东西！我天玄宗的人，也是你们能编排的？” 张茂文瘫倒在地，嘴角渗出鲜血，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吓得一个激灵，浑身不住颤抖。 这小贼口中的李修仁，竟真是天玄宗的仙师！？ 其余众人倒在地上，瞬间闭了嘴巴，一声也不敢吭。 羽归元看也不看他们，一步步走到李童生面前，面色冷峻地盯着他： “你是说，我修仁师弟遇害了？” 听到“修仁师弟”四个字，李童生这才有了底，连忙点头，将昨晚的事和盘托出。 他沿用了先前对赵大牛的说辞，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隐去了。 羽归元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武功不济。 可这里是天玄宗的藩地，只须亮出身份，哪个胆大包天的狂徒敢在这里对他下手？ 况且师弟素来为人宽厚，从未与人结怨。 眼前这小子又说师弟身上钱物俱在，歹人也不是为了求财…… 等等。 他忽然想起身后公堂内躺着的那三个官差；以及李童生刚刚显露的招法内功。 《九转玄天录》早已断了传承，只剩一点残章，师弟并未修习；以他的品性，也断不会教出这么个招式阴狠的徒弟！ 他再看向面前的少年，目光里已经满是怀疑。 不会是这小子把师弟害了，还过来贼喊捉贼吧…… 李童生没有察觉，把一切交代清楚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跟众人知会一声，上前帮赵大牛松了绑。叮嘱他先回家去，给妻儿和自己的小徒弟报个平安，然后尽快把师父的棺椁做好。 赵大牛懵懵懂懂，只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陌生。 熟识的李师父变成天玄宗的仙师，却惨遭毒手；小生子一夜间也仿佛变了个人…… 他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才应下李童生的嘱托，朝堂下众人作揖告退。 羽归元没有阻拦，县衙众人也都不敢说话，任由他迈步离去。 一旁的羽晨舟早已从地上爬起，此时低声朝父亲问道： “爹，这小子不会是在诓咱们吧，我不信李师叔真的死了！” “是或不是，一探便知。小子，带我们去玄天庙！” 照李童生所说，李修仁的尸首此时尚在玄天庙中。只要查验伤势，便知这小子是不是在扯谎！ 李童生正有此意。 好在师父还未下葬，正好让这位仙师探查伤口。他见多识广，或许能看出是何人所为！ …… 青元山。 李童生领着羽归元、羽晨舟父子，以及县令张茂文和一众差役，浩浩汤汤地沿着山路回到了破庙。 庙前匾额歪歪斜斜地刻着“玄天”二字。 见到庙内的玄天神女像，羽归元领着儿子躬身作揖，连拜三拜，这才跟上李童生，绕到石像后方。 拨开堆叠的柴禾枯枝，掀起发黄的铺盖，李修仁的尸身再次显露出来。 羽归元的脸色瞬间变了。 整具尸首刀砍斧凿，伤痕累累，除了脸面竟没多少完整地方。 他还未怎样，一旁的羽晨舟当即眼泪就下来了： “师叔，你死的好惨啊！” 他扑到跟前，抓着李修仁的手痛哭哀嚎。 原来羽晨舟自幼顽皮，父亲又事务缠身，亏得这位师叔整日照料，陪同玩耍。 后来师叔离开宗门，他还因此大哭了一阵。 先前听闻噩耗，他只是不信。如今尸首摆在眼前，伤痕遍体，如何能不难受？ 身后张茂文见了也有些心惊。他突然想起自己那几个下属，脑筋一转，指着李童生喝道： “小贼，这恶毒手法与你残害官差如出一辙，莫不是你欺心弑师，残害了这位李仙师！” 众人闻言同时朝李童生看去。 羽归元先前已有怀疑，当下默不作声，且看他如何辩解。 羽晨舟则是咬牙切齿，浑身颤抖，眼里的怒火喷薄而出，死死盯着对方。 李童生闻言愣了愣，没想到自己怎么突然成了嫌疑人。 一时竟有些语塞。 要是原主，一句实力低微，根本打不过师父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自己学了《九转玄天录》，照着网上的招法，保不齐还真能和师父比划比划…… 见他沉默不语，羽晨舟厉喝一声“还我师叔命来！”便要拔剑与他搏命。 “且慢！” 李童生高声喝止，他突然想起上午赵大牛说过的话—— 沙河帮的那两个弟子！ 第10章 下任宗主羽归元 早上赵大牛曾说过，前几日有两个沙河帮的弟子向他问路，其中一人骨折，想要寻访师父李修仁求医。 但李童生并没有见过他们。 于是他推断这两人很可能与师父的死有关。 只要找到他们，定能问出蹊跷！ 他当即把情况告知羽归元。 羽晨舟拔剑的手松开，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看看父亲，等待他拿主意。 羽归元沉默片刻，开口道： “你先告诉我，你刚才所使《九转玄天录》从何处学来？” 李童生一怔，没想到他竟然看出自己所用功法。 也是，祖师奶奶当年的“壮举”，天玄宗应该无人不知。 那几道灰色符箓又太过显眼。 但他总不能说是抽奖抽来的…… 眼角余光瞥到石像后背，李童生灵机一动，当场编了套说辞： “我自幼被师父收养，栖身此庙。 某日在祖师奶奶的塑像周围玩耍，偶然从石像下方的地砖里获得了这本内功。” 想到自己手上并没有功法书册，他继续编道： “我偷偷练了几招，就被师父知晓。 他说祖师奶奶因练这门邪功，自爆焚身而亡，不许我再练，当即便把书册烧毁了。” 说罢，他有些心虚地偷眼看向对面的中年道人，怕他察觉自己说谎。 没想到羽归元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不清楚这庙里怎么会有玄天神女遗留的功法，但李童生的话却证实了他是李修仁弟子的身份。 玄天神女自爆焚身，距今已过百年。 这桩秘闻除了天玄宗的长老、宗主和内门弟子，以及其余五宗的几个老怪物，外人几乎无人知晓。 就连自己的儿子都还不知。 修仁师弟愿意将这桩往事告知自己的弟子，足见对其喜爱重视，准备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不过这并不能排除李童生的嫌疑。 许是师弟有眼无珠，引狼入室也未可知。 羽晨舟在一旁听得瞪大了双眼，悄声问父亲： “爹，他说的是真的？太祖奶奶真的是修炼邪功，自爆焚身？” “住嘴！” 羽归元打断他的问话，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身后。 张茂文顿时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仙、仙师，您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绝不敢乱说！” 羽归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对面的小子。 李童生见一时半会儿没法洗清自己的嫌疑，想着赵大牛应该把棺椁做好了，当即提议先把师父尸首安葬。 羽归元该看的也看过了，瞧不出是谁的手笔，默了片刻，点头同意。 几人走出庙外，张茂文令差役留在庙前，守好仙师遗体，这才再度下山。 …… 流云县的城门早已在众人出城时便重新打开，城墙上的弓弩手也尽数撤离。 李童生带着三人一路来到棺材铺，见到了坐在铺子里的赵大牛。 崭新的棺椁已经赶工完毕，摆放在地上。 羽归元又向赵大牛讯问了几句，与李童生的说辞并无出入。 他想了想，令张茂文陪同羽晨舟去县衙取两匹快马，先回宗门报信，让人盯紧边防，不要放跑了贼人。 然后去临县周中县的沙河帮本部。让其务必把那两个沙河帮弟子找出，带到流云县县衙。 羽晨舟下山时常与沙河帮的帮主四处厮混，他是知道的。 此时正好发派任务给他，一来当作历练，二来也是让他巩固自己的人脉。 自己宗门事务繁忙，长子又一心痴迷武道；将来天玄宗的这一州藩地恐怕还得靠小儿子打理。 这边安排妥当，那边赵大牛见李童生平安归来，也是松了口气。 两人叙旧一番，李童生便到后院去接自己的小徒弟。 李苔青肚子吃得圆滚滚地，换了一身青色的新衣裳，正和赵小牛玩耍。 一见到师父，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玩具，乳燕投林般飞奔过来。 李童生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又让他把先前换下的破烂衣衫带上，两人回到前厅。 当着羽归元，把先前打杀胥吏官差的缘由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羽归元看着眼前的破衣烂衫，眉头皱起。 他先前几次来流云县，觉得此地治安严整，百姓安居，街道连一个乞丐都无；还因此赏了县令张茂文不少器物。 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天玄宗素来待藩地百姓宽仁，这狗官为求封赏，阳奉阴违，草菅人命，却是坏了宗门的名声。 不重重责罚，难安民心！ 看着眼前小孩稚嫩的脸蛋，他对将其救下的李童生的猜疑顿时消去了大半。 他伸手想要摸摸李苔青的脑袋，却被小孩一下躲开，藏到师父身后。 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哎，小孩不懂事，仙师莫怪。” 李童生赔笑打着圆场，却将李苔青护着，没有让他上前受抚的意思。 见那手还架在空中，他想了想，腆着脸弯腰上前，探出脑袋在伸出的手掌下蹭了蹭。 羽归元心里有些气闷，自己是天玄宗内定的下一任宗主，这方地界的下一任藩王；居然连一个小孩脑袋都不让摸？ 正这么想着，就见一旁身材彪板的赵大牛也弯着腰过来了，他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罢了，你们抬上棺椁，回去把你师父安葬了吧。” …… 青元山。 一口崭新的沉木棺椁沿着山路缓缓前行。 羽归元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身后李童生和赵大牛一前一后扛着棺材的两条杠子吭哧瘪肚跟在后头。 李苔青则怀抱几把锄头坠在末尾，预备一会儿动土安坟。 不多时，几人再次回到了玄天庙前。 庙前山道上一个差役见几人回来，连忙躬身作揖，高声呼喝： “恭迎仙师！” 一众差役正聚成一堆，在庙门外玩骰子赌博。听得声响，连忙收了行当，起身肃立。 羽归元早感应到几人动向，冷哼一声。袖袍挥舞，隔着十数米远，一把将那个作揖的差役吸到身前，眯起眼睛看他： “当着我的面也敢望风报信，你小觑我么？” 他先前摸不着小孩脑袋，正自恼火，此时见这些差役玩忽职守，当即决定把气撒在他们头上。 那差役哪料到他有如此神通，一时吓得浑身颤抖，嘴里张合，却说不出话来，下身瞬间湿了一片。 李童生看在眼里，暗自心惊。 先前的气机波动，后用劲风扫翻众人，再到如今隔空吸人……这道人实力之强，远在师父之上。 即便对上那六个黑衣人，恐怕也能以一敌六，不落下风。 第11章 安葬师父 羽归元就这么拎着那人走到庙前，当着众差役的面一把将他掼在地上，扫视众人，冷哼一声： “让你们看守我师弟遗体，也敢不尽心？” 一众差役见先前望风的同僚被摔在地上，生死不知。知道事情败露，顿时两股战战，慌忙下跪求饶。 羽归元也不和他们废话，看了看李苔青怀里的锄头，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差役，来了主意。 他四处看了下风水，指着一处明堂开阔的空地，喝令跪伏的众人： “你们去，用手给我刨个坑出来，安葬我师弟遗骨。” 先前李童生就说这帮胥吏为非作歹，如今亲眼见他们玩忽职守，要是不施惩戒，只怕将来会更加胡作非为。 众差役哪还敢言语，唯唯诺诺地小跑过去，当即用手开挖。 李童生和赵大牛一脸茫然地看着，还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过错。 两人把棺椁放在地上，进入庙中把李修仁的尸首抬出，安置进棺内。 一旁李苔青见自己怀里的锄头似乎没起到作用，把它们靠在墙边，跑去给师父帮手。 …… 等众差役挖好墓坑，已经是日渐西斜。 李童生和赵大牛再次把棺椁扛起，妥善安置在墓坑内。 眼看一抔抔黄土将棺椁掩埋，几人各有感伤。 李童生揉搓着李苔青的脑袋： “这便是你的师公。往后若是师父不在了，你记得常来清扫。” 他自知练了邪功，不知能活到几时，因此有感而发。 李苔青不解其意，只觉得师父此话甚不吉利，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生怕他突然不见。 赵大牛也是暗自神伤，却不敢多言语。 今日方知李师父堂堂一个天玄宗的仙师，居然肯为自己妻子看病…… 眼看黄土堆成了土包，羽归元又令几名差役去搬块石板过来，立在坟前。 众差役早已刨土刨得满手鲜血，却丝毫不敢忤逆，找了一块平整的石板，几人合力把它扛过来插上。 羽归元以指作笔，引动气机，在石碑上刻上“天玄宗四代弟子，李修仁墓”几个大字。 最后一笔勾勒完成，他心有戚戚，沉声念悼： “修仁师弟，宅心仁厚，素来待人宽和。 今误遭奸人所害，为兄痛哉。 我师兄弟别离十余载，却不想再相逢已是天人永别。 天玄宗定当勠力擒贼，为师弟报仇雪恨！” 纸钱挥洒，白幡飘摇。 李童生上前三叩首，焚香立于墓前。 脑海中师徒的温馨过往走马灯般闪过，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 诸事完毕，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羽归元领着众人下山，再次回到县城。 李童生没有留在山上，而是带着徒弟跟了下来。 凶犯还未抓到，他和李苔青两人独自留在庙中过于危险。见这位师伯行事正派，不似奸邪，索性便抱上他的大腿。 走到路口，赵大牛告辞回家，一众灰头土脸的差役也被遣散，羽归元带着师徒俩漫步来到流云县最好的酒楼—— 云肴楼。 这家酒楼是多年的老字号，主厨做得一手美味佳肴，不少富商豪侠慕名而来。 羽归元每每来流云县，总不忘来这里享受一番。 进了店里，热闹非凡。 各色打扮的人坐得满满当当，正饮酒喧哗。高台上舞姬婀娜，走道里伙计奔忙。 一个小二眼尖，瞧见仙师驾临，连忙前来招呼。 他躬身作揖，领着众人来到二楼最宽敞的一间包厢，上有匾额，提着“仙宗阁”三个大字。 自从羽归元来过这酒楼，这间厢房便专为天玄宗预留。 三人落座，羽归元点了几个招牌菜肴，小二便恭敬退下，带上门扉。 李苔青好奇地四处打量，眼前的雕栏画栋看得他目不暇接。 从前他只能远远看几眼这酒楼，丝毫不敢上前。 没想到今天托师父洪福，竟能进入其中，还坐上了最好的厢房。 羽归元此时对李童生已经没多少怀疑，趁着菜肴没上，向他问起了昨夜惨案的细节。 李童生仔细回想着脑中原主的记忆，把昨夜的事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那六个黑衣人中，有三个身材中等，其中两人使刀，一人使剑。 又有一个身材十分魁梧，使的一对宣花板斧，力量奇大。祖师奶奶像前的供桌便是被他一斧子砸翻。 剩余两人身段窈窕，似乎是女子，一个用钩锁掠阵，一个使飞刀奇袭。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蘸了茶水，在红木桌上画出当时几人所站方位。 在他看来，那几人配合有度，站位讲究，应当是配合了多年的默契。 羽归元认真听着，眉头微皱。 照李童生所说，这几人的功夫并非出自一派。 用刀剑的人多如牛毛，他倒是不好判断。但使用双斧，力量巨大的，他立马想到了云朝三十六派中的开山门。 这个门派临近西北，却不在天玄宗辖地内。 派内子弟均使双斧，多修习《担山巨力诀》，从小打熬筋骨，锻炼气力。开派老祖杨杰树，诨名“开山虎”，号称力能担山。 不过这门派与天玄宗素无恩怨，甚至鲜少在藩地走动，怎么会突然夜袭师弟？ 至于那两个女子，使钩锁的三十六派中也有，叫做判官门。 首领“幽都通判”谢长巍，身怀两样绝活：一手判官笔，一手锁魂钩。 可这门派远在东南，距离西北相隔万里。其门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如果这些人是叛出门派的弟子的话…… 他不由得想起师弟李修仁。 自己这个师弟早年下山，之后了无音讯，也算是离开宗门了。 而他收养李童生的时间，约莫是下山五年后。这期间，他做了什么，无人知晓。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羽归元脑中有了雏形。 或许，这些脱离师门的弟子形成了某个组织，而师弟也是其中一员！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六人配合密切，是因为曾在组织共同训练过；而他们追杀师弟…… 则是因为师弟悄然退出，归隐山林！ 他当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李童生，向他问询李修仁平日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或是嘱托过他什么。 第12章 夜宿客栈 李童生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这位师伯虽然脑洞很大，但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只是这个猜测中由各派叛徒组成的神秘组织……怎么有点像他前世看过的某部漫画…… 他脑中检索着原主的记忆，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师父收养他十二载，曾告诉他许多天玄宗的往事，却从未提及自己有参加什么神秘组织。 他苦思良久，无奈地摇了摇头。 羽归元皱眉捋着胡子，低声喃喃： “不应该啊……” 师弟肯将天玄宗的秘闻告诉李童生，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瞒着他。 难道自己推理有误。 正思索着，小二敲了敲门，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野山参卤猪蹄、铁板驴、北海棠心鲍…… 七道精美的各色菜肴被端上圆桌，香气扑鼻。 没见过世面的师徒俩同时咽了口唾沫。 李童生自打穿越过来，奔波忙碌，一天下来水米没打牙，早就饿坏了。 羽归元呵呵一笑： “吃吧，不必拘礼。” “多谢师伯款待！” 李童生朝他抱拳拱手，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多谢师伯公款待！” 李苔青有样学样，小手一拱，头也不抬地扒起了饭菜。 师徒俩风卷残云般，不消片刻，便把桌上的山珍海味横扫一空。 李童生有些讶异。他本以为这个世界科技不发达，饭菜味道应当比不上原先世界。 没想到这些菜肴色香味俱全，比起前世的大酒店、餐馆也不遑多让。 甚至还要好吃许多。 看着徒弟抓起空碟子舔舐，他赶忙阻止，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羽归元笑了笑。 羽归元知道李苔青今天前还是乞儿，倒也不见怪。 看着李童生教徒弟餐桌礼仪，他忽然想到这家伙先前所使的《九转玄天录》，不免有些好奇： “师侄儿，你把那《九转玄天录》，修到什么程度了？” 李童生闻言一愣，还以为自己先前编的谎有什么破绽。 他不敢说自己已经练到第一重五层，想起自己上午露了两条符箓，便只称自己练到第一重两层便被师父发现。 羽归元点了点头，叹息一声： “你师父对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事只有我等亲族子弟知晓。 当年你师祖奶奶修炼此功，为求长生，最终自爆焚身。 但她彼时已经修炼至九重境界。” “所以，这门功法如果只修前八重，是安全的？” 李童生马上领悟到他的意思，内心炽热起来。 羽归元微微颔首，惋惜不已： “你师父修为较浅，误以为这门功法俱是邪功，将其毁去，倒是让天玄宗失了一门传承。 如今宗门里只留有前三重的残章，我叔公正自闭关修习，却是三年不曾寸进。” 李童生一时犹豫，想了想还是陪他一起唉声叹气。 所谓财不露白。 尽管这个师伯行事正派，但天玄宗其他人如何还未可知。 若是被心思不正之人盯上，岂不是把自己和徒弟置于险地？ 况且自己先前只说学了第一重两层，若是这时改口，只会让师伯平添怀疑。 不过，有了这番话，他倒是可以安心练下去了；甚至等小徒弟学会了《通明诀》，也可以把前八重传授给他。 羽归元的这番恩情他记在心里，想着等日后该当回报。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羽归元唤小二结算账款。小二本不敢要钱，终究推脱不过，千恩万谢地收下。 他这才带着师徒俩出了酒楼，往衙门而去。 云肴楼没有住房，他们需要另寻住处。 天玄宗辖地内，每县衙门旁都有专门修建的府邸，专供宗内弟子留宿。 酒楼外夜色深沉，行人渐稀，各家各户灯笼早已亮起。 三人走着夜路，不多时便来到了县衙旁的府邸。 府邸前挂着刻有“天玄”二字的匾额，院门紧闭，却无人看守。 李童生有些讶异，觉得这未免太过随意。 院墙并不算高，以自己的微薄功力也能轻松跃入。盗贼想要进入，岂不是轻而易举？ 似是看出他所想，羽归元得意笑道： “这里早已被下了宗门阵法。莫说寻常盗贼，就是江湖高手，想要进入也难比登天。 若无阵解符箓，即便是我，也进不去。” 这么说着，他推门的手忽然僵在半空。 李童生牵着徒弟的手站在身后，闻言佩服不已。 心里不由想着，若是玄天庙里有这类阵法，师父也不至于惨遭毒手。 他和李苔青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师伯推门进入。 正不知怎么回事，羽归元满面春风地回过头来： “我想了想，这府邸许久无人打理，尘埃遍布。 我还是带你们去住客栈吧。” 一旁的李苔青心直口快： “师伯公，您是不是忘带……唔……” 李童生一把捂住他的嘴，尴尬赔笑道： “但凭师伯安排。” 羽归元呵呵笑着，转头再次带着两人上路。 心里尴尬不已，步伐也快了许多。 昨日他和羽晨舟从宗门下山，一路视察，预备太子驾临之事；本想着锻炼小儿子，便把宗门应用之物都由他保管。 午间把羽晨舟遣往周中县，却是忘了这一茬。 如今已是深夜，许多客栈都打烊了。 就在李童生想着，要不让师伯一起回破庙凑合一宿的时候，三人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家还未歇业的小客栈。 门前招牌四个大字“云来客栈”。 羽归元带着师徒俩径直走了进去。 客栈内还有些喝酒的客人，掌柜的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见到来人那一身标志的带花纹白色道袍，划拳拼酒的汉子瞬间噤声。中年妇人赶忙迎上前来，笑靥如花： “恭迎仙师驾临，不知仙师有何吩咐？” 流云县谁不知天玄宗有专门府邸，她一时也猜不准这位仙师来此是有什么公干。 羽归元面不改色地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看了看墙上的价目竹板，直接将银钱甩在柜台，带着李童生和李苔青就往厢房走去。 掌柜的不敢多问，连忙扭动腰肢跟上，引领着三人来到一大一小两间空置的厢房。 羽归元选了左边厢房，把右边稍大的一间留给了李童生师徒。 这才安歇下来。 第13章 沙河帮弟子 次日。 李童生揉着惺忪的睡眼清醒过来。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但上房的床铺睡得还算舒适。 他微微蹙眉，想起昨晚在睡梦中梦见了师父。 梦境很清晰。师父的表情有些狼狈，却和先前脸色青白的尸体截然不同。 就好像刚刚被人训斥过一般。 他在梦中叮嘱李童生不要着急报仇，并告诉他，自己并不认得那伙黑衣人，随后消散在黑暗中。 李童生不清楚这个梦境代表着什么。 这个世界既然有修仙入道之人……难道自己在梦中看到的，真是师父的鬼魂？ 他琢磨不透，打算一会儿向师伯讨教。 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小徒弟，他轻手轻脚地爬起身来，洗漱一番，到一旁的桌椅上沏了壶茶。 晨光透过纸糊的木窗照进屋内，时间已经到了早上。 他坐了片刻，喝了几口茶水。正打算喊醒李苔青一同下楼觅食，就听见房门被敲响。 起身开门，羽归元已经整装待发地站在门外。 李童生连忙把师伯让进屋内，添了杯茶水。 他把自己的梦境一五一十说出，等待师伯的意见。 因为按照师伯昨晚的推测，师父与那伙黑衣人应该是互相认识的。 如果梦中师父所说是真，那整个推理就被全盘否定了。 羽归元听着却是摇头叹息。 这个世上确有死后托梦一说，但那都是修炼有道的高人。 以师弟的实力，还远没到这种修为。 就连自己，也还未达到这个境界。 想来是自己这个师侄儿思念心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好言安抚了李童生一番。又告知他，自己的次子已经连夜从周中县赶回，此时正在衙门。 李童生得知那只是自己的梦境，心里不免遗憾。 但听到羽晨舟调查回来，又立刻振作起来。 如果找到那两个可疑的沙河帮弟子，应该能问出端倪！ 他这么想着，把小徒弟摇醒。跟着羽归元一路下了楼。 楼下早有官差等候。 原来羽晨舟清晨回到天玄府邸，却不见自己父亲。想起解阵符箓在自己手中，父亲恐怕会去客栈歇脚。 于是派遣了官差在县城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这里。 三人跟着官差出了客栈，一路往县衙行去。 那几个官差昨天还对李童生喊打喊杀，如今却一声也不敢吭，默默在头前带路。 几人就这么一路回到了衙门。 进入公堂，羽晨舟和县令张茂文早已候在堂内。 堂下还站着两个包黄头巾的人，一人手上缠了纱布，挂在颈上。 李童生路过两人，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这就是赵叔说的那两个沙河帮弟子！ 羽晨舟见父亲进来，连忙迎上，把自己昨天的经历讲了一遍。 他快马加鞭，先回到宗门山下，向守山弟子通报了情况；又一路奔袭，于傍晚到了周中县的沙河帮本部。 帮主沙万里正在帮内。听他讲述前因后，当即派出全帮弟子找寻，终于在夜半找到了这两个弟子。 一番问讯才知，这两个弟子前几日到流云县公干，其中一人不慎摔倒骨折。 偶然听闻流云县有一道人善医治，这才一路打听到了棺材铺。 两人本想径直去青元山求医。没曾想走到半道，恰好路过一间医馆。 骨折那人嫌山路麻烦，便就地医了。 两人公干后便回了周中县，昨夜羽晨舟找到时，他们正在自家别院歇息。 李童生上下打量两人，脑子里分析着羽晨舟的话。 他想了想，请师伯把赵叔和那名出手医治的郎中找来，验证两人话中真伪。 羽归元抚须颔首。 自己这个小儿子涉世太浅，办事毛躁，容易轻信他人；倒是这个师侄儿考虑周到。 当即便遣了官差把两人请到公堂。 不多时，赵大牛和一个身穿靛蓝布衣的郎中被带了进来。 赵大牛还有些发懵，想着小生子的事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来到堂前，见到那两个包黄头巾的弟子；李童生又上前同他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明白过来。 仔细打量了一番，他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当日就是这两人，向我打听李师父……哦不，仙师的住所。” 那位郎中和他一样，上前打量了两人几眼，肯定了他们的说法。 当日两人确实由自己医治，那手臂上的纱布还是自己给缠的。 他本来还对李修仁四处治病救人有些不满，有意炫耀自己的医术。听到赵大牛说他原来是天玄宗的仙师，登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李童生皱起了眉头。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 一切如师伯所说，是某个隐藏着的神秘组织做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个沙河帮弟子的脸颊，忽然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飘忽躲闪。 不对劲。 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他们是无辜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羽晨舟已经迫不及待开口： “爹，既然他们是清白的。就把人放了吧。 沙帮主和儿子拜了把子，要是随意冤枉他的人，儿子心里过意不去。” 羽归元见事情已经解释清楚，点了点头，倒乐意给儿子做个人情： “沙河帮的两位弟子，连夜赶来，配合我宗调查，当赏。” 说着，他从袖袍里掏出两张符箓赐给他们： “这两道防身符箓就赐予你们。贴身置于胸口，以内力催动，可挡寻常兵刃。” 两人相视一眼，连忙千恩万谢地收下。 见羽归元不再说话，他们壮着胆子开口，称自己帮中还有事务，躬身作揖，飞快地离开了。 赵大牛和那郎中见状，也先后告退。 不对，不对劲。 李童生脑中回想着那两人的神情举动，愈发觉得其中有猫腻。 他有心想要追上去，却被羽归元叫住了： “师侄儿，如今线索暂断，但你放心，天玄宗定会查出真凶，还你师父一个公道。 我事务缠身，不日要陪护太子殿下前往武戎。你是要随舟儿先回天玄宗，还是留在此地？” 李童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师伯这么快就要离开。他想了想，开口道： “弟子欲留下继续探查真凶。只是凶犯武功高强，不知师伯可否将天玄府邸借我师徒暂住？” 第14章 两个少年 羽归元沉思片刻，同意了李童生的请求。 他让羽晨舟把阵解符箓交给对方，并教他如何使用。 又叮嘱他不可鲁莽，若是查探到线索，且按兵不动，等自己公干回来再做打算。 说罢，又从袖袍里掏出两张万两银票递给他，这才带着小儿子离开。 县令张茂文在一旁看得都呆了，哪还敢追究李童生先前杀害官差，甚至开始怀疑他才是仙师的亲生儿子。 李童生手里攥着银票和阵解符箓，心里也是感慨无限： 师伯真是个好人啊…… 等羽归元离开县衙，他也不久待，跟县令招呼了一声，便带着李苔青前往昨夜去过的天玄府邸。 府邸就在县衙边上。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府门前，按照师伯传授的方法将内力注入符箓，将其贴在府门上。 朱漆斑驳的沉木大门应声而开。 李童生牵着小徒弟的手走进内里，关合阵法，四处走动观瞧。 这所府邸是个“目”字型的三进院落。 有内外两院，厢房、正房齐备，更有倒座房、后罩房两排，可容纳数十人居住。 他只是暂借，不好意思住正房，便选了西边的厢房，带着徒弟走了进去。 里面木制地板，床铺、橱柜都是用料讲究。衣橱里还备着几件天玄宗的换洗道袍。 李童生先前两场打斗，又钻了狗洞、扛过棺椁，一身衣物早已满是土灰。 他把原先的衣物褪下，刚挑了件道袍换上，忽然听见外边传来响动。 怎么回事？难道是师伯去而复返？ 不对，他已经把阵法关合，阵解符箓又在自己手中。 即便师伯回来，应该也进不来才对。 他想起羽归元说过，这阵法就连他老人家也无法破开，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 听得门外说话声越来越近，他连忙让小徒弟躲到床下，自己则扒在门后，偷偷往外观瞧。 只见两个身穿天玄宗道袍，道士打扮的年轻人一前一后从外院走了进来，径直朝正房走去。 其中一个走在前头，手里还抛弄着一张与他相同的阵解符箓。 李童生舒了口气，原来是天玄宗的同门。 这样的话，还是先出去相认，和他们说明原委。省的被当做盗贼，反生误会。 正准备从门后走出，他忽然听见两人对话： “您这么偷溜进来，就不怕天玄宗的人去而复返？” “怕什么，武戎秘境即将开启，他们肯定忙着接驾去了。 小雯啊，你跟着本宫……本公子，就安心吃香喝辣睡好觉。对了，流云县的云肴楼远近闻名，一会儿我带你去尝尝鲜！” 李童生迈出半步的脚停在原地。 听他们语气，两人不是天玄宗的人！ 他定睛细看，那两个少年身段窈窕，面容姣好。两张小脸粉雕玉琢般，嗓音又是细声细气，倒像是女扮男装。 两人身段窈窕……并不畏惧天玄宗…… 他猛地想起杀害师父的那六个黑衣人，其中使钩锁的和使飞刀的两人正是身段窈窕、酷似女子！ 难道是她们？ 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正在这时，跟在后方的少年忽然似有所察，猛地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厉声喝道： “什么人，还不速速现身！” 糟糕，她能感应到我！ 李童生只觉得汗毛瞬间竖起，眼见那人就要朝这边冲来，他赶忙从门后现身。 小徒弟李苔青还躲在床下，自己至少要把两人引开！ 他疾冲而出，正准备和那少年交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那晚的黑衣人一人使钩锁，一人使飞刀；但眼前这人连兵器都无，一双青葱玉手上下翻飞，朝他袭来，使的却是擒拿手段。 “停！” 他担心误伤，连忙出声喝止，两条符箓环绕双腿，瞬间朝另一个方向退出好几米。 那少年果然住了手，目光警惕地朝他看来：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躲在门后！” 应该不是他们…… 那伙黑衣人见到自己死而复生，绝不会是这种反应。 就算他们提前得知了自己活着的消息，也绝不会停下来讲理。 李童生抖了抖身上的天玄宗道袍，反问道： “你们又是何人，为何冒充天玄宗弟子，来这府邸意欲何为？” 清风拂过内院的树梢，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先前站在原地的那个少年尴尬地笑了两声，搓着手上前，躬身作揖： “这位师兄，我们是新近入门的弟子。 过几日太子殿下要途经此地，前往武戎勘探秘境，因此奉命前来扫洗。 不知师兄来此有何公干？” 我信你个鬼…… 李童生暗自腹诽，若不是先前听到两人对话，差点真让他们蒙过去了。 他想了想，若是说破两人身份，只怕他们狗急跳墙。 刚才那少年武功不俗，一旦两人合击，自己恐怕有些难以应对。 于是没有道破，朝两人摆了摆手： “扫洗府邸之事，师父已经嘱托于我。你们回去吧。” 他希望两人能够就坡下驴，知难而退。 没想到作揖答话的那个少年突然冷哼一声： “哼，太子殿下虽然途经此地，却根本不会在这流云县留宿，谈何扫洗？ 你不是天玄宗的人！ 小雯，拿下他！” 情势瞬间急转直下，李童生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人明明是偷溜进来，怎么说话这么有底气的？ 眼看被唤作“小雯”的那名少年疾速朝自己扑来，他连忙后退，从衣兜里掏出阵解符箓： “谁说我是为太子殿下扫洗？ 流云县发生命案，天玄宗有弟子遇袭身亡，宗门正欲调查此事！” 小雯一个急刹，青葱玉手稳稳停在他身前。 刚才路过衙门，确实听闻差役昨日天玄宗的仙师遇袭身亡…… 她收了手，退回那少年身旁，等她指示。 李童生同样在心里揣度。 这两人品性应该不坏，至少对天玄宗没有敌意……只是不知为何要冒充天玄宗弟子，手中符箓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少年再次上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师兄莫怪，我二人初来乍到，对宗门事务还不熟悉。 见师兄独自在此，担心是歹人冒充，这才出言试探。” 李童生嘴角抽搐，这家伙满嘴谎话，太能编了…… 第15章 遇袭 据那少年说，他叫做轻罗。 这次过来，是和师弟小雯下山历练，恰好在此歇脚。 李童生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但也不好直接点破。 想着两人既然没有恶意，在此歇息也不是不行。 他一指对面的东厢房： “既然如此，你们就在那边歇息吧。” “那就多谢师兄了。” 轻罗拱了拱手，带着小雯便朝东厢房去了。 李童生一边琢磨着两人身份，一边回了西厢房。 进入房内，这才看见李苔青早已从床下爬了出来，躲在门后。 这小子，不会是想出来助拳吧…… 李童生这么想着，把小徒弟唤到跟前。 先前《通明诀》只传授了小半，他趁着这个机会，又教导了李苔青几句法诀，随后师徒俩分别在床上打坐起来。 李童生这会儿修习的是从系统商城兑换的《转灵诀》。 今天系统发布的日常任务没有改变。 昨天任务未能完成，好在没有什么惩罚机制。 今天任务依旧，但他此时不敢回玄天庙。好在兑换了《转灵诀》，多少能挣十个灵元，聊胜于无。 修炼了片刻，他感觉有些不对。 这《转灵诀》是把内力化灵提纯，可他怎么感觉这提纯过程的损耗有点大…… 体内的内力通过转化，虽然精进了些许，但化灵后仍是在体内流转，远不如《九转玄天录》将其化为符箓好用。 为了那十灵元的蚊子腿，他硬是修炼了一个时辰。 只觉得内力空耗，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缓缓睁开双眼，见一旁的李苔青正专注练功。他没有打扰，索性走出门外，去看看那两个冒充天玄宗的小子在做些什么。 横穿过内院，来到东厢房门外，正好撞见两人准备出门。 自称轻罗的少年朝他拱手一笑： “师兄，我们正打算去云肴楼进餐，师兄可愿同我们一起？” 李童生眉毛一挑，这家伙还挺好心？ 自己正好饿了。 先前觉得师伯给的那两张银票太大，还怕不好找开。 既然这两位“师弟”盛情，他当然不会拒绝。 当即点头同意下来，让两人稍等片刻，回屋把李苔青喊上。 小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 “殿下，这人真是天玄宗的弟子？您嘴上说说，他还真不客气！” 轻罗笑了笑： “没事，咱们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试探他的底细。 说不定还能利用他，混进探寻秘境的队伍……” 不多时，李童生带着换上小号道袍的李苔青从西厢房里走出。 轻罗见到李苔青有些讶异。 这小孩模样俊俏，看着像是武戎人。 天玄宗里还有武戎弟子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不露声色地朝李苔青拱了拱手，笑道： “原来还有一位小师兄。” 李苔青连忙回礼，感谢眼前的饭票。 四人各怀鬼胎，就这么穿着天玄宗的道袍，出了府邸，一路朝云肴楼走去。 惹得围观百姓偷偷观瞧，交头接耳。 “昨日刚有仙师驾临，没想到今天又来了四位。 咱们流云县，恐怕有大事要发生啊！” “咦，中间那人不是小生子嘛？” “是小生子，昨天我听赵大牛说，李师父原来是天玄宗的仙师。 小生子是他徒弟，自然也是小仙师了！” “真的假的，李师父是仙师？他还给我看过病呢……” 李童生目不斜视，落落大方地一路朝云肴楼走去。 他原先想要安置好小徒弟后，便去跟踪那两个沙河帮的弟子。 但刚才发现小雯能感应到自己存在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世界修行体系千奇百怪，奇淫巧技防不胜防。 万一自己跟踪过去，真有什么猫腻，被歹人感应到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轻罗耳朵轻动，听着路人的耳语，这才确认李童生真是天玄宗弟子。 不过和他方才说的似乎有点出入…… 四人就这么一路来到了云肴楼。 虽然还没到正午，云肴楼里却已经是熙熙攘攘，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一个店小二看见四人，连忙上来迎接。 与昨天一样，他轻车熟路地领着几人来到仙宗阁内，侍立于旁等候吩咐。 轻罗拿着食谱肆意翻弄，却一时不知该点些什么。 这家伙不会有选择困难症吧…… 李童生暗暗吐槽。 他肚子实在是饿了，见轻罗还不点菜，索性按着师伯昨天报的菜名点了一遍，吩咐小二快些做来。 小雯见他这么做，似乎有些不高兴。正打算说话，被轻罗拦了下来： “师兄不看食谱也知菜名，想来对这里十分熟络。倒是省得我纠结了。 对了，师兄先前说有同门在此遇袭，不知具体是何情况？” 他有些想不通，如今太平盛世，在这天玄宗的地盘，怎么会有宗门子弟遇袭？ 李童生知道他在刺探情报。当即表示自己也是刚来不久，对情况还未掌握。 趁着还未上菜，两人友好地交流了一番，聊得口干舌燥，愣是没一句真话。 不多时，小二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为几位仙师把菜肴摆好，这才躬身退下。 香气扑鼻，轻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说话声暂歇，几人纷纷动筷。 李苔青昨晚经过师父教导，今天已经文雅了许多，不再舔餐盘了。 正吃到一半，小雯突然感应到什么，警戒地站起身来。 李童生疑惑地看向他，正准备发问。就听得耳后声响，连忙偏开脑袋，一把飞刀擦着脖颈射出，钉在厢房的画屏上。 飞刀！ 他急忙扭头，一个身段窈窕的蒙面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还活着，倒是我们疏忽了。” 她冷笑一声，三柄飞刀瞬间发出，直射向李童生的脖颈、心窝、小腹！ 李童生死死盯着她，额头青筋暴跳。 错不了，此人正是那晚杀害师父的凶手之一！ 刹那间五条灰色符箓从体内窜出，疯狂在身周游走，将三柄飞刀纷纷荡开，落在地上。 使飞刀的蒙面人有些讶然，她不认识那五条符箓，还以为是李童生得了什么护身法宝。 李童生见飞刀威力不算太大，正要冲上去与她搏斗。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画屏后飞出一道铁链钩锁！ 糟糕，来的不止一人！ 他连忙闪身躲避，那钩锁却同时改变线路，如影随形直追他后心。 小雯见势不妙，悍然出手。青葱玉手一爪抓在钩锁的铁链上，奋力一扯，这才止住它的势头。 第16章 暂避锋芒 小雯把链条扯在手里，正要使力，想把画屏后那人扯出来，忽听得头顶房梁响动，一个手持双斧的黑衣巨汉从天而降，直取轻罗！ “殿下！” 小雯大惊失色。眼看那斧子就要劈中，自己来不及阻挡。就见李童生无条符箓环绕双腿，一个箭步冲上，一手夹着小徒弟，一手搂住轻罗腰肢，擦着斧刃飞出，堪堪避开那巨力一击。 木制圆桌被双斧劈成三瓣，碗碟打落在地，磕得粉碎。 屋外小二听到动静，探头进来一看，吓得扭头就跑： “仙师遇袭，仙师遇袭！快报官……” “官”字刚刚出口，他的后颈上已经插了一柄飞刀，瞬间倒在血泊中。 楼下看见的客人一阵哄乱，蜂拥逃出云肴楼。 李童生两手松开，站起身与小雯两人相背而立，护住轻罗和李苔青。 他左右环顾，心里生出一条计谋，低声提醒： “小心些，他们还有三人，一会儿听我指令行动。” 小雯闻言心惊胆战，这三个蒙面人都是高手，自己和这位天玄宗弟子已经应接不暇。 要是还有三人……他们只怕没命活了！ 从天而降的那巨汉朝他看来，嘿嘿冷笑： “小子，上回侥幸让你活了；这次我一定把你劈成两半，看你还怎么死而复生！” 说着，一双宣花板斧朝李童生脑袋上招呼过来。 李童生见那小二好好的被杀，心里正火大，怪叫一声猛地俯冲而出！ 那巨汉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面前人头一闪，一块碗碟碎片已经扎在他两腿之间。 他僵在原地，透过双斧间隙朝下看去，李童生布满血丝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鲜血不断渗出，瞬间染红了裤裆。 “妈的，我非把你剁成肉泥！” 巨汉咆哮一声，全身气力凝聚，双斧轰然砸下，将木质地板砸了个粉碎。 李童生早已退后一步避开，又捡了块碎片握在手中。 期间两把飞刀一前一后射来，均被他用符箓挡下。 他不敢闪躲，小徒弟和轻罗就在身后，自己一躲，他们就要遭殃。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使飞刀那女子双手如电，十几柄飞刀几乎同时射出，直取轻罗和李苔青。 巨汉紧随其后，挥舞双斧直冲二来。 那边小雯仍旧扯着钩锁的铁链，眼看情势危急，却无暇帮忙。 李童生五条符箓催动到极致，疯狂在周身游走扫荡，仍然被一把飞刀插在小臂，鲜血瞬间涌出。 “师父！” 李苔青见他受伤，又见那巨汉已经到了身前，从地上抄起一个茶壶便朝巨汉脑袋砸去。 轻罗这时也反应过来，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符箓，朝使飞刀的女子射出。 茶壶被斧子磕碎，符箓被飞刀钉在墙上，燃烧殆尽。 然而，下一秒，使飞刀的那女子突然惨叫一声，嘴里咳出鲜血。 “哼，中了我的诅咒符，你等死吧。” 轻罗拍拍身上的尘土，得意地笑道。 李苔青有样学样，看着那巨汉哼道： “哼，中了我的诅咒茶壶，你等死吧。” 巨汉见同伙吐血，不由一惊，连忙暗运内力护住五脏。 随即他才想到，那茶壶不就是云肴楼里的普通茶壶么…… 自己竟然被这孩童摆了一道！ 他勃然大怒，暴喝一声： “老二、老三、老五，还不进来动手！” 话音落下，木质窗口破裂，三个黑衣人从窗外跃入房中。 来了！ 李童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瞬间回身，一手抄起李苔青，一手搂住轻罗腰肢，朝小雯大喝一声：“跑！” 趁着三人还未落地，他将四条符箓汇于双腿，一头撞向隔壁的木窗，翻身跃出！ 先前他不见那三个黑衣人，便怀疑他们等在窗口准备收割。 于是不敢乱动，硬撑着和几人拼斗。 若是那三人不现身，他断不敢翻窗而出！ 小雯反应过来，弃了钩锁，紧随其后撞破一扇窗户而出。 那三个黑衣人刚刚从窗外进来，就见目标从旁边翻出，一个顿挫，差点闪了腰。 使飞刀那女子口中鲜血不断，无力再阻拦。 巨汉眼看几人翻窗跃走，又看了眼吐血的同伙，猛地一脚踏碎木地板，恨声道： “妈的，被他们耍了！” …… 李童生两只胳膊夹着两个人，在屋檐上狂奔；手臂上鲜血不住滴落，打在轻罗的道袍上。 身后小雯一边跟着，一边回头警惕，看那伙黑衣人有没有跟上。 不远的街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差正悠哉游哉地走着。 见到几人从屋檐上冲来，看到他们身上的道袍，连忙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往云肴楼快步赶去。 想来是先前云肴楼有人报官，他们担心自己性命，故意拖延。 李童生没空理会他们，一路朝天玄府邸赶去。 那几个黑衣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现在只能靠天玄府邸的阵法保护！ 好在并没有人追来，四人翻墙越脊一通奔走，终于逃回了天玄府邸内，关合了阵法。 轻罗被放在地上，胸脯起伏，后怕不已。 她头上的抓髻早已散落，青丝随风而动，端的是一副女儿容貌。 李童生看着她愣住了： “师……师妹？” 轻罗这才发觉天玄宗的两个弟子都在看自己，连忙起身挽了发髻，轻咳一声： “师兄莫怪，我二人初次下山，担心女儿身不便，这才扮作男装……” 李童生嘴角抽搐，都什么时候了还编呢…… 但他还是没有道破，毕竟这两人并非恶徒，还和自己一同抗敌。 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喜好。 小雯忽然瞅见轻罗道袍上的血污，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询问。 两人大惊小怪地检查了一通，却发现血迹只打在外层道袍上，还没来得及渗入其中。 这才把目光挪到李童生的手臂上。 飞刀仍旧插在小臂上，鲜血染红了道袍，不断滴落在地上。 轻罗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让小雯为其止血。 她又从袖兜里摸出一枚丹药，递给李童生。并告诉他这是产自药仙阁的灵丹，自己机缘巧合偶然得到，感念先前救命之恩，特赠与他治伤。 李童生愣了愣神。 师父曾说过，药仙阁是与天玄宗并称的云朝六宗之一，并且是靠近皇城的内三宗，地位尊崇。 这轻罗怎么能搞到他们家的丹药？ 等等，先前打斗时，小雯好像喊她…… 殿下！？ 第17章 改变计划 轻罗是女子……又称殿下……还能拿到药仙阁的灵丹…… 难道是当朝公主！？ 他错愕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轻罗见他迟迟没有接丹药，嘟着嘴开口道： “师兄，你莫不是不相信我？ 你放心好了，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骗你，否则我全家……唔……” 小雯一把捂住她即将大逆不道的小嘴。 李童生终于接过了丹药。 两人若是想要害他，刚才打斗时不出手相帮便是，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他将那青绿色的丹药囫囵吞下，顿时觉得周身清凉。 小雯趁机帮他把飞刀拔出，捋开袖袍，裹上一层纱布。 鲜血不再流淌，疼痛也因丹药而缓解。 李童生道了声谢，接着计划起之后的事。 那六人如今已经知道他们的行踪，随时有可能再来偷袭。 他们不能再随意走出天玄府邸了。 更不能指望县衙那帮官差，刚才便看见他们浑水摸鱼。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战力相差太多，冲上去也只是白白送死。 那六人武功高强，刚才若不是有轻罗和小雯帮忙，恐怕自己和小徒弟难逃一死。 等等，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去云肴楼？ 那六人事先埋伏在天玄阁内，就不怕有天玄宗的高手过去？ 这流云县里，恐怕还有他们的眼线！ 李童生想到上午那两个沙河帮的弟子。 他们慌忙离开，会不会就是去通风报信了？ 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中午要去云肴阁，并事先埋伏…… 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战斗，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那个手持双斧的巨汉从天而降，首先袭击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坐在桌旁的轻罗！ 李童生回首看向轻罗，小姑娘正抖着道袍，一双杏花眼滴溜溜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伙黑衣人的行为动机就得重新推敲了。 或许他们并不是和师父有什么仇怨，而是专门暗杀天玄宗的门人！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玄宗在云朝地位尊崇，他们想取而代之？ 如果他们真的和沙河帮有联系的话，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线索不足，他只能胡乱揣测，终究是理不出出头绪。 转念又想到自己几人眼下的处境。 如今那六人已经知晓自己的行踪，随时有可能再次偷袭。 刚才只是三人出手，他们便有些难以应付。若是六人合力…… 他想起那晚他们精妙的配合手段，不由得有些后怕。 而且还不知他们有没有同伙，眼下是万不能再走出天玄府邸了。 看来只能等师伯公干回来，再向他求救了。 他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轻罗和小雯。 两人刚刚和自己并肩战斗，又赠了丹药。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此时李童生已经把她们当做自己人了。 轻罗美眸流转，忽然开口道： “师兄，既然羽师伯要随同太子殿下前往武戎，必然途经此地。 不如，我们趁机跟进他们的队伍？ 这府邸内也没吃的，我们怕是挨不了这么多天。” 李童生思索片刻，确实如此。 这府邸虽然有阵法守护，但里面却没有食物。师伯他们探寻秘境，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他们在这府邸内，却不知师伯他们何时路过…… 轻罗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自豪地挺起小胸脯： “师兄放心，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你丫原本的目的不会就是为了混进秘境吧？ 李童生看着她欲言又止。 不论她目的如何，跟上师伯队伍这个计划没有错。 先前在云肴楼饭菜只吃了一半，如今肾上腺素退却，饥饿感重新传来。 一旁的小徒弟李苔青似乎也一样。 他从衣兜里摸出那块被他掰成两份的白馒头，悄悄扯了扯师父的衣角，想把大的那块递给李童生。 又看了看对面的轻罗和小雯，一咬牙，把自己那一小块又分作三份。 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李童生揉了揉他的脑袋，把馒头推回去： “你自己吃吧，师父不饿。” 轻罗叹了口气，又从袖兜里摸出几枚丹药： “这是药仙阁的辟谷丹，我只有这几颗了。 一颗能顶两天伙食。你们一人一颗，两日后，队伍过来，我们启程。” 你是哆啦王吗？袖兜里是四次元空间？ 李童生看着她的袖兜，暗暗吐槽。 不过还是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了两颗丹药，递给小徒弟一颗。 看见轻罗接二连三掏出药仙阁的灵丹，他更加确定这人应该是皇室子弟。 如果是药仙阁的门人，是不敢称殿下的。 四人商议已定，各自回厢房歇息。 两日里，李童生又指点李苔青一些法诀，小徒弟天资聪颖，学得飞快。 已经能够运转内力，增强力量了。 他自己也不忘修行。只是《九转玄天录》需要庞大内力镌刻符箓，短短两天时间，不足以凝练出第六条符箓。 同时也不忘做系统任务，修习了两日的《转灵诀》。 只能说，除了增加二十个灵元的蚊子腿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反而弄得内力空虚，还耽误了《九转天玄录》的修行。 但他还是坚持修炼了下来。 因为自己现在纯粹凭着前世在网上学的几招应敌，碰上双斧巨汉这样的对手起不到效果。 那天他明明已经击中要害，却只是惹得他暴怒，一点没影响行动。 他想要到系统商城兑换些招式来修习，补足自己的短板。 …… 时光飞逝，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流云县的天玄府邸时，李童生已经带着小徒弟早早起来了。 对面东厢房里，轻罗和小雯也收拾好了包袱行囊。 四人计划已定，悄然解开阵法，开门探头张望了片刻。 见左右没人，这才走出府邸，关合阵法，一路朝城门飞奔而去。 他们准备呆在城门楼上等待天玄宗和太子殿下队伍到来。 城门上的官兵虽然实力不济，但胜在人多，又有重弩把守。 即便黑衣人来袭，他们也能凭借弩箭配合，抵挡一二。 李童生背着李苔青，小雯背着轻罗，四人就这么一路奔走，很快来到了城门。 把守的官兵有那日参与搜山的，认得李童生。看着他们身上的道袍，却是不敢作对，连忙把他们让进城墙上。 黑衣人果然没有出现。 四人就这么在城墙上等了片刻，果然看见远处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从城外过来。 第18章 太子驾临 李童生以手遮阳，抬眼看去。 队伍最前方开路的，是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白色道袍的天玄宗弟子，而为首一人，正是他的师伯羽归元。 两侧斜后方一男一女，男的是先前见过的羽晨舟；女的面若冰霜，气质高贵，并不认识。 后方一头青色巨牛拉着足有一层楼高的车辇，周围伞盖恢弘。 里面应该是当朝太子。 果然如轻罗所说。 眼看队伍到了城下，李童生连忙带着三人上前相迎。 羽归元勒住马缰，看见他从城墙上下来，身后还带着小徒弟和两个身穿天玄宗道袍的少年，有些讶异： “师侄儿，我不是让你在府邸等候么？莫非有什么线索？” 说着又向身侧那妆容华贵的女子说道： “姑姑，这便是我先前与你说的，修仁师弟的弟子。” 那女子原先冰霜冷淡，听到他这话眼里才露出神采，朝李童生打量了一番： “你是修仁的徒弟？” 李童生点头作揖，正不知该如何称呼，好在有师伯从旁介绍。 这女子叫做羽暮雪，是羽归元的堂姑，也是天玄宗的长老。 这次受令出山，保卫太子车辇。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李童生的师奶！ 当年师公李天用与她早订终身，本打算打赢了武戎，便和她完婚。 没想到那惊天一战后，至今下落不明。 从此羽暮雪独守空闺，潜心清修，不问世事。 前日听闻小徒弟李修仁遇袭身死，她勃然大怒，誓要诛杀歹人，给徒儿报仇。 正要找羽归元了解细情，恰逢宗主羽暮风令她护送太子，便一起跟了过来。 李童生这才松了口气，重新作揖，亲切喊了声“师奶”。 羽暮雪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柔和。 正准备向他询问细情，后方一个身披金甲的太子扈从踏步上前。 原来太子在后方看不见情况，见队伍忽然停步，便差手下来询问。 李童生赶忙带着三人让开，跟在羽归元和羽暮雪身旁，快步向前行走。 一路上，他把先前黑衣人再度出手的事，以及自己的推测向两位长辈做了汇报。 羽归元听得眉头皱起。 他没想到那歹人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袭击天玄宗的弟子。 而且还埋伏在云肴楼里。 他不由地提高了警惕。 他们途经此地，一来流云县是通关必经之地；二来太子想念云肴楼的美食，正要借机过去解馋。 如今黑衣人埋伏其中，由不得他不戒备。 虽然按照李童生描述，他并不惧怕那六人；但敌暗我明，又不知他们有没有同伙。 好在姑姑羽暮雪修为高绝，有她在应当能安然无恙。 羽暮雪的眼里已经闪过了杀机，身上散发出彻骨的寒气。 这歹人敢杀害李郎的弟子，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羽归元注意到李童生身旁除了小徒弟李苔青，还带了两个陌生的弟子，小脑袋低垂，仿佛生怕被自己看见，当即开口询问。 轻罗正脑子飞转地打算编谎，就听李童生开口道： “这两位是我新收的弟子。先前黑衣人来袭，他们对我多有帮衬，因此起了收徒之心。” 她讶异地看向对方。 没想到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天玄宗弟子，那自己先前在他面前说的谎，岂不是…… 她一张脸顿时臊得通红，赶忙低下脑袋。 小雯也很讶异，她正打算万一殿下编不动了，自己就亮明身份。 没想到李童生居然会出言相帮。 羽归元沉默片刻，斟酌着语气叮嘱道： “师侄儿，天玄宗入宗艰难，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入。 你这些徒弟，既然收了也就罢了。以后不可再随意收徒。 此事了后，我带你们回宗，接受考核，方可自称天玄宗弟子。” 李童生赶忙躬身道谢。 自己这算是先上车后补票了。 他忽然想起师父留给自己的那把入道笔。 要说入宗考核，那把笔倒也算是系统的考核手段了。 而且简单快捷，勾个符箓就成。 等等，这笔是师公传给师父的…… 天玄宗的入宗考核不会也是用笔勾勒符箓吧？ 他想起当时收下李苔青的场景，小孩儿的记忆、心思在他脑中一览无余。 自己要是被检测过……不会把原先世界的记忆带出来吧？ 一旁的羽晨舟瞥了他一眼，心里并不喜欢这个师弟。 李修仁师叔要不是为了保护他，恐怕也不会遇袭身亡。 这家伙再遇歹徒，不奋勇报仇不说，居然转身逃跑。简直忝为人徒。 如今还假借天玄宗名头，又收了三个弟子，实在是败坏门风。 他只盼宗门考核把这几个乌合之众通通筛掉，省的看见心烦。 大队人马穿街过市，来到云肴楼前。 果然如李童生所说，二楼仙宗阁位置的窗户颜色深浅不一，显然是刚修补过的。 县令张茂文得了消息，早已带人恭候在此。 云肴楼里的食客也被他遣退，告知今日太子殿下包场。 羽归元令众弟子下了马匹，差役连忙上前牵引，将其带走照料。 天玄宗的弟子分列两旁，垂手而立，后方青色巨牛顿足。 两名身披金甲的太子扈从撩开车驾帘幕，一个锦衣华服，气质华贵的年轻人从车上缓缓下来。 李童生站在一旁偷眼观瞧，只见他剑眉星目，气质非凡，举手投足间贵气尽显。 太子殿下一步步走进云肴楼内。十余个太子扈从紧随其后，个个身材壮大，气息浑厚，显然都是好手。 后方又有一队人跟上，身穿黑色劲装，背上绣着白色宝剑纹路，腰间俱是悬挂佩剑。 为首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极其貌美，倾国倾城。 身上气势一点不输先头的太子殿下。 李童生看得有些呆住了，一旁羽归元低声为他解释： “这是剑神宗的人，这次由他们和我们陪太子殿下共探秘境。 为首的丫头叫做白玉鹿，是剑神宗初代宗主的玄孙女。” 李童生恍然。 剑神宗亦是云朝六宗之一，与药仙阁同为内三宗，地位尊崇。 皇帝这么安排恐怕是希望两宗相互制衡…… 说话间，那队人马已经从他们面前走过。 天玄宗众人这才开始动身进店。 第19章 前往武戎 云肴楼里。 众人依次落座。 太子殿下及扈从自然进了仙宗阁，羽归元上去作陪，羽暮雪和一个剑神宗的长老同样跟上守卫。 仙宗阁前两日打斗造成的破坏早已修补完毕，桌椅、地板全部换新。 其余人等也按位次高低在一二楼分别排了座次。 县令张茂文带着一众官差充当伙计，为众人端碟送碗。 李童生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和刚收的两个便宜徒弟窝在一楼的角落里。 总算能吃席了。 虽然这两天有辟谷丹顶着，但哪能比得过美味佳肴。 他看着往来奔忙的官差，关心起那伙黑衣人的后续，于是拦下一人问讯。 那差役这两日早听得李童生威名，连忙停下作答。 据他说，等带队的官兵赶到现场，早已是人去楼空。 就连身亡小二脖颈上的飞刀也被取走，没有留下丝毫证据。 飞刀被取走？ 李童生皱了皱眉，难道飞刀会暴露那人身份？ 的确，那晚自己和师父在玄天庙遇袭，现场同样没有留下飞刀…… 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上恰有一把飞刀！ 那日被扎中小臂，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把它带了出来。 一会儿得拿给师伯看看，或许他会知道这飞刀的来历。 有了线索，他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桌对面的两个姑娘。 轻罗和小雯一路低着头，仿佛生怕被别人认出，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李童生看着她俩那模样，心中更加笃定她与皇室有关，呵呵调侃道： “乖徒儿，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两人还未答话，一旁的李苔青连连摆手： “师父，我没做过贼！” 看着自己亲徒弟一脸正气凛然，他正欣慰地想揉揉他的小脑袋，就听见下一句： “但我可以学！” 李童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轻罗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师兄，哦不，师父，您可别教坏小孩子。” 她正准备再说笑几句，忽然看见一道身穿黑色劲装的身影到来，连忙再次噤声，低下脑袋。 李童生诧异地扭过头去，就见先前那位名唤白玉鹿的，貌若天仙的剑神宗女子已经来到身前。 她朝众人笑了笑，端着个圆凳神态自若，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这是，看上自己了？ 李童生挠了挠头，正想开口询问，就见白玉鹿朱唇轻启： “几位道友，我那桌已经坐满。与你们凑一桌，不介意吧……咦？” 她正说着，目光朝轻罗和小雯看去，吃了一惊。 正打算再开口，轻罗抢先一步： “这位师姐，我们天玄宗素来淡泊。师姐愿意坐就坐好了。” 白玉鹿嘴巴微张，一句话堵在喉咙，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们该不会认识吧？ 以前听师父说过，剑神宗就在皇城边上。皇族子弟多有送到剑神宗习武…… 李童生看着两人反应，心里暗自揣测。 不过他们既然不说破，自己也只当做不知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多时，菜肴上了桌，众人低头用餐。 …… 等到桌上的碗碟摞成了小山，李童生才明白白玉鹿过来凑桌的原因—— 这是个吃货。 刚才半桌的饭菜一不留神就被一扫而空。 感情是看自己桌人少，想过来多吃点…… 正想吐槽几句，楼上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用膳完毕，准备启程了。 众人一同起身，白玉鹿优雅地用手帕轻拭小嘴，意味深长地看了轻罗一眼，随即离开，回到自己的队伍。 羽归元抽空过来，让差役给四人准备了两匹快马，让他们跟着天玄宗队伍一同前往秘境。 李童生本想告知飞刀之事，见他行色匆忙，只好暂时按下，作揖道谢。 一旁的轻罗则长舒一口气，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得意之色。 几人走出云肴楼外，差役已经把马牵来。 李童生和小徒弟李苔青共乘一匹，轻罗则和小雯同驾。 两匹马跟在天玄宗队伍最后，沿着官道前行，很快便出了流云县。 李童生虽然没学过骑马，但他胯下的这匹马性格温驯，是精心挑选的良马，十分地通人性。 他只需要手握缰绳，把小徒弟护在身前，便由着那马随队而走。 时值初冬，两旁的山林叶落凋零，只剩些常青的松柏点缀，在眼中缓缓倒退。 队伍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周围的山树逐渐稀疏，狂风夹杂着沙尘拂过面颊。 他们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座城池。 关佑县到了。 这座县城已经是云朝边关，又称天武关。 早年云朝与武戎大战，此地饱受战火摧残，官兵百姓伤亡惨重。 因此那些年当地百姓对武戎人恨之入骨。 直到李天用将武戎打得改朝换代。新君力主与云朝重修旧好，赔礼割银，常年不歇地派族人补偿帮扶当地百姓，以期为同族赎罪。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仇恨情绪才缓慢减淡下去。 队伍行至城关，李童生抬眼看去，城门上的官兵肃然整齐，军威凛凛，与流云县那帮兵油子截然不同。 羽归元一马当先，带领队伍进入城内。 两侧官兵齐齐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口中呼喝：“殿下万福，仙师永寿。” 他赞许地点点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先前流云县的那些官兵，实在是不成气候。 及至到了城中，房屋建筑与流云县大不相同。大多由石块堆砌，成半球型排列，如同堡垒一般。 周围植被稀疏，树木低矮，风沙不时席卷而来。 李童生见到不少高鼻梁、深眼窝的武戎人正四处忙碌。帮着当地百姓修房补漏、扛担劈柴。 李苔青看见与自己相貌相仿的族人，也好奇地四处打量。 他从小没出过流云县周边，见到这别样的风土人情，只觉得十分新奇。 马匹随着队伍继续前行，很快来到县城中央。 中央的空地上，一座巨大的男性石像顶天立地。 前方的羽暮雪目光凝固，抬头痴痴看着那塑像，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石像下方，一队骑着骆驼的武戎官兵早已等候多时。 羽归元上前与为首那军官攀谈一番，随即由那军官带领，继续上路。 众人就这么一路出了关隘，彻底离开了云朝地界。 风化的戈壁被甩在身后，眼前已经是茫茫大漠一片。 第20章 进入秘境 先前那一队武戎官兵领着云朝众人在沙漠中一路前行，直至夕阳西下。 李童生举目四望，忽然发现远处的沙丘上有大大小小的棕黄色半球型帐篷。 由于颜色和沙漠相近，不仔细看难以察觉。 武戎官兵带着众人径直朝那边行去。 等到了帐篷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了。 一位穿着紫色祭司袍的武戎老者拄着拐棍迎上前来，向羽归元行了一礼，用有些生涩的云朝官话开口道： “恭迎仙师，恭迎云朝尊驾。 老朽名唤古原松，蒙新君厚爱，忝为武戎国师。 今受命为贵客向导，共探秘境。 其中所得财宝灵物，诸君尽可自取。” 羽归元翻身下马，还了一礼。 又转头让天玄宗的弟子牵马步行，尾随着古原松一路走进营帐阵地。 李童生一手拉着小徒弟，一手牵着马，和轻罗、小雯缓步坠在后头。 太子亦从车辇上下来，由扈从守卫着跟上。 古原松早已为众人准备好营帐，当下派武戎官兵引领，将他们分配到各处。 马匹则被带走照料。 李童生四人被分配进了一顶约莫直径二十米的大帐。 据带领他们的武戎官兵说，现在天色将晚，国师安排他们先歇息一晚，明日进入秘境。 那官兵看到李苔青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族人居然做了天玄宗的弟子。 只是他位卑职低，不敢过多言语。 进了大帐，里面铺盖、桌椅齐备，沙土地面也铺满了干草。 环境倒是不错。 李童生原本打算去找羽归元和羽暮雪，告知飞刀之事。但从营帐探头出去，已经不见师伯的影子了。 他只好无奈地回过身来，那三人已经围桌而坐，品起了茶水。 李苔青没见过营帐，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轻罗则是搓着小手，抑制不住地兴奋。 这家伙绝对是冲着秘境来的…… 李童生看着她的神情暗自揣测。 他想起师父曾说过，这个世界存在诸多大大小小的秘境。 据传，这些秘境有两种。 一种是天地造化，自然形成；第二种是绝世高人修炼成的洞天异界。 高人死后，洞天没有消散，反而自成一界。偶然与此番世界产生连接，便产生秘境。 在云朝，除藩地外的大型秘境全由朝廷管控，普通人不得擅进。 而中小型秘境则可以随意探索。 每次秘境开启，都会有明显的征兆。 若是大型秘境，往往空中紫电弥漫，风云变色，周围空间剧烈扭曲。 而中小型秘境则不好探查，往往只是细微的空间扭曲，若不是专门寻找，很难发现。 大型秘境一般会开启数周时间，结束时亦有明显征兆。 中小型秘境则结束得悄无声息，若不能及时出来，就会被困在秘境中，直到下一次开启。 这次的秘境既然能被观测，且大张旗鼓地邀请云朝共探，应该是大型秘境。 正想着，轻罗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说‘师父’，你那招让五条符箓附在身上的是什么功法？” 李童生瞥了她一眼，调侃道： “想学啊？” 轻罗眼睛一亮，头点的小鸡啄米一般。 先前她见李童生五条符箓护身，十分酷炫，早就想请教。 但当时她自称天玄宗弟子，却不好打听。 如今既然对方已经看出自己是冒充的，她便大胆求问起来。 李童生摇了摇头： “法不传六耳，我就当你两天便宜师父，你怎么还惦记上我功法了？” “哎呀，那我这声‘师父’不是白叫了？” 轻罗嘟起了小嘴，表达不满。 见这招似乎对李童生不管用，她又开始撒娇： “师父，您就教徒儿几招嘛~我给您当一辈子徒弟还不行嘛？ 先前那位师长不是说，此间事了后，还要带我们去天玄宗考核嘛？ 您金口玉言应下的事，怎么能不算数呢？” 她确实有心想学。 先前那六个黑衣人奇袭，她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虽然自己仍有些护身底牌，但外物哪有功法实在。 尤其是这么帅的功法。 李童生嘴角抽搐，看着眼前没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子一口一个师父。 心里想的是，这位极有可能是当朝的公主。 而师父说过，云朝的皇家子弟多在剑神宗修习。 自己要是把她收下，不会得罪剑神宗吧？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推脱道： “我都不知道你真实来历，哪敢随便收徒？” 轻罗听到这话，一双杏花眼立刻滴溜溜乱转，在脑海里编造新的身份。 几人正说着，一名武戎军官端着食盒从账外进来，点头一礼。将食盒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这是他们精心为贵客准备的晚膳。 “吃饭，吃饭。” 李童生不再陪轻罗胡闹，招呼众人动筷。 他们奔波一天，上午云肴楼的存货早已消化光了。 打开食盒，里面是不知名的肉类，还有米饭，汤水。 阵阵肉香飘出，虽然不能和云肴楼做比，也算得上美食了。 几人吃饱喝足后，李童生带着小徒弟寻了一侧的铺盖打坐练功，不再理会轻罗纠缠。 他练的也不是《九转玄天录》，只是把系统任务的《转灵诀》练了一个时辰。 轻罗见他练功，也不好打断，与小雯讲了一会儿私房话，便也在另一侧睡下了。 …… 第二天一大早，营帐外响起了响亮的军号声。 李童生揉搓着眼睛起身，又喊醒了小徒弟李苔青和另一侧的两个姑娘。 四人有些迷糊地来到账外，天色清明。探索秘境的队伍已经整齐排列，整装待发。 他们连忙跟上，从武戎官兵手里接过马缰，来到天玄宗队伍后方。 前方驼铃响动，大队人马即刻启程。 …… 在沙漠中行进了半个时辰，李童生终于看见了异象。 前方天气突变，乌云密布，紫色雷电在云层中噼啪作响。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有些不真切，空气仿佛发生了扭曲。 有另一队武戎官兵守在此处，见他们过来，立刻上前相迎。 两队人马对答一番，羽归元调转马头，朝后方呼喝道： “即将进入秘境，诸位保持警惕，切不可擅自行动！” 交代完毕，守卫的武戎官兵两边散开，队伍继续前行。 众人只觉得仿佛穿过了什么东西，下一刻，周遭景致忽然改变！ 第21章 秘境系统开启 李童生惊讶地发现，身遭的沙漠忽然消失了。灰色的浓雾瞬间弥漫开来，就连头前的队伍也看不真切。 身后青色巨牛哞叫一声，太子扈从紧紧守卫在车辇四周，缓慢前行。 他抬头四望，迷雾掩映中，隐约有高大的城楼，屋脊耸立四周。 这就是秘境么…… 师父只说过秘境有大小之分，可其中究竟有什么，却从来没告诉过原主。 想来他武功平平，应该也没亲自进入其中过吧…… 正思索着，他忽然觉得这方天地中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灌入体内，消于无形。 与此同时，系统的清纯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大型秘境，秘境系统开启。】 系统界面下方的灰暗区域再次亮起一块，金色的“秘境”二字浮现其上。 这系统还能检测秘境？花里胡哨的，到底有多少功能…… 李童生控制神识点开，其中只有一张灰蒙蒙的图样，里面隐约可见城楼屋脊。 图样下方标注： 【当前探索进度：0.5%】 （当探索进度达到100%后，将解锁当前秘境名称。并可使用灵元随时往返该秘境。） 这意思是，如果自己把整个秘境探索完，等它关闭后，这个秘境就属于自己了？ 他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史诗级加强。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黑衣人追杀了，遇到危险自己直接躲进秘境就行了。 即便这个秘境中的财宝灵物全都被队伍取走，这一趟他也赚大了！ 他正准备退出界面，忽然发现任务列表生成了一条全新的任务： 【秘境探寻任务：1\/10】 （完成奖励：1000灵元、一次抽奖机会、开启秘境探索功能，可勘探方圆十里内隐藏秘境。） 要探寻十个秘境才能完成么……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能进入这一个秘境已属难得。 若不是机缘巧合，为了躲避黑衣人追杀，师伯又比较好说话，恐怕他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其中。 这个任务目标太过遥远，目前想要完成根本不现实。 不过这次李童生并没有吐槽系统。 只要能接收这个秘境…… 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痴汉的笑容。 坐在前面的李苔青偶然回首，吓了一跳，还以为师父得了癔症，赶忙晃了晃他的胳膊。 李童生这才回过神来，努力做着表情管理。 忽然，他想到了轻罗。 这家伙假装天玄宗弟子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进入这个秘境。 想来应该会对此有所了解。 如果能让她帮忙探索，自己或许能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他牵动马缰，主动朝她靠过去，询问她对此处秘境的看法。 轻罗正琢磨怎么让这个便宜师父教自己功法，见他问话，顿时嘿嘿一笑，悄声道： “想知道啊？你教我功法我就告诉你，还能带你去寻宝呢！” 寻宝？ 她知道这秘境中哪里有宝物？ 李童生正打算继续追问，前方的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 浓雾中传来羽归元熟悉的声音： “天玄宗弟子听令，下马，布阵！” 众弟子纷纷翻身下马，各自寻找方位，从袖兜里掏出巴掌大的阵法石。 李童生和轻罗相视一眼，也一同从马上下来。 即便他们不懂得阵法，也不能继续呆在马上了。万一被后方太子的队伍瞧见，怕会有什么微词。 尤其是轻罗，如果她真是当朝公主，恐怕很快就会被自己亲哥认出来。 四人下了马匹，躲在迷雾中观察。不多时，一道金色的辉光亮起，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足足十几道金光在浓雾中交织错落，形成一个半球型的防守阵法。 青色巨牛拉着太子车辇缓步进入其中。 稍后，剑神宗的一众子弟也在白玉鹿的带领下进入阵法。 阵法中，迷雾渐渐消散，众人终于看清彼此，舒了一口气。 武戎国师古原松看着那漫天的金光，击掌称赞。 他早闻天玄宗威名，没想到阵法布置得如此精妙。 羽归元召集众人，列队而立。 李童生正打算从迷雾中出去集合，却被轻罗拉了一把。 “你还想不想寻宝了？” 她杏花眼闪烁着兴奋的神色，看着迷雾深处的城楼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李童生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现在就和她一起胡闹。 师伯待会儿清点人数，马上就会发现他们不在。 自己还指望天玄宗替师父报仇，在这种时候产生信任危机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大型秘境会开启数周，他还有很多时间探索，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可轻罗和小雯两人独自在迷雾中乱逛，他同样有些不放心。 别看小姑娘这会儿说的轻巧，那日被黑衣人袭击的时候，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这家伙说不定早就噶了。 他想了想，开口道： “咱们先去集合，别让师伯发现我们走丢了。否则大队人马寻找，你既没法寻宝，身份还有可能暴露。” 一边说着，李童生一边往剑神宗方向努了努嘴。 轻罗这才反应过来，昨日云肴楼里，白玉鹿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如果自己此时走丢，她肯定会着急寻找，难免张扬出去。 只是……自己这个便宜师父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她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人，有些惊疑不定。 四人终于还是进入了阵法，在天玄宗弟子末端列队。 羽归元清点完人数，武戎国师古原松已经让随队而来的官兵在阵法内搭好了营帐。 李童生一面感应着探索进度的变化，一面观察队伍。 太子殿下似乎没有亲自探索秘境的打算，他派了十个扈从进入队伍等候安排，自己则从车辇上下来，在其余扈从守卫下径直走进最大的营帐里。 这家伙不会是想睡回笼觉吧…… 他正在心里吐槽，羽归元已经开始给队伍分配路线。 天玄宗弟子由羽晨舟带队，往西边探索；剑神宗由白玉鹿带领，往东探索。 而他自己则陪同太子扈从，一同往北方迷雾中的城楼方向探索。 南面留给武戎的官兵，由武戎国师古原松率领。 羽暮雪及一名剑神宗长老和剩余太子扈从留在阵内，守卫太子和阵法安全。 第22章 古朝边关 羽归元安排妥当，叮嘱云朝的众人道： “此行探索，若有获得灵物财宝，须带回此地上缴。 两位长老会为你们评估，按宝物价值累计功勋。 途中若遇危险，可速回阵中避难。两位长老在此，定能护大家周全。” 说罢，抬手一挥，队伍领命而动。 李童生四人跟在天玄宗的队伍后方，列队往西边行进。 出了阵法，重重迷雾再次袭来，视野瞬间变得模糊。 羽晨舟一马当先走在前头，春风得意。 这是他第一次领队行动，二十几个宗门子弟都听从自己调遣，何等快意。 他忽然想起了李童生。 这个懦弱的，面对弑师凶手居然夺路而逃的小人。 嗯……或许自己应该替故去的师叔小小教育他一下。 他这么想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 身后跟随的天玄宗弟子见他停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羽晨舟咳嗽了两声，心里想好了计划： “大家听我说。 这秘境里地貌广阔，我们想要搜寻宝物，一齐行动效率太低。 这样，我们分成三只小队，分别探寻。”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大多是宗门的年轻英才，有不少人是第一次勘探秘境，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当即表示同意。 而其中几个下过秘境，颇有经验的老手却皱起了眉头。 秘境可不是玩乐之地，其中难免有妖邪异兽。 如今迷雾重重，若是众人分散开来，万一遇险，很容易逃脱不及…… 羽公子按说也下过秘境，怎么会不知其中凶险，做出这种安排？ 他们相视一眼，正准备开口劝诫，就见羽晨舟朝他们使了个眼色。 羽公子莫非是有什么计划？ 几人不再言语，静静等候他差遣。 见大家都不反对，羽晨舟学着他老爹的模样，开始分配队伍。 他挨个点名，把二十几个宗门弟子分成两队。 一队由他率领，向正西搜寻；一队由另一个老手带队，向西南探索。 而剩下的西北方向，责无旁贷地分配给了李童生四人。 几个老手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 感情是针对这几个外来户。 他们并没有说破，十分懂事地进入自己的小队里。 李童生不知道秘境情况，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轻罗更是早就想要单独行动，见羽晨舟这么安排，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众人于是领命行动。 三支队伍朝三个不同的方向继续开进。 羽晨舟看着那四个家伙消失在雾中的身影，冷笑一声。 心里暗自期待起他们被妖邪追得屁滚尿流，出现在父亲和姑奶奶面前的场景。 他没有真的带队前进，见李童生已经走远，当即改道和西南方向队伍汇合。 只说自己改变了主意，担心他们遭遇妖邪，却绝口不提李童生四人。 其他弟子也默契地假装不知道。 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能成为天玄宗弟子实属不易。 而李童生仅仅是和首席、长老有那么点微末关系，就得以入宗。 更可恨的是，这家伙居然擅自收徒，那些个徒弟也不知羞耻，居然连道袍都穿上了。 这是把天玄宗当成什么了？ 因此心中多有怨怼，并不愿帮他们说话。 …… 李童生对此毫不知情。 他牵着小徒弟李苔青的手，和轻罗、小雯在迷雾中随意走动着。 轻罗左看看右瞧瞧，一双杏花眼好奇地四处打量。 然而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迷雾中一些高大的房屋。其中的家具摆设虽然与云朝不尽相同，但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更不用说财宝灵物了。 而且四周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李童生看着自己脑海中的秘境界面，那张图样的进度以百分之零点几的速度缓慢增长，倒也不着急，随意搜寻着。 桌椅、橱柜、书籍……咦？ 这书上的字，自己怎么完全不认得？ 他完整接受了原主的记忆，而师父李修仁自小便教他读书写字。 可这书本上的字，却完全不是云朝的字样，反而有点像原来世界的甲骨文…… 他皱眉翻动着，轻罗忽然凑了过来，一把将他手中书籍夺过，仔细观瞧起来。 “你能看懂？” 李童生讶异地看着她。 一旁的小雯得意地笑道： “殿……小姐可是文字的专家，这世上的诸多文字，若是小姐都不懂，那就没有人懂了！” 这么厉害？ 李童生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轻罗就是个又菜又爱玩的皇族菜鸡，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种天赋。 以后有机会，高低得给她整两句汉语试试水平…… 他正这么想着，轻罗的眼睛忽然亮起：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里是纪朝的边关之地！” 她兴奋地指着书页上的文字： “上古有朝，其名为‘纪’。 这是古朝‘纪’的文字，我曾经在皇都考古会馆里见过。” 据她说，这本书册是一个叫“周章”的人的起居注。 周章是个书生，本已经考中科举，没想到意外得罪纪朝皇帝，被发配边关。 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余载。 书册中前半部分多是讲述自己抑郁不得志，奇怪的是，书中有几页被撕掉了。 再后来的内容就变成了歌功颂德，赞颂陛下恩典。 据书中阐述，此地名为“夜藏关”，由大将周天成坐镇。 这个周章和周天成是本家，在前半部分内容中，多有提及两人来往。 周天成知道他命途多舛，时常会带好酒来此，与他共饮消愁。 可到了书册的后半部分，周天成却消失了，没有任何笔墨提及。 轻罗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书册上的字迹相同，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写。 可这个周章到底遭遇了什么，居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李童生听着她的讲述，忽然发觉秘境系统里，灰雾笼罩的那张图样，探索进度多了百分之十！ 而且秘境名称也已经提前解锁，“夜藏关”三个金纹字样浮现在图案下方。 难道了解秘境的历史也算作探索？ 还把名称提前解锁了。 李童生兴奋不已，当即决定抱紧轻罗的大腿。这次的探索进度，全靠她了。 几人各怀心思，忽然，风声呼啸，房间的沉木大门猛地被关合起来！ 第23章 黑甲妖兵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几人同时吓了一跳。 李童生连忙把李苔青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 光线随着大门关合彻底消失。屋内顿时漆黑一片，阴风阵阵，寒气凛然。 小雯警戒地感应着四周，轻罗则连忙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火折子，试图点亮桌上的蜡烛。 她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在桌上摸索着，指尖却忽然传来冰冷僵硬的触感。 顺着那物摸索片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摸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手！ “呀！！！——” 尖叫声瞬间响彻这个厅堂。 李童生三人同时一惊，连忙朝她看去，可黑暗中只有火折子发出的一点微光。 小雯一边感应着，一边靠拢过去，急切地询问她的安危。 “手……我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轻罗颤抖着说道，语气里带了一丝哭腔。 那只手粗糙枯瘦，她十分肯定那不是自己的同伴。 李童生胆子大，当即在桌上一通摸索。 终于摸到了烛台，朝火折子的方向递了过去。 灯芯点燃，烛火摇曳。 漆黑的厅堂被照亮了些许，他急忙朝轻罗看去。 小姑娘已经被小雯护在怀中，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可是，周围并没有她所说的那只手。 李童生举起烛台，四处照了一圈。 厅堂内摆设依旧，除了大门关合，阴风呼啸，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家伙不会是自己吓自己吧？ 他这么想着，正要开口说话，轻罗却再次开口： “书！书不见了！” 几人齐齐朝桌上看去。果然，不知何时，那本先前翻阅过的古书已经不翼而飞。 李童生拿着烛台俯下身子，在桌底下寻找了一番，依旧没有发现。 他皱起了眉头。 书真的不见了。 如果真如轻罗所说，刚才她真的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那古书难道是被它拿走的？ 他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刚才小雯并没有感应到那只手…… 在天玄府邸时，他躲在门后，距离尚有十几米就被她感应到。 可照轻罗说，她都已经触碰到了那只手，小雯却毫无感应。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人必然善于隐匿。 当日在云肴楼时，小雯同样没能感应到黑衣人的行藏。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藏在暗处，他的实力至少是黑衣人级别的。 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如果这个人想要杀害他们，恐怕瞬间就能得手！ 不行，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他朝轻罗、小雯招呼了一声。一手举着烛台，一手牵起小徒弟李苔青就往大门方向走去。 小雯护着轻罗紧随其后，四人谨慎地向前移动。 这座建筑没有院落，厅堂到大门的距离并不遥远。 几人很快摸到了木门，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李童生将烛台递给轻罗，自己手攥门栓，用力一拉—— 大门纹丝不动。 细密的汗珠瞬间从他的额头上冒出。 自己刚才已经引动周身内力，按理说不可能拉不动这扇木门。 果然有古怪！ 他目光一凝，五条灰色符箓瞬间从体内窜出，环游于左臂。 既然拉不开，就把大门破坏掉！ 正要轰击，后方的阴风忽然猛烈起来。 一点烛火瞬间被刮得忽明忽暗。 呼啸的风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轻罗一个激灵，转头看去。 原先几人待过的木桌前，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她惊愕得浑身剧震，嘴巴张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李童生和小雯察觉到异样，一齐转过头来。 这次，他们也看见了那个人。 李苔青吓得一哆嗦，连忙藏在师父身后。 坐在桌前的人身形高大，身上穿着样式奇特的布衣，头上盘着发髻。 一张脸瘦削青白，蓄着杂乱的胡子。 青色的瞳孔直直看着四人，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语言，但李童生完全听不懂。 轻罗慢慢从惊悚中回过神来，她仔细听着那人的语言，忽然开口道： “他……他好像是让我们不要出去。” “为什么？” 李童生下意识问道。 眼前这人只是坐在桌前，似乎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 他一眼看到对方手里的书册，正是他们先前翻阅过的那本。 轻罗继续听着他的话语，抿了抿嘴唇，尝试着开口，吐出一段陌生的语言。 桌前那人一愣，眼里忽然闪烁着光芒站起身来。 他一边费力地用手比划，一边解释着。 李童生和小雯、李苔青都是一头雾水，齐齐把目光望向轻罗。 小姑娘秀丽的柳眉微微蹙起： “他好像说，现在外面有……黑甲……妖兵！” 黑甲妖兵？那是什么？ 这个人讲的是纪朝话？ 他拿着那本书册，难道他和周章有什么关联？ 李童生正准备继续询问，大门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 桌前那人脸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 众人转头看去，棕色的木门被撞得猛烈颤动。 是天玄宗的人发现自己情况不对，过来救援？ 不，不对，屋外没有人说话。甚至，在撞门之前，就连脚步声也没有！ 四人相视一眼，警戒地朝后退了几步。 刚才轻罗说，门外有黑色妖兵…… 李童生再回头时，厅堂上的木桌空荡荡的，先前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正要提醒众人，随着“轰！——”地一声巨响，木门被硬生生撞开。 光线再次照亮了厅堂。 汩汩迷雾中，一具高大的黑色盔甲现出了身形。 盔甲上刻画着古怪的，散发着猩红色光芒的纹路。 李童生正不知如何应对，忽然，雾气涌动，一把黑色大刀朝他的脖颈急速扫来！ 好在他反应迅速，拉着李苔青疾步朝后退了两步，堪堪避开了冷冽的刀锋。 这就是那人所说的黑色妖兵么？ 李童生目光沉凝，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色盔甲，五条灰色符箓护在身遭飞速游荡。 黑色头盔下，并没有人脸，而是晦暗不明，看不清内里。 只有两道猩红的光芒闪烁，恐怖怪异。 这不是人。 他心里一凛，连忙出声提醒众人小心。 话音未落，身前雾气再次翻涌。第二刀自下而上撩起！ 第24章 爆装备 李童生早有防备，一个错步迅速避开，同时高声提醒众人注意。 小雯站在另一侧，紧紧将轻罗护在身后。 经过上次蒙面人的教训，她绝不会再离开自家主子身旁。 黑色盔甲似乎锁定了李童生，一刀快似一刀地向他劈斩过来。 他见状连忙催动五条符箓，在身遭疯狂盘旋涌动，这才堪堪挡住攻势。 瞅见个空档，李童生低头闪过刀锋，一把将小徒弟李苔青甩给轻罗，这才空出手来专心应敌。 小雯这次不敢再出手帮忙，她不知道雾气中还有没有其他的黑色盔甲，寸步不离地守着轻罗和李苔青。 李童生放开手脚，形势瞬间好转。 他不再顾及身后，运用原先世界学来的步法闪转腾挪，一边把这黑甲妖兵往厅堂里引，防止它转变目标。 黑色的刀锋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已经把那厅堂劈砍得一片狼藉。 桌椅、橱柜被纷纷劈翻，四周的顶梁柱也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刀痕。 但就是无法砍中眼前的少年。 李童生顺手抄起地上的一块砚台，无条符箓齐聚小臂。趁着刀锋扫过，兜头就砸向那黑甲妖兵的头盔。 “砰！”地一声脆响，石质的砚台碎了一地。可那妖兵似乎毫发无损，甚至连一点僵直都没有，立刻又挥刀朝他砍来。 这样下去不行，这家伙好像不会累的…… 李童生余光看向门外，雾气愈发地浓厚，五米之外已经不能视物。 他本想让小雯带着轻罗和李苔青先走，见到这个情况只能放弃。 谁知道这雾中还有没有妖兵的同伙，贸然出去死路一条。 而且这雾气已经让他有些难以分辨方向，就算逃离这里，也未必能找到回去的路。 还是得把眼前的家伙解决掉。 他忽然咬牙发狠，迎着刀刃一个箭步直冲上去！ 刚才通过刀刃砍翻桌椅，他已经在心里估算过这妖兵的力量。 如果自己用五条符箓和他比拼，应该可以拼过。 他要夺了这家伙的刀刃，防止他再次挥刀！ 黑色刀锋裹挟着雾气横扫而来，却忽然停在半空。 李童生的胳膊上瞬间淌出了鲜血。 与此同时，他的手扣住了黑甲持刀的金属手套。 五条符箓瞬间在小臂上疯狂盘旋，他想把那只手套直接捏碎！ 然而，盔甲的硬度超乎他的想象，在他全力施为之下居然纹丝不动。 雾气再次翻涌，另一只金属手套成拳状向他的面门砸来！ 他没有放手，反而转身更进了一步，微微侧开脑袋躲避攻击，随即用另一只手死命抠动握着黑色大刀的刀柄。 还好不是连体的……可以弄下来！ 眼见刀柄松动，他全神贯注，五条符箓分了四条到另一只手上。 就在此时，下方裈甲一动，一只膝盖猛地撞在他的腰上！ 李童生瞬间被顶得气血翻涌。 但他没有松手，反而加快了速度，两手齐齐用力一扯，终于把那把黑刀夺了下来。 嘴角鲜血渗出，他顾不得擦，趁着第二猛地举刀朝那黑甲的头盔下方扫去。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黑色妖兵虽然攻击迅猛，却似乎不善于闪躲，立刻就被刀刃扫中。 金属相交，发出清澈的叮当脆响。 紧接着，五条符箓疯狂在刀尖游走，黑色刀锋仅停留了不到一瞬，就将那头盔彻底斩落在地。 只剩一具无头盔甲站立在原地。 不断有黑色的雾气从盔甲中涌出、飘溢，盔甲上猩红的纹路渐渐黯淡下去。 终于，随着叮里咣当的响声，盔甲的各个部件散落一地。 李童生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轻罗、小雯和李苔青在一旁都看呆了。 这也行？ 由于雾气缭绕，他们看得并不真切。 先前夺刀时，在他们的视角看来，还以为是黑色妖兵从背后搂抱着李童生，正有些不忍直视。 没想到转瞬间那把黑刀就到了李童生手中，并一击将那妖物斩翻。 轻罗一双杏眼闪烁着光芒，她看见那符箓居然能环绕在刀刃上。 如果她能学到这招，以后和剑神宗的弟子交手切磋，岂不是大占便宜。 这个师父她拜定了！ 只是刚才“色诱”黑甲妖兵的姿势有些不雅观……自己还是选择性地学习吧。 李童生哪里知道她的心思，见终于搞定，连忙让三人把门关上，暂且不要出去。 一个妖兵已经难以应付，若是遇到更多，恐怕他们根本没时间逃回营地，就会被斩杀当场。 随着大门关合，屋内再次陷入了黑暗。 先前的烛火早被浓厚的雾气打湿熄灭。 好在此时烛台正在轻罗手中，她又掏出火折子，再次点燃了蜡烛。 厅堂里的雾气逐渐消散，众人这才看清地上那漆黑怪异的盔甲。 他们围到近前，把盔甲的部件拿在手里仔细观瞧。 这是好东西啊。 轻罗见多识广，立刻看出了盔甲的不凡。 但这是便宜师父打下来的战利品…… 她眼睛滴溜溜转着，忽然看见李童生胳膊上的伤口和嘴角的血迹。 她连忙从袖兜里掏出一颗丹药喂到李童生嘴里，又掏出一卷纱布，亲自为他包扎起来，并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小雯为她代劳的提议。 “师父，我这个当徒弟的孝顺吧？您看大师兄，也不知道关心您老人家……” 李苔青先前没看到师父受伤，被她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自责地低下小脑袋。 轻罗一边说着，还一边频频转头看向盔甲，意图十分明显。 李童生嘴角抽搐。 这货为了副盔甲，脸都不要了。 自己不会猜错了吧，这么个家伙怎么会是当朝的公主…… 他摆了摆手：“这副盔甲你穿着吧，刀留给我就行。” “多谢师父！师父最好了！” 轻罗的小嘴如同抹了蜜般，当即把小雯喊来接着包扎。自己赶忙跑过去，将全副盔甲套在道袍外边，模样瞬间从一个坤道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士兵。 李童生并非不知道这盔甲珍贵，先前他用尽全力捏不动手套，便知其坚固无比。 只是现在的局面，把它交给轻罗穿上是最好的选择。 这副盔甲太大，小徒弟穿不了。而轻罗有了盔甲保护，小雯就能腾出手帮忙，或是全力保护李苔青。 自己也省心许多。 他目前战斗还得依靠灵活躲闪，若是套上盔甲，反而行动不便。 第25章 演武场 李童生并没有因为打败黑甲妖兵而放松警惕。 他摩挲着手中的黑色刀锋，目光在厅堂里四处打量。 轻罗则兴奋地穿着盔甲四处走动，发出金属碰撞的咔咔响声。 小徒弟李苔青羡慕地看着她，紧紧守在师父身旁，等待下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轻罗，你知道这盔甲和黑色妖兵的来历么？” 李童生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对这个世界所知并不多。原主一直和师父在破庙生活，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都来自师父的讲述。 这秘境里的一切他全无了解。 若不是轻罗说起，他根本不知道有纪朝这么一个朝代。 被问及自己的特长，轻罗得意地挺起小胸脯走了过来： “我在古书上看过，纪朝边关将领士兵，均着黑甲、黑盔，由特殊的黑色金属打造，坚固无比。” 她顿了下，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李童生，担心他突然反悔，要收走自己身上的盔甲。 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副盔甲兵刃，想来就是纪朝的军甲；至于那黑甲妖兵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士兵亡魂所化？” 李童生听着，面露欣喜之色，微微点头。 他肯定轻罗说的是对的，因为此时系统秘境探索的百分比又上涨了五个点。 没想到自己呆在这厅堂里，就能涨探索进度…… 看来必须抱紧这小姑娘的大腿了。 只是这黑甲妖兵怎么会突然出现，袭击自己？ 他回想起那个神秘的中年人，他曾提醒过轻罗，黑甲妖兵即将出现…… 当时关门的应该也是他。 可是以他展现的实力，怎么会害怕黑甲妖兵？ 在李童生看来，那妖兵几乎没有智力，全靠本能行动。 因此很容易看穿攻击路线，只要闪躲及时，一时半会儿伤害不了自己。 而那中年人行藏诡异，来去无踪，根本无需惧怕它。 可当黑甲妖兵撞门时，他表现出的却是惶恐，并马上隐匿了…… 这显然不合理。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屋里。 李童生目光四处打量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或许那人已经离开了吧…… 他想了想，站起身走到门口。 这一次，木门很轻松地就被拉开一道缝隙。 通过缝隙往外看去，先前的汩汩浓雾已经变得稀薄，与他们初入秘境时相仿。 “我们走吧，雾变淡了。” 他转身提议道。 这座房屋他们已经全部探索过，那个神秘的中年人也不再出现，继续呆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轻罗装备上了盔甲，他又得了一把宝刀，战斗力显着增加。即便再有黑甲妖兵出现，也无须害怕。 四人当即出了房屋，在稀薄的雾气中勘探了下方位，继续前行。 月藏关的街道比起流云县宽大许多，即使雾气已经变淡，远处的建筑仍旧是模糊不清。 他们走在石板铺就的道路上，东瞧细看，左右都是民居，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但轻罗对此很感兴趣，每间屋子都细细瞧过一遍。 当地原先的百姓似乎文化程度不高，几人没有再发现任何书籍、文字。 难道这个周章，还是全城唯一一个识字的？ 几人一路交谈，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方形广场。 广场比街道高出些许，四周围着石质的护栏。 宽大的台阶两侧，插着两杆飘摇的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奇怪的文字。 据轻罗说，那是纪朝的“纪”字。 四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走进广场。 稀薄的雾气中，隐约可见两排高大的武器架，只是上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兵器。 广场的另一侧紧挨着高耸的城楼，正是他们先前在雾中见过的那一座。 这里应该是月藏关的演武场。 李童生抬头眺望着城楼的露台，脑海中不由地浮现边关将军阅兵时的威严。 他牵着小徒弟李苔青的手四处走动，广场上一眼望到头，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正打算招呼众人继续前进，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他转头看去，轻罗穿着黑色盔甲正站在演武场的正中央，小雯护卫在她身前。 而她的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具黑色盔甲。 盔甲上猩红色的纹路散发出微光，头盔下晦暗不明，只有两束红光如同眼眸般闪烁。 黑甲妖兵！ 什么时候出现的？ 李童生吃了一惊，急忙带着小徒弟朝那边赶去。 那黑甲却没有像先前一般直接挥刀进攻，它无视了小雯的存在，朝轻罗行了一礼，摆出了架势。 这是在邀请她比武？ 难道是因为那副盔甲，黑甲妖兵把她当成了同类？ 轻罗同样意识到了问题，有些欲哭无泪。 她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求来的盔甲居然让自己成了黑甲妖兵的目标。 正不知如何是好，李童生已经来到了身旁。 “它好像在邀你比武，如果你不想打的话，要不把盔甲先给我，我和它练练。” 他先前已经胜过一个黑甲妖兵。此时有兵刃在手，更是不惧。 反而因有实战的机会而兴奋起来。 “我们不能趁着它摆架势，直接群殴干掉它吗？” 轻罗有些舍不得脱下自己的盔甲，看了眼还立在原地的黑甲妖兵，尝试着开口道。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李童生嘴角抽了抽，她的提议确实不错。看来自己想打斗，只能等下个机会了。 正准备行动，周围的雾气忽然大盛！ 紧接着，擂鼓声响起。 迷蒙之中，一道道猩红的光芒亮起，一具、两具……数不尽的黑甲妖兵从雾中显出了身形！ 它们手持长枪短刀，军姿俨然，将演武场团团包围。 李童生挥刀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怀疑自己一刀下去，这些家伙会立刻冲上擂台把它们砍成肉沫。 咚、咚、咚、咚！ 擂鼓声愈发急促，每一下都敲在四人的心尖上。 台上那个黑甲妖兵见轻罗迟迟没有动静，再次行了一礼，重新摆出架势。 轻罗头皮发麻，冷汗不住地从额头淌下。饶是她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盔甲先给我，用完会还你的。” 李童生再次开口道。 眼下的局势太过严峻，一旦妖兵发难，他们十死无生。 只能按照它们的规矩来。 第26章 车轮战 轻罗这次没有犹豫，迅速将身上盔甲全数脱下，天玄宗的道袍再次展露出来。 李童生连忙接过穿在身上。 鼓声已经擂过三轮，对面的黑甲妖兵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迈步抡刀，一个纵劈朝四人砍来！ 李童生正好穿上最后一件手套，眼见刀锋将至，急忙挥刀抵挡。 他担心伤到其他三人，硬是没有躲开。 小雯同样反应迅速，拉着轻罗和李苔青疾步退到角落，一边观战，一边警惕着包围在四周的妖兵。 叮当一声清响，两把刀瞬间交锋。 李童生体内窜出五条符箓，环游于黑色刀锋上，硬生生将势大力沉的一击挡了回去。 紧接着，他转身挥刀横扫，借着腰力朝那妖兵脖颈砍去。 妖兵同样挥刀想挡，五条灰色符箓却猛然暴动！ 一击砍下，将那妖兵连人带刀轰飞出去，摔在地上，放出沉重的闷声。 这家伙似乎比先前的黑甲妖兵智能……居然还懂防守…… 李童生心里暗自思忖着。目光不住左右游移，生怕周围的黑甲妖兵不讲武德，见同伴败落，群起而攻之。 好在那些家伙并没有动作。 台上的妖兵缓缓从地上爬起，朝他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融入到了包围圈中。 紧接着，另一个黑甲妖兵走上台来。 李童生刚刚松了一口气，见到这情景，顿时想骂娘。 这些家伙居然搞车轮战…… 他虽然不惧单挑，但是体力是有限的。 这么多黑甲妖兵，如果挨个上来和他比试，绝对会活生生把他磨死。 不知道师伯他们会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过来救援。 师伯羽归元先前带着太子扈从正是赶往城楼方向。 如果他们登上露台，应该能看见自己…… 他看向城楼方向，却发现由于雾气浓厚，城楼只剩下淡淡黑影。 完犊子。 在心里暗骂一声，他只好提起精神继续迎敌。 新上来的黑甲妖兵和先前的同伴一样，行了一礼，继而摆出了架势。 李童生想了想，照着它的姿势还了一礼。 那妖兵如同接受了某种指令般，并没有像同伴那样等待，而是挥刀径直冲了过来。 …… 话分两头。 此时的羽晨舟正一屁股坐在街道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率领的天玄宗队伍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原本他们正朝西边探索，忽然雾气变浓，一队身着黑甲的妖邪突然从雾中现身，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家伙藏在雾中挥刀砍杀，转眼间，就有几个年轻弟子受了伤。 天玄宗的子弟赶忙迎敌，却发现术法、兵刃对这些黑甲完全不起作用。 羽晨舟依靠家传的无上内功《不灭金身诀》勉力抵抗，却没有办法顾及队伍里的其他人。 本想迅速逃回法阵，可周围的雾气浓厚得有如实质，根本辨不清方向。 二十几人左冲右突，没有找到来时的路，受伤的弟子却越来越多。 就连那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身上也逐渐添了新伤。 他们往常遇到的妖邪，从未有这般难缠！ 羽晨舟也慢慢有些体力不支，他虽然不曾负伤，身上的金色纹路却开始渐渐黯淡下去。 绝望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正当他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群黑甲的妖邪却突然莫名其妙地退去了。 随着它们的离开，浓厚的雾气也逐渐变得稀薄起来。 天玄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呆立在原地。 这些家伙就这么走了？ 呆滞过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他们活下来了！ 羽晨舟感觉自己全身的精力都已经耗尽，汗水浸湿了全身。 他瘫坐在地上，丝毫不愿意动弹。 其余众人更加惨淡，有几个年轻弟子胸腹被砍伤，鲜血淋漓，不忍直视。 几个下过秘境的老手在喜悦过后，不由地陷入后怕。 要是那些妖邪没有突然离开，恐怕他们一个也走不出这浓雾，就连修炼了《不灭金身诀》的羽公子也难以幸免。 万一它们去而复返…… 几人同时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把羽晨舟搀扶起来： “二公子，此地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先回营帐吧。 万一妖邪再至，恐怕我们都活不成了。” 羽晨舟本想埋怨几句，听到这里，也是一阵后怕，连忙召集队伍。 这才发现伤者十之八九，就连那几个老手也被伤了皮肉。 眼下顾不得包扎处理伤口，他令轻伤者两人一组，抬上重伤弟子，立刻往营帐方向返回。 …… 阵法内。 剑神宗的长老正在大帐内陪太子殿下对弈，一来打发时光，二来贴身守护。 羽暮雪则百无聊赖地站在营帐外，望着城中雾气翻涌，思绪也随之飘远。 她对这位养尊处优的殿下没什么好感，既然有剑神宗长老守护，她乐得清闲。 忽然，她心有所感，目光朝街道上看去。 大队狼狈不堪的天玄宗弟子在薄雾中现出身形。 二十几人的队伍，除了羽晨舟外，各个都负了伤。 其中更有几个被抬着，连路都没法走。 “怎么回事？你们遭遇了什么？” 她走上前去，脸色严肃地问道。 羽晨舟带队回到阵中，这才长舒一口气。 自己也算不辱使命，把众人都带回来了。 他挺直腰杆，向姑奶奶把先前遇到黑甲妖邪的事和盘托出。 羽暮雪听得柳眉紧皱，让众弟子速回营帐疗伤。 他们此行准备充分，营帐中早已备好了疗伤丹药。 她朝受伤的众弟子挨个看去，忽然目光一凝，沉声问道： “晨舟，你童生师弟怎么没在队伍中？” 羽晨舟听到这话，这才想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心里瞬间一沉。 先前他以分队伍为由，把李童生四人单独支走，若是被姑奶奶知道了，定不会轻饶自己！ 他低着脑袋，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童、童生师弟贪功，带着他的三个弟子独自深入……孙儿苦劝不听，只好由他们去了……” 话音刚落，羽暮雪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连忙扭头看去，薄雾中，一袭白色道袍飞速朝西方掠去。 糟糕，若是姑奶奶救下那家伙，自己的谎言岂不是被戳破了？ 希望他们已经被黑甲妖邪乱刀砍死了……那伙妖邪厉害无比，他们肯定已经死了！ 羽晨舟阴恻恻地想着。 第27章 羽暮雪 二十七……二十八…… 李童生奋力挥舞着黑色刀锋，五条符箓随心而动，愈发地如臂指使。 随着黑甲妖兵一个接一个地上台比斗，他早已汗如雨下，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这些家伙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每当一个妖兵倒下，另一个妖兵就会上台。 他发现，每打倒一个黑甲妖兵，再上来的家伙就会比先前厉害一些。 等到第二十九个妖兵上台时，应付起来已经有些吃力。 但同时，他也感到愈发地兴奋。 李童生并不会刀法，纯粹是凭借着网上学来的身法，和五条符箓附与的力量应敌。 此时正好借着比斗，观摩学习这些家伙的用刀方式。 他发现，目前所有的黑甲妖兵使用的刀法似乎同出一门，只是水平参差不齐。 他一边学习，一边试着把招式应用到实战中。 那把黑色大刀在他手里，已经不仅限于最初的劈砍，增加了许多新的变化。 架拦格挡、撩挑扎刺。 挥舞得虎虎生风。 小雯护着轻罗和李苔青，站在角落里看傻了眼。 一开始时，李童生的刀法明显的生疏。 她还想着等这家伙支撑不住，自己就上去替换他与妖兵搏斗。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李童生居然开始用出了妖兵的刀法，甚至比对方使得还要好！ 简直不可理喻。 见多识广的轻罗同样看傻了眼，心想这下无论如何都要拜到李童生门下——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 她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李苔青正仔细观摩着战斗，一边手脚微动，思考着师父的招法。 砰！—— 随着一声巨响，第二十九个妖兵再次被李童生轰飞出去。 这个家伙已经十分强悍，他凭着刀法堪堪能与之战平。若没有那五条符箓相助，恐怕很难击败它。 那妖兵从地上爬起来，与先前一样，朝他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李童生同样还礼，站在台上大口喘着粗气，目光四处游移，寻找下一个对手。 这时，他发现台下左侧的黑甲妖兵分开一条道路。 接着，雾气翻涌。 一具更加高大，盔甲更为精致的妖兵从浓雾中现出了身形。 猩红色的纹路遍布盔甲，光芒大盛。 它仅仅只是走过来，身上便散发出巨大的威压，压得台上四人呼吸同时一滞。 这家伙很强！ 李童生心里一凛，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轻罗看着那副盔甲，目光凝重起来： “这是百夫长军盔！” 她遍阅古书，对纪朝的军盔器甲颇有研究，一眼就看出了它的身份。 三人同时紧张起来。 先前的士兵已经如此难以应付，这百夫长只怕还会强上许多！ 高大的黑色盔甲如同先前的士兵一样，行了一礼，横刀摆出一副架势。 李童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同样还了一礼。 下一刻，两道黑甲身影闪动，两把黑色刀锋瞬间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脆响！ 一股巨力从高大黑甲的刀锋上传来，直接将他震得倒飞而出。 他后脚蹬地，摩擦着脚下的石板，退出好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那黑甲得势，挥舞着刀锋继续朝他砍来！ 李童生将五条符箓汇聚双腿，侧身闪躲。 眼看就要避开锋刃，却有一股内力猛然从刃中迸发！ 空气扭曲，斩击瞬间扫中他的左臂。 身上的盔甲一阵剧烈震动，疼痛感随即从手臂上传来。 他低头看去，黑色的金属护臂已经裂开一道刀痕，鲜血从中渗出，流淌在盔甲上。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这家伙，能隔空砍穿盔甲！ 怎么做到的？ 李童生咬牙忍痛，脚步飞退，总算是避开了后续的几刀。 锋刃过处，他只觉得劲风呼啸，地面的巨大石板被劈出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痕。 太强了…… 不行，这家伙能隔空伤人，必须和它拉近距离，打近身战才能弥补劣势！ 他这么想着，突然发狠，不退反进，朝那黑甲直冲过去！ 轻罗三人看见他受伤，盔甲护臂被劈开，心里同时一紧。 又见他回身反扑，更是心惊不已。 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这种情况还敢上前贴身？ 三人正自惶急，忽然空中一袭披着白色道袍的身影翩然飞来，落在她们身前。 “你们师父呢？” 羽暮雪终于赶来，在重重浓雾中找到了她们。 她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黑甲，眉头微微蹙起。 即便是她，想要硬拼这些家伙，恐怕都有些吃力。 轻罗三人见到天玄宗长老到来，眼睛都是一亮，如获大赦，连忙指向台上。 羽暮雪抬眸望去，一高一矮两具黑甲正在中央战成一团。 高的那具气势浑厚，一把黑刀挥舞，内力随之外放，砍得周围石板寸寸碎裂。 矮的那具闪躲灵活，却始终缠住对方，五条灰色符箓在身周飞速游走，刀法使得也是有模有样。 九转玄天录！ 她一眼认出本门失传功法，当即就要上去帮手。 轻罗赶忙拉住她： “长老，这里是演武场。若是破坏打斗，只怕周围的黑甲妖兵会群起而攻之！” 她惶恐不安地望向周围兵甲。 羽暮雪果然停住脚步。 她也不敢赌这些妖邪会怎么样。 一旦这些家伙一拥而上，自己或许可以逃脱，可李童生四人却绝无生还可能。 当下只好按捺住性子，向轻罗了解情况。 听得黑甲可以换人，她这才眼前一亮。 只要自己换上黑甲迎敌，这几个徒孙就能幸免！ 但前提是，李童生得先赢了这一战。 现在打斗正激烈，他根本无暇卸甲，只要一个不留神，立刻就会被那黑甲百夫长砍成两截。 于是，演武场的角落里，多了一位观众。 李童生眼角余光瞥见羽暮雪到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明白，他必须赢下这一阵，这位师奶奶才能出手。 正一分神，百夫长的黑刀转瞬即至！ 他连忙催动符箓闪躲，胳膊却又中了一记风刃，鲜血再次涌出。 与此同时，整个身体闪躲到了百夫长身后。 “将符箓凝于刀中！” 羽暮雪看得心急，出声提醒道。 符箓凝于刀中…… 李童生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五条灰色符箓如同溪流入海，汇聚于刀锋之上。趁着黑甲转身，全力劈出！ 第28章 回到营帐 只听得风声呼啸，高大的精致盔甲刹那间被劈出一道巨大的裂纹。 它僵直了片刻，转过身来行了一礼，默默退下。 李童生长长松了口气。 他已经没有余力再砍出第二刀了。 五条灰色符箓在斩击发出后同时溃散，回到体内。 胳膊上鲜血不断流淌在黑色盔甲上，脸色也逐渐苍白下来。 演武场角落爆发出轻罗的欢呼声： “打赢了！” 小雯和李苔青也雀跃地蹦了起来。 羽暮雪一步迈出，已经来到平台中央。 趁着妖兵还未上台，她接过李童生卸下的盔甲，随即轻轻一掌，把他推到轻罗三人所在的角落。 左手的护臂虽然已经残破，但不影响穿着。 她迅速穿戴完毕，下一个黑甲妖兵已经上台，同样是百夫长装束。 轻罗和小雯忙不迭地为李童生包扎着伤口，李苔青则帮着把满是血污的衣袖撩开。 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从道袍里显露出来。 轻罗一阵心惊，若不是便宜师父替她上阵，恐怕自己早被剁碎了。 不，自己根本撑不到百夫长上台。 纱布缠绕，将整条胳膊捆成了木乃伊，终于止住了鲜血。 四人这才朝演武场中央看去，就听得哐当一声，战斗已经结束了。 新上来的百夫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被两个黑色妖兵抬了下去。 羽暮雪目光冷冽，傲然站在台上，一身的气势磅礴浑厚，如同排山倒海般朝四周扩散。 四人全都看傻了。 这就是天玄宗的长老么…… 李童生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威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与先前的百夫长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位师奶奶也太恐怖了。 他这么想着，继续看下去。 新的百夫长登台，这次几人终于看清了羽暮雪的招法。 她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挥刀，那黑色刀锋却比李童生使用时快了百倍。 只是一闪而过，那百夫长就哐当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两个黑甲妖兵继续上台，将它抬了下去。 羽暮雪就这么一刀一个，连斩了十几只新鲜的黑甲百夫长。 可周围密密麻麻的黑甲妖兵如同杀不完似的，仍旧按部就班地依次上台。 她开始有些烦了。 忽然，她的脑中闪过先前小徒孙打败的那具百夫长。 当时那家伙并没有倒下，而是行了一礼，从容退下…… 李童生四人看得也有些乏了。 师奶奶招式太过简单，只有一刀，根本摸不出其中门道，没法观摩学习。 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台上局势突然变化！ 新上来的百夫长一刀挥出，居然将羽暮雪砍翻在地，一路倒滑到他们身前！ 轻罗和小雯瞬间变了脸色。 糟糕，新上的百夫长居然如此厉害，连天玄宗的长老都打不过！ 李童生却是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看得出那百夫长并没有比先前几位厉害多少，按理说师奶奶根本不可能被砍倒。 难道，她是故意的？ 正这么想着，就见羽暮雪从容起身，朝那百夫长行了一礼。然后将他们护在身后，静静等待。 这是什么操作？ 认输了？ 四人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下认输会发生什么，顿时警惕起来。 那百夫长同样还了一礼，随即退了下去。 还好，周围的妖兵没有暴动…… 几人刚刚松一口气，就见两个黑甲妖兵上台，朝羽暮雪走了过来。 定睛细看，它们手里捧着一副崭新的百夫长盔甲，送到了几人面前。 这是比斗的奖励？ 轻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百夫长的盔甲比起原先的黑甲好上两个档次！ 只可惜，自己和这位长老不熟…… 李童生同样恍然大悟，原来这演武场可以升级装备！ 羽暮雪轻轻接过，那两个妖兵行了一礼，随即退下。 浓雾慢慢开始消散，周围的黑甲妖兵也隐藏在雾中退去。 演武场重新变得空旷，只剩他们五个站在原地。 “走吧，回营帐。” 羽暮雪转动拇指上的碧蓝扳指，直接把崭新的百夫长黑甲收入其中，瞥了他们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 她仍记得羽晨舟的话，这几个家伙贪功冒进，不顾指挥擅自行动。 即便他师父身亡，身世可怜，也必须严惩。 “师奶奶，那个，您身上的黑甲能否还给小徒孙，我……” 李童生不明就里，想着把自己那副盔甲要回来。 那黑甲是早就许给轻罗的，他向来不喜欢言而无信。 何况有了那副盔甲，自己就能继续刷百夫长套装，到时他们四人小队一人一套，岂不美哉。 就听羽暮雪冷哼一声，语气更重了几分： “先前归元说，若寻得财宝灵物，须带回营地上缴。你是没听见么？” 糟糕，忘了这一茬了。 李童生缩了缩脖子，和轻罗相视一眼，不再争辩。 也罢，就当涨功勋了。以后到了天玄宗，也好混一点。 不过是一副黑甲，只要自己探索进度拉满，随时可以来取。 他揉了揉有些气不过的小徒弟的脑袋，用眼神制止他为自己辩解。 五人就这么沉默下来，一路朝阵法方向走去。 …… 阵法内，各部队已经陆续回归，营帐外一片热闹景象。 羽归元率领的太子扈从收获最大。 城楼离财宝灵物众多，被他们一一收缴，由扈从送到太子营帐内，供他挑选。 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剑神宗在白玉鹿的带领下往东探索，那一片是菜市口和马场，并没有什么收获。 但她带了不少普通的器物工具回来，收纳进自己的储物袋里。 武戎官兵则在国师古原松的带领下返回，看样子同样没什么收获。 羽归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天玄宗弟子除自己小儿子外各个受伤，若是回到宗门，免不了被父亲训斥。 他正愁眉不展，忽然见到阵法外一具残破黑甲带着李童生四人归来，连忙迎了上去。 “姑姑，您这是？” 他早已感应到羽暮雪的气息，只是不知她哪里弄来这副盔甲。 等等，这黑甲，好像是舟儿说过的妖邪之物…… 羽暮雪冷笑一声，走到近前把盔甲褪下，丢在地上： “不过是玩了个游戏。” 说着转头看向身后：“李童生，你不听指挥贪功冒进，害得一众师兄弟负伤，可有此事？” 第29章 诬陷与辩论 李童生闻言呆愣在原地。 他们分明是按照指挥，分成小队探索，怎么就贪功冒进了？还害得天玄宗弟子负伤？ 他不解地看向四周，却没见到羽晨舟和一众天玄宗弟子的影子。 羽归元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回来后也从小儿子那听说了此事，自己这师侄只怕是要倒霉。 姑姑向来最讨厌不守规矩之人。 当年准姑父李天用率队征战武戎，正是天玄宗有人玩忽职守，拖延粮草，这才…… 虽然外界都说李天用是下落不明，可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只怕是早已身死道消了。 李童生看着羽暮雪沉凝的目光，正打算辩解。 身旁的李苔青已经不忿地大声嚷道： “师父明明是按照那个领队的要求，分成三队，由我们探索西北方向！” 小孩的记忆力很好，当即把羽晨舟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轻罗也在一旁应和： “不错，我们师徒分明是奉命行事，从未有过不听指挥！” 她理直气壮地说着，完全忘记自己先前想要带着李童生偷溜的事。 羽暮雪严厉地看了四人一眼，并不相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孙儿会撒谎欺骗她。 何况羽晨舟也下过几回秘境，怎会不知其中艰险，让弟子分散行动？ 她当即喝到： “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舟儿现在正在营中，归元，把他喊出来对质！” 羽归元当即领命，从营帐中把小儿子叫了出来。 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撒谎，心里不免对李童生有些失望。 李苔青年纪尚小，他这么说应当是受人教唆的…… 居然为了躲避责罚，让小孩子撒谎骗人，修仁师弟怎么教了这么个徒弟出来。 羽晨舟正在营帐中歇息，见到父亲喊叫自己，说是出去对质，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好在先前他已经做好了预备方案，与营帐内所有天玄宗弟子窜好了口供。 那几个家伙就算回来了，也没有证据说是自己让他们独自行动。 反而，自己可以告他们血口喷人…… 想到这里，他强自镇定，随着父亲出了营帐，一眼便看到归来的四人。 当羽晨舟看到李童生胳膊上斑驳的血污时，不由地暗自嘲笑。 自己面对众多妖邪，可是毫发无损。这家伙居然伤成这样，果然不成气候。 又看向他身后的三人，却傻了眼。 除李童生外，轻罗、小雯甚至李苔青俱是毫发无损，特别是那小孩子，此时正气鼓鼓地看着他，十分地有精神。 哼，一定是这家伙遇到的妖邪垃圾，或者是刚刚相遇，那妖邪便撤走了。 否则怎么可能凭他一人，能护住三个？ 没有人知道，正是李童生在演武场上的打斗，才使得袭击一众天玄宗弟子的黑甲妖兵退却。 羽晨舟随着父亲来到四人身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把先前向姑奶奶编造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李童生四人听得瞪大了双眼，这家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轻罗看着他自信的模样，都有些自愧不如。 李苔青高声道： “你撒谎！分明是你让师父带我们三个向西北……” “住嘴！” 羽晨舟厉声喝道：“这儿轮不着你这个小辈说话！我天玄宗二十几个弟子都是见证，分明是你们贪功冒进，一意孤行！” 他又转头看向羽暮雪和羽归元： “爹、姑奶奶，您二位若是不信，去问问营帐内众人便知。”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也不偏私，当即领着众人前往天玄宗营帐挨个询问，众人所说，皆与羽晨舟相符。 再次走出营帐外，羽暮雪的语气已经冷若冰霜： “事已至此，你们还有什么想说？” 李童生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知道羽晨舟已经与天玄宗众人窜通过了。 他终于开口： “我自问心无愧。再者说，即便我带队独自行动，与天玄宗弟子受伤又有何干？” 他们是临时入队的，本就不在探索队伍的计划内。 天玄宗的这些家伙受伤，纯粹是自己实力不济，怎么能算到他们头上？ 三个羽家人见他这么说，也是一怔。 羽晨舟脑筋转得飞快，当即开口道： “我们正是四处找寻你们，这才中了妖邪埋伏！” 轻罗再也忍不住，一口浓痰啐在地上：“好不要脸的小子！” 小雯赶忙咳嗽，提醒她注意形象。 李童生继续问道： “那敢问公子，我们自行离开时，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你们又是去何处找寻我们？” “西北方向！你们是往西北方向离开，我们自然也是前往西北方向找寻！” 羽晨舟脱口而出。 几人行进路线是他定的，自然不会忘记。 刚才姑奶奶前去救援，肯定是在西北方向发现的他们。这小子想设圈套诓自己，做梦！ 没想到李童生微微一笑： “刚才我看营帐内诸位师兄负伤严重，地上应有残留血迹。 敢问师奶奶，咱们返程途中，可曾在西北路线上见到过血迹？” 此话一出，所有人同时愣住。 羽暮雪眉头蹙起，她一路往返，确实没看见任何大片血迹。 而以天玄宗弟子的受伤程度，如果羽晨舟说的是真的，西北路线上必然有大片血迹残留！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侄孙儿，等待他的解释。 羽晨舟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没想到李童生居然能注意到这个细节。 眼见父亲和姑奶奶都看着自己，他急忙辩解道： “我们向西北寻找无果，于是转道正西方向继续找寻，这才遭到埋伏！” “哦？那敢问公子，既然诸位已经在西北搜寻过，敢问秘境西北，有什么风物建筑？” 李童生不依不饶，接着问道。 “自、自然是高房民居，石板街道……” 羽暮雪的目光冷了下来，沉声道：“还有呢？” 还有？ 羽晨舟有些慌乱起来，他没有到过西北方向，根本不知那里有些什么。 “还有……当时雾气太浓，我们都看不清楚……” “什么样的雾气能完全笼罩住一方宽余百米的广场，令你误以为是民居瓦房！？” 羽暮雪音量陡然提升。 她赶到时，一眼便看到西北那片广阔的空间。 虽然雾气浓厚，但演武场的宽大平台绝不可能与民居混淆。 第30章 再收徒 羽晨舟吓了一跳，愈发慌乱起来： “或、或许是我记错了，他们是朝正西走的……对，他们是朝正西走的，后改道西北！ 我们在正西方寻找无果，这才遭受偷袭！” 李童生嘴角弧度勾得更高了： “那敢问公子，既然你们是在正西遇袭，怎么知道我们改道西北呢？ 何况，若是我们朝正西行走，岂不是与你们一路探索，又何来贪功冒进之说？” “你、你……” 羽晨舟顿时张口结舌。 “混账东西！连你姑奶奶和你爹都敢骗！” 羽归元终于明白过来，一巴掌带着劲风结结实实糊在他脸上，把他扇飞在地。 营帐外的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来。 “天玄宗怎么回事？” “地上那个好像是领队的儿子？” “嗨，大白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众人窃窃私语，白玉鹿这才注意到轻罗已经归来，当即朝她走了过去。 羽晨舟坐在地上，一张脸臊得通红。 他一手捂着肿起的脸颊，一手指着李童生不甘心地喊道： “即便我没带队去找寻，他擅自离队，贪功冒进也是事实！ 爹，姑奶奶，你们可不能这么放过他！” 然而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失去，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羽归元眼睛微眯，再次转身进了天玄宗的营帐。 不多时，一个受了轻伤的弟子被他拎了出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 那弟子当即跪在地上，抖若筛糠，偷眼看向羽晨舟，正好迎上他那怨毒的目光。 “不说是吧？你自己说出，尚可宽恕。 若是被我查出你构陷同宗，那就别怪宗门不留你了！” 羽归元目光如箭般向他扫去。 那弟子原本家境贫寒，全仰仗自己出色的天赋才得以入宗，从此光宗耀祖。 听到首席要将他逐出宗门，哪还敢再隐瞒，结结巴巴地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羽晨舟面如死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羽暮雪终于意识到自己完全误会了徒孙，顿时心生惭愧。 她一向爱憎分明，并不摆长辈架子，当即向四人郑重道歉。 李童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曾经的社畜，这种构陷冤枉的事他见得多了。 好在师伯和师奶奶明事理，并没有偏袒羽晨舟。 闹剧终于结束了，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去。 他也带着李苔青和轻罗、小雯回营帐歇息。 武戎官兵搭的营帐尚有富余，他们与先前在大漠时一样，选了一间空置的小帐，并不与那帮诬陷他们的天玄宗弟子一同。 轻罗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色的精致储物袋，上面绣着剑神宗的白剑宗徽。 想来是刚才白玉鹿给她的。 四人回到营帐，秘境内的营帐没有桌椅，他们索性坐在棉被铺盖上闲聊。 轻罗抓住机会，使劲拍便宜师父的马屁，小嘴抹了蜜似的，对自己的黑甲被收走却只字不提。 李童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家伙又打的什么主意。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师父，您看您那牵引符箓的招法，能不能传授给小徒一二？ 将来若是遇到险境，小徒也能帮忙分担呀。” 她铺垫许久，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李童生无语地看着她，心想这家伙虽然死皮赖脸的，但人还算不错。 他们也算共过几场患难，两个小姑娘并没有落井下石。 这个世界上如羽晨舟这样的人不知还有多少，这次若不是天玄宗两位长辈明事理，自己可能真的要糟。 必须尽快培养自己的势力，才能与之抗衡！ 轻罗通晓古代历史，对系统大有益处，倒是个不错的助力。 想到这里，他点头同意道： “也罢，我就当你师父。不过，我这一脉入门有规矩。” 他说着掏出怀中的入道笔，将入门手续同轻罗说清楚。 拜师收徒讲究两厢情愿，若是轻罗不愿意，他绝不强求。 但小姑娘要是想着不拜师，就学功法，那他也不可能同意。 小雯在一旁听得皱起眉头，朝他摆手道： “你莫痴心妄想，殿……小姐何等人物，便是剑神宗的大能想收她为徒，也未能如愿。” 李童生不置可否地一笑： “我也是看你家小姐心诚。若是不愿意便算了，我从不强求。” “不，我愿意。” 轻罗只纠结了片刻，就下定了决心。 她撩开袖袍，露出一条雪白如玉的胳膊： “不就是符箓么，来画吧！” “殿……小姐！”小雯呆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轻罗居然真要拜入李童生门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解。 那剑神宗的大能修为通天彻地，她尚且看不上，怎么偏偏看上了这个武功平平的小子？ 李童生撇了撇嘴： “你想好了？这笔画下去，可没有后悔药了。” “师父，您请画！” 小姑娘语气坚定，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那支入道笔，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如此，李童生也不再犹豫。 他运行《玄天入道法》，将内力灌注笔尖，雪白的胳膊上留下金色的符箓笔画。 与此同时，他的脑中浮现轻罗的过往记忆片段，这才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果然如他先前猜测的一般，轻罗是云朝皇帝的二女儿，贵为公主，本名刘萤。 这家伙从小就好奇心旺盛，喜爱四处探索，考古、游历，时常偷偷从宫中跑出。 虽然顽皮，却从未做过恶事。 随着最后一笔勾勒完成，胳膊上金光大盛，随即黯淡下去，消失于体内。 同时，系统的宗门界面中，族谱般的树状图下多了一个名字：刘萤。 与李苔青并排列于李童生下方。 轻罗，哦不，刘萤心有所感，愣愣地看向那支入道笔。 能够读取记忆的事李童生已经提前向她说明。 原先她还不信，如今符箓成型，果然觉得自己的记忆被人窥视。 不过她没有太在意。先前师父替她瞒过天玄宗，又看出她与白玉鹿关系，想来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索性也便不再隐瞒，一个头磕在地上： “弟子刘萤，拜见师父！” 李童生并没有觉得享受，反而感觉相当折寿。 当朝公主给自己下跪，这不会诛九族吧？ 他连忙把刘萤公主扶了起来。 第31章 千里传音秘法 “师父，您现在可以教我功法了吧？” 刘萤一双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李童生，充满了期待。 李童生笑着点了点头，把《九转玄天录》的学习条件和危险告诉她。 听到《九转玄天录》几个字，刘萤瞪大了双眼。 她身居皇室，又爱好考古，怎么会没听过这门大名鼎鼎的功法？ 这是天玄宗初代祖师，玄天神女羽朝玄所练的邪功！ 当年羽朝玄练功自爆，焚毁方圆十万里，轰动整个云朝。 这些秘闻在皇室藏书阁中皆有记载。 她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自己要是练了这功法，该不会把整个皇城炸毁吧？ 李童生看出了她的担忧，微微笑道： “原先我也害怕。但师伯告诉我，这门功法修炼到第九重前，并无危险。” 刘萤这才稍稍安心。 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如果真是随时自爆的邪功，师父又怎么会练？ 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当时根本就没得选，不练此功随时可能被官差、黑衣人杀害。 李童生正要把前置的《通明诀》先传授给她，却没想到刘萤早已习得此内功。 她嘿嘿一笑，腼腆道： “皇宫里有个天玄宗的弟子，与徒儿交好，私下传授此功给我；那天玄府邸的阵解符箓，也是她给我的。” 李童生这才恍然大悟。 既然如此，倒是省事不少。 他当即就要传授《九转玄天录》第一重的法诀，小雯见状，很识趣地走到营帐外为几人守护。 虽然她对主子胡乱拜师感到不理解，但作为贴身婢女，无论何时她都会支撑主子的决定。 刘萤的悟性不算太差，伴着李童生的讲解，半个时辰后，居然凝聚出了一条灰色符箓。 “师父，您看，我炼成了！” 她兴奋地叫起来，那条灰色符箓炫耀般地在周身游走。 虽然有些迟滞缓慢，但仅是刚刚修炼便有此成就，足见她天资不凡。 李童生满意地点点头，由衷地夸赞了她几句。 这个二徒弟看来天赋也不错，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刘萤自然不忘送上一记马屁，直说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两边正在商业互吹，不经意地一撇脑袋，忽然看见李苔青端坐在铺盖上，周身两条灰色符箓迅速游走。 “这……？” 刘萤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分明记得自己这位大师兄先前并不会这门功法，怎么突然之间就炼成了？还炼了两条出来？ 李童生惊讶更甚。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先前并没有教自己这徒弟《九转玄天录》，刚才让他旁听，也不过是想让他先预习一下。 怎么就炼成了？ 要知道，李苔青修习《通明诀》都还不到几天时间！ 自己原身将《通明诀》修炼至化境，才练出五条灰色符箓。这小徒弟的天资，足以与自己比肩！ 原来先前几波战斗，李苔青深感自己是师父的累赘。因此日夜不停修炼，只盼能帮上师父。 他本就天资绝佳，再加上刻苦修炼，这才水到渠成，在师父的讲解下一气练出两条符箓。 “好徒儿！” 李童生深感欣慰，在他收回符箓后，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心情格外地舒畅。 如今自己这个小团队战斗力大增。 如果再遇到黑衣人袭击，或许都可以抗衡一二！ 他正打算趁热打铁，再教两人一些，系统的宗门界面忽然亮起，机械的清纯女声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两位徒弟通过宿主习得无上内功，恭喜宿主获得宗门成就：师恩如山】 【成就奖励：千里传音（宗门专享）】 【介绍：宗门弟子可使用秘法灌注入道笔所勾勒符箓，即使远隔万里，亦可互相交流。 宿主则可通过系统界面，选择弟子门人交流，抑或建立群聊。】 接着，脑海中浮现详细的千里传音秘法。 这系统还有隐藏的成就奖励？ 这是……通讯工具？ 李童生愣在原地，继而欣喜不已。 没想到这个系统还有这种便捷功能。 如此一来，即便小徒弟走丢了；或是刘萤回到皇宫，自己都能随时联系。 而且弟子之间也可以随时互相交流，十分方便。 他当即把这门秘法传授给刘萤和李苔青。 刘萤听到这门秘法，不由得呆在原地。 她见多识广，怎会不知道这门秘法的价值？ 若是能把这门秘法应用在边关各地，一旦周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朝廷立马就能得知！ 只是这秘法依赖师父那把神笔，倒是不好推广…… 无论如何，自己这师父是拜对了！ 她原本只是觉得李童生为人不错，又救过自己。便想着拜在门下，为他谋个公主师父的好身份，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这份奇遇。 李苔青没什么见识，只觉得师父无所不能。 他早将两条符箓收回体内，用心学习着新传授的秘法，内力汇入背上符箓，顿时一道稚嫩的嗓音在李童生和刘萤脑中响起： “师父太厉害了！” 果然能行！ 刘萤见状，不甘示弱地运用起这门秘法，拍起了师父的马屁。 “好了好了，你们够了。” 李童生连忙打断他们。这两个家伙这么吹捧，早晚非把自己捧成星宿老仙不可。 正在这时，小雯从营帐外进来了。 随着营帐的幕布被撩开，饭菜的香味同时飘了进来： “殿下，诸位，开饭了。” 几人相视一眼，这才觉得有些饿了。 先前与黑甲妖兵打斗，又同羽晨舟辩论，自证清白；回到营帐后又是拜师，练功；他们都忘了吃饭这回事了。 刘萤不忘在小雯面前炫耀一番，当即把一条灰色符箓召出，在身周游走。 果然惹得小雯啧啧称赞。 四人出了营帐，外面已经架起了许多口大锅。 武戎士兵忙碌着为众人添柴加火，烹煮食材。 人群分成几堆，围坐在大锅旁。 其中天玄宗的弟子并没有出来，即便是那些受伤不重的弟子。 先前羽归元发现他们合伙欺瞒自己，当即罚他们一天不许吃饭。 除了药物供给，不得出营帐。 此时他正和羽暮雪两人坐在一口铁锅旁，见到李童生出了营帐，连忙招手喊他过来。 第32章 乱葬岗 李童生率领两个徒弟和小雯一同走了过去。 羽暮雪的态度比起先前好了许多，让出位置给几人坐下。 铁锅里烹煮着风干的腊肉、面条、还有些酸菜之类，这是武戎行军的标配。 四人朝两位长辈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羽归元开口道： “师侄儿啊，先前羽晨舟那孩子冤枉你，你莫往心里去，师伯替他给你道歉。 等回到宗门，我送件礼物给你赔不是。” 李童生连忙谢过师伯好意。 他对先前的闹剧并不在意，毕竟自己也不算吃亏。 羽暮雪同样没有摆长辈架子，郑重地为自己先前的鲁莽道歉。 气氛一片融洽，几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闲聊起来。 据羽归元说，由于李童生发现的演武场能够获取装备，下午他们几支队伍都准备派出精锐过去夺宝，由羽暮雪带队。 太子殿下也会出席。 而他们这些年轻弟子，则会安排在安全区域内继续探索。 根据上午众人初步探索回报，除了西边有黑甲妖邪出没外，其余地区都很安全，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之所以派他们继续探寻，一来是让这些年轻弟子增加秘境经验，二来也是怕上午的初步探索有所遗漏，错过了宝物。 李童生微微点头，此举正合他心意。 他的目的是让系统中的秘境探索进度达到百分之百，自然不需要继续跟大队前往演武场。 现在刘萤已经是自己弟子，有她跟随讲解，相信探索进度会快上许多。 他应和了一声，把一块腊肉夹进嘴里，细细咀嚼。 虽然并非新鲜食材，但这锅菜肴味道鲜美。尽管比不上云肴楼，但也丝毫不逊于原先世界的美食。 …… 几人吃饱喝足，又回营歇息了片刻，随着军号响起，再次启程。 天玄宗的弟子仍在营帐内养伤，一众剑神宗年轻弟子往北方城楼行去，武戎部众则往东继续探索。 李童生见状，也不和他们凑热闹，领着三人向南边进发。 先前武戎队伍已经探索过一遍，并没有什么收获。 据他们说，南边建筑稀疏，雾气又浓厚，因此他们只是随意走了个过场。 毕竟这次邀请云朝共探秘境，目的是为了巩固两国友谊，因此武戎人并不贪功。 四人漫步而去，四处观瞧。 果然民居稀少，就连地上的青石板也逐渐被泥土所取代。 李童生看着雾气逐渐变浓，心里不由地涌现不好的预感。 先前他们遇到黑甲妖兵时，也是浓雾滚滚。 他上午打败黑甲百夫长后，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因此愈发谨慎起来。 刘萤不厌其烦地挨家挨户看过去，对纪朝的民居、器具仔细研究，眼里满是兴奋。小雯紧紧守护在她身旁。 李苔青则牵着师父的手，心不在焉地想着修行上的事，时不时向他请教，十分好学。 他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已经全是沙土地，周围的建筑也变得十分稀疏且低矮，树木丛生。 整个一副荒郊野岭的模样。 而雾气也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愈发浓厚，此时已经和出现黑甲妖兵时相差无几。 四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若是再往前走，恐怕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想来当时武戎部众也只走到这里，便回程了。 李童生看着系统中的探索进度条，已经到了百分之三十五。 想要达到百分之百，这片浓雾笼罩的区域他必须探索。 有没有既能探索浓雾区域，又不迷路的办法呢？ 他朝四周低矮的瓦房看去，又看了看身旁的枯树，忽然有了主意。 “咱们把附近房屋里的麻绳、布匹全都搬出来。” 刘萤听到师父指示，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咱们只要用长绳索一端捆住树干，一端捆住自己，自然可以找到回来的路！” 小雯和李苔青也同时明白了李童生的想法，几人立刻行动起来。 附近的瓦房几乎都是纪朝的农舍，麻绳的数量十分充裕。 他们很快便收集了许多。 由于不清楚浓雾中还有多少空间，李童生决定把所有麻绳接续成一条，拴在刘萤身上。 其余三人围绕护卫着她前行。 只要不走散，安全回归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安排刘萤栓绳，是因为目前她仍是四人小队里战力垫底。 李苔青已经修成了两条符箓，且运用自如，小雯和李童生就更不必说。 刘萤的小嘴嘟了起来，却没有出声反对。 师父的安排虽然很打击人，但事实确实如此。 小雯自然没有意见，这么安排对殿下而言是最安全的。 李苔青则很兴奋，这一次，他总算不是累赘，勉强能为师父分忧。 四人计划已定，立刻行动起来。 将所有麻绳接续上后，刘萤自觉地接过来，环绕在腰上系好。 小雯则把另一端牢牢绑在身旁枯木的树干上，又用力扯了扯，确保没有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终于踏进了浓雾中。 视野顿时变得不清晰，一片灰蒙蒙中，隐约可见树影婆娑。 三人呈品字形站位。李童生打头，小雯和李苔青分列左右两侧，把刘萤牢牢护在当中，谨慎地缓步前行。 浓雾中并没有什么建筑，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却发现路上只有些枯木残枝。 就连刘萤也慢慢失去了研究的兴趣。 李童生倒不觉得枯燥，他看着系统的进度条缓慢上涨，心情十分愉悦。 脚下的地势开始逐渐变化，他们似乎正在上一个缓坡。 忽然，李童生踢到了一样事物。 他连忙低头看去，那是一块歪斜的木牌。 而木牌后面，是一个土堆成的鼓包。 坟墓？ 四人同时反应过来。 李童生蹲下身子，朝木牌上看去，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文字，他却完全看不懂。 想到这应该是纪朝的文字，他当即让刘萤过来辨识。 刘萤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半步，上午在房屋里刚被吓到过，她仍然心有余悸。 但师父的话总是要听，她咬了咬牙，强忍住恐惧上前观瞧。 木牌上的三个文字她的确认识，但连在一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结合眼前的坟包，她开口道：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应该叫做……于二虎，想来就是墓主人的名字。” 李童生点了点头，他也是如此猜测。但由刘萤解析一番后，系统的进度条明显上涨了。 这荒郊野外有坟头倒也不值得新奇，只是这葬得也太随意了些。 他这么想着，站起身来朝坟包后方看去。 恰好一阵风拂过，浓雾稍稍散去。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四人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密密麻麻的坟包、数不尽的木牌插在地上—— 这是一个乱葬岗！ 第33章 周天成 李童生的眉头紧皱，赶忙向身后问道： “纪朝有这种埋葬习俗吗？” 刘萤被漫山遍野的木牌坟包吓到，畏缩在小雯怀中，不解地摇了摇头： “没有。根据现有的文献记载，纪朝百姓都是各埋各的，通常会埋在自家的祖地。 而且，这些木牌太过杂乱，上面的文字也很粗糙，就像是……随手埋的。” 她并不清楚这月藏关的乱葬岗有什么来头。 甚至连月藏关这个名字，也是从先前那本书册上第一次听说。 现今存世的纪朝文字里，并没有关于此地的任何描述。 李童生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一一探索过去了。 他领着三人在浓雾中挨个木牌看过，阴森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乱葬岗。除了刘萤的翻译，就只有身后麻绳拖过泥土草地的唦唦声。 先前的惊吓过后，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现，众人稍稍放下心来。 忽然刘萤似乎发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蹲下身子。 李童生转头看去，只见她身前长着一株紫色的花草，在雾气中散发出微光。 “怎么了？” 他开口询问道。 这花长得确实有些古怪妖异。 “这……好像是古书上记载的返魂花！” 刘萤盯着地上的花草，目光一瞬不瞬。 返魂花？ 李童生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第一次抽奖的那张爆元丹丹方。 那张丹方里，就需要返魂花和龙元草！ “你确定？” 他有些激动起来。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居然能在这秘境中找到丹方上的材料。 听刚才的说辞，这种花草被记载在古书中……也就是说，现世中并没有这种花。 刘萤仔细端详了一阵，终于点头： “错不了，这肯定是返魂花！古书记载，它生于亡处，喜好尸骨。其色暗紫，却露微光。 全都对上了！” 她的眼睛闪亮，当即动手开挖起来。 李童生刚要提醒她当心，便被小雯拦住： “殿下自幼便常在药仙阁玩耍，对此十分熟稔，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这才想起先前观看过刘萤记忆，确实如此。便不再开口，专心观摩起来。 这草药对他大有用处，他也打算挖掘一些，以后或许能够炼制爆元丹使用。 其实这返魂花挖掘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无非就是注意不要伤到根须，枝叶。 很快，刘萤就将整束花草连根挖出，收进袖兜里。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中的泥土，站起身来： “我带些回去给药仙阁，他们肯定会感兴趣！多亏师父要来此地，否则这花草真不知何处能寻到。” 发现返魂花后，她先前对于乱葬岗的害怕烟消云散，当即兴奋地四处寻找起来。 李童生同样很兴奋，他按照刚才观摩的方法，自己也挖了几株。 由于没有储物袋，只好将其连着泥土塞进天玄宗的道袍衣兜里，又给小徒弟李苔青衣兜里塞了几株。 几人一面寻找，他一面开口问道： “小萤子，你既然和药仙阁熟稔，那知道龙元草么？” 既然这妮子知道返魂花，或许她对爆元丹的另一味材料也有了解。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一旁的小雯已经轻笑起来： “公子倒是爱说笑，殿下连返魂花这种古物都知道，怎么会不晓得常见的龙元草。 这龙元草各地药铺都有出售，多用于医治湿寒入体之人。 只是药性太烈，因此都是磨成粉末，每次服用一点。 若是吃的多了，会爆体而亡。” 各地药铺都有出售？ 李童生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这龙元草居然这么普通，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师父李修仁治病救人这么多年，完全没有用过这味药材。 不过听小雯说，这东西多用于医治湿寒入体之人。他们身处西北，气候干燥，确实不会有湿寒之症。 不过既然这药材普通，自己以后想要炼爆元丹倒是方便许多。 几人又采摘了一阵，终于走到了乱葬岗的山丘顶部。 站在高处朝下方眺望，歪斜密集的木牌被浓雾遮掩，变得影影绰绰。 李苔青忽然开口道： “师父你看，这座墓好大。” 几人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山丘顶部还有一座大墓。 土堆隆起，比先前乱葬岗的那些坟包大出两倍有余。 而土堆前插着的也不是木牌，而是一块石板。 石板上没有任何文字，光洁耸立在坟前。 这是谁的墓？ 李童生皱了皱眉，先前乱葬岗的木牌都有名姓，这座规格更高的墓葬却是无字碑…… 这不合情理。 几人仔细端详着石板，完全没有头绪。 他正想着要不要开坟掘尸来推进探索进度的时候，刘萤突然惊呼出声！ 她浑身颤抖地倒退两步，手指坟包，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其余三人神情一凛，连忙将她护住，同时朝石板后的坟包看去。 只见那高耸的土堆不断抖动，然后，一只漆黑的金属手套从土堆中伸出！ 紧接着，头盔、肩甲、护心镜……一具盔甲精致无比的黑甲妖兵从坟包里钻了出来！ 四人的表情全都变了。这具盔甲的精致程度比起先前的黑甲百夫长还要好上许多—— 也就是说，它肯定比黑甲百夫长厉害！ 李童生应对百夫长已经竭尽全力，而面前的这个家伙，绝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当它完全现行时，磅礴无边的气势瞬间扫荡过整个乱葬岗，周围的浓雾沸腾了一般四处奔涌。 几人感觉自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冷汗浸湿后背，连动弹一下都没法做到。 那黑甲转过头来，他们这才看清，这具盔甲下并不是晦暗不明的黑气，而是一张青白的人脸！ 他满面虬髯，面阔眉粗，鼻梁高挺，一双眸子猩红。 只是这么看了几人一眼，他们就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干。 这些坟墓埋着的是黑甲妖兵！ 而这家伙，显然是它们的首领！ 这下玩大了…… 李童生心里暗叹，他努力地想要催动《九转玄天录》，可身体完全不听他使唤。 身后三人更加糟糕，浑身抖个不停，随时都可能瘫倒在地上。 可那黑甲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它就这么看着众人，忽然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轻轻吐出一段文字。紧接着，在滚滚浓雾中隐去了身形。 直到它的气息完全消失，浓雾渐渐安定下来，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两个小姑娘瘫坐在地上，汗流浃背。 李童生不解地看着眼前空了的坟包，向身后问道： “它刚才说了什么？” 众人齐齐向刘萤看去，她颤抖着开口道： “它、它说……‘吾乃大将周天成’！” 第34章 探索达成 周天成？ 李童生愣了愣神，他从先前的恐怖威压中缓过神来，这才想起那个名字。 这不就是先前周章书中所说，这座月藏关的守关大将么？ 他双目圆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些黑甲妖兵，难道就是原本驻守此地的士兵？ 而这里的乱葬岗……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怎么会这样？ 兵卒或有战死沙场，或有安享晚年，魂归故里；怎么也不该被尽数埋在这乱葬岗里！ 他一面思考，一面把刘萤和小雯从地上搀扶起来。 两个小姑娘被威压震慑，此时还颤巍巍地有些站立不稳。 倒是李苔青，虽然面色惨白，四肢僵硬，但死咬牙关站在师父身旁，一步也不曾退缩。 李童生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众人，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刘萤心惊之余，同样困惑起来。 她对纪朝的墓葬风俗还算有些了解，从未听闻这种边关将士一通乱埋的习俗。 甚至，周天成的墓碑上，连他的姓名都无。 她忽然想到先前的书册，在被撕毁的几页书册后，就再也没有提及周天成这个人。 难道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她想要思考，可站在这乱葬岗中，只觉得整个大脑都被冻结，完全无法运转。 好在李童生立刻提议众人离开此地。 刚才自称周天成的黑甲没有对他们动手实属侥幸，若是这密密麻麻的坟包中再钻出个千夫长、万夫长来，他们恐怕还是难逃一死。 其余三人自然同意，立刻顺着麻绳快步朝山下走去。 坟包和木牌在他们眼中飞速倒退，幸运的是，并没有其他黑甲从中钻出。 直到四周的浓雾里再也看不见木牌，四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刘萤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的浓雾，只觉得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李苔青此时才舒了一口气，紧握着的小拳头缓缓放松下来。 刚才周天成出现时，他全凭意志力支撑，此时透支过度，有些站立不稳。 李童生见状连忙扶住，几人在浓雾中歇息了好一阵子，这才继续启程。 他查阅了一下系统，发现进度条已经涨到百分之五十五。 也不知道南边算不算全探索过了…… 看来只有等探索完东面和北面才能继续查缺补漏了。 他忽然觉得探索进度百分之百这个要求有些太高了。 这一路要不是有刘萤这个通晓古文的翻译，自己恐怕永远也达不到要求。 坑爹的系统。 他再次在心里腹诽起来。 除非，此地的探索进度上限不止百分之百…… 危机解除，几人顿感轻松，一路走一路聊，不多时回到了拴着绳索的枯木跟前。 眼前的雾气减淡，刘萤这才将身上的麻绳解下。 他们总算是回归到熟悉的地方了。 四人不再停留，朝阵法方向原路返回。 期间刘萤疑惑开口： “那周天成怎么会突然从墓里钻出来，又没有伤害我们，他想要做什么？” 她只是倾吐困惑，并不指望有谁能回答她的问题。 毕竟连自己这个考古英才都琢磨不透，师父和小雯、李苔青又怎会知道。 没想到李童生思索片刻，居然给出了一种猜测： “或许是演武场那边的状况。” 先前他们的精锐部队前往演武场想要获取装备。而根据他和羽暮雪上午摸索出的规则，只要不断打败黑甲妖兵，就会有更高级的妖兵上场…… 也就是说，最后周天成会上场。 这或许就是他突然从墓中钻出的原因。 刘萤愣在原地。 师父说的十分有道理，她居然没能想到这一层。 自己这次拜师，真是赚大了！ 她忙不迭地拍起李童生的马屁，一点不顾及自己当朝公主的身份。 小雯在一旁听得扭头捂脸，咳嗽连连。 李苔青则在一旁认真学习取悦师父的话术。 他不知道的是，李童生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下去不行，这家伙再这么捧下去，自己迟早会膨胀的…… 他轻咳一声，打断刘萤的奉承： “我接下来打算去东面和北面看看，把整个秘境探索一遍。你们要不要先回营休息？” 刚才周天成出现，把几人都吓得够呛。他作为小队事实上的领导，更兼其中两人的师父，自然要照顾他们的感受。 刘萤听到要继续探索，眼里立刻闪烁兴奋的光芒，连连摇头： “不需要不需要，我要跟着师父探索！守护最好的师父！” 李苔青同样开口，有些生涩地学道： “我、我也要守护最、最好的师父！” “咳，你正常点，别学她乱拍马屁！” 李童生无语地咳了一声，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 小雯自然是跟着主子行动，并没有反对。 此时四人已经来到了阵法不远处，脚下的泥土杂草早已换回了青石板。 既然做出了决定，他们便不再回营，改道径直朝东面走去。 东面道路宽敞，两边是商铺菜市。 虽然案板摊位前没有商品，却仍能看出整体的布局。 几人正左右观瞧，迎面撞见探索归来的武戎官兵。 武戎人见他们过来，立刻点头致意，露出友善的微笑。 尤其在看清李苔青的相貌后，更是对李童生一行人心生好感。 李童生四人同样点头致意，与队伍相向而过。 东边的探索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有菜市口、马场和民居。 刘萤早有白玉鹿为她在东面收集的器皿，存于储物袋中。因此没有再收集物件，只是四处观瞧，为众人讲解。 很快四人便全部逛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童生看着进度条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九，心里不由一喜。 北面还有城楼尚未探索，看来这进度条上限果然不止百分之百！ 他马不停蹄地带着三人继续往北面城楼行去。 高大的巨石堆砌的城楼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正中央一块石面上雕刻着“月藏关”三个大字，城墙上大门敞开。 显然剑神宗的年轻弟子已经探索过此处并离开了。 想在这个搜寻过两遍的地方找到财宝灵物显然不太现实，因此四人并没报太大希望。 李童生领着三人迈步而入，里屋空荡荡的，只剩木质地面和台阶。 这帮家伙是把这里搬空了啊…… 他嘴角抽动，正打算吐槽，忽然机械的清纯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月藏关进度达到百分之百，往返功能启用，每次消耗100灵元。】 第35章 回归 终于达成了。 李童生长长吐出一口气。 果然如他所料，探索进度的上限不止百分之百。 此时他们还未踏上屋内的台阶，北面的民居也还未全部走过，显然还有继续探索的余地。 随着系统的提示声，秘境界面那张月藏关的图样已经全部亮起，画面里的雾气消散，露出整个城镇的清晰轮廓。 图样下方的“月藏关”三个字由灰暗转为金色。 如此一来，自己以后都能过来继续探索了。 100灵元的往返费用并不算贵，如果自己能把每日任务全部完成，不到四天时间就能积累一次。 他心里高兴，却不在面上表现出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带领两个徒弟和小雯沿着台阶朝楼上走去。 整座城楼早已被搬空，完全没有探索的价值。 他想起演武场就在边上，便带着几人循着方位来到了二楼西面的露台。 四人靠在石质的围栏朝下望去，浓雾滚滚，隐约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黑影。 雾中气机波动，似乎打斗得十分剧烈。 他们这个方位本是最好的观景台，但由于浓雾，完全看不清楚。 “算了，我们回去吧。” 李童生微微摇了摇头。 他原本想看看长老们的战斗方式，学习一二；也想验证自己先前的猜测，看周天成是否真的到了此处。可全都被雾气遮挡，丝毫不能得见。 而他们作为年轻弟子，又无权擅自前往演武台。 先前刚出过羽晨舟的闹剧，李童生不想再惹师伯和师奶奶不快。 好在探索已经达成，已经是不虚此行。 于是四人原路返回，很快回到了阵法内。 武戎官兵和剑神宗的年轻弟子早已回归，众人倒是一阵轻松，在营帐外说笑畅谈，一副在外郊游的模样。 白玉鹿去了演武台，并没有在剑神宗弟子当中。 而太玄宗的弟子仍旧没有出现，想来是被羽归元罚在营帐里自省，不敢出来。 李童生朝众人微微点头致意，随即带着两个徒弟和小雯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李苔青乖巧地跑回铺盖上继续打坐修炼起来，刘萤则掏出白玉鹿赠与的那个储物袋，拿出其中物件研究起来，小雯照旧侍立于旁。 四人歇息了一阵，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小雯连忙出帐查看，回来时声音带了惶恐： “殿下，公子，他们回来了！剑神宗的长老受了重伤！” “什么？” 李童生和刘萤相视一眼，心惊不已。 他们立刻想到了那具从墓中爬出的纪朝大将军——周天成。 是它做的么？ 就连剑神宗的长老都无法与之匹敌？ 几人立即出营帐查看。 果然阵法内已经是人山人海，人群围成一圈，各自低声讨论着。 李童生带着徒弟们挤进人群，这才看清情况。 羽归元、羽暮雪都安然无恙，白玉鹿也并未受伤，只有那剑神宗的长老穿着黑色百夫长盔甲被放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 武戎国师古原松正伏在地上为他治伤，太子殿下则头也不回地领着自己的扈从回了营帐。 “师伯，这是怎么回事？” 李童生挤到羽归元身旁，开口询问道。 羽归元见他过来，轻叹一口气，目光沉凝： “柳长老穿着盔甲在演武场一路杀伐，却召来了一只强大无匹的妖邪。他甚至连认输都来不及，就被砍成重伤。 那妖邪与其他黑甲不同，盔甲下生得人形，满面虬髯，面阔眉粗……” 果然是他！ 四人同时在心里想到，却都没有出声。 就连年纪尚小的李苔青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在乱葬岗可采了不少返魂花。先前探索西面，一身黑色盔甲被尽数没收，此刻哪还愿意主动透露。 羽归元说出周天成的相貌后，又叮嘱几人不要乱跑。 现在此地十分危险。有这么一个强大妖邪在侧，若是出了阵法，随时有可能丧命。 就连长老也无法幸免。 见剑神宗那位柳长老在古原松的医治下缓过劲来，他当机立断，与这位武戎国师商议一番，立刻指挥队伍列阵拔寨，准备离开。 虽然没能获得那妖邪身上的宝甲有些可惜，但他可不想带队全军覆灭在这里。 尽管现在除了演武场方向，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但往后如何却无法预料。 他不能拿太子殿下的贵体做赌注。 指令下达，剑神宗、武戎官兵纷纷列队。 天玄宗一众受伤弟子也终于从营帐中出来。 经过先前的医治，重伤的弟子也缓了过来，终于能够下地行走。 只是此行他们除了遭受黑甲妖兵偷袭，没有任何收获；还因构陷同门，面临着宗门的惩处。 因此各个垂头丧气。 羽晨舟脸色铁青地领着众人列队，看见李童生带着三个同伙凑到队伍中，他的眼中不由闪现怨毒的神色。 李童生并不理会他，自顾自带队坠在天玄宗队尾。 武戎官兵将栓在阵法内的马匹牵了过来，继而将营帐、锅碗收拢。 他们也有空间法器，因此收拾起来并不费什么时间。 众人纷纷上马，列成长队，等待启程。 青色巨牛正卧在阵法内打盹，被太子殿下一脚踹醒，这才在一众扈从守卫下上了车辇。 殿下的心情很不美妙。 虽然此行属他收获最多，但他这次主动请缨，一来是为了探宝，二来也是为了给武戎人立威。 没想到剑神宗长老在那黑甲妖邪面前不堪一击，还要武戎国师出手医治，简直将整个大云王朝的脸面都丢尽了！ 随着青色巨牛的一声哞叫，这支由天玄宗、剑神宗、武戎人组成的庞大队伍终于开始动身。 此时据他们进来，还不到一天时间。 整支队伍萎靡不振，与来时的兴致高昂形成了鲜明对比。 长老已经是他们此行的最高战力，结果却被妖邪瞬间打成重伤，实在是太过打击士气。 尤其是剑神宗的队伍，坠在太子车辇后方，各个不愿抬头。 白玉鹿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她亲眼所见那妖邪实力，自知绝不是对手。 此等威能，恐怕得太上长老，或是祖爷爷亲自出手，才能将其打败…… 羽归元虽然情绪低落，但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们此时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一旦那妖邪再临，只怕会死伤惨重。 好在他们的担忧并没有成真，在古原松的带领下，一路有惊无险地成功出了秘境。 直到再次看见漫天的黄沙，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第36章 重回云朝 与众人不同，李童生其实对这位纪朝大将军并没有多少恐惧。 当时直面周天成，对方并没有伤人，甚至还开口阐明自己身份。 回过味来后，他猜测这家伙可能与其他黑甲不同，是有理智的。 他担心的反而是那些可能存在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千夫长、万夫长。 这些家伙很有可能像自己最初遇到的黑甲妖兵那般，一言不发直接拔刀就砍。 而他堪堪能打赢黑甲百夫长，若是遇到这些家伙，绝对是死路一条。 下次返回这秘境还是得小心啊…… 守在秘境外的武戎部众见队伍不到一日便全部退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与古原松交谈了一番，这才明白事情原委。 他们身处秘境之外，并不害怕那强大的妖邪。 因为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秘境中的妖邪降临现世。 当下互相劝慰了一番，与从秘境返回的武戎官兵一道，为云朝众人重新搭起营帐。 此时已经日近黄昏，不适合继续奔波。 李童生因他们先前为自己四人专门留出营帐心有好感，便带着两个徒弟和小雯上前帮忙。 云朝众人也纷纷下马，只是站在一旁歇息等候。看李童生带着徒弟劳碌，心中不免耻笑。 羽晨舟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不知廉耻的东西，简直败坏我天玄宗的门风。” 其余弟子见他发话，赶忙跟着附和，嘲笑起来。 此时羽归元和羽暮雪正与太子殿下议事，无暇顾及这边，因此他们肆无忌惮。 天玄宗众人先前一齐诬陷李童生四人，此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几个下过秘境的天玄宗老手是知道的，宗主羽暮风对这个小孙子颇为疼爱，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罚他。 即便羽归元说得再多，也不及宗主一句话。 到时只需要羽晨舟为他们美言几句，众人自然可以免除责罚。 而先前那个被羽归元单拎出来，吐露了实话的弟子，已经被他们孤立。正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相当凄惨。 剑神宗的队伍就站在他们不远处。 白玉鹿听到羽晨舟的话，不屑地笑了笑。 这一代天玄宗日渐衰弱，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公主殿下都破天荒地干起了粗活，这群纨绔子弟居然还在这看戏。 她当即号令剑神宗部众，一同上前帮忙安营扎寨。 一众黑衣劲装的弟子虽然不解，但坚决服从了大小姐的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见到他们也上前帮忙，羽晨舟讥讽的嘴角这才悄然落了下来。 白玉鹿分明是听到他说话，用行动支持李童生！ 他心里的怨恨更深，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妒意。 一个年轻弟子见状有些不安，试探着询问道： “公子，他们都帮忙去了，咱们要不……” “你也想做这劣等杂役么？喜欢做便做去，没人拦着你，只是以后别说是我们天玄宗的弟子！” 羽晨舟拂袖而去。 ……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大漠里的风沙不时席卷而来。 一顶顶营帐已经搭建完成。 李童生师徒和剑神宗等人跟着武戎人帮忙，倒是学到了不少知识。 他们搭建的营帐选址谨慎，根脚牢固。连狂风都无法撼动分毫。 见云朝众人热情相帮，他们自然真诚相待，将其中的诸多细节技巧，全都毫无保留地一一讲解。 夜幕缓缓降临。 一口口锅炉被架起，腊肉、酸菜再次被扔进锅里，慢慢飘荡出香气。 李童生带着他的小队伍和白玉鹿及剑神宗的几名弟子，还有武戎的几名官兵围坐在一口大锅前，其乐融融地相互攀谈。 经过先前的一同劳作，他们已经建立起了初步的友谊。 两国都没有想到，他们安排的这次团建，居然在众人逃离秘境后，在这片漫无边际的荒漠里首次破冰成功。 锅炉下的火光照映在白玉鹿绝美的容颜上，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虽然如今太平盛世，可她作为剑神宗的嫡传弟子，深知其中暗流涌动，绝非表面上的清明。 当她发现公主殿下居然擅自离开皇都，带着婢女出现在流云县时，心中的担忧更甚。 如今一番劳碌后，心中的忧虑反而淡了许多。 她看向身旁兴高采烈的刘萤，不由得莞尔一笑。 没想到，这位无法无天的公主殿下居然会拜别人为师。 想当年，剑神宗的各个长老轮番上阵，都没能让她同意…… 这个叫李童生的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她目光微转，向他瞥去。 这家伙此刻正狼吞虎咽地吃着腊肉，还不忘往小徒弟李苔青碗里夹菜。 看来，他会是个好师父…… 白玉鹿不动声色地将一块腊肉夹进碗里。 …… 次日。 军号声准时在营帐外响起，李童生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十分困倦。 昨夜他终于发现李苔青这小子半夜不睡觉，还在刻苦练功。 他担心小孩子缺觉以后长不高，连忙劝解，告诉他要劳逸结合。 然而这小子满脑子都是勤练功为他分忧，根本睡不着。 于是李童生回忆着前世看过的四大名着，给他讲故事哄他入眠。 没想到这家伙越听越精神，就连对面的刘萤和小雯都被吸引过来。 他就这么一直讲到后半夜，几人终于进入了梦乡。 这才睡下没多久，就天亮了。 四人萎靡不振地从营帐中出来的时候，大队兵马已经排列整齐。 一位昨晚一同吃饭的武戎官兵笑着将他们的马匹牵了过来。 李童生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四人迅速上马来到天玄宗队伍后方。 羽晨舟冷眼看着他们，却并不敢再说什么。 此时他的父亲和姑奶奶就在身旁。 随着一声军号响起，青色巨牛吐出重重的鼻息。大队人马再次启程，原路朝云朝境地返回。 此次探索，除了太子殿下，就属李童生收获丰富。 由于探索进度达成，他拿到了整个大型秘境的往返权限。 骑在马匹上，远眺着一望无际的荒漠，他的思绪逐渐飘远。 出了秘境后，就要再次面对杀害师父的那六个蒙面人了。 先前自己四人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那六人合力，恐怕只能望风而逃。 虽然那使飞刀的女子中了刘萤的诅咒符箓，但李童生早问过她，那符箓只能让人短时间内脏受损，丧失行动力，并不能危及生命。 他们将要面对的，仍旧是那六个人，甚至更多！ 第37章 再见李修仁 漫无边际的沙漠逐渐被甩在身后，关佑县高大的城墙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终于回到了云朝境地。 武戎官兵在城外与他们作别。探索秘境已经完成，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们也得回到自己的国土。 太子殿下并没有现身，古原松只好朝着车辇行了一礼，带队离开。 此时尚未到中午，云朝众人并没有在周中县停留，快马加鞭朝流云县返回。 他们还惦记着云肴楼的美食。 李童生随部队继续进发，终于在午后抵达了流云县。 县令张茂文早已收到飞鸽传书，将云肴楼布置完毕。 这次，白玉鹿没有回剑神宗队伍，而是直接与李童生他们凑了一桌。 趁着饭菜未上，交谈起来。 这一桌人都已经知晓公主身份，她便也不再避讳： “殿下可愿与我一同回京？” 探索秘境的任务已经完成，若是没有其他事，她饭后便会率队随太子队伍一同返回皇都。 刘萤摇了摇头：“我还要跟师父习武……”她忽然眼睛一亮：“鹿姐姐，你要不要留下来帮我们？” “帮你们？”白玉鹿不解其意。 刘萤看向李童生，见他没有反对，便将前日黑衣人袭击之事和盘托出。 这位剑神宗的领队听得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公主殿下此前居然遭受了这般危险。 秀丽的柳眉紧蹙，她当即点头道： “既然如此，我自当留在此地，为公主分忧。” “太好了！有你在，那六人肯定跑不了！”刘萤见她答应，顿时欢欣鼓舞，又征询师父是否同意。 李童生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 虽然不了解白玉鹿的实力，但她身为剑神宗领队，又有小萤子作保，想来差不了。 这家伙昨天也帮着搭建营帐，与他们也算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最重要的是，她十分漂亮。 有这样一个美人相伴，也算不枉自己重活一世了。 他想到这里，努力压抑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云肴楼的饭菜美味依旧。 云朝众人靠着美食缓解心中的挫败感，一阵风卷残云过后，又歇息了片刻，这才施施然起身。 羽归元和羽暮雪本打算直接留下，探寻杀害李修仁的凶手。 可没想到此番秘境探索不顺，现在他们必须回宗述职，商议后续。或许还要请动太上长老再行探索…… 诸多事务，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 羽归元怀着歉意和师侄知会了一声。 李童生并不在意，还安慰了他几句。 如今有白玉鹿助阵，两个徒弟又习得《九转玄天录》，己方实力大增。 再面对那六人，已经不需畏惧逃窜。 反而是天玄宗方面，羽晨舟明显对他怀有敌意，说不好还要拖后腿。 如今他们回宗，倒是正好。 …… 大队人马在张茂文和一众官兵护送中出城远去，流云县重新安静下来。 李童生师徒和小雯一道，领着白玉鹿先前往流云县的天玄府邸。 他已经和羽归元打好招呼，继续借住此处。 从衣兜里掏出阵解符箓，棕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 他依旧和李苔青住在西厢房；白玉鹿则和刘萤、小雯一起，住往原先的东厢房。 建筑高大宽敞，并不用担心拥挤。 将行李安置妥当，几人相约到主屋大殿议事。 李童生打算再回破庙，一来让刘萤认认师公；二来那里是第一现场，打斗痕迹保存完好。 先前师伯不及仔细检查，这次带上久在江湖走动的白玉鹿，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几人计划以定，当即行动。 他们轻装简行出了城门，一路往青元山方向行去。 杂乱的枯草掩映着崎岖的山路，刘萤好奇地左右观瞧。 她没想的自己的师父居然是在这种山野之地长大的。 李苔青已经来过一回，他记忆力很好，对此地已经不再陌生。 白玉鹿同小雯则坠在队伍后方闲聊。 不多时，几人终于在树丛中看见了那所破庙。 走进破庙，看着屋内一片狼藉的景象，三个女孩同时皱起了眉头。 李童生同样瞪大了双眼，此地与原先并不相同，被破坏得更加厉害。 就连那尊玄天神女的石像，半边身子都被轰成粉碎！ 不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疾步往外跑去。 其余几人疑惑不解，赶忙跟上。 终于，在一处开阔的空地上，李童生停了下来。 他双拳紧握，血丝布满了眼白，身躯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处被破坏的墓地。 墓碑后的坟包已经被挖掘得七零八落，不成形状。 腐烂的残肢断臂抛洒在坟前，而不远处的高树枝上，居然用麻绳挂着一个道士脑袋！ 刘萤被眼前恐怖的景象吓到，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小雯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白玉鹿目光沉凝，盯着那一地碎尸，一只手条件反射般地摸到了腰间配剑。 李苔青却和她们反应不同。 他并不嫌恶心，小跑着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的残肢，努力想将它们拼合。 李童生见他这般，满腔的怒火这才稍稍缓解，上前将他拉开，自己弯腰动手。 刘萤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残肢碎块，莫非是自己的师公？ 而将此地破坏成这样，还将尸首挂在树梢上的，是那日的黑衣人？ 想到这里，她强忍内心的恐惧和恶心，一同上前帮忙。 小雯本想阻拦，可当前的气氛实在说不出口，索性也豁出去了，挽起袖子一同上前。 白玉鹿拉住正要继续上前捡尸的李苔青，详细询问，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咬了咬牙，同样弯腰帮忙拾捡起来。 尸身的内脏已经不见，恐怕是被山中野兽吞食，连四肢都已经残破不堪。 沉闷的气氛中，李童生一面捡着一面比对。最后一掌打断那挂着头颅的树干，将师父的脑袋抱在怀中，安在地上那勉强能看出轮廓的脖颈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师父的尸首，半晌后缓缓开口： “苔青，去庙里石像后抱些柴禾过来。小萤子，你火折子还在吧？” “在的，师父。我先去帮大师兄抱柴禾，小雯，走。” 聪明如刘萤，已经明白自己师父要做什么，当即拉着小雯跟上李苔青的步伐，一同往庙内赶去。 第38章 飞刀 李童生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不放心，朝身旁的白玉鹿开口道： “白女侠，可否护送她们？若是黑衣人藏在附近，我担心……” “放心吧，附近十里都在我感应之内，并无其他人。” 白玉鹿见他明明自己愤怒至极，还不忘关心旁人，不由心生好感： “我修得祖爷爷亲传《明剑心经》，世间万物都逃不出我感应。 倒是你，不要紧么？” 她的祖爷爷正是剑神宗开派祖师，举世无双的剑神——白道天。 号称云朝第一高手，一身修为无敌于天下。 李童生听她这么说，才稍稍安心。 他摆了摆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这方世界的残酷他早已知晓。 只是没想到那六个黑衣人这么无耻，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一边想着，他一边走到先前师伯刻画的墓碑前，这才发现上面的文字已经被涂抹，重新刻上了“废物”二字。 他们想通过这种方法激怒自己，逼自己现身…… 正合心意！ 李童生眼里的寒芒一闪而逝。 看见李苔青和刘萤、小雯抱着大堆柴禾枯枝回来，他连忙上前搭手接过，将其堆在李修仁的尸首上。 跪地三叩首后，他站起身子，接过刘萤的火折子，点燃了尸首上的枯枝。 青烟袅袅，火势很快壮大起来。 五人就这么立在一旁，看着火光冲天而起，肆意张扬。 …… 直到浓烟逐渐消散，刘萤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布包，将李修仁的碎骨收敛了一些，将其裹好递给师父。 李童生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将其收进衣兜，打算稍后再去趟赵大牛的棺材铺，重新买个骨灰盒。 玄天庙被再次破坏，先前的打斗痕迹已经不可考究。 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 虽然日常任务有两项需要在破庙完成，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20灵元的蚊子腿改变不了任何局面，玄天神女像又已被毁坏。 与其花费大量时间打扫供奉，李童生更想把这些精力用在搜寻、对付黑衣人上。 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其实已经动了真怒，恨不能立刻和那六人火拼。 当下带着四人下山，重返流云县。 太子走后，县城恢复了繁华。此时虽然日渐西斜，但街道上依然十分热闹。 他们没有回天玄府邸，而是来到了棺材铺。 赵大牛正坐在铺子里喝茶。见李童生带人进来，他不由得一怔，连忙站了起来： “小……仙师。” 他的目光注意到那锦绣雪白的道袍，硬生生将“生子”两个字咽了回去。 迎上前的脚步顿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一别数日，如今的小生子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攀附的了。 李童生见状，赶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臂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赵叔，咱们自己人何必见外，还叫我小生子就好。” 他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并让赵大牛带家人一起搬到天玄府邸暂住。 那伙黑衣人手段残忍，毫无下线。若是知道他们与自己有关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对这一家子痛下杀手，他不得不防。 赵大牛起先听闻李修仁尸身被毁，义愤填膺；又听李童生让他住进仙师府邸，连忙摆手想要拒绝。 他一个平头百姓，还是做死人营生。能得见仙师已经是莫大荣耀，哪敢进仙师府邸造次。 李童生苦口婆心，劝他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顾及妻儿性命，这才终于将他说动。 李苔青遵师父指示，到后院将马氏和赵小牛接出。赵大牛又带上木材工具，众人即刻启程。 眼看到了饭点，几人又绕道云肴楼。 此时已经不再清场，这座酒楼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他们打包了伙食，并嘱咐小二往后一日三餐，按时送往天玄府邸。 李童生将先前师伯赠予的那张银票掏出，让小二从中扣取。 白玉鹿担心不够吃，又偷偷塞给小二一张银票，叮嘱他每次多带一份。 …… 回到天玄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李童生招呼着大家一起，在内院主屋吃饭。 他本想着让赵大牛一家住这主屋，毕竟他拖家带口不易。 可这老实本分的汉子说什么也不肯。 无奈，他只好自己和李苔青两人搬到主屋，让他们住自己先前所住西厢房。 外院的倒座房和主屋后的后罩房光线太差，实在不适合居住。 刘萤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饭菜的香味飘散而出。 赵大牛一家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他们虽然是流云县本地人，却还从未吃过云肴楼的美食。 但他们没有动筷，十分克制地坐在桌旁。 即便是赵小牛这个稚子，也上过学堂，极有教养。 “赵叔、马婶，快吃，我是你们看着长起来的，何必这么生分。” 李童生见他们拘谨，赶忙招呼。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卤肉夹到赵小牛碗里。 他担心几人再不吃，一桌子菜就要让白玉鹿霍霍光了。 这家伙第一次在云肴楼就展露过自己过硬的干饭实力。 赵大牛一家听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客气，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 酒足饭饱，赵大牛一家告辞回屋。桌上的碗碟已经收拾完毕，李童生这才开始和众人讨论起寻找黑衣人的计划。 他可不想守株待兔。 如今想要找到那六个黑衣人，有两条线索。 一是他衣兜里的那把银色飞刀；二是先前被羽归元放过的那两个神色古怪的沙河帮弟子。 他先将飞刀掏出，递给白玉鹿观瞧。 刘萤和小雯早已看过，都不知这飞刀来历。 白玉鹿将其接过，眼睛微眯，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仔细端详。 她沉吟片刻，皱眉开口道： “江湖中用飞刀的门派倒是不少，不过都是小门小派，上不得台面。 这飞刀所用材质却非同一般，做工又极细致。不是寻常门派能够打造的……甚是古怪。” 剑神宗有炼器部，弟子所用佩剑几乎都是宗门打造，因此白玉鹿对兵器材质颇有研究，立刻敏锐察觉到它的不凡。 也就是说，使飞刀的女人来历有蹊跷…… 第39章 准备工作 但除此之外，白玉鹿也没有任何头绪。 李童生收回飞刀，开始考虑第二个计划。 他十分确定那两个沙河帮弟子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是否整个帮派都有牵连。 不论如何，此事还得从沙河帮下手。 他很快有了计划，那就是乔装改扮，潜入其中！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众人，获得了一致认可。 但是潜入行动不宜多人参与，目标过大容易暴露。 李童生决定由自己只身潜入，其余人作为外应，通过系统成就赠予的千里传音法门沟通。 刘萤几人虽然担心他的安危，可先前看了师公那凄惨模样，劝说的话却完全说不出口。 当下围绕着计划细节商议了一番，夜色渐深，众人各自回屋休息。 …… 次日。 李童生起了一个大早。 在实施计划之前，他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 走出主屋房外，身着黑衣劲装的白玉鹿早已在内院等待。 见他出来，轻笑了一声： “走吧。” 这也是他们昨夜商议的一环。 昨夜李童生发现主屋的耳房被改造成了炼丹房，立刻想到抽奖获得的那张爆元丹方。 接下来的行动凶险，他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那爆元丹按照系统说明，能大幅增加战力。现在既然有条件制作，自然是有备无患。 刘萤听到师父居然会炼丹，还知道返魂花的功用，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马屁奉上，也对接下来的行动增添了几分信心。 而龙元草需要去药铺购买，他们又不好倾巢而出，便由战力最高的白玉鹿护送。 好在这小妮子没有赖床的习惯…… 李童生心里庆幸，面上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和她并肩走出了天玄府邸。 流云县的药铺不算多，他们一路寻找，居然来到了上次衙门见过的那位郎中铺子里。 那郎中叫作方遇才，先前因医治两个沙河帮弟子，被传唤至衙门验证真伪。此时依旧穿着靛蓝色的衣袍，在自家药铺里摆弄着草药。 两人走进店内，吓了他一跳。 他一眼就看见天玄宗的白色锦绣道袍，连忙迎上前来： “恭迎仙师驾临，不知仙师有何吩咐？” 直到近前，看清李童生的长相，一颗心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他没想到，几日不见，这家伙已经成了天玄宗的人。 那日自己在衙门为沙河帮弟子作证，不会惹恼了这家伙，如今想要报复吧？ 李童生并不知他所想，开口轻笑： “郎中，咱们又见面了。” 只这一句话，吓得方遇才两腿哆嗦，赶忙低下脑袋。 如今对方可是天玄宗的仙师，若想拿自己怎么样，自己也只能引颈受戮…… 没想到对面话锋一转： “你这可有龙元草？” “有，有！仙师稍等，小的即刻去取来！” 方遇才忙不迭答应着，手忙脚乱地翻动药柜，将一大箱龙元草尽数搬出，恭敬地放在两人面前。 李童生第一次见到这味药材，其根茎粗壮，有些形似原先世界的人参，叶子却是火红色。 他不知好坏，转头看向一同前来的白玉鹿。 这位见多识广的剑神宗嫡传弟子看着面前的箱子微微点头： “这些草药质量倒是不错，郎中，这箱药材我们都要了，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仙师驾临，小铺已是蓬荜生辉。” 方遇才慌忙摆手，点头哈腰。 白玉鹿叹了口气，如果天玄宗藩地都是这副模样，迟早要完。 她估计了一番药材价格，从储物袋里掏出二十两雪花纹银摆在柜台上。 李童生朝她点头致谢，自己的十万两银票全押给云肴楼小二了，此时身无分文。 他正打算将箱子搬走，想了想，又向郎中确认道： “你那日确有医治那两个沙河帮弟子？” 方遇才听到这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仙师在上，小的不敢撒谎，确实曾医治过那二人。” “他们在治伤时，可有说过什么？” “他们……”靛蓝色衣袍的郎中努力在脑中回想，“对了，小的为那人接骨时，他好像说什么为了这任务废一条手臂也值了……” 任务？什么任务？ 李童生眼睛微眯，手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那日在衙门，那两人确实说自己是来流云县公干，却没有说具体内容…… 据自己了解，沙河帮控制临近三县的河沙、矿藏。难道是派他们来勘察地脉？ 不对，这种事情不可能只派两人过来……其中必定有蹊跷！ 见再问不出什么，他也不再难为对方，搬起箱子和白玉鹿走出了药铺。 接下来，两人打算去县衙，向县令张茂文讨要一些兵器，主要是单刀。 李童生先前在秘境演武场学了几招黑甲妖兵的刀法，准备教给两个徒弟，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他们虽然习得《九转玄天录》，但空有内功，不知用法。 一旦遇敌，很可能向自己身体原主一样，一通王八拳轮上去，没两下将被秒了。 刘萤倒还好些，贵为当朝公主，袖兜里不知有多少宝物傍身；李苔青可是身无长物，必须尽快武装起来，至少能够自保。 县衙就在天玄府邸边上，两人倒是省得绕路。 张茂文原本在后院喝茶，听闻他们到来，赶忙相迎。 他还记得自己先前对李童生的态度，以及这家伙的狠辣。 此时听到他要兵刃，哪敢不从。立刻让县尉安排，从手下挑了五把打造精良的单刀，连着刀鞘用布袋装好，双手奉上。 只盼望这小子不要记仇。 李童生确实没工夫和他计较。让白玉鹿接过布袋，道了声谢，扛着装有龙元草的木箱便返回了天玄府邸。 府邸内的众人都已经起床。 赵大牛正为李修仁制作骨灰盒；李苔青则抽空陪赵小牛玩耍；刘萤和小雯在一旁与马氏闲聊，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见两人收获满满地归来，刘萤兴奋地站起身，招呼大家开饭了。 原来云肴楼的食盒已经送来，方才小雯到门外取回，放在主屋。 就等他们回来一起进餐。 第40章 炼丹 云肴楼的早点同样丰盛美味。 赵大牛一家仍旧有些拘谨，在众人劝说下这才敢举箸用餐。 待到吃完早饭，马氏将餐盘收拾妥当，领着赵小牛朝他们作揖答谢；赵大牛也起身告辞，一家子都是小心谨慎。 李童生叹了口气，这才搬起龙元草的箱子，领着其余人来到炼丹房。 刘萤的眼里早已闪烁起期待的光芒。 她自幼便常在药仙阁玩耍，也曾见过诸多丹方。却从来不知道这返魂花和龙元草居然也能炼丹。 白玉鹿也很好奇。 剑神宗主修剑道，辅修炼器。虽然和药仙阁同为内三宗，对炼丹自然也有研究。 李苔青只当师父要教自己新本事，目光专注地盯着炼丹炉。 李童生让刘萤点燃炉底柴禾，自己打开木箱，从中抓取了一支龙元草，将其投入炼丹炉。 随后，他依照丹方记载的法门催动内力，一掌推出，刚刚点燃的火焰立刻旺盛起来。 橙红色的火焰随着时间推移，忽明忽暗，逐渐转为青色。 白玉鹿早拿了木制沙漏为他计时。看着火焰颜色变幻，不由得有些晃神。 刘萤这次破天荒地没有拍师父马屁。 她久在药仙阁，却从未见过这一路炼丹手法。 当下屏住呼吸盯着那跳动的火焰，生怕惊扰了师父炼丹。 李苔青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师父的手法，却完全看不懂。 他乖巧地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在心里暗自琢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火焰的颜色再次由青转蓝。 李童生扭头看了眼白玉鹿手中的沙漏，从衣兜里掏出一束返魂花，继续投入其中。 紫色的微光在空中一闪而逝，被青蓝烈焰掩盖。 随即，火焰变小，重新转为橙红。 又熬制了一会儿，炼丹炉中阵阵药香飘出。某一刻，白玉鹿和刘萤忽然同时开口： “成了！” 她们的话音还未落下，李童生已经收手。 火苗熄灭，炼丹炉的盖子被揭开。一颗圆润的红色丹药呈现在众人眼中。 红丹上散发着紫色的微光，十分奇特。 李童生将其托在手中，药香弥漫。 白玉鹿瞪圆了美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丹药。 她行走江湖这些年，自然识货。 此丹通体赤红，毫无杂质；又带有紫光，将返魂花的特性完全融入，当属上品！ 而且用这两样材料炼制出的丹药，她从未见过。 只是不知有什么功用…… 刘萤从袖兜里摸出一个空药瓶递给师父，水灵灵的杏花眼一眨一眨。 她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丹药，立刻献上殷勤，只盼师父能将这法门传授给她。 “想学吗？一会儿教你们。” 这几日相处下来，李童生早已摸透她的小心思，接过药瓶笑着开口道。 她和李苔青已经是自己勾了符箓的亲传弟子，自然不需要藏私。 更何况这炼丹颇费工夫，过程又枯燥无聊。他巴不得有人能替自己分忧。 他当即讲解起这爆元丹的功用，虽然自己没有试过，但系统的说明应该不会有错。 白玉鹿见他要传授法门，自觉地将沙漏留下，自己和小雯先退了出去。 李童生没有停歇，当即开始炼制第二炉。 这次他边炼边进行讲解，将爆元丹的丹方十分细致地传授给两位弟子。 刘萤不知何时又从袖兜里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杆细毛笔，将他的话一一记录。 李苔青则学着师父的手势，自己对着空气演练起来。 不多时，第二炉丹药也炼制完成。 三人歇了片刻，李童生将第三炉丹药交给刘萤炼制，自己从旁指导。 这位公主对炼丹一道倒真有些天赋，她一丝不苟地照着指示运转内力，催动火焰，全程居然只出了一次小差错。 接着又由李苔青炼了一炉。小家伙虽然武道天赋绝佳，炼丹方面可就不如他的师妹了。 好在有李童生从旁补救，才没有将丹药炼废。 等第四炉丹药炼完，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刘萤跟着师父，意犹未尽地从耳房出来，小雯已经将午饭也取回来了。 看着三人烟熏火燎的妆容，白玉鹿抿嘴轻笑，招呼他们用餐。 李童生将炼好的丹药递给她和小雯一人一枚，剩余两枚则分给自己的两个弟子。 至于自己，他打算等夜里再炼一炉便是。 见赵大牛一家没有过来，他正打算去请，却被小雯拦下： “先前看你们正忙，我已经把一个食盒先给他们送去了。 就让他们在厢房吃吧，在这里太过拘谨。小孩子都不敢吃饱。” 李童生无奈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至少他们能吃得放松尽兴些。 只是没想到随着自己身份转变，与赵家的关系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餐后，赵大牛把精心制作的骨灰盒送了过来。 此前的棺椁和这骨灰盒都没有收钱，李童生有些过意不去，让刘萤先替自己垫付，硬将一张银票塞了给他。 这才把衣兜里的师父骨灰取出，放进盒里，摆在主屋橱柜上。 下午，几人没有继续炼丹，而是拎着麻袋出了房屋来到内院。 李童生将麻袋里的几把单刀分给众人，准备将他在秘境演武场中习得的刀法传授给两位徒弟。 这次他把白玉鹿和小雯强留了下来，拜托她们帮着自己指点一二。 两人都有充足的战斗经验。 那刀法也是他临时参悟，并不完善。白玉鹿又曾在演武场观战剑神宗长老打擂，必然看过黑甲千夫长乃至万夫长的战斗。 白玉鹿这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单刀。 这通过临战观摩学来的刀法，真的能成么？ 她觉得有些不靠谱，但并没有出声，打算先看看再说。 自己的剑法未得宗门长老同意不可轻传。公主倒是好说，其他外人若是习得必定会遭到宗门追捕，甚至废去全身功力…… 正想着，李童生已经挑了一把单刀握在手里，脑中回忆着与黑甲妖兵的战斗，将刀法一招一式使了出来。 他为了教学放缓了速度，但身法灵动，毫无停滞。 刘萤和李苔青赶忙跟着学了起来。 白玉鹿起先还觉得他练的不错，正有些欣赏。却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家伙，每走过一遍招式，动作就较先前偏移了些许。 莫不是练错了？ 她正要出言提醒，忽然心头一动，瞪大了双眼。 刀刃的偏移方向，是朝着人体要害去的！ 这家伙，正在对刀法进行改良！ 第41章 前往周中县 白玉鹿惊愕得呆立在原地。 这家伙，明明看上去修为不高，居然还有这种巧思？ 刘萤也很快发现端倪。 纪朝人身形高大，整体比例与云朝有细微差距。她先前在秘境中便有所察觉。 没想到师父居然能注意到这这细微变化，将刀法及时做出调整。 心里对师父更添了几分敬佩。 李童生终于确定了刀法细节，将其完整演练两遍后，便停下手看两个徒弟操练，同时凑到白玉鹿和小雯身旁，询问她们的看法。 白玉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微微点头。 经过李童生的校改，这刀法确实更加完备。 只是空有招式，没有内功相辅，只怕还是难以和寻常高手对敌。 不过这个问题他应该不会想不到，她没有提出，静观后续。 小雯则显得信心满满。 她是见过李童生战斗的，只要祭出那灰色符箓，就连坚固无比的黑甲都能砍断。 自家殿下拜了他这个师父，倒还真不算明珠暗投。 即便那剑神宗长老修为比他强大数百倍，但这是因为他修行时日尚浅。 这家伙还会炼丹，又能改良招法。假以时日，定能超越他们！ 李童生得到两人认可，也添了一些信心。 他见两个徒弟招法已经渐渐熟悉，再次下场。将《九转玄天录》融入招法，正要继续演练讲解。 可随着五道灰色符箓从体内窜出，白玉鹿忽然大吃一惊，浑身剧震！ “这，这是……九转玄天录！？” 院里众人见她惊呼出声，不由地停手朝她看去。 他们几个早已知晓李童生的功法，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没想到白玉鹿居然反应这么大。 刘萤这才想起，传闻中剑神白道天与天玄宗有些渊源。 据坊间说法，他是天玄宗初代宗主羽朝玄的狂热者。后来佳人意外身死，他听闻噩耗，一夜白头。 不过这都是百年前的旧闻，消息来源也无从考证。白道天本人不说，谁也没法得知真相。 可眼前这位亲历者玄孙女的反应，却为传闻增添了可信度。 她居然能认出《九转玄天录》，一定是白祖师告诉她的！ 白祖师对这功法念念不忘，将其告诉白玉鹿，一定是还对羽祖师念念不忘！ 刘萤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正要上前打探，李童生已经走了过去： “不错，正是天玄宗祖师奶奶当年所练功法。 女侠放心，据我师伯说，此功法只要不练到第九重，便没有什么风险。” 他也在暗自琢磨，师伯不是说这是宗门秘密么，怎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第九重？”白玉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这功法是何处习得？据我所知，《九转玄天录》已经失传。只有天玄宗一位太上长老还在钻研，也只得了前三重残章，多年来不得寸进。 你居然说‘只要不练到第九重’……莫非你有前八重的功法！？” 她原本还以为对方只是个天赋不错的天玄宗普通弟子，如今却愈发看不透他。 李童生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笑着将先前编好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只说自己偶然在庙中石像下获得这本功法，练了不久便被师父发现，将书册焚毁。 他并非想要藏私，只是江湖险恶。眼前几人或许可以信赖，但若是她们不慎透露出去，难免给自己招来麻烦。 眼前大敌还未对付，他必须小心谨慎。 刘萤听到师父竟然有此奇遇，顿时心花怒放。待听到书册被焚毁，不由得又惋惜起来。 若是师公没有将这门无上内功焚毁，她就可以跟着师父练到第八重，也算得上绝世高手了。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嫌弃李童生，本来她拜师也不为学得多厉害。 白玉鹿却是扼腕叹息不止。 若是高祖爷爷知道《九转玄天录》全篇尚存于世，一定会很兴奋的…… 如今只剩第一重，她也没了告诉老人家的兴致。 毕竟天玄宗内还有三重残章，早被白道天借阅过。 下午的时光在内院舞动的刀光中匆匆而过。 李童生将内功与刀法结合，细致地一遍遍讲解演练，直到两个徒弟融会贯通。 包括在演武场领悟的那招将符箓汇于刀刃，进行劈斩的法门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们。 两个徒弟都是天资聪颖。李苔青领悟得极快，几遍过去，竟已能将三条符箓汇聚，学会了这一杀招。 刘萤由于只练出一条符箓，完全没法汇聚。倒也暂时不费这个心思，安心将那刀法练得滚瓜烂熟。 转眼天色渐暗，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李童生见一切准备妥当，匆匆吃过晚饭，到县衙要了一匹马，准备连夜朝沙河帮的本部——周中县进发。 之所以选择夜间行动，是担心有人暗中盯梢。在白玉鹿感知过周围没有暗探后，这才启程。 他找赵大牛借了一身粗布麻衫换上，轻装简行地骑在马上，沿着官道扬长而去。 刘萤把先前白玉鹿给她的储物袋送给了师父，用于储藏兵刃丹药。 这片藩地严禁私兵，若是李童生把单刀挂在身上，定会被官差盘查，容易被沙河帮发现端倪。 …… 一路披星戴月，当他看到周中县城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 由于不善骑马，因此他挑选的是稳当的老马，速度并不快。 此时城门还未打开，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马上，心里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忽然，脑中传来刘萤的声音： “师父师父，您到了吗？” “到了……你这么早起来作甚？” 李童生愣了愣神，这才想起用系统赠予的千里传音法回应。 “啊……我这就交代大师兄炼丹去。 师父，您一夜没睡，记得歇息好了再潜入。 一会儿要记得吃早点，我问过鹿姐姐了，周中县也有美食……” 这小妮子倒是知道关心人。 李童生嘴角泛起笑意，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直到眼前的城门缓缓打开。 他将马拴在树林中，徒步走进城内。 此时天色上早，各家各户都还未开门，街道上冷冷清清。 第42章 潜入沙河帮 李童生担心被先前去过衙门的那两个弟子认出，将发髻散开，随意披散，整个人换了一副妆容。 他随意找了个卖早点的摊子，胡乱对付几口，又向摊主打听起沙河帮本部的位置。 只说自己是外地来的，如今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空有一身武艺。因此想要投靠帮派，混口饭吃。 那摊主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见他这么说，眼里悄然流露出厌恶的神色。面上却十分恭敬地指明了方向。 …… 沙河帮本部位于周中县东面，是最繁华的那条街道里，最大的建筑。 周围院墙高耸，内里水榭亭台，琼楼金阙。 高大院门上一块鎏金匾额，上书“沙河帮”三个大字。 当李童生找到这里时，天色已经大亮。 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多了起来，两个裹着黄色头巾的弟子倚靠在门外墙边，正嬉笑闲聊。 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前，立刻被那两人拦住： “什么人，沙河帮的地方也敢乱闯？瞎了你的狗眼！” 李童生也不恼，点头哈腰，呵呵赔笑道： “两位爷莫误会，我是来投奔帮派的。” 当下将他先前对那早点摊贩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那两个弟子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进了院门。 另一个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虽然装扮邋遢，长得却十分秀气。忽然一改先前态度，咧嘴笑道： “这位兄弟，先前不知你是来投奔，多有得罪，勿怪勿怪。” 说着便一把手勾住了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胸膛，继而居然在胸腔上抚摸起来。 这家伙不会是变态吧…… 李童生一阵恶寒，难道自己当个卧底，还要出卖色相？ 眼看那手就要朝腹部移动，他急忙退后一步，脸上却笑容不减： “这位爷何必心急，等小的进了帮里，大家自己兄弟，一切好说。” 那弟子听得这句话，更加心痒难耐：“好说好说！兄弟放心，我一定保你入帮！” 他没想到，自己这次轮岗居然还有意外收获，不由得喜上眉梢。 正打算继续逗弄，先前那弟子已经带着一人走了出来。 他神色一凛，连忙停下脚步，转身作揖： “吴长老。” 李童生心里长出一口气，定睛看去。 新出来那人同样裹着黄头巾，豹头环眼，蓄着满面胡，身材十分魁梧。 身上却穿着精致，一对金光灿灿的护腕勒着劲装，十分醒目。 四目相对，被唤作吴长老的那人粗声粗气地开口道： “就是你要加入本帮？” “正是在下，不知贵派可还收人？” 李童生知是长老到来，连忙作揖答道。 “哈哈，收，当然收！听说你武艺不错？” 那豹头中年人咧嘴笑道，眼里却闪过一丝残忍：“打赢了我，便让你入门！随我进来！” 一句话说完，转身又进了门内。 李童生连忙跟上，眼角余光却瞥见门口那弟子惋惜的神色。 直到两人走远，门外的交谈声才继续响起： “你怎么把吴长老招来了？那家伙我看上了，眼见就要得手，都怨你，这下我只能捡他的尸体耍了！”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恶心……谁让那小子说自己武功不错。我刚才进去禀告，恰巧被吴长老听见。 他向来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夸自己武功，只能怨这小子自己点背。 你要捡尸我劝你还是趁早过去，吴长老发起狂来，可不会给他留全尸。” …… 李童生跟在那人身后，四处打量。 这沙河帮不愧是掌控了周边矿藏的地头蛇，院内建筑极尽奢华，即便比起前世的皇宫也不遑多让。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处宽大的比武台。四周早已站满的看热闹的沙河帮弟子，黄头巾丛丛簇簇地围成一圈，议论纷纷。 比武台正对着的高大建筑里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 身形高大，面目俊朗，留着两撇胡子。 与众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裹黄头巾，而是胸前华衫上用金线绣了一个“沙”字。 随着他走来，黄头巾们左右让开，更有弟子将一张古木太师椅搬来供他坐下。 这家伙难道就是沙河帮的帮主？ 李童生不敢多看，跟随着吴长老走上了比武台。 “小子，挑样兵器，省得说我欺负你。” 那豹头中年人伸手指向两旁的武器架，轻蔑地开口道。 他不知道李童生收敛了内力，只当他是寻常武夫。 自己练的功法几日不杀人便觉手痒，若不是帮主在此，他早在门口就将这小子杀了。 现在却也只能装模作样，假作公平。 希望这小子能有点本事，让他稍微尽兴些，才能对得起这一番忍耐和表演。 看着对方从武器架里抽出一把单刀，吴长老目光变得狂热，立刻就要出手。 李童生却忽然开口： “敢问这位长老，先前所说，赢了你便可加入沙河帮，对否？” “不错！” 吴长老一股暗劲被卡在胸口，不耐烦答道。 “此次比武，可是点到为止？” “生死勿论！” 底下的黄头巾哄笑起来，这小子居然还想点到为止，想的未免太美了些。 “可有人作保？” “我作保。” 这次出声的是已经坐在古木太师椅上的华服中年人。 “我乃沙河帮帮主沙万里。你放心比试，赢了便是本帮弟子，我绝不偏私。” 他话一出口，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胸前偌大的“沙”字金纹随风微动，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李童生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如此，面上露出恭维的笑容，朝对面的吴长老作揖道： “那便开始吧。” 吴长老早就等不及，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飞身而出，双手成爪直冲面门扑来！ 先前那看门弟子已经溜进来观战，随时准备捡尸。 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俊哥儿的脸是不保了。 可他的预料并没有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李童生忽然矮身进步，顺势将那把单刀自下而上撩起！ 他担心暴露身份，灰色符箓并不外露，早已从体内汇聚于刀刃之上。 此时奋力一撩，符箓崩溃；吴长老不及反应，仍旧作扑击姿态，两腿之间直到腹腔却已是血流如注！ 他甚至来不及吃痛，刀光已经再次闪过，将他的脑袋砍落在地。 兴奋的表情凝固在吴长老脸上还未散去，随着头颅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第43章 升任堂主 先前想要捡尸的那名弟子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那个平日里杀人如狂的吴长老，就这么死了？ 清风拂过，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脖颈有些发凉。 李童生将满是鲜血的单刀往地上一扔，咧嘴笑道： “承让了。” 其实他知道，那吴长老武功应当不错。若不是被杀意蒙蔽了双眼，太过轻敌，自己也不会轻易得手。 既然生死勿论，他也不会傻到手下留情。 只是先前本想当个小透明所营造的软弱人设，恐怕很难继续装下去了。此后更要担心暴露的风险。 台下一众黄头巾看着他恶鬼般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帮里这是又来了个煞星！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自家帮主看去，等待他拿主意。 帮主沙万里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从容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微笑着轻轻鼓掌： “好身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沙河帮弟子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只是还不知兄弟名姓，如何称呼？” 他目光一瞥，当即就有两个弟子捧着黄头巾进入比武台，为这位新弟子授带；又有二人将吴长老尸首抬走。 李童生这才想到自己忘了准备假名，但也不慌张。裹上黄头巾后朝沙万里躬身作揖，信口胡诌道： “蒙帮主厚爱，小的姓马，单名一个甲字。” 他在心里暗笑，就是欺负你们异界人没上过网，明着告诉你们我是马甲又如何？ 没想到此话一出，底下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不会吧？这里也知道马甲的意思？注意到众人的反应，他有些惊疑不定。 但和他想象的不同，底下的议论另有原因。 帮主沙万里轻咳一声，打断了嘈杂的声音，呵呵笑道： “我算是知道马兄弟为何走投无路了。 云朝境内，除皇室外皆不可取单字为名。令堂倒是……胆识过人。” 靠！ 李童生恍然大悟，从小到大师父都没告诉过自己有这么回事。 经沙万里一说，他才注意到，除了刘萤外，他所认识的人都是三字姓名。连天玄宗、剑神宗都没有例外。 至于小雯，应当只是昵称，并非本名。 他反应迅速，连忙就坡下驴，摆手笑道： “什么胆识过人，家父久居深山不问世事，倒是把我坑惨了。 今日蒙帮主点醒，不如就由帮主为小的重新赐名如何？” 本来这假名就没什么所谓，索性借此和帮主套套近乎。 底下的黄头巾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他无耻。 自古名姓受之父母，这小子的意思是要认帮主当干爹啊！ 简直毫无底线，无耻至极！ 好在帮主慧眼如炬，定不会要这种寡廉鲜耻之人！ 就算武艺高强又如何，是去是留还不是帮主一句话的事？ 他们畏惧李童生先前的淫威，并不敢出声。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看向沙万里，只盼他把这个小人逐出门墙，以正视听。 然而—— 沙万里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欣喜神色，两撇胡子随着嘴角勾起微微上扬： “好，既然马兄弟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吴长老身死，长老位置空出一席。六堂堂主过往功绩颇多，便由他升任长老之位。 马兄弟武艺过人，又对本帮忠心可鉴，便由你接任六堂堂主之位！ 如此一来，名姓也有了。 原先令堂所给二字不变，在当中加个六字，唤作‘马六甲’如何？” 李童生听到这里差点石化，自己这怎么还成海峡了？ 看来名字真不能乱取…… 他努力做着表情管理，拱手道：“此名甚好，全赖帮主博学多才，为小的赐名！今后定当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他对那个六堂堂主并不感兴趣，自己现在已经是天玄宗弟子，两者身份云泥之别。 何况这沙河帮明显不是正派。 只是不知道这堂口是做什么的，自己好不容易混进来，可别被发配走了…… 底下的黄头巾们却不淡定了，完全忘记刚才义愤填膺的模样，纷纷扼腕叹息： 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也不知现在去让帮主改名还来得及么…… 居然让这小子得逞，还混上了六堂堂主……他可才刚入帮！ 他们久在沙河帮，可都清楚六堂是什么地方。 它掌控着周中县最大的青楼——红鸳楼！ 若能当上堂主，其中多少油水可想而知。 没想到居然让这个刚入帮的小子得了便宜，心底难免有些抑郁。 但他们自问都没有瞬杀吴长老的能力，因此没有一人敢出声反对。 一切安排妥当，沙万里心满意足地回了主殿。一众围观的弟子随后也作鸟兽散。 有心思活络的，已经准备去找帮主赐名了。 有两个负责接引的弟子留了下来，领着李童生熟悉本部各处，等待原先的六堂堂主过来交接。 …… 李童生来到红鸳楼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沙万里回到主殿后再没有出来。他跟着负责接引的弟子在本部用过午饭，期间见到了原先的六堂堂主。 那是个中年男人，面黄肌瘦，嘴唇发青，黑眼圈十分明显。 回到本部时，他的表情十分兴奋，对李童生躬身作揖，感激不尽。 也不知是因为升任长老，还是因为终于脱离苦海，虚弱不堪的身体得到了解脱。 红鸳楼位于周中县东南。 整体建筑约有四层楼高，占地广阔。木制的高楼被刷上红漆，屋瓦上各色轻纱曼妙飞舞。 几个穿着大胆，面容娇好的女子倚靠在楼外台阶上，挥动手中的丝绢招徕客人。 李童生跟着接引的弟子来到正门口，早有一个身穿白衣、手拿纸扇，书生打扮的青年带着一众黄头巾在此等候。 “马爷，这便是六堂的谋事——柳云楼柳公子。 您新到任，有不解之处，都可问他。” 接引的弟子为他介绍道。 当了堂主，普通弟子不论年龄都得称爷，这是沙河帮的规矩。 柳云楼早已得到消息，当下领着身后弟子躬身作揖： “见过马爷。” 第44章 红鸳楼 李童生也没跟他们摆谱，笑着点头还了一礼。 自己还要在此地探寻黑衣人，自然要和这些家伙打好关系。 接引的弟子告辞离开，柳云楼也遣散了堂口的弟兄，只留了两人侍从，亲自带着他熟悉业务。 六堂的堂口就设在这红鸳楼里，位于后院的两层楼阁。 一楼是议事厅，二楼则供堂主起居。 旁边还有一排瓦房，是堂口小弟的住所。 浓妆艳抹的老鸨早已带着几个当红的歌伎在议事厅等候，让新来的堂主过眼。 李童生在柳云楼的陪同下心不在焉地看了一遍。各个姑娘都是青春貌美，身段婀娜。 他点了点头，挥手让老鸨带下去。 自己则继续往二楼走去，准备看看未来几天的居住环境。 刚进主卧，他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呆立在原地。 一张巨大床铺倚着墙摆在屋内，被褥凌乱，上面堆满了五花八门的奇怪物件和布料极少的半透明衣物。 房梁上还有许多手指粗细的红绳垂下，用途不言自明。 他终于明白那位前任堂主是怎么把身体搞成那样的。 柳云楼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堂主勿怪，前堂主调教新来的姑娘事必躬亲，又尽心尽责。 今早调令来得匆忙，因此来不及收敛，属下立刻遣人收拾。” 说着吩咐了身后弟子几句，又恭敬地将新任堂主让出房门。 “你的意思是，我当了堂主，以后这活就归我了？” 李童生一边走下台阶一边问道。 他想起前任堂主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堂主若是无暇顾及，也可让手底下弟兄代劳。” “不了，那还是我来吧。” …… 等他熟悉完所有的业务，已经日近黄昏。 其实管理这红鸳楼并不复杂。 每个客人过来，先交二两银子给看门的弟子；进了屋内茶水酒菜也是明码标价。至于姑娘之间的价格高低，则由柳云楼根据各人接客次数统计规划，每月重新定价。 至于客人私下给姑娘家的赏钱，原则上来说是不能克扣的。 但原则上不能，就是可以的意思。 若是姑娘们不肯上交，前堂主就会将她们雪藏，甚至巧立名目对其用刑。 还会不定期搜身搜房，不怕她们隐瞒。 收上来的钱，一半交给总部，一半自留。 自留的资金里，除了发放堂口弟兄的薪水之外，剩余的多用于购买民女，设施的维护翻新之类。 钱款杂项都已经让柳云楼安排妥当。 李童生身为堂主，主要的工作就是镇守此处。一方面监察手下，防止他们偷懒怠惰，私吞银钱；一方面防备有人闹事。 虽然现在整个周中县里沙河帮一家独大，但难免有那些不开眼的外地人来玩，其中不时就有武功高强之辈。 因此各堂的堂主都得有一身好武艺，方可胜任。 沙万里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才让他把那个病秧子替换了。 时值饭点，柳云楼早已安排好了饭菜。将新任堂主请到红鸳楼最好的厢房用餐，又将当家花魁喊来陪伴。 那花魁名叫顾昔蝶，美目流转，风姿绰约。当下抱了把琵琶为两人弹奏。 李童生见过白玉鹿的美貌，对她倒是不以为意。 六堂的一二把手就这么就着酒菜闲聊起来。 柳云楼听闻他是从深山出来，连名字犯忌都不晓得。又心狠手辣，武功高强。特意叮嘱他，惹了县衙没关系，但一定不要惹到天玄宗的人。 他们就是在这仙宗手底下混饭吃，若是惹了主家，帮主也保不住。 李童生听了这话却皱起了眉头。 照他这么说，沙河帮应该不敢对师父下手，除非他们不知道师父的身份。 可这也不对，那伙黑衣人在云肴楼袭击过穿着天玄宗道袍的自己。 足见他们并不惧怕天玄宗。 难道沙河帮真的和黑衣人没有关系？可当时在县衙，那两个弟子分明神色不对…… 莫非这事柳云楼不知情…… 他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继续闲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柳云楼与他聊得投机，逐渐喝得有些醉意，话也多了起来。 李童生这才得知他的身世。 他自幼苦读诗书，本想考取功名。 没想到世道变迁，天玄宗、青冥宗两大藩王联名上奏，让朝廷取消了藩地学子的科考资格。 他心灰意懒，便在本地当了个账房先生，以此谋生。 后来被沙河帮看上，“请”了过来，这才成了六堂的谋事。每日在红鸳楼里，操劳这腌臜之事。 虽然他没有明说，无助和绝望却几乎要从眼神中溢出。 李童生左右看了一眼，好在除了花魁顾昔蝶外没有旁人。若是再喝下去，这家伙恐怕要糟。 他叹了口气，把柳云楼搀扶起来，一路送回了堂口。 由于担心这家伙乱说胡话，脑袋不保；他没有让手下弟子帮忙，而是亲自将他送到自己房中歇息。 先前一片腌臜的大床已经被收拾干净，李童生将他扶到床上，脱去鞋袜，盖好被褥。 正准备出门透透气，一个裹着黄头巾的弟子着急忙慌地闯了进来。 看见眼前这一幕，他吓了一跳，连忙刹住了脚步。 新堂主这是，口味独特啊…… 可怜的柳谋事…… 李童生见他不召而入，不由地皱起眉头： “怎么不懂规矩？莫不是看不上我这堂主，进屋连门也不敲！” 那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扣头谢罪。 他们早已知道本部今早的事。 这位新任堂主刚刚入帮，一个照面就把武功高强，杀人如狂的吴长老给砍死了。他哪里得罪的起？ 当下颤声开口道： “小的该死，实在是事出紧急，才忘了礼数。马爷您饶小的一命，以后定不敢再犯！” “事出紧急？什么事？” 李童生有些纳闷，怎么自己才来半天，就出事了？ 那弟子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连忙答道：“帮主带着一位天玄宗的仙师过来了，要您过去作陪。” 什么？天玄宗的人来了？ 靠，不会是上次探索秘境的人吧？这要是把自己认出来，可就前功尽弃了！ 第45章 再见羽晨舟 李童生心里一凛。 他左右环顾一周，发现屋内木桌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膏药，当即把它撕开贴在右眼上，盖住了大半张脸。 “马爷，您这是？” 那弟子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看多了姑娘，眼睛有些疼。想来是长了针眼。” 李童生信口胡编，见这家伙还在地上跪着，连忙让他头前带路。 那弟子偷偷瞥了床上沉醉的柳云楼一眼，立刻脑补出了长针眼的“真实原因”。 他心里一阵恶寒，却不敢多说半句。恭敬地起身出门，将这位新任堂主让下了台阶。 李童生一路跟着他，竟走回了先前自己和柳云楼待过的厢房。 不过他并不意外。 这是红鸳楼最好的厢房，若是沙万里过来，必然会选择这里。 幸好刚才自己和柳云楼走的及时…… 领路的弟子告辞离开，他轻轻扣动门扉，故意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帮主，小的马六甲。听堂口兄弟说，您唤小的过来？” 话音落下，屋里传来沙万里的笑声： “马兄弟来啦，快进来吧。” 精雕细琢的木制门扉被推开，李童生躬身进屋，抬眼看去。 花魁顾昔蝶仍旧在旁弹奏，先前自己和柳云楼饮酒的黑木圆桌上又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沙河帮的帮主沙万里；另一人年纪较轻，头顶道髻，身穿锦绣白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天玄宗首席的二公子，在秘境中冤枉过他的羽晨舟！ 居然是这家伙…… 李童生心里暗骂一声。还好自己机警，临时贴了张狗皮膏药，否则立刻就会被他认出来。 在他看到两人的同时，两人也同时瞧见了他和他脸上的膏药。 “六甲兄弟，半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沙万里皱起眉头询问道。 李童生早知他有此一问，把先前的说辞又讲了一遍，只说自己姑娘看多了，长了针眼。 一旁的羽晨舟果然没认出他，闻言拍桌哈哈大笑起来，一改前日在亲爹身旁的拘谨： “这位六甲兄弟，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沙大哥倒是体贴，给你安排在此地。趁着机会赶紧开开荤，省得给沙大哥丢人！” 一句话惹得沙万里和顾昔蝶都跟着笑了起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 “对了，你这名儿也有趣。 马六甲……你娘倒真是身怀六甲啊！不冤枉！ 也不知是哪个二缺玩意儿给你取的名字？” 沙万里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难看。 李童生无语地看着这个公子哥，只恨这世界没有摄像机。否则高低把他这副浪荡模样拍给他爹瞅瞅。 他脸上却露出一个阿谀的笑容： “仙师教诲的是，小的一定早日把这针眼的毛病改了，不给帮主丢人。” 就这么把名字的事轻轻揭了过去。 沙万里见他这么会来事，不由地更加赞赏。当即喊他过来，坐在自己身旁。 李童生依言入席，这才注意到宽大的木桌上，只有一壶茶水。 好家伙的，干唠啊？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帮主。 自己早已吃饱喝足，倒是无所谓。可羽晨舟好歹是天玄宗的仙师，他沙万里敢这么待客？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这位蓄着两撇胡子的帮主笑了笑： “先不急着吃饭，我们还有一位朋友要来。”说着又给两人重新介绍： “这位是天玄宗的羽晨舟羽公子，也是我拜把子的兄弟，是自家人。” 原来如此，难怪这家伙堂堂一个天玄宗嫡传弟子，居然喊沙河帮帮主叫大哥。 李童生恍然，心想师父的死不会也和这孙子有关吧；拱手作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 沙万里又拍了拍他的肩头，向对面介绍道： “晨舟，这位马兄弟可是个好手，你莫轻看他。 上午他刚要入帮，不巧碰上了我手底下的吴长老。你猜怎么着，只一个照面的工夫，他就把老吴的脑袋砍下来了！” 羽晨舟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嘴里的半口茶水猝不及防喷在桌上： “沙大哥，你说这小子一个照面杀了老吴？” 他可是见过那吴长老的厉害，心里估计即便是自己，也绝无可能瞬杀对方。 沙万里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错，老吴练得血煞魔功，即便受伤也能靠血气之力回复。 可马兄弟根本没给他回复的机会，小腹一刀紧跟着脖颈一刀，瞬间就把他给结果了。” 尽管死的是自己帮派的长老，可他却丝毫没有惋惜的神色。 李童生不知道，这吴长老练了魔功后杀心日渐加重。只要沙万里不在，便肆意残害手下弟子，搞的沙河帮鸡犬不宁。 沙万里身为帮主，想要惩处长老又要多方考量，只怕寒了其他长老的心。因此每日守在本部，都不敢随意出门。 如今由旁人出手，帮他除去心头顽疾，自然心情愉悦。 羽晨舟确认此事不假，再看向李童生的眼神就友善了一些。 这家伙虽然扮相滑稽，但能耐尚可。以后自己想要统领天玄宗五州之地，或许还能多个微小的助力…… 他是见过宗门里各位大人物战斗的，这个马六甲即使能瞬杀吴长老，也顶多比现在的自己厉害一点。 可自己有宗门传承，日后修行一日千里，很快就能把这家伙耍在脚下。 因此，在从惊讶中回过神后，他对对方的评价仅仅是“一个微小的助力”。 三人正在闲聊，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彪形巨汉大大咧咧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李童生见到他，露在外边的左眼立刻瞪得滚圆。 这家伙的身形，让他立刻联想到那个手持双斧的黑衣人巨汉！ 他与那人正面交过手，虽然不知其相貌，但身材和眼前这巨汉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他好像没带兵刃…… 他心念电转，当即决定试他一试。 “来者何人，敢擅闯我沙河帮堂口！” 他站起身来，不等沙万里和羽晨舟开口，一个箭步朝那人冲去！ 那个巨汉正要作答，猛烈的拳风已经朝他面门袭来！ 第46章 开山门牛龙刚 李童生脚尖点地，高高跃起；拧腰蓄力，一拳猛地轰出！ 那巨汉猝不及防，急忙抬肘格挡，被打在小臂上整个人向后退出了几米。 “他娘的！老沙，这小子是谁？你再不吭声，老子就弄死他了。” 他怒目看向突然袭击自己的黄头巾，捂着胳膊龇牙咧嘴。 刚才那一拳劲道十足，若不是他自幼横练筋骨，恐怕整条胳膊都要废了。 沙万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声阻拦： “马兄弟快停手，他便是我先前与你们说过的朋友！” 李童生果然不再动手，脸上努力做出惊讶、恍然，继而充满歉意的表情，朝那巨汉拱手作揖，只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心里想的却是，当卧底真费劲……那家伙居然没有出手反击，有些遗憾。 不过刚才那拳竟被他硬抗下来，可见对方筋骨强横。 师伯曾怀疑过杀害师父的六人中，那个使双斧的巨汉是开山门的人。 而据他说，开山门弟子修习《担山巨力诀》，自幼打熬筋骨…… 一旁的羽晨舟突然嗤笑起来： “沙大哥，你先前说这小子能瞬杀吴长老，恐怕是夸大其词了吧？ 他连你这朋友都伤不到，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他见那巨汉只是抬肘格挡，便接下了全力一击，不由地再度质疑起这个马六甲的身手。就连称呼也从“马兄弟”变成了“这小子”。 打心底里，他还是不愿承认这个看上去年纪和他相仿，还因看多了姑娘而长针眼的雏儿会比他厉害。 沙万里把那巨汉让到自己另一侧坐下，这才开口笑道： “晨舟，你有所不知。 我这位朋友叫做牛龙刚，原先乃是开山门的弟子。一身横练筋骨，寻常人根本打不动他。” 李童生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这家伙很有可能就是杀害师父，与自己交过手的那名黑衣巨汉！ 但没见到他的双斧，其他五人也没现身。 还有一个疑点是，上次在云肴楼自己分明扎伤了那人的裆部，今天居然还能来青楼喝花酒，有些不合情理…… 因此并不敢确认，继续回座观察。 那巨汉见羽晨舟话有讥讽，把自己也连带着损了。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听这位仙师意思，似乎厉害得很？不如老子让你三招，若是伤得了我，再来说话！” 沙万里见又要起争执，赶忙出言劝和。 这人居然敢当面对天玄宗不敬…… 李童生对他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 羽晨舟被他这句话气得不轻。他堂堂天玄宗嫡传，何时被外人这么羞辱？ 就算这人是开山门弟子又如何，在天玄宗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何况自己修得无上内功《不灭金身诀》，三招之内定能打破他的防御！ 想到这里，他强压下怒火，微笑开口道： “沙大哥，我正想见识这牛兄弟实力如何。你放心，我们只是切磋，点到即止。 若是真想杀他，我天玄宗出手，还不是易如反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沙万里终于住了口。 他就是在天玄宗手底下混饭吃的。羽晨舟给面子叫他一声大哥，若是翻了脸面，自己这苦心经营的沙河帮恐怕顷刻就会被取缔。 那个名叫牛龙刚的巨汉冷笑着重新站起身来，离席来到屋里的开阔处。 然后竟然双手抱胸站着不动了，连架势都懒得摆。 羽晨舟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怒火中烧。他同样离开座椅，随着一步步踏出，遍体浮现出稀疏的金纹。 这金纹不是用来防御的吗？ 李童生摆好了看热闹的姿势，见他使出先前在县衙用过的那招，不由地有些好奇。 当时他和羽晨舟交过手，通过网上学来的步法把他的剑招尽数躲避了。因此并不清楚这功法还有什么妙用。 如果还能用于攻击的话，岂不是和自己的《九转玄天录》不相上下？ 不，比起《九转玄天录》还要更强，毕竟它不会自爆…… 他这么想着，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专心关注起即将发生的战斗。 一旁的沙万里却不像他这么好兴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牛龙刚眼见对方身上泛起金纹，却并不畏惧。仍旧没有动弹，只等他出手。 羽晨舟眼里闪过狠厉的神色，待到走近身旁，突然发难！ 他并没有拔出腰间那把亮银剑，而是突然跃起，单手成爪，向巨汉粗大的脖颈扣去！ 遍体金纹猛然亮起，光芒大盛！ 猝不及防的金光晃了李童生和沙万里的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眼睛眯起，用手掌挡在眼前。 等光芒减弱，他们放下手看去，却看到极为尴尬的一幕。 牛龙刚仍旧双手抱胸，一动没动地站在原地。而羽晨舟一只手扣住他的脖颈，由于身高不足，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微微晃荡。 “一招了。” 牛龙刚不屑地俯视着眼皮底下的小鸡仔，语气充满了轻蔑。 羽晨舟还在试图用力，可见他根本不疼不痒，只好悻悻地松开手掌落在地上，一张脸臊得通红。 自己这手锁喉功得宗门长老亲传，专破横练功法。又辅以《不灭金身诀》功力加持，如今居然连喉咙要害都没法中伤…… 就这？ 李童生人都看傻了，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他还以为这招有多厉害，现在看来啥也不是。 不对，或许是那个牛龙刚专门精修脖颈，所以才会不闪不避。 先前自己攻击他面门，那家伙就下意识地用手臂抵挡，并没有轻敌…… 想到这里，他故意大声询问身旁的沙万里： “帮主，这位牛大哥可是专门修炼过脖颈？居然比练得小臂还要结实强硬，实在是令小的大开眼界。” 沙万里没有回答，羽晨舟听到这句话却恍然大悟。 对啊，先前那小子攻击面门，这牛龙刚明明出手抵挡，没道理无视自己的攻击。 必然是苦练过脖颈，加之瞧见自己攻击路线，这才有恃无恐！ 他重新燃起信心，冷笑着看向牛龙刚激将道： “有本事这一招你也别躲。” 随着话音落下，他已经再次出手。这次却是仿照李童生先前的招法，直冲面门而去！ 第47章 确认身份 没想到，那牛龙刚仍旧没有闪躲，眼看金光绽放，嘴角咧起一丝不屑的弧度。 附着着金光的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 然而，硕大的头颅没有动弹分毫，倒是嘴角的弧度咧得更高了些。 羽晨舟落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身的金纹由于用力过猛变得有些忽明忽暗起来。 怎么可能？ 这家伙就连头颅也如此坚硬……既然如此，那他刚才为何要用手隔开那小子的攻击？ 一旁观战的李童生却似乎明白了其中关窍。 自己先前那一击，是将五条符箓全部汇于拳内，聚于一点，瞬间爆发。 在秘境中受羽暮雪点拨，悟得这招后，他便将其融会贯通，每当战斗自然使出。 而这个爆发力，连秘境中的黑甲都能砍破，何况寻常皮肉。 这个牛龙刚恐怕真是一身横练功夫，且能看出自己那拳蕴含的威力，这才出手格架。 同样，这家伙也能看出羽晨舟没有这般功夫，因此有恃无恐。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继续高声向身旁的沙万里问道： “帮主，这牛大哥横练功夫如此厉害，总该有罩门吧？ 我听闻人的罩门多是在两股之间……” “闭嘴！你小子再胡咧咧，老子可不管老沙面子，先把你宰了！” 牛龙刚忽然大喝一声，扭过头怒目看向这个半边脸贴了膏药的滑稽小子。 李童生连忙笑着缩了缩脖子，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噤声不语。 原来如此！ 羽晨舟的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原来他的罩门在裆部！ 在这远离宗门的烟花之地，他丝毫不用顾及自己的形象。当即悍然出手，用长老亲传的锁喉功朝着牛龙刚两腿之间电射而去！ 金光闪过，在距离目标不到两寸的地方，一只大手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将攻势挡了下来。 牛龙刚冷漠不屑的脸色变幻，浮现出讨好的笑容： “仙师，我认输。 方才一时糊涂，冲撞了您，从今往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敢还嘴。 我这弟兄前不久刚受过伤，今儿刚刚恢复，想来老沙这红鸳楼潇洒一回。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它吧？” 说着恭敬地放开羽晨舟的手腕，还为他掸了掸衣袖上本就不存在的尘土。 羽晨舟冷哼一声，见他一改先前态度，稍微气顺了些。 想到这人是他结拜大哥的朋友，全程也没有攻击过自己，也不好再多追究。 又见沙万里再次好言劝和，便就坡下驴，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将此事揭过不谈。 两人重新回席，沙万里喊上酒菜，又喊了几个美人作陪，气氛这才逐渐融洽起来。 李童生面上跟他们陪着笑，心里却闪过一丝如刀的冷厉。 错不了。 就凭刚才牛龙刚那句话，结合这人的身形、门派，他就是杀害了师父那六人中的黑衣巨汉！ 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卧底就有了收获！ 他暗运内力，用千里传音沟通刘萤，告诉她们自己发现了黑衣人的踪迹。 但并没有立刻为流云县的几人布置行动。 此时只有牛龙刚一人现身，现在大动干戈，即便成功把他杀了，也会打草惊蛇。 既然自己还没有暴露，不如继续深入，顺着他将其余五人全部找到。 因此只是把这里的情况作了汇报，并提醒她们多加留意沙河帮的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羽晨舟搂着怀里的俏丽姑娘，心情好了许多，便和几人说起前日探索秘境之事。 在他嘴里，自己一路过关斩将，打得黑甲妖邪避之不及。 后来妖邪首领降临，连剑神宗的长老都被重伤，也是他领着众人逃出升天。 李童生听得一阵无语，这家伙吹牛不打草稿。也不想想他连这个牛龙刚的防都破不了，拿头去打黑甲妖兵？ 倒是把一众天玄弟子全都带到坑里，受伤惨重。 他再次想念起前世的摄影技术，也不知师伯看见自己寄以厚望的儿子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 一面在心里吐槽，他嘴上也不闲着，旁敲侧击地向沙万里打听起牛龙刚的事。 那巨汉似乎由于罩门被点破，十分厌恶自己，并不愿意与自己搭话。 沙万里倒是没有无视李童生，他对自己这个新来的手下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下借着酒劲说了一番两人的相识过程。 据他说，他和牛龙刚是在皇都的天赏大会上认识的。 云朝每年都会在皇都举办天赏大会，供境内各个大小门派比武竞技。 其中优胜者会获得朝廷嘉奖，或是财宝灵物，或是封官进爵。 江湖上之所以有他们三十六派的名号，便是根据这天赏大会排出。 当年沙万里和牛龙刚分别代表沙河帮和开山门出战，两人不打不相识，在皇都结为好友。 时隔多年，沙万里当上了沙河帮的帮主；牛龙刚却因故被逐出师门，便给他来信，打算过来投奔。 好友一场，沙万里自然没有二话，当即派人把他接了过来。 又担心他无事可做，闲的发慌，便将手下周中县南郊的三堂赌坊交给他打理。 也就是说，现在牛龙刚是沙河帮三堂的堂主。 由于刚到不久，羽晨舟先前又去秘境公干，无暇过来。直到今日沙万里才得了机会，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恰逢李童生升任堂主，索性便一同引见了。 羽晨舟听到这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先前闹了些许不愉快，但沙大哥对自己倒算是尽心。知道自己将来要掌管这方土地，有什么人才总不忘介绍给自己，从不藏私。 看来回宗后要在爷爷面前多说些沙河帮的好话，为他们多争取些地盘。这样以后自己管理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李童生却是在心里暗自思量，照沙万里的说法，他并不知道那伙黑衣人的事…… 不过也不能肯定。毕竟有天玄宗的人在场，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吐露实情。 他说牛龙刚新来不久，应当是没有多少朋友。可这家伙与其余五人配合默契，那日在云肴楼还听到他喊“老二、老三、老五……”，显然关系匪浅。 其余五人必然和他早就相识。 莫非是在他被沙万里接来后，暗中聚集过来的？ 第48章 阴谋 看来还是得从这个牛龙刚入手…… 李童生想到这里，再次举着酒杯朝那巨汉笑道： “牛大哥，先前小的说话有失分寸，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如今大家同在沙河帮做事，也算是自家兄弟。 这样，小的自罚三杯，就当给您陪不是了。” 说着连饮了三杯，将瓷杯倒举，以示自己喝干净了。 沙万里也在一旁劝解。毕竟两个都是自己的堂主，何必为这点小事闹得不开心。 牛龙刚还想不理，一旁的羽晨舟一拍桌子，拿手指着他，嘴里喷出酒气： “你恼他点破罩门，莫不是觉得我靠他点拨才能胜你，心里瞧我不起？” 那巨汉这才转脸笑道： “仙师说笑了，您身手超凡，英姿威武，哪是这小子能比的。即便他不说，想必您也早已知晓。 我正是恼他风言风语，反而夺了您的风头。倒显得像是他点拨了您似的。” 一番话说得羽晨舟心花怒放，反而对这个马六甲重新生出不满。 不错，人体要害就那么些。自己只要多看两眼，定能找到窍门，何须旁人点拨？ 就是被这家伙大呼小叫，扰乱了心神，才显得自己无能。 自己先前居然还觉得他热心帮助自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到这里，他一手搂着怀中姑娘的腰肢，一手朝沙万里举起了酒杯： “沙大哥，今天咱们是兄弟聚会。这牛兄弟是你多年好友，自然也算我兄弟。至于那些外人……”他瞥了眼贴着狗皮膏药的李童生，“就先请出去吧，别搅了咱们兄弟的雅兴！” 你大爷的！ 李童生在心里骂娘。自己不计前嫌，刚刚帮他点破牛龙刚罩门；没想到这孙子反手就要把自己赶出去。 见帮主面露为难地看向自己，他只好起身作揖，主动离开。 出了红鸳楼，夜风拂过脸上的狗皮膏药，沙沙作响。李童生的一点酒意也被尽数吹去。 他一边朝六堂的堂口走去，一边继续思考起之后的计划。 与牛龙刚拉进关系的计划算是暂时失败了。 好在通过沙万里得知了他的所在——三堂，周中县南郊的赌坊。 既然明的不行，他就来赖的。 作为沙河帮六堂堂主，每天去赌坊耍两把很正常，去三堂堂口窜门喝茶也很合理。 只是不知道那家伙平日会不会老实呆在那儿；也不知其余五人会藏身在哪里…… 忽然，李童生的脚步停了下来，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等等，刚才饭席上，自己似乎漏过了什么东西。 他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其中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先是沙万里带着羽晨舟到来，喊自己过去；牛龙刚随后赶来，被自己打了一拳，没有还手；紧接着羽晨舟出言讥讽，牛龙刚反唇相讥…… 对了，是态度！牛龙刚对待羽晨舟的态度！ 他猛然想起这家伙一开始对羽晨舟说的话： “听这位仙师意思，似乎厉害得很？不如老子让你三招，若是伤得了我，再来说话！” 既称仙师，自然是知道羽晨舟天玄宗身份；又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子，显然是不怕他生气，甚至是故意激怒他。 而后，羽晨舟果然出手。这家伙又故意摆出无所谓的态度，任由他击打喉头、面部…… 在自己点破罩门后，羽晨舟再度出手。他却立刻拦下，并且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出声，羽晨舟攻击了其他部位，结果会怎么样？ 他会继续羞辱这位天玄宗的嫡传弟子吗？ 不，他不会！ 不论自己是否点破，甚至有可能他的罩门根本就不在裆部；他一定会在第三次挨打后佯装痛苦，认输讨饶。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场表演！ 即便一开始羽晨舟没有出言讥讽，他也一定会找到理由，说出“让你三招”的台词！ 前两招硬抗过去，是为了让这位天玄宗仙师知道他实力不俗；第三招认输则是为了表忠心，同时凸显羽晨舟能力，拉进两者关系！ 但他没想到，由于自己在旁边指点，演出效果没有达到预期；因此才事后补救，怪自己搅和！ 李童生想到这里，目光沉凝下来。 要是真如自己所想，这家伙费尽心机，目的就是为了接近羽晨舟。 并且他已经做到了。 这个人先前杀害师父，又在云肴楼袭击穿着天玄宗道袍的自己四人。 如今又设计接近这个天玄宗嫡传弟子，定然在酝酿什么新的阴谋。 回想起羽晨舟那个二傻子把自己赶出来时的嘴脸，他当即就想撒手不管，回屋睡觉。 无奈师伯对自己有恩。不但给了十万两银票；还把天玄府邸借给他们居住；更让他们加入了探索秘境的队伍，躲避黑衣人追杀。 诶，师伯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倒霉儿子…… 李童生在心里骂骂咧咧，脚步却已经回转，返身往红鸳楼走去。 尽管他并不认为牛龙刚会立刻对羽晨舟下手，但也不敢赌这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一面走上台阶，一面千里传音，将现在情况告知，并让刘萤想办法给天玄宗报信。 此事可以让白玉鹿去办。她一来武功高强，二来不是天玄宗弟子，被袭击的风险并不高。 交代完毕，他已经回到先前的厢房木门前。 一片欢声笑语从门内传出，他们似乎玩得很是尽兴。 李童生想了想，还是扣动了门扉。 “谁？” 沙万里带着醉意的嗓音从屋内传来。 他硬着头皮开口道：“帮主，小的马六甲。先前走得匆忙，有物件遗落此处，特地回来寻找。” “滚！杂碎玩意，别让我再看到你！”羽晨舟已经喝得烂醉，听到是他，张口怒骂到。 李童生撇了撇嘴角，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二话不说，猛地一脚踹开房门，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沙万里还算克制，另外两个搂着怀里的姑娘，已经是衣冠不整，裙带飘飞。 见他踹门而入，屋内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知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疯。 羽晨舟还要喝骂，就见这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的小子拿手指向自己： “老子忍你很久了，够胆的给老子滚出来，咱们单挑！” 第49章 约斗和瞬秒 沙万里急忙起身，赶到他面前低声喝到： “六甲兄弟，晨舟可是天玄宗的仙师，你怎敢如此放肆？” 李童生佯装醉意一把将他推开，继续指着羽晨舟的鼻子骂骂咧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暗地里却在观察牛龙刚的情况。 这家伙似乎如自己所料，并没有当夜行凶的打算。此时正抱着怀中的美人看着眼前的闹剧。 羽晨舟哪受过这般污言秽语的羞辱，气得脸色青白。加之酒意上涌，当即拍案起身： “你这狗东西，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又看向在一旁劝阻的沙万里：“沙大哥，莫说我不给你面子，手底下的人没有规矩就该管教！ 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杂碎有什么能耐！” 说着整理衣冠，和李童生前后脚出了厢房，约在红鸳楼外，六堂前的空地决斗。 六堂的一众黄头巾听说新堂主连天玄宗的仙师都敢招惹，各个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来围观。 沙万里一路跟了出来，却不敢再多劝解。 想到自己新招的小弟还没一天时间就惹出事端，不由得后悔当时把他喊来。 不过平心而论，任谁被这么侮辱也难免生气。 这家伙偏又是个愣头青，当着一众沙河帮弟子和自己的面两刀砍死吴长老的事还历历在目…… 牛龙刚也抖擞袖袍跟了上来，陪在羽晨舟身侧帮腔刷好感。 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如今见两人纷争，更要火上浇油。 几人很快来到了广场，四周早已站满了围观的黄头巾。更有阿谀奉承者把握机会，给自家帮主送来了靠椅。 李童生和羽晨舟站立空地两侧，三目相对。 羽晨舟早就看他不顺眼，又被辱骂了这一通，心里真动了杀意。 见围观者众，冷哼一声，连招呼也免了，直接从腰间拔出亮银剑朝他刺去！ 又是这套…… 李童生哂笑一声。他悟得聚气之法，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见这家伙又用当日在衙门的招式，顿感无趣。 余光瞥向一旁的牛龙刚，只见他双手抱胸，事不关己地站在沙万里身旁观战，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眼见剑锋袭来，这次他不再躲让。直接蕴足力道，五条符箓汇于拳内，一拳轰击在羽晨舟右肩！ 遍体金纹刚刚亮起，就被瞬间击溃！ 手中亮银剑滑落，羽晨舟惨叫一声，被打得倒飞而出，撞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他蜷缩在地上，紧紧捂着自己的肩头，只觉得浑身脱力，肩胛骨似乎断了。 额头上因疼痛渗出细密的汗珠，紧咬牙关，目光却满是迷茫。 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不灭金身诀》就这么被击破了？ 一众围观的黄头巾全都看傻了。 这就结束了？ 新堂主也太过威猛。先前只听说他两刀砍死了吴长老，没想到连天玄宗的仙师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他们想要欢呼，又害怕天玄宗的威势，努力忍耐着。 李童生嘴角上扬，并没有就此罢休。他继续装醉，身体微微晃悠，指着看戏的牛龙刚开口道： “你先前不是说要弄死老子吗？来啊，够胆的滚上来！” 这才是他的目的。 那家伙不知有什么阴谋诡计，跟在羽晨舟身旁实在太过危险。 自己虽然已经让白玉鹿报信，但天玄宗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而且也不知这伙黑衣人具体在图谋什么。 为今之计，最好是能把他打成重伤，令他们的计划暂缓。 沙万里早已把羽晨舟扶到自己的靠椅上坐下，正要训斥这个酒疯子不要再胡来。牛龙刚却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直接走进场内。 虽然先前挨了一拳，但他自认为当时是受了偷袭。若是认真起来，眼前的小鸡仔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既然这家伙找死，正好拿他给天玄宗刷刷好感。 他装模作样地朗声道： “你这小子，居然敢打伤我晨舟兄弟，想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晨舟兄弟，且看我为你报仇！” 随着话音落下，魁梧的身形猛地冲出！ 李童生早有准备，五条符箓在体内蓄势待发。 眼看对方来到身前，他骤然发力，一拳虚晃面门，脚下却朝着两股之间踢去！ 他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是不是命门所在。 牛龙刚眼见重拳将至，暗笑他没有新招，当即架肘抵挡。哪想到五条符箓瞬间从拳内游至脚底，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踹！ 魁梧的身体僵在原地，继而缓缓蹲下身去。 电光火石间，众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左右张望。 硕大的头颅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摆在李童生面前，弄得他十分纠结。 自己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杀了，其余的五个人不知会怎么行事…… 会来找自己报仇么，还是就此远遁？ 思前想后，他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与先前打倒羽晨舟不同，这次围观的黄头巾终于反应过来，再也抑制不住，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又是一招制敌！ 这位新来的堂主，太给六堂长脸了！ 有前堂主那萎靡不振的窝囊模样做比，他们更觉得六堂迎来了春天。 牛龙刚不可置信地蹲在地上，他想要起身继续战斗，可两腿间的剧痛使得他根本没法发力。 刚刚养好的身体再遭重创，鲜血从裤裆缓缓渗出。 他想要怒骂，可看到李童生露在外边的那只杀意凛然的眼睛，冷汗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硬是把嘴里的脏话憋了回去。 这家伙就是个酒疯子，这时候再多说一句，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沙万里赶忙来到场中护住自己这位多年好友，见李童生这副模样也不敢多加斥责。此时才后悔自己用人草率，这家伙比起吴长老，更加危险！ 羽晨舟坐在靠椅上龇牙咧嘴，看着牛龙刚同样被一招打倒，心里倒是好受了些许。 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枚丹药服下，这才缓过劲来。 他站起身，脸色冷漠地看向沙万里： “沙大哥，你还不出手么？ 今晚你若不把那小子人头取来上，明日天玄宗必定踏平沙河帮！” 李童生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脏话。 老子费劲救你，你丫想要老子人头？ 第50章 师伯到来 沙万里见李童生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令两个黄头巾将牛龙刚扶走，备轿抬去沙河帮本部的药堂治伤。 一切安排妥当，他这才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马兄弟，虽说咱们才相识一日，也是缘分。 可是你将晨舟打伤，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得不为他报仇，取你性命。” 李童生心下一凛，听沙万里这话，他很有把握能杀了自己！ 这个帮主一直在充当好好先生，两边劝和，从未出过手。先前他说自己和牛龙刚不打不相识，两人武功应该差不多才对…… 不，那是当年。 如今他能当上三十六派之一的沙河帮帮主，必定另有际遇。实力恐怕已经远超对方！ 想到这里，李童生朝他拱手道： “帮主有苦衷，小的自当理解，无需多言。 只是小的也想死的体面些，能否给我一把单刀？” 一众围观弟子听到两人这话，不由一阵寂静，心里都是惋惜。六堂好不容易来了个武艺高强的堂主，这才没到半日，便要没了。 尽管先前李童生瞬间打败羽晨舟和牛龙刚，可仍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会是帮主的对手。 都怪那天玄宗的小子，与人单挑不过，居然喊帮主为他报仇，无耻之尤！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没一人敢开口斥责。 天玄宗三个字宛如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沙万里见他如此懂事，倒也不免叹息。 先前自己还觉得他危险，可这家伙从未有对自己不满……即便现在自己要杀了他。 若不是羽晨舟和牛龙刚两个看他不起，多番言语侮辱，又怎会到如今这个局面？ 想到这里，他豪爽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令弟子取单刀来。 一片寂静无声。 围观弟子中本来就有配刀剑的，这是天玄宗许给他们沙河帮的特权。其中一个弟子当即将自己腰间单刀拔出，恭敬地走到李童生面前，双手奉上。 在他接过单刀的同时，围观的所有弟子不约而同地将黄头巾摘下，握在手中。 气氛沉默而庄重。 这位堂主已经赢得了他们的认可和尊重。 羽晨舟早已坐回椅子上，见到这一幕颇为不屑地嗤笑一声。 一群下贱的东西，还搞什么惺惺相惜？ 今天他若是见不到这马六甲的人头，明天就让他们全部陪葬！ 李童生同样有些无语。 心想自己就是嘴上这么一说，就为了拿把趁手的武器，增加一点胜率。这群看热闹的这怎么都提前默哀了…… 这小气氛整的，感觉自己不死都对不起他们…… 他撇了撇嘴角，摆出一副架势，开口道： “帮主，得罪了。” 说着拧身错步，一刀横扫而出！ 沙万里却丝毫没有躲避。 只见他袖袍一甩，居然有千丝万缕的黄沙从宽大的袖口涌出，化作一只流沙大手，硬是将这凶猛的一刀挡了下来！ 李童生有些发愣，这黄沙就是沙河帮的帮主传承？ 他不由地想起前世某个身背葫芦，头上写个“爱”字的漫画角色。 虽然在心里吐槽，脚步却不敢停留，当即轻点地面，往后退出几米。 可是那只大手比他更快，瞬间到了眼前，兜头从天上罩下来！ 李童生不知道它的底细，哪敢硬接。迅速侧身在地上连续翻滚，堪堪避开了这一击。 他回眸望去，不由地暗自心惊。 先前自己站立的青石板被那流沙大手拍得粉碎，裂成了诸多细小的碎片。 这样下去不行。 眼看那只大手重新汇聚成型，李童生思绪电转。 自己躲得了一时，却早晚会被它追上。 他转头看向场地正中的沙万里，只要解决了他，黄沙自解！ 想到这里，李童生不再留力，五条符箓从体内汇聚于脚底，猛地窜出，朝沙万里冲去！ 围观的一众弟子却丝毫没有惊讶，反而露出惋惜的神色。 他们清楚，帮主从来不怕贴身肉搏。 羽晨舟同样知道沙万里的本领，见到这一幕，兴奋地睁大了双眼，等着看这马六甲人头落地的景象。 李童生冲到跟前，正要使出黑甲妖兵那套刀法；突然听见沙万里低沉的声音： “马兄弟，黄泉之下，莫怪为兄。”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死命催动符箓，一把单刀照着对方的脖子猛力劈去！ 然而，在刀锋即将到达脖颈的时候，沙万里衣领、袖口却突然涌出更多的黄沙，如利箭般密集地朝他射来！ 身后追逐的那只流沙大手同样变幻成千万箭矢，形成密不透风的立体攻势。 李童生无从躲避，眼看就要被射成肉泥！ 正在这时，空中忽然袭来一阵飓风，将无数箭矢吹散，化为漫天黄沙，继而重新回到沙万里袖中。 众人惊愕地抬头望去，夜空中一道锦绣白衣翩然立在墙头。 是师伯来了！ 李童生看清那人的身影，终于长舒一口气。 他本都打算花费一百灵元传回月藏关秘境了，没想到师伯居然及时赶来。倒是又为他省下一笔“巨款”。 只是师伯来的也太快了，他不久前才刚让白玉鹿去报信。就算快马加鞭，也不至于如此迅速。 这是怎么回事…… 羽晨舟眼看这个打伤自己的小子就要殒命当场，却被一阵飓风救下。当即恼怒地就要张口开骂，却认出了墙头那人，顿时目瞪口呆，错愕地喃喃道： “爹……” 沙万里更不会认错天玄宗的首席弟子，现任掌事。立刻躬身作揖： “恭迎仙师！” 周围一众黄头巾同样行礼。 羽归元这才飘然落地。 他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沙帮主好兴致，大晚上的打杀自己弟子玩。” 沙万里连忙赔上笑脸，将缘由禀告。 却不敢说是羽晨舟挑事在先，又单挑不过，才让自己动手。只说两人起了口角，自己弟子酒醉失德，打伤了公子。 李童生不知道师伯是得到白玉鹿传报，还是恰巧过来。不敢托大，连忙拱手辩解，将前事一五一十说出。 只是略过了自己身份以及发现牛龙刚就是六个黑衣人之一的情报。 羽晨舟见他努力辩解的样子，不由心里冷笑，自己老爹还会信外人不成？ 第51章 解围 见父亲看向自己，羽晨舟立刻张口胡编： “爹，别信他瞎说。 这小贼无故羞辱于我，又将我打伤，沙大哥这才替我出头教训他。 周围众人都可作证！” 他就不信，沙河帮还有第二个刺头敢跟自己作对。 一众黄头巾果然不敢开口，无奈地垂下了脑袋。 羽晨舟一脸得意地看向李童生。 还想告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他还想继续添油加醋，却忽然被一巴掌打在脸上，将他连人带椅扇倒在地上。 羽归元瞪着他沉声喝道： “还敢撒谎！” 原来他忙完了宗门事务，正想去找李童生，却在路上撞见正要去天玄宗报信的白玉鹿。 这才得知自己这个师侄卧底混入沙河帮，并在其中找到了杀害李修仁的黑衣人线索。 又听闻自己儿子受了那黑衣人蒙骗，恐怕会有危险，急忙御风而来。 没想到恰逢李童生欲险，便出手将他救下。 看着那贴着狗皮膏药的脸，他不由暗叹一声： 师弟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再看看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真是云泥之别。 方才李童生的叙述，结合先前白玉鹿所说，他已经清楚了事实真相。 想来是师侄儿担心那牛龙刚对晨舟不利，这才佯装酒醉，大闹这红鸳楼。 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儿子被蒙在鼓里，居然恩将仇报，反而想要杀了他…… 等等，这红鸳楼不是烟花之地么！ 这小兔崽子！ 羽晨舟正坐在地上一头雾水，满腹委屈。又被他狠狠瞪了一眼，终于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羽归元知道牛龙刚已经被送走，其他五个人还未现身。 他也不打草惊蛇，点破师侄身份。只告诉沙万里不得再追究贴狗皮膏药那小子的责任。随即拎着羽晨舟的耳朵离开了此地。 直到两人消失在夜色中，一众弟子这才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没想到天玄宗的首席明察秋毫，居然能仅从几人言语中洞察事情真相。 他们这六堂堂主算是保下来了。 往后谁还敢看不起他们六堂？这可是敢打天玄宗仙师，还成功活下来的主儿。 以后他们在周中县，可以横着走了！ 沙万里见羽归元都已经发话，自然不再出手，脸上换上笑容恭贺道： “马兄弟，你这是走了大运。 先前那位仙师可是天玄宗的首席弟子，有他给你作保，以后便是晨舟也没法再找你麻烦了。” 比起那个所谓的结拜兄弟，他显然还是对自己赐名的马六甲更有好感。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不是羽归元及时到来，他也只能将自己这六堂堂主剁了脑袋，乖乖给人家送去。 李童生也不计较这些，躬身作揖谢道： “全仰仗帮主手下留情，感激不尽。”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六堂堂口重新变得一团和气。 沙万里又和他闲聊了片刻，见他非但没有怨气，还想着明日去三堂给牛龙刚赔罪，不由得十分欣慰。 眼见夜色渐深，他这才带着几个随行的弟子告辞，返回本部。 李童生也遣散了簇拥着自己的黄头巾，走进堂口，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新搭档，狗头军师柳云楼还在床上睡着。 推门而入，果然看见书生醉意迷蒙的脸颊。 睡眠质量真好…… 李童生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己在楼下打生打死，这家伙就在楼上呼呼大睡，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他昨天连夜赶路，一直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如今肾上腺素消退，困意立刻涌了上来。 可是自己这床虽大，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却实在是别扭。 他想了想，索性在地上打坐起来。 今晚对战沙万里让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抓紧修炼了。 这个世界的武功招法并非全是拳脚兵刃。如沙万里的黄沙和师伯的飓风，自己若是对敌，完全无从防备。 要将《九转玄天录》修炼到更高重数，才有取胜的可能。 系统里的那些商品他已经不抱希望了。除非往后任务升级，奖励的灵元翻倍…… 目前他获得的不到两百灵元，只能用于传送秘境。 …… 次日。 晨光透过纱窗照入房间，柳云楼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醒来。 昨夜为新堂主接风洗尘，聊得投机，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他看清房内的摆设，吃了一惊。 自己怎么会在堂主的床上？ 想起前任堂主那些五花八门的玩具，他后胯一紧，急忙掀开被褥。 还好，自己衣裳完好，只脱了鞋袜…… 那些奇形怪状的物件也并没有出现在被窝里。 是新堂主把自己送回来的么……自己居然把他的床占了，也不知他在何处歇息…… 想到这里，他有些惶恐。连忙起身下床，终于发现了在地上背对着自己打坐的李童生。 “马爷，您这是？” 他没想到堂主将床铺让给他，自己居然在地上打坐。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心里不由地升起感激之情。 这是他来到这里后从未有过的体验，前任堂主从不体谅下属。 李童生早就听到动静，此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起身转头朝他笑到： “你醒了。” 经过整夜的修炼，他终于炼成了第六条符箓。 不过第一重的灰色符箓只能增强力道和防守，并没有别的功用。 即便多了这条符箓，他仍旧不是沙万里的对手。 “马爷……您，脸怎么了？” 柳云楼看着他盖住大半张脸的膏药，疑惑道。 两人昨夜喝酒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夜过去，堂主就成了这副模样？ 得，又得解释一遍。 李童生无奈地又把自己看姑娘长针眼的故事说了一遍。 现在自己的主要目标是探访三堂，寻找其他黑衣人线索。 为了不暴露身份，恐怕在这期间都离不开这副膏药了。 好在柳云楼没有起疑，两人一起去红鸳楼吃了早点。 在此期间，李童生把昨夜发生的事同对方简单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自己的卧底身份和牛龙刚的黑衣人背景。 告诉他这些，是为了让他筹备一些登门道歉的礼物，准备上午就去探访三堂。 第52章 三堂赌坊 柳云楼听完，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没想到昨晚自己睡着，外面竟然闹成这样。 这新堂主也太能惹事，自己昨天刚交代过，千万不能惹到天玄宗的仙师。 没想到他立马就把人给打了。 还打伤了三堂的堂主，又差点被帮主给就地正法。 最后居然还被天玄宗的首席保下来了…… 简直是天方夜谭，不会是他胡吹的吧？ 用过早饭，柳云楼借故离开，立马去找其他弟子求证，这才确认事实如此。 心中的惊愕逐渐转为敬仰之情。 自己正是因为天玄宗阻断了科举之路。可至多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 反抗天玄宗仙师这种事是他从未想过的。 堂主的所做所为令他灰暗的心里重新升起一丝曙光。 今后自己跟定他了！ 李童生并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此时正坐在红鸳楼里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昨晚师伯能保下自己，肯定是收到了报信。 如此一来，他应该不会就这么回宗；或许就住在周中县的天玄府邸。 这样的话，自己只要安心潜伏，一旦发现那六人行踪，就可以立刻联系师伯将其击杀。 只怕他们得知师伯到来，闻风而逃…… 不，应该不会。 那牛龙刚意图接近羽晨舟，必定早就知道他是师伯的儿子。 对这种情况应该有所预料。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正想着，柳云楼去而复返，告知他已经将礼物备好，随时可以去三堂拜访。 也罢，就先去打探一番再说！ 李童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吩咐即刻启程。 …… 南郊赌坊。 已经是日上三竿，偌大的三层楼阁外挂着一杆旗帜，上写一个“赌”字。内外人来人往，一片热闹景象。 两个黄头巾守在门口，迎来送往。 忽然人群纷纷停下脚步，侧目看去。 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个贴着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的黄头巾，领着一个书生和四五个扛着包裹的弟子一路从远处走来。 那两个看门的三堂弟子看见来人，不由地心里一抖。 那标志性的狗皮膏药……这定是六堂新任的堂主！ 他们消息灵通，早已知道昨夜之事：自己的堂主被对方打伤，连夜用轿子送了回来。 这个煞星怎么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脸上都是畏惧的神色。 其中一人连忙进屋禀告，另一人脚步微颤地拦在他们身前： “马、马爷，可是有什么事，劳您大驾光临？” 他还以为这家伙昨天打得不尽兴，今天又要来闹事。 没想到李童生和气地笑道： “昨晚酒醉，不慎打伤了你们堂主。特备了厚礼，过来赔罪。” 说着朝身后看了一眼，那几个扛着包裹的弟子立马上前一步，动作是表示诚意，脸上却露出得意。 他们先前时常被三堂欺压，甚至去红鸳楼从不给钱。由于前堂主太过废材，四处让步，过得十分憋屈。 如今自己堂主将三堂的新堂主瞬间击败，他们这些小的也算是扬眉吐气。 “这……您且稍等，已经有人通传。” 那看门弟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不是他能做主的。 虽然六堂弟子的表情很欠打，可他却不敢有丝毫不敬。连忙将从门内搬了椅凳出来，供几人暂坐。 马六甲的威名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传遍了周中县，但凡沙河帮弟子，各个都知他厉害。 虽然看着面上和气，谁知会不会突然变脸，暴起杀人。 李童生倒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赔礼道歉，让牛龙刚放松警惕。以便自己打探情报，找出其余五个黑衣人。 先前去通报的那个弟子很快走了出来。 他同样恭敬地朝李童生行了一礼： “马爷，我们堂主请您过去。” 说着便让开一条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他这么干脆，李童生反而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牛龙刚会因此记恨自己，少不了一番闲扯。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犹豫，一马当先走进屋内。 木牌、骰盅，以及赌徒们的嘈杂吆喝声音立刻传入耳内。 赌坊里大大小小的牌桌上，围满了表情丰富的客人。 几个黄头巾正四处走动，见他领着人进来，不由得缩了缩脖颈，老实行礼。 李童生目光注视着这些三堂的弟子，终于被他发现了前日在县衙作证的那两人。 果然如此。 这两个家伙果然是三堂的人。这么一来，他们打探破庙所在，必定是受了牛龙刚指使。甚至那家伙的胳膊，可能就是牛龙刚弄折的。 当时在县衙神色慌张，匆忙离开也有了解释。 穿过大堂，来到后院。他终于再次见到了牛龙刚。 那巨汉正靠在硕大的躺椅上，轻轻摇晃着，手里还把玩着一串手串。 李童生立刻换上笑容迎了过去： “牛大哥，别来无恙啊？ 昨夜小的酒醉失德，误伤了大哥。今日特来赔礼道歉！” 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几个弟子立刻把礼品呈上，陆续解开包裹，露出里面的内容。 这是柳云楼精心挑选的。多是些补品、膏药。可最后一个包裹里，装的却是轻纱绸缎，绫罗衣裙。 李童生先前没看过内里，突然见到女式衣裙，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狗头军师。 这货是不是送错东西了？ 牛龙刚一个彪形巨汉，要这女子衣物做什么？ 等等，难道他见过六人中的两个女子…… 正这么想着，柳云楼已经凑了过去，露出一副恭敬的笑容，一指地上的绫罗衣裙： “牛爷，这是我们堂主特地为您讨来的，红鸳楼花魁顾昔蝶穿过的衣裙。”又重点强调了一句“未曾洗过的。” 啥？ 李童生露出黑人问号脸。 你丫送人女装就算了，还送别人穿过，还没洗的…… 这个书呆子不会理解错了吧，还是在沙河帮，赔礼道歉是什么黑话反语？ 他正要上前解释，却见牛龙刚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兴奋。居然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将那衣裙连带着里面的亵衣一把抓起，在鼻子上使劲嗅了嗅，继而微微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好！看在你如此有诚意，昨夜之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阿福，给客人上茶！” 说着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示意一旁的小弟将几人让进院子后方的堂口所在。 变态啊！ 李童生目瞪口呆，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第53章 刀客傅雨斜 几人跟着牛龙刚进了院子后方三堂的堂口。 三层的楼阁耸立，厅堂布置比起六堂豪华许多。盆景瓷瓶，古木沉香，十分地讲究。 三堂弟子早已收好礼品包裹，将其送到堂口楼上。 牛龙刚一改昨夜嚣张轻蔑的态度，露出笑容。将李童生让到古木八仙桌前坐下，自己坐在主位。 柳云楼也遣散了前来送礼的其他弟子，只身陪侍在堂主身旁。 李童生见对方反差巨大，不由地心生警惕。 这家伙并不是无脑武夫，从昨天谋划接近羽晨舟便可看出。 这孙子不会在趁机在茶里给自己下毒吧…… 正这么想着，牛龙刚开口道： “马兄弟，昨晚我也有不是之处。 咱们既然都为沙河帮办事，误会说开了就好。 你连天玄宗的仙师都敢得罪，倒是令牛某心生佩服。” 李童生笑着摆了摆手： “倒是不如牛大哥举重若轻，竟能让他三招。” 心里想的却是，你们连天玄宗的人都敢杀，还扯什么犊子。 等等，这伙人明摆着针对天玄宗。如果自己表现出对天玄宗的愤懑和敌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加入他们…… 这么想着，他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一拳锤在桌上，将刚递来的茶碗震翻： “要说这天玄宗的仙师也忒霸道，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 昨晚那小子，分明是与我单挑不过。居然不知羞耻，还想让帮主置我于死地！ 下次若是再遇见，我就是死，也要拉他陪葬！” 牛龙刚连忙看了眼四周，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劝慰他道： “马兄弟，莫说胡话。这天玄宗岂是你我可以非议的？ 即便羽公子千般不是，那也是咱们的藩主。 即便他拿咱们当猪狗使唤，肆意辱骂，或是生杀予夺，咱们又能如何？” 李童生心里暗笑，这招果然有效。 这牛龙刚表面劝诫，实际上却在挑拨自己的情绪，故意将羽晨舟说得十恶不赦。 这话一说，看来是想要策反自己。 不过他说得确实也没错，羽晨舟这小子一点没继承他老爹的性格，整个一副仙二代模样…… 既然如此，自己正好打蛇随棍上！ 他继续装出愤怒模样，冷哼一声： “生杀予夺？牛大哥，咱们沙河帮自己人，我也不怕告诉你。 我这人就一点不好，若是我活不下去了，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让他硌硌脚！ 老子选择不了怎么活，但好歹能选择怎么死！” 牛龙刚还未怎样，柳云楼在一旁却是听得心潮澎湃。 堂主说得真好，即便是天玄宗又怎么样？选择不了怎么活，但还可以选择怎么死！ 自己在这沙河帮蹉跎岁月，如同行尸走肉般。倒真不如和那庞然巨物硬碰一番，即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牛龙刚看着家伙越说越起劲，赶忙将那沏茶的弟子遣出去，亲自起身关了房门，这才重新回座： “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志气，为兄佩服！ 只是这话在我这说说还行。若是被外人听去，恐怕小命难保。”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柳云楼，带着不信任的神色。 李童生这才想起自己的狗头军师还在身旁，心里暗道大意了。 这家伙不会转头把自己报告了吧…… 没想到柳云楼豪气顿生，一拍桌案： “我以堂主马首是瞻！若是堂主要对付天玄宗，我愿陪葬！” 这一举动始料未及，把桌前虚以委蛇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好家伙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细皮嫩肉的书生，内心还挺狂野。 牛龙刚拱手敬到： “马兄弟新任堂主，居然就有如此衷心的下属，为兄佩服！” 李童生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回事。 自己就昨晚把床让给他睡了一晚上，怎么就对自己誓死效忠了？ 只好笑称自己幸运。 正打算继续编排，屋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牛龙刚示意两人稍安勿躁，自己过去探看。 门扉打开，一个同样裹着黄头巾，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现出了身形。 两人在门口低声耳语了几句，牛龙刚便把他让了进来。 李童生注意到，这人腰间挎着一把单刀。 与其他黄头巾弟子不同，这人的刀鞘花纹繁复，一看就不是寻常刀兵。 他瞳孔猛地一缩，这人或许就是黑衣人中两个使刀的之一！ 牛龙刚将来人让了进来，朝李童生笑道： “马兄弟莫怪，这是我的故友，名唤傅雨斜。 近日遭难，过来投奔。恰好老沙安排我做了三堂堂主，我便也给他寻了个差事。” 说着领着那人入座，又将李童生向他介绍一番。 傅雨斜长得颧骨高耸，鼻尖如钩。一双眼睛凌厉地扫过两人，这才拱手笑道： “原来是三堂的堂主，失敬失敬。” 他似乎刚从外边回来，并不知道昨夜之事。 李童生同样回礼，心里估计着此人实力。 当日在玄天庙中，六个黑衣人都有出手。以他现在的眼光看，实力最强的反倒不是牛龙刚，而是其中一名刀客。 牛龙刚虽然力大，筋骨又结实。但招式动作过大，易于闪避。 反倒是那名刀客，一手招法密不透风，又刀刀直奔要害，极难对付。 自己当时改良黑甲刀法，便有一部分是借鉴了那刀客的招法。 而黑衣人中另一个刀客实力就比较一般。若是现在遇到自己，他有把握三招之内砍下对方头颅——在不取巧的情况下。 听刚才的介绍，这人定是那六个黑衣人之一没跑，只不知他是其中哪一个。 正想着，牛龙刚已经给出了答案： “马兄弟，我这位故友刀法绝伦，乃是狂刀门嫡传弟子。 昨日听闻你两刀斩杀吴长老，倒是可以和他比试切磋一番。” 李童生听得眼前一亮，还有这好事？ 自己正愁不了解对手，没想到他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当即开口笑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傅兄弟，咱们这便切磋一番如何？” 傅雨斜看了眼牛龙刚，见他没有反对，这才点头道： “那就请马爷赐教了。” 第54章 策反 两人出了房门，重新回到院中。 牛龙刚和柳云楼紧随其后，出来观战。 傅雨斜拱手提议道： “马爷，刀剑无眼。咱们以木刀切磋如何？” 他不知道这个贴着狗皮膏药的堂主武功深浅，不敢自大。 李童生自然应允。 他也没有把握打败对方。何况就算能将其击杀，现在也不是时候。 还有四人没有现身，他必须继续潜伏。 牛龙刚见状，唤来两个三堂弟子，去堂口武器库取了两把练习用的木刀过来。 听闻后院决斗，其余闲暇的弟子也从赌坊里纷纷围了过来。 他们知道傅雨斜厉害，只是不知和威名大震的六堂堂主比起来如何。 毕竟自家堂主都被他打败了…… 两人木刀在手，互相行了一礼。 傅雨斜轻笑一声：“马爷，请了。” 说着挥刀而出，径直朝喉部袭来！ 李童生也不怠慢，俯身躲闪，提刀撩裆一气呵成。 对方果然不是凡手，反应极快，侧身避过了这阴险的一招。继而突然发难，一把木刀使出剑招，连续突刺！ 他连忙垫步后撤，堪堪躲出攻击范围。 一众弟子见威名赫赫的马六甲居然被自家弟兄压制，一时间欢呼雀跃起来。 傅雨斜正要追身而上，没想到对面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一脚踏在身前的树干上，趁着突刺的间隙急速回身，木刀照着面门劈砍过去！ 他连忙仰面下腰，眼看躲过了这一招。没想到李童生突然催动符箓，硬生生改变了木刀轨迹，照着身子纵劈而下！ 这下傅雨斜躲避不过，只来得及架起木刀抵挡，被连人带刀砸翻在地。 形势突然变幻，院内原先欢呼的黄头巾张口结舌，面面相觑。 “好——！” 柳云楼的叫好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在一片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十分刺耳。 傅雨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拱手作揖道： “马爷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其实他想的是，刚才若是由自己那把宝刀抵挡，定能将纵劈下来的刀刃损毁，破成两截。 不过这身手的确合格了。 他假装不经意转身，朝牛龙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李童生嘴里说着“承让”，心里却也在估量着此人全力，绝不像他所展现的这么弱。 况且自己刚才也是取巧。有了这次经验，下次他恐怕不会再被这招骗到。 牛龙刚大笑着迎了上来： “马兄弟果然好身手！”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三人重新让进了厅内，复又将门带上。 一众黄头巾见他们回屋，垂头丧气地四散而去。 以后恐怕没法欺负六堂了，那红鸳楼可是贵得很…… 柳云楼却是与有荣焉，紧紧跟在自家堂主身旁，挺起了小身板。 牛龙刚又为几人沏了茶水，朝李童生笑道： “马兄弟，不知你师承何派？居然练就如此功夫，实在是令人钦佩。” 一旁傅雨斜也紧跟着附和，只说自己输也要输个明白。 刚才的招法他完全看不出来路。 表面看两人刚才只是简单挥刀对攻，实则不然。 其中脚步身法配合，力道掌握都是学问。 每个门派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成套招式，包括他刚才的以刀使剑招，连续突刺，也是狂刀门独有。 需要配合内功，每日勤加练习，才有可能使出。 李童生哈哈一笑，只说自己一身武学得自家传。而其父归隐山林，在江湖上并无名号。 甚至连二字姓名忌讳都不知晓，自己这“马六甲”的姓名还是昨日帮主所赐。 其实他在前世网上学习时，便发现自己对这些招式步法简直是过目不忘。 而且身体很快便能跟上发力，甚至能举一反三，明白每招每式意义所在。 这才觉得自己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只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一把被泥头车撞到了这方世界…… 对面两人自然无从辨别他话中真伪。 傅雨斜再次拱手： “令尊能培养出马爷您这样的身手，想来定是绝世高手。若是入了江湖，开宗立派，也未尝不可。” 牛龙刚当即附和，说着便把话题引回了天玄宗身上： “可惜云朝六宗压在头上，即使开宗立派，也需仰人鼻息。 要我说，倒不如像令尊般归隐山林，反而乐得自在逍遥。 兄弟可还记得，昨夜老沙为何要杀你？” 钩直饵咸啊…… 李童生心里暗笑。他倒是乐得愿者上钩，当即作愤怒状一锤桌案，再次倾翻了茶碗： “还不是因为天玄宗那小子！ 若不是他以势要挟，帮主又怎么会要我性命！” “不错！你别看老沙与他称兄道弟，要我说完全是被逼无奈。 不怕兄弟笑话，为兄初来乍到，本也想攀附高枝。昨夜才阿谀奉承，曲意逢迎。” 牛龙刚摇头苦笑：“没想到这草包如此心胸狭窄，喜怒无常。反倒是差点因此害了兄弟，为兄惭愧。” 柳云楼突然在一旁插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牛爷若是愿意与我堂主一同反抗，定是极佳的助力！” 李童生嘴角抽搐，自己这狗头军师怎么回事？ 他还等着对方策反邀请呢，这家伙怎么都开始反客为主了？ 牛龙刚也是心里一喜，看马六甲手下的白纸扇这个态度，两人恐怕早已经商议过要对抗天玄宗。 只是势单力薄，这才过来想要笼络自己。 他和傅雨斜两人相视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马兄弟稍坐片刻，我领几个人来见你。” 说着起身出了房门，留下傅雨斜作陪。 李童生见他这么说，心跳不由地加速起来。 他一定是要带其余那四个黑衣人过来！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书生一语定乾坤。自己这狗头军师可帮了大忙了！ 他面上佯装不解问道： “牛大哥这是？” 傅雨斜笑道：“马爷，您且稍安勿躁。 牛爷要给您引见几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果然如此。 李童生心下一凛。现在只等对方现身，便可告知师伯，为师父报仇雪恨！ 可自己无暇抽身，周中县唯一一个稍微能信任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反骨仔军师。 这家伙刚才还劝人造反，要让他去报信……实在是难以想象。 第55章 六人现身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牛龙刚随时就要回来。 他连忙用千里传音沟通刘萤，让她们前往周中县天玄府邸，寻找羽归元。 刘萤听到师父有了那六人线索，立刻召集大伙动身。 昨夜白玉鹿回来后，她都还未向师父禀告情况。没想到那边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她们将赵大牛一家留在府邸，问县衙要了快马，两人共骑一匹，即刻启程。 三堂堂口，牛龙刚终于再次回来。 门扉被推开，他的身后跟了两男两女，一同走了进来。 那两个男子身材普通，腰间分别配了刀剑。而女子中一人空手，另一人腰间别了一把巨大的钩锁。 就是他们！ 李童生心里一凛，面上却装作惊喜地迎了上去： “敢问这几位是？” 牛龙刚呵呵笑着，让几人入座，这才开口道： “马兄弟，实不相瞒。我们六个乃是结拜兄弟，过命的交情。” 他一一介绍了几人来历。 后来的那两个男子乃是亲兄弟，叫做周镇龙和周镇虎，乃是中原周家镖局的两位公子。 当年镖局遭对家暗害，全家死绝。只留了他们兄弟二人当时在外，逃过一劫。 因此流落江湖，后与牛龙刚和傅雨斜相识。 而两个女子中，挂钩锁的是三十六派中判官门的弟子，名唤赵月嫦。 空手的那位叫做武玲珑，说是师承神秘高人，不肯透露。习得一手飞刀绝学。也是众人中最小的，排名老六。 听到“神秘高人”几个字，李童生不由想起先前白玉鹿所说。 那女子的飞刀材质特殊，恐怕来历不同寻常。 他面上露出欢欣表情： “刚才听傅兄弟说，这几位乃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莫非？” 牛龙刚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咧嘴笑道： “不错，其实我们几个苦六宗久已，早有反抗之心。先前不知马兄弟心意，不敢如实相告。 如今既然大家志同道合，为兄也不再隐瞒。 其实我昨夜故意接近那个小子，正是为了打探天玄宗的情报。然后……” 他的笑容冷冽起来，一手作刀，比划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一旁使钩锁的赵月嫦轻笑开口道：“这位马兄弟，既然大哥认你。我们便坦诚相待。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得手，杀了一个天玄宗的牛鼻子，还刨了他的坟！” 她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个马六甲只是打伤一个天玄宗的弟子，在她们面前，不过如此。 李童生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师父李修仁，强压下心里的怒火，面上露出惊讶钦佩的表情： “此事当真？几位兄弟竟有如此本领？可否详细说来，也好叫我开开眼界。” 那几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当即七嘴八舌地把如何让沙河帮弟子为自己探寻，又如何到破庙杀害李修仁之事说出。 其中不乏炫耀之意。 李童生心里暗恨，面上却拱手作揖，继续试探： “诸位果然当世豪侠，小弟佩服！ 只是有两件事不解。 诸位说当时在破庙杀了那道人和他徒弟，怎知他是天玄宗门人？ 且按理说是杀了两人。怎么只算了其中一个？” 听到第二个问题，几人的笑脸顿时有些僵硬，牛龙刚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们原先也不知那人出自天玄宗。是姓羽的那小子向老沙透露的，说他有个师叔流落在外。 大概在流云县一带，让他有空多加照拂。 老沙又无意中向我提及，这才得知。 至于那个道人的徒弟……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小子居然死而复生！ 后来又是那个姓羽的小子找到沙河帮，讨要那两个我派去探路的弟子质询，这才得知他还活着。 于是我们又在流云县设过一次埋伏，没想到他不知从哪召集了几个天玄宗弟子，又从我们手底下跑了。” 一旁使飞刀的武玲珑冷哼道：“那次行动我们算是吃了亏。那小子实在古怪，几天不见实力突飞猛进，叫人琢磨不透。” 她当时身中刘萤的诅咒符，这几天好不容易才养了回来，自己的飞刀也遗失了一把。 几人纷纷点头赞同。尤其是牛龙刚，对这个下手阴毒的小子恨之入骨。 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家伙此刻就坐在对面，正谋划着怎么取下他们的首级。 李童生一面用千里传音沟通刘萤，询问他们进度；一面和这一桌子弑师仇人虚以委蛇。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朗声道： “几位兄弟莫愁。如今有我加入，定能宰了那个小贼！” 几人听他这番话，不由得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 他们这个团队还是太过薄弱，击杀武功低微的李修仁尚可。若是遇到天玄宗的高手，却完全不是对手。 就连那个小徒弟，集结了几个天玄宗弟子后，他们都无法瞬间将其击杀。 而方才来时，听他们大哥所说，眼前这个脸贴狗皮膏药的六堂堂主实力不俗，甚至能和二哥傅雨斜相比。若是加入了他们，定当如虎添翼！ 牛龙刚喜道：“这么说来，马兄弟愿意加入我们？” 李童生果断点头：“当然，几位英雄所行之事，令小弟心驰神往。不知几位可愿接纳小弟？” “马兄弟实力非凡，又有鸿鹄之志。我等哪会不愿？”牛龙刚当即做主拍板：“从今往后，马兄弟便是我们自家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趁热打铁，给李童生排了位次。就在他们六兄弟之后，作为新加入的老七。 柳云楼在一旁有些不悦，自家堂主论实力当在他们六人之上，却排名末次，显然吃了暗亏。 他正要出声反对，这回却被李童生及时发觉，一把拦了下来。 自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什么排名位次，他根本不在乎。 只要能跟住几人的行踪，等到师伯过来，这些家伙一个都逃不了。 他反而是对自己这个狗头军师的未来有些担忧。 这家伙虽说反对天玄宗，那也是因他仕途被堵，为沙河帮做事也属被逼无奈。 况且还是自己的死忠粉。 不行还是跟刘萤沟通下，等师伯到来的时候，留他一条姓名…… 第56章 双线行动 这边几人结拜，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 就由牛龙刚排了位次后，便算是成功加入了。 李童生又趁机打探了一番几人的情报。 这才得知他们在三堂赌坊边买了一栋阁楼，平日就在里面居住。 傅雨斜昨天去了流云县打探天玄宗消息，正好和李童生错开。 昨夜见一女子从天玄府邸出来，他一路尾随，却很快跟丢了。索性便连夜回了周中县，因此刚才不知道马六甲的名号。 李童生心里暗道好险。想来是白玉鹿修得《明剑心经》，感应到有人尾随，将其甩丢。 若是没有发现，这家伙发现师伯救场内有蹊跷，自己恐怕就暴露了。 他又问起沙万里，这个沙河帮帮主是牛龙刚多年故友，实力又远比他们强悍。几人怎么没把他一起争取过来？ 牛龙刚遗憾地摆了摆手，不无惋惜地叹道： “老沙家大业大，与我们不同。 我也曾跟他提起过此事，被他严词拒绝了。还劝我不要飞蛾扑火……” 傅雨斜冷笑开口道：“要我说，这家伙就是个孬种。空有一身绝学，却甘心给天玄宗当狗！” 其余众人也纷纷嘲笑起这个帮主的胆小，只有武玲珑没有出声。 牛龙刚喝止了众人，人家好歹也为自己提供了住所职位，也不枉故友一场。只能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眼看已经没什么事，几人暂无计划，寒暄了一番又要离开。 李童生赶忙拦到：“几位兄弟，今日小弟有幸加盟。不如到我那红鸳楼去痛饮一场，大家一醉方休？” 听到这话，牛龙刚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虽然昨晚再次伤了裆部，可这抵挡不住他对红鸳楼的向往。 见李童生这么说，当即附和着让一众兄弟同往。 分使刀剑的两位周家公子本来想推辞，两人都是不胜酒力。可见大哥都已经发话，又是老七新加入，实在不好驳了面子。 于是，牛龙刚喊了个黄头巾嘱咐一番，让其看好赌坊。自己六人跟着李童生和柳云楼朝红鸳楼行去。 赌坊外的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李童生带着他们缓步前行，只盼刘萤他们能快些赶到。 他原本还想让师伯提前在红鸳楼布置，现在却是有些来不及。 …… 周中县天玄府邸。 羽归元正坐在主屋的太师椅上，手里捧了个茶碗，轻叩瓷盖。 羽晨舟低头垂手，恭敬地立于身旁，嘴里却是暗自咬牙。 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夜惹他不快，又将他打伤的沙河帮弟子，居然是李童生那小子假扮的！ 父亲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知，但他并不相信那牛龙刚便是杀害师叔的凶手，反而怀疑这一切都是李童生瞎编乱造。 毕竟这家伙连自己都不敢忤逆，更谈何敢杀害天玄宗门人。 但他不敢吭声，现在父亲对那小子疼爱有加，已经是第二次为了他打自己了。 只能等回了宗门，再找爷爷告状。 羽归元看也不看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 他忧心的是自己那师侄如今改换身份，卧底探查，自己却不知怎么跟他联络。 一旦自己和他搭话，被那伙黑衣人知晓，定会立刻远遁。 虽说照儿子的描述，那个巨汉实力并不算强，但打斗实力和逃跑能力并不等同。 自从知道师弟死讯后，他便有派人暗中调查，可却毫无音讯，只怕对方有特殊的隐匿手段。 因此这次他连埋伏都不敢布置，只身一人来此，只等师侄报信。 可现在如何报信却成了一个关键问题。 自己一旦走出这天玄府邸，便会被众人关注。而李童生要是来天玄府邸，同样会引起那些人的警觉。 他正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忽然感受到府邸内的阵法波动。 有人进来了。 羽归元不慌不忙，领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儿子朝外走去。 羽晨舟没有感应阵法的能力，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 还没走到外院，就有三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女子和一个小孩快步走了进来。 羽归元已经感应到来人，正是自己的师侄孙们和白玉鹿。 是师侄让她们来报信的？ 他正打算开口询问，身后的羽晨舟已经怒声喝到：“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天玄府邸！” 说着拔出亮银剑飞身而出，然后瞬间被白玉鹿一招打翻在地，半天爬不起身来。 羽归元暗暗点头，这白玉鹿绝对是云朝年轻一代的翘楚，不愧是剑神白道天的亲传。 恐怕就连自己那痴迷武学的大儿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也不知师侄儿是怎么把她拐来的…… 那边刘萤已经迫不及待开口道： “师伯公，师父已经将杀害师叔的那六人全数引出，现在正在红鸳楼内。只等师伯公支援，便可下手。” 羽归元眼前一亮，没想到从昨夜到现在，这才半日时光，李童生就已经找到凶手。 他本想让她们留下，自己前去与师侄里应外合。没想到这些家伙各个摩拳擦掌，都要上阵。 他看看最小的李苔青，正挺直腰板，斗志昂扬；又看了眼趴在地上不想动弹的小儿子，心里愈发感叹师弟好福气。 于是把羽晨舟留下，自己领着三女一孩，迅速往红鸳楼赶去。 …… 李童生那边终于得到刘萤报信，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们已经回到红鸳楼，在昨天的厢房里大摆筵席。 他并没有喊姑娘陪侍，只推说有武玲珑和赵月嫦在，颇为不便。 牛龙刚灰心丧气，早知便不带这两人来了。可已经入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当是恭贺老七入伙了。 李童生让柳云楼安排了烈酒，逐个相敬，只想把他们全都喝倒，方便行事。 据刘萤刚刚传来的消息，师伯认为这些人有厉害的逃遁之术。因此他不敢大意，务必要利用所有优势。 武玲珑和赵月嫦两个女子本来不想多喝，架不住他热情相劝。又夸两人英雄气概，被捧的飘飘然，不自觉也喝得多了些。 那周家兄弟本来就不胜酒力，没喝几碗就有些脸色微红。酒意一上头，更不愿停，生怕别人说他俩量小。 只剩下牛龙刚和傅雨斜两个，当真是好酒量。三壶烈酒下去，仍旧是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第57章 里应外合 李童生也有了些醉意。 他逐个敬酒，本就喝得最多。又不会前世武侠小说中把酒逼出体内的法门，只能肉身硬抗。 一面努力维持着头脑的清醒，一面沟通刘萤，询问他们到哪了。 周中县的天玄府邸位于北面县衙边上，距离东面的红鸳楼有一定距离。 羽归元担心被六人的耳目发现，并没有御风而行。而是脱了道袍，与刘萤她们一样扮作寻常百姓，快步朝这边赶来。 牛龙刚不知自己死期将至，喝得兴致正浓，讲起往事。 原本他是门内的大弟子，又代表门派参加过几回皇都天赏，自以为定是下任掌门。 没想到师父居然将一身本事，门派绝学都传给了更年轻的小师弟。 他一时气不过，与小师弟约斗比武。却大败亏输，继而被逐出门墙。 后来流落江湖，结识了同样被逐出门墙的傅雨斜。 这家伙却是因为竞争掌门时手段过于狠辣，杀了一名师弟。 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见如故。 在游历途中，又结识了满门被灭的周家兄弟。但这两人在排位次时却不是老三、老四。 原来那周镇虎对后来的赵月嫦一见倾心，甘愿让她当了老四，自己退居老五。 赵月嫦倒没什么悲惨身世，当时她试图勾引师父不成，反被师娘发现，这才被逐出门墙。 几人结识后，她倒也不忌讳提及。反而觉得师娘人老珠黄，本就配不上师父。 至于武玲珑，却是来历神秘。 当时他们在江湖游荡，以打劫为生，却被偶然路过的天玄宗弟子出手教训。 几人受伤惨重，躲在一处破庙歇息，武玲珑却突然出现。 不但为几人治伤，还鼓舞他们勇于反抗天玄宗。 牛龙刚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咧嘴大笑： “老七，你不知道，当时老六和你先前说的话何其相似。 她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任人宰割！便是拼上这条命，也要让他们尝到痛苦！’” 柳云楼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误上贼船了。 什么“任人宰割”，这些家伙分明是自行不义，才被教训。要他说，那天玄宗门人做的对极了。 只希望堂主不要是这种人……不，堂主定不是欺凌弱小之人。他连自己的床铺都愿意让给自己。 还是等酒宴后规劝一番堂主吧，切不可与这些人为伍…… 牛龙刚忽然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到李童生面前低声道： “兄弟，你可知我们为何有底气杀了天玄宗的人，还能全身而退？” 听到这话，李童生立刻压制住了逐渐上涌的酒意，洗耳恭听。 牛龙刚得意笑道：“我告诉你，全靠老六的那件遁地法宝！ 只要有风险，我们立刻就能遁地而走！便是天玄宗的长老到来，我们也能从容脱身！” 遁地法宝？ 李童生心里一惊。 如果真是这样，即便师伯赶来，恐怕也要功亏一篑！ 他一面将这个重要情报告知刘萤；一面心念电转，想着怎么套出这法宝的弱点。 忽然他想到了说辞，装作疑惑开口道： “既然这法宝如此厉害，那日兄弟们二次伏击，怎么会让那小贼跑了？” 他指的是云肴楼时，自己四人从他们手中逃走的事。 一旁的傅雨斜一锤桌案： “那日老六中了天玄宗一个小贼的诅咒符，受伤惨重。我们担心她性命，这才撤走。 不然早就追上，将他们全数击杀了！” 一旁喝得醉眼迷蒙的武玲珑开口笑道：“七弟莫慌，即便我受伤惨重，无法催动内力。这法宝依然可以催动。 只是当时他们担心我伤势，这才没有继续追赶。” “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高枕无忧？”李童生面上做出惊喜表情，心里却在骂娘。 他本以为只要制住武玲珑，就能阻止他们遁走。现在看来，这法宝好用得很，并不受此限制。 牛龙刚哈哈大笑起来：“不错，即便是老六昏迷，那法宝也能感应主人安危，自行启动带着我们遁逃！咱们如今干的，其实是无本的买卖！” 靠，这也太bug了…… 李童生努力控制表情，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变得难看。 这时脑海再次里传来刘萤的声音，说他们到了门外，只等他下令，便可冲入。 这样不行……即便冲进来，几人也会立刻逃走。 等等，他们逃走的话，会不会把自己也捎带上？ 不，还是太冒险了。自己刚宴请他们，师伯就来围剿，他们肯定会对自己起疑。 之后再遁走的话，可就无处寻觅了。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一个大胆的计划从脑中生出。 …… 红鸳楼对面的茶楼。 羽归元正穿着刘萤为他准备的粗布麻衣，脸上愁眉不展。 他原先还惊讶于师侄有千里传音的法门，觉得今日必能为师弟报仇。 没想到那六人居然还有遁地的法宝。 难怪自己先前派出的暗探全都无功而返。 难道就只能看着他们逃走？ 正在这时，一旁的刘萤突然出声： “师父又报信了。他让我们准备突入……位置在红鸳楼二楼的上等厢房。” 她朝红鸳楼一指，只见对面二楼的第三间窗户开了半扇。一只手从窗沿下伸出，轻轻叩动了五下。 “就在那里！” 这是李童生刚刚和她约定好的暗号。 “可是，那六人不是有遁地的法宝？我们贸然行动，岂不是立刻会被他们察觉遁走？” 羽归元缕着下巴的胡子不解道。 连他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不知道该如何留住几人。 “我相信师父。”一旁的李苔青站起身来，向白玉鹿伸出小手掌，示意她把储物袋中的单刀给自己。 刘萤同样点头起身：“我也相信师父。” 一旁小雯、白玉鹿同样起身。她们倒不是相信李童生，只是公主要上阵，自当相陪。 羽归元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自己也只有相信这个师侄了。 他运起一阵清风，将众人托住。只等刘萤一句话，便要隔着街道破窗而入。 第58章 遁地银环 红鸳楼里。 李童生装作好奇地凑到武玲珑身旁，讨好地笑道： “六姐，这遁地法宝如此神妙，能否让小弟也开开眼界？” 武玲珑双眼有些迷蒙地看着他： “这法宝唤作遁地银环，我平日栓在大腿贴身处。小弟若是想看……” 她一手挑起李童生的下巴，一手伸向遮挡半张脸的狗皮膏药调笑道： “且先让姐姐看看你相貌如何，若是入得眼，今晚便让小弟看个够~” 周围众人见她出言调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武玲珑迷蒙的眼睛眯了眯，暧昧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半张面孔有些眼熟！ 自己不会看错了吧，小弟怎么长得与那天玄宗的小贼有些相似？ 她当即就要伸手揭开膏药。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武玲珑和李童生在厢房里一齐消失！ 牛龙刚几人正等着看自己新来的小弟出糗，他们都知道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那膏药正是为了治新长的针眼。 可没想到两人突然就这么从他们眼前消失不见了！ 五人愣在原地，不解地相视一眼。 正不知发生了什么，厢房的木窗猛地被撞破，四道粗布麻衣的身影飞身而入！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羽归元已经率先发难。只一招内力震荡，就将几人震得站立不稳。 傅雨斜从腰间拔出宝刀，正要反抗。被白玉鹿一剑刺倒在地，鲜血流淌，生死不知。 牛龙刚心里狂骂，武玲珑这小妮子只顾男色，将小弟送走后便不管他们了？ 他怒目圆瞪来人，却见先前在云肴楼袭击过的那个半大小子持刀朝自己冲来。 来得好！ 自己今天便是死在此地，也要拉这个先前诈唬过自己的小子陪葬！ 他双斧不在身边，自忖赤手空拳也能瞬间结果了对面，当即迎身而上！ 李苔青这几日刻苦修炼，第三条符箓已经成型，又得师父传授刀法和聚符之法。悍然不惧，提刀照着牛龙刚两股之间撩起！ 拳势威猛，刀风凌厉。 他灵活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粗大拳头，一刀正中目标。 三条灰色符箓瞬间从刀锋内爆开溃散，牛龙刚还未养好的伤口立刻再次崩裂，鲜血止不住地淌出。 他痛苦地单膝跪地，却是再战不能。 心里的屈辱达到了顶峰，自己居然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一招打败！ 周家兄弟本就喝得上头，加之羽归元内力震荡，已经在地上呕吐起来，根本无力抵抗。 赵月嫦腰间钩锁刚刚发出，却被小雯如上回般一把抓住。 这次她无人助阵，反倒是刘萤提刀上前，一条灰色符箓附于刀尖，一把砍在她手上，配合小雯将整条钩锁夺了下来。 羽归元看着自己这些师侄孙儿英勇奋战的情形，更加羡慕李修仁后继有人。 他环视屋内一圈，却没看到李童生和第六个人的影子，只有一个师侄先前交代过不要误伤的书生在角落瑟瑟发抖。 用宗门炼制的捆仙锁将那五人捆好，他这才向刘萤问道： “怎么不见你师父，和那个有遁地法宝的女子？” 先前李童生一直暗中沟通，早把六人情况一一禀明。 刘萤柳眉蹙起，同样困惑不解。 自从师父下达进攻口令后，自己便再也无法联系到他。所发传音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一旁李苔青见状，连忙也运动内力沟通，却同样无果。 几人不由地有些担忧起来。 牛龙刚和傅雨斜意识还算清醒，听到他们对话，这才明白事情经过。 马六甲就是从破庙里死而复生的那小子！ 两人咬牙切齿，只恨自己识人不明，遭此暗算。 想到武玲珑已经遁走，牛龙刚心里涌现最后一丝希望，朝几人冷笑开口道： “你们若是想那小子活命，最好别杀了我们。 或许还能用我们从六妹那换回他。否则六妹必将他碎尸万断！” …… 月藏关，乱葬岗。 李童生先前听闻遁地法宝在武玲珑身上，当即便生出了这个想法—— 将她和自己一同传送回秘境！ 只是他没有传送过，不知道具体流程。若是传送进度缓慢，被对方逃脱，可就功亏一篑了。 因此他做了两手准备，一面接近武玲珑套话，一面暗中准备传送。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通过半张脸看出自己不对，要揭狗皮膏药。 李童生情急之下，只好一面告知刘萤进攻，一面在系统界面催动传送。 好在这次系统给力，传送瞬间完成。 并且还送到了自己指定的地方。 武玲珑此时正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雾气浓蕴的陌生的景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对面的马六甲，她忽然想到刚刚自己察觉的不对，厉声喝道： “你，你是天玄宗那小贼！？这是你搞的鬼！？” 李童生微微一笑： “六姐此话何意？我怎么会是天玄宗的小贼呢？” 一面说着一面朝她走了过来。 武玲珑心中警兆急响，疾步后退： “你若不是，便把脸上膏药摘了，让我看清你的相貌！” “好啊，不如六姐亲手帮小弟摘下如何？” 李童生笑意更浓，靠近的步伐更快。 眼看接近三步之内，他猛地从储物袋中唤出单刀，六条符箓瞬间催动，照着对面面门纵劈而下！ 然而那遁地银环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在单刀即将劈到脸面的刹那，武玲珑遁地消失。 茫茫雾气中，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李童生轻叹一声，接下来，就只能赌了。 他屏息凝神，静下心来努力听周围的动静。 乱葬岗没有让他失望。 不多时，一声女子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疾步朝声源赶去，就见武玲珑满身鲜血地出现在浓雾中。 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十几具从地底爬出的黑甲妖兵！ 自己的办法果然奏效了。 他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就是希望以地底下那些见人就砍的黑甲妖兵来克制她遁地！ 十几具黑甲妖兵逐渐将武玲珑包围，她却丝毫不敢再次遁地，甚至关闭了遁地银环遇险自逃的能力。 她刚才在地下见到的不止这几个家伙，还有一些极为恐怖的存在！ 第59章 报仇雪恨 红鸳楼。 牛龙刚见这些家伙果然不敢继续伤害自己，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尽管对武玲珑的遁地银环很有自信，但她的武艺却恐怕不能和马六甲，不，天玄宗那天杀的小贼抗衡。 鬼知道这家伙怎么会进步如此神速…… 第一回在破庙中将其击杀时，那小贼还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一身内功却不知如何使用。 第二回在云肴楼，这家伙死而复生后居然武功大进。非但集结帮手，从自己六人手中逃脱，还对自己和武玲珑造成了伤害。 第三回，这家伙假扮马六甲时，武功已经在自己之上了。平心而论，除非六人合力，否则真奈何他不得…… 他现在只期盼武玲珑能够机警些，及早发现那小贼端倪，回来将他们五人救走。 好在唬住了眼前这几人，只要有遁地银环，当着这他们的面来去自如也非难事。 只怕那小贼率先回来。要是这样，他们五个可就人头不保了…… 其余几人也是这个想法，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武玲珑身上。 外边有黄头巾发现厢房里的动静，正要去报信，却被羽归元一把吸进来，令他不得擅动。 这位天玄宗的仙师昨夜刚救下他们堂主，那弟子认出他的面容，当即乖巧地侍立一旁。 羽归元也有些焦心。自己这个师侄是李修仁唯一的传承。 若是被歹人杀了，他没法和九泉之下的师弟交代。 因此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却没法立刻手刃。 刘萤和李苔青同样担忧师父的安危，想到千里传音没有回信，心里不由得起伏不定。 一旁缩在角落的柳云楼心情最为复杂。 没想到先前还叫嚷谋划要报复天玄宗的堂主，居然是天玄宗的卧底。 自己刚才还想着规劝他，不要与这些作恶多端的人为伍，却不知堂主在打他们首级的主意……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柳云楼并不怨恨李童生欺骗了他。 这些身穿粗布麻衣的天玄宗仙师没有对自己动手，显然是堂主授意的。 即便自己先前明目张胆地想要反抗天玄宗…… 只是往后自己还能跟着他么？恐怕没有机会了。 他只是来卧底的，一旦目的达成，就会回到宗门。 继续呆在沙河帮，做一具行尸走肉？ 不，当看见了希望的微光后，他再也不想重回这无尽的黑暗。 他一时竟不知往后该何去何从。 只希望堂主安然无恙吧……自己一只蝼蚁，又何足挂齿……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厢房里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空间波动。 紧接着，那个裹黄头巾，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的少年突兀地现出了身形。 牛龙刚五人脸色剧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怎么凭空回来了？六妹呢，怎么还不来救自己？ 刘萤和李苔青愣了一下，才认出他来，连忙迎了上去，异口同声喊道： “师父！” 羽归元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同时将感知放到最大，预防那个持有遁地法宝的女子救人。 然而当他看清师侄手里的事物，立刻发现自己多此一举了。 贴着狗皮膏药的少年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森然的笑容。 他的手里提溜着一把长发，长发下赫然挂着一个女子的人头！ 牛龙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怎么可能！ 武玲珑怎么可能被他杀了！？ 她那遁地法宝，便是天玄宗的长老来，也无计可施。这个杂碎是怎么做到的！？ 傅雨斜、周家兄弟以及赵月嫦同样看到了那还在滴血的人头，他们的表情瞬间疯狂起来。 谩骂、怒吼、哀鸣……五人在捆仙绳的束缚下奋力扭动，宛若蛆虫，撞翻了身旁的椅子，目眦欲裂。 既为结义金兰的惨死而愤恨，也为自己生路断绝而绝望。 李童生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可笑的挣扎，终于揭开膏药，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恶意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笑意，将武玲珑的脑袋一把掼在地上。 继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方正精致的木盒，恭敬地摆在木桌上。 这是李修仁的骨灰盒。 “师父，徒儿这就为您报仇雪恨。”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储物袋里摸出血迹未干的单刀，朝那五人走了过去。 牛龙刚眼里的愤怒迅速被恐惧所取代，谩骂声换成了哀求： “兄弟，不，大爷！我还请您喝过茶呢！饶了小的，今后小的愿为您做牛做马，绝不敢……” 话还未说完，冷冽的刀光已经闪过脖颈，一颗偌大的脑袋滚落下来，鲜血溅了一地。 这个出自开山门的彪形巨汉，就这么结束了他的生命。 傅雨斜的脸色变得惨白，被捆住的双腿努力往后蹬着，直到撞在墙角停了下来。 眼看持刀的身影步步逼近，他努力装出好汉模样，梗着脖子叫道： “你现在杀我算什么英雄？有本事解了绳索，我们再单挑一场！ 若是技不如人，我自死而无……” 刀芒再次划过，还张着嘴的瘦削头颅同样滚落，鲜血淋漓。 李童生丝毫没有理会。他如法炮制，将周家兄弟和赵月嫦的脑袋依次割了下来。 厢房的地面上已经满是流淌的血污，可并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移动脚步。 气氛严肃而沉寂。 六颗头颅被依次摆在桌上，骨灰盒的前方。 李童生摆好头颅，双膝跪在血泊中，这才开口： “师父，徒儿不辱使命。 幸得师伯与您徒孙，以及剑神宗相助，杀害您的仇人已经尽数诛灭，您安心去吧。” 说着向骨灰盒磕了三个响头。 脑袋上的黄头巾染上地上的血污，加之先前的酒意未消，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狂可怖。 羽归元心有触动，轻声道： “师弟啊，你虽遭难，死后还被恶贼挖坟掘尸。 可培养出了这等高徒，徒孙也是人中龙凤，想必在天之灵已得告慰。” 刘萤和李苔青默不作声地上前把自家师父搀起，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厢房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第60章 回归玄天庙(第一卷完) 几人一同朝木门看去。 门外响起羽晨舟的声音： “爹，是我。 听闻你们找到杀害师叔的仇人，我特意把沙大哥带来。 如今红鸳楼已经被沙河帮围的水泄不通，定叫这些家伙插翅难飞。” 插翅难飞？ 羽归元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淡淡道：“进来。” 他已经感应到楼下众人集结，万幸此时李童生已经得手。 否则打草惊蛇，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可就坏了大事。 门扉被推开，羽晨舟和沙万里走了进来。 看见屋里满地鲜血，五具无头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两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又见木桌上摆着六个人头，后面是一个骨灰盒。 沙万里看见自己多年故友的脑袋赫然排在其中，不由地哀叹一声，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羽晨舟惊疑不定，朝父亲问道： “爹，这些便是杀害师伯的凶手？” 他一面说着一面看向满身鲜血的李童生，这家伙此时的扮相如同恶鬼般，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羽归元瞥了眼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儿子，沉声喝问： “谁允许你调人过来添乱的？幸亏童生有手段。否则被你打草惊蛇，我们今日定将无功而返！” “爹，有您在，那些人怎么可能逃得了？” 羽晨舟这次是真有些不忿，觉得父亲就是看自己不顺眼，随意找个由头责备自己。 “哼，你可知他们有遁地法宝？莫说我拿不住，就是你姑奶奶来了，也未必能得手！ 多亏你童生师弟，将使法宝的女子制住……对了童生，你是怎么制住她的？” 李童生正和两个徒弟以及白玉鹿、小雯讲述这两天发生的事，突然被问到，当即噎了一下。 传送秘境的功能来自系统，他没法如实以告。 系统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和底牌，一旦被人知道，后患无穷。 虽然师伯是个好人，他身旁的羽晨舟和沙万里可未必是。 李童生心念电转，当即编出一套说辞： “这武玲珑喝得烂醉，又觊觎我相貌。欲和我行那男女之事，这才让我得手。” 一句话说得半真半假。 那武玲珑先前开口调戏是事实。师伯当时就在对面，应当能感应到。柳云楼在场，也能作为见证。 羽归元点了点头。那女子品行不端，他刚才确有感应。 羽晨舟却是朝地上啐了一口： “就你那样，先前还贴了块狗皮膏药在脸上。人家能看上你？ 定是父亲将功劳让给你，好让你将来在天玄宗立足罢！” 这些蝇营狗苟的事他最门清，立刻以己度人。直到被父亲瞪了一眼，这才止住了话头。 李童生轻笑一声，倒也不与他争辩。 如今师仇得报，自己总算可以安心享受这异界的乐趣了，反倒是不急着回天玄宗。 他打算先回玄天庙，把自己的大本营弄好。 毕竟系统的两个日常任务都需要在那里完成，那所破庙恐怕会成为自己这辈子的长期住所。 先前还觉得那每天20灵元的蚊子腿可有可无，这一次传送秘境终于让他意识到了灵元的重要性。 要不是收李苔青为徒奖励的那100灵元，自己今天的计划恐怕都无法完成。 想到这里，他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揉向小徒弟的可爱脑袋。 李苔青乖巧的站在身旁，任凭师父揉搓，只觉得幸福无比。 刘萤见状，立刻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可她堂堂公主殿下，又是黄花大闺女；李童生实在不知怎么下手，只好真诚地夸赞她几句。 这位公主殿下立刻不满地嘟起了小嘴。 羽归元见此间事了，原本准备让师侄带师侄孙儿一起回宗门复命。却被李童生以要重新安葬师父，以及要重整天玄庙为由暂时推脱了。 于是两人商议一通，约定了一个月的时间。 等一个月后，李童生这边安排妥当，羽归元再来接他们。 一切交代完毕，羽归元鼓动风力，带着羽晨舟翩然离开，返回宗门报告。 而一旁的沙万里已经从羽晨舟处得知了这个“马六甲”的真实身份，哪还敢把他当做下属。 即使对方实力不如自己，他还是恭敬地朝李童生拱手作揖。 只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师。又对自己误交恶友深刻地自我批评了一番。 李童生也没有为难他，毕竟按照牛龙刚的说法，这位沙帮主并没有参与其中。 他摆了摆手，让他无须介怀。又转过头看向柳云楼： “云楼，想必你已经知晓。 我并非什么堂主，而是天玄宗的弟子，真名李童生。 你可愿随我离开，到流云县山中生活？ 我救不了天下人；但，或许能救你一途。” 他对这个书生还是很满意的，将来自己若是家底厚起来，也需有人打理。 这家伙做这红鸳楼的白纸扇并非出自本愿，还保留着一股子书生意气。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被这大染缸同化，或是彻底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只是他厌恶天玄宗，还不容易生出一点对未来的期盼，又被自己欺骗，也不知还愿不愿意跟随自己…… 柳云楼本已经不抱希望，见到李童生平安，便算是了却心愿。 没想到这位地位高高在上的仙师居然会主动邀请自己，一时间受宠若惊，当即跪地叩首： “承蒙堂……仙师垂青，柳云楼既然认主，此世不移！往后依旧愿以仙师马首是瞻！” 李童生见他同意，也很高兴，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以后别喊仙师，太见外了。 这样吧，你愿意拜我为师么？” 柳云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谁不知天玄宗收徒严格，万里挑一。 即便是那些天之骄子，也是挤破脑袋想要进入其中。 他居然愿意收自己这个无名之辈为徒？ 李童生见他没有回答，再次开口道： “你别误会，只是当我的徒弟。 至于以后能不能进天玄宗，还得看他们的考核筛选。 不过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徒弟。若是他们不收你们，为师也与你们共进退。” 后半句话是对李苔青和刘萤说的，主要是对李苔青。 这小子虽然天资绝佳，但天玄宗那边难保不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羽晨舟和那探索秘境的一众弟子，品行操守肉眼可见的不咋地。 至于刘萤，她堂堂一位公主。想进天玄宗还不是轻而易举。 柳云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再次叩首，口称师父。 …… 青元山，玄天庙。 李童生带着三个徒弟和小雯回到了这里。 白玉鹿见此间事了，一时又劝不回公主，便告辞了众人，独自回京。 李童生感念她的帮助，又担心路途遥远，她独自上路会有风险，硬把从武玲珑那得到的遁地银环塞给了她。 这位剑神宗的领队推辞不过，也投桃报李，把先前借与他的储物袋赠送，这才离去。 破庙中，李童生又为柳云楼举行了入门仪式，再次祭出了入道笔。 金色符箓勾勒背部，探查出此人心性良善。虽曾在红鸳楼助纣为虐，也属无奈之举。 成功通过了入道笔考验，记录在系统的宗门界面，刘萤的旁边。 下午，他们又将李修仁骨灰盒重新葬入原先的墓中，换了新的石碑。 上刻“恩师李修仁墓”六个大字。 至于那六人的人头，在将坟墓重新填土建成后，置于墓碑前焚烧殆尽。 晚上，几人到云肴楼大吃一顿，李童生收回了自己剩余的银钱。 然后再次前往天玄府邸。 他们足有五人，在破庙改造完成之前只能在此暂住。因此羽归元并没有收回阵解符箓。 尽管刘萤还有一张，但那东西来路不正，会暴露她的公主身份。 赵大牛一家在今早刘萤她们倾巢出动时便搬了出去。 毕竟没了阵解符箓，出得去进不来，他们还得吃饭。而那六个黑衣人又被锁定了行藏，周围已经没什么危险。 夜晚，李童生睡在内院主屋里，再次梦见了自己的师父李修仁。 隐约中，师父得知自己为他报仇，老怀宽慰…… …… 本卷完。 第1章 师伯来访 一个月后。 玄天庙已经改造得比原先大了许多。 四周围起了院墙，庙旁建了一排瓦房。更有厨房茅厕，甚至炼丹房，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李童生一行人也从天玄府邸搬回了这里。 这些建筑设施都是他雇流云县的木匠、泥瓦匠造的，先前羽归元给的十万两银票已经花得所剩无几。 不但如此，李童生还带着刘萤她们又回到秘境，采了许多返魂花回来，种在李修仁坟头。 虽然先前的打斗没有用上爆元丹，但有备无患，有丹药再手，也多一种应敌策略。 返魂花并不受季节影响，在这寒冬之中依旧傲然绽放。 刘萤这才得知师父竟能返回去过的秘境，对他更加崇拜。 她身居皇宫，又多在外游历。眼界非凡，却从未见过这种神通。 不过遗憾的是，李童生明确表示这能力没法传授。 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做不到。这是系统的能力，不是他的。 尽管如此，刘萤依旧满心欢喜，跟着师父又回了几趟月藏关，探索了更多前朝遗迹。 更是在演武场给队伍里的每人打了一套百夫长黑甲。 至于小雯，在回来后不久，也拜入了李童生门下，成了四弟子。 倒不是图《九转玄天录》，主要是这千里传音的法门太过好用。 不但可以和师父单线沟通，系统记录的宗门弟子间也能建立联系。 为了更好、更及时地保护公主殿下，她必须学会这法门。 柳云楼在这里度过了自科举之路断绝后最开心的一段时日。 没有人敢来欺压，每日悠然自得。 更有师父传授功法，师兄师姐妹关怀，温馨而美好。 他天资不高，此时《通明诀》堪堪入门，倒也算是有了一门防身的手段。 李苔青则是跟着师父每日努力修炼，如今已经炼出六条灰色符箓。 不但自己修行，也帮着师父指导刘萤和柳云楼、小雯，俨然已经是一副顶门大师兄的做派。 收获最多的当属李童生。 他总算能把系统的三个每日任务全部做完了。 玄天神女的石像已经被巧匠修补完毕，完全看不出曾经损毁过。 他只需每日弄些蔬果、香火供奉。 至于打扫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几个徒弟轮班，安排得明明白白。 最重要的是，他的《九转玄天录》已经突破到了第二重。 这功法奇特，第二重须以奇花为引，引动体内木灵之气，炼出青色符箓。 他正好有返魂花，倒省了许多心思。通过修炼观想，已经炼出了两条青色符箓。 不过这青色符箓对敌没什么大用，主要能力在于治伤、自愈。 如今他的伤口、病痛恢复速度比起常人已经快了许多。 …… 这一日，李童生正优哉游哉地靠在院内躺椅上，看着几个徒弟炼武。 忽然院外一阵清风袭来，紧接着，一道穿着锦绣白袍的身影翩然而至。 羽归元如期而至。 见到先前荒芜的破庙如今被搭理地井井有条，又见几个小辈弟子认真习武，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童生见他到来，连忙起身率四个徒弟迎了上去，躬身作揖： “恭迎师伯。” “恭迎师伯公。” 羽归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微笑着和众人寒暄一通，又漫步走进庙内。 看着先前布满蛛网，杂乱简陋的庙宇变得堂皇洁净，供桌前更是香火旺盛；心里更加欣赏李童生这孩子。 从供桌上取了三炷香，为玄天神女奉上后，他这才说起了正题： “童生啊，一月之期已到，你们跟我回天玄宗接受考核吧。” 见几个侄孙面露忧色，又见此地被打理得如此用心，他笑了笑： “你们不用担心。通过考核后，你们也可以随时回来。 正式成为天玄宗弟子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宗门各阶功法、阵法、炼丹术法等资源都会依照你们的实力和功勋开放。 宗门内的道袍法器也会根据功勋赐予。 每周更有长老乃至太上长老讲法，你们都可以旁听。” 几人听到条件如此优厚，又无任何害处，可以随时回来，这才稍稍放心。 李童生不急着行动，将师伯让到庙旁偏厅雅座，让柳云楼沏上茶水。 如此优厚的条件，想必考核内容难度极大。他想要尽可能地多收集情报，为徒弟们多做谋划。 尤其是柳云楼，他天资太差，极有可能被刷下来。 羽归元岂会看不出他的想法，笑着抿了一口茶水： “童生啊，宗门每次的考核题目皆有不同，由太上长老和长老共同议定。 我虽身为首席弟子，亦不得而知。 不过，等你到了宗门，可以先去拜访你师奶奶。” 他说的是自己的姑姑，先前一同探索秘境的羽暮雪。 羽暮雪原先本想和羽归元一起下山，讨伐杀害李修仁的黑衣人。 然而太子对秘境探索的结果很不满意。她无奈被宗门唤回，作为向导谋划二次探索。 没想到当她带着天玄宗的一众高手再次赶到大漠时，秘境却已经提前关闭，一行人无功而返。 李童生听到秘境提前关闭，不由地皱了皱眉，怀疑这与自己的系统有关。 因为据羽归元说，此前从未有过这种状况。 大型秘境会开启数周已经是共识，提前关闭的现象十分反常。 但他不能告诉师伯自己的情况，毕竟这关系到系统。 几个徒弟也默契地没有出声。尽管他们前两天还被师父带着到秘境挖野菜，不，返魂花来着…… 羽归元把情况介绍完毕，一壶茶水也已经喝光。 李童生了解清楚后也不再磨蹭，当即让几个徒弟收拾行囊，准备跟着师伯启程。 …… 天玄宗的宗门本部位于整个西北最高的山脉——宿仙山上。 此山巍峨耸立，穿透云层；又陡峭险峻，极难攀登。古时百姓幻想有仙人居住其上，因此得名。 李童生师徒来到山脚，抬头仰望，纷纷被它的壮丽雄伟所震撼。 刘萤也没到过天玄宗的本部，对此好奇不已。 正不知如何攀登，羽归元已经运行风力，将众人揽住，带着他们扶摇直上。 第2章 天玄宗本部 巍峨的高山迅速在眼前向下飞退，转眼已经越过了重重浮云。 不多时，以白色为基调的，宏伟壮观的古代建筑群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天玄宗本部到了。 在一处高约五米的巨大门墙前，羽归元将他们缓缓放下。 一行人看着周围的景象震撼不已，如同乡下人进城般。 其整体磅礴的气势，即便是李童生前世更加高耸的高楼大厦，也无法与之媲美。 两个穿着道袍的守门弟子见自家首席归来，连忙上前迎接。 其实羽归元的上山方式属于非主流。 宿仙山是有专门的山道供普通人攀登的，也就他这一套风系功法能不走寻常路。 先前他早已只会过宗门，要把师弟李修仁的徒子徒孙带回宗门接受考核。那两个弟子知晓情况，并没有对李童生他们的到来有什么意外。 只是由于羽晨舟这一个月来在宗门里的宣传，他们心里对这些走后门的泥腿子颇为不耻。 天玄宗的考核并非什么人都可以直接参与的。 这些普通弟子都是本身天资绝佳，又通过重重筛选，直到坚持至最后，才能接受考核。 李童生一行人并不知道他们所想，客气地行了一礼，便跟着师伯继续朝里面走去。 考核明天才会开始，今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参观，以及准备。 从大门进入，路面十分宽敞。 四周建筑均是白墙青瓦，墙上又有锦绣浮雕，十分好看。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弟子路过，向羽归元作揖，却对李童生他们视而不见。 这样的态度很快被几人察觉。 刘萤当即嘟起了小嘴：“师父，他们好像看不起你。” 她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不满师父被人瞧不起。 李童生早已看出端倪，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咱们做自己的事。何须顾虑别人的看法。” 李苔青却是默不作声，心里暗自想着要给师父争回面子。 羽归元耳朵灵敏，捕捉到他们对话。心里更对这个师侄好感倍增。 同时暗叹宗门愈发堕落，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狗眼看人低的风气。 他带着师侄、师侄孙们一路行走，拐了几个路口。复又驭起狂风，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山峰上的别苑。 这是长老羽暮雪的居所，唤作独仙苑。 自从未婚夫李天用大战后失去踪迹，她便搬来此地居住。 平日里只有两个贴身丫鬟陪侍，若没有要事，几乎从不出山。 羽归元没有直接进入，而是站在院门外躬身作揖： “姑姑，师侄和几位师侄孙带来了。” 李童生几人见状，也同样朝院里行了一礼。 很快，院内一道气息浑厚的女声传来： “进来吧。” 随即一个身着青衫，样貌可爱的妙龄女子出现，为几人引领。 这是羽暮雪的贴身丫鬟中的一个，名唤湘儿。 在她的带领下，几人进入院内，终于在主屋见到了这位天玄宗的长老。 众人再次朝她行了一礼。 羽暮雪身穿上次探索秘境的同款女式道袍，脸上却不似先前那般冷若冰霜，看着李童生轻笑道： “在我这里，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小徒孙，你的事我已经听归元说过了。做得很好。” 说着让几人入座，又吩咐身旁另一个名唤小思的丫鬟为他们看茶。 她目光扫过众人，发现其中多了一张新面孔。 柳云楼低垂着脑袋，谨小慎微地坐在师父旁边，生怕引起这位仙师的不满。 李童生察言观色，连忙向她介绍起自己这个三弟子的来历。 听到这家伙原先是沙河帮的白纸扇，羽暮雪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计较。 她原本答应帮小徒孙为李修仁报仇，结果食言，心里本就有些不好意思。 当下自然对他们宽容了许多。 羽归元将人送到后，坐陪了一会儿，没等茶水沏好便又起身告辞，将李童生一行人全部托付给自己姑姑。 他身为天玄宗首席弟子，事务繁忙，实在没有闲暇陪几人聊天。 羽暮雪知道他的处境，自然不会挽留。便又让丫鬟湘儿将自己这亲侄儿送了出去。 李童生几人也感激地同他作揖道别。 师伯原来是忙中抽空，还特地亲自去青元山接引他们，实属不易。 羽暮雪送走侄儿后，便和自己这小徒孙，以及一干曾徒孙继续闲聊起来。 她自然知道这些家伙是为了宗门考核而来，当下也不做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逐一告诉李童生。 为了吸纳更多天资绝佳的弟子，每月天玄宗都会举行一次入宗考核，供西北藩地内的天才加入。 由于每次来的人数过多，宗门便在山脚下设置了三道筛选关卡。 而羽归元已经做主为他们免去了前面的关卡测试，直接将他们送到山顶。 不巧的是，本月的考核难度十分巨大。 由于先前探索秘境的失败，以及李修仁的遇害；宗主羽暮风决定让所有已经入门的年轻弟子一同参与考核，将其中的平庸之辈一齐逐出门墙。 用李童生上辈子的话说，就是天玄宗想要优化掉一部分弟子。 可是这些已经在宗门修炼过的弟子，比起那些想要拜入门中的天才来说，无疑有巨大的优势。 他们都已经修习了天玄宗的功法、招式；又怎么会输给那些还未入学的外人？ 除非其中真有惊才绝艳之辈。 这次的考核内容也很简单粗暴，就是各种形式的武力比拼。 强者留下，弱者退出。 羽暮雪倒是不担心李童生的身手，这家伙的实力她是在秘境演武场中亲眼见过的。 即便是这种严苛的考核，她相信自己这个小徒孙也能在其中立足。 只是他的那些弟子……就显得希望渺茫。 她甚至已经开始安慰起众人，告诉他们明年还有机会。又嘱咐小徒孙，未来在天玄宗习得的功法，未经允许不得传授与没入宗的外人。 李童生听到这里，不由地皱起眉头。 他们还要和已经入宗的弟子们比斗么…… 和羽暮雪不同，他对李苔青、刘萤和小雯都有信心。 这几个家伙一个赛一个生猛。 尤其是李苔青，武力已经能和一个月前的自己相当，天资十分地傲人。 他最担心的是柳云楼。 这家伙甚至连《九转玄天录》都还没开始修习。 也难为他，在红鸳楼这种烟花之地能保留童子之身已属不易。否则连《通明诀》都没法修炼。 第3章 爆元丹功效 李童生并不想央求羽暮雪开后门。 先前听闻师伯让他们免了三重关卡的试炼，已经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希望自己和徒弟们都能通过实力光明正大地进入宗门。 当下好言安慰了柳云楼一番，保证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放弃他这个弟子。 若是他没能入宗也不要紧，反正参加完考核，自己还是要回玄天庙的，并不会在这里久待。 其余弟子也笑着安抚他，保证不会弃他而去。 柳云楼自知实力低微，本就不抱希望。 见师父和师哥师姐妹这么安慰自己，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如同亲人一般。 羽暮雪听着李童生的话，却不由地有些晃神。 当年自己的未婚夫、天资卓绝的李天用，也对资质愚笨的弟子李修仁说过相似的话语。 天用，你这徒孙真像你啊……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很欣慰的吧…… 她回想起往事，不由地暗自神伤。 “对了师奶奶，考核比斗能服用丹药么？” 小徒孙的话语打断了她逐渐飘远的思绪。 李童生想起自己炼制的爆元丹。 他倒不是想通过这丹药弯道超车，毕竟没见过其他辅助类丹药。 只是想问清比斗的规则，做好充足的准备。 万一其他人都知道用丹药提升实力，自己却傻乎乎地肉身对敌，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 羽暮雪回过神来，轻笑道： “是允许的，我正要与你们说这事。 修仁不通炼丹之法，想必你们也没有丹药傍身。 我为你们每个人准备了对敌用的壮力丸，可稍微提升内力一炷香时间，不过使用过后会进入虚脱状态。 年轻一代的天玄宗弟子，也只能学会这种级别的丹方，想来这些天早已准备充足。 至于高等丹药，倒不是我吝啬不肯相与，只是你们的身体承受不住，若是服用，后果难料。” 还有这种说法？ 高等丹药自己身体承受不住？ 李童生愣了愣，想起爆元丹的说明： 【服用后可短时间激发体内潜能，内力暴涨。 副作用：半柱香后进入半天的虚弱期，无法使用内力。】 这效用比起师奶奶所说的壮力丸强出数倍不止，按理说等级会比壮力丸高出许多。 可说明中并没有提示武功低微者不能服用……难道是系统疏漏了？ 不行，自己必须问清楚。 他还送了数枚爆元丹给白玉鹿，若是有危险，恐怕会害了她！ 尽管她武功厉害，可这丹药也不知是什么等级，若是出了问题就悔之晚矣。 李童生想到这里，不再犹豫，从白玉鹿赠与的剑神宗储物袋里掏出一枚泛着紫光的红色丹药，递给羽暮雪： “师奶奶，您看这丹药对武功一般者可有危害？” 羽暮雪见到那丹药，面露讶异之色。 她居然从没见过这种奇异的丹药！ 只是稍微感应，便察觉其中蕴含汹涌澎湃之力。 她将其接过，放在鼻尖轻嗅，立刻闻出龙元草的味道，另一位药材却不知来历。 “这是？” “此丹名唤爆元丹，是……”李童生看向手中的储物袋：“是剑神宗领队，白玉鹿赠予徒孙的。” 他不敢暴露这丹药真实来历。 尽管这位师奶奶看上去对自己并无恶意，可难免不会遭小人挑拨。 他还记得秘境中羽暮雪将他们打到的黑甲充公之事。 要不是那身黑甲没了，他也不用费劲巴拉地到处寻找四处游荡的黑甲妖兵，重新获取进入演武场比斗的资格。 那月藏关的演武场，只有在身着黑甲时才会触发擂台比斗。 几位弟子自然心向师父，不会透露分毫。 羽暮雪听他这么说，不由地皱了皱眉： “难道药仙阁又有了新突破？” 白玉鹿身为剑神宗弟子，与同为内三宗的药仙阁相隔不远。 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此丹出自药仙阁之手。 只是自己多年未曾离宗，新近一次出去也只在大漠秘境与宗门间往返，对外界之事没什么耳闻。 但她的眼光还在。 眼前这丹药堪称极品，除了药仙阁恐怕没人能研究出如此丹药。 她摇了摇头：“这丹药我未曾见过，不知其副作用如何。 除非……能亲口服用，方可辨明。” “师奶奶服用这丹药，不会有什么阻碍吧？ 我听白玉鹿说，此丹服用过后半柱香内，会内力暴涨。之后半天时间无法动用内力……” 李童生借白玉鹿的由头将其功效告知师奶奶。 羽暮雪笑道： “以我如今修为，这丹药对我既没有增益，也不会造成任何阻碍。 倒是你，如此宝贵的灵丹，又是白丫头的人情；你舍得让我吃么？” 李童生哪会有什么不舍，这玩意他兜里还有百来颗，而且随时可以炼制。 当即点头：“徒孙怎会不舍？若没师奶奶验证，我也不敢胡吃啊。” 羽暮雪一听这话，就明白他身上还有存货。 心想这白丫头对他也太好了些，莫不是看上他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推辞，当即将丹药送入口中。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变化，哪些丹药刚一入口，羽暮雪就瞪大了双眼。 以自己如今修为，这丹药居然还是起了作用！ 虽然提升不高，但她立刻发现自己的内力有所增长。 这龙元草居然如此霸道…… 随后，一种安神固体的药效散发出来。 这是……为了防止龙元草伤害躯体，另一位药材起了功用…… 羽暮雪的惊讶更甚。 因为她发现，这枚丹药没有限制，便是初习内功之人也能服用！ 另一位药材能够准确地将伤害控制在躯体不受损的范围之内，这是什么药材？ 她想要询问徒孙，却想起这小家伙也是得人馈赠。 只好按捺住性子，将自己的体会告诉众人。 李童生听她这么说，不由得面露喜色，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白玉鹿应该不会有事…… 刘萤先前见师父问及，还有些不解。 她常在药仙阁走动，是知道丹药对内功有限制的。所以压根没有现在服用的想法，甚至在李童生卧底沙河帮期间，把这一注意事项早就告诉了众人。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那炼出奇丹的师父居然对此完全不知情，还要请教师曾奶奶。 她更没想到的是，师父炼制的奇丹居然没有内力限制，所有人都能服用！ 第4章 捷径 羽暮雪见他们都有雀跃之色，顿时有些发愣。 这些家伙，该不会各个都有这种丹药吧？ 是自己久在宗门，孤陋寡闻了；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她想了想，还是规劝道： “这丹药虽然效力强劲，但时限太短。 若是过了时限，你们半日不能使用内力，恐怕立刻就会被考核淘汰。 因此还需慎用。” 李童生当即点头同意。 如果天玄宗弟子只能使用壮力丸这种增幅微弱的药物，他和李苔青、刘萤、小雯即便不服用丹药也有把握取胜。 因为有先前的羽晨舟作为参照。 那家伙当时在红鸳楼被自己一击打倒，即便服用了丹药，也很难对几人照成什么威胁。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不但传授徒弟功法，也将自己前世学来、改进的步伐身法教给了他们。 唯有柳云楼，实在进步缓慢。 这爆元丹只能让他内力暴涨半柱香的时间。即便服用，没有修炼《九转玄天录》的他也几乎不可能战胜天玄宗的年轻弟子…… 等等。 《九转玄天录》是以内力勾画符箓。柳云楼之所以没法修习，是因为《通明诀》所修内力不足…… 如果服用爆元丹后内力暴涨，岂不是就能够修习了？ 虽然之后半天没法动用内力，但那已经勾勒完成的符箓会消失么？ 想到这里，李童生猛地眼前一亮。 自己或许发现了一种快速修习《九转玄天录》的捷径！ 如果以暴涨内力勾勒完成的符箓不会在之后的虚弱期消散，那不光是柳云楼，自己和其他徒弟也能依照这个办法迅猛修炼！ 现在距离宗门考核开始还有大半天的时间，足够自己测试一次。 事不宜迟，他当即询问师奶奶有无练功房供几人歇息，准备明天的考核。 羽暮雪早已吩咐丫鬟为她们准备好了空房，这是此前和羽归元商议过的。 见徒孙信心满满，迫不及待，她也不好直说那几个小辈希望渺茫；便吩咐丫鬟湘儿领几人去他们的住房，由着他们去了。 几个徒弟虽然不解其意，但见师父行动，立马跟了上去。 独仙苑占据了整座险峰，周边空房不少。 羽暮雪为几人准备的是单独的一栋两层阁楼，位于主屋不远；还附有一个小院，供他们练功。 昨日已经让两个丫鬟打扫干净，床铺被褥、家具杂物一应俱全。 虽然先前不知小徒孙新收了柳云楼，但她一向准备充分，特地多备了两个房间出来。倒是恰好用上。 几人进了屋内，谢别湘儿。又各自选了一处房间，将身上行李安置妥当，这才重新聚在大堂。 李童生将自己刚才的想法和盘托出，几个徒弟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这办法能行么？ 刘萤尤其惊讶，她见识广阔，却从未听过这种练功之法。 若是如此，他们的修炼岂不是一日千里？ 李童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得一试。 他想了想，让李苔青为几人看护，自己带头服下了爆元丹，盘膝于地，修炼起来。 虽然身处师奶奶的独仙苑里，但他也不敢让所有人同时服丹修炼。 半柱香后，他们都会变成无法使用内功的普通人。 万一有什么意外，至少要有个能够战斗的人。 他也想过自己为弟子们看护，但这个练功想法是由自己提出，效果尚未可知。 自己不带头试水，把徒弟们当试验品这种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李苔青年纪虽小，但十分理解师父的良苦用心；当即搬了张椅子坐在几人周围，为师父和师弟师妹们守护。 刘萤、小雯和柳云楼见李童生已经率先吃下丹药，也连忙从兜里掏出一颗爆元丹服下，打坐修炼起来。 丹药入喉，众人只觉得内力瞬间变得汹涌澎湃起来，甚至已经狂暴到有些难以控制。 她们照着师父先前传授，努力将周身内力用于刻画符箓。 虽然过程中损耗颇多，但修炼速度果然一日千里。 李童生自己修炼倒是次要，他把柳云楼唤到身旁，从头传授他《九转玄天录》第一重功法。 先前这家伙只修炼了《通明诀》，今天方才首次接触这无上内功。 所幸柳云楼是个书生，记忆力惊人，对于符箓形状顺序很快便能领会。 这大大加快了他修炼的进度。 虽然对于如何使用内力刻画符箓有些懵懂，但慢慢熟悉之后，刻画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李童生凭借着这枚爆元丹完成了第三条青色符箓；刘萤和小雯则完成了第一重的四条灰色符箓。 进步最大的当属柳云楼，他熟练之后刻画飞快，只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完成了三条符箓的刻画。 随着时间一到，几人身周成型的符箓瞬间溃散，再也感受不到体内的内力流动。 能不能保留今日刻画的符箓，就看明天了。 李童生在李苔青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又将其他几个徒弟扶起。 剩余的时光里，他们闲来无事。又回到主屋，同羽暮雪闲聊饮茶，共同进餐。 这位师奶奶的日常生活十分冷清，这一日除了师伯和自己一行人，再无其他人前来拜访。 李童生便陪着她，讲起师父李修仁收养自己后的过往。 李苔青在一旁继续给柳云楼讲解功法修行，刘萤和小雯则与丫鬟湘儿、小思闲聊起来。 这两个丫鬟倒也不拘束，举止轻巧；足见羽暮雪平日待她们宽仁。 …… 第二天一大早。 天玄宗本部的巨型广场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 此地比起月藏关的演武场还要广阔，其上又分出许多十米见方的小擂台。 围在周边的人流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 一拨穿着统一的白色锦绣道袍，是天玄宗的年轻弟子；另一拨则穿着五花八门，有粗布裤褂、也有锦衣华服，不一而足。这是通过了山脚考验，准备进入天玄宗的新任天才。 他们还不知道这次考核的情况，看着密密麻麻的天玄宗弟子，正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未来的师兄师姐围观，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嘈杂的声音中，举行广场一端，望不到头的长石阶上缓缓走下来七位道人。 第5章 考核开始 两边众人看见那七人的身影，议论声瞬间止住。 这是天玄宗最有权势的七人！ 当先那位满头黑发，长须过胸。身穿的白色道袍上锦绣极为繁复，背部用金丝线绣了偌大一个“天”字。 此人正是天玄宗的现任宗主，羽归元的父亲——羽暮风！ 而他身后跟着两个年逾古稀的鹤发老者，乃是天玄宗的两位太上长老。 同时也是宗主羽暮风的生父和亲叔叔：羽辞故和羽辞乡。 再后方则是由两男两女组成的四大长老，羽暮雪赫然出现在其中。 七人走下台阶，来到广场前的观武高台上。 此处早已布置完毕，桌椅茶水齐备。羽归元侍立一旁，将众人引入座位。 一切就绪，宗主羽暮风站起身来，轻轻张口。 浑厚的声音却瞬间贯穿全场，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天玄宗腊月考核，即将开始。 经长老及太上长老共商，议定此次考核内容。 因宗门弟子多有惫懒，不思进取。由本月起，初阶弟子亦须一同参与宗门考核。 落选者将暂逐出宗门，再次考核通过后方可重新进入。” 天玄宗的弟子们早已知道这个信息，倒是不再慌乱。反而是刚过了三关的待入考生那边炸开了锅： “天玄宗的弟子要和咱们一同考核？这不是欺负人吗！” “听宗主的意思，即便我们过了考核，下月仍要继续参考。一旦落选，又会被逐出去……” “你还想通过考核？这些已入了门的弟子，都修习了仙法；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比斗？” …… 一阵冷冽的狂风呼啸着扫过全场，众人连忙安静下来。 羽暮风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圈，见无人再敢开口，这才继续道： “本次考核，主考武力、功法的修行运用。 分为两轮进行，内容分别为擂台比武和团队作战。 今日举行首轮考核：擂台比武。 由太上长老随机指定，两两捉对打斗，胜者晋级，以此作出排名。 排名前四分之一的弟子通过本轮考核。 败者也不必着急离开，可参与下午的败者组比斗。 下午的比斗规则不变，排名前四分之一者亦可留下。 此次比武，无须留手，兵刃武器尽可使用。 若有贪生怕死之徒，现在即可退出。” 规则简单粗暴，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但其中精通数算的人很快发现，第一轮能留下的人不足一半。 再加上有天玄宗弟子参与，实在是地狱难度。 一时哀叹声四起，当即就有一小半自觉没有胜算的家伙退出，径自下山。 等了一会儿，见再无人离开，羽暮风也不再多费口舌。他以眼神示意自己的父亲，身旁的太上长老之一，羽辞故立刻站起身来。 只见这老者伸手连挥，浑厚的内力瞬间包裹了广场周围的人群。 紧接着，不断有人被内力裹挟着飞起，落入众多的擂台之上。 待到他重新落座，广场周围已经是空无一人。 羽暮风大手朝边上一挥，观武高台旁立着的硕大铜锣发出了清脆的巨响—— “考核开始！” 擂台上。 众人起先还有些发懵，听到铜锣响声，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的对手各不相同，面上的神情也是各有喜忧。 羽晨舟此时也在擂台上，他面上所流露的表情无疑是兴奋的，其中还带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原本他并不需要参加这次擂台考核。 作为一个标准的仙n代，单凭他姓羽，就不可能被逐出天玄宗。 但羽归元对自己儿子一个月前的所做所为很不满意，向自己那溺爱孙子的宗主父亲央求了许久，这才把他送上了擂台。 此时他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五官立体的半大孩子，同时也是他所怨恨之人的大徒弟—— 李苔青。 看着小家伙稚嫩的脸蛋，羽晨舟的内心炽热得有些扭曲起来。 自己要拧断他的胳膊，踹断他的腿骨，再用脚狠狠踩碎他的脑袋…… 他已经在想象李童生因这个小东西的惨死而无能狂怒的表情了。 “喂，你磨蹭什么，还比不比了？” 稚嫩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幻想，李苔青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个诬陷过师父的家伙。 羽晨舟清楚地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不屑的神色。 你这个小杂碎也敢藐视我？既然你急着投胎，老子就成全你！ 他的狂热转化成无与伦比的愤怒，一身金纹瞬间暴涨，朝着李苔青猛扑过去！ 观武高台上的众人自然注意着这位自家血脉的动向。 宗主羽暮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自己这个小孙子总爱顽皮，幸好自己父亲对曾孙同样疼爱，也不知从哪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小玩具。 只是这个武戎小孩怎么穿着天玄宗的道袍…… 羽归元和羽暮雪却是同时一惊。 他们都认出了李苔青，见羽晨舟出手如此狠辣，不由得替这小孩捏了一把汗。 可他们毫无办法。 宗门考核任何人不得介入。自铜锣响起后，广场内便被大型阵法包围。 防的就是有人爱徒心切，破坏考核。 “这小兔崽子，怎么变得如此毒辣！” 羽归元怒锤桌案，目光死死盯着那方擂台。 然而，观武高台上的众人没想到的是—— 仅仅一个瞬间，猛扑而上的羽晨舟就被打得倒飞出去！ 他跌落在擂台边缘，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身周的金纹溃散后又重新浮现，变得晦暗不明。 羽暮风的目光呆了一秒，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谁的弟子？” 尽管羽晨舟背对众人，挡住了李苔青的出手视角；但以他的修为还是立刻感应到了这小子所使招法。 这是《九转玄天录》！ 他扭脸看向自己的叔父，同时也是羽暮雪的父亲：另一位太上长老——羽辞乡。 他是宗门内唯一研究此门失传功法之人。 凭借着残存于世的前三卷书页，他散去了全身功力，潜心专研此功。 却没想到丝毫不得寸进。 这老家伙莫不是觉得宗门权势都被自己这一脉所得，于是偷偷培养弟子想要暗害舟儿！？ 然而羽辞乡一脸茫然。 他功力倒退，甚至连气机感应的本领都散去了。 此时只有修炼到第三重的《九转玄天录》傍身，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6章 羽晨叶 羽归元见状，连忙上前解释： “爹，你误会叔公了。 这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修仁师弟的徒孙。” 羽暮风这才反应过来。 一个月前，儿子确实向他汇报过。 说李修仁遇袭，却有传承弟子存留于世，还意外习得了《九转玄天录》的第一重。 之后这个名唤李童生的弟子更是奋勇争先，为师父报了血仇。其天资卓绝，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等等，徒孙？ 他不是李修仁的徒弟吗？ 羽暮风以为儿子说错了，又问了一遍。 这才确定打伤宝贝孙子的确实不是李童生，而是他的徒弟李苔青。 他的神色有些愕然，继而是愤怒。 若是同辈切磋也就罢了，居然被小辈打败…… 自己的宝贝孙儿岂能受此大辱！ 他顺着羽归元的手指方向，终于发现了李童生的所在。 这个家伙早已将对擂的天玄宗弟子打趴，正悠然自得地四处观望。 看见倒地不起的羽晨舟后，还绷不住笑了起来。 小人得志！ 羽暮风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忽然转头向自己儿子开口道： “叶儿呢，你去把他唤过来，让他也来凑凑这个热闹。” 羽归元的眉头皱了起来： “爹，晨叶已经是高阶弟子。您何必让他过来打压旁人。 何况这不合规矩。” 他已经猜到了父亲的想法。 “规矩？我是天玄宗的宗主，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一旁的羽暮雪本来还在震惊李苔青的武艺，突然听到这句话，厌恶地看了自己的堂兄一眼。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当年天用做宗主时，你们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当规矩。” 羽暮风却如同没听到般。 见儿子没有动作，他索性另唤了一个弟子过来。让他去将正在修行的，自己的大孙子唤来，参加下一轮的比斗。 …… 广场之上，各个擂台的比斗陆续结束，只剩下零星几处还在鏖斗。 李童生满意地看着四周。 昨日自己研究出的那条捷径果然有效。 待几人恢复内力后，原先勾勒完成的符箓虽然变得黯淡透明，但好歹是保留了下来。 只等后续将内力补足，再行填充便可。 两相比较，这方法比起先前的修炼要快了一倍不止；实战能力也得到了极大增强。 就连柳云楼，也操纵着三条黯淡符箓，轻松击败了一个前来参加考核的青年。 其余弟子更不用说，都是一招制敌。 最让自己欣慰的当然还是李苔青，这小子天赋果然绝佳，竟然能一招打败羽晨舟，令他再起不能。 值得一提的是，刘萤今日在脸上裹了一层紫色面纱。 据说天玄宗的宗主羽暮风曾经在皇城见过她，为了不被认出，只好如此。 随着零星的鏖战也渐渐分出胜负，擂台周围的阵法终于被解开。 负责记录的天玄宗弟子将胜者名单列出，分成数份呈递到长老和宗主的长桌前。 另有两个天玄宗弟子，急忙上台把羽晨舟抬了下来，送到羽暮风身旁。 他们都已经是中阶弟子以上，在宗门日久，哪会不知宗主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小孙儿。 羽晨舟嘴角还淌着血沫，气息缓急不定。 羽暮风心疼地从兜里掏出疗伤丹药喂入他嘴中，这才慢慢好转起来。 原来先前李苔青一拳正中他胸腔肺部，六条灰色符箓汇于一点瞬间爆发，令他差点不能呼吸。 小孩倒也不是故意，纯属这家伙扑得太急，根本不给对方避让要害的反应时间。 一旁的曾祖父羽辞故也关心起他来。 这位太上长老同样对自己的曾孙十分疼爱，本想派给他个小孩玩耍，哪想到阴沟里翻船。 一边哄着他，一边低声说着自己的不是。 羽晨舟这才慢慢缓过劲来，语气里带了哭腔： “爷爷，曾祖爷爷，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小脸一皱，惹得两位老人心都化了。 羽暮风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舟儿，你放心，我已经让你大哥过来了。 等下一轮比试，便让他上阵，为你报仇。” 正说着，远处一个相貌与羽晨舟七分相似的青年已经在两个天玄宗弟子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他同样穿着锦绣白袍，只是样式上比起其他弟子要繁复些许。 来人正是羽归元的大儿子，羽晨舟的亲大哥——羽晨叶。 两人虽然相貌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羽晨叶刚一现身，便自带了一股肃杀之气和难言的威压。使得周围众人潜意识里就对他生出畏惧之心，不由得想要远离。 他一路登上观武高台，面无表情地行礼作揖： “宗主召我过来，所谓何事？” 羽暮风换上一副严肃面容，伸手一指广场： “下一轮考核比斗，你上。 不需手下留情，替宗门挣点脸面，也替你弟弟出头。” “哦？这家伙又叫谁打了？” 羽晨叶颇为不屑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又在广场周围扫视起来。 羽归元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劝解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这个家伙一心痴迷武道，对亲情却显得十分淡漠。 他毫不怀疑，大儿子愿意应召而来，只是为了得到功法修行的后续。 他们这一脉，都是双修两门无上内功：《不灭金身诀》与《蕴风卷天录》。 其中《不灭金身诀》是开宗祖师羽朝天所创，而《蕴风卷天录》则是太上长老羽辞故的手笔。 羽晨叶天赋绝佳，即便在天才遍地的天玄宗也是其中翘楚；年纪轻轻便已经将《蕴风卷天录》修行至第四重，仅比自己低了两重。 由于个性凉薄，宗门担心他日后难以把控；便卡了后续功法，以此拿捏他。 见他四处扫视，羽暮风伸手轻点，一阵清风袭来，朝广场边缘吹去。 带着一片枯黄的落叶飘飞，拂过广场边，此刻正开心地和李童生腻歪的李苔青脸上。 “小孩？” 羽晨叶微微皱眉，再次看向自己的废物弟弟时，眼中的不屑已经换成了鄙夷。 羽晨舟察觉到大哥的目光，立刻臊红了脸颊，急忙否认道： “怎么可能，是他的师父李童生！就是和那小孩一起的那个男的！” 第7章 对擂 李童生对此浑然不觉，正和徒弟们聚在广场边缘，夸赞着他们的努力。 柳云楼尤为兴奋。 自己一个月前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红鸳楼的白纸扇。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与这些天才较量抗衡，甚至还取得了胜利。 李苔青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师父解释着，自己并非有意将那个姓羽的打成那样的。 没想到被李童生批驳了一通。 上了擂台，就是生死之争。在不能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定不能手下留情。 即便对面是师伯的儿子。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不希望看到徒弟们因一时心软而负伤，甚至丧命。 除他们之外，周围通过第一轮比斗的人也在议论纷纷。 其中大多是天玄宗弟子，他们同样瞧见了羽晨舟的惨状，不由地对李苔青另眼相看。 他们这些年轻弟子中，有些其实是看不上这位羽公子的。 尽管第一轮比斗这家伙输了，但他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败者组，更不可能被扫地出门。 昨天他们也是这么看李童生一行人的。 但经过第一轮比斗，却对他们产生了些许的改观。 主要是对李苔青。 这家伙居然敢当着宗主和一众长老、太上长老的面将羽晨舟打成重伤，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其中一些女弟子更是看他长得可爱，实力又非凡，当即母爱泛滥，成为了他的妈粉。 另有一些闯关而来的待入弟子，通过了第一轮比斗后大多是欢欣鼓舞，同时心里紧张下一轮的比斗。 另一侧则聚满了首轮比斗的失败者，目光羡艳地看着对面的欢声笑语，怀揣着最后的希望。 其中不乏死伤者，被天玄宗的中阶弟子抬走医治，或是处理尸首。 很快，休息的时间结束了。 随着劲风袭过广场周围，嘈杂的声音为之一静。 羽暮风再次站起身来，将浑厚的声音送入每个人的耳中： “休憩时间结束，第二轮比斗准备！” 太上长老羽辞故起身，如先前那般，将胜利者一侧的众人用内力裹着送进各个擂台。 李童生刚被送入擂台，便觉得有些奇怪。 对面这个家伙，第一次比斗时好像没有见过啊…… 此人相貌和羽晨舟七分相似，不得不让人怀疑两人有血缘关系。 再看他那道袍上的锦绣，明显比自己身上的精致许多。 而且浑身的威严扑面而来…… 这人是初阶弟子？ 丫的不会是羽晨舟那小子挨了打，找兄弟来教训自己吧？ 李童生想到这里，目光立刻四处游移起来。 当看到几个徒弟的对手都还算正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那小子还算讲武德，没有找苔青麻烦…… 正想着，随着一声铜锣响动，比斗正式开始。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不慌不忙地朝对面拱手作揖： “在下李童生，蒙师伯羽归元提携，前来参加考核。敢问阁下是？” 毕竟这人如果是羽晨舟的兄弟，那也是师伯的儿子。 没有伤害自己的情况下，还是问清来路，免得误伤了和气。 冰冷英俊的脸庞微动，吐出了“羽晨叶”三个字。 ……果然如此。 光听这名字，自己的猜测就验证了一半；再加上这相貌…… 见对方也不着急动手，李童生索性和他寒暄起来。 一路从自己如何与师伯相识，讲到自己和徒弟前来参加考核。 可羽晨叶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直到对面讲得口干舌燥，说无可说。 他才再次冰冷地开口： “遗言说完了么？” 李童生正想着不知讲些什么才能让他张口，听到这句话不由地噎了一下。 丫的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天玄宗“晨”字辈的都这样吗？ 既然对方不打算友好交流，他也懒得再多嘴，再次拱手作揖： “那就请赐教了。” 话音落下，汇聚了九条灰色符箓的一拳瞬间轰出，砸向对方的面门！ 羽晨叶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讶异，鼓动风力，轻巧避开了这沉重的一击。 果然如自己所料，这家伙很强！ 李童生感受到风力的同时便明白了对方的实力。 一般的拳脚刀剑他并不畏惧，这与师伯同出一门的自然之力却让他有些头疼。 普通攻击打不中啊…… 来不及多加思考，羽晨叶已经开始了反击。 狂猛的飓风朝他呼啸而来，脸上的汗毛都被吹得有些发麻。 对面的身影凭借风力，将速度提升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转瞬间已经到了面前，一掌猛地推向胸膛。 来不及躲避了！ 李童生反应极快，九条灰色符箓刹那间汹涌而出，疯狂在身周环游，堪堪挡住即将抵达的雪白手掌。 然而那手掌并没有被弹开。 在接触到灰色符箓的那一刻，繁复的金纹浮现，由掌心蔓延到全身各处。 这金纹与羽晨舟那身简直是云泥之别，密密麻麻，光芒炽盛。 就这么硬顶着灰色符箓的激荡，继续往前推去！ 李童生利用这短暂的空隙，迅速将九条符箓汇于一处，与那金光灿烂的手掌撞击在一起。 两项无上内功相碰，爆发出巨大的冲击波，将两人轰得一齐倒飞出去。 “九转玄天录。” 羽晨叶利用风力让自己迅速停了下来，目光盯着对方，兴奋之色涌现。 李童生脚尖点地，一直倒滑至擂台边缘，这才站住。 巨大的冲击吸引了周围的目光，其他擂台上纷纷投来讶异惊恐的目光。 好在广场上的大型阵法能将每个擂台隔绝，否则这冲击波恐怕会误伤临近的其他弟子。 李苔青等四个徒弟都已经完赛，看向师父这边剧烈的战斗，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观武高台上，几个长老已经在议论纷纷。 羽暮雪和羽归元讶异地相视一眼，没想到这小子一个月的时间里居然进步如此神速。 能够在羽晨叶手里撑过一个回合的，在整个天玄宗的年轻弟子中，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羽暮风的眼神变得沉凝起来。 前一轮比斗中，他并没有关注李童生的擂台。此时才知道这家伙有多强悍。 第8章 恶战 擂台上。 李童生看向对方的眼神凝重起来。 这家伙不是一般地强。 他停下脚步后没有再次攻击，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思考应敌之策。 羽晨叶却没有给他太多思索的时间。 遍体金纹的身形一晃，凭借风力迅速欺身上前，一掌再次轰出！ 李童生只好再次将符箓汇聚手心，以拳对掌迎了上去。 面对一个能利用风力加速的敌人，他果断放弃了躲避这一选项。 剧烈的冲击波再次爆发，震得广场内的大阵浮现出阵符的冰山一角。 这次羽晨叶没有被震退，依靠风力硬生生顶住冲击，反而再次朝李童生袭去！ 两人一个前扑，一个倒滑；遍布金纹的手掌距离胸膛却越来越近。 这样下去不行，很快就会被击中！ 李童生突然咬牙发狠，后脚猛地一杵地面，硬生生止住了倒退之势。 与此同时，左手引着一条符箓自下而上格架，将已到胸前的手掌略微拨开分毫，避过了心脏要害。 右手成拳，汇聚八条符箓，猛击对方腹腔！ 羽晨叶瞳孔微缩，一掌已经打偏在对方肩头。内力透体而出，肩头后背的道袍炸裂，瞬间鲜血喷飞。 然而自己的腹部同样挨了沉重的一拳。 “咚”地一声巨响传出，原先光芒炽盛的金纹瞬间变得忽明忽暗，他的身子紧跟着就要飞退出去。 然而这一刹那，一只环绕符箓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将即将远离的身体扯了回来。 李童生的眼里露出疯狂的神色，第二拳紧接着迎面轰去！ 羽晨叶右手被锁，却丝毫不惧，悍然迎了上去。 先前那一拳并没有对他照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他那一掌已经将对方肩头打得血肉模糊…… 嗯？ 肩头上的血什么时候止住了？ 他猛然发现，李童生的伤口处隐约有青色符箓闪过，血肉正加速愈合。 就在这发愣的当口，第二拳已经砸在脸上，金纹浮现，再次发出撞钟般的巨大声响。 周围擂台的人全都看傻了。 包括还未决出胜负的弟子，都不知不觉停了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的决斗。 李苔青等一众弟子见师父受伤，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见识过青色符箓的治伤能力，纷纷为师父担忧。 观武高台上。 宗主羽暮风的眼神愈发沉重。 看伤势的恢复速度，这小子已经修炼到了《九转玄天录》的第二重！ 不是说后续功法被焚毁了么？ 不，这不是重点。 仅凭第二重的《九转玄天录》就能够和羽晨叶抗衡，这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他这个大孙子可是宗门年轻一代里，修行天赋最强。且已经将同为无上功法的《蕴风卷天录》练到了第四重的境界。 不仅如此，他还身怀三重境界的《不灭金身诀》！ 虽然无上内功之间亦有差距，但这功法之间差距未免也太过大了吧？ 他不由地看向自己散去全身功力，转修《九转玄天录》的叔叔——太上长老羽辞乡。 难道这个老家伙的思路居然是对的？ 姑奶奶所创的这门魔功，真有如此厉害？ 一旁的羽暮雪和羽归元则是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后续功法被焚毁了么，童生怎么已经练到二层了？” 羽暮雪自己父亲就在修行《九转玄天录》，自然一眼就从肩头的伤口看出了端倪。 羽归元摇了摇头： “不清楚啊，这小子莫不是记忆力超群，被焚毁前将前几重功法死记硬背了下来……” 两人并没有责怪李童生的意思，反而对他居然能抗衡羽晨叶十分地惊喜和意外。 坐在宗主身边的羽晨舟却是看傻了眼。 他不敢相信，第一次在县衙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家伙；仅仅一个多月后，就已经能和天资卓绝的大哥相比。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大哥还没有使出全力！ 仿佛在回应他的期待般，羽晨叶金纹闪烁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意。 紧接着被扣住手腕的金纹手掌猛然翻转，同样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李童生心里一凛，正要继续挥拳；忽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将他刮上半空。 整个人瞬间倒挂在空中，一只手被揪住，如同飘舞的气球一般。 “实力不错，就用我自创的招法为你送葬吧。” 羽晨叶仰头直视着他，眼里闪过欣赏与惋惜的神色。 这家伙如果继续成长，说不定真能成为自己的对手。 话音落下，他另一只手迅速掐出三个法诀。 李童生只觉得四周的风力汹涌起来，在这一方擂台上猛烈回旋。 风中隐约夹杂着冰冷锋锐的刀意，朝着自己迅速收缩！ 他努力想要挣脱，可身处半空之中，被强风控制，完全找不到发力点。 局势急转直下，李苔青等四个弟子更加忧心；羽暮雪和羽归元也露出担忧之色。 她们没想到羽晨叶功法被限，却仍然钻研出了如此厉害的招法。 普通弟子或许看不出，但以她们的实力眼界，却清楚地知道那风中的刀意有多厉害。 这绝不是李童生靠那九条符箓环绕就能抵挡的！ 羽暮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之色。 那个欺负小孙子的家伙，死定了。 虽然天玄宗会失去一个天资不凡的弟子，但和自己的宝贝乖孙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天玄宗别的没有，就属天才弟子多。少他一个又如何？ 羽晨舟兴奋地叫嚷起来，高声为大哥喝彩；把自己的怨恨和嫉妒通过喊声肆意宣泄。 在万众瞩目之下，猛烈的旋风夹杂刀意向空中的李童生席卷而去，仿佛瞬间就要将他绞成碎片！ 羽晨舟的声音愈发高亢，羽归元和羽暮雪不忍地闭上了双眼；柳云楼双目血红，只有李苔青和刘萤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 他们相信，自己的师父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杀死！ 狂风卷得擂台周遭的阵法光芒大盛，将内里的景象遮掩得影影绰绰。 直到光芒略微黯淡下来，众人才看清擂台上的情形。 紧接着，李苔青四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他们的师父果然没有死！ 第9章 胜利与逃离 风沙消散，李童生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百夫长黑甲重新出现在擂台之上。 手中握着一把乌黑发亮的单刀，刀刃上鲜血滴落。 而他的身前，羽晨叶躺在地上。遍体金纹消散，胸口有一道狭长的刀伤，伤口处的锦绣道袍已经染上了一片血污。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李苔青四人的欢呼声，显得格外刺耳。 羽暮风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童生身上的盔甲。 以他的实力，自然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被狂风绞碎的瞬间，李童生一手拍向衣兜里的储物袋。黑色盔甲瞬间套在身上，配合九条灰色符箓挡住了狂风中的无数刀意。 紧接着他又掏出一枚从未见过的丹药吞入口中，气息猛然暴涨。 趁着羽晨叶讶异之时，一刀将他砍翻在地…… 这小子能够打赢，纯靠取巧。 只是，他哪里得来的这些宝贝？ 羽暮雪、羽归元和羽晨舟同时瞪大了双眼。 他怎么还有一套秘境盔甲？ 尤其是羽暮雪惊讶最甚。 当时就是她亲手把李童生从演武场救回来的，对于这家伙的所得，再清楚不过。 在演武台上，若不是她出言指点，小家伙都还打不过这个级别的黑甲，又怎么可能获得这套装备？ 李童生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性命攸关之际，他只能把所有底牌尽出。 好在他研究过迅速穿戴盔甲的办法，发现可以直接将其从储物袋中唤至身上。 一旦穿戴不及，他就死定了。 又不知羽晨叶还有什么杀招，丝毫不敢托大。穿上盔甲后他当即吃了爆元丹辅助，趁着对方施法间隙奋起反击。 不过他还是留手了。 羽晨叶躺下后，他没有再进行补刀。 主要还是念及师伯的恩情，当着人家的面杀他的儿子，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这其实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万一这家伙还有什么恢复之术，他或许又要陷入苦战。 好在羽晨叶没有再起身的意思，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 直到所有的擂台比斗结束，阵法解除，天玄宗弟子将他抬走。 清脆的铜锣声响起。 羽暮风再次站起身来，语气冰冷地开口： “上午比斗结束，连胜两轮者留下。 其中有偷奸耍滑之徒侥幸获胜，与我宗道义有悖。 望其自珍自重，多顾廉耻！” 话音落下，他扫了李童生一眼，随即领着羽晨舟拂袖而去。 从擂台上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宗主话中意思。 李童生看着跟在羽暮风身旁的羽晨舟，却明白了这老家伙对自己的态度。 这个天玄宗，看来自己是入不得了。 他倒也没有失望，反而明白了为何师父当年会被排挤，离开宗门。 聚拢到他身旁的几个徒弟同样清楚羽暮风话中所指，为师父忿忿不平。 刘萤最为生气。这老东西身为藩王，私下居然如此偏私。 若是武戎复起，往后西北之境，恐怕会有祸端。 她虽然调皮，喜欢四处玩耍。但自幼受父皇熏陶，心里偶尔还是会惦记天下苍生。 李苔青则是挺直了腰杆站在师父身旁。只要师父在这里，他也就在这里。 柳云楼皱着眉头开口道： “师父，要不我们回玄天庙吧？ 这些家伙明摆着在报复您。 您第二轮对擂那家伙我先前有留意，是那宗主特意遣弟子喊来的，就是为了针对您。 如今他被打败，还不知明天的团队争斗会派出什么人。” 李童生点了点头，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当他祭出百夫长黑甲时，便做好了打道回府的准备。 这套盔甲的来历他很难靠编谎圆过去，尤其是面对当时从演武台救下自己的师奶奶。 若不是为了自保，他说什么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来。 如今被师奶奶和师伯发现自己有所隐瞒，恐怕天玄宗内唯一支持自己的这两人，态度也会发生变化。 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在天玄宗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左右顾盼，发现羽归元和羽暮雪已经跟着羽暮风一行人远去了，广场上的其他人也三两成群地渐渐散去。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李童生回想着第一轮擂台开始前，觉得胜利无望，黯然退出的那拨人离开的方位；带着徒弟们沿路下山。 所幸他们今天参加考核前就将行李装在储物袋中带了出来，不用再回独仙苑收拾。 “师父，我们不和师伯公他们打声招呼么？”柳云楼有些疑惑地再次开口。 他是后来加入的，并不知先前秘境中发生的事。以一个读书人的视角，不告而别确实有些无礼。 李童生没有停步，一面走一面将前事告知。 其实他现在对师伯的感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人家对自己确实不错，不但将天玄府邸借给自己居住；还送了自己十万两银票。 在这个世界，十万两银票算得上一笔大钱了。因此他才能够修葺玄天庙，还新盖了许多瓦房。 可另一方面，他那两个儿子……至少有一个儿子是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 羽晨舟这家伙嚣张跋扈也就算了，偏偏还能让天玄宗的宗主为了他对付自己。 虽然父子是不同的个体，不能混为一谈。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不可能顶着生命危险去想着怎么报答羽归元。 这份恩情，还是往后有机会再还吧…… …… 天玄宗主殿，议事厅。 厅内金碧辉煌，空间广阔。 羽暮风做在上首的宗主之位上，两位太上长老坐在他身旁两侧。 下首是包括羽暮雪在内的四位长老以及首席弟子羽归元。 羽暮风盯着自己的堂妹和亲儿子，沉声开口： “说说吧，那小子的盔甲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服用的丹药！” 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李童生那小子若不是凭借那古怪的盔甲和丹药，怎么可能是羽晨叶的对手！ 虽然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个高傲的大孙子，但他确实代表了宗门年轻弟子的脸面。 第10章 赵大牛来访 羽归元见父亲盛怒，顿时有些惶恐。 他斟酌着开口道： “那黑甲应当是一个月前在秘境中所得，至于那丹药……” 他看向姑姑羽暮雪。 在观武高台上，姑姑告诉过自己，小师侄拥有奇异丹药之事。 羽暮雪也不隐瞒，把李童生所说的丹药来历复述了一遍。 末了又添了一句，她不能保证此话的真实性。 在看见黑甲之后，她对这小徒孙的态度确实产生了变化。 在秘境中，羽归元明令，在秘境中所得财宝灵物都需上交。 当时自己还以为误会了他，心生惭愧；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有保留，还是一具二阶的黑甲。 只是，他是怎么做到的……自己救他时，明明他还没有能力击败那黑甲妖邪…… 不行，等议会结束，自己必须当面向他问清楚。 她正这么想着，自己的父亲，太上长老羽辞乡忽然开口： “雪儿，那小子的《九转玄天录》已经修炼至第二重。 你待会儿替我问问，他究竟记得多少功法。” 他本已觉得自己修行无望，一个月前听羽归元说起有人将整本《九转玄天录》焚毁，更是痛惜不已。 没想到那个小子在功法焚毁后突破了第二重境界。也就是说，他脑海中或许还记得更多功法内容。 如果能记到四重以上，自己多年不得寸进的修为就有了突破的希望！ 羽暮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他此次召集众人商议，可不是为了给这个老东西谋福利的。 虽然比斗前规定，可以使用丹药兵刃；但那小子使用的外物过于强大，严重影响了比斗的公平，应当将其没收！ 之所以没有在广场上直接提出，主要是担心影响不好。 他也知道此举不合规矩。 万一让那些没能入门的家伙传了出去，岂不是败坏了天玄宗的名声？ 因此，这件事必须私下进行。 他已经从羽归元那得知，这一窝小兔崽子目前住在羽暮雪的独仙苑。便将此事派给了自己这个寡居多年的堂妹。 原本还担心她不同意，没想到羽暮雪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其他长老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没有血脉关系，全靠巴结宗主才当上长老，自然以羽暮风马首是瞻。 羽归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殿内众人并没有询问他意见的打算。当下商议完成，各自离去。 羽晨舟自然十分欢喜地跟着爷爷离开。 只要在宗门内，有爷爷做主，拿捏一个小小的李童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不是靠着强大的外物，那小子早被大哥弄死了。 如今将他的那些物件罚没，自己再向爷爷求来……以后岂不是也能和大哥抗衡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雀跃。双手紧紧搂住羽暮风的臂弯，脚步也蹦跳起来。 羽归元见没人听他言语，只好一路跟着羽暮雪出了大殿。 他并不同意这个方案。 擂台比斗使用兵刃、丹药是规则允许的。绝不应该因为李童生物品来历不明，功效强大就强行没收。 这样做的话，岂不是出尔反尔，自打脸面？ 他本以为姑姑一向公正，不知怎么竟会答应此事。 羽暮雪由着他跟在身后，嘴里解释，面上却是霜寒胜雪，一路往独仙苑行去。 她答应的理由很简单。 李童生是李修仁的徒弟，是李天用和自己的徒孙。 若是别人倒还罢了，天用一生光明磊落，他的徒孙却阴私欺瞒，岂不是辱没了他的脸面？ 她就是要替自己生死未卜的未婚夫和已经过世的徒弟教训这小子。 通过罚没盔甲丹药，让他长个记性。 两人在羽归元的御风辅助下，很快回到了独仙苑。 然而，李童生和他的徒弟们并没有回来。 守在苑中的两个丫鬟表示，自从比斗开始后，便再没有人回来。 羽暮雪的秀眉皱得更加厉害，她怒目直视羽归元： “是不是你通风报信，让他们离开了？” 羽归元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义正词严道： “姑姑莫不是把童生当傻子了。 第二轮擂台比斗，他都对上晨叶了，难道还看不出宗门在针对他？ 要我说，走了也好。 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既然无力护持；也不该继续为难他。” 羽暮雪冷哼一声，心里不以为然。 要不是这次的不公，她还不知道那小子身上有多少秘密。 见她不肯放弃，还要下山寻找；羽归元连忙挡在身前，努力劝解。 好说歹说，总算是以这两天的考核更为重要为由，把她暂时拦了下来。 …… 李童生一行人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终于离开了宿仙山的地界。 好在守山的弟子对上头的事还不知情，没有对他们多加阻拦。 几人在附近的镇上买了几匹快马，一路返回了青元山。 到达山前时，已经是日渐黄昏。 直到看见那熟悉的庙宇瓦房，几人才松了口气。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虽然这里和恢弘壮丽的天玄宗本部根本没有可比性，但却带给他们无比的安心和自在。 李童生并不担心羽晨舟后续会不会报复。 系统里还存着几百灵元，一旦有危险，他可以立刻将徒弟们转移到秘境中。 来到院落的大门前，众人翻身下马。 看来还得建个马厩…… 李童生这么想着，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树干上，走进院内。 然而，他却看见了一位故人—— 流云县棺材铺的赵大牛。 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局促不安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似乎有什么急事。 “赵叔，您怎么来了？” 李童生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自打从天玄府邸离开后，赵大牛一家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恭谦而疏远。 这一个月来，李童生也曾到棺材铺看过他们，邀请过他们一起到云肴楼吃饭。 可这一家子说什么也不肯，以各种理由推辞了。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主动过来。 赵大牛见他们回来，眼里流露出希冀的光芒，连忙迎了过来。 他张开嘴巴，却有些不知怎么措辞。卡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 “李仙师，您……能不能救救小牛？” 他说着就要下跪，被李童生一把拉住： “赵叔，您别这样。小牛怎么了？” 第11章 失踪 赵大牛这才说起自家小儿子的遭遇。 据他说，赵小牛于昨日下学后失踪了！ 他本以为是孩子贪玩，便一直开着铺门等候，可直到夜深也不见回来。 这才慌了神，和媳妇马氏两人打着灯笼在流云县四处寻找，却始终不见儿子的踪影。 等到天明鸡脚，书院开门，他们又去向教书先生打听。 据先生称，小牛昨天放课后与往常一样，正常离去，并没有任何异常。 随着时间流逝，赵大牛夫妇愈发着急。 他们并没有报官，流云县官府的操行众所周知。报官非但无济于事，还有可能被索要钱财。 思来想去，这才想到向李童生求援。 他现在是天玄宗的仙师。若是由他出马，或许能说动官府，张贴告示、派人找寻。 李童生听完，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治安确实不好，但拐卖儿童却鲜少发生。 因为这里的人对血脉非常注重，非亲生的儿子是不可能继承家业的。 若是充作家仆之类，也无须拐带；到街头巷角一吆喝，有的是乞丐自愿为仆，只要管饭就行。 时值冬日，也不会是去溪流玩水遇险…… 李童生想不出原因，却也不敢再多耽搁。失踪的时间越久，活着的希望就越渺茫。 当即领着徒弟们和赵大牛一同朝着流云县赶去。 …… 凭借着天玄宗的身份，县衙很快行动起来。 画着赵小牛相貌的寻人告示被张贴在大街小巷，一众捕快挨家问讯。 李童生对这帮官吏并不放心，又让徒弟两人一组分别搜寻东西两条大街，自己则和赵大牛一起前往书院探查。 当他们抵挡书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书院坐落于流云县城西。由一个小院落和两排瓦房组成。 赵大牛领着他一路进了院落，很快找到了赵小牛的那位教书先生。 那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名唤周道源。此刻正点了灯芯，在一间瓦房内挑灯夜读。 李童生轻轻叩动门扉，由赵大牛领着一前一后走进屋内。 老人周道源听到门环响动，扭过头来。 正看见赵大牛进来，顿时有些不耐烦： “我不是与你说了，赵小牛昨晚是正常回家，你还来烦我作……”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见了赵大牛身后的白色锦绣道袍。 厌烦的脸色瞬间变幻，谦卑恭敬地朝李童生躬身作揖： “恭迎仙师驾临，不知仙师到此，有何贵干？” 李童生目光审慎地看着他。 屋外夜色已经降临，只有桌上的烛火照明。自下往上，将周道源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映照得有些渗人。 得知仙师的来意后，老人不敢有丝毫不耐烦。仔仔细细地又把今早对赵大牛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赵小牛的确是放课后离开了书院。 李童生眉头皱起，开口询问道： “小牛平日在书院可有什么朋友？ 他昨天是一个人离开书院的么？”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侦探经验，只能靠自己的脑子运转，将能想到的线索捡起来调查。 周道源思索了片刻，讨好地笑着开口： “小牛这孩子，平日里很规矩。只是……好像确实没什么朋友。”他不断拿眼睛看向赵大牛，暗示他们家的情况。 李童生瞬间明白。这县城里都嫌棺材铺晦气，尤其是这有钱进书院的学子。 顾及赵大牛的面子，他没有点破，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小牛昨天是一个人离开的书院？” 周道源连忙点头：“正是如此。” “他出了书院后，往哪边走了？” “这……老朽实在不知。”他指了指窗外：“老朽每日放课后，只在院内看他们离去，因此只知他出了院门。” 李童生双手环抱，思索起来。 如果老人所言不假，现有的线索只能得出，赵小牛一个人放学后出了院门。 正常情况下，这孩子放学后应该会朝棺材铺方向回家，也就是往东走。 等等。 李童生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微眯，看向赵大牛： “赵叔，您先前说，小牛昨晚没按时回来；您和马婶以为他出去玩了，一直等到深夜？” 赵大牛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也就是说，小牛以前有过玩到很晚回来？” “是啊，那小子这个月有好几次都玩到很晚……”赵大牛忽然顿住，猛地扭头看向周道源，双目瞪得滚圆。 这个教书先生说，赵小牛在书院没有朋友……那他一个人怎么会玩到深夜才回来！？ 见天玄宗的仙师和赵大牛怀疑地看向自己，周道源也意识到不对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仙师，老朽并未说谎。小牛在书院的确没有朋友。 您若是不信，可以到本院学子家中打听，他们都可以作证！” 这就怪了。 如果是这样，赵小牛平时一个人去了哪里，是怎么玩到深夜的？ 李童生仍旧有些不信，便向他要了学生名册，和赵大牛去附近的其他学子家中逐个打听。 然而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 赵小牛确实一个朋友都没有。 他们畏惧天玄宗的威名，有些还认得李童生，知道他打杀官差的旧事，因此丝毫不敢扯谎。 这个结果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也就是说，赵小牛这个月来，真的有数次一个人玩到深夜，才从外边回到棺材铺。 而且据赵大牛说，赵小牛从不提及自己去哪里玩过；被父母问急了，就躲进被窝里装睡。 马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生下这么一个儿子，夫妻俩也不敢过分问责。 见一直没出什么事，便由他去了。 哪曾想，儿子居然会失踪。 在向学子打听的过程中，李童生了解到了另一条线索。 有学子偶然看到，赵小牛出了书院院门后，往西边去了。 可书院就在城西，继续往西走，那就要出了县城了…… 他正打算去询问西城门的官兵，身旁的赵大牛却提出了质疑。 他觉得，那几个学子完全是在瞎说。 因为每次赵小牛深夜归家，分明是从东边回来的！ 第12章 树干上的脚印 李童生陷入了沉思。 那个看见自称看见赵小牛往西去的小孩不像在撒谎；而赵大牛更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赵小牛放学后绕城逛了一周？ 他正不知下一步怎么行动，脑海里突然传来刘萤火急火燎的声音： “师父！西门的官兵说，昨晚有人看见赵小牛出城了！” 从西门出城了？ 李童生瞳孔微缩，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敢耽搁，马上行动起来，带着赵大牛来到流云县西城门。 刘萤和小雯正和一个身穿盔甲的官兵正在门口等候，那官兵见两人过来，连忙躬身作揖。 他就是那个目击者。 原来昨晚他轮班值守，恰好看见一个小孩独自朝城门外走去。 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当时并没有理会。 据他说，这个月来他有好几次看见那小孩傍晚独自出城。 而且，那孩子每次出了城后，直到城门关闭也没有回来。 这就奇怪了。 赵小牛是昨天才失踪的。先前他每次出去玩，都会在半夜回来，而且是从东边返回…… 李童生猛地想起自己和李苔青当初钻过的那个狗洞，他不会是从那里回来的吧？ 可他每晚出城做什么？ 他再次看向赵大牛。老实巴交的汉子同样是一脸不解，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棺材铺招了什么邪祟。 既然得知他出了城门，李童生也就有了寻找的目标。 他当即将在东街搜寻的李苔青和柳云楼召回。再度前往县衙，拜托县令张茂文派兵往城西郊外搜寻。 自己也领着徒弟们和赵大牛一齐出了西城门。 青元山位于流云县东城门外，这西城门外同样是荒山野岭。 李童生先前跟着探索秘境的队伍路过此处，却也没有多加留意。 如今只盼赵小牛别是被野兽吃了去。 夜色早已降临，四周的山野一片黑黢黢的。 衙门的捕手官兵分成几列，倾巢而出四处搜寻。 李童生师徒将赵大牛护在当中，朝衙门借了几盏灯笼，选中一条山路，一头钻进山林里寻找。 赵大牛一边找寻，一边高声呼唤儿子的姓名，心里着急到了极点。 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跑到这城外危险之处玩耍。 几人正边走边呼唤，越走越深入，已经逐渐远离了城门。 其他几支队伍的灯火也慢慢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走了大约半刻钟时间，他们仍旧是一无所获。 眼前只有无尽的山林和丛生的枯黄杂草。 正继续走着，李童生无意间抬头，却突然停下脚步。 几个徒弟和赵大牛不解地看向他。 只见他提着灯笼抬手往路旁的一株树干上照去。众人仰头这才看清，树干上方赫然有一个尘泥鞋印！ 这鞋印居然踩在树干之上，高度超过两米，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到的。 若是攀爬而上，也不会只有这么一只脚印…… 刘萤柳眉微蹙。在场众人里属她和小雯见多识广，当即分析起来。 她相信，留下这个鞋印的定然武功不凡，还是个轻功高手。 如李童生和她们这些弟子，也可以利用《九转玄天录》的灰色符箓附于脚底，飞身而上，将脚印留在上面。 但他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似这种踏着高处树干奔行的，通常都是专门修炼轻功的江湖高手。 他们善于利用每一个细节，甚至能够依靠树干的轻微弹力为自己提速，达到日行千里的恐怖脚程。 而想要达到这种程度，没有经年累月的修炼很难办到。 若是他们利用《九转玄天录》踏上去，恐怕力度掌握不好，一脚就会将树干踩断。 听她这么一说，李童生又提着灯笼照向周围树木，果然在不远处的高枝上发现了第二个大小样式相同的脚印。 也就是说，这山林里藏着一个轻功高手？ 这是退隐江湖了？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结合赵小牛的失踪，难道这孩子这个月的奇怪行为，和这个轻功高手有关？ 李童生把灯笼高举，领着众人跟随树干上的脚步，一路行去。 很快，他们就偏离了山路，钻进茂密的杂草丛中。 小雯则时刻留神脚底，以防有毒蛇偷袭。 目前整个队伍只有她具备感应的能力，这项工作当仍不让地交给她来负责。 现在有两个关键问题，一是这个轻功高手在这山林间奔跑的原因是什么；二是赵小牛是否与他有关。 如果有关，两人是什么关系。 李童生害怕惊动对方，示意赵大牛暂时噤声。 他一面追随脚印方向寻找，一面在脑子里思索。 赵小牛前几次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这次却直接失踪；是因为前几次到这山林玩耍没碰上对方，而这次直接被撞见掳走了？ 不，这个假设还需要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赵小牛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来这片城外的山林。 他的动机是什么？ 据赵大牛先前说，他儿子这一个月前，从没有在外玩到很晚的经历。 李童生对此也很清楚。他穿越过来以前，原主和赵大牛家多有往来，对赵小牛的性格、行为自然也不陌生。 这小子平日里乖巧懂事，从不是个贪玩孩子。 如果说……他一开始就是被轻功高手吸引过来的呢？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李童生脑海里成型。 这个月的某日，赵小牛放学后偶然在回家途中发现了这个轻功高手。出于好奇，他一路尾随，跟着那人出了城门，进入城西郊外的山林。此后常常过来偷学轻功，直到昨晚被对方发现…… 不，还是不对。 以赵小牛这个身手，不可能这么多次都没被对方发现…… 那也就是说，那个轻功高手，很可能是主动要教赵小牛轻功！ 李童生想到这里，忽然俯下身子，扒拉开脚印所在树干下的杂草。 果然，一个半大的小脚印从树根部位显现出来！ 赵大牛看请那个小脚印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他很确定，这就是自己儿子的脚印。 鞋底的纹路错不了，这是媳妇马氏给儿子亲手纳的鞋底！ 第13章 寻回赵小牛 见赵大牛这么说，众人都有些不可思议。 又听李童生解释了一通，这才明白过来。 刘萤连忙为师父奉上马屁。 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轻功高手，居然会教赵小牛轻功。 所谓法不外传，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一般人收徒弟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民间甚至有三年学徒，两年效力的说法。 即便如此，当师父的往往也会留一手绝活。 因此很多奇门功法都逐渐失传。 也就李童生这个异类。但凡入了他的门下，无上内功跟街边的大白菜似的，随便教学；不但如此，还事无巨细地把身法、步伐乃至心得体会一一传授，生怕弟子没有学全，在外受人欺负。 这也是刘萤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原因之一。 当下见到赵小牛的脚印，几人都提振了些许信心。 如果是被那轻功高手看中，传授武艺，那他存活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他们继续一路找寻，赵大牛也在李童生的授意下重新扯开嗓子呼唤儿子。 又走了大约半刻钟，周围的树干上已经看不见任何脚印了。 李童生还以为是自己走错方向，忽然听到杂草丛中传来一声微弱、稚嫩的声音。 众人相视一眼，连忙朝声源奔去。 拨开荒乱的杂草丛，一个孩童显露出身形。 “小牛！” 赵大牛眼含热泪，疾步上前将那孩童搂在怀里。 这正是他的儿子，失踪一整天的赵小牛。 “爹，您怎么来了？” 赵小牛揉搓着惺忪的睡眼，这才看见李童生一行人，赶忙起身作揖： “恭迎仙师！” 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询问他的遭遇。 赵小牛本还想隐瞒，被父亲说破轻功之事，这才无奈开口。一边跟着众人往县城方向返回，一边将自己这一个月的经历娓娓道来。 与李童生猜测的大差不差，他确实是被一位轻功高手看中，并收为徒弟。 那日他放学后正要回家。路上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捂嘴掳走，一路出了西城门来到这片山林之中。 那人并没有伤害他。而是将他放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请求他成为自己徒弟。 赵小牛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长得清秀俊逸。 据那人说，他可能命不久矣。为了自己家传的独门轻功不失传，无奈之下才绑了赵小牛，希望他能成为自己弟子，将自己的轻功传承下去。 若是换成以前，赵小牛或许还会以为他是个骗子，不愿学习。 可一个月前，李童生打杀为非作歹的官差，武艺高强令人心之向往。偏又成了天玄宗的仙师，两家地位变得悬殊起来。 他想着若是自己学成了武艺，也去参加天玄宗考核成为仙师。或许与李童生的关系，就能恢复往日。 于是答应了那人的请求，正式开始学习轻功。 之所以深夜回来，正是在这山林中练习，然后从城外狗洞返回。 那狗洞位置还是李苔青当时告诉他的。 要说那人也是在流云县精挑细选过的，赵小牛的轻功天赋着实不弱，很快就学到了一层皮毛。 就这么隔三差五地学着，直到昨日。 那位轻功高手突然表示自己要去赴死了，将剩余的功法一股脑教给赵小牛，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赵小牛念着一个月的师徒之情，连忙去追。没想到人没追上，自己却在山野之中迷了路。 他一直跑到天明，筋疲力尽。困意上涌，便在这杂草丛中睡着了。 赵大牛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还有这种奇遇。 他虽然心里高兴，但当着一众仙师的面，还是把他训斥了一遍。 这小兔崽子，为了他不知出动了多少人力物力。 让一众仙师四处寻找，他自己却躲在这里睡大觉，实在太不应该。 李童生连忙阻止了他。看着两人谨小慎微的模样，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索性将自己和徒弟离开天玄宗的事告诉了两人。 自己从今往后就不是天玄宗的仙师了，他们大可不必如此恭谦。 赵大牛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赵小牛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他还想着考入天玄宗投靠李童生，没想到他们已经离开了。 这番话果然起了效果。赵大牛终于稍稍放松，一路上好言宽慰众人。 李童生一面往回走，一面在心里想着赵小牛刚才的话。 那个轻功高手说，自己即将去赴死…… 是要和仇人比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名号告诉赵小牛，因此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刘萤也无从得知他的身份。 这个世界上会轻功的人很多，专精轻功的人也不少。 众人很快回到了西城门，县令张茂文还殷勤地等在城门口。 见人终于找到，张茂文这才收兵，并将赵大牛父子俩妥善送回了棺材铺。 李童生则带着弟子们在云肴楼吃了一顿，这才返回了青元山。 他们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要经历这一番折腾。 好算是有惊无险。 …… 次日早晨。 刘萤伸着懒腰，陪小雯劈柴烧火，一起准备今天的饭菜。 柳云楼负责扫地、擦拭桌椅。 李童生和李苔青起得最早，两人进山里砍了些木材回来，又逮了两只野兔。 此时已经回到了玄天庙。 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神色，这种悠闲的日子令他们十分满足。 吃过早饭，李童生又靠在院落的躺椅上看徒弟们练功。 他的心里其实有些发愁。 师伯给的十万两银票已经快要花光了，自己得想个办法赚钱养活这些徒弟。 虽然刘萤是当朝公主，肯定不会缺钱。 但让徒弟养着也太过别扭，有损师德。 而且他清楚，刘萤肯定不会在这里久待的。 先前白玉鹿回去，应该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告知朝廷。 皇帝老儿说不定都已经派人来找了。 还是得自力更生，想办法挣钱…… 卖爆元丹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只是这丹药太过高档，流云县或许都没有能看出其价值的人。 自己又刚从天玄宗跑出来，想卖给他们恐怕也不现实…… 正想着，院外忽然有一队穿着天玄宗道袍的弟子走了进来。 第14章 风波再起 李苔青等几个徒弟停下修炼，奇怪地看向来人。 李童生则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来意。 这是来通知自己继续参加二轮考核的？ 看几人的道袍锦绣，都不是初阶弟子。 也是，初阶弟子这时候应该正在参加考核来着…… 那队弟子看见院内众人，眼前不由地一亮。 为首一个天玄宗弟子沉声开口，说明了来意： “李童生，你昨日参与考核时使用丹药、盔甲违规，还以此打伤了晨叶师兄。 我们奉宗主之命，前来将其没收。” 原来如此。 李童生冷笑了一声。 这羽暮风还真是爱孙心切。他想要自己的盔甲和丹药，恐怕也是为了给羽晨舟提升战斗力吧？ 自己还想着把丹药卖给他们，没想到人家直接来抢了。 刘萤当即就怒了： “凭什么？擂台比斗可以使用丹药、盔甲兵刃是你们宗主定的规矩！ 你凭什么说我师父违规？” 另一个天玄宗弟子冷笑一声： “你也知道是宗主定的规矩？既然如此，宗主说它违规，它就是违规！” 一旁的小雯和柳云楼立刻为公主帮腔，叱骂他们无耻。 李苔青则没有开口，在心里估量着这队弟子的实力，随时准备战斗。 柳云楼那书生的嘴果然不是整日习武的天玄宗弟子可比，又本就对天玄宗有怨气。 一通叱骂下，很快有天玄宗弟子恼羞成怒，准备动手。 李童生和徒弟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碍于师伯的面子，他们不好主动出手；可正当防卫就另说了。 当下满院子的灰色符箓乱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那队天玄宗弟子没去观看昨天的擂台比斗，不知他们厉害。 更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敢对天玄宗动手，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直到他们双手抱头缩在地上，放声求饶，李童生师徒这才停手。 “去告诉你们宗主，抢劫这事儿，还是换一队厉害点的人来吧。” 李童生嗤笑着说到，随即又运起符箓，作势要打；把他们吓出了院子。 为首那天玄宗弟子直到一只脚迈出院门，这才敢回身放话： “你们等着吧，宗主饶不了你们！” 一边说一边往外飞奔而逃。 见他们狼狈逃窜的模样，院里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这些家伙也太过不济，比起羽晨舟都还不如。也不知怎么当上的中阶弟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天玄宗的无上功法几乎不对这些没有血脉的外门弟子开放。 这队弟子所学的都是中阶功法，对付普通人或一般高手尚可；想对付他们却是痴心妄想。 而这正是羽暮风的谋划。 若是派出长老或是高阶弟子过来，李童生或许就直接把丹药和盔甲交了。 但他在擂台比斗中使用物品就算违规，顶多也只能把他逐出宗门。 但他直接带着徒弟退出了。 既然没有进入宗门，按理说是不能再去没收他的物品。 羽暮风需要一个由头。 他正是希望这些家伙引诱李童生师徒动手，自己就有理由好好惩治他们。 李童生虽然心里对此有些猜测，但并不畏惧。 那个羽暮风摆明了针对自己。就算今天老老实实把盔甲和丹药交了，恐怕此事也不会善了。 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可以肆意拿捏自己，继续来找麻烦。 万一对面真的派高手过来，大不了躲到秘境里避难。 他们已经准备了一些应急的干粮，随时可以跑路。 赵大牛正带着妻儿准备了礼物，到青元山感谢答谢。却见一队天玄宗弟子鼻青脸肿地下山离去，不由得有些困惑不解。 当他们走到院内的时候，众人已经笑过了一茬。李童生仍旧靠在躺椅上，看着徒弟们修习功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见这一家子进来，几个徒弟只好再次停下。 “赵叔，您这也太客气了……” 李童生看见他和马婶身上包装精美的包裹，顿时明白了他的来意。 “仙师……” “我昨儿不跟您说了么，从今往后，我和这些徒弟们都不是仙师了。 您还是叫我小生子吧，听着顺耳些。” “小……小生子，我刚才看见有一队天玄宗的仙师从山上下来，好像被人打了……” 赵大牛一边把礼物塞到李苔青和刘萤几人手里，一边将前事说出。 李童生只好同他解释了一遍，包括几人的来意。 一家子听了都有些愤懑。 这天玄宗也太欺负人了。 尤其是赵小牛，听得呆愣在原地。 自己昨天以前还想着加入天玄宗，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还好自己没去！ 一家子丝毫不怀疑李童生会欺骗自己。 两边后续又寒暄了一番，推脱了几次礼物。终于在马氏的好说歹说下收了下来。 李童生本想留他们吃午饭，可一家子却很快告辞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师徒几人猜开礼物包裹。发现里面有崭新的被褥、又有几件新的冬衣。 虽然东西并不贵重，可他们知道这都是马婶亲手缝制的，十分用心。 正好他们已经离开天玄宗，以后也不便再穿，索性都回屋换上了五颜六色的新衣。 看着包裹里的被褥，柳云楼突然提议： “师父，要不咱们先回秘境布置几间房屋出来。 万一天玄宗高手过来，也不至于慌乱。” 这个提议得到了李童生和其他师兄师姐妹的高度赞同。 他们先前想的简单了，只准备了干粮。 要不是柳云楼提及，恐怕他们到了秘境，只能裹着古朝那早已发霉得不成样子的被褥睡觉了。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重新到流云县采买了诸多日常用品，装在储物袋中。 又去市场买了些腊肉，丰富饮食。 再回到青元山，接了满满两缸山泉水。 这些一应之物都由刘萤收入。 她的储物袋空间十分广阔，比起李童生那个白玉鹿赠与的袋子要好上许多。 众人合计了一番，都觉得已经准备妥当。 于是李童生在脑海中控制系统界面，瞬间将众人传送到月藏关秘境的中央广场。 第15章 提前准备 稀薄的雾气飘荡，古老高大的建筑群浮现在众人眼前。 师徒五人对此地已经颇为熟悉。 不过他们多是在乱葬岗和演武场活动，采集返魂花和获取百夫长黑甲。 脚下的石板上还有阵法的残留痕迹，李童生领着徒弟们四处走动起来。 他本想带众人去城楼布置居所。 正好里面的物件都被先前的探索队搬空，如今空荡荡的，都不需要再多加收拾。 可转念一想，那栋建筑地位尊崇，是纪朝大将周天成生前的居所。 万一那位大将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难保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刘萤突然提议，或许可以到他们第一次遇到黑甲妖兵的那所房屋居住。 那个忽然出现，又莫名消失的神秘人至今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他们真的被迫遁入秘境，或许可以在那所屋子里再次遭遇那个神秘人。 对于未知的好奇战胜了恐惧，她无比想要得知那人的身份，从他口中问出过去的历史。 李童生征询了众人意见，见大家都没反对，便同意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提案。 柳云楼虽没有亲身经历，但也听师兄师姐们讲述过那次探险。得知了那位古朝怪人的存在。 一行人商议已定，便一路朝西北方向走去。 很快，那所透着古怪的高大房屋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刘萤紧跟在师父身后，随众人一起走进了屋内。 厅堂、桌椅……一切如前。 李童生忽然轻咦了一声。 他发现，空荡的桌上多了一本书册。 刘萤水灵灵的杏花眼立刻绽放出光芒，一把上前将其拿起，翻阅起来。 可刚打开书册，看到上面的纪朝文字，她的小脸上表情立刻就起了变化。 “奇怪，这就是我们先前看过的那本书。那个叫做周章之人的起居录。 可它不是被神秘人收走了吗……” 她嗫嚅着，柳眉微微蹙起。 李童生就站在身旁，清晰地听到了她口中的话。 这本书就是先前被神秘人收走的那本？ 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不把它带走，而是又留在了此地…… 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看见这本书的时候。 对啊，如果那神秘人能把它带走的话；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就不会有所发现。 可他当时为什么要收起这本书…… 难道跟黑甲妖兵有关？ 李童生立刻联想到，伴随着神秘人的出现，黑甲妖兵几乎同时出现在门外。 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那几个活人把妖兵召来的。 可后续他夺取妖兵盔甲时，却发现并非如此。 也不知是不是系统探索进度达到百分之百的缘故，后续几人遇到的黑甲妖兵似乎没有主动攻击的倾向。 这搞得他很不好意思。 在别人对他没有恶意的情况下，他十分不愿意向对方出手。 哪怕是黑甲妖兵。 好在刘萤又从她的百宝袖兜里掏出一件能够封存灵魂的宝珠。 将那团晦暗不明的生物从黑甲中暂时抽离封存，等自己在演武场获得百夫长黑甲后，又将其从宝珠里放出。 它顺利地钻入黑甲，再次动了起来，消失在迷雾之中。 回过神来，李童生仍然没有想通其中关窍。 保险起见，他还是叮嘱刘萤先把书册放下。 他仔细打量了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便指挥众人收拾屋子，将水缸、脸盆、被褥床架等应用之物摆好。 这屋子虽大，却没有院落。除了厅堂，就只有左右各两个偏房。 后厅左右的房间是厨房和茅厕，只有前厅两边房间能够住人。 李童生本想男左女右分房布置，可刘萤和小雯两个女子独住一间又怕她们夜半遇袭。 索性将厅堂里的桌椅挪开，把所有的床架并排而列，摆上被褥，形成一个大通铺。 一切整理完毕，那个神秘人并没有再次出现。李童生便带这众人准备回到玄天庙。 临走不忘又去了趟乱葬岗，采了一些返魂花。 这系统的往返能力最大的缺陷就是，从秘境中回到现世时一定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好在除了这几个徒弟，并没有外人知晓。 几人回到玄天庙的时候，又已经到了黄昏十分。 烧火开饭，洗澡休息。这一天他们同样忙碌而充实。 夜里李童生再次梦见了师父，梦里他告诉了自己好多以前未曾说过的话。 比如他正是因为讨厌宗门的不公，又被宗主一脉排挤，这才愤然离开。 对于师娘羽暮雪，李修仁同样颇有微词。说她自师父李天用消失后，做事极端，又太过鲁莽。常常未调查清楚就火急火燎地胡乱行事。 话到最后，他希望李童生能够对师奶奶多些包容。说她守寡不易之类…… 李童生只觉得这个梦做得格外累人。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李苔青刻苦修炼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刘萤和小雯还未起床；柳云楼则坐在庙前的门槛上，手里翻着昨天从刘萤处借来的，关于纪朝的书册。 李童生走出屋外，看着众人，心里舒了一口气。 今天好算还是平安。 他最担心的就是天玄宗不讲武德，趁夜偷袭。 经过这么多事，他对天玄宗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来这个世界时，凭借原主的记忆，他还以为天玄宗是个名门正派。 没想到就连宗主都如此偏私，可以为了爱孙不择手段。 想来是师公李天用失踪后，承平日久，整个宗门就此堕落了。 他悠哉游哉地靠在院里的躺椅上，指导李苔青修行。 由于《九转玄天录》第二重乃至第三重，对战斗力的直接提升不大；喜好武学的他也不由地心生懈怠。 只等过了这段不太平的日子，自己再靠爆元丹迅速升级。 正指导着，院外飘来一阵冷冽寒风，随即磅礴的气势威压猛然降临！ 羽暮雪带着两个天玄宗弟子怒气冲冲地从天而降： “李童生，你干的好事！” 冰冷的女子声线传入玄天庙每个弟子耳中。刘萤和小雯被吵醒，赶忙换了衣裳从屋里出来。 第16章 问罪 李童生心里一凛，没想到是师奶奶亲自过来，赶忙带着徒弟们迎上前去：、 “恭迎师奶奶驾临，不知您此来所谓何事？” 他其实心里早有思量。肯定是昨天打伤的那一队天玄宗弟子回去告状了。 不过道理在自己这边。师奶奶怎么说也还算公正，因此并不畏惧。 他一面作势要将来人让进偏厅茶座，一面在心里想着说辞。 然而羽暮雪并不领情。她站在院内没有动身，面若寒霜，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们。 身后两个天玄宗弟子则是露出戒备之色，目光死死盯着李童生师徒。 冰冷的女性声线带了些抑制不住的怒火： “不知所谓何事？ 你杀害八名天玄宗中阶弟子，将其抛尸在宿仙山脚，还敢说不知所谓何事！？” 那几个天玄宗弟子的尸首于昨日下午被门人发现，已经被送回宗门内。 太上长老羽辞乡看过，明确表示他们受了《九转玄天录》的功法伤害。 这门无上功法除了羽辞乡，就只有李童生这一支还在修炼。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这句话一出，李童生师徒全都傻了。 杀害？ 他们只是把那一队想要强取豪夺的天玄宗弟子揍了一顿，杀害二字从何说起？ 那伙人跑的时候还有力气威胁自己呢…… 怎么会死了，还被抛尸在宿仙山脚下？ 李童生皱着眉头开口道： “师奶奶稍安勿躁，这当中定有误会。” 眼下情况古怪，他顾不得隐瞒，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 他们的确使用《九转玄天录》打了对方，那是因为对方动手在先，但绝没有杀人。 再者说，就算他们杀了人，又怎么可能吃饱了撑的将人一路抛尸到宿仙山脚下？ 几个徒弟也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帮腔。 可羽暮雪却丝毫不信。 李童生在她那里有欺瞒的前科，黑甲的来历还尚未说清。因此她对这个小徒孙已经没有了基本的信任。 她冷哼一声： “有什么话，到宗门再解释吧。 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把你们全都打倒，再行带走？” 磅礴的气势汹涌起来，顿时将众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李童生陷入了纠结。 他在想是要直接遁入秘境，还是跟去天玄宗看看。 系统传送秘境有个缺点。 对于非自愿的人，只能在有身体接触时跟他一同传送；而对于自愿之人，可以在自己身周半径十米内被拉入。 万一被带到天玄宗，关入在不同的地方；自己还能逃脱，弟子们恐怕就要遭殃。 他想了想，面无惧色地看向羽暮雪，再次开口道： “我们师徒自问没有杀人，问心无愧。 师奶奶要带我们回宗也可，但须答应我一件事。” 一旁的另一个天玄宗弟子冷哼一声： “这可由不得你！” 然而被羽暮雪拦了下来，汹涌的威压稍缓，她直视着小徒孙的眼睛，开口问道： “什么事？” “在案情查明之前，我们师徒必须居住一处。否则我担心徒弟被奸人暗害！” 李童生在“奸人暗害”四个字上加了重音，目光凝重地看着师奶奶身旁那两个天玄宗弟子。 羽暮雪皱眉思索片刻，点头同意： “可以，你们仍旧住在我的独仙苑。 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保你们无事。” 她见过尸体，上面确实有拳头殴揍的痕迹。但那并非致命伤，和小徒孙的说法倒是吻合。 虽然对李童生已经失去了信任，但在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上，她还是很好地保持了克制与清醒。 李童生和徒弟们相视一眼，暗中传音让他们千万不能离开自己十米之外。当即便跟着羽暮雪再次前往天玄宗。 羽暮雪同样修行《蕴风卷天录》，且道行更加高深。 见几人同意，便卷起一阵狂风，带着他们飞空而去。 …… 天玄宗，主殿。 羽暮风一言不发地坐在宗主之位上，身旁两个太上长老赫然在列。 小孙子羽晨舟则坐在宗主石座的扶手上，依偎在他身旁。 下首三个长老也已经赶来，甚至连平日事务繁忙的八位殿主都聚了过来。 地上横呈着八具尸体，正是昨日去向李童生讨要丹药和盔甲的那一队天玄宗中阶弟子。 那八位殿主此次前来，正是问宗主要一个说法。 那八个死了弟子，都是他们的徒弟。 羽归元侍立在一旁，皱眉思索着其中因由。 他其实并不相信李童生会是杀害这些人的凶手。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师侄有多善良，而是在县衙时，他见过李童生杀死的官兵。 那家伙死状极其惨烈，半个脑袋都被粉碎。另一个生死不知的胥吏，则是被抠下双眼，又踹了裆部。 而眼前的这些死尸，却躯体完整。 虽然面部有殴伤，但比起县衙的那两人，却算不得什么。 如果师侄真是为了和天玄宗叫板，这些家伙的死相会比现在难看百倍。 而且他们的死因也很奇怪，多是被人一剑毙命，且多是从后心刺入。 可李童生是师徒都是使刀的，从未见他们用过剑法。 他正准备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忽然一阵狂风从殿外吹了进来。 羽暮雪带着两个天玄宗弟子和李童生师徒回来了。 扶手上的羽晨舟见他们到来，立刻高声喝骂： “李童生，你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残害我天玄宗弟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年轻的声音回荡在主殿内，传来阵阵回音。 羽暮风的心里有些遗憾。 自己昨日派那些个弟子前去找事，本就是想挑起争端，好叫这几个欺辱了小孙子的家伙乖乖就范。 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直接杀人。 原本他已经想好了多种方法折磨几人，供小孙儿取乐；可如今事情闹大，八位殿主都来问罪。他要么将人交给八位殿主，要么也只能将几人全部斩首，以正视听了。 枉费了自己一番心思。 想到这里，他怒目看向台下，声如沉钟： “李童生师徒蓄意谋害我宗弟子，罪不容恕。 来人，即刻把他们拖下去斩了。将脑袋奉来，以祭我宗弟子在天之灵！” 第17章 瞬间逃离 “且慢！” 李童生高声喊道。 心说什么玩意，连审问都免了，直接就要自己和徒弟的人头。 这老东西也忒不是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流云县的官差胥吏也是一个德行。 他站在羽暮雪身后，把前事一五一十说出。 “呵，你说没杀就没杀？凶手说的话也能信么？” 羽晨舟立刻出言讥讽。 他已经恨极了这个屡次三番让自己难堪的家伙。 加上先前衙门里李童生曾经有过杀人前科，他毫不怀疑就是这家伙杀害了那八个自己的狗腿子。 “住嘴！” 羽归元赫然出列，双目圆瞪，怒声喝止了自己那个心理已经有些扭曲的小儿子。 他其实有些埋怨父亲和爷爷对羽晨舟的纵容。 若非如此，这小子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同样的，大儿子羽晨叶也是在他们的区别对待下，愈发孤寂，性格愈发冷漠。 那家伙前日下午顶着伤势参加了败者组的比斗，又在昨日的团队赛中以一敌多通过考核；这才心安理得地回到自己的院落修炼。 完全不把自己当做羽家人。 但羽归元身为儿子，没法和自己父亲叫板作对，只能心里叹息。 他出列后，将自己先前的看法和盘托出，旗帜鲜明地站在李童生一边，相信他并非杀人凶手。 没想到几位长老、殿主听后更加皱眉： “这小子手段居然如此狠辣？” “你的意思是说，他这次留了全尸，反倒是给我们天玄宗面子了？” “荒唐，此等残忍之辈，早该除去。即便他不是凶手，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李童生对长老和殿主的风言风语并不理会，他心里感激师伯为自己说话，同时也从话里听出了一丝端倪。 这八个弟子，是被利剑由后心刺入杀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排除有人蓄意嫁祸给他。 自己除了拳脚，一向使单刀。 如果是要故意嫁祸，应当会用刀将他们击杀才对。 能突入那八人背后将其刺死的人，使刀或是用剑应当没什么区别。 他本来还以为是羽暮风故意做局，用八个弟子的死陷害他和徒弟们。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恐怕背后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窥视！ 针对天玄宗的另一股势力…… 他不由地想起杀害师父的牛龙刚六人。 可那六人是自发组织，且已经被自己砍了头颅，焚烧殆尽。 难道还有和他们志同道合之辈，又组织起了一支队伍？ 他不由地和柳云楼相视一眼，这徒弟也是和他同样的想法。 天玄宗这几年作孽不少，要有人反抗，倒也不足为奇…… 这些个仗势欺人的弟子死了也就算了；可师伯人好，对自己又有恩，必须提醒他。 顾及此处，李童生也不再隐瞒，在大殿之中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他并不指望羽暮风这群人能够相信自己；只希望能提醒师叔，注意安全。 这一伙人恐怕会比牛龙刚他们六个更加厉害！ “呵，你是说我天玄宗行事不公，惹得有人反抗？” 羽暮风嗤笑一声，忽又变脸怒喝：“那你倒是说说，有谁敢反抗！” 他重重一拍身前桌案，站起身来： “我天玄宗乃是云朝西北藩王。拒武戎强兵于前，定西北民心于后。 辖内百姓无不敬仰，口称仙师，躬身相迎。 如今西北各处，安居乐业，吏治清明。 你这小贼，为了掩盖杀人罪行，居然敢空口污蔑本宗？简直混账至极！” 他嘴里唾沫横飞，忽然猛地挥舞袖袍。一股浩瀚之力从殿上传出，其中蕴含了无数锋锐，直击李童生师徒！ “爹，不可！” 羽归元和羽暮雪没想到他突然出手，要置李童生师徒于死地。急忙上前想要阻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那股巨力就要将他们撞成粉碎，坐在扶手上的羽晨舟眼里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这可恨的家伙，终于要被碎尸万段了！ 今后，整个西北再也不会有人和自己作对了！ 然而他的期待还未完全升起，就落在了空处。 李童生师徒五人，在浩瀚的巨力扫荡到身前的瞬间，就这么在殿内凭空消失了。 羽晨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是爷爷出手太重，把他们打得渣都不剩了？ 这样的话，自己的丹药和盔甲，岂不是也被粉碎了…… 羽归元和羽暮雪却清楚这招的实际威力如何，见李童生他们突然消失，不由得困惑不解。 一众长老殿主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实力过硬，自然看出这些人的消失并非宗主所为。 羽暮风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这世上还未曾有过小辈能从他手中逃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当即愤怒地一锤桌面： “诸位亲眼得见，这些小贼畏罪而逃，必定是心里有鬼！ 这些中阶弟子的死，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羽暮雪虽然不知道李童生师徒是如何逃离的，但对自己堂哥的无耻程度又有了新的看法。 他们不逃的话，岂不是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自证清白？ 她虽然有些固执，有些鲁莽；但并不是傻子。 尽管李童生瞒报了黑甲的事，对自己有所欺瞒。但比起羽暮风颠倒黑白，肆意杀人，却好了不知多少。 羽归元同样明白父亲是在挟私报复，心里庆幸自己这位师侄还有底牌。 他隐约有些明白李童生所使的手段。 想起那时在红鸳楼，师侄也是带着黑衣人之一，拥有遁地银环的武玲珑忽然消失。而后继续现身在原处。 只是不知这是那路功法，抑或是什么法宝，居然能够凭空消失…… 不，这不是重点。 他还记得李童生刚才说过的话。 地上那些宗门弟子是被外人杀害，还有一股隐藏的势力在暗中对天玄宗下手！ 先前那六个黑衣人明明已经伏诛，难道他们还有余党？ 必须引起重视，不然后续还会有人死亡！ 可殿上此时满是羽暮风的声讨和怒骂，他完全插不进嘴。 第18章 再见神秘人 李童生师徒完全没有想到。 自己才刚整理好避难所，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要住进来。 他们这次直接传送到了那所屋子内部。 刚才太险了，再晚上一秒，恐怕几人就会被那浩瀚的内力卷成肉泥。 现在李童生操心的是，自己传送过来的位置实在太差，正好在天玄宗的主殿之内。 好在他在传送时能看到现实的情况，否则很可能自投罗网。 刘萤气鼓鼓地怒骂羽暮风。这老东西阴谋算计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讲武德，出手偷袭。 一把年纪为老不尊，无耻至极。 小雯轻抚着她的背部，帮腔附和。 柳云楼倒是并不意外。他就是被天玄宗阻断了进京科举之路，本来对天玄宗就没什么好感。 羽暮风的做法倒是附和他的认知。 李苔青则在心里估量着刚才那招的威力，露出沮丧的表情。 他现在的修为，完全没法保护师父和师弟师妹们。 自己还是太弱小了。 李童生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安慰他不要多想。 谁能料到，堂堂云朝六宗之一的天玄宗宗主，居然会搞偷袭暗算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羽晨舟那小子看来是隔代遗传了。 他让徒弟们整理了一下床铺被褥，以后他们得在这里住一阵子。 等风头过去，再趁夜里回到天玄宗主殿，开溜走人。 通铺、被褥已经在厅堂里摆好，其实没有什么需要打理的。 刘萤骂了一会儿，便和小雯开始到后厅的厨房准备做饭。 好在他们提前准备，几人还能吃上几天新鲜食材。 李童生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自己和徒弟们服用爆元丹练功。 此法效率甚高，在这秘境之中，只要黑甲妖兵不来找事，基本也没什么危害。倒是可以大胆修炼。 随着灶台的柴禾被点燃，屋顶的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炊烟，混入满城的迷雾之中。 那本湛蓝封面的书册仍旧摆在被挪开的木桌上。 李童生心生好奇，再次把它拿了起来，一边等着开饭，一边坐在床沿翻看起来。 李苔青和柳云楼也感兴趣地围了过来。 先前据刘萤说，这本书是纪朝书生周章的起居录。 然而其中却有些古怪，前后内容反差极大。 前半部分描述自己的抑郁不得志，甚至还提到了纪朝大将周天成会过来与他一起喝闷酒。 中间撕毁了一小部分，到了后半，就变成了对纪朝陛下的歌功颂德。 三人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只能凭着感觉翻动。 还是得让刘萤抽空教一教自己纪朝的语言文字，以后探索秘境说不定能用得着…… 李童生正这么想着，一股阴风凭空刮起，瞬间将房门关闭！ 厅堂内瞬间暗了下来。 这一幕柳云楼没有经历过，李童生和李苔青却是再熟悉不过。 上一次他们在这房屋里，经历过同样的遭遇！ 李童生连忙从储物袋中掏出火折子，这是刘萤匀给他的。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放在腿上的书册被人扯动，拿了过去。 李苔青和柳云楼定不会做这种事，难道是那个神秘人出现了？ 他凭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线摸到木桌，点燃了架在上边的烛台。 刘萤和小雯听得房门的动静，急忙从厨房跑了出来。 正好看见李童生点燃烛台，火光微微照亮了周围。 “师、师父，您背后……” 刘萤分明看到，他背后站着一具高大的身体！ 李童生已经有所预料，回头看见神秘人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惊讶。 他不慌不忙地将烛台在木桌上摆好，搬了张长椅到神秘人面前请他坐下。又让博学多才的公主殿下过来继续充当翻译。 倒是第一次见人凭空出现的柳云楼被吓得不轻。 李苔青紧跟在师父身旁，被李童生拉着一起坐在另一张长椅上。 那神秘人似乎对他们再次出现十分惊讶，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刘萤挽着小雯的胳膊凑到师父身旁，听清了那人的话语，有些困惑地翻译道： “他……他问我们，这么会三番五次来他家里，还摆了这些床铺……” 他家？ 李童生下意识朝四周看了一圈。他记得那书中所说，这明明是纪朝古人周章的家…… 难道这人是周章的后人？ 他借由刘萤之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人愣了愣神，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书册，继续叽里咕噜起来。 然而这次，刘萤听了他的话后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他说自己就是纪朝的周章，那本书的作者！” 说着也不等众人消化，叽里咕噜地反问起对方来。 她本就对那本书的前后不一十分奇怪，尤其对其中撕掉的几页更加好奇，没想到居然会碰上正主。 当即将心中的困惑一吐为快。 李童生几人也震惊了。 这家伙就是那个书生周章？ 见刘萤已经开口发问，他们也没有打断，静静看着她和那个自称周章的神秘人交流。 神秘人听着刘萤的问题，脸上却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他似乎有些不理解这个小姑娘的意思，重新翻起了手中的书册。 先前几页被缓缓翻过，他微微点头，似乎在回忆往昔。 可翻到被撕掉的那几页中间时，翻书的手却猛地顿住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并不知道这几页被撕去的书册是怎么回事。 思考了一会儿，又继续朝后面翻去。 然而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翻页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似乎不敢相信这些内容出自自己的手笔。 一直到将整本书册翻完，那神秘人才重新抬起脑袋。 李童生看着他的表情，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感觉到，这个神秘人的表情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先前迷茫的眼神里似乎有种疯狂在流动，嘴角微微咧开，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正在这时，房门外忽然响起了撞击声！ 咚、咚、咚！ 李童生和几个徒弟相视一眼。 这个场景他们同样经历过，不出所料，门外来的就是黑甲妖兵！ 李童生先前以为是自己将探索进度达到百分之百，才让黑甲妖兵对自己不再敌视。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第19章 羽归元的决意 师徒几人举着烛台来到门前，那撞击声仍旧持续不断，将木门撞得剧烈震动。 这一回李童生已经不再像上次那般害怕。 如今他已经能打过黑甲百夫长，寻常黑甲妖兵可以随意拿捏。 门外不可能是百夫长以上，否则这木门早就被撞开了。 他和刘萤相视一眼，果断从两侧打开了门扉。 如他们所料，浓雾弥漫，一个普通的黑甲妖兵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挥舞着黑色刀锋就向众人砍来。 李童生瞬间祭出九条灰色符箓，劈手将刀刃夺了过来。 但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反手把它砍翻，而是将其制服，让刘萤用灵魂宝珠暂时将其收纳。 随着叮铃哐啷的响声，一身盔甲掉落在石砖铺就的地面上。 那晦暗不明的生物被刘萤收进了灵魂宝珠之中。 李童生皱了皱眉，回头看去。 门扉已经被打开，光线再次从屋外透了进来。 然而大通铺旁的木桌上已经是空空如也，那个自称周章的神秘人和他的书册再次消失不见。 “师父，那人真的是周章吗？” 刘萤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李童生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答案。 可刚才那人的表情变化却仍旧映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那个神秘人真的是周章的话，或许，他会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看着散落一地的盔甲，他想了想，将其逐个拿起，工整地摆到屋外。 随即示意刘萤，将灵魂宝珠中的不明生物放出。 随着黑气钻入盔甲内，那具黑甲妖兵恢复了活力。 可它并没有像先前一般攻击众人，而是晃晃悠悠地钻入迷雾之中离开了。 “奇怪，看样子它的目标不是我们…… 难道是刚才那个自称周章的人？” 柳云楼思维迅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李童生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这就产生了另外的问题。 周章书中曾说，他和纪朝大将周天成是好友，两人时常相约饮酒，互诉衷肠。 而据他们在乱葬岗的所见，黑甲妖兵分明是周天成的下属，它们为什么要攻击周章？ 而周天成身为边关大将，又怎么会和士卒们被埋在乱葬岗中？ 或许这一切的答案，都藏在被撕掉的那几张书页中。 几人思索着重新回到厅堂，忽然嗅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哎呀不好，菜烧过头了！” 小雯喊了一声，和刘萤一同钻进了厨房。 …… 天玄宗，主殿。 羽归元终于找到机会，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除了羽暮雪外的其他长老及殿主，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尤其是宗主羽暮风，见自己儿子居然向着外人说话，还在这里危言耸听，再次破口大骂。 他甚至开始怀疑，就连李修仁也是被这小贼所害，先前瞒天过海，骗过了自己的傻儿子。 至于那八个弟子被利剑从后心刺死，就是那小贼故布疑阵，想撇清自己嫌疑，故意为之。 还好自己慧眼如炬，不，是乖孙儿羽晨舟慧眼如炬，这才将其识破。 羽晨舟听到爷爷夸奖，不由得意起来。 果然自己的直觉没错，那小贼就是有问题！ 居然还把父亲和姑奶奶骗得团团转，简直可恨至极！ 羽归元见劝说无果，不由得暗暗叹息。 眼下的情况，恐怕只能靠自己暗中调查。 剩下的议会时间里，羽暮风亲自拟定了通缉李童生师徒的文案。令天玄宗弟子即刻制作，发往西北各州藩地。 出乎意料地，这次他居然要求一定要将几人活捉回来。 羽归元还以为父亲回心转意，准备将案情调查清楚，正稍稍松了口气；没想到身旁的羽暮雪一语点破堂哥的心思： “他这是惦记上李童生那个能瞬间消失的法宝了。” 即便实力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也没法操控空间，瞬间消失。 所以，很容易判断李童生逃身所用的并非自身法术。 那就只可能是靠法宝相助了，而且是无上法宝！ 她冷笑一声，没想到天玄宗已经变得这般蝇营狗苟，自己的堂哥也变得如此贪婪丑陋。 随着议会结束，她领着羽归元回了自己的独仙苑。 如今整个天玄宗，除了自己的两个丫鬟，也就只有这个侄儿值得信赖了。 羽归元虽然自幼跟着父亲学习《蕴风卷天录》和《不灭金身诀》，但平日里喜欢和李天用玩耍，性格倒是有些随他。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回到了独仙苑中。 “姑姑，您怎么看此事？” 羽归元还没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到。 如今他也只有羽暮雪这一个盟友了。 其余天玄宗弟子，无一人支持他。 现任宗主发话了，他这个还未继任的下任宗主自然只能靠边站。 可他心怀宗门，对李童生所说的那股不明势力十分忧心。 羽暮雪吩咐丫鬟湘儿沏了茶水，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怎么看？当热闹看咯。 你爹堂堂宗主都不把宗门弟子的死活放在心上，我能怎么办？ 难道还能篡位不成？我可不是你爹的对手。” 羽归元听了这话，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自己父亲这次行事太过糊涂，又不听劝。可他身为继任宗主，必须对天玄宗的弟子们负责。 他沉思片刻，再次开口道： “姑姑，我打算像童生一样，乔装打扮，潜入市集调查。” “调查？你有眉目？” 羽暮雪收起无所谓的表情，认真地看向他。 羽归元点了点头。 这帮弟子是前日下午被抛尸山脚的。 根据李童生的说法，他们必定是在从青元山回宗途中遇害。 他们并不会《蕴风卷天录》，全靠马匹奔走。 然而尸首回来了，马匹却不见踪影。 或许他可以从这两个角度切入，找到进一步的线索！ 羽暮雪看着他坚定的模样，不由想起自己失踪多年的未婚夫，心里有些欣慰。 未来自己这侄儿当了宗主以后，或许整个天玄宗的风气会慢慢好起来吧…… 她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正打算和侄儿一同下山探查，却被拦了下来。 羽归元低声开口，说明了自己的理由。 他怀疑宗门之中有那伙势力的内应，将前日那八个弟子的行动路线透露出去。 第20章 寻访周天成 羽归元希望羽暮雪能够使用易容丹，暂时替换成自己的模样。 一来隐蔽自己的行动，二来在宗门暗中调查，尤其是新入宗的那些外来弟子，各个都有嫌疑。 他想了想，又让羽暮雪办成自己期间，多留意主殿的情况。 在李童生消失后，他很快想到了上回在红鸳楼时的情况。 他怀疑那次并非是武玲珑用遁地银环将师侄带走，而是师侄使用了与这次相同的招数，这才将武玲珑击杀。 当时师侄很快回到了原地，他猜测这有可能是师侄那个神秘法宝的缺陷。因此让羽暮雪多多留心，若是他们回归，可以及时出手救下，免得被自己父亲打杀了去。 一切交代完毕，羽归元立刻行动。改换了装扮，避开所有耳目，悄悄下山。 …… 李童生师徒吃过了烧糊的午饭，在厅堂里呆了一会儿，一边消食，一边等待那本湛蓝色书册重新出现。 可几人一直等到下午，通铺旁的木桌上仍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自己先前的推测有误？ 李童生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经过先前的事，他对那个自称周章的神秘人的危险程度做了重新评估。 那个人……至少精神不正常。 而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如果不能破解书册中的秘密，恐怕他们继续呆在这里并不安全。 他看向系统的探索界面，月藏关的探索进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一百七十。 如果自己将这个秘密破解，恐怕能将探索进度拉到百分之二百。到时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额外的奖励…… 他现在急需一笔灵元。 先前和徒弟们规划了一番回到现世后的逃跑路线，发现对灵元的需求很大。 毕竟自己遁入的地方是在天玄宗的主殿，守卫森严。 想要逃跑的话，需要如同一二三木头人游戏般，跑出几步就得遁入秘境，以防被巡逻弟子发现。 自己现在只能通过修炼《转灵诀》每日获取10灵元，储存的灵元也不足一千，显然有些不够用。 出于秘境中安全需求，和回到现世的逃跑方案两个目的，他都必须破解这个谜团，以期获取可能存在的奖励。 李童生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去乱葬岗唤醒周天成！ 上次见到那个家伙时，明显能感觉到他还残存着理智。 向当事人打听事情经过，无疑是最快捷的办法。 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以周天成的实力，恐怕瞬间就能将他们全部秒杀。 李童生本想将徒弟们留在屋内，自己只身前往。可他实在听不懂纪朝古语，如果不带刘萤就完全是白费功夫。 想把这门古语学习到能够顺畅交流，恐怕至少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太慢了。 左右这屋内也有那个精神病环伺在侧，他索性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徒弟们。 不出所料，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萤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拍着胸脯让师父放心。 经小雯一解释他才明白，云朝皇族联合内三宗发明了一门起死回生之术。 在皇族子弟幼年时便取其一小块血肉，若是在外不幸身亡，便可通过那血肉于皇都重生。 也是因此，陛下才放心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四处游荡。 李童生和李苔青、柳云楼都被这个秘闻震惊了。 尤其是李童生，终于明白刘萤为什么只带着小雯这么一个武功并不算高强的婢女就敢四处闯荡。 只是可怜小雯了。万一真遭遇了不幸，公主尚可重生，她就只能投胎了。 不过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对自己的命运欣然接受。为保护公主这具躯体甘愿牺牲。 师徒商议已定，便不再停留，轻装简行径直往乱葬岗而去。 几人日常在这里采集返魂花，对地形已经颇为熟悉，不需要再套着麻绳一路摸索。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周天成的墓前。 往常他们并不会来这里，一是害怕周天成那恐怖的威严；二来这座大墓附近并没有返魂花，没有过来的必要。 李童生站在无字碑前，琢磨着怎么将这位前朝大将唤醒。 他尝试着礼貌地轻叩石碑，等了片刻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得把土刨开么…… 这种做法太过不敬，他没有把握这个地位尊崇的大将军不会因此恼怒，出手秒了自己一行人。 自己作死倒也罢了，要是连累徒弟们陪葬，他这个师父未免当得太不够格。 因此李童生并不想冒险。 刘萤自身虽然可以重生，但她也不希望小雯和师父师兄弟们死在这里。 她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 “师父，我记得书中记载，纪朝有一种招灵唤魂的仪式，属于当时的民俗。或许我们可以一试！” 李童生正不知该怎么办，自然不会拒绝。 当即听她娓娓道来。 原来纪朝民间流传，若是思念故去的亲友，可在其坟头通过舞乐沟通亡灵，呼唤他们回来相见。 虽然这只是民间习俗，并没有成功唤灵的记录。但如今众人都束手无策，正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刘萤回忆着书中内容，从储物袋中掏出腊肉米面作为祭品，摆在无字石碑前，又逐个教学众人舞蹈。 就这么忙活了大约半刻钟时间，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周天成的墓前，刘萤站在首位，左右是李童生和小雯，身后李苔青和柳云楼。五人站好身位，照着博学多才的公主殿下所教，舞动起来。 刘萤柳腰轻摇，双臂慢舞，口中用纪朝古语念念有词： “魂去归来兮，缥缈前世。 故人相思兮，泪干肠断。 酒食相祭兮，只盼重逢。 ……” 伴随着舞姿，一套祝词唱罢，众人忽然觉得周围浓厚的雾气涌动起来。 有效果！ 李童生师徒眼里都现出兴奋之色。尤其是刘萤，没想到这个办法居然真能起到作用。 她不敢懈怠，继续扭动腰肢，重唱祝词。 不多时，浓雾中有一具黑甲现出了身形。 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 五人的周围，很快站满了大大小小的黑甲妖兵，比起演武场时，还要更加密集。 第21章 纪朝旧事 李童生师徒不免地有些紧张。 这些黑甲中，除了普通的妖兵，还要百夫长，乃至更高级别盔甲的身影。 磅礴的威严令五人都有些透不过气。 李童生能在外界传入秘境任意位置，身处秘境中时，却不能自由传送。 如果它们暴起伤人，他只能先将众人送回现实，再立刻传送往秘境别处。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那巨大的坟墓终于有了动静。 石碑后的泥土松动，一只黑色的金属手套从中伸了出来。 紧接着，是臂甲、肩甲、头盔…… 那位不可一世的纪朝大将，带着磅礴无匹的气势，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随着他的出现，聚集的黑甲们纷纷躬身退去，在迷雾中隐去了身形。 这家伙似乎依旧对他们没有敌意，很快收敛了自身汹涌而出的气势。 然而他的表情却与上次不同，猩红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愠怒，和些许的……无语？ 抖落胡须上的泥土，那位自称周天成的大汉终于张口，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刘萤听懂他的话语，身子一僵，停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 “他……他说我们吵死了，跳的又很难看……” 李童生师徒听闻，差点没能稳住扭到一半的身形。 好在那家伙很快看到了无字石碑前供奉的腊肉和米面。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坟头，只伸手一招，那块腊肉便到了他的手中。 高挺的鼻子贴在肉边嗅了嗅，随即大口咬住，咀嚼起来。 刘萤都看傻了，在柳云楼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 她正要开口询问，周天成却抢先出声。 刘萤听到他的要求，不由地嘴角抽搐。 这家伙生吃腊肉被齁到了，正问她有没有酒呢。 好歹是有求于人，她只好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一壶瓷瓶美酒，递了过去。 她们先前在市集准备时并没有买酒，这是她从云皇宫中带出来的。 周天成刚打开瓶口，一阵清冽的酒香立刻扑鼻而来。 就连站在一旁的李童生师徒都闻到了。 他那猩红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直接对着瓶口牛饮起来。 一气将瓶中美酒饮尽，他咂摸着嘴，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这才再次看向众人，发现他们有些眼熟，乐呵呵地开口询问。 “他，问我们是不是被困在此处了。 说……看在好酒的份上，可以送我们出去。” 刘萤一边翻译，一边瞪大了双眼。一旁的李童生也吃了一惊。 据他们的了解，秘境关闭后，若是没有及时出去，即便是绝顶高手也会被困死其中。 这位纪朝的大将难道有突破空间的法门？ 众人的眼睛随即一亮。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可以从别处出去，不用担心被天玄宗抓住了？ 等等，李童生忽然皱起眉头。 周天成要真有这个本事，他怎么自己不出去？而是每日在这乱葬岗的土地里安眠？ 以他的实力，出了这方秘境，岂不是能在江湖横行？ 刘萤替师父问出了他的疑惑。 周天成的满脸胡子随着嘴角咧起微微抖动。他正打算开口讲述，忽然顿住。猩红的眸子看了眼手中空了的瓷瓶，又看了眼刘萤。 意图相当明显，就连李童生他们这些不通古语的人也看出了他的述求。 这货是个酒鬼。 刘萤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两瓶美酒递了过去，一边开口用古语说道： “就剩这两瓶了，您老慢点喝。” 周天成顿时眉开眼笑，乐呵的表情与他猩红的眸子十分地不相称。 他一边打开瓶盖，鼻子贴上去深深嗅了一口酒香，这才美滋滋地讲述起来。 刘萤连忙在一旁做起了同声翻译。 据他说，他之所以会和自己的队伍被埋在此处，都怪一个小人。 起初他把那小人当做兄弟，时常相约饮酒作乐。 没想到在某一日，那人在酒中下了剧毒。 由于他神功天成，没被那酒毒死，却也昏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埋在此处土中。他轻而易举地冲破土壤，却发现自己的队伍、十万大军全都被埋在此处。 当时周天成感觉天塌地陷，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于是乔装打扮，找到城中百姓打探消息。这才得知那个小人暗中得了皇帝陛下的密诏，这才如此行事。 由于月藏关当时势大，陛下听信奸人之言，担心自己谋反，便派了探子打探，终于成功收买了那个小人。 在他被毒晕后，不少官兵以为主帅身死，大骂朝廷，甘愿陪葬。 另有不少奋起反抗，被新派来的另一支大军尽数击杀，全都做一处埋了。 而那个小人则因平叛有功，被封为新任城主，接管了新派来的军队。 得知此事后，周天成怒得发狂，立誓为兄弟们报仇。 于是他趁夜将全城百姓送走，然后施展威能，布置阵法，将整座月藏关炼入自己的洞天之内，形成了秘境。 而此处乱葬岗，就是大阵的阵眼，也成了他的居所。 作为这处秘境洞天的主人，他已经与世隔离，目前尚未找到将自己送出去的办法，可让自己的洞天开个口子把李童生一行人送出去却不算困难。 刘萤翻译完，与师父相视一眼，两人都惊愕得合不拢嘴。 结合先前那本书册，周天成所说的那个小人……不会就是周章吧！？ 刘萤见他情绪平和，并不像自己所说那般狂暴，便大着胆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想到周天成摇头一笑，说自己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 只记得那家伙和自己是本家，也姓周。 他将大阵炼成后，便将新进的全城官兵全部诛灭，又施展秘法，用他们补足了自己十万部下的灵魂。 他指了指浓雾，表示那些黑甲下晦暗不明的生物就是他炼制的成果。 至于那个小人，他把那家伙的灵魂分成了数份，送入起生前的物品之内。不时派黑甲妖兵前去骚扰，让他永世不得安生。 如今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年，时间淡化了一切。自己的怨气早已倾泻过，如今已经不剩多少恨意。 慢慢也就忘了那人的名字，也习惯了住在土里的生活。 李童生师徒听得哑口无言。 他们终于确定，那个神秘人不是周章，而是他的一缕分魂。 第22章 斩魂刀法 根据周天成的说法，周章并不会武功。 之所以能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完全是因为他处于灵魂状态。 而那本书册会跟随他一起消失，恐怕是因为这家伙用灵魂遮罩，暂时掩盖了书页的存在。 这种方法顶多持续两天时间，他就会力竭回到书中。 谜团全部解开，众人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李童生忽然有些好奇，眼前这位大将军似乎对灵魂很有研究。 不但将自己士卒灵魂缝合，还能把周章的灵魂拆分…… 刘萤立刻把师父的话转述给了周天成。 那大汉正喝着酒，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他将瓷瓶放在坟头，突然一手拔出了腰间的单刀。 李童生师徒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出几步。 周天成见众人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叽里咕噜解释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见到能与自己沟通的人类，还给自己酒喝，他生怕吓走了他们。 刘萤这才明白过来，翻译道： “他说，这是源于他的刀法，名叫……斩魂刀法。 是他的师父，阴山道人传授给他的。 还说，如果我们愿意的话，就把这门刀法传授给我们……也算替他师父做了传承。” 小姑娘的杏花眼闪亮起来。 李童生也很兴奋，自己只是想来问明周章的情况，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刘萤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向周天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见他点头同意，这才雀跃起来，把自己刚才的话告知众人： “我告诉他我们已经有师父了，问他能不能只学艺不拜师，他同意了！” 其余几个徒弟先前还有些纠结，听到这话才终于欢呼起来，又将目光看向李童生，等待师父的指示。 李童生作为一个现代人，本就对这种师徒关系没什么所谓。先前之所以要让刘萤拜师，也是怕她身份不明，把定时炸弹埋在自己身边。 如今有这种白学武功的好事哪会不同意。 不过公主殿下和其他徒弟们顾虑他的情绪，还是让他有些感动。 见众人还看着自己，他当即露出笑容，点头同意下来。 周天成同样面露笑意。 他本想着把这群迷途之人送出秘境，也算好事一桩。没想到他们居然愿意留下来跟自己学武。 自己孤独在这乱葬岗呆了这么多年，每日只能与这些灵魂残缺的士卒为伴，哪比得上有活人相陪。 另一方面，能将师父所授的这门刀法传承下去，也算了却了自己一番心愿。 他随意释放出一丝气势，瞬间将周围浓雾吹散，众人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这满山坟头的乱葬岗，就这么成为了众人的课堂。 随着刀锋舞起，李童生师徒很快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与他们之前练的刀法有八分相似。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他们师徒练的那套刀法本就是李童生参照演武场上的黑甲妖兵招式研究出来的。 而那黑甲妖兵是周天成的士卒，想来刀法一脉相承。 只是这刀法居然还能操控人的魂魄，却是几人从未想过的。 随着周天成一边演练招式，一边嘴里讲解；加上刘萤的翻译，众人这才逐渐明白过来。 他们先前只学了形态，其中内力运转，配套心法却是一无所知。 这斩魂刀法需配上一门名为《观魂秘术》的心法修炼。 首先需要看到魂魄，才能运转内力，以刀斩之。 好在心法与内功并不冲突，不影响他们《九转玄天录》的修炼。 而这门心法还需以返魂花辅助修炼，方可炼成。 据周天成描述，这门心法炼至大成时，方圆百里生物魂魄尽在掌握。 比起小雯所习的感应之法恐怕要高出百倍。 这周天成毕竟是锻炼过无数兵马的大将，教学经验十分丰富。 他并没有一上来就给众人介绍心法中的艰深枯燥。而是从刀法演练开始，先吸引住众人眼球，随着刀法舞动，一步步将修炼步骤娓娓道来。 他的刀法比起李童生改良过的版本还要精妙许多。 毕竟那个版本是从普通的黑甲妖兵那学过来的，本就属于简易版本。哪比得上正主亲自使招。 李童生和李苔青两人悟性极高，加之先前练过类似刀法，便跟着他一起，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把单刀练习起来。 刘萤、小雯和柳云楼也想跟着姿势练习，可很快就步伐凌乱，刀势偏离，然后就不知自己练到哪里了，变回了先前练过的版本。 周天成看着李童生和李苔青两人的刀法，不由目露惊讶之色。 他没想到，这两人天资如此不凡，竟能过目不忘，且立刻将其使出。 看着众人努力学习的样子，他的思绪不由地飘回了久远的年代。 当时他在深山里跟着师父习练，也是如他们这般。在他们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师兄弟们的影子—— 当然，是刘萤、小雯和柳云楼这三个瓜怂身上。至于他们旁边的那两个怪胎……当年他们师兄弟中无一人能有此天赋…… 李童生听着刘萤的翻译，才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刀法的攻击方向与人体要害有所偏差。 主意的原因并非是两朝人高矮有别，而是—— 它的目的是斩人魂魄，达到彻底地灭杀！ 似自己先前那般改动，反而对其是一种削弱。 不过在没习得心法，未掌握斩魂之术前，只能依靠改动，攻击人体要害伤敌。 随着周天成的介绍，刘萤愈发有些心惊胆战。 这门招法专门克制她这种能够凭借血肉重生之人。 一旦伤及灵魂，即便成功重生，也只能沦为残魂痴呆。 委实可怕。 秘境里没有昼夜之分，几人又习得了《九转玄天录》，练起功来不知疲倦。 直到周天成摆手喊停，表示自己教得太过枯燥，需要休息。 这才罢了手，坐在他自己的坟边歇息起来。 先前的两瓶美酒他没有一气喝干，此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和众人闲聊起来。 其实也只有刘萤听得懂他的话语。 但这种众人围坐的感觉让他回想起自己与士卒弟兄们的军旅生涯，倍感亲切怀念。 第23章 重出秘境 几人一番交流，周天成这才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掌握了穿梭秘境之法，还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后花园…… 不过他没有生气，反而十分高兴。 因为这意外着，往后他都有机会能见到这些小家伙们。 对于一个孤独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天大的喜讯。 而且他们还能从外界给他弄来美酒…… 猩红的眸子开心地眯成了一条缝。 当听说李童生他们被人捕杀，这才逃进来时，他立刻义愤填膺。 在将月藏关炼成秘境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他吃一堑长一智，将《观魂秘术》修炼至无上境界，已经能通过人的灵魂知其善恶。 这也是他愿意将斩魂刀法传授给李童生师徒的原因之一，他很清楚，这些小家伙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而他炼成的黑甲妖兵，也同样只攻击心思恶毒之辈。不过由于头脑简单，难免会有误伤。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攻击了羽晨舟一行人，却没有在后续的相遇中攻击李童生师徒。 由于头脑简单，才会在搜寻周章之时，对他们出手。 而在李童生一行人到来，将他唤醒之前，周天成总是深眠地底，以此抵抗枯燥的岁月。 至于先前探索队到来时，他的出现是为了到演武场与那剑神宗的长老比斗。 演武场比斗的形成其实并非他的主意，而是这群头脑简单的黑甲妖兵根据残缺的生前记忆自发组成。 那日他正在沉眠，被一个愚蠢的万夫长吵醒，这才过去凑了个热闹。 没想到出手太重，将所有人都吓走了。 他遗憾不已，继续回到地底沉睡，很快陷入深眠。直到这次被刘萤的仪式唤醒。 …… 之后的一个月里，众人在周天成的教导下成功利用返魂花学会了《观魂秘术》，又将斩魂刀法练至小成。 当然各人进度不太一致。李童生和李苔青修行飞快，已经将刀法练至精通。 他们每天依靠刘萤的沙漏计时，半天到乱葬岗习武，半天陪周天成闲聊。 周天成也搬到了周章的房屋里和他们一起居住，吓得周章那一缕分魂钻进书册里丝毫不敢出现。 他们也没有耽误《九转玄天录》的修炼，每日腾出时间打坐，大通铺上灰色符箓盘旋飞舞。 周天成对此甚感兴趣，本也想学。李童生倒是不介意，毕竟自己学了人家的刀法、心经。若是能交换学习，也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无奈这大将早已不是童子之身，根本聚不起纯阳之气，只能暂时作罢。 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李童生想起，自己的师伯说过，师奶奶羽暮雪的父亲，天玄宗太上长老羽辞乡也散尽全身功力，习得了《九转玄天录》前三重功法。 他都有女儿了还能修习，或许这当中还有什么秘法可以突破限制。 这些日子里，几人也渐渐学会了纪朝的语言和文字。 终于，在一个月后，他们准备的粮食消耗殆尽。 是时候重出秘境了。 在周天成的带领下，他们回到了第一次进入秘境的地方。 这位大将军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舍，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早已和众人成为了朋友。 一双猩红的眸子黯淡了些许。 李童生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拍了拍那副精致无比的盔甲： “你放心，我们随时都能回来。等出去了，给你买上几坛好酒，再回来看你！” 黯淡的眸子立刻重新焕发出炙热的光芒，周天成开启空间通道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迷雾之外传来阵阵雷声，天地之间，空气扭曲起来。 不多时，一个奇异的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正是当时武戎人发现的入口。周天成也正是借着这个原有的，后来被封上的两界相交之处，打开了通道。 李童生师徒顺着通道走出，便看见当初那漫无边际的沙漠。 朝身后看去，通道逐渐消失，只有周天成的话语从虚空中传来： “记得买酒回来看我！” 众人笑着答应，同虚空挥手作别。 直到所有的异象全部消散，他们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这沙漠里没有马，他们需要靠双腿走出去！ 李童生看着漫无边际的沙漠，嘴角狠狠抽动起来。 好在刘萤从储物兜里掏出一个方形司南，为众人指明了方向，否则他们绝对会迷路。 恐怕立刻就能重新出现在周天成面前。 狂风卷着砂砾呼啸而过，几人依照司南所指，努力在大漠中行走。 先前驻扎在此的武戎官兵由于秘境关闭，早已撤离，什么也没有留下。 李童生没由来地想起传授赵小牛轻功的那个高手来。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跑得比马快吧…… …… 半日之后，几人终于看到了关佑县的城门。 这不是因为他们脚程飞快，而是他们走了不久后，在沙漠中偶遇了几匹野骆驼。 李童生骑在双峰之间，隔着李苔青的小脑袋眺望戈壁中耸立的城池，长长舒出一口气。 若不是这些温驯的家伙，他们恐怕得走上两天不止。 粮食已经耗尽，恐怕期间得再回秘境挖些返魂花充饥。 身后的另一匹骆驼上，柳云楼突然开口： “师父，咱们先前从天玄宗逃离，他们恐怕会通缉我们。” 他这些年在红鸳楼当白纸扇，再加上先前宿仙山上的所见所闻，对天玄宗的行事作风有了估量。 李童生叹气点头，与他想法一致。 那羽暮风绝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 如今目标明确，定然会在西北全境大肆通缉搜捕。 坐在身前的李苔青摸了摸腰间的百夫长黑刀： “师父，要不我们打进去吧？” 新领悟了斩魂刀法，他有些跃跃欲试。 “不行，这里的将士是无辜的。” 李童生摇了摇头，教育自己的徒弟： “你看城门上那些站姿挺拔，训练有素的官兵。他们刻苦训练，为守卫百姓恪尽职守。我们没有必要去伤害这些尽心尽职的人。 除非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不得不出手。” 他回头看向刘萤，询问她还有没有多余的面纱。 当时在宿仙山擂台比斗，这位公主殿下正是凭借面纱避免了被羽暮风认出。 第24章 噩耗 刘萤听到师父为云朝的边关将士辩解，不由心生感激。 这些随时准备赴死的将士恐怕也想不到，他们的藩王，当年带领门人击退武戎，安定天下的天玄宗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是面纱只有一张…… 她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 关佑县城门，整齐严肃的官兵们正盘查过往行人。 此地乃是国防大关，不可轻疏。不时有武戎人前来无偿帮助百姓，号称赎罪，也须验明正身方可通行。 两个官兵刚放过一个鼻梁高挺的武戎人，就见一队骑着骆驼的生人从远处缓步过来。 赶忙举起手中长槊将其拦下： “来者何人，可有通关文牒？” 他们看着骆驼上的几人，样貌与云朝百姓相仿，其中混有一个武戎模样的孩子。 武戎模样的小孩…… 那两个官兵相视一眼，目光变得戒备起来。 其中一个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从骆驼上下来，朝他们笑道： “几位官差大哥，我们乃是半年前派往武戎交流的考古民团使者。 今日方才回归。” 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云皇都博物学会的证明，以及一份通关文牒。 “那这孩子？” 其中一名官兵验证文牒和博物学会的证明，另一人指着那武戎模样的孩子疑惑到。 带面纱的女子轻笑一声： “这是当地的武戎孩子，由于对考古有帮助，我便将他请了回来。 其余几人，都是我博物学会的下属。”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从储物袋里掏出几件古代器皿，以此证明自己身份。 这戴着面纱的女子，自然就是刘萤。 她知道这些官兵刚正，如果自己掏出纹银贿赂两人，反而会适得其反，徒增怀疑。 果然那官兵验证一遍后，朝伙伴点头道： “文牒不假，放行。” 说着又转头对李童生一行人叮嘱道： “你们长期在外，不知此地变故。如今在县城中行走，须多加小心。” 李童生师徒相视一眼，猜测是自己一行人被通缉之事。 只是不知道天玄宗会怎么编排自己，便打听道：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官兵眉头紧皱，将长槊一点地面，露出愤懑之色： “不久前，八个天玄宗的仙师遇害。那伙恶贼居然从宿仙山逃离，于是仙宗发放了海捕文书。” 果然如此。 众人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装出惊讶惶恐的表情，避免露馅。 然而官兵的下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般，让他和一众徒弟彻底无法淡定： “仙宗首席弟子，羽仙师为抓获歹人，独自乔装潜伏。 没想到……居然也被那伙恶贼杀害了！” 李童生双目瞪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翻身跃下骆驼，来到那官兵面前，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说，谁被杀了？” 那官兵沉痛不已： “还能是谁，便是那首席归元仙师。首席一向待人亲善，没想到居然遭此毒手……” “你胡说！师……归元仙师武艺高强，怎么会被人杀害！？” 另一个官兵怒哼道： “不错，归元仙师何等武艺；要不是误信奸贼，又怎么会被他暗害身亡！ 仙宗已经将事情始末告知各地。那奸贼乃是归元仙师的师侄，利用仙师对其宽仁厚爱，将其骗杀。 实在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你！……” 骆驼上的李苔青见他言语中似在侮辱师父，正要出言反驳。被师父看了一眼，这才连忙止住。 李童生此时脑子乱糟糟的，几乎无法思考。 他勉力装出感激的神色，告辞城门官兵，带着徒弟们在关佑县找了一处客栈歇脚。 一路上当地百姓皆着素色，头缠白布，气氛萧瑟。 “师父，他们说师伯公身亡，是真的么？” 刘萤也有些不敢置信，直到进入客栈，见没有外人，她才开口问道。 柳云楼在一旁分析道： “目前还无法确定。 也有可能是天玄宗做局，想要将我们和师父套进去。 整个天玄宗，能让师父关心的，也就师奶奶和师伯公了。” 他其实心里觉得这个消息多半不假，可担心师父消沉，只好编出这么一套说辞。 原因很简单，按羽归元的性格，是不会同意以自己的死来骗他们上套的。 李童生心如乱麻，一时竟没有想到这个关窍。听了他的话果然振作起来，立刻想要验证此事虚实，安排徒弟们行动起来。 一方面让刘萤和小雯一组，去市集采买干粮酒水。 如果师伯身死是假，他们很快又要回到秘境躲避。 另一方面，他和李苔青一组，到县里查看通缉榜单，询问路人，看看有没有案情详细。 再令柳云楼将那几匹骆驼卖给武戎人，换钱买马，准备离开关佑县。 计划已定，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关佑县的街道上满是黄沙，周围房屋低矮，路上武戎人和身着素衣的当地百姓交织。 李童生领着李苔青前往县衙门口的通缉墙观瞧。 那告示已经贴了几天，当地百姓都已经看过，此处并没有人围观。 两人来到榜前，仔细看去。 上面赫然贴着他们五人的画像，以及各自的赏银。好在这个世界没有相机，亦没有素描和透视技法，画的并不像。 五张画像上还有一张告示： 天玄宗首席弟子：羽归元 半生清廉，宗门栋梁。本为下任宗主待任。 前日于周中县遭歹人暗害，不幸亡故，现已羽化。 经查明，歹人为天玄宗叛逆，李修仁弟子：李童生及其自养徒弟。 此党阴险狡诈，恶毒非常。 本宗必将擒获歹人，将其碎尸万断，以慰亡魂。 今有五人画像于下。 藩地百姓，如有歹人情报者，速往县衙举报。若有知情不报者，死罪难逃。 李童生立刻发现其中的关键信息—— 周中县！ 这地方他已经十分熟悉，那里是沙河帮的地盘。 当时守卫的官兵说，师伯是为了找寻歹徒，这才乔装打扮，潜入调查…… 难道又是反抗天玄宗的势力藏入了沙河帮？ 他想起当时的牛龙刚六人，也是藏在沙河帮的三堂堂口。 这也太巧了吧…… 第25章 前事 李童生将告示看过一遍，担心打草惊蛇，并没有询问门口的衙役，带着李苔青返身离开。 回到客栈，又等了一会儿，刘萤和小雯赶了回来，柳云楼也已经将骆驼换成了马匹，就拴在客栈的马厩里。 一切准备就绪，李童生不想再耽搁，当即让徒弟们动身，前往周中县！ 刘萤仍旧用先前的说辞，带众人过了城关。 接着众人绕过流云县，一路从山野环绕过去。 因为流云县的官差大多已经认得他们。虽然这群老兵油子恐怕不会卖力送死，可声张起来，他们的行踪也就暴露了。 到达周中县城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李童生带着徒弟们重新回到秘境之中歇息，打算明天再入城。 几人回到周章的屋宅，周天成正坐在他们布置的通铺上，百无聊赖地拿着周章那本书册翻阅。 把那一缕魂魄吓得藏在其中死活不敢出来。 见李童生带人回来，他不由大喜，赶忙迎了上去。 这才发现几人脸色都不太好。 一番交流这才得知外界发生之事。 刘萤将从关佑县买来的两坛子酒水递给他，又从储物袋里掏出干粮给众人分食。 李童生心情实在有些不安，一个人坐在通铺上皱着眉头沉思。 他只盼那消息是假的，即便是师伯坑骗自己，他也认了。 反正随时可以返回秘境，并不会有什么事。 可万一消息是真的……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 不会的，师伯武功那么高强，即便是沙河帮的帮主沙万里也无法伤其分毫，怎么可能有人能击杀他…… 周天成看出了他的苦恼，接过刘萤递来的碗碟，给这个小家伙倒上一碗酒水，递了过去。 李童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月相处下来，这位前朝大将已经如自己的大哥一般。 他将碗中酒水喝了一口，长长吐出胸中闷气，用磕磕绊绊的纪朝古语同周天成交流起来。 几个徒弟静静地围坐旁边，啃着手里的干粮。 周天成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笑了笑： “童生啊，我当初也与你一样。无比希望我的那些弟兄都没有死。” 他的目光透过房屋，看向远处的乱葬岗： “可是，岂能尽如人意……你别误会，我不是咒你师伯死啊。 可要是他真的死了，你准备怎么办？” 李童生看着黑色盔甲下的大汉面容，想到他将整个城市祭炼的酷烈手段，叹了口气： “周大哥，我没你这般伟力……可要是师伯真的死了。我也一定会揪出凶手，为他报仇。” “报仇”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回忆： 师伯与他在县衙的初见；想要抚摸李苔青的脑袋却被自己占了；带自己和李苔青到云肴楼吃席，到客栈住宿；将天玄府邸让自己借住，又给了自己银票……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在脑海中浮过，他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用力晃了晃脑袋。 还没有确定，师伯有可能没有死……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其实随着这一路过来，他心里也想到，师伯还活着的可能不大了。 黑色的金属手套拍了拍他的肩头，周天成又给他碗中添了些酒水，说出了后半句话： “但求无愧于心吧。” 李童生此时的感受他再清楚不过，当年自己得知士卒死讯时，也是如他一般。 愤怒、狂躁、不愿相信。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他身旁的那本书册之中。 两人就这么一直喝到了深夜，沉沉睡去。 …… 第二天。 李童生师徒将酒水干粮留下后，告辞了周天成再次重出秘境。 无论如何，必须先确认真相。 李童生经过周天成一晚上的开导，此时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 但他绝不会放过杀害师伯的仇人。 周中县的城门缓缓开启，他和徒弟们正要骑着马进城。 那城门的守卫虽然见过他一次，恐怕没有将他和通缉令上的画像联系起来。因此众人并不担心。 然而还没到城门口，附近的树林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将他们拦了下来。 李童生及时勒住马缰，不解地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妙龄女子，可五官却有些眼熟…… “湘儿？” 刘萤认出了她，那人正是羽暮雪的贴身丫鬟之一，据说从来不离开独仙苑，今日怎么跑出来了？ 难道是为了捉拿自己？ 众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戒备，朝四周张望了一番。 然而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冲出无数天玄宗弟子将他们包围。 湘儿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几人此处不是说话地方。 这里距离城门已经没多少距离，兵卒很容易便能发现他们。 她示意众人跟上，领着他们，一路拐进了城外的树林之中。走了好一阵子，见树密林深，这才停了下来。 “湘儿，怎么回事？我师伯他……” 李童生能随时带徒弟们返回秘境，因此并不担心，一路跟了过来。 湘儿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外人，这才叹气开口： “羽首席的确亡故了。” 就这么一句话说出，李童生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外面的官兵或许有骗自己的可能，可湘儿作为师奶奶羽暮雪的丫鬟，却完全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好在昨夜一场酒喝过，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很快定下心神： “那你这次来，是师奶奶有什么吩咐？” 湘儿点了点头： “大事不好了。 羽首席死后，我家主人被宗主怀疑，认为她是歹人同党。此时软禁在独仙苑中，等待审讯。” 她细细将先前之事合盘托出。 原来羽归元乔装打扮下山后，羽暮雪便依照他所言，服用易容丹装扮成他的模样，为其遮掩。 她还记得自己侄儿的猜想，不时前往主殿查看李童生师徒是否回归。 然而前夜刚到主殿，便被羽暮风带着一众长老殿主包围拿下，现出了真身。 这时她才得知，正当她冒充羽归元时，真正的羽归元尸首已经在周中县市集被人发现，报回了天玄宗。 第26章 重回独仙苑 羽暮雪解释不清自己冒充羽归元，以及前往主殿的原因，被羽暮风及一众长老殿主捉拿。 看在太上长老的面上，他们没有立刻把她收监，而是软禁在独仙苑中。 这才让湘儿有机会以采买食物为由，服用了易容丹偷跑出来。 她本想去青元山寻找李童生师徒，可那里已经被天玄宗弟子重重包围，水泄不通。 想到通缉令上有写明羽归元遇害地点，她觉得李童生会前往探查，便在周中县城外等待。 此时已经等了一天一夜。 李童生不由地皱起眉头。 这个天玄宗宗主办案从来不讲证据。师奶奶虽是他堂妹，可一向意见不合。 难保不会借机铲除异己…… 他看了看徒弟们，又看了看有些焦急的湘儿，下定了决心： “咱们得先回天玄宗，把师奶奶救出来。” 羽暮雪虽然固执、偏激，但绝不可能是杀害师伯的凶手。之所以去主殿，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能随时传回秘境，因此并不害怕回宿仙山。 不过他们都已经是熟脸，那些没见过面的官差不认识倒还罢了，可天玄宗弟子因为那天的考核擂台比斗对他们都很熟悉。 想要直接上山，恐怕有些难度…… 湘儿看出了他的顾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药罐： “这是易容丹，你们服用易容后再上山，就没人认得了。” 师徒几人相视一眼，李童生率先将其接过，倒出一粒服用。 他自负《九转玄天录》已经修炼至第二重五条符箓，即便湘儿真的下毒，他也能支撑一时半刻，将自己和徒弟们带回秘境，请周天成治病。 因此并不害怕其中有诈，正好为徒弟们试毒。 柳云楼本想出声提醒，见他回头看了眼自己，便知师父心里有数，不再做声。 湘儿见他服用丹药，便对他说起易容之法，果然并没有坑害之意。 随着内力运转，很快李童生变成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 他这才将那瓶丹药递给弟子们。 众人易容完成后，李童生又从储物袋里掏出先前换下的天玄宗道袍，分发给弟子们。 一番乔装打扮后，他们这才跟着湘儿往天玄宗赶去。 周中县本就临近宿仙山，几人不多时便来到山脚。 那守山的弟子果然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径自上山。 原来这几日考核过后，宗门内添了不少天赋异禀的新人，守山弟子也认不全。 见他们身着天玄宗道袍，便没有起疑。 等他们来到独仙苑前，才发现这里重兵把守，山峰上还透着阵法的微光，禁锢得犹如天险，丝毫不能进入。 没想到易容成中年女子的湘儿轻巧一笑，领着众人来到山峰另一侧，此处居然有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颇有来历。 是当年李天用担任宗主前，为了和羽暮雪私会偷偷挖的。即便到如今，也只有羽暮雪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得知。 此道直通独仙苑内地下，当年李天用专门做了阵法隔绝。普通人即便遇到，也看不出内里。 此时李童生心系师奶奶，又因师伯亡故而悲伤，否则一定会在内心吐槽师公的骚包。 湘儿不知从哪取出一支火把，带着众人钻入密道一路进了山中地底，蜿蜒曲折地走了许久，这才来到独仙苑的地下二层。 这里已经被羽暮雪重新修葺过，还储藏着两排美酒。 湘儿搬过墙边的木梯，爬到天花板处，敲了敲嵌入天花板的木质盖子。 不多时，盖子被打开，另一个丫鬟小思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才回来？” “快让我们上去。”湘儿装扮的中年女子催促道。 想来她先前也是以这副模样出去的，所以小思一下就将她认了出来。 听她这么说，小思不由地望向她身后，这才看见易了容的李童生一行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这些是什么人？” “是主子要找的人。” “李、李童生他们？”小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服用了易容丹。 她赶忙将湘儿拉了上去，又将李童生师徒挨个接引。 此时他们的位置正在独仙苑地下一层，倒是有了石梯，不用再行攀爬。 小思没想到湘儿居然真能将人找回来，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向众人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羽暮风对于自己儿子的突然死亡暴跳如雷。虽然他和儿子意见不同，但好歹是自己的独生子。 一方面他誓要擒拿歹人，为儿子报仇，如果撬不开羽暮雪的嘴，必定会要她给自己儿子陪葬。 另一方面，他其实也知道李童生师徒根本没有实力击杀羽归元。之所以张贴那张告示，一是为了迷惑歹徒，二是还觊觎李童生那件能瞬间消失的秘宝。 在太上长老羽辞乡的斡旋之下，羽暮风同意给自己堂妹两天时间，想清楚自己的罪行，从实招来。 而今天便是期限。 等到中午，就会有天玄宗弟子将她带去主殿审问，如果说不出所以然，恐怕就要被带去刑台问斩。 如今日头已经过了三竿，再过不久就到了时限。 她一边说一边领着湘儿和李童生师徒往外走，丝毫不敢耽搁。 很快便将众人带到了主屋。 羽暮雪正一个人独坐饮茶，面上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却不是为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而是为了侄儿的死亡。 她想清楚了，自己便是死也不能把侄儿吩咐的事说出。 她心里对这些天玄宗的高层已经完全不报希望，一旦将奸细之事点破，恐怕只会打草惊蛇。 眼下只盼湘儿能找到自己那个徒孙。 上次他能卧底沙河帮为李修仁报仇，足见其智力非凡。 如今为羽归元报仇的事，也只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只是那恶贼居然能杀了自己这个侄儿，想来武艺非凡，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敌得过…… 原本还打算让湘儿将他们带回，期盼小徒孙那突然消失的法宝能救自己一途…… 正在思绪百转千回，忽然见自己的丫鬟领着一行人快步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 羽暮雪皱了皱眉，这些穿着天玄宗道袍的家伙她并不认识。 难道是时辰到了，要带自己过去问审？ 正琢磨不透，其中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突然开口： “师奶奶，是我。” 第27章 救人 “童生？” 羽暮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直到看到一旁易容乔装的湘儿，她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家伙是易容过来的。 她眼前一亮，正打算继续询问。却听李童生抢先说道： “师奶奶，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你们先跟我离开这里。” 他已经得知天玄宗随时会遣人过来带走羽暮雪，因此并不打算在此久留。 “用你那个突然消失的法宝？” 羽暮雪有所预料，神情一松。 自己恐怕不用死了。 李童生没想到她们是这么理解自己的传送之术的，也不好辩解，索性点了点头糊弄过去。 他让三人放松精神，不必抵抗，随即再次使用传送。 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出现，已经在层层迷雾之中。 周围房屋高大、古朴。透着岁月的沧桑感。 两个丫鬟只觉得新奇，羽暮雪却是瞪大了双眼，惊愕得无以复加。 这里正是先前她们来过的秘境——月藏关！ 怎么会这样？ 自己这个小徒孙是怎么做到的？ 从未听闻过有人能进入已经关闭的秘境，难道他的那个法宝就是在秘境中获得，私自藏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法宝的价值恐怕还在羽暮风的估量之上！ 一个能够穿梭秘境的法宝，哪是寻常逃生法宝能够比拟？ 正打算询问，迷雾中忽然传来粗犷的嗓音。 似乎有人说了一句话，可羽暮雪和两个丫鬟却完全听不出其中内容。 正有些惊疑不定，没想到李童生已经开口，同样用听不懂的语言回应。 紧接着，一旁的几个徒弟也用这秘语同那声音交流起来。 羽暮雪和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对眼前的状况完全懵了。 然而，她们没有迷茫太久，雾中现出的魁梧身形立马把她们吓了一大跳。 尽管周天成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威严，可还是把那两个丫鬟吓得不轻。 一旁的羽暮雪就更不用说，她是亲眼见过周天成一刀砍翻剑神宗长老的。 当时在演武场上，剑神宗长老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她的实力和那位长老只能算得上相当…… 等等，自己的小徒孙和曾徒孙们似乎正在和他交流？ 这种秘境中的大妖邪，也能与人交流的么？ 他们使用的又是什么语言？ 羽暮雪脑中闪过一连串的问号。她摆出戒备姿态，将自己的两个丫鬟紧紧护在身后。 李童生和周天成打了一通招呼，将前事说出。余光瞥到师奶奶的架势，才反应过来她们不通古语，连忙让刘萤翻译，并向她们解释前因。 羽暮雪这才得知他们使用的是纪朝古语。而那个一刀砍翻剑神宗长老的大将，居然是个活人！ 而且看他的动作神情，似乎还很好相处…… 她不由地为那剑神宗长老默哀了片刻。 李童生先前没想到自己易容后，周天成居然也能一眼将他们认出。 经这位大哥解释后才明白，他的《观魂秘术》直视灵魂，只有自己还有一口气，不管变成什么样他都能认出。 周天成将几人让进屋内。 羽暮雪一眼看出厅堂上的大通铺与其他摆设格格不入，顿时便想明白了李童生师徒这些天的所在。 又有刘萤在一旁解释，终于明白了事情始末与周天成的身份过往。 只是她仍旧不明白小徒孙那穿梭秘境的法宝是什么，这一点刘萤也无法作答，她也不清楚。 众人坐在大通铺上商议起后续的事情来。 这次就轮到刘萤给周天成翻译了。 羽暮雪将自己扮成侄儿的事又说过一遍，与湘儿先前所说相同，不过却有了更多的细节。 她在冒充羽归元时，没有忘记探查宗门内可能藏着的奸细，这些天下来居然真的有了一点收获。 她偶然发现，在一次主殿议会时，房梁上有一道身影闪过。 此人气息隐蔽得极好，即便是她也没法感应到。 她本想提醒羽暮风和诸位长老，却又担心打草惊蛇。 终于有一次，在扮成羽归元夜间巡逻时，她再次感觉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然而当她悄悄跟上时，却早已不见那人踪影。 目前可以得知的是，那人穿着天玄宗道袍。极有可能是这次考核新进的天玄宗弟子。 而且此人轻功极佳，堪称鬼魅。 可考核的内容并不包括轻功比试，因此她并不能确定人选。 李童生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不由地和几个徒弟相视一眼。 轻功极佳……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赵小牛的师父！ 那家伙正是轻功极佳，又对赵小牛说自己即将前去赴死…… 当时的时间也和考核时间对上了……不会就是他吧？ 众人正思索着，忽然看见两个黑甲妖兵拿着扫帚簸箕进屋，开始打扫起来。 周天成嘿嘿一笑，他住在此处后，便安排了几个部下每日打扫，日子过得愈发滋润。 …… 天玄宗。 一队高阶弟子通过层层把守，揭开阵法进入了独仙苑。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整个独仙苑已经空无一人。 消息很快传回了主殿，羽暮风勃然大怒，亲自带着一众长老搜查，却只发现了地底下的一条密道。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身旁一位唤作白玉娇的女长老开口道： “宗主，这家伙不会是带着丫鬟从密道畏罪潜逃了吧？” 她是羽暮风的姘头，素来被羽暮雪看不起，两人不睦已久。 现在逮到机会，正要整治对方，却没想到羽暮雪已经逃走，不由地怒火中烧。 羽暮风缓缓摇了摇头。 天玄宗虽然对下层弟子出入管理不严，可长老、殿主这类重要人物，身上都有宗门印记。 此印记专用于记录各位长老、殿主行程和路线。 而羽暮风身为宗主，是能通过秘法感应追踪印记行程的。 也就是说，如果羽暮雪真的从密道离开，那么密道里就会留下新鲜的宗门印记痕迹，一路沿着她行过路途蔓延。 此印记痕迹标示的是身体行动路线，即便是一路飞走也无法抹除信息。 而此刻，在羽暮风的眼里，他的堂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第28章 各方计划 这个秘法羽暮风平常并不使用，因此一直没发现羽暮雪冒充自己儿子。 直到羽归元身死，他才重新重视起来。 面对羽暮雪的突然消失，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羽暮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突然猛地一怔。 那天他出手袭击李童生师徒，那些家伙也是这样突然消失的！ 自己这个堂妹，一定是被他们救走了！ 可是，自己搜捕李童生只是惦记他那能瞬间消失的法宝；如今他居然潜回天玄宗救走羽暮雪……难道这些小贼真的与自己儿子的死有关？ 想到这里，羽暮风怒气上涌，一掌拍在身前的木桌上，茶碗瓷台瞬间碎了一地。 宿仙山羽家祖坟。 羽晨舟跪在一处崭新的墓碑前，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他看着眼前墓碑上刻着的羽归元的名字，只觉得无限悲伤。 虽然父亲平日里对他管教严格，可他清楚是谁把他一路拉扯长大。 如今突然遇袭身亡，对羽晨舟来说，就如同天塌了一般，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长跪墓前，脑子里不断闪过父亲平日里对他的谆谆教诲，以及尸首被弟子们抬回时的惨状。思索良久，眼里逐渐露出坚毅的神色：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羽晨舟作为羽暮风的乖孙，心里清楚这并非李童生所为。他想要揪出真正的凶手，将那些残害父亲的家伙碎尸万段！ 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的姑奶奶—— 那个假冒父亲多日，却说不出理由的女人！ 今天，就是她的审讯日期。 想到这里，羽晨舟再次朝墓碑拜了三拜，随即起身，目光坚定地朝主殿走去。 再他离去之后，坟墓旁的树丛里露出了一个身影，那是他的大哥羽晨叶。 …… 李童生师徒和羽暮雪、周天成在秘境房屋之中畅聊许久，逐渐理清了现在的情况。 师伯羽归元已经身亡，无可挽回。 即便像周天成那般利用别人的灵魂为他进行修补，活过来的也不再是他本人了。 那些黑甲妖兵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揪出凶手，为他报仇一途。 据羽暮雪所说，她见过羽归元的尸体。 当时自己虽然被怀疑，但仍然申请获准与众人一起围观验尸。 由太上长老羽辞故在旁看守。 羽暮风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 羽归元的尸体惨不忍睹。脸上、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刀剑伤痕。 完全看不出是哪派路数。 后续的解刨中也没有发现中毒的痕迹，排除了被人下毒后再击杀的可能。 当时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凶手的武功远在羽归元之上。 但李童生对这个结论持怀疑态度。 因为他的师父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对方明显是一个团队。有可能他们各自的武功并不在师伯之上，而是联手合力击杀了师伯。 可这个假设又很快被柳云楼推翻。 因为发现羽归元尸首的地点在周中县内。 如果他们的武功并不高强，只是通过团队合作堪堪将他击杀的话，他们应该会像先前处理那八个天玄宗弟子一般，把尸体扔到宿仙山脚下，以避免自己行踪暴露。 而他们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很可能是布置陷阱，引诱天玄宗弟子调查，从而逐个击杀！ 结合羽归元乔装打扮，潜入调查的地点就在周中县。基本可以排除歹徒故意将尸体扔到该县错误引导，他们此时应该就在周中县之中。 但是很可能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猎杀前来调查的天玄宗弟子！ 刘萤和小雯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安起来。 如果真如柳云楼所猜测，那伙人的实力恐怕深不可测。 因为死的是宗主羽暮风的独子，必定会有长老级别的高手前来调查。他们要真是故意布局，引诱天玄宗。那说明他们的实力恐怕还在长老之上。 李童生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潜入周中县的危险系数太高了。 即便是羽暮雪，也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如果这位大将能够出马的话……才有可能与之抗衡。 可周天成没法离开秘境…… 但李童生可以将歹徒送入秘境！ 可对于抵抗传送者，他必须接触到对方，才能触发传送。 李童生冥思苦想，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要和上次一样，再次潜入沙河帮！ 之所以还选择沙河帮，是因为他觉得，这伙儿团队很有可能还与沙河帮有关联。 周中县除了这个大帮派，其余几乎没有什么藏身之地。 而这个帮派上次出了内鬼后经受了一轮检测，此次恐怕会再次成为天玄宗的盲区。 至于沙万里这个帮主，他心里也产生了些许怀疑。 他真的如自己所说，对牛龙刚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么？ 他的武功如此高绝，难道真的甘心被羽晨舟这种纨绔子弟使唤么？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武玲珑的来历。 那把来路不明的飞刀仍然在他的储物袋之中。 当初牛龙刚曾说过，武玲珑是突然出现，并为他们治伤。也是在她的鼓动下，其余五人才起了反抗天玄宗的心思。 自己此前由于大仇得报，并没有细究其中因果，现在想来，甚是蹊跷。 那武玲珑一个师承神秘的女子，却显得对反抗天玄宗早有谋划。 还有她那件遁地银环，明摆着就是针对天玄宗的法宝。 她会不会和这一批人有所交集？ 这一切的答案，恐怕仍在周中县里。 李童生主意已定，再次做出了安排。 他要如先前一般，继续卧底沙河帮。 同样这次不能从天玄宗出去。 羽暮雪刚刚消失，那里一定是重兵把守。 他可以先让周天成将自己和羽暮雪送至沙漠，再由羽暮雪施展《蕴风卷天录》将自己送到周中县。 有这门飞空功法相助，倒是不用再寻找野骆驼了。 而其余人都在秘境中待命。等到风声过去，或许可以继续易容回到天玄宗，寻找探子线索。 一切安排妥当，李童生和羽暮雪立刻起身，由周天成带着再次送回到了沙漠之中。 第29章 再探沙河帮 大漠之中。 李童生和羽暮雪两人在虚空中现出了身形。 羽暮雪轻挥衣袍，一股浑厚的内力瞬间将她和李童生卷起，飘在半空中往周中县飞去。 下方的城池变得如同沙盘般大小，往来行人恍若蝼蚁。 羽暮雪仍旧是忧心忡忡。 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徒孙居然如此气魄。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也要闯入那龙潭虎穴。 同时也有些愧疚。 一个月前，自己还想要把他的丹药、盔甲没收。 如果那时考核，天玄宗没有故意针对他，或许羽归元就不会独自探查，也不会死于非命了吧？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如今自己恐怕也上了天玄宗的通缉榜单…… 飞行的速度很快，两人在下午时分已经重新回到了周中县城外。 李童生的易容丹药效马上要过了，又向羽暮雪讨了几枚，随后又将她送回了秘境。 他不打算让师奶奶和自己一同过去卧底。 原因和先前一样，目标越多越容易暴露。 只是不知师伯当时易容乔装，是怎么暴露的…… 他晃了晃脑袋，不再想这么多。仍旧扮作面貌平凡的中年人，很快混入了城中。 此时周中县里，已经有不少天玄宗的弟子四处走动排查。 李童生看着他们来来往往的身影，不由地为他们的生命安危操心。 他一路走过，再次来到了城东的沙河帮本部。 气派辉煌的建筑仍旧耸立，门前也依旧立着两个裹黄头巾的弟子。 李童生想也不想，径直朝大门走去。立刻被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沙河帮的大门也敢闯？瞎了你的狗眼！” 就连阻拦的台词都与先前相同。 李童生笑了笑，做出一个大喇喇的姿态： “我是过来投靠帮派的，喊你们帮主出来。” “你……你是什么人？” 两个黄头巾当即戒备起来，一个月前被天玄宗弟子卧底帮派，砍了三堂堂主的事还历历在目。 如今又听到有人要来投靠，当即目光变得审慎。 李童生实在懒得与他们废话，怒瞪其中一人： “还不快去！找死么？” 话说得豪横，反而吓住了两个小厮。两人相望一眼，连忙往里面跑去。 不多时，沙万里从屋内走了出来。 自从李童生擂台砍死那个长老后，再没人敢来找新人麻烦。 沙万里皱着眉头迎了出来。 这个月投奔沙河帮的人并不算少。 在上回李童生卧底他们帮派之后，他立刻改革了入帮制度，对每个新人照顾有佳，生怕又是卧底。 那些新人也都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而如眼前这个中年人语出豪横的，不会真是哪个天玄宗的纨绔子弟过来卧底了吧？ 天玄宗近来发生的大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快十个仙师了。 沙万里仔细端详着来人，还没等问话，那人已经开口： “沙帮主，我来投靠你是给你面子，你就这么让我站着么？” 他心里一凛，连忙笑着将来人让进院内。 当下将一应考核全都免了，又让弟子奉茶上果盘，十分地恭敬。 李童生心里轻笑一声。 他之所以如此高调是有原因的。 经过自己上次的卧底，如果沙万里心里有鬼，肯定会加倍警戒。 想要老老实实裹黄头巾，卖力当沙河帮弟子慢慢调查，恐怕查不到任何东西。 因此他决定反其道而行，故意高调，就是要让他以为自己是天玄宗派来的卧底，而且是纨绔子弟。 但这只是表象，他还有后续的计划。 当下李童生一边吃着果盘，一边看着沙万里： “帮主，听说你们六堂堂主职位空缺，不如安排给我？” 他这句话一出，沙万里更加确信他就是天玄宗派来的弟子。 因听了李童生的经历，这才得知六堂有空缺。 连忙露出恭敬的笑容，答应到： “自然自然，一切仙……不，您说了算。” 其实这一个月，他早已重新安排了六堂堂主，但见李童生这么说，哪敢辩驳。 赶紧唤了个弟子过来，低声安排他去把那个新任的六堂堂主撤了，许他一个长老的职位。 李童生满意地点点头，就听沙万里开口问道： “不知仙……您怎么称呼？” 他嗤笑一声： “素闻沙帮主擅于给人取名，不如给我也取一个如何？” “这，不敢不敢……” 沙万里听了这话，连连摆手，脸上作出惶恐之色。 “好吧，那我受累自己取一个，叫‘马七甲’你觉得如何？” “额……好，好名字！”这位沙河帮的帮主额角冒汗，头大如斗。 眼前的中年人这副做派，哪像是来卧底的？就差把“我是卧底”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可他偏偏又不敢言明，只能努力装出不知情的样子，演得十分痛苦。 李童生正好还未吃饭，当即让他摆上好酒好菜，为自己的加入设宴欢庆。 又让他把本帮的长老喊出来作陪。 沙万里一头黑线，却丝毫不敢怠慢。即刻让弟子备好酒菜，将自己的主殿腾出来设宴款待。又遣另一个弟子过去把长老们都喊过来。 不多时酒菜被端了上来，几位长老也陆续从殿外进来，朝沙万里拱手作揖后，这才看坐在主位上胡吃海塞的李童生。 “混账东西，那位置是你能坐的么？快给老子滚下来！” 其中一个脾气火爆的长老当即怒道。其余几个长老也皱起了眉头。包括李童生的前辈，上上任六堂堂主，当时瘦成人干的那位。 如今离开烟花之地，他的身体倒是好转了些，看上去总算有了人样。 沙万里连忙拦住先前开口那位长老的话头，低声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 那长老闻言立刻变了脸色，连忙找补。指着最瘦弱的那位原六堂堂主佯装怒喝： “我是说你这个混账，这地方是你这种新长老能来的么？ 瞧你这衰样，来此作陪岂不是玷污了仙……” “咳咳。” “仙……先前加入的兄弟眼睛么？” 好算沙万里及时出声提醒，他才没将“仙师”两个字说出口。 第30章 作态 李童生见他们滑稽的模样，强忍住笑意，大马金刀地吆喝道： “都来了啊，别客气，随便坐！” 自己继续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一众长老听帮主说了他的身份，哪还敢怠慢，纷纷遵命坐下。 沙万里坐在他身旁，亲自为其倒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沙万里连同一众长老都惊了。 心说这天玄宗的仙师怎么如同恶鬼投胎一般，这么能吃。 他们拘于礼节，都不敢怎么动筷，没想到一桌子菜肴都被李童生一扫而空。 他摸着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又嚷嚷着要让帮主带路，去红鸳楼，自己的堂口看看。 沙万里自然不敢不听，先将一众长老送到门外。正准备回身请李童生，一个长老突然拉住他的衣袖，悄声道： “帮主，这家伙不会是冒充天玄宗，来蹭吃蹭喝的吧？ 您看他那吃相，哪像是天玄宗的仙师啊……” 沙万里听他这话也不由地皱了皱眉，这位长老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这位自称马七甲的仁兄吃相着实不雅。 可他不敢赌这种可能。 万一猜错了，岂不是白白得罪了仙宗？更何况现在非常时期，正在天玄宗弟子遇袭的节骨眼上。 若是赌错了，自己恐怕要承受整个天玄宗的怒火。 正想着，李童生已经自己捧着鼓囊囊的肚皮走了过来： “嘀咕什么呢？还不带路？” “是，这就带您过去。” 沙万里连忙答应，那长老也不敢久留，脚底抹油迅速溜走。 李童生对于红鸳楼已经相当熟悉，没等沙万里带出多远，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在这位沙河帮帮主前头，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周中县东南的红鸳楼。 新的六堂堂主还没当几天，就接到了调令，十分地不满。可这是帮主的命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把老堂主珍藏的那些奇怪宝贝打包了往外走，就见帮主带着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从外边走了过来。 这家伙难道就是新任堂主？ 他朝帮主做了一揖，接着目光不善地朝李童生看去。 “看什么看？” 李童生立刻不满地骂道。 沙万里连忙打着圆场，将那人拉到一边，向他讲明这位“马七甲”的来路。 他这边讲着李童生已经径自走进了六堂的堂口。 一个月没回来，他倒也有些怀念。 这里可是当初他和柳云楼那小子相遇的地方。 想当初那小子在红鸳楼喝醉了说胡话，还是自己给他拉回来的。 此时其他黄头巾也朝门外的帮主聚了过去，从他那得知了李童生的仙师身份。 虽然沙万里也不能确定这家伙是不是来骗吃骗喝的，但这个紧要关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此他只当真的向帮众们吩咐，并不敢深究。 门外正在聚集，李童生已经信步走到了楼上。 那间堂主厢房几经易主，此时却和他第一次来时相差不多。 床铺乱糟糟的，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折腾。好在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没有再次出现。 他想到自己正在扮演的身份，当即重新下楼，让一个弟子将床铺被褥重新换过，要全新的。 那弟子已经得了帮主交代，哪敢不从，连忙跑去采买。 这还不算完，李童生又吩咐了两个弟子过来给自己捶腿，一个揉肩。 另又将这里的当红花旦顾昔蝶喊来给自己唱曲儿。 一众黄头巾只得照办，但心里免不了腹诽。 想当初马六甲同样是卧底，可从来没劳烦过他们，更别说摆出这般做派。 现在这货当个卧底架子也忒大了些，倒不如直接说自己是仙师来得痛快，还装模作样个什么。 真是人比人不如人。 李童生心里暗笑，对一众弟子肆意辱骂。 …… 就这么一连过了三天。 六堂的黄头巾们实在受不了了，纷纷跑到本部告状，请求调到别的堂口。 沙万里皱了皱眉，难道自己真被骗了？ 似此多事之秋，其实自己被江湖骗子骗了倒也不算大事。可一众弟子就这么看在眼里，如果自己不能查明真相，难免会让他们寒心。 他想了想，朝其中一个弟子问道： “他这三天里，可有什么其他举动？” “帮主，不瞒您说。那家伙每日除了大鱼大肉吃饭，就是肆意谩骂我们。 我们天天给他捏肩捶腿，从来不敢怠慢。可他……” “我不是说这个，他……有没有一个人行动的时候，比方说探寻什么东西？”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解其意；那六堂新来的白纸扇却忽然开口： “有，小的昨晚起夜，看见那堂主一个人……” “怎么样？”沙万里眼睛一亮，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被骗。 “他一个人进了账房。” “账房？” 沙万里有些不解。按理说探查天玄宗弟子死因，不应该去账房啊？ 那白纸扇哭丧着脸继续说道： “是，小的今早到账房一看，里面的存项都被他搬空了！” 沙万里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暴跳起来： “这狗日的骗子！来人，随我去把他逮了！” …… 李童生正坐在堂口的院外，听着顾昔蝶的曲儿，悠然自得。 虽然六堂的黄头巾们都不见了，但他不以为奇，反而嘴角上扬。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现在必须先撇清自己和天玄宗的关系，才有可能探查到更深的内幕！ 过了不一会儿，见沙万里带着一众黄头巾怒气冲冲地赶来。他连忙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确保这个帮主看见后，又勉力压下，露出笑容： “沙帮主，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我可不记得我有请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一股狂沙已经从沙万里的袖袍里喷涌而出，化为一只巨手，捏住他的衣领举在半空： “马堂主，说说你昨晚干了什么吧。” 李童生挥舞着手脚，奋力挣扎，嘴里大喝： “不就是拿了你一点银钱，你安敢如此待我？ 明日我定叫人来，诛你九族！” “哦，你打算叫谁过来？”这次开口说话的却不是沙万里，而是从人群中钻出的一个穿着天玄宗道袍的玉面公子。 李童生对他再熟悉不过，除了羽晨舟，还能是谁？ 第31章 毒丹 原来沙万里走到半路，又担心不稳妥。便派人去把自己的结义兄弟羽晨舟请来。 恰好羽晨舟因父亲亡故，今日也在这周中县调查，很快便赶了过来。 李童生扭过头看向他，却发现这个仙n代与过往截然不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头发蓬乱，顶着一对黑眼圈，眼睛里满是血丝，身上的白色道袍也变得有些脏黑。 浑身桀骜狂妄的气质也完全不见，只剩下阴冷。 他对半空中的李童生完全不屑一顾，转过头对沙万里开口道： “沙大哥，这不是我天玄宗门人。直接杀了吧，别浪费时间。 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还未查出，有劳你们多费心了。” 说着竟朝沙万里躬身作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童生也是没想到这家伙因丧父之痛变成了这样。 原先他还以为羽晨舟会因没人管束他而兴高采烈，更加跋扈。 只是……这货是不是和自己命里相克？ 明明两人目标相同，他丫的一见面就又要杀自己？ 沙万里朝羽晨舟还了一礼，在他身后保证，一定全力追查凶犯。 逮到他走远了，这才转过身来，目光狠狠地盯着被自己抓在半空的骗子： “你还有什么好说？” “那个……我，我是今年考核新加入的……” 李童生话一开口，就觉得脖子上的砂砾勒得更紧了。 他强行忍住，看着丝毫不信的沙万里，心里却涌起异样的感觉。 这家伙怎么这么肯定自己不是本次考核加入的弟子？是因为羽晨舟的话，还是……因为那个新加入的卧底早已将情报透露给他！？ 很快，他的脸就被勒得通红。好在羽暮雪给他的易容丹效用强大，并不会因气息阻滞就显露出原型。 见演的差不多了，他也不想活活被勒死，连忙讨饶： “帮……帮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我一条小命，将来一定为您当牛作马！” 脖颈周围的砂砾松动了些许，窒息的感觉缓缓消退。 沙万里目光直视着他，冷哼一声： “先把你从账房偷取的银钱还来！” 李童生连忙将手伸进衣兜，从鼓胀的兜里把银子、铜钱串陆续掏出，扔在地上。 “帮主，我真的错了。您、您就饶我一条小命……” 他装出颤抖的声线，恳求道。 一众黄头巾弟子在旁看得十分快意。 还好自己前去揭发，否则还不知让这个骗子拿捏到什么时候。 见他还敢讨饶，纷纷喝骂，让帮主即刻杀了此人，为民除害。 沙万里撇了撇嘴，“为民除害”这四个字，从他们这些混混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种别样的风味。 不过他很欣慰，这些小家伙居然也懂得冠冕堂皇了。虽然不太熟练，但总是好事。 他这么想着，却没有一把将李童生的脖颈捏碎，而是袖袍一挥，将那大手重新化为漫天砂砾，收入衣袍之中。 两个黄头巾立马上前，将李童生押得跪在地上。 沙万里走到他的跟前，蹲下身子审视着他： “你想给我当牛做马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你有什么本事？” 李童生想了想，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小、小的轻功尚可，又长于骗人。帮主可将我派去其他帮派卧底，必定能探听到情报。” 沙万里嘴角狠狠抽动，心说你丫这还叫善于卧底？ 这才三天就让自己识破抓住了，还是在自家堂口弟子的举报里现行的…… 等等，这家伙要说不擅长，可他收集情报的能力属实不赖。居然将先前马六甲卧底的事探听得如此清楚，且表演能力也不差，这才将自己瞒了过去…… 他示意两个弟子松开手脚，让他起身。 等李童生千恩万谢地站起身来，沙万里这才开口道： “你真愿意为我做事的话，便随我过来。 如果事情办得好，这六堂的堂主，仍旧由你来做。” 李童生听他这么说，立刻又摆出一副神气的表情，朝一众愤懑地弟子看了一眼，吆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地上的银钱捡回账房？等着找抽呢是吧？” “咳，你若还是这样辱骂弟子，我也保不了你。”沙万里对这家伙的突然变脸十分无语。 “啊，哈哈，诸位弟兄辛苦了，劳烦把这地上的银两收拾则个，多谢多谢。” 还没等他说完，李童生立刻又换了一副嘴脸。 沙万里彻底不知该说什么好，冷哼了一声，对他道： “跟我来吧。” 随即转身朝本部走去。 李童生连忙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的心里已经对这家伙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临近三县，沙河帮已经是一家独大。他想要自己这样的卧底做什么？ 难道是潜入天玄宗？ 可考核已经结束了……莫非还有什么内部渠道？ 李童生不知其中关窍，只能一路跟着他，自己在心里瞎琢磨。 不多时，两人重新回到了沙河帮的本部。 周围的黄头巾见他过来都是有些困惑。 帮主先前还气势汹汹地带着弟子过去找他麻烦，怎么现在又换了一副光景？ 可他们也不敢质疑，只好继续忙碌自己的事。 沙万里带着李童生进入主殿，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厢房。 随即把房门关好。 李童生看着这情景暗道不妙，心想这个家伙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他正脑子飞速运转，想着办法。就见沙万里从厢房的橱柜里掏出一个小盒，又从盒里取出一枚丹药，将其递到他面前： “吃了他，我便信你。” “这是？”李童生皱了皱眉，不解其意。 “此乃五毒蝎丸。 药丸包衣下是一只剧毒的活蝎子，受我操控。 你吃了它后，方圆百里之内，我随时都能置你于死地。 如果你真心效忠于我，便吃了它。” 沙万里目光冷冽地看着他，仿佛只有对方吐出一个“不”字，他就要将其就地正法。 李童生心里暗骂他歹毒，但同时也确定这货确实心里有鬼。 否则又怎么会用这种毒丹胁迫？ 罢了，为了报答师伯的恩情，自己豁出去了。 他一咬牙，将那五毒蝎丸一口吞入腹中，重新躬身作揖： “愿为帮主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32章 密室里的老人 沙万里见他将丹药吞入腹中，又运起内力细细感应了一番，这才满意点头，露出笑容： “好，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人了。” 李童生只觉得丹药的包衣慢慢化开，似乎有一只活物在他的胃里爬动。 些微的恶心涌上来，但他极力忍住，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他现在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沙万里身上。这家伙让自己服用毒蝎，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让自己去做。 如果只是想杀了自己，大可不必这样麻烦。 等了片刻，眼前这位沙河帮的帮主果然再次开口，向他询问起真实姓名和来历。 李童生张口就来，又编了一套说辞。 只说自己名唤贾二牛，本是个江湖骗子，自幼四处漂泊。 近日听闻周中县有天玄宗卧底沙河帮之事，便打算过来骗吃骗喝。 哪料想帮主慧眼如炬，将自己识破。 沙万里不知真假，但有毒蝎入腹，谅这家伙不敢胡诌。 他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没有旁人，对李童生说道： “跟我过来。” 随即转过身去，拧动厢房里橱柜旁的瓷器花瓶。 李童生惊愕地发现，随着花瓶拧动，橱柜缓缓往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这是……密室？ 这家伙果然有鬼！ 他不动声色地跟随沙万里的脚步，走进了那洞口之中。 随着眼前一晃，前方的沙河帮帮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燃烧的火把。 火光照耀下，终于显露出洞内的情形。 那是一条由无数形状各异的石头堆砌而成的通道，一直往下，不知其通向何方。 沙万里拧动石壁上的一块机关，将洞门，也就是两边的橱柜重新关闭，这才带着李童生一路往下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嘱咐这个新来的家伙： “一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可对外声张。 否则我立刻就会用秘法催动毒蝎，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童生唯唯诺诺地跟着，心里更加好奇。 这里面藏着的，不会就是那伙杀害师伯的黑衣人吧？ 他现在虽然受制于人，但却对现状很满意。 自己终于还是打入敌人内部。 如果能够维持这个身份，想要将歹人拖入秘境中就方便了许多。 这么想着，他愈发高兴起来。 两人沿着石头小径东拐西绕，不知朝下方走了多久，终于见到前方有一扇石门。 穿过石门，便来到了一处广阔的平台，头顶上如同溶洞一般，还有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垂着。 随着两人踏入平台，周边墙上挂着的煤油灯火突然燃烧起来，照亮了四周。 李童生赫然看见，平台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一个人！ 他感受不到那人的威严，可凭着这一个月习得的《观魂秘术》，他十分确定那人很强！ 正打算开口询问，就见沙万里恭敬地走了过去，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爹，我新带了人来。 他服用过毒蝎，应该算作自己人了。” 说着便向那人介绍起这位贾二牛的情况。 这是他爹？ 李童生赶忙上去行礼，利用这个机会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那人约莫五、六十岁，头发、胡子尽皆蓬乱，一身素白色的贴身衣物，似乎很久没洗，十分肮脏。 他就这么盘腿坐在身下的圆形蒲团上，眼睛闭着，直到沙万里介绍完毕，这才睁开。 可就这么一睁眼，漫天的威压瞬间汹涌而出，令李童生都有些站立不稳。 好在他早有所料，对此并不算太过吃惊。反倒是一旁的沙万里惊喜交加： “爹，这《狂沙吞天诀》的第八重，气吞山河，您炼成了？” 那老人缓缓点了点头，目光里神采奕奕，一点不像垂暮之人。 他扫视了一眼身前畏畏缩缩的李童生，皱了皱眉，向儿子问道： “你要这个垃圾有什么用，还浪费了一条毒蝎。” 李童生为了这次卧底，曾专门向周天成请教过隐蔽修为之法。此时的他就如同普通百姓般，任谁也看不出他身怀无上内功。 沙万里赶忙向父亲解释，李童生也是此时才得知他的目的。 果然如自己所料，这家伙与那伙歹人有关。 沙万里希望能将这个贾二牛安排混进天玄宗，以获得进一步的情报。 并且，他还透露出先前天玄宗内确实有他埋伏的暗子，且那人轻功卓绝。 只是由于那家伙贪生怕事，演技又差，每次只能获得一点外部情报。他这才想把这贾二牛也塞进去，两人一齐行动，互相配合。 李童生听到要卧底进天玄宗，连忙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嗫嚅着朝父子俩问道： “帮主……您们是打算让我卧底进天玄宗？” “怎么，你不敢？”沙万里面目冰冷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说出“不敢”二字，便要催动秘法直接将他就地弄死。 “敢……敢。可是天玄宗考核已过，我该怎么入宗？” “这个不劳你操心，等我安排便是。”沙万里这才转回目光，向父亲问道： “爹，你看他行么？” “呵，我看还行。这害怕的样子装的倒是不差。” 只这一句话说出，李童生顿时头皮发麻，立刻准备逃入秘境。 这老东西居然看出自己在假装害怕，这是怎么做到的？ 那老人却笑了笑，看着他道： “不用紧张，老朽年轻时曾也到处坑蒙拐骗，算是深谙此道。 一个骗子，一个敢拿自己的命作赌，到沙河帮骗吃骗喝的骗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害怕？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 若是这个任务你完成的好，我不但替你取出毒蝎，还会大大的赏你。” 沙万里在一旁听得有些发懵，这小子的害怕是装的？他看向对方的眼神重新变成狐疑。 李童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这老人口气，应该是打算和自己合作，便不再卖弄五官表情，坦然开口问道：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完成后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老人看了沙万里一眼，示意他可以把任务告诉对方了。 威吓不如诱之以利，只要自己的条件足够优渥，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定会卖力为自己做事。 第33章 两个卧底 沙万里见他忽然变脸，不再似先前那般害怕，这才明白自己又被骗了。 他有些不快，但父亲的话不敢不听，向李童生讲起了蓄谋已久的计划。 他们打算将他送入天玄宗，与另一个暗探配合，一同打探天玄宗的情报。 而将其送入天玄宗其实并不麻烦。 如今天玄宗刚刚考核过，将许多天资一般的年轻弟子筛出了门墙。 但紧接着就发生了宗门弟子遇害的事，剩余的弟子大都被派出来撒网搜寻歹人，现在人手严重不足。 而沙万里有羽晨舟这路关系，想要将他推荐过去不不难。 只是不能以天玄宗弟子的身份，而是宗门的杂役。 按李童生前世的理解，他即将任职的这个工种属于是外包行业。 而李童生的任务，就是在天玄宗担任杂役期间，尽可能地搜集情报，不论是他们搜寻歹人的进度，还是其他的重要事项。 搜集情报后，在宗门内找到一个叫做步天驹的新入弟子，将情报转达给他即可。 一个月后，无论搜集了多少情报，他都能回到沙河帮，取出毒蝎。并且还会送一门中阶功法给他修习。 李童生本来还想多问，获知他们的目的；可见那父子俩都不再开口，他只好识趣地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沙万里带着他从密室中返回沙河帮主殿，然后在周中县的天玄府邸找到了面容憔悴的羽晨舟，将他引见了过去。 李童生看着天玄府邸的布置，不由地想起师伯来，难免有些悲伤。 而羽晨舟则是感到十分奇怪，这家伙先前不是招摇撞骗被自己识破了，怎么又将他引了过来。 他此刻正在吩咐手下弟子分区域巡逻，累得心力憔悴，没心情同沙万里开玩笑，当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沙万里早已准备好说辞，开口笑道： “晨舟兄弟，我想了想。先前这家伙假扮仙师被我们识破，如今反而知道了他的底细，不用担心他是歹人。 正值这危难之际，仙宗用人紧张。这家伙如今已经是知根知底，你们正好合用。” 羽晨舟听他这么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沙万里说的确实有理。这个家伙先前招摇撞骗，正好说明了他不是歹人。如今宗门人手不足，正好可以用他。 他看了李童生一眼，见这家伙不再如先前那般神气，而是唯唯诺诺。也不再多说，让自己手下的一个中阶弟子带着他回宿仙山报道，安排作杂役，负责宗门内的杂务。 …… 李童生没想到，自己重回天玄宗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如今宗门内确实空旷无人，少有的几个过路弟子也都是行色匆匆。 毕竟杀害宗内门人乃至首席弟子的歹徒还未抓获，自然人人自危。 而且此事还涉及长老羽暮雪，让众人不由地更加不安。 而新入的弟子们经过一个月的磨炼之后，也融入了他们的队伍。 偌大的宗门广场里，完全见不到清闲的景象。 李童生此时却无暇想这些，他的目标就是这个卧底在天玄宗的名为步天驹的家伙。 先前沙万里同他交代过，此人轻功很高，极有可能是师奶奶羽暮雪曾说过的那人。 但还有两个疑问。 一，这个家伙是否与宗门弟子及师伯的遇害有关？ 沙万里父子俩并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他暂且还不得而知。但派人卧底天玄宗这种事，如果被揭穿一定会找到清算，他们肯定有所图谋。 二，这个家伙是否就是当时教赵小牛轻功的家伙？ 如果是的话，那家伙说他要前去赴死，很可能说明他也不是自愿的。 要是这样的话，或许自己能从他这里套出更多的情报。 在羽晨舟手下那名弟子的引领下，他很快来到了天玄司户部，一所三层阁楼的负责宗门人员登记的地方。 由于有羽晨舟的手写引见信，又只是当个杂役，流程一切从简。 很快，贾二牛的名字被登记在册，李童生成功打入其中。 那个引领的弟子见一切妥当，便将他交给楼内的杂役总管，自己快步离开。 那杂役总管是个胖老头，见那弟子走后，便开始教李童生做事。 先将身上的杂色服装换成了宗门杂役的灰色统一制服，接着便让他到杂物室领取扫帚簸箕，安排他去清扫新入弟子所居住的百草苑。 发生天玄宗弟子遇袭之事后，有不少杂役因害怕纷纷请辞离去，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因此一切培训之类都免了，当即安排他干活。 此举正合李童生心意。 他拿着扫帚簸箕，在杂役总管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百草苑。 那是一个庞大的苑落。其中楼阁高低林立，大大小小的院墙环绕。 与先前的冷清不同，这些新入的弟子空闲时间还算比较多。百草苑里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那杂役总管给他安排了住宿的瓦舍，又布置了打扫的区域，看着他清扫了片刻便离开了。 李童生穿着灰色仆装，一开始还在认真清扫，见他离开，立刻行动起来。 沙万里已经向他交代过步天驹所住位置，处于百草苑的东南方向，二层小楼。 这家伙在考核中也算名列前茅，因此被分配到了这么一个好位置，且是单人住所。 …… 此刻步天驹正坐在阁楼前的石阶上，唉声叹气。 他对现在的一切很满意，成为天玄宗弟子，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阁楼…… 但这一切终究都不属于他。 他只是一个卧底。 一旦被天玄宗发现自己的身份，自己恐怕立刻就会被碎尸万段。 但他没有办法，此时体内的毒蝎还在四处爬动。肠胃里传来的微微刺痛时刻提醒着他，只要自己逃跑，立刻就会毒发身亡，死的很难看。 正自忧愁，忽然他看见一个穿着灰色仆装的中年人一边清扫着一边朝他的院落走了进来。 然后就这么站在院内，与他四目相对。 这家伙不会是发现我的身份了吧？ 步天驹的心里响起警兆，立刻就想要开溜。 第34章 步天驹 李童生见面前这家伙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顾不得试探身份，赶忙开口，低声道： “别怕，我是沙帮主派来的。” 这话一出，步天驹瞪大了双眼，这才缓和了一点情绪。 紧接着开始在心里暗骂沙万里这个蠢货，居然还派人来监视自己。 他打量着这个面貌平凡的中年人，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历。 李童生同样打量着对方。眼前的中年男子相貌俊朗，身材瘦削。穿着天玄宗初阶弟子的道袍，却不见得仙风道骨，警惕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猥琐。 他介绍了自己贾二牛的身份，又把沙万里交代自己的事同对方说了一通。为了让其放松警惕，连带着把自己也吞了毒蝎的事一同道出。 这招果然管用。步天驹听说他也吞了毒蝎后，立刻就同病相怜起来。 两人的距离也因此拉近，很快互相攀谈起来。 据步天驹说，他也是被迫无奈，被沙万里父子诱骗服下毒丹，被逼过来打探情报的。 他原本是活跃于云朝中部的一个飞贼，偶然与沙万里结识。 半个月前，沙万里传信力邀他到沙河帮做客。 本着蹭吃蹭喝的精神，步天驹自然没有拒绝。没想到沙万里在酒中混入毒丹。步天驹牛饮误吞，从此只能任由他摆布。 当他得知自己要去天玄宗卧底时，便知自己死期将至。 可他父母都已亡故，自己的家传轻功不能就此失传。于是他四处寻觅，在流云县找到了一个传人。 步天驹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惜时间太紧，没机会把毕生所学全部传授。” 李童生问他是否知道天玄宗弟子被杀，以及羽归元遇害。 步天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确实得知天玄宗弟子与首席遇害的事，但都是从天玄宗的渠道得知。所知的与寻常天玄宗弟子一般无二。 不过那几个遇害的天玄宗弟子出山的情报，确实是他传递给沙万里的。除此之外，他也只传了些天玄宗内人人皆知的情报。 说到自己潜入天玄宗大殿打探情报，步天驹有些忿忿： “那些宗主、长老还有各殿殿主，简直废话连篇。压根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有几次我报给沙万里，他都想直接把我毒死算了！” 李童生嘴角抽了抽，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其不幸表示同情。 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几个天玄宗弟子的死就是沙万里派人所为。 但他对那几个弟子并没有什么同情心，当初他们还想要抢夺自己的盔甲和丹药。 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杀害师伯的凶手。 可师伯是因调查那几个弟子的死而潜入周中县遇害，他的死和那几个弟子不可能没有关联。 而周中县又恰好就是沙万里的地盘。师伯的死恐怕与沙万里脱不了干系！ 可是以沙万里的实力是不足以杀害师伯的。当时自己在红鸳楼差点被其杀害，师伯随手便能将自己救下。 恐怕是沙万里的父亲，那个密室中的老者出手了；抑或是沙万里请来的其他帮手…… 可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想取而代之天玄宗的云朝六宗地位？ 这几乎不可能，天玄宗是云朝朝廷认证的藩王。如果真的发生覆灭危险，朝廷和其余五宗不会坐视不理。 得罪天玄宗，对于处在西北藩地内的沙河帮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李童生实在想不出缘由，只能静观事情变化，同时把目标锁定在沙万里父子身上。 步天驹同样询问他的身世。他只说自己是是个街头行骗的骗子，同样着了沙万里的道，不得不潜入天玄宗。 当他讲到自己如何假装天玄宗弟子，哄骗得沙万里给了自己堂主，又供自己好吃好喝时；步天驹哈哈大笑，拍手称快，连声说他给自己报了一箭之仇。 他被沙万里坑害到如今境地，听到那老东西吃瘪，自然畅快非常。不由地对这个同伴更添了几分好感。 关于打探天玄宗情报的事，李童生也已经有了计较。 他并不打算将宗门的真实情报告知，也没有那个实力去探听。索性决定瞎编乱造，糊弄对方。 至于那夺命毒蝎，一旦对方想要取他姓名，他就潜入秘境，让周天成和羽暮雪帮着看能否将其取出。 他把自己打算编造情报糊弄沙万里的计划告诉步天驹，以此打探他的态度。 步天驹被他的胆大包天吓了一跳，急忙低声道： “你不想活了？若是被沙万里查出来，立刻就会操纵毒蝎，至你于死地！” 李童生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 “你也说了，天玄宗那些个宗主、长老、殿主各个废话连篇。要我说，你如实禀告反而更有可能被毒蝎蛰死。 再者说，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轻功。贸然去打探情报，非让天玄宗弟子抓住不可。” 步天驹想了想，确实如此，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个面貌平凡的中年人，武功虽然不咋地，胆识却如此高绝。难怪能将沙万里骗得团团转。 他不知道的是，李童生随时可以潜入秘境，根本不惧怕毒蝎。 只觉得跟这个贾二牛相见恨晚，又担心他武功太低，没得防身，便开口准备将自己的轻功传授给对方。 贾二牛作为杂役是没有机会学习天玄宗的武功秘法的。而且天玄宗弟子各个都有权处决杂役的生死。他还指望这个说话好听的同伴多陪自己几天，可不想让他随随便便就死了。 李童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眼前一亮，连忙千恩万谢地答应下来。 此后的几天里，他就在供新人弟子居住的百草苑里打扫干活，没人时便到步天驹住处学习轻功。 至于打探情报，全由李童生瞎编。多是编排一些天玄宗的香艳秘事，比如宗主羽暮风和长老白玉娇的闺中情事；太上长老羽辞故与宗主儿子父子争香之类。由步天驹偷偷潜入山下送达，只说是自己和贾二牛费尽辛苦打探来的情报。 居然真哄得沙万里深信不疑。 第35章 长老失踪 这一日，李童生正和步天驹在百草苑中修行。 距离师伯羽归元身死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可沙万里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天玄宗也由一开始的高度戒备转为日常探索。 他没有忘记为师伯报仇之事，每日修习轻功之余，便四处打探。 步天驹还以为他是为沙万里搜集情报，倒也没有在意。 他所练的轻功名为《雁行术》。施展起来如大雁飞行，又加之自己的技巧，使得身形鬼魅，寻常人难寻踪迹。 李童生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在此修行上，他对天玄宗的懈怠有些不满。 师伯羽归元可是羽暮风的亲儿子，这老东西自己儿子死了居然就这么慢慢放下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将沙万里的事偷偷透露给天玄宗，忽然主殿方向传来了鸣金之声。 他和步天驹对视一眼，连忙朝主殿赶去。 这是宗门有大事发生，才会响起如此声音。 步天驹有些害怕，在这天玄宗内，他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暴露身份。尤其是自己每晚偷偷下山给沙万里传递情报，若是被抓住的话，十死无生。 李童生并不像他那么害怕，他心里仍旧惦念着为师伯报仇之事。 如今天玄宗有事发生，对他而言却是再好不过。要是照这么继续下去，万一沙万里改换身份逃离西北，他可就无处寻觅了。 主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各个阶级的天玄宗弟子探头探脑地聚集过来，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步天驹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神，走进广场，朝自己的同门打探情报。而李童生身为杂役，却没有资格进入，只能在广场外观望。 随着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终于，宗主羽暮风从主殿内走了出来。 他身旁只跟着自己的父亲，太上长老羽辞故。 其余几位长老和太上长老羽辞乡却没了踪影。 李童生躲在广场外的树后假意纳凉，实则偷听。见这情形也有些担忧。 其余人他并不在意，可太上长老羽辞乡是他师奶奶羽暮雪的亲生父亲。如今他消失无踪，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据说这个羽辞乡为修习《九转玄天录》散尽全身功力，却也只修炼到三重境界，没了后续功法。 若是遇到寻常高手自是不惧，可若是遇到杀害师伯羽归元的高手……恐怕根本不是对手。 如今师奶奶羽暮雪还在秘境之中，自己必须把这个情报透露给她。 正这么想着，羽暮风已经来到广场前的高台上。随着一阵劲风扫过，交头接耳的各阶弟子立刻安静下来。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羽暮风口中传出： “肃静！ 今日宗门再遭变故。前日长老白玉娇暗中前往周中县探查，逾期未归，已然失踪。 故今早我已派遣太上长老羽辞乡前往探查。众弟子需听从他调遣，如有情况，及时汇报！” 讲话很简短，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 又一个长老失踪了！ 长老的武力比起首席羽归元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连她都不能迎敌，自己这些虾兵蟹将再去周中县，岂不是白白送死？ 他们中年长一些的弟子知道太上长老羽辞乡的实力，对其根本不报希望。一时间人心惶惶，有的甚至已经哀求宗主亲自出手，或是让太上长老羽辞故出手。 如此恐怖，又藏在暗中的敌人，恐怕只有他们父子俩能够抗衡。 天玄宗虽然贵为云朝六宗之一，又是此地藩主。可由于羽暮风藏私不肯轻传功法，那些下阶弟子的实力比起李童生都远远不如。如今让他们在这样的险地探查，岂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虽然他们这些天在周边巡视并未遇险，可这种随时存在的危险更令众人不安。 李童生与他们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他十分怀疑长老白玉娇的失踪与自己之前杜撰她与羽暮风的香艳故事有关。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沙万里和他那个藏在密室里的父亲！ 而如今羽暮风居然派羽辞乡去探查，显然是没安好心。 羽辞乡如今的实力羽暮风不会不清楚，他这招明摆着是要借刀杀人。 这老东西，到这个时候还如此算计……不行，他必须立刻通知羽暮雪，她的父亲有危险。 只是不知道突然遁入秘境，沙万里父子会不会发现自己体内毒蝎不见…… 眼下情况紧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想到这里，李童生离开树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瞬间回到秘境。 这些天他没有机会完成打扫玄天庙和供奉玄天神女两个任务，灵元的积攒速度明显变慢。如今存项已经不是很多了。眼看着一百灵元被系统扣除，只觉得有些肉痛。 眼前的建筑改换，他再次回到了月藏关里。 这些天羽暮雪和她的两个丫鬟已经逐渐熟悉了这里，与李童生的弟子们和周天成很快相处融洽。 这位师奶奶半辈子孤寂，如今见到这些欣欣向荣的小家伙，心情也开朗了许多。更有一个宅在坟里不知年月的老前辈，与她十分有共同话题。 众人正闲聊，就见李童生突然进来，神色一凛，以为他有了发现。 李童生先将羽辞乡一事说出，羽暮雪立刻变了脸色。 她这个父亲半生窝囊，只在前任宗主李天用时期风光了数年。自己身为女儿，未能供他荣华富贵，却也不能由着他惨遭毒手。当即就要离开秘境，去周中县为父亲护持。 李童生拦下了她，分析道： “羽暮风此举，未尝没有故意将你引出的可能。” 他还记得，羽暮雪是被自己救回的秘境。在羽暮风看来，自己这堂妹临审脱逃，必然与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有关，或许正是要用计将她引出也未可知。 羽暮雪闻言咬了咬牙：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让父亲身陷险地。” 为了父亲，就算这真是羽暮风的计谋，她也只能乖乖往里钻。 李童生点头同意，继续开口道： “或许我们可以私下行事，把太上长老也接到秘境中。” 如今情况危急，再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扮演卧底。他当即让周天成帮自己把体内毒蝎取出，准备从天玄宗下山救人。 第36章 新同伴 一众徒弟听闻李童生服下毒蝎，大吃一惊，连忙关心起师父。 羽暮雪和两个丫鬟听了也是有些惶急。她们修为虽高，却没有从体内取毒蝎的手段，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周天成却是成竹在胸，当即表示这事包在他身上。 他的《观魂秘术》早已修炼得出神入化，岂会看不出李童生体内有活物。 当即引动内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只剧毒蝎子逼了出来，饶有兴致地拿在手中把玩。 以他的修为，即便被毒蝎蛰中，也没什么大碍。 李童生这才上舒一口气，与众人讨论起后续的计划。 …… 周中县，沙河帮本部。 正在主殿的密室里打坐修行的沙万里突然眉头一皱。 他布置的两只毒蝎，有一只忽然失去了感应。 难道是那个贾二牛卧底被天玄宗发现，斩杀之后顺带杀了蝎子？抑或是直接被天玄宗宗主羽暮风将其粉碎了？ 他有些拿捏不准。若是贾二牛直接被杀了倒也罢了，若是他死前把自己供了出去…… 沙万里这才发现，派卧底也是一把双刃剑。 如果卧底把自己出卖，他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不过这一天迟早会到来，那个不会武功的骗子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扭头看向密室一旁五花大绑捆着的一个美妇人，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多亏了贾二牛，自己和父亲已经把羽暮风的情妇，天玄宗长老白玉娇绑来。 即便天玄宗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有了谈判交易的筹码。 不过贾二牛被杀之事还需告知父亲，否则可能会影响后续的计划…… 他这么想着，不顾身旁美妇人的挣扎，径直朝密室深处走去。 …… 天玄宗广场上的议会很快结束了。 一众弟子人心惶惶，交头接耳地四散而去。 羽暮风虽然心有怒气，却又不好在这些弟子面前发作。 他身为一宗之主，必须稳定住局面。 没想到继自己儿子被害后，长老也在调查中失踪。看来这些暗中下手的家伙就是冲着他们天玄宗来的，而且图谋甚广。 必须引起足够的警惕。 在各阶弟子们离开后，他又召集剩余的长老、殿主，继续到主殿商议后续。 步天驹察觉自己得到了大新闻，连忙寻找贾二牛，打算讨论后面的计划。 那个名为白玉娇的长老失踪，显然与他那个胡编乱造，十分不着调的同伴有关。 没想到这家伙随便编点香艳故事，居然害得天玄宗长老失踪。如果此事被天玄宗发现，他和贾二牛恐怕都难逃被碎尸万段的命运。 各阶弟子还未走散，他不敢当着别人使用雁行术轻功，只能靠着双脚四处打转。 说来也怪，那贾二牛一袭灰衣道袍，平日很好找。今天怎么四处都没看到他的身影？明明先前他还与自己一同到广场来着…… 正有些焦急地四处寻找，李童生恰好从秘境回归，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旁不远处。 饶是轻功卓绝的步天驹也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 “你、你这是什么轻功？” 李童生连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心里暗道一声好险。 先前他急着传送秘境禀明情报，选址并不稳妥。好在没被羽暮风和其他弟子看见。 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向步天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只好推说是他过于紧张，这才没注意自己到来。 关于羽暮风所说，他已经听了七七八八。后续步天驹所获知的，也不过是一些相关细节，并不算紧咬。 李童生已经和秘境内的众人商议已定，今天他便要偷偷下山，将羽暮雪从秘境中放出，一同前去救援太上长老羽辞乡。 如今见步天驹神情紧张，与他讨论后续计划，不由地起了将其拉入己方阵营的想法。 这家伙为人倒也不坏，顶多是有些偷盗行为。卧底天玄宗纯属被沙万里胁迫。 这些天教导自己轻功也算是尽心尽力。 只要能帮他除了体内毒蝎，拉他入伙应当不难。 想到这里，他示意此地不是说话地方，拉着步天驹回到百草苑。 及至屋内，他不再隐瞒，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并告知对方自己体内毒蝎已除。 步天驹听得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 他先前虽不在西北天玄宗地盘活动，可来此半个多月，早已听闻李童生的大名。 尤其这家伙先前卧底沙河帮红鸳楼，报师仇，杀六人。而后又在天玄宗擂台上打败高阶弟子羽晨叶，虽然次日逃离，但早已在西北传得沸沸扬扬。 尤其步天驹当时同在天玄宗擂台比武，不但知其姓名，还亲眼见过他的模样。 “不对，那李童生是个少年英才。贾兄弟你这谎编得也忒不像……不会是沙万里让你来试探我的吧？” 步天驹察觉到其中的不对，有些戒备地开口问道。 可他很快发觉自己的这个猜想也不成立。如果贾二牛真是沙万里派来试探自己的，又怎么会和自己合伙欺骗对方…… 正猜不透真相，就见眼前面貌平凡的中年人一张脸变幻起来，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俊朗的少年模样，正是他先前见过的李童生！ “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 现在时间紧急，没空与你多说。你若是信得过我，愿意加入我们，我便帮你把毒蝎除了。 若是你要把我的事告诉沙万里或是天玄宗，我也由得你去。” 李童生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步天驹赶忙叫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说，能帮我把毒蝎除了？” “当然，若是我没有后手，怎么会擅自服下沙万里的毒蝎。这不是找死么……” 他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把握，只是为了师伯豁出去了。 没想到周天成居然如此轻易就将毒蝎取出。如今为了安抚对方，自然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模样。 见对方说得斩钉截铁，步天驹不再犹豫，当即答应了下来。 他本就对杀人害命没有兴趣。如今一面是天玄宗随时发现自己，一面是体内毒蝎随时有可能被引动，加入李童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第37章 沙千山 李童生见他答应，也不再废话，立刻将他传送到了月藏关秘境。 步天驹只觉得眼前一花，百草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迷雾缭绕的古老城廓。 周天成、羽暮雪和一众徒弟见李童生带着一个陌生人到来，好奇地聚拢过来。 他们并不认为李童生已经抓住了凶手。眼前的陌生人面貌俊朗，却一脸迷茫无辜，压根看不出狠厉之色。 李童生向众人解释了步天驹身份，并拜托周天成将其体内毒蝎取出。 步天驹还在懵懂之际，便觉一股内力灌入体内，刚准备施展轻功逃脱，胃里突然反酸，将毒蝎呕吐出来。 他这才明白过来，大喜过望，对施展内功的周天成连声道谢。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只是他还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李童生居然修炼出自成洞天，不由地沁出一层冷汗。 自成洞天只有修为绝高之人可能拥有，即便是天玄宗的现任宗主羽暮风，也未必有这种神通。 经过交谈，他才明白自己误会了。这家伙是得了法宝，获得了与大型秘境连通的能力。 不过即便如此，这能力也非比寻常。 他作为飞贼曾四海为家，江湖阅历广泛。自然能够知道这能力的厉害，对李童生的神秘愈发好奇。 李童生此时却没有功夫与他多做解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到周中县救下太上长老羽辞乡。 如今两人体内毒蝎都已被取出，沙万里那边恐怕马上会有所察觉。 他不能再以贾二牛的身份行动，必须再次改换容貌，和羽暮雪一同前往周中县寻人。 步天驹虽然初来乍到，不想多事。但念在李童生一伙刚刚将自己体内毒蝎逼出的恩情，也主动请缨，要帮他们一起寻找。 李童生自然同意，这家伙轻功卓绝，此刻正派上用场。于是三人分别又服用了一枚易容丹，这次化作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由沙漠里出了秘境，在羽暮雪的风行之术下朝周中县直飞而去。 …… 周中县，沙河帮本部。 沙万里正向父亲禀告贾二牛体内毒蝎失联，父子俩商议着后续计划。忽然沙万里猛地一顿，他发现步天驹体内毒蝎也已经感应不到了。 他不由地皱起眉头，连忙把此事告知父亲。 贾二牛武功平凡，被捕杀死很正常，可步天驹的鬼魅轻功天玄宗恐怕没几个人能追得上。 这家伙居然也被捕了？ 是天玄宗利用贾二牛作饵，将他引出来的？ 父子俩一时拿捏不定，只能叹息一声。 尽管他们手中还有天玄宗长老白玉娇作为筹码，可谁知那羽暮风是个什么态度。如今居然按兵不动，只派了一个糟老头子在周中县闲逛。 那家伙名为太上长老，实则实力低微。沙万里自忖也能战胜，索性先理他，由着他四处乱走。 他更在意的是父亲安排的这个针对天玄宗的计划。 即便作为儿子，沙万里也不知这个计划的全貌。 若不是一个月前，躲在密室闭关多年的父亲突然对他传音，此刻他还在好好地当自己的沙河帮主。 他的父亲沙千山，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后来在云皇都与人起了冲突，没想到被云皇都所设万物生灭大阵所毁灭。 当时他以为父亲早已身形俱灭，还哭了一场坟。没想到次年的某天夜里，父亲突然出现在他的卧房之内，把他吓了一大跳。 沙千山并没有透露自己死而复生的原因，只说此间关系太大，无知是福。 后又让儿子修建密室，自己在其中静修数十载。 一个月前。 在李童生闹过红鸳楼后，沙万里突然收到父亲的传音，要他布置针对天玄宗的行动。 沙万里还以为父亲是要为他死去的兄弟，三堂堂主牛龙刚一行人报仇，连忙劝阻。 没想的沙千山却表示这并非他的意思，而是将他复活之人的大图谋。 他们只是作为人家的马前卒行动。不过若是计划成功，将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此后再也不用枯守西北，仰人鼻息。 于是，他们召集伙伴，先杀害了天玄宗的六个中阶弟子。又将其摆在宿仙山脚，试图引出更高层的仙师。 没想到，下来暗访的居然是首席弟子羽归元。 沙万里其实并不想杀害羽归元，这是天玄宗少有的行事作风光明磊落之人。 即便他自己的沙河帮烧杀抢掠，可他仍旧希望上头的天玄宗能够由宽仁之辈执掌。 无奈父命难违，羽归元又即将探查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无奈之下，只好伙同几个召来的同伙，连同沙千山亲自出手，终于将其杀害。 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是进一步削弱天玄宗的实力，暗中杀害其余的长老和高阶弟子，乃至各殿殿主。 至于宗主羽暮风和太上长老羽辞故，即便是他们所有人合力，恐怕也难是对手。 想要攻上宿仙山就更是痴心妄想。宿仙山上布置有无数守山大阵，只要天玄宗门人不出山外，几乎无人可以对其下手。 如今一切正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天玄宗弟子下山，到周中县探查门人死因。 他们并不担心羽暮风和太上长老羽辞故会亲自下山拿贼。 自从上任宗主李天用失踪后，宗主不出山门便成了天玄宗的铁律。 太上长老羽辞故身为上上任宗主，自然也遵循此律，绝不会出山。 沙千山因计划顺利而心情大好。 即便他们埋在天玄宗的两颗棋子很可能已经被拔除，但如今的天玄宗已经是人人自危。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继续在暗中行动，逐个击杀天玄宗弟子，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实力便可。 而他的上峰也对他们的能力表示赞赏，暗中赐予了他们不少法宝。 其中就包括两枚遁地银环，足够他们父子俩在危难之际逃生。 …… 李童生和羽暮雪、步天驹三人化作相貌平凡的三名青年男女，于午后再次回到了周中县。 步天驹虽然深恨沙万里不顾旧日情谊，暗中对其下毒控制，可现在并不是报仇的时候。 他这个人一向恩义分明。李童生从两方势力中救下了他的姓名，从此便决定唯他马首是瞻。 三人来此的主要目的是先将太上长老羽辞乡救走。 第38章 太上长老羽辞乡 如今的周中县与先前相比，多了许许多多的各色人马。 江湖上的其他帮派听闻天玄宗之事，不乏前来看热闹的、以及浑水摸鱼之辈。 堂堂西北藩王，居然在自己的领地内弟子被杀却毫无办法，早已传到云朝各地，沦为笑柄。 几位长老本想封城搜捕，可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弟子的死与周中县有关。 这个世界又没有监控探头，刑侦也不甚发达。根本无法锁定凶手。 何况又有羽暮雪和李童生之事在前，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宗主羽暮风只好不断派出弟子投石问路。不过自长老白玉娇失踪后，探查的天玄宗弟子便没了先前的自信与果断。 不但首席羽归元身死，就连修为高绝的长老也在此地失踪。他们这几个小虾米过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于是，各人都是装模作样，随便巡游。即便看见什么异常，也丝毫不敢吱声，权当做没看见，糊弄了事。 羽暮风无奈加大了悬赏的力度，这也是许多江湖人士涌来此处的原因之一。 而为了捕获真凶，天玄宗不得已悄悄撤去了李童生师徒的悬赏，将案件的实际情况道出。 而天玄宗弟子里，只有羽晨舟仍在顶着黑眼圈努力。 自父亲死后，他的心里只剩下报仇二字。他不止一次请求爷爷亲自出手，可往日十分宠溺他的羽暮风这次却断然拒绝了。 宗规不可违。 这是羽暮风给出的说辞。 可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遵守规矩，还是在心里害怕，这个藏在暗处对整个天玄宗挑衅的敌人有可能要了他的老命。 不但自己不肯离山，在长老白玉娇失踪后，羽暮风还一度想把自己这个爱孙暂时囚禁在山上，不让他涉险。 可羽晨舟怎么也不同意，甚至以自身性命相逼，才换来了亲自调查父亲死因的机会。 如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即便他修为不差，又炼成《不灭金身诀》。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到了今天，步伐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他对宗门弟子的敷衍了事十分恼火，可个人能力有限，完全找不出相关的线索。 正蓬头垢面，一脸疲倦地独自走在周中县的南边街道上探查，羽晨舟忽然感觉脑袋发昏，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这时，身旁忽地出现一双有力的手掌，将他托起。 羽晨舟努力睁大迷蒙的眼睛，看清了扶住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模样平凡的青年，自己并不曾见过。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人，看上去年纪相仿，身穿普通的麻布衣衫。 “多谢兄台……” 羽晨舟有气无力地拱手答谢，完全没了往日的傲气与跋扈。 扶住他的不是旁人，正是乔装到周中县寻找羽辞乡的李童生三人。 见这个曾经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公子哥此刻的模样，李童生也不由地心里一软。 虽然这家伙往日混账，但好歹孝心可嘉，为了报杀父之仇居然混到如此模样。他父亲对自己又有知遇之恩，如今两人的目标也算一致。 但此刻自己的嫌疑还没有洗净，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马上就要面对整个天玄宗的追捕。 想到这里，他悠悠收回手掌，朝羽晨舟笑了笑： “这位天玄宗的公子，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当谋定而后动。” 说罢领着羽暮雪和步天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羽暮雪知道李童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见侄孙如今凄惨，心生恻隐，却也不敢上前相认。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跟着李童生转身离开。 羽晨舟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哀叹一声。 他这二十年来春风得意，俯视众人。没想到今日竟然要受这平民百姓的教育。 不过那人说的没错，自己继续这样无头苍蝇般找下去也无济于事，得想办法，最好是能聚集更多的人手！ 他重新打起精神，径直朝宿仙山走去。为今之计，他能够求助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亲哥——羽晨叶！ …… 李童生和羽暮雪、步天驹三人继续在周中县闲逛，试图寻找到羽暮雪的父亲羽辞乡，将其送至秘境避难。 据羽暮雪说，老头子向来喜好清净、喜好独自钻研。这回被赶鸭子上架，也不知会跑到哪里。 李童生本想直接向羽晨舟打听，可担心自己一个闲杂人等，打听天玄宗太上长老位置，当即就会被怀疑，只好自己四处寻找。 好在他们并没有找太久。 在东边距离沙河帮本部不远的街道上，三人终于见到了那个穿着繁复花纹道袍的老人。 他手里拎着一壶酒，正东瞧瞧西看看，十分地尽心尽力。 眼瞅他就要进入沙河帮，羽暮雪急忙上前，就他拦了下来。 “这位小姑娘，你是何人，竟敢阻拦天玄宗办事？” 羽辞乡只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娃拦在自己身前，不由地皱起眉头。 伴随着话语，花白的胡子抖动起来。 羽暮雪看向周围的人流，其中不乏黄头巾的沙河帮子弟，有几个已经开始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据李童生的说法，这起针对天玄宗的诡案很可能与沙河帮有关。 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果白玉娇是被藏在暗处的歹人掳走，那她这个与白玉娇修为相当的长老恐怕也并不安全。 可一时又想不到说辞将父亲引走，站在原地焦急起来。 好在李童生反应迅速，立刻上前朝老人作了一揖： “不瞒老前辈，晚辈三人已经有了杀害几位仙师凶徒的线索。” 他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一番，仿佛怕被别人听去，抢先一步领了赏钱，这才继续开口： “老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羽辞乡听到他居然已经有了线索，不由得也是眼前一亮。 他本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了。 此时的他修为都还不如侄孙羽归元，如今愿意到周中县探查，也是为了洗清女儿的冤情。 他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会做出暗害弟子这种龌龊之事。 第39章 接回老人 李童生成功说动了羽辞乡，老头子当即跟着三人朝偏僻处走去。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可能是杀害天玄宗弟子幕后黑手的设局，可他现在只能抓住一切有可能的线索。 好在这一次他赌对了。 李童生三人引着羽辞乡一路行走，终于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弄里。 羽暮雪早已迫不及待，开口呼唤父亲。 羽辞乡被眼前的陌生女子叫得不由地一愣。 自己向来洁身自好，一把年纪也没搞过婚外情。这姑娘是…… 他忽然想起什么，眼前猛地一亮： “你……你是小雪？” “爹，是我，我是小雪。”羽暮雪运行内力，将易容丹的效用逼退。 那张熟悉的俏脸终于显露出来，此时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羽辞乡刹那间老泪纵横，紧紧将女儿搂在怀里。 他还以为自己这次出来探寻必死无疑，恐怕再也见不到女儿最后一面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他们父女俩居然在这周中县里重新团聚。 李童生和步天驹不约而同地别开脸去，为两人望风。 两个一把年纪的人还整这种煽情戏码，让他们有些不适应。 父女俩好好叙旧了一番，羽暮雪将自己如何被冤枉，又被李童生救走之事详细说了一通。 那羽辞乡虽然此时功力浅薄，但怎么说也在天玄宗活到一把年纪，眼界远非女儿可比。 听到李童生竟能自如穿梭大型秘境，不由得愕然不语。 据他所知，世上根本没有这种能够自如穿梭秘境的法宝。 强如云朝皇室，也只能按着秘境开启规则，派遣部队探寻…… 李童生这小子来历太过古怪，不但修炼得《九转玄天录》，还能随意穿梭秘境…… 可他没有点破。毕竟女儿蒙人家救援，如今又来救助自己。 尽管按身份来说，李童生只是自己女儿的徒孙，可实际上他们连一点恩赐都没有给过这个小家伙。反倒在宗门擂台比武时袖手旁观，任由他被欺凌。 他不是羽暮风那类冷血薄情之辈，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当下岔开话题，询问他们之后的打算，并决定从此尽力帮助他们。虽然他如今武力低微，可见识还是比小家伙们广阔的多。 李童生和步天驹这才回过头来，告诉老人先回秘境再从长计议。 先前没有直接把羽辞乡传到月藏关，主要还是怕吓到他老人家，到时以为自己图谋不轨，拼斗起来。 虽然有羽暮雪和周天成在场，老人武力不高并不能对他们照成威胁。 但不能保证老人会不会突然自爆功力，想与他们同归于尽…… 现在解释清楚，这层忧虑也被解除了。 不过他们没有马上回到秘境，而是在周中县采买起日常用品。羽暮雪重新服用了一颗易容丹，又将丹药和她早已准备好的衣物递给父亲，让他也改换了行头。 李童生之所以这么安排，实在是因为他的系统灵元不多了。目前仅剩的三百多灵元只够他来回三次。 剩余两次机会内，他必须把凶手传入秘境。 众人又在周中县采买了米面油盐，好在羽暮雪身上还带着银票和储物扳指，囤了不少货物，这才又找了一个无人之处，众人一同回到了秘境。 在羽辞乡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眼前的景象变化，迷雾缭绕的月藏关出现在眼前。 这位在天玄宗身居高位的老人如果第一次进城般，左瞧右看，满眼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这把年纪，自然知道纪朝之事。如今见到这古朝边关，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穿越感。 周天成早已在此等候，见又有新人到来，便知李童生三人完成任务，不由地为小家伙们高兴。 别看羽辞乡一脸老态，比起周天成来，他也不过是个娃娃。 如今众人再次絮叨一番，互相了解后，这才继续探讨起后续的计划。 虽然羽辞乡见到女儿平安便已足够，但李童生早已决心为师伯报仇，自是不能窝在秘境之中等风头过去。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沙万里父子。 如今他的《九转玄天录》已经修炼至第二重八层境界，又有《观魂秘术》的辅助手段和斩魂刀杀招，自忖对上沙万里也能不落下风，可对于沙万里的父亲，他自知依旧不是敌手。 他曾感受过那人磅礴的气息，甚至还在师奶奶羽暮雪之上。若想将其击杀，唯有把他带入秘境，由周天成出手…… 可这机会只有一次，如今只知沙河帮派遣卧底到天玄宗探查，并没有证据表明师伯羽归元的死和他父子二人有关。 万一不是他们做的，不但灵元不足以再次将真凶引入秘境，也很有可能打草惊蛇，让其彻底遁走。 另一方面，虽然现在已经见不到自己的通缉告示，可照羽暮雪父女俩的说法，天玄宗宗主羽暮风仍然惦记着他那“凭空消失的法宝”。 老家伙还不知道他是穿越进入秘境，依旧认为他是靠保命法宝逃脱了天玄宗。 对于他这么一个怕死的人来说，这个法宝对他的价值太大了。 这也是他不惜把自己儿子的死当做借口，用来通缉李童生的原因。 所以，目前李童生根本无法借助天玄宗的力量，一起协同调查，只能靠他们自己一行人想办法。 李童生的四个弟子：李苔青、刘萤、柳云楼和小雯已经在秘境中呆了多日。 知道师父苦恼的他们都没有懈怠，努力修习功法。在返魂花的辅助下也纷纷突破了《九转玄天录》的第二重境界，《观魂秘术》和斩魂刀也修炼得小有所成。 尤其是李苔青，甚至几乎就要追上师父的步伐。 其他三个弟子功力还不足，李童生并不放心。再者刘萤毕竟是当朝公主，不能让她以身涉险。 他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定。 这次由他、李苔青、羽暮雪和步天驹四人潜伏在周中县探查，务必要找到真凶。再由自己将实力高绝的那人带到秘境由周天成对付。 至于寻找真凶的方法，则可以从长老白玉娇的失踪下手。 第40章 羽晨叶的决意 天玄宗。 羽晨舟强打着精神，径直朝自己亲哥所在的原天殿走去。 那是羽晨叶每日练功起居之所。 身为天玄宗的高阶弟子，他拥有自己的住所。且羽暮风为了更好地控制他，将其就安排在自己主殿不远处，以便随时观察他的动向。 当然，这都是在天玄宗弟子遇袭之前。 如今整个天玄宗上下各自忙碌，再没有功夫理会这个天资卓绝，性格冷漠的家伙。 羽晨舟其实一向很怕自己的大哥。 两人的天赋相差实在太大，且爷爷总是厚此薄彼，对待大哥极为不公。这些他其实都知道。 因此，羽晨叶对他冷言冷语时，他并没有什么怨念，也从未利用自己和爷爷的关系进行报复。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踏入原天殿的门扉。 大殿的院门敞开着，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到来般，羽晨叶就站在院内的殿门前。 “大哥……” 羽晨舟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表述。 大哥与父亲的关系一向也不好。如今父亲身死，他实在没有把握能说动大哥帮忙为其报仇。 久在天玄宗，亲眼看着羽晨叶被区别对待的他，实在无法理直气壮地指责大哥的不为所动。 他一句话堵在喉头，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原地，与那个自己敬畏的长兄四目相望。 “你查出什么了？” 羽晨舟没想到，大哥居然主动开口询问。尽管语气依旧冰冷，可他立刻发现，此事似乎有门。 他当即摇了摇头，叹气道： “小弟势单力薄，在周中县探查多日，却是一无所获。 来此是为了向大哥求援……” 羽晨叶看了眼小弟两眼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双眼，知道他所言非虚。 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也算是成长了许多。 他仍旧面无表情，嘴里只吐出两个字： “可以。” 羽晨舟愣在当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答应了？ 他本以为，自己还要多费许多周折，甚至很有可能无功而返。 没想到大哥居然如此刚脆地就答应下来。 他深深作了一揖，真诚地开口道： “如此，今后便全仰仗大哥了。” 他这才发现，羽晨叶早已准备妥当。佩剑装束一丝不苟，正是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羽晨叶没有再与他客套，让他头前带路，两人径直下山朝周中县而去。 这还是他们兄弟俩首次一同行动。 羽晨舟只觉得内心安定下来。 尽管先前擂台比武，大哥输给了李童生。但这并未影响大哥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如今有他在，定能找出凶手，为父亲报仇！ …… 另一边，李童生安排妥当，再次回到周中县。 这些天里他来回在周中县和月藏关之间奔波，对于路程和系统的传送功能愈发熟悉。 这次，他和羽暮雪、李苔青、步天驹四人成行，同样乔装改扮。 之所以让李苔青前来，一方面因为这个得意弟子武功已经直逼自己，可以稍微迎敌。 另一方面，李苔青是小乞丐出身，对于这些市井之中的异常敏锐性或许比自己更强。 而羽暮雪久居深闺，县城里即便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也难以及时发现，只是为众人提供武力输出。 步天驹以盗窃为生，更不必说。虽然这家伙胆小怕事，但眼神轻功都是一流。 四人没有直接前往沙河帮本部，即便沙河帮是他们的首个怀疑目标。 但频繁地易容进入，难免会引起沙万里父子俩的怀疑。 而且步天驹是沙万里曾经的好友，即便他外貌改变，但长久以来的身体形态，步伐言语难以改变，定然会露出破绽。 只能暗中行事，寻找时机。 四人先沿着周中县四处打转。 如今在周中县的外地人士云集，看得他们有些眼花缭乱。 李童生心里暗骂羽暮风这通缉令布置得糊涂。 如果像先前他报师父之仇时一般，严格把控西北各个出入口。找出其中异常的人便不会想现在这般艰难。 他们正四处打量，准备找个旅馆住宿，忽然羽晨舟兄弟俩迎面而来。 李童生立刻认出了两人，羽晨舟也立刻发现了他。 他易容的容貌与先前搀扶羽晨舟时相同，并没有另做改变。 两方队伍汇聚，羽晨舟再次上前感谢了他先前的搀扶，继而朝他身后看去，发现多了一个身形不高的小子。 由于这些天往来周中县的外地人士如过江之鲫，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没想到一旁的羽晨叶眼神突变，腰中配剑应声而出，朝李童生直刺过来。 李童生也没料到这家伙会突然发难，当即皱眉闪避。 一旁羽暮雪正打算出手，又想起自己乔装改扮的身份，只好暗自忍耐。 “大哥，你这是？” 羽晨舟见状大惊，连忙想要阻拦。 可他大哥的武力与他天渊之别，哪是他能够插手的。 莫说是他，即便是先前在擂台上赢过羽晨叶的李童生此时也闪避的有些吃力。 上次他能在擂台上打赢羽晨叶，主要还是依靠黑甲黑刀和出其不意。 如今怕暴露身份，非但不敢召唤黑甲，就连本命功法《九转玄天录》都不敢放出体外，场面瞬间落入下风。 一旁的步天驹则是空有一身轻功，自己躲避尚可，救人却是万难。 这时，一旁的李苔青按捺不住，九条灰色符箓应声而出，朝这个欺负师父的家伙轰击过去。 这功法一经显露，羽晨舟立刻目瞪口呆，拿手指着李苔青“你你你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看着李苔青的身材功法，马上联想到那个在天玄宗考核擂台上将自己打翻在地的小鬼。 羽晨叶终于出声： “还不出手么，你的小徒弟都已经暴露了。” 此时的大街上已经汇聚了许多围观群众。其中不少也是身手非凡，见李苔青和羽晨叶抗衡，也是暗自心惊。 两人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虽然李苔青功力尚比不过羽晨叶。但这位天才公子并没有全力施为，只是一把快剑连挑带点，与那九条灰色符箓战在一处。 李童生自责自己忘了交代徒弟忍耐，此时形势，恐怕立刻就会被沙河帮知悉。 据步天驹所说，当时擂台比武的情报早已传给沙万里。他一定知道这使《九转玄天录》的是自己的人。 第41章 街道比斗 眼看李苔青攻守有度，与自己战的不落下风，羽晨叶心中也是暗自吃惊。 他曾在机缘巧合下习得剑神宗的《明剑心经》，因此当即辨认出李童生师徒身份。 至于羽暮雪和步天驹，一个是因为修为太高无法勘探，一个则是压根不认识。 他知道此时与自己交手的便是当日擂台比武上打败弟弟的李童生徒弟。没想到他居然进步如此神速，自己若不出全力，竟然无法将其压制。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变，周遭的空气瞬间冷峻起来。 围观的众人只觉得脑后风声响动，吹得后脖颈冰凉。 李童生见徒弟有危险，终于出手。 他连日奔波，修为没有多少长进。但习得了《观魂秘术》和斩魄刀法，又多了两样手段。 眼看那劲风就要化为剑意朝李苔青刺去，李童生以手作刀，直劈向羽晨叶面门。 暗中九条灰色符箓在体内驱动，这一劈势大力沉，转瞬即至！ 围观人群顿时沸腾了。 没想到还有高手！ 他们之中许多都是从各种渠道获知天玄宗发布的悬赏，想来挣点外快，如今看到此地居然卧虎藏龙，高手层出不穷，不由得心惊后怕。 羽晨叶眼睛微眯，有些不可置信。 他笃定此人便是李童生，可没想到他居然又有了新招法。这招式先前比斗时他从未见过，但看着那手掌之中，似乎蕴含着奇特内力。也不敢硬接，当即驱动风力匆忙躲闪。 李童生修习了几天步天驹的《雁行术》，当即施展开来，凭空转向，朝羽晨叶躲避之处奋力劈去，身形诡异，竟连羽暮雪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吃惊。 自己这小徒孙，何时竟有了这种身法？ 若不是想到步天驹这位轻功高手，她猛一看还以为李童生也习得了无上内功《蕴风卷天录》。 《雁行术》虽然长距离施展，不如疾风迅猛，但短兵相接时，加之步天驹自己参悟的鬼魅身法，却比之更快半步。 那一掌擦着羽晨叶的侧脸而过，斩在他的肩头上。 这是李童生手下留情了。 毕竟师伯就这么俩儿子，两人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完全没有下死手的必要。 如今见他与羽晨舟联合，自然猜想到两人与自己一方目的一致。因此只是展露实力，小施惩戒。 羽晨叶只觉得自己肩头一麻，三魂七魄瞬间震颤起来。仿佛李童生只要再用力一催，便能将他打得魂飞魄散。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家伙使的是什么功法？竟然如此恐怖！ 尽管有《明剑心经》探查身份，但他仍然对眼前这个青年究竟是谁产生了怀疑。 先前擂台比武时，李童生若没有黑甲傍身，加之突然显露打自己一个猝不及防，自己是有把握打赢他的。 若是他当时便会这门招法，完全不需要召出黑甲兵刃，平白惹人怀疑。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真是李童生的话，这招法恐怕是他这一个多月来新学的。 不仅如此，他的步法也比先前精妙了许多。若非如此，自己压根不可能被击中！ 要真是这样，这家伙的运气也太好了些。 自己苦学经年，也只是机缘巧合习得了《明剑心经》，那《蕴风卷天录》和《不灭金身诀》都被宗门限制。只好自研自创招法提升战力。 可眼前这人却各种新奇恐怖的招法信手拈来，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绝不可能自创出威力如此强大的招式。只可能是又有了奇遇。 李童生心里也在感慨。多亏自己遇上周天成和步天驹，否则面对当前局面真不知如何是好。 当日在比武擂台上他能击败羽晨叶，靠的确是出其不意。如果自己仍是当日实力，今天恐怕再难战胜对方。 或许只能依靠师奶奶出手了…… 围观群众见那手掌劈中，羽晨叶却是安然无恙。不由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招法？好像威力并不大啊？” “别胡说，你看两人身形步法，绝不是泛泛之辈。他们恐怕是点到为止了。” “扯淡，我看他们就是在故弄玄虚，哗众取宠。你信不信，一会儿他们就要开始卖大力丸了。” 风言风语传入李童生耳内，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看着羽晨叶兄弟俩开口道： “借一步说话如何？” 羽晨舟仍然在发懵，见他开口，不敢做声，只等大哥发话。 羽晨叶目光炯炯地看了李童生片刻，终于点头。 一行人就这么钻出围观的人群，在李童生的引领下朝一处偏僻的客栈走去。 “这就完了？简直浪费老子时间！” “你看，他们被我揭穿，不好意思卖药了。这群江湖骗子！” “呵，我早就觉得他们不过如此，下次再遇到，定当砸了他们的场子，让他们不敢再行骗！” 自吹自擂的都是些修为不高的世家子弟。藏在人群中的几个高手都是各自皱眉。 他们清楚，那群人绝对实力不俗。先前的身法招式，若是换了他们，恐怕一回合就会败下阵来。 尤其是最后那一招。虽然看不出明堂，但只要把那手掌换成刀刃，恐怕那个身披白袍的天玄宗弟子就要身首异处了。 还有实力更强，坐在附近酒楼的强者也看到了街道的闹剧。 但他们在意的不是李童生和羽晨叶的打斗，而是他们身边那个始终没有出手的年轻女子。 实力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即便羽暮雪努力隐藏了自己磅礴的内力，仍被他们察觉出一二。 这女子就连他们也看不透底细，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 李童生引着羽晨叶兄弟俩一路前行，来到地处偏僻的城西客栈内。 城东是沙河帮的大本营，而城南原本是杀师仇人牛龙刚的赌坊所在。如今牛龙刚一伙伏诛，李童生怀疑若沙万里父子真是幕后黑手，定会安排心腹掌握三堂赌坊。 因此选在远离两边的城西客栈，只盼自己一行人到来的事晚些传到他们耳中。 在客栈里开了一间厢房，李童生看着羽晨叶开门见山地说道： “咱们联手吧。” 第42章 两方联手 羽晨舟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仍旧有些发懵。 他甚至还不知道对面这个扶过他一把的男子就是自己曾经想要害死的李童生。 羽晨叶目光冷峻地看着对面三男一女的组合，终于开口道： “你自己的嫌疑都还没洗清，我凭什么相信你？” 其实他原本并不认为李童生有能力能杀死自己的父亲，但刚才见到这家伙稀奇古怪的新招法，不由地又产生了怀疑。 李童生叹了口气，利用《观魂秘术》四下张望了一番。见确实厢房里确实没有旁人，解除了易容效果。 他确实想不到自证清白的法子。 即便他展示自己穿梭秘境的能力，对于羽家兄弟来说，反而更显得他神通广大，作案的可能性也大幅提神。 正在思索着，对面的羽晨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就是李童生。 先前他只是对能使出《九转玄天录》的李苔青起过怀疑，却又被后续李童生的出手给打断。 如今细细想来，这才隐约抓住了事情的真相。 他并没有如往日一般急吼吼地嚷叫起来。 经过这些天的调查，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父亲的死因。 自己虽然看李童生不爽，但这家伙想要杀死父亲却是痴人说梦。先前天玄宗通缉他，本就是自己央求爷爷在暗中操作。 他对此再清楚不过。 如今李童生就在面前，可比起他那身神奇的法宝，羽晨舟此刻只想为父亲报仇。 “我相信你。” 褪去稚气的少年终于开口。 他的目光坚定起来。 李童生曾孤身潜入沙河帮，亲手为师叔报仇。他心思缜密，行动果敢。如果能让他一起调查父亲的死因，成功的概率将会大幅上升。 整个厢房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李童生也没有想到，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居然会说相信自己。 他原本还以为这家伙会对自己怒目而视，大吵大嚷一番。 这个羽晨舟，与他先前印象里的，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看来，在师伯死后，他真的成长了。 羽晨叶其实也只是出言试探。如今不论他相信与否，能与李童生合作都是上策。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带着弟弟一路跟来的原因。 见李童生解除了伪装，同行的其余三人也不再隐藏。小徒弟李苔青的容貌首先展露出来。 果然如此。 羽晨舟在心里暗道。方才打斗时他便怀疑这小子，果然没有猜错。 不过这家伙……武功进步得也太快了些…… 当日在比武擂台上，他虽然被李苔青打败，但能察觉到对方比自己厉害多少。 可在街道上李苔青与羽晨叶交手时，他已经看不清这小子的深浅了。 不过他早已收起了自己的嫉妒之心，此时的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替父亲报仇。 因此，知道这个武功卓绝的小子是李苔青时，他反而升起了一股安心感。 如今只有他们的队伍更强，才有可能与凶手抗衡。 在爷爷和太爷爷都不出山的情况下，想要与那些能杀死父亲、掳走长老的凶徒对擂，必须有强大的战力。这也是他为什么硬着头皮回宗请亲哥出马。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欣喜，下一个转换容貌的人却让兄弟俩都目瞪口呆： “姑……姑奶奶！？” 随着羽暮雪显露出真容，两兄弟彻底呆在原地。 虽然天玄宗内传闻是李童生救走了羽暮雪，可大部分弟子都认为这是宗主为了祸水东引编造的由头。 没想到他们的姑奶奶居然真的在这里！ 两兄弟的神情瞬间变得戒备起来。 李童生虽然如今武功高过羽晨叶，可他在一定距离外想要带着小弟逃跑却是容易。 但要是羽暮雪出手，那兄弟俩瞬间就会化为灰飞！ “你们别怕，我也是来调查凶手的。” 羽暮雪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并不似往日冰冷。 这两个孩子的父亲的死，一定程度上来说确实与她有关。 若不是自己答应了为羽归元隐瞒，易容成他的模样，或许宗门就会早日发现他的失踪，及时派出人马救援。 “姑奶奶，能否说明一下，您当日所作所为的缘由？” 羽晨叶眼神凌厉，一股悍不畏死的气息散发出来。 他一心追求强大，但他并不怕死。强大只是一种手段，为了让自己能做想做之事的手段。 如今若是羽暮雪想要兄弟俩的命，他们绝对无法逃生，索性问个明白，即便是死也不做糊涂鬼。 羽暮雪看向李童生，见小徒孙点头后，这才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一五一十说出。 李童生既然起了与对方联手的心思，便不再隐瞒自己能穿梭秘境之事。只是现在剩余的灵元即将不足，否则他可以立刻带兄弟俩过去参观。 羽晨舟这才明白当日擂台上李童生那身黑甲的由来。这个解释成功说服了他。 羽晨叶见姑奶奶说得细致，李童生那身新练的招法也有了来历，同样点头。 如此终于把兄弟两个都说服。 至于最后的步天驹，他反正不认识两人，索性没有褪去易容，就这么在一旁无聊地等待着。 见两方终于达成一致，这才凑了过来。 “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羽晨叶开口问道。 既然两方联手，自然要有行动目标。比起终日习武的自己，让姑奶奶和李童生拿主意显然是更好的办法。 李童生让众人在厢房里的桌上坐下，自己斟了一壶茶水。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木桌上画了起来： “如今，我怀疑的首要对象是沙万里。 前几日我易容潜入其中，得知其正在往天玄宗派遣卧底。但其目的尚不明确。 先前我们在街道的打斗恐怕已经打草惊蛇，如今再想卧底其中恐怕不容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上画出了周中县的轮廓图： “但是，羽晨舟可以借由沙万里结义兄弟的身份，继续进入探查。” 众人一同看向已经褪去纨绔的公子哥。 羽晨舟有些愕然，他不是傻子，已经大致猜出了李童生的意思： “你是说，沙大哥杀死了我爹？” 第43章 兵分两路 李童生点了点头： “只是有此猜测，还未得到实质的证据。” 他把自己潜入时发现的沙河帮密室，以及密室中藏着的沙万里父亲一事说出。 一方面这是自己对其产生猜疑的根据之一；另一方面，羽晨舟和沙万里是结义兄弟，或许他会知道这家伙父亲的来历。 羽晨舟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沙万里的父亲是什么人。 在他与沙万里结义之时，只听说这位义兄父母早已故去。没想到居然暗藏在沙河帮本部的密室之中。 但他不认为李童生在说谎。 一来这没有任何必要，沙河帮的本部就在周中县东部，随时可以验证；二来他们已经结成同盟，李童生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个沙大哥确实嫌疑很大。 派出卧底加入天玄宗还可以解释为为了得到第一手情报，随时准备讨好宗门；可隐瞒这么一个武功高绝的父亲存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次的事件。 可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羽晨舟，李童生一行人同样琢磨不透。 推翻天玄宗自己当上西北藩王？ 这是不可能的。 藩王由云朝皇室册封，若是想自立为王，岂不成了造反了？ 一旦被皇族知晓，定会聚集天下兵马共同讨伐。 目前天玄宗之所以没有将此事禀告皇室，也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否则那幕后黑手将在云朝不会有任何立足之地。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找到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眼下李童生和羽晨舟兄弟俩交换过情报，很快便做出了安排布置。 李童生前世虽然不是什么侦探刑警，但现代人的思维广度远高过这个没有网络世界的人民，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云朝六宗。 他决定兵分两路。 自己四人仍旧在周中县外围打探情报，主要探查沙河帮的各个堂口；而羽晨舟兄弟俩则到沙河帮本部，窥探沙万里的意向。 虽然这家伙肯定不会在天玄宗门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意图，但若他真是幕后主使，行为之中必有蹊跷之处。 而身为沙万里义弟的羽晨舟是最有可能察觉其中问题的。 至于自己四人在外围探查的原因，李童生也事无巨细地解释了一番。 他认为如果沙万里真是幕后主使，谋害天玄宗弟子这种大事，他一定不会仅凭父子二人行动，定然还有别的帮手。 若真不是沙万里干的，他们外围探查，也有可能发现端倪。 这个计划虽然简单，但也算得上周密，羽晨叶当即同意了下来。 安排妥当，他们也不再停留，当即行动起来。 羽晨舟带着自己的亲哥径直往东部的沙河帮本部而去，寻找自己曾经的义兄。 他努力做出轻松的姿态，仿佛过去那个纨绔子弟重新回来了。 羽晨叶则依旧是冷冰冰的一张脸。 他对父亲的看重，其实远比羽归元想的要深。只是这个家伙从来不善于表达，因此大家都觉得他是冷漠无情之人。 先前在街道上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此时各条道路上，依旧是行人往来如梭，一派热闹景象。 羽晨舟重新拿出吊儿郎当的做派，一面四处张望打量，看似在寻花问柳，实则暗中警惕李童生所说的，藏在暗处的凶手同伙。 这些家伙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死父亲，又掳走了长老白玉娇，定然会在街道里布有眼线。 但以他的实力，加之车水马龙，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羽晨叶同样没能察觉出端倪，不由暗暗添了小心。 他可是有《明剑心经》傍身，出现一无所查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李童生推断错误，二就是，那伙人全都实力高过自己，这才无法探查。 眼下已经与李童生结成联盟，只能暂时考虑第二种情况。 如此一来，他只能随时准备带着弟弟脱身。 两人各怀心思，很快来到了沙河帮本部的门口。 门外裹黄头巾的小厮都认得羽晨舟，见他过来，连忙点头哈腰，殷勤地迎了上来： “羽公子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他们都知道这是帮主的义弟，因此并没有行口呼仙师的礼数，反而一派热切。 羽晨舟原本早已习惯了这种方式，只认为这显得自己与沙万里亲近。 可方才听了李童生的分析后，他的心里不由地生出厌恶的情绪。 但好在他很快将其压了下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我沙大哥在帮里么？这几日探查辛苦，正想到他这歇歇脚。” 两个小厮见他一改前几日的颓唐，连忙附身笑道： “在的，在的。这几日仙宗出事，帮主每日在本部忧愁，想着替公子分忧呢。” 两人让开道路，将这两个地位崇高的仙师引了进去。 看到金碧辉煌的殿堂和亭台楼阁，羽晨叶不由地皱了皱眉。 他一直在宗门里修炼，没来过此处，如今见这奢侈无比的派头，几乎要压倒天玄宗的威风，心里对李童生的说辞不由更信了几分。 两人在小厮的引领下一路走进主殿，另一个小厮早已快步跑去通传。 沙万里得了消息，从主殿里迎了出来，脸上如沐春风： “恭迎二位，贤弟，不知这位仙师怎么称呼？” “在下不才，是你这贤弟的亲哥，羽晨叶。” 羽晨叶语气冷淡地开口，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满脸笑容的中年人。 对方的实力比自己更强！ 这是他一瞬间做出的判断。 这家伙虽然不是天玄宗的弟子，可其实力恐怕远在一众高阶弟子之上。 虽然不及父亲，但相差亦不会太远。 “原来是羽大公子，久仰久仰。贤弟总与我说起你，如今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沙万里热情依旧，把两人迎进殿内。 他见羽晨舟一改前几日的颓唐，重新生出了一些神采，不由地好奇道： “贤弟可是有什么发现，今日瞧着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 “那是自然。” 羽晨舟扬起脑袋，做出一副得意的模样，同时有余光努力观察着沙万里的神情。 自己这个义兄似乎怔了一怔，但立刻就恢复了笑容： “那可太好了，仙宗这个仇，终于可以报了！贤弟若是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第44章 剑神宗再临 羽晨叶和羽晨舟兄弟俩见他这副表情，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 羽晨叶观察力过人，把沙万里瞬间的发愣看在眼里。而羽晨舟同样发现了自己义兄的微表情。 但这还无法证明他就是杀害天玄宗弟子和父亲的凶手。 羽晨舟不动声色地笑道： “一定，一定。到时可就劳烦沙大哥了。” 他没有离开，而是让沙万里在沙河帮本部安排两间上房，表示他们兄弟俩就要在此地暂时住下。 沙万里有些不解。天玄宗的人向来都在周中县的天玄府邸居住，怎么今日一改习性，想到他这地方休憩？ 羽晨舟也就罢了，毕竟是自己的义弟，在此住下也说得过去。他这亲哥怎么也…… 难道是看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不会。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立刻将自己缉拿逮捕，甚至当场格杀。再不济羽晨舟也会立刻质问自己。 以他对自己这个义弟的了解，这家伙绝不可能隐忍。 好险，差点就让父亲出来结果二人了。 还好没有轻举妄动，否则羽晨舟被杀，羽暮风恐怕不会再坐以待毙。 本部的密室里，长老白玉娇已经被关了几天了。 一把年纪的沙千山守在她身旁，看着女人雪白的肌肤和曼妙的身姿，几次差点按捺不住。 但这是他们的底牌。万一对她下手，一旦自己暴露，恐怕顷刻间羽暮风就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白玉娇看着一旁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老色鬼，心里一阵恶心。 她现在想的是，自己身上拥有天玄宗的长老印记。宗主怎么还没有找寻到自己？ 这位女长老不知道的是，此刻羽暮风正在接待一位贵宾，根本无暇抽身。 天玄宗的事终于还是传到了云皇室耳中。 太子刘圳本来已经回到皇都，却再次被父皇派遣过来。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上次一同探索秘境的白玉鹿，和剑神宗的五位大长老。 如今剑神宗的底蕴比起天玄宗要深厚不知多少。这五位大长老的功力对标的不是天玄宗的长老，而是太上长老羽辞故。 其中有一位首席长老，功力更是在整个天玄宗之上。 上回他们的长老在月藏关秘境中出了糗，这回听闻天玄宗出事，剑神宗立刻布置了大阵仗，誓要将先前折了的面子找回来。 虽然秘境已经无迹可寻，但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依然是他们展示实力的舞台。 至少目前的天玄宗对他们毫无办法。 羽暮风恭敬地将殿内的主座让给了太子殿下，两旁座椅早已摆好，剑神宗在左，天玄宗众人在右。 这次的领队就不是实力低微的白玉鹿了。她此次之所以会跟来，主要是想将公主带回皇都。 先前将公主在西北的消息传回皇都，陛下虽然嘴上说着无妨，可终究还是思女心切，这才让她再次出发。 但对白玉鹿自己而言，她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见一见将遁地银环赠予自己的李童生。 然而来到天玄宗后环顾一周，并没有看到李童生的身影。更不用说公主和小雯一行人。 此刻，太子高居首位，正让羽暮风禀告目前的情况。 羽暮风虽然贵为藩王，在真命皇族前却提不起一点气势，在下首躬身作揖，将过去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当然，是以他的视角。 于是，太子殿下和剑神宗一行人听到的说辞就变成了暗中有人谋害天玄宗弟子，而这群人与李童生和自己的堂妹羽暮雪有关。 白玉鹿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她完全不信李童生会做出这种事。当着一众长老面前，径直出声驳斥： “不可能，李童生绝不是这种人。更何况，公主殿下与他在一起，怎么可能暗害天玄宗的人？” 公主殿下？ 羽暮风本还想说白玉鹿女孩子家家涉世未深，不可轻信他人。可听到公主殿下四个字的时候，立刻呆在原地。 右边一整排天玄宗的队伍全都愣住。 公主殿下与先前那个李童生在一起？他们怎么不知道？ 众人细细想来，当日比武擂台时，李童生的队伍里确实有一个两个女子……比武之时，其中一个女子还蒙了面纱，令人无法探查她的底细…… 难道她就是公主殿下？ 羽暮风终于回过味来，哪还敢嘴硬？ “如此的话……是老夫判断有误……” 即便这事真是公主殿下干的，他也不能怎么样。若是与云皇室作对，以天玄宗现在的实力，只怕立刻就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而且，他将李童生报出是有私心的。这一点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难怪李童生那小子能瞬间消失，原来是有公主在旁…… 云朝公主身上自然有无数玄妙法宝，能瞬间逃离也不足为奇。 好险没有将他们杀了，否则整个天玄宗就要折在自己手里了…… 羽暮风不由得有些后怕，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剑神宗一个白须过胸的老者上前一步，止住了白玉鹿继续质问。 “鹿儿，我们来此是为了帮助天玄宗扫除暗中下手的凶贼。这等无关之事容后再说。” 居然敢说公主殿下是“无关之事”？ 天玄宗的众人再次瞪大了双眼，同时余光偷偷朝太子殿下的方向瞟去。 只见太子殿下正襟危坐，置若罔闻。 羽暮风和羽辞故父子却是知道缘由。这个白须过胸的剑神宗大长老尊名李生灭，年轻时曾一人一剑挡住东边敌国的百万雄师，后来更是成为太子太傅。其威望在朝廷内盛极一时。 此次派他前来，便可知剑神宗的态度和诚意。 即便凶手人数再多，武功再强，也几无可能是他的对手。 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找到凶手！ 太子刘圳虽然位居首席，却并没有发号施令，将所有的指挥权都教给了自己的老师。 比起上一次探索秘境时的跋扈做派，此时他显得过于乖巧。 李生灭将情况大致了解后，当即接手了天玄宗寻凶的事务。 他对同为六宗之一的天玄宗居然还发放通缉令和赏文让江湖人士参与的做派十分不满，当即命令将周中县封城。 第45章 县衙任职 周中县。 各色的江湖人士往来如织。 他们不全是为了通缉令上的悬赏而来，其中有不少浑水摸鱼之辈。 这些日子里，周中县的治安显着下滑，县令周崇英因此忙得焦头烂额。 原本此地有沙河帮镇守，除了黄头巾们为非作歹，其余人生不出什么事端。而沙河帮又常年给天玄宗上贡，自己并不需要特意去管辖，藩王并不会因此问责。 可这些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士就不一样了。这几日来，偷盗掳掠之事屡有发生。哪怕天玄宗的仙师们就在此地巡逻探查，也没有让这些宵小有所收敛。 他们表面上都在忙着寻找杀害门人首席的凶手，可实际上无一不是做作一场，毫无实际收获。 甚至连看见歹徒对百姓动手也不敢吭声，只当没看见。 周崇英苦恼非常，仙宗不管事，自己可不能不管。若是起了民变，日后问责起来，只怕仙宗会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消除民怨。 可他实在能力有限。这些个江湖人士，尤其暗里行凶抢掠之徒，无一不是武力高强。自己这些个官差衙役，哪是他们的对手。 前一日两名官差探查县里东南部强抢民女一事，就均被人暗中杀害。这事之后，官差衙役乃至县尉县丞纷纷请辞，如今县衙里已是无人可用。 虽然他将招募捕手的榜文发出，可却并无一人响应。大家都不傻，连日来周中县的乱象都看在眼里，哪有人敢来寻死？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一道声音从身前传来： “县太爷，可是在招捕手？” 他眼前一亮，连忙抬起头。 只见一队年轻男女正拿着榜文从县衙外走进来。队伍三男一女，其中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孩。发声的是为首那名拿着榜文的青年，而那榜文正是他发出的招募。 “几位可有意向？” 周崇英连忙起身迎接。他虽然见几人身形瘦弱，甚至还有一个孩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四个家伙，莫不是近日才到周中县，不知其中险恶？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实情告知四人： “这几日来本县案件累牍，其中多为高手作案。 如今担任本县捕手恐有性命之虞。不瞒各位，前日我的两名捕手便是在查案中被人暗杀。 以几位的身手，恐怕十死无生……” 那拿着榜文的青年轻笑一声： “县太爷不必多虑，我们几个早已知悉。若是没有金刚钻，哪敢揽这瓷器活？”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那半大的孩子。小子会意，一掌劈在公堂内的地砖上，竟将那一排地砖齐齐劈成两半。 原来这四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童生一伙。 他们探查之间，没有发现端倪，偶然瞧见城北招募榜文，便想到来担任捕快，从公文中获取信息。 周崇英看着地上被齐齐劈断的地砖，张大了嘴巴愕然呆立当场。 好半晌后，他这才回过神来，大喜过望： “原来是几位高人，失敬失敬。有各位大侠相助，本县定当能够海晏河清！ 只是……这捕手的薪水……” “不妨，按正常薪水发放便可。” 李童生摆了摆手：“我们四个正是看不下去周中县这歪风乱象，这才前来响应招募。县太爷只需将近日案件交于我等便可。” 周崇英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侠义之士，连忙迎上去，亲自给四人斟茶看座。 此时的县衙里除了他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师爷，若不是李童生四人前来响应，这县衙恐怕都得关张大吉了。 他当即任命为首的李童生作为捕头，其余三人则任命为捕手。当即让师爷从库房取了捕快衣物递给众人。 李童生四人也不磨叽，直接将玄黑色的官服套在原本的衣物外。从县令手中接过这几日的公文。 这是前几日报案的百姓和官差巡查发现的案情。数目之多，令人乍舌。 李童生看着那一摞厚厚的案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也没想到如今的周中县已经乱成了这样。 到了今天，似是发现官府半点用处没有。已经没有人继续报案。那些有钱的死命逃亡，而没钱的就只能在家里等死。 换好差服后，也不和周崇英继续寒暄，当即带着步天驹和徒弟李苔青就往外走，将师奶奶留在县衙和县令师爷继续打探情报。 周崇英还以为这女子是他的家眷，才没有出发。也不为难，和她热切地闲聊起来。 刚才几人安排得匆忙，他甚至还来不及询问四人名姓。 羽暮雪早已和李童生商议过此事，胸有成竹地编造道： “我们四人乃是青山鬼仙的徒弟，为首的那个是我大师哥，名唤张大龙。另一个高个瘦子是我二师兄，名叫赵二虎。小女子名为王三朝，劈断地砖的小子是小师弟，名叫马四汉。” 这四个名字都是李童生前世看电视剧见过的，懒得费心取名，干脆直接套用。又想起云朝不能单字为名，便又加了个一二三四。 那周崇英哪看过包青天，自然是深信不疑，只等传来捷报。 他虽然不识武艺，但看刚才马四汉的那招劈砖，想来功夫不在那些江湖高手之下，更加之他还是最小的师弟，其余几人恐怕武功都在他之上，不由得平添了一点信心。 李童生翻阅着手里的案牍，在心里规划着路线，带着步天驹和李苔青径直往城北街边走去。 要说这伙江湖人士确实胆大包天。城北不但是县衙所在，还有天玄府邸坐落一旁。那些探查的天玄宗弟子每日往来，他们居然也敢在此犯案。 三人很快来到了前日的案发地点。 这是一处名为“食客斋”的酒楼。 虽然比不上流云县的云肴楼，可此时依旧热闹非凡。 那些个江湖人士每日哪能少了酒水？此时虽然还是白日，各桌却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李童生看着案情描述，上面显示，大前天有一个身穿绿袍的高大男子打死了酒楼的小厮，是酒楼掌柜报的案。 他径直来到柜台前，一个身形肥胖，衣着光鲜的男人正在迎来送往，见他们三个穿着捕手差服过来，不由得一怔。 第46章 抓捕 李童生拿出公文，询问食客斋掌柜所在。 没想到，眼前这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就是这里的掌柜，名叫李多福。 他禀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对于前两日报案之事，却缄口不提。在李童生的追问之下，甚至变了脸色，想要将三名捕快轰出去。 李童生余光朝周围扫视一眼，发现店内的客人已经被这里的动静惊动，纷纷朝他们看来。 难道，那前日杀死小二的凶手此刻就在店内？ 眼看掌柜李多福出来就要将他们三人推搡出去，李童生怒目横视，仓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刀。 习武之人的气场立刻释放出来。 那李多福见单刀出鞘，立刻偃旗息鼓。这周中县向来以沙河帮为尊。哪见过这般霸道的衙门捕快？ 他悻悻地退回柜台之内，其余几个小二本想上来帮手，见这架势也立刻无事人一般开始招呼周围的客人。 “店家，你老实说来，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若是有所隐瞒……” 李童生手里寒芒一闪，柜台的桌角齐齐断裂，李多福竟看不出刀刃出鞘。 他呆愣原地，半晌才明白过来。 眼前的捕快与他先前见到的那些窝囊废不同，这是个硬茬。 他的心里居然不由地生出一丝希望。 这些日子来，如他这种小商贾，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在各色江湖人士的夹缝之中求生。 一旦说错话、做错事，哪怕是自家厨子少放了一点油盐，顷刻间就会有性命之虞。 他左右看了两眼四周，一双阴翳的眼睛正坐在暗处盯着自己。 李多福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终于鼓足勇气，朝酒楼一层的角落指去： “差老爷，就是这家伙，前日杀了我的伙计！” 李童生三人朝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 一个长发披肩不修边幅，穿着腌臜灰袍的中年壮汉正直勾勾地盯着这里。 见掌柜的居然敢指证他，那人嘿嘿冷笑着站起身，一步步朝这里走来。 他看向李童生三人，有恃无恐地开口道： “不错，就是我杀了你家小二。你们这几条黑狗却待如何？” 李童生刚才这一手刀切柜台他看在眼里，但自忖这种小把戏不过如此。 他满是杀意的眼神看向李多福，仿佛立刻就要当着官差的面将其击杀。 那李多福也没想到这歹人居然如此豪横。可自己已经下了赌注，悔之晚矣。 此刻只能躲在李童生三人身后瑟瑟发抖。 “哦，你是怎么杀的？” 李童生见他大步朝这里走来，不躲不避，双手抱胸问道。 “哼，那小二给老子送菜迟了，就是找死。 你们胆敢扰了老子吃饭，一样没活路！” 那壮汉盯着三名捕快和掌柜，眼神如同在看三只待宰的羔羊。 一旁又有客人起哄喧哗，丝毫不将县衙公人放在眼里。 “赵三狼，你丫别把掌柜的杀了。否则老子去哪吃饭？” “杀了就杀了，只要厨子还在，不怕没得吃！” “我说，你们光天化日滥杀官差，就真不怕被朝廷知道？” “哈哈，你小子是新来的吧。现在周中县谁人不知天玄宗被人暗算。只要把罪名通通推到那个黑手头上就行。保你一点事没有！” …… 李童生的脸色变得阴冷下来。 自己先前要事缠身，没想到这周中县已经沦落成这副模样。 眼看那个被叫做赵三狼的家伙忽然暴起发难，从腰间摸出佩刀朝自己砍来。他不闪不避，一手带着单刀瞬间横扫而过。 斩魂夺魄。 那赵三狼练的是外家功法，皮糙肉厚，本是不惧这普通刀刃。可他没想到那刀刃砍中脖颈的瞬间，自己的魂魄如同被人抽离了一般。一身内功不受控制地散去，接着，蓬乱邋遢的脑袋飞离了脖颈，滚落在地上。 原本热闹的酒楼里瞬间鸦雀无声。 随着赵三狼的身子轰然倒地，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眼神死死盯着李童生，布满了戒备的神色。 先前那些起哄的家伙，许多都在周中县干过烧杀抢掠之事。如今见这官差如此厉害，看着那滚落的头颅不禁有些头皮发麻，脖颈冰凉。 李童生面无表情的扫视众人，轻声开口： “若有自首的现在就出来。否则下一次让我抓到，可不会向他这么痛快。” 说着一脚踩在那赵三狼的脑袋上，当时就将他踩得爆裂开来，鲜血溅得酒楼里到处都是。 掌柜李多福早已吓傻了。 刚才赵三狼悍然上前，他还以为自己的死期已至。没想到顷刻之间局面就反转，这捕快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自己赌对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令店小二打扫现场。 其余众人有的被李童生目光扫过，慌忙低下头颅，有的还在勉力与其对视。 赵三狼并不是他们之中最强之人。但能将其一刀砍死的，这酒楼里却是一个也无。 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他，他们三个不是那日在街头和天玄宗的人比武的那伙人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定睛看去，果然如此。不由得有些两股战战。 这才暗骂赵三狼惹了不该惹的人。 以李童生刚才那两下子，还远不如那日街头与羽晨叶对战时展露的实力。 若是全力施为，恐怕这酒楼里的众人，一个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当即就有人怂了，从桌上站起，颤巍巍地来到李童生面前，主动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身旁的步天驹负责记录，李苔青则给那坦白从宽的家伙递上一副镣铐，让他自觉戴上。 其余人见状，相视一眼，不由地都站起身子。陆续禀明罪行，请求李童生宽宏大量。 李童生也不多话，让步天驹挨个记录他们的罪行，然后通通带回县衙发落。 他的目的可不是维护周中县的治安，而是从这纷杂的案件中找到可能存在的杀害师伯的凶手线索。 原先热闹非凡的食客斋，此刻变得冷冷清清。一大半的客人全被李童生带走。 但李多福并不心疼，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从来不付饭钱。如今被带走了，他反倒好做生意。 第47章 识破易容 正当李童生抓捕罪犯时，另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周中县县衙。 县令周崇英正和羽暮雪闲聊，师爷在一旁作陪。两人谈着今日周中县的各种乱象，羽暮雪正摇头叹息。忽然她灵觉一紧，目光戒备地朝公堂外的石屏风看去。 周崇英不解其意，他没有习武，自然感应不到来人。但先前李苔青露的那一手功夫使他对这个年轻女子一行人产生了信任，也扭头看向门外。 只见一队身着黑色劲装之人和一队白色道袍的仙师分别从石屏风两边涌入。 周崇英见状吃了一惊，立马起身相迎。 尽管这些日子的乱象与天玄宗不无关系，可怎么说他们都是此地的藩主。若敢不敬，他头上的乌纱帽难保。 他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口称“恭迎仙师”。羽暮雪早已察觉到同门气息，只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几位殿主。 更没想到的是，就连剑神宗也来了。 这些日子里，她来往于月藏关秘境与周中县，对天玄宗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但看这情况，恐怕是自己那侄儿的死惊动了当今陛下，这才派剑神宗来援。 天玄宗的几位殿主虽然实力高强，但顶多与她不相上下；可剑神宗却截然不同。 她一眼就认出了剑神宗领头的那一位白胡子老头。 名震四海的李生灭。 似周崇英这等凡人或许不识，可她身为天玄宗长老，哪会不知他的相貌。这家伙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看来这次剑神宗也下了大手笔。 在她的印象中，剑神宗向来与天玄宗交好，只是不知具体原因。她的父亲，太上长老羽辞乡似乎知道其中底细，但并不愿意多说。 她无暇多想，连忙跟随县令迎接，同样深鞠一躬。 李生灭看着身着黑色捕快差服的女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女子是何人？居然出任周中县捕快？” 县令周崇英虽然不知其身份，但看他居然身体比天玄宗的仙师们还靠前半个身位，认定他地位高崇，哪敢不答？ 当即把这些日子里周中县所发生的事和羽暮雪一行人编造的由来一股脑说了出来。 李生灭听得微微点头。没想到这太平盛世里，周中县居然已经是如此乱象。更没想到竟有如此侠义之士，敢在为难之间为国分忧。 他仔细打量着羽暮雪，忽然眉头一簇： “这位道友，卸下易容再来相间如何？” 羽暮雪一怔，继而懊悔不已。她居然忘了，剑神宗修得《明剑心经》心法，以李生灭的修为，立刻就能看出自己的伪装！ 听到这话，云朝这两大宗门的高手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周崇英却是疑惑不解，不知这位高人此言何意。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羽暮雪想跑也跑不了了。李生灭的实力哪个高手不知，恐怕自己刚一施展《蕴风卷天录》，就会被他一剑格杀当场。 她叹了口气，暗运内力。面容立刻发生了变化。原先的青年女子的普通面颊缓缓消失，变为了一张绝美的冷艳容颜。 周崇英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招来的捕快竟然是他人易容的！想到自己轻信于人，还不知这些家伙有什么目的，他不由得一阵后怕。 看呆了的不止是他，那一队白色道袍的天玄宗各殿殿主通通看傻了眼。 “长、长老？不，是羽暮雪这奸贼！” 他们的表情变化飞快，想到了先前这位久居深闺的长老所做的一切—— 冒充首席弟子羽归元，而后在审讯之日突然消失…… 她与这桩暗害天玄宗弟子之案必定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剑神宗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先前前往月藏关的那伙同门都被关了紧闭思过，他们许多人并不认识这个冰霜美女是何人。 但李生灭对她素有耳闻。 他是云朝的英雄，但不是呼声最高的英雄。 当年李天用率天玄宗之众北拒武戎的壮举显然盖过了他的风头。而眼前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失踪多年的李天用的未婚妻！ 他恭恭敬敬地朝着羽暮雪行了一礼： “原来是李夫人。” 这个称谓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过了。自从李天用失踪以后，天玄宗的众人似乎都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就连未婚夫的名字也逐渐消失在岁月的尘埃里。 羽暮雪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她看向李生灭，又看向他身后那些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天玄宗殿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归元之死，我现正在调查。先前擅自离开天玄宗，实是事出有因。” 在未经李童生同意的情况下，她并没有把自己这徒孙能穿梭秘境之事说出，只是简单地阐明自己的立场。至于他们信或不信，她并不在意。 果然，天玄宗的队伍里立刻有人斥责她妖言惑众，并坚称要把她捉拿回宗审问。 几个殿主中，早有人垂涎她的美貌。他们都是天下平定之后选拔上来的。原先的殿主在与武戎的交锋中十去八九，剩余的也隐居山林，不在宗内。 这些新殿主里，甚至还有人向她提过亲事，却被羽暮雪冷漠拒绝，因此怀恨在心。可碍于对方长老和宗主堂妹的身份，拿她没得奈何。 这次终于得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羽暮雪并不理会他们的叫嚣，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生灭。 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众人她并不畏惧。 李生灭回眸瞪了眼那几个叫嚣的天玄宗殿主。虽然两宗并无上下尊卑，可实力显然比起职位更有说服力。 目光扫过之处，那几个殿主果然不敢再做声。 李生灭这才继续看向羽暮雪，再次开口： “那么，李夫人可查出了什么线索？” 羽暮雪陷入了沉默。她本想把李童生对于沙河帮的怀疑和盘托出，可又担心这会影响徒孙的计策，当下张口结舌地呆立在原地。 “李大长老，您看她果然说不出口！” “是啊，大长老，这叛徒必定有所隐瞒，当将她带回宗内严刑拷打！” 先前那些闭嘴的天玄宗殿主见状，立刻再次聒噪起来。 就在此时，石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道青年的声音： “县太爷，嫌犯都给您带来了！” 第48章 封城 众人的目光瞬间向那边看去，只见三个捕快领着带镣铐的各色江湖人马从外边走了进来。 李童生招呼着那些嫌犯往里走，这才发现公堂外汇集了剑神宗和天玄宗两拨人马，不由得吃了一惊。 尤其是他看见捕快差服的羽暮雪变回了原貌，便知自己事情败露了。 他露出戒备的神情，环顾周围。 天玄宗的众人没有《明剑心经》心法，看不出他的身份；而剑神宗的各位长老没见过他，自然看不出端倪。 唯有一同前来的白玉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李童生，你怎么也易容了？” 绝美的俏脸上露出笑容，朝着他跑了过去：“公主殿下呢？我们此次来除了帮天玄宗追拿凶犯，也为了带公主殿下回皇都。陛下正惦记她呢。” 听得“李童生”三个字，天玄宗的几位殿主全都变了脸色。 这小贼果然和羽暮雪是一路的！ 他们打不过羽暮雪，但面对李童生却是手到擒来，当即摆出架势就要捉拿。 “住手。” 磅礴无边的威压随着苍老的声音一同发出，李生灭喝止了这些咋咋乎乎的殿主，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没想到曾经的宗主李天用失踪后，这天玄宗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与如今的天玄宗同为云朝六宗，实在是剑神宗之耻。 他目光扫过，天玄宗的各位殿主立刻噤声。手里的动作也马上停了下来。冷汗不由自主地从他们的背上流出。 他们相信，如果刚才没有听李生灭的话，恐怕这位剑神宗的大长老会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斩杀当场。 作为曾经一人一剑抵挡北方百万兵马的豪杰，他可不会顾及什么同为六宗的情谊。 李童生这才松了口气。原本见天玄宗那伙人的动静，他都想直接带着羽暮雪传回秘境了。 见白玉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看着自己，等待回答；他想了想开口道： “如今此地过于混乱，我已经将公主殿下藏在一处安全之所。只等风波过去，再将她请出。” 面对一众外人，他不便直呼刘萤姓名。 她是自己的徒弟，更是一朝公主。若是犯了不敬之罪，他可不敢保证刚才那个喝止天玄宗众人的剑神宗大能会不会翻脸将自己一击毙命。 那庞大的威压与他初次在秘境见到周天成时如出一辙。莫说自己，就是师奶奶羽暮雪全力施为，恐怕也不是一合之敌。 好在白玉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点了点头，认为如此安排甚好。 她又感谢了一番李童生，若不是他赠与自己的遁地银环，自己也不会那么快就能回到皇都。 只是没想到，先前还与她们一同作战的羽归元首席，居然会命丧贼人之手。 县令周崇英早已看呆了，根本摸不清现在的情况。 自己招来的这三个捕快怎么各个来历不凡？这个为首的居然真名叫做……李童生？ 李童生！ 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一个多月前，这家伙曾经卧底进入沙河帮，诛杀六贼为师报仇！ 这件事在周中县广为流传，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李童生的名号也成为了说书人编排的对象。 再后来，听说他在比武擂台打赢了天玄宗的高阶仙师，随后扬长而去，更是为人所传说。 只不过这次的传说都在私下。此地可是天玄宗的藩地，若是这等话语被主家听见，恐怕会小命不保。 见自己的身份被道破，李童生索性也不装了。当即解除易容，露出了本来面貌。一旁的弟子李苔青有样学样，半大的孩子也现出了真身。 “果然是你。”白玉鹿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当时李童生独自卧底沙河帮，反倒是李苔青这小子和公主他们与自己往来跟多。 几人闲谈了一番，李童生这才想起自己捉来的那几个江湖人士。 此时他们都已经吓傻了。 这些人都是新近来到周中县，怎会不知剑神宗的威名？ 眼看一边是黑色劲装，一边是白色道袍，便知这些人的来历。再加上刚才李生灭释放的威严，其中不少人当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李童生看着他们惶恐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莞尔。当即向县令周崇英说明他们的来历，又让步天驹将他们收入监牢。 他看出步天驹这家伙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吓的不轻。正是要把他支开，免得露了马脚。 步天驹明白他的好意，一脸感激地带着犯人先行离开。 终于，话题进入了正轨。 李生灭并不认同羽暮雪和李童生是杀害天玄宗的凶手。尽管他初来此地，可身怀《明剑心经》绝技的他能断人善恶。尤其是武功不如他的人。 在他看来，比起李童生和羽暮雪，反而是天玄宗那几个殿主，各个心怀鬼胎，看着不似好人。 但各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只要他们不是杀害天玄宗弟子和羽归元的凶手，李生灭懒得管他们如何。 眼下要紧之事，就是即刻封城。 虽然县衙里只剩李童生四个捕快，可周中县四个城门还有不少官兵。他当即让李童生和李苔青、羽暮雪通知其他东、西、南三个城门封城。 至于北门，在他们来时已经令其闭合。 原本李生灭打算直接奔走四门，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来县衙。一方面调集人手，一方面通过县衙探查情报，没想到居然还有了意外收获。 李童生心里认同，这与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只要将整座城封住，不愁找不到凶手。除非他有提前预判的能力，能够先行溜走。1 他和羽暮雪相视一眼，见师奶奶点头，当即答应下来，立刻行动。 为了抓紧时间，羽暮雪卷起一阵狂风，将李童生和李苔青师徒送向东南两个方向，自己径直往西边飞去。 县令周崇英彻底呆立在原地，被眼前的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情景吓傻了。 他的捕快这个水平，恐怕都能占山为王了。 李生灭并没有就此放松，向县令打听起这些日子的案情。这才得知周中县的乱象，而就在刚才，李童生将近日犯案之人都抓捕归案。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更添了一分好感。 第49章 沙千山 封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周中县。 往来的各色江湖人士顿时风声鹤唳。 他们这些天打着帮助天玄宗追捕疑犯的旗号，在这里为非作歹。如今见这副情形，便知朝廷要开始清算了。 其中虽然有不少人已经被李童生逮捕，但还有更多坏事做绝之人，将当地百姓灭门屠戮，甚至没人敢去报案。 尤其看到剑神宗的身影出现在周中县时，这些家伙几乎肝胆欲裂。 剑神宗可不比如今的天玄宗，甚至可以说是云朝六宗之首。他们到来，自己这些人恐怕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果然，有几个轻功卓绝之辈想要翻过城墙而逃，立刻就被附近黑衣劲装的剑神宗门人斩杀当场。他们都修得《明剑心经》，感知非凡，便是一只蚊蝇也飞不出此地。 与此同时，沙河帮本部。 沙万里有些焦急地在密室之内踱步。 封城的消息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身为这一事端的罪魁祸首，由不得他不急。 据他所知，就连剑神宗的大能李生灭都已经到了周中县。这家伙的实力云朝无人不晓，只怕顷刻之间就能将自己和父亲斩杀。 那肌肤白嫩的天玄宗长老还被捆在一旁，此时却显得有些无用。 剑神宗可不会为天玄宗的长老而手下留情。 额头上的汗珠细密地冒出，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苍老的声音传来： “别晃了，晃得我眼晕。” 在蒲团之上静静打坐的沙千山终于开口了。 “爹，眼下形势实在糟糕。我们恐怕就连逃也逃不出去了。” 沙万里见父亲还如此淡定，不由得提醒他现在的情况。 可沙千山仍旧没有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反而咧嘴嘿嘿笑了起来： “李生灭么……也好，就让老夫会他一会。” 他这么说着，轻轻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原本平静的密室里刹那间就被磅礴无匹的内力占据！ 沙万里惊愕得合不拢嘴，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功力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 如此修为，恐怕这个世上都少有敌手！ 一旁打着瞌睡的天玄宗长老白玉娇陡然被惊醒，眼睛瞪得滚圆。 她原先还以为两人的实力只是在自己之上，没想到居然如此恐怖！ 这庞大的威严之下，她几乎无法呼吸。即便是自己的宗主和情人，羽暮风也没有这等实力！ 看着威压的主人，沙千山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她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当即痛哭哀求，希望对方能饶过自己一条小命。 沙千山盯着她那张俏脸，冷笑连连，一只手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刺眉心！ 白玉娇来不及发出第二声求饶，就这么魂飞魄散，惨死当场。 作为父子俩保命的底牌和引诱羽暮风出山的钩饵，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价值。 而对于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沙千山并不想继续浪费口粮供养。 “爹，如今还是白天，您就这么出去，只怕会遭到围剿……” 沙万里见父亲朝密室外走去，当即提醒到。 沙千山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呆在密室里哪里也不要去，等自己回来。 羽晨叶兄弟俩正在沙河帮内四处游荡，暗中寻找李童生所说的密室所在。忽然，羽晨叶感到一阵隐蔽的内力波动，当即抬头朝天上看去。 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 周中县县衙。 李生灭布置好一切，这才有闲暇时光与李童生攀谈。 他笃定这小子所知道的信息比天玄宗那帮酒囊饭袋要多得多。 李童生也没有缄口不言，当即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和怀疑对象和盘托出。 那几个天玄宗殿主听闻他居然怀疑沙河帮，纷纷变了脸色，立刻指责他贼喊捉贼。 沙河帮每年都给他们上贡大量的金银珠宝，其中不少人还有私相授受，若真是沙河帮作案，只怕一查下来，他们的那点勾当也会公诸于世。 几个剑神宗长老朝着这群家伙怒目而视。 这些废物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还总是拖后腿、胡咧咧。李童生的话有理有据，除了没告诉众人他怎么逃脱天玄宗和怎么从天玄宗救出羽暮雪之外，其余内容都很详实。 尤其是当他说到沙河帮帮主沙万里居然在本部建了密室，隐藏自己的父亲一节，就连李生灭也皱起了眉头。 他久在京都，参与、观战过不少次天赏大比。对于沙河帮并不陌生。 但是，据他了解，沙河帮的前任帮主，沙万里的父亲沙千山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年沙千山之身犯上，在云皇都大开杀戒，随即被皇都的冥明生灭大阵所抹杀。陛下念及沙万里年幼，没有继续追究，将其发放到了西边境内…… 这事他至今仍有印象。 但他并不怀疑是李童生说谎，反而这更说明了沙万里建造密室的合理性。 何况他所描述的沙千山长相与自己印象里并无多少差别，更证明了此事是真。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中恐怕有惊天的阴谋！ 皇都的冥明生灭大阵由内三宗共同把持，在云皇都内可以瞬间断人生死。 被其灭杀之人，按理说绝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可这个十多年前早已死亡的沙千山，居然重新出现在了西边境内，还针对天玄宗挑起事端…… 他正思索着其中关窍，忽然《明剑心经》有所感应，不由地朝公堂外的天上看去。 原本青白的天空不知何时卷起了一阵狂沙，正呼啸着往这边飞速袭来！ 随着他的举动，众人也纷纷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了这不寻常的景象。 “真是怪事，周中县离大漠尚有些距离，这沙暴怎么会刮到这里？” 周崇英一脸迷茫。 但那几个修为高深的剑神宗长老却都变了脸色。 他们清楚地察觉到，这是人为的沙暴！ 而能造成这种天地异象的家伙，其修为恐怕远在自己之上！ 李童生虽没有《明剑心经》傍身，但却修得《观魂秘术》，此刻震惊不必众位高手小。 他感觉到了熟悉的魂魄！ “是沙千山，他出来了！” 第50章 大能激战 李生灭目光一凝，果然看见黄沙之中一个苍老的身影隐藏其中。 这就是那个死了多年的沙千山？ 众人正在县衙院内打量，只见那狂沙漫天已经席卷而来，一股浩瀚磅礴的威压如同巨手般从空中覆盖而下。 没有武学修为的周崇英当即承受不住，口吐鲜血。 李童生见状，忙让小徒弟李苔青将他带走。 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这个县令，一方面也是让小徒弟躲避危险。 李苔青虽然想留下来陪着师父，但毕竟师命难违，只好运起《九转玄天录》，将周崇英扛着从县衙后门飞奔而出。 李生灭岂会任由沙千山施为？他横眉冷竖，一手指向天空。 瞬间四周空气化为万千剑意，直冲云霄，当即破开了那浓重的威严。就连滚滚黄沙也被冲撞得有些七零八落。 “哈哈哈哈，不愧是万人敌李生灭！” 空中传来爽朗的苍老笑声，在李生灭的剑意冲刷之下，沙千山终于显露出了身形。 先前李童生所见过的那个佝偻的老者，此时一改颓唐，昂首挺立于半空之中。浑身变得肌肉虬髯，一条条青筋暴起，宛如猛虎野兽一般。 那双金黄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众人之中的李生灭，至于其余人，在他眼里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屑一顾。 李生灭同样以眼神回敬。 他感受着对方身上波动的内力，没想到这个死而复生的老家伙居然已经如此强悍，这种实力，已经是世上少有。 沙千山同样用自己修习的心法暗中窥视李生灭。 这个老东西果然不负盛名，气息平稳，一点内力也不曾外露，丝毫看不出深浅。 他的脸上露出兴奋渴望的神色。 如今他神功大成，正愁没人试招。李生灭的到来对他而言简直是上天赠礼，久旱逢甘露！ 漫天的黄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忽地化成一只巨掌，朝整个县衙重重地拍了下来！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没料到他居然会突然下手。 尤其是天玄宗的那几个殿主，先前看见李苔青带走县令，他们也想跑路开溜。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眼看就要在这恐怖的黄沙巨掌之下丧生！ 李童生早已从脑海里调出了系统界面。这恐怖的威力远不是他可以抗衡的，一旦黄沙拍到头顶，他就要带着羽暮雪遁入秘境。 剑神宗除李生灭外的各个长老却不似天玄宗那般惊慌。 虽然他们自知不敌这黄沙的恐怖威力，但他们同样知道李生灭的实力。 有这位大长老在，这等黄沙定不能伤他们分毫！ 果然，就见李生灭腰间宝剑倏然出鞘，一道如同小蛇般的漆黑的电光环绕剑身，朝着那巨掌直劈而去！ 黄沙巨掌遮挡了沙千山的视野，他只见一道黑色电光从掌心里穿透而出，继而整片黄沙瞬间雷鸣电闪，噼爆之声在天地间轰然炸响！ 砰！—— 整个巨掌刹那间被炸得四分五裂，而那道黑色的电光仍未停歇，带着那通体冰蓝的宝剑朝着他的心窝直刺而来！ 饶是沙千山这般修为和老道的见识，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李生灭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如此厉害！ 他目光一沉，双掌齐出。以先天真气在身前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气盾，这才堪堪挡住那一剑之威。 地面上，众人的欢呼声伴随着那漫天飘散的沙尘响起。剑神宗那一队一把年纪的老头如孩童一般，已经不顾自己的仪态，高声为李生灭喝彩。 而那几个天玄宗的殿主，直到看见李生灭出手，才知这个老者为何如此受人尊敬。 冷汗顺着他们的脖颈流淌下来，无一不在庆幸，幸亏自己刚才没有违逆他的意思。 其中有几个原先叫嚣要抓捕李童生和羽暮雪的，此时更是两股战战，后怕不已。 李童生则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招式，心里对比着两人与周天成的功力。 可是以他现在的眼光，已经看不出孰强孰弱了。 更何况即便能够看出，他也完全没有可能触摸到这沙千山的衣物身体。 这种实力和现在的他不是一个位面。对方只要轻轻一动手指，他立刻就会灰飞烟灭。 看来原先的计划还是考虑不周……太高估自己了…… 他有些懊恼地想到。 而县衙之外往来的行人还以为是天地异变，早已四处奔走，躲避不及。 尤其那些身怀武功的江湖人士，更知其中凶险，一个个只想逃命。 沙千山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一瘪，不由得有些气恼，尤其是看到仍旧站在地面上的李生灭后。 李生灭轻抚胸前长须，如同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 其实他也在心里暗暗感叹沙千山的强横，只是这是他战斗中的一贯做派，以此来扰乱敌方的心绪。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成功。 见他如此淡定，沙千山顿时发狠，全身功力在一瞬间被运转到极致，一条条虬髯的青筋如同游蛇般在肌肉间跳动。无形的内力已经被他催动到形成里一股黄色的气旋，环绕在他身周。 县衙里的众人再次如临大敌。 他们都不是泛泛之辈，自然能感受到这气旋的强大威力。这次就连剑神宗的长老们都开始有些慌乱，他们还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威能。 即便是李生灭也从未使出过这等招数。 李生灭的眸子也冷了下来。他粗大的手掌终于搭在了漆黑如墨的剑鞘之上。 刚才那柄冰蓝的宝剑一击不中，便回到了剑鞘内。 这是他的本命宝剑——黑雷冰雨剑。 有些干枯的手指缓缓握住的剑柄，深黑色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层蓝光。 他也要动真格了。 其实他的实力远比自家几位长老所了解的强，但一直也没什么展现的机会。 现在，是时候了。 那宝剑仿佛有灵一般，感受到主人的握力，瞬间噼啪作响，一副迫不及待地兴奋感从剑鞘里传出。 一旁的羽暮雪有些看傻了眼。 这种层次的战斗，她还是第一次在除自己未婚夫之外的人身上看到。 第51章 无心剑意 李生灭摆好了架势，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进行过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对面的沙千山想要试招，他又何尝不是。 在承平日久的年岁里，一身武学无处发泄的又何止沙千山一个？ 冰蓝色的目光穿透漫天黄沙，锁定在沙千山的身影上。 宝剑仓啷一声再次出鞘！ 与先前携带一条黑色闪电自主飞出不同，这次的黑雷冰雨剑甫一出鞘，磅礴浩瀚的威严瞬间遍布方圆十里的整片天地，将沙千山笼罩于内。 县衙里的众人只觉得浑身酸软，完全使不上力气。就连观战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畏缩，纷纷低下了头颅。 沙千山只觉得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这恐怖的威能远在他的想象之上！ 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猛地一咬牙，将全身内力运转到了极致，这才打破了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寒意。 橙黄色的内力气旋如同星河一般，将周围的黄沙裹挟着朝他聚拢过去，很快凝结成一个密质的沙球。就在李生灭身形消失的瞬间，那沙球飞空而去，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县衙砸去！ 沙千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和李生灭不同。 这个自诩正义的家伙，绝不会让同伴白白受死。 而这就是他的软肋。 果然，空中刹那间浮现的漫天黑雷瞬间折返，回护在县衙之上，形成一面半球型的黑色雷墙。 只听得轰然炸响，千钧一发之际，恐怖的沙球就这么撞在雷墙之上，将笼罩着县衙的黑雷炸得四分五裂，在空气中噼啪作响，逐渐消散。 而那沙球同样也崩坏成漫天沙雨，散落四周。但很快又在沙千山的操控下重新浮起，汇聚于他的身周。 李生灭的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这次大张旗鼓地带人过来，反而成了自己的掣肘。 他回头看向身后县衙里的众人，天玄宗的各位殿主皆是面露惶恐，手足无措。就连自家剑神宗的长老们也显得有些惊慌。 再看那个没进入天玄宗的小鬼……咦？他似乎并不畏惧？ 《明剑心经》赋予了李生灭观人心性的本领。面对实力低微的李童生，他很轻松便能大致看出对方情绪。 这个小家伙，难道有什么保命的后手？ 只见李童生死死盯着沙千山的方向，气定神闲，甚至还有闲暇偷眼观望羽暮雪和白玉鹿的情形。似乎在随时准备着什么。 他能从刚才的沙球绝技中逃得性命，甚至还能将羽暮雪和白玉鹿救下？ 李生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剑神宗除自己外的几位长老，刚才若不是自己回身防护，他们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这些老家伙并不是没有保命法门，可那沙球之中每粒沙尘都蕴含着沙千山的阴毒内力。汇聚一块后更是威力无匹。即便是小主白玉鹿的遁地银环，也难逃一死。 或许这个小家伙境界太低，并不知其中危险，这才有了盲目的自信吧……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李生灭无暇继续思考下去，对面沙千山的攻击已经再次来临。 这次他并不将沙尘汇聚，而是任由它们遍布空中，如同漫天的蝗虫过境一般，朝着李生灭侵袭而去。 先前他攻击县衙众人，只是想提醒李生灭，他有软肋。 如果真的将那些家伙杀死，恐怕李生灭没了顾及，反而能够全力施为。 而以他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到时自己一定会陷入麻烦之中。 那漫天黄沙形成一股横向的龙卷气旋，径直朝已经漂浮在半空的李生灭席卷而去。 在县衙里的众人看来，那简直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一般，声威赫赫，气势惊天。 李生灭眯起了双眼，手中的黑雷冰雨剑再次劈啪作响起来。 心念电转之间，他已经下了决意。 这一击，就要将沙千山彻底斩杀！ 否则的话，身后的众人随时都有危险。被他如此掣肘，自己也极难发挥。 一股股黑雷在剑身之上闪耀着黑色电光，然后汇入剑中消失不见。 那磅礴的气息随着一道道雷光汇入剑中而逐渐消散。 在黄龙堪堪就要席卷到李生灭身前时，他身上的气息已经与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无异。 县衙内，剑神宗的长老们天玄宗的殿主们都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天玄宗那几个殿主瞬间变了脸色，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还以为李生灭出现了什么变故，突然变成了废人。不由得两股战战起来。 他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没想到居然要命丧于这周中小县之内，顿时响起了哀嚎讨饶之声。 其中一个不要脸的率先当众朝着沙千山方向跪地膜拜，只求对方放自己一条生路。 其余殿主见了，居然也纷纷效仿起来。 天玄宗的脸面，在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剑神宗的长老也没想到李生灭居然达到了这种境界。但他们并不会以为这是他突生变故而导致的。 因为他们曾见过另一个人使出这一招，那就是剑神宗的最强之人，他们的老祖宗——剑神白道天！ 此招乃是剑神宗最难最恐怖的绝学——无心剑意！ 另一边，沙千山并没有听过此等招法，只在心里觉得奇怪。难不成这李生灭见自己这招太过凶猛，索性放弃抵抗，引颈受戮？ 忽然，他的心中警兆大作！ 猛地瞪大双眼，只见李生灭提起宝剑，就这么平平无奇地往前一指，那黄沙化作的龙卷顷刻间消散于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就连一丝沙尘也不曾留下。 沙千山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拢。他僵硬地转过头去，自己的身后，远在城郭外的五六座山峦，就如同被天上神兵劈断一般，化为了五六块略微高些的平地。其上的山峰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目光往下，他终于注意到，一同消失的不止是山峦，还有自己那副肌肉虬髯，内力浑圆的身躯。 此时，他只剩一颗头颅漂浮在半空之中，下一秒，如同从树上掉落的果实般，朝着周中县路面的青石板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第52章 黑沙大阵 “嗬……嗬……” 沙千山的嘴里发出漏气般的沙哑声音，苍白的胡子和头发因加速度而朝着上空飞舞飘扬。 县衙里的众人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头颅从空中落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李童生的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刚才李生灭的那一招无心剑意仍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 原本他还以为，月藏关的古代大将周天成便是这个世界的顶级战力，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孤陋寡闻了。 虽然自己境界低微，可他仍旧能明显感觉到那招法的恐怖。 而李生灭还不是剑神宗的最强之人…… 这个世界的大能，究竟都厉害到了什么层度…… 他的目光同样紧盯着飞速从空中落下的沙千山的头颅。这家伙的身躯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丝毫看不出一丝被破坏的端倪。 忽然，李生灭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沙千山还没有立刻死亡，仍有一息尚存。但这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强者来说，是很正常的。 可是，随着那颗头颅不断落下，他的心里猛地涌现出一丝不安。这种情形他这辈子都未曾出现过。哪怕是面对北方的百万大军，也不曾有过。 李生灭紧盯着那颗头颅，将《明剑心经》心法运用到极致，细微地感受着方圆十里内的动静。 平静，诡异的平静。 周中县内所有的气息波动仿佛都消失了。就连县衙里众人的内力流转也在他的感知中消散。 他的眼睛猛地瞪圆，如同利箭般锁定住沙千山即将落到地面的头颅上。 苍白的胡须仍旧伴随着嘴巴的张合抖动着，他……似乎在念着什么！ 李生灭心里的不安逐渐将他整个人笼罩，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一把年纪的他脑子还未迟钝，飞速运转起来。 沙千山在自己封城之后，居然悍然前来县衙挑战。而以他先前展露的实力，完全不可能战胜自己…… 这个死而复生的老狐狸怎么会做出这种无脑之事？哪怕是躲在密室中伺机偷袭，也比直接迎战要明智得多。 可他还是选择了之身前来，一个人挑战自己…… 他一定还有别的手段！ 正想到这里，李生灭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先前《明剑心经》失去的感知瞬间回复过来，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铺天盖地般，汹涌阴毒的内力波动，正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 饶是这个身经百战的云朝英雄，此刻也露出了一丝慌乱的情绪。他正要出声提醒县衙里的众人，可与此同时，李童生他们已经看到了那诡异的一幕。 沙千山的脑袋终究还是没能落到地上。 在堪堪砸在路面上的青石板上之时，地底突然凭空涌出无尽的黑沙，冲破那整齐的青石路面，将这个苍老的头颅稳稳托住。 继而，那黑沙如同有生命一般，形状快速扭动，逐渐化成了一具身躯的模样。 沙千山因缺氧而布满血丝的瞳仁慢慢恢复了清明，原先的橙黄瞳孔逐渐被深不见底的漆黑所取代。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玄宗的几个殿主已经彻底呆在当场。 他们为了见证沙千山的脑袋摔成肉饼，甚至运用内力推平了身前的石屏风和衙门的半面围墙。可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副诡谲恐怖的画面。 然而恐怖还未就此结束，先前被他们推倒的围墙和石屏风下，紧接着也钻出无尽的黑沙，如同数不尽的黑蚁般，迅速将碎尸残垣啃食殆尽。 然后，飞快地朝众人涌来！ 李童生心里一紧，立刻就要发动系统的秘境传送，将羽暮雪和白玉鹿带走。可就在此时，空中密布的黑雷在他们周围炸响，居然形成了一座由雷霆组成的牢笼，将他们护在当中。 紧随其后，漫天的冰雨落下，沿着牢笼形成一堵堵冰墙，彻底将县衙内的众人与外界隔绝。 无尽的黑沙从四面八方凶猛地冲击过来，迅速将冰墙冲得开裂。可转瞬间它又立刻复原，与黑沙形成了平衡的攻守之势。 李童生看着那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黑沙，其中还裹挟着新鲜的血肉和白骨，心里不由得暗道一声糟糕。 先前他为了让弟子李苔青躲避战斗余波，派他将县令周崇英送走。可没想到这沙千山居然在整个周中县的地底埋下了这等凶物。自己这个大徒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焦急，想要立刻从冰雷组成的牢笼里出去，去救自己的徒弟。可那冰墙就连黑沙都能阻挡，又怎会被他这么一个实力低微之辈冲破。 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对了，自己可以千里传音！ 当下顾不得观看眼前的诡异局面，连忙运用内力，联系起李苔青。 努力压抑着自己焦急地情绪，有些紧张地等待着脑海里的声音。 终于，那道熟悉的稚嫩声音响了起来： “师父，您有何吩咐？” 呼—— 李童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县衙里的剑神宗长老都是感知力过人，当即困惑地看向他。 这小子反应也忒慢了点……冰墙都挡了黑沙五六波冲击了，他这才舒一口气…… 羽暮雪和白玉鹿却知并非如此。 尤其白玉鹿，知道他有千里传音之法，又记得刚才李苔青离开。见他这模样，心有灵犀地猜到小家伙平安无事，同样在心里松了口气。 李童生一番了解，这才得知李苔青带着周崇英跑到了沙河帮本部与羽晨叶羽晨舟两兄弟汇合。 那黑沙席卷整个周中县，却唯独没有覆盖沙千山的大本营。看来这黑沙果然是按照沙千山的意识而行动。 李童生想到沙万里和他们聚集的那些藏在暗中的高手此刻可能都在沙河帮本部之内，当即叮嘱他们一定小心行事。 羽晨叶武功虽高，可比起沙万里，却还是差了一截。 李苔青乖巧地答应了下来。 但事实上，他正联合着羽晨叶和羽晨舟俩兄弟将整个沙河帮本部杀了个人仰马翻，正四处寻找沙万里的踪迹。 黑沙虽未流过沙河帮本部，可李苔青三人也已经探查到。担心师父安危的他第一时间便决定揪出沙万里，为师父分忧。 第53章 绝望 周中县县衙。 随着漫天的黑沙翻涌，李生灭心里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虽然他布置冰笼将众人罩住，暂时保住了他们的安全，可那黑沙完全没有止息的态势，每一次冲撞甚至还比先前更添了几分力道。 他凝神看向站在黑沙之中，重塑了躯体的沙千山。 此时这个白发老者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眼里流露出的是无尽的凶狂和目空一切的傲慢。 黑沙大阵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沙河帮经营这么多年以来的成果。 可笑天玄宗居然把三县的矿藏开采居然全都安排给了自己。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聚集到如此之多的阎罗沙。 阎罗沙，正是这黑沙的名字。 此沙深埋地底，唯有西北荒凉之地产出。其色乌黑，不但有毒，而且能够很好地与使用者内力勾连，正是他们这一脉所学控沙招法的至宝！ 他筹谋多年终于聚集了这周中县一县的黑沙，如今的他，可称无敌！ 沙千山傲慢地抬起脑袋，目光不屑地瞥了一眼先前只一剑就将他身躯湮灭的李生灭。 此刻所有的黑沙都是他的身躯。即便李生灭再来上百剑、千剑，也奈何他不得。 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要动用到这张底牌。 以后的计划，恐怕难以实现了…… 想到这里，他升起了一分怒意。看着那个将自己逼到这个境地的云朝英雄，猛然抬起手掌。 李生灭只觉得自己瞬间被无数的黑沙锁定，下一刹那，地面上的无尽黑沙成螺旋转朝天上卷起，如同电钻一般直朝他刺来！ 其速度之快，远在先前那黄色气旋形成的黄沙龙卷之上！ 李生灭心里一惊，连忙控制身形躲避。那黑沙擦着他的身子直冲而过，黑色的劲装立刻被腐蚀出无数的小孔，小孔之上还冒出缕缕青烟。 嘶…… 县衙内冰笼之中的众人都看傻了。 没想到这黑沙竟然如此恐怖，若不是先前李生灭及时将他们护住，只怕此时他们都已经化为白骨了。 李童生心里更是激起惊涛骇浪。他同样没想到这黑沙居然还有腐蚀性，此刻终于明白先前那些裹挟在黑沙之内的白骨是如何来的，更为小徒弟感到一阵后怕。 他连忙把黑沙的情报告知李苔青，并叮嘱他切不可随意接触。而后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战场之上。 李生灭别腐蚀的不仅是衣物，就连肌肤也被烧得焦黑。但这点痛楚对于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云朝英雄来说，完全不在话下，轻松忍耐了下来。 现在他所焦急思虑的，是这黑沙和沙千山的弱点。 完全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仅凭一颗头颅活了下来，还保留了这种恐怖的手段。如果他能不断用黑沙重塑身体，恐怕自己所有的招法都无法伤其分毫…… 等等，头颅…… 他的目光落在了沙千山仅剩的那颗由血肉组成的头颅上。 如果把这家伙的头颅破坏掉，或许就能让他彻底死亡！ 先前他之所以留下沙千山的头颅，是因为这个家伙曾经死在云皇都的冥明生灭大阵之中，如今居然死而复生，他想要将其作为证物带回皇都研究。 可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了。 如果不能彻底把沙千山消灭，令黑沙的攻击势头停止，恐怕自己的冰笼很快就会被冲破，而周中县临近的所有百姓生灵，也都会沦为这黑沙的养料！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气息瞬间开始坍缩。 “又要来了么？” 沙千山花白的胡子抖动，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似乎已经完全不惧怕先前将他身躯整个抹去的招法。 县衙里的众人都是惊疑不定，这个老东西似乎已经有了应对手段。 他们同样感受到了李生灭的焦急，因为此时的冰笼，已经开始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纹，并没有立刻愈合。 李生灭也不废话，哪怕沙千山真的有什么应对手段，他也要试上一试！ 这次，黑雷冰雨剑刺出得有些急促，其威能反而下降了一截。无心剑意这招无上招法，讲究的是无心而为，李生灭此时的焦急扰乱了心境，能够将其使出已是不易。 空气中仿佛震颤了一下，沙万里那颗高昂的头颅连带着成片的黑沙，就这么在一瞬间从世界上彻底抹去了。 那汹涌的黑沙也如同失去了主心骨般，立刻平息了下来，散落在地面上发出簌簌声响。 这就……解决了？ 县衙里的众人目瞪口呆。 那几个天玄宗的殿主已经彻底傻了。他们还跪在原地讨饶，怎么沙千山就被灭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好在几人的脸皮各个厚过城墙，不动身色地站起身来，还顺便掸了掸白袍上的尘土。露出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 “哼，我等这招声东击西，吸引注意的方法果然管用。” 剑神宗的长老们已经懒得理这群不要脸面的家伙，各个心里都觉得与天玄宗同为云朝六宗是莫大的耻辱。他们扭过脸去，为自家的大长老高声喝彩。 李童生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散。 这未免太顺利了…… 沙千山这种老滑头，还是在吃过一次亏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如此大意？ 仿佛在响应他的想法一般，众人还没开心片刻，那一地的黑沙忽然再次涌动起来！ “这这这，什么情况？” 那几个天玄宗殿主敏锐地察觉到黑沙的再次涌动，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再次吓成惨白。 剑神宗的各个长老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还在空中的李生灭。 李生灭的眉头皱成了疙瘩。他一直在用《明剑心经》感应，可自从黑沙出现后，他的感应就变得断断续续，且毫无准确性可言。 但无可置疑的是，沙千山还没有死。 因为他和众人很快看到，那黑沙鼓起，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随着黑沙扭动，沙千山那令人恐惧的面容再次浮现出来。 这一次，他的全身都已经换成了黑沙！ 或者说，所有的黑沙都是他的身躯！ 第54章 寻找密室 李生灭布满皱纹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汗水。 即便是他，也从未见过这种敌人。 沙千山此时已经可以说是无敌之身，他的所有招法恐怕都不能伤其分毫。 若是想要将其击败，恐怕只有宗门的老祖宗，剑神白道天亲自出马方有可能。 可此时白道天远在千里之外，又如何能得知此地他们的危险？ 沙千山那由黑沙凝聚成的头颅发出了嗬嗬笑声，伴随着声音，一股股黑沙从他那漆黑的嘴里喷出，画面滑稽而诡异。 笑声传入县衙众人的耳内，他们只觉得遍体生寒。 如今的态势已经十分明显，就连他们的主心骨，剑神宗大长老李生灭也奈何不得眼前的这个怪物。 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 沙河帮本部。 李苔青与羽晨舟羽晨叶两兄弟汇合后，商议一番，决定趁此机会寻找沙万里的踪迹，为李童生那边分忧。 如今的情况已经再明白不过，必然就是沙河帮这两父子对天玄宗众人和羽归元下的毒手。 李苔青从师父那得知了沙千山的凶狠，一颗心更加着急起来。 如果他们不能迅速找到沙万里，只怕师父那边会有危险。 李苔青清楚，自己不在身旁的情况下，师父定然不会独自逃回秘境。 他将县令周崇英藏在一处偏房内，周围的沙河帮黄头巾弟子已经被他们尽数打晕捆绑。 原本打算等这些弟子醒来，再向他们询问沙万里的所在。可据师父那边传来的情报，这么等下去显然来不及。 李苔青和羽晨舟兄弟俩商议一番，当即决定自己动身寻找。 他们三个分开都不是沙万里的对手，因此并没有分头行动。李苔青记得师父曾经去过一次密室，便向他询问起密室的位置。 李童生尽管面临绝境，仍然冷静地将自己所记得的路线告知了徒弟，并叮嘱他一定不可操之过急。 那沙万里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以李苔青现在的实力，必须配合羽晨叶一起行动，才有可能将其击败。 李苔青答应下来。他得了师父的指引后，立刻带着羽晨舟兄弟俩直奔主殿而去。 沿途遇到的黄头巾均被羽晨叶一招打晕，一个也没有放过。 至于沙河帮的那些长老，此刻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们一个也没有遇见。 羽晨叶推测，那些长老可能就是沙万里的心腹，当日杀害天玄宗弟子之人。而他们此刻，恐怕也和沙万里一样躲在密室中。 羽晨舟听到这里，脸上变得有些难看。若是只有沙万里一个，他们仨尚且能对付。若是还有一众长老的话…… 就见李苔青从衣兜里掏出三枚药丸，将其中两枚交给羽晨舟兄弟俩。 这是师父李童生炼制的爆元丹。 若是真如羽晨叶所料，有长老和沙万里一道，他们服用爆元丹或可一战。 此时他只想尽快抓住沙千山，回到师父身边，也顾不得藏私了。 羽晨叶一眼便看出这是当日擂台比武时李童生所服用的丹药，当即大喜。 若是能将自己的内力再提上一层，他有把握能独自与沙万里抗衡。而身边这个叫做李苔青的小子武功丝毫不弱，应当能力战那几个沙河帮的长老。 自然而然地，他把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排除在外。 羽晨舟并没有察觉大哥的想法，同样无比高兴。 以他现在的修为自然是不够看。可如果服用了这丹药，好歹有了一战之力。 想到自己先前那么对李童生师徒，他们居然不计前嫌，他的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和感激。 三人步履飞快，很快来到了主殿之内。 羽晨舟兄弟俩曾来过这里几次，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可李童生清楚地告诉李苔青，密室就在这主殿之中。甚至他还记得，密室的入口就在沙万里厢房中的瓷器花瓶之上。 此时的主殿之内同样空无一人。仿佛一座鬼屋一般，徒留下许多精致的装潢和器皿。 李苔青依照师父的指示带着羽晨舟兄弟俩上了二楼，很快找到了沙万里的厢房。 房门上《帮主寝》三个大字明明白白地表露出房间的用途，其中大气精致的装潢也彰显了主人的身份。 可是—— 三人在房中并没有找到李童生所说的那个花瓶。 李苔青愣在当场，当即继续向师父求证。 县衙内李童生这边的情况已经不太妙。眼看那漫天的黑沙不断冲击着冰笼。而李生灭也无奈遁入了冰笼之中，运用内力巩固冰笼，与黑沙角力。 可那黑沙不知疲倦一般，冲击的力度看上去越来越大；李生灭却是额头汗水涔涔，眼看有些吃力。 听到徒弟的话语，李童生皱了皱眉。 这不应该。 按理说那瓷器花瓶作为开关，应该是与橱柜一体的，又怎么会被人取走？ 他思索片刻，向李苔青详细询问起房间里的布置。 听到那房门前的《帮主寝》匾额和屋内的各色装潢后，他这才明白过来。 沙万里父子不愧是老狐狸。 并非花瓶被人搬走，而是他们布置了一个新的房间作为假象，迷惑前来找寻的人！ 他当即将自己的分析说出。可是李苔青他们搜寻房间未果，已经开始扩大寻找，整个二楼却都没有花瓶的踪迹。 难道，他们还新增了一层楼？ 这完全不可能。李童生分明记得，他就是跟着沙万里上了二楼，然后在二楼的东南角方向，沙万里的房间里进入的密室。 可据李苔青的说法，二楼的东南角，就是那间挂有《帮主寝》匾额的厢房。 李童生陷入了沉思。 难怪当时沙万里会这么轻易地带自己进入密室，原来他还有其他布置…… 当时的自己，莫不是中了幻术？ 不对，那时自己已经习得《观魂秘术》，以沙万里的修为，幻术应该还不至于能瞒过自己…… 既然不是瞒过自己……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让李苔青开启观魂秘术探查。 虽然李苔青对于这个心法只是入门，但此时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第55章 密室里的众人 随着心法开启，李苔青只觉得四周多了一些本不存在的色彩。 羽晨叶兄弟俩在他的眼里，身上多了些许青蓝之色。那是灵魂的颜色。 很快，他就有了发现。 此处的二楼笼罩在一片橙黄之中，他仍记得周天成的教导。 橙黄，代表了幻境。 这里是一处幻境！难怪他们左右探寻却一无所获，原来自己身处幻境之中。 李苔青顺着橙黄色的深处走去，穿房而出，来到了一处看上去无比普通的桌案前。 羽晨叶和羽晨舟两人看见李苔青居然径直走进墙壁，消失在墙面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羽晨叶见多识广，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学着李苔青的方式，带着弟弟径直从雪白的墙面穿过，果然再次看到了李苔青，和一张朴实无华的木质桌案。 “幻境？” 他开口询问道。 饶是自己的《明剑心经》也没看出端倪，这个小家伙居然能有所察觉，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的是，《明剑心经》主修观人，且不是剑神宗的主要手段，比起全部仰仗《观魂秘术》施展的斩魄刀来，自然是差了一截。 李苔青没解释自己所修的心法，只是点了点头。他突然暴起一拳，砸在那桌案之上。 之间桌案瞬间粉碎，而四周的幻象也如同潮水般慢慢褪去。 他们并没有上二楼。 先前那楼梯同样是幻象所生，此刻他们正处在一楼的一处角落之中，先前的探寻不过是在原地打转罢了。 羽晨舟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有这个小家伙在，他们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看着眼前的李苔青，他不由得回想起从前刚认识对方的时候。 这家伙两个月前还只是一个毫无武功修为，也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乞丐；没想到拜入李童生门下后，居然突飞猛进，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幻象被破，三人的眼前豁然开朗，那通往二楼的木质台阶展现在他们眼中。 为了以防万一，李苔青并没有关闭心法。尽管这很消耗内力，但比起被幻象蒙蔽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袭击，这点内力的消耗是值得的。 他此刻才明白师父所说的谨慎行动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对师父又多添了几分敬佩。 三人相视一眼，不再停留。争分夺秒地跑上台阶，来到了真正的二楼前。 果然如李童生所说，他们很快找到了沙万里的厢房和桌台上那青色的瓷器花瓶。 羽晨叶暗运内力，猛地将其拧动，之间花瓶后的书柜发出“嘎吱”声响，朝两侧缓缓移动，露出了后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这就是通往密室的道路！ 李苔青三人的眼神都冷冽了起来。 据他们先前的推测，这密室之中除了沙万里，恐怕他的那些心腹们也隐藏在其中。 但他们必须前往。 此刻李童生那边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李生灭只能在冰笼中努力防守，但防守总有被攻破的一天。这沙万里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和翻盘的机会！ 羽晨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支火把点燃，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 他不想成为众人的累赘。 尽管从前是个纨绔子弟，但经历过羽归元的死，他真的成熟了许多。 羽晨叶看着自己的弟弟，微微点了点头，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们兄弟俩都是问题儿童。但埋藏在心底的对于父亲的爱一点也不少。 此时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 漆黑的甬道里，火光摇曳。 四周寂静一片，只有三人轻微的脚步声回荡。 李苔青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努力用《观魂秘术》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没能帮到自己的师父。 羽晨叶同样将《明剑心经》施展开来，目光四处游移。 这个高冷的天才公子哥，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全神贯注的表情。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忽然，李苔青和羽晨叶几乎同时盯向前方的漆黑深处。 有人过来了！ 下一秒，劲风呼啸，一枚飞刀从甬道里直射而出！ 羽晨叶第一时间拔出了腰间佩刀，一刀挥出，虎啸之声响彻整个甬道，将那枚飞刀震得停滞下来，直直掉落在地上。 “仙师好武艺。” 漆黑的甬道之中，传来一声尖细的男子声音。 紧接着，羽晨舟手中的火把映出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剑影，直冲羽晨叶而去！ 这剑法…… 羽晨叶立刻想到了那些被利剑刺入后心的天玄宗弟子。 果然是他们！ 他不慌不忙，将宝刀倒卷而出，携带上一股狂暴的劲风。 在《明剑心经》的辅助下，他早已看清了来人。 而对方却不知他有这心法，还以为自己即将偷袭得手，尖嘴猴腮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笑容很快僵在了脸上。 出手的不止是羽晨叶，一旁的李苔青明白自己三人已经暴露，当即决定速战速决，一把百夫长黑刀从储物袋里瞬间掏出，斩魂夺魄！ 劲风和斩魄刀一前一后，几乎同时砍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就连表情都还没来得及变化，就已经连同灵魂一起被砍成了粉碎。 “咱们冲过去。” 羽晨叶同样明白他们已经暴露的事实，与李苔青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现在继续慢慢摸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必须速战速决！ 羽晨舟听到大哥的话语，鼓足了勇气，握紧手中的火把一路朝前狂奔而去。 而羽晨叶则鼓动狂风，为三人挡下了从甬道里射来的各种暗器。 不多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那密室之中。 在火把的照耀下，密室里站着的六个人立刻映入他们的眼帘。 当中为首的那个，正是羽晨舟曾经的义兄，沙河帮的现任帮主——沙万里。 而地上还躺着一具身着天玄宗长老道袍的女子尸体，正是失踪多日的天玄宗长老白玉娇。 这下，凶手的身份终于彻底做实了。 沙万里早已感知到他们的到来，此刻露出了戏谑的笑容，看着羽晨舟嘲讽道： “晨舟兄弟，别来无恙？” 羽晨舟咬紧了银牙，眼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当年他真是瞎了狗眼，居然和这个东西义结金兰！ 第56章 大战沙万里 密室里有感应外界的法宝，沙万里早已得知周中县的情形。 没想到父亲连黑沙大阵都启动了……看来这李生灭果真不凡。不过这样一来，自己这边也算是彻底暴露了。 因此，他早就预料到羽晨舟兄弟俩会过来。只是没想到，跟来的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和李苔青只在红鸳楼里有过一面之缘，早已将其忘记。 羽晨舟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愤恨到了极点。尽管羽晨叶将手搭在其肩头安抚，让他冷静下来。可羽晨舟的理智已经完全丧失，当下大吼一声就冲上前去。 沙万里只是嘿嘿一笑。 此时的他完全不是先前那个对天玄宗和羽晨舟卑躬屈膝的“大哥”，而是一个真正的枭雄模样。目光里散发着冷冽的光芒，粗大的手掌骤然前伸，径直朝羽晨舟的脖颈抓去！ “危险！” 羽晨叶低喝一声，当即出手相助。呼啸的劲风瞬间席卷了整间密室。那几个沙河帮的长老都还来不及反应，羽晨叶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小弟身前，挡住了那突袭而来的手爪。 刚才用《明剑心经》观察过后，他的信心提振了些许。 这间密室里，只有沙万里实力在自己之上，其余沙河帮的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沙万里早知羽晨舟的这位天才大哥，那手爪更加剧了几分速度，与此同时，他袖袍里的黄沙正悄无声息地漫布到空气之中。 李苔青在一旁眯起了眼睛。《观魂秘术》使得他即使在无光的环境下，也能看清周围的动向。 他清楚地看见，那沙万里的袖袍中，橙黄色的星星点点正慢慢地涌入到空气之中。 橙黄，代表幻象。 沙万里布置的这些沙子，是为了制造幻象迷惑他们！ 果然是心思深沉的老狐狸，即便武力在羽晨叶之上，仍旧没有轻敌。 李苔青明白，此刻即便自己出声提醒也无济于事。 羽晨叶兄弟俩并不会《观魂秘术》，告知他们担心幻术，非但不会有任何助益，还有可能使他们分神，陷入险境。 他想起师父的叮嘱，当下并没有急于上前帮手，只是在一旁默默警惕着。 沙万里对自己的这招幻术其实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先前在密室外布置的幻术被人破解，就已经说明他们三人之中有擅长破幻之人。这一招不过是随手为之，顺便可以把那能够破幻之人吊出来。 只要将其解决，剩余无法勘破幻象的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土鸡瓦狗。 在他看来，羽晨叶最有可能是那个人。可是，这家伙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沙子里的幻象…… 他猛地扭头看向仍旧没有上前的小个子，此时那小子正警戒着四周的长老们。 奇怪…… 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可这样的话，他们又是如何破开主殿内的幻境的？莫不是误打误撞？ 无论如何，沙万里也不相信羽晨舟这个草包能够勘破幻境。想到这里，他得意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既然是误打误撞，那这次可就要好好戏弄戏弄你们了。 他并不急于将三人击杀，外面的黑沙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停息。此刻密室里正没人打发时间，这三只肥羊来得倒正是时候。 沙万里与羽晨叶对了两招，心里也不由地感慨这家伙实力强劲。 若是有后续的《蕴风卷天录》亦或是《不灭金身诀》功法，恐怕自己还真难以奈何对方。 即便如此，若是不注意躲避，他也很可能被羽晨叶打伤。 不过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 至于羽晨舟和那个半大的小子，他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示意几位长老，把这两个玩具扔给他们。 那几个沙河帮的长老眼里都冒起了金光。 他们被沙万里唤入密室之中，同样无聊苦闷。有这两个小子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平日里将他们踩在脚下，帮主的结义兄弟，天玄宗的小公子羽晨舟。 五六个长老一窝蜂地将羽晨舟围拢在一圈。他们同样没有一上来就下死手，而是对其百般调戏嘲讽，一解往日被其呼来喝去的旧怨。 李苔青这边反而空无一人。 倒不是真没人来找他麻烦，也有两三个长老见那边圈子站不下人，便过来打算欺负小朋友的。 结果无一不是被他一招撂倒，连声音都不曾发出。更无任何一人察觉。 很快，围拢着羽晨舟的长老也在悄无声息中相继倒下，直到最后两个长老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同伴都在黑暗中失去了踪影。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李苔青给了两人一人一拳，将他们照葫芦画瓢地轻放在地上。 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的羽晨舟一时间只觉得压力大减，放下胳膊才发现周围一圈长老已经被李苔青全部解决，瞬间羞红了脸颊： “多……多谢……” 他有些不知怎么感谢对方，感谢这个自己曾经扬言要弄死对方师父的小家伙；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 “嘘！” 李苔青并没有注意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的战场。 此时沙万里和羽晨叶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沙万里压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厉害，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无暇注意羽晨舟和李苔青这边的情景。 羽晨叶则是冷着一张脸，将浑身解数尽情使出。 他又何尝不喜欢自己那温文尔雅的父亲？只是令人作呕的宗门横亘在他们之间。如今，他与羽晨舟一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一把钢刀在黑暗中使得虎虎生风，伴随着劲风呼啸，和《名剑心经》观察对手，羽晨叶几乎把客场变成了主场。沙万里一抬手，刀锋便已经到了跟前，打得他有些手忙脚乱。 沙万里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羽晨叶的难缠远超他的预料。现在自己虽然不至于受伤，可再这么下去两人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原本还打算戏弄对方，现在看来恐怕得提前出招了…… 第57章 捕获沙万里 在羽晨叶的步步紧逼之下，沙万里迫不得已，只好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狂沙幻象！ 先前从袖袍中飘洒出的黄沙如同有了生命般，在密室的空气中加速蠕动起来。 原先漆黑一片的密室里忽然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奇异光芒。 紧接着，羽晨叶就见密室中多了无数道人影。而那些人影很快又幻化成了沙万里的模样。 他将《明剑心经》运转到了极致，可仍旧无法分辨这老狐狸的真身。 因为这些砂砾组成的幻象，每一缕都附上了沙万里的内力。 一旁的李苔青眼睛眯了起来。 是时候了。 眼看幻象之中，沙万里已经来到了羽晨叶的背后。手掌运足了内力，就要一掌劈在他的背后将其瞬间击杀。而羽晨叶对此却一无所查，仍旧在提防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沙万里幻象。 李苔青从暗处一个箭步突入战局，刹那间将自身的《九转玄天录》运转到了极致，然后一拳轰出—— 砰！ 拳掌相交，两股内力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庞大的气息波动瞬间将空气中组成幻象的砂砾吹飞，羽晨叶眼前的那一道道沙万里的身影也随之瞬间消失。 沙万里怎么也想不到，勘破他幻象的居然是这个半大的孩子。他甚至都还没有发觉自己的长老们都已经被击倒。 他第一次生出了恐惧之心。 自己还是大意了。可论谁也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会有如此修为。 那一拳的凶猛内力，竟能和自己倾注全力的一掌打成平手！ 这么一个恐怖的小子，再加上一旁的羽晨叶……他这次是真的陷入了危险！ 其实李苔青的情况并不好。 他虽然天赋绝佳，又勤修苦练，可仍旧没法与苦修多年的沙万里相抗衡。虽然刚才那一掌的目标并不是他，可他也因狂暴内力的反震而受了内伤。 只是为了不让沙万里看出自己深浅，强忍着一口鲜血没有喷出。 羽晨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先前他已经知道李苔青能看清幻象。所以当眼前出现幻觉时并没有惊慌。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能和沙万里硬碰一招。 如今沙万里的幻象已破，他们不再留手。羽晨叶正面输出，李苔青一旁辅助。两人都是武学天赋异禀之辈，虽然从前不曾合练过，此时临战适配，短短几招间便有了默契。招法一时间密不透风，将沙万里压制得连连后退。 沙万里的额头上不由得沁出了冷汗。这局面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这边的人手都已经被打倒，自己反而孤掌难鸣。 艰难躲避着来势汹汹的拳掌刀刃，他的余光忽然瞥到了在一旁的羽晨舟。 机会！ 他目光一凝，将袖袍内剩余的黄沙朝着攻来的两人顷洒而出，身影一闪，一只手爪已经扣住了羽晨舟的喉咙。 “你们再不停手，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他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羽晨叶和李苔青相视一眼，都有些为难。 虽然天玄宗认为羽晨叶是薄情寡恩之人，但其实他只是把感情埋藏心底。此刻弟弟命悬一线，两人的感情终于显露了出来。 李苔青虽然先前与羽晨舟有过不快，可如今这家伙已经改邪归正。他同样没法置对方的安危于不顾。 何况仅凭他一人根本无济于事。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沙万里并不惧怕僵持。他相信，有黑沙大阵的辅助，自己的父亲必然会将那些人全部杀尽。到时回援这里，自己不但能安全脱身，还能将这几个小崽子通通杀光。 羽晨舟的眼睛里泛起了血丝，一口银牙死死咬住。 他恨极了身后的杀父仇人，更恨再次成为累赘的自己。 终于，他下定了某个决心。 噗呲—— 黑暗之中，一把亮银剑穿透了羽晨舟的腹腔，剑尖透体而过，扎在沙万里的小腹上。 这点力道的剑法对于沙万里来说，不痛不痒；可他挟制的人质，却已经是油尽灯枯。 “大哥……为我和父亲……报仇……拜托了……” 紧握剑柄的双手缓缓垂了下来。 羽晨叶眼里泛起了泪光。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窝囊弟弟居然会自杀。 李苔青也愣住了。这同样是他不曾预料的场面。 “好，我为你报仇。” 羽晨叶嘴唇微动，只吐出短短的几个字。黑暗之中，一枚丹药被他吞入腹中。 紧接着，劲风再次涌起，甚至比先前还要更加剧烈。 沙万里只觉得头皮发麻，骂了一句娘，把手中自杀的羽晨舟向前推出，自己的身形急速后退。 然而，密室的空间并不算大，他慌乱之中，脊背撞在了石墙之上，还没来得及招架，暴怒的狂风就已经席卷到了他的身旁。 此时他袖袍中的本命黄沙已经消耗殆尽，只能以肉身迎敌。 但失了法宝的他哪还是全力施为的羽晨叶对手，更不用说还有李苔青从旁辅助。 狂暴的飓风在他身上席卷，肌肤瞬间寸寸开裂，鲜血止不住地从肌肤内流淌而出。 疲于招架之时，携带着九条灰色符箓的巨力拳头砸在他的面门，当即把他打得昏死过去。 李苔青拦住了羽晨叶将要劈落的刀锋： “现在还不能杀他。咱们要去县衙救人！” 羽晨叶虽然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但此时的确不是时候。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回头看向自己已经没了生气的弟弟，哀叹一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条捆仙绳，将沙万里捆得结结实实，即刻与李苔青再次出发。 …… 周中县县衙。 此时李童生一行人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 饶是李生灭努力抗衡，可终究不是一城黑沙的对手。那冰笼已经开始寸寸龟裂，再也没有余力将其修补。 他已经吐出几口鲜血。那是先前被黑沙腐蚀所中的毒。 李生灭本以为自己已经把毒逼出，可现在看来，这恐怖的毒素远超他的想象。 至于其余众人，没一个能在这种级别的大战中发挥作用。恐惧甚至让他们连摇旗呐喊的力气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