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只想做个乖乖女》 第1章 争吵 “你今天找到工作了吗?”许静姝刚一打开门,坐在沙发上的许父就开口问道。 许静姝换了鞋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卧室,将许父许母的互相抱怨关在了门外。 “啪”许父将手中的报纸一把扔在了桌子上,“老子给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说着又转头,“都是你惯的好女儿,都三十好几了,工作没有工作,对象没有对象,现在还给老子甩脸子!”许父冲厨房的许母叫嚷。 “哦,女儿不好就是我惯的?你没有责任?女儿没有对象也是我不对?当初是谁不要上门女婿,又不许女儿远嫁的”许母一边做饭一边还嘴。 然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得吵吵起来。 听着透过门缝传来的熟悉争吵声,许静姝无力的瘫倒在凳子上。看着化妆镜中憔悴的自己,许静姝一阵恍惚。 许静姝是独生女,许父许母经营着一家卤肉店,生活算比较富裕。许是子女缘浅,第一个儿子养到三岁病逝了,后来有了第二个儿子,小心呵护,却在八岁那年出了车祸。 许父许母深受打击,许是郁结于心,许母身子一直不好,一直到了许母35岁才又有了许静姝,夫妻俩如珠似宝的疼着,以至于,许静姝从小男孩子性子,打架逃学常有的事儿,逛网吧打游戏唱歌更是一样不拉。 学习成绩差强人意,勉强上了个三流本科,毕业后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后来索性不找了。 父母念叨的狠了,就和朋友一起出去旅游玩闹,十天半个月不回,后来也索性不管了。 半年前,许父晚上做卤煮时,摔倒在地,昏迷不醒,带到医院里一查,是常见的三高,每天半夜起来做卤肉,年纪大了受不住才昏迷的,夫妻俩才意识到自己老了,还能照顾女儿多久? 许静姝也吓到了,听话的不再乱跑,而是踏踏实实的找工作,可惜,如今已是32岁的许静姝没有工作经验和高文凭,大公司招文员年龄就卡死了,又看不上销售之类的工作,所以一直找不到工作,加之父母一边逼她找工作,又一边逼她相亲,搞的她身心疲惫。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子承父业,继续经营卤肉店,呵,从小她就没进过厨房,而且往来都是熟人,邻里那些大妈们言语中的“好心跟你讲”就能让她崩溃。 “静静,吃饭了。”门外传来许母的声音。 许静姝沉默的出门,坐到餐桌旁,抬起碗吃起来了。 “静静,我跟你张阿姨说好了,她小儿子张伟明明天回来了,你去见见吧?”许母边给许静姝夹菜边说道。 “我不去。”许静姝直接拒绝。 “我们都说好了,你去…” “妈!”不等许母说完,许静姝直接打断,“我说了我不去。我吃饱了你们吃吧。”说着直接起身。 “坐下!”许父将筷子重重的摔在桌上,“明天必须去!由不得你。” “我说了我不去。”许静姝直接拒绝,张伟明什么东西,她再清楚不过,吃喝xx,五毒俱全。“你们放心,我自己也能给你们养老。” “你自己?你能养活得了你自己吗?你现在什么德性你自己不清楚吗?”许父气的破口大骂,“都三十多岁的人,要是没有泡面,没有外卖,你能活活饿死,养你有什么用?还指望你给我养老?我直接喝口药安乐死痛快点儿!” “老头子,你做什么说这么重的话。”许母赶忙拉许父,埋怨道。 然而,多日来找工作的不顺意,许父的话崩断了她的最后一根弦。她声嘶力竭的道,“是,我是没用,三十好几了一事无成,可要不是你们嫌这嫌那的,我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吗?上门女婿你们嫌没本事,不上门的你们嫌外地离家远,到底要我怎么办?现在你们又逼着我相亲,你们找的都是什么相亲对象,你们这是逼我去死你们知道吗?” “妈妈怎么逼你了?”许母也泪目了,抽噎着看着满面泪水,歇斯底里的女儿,“妈让你相亲,是…”想找个人照顾你。 “是为我好是吗?”许静姝打断道,“什么都是为我好,什么都是为我好,你们有没有真正的理解过我!” “那你能不能理解下我和你妈,让你找工作,你找不到,让你回来做卤肉,你嫌丢人,有什么好丢人的?我和你妈干了一辈子丢谁的人了?让你相亲,就是逼你去死?你是在怪我们吗?你找的那都是什么人?你要远嫁就去,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许父十分生气,虽然他也时常后悔,当年阻碍女儿姻缘,可他低不下头。 “静静,我们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儿吗?”许母眼里透着失望。 “听话…”许静姝看着父母眼中的失望,和怒火,一步步后退,“我不听话,我没用,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生我?生了又嫌弃我,为什么?” 说完跑了出去。 “你,你……”许父气的哆嗦,半生疼爱,反到成了错。血气翻涌,一阵阵发懵。 “老头子你怎么了,这是又发病了,哎呀,得去医院啊,我给静静打电话。”许母见许父脸色苍白,额头尽是虚汗,一时慌了手脚。 “不许给她打电话!咳咳咳……”许父说完一阵咳嗽,脸色更差了,感觉喉头发甜,眼前发黑。 “好好好,我不打,不打,你别气,别气!”许母忙放下手机,给许父倒了杯水。 许父摆了摆手,缓了好一阵,方接过水,喝了一口。 “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上次医生就说,你这病说危险也危险,年纪大了,要是发病一定要去检查的。”听着老妻的絮叨,许父无奈的点头,“也好。” “我去找小李送一送咱们。”许母说着要起身。 “哎,算了,我能行,就不麻烦小李了,不然明天指不定传出什么呢?”许父一把拉住许母。 想起街坊四邻那些闲言碎语,许母一顿,见许父脸色好了很多,便也没有坚持,“那我去拿东西。”拿好东西后老两口出了门。 晚上八点四十,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许静姝在酒吧喝着闷酒,手机不停的响也无心理会。 过了十多分钟,堂兄许安打来电话,连续打了三四次,许静姝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起来,“静姝,快来第一医院,你爸妈出车祸了………” “啪”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堂兄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清,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胸口发懵。 而后,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第2章 自杀穿越 许静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到医院的,堂兄许安焦急的在医院门口等着,看她来了,连忙拉着她就跑。 紧赶慢赶,跑到手术室前,恰好抢救室的灯灭了,许静姝的大伯和大伯母焦急的等着,护士出来喊道,“林雪英的家属?” “我们是,我们是,病人怎么样了!”众人忙围上前。 “抱歉,我们尽力了,病人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麻烦节哀,家属请签下字。”护士拿着病历本,遗憾的说着,正好有几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走了出来,许静姝看着那透出白布的斑斑血迹,一下子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许静姝在医院的病房中。床边只有堂嫂刘玉玲在。 “静姝,你醒了。”堂嫂刘玉玲忙上前,“先喝口水。”将水递到嘴边。 许静姝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刘玉玲同情的看着许静姝,这个小姑以前性格开朗,又很会玩,对自己的孩子们都挺好的,孩子们喜欢她,自己也爱屋及乌,所以关系一直都不错。虽然话未说出来,她还是懂她想问什么的。 张了几次嘴,最终叹息一声,紧紧握住许静姝的手。 “妹妹,你还有我们。”一句话,让许静姝的心撕裂般的疼,眼眶发红,却没有一滴眼泪,整个人如同虾子疼到蜷缩在一起。 刘玉玲吓了一跳,眼泪决了堤,上前紧紧抱住许静姝,“静姝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你别这样。”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是许家的族人,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便是许静姝的亲姑姑。 “玉玲啊,现在什么情况?”女人看了眼许静姝,什么话都没说,对着刘玉玲说道。 “姑姑,各位叔伯,你们来了。”刘玉玲忙擦了擦眼泪上前,“我爸他们去处理了,许安去安排后事了,还需要各位叔伯帮帮忙。” 顿了顿,刘玉玲又道,“货车司机疲劳驾驶,二叔他们躲闪不及…” 许静姝静静的听着,心痛到无法呼吸。 “许静姝,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就这样躺着,你对的起他们吗?”女人听完具体情况,上前,指着床上的人大声喝道。 “姑姑。”刘玉玲正要上前阻拦,被旁边的族叔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啪”一巴掌重重的打在许静姝的脸上,“你让他们操心了一辈子,还要让他们死后也不安吗?” 也许是那一巴掌,也许是姑姑那句“死后不安”让许静姝回过魂来,她抬起头,嘶哑着嗓子,小声说道“姑姑,都是因为我,我爸妈没了。” “乖,不怪你,不怪你。”女人看着许静姝可怜的模样,再多责备的话终是说不出,到底是自己宠着长大的孩子,将她揽到怀里,“你要振作起来,你爸妈最是疼你,他们看到你这样会不安的。” 许静姝用力的点了点头。 下午,安排好了殡仪馆,许静姝签字后,将许父许母拉到了殡仪馆。 据说,意外身死的人,会找不到轮回路,所以许家请了先生,好好的念了几场往生经。 事故处理好,已是一周过去了,中间货车司机的家人来祭奠过,许静姝只默默的跪在灵前不停的烧着纸钱,没有责怪,没有歇斯底里。 由于意外身亡,不能葬入祖坟,骨灰便葬在许家山上,正好能看到祖坟的位置,葬礼办的也简单。 回到城里,已是半月后,家里人都放心不下许静姝,便让刘玉玲陪着她住一段时间。 看着许静姝那消瘦的一阵风都能刮跑的样子,刘玉玲心里非常难受。变着方给她做好吃的,她还是吃不下,身子也越发消瘦。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你这样二叔他们怎么安心。”刘玉玲抱着许静姝哭道,“你好歹吃一点儿啊,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嫂子求你了。” 许静姝艰难的抽动面皮,想笑一下,让她别担心,却突然发现不知道怎么笑了。 缓了缓,说道,“嫂子,我没事儿,我吃不下,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别担心,我,哭不出来。”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刘玉玲又气又心疼,可看着她的样子又不忍苛责,心里叹气,也罢,这种事儿,谁又能那么快走出来。 “好,嫂子不逼你,那你把这碗汤喝了,好不好,就喝这一小碗。” 看着像哄小孩子一样,小心又心疼的表嫂,拒绝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端起汤,小口喝着,每一口喝下,喉咙似刀刮,胃里火灼般难受,可她还是未皱一下眉,小口喝完了一碗汤。 看着许静姝端碗的手小副度的颤抖,刘玉玲忍不住转过头去,泪水流了下来。 次日清晨,刘玉玲如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饭,去叫许静姝,因为她总吃不下,所以刘玉玲尽量每一餐都准时,劝着她吃一点儿,左右她这段时间也睡不着,索性便按时叫她吃饭。 结果推开门,床上空无一人,床铺整整齐齐的,上面放着一张纸。 刘玉玲拿起看了看,心里咯噔一下,忙给丈夫打电话,“老公,出事儿了…” 许静姝还是没办法强迫自己放下,她不停的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和爸妈吵,他们是不是不会出事儿。 这段时间,往事一暮暮在眼前划过,越是回忆,越是发现自己有多不孝,越是无法忘怀。 许静姝跳河自杀了。 最后那段时间,她默默做了安排,将家里的房子和店铺都留给大伯一家,将父母的存款和赔偿款都以父母的名义捐给了慈善机构。 最后她还留了一份自愿捐赠器官的协议书,死后,捐赠完器官,会由公职人员将她的骨灰撒到江里。 人生的最后一刻,她选择善良。 只是,她却再次睁开了眼,眼前是木质雕花的床顶。 第3章 为什么是我? 许静姝并没有迷茫多久,就被一个一道轻柔的声音唤回了神志。 “姑娘,姑娘可是醒了?”只见一名穿着古装的中年妇人,侧过身来,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热了,夏荷去告诉夫人,大小姐醒了。” 一名穿着绿色衣裳的小姑娘脆生生的应了句,然后快步出门去了。 这时另一个小姑娘端来了一杯水,递到了妇人手中,“许嬷嬷,水。” 妇人轻柔的扶起许静姝,接过水,递到了许静姝嘴边,“姑娘,喝点儿水,就舒服了,乖。” 语气轻柔,带着一抹诱哄。 许静姝下意识的张嘴,吞咽,只到一股暖流划过喉咙进入胃里,突然有了真实感。 许静姝一把抓住许嬷嬷的手,声音嘶哑却稚嫩,“我还活着。”说完自己就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小短手。 见许静姝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许嬷嬷正欲问,却听外面声音传来。 忙起身与屋内婢子一起躬身行礼,“请夫人安。” 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在丫鬟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姝儿,可还好?”女子坐在床边,一手握住许静姝的手,一手摸上额头,松了口气,“还好,不烧了。” “你可急死娘亲了,下次不许再这么顽皮了,你一个大家闺秀,怎能似那些山野女子?还上树掏鸟窝?也是这些下人不尽心。”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瞪了眼屋里的人,一时屋里跪了一地。 “罢了,都出去吧,没得看着心烦。”女子摆了摆手,一众丫鬟施礼退了下去,只留下许嬷嬷与春梅并夫人身边的二人。 许静姝抿了抿唇,“夫人,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女儿。” 许夫人听完一愣,“姝儿,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不认识娘亲了?”见她摇头,又指着一旁许嬷嬷道,“那她呢,你可还认识?” 许静姝摇了摇头,“夫人,我真的不认识你们,我不是你女儿,我……” 不待她说完,许夫人一把把她揽入怀中,“姝儿,乖,你不认识人也没关系,再重新认便是,别再说不是娘亲的女儿这种话了,你这是用刀子戳娘亲的心啊!” 看着她的眼中那熟悉的疼爱,不似作伪的心疼,许静姝心中一软,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个从小到大没说过自己一句重话得妈妈,不觉间眼圈就红了。 许夫人见她面色苍白,眼圈红红的,心中一疼,轻轻拍着她背,“姝儿乖,睡一觉,睡醒来就好,忘了就忘了,我们重新开始。乖……” 重新开始,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如果可以重新开始,为什么不能是爸妈,为什么是我?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为什么要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不配!我不配的!爸,妈,我想你们,我好想你们。 听着许夫人一句句轻声细语的安抚,思念泛滥,压抑多日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一滴滴眼泪落下,到让许夫人安心了几分,这孩子自小心里便藏的住事儿,哭出来到好,这次委屈孩儿了,思及此,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不怕,不怕,乖姝儿,哭出来,没人会笑话我的姝儿的,哭出来就好了。娘亲在这儿陪着姝儿,有娘亲在,不怕的。”许夫人温柔的哄着。 终于,许静姝小声的哭了出来,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绝望和后悔。 许夫人一边哄着,一边心往下沉,她没想到,这次事情对姝儿影响如此之大。 许是哭累了,许是病中身体还弱,哭了足半个时辰,许静姝沉沉睡去,可能是心中烦闷发泄了出来,这一觉睡得极沉。 轻轻将许静姝放下,向一旁的丫鬟示意。丫鬟点头出去,将候在外间的医女带了进来。 医女把完脉,一群人悄声出了内室。 到了外间,许夫人喝了口茶,看向医女,“采薇,大小姐身体如何了?” “回夫人,大小姐身体已无碍,高热已退,现如今只需慢慢调养便好。”医女采薇躬身回答。 许夫人眉宇间放松了几分,“姝儿不记前事儿,是何缘由?” 采薇浅笑,“夫人,大小姐从树上摔下,脑袋着地,幸而那树不算高,饶是如此,大小姐脑内积瘀,高热一天一夜才醒转,记忆有妨碍属实万幸。” 话中之意是,大小姐年龄小,摔伤了脑袋,又烧了一天一夜,又是伤又是烧连带惊吓的,没变傻就很不错了,不过记忆有妨碍,已是幸运儿了。 采薇是家中府医,自她师父亦是她父入住许府起至今待了足有18年了,医术精湛,说话也不似外面大夫一般一句话拐三个弯的。 许夫人自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赶紧去开方子吧,姝儿身体要是好不了,看我怎么罚你。” 采薇笑着退下。 回头看着一屋子的丫鬟,声音多了几分严厉,“本夫人未发作你们是看你们自小在小姐身边伺候,倒也算忠心,可光有忠心不够,还要懂得如何护主。再有下次,一律发卖!包括你们的家人!” 众人心中一颤,齐声应是。 “自今日起,小姐身边不许离人。”许夫人厉声道。 “是,奴婢省的。”声音虽小,但语气坚定。 许夫人满意的点头,这些人的忠心是她所看中的,但仅忠心不够。不过看在忠心的份上,她愿意给她们一个机会,也算是替自己的女儿再收一波人心。 至于害她女儿的人,她绝不放过。 “好好照顾大小姐吧”许夫人说着起身离开。 “恭送夫人。”众人俯身行礼。 许夫人走出院子,一名嬷嬷在外候着。 “老爷可回了?”许夫人边走边问。 “回夫人,一刻钟前便回了,在书房,大少爷来了信,明天便回,二少爷还没回信。”嬷嬷回答道。 “嗯,去信催让老二赶紧回。”许夫人理了理衣袖,“直接去书房吧!” 第4章 动我儿女,别怪我起杀心 许夫人款步来到正院书房外。 门口的下人见状,忙上前行礼,“小的问夫人安。” 许夫人抬了抬手,“书房可有外人?” “并无,仅老爷在。”小厮忙回答。 许夫人抬步走进书房,在门口轻叩三声,遂推门进入,“老爷近来可忙啊!” 许老爷见夫人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揉了揉眉心,“夫人,没有证据的事儿,你何必呢?再说姝儿不是没事儿吗?” “没事儿?这是你一个当爹的人说的话吗!”许夫人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磕在桌上,“我的姝儿没事儿,是我女儿福缘深厚,不代表着她们就没有责任。” “呵!”许夫人冷哼一声,“她们一走,我的姝儿便上树掏鸟窝,摔了下来,只凭此,她们便难辞其咎。” 许老爷眉心突突的疼,“夫人,这,哎,这事儿不好办?” 许夫人慢条斯理的刮刮茶碗,温声道,“既然老爷觉得难办,那就算了吧,这次这口气我忍,不过,老爷需记得,我安阳沈氏不可欺!” “是,是,是,”见许夫人起身,忙开口道,“夫人且去,我处理完公务便回。” 许夫人施然一礼,起身出去。 许老爷悠悠一叹,旁边的小厮思虑再三,开口道,“老爷,当真不管此事儿?夫人那边……” 许老爷又是一叹,“随她吧,这些年也着实委屈了她。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罢了,她一妇道人家,无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罢了,无碍,无碍。” 小厮嘴角抽了抽,小手段,无伤大雅,夫人急了可是会杀人的。 尤记得,当初初到京城,夫人去聚宝斋巡视生意,礼部侍郎嫡幼子冲撞了夫人,不仅撞掉了夫人幕离,还言语无状,夫人直接一剑将其砍成太监。 礼部侍郎上门的时候,老爷咋说来着,“哎呀,这不是妇人家家的,这一恼羞没个准头吗?你看看,这要是咱男人,别人调戏你媳妇你是不是就冲脑壳去了呢?是这个理儿不?” 后来怎么着了呢,哦,礼部侍郎收受贿赂,罢官抄家流放了。哎呀,那礼部侍郎的府邸好像被夫人收购,用来收留一些乞儿了。 那时候,自家老爷不过是一个正四品的正议大夫,一个散官。咦,自家老爷如今也没升官啊!捂脸d(?д??) 小厮丰富的心理活动,暂缓不提,话说许夫人这边,一行人回到了许夫人住的顺安院。 沈嬷嬷上前行礼。 许夫人挥退左右,只留沈嬷嬷一人伺候。 “夫人,这是?老爷又把事儿推回来了?”沈嬷嬷一边给许夫人按着腿,一边笑着说道。 许夫人闭目啐了一口,“这老东西,现如今不管什么事儿都一推四五六,打量着我不知道他咋想呢?” 沈嬷嬷失笑,“夫人,此事儿老爷出手确实不合适,说白了,是后宅妇人管家不严,小姑娘碎嘴在小姐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哪里值当老爷们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可我的宝伤了!”许夫人气道。 “木家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宣威将军,当初还是靠着咱老公爷的一点儿面子情得来的,她们是怎么敢的?”沈嬷嬷缓声说道。 许夫人沉默不语。 “夫人,那位是不想咱们府上再出一位贵人了。”沈嬷嬷说着指了指天。 许夫人悠悠一叹,她岂不知,木夫人巴巴递帖子过府,又带了几个幼女来,可巧就引开了所有下人,又那么巧的在自己女儿面前出言诱惑,说道幼鸟多好多好,还怂恿自己的姝儿避开下人自己去捉。 若无人教,几个和姝儿年岁相当的四五岁孩子哪儿来的心计?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木家又是靠着自己娘家得来如今的地位,她们哪儿来的胆子暗教晚辈来算计自己的女儿? 沈家掌兵权,父兄长年镇守关外,沈家女全都低嫁,沈家男儿皆低娶,如此,还是不能让上位者安心吗? 沈清筠(许夫人本名,以下皆以本名称之)本是沈氏嫡女,也是这一辈里唯一的女子,为何远嫁京都一散官?想当年,受了婆母多少责难,幸而夫君疼宠,宁肯背着不孝也要分府除族。 当年他们出府时,背负了所有骂名,带走的只有她从沈家陪嫁来的人,和两袖清风。 念及当年他以文弱之身,跪受百鞭,为了她们母子净身除族,沈清筠心里暖暖的。 当年哪怕,他以她百万嫁妆奉养父母,身受百鞭之刑去了大半条命险些撑不过来,可他们还是受尽了世人非议,那几年有多难熬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若非当年被逼到绝境,他们何至于此,她怀三子时 被婆母强迫侍疾,寻机让她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三个时辰。 滴水成冰的季节,她的孩子没保住,那可是一个成型的男婴,而她也险些撑不过来,身体留下了永久的病根。 怀上姝儿,用了多大的运气,那是她用命换来的宝。 尤记得当年,她曾问父亲,既然今上多疑,何不卸甲归田,我沈氏儿女本该纵马长歌一生自在?何苦如此憋屈。 父亲却朗声说道,我沈氏一族守的从不是他独孤一族的天下,而是万千百姓的天下。手中执剑,当佑百姓安乐,手中有兵,当守家国寸土不让。 只要沈氏守疆土一日,定摄外敌百年不敢犯! 故而,自己在婆家受尽磋磨,苦熬六年,她可以忍。丈夫寒窗苦读,却空领闲职,他们接受。沈氏男儿苦守边疆,与妻儿分离两地,他们不怨。 可谁敢打她儿女的主意,她就敢拔剑! 沈嬷嬷见她脸色坚定,眼带回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又何尝不知她在想什么,遂不再劝。 功高盖主也罢,民心所向也罢,能让上位着恨不得除之,又不得不倚仗。又何尝不是一种筹码呢? 沈清筠提笔写了两封信,叫人送了出去,一封送到了她的外家隋安候府吴怀秉手中,一份送到了聚宝斋里。 许远山听闻,只是笑笑并未过问。 第5章 官家嫡女 许静姝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她刚一动,靠在床边脚榻上的许嬷嬷便醒了,“姑娘醒了?”先去端了一杯水喂她喝下。 许静姝有些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然而自己身上没力气,浑身乏力,只能这么着了。 喝了水,许嬷嬷又与春梅夏荷一起帮她净了面,擦洗了手脚,漱了口。 “姑娘,老奴让端来了早膳,您先用着些?”许嬷嬷将她后背的靠枕往高垫了垫,让她靠着舒服些。 接过夏荷端来的蔬菜粥,喂许静姝吃了些,许是哭过后,郁气散了,心绪清明了些,早饭倒也吃了小半碗。 “姑娘可要再睡会儿?”许嬷嬷轻声询问,见她摇头,眼里带着陌生和疏离,心里有些不好受。 想到夫人之前的交待,便试探着说,“那老奴和春梅她们给您讲讲以前的事儿?权当听个乐趣,解解闷儿。” 许静姝点了点头,她大概率是回不去了,听听也好,多了解了解。 见她点头,几人便开口说了起来,也没什么条理,就闲话家常,想到什么说什么。 在轻快和谐的氛围中,李静姝也慢慢放松下来。 虽然几人说的并不系统,许静姝还是大致了解了自身现在的情况。 原身也叫许静姝,今年四岁,上有两个哥哥,大哥许之潇,今年十四岁,在元山书院求学,二哥许之泓,今年十二岁,不爱诗书,独爱武功,跟着一个姓朱的师傅学武,常年不在家。 其父名许远山,是家中嫡三子,许老夫人孕有四子三女,不过现如今他父亲分府单过了,与家人断了往来。 许静姝如今还不知道其父并非单纯分府,而是分府除族。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懂这二者的区别。 其母沈清筠是安阳沈氏嫡女,娘家世代掌兵,嗯,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功高盖主让帝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那种。 不过,沈家向来无反心,且民间有语:自古良将出沈门。 皇帝虽忌惮,却也不会轻易动沈氏一族,再说也动不了,不过敲打警告是不会少的。 一提起安阳沈氏,丫鬟和嬷嬷就停不下来,言语中的尊崇毫不掩饰。 这不亚于悬于皇室头上的一把刀,不过这把刀同样也悬在了沈氏一族的头上。 许静姝暗暗疑惑,这古代人可真是毫无禁忌啊,按说这么一个皇权至上的年代,这么推崇一个佣兵百万的将军,比皇室更得民心,这不是找死吗? 当然,许静姝也不知道,这恰恰是沈氏一族自保的手段,一方面向皇室展示自己的实力,一方面又明明白白的告诉皇室自己并无反心。 再说许静姝,身边伺候的许嬷嬷便是原身的奶嬷嬷,如今是她房里的管事儿嬷嬷。 此外有春梅,夏荷,秋菊,冬兰四个大丫鬟,并八个小丫鬟,除春梅十二岁,其余皆是八九岁。许静姝不由啧舌,这要是放现代,可妥妥的童工啊。 大丫鬟负责近身伺候,辅助管事儿嬷嬷管理一些房中庶务,小丫鬟们则负责跑腿传话之类的琐事。 嗯,也就是说不用干粗活。 思及此,许静姝都有一种自己当初要是能当个小丫鬟也不用愁找工作的事儿了。 完全忘记自己如今可是个官家小姐,比丫鬟好的多,且古代人命贱如草芥,丫鬟小厮之类的可是高危职业,遇上个恶主子,动辄打骂,甚至打杀都是常有的事儿。 而至于这个朝代,北风王朝,许静姝这个学渣渣并不知道华国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这个国家,不过服饰倒是和现代流行的古风汉服类似,至于接近哪个朝代的服饰,呵呵,那就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这边许静姝边听丫鬟嬷嬷聊天,边分析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过一个时辰多,便又睡了过去。 几人见她睡着了,默契的收了话头,给许静姝盖好被子。 春梅小声说道,“嬷嬷去休息一会儿吧,奴婢守着小姐便是。” 许嬷嬷倒也没有拒绝,只小心嘱咐道,:“莫离了身,有事儿唤外间的夏荷她们,我去回了夫人便回来。” 春梅轻声应了,许嬷嬷便带着夏荷出了内室。“戚大夫的药拿过来了吗?” 秋菊上前回禀道,“回嬷嬷,拿回来了,是奴婢和采儿一起去拿的,冬兰已经去煎了。” 许嬷嬷没再问,只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带着一个小丫鬟去了顺安院。 许嬷嬷回禀完这边的情况,正欲起身告退,见外面有人回禀,正院的小顺子求见,便退到了一边。 得了夫人示意,沈嬷嬷便吩咐小丫头,“去带进来吧。” 一个小厮快步走了进来,一直低头未抬,目光也不四处打量,利落的蹲身行礼,“给夫人请安。” “免了,起身回话吧。”沈清筠淡淡的说道。 “是,谢夫人。”小厮起身也不抬头,“回禀夫人,刚老爷传了消息回来,木将军昨个儿出城狩猎摔下马来,摔断了腿,路上几经耽搁今儿早上才回了城,大夫说怕是以后要留病根了。” 沈清筠听完勾唇,“什么大事儿也值当特意传回来,老爷也真是。你们一天来回跑也辛苦了,沈嬷嬷,都赏三个月的月钱。” “奴才谢夫人赏。”小顺子忙磕头谢恩,后告退了。 “嗯,大小姐病愈,本夫人高兴,府里所有下人都赏两个月月钱吧。”沈清筠喝了口茶,又对着许嬷嬷道,“你回去伺候吧,我晚些再去看姝儿,这些乌糟事儿就莫在姝儿面前提了,免得污了耳朵。” 许嬷嬷应下,起身告退。 挥退下人,沈清筠对沈嬷嬷道,“待会儿我写封信,你亲自走一趟外祖家,将我备的礼送过去。” “是。夫人。”沈嬷嬷说着要退出去。 “慢着。”沈清筠复又喊住了沈嬷嬷,“之前说的另一件事儿也让准备着。” 沈嬷嬷应下,走了出去。 第6章 见亲人,难开口 等许静姝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了。 丫鬟们伺候她吃了东西,许嬷嬷便端来了药。 看着那乌黑如墨的药汁,许静姝下意识的心肝一颤,前世那些关于中药苦出天际的,超级难喝的帖子,她可看过不少。虽然因为有小药片,从来没尝试过中药,可她还是下意识的拒绝。 许嬷嬷并没有意外,小姐之前便怕苦,每次喝药都要哄好久。 “姑娘,不苦的,戚大夫特意加了甘草,奴为您准备蜜饯果脯,吃完潄了口,用上一些就不苦了。乖,喝了药就身体就好了。”许嬷嬷小心的诱哄道,以往倒也备了蜂蜜水的,只戚大夫特意交代,这次的药不同以往,不宜食太多蜂蜜,便也歇了心思。 药碗凑近了些,闻着那蔓延的苦味,浓重的中药味让她有些瑟缩,浑身上下满是拒绝。 “小姐,喝了药身体就好了,咱们花园里的花开了大半呢,等您身体好了,奴婢们带您去扑蝴蝶。”春梅也小声哄着。 “对了,小姐,您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个秋千吗?之前老爷和夫人说您年纪小,不安全,不让给您做。前儿老爷亲自做了架秋千,就在院里的合欢树下,奴婢去看了,可好看了。”夏荷也应和道。 许静姝抿了抿唇,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呦?妹妹这是又耍赖不喝药呢?咦,不知羞,轩表弟才两岁,喝药从来不皱眉的。”听到声音,许静姝抬头,只见一名少年款步而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许静姝下意识的想到这两句,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词汇了,看着面前人,后世那些明星鲜肉的就逊色多了。 丫鬟嬷嬷们,忙起身行礼,“给大公子请安。” 许之潇摆手让下人们起身,在床前站定,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调侃道,“怎的?不认识大哥了?” 许静姝听着他的调侃,脸上染上几抹红晕,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一句哥哥,她实在无法说出口来。 “哎呦,你还真不喝药啊?你都不如两岁的小孩子了?”看着旁边的药碗,许之潇再次出声。 听着他语气中的调侃,许静姝有些不服气,一把接过许嬷嬷悄悄递近的药碗,端过来直接一口闷了。 直到那一股苦涩蔓延开来,许静姝不由懊恼,靠,美色误人啊! 许嬷嬷他们叫他大公子,那就是原身的哥哥了,四舍五入也就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刚竟看他看呆了,思及此,许静姝不由唾弃自己。 陷入自己的中的许静姝,都忘了接许嬷嬷手中的蜜饯。 “哈哈哈……”看着许静姝不断变化的神色,许之潇不由笑出声来,“这个妹妹不能要了,怕是傻了呢?” 被他笑声叫回神的许静姝,不由瞪了他一眼。 “小姐,可要用些蜜饯?”许嬷嬷将果脯凑近了些。 许静姝摇了摇头,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之前只是被前世的观念所扰,如今真喝了,倒也没想象中的苦,慢慢寻摸,还有一股回甘。 不过,许静姝并不知道,中药也分药的,不同的药,喝起来也不一样,直到多年后的一次,她依旧豪爽的一口闷却一口吐了出来时,才尴尬的发现,还是见识少了。 “怎么刚回来就来欺负你妹妹了?为娘老远就听到了你的笑声。”沈清筠笑着从外走来。 “母亲。”许之潇端正行了一礼,笑着道,“母亲,孩儿可没欺负妹妹,母亲来迟,可未见到,妹妹刚才喝药可利索了,都没用蜜饯呢!” 沈清筠坐到床边,听闻,拉着许静姝的手,笑道,“果真?我儿长大了,好生厉害,娘亲喝药都还用蜜饯呢。” 许静姝有些不习惯,可看着沈清筠那眼里的宠溺,手中的温暖,她又舍不得抽出手来,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想沉迷其中。 “母亲,妹妹是不是傻了,也不叫人,也不说话的。以前最黏着我了。”许之潇凑近了些。 “去去去,不许欺负妹妹,你妹妹大病初愈,哪儿能像以前那般闹腾。”沈清筠笑骂道,同时也给了儿子一个眼神。 沈之潇见状,心下一沉,想到之前收到的消息,看来妹妹的情况更严重些,嘴中却话题一转,“那真是可惜了,哥哥原打算带你去聚合楼听戏呢,哥哥可是听说最近新出了一出戏。来,叫声哥哥,等你好了,哥便带你去。” 许静姝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 在她的心里,其实自己还是个外人的,如今的温暖像偷来的。 许之潇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总觉得曾经那个活泼可爱,老跟着他身后叫哥哥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沈清筠笑着,“老是哄你妹妹,你可真带她出去过?不要这次也是骗人的空话才好。” 许之潇有些尴尬,不满老妈的拆台,又不敢呛声,只好憋屈的道,“妹妹,这次哥哥绝不骗你,而且,哥哥还给你带了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说着冲许静姝挤挤眼。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沈清筠也被勾起了好奇。 许之潇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随即也不再卖关子,向外喊到,“富贵,把东西拿进来。” 只见一名小厮手捧着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进来。 许之潇揭开布,一个精致的木笼中赫然是一只小白兔,小小的一只,皮毛如雪,许静姝眼眸一亮,前世她便极喜爱这些毛绒绒,不过,一直没条件养。 见她喜欢,许之潇松了口气。 沈清筠见她喜欢,只嘱咐道,“就在笼中赏玩便好,就不要抱出来了,等你身体大好,再玩不迟。” 许静姝乖巧的点头。 见她目光一直追着兔子,母子二人略坐,便离开了。 “母亲。”许之潇喊住沈清筠。 见他神情,沈清筠有什么不知呢,心下一叹,罢了,孩子大了,一味瞒着,恐日后他们兄妹反倒生了嫌隙,倒不如说开了去,自家儿子本就敏慧,想来是能理解的。 “你随为娘来吧。”沈清筠说着向前走去。 许之潇抬步跟上。 第7章 许家人都知道,她不是 在顺安院书房坐下,待下人上了茶点后,便遣退了所有下人。 “母亲知道了。”许之潇见母亲脸上一派平静,并无异色,便猜到了大概。 想想也是,兄妹三人,母亲最疼小妹,自己都发现了,母亲又怎会不知道。 沈清筠脸上挂上了一抹哀伤,“我该知道什么呢,是你小妹没了?还是如今的小妹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待许之潇回答,沈清筠又笑看着他道,“不对,不是陌生人,身体还是我的姝儿,只是内里灵魂不是她。”说着两行清泪划落。 许之潇心中一痛,眼眸瞬间就红了,哽咽的说道,“母亲何时发现的?” 一句话让一向端庄自持的沈清筠哭了出来,“我,何时发现的?我的姝儿就在我的怀里没了气儿啊!她就那么烧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 看着哭的不能自抑的母亲,许之潇再也抑制不住眼泪。 母子俩自顾自哭了许久,方止了眼泪。 沈清筠长长一叹,“当年凌风道长判命,说你妹妹早夭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从没想过这一天来的如此早,如此突然,突然到她还没有宠够女儿,突然到她没有丝毫准备。 许之潇沉默,凌风道长判命的事儿,他们兄弟俩也是知道的。沈氏一族,向来多男子,女儿缘浅,连外嫁女也如此。 当年妹妹出生的时候,正是他们刚从府搬出来的第三年,那时他们一家正受尽非议。妹妹的出生令父母极为惊喜,这不仅可能是他们此生最后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令人期盼的女孩儿。 恰逢凌风道长云游至此,因感念沈氏一族守国保疆,使百姓免于战火,故不忍沈家女儿被世人苛责,来解一家人的困境。 正见妹妹出生,凌风道长惊异非常,与父母在书房洽谈良久,具体说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晓。 只知道那天母亲哭了许久,自那以后,母亲便全身心在妹妹身上,对妹妹极尽宠爱,甚至是溺爱。 这也导致自己和二弟的不满,后来,父亲便跟自己和弟弟说了凌风道长批命的事儿,妹妹命里带劫,是早夭的命格。 沈清筠缓了好一阵,缓过劲来,喝了口凉掉的茶,才又开口道,“你们只知凌风道长批命,你妹妹早夭命格,却不知道长还曾说过转命亦转魂,天下万民系一人。” 许之潇惊讶的坐了起来,“什么意思?妹妹要造反?” 沈清筠白了他一眼,平时挺聪明的娃,咋犯愣了呢? “你妹妹造什么反?”沈清筠无语的说道,“凌风道长说,三十年内,天下必乱,而这丝转机在你妹妹身上。” “不是啊,他不是说妹妹早夭吗?又怎会?”许之潇有些糊涂了。 沈清筠撇了撇嘴,“我当初与你父亲也是一般困惑,询问凌风道长,凌风道长只淡笑不语,呵,估计那老道也不知道,就胡咧咧呢。” “后来,我与你父亲讨论许久,得出一个结论,这天下的乱局应是应在今上的身上。今上多疑,又权势心重,必然会对我沈氏一族下手,到时候,不论皇室赢还是我沈氏赢,天下都将大乱,到时候,兴亡苦的皆是百姓。”沈清筠吐出一口浊气,淡淡的说道。 “那天你妹妹出事儿后,我就知道她的劫数到了,我和你父亲一直守着她,直到我她在我怀里落了气,我也舍不得放下。”沈清筠目光看向窗外,仿似又回到了提心吊胆的那天,“可不过一刻钟,她又恢复了呼吸,连热也慢慢退了下来。那时我们才明白为什么凌风道长说你妹妹早夭的命格,却又说万民系她一人。” 许之潇听后沉默了许久,“那,这事儿有其他人知晓吗?我们以后怎么对妹……对那个人呢?” 沈清筠摇摇头,姝儿命格有异她怎会留旁的人在侧,哪怕是最信任的人也不行。白了他一眼,“唯我与你父亲罢了,至于以后,你今天做的不错,继续保持就好。” 见他不语,沈清筠又道,“无论如何,她的身体都是你妹妹的。何况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许之潇抬头不解的看着母亲。 沈清筠笑道,“她醒的时候,我去看过她。”说着将那日的情形说了一遍,“我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哭的那么伤心绝望。但我能看出来,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她不想欺骗我。” “只要她本性不坏,不管是为了那所谓的命格,还是为着她所依附的躯壳,我都要保护她,不能让人误以为她是异端。”沈清筠说着,放松笑,“那孩子也是聪明,我拦了两次后,她也聪明的不再提了。” “潇儿,我不求你如疼你妹妹一般对她,但我希望你能将她当个家人。”沈清筠语重心长的说道。 “母亲说什么呢,姝儿是我妹妹,自然是一家人。”许之潇语气轻松了几分,但满含坚定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沈清筠便也放下心来。 “那二弟那边怎么办?”许之潇说道。 沈清筠一拍脑门,“哎呀,我把那二货给忘了,不过不要紧,他没你那脑子,只要我们不表现出异常,他发现不了。” 许之潇一噎,母亲,你这么说二弟,他知道吗? 不过,细细想来倒也是。 “二弟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沈清筠咬牙道,“这臭小子,都一年没回来了,这次要是再不回来,老娘抽死他。” “母亲,您管家多年,恐打不过二弟了吧。”许之潇语气淡淡的说道。 “嗨,你个臭小子,你是说老娘拿不动刀了是吗?你……” “母亲大人,孩儿累了,先告退了。”不待沈清筠发火,许之潇早已溜之大吉了。 沈清筠失笑,“呵,这臭小子!” 第8章 她,该何去何从? 许静姝逗弄着小兔子玩了会儿。 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身上也有了几分力气,然后,她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儿,她想上厕所了。 许嬷嬷见她玩着玩着突然红了脸,心中一咯噔,莫不是又发烧了,正心慌要起身去喊大夫,细看,小姐又似没有什么不舒服,倒有几分羞喃。 许嬷嬷也是心思灵透的,细一琢磨,便想明白了过来。 随即,将丫鬟们打发了出去。 “姑娘可是要小解?”许嬷嬷笑着问。 许静姝被问的一愣。 “姑娘是老奴带大的,老奴有什么不懂的,说来,也是老奴的疏忽。”许嬷嬷了然的道,姑娘面皮薄,她也不好多打趣。 “姑娘稍待。”说着起身出门去吩咐了声,又回来。 片刻后,春梅和夏荷走了进来。 “奴婢们来服侍小姐吧。” “不用了,你们出去吧,老奴来就是了。”许嬷嬷摆了摆手。 帮许静姝套好外裳,伸手就要抱她。 许静姝连忙拒绝,只是人小力微,许嬷嬷不由分说的直接抱了起来,边走边说道,“姑娘才病好些,还是老奴抱着您去吧,您歇了几日,身上怕是没力气呢。” 许静姝挣扎不过,身上确实也没力气,便也作罢,细心观察起来,这两日她不是睡着,就是在床上躺着,所见不过头顶雕花床顶,与正对床的一面雕花屏风罢了。 只见,许嬷嬷抱着许静姝出了屏风,是一个小客厅,前方房门闭着,许嬷嬷却不出去,而是前行几步,绕过桌椅,原是侧后方帘帐后还有一暗门,打开暗门,却是到了一小间,秋菊和冬兰正候在里面。 许嬷嬷将许静姝放在一个靠椅上,正要帮她褪裤子,许静姝忙抓住。“嬷嬷,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许嬷嬷见她面色羞红,却神色坚定,便不再坚持,“那奴婢们在外候着,姑娘好了便喊奴婢们。” 许静姝点了点头,几人退下,却见许嬷嬷从来时的门出去,而秋菊和夏荷却是从另一边门出去了,趁开门的空隙,瞥见一抹院中景色,原来那个门是直通院中的。 许静姝细细打量一周,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巧夺天工。 研究了下自己身下的椅子,原来前端有一小拉环,许静姝轻轻一拉,椅子中间出现一个洞,里面有淡淡的香味传出,原是垫了一层细碎的松针。 忙解决了生理问题,才松了口气。 再细看时,方发现左手边是连着桌子的,上面放着秋菊和冬兰刚端来的盘子,一个里放着细棉布,一个放着小盆水,旁边有手巾。 右手边桌上放着几个册子,旁边是个小书架,放着些小玩意儿,应是用来消遣的。许静姝翻了翻册子,是一些插图画,也有字,只是许静姝大都不认识,看着倒像是繁体字。 放下书册,再看前方,是一幅戏蝶图,下方案桌上摆着两盆清香木,清香木叶片泛着淡淡的香味,夏天还能驱虫蚊。 至于许静姝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她体质特招蚊虫,又不喜欢蚊香的味道,后来她妈妈便多方打听后,给她买了几盆清香木、薄荷、迷迭香之类的养着,自那以后,夏天也不再难熬了。 想到妈妈,许静姝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了,她静静的捂着脸,任由泪水从指间滴落。 “姑娘,可好了?”外间传来许嬷嬷的声音。 许静姝收回思绪,擦干眼泪,又洗了洗手,调整了下情绪,才喊道,“嬷嬷,我好了。” 许嬷嬷听着她嗓音有些不对,进来后,见她眼眸微红,知是哭过了,以为自家姑娘是之前吓着了,并未多想,只默默心疼,姑娘不提,她也不好多问,只做不知。 见许嬷嬷上前欲要抱她,忙制止,“嬷嬷,我自己走吧,在这样不动,我手脚要废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随风散去。”许嬷嬷连连呸道,随即又嗔怪的看着她,“姑娘可莫要胡说。 不过倒也不再坚持,只扶着她缓缓起身。 许静姝扶着许嬷嬷的手稍站了一小会儿,感觉腿上有了点儿力气,才慢慢向外走去。 许嬷嬷见她走的身子虽然有些许恍,步伐却稳,倒也放下心来。听着她们离开,秋菊二人方进来收拾。 出了净室,许静姝不想回床上躺着了,想晒晒太阳。许嬷嬷见她精神好了许多,便也由着她,扶着她到窗前贵妃塌上坐下,又抱来被子给她垫上,让她舒服的躺着。 春梅拿来一张小薄毯给她盖上,夏荷端来点心和果茶。 许嬷嬷拿着些小玩意儿来,让她赏玩,她看了看,是些木头雕刻的小马小狗之类的,还有绣的小荷包,小绣球。 许嬷嬷极力反对开窗户,“姑娘,虽说近夏了,可这风还凉呢,您身体还未大好,这要是再受了风,发热了怎么办。” 许静姝也不坚持,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撒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不住放松。 “嬷嬷,刚才净房里盆中种的是什么花草?挺香的。”许静姝状似无意的问道。 “那叫香木,据说能驱蚊虫。”许嬷嬷回答道,“姑娘可是喜欢?那回头在院里养几盆给姑娘赏玩吧。” “谢谢嬷嬷。”许静姝笑着致谢。 “姑娘折煞老奴了,这谢字可万不能说了。”许嬷嬷惊慌道。 见她慌张不似作伪,许静姝知道自己唐突了,笑着道,“嬷嬷不必如此,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嬷嬷和春梅她们先出去吧。” 几人应了声,便退下了,却只是走到了连接客厅的帘外站定,并未出内室。 许静姝也并未再多说,只心里感叹,这毕竟是古代社会,阶级观念深入人心啊! 那自己又该怎么算呢?自己是外来客,却占据了原身的身体,倒算是半个土着了。 可当初她来的时候,原身到底有没有死呢? 若是原身已死,她来了倒也无碍,她可以帮她过完以后的日子,她曾经愧疚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可自杀的勇气就那么一次。 若原身未死,那她就是鸠占鹊巢,原身的死是不是也有她的一份责任呢?前世她虽荒唐,可到底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想到,可能背负着一条无辜的性命,她就愧疚难安。 再念及许夫人和许大少爷对她的好,以及她如今享受的一切殊荣,本该属于另一个人,她的心就再也安定不下来。 她,该何去何从? 第9章 回避 晚上,沈清筠过来时,许静姝刚吃完,只是总是在发呆。 下午,许之潇要回书院时,她也一同过来过,那时,许静姝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问过嬷嬷才知,她午后便一直在榻上躺着,不言不语,就默默发呆,也不许她们靠近,因而,晚上又过来。 看着许静姝的样子,沈清筠止不住有些心疼。 “姝儿,在想什么呢?”沈清筠在床前坐下,伸手欲摸她的发顶,却被她一躲。 沈清筠手顿了顿,自然的落在被子上,帮她掖了掖被角。 回头,看着许嬷嬷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姝儿说说话。” 等下人都走了后,沈清筠又一次摸了摸许静姝的头,这次,没给她逃脱的机会,许静姝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 许静姝的刻意疏离,让沈清筠皱了皱眉,心里感叹,看来这段时间她的冷落让她感觉到了。 这也是没办法啊,她娇养的女儿没了,如今的女儿是披着自己女儿皮肉的外人,她无法毫无芥蒂的对她好。 所以她每天会来看她,却亲热有余,亲近不足。她不是不想多来看看她,只是,她怕待的太久,她的情绪会失控。 沈清筠觉得自己已经够理智,像许远山那老东西,到现在也不敢来见见这个女儿,每次都跟做贼一样趁孩子睡着了,悄悄来看一眼。 想到自己的丈夫,沈清筠撇撇嘴。 沈清筠思绪回转,却见许静姝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复杂,有不安,有愧疚,不由一愣。 “姝儿,怎么了?怎这般看着娘亲?”沈清筠语气温柔,浅笑盈盈的问道。 许静姝目光一躲,小心翼翼的说,“没,没什么。”说完低着头,心里愧疚难安,如果,如果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儿她还会如此待她好吗?如果她知道,因为自己,她的女儿才不在了,她会怎么看她呢?她该是会恨她吧。 沈清筠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如果知道,就会直接告诉她,娃你想多了! 只是她不知道,所以沈清筠很愧疚,她觉得是自己的冷落才会让这孩子如此不安的。 如此想着,沈清筠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她从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性子,也不喜欢沉溺过去,既然这个孩子已经来了,且身负那般命格,那她就会将她当作亲女,护着她一生。 制止了许静姝的挣扎,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对视,“姝儿,娘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娘请你记住一点儿,无论你记不记得我们,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女儿,都是许静姝!这一点儿,永远都不会变,这,是娘亲给你的承诺。” 许静姝看着她眼中的认真和慈爱,再也忍不住扑到沈清筠的怀里,小声哭了起来,她默默的说,对不起,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沈清筠也不劝,只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有些事情得自己想明白,就如她自身也在不断的自我开解着。 哭了一阵,沈清筠帮她擦了擦眼泪,“好了,乖,不哭了啊,再哭就要不好看了。” 许静姝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慢慢的止住了眼泪。 “可真是个爱哭的小哭包。”沈清筠点了点她的鼻头。 然后母女俩说了会儿话(沈清筠说着,许静姝听着),沈清筠便离开了,只是出门却看到了窗外站着的许远山。 沈清筠正欲开口,却被许远山制止了,指了指外面,夫妻二人相携着离去。 “你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你这不是无端招人怀疑吗?”沈清筠见屋内只剩他们二人,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许远山给沈清筠倒了杯水,“我这不是看夫人和女儿聊的正好,不忍打扰吗?” “那其他时候呢?”沈清筠定定的看着他。 “那不是我近日公务繁忙吗?” 沈清筠白了他一眼,“忙个屁的公务,就那些烂书有什么好忙的。” “夫人说的是。”许远山也不恼,只笑着点头。 看着他这滚刀肉的架势,沈清筠气的没脾气,无奈道,“你也不能永远躲着不去见她啊,这些日子看来,她是个好孩子。” 许远山也收了笑,神情严肃,“夫人说的是,只是,既然夫人想做慈母,便让为夫来做严父吧。” “她还小………”沈清筠还想分辨。 “夫人!”许远山语气重了几分,“她不是以前的姝儿了。” 沈清筠一窒,她又何尝不知道。 许远山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许多,“夫人,你以前宠着姝儿,我不反对,毕竟,那孩子与我们缘浅,我们都不知道能留她几日。” 顿了顿,许远山又道,“你知道的,她以后可是要进那个地方去的,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你爱她便是害她。” 听着许远山的话,沈清筠不由的泛起一丝杀意。 许远山紧紧握住她的手,“夫人,兴战,苦的是百姓。” 沈清筠听闻,泄了气,瘫在椅子上,沈氏嫡女,向来是要进宫为妃的,即是恩宠,也是牵掣。 而她之所以没有进宫,是因为宫中已经有了一位沈氏嫡女,也就是她的亲姑姑,如今的安妃娘娘。 许静姝虽不姓沈,可有她这个沈家嫡女在,许静姝又是这一辈里嫡系中唯一的姑娘,皇室绝对不会让她另嫁。 可盛文帝显然不想再要一个与沈家有关的儿媳妇了,只这次自己的女儿没有躲过,他们也再没了机会,那许静姝,就必然得嫁进去了。 想到,上次除夕宫宴见到姑姑的样子,她心就止不住的疼,可现在,她又必须准备将自己的女儿再送入牢笼去,哪怕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想要杀人。 第10章 我想去青云观 一夜未眠,许静姝想了很多。 想过前世种种,想到逝去的父母。也想到了,近日的种种,想到了沈清筠的慈爱,许之潇的疼宠,还有许嬷嬷等人的细心照顾。 既然往事不可追,事情成了定局,那不妨试着往前看,毕竟,自己没有再死一次的勇气,而且,就算自己有,自己死后,原身也未必能回来。 虽是想通了,可心里的愧疚却未减少分毫,她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她向许嬷嬷打听过,原来北风王朝信奉道教,并无佛寺,京郊朝阳山上便有着全国最大的道观——青云观。 所以,许静姝一直等着沈清筠的到来。因为这个世界女子是不能轻易出门的,更何况她是个小孩子。 今天一天她都很听话,吃饭喝药都特别乖巧的一一照做。 闲暇时,便坐在软榻上听许嬷嬷与春梅四人讲外面的趣事儿,只是不知为何,他们都很少提起之前的事儿了。 许静姝向来不喜欢多想,所以倒也没有在意,只静静听着,她们讲什么她听什么,偶尔问一两句。 一直到了下午,沈清筠才来了。 当然,并非是沈清筠故意晾着许静姝,而是因为今天有客人到了。 而这位客人也不陌生,正是之前害原身身死的直接凶手,木夫人。 原来,木将军腿好不了了,原也是闲差,不去上值也无碍,只要不捅出去,那便带薪休假,相安无事。可偏偏就那么巧的被盛文帝知道了,盛文帝大手一挥,既然伤了那就回去好好歇着吧,然后职位就被革了。 发现画大饼的上司靠不住,一出事儿直接卸磨杀驴的木家人这才后悔起来,思虑再三,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沈清筠差点儿都拔剑了,这一家人可真是恶心人,害了自己的女儿,还敢上门来,可真是够不要命的。偏偏表面上自己的女儿没事儿,她还不能太过分,本来当年的事儿后,世人便对他们颇有微词。 看着眼前低眉顺眼,跪地哀求的木夫人。沈清筠直接捏碎了一块桌角,好在跪着的木夫人并没有看到。 沈嬷嬷抽了抽嘴角,给她递上一杯茶,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桌角。 沈清筠连喝三碗茶,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只是那喷火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木夫人,盯的木夫人几欲想逃,可想想家中乱局,又不得不乖乖跪着。 沈嬷嬷好笑,凑身上前,用只有沈清筠听到的声音道,“夫人,出气的方式不只一种。” 沈清筠眼眸一亮,她真是被气糊涂了,过不了手瘾,她可以过嘴瘾啊。 于是,当了几十年标准闺秀,端庄官太太的沈清筠,一挥手,让下人直接退出院外,至于木府的下人直接被拖了出去。 见下人都退出去了,只余沈嬷嬷,沈清筠清清嗓子,然后,撸起袖子,双手叉腰,直接出口成章,舌绽莲花,滔滔不绝的一顿输出,直接骂了木夫人一个时辰,把木府从上到下祖宗十八代都亲切的问候了一遍。 沈嬷嬷都震惊了,看着自家夫人那不停叭叭的小嘴,心里直呼佩服。 而木夫人直接懵了,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沈清筠意犹未尽的“切”了声,“真没用,呼,真舒服啊,走吧,去看看我的宝贝姝儿去,这老女人,真浪费时间。” 出了门,又恢复成了那个端庄贤淑,温婉大气的许夫人,对着在外候着的木府人道,“你们夫人晕倒了,快抬回去吧。” 据说,木夫人回去后昏迷了三个时辰才醒,醒来也呆呆的,一副怀疑人生的颓然样。木家人只当许夫人拒绝了,自家夫人受不住打击,也没有多想,木夫人也不愿再提。 木家的苦日子才开始,不过沈清筠并不关心这个。到了许静姝的院子,看着主仆聊天的和谐画面,心情又好了几分。 “姝儿,今日好些了吗?”沈清筠在软榻旁桌边坐下。 见她心情好,许静姝想趁机开口说要去道观的事儿,只是却不知怎么称呼才好,喊娘亲,她有些没脸喊出口,喊夫人,又太过疏离引人误会。 见她点头后,又满脸纠结的样子,沈清筠笑着道,“可有什么事儿要对娘亲说?” 许静姝有些犹豫,却还是点了点头。 “哦?姝儿说说看。”沈清筠多了几分好奇心。 许静姝思虑再三,决定不勉强自己了,直接开口,“我想去青云观。” “哦?青云观?”沈清筠更疑惑了,“为什么想去青云观呢? “我想去祈福。”许静姝认真的回答。 沈清筠心思恍惚了下,方才笑着说,“我儿想去,娘亲陪你去,不过,你得把身体养好了才行。” 许静姝见她应下了,心里松了口气。 沈清筠心不在焉的陪许静姝玩了一会儿便匆匆回去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沈嬷嬷有些不解,之前不还心情很好吗? 沈清筠心中郁闷,又不好跟沈嬷嬷多讲,只疲惫的说道,“嬷嬷,你去等着,等老爷回来,让他直接回来,我有事儿跟他商量。” 沈嬷嬷应下,想着是不是因为木府的事儿?可木府的事儿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吗? 许远山刚回府,就看到沈嬷嬷在门口等着,心下一紧,难道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边走边听沈嬷嬷说完,许远山也有些懵了,难道夫人被气到了?不应该啊,听沈嬷嬷的描述,夫人应该狠出了口气才是。 回到房中,沈清筠正坐在窗边发呆,忙上前,“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清筠回过头来,脸上的哀伤并未散去,看到丈夫,便一头扎进他怀中。 感受到透过衣服传来的湿热,许远山更慌了,“筠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沈清筠感受到夫君的惊慌,知道吓到他了,忙从他怀里出来,边擦眼泪边说,“今天,她说想去青云观祈福。” 听到这句话,许远山便明白了过来,坐下将妻子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我想为我们姝儿立个功德牌,却都不能,甚至连哭都只能躲起来偷偷流泪,夫君,我心好疼啊!”沈清筠哽咽着说道。 许远山也红了眼眶,只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给予她安抚。 沈清筠哭睡了过去,许远山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妻子紧缩的眉头,脸上化不开的愁绪,心里难受不已。 不会再等太久了,当年他护不住她,让她受尽委屈,虽然他除祖分府,但背后却少不了沈家的帮助,如今他又没护住自己的女儿。 许远山紧握双拳,“筠筠,再等等,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闭眼,将所有的野心算计都深藏其中。 第11章 病愈 自沈清筠同意许静姝去青云观后,许静姝心里多了期待,对于治疗非常配合。 终于,在半个月后,戚大夫宣布她可以不喝药了。 “不用喝药了,那我可以出去了吗?”许静姝期待的问。 戚采薇笑着说,“自然可以的,不过药膳还是要吃的。” 因为许静姝年龄小,本着是药三分毒的原则,戚采薇只给她开了午膳后一顿药,在晚膳时加了药膳。 听着能停药了,许静姝松了口气,虽然倒也不是特别难喝,就是,能不喝,谁会巴巴的上赶着呢。 认真的向戚采薇致谢,“谢谢戚大夫。” “不敢当小姐的谢,都是小的分内之事。”说着又向沈清筠请辞,“小的告退。” 戚大夫走后,许静姝眼巴巴的看着沈清筠。 沈清筠只做不知,故意逗她,“咦,姝儿作何这般盯着为娘看?可是也想吃了?”说着将盘子往许静姝旁边推了推,“这水晶糕味道还不错,娘亲吃了两块了,倒也不腻,你也尝尝。” 许静姝慌了,向沈清筠身边凑了凑,着急的说,“您之前答应过我,等我好了就带我去青云观的。” “哦?有这会子事儿?”沈清筠疑惑的说。 许静姝正欲分辩,却见沈嬷嬷几人用帕子捂着嘴笑呢,便知道原来是在逗自己,不由得脸刷一下红了。 知道她面皮薄,便也不再逗她。 “明日去,可好?” “好。”许静姝抬头重重的点了下。 “既然如此,那娘亲去安排,明日可要早起,不可赖床哦!”沈清筠笑着起身,刮了刮许静姝的小鼻子,带着人离去。 沈清筠走后,许嬷嬷等人也要收拾一下,虽说就在郊外不远,可来回也差不多要耽搁一日,该带的东西也不少。 “姑娘可有要带的 ?”许嬷嬷轻声问道。 许静姝想了想问道,“嬷嬷,我有多少私房?我想捐些香油钱。” 许嬷嬷笑着道,“姑娘可能不知,咱们青云观不兴香油钱的。若有诚心多上几柱香便是。” 许静姝前世只旅游的时候去过去过道观和寺庙,见许多都有功德箱,倒是不知这方的习俗,想了想,还是道,“嬷嬷,我想带着些。” 许嬷嬷倒也没再多问,“容老奴去取来。” 许嬷嬷起身,转过屏风,在她的拔步床侧梳妆台前站定,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取出钥匙,从梳妆台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漆红小木盒。 许嬷嬷将盒子放在桌上,边打开边说,“姑娘的一些贵重的小物件都在下面柜子里收着,这些银钱姑娘平日也用不到,就也收了起来,平日里打赏的碎银、铜板都收那边的小柜里。”说着指了指另一侧的柜子。 许静姝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原身倒是真有钱啊,里面低下是厚厚的一叠银票,上面则散乱的放着一些金锞子,还有小巧一些的金瓜子,金葫芦,金元宝之类的。 许静姝拿起一个金葫芦放在手心,又一次感慨古人的智慧真是难以想象啊,就是工具齐全,物资丰富的现代,也很难打出这么小巧精致的东西来。 想着自己见到的那些精巧的首饰和巧夺天工的木制器具,心里可惜,这些技艺在后世大多都失传了。 “这些都要带着吗?”许嬷嬷试探着问道。 “带着吧,其他的嬷嬷安排就好。”许静姝微微点头。 许嬷嬷应下,让秋菊另拿了个盒子,将银票都装了进去。 见许静姝诧异,许嬷嬷郑重的说,“姑娘家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流出去的,姑娘以后也要警醒着,切不可大意不当回事儿,这可关乎姑娘的清誉。” 见她说的郑重,许静姝也应了下来,转过头,又开始发呆。 这里的人和事儿时刻都在提醒着她,这是一个古代位面,不比之前,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只是,她始终没有归属感,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见许静姝又在发呆,许嬷嬷几人倒也习惯了,各干各的去了,劝也劝过,只是到底主仆有别,不好多说,向夫人回禀后,只让多注意着些,便也罢了。 再说沈清筠,回到屋中后,收拾东西的事儿自有沈嬷嬷等人操心,倒也不用她费心。 索性便看起账册来。 不多时,大丫鬟青柳走了进来。 “夫人。”青柳轻声唤道。 沈清筠抬起头来,揉揉酸疼的肩膀,青柳很有眼色的忙上前帮她按着肩膀,沈清筠笑问,“说吧,何事儿?” 青柳一边按摩,一边轻声说道,“夫人,奴婢听了个趣事儿,您听了肯定高兴。” 沈清筠拍了拍她的胳膊,“死丫头,看来是平日太纵着你了,还跟本夫人卖乖,还不快说?” “是奴婢的错。”青柳笑着赔不是,“刚得了信儿,木将军腿废了后整日寻花问柳,这倒也罢了,今儿竟抬了人要做小,木夫人气的一病不起了。” 沈清筠笑了笑,“倒也真是有趣的。” “还有呢,其他几房见了,也有样学样,尤其二房大爷竟抬了一外室进门,还带着一个三岁小儿呢,木二夫人气的直接回了娘家,木老夫人也病了。”清柳笑了笑,继续说道。 “回头传消息过去,让慢慢玩,别太轻易玩死了。”沈清筠漫不经心的说,眼里满是恨意。 正主她不能动,小孩子她不屑动,可这些帮凶,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每天看着这些账册,真是太烦了。”目光触及桌上放着的厚厚的账册,沈清筠脑瓜子突突的疼。 “夫人便知足吧,这些还算少了,都是老爷整理过的,您忘了老爷屋里那几大箱子账册了?”沈嬷嬷端着茶水进来,听她抱怨,不由好笑的说道。 沈清筠想到夫君,不由噗哧一笑,“也是,我该知足的,多亏了老爷,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夫君确实帮了她许多,就是有点儿费腰,想着手下意识的揉了揉腰。 “哎,要不是那位忌惮。夫人也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些。”沈嬷嬷看着她眉宇间的疲惫,也有些心疼。 沈氏一族有很多生意,明里生意一直由沈清筠掌管,这些年盛文帝对沈家越来越忌惮,自从大哥沈清河一家被派到南阳郡后,沈家京中暗处的生意也慢慢交到了沈清筠的手中,故而这些年越来越忙。 如今沈家人基本分散在四面八方镇守边疆,沈家族人多在安阳,女眷大多在任上,因为和平时期,守疆不是打仗,是可以带家眷的,而且将军一般无召不能归京的。 盛文帝不是不想将沈家女眷留在京都做人质,只是特许沈家人带家眷上任的事儿,是世祖皇帝亲下的诏书,算是皇室的恩典。 无缘无故的皇帝也不好留人,只是尽量将人往回弄,比如现如今的安妃娘娘,再比如沈清筠和沈清河。 不过之前许远山除族事件后,皇帝发现这沈家人留在京都也不安全,所以就又远远的打发走了,反正沈家人家族观念重,有两个女人在也足够了,又何必让自己夜里睡不安稳呢。 第12章 登天阶,问心路 次日,许静姝早早起了,在许嬷嬷和丫鬟们的伺候下收拾妥当。 刚开始时,她并不习惯被伺候,时常换衣时还脸红,如今却习惯了,果然,富贵使人堕落。 丫鬟们进进出出,却忙而不乱,许静姝身体好些了,吃食也多了些。 早上吃的的是两个小玲珑包,一小碗蔬菜米粥,并四样小菜,量都不多,恰能吃完。 许府并不缺钱,可沈清筠不喜浪费,她小的时候时常听祖父,各叔伯讲起战场的事儿,知道将士们吃的多粗糙,也知道战事起时将士们的食不果腹和战地的饿殍遍野。 故而,沈氏祖训,不论贫贱富贵,不得浪费粮食。违者,可是要受家法鞭刑的。 所以,哪怕沈清筠外嫁,也时刻不敢忘,珍惜粮食是和保家卫国是一样刻进每一个沈氏族人骨血里的。 吃完早膳,丫鬟们已收拾完东西,许嬷嬷细细的为沈清筠戴上幕离,然后带着她出了院子,行至后院,马车在后门候着,许嬷嬷扶着她坐了上去,春梅和夏荷也跟了上来,一人坐在外面,一人坐在里面,其他丫鬟坐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等众人上了车,几名小厮与马夫走了过来,各就各位,马车驶出了院子。 许静姝耳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许嬷嬷在一边,握着她一只手,以防她坐不稳摔了,出了后门左拐,前面等着两辆马车,一众护卫守护在侧。 等四辆马车汇合后,便一同出发。 因心里藏着事儿,纵然第一次出门,许静姝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窗外的景色。 只小贩们的叫卖声透过车窗传了进来,让许静姝对京都的繁华有了大致的印象。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有一个时辰,许静姝听到侍卫与官兵的说话声,方知到了城门口,出了城马车速度明显加快了。 出了城,马车多了几分颠簸,许静姝被马车晃的快要晕了,浑身也有些酸疼,正坐不住的时候,马车停了。 “小姐,到了。”窗外的夏荷轻声敲了敲车门。 许嬷嬷给许静姝整理了一下幕离,细细嘱咐,“小姐,可记得,有外男时不得摘了。” 整理好后,许嬷嬷先下车了,春梅扶着许静姝下来后,被许嬷嬷抱下了马车。 许静姝被阳光晃了晃眼,忙闭了闭才睁开,打量周围才发现,一众护卫皆背对着站立在道路两旁,将几辆马车合围了起来,只中间空出了一条石块铺成的路。 “姝儿,快过来。”沈清筠招了招手。 许静姝在许嬷嬷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过去。 见沈清筠身旁站着一名中年儒士,面容清俊,带着几分随和,身着蓝色长衫。这便应是原身之父了。 “姝儿,坐的可难受。”沈清筠关切的问道,见她摇头,方道,“你父亲为您准备了软轿,我们一会儿便上山去。” 说着,便拉着许静姝向前走,许远山跟在一旁,未言一语,许静姝也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便也沉默,沈清筠默契的没有提起。 许静姝并没有坐软轿,而是和沈清筠他们一起走,路上铺了石块,不难走,想着她坐了许久马车,倒也没强求。 一路上倒也有停下的马车,小厮和马夫见人来都纷纷朝着路边,低头站着,也不乱看。 走了约莫七八分钟,许静姝见一直向上的石阶,约有三米多宽,高不见尽头,隐入苍松翠柏之中、淼淼白雾之间。 唔,多少有几分仙气儿在的吧。 两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妇人抬着一顶小轿在旁候着,还有两人跟在侧,想来是路上替换着抬轿的。 “姝儿,你一会儿和许嬷嬷他们坐软轿,从那边上去。”沈清筠指了指左侧。 原来石阶另一边藏着一条一米宽的小路,原是为了一些贵妇和老人、孩子准备坐轿上山的,上了山,有一条直道,步行约二百米便可到正门。 见只有一顶小轿,许静姝知道他们是打算从石阶上去的。 许静姝摇头,抬头坚定的看着沈清筠,“我是想去祈福的,我想从这里上去。” 沈清筠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叹了口气,虽然相处不多,可沈清筠知道这孩子性子很倔,虽看着娇柔,决定的事儿却八匹马也 拉不回来。 随即不再劝,只道,“那你走前面,要是走不动了,不要勉强,娘亲和爹爹就在身后。” 许静姝听了,点点头,率先向石阶走去,所幸,石阶并不算很高,许静姝走的不算特别吃力。 许嬷嬷几人担忧自家小姐,又不好走在夫人和老爷前面,只好担忧的跟在二人身后。 那小小的人儿爬的有些吃力,却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 累吗?真的很累,许静姝过来时,便一直在病中,好些了后也多在床上躺着,也在院中活动,却不多,此时不过走了十来阶,便累的满头大汗,只喘粗气。 沈清筠欲要向前,却被许远山拉住了,对她摇了摇头,沈清筠有些不忍,却生生止住了。 那,是姝儿啊! 许静姝缓了口气,调整呼吸又一次抬步。 其实这段时间,她过的并不好,父母死去的伤痛,对于原身的愧疚,各种不安,压的她透不过气。 她不是无心之人,无法释怀父母的离世,她也不是狠心恶毒之人,无法做到对原身的死无动于衷,她愧疚,却懦弱,不肯放下,又无力弥补,只反复的折磨自己的内心。 如今,爬这天阶,虽然累,她却有种轻松感,仿佛路的尽头,便是她的救赎。 慢慢的,许静姝耳边再无杂音,眼前也只剩石阶,腿似不是自己的,麻木的向前爬着。 脑海里有前世,有今生,不断的交替着在眼前划过,慢慢的眼中多了些明悟,心中越发坚定。 许静姝是靠着心中的一口气坚持着的。 在沈清筠和许远山看来,就是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子在不悔的向前爬,是的,不知何时许静姝已是双手伏地,手脚并用的向前爬了。 沈清筠心中动容,几番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上前将那个小小人儿揽进怀中,只默默流着泪,默默陪着她。她知道那孩子心里藏着事儿,她有预感,她若今日阻止了她,那她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再走出来,也会恨她一辈子。 她能做的,唯有陪伴。 许远山也心中动容了,他默默捏紧了妻子的手,眼眶微红。 而身后的丫鬟嬷嬷们早已捂着帕子哭的不能自己。 一路上遇到的人,认识不认识的都肃然起敬,平日见了这一家人总要嘲讽几句的,也都默默闭了嘴,此刻,他们觉得,连自己呼吸重些,都恐污了这可敬的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许静姝眼前出现一双黑白相间的鞋子,她努力的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呢喃道,“我,到了吗?” “无量天尊,信士到了。” 许是听到,许静姝终于晕了过去,只身子倒下去的时候,嘴角终于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笑。 第13章 凌空道长 在许静姝身体倒下的那一刻,身后的沈清筠伸手接住了她,而后,心疼的将她抱了起来。 许远山看着眼前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老道人,恭敬的行礼,“晚辈见过凌空道长。” 却原来,此人正是青云观的观主,凌风道长的师兄——凌空道长。 “信士多礼,贫道为迎贵客而来。”凌空道长还了一道礼,“还请三位信士随贫道入殿一叙。” “此乃晚辈之福。”许远山听闻大喜,跟身后的仆从交代几句,便携着妻子在一众香客信徒羡慕的眼光中,跟着凌空道长离去。 凌空道长已到耄耋之年,已多年不曾出现世人面前,据说在潜修道法,参悟大道。如今有缘得见,实乃大幸事。 却见凌空道长身如劲松,步伐稳健,丝毫不显老态,带着三人,转过前殿直往后走,一直到了凌空道长居所。 此处偏僻清幽,倒是潜修的好地儿。 凌空道长止步,指了道童,对着沈清筠二人道,“信士可带女公子到侧殿稍歇,若有疑问,稍后自有童儿带诸位来寻老道。” 沈清筠二人向凌空道长致了谢,便随着童儿的指引到一偏殿。 刚把许静姝放到床上,就有两名道童前来,一名手里端着托盘,放着一药瓶并一个小盒子,还有些干净的细棉布。一个端着一个木盆,上面搭着面巾。 “居士,祖师命我等送了药来,瓶中的内服,盒子里的外用。”二人说着,将东西放在旁边的桌上。 “有劳二位道长了,还请代在下谢谢令师祖。”许远山上前作揖。 “居士有礼。”二人还了一礼,并之前领路的道童一起退了出去。 沈清筠要为许静姝上药,许远山便在外间坐着。 沈清筠放下幕离,小心的脱下许静姝的鞋子,脱袜子时,因脚底生了水泡,后又磨破出了血,与鞋袜粘在了一起,纵使沈清筠极尽温柔,昏迷中的许静姝还是蹙了蹙眉。 沈清筠侧过头,擦了擦眼泪,又小心的将她的裤腿挽起,膝盖早就磨破了,一片血肉模糊,再看那血糊糊的小手,沈清筠心疼的直抽气。 虽说知道如今的许静姝换了芯子,不是自己的女儿,可到底那具身体是自己女儿的,是自己放在手心里疼了四年的宝贝。所以对着许静姝总是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心软和疼爱。 可如今,见了她决然爬阶梯的模样,她发现自己开始真的将她当成女儿来疼了,而不是当成一个为女儿养着躯壳,可能要肩负重任的陌生人,有疼爱,有心疼,唯独没有亲近。 沈清筠绞了帕子,为她小心的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包好,小心的喂了药,又为她换了衣服和鞋袜,方才出了内室。 许远山见她出来,给她倒了杯水。 沈清筠神色沉沉,认真的说,“夫君,她以后便是我们的姝儿了,真正的姝儿。” 许远山自是知道夫人的意思,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回避,也没有反对,而是点了点头,“夫人决定就好。” 见他这么说,沈清筠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家夫君这是同意了。之前总是各种回避,也不亲近许静姝,是因为他打心里没有认可,自己之前也弄不懂自己的内心,所以懒得理会,可如今既然决定收她做女儿了,那便不能置之不理。 如今,夫君松口了,便是最好的结果。 “夫君,我想去见见凌空道长。”沈清筠看了眼内室的方向,咬了咬唇,说道。 “好,我们一起去。”许远山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稍稍整理衣冠,沈清筠放下幕离,夫妻二人携手,出门后,一名道童在外候着,听了他们的来意,便前头带路。 二人一直跟着,绕过前殿,到了后面的院子中,只见后面是一片竹林,继续向前,沿着小路穿过竹林,不远处有一竹亭,二人走近才发现这亭子修建在崖上,竹林的尽头是悬崖,亭子下方便是云海。 “晚辈见过道长。”二人恭敬的行礼。 凌空道长在亭中焚香煮茶,见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不敢违逆,顺从的坐在对面。 凌空道长行云流水的泡着茶,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二人原本有些激荡的内心不知不觉间沉静了下来。 凌空道长给二人各倒了杯茶,作了请的姿势。 二人致了谢,抬起茶水,一杯茶入喉,只觉浑身舒泰。 沈清筠不由的问道,“道长,这是什么茶?” 凌空道长也不恼她的冒昧,只笑着说,“百味茶。” “百味茶?”许远山小声重复道。 凌空道长笑着也饮了一杯,接着道,“这是我这儿林中竹叶炮制的,不过,个人有个人缘法,百人饮得百味,故而,贫道又称之为百味茶。” 二人听闻,若有所思。 凌空道长也不催,只抬手又给他们添了茶。 沈清筠与许远山对视一眼,二人皆不知该如何开口。 凌空道长笑着道,“二位所求,老道皆知,只此事儿,还得另一位信士相助方可如愿,既然来了,不妨去前殿上柱香吧,待你们归来,所求之事,自有分晓。” 二人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 出了凌空道长的院子,一名道士已在旁等候,“二位居士有礼,师祖吩咐,二位需得从正殿开始上香,每一殿都不可错过,请随贫道来。” 许远山与沈清筠道了谢,便跟着走了,心有百转千回,却也只得按下不提。 等许远山和沈清筠上完香回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再回到竹林,却被一小童带到了竹林另一侧,二人虽不解,却也没问。 只见路的尽头只有两张石凳并一棋盘,却不见凌空道长的身影,正要问领路的道童,却发现道童已不知何时离去了。 正疑惑间,却听旁边有说话声传来。 第14章 问前世,断今生 许远山和沈清筠细听,才发现一人的声音正是凌空道长,而另一人,却是之前昏迷着的许静姝。 二人相视一眼,皆明白了凌空道长的意思,只静默细听,透过密竹隐隐能看到不远处的竹亭。 却说许静姝醒过来后,神情还是恍惚的。 身边没有一个人,自己躺在一架木床上,青布帐子,青布被子,缓了缓神,许静姝爬起身来。 “嘶”许静姝疼的倒吸了口冷气,手上脚上,膝盖上都传来细密的疼痛感。 许静姝见手脚包扎过,试着下床,脚底传来的疼差点儿让她跪在地上,缓了缓,又尝试着走了几步,初时还很疼,慢慢的许是麻木了,许是药起了效果,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受的本就是皮外伤,疼到还是有些,却也能受的住。 许静姝慢慢走出了院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指引着她,仿佛只要她去了心中的疑问皆有答案,跟着内心的指引,许静姝穿过竹林,然后看到了焚香煮茶的凌空道长。 薄薄的雾气中,恍惚间,许静姝误以为自己看到了仙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贵客到,请恕凌空未能远迎。” 爽朗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了现实。 凌空道长看着许静姝,目光幽深,“信士可坐下喝杯茶?” 许静姝默默上前坐下,喝完茶,一股暖流划过,心思清明了几分。 “仙长,小女有事儿相问,不知可否?”许静姝想了想,问道。 之前,许静姝虽然昏迷了,但她记得自己曾看到一道人,头顶隐有金光,如今他说贵客,那明显是在等自己,想来是有些道行的。 “但说无妨。”凌空道长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 这种玄而又玄的事儿,要是之前有人跟许静姝说,她一定会觉得对方是神经病,可经历穿越后,她倒是相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想了想,开口道,“仙长可信前世今生?”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凌空道长笑了,“你这小女娃是来解惑的还是来考老道的。” 许静姝听完,脸色一红,实在是穿越重生之事太过骇人听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起,何况这是个极为封建迷信的古代位面。 至于为什么相信眼前的道士,因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很可信,再者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总觉得自己昏迷前看到了那老道士头顶有金光闪耀。 不过相信是一回事儿,可真要说,许静姝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凌空道长见她面露难色,倒也不再逗她,正色道,“信士有大功德,你所问之亲人因你善举而得善报,而信士?”凌空道长摇了摇头。 许静姝略一思索,便知自己亲人应是指自己上一世的父母,应该是因为自己上一世捐赠财物和器官的举动为父母积了福报,想到这儿,许静姝心下安定下来,多日来的心结也算放下了。 可凌空道长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自己?自己如今应该没什么不好的,难道是指原身?想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 想着既然凌空道长知道自己的来历,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许静姝急忙问道,“她如何了?可是因为我?” 凌空道长摇了摇头,“与信士无关,万般皆是命,受了过多的福泽,便要承担应有的过。” 说起这事儿,凌空道长也是无语。 说来这事儿还得怪自己那不靠谱的小师弟,去解厄便解厄吧,好好的批的什么命?还得连累他一把老骨头了出来给他消因果。 本来按原先的轨迹来说,许家小女娃应是能活到十四岁的,可就因自己师弟批命的缘故,许家众人对她过度小心疼爱,因而受了过多的福泽,损了运道折了寿数。 本来那女娃应是受宠却疾病缠身的孤苦命格,如今无病无痛的过了四载,倒也不好说是赚是赔了? 想着,凌空道长看了眼面前的人,命格极贵,且前路朦胧,不由感叹。 许静姝听完凌空道长的话,想了想,又开口道,“仙长,我能否为她做些什么?” 凌空道长不经意的撇了眼旁边的竹林,捋了捋胡须,半晌,才道,“合体共命,倒也可,只是要付出极多?信士可愿?” 许静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凌空道长眼里溢出了笑来,世人为已乃伦常,这小女娃倒也有趣,“信士可知,要付出何种代价?许是来生也未可知?” 许静姝一愣,忽而自嘲道,“今生已是偷来的,能过好已是不易,哪里还能求什么来生?” 曾经,她以为是自己到来,才导致原身的死亡,如今得知不是自己的原因,父母也得了福报,她心里只觉轻松,能为原身做些什么,她很乐意,就当作她霸占了原身父母兄长,锦绣人生的回报吧。 许静姝起身,郑重的向凌空道长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来自华国的最高敬意,“还请仙长指点。” 凌空道长起身,亲自扶起了许静姝,是个不错的孩子,当的起那极贵的命格,“你即已决,便随贫道来吧。” 许静姝跟着凌空道长离去。 而隔壁竹林中的沈清筠已经泣不成声了。 许远山小心的扶着自家夫人,小声哄着,还好,那个孩子对的起自家夫人的疼爱。虽然这么想有些自私,可人心都是偏的,一个是自己疼了四年的宝贝女儿,一个是才相识不过半月多的陌生人,孰轻孰重很好分。 往后日子还长,他好好补偿她便是。 凌空道长做了什么,没人知道,许静姝也未提起,只是那日青天白日起了三道雷,世人议论了许久。 而那日出来后,许静姝脸色极白,下人们以为是受了伤的缘故也没多问,许远山夫妇心里有猜测,却也不敢问。 许静姝强撑着去了功德殿,将那匣子钱财奉上,供了三个无字功德牌。 沈清筠见了眼泪又没止住。 那日回去,许静姝和沈清筠坐了同一辆马车,半路上,许静姝便在沈清筠怀里睡着了。 沈清筠心思恍惚,没怎么注意,下车时才发现许静姝又发了热,一时间,阖府上下都忙了起来了。 第15章 阿娘,我饿了 许静姝这次发烧突然,由于有烧了一天一夜的先例在,众人都吓坏了。 “如何了?”沈清筠焦急的坐在床边,一边不时的摸着沈清筠的额头。 “无碍,小姐之前才病愈,又受了些伤,且……”戚采薇眉头一皱,小声呢喃,“怎会有元气流失之症?奇哉怪哉。” 沈清筠听到了,看着许静姝的眼眸又心疼了几分。 戚采薇倒也没注意到,只对沈清筠道,“夫人稍待,小的去熬药。” 戚采薇亲自熬了药,与许嬷嬷一起,浸了药汁给沈清筠擦洗肋下,额头,腹背,其实本来擦拭手脚便可,可谁叫她手脚伤了呢? 幸而,这次不过半个时辰,烧便退了下来。 戚采薇细细的把了脉,须臾,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热退了便也无碍了,夫人莫慌,只,小姐可能又要喝几日苦药了。” 沈清筠听完,心下一松,“辛苦了,今晚还得劳你暂守了。” 戚采薇一家虽然是家医,却也不是家奴,为示敬重,沈清筠单独划分了一个院子给他们居住,虽与许府紧邻,来去也有些距离,所以若有急症,就会留人在府里暂歇。 戚采薇忙道,“应当的,此乃分内之事。” 许嬷嬷带戚采薇去了侧厢房住下,临睡之前,给了许嬷嬷药方,叮嘱有事儿一定叫醒她。 许嬷嬷回来时,沈清筠还在,拉着许静姝的手,静静的守着。 许嬷嬷一愣,“夫人,老奴守着便是,回头小姐醒了,老奴去喊夫人。” 沈清筠摇了摇头,“你去吧,本夫人自己守着。” 许嬷嬷不敢违逆,应声退下,“夫人有事儿喊老奴,老奴就在门外。” 出去后,许嬷嬷还抹了抹眼泪,夫人果然是疼小姐的,自己之前怎么会觉得夫人对小姐冷漠呢?真是不该。 这么想着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春梅几人不解的看着许嬷嬷一会儿哭,一会儿自扇耳光,一会儿又笑得,不由诧异。 几人怂恿春梅上前,春梅推不过,便上前小声道,“嬷嬷这是怎了?” 许嬷嬷擦了擦泪,小声道,“没事儿,没事儿,老奴高兴。罢了,你与夏荷先去歇着吧,早上再来伺候,让秋菊冬兰陪着就好。” 几人应下。 这一觉,许静姝睡得很舒服,犹如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无忧也无愁,眉目舒展。 沈清筠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也笑了,心里的那些芥蒂早已消散,此刻在面对她,终于不用再逃避了。 小心的理了理她的发,静静的看着看着,也不由的靠在床柱上睡了过去,虽然睡得不是很舒服,可心里却是最轻松的,不会再半夜惊醒。 不知过了多久,许静姝醒了过来,屋里有些昏暗,灯烛不知何时灭了。 许静姝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抓着,不由侧目,就见沈清筠靠着床柱睡着了,身上披着一件披风。 原来,是许嬷嬷见灯烛灭了,就轻声进来看了,见夫人睡着了,不忍打扰,便给披上了披风,又退了出去。 一向警觉的沈清筠竟也未察觉。 许静姝看着沈清筠,心里默默的说,爸,妈,我过得很好,你们放心吧。 许是察觉了许静姝的目光,沈清筠醒了过来。 “姝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又摸了摸许静姝的额头,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再起热,我怎么睡着了呢?”说着又有些埋怨自己。 许静姝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阿娘,我饿了。” 沈清筠一下子眼泪决了堤,慌忙的向外走去,“哎,好,好,娘亲给你拿吃的。”向外走的时候还被凳子拌了下。 门外的许嬷嬷等人被惊起,正欲问,却见夫人满面泪痕,却不掩笑意,脚步略微慌张的快步出来。 “去备早膳,小姐饿了。”沈清筠说着走出了房门,她要整理好情绪再进去,可不能吓着了姝儿。 刚到院子里,一缕阳光穿过层层云雾,刚好照在了院中,沈清筠抬头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笑了。 天亮了啊! 第16章 想学武 那日从青云寺回来后,许静姝的左手腕上多了一个紫竹镯,许静姝没有多提只道是凌空道长所赠,能保平安。 许远山曾多次派人去过青云寺,只得到凌空道长闭关的消息,便也只得作罢。 时间流逝,许静姝身体很快便好了起来,与沈清筠也日渐亲近,母女俩时常一起说说笑笑,午膳多在一起用。 许远山也会隔三差五的同沈清筠一起过来,也会过问她的身体状况,多数时间只略坐坐便走。 转眼间已是两月有余,许静姝的身体也大好了,只是生过病后不似以前如同皮猴子般上窜下跳的,变的沉静了许多。 许嬷嬷为此,不止一次的感慨,自家姑娘长大了,是既欣慰又难过,难过的自然是许静姝之前遭的罪。 这日,沈清筠早上并没有过来,直到中午时才来和许静姝一起用膳。 “姝儿,你爹爹为你找了个女夫子?娘亲想着问过你的意思后再让夫子过府。”沈清筠吃过饭后方才提起。 “阿娘安排便好。”许静姝甜甜一笑。 沈清筠眼含欣慰,之前,姝儿并不喜读书,故而夫君提起时她也曾犹豫过。 想了想,许静姝又道,“阿娘,可否为我找一位教养嬷嬷?” “嗯?”沈清筠诧异,“姝儿想学礼仪规矩?” 沈清筠也想过给她安排,只是一则想着她年纪小,不忍折了她的天性,想着让她多轻松快乐的过几年,自己不也是到了十二岁才学的吗? 另一方面,则是自己与孩子刚亲近些,怕损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母子情分,至于学习之事,时间还长,慢慢一样样的来就是,倒也不急。 倒不妨,她自己先提起来了。 沈清筠低头沉思,之前姝儿懈怠,这些事儿她还没考虑,想着左不过年纪小,大一点儿再寻摸便是。 可如今的姝儿,若是要去那地方,自是不能随便找个教养嬷嬷的。 见她沉思,许静姝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应该是没有合适的人,“阿娘,要是难找便算了,慢慢来就是。” 沈清筠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道,“难倒是不难,只是要教养我们姝儿,可不能随便找。姝儿能否告诉娘亲为什么想学礼仪规矩吗?” 许静姝起身抱着沈清筠的胳膊,“姝儿见阿娘端庄优雅,举止有度,姝儿也想像阿娘一样。” 沈清筠弯腰抱起许静姝,认真的看着她,“姝儿可知?学了规矩就不能如现在这般自在了,你可当真决定要现在开始学?” 许静姝一笑,坚定的点了点头。 自在的日子,自己前世已经过了太多了,如今,她不想再像前世一样做个什么都不懂得废物,不想让今生的父母也为她烦忧。 她今生只想做个乖乖女,将来有一天,也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给予别人安全感。 “那你以后可不许哭鼻子哦。”沈清筠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又问,“你还有什么想学的吗?”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许静姝真的认真的想了想。 “我还想学武功。”许静姝看着沈清筠,眼里满是祈求。 “学武功?”沈清筠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个。 “对,学武功,学了武,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许静姝认真的说道。 受电视剧,武侠小说的影响,许静姝对于古代那飞檐走壁的武功真的是很向往,当然她可没自信到能向电视剧里那样能飞天遁地,只要别像个娇小姐风一吹就倒就行。 沈清筠见她不像是心血来潮,便也答应了下来,“好,这样,每日卯时起,跑步半个时辰,然后再扎马步半个时辰,你能坚持一个月,娘亲便亲自教你。如何?” 许静姝心里默默一算,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到七点,随即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而后,又想到了什么,惊讶的说,“阿娘会武功?” “呵,你个小丫头,还敢怀疑娘亲?好吧,娘亲给你露一手。”说着抱起许静姝,向外走去。 沈清筠带着许静姝,出了院子,转过后花园,一直不停,在向后走,有一片竹林,许静姝之前转悠时到过哪儿,没想到,过了竹林后面竟有一个很大的演武场。 许静姝不禁想,自家到底有多少钱呢? 许是意识到了她的诧异,沈清筠不动声色的感叹,“哎,当年你外祖父他们置办这个府邸时,只想着临时待客的,所以也没建多大,镇国将军府的演武场才叫大呢,那里背靠南山,后来,祖上将那一片山都买了下来呢,有时间带你去玩。” 呃,许静姝啧舌,好吧,如果她是盛文帝,她也忌惮沈家。在寸土寸金的京都买一座山?想都不敢想。 其实,许静姝倒有些误会了,当年沈家祖上陪北风第一任皇帝打江山,后来定都后,皇帝给各功臣都封了很大宅地,只是沈家的靠近山脉,房屋大多都是自己改建的。后来,许多世家都没落了,只有沈家,世代为将,将祖业留下来些许。 饶是如此,也因帝王的忌惮,在太祖年间举祖搬迁到了安阳老家,后在世祖期间,南启帝国联合晋国,云国进犯边境,无人可用,方重新启用了沈家为将,并许诺沈家人可带家眷赴任,并重新赐还了沈家祖宅。 走进练武场,沈清筠将许静姝放了下来,“姝儿,你以后练功便也在此处了。” 沈嬷嬷上前道,“夫人可要更衣?” 练武场旁边有一排屋子,可供休息,更衣,后面是库房,放着些武器。 沈清筠笑了笑,无所谓道,“不必了,麻烦,就随便活动活动而已。” 将外裳脱下,扔给青柳,走到场地中间,对着许静姝道,“姝儿,看好了。” 只见沈清筠伸手一招,一把长剑飞到了她手中,随手一个挽了个剑花,挥手平刺,嗡嗡剑鸣声响起。 许静姝看不懂剑招,只觉得衣裙翻飞,剑鸣阵阵,真的极美,原来真的可以凭空跳起三米高啊!许静姝看的热血沸腾,更加坚定了学武的决心。 沈清筠耍了会儿剑,随手将剑扔出去,只听“当”的一声,长剑归鞘。 “比起剑,我更喜欢枪。”沈清筠笑着说完,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旁的武器架上,足尖一挑,一把长枪飞出,沈清筠飞身抓住,挥舞起来。 许静姝脸蛋红红的,惊奇的张大了嘴巴。 横刺反挑,起承转合,枪法极为霸道有力,与沈清筠的娇柔身形倒是毫无违和感。 练一套枪法,沈清筠枪尾筑地,入地三分,而后一挥手,将枪放回了武器架上,走了过来。 沈嬷嬷忙上前递上帕子,沈清筠接过擦着额头薄汗。 许静姝狗腿的递上茶,“阿娘好飒,教我,我也要学。” “哈哈哈哈……”沈清筠爽朗一笑,将门子女的豪爽在这一刻尽数彰显了出来,接过茶水,“你还是熬过一个月再说吧!” “我一定可以的。” “娘亲拭目以待。” 第17章 万事开头难 当晚睡觉时,许静姝兴奋的睡不着,将沈清筠命人送来的练功服摸了又摸。 在许嬷嬷再三要求下,只好熄灯睡觉,睡前还不忘嘱咐今晚守夜的春梅,卯时一定要叫醒她。 早上,不等春梅来叫,心里激动的许静姝就翻身起床了,在许嬷嬷等人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净面。而后匆匆的向着练武场而去。 许静姝到了练武场就绕着院墙跑了起来了,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许静姝刚开始跑的并不快,心里还不断回忆着体育老师的话,步伐放匀,呼吸放慢,舌抵下颚。 沈清筠听说了许静姝的事儿,便直接来了练武场,并吩咐嬷嬷,一会儿将早膳直接带到练武场去。 等她到时,便见许静姝满头是汗,气喘吁吁,才跑了不过半圈,这一圈下来应有两里半。 (注,本文中一里为500米,故,此处的两里半为1250米。) “姝儿,呼吸放缓,长吸短呼,步伐按照呼吸的频率来。” 许静姝听到沈清筠的话,下意识的跟着做,慢慢的找到了韵律,步伐开始有节奏,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 感觉的自己的变化,许静姝不由的来劲了,对于自己学武,也有了信心。 在跑了一圈半后,沈清筠直接叫停了她,“好了,姝儿,等会儿扎马步,今日刚开始,过犹不及,以后按你自己的情况再加。” 许静姝听到叫停,便停了下来,这一停下来腿开始酸疼,下意识的就想往地上坐。 “别坐下,先慢走一刻钟,活动活动手脚。”沈清筠忙制止,让身边的青柳和青草上前,她们一直跟着自己,对这些事儿比较熟悉。 回头又对着许静姝身边的人道,“你们也学着些,以后这些事儿就得你们自己来做。” 春梅几人忙应下。 许静姝在青柳和青草的帮助下,边来回走动边活动胳膊腿。蓦然发现,这停下来更难受了,还不如之前跑步的时候呢。 等到活动的差不多了,沈清筠上前给她擦汗,“姝儿累吗?” 见她点头,又笑着道,“练功的苦你尝到的还不足百分之一,如此可要放弃?” “绝不。”许静姝坚定的回答。 “不错,不愧是我沈清筠的女儿。”沈清筠拍了拍她的肩头,“好了,去扎马步吧。” 许静姝应下,青柳和青草在一旁纠正她的动作。 刚开始倒也还好,只是没过五分钟,许静姝额头已满是汗水,双腿不断的打着摆子。 沈嬷嬷在一旁边为沈清筠添茶边说道,“夫人觉得小姐能坚持多久?” “一刻钟吧。”沈清筠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之前许静姝爬阶梯的样子,又补充道,“也许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这孩子是有股狠劲的。 结果,沈清筠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低估许静姝了,第一次扎马步,许静姝就坚持了半个时辰。 沈嬷嬷见了,就止不住的笑,“小姐好厉害,当初夫人第一次扎马步也不过才一柱香的时间。” 沈清筠也笑了笑,并未反驳,只招呼几人将许静姝抱到提前准备的躺椅上,然后让沈嬷嬷为她按摩。 许嬷嬷在一旁学着,沈嬷嬷一边按,一边给许嬷嬷讲着要领。按了一遍后又让许嬷嬷上手,她在旁边指导。 许静姝感觉整个人就像废了一样,浑身酸疼,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不过随着沈嬷嬷按摩,感觉好了许多,沈嬷嬷按过的地方都发起了热来,很舒服。 两人换着按了好一会儿,期间,春梅几个大丫鬟也在旁边学的认真。 感觉差不多了后,沈清筠命人传了早膳。 由于许静姝开始练武,早上特意多加了颗水煮蛋,许静姝也比平时多吃一碗粥,两个包子,一个蒸饺。吃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娘亲陪你到花园走走,消消食。”吃完饭,沈清筠将许静姝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见她不想动,就笑着道,“你要是不想动,娘亲不逼你,不过,你回头要是起不来床可别怨娘亲没有提醒你啊!” 许静姝想到前世里上完体育课腿疼好几天的事儿,忙站起来,忍着不适和沈清筠逛起花园来。 逛了会儿,下人来禀,女夫子到了。 沈清筠牵着许静姝的手,边走边说,“你先跟着夫子学字,等过几日,娘亲找好了教养嬷嬷,再送过来。到时候你会更忙些。” 许静姝乖巧的点头。 书房就在许静姝院子里,因为也只有她一个女学生,就索性没单独开院,只将她的书房收拾了,再添置了些书籍物件。 进入书房,见一青衣中年美妇人在里面候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只用一根雕花木簪挽着,黛眉舒展,神色平静,透着一股书卷气。 “妾身张氏,见过许夫人,许小姐。”见二人进来,妇人不卑不亢的行礼。 “起吧。”沈清筠客气的扶起妇人,“女夫子客气了。” 许静姝上前乖巧的行礼,“学生见过张夫子。” 张氏,本名张蓁蓁,原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后家道中落,梳发做了女夫子。 如今,见许静姝模样乖巧,没有世家贵女的骄横跋扈,倒也满意了几分,受了她的礼等于收了这个弟子。 安排好后,沈清筠便走了,一并下人也都退到了外面伺候。 张蓁蓁见众人走后,让许静姝坐下,方询问道,“小姐之前可开了蒙?识字否。” 许静姝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之前原身确未开蒙,而许静姝前世倒也混了个本科毕业,可惜也是半瓶水,对繁体字认识不足十之一二,所以说未开蒙也不全是假话。 世家女子都是四五岁才开蒙的,张蓁蓁也不奇怪,便问,“那我们先学怎么握笔,教你认识一下笔墨纸砚,下午从三字经开始学起,可好?” 许静姝顺从的点头,“一切当由夫子安排。” 张蓁蓁满意的点头,“我们先来说笔,依尺寸可分为:小楷,中楷,大楷,当然还有更大的屏笔、联笔、斗笔等,依笔毛又可分软毫,硬毫,兼毫等………” 许静姝听得很是受用,原来小小的笔,有这么大学问,光是笔,许静姝就听了一上午,然后在张夫子意犹未尽中下了课。 下午,张夫子将了三字经讲解了一遍,因为前世也背过,虽忘的七七八八了,也还有些印象。 课程进度很快,张夫子对她的表现也满意,只交代明天开始学字,下午讲完三字经要开始背诵后就离开了。 结束一天课业后,许静姝想了想,很自觉的又去了练武场,将早上做过的又都练了一遍,方才回来洗漱休息。 躺在床上的时候,许静姝浑身每个细胞都疼。 不由想到了前世的至理名言,果然是万事开头难啊! 睡过去的许静姝并不知道,这句话后面还有两句,完整版的就是: 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更难。 第18章 小说误我 第二日的时候,许静姝就想死在床上。 浑身上下疼的根本动不了,许静姝欲哭无泪。 知道许静姝该起不来,沈清筠很有先见之明的来屋里抓人了。 看她的样子,不由好笑,“怎么?起不来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绝不。”许静姝咬牙坐了起来,然后疼的五官一阵扭曲,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看着她的样子,沈清筠又心疼又好笑,想到自己第一次练功哭鼻子的样子,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清筠哀怨的看着她,忽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目光炯炯的盯着沈清筠。 沈清筠被她看的毛毛的。 “怎么了这是?” 许静姝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到,“阿娘,要不你传我点儿内力吧,也不用多,传个两三年的就好,那样我练起功来也就不那么吃力了。” “噗哧”一声,沈清筠忍不住笑了出来,重重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想什么美事儿呢?内功那能传吗?” “不行吗?”许静姝傻眼。 以前看小说,小说里的主角不都是有奇遇,能遇到武功高手,动辄传个百八十年功力的吗?一朝成为武功高手,还天下无敌的那种。 “那吃些天材地宝之类的呢?也不行吗?”沈清筠还是不死心。 沈清筠不由白了她一眼,咋尽想美事儿呢,“那种东西就算有,也是绝世罕见的。你想啊,要是真能传功,那这天下的达官富人乃至皇室宗亲不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了吗?” 许静姝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便也不再纠结。 见她听进去了,沈清筠温柔的笑着揉揉她的头,“传功传的是功法、练功心得,要想练成武功,还要脚踏实地的刻苦努力才行。” 许静姝点了点头,既然没有捷径,那就一步一个脚印吧,想着便穿上鞋,咬牙跑了出去。 “阿娘,我去跑步了。” 沈清筠失笑,她还以为这孩子要放弃了呢。 许静姝: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只是不能走捷径,还是很遗憾的。 只能哀叹,小说误我啊! 今天训练起来显然没有昨天那么吃力了,浑身还是酸疼,却不像昨天那么疼了,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沈清筠等她跑完步,慢走舒筋后,才向她招招手。 许静姝乖巧的走过来,兴奋的说,“阿娘,我感觉今天好多了,刚开始浑身都疼,可跑了半圈后就不难受了,而且今天跑步也不像昨天那么难受。” 沈清筠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如果你能坚持,会越来越轻松的。不过,你早上的话倒是给娘亲提了醒。” 许静姝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抹上一抹红晕,“阿娘你别笑话我,我,我就是突发奇想。” “娘亲细细想了想,其实你说的倒也不是不行?” 许静姝惊喜,“真的吗?” 沈清筠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传内力是没戏,倒是你可以自己练啊。娘亲可以将内功心法传给你。” “真的?太好了。”许静姝瞬间开心了,“那现在开始吗?” “你先去扎马步,你能坚持一个时辰,娘亲就教你。”沈清筠摇头轻笑。 “一个时辰?”许静姝瞬间苦瓜脸,那岂不是两个小时? “是,就一个时辰。”沈清筠认真的看着她,“姝儿,放空所有心神,无思无念,无欲无为。娘亲相信你可以。” 许静姝见她娘亲不似开玩笑,便认命的点了点头,自己去扎马步了。 一旁的沈嬷嬷有些不放心,“夫人这对小姐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沈清筠摇头,“嬷嬷以为我不心疼吗?我可以保护她一生,也要在她选择自己坚强的时候给予她最大的帮助。” 沈清筠静静的看着远处扎马步的小小人儿,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又有些快慰,眼神越发坚定。 “嬷嬷,姝儿很有韧性,学武功天分很重要,可韧性不可缺。我希望将来能在我照顾不到的时候,她依然能保护好自己。” 失去的苦尝过一次,她不想再去尝试第二次。 既然注定要送她去泥潭,那就将她变成巨龙再送进去。 第19章 握笔学不会怎么办? 因为前一天学习很是顺利,所以张蓁蓁对于今后的教导是很有信心的。 然而,现实告诉她,她还是经历的少了。 中午沈清筠来陪许静姝吃午膳时,恰好碰到张蓁蓁从书房出来,脸色极差。 “给夫人请安,妾身先行告退。”张蓁蓁僵硬的行了礼,直接退下了。 呃,沈清筠一头雾水,这是怎么着了,昨儿个不还好好的吗?还跟自己夸姝儿聪明来着。 沈清筠回头看了眼沈嬷嬷,沈嬷嬷也不知道怎么了,回了她个迷茫的眼神。 沈清筠快步走进书房,就看到许静姝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书桌上。 “这是怎么了?”沈清筠上前将许静姝拉了起来。 许静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沈清筠皱了皱眉,“春梅,你来说?” “是,夫人。夫人还是看看小姐写的字吧。”春梅小声说道。 沈清筠听完才想起看桌面,然后,面部都有些扭曲了,嗯,怎么说呢,“也,也还好吧,就是字丑了些,不过我们姝儿也是第一次握笔,以后就好了。就这,也不至于将夫子气成那样吧?” 春梅看了眼自家小姐,见自家小姐实在不想说,便只好开口,“夫子说,字写的不好倒也在其次,只,小姐握笔的姿势实在……夫子纠正了一早上,也没纠正过来。” 沈清筠诧异了,“姝儿,你握次笔给阿娘看看。” 许静姝无奈了,她拿起笔,姿势虽不太标准倒也没有错。 “呃?虽不好看,可这不是对的吗?” 许静姝哀怨的看了自家老娘一眼,然后也不挣扎了,直接扯过一旁干净的纸张,写了几个字。 然后,沈清筠震惊了,明明不写字的时候姿势还是对的,然后写字的时候就走偏了。 (具体姿势大家参考自己握钢笔、中性笔的姿势。) 沈清筠不信邪了,上前环住许静姝,“姝儿,娘亲带着你写。”说着手把手教她写。 唔,刚开始,倒也顺利,写的还不错,然后,手一放开,又打回了原型。 沈清筠又一次握住她的手,跟她讲握笔的技巧,要点,告诉她如何下笔,手腕如何用力。 一边说,一边握着她的手写字,让她感受每一笔落笔的感觉,让她感受握笔的触感。 然后半个时辰后,沈清筠服气了,直接瘫在椅子上。 怎么说呢,明明带着她写的时候好好的,一放开让她自己写就跑偏,沈清筠有些明白夫子为什么会气成那样了,蓦然有些同情夫子了。 许静姝也很无奈,那啥,拿了几十年中性笔的人,咋一接触毛笔,不会握也很正常……的吧! “阿娘,你别气,我一定好好练习,下次,下次就不会错了。”许静姝讨好的说道。 听着嫩生生,萌萌的小奶音,沈清筠心情好了几分,不过,她本也就没有生气,捏了捏许静姝的小脸蛋,“娘亲没有生气,是娘亲急躁了。” 其实也不怪张蓁蓁和沈清筠急眼,主要是教过的孩子不算少,握笔姿势学不会的就仅此一人,所以难免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 好在,下午上课时,许静姝聪敏的领悟力给了张蓁蓁和沈清筠安慰。 她们不由检讨,自己是否太过苛刻了,对于第一次握笔学字的孩子如此严厉?思及此,二人不由得面上多带了几分笑意,生怕让许静姝对学习产生厌烦感。 许静姝对此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玻璃心,毕竟又不是真的只有四岁,加上前世,心理年龄都是有三十六岁的人了。 许静姝很有信心,觉得时间一长,自己一定能改过来的,至于字,也是后世写字习惯下意识的影响,再加上用不惯毛笔才导致字写的丑,以后一定可以学好的。 唔,其实说丑,还真是谦虚了,应该用鬼画符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众人对此纠结了一会儿后,都看开了,觉得来日方长。 然而,众人如何都未曾想到,许静姝的字确实是练好了,只是那握笔姿势就再也没改过来。 许是许静姝潜意识里不愿被这个世界同化,不愿意抹除上一世的所有痕迹,反正那握笔姿势就保留了下来,以至于,许静姝一生都未在外人面前拿过笔,当然,这是后话。 为了让自家夫君也感受一下世界的险恶,沈清筠拿着许静姝的鬼画符去找了许远山,毕竟是自家闺女第一次写出的东西,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了。 然后,成功看到许远山一脸便秘的表情,顿觉身心舒畅了。 沈清筠认真的将纸张收了起来,放到书架上,毕竟自家两个好大儿还没看过呢,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嘛。 第20章 内功心法,就这? 尴尬而又社死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吃过晚饭,终于到了沈清筠答应要教授内功心法的时刻,许静姝期待之余,心情都好了很多。 沈清筠也没让她等多久,成功将自己夫君搞的自闭后,心情极好的过来了。 “姝儿吃过了?”沈清筠心情很好,话语间都透着愉悦。 “吃过了,吃过了,阿娘,你什么时候教我心法。”许静姝有些迫不及待。 “嗯,就现在吧。”沈清筠见她着急,也不逗她,拉着她的手,向竹林的方向走去,“我们去竹林那边,空气清新,四周安静。” “嗯嗯,好。”许静姝兴奋的牵着沈清筠的手,一蹦一跳的走着。 其实,连许静姝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也越来越与这个世界融合了。 在竹林中,有一个竹子搭建的竹亭,里面放着两个蒲团。 沈清筠拉着她上前,一人一个蒲团,盘膝坐下。 “姝儿,闭上眼睛,放空心神,细细感受周围气流的流动,跟着娘亲的指引来呼吸。” 沈清筠闭着眼睛,细心的教导许静姝,“来,吸,张开嘴吸气同时收紧下腹,速度放缓,慢慢的吸,直到吸不进去后,再慢慢用鼻子呼气同时放松腹部,越慢越好,直到感觉肺部空气流尽,有窒息感,再吸气,如此循环。” 沈清筠说着睁开眼,看着她,“记好阿娘刚才所说的,每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时打坐最宜,直到你能感觉到气流在身体中的运转,方才算是入了门。” 嗯?许静姝迷茫的睁开眼,“那阿娘不教我内功心法吗?” 沈清筠不解,“娘亲刚不是教你了吗?” 刚才,沈清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刚不就教了她呼吸吐纳之法吗?就这能修炼出内功来?还有,清晨打坐,不就是因为晨起空气清新,氧气充足吗? 见许静姝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模样,沈清筠不由的笑了。 笑过后,沈清筠又正色起来,严肃的问道,“姝儿,那你觉得内功心法应该是怎样的?内力又是什么?” 许静姝一愣,若有所思的低头沉思,内功心法?许是受前世小说电视剧之类的影响,她总以为内功心法应该是一本秘籍之类的,比如九阴真经,易经筋,九阳神功之类的。 至于内力,许静姝忽然眼前一亮,“是气!内力是一股气。” 沈清筠惊讶的点了点头,“确然如此,内力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气,化自然之气为己用。” 许静姝不解的问,“阿娘,那既然呼吸吐纳之法可以修出内力,那为什么会武功的人那么少?”不应该人人都会吗? “一呼一吸皆是借力,所以也有种说法,叫人活一口气。”沈清筠笑了笑出口解释道,“其实每个人呼吸之间都算是一种修炼,只是这种修炼而来的气仅能维持日常活动而已。” “若要修炼有成,有多余的气,那就要夜以继日的打坐,感受逸散空气中的气,感受其存在,而后化为己用。这个过程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三五年,甚至是几十年。普通人,解决一家温饱都难,哪里有时间消耗?” “再者。”沈清筠说到这儿,神情又严肃了几分,“修炼内力,感应气流仅是入门,难的是化气为己用,一个控制不好,就有可能造成气流失控,在身体里流窜,轻则走火入魔,身体瘫痪,重则气流入脑,不治而亡。” 沈清筠的神情让许静姝不由的心中一紧,原来如此危险吗? “故而,外功有成的多,内功有成的极少,盖因为此。”沈清筠见她神情太过严肃,又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能感知到气的,皆有天分在身,像那种走火入魔的毕竟是极少的。” “如此,你还要学吗?” 许静姝这次没有那么坚决的回答,而是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道,“阿娘,我想试试,若不能感应到气的存在,那便说明孩儿无此缘分,反之,孩儿不想错过。” 沈清筠摸了摸她的头,“娘亲支持你。” “好了,你继续修炼呼吸吐纳之法,娘亲就在旁边守着你。”沈清筠慈爱的说,“以后你便早起半个时辰,每日清晨训练完体能后再打坐半个时辰,晚饭后一个时辰,记住了吗?” 许静姝听完点了点头,而后闭目打坐。 沈清筠见状,也闭上了眼睛,只是不同于许静姝,她周围的气流明显在绕着她旋转。 第21章 端午包粽子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有序的进行着。 许静姝感觉现在的生活挺好的,特别感激自己当初最后一刻的善良,给了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 五月初五这日,难得休息一日。 张蓁蓁在教学期间是住在许府的,因着端午节,便出府回家过节去了。 许远山今日休沐,沈之潇也递了消息,会在午时赶回来,除了那至今还是传说中的二哥,一家人也算是小团圆。 早早的晨练后,许静姝来到了沈清筠夫妇的顺安院,沈清筠带着许静姝亲手将艾蒿挂到门上,又为许静姝戴上彩绳,祈愿百岁,还有红鸡蛋,用红线打了络子装着。 沈清筠叹了口气,“娘亲本想给你做个小老虎荷包的,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来的及。” “阿娘,不用了,姝儿都成了吉祥物了。”许静姝脸红扑扑的,身上挂了一堆东西,颇有些不好意思。 “哎呦,我家姝儿还害羞了。”沈清筠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姝儿还小,小孩子就该漂漂亮亮的。” 而后,一家人一起吃了早膳。 饭后,许远山去了书房,而沈清筠则带着许静姝来到了小厨房,她们打算亲自动手包粽子。 原本,粽子会在五月初四这日备好,然后在端午之日会给亲友送些粽子和雄黄酒,送福气,送祝福。 奈何许家如今在京都也没什么亲友,就自家人,也没多大讲究,也就现包现吃,而且能够自己参与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其实沈清筠的外家是在京都的,乃是隋安侯府,吴家,现任隋安候吴怀秉正是沈清筠的外祖父,只是两家不怎么来往,至少表面是。 沈清筠早早的便命人暗中送了节礼过去,只不过不是以许府的名义,唔,之前的腊肉便是侯府送来节礼的一部分。 厨房这边,厨娘早已准备好了食材,自然不敢让夫人小姐进厨房,而是将东西放在厨房隔壁的厢房中。 丫鬟们单独开了一桌,只两人身边的一些大丫鬟,沈清筠和许静姝以及许嬷嬷和沈嬷嬷坐了一桌,两名厨娘在旁候着,以便主子有什么需求能及时处理。 “你曾外祖母送了腊肉过来,我们今年可以多做一种味道的。”沈清筠指着一边切好的腊肉块,说道。 此外还有蜜枣,蛋黄之类的馅料。 因为几个大丫鬟也要包,所以采儿和红儿伺候许静姝净了手。 “阿娘,姝儿喜欢腊肉馅,应该很好吃。”许静姝净了手,高兴的坐在桌边,她前世生活在北方,腊肉可以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经常能吃到,吃了几十年也不腻。 然而,来到这里后才发现,古代极少有腊肉,毕竟这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百姓家里哪里有余粮? 沈清筠见她真的喜欢,“那晚上让厨娘炒一份给你吃好不好?只是这东西不能多吃。” “嗯,好。”许静姝应了。 “来,阿娘教你包粽子。”沈清筠拿起煮好的竹叶,慢慢的一步一步教许静姝。 许静姝学的很快,只是,手小,握不住粽叶,总也包不好。 想了想,许静姝灵机一动,将粽叶直接放在案板上,两只手操作,终于包好了一只,虽不算好看,也难得没有露出馅来。 “阿娘,你看我包好了一只。”许静姝双手举着粽子给沈清筠看,“阿娘快帮我扎起来。” “呀?我的姝儿真棒,娘亲帮你扎起来。”沈清筠拿起稻草扎好,放在竹筛上。 “小姐真厉害,第一次包粽子就包的这么好。”许嬷嬷很适时的夸奖。 沈嬷嬷也在旁附和,“是啊,我们小姐真厉害。” 许静姝厚着脸皮收下了她们的夸奖,再看时,几人已经包了好多,自己才包了一个,忙又包了起来。 许静姝的动手能力很强,包的一只比一只好看,收获了一大波的夸赞。 “啊,包完了吗?”许静姝有些意犹未尽。 “小丫头,已经很多了,你是想天天吃粽子吗?”沈清筠好笑的要捏许静姝的脸。 许静姝忙躲开,因为她亲亲阿娘还没洗手呢,“也不是不可以啊?” “天气热了,放不了两天的,你要是喜欢,我们改日再包就是了。”沈清筠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转身洗手。 许静姝吐了吐舌头,“阿娘,这些粽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馋了?”沈清筠洗完手后帮她将袖子挽起,亲自给她洗手,“这个要到晚上才能吃了,这个煮起来费时。” “要这么久吗?”许静姝有些失望。 “相信娘亲,你很快就不会想着要吃粽子了。”沈清筠神秘一笑。 “可阿娘,我还是想吃粽子。”许静姝小声说道。 呃,沈清筠扶额,无奈道,“你兄长要回来了,我们先过去吃饭?” 想起之前那个面如冠玉的帅大哥,唔,好吧,许静姝没骨气的妥协了。 第22章 龙舟赛,初识盛世之景 午膳时,沈之潇回来了。 给许静姝带了许多小玩意儿,还有一对可爱的小老虎泥偶,让许静姝爱不释手。 吃完饭后,四人轻装简从出了门,许静姝身边只带了春桃,许远山和沈之潇也各带了一名小厮,沈清筠则一个也没带,穿着也更轻便,换下了平日里的华服。 “阿娘,我们这是去哪里?”许静姝上了马车也还一脸懵逼。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清筠一脸神秘。 许静姝心里似猫挠,可沈清筠不提,她也没办法,听着车外车马喧嚣,叫卖阵阵,心里又有了几分渴望,之前一次出门,心事儿重重,无暇他顾,如今倒有了几分希冀。 “阿娘,我想看看窗外,可以吗?”许静姝满含期待。 沈清筠看着她渴望的眼神有几分不忍,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姝儿,乖,再等等。” 许静姝有些失望,却没有坚持,这个世道对女子极为苛刻,她本也没有特别好奇。 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沈清筠温柔的揉了揉她细软的发顶,“乖。” 马车驶过两条街,喧闹声音越来越大,马车却未停,驶进一条小巷子,停在了一个小角门前。 沈清筠给许静姝整理了下衣服,戴好帷幔,“到了,我们下去。”说着先下了车,而后将许静姝抱了下来,也没放地上,而是和许远山二人汇合后,直接抱着她走进院子。 “东家来了,给东家请安。”一名身穿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在院内候着。 “曹掌柜不必多礼。”沈清筠笑着道,“前面带路吧。” 曹掌柜应了一声,转身带路,许静姝才发现,这名曹掌柜左腿微跛,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曹掌柜带着一行人,穿过后院,走过一条小道,来到了一栋酒楼后面,而后从一条隐蔽的小路绕过去,有一个窄楼梯,从后面看,有树木遮挡倒看不出来。 上了楼梯,有一小廊,曹掌柜从旁边轻轻一推,原来椅子后是一个小门,进了门是一个包间正对着小门的地方恰好摆着木制雕花的屏风。 “东家请坐,有什么吩咐的唤门口的小二便可。” 曹掌柜退下后,沈清筠将许静姝放了下来,指了指窗户的位置,“你现在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了,不过说好了,可不许将幕离拿下来。”说着将幕离外面的纱布挂在脑后,只余遮面的薄面纱。 “谢谢阿娘。许静姝说完,欢快的跑向窗户,窗外的热闹已经让她心痒难耐了。 然后,许静姝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窗户,正气恼呢,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推开了窗户。 “哈哈哈……小萝卜头。来,还是哥哥帮你吧。”原来是许之潇,帮她推开了窗户,顺手扯过一边的凳子,放在窗前。“站上去。” “谢谢哥哥。”许静姝也不恼他话语里的揶揄,甜甜的道了谢,便爬上了凳子。 看向窗外的那一刻,许静姝震撼到了。 曾经历史老师讲起清明上河图时,那热闹繁华的景象在她面前活了过来。 只见窗外一条宽阔的大河,河两岸挤满了人,有游玩看热闹的,也有挑着扁担叫卖的,河两岸铺子前也挤满了人。 卖什么的有,有糖葫芦,各种干果之类的。更多的是卖红鸡蛋,彩色络子,以及雄黄酒,粽子之类的。 许静姝最感兴趣的还是间或穿插其中卖小玩意儿的了,有竹编的小盒子,小罐子,小筛子,漏斗之类的,还有草编的蜻蜓,小鸟,宝塔,蝈蝈笼子,还有一些精致的彩色动物泥偶之类的,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许静姝看的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喜欢吗?”清润温和的声音传来。 “喜欢,简直太漂亮了。”许静姝实诚的点点头,她很喜欢精致的小玩意,但对于发带,发簪,荷包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却兴趣缺缺。 “那为兄去给你买。”许之潇说着就要下去。 许静姝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算了哥哥,我就看看就好,反正我玩不了一会儿就会腻。” “你喜欢,我去买来便是,腻了便不要了,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许之潇温润的笑着,满脸宠爱。 许静姝还是摇头,指了指下面,“哥哥,下面人太多了,太乱了,不安全。” 许之潇看到她眼里的坚持,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好,那哥哥不去,下次哥哥再给你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继续看热闹吧。” 见他真的放弃了下去的打算,许静姝才放开他的衣袖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许远山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不由点了点头,不娇纵,有分寸,懂感恩,知进退,也难怪自家夫人和长子待她以真心。 回头目光与自家夫人相遇,就看到自家夫人那傲娇的眼神,不由摇了摇头,转身对着身边跟着的富贵耳语了几句,富贵悄声退出了房间。 叫卖声,儿童的嘻闹声,大人的交谈声不绝于耳,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笑,成人衣服多以蓝、青、褐、棕、灰、黑为主,小孩子的衣服颜色会更艳丽一些,有的衣服虽旧,却多整洁干净,由此可见,百姓生活的富足,盛京的繁华。 “哥哥,为什么这条街这么多人?怎么之前过来的那几条街人很少?”许静姝好奇的转头对着身边的许之潇问道。 “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不就是端午节吗?吃粽子,赛龙舟,等等,赛龙舟。 许之潇看她眼睛亮亮的,就知道她猜到了,含笑着点头,“是的,这里有一场龙舟赛,你看这条闽江上平时有很多商船的,每年初五这日都会举行龙舟赛,船只会提前驶离的。” “你看那边,哪里搭了台子,赛船共有十只,最先到那边的便是魁首,会有奖励。那边也会开盘口,可以选择看好的船只押注。” 顺着许之潇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离此地六七十米的岸上,搭了台子,上面撑了大伞,坐着很多人,由于距离太远了,只看到模糊的人影。 “姝儿可要押注?”许之潇轻声问。 许静姝摇了摇头,“我看看就好了,没兴趣参与,哥哥,船队什么时候下来。” 许之潇正欲回答,忽然听到了鼓声,“来了,你听,船上的鼓声都可以听到了。” 许静姝细细去听,果然,有鼓声隐隐传来,侧身去看,远处的江面上有几个小红点,越来越近,人群也紧跟着喧闹起来,喊加油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静姝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哥哥,来了,来了,前面的那个大船好威风。” 许之潇看去,船头鲜红的旗帜上有龙飞凤舞的“逍遥”二字,随即解释道,“那是逍遥王的船。” 许之潇没有多解释,许静姝也没多问,毕竟她只是好奇哪个船会得第一,对于得第一的船是谁的,根本不在乎。 许静姝很是兴奋,“哥哥,那个叫“亨通”的船太可惜了,差一点儿就第一名了。” “嗯,对呀,确实有点儿可惜呢。”许之潇附和道。亨通商行是北风帝国的一大皇商,其产业遍布北风帝国,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可自古民不与官斗,再者商人地位低下,怎敢与皇室争高下。 看完龙舟赛,许静姝就有些意兴阑珊了,毕竟是被现代多样化繁华大都市洗礼过的人,对于古代的繁华,过了最初的好奇,也就那样了。 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许之潇说道,“晚上还有灯会呢,想看吗?” 许静姝摇了摇头,然后从凳子上下来,跑到沈清筠身边,“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粽子该煮好了吧。” 沈清筠“噗哧”一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可真是个小馋猫,既然看够了,那我们就回吧,晚上容易乱。” 许静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陪自己来看龙舟赛的,蓦然湿了眼眶,忙低了头。 第23章 小团圆 等几人回到府中,已是申时末,也就是晚上快五点的时间了。 回府后,各主子先回了各自的院子,整理衣冠,休息一下,府里基本在六点左右吃晚饭,平日都在各自院子里吃,今日是端午,加之是小团圆,因而会在正院用膳。 许静姝回了府后,先去净房解决了下生理问题。这个时代多有不便,一般出门是不怎么会去净室的,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大都会选择回到府后再解决。 出了净房,在许嬷嬷等人的伺候下洗了手脚,换了身衣服,才躺在榻上休息。 呼,许静姝感觉,每次去了净房,这一系列的操作实在是太累人了。 目光低垂,却看到一旁放着一个竹编箱子。 “嬷嬷,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放在这儿?”许静姝有些好奇。 许嬷嬷做事儿很是严谨,甚至有些刻板,平日里管着房里,东西都放的齐齐整整,容不得一点儿杂乱。 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编外的箱子许静姝很是奇怪,故而一问。 听她询问,许嬷嬷笑着将箱子抱到茶几上,“这是老爷命人送来的,老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姑娘不妨自己看看。” 听闻是许远山送来的,许静姝多了几分兴味,忙坐起身来,见许嬷嬷打开箱子,里面放着许多小玩意儿,有竹编的小东西,草编的蚱蜢,蜻蜓,还有小泥偶之类的。 许静姝眼前模糊了,眼泪大滴落下,她原以为许远山不喜欢自己的。 许嬷嬷吓了一跳,忙给她擦眼泪,“哎呦,我的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嬷嬷,我是高兴,是高兴。”许静姝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 见她虽然流着泪,笑也是真的,许嬷嬷才放下心来。 “姑娘喜欢就好,老爷知道了一定高兴。”许嬷嬷笑了,看见老爷和夫人如此疼自家姑娘,也是很欣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多了。 很快,到了晚膳时间,许静姝把玩了许久小玩意儿,依依不舍的放下,临走还不忘叮嘱许嬷嬷,“嬷嬷,你别收了,我待会儿回来自己收拾。我带着夏荷和秋菊过去就好,嬷嬷和春梅歇着吧。” 许嬷嬷笑盈盈的应了。 许静姝到了正院后,许远山和沈清筠正说着话,沈之潇也在一旁品茶,没想到自己反而是来的最晚的一个,许静姝不由脸色一红。 忙红着脸上前行礼,“爹爹,娘亲,姝儿给你们请安,姝儿贪玩来迟了。” 沈清筠笑着让她起来。 许静姝转头对着许远山盈盈一礼,“谢谢爹爹的礼物,姝儿很喜欢。” 许远山轻咳一声,不自然的道,“无碍,咳,人到齐了,就落座吧。”说完率先起身向餐桌走去。 沈清筠看着他一脸严肃,嘴角却隐隐勾起的样子,不由心里呸了声,假正经。 随即也牵着许静姝落座。 许家人口单纯,也就这几个主子,所以规矩也不那么多,许静姝紧挨着沈清筠,许之潇坐在许远山身侧。 “今日过节,也是小团圆,就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了。”沈清筠笑着说,“嬷嬷,你们也都下去开宴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沈嬷嬷应了声,带着一众下人退下,也不敢都走了,留了两人在门外候着,其他人则在侧厢房备了菜。 今日,是许静姝来到古代见到菜色最多的一次,足有十二个菜,每个人面前还有一份粽子,是切小块的各种口味皆有,不过也只一块,此外每人一副碗筷,外带一副公筷。 自沈清筠管家来,一向勤俭,菜色虽多,却量不算大,保持能吃完的份量。 许静姝还未见识过古代大户人家的一日三餐是如何的,所以对于一次十二个菜还是感觉很丰盛。 沈清筠虽然勤俭,但也是念及粮食不易得,倒不是吝啬之人,这点儿从下人们几乎每餐都有荤腥,逢年过节还有席面便可知,当然,浪费是绝不允许的。 许远山二人动筷后,许静姝兄妹二人也开动起来,桌上果然多了一道腊肉炒笋,就放在许静姝面前,让她能一抬手就可以夹到。 许静姝吃的很是满足,就是期待了一天的粽子,没吃几口就没了,让她有些不满。 沈清筠给她添了碗鱼汤,“姝儿,娘亲知道你想吃粽子,可是今天太晚了,吃太多不好克化,回头肚子该难受了。” 虽然有些失望,许静姝还是很听话的点了点头,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笋片给沈清筠。 “知道了,阿娘,这个很好吃,您也尝尝看。” 沈清筠有些皱眉,这般油腻的菜,她还真有点儿接受不来,不过许静姝也就夹了一片而已,勉强吃下,“娘亲不喜欢吃这个,你自己吃吧,不过以后也要少吃才是。” 古代女子多为了保持身材,不怎么吃重油之物,而且,看起来腻腻的,也不怎么风雅,这等俗物很少上桌的,故而,腊肉这种许静姝极为喜爱的东西,在古代,普通百姓吃不起,有钱人家不屑吃,反而极少。 这次侯府会送来,也是偶然吃过一次腊肉粽很是好吃,所以送了些来,并嘱咐沈清筠一定尝尝,沈清筠并不感兴趣,反而合了许静姝的胃口。 许静姝见她真的不喜欢,也就自己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许之潇看着她吃的那般香,不由笑她,“小妹,你如此好吃,小心将来变成个小胖子哦,那般可有谁敢要你呢?” 许静姝吃惊的看着他,“哥哥,我还小,我在长身体呢,是不是呀,阿娘?” 沈清筠附和的说,“对,我们姝儿还小,就该多吃点儿,我们姝儿一定是最漂亮的,才不会长胖呢,而且就算长胖了,也是个可爱的小胖子。”说完还白了许之潇一眼。 许静姝眼珠子一转,对着沈清筠道,“阿娘,哥哥是不是到该定亲的年纪了,您可有帮我看好小嫂嫂啊?” 古代定亲都很早,一般男子十四五岁开始选看人家,定下亲事儿,开始准备,多在二十岁加冠礼后成亲,女子则早些,十五及笄后,十六七岁就会嫁人,而普通百姓家则更早,一般男子十五六岁就会成家。 沈清筠若有所思,按说长子十四岁了,也该考虑长子的婚事儿了,毕竟成亲是大事儿,从相看人家到定亲怎么也要一两年,细细考量。只是近年来,他们府里处境尴尬,怕是会艰难些。 许之潇看母亲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头皮发麻,赶忙讨好的将自己盘中才只吃了一块的粽子连盘放到许静姝面前,“小妹多吃点儿,长个儿。”言外之意是少说话。 许静姝自然听懂了,得了好处便低头吃饭,不再捉弄自家兄长。 沈清筠本想阻止,然而看许静姝吃的香甜,便也只好作罢,只心下思量,待会儿让嬷嬷为她备些消食茶。 第24章 我有点儿后悔了 次日清晨,许静姝晨练后,沈清筠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教养嬷嬷找好了,下午带过来见她,以后,上午学习识字练字,下午改学礼仪规矩。 许静姝还很高兴。 上午,许静姝跟着张蓁蓁练了会儿字,毕竟是之前上过大学,虽对毛笔使用不熟悉,繁体字认识不多,但学起来却极快,对于夫子讲授的课程,接受起来也很快,让张蓁蓁很满意。 至于,她握笔的姿势,张蓁蓁已经摆烂了,反正她字越写越好,也算对老爷夫人有了交待吧。 中午用午膳时,沈清筠看着许静姝满含期待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看热闹呗。 许静姝对于古代的礼仪规矩还是很感兴趣的,前世看电视剧时,对于知书达礼的大家小姐很是佩服,感觉一颦一笑皆成画,而且总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如今,又有端庄优雅的自家娘亲在面前晃着,更是有了想做标准闺秀的上进心。 单纯的许静姝还没有意识到她会面临什么。 用完午膳,在花园里转了两圈,消消食后,春梅带着一名打扮得体,面容严肃的妇人进来。 “老奴赵氏,见过夫人,小姐。”赵嬷嬷上前行礼问安,声音清晰洪亮,却不震耳。 许静姝微微皱眉,总感觉,这位赵嬷嬷哪里不合适,想了想,又盯着她看了会儿,才感觉出哪里不合适,这位赵嬷嬷一举一动就是提前设定好了,给人一种机器人的刻板感觉。 沈清筠让赵嬷嬷起身,见许静姝不说话,便问道,“姝儿,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合适?” 许静姝摇头,“没什么阿娘。” 在这段时间里,许静姝从许嬷嬷等人口中得知,教养嬷嬷极为重要,以后是要与许嬷嬷等人陪着许静姝出嫁的,她极为相信自家娘亲的眼光,只要人可靠可信,个人喜欢只是其次。 听了许静姝的话,赵嬷嬷眉头动了一下,却没什么表示。 “那你好好跟嬷嬷学规矩,娘亲晚点儿来看你。”沈清筠见她无异议,便也起身离开,毕竟自己在,赵嬷嬷不好做。 沈清筠等人走后,屋里下人也大半退了出去,只余许嬷嬷和春梅,夏荷。 赵嬷嬷上前行礼,“小姐,可以开始了吗?” 许静姝点头。 “首先,您对夫人的称呼就不合适,您应该称夫人为母亲,或者娘亲也可。” 许静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其实,她只是觉得阿娘更加亲近罢了,毕竟,她并没有古人一样深的等级观念。 许嬷嬷见她点头,继续说道,“那我们先从坐姿讲起吧。古人云,站如松坐如钟。小姐这般坐的的没了筋骨,老奴为小姐示范一遍。” 春梅与夏荷搬来一把椅子。 赵嬷嬷双手自然下抚后衣摆,边说边做,“先抚衣摆,身体随着手的动作自然往下落,坐在椅子的三分位置处,双膝与椅子腿持对立,腿面为平面,颔首挺背,双手交叠放于膝上,目光自然落于前方。” “起身时,手先自然放开,身体起后,双手自然垂于身侧。”赵嬷嬷示范一遍后,起身站在一侧。 “小姐可记住了?”赵嬷嬷见她点头,便道,“请小姐做一遍。” 许静姝起身,来到椅子边,学着赵嬷嬷之前的动作坐下,椅子只坐三分之一,双膝垂直,双手交叠,尽量还原赵嬷嬷的动作。 “错了,小姐,请再做一次,左手在上,左为尊。” “错了,小姐,请再做一次,背挺的不够直。” “错了,小姐,请再做一次,您的肩膀塌下来了。” “错了,小姐,请再做一次,您抚衣摆的动作太过僵硬,不够自然。” “错了,小姐,请再做一次,您起身的速度太快。” 许静姝耳边全是如同机械音般平和,毫无感情的“错了,小姐,再做一次。”的循环播放,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要不是这人是沈清筠千挑万选找来的,她都觉得这是敌人派来的奸细,特意折磨自己来的吧! 许静姝没有想到,仅一个坐姿,自己练了足足一下午,直到吃完饭时,也才勉强让赵嬷嬷满意。 许静姝不由的有些后悔了,自己干嘛闲着没事儿干找刺激,礼仪规矩,晚点儿学不好吗?自己才四岁,到底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沈清筠不放心,晚膳前来看许静姝。 就见许静姝看到她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便笑着道,“怎么样?可后悔了?” 许静姝有些想哭,“娘亲,姝儿确实有些后悔了。” 沈清筠意外于她称呼的改变,却也没有多说,只打趣她,“那要不就不学了吧?” 许静姝摇头,“娘亲,怎么能半途而废,姝儿可以的,您要相信姝儿。” “好好好,相信你。待会儿,娘亲陪你一起用膳。”沈清筠拿起手帕帮她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慈爱的说道。 “好啊,娘亲最好了。”许静姝抱着沈清筠的胳膊撒娇,“那爹爹那边怎么办?” “就让他一个人吃好了。” “娘亲舍得吗?”许静姝揶揄道。 “好你个小丫头,竟然作弄娘亲,讨打。”说着,轻轻拍了拍许静姝的背。 赵嬷嬷欲言又止,却也并没有开口。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许静姝歇了口气,虽然礼仪规矩不能放下不学,可能偷得一时闲,许静姝还是极为乐意的。 平日里,早膳和午膳沈清筠会陪许静姝吃,至于晚膳一般都会在顺安院与许远山一起用,许静姝一般都自己吃。 沈嬷嬷传了膳,伺候母女俩净手落座,而后,与许嬷嬷分别为二人布菜。 许静姝坐的端正了许多,可一些细节方面,赵嬷嬷还是记在心里,对于往后教导也有了规划。 沈清筠见赵嬷嬷并没有不合时宜的出声,也对赵嬷嬷的表现更满意了几分。 吃完饭后,许静姝还如往常一样去竹林打坐。 第25章 赵嬷嬷表忠心 这天晚上,许静姝洗完澡,正要睡觉,赵嬷嬷却走了进来。 许静姝见她进来,便走到桌边坐下。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儿?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便是,也可以跟许嬷嬷讲。” 赵嬷嬷感激的行了一礼,“回小姐,一切都好,谢谢小姐和夫人的厚待。” 这几日,是她过的最舒心的日子,不需要时刻警惕,不需要说句话都要在嘴里停三秒,脑里过几遍,也不用怕一不小心就会脑袋落地。 赵嬷嬷原本是家中卖进宫的,这些年在宫里摸爬滚打,见多了人情冷暖,也看多了生死离别。犹记得,当初,和她一起进宫的姐妹,头一天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结果第二天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那些日子,她害怕的连眼都不敢闭,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却渐渐麻木了。 在那冷冰冰的宫里,有人想往上爬,有人想早点儿出宫回家,而她,只想活着。 她不想回家,那个家里她一点儿指望都没有,家里有六个孩子,她是老四的,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父母疼幼子,姐妹几个卖的卖,嫁的嫁,都是为了让儿子过的更好,她不想再被卖一次,因为下一次,有可能就是和大姐一样,被卖给六十岁的老地主当小妾,或者像二姐一样,嫁给村东头死了媳妇的老瘸子。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留在那龙潭虎穴,或可还有一条生路。可若回了家,那和死了有什么不同呢?不,也是不同的,会比死更难受。 后来,她被调到了安妃娘娘身边,生活才算是有了几分安稳。 她本以为一生也就这样了,直到前段时间,安妃娘娘忽然召见她,问她可愿做她侄孙女儿的教养嬷嬷。 她也曾犹豫过,因为教养嬷嬷可是要跟着姑娘一辈子的,若是遇到个不好的主子,那跟入虎穴有什么不同。 许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安妃娘娘给了她卖身契,许诺她半月为限,若是觉得不妥可以还她自由身,并为她安排好出路,若觉可,便交上卖身契。 “嬷嬷?”许静姝见她心思恍惚,喊了她一声,见她还不应,不由加大了几分音量,“嬷嬷!” 赵嬷嬷被许静姝叫声喊回了神,忙赔罪,“小姐恕罪,老奴失神了。” 许静姝见她眼眶犯了湿意,以为她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儿,“嬷嬷,有什么难处你可尽管提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回小姐,老奴并没有什么难处,只是想起了些过往的旧事儿。”赵嬷嬷擦了擦眼角,“老奴今日来,是有事儿想回禀小姐。” 赵嬷嬷从袖口里取出叠的整齐的一张纸,双手恭敬的递过来,“这是老奴的身契,还请姑娘收下。” “呃?”许静姝讶异的收下,她以为赵嬷嬷的身契在娘亲那边呢,原来还是自由身吗? 赵嬷嬷看出了她的疑惑,便出声解释了下之前安妃娘娘的安排,如今拿出了身契,便意味投诚了。 许静姝手指轻扣桌面,有些不解,“安妃娘娘怎对嬷嬷如此例外?”许静姝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而已,毕竟这是一个君权至上的时代,按理说,只要吩咐一句便可,完全不用如此商量的语气。 赵嬷嬷也看出她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便笑着回答道,“老奴当初也疑惑,故而斗胆问了安妃娘娘一句,怎的就选中了老奴?” “哦,安妃娘娘怎么说?”许静姝被提起了兴趣来。 “安妃娘娘说,老奴人性未泯,知感恩。”赵嬷嬷说完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许静姝,“娘娘说,这样的人放在小姐您身边,她放心。” 许静姝倒是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她低头看了看身契,“那好,这个我就收下。嬷嬷下去休息吧,让冬兰来守夜便是。” “老奴谢小姐体恤,老奴来守夜便好。”赵嬷嬷忙应声回答,原是今晚由她来守夜的。 许静姝笑着说,“嬷嬷回去歇着吧,回头我会嘱咐许嬷嬷一声,以后你俩都不用守夜了,由春梅她们来便是。” 赵嬷嬷见她说的认真,也不再坚持,行了礼退下,唤了冬兰进来服侍小姐。 “老姐姐,过来喝杯水吧。”出了屋子,许嬷嬷正坐在侧厢房,喝着茶,吃着点心,见她出来便喊了声。 赵嬷嬷应声,也未拒绝,走了过去,若是刚来时她也许会拒绝,可既然决定留下,那她和许嬷嬷就得打一辈子交道,自然不会把关系闹僵。 虽然当初听了这府里的声名不怎么好,但她也看出来了,这府里的主子下人,人品都是极好的。 许嬷嬷见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她自然知道赵嬷嬷去做了什么,既然以后得在一处,她也乐意搞好关系,为自家姑娘省省心。 “老爷和夫人人都极好,小姐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是顶好的性子,老姐姐,你留下来呀,亏不着的,保管你不会后悔的。” 赵嬷嬷认可的点了点头。 许嬷嬷的话,赵嬷嬷是认同的,虽然相处不过才短短不足半月时日,可她看人极准,这也是她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好好的过了这几十年的原因。 赵嬷嬷虽未成家,自梳了发,年龄也是长了许嬷嬷两岁的,这一声老姐姐倒也担的起。 两人坐着聊了许多,也说许嬷嬷的由来,原本许远山夫妻二人离府时,只带了沈氏的陪嫁陪房,而她则是因为她的母亲原本是许远山的奶嬷嬷,后来求了许老夫人,才将他们一家子分了出来给了许远山,毕竟收了儿媳的嫁妆不好看也不好听,不过几个下人,这点子恩惠,他们也舍得起。 过了两刻钟,见许静姝屋里灯烛灭了,二人便也收住了话头,寒暄两句,相互告辞离开了。 喜儿和画儿执了灯在旁候着,这两人便是那八个小丫鬟其二,自赵嬷嬷来了后,便分给了她,专门伺候她,听从差遣。 第26章 为何要学规矩? 次日,一切都如往常,只是在吃早膳时,赵嬷嬷首次出声打断了许静姝。 沈清筠只静静的看着,也不参与,她有些好奇许静姝会如何处理。 许静姝有些无奈,赵嬷嬷这人吧,不错,就是有些太守规矩了,之前还只是暗暗记心里,不怎么出声,如今决定留下来了,倒是一刻都不忘了本职工作。 许静姝转头,对着赵嬷嬷说道,“嬷嬷,你且等会儿,不管合不合礼仪规矩,先等我吃完了早膳再说,如何?” 赵嬷嬷忙行了一礼,退到一边。 知进退,不逾矩,对于命令从不违逆,这一点是令许静姝极为满意的。 许静姝和沈清筠用过早膳,净了手,漱了口,沈清筠却未离开,而是,坐下来,令下人传了茶。 许静姝见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知道她没打算离开,便也由着自家娘亲看热闹。 “赵嬷嬷。” “老奴在。”赵嬷嬷躬身行礼,恭敬的回答。 “嬷嬷不必多礼。请坐吧。”许静姝对旁边的春梅使了个眼色,春梅搬来一个绣凳放在赵嬷嬷身后。 “坐吧。”见她不肯,许静姝又一次出声,赵嬷嬷便也告了谢,坐了下来。 “嬷嬷,姝儿有一疑问?”许静姝见她坐下,抿了口茶,方才说道。 “小姐请讲。”赵嬷嬷恭敬的开口。 “不知嬷嬷可否告诉姝儿,为何要学习礼仪规矩?”许静姝淡然一笑。 赵嬷嬷一愣,思忖着回答道,“自然是为了有好的气度,将来能许个好人家,受夫家敬重。” 许静姝笑着问,“那嬷嬷可知,姝儿为何想学礼仪规矩?” 赵嬷嬷诚实的摇头,“老奴不知。” 按说,一般人家都不会给这么小的孩子请教养嬷嬷,怎么的也得到了七八岁才会考虑此事儿,毕竟太小了,学不好,白费功夫,倒不如学点儿别的,比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的,而太大了,就有些来不及了,女子十二三岁便开始相看人家了,礼仪规矩可是和家世地位挂钩的。 大家女子,礼仪规矩学不好,将来即便出嫁了,也会丢人,不受夫家敬重也就罢了,连娘家姊妹的声名也会受到牵连,不好议亲。 可谓是弊端良多。 许静姝见她沉思,也不打断,她深知,赵嬷嬷出自宫中,凡事儿都喜欢多思多想,这也是好事儿。 良久,赵嬷嬷起身行了一礼,“还请小姐直言。” “嬷嬷坐吧,不必如此。”许静姝伸手让赵嬷嬷坐下,方才开口,“姝儿想学规矩,自然有嬷嬷刚才说的原因,可更多的,姝儿不想将来因规矩而被人非议,也不想因此而带累了爹娘。” “在我看来,学规矩和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种技能,只是想在用到时不用受人掣肘,而不是把自己变成礼仪规矩。嬷嬷可懂?” 赵嬷嬷心下震惊,好个心思通透,心性聪颖早慧的女子,她真的只有四岁吗? 好多女子都因礼仪规矩的束缚而失了天性,乱了本心,是有多久没见过这般灵慧的人儿了。 许静姝自然将赵嬷嬷犹疑看在眼中,不过她并不在乎,也不担心,聪颖早慧的名声她也不是担不起,左不过也就身边几人知道,觉得自己聪明了些,无伤大雅。 赵嬷嬷良久,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又行了一礼,“老奴懂了,老奴受教了,多谢小姐。” “嬷嬷,今后,姝儿的礼仪规矩只在下午课时,以及府门外?嬷嬷可懂?” “老奴省的了。”许嬷嬷点头应道。 许静姝点了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便道,“嗯,嬷嬷,还有一事儿。” “小姐请讲。” “以后,在府里无需那般多规矩。你可以看看许嬷嬷她们如何与我相处,你也如此便好。”许静姝笑着道,“一家人一起生活,自然松快些好,嬷嬷,你说是不是?” 赵嬷嬷听闻也是笑了,“小姐所说极是,老奴会慢慢改正。” 赵嬷嬷行了礼退下。 许静姝转头看着沈清筠,“娘亲,我这般处理,可好?” “好极,好极,我儿做的很对。”沈清筠很是高兴,她原本也是担心,许静姝会在礼仪规矩学习中慢慢失了天性,和众多大家闺秀一般,变成个只重规矩,毫无个性的木头,如今看她如此心思玲珑通透,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你如此看的开,娘亲也是真正的放下心了。”沈清筠满是疼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赶紧去上课吧,莫要夫子久等了,娘亲也该走了。” “好的,娘亲,恭送母亲。” 许静姝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 沈清筠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好笑,“你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如今倒也来打趣起娘亲来了?” 说着,就去捏她的小脸蛋。 许静姝忙笑着躲开。 沈清筠见她这般,也不跟她继续胡闹,看了看天色,叮嘱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沈清筠走后,许静姝便去了书房。 书房原本隔的并不远,加之有小丫鬟传了话,张蓁蓁对于许静姝刚才所说的话,也尽都听到了耳中。 许静姝进来时便见张蓁蓁在坐着发呆,她没去打扰,径自行了礼便安静的坐下练大字。 张蓁蓁心绪不宁,也顾不得许静姝,发了半天愣后,脸色苍白的对着许静姝说了几句,想让自己代她请两日假,便想离开。 许静姝不知出了何事儿,也不放心她这个样子出门,便说道,“夫子不妨等一等,我让许嬷嬷去知会了母亲,让母亲安排人送你回去,你看如何?” 张蓁蓁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便也没有坚持,随即点了点头。 许静姝松了口气,出门跟许嬷嬷说了情况,许嬷嬷应声离去。 想了想,许静姝又走到屋里,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只能静静陪张蓁蓁坐一会儿以示安慰。 沈清筠听了许嬷嬷的话,倒是猜出了几分,也未多说什么,只吩咐人备了马车,让青柳亲自送张蓁蓁一趟。 夫子走了,许静姝却还是乖乖的自己练着字,并没有延误课业。 第27章 练太极,偶感内劲 今日,许静姝晨练后,来到了竹林打坐完毕,一时有些无聊。 张夫子请假了,早上的时间便空闲了下来,做点儿什么好呢? 许静姝双手撑着下巴,盘腿坐着,看着清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感觉无比惬意。 唔,我颓废了。许静姝向后一躺,直接躺在竹亭里。 看着头顶那方蓝天,突然想起前世,好像闲暇时妈妈也会去跳广场舞,自己偶尔也会跟着凑热闹,不过,更多的,是和朋友一起去蹦迪。 那段时间,怎么说呢,真的可以说是醉生梦死了。 唔,不对呀,许静姝猛地坐起来,“我可以练练太极呀。” 说起来,这太极在古武中可是极强的招式功法一体的综合武功秘籍,据说由泰斗张三丰创作的,当时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而且据说张三丰活了一百三十多岁。 然而流传到了现代,呵,就剩一群大爷在公园里打打太极,锻炼身体了。 许静姝也不迟疑,说干就干,跑到竹林的空地中,呼出一口气,摆好姿势,回忆着以前学过的动作,慢慢的练起来。 说起会太极这事儿,还得得益于许静姝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体育课自选课目,她便被同寝的小姐妹拉着去学了太极,原因就是,嗯,期末可以不用跑八百和做俯卧撑了,其他的项目,期末考试还有八百米跑之类的体测项目。 当时的体育老师极为严格,她倒也学的极为标准了,毕竟,不好好学,挂科了,一样得补考,和毕业挂钩的。 许静姝越练越丝滑,比起前世单纯的摆动作,现在好像有了点儿不一样的感觉,慢慢的越来越投入,周围静了下来,进入到了忘我的境界。 “小姐这是怎么了?”赵嬷嬷皱着眉头。 许嬷嬷她们都在不远处,刚开始倒也没有在意,可看许静姝一练就停不下来,不由有些担心。 “这?不行,老姐姐你先看着,我去找夫人。”许嬷嬷也有些慌了,她们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断,只得去求助沈清筠。 沈清筠过来时,就看到许静姝进入到了忘我之境,周围环绕着一股气。 沈清筠震惊了,这是感应到了内劲?这到底是什么天才?而且,她练的这套拳法……… 沈清筠皱眉,她也看不透。 “夫人,小姐这……没什么大碍吧。”许嬷嬷上前小声问道。 沈清筠摇了摇头,“无碍,姝儿是感应到了内劲,这会儿不宜打扰,你们先下去吧,不许任何人靠近竹林,不许喧哗。” “是,夫人。”几人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忙退了出去,修习内功极易走火入魔,如此想着心里不免多了担忧。 又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许静姝终于收功停了下来,虽然出了一身汗,可许静姝却觉得浑身舒坦,身体前所未有的舒服。 “呼。”许静姝呼出口气,“好舒服啊。” “姝儿。”沈清筠轻声唤了句。 “咦?阿娘,您怎么在这儿。”许静姝回头见是自家娘亲便欢快的跑了过去,“娘亲,我刚打了一套太极拳,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真的是太棒了。” “姝儿,你可知,你练出内劲了?”沈清筠神情严肃。 “啊?”许静姝一愣,看沈清筠的样子又不似作假,也有些糊涂了。 “你可是做了些什么?”沈清筠问道。 “没有啊,我就闲着无聊练了会太极而已。”许静姝一脸懵逼。 沈清筠无语的看着她,“你可知你练了多久?快一个时辰了。” “啊,那么久吗?”许静姝挠了挠头,她也就是练了一会儿啊。 “姝儿,你说的那什么太极,可以教教娘亲吗?”沈清筠想了想,问题可能出在这什么叫太极的拳法身上。 “当然可以。”许静姝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随即一招一式的教了沈清筠一遍。 “好了,娘亲学会了,你站远一点儿,娘亲练一遍。”沈清筠对着许静姝一笑。 许静姝听话的退开,然后就见沈清筠开始动了起来,明明是一样的招式,可沈清筠的一招一式都有截然不同的韵味,而且每一拳挥出竟然都有气爆音。 许静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很快,沈清筠打完一套拳,脚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竹叶组成的太极图。 我的个乖乖,好厉害啊,许静姝星星眼。 沈清筠比她还激动,她之前便有猜测,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这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拳法,将内功心法融入了其中,让人在练习招式的同时,将内力内化其中。 “姝儿,阿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这叫太极拳的功法,不仅可以增涨内力,而且还不用担心有走火入魔的风险。”沈清筠激动的说。 “真的吗?那我以后是不是打太极拳就可以不断的提升内力了?”许静姝也兴奋了。 “是的,你没说错。”沈清筠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这太极拳从哪儿来。 “对了,姝儿,娘亲有个想法,想和你说说。”沈清筠面色有些纠结的开口。 “娘亲,您说便是。”许静姝见她面色纠结,也有些悬心。 沈清筠思虑再三,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姝儿,阿娘想,想将太极拳的功法传给你外祖父。”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娘亲你表情那么严肃吓到我了。您想传给谁都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许静姝松了口气,反正前世也都算不得什么秘密,大家都会。 沈清筠想法和她不同,许静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却知道,这不仅意味着沈氏一族整体实力大增,也有可能让整个北风帝国的军队整个提升一大截,具体就看父兄他们的决定了。 沈清筠激动的将许静姝揽进怀中,“姝儿,有你是娘亲的福气。” 许静姝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回应,遇到他们,何尝不是自己的福气。 “哎呀。”许静姝突然从沈清筠的怀里钻出来,垂头丧气的说,“阿娘,还有一个叫五禽戏的应该也有奇效,可姝儿不会。” 许静姝感觉,华国五千年的宝贵传承都让后人埋没了。 沈清筠听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而后神情严肃说,“姝儿,如此机缘,得其一,便已是累世之福,不可多求,你知道了吗?” 许静姝点了点头,“娘亲,姝儿懂了。” 第28章 餐桌礼仪,这是虐待! 沈清筠跟许静姝说了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今日午膳也并没有和许静姝一起用,知道母亲忙,许静姝也未在意,中午午睡了一会儿,下午便和赵嬷嬷一起学礼仪,今日学的是饭桌礼仪。 “小姐,之前老奴观察过您用膳,有很多地方需要改。咱们一个一个来说。”赵嬷嬷教规矩时完全是换了个人,一脸严肃,从未有半点儿徇私,这点儿从让许静姝一个坐姿练了三天就可见一斑了。 许静姝苦瓜脸,犹记得自己练走姿足足练了七天呢,这都算了,学过餐桌礼仪后,她十分同情古代的世家贵女,好遭罪哦。 “首先,食不过三,也就是,吃饭,不能多于三箸菜。” “嬷嬷,”许静姝弱弱的举手,“那三箸菜,就算满满的夹,那也吃不饱啊?” 赵嬷嬷无语,好多大家小姐都是这般啊,于是耐心的解释,“自古以来,大家女子都这般用膳,一般来说,有米有汤,不会吃不饱,且也有其他的添食,而且这也是在大型宴席才会如此,一般家宴来说,是可以每道菜一箸的,不过也没有哪位小姐吃那么多,最多也就五箸而已。” “可那也吃不饱啊!” “一般世家都是三餐两点的。”赵嬷嬷又道。 “可那点心就一口没啊?每盘就三块,最多也才两盘。”许静姝再一次反驳。 “我的小姐,咱们府上短你那口吃的了?要不要老奴为您细数一下,您今早和午膳都吃了什么?”赵嬷嬷也无奈了。 “咳,咳,”许静姝有些尴尬,眨巴着眼睛,“那啥,我不是怕以后出去吃不饱吗?我还在长身体呢?” 赵嬷嬷服气了,没好气的说,“外出的机会极少,再者说了,要是外面吃不饱,那就回来吃,夫人又没拘着您。哎,老奴实话给您说吧,其实好多世家小姐,用饭的量远未达到老奴说的标准。” “哦,难怪。”许静姝有些恍然,怪不得形容古代女子都是腰如约素,弱柳扶风,看来八成是饿的啊! 哎,还是唐朝的女子好啊,想吃多少吃多少,胖胖的不很好吗?特别有福相。 “小姐!您可还有什么问题?”赵嬷嬷语气重了两分,把许静姝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 “没了,没了,嬷嬷你继续吧。”嗨,生活不易,姝儿叹气呀。 “咱再说这用膳,用膳有三不响:一,筷子碰碗碟不响,二,嚼东西嘴里不发声响,三,落筷不响。”说完赵嬷嬷停顿了下,见她听进去了,又说道。 “而膳食入口,有两不沾,一,食物不粘到嘴唇,二,食物不粘到碗沿。再有一点儿,嘴张开,不能超过两指。小姐可记住了。”赵嬷嬷问道。 许静姝乖巧的点头,心里暗嘲,古代人真麻烦,就这么吃饭,怎么可能吃的香噻。 “还有一点儿,每口饭食入口都要嚼够十下,菜不下咽,不能开口。食不言为一忌,唯有下人上茶汤漱口后才能开口。” 许静姝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一张嘴,牙上一大片菜叶,确实也不雅观。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基本的,也要注意:长者未坐不落坐,长者未动不先食,长者落筷不能食……………” 许静姝愣愣的看着赵嬷嬷嘴唇上下不停的动,心里啧舌,幸好,自家人口少,爹爹和娘亲也不怎么约束着她们,不然每次吃饭不亚于一道酷刑啊!关键还吃不饱,这是决不能忍受的。 等赵嬷嬷说完后,许静姝幽幽的开口,“嬷嬷,这家里除逢年过节分餐而食的根本原因,是不是因为大家一起吃规矩太多了,吃不饱啊?” 赵嬷嬷被她的话说的呛了一下,有些尴尬的,以袖掩唇说道,“或许是吧。” 许静姝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那根本就是吧。 “咳,好了,小姐,该讲的也讲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练习吧。”赵嬷嬷说完,轻轻拍了拍手,门外候着的丫鬟进来,布了菜,因已吃过午膳,加之是练习,所以仅有三菜一汤。 赵嬷嬷拿起公筷给许静姝夹了一筷子笋片,“小姐你试试。” 许静姝拿筷子,碰到了碗筷。 “小姐,再来一次。” “小姐,动作太快。” “小姐姿势不够优雅” ………… 许静姝试了有二十次,才拿起筷子,各方面都勉强过关,然后夹菜。 “小姐,碗响了,再来一次。” “小姐,动作太慢了,必须保证一次性夹起,您再试一次。” “小姐,您嘴张的太大了,再来一次。” “小姐,笋片碰到了嘴唇,请再来一次。” “小姐,………” 在赵嬷嬷魔音贯耳下,许静姝用了一个时辰才吃到了一块笋片,并按要求嚼了十下方才咽下。 “小姐,你嚼东西的声音有些大,咽东西的动作也太大了,还需要再练,不过,我们先练落筷。” 然后,又是一遍一遍又一遍。 等到下午课业结束时,许静姝已经累瘫了。而且她悲哀的发现,她还没有学会怎么吃饭。 许嬷嬷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可这些东西原本也就是每个世家小姐必学的。 许是被下午的饭桌礼仪规矩折磨的,晚膳时,许静姝狠吃两大碗米饭,还特意让许嬷嬷多加了一个菜,在赵嬷嬷的注视下吃完的。 赵嬷嬷眉头皱了又皱,还是没敢开口,心里叹气,哎,罢了,小姐还小,在长身体呢,这般念叨了几遍,赵嬷嬷神奇的发现自己被治愈了。 由于晚膳吃多了,许静姝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还被许嬷嬷盯着喝了一大杯消食茶,才罢手。 闲着无事儿,许静姝在院子里打了会儿太极拳,又静坐冥想了半个时辰,才洗漱睡觉去了。 第29章 轻功这么练的? 次日一大早,许静姝起床洗漱后,像往常一样去了练武场,却意外的发现沈清筠早就等在那儿了。 许静姝高兴的跑过去,仰头直笑,“娘亲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以往不都是姝儿晨练后来陪姝儿用早膳吗?” 沈清筠弯腰揉揉她的脑袋,“姝儿修出了内劲,所以我们要换个练法。” 沈清筠说完,指了指身后青柳和青草手中的托盘。 “这是什么东西?”许静姝好奇的上前,那是一个像沙包一样的东西,动手去拿,“呀,好重啊。” 沈清筠笑着说,“这个沙袋装的星恒砂,比寻常的沙子要重些,你以后要戴着这个训练,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不可取下,你可明白?” “呃,这个有什么用吗?”许静姝有些不解,而且好重哦,她估计会有五斤重,两个加起来就是十斤。 “这个呀,是用来练习轻身术的。” “轻身术?是能飞檐走壁的那种吗?”许静姝有些激动,那不就是轻功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练好了确实可以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沈清筠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说法夸张了些。 “娘亲,不是有了内劲就可以飞起来吗?”许静姝还是有些不懂,“要是不能,那修习内力有什么用?” 沈清筠都被她逗乐了,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脑袋瓜儿,“你这丫头,怎么尽想美事儿呢?要是有了内力,你就能平地起飞,那就不是练武,而是成仙了。” “那内力有什么用?”许静姝有些泄气,这怎么和自己以前电视剧里看到的不一样呢。 沈清筠想了想,道“嗯,这么说吧,就比如你扎马步,没有内力你可以扎一个时辰,有内力,你就可以扎两个时辰,再比如,你没有内力时,可以提一桶水,有内力你就可以提两桶水。” “就像这样。”沈清筠五指成爪,一抓,不远处一个石头飞起来,落入她的掌心,“喏,这也是内力。” “哦,我懂了。”许静姝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内力相当于发动机呗,有了内力续航能力,动力都加强了,但是外部设施还要自己提升。 沈清筠见她点头,蹲下身来,握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姝儿,娘亲不知道你哪儿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儿,想要得到,必须先要付出,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轻易获得的,哪怕有,也意味着你将来会失去更多。” “嗯,姝儿记住了。”许静姝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自然懂,只是武功这一块,受前世电视剧小说之类的荼毒太深了,总是想问问,想验证一下。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就是,太可恨了,连小孩子都骗,呸! “好了,青柳,你给小姐戴上吧。”沈清筠起身,拉着许静姝坐下,对青柳说道。 “是,夫人。”青草行了一礼,将盘中的沙袋绑在了许静姝腿上,又取了另一个,也给她绑上。 “好了,你起来试试。”沈清筠一只手牵着许静姝。 许静姝站起身来,然后,一抬腿,险些栽倒,幸好沈清筠抓着她的手。 “呼,好重。”许静姝不由说道。 “姝儿,娘亲要放手了,你调整呼吸,意识试着往双脚上落,慢慢去感应内力。”沈清筠说着放开了她。 许静姝点了点头,回想着练习太极拳的那种感觉,想着将内劲往自己的双脚上引,同时缓慢的挪动脚步。 许静姝心绪放空,只想着,轻一点,再轻一点,慢慢的,慢慢的试着往前走。 “夫人,是不是太重了?小姐毕竟才四岁,这十斤?您四岁时总负重也就五斤吧。”沈嬷嬷有些不忍,在一旁插嘴道。 沈清筠目光一直在许静姝身上,一点儿也不在意沈嬷嬷揭她短,只平静的说,“嬷嬷,姝儿与我不同,我一直不知道她的极限在哪儿?何况二十天修出内劲,之前也从未有过,不是吗?” 沈嬷嬷见她如此说,也是沉默了。 话虽如此,其实沈清筠也提着心,毕竟,若是自己料想错了,极有可能拉伤脚上的筋脉,可心里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告诉她,要狠一点儿,常人的训练对于许静姝是浪费时间。 沈清筠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掐进肉里也没察觉。 “嬷嬷,你看。”沈清筠震惊的喊着。 只见许静姝慢慢走着,脚步越来越顺,而后竟跑了起来,虽然是慢跑,也足矣证实她的猜想不错,沈清筠心里松了口气,由衷的高兴。 跑了有两圈,许静姝停了下来,显然到了极限。 沈清筠走上前,帮她擦汗,“姝儿,累了吧,我的姝儿真棒。” 许静姝确实有些累,不过心里还是很激动的,她似乎知道如何使用内力了,“娘亲,是不是等我感觉不到沙袋的重量了,就能练成轻功了。” 沈清筠摇头笑着说,“还不行哦,等你适应了沙袋的重量,你要去跑梅花桩,等你在梅花桩上如履平地后,再换大一点儿的沙袋,嗯,换个四五茬,也就算小成了。” 许静姝看了眼远处的梅花桩,有些气馁,而后又问,“那娘亲小成境界能飞多高?” “嗯,能纵起到屋顶吧,跑起来能赶上一马之力。”沈清筠想了想,说道。 “像这个屋顶吗?”许静姝眼前一亮,指了指旁边的屋顶,约有两丈了。 “嗯,对。”沈清筠想了想,她比常人多一倍的负重,应该是可的,随即点了点头。 “哇哦。”许静姝欢呼,突然觉得,不就跑梅花桩吗?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对于未来有了很大的信心。 许静姝其实要求并不高,她练武本就是为了强身健体,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柔弱,能跳屋顶那么高,已经足够了。 “好了,你去继续扎马步吧!要是觉得累,就先打两套太极拳再扎马步。” “好的,娘亲。” 许静姝应下后,想了想,还是先练练太极拳,再扎马步。 第30章 二哥归来 早上晨练结束后,许静姝又练了会儿太极,感觉每次练,都有不一样的收获。 “又是没有夫子在的一天啊。”许静姝坐在书房不由感叹。 秋菊在旁边磨墨,见她感叹,不由好笑,“小姐,没有夫子在,不挺好吗?这样不就没有人催着您练字了?可以松快些呀!” “哎,秋菊,你这思想很危险啊!要知道,学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对自己以后有帮助的,夫子又没什么好处。”许静姝见状,认真的说道。 “小姐恕罪,奴婢没有要挑拨小姐不好好学习,奴婢只是看小姐太辛苦,奴婢……”秋菊听她这么说,猛然觉得自己有挑唆小姐不好好学课业的嫌疑,不由慌了,忙跪下。 “好了,好了,起来吧,我没有怪你。”许静姝见她都快哭了,忙将她扶起。 “谢小姐不怪罪。”秋菊想着,不由一阵后怕,一时不敢再多言语。 许静姝有些无奈,作孽呦,不过是个才九岁的娃儿,就要学着伺候人,也确实挺为难的了,看把这娃吓得。 “赶紧把眼泪收收,再苦着脸,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秋菊忙收了眼泪,摇头表示她不会哭了,却也不敢再开口。 许静姝无奈,便也随她去。 练了有两个时辰的字,感觉没什么意思,便出了院子,看着丫鬟们进出忙碌,突发奇想,自己是不是可以教教她们太极拳呢? 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嬷嬷可都是死契,也不用担心背叛什么的。 许静姝了解过,这个时代的奴契,十分严苛,奴契是要延三代的,打死无人问,且叛主之奴是要受重刑的,除非主家特恕。 而没有奴契的家仆相对来说,就很自由,享有国民权利,可打可罚,但若重罚,官府是要追究的,当然,前提是你能报官,且官府受理的情况下。 当然,许静姝也没有直接草率的教她们,她打算等午时沈清筠来的时候,问问她的意见再说。 许静姝来到合欢树下,许远山给她扎了个秋千,很细心的做成了椅子状,很是宽敞,她可以直接躺里面,有点儿像是后世的那种吊椅,打磨的极为精细。 许嬷嬷做了厚垫子,许静姝闲暇时很喜欢在窝在上面躺着发呆。 许嬷嬷见她躺在吊椅上,走了过来,“姑娘,可要老奴帮您推?” “不用了,嬷嬷,你去忙吧,我自己待会儿就好。”许静姝摇头拒绝。 来的时间久了,许静姝有些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了。 沈清筠来时,见她躺在秋千上发呆,皱了皱眉,这孩子敏锐多思的性子好,也不好,沈清筠想着,是不是着人去催一下张夫子。 “姝儿,这是在想什么呢?”沈清筠笑着走过去。 许静姝回头,见是沈清筠,展颜一笑,“娘亲,你来了,姝儿还真在想一事儿。” “哦,可否告诉娘亲啊。”沈清筠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不由有些好奇。 许静姝点了点头,“娘亲,我想教许嬷嬷她们一起练太极拳,想问问娘亲,可不可以?” 沈清筠听了,皱了下眉,“姝儿,现在还不行,等过一段时间再说,你看如何?” 许静姝点了点,反正她也是心血来潮,并没有非要如何,“都听娘亲的。” 沈清筠心疼于她的懂事儿,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姝儿,太极拳的意义非比寻常,这种东西流传出去倒也没什么,毕竟见仁见智,不是每个人都是武功天才,都能成为高手。” “只是……”沈清筠想了想,还是决定和许静姝坦诚,对周围的下人挥了挥手,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才继续说道,“当今皇上对娘亲的母家安阳沈氏多有猜忌,这样的功法从我们府中流传出去,那位,怕是会直接撕破脸。” 许静姝了然,这个她确实没想到,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娘亲,姝儿每日都在练,不会有问题吗?”许静姝有些担忧。 “暂时无碍。”沈清筠摇了摇头,“府里的消息除了我想传出去的外,其他的是不可能传出去的。” 沈清筠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要是连个府里都管不好,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当初的净身除祖,让她可以顺利的将现在的许府打造成铁桶一块。 “不过,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沈清筠顿了顿又说,“我传信给了你外祖父,看你外祖父那边怎么说,到时候再看。” 许静姝听完点了点头,这事儿也不是她能操心的。 吃完饭,沈清筠便离开了。 不过,不多时,采儿从外面快步进来,“小姐,大喜事儿,大喜事儿,二少爷回来了。” 许静姝一听从屋里跑了出来,“你说,二哥回来了?” “对的,是二少爷回来了,这会子正在正厅和夫人说话呢。”采儿高兴的说。 许静姝也很高兴,要见那位素未闻面的二哥了,心情还是很激动的,据说,二哥也是学武的,以后也可以教自己的。 “嬷嬷,我们也过去吧。”许静姝说着就要出去。 “小姐,二公子送了礼物过来,小姐可要先看看?”冬兰走进院子,后面还跟着两名小厮,手里各拿着一个黑布罩着的盒子状东西,将东西放下后,便低头退了出去。 许静姝也很好奇,那位二哥会送自己什么礼物。 “嗯,看看吧。”许静姝期待的看着冬兰。 冬兰揭开左边的黑布,只见一个木制的鸟笼里,关着一对漂亮的鹦鹉。 “请小姐安,请小姐安。”鹦鹉见黑布揭开就开始叫起来。 一下子众丫鬟们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呀,鸟儿好聪明哦,还给小姐请安呢。” “是呀,这是什么鸟儿?怎么还会说话呢?” 许静姝也很高兴,看着鹦鹉怎么都觉得好。 “小姐,那好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春梅指着旁边的笼子。 “是啊,小姐,打开看看吧?” 许静姝也很好奇,“嗯,打开吧,这个我亲自来掀。” 然后,许静姝往前走了一步,猛地掀开,然后“啊”的尖叫一声,扑进了许嬷嬷的怀里。 周围的丫鬟们也乱作一团,一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不断。 第31章 有这么送礼的吗? 刚走到院外的沈清筠和许之泓听到声音相视一眼,快步进来。 然后就见一众丫鬟婆子乱做一团,紧紧围在一起,许静姝被许嬷嬷和赵嬷嬷护在怀里,被众人围在中间。 而让众人尖叫的根源是,呃,“蛇?” 沈清筠震惊的看着地上的两个笼子,一个里面是一对漂亮的鹦鹉,只是此时不知是被众人的尖叫声吓到了,还是被旁边的蛇吓到了正缩在笼子中瑟瑟发抖。 而另一个笼子,是由细银丝编制的小笼子,里面一条成人大拇指粗的胭红色的小蛇,此时正活力四射的昂着头,吐着蛇信子。 “还不快将这破东西扔出去。”沈清筠黑了脸,指着地上的蛇笼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账玩意儿,神神秘秘的说要送妹妹一份特别的礼物,合着就这么个玩意? “可是,娘亲,这是我送小妹的礼物。”许之泓有些委屈。 “滚出去。”沈清筠气的狠狠地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忙上前将许静姝抱进怀里。 许静姝见许之泓将蛇拿出去了,才放松几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而一众丫鬟婆子们腿脚都还有些抖,脸色也都不好看。 沈清筠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的模样,就只觉得的脑门突突的疼,作孽哦! “都下去吧。”沈清筠叹了口气,抱着许静姝进了屋,在客厅坐下,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姝儿乖,不怕哦,娘亲在呢,不怕,我的乖宝贝。” 在沈清筠的温柔轻哄下,许静姝慢慢平复下来,可脸色依旧不好看,她自小便害怕这些蛇虫鼠蚁之类的,虽然知道许之泓不是故意的,但这梁子还是结下了。 许之泓将蛇拿出去后,又走了进来,看着自家妹妹那苍白的脸色,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有些悻悻的站在一边,尴尬的以手挠头。 沈清筠见他进来,直接无视。 过了好一会儿,许静姝彻底平静了下来后,沈清筠又喂她喝了点儿茶水,才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放她下来,还是抱在怀里。 沈清筠抬头看着那站在一边的次子,久别重逢的欣喜早就被磨了个七七八八,想起那条蛇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着脸说道,“你可知道错了?” 许之泓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下,可看到自家老娘那黑沉的脸色,不由嘎拉着脑袋,“亲,我错了,我以为小妹会喜欢的。” “喜欢?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蛇这种东西?”沈清筠听了他的话,不由气笑了。 “那,那不是,小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吗?”许之泓小声狡辩。 小妹从小就顽皮,自己可没少为她背锅,没少挨揍,虽然送蛇确实存着逗弄妹妹的意思,可他是真的以为妹妹会喜欢,从小他喜欢的妹妹都挺喜欢跟他抢的啊! 好吧,原主会不会喜欢暂且不知,不过许静姝便是,她是真的怕。 看着许之泓那样子,沈清筠也是彻底没脾气了,这孩子没啥坏心思,就是吧,太实诚,说直白点儿就是傻。 沈清筠无奈了,没好气的说,“你送蛇也就罢了,你还送条毒蛇!” “可这条蛇漂亮啊!我花了好多心血才弄到的呢。”眼见沈清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之泓下意识的缩缩脖子,声音小了下来,讪讪的说,“我,我检查过笼子的,绝对不可能跑出来的,再说,我特意让捕蛇人磨了蛇牙的。” “呵呵……”沈清筠咬牙笑道,“那你可真厉害啊,合着我该夸你呗?” “没有,没有。”许之泓忙道,而后看自家老娘的脸色,貌似不是想夸自己,又尴尬的挠了挠头。 许静姝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不由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屋里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许之泓见她笑了,不由也跟着笑了,厚着脸皮凑上前来,“妹妹,你笑了就原谅二哥好不好,二哥知道错了。” 沈清筠见他凑上来,倒也没有再赶他,只是暗暗翻了个白眼。 见沈清筠不说话,许之泓有些着急,“妹妹,你别生气,只要你不生气,你让二哥做什么都可以。” 许静姝眼珠子一转,“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哥说话算数。”许之泓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骄傲的说。 “那好,一言为定。”许静姝从沈清筠怀里跳下来,伸出手指,“拉勾。” 许之泓也笑着伸出手指,“来,拉勾,一言为定。” 许静姝满意了,终于有人陪自己练武了,满足的像个偷腥得猫儿,爬在沈清筠的腿上,仰着头道,“娘亲,我想让二哥陪我练武。” 沈清筠见他们和好,也笑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好好,都依你。” 中午一起吃了午膳,不一会儿,两个就混熟了,时不时的脑袋凑一起说着什么。 沈清筠皱了皱眉,可看着儿子女儿脸上洋溢的笑容,话到嘴边,却又放弃了,心里叹口气,算了,反正年纪还小。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的,很快就到了许静姝下午学礼仪规矩的时间,沈清筠带着许之泓离开了。 许静姝有些意犹未尽,刚哥哥跟他讲自己游历时遇到的趣事儿呢,她还没听够呢。 不过,不能不务正业,这般想着许静姝又提起精神来,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坐到了桌前。 好吧,今天学的依然是餐桌礼仪,而且估计未来的一个月都会是,许静姝毫不乐观的想着。 赵嬷嬷想了想,将沈清筠没忍心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小姐,您今日和二公子那般亲近,有些逾矩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二公子都十二岁了,眼看着要议亲的年岁了。” 许静姝听了赵嬷嬷的话不由一愣,低头想了想,方才开口,“嬷嬷,礼仪规矩是很重要,可人活着,不是为礼仪规矩活着的,人生那么短,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呢?在外面也就罢了,我们戴上面具,给别人这个时代想看到的样子,可回到家里,为何也要戴着面具呢?那样,岂不是太辛苦了。” “嬷嬷,哥哥也好,爹爹也罢,我不想因为畏惧世俗,而失了亲近,他们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与他们相处的像陌生人一般冷漠疏离,从而来展示自己的端庄自持。”许静姝认真的说着,像是在对赵嬷嬷说,更多的却是说给自己听。 赵嬷嬷听闻,沉默了好半晌,方叹了口气,“还是小姐活的通透,老奴自愧弗如。” 许静姝这番话也传到了沈清筠的耳中,她呆坐良久,虽然她们家不同一般世家,可自从十岁以后,与父兄慢慢的也不再亲近了,如今听了女儿的话,不禁开始反思。 晚上,当许远山知道自家夫人在因什么发愣的时候,也不由的沉默了。 男女不同席,约束的是亲人还是陌生人? 应该是陌生人才对,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的呢? 第32章 想要变强 许之泓也没有哄许静姝玩,次日一大早便等在练武场了。 陪许静姝跑完步后,许静姝在一旁扎马步,许之泓则在场中练习剑法,其潇洒飘逸的剑招让许静姝看的两眼放光。 等许静姝扎完马步,许之泓也停了下来。 “哥哥,你练剑的样子实在是太酷了!”许静姝满脸崇拜的看着他。 许之泓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没有啊,我就随便练练。” “你们兄妹两个在聊什么呢?快过来用早膳。”沈清筠恰好进来,见二人说说笑笑的,很是欣慰,笑着抬手招呼道。 许静姝跑过去拽着沈清筠的袖子,激动的说,“娘亲,刚刚哥哥在练剑,好帅哦,阿娘,你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啊?” 看着她撒娇的娇俏模样,沈清筠不由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唔,好像肉少了些,手感没以前好了,“慢慢来,不着急的,你先练基本功。” “可是,娘亲,姝儿每天就是跑步扎马步,姝儿想练练别的。”许静姝抬着小脑袋道。 “姝儿,你知道娘亲为什么不让你练别的吗?”沈清筠也不急,而是反问许静姝。 “娘是想让姝儿把基础打好。”许静姝想了想回答道。 “是,也不是。”沈清筠摇了摇头,“泓儿,你告诉你妹妹你刚开始练功的时候都学过什么?” 许之泓挠了挠头,“除了跑步,扎马步,还有拎着水桶爬山,练习梅花桩,掌功,爪功等,师傅还给我加了一个时辰的抗击打训练。” “你把手伸出来,让你妹妹看看。”沈清筠对许之泓点头示意。 许之泓听话的将手伸出来,只见上面有着厚厚的茧,还有一些已经愈合的细小伤口。 许静姝看完后,若有所思。 “娘亲不是不让你练别的,只是你是女孩子,将来还要嫁人的。” 沈清筠后面的话顾及有许之泓在没有说,但是许静姝也能明白,女孩子完美的身体和脸蛋与礼仪规矩,家世地位一样重要。 她有心说不要嫁人的话,可在这个时代,无异于空想,加之前世的种种,这一生她不愿再违逆父母,哪怕她心中多有不愿。 她会强大自己,强大到不论将来在何种境地都能让自己过的很潇洒。 许之泓见她不开心的样子,有些不忍,“娘亲,您当年用过的方法,妹妹不能用吗?” 许静姝一听,有门,祈求的看着沈清筠。 外功修炼是硬件,内功修炼是软件,要是硬件设施不达标,她内力修炼的再好,用不出来,不也白瞎吗? “可是?”沈清筠有些犹豫。 “娘亲,你说说嘛,姝儿想练功。”许静姝拉着沈清筠的衣袖撒娇。 “是啊,娘亲,你就说说吧!”许之泓也在一旁帮腔。 沈清筠瞪了一眼许之泓,倒霉孩子尽瞎捣乱,回头面对许静姝时一脸慈爱,“姝儿,你若当真想练外功,也不是不可,只是要受很大的痛苦。娘亲说的不是练功的苦,而是药浴。” “药浴?”许静姝与许之泓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就是药浴。”沈清筠点点头,严肃的说,“通过药浴去软化筋脉,恢复身体的柔韧性,同时也能柔软皮肤,使得皮肤更好。” “这么好嘛?”许之泓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沈清筠白了他一眼,这个傻儿子,若只有好处,她会舍不得告诉自家宝贝闺女儿?“你以为只有好处,不用付出代价吗?” “娘亲,什么代价?”许静姝认真的问。 “痛,极致的痛,如同剥皮抽筋的痛,娘亲当年都差点儿坚持不下来。”沈清筠想起曾经药浴的苦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许静姝松了口气,若是痛,她不是不能忍受,为了变强,这点儿代价很值得,“娘亲,我可以。” 沈清筠低头,认真的看着她,“姝儿,你可知,那不是泡一次就行了,而是要一月一次,要泡够三年才行,若是你不小心受伤了,还要增加,一但开始,就不能停下来,不然药就会变成毒,滞留体内,后果很严重。” 其实,一次的痛苦,哪怕在痛苦都是可以熬过去的,难就难在要每个月承受一次,简直了。 “阿娘,你不是说想要得到就得付出吗?姝儿想要变强。”许静姝认真的说道。 “妹妹,要不,还是算了吧,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你其实不用变得很厉害的。”许之泓听了沈清筠的话,有些后悔了,见她坚持,也跟着劝道。 许静姝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二哥,你能保护姝儿一辈子吗?” “那当然,哥哥会保护你一辈子,二哥可只有你一个妹妹。”许之泓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保证。 “那姝儿以后嫁人了呢?” 许之泓一窒,随即开口道,“就算你嫁人了,也还是我许之泓的妹妹,谁敢欺负你我跟他拼命。” 许静姝感动于他的奋不顾身,可还是打击他道,“可哥哥不能时刻都保护我啊,若是我被人欺负的狠了,就算哥哥能帮我报仇,可伤害已经造成了,有些伤害,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哥哥确定能保护好我吗?” 许之泓沉默了,沈清筠也有些心疼,这孩子怎么会这般没有安全感。 “我想变强,想要在爹娘和哥哥们顾不到的时候保护好自己,不让你们担心。”许静姝坚定的说,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的补充,而且我也想可以在将来保护好你们。 沈清筠看着她眼里的坚持,狠下心来,“姝儿,你确定吗?” “嗯。”许静姝重重的点头。 “好,明天开始让你二哥做你的陪练。”沈清筠咬牙答应。 “娘亲,你…”许之泓想阻止。 沈清筠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妹妹说的对,自己变强大才是真的强大,就这么决定了。” 第33章 练太极,二哥的震惊 吃过早膳后,许静姝拉着许之泓到竹林那边。 “哥哥,我教你一套拳法,如何?”许静姝笑着说。 “哦?小妹还会拳法啊!”许之泓很是意外。 “那是自然。”许静姝傲娇的仰着脖子。 “好,那你教二哥吧。”许之泓报着陪妹妹玩的心态同意了。 “那你看好了?我只教一遍,学不会我可不管了。”许静姝说着,便摆了个太极拳的起手式。 许之泓见状,也忙跟着摆起了动作,并且夸张的道,“嗯,不错不错,像那么回事儿。” “哼,那可不。”许静姝骄傲的像只小孔雀,继续一招一式慢慢的练起来,尽量每一个动作都缓慢清晰。 其实许之泓并不需要这样的特殊照顾,不过小妹一片好心,他也不会真的傻到去戳破。 练着练着,许之泓收起了玩闹心思,认真起来,等一套太极拳练完,许之泓震惊的发现自己许久未见增涨的内力,竟然涨了一大截。 “小妹,你这什么拳法?太厉害了,我的内力竟然涨了一大截?真是太棒了。”许之泓高兴的将许静姝举了起来,转圈圈。 “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许静姝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许之泓见状忙将她放下来,有些慌乱,“妹妹,吓着你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二哥不好,二哥太高兴了。” “没事儿,下次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许静姝也无奈了,面对着这么个哥哥还真是不好弄。 “对了,妹妹,这叫什么拳法?” “太极拳。好了,二哥你自己练会儿,我先回去练字了。”说着不待他回应就潇洒的离去了,她怕二哥问她这功法哪儿来的,那她怎么回答。 “咦?妹妹怎么跑这么快。”许之泓挠了挠头,而后兴奋的去练拳法了。 回到书房,许静姝是真的打算练字的。 秋菊和冬兰去领布料了,许嬷嬷则带着春梅去翻花样了,打算给许静姝准备夏衣。府里有绣房,她们选好布料和花样送过去就可以了,不过许静姝的一些手帕,荷包,贴身衣物之类的都是许嬷嬷带着几个大丫鬟做的。 许静姝正练着字,突然外面有喧哗声。 “夏荷,谁在吵?”许静姝皱了皱眉。 “奴婢去看看。”夏荷行了一礼,走了出来,问门口的小丫鬟,“竹儿,谁在喧哗?都吵到小姐了?” “回夏荷姐姐,是,是之前二少爷送来的鹦鹉。”竹儿笑着回答。 “鹦鹉?”听了夏荷进来回禀后,许静姝明显一愣,倒是没有料到这个,之前被蛇吓到了,也没了赏玩鹦鹉的兴趣,便叫下人照顾着,抛之脑后了。 “我们去看看吧。”想了想,许静姝还是放下了笔来。 “是,小姐。”夏荷拿来帕子。给许静姝擦了手,主仆二人便来了东厢房。 刚到外面,就听几个小丫鬟在低低劝着,“哎呦,祖宗哎,别吵了,吵到小姐如何是好。” “坏蛋,坏蛋,坏蛋!”两只鹦鹉上蹦下跳的,嘴里念叨着坏蛋,一点儿都不体谅几个小丫鬟急得满头的汗。 许静姝不由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几个丫鬟见她来了,便纷纷跪下请安,“奴婢见过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好了,都起来吧。”许静姝也没有怪她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前儿不是还说“请小姐安”的吗?怎么又叫坏蛋了呢?” 一名小丫鬟走上前来,局促的跪下回话,“回,回小姐,是小白推翻了鹦鹉笼子,奴,奴婢就说了句坏蛋,然后,就这样了……” “好了,你起来吧。”许静姝走上前去,敲了敲笼子,“别吵了,再吵炖了你们喝汤。” “噶!”鹦鹉大叫一声,将脑袋藏到翅膀下面,不敢出声了。 “嗨,好有灵性啊。”许静姝惊讶的看着,“鹦鹉有这么聪敏吗?” 几个丫鬟纷纷摇头,她们也不知道。 许静姝来了兴趣,抱起一旁小篮子里的小白兔,“小白你也要乖哦,不然我可要吃红烧兔子了。咦,它怎么没反应?” 赵嬷嬷来时,许静姝玩的正起劲呢。 “小姐,夫人传了话来,张夫子明个儿就回,可以正常授课了。”赵嬷嬷笑着说。 “哦,好的,我知道了。”许静姝放下兔子,又逗弄了会儿鹦鹉,才罢。 “这三个小东西现如今是谁在照顾。”许静姝开口问道。 之前回话的小丫鬟上前一步回答,“回小姐,是奴婢。” “你叫坠儿对吧?”许静姝想了想,才道。 “是,奴婢坠儿。” “嗯,照顾的不错,回头自己去找许嬷嬷领赏吧。”许静姝点头,说道,“以后,多教这俩小家伙说说吉祥话。” “是,奴婢谢过小姐。”坠儿欢喜的应下。 许静姝与赵嬷嬷,夏荷出了厢房,“嬷嬷,二哥还在竹林那边吗?” 赵嬷嬷笑着点头,“是的,自小姐走后,便一直在练习小姐教的拳法。” 呃,怪不得娘亲说二哥是个武痴呢。 “嬷嬷,我先回去练会儿字,你去跟母亲说一声二哥的情况。” “是,老奴这就去。”赵嬷嬷应声退下。 许静姝这边和夏荷继续练着字,而许之泓确实已经入迷了,越练越来劲,越练越停不下来。 而正院,沈清筠正在核对账目,听到赵嬷嬷的回禀,头也没太抬,“不用管,由着他去吧。” 第34章 二哥陪练,当沙包 第二日,果然,沈清筠准备了木人桩,也准备了沙袋。 许静姝看了下,这个用木人桩来训练,类似于现代的咏春拳的练法,可惜她也只是在电视上一知半解的看了些。 许静姝再一次后悔前世没有珍惜时间,光阴虚度,同时,也更坚定了要学习更多东西的信念。 许之泓将沙袋一一穿在了自己身上。 “二哥,你这是要做什么?”许静姝看他身上裹满了沙袋,有些好奇的问,这是个什么练法。 “你二哥是你的陪练,当然得有点儿陪练的样子啊。”不等许之泓回答,沈清筠就先开口了。 沈清筠皱了皱眉,“你穿这些沙袋没什么用,还影响灵活度,你妹妹能有多大力气?脱了。” 许之泓听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习惯了,习惯了。” 然后手脚利落的将沙袋都解了下来,“好了,小妹,来吧。” “姝儿,随意攻击,别打脸就行了啊,毕竟那张脸将来还要用来帮你找二嫂,别客气。”沈清筠指了指许之泓。 呃,许静姝咽了口唾沫,是她理解的那个样子吗?她怀疑的看了眼自家二哥,这是怎么得罪娘亲了,搁这儿公报私仇呢。 “娘亲,还是算了吧,我用那个练习就好。”许静姝指了指一旁的木人桩。 “那怎么行!”沈清筠一口否决,“我们姝儿细皮嫩肉的,那木人桩太糙了,仔细手疼,等你跟你哥哥对练,手脚感觉不到疼了,再用木人桩训练,到时候娘亲让人给裹上一层粗布,免得磕伤了。” “乖,去吧,你哥哥皮糙肉厚的,正适合,而且这也对他好,就当抗击打训练了。”沈清筠给许静姝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是啊,小妹,你放心的来吧,就你那小拳头跟挠痒痒似的,都没什么攻击力,你要是能伤到二哥,二哥还得谢谢你呢。”许之泓显然很认同沈清筠的话,还在一旁拍着胸脯附和。 “呃。”许静姝满头黑线,小声的问,“娘亲,二哥真是你亲生的吗?不会是你捡来的吧?” “想什么呢?我要捡也捡一个聪明的。”沈清筠敲了下她的额头,推了她一把,“赶紧去,磨磨唧唧的。” “我……”许静姝看着这一个两个的,不由叹气,再看看一脸你快点儿的二哥,哎,这个傻憨憨。 “二哥,我真的来了?”许静姝捏着小拳头,试探着问。 “小妹,你快点儿。我站的都快睡着了。” 许静姝直接一拳上去。 “小妹,你没吃饭吗?再使点儿劲?” 许静姝加了几分力气。 “咦,小妹,你这还不如苍蝇叮的呢!” 然后,许静姝还真吃了这激将法,慢慢的再无顾及,然后,下意识的用上了内力。 半刻钟,许之泓心里一大群神兽奔腾而过,怎么小妹小小的人儿,力气这么大呢,可男人的尊严让他不敢叫出声来,也不愿喊停,只得咬牙忍着。 沈嬷嬷看出了几分门道,对一旁看热闹的沈清筠说道,“夫人,您看二少爷是不是不太对劲?要不要叫小姐停下来?” “不用不用。姝儿人小力微的跟挠痒痒差不多,不用担心。”沈清筠摆了摆手。 “可,二少爷脸都红了?”沈嬷嬷提醒道。 “哦,可能热的吧!今天天气太热了。”沈清筠心情不错的说着。 嗯?沈嬷嬷抬头看看太阳还没出来的天空,清晨还是有点儿冷的。 “夫人,您不是单纯的想收拾二少爷吧。”沈嬷嬷了然的道。 “呵,哪儿能?这不是给姝儿陪练吗?”沈清筠轻咳一声。 对,就是陪练,她绝对没有想揍儿子的想法,谁让这臭小子一走两三年不回来的?虽然儿子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想揍就揍了,但是陪自己妹妹练会儿功不过分吧? 嗯,很合理。 然后沈清筠心安理得的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的,就是有些遗憾,忘了带瓜子了,真是失策啊,现在再叫丫鬟去拿就有些刻意了昂。 许静姝打了一个时辰,累的精疲力尽,她入神了后就顾不得许之泓了,这会儿停下来,忙问,“哥哥你没事儿吧?我练功一出神,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没伤到你吧。” “没有,哪儿能?就你那点儿力气怎么可能伤得到二哥。”许之泓一脸不屑的说道,暗地里偷偷揉了揉酸疼的胳膊。 “那就好。”许静姝松了口气,“那歇一会儿,我们一起练太极拳吧!” “呃,啊,好啊!” 然后兄妹两人打了几套太极拳,许静姝要回去上课了。 “哥哥,我们回去吧。”许静姝说道。 “不用了,你和母亲先回,我想再练练剑法。”许之泓笑着拒绝。 许静姝听他这么说,也不疑有他,便拉着沈清筠离开。 沈清筠看够了戏,心满意足的陪着许静姝离开了。 许之泓是一瘸一拐的悄悄摸回他自己的院子的。 沈清筠听了后,笑了好一阵子,然后想着明天寻个由头让他不用陪练了。 然后第二天的时候,许之泓又屁颠屁颠的跑来了,一脸兴奋的要给许静姝陪练。 见他这么积极,许静姝和沈清筠都懵了,许静姝想的是,还有人上赶着挨揍?这是什么奇葩? 沈清筠想的是,不会昨天被姝儿把脑子打坏了吧?完了,本来就不聪明,这下子更傻了。 也不对啊,这昨天也没打头啊! 看二人一脸看傻逼似的看着自己,许之泓也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昨天陪妹妹训练后,我回去发现自己筋脉更柔韧了,力气也大了些,身体抗性也增强了。比之前师傅训练的效果更好,我还特意去寻了师傅确认。” “哦,难怪二哥昨天下午没来找我。”许静姝一脸恍然。 沈清筠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啊,那以后你就继续做你妹妹的陪练吧,真是一举两得了。”心里却嘀咕,这都能歪打正着?这小子果真傻人有傻福。 “是啊,是啊,妹妹,以后二哥就是你的专职陪练了。你别客气,尽管招呼!”许之泓拍着胸脯自豪的说道。 “嗯,二哥,你确定?”许静姝看怪物似的看着他,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受虐体质吧?挨打就能变强?就是挺遭罪的啊! “那可不?二哥能否成为绝世高手,就看你的了。”许之泓拍着许静姝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呃,大可不必给我这么大的压力,我会尽力的。”许静姝无奈的以手扶额。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就在这种兄友妹恭的美好中度过了,许之泓痛并快乐着,许静姝尽力并纠结着。 沈清筠则看着自家的傻儿子,越来越不对劲,看着那贱兮兮上赶着挨揍的模样,手好痒,好想揍一顿是怎么回事儿?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一次药浴的时间了。 “姝儿,明天是第一次药浴的时间了,明天你多睡会,就不晨练了,明天的课程也都取消了。”沈清筠温柔的说道,眼里有化不去的担忧,她还是太小了啊。 “娘亲,我知道了。”许静姝轻轻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的决心。 就等明天了啊! 第35章 药浴 许静姝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了,也不是不想睡懒觉,主要是这段时日,起早习惯了。 “今天什么日子?”在许嬷嬷梳发的时候,许静姝随口问道。 “回姑娘,十五了。” “十五了吗?”许静姝有些恍惚,转眼她来到这个世界都已经有小半年了啊,尤其是课业繁多,她现在已经极少会想起从前的事儿了。 吃过早膳后,许静姝便来了特意准备的屋子,正挨着小厨房那边。 远远的就能闻到很浓的药味。 沈清筠也在这边,戚采薇正在亲自熬药,小厨房那边摆了六个小泥炉,上面都有很大的陶锅,里面浓黑的药汁,翻滚着。 “姝儿,过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沈清筠见她过来,便招手让她过去。 许静姝顺从的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娘亲,我睡不着,早起习惯了。娘亲用过早膳了吗?” “吃过了。”沈清筠揉了揉她的发髻,许嬷嬷将她的发都梳了起来了。 母女俩相顾无言,静默的等待戚采薇将药熬好。 等一切准备就绪,母女俩走进屋子,屋内还有一个小门,药浴的地方便在里面。 其实真到了古代,许静姝才发现电视剧果然不可信,什么动不动洗着澡就有人闯进来?这种事儿根本不会发生。 先不说一般都是在最里间沐浴的,而且屋外都是有丫鬟守着的,背面是墙,根本没有窗户,连接内室的隔断也都是实木雕花,精美结实,上面不知怎么留了孔,屋里并不暗,但是许静姝试着找过,根本没有找到小孔之类的,就算没人守着也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偷窥,进出只有那一扇小门而已。 “姝儿,你现在后悔,还来的及。”沈清筠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一次开口问道,私心里,她实在不愿自己的女儿遭这种罪。 “娘亲,你放心就好。”许静姝对她笑了笑了。 沈清筠无奈,只得叫戚采薇将药液倒下去。 药一倒入澡桶,水一下子就黑了,直到最后一罐药液倒入,桶中的水已经漆黑如墨。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一想到未来,许静姝就有无限的勇气,她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但是她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缩在这方小天地,有人为她遮风避雨,她要有独自面对风雨的能力。 “娘亲,您在外间等我吧!”许静姝看着比她还紧张的娘亲,心中暖暖的,摇了摇她的衣袖。 “不,娘亲在这儿陪着你。”沈清筠摇头。 “娘亲,您在这儿,姝儿会紧张的,让许嬷嬷和戚大夫守着就好了。”许静姝嘟着小嘴撒娇。 沈清筠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看着娇柔的女儿,不由眼眶红了,怕自己落下泪来,便胡乱点了头,“娘亲在外面等你。”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沈嬷嬷见她这般,给她递上帕子,轻声安慰,“夫人,您安心,小姐是有主见的,现在虽遭些罪,以后福报无穷的。” 沈清筠也不说话,擦了眼泪,担忧的看着小门,手指握的微微发白,沈嬷嬷不知道,可她自己清楚,明知道那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可她总忍不住要多疼一些,甚至不由自己的比亲生儿子更疼爱。 那般懂事儿听话的孩子,她怎么能忍心不去疼爱? 却说这边,许静姝见沈清筠出去后,深吸一口气,在许嬷嬷的帮助下脱了衣裳,只余内里的贴身衣衫。 许嬷嬷将她扶着进入浴桶坐下后,戚采薇递来一个叠起来的厚厚的棉布巾,“小姐,您咬着些帕子,免得待会儿疼起来,伤着自个儿。” 许静姝点了点头,张嘴咬住。 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细密的疼痛开始从身体上传来,凡是与药水接触的部位都有疼痛感,像是用针细细的划过皮肤,疼但是可以忍受。 许静姝有些放松,这也没那么可怕啊! 然而,没等她轻松几分钟,疼痛便加剧了如同用针刺身体的每一处,许静姝不由的闷哼出声。 “姑娘。”许嬷嬷着急的要上前,被戚采薇一把拉住,小声的说,“嬷嬷,你莫要出声扰了小姐,这才刚开始呢。” 许嬷嬷听话未再上前,只是眼眶红了,看着许静姝疼到扭曲的表情,眼泪终是决堤了。 戚采薇也不好受,红了眼眶,可她却不得不狠下心来,药浴一但开始,容不得半点儿闪失。 戚采薇时不时的添些热水,让水温一直保持恒定。 而许静姝疼的几欲晕厥,全凭着一股要变强的信念支撑着。 疼痛再度加剧,如同皮开骨裂般,许静姝脸上的汗如水涌,脸色白的吓人,双手紧紧的抓着桶壁的扶手。 许静姝不由的想,这般疼,还不如晕过去呢,可惜她却晕不过去,只能苦苦熬着,难怪,娘亲不想让她练外功。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许静姝以为自己熬不下去时,时间终于到了,戚采薇戴着特质的皮手套,将她捞了出来,许静姝没来的及说一句话,直接晕了过去。 许静姝的手紧扣着浴桶扶手,戚采薇还是费了些功夫才将她扒拉出来的,离开药桶,许静姝眉头还是蹙着,身体时不时的抖动着,取下她嘴中的棉布,上面浸了好些血渍,看的戚采薇心里都有些抽抽。 戚采薇刚将她放到干净的浴桶中,沈清筠便走了进来。 她眼眶微肿,“我来为她清理,你先去准备吧!” 戚采薇应声出去,春梅和秋菊也在赵嬷嬷帮助下将哭晕的许嬷嬷扶了出去。 沈清筠边为许静姝擦洗身子,边流泪,这才第一次,要不是不能,她都想阻止了,她真的想让这孩子不要那么拼命,她想告诉她她会护她无虞,可理智告诉她,女儿的决定是对的,只有强大自己,才能在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安然无恙。 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父母的,而做父母的只有选择放手,然后在原地等候,等他们有时间回头的时候,还有一个温暖温馨的港湾。 有时候她都自私的想要让他们不要长大,这样,就不会面对种种风雨,可她的羽翼护不了自己的孩儿一生,他们终会长大。 帮许静姝穿戴整齐后,沈清筠亲自抱她回了卧室,而戚采薇早就守在了哪里。 第36章 阿娘,我坚持下来了 戚采薇为许静姝施了针后便退到了外间。 沈清筠一个人守着她,给她擦拭额头时不时溢出的汗水,看着她时不时皱着眉头,仿佛在睡梦中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想起许静姝刚从药浴桶里捞出来时,时不时抽搐的身体,沈清筠心里就如针扎一样疼。 此刻,她突然理解了当年母亲的痛苦,原来,孩子所受的苦,真的会十倍百倍的疼在娘亲的心里。 想起自己的母亲,又想到了上次与父亲信一起带回来的母亲的信,那样厚的一封,句句是对自己的安慰和挂念,却半点儿不提她季春三月生的那场大病。 养儿方知父母恩,懂时已是中年人。 可恨这个世道,她连时时见见父母都不能,她都已经有十三年未见父母了,思及此,她又有提刀砍人的心了。 沈清筠一直守在床前,连沈嬷嬷传午膳都没心思吃。 沈嬷嬷也不强求,便陪在了旁边,许嬷嬷也厚着脸皮留了下来,沈清筠看了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夫人,您别担心,小姐这是年纪还小,初次药浴受不住药力,多睡一会儿反而是好事儿。”沈嬷嬷轻声安慰着她。 这一年就像是犯了煞,小姐这都大病两次了,这次药浴又昏迷,沈嬷嬷都想去观里求求仙神了。 沈嬷嬷说的,沈清筠也懂,可懂是一回事儿,许静姝不醒过来,她始终无法放心。 “泓儿呢?”沈清筠回头问沈嬷嬷,今日药浴,诸多不便,便没让他往后院来。 “二少爷来问过几次,老奴告诉他小姐已无碍,等睡醒就好了。”沈嬷嬷回道。 “嗯。”沈清筠点头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沈嬷嬷见她一脸愁容,有心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便继续开口,“对了,夫人,聚合楼传来了消息。” 沈清筠一听便知是什么事儿,也知道沈嬷嬷的心意,便随口问道,“如何了?” “木将军,哦,不,现在是木老爷了,前些日子和木夫人闹将起来了,失手推了木夫人,结果,恰好磕到了脑子,当场去了。” “哦?到底是同床共枕几十年的枕边人,又为他生儿育女的,他倒是下得了手?”沈清筠皱了皱眉,虽然她设计了他们,可到底对这种对女人动手的男人极为看不起。 “可不是?木夫人的娘家闹了起来,他竟将事情推到了丽娘身上。”沈嬷嬷也是不屑,丽娘就是他们安排的那个青楼花魁,虽说破坏了他们夫妻感情,可最多也是恶心下木夫人,到底没做什么别的事情。 “嗯,人救出来了吗?”沈清筠问道。 “救出来了,受了些罪,倒也没大碍,已经送出京都。”沈嬷嬷点了点头。 “嗯。”沈清筠点头,轻蹙了眉,“这事儿晚上我跟老爷说说,这样的人家留在京都,没得恶心人。” “夫人说的是。”沈嬷嬷认同的点头。 许嬷嬷安静的站在一边,眼眶微肿,见许静姝还没有醒的意思,心里说不出难受。 沈清筠看着许静姝破口的嘴唇,心里也是难受不已,手指头破了地方也都上了药,包扎了起来。 “嬷嬷,拿点儿水来我给姝儿润润唇。”沈清筠皱着眉头。 不等沈嬷嬷应答,许嬷嬷已经麻利的拿了水过来,沈清筠接过,用小勺一点儿的抹到她的唇上,湿润她干裂的唇瓣。 就这样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许静姝才幽幽醒转。 “小姐醒了,去叫戚大夫进来。”沈清筠惊喜的对着沈嬷嬷二人说道。 “哎,老奴这就去。”许嬷嬷喜极而泣,忙应声。 不待她出去,听到动静的戚采薇便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许静姝的四个大丫鬟。 沈清筠给戚采薇让了个位置,让她给许静姝把脉。 戚采薇细细的把着脉,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戚采薇收了脉枕和锦帕,起身,对沈清筠行了一礼,“回夫人,幸不辱命,小姐一切皆安。” “那便好,那便好。”沈清筠也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人都能受的住这药力的,倘若受不住,就得重新配药药浴,将体内的药导出去,只是这般,不仅会伤了身体,而且痛苦一样不少,可谓得不偿失。 “姝儿,你可还好?”沈清筠见她醒过来后便一直呆愣愣的,有些烦忧的开口问道。 许静姝刚醒过来,还是有点儿恍惚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前世,眼前却又是雕花床顶。 此时,听到沈清筠的呼喊,方才回了神,轻轻摇了摇头,微张了嘴。 沈清筠了然,“可要喝水?” 忙俯身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又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以免着凉,而后才接过许嬷嬷递过来的水杯,轻柔的送到她的唇边。 许静姝喝的有些慢,小口抿着。 “慢慢喝,别着急,乖,慢慢来。”沈清筠温柔哄着。 沈嬷嬷拿出帕子,轻轻沾着从许静姝嘴角流出的水滴。 连喝了两大杯水,许静姝才摇头示意喝好了。 喝了水,缓了好一会儿,许静姝才舒服点儿了,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启唇轻笑,满脸骄傲的对着沈清筠说,“阿娘,我坚持下来了。” 语气很轻,说的很慢,却清晰而坚定,一句话,让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泪目了。 “嗯,很棒,我们姝儿最厉害了,你是阿娘的骄傲。”沈清筠抬头,努力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逼回去后方才开口说道。 许静姝听了她话,开心的笑了。 过了一会儿,肚子里传出了“咕咕”的叫声,许静姝不好意思的说,“娘亲,姝儿饿了,想吃鸡丝粥。” “哎,好,我们吃鸡丝粥。”沈清筠笑着应下。 “一直给小姐热着呢,老奴这就去端来。”许嬷嬷高兴的笑着,忙退出去端粥去了。 第37章 阿拉伯数字 有了第一次药浴的经历,许静姝并没有像众人想的那般,对药浴有了抵制心理,而是一如往常,反而多惦记着。 沈清筠不解,便笑着问她,哪儿有人总想着受罪的呢? 许静姝听完后回答,“娘亲,您可以换个思路,只要我熬过三年,就可以飞檐走壁,武功小成了。” 看着她眼里期待,沈清筠忍不住笑了,揉着她的小脑袋,“是娘亲狭隘了,我的姝儿真是聪明。” 转眼间,已是年末。 而许静姝的课业也越发好了,不说别的,就单是那手字,已经从难辨一二,到如今可以勉强入眼了。 “我们姝儿进步已是极快了。”沈清筠打趣她道。 许静姝瞬间红了脸,“娘亲,你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看她面皮薄,沈清筠也歇了打趣她的心思。 说起来,许静姝练字的进展缓慢,也跟她前世写字习惯有关的。 临近年关,张夫子归了家,而礼仪规矩也告一段落了,往后,只日常赵嬷嬷盯着些就行,许静姝便也闲暇了下来,相对于她的清闲,沈清筠可谓是焦头烂额了。 许静姝早起晨练后,便与兄长告别,来找沈清筠了,然后就看到了几乎被埋在账册中的沈清筠。 “娘亲,怎么这么多账册啊?”许静姝震惊的合不拢嘴,一想到娘亲每天还要抽时间陪自己用膳,就有些愧疚。 看出她的心思,沈清筠向她招招手,“姝儿,过来?” 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方才说道,“其实平日里没有这么多的,只年底要盘账,所以辛苦了些,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无聊了啊?” 许静姝点了点头,“二哥最近老是偷偷出府,都没人陪我玩。” 沈清筠眉头一皱,不过自家孩子虽然傻,但也是有分寸的,孩子大了,总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忙,随即也就抛开了。 “娘亲,我能看看这些账册吗?”许静姝看了那堆成山的账册一眼,希望能有所帮助,毕竟自己大学曾是会计专业的,虽然就混了个毕业证,可好歹也听了一耳朵不是。 “你不觉得无聊?”沈清筠见她摇头,便随手递给她一本账册,“那看着玩吧,也不用担心娘亲,等你爹爹回来,会帮娘亲的。” 许静姝点了点头,然后翻开账册后就皱眉了,怎么说呢,这个账册就如同现在小学生的日记账一般,从左往右,支出混做一团,也没个标点符号什么的,许静姝一个现代人,只觉得全是字恍的眼睛疼。 许静姝翻了翻,这个还是核总账,有每日营收支出的日账册,还有月收支的总账册,可这般还是核对困难。 想了许久,看着沈清筠憔悴的面容,许静姝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 “娘亲,姝儿有个好玩的东西,我们一起玩一会儿可好。”许静姝摇了摇沈清筠的衣袖,撒娇道。 沈清筠有心拒绝,毕竟她现在忙的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可看着自家女儿那温软的样子,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好吧,姝儿想玩什么?”沈清筠放下账册,温柔的开口。 许静姝拿过一张纸,在纸上写下阿拉伯数字1到10,又用繁体字在下面标上。 “娘亲,我们就玩这个。”说着给沈清筠讲了一下阿拉伯数字以及如何组合更大的数字,和她一起写字猜字玩。 这一玩起劲就忘了时间,许静姝看她差不多学会了就寻了个由头开溜了。 沈清筠盯着桌上的东西呆愣出神,以至连许远山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许远山知道每到年底自家夫人要查账很忙,左右自己也是个可有可无的闲职,所以往常都是早早的下职回来帮忙,今日回来却见夫人在发呆。 正欲问,却见桌上的东西,有些好奇,便随手拿起来看,“咦?夫人,这是何物?” 沈清筠见他回来,便拉着他坐下,给了讲了讲阿拉伯数字,而后,许远山的震惊比之沈清筠更胜。 他们想到的远比许静姝更多,这东西可不止可以用来做账,而是,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小声道,“情报。” 显然,二人想到了一处。 “夫人,有了这东西,我们与岳父大人他们的往来会更安全啊!”许远山不由感慨,“更遑论,若岳父和舅兄他们用于战事会带来多大裨益。” “是啊,我们这是何德何能,有了姝儿。”沈清筠也感叹道。 记得当初太极拳法传回去后,父兄的震惊和欣喜,沈家虽无反心,可士兵们强大起来,便会少一些损伤,少一些家庭失去父亲或儿子。 相较于他们的纠结,唯恐帝王之怒,父亲却看的极为透彻,他直接将太极拳的功法公之于众,只这事儿做的极为隐秘,故而声势并不浩大,且从全国各地流传开来,相信也就这年后,就会传到盛京城了。 而这数字技法,想必以父亲之心,也会公之于众吧。当然,纵然如此,也对于情报传输影响不大。 见沈清筠沉思,许远山便知晓自家夫人所想。 也正是岳丈一家一心护国为民,从不藏私的赤诚,才让他由衷的佩服,让他有了为了妻儿不惜与家族决裂的勇气,和放弃锦绣前程的决心。 那样的人家,不该被世人苛责,这盛京城里的人,享受着历代沈氏儿郎血肉换来的太平,却去为难他们的儿女,呵,可笑他的家人也是那般心思。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若是这天下,是沈氏当家,可否会有不同? 许远山的野望,无人知晓,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无所知。 当然,许远山的目光是放在皇帝的儿子们身上的,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的野望报复会有实现的一天,还是以毫无血腥的方式,和平过渡的。 第38章 除夕 年底的日子,似乎过的非常快,转眼就到了除夕。 这一日,皇帝早朝后开展正式封笔仪式,正式封笔了,而朝臣也将迎来年节,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参加除夕宫宴的。 许静姝来到这儿快一年了,在古代生活后才发现,原来电视剧里所演的都是假的。 像那种穿越女女扮男装出门做生意,结交一大波追求者,富可敌国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先不说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能不能在古代实现,首先,世家贵女身边自小是跟着一大群丫鬟婆子的,活动范围只有内院,而且没有一个院墙翻出去是直接到街上的,许静姝也是通过许嬷嬷等人了解才发现,大户家里院外是有一条三尺的巷道的,每条巷子连接的门口都有粗使婆子守着,二十四小时轮班不离人的。 巷子外是街道吗?呵,也不是,巷外是一排排的下人房,专门安顿丫鬟婆子们的家人,或者夫人们的陪房们,以及一些得脸的下人主家赐婚后也会居住在此,这些下人房呈拱卫状,将主家包围在里面。 出了巷道,有直通后门的路,也可通向前院,此外,就只有主院有路通向前院,这条路一般是由四个婆子守着,主家会客时,女眷也从这条路来往后院。 当然,还有一点儿,这里的女孩子未及笄前是轻易不能出门的,也不像之前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天天往外跑,还去店铺里和人争首饰,首饰之类的一般都是过府来挑,或者拿了册子挑好了统一采买。 女子未及笄之前出门,必须是由家人陪伴的,而且得是父母有其一在才可,且也都是偷摸的,并不大张旗鼓,就如之前两次出门,是绝对不能离了家人丫鬟婆子们视线的。 而且吧,就算能出门,也不是可以随便做生意的,这个时代做生意,是要官府特批的,你先得有门路,然后还得有过的了关的手艺,官府不但会专门考验,还会四处走访,一项不过关都不行。 这个时代,民生为本,商人属地位最低的,店铺多被世家大族所垄断了,这样物资匮乏的年代远没有世人以为物种丰富。 不过一般人家,农闲时,卖些手工品,或者山货之类的是不受限制的,挑贩和流动摊也是不受限制的。 之前所见的繁华,不过是逢年过节偶尔一次,其实平日里很难聚集那么多人的,这里是盛京还好些,百姓至少温饱是不愁的,盛京之外,大多百姓都在为生计奔忙,这还是和平年代,没有战乱,要是战火纷飞的时代,那种凄惨景象,何止一个人间炼狱能形容呢。 许静姝自来了这古代后,才发现,所谓的大家闺秀,可真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个大门便指的是府门,二门则是连接前后院的门了。 这点儿,从许静姝极为受宠,却也只出过两次门便可知晓。 第一次是去青云寺,第二次是去看龙舟赛,全程避着人,还得用幕离裹的严严实实的。 至于抛头露面的,呵,怕不是想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而且,像动不动就去皇宫之类的事儿也不会发生。 这里的除夕宫宴除了三品以上的大员和王宫贵族外,其他人是没资格参加的,而且未及笄的女子和白身的男子也是不能去的,一则是怕坏了女子清誉,另一则是怕冲撞了贵人。 当然,宫里贵人特召的除外,像许远山夫妻,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除夕夜宴的,可宫里安妃娘娘特意召见,所以他们也是要去的。 这日,沈清筠带着许静姝换了桃符,贴了漂亮的红色窗花。哦,对了,许静姝院里的对联都是她自己写的,虽然字不好看,但到底意义不同,至于这对子,则是她亲亲的大哥写的。 申时过半,许远山便携着妻子出发了,家里只留下兄妹三人。 几人在正厅里玩着,本来是下棋来着,可许静姝这个又菜又爱玩的臭棋篓子搞的许之潇这个妹控大哥都自闭了,下的不好也就罢了,偏偏爱耍赖皮,总是悔棋。 许之潇有心让二弟接手,许之泓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的那双手除了拿刀剑真干不来这风雅活儿。 下了三盘后,许之潇以事不过三为由,迅速起身,让许静姝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哦,对了,许静姝暂时还未学习围棋,她是教了许之潇玩五子棋来着,可谁能想到,她只讲了一遍规则,然后,明明从未玩过的许之潇竟一局都没输过。 许静姝真的是不服气,然后每次找到机会都要和许之潇对弈,势必要找回场子。 许之潇也想过让着小妹,放放水,可许静姝不依啊!非得鼓着腮帮子要靠自己的能力将场子找回来。 然后,一次次的被虐的老惨了。 许之泓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提议道,“这样,要不我们去钓鱼吧?” “钓鱼,哪里有有鱼啊?”许静姝有些意外的问。 “呃?你不知道啊?”许之泓震惊的看着许静姝。 “小妹之前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儿都忘了。”许之潇上前一步,解释道,“前院有个很大的莲湖的,里面养了很多鱼的,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许之潇说着吩咐正厅候着的小丫鬟,让她通知二门外的小厮,将去莲湖的路上的男丁都暂时驱离,让人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而后又对沈清筠说,“小时候你和二弟一起去过莲湖哪儿的,你们两个当时还烤了父亲最喜爱的锦鲤,当时你二哥被娘亲揍得三天没下来床。” 许静姝懵了,原主还有这光荣事迹呢。 一旁的许之泓幽怨的看着她,仿佛她是负心汉一样,“小时候二哥有一半的打都是为你挨的,你倒好,说忘就忘了。” 许静姝尴尬了,好吧,原主的锅四舍五入也等于她的锅,她认了。 这时,丫鬟来传话,说是安排好了。 然后,戌时未回府的许远山和沈清筠意外的看到了桌上多了一道红烧鱼,和一道糖醋鱼,而且模样还十分的熟悉。 “娘亲,爹爹,我们等好久了,您们可算回来了。姝儿亲手抓了鱼哦!”许静姝连忙上前一步,拽着二人的衣袖撒娇。 “姝儿亲手抓的?那娘亲可得好好尝尝。”沈清筠很给面子的说。 而许远山竟也跟着点了点头,吃过后,还说了一句,“味道不错。” 许之泓惊悚了,瞬间觉得当年那顿打,真的是错付了啊! 第39章 新年 大年初一的这日,许静姝起了个大早。 家中无其他长辈,所以许静姝只需要去给沈清筠和许远山磕头拜年就好了。 许嬷嬷和赵嬷嬷等人对此是有些怅然的,毕竟对于古代来说,人丁兴旺,则家族兴盛,像许府这样的特例,还是史无前例的,毕竟一则没有人有这样的魄力,二则没有许府这样的后台。 别看如今许府看起来一切如常,可这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在许静姝看来是极其幸福的,没有是非纠葛。 可在这个时代人眼中,那是已是相当凄惨了,门庭冷落,世人苛责。 “小姐万福。” 许静姝刚起,丫鬟嬷嬷们都凑上前来,行了万福礼。 许静姝也挨个扶起,分别回了句,“如意顺心。” 许静姝洗漱时也有讲究,执帕入水,并四洗,许嬷嬷则在一旁唱喏,“一洗烦忧除,二洗疾病消,三洗事如意,四洗福安康。” 走到妆台前,坐下,许嬷嬷便道,“坐如松,事事常兴隆。” 赵嬷嬷拿起玉梳,给她梳头,嘴里也念着,“一顺到发尾,二顺不让楣,三顺身体健,四顺家长安。”而后才为她挽了飞天髻。 拿起钏环时,又道,“金钏上头,吃喝不愁。” 等梳妆完毕,春梅和夏荷拿来了外裳和配饰,是一件海棠红的喜鹊登枝,“喜鹊登枝春意闹,福缘财气好运到。” “身带长命锁,富贵长安,腰佩玉玲珑,人生锦绣。” 等盛装打扮好,出门时,许嬷嬷与赵嬷嬷左右扶着她,齐声道,“一步入天门,步步高升,一步平落,平步青云。” 至此,方算告一段落,许静姝心里略松了口气。 许静姝到顺安院时,二位兄长已经到了,等三人到齐,几名丫鬟上前,放好垫子,三人齐齐跪下,“恭请富安。” 一共是四拜,一边拜一边齐声道,“一拜福寿绵绵,二拜财运亨通,三拜金玉满堂,四拜长寿安康。” 等三人拜完年,抬头,齐声恭贺,“父亲,母亲,新年好。 许远山点了点头,道,“少不勤苦,老必艰辛;少能服劳,老必安逸。”而后夫妻二人一一给了压岁钱,是一个红色的福袋。 三人致了谢方起身。 许之泓向许之潇拱手作揖,也是四拜,“兄长新年好,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暮皆安。” 许之潇还一礼,并送上一个荷包,“同安同吉。” 许静姝也上前,行了四个万福礼,“兄长新年好,腹里有才华,心中纳锦绣,他朝自如意,一举掌乾坤。”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怔忡了一瞬,男儿有才华,谁不思报国? 只是,当今那位,注定要让许家儿郎含恨了。 就如许远山,当初的状元郎,人皆道有辅国之能,可在他娶了沈家女后,便相当于废了,不然,许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他。 可愣神也只一瞬,许之潇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还了一礼,“小妹新年好,诸事顺遂容颜好。”说完也给了一个红包,明显比给许之泓的鼓,许之泓心里憋的一窒。 许静姝谢过后,又给许之泓拜年,“兄长新年好,仗剑战长沙,挣得金甲还。” “咳,小妹新年好。”许之泓尴尬的咳了声,赶忙给了红包,其厚重程度不减许之潇的。心里纳罕,小妹该不是知道什么了吧?自己藏的极好啊! 其实他们还真是想多了,许静姝只是单纯的觉得,长兄喜文,自当志在朝堂,二兄习武,自当志在沙场,仅此而已。 拜完年,便各自回了院子,早膳是不在一起吃的,各自吃了早膳后,院里的丫鬟婆子会分别来拜年,许静姝一一给了红包。 而后,在许嬷嬷和赵嬷嬷的服侍下,更衣焚香,待会儿,要去开祠祭祖。 原本在大家族这是件极为热闹隆重的事儿,然而,除祖分府后,如今许府也就他们五个主子,人丁单薄,除了必要的仪式,其他的则简省许多,待午膳时,也就基本完毕了。 午膳众人是一起用的,膳后众人便闲暇了下来。原本家里人口众多的话,单是拜年就得到中午了,祭祖开祠在下午进行,怎么着前后得忙好一天。 许之潇平日都在书院,不怎么长见,许远山便有心考校一下功课,遂唤然后二子与他去书房。 许之泓求助的看向自家娘亲。 沈清筠叹息,却还是笑着开口,“老爷和潇儿去吧,泓儿留下给我们娘俩跑跑腿。” 许远山知二子不喜读书,也懒得理会,带着长子走了。 许之泓不由松了口气,“娘亲,谢谢您,您真是仙女一样美丽。” 沈清筠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单纯怕气着你父亲,到时候带累的我们娘几个过不好年。” 许之泓一听,愣住了,“娘亲,我真的不是您捡来的吗?” 许静姝上前安抚道,“二哥,你多虑了,你肯定是娘亲亲生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要是娘亲,也肯定捡个像大哥那样聪明的。”许静姝促狭的笑着,说完便躲在了沈清筠身后。 许之泓郁闷了,“连小妹你也觉得我笨吗?” “泓儿,你误会了,你妹妹不是说你笨,你也不笨。”沈清筠安抚的拍了拍许之泓的肩膀。 许之泓脸色刚好转,就听沈清筠继续说道,“你就是单蠢。” “我!”许之泓自闭了,这都是什么家人吗。 “二哥哥,你别气,姝儿逗你玩呢,人各有所长,你虽读书不及兄长,可兄长武功也不如你啊!”许静姝闹够了,便上前拉着许之泓的手,安抚道。 “那是,像兄长那样的文弱书生,我一只手打十个。”许之泓瞬间被安慰到了,骄傲的说。 沈清筠笑了笑,也没有打击他的自信心,毕竟也不能一味打击不是,要是这娃心里有障碍就不好了。 “我们今日也去钓鱼吧,我们看看谁先钓到锦鲤。”沈清筠笑着说。 “好。”许静姝与许之泓兴奋的应了。 许远山正与许之潇说着话,突然鼻头一酸,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儿,随即又感觉自己想多了,大过年的能有什么大事儿。思及此,便又与长子论起学问来。 第40章 二哥心事儿 这个新年过的并不热闹,至少在许静姝眼里如此。 初三开始,许静姝又开始了忙碌的练功和学习。 盛京的冬天是极冷的,许静姝练功倒也不算冷,反而时常会出些汗。 “二哥,小厨房刚送来了鹿肉,我们午时烤鹿肉,如何?”许静姝练完功,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却见许之泓明显心不在焉,许静姝皱了皱眉,又加大了声量,“二哥。” 却不曾想,将许之泓吓得一激灵,“怎,怎么了?你这丫头,说话这么大声?一点儿都不淑女。”说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以前,倒也守礼,自从当了小妹的陪练后,许之泓便放飞自我了,时常将许静姝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方罢手,气的许静姝吹胡子瞪眼的,却迫于身高差距无可奈何,不过,第二日晨练时,气力明显加重了,饶是如此,许之泓也不涨记性。 “二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最近老是见你出神?”许静姝抿唇,对于许之泓揉脑袋这事儿,她已经从刚开始的气愤,到现在躺平了。 “啊,有,有吗?”许之泓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你想多了,你刚说什么?” 许静姝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说,“我说小厨房刚送了鹿肉来,我们午时烤鹿肉吃。” “那太好了,今天让你尝尝二哥的手艺,我先去准备东西,一会儿去玉水榭烤肉,你去找母亲。”许之泓避开许静姝的眼光,说完就离开了。 许静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吩咐春梅去了沈清筠那边通知她午时去玉水榭,自己则转身去了书房。 如今夫子还没有来,许静姝在秋菊磨完墨后将她打发了出去,咬着笔杆想了想,还是放下,拿起之前自己让春梅准备的鹅毛笔,沾了墨开始写着什么。 一直到午时,青柳过来催,她才发现自己一忙竟误了时辰。 将东西折起来夹到书中,方起身出去了。 到玉水榭时,沈清筠与许之潇已经到了,许之泓肉也烤的差不多了。 闻着那久违的味道,许静姝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快步上前,“二哥,能吃了吗?” “看把你馋的?十足小馋猫一个。”沈清筠见她这样,不由笑她。 “哪里哪里,娘亲,小妹明明是个小老虎。”许之潇也跟着凑热闹,原是原身本属虎的。 许之潇这段时日虽在家,也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不像许之泓,天天和许静姝混在一起胡闹。 “哎?我怎么看怎么是个小馋猫啊!”沈清筠含笑的看着她。 许静姝被打趣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绯红,气恼的跺脚,“我不理你们了,哼!” 许之泓笑得不行了,见她守在烤架旁边不肯离去,也知她是真的馋,就用筷子夹了一块烤熟的到盘子里,切片。 还不待他切完,许静姝就抓起筷子,将一小片塞进嘴里,一边烫的吐舌头,一边开心的嚼着。 “哎,你这孩子,也不怕烫着。”沈清筠也吓着了,看她那样子又不免有些好笑。 “二哥你切大点儿,太小了,吃着不过瘾。”许静姝见了烤肉,也不计较母亲的打趣,眼睛一刻也不离。 许之泓无奈了,“你这模样,好像府里短了你吃食一般。” 话虽如此说,手上动作却也不慢,将切小的放到自家母亲和大哥面前,又给许静姝切了一份,不过,却如她所说,切的又厚又大。 许静姝夹起一块,嗯,唇齿留香,表皮酥脆,咬下去,却爆汁,烤的恰到好处,一边吃,一边给许之泓翘起大拇指,“二哥,你手艺太棒了,真是太好吃了。” 许之泓也是这些年随师傅四处游历,慢慢练就的烤肉手艺,见她吃的香,也很高兴,手上又快速烤了起来,关键不快不行,赶不上这丫头的吃肉速度。 许静姝吃的很快,却也不十分狼狈,反而让沈清筠与许之潇胃口大开,不过相较于许静姝的近乎狼吞虎咽,二人吃的就优雅极了。 虽然味道极好,沈清筠和许之潇吃的却并不多,大多数都进了许静姝的肚子。 许静姝躺在椅子里,摸着小肚子,极为满足的喟叹一声,“满足啊!” 对于一个前世夜夜啤酒小烧烤的人来说,这久违的烤肉间直让她激动的眼泪流啊!可惜就差了点儿辣椒,也少了啤酒,不过,许静姝也是极为满足的。 她这般模样,让沈清筠和许之潇简直没眼看。 而许之泓则不同,他大口吃了几块肉后,也学着许静姝的样子,躺在椅子上摸着肚皮,意外的发现,这个动作竟十分的有幸福感。 虽然二人的模样有失礼数,沈清筠也没说什么,自家孩子都是极有分寸的,也就在家人面前放纵些罢了,她可没有折杀他们天性,将他们推远的癖好。 反而,听了许静姝的话后,觉得这般才是一家人最真实,最幸福的模样。 而许之潇,虽然是重规矩守礼仪之人,但却并不迂腐,他的心中自有天地,正如,明知将来不得重用,却仍埋头苦读一般,他的心中自有一杆秤,而那天平,是倾向家人的。 许静姝中午吃了太多烤肉,纵然喝了两碗消食茶,也无济于事。 晚上晚膳也没用,然而更可怕的是,日常饮食清淡,久未用重油重荤腥之物,晚上,许静姝不可避免的,闹肚子了。 许静姝坐在净房不出来,由于贪吃闹肚子,嫌丢人,再者,也不想大半夜闹的爹娘睡不好,许静姝严令不许请大夫。 因为半夜请大夫,势必要请示沈清筠的。 可在许静姝第五次跑净房后,许嬷嬷还是担心之下,去告知了沈清筠。 戚采薇半夜进了府,府里其他人只道,小姐体弱病了,却不知具体缘由,本也不是光彩事儿,传出去平白污了许静姝的清誉。 戚采薇把了脉,开了药,许静姝喝下,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好了。 “这两日先忌食,只用些茶水便可,明日晚些时候,在为小姐诊脉,药就不用吃了。”戚采薇嘱咐一番后离开了。 许静姝将头埋进被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丢人啊! 第41章 二哥想去边关 许之泓心里一直藏着事儿,许静姝每天和他在一起,也是早有察觉,对此心中也有所猜测。 原以为自家二哥会如古代小说里一样,留信出走,可没想到,在元宵节这日他说了出来。 元宵节这日,一家人吃了晚膳后,在院中赏月闲聊,这是古时人们常有的打发时间方式,但大户人家重礼仪,一向克瑾,许府倒也全是特例了。 许之泓见众人有说有笑的,纠结再三后,起身,掀袍跪了下来。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清筠挥手,让所有下人都退出了院外,方才开口,“泓儿,好端端的,这是作何?” 许之泓抿了抿唇后,先是对着许远山和沈清筠拜了拜四拜,“父亲,母亲,孩儿,孩儿想去边疆。” 一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许静姝悄咪咪的打量着几人的神色,却发现无一人意外,不由心里叹了口气,哎,也就二哥自己自以为隐藏的极好。 许之泓微垂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众人的神色。 好半晌,许远山才开口,“你可知,父母在,不远游?” 许之泓震惊的抬头,父亲就这么敷衍自己?要说父母在不远游,那他之前几年跟着东奔西走算什么? “父亲,您要是不同意,便直接告诉儿子,大可不必如此敷衍。”许之泓嘴角抽搐。 “嗯,我不同意。”许远山点了点头。 呃?许之泓僵住了,都,不用解释一下吗? 沈清筠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清咳一声,方才出声,“泓儿,不是爹娘不让你出去,是你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不便出门。” 听了这话,许之潇默默的坐直了身子,呼吸放轻,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然而,事与愿违,“娘亲,兄长如今都十五了,兄长在,弟弟如何越过兄长去?” 许之潇冷冷的扫了自家弟弟一眼,许之泓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说你的事儿,扯你兄长做甚?”沈清筠白了他一眼,不吃他那套,主要是万一儿子跟他要媳妇,她实在没有合适的。 许远山思索片刻后,又开口,“你为何想去边疆?” 许之泓听闻,抬起头,神色认真,“我之前与师傅游历,曾到过安远府,我们在那里停留过一段时间。” 许之泓说着沉默了一瞬,“那里,时常有战争,百姓很苦,却因大舅舅他们,极有安全感。” “我曾看到过他们全民皆兵守卫家园,我也曾看到过他们失去亲人痛哭流涕,我还看到过,战胜归来的兵将受到百姓的簇拥欢呼,他们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守卫他们家园的兵士。” 许之泓说着,眼神充满坚毅,“爹爹,娘亲,也许在盛京城,舅舅他们是那位的眼中刺,可在边疆,他们便是神。” “十年风雪磨一剑,学的本领报家国。可在这盛京城里,我只能做一个世家子,一无是处的世家子,混吃等死,因为,我一旦露了锋芒,将带给家人灾难。”许之泓说着,眼眶红了。 许家众人都沉默了,他们眼中那个心思单纯,只知道整天练剑,整天到处跑的大男孩,竟然背负了这么多。 “娘亲,其实,我以前是怨过外公他们的。”许之泓说着低下了头,“您总说,外公和舅舅们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我只看到我们一家受尽排挤,娘亲受尽磋磨。哪怕大舅舅为了让我们逃离魔窟,不惜远调南疆,可我依然怨他们。” “我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义,我只知道我们受过太多的苦,都是因为他们。”许之泓说着说着却又笑了,“只到我到了南疆,看到那里的一切,战时,全民皆兵,闲暇时,士兵都放下刀枪,抗起锄头与百姓一起劳作。” “大舅舅说,只要这个国家有一个人记得他们的付出,就值得。”许之泓笑中带泪。 听了他的话,几人都红了眼眶。 许远山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你要去边疆,你娘亲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行礼。” 沈清筠也道,“正好,这次该到送粮草的时间了,既然你与你师父顺路,便由你们送去吧。” 其实,这些年军队大半的供给是由沈家自己提供的,除了沈清筠,还有许多没有练武才能的沈氏族人都暗中走了商道。 “爹爹,娘亲,你们?”许之泓怔住了。 许之潇走过去,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我们早就知道你的打算了,我们都支持你。” “你们知道了?你们怎么知道的?”许之泓有些惊讶。 沈清筠以手扶额,罢了,刚才是幻觉,这还是自己那个傻儿子。 许之潇也有些无语,“连小妹应该都知道了吧,你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许之泓看向许静姝,许静姝笑着点头。 呃?那他这段时间到底在纠结什么?许之泓郁闷了,果然人间不值得。 许远山也走上前,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吧,累了,就回家。” 沈清筠也理了理他的发丝,眼含欣慰的对他说,“我的泓儿长大了,娘亲不想你做什么大英雄,娘亲只想你平安。答应娘亲,活着回来,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娘亲,我会的!”许之泓伸手抱了抱她,他知道娘亲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只是,他不想蹉跎一生,他想做些有意义的事儿,但他答应她,会平安回来。 许之泓又揉了揉许静姝的头发,只到揉的乱糟糟的方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手,“小妹,哥哥不孝,以后就请你帮哥哥在爹娘堂前多尽一份孝道了。” 许静姝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将腰间的小荷包取了下来,放到许之泓手中,“二哥哥,这是姝儿送你的礼物,你到了南疆再打开,可千万不能丢了。” “这是什么?”许之泓停下要打开的手。 许静姝神秘一笑,“锦囊妙计。” 第42章 太极拳全民普及 许之泓在正月十六日,便与他师父悄悄离了盛京。 许府的二公子又去游历了,而不久后,边疆多了一名骁勇善战的白袍小兵。 许之泓的离开让府里几人心情低落了一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对于许静姝送给许之泓的锦囊妙计,沈清筠他们表示很感兴趣。 许静姝想了想,就将之前备份的东西拿了过来。 上面赫然写着三十六计。 沈清筠与许之潇越看越震惊,这,这东西,要是送回沈家,不知道又会造就多少战神一样得人物。 “姝儿,这怎么没有细则?”沈清筠有些好奇的问,上面只有计策名字。 许静姝听闻,脸一红,“娘亲,姝儿就只记得这些。” 她能记得名字也还是多亏了前世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这些计策基本上生活中都会提一嘴,这还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至于具体内容,她只能说抱歉了。 闻言,沈清筠也没有太过失望,她一向容易满足,有这些就足够了,其他的就让父兄他们去头疼吧。 倒是旁边的许之潇有些若有所思,“姝儿,这个哥哥可以抄一份吗?” 沈清筠一听,惊喜道,“潇儿是想补充完整细则?” 许之潇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把握,只是勉力一试。” “哥哥,你随便抄就是。”许静姝听了也有些兴奋,这三十六计也算是兵家宝贝,而沈氏一族又掌兵,能补充完整,那是再好不过了。 “你们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见二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许之潇哭笑不得。 许静姝笑着说,“我相信哥哥。” “对了,还有一事儿,太极拳的事儿传到盛京了。”沈清筠笑着说,“之前你们父亲回来后说,那位知晓这东西全民普及时发了好大的火,想命人去查,可却无从查起。” 许静姝听了也有些想笑,就喜欢看别人憋屈,尤其还算半个仇人的人。 想了想,许静姝又道,“自己国家的百姓也就罢了,只这么一来,其他国家应该也会很快得知的,可惜了。” 许之潇也有同感,“是啊,如此一来,想要隐瞒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许之潇看向自家娘亲,“外公他们应该不至于吃这么大亏吧。” 沈清筠淡淡一笑,“你们五舅舅与三国换了十年收益和通商权,是三座城池哦” 许之潇听完后,也是笑了,是自家五舅舅的风格。 许静姝听完都要冒星星眼了,这个通商权她之前听大哥提起过,签署了通商权后,哪怕两国交战,两国之间的通商贸易也可以正常进行,不过是官对官,私人商队是无法插手的。 “而且,这次是其他三国单方面签署的,至少让利一成。”沈清筠又不补充道。 哇哦,这个五舅舅也太厉害了吧!许静姝都要冒星星眼了。 沈家五子,沈清风,是个智多近妖,清风朗月般的人物,也是沈家的军师,这些年,很多决策都是他敲定的,包括沈家之所以能让盛文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不得不憋着,就是他的手笔。 “哦,对了,姝儿,之前年礼送给你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从其他国家送过来的,你外祖父说这次你的功劳占大半。”沈清筠说起这个,便想起之前的年礼来。 “难怪。”之前沈家送来十几车的年礼,其中大半进了许静姝的小私库。 想着那库房塞得慢慢当当得东西,许静姝笑得合不拢嘴,都是一些稀罕玩意儿,且精巧极了,刚送来时,许静姝赏玩了好几日。 当初她还问过自家娘亲,送这么多东西,不会引起盛文帝的猜忌吗?自家娘亲说,东西越多,盛文帝才越放心,说明沈家有软肋。 “嗯,这件事儿,应该够那位头疼的了吧!”许之潇想着,不由勾唇。 “可不嘛?这种交易自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不然,上面那位保准一个通敌卖国的帽子扣子来。你五舅舅他们拿到了三城的收益,命他们全部折现了,至于这通商权,就让那位占便宜吧。”沈清筠笑着肯定了许之潇的说法。 许静姝与许之潇对视一眼也笑了,就该如此才好。 “消息之所以这么到现在才传到盛京,就是因为这个了。之前在和三国谈判。”沈清筠笑着解释。 “那既然五舅舅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以此谈和呢?”许静姝忽而又有些好奇的问。 沈清筠听闻,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逐渐减少。 许之潇接过话来,解释道,“因为沈氏一族需要战争来活命。” 许静姝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也低头沉默了。 “当今那位,除了因为顾及名声不敢对沈家发难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边境战乱不断,根本离不开沈家。”许之潇平静的说道。 “那,那,那这战争?”许静姝忽而有些后背发凉。 沈清筠见她模样怎会不知她想什么呢,“战争自然是真的,南启帝国从未放弃过挥师南下,这些年战局僵持,时不时会发生战火。” “而你大哥之所以说,沈氏一族需要战争,是因为你外公他们本可以将南启帝国打服打怕,至少可以止戈五十年。可……”沈清筠说着沉默了。 许静姝为自己突然涌出的想法感到愧疚,“娘亲,对不起。” 沈清筠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怅惘道,“不怪你如此想,其实终究是我沈家欠了那些边城百姓的。” “母亲不必如此一来,若非迫不得已,又怎会如此。而且,如今这盛世的太平,是由几辈沈家人守护来的,他们从无愧于百姓。”许之潇开口安慰。 “是啊,娘亲。”许静姝本就通透,一听长兄的话也明白了过来,“外祖他们虽能将战事结束,可若真的没了沈家人,难保其他三国会立时起兵,到时候又有谁来守护这天下。” 沈清筠也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但见儿女都如此懂事儿,也心生安慰。 是啊,沈家可以大义,沈家男儿可以马革裹尸还,可以战死沙场,却不能死于阴谋算计。 第43章 我想学暗器 二月初六,许之潇回了元山书院,继续他的求学之路,许远山依旧早出晚归。 家里,又只剩下了许静姝与沈清筠。 沈清筠对许静姝的要求也越放越宽,礼仪和规矩学的差不多了,反正也有赵嬷嬷时时提点着,故而,又为她请了两位女夫子,一个教琴乐,一个教她作画,两位女夫子分单双日入府。 这日,许静姝早练完后,沈清筠陪她用过早膳,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姝儿,你之前不是想要教你院的人练太极拳吗?现在可以了。”沈清筠笑着说。 “嗯。”许静姝点头,“我回头问问她们。” “嗯,乖。”沈清筠摸了摸她的发顶,“对了,你现在已经能在梅花桩上如履平地了,以后呢,我们早上加一个时辰,晚饭后再加一个时辰,用来练习武器,你打算学什么?” 许静姝听闻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见她这般模样,沈清筠也不催促,安静的用着茶水。 许静姝觉得有些突然,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那肯定是剑啊!谁的青春年少没有藏着一个仗剑走天涯,快意恩仇的江湖梦呢?可,明显在这个古代是不适合的。 别说剑了,世家女子是连菜刀都不会碰的,她也是来到这个时代后才发现,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真的不是个夸张句,而是写实句。 所谓的洗手做羹汤,不过是在旁边看看而已,真要让一主子自己动手,那养那几十上百号丫鬟婆子是摆设吗?而且,女主子进厨房,不仅不会得到丈夫、婆家的敬重,反而连下人都会看不起,因为,在古代人的眼里,这种行为叫做,自甘下贱。 再则,练剑非一日之功,时间久了,胳膊手指都会变粗,茧可以药浴,这个却是没办法的,她又不是男子要上战场,也不需要打打杀杀的,完全没有必要受这个罪啊。 至于鞭子,看起来是很酷,可她的人设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身着宽袖长裙的华服,拿一根鞭子?那真是巨不和谐,许静姝表示欣赏不来。 她练武,本就为了强身健体,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有用的到的时候,但在这个得个感冒都有可能去见祖宗的年代,她不希望自己是个柔弱的病秧子,太过遭罪了。 既然如此,那大型的武器,是不用考虑了,小点儿的峨眉刺,双月刃之类的或许她以后也接触不到,那就只有……… 想着想着,许静姝眼前一亮,忽而站起身来,激动的对着沈清筠说,“娘亲,我想到了,我想学暗器。” “呃,暗器?”沈清筠愣住了,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你为什么会想学暗器呢?” 许静姝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可以用的到啊,像刀剑之类的我可能十几年才能练出点儿模样来,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消耗在这些东西上。将来成亲后,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碰到刀剑的机会,既然如此,又何苦浪费时间呢。” 沈清筠笑了,这丫头总是能让她意外,她还以为她会选剑或鞭子之类的。 “娘亲,其实不拘于什么暗器,一切都可以是暗器。”许静姝想了想说道。 如同前世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用针之类的也不现实,因为她的衣物都是身边人收拾整理,身上绝不可能出现针之类的东西,哪怕自己备些,也多少不方便,一但被人发现,可是极为麻烦的。 她的话也是让沈清筠若有所思,这个还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如何针对性的教学,随即,对许静姝说道,“娘亲回头制定一套方案出来,你近日便练习准头。” 说着让青柳在二十米,四十米,六十米,八十米,百米的地方分别放了一个箭靶,又让人拿来一把精致小巧的弓,并一大盒只有手指头大小的石子。 沈清筠拿起弓,一甩裙摆,右腿后撤,引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出,稳稳射在了百米处的靶心。 “嗯,还不错,还算趁手。”沈清筠还算满意,放下弓。 许静姝都已经惊呆了,她跑出去看看了箭靶,才又跑回来,“娘亲,您真是太厉害了,正中靶心。” 沈清筠温柔一笑,“等你练习过后,你也可以的。” 而后,向她招手,让她近前,方才说道,“这是一把轻弓,适合女子使用,弓弦是鹿筋做的,虽然拉起来吃力,但力道不错。”说着将手上的戒环取下,给她带上,“你试试看能不能拉开。” 许静姝高兴的拿起弓,掂了掂,确实不重,在她承受范围内,这也是她练功来力气大了些的缘故。 随即,她信心满满的拉弓,然后,尴尬了,根本纹丝未动,后面,饶是她用上了内劲,也才拉开一点点。 许静姝脸都红了,不由泄气,明明娘亲轻轻松松就拉了满弓,自己连半弓都拉不开。 沈清筠安慰她,“你还小,力气不足,慢慢练习,你也可以拉满弓的。” 许静姝也知道,这事儿本也不能着急。 沈清筠指着弓说,“从今天开始,你先练习拉弓,等到你能拉满弓了就可以练习射箭了。你要记住,两只手换着练习,明白吗?” 许静姝点了点头,“嗯,娘亲,我明白了。” 沈清筠又指着哪些石子道,“此外,你还要分出一半的时间来练习扔石子。” “娘亲,为什么要练习这些啊?姝儿是想学暗器。”许静姝有些不解,为何又要练箭,又要练石子。 沈清筠耐心的给她解释,“如你所说,不拘着什么,一切皆可为暗器,但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准头和臂力。准头不够,击不中目标,臂力不够,则造不成伤害。” “娘亲让你练习弓箭,便是让你增强臂力的,而这些石子不仅能锻炼你的准头,还能让你练习手感。” “嗯,我懂了。”许静姝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练习起来。 沈清筠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思忖,看来得找戚采薇弄个东西出来才行。 第44章 教身边的人学武 许静姝在午膳后将身边的人都集合起来。 “我想教大家学太极拳,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许静姝笑着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欣喜,也有忐忑,都没有开口。 赵嬷嬷与许嬷嬷对视一眼,许嬷嬷上前一步,“小姐,老奴也要学?” “嗯,要学。”许静姝点了点头,“也不是非要你们学武,只这太极拳不同于其他武功,练之可强身健体,对大家都大有裨益,所以大家都要学,可有异议?”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奴婢无异议,谢小姐恩典。” 许静姝点头笑着说,“一会儿我会统一教大家,大家学会后我不会再干预,你们自行练习即可。” 许静姝顿了顿,又说,“当然,如果有想学武的,确有天赋,也可以跟许嬷嬷说,以后可以跟我一起学习。” 众人应下,而后一大群人来到了院中。 许静姝在最前面,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 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然而没想到,整整一下午,才勉强学会了。 而且,许嬷嬷,赵嬷嬷,四个大丫鬟并八个小丫鬟,无一人有学武天赋,而且也没有人想要学武。 这让许静姝无比气馁。 当沈清筠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后,不由好笑。 她一笑,许静姝也跟着笑,笑完后,许静姝不解的问自家娘亲,“娘亲,她们为什么不愿意学武呢?” 沈清筠给她倒了杯茶后,才轻声开口,“你可是好奇她们为什么不愿意学?” 许静姝乖巧的点头,十足的好奇宝宝。 “学武是很费时间的,而且没有天赋也极难大成,这许得是五年功,也许得是十年功。而这段时间,她们的生计从何而来?”沈清筠笑着问她。 许静姝不解,“那我要是工钱照给呢?” 沈清筠耐心的解释道,“她们现在的活计,是很多人都想要的,一旦她们离了现在的职位,马上会有人补上,就算你可以工钱照给,可若你将来嫁人离府会带几个没有用处的人吗?出嫁的陪嫁陪房都是有分例的,到时候你愿意带着,她们能插的进来吗?” “而且女子是要嫁人的,她们自己同意,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因为就算学了武功,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出息,又都是奴籍,更不像男子可以去走镖做护院。” “你说,她们会愿意放弃现在稳定的活计,去用十年,二十年搏一个不知前路的未来吗?” 许静姝若有所思,这好比你好不容易考上了一个公务员,每天工作清闲,老老实实上班等退休后就可以拿着退休金钓钓鱼,旅旅游了,这个时候有人说,我给你工资照开,你再努力个十年二十年的,到时候工作比这个好,这要是能换,八成也是个傻缺吧。 想明白了,许静姝有些懊恼,喔,自己貌似确实挺傻的,总觉得多了些本事儿,就多些安身立命的本钱,可忘记这个世道的艰难,入了奴籍,一生其实都已经安排明白了。 沈清筠看她想明白了,也笑了笑,“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许在别人眼里不是最好的,但适合自己,适合自己的家人预期,便是最好的。” “她们之所以不想学武,最重要的原因是,哪怕她们学了武功,也不可能摆脱奴籍。”沈清筠说着,有些怅惘,“既然都是伺候人的活,那干什么不都是区别不大的嘛!” 许静姝听后,也是深以为然,是啊,这个时代,想要改变出身,不是努力就行的,她不会傻到去说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不是救世主,不是政治家,她也从没想过去改变这个世界。 毕竟,她上一世活的那么糟糕,她没有勇气像小说里的穿越女主角一样,立志改变世界,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也只想做个普通人。 说起命运,沈清筠又多了些感慨,看着许静姝,不由的眼眶微红,如今去同情一个丫鬟的命运,可自己的女儿呢,又能多几分恣意呢?她的命运也是注定了的啊! 许静姝见她看着自己发呆,眼眶微红,神色有几分感伤,不由的有些疑惑。 “娘亲,你怎如此看着姝儿?可是姝儿哪里有不适合的?”许静姝轻声问道。 “啊,哦,没有,想起一些事儿罢了。”沈清筠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 她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告诉许静姝,毕竟她虽然看起来早熟持重,却怎么都越不过去她是一个才刚五岁的小孩子,左右离及笄还有十年之久,等她大一点儿再说也不迟。 想着想着,沈清筠的目光越发柔和,她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让她过的更好。 也许在许多人眼中,嫁人皇家,是个光耀门楣,祖坟冒烟的事儿,不仅荣耀,还可福及亲族,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可许家不需要这样的荣耀,而安阳沈氏更不屑这种荣耀,若是可以,她宁可找个小户人家,门风清正,人口不复杂的嫡子,能让自己女儿快乐的过一生。 只可惜,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只要沈家掌兵权一日,皇室就不会对他们放心。 可即便沈家愿意放弃兵权,那位也不会放过沈家,也许是无止境的打压,排挤,也许是直接出手让沈家溃散,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能接受的。 如今,安阳沈氏,已是大族,上下,嫡系旁枝加起来足几百口人,更遑论那些亲近的人家和府中近万的家人护院。 谁也不敢去赌帝王的那一丝仁慈之心,因为赌输了,不仅沈氏一族会面临灭顶之灾,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也会迎来一波清洗。 这样的代价,谁也付不起。 只是,自己的女儿,她,何其无辜,要做那牺牲者? 想到自己的姑母,沈清筠心就揪疼。 曾经纵马长歌的潇洒少女,如今被困在三尺牢笼中,被这段了翅膀,磨灭了所有骄傲,整个人,如同一个木偶,没有生气,也没有朝气。 姝儿,她能受的住吗? 第45章 时光荏苒 忙碌中,时间过的极快,转眼间,许静姝已经十二岁了。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身量纤柔,果真是冰肌玉骨魂牵萦,当真配的上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原来,古代真的有女子可以十几岁便有倾城之色啊! 十二岁的许静姝,已经长的亭亭玉立了,许是因为长年练武的缘故,许静姝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七了,沈清筠,看着她颇有些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 这七年来,许静姝武功小成,琴棋书画也都全是过关了,唯独女红针黹方面,让沈清筠不由得捂脸。 许静姝将双手扎成了筛子,依旧没能绣出一朵花来,也就将将勉强能把针角对齐,不那么戳眼罢了。 沈清筠彻底服气了,想当年,她也是如此,硬是将双手扎了个透,方才将将能绣出个看的过的秀品,实在没想到,自家女儿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真是……… 这日,阳光晴好,沈清筠早早的就让人来找了许静姝。 “娘亲,您这是……要出门。”许静姝到了顺安院,就见沈清筠穿着轻便常服,旁边桌上放着幕离。 “不是娘亲要出门,是我们一起。”沈清筠见她来了,笑着起身。 沈嬷嬷帮她戴好幕离,又拿过一顶直接给许静姝戴上。 许静姝错愕,不是说不到及笄不方便出门的吗? “你都十二岁了,到议亲的年纪了,合该出去走走了。”沈清筠打趣她道。 “娘亲,我还小呢,再说了,大哥二哥不都还成亲吗?”许静姝扶着沈清筠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嘟着小嘴,说道。 沈清筠隔着幕离,戳了下她的额头,没好气的说,“这不就要去忙你大哥的事儿吗?之前订的家具都打的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眼看快到成亲的时日了,可不能马虎了。” 许静姝点了点头,“这倒是了,我先去帮大哥掌掌眼。” “你也可以开开眼界,将来好给自己备嫁妆。”沈清筠不忘打趣她。 许静姝无奈的暗暗翻白眼,夭寿哦,在现代,十二岁才上初中,还是个宝宝呢,可在古代,宝宝就要面临催婚危机了。 许之潇在三年前定了亲,定的是他一个同窗的妹妹,家里虽是白丁,但据说他那位同窗学问极好,极有望入仕的。 婚期订在了今年的秋天,九月初三。 现已过了三书六礼,六月十四,要去下聘请期,聘礼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是家具都是现订的,从去年开始做,到现如今才完工了。 至于许静姝的准大嫂——刘玉婷。许静姝之前见过,两家订亲前,曾请刘家人过府过,对于这个大嫂,许静姝很是喜欢。 虽然是小户人家女子,却知书达礼,温柔沉静。刘家三子一女,做些小生意,生活算是富足,刘玉婷是独女,被教养的很好,许静姝一见便喜欢上了。 要说许之潇的缘分也是凑巧了。刘家疼爱独女,转眼十六了,却不曾许了人家,因为身份好的品行不好,品行端正的人家又嫌弃他们的门第,眼见着妹妹要耽搁了,刘子安愁白了头。 恰逢沈清筠给许之潇挑选媳妇,挑的脑壳疼,许之潇也被自家娘亲逼的没了办法,听了刘子安的事儿,便随口一问,刘子安一听感觉不错。 自己的同窗,二人对彼此人品极为了解,许之潇不嫌弃刘子安的出身门第,相信他的人品,也认为他的妹子绝对错不了,而刘家倒也不介意许府的名声不佳,且许府家主许远山就没有纳妾,家里人口简单。 二人一拍即合,回府说了后,刘家极为满意,而沈清筠也是极为高兴,心里也松了口气,至于儿媳妇人怎么样?反正是自己儿子选的,那眼光她还是认可的,再者,自家这种情况,是个女的,愿意嫁就不错了,哪儿能挑三拣四的。 在刘家人过府后,沈清筠更满意了,若原先是因为相信自家儿子眼光的话,见了人后是真正的打心底里满意了。 长子婚期定了,她也愁次子,结果那小子直接在南阳郡找了个媳妇,有自家兄长和长嫂把关,沈清筠自然十分放心婚期就定在了明年三月。 做家具的是在城外庄子里,这个庄子里,有个马场,还有一百亩良田,并一座山,种了好些果树,这些都是沈清筠的陪嫁。 当然,不是之前出嫁的那部分,之前的嫁妆都留在了许家,他们分府出来后,沈家人又给她补了份嫁妆,她们现在住的宅子便是其一。 尤记得,刚开始教许静姝理家,清理沈清筠嫁妆时,许静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果真是财大气粗啊!搞的沈清筠苦笑不得,点着她的鼻子,笑她没见识,到时候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多陪嫁些,这倒让许静姝有些不好洗意思了。 等到庄子时,已是午后了,休息了一会儿,又简单的用了些午膳,二人匆匆去看了家具。 是一套紫檀木打造的家什,让许静姝心里赞叹,这古人的奇技淫巧,真是让人震撼,尤其是那一套紫檀木打造的攒海棠围栏式拔步床,其繁复精美,让许静姝挪不开眼,比她房里的那假更精美,更大气。 “你也不用羡慕,将来你结婚了,娘亲给你准备个更好的。”沈清筠笑着拍着她的手说,“娘亲凑了一副金丝楠木,是你外公给的陪嫁,到时候给打家什。” “谢谢娘亲。”许静姝甜甜的说着,“二哥不会吃醋吧!” “唔,娘亲这是一碗水端平,免得他们兄弟伤了和气,这金丝楠根本不够做两副家具的,就留给你凑合凑合吧。”沈清筠偏心的理直气壮,女儿家的就应该富养才对,至于儿子,差不多得了,要什么自行车? “对了,待会儿休息一下,娘亲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沈清筠神神秘秘的说。 这一下子将许静姝好奇心拉满了。 “什么礼物啊?” “容娘亲卖个关子先。” 第46章 暗卫 许静姝也没好奇多久,便知道了沈清筠所说的惊喜。 主要是,许静姝未及笄,不方便在外留宿,她们得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城。 “这些是?”许静姝看着眼前这一大群穿着青衣短袖襦裙的女子有些懵逼,年龄大概在十四五岁左右,看其身形,不似普通女子,倒像是有几分武功在身的。 “这些人是暗卫,你外公特意为你培养的。”沈清筠笑着说,而后转头看向那一群暗卫,道,“抬头,看清楚了,她便是你们以后得主子。” 闻言,所有人抬头,认真的看了许静姝一眼,而后低头,迅速跪倒在地,“叩见主子。” 许静姝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小说电视里,不都是主角的必备吗?啥时候,自己也有这殊荣了?一时,许静姝被馅饼砸的找不到北了。 沈清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许静姝反应过来,“都起吧。” “谢主子。”动作声音统一。 沈清筠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些暗卫一共八人,后续会再给你补一些,是独属于你的私有物,你可以随意处置。” “对了,提醒你一句,你的陪嫁还有四个名额。”沈清筠淡淡的说。 许静姝听懂了,这意思是自己可以选四人留在身边,其他人在外听命。 许静姝想了想,对着青柳耳边吩咐了几句,不多时青柳回来,对她点了点头。 许静姝清咳一声,开口道,“后山,我命人埋了四块玉符,你们将其找出来,拥有玉符者随我入府,记住,不可抢夺,不可打斗,否则,淘汰,去吧。” “是,”所有人应了一声,纵身一跃,身化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唔,轻功不错。”许静姝点头称赞。 “轻功是暗卫首要考核条件,轻功不好,是出不了训练营的。”沈清筠在一旁说道。 许静姝听了,也点头,随即对着一旁的春梅道,“春梅,点香,半个时辰到着,淘汰。” 春梅应声,点了香。 “小姐,您刚刚没有告诉她们,有时限啊。”春梅有些好奇。 “嗯,这也是考核一部分。”许静姝笑着说。 “我的姝儿果真长大了。”沈清筠对她的做法也是极为赞同,“那若是人数不够,又该如何?” 许静姝微微一笑,歪着脑袋,俏皮的说,“娘亲不是说,外公还会给我补吗?” 挑不够,那就下次再挑呗,贵精不贵多,她不着急。 沈清筠点头笑,“理应如此。” 很快,第一个人回来了,是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她跪地,恭敬的双手递上玉符。 许静姝很满意,让她在一旁候着。 在快到半个时辰时,又有一名瘦小的女子完成了任务,依然让在旁候着。 等了一个时辰,其他两枚玉符也被找到了,许静姝让发了暗号,将其他人也叫了回来。 “仅她们二人合格。”许静姝指着最先到的两人。 其他人听了,看了二人一眼,低头称是。 许静姝很满意后面找到玉符的那两人,没有丝毫疑问的态度。 “嗯,以后,你们二人,负责所有暗卫在外的调度。”又指了指之前选中的二人,“与她们接洽,直接听命于本小姐,嗯,就叫暗一,暗二吧,其他人依次排。”许静姝冷静的吩咐道。 所有人应下后。 许静姝对着自家娘亲说,“娘亲,还麻烦你为她们安排一下。” “自然。”沈清筠点头笑着说道,而后对着青柳吩咐了几句。 几人便动身回府了,带着两个新收的丫鬟。 而这些家具敲定后,其他的东西会陆续送进府,至于大件及拔步床,工匠会拆分后送到府里,再进行组装。 两人也去看了给许之泓准备的家具,与许之潇别无二致,沈清筠对于两个儿子果然是一碗水端平的,只是,给许之泓的其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唯独那架豪华拔步床还没有完工。 这些东西都是纯手工的,又没有现代工具的辅助,所以做起来了很慢。这些东西都是五年前开始准备的,这些也是沈清筠自己养的工匠,等做完了许之泓的家具,就要开始准备许静姝的了。 虽然许静姝是外嫁,但在古代,这些东西都是嫁妆里必备的,当然也只限于大户人家,才有这些规矩和实力。 回到府中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了。 正常情况下,厨房已经灭火了,错过了膳点儿,就只能用些茶点儿,等下一餐了。 不过许府终是不同的,没有重规矩的长辈压着,又是沈清筠自己当家,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沈清筠素来不搞特殊,因为有些规矩一旦打破,就很难立起来了。 所以,许府看似比其他府上松快些,可该有的规矩礼仪,向来一丝不苟,不容半点差池。 主家宽厚,可下人却从不敢懈怠,这些人都是沈家世代培养起来的家生子,极少数是从外买来的,不过,从外买来的也是好好调教后才送到各房伺候的。 不过,大厨房不能开火,小厨房却是可以的,沈清筠可舍不得让自家乖女儿饿肚子,加上许静姝练武的缘故,她一向吃的多些,也不比寻常贵女,饭菜吃上几口就饱了。 一同到了顺安院,沈嬷嬷张罗了饭菜。 午时就没吃多少,许静姝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母亲动筷后,她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只是,相比刚到这个世界时,坐无坐相,吃无吃相,如今的许静姝从上到下挑不出一点儿错来,吃的虽快,却极其优雅,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的典范,除了,吃的比较多。 整个用餐过程没有一点儿其他的声音,只有盘中的饭菜在快速减少。 吃完了饭菜,净手漱口后,丫鬟婆子们上了茶点儿,方才退了出去。 “今日可累着了?”沈清筠笑着说。 许静姝摇了摇头,她虽身量纤纤,却也不是真的是娇柔的闺秀,不过,今日坐马车倒是被颠的够呛,让许静姝无比怀念曾经的汽车和大马路。 沈清筠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许静姝了然,她总觉得自家娘亲有话跟自己说,却又总不开口,只得主动问道,“娘亲可是有事儿跟姝儿说?” 被她一问,沈清筠也不好再隐瞒,只得点点头。 第47章 注定入皇室 沈清筠还是有些犹豫的,只是,自家的女儿是个有主见的,她总觉得早点儿告诉她会更好。 “娘亲,有什么事儿,您可以告诉姝儿的,若您觉得姝儿不应该知道,那姝儿便不问。”许静姝认真的说。 沈清筠叹了口气,挥手让一众丫鬟嬷嬷都下去,屋里仅剩下母女二人。 看着她哀凄的神情,使得许静姝不由得心神一紧,她能感觉到,沈清筠将要与她讲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 沈清筠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许静姝也不催她,就那么静静的等着,乖巧,听话。 好半晌,沈清筠咬了咬唇,说道,“你可记得,宫里的安妃娘娘?” 许静姝点了点头,听她提起安妃,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也没有急着开口。 “她是我的姑姑,你们的姑婆。”沈清筠微垂了头,有些哀伤的说了句废话。 许静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了皱。 沈清筠见她不说话,抬眼看着她,眼中隐有泪花,“本来,我也是要嫁入皇室的,是你们的姑婆以死相逼,说宁死也不愿姑侄共侍一夫才让那位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静姝脸色也不好看,她能明白为何独孤皇室要强求沈氏女,一则是种牵掣,另一则,也是为了沈家兵权,这是强大的助力。 可他们也绝对不放心其他皇室子娶沈家女,他们其实都是知道的,沈家无反心,可他们不敢赌沈家会不会换一位君王。 许静姝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支持。 沈清筠平复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当年,为了我,沈氏一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你二舅舅更是战死在了边疆。” 沈清筠说着,浑身颤了颤,“可是,娘亲这些年虽然艰难,却也逃过那般命运,可,可你,可你………” 沈清筠说着,泣不成声,为当年所受的责难,也为那深藏心底的伤痛和愧疚,更为了面对女儿未来的无力,她曾以为,自己看开了,想通了,可如今真正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么通达。 许静姝起身,将自家娘亲揽进怀中,心里不由叹气。 其实对于沈氏一族的处境,她不是没有察觉的,如今的局面,看似表面风华,其实早就踩在悬崖边上了,让许静姝不由得想起,历史上那些不得善终的武将,如杨家将。 相较而言,其实,沈家的做法已经聪明多了,目前状况看起来凶险,可至少在许静姝看来,二三十年是没问题的,当然,这是在当今那位抓不到把柄的情况下。 至于嫁入皇室,许静姝心里其实是有些准备的,她虽不算正经的沈氏嫡女,可却是这一辈里唯一的嫡系女子,身上留着一半的沈家血脉,而且,当年,沈家为沈清筠所付出的一切,给她加了不少分。 沈清筠哭了一会儿,平静了下来,将许静姝拉着坐下,方才又开口,“其实,当年,我的婚事儿,一方面是真的不希望我与姑姑一同入了那泥潭,可更多的是为了试探。” “皇室有杀意,却无杀心,沈氏有反力,却无放心。”沈清筠说着,又笑了笑,“双方将所有的底线和筹码都显示出来,相当于开诚布公的谈判,可那次谈判,皇室虽然退让了,二哥,却再也回不来了。” 许静姝看着她笑,眼眶却红红的,不由得心里难受。 “娘亲,如果注定要嫁入皇室,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有外公和舅舅们在,没人能欺负得了我。”许静姝平静的开口,“其实,纵然不是嫁入皇室,女儿也没福气,如母亲一般,再遇到一个父亲。既然如此,嫁入皇室,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沈清筠一愣,是啊,除非是外嫁,否则,在这盛京城,不论嫁于谁家,未必不会遭遇自己曾经遭受的一切,而如自家夫君一般作为的,决无仅有了,想到自家夫君,沈清筠脸上终是浮动一抹宽慰。 许静姝见此,稍松了口气,起身,将自家依偎进娘亲怀里,声音柔柔的说,“娘亲,您要相信姝儿,姝儿不是那伤春悲秋的性子,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再者,娘亲可别忘了,当年凌空大师可说过,我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听她提起凌空大师,沈清筠终是放松了下来,“也是,凌空大师的批命,是绝不会错的。” “只是。”沈清筠顿了顿,“娘亲只所以跟你说这么多,之所以放心不下,并不仅仅是因为不放心你嫁入皇室,而是,储君未定。” 许静姝瞬间明了沈清筠的纠结,若是储君已定倒也罢了,许静姝直接嫁给太子便是,只是如今储君未定,今上又正值春秋鼎盛,她,极可能会成为那个争端。 想到历史上诸子夺嫡的血腥场面,许静姝不由心里打了个哆嗦。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说,“娘亲,那些事儿当今那位头疼便是了,我们再担心又能怎样?再说了,姝儿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秀女,那些子龙争虎斗的事儿,未必能将姝儿掺和进去。” 沈清筠听闻,倒也是这么回事儿,世家贵女,及笄之前是极少出门的,而及笄以后虽然会参加宴饮,但出门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如此想着,却也是稍稍安心了些。 “娘亲,之前的暗卫,是不是外公他们担心姝儿的安危才安排的。”许静姝开口问道, 听她说起暗卫,沈清筠神色一柔,“是啊,再过三年,你就要及笄了,到时候要出门宴饮,你的身份又特殊,有人护着,总是好的。” 许静姝笑着说,“那娘亲您下次送信的时候,告诉姝儿一声,好不好?姝儿也想写信谢谢外公他们。” “嗯,好,都听你的。”沈清筠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 “对了,娘亲,今日出庄子时,姝儿见着一种东西,大块根茎的,是可以吃的吗?” “那是木薯,倒也可以吃的。”沈清筠不由的笑了,“你这个小馋猫哦,这样,我派人买些木薯粉来,给你做糕点可好?那些还不到采挖得时候。” “嗯,好。”许静姝高兴的应了。 而后母女俩高兴的说了会儿话,才回屋休息,只是许静姝走了后,沈清筠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知道自家女儿故意逗自己开心,她乐意配合,可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她无法说服自己不担心。 第48章 忘记自己练过武 许静姝回到自己的院中,神色也平静了下来。 许嬷嬷与春梅几人伺候她洗漱后,许静姝坐在了里间的贵妃榻上,赵嬷嬷见状吩咐人去准备了茶点,茶换成了奶茶,这还是许静姝教冬兰煮的。 “小姐,这是还不睡?”许嬷嬷小心的开口询问。 “我稍坐一会儿。”许静姝摇了摇头,顺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本书,翻着。 “小姐,晚上光暗,仔细眼睛疼。”许嬷嬷将一旁的油灯往她身边挪了挪,挑了挑灯芯,让光亮着些,倒也不敢多劝。 许静姝也不觉得烦,反而是许嬷嬷的唠叨让她有些亲切,看着许嬷嬷和赵嬷嬷等人,许静姝脸上带上了笑意。 “二位嬷嬷下去歇着吧,让春梅和夏荷候着便是。” 二人低低应了一声,随即退了出去。自小看着长大的,许静姝心里有什么事儿,她们还是能感知一二的,只是主子毕竟是主子,主子不愿意说,她们也不能多问,自家小姐虽然待下人宽和,却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子,从小便极有主见。 许静姝拿着手中的书,却半晌也未翻一页。 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越来越久,与这个世界的牵绊也越来越深,很多事情,她想的不再像以前单纯。 她能理解沈清筠的崩溃,或许,她刚到这个世界时就要出嫁,她的情绪也不会那般激动,她看自己的眼神,自己也不是毫无察觉。 这些年她虽未出过门,可对于许府的处境,或者说是沈氏一族处境,不是没有了解,甚至看的比沈清筠更深。 盛文帝,以盛文为帝号便可见一斑,他对沈氏一族的忌惮也许比他们想象的更深,可沈家满门忠烈,帝王得多疑不该由忠魂去填。 盛世不起戈,将军换布衣。 可以沈家在军中的名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即使换了布衣,当今那位也不会放心,只有让他们刻进历史,湮灭于尘,才不算是威胁。 矛盾既然已经出现了,就如腐疮烂肉,不连根剜去,就会一直腐烂疼痛,可要如何剜去呢? 许静姝陷入了沉思。 想起今日沈清筠带她见到的那些暗卫,也许她不怎么需要人暗中保护。 如此想着,她有了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春梅,今天带回来那两人呢?”许静姝手指轻叩桌面。 “回小姐,一个在屋顶,一个在树上呢,小姐回的迟,许嬷嬷给安排了房间,可那两位姑娘不肯去住。”春梅敛首,笑着回答道,因着自家小姐还没安排,便以姑娘相称。 “哦?”许静姝有些意外,“让她们进来吧。” “是。”春梅应声退下。 不多时,便带着二人进来了,跪地行礼,“见过主子。” 许静姝点了点头,“起吧。” 二人起来后,许静姝想了想,开口,“今日起,你二人便唤翠玉,轻云吧。”分别指了那圆脸暗卫和瘦个子暗卫。 “谢主子赐名。”翠玉,轻云再次跪下行礼。 许静姝是不耐烦起名的,这种事儿,在现代时一大堆人抢,可到了古代,动不动给人起名,着实难为了许静姝。 其实在这个时代,主家赐名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认可,原本,许静姝屋里人,都应该在她大些了自己重新赐名的,可许静姝实在嫌麻烦,再者也叫顺口了,便也罢了。 如今,这二人其实是没有名的,而且许静姝有别的安排。 “我交于你们第一个任务。”许静姝淡淡的笑着说,“从今天开始,学着做一个普通丫鬟。” 翠玉和轻云轻声应下,对于服从命令是刻进骨血里的,但是二人脸上的疑惑却未减分毫。 “忘记自己学过武。”许静姝再次开口,“试着去做个普通人。” 二人明白了她的意思,齐齐称是。 “嗯,你们看着春梅,她怎么做你们便怎么做,首先,去换了衣裙,到屋里去睡。”许静姝说着,“我会让赵嬷嬷教你们规矩的,好好学。” 学不会再换两个也就是了,若是最后都失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左不过按原计划带几个会武功的丫鬟罢了。 等二人应声退下后,许静姝便也起身睡觉去了,只是这一晚躺在床上她却始终没有睡着。 她想到了过去,也想到这七年的古代生活,她有些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了,而且,既然受了沈清筠等人那么多疼爱,她无法说服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沈氏一族跌落深渊。 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上一世,自己蹉跎一生,这一世,她没有混混烈烈的勇气,可,沈清筠,许之潇,许之泓的脸一一从她面前划过,或许也不是不可以搏一搏。 许静姝犹记得当初在青云寺时,凌空道长曾意味深长跟她说了句:乱世将起了。 她当时其实并不明白的,只是如今想来,这乱世的由来必在皇室和沈家之间,只是,是大逆不道的谋朝篡位还是帝王杀将祸起边疆就不得而知了。 相较于这两者,许静姝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在父母和哥哥们的口中,外祖家并不像是有反心的,可,凡事都有例外,她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人,也不想用最大的善意去偏袒。 可无论哪一种,许家逃不过的,她一样也逃不过。 许静姝想着想着,心里暗暗叹气,她本就是个草包废物,奈何让她去烦恼这些家国大事儿? 许静姝就这般想了一晚上,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想了些什么。 次日起,许静姝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早起练功,许嬷嬷等人也不敢去打扰。 只是,等她起来,却将许嬷嬷等人吓了一跳,许静姝皮肤白皙,眼底的黑眼圈就显得触目惊心了。 相对于她们的震惊和手忙脚乱,许静姝相当的淡定,因为,她想通了,如果不是沈家,那便是皇室了,左不过就这两种可能。 她不是圣母,也敬佩沈家的赤胆忠诚,只要这份赤诚是真的,她愿意去拼一把。 第49章 娇柔大小姐 自那日起,许静姝再也没有练过武。 院里的人刚开始还有些疑惑,可许静姝这些年来就给她们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久而久之,没有人再提起练武一事儿。 许静姝的生活从之前的雷打不动的学武练功,变成了如今的学习琴棋书画,礼仪规矩。 沈清筠刚开始看到许静姝一瞬之间如同换了个人一样还十分担心,可后来发现,她除了不再练功,其他的都一如往常,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只是相比之前,许静姝变的更加温柔沉静,少了份活泼朝气。 随着许之潇的婚期将近,沈清筠忙碌了起来,自然对于许静姝多少有些顾不及了,而要处理事物,往来的人多了,许静姝进出也多不便,便一直待在院里,不怎么出去了。 许静姝过的也自在,每天出了跟夫子学习,就逗逗鹦鹉,喂喂兔子,其他的时间或是在院里秋千上躺着看书,或是自己摆弄摆弄棋谱,倒也怡然自得。 这日,沈清筠拖着一身疲惫来到许静姝院里。 许静姝听丫鬟通报,早早起身在院里候着,见她进门,躬身行礼,“姝儿见过娘亲。” 沈清筠被她弄的一怔,随即将她扶起来,“姝儿,你随娘亲进来。” “姝儿,可是最近娘亲冷落了你?”沈清筠挥退了下人,有些不安的说。 许静姝摇了摇头,端起茶水,亲手递给沈清筠,“娘亲,您喝口茶水,姝儿看你嘴角都起了皮,特意让秋菊加了些菊花。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沈清筠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这味道道特别,去了菊花特有的清苦,多了丝清甜,可是加了蜜?” 许静姝笑着说,“这娘亲可是猜错了呢,姝儿让冬兰将菊花晾干后,用蜜水将浸了,又晾干,反复试验了三次,才得如此味道。” “还是你的心思巧。”沈清筠点了点她的鼻子,正色道,“姝儿,可是因为之前的事儿,你……” “娘亲,您多想了。”许静姝打断她的话,“娘亲,无论何时何地,将来如何,我都是您的女儿,这一点儿永远不会变。姝儿只是觉得,该长大了。” 沈清筠听闻,眼里溢出了泪。 “阿娘,你要相信姝儿。”许静姝忙拿了帕子为她轻轻沾去了眼泪,“阿娘,姝儿也可以保护你们的,而且,你不要将姝儿想的那般柔弱,姝儿从不是个弱女子。” “只是,阿娘要记住,以后,姝儿只能是个娇柔的弱女子!”许静姝说着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 沈清筠一愣,想起这段日子沈嬷嬷说起的事情,不由问道,“姝儿,你是想?” 许静姝笑着点头,“是的阿娘,姝儿从来都是弱女子,娇柔的闺阁秀女。” 沈清筠也反应过来了,“对,是娘亲糊涂了,我儿病弱,从来娇柔。” “正是如此。还请娘亲怜惜。”许静姝说着,笑着行了个万福礼。 看她行为举止,任是宫中最苛刻的嬷嬷也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不由心疼,“我儿,是沈家亏欠了你。” “娘亲,切不可再如此说了,享其荣华负其重,从来没有谁亏欠了姝儿。”许静姝笑容恬淡。 享其荣华负其重吗?沈清筠小声呢喃。 “好了,娘亲,咱不说这些,您好容易来看看姝儿,又何苦总说些个惹人眼泪的话呢。”许静姝撒娇的嘟着嘴,“您再这般,姝儿可不理你了。” “哎,你呀你,要让为娘如何是好。”沈清筠无奈的笑了。 “平常心,笑看人生无常。”许静姝俏皮的一笑。 沈清筠看她这模样也是笑了,“你这孩子,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对了,今日来,是想让你看看你大哥的聘礼单子的。” “娘亲,哪儿有小姑子看长兄聘礼单子的。”许静姝有些诧异。 “咱家不拘着这些,你兄长也不会在意,让你看看,是让你心里有个谱,为娘想着,你二哥的婚事儿到时候由你暗中张罗,一则熟悉人情往来,二则熟悉管家设宴流程。你往后,总得经手这些个大事小情,左不过有娘亲盯着。”沈清筠说的认真,许静姝听的惊悚。 许静姝不淡定的站起身来,“娘亲,姝儿将赵嬷嬷和许嬷嬷都给您吧,你不要这样,姝儿受不起啊,您就不怕二哥说您偏心吗?” “你二哥的意见不重要。姝儿,你听娘亲说,账目这些娘亲之前教过你的,如今你既然不再练功,有了闲暇,娘亲想着,你可以试着管家理账。”沈清筠认真的说。 “娘亲,姝儿正好有一事儿,要跟您说?”许静姝连忙打断。 “何事儿?”沈清筠一听她有事儿要说,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姝儿想向娘亲要一个人。”许静姝起身行礼。 “哦?”沈清筠来了兴趣,“姝儿要何人?如此郑重。” 许静姝抿了抿唇,方开口,“戚采薇,戚大夫。” 嗯?沈清筠手一顿,“这个人倒不好办,戚家虽是家医,签了契子,却不是奴契,而是仆契。” 仆契不同于奴契,仆契虽从命于主家,但生死自由是不归主家管的,一般五年或十年一签,若贩了错,主家可轻罚不可重则,可报官不可私处。 “娘亲想左了,姝儿只是想让戚大夫教教女儿医术而已。”许静姝淡淡一笑,当然她刚开始是想要这个人的。 沈清筠想了想,便也同意了,“那好,娘亲让人通知戚大夫,明日来这儿教你医术。”至于能不能将人留下来,就看自家女儿的本事儿了。 许静姝自是听懂了娘亲的考验之意。 “姝儿谢过娘亲。”许静姝轻笑。 沈清筠也是一笑。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话,沈清筠方才离开。 回到顺安院,就见沈嬷嬷手里拿着一盒精致的小木盒子,“这是何物?” 沈嬷嬷笑着递上前来,“老奴也不知,是方才许嬷嬷递给老奴的。” 沈清筠接过打开,果然是晾晒的菊花茶,“这孩子!” 沈嬷嬷见了也笑,“果然是小姐最疼夫人。” “那是自然。”沈清筠嘴角勾起。 第50章 我给你梦想,你给我卖命 次日,戚采薇果然过府了。 沈清筠虽然觉得许静姝可能是单纯想推脱管家权和老二的婚事儿才说想学医的,可对于将戚采薇交于许静姝这事儿也上了心,怎么想,有个靠谱的女医于自家女儿来说,都是好事儿。 如此想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拐了戚采薇留给自家女儿了。 再说这边,戚采薇到的时候,许静姝正在用早膳,虽然不练功,许静姝还是习惯早起,然后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坐一会儿。 戚采薇被请到偏殿去用茶点儿了,等许静姝用过早膳才过来请安。 “戚姑姑免礼。”许静姝放下茶杯,笑着说。 “小姐折煞在下了,小可不敢担小姐一声姑姑。”戚采薇忙回道,不过也应声起来了。 许静姝也未多言,命春梅给看了座。 说起来,许静姝与戚采薇并不陌生,之前的三年药浴,一直都是戚采薇配的药,可以说,戚采薇是许静姝这七年来见到的最多的人。 可对戚采薇来说,她是有些害怕许静姝的,不,也不是害怕,而是敬畏。那药浴之苦,纵使一个成年人都承受不了,可面前这个看似娇柔的闺阁女子,却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从开始的疼到昏迷,到后来泡完药浴走着出净室,她从刚开始的心疼,到后来只剩下敬佩了,而敬佩之余,还有些畏惧。 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子,给给她的压力不输于沈清筠,甚至更甚。 此时,这般静默坐着,戚采薇有些不安。 许静姝才喝完一盏茶,就见戚彩妆额头已起了些许薄汗,心里不由纳罕,自己如此恐怖吗? 她是有心晾她一会儿,弱弱她的气势,以便待会儿谈判,倒是没想到,她竟如此紧张,如此,她也不好继续冷着她了,毕竟以后是自己的人。 于是,许静姝淡笑着开口,“戚姑姑可知姝儿找姑姑来所为何事?” 戚采薇微一点头,“之前青草姑娘说过,小姐想学些医理。” 许静姝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戚姑姑觉得姝儿可有学医得天分。” “这,这个,还要学过才知。”戚采薇一愣,随即说道。 “嗯。那如果姝儿没有天分当如何?”许静姝微微一笑。 “小姐如此聪慧,定是有天分的。”戚采薇回的很公式话。 可显然,许静姝并不满意,她玩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看她,“戚姑姑不了解姝儿,其实,姝儿并没有什么学医天分的,姝儿之前曾看过医书的,哎,可惜了,总不得其法。姝儿大概是没什么天分的。” 戚采薇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却听见许静姝又开口了。 许静姝幽幽一叹,“姑姑也不必说什么勤能补拙得话了,姝儿如今功课排的极满。加之再有不到三年便及笄了,姝儿实在是没时间,可奈何,姝儿实在喜欢医药喜欢的紧。姝儿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戚采薇无语了,真是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其实,她在收到命令时便隐隐猜到了个大概,她也喜欢这个大小姐,待在她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要待在她身边势必要签卖身契的,说实话,这搁谁都不愿意?毕竟,不签契,日后,她不愿待在许府了也是可以出去开个医馆的,足以养活自己。 许静姝自然知道她的顾虑,只是,将来,若是去了那等地方,她必须要有绝对放心的医者,她不愿去赌人心,因为她输不起。 “戚姑姑,练毒的吧!”许静姝平静的说。 一句话,让戚采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戚姑姑安心,我也是偶然得知,并无其他人知晓,而今日的谈话,也绝不会由第二人知晓。”许静姝笑着说道。 戚采薇脸色苍白,没有说话,她不说话,许静姝也不着急,自顾自的添了茶,悠闲的喝着。 如果说医者受人尊重的话,那毒者就人人唾弃了,而这个时代,对于毒医更是苛刻,一旦发现,是要游街的,还要祸及三代,由此可知厉害。 二人相对无言的坐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戚采薇不说话,许静姝也不催。 终是戚采薇败下阵来,她失魂落魄的起身跪在了许静姝面前,“大小姐,奴愿签奴契。” “戚姑姑,快起来。”许静姝忙将她扶起,“戚姑姑,姝儿不是有意要如此胁迫于你的,只是,姝儿将来,需要一个可信得过的医者。你,应该知道,姝儿将来是要嫁到那个地方去的。” 戚采薇不解的看着她,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纵然如此威胁于自己,戚采薇还是生不起恨来,因为,她知道这孩子心性不坏。 许静姝自也是知道戚采薇为人的,所以才敢如此做,她放开戚采薇,后退一步,行了个万福礼,“姑姑,姝儿只相信你,也只能找你,姝儿希望你能帮我。我许静姝指天立誓,十年后并还你自由,若未此誓,必叫我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这个时代,对于誓言很是看重,而许静姝自穿越后,对于神鬼之说也保持着敬畏之心,她肯发毒誓,足以见其真心。 戚采薇静静的看着她,任由她发完了誓,也算是她威胁自己的回报,半晌,才将她扶起来,“我应了。” 许静姝蹲了半天,腿有些微麻了,倒也不严重,站定后才说道,“戚姑姑,姝儿知对你不住,以后在姝儿身边,姝儿许你练毒。” 这话,倒让戚采薇微微一愣,被迫签契的不舒服在她刚才发毒誓时散去了大半,如今连最后一丝不舒服也没了。 可以说,练毒是她的七寸,她自小跟父亲学医,却对毒术更为偏爱,因此总是偷偷的练毒,而这也是她至今未婚的原因。 如今,若有许静姝做掩护,那她的练毒梦想定能实现大半。 见她面色缓和下来,隐有欣喜暗藏眼中,许静姝也是松了口气,她也不想招揽不成反结仇。 “姑姑可以研究研究食物,食物相克,也是会要命的。” 戚采薇闻言,眼前一亮。 第51章 感觉被坑了 戚采薇动作很快,第二日便签了契子,将自己打包住进了许静姝的芳华院。 据说,戚大夫被气的险些吐血,扬言不再认这个女儿了。 戚家的人仰马翻许静姝并不知道,不过看着满脸笑容,递上卖身契的戚采薇,许静姝有些懵逼,这么爽快的嘛?昨天还一脸被迫的样子,今天这么干脆? 许静姝狐疑的接过契书,打开一看,不由更加震惊,“呃,这个,戚姑姑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不是之前我们说好的吧?” 戚采薇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没错啊,那可关乎终生,怎么能错呢!” “可这……”许静姝指着契书上的时间。 “没错啊!终生契。”戚采薇看似玩笑,可眼里满是认真。 许静姝见她不似开玩笑,也松了口气,笑着说,“戚姑姑,姝儿可是发了毒誓,要在十年后放你离开的,你这不是要姝儿失言吗?” 戚采薇也笑了,“这是小可自己的主意,与小姐有何关系?怎么能算小姐失言呢?” 许静姝有些不解,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改变这么大的吗?于是问道,“戚姑姑能否告诉姝儿,你为何改变主意?”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小姐昨个儿说的,小可小小试验了一下,可行。”戚采薇眼里闪着特别的光彩,“在小姐身边,小可许是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戚采薇觉得,十年足以知道许多秘密了,十年后再离开,不说许静姝能不能放心吧,她自己也会不安心。 左不过自家孑然一身,父母家人也有许府的照拂,加之,在许静姝身边自己以后研究毒术也更方便,又不用听爹娘唠叨,简直一举多得啊,何乐而不为,且戚采薇隐隐觉得,在许静姝身边,她的成就或许会更高。 许静姝见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有些觉得自己昨天简直太浪费时间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她也就不费那么多口舌了。 想了想,还是开口,“戚姑姑,我之前所言依然有效,十年以后,你若想离去,我给你自由,你可仍旧回许府做事儿,我也可让母亲为你打开方便之门。” 许静姝说的真诚,戚采薇也没有不知好歹,而是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是,谢小姐恩典。” 许静姝笑着说道,“戚姑姑你也不必多礼,我让许嬷嬷着人将后院的闲雅阁收拾出来与你住,那边还有一块空地,你可以种着药材之类的。” “谢小姐。”戚采薇笑容更深了。 “至于伺候的人……你可自行找赵嬷嬷商量。”许静姝想了想道,毕竟她是要练毒的,这个人选一定要谨慎,她就不操心了。 戚采薇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开口道,“小可抖胆,想请赵嬷嬷买两个药童。”府里的丫鬟就不必了。 “嗯,可以。回头,你和赵嬷嬷一起选人吧。”许静姝也没有拒绝,“你先去休息吧,等你那边整理好,可以教教我一些简单的药理。” 戚采薇听闻,挑了挑眉,没想到许静姝还真的想自己学习医理,不过这种事儿她也不好多说,便点了点头。 其实,在古代技艺一般是不外传的,这可是家族世代谋生的手段,有些还有传男不传女的忌讳,唯有绝户了,或家里实在无人继承的时候才会考虑外人,不过一般都是从亲族中选,而后记入族谱,多方考察后方才会传授,而且能否得其精髓也看个人缘法。 戚家显然不重男轻女,但也是忌讳重要的医术外传的,这也是戚父如此生死戚采薇卖身为木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显然,戚采薇八十多斤的体重有七十九斤的反骨,这点儿从她至今未婚且悄悄研究毒术便可知。 至于教许静姝医术,戚采薇一点儿负担都没有,反正她自己都成人家奴仆了,主子有命,莫敢不从啊! 当然,戚采薇也不是真的坑爹,主要是许静姝一个世家贵女,也不会出门从医,更不会手弟子跟他们抢饭碗,也就学着玩玩而已,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啊。 戚父也是看清了这一点儿,故而虽然恼怒戚采薇签了契书,却没有坚决反对的原因。 许静姝端茶喝水,却见戚采薇并没有离开,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由意外。 “戚姑姑,还有什么事儿吗?”许静姝有些不解的问。 “那个,小姐,还真有一事儿。”戚采薇缴着手指,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小可今后研制药材的花费,是不是,是不是小姐给,给出了呀?” 许静姝看她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开口却毫不客气,不由笑了,“嗯,为何要小解我出呢?研制药物不是为戚姑姑你增长学识能力吗?” “可小的这不是小姐你的人了吗?”戚采薇理直气壮的说。 许静姝实在没忍住,这丫的不会是为了吃大户才卖身的吧,怎么感觉自己被坑了呢? 看着戚采薇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许静姝无语,总觉得这货和二哥一样有逗比属性,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 “好吧,你的花用,我给报销,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跟许嬷嬷讲,她会安排采买。”许静姝有些无奈的说。 “那,暂时需要这些东西,就麻烦小姐了。”戚采薇将厚厚的一踏纸放到桌上,“小的先去找赵嬷嬷安顿下来,就不打扰小姐了。” 说完,不等许静姝回答,就立马溜之大吉了。 许静姝一愣,随即笑了,随手拿起那沓纸张,随手翻了翻,都是一些药材,虽都不算名贵,但胜在多,合起来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嬷嬷,你回头着人采买吧。”许静姝翻了翻便递给了许嬷嬷。 “是,小姐。”许嬷嬷接过那沓纸张,也是啧舌,不由笑着开口,“小姐竟如此纵着戚大夫?” “有能力的人,值得付出一些代价,再者,我也跟着受益不是吗?”许静姝笑着说嘱咐,“戚姑姑那边,不要慢待了,银钱不够从我的私房中取便是。” 八岁那年开始,沈清筠分了她两个铺子的利,她的私房极丰,加之外祖和几个舅舅逢年过节送的银票之类的,她还真没细算过。 “是,老奴省的。”许嬷嬷笑着应了,便退了下去,去安排了。 有一名良医对自家姑娘意味着什么,许嬷嬷不是看不清,自然不会为难戚采薇。 第52章 智者善用人 沈清筠听了许静姝院里的事儿,惊奇不已,奈何自己忙的脚不沾地。 老大的家具物件打好了,陆续送回了府,她一边要盯着布置院落,一边又要整理聘礼,对聘礼单子,随时填补修改,一天光是见管事婆子,听回话,都让她累的不轻。 想到这些,她就无比怨念。一天天的来往人多且杂,女儿不方便帮忙,长子还在书院也不回来,凡事问他意愿,就一句“母亲做主即可”便把她打发了。 果然儿子都是来讨债的,沈清筠每每这个时候就无比庆幸自己只生了两个儿子,且自家夫君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庶出,不然,她真得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既然有庶出也不用她这个当家主母亲力亲为,只要吩咐下去即可,自有下面的人操心。 本来,许家算是低娶,也不必如此周全,可沈清筠一则并不十分看重于门第,二则对长媳十分满意,故而不愿有半分委屈了长子长媳。 沈清筠看似每日抱怨,但也是真的乐在其中。 一直忙到近晚膳的时间,才有了空闲,忙往芳华院来。 许静姝看她来了,十分开心,看着她脸上的疲意,不由得十分心疼。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儿,她想想都十分的头疼,可她能躲,沈清筠却躲不了。 许静姝亲手给沈清筠泡了茶水,而后站在一侧,为沈清筠做按摩。 沈清筠舒服的轻轻叹了口气,许静姝按过一圈后,顿觉浑身都舒泰了几分。 也不忍累着女儿,在许静姝按了一会儿后,便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娘亲,可有姝儿能帮您的地儿?姝儿不忍您如此辛苦。”许静姝有些不忍的开口。 “哦?姝儿之前不还拒绝吗?”沈清筠笑着打趣她。 许静姝一脸正色的说,“姝儿怕麻烦,但姝儿也不忍娘亲如此辛苦。” 看她脸色认真,沈清筠心里一暖,“你有这份心,娘亲很高兴,这样吧,明天你过来帮娘亲备聘礼单子吧,其他的倒也罢了,就是衣物饰品之类的,你再帮娘亲看看,看看是不是合你们年轻人的品味。” “嗯,姝儿明天就过去。”许静姝甜甜的笑着应了。 沈清筠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也不用来的太早,早上有管事儿来回话领对牌,你吃完早膳,慢慢过来便是。” 许静姝乖巧的点头应下。 “对了,险些忘记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学医理吗?怎的娘亲听闻戚大夫却签了契子入了府?”沈清筠好奇的问道。 当然她不好奇许静姝会收了戚采薇,而是好奇她会如此快的收了戚采薇,她实在好奇许静姝怎么做到的。 许静姝微微一笑,“娘亲,都说智者善用人,姝儿虽不算智者,可也自知没有学医得天分,唯有效仿先贤智者,善用人了。” “且,”许静姝顿了顿,方才又说道,“术业有专攻,女儿私以为,专业的事儿应由专业的人来做才好。” “嗯。”沈清筠认同的点了点头,“姝儿说的在理,那姝儿可否告知娘亲,你是如何说服戚大夫的?” 对于自家娘亲许静姝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起身在沈清筠耳边细细的说了些什么。 沈清筠先是了然,而后又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姝儿,你此举多少有些冒险了,你可知,这事儿传出去,会影响到你?” 她的话让许静姝心中一暖,是影响到自己,而不是家人,因为自家娘亲更在乎自己。 许静姝笑着说,“娘亲不必忧虑,医毒本是一家,谁又能分的清二者呢?” “话虽如此,但,天下无不漏风的墙,还是有些冒失。”沈清筠还是有些不放心。 “怎会?姝儿只是让戚姑姑研制药膳罢了,药材本就不好掌握,一时不查,用药不慎也是有的。”许静姝轻抿口茶,方才说道。 沈清筠听闻,也是安心了几分,“你有成算便好,戚采薇的医术确然不错。” “是呢,戚姑姑的医术极为精湛。”许静姝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戚采薇年纪并不大,如今不过也就二十八岁,在现代也就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可就戚采薇的医术来论,应当的起主任医师的水平了,甚至要更高。 “其实,戚家祖上原是太医出身的,后来,戚采薇的太爷爷甚至官至太医院副院使,只后来,出了些事儿,本要祸及全家的,被你曾外祖给保了下来,你大舅舅他们离京时,就他们留给了我。”沈清筠忽而说道。 看着许静姝不解的看着自己,沈清筠一笑,“娘亲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戚家可信,比你想象中的更可信。” 许静姝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脸上有了一抹浅浅的红。 沈清筠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娘亲说这些,是想让你用人更安心,并无她意,且,你这般做事谨慎,是值得夸赞的,你做的很对。” “娘亲,不觉得姝儿过于冷情吗?”许静姝咬着唇问道。 其实,她也是有犹豫的,毕竟戚采薇对她一直很好,她却算计她签了契,入了奴籍,虽说,十年之期她是真心定下的,可到底有些愧疚的。 “怎会呢?姝儿,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任何时候都不要把希望寄于别人的良知。”沈清筠轻笑着摇头。 随即,又面色一厉,“不过,姝儿,你要记住一点儿,心里要保存一丝善意,不得没了良知。若是有朝一日,你做了那等丧良心,害无辜的事儿,莫怪娘亲心狠。” 许静姝听了重重的点头,也没说什么保证的话,有时候,做比说更有说服力。 母女俩又说了些话,门被轻扣,得了允许后,沈嬷嬷进来询问,是否传膳? “传膳吧!” 第53章 聘礼 许静姝来到顺安院时,沈清筠还没有忙完,她便到侧厢房稍待了会儿。 坐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沈清筠身边的青柳亲自过来传话,让她过去。 许静姝点头应了,抬步向正厅走去。 “姝儿,快过来。”沈清筠见她进来,忙招手让她到身边来。 许静姝笑着走了过去,却见沈清筠身前桌面上摊开一张长长的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许静姝细看,这东西材质并不是纸张,而是似皮质的。 沈清筠见她轻捻单子,便笑着道,“这个呀是鹿皮制的,经特殊手法硝制,质地柔韧,妨水妨虫,至少放置百年无妨的。” 许静姝点头,“原是如此。” 却见中部空了一截,便指着那地儿,“娘亲,这里可就是记珠宝首饰之类的?” “我儿聪慧,可不是嘛!”沈清筠叹气,“这些东西等你看过后,咱们便定下,你随娘亲过来。” 沈清筠牵着许静姝的手,将她带到一侧的偏房,这里放了许多箱子。 沈清筠解释道,“一些大件的东西和普通东西都放在了前院的库房,这些里面都是一些贵重些的东西,我过目后,便先放在这儿了,免得丢了或是弄坏了些许个一时找不到称意的更换。” 在说话的功夫,沈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将其中一箱子打开,在一旁一个长桌上一一摆开。 “你过来看看,可有哪个需要替换一二的。”沈清筠笑着说。 许静姝笑着上前,桌上摆满了珠宝首饰,活活衬出一个气粗来。 有四副头面,一副和田玉的,一副金镶红宝石的,一副掐丝珐琅的,还有一副是竟是七彩琉璃的,最属夺目。 见她盯着那套七彩琉璃的头面,沈清筠笑着道,“这个呀,是你外祖当初得的战利品,恰好有两副,就给了你两个嫂嫂各一副。” 其他的,有钗钏环佩,耳饰之类的都是四副,此外还有四套八宝璎珞项圈,其上都是鸽子蛋大小的宝石。 许静姝一一细细看了,才笑着对沈清筠道,“娘亲细致,姝儿看了,无一不精,自是万分妥帖的。” 听她的夸奖,沈清筠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啊。既然你看了没问题,那娘亲将饰品入了单子。” “嗯,娘亲,姝儿给你磨墨。”许静姝笑着点头。 “真是娘亲的好女儿,小棉袄。”沈清筠笑着牵着许静姝去了正院那儿,等写完这一部分,就可以收好,等日子到了,直接去下聘请期了。 许静姝一边磨墨,一边打量着聘礼单子,这份单子备的极为用心,都是沈清筠一一过问了的,还开了私库,添置了不少东西,各样都是两对。 东西很多,很全面,小到胭脂水粉,梳蓖镜子,大到屏风摆件,还有笔墨纸砚,琴棋乐谱,衣物布料之类的,此外,刘家长子好书,也算半个媒人,光是书之类的就足有两大箱。 别小看这两箱书,在这个时代,书可比黄金更贵重的多,尤其是其中还有许多珍本,虽是抄录本,却也是极为珍贵的。 此外,五谷之类的更是必不可少,还有鸡鸭鱼之类的不胜凡举。 许静姝有些啧舌,她不由怀疑,要不是三品以下官员嫁娶不得超过六十四抬,她估计还不止这些,也难怪这段时日,沈清筠那般忙碌。 饶是如此,那些本单独开箱的头面饰品,都是被沈清筠统统塞一个箱子的,这样是铺开来了,绝对上百十抬不止了。 聘礼越是丰厚,越是代表男方对亲事的满意和重视,沈清筠应是极为满意和刘家的婚事儿的。 不多时,沈清筠写完了,等墨迹干了,就可以装起来了。 “娘亲,可累了。”许静姝上前帮她揉揉手。 沈清筠被她逗笑了,“娘亲哪儿就有那么娇气了,不过这些个东西,还是是让人脑壳疼,太零碎了。” 说着,又有些叹息,“只是可惜了,还有好些个东西,不能装上了。” 许静姝有些好笑,“娘亲,你如此热情,也不怕吓着大嫂和她家人。”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些死物罢了,不当吃不当喝的。”沈清筠撇撇嘴。 这倒也真不是沈清筠凡尔赛,只是这些年,盛文帝为示皇恩,赏了不少华而不实的东西给安妃,安妃又转送了不少给沈清筠,再加上沈家父子送来的,这些东西还真是不少,就连许静姝都塞了两个库房了,眼见着第三个库房也要满了。 在沈清筠眼里,这些东西,还真不如粮食来的实在,虽说可以卖了换钱,可一则倒卖也不容易,另一方面,除非是家道中落,活不下去了,否则没人会去售卖一些家里物件的,会招人耻笑的。 虽然自家有铺子,沈清筠也会暗中买一些,可总的来的说,还是九牛一毛。 许静姝也有些无奈,这些虽是实话,但说出去也是要被打的,“娘亲,这些东西这般送过去,真的可以吗?”不会太打眼了吗? “无妨,当时候不开盖子,谁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低调点儿等送到了刘家,里面有什么也就无碍了。”沈清筠毫不在意的笑着说。 “这倒也是。”许静姝也笑了。 “哎,可算是了了一桩大事儿了。”沈清筠松了口气,笑着说,“你二哥结婚时就没这么麻烦了,左右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酌情再添减些也就是了。” “嗯,对了,娘亲,我看聘礼单子上有一对雌雄双雁,是养在府上了吗?姝儿能否去看看。”她倒是不怎么好奇,主要也是无聊。 谁曾想,这无心的一句话竟将沈清筠点炸了!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那臭小子简直气死老娘了,让他去射雁,你猜她怎么说?他竟说他一个文人,做不来那些,着人送了一副大雁图来,谁家送聘礼送图作?丢人。”沈清筠伸手一拍桌子,气愤道。 许静姝笑着顺毛,“娘亲别气,图画可比活雁要留存的久,再者是大哥亲手所作,更能提现真心,想必大嫂会更喜欢呢。” “唔,你这么说,倒也是。”沈清筠想了想,倒也真是这个理儿,如此想着,心气儿也顺了些。 许静姝见她被安抚顺了,便暗暗松了口气,偷偷看了眼那裂了缝的实木桌角,呼,得亏是大哥,要是二哥这么作,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甚至有可能混合双打。 第54章 给自己选个丈夫 六月十四这日,许远山请了假,与沈清筠一同去刘家下聘请期。 其实主要是为了送聘礼,日子都已经订好了,也就走个过场。 采儿和红儿跟着去看了,回来特意讲给许静姝听。 许府下聘礼数周全,未有半点儿逾矩之处,小件东西都是一口口箱子,也不知装了什么,不过从一些大件来看,许府是极为重视的。 待到了刘府后,箱子一打开,不仅亮瞎了一众亲友族人的眼,让刘家人也是震惊不已,震惊之余,则全是自得,尤其是收获了大笔的羡慕嫉妒眼神,想到之前订亲时这些族人不看好的样子,刘父面子里子都赚足了。 听到自家大哥下聘之事,一切顺利,许静姝也是很开心,给屋里人都给了赏,尤其是采儿和红儿得了双份。 日子定下了后,沈清筠又开始布置府里,眼看着日子也近了。 由于当天会有女客,所以沈清筠让人又细细的整理了晴雪院,晴雪院规模与顺安院不相上下,不仅与顺安院近,还联通后花园,不管来多少女客,都能接待得了。 沈清筠让人将晴雪院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又让人将家具都换了,此外还在后花园里又添置了些花草之类的,供夫人小姐们赏玩。 因着要修缮,来往人多,沈清筠便让人传话,让许静姝在屋里待着,关关禁闭。 许静姝倒也不觉无聊,每日看看书,逗逗鸟,也算怡然自得。 这日,许静姝正焚香煮茶,轻云走了进来,“小姐,暗一送了东西进来。” 轻云说着将一个很是普通的木盒轻轻放到了桌上。 “嗯,我问过赵嬷嬷了,你们规矩学的还不错,不过还不够。”许静姝也没抬头,继续泡着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还请小姐指点。”轻云恭敬的行礼。 许静姝正好泡好了茶,细细品尝过后,方才开口,“脚步太轻了,放东西动作也太过刻意。” 轻云不解,脚步太轻,可以理解,可这动作刻意何解?于是开口问道,“还请小姐指点,奴婢愚钝。” 许静姝微微一笑,抬手给她倒了杯茶,“喝茶。” 轻云上前端起,道了谢方才饮尽,而后将杯子放了回去。 许静姝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懂,普通人放东西很是随意,可你放东西的时候下意识放在了原位,而刚才你放盒子时声音极轻,恰而且放在了我需伸手的位置,而一个合格的丫鬟,放东西会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许静姝说着将方才的茶杯拿开,原地仅一个水印子。 轻云恍然。 许静姝笑着说,“忘记很难,那就重新学,多看看春梅她们如何行事儿的。” “是,奴婢谢小姐教诲。”轻云恭敬的行了一礼。 许静姝这才随手拿起那盒子。 打开,上面记录的是几位皇子的言行习俗。 许静姝细细的看过后,陷入了沉思。 当今盛文帝也算是多子,其中皇子有7位,成年的就有五个,皇女十四位,成年的有九个,其中四名成了亲。 现如今,成年皇子中,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成了亲,剩下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是未娶亲的。 这个时代,早夭的皇子是不记入皇室玉牒的,且也没有立嫡立长的说法,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其他三位皇子正妃的位子,她也够不着的,毕竟她父亲许远山也只是四品正议,做个侧妃或者太子良娣是绰绰有余。 之是,太子未立,做个侧妃,说的好听,也是个妾罢了。 许静姝轻轻敲着桌面,三皇子自负且多情,虽说未立正妃,但,府里有姿色的都尝了个遍,五皇子倨傲内心计,可以说是最适合的,但也是与那个位子最无缘的,因其母妃是东丽国公主。 至于这个四皇子,许静姝皱了皱眉头,又将那张记录四皇子信息的纸张翻了出来:温文和善,爱好风花雪月,却后院清净,以大皇子马首是瞻,无心权势。 这就很有问题啊,身在哪个位置,她绝不信还有人清心寡欲,不觊觎那个位置。 若说许静姝想嫁的,要属二皇子,二皇子妃母家是太傅柳家,温柔和善,是个很适合的主母,且二皇子相对来说还算不过的去,唯有皇子妃和一侧妃,通房妾氏两人,屋里也不算杂,且受宠。 至于大皇子,占嫡占长,若按许静姝前世的古代来看,是最有优势登临那个位置的,且,无论是治国理政方面还是文治谋略都是可圈可点的。 然而,就许静姝看来大皇子却恰恰是最没可能得,因为,父壮子强,大皇子表现的太优秀了,像盛文帝那般多疑的一个人,估计大皇子离倒霉也不远了。 许静姝想了想,又将所有资料都拿起来,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问题啊! 这老四这苟着猥琐发育的性子,完全符合许静姝的胃口啊,而且,也更符合当下时局。 只是,这样的人城府太深了,许静姝表示玩不转啊! 沈清筠来时,就见许静姝手指轻叩桌面发着呆,连她来了都没发现。 沈清筠拿起纸张看了看,“姝儿,你这,你不会是在选夫吧?” 许静姝被她带回了神,笑着道,“娘亲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闷坏了,你别打岔,你这是干嘛呢?”沈清筠白了她一眼。 许静姝笑了笑,“诚如母亲所言。” 没想到她还真承认了,沈清筠一时无言。 半晌才道,“姝儿,你知道的,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许静姝浅浅勾唇,“娘亲,姝儿相信,事在人为,而且,最差也就那样了,不是吗?” “可……”沈清筠有些犹豫。 “娘,姝儿还相信,人定胜天。”许静姝打断了她的话。 事关终身幸福,也许还有整个家族,她想赌一把。 第55章 大哥成亲1 时间在忙碌中飞快的溜走,很快到了金秋九月。 初三这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意,下人们也都换上了新衣。 天未破晓,下人们就早已忙碌起来,就这些日子擦的锃亮的家具,扫的蚂蚁都打滑的地面,又干净利落的打扫了一遍。 所有人都忙碌而有序,最热闹的还属厨房了,除了本来家中的厨子,沈清筠还让人带了聚味轩的大厨全程掌勺,所有的茶点儿也都是从聚合楼送过来的。 许静姝身边的人皆抽调了出去,唯轻云翠玉未动,一直守在身边,院里锁了门,由两名粗使婆子守着,免得被人误闯了闺门,早早的许静姝也去了顺安院。 寅末卯初,天刚破晓,许之潇着大红金丝暗纹锦袍,整个人气质都是一变,少了平日的儒雅温润,多了几分朝气勃发,气宇轩昂,眼角眉梢都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喜意。 许之潇跪在喜垫上,四拜禀明父母,等许远山与沈清筠颔首同意,方带着人去接亲了。 许静姝未及笄,不便见外客,脸上带了面纱,坐于屏风后,看着自家兄长那风流倜傥,精神意气的模样,也是由衷的高兴,唯一遗憾的是,南阳那边又起了战事,二哥回不来了。 许静姝是真的很想去看看兄长接亲的模样,想看看传说中的八抬大轿,只是今日人多,她也只能忍着。 沈清筠吩咐了下人后,抽空来了屏风后,“姝儿,今日人多,娘亲恐顾不到你,你自己多注意着些,莫要被人冲撞了。” 见她应了,又叮嘱轻云翠玉二人,“守好你们主子,不可离了半步,待会儿子出门也莫让旁人冲撞了你们主子。” 叮嘱完后,匆匆离去。 许静姝带着二人先去顺安院的侧厢房歇息,今日说来她是最清闲的,不用去待客,但下午新人入门拜堂时,她作为亲妹是要出去的。 因着大多数客人都会在早上便陆续进府,所以沈清筠会很忙,家里没有其他女眷,沈清筠未及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招呼女客,许远山也是同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许静姝在屋里坐的实在无聊,前院和晴雪院里的热闹时不时传到耳中,许静姝越来越坐不住。 恰此时,一名小丫鬟匆匆而来,“小姐,隋安侯府来了人,夫人让您去见见,马上到正厅了。” 许静姝听了,忙起身往正厅走去,隋安侯府吴家是沈清筠的亲外家,只是两家平日里并不往来,但许静姝知道,两家其实暗中往来甚密,这次借大哥结婚,明正言顺的来送礼,别人倒也挑不出错来。 许静姝到了正厅,吩咐人备好了茶点儿,不多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许静姝忙摘了面纱,在门口候着。 就见沈清筠扶着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名年轻女子,面上都戴着面纱。 许静姝不知如何称呼,只规规矩矩的行了晚辈礼。 “这便是姝儿吧,我是你大舅奶奶。”中年妇人见了她,热情的过来牵着她的手。 许静姝甜甜的笑着说,“见过大舅奶奶。” “哎,真乖。”吴张氏高兴的拉着她到正首坐下,下人们上了茶,便都退下了。 许静姝待人出去后,起身,恭敬的跪下磕了个头,“姝儿拜见大舅奶奶。” “快起来,快起来,真是个乖巧规矩的好孩子。”吴张氏抬手将她扶了起来,并从身后嬷嬷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镶金嵌玉的盒子递给许静姝。 许静姝看了沈清筠一眼,见她点头,方才道谢收下。 而后又招了那两名女子过来,指着粉衣女子,“这是你欣表姐。” 二人相互见了礼。 又指了指后面那个蓝衣姑娘,“这是你彤表姐。” 给几人介绍完后,聊了一会儿,沈清筠便与吴张氏离开了,毕竟客人慢慢都来了,她们不能躲着。 沈清筠与许远山现在也算是无大家长,又无族亲在身旁,故而,吴张氏夫妻算是来撑腰的,但在外人面前,却不能表现的太过亲热,也就人后亲近些。 对于招待客人,许静姝还是第一次,有些生疏,却也不慌乱,许静姝略坐了会儿后,便起身行礼,礼貌的开口,“欣表姐,彤表姐,我们换个地方坐会儿可好。” 二人对视一眼,吴文欣淡笑开口,“但凭姝表妹安排。” 顺安院极大,后面是有一个独立的小花园的,许静姝带着二人到了花园凉亭里,命人摆了茶点儿。 因着几人不熟悉,所以,有些拘谨。 许静姝想了想,开口,“欣表姐,彤表姐,姝儿有个好玩的的东西,不如我们玩会儿如何?” 二人并无异议。 许静姝吩咐轻云一句,轻云转身出去,不多时便带来了一物。 许静姝掀开上面的红布,里面赫然是一副用皮子做的扑克牌。 说来,这也是许静姝无聊时做的,纸张之类的太薄太软,起初,许静姝是用竹片做的,但是柔韧性不足,太容易损坏了。 后来,许静姝发现用皮革做的更好,在背面涂了一层胶水,胶干了,便变的硬了,用起来极顺手,只每过段时间,就要重新上次胶,好在许静姝也不常玩。 许静姝倒也用竹子刻一副麻将的,但目前这不是人手不足嘛。 “姝儿妹妹,这是什么东西?”年龄小的吴文彤更沉不住气,见着新鲜物件儿就眼里放光。 “这个呀,叫扑克牌,我来教你们怎么玩。”许静姝说完,耐心的教二人如何玩。 而后,等到午膳时,三人就已经好的跟一个人是的了。 许静姝一人备了二十颗金豆子作筹码,吴文彤输的最惨,就只剩六个了,吴文欣好些,还有十三颗。 “小姐,午膳摆在哪里?”一名小丫鬟过来说道。 “就摆在这儿罢。”许静姝说着,让翠玉,轻云将桌上东西收拾了。 吴家二姐妹看着收起的牌,有些意犹未尽,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们都没有开口。 许静姝浅浅一笑,“午膳后,小憩一会儿我们再玩,可好?” 二人皆高兴的点头。 第56章 大哥成亲2 午膳后,许静姝并没有小憩的时间,而是被吴家姐妹拉着又玩了一下午牌。 其实,本来,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二人并不该这般的,可实在是,玩牌这东西,上瘾啊,再者,等回了家,也就没多少机会玩了,因此二人玩的很起劲。 下午申时一刻,(下午3点15分)有丫鬟来报,花轿到外街了。 许静姝与吴家姐妹申时初便收拾妥当了,此时听了信,便戴好面纱出了院子。 因着是未出嫁的姑娘,不方便去前院凑热闹,她们出了二门,到了正院,宾客席男女是分席的,女客都在右边,其他人都去前面凑热闹了,只剩一些年龄辈分都比较大的,正坐高堂。 许静姝三人,绕过屏风,向长辈们行礼问安后,静静的退到了右后方,不多时,随着门口鞭炮声,锣鼓声传来,花轿应是到了前门。 听着门口人声鼎沸,还有司礼的高声唱喏,许静姝也难免有些兴奋,只是可惜自己不能前去吃瓜了。 虽然不能到前面去,可前面的人声还是传入了耳中,先是踢轿门,再是跨马鞍,跨火盆之类的,与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倒也别无二致,唯一不同,可能是这个时代,人们通常都是四拜,最隆重的祭祖或者面见帝王,才会八拜。 等新人被簇拥着进厅堂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倒也不是这段路有多长,而是新妇出门时,会有新妇的亲友拦路,为难新婿,让其知娶妻不易,好珍爱妻子。 新妇进门时,也有新婿的亲友拦路,为难新妇,让其知礼重义,敬重长辈,踏实过日子。 也不是说对新妇有多不满,而是,这已经成了一种习俗了。 等新婚夫妇拜完堂送入洞房后,许静姝三人悄悄从后面离开了,再次回了顺安院,着人上了茶点儿。 等了半个时辰,丫鬟来禀,大少爷去前面敬酒了,许静姝等人方才相携着往新娘屋里来。 许静姝走到屋里,刘玉婷此时正好在卸钗环。 “嫂嫂可累着了?”许静姝笑着上前,“嫂嫂今日可真漂亮,跟个仙女儿一般。” 她的话让刘玉婷烟霞般得面颊更红了几分。 知她面皮薄,许静姝也不敢多打趣,指着二人介绍道,“嫂嫂,这两位是曾外祖家的姐姐,这位是吴文欣表姐,这位是吴文彤表姐。” 二人依次见礼。 刘玉婷还是有些羞喃,笑着道,“欣妹妹好,彤妹妹好。”而后又对许静姝道,“姝儿,你带二位妹妹稍待。” 说完又吩咐了丫鬟看茶,方才去了后厢更衣。 许静姝几人等了会儿,刘玉婷再出来时,换了一身鸳鸯锦绣长裙,面上还是有些红,却也淡了许多。 见她出来了,许静姝笑着吩咐丫鬟去上酒菜,并招呼刘玉婷,“嫂嫂,快坐下,我们一起用膳,这可是你和兄长的喜宴,不可不吃。” “这,三位妹妹吃便好。”刘玉婷有些拘束。 许静姝上前拉着她的手坐下,“哥哥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嫂嫂的,要是饿着了,回头哥哥该怪我了,再者,你不动筷,二位姐姐也不好动筷啊。”说着向二人挤了挤眼。 二人领会,也跟着劝了起来。 刘玉婷拗不过,便也坐了下来,从清晨起身直到现在,就喝了一碗银耳燕窝粥,早就饿了,不好因着不合规矩,便也忍着,此时动了筷,倒比平时多吃了几筷子。 见几人都放吃的差不多了,许静姝速度极快又不失礼的将剩下不多的饭菜一扫而空,将三人看的都愣住了。 许静姝吃完吩咐丫鬟撤了碗筷,上了茶汤漱口,而后,又上了清茶。 刘玉婷不好多说,吴文欣也比较持重,吴文彤实在有些憋不住,加之一天下来感情加深,忍不住小声开口道,“姝儿妹妹,你怎,怎的吃如此多?” 许静姝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笑着道,“母亲尚俭,自来不让浪费粮食,故而习惯了,便吃的稍多了些,让嫂嫂各二位姐姐见笑了。”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刘玉婷倒是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吴文彤关注点儿和她不同,好奇的问,“那你怎么保持身材的啊?为什么你吃这么多,腰身还这么细?” “是啊,姝儿妹妹可有何诀窍?”吴文欣也很好奇,许静姝的小细腰让她看了都爱都不得了,要不是出于自小的修养,她都想上手摸摸了。 许静姝看着三人好奇又羡慕的神情,无奈的说出一句让三人想给她套麻袋的话,“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吃再多都长不胖。” 吴文彤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泪奔,为什么人和人差距这么大,她就属于那种水喝多了都长肉的体质,故而,家里看管极严,生怕她多吃。 看着三人羡慕的眼神,许静姝微微有些不自在,这个她也没办法啊,不过她猜测,应该与她练武也有一定关系的,不过这个她不能说,要不,回头让戚采薇研究研究减肥消食茶吧。 几人聊了一会儿,丫鬟来说,吴老夫人要回府了,刘玉婷不方便出门,许静姝便将二人送到了二门,沈清筠与吴张氏等在那里。 却见临走了,三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搞的跟生离死别是的,让二人哭笑不得,有时候,女人间的友谊真的是来的莫名其妙。 沈清筠将几人送出了府,许静姝一直等到实在看不到了,也不舍收回眼神。 在这个时代,见一面太难,很多时候一别,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如此想着,许静姝心里生出一丝淡淡的感伤。 过了会儿,方才转身,又向着兄长的院子走去,嫂子刚进门,她还是觉得应该多陪一会儿。 刚走到半路上,却被一丫鬟拦了下来,告知她,自家兄长过去了。 唔,这么着急的吗? 许静姝有些吃惊,看了看天色,算了打道回府吧,便慢悠悠的往回走了。 再说,吴家二姐妹回去路上还有些不开心,让吴老夫人惊叹不已,回到府里,许静姝给她们二人各装了一副牌,然后,在玩的时候被自家娘亲发现了。 吴夫人在问清了玩法后,以她们快要嫁人了,不适合玩这些东西为由收走了。 然后,回头便叫了妯娌们。 第57章 新婚 次日一早,许静姝早早的便去了顺安院,去时父亲与母亲才起,因着长子结婚,许远山有了三日假期,故而,难得在家里。 古代上朝很早,一般官员都是四点多多便起身收拾,五点过宫门,从宫门到上朝的宸殿就得走半个时辰,平常到还好些,遇着刮风下雨的更难受,尤其是冬天下雪的时候,就得早起一个时辰才免错过上朝点卯。 而且,官员到了,是不直接进紫宸殿的,而是在一侧的太仪殿先整理仪容,免得殿前失仪,这个有点儿类似于现代的员工换衣间。 看着许静姝一脸懵,沈清筠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会儿还早,我让青柳去传了话,让你大哥他们吃完早膳再过来,左右咱家家里也没有祖辈,慢点儿来敬茶请安也无妨。” 许静姝听了也笑了,不过自家倒是来早了,许远山在她也不敢太放肆,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等父母收拾妥当。 不多会儿,丫鬟们在隔间摆了膳,一家三口安静的吃了。 许远山平日里见许静姝不少,但都是偶尔问上两句话,并不怎么亲近,虽是父女,但该守得礼还是得守的,这会儿难得与自家女儿一时吃个饭,见她礼仪周全,进退有度,不由暗暗点头。 吃完早膳,三人在花厅摆了茶,闲话家常,等了有半个小时,许之潇夫妇才姗姗来迟。 许之潇倒还自然,刘玉婷却有些羞赧难当,大早上的敬茶请安还要公婆等着,说出去也是丢脸的,只是,身子实在不适,早上又被夫君拉着吃完早膳才过来,故而迟了些。 过门槛时,许之潇细心的扶了她一把,让刘玉婷低下的头,垂的更低,耳垂都红透了。 丫鬟们早就准备好了,见大少奶奶来了,忙铺了软垫,端来了茶。 刘玉婷红着脸,却不失礼的跪下,接过茶,恭敬的递上,“公爹,请喝茶。”声音温柔却清亮。 许远山满意的点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递给她一个厚实的大红包。 刘玉婷接过道了谢,将红包放到茶盘中,接过另一杯茶,恭敬的递给沈清筠,“母亲,请喝茶。” 沈清筠高兴接过,抿了一口,与许远山要端着不同,她将欣喜表现的很自然,放下茶杯伸手将地上的人儿拉了起来,“乖孩子,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不必那么多规矩。” 说完,接过青柳手中的锦盒,打开递给刘玉婷,“这是母亲给你的。” 却见,里面是一对漂亮的冰蓝玉镯,看其水头成色,绝对是价值连城的。 “这,这太贵重了,儿媳不敢领受。”刘玉婷有些慌,忙行礼道。 不待沈清筠开口,许之潇伸手拿过镯子,不由分说的亲手给刘玉婷戴上,“长者赐,不敢辞。还不谢谢母亲。” 刘玉婷脸又红了几分,自家夫君戴上的,她也不好取下,只得红着脸,福身行礼,“儿媳谢过母亲厚爱。” 见自家儿子如此温柔体贴,沈清筠满意之余,仿佛已经看到了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在向自己招手,那笑容是止都止不住。 给二人见了礼后,刘玉婷又来来到了许静姝身前,许静姝忙起身,“小姑安好。” 许静姝忙回了一礼,“嫂嫂万福。”说完也笑着递过一个盒子,“这是姝儿给嫂嫂的礼物。” “这?”刘玉婷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家夫君,见他颔首方才谢过收下。 刘玉婷很是感动,觉得自己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分,才遇到这般好的人家,夫君虽说之前也只远远的看过一眼,可待自己极好,只是,想到昨晚的事儿,不由又红了脸。 许静姝看着自家嫂嫂脸上的红晕就没退过,还有越来越红的架势,不由暗叹,这个嫂嫂脸皮可真薄。 坐了一会儿,许远山带着许之潇去了书房。 临走,许之潇还不忘嘱咐许静姝好好照顾刘玉婷,要不是顾及许远山在,她真想送自家大哥一个大白眼。 沈清筠见了,有心打趣下自家儿子,又看了眼儿媳恨不得躲起来的模样,不由轻笑着放下了这个打算。 两人走后,沈清筠和许静姝亲热的拉着刘玉婷去了后花园的凉亭,二人的亲热让刘玉婷又是暖心又是羞涩。 中午,一家人一起吃过晚饭后,许之潇夫妇便回了院子。 许静姝闲着无聊,便陪着沈清筠规整物件,结一次婚可真是不易,前期准备数月之久,完了后收拾也得好几天。 沈清筠和许静姝一起整理了下回礼单子,包括两日后,许之潇与刘玉婷二人的回门礼,这些东西倒也不难,就是太琐碎,费心思。 饶是如此,沈清筠二人收拾完也用了大半个下午。 “姝儿可累着了?”沈清筠喝完茶,笑着问道,“可算是告一段落了,以后,你嫂嫂进门后,以后这些事儿还是得她来,我实在不耐烦做这些事儿。” 许静姝有些好笑,“娘亲,嫂嫂刚进门,您就惦记着了,别人家都是挣掌家权,到了娘亲这儿,反倒急着往外退。” 沈清筠撇撇嘴,要不是京城的生意关乎沈家,她都想全部推出去了。这不关乎信任,而是危险性太高了。 许静姝想了想又道,“娘亲还是先缓缓吧,毕竟嫂子才进门,怎么也得让嫂嫂先适应一下,熟悉熟悉府里事物才行。” “这倒也是,左右你二哥的亲事儿得先过了,这事儿也不急。”沈清筠点点头,“姝儿吃过晚膳再回吧。” 许静姝虽有些怵许远山,倒也没拒绝,毕竟许远山对她的疼爱半点儿不比沈清筠少,只是太过守礼,不好太过亲近罢了,难得有一起用膳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拒绝。 “娘亲,不让人去叫大哥和嫂嫂吗?”许静姝跟着沈清筠往花厅走,见没人去通知许之潇二人,便疑惑的问道。 “你哥嫂新婚燕尔的,就不必去扰他们的小日子了,我们自己吃便是。”沈清筠笑着回道。 到了花厅,沈清筠张罗好了饭菜,才让人去了书房请许远山。 吃完了晚膳,许静姝陪着沈清筠散了会儿步,方才回了院子。 第58章 感慨 从顺安院回来后,许静姝便一直发呆。 兄长和嫂嫂的关系好,彼此满意,她看在眼里,也真心为他们高兴,可高兴之余,不免又想起了自身。 许静姝前世虽然未成婚,可并非没有男朋友,她处的最久的一个男朋友,在一起五年,陪伴她整个大学生活,那也是它唯一一个动了结婚念头的人。 可惜,两个人的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许父坚决反对,那次闹得很不愉快,许父第一次打了许静姝,许静姝一走一年没有回家。 可她,也和相恋五年的男友分手了,她终究没有勇气去做到父亲所说的要嫁就别再要这个家。 一个相处五年的人,如何跟她住了二十几年的家去比,可饶是如此,她也和父亲作起对来。 她甚至放纵到一个月换一个男朋友,那段时光,她天南地北的飞,四处游玩,其实许父也后悔了,只是开不了口,这点儿从许静姝卡里每月没有断过的生活费就可以得知。 可那时候的许静姝,虽已不是青春年少,却仍旧无知,用着幼稚的方式去对抗父母。 或许,当初,如果她能和父母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里,许静姝眼角滑过一滴泪水,她前世真的是失败的一塌涂地。 有时候想想,命运真会作弄于人,像她这样本来一无是处的人,却也能因生命最后那一份善良而得了重来的机会。 想想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可纵使她对于感情早已看透了,可面对古代这种盲婚哑嫁,她还是有些茫然的,其实,她理想状态,是一个人过一生,然而,明显不现实。 脑海中闪过那几位成年皇子,头更疼了。 若不是六皇子才九岁,她还真想选六皇子,玩玩养成什么。 “春梅,熄灯吧。”终究,许静姝悠悠一叹。 许静姝本想着长嫂进门,自己终于有了个伴,可谁曾想自家大哥竟将人看的那般紧。 许静姝也只好不做电灯泡了,兄嫂关系越好,她越开心,这世间也就少了一个在后宅苦苦煎熬的女子了。 因此,许静姝很乖的待在的一亩三分地儿里,学学琴,练练字,也跟着戚采薇认识一些常见的药物,日子倒也充实。 这日,许静姝正在背药材集,却见自家娘亲气冲冲的回来了。 许静姝诧异,忙给倒了杯茶水,压压火气。 沈清筠连喝了两杯,面色才缓和了些许。 许静姝见她面色好了些,便试探着问,“娘亲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了娘亲?您告诉姝儿,姝儿为您出气。” 心里也有些纳闷,到底何人惹的自家娘亲这般生气呢?自家爹爹可以忽略,虽然许远山表面上严肃,对着一众子女词严厉色,可背地里可是妥妥的妻奴啊! 自家兄长也不应该,许之潇虽然腹黑,却一向敬重敬重母亲,而大嫂就更不会了,首先,刘玉婷温柔贤淑,不是个挑事儿的,再者,娘亲对这个儿媳极满意,纵有些许不对,也不会发这么大火。 如此想着,许静姝疑惑更甚。 沈清筠也没让她猜多久,重重叹口气,说,“还不是那个逆子,真是气死我了。”说着手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许静姝嘴角一抽,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家二哥,看了眼裂了缝的桌子,赶忙挪了眼。 “娘亲,二哥怎么了?不是说会在月底带二嫂及其家人赶回来嘛?”许静姝不解的问道。 “回来?那逆子说他不回来了。”沈清筠生气的说道,“你说老娘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他竟然敢不回来,还说要在边城成亲,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嘛!” 许静姝愣愣的看着发着火的沈清筠,看着她眼角的红意,忍住没开口,等沈清筠发泄完。 “哼,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否则,下次见了,老娘打断他的腿。”沈清筠气急败坏的说。 她这一骂,足足骂了半个时辰。 等她骂够了,许静姝才给她倒了温茶水,待她喝了两大杯后才劝道,“娘亲,二哥不回来,应该是怕回来后,您和父亲不让他再离开了。” 沈清筠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气,但发泄过后,终是平静了许多,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出口。 其实,沈清筠也明白,自家二儿子生性喜欢自由,因着娘家的事儿,大儿子明明极有天分,却无缘仕途,二儿子有武将之能,却注定庸碌。 也是因着这份亏欠,她对于自己的孩子们向来是有求必应的,因此,次子自小随着父四处游历她不曾反对,想去边关她没有阻止,在边关自己找了媳妇,虽与礼教不符,她仍然没有反对。 谁知,他这次,竟连结婚都不愿回来了,就因怕在这里有了家,便再也飞不起来了。 可她也只能跟女儿抱怨。 就如这次长子皆结婚,便退了学,因为,哪怕他再优秀,也最多如他父亲一般做个闲散大夫,她依然只能沉默。 她欠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对着三个孩子终究少了份底气。 看着沈清筠复杂的面容,看着她眼底深藏的伤痛,许静姝突然有了方向,不再迷茫了。 许静姝也未再多劝,只是陪着沈清筠静静的坐了许久,其实很多事情她们都想的很明白,可想的在如何明白,要放下,还是需要勇气的。 许静姝能做的也只有陪伴。 这一晚上,她们都没有吃东西,直到夜色深沉,许远山亲自来接走了沈清筠。 不多时,丫鬟送来了一盅鸡汤,是许远山吩咐人送来的,让她喝了再睡。 她没有胃口,却还是强迫自己喝完了再睡。 沈清筠虽然发了很大的火,却还是第二日一早就开始张罗起来,要把聘礼尽快整理好了让商队带到南阳去。 该有的一分也不能差了。 许静姝得了消息,默默的笑了许久,而后,和沈清筠一起收拾整理,并将自己准备的给未来二嫂的礼物也一并装了进去。 第59章 二哥,好久不见 许静姝十三岁那年,过年的时候时候,桌上还是一家五口,多了大嫂刘玉婷,却唯独少了二哥,二哥来信要忙婚事儿。 十四岁那年,大嫂为她添了个漂亮的小侄子,二哥还是没有回来。 这一年,许静姝十五岁了,她的生日在三月半,二哥来了信,说一定赶在她及笄礼时回来,不过二嫂怀孕了,会晚些。 算来,她已有十年未见二哥了呢。 其实他们都知道,许之泓为何不带妻子回来,他怕再也不能出去,因而这些年索性不回来了。 离许静姝及笄不到半月时间了,相较于大家的忙碌,许静姝的生活似一点儿没变,每日除了学习医术,练字,就是逗弄刚满九个月小侄儿,许明珏。 许静姝早上陪着戚采薇培养菌种,她之前提起过一嘴青霉素可防感染,本是随口一提,戚采薇却上了心,拉着许静姝一起试验。 许静姝也只知道青霉素好像是从发霉的橘子上提取的菌种,这也是前世人尽皆知的,为此,二人糟蹋了好几筐橘子。 沈清筠来过,听了她们所说,极为支持,要知道,战场绝大部分伤员可都是死于感染发热,若是她们试验成功,那救的可是千千万万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生命啊! 故而,沈清筠大手一挥,让厨房每日送来两筐橘子,不够随时去取。 午后,因着要去看侄儿,所以许静姝特意沐浴更衣后方才往大哥得院子走去,毕竟小孩子娇弱,抵抗力差,小心些总是好的。 却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许静姝愣了许久,眼前的人,一走就是十年,可她依旧一眼便认了出来,五官更加硬朗了,皮肤则更粗糙了些,是健康的小麦色,比起以往少年的青雉,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高大壮实的身形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良久,许静姝勾唇,浅浅一笑,“二哥,好久不见。” 许之泓看着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妹妹,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终是红了眼眶,“小妹,二哥回来了。” 许静姝咬了咬唇,错失了十年,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了,努力将眼中的泪逼回去,方才开口,“回来就好,可见过母亲了?” 许之泓也收了收情绪,方才笑着道,“还没有,刚进门。”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许静姝了然,“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二人走的时候,中间隔了两步距离,许静姝心里有些复杂,低着头也不说话。 二人就这样沉默的到了顺安院,下人早也进去通报了。 故而,二人才到院外,沈清筠就快步走了出来。 看见多年未见的儿子,沈清筠笑着上前,本想像以前一样拍脑袋的,手伸一半,忽然想起,二子如今也是快当爹的人了,转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你!”说着说着,眼泪就就流了下来。 沈清筠边笑边哭的样子,让许静姝心里酸痛,克制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许静姝轻擦了眼泪,上前扶住沈清筠,“母亲,进去说吧。” 沈清筠忙擦了擦泪,“哎,好,进去说,进去说。” 说完一手拉着许静姝,一手拉着许之泓往院里走去。 到了屋里,许静姝扶着沈清筠坐下。 许之泓再也忍不住,低头重重的跪在地上,“彭彭彭”磕了几个头,哽咽着道,“母亲,不孝孩儿回来了。” “说什么傻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清筠含泪摸着儿子的头顶。 屋里主子们哭成一片,丫鬟嬷嬷们也偷偷抹着眼泪。 沈清筠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将许之潇拉起来坐下,看着自家儿子,笑着说,“黑了,长高了,也长壮了。” 沈清筠有心问问自家儿子这些年的经历,可又无从开口,只定定的看着,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很快,外面丫鬟来报,大少爷一家来了。 许静姝与许之泓起身相迎。 许之潇快步进来,将刘玉婷和儿子许明珏落在了后面。 看到许之泓,忍不住往他胸口垂了一拳,“混小子,终于回来了!”虽是笑着,可眼眶也是红了。 许之泓恭敬的拱手抱拳,“大哥,小弟回来了。” 说着,二人相视,爽朗的大笑出声。 刘玉婷抱着许明珏与一众丫鬟进了门,许明珏听见笑声也不害怕,也拍着手跟着咯咯咯的笑起来。 刘玉婷抱着儿子先给婆婆见了礼。 许之潇回头,看见妻儿,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拉着许之泓道,“这是你嫂嫂,这是你侄儿明珏。”说着又对刘玉婷说道,“夫人,这是我二弟。” 许静姝接过许明珏,刘玉婷上前福身,“妾身见过二叔。” 许之泓忙还礼,“嫂嫂客气了,小弟见过嫂嫂。” 而后,又看向许明珏,“珏儿,我是叔叔哦。”说完从腰间解下一个精致的小剑,上面镶满了各色宝石,给了许明珏。 “这个是我特意给珏儿打造的,这个剑鞘按了卡扣,取不开,当个小玩意儿吧。”许明珏显然很喜欢这个小玩具,两手抓得紧紧的,时不时用刚长了四颗的小奶牙咬上一口。 因着打磨平滑,也不会伤到孩子,见他喜欢,也就由着他玩了。 “好了,叙旧不急于一时,快去收拾一下吧。”几人聊了会儿,沈清筠笑着对许之泓说道。 许之泓确实也累了,跟众人道了别后,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清筠让人传话,让许之泓收拾妥当后休息一会儿,不急着过来。 晚膳时,一大家子终于算是团聚了,除了未到场的老二媳妇,基本算是圆满了,连许远山都破例喝了几杯。 饭后聊了会儿后,女眷们不好多呆各自回了,许远山也略坐了会儿后就回了房,毕竟这个时代,父子同饮可不是佳话。 众人都走了后,兄弟二人去了清风阁,安排了酒席,一直喝道了天亮。 第60章 安妃娘娘 许府因许之泓的归来而其乐融融,而皇宫,还有另外一人,为了许静姝的及笄礼而忙碌。 “嬷嬷,陛下那边还是没有回应吗?”皇宫里,富丽华美的庆安殿中,一名身着华贵宫装的中年女子,正在对镜梳妆。 身后,一名年轻的宫女轻轻的用蓖子为她通着头。 听到她问话,旁边垂首站着的老嬷嬷忙上前回话,“回娘娘的话,陛下身边的李总管说,陛下近日忙于政事,恐不便前来。” 中年女子听完,嘲讽的一笑,“着人再去请。” “是。”老嬷嬷应声退下。 “都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静。”中年女子挥了挥手。 所有人应声退下。 过了一会儿,另一名老嬷嬷端着茶盘进来,看她发呆,倒了杯茶水轻轻放到手边,拿起一旁的蓖子,继续帮她蓖头。 “娘娘,您又是何苦呢?”老嬷嬷劝慰着,“陛下不愿见您,自是知道您所求,既然陛下不愿应,那……” “嬷嬷,这些年我过的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帮不了那孩子许多,能做的唯有这些,左不过他恼了我,可那又如何?他不来,我也得些清静。”中年女子平静的说。 这名中年女子便是沈氏之女,也是沈清筠的亲姑姑安妃娘娘,因着年纪相差不大,沈清筠小时候也算是她带大的,两人关系极好,而此时她身边的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周氏。 “嬷嬷,你看,我已经老了。”安妃娘娘伸手摸了摸眼角的皱纹,叹息道。 周嬷嬷心里也不好过,强笑着说,“娘娘说什么胡话呢,你一点儿都不老。” “怎么会不老呢,在这四方的囚笼里,蹉跎了多少岁月。”安妃轻叹。 周嬷嬷忙开口,“娘娘可切莫再说这些话了,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好。” 安妃娘娘转身轻按住了周嬷嬷的手,“罢了,嬷嬷,歇着吧,我想躺一会儿。” 周嬷嬷轻声应了,扶着她起身,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 周嬷嬷拿了薄毯轻轻给她盖在腰上,脱去华丽的繁复的妃子宫装,穿着日常宫装,安妃瘦的肉眼可见,脸上没有多余的肉,连腰身也瘦的几不能一握。 周嬷嬷暗暗抹着泪,从进了这宫门,自家姑娘再也没有开心过,不争宠,不出门,她把自己锁在了这四方院中,也就每年除夕宫宴,见着沈清筠时才会多几分精神气儿。 半开的窗户外面,是一株高大的合欢树,此时树叶已是墨绿,时不时伴着风轻轻飘落几片。 “嬷嬷,你看,那树都那么高了。”安妃感慨的说道,“都说十年育树,这树都过了两个十年有余了。” 周嬷嬷抬头,看着那棵高大的合欢树,这还是安妃刚进宫的时候亲手栽种的呢! 其实,安妃当初也曾受宠,只是,顾及她的母家,安妃纵然再漂亮,再可人,也终究融不化帝王心中的那块寒冰。 若是要认真比喻安妃在盛文帝心中的地位,那就是许是曾经心动过,可帝王多情,最终也只是一枚制衡其母族的棋子罢了。 安妃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儿,所以她从不争宠,因为,帝王得宠爱,从来关乎利益。 而她,也不屑。 只是,安妃明白,她好好活着,虽不能让帝王放下对沈家的多疑,却可以让安抚帝王得杀心。 没多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匆匆而回,与门口的嬷嬷说了些什么,那嬷嬷打了帘子又进来了。 “娘娘。”嬷嬷跪下行礼。 “陛下还是没时间见我是吗?”安妃头也未回,这个结果她早已预料到了。 坐了一会儿,安妃起身,“嬷嬷,叫人给本宫梳妆吧。” “娘娘!”周嬷嬷有些不安的喊道。 “嬷嬷宽心,本宫知道分寸。”安妃平静的说道,“去安排吧。” 周嬷嬷无法,只得吩咐宫女与她一同为安妃换了妃子宫装,这套衣服极为繁复,就一个换衣过程,就用了一柱香得时间。 而后,宫女们又为安妃上了妆,收拾妥当。 安妃看了眼镜子,上下检查无不妥当后,安妃抬手戴上了护甲。 “娘娘,可要备轿撵。”门外的主管太监跪地恭敬的问道。 “不必了,走走吧。”安妃脚步未停一路直出了宫门。 这个时代不似许静姝所熟知的清朝,穿的花盆底鞋,而是那种绣饰精美,点珠缀玉的绣花鞋,鞋头微微翘起,穿着倒是极为舒适。 “娘娘就该多走走,多看看外面的天儿,心情也能好些。”周嬷嬷扶着安妃,笑着说道。 安妃看看头顶那四方的天儿,只觉太阳晒的眼睛疼,视线都有些模糊了,纵使走出来又如何,走不出这皇城,哪里的风景,不还都是一样的吗? 只是这话她也就想想,并没有说出来,毕竟不比她的庆安殿,虽说一样得不自由,可说话做事儿到底能松快些的。 “娘娘,这不是去紫宸殿的路?”周嬷嬷有些不解的说。 安妃脚步不停,“我知道。”去截皇上,又不是直有去跪紫宸殿那一条路。 安妃来到了御花园的锦鲤湖,身后宫女忙上前将亭中的桌凳擦拭干净,垫上一层细棉布。 周嬷嬷虽不知自家娘娘为何明明是去见皇上的,反而来了这锦鲤湖,但是,自家娘娘难得有此兴致,她自然是欢喜的。 周嬷嬷服侍安妃坐下后,又命人去传了茶点来。 “取些饵料来吧。”安妃半倚着栏杆,开口说道。 宫女忙应了,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宫女取了饵料来,周嬷嬷小心的捧着,安妃拿了玉勺舀了饵料,往湖中撒去,看着水中锦鲤争相抢食,面上有了几分恬淡。 那些鱼儿,如她,也如这后宫芸芸众生,无知的等候那个人的垂怜,不论撒下的是什么,都争相抢夺,争来争去,争的遍体鳞伤,挣不出这一介池塘。 自入了这囚笼,都是失败者,只是有的人甘为囚徒,有的人却苦苦煎熬,可无论愿与不愿,都不能违逆了这命运。 不知坐了多久,天边晕染了一抹彩霞。 而远处的花丛后,显出一抹明黄的身影。 安妃敛了眉眼,淡淡的起身,“回宫吧。” 第61章 帝王柔情 看着那一抹烟青色的身影,盛文帝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那是安妃?”盛文帝目光并未收回,淡淡的开口问道。 “回皇上,是安妃娘娘。”李公公忙回答道。 也是,阖宫也就只有安妃有那般窈窕的身姿了。 许是安妃没有生育过,她虽瘦,却并不柔弱,带着蒲柳的柔韧。 这些年,安妃盛宠不衰,有沈氏一族的原因,更多的却是她在众多后宫女人中是特殊的,她从来不奉承迎合盛文帝,也不会主动邀宠,她的眼里有看破一切的淡然。 也许,越是得不到的越珍贵,明明知道这阖宫上下的女人,唯有沈云曦心里没有自己,可盛文帝却控不住的被她所迷。 不见倒也罢了,可见过后,盛文帝却止不住的想多看她几眼。 作为一个帝王,从来都会选择委屈自己。 盛文帝想着,这是自己的女人,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没道理躲着一个女人,便清咳一声,“摆驾庆安殿吧!” “是。”李公公应了一声,而后提高音量道,“摆驾庆安殿。”是太监那独有的尖细嗓音。 盛文帝一进庆安殿,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却唯独不见了那抹青色的身影。 盛文帝不由皱眉,“你们主子呢?” 宫女太监颤抖着身子,周嬷嬷从屋里出来,看到院里的盛文帝先是一愣,而后忙跪倒,“老奴给陛下请安,还请陛下恕罪。” 盛文帝眉头皱的更甚,虽说他没有让人通传,可这么大的动静,她不该听不到,于是问道,“你主子呢?” 周嬷嬷俯着身子,声音却平稳有条理,“回陛下,主子今日去了锦鲤湖,待的久了些,回来便歇着了。” 盛文帝没说话,挥手让宫女太监候着,自己抬步进了内殿。 由于盛文帝没叫起,周嬷嬷等一众庆安殿的宫人都没敢起,都乖乖的俯身跪着。 盛文帝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进来时,下意识的放轻了步子,屋里窗户开着,床帘没有放下来,盛文帝进来就看到一幅美人酣睡图。 微风轻抚起她的发丝,盛文帝轻皱了皱眉,缓步过去关上了窗户,而后在床边坐下。 其实,盛文帝更喜欢此的她,温柔恬静,没有醒着时面对自己的淡漠,犹记得,当年,他们成亲后,她刚开始就如一只牙尖爪利的小猫儿,可不知何时,她变得淡漠,沉寂,如一塘死水。 他也曾恨过,怒过,可最重的惩罚却也是让她闭宫思过罢了,他也曾强迫自己不再来见她,可最后,他还是失败了。 他只能利用她的家人刺激她,让她有些生气,让她努力活下去,哪怕她一辈子对他冷漠,她恨他,他也不想放开她。 这空寂冰冷的皇宫,他不想一个人熬着。 对于沈家的忌惮,一部分是刺激她,但有绝大部分是真的,他是帝王,怎会没有征战天下,一统各国的梦,可即使知道沈氏的忠诚,他依然无法不疑心。 沈氏做不了他征战天下的那柄剑,他们不能再立功了。 因而,即使知道沈氏有安定边疆的能力,却一直拖延,他也作不知,反正战事的大半军需是沈氏自费的,这是双方共有的默契。 而他不动沈氏一族,有他离不开沈氏的原因,也有她的因素在,他怕若有那一日,他会彻底失去他。 自当年那件事,险些失去她后,他再也不想逼她了,也正因为那件事,让他看清了沈氏一族有多重视血脉亲情,让他安心的同时又不得不忌惮沈氏的凝聚力。 盛文帝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她的眼角已有了皱纹,可还是胜过这世间所有。 看着她那尖尖的下巴,盛文帝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她,又瘦了许多。 手不自觉的伸向她的脸,可那冰凉的温度让盛文帝的手如被惊到般收回。 安妃却睁开了眼,看着床边的人,有些不解,“是陛下?” 盛文帝在她睁开眼的一瞬,神色一变,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主掌天下大权的威严帝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是朕。小李子说你着人去找朕了?”盛文帝声音威严冷漠。 安妃倒不是装的,实在是吹了一下午的风,身子确实有些受不住,刚也是真的睡着了,心里唾弃自己这么多年,身体真的废了啊。 安妃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下床跪在了盛文帝面前。 盛文帝别过脸去,“有何事儿,起来说吧。” 安妃摇了摇头,并未起身,“臣妾想求一个恩典。” 盛文帝声含怒气的低吼,“说!”不知是怒她言语里的求字,还是气她忤逆了他。 安妃却不害怕,而是俯身磕了个响头,才开口,“臣妾的侄孙女儿十五及笄,臣妾想去做她的赞着。” “放肆!”盛文帝猛地起身,“你可知妃嫔出宫从未有先例?还是一个臣下府中,他们可配。” 安妃没有开口,而是坚定的跪着。 她的沉默,让盛文帝更愤怒,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你求朕,就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臣女?” 安妃平静的直视盛文帝愤怒的眸子,“陛下不是要将她赐给您的儿子吗?臣妾抬举她,也是为了陛下。” “如此,朕还要谢谢你嘛!”盛文帝咬牙。 “那陛下可否放过她,她并非沈氏女,且,她是臣妾的侄孙女。”安妃平静的面对着,淡淡开口说道。 盛文帝一把将她推到在地,“绝不可能。” 安妃背部磕到了床柱,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 盛文帝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痛楚,不由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几分怒火,“告诉朕,为何非要如此?” 抬举她的方式很多,为何非要选择最难的一种。 安妃眼里闪过一丝哀伤,“臣妾不想臣妾的孙女儿跟臣妾一般,作个妾。” “沈云曦!你好大的野心。”盛文帝盯盯的看着她! 呃? 安妃愣愣的看着盛文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云曦,是在叫自己。 “臣妾所求,是正妃,不是皇后。”安妃轻咬唇,开口道。 言外之意,希望自己的侄孙女能做几日正妻,并不奢望后位。 盛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拂袖而去。 到了院中,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踢了下周嬷嬷,“去看着你家主子,无朕旨意,不许她外出。其他人跪够一个时辰再起。” 盛文帝盛怒离开庆安殿,关了安妃禁闭的消息,没过一个时辰便传遍了后宫。 后宫看热闹的很多,却没人敢落井下石,因为,盛文帝最厌后宫不宁,若被捅到盛文帝跟前,倒霉的可还有她们背后的家族。 没见连皇后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吗? 盛文帝一路直接回到了乾清宫,连摔了好几套茶具,花瓶。 宫人们吓得噤若寒蝉,唯总管太监李公公在旁候着。 盛文帝发泄过后,对着李公公道,“去传朕口谕,沈云阳签订三国通商权有功,特许安妃为其外孙女笄礼。” 第62章 受伤 许府众人接到消息时,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就只剩下狂喜了。 这不仅意味着许静姝的及笄礼会无比盛大,为她以后许嫁增添筹码,也会让许府的处境更好上一些。 消息传播的很快,之前许府大公子结婚时,许多三品以上官员都未参加,更遑论王公侯府,可这次,听了宫中传出的消息,许多都递了帖,表明当日会到场。 女子笄礼,除了家族长辈,也都是男女分席的,大多数宾客都是些女眷,男客也多是上了年纪的,以免唐突了笄者。 从那日开始,许府便忙碌起来,从上到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沈清筠高兴的吩咐丫鬟们四处布置,虽知道安妃娘娘来了也不会待太久,可她还是想布置的安心舒适,哪怕安妃只是来看一眼。 与许府的热闹忙碌不同,庆安殿一如既往的清静。 周嬷嬷进了屋子,就见安妃正呆呆的坐在地上,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娘娘,可伤到了哪儿?” 安妃顺着周嬷嬷的力道,从地上起来,周嬷嬷扶着她靠坐到床上,声音有些心疼的说,“娘娘,您可伤到哪儿了?老奴去找太医。” “嬷嬷,不碍事儿的,不用那么麻烦,应该是磕了一下,你拿药酒给我揉揉便好。”安妃制止了周嬷嬷。 “哎,好,老奴这就去。”周嬷嬷手脚利落的从侧屋的柜子里,拿出药酒,端过来。 安妃见她拿了药酒,转身,侧着头趴在床上。 周嬷嬷见状,知是她的伤在背部,轻轻的褪下上衣。 背部有巴掌大的一片淤青,在光滑莹白的背部,显得触目惊心。 周嬷嬷深吸一口气,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虽知不该,可还是忍不住抱怨,“陛下,陛下怎能下如此狠手呢。” “上药吧!”安妃打断了她的话。 其实,她知道盛文帝虽是盛怒之下推了她,可力道并不是特别大,只是自己身体有些虚,加之又是容易留伤得体质,这撞伤也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周嬷嬷听了她的话,也不敢再多言语,擦了眼泪,净了手,用棉球沾着药酒轻轻的擦到青紫的地方,而后再用手掌推开,再力道适度的轻轻揉开了,直至发热,便好了。 感受到手下有些许硌手的触感,周嬷嬷心中无比酸楚。 药酒刺激性很强,虽然效果好,但是擦上很疼的,可安妃如同无知无感一般,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自从当年那件事发生,二公子战死边疆后,安妃是寻过短见的,那次虽救了回来,却也伤了根本,本是练过武的身子弱的比寻常贵女还不如。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笑过,也从未踏出过宫门半步,除了除夕宫宴见沈清筠的时候,甚至都不怎么打扮。陛下虽然偶尔会来,却也闹得很不愉快,气怒而走。 这几日,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命人去请陛下,今日也是她第一次出门。 周嬷嬷给她将衣服收拾好,又扶她半靠着被子躺着,才将药酒收拾好。 周嬷嬷倒了杯茶水,服侍安妃喝下。 安妃喝了水,开口道,“嬷嬷,过些日子出宫,你便留在许府吧,我会嘱咐筠筠派人将你妥善的送回安阳,你和家人团聚去吧。” “娘娘。”周嬷嬷重重的跪下,“娘娘您这是要赶老奴走?可是老奴哪里做的不对?” 安妃轻轻摇头,“并无,嬷嬷不要多想。你看护了我这么多年,没得再陪我熬下去了,这四方的天,无尽的孤寂,有我一个人守着足矣。你回家去,也该儿孙绕膝,安度晚年了,我这里不用操心,左不过,都是一样的日子。” 周嬷嬷重重的磕了个头,“娘娘,老奴只想守着娘娘,若娘娘不许,那老奴唯有一死。” 安妃叹气,“嬷嬷,你这又是何苦来着?” “娘娘,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在老奴心里,就如自己亲生女儿一般,老奴怎么忍心留您一人在这冷冰冰的宫里?只要老奴活着一日,就守着您一日。若有朝一日,老奴没了,还请娘娘恩典,送老奴回家。” 看着她眼里的执拗,安妃叹了口气,终是放弃了,伸手去扶她,“嬷嬷,起来吧。” 周嬷嬷也没再坚持,站了起来。 其实她身边原来还有两个丫鬟的,与周嬷嬷一同陪她进宫,只是,后来,都没了。 “外面跪着的,回头赏一个月月钱吧。”安妃想了想说道。 “是。娘娘,老奴记下了。”周嬷嬷点头应道。 周嬷嬷思忖再三,方又开口,“娘娘,您刚才说,过段日子出宫,可是陛下答应了?” 安妃摇头,“没有。” “那?”周嬷嬷不解。 “陛下会答应的。”安妃轻声说道,是在对周嬷嬷说,也似在跟自己说。 周嬷嬷听了,也不再开口,也不是她多话,总倚仗娘娘对她的特殊凡事都问两句,而是,自家娘娘太过沉寂了,她总引着她说些话,好显得不那么呆木,没有生气。 第63章 安妃出宫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十五,许静姝及笄的日子。 安妃难得起了早,让宫女梳了妆,换上了多年未曾碰过的妃子宫装。 周嬷嬷虽然心中存了疑,恐主子失望,却也不敢提,只含泪笑着说,“娘娘还如以前一般好看,这一收拾,便更好看了。” 安妃瘦了许多,正月才做的华服,穿上还是略微显得有些不合身,不过这妃子宫装足有十二层,倒也不明显罢了。 妃子宫装一般是一年做两次,年初做一次,年中做一次,一次是各色四套。其他常服都是按月做,每月四套,当然,逢节礼或其他原因可添加,如寿辰,或赏赐,但也仅限受宠的妃子有这般特殊待遇。 皇后的后服一年也是做两次,每次两件,倒不为别的,只因着后服绣工极重,每一件都花费的时间极多。 尚衣监也就能做出这么些来,毕竟后妃众多,怎么也忙不过来,不过常服就很多了,基本一月做一次。 此外,皇帝的龙袍、常服都是司衣监专门做的,并不和后妃一处。 并没有让安妃等太久,辰时初,李公公亲自来传了旨,“娘娘吃过早膳便可出发了,仪驾就在外候着。” 安妃难得面上出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本宫吃过了,替本宫谢陛下的恩典。”说完,周嬷嬷上前递了一个很厚的荷包。 “是,奴才一定将娘娘的话带到。”说完知道安妃急着出门,便躬身退到一旁。 安妃在宫女的服侍下坐上轿撵,一众宫女太监足足有五十六人,此外,另有四十名太监抬了二十抬礼物,这些有一半是安妃私库,一半内务府准备的。 出了内宫门,有六十名护卫等候,队伍到了后,并入其中,随侍两侧。 出了宫门,早有官兵清了街道,两旁都士兵拉起防线,百姓在防线外翘首以盼,这种皇妃出行,许是一辈子也就看到这一次。 盛文帝政事勤勉,既不打猎也不避暑,将自己关在了那皇城内,他的妃嫔们自也只能看到头顶的四方天儿。 见到轿撵过来,百姓纷纷低头跪下,士兵们是面向百姓站立的,更有一群大内侍卫在眸光如鹰的注视着一切有可能意图不轨之徒。 这时候无论抬头还是出声,都有可能吃几天公家饭,也不是灾荒年间,谁也不没兴趣的去尝尝公家饭的咸淡。 等轿撵走远,百姓方才起身,远远的看一眼那远去的豪华轿撵。 从宫门到许府的一条路会封禁一整日,直至安妃回府,其中经过朱雀大街,两街的商铺都是关了的。 这也许是皇妃们不能出宫的一个原因,安全倒是不太考虑,毕竟刺杀皇妃没什么好处不说,那么多侍卫,士兵的干不干的过还两说,主要是人力物力花费太大了,出一次门的代价太大。 一路有小太监传话,许府众人并与宴宾客早早的在门外等候着,等了足有一个半时辰,才有蓝衣小太监过来传话,再有一刻钟,轿撵便到了。 众人皆相互整理了仪容,而后肃容以待。 许静姝与刘玉婷跟在二位哥哥身后,面上戴了薄纱。 许久,皇妃倚仗出现在了街道尽头,八名宫女在前,其余宫女太监都在后面跟着,一名中年太监跟在轿撵旁边,正是庆安殿的总管太监,关公公。 两名太监上前,在众人前面十米的的地方,点燃了一串鞭炮。 等鞭炮声响完,轿撵也到近前,前头的八名宫女分开站立两侧,让出中间的轿撵。 关公公伸手,轿撵停下。 众人恭敬的垂首跪地,“叩见安妃娘娘,娘娘千岁。” “免礼平身吧。”安妃娘娘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关公公恭敬的行礼,而后,直腰提气,“起!” “谢娘娘千岁!”众人又行一礼,方才起身,退立两侧。 关公公得了指令,方才开口,“起轿。” 轿撵一直抬进了许府的大门,路过身侧时,沈清筠带着许静姝二人跟在了旁边,执行轿撵到了她们安妃的院落,后在院外候着。 一阵侍卫分两队,十人进了府,守护在安妃落榻的院子外,其余四十人将整个许府包围了起来。 安妃下了轿撵后,在周嬷嬷和宫女的搀扶下进了内间。 看着周围熟悉的布置,安妃红了眼眶,这里布置的家具摆设,与她闺中时一模一样,正厅是安当年家中布置的。 安妃扶着这一桌椅子,看着那些屏风挂画,能看出不是曾经的东西,可侄女这份心意,她能感受到。 “去召筠筠母女们进来吧。”安妃坐下便说道。 “娘娘不歇一会儿吗?”周嬷嬷恭敬的问。 “去吧,何时不能歇了,好容易出来一次。”安妃面色柔和的说。 “是。”周嬷嬷也没再多言,而是亲自出去,将三人接了进来。 三人垂首进来,规矩的跪在地上,“拜见安妃娘娘。” “快起吧。”安妃笑着说道。 三人起后,安妃向沈清筠招手,“筠筠,过来,坐姑姑旁边。” “是。”沈清筠含着泪坐在了安妃脚边的木踏上。 “都出去吧,本宫与家人话些家常。”安妃开口冲周围的宫女太监说道。 众人应了,周嬷嬷带人退到了外面。 “姑姑。”沈清筠再也忍不住如小时候一般靠在安妃的膝上,哭了出来。 “你这孩子,都是快要做祖母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安妃笑着摸着她的头顶,一点儿也不以为逆,反而觉得暖心亲近。 在沈清筠的心里,小姑姑更像是个姐姐,会带自己玩,会陪自己练武,也会教自己书画,可自进了那宫门后,自己便很少能见到她了,纵使每次除夕宫宴,也只在她的宫里带一柱香的时间,远远的说上几句话。 每次看到姑姑清瘦的面容,就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愧疚就会如潮水,将她淹没。 许静姝和刘玉婷也红了眼眶默默的垂着泪。 等她哭了好一会儿,安妃才出声制止,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了,多大人了,没得让小辈们笑话。” 沈清筠哭过后也好了些,忙抬起头,擦了眼泪,因着帕子垫着,倒没弄脏了安妃的衣服,只是皱了些,安妃也不在意,待会儿换了外裳便是。 转头看向许静姝二人,“孩子,过来。” 二人上前跪在了安妃面前,“见过姑祖母。” 安妃看着许静姝,仿佛看到了沈清筠小的时候,再看刘玉婷,举止有度,也是个好孩子。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拍着沈清筠的手道,“潇哥儿娶了个好媳妇,你生了个好女儿。” 第64章 及笄礼 府里的宾客由许远山父子三人接待,一则他们是男丁,不太适合去面见安妃,二则,这阖府的宾客也不能没有人招待。 女客这边,则由吴老夫人,和三个儿媳帮忙支应着,这些大家夫人们此刻没有半点儿不耐烦,都很是规矩守礼。 无论安妃娘娘怎么出的宫,这都是一个态度,关乎盛文帝对沈家的态度,至少盛文帝暂时不会动沈家。 既如此,巴结倒也不至于,但该给的面子她们也不会不给,毕竟都是人精。 及笄礼时间在巳时未(上午十一点钟),提前一刻钟,有丫鬟小厮将宾客引领到前院,男女宾客分席而坐,中间隔了一层雕花屏风。 吉时到,由许远山先行致词,而后,由司礼唱念流程。 众人正意外于安妃娘娘为何还未到席时。 安妃牵着许静姝的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静姝先四拜安妃作谢,再四拜父母之恩,而后跪坐于笄者席,由正宾为其梳发髻。 待正宾梳完发髻,躬身退到一旁后,上首座的安妃突然起身,走上前来,立于许静姝身后,为她摘下面纱,接过正宾递过来的钗笄,为她上笄。 安妃娘娘是赞者? 所有人都震惊了。 众人皆以为,安妃娘娘是代表皇家作为贵宾出席的。 可当看到安妃娘娘以赞者的身份为许静姝及笄的时候,所有脸色都是变了几变。 此时众人猛然惊醒,这个小姑娘可不仅是许家除祖人之女,身上可还流着一半的沈氏之血,想到这一辈中沈家嫡系中并无女孩儿出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意味着,至少是将来的一尊皇妃啊,如此想着,众人脸上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显然都不是傻的。 若说这里大多数宾客之前是冲着皇家的面子来的,那此时就是诚心来观礼的,纵不交好,也不可交恶。 在绝对利益和权势面前,礼教法度也是可以往后放一放的,除祖分府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毕竟当初许远山受鞭刑几乎去了性命,且其妻所有嫁妆都留在许府了,算来,是许府得了便宜,不是嘛? 当然,也有顽固分子的,认为除祖分府这种事儿就不该为世俗所容,应受所有人唾弃的。 不过,这类人,今日也没给面子,没来就是了。 总之,无论众人如何心思,这次及笄礼极为风光盛大,注定要被所有人记住好长一段时间的。 这次及笄礼各项流程进行的很快,因着安妃娘娘坐镇,也没有人敢出言捣乱,等待礼成,许远山说了致谢词,许静姝躬身对着众人行了致谢礼后,安妃娘娘说了两句场面话便离开了前院。 众人很识抬举的该吃席吃席,该聊天聊天,但都没敢走就是了。 安妃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宫,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多住些日子,虽说只是妄想,但多待会儿是可以的,毕竟皇帝又没给回宫期限。 盛文帝是忘了吗?显然不是,不过既然都已经准了安妃去许府,那他也介意再大方点儿,让安妃多待会儿,所谓的吉日吉时,还不都是他龙口一张吗? 安妃回了院后,沈清筠也没再拉着自家姑姑再聊,毕竟话是说不完的。她亲自张罗了一大桌菜肴,都是安妃曾经最爱吃的。 许静姝让春梅泡了果茶,都是之前特意晾制的,和刘玉婷陪坐一旁。 “姑姑,您尝尝这个八珍鸭,看试不试当年的味道?”沈清筠为她夹了一箸鸭肉。 安妃其实平日里并什么胃口的,不然也不会瘦的这般厉害,可今日许是见了亲人,又难得可以无拘无束的坐一起闲话家常,心情很好,也有了食欲。 此刻,见沈清筠夹了菜,便拿起筷子,鸭肉入口,极鲜极嫩,还有一股淡淡的紫苏味。 “这,是筠筠做的?”安妃笑了,她极爱八珍鸭,可鸭肉性寒,娘亲不让她多食,后来筠筠偷偷的学了八珍鸭的做法还加了紫苏一起炖,因为大夫说紫苏散寒解表,行气和胃,后来被母亲发现后,还好生罚了她一顿。 “多年不做,生疏了,姑姑多吃些?”沈清筠羞喃的笑着说,在安妃面前,她就是一个小姑娘。 “好,姑姑多吃一点。”安妃说着,还真的吃了有小半碗,其他的菜也都浅尝一遍。 许静姝与刘玉婷自顾自吃着,也不打扰自家娘亲和姑祖母的温情时刻。 吃完饭后,沈清筠又扶着安妃在许府后院转悠,消消食,边走边回忆着小时候的趣事儿,逗的安妃十分开怀,脸上一直挂着笑。 许静姝拉着自家嫂嫂跟在后面,听着前面的笑声,心中阵酸楚,因为要不了多久,安妃又得回宫了。 众宫女太监远远的跟着,周嬷嬷不许他们靠近,免得扰了娘娘的兴致。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饶是她们再珍惜,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娘娘,还有一刻钟就到辰时了。”周嬷嬷在不忍,还是上前说道。 安妃愣了一瞬,而后收起脸上的笑,微微叹息道,“罢了,回宫吧。” “姑姑。”沈清筠瞬间泪湿了眼眶,无助的像个失去挚爱的小孩子。 “乖,筠筠,总有一别,争这一时半刻,有何意义。”安妃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而后,又看向许静姝和刘玉婷,“姝儿,婷婷,姑祖母给你们带了礼物,回头你们自去挑吧,都是好孩子。” 说完安妃转身向外走去,沈清筠忙上前抓住她的衣袖,“姑姑…” 安妃拍了拍她的手,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许静姝,“筠筠,送姑姑一程吧!” 出了院门,安妃依旧是那个清冷雍容的安妃娘娘,沈清筠也是那个端庄自持的许府主母,只是眼眶红肿。 安妃走后,一路由宫女,太监在相距仪仗百米远的位置,撒下一筐筐铜板,并明白的告诉百姓,这是陛下的恩典。 百姓皆纳首叩拜,叩谢皇帝的隆恩,虽然抢到的不多,可却意义不同,换个思路来说,等于是皇帝赐的,是可以留作传家宝的东西,有着官兵维持秩序,也没有发生什么恶性事件。 皇帝听了李公公的话后,并没有那么开心,因为他知道,这是安妃还他恩许之情,她不想欠他的! 第65章 流言起,四方动 沈清筠强撑着将宾客送走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刘玉婷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着急,“小妹,要不我将珏儿抱过来吧?” 许静姝掩去眼里的担忧,回头笑着拉着刘玉婷就往外走,“嫂嫂,我们先回,让母亲静一静,明早你早些带珏儿过来请安便是。” 刘玉婷略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便也点头应了。 “母亲心里不舒服,姝儿又不适合抛头露面的,家里这些乌糟事儿,就要麻烦嫂嫂了。”许静姝行了个万福礼。 “妹妹说的什么话?本该嫂嫂做的。你先回去歇着。”刘玉婷笑着扶她。 看着许静姝回了院子,她也匆匆往前院去了,宾客走了,屋里规整,礼物收纳入册,这些是要盯着的,至于回礼之类的倒是不急。 再说安妃这边,去了一趟许府,如同吃了补丸一般,安妃整个身上都多了些生气。 “娘娘,你可要歇歇?”周嬷嬷看着自家娘娘脸上带着的浅笑,也是极为高兴。 “嬷嬷,我不累。”安妃激动的走来走去,“对了,带回来了的东西呢?” “在侧殿放着,等娘娘的示下。”周嬷嬷应声答道。 “嗯,搬过来吧,就放我屋里就好。”安妃开口道。 “是。”周嬷嬷应声退了出去,不多时几名小太监抬了好几口箱子过来。 周嬷嬷指挥着放在了侧厢房,安妃过去,看着周嬷嬷抱起其中一个红木箱子,放到小茶几上,里面是许静姝装的,满满一箱子的各色花果茶,花茶,在竹罐上写上了名称和功效。 “这是大小姐准备的,大小姐有心,娘娘说了好,便巴巴装了一大箱子,这怕是娘娘得喝大半年了。”周嬷嬷笑着说。 安妃伸手看了看,和平常用陶瓷罐不同,许静姝用的是竹罐,虽说相比瓷罐粗糙了些,却也别出心裁,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倒也不是十分的出彩,却赏心悦目。 安妃拿起一罐写着消食花果茶的罐子,“嬷嬷泡着,我尝尝吧。” “哎,好,老奴这就去。”周嬷嬷笑着去了。 安妃翻看了下沈清筠送的一些东西,都是些安阳特产,这些吃食平日里是无法送进宫的,每岁也就送些安阳菊茶进来,可送的再多,经层层筛选,到到手里也就不多了。 “娘娘,您尝尝看,大小姐可真灵巧,这茶一泡,整个茶水间都是淡淡的清香。”周嬷嬷满脸笑着。 安妃听了,走到桌边坐下,“难得嬷嬷如此赞誉。” 安妃轻抿一口,而后又喝了一大口,“口味酸甜清爽,香气清雅不显厚重,果真是极好的。” 安妃放下茶碗,又拿起一罐递给周嬷嬷,“这罐嬷嬷你留着喝吧,你上了年纪,消化不是很好,这个极为合适。” 周嬷嬷却没有拿,而是笑着说,“娘娘自个儿留着就好,这是大小姐一片孝心,老奴可受不起。再者,送东西进来不易,老奴可不能糟践这好东西。” “嬷嬷拿着吧!以后,许没那么难了。”安妃笑着说道,若许静姝嫁入了皇家,送些东西的确是不难了。 周嬷嬷略微一想,便也想通了,高兴的收下,“谢娘娘恩典。” 安妃这边高兴的品茗,盛文帝却手持御笔,半晌没有下笔。 安妃出宫这事儿,后宫颇有微词,一些嫔妃还曾一度想往盛文帝这边反映,皇后无奈,中午来过一趟,盛文帝淡淡的说了句,“若她们也有那般强大的父兄,准她们回家长住。” 一句话,让整个后宫平静了下来。 安妃回宫后,是要先面见盛文帝的,得了恩许方才可以回宫,相当于销假了。 而安妃面见盛文帝后,盛文帝便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李宣,你说这安妃是不是不一样了?”盛文帝终是开口,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年前的沈云曦。 李公公低头笑着道,“老奴愚钝,陛下您就算借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看安妃娘娘圣颜。” “你这奸滑的老货。”盛文帝笑骂道。 李公公陪着笑,奉承着,能做到皇帝身边的近身太监,李宣可深谙逢迎之道,而且,太监的首要大忌就是多言。 盛文帝心里有些动摇了,今日的安妃,或许,那件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想了想,盛文帝轻敲了敲桌子,“李宣。” “奴才在。”李宣公公忙上前跪地应道。 “朕交给你一件事儿。”盛文帝重新提起朱笔,头也未抬,语气平静的道,“传消息出去,就说得许氏女者………为储君之选。” 李宣公公一惊,险些没反应过来。 “记住,消息必须是从宫里传出的,但,不能是从朕这里传出去的,你可明白。”盛文帝抬头,眸光冷厉的看着李宣道。 李宣公公心中一寒,忙磕头认真的道,“奴才尊令,绝对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下去吧!”盛文帝淡淡点头。 李宣公公恭敬的退出来后,暗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心知皇帝是在警告他,不要拿不该拿的钱,说不该说的话。 “师傅,这是怎么了?”李宣公公的小徒弟围了上来,张全率先开口。 “去去去,咱家说多少遍了,没事儿别瞎打听,仔细着你们的脑袋。”李宣公公厉声警告。 见一众太监都噤若寒蝉,李宣公公满意的点点头,平静的说,“哎,安妃娘娘回来晚了些,也怪老奴未传达清楚话,这不,也跟着吃了挂落了。老奴这儿去给陛下传茶点去,你们仔细伺候着,紧着你们那身贱皮子。” 李宣公公离开没多久,就亲自端着茶点儿回来了,作为一个皇帝的近身太监,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手底下也是有人的。 未极次日,后宫嫔妃乃至各大皇子府皆已收到了消息,倒也不是很震惊,只是有些意外。 而后,各方都开始布置,动作起来了。 第66章 许静姝的安排 许静姝这些日子也忙了起来,各大皇子府的管事嬷嬷都陆续过府。 许静姝的身份,那些皇子妃之类的肯定不会纡尊降贵的过来许府,毕竟,在她们看来,许静姝虽有强大的外家撑腰,可沈家远在边疆,起的作用多大也全看皇帝给多少脸面,顶多是个侧妃罢了,侧妃说的好听,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让管事大嬷嬷过府,许了重礼,也是天大的抬举了。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管事嬷嬷们,行事儿有多嚣张。 这些大多是皇子们的奶嬷嬷,在皇子府地位尊崇,皇子,皇子妃也大都爱重,故而,她们完全没将一个小小的四品散职之女放在眼中,在她们看来,哪怕过府,也就是个侧妃,连皇子妃都从不对自己说重话,自己的地位显然是在一个侧妃之上的。 就比如,眼前这个二皇子府上的花嬷嬷,睨着许静姝,如同打量货物一般,“许小姐礼仪倒也尚可,只皇子府不比其他,这规矩该学还是要称早再抓抓的,免得到时候冲撞了爷。” 许静姝温柔的笑着应是,“谢谢嬷嬷指点。” 花嬷嬷很满意她的乖巧,“许小姐倒是好容色,只是以后过了府还是要规矩些,咱们皇子妃娘娘人极好,倒也不是不容人。” 巴拉巴拉说近一个时辰,许静姝一直安静的听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没有半点儿不耐烦。 终于,花嬷嬷说完了,也顺畅了,自以为任务完成的很圆满,所以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 许静姝一直送到了二门,直到花嬷嬷等人从视线中消失。 “小姐,那些东西,还如之前一般处理吗?”春梅低声问道。 “嗯,先送去公库吧,父亲自会处置。”许静姝抬步往回走。 这些日子她前前后后见了好几波人了,都说着相似的话,仿佛她已经是各皇子府的侧妃了。 许静姝淡淡一笑,侧妃,她懒得受那份气,光看这几个嬷嬷便知不是个好活啊! 这些人来,指名要她接待,刚开始沈清筠也陪着的,可听了那些话,险些被气的拔剑,而后,许静姝便不让她陪着了,对外只说病了。 这些嬷嬷虽跋扈,却也个个都是人精,不是没有分寸的。她们敢如此对许静姝,一个是打量着她年纪小,不通事儿,另一个则是因为她迟早要过府,以后指不定得仰仗到她们,笃定许静姝不敢与她们呛声,而许静姝乖巧的反应也让她们极为满意。 而沈清筠身后靠着的可是安妃娘娘,不说沈家如何,单是她出宫这事儿便是后宫仅有的殊荣,单凭这一项,她们便不敢造次。 “小姐,喝口茶吧。”许嬷嬷有些担忧,自家姑娘从小养尊处优,哪儿受的了那些个气,偏偏这些日子,许静姝表现的都很淡然,让她们这些下人更是担忧。 许静姝轻轻敲击桌面,“老爷回府了告诉我一声。” “是,奴婢让人去夫人院里等着。”春梅应声便要退下。 “慢着,我自己过去吧,顺便去看看母亲。许静姝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许静姝及笄礼不久,许之泓便赶回了边疆,她二嫂再有两个月便要生了,许之泓快马加鞭应当能赶上。 其实,刚听到那个消息时,她是有疑惑的,是的,疑惑而不是惊喜,不过她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测,毕竟前世那么多宫斗剧不是白看的。 经过这几日各皇子府争相派人上门后,她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测。 到了顺安院,沈清筠这次倒是没有在看账本,而是在发呆,许静姝脚步一顿,自从见了安妃娘娘后,自家娘亲发呆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娘亲,在想什么呢?”许静姝笑着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在她面前蹲下。 “姝儿,你怎么过来了?”沈清筠回头,温柔的看着她。 “来看看娘亲,娘亲,您还在想姑祖母吗?”许静姝直白的问。 沈清筠倒也没有隐瞒,而是点了点头,“姝儿,姑姑她又瘦了好多,以前一年到头见不到,见到了也只是她是安妃我是臣妇,倒也罢了,可上次见了之后,娘亲心里却有了更多的渴望。” “娘亲,安妃娘娘是出不来了,但是,您相信姝儿,姝儿以后可以带你进去的。”许静姝认真的说。 沈清筠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忽然想起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女儿,皱眉问道,“姝儿,这些日子如何?这几位皇子都过了府,这可如何是好?” 许静姝拍了拍她的手,“娘亲安心,我们做臣子的哪儿选择的权利,几位皇子未必看起我这儿小角色,火烧不到我这儿来。” 沈清筠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许远山回来后,吃过晚膳,许静姝去了许远山的书房。 “姝儿,可是有事儿?”许远山有些诧异的说。 许静姝点了点头,“父亲,之前让您调教的人如何了?可是能用了。” 许远山微微颔首,“为父让人明天给你送过来,你自己再看一看。” “姝儿自是相信父亲的。”许静姝笑着说道。 “这些日子的事儿,为父也听说了,你可有何打算?”许远山关切的问了句。 许静姝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几位成年皇子府的人都来过了,唯独一人……” 许远山了然,伸出四根手指头,“你说他?这人也是为他准备的?” 见许静姝点头,许远山微微蹙眉,“此人………城府极深,姝儿确定吗?” 许静姝抬手为父亲斟茶,“姝儿想试试。” “如此,便由你吧!”许远山听了,不置可否。 许静姝一愣,“父亲不觉得姝儿此举太过冒险?” “你按你的想法来就好,有什么事儿找你大哥,他都闲的发霉了,再不济还有我这儿老头子呢?”许远山平静的说着,端起茶来,送客的意思更明显。 许静姝微微一笑,心里有股暖流划过,笑着福身行礼,“父亲安好,女儿告退。” 看着许静姝离开的背影,许远山微微一笑,竟选了同一个人吗? 第67章 暗子 次日,许静姝在许远山书房中,见到了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 许静姝让丫鬟和嬷嬷们在院外候着,说是去许远山书房中取书,许远山的书房一向是不许外人涉足的,故而丫鬟们都等在了外院。 许静姝进了书房,从书房的暗门进入到侧厢房,那边早用屏风围了起来。 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正恭敬的候在屏风之外。 许静姝坐于屏风后,男子赶紧恭敬的跪下行礼,“小生叩见大小姐,大小姐万安。” 许静姝也没叫人起来,而是开口问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该到用你的时候了,你可还记得当初得承诺?” 男子垂首磕了个头,感激的回答,“小生万死不敢忘小姐大恩。小姐救了小生一家性命,还教导小生多年,小姐但有命,小生愿拼死以报之。” “嗯,很好。我喜欢聪明且感恩的人。”许静姝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要你去投四皇子门下,为他效力。” “是,小生遵命。”男子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叩首答道。 对于他不问缘由的表现,许静姝更满意了几分,“你尽快取的四皇子的信任即可,其他的你自由发挥,若有吩咐,我会让人联系你。” “是。小生明白。” “记住,今日之后,忘掉了所有与这座府邸有关的事儿,你从未来过这里,也没见过本小姐,明白吗?”许静姝说着,声色一厉。 “是,小生明白。”男子重重又磕了个头。 “当然,倘若你背叛与我,本小姐希望你能承受住那个代价。友情提示,你最好不要尝试!”许静姝声音平静的说。 男子却觉背后一寒,明明隔着屏风,明明是清丽悦耳的女声,他却无端听出了一股杀意。 “好了,你去吧。” 男子恭敬的又拜了四拜,方才退出了门去。 出门后,自有人带他离开,连府里人都没注意到小厮中有一个陌生人出现过。 许静姝又转回书房,待了会儿,拿了几本书才出来,出来后又去了沈清筠那里坐了许久,蹭了顿午膳方才回了院子。 下午,许静姝去了大哥许之潇的院子,陪许明珏玩了许久,然后趁机在许之潇的书房里又见了一个人,不同的人,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些人是这三年来,许静姝命暗卫特意找出来的人,都是有天分,却生活困窘或遭逢大难得人。 她找好人后,秘密送给许远山和许之潇分别培养,最后,找出两个各方面都极拔尖的人。 虽说这些人这些年多方试探考量都合格,可许静姝还是不敢轻信这些人的忠心,毕竟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权势,是人都有弱点的,她可以掌控,别人也可以。 所以,她总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些人不背叛便好,若背叛,她的话从来不是说着玩的,毕竟有可能威胁到家人的安全,她不介意干干净净的手上沾染些污秽。 当然,无论这些人将来如何选择,只要现在能为她所用即可。 至于将来,她能将这些人从污泥中拉出来,送上青云,也能将他们踩进污泥,彻底踩死。 而这些年,她手里的暗卫也从原先的八人,发展到现在的三十人,除了原来的轻云和翠玉,她身边又添了两个武功一般却机灵活泼的秋苓和秋意。 现在,已经形成一种默契,许静姝在书房时,一定是这四人伺候着。 这些年,她借暗卫之便,得了不少消息,她选择四皇子也是经过多方考量的,除此之外,暗卫还有一个工作,就是帮她网罗各行各业的人才,这些人都在签了死契后,被安排到了许静姝名下的产业之中。 是的,许静姝名下有各种产业,都是沈清筠这些年一点儿一点儿交到她手里的,虽是给了她,许静姝还是将一半的盈利交到了公中。 许静姝并不看重眼下的这些收益,她看重的是那些人才以后能产生的价值,她会利用后世一些经验提点一二,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创新,这些年,她那一半的收益基本都投入在了这些人身上,但收效也很符合预期,这让她又一次震惊于古人的智慧。 而这些都将是她以后得筹码。 许静姝在努力壮大自己的力量的同时,几位皇子没有闲着。 许静姝不出门,火便烧不到她这儿来,倒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强纳了许静姝过府,可先不说其他几位皇子答不答应,就只说许静姝是臣女,纳侧妃也是要成亲办喜事儿的,毕竟,侧妃也是上皇家玉牒的。 更遑论,许静姝还背靠着沈家,单是宫中的安妃在,他们就不能乱来。 否则,就算这事儿成了,安妃告到盛文帝面前,强抢臣女,迫害臣属,到时候别说储君之位了,皇帝怪罪下来,他们可不定得脱几层皮呢。 当然他们从未想过真的这样做,从始至终,许静姝都未曾进过他们的眼,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们的目光里只有彼此。 这边行不通,几位皇子便开始互相伤害了,今天有人状告大皇子结党营私,拉拢官员,明天有御史参奏二皇子贪污卖官,不是说三皇子狎妓养外室,就是五皇子当街纵马伤了人,就连四皇子也都时不时的被波及到。 这里面,他们从未正视过的许静姝出了多少力,拱了多少火,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盛文帝冷眼旁观,静静的看着自己几个儿子将朝堂搞的乌烟瘴气,冷笑之余,又不禁唏嘘。 这些年,这些儿子表现的很是乖觉,可这随兴下了个网才知道,池塘的水有多深,这些个鱼儿又有多肥大,且个个都想破网而出,做那最后的胜利者。 盛文帝垂了眼,懒得看那些个眼红脖子粗的大臣,也不想看那些让他上火的叉烧儿子,反正自从那的消息传出去后,这种事儿隔三差五就发生一次。 第68章 盛文帝的计较 盛文帝不作为,甚至是默许的态度,让几位皇子争执越来越来白热化,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盛文帝看着底下泾渭分明的众大臣,一部分是各皇子所属的,一部分是中立派,心中冷笑不已。 尤其是看到五皇子身后那一群明着拉架,实际暗中拱火的大臣,盛文帝都有些扶额了。 这些家伙咋想的,说他们蠢吧,他们选的五皇子确实有心计,善谋略,说他们聪明吧,五皇子再怎么优秀,有她那个外族的母亲在,就不可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若许静姝知道盛文帝的想法,一定会肯定的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足够的大臣支持,还是有路可走的,比如逼宫篡位。 忽而,盛文帝看到了在认真拉架的四皇子,独孤赟。 这近一年来,盛文帝都有些看不清这个儿子了,他是真的在拉架,也是真的毫无私心的在劝和。 盛文帝自己是诸子夺嫡的胜利者,他从不相信皇家有亲情,这般兄友弟恭的和睦,在未成年的皇子中都不一定会有,更何况会是成年皇子中。 若非真的本心如此,那就是隐藏的极深,城府太深,与别处或许不是个好事儿,可若是为帝王………盛文帝想到这儿眼睛眯起。 看了眼旁边的李宣公公。 李宣了然的行了一礼后,上前轻咳两声,众人熄了声,方道,“有事儿启奏,无事儿退朝。” 朝堂上的暗潮涌动,盛文帝似未觉,见所有大臣恭敬的站着,不再言语,盛文帝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李宣公公提高嗓音喊了句,“退朝。”后忙跟上了自家主子。 将一众大臣的“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甩在了身后。 乾清宫里,盛文帝看着桌上的奏折,都气乐了,“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朕还没死呢,就这么惦记这朕身下的这把椅子吗?” 屋里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没人敢接这句话,连最得脸的大总管李宣公公也垂着头,跪地做鹌鹑。 盛文帝也没想着这些人能说什么,有些烦的挥手让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李宣公公。 “这一个个的都吃饱了没事儿干,每天都写的什么乌糟玩意儿?”盛文帝将奏折随手摔在桌上。 “李宣,摆驾庆安殿。”盛文帝说着便率先向外走去。 盛文帝极少去庆安殿,基本上是一两个月才去一次,一则,他需雨露均沾,从不会专宠一人,二则,有时候帝王得专宠就是杀人的刀,他还需要沈氏一族,不希望这柄刀架在安妃的脖子上。 安妃接了令,便早早的在门口候着了,自从上次从许府回来后,她气色好了许多,不知是许静姝花果茶的原因还是其他,胃口好了些,人也稍微长了点儿肉。 “臣妾躬请皇上圣安。”安妃福身行礼。 “起吧。”盛文帝直接将她的拉了起来,也没松开手,而是直接拉着她往屋里走,安妃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便也算了。 安妃其实是个心里很柔软的人,盛文帝让她出宫一次,她便再也狠不下心如从前那般对待他,总觉得受了盛文帝的恩惠,而且,这份恩,她没办法不认。 盛文帝暗暗勾了勾唇,而后又恢复了自然。 “嗯,这是什么味道?朕记得你素日不喜用香的?”盛文帝坐下,有些好奇的问,以前倒也不觉,只近几次过来总能闻到一股清冽的香味,淡淡的倒并不惹人讨厌。 安妃抬手为盛文帝递上一杯茶,“回陛下,是臣妾侄孙女儿送给臣妾的花果茶,陛下尝尝?” 盛文帝伸手接过,喝了一口,点头称赞,“果然味道不错,难怪朕看你近来气色好了许多。” 盛文帝喝了一口,便也放下了,虽说味道不错,但盛文帝还是不怎么喜欢这种清甜的东西。 “说起你这个侄孙女儿,朕倒想起一事儿来。”盛文帝说着讲起了这些日子朝堂上的事儿来。 盛文帝自顾自说着,安妃便安安静静的听着。 盛文帝很喜欢跟安妃说起朝堂上的事儿,一则安妃无子嗣,二则安妃从不喜开口论断,是个极合格的聆听者,让盛文帝可以放松的宣泄心中的郁结,故而每次盛文帝离开庆安殿的时候,都会觉得身心舒畅,无比轻松。 盛文帝本以为,安妃会如往常一般,默不作声。 安妃却一反常态,淡淡一笑,开口道,“世人浮躁,皆因衣食无忧,家有余闲。陛下的爱臣虽别与普通百姓,却也不外如是。”说着招了招手,一名宫女端着一物进来。 盛文帝惊异与安妃的反常,这话就差直白的说,他的臣属吃饱了撑的了。 “此物名为土豆,简单制作,便极为美味,饱腹感极强,且产量尚可。”安妃继续说道。 这东西是许静姝送进宫的,是许静姝嘱托许之泓从海外找来的。 盛文帝还没从安妃的话中反应过来,见安妃递了剥皮的土豆,下意识的接过,咬了一口,惊喜的道,“爱妃刚才所言当真?” 安妃点了点头。 盛文帝大喜,“若如此,那可真是我北风帝国百姓之福啊!” 惊喜过后,盛文帝又冷静了下来,如今的沈家,可上无可封了。 安妃自是知道她的顾虑的,“这是上天念及陛下爱民赐下的仙食,是百姓之福。”言外之意是与沈家无关。 盛文帝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说到爱民,护民,他自认做的没有沈氏一族好,这是他佩服沈氏一族的地方,也是忌惮沈氏一族之处。 高产的粮食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沈氏一族更清楚,这东西,足以让沈氏一族名正言顺的谋朝篡位。 盛文帝清楚,这是沈氏一族向他表明忠心啊! “这个……土豆还有多少?”盛文帝无法拒绝这一功绩。 “臣妾让人准备好了,一会儿陛下可以直接带走,这是种植方法。”安妃从一旁拿来一个薄薄的册子。 “歇着吧!”盛文帝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带着人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盛文帝那本名为《土豆种植技术》的翻着册子。 盛文帝看着上面娟秀工整的字迹,暗忖道,“这字迹……” 盛文帝忽然明悟,他知道她的所求了。 第69章 君臣同乐,种土豆 盛京的冬天并不特别的寒冷,且土豆耐寒耐旱。 所以,兴致上头的盛文帝传旨让所有大臣进宫,并着重强调了拿把锄头,穿简便不影响动作的常服。 许远山很是听话的扛了把一看就很趁手的锄头,穿着棉麻短衫,活脱脱一个农夫打扮,众人皆是笑话他。 与许远山穿着相似的还有吴侯爷吴秉承和其两个儿子,此外,还有一个特别的人,呃,四皇子? 众人忙歇了嘲笑许远山的话头,毕竟开开玩笑可以,可若这位以为他们指桑骂槐,那就有得受了。 “皇兄,你这?父皇让咱们拿锄头,要不您拿臣帝这把吧?”四皇子一向与大皇子走的近,此时看着大皇子拿着一把精巧的银铸锄头,紫檀锄柄,不由建议道。 大皇子看了眼老四手中那把柳木柄的铁锄头,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身子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面上却笑着道,“不了,为兄这个就挺好。” 四皇子独孤赟笑了笑没说话,也不再劝,再看看周围的大臣,虽脱了朝服,却都穿着宽袖绸缎长衫,手里的工具也大多是特制的,不由叹了口气。 原本,他也如这些人一般,并没有在意皇帝的意图,可府里谋士的话,让他不得不认真对待,或许,自家父皇真的是想让他们锄地也未可知啊! 等众大臣齐聚,早有小太监在那儿候着。 小太监恭敬的上前行礼个,笑着开口道,“奴才给各位殿下,各位大人请安,陛下口谕,让各位殿下及各位大人到御花园见驾。诸位请随奴才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多问,而是默契的按品秩排好队,跟着小太监走。 四皇子独孤赟此时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到了御花园,却发现盛文帝早在御花园东南角一片草坪前等着了。 盛文帝看着这群穿着考究,拿着中看不中用的装饰锄具的儿子们和众大臣,简直没眼看,好在,他早有准备。 众人见了皇帝,赶忙行礼,“微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盛文帝笑着说道,也不计较他们这不伦不类的模样,指着前面的草坪,“众卿家,朕得了个好东西,这东西弄好了,可是利国利民,千载留名的。” 众人一听纷纷小声议论,是何种好东西。 “朕思来想去,不能独占了这份千秋功绩,故而召众爱卿前来,与朕共同见证这奇迹的诞生。”盛文帝含笑着说道。 众人听了,忙下跪磕头,“吾皇万岁,谢主隆恩。” 盛文帝见此,也不卖官子了,挥手让太监抬了几大筐已经切好的土豆种,“此物名为土豆,是种新粮食,产量高,好种植,耐旱耐寒,且耐储存,制作方便,饱腹感极强。” “朕打算先圈块地儿试种,效果好,再从盛京开始向周边辐射,大量推广种植。”盛文帝说出了他的打算,“咱们君臣同乐,共种土豆,共享这份千秋伟业。” 众皇子与众大臣集体懵逼了。 盛文帝可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指着前面那块大草地,足有一百多亩,划分成了一个个两三平的小格子周围还留了十公分的边,并标上了编号,“各位爱卿可随意选一块地儿,开垦出来,种下土豆。” 看着所有人不可置信,又不敢反驳的样子,盛文帝觉得被吵了大半年,郁结的那口气儿终于是顺了。 盛文帝心情颇佳的指着另一边墙角,那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锄头,“众卿家要是觉得手里的工具不趁手,可以到那边任意挑选。”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盛文帝一声令下。 所有人都愣愣的往草地上走,大脑至今未反应过来。 “对了,自己选好了完成自己的,别惦记着别人的。”盛文帝表示,拒绝特权主义。 盛文帝又挥了挥手,有一批司农司的官吏过来,给盛文帝行了礼后,各自寻了位大人,给做起了现场指导,当然,只是东东嘴皮子而已,一个个如同唐长老在世,吵得这些大臣们头昏脑胀的,要不是皇帝还在,早就暴走了。 说起来,这些大臣素日里最看不起的便是司农司的这些官吏了,感觉这就是一群低贱的泥腿子,与他们共事,感觉十分跌份。 司农司的官员们平日里受尽了冷嘲热闹,贬低排挤,这会儿好容易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且有着皇帝这尊大佛镇着,可不得好好的把场子找回来。 一个个的使出浑身解数,可劲的折腾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臣们,不是挖得浅了,就是挖得偏了,反正就是各种挑刺。 这些大臣也觉得这些人是小人得志,故意折腾人,可看着这一个个面色严肃认真的样子,又觉得不像,这些人应该不至于在皇帝面前折腾他们吧? 司农司的官员们一个个面上严肃,心里却有小人儿跳起了舞,别提多兴奋了,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们都想让这些鼻子长后脑勺的大臣们拿锄头在地上画画,写狂草! 当然,几名皇子的待遇好很多,司农司的官员说了要领后,便站在一旁也不催促,也不多言,低头当雕塑,心里不止一百遍的暗恨自己手气不好,抽到了几个皇子。 此外,还有几人,没有被魔音贯耳,挑三拣四,其中就有许静姝的父亲许远山,他是为数不多的从来没有看不起司农司的官员的人,一向敬重与人,别人也还他与敬重。 由于工具不合适,加之众人穿着拖拉,不是勾到了袖子,就是踩到了衣摆,一时间,众大臣狼狈不堪。 司农司的众人表示,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对不会笑的。 可在看到一个大臣自己将自己绊倒,吃了一嘴泥后,司农司的众人神情逐渐扭曲,表情逐渐变得奇妙,可依旧保持未笑出声来,还努力挺直着身体,做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讲解。 不过,此时的众大臣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第70章 大臣变流民 其实,御花园的土壤极其松软肥沃,只是这些草根粘结,牢牢的长在了一起,都是些成年男子,其实只要用些力气,有个适合的工具,倒也不难挖。 可是呢,眼前这些大臣明显不具备这些条件,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习惯了连衣服都有人穿,哪里做的来这些粗活? 一个个跟大家闺秀似的,一点儿也舍不得力气,出尽了洋相。 盛文帝看的倒是津津有味的,而且,他注意到,有两个人快挖完了,一个是许远山,另一个,是他的四儿子,独孤赟。 二人挖完后,又在司农司的官员的指引下开始起平土,种土豆。 等到了中午时,只有他们二人完成了。 “好了,大家歇一歇,用午膳吧!” 盛文帝的话传来,众人如蒙大赦,心里皆都是一喜,终于熬出来了,不用再干了。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高兴早了。 只见一群太监宫女端来了许多白馒头,和清粥,也没个小菜什么的,就连几个皇子都没有例外。 “条件简陋,众爱卿就凑合着对付两口吧,毕竟还有好些活没干完。”盛文帝笑着说道。 众人这才明白,看来今天干不完是别想回了,早知道就不磨洋工了。 可看着这清粥馒头,众人实在难以下咽,吃惯了山珍海味,娇弱的肠胃哪儿吃的了这些粗糙的下人吃的东西,再者,府里下人用膳还配俩小菜呢。 于是众人纷纷表示不饿,要回去先干活。 盛文帝也没说什么,直接允了,也没让人将东西撤下去,而是放在了一边。 其实,这些东西并不粗糙,馒头是御膳房刚蒸好的,松软香甜,这粥虽是清粥,可也是用上好的精米煮的。 这些东西普通老百姓就连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这些家伙竟然觉得难以下咽? 盛文帝一边喝着粥,一边反思,这地儿划的是不是少了?失策啊! 四皇子独孤赟本也没有吃,可见父皇都吃了,看了看没处洗手,却见许远山坐在一旁石台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拿起馒头,一口馒头一口粥的吃起来。 这样的行为,在四皇子平日里看来是极为粗鄙不耻的,可此时,他竟鬼使神差的学着他的样子吃起来,这一吃才发现,这粗制的馒头竟然也挺美味的,最后竟吃了两个馒头,一碗粥,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吃完饭,四皇子想了想,走到大皇子身边,“皇兄,你这锄具不行,要不用皇弟这把吧!” 大皇子这次倒没拒绝,道了谢,接过锄头挖了起来,果然容易多了。 四皇子又拱手对其他几个皇子说道,“那边有锄具,各位皇兄皇弟不如换个锄头?” 几人见了大皇子速度提升,随即也道了谢去换了锄头。 其他人见了也等几位皇子挑完后,重新换了锄头。 五皇子见衣服实在碍事儿,索性将袍摆抓起来塞到腰间,再将袖袍扎起,果然方便了许多。 众人见皇帝没有怪罪,便有一学一,纷纷效仿起来。 这么一来效率高了很多,陆续有人挖完了地,然后在一众司农司的官员指挥下将土豆种下。 等干完,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累瘫了,但却都保持着几分高傲自持,没有毫无形象的瘫在地上。 大皇子几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比这些大臣还不如,此时看自家四弟(四哥)坐在石阶上,想了想,身体比脑子更诚实的走了过去。 连皇子都没挑,众大臣也摆烂了,纷纷过去坐在石阶上休息,这也刺激的没完成的大臣们都鼓足了腮帮子。 盛文帝看着这一群累成狗的东西,心里反而很是平静,就这一群,挖个三平地就累成这样,自己的国家在这群家伙管理下还没有亡国,自己该庆幸吗? 盛文帝忽然发现,好像是沈氏一族镇守边疆有大功啊! 盛文帝甩甩头,自己最近好像不对劲,总想起沈氏一族的好来,想当初自己刚登基时可是立志眼将军政权统一的,那时自己壮志凌云,以盛文为帝号,打压沈氏一族的心思毫不掩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慢慢改变主意了呢? 是从当年那件事情开始的吧!他的一个试探,引起了极大的反弹,沈家失去了一位大将,同时也将留在京都的沈氏族人除那外嫁的沈家嫡女都驱逐了出去。 他曾以为自己赢了,可在这个位置越久,他越是发现有沈氏皇帝谁来做,天下还是那个天下,可没有沈氏,这片疆土可能沦为他国附属。 众皇子大臣此时都恨不得回家洗上八百遍,吃顿大餐再好好歇歇,身上的泥土,汗味让他们近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可他们的帝王此时正杵着下巴走神,谁也不敢上前去捋龙须。 就这样耗着,没有东西分散注意力,手上的疼痛,身上的异味越来越重,所有人不由互相嫌弃的离别人远了些。 而同时加剧的还有腹中越来越空虚的饥饿感,从未受过亏待的娇弱肠胃此时翻江倒海,要起义。 听着身边不时传出来的“咕噜”声,所有人尴尬的同时,又有些看淡了。 盛文帝也是故意折腾他们的,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大臣们,平时总大义凛然的说着为民请命,为民谋福的话,盛文帝很想知道以后他们是否也能那般拿百姓做幌子,来完成自己的私欲的同时,还给自己立个大义的牌坊。 终于,有人熬不住,开始去鼓动一些职位高的官员开口。 盛文帝自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咳了一声,恍然道,“呀,种爱卿都完成了呀,这转眼都一日过去了,都饿了吧,快,李宣,让人上膳食,你个没点儿眼力劲的狗东西。 众大臣看着端到眼前的冷粥冷馒头,个个都是人精,知道不吃是躲不过去的,也顾不上脏,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拿起馒头,啃起来。 咬了一口,才发现滋味竟异常美味独特,一个个再也顾不上礼仪规矩,全都狼吞虎咽起来。 盛文帝见此才满意了几分。 等众人都吃饱后,盛文帝才道,“众卿家辛苦了,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正如蒙大赦的跪安呢,就听盛文帝叹息一声道,“哎,难怪祖宗说一粥一饭恒念物力维艰呢,众爱卿都是国之栋梁,却也一日才得两三里地,这满朝文武方种了一百多亩,可知百姓艰难啊!” 一时间,所有的皇子,大臣都涨红了脸。 须臾,一众大臣从宫里出来,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出了宫门立时进了各自马车,可还是被不少百姓看到了。 惹得百姓惊异的看了好几遍皇城城门,好确定这是皇城,不是哪个难民营。 第71章 帝王震怒 盛文帝等众人都走了后便吩咐侍卫将这一块地方都封禁了起来,并让司农司的人写了牌子,挂上。 这里属于是前御花园,众妃天天逛的属于后宫的御花园,封禁起来,倒也没有太大的妨碍。 次日,一早,盛文帝慢条斯理的吃完早膳去上早朝,果然,今日早朝,有很多大臣缺席了,整个队伍显得有些稀稀拉拉的,盛文帝眼睛微眯。 轻轻敲了敲桌子,李宣恭敬的将一旁放着的奏折递到了盛文帝面前,盛文帝接过翻看了下,脸色沉了下来。 “呵,不过干了一点儿活,就有这么多的官员请假?朕的大臣们可真是娇弱啊!”盛文帝说着将奏折直接重重摔在了御前! 众大臣与皇子们忙跪了下来,“父皇(陛下)息怒。” “呵,息怒?”盛文帝冷笑一声,“来人。” 李宣公公忙躬身跪下,“奴才在。” “既然朕的爱卿们负病在家,朕怎能不闻不问,去传朕口谕,让太医院众太医好好去慰问慰问众卿家。” 李宣公公应声出去了。 而下方低头跪着的人都额头冷汗涔涔。 盛文帝似是忘了下方的众大臣还在跪着,也没有叫起,而是自顾自的翻看着递上来的奏折,都是些什么乌糟玩意儿。 盛文帝越看脸色越难看,自己的国家已经昌盛到没有什么国家大事儿要处理的了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也值当这个奏折上来? 一个时辰后,太医院院使进来复命,“微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说说什么情况。”盛文帝面色不佳的开口。 太医院院使起身,恭敬致谢,“谢皇上,张大人,李大人,付大人等诸位大臣,皆因劳而伤,周体经脉不和,气血不调,乃至气脉淤堵而发于外,细细调养无碍。” 总结起来一句话,累着了,手脚酸痛起不来,伤了经脉气血。 可盛文帝听来就是:屁事儿没有,懒癌犯了。 盛文帝都气乐了,“好啊,既然众爱卿真的病了,朕也不好多强求,权忠,拿名册来。” 权忠是吏部尚书,此时听了皇帝的话心中一惊,忙起身到门外,从属吏的手中拿过册子,回来递给太监后,又乖乖的跪了下来。 这个册子类似于现代的点名册,记载了官员的名称,职务,当然,这个册子只记录了现在能上的京官们。 盛文帝接过后,翻看了下,提起朱笔在上面勾出许多人名,而后扔给李宣,李宣接过,又递给了吏部尚书权忠。 “回头你们吏部商议一下,今日未来的官员,便不用来了,既然有病就回去荣养吧,朕勾出来的人补缺即可。”盛文帝淡淡的说着。 盛文帝虽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却深谙其理,既然这些大臣如此娇弱,索性直接送他们回家去,他可不是恶意压榨臣属的君王。 所有大臣心中一惊,冷汗蹭的就下来了。 这些未到的大臣,大都是些实职,极少数的闲职散人。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儿,总有一些大臣会请假,大家都约定俗成,毕竟谁还没有点儿私事儿要处理,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撸官了吗? 其他人震惊之余,也有浓浓的后怕,皆垂头乖乖跪着不敢言语。 可几位皇子却有些沉不住气儿了,这些人里可几乎都是他们的人啊! 也是正是因为背靠着几位皇子这些人才敢如此嚣张,可他们却忘了,上头坐着的那位并不是他们主子,若要计较起来,他们承担不起,他们主子也保不起。 “父皇,还请您息怒。张大人他们,他们也是暂时身体不适,何至于革职?”大皇子率先开口。 二皇子也忙跟上,“是啊,还请父皇网开一面。” 三皇子和五皇子对视一眼也跟着附议。四皇子左右看了看,也不好特异独行,只好也跟着求情。 几位皇子动了,其他人也不好继续装鹌鹑,一则招记恨,二则,同事一场,未免显得凉薄了些。 盛文帝看着底下求情的众大臣,虽知大多数都是迫不得己的附和,却也动了气,若说之前发火有几分刻意成分,那现在是真的上了火气! “怎么?朕连处置几个欺君渎职的罪臣都不能?那这位置让给你们坐如何?”盛文帝熄了怒火,声音平静的说着。 可这平静的声音比盛怒更难让众人承受,一个个汗透重背,以头抢地,直呼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敢的很呢?”盛文帝冷冷的看着底下一众将头俯地的儿子,大臣们。 “老大,你来?朕给你机会让你做主!”盛文帝指着大皇子。 大皇子头都不敢抬,头俯的更低了,“儿臣不敢,父皇息怒。” 盛文帝一个个问过去,一个个都低头直呼不敢。 这些年的纵容,让他们忘了这位是君父的同时更是一位执掌生死大权的君王。 盛文帝冷厉的的看着下方的众大臣,“口口声声说不敢,却处处想做朕的主,这就是你们为臣,为子本分。” “除了不敢,你们还能做什么?朕不需要阳奉阴违的臣下,百姓不需要弱不禁风的父母官,若动不动身体不适,趁早滚回家去!”盛文帝大声喝斥。 看着一众呐呐不敢言的大臣们,盛文帝眼睛疼,叹了口气,“一身才华不思为百姓谋福,总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蝇营狗苟,都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滚。” 盛文帝指了指几位皇子,“还有你们几个,回府后好好反省,除夕宫宴之前朕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这句话,让几名皇子都脸色苍白,虽说离除夕宫宴不足月余,这根本不算惩罚,可这代表盛文帝的态度,是警告,也是提醒。 说完,盛文帝拂袖而去,而众皇子大臣皆跪直了身体。 下午,一众大臣们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宫门。 让一众百姓惊呆了,频频向那些离开的马车看去,这些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这咋看着比昨日还惨呢? 咦,还是当个老百姓好啊。 盛文帝并不知道他的一系列操作直接让整个京都的产值翻了一倍。 而那些悔不当初的大臣们想去跪宫门求饶,盛文帝直接让吏部派人给他们安排谢官还朝。 众人还欲折腾,盛文帝直接让人来传话,再闹,三代不得入仕。 第72章 初入皇宫 自从盛文帝雷霆手段处理了一部分官员后,盛京暗里的风云终是平静了下来。 京城有很多失了官职,慢慢的淡出了世家大族的视线,同样也有很多人升官了,慢慢走进了上层圈子。 这个世道的凉薄市侩,远超所有人想象。 值得一提的是,许远山从正四品,升到了从二品的光禄大夫,连升三级,虽然还是个文职散官,但到底是不同了,最明显的一点儿,今年除夕宫宴不用再有安妃特召,他也能带家人去了。 虽然,在外人眼中,能参加除夕宫宴是无上的荣耀,可在许远山看来纯粹是遭罪,行不完的礼,直不起的腰。 然而,这却是沈清筠唯一能见到安妃的机会,虽然她从未提起过,可她每次都是从年头盼到年尾的。 而令许府众人惊诧的是,这次的通告,特意加上了一条:责令带所有及笄,未婚配的适龄女子参加。 众人明白,这是打算为几位皇子选妃了。 除夕这是,午时刚过,许静姝便被许嬷嬷和赵嬷嬷拉着去了净房,沐浴过后,押着她坐在了梳妆镜前,许静姝很配合的做一个工具人,任由赵嬷嬷和许嬷嬷折腾。 在赵嬷嬷的建议下,只化了淡妆,挽了发饰选择了简单羊脂白玉雕海棠花头面,着水蓝色长裙,配同色绣鸢尾披风。 装扮完后,许嬷嬷和赵嬷嬷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头,“我们小姐长的标致,怎么打扮都好看。” 因着携未出阁女子出门,许府三人未时末(下午三点)便出了门,到了宫门口,便要分开了,男女是从不同门进入的,男的直接去前朝,女眷是直接去往后宫的。 “姝儿,到时候跟紧你母亲,自己警醒点儿。”许远山嘱咐道。 “是,父亲,女儿明白。”许静姝乖巧的点了点头。 许静姝乖巧的跟在沈清筠身后,颔首低眉,不四处打量。 朱红的宫墙高三丈,宽也有五十公分,不过顶部铺了琉璃瓦,是呈九十度斜坡的。 这条宫道极长,每两百米有宫女侍立,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才到后宫专门接待臣妇的钦和宫,这里有宫女备了茶点儿,她们可以稍坐休息。 申末酉初(下午五点钟),几乎所有的命妇和贵女都到齐了,与许静姝前世看到的大家凑一起交头接耳不同,这里相熟的夫人,贵女最多是点头打个招呼。 即便是坐在一起,也只是安静的喝茶,并不存在会一起说笑聊天的情况,说话声音稍微大点儿,你很快就会发现所有的夫人和贵女都远离你了。 因为,这是很不礼貌且失礼的行为,被认为是没有教养的,会被拉入上流交际的黑名单。 这时,一名紫色宫装的宫女带着一群蓝衣宫女过来,笑着行了个万福礼,“诸位夫人有礼,皇后娘娘在等着了,请诸位随奴婢来。” 众夫人还了礼后,安静的自发按照夫君的品秩有序前进。 这是一个规矩礼仪的大比评,但凡丁点儿不合规矩,不出明日午时便会传遍整个上流圈。 不要小看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可能只是步伐或行礼不合规矩,或是抬了下头,抚了下衣,都会成为名声败坏的因由,夫人轻则在上流圈混不下去重则或影响夫家仕途和府中子女婚配,至于贵女则更严重,不仅自己会嫁不出去,还会累及家中姐妹。 反正,就是毫无理由的连坐。 又是走了走一柱香的时间,方才到了皇后的凤仪宫,众人先是一同给皇后请安,皇后会致新年词,而后会有几位有身份面子的夫人代表所有夫人命妇向皇后表致新年贺词,不在乎一些逢迎拍马,恭维皇后的辞藻。 许静姝表示听的牙疼。 就这样一直站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算结束,而后,皇后会率众妃与众夫人贵女去给太后请安。 好在太后喜静礼佛,不喜热闹,这个过程就简单快速多了。 等所有仪式完成后,夫人贵女会被送回钦和宫,这个时间,就相对自由点儿,宫内的妃嫔一般都会召见自己的娘家人,不过这个时间也就一柱香而已,这也是皇帝给的恩赐。 陆续有宫女来接走了一些贵妇贵女,这些人走的时候都是极为骄傲自豪的,迎着所有人羡慕的眼神,这许是她们认为的天大的殊荣。 可许静姝却不明白,这宫里只有君臣,没有母女,当母亲,当祖母的,恭敬的跪自己的女儿,孙女,说些并不亲近的话,有何意义? 这时,安妃身边的周嬷嬷也来了。 “夫人,小姐,安妃娘娘有情。”周嬷嬷笑着道。 沈清筠和许静姝恭敬的行了礼,跟在身后。 到了庆安殿,沈清筠与许静姝恭敬的跪下行了八拜之礼,“恭请娘娘安,祝愿娘娘岁岁有今朝,事事常如意。” “免礼,起吧。”安妃平静的抬手叫起了,“来人,赐坐吧。” 二人恭敬的半蹲行礼,方才坐下。 安妃娘娘询问了一些家常事儿,沈清筠恭敬的答了,一个问的冷漠,一个答的疏离。 若不是许静姝看见二人发红的眼眶,几欲溢出眼眸的泪水,连她都要相信这二人关系淡漠了。 这时,许静姝忽然明白了,在这宫里,姑祖母只能是安妃,娘亲也能是臣妇。 很快,会客时间到了,周嬷嬷将他们送出了庆安殿,她们笑着道别。 在这宫里,是不许见哭声和眼泪的,那是大不吉,严重是要祸罪家族的。 戌时初(晚上七点),所有人都到了太和殿参宴,同样男女分席。 这样的宴会,满桌珍馐美馔,却不能食,还要时刻注意礼仪规矩,在许静姝看来是纯遭罪的。 宴席到一半,一名紫衣宫女轻轻拉了下许静姝的衣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静姝看了眼沈清筠,沈清筠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许静姝便默默走了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宫里,紫衣宫女皆是各宫主子身边的人,地位比一些低位分嫔妃都要高些许,所有安全无虞,许会受些责难,但,她们别无选择。 许静姝有想过可能是哪个皇子的母妃请她出来的,甚至想过是皇后,可看到那个身影时,许静姝还是呆立当场。 第73章 见帝颜 许静姝看着那个明黄绣金龙的背影,半晌没反应过来。 而后赶忙跪了下来,手放在地上,额头轻磕到手上。 盛文帝转身看着那个看似冷静,实则肩膀抖动的小小身影,冷厉的面容和缓了几分。 “起吧!安妃的侄孙女儿?”盛文帝声音听不出喜怒。 许静姝缓缓的直起身,跪坐在地上,却仍是低垂着头,声音强装平静,却仍能听出些许颤音,“回皇上,臣女许静姝,是安妃娘娘的侄孙女儿。” “抬起头来。” 许静姝忙抬起头,目光还是低垂着。 “呵,长的倒是不错,难怪朕的儿子们为你闹得天翻地覆,”盛文帝冷笑一声。 许静姝心里暗暗翻白眼,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那些家伙闹还不都是你自己个折腾的,哪儿就能将这个帽子扣自己头上? 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是瞬间没了血色,低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皇,皇上,恕,恕罪。” 看着都快抖成筛子的许静姝,盛文帝向前走了几步,俯视着许静姝,“无论是否因你之过,既然事已至此,你都是死罪。” 听着这话,许静姝抖动更厉害了。 “不过……”盛文帝说着,话头一转,“朕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许静姝听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抬起身又磕了个头,“请陛下示下。” 看着她脸上的希冀,盛文帝玩味的道,“你进宫做朕的女人,如此,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许静姝震惊的抬起头,看见了那张五官如刻,已年过五旬却仍英气十足的脸,由于久居上位,身上自带威仪,让许静姝只一眼就忙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直视。 许静姝咬了咬牙,再一次磕在地上,而后挺直了脊梁,“臣女斗胆,请陛下赐死吧!” 盛文帝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的神色先是震惊而后转为绝望,最后是从容的淡然坚定,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为何?做朕的女人可是无上的荣耀,你竟敢拒绝!谁给你的胆子!” 许静姝仍旧不言,只是那颤抖的身子显示出了她的主人的内心并没有面上那般镇定。 “你可知,敢拒绝朕,可不是你一条命能填的了的!”盛文帝冷厉的声音从许静姝头顶响起。 许静姝身子一抖,几欲瘫倒,却仍坚强的跪着。 盛文帝却更加有了兴趣,“说,为何拒绝朕,否则,许家就没必要存在了。” 许静姝心头一颤,忙俯跪在地,“陛下恕罪,所有事情,臣女愿一力承担,还请陛下不要祸及臣女的家人,臣女的家人区区几条贱命不足挂齿,可有辱陛下的明君圣明。” 盛文帝挑眉,这小丫头真有意思,明明怕的要死,可一涉及到家人,思路倒是清晰起来了,不愧身上流着沈家的血,这重视血脉亲情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不差。 盛文帝想着,声音冷了几分,“你可听过,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选择在你,进宫还是与你的家人同赴死?” 许静姝释然了,“还请陛下允臣女死前能见见家人,允许臣女与家人一同赴死。” 盛文帝眯眼,“为何宁可赴死也不愿入宫?” 许是知道不回答这个问道,无论生死她都走不出去,许静姝抬起头,平静的反问道,“陛下您日理万机,许是不记得了,当年姑侄不能共侍一夫,如今婆孙就可吗?若如此?臣女如何对得起中间隔着的那条人命?相信臣女的家人会支持臣女的选择。” 盛文帝见她提起当年,本有些震怒,可看着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毫无血色,那双通红的眼里溢满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那绝望而决绝,充满控诉的眼神让他蓦然想起了另一张脸,当年,她也是那般决然而控诉的看着他,如此想着,盛文帝心软了下来,不由反思,自己是否过分了些。 “罢了,回去吧!今日你未见过任何人。”盛文帝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能让他一再退让,放弃原则,那也就只有她了。 许静姝有些懵逼,这是什么意思,可看着盛文帝似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模样,便恭敬的磕了头退下。 出去的时候,尽管许静姝努力撑着,脚步有些踉跄,一则是跪太久,二则是吓的腿软。 盛文帝皱了皱眉,拍了拍手,之前的紫衣宫女进来了,“好生扶回去。” 紫衣宫女恭敬的应了,扶着许静姝回了太和殿。 沈清筠见她面色虽有些苍白,脚步些微不对,心里虽急,却也不好多问,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许静姝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借着桌子和衣袖的遮掩,悄悄捏了捏沈清筠的手。 许静姝微微抬头,用余光一扫,上首那个明黄的身影已经在坐了,仿佛从未离开过。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宴席结束,等帝后与妃嫔离开后,众官员也陆续的向外走。 许静姝扶着沈清筠的胳膊,看似是扶着沈清筠,其实是借了沈清筠的力道,沈清筠在支撑着她。 许静姝的情况有一多半是装的,也有一小半是真的被吓到了,虽说知道盛文帝只是试探,可毕竟是帝王,这可是古代,帝王一个不顺心可真的是会杀人的。 不过,做全套,这宫里处处是眼睛,她不敢大意,一不小心,可真的会全家整整齐齐的。 出了宫门,许静姝脸上已没了血色,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了,这副样子都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那些大家贵女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都是一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秀女,平时锻炼量最多是在自家花园里逛几圈,体质能好倒哪儿去,加之一个个的又身量纤纤,弱柳扶风的,这回去,病倒几个都不是不奇怪。 回到府里,只有许之潇在等着,刘玉婷又有了身孕,珏哥儿年纪小,熬不住,都被打发回去睡了。 “去书房吧。”许远山看了许之潇一眼道。 许静姝脸色苍白,却也不用沈清筠再扶着了,只沈清筠不放心,牵了她的手。 到了书房,只剩自家人后,沈清筠才问了出来,“姝儿,你可吓死娘亲了,是谁找了你去?” 许静姝微微抿唇,“是皇上。” 众人虽吃惊,却也没有意外,显然料到了几分。 许静姝微叹,“我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第74章 许府内议,帝决 许静姝缓了缓,将见盛文帝的一言一行都还原了一遍,包括盛文帝的举止和她的应对。 说完后,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许久,许远山微微一叹,“他这是在试探啊!” “他是还在对当年那事儿耿耿于怀?明明当初,败的是我们沈氏一族,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沈清筠咬牙,双拳攥的青筋暴起。 “夫人。”许远山将手覆在沈清筠手上,“夫人怎知当年败的就只有沈家呢?” 许远山安抚的看着她,“诚然,沈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可,那位,未必就赢了。你可还记得当年险些被抄家灭族的那十三位太医?” 沈清筠欲要反驳,却还是垂下了眼眸,当年,姑母险些救不回来,皇帝几欲斩了那些医治的太医,他们都将之归为,那位是不想再寒沈氏一族的心,可他们也明白,未必就如此,只,那个可能,他们都不愿想。 许静姝眨眨眼,她好像懂了,当初他还觉得盛文帝那恍惚的眼神有些奇怪呢,原来如此吗?那,姑祖母可知晓? 许之潇轻咳一声,忙改了话题,“或许,这次那位或许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妹妹是否真的是无知单纯的小姑娘。” 许静姝听了忙接过话头,“啊,那哥哥,姝儿的表现可有露马脚?” 听了这话,那边二人也回了神,许远山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表现的很好。只是,你以后也要小心慎重。” 这里面,见盛文帝最多的也就是许远山了,他最有发言权。 “只是,那位生性多疑冷心,估计以后还是会不断试探。”许远山微微顿了顿,又说道。 沈清筠有些不放心,“要是我儿能嫁个平凡人家,也不用如此……” 许静姝笑着道,“娘亲,姝儿不觉得,姝儿觉得很有意思啊!比起在后院蹉跎一生,姝儿觉得这种时刻有挑战的日子更有趣。” 沈清筠见她不似安慰自己,而是真的如此想,也释然了,笑着说,“你这孩子,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许静姝认真的点了点头,“娘亲,人活一世不易,姝儿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姝儿觉得,这次那位会将你许给哪一位?”许之潇开口问道。 许远山听了瞪了他一眼,女儿家的婚事儿,能随意询问? 许之潇开口摸摸鼻子,他也是见自家妹妹布置许多,好奇而已。 许静姝倒是没有谈及婚嫁的娇羞,而是大大方方的笑着道,“姝儿这次,应该可以如愿。” “你是说,四皇子?”沈清筠讶异的问。 许静姝点了点头。 “那位既然如此试探你,必是可以如愿做正妃的,若只是一个侧妃,那便没有那个必须如此费心思了。”许之潇若有所思,“可你怎么就确定是四皇子,而不是其他人?” 许静姝狡黠的一笑,转头看向自家父亲,“爹爹觉得呢?” 许远山听了,很配合的说,“为父与姝儿想法相同,那位应当不会立储君。” 许之潇一听,恍然,“如此,倒是说的过去。不立储君,那姝儿赐予谁都是无妨的,只是,这个人选,若要所有人都达成一致,怕是?” 毕竟,许静姝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沈氏一族,即使,不立储君,可娶了许静姝,相当于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姝儿,你为何如此肯定会是四皇子?”许之潇想了想,还是看向许静姝,问道。 许静姝也不卖官子,“父壮子强,那位,不会想要立储君,可姝儿他也不会放过,如此,就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选一个不可能继承大统的人,既能安其他人的心,又能很好解决我的问题。” “你是说?封王?”沈清筠皱眉说道。 “对,封王。”许静姝一笑。 许远山与许之潇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这段时间,京都的风云,不会是这妮子搞出来的吧? 这近一年时间来,众皇子激烈的对抗,其实是给了盛文帝选择的机会,只是,父壮子强,他不会让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可他也不能不选个继承人,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若是时间允许,盛文帝可以安心的培养几个小皇子,比如已经快十岁的六皇子。 可若真有万一,那他如今选出的,便是那个后手,以防独孤氏的江山旁落他人之手。 至于什么封王后无缘帝位?呵,若真有那一日,还不都是上位者的一句话而已嘛? 这厢许府众人在暗暗猜测着盛文帝的打算。 而皇宫里,盛文帝也却如他们所愿。 盛文帝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打发了出去,包括李宣公公。 盛文帝一个人静坐许久,直到午夜的更声想起,盛文帝才挪动了身子。 盛文帝重重一叹,拿起笔,在圣旨上写下“皇四子,独孤赟”几个字。 若有人能见到,就会发发现,桌上铺开的赫然是一份传位诏书。 这是很令人震惊的事儿,没有哪一个帝王会在自己身强体健的年纪贸然写下传位诏书,毕竟,没有一个大权在握的人会舍得下自己手中权利。 看那墨迹,显然,这份诏书并非刚才所写,显然已经写了很久了,这位在所有人看来多疑冷酷的帝王,这位励精图治,一度想要征战天下的帝王,竟然在很早之前就有了退位之意。 盛文帝又细细的看了一眼诏书,而后吹干墨迹,卷起来,放入一个玉质的长方形盒子里。 走到龙榻前,拉开一个玉质拉环的小抽屉,里面放着一本书——《北风地志》。 盛文帝取出抽屉,轻轻敲了敲柜体,原先放抽屉的位置出现一个小洞,盛文帝将玉盒放进去,而后轻敲侧壁,恢复了原样。 盛文帝将抽屉复原,而后又回到了御案前。 今夜,本是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日子的,而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 许静姝若知道盛文帝所想所叹,一定嗤之以鼻,那阖宫的女人哪个不等着盛文帝的垂怜,盛文帝这纯属吃饱了撑的。 第75章 春日宴 许静姝他们猜的不错,很快宫里传了消息出来,二月初二,花朝节这日,宫里会举办春日宴,要求携及笄女子参加。 这次不同除夕宫宴那次,除夕宫宴比较正式,严肃,对穿着礼仪各方面要求很高,自由度小。 可相对而言,春日宴就会比较轻松些,可以自由宴饮,联诗,采青,可以说是女子难得出门的一次机会。 当然,宫中举办的就会稍微正式一点儿,不能太过随性,毕竟宫中贵人太多,搅扰了贵人们,虽然特殊时间不会被重罚,但,你也不知道人家心眼多大,会不会背地里记小黑账。 这种情况下,显然没有人愿意去试探自己的运气,故而但凡皇家宴饮,都不会太过轻松。 可是大家也不是为了去玩的,这种春日宴,相当于是另类的相亲会,虽未明言,却是约定俗成的。 皇室极少会办大型春日宴,但一旦举办,一定是为皇族人选妻妾。 故而,对于很多及笄女子来说,能遇到春日宴绝对等于中了大奖,哪怕没被皇室宗亲选中,议亲也会更容易,参加过皇室举办的春日宴,相当于给自己的人生履历添了辉煌一笔,那是可以夸一辈子的事儿。 相对于众多闺秀的激动,许静姝对于既定的事儿其实并没有那般激动,她布置了那么久,不过是收取果实罢了。 只不过她的脸上也是与周围姑娘们别无二致的欣喜。 这一日,所有姑娘们哪怕平日里不睦也能相处的极为融洽,因为时刻有人暗中监察姑娘们的一言一行,交际也是其中一项加分项。 当然,对于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贵女来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有机会不睦也就是了,当然,有家族本就不和的除外,她们即使没见过面,也会下意识的敌视。 这点儿上,让许静姝很是佩服,古代的家族荣誉感,几乎是刻进骨血里的。 那种为了家族不顾一切的模样,在许静姝看来,其实是可悲的,这些女子,活的更像是一个带着固定程序的机器人。 许静姝礼仪周全,面上始终带着笑着,逢有姑娘搭话也会礼貌的回上了两句。 只是,在不小心被六个姑娘险些踩着裙子,被五个姑娘险些不小心绊倒,三个姑娘险些泼了茶水后,许静姝面上微笑,心里mmp,她觉得自己心变 硬了,她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些女子可怜了。 许静姝恍然,虽然她没有与这些姑娘作对手的打算,可在这些姑娘的眼里,她就是竞争者。 许静姝默默的往偏僻的地方走,走着走着,人少了,清静了,可许静姝悲哀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许静姝傻眼了,这种小说了里的桥段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主要是以前在府里,时刻一堆人跟着,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路痴属性啊! 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这宫里一步一景,假山花树,每一眼都是不同的风景,却又相同,刚才的位置人多视线也开阔,可这里,正所谓曲径通幽啊! 许静姝暗叹,虽说有一米七零,算是女子中个子比较高的了,依然被周围的花树给遮了视线。 至于迷路就有英雄出现的桥段,许静姝倒是嗤之以鼻,哪儿就那么巧了,除非刻意安排,这里与男宾席可隔了有一刻钟左右的路程呢。 当然,对于迷路,许静姝也不甚在意,这附近到处都是宫女随便问个路就是了。 许静姝一边往人声处拐,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却在要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被一道女声阻了脚步。 “这次,四皇妃的位置非轻轻你莫属了。” “周妹妹,你别胡说,被人听到了,要我如何见人。”一道温柔的女声羞怯的说。 “轻轻,你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再说了,我们这么小声,谁能听到?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你的才情样貌都是拔尖的,做个皇妃处处有余了。”之前的女声又传了过来,带着讨好意味。 “一切,还是要看圣意的。”那道温柔的女声低低说着,语气里却有几分自得。 许静姝听着声音往这边来了,忙快步往一边拐去。 许静姝比起刚才的闲适,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虽然从未听过那声音,许静姝却可以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分析的出一二,那位叫轻轻的,应该是叶太傅的嫡孙女,叶轻雨,若是没有她的插手,是最有可能成为四皇子妃的人选。 叶太傅虽然官职高,位列正一品,现在却基本跟许远山一样,属于闲职那一挂了,因为叶太傅快到了致仕之年了,可饶是如此,叶太傅在文人学子中的名望却不小,恰恰符合盛文帝选皇子妃的条件。 可对于正妃之位,许静姝也没想过要大义的让出去,去成全他们的情义,毕竟,这是许静姝多方算计才得来的。 而许静姝之所以想要正妃之位,最主要的原因是,许静姝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流着她一半血脉的孩子。 而唯有正妃,才有有孕育子嗣的可能,这点儿,看宫里的安妃便知。 许静姝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好远,许静姝忙回神。 看了看周围,已经走出了假山群,视线开阔了些,询问了不远处的宫女,在宫女的引领下,又回到宴会之中。 此时,恰逢宫女们上茶点儿的时候,许静姝选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宫里的各色茶点儿做的极为精致,每盘四块,一块也就一口的量。 许静姝吃了两口,也不再吃了。 不是不好吃。而是要顾及形象,刚才她走的那些地方虽然偏僻,却也是有不少眼睛在暗处的,许静姝只做不知罢了。 而整个御花园是呈回字形设计的,虽然地形复杂,很容易迷失,却不会真的走丢就是了,最后,路一定是通往中间的。 而许静姝不知道的是,御花园里各小姐姑娘的表现,同样也落入到了几名皇子的眼中。 毕竟是为皇子选妃,几名皇子是有知情权的,至于不合规矩? 呵,规矩都是人家定的。 当然,与贵女们接触是万万不可的。 第76章 各怀心思 许静姝安静的喝着茶,听着周围的互相奉承,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担心的事儿没出现,还有半个时辰宴会就结束了。 “怪道四哥从不近女色,原是早有佳人入了心啊!”五皇子摇摇折扇,笑着说道。 这折扇被他玩的,完全没有半点儿富家公子的浪荡不羁,反而柔化了他的立体五官带来的锋锐感,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贵气。 “呃?”四皇子独孤赟回神,不赞同的道,“五弟莫要胡言,坏了叶姑娘名誉。” 四皇子说着皱了皱眉,对于和叶轻雨身边的女子多了几分不喜,说话太过了孟浪了,如此粗俗,跟市井小民有何区别。 “那位,便是那个许家嫡女吧!”三皇子轻挑眉眼,容色倒也不差,如此,倒也多了勾起了他的几分兴趣来,多情的桃花眼里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大哥二哥,这次就不跟弟弟抢了吧,这许家嫡女甚合弟弟心意,与弟弟吧,其他的各家贵女,弟弟就不先挑了。”三皇子笑着说道。 “不可,三皇弟还没有正妃,怎可先纳了侧室?为兄倒也还有一位侧妃位置空悬,看在其外祖家份上,允了,也不算是太过抬举。”大皇子摇摇头,拿出长兄的架子,一副为弟弟考虑的样子。 三皇子险些呕死,面上的笑都险些挂不住。 不等他开口,二皇子先开了口,“大皇兄此言差矣,这许氏虽说生父地位不高,可有那样外家,地位是绝对差不了的。”二皇子一脸不赞同,“几位兄弟也知道,柳氏性子软,地位太高压着嫡妻反而不美,地位太低,身份又够不上,这许家的倒十分适合。” “几位兄长既然争论不出所以然,不如这烫手山芋就让给弟弟吧,也免得几位兄长起了争执,伤了和气。一个臣女,不值当伤了我们兄弟感情。”五皇子笑眯眯的说道,说的好像他们的兄弟感情有多好。 当然,若非这一年来没有闹得那般难看,在表面看来,是感情不错的,可如今,也就剩表面的那一层皮了。 几位皇子的唇枪舌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一名太监过来传话,陛下有请。 许静姝并不知道这边几名皇子以挑货物的眼光打量她们。 其实,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会有皇室的人暗中挑选,当然,一般情况下,众皇子或宗亲都可以如愿,只要不涉及到帝王的平衡之道,即可。 乾清宫里,盛文帝垂首在桌案间,他虽未到场,可对于前御花园发生的事儿却了如指掌。 “李宣啊,你说,朕的这些个儿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的没点儿脑子。朕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盛文帝叹了口气,有些乏味的将御笔丢下。 这话李宣公公也不敢接啊,只得跪地笑着奉承,说道,“陛下,您这可为难老奴了,殿下们个个龙章凤姿,在老奴看来,那都是个顶个的优秀呢。” “呵!这些个词汇真能用到他们身上?”盛文帝有些嘲讽的说道,而后又叹口气,“罢了,问你这老货,又能说出什么来?” 盛文帝说着又有些看淡了,本来他也就不是真的要从这老奴才口中得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想到自己的儿子们,盛文帝头疼不已,这些个儿子,平日里表现倒也还好,然,这些年来的表现,太过让他失望了,如果他们能瞒着些他,他也能说句佩服,不至于如此生气。 可这些家伙的心思,几乎摆在了明面? 这些家伙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盛文帝有自己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出手做弑子之事儿,皇室感情淡漠,为了身下这个位置,手足相残,父子反目的事情历史上还少吗? 若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盛文帝也不是不可以出手亲自设计自己的子嗣,比如这次。 可笑的是,折腾快一年,没一个能真正理解他的想法。 想到这儿,盛文帝不由一顿,不,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里闪过四子的面容,至于对皇位没有想法,无欲则刚的说话,呵盛文帝,也不是三岁孩子了。 “皇上,诸位殿下到了,可要请进来?”李宣公公微微提高了声音。 “嗯,宣吧。”盛文帝回了神,端起茶喝了口。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圣安。” 看着下方跪着的儿子们,盛文帝面色早已平静,再也提不起半点儿怒气来,平静的开口,“你们都长大了,也该成家了,尤其你们三个还没娶正妻的,这次可有中意的?” 几名皇子正欲开口,盛文帝却没有给他们机会,失望太多,他已经懒得跟他们扯了,浪费那时间干嘛,影响寿命。 “其他的倒也罢了,只一人,有些意外,许府的嫡女许静姝。”盛文帝淡淡的说着,将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朕也不瞒你们,这次的土豆就是沈家献上的,为那许家女求一正妻之位。” 此言一出,大皇子和二皇子面色瞬间变的,心里有一瞬都在考虑废弃正妃的打算。 盛文帝心中冷笑,继续开口,“之前宫中谣传,得许氏女者得储位,实是放肆之极,小小女子怎可左右天下主位!” 众皇子忙叩首,“父皇息怒。” “朕作为一国之君,君无戏言,但皇室不能出一个左右储位的女子,如此,岂不是引朝纲之乱?独孤家的天下何用一女人左右!” 此话一出,众皇子都懵了,毕竟是从小专业培养的,都不蠢,当然蠢的都没活到现在,他们皆是听明白了盛文帝的意思:许了正妃之位,那不能反悔,但皇室不能出一个传言决定储位的皇妃,如此,岂不是……… 比起他们,四皇子震惊更甚,因为,皇帝这话,恰恰应证了府里那位先生所言。 此时,之前,诸皇子对许静姝有多势在必得,那此时就有多避之不及。 “娶许家女,朕可与补偿,尔等,谁愿?” 第77章 一字王——秦王 盛文帝一句话,下面的众皇子头垂的更低了。 盛文帝也不急,他们不回答,他便耗着呗! 等了足有一炷香,也没有人出口。 四皇子心中思绪几转,最终,他还是决定相信葛先生,放手一搏。 于是,四皇子轻轻磕了一下,直起身,“父皇,儿臣愿娶许家嫡女为正妃,请父皇成全。” 这话一出,跪着的几人,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你可知,娶了许家女,便无缘帝位?”盛文帝了然于心,果然如此吗?但还是出口问道。 “儿臣愚钝,才华本事都不及几位兄,弟,能为父皇分忧,儿臣之幸。”四皇子独孤赟恭敬的回答。 帝王之忧许静姝……… 要是许静姝知道这个情况,她一定呸呸这家伙一脸,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了。 盛文帝看着稳如老狗的老四,再看看那些明显松了口气,一脸占便宜的其他皇子,想着好歹是自己儿子,还是再给一次机会吧! 于是,盛文帝开口道,“娶许氏女者,朕可封一字并肩王。” 几位皇子明显震惊了,连四皇子也不例外。 可比起一字并肩王的诱惑,显然,帝位的诱惑更大,众人挣扎都未停留三秒。 盛文帝无奈,好吧,你们自己放弃的哈。 这还真不怪众皇子,主要君无戏言,谁敢想盛文帝这个老六会那么无耻的玩出尔反尔这一套啊! 比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字并肩王,那肯定是帝位更香啊!封了王就没有继位的可能,可若不封王,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也不是不可以搏一搏啊! 其实,若非府中那位葛先生,四皇子也不敢如此冒险的。 盛文帝看着各人的反应,冷哼一声,“既如此,都回吧。” 众皇子退了出来后,皆是对着四皇子拱手恭喜。 “也不知道父皇会赐予四哥何等封号?小弟先提前恭喜四哥。”五皇子笑着说道。 面对众兄弟的道喜,四皇子独孤赟抿了抿唇,脸色难看的抽了抽嘴角,最终只得僵着脸,“多谢各位皇兄和皇弟的祝贺,改日请你们喝酒,我先回府准备了。” 说着便提前离去了。 众人看着他的表现,很是庆幸,也不阻拦,不看热闹就是他们最大的兄弟情义。 这边,许静姝她们的宴会也将近尾声,各府夫人过来,接了自家姑娘,一同到皇后处跪安后,便陆续出了府。 回了府中,许静姝方才开口,“姝儿,今日可都还好?” “一切顺利,没大的妨碍。”许静姝擦了手,放下棉巾,笑着说。 “那便好。”沈清筠微微一笑,“可是饿了,娘让厨房备着膳食,你陪娘亲用些?” “还是娘亲懂姝儿。”许静姝欢喜的拽着自家娘亲的袖子,撒娇道。 只不等沈清筠吩咐,青柳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奴婢给夫人,小姐请安。” 沈清筠挥手让她起来,“何事儿?” “少夫人过来了,可要请进来?” “还不快请。”沈清筠忙道。 刘玉婷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拿着食盒的丫鬟。 刘玉婷恭敬的给二人行了礼,“媳妇见过母亲,见过小姑。” 许静姝忙起身还了礼。 沈清筠拉着她的手,嗔怪道,“都说了不必这般多礼,你又怀着身子,就是不听。” 刘玉婷笑着道,“礼不可废,都不碍事儿的,媳妇怀相好,倒也不怎么辛苦。母亲和小姑应是饿了,儿媳备了些饭菜,可要摆上?” 刘玉婷深知,虽然公婆,小姑都对自己和善,可真因如此,她更不该放纵了。 她的进退有据,不恃宠而娇让沈清筠极为满意,笑着道,“摆吧,你也陪着用些。” 刘玉婷含笑应了,本她也不这般饮食无度的,可受了小姑的影响,慢慢的食量也多了起来,好在,一天也忙,身子倒不丰腴,反而康健不少,不似以前多走些就喘,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吃的多些,这两胎怀相都极好,也不闹她。 母女三人吃完了饭菜,闲坐着用着消食茶,这些消食茶都是戚采薇特意调配的,刘玉婷怀着孕用着也无妨碍。 正在这时,门外有丫鬟通禀,“夫人,少夫人,大小姐,有圣旨到了。” 沈清筠三人一听,有些震惊,她们倒没想到盛文帝会如此着急,她们前脚进门,后脚就下了旨。 虽惊,却也不乱,沈清筠有条不紊的安排,“去,赶紧准备香案,通知大少爷。” 而后又对着香草道,“让人去大爷屋里和大小姐屋里取了衣饰来,我们在这儿收拾便是。” 见香草离开,又拉着刘玉婷的手,“你怀着身子来去不方便,在这里收拾妥当,我们一起过去。” “母亲安排的极好,儿媳谢母亲体恤。”刘玉婷感动的说,其实,对一个人好不好,细节处看的更仔细。 其实,并不是圣旨到了府门才通知的,而是圣旨从宫中传出时,就有黄门小太监提前一步,先行去通知。 这样也有便于提前整冠沐服,不失了礼数,轻慢了圣恩。 许府众人提前到了前院,早备了香案。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现在许府,众人跪地接旨。 许静姝偷偷瞄了一眼,那圣旨,呃,一米多长吧! 然后,就听太监一字一顿的读了半个小时,许静姝都替那两个执圣旨的太监手酸,反正左右都是夸皇恩浩荡之类的云云,最后才切入主题。 “许远山之女,许静姝,温柔贤淑、性资敏慧、人品贵重,特赐为秦王妃,钦此!” 许静姝无语,其实夸她可以多夸夸的。 “许大小姐,接旨吧。”太监将圣旨卷起来,放到托盘中,递向许静姝。 许静姝恭敬的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众人再次叩谢皇恩方才起身。 许之潇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厮分别上前递了红封,每个内侍太监都有份,却尽数送到了领头太监的手里。 “诸位公公辛苦,不如入内喝杯茶水再走?”许之潇客气的拱手道。 “不了不了,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呢。您请着。”领头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客气的请辞去了。 而一刻钟之前,四皇子府也收到了册封秦王的圣旨,而四皇子府,很快就会改建,挂上秦王府的牌匾。 第78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晚上许远山回到府里,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起。 “真没想到,皇上会许四皇子一字并肩王,真是太意外了。”沈清筠感叹道。 许静姝也十分意外,这个时代一字并肩王的权利是真的大,若是手中有权势,是真的可以掣肘帝王的。 就这么说吧,若这一字王恰好手中有势力,只要不是他自己去坐那个皇位,随便换个皇帝,也可以名正言顺的。 故而,纵观整个北风历史,封王的有,封一字并肩王的却寥寥无几。 有道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纵使再怎么兄弟情深,也不会容忍他人对自己产生威胁。 那加上沈家的兵权呢? 许静姝猛的抬起头来,却见许远山三人面色除了有些惊讶,并无其他震惊的样子,也是,许静姝能想到的,他们又岂会想不到。 “父亲,你说那位是什么意思?”许静姝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个结果是她算计过的,却也超出了她的预期。 许远山淡淡一笑,却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许之潇。 许之潇了悟,轻笑着说,“姝儿,你之所以疑惑,是因为你没有真正了解沈家军,沈家真正的军魂。” 面对许静姝不解的目光,许之潇又解释道,“沈家的兵权只为守护,没有参政的锐意。也就是说,不管那位置上坐的是谁,沈家军忠于的是皇朝,是天下百姓,是那个位置,而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 许静姝明白了,也就是说,沈家不会为了皇位更迭而兴兵起戈,若将沈家军比作是一把刀,只要刀刃永远是对外的,那就不会在乎那个握刀的人是谁。 也就是说,这兵权,并不为忌讳,只要帝位是谁的,相当于兵权在谁手中啊!这或许也是皇室试图去动沈家人,却从不动沈家军的重要原因吧! 那这四皇子纵然是一字并肩王,也是空有其名头啊!那没有其权柄,便不成威胁。 倒也难怪,其他皇子会如此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 “其实,还有一点儿,秦王这个封号………”许远山顿了顿又说道。 许静姝不解,秦王怎么了? 许之潇很自觉的解释道,“一字王的封号也是有高下之分的,比如普通赐字的就比不上以地方为封号,地方为封号的就比不上以国为号,而其中,这秦字,又极为特别。” “秦,据说是一个极为强盛的国家,曾一统天下,横扫八荒六合,曾为传奇。可后来,多年战火,古籍损失不少,秦王朝是否存在过,是否有那般一统天下的功绩早已不可考了。”这次,不待许之潇说,许远山直接接过了话头,神色中皆是对秦王朝的敬佩,“可,所有人都相信那个时代曾存在过。” 许静姝震惊,是她想的那个秦王朝吗?难道这个时代和曾经自己存在过的那个时空重合过吗? 几人皆以为,许静姝是因秦王这个封号震惊,倒也没有太在意,只沈清筠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却也不好多问。 几人聊了会后,各自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后,许静姝仍是没有回神,其实,她还是不想也不敢忘记过去,她害怕自己完全变成这个时代的许静姝,她始终是不同的。 “秋苓。”许静姝轻声唤道。 “小姐,有何吩咐。”秋苓忙上前。 “让找些和秦王朝有关的古籍来。”许静姝手指轻叩桌面。 秋苓脆声应下,出去了。 次日,许府又忙了起来,虽说宫里还没有传出具体时间,但秦王妃不比寻常皇妃,以前备的东西,若按亲王妃的品秩,却是有些寒碜的了。 好在以沈清筠的身家来说,倒也不难,就是有些费时间,费心力。 而沈清筠也没有之前二位哥哥成亲时那般好运气了,第二天一早,就被沈清筠从床上拖了起来,她自己的事儿自然要自己费心啊,可不能搁着自家老妈一个人霍霍不是?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许静姝忙的不可开交,过的惨不忍睹。 这边许府在忙的时候,其他皇子府也是纷纷坐不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父皇会封秦王,可如今事已成定局,再如何后悔也已是晚矣。 但是,时不时的入正在改建的王府逛逛,培养培养感情,拉拢拉拢是可以的。 而在众人忙碌之中,还有一个人夜不能寐。 叶府,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半晌才息。 丫鬟们都在外候着,面色无异,头却低低垂着,不敢抬半分。 好一会儿,一道温柔恬静的女声传了出来,“进来收拾吧。” 丫鬟们忙进去收拾,手脚利落,不发一语,看其熟练的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 突然一个丫鬟手被瓷器碎片划了一下,忍不住轻嘶了声,旁边的人都未听到,却落入了床边坐着的叶轻雨耳中。 “你,过来,碧霞。”叶轻雨面色温柔,连说出的话都一如往常温柔,却无端让众丫鬟心一寒。 而那名丫鬟更是脸色苍白了几分,却也不敢反抗,赶忙走上前跪下,低头伸出了左手,将衣袖撩起。 而另一名叫碧霞的侍女,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打开,里面是一柄玉梳,将玉梳取出,下面夹层中,赫然是寒光闪闪的特质针。 叶轻雨捻起一根针,温柔的刺进了丫鬟的手臂,然后缓慢抽出,再扎进去。这针是特质的,更疼,针孔却不会肿。 手上不停,面上却带着怜惜和嗔怪,“怎如此不小心,这女孩子的手如何可伤的?叫小姐我看了多心疼?” 不知情着,听这番话,还得感叹一句,好个仁心善良的姑娘,对下人如此宽厚。 连扎了十几下,叶轻雨出了气,小丫鬟疼到嘴唇都咬破了,却未发出一声,让她很满意。 “好了,下去吧,下次小心些,碧霞,给她些伤药吧。”叶轻雨温柔的说。 “奴婢谢小姐体恤。”小丫鬟忙磕了个头,领了药退了出去。 叶轻雨又变回了那个人人称颂,奉为标榜的闺秀典范。 第79章 不甘 晚上,叶大夫人来了女儿闺中,因皇上赐下婚约,将自家闺女赐给三皇子作正妃,这一整天她都沉浸在交好夫人和下人的羡慕恭贺中,这会儿才有了时间,来看看女儿。 叶夫人进屋,看到房里瓷器又换了一批,心中的那份喜悦便淡了下来。 虽说这些东西一般无二,可却瞒不过她常年管家练出来的毒辣眼光,更何况,女儿是自己生的,她又如何不知。 “母亲,女儿给母亲请安。”叶轻雨乖巧的行礼。 “嗯,雨儿,快起来,可吃过了。”叶夫人忙温柔的笑着将女儿扶起来。 “吃过了,谢母亲挂怀。”叶轻雨笑着回答。 叶夫人温柔的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感慨道,“转眼十六载,我儿已经到了成亲嫁人的年纪了。” 叶夫人细细打量,却见叶轻雨果如所料,面色苍白了几分。 叶夫人不动声色,慈爱的笑着挥退左右,“都下去吧,我与雨儿说说体己话,以后,怕是机会也不多了。” 众人了然的恭敬退下,皆心中感叹其二人母女情深。 待众人都退下后,叶夫人脸上的慈爱的神情淡漠了几分,试探的问,“雨儿,你是否对这婚事儿不满意?” “母亲,我……”叶轻雨险些脱口而出,话临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连母亲也要瞒?”叶夫人语气一重,冷冷的盯着她。 叶轻雨脸色一白,直直跪下,“母亲,女儿,女儿只是……” “只是放不下你表哥是吗?”叶夫人轻声说道,而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糊涂!” 这沉闷的声音,让叶轻雨心中一冷,险些瘫软在地。 可看着自己女儿如此失魂的模样,叶夫人非但没有心疼,反而越加恼怒,压低声音,冷声道,“你可真出息,你可知你如今是皇上钦赐的三皇子妃?不是四皇子妃?” 叶轻雨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可这般模样,落在叶夫人眼里,让她怒火更甚,“圣旨刚下,你就砸了阖屋的瓷器,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对这婚事儿不满吗?你嫌我叶家与周家几百口的命活的太长了吗?” “母亲,女儿,女儿没有,我………”叶轻雨惊的抬起头来,忙开口解释。 “你是想说你做的很谨慎,没有破绽是吗?呵!”叶夫人冷呵一声,“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要想那些侥幸的事儿,因为你的一个侥幸可能会搭上阖府的性命。” 顿了顿,叶夫人又道,“还可能搭上宫里禧嫔和四皇子。” 这话,让叶轻雨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像个调色盘一样,而这模样,几乎让叶夫人气笑了! “呵!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请了多少名家教养你,不是让你将心思放在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身上的,我教过你许多,唯独没教过你下贱。”叶夫人语气冷厉,说的话也毫不客气,句句往叶起雨心尖尖上扎。 叶轻雨紧咬着唇,脸色苍白的可怕,却不敢再开口,那句下贱,让她浑身一颤。 从小,母亲对她便极为严厉,稍有表现不好,便要重罚,这针刑便师从母亲,在母亲眼中,她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她不断的投资,就是为了让她更值钱,更有价值。 可她真的不甘啊,那个她放在心中深处的人,如今却与她擦肩,她只是,只是发泄一下,母亲竟说如此重话与她。 “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待嫁吧,三皇子成婚在前,你好好准备。”叶夫人并不在意她的失神,说完便起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停下,满是警告的道,“你记住,能做皇家妇,是你的福气,皇子龙孙由不得你挑三拣四。你这砸东西的毛病最好改改,做了皇妃,可不比府里,若是她日,过的不如意,不要怨为娘没提醒过你。” 说完便走了出去,一出门,又是那个端庄知礼的叶家夫人,叶周氏。 叶夫人走后,叶轻雨瘫软在地,脸上表情开始变得阴狠而扭曲,爬起来,正欲砸了那套茶碗,却又想起叶夫人的那番警告,终是放下了手,将自己扔到床上,眼泪从眼角划落。 他们都以为,她是没有见过四皇子,其实不然,她是见过的。 那次,她们去外祖家,路上被惊了马,在她吓的六神无主的时候,是四皇子出现,命人稳住了马车。 那年,她八岁,那个坐在马背上的白衣少年,便入了她的眼。 后来,她多方打听才知道,那是她表哥,那日,他也是从他外祖家出来,恰好碰到了她惊马。 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日的事情,可唯独她没有。 最初,从窗口那惊鸿一瞥的身影,是她年少的感激,可随着年龄增长,那份感激越埋越深,慢慢变了模样。 直到有一日,她给父亲请安,无意中听到父亲和爷爷谈及,她极有可能嫁给四皇子时,她整个人被欣喜冲昏了头。 如愿以偿的欢喜,让她足足高兴了有一个多月。 可就在她满心欢喜,等着她梦中情人来娶她的时候,上天却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皇帝赐婚了,却不是四皇子,而是三皇子。 那一刻,信念的崩塌让她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里的。 可叶轻雨也知道,圣旨已下,无力回天了。 命运,从来都不由她自己。 “碧微。”叶轻雨擦了眼泪,冲门外喊道。 碧微进来恭敬的跪下,“小姐,有何吩咐?” “起来吧!”叶轻雨温声开口,“小姐我赐了三皇子,倒不知其我其他几位手帕交,到了哪个府上?” 碧微起身,恭敬的说,“李家姑娘许了大皇子侧妃,二皇子府添了两位,是齐家四小姐,和杨家五小姐,三皇子府里除了小姐,还赐了余家三小姐。” 顿了顿,碧微见自家小姐没反应,放松了口气,接着道,“四皇子被陛下封了秦王,赐了许家嫡女为秦王妃,祝家二姑娘为侧妃,五皇子则是许了梁家大小姐,庄家小小姐做侧妃。” “哦,几位皇子都是一正一侧两妃吗?”叶轻雨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碧微一顿,跪下道,“周家三姑娘也被赐了四皇子为侧妃。” 叶轻雨眼眸中一抹阴厉划过,语气温柔的开口,“哦?如此,可要恭喜表妹了!” 第80章 盯上 许静姝猛地连打好几个喷嚏,“啊嘁,啊嘁,啊嘁………” “姝儿?这是怎了?可是受凉了。”沈清筠被吓了一跳,忙过来给她抚背顺气儿。 许静姝缓了好一会儿,才好点儿,将帕子拿开了来,眼眶微红,咳出了几点泪来,无端添了几分可怜,看的沈清筠心疼不已。 “娘亲,我没事儿?”许静姝笑着道,鼻子还是有些痒痒的不太舒服。 沈清筠很贴心的给她递上干净的帕子,又担忧的试了试她的额头,“该不是着凉了吧?幸好,没起热。” 许静姝用帕子按揉着鼻子,总算舒服了些,听到沈清筠的话,不由笑了,“娘亲,姝儿真没事儿,您看我这体格,怎么会着凉呢?估计是有人惦记我呢。” “不知羞。”沈清筠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好了,回去休息吧,回头让戚大夫给你把个脉,剩下的娘亲和赵嬷嬷来核对。” “娘亲,不用这么小心的,我真没事儿。”许静姝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极为享受这种偏爱。 自从安妃出宫那次后,沈清筠消沉了好一阵子,也就最近好些了,又变回了她所熟知的那个娘亲。 “听话,小意无大错。”沈清筠轻轻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笑着说。 而后,又转头嘱咐许嬷嬷,“嬷嬷,回头盯着姝儿,一定要让戚大夫看过才好。” “是,老奴省的。”许嬷嬷笑着应了下来。 许静姝心里暖意涌动,“那便辛苦娘亲了,辛苦两位嬷嬷,姝儿明日再过来。” “嗯,乖,去吧。”沈清筠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 婚事儿一赐下,沈清筠便每天拉着许静姝开始给她备嫁妆。 刘玉婷月份大了,庶物这些子,沈清筠又接了过来,免得累着了儿媳,故而每天处理庶物也是带着许静姝一起,因着定了亲,限制也没那么多了,很多事情倒也得了便宜。 王妃不同于庶妃,是要打理内务的,虽有下人辅佐,可到底自己得懂,故而,许静姝失去了摆烂的机会,不得不硬着头皮每天跟沈清筠忙活。 回到芳华院,许静姝松了口气,她实在不耐烦处理这些东西,不过这些年让许嬷嬷和赵嬷嬷好好培养着春夏秋冬四丫鬟,她以后倒是可以轻松些的。 许嬷嬷去请了戚采薇过来,许静姝倒也没有阻拦。 “小姐这身体?”戚采薇把完脉,皱了皱眉,“不能说没有问题吧,那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壮的都能打死头牛了。” “噗哧”许静姝没忍住笑了出来,“戚姑姑这么大的怨气,可是到了你的学习研究的关键时候了?” “可不是嘛!我要回了,以后这种小事儿,小姐您自己个儿把个脉,直接让丫鬟去我那儿拿点儿药就行了。” “呃?拿什么药啊?”许静姝好奇。 “黄连啊!清热泻火最是好用。”戚采薇说完赶紧溜了。 许静姝见了她这般模样,直摇头。 “小姐,您看把她给纵的,越发没了章程。”一旁的许嬷嬷也被逗笑了。 许静姝笑着摆手,“戚姑姑如此,我倒喜欢些,都太规矩了难免有些闷的慌。” 又对着一旁的轻云道,“轻云,你去给母亲说一声,就说我无事,免得母亲担忧。” 轻云应声退下了。 左右闲着无事儿,许静姝难得休息,坐了会儿后,便带着春梅等人去了许之潇的院子,陪许明珏玩。 转眼,许明珏也快要到开蒙的时间了,之前曾听长嫂说起过,大哥打算在他三岁后就为他开蒙。 对了,二嫂也五月初五给她添了个小侄女,二哥来信开心的不得了,给孩子取名为明珠,寓意掌上明珠。 光听名字,就知道二哥对这个女儿有多疼爱了。 许静姝和许明珏玩了会儿后,又陪着刘玉婷在花园走了走,散散步,蹭了顿晚膳后,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嬷嬷,今日见长嫂的肚子,是不是大了些?我之前见她怀着珏儿时,好像没这么明显。”许静姝回了屋子,便有些担忧的问道。 许嬷嬷笑着说,“姑娘观察倒是仔细,只大夫人已是二胎,再者也快八个月了,自是会稍微大些,不妨碍的。” 许静姝想了想,倒也是,毕竟自己前后两世都没有结婚生子呢,也不是很明白这头胎和二胎的区别,不由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见她还是有些担忧,许嬷嬷建议道,“不如老奴回头去嘱咐一番戚大夫,让她多盯着点儿?” “嬷嬷所料周全,就依嬷嬷所言便是。”许静姝听了,展颜一笑,颇为赞同。 只是,想到某个完全放飞自我,练药成痴的人,不由笑道,“只有一点为难,就怕戚姑姑回头又要给我送黄连了。” 许嬷嬷闻言也笑了,“戚大夫什么都好,就是太痴迷医术了,如今又有小姐纵着,连脾气也涨了不少。” “也是,嬷嬷回头找些产妇护理方面的书籍给戚姑姑送去吧。让她消磨消磨时间,不然总沉迷药物中,人都木了。”许静姝想了想道。 “正是如此。”许嬷嬷闻言,忙笑着答应了。 其实,这些日子,戚采薇一直在钻研与女性相关的药物,包括孕妇护理和接生,所以戚采薇这些日子都很忙。 或者说,自跟了许静姝就一直很忙,许静姝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交给她研究,她虽忙,却极为兴奋,一直沉迷其中。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这一日,沈清筠过来芳华院。 “姝儿,娘亲打算去青云寺,为你长嫂求个平安符,你可要同去?”沈清筠笑着道。 之前生许明珏时,沈清筠也去求了,只是许静姝不方便出门,如今,也想着带他去散散心,毕竟以后,更不得机会出门了。 许静姝听了欣然同意。 次日一早,二人便早早出了门,除了十名护卫,许静姝只带了秋苓和秋意。 这次出门,倒也没有特意隐瞒。 只是她们前脚刚出门,一个蹲在许府附近巷子里的小乞丐便悄悄离开了。 第81章 遇刺 许静姝一行人出了城便直奔青云寺的方向。 许静姝闷在屋里许久,加之许久未曾出过门,显的很是激动。 在马车里坐的极不安分,特别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色。 沈清筠看了只笑她是个皮猴子。 只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到了在经过郊外密林时,前面的侍卫长突然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眉头皱起,低声道,“情况不对,兄弟们注意警戒!” 一句话周围侍卫都将手搭在了剑柄上。 沈清筠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眉头轻皱,对着青柳和青草,秋苓,秋意四人道,“待会儿保护好小姐。” 四人应声,也开始戒备起来。 侍卫长目光如鹰隼锐利,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一片连鸟鸣声都无,明显不对劲,可他的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职守。 侍卫长指了一名护卫,“卫子,你去探探。”暗中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刀拔了一半。 那名侍卫驱马走了两步,突然脚一蹬马鞍飞身跳起,拔刀斩向侧前方十米处的一个大树,却见枝繁叶茂的树中冲出一名黑衣人,黑衣人躲得及时,并未伤着,一根碗口大小的树干却应声而落。 只见树干落地,“啾”的一声,一根绊马索出现,距离他们大部队就十米左右的距离。 而那名侍卫与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侍卫长看出那人只想逃,并不恋战,挥了挥手,又有两名侍卫加入战圈。 其他人看似松懈了几分,却隐隐成包围之势,将马车紧紧护在中间。 前面,黑衣人很快落入了下风,身上挨了好几下,眼看着要落败,这时,众护卫似乎放松了几分,连侍卫长都欲收刀入鞘了。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三支利箭从林中射出,一只直取侍卫长,一只射向拉马车的马匹,另一只直直向马车而去。 侍卫长速度极快的斩断射向自己的箭,同时身子后仰,徒手抓住了射向马车的箭,而两位护卫同时出手拦住了射向马匹的箭。 第一波箭都被拦了下来,这些人皆是训练有素的好手,而这些马匹显然也不是普通马,这种情况下并没有受惊。 第一波三箭被阻,第二波又至,这样,众护卫明显处于劣势。 可在第五波箭被拦下后,林中再无箭矢射出,却传来了打斗声,细看,却原来原本守护的侍卫,不知何时少了两人。 侍卫长确认再无伏击后,挥手,又有两名侍卫出列加入了战斗。 不过半好柱香的功夫,战斗结束,侍卫着半跪在马车前,“回禀夫人,小姐,共三人,皆已伏诛,属下等失职,未能留下活口。” “起吧。”沈清筠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在这京都附近出手的,一般都是死士或专业杀手,但专业杀手太过难寻,一个不慎甚至会招致杀身之祸,毕竟,天子脚下,出了杀手,那就是公然藐视皇威,所以,皇城是各大杀手组织的禁区。 而今日出动的,虽说只有一名哨卫,和两名箭手,可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而且,就京都一般的护卫水平,今天指定得栽,只是,许府的护卫表面上看似普通,实则都是沈家精心培养的,实力都远超一般护卫水平,饶是如此,也都或轻或重受了些伤。 “姝儿,我们回府还是?”沈清筠有些犹豫不决。 “娘亲,我们正事儿都没做呢。怎可回去?“许静姝微微一笑。 第一次被刺杀,许静姝除了刚开始的慌张,一直表现的很淡定。 她大致想想,也能猜到想让她死的人,端看她,说真的,她没什么朋友,同样也不曾……有什么敌人。 若说有仇,那也就只有那位被她夺了心上人的叶姑娘了,既然以后注定对立,那她也不想讲什么情面了。 以后,若有机会遇上,那也只能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许静姝的回答,其实可以说是正和沈清筠的意,她们没理由去逃避任何人,她们也有实力,有底气去作任何反击。 既然意见一致,沈清筠便吩咐道,“继续赶路吧!都狼狈着些,毕竟险死还生。” 护卫们一听,都理解了她的意思,纷纷将衣服撕了些口子,涂了些死人血,脸色一个个苍白了起来。 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点儿破绽,都像是经历了场大战的模样。 护卫长带着护卫们清理了绊马索和一些陷阱,队伍又重新行进。 “姝儿,可要娘亲帮你查查?”沈清筠问道。 许静姝轻笑着摇头,“不必了,娘亲,姝儿大致猜想的了些,只需验证一番即可。” “嗯,你有成算就好,你要记得,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委屈了自己。”沈清筠也不强求,只细细嘱咐道。 许静姝小声的吩咐,“秋意,传消息让暗卫那里盯着叶太傅府的嫡孙女儿,叶轻雨及周家小姐。” 秋意领命出了马车。 许静姝声音虽小,但马车里的众人却都听清了,显然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姝儿和那两位姑娘是如何有龃龉的?”沈清筠见她没有隐瞒也就大大方方的问了出来,她显然很好奇。 许静姝淡淡一笑,将之前宫里发生的事儿说了出来,虽说偷听人谈话不怎么合适,但她也并非故意,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其实,姝儿也不是很肯定,但有八成把握,姝儿本也不出门,很少结识别人,更遑论得罪人。”许静姝笑着道。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是针对沈清筠?因为沈清筠经常会出门,因着打理生意,包括沈家暗地里的买卖,她出门次数了极多,却从未出过事儿,只带了许静姝出城却遇此事儿,哪儿还用猜? 沈清筠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位叶姑娘她是有耳闻的,名声极好,为人知书达礼,在贵妇圈里是选媳的标准和典范,若非被选做皇子妃,那提亲的人能踏破叶家的门槛。 若此时真是她所为,那,这姑娘可就是真的城府极深了啊。 众人到了青云寺,求了符便回府了。 本来许静姝打算好好逛逛的,可之前的刺杀让她失了兴趣,而求见凌空道长,也被告知闭了死关。 第82章 早产 许静姝母女回府后,关于她们去求平安符遇刺的消息便悄然传开。 京中诸多猜测,大多指向的婚事儿,应是遭了人的嫉妒,一时间,好多百姓都十分同情许静姝。 许静姝对此并无太多意外,她在乎的是另一个消息——谁对她出的手。 并没有让她等多久,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用晚膳。 许静姝用完膳,在春梅等人的伺候下净了手,在秋菊上了茶后,秋苓才上前回禀。 “小姐,有消息了。”秋苓上前说道,一旁的秋意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见她小表情,许静姝已是猜到了七七八八了,示意秋苓继续。 秋苓恭敬的开口,“果如小姐所料,是叶家那位所为,不过,人却并非是叶小姐的。” 许静姝微微勾唇,“是周三小姐?” “是。”秋苓点头,而后继续开口,“前段时间,叶小姐以恭贺之名去过周府,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周三小姐便极度不喜小姐您,认为若非您,她才是正儿八经的秦王妃。” “哦?”许静姝有些意外,脑子这么简单的吗? 其实也不是周三小姐脑子简单,只是,叶轻雨给她设想的太好了,对她太过了解,很容易挑拨起她的欲望和野心。 人心里总是有野望的,虽说理智告诉自已不可能,可感性还是会有想要尝试运气的想法,没有人能拒绝自己会是万一的可能。 “而且,我们的人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儿。”秋苓又开口回道,“周三小姐身边最信任的大丫鬟被叶小姐收买了,叶小姐命她给周三小姐下了绝嗣药。” 许静姝一愣,端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用茶盖轻轻刮着茶碗,“竟如此恶毒吗?” 那个看着娇软温柔的大家贵女,一出手不是要人命就是断人做母亲的机会,饶是许静姝心里有准备,还是有些低估了古代女子自相残杀起来的狠辣。 在许静姝心里,这些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还都是一群高中生罢了,都未成年,按现代人的说法都是孩子,她不愿将一群孩子想的太过不堪。 可许静姝忽略了,这是古代,古代大家族水深且污浊不堪,女子的手段心计,不仅有家里的耳濡目染,更有其长辈的言传身教,茶毒极深。 因为,在这纳妾合法的年代里,不狠的人根本活不下来,躲不过后宅得隐私算计将来出府后,也撑不起一家主母的威仪,摄不住一众妾氏,也护不住自己的子女。 这种人,是被大家族早早淘汰出局的。 许静姝其实对于这种将男人和时代给的苦难,加诸在于同时悲剧主角的女子身上的行为极为不屑的。 加之,许府并没有这些乌糟事儿,让许静姝都险些忘了,古代后宅有多混乱,而混乱的源头不过是一群女人为了一个公共男人而手段频出。 不过这次事情倒是给她提了个醒,以后对这些女子要多加注意了,许静姝是同情这些女人,但她也不是圣母,同情的前提,是她们对自己无害。 “叶小姐这个药是如何下法?”许静姝想了想问道。 要知道嫁入皇室不同其他,在大婚前夕是有宫中的嬷嬷和太医过府,专门为将来的贵人检查身体的。 一是查是否清白,身体有无明显缺陷,当然也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侮辱人的查验方法,毕竟都是以后得贵人,在等级分明的古代,怎会由着一个下人轻贱? 这些专业的嬷嬷,是能通过女子身形,仪态看出其是否清白的,而通过伺候其沐浴,也可知其是否有显着缺陷。 二是有太医诊脉,会有宫女亲自为其拉绣帘,铺绣帕,以防有人铤而走险用李代桃僵之法。这一步主要查验其身体状况,是否有其他疾病,毕竟是入皇门,诞育出优秀健康的后嗣很重要,所以决不能容丝毫疏忽。 这些人一般都是帝王心腹,是有专门部门的,且都是三人一组,随机组队的,一旦被发现行贿舞弊,不论受贿还是行贿的一方,那都是欺君之罪,诛九族之刑了解一下。 所以,那些电视剧小说中所写的婚前苟合之类的,绝不会发生在皇室,先不说能否见面,有那机会,纵然有,也无法逃过婚前筛查。 而那些世家大族,婚前也是会有检查这一项的。 秋苓听到了她的问话,笑着道,“这药单独用了,并无妨碍,连太医也诊不出,不过,若是用了避子药,二者相结合,便会起用了。” “果真是巧妙。”许静姝感叹,正室未所出前,一般是不允许侧室先有孕的,除非三年未有嫡出,才会停了后院的药。 当然,入了宫门或后院,出了什么问题是没有人为你兜底的,被人算计那就只能淘汰出局,做这后宅千千万万的失败的者之一。 许静姝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过自私,便开口道,“让人想办法提醒一下周三小姐,她身边的人是叶大小姐的。” 看在以后要同在屋檐下的情分上,她不介意提醒一下她,不过再多的就靠她自己了,自己没有迁怒已是大度了。 “那叶小姐那边呢?小姐打算就这么算了嘛?”秋意好奇的插嘴道。 “这一次便罢,若有下次,加倍还上便是。”许静姝笑着说,自己无事儿,那她不介意做个好人,就当还了抢她心上人一事儿。 但,可一不可再,若还敢算计她,她不介意让她陪她玩玩,而且,许静姝笃定,绝对还有下次。 许静姝早早的歇了。 半夜,许静姝被急切的声音叫醒。 “小姐,小姐,不好了。”是春梅的声音。 许静姝浅眠,醒了过来,“何事儿?” “大夫人早产了。” 第83章 难产 许静姝一下子困意全无,翻身下床。 春梅几人忙给她打水洗漱。 情况紧急,许静姝简单洗漱后,随便换了套衣服,简单梳了头,便去了大哥得院子。 一路边走边问春梅,“可问了什么情况?” “问了,来传话的丫鬟说,大夫人早上便身体不怎么舒服,晚上便发动了,此外,并无其他异常。”春梅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忙回答道。 听了不是意外,许静姝松了口气,前世听闺蜜提起过,二胎是容易早产的,她闺蜜就是,当时她还去医院看过呢,不过半个月,属正常范围内。 “可通知了戚姑姑?” “戚大夫已经过去了。”旁边的轻云回答道。 许静姝听了心下稍安,不过脚下的步伐却未慢半分。 到了院里,许府众人已经到了。 沈清筠哄着许明珏跟奶娘去了顺安院休息,情况不太对,怕吓着了孩子。 许静姝见着众人脸色不是很好,不由心一沉,屋里隐隐有女子压抑的痛呼声,和稳婆的声音传出来。 许之潇站在廊下,不发一言,神色极不好看。 许静姝安静的待在一边,不出言。 半个时辰后,一个长胡子老人出来,正是戚采薇的父亲,行了礼道,“老爷,夫人,少夫人,怕是要难产了。”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没想到,还是应了最坏的打算。 “这是为何?婷儿明明精神状态什么的都极好,身体也很棒啊!”沈清筠有些焦急,“明明之前生珏儿时,第一胎也没这么难。” “少夫人此胎胎位不正,且,胎儿有些过大。”戚大夫苦涩的道,“老夫虽指点小女施了针,用特殊手法转正了胎位,可,少夫人有血崩之兆,胎儿出不来。” 顿了顿,又道,“稳婆做了检查,怕是胎儿脐带绕颈,母子皆………皆危。” “那若去子留母呢?是否可为?”许之潇突然开口道。 “对,对,去子留母呢?是否可行。”沈清筠眼前一亮,激动的说。 戚大夫摇了摇头,“老夫医术浅薄,这非一般的脐带绕颈了,这……” “亲家,亲家不必为难,一切是小女无福,若,若真有什么意外,我们也认了。”一道悲凄的中年女声传来。 原是刘氏夫妇到了。 刘玉婷早产时,沈清筠便着人去通知了她的娘家人,而刚才许家人对自家女儿的维护,他们也恰好看在了眼里。 “大夫,若是,若是去母留子呢?”刘父强忍悲痛开口,母子总得留一个,也好过,好过都不在了。 不等戚大夫回答,许之潇就先开口,声音冷硬,“绝不可能,只能去子留母,戚大夫,请救救内子。” 许之潇说着直直跪了下来,眼睛通红,如受伤的孤狼。 许静姝手握了又握,终是上前。 “父亲,母亲,刘伯伯,刘伯母,可否让姝儿进去一看。”许静姝上前行了一礼。 “姝儿,别胡闹。”沈清筠声音严肃的说道。 许静姝抿唇,她耳力极佳,能听的清里面的大致情况。 其实,刘父所言,去母留子是有机会的,却,得破腹取子。 而这里没有那个条件。 看了看焦急的众人,许静姝想了想,还是跪下,行了一礼,“娘亲,让我去看看吧,您总夸姝儿巧思多慧,或可姝儿能为稳婆和戚姑姑提一两可行之计。” “产房血气重,你一未出阁女子,不许胡闹。”沈清筠皱眉,平常也罢了,可如今亲家也在,她怕,若有万一,会怨到女儿身上。 儿媳她不是不疼,孙儿她不是不想要,可人心总是偏的,若是结局已定,她不想女儿牵扯其中。 “哥哥,你可信我?”许静姝回头看着许之潇。 “姝儿,你,真的有办法。”许之潇紧抿着唇,挣扎着说。 “没有把握,可,静姝会尽全力将嫂嫂带回来。”许静姝回的认真。 “好,你进去。”许之潇突然开口道。 “潇儿。”刘父最先开口。 “岳父,岳母,若有万一的可能,小婿,不想放弃。”许之潇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 刘父刘母神色复杂,却也没说什么。 许静姝忙提了裙摆,进了产房。 产房里,丫鬟婆子们脸色都很焦急哀凄。 戚采薇在旁边施针推拿,稳婆一直在刘玉婷的腿间忙活,所有人都焦灼,汗湿重衫,而产妇刘玉婷已经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 “小姐你怎么来了?快出去。”戚采薇见是许静姝有些意外,却赶忙催促。 一旁的稳婆虽不敢言语,眼里却有藏不住的嫌弃,显然很介意她一个大家闺秀乱掺和。 “戚姑姑,如今情况如何?”许静姝没有理会而是问道。 戚采薇手下不停,有些不解许静姝来干嘛,却还是开口道,“少夫人没力气了,宫口倒是开齐了,只,少夫人内力,孩子太大一直出不来,之前有血崩的召头,幸而施针止了。” “戚姑姑,你敢不敢试试姝儿之前所说。”许静姝突然开口。 戚采薇眼中一亮,“你是说?” “对!” 第84章 缝合之术,青霉素的使用 戚采薇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只是拖延,九成九是要母子皆折的,此刻一听许静姝的话,不由大喜。 搏一搏,或有可能,只是之前她人微言轻,不敢妄言,说了也不见得会有人听,所以,只能采取传统的方式治疗。 如今许静姝的话,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白术,紫苏,去拿床头暗隔里的药箱来。”既然决定了,戚采薇也不拖拉,这一分一秒可关乎人命,“半夏,你去找我爹开一剂大补汤,一剂补血汤,赶快熬好送进来,南星,去小姐房里拿烈酒。” 看着戚采薇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许静姝心下稍安了几分。 一旁的楷嬷嬷和雪燕有些惊了,“大,大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可信我?你们若信我就守好门,我会救你们夫人。”许静姝认真的看着二人。 二人对视一眼,再看看已经半昏迷的刘玉婷,咬牙跪下,“我们信您,还请大小姐救救我们夫人。” “放心,守好门,看到什么都不要叫。”许静姝说完,又给刘玉婷嘴里含了两片参片。 而后嘱咐已经懵了的接生婆,“一会儿,你听戚大夫的,好好帮忙,银子不少你一分。” 稳婆刚想说荒谬,可一接触许静姝的眼睛,无端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戚采薇安排人备了小泥炉,上面有一口小陶锅,里面热水沸腾,戚采薇将自己的医药箱打开,将银针和许静姝给她特制的刀及剪子,镊子之类的放进去,煮着。 煮差不多了,捞出来,放在之前煮过的瓷盘中。 取东西的人差不多都来了,戚采薇将许静姝房中拿来的提纯过的烈酒倒入盘中。 见她准备的差不多了,半夏也拿了药进来。 许静姝亲自扶起刘玉婷,“嫂嫂,你想想珏儿和我哥,你要拼命活着,你把药喝了,不然,我哥就得另娶了,到时候,你的珏儿就要有后娘了,有后娘就有后爹,你不想珏儿每天被虐待,你的父母每天为你哭断肠吧!” 也不知她哪句话触动了刘玉婷,刘玉婷突然睁开了眼,许静姝忙将药给她递到嘴边,帮她抚胸口让她喝下。 灌完了药,许静姝示意戚采薇做皮试,戚采薇打开白术递过来的箱子。拿出一个小瓷瓶,用针挑了一点儿淡绿色的粉末,用一个大针挑起刘玉婷胳膊上的一小块皮,将药粉放了进去。 一刻钟左右,没有过敏反应,许静姝松了口气。 “戚姑姑,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侧切?”许静姝认真的道,“姝儿知道的都讲给了你,具体怎么操作,要你自己把握,侧切后,你需要快速的用手辅助胎儿娩出。” 戚采薇神色郑重的点头。 许静姝又看向一旁的稳婆,“一会儿你配合戚大夫,推腹助产,可记住了。” 稳婆呐呐称是。 许静姝走到床边,给刘玉婷擦着汗,喝了药,她状态好了几分。 戚采薇做好心理建设,就拿了刀,虽未在人体实验过,但青霉素和外科缝合她已经钻研了许久了,还是有些把握的。 看戚采薇完成了侧切,手用烈酒消毒已经开始准备助产了。 许静姝俯在刘玉婷耳边不断的刺激她,“你儿子要有后娘了,不仅三天饿九顿还要干活洗衣服,你夫君娶了三十房小妾!…………” 突然,刘玉婷开始用力,稳婆和戚采薇借机同时用力,孩子一下子就露头了,再借势用力,孩子出来了。 戚采薇顾不上孩子,交给稳婆后,便开始缝合,同时嘱咐紫苏给刘玉婷用补血汤,交待白术按住刘玉婷掌中穴。 戚采薇缝合的极快,而后又开始按摩施针,在止血的同时,辅助胎盘剥离。 许静姝去看孩子,孩子脸色青紫,不子上脐带几乎打了死结,难怪孩子使不上劲,稳婆处理了脐带,脸色难看的道,“小姐,孩子怕是保不住。” “给我。”许静姝接过孩子将他放在桌面。 一手抚头,一手清理口中和鼻子里的羊水残余,而后,狠了狠心,将孩子倒提起来,拍屁股,狠拍脚心。 孩子还是没反应,许静姝心下焦急,努力回忆着前世里看到的画面,将孩子翻转身体扣在胳膊上,使劲拍打后背,而后用两指按压心肺位置,拍打脚心。 不断的重复,脸上布满汗水也不停歇。 直到,孩子的手动了动,而后“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声音细弱,却还是活了过来。 许静姝大喜,忙招呼稳婆过来,稳婆一边看着孩子不断加强的哭喊声,连呼不可思议,忙手脚利落的收拾起来。 许静姝呼了口气,感谢闺蜜,快生的时候,产前焦虑,拉着她看了不少生产急救的视频。 再看刘玉婷那边,很好,情况很稳定,有血崩的征召,却被戚采薇给及时处理了,又用了补血汤药,眼下已是睡着了。 戚采薇给注射了青霉素,眼下,就只能观察了,好在情况已是稳定了下来。 “小姐,幸不辱命。”戚采薇眼睛很亮很亮,没有什么比医术得到验证更令她欣喜的了。 “辛苦了,戚姑姑,还得你守着我嫂嫂这两日。”许静姝笑着真诚道谢。 想着家里人还在焦急的等待着,许静姝忙出门来。 许之潇在听到婴儿哭声时就脸色惨白,周身散发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 此刻,见许静姝出来,如野兽般红着眼吼道,“我说了要保大,你没听到吗!” 而后,将许静姝重重的推倒在地,快步进了房门。 第85章 难过 许静姝感受到后腰磕在桌边的巨痛,脸色一下子苍白了。 “姝儿,你,你还好吗?”沈清筠面色一变,忙过来扶她,只春梅和轻云比她更快一步的将许静姝扶了起来。 许静姝摇了摇头,看了下周围人的脸色,刘父刘母有几分埋怨,几分哀伤,许远山面色未变看着她有些担忧,但也没有过来,而是轻声安慰着亲家。 沈清筠看她确实没事儿,便小声嘱咐,“姝儿,你先回去,回头娘亲去看你。”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走开。 许静姝点了点头,被丫鬟们簇拥着离开。 等出了院子,她突然惊觉,刚被冷不防推了一下,竟忘了告诉他们,母子皆安了。 本想着着丫鬟走一趟,思忖片刻,想着这么些功夫,他们应该也知道了,所以便也作罢了。 回到芳华院,许嬷嬷等一众人忙将她安置在床榻上,秋苓提前回来安置了,这会儿已经备了药酒。 许静姝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这一摔,确实不轻,若平时倒也不会如此,只今天她一直神经紧绷,加之刚才给孩子急救,耗了太多气力和心神,加之没有防备,才摔得这般重。 看她面色还是有些苍白,屋里众人脸色都很不好,皆无比心疼。 许嬷嬷气恼,“大少爷怎下如此重手呢?小姐,您快躺下让老奴看看您后背吧。” “不怪大哥,他也是无心的。春桃,去备水,我要沐浴,刚出太多汗,不舒服,一会儿再上药吧。”许静姝笑着道,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许静姝不由暗骂自己矫情,虽然知道大哥是无意,可心里那丝不舒服的感觉却没有减轻,其实,在她潜意识还是将自己当成外人的,所以,可能一个很平常的动作都会让她难过。 如今的生活太过幸福,许静姝总觉得是偷来的。 脱下衣服,看到腰上那一片暗红青紫,许嬷嬷等人倒吸了口凉气,怎的如此严重? 许静姝倒不觉得特别痛,也就猛不防那一下,毕竟再多的痛她也体会过了。 今日太过凶险,她只想着家里不出悲声,完全凭一腔孤勇,如今却是吓得不轻,感觉身上都没了什么力气。 在许嬷嬷等人伺候下,许静姝沐浴完,上了药便沉沉睡去了。 话分两头,却说许之潇这边。 他冲进产房后,却见屋里并无哭声,反而皆止不住的喜悦,他的出现反而吓了众人一跳,忙小声见礼,产房污秽,本不该让男人进来的,可此时看着他的脸色,众人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众人也不敢走,尤其是戚采薇几人,她们得守着以免突然血崩或者伤口感染起热,所以就只能一个个垂着脑袋,装鹌鹑。 许之潇愣愣的看着床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却面色平静,一点儿不像是已经死了。 他艰难的挪动步子,门口到床边就几米的距离,许之潇觉得如同天涯,他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向刘玉婷的鼻尖,有呼吸。 那一瞬间,狂喜淹没了许之潇,平日里清风朗月的翩翩贵公子,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众人都尴尬的自己找活干,拖地的拖地,端盆的端盆,擦桌的擦桌,戚采薇则带着几个药童给孩子好好的检查了一番,这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除了之前有些腔内窘迫,脸色还有些青在,倒是健健康康的,如此,戚采薇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 许久,许之潇回了神,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公子的模样,帮刘玉婷理了理汗湿的头发。 此时,许之潇才想起门口有一大群人等着,“戚大夫,稳婆你们出来给大家说一下具体情况。” 由于太过震撼,也没个人想起来到外面说一声,连许之潇也是才想起。 戚采薇微垂着头,“回大少爷,稳婆和楷嬷嬷去便可,小可得守着大夫人,小姐有命今晚小可不能理了左右。” 许之潇也是人精,之前关心则乱,如今哪儿还不明白,这是替她主子抱不平呢,虽然屋里人没出去,倒也不是对外面的事情毫不察觉。 许之潇心里呐然,也未强求,姝儿那事儿,他确实有些过分了,其实平静下来想想,这次事儿一出,他才惊觉,在内心深处,他也是对许静姝抱有一丝芥蒂的,如此想着,许之潇袖中的手狠狠握紧。 稳婆与楷嬷嬷出来后,稳婆从许静姝进屋时的状态一直说到许之潇进门。 讲得那叫一个飞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嘴皮子利落的,丝毫不输说书先生,这是一个被接生耽误的说书先生啊! 楷嬷嬷愣愣的听完,觉得也没啥需要补充的,只磕了个头,“稳婆所言非虚,确实多亏了大小姐。老奴要回去照顾大夫人了,请恕老奴先行告退。” 几人挥手,让楷嬷嬷离开。 而后,许远山严肃的道,“今日之事儿不适与外人道也,你可知晓。” 沈清筠使了个眼色,沈嬷嬷拿过一个极厚的红封,塞进稳婆手中,“老姐姐,这虽是喜事儿,可到底有碍小姐闺誉,平常倒也不妨,只我家小姐已被圣上钦赐为超品一字并肩王妃,传出去,到底不美。” 稳婆心中一凛。 “大夫人这胎也就生的凶险了些,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倒也是上天保佑啊!”沈嬷嬷淡淡一笑,说道。 稳婆连连称晓得了,好生将稳婆送了出去后。 许远山与沈清筠又招待刘氏夫妇,客气的请他们到客院住一晚。 刘父一想,女儿也无碍,也不急于一时了,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只剩一家人沉默不语。 沈清筠正欲开口,却被许远山拉住了手,冷冷的说,“许之潇,你今日所谓没半点儿哥哥的样子!” 说完拉着沈清筠快步离开了。 许之潇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那一点星火慢慢被黑暗吞噬。 第86章 不爱也别伤害 那晚沈清筠与许远山并没有直接回顺安院,而是先去了芳华院。 天色都快擦亮了,许远山不便进门,等在了院中。 沈清筠制止了丫鬟婆子们的通禀,自己一个人放轻脚步进了内室。 今晚是秋苓守夜,见她来了只暗暗行礼,也未发出声音,沈清筠轻挑床帐。 屋内没有点灯,只窗边有一盏油灯发出并不算明亮的橘黄色光,饶是这般,也让沈清筠看清了床上那蜷缩在一起,像猫儿般团成一团的人儿。 沈清筠瞬间眼泪绝了堤,忙快步走了出去。 许静姝一向浅眠,沈清筠进来时压低了声音,可出去时心绪乱了,脚步也凌乱了,所以许静姝也醒了过来。 透过窗,看到院中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坚实伟岸,似能为她遮风避雨。而那道纤细的身影很快到了院中,步伐凌乱。 他们小声说了些什么,而后又静默无声的离开了。 很快如墨的黑色席卷,将那两道身影吞噬。 许静姝看着窗外的黑色,喃喃自语,“黎明前的黑暗吗?” “小姐,可要掌灯?”秋苓见她开口,小声的问道。 “不必了,你下去了吧!”许静姝摇头说道,秋苓不敢违逆,轻声退出了房间。 而许静姝一直站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 刘玉婷一直到早上才醒,昏睡了有三个时辰。 万幸,没有出现感染,发炎起热之类的情况。 许之潇一直等在门外,听到她醒来,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床边。 “夫人,可好些了?还疼吗?饿不饿?”许之潇握着她的手,说道。 刘玉婷将头转过去,“夫君还是去找你那三十房小妾吧!亲身刚生产完,一身汗味,脏。” 许之潇一脸懵,“夫人说什么呢,为夫怎会嫌弃你,你为我诞下麟儿,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那夫君的继室呢,还要虐待我的珏儿?”刘玉婷定定的看着他。 许之潇不是不知道她的意思,可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还是先吃些东西吧,你需要好好补补。” 刘玉婷也不得寸进尺,点点头,应了下来。 许之潇招手,叫外面的丫鬟端来早膳。 刚才,许之潇进来时,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 许之潇抬手端起粥碗,亲自给她喂,刘玉婷红了脸,却也没有拒绝男人难得的温情。 粥里加了些滋补的药材,所以许之潇尽量哄着她多喝了些。 “夫君可看过孩子了?”刘玉婷笑着问。 许之潇沉默。 刘玉婷敛了笑意,认真的说道,“夫君可曾想过,妾身为何拼着夫君不喜,也要说刚才那番话?” 刘玉婷不待她回答,而是继续开口说道,“这个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妾身有幸得遇良人,有那般好的公婆,本该自私些,不该说些不讨喜的话,惹了夫君生厌。” “可,妾身不敢忘记,是小妹,将我们女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刘玉婷说着,眼中噙了泪,“同为女子,妾身都有保存自我之心,小妹就没有吗?亲身自问虽与小妹有些情义,可远没到让她不顾一切,冲到产房的地步。” 许之潇紧抿着唇,他又何尝不知,昨晚那情形,明眼看着是要一尸两命的,可小妹还是不管不顾的进了产房,若是,出了意外,不论是一尸两命,还是保了大人,保了孩子,那另一条命都会算在小妹头上。 许静姝是不知道其中厉害关系吗?显然不是。那许静姝是真的有万全的把握吗?显然也不是,否则,她就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而不是等到最后,事态严重才站出来。 她,是为了他这个兄长啊!不忍他丧妻失子,不忍他悲伤难过,可他,却不信她,也许,昨日,他的妻子离开,他真的会怪一心为他的小妹。 刘玉婷看着他沉默不语,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夫君,去给小妹道个歉吧,别因为这件事儿让你们兄妹心中有了隔阂。” 许之潇听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小妹。” 许之潇垂头走了出来,却在院门口见到了来看刘玉婷的沈清筠。 许之潇忙行礼,“见过母亲。” 沈清筠深吸一口气,方才冷硬的开口,“潇儿,你过来,为娘跟你说几句话。” 许之潇沉默的跟着沈清筠到了偏僻,视线开阔的角亭。 沉默片刻,还是沈清筠先开了口。 沈清筠抿了抿唇,“你自小聪慧,当年那件事儿之所以告诉,就是怕你想左了,做出不好的事情来,可你到底心里存了芥蒂。” 许之潇沉默,他也曾以为自己想通了,可,昨天的事儿告诉他,他始终是介怀的,毕竟,她,已经不是他妹妹了,对于一个占了自己妹妹身体的人,他如何真正放下。 沈清筠微微一叹,轻声开口,“那年,我们去了青云寺……”沈清筠缓缓开口,将当年发生的事儿细细说来。 “她是个好孩子,姝儿的事儿与她无关。”沈清筠垂了垂眸,想到昨晚看到的情形,心里一疼,那孩子该是多没有安全感。 “潇儿,你刚是想去看她吧!”沈清筠见他沉默,便也了然,“若是你没想明白,便不要去了。” 听了这话许之潇袖中的拳头握的更紧,脸色都有些许发白。 沈清筠转过头不去看他,“姝儿已经定了亲,在家待不了多久了。等出了府,再见也难。” 顿了顿,又道,“我不求你爱她护她,只请你别伤害她。” 说完,沈清筠转身离去。 第87章 许之潇的释怀 许之潇独自在角亭中站了许久。 他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早已模糊了对小妹的记忆。 他自小聪慧,却也有些自闭,终日喜欢与诗书为伍,自打三岁开始启蒙后,他便很少出现在人前,多藏在父亲的书房。 那时识字不多,书其实大多都是看不懂的。 只是他不喜欢出去,之前在许府,人多且杂,祖父祖母不喜母亲,所以那些子个小人总是碎嘴多言,说些难听的话,大多仗着他年纪小,不经事,听不懂罢了。 而祖母也是每次见他都说母亲不好的话,总是当着他的面磋磨母亲,祖父还想着将他过继给大伯,因为,他少而聪敏,跟父亲一般,是个读书的料。 那时候,他不过才两岁。 他们都以为他还小,所以那些个肮脏心思,从来不防着他,他自小不爱说话,他们便以为他是语言迟钝,还不会说话,他装的懵懂,他们便以为他真的不懂。 故而,三岁启蒙时,他表现平平,全然没了小时候的机敏聪慧哪怕夫子特别关注,普通孩子一个月的课程,他学三个月也不能学明白了。 在试探了一年后,那些人终于放弃了。 然后,他的待遇也一降再降。 可他不后悔, 他想和家人在一起,哪怕再苦,他也不后悔,他暗地里努力去学习,去成长,去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只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带着母亲和弟弟离开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然而,没等他成长起来,父母就带着他们离开那个地方,那时候,他是开心,欣喜的。 可本来用来伪装和作保护色的沉默少语,孤僻腹黑却不知不觉中已然成了本色。 那时候,在父母眼中,他是聪慧懂事儿不用操心的好孩子,在弟弟妹妹眼中,他是成熟稳重,什么都会,如父般的兄长。 可他,也曾羡慕,父亲温柔的摸妹妹的头,母亲慈爱的抱着妹妹,甚至,羡慕父亲对弟弟的训斥和母亲对弟弟爱的“拳脚相加”。 当然,只是羡慕,却从未有过半分的嫉妒和恨。 许是传自母亲,他对家人有天然的保护欲,而且,他,比母亲更护短,若是有人动他家人,他绝不会如母亲一般忍气吞声。 在不触及他的家人时,他不介意家国天下,可动了他的家人,什么狗屁的天下大义,统统给他死开! 可纵然不嫉妒,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羡慕,所以他九岁开始便常住书院,不怎么回府住了,对父母只道书院学习更方便他随时跟夫子请教,其实也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他素来有主意,又知分寸,元山书院又是赫赫有名的,各方面条件都极好,距离盛京也不远,许远山和沈清筠也并没有太反对。 他素来冷面少言,弟弟畏他胜父亲,妹妹自小顽皮,避他更甚,所以其实他和妹妹接触并不多。 可那一次见她,却不同,因为她眼里没了往日的畏惧,却多了疏离和陌生,那一刻,他就察觉了不对。 可母亲的话,让他多了几分犹豫,可若那不是个好的,他不介意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 那日,他匆匆回了书院。 再次回府,已是重五节。 迎接他的是一张灿烂纯稚的笑脸,那一句甜甜的“哥哥”让他的心跟着颤了颤。 没有弟弟妹妹喊兄长的畏惧,怕被责罚的怯懦,没有那种时刻想逃离,让他难过的感觉。 只有亲昵,好奇,仰慕和真挚,让他第一次有了和弟弟妹妹不同的相处方式,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有妹妹的感觉。 他忍不住对她好,忍不住想对她更好,她,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身边的人对她全心全意的好。 就像父亲,母亲,那个二货弟弟,明明他之前和妹妹每天疯玩,却是家里唯一一个不知真相的人,他想想就要扶额了。 家里下人对她忠心耿耿也就罢了,连外祖家……… 想想每逢年节那一箱箱送到她房中的礼物,他都无力吐槽了。 再想到自家那个臭儿子每天不停念叨姑姑的样子,以及自己妻子………罢了,自己家里都已经沦陷了,还说什么别人? 就连自己,若不是昨天那一遭,他怕是连自己都已经觉得自己已经毫无芥蒂了。 其实,那时是下意识的反应,在他内心深处,他觉得非我亲人,其心必异。 可……… 许之潇右手缓缓抚上心口,这里,好痛,真的好痛…… 这些年的相处,他并非草木无心无感,可一直以来心中的那道枷锁也难以撬开,他纠结,心痛。 然而,许之潇毕竟是许之潇,才华横溢,腹黑奸诈却也思维敏锐,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心痛,是因为怕失去。 哪怕他不作为,他也会就此失去那个可爱的妹妹。 十二年的陪伴,那一声声的哥哥,真的不能让他破次例吗? 许之潇已然有了答案。 他拖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快步向外走去。 不觉然,许之潇竟已站了大半天了。 在转角时,许之潇恰恰看到了向着这边过来的许静姝。 许静姝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而抬起头来。 她先是一愣,而后展颜一笑,“哥哥。” 许之潇心神一定,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勾唇一笑,“妹妹。” 第88章 和睦 许之潇在听到那句“哥哥”后,感觉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庆幸于自己没有选错。 “姝儿,昨日,是哥哥不是,哥哥给你赔礼道歉,还请姝儿勿怪。”许之潇笑着说道,却很是严肃的给她作了个揖。 “哥哥,你,你这是干什么?”许静姝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笑容收了几分,多了一丝错愕。 许之潇上前一步,揉了揉她的脑袋,唔,手感真的很不错,难怪二弟总喜欢揉他脑袋,原先他总持着男女之妨,原是他内心深处从未真正的将她当作妹妹。 许静姝逮住了,这还是那个行事严谨,君子端方的长兄吗?该不会二哥附体了吧? 看着许静姝眼中的毫不掩饰的错愕和不解,许之潇大笑出声,“哈哈哈……妹妹,何至于如此意外?” 少见许之潇如此爽朗的大笑出声,许静姝心情也更好了几分,侧头,笑弯了眉眼。 她总觉得大哥行事太过恪敬守礼了,如此就挺好。 “哥哥,你是不是因为大嫂为你又添了麟儿,故而高兴?”许静姝为兄长的高兴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昨日那点儿不愉快,许静姝早就抛之脑后了,兄妹之间一点儿不愉快,那一丢丢的难过,哪儿还能撑到今日来呢? 许之潇一顿,呃,儿子? 随之笑道,“是啊,哥哥高兴。” 许之潇说着,又温柔的揉揉她的脑袋,他险些将这个好妹妹推远了。 “哥,别揉了,我待会儿如何见人啊!”许静姝有些气恼,矮身躲过他作怪的手,嗔怪的看着他。 许之潇又是轻笑出声,“好好好,我们姝儿要见人,哥哥不欺负你了。你是要去看你长嫂?一起吧!” “嗯,好啊。”许静姝笑得欢快。 沈清筠在院门口站着,远远就看见了兄妹二人有说有笑的过来,不由的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娘亲。”许静姝看到院门站着的沈清筠,忙快步上前,娇柔的依在她身边。 “你呀,还是如此,像是长不大的孩子。”沈清筠点了点她的鼻头。 许静姝娇俏的吐了吐舌头,“姝儿本就是个孩子啊!娘亲莫不是恼了姝儿。” “你呀!”沈清筠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儿。 “母亲,怎站在外面?”许之潇好容易得了机会,忙行礼问道。 沈清筠给了他今日第一个笑脸,笑着道,“婷婷睡着了,想着你妹妹这个贪睡的该来了,便来等一等她。” “母亲可真是偏心,何时也如此疼疼孩儿?”许之潇半真半假的开玩笑。 沈清筠惊讶于儿子的改变,这孩子平日里就是个小大人,素来守礼,从不这般说话的。 但惊讶归惊讶,沈清筠也未多想,只笑着道,“多大的人了,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还跟你妹妹争宠?” 许之潇笑着道,“母亲说的是。我们进去吧,如此待在门口,也不像话不是。” 面色无常,心里却是暗暗叹了口气,那一丝遗憾怕是不会圆满了。 可看看笑得欢快母女二人,许之潇笑意加深,如此,倒也好。 母子几人进了院子,便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 东厢内堂,关了房门,有左右两道门通两侧房间,左侧是刘玉婷如今休息的房间,右侧是孩子和奶娘所住的屋子。 无关得宠与否,这个时代,女子产后是不能住正室的,要等孩子百日后才会回到正室居住,孩子也挪回专门的院子。 这也是防止夫妻二人情深难禁,虽说时迷信说法,觉得刚生产完的女人,身子不洁,怕给男人带来晦气。 但以许静姝现代的眼光来看,也确实是好事儿,对女子身体恢复也极有利。且月子期间太多禁忌,也确实不爽利,着实有碍夫妻感情。 “夫人,二公子醒了,可要带过来。”雪鸢过来,轻声说道。 “嗯,带过来吧。”沈清筠看着许静姝眼里的雀跃,笑着道。 不多时,奶娘抱了大红锦被包好的小婴孩儿。 此时,或许是吃饱了,睁着迷蒙的眼睛四处张望。 许静姝凑上前来,却见小婴儿打理清爽了,除了皮肤还有些皱皱巴巴的,泛着些红,昨日的青紫已经消失不见了,看着倒是一日一个样子。 “好可爱,和珏儿小时候一样秀气可爱。”许静姝不由笑着道,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手。 听到她说话,小婴儿眼神也转来过来,不过却没有神采,许静姝倒是知道的,刚出生的孩子,能听到声音,但是视线却是并不能看到很远,所以没有焦距,看着眼光无神。 毕竟前世当了干娘,又没工作,闲的时间多,和闺蜜一起带孩子的时间很多,倒是平白得了许多带娃技巧来。 许静姝小心的接过孩子,抱过去给许之潇看,“哥哥,你看,是不是和珏儿小时候一样秀气可爱。” 许之潇对于这个险些要了妻子性命的儿子没有迁怒,却也少了几分疼爱,现在看着,也没有当初初为人父的那种心境。 “不怎么像,倒是更像你嫂嫂一点儿。”细看之下,许之潇脸色柔和了几分。 许静姝听罢,细看,果然,许明珏长的像许之潇,这个孩子倒是像嫂嫂多一点,不过,小孩子都长的差不多,不细看,都是一样的。 逗弄了会儿孩子,孩子被奶娘抱了去喂奶了,不一会儿就又睡了,刚出生的娃娃,除了吃就是睡,觉特别的多。 等刘玉婷醒了,陪她说了会儿话,许静姝才回了院子,只是,让戚采薇这几日暂时住在了侧院里,方便就近照顾刘玉婷。 戚采薇十分乐意,毕竟是第一个用了新药新医术的病患,她也想多观察,多留着医案。 而傍晚时分,许之潇在书房收到了两个大箱子,说是沈清筠那边送来的。 许之潇也未在意,看书到很晚,正要去睡,又看到了那箱子,出于好奇,随手打开,却突然愣住了。 第89章 从未忽视过 箱子里的东西,熟悉又陌生。 许之潇拿起一个竹编的蹴鞠,摸了摸,又拿一个木雕的小狗玩偶。 这些东西,他从书院回来时,在弟弟妹妹手中见过的,有的是父亲买的,有的是母亲亲手做的。 那时候他也曾羡慕,可想想,自己是长子,长兄如父,不该和弟弟妹妹抢东西的,自那以后,他每每回府多待在书房,待不过一两日就会离开。 自小,他面色温润带笑,看着平易近人,却是最沉默少语的,他从不求,别人以为他不需要。 这便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许之潇看着这些东西,拿起其中一只短笛把玩许久,这是母亲亲手做的,嘴上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原来,弟弟妹妹有的,他一直有,他从未被忽视过。 而芳华院中,许静姝正在作画,拿的却并不是狼豪,而是,一只鹅毛笔,画的也不是丹青山水,而是一幅地图。 “小姐。”秋意从外面走了进来。 “嗯。”许静姝并没有停笔,而是继续画完。 等许静姝画完后,轻云递上打湿的温帕子,许静姝擦了手后,坐到茶几边,接过翠玉递过的茶水,浅浅喝了口茶水。 “说吧,何事儿?”许静姝淡淡开口。 “是,小姐。”秋意笑着道,“姑娘,之前那事儿有信儿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张。 “墨怀机,墨家现世唯一嫡传,之前被各国争抢,重伤坠崖后失忆了,方才辗转流落到了鬼市。”秋意继续说道。 许静姝看了看手中的纸张,上面详细记录了墨家的一些消息。 是的,这个世界也有墨家,作为一个受五千年优秀文化熏陶的现代人,哪怕许静姝这个不学无术的,也是耳熟能详的。 毕竟,当年的秦时明月,许静姝也是熬夜追了许久的剧的。 墨家的机关术啊! 许静姝嘴角勾起一个笑来,救下墨怀机是个意外。 虽说小说和电视剧中很多东西都和现在她所经历的大不同,但一些小说套路,许静姝还是宁可信其有的。 对于古代贵人高发的奴隶市场,许静姝可是从未放弃过好奇,她一直安排人在找奇人异士,自然不会放过奴隶市场,她如今手下很多能人都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 别说什么人道主义,人人平等的废话,许静姝只觉得买来的奴隶,是私有物,不存在背叛,方便。 当初买下墨怀机也是因为去找人的发现他长相气质不凡便买了下来,当时他只剩半条命了,费了许静姝很大力气才救回来,养了足足半年。 虽说正规买卖,许静姝也没虎到就直接就用人不疑,所有人都是在暗中查个底朝天才放心的,而这一查,却查出了个意外之喜。 “只一点儿,墨怀机身份特殊,怕会有些麻烦,而且,他如今也没有恢复记忆。”秋意想了想,又肃了面容说道。 “无妨,只要墨家还有人在,就不会放弃嫡传。当然,也不排除是废子的可能。”许静姝不以为意,笑着道,“让他继续养着吧,拿着机关术方面的古籍给他。哪怕不能为我所用,不为他人所用也可。” “小姐说的极是。”秋意听了赞同的点点头。 “还是束缚太多了啊!”许静姝看着窗外的夜色,暗暗叹了口气。 若真能如小说中那般,能自由出入府邸,她如今的筹码,会更多。 而另一边,叶府中。 “小姐,婚期定了,在明年六月初。”碧微小心的跪地说道。 叶轻雨抓起茶碗要砸,却在脱手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 “滚出去!”叶轻雨冷冷的说道。 碧微忙退了出去。 一滴泪从眼角划落,叶轻雨轻轻闭上了眼睛。 年少的梦,终究只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第90章 大婚将至 时间如指间流沙,悄然划落。 转眼间,许静姝已经十七岁,而她大婚的日子也慢慢来到。 大皇子,二皇子陆续娶了侧妃,六月初,三皇子也大婚了,四皇子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至于五皇子则在二月十四日。 “小姐,今日秦王府要送聘礼过来,夫人让您去前厅。”翠玉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嗯,走吧。”许静姝放下手中的单子,这是她的嫁妆单子,沈清筠着人送了过来,给她过目的。 许静姝对于嫁妆其实并不看重,因为过的如何全在于自己,与外物无关。 可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嫁妆不止是后半生的倚仗,也关乎在婆家的地位和是否受到尊重。 而聘礼也是极为重要的,是女子是否受夫家重视和喜爱。 一个是娘家给的依仗,一个是夫家给的面子。 许静姝到前厅时,沈清筠已经到了,还有大嫂刘玉婷。 许静姝恭敬的向二人行了礼。 一名身着锦缎的老嬷嬷在下首坐着,见许静姝来了,便笑着起身。 “老奴给姑娘请安,老奴娘家姓崔,您叫老奴崔嬷嬷便可。” 老嬷嬷虽是恭敬,却不显阿谀,不卑不亢的,自有一份气度。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皇子府出来的嬷嬷,比一般世家老夫人更显气度不凡。 “崔嬷嬷请起,姝儿年幼,以后不到之处还请崔嬷嬷提点一二。”许静姝温柔端方的将其扶起,这崔氏乃四皇子的奶嬷嬷,极有体面,许静姝自也乐得给她几分薄面。 许静姝的恭谦柔顺显然让崔嬷嬷很是受用,她脸上笑意深了几分,恭敬的递上一份单子,“姑娘,可否开始了?” 许静姝笑着道,“嬷嬷请便。”说完将单子拿到沈清筠身边,坐下,与二人共看。 崔嬷嬷吩咐一声,一名宫女出去,而后门外传来太监唱礼单的声音。 太监边唱礼单,边由太监打开相应的东西,再由许府管家嬷嬷查验收库。 “大雁一对,五谷十斛,东珠两斛,紫珊瑚两对,如意蜀锦屏风两对,………………” 东西无一不是精品,毕竟是出自宫中的,可沈清筠的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而刘玉婷的脸色也不好看,许静姝面色有些苍白,但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手悄悄的在袖子的掩护下拉住了沈清筠,动作极小,却还是被一直细细观察她们得崔嬷嬷收入了眼中。 光是核验礼单,就用了一个半时辰。 聘礼送完,崔嬷嬷仍是面带微笑,亦如刚来时的模样,而许府众人则面色各异。 许静姝仍是带着笑起身道,“辛苦嬷嬷走一趟,请带姝儿向王爷问安。” 虽是笑着,可那眼里的委屈是藏不住了,眼眶也隐隐犯了红意。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崔嬷嬷也不恼,看着沈清筠那强忍怒意的模样,崔嬷嬷很识眼色的带着皇子府,哦不,现在应该是秦王府的人离开了。 “简直,简直太欺负人了。”沈清筠拿起茶碗欲摔,想了想终是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 “母亲,别气坏了身子。”刘玉婷脸色也不好看,可眼见沈清筠这般模样,忙安慰道。 “是啊,娘亲,可别气坏了身子。”许静姝眼里哪儿还有半分委屈的神色,一派淡然。 “可,姝儿,他怎能这般……”沈清筠还是气不过。 这份单子,是内务府拟的,中规中矩,很合王妃的礼制,可这中规中矩恰恰是一种轻慢,一般,为显对女方重视,都会着意添些的。 许静姝面色依旧如常,“可也挑不出错来,不是吗?” “可,可这传出去,妹妹不得招人……轻视。”刘玉婷有些心里有些不好受,心疼的看着许静姝。 轻视?说轻视都轻了,恐怕许静姝会成为高门大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静姝对于这些,其实也不全无准备,这其实是四皇子的对各方的一个态度,表明他的不情愿,同时也是对许静姝的一个考验,若是连这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趁早打消了做王妃的心思。 许静姝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沈清筠的手,“娘亲,安心,姝儿自会处理。这事儿虽本也合乎礼仪规矩,谁也不能挑出半分错处来,不是吗?” “可……”沈清筠心疼的看着她,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他们如何敢如此折辱。 许静姝好言相哄,终是哄的沈清筠与刘玉婷重展了笑颜。 回到院中,许静姝收了笑意,这还没进门呢,就给自己下马威吗?很好,她接了。 “秋苓,你过来。”许静姝冷笑一声,招了秋苓过来,附耳说了些什么,秋苓听后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崔嬷嬷回府后,直接去了书房。 此时新晋秦王正在翻看书籍,听到崔嬷嬷回来了,便着人请了进来。 “免礼吧,事情办的如何?”秦王头也未抬,制止了崔嬷嬷的行礼,直接问道。 见秦王不用行礼,这是崔嬷嬷独一份的殊荣,崔嬷嬷很是受用,笑容满面,开口回到,“回王爷的话,一切顺利。许夫人和少夫人有些气恼了,并未理会老奴。不过,许小姐虽然面色苍白,眼带委屈,却并未出格举动,一直安静等到最后,面带笑意的送老奴出了门。” 没有加话,也没有带有感情的分析,只是直白的陈述。 秦王挑眉,没说什么,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让崔嬷嬷下去休息。 “王爷此举,就不怕\\u0027适得其反?”一名年轻男子从书房后面的博古架后出来,淡笑着说道。 秦王抬头,笑着道,“葛先生此言差矣,赟,只是按规矩行事罢了。”抬手示意葛先生坐下。 葛先生微微一笑,“王爷所言甚是!” 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第91章 流言 那日,秦王府下聘,百姓只是看个热闹,那一抬抬的聘礼,他们一辈子也就见那么几次。 可各府却是敏锐的察觉了不对劲。 聘礼完全按照规制,这种事情极少发生,一时间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而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惊雷炸响,只正妃的聘礼是由礼部全权操持的,祝家,周家聘礼是按礼制准备好后,秦王府又着意添加了几件,虽然不多,却也终是不同的。 难道,秦王并不满意秦王妃? 一时间众说纷纭,流言四起。 许静姝听到,未置可否,只是让秋苓她们按兵不动。问起时,许静姝也只笑着说,时机未到。 而收到消息的还有周家和祝家,两家姑娘听闻时,一时心中欢喜不已,而与她们一样欢喜还有一人。 叶轻雨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到了午膳时间,听了这好消息,心情好了,都多用了半碗汤。 “碧霞。”叶轻雨温声唤道。 “娘娘,奴婢在。”碧霞恭敬的上前行礼。 “你说这消息怎么会在高门贵女间流传呢?”叶轻雨欣赏着自己刚做的指甲,温柔的笑着感慨,面上欢喜,语气却有些戚戚然,“都是名门贵女,本皇子妃这心里呀,总不得劲,总有些物伤其类,传出去到底不好啊!” 碧霞了然,恭敬的道,“还是小姐人美心善,就不得那许家姑娘名誉受损,如此,奴婢们定会约束好下人,不让消息乱传,免得那许府小姐有个什么的,娘娘又跟着心焦。” “正是如此呢。”叶轻雨轻笑,“你可快快去办,一定要办好了。” 碧霞笑着离去。 “说来,周妹妹这次倒是得了便宜。”叶轻雨说到周三小姐,脸上的笑意越浓,可眼里的深藏的杀意却也更浓,声音越加温柔的道,“姐妹一场,说不得要好好送礼庆贺一番。” 碧微在一旁应和道,“娘娘说的是,周三小姐与娘娘感情深厚,自是该送礼庆祝一番的。” “只……”碧微说着,顿了顿,小心的说,“上次那事儿,不知周三小姐是否会对小姐有微词。” 叶轻雨并不在意,无所谓的道,“就她那脑子,呵呵,简直不要太好哄了。珍珠如今不还是在身边伺候着吗?” 碧微一想,倒也是,她都有些佩服周三姑娘了,之前不知怎回事儿,珍珠的事儿爆了出来,原以为这步棋废了,可珍珠不过哄了几句,自家主子平静的给她分析一番,是别人挑拨离间,她便信了。 如今,珍珠仍在身边伺候,只是贬为了二等丫鬟。碧微都有些无力吐槽了。 “碧微,你亲自去一趟吧!”叶轻雨思索片刻,说道,“那支海棠并蒂的羊脂玉簪子和缠丝凤尾镯便送与周妹妹吧,她会喜欢的。” 碧微应声去找了出来,都是极其精美的东西,是个女人都会爱不释手的,可碧微却不敢贪心,甚至都不曾在手中多拿一会儿,忙拿了盒子装好。 叶轻雨出嫁前命人打造了很多精美的饰品,用于赏赐人的,那些饰品都是极精美绝伦的。 不过两三日,盛京城便传开了。 秦王不满秦王妃,聘礼完全是按规制。 传着传着,流言越来越多,甚至有传许家姑娘貌丑无盐,沈家利用权势逼迫皇家娶妻,方才有此一遭。 有人甚至将之前许家除祖分府的事儿又挖了出来,说这许家姑娘无规无矩,没有教养,毕竟他父亲就能做出背弃祖宗的事情来,其女又能好到哪儿去? 一时,说什么的都有,且,越传越离谱。 许静姝收到消息时,并没有生气,而是很好奇的问,都有什么传言? “小姐,您不生气吗?”气的脸都红了的春梅不解的问。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些消息符实吗?”许静姝笑着问。 一众丫鬟皆是摇头。 “那不就是了吗?”许静姝喝了口茶,又道,“永远不要为不想干的东西烦恼,没什么用,只会自找麻烦。” “姝儿如此平静,可是有了应对之法?”沈清筠与刘玉婷相携而来,本来匆忙的脚步,见她如此平静,也跟着慢了下来。 “娘亲,嫂嫂,你们过来了。”许静姝忙上前迎接,许嬷嬷已经命人去备了茶。 “还不是不放心你嘛!”沈清筠白了她一眼。 “小妹,可是有了应对之法?”刘玉婷也笑着问。 许静姝也不瞒着,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现在不能说出来,明日你们便知道了。” 二人相视一眼,沈清筠无奈的开口,“也罢,你自小便是有主意的,娘亲也不问,只是,若有什么问题,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你有家人,从来不是一个人。” “嗯,姝儿明白。”许静姝心中划过一道暖流,笑着说道。 秋苓和秋意傍晚时才回来,脸上皆带着笑意。 许静姝一眼便知,事情很顺利。 许静姝微微眯眸,这次事儿便罢了,但小本本上的账又多了一笔,下次,她要双倍讨回来。 第92章 流言止于智者 次日起,在众大臣和百姓当中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官员甲,“秦王殿下明显是这许家千金不得心啊!” 官员乙。“哎,我可不这么认为,如今只秦王殿下分了王,有没有可能是秦王殿下不想处处压众兄弟一头,而故意低调呢?” 官员甲,“这也说不通啊!那两位侧妃不是按规合章吗?” 官员乙,“那你怎不说,那两位侧妃家世地位都要优王妃一头的?也就王妃占了娘家那边的便宜,不然,哪儿能得王妃之位?秦王殿下此举,未尝没有弥补二侧妃之意啊?” 官员甲,“那,皇上钦封的王妃,未免有些拉踩之疑?” 官员乙,“哎,你这话说的,秦王殿下那聘礼单子有哪一处是不合礼仪规制吗?有谁规定必须添补些聘礼才显重视的?” 官员甲恍然,“那内务府所拟,自是无不周全的,是我等狭隘了,回头也得约束下家里人了。” 官员乙,“可不是嘛!也就是秦王殿下温文端方,淡泊名利,不然,早就出手整顿了。” 官员甲,“是是是,也亏了是心胸宽广,处事儿公正的秦王,否则,我等岂不遭殃。” “谁说不是呢。” 而百姓之中,则更粗暴直接。 “听说了吗?那许家千金还是官家小姐呢?结果怎么着?嘿,没成亲就惹了夫家不喜,那聘礼,啧啧啧,还不如咱平头百姓有脸面呢?” “你可闭嘴吧,人家可是圣上钦封的超品王妃,妄议皇室,可是要杀头的,你活不耐烦了?” “……………” “再说了,你没去看到那天送聘礼的场面吗?” “还,还真没去,俺那天下地了,哪儿有空凑热闹。” “那你还真是亏了,不瞒你说,哥哥我那天去看了,整整一二十八抬啊!嚯,好家伙整整堵了两条街呢!你啥前见过这么多聘礼了?” “哎呦,那可真顶了天了!那年大公主成亲,俺们一家去看了,也才一百零八抬哩!那次,俺老子娘那可是给长了眼喽!” “那你们没看这次的,那送聘礼的都起宫里的人物,不说别的,就那气势场面,哎呦呦,那看一次,这辈子没白活啊!而且,那许家还撒了不少铜板哩,一筐一筐的撒哩!” “哎哟,悔死哩。” “那不能够啊!听说秦王大婚日子定在了八月八,你想,下聘时撒铜板哩,大婚时能少喽?” “对头,老哥,到时,可别忘了提醒老弟一声啊!” “那肯定的。” 而另一个版本则是: “哎,听说没?那许家姑娘貌丑无颜,咱秦王殿下都不愿娶哩?聘礼都是礼部定的,人秦王看都不曾看呢?” “胡说八道,你可知那许家姑娘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那不孝不娣,除祖出府的许氏之女吗?” “那你可知她还是沈大将军的亲外孙女?” “这………” “要不是沈将军一家苦守边疆,有咱好日子过吗?咱可不兴做那端起碗叫娘,放下碗骂娘的畜生行径。” “咳,不说了,不说了。” “再怎么着,人家也是钦赐王妃呢,你这般乱说小心招来杀生之祸。” “哪儿,哪儿就那严重哩,大家不都在传吗?” “呵,可不是嘛!这不是说咱陛下苛待了忠臣之后嘛……” 捂嘴,“打住,打住,你可别说了,你那儿那么大胆子的。” 这种场景,在不同地方相继上演,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几天,风向就变了。 许多百姓都在讨论,那秦王下聘的恢宏场面,无人再提及旁的,一两个不知情的,刚欲提及,就被周围人制止,一顿说服教育。 而在众官员中,四皇子收获了不少赞誉,统统对秦王客气有加,尤其周,祝二家,在赚足了面子的同时,对秦王更加拜服,对他的人品处事,那是没得挑啊! 而其余众皇子,对于秦王的忌惮之心少了些许,虽然有些嫉妒,却不得不拉拢,而大皇子更是有了危机感,跟秦王促膝长谈。 大意是,如今咱俩兄弟默契,并肩作战,以后咱们君臣和睦,再创佳话。 秦王对众兄弟的拉拢都从容应对,表明自己立场,就一闲散王爷,都不必上心,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等风波平静。 秦王殿下煮茶听琴,笑问葛先生,“先生,此琴如何?” 葛先生笑答,“可。” 说完恭敬的给秦王倒了杯茶,双手捧上。 秦王接过,细品,面上笑容逐渐扩大,“善,此茶甚妙。” 二人相视一眼,皆大笑出声。 第93章 大婚前夕,不舍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七这日。 一家人难得的忙里偷闲,安安静静的一起吃饭,连几个月大的小宝宝,许明易也被安排在了特制的宝宝椅上,乖乖的吃着乳母喂的米糊糊。 说起许明易这个名字,还是许之潇亲自取得,这孩子出生不易,期望他以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几分。 唯一遗憾,就是二哥一家的缺席了。 二哥出海去了,一去三四年也是常有的事儿,妻儿都带着。 说来,自从许静姝给他说了海外之事儿,出了第一次海后,许之泓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找到了人生追求,那是打仗都提不起兴趣了,一心研究战船,想要去更远的地方。 三年前,他们的战船打下了一个叫琉球的国家,在海外一个岛上,从此那里便成了他们的基地,他们在那里练兵,造船,同时发展生产,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之前密信传回来,许之潇还给了许多的发展建议,对于治国理政,许之潇很有一番见地,奈何,走不开,否则,许之潇都想要去那地方大展宏图,开创一番事业。 虽说,他们没有反心,可那地儿未尝不是一条退路。 本来,女子成亲的前几日,族中亲友都会在场,一则帮忙,二则好好道个别,毕竟这个时代,成亲后相见不易,那是见一面,少一面。 可许家除祖分府后,算是无族亲了,沈家又远,进盛京太难,吴家顾忌太多,也得到明日才会过来,因而只有一家人一起和和美美的吃个饭。 许静姝不喜应酬,也不爱热闹,今生可以说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性格了,因而,她反倒很受用这份难得的宁静和美。 吃完饭,一家人在花厅摆了茶,许远山近几日也不用去上值,今日也不讲究什么男女之妨了,众人看着许静姝的目光,都充满了不舍。 “姑姑,你能不出嫁吗?”许明珏顾不得许多,跑过来,扑进许静姝怀里,眼含热泪的说道。 快四岁的许明珏,并不懂得出嫁的含义,但是他却是知道,出嫁了就不能时时见着姑姑了,就不在家里住了。 自小,姑姑待他玩的极好,虽然这孩子早慧,简直是许之潇的翻版,自从读书启蒙以来,小小的人儿满嘴礼仪规矩,行事儿跟个小大人似的,可孩子毕竟是孩子,此时,知道以后很难再见姑姑,哪儿还记得端着架子的事儿。 许静姝弯腰将他抱在自己腿上,平日里,许明珏肯定别扭的不让抱了,可今日他却没有拒绝,而是将头埋在许静姝的肩头。 “姑姑,你不要嫁人了好不好,等珏儿长大了,珏儿养你。”许明珏哭着,用小奶音说道。 “珏儿乖,姑姑是大人了,是不能不嫁人的。不过姑姑答应珏儿,以后有机会就来看珏儿,好不好?”许静姝心里很暖,眼睛却很酸,强笑着说道,抱着许明珏的手却紧了紧。 “那,那姑姑,你不要着急好不好?”许明珏突然从她怀里直起身来,认真的看着许静姝,“姑姑,你等珏儿长大,等珏儿长大了,珏儿娶你好不好。” 明明很是搞笑的童言童语,在场却没有一个人笑,无论丫鬟还是主子都忍不住拿帕子捂了眼睛。 连许远山和许之潇都转过了头去,也就还不知事儿的许明易拿着小布偶玩的兴起。 许静姝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将许明珏紧紧抱在怀中。 许静姝一哭,许明珏本来小声的啜泣,也慢慢变成了大声哭泣。 本来玩的好好的许明易被自家哥哥突然的哭声吓了一跳,愣了愣后,也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奶嬷嬷吓了一跳,忙去抱自家小公子,得了沈清筠和刘玉婷的点头示意后,将孩子抱到别处去哄了。 哭了好一会儿,许静姝才止了哭,轻轻拍着哭的不能自已的许明珏的背,柔声安抚。 许明珏在她温柔安抚下,慢慢停止了哭泣,只是哭的太狠了,还是一抽一抽的。 许静姝心疼的细细拿帕子给他擦干净眼泪,鼻涕,温柔的说,“珏儿乖,不管姑姑会不会嫁人,嫁去了哪里,姑姑永远最爱我的珏儿。” 许明珏还是抽噎着,不说话。 许静姝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珏儿,姑姑是一定得嫁人的,并不是姑姑不喜欢我的珏儿,是姑姑不能嫁给家里人。但是呢,珏儿也要努力,快快长大,要努力变强,这样,哪怕姑姑嫁了人,也不会被欺负,珏儿是姑姑的宝贝,长大了要保护姑姑,知道吗?” “嗯!姑姑,你放心吧,珏儿一定快快长大,绝不让姑姑被人欺负。”许明珏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知道姑姑必须要嫁人,且以后有可能会被欺负时,很是认真的许下承诺。 “嗯,好,我们珏儿是小男子汉,以后姑姑要靠珏儿保护了。”许静姝笑着道。 “可,姑姑,珏儿还是舍不得你,你真的不能不嫁人吗?”许明珏紧紧紧抓着许静姝的衣袖说道。 许静姝淡淡摇头,并没有因为他小而骗他,“珏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姑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儿,嫁人就是其一。” 许明珏愣愣的看着她,有些不解。 “珏儿,你要长大,要努力学习,让自己强大一点儿,这样,以后就会有更多选择的机会,知道吗?”许静姝认真的说道。 许明珏懵懂的摇头,却又点头,“姑姑,虽然珏儿不明白您的意思,但是珏儿记住姑姑所言了,以后一定会努力变得强大。” “嗯,乖。”许静姝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许明珏也破涕为笑,不过,却没有从许静姝怀里下来,而是一直赖在她怀里。 许静姝乐意抱着他,其他人也装没看见,故意纵着,几人就这样一直聊着天。 直到下午,许明珏再也忍不住,在许静姝怀里睡了过去,许静姝方才将他交给下人抱走了。 到底孩子大了些,许静姝胳膊都有些酸了,伸手揉着,眼里却是满满的幸福和柔情。 “姝儿,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别忘了你还有家人,别什么事儿,都自己一个人扛。爹爹老了,这辈子也没什么大本事,可只要你开口,爹爹也能为你遮一片风雨的。”许远山笑着开口说道,素日威严的脸色因着笑化开几分,眼里却满是认真。 “谢谢爹爹,姝儿知晓了。”许静姝起身认真的福了福身,行了一礼。 许远山没有阻止,而是满的点点头。 “小妹,如爹爹所言,哥哥虽然没什么本事儿,可也能为你遮风挡雨。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别忘了你还有家人。”许之潇起身,来到许静姝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哥哥,一直都在。” 许静姝笑得很温暖,“哥哥,姝儿记得了。” “嗯,你们娘三好好聊聊吧,我和你哥哥先走了。”许远山笑着说道,拉走了许之潇。 许静姝与沈清筠,刘玉婷聊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想到许静姝明日要早早梳妆,再不舍也只得离开。 第94章 大婚1 之前虽然经历过兄长大婚,可真正到了自己身上,许静姝才发现,这跟看热闹时是不同的。 寅时初(半夜三点钟),许静姝便被许嬷嬷和赵嬷嬷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许静姝还有些迷瞪,看着周围烛火通明,听着门外隐隐传来的喧嚣声,许静姝方才恍然,今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呢。 在春梅和夏荷的搀扶下,许静姝到了净房,坐在恭桶上,许静姝清醒了点儿,方才喝了一碗汤,保证身体排干净了。 第一步是净身。 出了净房,又被一群丫鬟嬷嬷拉进了浴桶,里面有花瓣,加了牛乳,赵嬷嬷又拿来一个小瓷瓶,将一种淡绿色的液体倒入了浴桶。 “这个是宫中的方子,前儿戚大夫又看改良了,味道不浓,清香淡雅,却能三日不散。”赵嬷嬷难得的笑着说,一改素日的严肃脸色。 许静姝看着周围的丫鬟嬷嬷,个个脸上带着喜色,许静姝淡然一笑,这场热闹虽与她无关,可她却是主角,这场戏,或许要用一辈子来演。 许静姝净完身后,穿上大红衣裙,坐在梳妆镜前。 第二步,便是净面,上妆。 这一步,必须的是全福老人来做,要子孙满堂,家庭和睦,家中无子丧(那种腹中早夭也算的),下属满三代,且夫妻子女从无争吵的老人来做。 “小姐,老身来为您净面。”一名满身福相的五十来岁老人被轻云领了进来,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有劳您老了。”许静姝伸手扶了下,温柔的笑着道。 全福老人起身,笑着拿过翠玉端着盘中,一条红色的丝线。 “小姐,这首先呀是绞面开脸。”全福老人说完双手一翻,线成交叉状,快速的绞面,老人的手很稳很熟练,速度也很快,将细小的绒毛拔出。 许静姝闭着眼睛,微微有些刺痛,倒也不太难受。 很快,绞完面,全福老人先拿了一条干帕子,细细的给许静姝擦干净脸,而后又拿了温热帕子给她细细敷面,敷了两三分钟,又拿了一个瓷瓶,倒出清露给她细细擦了,轻柔按摩吸收,一直到许静姝觉得脸部都有些微微发热了,方才住了手,又拿了凉帕子,给她擦了脸,冷敷两三分钟,这净面过程,方才算完成了。 接下来,该由喜嬷嬷来给她上妆。 这次的喜嬷嬷,是宫中安妃娘娘派来的,沈清筠自然极为放心的。 许静姝安静的当个工具人,配合着喜嬷嬷完成上妆过程。 上妆完毕,许静姝在春梅几人的搀扶下,开始更衣。 都说凤冠霞帔,红妆出嫁。 在古代,女子着凤冠霞帔出嫁是极为风光的,可许静姝却并未有多少欣喜,只觉得麻烦,这上上下下的,几乎有十五层。 红妆出嫁,嫁的是心上人。 可惜,于许静姝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还从未见过面,谈不上喜欢,何来的欣喜,只是她脸上恰到好处的笑,淡淡的羞涩,又有一分不安,让人不难看出她这个新嫁娘的欣喜和忐忑。 穿好衣服,许静姝又到了梳妆台前,要开始梳头了。 不过梳头有讲究,是看了时间的,略坐了会儿,丫鬟点头示意,卯时过半了(早上六点钟)。 全福老人上前,执起红木刻龙凤呈祥的梳子,“一梳梳到头,相扶到白首,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头,子孙不用愁,四梳梳尾,和和又美美。” 全福老人梳完,就梳子递给了喜嬷嬷,她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梳完头,要上发饰了,许静姝看着那一副黄金打造的精美头饰,不由的头皮发麻,再好看也改变不了足有七八斤的事实啊。 许静姝不由闭上了眼,得,眼不见心不烦。 一切就绪已经到了辰时三刻(早上七点四十五分)。 “小姐,再有两刻钟,就到姐妹送嫁时候了。”许嬷嬷轻声说道,“可要喝口茶?” 许静姝摇了摇头,轻轻闭上眼,眯一会儿呗。 第95章 大婚2 不多时,时间到了,刘玉婷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她看着许静姝的眼神极为心疼。 “姝儿,这些,是嫂嫂给你的添妆。”刘玉婷招手,后面丫鬟手中端着许多托盘,里面是各色精美的发饰和配饰。 许静姝看着有些熟悉,尤其是雪燕手中的一对红珊瑚手钏。 “嫂嫂,你这是?”许静姝有些不解,这些是当初送与刘玉婷的聘礼,当年刘家随同嫁妆一起又给她陪嫁了过来。 刘玉婷拍着她的手,在旁边的绣凳上坐下,笑着道,“你没看错,这是当年嫂嫂的陪嫁,姝儿莫怪,嫂嫂也没别的好东西,也只这些罢了。且这些东西太过精贵,嫂嫂也没什么场合可以穿戴,便借花献佛送与妹妹了。” 说完,又招手让雪梅过来,盘子里放着一个红色的锦盒,刘玉婷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双样式简单,却很是漂亮的羊脂暖玉耳坠,还有一支同色的海棠簪子,“这是你哥哥亲手刻的,虽不精,却也是刻的最好的一双了。咱家人口单薄,但你哥哥说,别人有的,咱们姝儿也得有。” 许静姝眼眶红了,眼里溢满了泪水,“嫂嫂,谢谢你,谢谢哥哥,姝儿很喜欢。” “可不兴哭的。”刘玉婷见她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忙拿帕子帮她沾了去,“这大好的日子,总要笑的。” 刘玉婷虽如此说,可她自己也眼泪满溢,一边笑,一边又给自己擦了擦。 “嗯。”许静姝点头,开心的笑了出来,这笑发自内心,感自肺腑,如春阳乍现,春雪消融。 刘玉婷被这一笑慌了眼,温柔的笑着,“我家妹妹可真好看。” “嫂嫂,哪儿有你这么夸自家小姑的。”许静姝有些不好意思。 刘玉婷却不以为意,认真的道,“这哪儿是夸,这分明是事实。” 姑嫂二人正说着话,许嬷嬷端来了人参鸡汤,许静姝用了两大碗,有些感叹,这结婚可真遭罪,她今日,也就这两碗人参鸡汤了,纵使用了两大碗,可这东西也不顶饱啊! 正此时,小丫鬟来报,“小姐,少夫人,吴府来人了,可要请进来?” “快请。”二人相视一眼,许静姝开口道。 很快,一名满脸喜意的老嬷嬷,带着一众婢子前来,进来就道了万福礼,“老奴见过少夫人,见过大小姐。老奴崔氏,是老太太身边的,给小姐道福了。” “崔嬷嬷有礼了。”许静姝笑着让人赶紧扶起来。 “老奴带了府里几位小姐为大小姐准备的添妆,还请您过目。”崔嬷嬷说着,打了手势,一众婢子上前,打开手中盒子。 崔嬷嬷一一介绍了,是哪位姑娘给的。 许静姝笑着道,“有劳崔嬷嬷走一趟了,替我谢过各位姐姐妹妹们。” 崔嬷嬷客气的退下了。 本来,这次吴家姐妹们是该来给许静姝添妆的,只许静姝被封了秦王妃,乃超品王妃,吴家也不好太过亲近了,以免帝王猜忌。 许静姝思及此,不由叹口气,也罢,早便也知道如此艰难了。 午时初(中午十一点),有丫鬟来报,秦王入府了。 说来,今日周祝两位侧妃也同时入府的,只不过,秦王不亲自去接就是了。 虽说已经入府了,但是还不到出去时刻,秦王入府,会有拦路环节,虽说皇家娶妻,不会太过难为,但该走的流程不会落下,只是会更简单一些罢了。 可许静姝也没想到,这一拉,竟是半个时辰。 秋苓高兴的过来回禀,“小姐,是大少爷,大少爷亲自出了两副对子两道谜,硬是将秦王等人拦了半个时辰。” 许静姝自豪的笑了,“哥哥的才华自是少有的。” 刘玉婷听的噗哧一笑,却也没多言,脸上皆是与有荣焉。 午时过半,差不多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一篇篇催妆诗如雪片般传入了许静姝的手里,许静姝看了后交给春梅,春梅小心的放到一个雕花精美,镶嵌红宝石的木盒中。 许静姝只一眼便知不是秦王字迹,且这字迹还有些熟悉。 倒也不奇怪,一般皇家娶妻,都不会亲自写催妆诗的,倒不是不会,毕竟是皇家优质资源从小培养的,作诗词这都是基本功了。而是,不会也不屑去做这些东西,毕竟,那一众谋士都闲着没事儿干呢。 “小姐,该出门了。”喜娘子进来行了礼,笑着道。 许静姝点头,喜嬷嬷又为许静姝整理了妆容,放为她盖上了盖头。 喜嬷嬷与喜娘子将许静姝扶了出来。 “妹妹,哥哥送你出嫁。”耳边是许之潇温润如玉的声音。 许静姝微微点头,许之潇转身微蹲,许静姝便俯在了他的背上。 许之潇走的很慢,很稳,声音低低的传到许静姝耳中,“妹妹,今日一去,无论遇到什么,受了何种委屈,都不要自己受着,哥哥,会永远在你身后,帮你分担。” 许静姝又忍不住湿了眼眶,哽咽道,“哥哥,姝儿记住了。” 许之潇背着许静姝去了顺安院,首先要拜别父母。 许静姝看不见,也不能开口,只跪在垫子上,认认真真的拜了八拜。 沈清筠一直紧紧捂着嘴,才忍住没有发出声音,可等许之潇背着那抹大红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后,她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许远山忙将她揽进怀里,半抱着走进了内厅。 而许之潇将许静姝送到花轿中后,一直站在府门口,花轿消失在街头也未转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花轿消失的方向。 第96章 大婚3 在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许静姝便知道,自己的人生路从此将不同了,她不能再摆烂,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悠闲安逸了。 可,人生这般不是更精彩吗? 醉生梦死的日子前世经历过了,百无一用的废物生活也过了,是时候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了。 这些年,该做的,能做的准备,她都做了,若是,半路折戟,那也便罢了。 头很重,轿子晃的许静姝有些昏昏沉沉的,对于前路,许静姝已经设想过很多次了,如今虽有忐忑,却也并没有太多不安。 花轿要绕着内城走一圈的,最少也得两个时辰,而在嫁妆队伍最后,四辆马车,都装着铜板,在队伍撒向围观的百姓。 许静姝坐的并不舒服,却也不敢塌腰,若是弄皱了这身凤冠霞帔,许静姝和整个许家,沈家怕都得成为笑柄,同时也会累及秦王。 好在,之前有扎几个小时马步的经历,许静姝一动不动的坐着,倒也撑的住。 这时候许静姝就十分佩服那些子个大家闺秀们,一个个弱柳扶风的,却又挺强大,这婚结一次,不得脱层皮呀。 队伍的速度很是均匀,不知道过了多久,队伍却慢了下来,许静姝提了神,想来,是要到了。 入门的时间,定在了申时末酉时初(下午五点钟),很快,随着一声洪亮的“落轿”声,花轿停下。 “新郎踢轿门。” 秦王从马上下来,伸腿踢了下轿门。 而后,许静姝感觉轿帘被掀起,喜娘躬身在许静姝身前,小声道,“王妃,小的背您下轿。” 许静姝俯身趴在了喜娘背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许静姝被喜娘背进了王府大门,放在了铺好的红毯上。 一段红绸递到了许静姝手中。 “新娘跨马鞍,平平又安安。” “新娘跨火盆,红红又火火。” 许静姝听闻顿了一顿,这跨火盆可不好弄哦!火盆烧的很旺,寓意生活红红火火,可却为难了许静姝。 这盖头盖着看不见,她又不能跳过去,身上这衣服又繁琐,又长,很容易被烧着,这,怕不是得丢脸了? 万般思索,也仅一瞬,就在许静姝打算闭上眼睛拼了时,还不待她抬步,却发现身子一轻,一双炙热的手摸上了腰,将她抱了起来。 卧槽,许静姝险些没忍住自己的拳头,好在周未一派惊呼将她理智拉回,腰间和腿间的手让她有些酥痒,不太舒服,但,好歹曾经万花丛中过,也曾沾过身,倒也不是没见过风浪。 独孤赟将许静姝抱着跨过了火盆,本该放下的,可不知为何,那重重华服下仍不足一握的腰,让他有些不舍。 原本他只是觉得之前那事儿,许家处理极好,他不介意为她撑回场面,可真抱到怀里,他的心情好像又不一样了。 好在,独孤赟并不是那多情男儿,走了几步,入了前院,便将许静姝放下了。 许静姝又在喜娘搀扶下,手持红绸前行,好在仪式在前院大厅举行,倒也没多远。 “一拜天地。” “二拜祖宗。” “三拜高堂。” 盛文帝与皇后皇妃都未曾到,只是空座而已。 “夫妻对拜。” “谢礼宾!” “礼成,送入洞房。” 许静姝与独孤赟躬身行礼,谢了观礼嘉宾后,才算是礼成了。 许静姝被送到了后院正院婚房,在坐在喜床上时,许静姝方才舒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一大半了。 “王妃娘娘,王爷要与二位侧妃拜了天地后才能过来,还请娘娘稍待。”崔嬷嬷笑着说道。 “合该如此。”许静姝温声说道。 二位侧妃是一同拜天地的,秦王也没去门口迎接,而是在喜堂等候,拜了天地后,转身来了后院。 独孤赟来的时候,跟着一大群拿着各色东西的太监宫女。 “王爷,请掀盖头。”崔嬷嬷递来一杆绑着红绸的称,上面的秤砣是金子做的。 独孤赟将盖头挑起,崔嬷嬷充当司仪,开口道,“新郎掀盖头,称心如意。” 许静姝眼眸低垂,脸颊上有一抹羞红,别有一番风情。 眉目如画,凤目琼鼻,唇如点朱,脸似皎皎天上月,静坐便如天上仙,娇羞婉转总动人。 那日远远一眼,便知这许家女,容色姝丽,如今,一身红妆,精心装扮后,更是添了几分明艳,让独孤赟不由恍了眼。 不过,到底定力非常,惊艳也只一瞬。 “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从此夫妇一心共携手。” 而后是结发环节,崔嬷嬷拿来一把精美的金色剪刀,分别剪了一缕二人的头发,系上红绸,小心的收进一个红盒子里,“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许静姝脸上的红霞又重了几分,面色有些怯然,羞喃和不安,手轻扯衣摆,却又强装镇定,面上不显。 这番反应都入了独孤赟的眼,不由眼里多了几分笑着,面上却仍是一派镇定,在出门时,到了门口,却停了脚步,吩咐道,“给王妃备着膳食。” 许静姝心里一松,好险不用一直饿着了,饮食向来规律的她这会儿已经饿的受不了了,但纵使贵为王妃,秦王不开口,那她也只能期待明日那顿早膳了。 崔嬷嬷应了,看着羞涩抬不起头的许静姝,笑着道,“老奴让王妃的婢子来伺候您更衣,老奴先去为王妃安排膳食。” “有劳嬷嬷了。”许静姝很是客气敬重的说道。 崔嬷嬷听了心里满意几分,笑着道,应该的,退了下去。 不多时,许嬷嬷与赵嬷嬷还有春梅几人进来为她卸了钏环,褪了凤凰霞帔。 又伺候着梳洗一番,换了大红中衣,方才出来。 崔嬷嬷摆了膳食,都是些清淡好克化之物。 许静姝道了谢,崔嬷嬷便下去了。 许静姝吃了东西,方才觉得活过来了,头还隐隐疼着,真是太累了。 一直到了戌时末(晚上九点),方听外面传来一声,“参见王爷。” 许静姝微微提了神,眼还是垂着,脸色羞红,还有些不安和不知所措。 独孤赟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一众丫鬟低头往后退去,并关上了房门,却也没走太远,而是守在了外室。 独孤赟伸手握住了许静姝的手,许静姝不由得心头一颤,手下意识一缩,却没能收回来。 这般模样,娇俏可人,令向来不近女色的独孤赟不由喉头一紧。 “王妃,该就寝了。” 第97章 进宫请安 许静姝一愣,懵逼的抬头,说好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呢?这么直接嘛! 那双湿漉漉,迷懵的双眼,单纯清澈如低头小鹿,娇蛋羞红,无一不挑战着独孤赟的神经。 其实他的醉意有八分是装的,他从来不允许自己真的喝醉,连结婚这一样,有八分的量,向来只说有三分,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醉了。 独孤赟伸手挑起许静姝的下巴,低头噙住了那抹诱人的红,比想象中更诱人。 许静姝羞怯无措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独孤赟攻城掠地,又恰到好处的予以回应,让独孤赟欲罢不能。 与这边的热闹不同,东西院那两位却是灯火通明,一夜未眠。 祝家二姑娘倒是很沉得住气,一更过后便直接上床睡了,只是留了灯,让下人守着。 而周三小姐这边就不同了。 “小姐,要不您先睡吧!王爷应该不会过来了。”周嬷嬷苦心劝道。 “我不信,碎心,再去探。”周三小姐不甘的道。 周嬷嬷欲言又止,其实,这很不合规矩,可看着自家小姐那脸色,她也不敢多劝。 “是。”碎心应声退下,转头却喊了珍珠过来,“珍珠,娘娘让你去正院探听下消息。” 珍珠闻言,乖巧的应了,可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自从上次被爆出她是叶轻雨得人后,虽然被她糊弄了过去,可到底不再受重用了,那些个以前被她压的死死地贱蹄子也都纷纷冒头拔尖,其中以碎心最为折腾。 三更天(半夜十一点),正院熄了灯,珍珠方才回来。 碎玉就等在院外,珍珠见了,面上闪过一抹不甘,旋即挂上了笑,她上前乖巧的说,“碎玉姐姐,正院那边熄了灯,要了三次水。” 碎玉听了便知,王爷不会过来了,这消息传进去,少不了一顿编排,可,让珍珠去传,呵,她绝不会让她有在主子前露脸的机会。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碎玉高高在上的说道,丝毫不顾珍珠的脸面。 笑话,一个卑贱叛主的奴才,有什么脸面可讲? 碎玉进门,脸色不怎么好看,跪下说道,“娘娘,正院那边熄了灯,王爷怕是不会过来了。听外面的婆子说,里面要了三次水。” “贱人,狐媚。”周三小姐将手边的茶碗摔了出去。 碎玉见她摔茶碗,扑过去将茶碗接在了怀中。 “放肆,你个贱婢,你也敢拦我。”说着气急的踹了碎玉一脚。 碎玉脸上闪过一抹痛楚,却仍强撑着又跪了起来,“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阻拦娘娘,只这王府不比咱们府里,人多眼杂,若是娘娘摔了茶碗,传到王爷耳中,岂不惹得王爷不喜?娘娘心里不舒服,可指着奴婢来,奴婢皮糙肉厚的,不碍事儿。” 一番话让周三小姐怒气压抑下去。 她单纯爽直,却不蠢,王爷睡在正妃院中,合情合理,她也只是有些气不过罢了。 “难为你忠心,起来吧。”周三小姐对周嬷嬷使了个眼色。 周嬷嬷起身将碎玉扶了起来。 “可有伤到?”周三小姐语气温和的说道。 “谢娘娘关怀,奴婢没有伤到。”碎玉激动的笑着说道,却将手往后藏了藏。 她这动作自然落到了周三小姐眼中,她未多话,“下去休息吧。” 碎玉也不多言,应声退下。 “嬷嬷,你觉得这碎玉可信吗?”周三小姐语气淡淡的问道。 周嬷嬷一愣,想到碎玉素日勤快嘴甜,笑着道,“老奴看着倒也机灵,听话懂事儿,只,在娘娘身边时日太短,不妨再观察一番。” 周三小姐听了,未置可否,“你去送些药给碎玉吧!” 人都走后,周三小姐闭上眼,躺在床上。? 次日一早,许静姝被秦王起身的动作惊醒,忙:起身,眼中还带着迷懵和困倦,青丝散落,这一副模样,让独孤赟心头一颤,可想到许静姝的身份,独孤赟面色如常。 “王爷,臣,臣妾服侍您起身。”许静姝忙要起身,只腰身一软,险些摔倒。 “不必了,来人,进来替王妃收拾。”独孤赟快速穿好衣服,叫人来伺候许静姝,而后直接走了出去。 许静姝在许嬷嬷等人的伺候下起了身,而床上的元帕,被早就等候的崔嬷嬷收了起来,素白的帕子上绽开朵朵红梅。 这东西是要送到宫中的,许静姝对此无可奈何,又十分鄙夷这陈规烂俗。 许静姝沐浴更衣后,快速的用了早膳。 “娘娘,马车备好了。”王府的宫女进来说道。 许静姝听明白了,这意思是王爷在等着了。 许静姝忙出了门。 见到周祝二妃,二人向许静姝见了礼,倒也相处和睦融洽。 许静姝进了第一辆马车,独孤赟已经在里面了,而周祝二人进了第二辆马车,侧妃也是上皇家玉牒的,是受皇室承认的,故而,也需要进宫谢恩。 只是她们没有资格和王爷同乘,除非特别受宠或者王妃没有的情况下,王爷特别恩准才行。 到了宫门,独孤赟去往前朝,面见盛文帝,许静姝等人要则要前往后宫,面见皇后。 作为超品王妃,是有轿撵的,可现下却谁都未曾提及,领路的宫人也似不知道。 许静姝面上笑容不便,她仪态端方,未有丝毫错漏之处,只细看还是能看出走路时的一丝丝不同来。 第98章 皇后为难 许静姝等人到了皇后宫中时,已是辰时末(上午九点)。 秦王府的宫女上前,行了礼后,笑着道,“姑姑安好,还请通禀一声,秦王妃携二位侧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那守门的为首宫女听了忙给许静姝三人请安,其余人也纷纷行礼,“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给二位侧妃请安。” “不必多礼。”许静姝笑着请她们起来。 “谢王妃不怪罪。奴婢这就去通禀,只……”那宫女面上闪过一抹为难,“娘娘近来身体不适,膳后总会小憩一会儿,怕是……” “无碍。母妃若是小憩,姝儿等人多待一会儿便是,难得来母后宫中,我等正好赏赏景儿。”许静姝笑着道。 那守门宫女面色一松,这秦王妃倒是好性子,笑着说道,“王妃您随意。”说着便去通传了。 许静姝倒也不意外,被为难是正常的,不过,这次应当不会等太久,毕竟人尽皆知她们今日入宫携恩请安,太过为难,传出去,别人也只道皇后娘娘心胸狭隘。 果然,不过一柱香时间而已(半个小时),便有宫女来请,道皇后醒了。 许静姝等人整理了下仪容,款步进入了皇后宫中。 许静姝并未抬头无礼的观看,而是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跪拜大礼,行完礼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母后,请喝茶。” 有宫女接过,递给皇后,皇后轻抿一口,缓缓开口,“有心了,可等久了?本宫原也等着的,可实在是身体不济,没挨的住。” 这话是在埋怨她们入宫晚了。 许静姝脸上带了抹惶恐,又磕了一个头道,“母后勿怪,实在是一路走来,景致太美,姝儿到底年轻,没看过如此好景,一时看花了眼,累的母后久等了。” 皇后一顿,“你走着入宫的?” 许静姝懵懂的抬头,“对呀,姝儿之前也是这般进宫的啊!” 皇后看着那懵懂不似表演的模样,只好对着宫女发怒,“今日谁安排的?” 宫女都呐呐跪了一地。 许静姝一愣,忙笑着道,“母后勿怪,是姝儿贪景儿,不怪众位内侍。” “是啊母后,姐姐心善,定不会忍心怪罪她人。”这时身后从进宫一时充当透明人的周侧妃笑着开口了。 “周姐姐说的是,王妃姐姐素来大度,待人亲和,若有人因她受了罚,必得难受好一阵子的。”祝侧妃也笑着附和。 许静姝心下冷笑,一个个看着良善,单纯无知,可实际上都不是个省油的,说来今日才算初见,拢共没说过三句话,一个个倒是了解她的很。 皇后一笑,“也罢,王妃纯善,本宫也就不做恶人了,都谢谢王妃吧!” 听着周围宫人的道谢,许静姝有些不安,却又端庄有礼的道,“是母后宽厚,姝儿可不敢居功。” “你倒是乖巧。”皇后意味不明的说道。 许静姝低头只道听不懂,笑着说,“谢母后夸奖。” 皇后一窒,说真的,哪怕这许氏是随便哪一户人家姑娘,甚至出身小户人家都好,看在自家大皇子和老四的份上,她都乐意照顾几分,可偏偏是那个女人的侄孙女。 她与盛文帝少年夫妻,虽说天家无情,可毕竟有着年少的情分在,也算相敬如宾了。 原本帝王无爱,倒也罢了,直到沈云曦入宫,她出自武将世家,与这后宫所有女子都不同,明媚张扬,连她都曾失神过,可怜,盛文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女子吧! 皇后冷笑,要么谁都别给,大家都没有,可偏偏,他将所有偏爱都给了一人,凭什么? 更好笑的是,这阖宫的人都看懂了,偏偏两个正主不自知,呵! 皇后倒也谈不上有多爱盛文帝,毕竟儿女情长她也做不了这皇后了,可任谁知道自己夫君心里爱着的不是自己,能不恶心? 一旁的大皇子妃见自家母后一直走神,不由轻咳一声,“母后,弟妹还未起呢?” 她倒不是为许静姝说话,只是四皇子与自家夫君关系颇近,也不好太过为难,且传出去有碍姑母名声,实不划算。 是的,皇后母家姓段,大皇子妃便是她娘家侄女,她嫡亲兄长的女儿——段婉凝。 “嗯?”皇后回神,忙道,“快快起来吧。” 又嗔怪的拍着段婉凝的手,“母后上了年纪,一时忘记了,你也不早点儿提醒母后。” 段婉凝笑着道,“母后还年轻呢,看着可比婉凝更好看呢。这也怪婉凝,婉凝看着四弟妹长的天仙儿似的,一直看迷了眼。” 许静姝听了,行了一礼道,“这位是大皇嫂吧!皇嫂莫要取笑姝儿,嫂嫂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姝儿早就听闻嫂嫂是个才女,以后还得请嫂嫂多多关照才是。” 客气了一会儿。 许静姝关心的道,“母后,姝儿得闻母后身体有碍,姝儿也想留下侍奉母后。” 段皇后听了,摆手道,“有你大皇嫂便罢了,本宫可不敢留你,你们新婚燕尔的,可别回头老四来找本宫要人了。” 许静姝听了娇羞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段皇后末了又道,“去看看安妃吧,也不用再来请辞,见过安妃便直接出宫去吧。” 许静姝听了,感激的跪下谢恩,“谢母后恩典。” 许静姝跟着皇后安排的宫人往安妃的庆安殿而去,而周祝两位侧妃则与皇后的赏赐一同先行出了宫,在宫外等候。 庆安殿的大红宫门禁闭着。 “王妃娘娘,可要奴婢去叫门?”宫女恭敬的问道。 “不必了,你先回吧。”许静姝摇头,身后秦王府的宫女给了一个荷包,那宫女便离开了。 许静姝静静的看着那宫门,亲自提起裙摆上前,伸出芊芊玉手,拉起门环,轻轻扣了扣。 “吱嘎”一声,宫门缓缓打开。 第99章 人间清苦 在宫门缓缓而开的时候,许静姝看到那座宫殿的全貌。 红砖绿瓦,雕梁画栋,院中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可,却总觉得差了什么东西? “您是?许小姐?哦不,奴婢见过秦王妃。”两名宫女打量了下许静姝,随即欢喜的道。 之前许静姝来过安妃宫中,她们也曾随安妃去参加许静姝的及笄礼,自然是认识许静姝的。 许静姝回神,笑着道,“起吧,安妃娘娘可在?” “在的,娘娘在后花园。”一名宫女笑着道,忙上前带路。 安妃早就交代过,凡许府来人,无需通禀。 一步一景,恢宏大气。 若说皇后娘娘宫中景致精细精美,繁华雍容,那安妃宫中景致则是化繁为简,精简大气,可比起皇后宫中景致,这里似乎多了些什么,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许静姝之前来过,却也是匆匆请个安,不敢乱打量,如今细细欣赏,却让她眉头轻皱,这,怎么如此的,压抑,是的,就是压抑,四周太安静。 转过正厅,穿过抄手游廊,便到了后花园,许静姝方才发现这庆安殿并不小,光是这后花园就有两亩左右,更遑论中间还有一个五亩左右的荷花湖。 此时,安妃正在湖心亭喂鱼。 “王妃自行过去,奴婢先行告退。”那名宫女带她走到湖边,就行礼退下了。 许静姝走上通往湖心亭的游廊,缓步向着那身着雪青色宫装的女子走去。 不远处,正煮香茶的周嬷嬷见许静姝来了,默默行了一礼,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静姝微微颔首,脚步又轻了几分,走近了,方明了,原来是安妃娘娘竟是手撑着下颚,睡着了。 许静姝轻轻坐在安妃娘娘的脚边,湖面清风吹起一圈圈涟漪,也吹动了安妃鬓边的一丝碎发。 安妃并未梳妃子髻,而是头发虚挽,只用了一支血玉簪子束着。 岁月果然从不败美人,时光在安妃脸上留下的痕迹极少,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美和沉静柔和的气质。 许静姝这般看着,脸色越来越柔和,心情越来越平静,她,总是不同的。 周嬷嬷也未阻止许静姝的举动,而是温和的笑看着这名义上的婆孙二人,可远远看着说是姐妹也未必没人信。 不多时,安妃眼眸轻动,轻启唇瓣,“嬷嬷。”手伸了出来。 许静姝忙伸手扶住。 安妃察觉不是周嬷嬷的手,眉头轻皱,以为是哪个宫女,问道,“周嬷嬷呢?” 说完睁开眼,却见一张明媚年轻的脸,满是孺慕的看着她。 安妃瞬间脸上带上了惊喜的笑容,直起身来,反手紧握住许静姝的手,“姝儿,你怎么来了?等很久吧?” 而后又嗔怪的看着周嬷嬷道,“嬷嬷也是,怎的不叫醒我?” “来,姝儿,快坐下。”安妃拉着许静姝在桌边坐下,“一大早进宫,可是饿了?” 许静姝原本用了早膳,并不饿的,可看着安妃那高兴,关怀的模样,腹中似乎真的有了饥饿感,笑着撒娇道,“姑祖母,姝儿着实有些饿了这不特意来您这儿蹭顿好吃的吗?” “你呀你,和你母亲小时候一般模样,都那般贪嘴。”安妃笑着捏了捏许静姝的脸,而后让周嬷嬷去安排吃的。 许静姝是不能久留后宫的,此时不是膳时,御膳房那边是取不了膳食的,不过安妃宫中有小厨房,倒是常备着一些糕点甜品,再添上些个凉菜,半熟制的省时热菜也是可以的。 不过一刻钟左右,便慢慢的备了一大桌子,足足有三十六道菜,许静姝暗暗啧舌,这效率也真是可以的了。 不过,想想今天早上,那光她一个个的早膳就有主食四种,粥品四种,糕点四样,小菜八样,足足二十道,便也罢了。 这皇家当真是靡费啊! “来,姝儿尝尝看,时间太紧了,所以就只备了这些。”安妃给许静姝夹了一筷子菜,说道。 其实,也是安妃秉持祖训,向来不浪费,所以小厨房备着的食材精少,否则哪怕时间再紧,妃子规制的四十六道菜是能备齐的。 安妃素日吃的少,所以备的也就少些,而眼前,虽说有三十六道菜,但都份量不多,也就两三箸的样子,糕点精细精美,却也都只有两块,一块钱硬币大小罢了。 其中那芙蓉糕,做的跟真的芙蓉花一般。 二人都吃了些,虽大多数进了许静姝口中,但安妃也用了不少,让周嬷嬷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用完膳食,安妃又与许静姝说了好些话,大多都是聊起沈清筠来,许静姝也会说起一些宫外的事儿来。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不舍,但还是到了离别时刻。 “姑祖母,姝儿下次再来看您。”许静姝依偎在安妃怀中,说道。 “好,姑祖母等你。”安妃温柔慈爱的揉着她的脑袋,对于许静姝,她更像是对着自己的女儿一般。 离开时,安妃为许静姝备了软轿,合乎规矩,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还给她带了一食盒芙蓉糕,明明她只多看了一眼。 许静姝坐在轿撵上,回头看着阳光下仍显得有些清冷的宫殿,突然明悟。 这富贵荣华背后,独独少了几分人气,那绿柳红墙,围困住了多少韶华女子的一生?而这,却是人人趋之如骛的富贵荣华。 许静姝敛眸,这四方的天,不仅人心是冷的,连那一砖一瓦,每一面宫墙,都透着彻骨的寒意吧! 而她的未来,也在那宫墙之内。 可她,不是安妃。 第100章 妻妾 回到府中,许静姝微微有些困倦。 但是回府,要去秦王那里回禀一声的,等同于销假,秦王大婚,会在府里待上七天,相当于现代的婚假了。 只许静姝三人才走了一半,就有小宫女拦住了她们。 “奴婢,梅枝,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两位侧妃娘娘。”梅枝恭敬的行礼道,她是秦王身边的大宫女。 而今日跟着许静姝进宫的,则是竹韵,也是秦王身边的人,许静姝身边的人还没真正学过宫中规矩,未免冲撞贵人,是不能带进宫的。 “起吧。”许静姝笑着抬手。 “谢王妃。”梅枝礼仪周全,起身后放笑着道,“王爷说娘娘们辛苦,不必回禀,直接回院里休息即可。” “嗯,回头替本妃谢过王爷。”许静姝点头,而后对着身后的二人道,“周侧妃,祝侧妃也累了一天了,快快回去休息吧!” 二人也没有再多言,笑着行礼,“谢过王妃姐姐。” 许静姝回到了院中后,竹韵也告辞了。 “娘娘,可累着了?”许嬷嬷等人,拿帕子的拿帕子,端茶的端茶,忙而有序。 许静姝擦了手,喝了口茶,缓了好一会儿。 “娘娘,可要传膳?”不多时,秋菊进来道。 “不必了,之前在姑祖母那儿吃过了,现下也不饿,备水吧,本妃要沐浴。”许静姝摇头,说道。 手撑着额头,这一身王妃正装也倒罢了,只这满头朱翠,太重了,压的脑袋疼,许静姝实在有些不适应,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以后只会是常态,她必须学会适应。 许静姝在春梅等人的安排下,开始收拾更衣沐浴,而后换了常服,虽然也繁琐,到底要好很多,发饰也尽量选了极简的,可也没少太多,毕竟,这可是王妃的脸面,不过,对于上妆,许静姝严厉拒绝了。 “罢了,涂着清露即可,就不用上妆了。”这个清露,相当于现代的乳,是膏体质地,却如乳液一般是半流体。 这东西不知怎么制作的,味道清淡,轻薄易吸收,许静姝倒很喜欢,只到底没有现代的保存技术,这些东西很容易坏,保质期也就半个月罢了。 不过一般一支,就小小的一瓷盒,其实最多也就用五到七天,且这东西极为珍贵,一般人也不见得用的起。 且,这瓷盒是可以回收的,可以折扣,当然,大家族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但未防用到别人用过的,一般有钱有实力的人家都是自己打造一套妆盒的,上面有特殊印记,专门有人定期带着妆盒去取。 这些盒子也是重复利用,但是会在定期一换。 许静姝之所以知道详尽,是因为许家就有好几个脂粉铺子,也卖清露,并且,许静姝给师傅说了现代水乳的一些东西,师傅作了改良。 虽然仍比不上现代的东西,可胜在材料货真价实,真正的绿色无添加。 赵嬷嬷有些犹豫,“娘娘,万一王爷过来?” 许静姝浅笑,“王爷应该不会过来的,毕竟还没和周侧妃与祝侧妃圆房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虽然知道这些不可避免,秦王也不是许远山,能够只爱一人,这府里往后只会更热闹,可还是忍不住为自家主子心疼。 “好了,府里热闹是好事儿,近来会忙很多,你们都自己多注意着些,理顺了也就好了。”许静姝见众人的模样,不由笑了。 刚入府,事情很多,首先要理顺府里的人和物就很不容易,更遑论还要理顺宫里及各府往来。 对于许静姝一个怕麻烦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个小事儿,好在这些事情大多压力是交给下人的。 故而春梅等八人不仅要恶补这种交际知识,还要尽快熟悉府内事物,此外还得抽空去学习宫规知识等,忙的脚不沾地。 今日翠玉,轻云,秋苓,秋意就去跟府中老嬷嬷学宫规了,只留了春梅四人在跟前伺候着。 许静姝心疼她们却也无奈,等理顺了也就轻省些了。 下午崔嬷嬷带了各处管事和账册对牌来了许静姝的正院。 这里要说明一下,虽说许静姝住正院,但是在后院,秦王并不住这里,而是在前院的正院居住,其实并不住一起的。 这样,对于许静姝来说,其实倒也自在些。 许静姝并没有直接夺权,而是安排了人和各掌事共同理事儿,对牌由赵嬷嬷收了一份,以后与崔嬷嬷一同管理。 崔嬷嬷虽嘴上说着不太合规矩,但看其脸色明显对于许静姝的安排极为满意。 许静姝笑着安排好后,让她们与各掌事先去熟悉事物,她自己待着就是,府里倒也不缺伺候的人。 而回到院中二位侧妃,都在积极的为晚上做着准备。 旁晚,春梅犹犹豫豫的进门。 “娘娘,王爷去了竹院,周侧妃那里。” 许静姝看书的手一顿,良久,才道,“知道了。” 第101章 没有赐下的避子汤 许静姝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可没想到,事情发生后,还是会止不住的有些不舒服。 愣了会儿后,许静姝沐浴更衣,早早的歇了。 她不想看到下人们心疼又关切的目光,也下意识的想去逃避心里的那份不舒服。 其实许静姝也明白,这里是古代,这些事情迟早会发生,可她,自小看着爹娘恩爱两不疑,她其实心里也是有过几分奢望的。 只那份奢望,如今彻底成了空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甚至和一大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许静姝微微闭了闭眼,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实在有些无法接受。 许静姝轻抚肚腹,她之前的想法是,在侧妃进府之前,抓紧生下一个孩子,可她没料到皇帝那个老混蛋同时赐下正侧妃。 和两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与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其实在她看来并无区别。 许静姝胡思乱想着,久久未眠,次日起身,眼下就有了淤青。 其他人只道,她心里不舒服,倒是心疼她,也不多问。 当然,没有人觉得她善妒什么的,毕竟,刚新婚,第二日,夫君便歇在了侧室的房中,搁谁能受的了? 许静姝没有哭闹,没有打罚下人,如此平静,已经是教养极好了。 若真正无所谓,那也就有鬼了,岂不是告诉所有人,王妃心里没有王爷吗? 因而,许静姝的表现可以说是极为正常,而且,这也从侧面体现出了她的大度从容,进退有方,有良好的教养。 王府的下人对许静姝的观感更好了几分,对她也更多了几分同情。 早膳后,许静姝听崔嬷嬷等人回禀事物,许静姝的人并没有多言,毕竟还不是很熟悉,在学习阶段,这也让崔嬷嬷等人心里舒服不少。 她们也担心这些人仗着王妃,什么都不懂却指手画脚的,虽说造成不了多大阻碍,可也麻烦、恶心不是吗? 许静姝的安排,让她收获了一大波管事们的好感,包括崔嬷嬷。 处理完内务,许静姝也松了口气,虽说大多也就听着,真正需要她定夺的东西并不多,可听着也累,好在跟沈清筠学了一年多,倒也不至于听不懂,理不出头尾来。 许静姝刚喝两口茶,秋苓进来,脸上有些气愤的道,“王妃,奴婢刚刚听到竹院那边传来消息,王爷并没有为周侧妃赐下避子汤。” 一句话,整个屋里人都惊了,一时,屋里静的可怕。 许静姝也半晌没有回神。 许久,方才低垂了眉眼,轻声喝斥秋苓,“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王爷此举也是为了王府绵延子嗣,是好事儿。” “可,可也太欺负人了,王妃才刚进门。”秋苓心气儿直,快口快语的叫屈。 一般,正妃若三年无所出,才会停了后院汤药,且生下的孩子也是要交给正室抚养的,当然正室有所出的除外。 而许静姝身份特殊,皇家大概率不会让她诞育子嗣,所以她才去争这正室之位,为的就是有机会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否则,在后院苟着不好吗? 许静姝听了秋苓的话,似有触动,整个人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却咬了咬唇,“放肆,秋苓,规矩都学哪儿去了?王爷的事儿是你一个下人可以妄议的?” 秋苓自知失言,忙跪了下来,低头不说话。 许静姝无奈,“去找府里嬷嬷,跟春梅她们一起学规矩去,这段段时间就不用在本妃身边伺候了。” 秋苓没说话,磕了头出去了。 许静姝强笑着道,“都下去吧,本妃乏了,小憩一会儿。” 所有人都退下后,有一个人借口去了前院,将这边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交给了秦王听。 秦王未置可否,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许静姝进府后,崔嬷嬷因着她身边人要学规矩,怕伺候不来,又送了许多丫鬟来,许静姝都收下了,大丫鬟也要了两名,近身伺候着,叫灵月,灵芜。 许静姝知道她们名为侍奉,实为监督,可她也无所谓,他需要秦王的信任,所以,她不介意。 门外候着的是翠玉和轻云,赵嬷嬷,许嬷嬷都在忙,一柱香左右,二人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清咳声。 “翠玉姐姐,你先守着,我去找戚大夫过来看看吧。娘娘自幼身体不好,可别是着了凉。”轻云听了,对翠玉说道,眼里满是担忧。 灵月在一旁擦拭桌椅,听罢,也走了过来,微微福身,“轻云姐姐你且去吧,奴婢陪翠玉姐姐守着便是。” 轻云听了与翠玉对视一眼,方笑着道,“有劳妹妹了。” 很快,戚采薇便被带了过来。 许静姝将她安排在了正院的后跨院中,这里宽敞,安静,与主院有小门相连,把她安排在这里主要是近,方便随传随到。 戚采薇为许静姝把了脉后,笑着道,“无大碍,有些血气上涌,气血不调,施完针歇一晚上也就无妨碍了。” 施针不宜被打扰,所以所有人都出去了。 “娘娘是为了今早的事儿?可要在下帮忙弄点儿东西?这王爷也真是太过分了,如此不给您脸面。”戚大夫轻声说道,语气里也满是愤愤不平。 许静姝白了她一眼,“怎的?还要我给下药啊?” “呃?”戚采薇一愣,有些讪讪的,“那确实有点儿难度昂?” “行了,戚姑姑,我找你来,是想问你,可否有那种男人用的,不伤身的避子汤?”许静姝也不多卖官子,毕竟时间紧迫。 戚采薇听后恍然,“娘娘是怀疑王爷给自己用了药?” 而后想了想,道,“我倒是在书上见到过,不过,这种药确实是有的,可是药三分毒,王爷又何必呢?” 许静姝听后轻笑,可笑声却冰冷至极,“他是不想我有孕。” 戚采薇一惊,这也太狠了吧!与其如此,还不如………眼睛飘向许静姝。 许静姝自是知道她这目光的意味,给自己下绝嗣药是更容易,可,秦王这人太过谨慎,他猜不准皇帝的意图,便不敢轻易动手。 倘若是皇帝赐正妃是想让她有子,那他下绝嗣药就是违逆圣心了。 所以,宁可拿自己冒险。 不得不说,这秦王爷是真的狠啊,对自己尚且如此,又遑论他人? “戚姑姑,以后姝儿这儿,你要费心了。” “我只信你。” 第102章 所谓的一碗水端平 相比于正院的情绪低迷,忙碌,竹院一派欢喜。 碎玉轻轻的为周侧妃——周忻柔按着腿。 另一名丫鬟名为锁心,为她按着肩,嘴里还奉承道,“王爷到底对娘娘是不同的,毕竟咱娘娘跟王爷有着一层关系呢。” 碎玉也笑着道,“是啊,奴婢们也为娘娘高兴呢。”却很是聪明的没有说起侍寝的事儿。 正这时,周嬷嬷走了进来,犹犹豫豫的不知如何开口。 “嬷嬷这是怎了?有什么便说就是。”周忻柔皱了皱眉说道。 周嬷嬷听了无奈开口,“娘娘,前院那边传来消息,王爷今晚,要宿在,宿在菊院。” 周嬷嬷也无奈啊,要不是珍珠这贱蹄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也不至于自己顶风上啊! 锁心和碎玉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手里劲道也松了几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忻柔怔愣片刻,却没有想象中的怒气冲冲,反而很是平静。 她忽而一笑,放下茶杯,一手抚摸着肚腹的位置,平静的道,“表……王爷素来便听闻温文端方,翩翩如玉,如今看来是要一碗水端平了,本侧妃如何能做那善妒的妒妇,毁了表哥的好名声呢。” 周忻柔其实昨晚用了助孕的药物的,本是以防万一,没成想,秦王竟真的没让人给她送避子汤。 周忻柔面上带着笑,哪怕今日她并没有怀孕那也不妨事,侍寝的顺序注定她压了祝侧妃一头,且,也表明了秦王的态度,以后,她并不担心没有机会。 且,从不赐避子汤一事儿就可看出,王爷很想要快点儿有后嗣,那就代表着她的机会。 而祝侧妃祝芸岫这边则是欣喜的准备着晚上的侍寝。 相比于下人的欣喜,祝芸岫虽说笑着,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手中的帕子被揉的的皱皱巴巴的,可面上却看不出分毫。 “娘娘,净房准备好了,您可以去沐浴了。”祝芸岫身边的司琴恭敬的说道。 “嗯。”祝侧妃岫俏脸微红,头低垂着,很是娇羞的应了一声。 在下人的伺候下去净房,沐浴。 独孤赟在书房中,听到各方传来的消息,当听说周忻柔没吵没闹时,眉头轻挑,“她倒是比传闻的要聪明些。” 当听说许静姝那边没什么反应,给两位侧妃都送了礼后,独孤赟还是一顿。 脑海中想起那晚的场景来,那个单纯爱害羞的女子,其实是最与他合拍的,尤其昨晚,明明身边的人是周忻柔,脑海中却总闪现着她娇羞的模样,让他一阵阵的恍惚。 可,许静姝的身份……… 独孤赟不由得沉默,若是个平凡女子,哪怕是周忻柔或是祝芸岫,他都不介意对她特殊点儿,不介意宠着她,可,偏偏,她有一个姓沈的外祖,身份特殊。 在盛文帝态度不明之前,独孤赟也只能对她不冷不热的,毕竟,也许,有一天他会用到她外祖那张王牌去为他争那一线成功。 而许静姝这边,在安排好所有事宜后,她黯然的早早去歇了。 虽然她没有任何表现,却让周围的人更加心疼。 就连灵月和灵芜都有一瞬觉得自家王爷就是十足负心汉,哪怕他要端水,过来看一眼王妃又能如何?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二人忙恰灭了那丝不满,毕竟,那可是自己主子,大不了以后多为王妃好一点儿。 至于,自家王妃那不同于普通闺秀的饭量,二人倒是没怎么在意,想着王妃应该是过于悲伤了,才化悲愤为食粮的。 许静姝待下人和善又身量纤纤,再加上这两日都只顾着心疼了,倒没人去诟病许静姝的饭量。 许静姝也没有特意隐瞒,毕竟不是许府,也瞒不住,至于饿肚子那是不可能饿肚子的。 不过,为了不浪费,许静姝还是将菜例缩了十几道。 而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各皇子府和宫中。 叶轻雨听了消息后,脸上的神色不明。 却又听闻,三皇子去西跨院,不由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刚成亲时,三皇子也稀罕了她一阵的,她肚子也争气,不过月余就查出了身孕。 本也是好事儿,只是未成想不过几天功夫,三皇子就连连宿在了西跨院,那西跨院怎一个乌烟瘴气了得,好在,三皇子到底顾及她的颜面,没有动她身边的人,只那每次看她身边丫鬟的眼神都让她无比恶心。 如今听了许静姝过的也不好,心里倒是舒服了几分,又听周忻柔侍寝了且没喝避子汤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好在碧微见机快,给她端了热茶,才将她心中那份不甘压了下去。 秦王府中,据说早早睡下的许静姝,却在一片黑暗中站在窗边,静静赏月,身后的轻云如同影子,不发一言。 如今刚到王府,外面的消息难以传递,但许静姝却也没有很慌,等府里理顺了,也就好了。 只所以睡不着是明日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许静姝有些激动的睡不着,而又不想总戴着面具去演戏,索性早早的进了房门。 对于后院那两位侧妃,许静姝并没有太在意,只要不主动惹她,她也并非容不下,她的注意力从来不在男人的宠爱上,也不在这后宅。 局势未定,人人都是棋手,端看棋艺如何了? 而她,想为家人和自己去挣得一份自由。 第103章 三朝回门 清晨,因着是回门的时候,许静姝早早就起了,回门礼也都早按品秩准备好了。 今日不止许静姝要回门,两位侧妃也要回门,只是按规矩独孤赟是得陪着她的。 许静姝想了想,换好衣服,还是来了前院。 成亲后,规矩少些,也就多了些自由,毕竟不仅要操持后院庶物,还要迎来送往跑外交。 只是许静姝到了前院后,秦王却还没有来。 一众小太监,小宫女忙跪下请安,“奴才(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起来吧,王爷呢?”许静姝皱眉问内侍。 一众太监宫女相互看了一眼,最后一名红衣掌事太监硬着头皮向前,跪下磕了个头,说道,“王爷,王爷歇在了菊院,还,还没,没回来。” 许静姝一窒,不由有了几分怒气,这狗东西,这是故意为难自己呢? 许静姝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下去吧,本妃等着就是。” 而另一边,竹院也收到了消息。 周忻柔听了后,脸色一冷,“呵,没想到她倒是聪明,用这种方式来扳回一成。” 周忻柔理了理衣袖,问道,“王妃呢?什么反应?” 碎玉上前轻笑道,“王妃娘娘只等在了前院喝茶,也没让人去菊院找王爷。” 周忻柔一愣,随即笑道,“那本侧妃也过去吧,怎好让王妃姐姐一个人等着。” 同时,她也想见识一下,这个端庄大度的王妃,到底值不值得依靠。 而菊院,祝芸岫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满是忐忑。 起初,王爷说要留下用早膳时,她是欣喜若狂的,毕竟王妃都没这个殊荣,这是独一份的恩宠。 可看到王爷慢条斯理的用完膳,漱口后,又细细品茗时,平静下来的祝芸岫品出一丝不对劲来了,这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啊。 祝芸岫极为聪慧,细细一想,便也明白了几分,王爷看来是跟王妃产生了什么误解,这是故意晾着王妃呢,毕竟今日是她们回门的日子。 只,你们折腾也就罢了,将她架在火上烤是什么意思?祝芸岫越想心里越苦,可面上还不得不赔上笑,一副开心,受宠若惊的样子。 诚然,之前进宫那次,她是有拱火的嫌疑,可她也只是试探一下王妃,是不是能乘凉的大树罢了,真没想与王妃和周侧妃争什么啊? 祝家是百年望族,虽说有了颓靡之相,家中官职最高的也就祝芸岫的父亲四品中书侍郎,后嗣不继,实则祝家家底深厚,子孙昌隆,只是如今诸位不明,祝家比较保守罢了。 四皇子是她祖父看好的人,记得当初她出嫁时,祖父只说了四个字,“明哲保身。” 眼看快要辰时末了(早上九点),祝芸岫脸都僵了,正想着要怎么开口时,门外有丫鬟来了。 “王爷,侧妃娘娘,王妃身边的春梅姑娘来了。”王爷的贴身太监李路进来,说道。 “哦,喊进来吧。”独孤赟饶有兴味的说道,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人了,虽然只打发了丫鬟过来,可他不介意,他倒想听听她的反应。 春梅进来后,一直低着头,直直跪下,磕了头,方才恭敬的说道,“奴婢叩见王爷,王妃娘娘说,王爷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不得空,娘娘不便来扰,便让奴婢向王爷请辞,王妃说想念家人了,请王爷允许她早些回去。” 独孤赟倒是有些意外,原以为这小女人会服软,可没想到这是直接不等他,打算一个人回吗? “本王再忙,也得陪王妃回门啊,走吧。”独孤赟没有恼,没有怒,只是笑着平静的说道。 春梅听了又磕了一个头,等独孤赟与祝侧妃走了,方才起身跟上。 “王妃这是不想家呀?也不知道提醒一下本王。”独孤赟大步从外面走进来,但是会先发制人。 许静姝与周忻柔起身行了礼。 许静姝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如今,她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臣妾自然是想家的,可王爷事儿忙,妾身不敢叨扰,只得与周侧妃一同候着了。”许静姝微垂头,平静的说。 独孤赟听她如此说,眉头微挑,“本王今日倒是真有事儿,那王妃一个人回门如何?” 许静姝微微福身,“是,谨遵王爷命令,时辰不早,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独孤赟一愣,见她转身要走,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眉头一蹙,手为何如此冰凉。 再看她虽上了淡妆,眉眼之间却隐隐能看出疲惫,眼眶微红,却有一丝倔强,不由心下有了丝愧疚。臣妾 嘴上却说道,“王妃独自回门,不怕累及声名吗?” 许静姝淡淡一笑,“臣妾的声名荣誉都是王爷给的,臣妾不觉得会有累名声。” 独孤赟默然,这不就是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吗,荣誉是自己给的,羞辱也是。 “走吧,该回门了。”独孤赟将之前的话题直接揭过,拉着许静姝向门外走去。 他是骄傲的,可以妥协,却不会低头。 许静姝低着头,不说话,却也顺从的跟着独孤赟出了门。 二人走的很快,周忻柔和祝芸岫相互无言,也默默的出门,各自回家去了。 第104章 归家是客,秦王投喂 许静姝二人回府后,许家众人早早的等在了府外。 饶是心里有准备,可当看到父母兄嫂侄儿及阖府众人向自己跪下的那一刻,许静姝心狠狠一揪,正要抬步,手却被紧紧抓住。 许静姝侧头,独孤赟没有看她,目视着许府众人,却似察觉了她的举动般,提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有任何逾矩。 许静姝回头,微低了眉眼,压下所有的情绪。 许远山夫妇将他们客气的请了进去。 在许静姝与独孤赟坐在上首,其余人陪坐,众人说着恭敬客气却疏离的话时,许静姝微闭眼睛。 她知道,自从她踏出家门那一刻,再见就只有君臣没有父女了。 独孤赟其实余光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出神,面色不佳,嘴比脑子快的道,“王妃,本王与许大夫和许公子有事儿商议,你陪你母亲出去走走?” 许静姝瞬间眼前一亮,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那臣妾先行告退。” 独孤赟本还懊恼自己嘴快,可见许静姝那眼里放光的模样,离开时脚步都明显轻快不少,不由也是一笑。 许静姝与沈清筠和刘玉婷去了顺安院,一进门,便挥退了左右,“都下去吧,本妃有事儿与二位夫人商议,春梅,你与夏荷去将珏儿和易儿带过来。” 等众人都退出去了后,许静姝转身直接曲膝跪在了沈清筠面前。 “姝儿(小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清筠和刘玉婷吓了一跳,忙去扶许静姝。 许静姝却躲了过去,磕了四个头,方才抬头,眼角滑下两滴清泪,“娘亲,女儿不孝,未还生养之恩,却先受了爹娘大礼。” “你这傻孩子。”沈清筠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去拉许静姝,这次许静姝未拒绝,而是顺着沈清筠的手起身。 而后,许静姝一手拉着沈清筠,一手拉着刘玉婷,三人边说边笑,又时不时流下几滴泪来,明明三日未见,却似隔了几年一般。 不多时,许明珏二人也来了,许明易还是个奶娃子,虽说记得姑姑,却没多少离别的情绪,小孩子还是人事不知的时候。 而许明珏则高兴的扑到许静姝的怀里,诉说着思念。 刘玉婷面色一变,欲要制止,却被沈清筠拦住了,“由他吧,这般亲近的时候,有一次少一次了,想着他姑姑是好事儿。” 刘玉婷听了,有些感伤,也便不再制止。 许静姝抱着许明珏说说笑笑,时不时逗的他开怀。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春梅敲门进来,向众人行了礼后,道,“王妃娘娘,王爷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要摆膳了。” “啊,这么快到午时了?可我还不饿啊!”许静姝脸一苦,不甘愿道。 这话一出把沈清筠和刘玉婷都逗乐了。 “你呀,都是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性子。”沈清筠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亲昵如常。 刘玉婷也将许明珏抱了下来,“小姑快速更衣吧,我们在外面候着。” 许静姝不舍得蹭了蹭沈清筠的胳膊,又亲了亲许明珏和许明易的额头,方才转身进了内间。 这场家宴,其实并没有多大乐趣。 因着有秦王在,许静姝如今身份又有些不同,故而分桌而食,许明珏和许明易也没敢安排进厅内,毕竟孩子还小,恐冲撞了秦王殿下。 许静姝看着爹娘哥嫂一桌,又偷偷瞄了一眼身边面容严肃的独孤赟,不由气恼,她也好想去那边吃啊! 看着她时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独孤赟不由无奈,拿起筷子夹了一箸红烧肉,报复性的放她碗里。 女子一般都注重身材,体型,是极少食荤的,就算偶尔食用,也都是一些瘦肉,浅尝辄止罢了。 许静姝看着碗里的肉,有些诧异,看着独孤赟那目含警告的意味,许静姝气不过,夹起肉,塞进了嘴里。 那小仓鼠般的模样,带着几分赌气,倒无端添了几分可爱。 独孤赟一窒,自己好心陪她回门,反倒招了她厌烦了?心道,看你能坚持多久,手下快速的又夹了一块卤猪蹄(脱骨剁小块的,许静姝曾多次吐槽没有灵魂。)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秦王不吃饭就一味的给秦王妃夹菜,还都是肥腻的肉菜。 而秦王妃也是来着不拒,低头干饭,动作优雅的将一块块消灭掉。 许远山几人都顾不上吃了,错愕的看着上首那一幕。 其实,成亲三天,独孤赟从未与许静姝一起吃过饭,所以不知道许静姝不同于一般女子,不仅食量大且无肉不欢。 至于丫鬟们,也没想着上报,毕竟王妃待下人宽和,吃的多点儿也不算太大的问题吧,反应又不是养不起。 等独孤赟伸筷,发现桌上肉菜都没了时,不由愣住了。 好家伙,刚开始看许家准备这一大桌子柔菜,还以为是为了自己呢,合着这都是为他家女儿准备的。 看着许静姝一脸满足的模样,独孤赟破防了,面色艰难的道,“王妃,真是,好胃口啊!” 经过这么一投喂,许静姝心情好了很多,擦了嘴,漱了口,方才笑着回答,“王爷夹的菜无比美味,臣妾实难推却。” 独孤赟沉默了。 吃完饭,略坐了一会儿后,独孤赟便带着许静姝要起身离开。 许静姝眼眶一红,“王爷,不能等到吃了晚饭后再走吗?” 独孤赟撇了她一眼,大步往前走去,还晚饭,午饭他就没吃饱! 第105章 周忻柔的隐忍 相比于许静姝回门的温情不舍,祝芸岫回门的热闹,周忻柔却满腹惆怅。 那个家,如果可以,她宁愿再也不回去。 周家人都来迎接周忻柔了,只是那面上的笑,怎么看都有些刻意和假。 周忻柔也不在乎,而是如同得势的小人,花孔雀一般高傲的抬起下颚,明明是侧妃,却拿起了王妃的派头。 看着那一个个跪在自己脚下的身影,周忻柔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是真的爽啊! “都起吧,一家人何须如此大礼。”周忻柔说完,便抬步进府。 今日,她只带了碎玉和锁心,其他的都是王府里的人,包括王妃分给她的四个大宫女,这一屋子的魑魅魍魉,她需要有人撑腰。 因着没有男客,周家众男人便都各自去了,也不好多待,她的父亲也只嘱咐了几句好好侍奉王爷,便离开了。 周家人口多,光是女人,就塞了满满一屋子。 周夫人笑着上前道,“柔儿,这两日可还好,母亲很是想你呢?” 周忻柔不咸不淡的看着她,那一声母亲让她几乎咬碎了银牙,顾念着有王府的人在,周忻柔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夫人这话说差了,本侧妃是去了超品王府,怎还能过的差了?莫不是王府的生活还不如咱这周府了?” 一句话让周氏脸色白了几分,“柔儿说笑了,咱们府里怎可跟王府比,母亲只是担心你。” “呵,娘亲,您就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人家现在可是侧妃娘娘,如今连声母亲都不叫了呢。”一名十三岁左右的红裙女孩儿,斜睨着她道。 “放肆!怎敢对娘娘无礼,真是好生教养。”王府的宫女,铃兰上前一步,怒斥道。 周夫人忙道,“小女无状,柔……侧妃娘娘,您别与她一般见识。”说着拉着不甘不愿的周忻愉福身行礼。 周忻柔淡淡看了她们一眼,“妹妹这礼仪确实该好好教教了,这说话粗俗的,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野农妇呢!” 顿了顿,又开口,“再则,本侧妃之前不也是称夫人吗?可有错否?” 一番话让周夫人脸色红了红,可到底是做了十几年掌家夫人的人,笑着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事儿了,家里人都等着见礼呢,还是请大家先见礼,拜见娘娘吧!” 周忻柔没有开口拒绝,毕竟,再多争辩于自己也无益。 从长到幼,周忻柔都耐心的见了,说了些场面话,而后都打发了出去。 “碎玉,去请大少爷过来。”周忻柔尽量语气平缓道。 还未等碎玉应答,周夫人便开口道,“娘娘,安儿,身体不适,加之,安儿年纪不小了,算是外男,恐怕不适合过来。” “哦?本侧妃连见见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都不行吗?”周忻柔握紧了手,冷冷的看着周夫人。 “这,安儿病了,这不是怕过了病气儿给您吗?”周夫人赔着笑。 “碎玉,你和铃兰一同去请。”周忻柔咬牙道。 周夫人还要开口,周忻柔将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了她面前,把周夫人吓了一跳,看着周忻柔那威胁的眼光,周夫人有些退缩,不过想到后院那人,她又提起了无限勇气。 定了定神,叹口气道,“柔儿,母亲知道你担心安儿,只是,安儿真的病了,你若真想要见他,不如,你过去一趟吧。” 周夫人的一再阻拦,让周忻柔察觉出了异样,她本能的想要逃离,只是,想到自己的弟弟,周忻柔闭了闭眼,冷冷的道,“好,本侧妃自己过去。” “娘娘,安儿的病需要静养,这……”周夫人为难的看着这一大群人。 周忻柔冷冷的看着周夫人,周夫人有心虚,却未曾闪躲,她完全可以肯定这是在针对她了。 周忻柔闭了闭眼,狠狠地出了口气,方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只是浑身还是有一种无力感。 她看了看外面那如火的烈阳,嘲弄的一笑,就算知道是个坑又如何?她只能闭着眼睛往里跳。 自从娘亲去后,爹早已不是自己的爹了,弟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她怎能不管他。 “走吧,碎玉,锁心你们随本妃走一趟吧,其他人在此候着。”周忻柔淡淡的说道。 “娘娘?”铃兰为首的宫女们皱眉。 “自己家里,还能丢了怎的?”周忻柔嘲讽的说完,便迈步往外走去。 只是在走过后花园的时候,园中亭子里坐着一个大红宫装女子,只一个背影,她便知晓那人是谁了。 周忻柔感觉浑身发冷,无论她如何隐忍,只要弟弟跳不出这火坑,她,就也只能在坑里挣扎。 等了许久,她最终还是向那亭子走去。 第106章 阿姐,别为了我做傻事儿 这园中的凉亭,四周视野开阔,倒是谈话的好地方呢! 看着不远处碧微和碧霞,周忻柔便让碎玉和锁心也远远守着。 “妾身,见过三皇子妃。”周忻柔福身行礼。 “周妹妹何以如此见外?”叶轻雨缓缓转过身来,“以往,不都叫我轻轻吗?” 周忻柔扯出一抹笑意,“毕竟如今身份不同了,妾身再那般叫,可就是僭越了。” 叶轻雨未置可否的一笑,胳膊轻翻,大红袖摆划出优美弧度。 那华丽的大红色皇子妃宫装刺痛了周忻柔的眼,为了自己和弟弟,她不惜像个狗一样匍匐在她的脚下,只为了能有个好婚事儿。 原以为她如外界传闻那般谦和大度,温柔端方,知书达礼,是个最最温柔和善的人不过了。 她一面对自己温柔的笑,一面怂恿她的姑姑,自己那个“好母亲”就自己嫁给刘尚书幼子,那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而且都取过三任妻子了,据说,都是被凌虐致死的,虽说是传闻,可周忻柔是信的,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好在,自己那个便宜父亲看在自己有几分姿色,有更好的筹谋,故而拒绝了。 当被赐婚给秦王时,她并没有多惊喜,看惯了叶轻雨伪善的面容,她未尝没有可能遇到第二个叶轻雨。 只是,秦王侧妃的身份,能为弟弟多一份保障,且,自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信任,待如姐妹得珍珠会是叶轻雨的人,而她竟敢给自己下那等药。 可知道又如何,她不敢处理了珍珠,因为,那个人有太多机会让她连活着嫁进秦王府的机会都没有,她只能装傻充愣。 “周妹妹,脸色怎如此难看?”叶轻雨柔声开口。 周忻柔思绪被拉回,脸色苍白的看着叶轻雨,平静的开口,“没什么,只是想到了珍珠,我待她那般好,她却给我下药。” 周忻柔想从叶轻雨脸上看出一丝异样来,可惜,叶轻雨从头到尾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哦?那般叛主的奴才还留着?”叶轻雨轻声道。 看她那与她无关,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周忻柔就知道,自己永远都比不了,也逃不开心里自嘲一笑,她有些想逃离了,她一刻都不想与叶轻雨相处。 “毕竟有多年情义在,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周忻柔笑着道,“皇子妃娘娘找妾身所谓为何事儿?妾身想去看看家弟。” “是这样,前些时日,家父打听到一神医,许能治好安儿表弟的体弱之症,知道你挂念弟弟,便特意来告知与你。”叶轻雨柔声笑着向前握住了她的手。 明明温润如玉的手,可在握住周忻柔时,周忻柔却觉得如同万年寒冰般寒凉,让她寒冷彻骨,可,她无力拒绝。 周忻柔咬牙,跪了下来,“轻轻,请你帮我。” 叶轻雨笑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帮不帮的,不过,神医出手,费用有些高。” 说着,叶轻雨俯身在周忻柔耳边说了什么,周忻柔面色一下子苍白无血色。 叶轻雨见了,并无意外,“妹妹去看看安儿表弟吧,本妃就不打扰了。”说完便飘然离去。 周忻柔跪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要爬起来,却不知是腿软还是跪太久几次没能爬起来,碎玉和锁心远远的见了,忙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周忻柔在亭子里坐了有两刻钟,等所有思绪都压下去了,才向着自家弟弟的院子而去。 这里很偏,院子很小,有些旧,却收拾的很是干净。 周忻柔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周忻柔忙快步进去,廊下坐着一个瘦弱的少年,面色苍白如纸,瘦的颧骨高高的凸起,从无官看其实,长的不差,毕竟他姐姐长的就很好看,只是太瘦了,明明十四岁的孩子,却看着如同十岁左右。 周忻柔忙给少年轻轻拍着背,“安儿,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从未流过泪的周忻柔,此刻看着不停咳嗽,咳的苍白的脸上都染了几丝红霞的少年,不由热泪盈眶。 好一会儿,少年方才停了下来,强压下喉咙中那丝痒意,抬头扬起一抹笑容,“阿姐,别哭,安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周忻柔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更难受,她知道叶轻雨可能在骗自己,可是,哪怕有一丝可能,她也会不顾一切去争取,这是她的安儿啊!是他唯一的亲人。 看着自家阿姐那哀伤又有一丝坚定的神色,周忻安便知道了什么,抬手轻轻为她拭去眼泪,“阿姐,他们又逼你做什么了吗?”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很瘦,却因少见阳光,很是白皙,如玉一般好看,嗓音带着几分喑哑,却格外好听。 “怎会呢?阿姐如今是秦王侧妃,他们不敢欺负阿姐了?”周忻柔擦了擦眼泪笑着道,“阿姐只是想安儿了。” 周忻安笑了笑,自家姐姐在自己面前是没有秘密的,只要自己看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 周忻安握住周忻柔的手,“阿姐,别再为我做傻事儿了。既然跳出了这个坑,以后就好好为自己活着,你过得好,安儿便好。” 这话说的像是诀别,周忻柔一把抱住周忻安,哭着道,“安儿,你说什么呢?只有你好,姐姐才能好,姐姐只有你了。” 周忻安淡淡的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着的帕子,有一抹红沁了出来,很随意的收进袖中,笑着道,“阿姐,安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好,你说的,可不能失信,不然,阿姐永远都不原谅你。”周忻柔背对着周忻安,并没有看到他带着遗憾和不舍得眼神。 宠溺的声音从那苍白的嘴唇间吐出。 “嗯,我说的。” 第107章 拒绝 周忻柔是最晚回府的,回府时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许静姝见了也没多过问,毕竟,只吩咐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她倒是挺能理解这些个小姑娘的,搁现代也就是中学生罢了,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这一别又相见不知何期,伤心也是难免的。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许静姝自己也因着见了家人,心里不怎么得劲儿,要是能在家多待一会儿就好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得劲儿,晚膳时也没什么胃口,加上中午吃了太多肉,便让春梅吩咐了一声,备些清淡的,晚一点儿用膳。 另一边,独孤赟中午吃的不多,早就饿了,但他向来自律,虽说由他说了算,可以随时开饭,但他并不想养成不好的习惯,硬是挨到了晚饭时。 加之,他素来不喜甜食,也就没有用些茶点充饥,到膳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独孤赟夹起一块红烧肉,嚼了会儿咽下,独孤赟放下筷子,只觉得索然无味,明明是御厨精心烹调的,他却总觉得差了些意思。 想了想半天,独孤赟问道,“李路,王妃那边用过膳了吗?” “回王爷的话,王妃那边还未用膳,说是要晚一点儿再用。”李路恭敬的回答。 “嗯。”独孤赟满意的起身,“走吧,去看看王妃。” 许静姝正在看书,却听到通传,说是王爷过来了,许静姝赶紧起身迎接,心里纳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总不能自己心里骂被听到了过来问罪的吧! “臣妾见过王爷。”许静姝福身行礼。 “起吧。”独孤赟笑着扶起许静姝,让许静姝纳罕更甚。 “可用过膳了?”独孤赟笑着问。 许静姝微微摇头,“回王爷,不曾。” 独孤赟眉头微皱,不赞同的道,“你这身量本就单薄,怎可不用膳?可是王府的饭菜不合胃口?” “府里饭菜都是珍馐美馔,自是非寻常可比,只臣妾今日刚回了门,心有感伤,故误了膳点儿。”许静姝微微笑着说。 “那正好,本王也未曾用膳,便陪王妃用些。”独孤听了,边笑着道,不待许静姝拒绝,直接大手一挥,“李路,去摆膳。” 直到坐到花厅桌前,许静姝看着这一大桌饭菜,心里还是懵的,她疑惑的看着独孤赟,这狗男人不会是来蹭吃的吧? 独孤赟自顾自的给许静姝夹了好多菜,然后静静看着她,眼神示意她快吃。 许静姝沉默了一瞬,好吧,这是他家,都是他的,蹭就蹭呗。 看了看碗里满满一碗饭菜,心里直抽抽,她还是喜欢自己边夹边吃,这么满满一碗,怎么有种吃剩饭的赶脚? 这乱七八糟的一碗,好像是旺财的专属吧! 如此想着,许静姝都险些绷不住,这狗东西把自己当狗喂呢? 心思百转,也就一瞬,许静姝拿起筷子优雅的吃起了饭,因着中午吃的太多了,不怎么饿,所以她吃的并不快。 她有十足的证据,她吃完了,某些人一定会再给她填满。 见她开始吃饭了,独孤赟也开始动筷了,嗯,这次味道对了。 独孤赟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样的饭菜,看着许静姝吃,就格外的香。 独孤赟吃的津津有味,见她吃的慢条斯理,便知她是不饿,便也不逗弄她了。 然而,他不知,许静姝之所以吃的慢,一方面确实不太饿,而另一方面则是越看越觉得自己在跟旺财抢饭吃,顿觉什么胃口都没了,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也就勉强吃完了。 (中午时,独孤赟夹一箸她吃一箸,没这种烦恼。) 见到独孤赟放下筷子,许静姝忙将筷子放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独孤赟觉得这顿饭吃的极为舒心,他觉得许静姝也这样认为,毕竟,和他一起用膳,本就是殊荣,是特别的恩宠。 许静姝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呵呵他一脸。 许静姝一边应付独孤赟,一边暗自看外面的天色。 可独孤赟却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终于,许静姝忍不住,起身行了一礼,开口道,“王爷事物繁忙,臣妾就不耽误王爷了。” 呃?独孤赟一顿,看着她说,“本王今日便宿在这里了。” 许静姝听了面上一喜,而后又凄哀道,“王爷能留下来,臣妾很是高兴,只,臣妾今日回门,见了家人,十分感伤,唯恐照顾不好王爷,王爷还是去周妹妹或者祝妹妹那里吧。” 独孤赟一窒,这是明晃晃的拒绝了,他微眯眼,“那本王不更应该好好陪陪王爷吗?” 许静姝垂首,“今日两位妹妹应该也是感伤的,更需要王爷的陪伴,臣妾是正妃,怎可和二位妹妹争抢?” 心里暗暗翻白眼,既然怀孕无望,谁有兴趣伺候这个大种马?谁乐意找谁去,她没兴趣。 独孤赟笑容逐渐消失,冷冷的盯着许静姝的后脑勺,半晌,才淡淡开口,“那王妃早些休息吧!” 说完大踏步离去。 他又不止一个女人,且他本不是重女色之人,从来都是别人求着他的恩宠,还没有哪个值得他上赶着的。 一而再的拒绝,他的脸面何在。 当然,他也没兴趣去其他人院里,心情不好就要他陪伴?那他不得忙死。 呵…… 第108章 女子不能善妒,主母应当大度 独孤走后,许静姝一脸懵逼,无措。 “嬷嬷,王爷是不是生气了?”许静姝有些无助的问道。 许嬷嬷和赵嬷嬷对视一眼,都有些一言难尽。 过了一会儿,许嬷嬷叹口气,安慰道,“娘娘别担心,王爷没有生气。” 想了想,又怕她下次再做出轰人的事儿,便又说道,“只一点儿,我的主子,王爷要留下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您怎么能将人往外推呢?” 怪道王爷脸色那般难看了,搁谁身上也好看不了啊! 许静姝一愣,“我做错了了吗?” 看着一屋子人古怪的脸色,许静姝脸色瞬间苍白,她眼眸含了泪意,忙低头,不让人看出她的困窘。 许静姝小声,满是疑惑的说,“可,可是,姝儿,学的礼仪说,女子不能善妒,主母更该大度啊!” “那我该怎么办啊?” 那哀伤,困惑得声音让一众丫鬟嬷嬷听了心里酸涩难忍。 是啊,一个合格的主母确实该如此,这推让恩宠算什么,若后院久无所出,还要给自己的夫君纳妾,不仅不能有怨言,还要主动。 更有甚者,后院太过空虚,外人都会觉得是主母善妒。 这世道啊,女子本就艰难。 一时间不说原许府带过来的众人,连王府的宫女们都觉得自家王妃太过艰难,难为了。 一时,尽皆黯然神伤,纷纷偷偷抹泪。 许静姝茫然的愣了好一会儿,似是没有察觉众人的不对劲。 足足呆愣了有两个刻钟,她苦笑一声,“都下去休息吧,我想要静一静,秋苓和秋意进来服侍我沐浴。” 二人忙应了随着许静姝进了里屋。 “主人,您不会真的………”秋苓看着面色恢复正常,不由得问道。 不待许静姝开口,秋意敲了下她的脑袋,“多做事儿,少说话,主子心情不好,咱们也要伤心。” “可……”秋苓还要开口,许静姝抬头看了她一眼。 秋苓忙捂住自己的嘴。 许静姝微微笑,“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夫君的宠爱呢,若能逃脱枷锁,如父亲母亲一般……” 说着,许静姝顿了顿,摇了摇头道,“王爷,到底是不同的……” 一番话,说的不明不白的,让秋苓忍不住挠头。 沐浴净身后,许静姝将秋苓和秋意也打发了出去。 众人各自去忙了。 灵月素来勤快,和许府过来的众人都混的很好,她状似无意的接近秋苓,帮着她干活。 然后,又是感叹,又是心疼的说着王妃不容易的话。 秋苓也是找到了知己,叹了口气,“可不是嘛,王妃也太不不容易了,若要奴婢说,王妃就该自私一点儿的。” 而后又说了许静姝刚才说过的那些话给灵月听。 “灵月姐姐,你比我聪明,你说王妃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啊?”秋苓不由问道,她不太敢问秋意,秋意向来如同大姐姐,去问免不了一顿训斥。 她倒是想问春梅他们,可,这不是没来的及吗?正好问问灵月。 灵月一愣,不由哑然,这般单纯的小姑娘,在这王府后宅可不好过啊! 不由得嘴比脑子快的说,“王妃只是感叹罢了,你往后啊,不要轻易把王妃的话说给外人听,会给王妃带来麻烦的。” 说完灵月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正懊恼间,就听秋苓开口道,“我没有说给外人啊,以后也只说给灵月姐姐你听。” 灵月有些意外,又有些警惕的道,“你为何不说给秋意姐姐她们听。” 秋苓没有察觉灵月语气中的那一丝不对劲,自顾自的感叹,“嗨,还不是她们嫌我笨,总说我会给王妃娘娘惹麻烦,老是训斥我吗?反应我们以后都在娘娘身边做事儿了,也是自己人啊,灵月姐姐你不会也嫌我笨吧?” 灵月一笑,“当然不会啊,你一点儿都不笨。” “悄悄告诉你哦,其实我武功比秋意高呢,王妃娘娘的安全可都在我身上。”秋苓得意的说道。 “哦,你真厉害。” 很快,后院发生的事儿,一字不差的进了独孤赟的耳中,独孤赟听后沉默了许久。 “倒也不失为一个合格主母。” 第109章 进宫 自那日后,独孤赟再也没有来后院,婚期结束,恢复了上朝后,更是记不得后院这些女人了。 十五这日,许静姝卯时初(早上五点),便收拾妥当了。 “春梅,你去前院跟王爷说一声,我和两位侧妃娘娘稍后便到,请他稍待。”许静姝吩咐春梅后,又抓紧时间用了些早膳。 许静姝用的很快,等周忻柔和祝芸岫到时,她已收拾妥当了,简单见礼后,带着二人去了前院。 自回门过后,两位侧妃便需日日来请安,不过许静姝也不是个苛刻的人,虽不能免了她们的请安,却是可以稍晚些的,一般卯时末(七点)左右过来即可,今日是十五,她们要进宫请安的,故而才早些。 许静姝也是进了王府才知道,他们这些皇子妃是要每逢初一十五入宫请安的。 “臣妾见过王爷。”三人齐齐行礼。 独孤赟放下茶杯,扫了许静姝一眼,微点头,“走吧。” 说完大踏步向前走去。 三人应是,方才起身,带着紧随其后离开。 许静姝这次带了轻云,翠玉和灵月,灵芜四人,而周忻柔和祝芸岫则各自带了两名丫鬟。 出府后,门外停着两辆马车,许静姝与独孤赟上了前面那辆,周忻柔和祝芸岫上了后面那辆车。 马车很是宽敞,里面的茶桌都是特制的,扣在了马车上,上面有凹槽,茶壶和杯子之类的可以嵌进去,就算马车有颠簸晃动,茶水也不会撒出来,桌子也不会动。 许静姝微垂着头,这样安静的氛围让她有些许不适,虽说马车宽敞,中间隔着桌子,可到底空间也不是特别大,而且二人还是相对坐着。 独孤赟上车后,本拿着书在看,可到底多了个人,有些不自在,书怎么也看不下去,尤其是女子那清甜香气不一会儿就充斥着整个马车,让独孤赟无端的有些烦躁。 独孤赟将书放下,视线便落在了许静姝的身上。 身高的优势让他可以轻松的看到她脖颈后露出的那抹诱人的白嫩肌肤。 这三个女人中,许静姝的皮肤是最好的,容色也最为出众,除了有些麻烦的身世,可以说各方面都很合他心意。 只,想到,那日这女子竟然敢拒绝他,哪怕是为了大义,也不可饶恕。 想到这里,独孤赟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侧身躺在了软垫上。 许静姝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刚抬起头,就看到一幕。 呃?许静姝愕然,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开口就得奉承,她实在不想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她又不是个妾,何必抢人家饭碗不是? 这时候,许静姝觉得自己挣来的这个身份,麻烦多点儿是多点儿,可好歹也不用处处逢迎讨好,免得受人苛待不是吗? 虽说,这个时代夫为天,可妻子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而且中馈在握,只要管好府里,搞好外交,没有大错,即使没有夫君的宠爱,也是可以过的很滋润的嘛! 如此想着,许静姝没有了刚开始的紧张,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看她突然放松,脸上甚至带了笑,独孤赟先是被一晃神,而后冷哼一声,“呵,王妃,很高兴?” “是呀。”许静姝回答完,反应了过来,转头微微颔首行礼,笑着道,“多日不见王爷,能与王爷同处,妾身自然是高兴的。” 独孤赟没有错过她那瞬间的俏皮,怒气不由减了几分,又见她礼仪周全的样子,感觉有些不舒服,微皱眉,“王妃不是要本王雨露均沾吗?怎此时如此小气了?” 听完这话,许静姝便了然,这货是还记着之前赶他出门的事儿呢,不过也才过去几天,想忘都难。 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虽说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到底与别人不同,何况以后还得借他点儿东西,唔,若大事儿可成,还得仰仗他生活,算是自己老板吧! 那,哄一下也无所谓吧。 如此想着,许静姝脸色突然黯然了下来,她微垂着头,“臣妾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妾身的礼仪规矩,所学所知皆叫臣妾要大度,可,私心里,试问哪个女子愿意,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尤其是,臣妾自小见爹娘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 许静姝有些难过,又有些羞涩,脸色潮红,始终不敢抬头。 独孤赟本来听了传信,知道了她那番话,心里的气恼就消了,可到底存着几分不自在。 如今亲耳听她说起,那丝不自在便消失了,看着她如此模样,无端觉得可爱。 许静姝轻轻一叹,“臣妾自是走过幻想的,可,臣妾更想做个合格的妻子,让王爷没有后顾之忧。” 独孤赟心中微动,伸手欲握住那柔荑,可手伸出来,却无端顿住了,“你做的很好。” 许静姝得到了肯定,脸上瞬间带上了明媚至极的笑容,如雪遇阳光般,消融了所有愁绪。 自己一句话,竟能左右一个人喜悲吗?那全心依赖信任的模样,让独孤赟心中一跳。 这个时代,女子本就是依附男子而生,自己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她如此不也正常吗。 虽如此想,独孤赟还是不能抹除那抹笑容,心湖荡起涟漪。 与他所想不同,许静姝想的却是,如此,自己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侍寝了。 哎呀,真是美滋滋。 第110章 隐晦的恶意 到了宫门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独孤赟赟伸手扶了许静姝一把。 许静姝一愣,而后笑着将手放在了那只大手上,下车后礼貌的道谢,“臣妾谢王爷关怀。” 独孤赟很是自然的嗯了声,就大踏步向前。 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后面正要下马车的二人眼中。 三皇子倒是没在意,只是利落的下马车,喊道,“四弟,等三哥一起走。”边说边大踏步的向前追去。 在路过许静姝时,许静姝和二位侧妃微微福身,他也只是挥手示意。 许静姝起身,看着有说有笑离去的二人。 正这时,却隐隐感觉到有一抹恶意的眼光隐隐传来。 许静姝心头微动,转过头去,却见三皇子妃叶轻雨正低头下马车。 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了,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许静姝微侧目,看向身后的周忻柔,想到那日传来的消息,似乎,她回门日是见了这位,差一点儿成为四皇子妃的人的。 许静姝想了想,还是带着二人走上前,在两步远的位置站定,许静姝福身行礼,“臣妾,见过三皇嫂。” 叶轻雨正在整理衣物,听闻,抬起头来,笑着回礼,“弟妹不必多礼,说来,四弟妹是超品王妃,应是皇嫂给你行礼才是。” “皇嫂说笑了,长幼有序,静姝不敢乱了规矩。”许静姝笑着回道。 “侧妃周氏(侧妃祝氏),见过三皇子妃。”周忻柔与祝芸岫有一次行礼,只是这次行的是半跪蹲礼。 “不必多礼,快起吧。”叶轻雨笑着让起身。 这时她身后的一名黄衣女子上前行礼道,“侧妃余氏,见过秦王妃。” 许静姝轻声叫起。 “三皇嫂,一起入宫吧?”许静姝礼貌的上前请道。 “甚好。”叶轻雨应下。 这次是备了轿撵的,二人先后上了轿撵。 到了皇后的凤仪宫,大皇子妃段婉凝已经到了,还有刚入府的侧妃李氏和之前入府的蒋氏,二皇子妃柳如嫣也到了,身后跟着齐氏和杨氏。 众人自是一番见礼不提。 大概坐了一刻钟左右,便有宫女来传召,皇后娘娘有请。 众人进去,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皆是四拜大礼,“儿媳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好好好,都起吧。”皇后这次倒没有为难她们,行完礼便叫起了,又说道,“来人,看坐,尤其是你老三媳妇,有了身子,可要多注意些,下次便免了礼吧。” 宫女搬来凳子,自然只有几位皇子妃有这待遇,各侧妃则自觉的站在了正妃身后。 其实她们得主要任务也是如丫鬟一般,随时伺候主母,毕竟其他丫鬟身份低贱,是进不了凤仪宫的,而侧妃说白了也是妾,妾也就意味着是半个丫鬟。 待坐定后,叶轻雨才柔柔笑着说,“多谢母后关怀,儿媳月份小,倒是不碍事儿,只这小家伙折腾,儿媳倒是惫懒了,来的比大皇嫂二皇嫂还迟些,母后不怪罪便是。” 皇后眼眸轻眯,笑容更和蔼,“无碍,顾着你的肚子,早日为皇家诞下麟儿,便是大功一件。” 又笑看着其他三人,“你们三人也要抓紧了,尤其是凝儿和嫣儿,你们可别被两位弟妹赶在了前头。” 三人忙应是。 大皇子妃生了两个女儿,至今未有儿子,二皇子妃则是之前有一个女儿,后来一个儿子已经成型了,却不小心滑倒流产了。 皇后娘娘见几人应得乖巧,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又看向许静姝,“秦王妃是随三皇子妃一起来的?” 许静姝从听到叶轻雨那番话后,便料到有此一问,此时,忙起身,“回母后,儿媳是与三皇嫂一起入宫的。” “哦?”皇后笑的惊喜,“秦王妃莫不是也有了好消息了?那可真是好事儿?切莫瞒着才是。” 许静姝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算有,这也才成亲不过一周,那还是个细胞吧。 虽如此想着,许静姝可不敢表现出来,而是面色一片羞红,低垂着头,“母后笑话儿媳,儿媳,儿媳与王爷不过才成亲几天,哪儿就那么快了。” 皇后眼眸微眯,正欲再说,却见段婉凝跟她微不可查的摇头,便话头一转,“你呀,倒是脸皮薄。” 皇后自是知道,大皇子妃是什么意思,毕竟老四与自家老大走的近,她为难他王妃,怕老四多想。 只是,看到许静姝那与沈云曦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她就心气儿不顺,皇后看了看叶轻雨,眼里闪过几丝兴味,罢了。 皇后将话头一转,一时氛围又和睦起来。 许静姝也松了口气,她也觉得应是有人帮了她,只是低着头未察觉,不过,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是大皇子妃。 待了有半个时辰左右,众人纷纷告辞,大皇子妃留了下来,其他几位皇子妃则各自去了各位皇子的母妃哪儿。 四皇子的生母早逝,许静姝便去了安妃的庆安殿,让周忻柔和祝芸岫不要在等她,直接回府便可。 这次,周嬷嬷早早开了宫门,等在门口。 许静姝见了,脸上的笑容,止不住上扬。 透过开着的宫门,她看到了那个笑的一脸慈爱的宫装女子。 第111章 嫉妒 许静姝见着了安妃,发现她状态比上次见着好了很多,脸上都长了些肉,心里也是欣喜。 因着不方便,许静姝带的东西不多,却也有两三个小箱子,其中,最让安妃高兴的是那红匣子中装的厚厚的几封信件,许静姝亲自递到了安妃手中,特意说了是“家书”。 安妃听懂了,瞬间眼泪盈眶,她知道这“家书”是什么意思,父亲母亲年迈,他们有三十四年未曾见过了吧。 虽然,心中激动,可到底也不急于这一时,她细心的收了,满是慈爱的和许静姝聊天。 许静姝说话风趣幽默,还会讲好多笑话,故事,时常逗的安妃开怀大笑,因着不似进宫谢恩那日,许静姝直接待到午时,等吃了午膳方才出宫。 许静姝坐在软轿上,回头,看着远处那最高处的金色宫殿,她知道,她能每次去安妃宫里,还待这么久,肯定少不了那位的肯定。 其实,之前许静姝就有猜测,安妃能过的那般自在,那位未必就对她无情,想着那清冷绝美,被岁月优待的女子,任她是个女人,也不忍辜负啊! 许静姝暗暗低眉,也许,有些事情若是借安妃的手,她会更容易达成,可,那是她的亲人啊! 她不愿意去算计自己的家人,哪怕无关紧要,也不行。 姑祖母这一生不易,她只想她以后的日子能够更轻松自在,也更快乐舒心。 所以,她从不提任何家事己事甚至许府的事儿,只讲些趣事儿,故事,笑话之类的,而安妃想必也看出了她的意思,也不问其他,顺着她的话头聊天。 虽说她不想利用姑祖母,可与她亲近本身就是一种利用了。 故而她今日故意待到午膳后,一则是试试那位的心,能否护着安妃,一则,是表明自己,只有孝心无利用。 幸而,一切如她所想。 与许静姝这边快乐舒心不同,叶轻雨就过的很是煎熬了。 许妃娘娘明明知道她怀孕,未过三个月危险期,却仍是处处拿乔,摆婆母的架子,不过,许妃还是很在乎这个孙子的,倒也没让她跪着,但也没赐坐。 许妃抿了抿茶,“垣儿虽说顽劣了些,但本质不差,而且垣儿自小聪慧,将来必成大器,以前只是没人约束着,难免有些荒唐,可男人风流是本性,倒也不是什么大错。” 叶轻雨柔声的笑着应是,心里却将这婆母骂了个狗血淋头,每次都是各种夸她儿子,这种话她来一次就得听几遍,那是风流吗?那根本就是浪荡成性! 见她乖巧柔顺,许妃满意的点头,这个儿媳她还是很满意的,不仅乖巧懂事儿,还聪明能干,家世背景好,学识品行也不差,且肚子也争气,入府没多久,就有了身子。 不过,这儿媳不敲打是不行的,免得以后爬到她头上去。 想了想又笑着道,“雨儿,你可一定要,争取一举得难啊,这不仅会是垣儿唯一的嫡长子,也是皇室第一个嫡长孙,将来…….与垣儿也有助益。” 叶轻雨听了,柔声答应,她们得目标是一致的,她自然是希望一举得男的,如此想着,叶轻雨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仍旧平坦的肚腹。 幸而,三皇子虽然荒唐,却没有搞出庶子庶女来,否则,她非得呕死不可。 又听了足足一刻钟许妃的训话和敲打,叶轻雨终于被放了出来。 坐上轿撵的时候,叶轻雨整个人都瘫了,可为了自己的威仪,她只能强撑着坐直身子,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她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脆弱。 到了宫门,看见秦王府的马车还在。 叶轻雨问道,“四皇子妃还没出宫?” “回娘娘,没有,据说去了安妃娘娘宫中。”碧微轻声说道。 叶轻雨手指握紧,轻咬唇,方才没让自己失态,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叶轻雨脸色瞬间变得阴狠,那一瞬间,嫉妒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 是啊,四皇子生母早逝,没有婆母刁难,后院清静,没有那些子个乌糟事儿,再思及早上看到的那体贴的一幕,心里的情绪就忍不住翻涌。 这些,原本是属于她的啊! “娘娘,奴婢备了些糕点,您可要用些?”碧微的轻声问询,在车门外传来。 说来可笑,这会儿时近午时,她从早上到现在也不过用了一碗燕窝粥罢了。 许妃口口声声说着她的长孙,说着独孤垣的嫡长子,却未曾问过她一声饿不饿,是真的忘了吗? 呵,不过是为了敲打自己,免得自己有了皇长孙傍身,以后身份更甚,不敬她这个婆母罢了。 叶轻雨微闭双眸,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平静的开口,“进来吧。” 第112章 索性不装了? 周忻柔自从见了叶轻雨后,便隐隐不安,回来后,一直待在房里。 到了中午,听说王妃回府了,也没什么事儿发生,心里便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躲过了。 直到下午,珍珠端了茶点儿进来,周忻柔心里一跳,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 碎玉见了,忙生气的指着珍珠,“谁让你送茶的?出去!” “娘娘容禀,奴婢有事儿回禀娘娘。”珍珠忙跪下,“是少爷那边的消息。” 一句话,让周忻柔卸了所有力气,她死死地盯着珍珠,珍珠垂着头,额头抵地,都冒了冷汗,却未曾推却半分。 周忻柔不说话,碎玉一等丫鬟宫女也不敢多言。 足足一刻钟时间,周忻柔闭了闭眼,挥手让周围人都下去,包括碎玉,锁心。 其实,她一直未信任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包括她的奶嬷嬷——周嬷嬷。 “说吧,她又要本侧妃做什么?”周忻柔嘲讽的一笑。 珍珠见众人都退下去,方才直起身,悄悄用衣袖擦了擦汗,方才说道,“哪儿有什么人?只是大少爷这些日子,病情又重了些,怕是………” 周忻柔衣袖中的手突然握紧。 珍珠顿了顿,方又开口,“少爷那边拖了不了太久,还得请娘娘尽快想办法。” 珍珠说完,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呵!是安儿等不了,还是她等不了了?”周忻柔恶狠狠的起身,一脚踹在了珍珠的胸口,将珍珠踹翻在地。 珍珠只觉胸口一闷,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半晌爬不起来,足以见得周忻柔用了多大力气。 周忻柔也不好受,脚尖有些发麻,她却顾不得,她气的浑身发抖,一次次拿她的安儿威慑她,好,好的很啊! 倘若,她这次骗她,没有所谓的神医,那她会让她知道,她虽为蝼蚁,可若拼命也是能咬下她一块肉的。 珍珠脸色苍白,好半晌缓了过来,强压下喉咙的不适,努力跪好,“娘娘息怒,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 “呵?为我好?”周忻柔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她,“你一个奴才也配?” 周忻柔缓缓蹲下身来,那保养得宜的尖利指甲轻轻划过珍珠的脸庞,珍珠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轻声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如今都索性不装了?你可知,你的卖身契可是在我这里的?” 珍珠面容瞬间苍白,可她也没有特别害怕,那个人许诺了她,只要她好好听话,她会将她卖身契拿回来的。 “她是不是答应你,会给你卖身契?甚至带你入皇子府?”周忻柔了然的看着她脸色变换,不屑的道,“一个婢子罢了?可当真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周忻柔利落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东西给我吧!” 珍珠忙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瓷器递给周忻柔,周忻柔小心接过,转身放到了拔步床的暗格中。 倒不是她有多重视这东西,只是,那人向来佛口蛇心,手段阴私歹毒,她给的东西自是毒辣异常,她不愿意多碰。 不过,倒也好手段,能将这东西送进来。 呵,时时盯着人家房里,还手段恶毒。也不知道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 周忻柔又走到窗前坐下,提高声音喊道,“碎玉,上茶。” 门外的碎玉,锁心听了,不多时端了茶点儿来,刚才她们说话声音并不高,外面并未听清。 周忻柔端了茶盏喝水,淡淡的开口,“这贱婢惹本侧妃不快,着人掌嘴。” 珍珠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周忻柔,她怎么敢。 周忻柔看懂了她眼里的震惊,温柔一笑,“再让赏十板子吧,这丫头实在没规矩,让府里司仪嬷嬷好好教教规矩。” 不待珍珠反应过来,便有丫鬟进来,将她堵嘴拖了出去。 那一刻,珍珠突然就后悔了,她不后悔叛主,却后悔不该如此嚣张,忘了自己的身份。 “锁心,你去吩咐一声,这丫头我用惯了,到底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让好好管教管教再送过来,还在我身边伺候吧。” “是,娘娘。”锁心领命下去了。 “碎玉,你将我未做完的荷包拿来。”周忻柔又让碎玉去取了针线笸箩来,拿起一个天蓝色快做完了的荷包过来。 “娘娘手真巧,这是送王爷的吗?”碎玉见上面绣了一半的红牡丹,不由好奇的道。虽说配色极为好看,可绣牡丹,多少显女气了。 “是给王妃的。”周忻柔头也没抬,淡淡的道。 碎玉一愣,继而笑着道,“娘娘绣的好看,跟真的一般,王妃一定喜欢。” 周忻柔听了,一愣,随即笑道,“希望是吧。” 第113章 中秋夜宴 许静姝回到王府时,已是午后了。 她歇了歇,便开始处理府里的事务,虽说连年战事儿,盛文帝下令取消了除除夕宫宴外的一切宴饮活动,可毕竟中秋节,还是要简单过一下的。 不能进宫,许静姝觉得倒是件好事儿,她如今最不喜热闹,尤其是一群女人一起,是非太多了。 崔嬷嬷和赵嬷嬷是一起进来的。 许静姝免了她们得礼,令人赐了坐,方才问道,“给各府的礼,可都送了?”宫中的,她们早上进宫便一并送了。 崔嬷嬷笑着起身上前,将一个册子递给许静姝,“回禀王妃,给各府的礼早上便送过去了,这是各府回礼单子,请王妃过目。” 许静姝接过,翻看起来,许是如今四皇子成了秦王,身份不同了,虽说之前她们拟单子时,着意添了些,却也不多,唯恐其他府里觉得是炫耀或者觉得轻慢。 可如今的回礼,却都极丰厚,除了,三皇子府,许静姝目光微顿,其他几个小皇子小公主及几位公主府的回礼也属正常。 而许府也送了回礼来,许静姝看了,眼里溢出笑容,这里头大半是给她的。 而各官员是没有送礼的,盛文帝明令禁止这种行为,以防各皇子私下拉帮结派。 许静姝将单子递给春梅,又还给了崔嬷嬷,这些是要造册专门收管的。 许静姝笑着道,“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儿自是妥帖的,本妃再是放心不过了。” 崔嬷嬷笑着道,“谢王妃夸奖,老奴愧领了。” “以往府里过节,可有节赏?是个怎么规制?”许静姝顿了顿,又笑着问道。 崔嬷嬷却没有开口,而是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赵嬷嬷。 赵嬷嬷只是给自己机会,同时,也是在给王妃示好,也就没有忸怩推拒,而是大方站起来回道,“回王妃的话,以往节赏都是按一个月月钱发的。” “嗯。”许静姝挥手示意赵嬷嬷坐下,手指轻叩桌面,想了想,方才开口,“这样吧,今儿个是王爷封王大婚后第一个节日,就赏两个月月钱吧,各主子身边的一等宫女丫鬟嬷嬷按三个月发放,多出的就从本妃这边出吧!” 崔嬷嬷心里暗叹,这王妃可不如表面看着简单啊,这一手,不仅笼络了人心,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虽说盛文帝盛简,可毕竟这日子特殊,王妃又是掏的私库,谁又能挑出半分不是来?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起身行礼道,“王妃宽厚,谢王妃赏赐。” 许静姝笑着对许嬷嬷点了点,三人一起退了出去,要合计完后,许嬷嬷便可直接掏钱了。 除此之外,许静姝给崔嬷嬷几人都另外封了红包,包括自己屋里的十二个大丫鬟,都一一另又给了红封,她对自己人,一向大方。 况且,她从不缺这些。 要说有钱,她身边这些丫鬟可以个个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加身,比一般官家小姐过的更富足,只她身边这些人也是有分寸知进退的,穿衣打扮从来不逾矩。 这也是令许静姝极为满意的地方。 很快到了晚上,未免显得冷清,便让乐师抚琴奏乐,当然是用屏风隔起来的。 许静姝与独孤赟在上首一席,两位侧妃一席,说是府中团圆宴也大多是分席的,许静姝不由有些怀念以前在自家府中时那种热闹了。 独孤赟说了几句,便下令开宴。 当独孤赟挥退布菜的宫女时,许静姝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独孤赟大手拿起公筷,快速的给许静姝布菜,很快便夹了一盘子。 顶着周围羡慕的眼光,许静姝面带得体笑容,心里却欲哭无泪,这熟悉的一幕,让许静姝想打死这个夯货。 王府规矩极为严苛,是真正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无力反抗,那就硬着头皮接受呗。 独孤赟感叹,果然,和许静姝一起用膳,饭菜都香了不少,人吃的舒心了,心情也好了。 看许静姝盘里吃完了,独孤赟又很贴心的给夹满,看许静姝看过来,他回了一个,放心吃吧,本王不嫌你吃的多,也不用感谢的眼神! 许静姝:………… 真是栓q了。 最后,两位侧妃倒是吃的不多,桌上甚至都看不出吃了没有,而两位正主却吃光了。 周忻柔和祝芸岫第一次见,都有些震惊,却也不敢多言。 而祝芸岫眼睛亮亮的,打算改日一定要请教一下王妃保持体型之道。 用完膳后,在花园中摆了茶果和月饼,一群人一同赏月。 晚风轻抚,明月高悬,伴有丝竹管弦之乐,明明好景好乐,许静姝却开心不起来。 “王妃不高兴?”独孤赟笑着问。 许静姝微微一笑,“王爷说笑了,臣妾很高兴。” “呵,没看出来。” 许静姝默然,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问道,“王爷,您下次给臣妾夹菜,能不能一箸一箸的夹?” “为何?”独孤赟疑惑,顺手拿起了茶杯。 “因为,菜都混一起,感觉,感觉像是在喂狗。”许静姝有些委屈的低声说道。 “咳,咳,咳。”独孤赟咳了好几声,而后又笑了好一会儿。 许静姝一脸懵逼,周围人二脸懵逼。 独孤赟笑够了,收起笑容,严肃的道,“不行。” 迎着许静姝疑惑的目光,独孤赟难得解释道,“那样本王吃不饱,再者,本王又不是你的布菜丫鬟。” “那………”许静姝看着独孤赟不容拒绝的眼神,识相的将那句:“那臣妾可以自己夹。”收了回去。 罢了,反正十天半月也一起吃不了两顿饭,忍忍就过去了。 独孤赟满意的笑了,凑到许静姝耳边,“为了补偿王妃,本王今晚宿你那边。” 许静姝:…………… 我谢谢你哈! 第114章 荷包 作为独孤赟名正言顺的妻子,又逢初一十五这种日子,她没办法,也没理由拒绝侍寝。 许静姝心里翻白眼,暗道,就当自己去荒唐了一把吧,虽说这么安慰自己,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抗拒,虽说她以前也有过几个男朋友,可那都是上一个彻底结束后才在一起的。 或许,是过了三次洞房花烛夜,独孤赟有了些许经验,明明也只叫了三次水,可偏偏就折腾了大半夜。 许静姝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了重组,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许静姝看着眼睛亮的吓人,满是餍足,甚至带有一丝意犹未尽的眼神,心里无端一抖。 许静姝疲惫的闭上眼,默默的将身体转过去,她现在很想将床前那对红烛给灭了。 独孤赟大手一捞,将许静姝揽进怀里,许静姝正要动,却被独孤赟隔着被子拍了一巴掌,声音低哑的说道,“别动,睡觉。” 许静姝默默翻了个白眼,却无心再计较,沉沉睡去。 看着怀中沉睡的女人,独孤赟有些沉默,都说灯下看美人,在烛火映照下,这个女人更加吸引人了。 次日,许静姝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许静姝沉默,她竟然没有察觉。 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许静姝轻声唤道,“春梅。” 门吱呀一声打开。 春梅等人齐齐进来,伺候许静姝起身。 看着许静姝身上的印记,一众丫鬟都羞红了脸,许静姝已经摆烂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害羞是害羞不过来了,还不如脸皮厚一点。 再则,她腰酸腿抖的,也顾不上。 用过早膳,祝芸岫与周忻柔也过来了,知道王爷宿在了这边,她们懂事儿的来的晚了些。 请过安后,闲聊了几句。 周忻柔突然笑着说道,“王妃姐姐宽厚,妾身受王妃照拂,本该好好报答,奈何身无长物,唯有女红针黹还算过的去,故而,妾身为王妃娘娘了个荷包,还请王妃莫要嫌弃。” 话音落下,碎玉端了一个铺着红的托盘,上面有一个蓝色绣牡丹花的荷包,配色极为好看,下面还坠了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做坠珠。 祝芸岫诧异的看了周忻柔一眼,不过事不关己,她也没有自作多情的开口,毕竟,她身份也不低,既不需要巴结王妃,也不想争宠。 许静姝听了来了兴趣的,微微抬眸,秋菊上前接过托盘,端到了近前。 许静姝细细打量,不由由衷赞叹,“周侧妃这手艺,怕是比起宫中的女红师傅,也不遑多让了吧。” 周忻柔起身行礼,“王妃谬赞了,妾身小道尔,难登大雅之堂罢了。” 许静姝淡淡挥袖,秋菊将东西收了下来。 “周侧妃谦逊了,以后,多给王爷做些,王爷或许喜欢。”许静姝笑着道,言外之意是,不用再给我做了。 周忻柔笑着点头,“谢王妃娘娘提点,妾身记下了。” 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又是一番闲聊,二人方才离开。 许静姝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祝芸岫最后走的时候那一眼,别有深意啊! 待处理完每日事务后,许静姝方才回了房间,她今日只想睡个回笼觉。 “轻云,戚姑姑可过来了?”许静姝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说道。 秋来寒凉,春梅拿了薄毯给她轻轻盖上。 轻云听了问话,上前一步,回道,“回王妃的话,戚姑姑一直在私库那边处理昨儿个送来的礼品,刚翠玉已经去唤了。” 正说着,戚采薇便进来了。 脸上都有些薄汗,显然忙的没边了。 “王妃,找在下所为何事儿?”戚采薇行礼问道,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她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这些日子她估计都要忙那些礼品了,耽误她研究的时间。 见她唇都泛白了,许静姝无奈,让人给她先上了茶,赐了坐,“那些又不急着用,慢慢来就好,何以如此着急。” 戚采薇也没客气,坐下,喝了好大一口茶后,才回道,“左右都得小的过手,不如早些察看完,还能忙别的,左不过也就这几日了。” 许静姝的关心,让她烦躁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你看看这个。”许静姝无奈于她对医术的痴迷,也不多耽搁,让秋菊将荷包拿了过来。 “谁送的?”戚采薇将东西接过手,细细闻了闻,又将里面放的东西都倒出来,细细察看。 “周侧妃送的。”秋菊轻声道。 听闻此话,戚采薇检查的更仔细,甚至将药材扳了一小点儿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而后又查看了托盘,甚至客厅里几人坐过走过的地方,都一一察看了后,方才进来回话,“王妃,并无异常。” “嗯,那你先去忙吧。”许静姝没有太过意外,点头让戚采薇去忙了。 “王妃娘娘,这真的没问题吗?”春梅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许静姝淡淡一笑,“这东西,你们会给本妃用吗?” “自然不会。”春梅果断回答。 是啊,哪怕没问题,她也是不会用的,既然知道她不会用,那她送这东西到底是何意? 许静姝想不通,便也不想了,侧身睡下。 第115章 下毒 以后得几天,一直没有什么异常,独孤赟也去了竹院和兰院,却不知为何只用了膳便走了,并没有留宿。 珍珠被磋磨了不过半月时间,再领回周忻柔身边时,却整整瘦了一大圈,她如今看着周忻柔的,眼里带了畏惧还有隐藏极深的恨意。 她来时,碎玉和锁心正在给周忻柔染指甲,她被领着在外间跪着。 不过入王府才一个月罢了,周忻柔与府里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身上都有了贵气。 “让她进来吧。”周忻柔淡淡出声,而后挥退了所有人。 珍珠垂头又跪在了里间,乖乖的磕了头,“奴婢给娘娘请安。” 周忻柔打量着刚染的指甲,养了这许久,指甲长了很多,染上鲜红蔻丹,可真是好看,只是,可惜了。 周忻柔走到床边,拿出那个精巧的小瓷瓶,淡淡开口,“起来吧!你可知道错了?” 珍珠起身,恰好能挡住周忻柔,从门外看,就是珍珠站着在受训,而珍珠正对着窗户,又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 珍珠不傻她一眼便知道了周忻柔的意思,一边盯着外面,一边回答着周忻柔的话,“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往后在本侧妃身边,警醒着点儿,奴婢就是奴婢,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周忻柔轻声喝斥,“否则,再有下次,本侧妃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是,娘娘大恩,奴婢誓死不忘,以后定当本分。”珍珠赶忙说道。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周忻柔利用特意没让人撤下去的工具,将没有熄灭的蜡烛流下的蜡液涂在了右手食指指甲内部,在指腹也涂了薄薄一层而后在蜡液没有完全干的时候,将药粉撒在了上面。 “好了,下去吧。”周忻柔淡淡的道,“最近就在后院侍弄花草吧。”说着将用完的瓷器顺手递给珍珠。 “是,谢娘娘恩典。”珍珠借着蹲下去的功夫,将药瓶藏在了袖袋中。 “嗯。”周忻柔起身,门外的碎玉和锁心忙开了门,“走吧,险些误了请安时辰。” 众人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周忻柔一向起的早,向来喜欢在早上保养指甲,而珍珠昨日便回来了,只是太晚,便让早上过来了。 一切似乎,都如常。 周忻柔如往常给许静姝请了安,在离开时,与祝芸岫说着话,没注意,不小心崴了下脚,正好春梅送送她们出门,她下意识的抓了春梅一把。 饶是如此,却还是摔在了地上。 “还不快扶起来,可摔到哪儿了?”许静姝也走了过来。 丫鬟宫女们忙将周忻柔扶了起来。 周忻柔面色有些痛苦,却强笑着,“谢王妃关心,还好,就是不小心崴了脚,刚染的指甲也摔坏了。 众人去看,果然左手几个指甲有了裂口。 “指甲再留便是,你且回去,本妃一会儿让府医过去给你看看。”许静姝笑着道。 周忻柔跟二人道了别,被下人扶着回了院子。 因着指甲摔坏了,周忻柔索性让碎玉全都剪了,指甲短了,刚染的指甲也没那么好看了,便让人取了专门的药酒来,将剩下的颜色也洗去了。 洗了手后,府医也到了,命把了脉,说是无碍,不过也开了安神的补药,留了散淤的药酒。 周忻柔脚只有些许红,但她也吓着了,便着人沐浴更衣后,去歇息了。 而许静姝这边,戚采薇依例过来请了平安脉,而后,细细察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在出门时,恰好碰到拿了茶点过来的春梅。 “戚大夫好。”春梅笑着行礼。 “嗯,快进去吧。”戚采薇胡乱应了声,带着半夏和紫苏离去。 脑海中还想着药方的戚采薇,隐隐是闻到一股味儿,以为是茶点的味道,便也没在意,一路出神的的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去。 第116章 中毒了? 次日,一切如常。 戚采薇正常的给许静姝把脉,心里还想着自己那药方哪儿有问题,敷衍的把完脉,顺嘴说,“一切正…………呃?” 可话没说完,戚采薇眉头一皱,伸手将许静姝要收回去的手又扯了回来,又细细把起脉来。 许静姝看着她这甚至有些逾矩的行为,微微对着许嬷嬷使了个眼色。 许嬷嬷心下了然,随便寻了个由头,将灵芜带了出去。 “戚姑姑,可是有何不妥?”许静姝倒也没有太过慌张,而是平静的问道。 戚姑姑眉头越皱越紧,没有直接回答许静姝的话,而是转头对着她的医童,道,“白术去将我床头那副银针拿过来。” 而后起身,走到书案前,秋菊忙去磨墨,戚采薇拿起笔,思索良久,才沾了墨,写下方子,递给南星,“南星,你回去抓药。” 幸好,因着她平日研究药物,院里药材倒还算齐全。 做完这一切,戚采薇方才面色难看的走到许静姝面前,轻声道,“王妃中毒了。” 一句话让屋里的春梅和翠玉都变了脸色。 许静姝倒是面色如常,平静的问道,“戚姑姑可是查出了,是何毒?” 她的平静倒是让戚采薇有些意外,不过也跟着心情平复了下来,“还不确定。” “呃?”许静姝一愣,什么叫不确定。 戚采薇一叹,“王妃,当年您泡了三年药浴,其实身体有一定的耐药性的,所以,药物入了您的身体,会被弱化甚至自愈,但也有一定得可能会异变,喏,您如今就是后者。” 许静姝有些意外,随即问道,“可能解?” “能。”戚采薇很是肯定的说道,“只不过麻烦些,我可以施针,佐以药浴将毒慢慢逼出来。” “只是………”戚采薇顿了顿,又道,“小的很奇怪王妃是如何中毒的呢?按说我们已经算是严防死守了,每日王妃的吃食衣物,都是咱们自己人过手的,且我也每日盯着的。” 许静姝听后,闭目想了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是,真有不同,那……… “戚姑姑,帮春梅也把个脉吧!”许静姝开口道。 戚采薇与春梅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逆,只得给春梅把脉。 只一摸上脉门,戚采薇直接恍然,“是美人泪?”随即不由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哎呀,怪我,昨日我请完脉出来,刚好碰到了春梅,我说怎么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呢,当时,我还以为是茶点的味道呢。” 春梅没有听懂什么美人泪,却大致听懂了,这毒是从自个身上来的,瞬间脸色惨白的跪下,“娘娘,奴婢,奴婢没有。” “起来吧,本妃没有怀疑你。”许静姝笑着道,“回头让戚姑姑帮你解了就是。” “是啊,这不怪你,我也没说是你下的毒啊!”戚采薇伸手拉了她一把,春梅却没有起来。 “终是奴婢不慎,被人算计。”春梅也不傻,她也反应了过来,若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昨天周侧妃摔倒,扯了一把她的衣袖,而后,她又去扶了起来。 春梅愤愤的开口,“娘娘,我们……” “慎言!我们没有证据不是吗?”许静姝打断了春梅的话。 “这美人泪是何毒?可难解?”许静姝问道。 “解毒倒也不难,只是,这毒极为霸道,与女子身体损伤极大,哪怕解了,也会影响女子生育。”戚采薇说着顿了顿,“这美人泪与绝嗣药区别就在于,它不仅能使人绝嗣,而且会影响女子容貌,寿数,故而名唤美人泪。” “那,那王妃怎么办?”春梅一下子急哭了。 翠玉忙上前安慰她,“你别哭,戚大夫没说,那自是有方儿的。” 戚采薇肃了脸,道,“王妃中的药量极轻,且入体后产生异变,倒是无碍,只是你的恐怕………” “那就好,那就好,王妃无碍就好。”春梅听了立马高兴起来。 许静姝看着这傻姑娘,不由摇头,问戚采薇道,“春梅的身体如何?可有解?” “只怕,以后子嗣艰难了。”戚采薇无奈的说道。 许静姝皱眉,“没有别的办法吗?比如我的血?” “王妃当自己是宝药呢?哪儿有人血疗伤的?您那情况也只是侥幸罢了。”戚采薇哭笑不得。 “王妃娘娘,您别为奴婢的事儿忧心,您不怪罪奴婢就是大恩了。”春梅俯身磕了个头,说道,“奴婢只想好好服侍您一辈子,也未曾想着要嫁人,还望王妃您不要嫌弃奴婢才是。” 许静姝听了,有些无奈,却也没办法,只是这事儿她到底上了心,而后又对戚采薇说,“给其他几人也检查一下吧!” 戚采薇听了,认可的点点头。 只一圈查下来,却是除了许静姝和春梅,别人都没有中毒,这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管周忻柔是因何给她下毒,许静姝都不会原谅,她不是别人打了你一巴掌,还担心人家手疼的性子。 只是,要如何做,还得细细思量了。 许静姝施了针,药浴过后,神色困倦,便挥退了下人,休息了,春梅则被戚采薇带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许静姝这一睡,到下午才醒,刚起身不久,外面就通禀,周侧妃来了。 许静姝神色淡淡,道,“请进来吧!” 第117章 噩耗 许静姝怎么也没想到,前个儿还能滴水不漏的给她下毒,让她都没找丝毫错漏。 可今日,她却满身狼狈,脸色苍白,神色呆木,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连衣着都带着凌乱。 许静姝皱眉,“这是怎么了?怎如此模样?” 周忻柔直直的跪在了许静姝面前,声音嘶哑,“王妃,妾身请求回府,妾身的弟弟,没了。” 说完重重的磕了下去,那响声让人听了就疼,周忻柔说起弟弟没了时,那语气是绝望的。 许静姝心头一震,挥手让人强行将周忻柔拉了起来,安置到椅子上,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 “王爷不在府中,按理,本妃不该让你出府,可事急从权,也不是不可变通。”许静姝叹了口气道,“可你也不能这般回去,先回去收拾妥帖了,回头,我让崔嬷嬷随你走一趟。” 这是要给她撑腰的意思,可想到前些日子她所做的事儿,周忻柔抬头看向许静姝,眼光复杂,最后咬咬牙,跪下说道,“妾身,谢王妃恩典。” 许静姝派人通知了崔嬷嬷,细细嘱咐了一番,又着人备了礼物,车撵。 周忻柔换了素白衣服,未施粉黛,只用了一只白玉簪子束发。 坐在马车上,她忘却礼仪规矩,时刻要保持的端庄优雅,如同抽去了骨头一般依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眼泪无声的划落,不过片刻便打湿了了衣服前襟。 一入皇门,便是皇家人,是不得在人前哭的,皇家最是忌讳,除了皇家有丧,也是不得穿孝戴孝的,一身素白已是极限了。 这种素白衣服,上也是有暗纹和绣花的,故而算不得孝服。 说来,时间还得倒回下午。 今儿是十五,碎玉奉命给府里的公子带东西回去。 说来,大家府邸其实并不自由,除了每日采买的下人,和专门传话外交的小厮,其他人出府是要在管家和管事嬷嬷那里留名的,禀报出门事由,双方都批示了才能出府,回来后还要销假,至于待人入府,得得了府里主子允许方可。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每初二,十六是可以允许大丫鬟们出去一趟的,不用上报,登记好便可。 而各侧妃姨娘等人及身边人出府,是要请示当家主母的,像侧妃奔丧这种事儿是要禀了王爷才行,所以许静姝能让她出府已是极大恩惠。 碎玉这次带了许多珍稀滋补的药材,没曾想,刚出门就被人喊住,看着眼前狼狈的如同乞婆的老人,碎玉半晌才认出来,“你是?袁婆婆?” 碎玉心中一惊。 “碎玉姑娘,快去告诉小姐,少,少爷,没了。”袁婆婆说完,便晕了过去。 碎玉当下让两名小丫鬟将东西送回去,而后又让喊了两名小丫鬟,将袁婆婆送到了王府后头的罩房中,让人给收拾干净,请了大夫。 碎玉方才去回了周忻柔,当说完情况后,周忻柔整个人都跟疯了一般。 碎玉劝说,等袁婆婆醒来再说,可周忻柔却怎么也顾不得了。 碎玉沉默,其实,她也知道,这事儿九成九是真的,当年容夫人去了后,身边的人都被后来的周夫人找由头清理掉了,只剩极少的人,其中就有袁婆婆,她只是受过容夫人的恩情,加之是后院洒扫婆子,故而被留了下来,是信得过的。 所有人都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门被扣响,“娘娘,到了。” 周忻柔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全是恨意,她擦干眼泪,整理衣服。 “下车吧!” 第118章 我要见他 周忻柔通过掀起的帘子,看到了周府大门,人来人往,根本没有半分新丧的样子,周忻柔咬咬牙,并没有下车。 后车的崔嬷嬷等人下来了,走上前来。 周府看门小厮忙迎上前来。 “周侧妃回府,还不去通禀!”崔嬷嬷厉声说道。 几人一听,忙去通传。 等了约莫快一刻钟,周府众人急急忙忙的来了,呼啦啦跪了一地,“给侧妃娘娘请安。” 周忻柔恨恨的看着这一排排的头顶,良久,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压下,在碎玉和崔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走到众人面前,方才冷漠的开口,“起吧。” 众人忙起身跟在了后面,领头的是当家主母周夫人,周老夫人作为祖母辈儿,是不用出来迎接的。 入了前堂,其他人都离去了,只剩下周夫人及她的两个女儿。 周忻柔并没有去前厅,而是向周忻安的院子的方向走去。 周夫人心里一咯噔,硬着头皮上前道,“娘娘去前厅歇息吧!” 周忻柔冷冷的看着她,“不必,安儿没了,做姐姐的来送他最后一程,直接去灵堂便是了。” 周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而后,笑着说,“娘娘说笑了,安儿好好的怎会没了呢?娘娘这是听谁人说的,这等玩笑可不兴开的。” “呵,如此,那便让他来见我,或者我这个做长姐的去见他,也无不可!”周忻柔脸上的冷意快要凝成实质。 周夫人都险些顶不住,心里暗骂,当初就该弄死这贱人,没想到当年在她面前附小做低,装愚扮傻的死丫头,如今竟有如此气势。 “咳,娘娘,也不是母亲不让你们姐弟见面,只是,安哥儿身体不好,太过虚弱,故而,你父亲将他送到庄子上静养了。”周夫人勉强的笑着说道。 周忻柔手紧握成拳,气的脸都白了,这是早就打算好了怎么搪塞自己是吧,这事儿,自己那个好父亲必定是应允了的。 崔嬷嬷见她脸色不对,上前半步道,“也可,王妃和侧妃娘娘都备了不少滋补药材,是哪个庄子,我们送过去便是,周夫人不会告诉老奴,你连是哪个庄子都不知道吧?” 周夫人愣住了,“这,娘娘不妨留下,我这就安排人送过去。” “放肆,王妃赏的可都是珍品,若有闪失,你等吃罪得起?还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庄子?”崔嬷嬷厉声说道。 “怎,怎么会呢?”周夫人有些绷不住,可她决不能承认,她也不知道自家侄女儿为何非要瞒着这贱人。 周忻柔知道,一时问不出,转身入了客厅。 周夫人以为这事儿过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周忻柔直接喝完了一杯茶,压下几欲喷发的怒火和哀痛。 周忻柔冷漠看着下首一脸不屑的周忻愉,以及身后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周忻悦,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愉妹妹如今已是十四了啊,明年就可嫁人了呢?” 一句话让母女三人皆是一惊,周忻愉皱眉,目光不善的看着周忻柔,“你什么意思?” “放肆。”催嬷嬷看着她如此无礼,不由怒斥。 周忻柔抬手制止了崔嬷嬷,笑着道,“之前,夫人曾有意与刘尚书家联姻,夫人的眼光自是极好的,如今姐姐我也算身份不同了,自家姐妹,姐姐不介意自降身份,给妹妹牵一桩好姻缘。” “你,你做梦!”周忻愉正要上前,却被身后的周忻悦拉住了。 周夫人忙开口道,“自古婚姻大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劳烦娘娘呢。” “本侧妃并不觉得麻烦,自家妹妹的终生幸福自是最重要的,如今,由我这个姐姐来牵线,想必,往后妹妹能过的更幸福些的。”周忻柔满是笑意的说道,只是眼里却全是冰冷。 “周忻柔你个贱人,你凭什么左右我的婚事儿,想将我嫁给那个人渣,你休想!”周忻愉忍不了了,一把甩开周忻悦的手,怒声说道。 “放肆,不敬侧妃,掌嘴。”崔嬷嬷真真的够了这一府的极品,下令说道。 便有两名王府粗使嬷嬷上前制住了周忻愉,铃兰抬手,手中是一个三指宽,一尺长的竹板子。 “你,你个贱婢,你敢!”周忻愉有些慌了。 周夫人忙上前拦住铃兰,“娘娘,她可是你妹妹,你怎能如此罚她!” 周忻悦上前一步,微微行礼道,“长姐,二姐是正经官家嫡女,怎能由一个奴婢责罚?北风有律,官员家眷不受折辱。” “哦?”周忻柔抬手,示意铃兰退后,“官家嫡女不能折辱是嘛?” 周忻柔起身缓缓上前,周夫人和周忻悦迫于威势不由自主的退后。 周忻柔抬手狠狠的抽了周忻愉一巴掌,而后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立时,那保养极好的细嫩脸蛋红肿了起来。 崔嬷嬷脸色一变,主子动手,这是极降身份,且没有规矩的行为,不过,想了想,却也没有开口,而是上前一步护住了周忻柔,以免周夫人伤人。 周忻柔轻轻擦了擦手,而后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官家嫡女不能辱,那我这秦王侧妃就能随意骂嘛?长姐如母,今日教你个乖,免得日后口出狂言,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周忻愉愣愣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脸上麻木而又刺痛的感觉,让她不敢置信,“你,你敢打我?” “呵?妹妹这话说的,打都打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周忻柔冷笑道,“这往后,等安儿继承了周府,有我这个王爷侧妃的姐姐护着,这府里不都本侧妃说了算吗?” “呵,你休想!你做梦吧!那贱种这会儿指不定被那乱葬岗的野狼乌鸦吃的骨头都不剩了,你还想着他继承周府?你………”周忻愉话不过脑的说着,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周忻柔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瞬间脸色苍白。 第119章 哀痛 周忻柔心口疼的难以呼吸,眼前阵阵发白。 崔嬷嬷一边给她顺着气儿,一边有条不紊的安排铃兰出去通知王府带来的护卫,带上周府的人,一同去乱葬岗收敛尸骨。 周忻柔坐下,好半晌才缓过来,可脸色却白的厉害,嘴唇也发白,手指紧紧扣着椅子扶手,骨节发白,青筋凸起。 周夫人早已带着两个女儿跪在了周忻柔面前,在自家女儿说出那些话时,她便知道瞒不住了。 此时,她并不怪她的女儿,而是埋怨她的侄女儿叶轻雨,周忻安又不是她们害死的,死了就死了,非得让她们瞒着,这下倒好了! 叶轻雨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她是想用周忻安来拿捏周忻柔对付许静姝的,当然,有她的不甘心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为了帮三皇子,扰乱四皇子后院,想办法让四皇子改投三皇子门下。 爱情什么的,固然重要,可比起权势来,就不够看了。 只是,叶轻雨也没有想到,明明她们极快的将周忻安院里人都发卖了,消息却还是传到了周忻柔那里。 她们本打算是以治疗的名义,假装带走周忻安的,只要按时送些书信回来便是,只是可惜,计划还未完全实施,便胎死腹中了。 周忻柔狠狠的呼了口气,冷冷的开口,“周夫人如今,还不愿说实话吗?” 周夫人抬头,看到周忻柔那如刀子般冰冷的目光,周夫人心中一凛,暗骂周忻愉不经事儿,叹了口气,语气凄哀的道,“柔儿,母亲也不是有意隐瞒,也是怕你伤心才隐瞒的,安儿,的确去了,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了,这点儿你问府医便可知,母亲绝没有撒谎。” 周忻柔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嘲讽的开口,“好,那你告诉我,为何周府的嫡长公子,会,会被扔去乱葬岗,你怎么如此恶毒?让安儿死了都不得安宁!” 周忻柔说着,怒极,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飞溅的瓷器碎片划伤了母女三人的手,周忻愉则倒霉的被瓷器碎片划伤了脸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啊,我的脸,我的脸,你这个疯子。”周忻愉紧紧握住自己的脸,尖声叫道。 周夫人也吓了一跳,连忙察看,发现只是个小口子,虽然看着吓人,却不严重方才松了口气,只女儿家的脸何等重要,她不敢大意。 于是,周夫人放低语气,“柔儿,你如今怪我们也没用,安儿的死我们都很难过,至于……” “是父亲说他横死不吉利的,又不是我们做的,我要去医脸,娘,快给我找大夫。”周忻愉慌张的说,伸手拽着周夫人的衣服。 脸上被她抹的血次呼啦,看起来倒是极为骇人,周夫人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儿,母亲先让人带你妹妹去看看脸,如何?” 见周忻柔愣愣出神,却也没有反对,周夫人忙示不远处的丫鬟,将周忻愉带了出去,顺带着还带走了一直默默无声的周忻悦。 周忻柔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她知道那个人冷血,却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他的冷血程度,其实,比起周夫人,她更恨那个人,他的好父亲,因为,她母亲的不幸,她和弟弟这些年的苦难都是他造成的。 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将会那般,那是他嫡亲的血脉啊!他怎么能,怎么能那样做! 不知过了多久,铃兰回来了,她面色难看,伸手递过来一个染血的荷包,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寒梅。 其实,她们都不知道那是都是大公子的残骸,周府的小厮认出了那个荷包来,侍卫们便随便收敛了些,不是他们不尽心,而是,尸骨不全了,他们也只勉强收敛了些罢了。 周忻柔手颤抖的去拿那荷包,可拿了几次都没拿起来,眼前一片模糊,铃兰手往上抬了抬,终于被抓到了手里。 周忻柔死死地抓着,衣袖掩面,让泪水悄悄融入衣袖。 众人都知道她哭了,却默契的当做不知道。 足足有两刻钟,周忻柔方才放下了衣袖,红肿着双目,声音有几分嘶哑,却字字清晰,“告诉周大人,若是不想我这个侧妃成了废棋,就好好安葬安儿!” 说完,周忻柔在崔嬷嬷和碎玉等人的搀扶下离开,背影苍凉,哀伤。 已经很晚了,她们是不能在外留宿的。 刚入马车,周忻柔便晕了过去。 碎玉正欲开口,却被崔嬷嬷打断,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许静姝听了崔嬷嬷所言周府发生的事儿,微微沉默,而后叹了口气,赏了崔嬷嬷,“本妃知晓了,嬷嬷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而后又命人着府医去给周忻柔看了看,开了药。 随即,她整理了下衣物,独孤赟那边她虽然已经命人知会了,可眼下,她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第120章 强者才能独善其身 许静姝过来时,独孤赟正在书房看书,许静姝挑眉,貌似每次见他都是在书房啊。 许静姝恭敬的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独孤赟招手示意她过来。 许静姝起身温顺的走过来,却并没有走到独孤赟身边,而是再一侧坐下。 梅枝和竹韵端来了茶点儿,而后行礼退下了。 独孤赟看她坐那般远,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许静姝微垂头,只做没看见,缓声开口,“王爷,周侧妃的弟弟没了,今个儿回府,至今还昏迷着。” 独孤赟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在许静姝旁边坐下,二人中间只隔了一个两尺小几。 “这事儿,王妃之前派人来回禀过了,王妃已送了丧仪,本王觉着,王妃安排的很是妥帖。”独孤赟顺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许静姝看着那茶杯,有些许沉默。 “王妃此来,只为此事儿?”独孤赟笑着说道。 许静姝沉默了一瞬,“到底是王爷的外家,王爷何不借此机会,去看看外祖母。” 独孤赟眼眸一冷,神色淡漠了下来,“王妃这是想要本王联络官员?呵,本王已是封王,与那个位置并无可能,王妃怕是要失望了!” 呃?许静姝错愕,她没想到独孤赟对周府这么抵触,说话这般直接。 她愕然的看着独孤赟,而后有些伤心的垂首,“王爷不愿便罢,只做臣妾从未说过吧,能做王爷的妻已是天大的福分,臣妾从未妄想过其他。” 独孤赟低眸看着许静姝,半晌,才又开口,“既然你说你从未有过别的想法,那可否告诉本王,为何想要本王去周府。” 许静姝抬头看向独孤赟,见她没有了刚才的冷漠锐利,暗暗松了口气,方才试探着开口,“周家是王爷的外家,如今周侧妃又入了王府,关系自是亲近许多,臣妾是想着,周大人虽然官位不高,但周夫人与叶夫人是嫡亲,想来,往后也能守望一二。” 独孤赟未置可否,而是继续开口问道,“你可知,如今叶太傅的的孙女儿叶轻雨已是三皇子妃?” 许静姝见他没有生气,便笑着说道,“王爷已是一字并肩王,与三皇子并无利益相争不是吗?臣妾只求王府能在浪潮中得一缓歇之地罢了。” 独孤赟低眉,“本王不用去做这些,一样能独善其身,不是吗?毕竟,本王已经没有了继位的可能。” 许静姝似未察觉,目光看向窗外,“臣妾幼时体弱,便整日在屋里呆着,母亲怕我闷的慌,便寻了许多书给我,臣妾愚钝,往往要读许多遍,方解其意。” 独孤赟并未打断她的话,而是静静的听着。 许静姝突然一叹,笑着说,“臣妾生来虽不由选择,却享受了世人皆向往的富贵荣华,也要接受命运安排的未来。” 独孤赟沉默,他听懂了她的意思,自来,身份便是原罪,既不由选择,承了因,便要受那果,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可她也许不知,他从未想过要做那看客,力求保全,他也想要做那搏风击浪的勇士,去做那满载而归的胜利者。 两人相互沉默了许久。 许静姝忽而抬头,微微笑着说,“无论王爷将来面临什么,臣妾都愿与王爷共同面对。臣妾虽未见过外祖父,可他素来疼我,定能保我们无忧的。” 独孤赟听了,也是淡淡一笑,“王妃实在多虑,本王无意惹纷争,王妃的担忧,自是不会发生。” 许静姝听了,咬了咬唇,方才道,“王爷有成算便好,那妾身先行告退了。” 许静姝说完,起身行礼,便要离开,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王爷,臣妾虽见识浅薄,但也明白一个道理,强者方能独善其身。” 独孤赟一怔,颔首,若有所思。 许静姝回到院里,便洗漱睡下了,她今日去见独孤赟自是不是为了说一些废话,让独孤赟怀疑她的野心的。 她只是明确告诉独孤赟,她求稳,求安,知道唯有强者才能保全自身的道理,而且愿意给他所有帮助,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利益与共。 所以,有野心尽管冲吧,要利用她也尽管利用,她有脑子,但不多。 至于周忻柔,许静姝敛眸,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也很可怜,可,既然给她下毒了,那该报复的她也不会手软。 毕竟,春梅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她没有资格替春梅大度。 第121章 阿姐,以后为自己活着 周忻柔回来后一直没有醒,一直到了第二日,方才悠悠醒转。 “安儿。”周忻柔费力的开口,她眼睛无力的看着床顶,嘴里轻轻唤着她弟弟的名字。 碎玉和锁心就守在床边,一听动静,忙看了过来,“娘娘醒了?” 碎玉忙到了温水,锁心配合着将周忻柔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碎玉轻声说道,“娘娘,喝点儿水。” 周忻柔目光微微转动,看着碎玉好半晌,方才配合着张了嘴。 喝了水,锁心打算将她放下,让她躺下,周忻柔微微摇头,碎玉便上前帮忙给她后背垫了厚厚的被子,让她半躺着。 此时,在隔间小榻上小憩的周嬷嬷听了动静忙进来了,脸上有些尴尬,讪讪的说,“娘娘醒了,袁婆子已经醒了,娘娘可要见见。” 周忻柔听了,转头,声音嘶哑,“带进来吧!” “哎,老奴这就去。”周嬷嬷忙出去了。 周忻柔目光往周围寻视,碎玉了解,忙起身从一侧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 周忻柔接过,缓缓打开,里面正是那只绣着寒梅的荷包,瞬间眼眶又红了,忙扬起头,将眼泪逼回去。 谁也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半个时辰后,周嬷嬷回来了,身后跟着袁婆婆,已经换了衣衫,收拾的干净齐整。 她进来后便跪了下来,“老奴给侧妃娘娘请安。” 周忻柔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袁婆婆,想开口,嘴唇半张,可半晌,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袁婆婆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而后直起身,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而后,又小心的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封书信。 周忻柔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瞬间面前一片模糊。 碎玉见机,“周嬷嬷,麻烦您带袁婆婆到侧厢房稍待,娘娘刚醒,收拾妥帖再召见。” 说完将那书信拿了起来,给锁心使了个眼色,锁心忙扶起袁婆婆,与周嬷嬷一起退到了侧厢房,碎玉关了门,过来将书信放到周忻柔手边,轻声道,“娘娘,昨个儿忙,没来的及收拾屋子,奴婢又不放心她人动屋里的东西,眼下有些遭乱,奴婢收拾收拾。” 碎玉说完,行了礼,拿了博古架上的鸡毛掸子,轻轻的扫拭着门口花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屋里没了外人,周忻柔再也压抑不住,大滴大滴的泪水滴落在了被子上,不多时便晕染出了一片湿濡。 周忻柔怕湿了信笺,忙拿远了些,一只手忙擦着眼泪,可这眼泪似是越擦越多怎么也看不清信封上的字。 足足哭了有两刻钟,眼泪似是流干了,慢慢停歇,周忻柔拿过帕子,擦干净眼泪,又擦了擦手,方才小心翼翼的去拿那封信。 上面的“阿姐亲启”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眸,眼睛又忍不住一酸,她忙仰头,狠狠的将泪水逼了回去。 许久,她才颤抖着将信封打开,里面只有薄薄一张信纸,上面的内容也不多,字体带着几分软蹋和歪扭,显然写信的人手已经无力了,在尽力坚持着,信纸上还有点点血迹。 看形状,应该是快要写好时,忍不住咳出的血,虽匆忙间用手接了,可还是有些落在了信纸上,只是显然写信人已经没有力气写第二封了。 周忻柔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眼泪又一次的夺眶而出。 那飘落的信纸上,只有廖廖数字。 “阿姐,往后独面风雨,万望珍重,安儿失信,阿姐勿怪。往后余生,为自己活着,惟愿一生顺遂平安。安儿亲笔!” 一直到了未时末(下午三点钟),碎玉命人传了膳,虽然误了正餐时辰,不过周忻柔病了,像鸡汤粥,清淡小菜是一直备着的。 周忻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神色平静的吃了饭菜,而后吩咐碎玉亲自去了趟许静姝的院子,想着将袁婆婆留在身边伺候,同时也让周嬷嬷去了周府,去要袁婆婆的身契。 至于不给,周忻柔并没有想过,有了之前的事儿,周府不会不给她脸面。 诚然,如她所想,周夫人听到要袁婆婆的契书,方知问题出在了哪儿,一时气的咬牙,却也只得拿出契书来,不过对周嬷嬷却是嘱咐了许久。 再说许静姝这边,因着周忻柔倒下了,索性也免了祝芸岫的请安,她自己轻快两日。 此时听了碎玉的话,这点儿小事儿她自是没有为难的想法,不过,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招人入府,便让人带去到崔嬷嬷那边,按照流程审查通过后便可入府。 人都走了后,许静姝突然想起了什么,“戚姑姑呢?还没回来?” 这两日,两侧妃没来请安,戚采薇便只每日晚上回来,才到这边给她检查屋子了。 “是的,戚姑姑估摸着要到晚上才回来了。”在一边换香薰的翠玉笑着回道。 “说是老鬼不知在哪儿救了个人,中毒挺深,戚姑姑这几日一直在那边忙活着。”轻云一边给许静姝添茶一边说道。 许静姝也没细问,她给戚采薇给了令牌,她可以自由出入。 “嗯,也罢,回头让她别忘了把药弄好。”许静姝笑着道,也没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第122章 赐避子汤 不知是否因为之前许静姝的话起了作用,独孤赟派人去了周府。 也因着这事儿,周府办丧事儿倒也尽心,虽说没有大办,但该有的都有了,设了灵堂,做了法事。 许是为了安慰周忻柔,许久未曾入后院的独孤赟歇在了周忻柔的院子 许静姝听闻也只笑了笑没有说话,说来,比起其他皇子,甚至和普通人比起来,独孤赟绝对算的上是清心寡欲了。 明明府中有三位如花美眷,娇妻美妾,可他成亲一个多月来,歇在后院的次数也不超过五指之数了。 一个二十多岁,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能不耽美色,不恋情欲,足以见得,其有多大的野望。 这也使得许静姝对独孤赟更看重了几分,同时也更多了几分忌惮和慎重。 就在众人以为,许静姝端方大度,不计较时,次日清晨,两位侧妃来请安时,许静姝命人端来了一碗汤药。 周忻柔愣住了,祝芸岫也有些怔愣,浓郁的中药味充斥在房中,萦绕在她们的鼻尖,不用问,她们也知道是什么药,总不能是补药吧。 祝芸岫倒也没有多抗拒,一则又不是为她准备的,二则,这本就合乎规矩,别说皇家,哪怕是寻常官家府邸,也绝不会允许在嫡子出生前有庶子降生。 相比较祝芸岫的面色如常,周忻柔面色苍白如纸,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帕子。 因为她知道,这一碗药,于她,就是绝子药。 她之前中了叶轻雨的药,也不是没想过去解,可之前她没有能力,如今在王府,府医把平安脉并没有看出来,因为,那药实际上并不算毒。 她也不敢轻易说出来,不管她中的什么药,为了保险起见,秦王都不会再来她的院子,也就是说她会直接失宠,而她又没有娘家撑腰。 没有娘家撑腰,又没有恩宠得女子,哪怕是侧妃又如何?那种日子周忻柔想都不敢想。 许静姝微微笑着道,“之前,本王妃刚入府,府里一切都还未曾上手,如今,一切步入正轨,该有的规矩,礼仪也要顾上。” 说完,许静姝笑着看向周忻柔,“这是药房熬的避子汤,于姑姑亲自送过来的,以后也由于姑姑负责。” 说着,一名身着藏蓝色宫装的三十来岁嬷嬷打扮的宫女,上前一步,朝几人行了礼,面色严肃,不苟言笑,那端药的小宫女正跟在她身后。 “周侧妃,请吧。”许静姝笑着挥手。 那宫女朝许静姝行了一礼,而后端着盘子来到周忻柔面前,跪下,举过头顶,恭敬的道,“侧妃娘娘,请。” 周忻柔紧咬牙关,手指关节发白,可面对众人疑惑甚至慢慢变得鄙夷的眼光,周忻柔即难堪的,又纠结。 许静姝也不催促,她自是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给别人下毒的时候就心思精巧,处事周到,轮到自己失去做母亲的机会了,就如此纠结吗? 不过,许静姝到底也不是那般心狠之人,这药许静姝让戚采薇改良过了,避子效果更好,同时也不伤女子身体。 不过,周忻柔的话,至少十年,是别想有子嗣了,若是她以后不再招惹她,十年之后,也不过二十七八,正是好年岁。 周忻柔沉默良久,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而且拖的越久,自己越难堪,索性一狠心,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她恨许静姝如此逼迫于她,可她更恨叶轻雨,恨周家人。 周忻柔手中的碗落在了托盘中,微垂的眼眸里是隐藏的恨意,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第123章 叶轻雨小产 以后得日子里周忻柔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每日除了早上请安和和初一十五进宫,其他时间都是在自己院子中,闭门不出。 而祝芸岫倒是偶尔出来,却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每次侍寝过后,送来的避子汤也都干脆利落的喝了。 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且临近年关,纵然有赵嬷嬷和崔嬷嬷帮忙,许静姝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而也是这个时候,一个重磅消息传来,惊动了整个京都,三皇子妃叶轻雨小产了。 由于已经五个多月了,所以极为危险,据说出动了半个太医院的人,才保住了叶轻雨的性命,听说落下的还是个成型的男胎。 而这事儿,也惊动了盛文帝,只是查来查去,最后却也无疾而终了。 不过,许静姝倒是得到了些许消息,据说和三皇子有些关系。 不过无论如何,到底是要去看望一番的,不过倒也不着急,毕竟今日那边还乱着,怎么着也得过个两三日才是。 许静姝放下手头的事情,让赵嬷嬷和崔嬷嬷下先处理着,起身回屋换了身衣裳,去了前院。 由于屋里都忙着,所以身边也只带了轻云和翠玉,以及灵月灵芜。 许静姝过来,直接被带到了书房。 独孤赟罕见的没有在看书,而是正负手立于窗前。 “臣妾见过王爷。”许静姝福身行礼。 “起吧。”独孤赟并未回头,而是淡淡的说道。 许静姝起身,上前几步,却见窗外什么都没有,视野倒也开阔。 “王爷,三皇子府那边,不知王爷可有什么需要交待的。”许静姝笑着开口问道。 独孤赟微微摇头,“王妃安排就好,后日本王与王妃同去。” “是。”许静姝笑着应了,也看向窗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站了有好一会儿,独孤赟扭头,看着她沉静的面容,不由道,“王妃对这事儿怎么看?” 许静姝听了微微颔首,叹息道,“听说是意外,倒是可惜了,据说落下的可是个成型的男胎,可怜见的,三皇嫂遭了多大的罪。” 独孤赟未置可否,而是继续问道,“那王妃觉得可是意外?” 许静姝诧异的抬头看向他,“不是吗?臣妾听说父皇也出手干预了,难道此事儿另有隐情?” 看着许静姝像是毫无怀疑的模样,独孤赟轻声道,“那应当的确是意外了,本王也是可惜。” 说着还叹了口气,“那孩子,原应是皇家的嫡长孙,可叹,受不了那福运啊!” 许静姝也沉默,有些物伤其类的垂头叹息,皇家的孩子本就不易,像这种事儿也不在少数了,二皇妃不也是吗? 这次事情,盛文帝极为生气,借机惩罚了所有皇子,让他们都在府里静思已过,免了七日的早朝,当然也不是禁闭,他们出府去三皇子府也是可以的。 虽说没有证据,但盛文帝到底是怀疑他这些个儿子背后有参与的,也懒得细查,索性全部都轻罚了,这也是一种警告了。 二人相互无言,沉默良久后,独孤赟先开了口,“本王私库里有一支百年野山参,回头让人送过来,也加到礼单里吧。” 许静姝听了便也应下了,说起来,野山参她那边也不少,都是外公那边送过来的,她本也打算加一支的,如今既然有了,便也省下了。 又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事情,包括马上过年了,要准备的礼单什么的,而后便告辞离开了。 出了前院,许静姝虽然面色不变,心里却千思百转。 虽说,她知道之前周忻柔给她下毒的事儿,多半是叶轻雨的手笔,但她也从未想过动叶轻雨,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她到底不是那般恶毒的人。 而今日独孤赟那些话,让许静姝有些沉思,这事儿,是不是他也参与了呢? “妾身见过王妃。”一道声音将许静姝的思绪拉了回来。 许静姝抬眸,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周忻柔,挥手让她起身,“周侧妃,可有事?” 周忻柔柔柔一笑,只是面色有几人悲伤,“妾身听闻轻……三皇子妃落了胎,想着之前闺中与妾身关系极好,又有些姻亲,故而厚着脸皮来求王妃一个恩典,回头去三皇子府时能稍带上妾身。” 许静姝静静的看着她,忽而一笑,“有心了,后日去,你准备一番吧。” “谢王妃恩典。”周忻柔高兴的行礼道谢,“那妾身先行告退了。” 见许静姝颔首,便先离开了。 许静姝望着她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王妃。”见她许久未动,翠玉轻声呼道。 许静姝收回目光,轻声道,“灵月,你去一趟兰院,问一下祝侧妃可要同去?” 灵月应声退下。 总也不好厚此薄彼不是?若是想去,那便一同带着吧。 第124章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在去三皇子府时,祝芸岫并没有跟着,而对于周忻柔,独孤赟问也没问,算是默许了。 独孤赟去了前院,而许静姝和周忻柔则被宫人领着去了后院。 段婉凝和柳如嫣已经到了,正在内室陪着叶轻雨说话。 许静姝进门恭顺的行了礼,“姝儿见过大皇嫂,二皇嫂,三皇嫂。” 段婉凝起身扶了她一把,顺势抓着她的手拉了起来,笑着道,“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 柳如嫣也起身冲着许静姝温柔一笑,也说了两句体面话。 许静姝一一回了话,方才对着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叶轻雨说话,“三皇嫂,可好些了?” 叶轻雨看着面色红润,目光柔和,一脸幸福的许静姝,心里的火怎么都压不住,面色凄凄然的叹道,“是我福薄了,怎奈我那麟儿,终是留不住,” 看她面露哀伤,许静姝不由劝道,“三皇嫂切勿伤心,好好养着身子,会好起来的,以后福缘也会有的。” 许静姝是真心劝慰,可听在叶轻雨的耳中,却像是炫耀,想到太医说的,她伤了根本,以后怕是子嗣艰难,就气的咬牙。 叶轻雨勉强带起一抹笑来,道,“我这身子怕是难了,不过四弟妹年轻,又和四皇弟关系如此好,怕是好消息将近了。” 许静姝面上含笑,心里却啧啧称叹,这脸都白的跟个纸一样了,还有心在这儿给她挖坑穿小鞋呢?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对自己恶意满满啊! 许静姝如此想着,面上却是羞红一片,“三皇嫂那里话,姝儿这不是想着三皇嫂刚刚小产,需要休息,怕来早了打扰到您嘛!” 说着又俏皮的看了看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再者说了,长幼有序,姝儿可不敢走在二位皇嫂前头了。” 二皇子妃听了一笑,大皇子妃则有些嗔怪的道,“就你嘴巧守礼。” 许静姝对她们笑了笑,又看着叶轻雨,“姝儿福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那福气,这都成亲一个多月了,哎!”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在场的都是人精,怎会听不来许静姝的话,叶轻雨气的险些绷不住面色,这不就是嘲讽她刚成亲就怀了又如何,还不是没守住吗? 见她面色不好,大皇子妃只做不知,笑着道,“你好生歇着,养好身子是正理,咱几个出去到外面坐坐吧,这般吵闹怕是三弟妹也歇不好。” 叶轻雨听了勉强往起坐了坐,“皇嫂请随意,妾身怠慢了,还请见谅。” 众人皆客气了几句,就携手往外走。 叶轻雨却突然开口,“周妹妹也来了,留下陪本妃说说话吧。” 一直垂着头,没有半点儿存在感的周忻柔微微抬头,看向许静姝。 许静姝含笑点头,“你们闺中时关系好,便陪陪三皇嫂吧,好好开解开解三皇嫂,心情好了,身子也好的快些。” 周忻柔恭敬的行礼,应下。 众人走后,叶轻雨淡淡开口,“都下去吧,我和周妹妹许久未见,说说贴心话。” 碧微和碧霞相视一眼,有些不放心,却也不敢违逆,便行礼带着一众下人退了出去,却也在外面守着。 旁边客厅里坐着闲聊的许静姝几人见丫鬟宫女都出来,倒也没多想,随便看了一眼,便又各自说着话。 “倒杯水来。”叶轻雨心情烦躁的道。 周忻柔听了,一笑,转身倒了杯水,拿过来,递给叶轻雨。 叶轻雨轻抿一口,眉头微皱,“怎么这么烫?” 周忻柔也不语,接过来,用扇子扇了扇,复又递给叶轻雨。 其实也没有多烫,毕竟屋里下人极多,水壶里的水都保持比入口稍微热一点儿,免得主子用的时候,水过凉了。 叶轻雨接过喝完了,而后冷冷的看着周忻柔,声音压的很低,“不是给了你东西吗?为什么她还好好的在本妃面前耀武扬威?” 周忻柔听了也不气,一直垂着的头微微抬起,脸上全是笑意,“轻轻给的东西,自然是用了的。” “你确定她中了药?”叶轻雨听了,皱眉问道。 “唔,不确定呢!”周忻柔语气柔和。 叶轻雨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皱眉冷漠的看着她,“周忻柔,你是不是觉得你如今是秦王侧妃,本妃便不能拿你怎么办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都做过什么?” 周忻柔玩弄着手指,笑着道,“轻轻觉得我真就那么蠢?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我做的那些孽,不都是你的主意吗?不如咱大方点儿让大家看看你这知书达礼,温柔和善的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副丑陋的嘴脸?反正我无所谓啊!” “你!贱人!”叶轻雨咬牙,“你别忘了,你弟弟虽然没了,可周府还在!”说起这事儿,她就气的牙根疼,都怪周府那群蠢货,连个废人都看不住,死了也就罢了,偏偏影响她的计划。 “哦,轻轻什么时候动手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客气。”周忻柔面色冷漠的道,“若是周家满门败落,我怎么也得给你备份谢礼啊!” 叶轻雨气的脸上都有了几丝红晕,贝齿紧咬,果然,除了那个病鬼,没一个能栓住她。 周忻柔起身靠近床边,微微俯身,笑着道,“轻轻,你说,你动不动毁人清白,绝人子嗣,你如今这样,算不算报应啊!” “你,贱人!”叶轻雨气急,一巴掌甩在了周忻柔面上。 这一声音极大,门外的丫鬟们忙推门进来,而许静姝三人也听到了,对视一眼,忙也起身往内室而来。 第125章 恶心人谁不会呢 许静姝三人进来时,几个丫鬟站在两米开外,没敢上前,床上的叶轻雨脸上的愤怒还没有消退,而周忻柔跪在床边,头抵着地面。 那身子微不可察的抖动着,再看放在一边的杯子,各宅里那些个阴私事儿,谁还不懂呢? 段婉凝与柳如嫣对视一眼,见许静姝脸色微红,面色有些难堪,知晓她不好开口,段婉凝为长,不由得笑着开口,“这是怎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叶轻雨面色有些难堪,见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懂得,这贱人是故意激怒自己,好让自己出丑的,不由得暗暗瞪了周忻柔一眼,眼里暗含杀意。 也只一瞬,叶轻雨脸上扬起一抹脆弱的笑,“让皇嫂们见笑了,雨儿病昏了头,和周妹妹闹着玩呢。” 她倒是很会示弱,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这病弱的模样,很容易惹人怜爱。 可惜,这屋里都是女人,见她这模样,没得觉得恶心,再则,虽说她那一瞬表情管理的很好,可几人也不是傻子,自是看到了。 柳如嫣温柔的笑着道,“自是玩笑,周侧妃还是快起吧,这地上凉,可别伤了身子。” “周妹妹快起吧。”叶轻雨听了,也笑着道,“我这刚遭了事儿,心情难免烦乱,周妹妹可莫怪。” 听了她的话,周忻柔动了动,却没敢起。 见此模样,段婉凝和柳如嫣都是心下不喜,这叶轻雨还真是传闻不如见面,竟如此行事儿?也太过乖戾了。 其实,叶轻雨很在乎她的名声,她之所以没有觉得周忻柔跪在她的脚下有什么不对,是因为之前,周忻柔虽在人前和她关系极好,可背地里和碧微碧霞没什么区别,都是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罢了。 原本在人前,她不会这么不给周忻柔脸面的,只今日她那句话实在气着她了,她有意惩罚,故而假装没看见,让她跪着。 至于自己孩子是否与周忻柔有关,叶轻雨倒是没有怀疑,在她看来,周忻柔没那个能耐和胆子,只当是她弟弟没了所以故意激怒自己,恶心自己罢了。 可叶轻雨并不知道,她的行为已经让几个人不喜了,或者,叶轻雨也不在,毕竟虽说妯娌几人面上含笑,可实际上都是竞争对手。 许静姝脸带红潮,似是气的狠了,可面上还是笑着,没有丢了体统教养,“三皇嫂莫气,这周氏自入了府,屋里一大群丫鬟伺候着,想来这伺候人的功夫生疏了,三皇嫂这里自也不缺人伺候的,这人我还是带回去吧,” 话音落下,秋意上前行了礼,将周忻柔拉了起来,周忻柔起身有些畏惧的看了叶轻雨一眼,可那眼里却满是嘲弄。 叶轻雨气恼于许静姝的话,倒是没有注意到。 秋意扶着周忻柔退到了外面。 看那微不可察的踉跄脚步,显然跪的时间不短,段婉凝和柳如嫣倒是能理解许静姝的气恼了,好歹是个侧妃,以前如何暂且不提,如今身份不同了,这叶氏如此作践不是在打许静姝的脸吗? 叶轻雨真的是气的肝疼了,可面上还是含着笑,柔柔的说,“四弟妹这话本妃就听不懂了,我和周妹妹素来亲和,妹妹心疼我,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许静姝垂眸,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三皇嫂听不懂也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说完,又叹了口气,“姝儿原也想的和三皇嫂一般,想着三皇嫂与周妹妹闺中亲密,如今遭了事儿,若能开解开解也是好的,不过到底如今身份是不同的。” 叶轻雨只做没听懂她话里的讽刺,左右她也不喜许静姝,她的厌恶她根本不在乎。 “过来时,看到府里养了不少锦鲤,很是惹人怜爱,想着去赏玩一番,便不打扰三皇嫂休息了。”许静姝笑着说道。 “哦,锦鲤吗?”段婉凝笑着开口,“不知和府中的比如何,不如同去。” 说着拉住了许静姝的手。 许静姝笑着应好,转头,拉上柳如嫣,“二皇嫂也一同去吧,一个人坐着也无趣的紧。” 柳如嫣含笑应下,真正的是温柔似水。 “三皇嫂好好歇着。”临走,还不忘很有礼貌的向那笑的一脸僵硬的叶轻雨辞别。 叶轻雨看着几人欢欢喜喜的离去,气的都快吐血了,她方失了孩儿,她们就如此高兴吗? 其实,还真是她自己作的,不管是不是周忻柔故意刺激,她所作所为实在有失身份,不然,三人也不会如此不给她脸面。 不说叶轻雨如何气怒,许静姝几人过的倒是自在,三人和和气气的逛了会儿园子,又赏了锦鲤,许静姝时不时的讲些有趣的故事,气氛相当融洽。 而周忻柔再出来后,被安置在了侧殿,稍作歇息,许静姝几人去游玩,也不能也带着她一侧妃不是? 屋里虽说为她撑腰,可更多是为了自己脸面,哪个作主母的,会喜欢丈夫的小老婆在自己眼前晃悠? 给周忻柔奉茶点的,是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面容清秀,却有些唯唯诺诺的胆小丫鬟,奉了茶点儿,与周忻柔目光交汇一瞬,便离开了。 午时,用了膳,众人便各自回府了。 第126章 家人?呵! 叶轻雨本就伤了身子,怎被周忻柔等人一气更是觉得不舒服,而那个害了她孩儿的罪魁祸首,除了前日,再也没有过来过。 吃了药,叶轻雨沉沉的睡去,一直到了次日辰时末(早上九点)方才醒过来,脸色依旧苍白,唇无血色,精神却好了不少。 在丫鬟们伺候下洗漱,用完早膳,吃了药,复又躺下。 随口问道,“三爷呢?” 碧微利落的跪下,道,“回皇子妃,殿下昨夜宿在了余侧妃院里。” 叶轻雨听完,眼眸一厉,眼里迸射出无尽的恨意来,屋里的众丫鬟都垂下头来,不过好在毕竟是皇子府,叶轻雨还顾忌些,倒是没有像以前那般折磨下人了。 许久,叶轻雨闭了闭眼,强压下了心里的恨意,等着吧,等她身体好了,再好好收拾那些贱人。 也在这时候,门外有丫鬟禀报,叶夫人来了。 叶轻雨听了,顿时欣喜不已,忙道,“快请进来。” 同时身子微微往外侧,看着外面,心里无限酸楚,无尽委屈。 不多时,叶夫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姑娘。 “臣妾(臣女)给皇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叶夫人恭敬的下跪行礼。 “快,快起来,母亲。”叶轻雨忙叫起,最后那一声“母亲”带着微不可查的哭音。 叶夫人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起身,问道,“娘娘可好些了?”说着,眼神示意了下周围。 叶轻雨了然,笑着让碧霞碧微赐坐,而后将人都撵了出去。 “母亲。”叶轻雨欣喜的叫着,话音未落脸上却重重的挨了一巴掌,直把她打的摔下床上。 叶轻雨怔然的抬头看着面色严肃冷漠,毫无刚才温情的母亲,心瞬间如坠冰窟,眼里有疑惑,有茫然,有哀伤。 看着她受伤的眼神,叶夫人不为所动,平静的理理衣袖坐在碧霞搬来的绣凳上。 “母亲,为什么?”叶轻雨有些哽咽的问道。 “为什么?你哪儿来的脸问?为娘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竟如此不中用?”叶夫人冷冷的看着叶轻雨苍白的脸,没有半分心疼,只有对她失败的失望和愤怒。 “你就那么离不开男人?还有三个多月孩子就出生了,那可是皇室嫡长孙,你知道你流掉的是什么?那是你和叶家荣华,你和咱们叶家的未来。”叶夫人气怒的说道,恨不得再给她两巴掌。 叶轻雨脸色白的可怕,这话说的极为难听,极为羞辱,更何况是从自己母亲嘴里说出来的,那更是暴击伤害。 “母亲,女儿也不想啊,明明我才是伤害者,为什么你们都来指责我?我差点儿就死了,你就没有一点儿心疼我吗?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叶轻雨声声泣血。 她也后悔,说来也怪三皇子无度,明明她有了身孕,却还来痴缠她,太医说三个月后便无碍,她胎像又稳,之前也有过两次,都没什么问题。 怎料那日,三皇子喝了酒,一时没了分寸就出事了呢。 如今,三皇子怪她没有及时制止他,可她没劝过吗?他听过吗?连她最亲的母亲也来责怪他,好像所有的错都在她。 可她差点了把命搭进去,又有谁过问了? 看着叶轻雨哀凄绝望的模样,叶夫人心里一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苛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不由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好了,雨儿,母亲不怪你了,如今怪你也没用了。”叶夫人说着,拉了一把一直站在身后垂头不语的姑娘。 “轻烟见过长姐。”叶轻烟微微行了一礼。 叶轻雨看着亭亭玉立的人儿,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烟儿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以后便让她来帮你吧。”叶夫人淡淡的说道。 叶轻雨茫然的看着叶夫人,满眼不可置信,“母亲,女儿刚失了孩儿,你们就般急不可耐吗?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还是,只是一个你们用来往上爬的工具。” “胡言!你的礼仪规矩呢!这都说的什么话,你自是我女儿,作为叶家的人,自然以家族为重,你怎能说出如此没分寸的话来。”叶夫人斥责道。 而后,又放缓语气,“太医说你伤了根本,这很难调养,以后烟儿生了孩子,由你来养着便是,你们是亲姐妹,总好过养别人的孩子。” 叶夫人说着顿了顿,复又开口,“这也是你父亲和你祖父的意思。” 叶轻雨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跪在地上的叶轻烟,又看看一脸漠然的母亲,闭上眼,软软的躺在靠枕上。 她知道自家母亲冷漠,自家人心里只有荣华和家族利益,以前从未觉得有何不对,直到这份冷漠和利用落在了自己身上,竟然,那么冷,让她感觉血液都停止了流淌。 良久,叶轻雨苍白干裂的唇轻启,“好,我答应。” 果然,叶夫人面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听着叶夫人关心的话,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庶妹,叶轻雨心里一片平静。 既然你们不把我当人,那也就别怪我狠心了。 第127章 姐妹共侍一夫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叶家姐妹共侍一夫的事儿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这古代,姐妹共侍一夫算是美谈,可于叶家来看,就不太一样了,不少人暗暗嘲笑叶家这吃相着实难看了些。 这事儿几乎成了百姓大宅后院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感叹叶家吃相难看的同时,又有些心疼曾经的盛京第一才女,大月份流产本就伤了身子,子嗣艰难。 而自己娘家不心疼也就罢了,却急急忙忙的将家里的姐妹送过府去,虽说子嗣重要,可未免太过心急了。 本来临近年关,百姓大多闲着,如今有了这般笑料,自然都积极参与,流言越来越多,叶家本是书香门第,叶太傅更是在学子们心中有着不低的地位。 这般流言,自然是不能背负的,于是,叶夫人又一次的去了三皇子府。 而后,据说三皇子妃亲自出面解释,是自己伤了身子,自家妹妹只是陪伴伺候自己,并没有众人所想的,姐妹共侍一夫。 叶家不得不将叶轻烟接了回去。 风向似乎有些逆转,人们纷纷改口,人家叶家是心疼女儿,才让妹妹去陪伴开解三皇子妃。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消息传了出来,叶轻烟已经失身给了三皇子,而且传到有板有眼的。 一时间,三皇子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管是三皇子府还是叶府的人出门,百姓虽不敢上前问询,可看着他们的眼光都极为复杂,充满暧昧和鄙夷。 饶是脸皮再厚,那些下人出门都恨不得将脸捂住。 这事儿也不知怎的传到了盛文帝耳中,盛文帝将三皇子传到紫宸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罚了三皇子。 而后,直接下旨将叶家庶女叶轻烟赐给三皇子做侍妾。 这事儿无论是否为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叶轻烟的名节没了,叶轻烟在府里那么多时日,不管有没有失身都不重要了。 而且,圣旨赐婚,也就意味着叶轻烟以后是没有升位分的可能了。 这是在明晃晃的警告叶家,心思别那么多,朕心里门清,同时又给了叶太傅面子,你的想法朕知晓,这次给你面子,但也仅此而已,毕竟,是他儿子自愿的。 最后,这事儿以叶轻烟被一顶小轿抬进三皇子府结束。 秦王府中,许静姝终于盘完了账目,心里感叹自家母亲的不容易。 听到秋苓她们谈及此时,也只笑着说,“也好,至少三皇嫂以后有姐妹相陪,身子许会好的快些。” “王妃不觉得这是桩丑闻?”春梅笑着道。 许静姝无奈的瞪她,“本妃真是太纵着你们了,说的这是什么话,本来叶小姐照顾自家病中的长姐,无可厚非,是件好事儿,只是外面传的太过难听了。” 顿了顿又说,“再则,这事儿陛下都下旨了,以后,不得再议论此事儿了。” 说着,许静姝又嘱咐许嬷嬷,“嬷嬷,你且上着些心,约束好府里的下人,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言论传出,定要重罚。” 许嬷嬷忙应下,“老奴省的,这就去。” 许静姝听了,笑着点头,又对赵嬷嬷和崔嬷嬷道,“明个是小年了,府里备着席面好好热闹热闹,回头,年礼也要早早便发下去吧。” 二人齐声应下。 都忙完后,许静姝将人都打发了出去,难得清静的煮茶静坐会儿。 这事儿,多半是叶轻雨自己传出来的,不过,她应当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将叶府和三皇子都牵扯了进去。 许静姝不否认她添了把火,但添柴加油的莫过那几位了。 许静姝垂首,看着茶碗中清亮的茶汤,浅笑,看来,那几位等急了啊! 而前院书房中,独孤赟听闻这边发生的事儿,眉头轻皱。 良久,方才一叹,到底是许家后宅简单了些,娇养出的女子,聪明有余,却太过单纯了,总把人心想的那么美好。 唔,不过,单纯一点儿也不错。 第128章 这敌意是刻骨子里了吗? 除夕,在许静姝备年礼,送年礼的忙碌中悄然到来,而今年的除夕宫宴,许静姝是第一次以王妃的身份去参加的。 寅末卯初(早上五点钟),许静姝便起身了,与众官府家眷下午入宫不同,她是要早早去皇后宫中给皇后请安的。 上午皇帝会带领众大臣开坛祭祖,皇后则要带领众女眷后宫同时祭祖,天坛有潢潢天家龙气,女人是不能靠近的,并不像是许静姝前世所了解的那般,帝后共同祭天,说到底,还是由这个时代女性地位决定的。 许静姝光是穿衣打扮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多,那繁复的超品王妃宫装和头饰,让许静姝头疼的同时又不得不咬牙受着。 为了不饿着,许静姝早早命人备了点心,熬了人参鸡汤,在化妆的间隙,吃了个饱。 众丫鬟又心疼又无奈,同时也羡慕她光吃不胖的好体质,光是这一点儿,就得引得无数世家贵女嫉妒了。 这次入宫,许静姝是可以带四个丫鬟的,她便带了翠玉和秋意,以及灵月和灵芜。 入了宫,许静姝一身超品王妃的装扮在人群中极为显眼和吸睛,赚足了羡慕嫉妒的眼神。 还有,许静姝微微侧头,叶轻雨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十几层的大红宫装套在身上仍显身量纤纤,那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更添了几分娇怜。 见到许静姝看过来,她微微颔首轻笑,许静姝笑着回礼,那一瞬间眼里的恨意虽然掩藏的极好,却仍被许静姝看的明明白白。 许静姝不由心中无语,说实话,她真没怎么招惹这位吧?怎么就对她的敌意这么深呢?这是刻入骨髓融入血脉了吧? 说实在的,许静姝并不想为难这些女人,毕竟这个时代女子本就艰难,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不过,她也不是圣母,若一再招惹她,触及她底线,她也就不客气。 其实,许静姝并不知道,在叶轻雨认为她抢了她丈夫的那一刻,她早就是叶轻雨必除名单的榜首了。 祭祖是神圣庄严的事儿,所有都得保持肃穆,相熟的人也都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经过一系列的规矩,开了宗祠,众人叩拜过祖宗,上了香后,便是跪着听祭文。 这一跪就是足足一半个时辰,那厚厚的祭文,读的倒是极有感染力。 这后院的祖祠,是皇室女子祭祀的地方,供奉的是各种画像,至于祖宗牌位之类的则供奉在天坛佑安宫中,也唯有封后时,皇后可去祭拜。 等所有规矩结束后,好多人都面色苍白,要宫女丫鬟们搀扶才站的稳当,而叶轻雨更是摇摇欲坠,却仍坚持着站立,许静姝也被丫鬟搀扶着,并没有表现的多例外。 退出祖祠,宫中有专门安排宫殿,供这些皇室女眷休息,当然各皇子妃则被皇子生母带去了,而许静姝则是跟着安妃去了庆安殿。 入了殿,周嬷嬷早带着宫女们候着了,备了热水,伺候着给她们洗了腿脚,又细细按摩。 不多时,许静姝便觉得双腿发热,一阵舒爽。 “可累着了?”安妃笑着问她。 许静姝也甜甜笑着回应,“姝儿不累,有安妃娘娘宠着,姝儿一点儿也不累,安妃娘娘这汤药真好,姝儿觉得舒服极了。” 安妃慈祥的笑着,“这是宫中的方子,一会儿让人给你誊抄一份,还要配合特殊按摩方法,也一并让人教教你身边人。” “谢安妃娘娘。”许静姝笑的真心,有宫人在,她也不好直呼姑祖母,只能称安妃娘娘。 安妃伸手,帮她理了理发丝。 看着她这满头朱翠,不由皱眉,“一会儿让人先拆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咱们宫宴前赶过去就是了。” “嗯,姝儿晓得了。”许静姝笑着应下。 下午,皇后那边要见各府夫人,自是没时间管她们得,只是,想到沈清筠,她有些伤感,她想娘亲了呢。 安妃看出了她所想,笑着道,“左右也不急于一时,凤仪宫那边人多,不便去,回头,让周嬷嬷她们早点儿去接了你母亲过来便是。” 许静姝一听,眼睛顿时一亮。 “好了,先去歇会儿吧。”安妃笑着摆手。 许静姝起身乖巧的行了礼,方才在宫女的带领下,去了侧殿休息,不过想到快要见到母亲了,心里就激动不已,怎么也睡不着。 相较于许静姝的睡不着,精神满满,好多后妃和皇妃,皇室宗亲女眷们早就撑不住了,回去在宫人的按摩下便沉沉睡去了。 第129章 宴前 许静姝虽然睡不着,可想到晚上宫宴,还是强迫自己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中午,安妃命人备了很多膳食,许静姝却明显心思不在饭食上。 安妃不由得好笑,不过也没有出声。 用过膳后,安妃笑着道,“倒也不用这般着急,你母亲进宫怎么着也得是下午,要过来也得是宫宴前了,如今时候尚早呢。” 许静姝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让姑祖母见笑了,姝儿已许久未见母亲,故而失态。” 安妃拍了拍她的手,“无妨,过两日便可回去了。” 许静姝一听,方才想到,自己初二是可以回娘家的,只是安妃却几十年未曾见过家人了,不由反握住安妃的手,“姑祖母要是不嫌姝儿话多吵闹,姝儿以后多开陪陪您。” “怎会。”安妃笑着说,自从这孩子入了王府,每逢初一十五能进宫陪陪她,日子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姝儿,不如姑祖母带你去御花园逛逛吧,你还未曾去逛过吧?”安妃想了想,说道。 许静姝一想到后宫事故高发地之一的御花园,不由的摇头,“姝儿腿疼,不想去,我们到后花园去看锦鲤吧?” 安妃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脸,“是腿疼还是懒?你个小懒猫。” 却也依着许静姝,让人在后院小亭子摆了茶点。 相比于许静姝庆安殿这边气氛融洽,叶轻雨这边就不那么乐观了。 许妃本就是个刻薄的人,能有如今的地位,一则是有一个好娘家,她娘家许家是除沈家之外少数掌管兵权的人之一,而她肚子也争气,一举得男。 再说这三皇子独孤垣,虽说好色成性,但也不是个蠢的,毕竟,在皇家,蠢的都早早入了皇陵了,而且,谁又能确定,好色不是独孤垣故意为之的保护色呢? 可以说,如果三皇子争气,许妃可以一路躺赢下去,前半生靠父母,在宫中享受荣宠,后半生靠儿子,享尽荣华。 “本宫许久未见你了,如今身子可好些了?”许妃温柔的笑着说道,丫鬟给她轻轻按着腿,似乎没有看到叶轻雨面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般,也没有叫她起身,赐坐。 叶轻雨强忍着眩晕感,努力保持清醒,“谢母妃关心,儿媳,没事儿。” 许妃微敛眼眸,叹息,“哎,也当你谢了,真要谢谢本宫,就该好好护着本宫那可怜的孙儿了。” “到底是个福薄的,受不住这潢潢的天威啊。”许妃不由的感叹。 叶轻雨本就强撑着,如今听了许妃这含沙射影嘲讽的话,不由怒气上冲,直接晕了过去。 “皇子妃?皇子妃?”碧微和碧霞惊慌的叫道。 “慌什么!”许妃冷冷的开口。 碧微和碧霞忙白着脸跪了下来,“许妃娘娘息怒。” “带下去休息吧!”许妃敛了笑着,“嬷嬷,稍后请太医过来看看。” 碧微和碧霞忙扶着叶轻雨往外走,身后传来了许妃淡淡的嘲讽。 “呵,这身子可真够娇弱的,也难怪留不住孩子了。” 众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快步离开。 午膳时,叶轻雨没有醒,许妃听了也没有要等的意思,自顾自的用了午膳。 “回头让小厨房热碗鸡汤吧,免得别人说我这做婆母的虐待儿媳了。”许妃懒懒的躺在榻上,跪了那么久,腿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叶轻雨再醒过来时,已是申时一刻(下午三点十五分左右)。 碧微和碧霞端来了鸡汤和茶点儿。 叶轻雨感觉浑身没有力气,看着那油腻腻的鸡汤和干巴巴的糕点儿只觉一阵反胃,怎么也吃不下。 碧微叹息,不由哽咽着道,“娘娘,不若我们回府吧,您身体本来就没怎么养好,如今……” 其实,也是可以跟皇后说一声,提前回府的,可,叶轻雨既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自然是不甘回去的。 果然,叶轻雨闭了闭眼,道,“把鸡汤端过来。” 叶轻雨接过碗,也没要汤匙,直接闭着眼一口闷。 可喝下去后,却险些吐了出来,她拿帕子强握住嘴,好半晌才压下了那股恶心感,就着碧霞的手喝了两口温水,方才舒服了些。 只是茶点儿如何也吃不下,便让退了下去。 叶轻雨也不想去许妃那儿受冷言白眼,便坐在窗前休息,只是那看着窗外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而许静姝并不知道有人在惦记着她,她如今正高兴着,因为沈清筠和刘玉婷来了。 如今,许远山升了官,家眷是可以入宫的,刘玉婷则是安妃特许的。 安妃遣退了下人,只留下了周嬷嬷。 许静姝再也忍不住,眼角湿润的扑到了沈清筠的怀里,“娘亲,姝儿想你。” 一群人,都红了眼眶,温馨而又伤感。 第130章 晚宴刁难 温馨的时光总是美好而又短暂的,很快,到了晚宴时间。 安妃带着众人去了太和殿,这时已经有一部分人到了,她们来的倒是不早也不晚。 同样是男女分席,中间用了精美的木制雕花屏风隔开,而且中间还有一丈五的通道,舞台也搭在了通道正后方。 像阖宫妃嫔以及许静姝她们这样的皇室众人,宴席摆在太和殿前殿,至于三四品官员的席位就摆在了院中。 像许静姝就是单人独桌,而大臣家眷则按品秩分桌而坐。 差不多,坐了有半个时辰左右,门外有内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起身,走到通道两边,跪下迎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盛文帝与段皇后联袂而来,直到,走到上座坐下后,盛文帝才大手一挥,“免礼平身吧!” 众人复又磕头行礼谢恩后,方才起身各自回自己的位置。 这么多的人,却没有一点儿杂乱的动静也是让人佩服的。 说来,许静姝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晚宴,她颔首敛眉,尽可能不出错。 盛文帝面色肃然,当眼神瞥见下首右侧方的安妃时,目光柔和了两分,开口说道,“一年将尽,年轮更迭,去岁千般皆如意,今年万事定称心。” 盛文帝抬手端来了一杯酒,向众人示意。 众皇妃和大臣及家眷纷纷举杯,向帝王示意,而后皆一饮而尽。 “开席吧。”盛文帝点头示意。 内侍太监总管李宣恭敬的点头,而后将拂尘放在臂弯,双手合掌,拍了三下。 然后一群宫女,蹁跹而至,端着漆红食盘,穿梭于各桌之间。 一时,无数珍馐美馔,纷纷摆在了席面上,只,那份量却有些喜人,也有一两箸罢了。 而帝后面前,足足有一百零八道菜肴。 不多时,丝竹管弦乐声响起,也有歌姬舞伶登台表演。 许静姝看到周围的人皆小声交谈,也有相熟的人互相敬酒,气氛倒也算是融洽无比。 许静姝暗暗赞叹,这位皇帝倒也是算是实干派了,以往的宴会也是冗长无聊的,皇帝讲话有时辰,其他人跟皇帝拜年就得一个时辰,后来盛文帝上位后,觉得麻烦就直接取消了。 本可以为,今日晚宴就会这般平静度过,没成想,许静姝竟然听到了有人叫自己。 “三弟妹,不知可有雅兴,上台舞一曲啊?”叶轻雨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大,却让周围人的目光都向她看了过来,连上首的段皇后也侧目了。 许静姝微微抬头看向她,而后又看了看舞台那边,这会儿,是一些妃子在献舞献艺。 见她不说话,叶轻雨柔柔一笑,有些失落的道,“本来皇嫂也想表演个节目,给父皇母后助助兴,可如今,臣妾这身子实在不争气。” “素来听闻弟妹有才名,且素日妹妹端庄有礼,不知我等可有福气一睹弟妹才艺。”叶轻雨温柔的笑着。 许静姝淡淡的看着叶轻雨,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安妃和沈清筠,刘玉婷等人的担忧,有她人看好戏的戏谑,也有帝后颇感兴趣的的目光,以及对面男宾那边透过屏风传来的看戏的目光。 呵,这叶轻雨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将她往火坑推啊,打着孝顺的名义,在众人面前,她无法拒绝。 但是,她若去表演,先不说表演好坏,一旦上了那台子,堂堂超品王妃,皇家儿媳跟个伶人戏子似的,取悦无人,岂不是自甘下贱?可以说丢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皇家的人,和许家的人。 可若是不去表演,相当于是不给帝后面子,毕竟叶轻雨相当于是搬了帝后的脸面,不表演岂不是藐视皇威,连皇帝皇后都没福气看她表演吗? 许静姝起身,走到通道中间跪下。 叶轻雨面上含笑,表情不变,心里却已雀跃,看着许静姝骑虎难下,她心里的气儿就顺了几分。 然后,许静姝在众目睽睽下,磕头行了一礼,缓缓开口,“父皇母后见谅,儿媳才疏学浅,可不敢在父皇母后面前献丑。” 众人以为她要以自谦过关,虽然勉强倒也可以,不过,这要传出去了,世人便只道秦王妃无才无德,也是丢人的。 不成想,许静姝缓了缓,又沉静的开口,声音平稳,不卑不亢,“儿媳自小愚笨,母亲却也教过儿媳琴棋书画,诗书礼乐,但也只是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罢了,天下最好的乐师舞姬自是在宫中,父皇母后自是听惯了天籁之音,天仙之舞。” 这一番话,让盛文帝暗暗点头,心怀大慰,作为帝王,自是想要天下最好的都是自己的,许静姝这番话,取悦盛文帝,也让台上和台后的乐师伶人心头一怔。 许静姝微微一笑,“父亲常说专业的事儿,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过,今日除夕,恰三皇嫂提及,姝儿也想为父皇母后献上一份心意,姝儿偶得一曲,想借宫中专业乐师之手,献于父皇母后,还请父皇准许。” 盛文帝笑着道,“哦,那朕可要好好听一听了。” 许静姝恭敬的又磕了个头,便退了出去。 叶轻雨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想开口解释两句,却不知该说什么,蓦然看见盛文帝锐利的目光,不由面色惨白。 许静姝出去了差不多有两刻钟,便回来,她写下曲子,又和乐师沟通了一些细节。 接触到她的目光,盛文帝示意李宣,李宣了然,拍了拍手。 舞台上的众人已然就绪。 众人皆侧目以待,皆好奇会是什么曲子。 第131章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很快,舞台上灯烛被撤去了一半,虽然暗了不少,但相对而言还是很亮堂的,其他地方的灯烛也没有动。 毕竟这里除了众大臣还有帝王,谁敢灭了灯烛? 琵琶声起,箫声和,古筝旋律优美,一时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旋律优美流畅,多种乐器相合,众人面前似乎出现一幅优美画卷,月升潮涌,月悬潮平,月落潮落,夜色静谧撩人,这一刻,似乎连心都平静了下来,随着乐声忽起忽落,忽而眉目舒展,忽而心绪浮悬,忽而豁然开朗,忽而愁绪绕心间。 赫然便是华国十大名曲的《春江花月夜》,许静姝看着所有人沉浸于乐曲中无法自拔的神色,嘴角微勾,满脸自豪,泱泱华夏传承瑰宝,糊弄几个古人还是手拿把掐的。 同时,她也感慨,大家就是大家,从拿到曲子到熟悉也不过才四十来分钟,能演奏到这种程度,真的很厉害了! 当然,主要原因是曲子好,不接受反驳。 许久,众人慢慢回神,盛文帝满是感慨率先鼓起掌来,而后现在一片掌声雷动,这些含蓄守礼的古人使劲的拍着手掌,要不是恪守规矩,看那模样都恨不能跳起欢呼了。 许静姝微微瞥了叶轻雨一眼,她现在脸色难看至极,面色白的跟鬼一样,呵,真当自己没脾气了? 良久,盛文帝抬手压下了纷杂,看向许静姝目光都柔和了几分,“老四媳妇。” 许静姝起身,绕过桌子,恭恭敬敬的跪在了中间,“儿媳在。” “此曲之应天上有啊!”盛文帝感慨,“这是你所作?” 许静姝垂首,有些悻然,“父皇高估儿媳了,儿媳可没有这般能耐。此曲是儿媳偶然所得,儿媳才疏学浅一直没敢演奏,也是承了宫中各位大家之手方才有了耳福,得以一闻。” 盛文帝倒是没有怀疑,“也是,这般仙曲,得一已是我北风之兴了。” 许静姝听了暗暗松了口气,要不是为了跟叶轻雨赌那一口气,她实在不愿意拿这首曲子出来,主要是她也只记了这一首啊! 说来,也多亏了她的高中语文老师,是妥妥的古典迷,当年,学到《春江花月夜》那首诗时,一首春江花月夜她们足足学了一周的时间,每堂课给他们放也就罢了,还给他们写了曲子,让他们小组合奏,唔,那时候,许静姝她们一组还得了第二名呢。 这也是许静姝唯一能记得完整的曲目了,她虽然也特别喜欢古风歌曲,但也仅限于哼几句的程度。 说是对琴棋书画略懂,别人或许是谦虚,许静姝就是实情。 “可有曲名?”盛文帝问道。 “有,此曲名为《春江花月夜》。”许静姝笑着回答,“儿媳愿以此曲献于父皇。” “好好好。”盛文帝连说三个好字,而后,对着满室朝臣道,“此曲乃为仙作,即日起奉为国曲,入礼乐宫首座。献曲人赏,今日演奏着皆有赏。” 众人起身,“吾皇圣明。” 礼乐宫收天下乐曲诗歌,文献典籍,在北风皇朝的地位等同宗祠,许静姝慢慢垂首磕头,如此,倒也不算辱没了此等好曲。 “朕许你提一个要求。”盛文帝看着许静姝道。 “谢父皇恩典,儿媳并无所求。”许静姝摇了摇头道。 盛文帝声音严肃了几分,“朕所言无收回之礼。” 呃?许静姝愣住了,这还强买强卖? 想了想,许静姝忽然眼睛一亮,给盛文帝磕了个头,“父皇,儿媳确有所求,还望父皇能够恩准。” 看他这般模样,盛文帝眼眸微眯,“哦,说来听听。” “儿媳想每月能回一次母家,看望父母。还望父皇恩准。”许静姝重重的磕了个头,头抵地毯,没有抬起来。 盛文帝看着许静姝的后脑勺,忽而,笑着说道,“你倒是个有孝心的,朕准了,起来了吧。” 许静姝欢喜的起身。 “父皇这里的菜,可任你选一道。”盛文帝笑着说道。 许静姝听了大喜,忽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父皇,儿媳有个得寸进尺的想法,若是没有三皇嫂儿媳哪儿有这般机会得父皇赏赐,儿媳想给三皇嫂也求一道菜肴,三皇嫂身子不好,希望承父皇龙气,让她快些好起来。” 盛文帝听了,不由好笑,可真是个记仇的小家伙,“准。” 许静姝选了一道八宝鸭,一道龟蛇汤,八宝鸭是给自己选的,皇帝赐的菜是必须吃完的,至于龟蛇汤是给叶轻雨选的。 那中汤端到叶轻雨面前时,叶轻雨面上的笑已经快撑不住了。 许静姝转头甜甜的笑着,“三皇嫂,姝儿听闻龟蛇汤极补,故而厚着脸皮求了,你可一定要多用些哦,你看你这脸色差的,可不得好好补补吗?” 叶轻雨手指甲快要掐进肉里,却不得起身,“谢父皇恩赏,谢四弟妹关怀。” 盛文帝冷冷的应了声,便不再理会。 许静姝心气儿顺了,优雅的吃着八宝鸭,规矩礼仪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也不用担心被人诟病吃的太多,实在美滋滋啊! 看着她食欲极好的样子,周围人都忍不住多用了些,包括段皇后和盛文帝,感觉今日的膳食似乎格外香些。 而叶轻雨,则每一口汤,都是煎熬,龟蛇汤处理再好,也有些腥味,有几分油腻,叶轻雨强压着反胃,一口一口喝着,虽说统共也就两大碗的量,可在叶轻雨的眼中却是难以登的高山。 这简直比酷刑更煎熬。 第132章 询问 宴会结束,众人纷纷出了宫。 叶轻雨一直撑着,直到到了府中方才大吐特吐,而后直接昏了过去,这一晕就晕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次日辰时末(早上九点)方才醒来。 听到昨晚三皇子歇在了叶贵妾房中,气的险些又吐出了一口血来。 可气过后,叶轻雨突然觉得脑子无比清明,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她猛然惊觉,自己怎会这么不理智,这般蠢笨? 叶轻雨想到这儿,黑着脸将包括碧霞碧微在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连早上的请安都免了,她需要好好静静。 话分两头,许静姝此时倒没在意叶轻雨晕不晕的,更不知道第二日起,自己的对手会跟喝了智多多的一样,变得聪明难对付起来。 她此时,看着碗中的饭菜,暗暗咬牙。 其实,宴会一般都吃不饱的,都会在回来后,重新再开一席,今日,周侧妃与祝侧妃也没有进宫,故而回来后,又摆了宴席。 许静姝虽吃了八宝鸭,可也只有半只的量,也只吃了半饱,可看着某人喂狗的表情,她真的很想撂筷子。 许静姝给自己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方才拿起筷子优雅的吃着饭菜。 用过膳,又摆了茶点,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今日那曲,着实惊人,王妃可还有?”独孤赟目含期待的看着许静姝。 许静姝一愣,随即笑着说,“连父皇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这般神曲臣妾也是偶然所得,得一便是天大福分,哪还有别的。” 独孤赟定定的看着她,“王妃此话可当真?” 许静姝看着他满是怀疑的目光,不由苦笑,“王爷,此是好事儿,若有,妾身不会不说出来,这可是名利双收的事儿,臣妾是愚笨却不是傻。” 顿了顿,许静姝又道,“更何况?臣妾若当真有这大才,何不为自己为殿下谋一份好处,而是去担一份可能祸及九族的欺君之罪呢?” 此言一出,独孤赟算是信了七八成,诚然,任何一个正常人若是有了这等才华,这般神曲,定是不会低调到这般。 更何况,许静姝情况特殊,欺君之罪,她是万万不敢担的。 “况且,”许静姝有些哀怨的看着独孤赟,“不知为何,臣妾总觉得三皇嫂不喜欢臣妾,总是处处为难于臣妾。” 独孤赟摸摸鼻子,没有半点儿心虚,“你们女人家的事儿,本王又从何得知?” 许静姝撇撇嘴,不认就不认,反正也没指望着他认这份情债。 “对了,你为何求父皇给你可以回家的机会?”独孤赟忽而想起来有此事,不解的同时也有些可惜,好好的机会,浪费了啊! 就算真的没有想要求的,也可以把机会留下,以后说不得就用上了呢。 许静姝微微敛眸,垂着头真切的说,“臣妾想家人了。” 独孤赟看了她好一会儿,拍了拍她的手背,“早点儿回去歇着吧,本王还有些事儿要处理。” 说完转身便走了。 许静姝看着独孤赟离开的背影,面上有几分落寞,起身,笑着让众人各自回院中休息,她也回了院子。 在别人看来,她是伤心落寞的,毕竟今晚按理来说,王爷该宿在王妃院中的。 可只有许静姝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雀跃。 独孤赟直接去了书房,书房中正有一人等着。 独孤赟将晚宴上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方才说道,“葛先生替本王分析分析,是何情况。” 葛先生淡淡一笑,道,“王爷洪福齐天,王妃不失为一个贤内助啊,这番反应当真机智。王妃晚宴上可是出了大风头了。” 独孤赟当下明了,葛先生和自己看法是一致的,只是,“贤内助倒也未必,沈家………” 葛先生闻言浅笑,独孤赟的未尽之言,他其有不明了,想了想,方才开口,“其实,在下看来,王爷的担忧或许可以从一人身上找到答案。” “何人?” “安妃娘娘。” 独孤赟若有所思的呢喃,“安妃吗?” 第133章 臭棋篓子许静姝 初一这日,一大早许静姝便起了床,春梅一众丫鬟欢欢喜喜的给她打扮起来,简约而不失贵气,清雅而不失端庄。 很快,周忻柔和祝芸岫过来请安了,许静姝心情很好的给她们封了红封。 而后,是府里的各位管事嬷嬷在崔嬷嬷,许嬷嬷以及赵嬷嬷的带领下,给许静姝拜年,许静姝一一给了封赏,而后是院里的丫鬟们。 等众人请过安,拜过年后,许静姝又细细问了许嬷嬷,后院其他人如何封赏的,又听赵嬷嬷和崔嬷嬷说了前院小厮及护卫的封赏情况,方才算罢了。 许静姝暗暗松了口气,起身,“走吧,去前院。” 许静姝到前院时,独孤赟早已在上首坐着了。 许静姝上前,恭敬的福身行礼,“王爷新年好,岁岁安澜。” “嗯,过来。”独孤赟招手。 许静姝不解其意,却也乖顺的上前,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却见独孤赟抓起她的手,从一旁一个红色雕花盒子中拿出一只成色极好的天空蓝翡翠镯子,戴在了许静姝的手上。 “之前见着,觉得应该趁你。”独孤赟状似无意的说着,“那竹镯便不戴了吧,回头我让梅枝再给你送些。” 许静姝抬起手腕,轻抚袖口,露出那只竹镯,笑着道,“殿下说这个吗?这是青云寺的凌空道长所赠,为保平安罢了,谢王爷赏的镯子,臣妾很是喜欢。” 说完福身行礼。 独孤赟听闻,“原是如此,那便戴着吧,以后也莫太素净了。可用过早膳了?” 许静姝摇头,“还不曾用过。” “嗯。”独孤赟点了点头,而后对着身后的贴身太监道,“李路,摆膳吧。” 不多时,已经备好了早膳,独孤赟拉着许静姝到了花厅,让许静姝松口气的是,早膳不用面临独孤赟的热情,不用夹菜。 吃过早膳,二人正在用茶,竹韵进来通报,说是二位侧妃来请安了。 独孤赟点了点头,“请过来吧,一家人不须多礼。” 周忻柔与祝芸岫进来后,跪下拜了三拜,给二人拜了年,许静姝赏的是一人一只玉镯,一个红封,而独孤赟则只赏了红封便罢了。 许静姝诧异的看了一眼,没看错的话,那里面是她准备的打赏人的金镙子吧,这是懒得准备还是压根没准备? 而后,一众人在花厅喝茶。 独孤赟招手示意李路,不多时,梅枝和竹韵拿来了棋盘和棋子。 “王妃,手谈一局。”独孤赟说着便向摆好的棋盘走去。 许静姝一愣,嘴角抽了抽,也无奈的走了过去。 周忻柔和祝芸岫相视一眼,也围了过来,一人一边,围观的意味明显。 “王妃执白子,还是黑子?”独孤赟笑着问。 “唔?”许静姝无所谓的笑着道,“皆可。” 独孤赟一听,不由坐正了身子,想到之前她所献的《春江花月夜》,不由正色起来,看来是棋逢对手了,想来今日是能尽兴了。 独孤赟向来求稳,也不忸怩,直接执了白子,先手。 许静姝拿起一颗圆润的上好墨玉棋子,平静的放在了棋盘上。 都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独孤赟诧异的看着许静姝,这起手,看着不像是大家啊?难道,是什么套路不成。 独孤赟如此想着,也不敢放松,继续落子。 而后,当一局终了,独孤赟的脸色极为复杂,一言难尽啊! 周忻柔和祝芸岫也诧异的看着许静姝,满是怀疑人生。 迎着众人复杂到怀疑人生的目光,许静姝泰然自若,唔,她真的尽力了,可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她是臭棋篓子的事实。 独孤赟一脸便秘的说,“原来王妃昨个儿在宫宴上说自己才疏学浅真的不是自谦啊?” 许静姝一脸淡定,“王爷说笑了,臣妾可不敢欺君。” 独孤赟:………… 周忻柔和祝芸岫:………… 许静姝脸皮再厚也着不住,便起身,“王爷,臣妾这臭棋篓子就不荼毒您的眼睛了,不如让二位侧妃陪您下棋如何?” 独孤赟说真的,已经没了下棋的心思了,不过既然她说了,也便点头应了,也罢,最差也就这样了,再来一个洗洗眼睛也好。 周忻柔微微摇了摇,祝芸岫见了便坐下,“妾身与王爷下两盘吧。” 独孤赟点头。 然后,二人算是真正的棋逢对手,独孤赟神色越来越轻松,手下也越来越认真了。 唔,许静姝待的着实无聊,却也只能时不时给独孤赟添添茶,不能离开。 哎,早知道要下棋,许静姝就不过来了,随便找个由头不好吗? 独孤赟看出了许静姝无聊,却假装没看见,故意一局接着一局的下。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膳时候。 独孤赟笑着道,“一起用午膳吧,午膳过后,岫儿我们接着下。” 许静姝面上的优雅险些绷不住。 独孤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笑意不由得加深。 第134章 魔法打败魔法 这个新年是许静姝过的最煎熬的,要不是不能崩人设,许静姝的怨念都能透体而出。 饶是如此,独孤赟都能从许静姝那笑容下看出崩溃来,虽然下了一天棋,独孤赟仍觉得神清气爽。 次日,一大早,许静姝忍着不适早早的爬了起来,因为今日初二,是可以回娘家的。 回到许府,许静姝每个细胞都是雀跃的,脚步轻快,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让独孤赟看着频频皱眉,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虐待她了呢。 等众人行过礼后,一群人坐在了客厅,待上了茶点儿后,许静姝将下人都撵出了门外。 “全福,去将哥哥那副象牙棋子拿来。”许静姝笑着吩咐,而后又对着独孤赟道,“王爷,臣妾知道你喜爱下棋,您可不能不知道,臣妾哥哥棋子极为不凡,定能陪您下个尽兴的。” 说完,许静姝又对着许之潇说道,“哥哥,王爷喜爱下棋,可你也知道妹妹的棋艺难以入眼,难得有这般机会,麻烦哥哥陪王爷好好玩玩。” 许之潇被赶鸭子上架,却也不恼,自家妹妹,当然自己宠着了,便笑着应了。 “对了,哥哥。”许静姝突然想起什么,怕自家哥哥吃亏,便又开口,“王爷最不喜人藏拙,你可一定要尽力啊,即便赢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王爷还有赏呢,是不是呀王爷?” 独孤赟看惯了她端庄有礼,优雅淡然的样子,倒是少见她如此俏皮活泼的模样,不由笑着应了,“是,大舅兄不必谦虚,若赢了赟,赟自有赏。” 正说着,全福拿了棋盘来,这副棋盘极为难得,棋盘是南地罕有的极地冰岩石所刻,触手生凉,却不寒,白子是象牙所做,黑子是玄晶石所做。 独孤赟是爱棋的人,一眼便挪不开眼了。 “王爷,您和哥哥下棋,臣妾等便不多作打扰了,哥哥是白身,您可莫欺负了哥哥去。”许静姝笑着说道,还极有良心的为自家哥哥求福利。 “去吧。”独孤赟也没抬头,挥了挥手说道,而后又对着许之潇说道,“大舅兄,请。” 许之潇接收到自家妹子的眼光,微微一笑,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清润如玉,没有半分拘谨。 许静姝走之前,还不忘将自家爹爹也带走了。 一直到了顺安院,众人才松了口气。 “爹爹,娘亲。姝儿好想你们,可有想姝儿?”许静姝一边拉着沈清筠,一边拉着许远山娇笑着说道。 “你呀,都成亲了还如此小孩子性子。”沈清筠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说道,只是眼里却带了湿润。 “姑姑。”这时,刘玉婷将两个孩子带了过来,许明珏满脸笑容的跑了过来,却克制着没有冲进许静姝的怀里。 许静姝放开沈清筠二人,转身,将许明珏抱进了怀里,“珏儿,想姑姑了吗?姑姑可想你了。” 许明珏脸色一下子就红了,任许静姝抱了两分钟后,方才挣扎开来,“姑姑,珏儿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不能再抱抱了。” “好好好,我们珏儿长大了。”许静姝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而后又从嬷嬷手中接过许明易,“易儿,叫姑姑,叫姑姑。” 原以为许明易不会叫,毕竟她出嫁时,许明易还不会说会呢,没想到小胖团子不仅不认生,还脆声声的叫了声,“不不。” 一声并不标准的姑姑,让许静姝湿了眼眶。 “姑姑,是珏儿教弟弟的哦。”许明珏到底是个小孩子,忙抓着许静姝的衣角邀功。 “嗯,好,我们珏儿和易儿都很棒。”许静姝蹲了下来,一手抱着许明易,一手摸着许明珏的小脑袋说道。 而后,又抬头看着刘玉婷,笑着道,“嫂嫂,你把两个孩子都教的极好,辛苦了。” 刘玉婷笑着,拿帕子沾去眼角的泪。 还不等她开口,许静姝又调皮的笑着说道,“对了,我把哥哥抓去陪王爷了,嫂嫂莫要怪罪才好。” 瞬间,刘玉婷噗哧笑了出来,脸色微红,嗔怪的说道,“小姑这是什么话,父亲母亲,还有珏儿和易儿可都在呢。” 瞬间,许久未见,身份产生的些许陌生感消弭于无形。 其乐融融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很快到了下午,再不舍还是得离府,许静姝到底身份是不同了,哪怕独孤赟纵着,也断没有随随便便在外头过夜的规矩,哪怕是娘家也是不行的。 一行人来了前院客厅,午时也是在后院用膳的,独孤赟和许之潇也就草草吃了些,据说一直在对弈。 许静姝满脸不舍的过来,却见独孤赟面色不是很好,许之潇仍旧一派清风朗月的模样。 看着李路暗暗递过来的眼色,许静姝秒懂,看来某些人是输了啊,看这模样,输的还不止一局啊。 第135章 顺毛捋 瞬间,许静姝心情又好了几分,该,让你揭我短,还让我看一下午的棋。 心里乐开了花,许静姝面上不显,故作不知的说道,“王爷,今天玩得可还好?” 独孤赟虽然一直输,面色不佳,却也不是输不起,相反,他是个极爱才的人,淡淡的说道,“大舅哥好棋艺,赟甘拜下风。” “是吗?”许静姝有些惊奇,“哥哥棋艺又进步了啊!” 这话让独孤赟一窒,有些气结。 不待他反应,许静姝却是一叹,“哥哥赋闲在家,也就研究研究棋谱,赏玩些风花雪月之类的东西了,不似殿下日理万机,事物繁杂,臣妾倒也不意外哥哥棋艺胜过殿下一筹了。” 这话,初听着,独孤赟有些不舒服,可细一琢磨,倒也真是这么回事儿,毕竟他确实学的挺杂,而且也确实很忙,不比一个赋闲的人,输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许静姝说完后,又扬起笑和许之潇攀谈着。 独孤赟看着那一整天,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清润贵公子,若有所思。 都说,观棋品,知人品,许之潇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且,谈吐不凡,学识渊博,若能为他所用,或可不失为第二个葛先生,甚至,胜于葛先生也未可知。 许静姝并不知道,独孤赟之所以爱棋,就是为了以棋决人,而今日,却是看上她哥哥了。 独孤赟越想心越热,越想越激动,恰此时,许静姝一声“王爷”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独孤赟眸里有一瞬的复杂,许之潇再怎么有才华,可他的身份摆在了哪儿,注定他不敢重用,不过,有许静姝在也不用怕被别人捡了便宜。 否则,他也只能,不为我所用,就为我所杀了。 “回府吧。”独孤赟点了点头,说道。 归去的马车上,许静姝没有上次回门时的惆怅,难过,虽然不舍,但更多的是高兴。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适应能力极强。 “王爷,今天坐了一天可是累着了?”许静姝笑着凑上前,为他按着腿。 独孤赟感觉腿很舒服,那双小手如有魔法般,揉捏过,顿觉舒服不少。 可,独孤赟还是皱了皱眉,“你是王妃,不必做这些。” 许静姝顿了顿,却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着说道,“臣妾是王妃,可首先是一位妻子。” 独孤赟一愣,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许静姝抬头冲他明媚一笑,“王爷,臣妾伺候自己的夫君并不觉得委屈,当然,有下人在的时候,自然也用不到妾身,只此时,妾身见不得王爷难受。” 独孤赟被那明媚的笑容晃了下眼,思及许府众人的表现,以及许静姝的态度,独孤赟若有所思,他或许知道该如何处理许之潇了。 若是,彻底收服了许静姝,那便不愁许之潇不为他所用了,而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方法有很多,而他有天然的优势。 说不得,有才能的人,都是有几分自负在身上的,不然怎么会有恃才傲物一词呢。 回到王府,许静姝自是回了后院,独孤赟回了前院,虽说过年,可有些事儿该处理还是得处理。 “唔,李路,这是何物?”独孤赟看着李路指挥人抬进来的东西,不由问道。 李路微微一笑,道,“是许大少爷命人送过来的,奴才想着是大少爷亲自吩咐的,不敢擅作决定,便拿来给王爷过目。” 独孤赟看着那箱子的模样,心里有了几分猜测,“打开吧?” 李路笑着应下,“是。”说完抬手打开来。 里面赫然是今日与许之潇下过的那个棋盘和黑白二色棋子。 独孤赟嘴角微微上扬,“仔细收起来吧。” 第136章 初三走亲 初三这日开始,人们陆续开始走访亲戚,开始相互拜年。 许静姝揉着略微酸痛的腰身,听崔嬷嬷和赵嬷嬷汇报给各府的拜年礼,其他的都是按照规制的,汇报的也就是一些添减之物。 听完汇报后,许静姝笑着道,“崔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赵嬷嬷也向来心细严谨,本妃自是放心的,就按此礼单送即可。” 春梅又将托盘中的礼单都送过去,交到二位嬷嬷身后的丫鬟手中。 又等了一会儿,周忻柔和祝芸岫过来请安了,周忻柔面色不是很好,笑容很是牵强,祝芸岫倒是一如往常。 见过二位侧妃后,许静姝又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换了身外套,今日是要去大皇子府拜年的。 其实,说是走亲,也都是派家奴送了礼便是,皇家说来其实亲情极为淡漠,不来往过密,是约定俗成的事儿,以免这些血统过正的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过,各皇子府还是要来往,因为皇帝不喜皇室中人私交过密,也不喜结交大臣,但是却喜欢看兄友弟恭的场面,尤其是上了年纪,更喜欢这种和睦,哪怕是表面的和平。 许静姝今日是一个人出来的,身边带了许嬷嬷,秋意,秋苓,还有灵月,灵芜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和一队十三名护卫。 独孤赟倒是没有和她一起,她们兄弟几个约着出去玩去了。 让许静姝觉得高兴的就是这几日是不用进宫的,去皇子府怎么着也要比去宫里好,跪来跪去的,许静姝表示一点儿都不喜欢。 许静姝到的时候,大皇子府外只停了一辆马车,看那标识是二皇子府的。 许嬷嬷过去打了招呼,二皇子妃还在马车上。 许静姝了然,看来还得等一会儿了,虽说马车里放了小火炉,铺了厚厚的绒毯,她穿的也不少,可到底是冷的。 好在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吧,三皇子妃也到了,许静姝心里暗暗佩服,这位也真是坚韧啊! 许静姝下了马车,三人互相寒暄几句,便相携着入了大皇子府。 当然,也不存在空等的情况,都是在前一日便下了帖子,来不来,大家都是心里门儿清的。 在丫鬟的引领下,入了前厅,掀了厚厚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可等着你们了,冻坏了吧?”段婉凝起身,迎了过来。 一群人在各自丫鬟的伺候下,解下披风,围领,放下暖手炉,方才入了前厅。 段婉凝一一拉了三人的手,不由叹道,“哎呦,天可怜见的,这手的凉的跟冰块似的,快快入座,抚云,快命人端了热茶来。” 抚云笑着应了,三人刚落了坐,热茶便送了上来。 三人在丫鬟伺候下,拿热毛巾净了手,方才呷一口热茶,去去寒气。 柳如嫣笑着道,“哪儿就有大皇嫂说的那般了冷,咱几个也穿的不少,手炉也没离手呢。” 叶轻雨看着倒是比之前的状态好了很多,只是还是有些病态,她此时,有些惭愧的开口,“都是妾身不是,这身子太差了,惹的二皇嫂和四弟妹在外头白白受了冻。” 几人微微一窒,这话说的,懂事也懂事,可是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许静姝微微一笑,“三皇嫂说的哪里话,你伤了身子,我们本就该顾着你些的。” 不是惭愧吗,那我领了呗。 叶轻雨看着许静姝,心里就堵的慌,可到底不是前些日子,血色上头的时候了,微微一笑,“谢谢四弟妹的体恤,也多谢二位嫂嫂的关怀。” 段婉凝接过话头,“都是自家人,就别谢来谢去的了,倒显的生分了不是,来来来,都好好品品茶。” “雨儿没有猜错的话,应是肖阳云雾茶吧,滋阴补气,润颜养生是最适合女子饮用的茶了。”叶轻雨不愧为才女,淡淡笑着说道,“只是可惜,这肖阳云雾茶产量极低,可谓千金难求,倒也是我等有口福了。” 段婉凝赞赏的点头,“三弟妹真不愧才女之名,这些也是姑母前些日子赏的,这不,拿出来给诸位姐妹尝尝吗?” 许静姝对茶道不精,除了唇齿留香,倒也分不出别的好赖来。 柳如嫣又喝了一口,方才讶异,“这清冷的梅香,淡雅留香,莫非………” 段婉凝含笑点头,“是呢,后院的腊梅开了,好茶自要好水来冲,这泡茶的水便是梅心露。” “看来是我等有福了,说来,今年开的怎这样早?”柳如嫣欣喜之余又有些意外。 “我原也好奇,为何今年比往年早开了半月有余。”段婉凝轻笑,而后看了看许静姝和叶轻雨,“想来,是花合人意,知是添了新人,便增一份喜气吧!” 柳如嫣不由赞同的笑着应和,“当是如此。” “待午后,用了午膳,我等一同去赏玩,如何?”段婉凝笑着询问。 众人皆是点头。 “大皇嫂安排的自是妥帖。” 午膳后,众人一同来了大皇子府后院的梅园。 一入后院,一股梅香便扑面而来,冷香阵阵,沁人心脾,香气淡雅清冽。 有如火的红梅,似火焰般热烈,有淡黄的素心腊梅,温柔缱绻,如妙龄少女,也有珍稀的绿萼梅,不争不抢,却总能第一时间吸引你的眼球。 梅园建了长长的抄手游廊,在梅林里纵横穿插,正方便这些贵人们赏花游玩。 几人相携,时不时赞叹着,恰这时,却听闻一声大喊,“皇妃娘娘,还请为奴婢做主。” 几人抬首看去,却见一年轻的绿色宫装女子从梅林里冲了出来。 第137章 我有了身孕 段婉凝笑容收敛,抚云忙上前一步,“放肆,贵客在前,容得你放肆。” 话毕几个小宫女赶紧上前,要将那宫女拖下去。 那绿衣宫女自知再不开口,便没了开口的机会,咬牙说道,“娘娘,还请娘娘做主,奴婢,奴婢有了身孕。” 段婉凝冷香一声,抚云挥手,“还不快些,堵了嘴拖下去,一个个的都没吃饭怎的?宫女私通,是死罪,没得污了各位娘娘的耳朵。” 一群宫女本还端着礼仪规矩,此时,也顾不得,生怕那女子再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让她们也吃了挂落,急步上前,堵嘴的堵嘴,抓人的抓人,不少带着私怨的暗暗掐了好几下。 那宫女深知,今日被抓了,那就是一个死字,拼命躲闪,“娘娘,我怀了殿下的孩子。” 一句话,让周围的宫女,不自觉松了力道,要知道,如今大皇子没有男丁,这肚子说不得就水涨船高了。 感觉到周围手一松,那女子心中一喜,自觉自己是赌对了。 她一直努力掩藏,深知,若是被发现,莫说肚子,便是她自己的性命也逃不过去,今日特地选了几位皇子妃游园的时候,因着她知道错过了今日她就没机会了。 其他时辰她接近不得,只这会子是空子。 段婉凝挥手,一众宫女退开,齐齐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出。 “大皇嫂,你这儿不方便,我等要不去前厅喝杯茶?”许静姝几人对视一眼,柳如嫣上前,说道。 段婉凝回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冷笑着道,“这贱蹄子此时出来,不就打量着你们能给她撑腰吗?左不过脸已经丢了,何不一起听听,是怎样一出戏呢?” 而后又看着许静姝二人,“不知二位妹妹意下如何?” 许静姝与叶轻雨微微福身行礼,“一切全凭大皇嫂安排。” 段婉凝含笑,“倒是扫了大家赏梅的兴致,不过,如今,也没那等心思。”而后转对抚云道,“把人带到疏影阁来。” 说完带着许静姝等人往前走去,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转过一个假山,游廊尽头,是五间二层的小阁楼,想来是专门赏梅之用的。 里面早早生了火,暖融融的,众人进去后,整理了仪容,净了手,喝了杯热茶,暖和了些,方才着人带了那绿衣女子进来。 那女子进来后,便跪了下来,垂首不语。 不多时,府医来了,请了脉。 “回娘娘,此女确有身孕,已两月有余。”老太医跪地说完,便垂首等候吩咐。 段婉凝方才抬头,正式打量了女子一遍。 那女子身形微微颤抖,咬牙强撑着,方才没在段婉凝锐利的威压下瘫倒在地。 段婉凝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陆太医先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老太医松了口气,磕了个头,起身退下了,这等属于皇家丑闻,他可不敢多听。 老太医一走,只剩那女子一人,她就有些撑不住压力了,颤着嗓音开口,“娘…娘娘,奴,奴婢。” 段婉凝冷笑,却也不曾开口,看了眼抚云。 抚云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含芝。”含芝开口回道,可那低垂的眉眼却尽是不甘,明明都是奴婢,凭什么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来审问于她。 “你是爷的通房还是孺人?”抚云继续问道。 含芝羞愤,却还是应到,“都不是,奴婢是爷的近身宫女。” “呵,那你可知,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怀爷的孩子?”抚云冷笑。 含芝面色一白,她自然知晓的,不然也不会今日这般不管不顾的。 “私自爬床便罢了,竟然偷偷怀了身子,你可知罪!”抚云厉声说道。 含芝身子一抖,却咬牙伏地道,“奴婢,奴婢知罪,可奴婢怀的是爷的孩子,还请娘娘网开一面。” 段婉凝轻笑出声,“呵呵,你是想跟本宫说稚子无辜吗?那本宫是不是不能动你了?哦?本宫忘了,如今本宫三位妯娌都在,为显本宫大度,是不是还要提了你的位分?” 含芝一喜,忙道谢,“谢娘娘宽仁。” “呵?”段婉凝冷笑,“宽仁?如若今日让你踩着本宫的脸面上了位,那今后这大皇子府,本宫当如何立足?这阖府的宫婢,有一学一,那本宫这皇子妃,还做不做!” 含芝惊的猛地抬头。 “抚云,拖出去杖毙,通知这阖府的宫婢都好好看看。”段婉凝平静的开口说道。 第138章 教训 “不,不要,娘娘,我怀的是爷的孩子,保不准是男丁,娘娘,娘娘!”含芝看着围过来的宫女嬷嬷,心头发寒,忍不住大声喊道。 段婉凝轻轻抬手,那些嬷嬷拖人的动作一停,“知道本宫为何连你肚子里的孽种是不是王爷的都不去确定吗?” “今日之事,若是私下通知本宫,本宫或可看在你怀了爷的骨血的份上,留你一命,将来真的母凭子贵亦不可知。”段婉凝冷笑开口,“可你偏偏不知足,非要闹这么大,你以为本宫会顾及颜面,不得不封赏你?哪怕再是如何,大过年的不宜见血,多少能留你一命?” “呵,这天下女子多的是,爷要子嗣,有的是人可以生。”段婉凝冷冷的看着她,“你觉得,你和你的肚子,比本宫的更重要?” 含芝已被塞了嘴,此时惊惧的摇着头,她错了她真的知错了,她再也不敢了。 “知道错了?”段婉凝温柔一笑,“乖,下次不许了。” 大过年,确实不宜见血,可除了杖毙,还有别的刑法比如闷毙。 说完,挥了挥手,含芝被拖了出去,抚云行了一礼,也跟着出去了,她自然是去监刑的。 段婉凝回头,对着几人歉意一笑,“抱歉,处下不严,让各位见笑了。” 柳如嫣笑着摇头,“大皇嫂这是哪里话,偌大的府邸,总也有疏漏不是。” 叶轻雨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没言语。 许静姝看了她一眼,笑着开口,“正是如此呢。” 虽说这事儿处理方式她不敢苟同,可,这毕竟是古代,规矩大于天,人命贱如草,她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而后,众人又聊了会,便一一起身告辞了。 段婉凝亲自将人送到了前厅,目送众人离开。 不多时,抚云走了进来,“娘娘,都处理好了。” 段婉凝微微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冷哼一声,“走吧,回屋,爷该回来了。” 不出段婉凝所料,她刚回屋里,换了衣服,大皇子独孤宸便大步走了进来。 段婉凝坐在梳妆镜前,见他进来,起身,行礼,“臣妾给爷请安。” 独孤宸到底顾及她的颜面,“起吧,都下去吧。” 抚云等人担忧的看了段婉凝一眼,却也不敢违逆,只得出去。 段婉凝起身,理了理衣袖,看着独孤宸那难看的脸色,不由轻笑着说,“爷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独孤宸眉头皱了皱,“不必如此如此说话,你明知子嗣不丰,你,何苦下此狠手?” “爷出口就是质问,可曾想过臣妾今日的处境?”段婉凝心中一冷,苦涩的开口,“但凡,有一点儿余地,臣妾何至于将事情做的这么绝?” 到底是有几分真心在的,素日里处事周到,没得错处,看她脸色苍白,面露难过,独孤宸心里也有几分不忍,“也罢,反正事已至此,再说也是无意了。” 段婉凝垂首行礼,“爷子嗣确实不丰,说来也是臣妾失职,爷要子嗣,臣妾明日便将各院的药都停了便是。” “这事儿你做主便是。”独孤宸说完,拍了拍段婉凝的肩膀,走了出去。 他的目的在此,达到了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他并不在乎那个低贱下人的肚子,但他确实需要子嗣。 抚云进来时,段婉凝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一惊,忙将她扶起,坐在椅子上,“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段婉凝微微闭上了眼睛,掩去所有哀伤,哪怕知道结果,依然心凉,难过,到底是少女初心萌动,曾经许了终身的男人,哪儿就能不难过呢! “抚云,你说,他为何如此对我。”段婉凝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明知这是他故意为之,她还是不得不接下。 “娘娘,您别这样,您想想两位小郡主。”抚云忍不住劝道。 说起女儿,段婉凝神色柔和了几分,她睁开眼,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是啊,还有璇儿和琀儿,为了我们母子三人的未来,本宫也不能倒下。” “呵,让她们有孕又如何,能养大是她们得福气,让她们踩在本宫头上,倒要看她们有没有那本事儿了。”段婉凝凉薄的笑着说道。 至于宫中那位姑母,怎么这儿也是和自己一个姓儿的,倒不必担心不向着她,如此,无论如何,她都立于不败之地。 “回头你亲自去一趟,把药都停了吧,就看谁福泽深厚了。”段婉凝说完便起身。 只,没走两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就晕了下去。 抚云忙扶住,自己也倒在了地上,好在没摔着段婉凝。 “来人,快来人,娘娘晕倒了,快去请太医。”抚云冲门外喊道。 第139章 没见过血的人,总是自以为是的勇敢 这一日,柳如嫣倒还好,叶轻雨和许静姝受到得冲击都不小。 叶轻雨慨叹的,是段婉凝的果决和底气,她有强大的母家,还有一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她的亲姑姑,做她的后盾,所以,她行事并没有特别多的顾忌,不像自己,处处受掣肘,连发泄不满都不能如在家时般自如。 与她们不同的是,许静姝受到的影响更大。 在坐到马车上后,她便闭目休息,以掩饰他眼中那纷杂的思绪。 虽说,她素日里看着果决,出了不少阴谋诡计,暗里没少算计人心,可到底她从未伤过人命,她骨子里仍刻着人人平等,仍刻着法律的底线。 想到这里,许静姝不由想到了那刻进灵魂里的24字真言,许静姝心里苦涩,社会主义价值观啊,在这古代,去说给谁听? 没有见过血的人,总是自以为的勇敢。 今日之事,其实她也说不出错处来,或许她到了那一步,会做的比段婉凝更狠也未可知,可到底只是假设。 许静姝从来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可细细回想,她仍保留着前世的观念,对于人甚至是对手,都保留着一份善良,就比如,明知周忻柔给她下毒,她也只是个逼她喝下避子汤,仍给了她一份退路,若是以后周忻柔能乖乖的,她也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的。 她不愿将人逼入绝境,也总喜欢给人留条生路,这种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其实并不适合这个时代。 她一直都懂,却从不愿去改变,她不希望像个这时代的女人一样沉于后宅,勾心斗角,她有自己想要走的路。 可今日的事儿,却给她来了个迎头棒喝,她之所以守着她所谓可笑善良,不过是没有逼到那个份上罢了,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又会怎么抉择呢? “王妃,到王府了。”许嬷嬷轻声唤道。 许静姝睁开眼睛,恰好撞见许嬷嬷担忧关切的眼神。 许静姝没有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许嬷嬷的手以示安慰,“下车吧。” 许嬷嬷轻声应了一声,而后给许静姝整理了下仪容,方才扶着她下了马车。 马车是直接进了王府的,在前院偏巷,下了马车,拐个弯直走就能到前厅,也可乘坐轿撵直接入后院,可许静姝向来不喜,总觉得人都要废掉了,所以平日里都喜欢走两步,权当锻炼了。 可今日,她心情不佳,也就歇了逛的兴致。 “嬷嬷,王爷可回来了。”许静姝轻声问前来接她的赵嬷嬷和春梅等人。 “回王妃,王爷不曾回来。”赵嬷嬷恭敬的回答。 软轿已经备好了,是由四个粗使嬷嬷抬着的,许静姝正坐在上面,平静开口,“直接回去吧。” 赵嬷嬷应下了,与许嬷嬷一人一侧护在轿子两边,身后跟着春梅等人,一行人往后院而去。 到了屋里,许静姝虽然着实累着了,那种累也说不上是身体的累,更像是从心里边漫延出来的累,可也不能任性的倒头就睡。 先是褪了披风,净了手脸,换了衣裳,又去了净房,解决了生理问题,许静姝直接让人备了水,沐浴后换了里衣,直接睡了。 这一觉,许静姝睡的极为沉,等她睡醒时已经是半夜了。 听到了动静,守夜的轻云轻声唤道,“王妃醒了?可要掌灯。” 见许静姝轻轻嗯了声,轻云手脚麻利的又点了两盏灯,屋里顿时亮堂了。 轻云倒了杯温水给许静姝,许静姝接过慢慢喝下,方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亥时三刻(晚上九点四十五)了。”轻云边说着,边扶着许静姝靠坐了起来,“王妃可要用些东西?” “嗯,用些吧。”许静姝诧异于她竟睡了那么久,又听轻云说用些东西的话,忽觉得肚子着实有些饿了,便点头应下了。 轻云出去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外面摆了膳食,是鸡丝燕窝粥并几道清淡小菜。 许静姝出来,翠玉一边给她热毛巾擦手,一边笑着说,“这还是王爷特意吩咐的,知道您没用晚膳,便着人备了这些,也不让多准备,怕您大晚上吃多了不好克化,回头胃里不舒服。” 许静姝一愣,“王爷来过了?” 春梅递了漱口的清茶来,笑着道,“来过了,见您睡着,看了眼便离开了,吩咐奴婢们不得打扰您。” 许静姝没说什么,就着清茶漱了口,吃了膳食,又收拾一番,再屋里随便走走,溜溜食。 想到独孤赟这几日都歇在她这儿,便随口问道,“王爷呢?今晚可还过来?” 独孤赟有时候处理公务到很晚,晚些休息也是很正常的。 听了她这话,几个丫鬟敛了笑,有些不好开口。 见她们这模样,许静姝心下了然,笑了笑道,“直说便是。” “王爷,今晚宿在了竹院周侧妃哪儿。” 第140章 意外总多于巧合 初四这日,许静姝和先后到了二皇子府后,便被请了进去。 两人和迎上来的柳如嫣寒暄了几句,进了花厅喝茶,却发现段婉凝并不在。 “大皇嫂没过来吗?”叶轻雨有些意外的问道。 柳如嫣摇了摇头,也敛了笑,有些物伤其类的感叹道,“那边传了消息来,大皇嫂身体不适,今儿个是来不了。” 叶轻雨拧眉。 许静姝忽然想起前世那熟悉的剧情来,不由开口说道,“该不是,有了身孕了吧?” 柳如嫣听了噗哧一笑,“若真真有这般巧合就好了,据说是血气不畅,心肺有损,养两天也就无碍了。” 说完,又伤感道,“听说,那边后院的药都停了,果真有了孕也好,往后日子也不那么难了。” 此话一落,三人齐齐沉默了。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屋里人却也都能听到,不过屋里都是几人信的过的大丫鬟,再则,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皇家哪儿有什么秘密? 柳如嫣的感伤也是真的,虽说这些年来,她和段婉凝明面关系极好,暗地里也是竞争关系,可因着二人经历相似,又都有着嫡子之忧,不免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今日的段婉凝,何尝又不是明日柳如嫣呢? 叶轻雨和许静姝自是明白,柳如嫣感伤的是什么,想来,许是过了多久,今日听到的消息会换个主角了,而她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叶轻雨苦涩的笑着说道,“二皇嫂不必感伤,您有大郡主,以后,未尝不能如愿,可妾身,怕是再不能有亲生孩子了。” 柳如嫣听了,伸手抓住她的手,宽慰道,“你也不必如此想,你还年轻,什么好的大夫找不到,总能调养好的,咱们又不是那等子吃不起好药的人家。” 许静姝听着她们如此互相安慰,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女人饶是富贵荣华,可背后的心酸却一样不少,更遑论那些寻常百姓家呢。 许静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们愁怀不上,可自己连怀的可能都没有呢。 当然,许静姝也不是很着急,第一没有合适的时间去说服那多疑的秦王殿下,再则,她年纪还小,这古代条件又差,她可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 虽然许静姝动作极为小,却也落入柳如嫣二人的眼中。 “四弟妹,可是也急了?”柳如嫣不由调笑道,“你和四弟正是好年龄,又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可要抓点儿紧了。” 许静姝害羞的低头,掩饰着满脸的尴尬,她还真不急,可这话,她却又反驳不得。 “如此,坐着也是无趣,不如我们来两局如何?”柳如嫣也觉得这般坐着不好,气氛越来越低迷,不由建议道。 二人自是没什么意见,客随主便。 几人相携到了花厅,哪里备了茶案,摆了棋局,看来是早就备好了的。 想来也是,昨日大皇子府出了那等事儿,想来心中也是隔应的慌,怎么着也没心思带着人在府里瞎逛了,毕竟意外来了,可不是想防就能防的住的,索性直接不出去了。 “你们两个下棋,我呀给咱们煮茶。”柳如嫣说着就往茶案那边去。 “哎。”许静姝忙拉了她一把,“二皇嫂,还是你和三皇嫂下棋吧,这煮茶的事儿,就交给妹妹了。” “哪儿这般道理,主人坐着,倒要你这个娇客伺候人的道理?”柳如嫣不由嗔怪的笑着。 “自然是有的,妾身辈分最小,可不得好好表现?”许静姝微微一笑,拉着柳如嫣在棋盘前坐下,“二皇嫂就不想尝尝妾身的手艺吗?” 柳如嫣已坐下了,便也不好再推让,便笑着和叶轻雨说道,“就她乖巧,偏个会选活儿。” 这话也是给叶轻雨递台子。 叶轻雨笑着道,“四弟妹是个好的,我倒也想抢活来着,可这身子也实在不争气,就跟着二皇嫂偷个闲吧。” 许静姝诧异的看了叶轻雨一眼,而后收回了目光,这叶轻雨倒也奇怪,明明除夕那日还对她集火,这两日倒是一句刺儿都不挑了?难不成真转性了? 许静姝也没多纠结,反正她挑刺,自己不带怕的,不找事儿,她也乐得清闲。 许静姝煮茶的功夫,可是得了师傅真传,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而叶轻雨和柳如嫣的棋艺也是势均力敌,这一局一直下到了午膳时,方才以柳如嫣略胜结束。 不过看那神色,许静姝直觉叶轻雨藏拙了。 一行人和和睦睦的吃了午膳,略坐了会儿,便都离去了。 至于明后日的聚会,也是直接取消了,许静姝听闻也乐得清闲。 第141章 初雪,吃锅子 许静姝到底没有如愿。 初五这日,正是迎财神祭财神的时候,早上拜过财神后,又开始清扫屋舍,赶五穷。 虽说下人们都手脚麻利,动作轻快,可许静姝到底也坐不住,外面多少有些冷的,许静姝也不想出去,书看不进去,就歪在榻上看着春梅他们打扫卫生。 许嬷嬷拿了花生瓜子,干果碟子来,给她打牙祭。 一众人边干活,边说着话,倒也轻松自在,灵月灵芜是感触最深的,在许静姝身边待的越久,幸福指数就越高,若不是家人都是家生奴才,她们都想叛变了。 不过想着到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心里负罪感也少了几分。 恰这时,门外通传,王爷来了。 不待众人反应,独孤赟就已经携着一身寒气,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许静姝忙起身,要行礼。 独孤赟却挥手制止了,“你坐着便罢。”随手解了大氅,丢给春梅,伸出手在火炉上烤着。 许静姝起身,拿了帕子给他轻轻擦去额上的薄雪,讶异道,“外面下雪了?王爷也不叫人撑把伞。” 独孤赟轻笑,“只飘着些许雪花罢了,本王又不比王妃娇弱,这点儿子雪不碍事的。”说着转身坐到一旁。 许静姝接过翠玉端来的热茶,亲自递给独孤赟,见他接了,方才便坐在另一边,嗔怪道,“臣妾关心王爷的身子,王爷倒打趣起臣妾来了。王爷今日不出去吗?” 独孤赟将茶碗放在炕桌上,笑着道,“这不是得陪陪王妃吗?说来,竟有两日不曾见过王妃了。” 许静姝点头,“可不是吗?王爷得陪着两位娇美的侧妃,自是没有时间陪着臣妾的。” 听着她这带着醋味的话语。独孤赟心情更好了几分,不由笑着道,“莫要酸了,前儿本王猎了头鹿,送了些给父皇,特意留了一些,正好今儿下雪,最适合吃锅子,一会儿我们吃鹿肉锅子如何?” 许静姝眼睛一亮,开心的笑着说道,“臣妾先谢过王爷了。” 想了想,又道,“不知王爷可否拿过来,让臣妾的小厨房做?” 独孤赟点头,“不过小事儿。”说着挥手示意李路,李路笑着行礼退了出去。 想到中午吃锅子,许静姝心情好了不少,连应付独孤赟都不觉得那么难以接受了。 独孤赟看着她显而易见的好心情,不由好笑,自己这个王妃也真是与众不同,不似别的女人喜好钗环首饰,衣服脂粉,独独喜好吃食,倒也不见得胖。 思及此,不由想的她那不盈一握的腰,不由喉头有些发紧。 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夏荷进来禀报,都准备好了,不知摆在那儿。 许静姝想了想,“摆在小阁楼吧,那儿视野好,离这儿也就几步路,也不算远,王爷觉得如何?” “甚好。”独孤赟倒是没什么意见,点头应了。 见他没意见,许静姝示意,夏荷下去准备,食材和锅底都是秋菊和冬兰准备的。 过了一刻钟,下人示意准备好了。 许静姝便起身,请独孤赟起身,等春梅和夏荷给他披上大氅后,自然的给他系带子,整理衣服。 而后又在灵月灵芜伺候下,给自己也准备好。 出了门,雪又下大了,已是小雪。 不过好在,正屋与小阁楼有游廊相连,倒也不必打伞。 许静姝让后半步,等独孤赟先行,却不料被独孤赟抓着手,一起向前行去,许静姝试着挣脱了下,没挣开,便也罢了。 还没走到小阁楼,便闻到了诱人香味。 独孤赟挑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身边的人,怪道她要自己小厨房做,这味道果然是不同的。 小阁楼位置高视线极好,许静姝素日就喜欢在这儿煮茶静坐,看看书,只冬日里冷,便也不常过来了。 此时屋里火生的很旺,就是开着窗户,也不冷,今日没有风,二人便也脱了披风,净了手。 二人也没要丫鬟布菜,就自己涮着吃,独孤赟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和许静姝两人独自一起吃饭时,从不用人布菜伺候了,感觉食欲都好了很多。 独孤赟涮了一口肉,眼睛瞬间就亮了,不由又吃了好几口,方才放下筷子,擦了嘴说道,“这料当真是美味,王妃不妨多准备些,回头,本王送些给父皇。” 许静姝听了,笑着点头,回头示意了夏荷,方才开始涮肉。 许静姝吃东西极为优雅,速度却也不慢,独孤赟见了,筷子也快了几分,到最后甚至有了几分争抢的味道,不觉间,三大盘鹿肉,还有土豆,豆腐之类的其他菜品,都吃了个精光。 许静姝感叹,要是有辣椒,那就更好吃了,虽说有茱萸做的辣米油,可到底差了几分意思。 第142章 子嗣,回避 午时吃了鹿肉锅子。独孤赟便带着熬好锅底出了门。 送进宫的东西审查极为严格,尤其是吃食方面的,独孤赟亲自去送,流程会简化很多,估计盛文帝晚上就可以吃上了, 独孤赟走后,许静姝便回了屋里,衣服上都是味道,不怎么好,等备好了热水,许静姝洗了澡换了衣服。 因着头发不太容易绞干,便披散了下来,左右她也不出门,便没有让人上妆。 她斜倚在内室榻上,目露沉思,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独孤赟来时便看到一幅自然干净的美人睡卧图,他有一刻的失神,看惯了女人妆容精致的模样,偶然看到这般洗尽铅华,清雅脱俗的面容,感觉很不一样。 独孤赟不由得走过去,伸手想去摸一摸那张比化了妆更好看几分的素颜。 许静姝蓦然睁开眼,眼里有一瞬的迷茫,下意识的身子往里一缩,待看清来人时,不由疑惑,“王爷不是出门了吗?” 独孤赟自然的收回手,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道,“王妃当真好眠,本王入宫一趟都回来了。” 许静姝看了看窗外,时间确实不早了,不过她其实睡的并不久,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发呆。 许静姝微微笑着,“那王爷找妾身可是有事儿?可否请王爷在外屋喝杯热茶,臣妾收拾一番便出来?” “你这般本王看着就挺好。”独孤赟也没起身,只笑着说。 许静姝无奈,“是臣妾惫懒了,如此不怎么像话。” 说着也不再撵独孤赟,自顾自的起身,她穿着的是一身天蓝色绣红梅的常服,比起繁复的宫装舒服不少,眼看着要到晚上了,她也懒得换,坐在梳妆镜前,让春梅给她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化了清淡的妆容。 回头,却见独孤赟不知何时斜倚在旁边的雕花柱上,正看着她。 许静姝面上带了几分羞喃,开口道,“王爷,缘何这般看着臣妾?” “王妃好看。” “比周侧妃和祝侧妃都好看?” “自然。”独孤赟哑然失笑,“素日只道我们王妃端庄大度,倒不知,也是这般醋性子。” 独孤赟走了过来,不由捏了捏她的鼻子,这般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愣。 许静姝反应过来,垂下了头,面色没有羞涩没有开心,反而带着些许哀伤。 “这是怎么了?”独孤赟有些意外于她的突然而来的情绪。 “没什么,只是想到之前大皇嫂府里遇到的事儿。”许静姝勉强笑着道。 “哦?何事儿?”大皇子府中发生的事儿独孤赟一清二楚,此时却故作不知。 许静姝垂眸,简单的说了大皇子府中发生的事儿,而后才摸着自己的肚子开口道,“同为女子,臣妾这两日也一直在想,倘若臣妾也不能为王爷诞下子嗣,那………” 顿了顿,许静姝抬眸看着独孤赟,笑着道,“臣妾今日见着王爷亲近,只觉惶恐。” 独孤赟看着她眼中隐隐的湿意,带着惶恐和不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伸手将她拉过来按在自己怀中,“别怕,无论如何,你都是本王的王妃,没有人敢欺辱与你。” 许静姝听着他避重就轻的话,不由敛眸,有些不安的说道,“王爷,不若请个太医给臣妾把个脉,好好看看吧。” 独孤赟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却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不必心忧,我们都还年轻,不要有压力。” 听着他绝口不提孩子,许静姝其实心里早有准备,只乖巧的点头,“嗯,臣妾听王爷的。” 忽而,又是一叹,小声的呢喃,“哎,若是能有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儿也好,这样也不必如此担忧了。” 声音虽小,独孤赟超好的耳力,却尽数听了进去。 独孤沉默,他能懂女人心里的不安,可,她身后毕竟站着沈家,他不得不谨慎,且,他至今未曾弄懂父皇的意思。 他的人盯着安妃那儿,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春梅再次进来时,二人已经有说有笑的开始喝茶了。 “王爷,王妃,可要传膳?”春梅行了一礼,方才开口说道。 许静姝看向独孤赟见他点头,方才说道,“嗯,传膳吧。” 许静姝这边小厨房做的东西,都很是独特,独孤赟每每都会多吃上些。 用完膳,独孤赟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 许静姝微微垂眸,压下眼里的冷漠,这人大半是想留在她这儿,只不过刚才她所求,他不能应,便选择了逃避。 唔,总算能清静几日了。 第143章 三皇子府喜讯 许静姝果真得了几日清闲,独孤赟那日之后再没有留宿正院,偶尔过来也是略微坐坐便走。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平静再不起风波了,没曾想二皇子府却传了喜讯,那位叶贵妾有了身孕。 许静姝收到消息时,愣了愣,而后笑了,果然意外总多于巧合啊! 思及上次见到叶轻雨时的模样,许静姝暗暗摇头,有了身孕,对所有女人来说都是极其幸运的事儿,可那位……… 到底也不关自己的事儿,许静姝吩咐秋苓,“秋苓,你去找崔嬷嬷和赵嬷嬷,让备了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好事儿,左右也是礼多人不怪。” 与此同时,其他各府也就备了礼送进了二皇子府,所有人都心里门清,虽说是妾氏怀孕,可这胎若是男孩儿,多半是要寄养在嫡母名下的。 当然,礼也是常礼,并不丰厚,免得打了三皇妃的脸,可又不能太过轻慢,以免落了嫡子的面子。 三皇子府,若说谁最高兴,那绝对属三皇子莫属了,对于叶轻雨,他是有愧的,可对于孩子,他极为看重。 只要是个男孩儿,他并不在乎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那个孩子必须是嫡子。 毕竟,按太医的说法,叶轻雨很难再有子嗣,之所以是叶轻雨的庶妹,他是觉得好歹二人系出同源,叶轻雨更容易接受罢了,这也算是他对叶轻雨的补偿。 当然若是叶轻雨得知他是如此补偿自己的,就不知道会不会感激了。 此时独孤垣快步往落梨院走去,走到门外,本要进去,却听到屋里的话停脚步,挥手制止了门外丫鬟的通禀。 里面的人并没有压制声音,外面听的清清楚楚。 “妹妹,如今有了身子,可要好好养着,缺什么少什么尽管着人去取,姐姐已经跟府里各房管事都打过招呼了,若有哪个不听话的,你尽管着人来告诉我,姐姐给你做主。”叶轻雨拉着叶轻烟的手,满脸笑意的说着。 叶轻烟有些害怕,小声回道,“妾身这里什么都不缺,谢娘娘挂怀。” 叶轻雨一叹,“你这是还在怪姐姐啊!” 说着不待叶轻烟回答,便有些难过的道,“当时,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痛失爱子,那时母亲带了你来,我岂能不知母亲的意思,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随即,叶轻雨又是苦涩一笑,“那时我是真的怨恨母亲的,甚至也有些埋怨爷,若非………” 说着说着,叶轻雨却是爽朗一笑,“可能这便是命吧!后来我也想通了,我或许没有做母亲的可能了,母亲送了你来,好歹我们是嫡亲的姐妹,总也好过外人不是?以后,还要我们姐妹互相扶持才是。” 说着又拍了拍叶轻烟的手,“其实,阿姐早就想跟你说了,只,实在抹不开脸面,如今,正正好有了这个机会,才能将心里话都说出口来,妹妹,我从未怪过你,也请你原谅我当初的无心之言。” “姐姐。”叶轻烟不由红了眼眶,“是我不好,自小胆小怯懦,和姐姐有了误会,也没能及时开解,还,还疏远了姐姐。” “好妹妹。”叶轻雨伸手,与叶轻烟抱在了一起。 良久,二人分开,叶轻烟笑着摸着肚子,“姐姐,以后,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是姐姐的孩子。” 叶轻雨笑着点头,而后又皱了眉。 “姐姐,怎么了?”叶轻烟有些不解。 “只,只是,这孩子若是女孩儿也就罢了,若是男孩儿?怕是要寄到我名下,我………”叶轻雨有些为难的说道。 叶轻烟松了口气,“妹妹还当是什么呢?记在姐姐名下,白白占了嫡子名分,是妹妹占了便宜呢。” “说什么占不占便宜的?”叶轻雨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也说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以后我们一同抚养便是。” “嗯,妹妹听姐姐的。”叶轻烟笑着点头。 叶轻烟当真白痴吗?也不然。 在大宅后院活下来的,自都不是什么没脑子的,只是,叶轻雨平日里形象经营的实在太好了,府里对下人极为亲厚,对庶弟庶妹们虽不算特别亲近,却也很是和善,当然,她暗地里也没少折磨小丫鬟,却也只是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并没有外传过。 可叶轻烟当真就放心叶轻雨吗?也不然,只不过,叶轻雨子嗣有碍,就如她自己所说,不是自己也是别人,怎么着自己也是她同父的妹妹,多了分亲近,她坚信叶轻雨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叶轻雨看着她满目信任的模样,眼里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忽然改变了主意,一个活着的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总比一个死人要有价值的多。 正在姐妹两个相谈甚欢,亲亲热热的时候,三皇子推门而入。 二人皆是一愣。 “哈哈……烟儿这胎有你护着,本王也放心了。”独孤垣笑着道。 叶轻雨忙上前,拦住他,“妹妹有孕在身,爷这一身寒意的,可别冲着妹妹了。” 说完又一边给他整理衣领,用帕子拂去寒意,一边嗔怪道,“爷也真是的,怎学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听门角呢。” “爷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姐妹吗。”独孤垣掐了她脸一把,又前拍了拍叶轻烟,让她躺着别起身,“你们姐妹二人待着吧,爷还有事儿呢。” 说着就要离开,路过叶轻雨时,俯身在她耳边道,“爷今晚去你那儿,好生等着爷。” 看着叶轻雨更加绯红的脸色,大笑着离开了。 叶轻雨低垂着脸,眼里神色莫名。 第144章 接连有喜 元宵节这日众人是要进宫的。 许静姝早早起身后,收拾妥当,便等着周忻柔和祝芸岫过来请安。 “这次家宴,你们可有意入宫?”许静姝笑着问道,元宵节这种小型聚会是可以带上她们得。 二人相视一眼,齐齐摇头。 “王妃,妾身便不去了。”周忻柔行了一礼,说道。 祝芸岫也微微福身,“妾身也同周姐姐做个伴,等王妃回来。” 许静姝听了,倒也不强求,挥手让她们回去了。 而后又安排了府里的大小事务,今日,宴会在晚上,但她们要早上去给皇后请安,故而也不能太迟了。 又叮嘱春梅和夏荷细细检查了送到安妃那儿的东西。 这次入宫,独孤赟并没有和她一起,而是先一步入了宫,今日是有朝会的。 凡皇子皇孙,无论是否赋职,只要皇子们在尚书房功课考校过了,都可以上朝听政的,也算是增长学识阅历。 毕竟以后是要独挡一面的,虽说将来不免一个个都心大了,争得头破血流,可也好过愚蠢无知,毕竟,生在了皇室有哪个是不争的。 不得不说,北风帝国这种教育模式培养出了一代代的优秀君王。 许静姝到了凤仪宫时,人也来的七七八八了,她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到了时间,众人进去请安,这次日子好,也难得众妃都在,平日里请安,都是与她们错开来的。 纵然皇后随便说了几句话,便让各妃领着自己的儿媳离开了,可左右也有一刻钟的时间,那各种脂粉香薰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许静姝险些背过气儿去。 到了外面,实在没忍住捂着帕子打了两个喷嚏,安妃好笑,脚步一错与周嬷嬷将她遮挡了个严实,免得她失了态。 而许妃这次也没有为难叶轻雨,毕竟那叶家庶女有了孕,四舍五入略等于自己儿子有了后嗣,加之之前的事儿对她有愧,对她倒也没有摆婆母的谱。 不过还是忍不住,叮嘱几句,没成想,她的心思倒是比自己还要通透几分,第一次,叶轻雨进宫和许妃的相处极为和睦,颇有一丝母慈子孝的意味。 可叶轻雨面上笑容越真,心里就越冷,对于这对母子就越恨。 可许妃丝毫未觉,嘴里还不住的夸着自家垣儿,畅想着未来,她的本意是不想自己儿媳与儿子有了隔阂,而叶轻雨的乖巧懂事儿让她极为满意。 而另一边,贤妃娘娘看着柳如嫣面色不好,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相较于于许妃处处拿乔,摆婆母的谱,贤妃与柳如嫣相处极为融洽,二皇子夫妇一心,关系极好,贤妃是个极为聪明的,自是不愿做恶人的。 听了贤妃的话,柳如嫣勉强笑着,“回禀母妃,儿媳无碍。” “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贤妃微微蹙眉,“如意,拿了本宫的牌子去请太医过来。” “母妃……”柳如嫣欲要阻止。 贤妃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听母妃的,总要太医看过后才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柳如嫣也没有再开口,只笑着点头。 不多时,太医来了,柳如嫣腕上搭了帕子,太医跪坐在脚下,抬手搭脉,神色越来严肃,让柳如嫣和贤妃都紧张了下,却也不敢轻易出声打扰太医号脉。 那太医右手搭完,又换了左手,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收了脉枕。 “太医,二皇子妃身体可有异?”贤妃忍不住问道。 “回贤妃娘娘,二皇子妃身体并无异样。”太医跪地叩首道,“恭喜贤妃娘娘,恭喜二皇子妃,二皇子妃这是有喜了。” “可能确定?”贤妃不由惊喜的身子往前倾。 “回娘娘,月份尚浅,但确定是滑脉无疑。娘娘可请木副院首来为二皇子妃再请个脉,以确保万无一失。”太医中肯的建议道。 “好好好,如意,赏。”贤妃高兴的道,又让另一名宫女吉祥去请木副院首,他对于孕妇调理最为专业。 “你也真是,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的连自己有喜了都不知晓?”贤妃又有些嗔怪的对柳如嫣说道。 柳如嫣一手抚摸着小腹,还处于懵逼状态,闻言不好意思的回道,“母妃您知道的,自从那个孩子没了后,儿媳身子一直不算好,月信也不准。” 说着又满是慈爱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且,儿媳近日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只是闻不得太过刺鼻的味道,倒也没往这方面想。” 贤妃也目光柔和的盯着她的腹部,“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在胎里就知道心疼母妃的。” 不过半个时辰,二皇子妃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 第145章 心思各异,帝王警告 晚宴开始前两刻钟,安妃才带着许静姝往太和殿去。 快要进殿前,安妃不放心,又小声叮嘱道,“今晚定要离二皇子妃远着些,可一定要记住了。” 许静姝乖巧的点头应下。 其实,许静姝觉得,这些纵使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再今夜动手才是,不过她最大的优点是,乖巧,听劝。 她们来时,二皇子妃那边聚了好些人,贤妃站在侧前方,暗暗护着柳如嫣。 安妃又看了许静姝两眼,带着她上前,离了有一米多远,便止步了。 她素来清冷,也不喜笑,只淡淡开口,“恭喜贤妃娘娘和二皇子妃了。”许静姝跟在身后福身行礼,含笑看了眼柳如嫣表示恭贺,柳如嫣也笑着还了一礼。 贤妃知道安妃是怎样的人,也不生气,含笑着点头,“谢安妃妹妹。” 安妃点了点,便带着许静姝去落坐了。 以往大小宫宴,家宴,安妃基本都不怎么出席的,如今,也就许静姝进宫后,她才时常出来走动,主要也是怕许静姝吃亏,有个万一,也不像其他皇子妃有母妃帮衬。 虽说,许静姝外柔内刚,聪慧机敏,不像是会吃亏的主儿,可到底是自家孩子,安妃不愿去赌那万一。 今日只是家宴,所以并不男女分席,安妃将许静姝带至座位后,就去落座了,她的位置在上首第二排的左三桌,离许静姝这边倒也不算远。 独孤赟等人也有说有笑的相携而来了,许静姝起身,行了一礼,“王爷来了。” “嗯,坐吧。”独孤赟微微点头,坐下后,许静姝也安静坐了下来。 二皇子也过去,将自家王妃从人堆里捞了出来,体贴的扶着她的手,两人小声说着什么慢慢向着的座位而去,恰好在许静姝他们旁边,在路过许静姝他们时,对着他们微微颔首。 许静姝他们对面坐着的便是大皇子夫妇,大皇子妃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大皇子独孤宸这会儿刚落座,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三皇子倒是一落座就小声的跟叶轻雨说着什么,叶轻雨嘴角噙着笑,时不时的回一两句。 许静姝只微微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垂眸静坐,倒是跟段婉凝有的一拼。 独孤赟想说些什么,看了她几次,却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突然有些担心,怕话题不小心扯到他不愿提及的事儿上去。 独孤赟微微侧目,看了眼上首坐着安妃。 安妃正安静的品着茶,忽然察觉到有人打量,抬起头,却没有发现目光的来源,不过倒也不难猜就是了,她微微沉吟,复又低下了头。 因着是家宴,随意许多,可这满室的人心思各异,真正高兴的,或许也就只有刚得了喜讯的二皇子夫妇了。 不多时,门外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众人齐齐起身,跪下叩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吧。”盛文帝心情显然不错,大踏步走到上首坐下,众人方才纷纷落座。 今日元宵家宴,都随意即可。 “老二家的。”盛文帝看向柳如嫣,二人忙起身,盛文帝却手往下一压,让他们坐下。 “这次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让老二到宫里来取,朕会让木太医每五日过府请一次平安脉。”盛文帝心情颇好,显然对于上次叶轻雨落胎极为不满,这次,不免多嘱咐几句。 盛文帝说完,眼神平静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每个皇子身上都多停留了一瞬,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柳如嫣的身上,“贤妃跟朕与皇后请旨,免了你的入宫请安,既如此,其他人也不必去扰了二皇子府的清静,真要恭贺等婴儿落地也不迟,礼物什么的也不必送了。” 柳如嫣感激的起身行礼,“儿媳谢父皇母后。 而其他人也跟着行礼,“儿臣(臣),(儿媳,臣妾)遵旨。” 心里却都翻起了浪潮,这这话无意透露出了皇帝对这一胎的重视,同时也在敲打所有人,间接帮二皇子府阻挡了绝大部分的危险。 相较于众人的心思各异,许静姝倒是无波无澜,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起过杀念,更何况是孩子。 “传膳吧。”盛文帝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淡淡的开口。 一众宫女端着托盘,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 突然,许静姝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穿插在食物的味道中并不明显,可许静姝曾经跟戚采薇特训过,对于一些特定的药材,感觉极为灵敏。 许静姝面色不变,微微抬头,一名面容清秀的宫女在隔壁二皇子那桌站定,将菜一一放在桌上。 “怎么了?”见她突然抬头,独孤赟小声问道。 许静姝思忖再三,摇了摇头,“无事。” 第146章 换菜除危机,秦王护妻 许静姝内心很矛盾。 她很想出口帮柳如嫣,可一来,气味混杂,她没有证据,不敢确定自己闻到的是否正确。 而就在她犹豫的那几息时间,那宫女早已撤了出去,想找出来不容易,毕竟只一眼,在不知名字的情况下,根本很难将人再找出来。 对方既然敢在帝后面前动手,那出了门绝对有脱身的把握,许静姝完全相信,即使将传菜的宫女都召集起来,也未必能找到那宫女。 届时,里外不是人就是她了。 二则,既然这些人敢在帝后面前动手,那便是有充足的把握,强大的后台,许静姝不愿为自己和秦王招惹一个暗中的敌人,且,在二皇子那边未必能落了好,这也是刚才许静姝犹豫的原因。 虽说事不关己,可许静姝到底有几分不自在。 正这时,盛文帝开口道,“李宣着人将二皇妃那边的菜都撤了,将这几道清淡些的送过去。” 李宣公公领了旨,带人将二皇子夫妇面前的菜撤了,又将盛文帝指的那几道菜送了过去。 柳如嫣夫妇忙起身致谢,盛文帝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许静姝见此,也是松了口气。 盛文帝动了筷,所有人也都开始动筷了。 本来许静姝都做好饿肚子的打算了,左右她在安妃那儿吃了不少东西,肚子也不是很饿。 没成想,不过一会儿功夫,面前的青花瓷碗中便堆满了食物,许静姝无语的看着某个动作十分自然的人。 罢了,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最大,开造吧。 宫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盘中的菜可以剩,但一旦夹到了碗中,是必须要吃完的。 本来所有的目光都时不时的放在柳如嫣的身上,许静姝与独孤的座位又离得近,自然也有不少人,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偏偏这二人,一个夹的自然,一个吃的随意,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越来越不对劲的目光。 “四弟,对王妃可真是好,这娴熟的动作,看来平日没少做啊。”一名身着明黄宫裙,满头朱翠的女子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也让附近人都听了个分明,包括上首的帝后和一众妃嫔。 许静姝脸色一红,正想放下筷子,独孤赟又夹了一块酥肉,意思很明显,别说话,好好吃东西。 独孤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着道,“谢大皇姐夸奖。” 大公主一窒,她哪句话是夸人的吗? 大公主是盛文帝第一个孩子,虽说是庶出,却也得过几分宠爱的,她的生母便是禧嫔,如今的驸马系出叶家旁枝。 大公主冷哼一声,略带几分嘲弄的道,“四弟媳这胃口当真是好啊,只是,也要注意着些,哪个世家贵女吃这么多,没得跟乡野妇人一般。” 许静姝吃完了碗里的东西,心里也有几分无奈,怎么每次都绕不过去自己呢,她放下筷子,微微抬头,眼里有清澈的茫然和无辜。 正要开口,独孤赟却在桌子抓住了她的手,笑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哎,臣弟也不想啊,只是谁叫臣弟这王妃总是身量纤纤,太过瘦弱呢?臣弟也是想着方儿让她多吃些,免得下次回了娘家,许大人要心疼了。” “再者说了。”独孤赟勾唇一笑,看着大公主,“大皇姐,哪条明文规定,世家贵女不能多吃的了?” 大公主沉默,确实没有人规定世家贵女不能多吃,只是贵女们为了身材,都是会控制食量,慢慢的也就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了。 可说到身材,大公主看了眼许静姝,似乎,真的不需要操心。 独孤赟见大公主不再言语,便又拿起筷子给许静姝加了一块糖醋鱼,并慢慢给她把碗填满,而后,看见面前盘子都空了,有些皱眉。 宫宴就这点不好,看着菜品很多,可惜份量都不大。 盛文帝见自家老四那表情,不由的无语,每年宫宴可都要剩不少菜,那可都是钱,这参宴的皇亲贵戚也好,文武百官也罢,哪个是真正奔着吃来的? 不过,这两货,就是真正来吃席的,唔,也不对,奔着吃席的也就那臭小子,那丫头也是被连累的。 盛文帝目光无意识的飘向安妃,见她正看着许静姝,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面容也是少见的柔和,不由心里一软。 而这一幕,被坐在旁边的段皇后尽收眼底,她微微垂眸,压下眼里的嘲讽和几不可见的难过。 盛文帝看了眼李宣,李宣很有眼力见的将离帝后稍远,二人不怎么动的菜色都命人送到了四皇子这桌。 独孤赟与许静姝忙起身致谢。 盛文帝摆摆手。 许静姝面上染上绯红,心里却清楚,独孤赟做这些,无非是告诉所有人,他所求不过肚腹温饱,没有更大的追求。 许静姝明知是在利用她,也无所谓,毕竟他们目标是一致的。 正在许静姝努力干饭,当好工具人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许静姝抬头看去,柳如嫣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二皇子正一脸关切的询问。 “传木太医来。” 是盛文帝的声音。 第147章 虚惊 木太医诊脉后,进来回道,“回皇上,二皇子妃略微有些动了胎气,只需微臣施过针后,便可无碍。” 盛文帝点了点头,“施针吧。” “是,微臣遵旨。”木太医领旨后,退了出去,柳如嫣二人暂时被安排在了隔壁的暖阁之中。 盛文帝没再说什么,示意宴会继续。 过了半个时辰,木太医进来回话,而后宴席散场,所有人有序的出宫了,至于二皇子妃,今夜会暂时留宿在贤妃宫中。 所有人离开后,盛文帝看着空旷的太和殿,“李宣,你说这些人为何如此心急?” “老奴愚钝,老奴不知。”李宣慌忙跪地说道。 “呵,不知?不过是怕以后没有机会下手罢了。”盛文帝叹了口气,神情有几分疲惫,这一刻,恍然才觉,雄狮已老。 良久,盛文帝起身缓缓的向外走去,同时开口道,“让人彻查吧,凡有异者,直接处死,不必来回朕,朕只要结果。” 这一夜并不平静,晚宴时的所有传菜宫女都被单独问话,在内庭酷刑一下,倒是抓出了不少钉子。 其中,给二皇子妃上菜的宫女更是被重点关注,只是五名宫人中有一名叫小禾的宫女却不见了,李宣公公亲自带人查了后宫,在御花园的一口井中发现了小禾溺毙其中。 正月十六这日清晨,宫中后角门,原本是用来运送泔水的,这一日,却运出去了足足二十多具尸体。 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包括贤妃和柳如嫣。 “你可害怕?”贤妃笑着问自家儿媳。 柳如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抚摸着小腹,说道,“儿媳自是害怕的,不过,儿媳怕的不是这些阴谋诡计,而是,怕保不住它,让爷和母妃失望。” 这个孩子来的太艰难了,这两年她虽从未说过什么,二皇子也极为维护她,可内心的煎熬,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到底多少个夜晚睁着眼睛到天明,她到底喝了多少浓稠腥臭的苦药汁子。 至今想起,她仍然止不住的颤抖,那种忍不住干呕,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强行喝下的意味,实在太难了。 不过,如今,一切的努力都值得。 贤妃看着时而慈爱柔和,时而皱眉忧虑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心疼。 “你素来性子柔和,回头母妃会告诫慎儿,让他好好再查查你身边的人。”贤妃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其实,母妃更想亲自护佑你们母子,可如今你也看见了,昨个儿你有身子的事儿刚传出去,就引来这么些个魑魅魍魉,这宫里看似富贵辉煌,其实内里全是肮脏恶心见不得人的东西。” 贤妃说着,又是一叹,“你在皇子府,倒是还比在宫中要安全些,这次你父皇出了手,那些个隐私算计,到底是会安分些的。” “母妃,儿媳懂得了。”柳如嫣点了点头,在贤妃的开解下,忧思去了些许。 “姮儿近来可好?”贤妃不愿再提及昨日那事儿,便笑着转移话题。 柳如嫣听着说起自家女儿,果然面上有了笑容,“回母妃的话姮儿那孩子一切都好,只是,实在太过皮实了,整日里古灵精怪的,将夫子都气的不轻。” 说起女儿,柳如嫣似有说不完话题,“母妃,您可知,前些日子,夫子不是复课了吗?正好教她丹青,您猜怎么着?她在画好的《桃林传习图》中,画了只小乌龟,恰恰还是在授课夫子头上的树枝上趴着。” “采青说,当时夫子起先因着画的小,又与树枝一色,并未察觉,还夸姮儿有长进,画的有几分韵味,后来看清后,气的险些撅过去,直呼姮儿不尊师重道,您猜姮儿怎么说?” 看着她满是笑容,贤妃笑着配合,“哦,姮儿怎么说的?” “姮儿说,这小乌龟也是来听夫子授课的啊?这说明夫子讲的极好,连小动物们都被吸引过来了啊?” 贤妃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柳如嫣也笑着。 二皇子来时,就看到自家母妃和皇子妃笑作一团,不由的好奇。 当听了 是听了是这事儿后,也不由得弯了唇角,“姮儿这丫头,确实也该多加管教了。” 这话,贤妃却不赞同,“姮儿只是顽皮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皇家的孩子本就比平常人家多些磨难,本宫倒觉得姮儿如此极好,左右有本宫在,有你们在,将来不论嫁到哪家去,也不能让她吃了亏不是?” 二人听了也是笑着应下,他们其实也是考虑到这些,方才任由孩子成长,只要大方向不错,便也罢了,不过跳脱些,倒也是好事儿。 皇子是不能在后宫多待的,所以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在贤妃反复叮嘱下,二皇子独孤慎带着柳如嫣出宫回府去了。 第148章 许静姝归家 次日一早,许静姝等用过早膳,两位侧妃请过安后,便出府了。 之前跟盛文帝求了每月可归家一次的恩典,当然是不能浪费的,昨日回来时,她便跟独孤赟说了,今日归家的事儿,所以早上也不必特意去告知。 许静姝到时,许母与许之潇夫妇都已经在等着了,众人进府后,因着这次没有独孤赟在,便也自在的遣退了下人,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话。 “灵月,我们去芳华院那边给王妃去整理一下吧,王妃要晚上才回去,中午也是要歇一会儿的,别人去,我总也不放心。”秋苓笑着说道。 灵月有些犹豫,今日王妃带了秋意秋苓,还有她和轻云,秋意和轻云去了许家大少爷的院子去带两位小少爷去了,如今这里只剩了她跟秋苓。 “我们都走了,那王妃这边要是有什么吩咐怎么办?”灵月说道。 “哎呀,走啦,王妃这都回了自己家里,能有什么事儿,再说了,一会儿轻云姐姐和秋意姐姐就过来了。”秋苓直接拉着灵月的手就要走。 灵月还是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房门,她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听着屋里的谈话声,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便也放下心来,应当没什么事儿吧,大不了她们快些收拾,一会儿就过来了。 “赶紧走吧,一会儿要是误了王妃休息怎么办。”秋苓拉着她赶紧走了。 原以为只是简单整理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毕竟,王妃虽说出嫁了,这屋里还是时常有人清扫的。 没成想,秋苓竟然带着她跟几个小丫鬟,将被子床单换了一遍,然后指挥着人将这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灵月无语,“秋苓姐姐,奴婢瞧着这些应当是刚打扫了的吧……” 不等她说完,秋苓摆摆手,“王妃有洁癖的,这不清扫一遍,王妃住不舒服的。” 给小丫鬟安排完后,便拉着灵月道,“灵月,你整理梳妆台,我擦拔步床啊。” 说完便哼哧哼哧的干起活来,灵月无法,只得也跟着打扫卫生。 秋苓倒是没有演戏什么的,而是单纯让许静姝住的舒服些,所以灵月也察觉不了什么不对劲。 那厢,许静姝等人见外面两个丫鬟走后,许之潇起身开了门,打开了四面窗户,而后向几人点了点头。 许静姝微微思忖,将宫里发生的事儿都跟母亲和兄嫂说了,包括大皇子府发生的事儿,以及二皇子妃有了身孕和昨夜的流血事件。 几人听了,皆是沉默。 “那姝儿,你,你这肚子。”沈清筠想到了什么,便开口说道。 许静姝摇了摇头,“秦王给自己用了药。” 沈清筠和刘玉婷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秦王也是真是够狠的啊! 许之潇挑了挑眉,说道,“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许静姝轻笑,“这不是想着让哥哥给拿个主意吗?” 许之潇未置可否,反问道,“先说说你的想法。” 许静姝无语,自家哥哥还真是不好糊弄,便笑着道,“那位对姑祖母的态度或许能让他改变主意,不过需要时间。” 说起安妃,沈清筠眉头皱了皱。 许静姝笑着道,“姝儿频繁进宫,倒也不是一无所获,那位放任不管,便是一种态度。” 许之潇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想了想道,“或许还不够,子随父性,秦王比那位更加谨慎多疑,光是那位的态度并不够,有沈家军在,他们就不会放心你生下子嗣。” 许静姝自然是知道这点儿的,笑着道,“倘若,秦王能懂姝儿的心意就好了。” 许之潇与许静姝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显然,他们兄妹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只是,如此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了。”许之潇笑着道。 “无妨,左右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这事儿倒也急不来,再则,也需要契机。”许静姝平静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沈清筠和刘玉婷都默契的没有多问。 而后,众人默契的将话题又切回刚才家长里短,互相嘱咐问候的氛围。 中午,一家人同坐一桌,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饭,中午许静姝午休了会儿,下午又陪着沈清筠和刘玉婷喝茶聊天,考校许明珏的功课,陪许明易玩耍。 晚上,在许府用过晚膳后,许静姝方才坐上了马车,回秦王府。 这一日,看似极为平淡,温馨而幸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第149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本应热闹的正月,接连出事儿,人们都将目光放在了二月十四五皇子大婚的日子。 这一日,许静姝也是要出席的,故而她早早的便出了府。 许静姝到时,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都已经到了,她们被安排在了东厢暖阁内,出门左拐便能到后花园。 许久未见,叶轻雨气色倒是极好,面上总带着浅浅的笑意,而大皇子妃段婉凝却与之相反,面色略微有些苍白,虽然用了脂粉遮掩,可还是显得有几分憔悴。 想到前儿听到的消息,李侧妃有了身孕,许静姝不由叹气,这后宅的女人,被一个男人挪去了所有的心神,还要被子嗣问题折腾。 许静姝微微福身,几人也起身还礼。 “四弟妹可算来了。”段婉凝带着笑,抓住了许静姝的手,“快过来坐。” 许静姝顺从得任由段婉凝拉着,落了座,笑着道,“两位皇嫂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儿?是我来迟了。” “倒也不迟,左右今日咱们几个得待上一整日的时间,早些晚些都无妨的。”叶轻雨笑着说,“这不,刚说到二皇嫂了,可惜她如今怀了孕不能出来,不然咱们几个倒也热闹。” 许静姝无语,还真是会往伤口上撒盐,怪道段婉凝脸色那么难看了。 许静姝笑着道,“也是,说来,今儿个五皇弟大喜的日子,为了多沾点儿喜气儿,我这连早膳都不曾用呢。” “多大人了,如此贪嘴?”段婉凝被她逗笑了,也感觉到了她的善意,原本,四皇子也就与大皇子亲厚,如今许静姝的靠拢,让她心里很是满意,“说来,我们也不曾用过晚膳,原也是想着来沾喜气儿的。” 二人的亲近让叶轻雨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可有着之前的教训,她也没有再开口针对,也就偶尔言语状似无意的恶心几句。 恰此时,门外有宫女进来,笑着向三位皇子妃行礼道,“奴婢见过三位娘娘,可要传早膳?” 段婉凝笑着道,“嗯传吧。” 而后又对着许静姝说道,“刚还惦记着,这不就来了?” 不多时,侧厅摆了膳食,几人挪步过去,用完膳,净手漱口,又为几人上了清茶。 “四弟妹这胃口可真真是好呢。”叶轻雨忍不住带着三分嘲弄的半开玩笑语气说道。 还不等许静姝回答,段婉凝便开口说道,“四弟妹是真性情,倒比那起子个惺惺作态的要好些。” 叶轻雨一窒,搁这儿骂谁呢? “不过,你是如何做到不忌口,却保持如此身段纤纤的?”段婉凝没有理会叶轻雨一瞬的僵硬,好奇问许静姝,纵然冬日里穿的多些,可仍能看出她的好身材来,试问哪个女人不羡慕? 许静姝也无奈,只能实话实说道,“这个,可能与个人体质有关系吧,自小母亲疼我,不忍我受饿,后来见得我不怎么容易发福,便听之任之了。” 这虽然是实话,却多少有些凡尔赛了,要知道,她们哪个不是饿的嗷嗷哭过来的? 看着两人难得一致的表情,许静姝无奈了。 正好,府上的季嬷嬷过来了。 “老奴季氏,给三位娘娘请安了。”季嬷嬷笑的跟朵花似的,喜气都洋溢在了脸上。 “季嬷嬷,请起吧。” “老奴来请几位娘娘去正院纳福。”季嬷嬷笑着道。 三人齐齐点头起身,“走吧。” 第150章 五皇子大婚 正院里满室红色,极为喜庆。 三人到了后,由全福老人拿了花生,桂圆,红枣,莲子来,她们来纳福,一则是沾喜气,二则代表妯娌和睦。 段婉凝先是上前,抓起一把撒在床上,“喜气盈盈,夫妻和睦。”而后又抓了好几把撒在床上。 做完这些她退后,叶轻雨上前,撒了床,笑着道,“人丁兴旺,早生贵子。”说着也是撒了好几把在床上。 而后,到了许静姝,许静姝也学着二人的样子,撒了一把各色坚果在床上,而后道,“永结同心,相扶白首。” 因着她是最后一个,所以许静姝是要将那些剩下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都撒上的。 看着那大半盘子,许静姝心里微抽,却也认命的撒了起来,边撒撒边说着吉祥话。 有说法,撒帐越多,福气越深,加之许静姝虽是三人中辈分最小的,却也是地位最高的,所以,看着她撒帐,季嬷嬷笑的合不拢嘴了都。 待撒完,许静姝手都有些酸了,嘴都险些瓢了。 这些东西,在新人入洞房,行完仪式后,就会被整理掉,而后撒给百姓沾沾喜气的当然大多数都是熬了八宝粥,施舍给穷苦人家。 看着许静姝松了口气的样子,段婉凝也不由的好笑,上前拉着她的手,在宽袖的掩饰下给她揉揉手腕。 而后,几人又在床的四角挂上百福囊,方才算罢了。 而后又被带回了刚才的暖阁,虽说出门左拐就是后花园,可几人谁也没有出去逛,毕竟是结婚,人多眼杂的,其他的倒也罢了,若是不小心被个外男冲撞了,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虽说这是后院,一般不会有男的出入,可到底人员混杂,保不齐就遇上了呢?再则,在外面晃来晃去,传出去也有碍声名。 许静姝不得不感叹,还是有手机的时代好啊,这个时间多适合消磨时间。 也是怕她们闷了,季嬷嬷带了许多小玩意儿来,还有棋盘。 许静姝看着盘中的鲁班锁,顿时来了兴致,便上手摆弄了起来。 见状,段婉凝便与叶轻雨下起棋来。 不要说什么她们刚才还闹矛盾的,这会子怎的一起下起棋来的话,那也太过小瞧这些个长袖善舞的后宅女人了,别说只是口头相互揶揄恶心几句,哪怕前一秒刀剑相向,下一秒,她们也能姐妹情深。 都是换会演戏的角儿,谁也不比谁演技差了。 关系再不好的,也能在人前笑语相迎,更何况如此不算事儿的小事儿呢。 午膳众人也在暖阁用了,又去了客室小憩了会儿,众人才去了前厅。 她们被安排在前厅右手边,中间用薄纱屏风隔开了来,对面便是男宾,一直到前院也摆了桌。 许静姝自己结婚时,被红盖头遮着,倒是什么都看到,如今看别人结婚,很是惊奇。 可身份使然,她也不能乱看,再则屏风隔着,看什么都是朦胧的,倒也别有一番意味。 几人同桌的还有几个成婚了公主,众人寒暄几句,便齐齐看向前院门外的通道那儿。 大公主看了许静姝好几眼,却也没有开口,许静姝便也只作没看到。 外面鞭炮响了,是新娘子到了。 随着礼官一声声的唱和,和众人的喧闹声,一大群人影相继而来。 最前面的是身着喜服的五皇子和五皇子妃,旁边跟着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以及四皇子,还有几个年龄较小的皇子。 说来,皇家的人都相貌极为不俗,大皇子面容端肃,二皇子儒雅随和,三皇子邪肆风流,四皇子温润如玉,可这五皇子面容却胜了两分,胜在有母亲外族人的血脉,面容多了几分深邃。 进了前厅,几位皇子尽皆入了座,婚礼开始,新人拜完堂后,大概过了两刻钟,五皇子又回到了堂中,而后,由季嬷嬷等人将那名庄家小姐接了进来,区别在于,之前梁家小姐为五皇子正妃,身着大红凤冠霞帔,而庄家小姐虽说是侧妃,能入皇家玉牒,可到底也是妾,身着嫣红嫁衣。 而且进的也不是正门,而是侧门。 行过礼后,五皇子并没有如之前一般离开,而是留了下来,直接去了对面男宾那边敬酒。 许静姝叹息,其实以往,也不是没有同娶正侧妃的事儿,但毕竟是少,为了维护正妃的体面,一般都是半年或一年后再纳侧妃的,这次,盛文帝也不知是哪个筋搭错了,竟然给每个皇子都同赐了正侧妃,而且,独孤赟还被特殊照顾同时娶了一正两侧三位。 虽说,许静姝早就有了准备,可再经一次,心里,还是存了几分不耐。 很快,五皇子已经敬完了男宾,走了过来。 等给前面一桌皇室宗亲女眷敬了酒,很快便到了她们这一桌,几人一一起身道喜。 轮到许静姝时,许静姝也起了身。 “四皇嫂受累,臣弟敬您一杯,谢皇嫂参加臣弟的喜宴。”五皇子独孤逸笑着道。 许静姝也没多想,拿起酒杯,笑着道,“五皇弟多礼,恭祝新婚之喜,早生贵子。”说着衣袖掩面,只用杯子略微沾了唇,便将酒倒到了袖中准备好的碳袋中。 倒也不是她有多谨慎,只是许静姝酒量并不好,加之在外面,多少不便。 向独孤逸展示了空杯后,又拿起一杯,“请。”又是干脆的“喝下”。 “谢过四皇嫂了赏脸了。”独孤逸笑着说道。 许静姝闻言微微抬头,身高的差异,她原也只看到他的下颌,如今微微抬眸,却撞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许静姝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转身坐下,五皇子已经给下一个人敬酒去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刚才有一瞬感到一抹异样的眼光。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她们也该离场了这时李路过来道,王爷让她先回。 许静姝应了,便与段婉凝和叶轻雨告辞,三人各自上了马车。 第151章 宿醉 许静姝今日虽是坐了一日,可还是觉得累。 跟段婉凝和叶轻雨一起,总是要提起三分精神,容不得一丝放松,段婉凝倒是表现的善意,可叶轻雨对她的敌意可是太明显了,虽说近来很少拿话刺她,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回到府中已近戌时末(晚上八点四十近九点),许静姝先是去了净室,而后沐浴更衣,换上常服方才松了口气,喝了点儿鸡汤粥暖胃,许静姝方才听崔嬷嬷和赵嬷嬷回禀今日府里的大小事务。 倒也不是许静姝有多苛刻,这么晚了还要折腾下人,实在是这些事务今日不处理了,明儿个采买什么的就不好安排了。 其实,许静姝真的很不耐烦这些个琐碎杂事儿,可赵嬷嬷和许嬷嬷都说这些事儿不能太过放权,否则慢慢的会被架空后宅管辖权。 许静姝如今虽然每天过问,却也不会太过插手,让她们为难,如此,也算是主仆尽欢。 等一切事儿了,也快半个时辰了,许静姝遣退左右,上床休息去了,明儿个又要进宫,可要早起的。 岂料睡的正酣,却隐隐听到有人唤自己,许静姝猛的睁开眼,却见床帐被挑起,昏黄的灯烛下,是翠玉的脸,许静姝一脸刚睡醒的懵懂。 “王妃,您醒了,王爷来了。”翠玉见她醒了,便出声道。 “什么?在哪儿?”许静姝吓得一咕噜坐起身来。 翠玉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王妃您别急,王爷在前院呢。” “哦,那没事儿了。”许静姝往后一仰,直接睡倒,“回来便回来吧,叫我做甚?” 翠玉无奈,众人皆以为自家王妃极为在乎王爷,连春梅她们都觉得,王妃是在乎王爷的,可也只有她和轻云,秋意知道,王妃根本就是在敷衍。 “王妃,王爷喝醉了。”翠玉提醒道。 “醉就醉吧。”许静姝仍然懒得起,甚至将被子捂在脸上,其实,许静姝是有轻微起床气的,可如今她努力克制,加上平日起的早,倒也从未被人发现过。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毛病,就是被人吵了,人会变的烦躁,脾气变差些。 翠玉看着她这般小孩子气的模样,不由笑了,自从入了王府,便鲜少见自家王妃灵动活泼的模样了,其实她们都知道,自家王妃并不开心。 可有些事儿也不能不说,便开口道,“王妃,周侧妃已经过去了,若是你不去,岂不招人非议?” 许静姝有心想说不还有一个祝侧妃吗?可细想,又觉得不妥,她和祝侧妃到底是不同的。 再说,睡着了不知道,显然也不靠谱,王妃睡着了,这满屋子的丫鬟总有没睡着的,可不要说什么都睡着了,合着连守夜的都没有了? 许静姝思忖再三,瞌睡也去了大半,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翠玉,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三更了(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翠玉一边扶她一边说道。 许静姝咬牙,心里狠狠的给独孤赟那狗男人记了一笔。 见她彻底清醒了,翠玉走到外面轻声一唤,春梅和夏荷,秋菊,冬兰端了热水,拿了胰子毛巾等物来,给她洗脸换衣。 又简单挽了发髻,只用一根簪子束着。 “王妃,是否太过简单了。”春梅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无碍,王爷喝多了,本宫哪儿有心思打扮。”许静姝摆摆手道,也没有让人上妆,直接让人点了灯笼,往前院去。 众人皆以为王妃担心王爷,都顾不上仪表,而许静姝则想的是,最好那两货发生点儿什么,她好赶回来睡个回笼觉,说不定被窝还没凉呢。 许静姝每一步都像丈量过的,标准的大家闺秀,毕竟她是王妃,忙的可以忘了梳妆,可不能忘了礼仪教养,那可是刻进骨子里的。 脚下不动如风,面上却满是焦急,都见了汗了。 然而,路就那么长,后院正院和前院正院隔的又是最近的,任是许静姝如何磨蹭,也到了, 让许静姝失望的是,正院灯火通明,门外站满了宫女太监,因着她们从后院过来,走的是游廊后门,是不会跟前院外守着的侍卫碰面的,可不用看也知道,墙外也站满了侍卫。 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发生那种,王妃急急来看,却发现王爷和侧妃缠绵,而后黯然离开的事情了。 无奈,许静姝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第152章 试探 一众人宫女太监见她来了,齐齐跪下行礼。 许静姝也顾不得,叫人起来,而后就抬步进去了。 屋里布置极为简单,桌椅都是暗色,连床帐都是青色的,整个给人一种冷肃的感觉。 许静姝倒是来过前院,可也没进过独孤赟的寝室,一来没机会,二则许静姝不感兴趣, 此时独孤赟半躺在床上,眼睛半阖,脸色带着醉酒的酡红,周忻柔半跪在床边给他擦着手。 见她进来,周忻柔忙起身,要给她行礼,却因着跪了好些时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许静姝忙开口,“周妹妹不必多礼,你继续照顾王爷便好,” 周忻柔听了,微微颔首,继续跪坐着给独孤赟擦着手。 许静姝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拿着帕子俯身给独孤赟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心下了然,这酒气虽大,嘴中呼出的气息酒味却不浓,她就说像独孤赟这么多疑,心眼跟筛子似的人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宿醉? 原来这人装的啊! 许静姝默不作声的看了眼屋里的人,主子醉了不该让人舒服的睡一觉吗?这么折腾什么意思?不会是敌方探子吧。 又看了看认真将每一根手指都擦干净的周忻柔,那这人呢,也是演员吗? “王爷喝过醒酒汤了吗?”许静姝转头问李路。 “还不曾喝过,刚倒是熬了,王爷不小心打翻了,现下应该快熬好了。”回答的却是浅笑着的周忻柔。 “辛苦周妹妹了。”许静姝看着妆容精致的周忻柔,不由笑着说道。 周忻柔微微摇头,“伺候王爷本就是份内的事儿,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王妃,为了王爷,都没来的及梳妆,王爷知道王妃的心意,定是感动的。” 许静姝挑眉,无奈道,“今儿去参加五皇子晚宴,着实有些累着了,都是本宫这身子不争气。周妹妹倒是来的早些,怪道如此齐整。” 周忻柔含笑道,“王妃莫要误会,妾身近来总也睡不着,所以睡的晚些罢了。” “哦,那也睡的太晚了些,这都三更天了,你这可不行,回头我让戚大夫给你看看,戚大夫医术极好。”许静姝满脸关怀和不认同,“身体要是不舒服,可以找府医,可不兴拖着。” 周忻柔笑容微顿,而后乖巧的点头应下,拿着帕子,示意到,“王妃…………” 许静姝歉意的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站着。 周忻柔一愣,她还以为许静姝会接过帕子的,顿了顿,就起身,微微卷起被子,给独孤赟细心的擦脚。 许静姝一脸关切,却没有上前的意思,擦脚?呵,想都不要想,她都没给自己爹妈擦过脚呢?独孤赟这狗男人得排到盛京城外去。 许静姝细心的发现独孤赟脸皮微微抽了抽,动作极为轻微,却也被她捕捉到了。 许静姝笑着道,“喝醉了酒的人,按摩脚底穴位,让血液流通,明个儿酒气过了不易头疼。” 说着又无奈叹息,“可惜,本宫并不会这手艺。” 忽而,又眼前一亮,“周妹妹,你可会按摩之法?” 周忻柔一愣,“会倒是会些,只没按过足底………” “那便好,妹妹快些到床上去,给王爷好好按按,这样王爷明早儿起来也能舒服些。”许静姝有些高兴。 周忻柔看着她不似作伪的高兴,不由沉默,将帕子放到盆中,脱了鞋,上床,跪在床角,将独孤赟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按起来。 周忻柔确实是会按摩的,可也确实没有按过脚底,脚底本就敏感,让独孤险些绷不住。 许静姝看着独孤赟手微微用力,额头也慢慢冒了细汗。 心里不由叹道,好功夫啊,这都快赶上忍者神龟了,脸上却关切更甚。 伸手接过李路递来的干净帕子,细细为独孤赟擦着汗,嘴里忍不住埋怨,“王爷也真是的,怎的喝这么多酒,这明个醒了得多难受啊。” “王妃,醒酒汤熬好了。”这时竹韵端着药进来。 许静姝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药,“先放着吧,等周侧妃给王爷按完再喝,王爷这模样,想来也喝不下。” 又等了有两刻钟,周忻柔手都酸了,见许静姝没开口,她只得自己停了下来。 “王妃,可好了?”周忻柔开口道。 “嗯,辛苦周妹妹了。”许静姝看着某个明显松了口气的醉汉,笑着道。 周忻柔如蒙大赦,赶忙起身,穿了鞋子,又净了手。 许静姝起身去端药碗。 周忻柔看到独孤赟递过来的眼神,顾不得腿部不适,笑着上前,“王妃,要不妾身来吧。” “哎,周妹妹刚累着了,这喂药的活就让本宫来吧。”许静姝笑着道,回身坐在床边,舀了一勺药,直接递到独孤赟嘴边,语气温柔的道,“王爷,喝药了,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李路,竹韵和周忻柔欲言又止,这不应该吹吹,试试温度再喂吗? 虽说晾了好一会儿,可砂锅散热慢,竹韵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完,就没把药倒出来,刚才倒出来的。 到底是王妃,不会伺候人,也干不来伺候人的活啊。 独孤赟想早点儿结束这折磨,配合的张了嘴,却被烫的险些跳起来。 见许静姝又要喂,周忻柔忙上前制止,“王妃,妾身来吧,您明个儿还要进宫,可要好好休息,王爷这儿有妾身,您就放心吧。” 许静姝还要拒绝,竹韵我上前劝道,“是啊,王妃,左右还有奴婢们呢,您这般熬着,想来王爷醒来后得心疼了。” 周忻柔来夺碗,许静姝顺势给了她,很是听劝的起身。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第153章 有心无心 许静姝彻底出了院子后,下人来禀。 独孤赟一个翻身直接坐了起来,“李路。” 李路忙拿了凉水过来,独孤赟灌了一大杯,方才好了些,只是,嘴里估计要起泡了。 “你们说王妃对本王可有心?”独孤赟平复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 “王妃应当是关心王爷的,不然怎的这大半夜的起来看您呢?”李路笑着说道。 独孤赟转头看他。 李路摸摸鼻子,讪笑道,“王爷恕罪,奴才一个阉人,哪儿懂得了这些个情情爱爱的。” 独孤赟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周忻柔。 周忻柔一笑,福了福身子,“王妃应该是在乎王爷您的,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王妃头发虚挽,又未施粉黛,显然是着急着过来,顾不上的,而又怕失了身份,方才随手挽了发。” 这话说的中肯,倒也不是她向着许静姝还是什么,只是她知道秦王不喜人说假话,不喜夹带着个人私怨。 在知道自己无法再有孕,弟弟又没了后,周忻柔沉寂过一段时间,后来她又振作了起来,她要带着弟弟的期许好好活下去,至于那些害了她们得人,她也不会放过,而抱秦王大腿,便是她给自己找的路子。 这时竹韵也行了礼道,“王爷,奴婢刚才看到,王妃的鞋子是反着的。” 这话一出,李路和周忻柔也愣了,他们倒还真没注意这些。 独孤赟听了对他们的话倒是信了几分,他完全不用怀疑竹韵说谎,竹韵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完全信的过。 而且竹韵向来稳重心细,观察细致,这也是他留了竹韵在身边的重要原因。 “既然你们都说她在乎本王,那她为何又烫本王,还让你给本王按脚底?”说着还瞪了眼周忻柔。 周忻柔无辜躺枪,却还是柔顺的跪了下来。 “那,那个,王爷……”李路犹豫着开口。 “有什么事儿说?”独孤赟不耐烦的说道。 李路忙垂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王妃根本不会伺候人?” 独孤赟听的一怔,心下恍然,这就解释的通了,沈家素来女重男轻,对女儿向来都是娇养的,那许府如今重立了门户,后宅简单,也只这一个女儿,若说娇养也正常。 这么一个千娇百宠的人,真要是会伺候人,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如此想着,独孤赟挥了挥手,让周忻柔回去,“今日辛苦了,你且先回吧。” 周忻柔什么也没说,安静的磕了个头,退了出去,表现的乖顺无比。 独孤赟看着周忻柔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这女人,有心计有城府,若是用的好,倒也不失为他平衡后宫的一枚棋子。 其实不管他自己观察还是众人的反馈,包括灵月灵芜那边传来的消息,许静姝无疑是对自己有情的,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来想去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索性直接躺下睡觉,或许真是是自己太过多疑了。 只是多疑慧敏的性子是自小养成的,后宫里养大个孩子并不容易,更何况是皇子,而他又在八岁那年失了母亲,能安全长到出府,可想而知他经历过什么。 虽说九岁那年被皇后养在膝下后,日子好了些,可他从不敢相信任何人,皇后是想让他将来能辅佐大皇子,看中的恰恰就是他无所依靠,而大皇子,看似处处与他亲厚,其实他在大皇子身边的地位与他的奴才无异。 独孤赟闭了闭眼,他之所以看中周忻柔,是因为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第二日起的时候,独孤赟对之前说许静姝在乎他的话信了九分,因为他感觉神清气爽,确实没有头晕难受的感觉,虽说他从来不让自己喝醉,可只要沾了酒,那第二日起来总是不舒服的。 这样的感觉让他很是轻松,其实他并不喜欢酒这种东西,不喜欢那种手脚不听使唤,思维迟缓,应对风险毫无招架之力的状态。 “李路。”独孤赟轻声唤道。 李路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洗漱用品的宫人。 “王爷醒了。”李路笑着让人将东西摆好。 独孤赟在李路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王妃呢?可曾出府了?” “还不曾。”李路回道。 独孤赟想抬腿出去,又止住了脚步,罢了,“备膳吧。” 而被念叨着的许静姝这会儿正蔫蔫的用着早膳,昨晚被叫醒了后,回来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154章 揶揄还是嘲讽 许静姝出门时,意外的看到独孤赟的马车还在,她有些犹豫,看了下后面没有她常用的马车,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总不能为了昨晚的事儿报复自己吧? 许静姝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带了惊喜,脚步快了几分,正要扶着翠玉的手上马车,却见一只手从上面伸了下来。 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许静姝有些犹豫。 “王妃,再不走,该迟到了。”低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静姝将手放了上去,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王爷是特意在等臣妾吗?”许静姝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难以察觉的愉悦问道。 看着那清澈的眼神,独孤赟有些不自然的转移了视线,低低的回了声,“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清澈琉璃般的眸子似乎装满了自己的身影。 看着许静姝眼底虽然用了脂粉却仍能看的出的淤青,独孤赟皱了皱眉,原先的那最后一分怀疑也是没了。 昨日还想着试探,看来,自己确实忽略了许多,比如她看到自己时那双眼睛总是亮的,看到自己和别人说话总是黯然的,事事都是以他为先,会维护他,只有对着他,才会娇嗔,在外却总是端庄优雅……… 可,独孤赟垂眸,这份真心他注定是要辜负的。 许静姝看着自她上马车就垂眸不语的某人,有些意外,这人莫不是喝太多把脑子喝坏了? 想着昨晚的事儿,到底有几分心虚,怎么着现在也算合伙人,许静姝很有良知的拿起小壶给独孤赟倒了杯茶。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水,独孤赟愣了下,果然她是在乎我的吧? 许静姝:……… 这眼神,怎么有些怪异,像是在看傻逼似的,许静姝不由得微微颔首,看着自己有些褪色的指甲,想着回头该重新补做一下了。 独孤赟了然,果然,本王看了她一眼,她就害羞了。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开始脑补那一般都停不下来。 许静姝并不知道,独孤赟已经开始自我攻略了,她的柔情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所以,在下马车的时候,许静姝又一次享受到了秦王殿下的柔情,被温柔的扶下马车,独孤赟想的是,真情他给不了,不过些许小关怀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四哥和四嫂感情可真好。”两人没走上几步,一道男声从这后面传来。 二人回过头去,却是昨日刚大婚的五皇子夫妇。 五皇子大步走了过来,许静姝福了福身,浅浅一笑。 五皇子笑道,“四嫂不必多礼,我和四哥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不待人反应,就拉着走了。 这时,五皇子妃梁若琳缓步走了过来,脚步虽稳却能看出几分不同来。 “见过四皇嫂。”梁若琳笑着行礼。 许静姝也还了礼。 “妾身庄氏,见过秦王妃。”五皇子的侧妃也笑着上前行礼。 许静姝笑着道免礼后,又对着梁若琳道,“五弟妹,一起吧。” 梁若琳笑着应下,二人一同坐了软轿进宫,庄氏安静的跟在梁若琳的轿撵旁边。 除了初次进门需要入宫请安,往后侧妃是可带可不带的,许静姝倒是不怕有人争宠什么,可周忻柔和祝芸岫来了两次觉得规矩多,无趣便借故不来了,许静姝也不勉强。 其实,侧妃到底是妾,被排挤也是常事儿。 给皇后请了安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皇后难得将她们留下来喝茶。 “今日外头冷,喝杯热茶再去吧。”段皇后笑着,让宫人上了茶。 许静姝虽不知是何意,却也谨慎的只沾了唇,借着衣袖掩饰,往袖子里倒了些。 “咦,四皇弟和弟妹这感情可真是好,瞧瞧这眼下的淤青,倒是比五弟妹这个新妇都重些。”叶轻雨揶揄的声音传来。 所有的目光都凝在了许静姝身上,都忍不住掩唇笑了。 许静姝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大大方方的任由打量,声音微微有些低,“怪道三皇嫂打趣,实在是王爷昨儿个高兴多喝了几杯,妾身衣不解带的照顾王爷到深夜。说到感情深,三皇嫂这话说的,难道几位兄嫂夫妻不睦吗?可不兴如此说哦。” 叶轻雨一噎,笑容都僵了一瞬,“四弟妹说的对,适才说差了话,该打,该打。” 说着,起身给众人行了个礼,以表歉意。 许静姝含笑,“也就在母后这里,都是自家人,说话随意些也没什么的,母后宽容大度自是不会跟我们小辈计较,只往后在外人面前要注意些,母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安静喝茶的皇后,看着许静姝含笑看过来的模样,微微颔首,“嗯,往后确实是要注意着些,这些个事儿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许静姝听着皇后轻描淡写的将此事揭过去,心下了然,皇后或许不喜欢叶轻雨,可更不喜欢她。 “老四媳妇,如今老五也娶了妻,你可要抓点儿紧,早点儿为老四绵延后嗣,可别让你弟妹赶在了前头去。”皇后忽然又开口说道。 许静姝听了起身行礼,“儿媳谨记母后教导。” “嗯,”皇后微微点头,“赟儿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身边又没有母妃帮衬,这事儿,也只能本宫这个做母后的过问了。” “儿媳谢母后体恤。”许静姝恭敬的行礼致谢,眼里却闪过暗光。 怪道今日留了她们,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这是自己时常去安妃宫中,碍了眼了? 第155章 不愿妥协 许静姝出了凤仪殿后脚步自然的往庆安殿走去。 还没离开的众人看着许静姝离去的方向,有疑惑,有不解,还有嘲弄,当然,嘲弄的是叶轻雨。 许静姝自然知道皇后的意思,她与安妃走的近,安妃近来心情好了很多,整个人都明媚了,而且也开始频繁出入宫宴,活跃于人前了。 很显然,皇后更怀念安妃继续自禁于庆安殿的日子。 可是,唯有这件事儿,许静姝不会退让,也不愿意妥协。 反应她生性愚钝听不懂皇后的话里有话,只要不是皇后亲口说,这事儿谁说也不好使,她就不信了,那么大一个皇后,会为了一口气,亲口说出让她不要与安妃亲近的话。 至于拐弯的,哪怕一个小弯的话,呵,抱歉,还是那句话,她生性愚钝,听不懂。 安妃的宫殿是离凤仪宫最远的,却也是离皇帝的乾清宫最近的,宫中,除了皇后和高位妃嫔,一般都是步行的,许静姝也不例外。 不过,这段路再远,许静姝仍旧是走的最开心的,一路上不时有宫女太监请安,许静姝倒也习以为常了。 远远的,周嬷嬷已等在了宫门口,见到她来,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老奴给王妃请安。”周嬷嬷笑着行礼。 “嬷嬷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许静姝虚扶了一把,“娘娘可在?” “在的,在的。”周嬷嬷连连点头,二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道,“娘娘在后院暖阁等王妃。” “嗯,好。”许静姝点头应了,在周嬷嬷的带领下往后院暖阁去了。 “姝儿见过安妃娘娘。”许静姝进了暖阁,便笑着行礼。 安妃正歪在榻上看书,看她来了,不由笑着道,“你呀,快过来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安妃说着坐起身子,给许静姝倒了杯茶。 许静姝应了声,在宫女的伺候下脱了披风,又用热水洗了手,方才走了过来,端了茶,却坐的稍远了些并没有往近前凑。 周嬷嬷带着一众宫女退到了外间去,让她们自在说话。 “呦,这是怎么了?我们小姝儿这是跟姑祖母疏远了?”安妃笑着打趣她。 许静姝听了,微微嘟嘴,一副小女儿的娇嗔模样,放下茶盏,凑到近前,“姑祖母,姝儿怕这一身寒气惊着了姑祖母,您还打趣起姝儿了。” 说完,还坏心的将冰凉的小手往安妃袖口里钻。 安妃捏住她作怪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捂着,感受到那凉度,不由的皱了眉,“怎的这么凉,你是不是又忘记拿手炉了?身边的人都怎么伺候的。” 许静姝笑了笑,“倒也不是下人不尽心,实在是姝儿惫懒,不喜欢那东西。” “你呀你,多大人了,还如此任性。”安妃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 “姑祖母,姝儿前些日子又搜罗了些话本,姝儿想您一定会喜欢的。”许静姝突然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说道。 安妃慈爱的理了理她额前的发,笑着道,“嗯,姑祖母已经见到了,都搬到了寝殿,回头,我呀,慢慢看。” 安妃心里熨帖,许静姝嘴上说着是搜罗来的,可那分明是她自己的笔迹,她岂能不知,这孩子一直都在尽自己所能的让自己高兴起来。 看着安妃温柔慈爱的笑,许静姝也弯了唇角,母亲没有做到的陪伴,她会一一替母亲实现。 在这温馨幸福的氛围中,转眼就到了午时。 “午膳你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准备。”安妃笑着问正在玩着一珐琅小俑的许静姝。 “唔,吃锅子吧?”许静姝侧头想了想道,“这种天气吃锅子最好了。” “嗯,好。”安妃吩咐周嬷嬷去准备。 中午,许静姝吃一顿极为丰盛的火锅宴。 到底是宫中,食材比王府丰富不少,有新鲜的鹿肉,牛肉,羊肉,还有一些不能说的野生动物肉,许静姝啧舌,这搁现代,那是一口十年公家饭啊。 其实,在许静姝看来,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是肉都好吃,些微有些可惜,没有鸡爪,鸡胗,鸭肠,毛肚之类的,这些东西,连有地位的文武大臣都不会吃,更何况宫中了。 许静姝感叹,真的是少了很多的口福呢。 此外,还有一些绿色蔬菜,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是极为难得的。 这些是宫中暖泉那边种的,数量极少,是专供盛文帝的,高位妃嫔的也有极少的分例。 安妃都是等到许静姝入宫时才会去领了来。 看许静姝吃的高兴,安妃每每也食指大动,不免都会多吃些。 这些锅底还都是许静姝拿进宫的,因着吃的太油腻,太辣了,所以又让周嬷嬷冲了果茶进来。 可眼见着都未时一刻了(下午一点十五分),许静姝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以往都是用了午膳后,不过半个时辰便会离开。 “姝儿,还不出宫吗?”安妃忍不住问道。 “呃,姑祖母这是嫌姝儿烦了?”许静姝有些委屈巴巴的看着安妃说道。 安妃知道她是故意卖乖,可也受不了她这委屈的模样,不由拉过她的手,耐心的说道,“姑祖母怎会嫌姝儿烦呢?姑祖母恨不得你能一直陪在身边。” 许静姝温顺蹲在安妃脚边,将头侧放在安妃的膝上,“姝儿也想一直陪着姑祖母,姝儿喜欢姑祖母。” 见她绝口不提出宫的事儿,安妃无奈,“你的心意,姑祖母知晓,只是你希望姑祖母开心,姑祖母又何尝不想你平安呢?姑祖母希望你的路走的能更顺些。” 许静姝起身,却见安妃一副了然的模样。 第156章 只想你开心 许静姝忽而一笑,“姑祖母知道了?” 安妃点头,怅然道,“姝儿,这里是皇宫,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更何况,是那位特意想让我知道呢?” 须臾,安妃又劝道,“姝儿乖,即使来往少些,我们的关系在这儿摆着,自是不会生分了去,你时时在我这里,确实是有些打眼了。” 许静姝只是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安妃见状,又是心暖,又是无奈,“你素来聪慧,自是知道四皇子算是皇后半子,也算是大皇子一脉,若皇后有心为难你,你和四皇子都不好做人,不免往后被四皇子埋怨。” 许静姝听到这里,微微抬头,看着那双满是关怀和心疼的眼睛,不由红了眼眶,与其说是做孙女,安妃更像是在将她当成女儿养。 “姑祖母,您是在姝儿来之前便得了消息?”许静姝突然开口问道。 安妃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她正高兴的给许静姝准备着东西,就有人将殿中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的一一禀报给她听了。 许静姝微微抿唇,“若是,若是姝儿今日未来,您可会难过?” 安妃有心说不会,可,看着那双微微湿润的清澈眸子,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微微点头,复又开口,“姝儿,姑祖母虽会难过,却也是因为不能见到你,可姑祖母也高兴,因为你识大体,懂得趋利避害………” “可是,”许静姝不等她说完,突然不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若今日姝儿过来,看到的是紧闭的宫门,姝儿也会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安妃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她似乎能体会到那种心痛的感觉。 “姑祖母,一味的退让,只能换来得寸进尺,我们已经退让的太多了。”许静姝咬牙,低声说道,“姝儿不想在看到从前的姑祖母了。” “可是……”安妃有心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姑祖母,你应该相信姝儿,姝儿有能力保护自己。”许静姝微微握住安妃有些凉意的手,“这后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处处隐藏着毒舌冷箭,若是连这些小事儿姝儿都不能面对,都要姑祖母您护着,那往后,姝儿如何面对风波浪涌?” 安妃知道她说的在理,可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姝儿,是姑祖母无能……” “姑祖母,您这样说,姝儿会伤心难过。”许静姝微微握紧手,“只要您开心健康,姝儿就心满意足了。” 许静姝将脸颊放在安妃逐渐恢复温热的手心,“姑祖母在,姝儿便时时能见着亲人,在这冰冷的后宫中,有一席落脚之地。” “姝儿不是个弱女子,姑祖母请不要为担心好吗?”许静姝笑着问道。 “好。”安妃也笑了。 她本是将门儿女,何时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呢? 既然孩子想要飞翔,那就放手吧,在背后默默看着便是,这才该是将门儿女的自信洒脱。 这样儿好的孩子,她怎么忍心抚了她的意,或许,让她独面风雨更容易成长,她该对这孩子有信心的。 二人又开始谈笑起来,谁也不提刚才的不愉快。 “不过,你怎么着也该出宫了,难不成想一直赖在姑祖母这儿不成?”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安妃虽不舍,却也不得不提醒某个不自觉的人。 “还早呢?姝儿想多陪陪姑祖母。”许静姝撒娇道。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儿?”安妃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许静姝无奈只得实话实说,“早上,姝儿与王爷一同入宫的,姝儿想多陪陪姑祖母,也等等王爷,好一同回去。” 安妃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就算只有一辆马车,也完全可以送她回府后再来接秦王的,想着许静姝也是个有主意的,便也不过问。 只是,安妃隐晦的撇了眼许静姝得知肚子,不由的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她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莫不是………… 想着又有些心酸,这独孤家得男人,疑心病一个比一个重,她有心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靠姝儿自己想办法了。 这孩子,远远要比自己聪明。 想着想着,安妃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一直待到了下午,许静姝又在安妃这里混了不少小嘴,吃了个半饱,才心满意足的跟安妃道了别,出宫去了。 第157章 温情 独孤赟下朝后,跟几个同行的兄弟告了别,便抬步往自家马车而来。 守着马车的小厮忙几步上前行礼,“奴才叩见王爷,王爷,王妃,在等着您呢。” 听到这话,独孤赟不由自主的脚步放慢了下来。 马车边一众宫女太监正欲行礼,独孤赟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噤声。 独孤赟踩凳上马车,掀开车帘,却见女人恬静的睡颜,不由自主的弯了唇角,柔和了眉眼。 独孤赟回头,对着李路说道,“让车夫赶稳着些。”而后坐进了马车。 独孤赟就这样看着许静姝,突然有些惋惜,若她不是许家女,那现下的境遇,该是不一样的吧。 正想着,马车开始动了,即便车夫再怎么小心,还是有些小颠簸的。 许静姝本靠着车避,这一动,直接撞了一下,给撞醒了。 许静姝有些痛苦的蹙了眉,伸手不由揉着额头。 却听到“噗哧”一声笑。 许静姝转头,就看到独孤赟忍不住笑了的模样,不由有些委屈,“王爷便这般高兴?要不臣妾再撞一下给您寻个乐?” 独孤赟忍逡不禁,连连摆手,“大可不必,王妃若顶着一头包回去,外头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许静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哎,王妃若不先把嘴角的口水擦擦?实在有伤大雅。”独孤赟不由揶揄道。 许静姝一听,面色羞喃,忙抬手拿帕子去擦嘴角,却哪里有什么口水之类的,再看某人笑的更开怀的模样,不由气恼,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许静姝垂头不说话,也不搭理这个坏心眼的男人。 独孤赟笑够了,却见许静姝垂头不说话,面有戚戚然。 呃?独孤赟不由摸了摸鼻子,自己是否有些过分了呢? 试探着开口,“王妃可是生气了?” 许静姝乖顺的摇头,“怎会,能换王爷一笑,臣妾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话听着倒是没毛病,可怎么想怎么怪异,独孤赟不由说道,“本王非是有意笑话与你,只是…………” 许静姝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暗暗翻白眼,怎的,只是太搞笑了,没忍住?感谢你没说出来,不然更尴尬。 见她没反应,独孤赟也有些没辙了,安慰人?他不会。认错伏低?呵,开玩笑呢?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一时间,马车里气氛尴尬而又诡异的安静。 良久,还是许静姝无奈一叹,“王爷,臣妾等您一起回府。” “嗯。”独孤赟点了点头,“下次你可以先回来,不必等本王。” 一时,又一次的,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独孤赟不经意看到许静姝脸上一闪而逝的哀伤,他一愣,不知该如何反应,虽说如今已有一正两侧妃,可独孤赟其实并不懂的如何跟女子相处。 当然,在他眼里,其实这些女人都一样,没什么区别,甚至他对于子嗣都不是特别看重,这也是他敢给自己用药的原因。 都说,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独孤赟便是那不幸的人。 在他还不知事的时候,便只是母妃用来争宠的工具,母妃偏执到疯狂,甚至不惜让他光着身子跪在地上,因为他生病了,父皇便会来。 父皇不来的时候,她便遣散宫人,将他带到暗室非打即骂,在人前,又是那个温婉的母妃。 直到,母妃去了,他原以为痛苦将结束,可母妃离去的那一年,他看尽了后宫的肮脏阴暗,甚至有些怀念曾经让他不止一次想要逃离的母妃。 虽说,他不得不娶妻,可他其实从来不喜欢女人,甚至有时候半夜惊醒,他仍会想起母妃那扭曲变态的脸。 于她,原本只是演戏罢了,可他也忌惮她身后的势力,不能与她演那夫妻和睦的戏码,因为他也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无他,只是不想再受制于人,不想有一天再任人践踏。 可此时,看着许静姝那淡淡忧伤的面庞,独孤赟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一丝不舒服,很淡很轻,淡到几乎感觉不到,却又让他烦躁不舒服。 他身体比脑子更诚实,他伸手抓住了许静姝的手,“王妃等本王一同回府,本王很欢喜。” 看着那微微抬起的脸上,突然扬起的笑脸。 独孤赟也弯了唇角,他选择从心而为,大手一揽,将许静姝揽进怀中,“下次可以不必等本王,累着了本王心疼,乖,累了就睡会儿吧,到了,本王再叫你。” 虽说知道自己说的不是真心话,可独孤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句心疼说的有多顺溜。 许静姝听了乖顺的点头,心安理得的在独孤赟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睡着了,她确实有些累了。 看她毫无防备的在自己怀里睡去,独孤赟一愣,而后柔和了眉眼,他很是喜欢这种被全心信任依赖的感觉。 独孤赟微微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第158章 噩梦 不知道是因为独孤赟怀抱太过温暖,还是前一日没睡好,许静姝睡的很沉。 “王爷,到了。”李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见许静姝眉头皱了皱,独孤赟蹙眉,低声道,“闭嘴。” 李路:………… 李路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这是咋的了?不过既然主子说了要闭嘴,那便等着就是。 又坐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见许静姝没有醒的意思,独孤赟无奈,这是猪投生的吗?又能吃又能睡的。 独孤赟用大氅将她裹了裹,抱了起来,“李路。” 李路忙开了车门,掀开车帘子,见着自家王爷怀中抱着的人,不由恍然,难怪王爷让他闭嘴了,他慌忙低下头。 独孤赟步伐极稳,抱着许静姝大步进了府,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直接将人抱到了前院他的寝殿。 给解了披风,翠玉很有眼力见的轻巧拿掉了许静姝头上的钗环,脱了鞋子。 独孤赟将人放在床上,盖了被子,挥手带人出了内室,方才对翠玉等人道,“你们先回去收拾一番再过来伺候你们主子吧。” 翠玉等人行礼,低声回道,“奴婢遵命。” 说着正欲退出去,独孤赟又道,“别进去吵着王妃。” 几人一愣,再次应下。 而后,独孤赟让竹韵在外面守着,便去了书房。 此时的许静姝正困在梦中。 梦中,一会儿是前世,她在和朋友们一起唱歌蹦迪,一会儿是与父母争吵,一会儿又是父母离世后,她痛不欲生。 忽而,又是这一世爹娘宠溺,兄长疼爱,一会儿又是她大婚,夫君却在次日就去了妾氏屋里。 她一直以为自己接受了古代身份,接受了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不能从一而终,可有父母伉俪情深,恩爱两不疑在前头放着,她心里到底是存了一份期望的。 只是,因着不爱,因着心里有别的事儿,所以,她压下了心里那份不适感。 忽然,她眼前一片荒芜,而后是,尸体,满眼所及都是尸体,似乎耳边都能听到那凄婉绝望的哀嚎。 许静姝感觉到心痛,却困于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这边发生的事儿,独孤赟并不知道。 此时,他正与一大群门客谋士在议事儿。 “今年雪灾,太过严重了。”独孤赟叹了口气,道。 今年北方大部分地区基本都送了折子,盛文帝相当重视,今日早朝上提了出来,让众大臣献言献策。 众谋士和门客都思考起来。 独孤赟想了想,忽然又道,“还有一事儿,钦天监正使傅大人曾言,过了正月,便会转热。” 这话一出,众门客都是一愣,这有什么不对吗?本就过了正月天气会慢慢转热。 只,突然,众人面色难看,天气热了后,雪就会化水,那将房子都压塌的积雪,若是化了,怕是会造成二次伤害,甚至更严重。 葛先生一瞬间明白了独孤赟的意思,“王爷是说粮?” “嗯。”独孤赟点了点头,“北方都是冬种,这些麦苗在雪下还无妨,即便有了损伤,还可春耕补足,只是这次,若是雪化成水,甚至积水成洪,恐怕………” 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时候,死伤会更加惨重。 而且,洪灾往往就伴随着瘟疫。 此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慎重了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去年冬天到现在,其实盛京城没下过几场雪,可北方却被大雪封了路,据传来的折子所述,雪最厚的地方有两米多,薄的也有两尺厚。 这事儿,显然极为棘手。 众人讨论到了晚上,依然没有什么结果。 古代本就地广人稀,人员稀少,对于自然灾害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独孤赟也头疼,见实在讨论不出什么来,连葛先生也摇头不语,便挥手让人都散了。 独孤赟抬步往寝室而去,看见内室门口的春梅等人不由一愣,而后,突然想起他将许静姝放在了自己寝室。 “怎么王妃还未醒?”独孤赟皱眉,这睡的未免太久了些。 “回王爷,奴婢们没听着动静,有您的吩咐,也没敢进去打扰。”春梅福身回道。 独孤赟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门,往床边走去,“王妃,这都快戌时末了(晚上九点),怎的还不起?”因着心里烦忧,语气不由带了几分不耐。 床上的人仍无反应,独孤赟走至床边,春梅也拿了灯过来,借着光亮,独孤赟见着许静姝似乎面色有异,伸手触了触额头。 嘶,好烫。 “快,去找府医来。” 第159章 发热 春梅一听自家主子发热了,心下焦急,却并不慌乱。 她转身,有条不紊的安排道,“秋苓你去请府医过来,秋意你去找戚大夫过来,要快,夏荷快去准备冰水和面巾。” 等众人都出去后,春梅手脚麻利的将屋里的灯烛都点上,不过片刻,屋里便灯火通明。 正这时,夏荷也端了水进来,竹韵也没闲着,手里端了好些细棉布面巾。 “王爷,可可否容奴婢为王妃擦擦手脚,散散热?”春梅上前恭敬的开口说道,心里虽然着急,可也不敢失了礼数。 独孤赟惊叹的看着这高效率的安排,不由赞叹,许静姝身边这些人着实得用,随即也起来身,让出了位置。 春梅又行了个礼,方才上前,接过夏荷绞好的帕子,给许静姝细细的擦了一遍脸,那温度,让春梅都红了眼眶。 而后又接过干净的帕子,给许静姝冰在了额头,复又接过帕子擦手脚,因着在王爷屋里多有不便,春梅也只能一遍遍的擦拭手脚,以期让许静姝稍微舒服些。 夏荷绞着帕子,手都冻的通红了,可见水有多凉,可饶是如此,许静姝额头的帕子,却还是不一会儿就温热了,又得换新的。 戚大夫是最先到的,她还没有休息正在研制药材,听到消息,连衣服都没来的及换,拿了药箱便急步而来。 “王爷。”戚采薇几乎是小跑进来的,可见独孤赟在旁边,也只得先行礼。 独孤赟挥手,“快给王妃看看。” 戚采薇也顾不上其他,听了这话,直接上前,坐在床边,也顾不上拿脉枕,垫帕子,直接上手摸上了许静姝的手腕,那灼热的触感让戚采薇神情严肃。 不多时,紫苏和白术也来了,实在是戚采薇走的太快了。 “紫苏,拿退热丸来,先给王妃服下。”戚采薇手仍摸着脉门,一边吩咐紫苏。 紫苏听了,顾不得气都没喘匀,忙开了药箱,拿出一青色瓷瓶来,倒出两粒黄豆大小的褐色药丸。 “再加两粒。”戚采薇已经换了一只手。 紫苏听了没有丝毫迟疑又倒了两粒出来,接过夏荷倒的温水,春梅上前,将许静姝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戚采薇接过药,捏开许静姝的嘴,喂药,灌水,又抚摸喉咙辅助吞咽,一气呵成。 独孤赟连制止都没来得及,想了想,反应是许静姝自己的人,倒也不至于害她,便罢了。 见戚采薇起身,独孤赟问道,“情况如何?” 戚采薇恭敬跪下行礼,“王妃这热起的突然,应当是着凉所致。” 正这时,门外传话,府医也来了。 春梅忙将床帐放下,只将许静姝的手放在外头,又用深色绸帕盖上。 独孤赟见收拾妥当了,让人将府医将人请了进来。 府医进来后,跪下行礼,“老臣给王爷请安。” “不必多礼,快给王妃看看。”独孤赟挥手让他起身。 府医又行了一礼,倒也没起身,膝行两步,搭手探脉,府医脸色变得很是严肃,因为,他根本把不出来是何病症,可手下的温热,让他有了几分把握。 “回王爷,王妃应是着凉起热,这热起的突然,应立刻用药。”府医俯着身子回道。 “适才在下已经用了药,王妃现下不适合用其他药物。”戚采薇忙开口道,其实她心里很急,这大家府邸就是规矩多,要是一个个耽搁下去,她怕是要遭。 “哦,不知先生所用何药,可否容老夫一观?”府医听闻,微微抬头,看着戚采薇。 戚采薇看了独孤赟一眼,见他点头,便对紫苏颔首,紫苏倒出一粒药来,给府医。 府医先是闻了闻,而后,小心的用手指甲刮下一小块,放到嘴中尝了尝,小声呢喃,“柴胡,连翘,金银花………” 府医眼睛都亮了几分,虽有几味药材还没探出来,可这药比他所见的退热药都要好用,且制成了药丸子,用起来也方便许多。 府医对着独孤赟磕了个头,道,“王爷,这位先生的药极好,用着无妨,只……”府医老脸一红,“不知这药丸可否能让在下研究一番。” 其实这是很无理的请求,药丸方子都是个人的不传之秘,是安身立命之本,这多少有些夺人饭碗的意思了。 所以府医没敢对着戚采薇开口,而是对独孤赟开口,其实多少有些以势压人的意思了。 独孤赟不是不知道府医的意思,可府医不会骗他,这药若真有奇效,府医研究出来,最终的受益人也是他。 所以,秦王殿下打算不要脸一回,他看向戚采薇。 戚采薇不待他开口,便跪下道,“王爷做主便可。小的斗胆,请王爷同意小的带王妃回去治疗。” 独孤赟清咳一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故而也没有为难,“嗯,准了。” 第160章 医治,苏醒 听到独孤赟应下了,等府医等人退出去,几人立马手脚麻利将许静姝扶了起来,穿了鞋子,围了披风。 秋意上前,打算背起昏迷不醒的许静姝。 “本王来吧。”独孤赟却上前一步,直接一个公主抱将许静姝抱了起来,用披风的帽子将那张芙蓉花面轻轻盖住。 李路忙给他披了披风,上前打着灯笼。 春梅几人也顾不上,忙快步跟上,戚采薇也跟上了,紫苏和白术拿了医药箱也快步跟上。 独孤赟到底是个男人,身高腿长的,几人几乎小跑着才跟上独孤赟的步伐,等到了后宅,短短一段路,却都出了身汗。 独孤赟把许静姝放在床上。 戚采薇众人已经到了。 “王爷恕罪,王妃身上发了汗,奴婢们要为娘娘梳洗一番。”春梅等人跪地道。 独孤赟也觉得他在这里不太方便,便转身走了出来,本来是要往外的,却不知为何脚步一顿,拐了个弯,坐在了客厅。 李路也不敢过问主子的事儿,只命人传了茶点,又添了两个火盆。 戚采薇这边顾不得独孤赟走不走的,春梅那边已经和夏荷等人给许静姝换衣服了,她写了方子,交给白术,“去煎药,要快。” 白术忙拿了药方快步出去。 紫苏一边拿了银针,已经在烈酒中消毒了。 春梅抽空过来,小声问道,“戚大夫,王妃到底如何?” 戚采薇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外面,笑着道,“不必担心,王妃用了药,没大妨碍,我在给王妃行针激发药性不多时便好。” 春梅知道戚采薇的意思,眼中担忧不减,却也顺着戚采薇道,“那便好,那便好。” 戚采薇见紫苏处理好了银针,安抚的拍了拍春梅的肩膀,快步来到许静姝身边。 接过紫苏递过来的银针,手极稳的刺了几个大穴。 而后便只能等待,一刻钟时间到了后,戚采薇收了针,这时白术也端了熬好的药汤来。 “春梅,你心细,你来用这些药水为王妃擦拭脚心。”戚采薇看了眼药水,并无大碍,方才对春梅说道。 “哎,好。”春梅应了一声,便过来拿了帕子浸了药汁。 刚熬好的药汁,温度不低,可春梅像是没有感觉到,手烫红了,也顾不上,细细的绞干,方才为许静姝擦拭脚心。 每两刻钟,白术就会端来新的汤药,另一边半夏和南星两人眼睛一瞬不敢错的盯着药盅里的汤药。 戚采薇也时时注意着情况,每过一刻钟,便给许静姝把一次脉,以免出现突发情况。 好在有惊无险,情况没有恶化,还有向好的趋势,戚采薇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治疗的方向是对的。 不知是药丸起了作用还是因着其他措施起了效用,一个时辰后,许静姝终于完全退了热。 戚采薇又细细给许静姝把了足足一盏茶的脉,方才彻底松了口气。 春梅出去,回禀了独孤赟。 独孤赟听了,大步走了进来,亲自伸手试了许静姝的额头,确实不热了,方才放心。 “你们好生伺候着王妃,以免王妃夜里又病情反复,复又起了热。”独孤赟又对屋里众人细细嘱咐道。 而后,又对春梅说道,“本王见你有几分主意,倒也不错,王妃醒了着人去告知本王一声。” 春梅恭敬应下,“是,王妃醒了,奴婢定当告知王爷。” 独孤赟又对屋里众人道,“好好伺候着王妃,回头,本王重重有赏。” 春梅等人跪地叩首,“此乃奴婢们的本分,不敢讨赏。” 独孤赟微微点头,却也没再开口,又看了眼仍旧昏睡的许静姝,起身大踏步离开了。 虽说,热已经退了下来,可众人仍旧不敢大意。 戚采薇每两刻钟把一次脉,又细细检查了一番,还是没有其他收获,如今,也只得等了。 “轻云,将灯烛灭掉两盏,太亮了。”戚采薇对着正站在灯前的轻云说道。 “冬兰,你去熬些清淡的粥备着吧,王妃晚膳没有用,醒来该饿了。”春梅想起什么,起身,拉着冬兰的手道。 冬兰点了点头,应下。 秋菊道,“咱一道去吧,夜里黑,多少有个照应。” 众人都各自安排了任务。 翠玉拿了小玉勺,舀了温水给许静姝润着唇。 春梅和夏荷给许静姝用温水擦擦身子,让她舒服些。 当然这些都是戚采薇安排了的。 一直到后半夜,许静姝才悠悠转醒。 第161章 可怕的梦境 许静姝醒来了,可除了眼睛睁开了外没有任何反应。 戚采薇又把了脉,还是没有异常,可这模样又不像是没有异常的样子。 见她瞳孔散光不聚焦,眼里充满惊惧,戚采薇有些紧张,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连连深呼吸,而后伸手使劲按在了许静姝的痛穴上? “啊。”许静姝轻声惊叫了一声,而后像是缺氧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戚采薇见状,轻轻给她顺着气儿,良久,许静姝方才平静了下来。 可仍旧没说话。 戚采薇转头对着屋内众人说道,“王妃已经没事儿了,都忙了大半夜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轻云和翠玉留下来帮我照顾王妃。” 戚采薇平日里很有威势,再加上她是大夫的身份,大家对她很是敬重和服从,这会儿听了她的安排,众人虽说不放心,却也听话的往外走去,毕竟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伺候王妃。 “对了,春梅,你天亮再去通禀王爷吧,左不过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别去打扰了王爷歇息。”戚采薇突然想起来,对着要出门的春梅道。 春梅应下了,退了出去。 “许嬷嬷,赵嬷嬷,你们也回吧,王妃这里有我照顾,你们放心。”戚采薇又对着满目担忧的两位嬷嬷说道。 许嬷嬷和赵嬷嬷其实并不想离开,许静姝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没事儿的样子,可看着戚采薇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二人也只是一叹,默默起身离开了。 她们倒也没有怀疑什么,知道有些事儿知道的人越少对王妃越有利,也没有猜忌她们得意思。 等人都离开了后,轻云和翠玉一个默默退到了门后,一个默默站在了靠窗的位置。 戚采薇上前,侧身坐在床边,小声轻唤,“王妃,王妃,姝儿,姝儿………” 慢慢的许静姝终于有了反应,她腾的起身抱住了戚采薇,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戚采薇心疼的轻拍她的背,嘴里安慰到,“不怕,不怕,姝儿乖,戚姑姑在这儿呢,不怕哦。” 这如哄小孩儿的语气,终于让许静姝完全放松了下来。 良久,许静姝松开了戚采薇,垂着头,眼眶红红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戚采薇轻声问道,“你的脉相毫无异常,却莫名的高烧不退,可真是吓坏我们大家了。” 许静姝深吸一口气,方才开口,语气轻柔飘忽,“戚姑姑,好多人,好多死人,大人,小孩儿,孕妇,老人,好多,好多,尸体积堆成了山,一切,就像在我眼前,我想要帮忙却怎么也动不了,我拼命呼喊,拼命挣扎,却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眼前,然后,被铺天盖地的泥浆掩埋,我也被埋在了里面,无法呼吸,无法动………” 那绝望窒息的感觉,让许静姝充满了真实感,好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戚采薇心疼的抱住她,“别怕,别怕,只是噩梦罢了。” 可随即又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还是这种梦到无数人惨死的场景,这实在不应该啊? 戚采薇蹙眉,等许静姝情绪稳定些了,复又问道,“王妃,您今日可有遇到什么异常的人和事儿?” 许静姝说出来后,似乎没那么恐惧了,整个人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听戚采薇所言,许静姝认真想了想,而后微微摇头,“并无异常,皇后那里倒是用了茶,可我也只略沾了唇,并没有喝,我倒是留了些在衣服的暗袋中。” 戚采薇听了,点头,“好,我回头好好查一查。” “嗯。”许静姝应了,忽然涌上一股无力感,头也昏昏胀胀的发疼。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戚采薇见她面色有异,不由问道。 许静姝蹙眉,“我感觉浑身瘫软无力,头也有些胀疼。” 戚采薇将她放平躺下,细细把了脉,方松了口气,“还好,是刚才发热所致,身体有些虚弱,你可真是吓坏我了,那热的都能在您额头煎鸡蛋了,偏偏脉相毫无异常。” 戚采薇说着都心有余悸,她刚才都不止一次的对自己医术产生了怀疑。 许静姝听她如此说,笑着道,“戚姑姑不必担忧,我自小身体好,你别自己吓自己,应到是我做噩梦,惊着了。” “你还身体好?也是,除了你四岁时两岁险些病过去外,倒是没再生过病,也算是身体好。”戚采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不过,你这一病,连个病因都找不到,要再这样,我就弃医不干了。”戚采薇说着又有些自我怀疑了,“我觉得你就是上天派来坏我医的。” 戚采薇的话,让许静姝多少有些心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戚姑姑,能不能给杯水?我都要缺水了。”许静姝眼巴巴的看着戚采薇,眨巴着大眼睛,清澈无辜的撒娇。 戚采薇忍不住拍了下自己额头,“完了,咋把这个忘了,等会儿。” 戚采薇拿了茶壶,里面是温水,拿小盅倒了水,将人扶起来给喂水,“您发烧出了不少汗,合该多补些水的,多喝些,回头,我好好检查下你袖袋里带的东西,再给您开药方。” 许静姝听了,点头应下,其实,她觉得自己应该没中招,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只是直觉,还是查一下更放心。 “对了,我回头要取您一点儿血。”戚采薇又说道。 许静姝胡乱的应了,喝了水,困意再次涌上来,她又沉沉睡去了。 第162章 是梦境还是预兆 许静姝睡着了后,戚采薇又把了脉,小心取了血,带着许静姝袖袋里的一块小棉包离开了。 春梅天刚放了亮,便去了前院,本来她想着王爷应当没起,她跟王爷身边的人回禀了便是。 没成想,她过去时,独孤赟正在院里打拳,如此她也不好直接离开,便等独孤赟打完一套拳后,方才上前禀报。 独孤赟听了,倒也没有怪罪她没有第一时间来禀报,接过李路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把脸,“走吧,去看看王妃。” 春梅应声,跟在了后面。 独孤赟来时,屋里还是只有翠玉和轻云守着,可院里的人都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只不过都静默无声,连干活动作也都极轻,小厨房里亮着灯,飘来阵阵的香味。 独孤赟挥手制止了下人通传和禀报,直接推门进去了。 翠玉轻云见他来了,忙行礼问安,却也被制止。 独孤赟上前看了看许静姝,面色有苍白,正睡的沉,便挥手示意翠玉出来。 到了外间,独孤赟方才蹙眉问道,“怎么只你两人守着?那个女大夫呢?” “回王爷,王妃一个时辰前醒了,戚大夫问了下病情,等王妃睡着了后就去配药了。”翠玉福身,垂首恭敬的回道。 独孤赟点头,“那名,嗯,戚大夫可有说王妃身体究竟如何?” “回王爷的话,戚大夫说王妃是突发热症,热退了也就无碍了,不过身体有些虚弱,需要细心养上几日。”翠玉回道。 “如此便好。”独孤赟点了点头,“今儿本王会请了太医过来,再为王妃把个脉,你们好生伺候着,有什么事儿,到前院找竹韵,让她派人来告知本王。” “是,奴婢遵命。”翠玉恭敬应下。 独孤赟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王爷,奴才请冬兰姑娘在花厅摆了早膳,您不如直接用些再走,免得来回折腾。”李路上前来笑着说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太监,那就得时刻想主子所想,刚独孤赟在院中随意瞥了眼小厨房,李路便立马去准备了。 独孤赟想了想,道,“也好。”说完抬步往花厅去了。 简单的清粥,清淡的小菜,还有两笼蒸饺,一笼包子。 “王爷,因着王妃身体不适,故而小厨房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菜色,还请王爷勿怪。”冬兰福身行礼道。 独孤赟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无妨。” 轻轻舀了一勺粥,粥煮的绵软丝滑,带着淡淡的鸡汤鲜味,却没有丝毫油腻的感觉,只觉一股暖流入畏,唇齿留香,很是有些火候,看来熬了许久。 而小菜也更脆嫩爽口,独孤赟不知不觉间就吃完了,似乎,王妃这里的饭食总比别处更香些。 等他吃完,李路也已经吃完进来了,心满意足的暗暗摸了摸肚子,和他的主子一起离开了。 许静姝醒来后,已辰时过半(早上八点多),翠玉服侍着她用了些水。 “王妃,可要用早膳?”轻云笑着道。 “什么时辰了?”许静姝看着外面已经大亮了便问道。 “辰时过半了,王妃放心,王爷自己传了令两位侧妃免了今日请安,免得打扰了王妃您休息。”说话的却是端着洗漱用品进来的春梅。 许静姝点了点头,几人伺候许静姝洗漱过后,许静姝用了些早膳,方才觉得身上又有了力气。 戚采薇也过来,又给许静姝把了脉,笑着道,“无妨了,再养上两日便好。” 许静姝知道,这是说验查结果一切正常。 不一会儿,紫苏和半夏端了药来,许静姝喝了药,又着人烧了热水,去了净室,而后沐浴更衣,才又上了床榻躺着,虽说她觉得没必要,可总得听医嘱不是。 临近午时,宫里来了两位老太医,分别把过脉后,得出的结论与戚采薇无二,又看了戚采薇的方子,也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便告辞离去了。 戚采薇叹气,“从前,在下对这身医术很是自信,可昨个儿王妃两在下打击得都对自个医术产生了怀疑,如今两位太医诊断过了,小可也放心了。” 许静姝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戚姑姑,姝儿一直是相信你的医术的,这次是姝儿不对。” “这话说的,这生病的还能由人不成?”听她这么说,戚采薇无奈。 许静姝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也不困,却被戚采薇等人强制按着休息,许静姝无奈。 可躺在床上,安静下来后,许静姝不由又开始思绪转动,想起那个令人惊惧的噩梦,她不由的想,这到底是梦境,还是一种预兆呢? 第163章 猜想,侧妃间的嫌隙 许静姝躺在床上,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 自从出嫁后,因着诸多不便,所以买外面的势力都交给了自家哥哥许之潇处理,许之潇将消息筛选后,会将一些重要的消息传递进来。 方便是方便了许多,可到底有些零碎的消息没法掌握。 许静姝手指无意识得轻扣着拔步床的床边,发出“咚咚咚”的轻响。 可再怎么聪明也不能凭空猜想啊,许静姝不由无奈叹气。 “春梅,让秋意过来一趟。”春梅守在榻边,此时听了主子的呼唤,忙起身应了,招来了夏荷守着,自己才走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春梅和秋意便进来了。 “王妃,您找奴婢?”秋意恭敬的行了礼,“还请王妃吩咐。 许静姝已经被夏荷扶着靠坐了起来,见她们便进来了,便笑着叫起来,“秋意,本宫这一病,家里知道了必定要着急的,你去一趟,报个平安。” 秋意听了,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问道,“王妃可有什么特别要带的,奴婢一并带过去。” “本宫这烧糊涂了,脑子不是很清楚,去找许嬷嬷让她安排吧,嬷嬷最懂本宫心意,想来必定能安排周全的。”许静姝无奈的笑着说道,“回头将单子给赵嬷嬷和崔嬷嬷一份让她们入册就是,不用来回本宫了。” 秋意听闻便心下了然,又磕头行了礼,应声退下了。 倒也不是防着春梅她们,只是有些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她们都安全。 秋意去送册子时,恰好碰到了灵芜,“秋意姐姐这是去哪儿?” 秋意面色清冷,不怎么笑,只淡淡的回道,“王妃怕许大人许夫人为她担忧,令奴婢去报个平安,这是礼册,去拿给赵嬷嬷和崔嬷嬷入册登记。” 灵芜听了一笑,道,“那正好,我这边手头也没别的事儿,不如我陪秋意姐姐一同去吧,” 秋意平静的点头,“也好。” 说完二人便一同离开了。 而这边,许静姝正无聊着,本打算看看书,打发下时间,却被许嬷嬷盯得紧紧的。 “王妃,哪儿能卧床看书,这床边光线不怎么好,平素也就罢了,您刚生了病,需要好好养着,您若觉得无聊,奴婢们给您讲讲笑话逗逗趣儿?”许嬷嬷笑着将书都收拾起来。 正无聊着,外边通传是周侧妃和祝侧妃来了。 许静姝让人请了进来。 “妾身给王妃请安。”二人进来后便齐齐福身行礼。 许静姝笑着道,“免礼,春梅,看坐吧。” 二人致了谢,方才坐在了春梅等人搬来的绣凳上。 “王妃可好些了?妾身得知王妃病了,便寝食难安,可怎奈王爷不让我等来打扰王妃歇息,这才拖到现在才来。”周忻柔柔柔的笑着。 许静姝不由勾唇,这话说的着实有趣的紧,“有劳周侧妃的挂怀了,本宫一切都好,现下已无大碍了,只细细调养两日便好。” 祝芸岫也笑着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盒子,“王妃,妾身嘴笨,说不来什么漂亮话,这是妾身从母家带回来的野山参,之前便听闻王妃幼时体弱,回头给王妃补补也是好的。” 许静姝看着那打开的盒子,笑着更深,示意春梅收下,笑着道,“谢谢周侧妃的好意,本宫便也不推辞了。” 回头去看,忽然见的周忻柔脸色不怎么好看。 周忻柔面色赫然,也从碎玉手中接过了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只纳福香囊和一只素色绣牡丹的帕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妾身娘家不得用,拿不出似祝妹妹那般的珍稀物件,只有这刺绣的功夫勉强拿的出手些,还请王妃莫要嫌弃。” 许静姝仍旧笑着让春梅接了,“怎会?都是一片心意,哪儿分什么轻重,周侧妃莫要多想。” “王妃说的是,同样是心意,哪儿有什么轻重之分?且周姐姐这手艺怕是宫中最好的绣艺师傅见了都要说一声好,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祝芸岫接过话头,“再则,妹妹手笨,绣不出那引蝶的花来,只是想着素日里王妃待妾身极好,便想把最好给王妃罢了?” “周姐姐这般一说,倒显得妹妹我的不是了。”祝芸岫转头含笑着看着周忻柔。 周忻柔哑然,勉强一笑,“周妹妹莫怪,是姐姐说错了话。” “妾身倒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说什么怪不的。”祝芸岫笑着道,不再搭理周忻柔。 二人又坐了些时候,方才告辞离开。 许静姝笑着道,“这两人是怎么了?怎的如此………” 祝芸岫素来跟个透明人似的,不争不抢,少言少语,只待在她那一亩三分地儿,因着娘家确实有钱,倒也过的滋润。 周忻柔虽然不似祝芸岫那般,但心思深重,向来都是八面玲珑的,这两人怎么突然就杠上了呢。 许嬷嬷管着后宅,倒是知道些什么,闻言笑着道,“老奴原也只听了一耳朵,说是祝侧妃养了一只雪色猫儿,眼睛如同蓝宝石极为好看,前些日子王爷歇在了兰院一时没顾上,那猫儿跑了出去,不知怎的就死在竹院附近。” “哦?周侧妃怎么说?”许静姝笑着问,“为何本宫却不知晓?” “周侧妃自是道冤枉的。”许嬷嬷笑着道,“这事儿还是王爷回来后处理的,府医查过是没有中毒迹象,便让二位侧妃各退一步,没得为个玩意儿伤了和气。” 而后又说道,“那日,咱原本回了许府,王妃待到了晚膳后才回的,原也不算大事儿,便也没人提及,老奴也是前儿无意听人说起的。” 许静姝若有所思,“嬷嬷,往后府里的事儿,事无巨细都说给本宫听听,左不过也闲着无聊。” 许嬷嬷听了,便应下了。 第164章 懈怠 见了刚才那一幕,许静姝突然恍然,自己近来似乎总忙着暗中筹谋,可却忽略了很多消息。 就比如府中的侧妃之争,是小事儿吗?绝对是。可真的就是无用的消息吗?那可未必。 看来回头得好好嘱咐一下春梅她们了。 正在思忖间,秋意她们回来了。 “王妃,夫人和大夫人都极为关心您,听到奴婢传话,也是放心了不少。”秋意福身行礼道。 许静姝听了后,也是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王妃,许夫人想带着大夫人明儿个来过府看望您,这是帖子。”秋意又拿出了拜帖来,递给许静姝。 许静姝接过,翻看了一下,而后交给了春梅,“着人送消息回去,就说本宫明日静候母亲和长嫂。” 而后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快晚膳时,独孤赟也回来了。 过来看了许静姝,见她状态很好,又问了几句,留在这边用了晚膳。 “你身子可还好,要不要去床上歇着。”独孤赟虽看着她面色都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许静姝放下手中的热茶,含笑着回道,“王爷,臣妾哪儿那么娇弱了,身子已经大好了,待在屋里闷极了,臣妾倒是想出去走走呢。” “不可,外头风大,若再着了风,起了热可有你好受的。”独孤想也不想的拒绝。 见她失落,又放缓了语气,“在等两日,大好了再出去,要实在烦闷,可以让人拿着书来给你解闷,本王见你素日极喜欢看书的。” “无趣,这里的书,臣妾都看过了。”许静姝难得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微撇着嘴,不满的道。 独孤赟难得见她这般娇俏,倒也多了几分耐心,“怎的还如小孩子般了?这样,本王哪儿有不少书籍,回头让李路送些过来,你慢慢看,如何?” “王爷此话当真?”许静姝果然眼睛一亮。 “胡言,本王一诺千金,岂有骗你的道理。”独孤赟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许静姝也不恼,笑的如同偷了腥的猫儿。 又坐了会儿,独孤赟便离开了。 许静姝略显倦怠,便在下人的伺候下,早早的洗漱睡了。 今夜留值得是轻云,不一会儿秋意也进来了。 “王妃,大公子说若说大事儿,那便唯有北方雪灾了。”秋意低声说道,“今年北方雪极大,虽说成灾可伤亡不大,因而并没有传开开,不过,大少爷说,天气渐暖,积雪化开后,或许会成大难。” 许静姝点头,而后,秋意便退了出去。 刚出来就看到了灵月,灵芜在廊下聊天,见到她出了,灵芜笑着问,“秋意姐姐,今儿你当值吗?” 秋意听到了声音,便走了过来,“不是,今儿是轻云当值,我………” “哎,秋意,你不是给王妃送熏香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秋苓从外面进来,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就去放了个东西,还想着与你一道儿去,看看王妃呢。” 秋意没好气的瞪了眼秋苓,“声音小些,咋咋呼呼的,再吵着王妃休息。” 秋苓听了,吐了吐舌头,自知声音大了些,凑了过来小声问道,“王妃睡了?” “嗯。”秋意点了点头,“屋里熏香没了,我去取了些来,王妃近日睡眠不好,这些是戚大夫特意调配的。” 说着又看了看天色,“今晚你在外面听令,可警醒着些,别回头轻云叫你,你睡死过去了。” 秋苓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没有反驳。 “我先回了。”秋意说着跟三人道了别,先一步回去休息了。 而屋里,虽然已经灭了灯,许静姝却并没有睡着。 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莫名其妙做那样的梦,在听了秋意带回来的消息后,心里更确定了几分,只是一种直觉。 可,就算是真的,做这样的梦,又意味着什么?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165章 亲人入府 许静姝心里很慌,虽然她一次次告诉自己,自己就是个庸才,做不了什么大义之举,可自从做了那个梦后,许静姝心里就慌的不行。 次日晨起后,许静姝便听许嬷嬷回禀了各府送来的礼物,崔嬷嬷和赵嬷嬷给她汇报回礼单子。 这些事儿处理起来都已经驾轻就熟了,又有往年的旧历在,基本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如今府中的事儿基本三位嬷嬷能处理的很好,许静姝并不用费什么心思,不过心里大概有个数就是了。 沈清筠与刘玉婷是巳时初(早上九点)入秦王府的,春梅和翠玉带着一众丫鬟早早便等在了门口。 见马车到了,忙迎了上去,将二人扶了下来,方才下跪行礼,“奴婢们见过夫人,少夫人。” “快起。”沈清筠浅笑着说。 春梅笑着迎着沈清筠和刘玉婷往里走,翠玉则带着一众丫鬟开始帮许府的下人卸车,将东西都搬进去。 春梅满面笑容,极为高兴,“夫人,少夫人,王妃知晓您们要来,早早就在候着了。” “姝……王妃,身体可好些了?”沈清筠问道。 “回夫人,王妃身子如今已是大好了,只,王爷拘着不让王妃出去吹冷风,夫人们来了,正正好陪陪王妃,王妃也不至于太过闷了。”春梅听了不由笑着说道。 沈清筠听了也是面含笑意,“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刘玉婷也笑着,一路扶着沈清筠的胳膊,见她高兴,也应和道,“王妃好,咱们也高兴,不过总要亲眼见过了才算放心呢。” “可不是如此。”沈清筠赞同的拍了拍她的手。 屋里,许静姝坐在上首,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的位置,门帘也早早揭起了。 若不是身份不允许,许静姝早早就去门口等着了。 终于,看到人从院门外进来,许静姝直直站了起来,眼眶湿润,虽说,前些日子她才回过娘家,可到底是母亲和大嫂第一次入王府,到底是不同的。 沈清筠和刘玉婷也很是激动,却也不得不冷静,这里毕竟是王府,稍有半分不合规矩,丢的不仅是她们得人,还是许静姝这个王妃的人。 “臣妇(民妇)参见王妃,王妃万福。”沈清筠和刘玉婷恭敬的跪在下首软垫上行礼。 “母亲,长嫂,快快免礼。”许静姝未及二人膝盖完全着地,忙亲自将二人扶起。 沈清筠眼里闪过一抹不认同。 许静姝看的分明,却不想理会,这是他的母亲和长嫂,她怎能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们就那么跪她。 “母亲,姝儿如今虽贵为王妃,可也是您的女儿您不必如此多礼,您快坐。”许静姝扶着沈清筠到一旁坐下,又让刘玉婷也在旁边坐下,方才回了座位。 夏荷带人上了热茶,和各色点心。 喝了茶水,见屋里没有外人,丫鬟们都退到了外间,沈清筠不由得带着几分埋怨的道,“如今天气虽说渐热了,可这风还是冷的,你这身子刚好,怎的就掀了帐子呢?着了风,可怎么好。” 这满满的关切话语,让许静姝满面笑容,“姝儿想早点儿看到母亲嘛,也就掀了一会儿,不碍事儿的,娘亲,姝儿哪儿就有那么娇弱了。” “不过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功夫,哪儿就等不得了。”沈清筠瞪了她一眼,可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极为熨帖高兴的。 刘玉婷看着二人这番模样也是捂嘴轻笑,随即也笑着问,“小姑,身子可大好了?” “嫂嫂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了吗?”许静姝说着起身,转了个圈。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刘玉婷见了,连连点头,“回头,珏儿和易儿在问起,也好回他们了。” 许静姝也笑着问道,“珏儿和易儿可还好,乖不乖?” “都好,就是总惦记要姑姑。”刘玉婷笑着道。 许静姝听了也笑,“等天气暖和些了,母亲和嫂嫂带珏儿和易儿过来玩。” 刘玉婷笑着应了。 “母亲,姝儿想你们了。”许静姝伏在沈清筠的膝头,说道。 独孤赟觉得她用一次恩典换了每月归家一次纯属浪费,可她却觉得真的很值。 女子出嫁后,想要回一次家,实在太难了,哪怕她是王妃,有一定的权利,可她若频繁归家,会让人猜忌,普通人家与娘家太过亲近,夫家都会不喜,觉得外向,往娘家划拉,更何况是皇家呢? 秦王虽说如今看似退出了争夺,可只要他是皇子,那些留在他身上的眼睛就不会少。 如今过了明路,虽说还是会惹非议,可到底明面上不会有人妄议,更重要的是,盛文帝会对她,对沈家更放心。 沈清筠看着许静姝眼里的复杂,心里有些酸楚,可女儿大了,如今更是出嫁为一府之主,有些事儿,她不会问,也不能问。 沈清筠手轻轻抚摸着许静姝的头顶,“姝儿,瘦了。” 一句话,让许静姝眼泪流了下来。 第166章 逛园 从来,只有亲人会在乎你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也从来只有父母,无论何时,都会觉得你瘦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沈清筠有些慌,轻轻捧起她的脸,拿了帕子,轻轻沾去脸上的泪水。 “没有,姝儿高兴。”许静姝感受着母亲温柔的给她拭泪,笑着道。 这笑中带泪的模样让沈清筠心疼不已,也让刘玉婷微微偏过头去,小心擦去眼角的泪水。 每次见到家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时而,沈清筠和刘玉婷说起珏儿和易儿的趣事儿,许静姝含笑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时而,许静姝说起府里的事儿,说起和安妃的相处,沈清筠和刘玉婷听着。 一直到了午膳时间,春梅进来提醒,她们才恍然。 春梅顶着许静姝埋怨的目光,也有些无奈,“王妃,总也要用膳啊!夫人和少夫人该饿了了。” 沈清筠和刘玉婷齐齐看过来,脸上都是相同的神情:别瞎说,我不饿。 春梅不由告罪,轻轻给自己一个耳光,笑着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知错了,不过,王妃,秋菊和冬兰忙了一早上,奴婢老远就闻到了香味,王妃和夫人,少夫人能否赏脸,多少用着些?” 许静姝也有些不好意思,且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和嫂嫂饿着了,便无奈的看着她道,“好了,别贫了,摆膳吧!” 秋菊和冬兰的手艺着实不错,几人吃的都极为满意,唯一遗憾就是,许静姝不能与沈清筠和刘玉婷同桌,这让她有些遗憾。 毕竟,这府里,不比在许府,她也不能太过了。 用完了膳,许静姝几人用了茶,便拉着沈清筠和刘玉婷要在王府后院逛逛。 沈清筠不由嗔道,“母亲刚还听春梅说,王爷不让你出去,免得着了风呢?” “母亲,没事儿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许静姝拉着沈清筠的胳膊,低低的撒娇道,“再则说了,刚用的太多了,要溜溜食才好,否则回头该难受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吃多了?”沈清筠不吃她这套。 许静姝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娘亲先不还说姝儿瘦了吗?见着娘亲和嫂嫂,姝儿高兴嘛,就多吃了些,再则,母亲和嫂嫂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好好逛逛不是?” 沈清筠看着她眼里的兴味,到底不忍绝了她的意,便无奈的应了,只不过着春梅拿了厚些的披风来,亲手给她系上。 许静姝很是高兴,一群人高兴的往院外走去。 几人看似一同走着,可细看,刘玉婷扶着沈清筠要慢许静姝半步,这半步是规矩,是教养。 同样,这半步也是亲近,不远不近。 许静姝兴奋的给二人指着旁边抄手游廊相连的小阁楼,“这里位置高,视野很好,天气再暖和些了,我都在上面看看书,煮煮茶,很是不错,我们过去。” 二人含笑跟在她身后。 几人上了小阁楼二楼,春梅等人开了窗户,虽说有些冷,视野确实极好。 只是才二月份,天气才回暖,府里一片萧条,只有各院外种植的松柏,带着一片绿意。 几人从阁楼下来,往前走了走二三十米,穿过雕花拱门,便是王府的后花园了,面积极大,中间是一个极大的人工湖,远处还停着一艘极精美的小型画舫。 “可惜了,如今才初春,这湖水才微微化冻,要是到了夏日,荷花满湖的时候,泛舟其上,那才好看哩。”灵月有些可惜的叹道。 “嗯,等今年夏日,本宫带你们坐画舫。”许静姝笑着道,又对着沈清筠二人说道,“届时,我着人来请你们。” 几人说着,又向前走去,沿着湖边石子路前行,不远处有一片假山林,设计的迂回曲折倒是有几分走迷宫的感觉,许静姝之前也来过几次,玩累了就爬到假山顶的小亭子中小憩片刻,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那后边紧挨着一片竹林,清新雅致,微风抚过竹林的沙沙声响,胜过万般乐器。 只可惜,如今竹林也只剩萧索。 许静姝带着二人在假山石林穿梭,倒是乐在其中,沈清筠和刘玉婷看她真的高兴,也乐得陪她玩闹,一时倒也算宾主尽欢,气氛和谐。 其实,许静姝也知道如今的府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万物萧索,可她就是享受和亲人一起的乐趣,风是自由的人,那就当做人也是自由的。 她从来没有说过,甚至连身边的人都没察觉到,她内心的孤寂和荒芜。 众人虽玩乐,但都是高门贵女,也不显吵闹。 正此时,忽然听到一阵低泣声,许静姝与沈清筠对视一眼,而后看了眼秋意。 秋意提气,越过假山,须臾,抓过来一个王府侍婢。 许静姝有些无语,逛园子必出事儿的规律逃不掉了是吗? 第167章 我想请外公帮个忙 那名侍婢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抬起头来,你怎的在此地哭?”许静姝见着那侍婢年岁不大,身量又单薄,眼下有家人陪伴着,心情正好,也不欲多为难,温和的开口问道。 “奴,奴婢,奴婢知罪,请王妃责罚。”那侍婢却怕极了,连连磕头。 许静姝都有些无奈了。 秋意不由的一把将那婢子提了起来,“别磕了,王妃不喜这套,你便站着好生回话,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院子服侍,又为何在这儿哭?不知王府的规律吗?” 那婢子听了抖了抖,却也强打起精神来,有些抽噎道,“奴婢喜儿,是昀熙院的丫鬟,奴婢不是有意在这儿哭的,是,是奴婢的老娘生了重病,前儿带了消息来,说是快不行了。” “你是被卖进府的,怎还如此记挂着家里?要知道,你躲这里哭,被人发现了可是要丢了性命的。”秋苓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当然不是秋苓故意吓唬喜儿,王公大族很是忌讳哭声,觉得晦气,会带来霉运,所以这种悄悄哭的,遇着主子心情不好,处死都是极有可能的。 喜儿进府时日不短,自是知道这些的,她脸色惨白的又跪了下来,“奴婢,奴婢愿意受罚,只求王妃恩准,能在奴婢去后将奴婢送回家里。” 喜儿磕了个头,又说道,“奴婢虽是被卖进府的,可也是奴婢自愿的,奴婢的老子娘都极疼奴婢,实在是………” “起吧,没那么严重。”许静姝开口道,“秋苓,你带她去找许嬷嬷吧,她若要银两就给她银两,要药就与她些药,准她三日假,回去见见家人吧。” 说完便扶着沈清筠,与刘玉婷几人往回走。 喜儿愣住了,“王,王妃,不罚奴婢吗?奴婢………” “罚什么?你做什么错事儿了吗?”春梅笑着道,“你在后园偶遇王妃,王妃见你可怜,给你个恩典罢了,快随秋苓去找许嬷嬷吧。” 这边许静姝几人被这么一打扰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趣,再则,天色也不早了。 “姝儿,你这么处理,可否会被人诟病?”沈清筠轻声说道,她欣慰于女儿的良善,可更担心女儿的安危,在这后宅,心思纯善其实并不是好事儿。 “娘亲且安心。”许静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今儿兴致好,姝儿不想做为点儿小事儿坏了心情。” 而后又说道,“其实这边冬日里是少有人来的,原也是咱们吵着人家了。” 她这玩笑的语气,也让沈清筠心下稍松,知道她心有成算,再看左右,都是之前的旧人,连灵月灵芜也不知何时被支开了,便也彻底安心了。 “娘亲,姝儿,有事儿与你说。”许静姝带着沈清筠和刘玉婷往前几步。 “何事?”沈清筠轻声问道。 “我想请外公帮个忙。”许静姝也不拐弯,直接说道,“娘亲,我想请你去信给外公,帮忙查查北地。” 沈清筠正欲细问,春梅等人走了过来,便也住了嘴,又和许静姝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儿。 果然不远处传来灵月灵芜的说话声。 众人回了花厅,冬兰和秋菊已经准备了茶点,春梅等人伺候几人净了手,几人用了热茶,去了去身上的寒气。 沈清筠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早了,便开口道,“王妃,臣妇该回了。” 许静姝微微咬唇,脸上的不舍几乎呼之欲出。 沈清筠也难受,她又何尝不想多陪陪女儿呢,勉强笑着,“过些日子,总也能再见的。” 许静姝也知道是这个理,留的太久并不好,于是笑着起身走到了沈清筠身边,“娘亲,我送你们。” 沈清筠看着她微红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点头,说好。 到了院子里,春梅几人手上拿了好几个食盒,还有两只小箱子。 “这些糕点珏儿和易儿都十分喜欢,您带些回去,箱子里是些小玩意儿给珏儿和易儿玩的。”许静姝笑着说道,春梅上前将箱子打开,确实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如此,臣妇多谢王妃了。”沈清筠福身道。 “民妇谢过王妃对犬子的厚爱。”刘玉婷也感激的福身行礼。 许静姝笑着道,“免礼。” 几人一同出来,到了前院,沈清筠坚决不让她再送了。 许静姝也不勉强,只交代秋意好生送回许府后再来回话。 看着众人消失在门外,许静姝久久站在那里不曾离开,这一刻,阳光退去,似乎又把她留在了黑暗里。 第168章 传信 直到,春梅实在忍不住,打算上前催促时,却见独孤赟正好进来了。 远远的看到那一抹秀丽的身影,独孤赟有些恍惚,快步上前,“王妃这是在等本王?” “没有,臣妾刚站到这儿。”许静姝一愣,旋即微微垂头,说道。 独孤赟听了,有一瞬的失望,“别站在这儿了,旁晚风大,你身子刚好,小心着凉了。” 说着,独孤赟去拉她的手,想带她进去,虽说不是特意等他的,可这种归来有人等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很舒服,似乎有一瞬,他有了家得感觉。 可触手的冰凉,让独孤赟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她,身侧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此时却能看出一丝红晕来,见他停下,有些不解的抬头。 “王爷,怎么了?”许静姝有些疑惑于这人突然停下来。 独孤赟心却狠狠触动了,看她模样,这手的冰凉程度,根本就不似她所说的那般,只是刚来,显然是等了很久了。 独孤赟抓着她的手又紧了两分,难得语气温柔的道,“下次别站门口等本王了,你身子刚好,要多爱惜着些。” 许静姝听了,也只笑着应了。 “今日你母亲过来,你可开心?”独孤赟笑着问道。 “回王爷,臣妾很高兴,谢王爷关怀。”许静姝笑容更深,略带几分感激的道。 独孤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许静姝跟着进了内室,正欲帮着独孤赟更衣,却被独孤赟制止了,“让李路来就行,你到外面等等本王,喝杯热茶。” 许静姝也没有强求,福身行礼后,去了外间用茶。 独孤赟看着她出去,方才让李路给她换衣。 自家王妃面皮薄,他便没有点破她的心思,可拉着那冰凉的小手,他却罕见的有了心疼的感觉,因而借口让她去用茶,实则让她暖暖身子。 独孤赟换了一身绛紫色常服,净了面,出来时,许静姝正捧着茶碗,小口抿着。 独孤赟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走吧,该用晚膳了。” 许静姝顺从得起身,二人来了花厅,竹韵已经在张罗着摆饭了。 今日用完晚膳,独孤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而是难得的着人上了茶点。 许静姝有些意外,“王爷,今儿个不忙吗?” 其实,她大概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从许之潇那边得到的消息,这些皇子们最近都在考虑,若是真的北方出现涝灾,该如何处理。 这也是盛文帝的有意考验,听这些个纸上谈兵的皇子们提一些不切实际的建议。 主要问题在于,北方雪灾的确切消息并没有传到京城来,且,雪消成涝只是钦天监的一预测。 在不知具体北方今年到底下了多少雪的情况下,加之,从未出现过雪容成涝的情况,不管是盛文帝还是百官都还是很乐观的。 因而,他们很是欢乐的看着几位皇子的笑话。 独孤赟听许静姝问起,头也有些疼,他近日和府上门客翻了许多卷宗,却仍没多少头绪。 不管是他还是其他几位皇子所提出的策略,都被盛文帝批的一文不值,这让他都有了些许迷茫,而且盛文帝特意下旨,不得私下问询大臣,各大臣也不得暗中指点几位皇子。 其实照许静姝来看,盛文帝这纯属闲的慌,一味纸上谈兵,能有什么突破,这些没有吃过苦,饿过肚子的人,能想出什么切合实际的方法策略来? 独孤赟并没有提起近来忙着的事儿,而是和许静姝闲话家常,“近来太忙了,忽略了王妃,难得有空,陪王妃品茗,那些个事儿,回头再忙不迟。” 许静姝不置可否,顺从的顺着他的话聊。 再说,沈清筠这边,等许远山回府后,又叫来了许之潇,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叠的极小的信笺,给了父子二人轮流阅看,这是许静姝塞到她袖中的。 “姝儿希望父亲能查一下,北地到底出了何事儿?”沈清筠微微蹙眉。 许远山也神情严肃,“宫中得到的邸报,北地虽然今年雪下的极大,却远没有成大灾的趋势,然而,钦天监却得出了雪容成灾的信息。其实,盛文帝早已经安排人去了北地查探了,只是消息还未送回。” 许之潇也开口道,“年前,外公送年礼来时,说是大雪封山,险些阻在了半路,幸而他们出发的早。” “父亲,母亲,孩儿觉得还是写信给外公,让他查探一番也好。”许之潇想了想又道。 沈清筠看向自家夫君,见他也点头,便道,“那我这便写信给父亲大人。” 沈清筠写了信,着人连夜送了出去。 这去北地,就是快马加鞭也得两月之途,几人面色并不轻松,总觉得,要有大事儿发生了。 第169章 准备 这些事情,本也急不得,只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起来了。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才是最应当防备的,也是在古代这种信息闭塞,医药短缺的情况下,最致命的。 左右也闲着无事儿,许静姝便去找了戚采薇,让她研究研究古方,将防疫的方子,和相关的东西都准备起来。 戚采薇医术再好,年纪也在那儿摆着,她没有经过疫症,对疫症了解也只是在书册中的寥寥几字,她只能尽力去找找前人的记载。 这一段时间,戚采薇几乎是泡在医书中的,许静姝看着她的黑眼圈,是有一点儿愧疚的,可她不敢去赌那万一。 可真要说药方齐全的,那必属宫中了,而宫中太医院许静姝是万万不可能插的进手的。 盛文帝以涝灾考验众皇子,慢慢的已经人尽皆知了,倒也没引起百姓的恐慌,毕竟事情未发生,百姓也只当做圣上对皇子的考验,并没有想过会发生。 这日,独孤赟回来后,心里烦躁,又一次的走到了后院来。 他并没有让人通禀,穿过游廊,书房的门开着,轻云和翠玉侍奉在侧,许静姝眉头微蹙,正在看书。 “王爷,您回来了?怎不唤臣妾?”许静姝抬头见独孤赟进来,不由笑着起身就要行礼。 “哎,坐吧。”独孤赟制止道,伸手又将她按回座位上。 “嗯?你这是?在看医书?”独孤赟拿起书册,倒是愣了下。 许静姝含笑点头,“臣妾见王爷每日忧心,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臣妾听闻,大灾以后必有大疫,故而便找了几本医书来看,想着打发打发时间,也期望有机会能帮到王爷。” “大灾后必有大疫?”独孤赟一怔,小声呢喃着又重复了一遍。 “对啊。”许静姝见他这般模样,有些忐忑,“臣妾也只是在书上看到的,也不知道对与不对。” “你从哪本书上看到的。”独孤赟突然抓住许静姝的手,问道。 许静姝感受到他的急切,便忙开口道,“臣妾记得,似乎是叫《礼学游记》,王爷您稍等。” 许静姝转身在书架上翻找,许静姝收拾书不喜欢乱七八糟的摆着,故而,她准备了书笺,让春梅她们收拾书时按照书笺同类型摆放,所以没一会儿,许静姝便找到了。 她将书拿给独孤赟,“臣妾平素就喜欢看这些游记杂记,因着这里有写到疫症,臣妾也是一时好奇才记住了,前些日子又细看了一遍,臣妾也不知记载是不是正确的,只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独孤赟顺着许静姝翻开的页码看去,写的是作者闫学礼中年时期,恰逢大旱,原以为是天绝人路,没曾想,大旱后,是更恐怖的大疫,当时,疫症绵延数十镇,一州郡人死了十之八九,幸而,闫学礼当时是在相邻州郡,感触虽深,却幸免于难。 独孤赟老后,沉默良久,方才开口,“王妃,这书,本王一用,可否?” 虽是商量的语句,其实只是通知罢了。 许静姝微微一笑,“王爷尽可拿去便是,能帮到王爷,臣妾甚是高兴。” “嗯,别看太久的书,仔细眼睛不舒服,本王还有事儿,等忙完再来陪你。”独孤赟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拿着书离开了。 许静姝看着独孤赟离去的背影,浅笑。 其实,他们之所以没有想到疫症上去,是因为他们这一辈人并没有经历过足以引起疫症的灾难。 “王妃,对王爷真够用心的,您这都已经熬了几日了,为了王爷,也不心疼心疼自己的眼睛。”轻云半是调笑,半是心疼的说道,“如今,连王爷都说了让您少看些书,仔细着眼睛,您总不能不听了吧。” 许静姝听了,不由哑然失笑,道,“也罢,也罢,我不看了便是,咱到外面走走,歇歇眼睛。” 轻云听了立时喜上眉梢,忙扶她起身,“王妃,合该如此呢?” “去戚大夫院里吧,看看她那边有没有收获。”许静姝借轻云的手,起身说道。 “王妃,您为了王爷,真正的是尽心了。”翠玉不由的哭笑不得,和轻云对视一眼,无奈的说道。 许静姝只含笑不语。 她真的是为了独孤赟吗? 许静姝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天儿,外公可在北地,那里,还有六十万大军呢。 第170章 大皇子强闯太医院 却说,独孤赟在拿到许静姝那边消息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赶紧上折子,而是如何将这个消息利用最大化。 在和葛先生密谈一个时辰后,独孤赟不顾夜色已深,赶去了大皇子府,不过待了不足两刻钟便出来了。 独孤赟想到大皇子独孤宸所说的,暂且稍待,真假不知,便微微勾起了嘴唇。 再说独孤宸,他的资质只能说是一般,倒也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之所以一直事事争先,只因有个贤内助,以前在宫中时,有皇后处处提点,把关,新婚出府后,又有大皇妃出谋划策,只能说,有人靠自己,有人靠命。 可偏偏问题就是,近日里,因着后院停了避子汤的事儿,独孤宸与段婉凝闹得很不愉快,段婉凝不愿搭理他,独孤宸又是向来高高在上惯了的,岂会低头,以至于,一时连找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那府中就没有谋士、门客吗?怎会,自然是有的。 只素日,独孤宸习惯了与段婉凝商议,对他们并不倚重,也不信任,另一方面,他觉得这个消息很重要,能让他在众皇弟中脱颖而出,还是那个原因,他不信任那些门客。 再加上前半生的顺风顺水,让他有了充足的自信。 故而,次日,独孤宸早早的进了宫,既没有去凤仪殿跟皇后商议,也没有去紫宸殿等候朝会开始,而是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的医侍医女不敢阻拦,因而,独孤宸直接就到了内殿。 太医院的医书是专门存放的,包括各宫的医脉医案都在里面存放,只不过是有不同的暗室。 看着眼前重重重锁的厚实实木大门,独孤宸直接下令,“着人开门,本殿有事需查看医书。” “这……”众人有些为难,一名太医上前,“回禀大殿下,这钥匙在院正大人,和监正大人那里,我等,我等没权开门。” “那就让院使过来。”独孤宸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其实在他心里,他觉得这个天下都是自己的,看个破医书,又有何不可? 当然平日里,独孤宸也没有这么嚣张,做事这般欠考虑,实在是最近因着大皇子妃的事儿,心绪不宁,每日又被盛文帝说上两句,心情更是不佳了,此时见一个小小太医还敢阻拦自己,那火气就蹭蹭往上涨。 不过,到底教养在哪儿放着,他倒也没有为难这些人。 直到他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太医院院正才姗姗来迟时,他火气已经到达了顶峰,不过他也没有发作,这太医院院正可是直接对盛文帝负责的,他惹不起,于是心平气和的道,“秦院正,劳烦开门,本殿需要查看医书。” 太医院院正倒也不是拿乔故意拖延,只是,他来的不巧,这几日盛文帝身体不适,他与几位同僚这几日潜心研究药方呢,刚好到了关键时期,不能分心。 他也是匆匆处理好,便过来了,太医院院正耐心解释,“回殿下,非是老臣不愿,只是这藏医阁的门不能轻开,除非有陛下的旨意,不如,殿下去请了旨来,老臣再为殿下开门,您看可否?” “若本殿必须进呢?”独孤宸放下茶盏,起身眼眸锐利的看着秦院正,“你先开门,本殿只找几本书便罢,你可着人跟着本殿进去,稍后,本殿自会向父皇解释。” 秦院正恭敬的弯腰行礼,语气却坚定,“殿下恕罪,老臣恕难从命。” 这些子个老学究,都是守旧认死理的,丝毫不懂变通,倒也不是针对独孤宸。 可独孤宸憋了一肚子火,却实在是到了爆发的边缘了,他咬牙道,“若本殿非要进呢?” “那老臣只能上禀陛下了,老臣奉劝殿下还是回去吧,。”秦院正不卑不亢,他不是不怕这些个皇子,而是他如今年近古稀,近致仕之年,无论哪个皇子继位,都与他无关了,他也没有入太医院的后嗣。 太医虽说看着风光,可其实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有他这个太医院院正的活招牌,他的后人至少能吃几百年的红利,只要别出个孽障,凭借医术也能过的很滋润了,何苦来着? 不得不说,这秦院正想的很开,看的很远,可不曾想,他这一句话却着实触犯到了处在爆发边缘的独孤宸。 独孤宸气怒之下,直接一脚将秦院正踹翻在地,“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对本殿说奉劝?” 可怜的秦老院正,本就熬了几日,再加上上了年纪,哪儿受的了这含怒的一脚,直接晕了过去。 “院正大人?院正大人?”一时,众人也顾不得独孤宸这个大皇子了,全都手忙脚乱的将秦院正抬到偏殿救治去了,要说这太医院最不缺的就是太医了,且秦院正因着没有后嗣入太医院,对其他同僚都极好,人缘不错,一时得到了整个太医院最好的救助。 而独孤宸在秦院正被带走的时候突然冷静了下来,同时,他也慌了。 等他回神,想去找皇后讨个办法时,刚出太医院大门却碰到了盛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宣公公。 李宣含笑躬身行礼,“大殿下,陛下命老奴请您去紫宸殿见驾,请!” 第171章 大皇子被罚 独孤宸到紫宸殿时,众大臣都向他投来了注目礼,明明平日里让他感觉无比荣耀,如今却只觉得无地自容。 独孤宸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犯错了,他膝盖一软,跪在了最前方。 盛文帝审视着独孤宸,曾经,这个儿子也是他最寄予厚望的,这不仅是他的嫡长子,还是他第一个孩子,所以他给他取了“宸”字。 他放弃这个儿子,当真就是因为众人暗地里所言的“父壮子强”吗?并不是,他只怕独孤家得江山换了姓! 这个儿子好就好在听话,各方面表现都很好,可坏也坏在这里,他可以管好一家,一族,却管不好一个天下。 “你可知错?”盛文帝冷冷的看着下方跪着的儿子,心里的失望越甚,离了段家人,就如此不济吗? 独孤宸早己被盛文帝的沉默攻破了心理防线,如今听盛文帝问话,忙俯身磕地,“儿臣知错,请父皇恕罪。” “知错?那你说说到底错在哪里?”盛文帝不由冷笑着问道。 “儿臣,儿臣,不该闯太医院,不该气急之下,伤了,伤了秦太医。”独孤宸越说头越低。 “呵,你还知道错在哪儿了啊!强闯太医院,重伤秦院正?你可真是好的很啊!是不是明儿就能闯朕的乾清宫了!”盛文帝重重的拍了拍镇案。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不敢,儿臣不敢。”独孤宸边说边磕头,不过片刻,额头便红了。 独孤赟赶忙上前制止,跟着跪下,“父皇息怒,皇兄也是无意之举,想来是有隐情的,父皇何不听听皇兄如何说?” 段国公也上前一步,跪下道,“陛下,大皇子向来知礼守礼,不是冲动之人,还请陛下听明原由,从宽处理。” 段国公一跪,他们一脉的大臣也纷纷下跪帮忙说情,“陛下,请从宽处理。” 二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等人也都纷纷上前,“父皇,息怒。” 一时殿中其他大臣也纷纷跪了下来。 盛文帝微眯双眸,看着下方跪的齐整的大臣们,不由心中冷笑不已,他伸手拿起茶杯,呷一口热茶,压下喉头的干痒不适。 盛文帝也不再说话,也不叫众人起身,只是这般耗着。 偶然抬眸,看到许远山看似跪着,实则是跪坐着,因着大家都跪着,他的位置也靠后,倒是没有人发现,盛文帝不由气乐了。 众人听盛文帝冷笑声,又将头往下低了低,而许远山也身子俯的低些。 盛文帝不知怎的,似乎气儿消了些,许远山这人,确实有才能,只是,可惜了,如此想着,盛文帝也懒得理他,左右这许远山摸了半辈子鱼了。 大概两刻钟后,一名小太监进来,悄悄在李宣耳边说了什么。 李宣随即,上前两步,恭敬行礼,而后开口说道,“陛下,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秦院正已无大碍了,只,怕是要好好将养些时日了。” 李宣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前头几排跪着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独孤宸和段国公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盛文帝听了后,面色稍霁,“罢了,让他好生养着罢,需要什么东西直接从太医院领便是。” 而后又看向跪着的众人,“都平身吧,看着闹心!” “谢陛下。”众人纷纷起身,唯有独孤宸只直起了身,仍旧跪着。 这让盛文帝气消了大半,他冰冷的看着独孤宸,“你应该庆幸,秦院正没大碍,朕罚你一年奉禄,补偿给秦院正,你可认?” 盛文帝这显然是打算轻拿轻放了。 这也让几位皇子心下若有所思,看来大皇子在父皇心中是不同的。 “儿臣认罚,谢父皇开恩。”独孤宸又磕了个头,知道这一关自己是过了。 “说吧,你为何强闯太医院?”盛文帝倒也没忘记这事儿。 独孤宸不敢再隐瞒,三两句说了个清楚。 盛文帝听了后未置可否,“这事儿,朕会叫人去准备,若将来用的到,朕自当记你一功,不过,功过不能相抵,即日起,抄录孝经百遍,好好磨磨你那莽撞的性子,没抄完就不必出来乱跑了。” 独孤宸面色一松,叩首道。“儿臣谢父皇。” 众人对于盛文帝这不算处罚的处罚,都心思活跃起来,其余几位皇子也是面色各异。 盛文帝将众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心下冷笑,“退朝。” 第172章 夫妻一体 出了紫宸殿的门,大皇子见着外面等着四皇子,面色有些不自然。 独孤赟转过头来,看着他,见躲不过去,独孤宸只得迎上前去,二人并排走着,“四弟,皇兄本也想献策哪儿有直接献上成果来的好,没曾想………是大哥鲁莽了。” 这话说的,有点儿愧疚,但不多。 独孤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安慰道,“大哥没事儿就好,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好在父皇并没有重罚……” “呵,本殿可是嫡长子,如今被父皇罚抄《孝经》,变相禁足,还不算重罚?连你也嘲笑我!”说着甩袖大踏步离去。 独孤赟站在原地,嘴角含笑,可那笑容里怎么都透着一丝讥讽,独孤赟抬头,看着天边染上的红霞,从来,他都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小到大,拿他的东西,拿他的成果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呵,明明是父皇罚的他,他明明一副欣然接受,高兴认罚的样子,觉得并不算什么惩罚,可如今自己提起来,却像受了极大的侮辱,不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吗? 独孤赟垂眸,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可惜啊,大皇兄,曾经只配跟在你身后的人,已经长大了。 而许静姝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没听到四皇子建议提前准备好防疫措施的进言,却听到了大皇子当庭遭申斥,责令抄《孝经》百遍的处罚。 许静姝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事儿与那个腹黑男人谈不了干系啊。 暂且不提独孤赟的谋算,和许静姝的筹划。 大皇子独孤宸回府后,没歇息一会儿,内侍便来提醒,“殿下,陛下让您每日都要抄经。” 独孤宸眯着眼睛看着内侍,那太监也不怯,静静的任由他打量。 这是盛文帝特意安排盯着他抄经的太监,名叫常辛,是盛文帝的心腹,不怯任何人只对盛文帝忠心。 独孤宸见常辛不为所动,只得开口,“本殿稍后便去。” 常辛行了一礼后,退到一旁,从宫里出来的最是懂分寸,知道适可而止,否则,索虽然大皇子明面上不会动他,可暗地里随便用些手段也够他受的。 常辛的识趣儿让独孤宸很受用,他也没有太过拖延,毕竟盛文帝下令,抄不完是不能出去的,他也不能总被禁足不是? 也不是不能找人带笔的,但是盛文帝既然让常辛来了大皇子府,那意思就很明显了,让大皇子亲笔。 若执意违令,那,欺君之罪可逃不了,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独孤宸自是知道盛文帝的意思,到书房时,已有下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他坐下提笔,刚写了半页,门外通传大皇子妃来了。 独孤宸扔下笔,让请进来。 “你来干什么?”独孤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段婉凝也没有在意他的语气,恭敬的福身行礼后,直接挥手让下人又搬了一张书案进来,放在右侧。 “你这是干什么?”独孤宸看着抚云,抚琴已经在摆放笔墨纸砚,不由问道。 “臣妾来陪爷抄经。”段婉凝含笑说道,“臣妾与爷夫妻一体,自当甘苦与共。” 这话,让独孤宸动容无比,心下涌上几丝愧疚,上前拉着段婉凝的手,将她揽在怀中,“婉婉,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患难方知真心,如你所说,你我夫妻一体,往后我们相互扶持。” 这一句婉婉,让段婉凝恍惚了一瞬,似乎,是她当年听到的那句,在每日被关在房中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乐,规矩礼仪的日子,在那不得自由的困顿中,唯一的那一抹光。 曾经,她以为自已比所有人都幸运,比起盲婚哑嫁,她所嫁之人是自己的表哥,知根知底,心所悦之,又有姑母在,没有婆媳之忧,所以那些诗书规矩学的再苦再累,她都觉得没那么难熬。 可,人还是那个人,如今听来,却终究有了不同。 她如今是大皇子妃,肩负着太多,已不再是那个婉婉了,而他,也不再是那个表哥了。 心思千转百回,段婉凝面上却一直含笑,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爷,臣妾帮爷抄书,想来,夫妻一体,父皇不会怪罪的。”段婉凝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笑着道。 “你是说?”独孤宸一喜,“还是婉婉聪慧。” 段婉凝一笑,转身坐在在了书桌前,已然开始抄书了,字迹娟秀,是标准的簪花小楷,极为漂亮。 独孤宸见她开始了,也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见他开始抄书,段婉凝心下一松,她不想再听他提“婉婉”二字,她不愿意糟践了曾经的那份美好回忆。 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中间横亘着太多,终究是回不到曾经了。 第173章 药方 许静姝多日努力,也不是没有用。 翻阅了一个多月的医书,许静姝和戚采薇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预防方案,同时,找到了三份残方。 这日,许静姝与戚采薇正在研究方子,半夏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王妃,见过师傅。”半夏恭敬的行礼。 戚采薇抬头,有些不耐,“半夏,何事儿来惊扰我与王妃?” “哎,戚姑姑你也别太着急了,咱们急也没用。”许静姝无奈的拉了她一把,戚采薇什么都好,就是研究药方时极为专注,有时候连她也怼。 “好了,我们先歇会儿,看看半夏有何事儿吧。”许静姝拉着她过来到旁边坐下。 “回王妃,回师傅,别院那边送了东西过来。”半夏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封未署名的信笺。 “哦?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戚采薇听说是别院送来的东西,倒是来了几分兴趣,顺手接了过来。 打开上面是很平常的问安信。 戚采薇拿过信笺,走到桌边,从抽屉中取了一个瓷瓶,将毛笔搓开来得了一把小刷子,轻轻沾取了药液,在信的背面轻轻刷了一遍,没一会儿,纸上出现了字迹,是一副药方。 戚采薇细细看了看,突然,惊喜的喊道,“王妃,您快过来,您看这是什么?” 许静姝本坐在椅子上喝茶,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好奇,便起身走了过来,“是什么东西让戚姑姑如此惊喜?” “药方,是药方。”戚采薇欣喜的说道。 许静姝接过,片刻,也高兴了起来,这上面的好些药材她闭着眼睛都能默出来,正是她和戚采薇日夜研究的残方,只不过,这一份是补完的。 “轻云,你过来,好好默下这份方子,待会儿………”许静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尚早,“待会儿你回去一趟,将方子默出来,给我母亲。” “恰好,本王妃这个月还未曾归家,你就去通知一声,本王妃明儿个要回府。”许静姝看着已在默记方子的轻云说道。 片刻后,轻云记熟了,又背了一遍,无差,才离去了。 “如今,先备着些药材,到时候想来药材也不会那么缺。”许静姝看着门外叹息道。 戚采薇走上前来,“王妃已经做的很好了。” 许静姝缓缓摇头,看着屋外冒了绿芽的草木,心里并没有太轻松。 病情是多变的,尤其是疫情,以前的方子她们费心找了出来,可却不一定就能对这次疫症有效果,但她们也有了准备药材的方向,且,有了前人的方子做底想来研究起新的药方也就事半功倍了。 最好的结果是,那些预防方案被实行,疫病不会发生。 “对了,这方子是谁补出来的?”许静姝突然想起来,问道。 “是一名,叫容安的小公子。”半夏听了恭敬的回道。 “容安?”许静姝疑惑。 “哦,是那小子啊?”戚采薇恍然大悟,而后又叹息,“哎,我就说那小子有慧根,是个好苗子,没想到被老鬼捡了便宜了。” “戚姑姑,你认识?”许静姝好笑的看着戚采薇错过一个亿的遗憾模样。 “嗯,认识啊。”戚采薇点了点头道,“若不是因为那小子是男子,如今我又住在王府不方便,我倒是很想收了做弟子的。” 戚采薇见许静姝疑惑,就笑着解释道,“王妃可还记得,年前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日日出府?” 听她这么一说,许静姝也有了些许印象,便点了点头,“我记得翠玉提过一嘴,说是老鬼带回个人,你帮着去救人了,莫不是………” “王妃聪慧,”戚采薇点了点头道,“就是那小子,也是福大命大的,我和老鬼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救了回来。” “嗯,既然是个人才,就好好培养着。”许静姝也没再多过问。 从戚采薇的院子出来后,许静姝在后花园走了走,觉得实在无趣,便又回了书房。 如今,该做的都做了,药方也有了,倒是可以清闲两日了,其他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她也什么都做不了,既然发生了,也不会是她去操心。 许静姝拿过一本史书,刚翻了两页,秋意走了进来。 许静姝见她面色,便示意翠玉和轻云出去,当然不是不信任她们,而是要出去盯着灵月,灵芜等人。 “王妃,消息传回来了。”秋意小声说着,将一张小小的纸条递了过来。 许静姝一看纸条上的内容,立时站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也有飞骑入了宫。 第174章 北境的消息 不出所料,消息刚入宫没多久,皇宫传来了六道钟声。 正值下职的时辰,近的官员刚入府,远还只走了半道,纷纷调转马头,又往宫里去了? 许静姝闲逛,刚好碰到下职回来的独孤赟还未曾来的及行礼,就被钟声给打断了。 “六声?是召集百官的钟声。”独孤赟低声道,略一思忖便猜了个八个九不离十。 “应当北境传了消息来,今个儿本王多半不回来用膳了,你自个儿用些,不用等本王。”独孤赟轻轻拍了拍许静姝的肩膀道。 原本是答应了今日早些下职陪许静姝用晚膳的,如今也只得食言了。 许静姝温柔的笑着道,“王爷且去,不必顾着臣妾。” “嗯,好。”独孤赟也不好多耽误,转头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晚上不必等着,早些休息。” 许静姝欠身行礼,再起身,独孤赟人已消失不见了。 许静姝抬头,看着旁晚的夕阳,天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等所有人陆续进宫时,盛文帝已经在上首坐着了,他也不言语,只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茶,只那茶有淡淡的药味,紫宸殿太大,气味混杂,倒是闻不真切。 等人都齐了后,盛文帝点头示意李宣,李宣上前一步,开始宣读了驿站送来的急报。 肃州全境大雪封山,车马难入,雪最厚的地方足有丈余,目前人员伤亡难以预估,且天气转暖,雪开始融化了,肃州境的红河水位已经涨了三刻。 听完所有消息,所有人都沉默了。 “诸位爱卿,北境之灾已成定局,眼下该如何决断,尔等尽可献策,最后呈报与朕。”盛文帝看着众人,面色严肃的开口。 “臣等遵旨。”众人纷纷行礼。 而后,众人形成了几个小团体,基本以六部尚书划分,此外就是几名皇子,如今盛文帝在,众人有所顾忌,也不敢往皇子身边凑,无奈就他们几个成了小团体。 独孤宸运气不错,这禁闭没关几天,就趁着这次机会出来了,不过,这次,他倒是也不冒尖了,只沉默着听几个弟弟讨论。 “陛下,想来,诸位大臣讨论出结果得要一阵子,您可要到偏殿稍歇歇,吃点东西?”李宣上前,小声说道。 盛文帝冷冷的看着众大臣,听李宣的话,皱了皱眉,可到底也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盛文帝也没有苛责,只是道,“北境的百姓在受苦,朕如何吃的下。” 李宣还待说什么,盛文帝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李宣看着盛文帝严肃的脸,暗叹一声,压下了正欲说出口的话。 这一讨论,就是半个时辰。 而后由左丞相徐毅汇报盛文帝。 “陛下,臣等细细分析,得出三项主要任务,一是疏散红河下游的云州百姓,趁如今大雪未消,做好防洪工作,加固河堤;二是想办法确定肃州伤亡情况,做好救治工作;三是做好疫情防控,以防出现大疫;四是筹备粮食药材,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环,至于细则,臣等还需整理。”左丞相徐毅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而后户部尚书钱永安上前道,“回陛下,粮草早先便已清点,如今可调度的又六十万石(这里一石按120斤算),其中云州,徐州储量各二十万石,可调度的应有五万石………” “陛下,药材臣等筹备了共四万余份,现下仍在筹集。”这时太医院监正也开口说道。 盛文帝听完后,淡淡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了几位皇子,“你们呢?可讨论出了什么?” 独孤宸行礼道,“儿臣惭愧,吾等所得结论不出众大臣策论之右,多有不及,不敢献丑。” 盛文帝倒也没有生气,只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至于细则,稍后再议,只此次,由谁赈灾,诸爱卿可有良臣举荐?” 左相与右相互相看了一眼,右相文淮开口道,“回陛下,中书令刘旭阳,御史台史思明可为钦差,至于武将,可由怀化将军闻仲景一往。” 话音落下,刘旭阳和史思明以及闻仲景上前一步跪在了殿前。 盛文帝看了三人,没说反对也没有说同意,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五位成年皇子的身上,直接开口道,“你等,可有人愿往?” 第175章 选皇子去赈灾 盛文帝这话一出,首先作出反应的却是众大臣。 左相徐毅和右相文淮相视一眼,齐齐跪地,左相徐毅开口道:“臣听闻陛下之言,陛下是有意派皇子去赈灾?” 盛文帝眼眸微眯,语气却淡然道,“是又如何?” “陛下不可,诸皇子乃万金之躯,赈灾之事凶吉难料,且艰苦异常,诸皇子岂能涉险?还请陛下三思。”左相徐毅说完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请陛下三思。”文武百官也齐齐跪地重重叩首。 盛文帝平静的看着下方跪着的文武百官,以及还没虽然跪着却心思各异的几个成年皇子。 良久,他缓缓开口,“朕的儿子们自小锦衣玉食,良师相授,此从何来?” 盛文帝顿了顿,起身,从御案后走了出来,“这些尽皆来自百姓,包括你们,包括朕都受着百姓供养!如今,百姓遭难,你们告诉朕,朕的儿子们玉叶金柯,不能涉险?朕问你们,为何朕的大臣去的,朕的百姓受的,独独他们不行?” 盛文帝冷冷的质问众大臣,伸手指着那几个沉默垂首的皇子。 众大臣也沉默了,他们要如何说? 再说众皇子金贵,那岂不是说独孤皇室不顾百姓?这要传出去,这北风帝国就要乱了。 一时都不敢再叩地,齐齐直起了腰身,再跪地叩首,那就是逼迫君王做无义无恩的昏君了。 “只,陛下,从未有过皇子赈灾的先例,臣等深知陛下心系百姓,可也不是仅这一条路可走。”右相文淮开口说道。 这话虽然隐晦,其实也说的很清楚了,意思是可以从皇室宗亲中挑一人前往。 皇室之所以有不外派皇子出京的不成文规矩,主要还是因为历代王室本就子嗣不丰,倒也不是子嗣少,而是男嗣少,能活下来,养到成年的更少,看盛文帝,不就一大把年纪了,成年皇子才五个吗? 其中还有一个拥有外戚血脉的五皇子,简直离了大谱,不过皇家的事儿别人也不敢问,盛文帝的心思别人也不敢猜就是了。 且这五子夺嫡后,能剩几个全须全尾的也说不准,个个都消耗不起,如今怎能送一个到外面呢?到时候能回来不?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唔,这已经很得罪人了,但没有直接喧之于口,那便可以厚着脸皮不承认,可若直接说出来,那就是得罪所有皇室宗亲了,文淮表示,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盛文帝也清楚文淮的意思,冷哼,这些个老狐狸,天天的就知道跟自己玩心眼子。 盛文帝只做听不懂,转头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平静的开口,“你们怎么说?” 几位皇子心思百转,却都没敢先开口。 可盛文帝紧紧盯着他们也不敢一直沉默以对。 大皇子独孤宸想到段婉凝这段时间的嘱咐,思虑再三开口道,“父皇圣明,儿臣无异议,一切全凭父皇安排。” 大皇子表了态,其余几位皇子也纷纷附和,“父皇圣明,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尽力。” 这眼看着就要定下来了,右相文淮一急,正要开口,却被左相偷偷拽了下,右相看过去,左相已经一脸老神在在了,随即他也身子放松,垂头不再说话。 对哦,反正皇帝是铁了心要送皇子赈灾去了,再反对有什么用,反正儿子是陛下的,百姓也是陛下的,爱咋折腾咋折腾呗! 二人跪的近,倒是没有别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不过盛文帝本就站的高,俯视群臣,自是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盛文帝看着那两个摆烂的肱骨之臣,不由气笑了。 在外人看来,左右丞相其实并不和睦,很多时候意见相左,可盛文帝却知道这两货明明惺惺相惜,不过盛文帝之所以忍而不发,就是知道这两老东西没野心,忠心,且圆滑。 比如现在,对他的决议会反对,会劝谏,但知道他心意已决后,又会心安理得的摆烂。 盛文帝看着几个儿子,满意的点头,而对众大臣道,“如今天色已晚,尔等先行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六部大臣协助左右丞相尽快整理好规划细则,三日后,所有人员整装出发。” “到时候,告诉朕,由你们谁来代朕出发赈灾。”说着盛文帝又将目光落在了几个皇子身上,“退朝吧。” “儿臣(微臣)遵旨,恭送陛下。”众人皆跪地叩首,拜送帝王。 盛文帝出了紫宸殿,看着宫中的灯火,遥望远处的黑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只他及时拿帕子捂了嘴,只逸散出些许压抑的轻咳。 第176章 商议 独孤赟回府时已是三更天了,他也没去睡觉,直接去了书房,并连夜召见了几名谋士,其中就有那位葛先生。 那书房的灯亮了一夜,除了李路拿了两次茶水外,没有人敢靠近半步,次日清晨,天光微亮,独孤赟便离府了。 许静姝起身后,听到下人回禀,什么话都没说,在两位侧妃请过安,安排好府里的事儿后,便也出府去了。 因着昨日递了帖,沈清筠,沈之潇和刘玉婷早早便候着了,许静姝直接吩咐过,所以他们也没去府外相迎只等在了前厅。 许之潇怎么也算外男,倒是不好多待,只见了礼后,略坐了坐便离开了,只留娘几个说些贴心话。 许静姝如往常一般,拉着沈清筠的手,说着近日的事情,又询问刘玉婷,钰儿和易儿的近况,听到钰儿功课又进步时,喜不自胜,忙命人带了两个小孩子来。 珏儿和易儿见了小姑姑都是极为高兴,珏儿已如小大人般,易儿也规矩了不少,不似往常往许静姝怀里扑了。 许静姝考校了珏儿功课,又命春梅她们拿了给小孩子准备的零嘴,小玩意儿过来。 沈清筠看着她们玩闹心里也是极为高兴。 “小姑,民妇见着您面有倦意,可是近来没有休息好?”刘玉婷本就是细心的人,虽然许静姝施了粉黛,可也看出几分来,不由笑着道,“这两小子是个皮的,素日吵得人不静心,这会子见了小姑高兴,更是吵得人脑仁疼,小姑不如歇会儿子,醒醒神?” 沈清筠听了,忙看过来,细看下许静姝确有几分倦意,不由暗恼自己光顾着高兴了,竟是没有发现,忙拉着她的手道,“可是累着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静姝见着她们得模样,心下稍暖,笑着道,“倒也无碍,只近来忙了些,母亲和嫂嫂不必担忧。” “哪儿能不担忧,你还是听你嫂嫂的话,好好去歇歇吧。”沈清筠有些不赞同,“如今,咱也能时时见着,有的是时间说些贴心话,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乖。” 许静姝有些无奈,此时,听了大人们说话的许明珏走了过来,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道,“姑姑且去歇会儿,是珏儿和弟弟有些闹腾了,珏儿等姑姑歇息好了再来看姑姑。” 许明易虽不太懂,可见着哥哥行礼也过来,学着许明珏的模样行礼,“姑姑要听话话,好好睡觉哦,不然娘亲会打屁屁的。” 小小的人儿,圆滚滚的一团,学的不伦不类的惹得众人捂嘴轻笑。 许静姝也是乐了,笑着捏了捏他的肥嘟嘟的小脸,“好好好,姑姑去睡觉觉,你也要乖乖的哦,一会儿,姑姑起了,给你讲故事。” “好耶。”许明易高兴的道,许明珏也眼睛一亮,高兴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却又矜持的没有大叫出声,他们都喜欢听小姑讲故事。 许静姝笑着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又辞别了沈清筠和刘玉婷,便回了芳华院。 下人伺候着她净了面,卸了钗环首饰,褪了外裳便都退出了里屋,只留下了翠玉和轻云,其他人都在外屋守着包括灵月灵芜。 等人都出去后,原先满脸疲惫的许静姝却翻身坐了起来,脸上哪儿还有一丝疲惫的神色。 接过轻云递过来的常服,随手挽了发,便便于轻云从床后面一个暗门出去了,屋里只留了翠玉一人。 令人惊异的是,二人动作极为轻盈,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许静姝与轻云从后面出来,又过一角门,穿过一道假山遮掩的小路,来到了后院的一个小阁楼,上了阁楼,许之潇早已等在了那里。 说来,那个暗门还是她出嫁后方才弄出来的,倒是极为隐秘的,正是为了方才她必要时脱身,与许之潇商议事情。 许静姝笑着上前,“哥哥,久等了。” 许之潇笑着招呼她坐下,而后也不避嫌的坐在了对面,直接开口道,“时间紧迫,为兄便直接说了,父亲昨晚回来说,陛下有意选一个皇子去赈灾,我这里也收到了消息,这次北境的事儿怕是不简单,北境百年难遇的大雪,之前却未有半点儿消息传来,是有人故意隐瞒不报。” 许之潇说完,见许静姝毫无半点惊讶,不由暗叹,想来她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聪明的可怕。 许之潇想着,直接开口,“如今,最有可能的怕是老四了。这是个苦差,还是个要命的差事儿,那些皇子们养尊处优怕是不会想要去趟这洪水,唯有老四,势单力孤,怕是会被推出来当幸运儿。” 许静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她自是知道老四指谁。 见她不说话,许之潇继续说道,“这差事儿办不好,没了性命,算是自己福薄,办好了,怕也没命回来,且,就算回来了,早已封王的皇子,也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简直是最佳人选,没有之一了。”许之潇说着都不由感叹,这活儿怎么看怎么适合自己那个倒霉妹夫。 那些皇子不会任由别人拿这份功绩,但自己却绝对不会想去受这份苦,那就唯有选一个最没有威胁的人了。 许静姝听了却是一笑,“哥哥,有没有一个可能,这是那位特意安排的呢?” “呃?”许之潇不解,“若不是有杀心,那便是送功绩,可,一个无望大统的皇子,要功绩何用?” 许静姝笑了,“哥哥陷入了一个误区,有没有可能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许之潇豁然开朗,不由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只是,他就不怕,老四真的回不来。” 许静姝笑了,回来了,是他的本事儿,证明他确有能力,回不来,那便回不来,连一点儿小事儿都处理不好,又有什么能力管理一个国家。 见他这模样,许之潇也是明白了,只要想通了封王不等于失去继位可能,那所有的问题就都有了答案。 这明显是盛文帝对下任继承人的考验,可,为什么这么急呢? 这是他们都想不明白的事儿。 午时许静姝与众人一起吃了午膳,又给许明易和许明珏讲了好一会儿的故事儿,下午才回了王府。 第177章 四弟愿往 独孤赟去的很早,大部分人却也都到了,只以往面和心不和的几个皇子却都到齐了,似乎在说着什么。 见他来了,几人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四弟,怎么才来?”大皇子独孤宸笑着招呼。 独孤赟便往前走便笑着道,“昨个儿睡的迟些,因而今儿来的迟了些,几位皇兄和五皇弟倒来的挺早。” “其实也不早,刚到罢了。”二皇子独孤慎也笑着道,“四弟快坐吧。” “是啊,四弟,我们可都没用过早膳,就等你了。”三皇子独孤恒懒散的说道,虽说他也坐的端正,规规矩矩的,可就是给人一种懒散不羁,放纵风流的感觉。 五皇子独孤弦更是直接起身,过来拉着独孤赟坐下,“四哥你可算来了,我都饿了,一会儿众位大臣到齐了,咱可也要去旁听的。” 人都齐了,大皇子独孤宸开口道,“备膳吧。” 一旁的太监忙恭敬的应下,磕了个头,退了出来。 不多时,旁边花厅就已经备了早膳,独孤赟被几人簇拥着到桌前坐下。 一直到开始用膳,独孤赟都有些懵,这些兄弟今日态度有些不对劲啊,心里想着事儿,虽面上不显,可也没什么胃口,只胡乱吃了些便罢了。 本来昨夜就一晚上没睡,早上也就匆匆洗了把脸就进宫了,独孤赟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对,昨晚,独孤赟突然一愣,想到昨晚彻夜未睡的原因,心下陡然一惊,再看几人明显不同于往日的态度,心下冷然,可又无可奈何。 独孤赟想到昨晚葛先生所说的话,这次这事儿多半要落在自己身上了,这事儿是祸也是福,若是闯过来了,将来也是一大筹码。 只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若是,真遇上了,他不敢赌自己的运气。 独孤赟袖中的拳头紧握,微微咬紧薄唇。 几人吃过早膳后,便出了偏殿去了正仪殿众大臣议事的地方。 几名皇子谈天说地,就是不曾将话题往赈灾人选上扯,而后听大臣议事,也没有人出言多嘴,只安静的听着。 独孤赟也垂眸听着,只是他的思绪早已经飘远了,心下烦乱,可他知道,有些事儿,终究不由自己。 就这样,三日很快就过去了,众人也终于可以早些回府,只待次日朝会时禀报给盛文帝就行了,这三日是免朝会的。 独孤赟回府后,又和谋士们讨论了许久,包括他已经开始安排去北境时要带的人手和东西。 “王爷,其实,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或许您去北境没有想象中的危险。”一名谋士突然出声道。 独孤赟转头看着出言的谋士,这人名叫朱越,很有几分急智,素日沉默寡言,却每每提出一两个建议,都能让人眼前一亮,所以独孤赟对他印象也有几分印象。 如今听了他开口,便开口问道,“先生此言何解?” 朱越憨厚一笑,“王爷莫不是忘了如今北境是谁在镇守?”说着暗暗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独孤赟见他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过,想到许静姝,他有些莫名的心虚。 “这事儿,还是等定下来后再说吧。”独孤赟想了想说道。 朱越听闻也不再多言,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他沉默不语的时候,存在感很低。 葛先生见独孤赟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很是聪明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这次需要带的东西。 “王爷,太医必须是要带着的,只是府医虽信的过,但医术方面………”葛先生说着顿了顿,“草民倒是有个人推荐,若是能带着,咱们此去必能多几分安心。” “何人?”独孤赟想也没想的问道,他对葛先生是有着几分信任在的,而且此次葛先生必会在他随行队伍中,为了他自己也不会不用心。 葛先生思忖了片刻,斟酌着开口道,“西市鹿耳胡同那儿有个人间医馆,不知王爷可曾听过?” 独孤一听他这话,立时明白了,“你是说那人间医馆的坐堂大夫,人称鬼医的?” “王爷圣明,正是。”葛先生微微一笑,点头道,“西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云集,这个鬼医,草民曾打听过,确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顿了顿,葛先生又道,“宫中的太医医术自然是了得的,可若要长途跋涉,一路凶险难料,这些个民间野医或许比看惯了富贵病的太医们更有用些。” 这话独孤赟倒是很是认同,只是,独孤赟仍有些疑虑,“先生所言不差,只,王爷倒也了解过,自是知道鬼医的本事,可那鬼医脾气古怪,不是个好相于的,如今北境之行怕是凶险异常,那鬼医怕是很难说动。” 葛先生听了,倒是胸有成竹的道,“不瞒王爷您,草民斗胆,先前听了王爷的话后,便料想万一王爷是去赈灾之人,便斗胆借王爷的名义去了趟鹿耳胡同,还请王爷莫怪。” “哦?先生可有结果?快快说来。”独孤赟听了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很是欣喜。 葛先生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若说往日,似鬼医这等奇人,是万万请不动的,这种人又丑又硬,不畏强权,桀骜不驯。” “可说来也是王爷造化,气运非常,这鬼医去年收了个弟子,据说天赋极好,不过却身子骨不佳,需要大量珍稀药材调养着。草民斗胆,替王爷应下,供其三年药材之事儿,还请王爷责罚。”说完葛先生跪在地上。 独孤赟蹙了蹙眉,“可问清了是哪些药材?” 葛先生道,“自是问清了,虽对一般人来说难于登天,可于王爷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恭敬的递给独孤赟。 独孤赟看了后,便点头大喜,“先生实乃赟之大功臣也!” 次日,是罢朝三日后的第一次朝会,盛文帝看完众大臣上的奏折后微微点头,而后问道,“你们几个可决定了,由谁前往?” 话音方落,四道身影扑通跪下,异口同声道,“回父皇,儿臣们已商量妥当,四弟(四哥)愿往。” 第178章 选定秦王 独孤赟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做准备,选定需要带往的人选,可如今看着几人一致的动作,心里还是还是一阵落寞和不甘。 即使这些人因他封王,对他多有拉拢,可一旦发生了什么,他永远都是第一个被抛弃的,从前的的奚落,践踏,而后的拉拢,直到现在的抛弃,或许,在他们心里自己的地位从来都没有变过,即使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可在他们心里,他从来就不配! 独孤赟沉默着看向每一个人,却见几人都在感受到他的目光后直接将头偏向了另一边,包括他曾真心仰慕过的大皇兄。 独孤赟心中发苦,面上一片落寞,只是袖中的手,却是越握越紧。 或许,有一天,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们只能仰他鼻息过活时,他们才会正眼看他吧!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只配仰望他了。 这一刻,独孤赟终于抛弃了最后一份隐忍和软弱,抛弃那份曾经对亲情的渴望。 这也就注定了几人最后悲惨的结局,不知道那一天,他们有没有后悔于今日的冷漠。 盛文帝看着自家四子,表情变幻莫测,最后,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漠和决然,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老四,你怎么说?” 独孤赟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掩下了万般思绪,只剩平静,他上前一步,甩袍干净利落的跪下,“咚”的一声,极为响亮,“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而后,重重的磕了个头,再抬手,额头已有红色瘀肿。 “很好,那便回去好好准备,三日后,整装出发,朕等你们归来。”盛文帝笑着说道。 “臣等恭候秦王殿下顺利归来。”文武百官拱手行礼。 这一刻,看到所有人恭敬的向独孤赟行礼,几位皇子眼里不约而同的有了妒意。 独孤赟看着行礼的文武百官,突然所有烦恼思绪都一扫而清,他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情怀,这种情绪,似乎叫作,责任。 独孤赟转身,对着众大臣行了一礼,“感谢诸位大人的信任,赟必全力以赴,救济北境百姓于水火。” 而后,又一次转身对着盛文帝拜了拜四拜,“儿臣定不负父皇之命,不坠独孤氏威名,也不负众位兄弟的信任。” 盛文帝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对独孤赟不由得更满意了几分。 “老四,此去吉凶难料,朕会为你祈福,你是独孤皇室第一个出任的皇子,朕希望你带着期望和皇家的气度离京,带着胜利和荣耀风光归来。朕,亲自将你的功绩写入史册!”盛文帝突然起身,振臂说道。 独孤赟再次跪地高声道,“儿臣,谢父皇!” 盛文帝笑着点头,而后,又坐回了龙椅上,似乎心情也好了几分,又再次过问了随行人员以及装备情况。 盛文帝还是听从了左右丞相的举荐,选了中书令刘旭阳,御史台史思明为左右手,由怀化将军闻仲景带领护卫军。 至于太医院那边,盛文帝则是指了一名极为稳重,医术只算上乘,但管理能力出色的中年太医带队,名为谈振岳。 说来,其实这些人虽除了太医外都是其他人举荐的,但盛文帝也是多多方考量过,觉得满意才确定下来的,绝对没有半点儿敷衍。 说来,无论是作为帝王还是作为父亲,盛文帝无疑都是合格的,可惜,这些个儿子并不懂盛文帝的良苦用心,只觉得是苦差事儿,不愿意却受罪,可未尝不是盛文帝的考验。 只是这个考验,或许风险有些大罢了。 等下朝后,独孤赟走到殿外,这一次,他身边再没有别人,没有他需要笑脸相迎,说话都要心里想七分,嘴边留三分的所谓兄弟,只有无边的落寞。 没多久,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去,“奴才给秦王殿下请安。” 独孤赟回头看去,原来是盛文帝身边的李宣公公。 “李公公,不知找本王何事儿?”独孤赟笑着说道,没有像其他人一般看不起,只如平常人般对待。 独孤赟曾在黑暗中摸爬滚打,自是不比其他皇子公主,他很清楚这些看似渺小卑贱的人,暗含着多少力量,当然他也不会有多尊重,只如平常人对待足矣。 李宣对他的态度很是受用,笑眯眯的道,“好在老奴赶上了,王爷您还没有出宫呢,秦王殿下,陛下有请。” 独孤赟没有太过意外,笑着道,“有劳公公带路,本王这就过去。” “王爷客气了,都是老奴份内的事儿,陛下在乾清宫等您,请随老奴来。”李宣笑着引路,独孤赟点头跟上。 到了乾清宫外,李宣却是停了下来,恭敬的行礼道,“秦王殿下,陛下说了只让您一个人进去,老奴便只送到这里了。” 独孤赟对李宣点了点头,而后李宣示意两个太监打开门后,独孤赟便走了进去,而后,门在他身后关上。 独孤赟远远的看见,远处的案几上俯着一个身影,高高的奏折遮掩下,他远没有平日里在龙椅上的高大威猛,反而有几分佝偻。 这一刻,独孤赟突然觉得,或许,那个人,那个位置,远远没有别人看到的光鲜。 独孤赟抿了抿唇,跪地道,“儿臣,独孤赟,叩见父皇。” 盛文帝微微皱着眉,似是在为什么烦心,半晌没有开口。 独孤赟也不急,只安静的跪着,似乎,他从前见到的父皇都是威严的,今日,却格外不同。 过了足有两刻钟,盛文帝方才从文案中抬起头来,看着下方的独孤赟,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方才说道,“朕为你安排了八名隐龙卫,你去北境时带着吧。” 说完,将一个普通的银色哨子扔到了他怀里,“回去吧。” 独孤赟惊讶的抬头,却见盛文帝又俯首在案。 独孤赟见状,将哨子贴身收好,便磕头致谢,退了出去。 李宣进来时,盛文帝正负手站在殿中,淡淡叹息散在殿中。 “这便是孤家寡人,为帝的第一课。” 第179章 亲见鬼医 独孤赟从皇宫回来后,便一直很忙。 谋士中,他打算只带着葛先生和朱越便是,其他的一概不待,毕竟不是去春游踏青,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当然,前提是少而精。 至于护卫,虽说有盛文帝赐的隐龙卫,可独孤赟并不怎么信任,他从来都是信自己的,他自己手中其实是有一些暗卫的,是他花了极大心力培养的,如今也只有十五人而已,他此次打算除了必要留下,在京中运作的人,其他都带上,也有十人了,不过这些人只在暗中跟随,他现在还不打算暴露。 独孤赟细细算来,如此,加上盛文帝给的隐龙卫,他也有十八人在暗处了,想来,是能够保证他的安全的。 独孤赟想着,便屏退左右,吹响了银哨,既然盛文帝暗地里给了他这几个人,那便是希望他暗中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他怎么也要见过才做打算。 哨声吹动,却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不过须臾,便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独孤赟面前,若不是独孤赟有几分身手,都没注意到眼前一袭黑子,特制面具遮面的人是怎么出现的。 独孤看了眼那完全似没有动过的窗户,瞳孔微缩,暗道,不愧是帝王影卫,果然不凡,自己那些人,到底是差了许多。 “怎只有你一人?父皇说有八人。”独孤赟不解的问道。 “回殿下,确有八人,在下龙五一,是五队的首领,可要召集其他七人来见?”黑衣人龙五一说道,声音暗哑,根本就听不出来什么特征。 独孤赟想了想,道,“不必了,父皇是如何交代的?” “陛下命我等一切听从殿下吩咐。”龙五一一板一眼的说的。 他没有说的是,这也是陛下的考验,若是能得到他们五队的认可,从北境回来时,他们便是专属秦王的暗卫了。 当然,不是他不说,而是不能说。 “嗯。”独孤赟想了想道,“退下吧,本王有需要会召唤你们。” 这些人可以用,但是他不可能完全信任。 独孤赟坐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门口李路正认真的守着,见他出来忙行礼。 独孤赟挥了挥手,“葛先生呢?可准备好了?” “已经在等着了,王爷现在就过去吗?”李路笑着道。 “嗯,现在去。”独孤赟看了看身上的服饰,没什么不妥,便转身往外走去,李路忙跟上。 不错,他打算去见见那位鬼医,毕竟,在北境能否安全,还要仰仗于他。 而且为了表示看重,他决定亲自去一趟,而不是招人入府。 他十分了解那些有才能的人的狂傲,他的尊重或许会比再多的金银更有用。 西市,真正的杂乱,人员混杂,不过有侍卫开道,马车前行倒也顺畅,只不过,这道路就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平坦了,好在没有下雨,没有泥泞积水,不然,也着实糟践了这华丽的马车。 饶是如此,马车夫车技再好,也免不了几分颠簸,李路不由开口道,“王爷,可还受的住?” 独孤赟白了他一眼,“本王又不是那娇矜的女子,只些许颠簸罢了,有何受不住的?这次北境之行,还不知遇到什么?” “是,是奴才失言了。”李路说着笑着给了自己亲亲一巴掌。 独孤赟也没有再多言只闭着眼睛养神。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葛先生的声音,“爷,到了。” 独孤赟睁开眼,下了马车,葛先生以为他会犹豫,没想到他直接踩在了地上,地上的尘土瞬时间便污了那做工细致的白底皂靴。 “在哪儿?”独孤赟下马车左右四顾,周围杂乱的环境让他蹙了蹙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问道。 葛先生对他的表现不由暗暗点头,指了指左边的三尺小巷子,道,“爷,这边便是鹿耳胡同,人间医馆就在那巷子里,只这里马车进不去,咱要走进去。” “嗯,走吧,前头带路。”独孤赟没有反对,只点头道。 李路对这地方并不喜欢,感觉脚都没处放了,不过自家主子都没开口,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赶紧跟上。 相比于外面的杂乱,这个巷子里倒是干净整洁不少,走了有几十米,巷子尽头有三间店铺,上面果然写着“人间医馆”四个字,这字,写的只能算是工整,像是学徒所写,大门紧闭。 独孤赟看着葛先生,不由有了几分怀疑,谁家好医馆做生意大白天的不开门? 葛先生但笑不语,本来这也不是一般医馆,人家只医疑难杂症的。 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一名小童开了门,一眼就认出了葛先生,“是您,您还是来找我家先生的?” “是,麻烦小童通禀一声。”葛先生很是有礼的笑着道。 小童看了看外面的一大群人,蹙眉道,“那您稍等。”说着要转身,想了想,又把门关上了。 不多时,那门又开了,还是那个小童,只此时脸上带着笑道,“先生请您进去,只是先生喜静,不喜太多人。” 葛先生笑道,“在下知晓,只我们几人进去便可。”说着指了指独孤赟和身边的李路及两位侍卫。 小童想了想,便点头,“诸位请随我来。” 葛先生道了请字,却先独孤赟半步进去。 进去后,扑面而来的是中药的味道,外面摆满了药柜,过一个偏门,却到了后院,后院居然十分宽敞,是个三进的院子。 小童并没有将人带到客厅,而是后堂的另一个药室,一名留着长胡子的精瘦老人在案上写着什么,旁边一名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在一旁快速的抓着药,而后有四名童子在把抓好的药研磨成药粉。 见人进来了 ,鬼医抬起头来。 独孤赟倒也没有摆架子,上前道,“这位便是鬼医前辈吧?幸会。” 鬼医起身,“不敢当,在下鬼医见过王爷。”只拱手行礼,尊敬有但不多。 独孤赟倒也没有生气,只道,“明个午时,我们便要出发了,特来通知先生一声。” 鬼医点头道,“在下知晓了,必不会误了时辰,这些便是为了出发准备的药丸子。” “先生考虑周到,那便明日午时再会。”独孤赟倒也随和,既然是为了他们出行准备,他也没道理耽误。 刚回到府中,方才换了衣衫,就听李路来禀,“王爷,王妃求见。” 独孤赟一愣,随即道,“请王妃进来吧。” 第180章 等君归 许静姝进来时,没有带任何人,手里亲自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本书册。 “臣妾给王爷请安。”许静姝行了一礼道。 “免礼。”独孤赟想到了什么,起身亲自将许静姝扶了起来,“快坐吧,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多礼。” 许静姝含笑,“王爷体恤,可臣妾也不能放纵,礼不可废。” 独孤赟无奈,不过,对于这句话他还是赞同的,故而只笑着道,“也罢,随你便是。” “王爷,这是臣妾近些日子准备的一切防疫要略,您带着或许有用。另外,臣妾命戚大夫备了些药丸,方便携带,还有些药材都已经送到前院造册了。”许静姝含笑说道,只是面上有止不住的担忧。 “北境苦寒,这一路王爷又要赶路,怕是吃喝都不济,赶不上家里,臣妾备了些姜茶粉,里面加了不少补养的药材,王爷记得至少每日都要喝一杯。”许静姝似是有说不完的话,“这些都交给李路单独收着,也不易坏,王爷能吃上两三个月……” 独孤赟边听着许静姝叨叨,边翻看那份册子,越看眼睛越亮,听着许静姝的唠叨,原先的不耐早已消失,如今只觉十分悦耳,又听着她事无巨细的准备,不由感动,她真的很用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对自己这般好过。 “哎,要不,我们向父皇请旨,臣妾也随王爷去吧。”许静姝说着说着,突然又道。 独孤赟本还在怔神,听了她这话,不由轻笑出声,“哈哈……说什么傻话,哪儿有王妃到处乱跑的。” 见许静姝有些不高兴,担忧怎么也止不住,不由得心里一软,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可王爷要去的是北地,那里………臣妾要如何不担心。”许静姝无奈苦笑。 “如今北地虽情况不明,不过,你放心,相信本王,本王一定能安全回来,咱们还没有嫡子,本王如何忍心。”独孤赟笑着说道。 说起这个,许静姝脸色非但没有好看,反而更难看了,她满脸愧疚的说道,“都怪臣妾这身子不中用,与王爷成亲都半年多了,仍旧没什么动静。” 独孤赟听了,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不敢看许静姝的眼睛,只是嘴上话多了几分认真,“乖,孩子一定会有的,等本王回来。” 许静姝听了,眸光一闪,叹息,“都说儿女皆是缘分,许是缘份未到。” 独孤赟听了应和道,“正是如此,这事儿急不得,等本王回来,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这是本王对你的承诺。” 许静姝静静的看着他,忽而一笑,“好,妾在京中等君归。” 独孤赟听了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好。” 许静姝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对了,王爷,臣妾险些忘记了。” 说着在独孤赟疑惑的目光中,从袖中拿出来了一封信来,轻轻递到了独孤赟手中,“王爷,这个给你,若是,若是遇到什么难处,难以解决,你可以去找我外祖父帮忙。” 独孤赟心中一喜,没想到,他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她就已经帮自己准备好了,可嘴上却推辞道,“这不可,怎能将沈将军牵扯进来,若是被人弹劾,那………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许静姝却是微微侧身,躲过了他递来的东西,微微垂首,“王爷若真到了求助我外祖父的时候,那必然是关乎生死的紧要关头。” 许静姝忽而抬头,直视着他,眼里竟是化不开的情愫,“若有那日,比起沈氏一族的可能受到得弹劾,臣妾更希望你能平安,臣妾不能没有王爷,臣妾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等独孤赟反应,匆匆行了一礼,便快步出去了。 独孤赟怔怔的看着脚步有些凌乱,与以往端庄大相径庭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是不是说,本王在你心中的位置已经远远超过了沈氏一族?” 许久,独孤赟都没能从那一眼的深情中走出来,他暗暗垂眸,或许,他平安归来,那时,他可以给她一个孩子,让她后半生有所依靠。 只可惜,她的深情,他回应不了。 独孤赟也没有枯坐太久,毕竟时间不允许,明日午时要出发,早上要去宫中辞别盛文帝,时间很赶,他必须在离开之前将能安排的都安排下去。 看着自己的心腹,独孤赟沉默了一会儿,“若真有无法解决或者决定的事儿,可以通知竹韵和梅香,去找王妃做决定。”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惊诧了一瞬,可到底也没有人问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说来,若不是王妃身份,让王爷错失了继位的可能,路更加难走之外,王妃真的是很合格的贤内助。 说来,倒也不能完全怪王妃,出身自己又没法决定,且,她的身份说不得将来会是王爷的一大助力也未可知。 独孤赟看着众人都没有反对,忍不住嘴角微勾,继续安排其他的事务。 而许静姝回到屋里后,也并没有休息,屋里一直亮着灯,她就这么静坐到天明。 有些事情,不关乎感情,而是她必须去做,有些戏,既然已经开始,那就要努力唱完。 这些事儿,自然有人回禀独孤赟,独孤赟眼里有愧疚一闪而过,他抬步往许静姝的院子里走,走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罢了,直接进宫吧。”说完,独孤赟转身,又向着府外而去。 李路落后了半步,看见远远的假山背后,有一片红色衣角,他再看看自家主子的背影,终是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主子的事儿,他一个阉人操什么心啊! 第181章 长亭送别 正午时分,独孤赟从宫中出来,他身骑一匹枣红色,额头有白色旋风的汗血宝马。 当然也备了马车,这一路路途遥远,他也不可能一直骑马,包括随行的文官,都备了马车,只出京之前是会一直骑着马的,接受百姓观仰。 到城门口时,独孤赟又一次转头四下扫视,然而,最终收到的只有失望, 不知怎的,明明不告而别的是他,不愿面对离别的也是他,可此是,知晓她没有来时,心里憋屈愤怒的依然是他。 看着秦王殿下铁青的冷脸,众人都不敢言语,只有李路,和旁边的两名侍卫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李路不由心中吐槽,自家王爷怕不是有毛病,明明是他避着王妃,不愿见她,如今自己倒还气上了,王妃也太难了。 一直到出城十里,正当独孤赟要甩鞭下令加速时,李路惊喜的道,“王爷,是王妃,是王妃。” 独孤赟转头看去,远处的小矮坡上,有一凉亭,亭中站着一众人,最前面的是一名红色宫裙女子,虽然带着幕离,可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刘旭阳打马上前,“王爷,时间还宽裕,可要跟王妃道个别?” 独孤赟头也没回,只淡淡的说道,“不必,正事儿要紧,怎可为儿女情长耽误?” 刘旭阳无言,只得退后了,对其他人摇了摇头。 李路暗暗撇嘴,既然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耽误正事儿,那您倒是走啊,就这么停路中间算怎么回事儿? 许静姝也静静的看着远处的车队,没有众人想象的伤感,不舍,她目光放空,留恋着这好不容易能呼吸到的自由空气,似乎花都香,草更绿了。 不过,她这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对独孤赟的不舍和眷恋,又顾及家国大义,不得不放手让他离开的纠结,情伤。 独孤赟看着那一抹身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雀跃,就像个愣头小子,直直看了足有一刻钟,察觉到身边有些许焦躁的众人,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大声道,“所有人,加速前进!” 说完狠狠一抽马屁股,马儿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他们这一队,都是主要人员,像谈振岳带的太医和辎重药材,粮食等,已经先一步出发了两三日了,饶是如此,这人人也最多一日半便可追上。 半个月前也有一批物资送出,应该能和独孤赟他们差不多时间到达北境。 许静姝看着那策马奔腾,慢慢远去的车队,暗暗撇嘴,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到了这十里亭中送别。 否则,若停在路边,回去估计就成土人了。 只见远处官道上,尘土飞扬,烟尘滚滚,得亏她们站的高,站的远啊。 不多时,车队已经看不到了,可那滚滚尘烟却仍旧未散。 “王妃,可要回府。”许嬷嬷不由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许静姝看了看,尘土未散的官道,微微摇头,“在等会儿吧,本宫想再送送王爷。” 王府一众下人听闻都默默擦泪,王妃与王爷可真真是伉俪情深啊,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感动不已。 许静姝想了许多事情,独孤赟临走之时定然做了不少安排,虽不知道具体,可,一定能搅动京城风云。 想到哥哥曾经说过的话,或许,她还可以再做一些事情,只是到那时候,不知道京城会是什么情景。 眼见着日头偏移,崔嬷嬷忍不住道,“王妃,老奴知道您与王爷感情深厚了,可如今天色不早,您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咱还是回府吧,您的情义,想必王爷自是知晓的。” 许静姝听了,转过身来,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丝忧伤,“嬷嬷,本宫明了,谢谢您的一片心意。” 顿了顿,又道,“嬷嬷,你带人回府吧,本宫便先不不回了。” 崔嬷嬷一惊,“王妃,可使不得…………” 许静姝抬手,制止了她的未尽之言,笑着道,“嬷嬷莫要误会,本宫实在放不下王爷,故而本宫打算去青云观静修三个月,为王爷和北境的百姓祈福。” “哦,如此,是老奴想左了。”崔嬷嬷不由松了口气,虽说她并不是很赞同这个决议,可一则许静姝是主她是仆,她无权干预主子的决定,二则,许静姝说了是为王爷和北境的百姓祈福,她没有理由制止。 “在本宫的书房桌案上,放着一份书信,麻烦嬷嬷回头亲自进宫一趟,向母后说明原由。”许静姝静静的吩咐道,本想着跟安妃也打个招呼,可转念一想,便又作罢,反正那边会收到消息,她特意去说一声反而打眼。 “府中事务,交给你和赵嬷嬷,本宫放心,内院的事儿,由春梅和夏荷帮衬着,你也多费费心,如今王爷不在,一切便都低调着些,回头让陆总管也多约束着些。”许静姝想了想,又嘱咐道。 “是,老奴都记住了,王妃也要多多保重,有什么事儿随时派人回府。”崔嬷嬷不由恭敬的道。 而后又对着许嬷嬷道,“寺里清苦,你要好好照顾王妃。” 许嬷嬷笑着道,“你且放心,老奴省的,自是会好生照顾王妃,你好好看顾府里。” 许静姝听着崔嬷嬷一一嘱咐轻云她们,不由轻笑。 看了看天色,实在不早了,便道,“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嬷嬷也回吧。” 崔嬷嬷应了下来,看着许静姝她们上了马车,走远后,方才遥遥行了个礼,也上马车往城门而去。 而心情极好忙着赶路的独孤赟还不知道许静姝根本没有回府的事儿。 一时间,秦王府,两个主子都离开了。 第182章 再入青云观 许静姝等人出发的晚些到青云观山脚下时,已是黄昏时分,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许静姝下了马车,那石阶干干净净,一如往常,两旁松柏挺劲。 说来,这算是许静姝严格意义上的第三次来青云观了,只不过第一次来时,她初到这界心绪不宁,第二次和母亲来时,又遭遇了刺杀,匆匆而回,相较而言,这次反而是她最闲适,时间最松快的一次。 许静姝想着,心情不由也好了几分,只是带着幕离,别人也看不真切,她抬步来到阶前,缓步而上。 林中传来悦耳的鸟鸣声,山间的风,清冷凉爽,似能拂去所有的心思,让人心灵平静下来。 许静姝爬到一半时,天色已经很暗了,也就勉强能看到前方的石阶。 说来,虽说有所准备,但许静姝决定仓促,且,东西都已经从山道带上去了,许静姝已经去爬石阶了,众人一时只顾着追她,自然有所疏漏,便也没有那么全面,如今,天黑的突然,她们还真没准备。 许嬷嬷一时犯了难,轻声道,“王妃,如今天色暗了,走石阶太过危险,不如先歇会儿,让秋意她们先行去拉了灯笼过来?” 许静姝一愣,别说暗了,就算天全黑,她也不至于踩空,不过许嬷嬷到底年纪大了,便开口道,“嬷嬷,我爬石阶本就图个心诚,怎可半途而废,秋意,扶着嬷嬷些,秋苓和翠玉帮衬着些灵月和灵芜她们,轻云扶着我,不碍事儿的。” 许静姝如此说了,又将众人都安排的妥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互相搀扶着继续前进,好在天还没有完全黑透。 恰在这时,上方忽然亮起了红光,只见几名道士举着火把,快步下来,行至众人前方,方驻步。 “诸位信士万福,我等奉命来迎诸位上山。”领头的一名道士行了个万福礼道。 “道长有礼,劳烦了。”许静姝笑着回礼。 而后,在一众人的护送下,众人很快便上了山。 上了山后,许静姝对着带路的众人行了个礼,多谢众位道长带路,麻烦帮忙谢谢观主。” 王府的其他人也在等着了,见几位道长走了后,便忙过来请安,“给王妃请安,王妃,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如今天色已晚,王妃先去歇息还是?” “嗯,先去歇息吧,明日再去拜访观主。”许静姝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山门拜了拜,便随着众人往右侧而去。 皇家是有专门的小行宫的,方便皇室人留宿静修,可以从观里过去,有预留的门连接观内,也可以从山门右侧过去,走几十米便到了行宫正门。 许静姝自然安排人提前来通知过的,此时直接过去住下便是。 “王妃,听您的吩咐选了比较清静秋岚院,靠近后山。”领路的小太监名叫常英,许静姝内院总管太监,这次自然将他也带来了,只不过带着一众护卫先行一步,过来行宫打扫安排了。 众人提着灯笼,走了有两刻钟,方才远远看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庭院,门口,秋菊和冬兰翘首以盼。 见着一行人过来,忙小跑过来,欣喜的道,“王妃,您可算来了,让奴婢们好等。” 不等许静姝回话,许嬷嬷先是轻哼一声,“咋咋呼呼的作甚,规矩都学哪儿去了,也不怕冲撞了王妃。” 秋菊和冬兰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王妃恕罪,奴婢知错。” “起吧。”许静姝笑着道。 二人笑着起身,扶着许静姝就往院里走。 许嬷嬷不由叹气,“王妃也太过仁善了,纵的这些个小丫头越发不像样了。” 轻云听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身扶着许嬷嬷,“嬷嬷咱们也快进去吧,说的是呢,这两丫头把奴婢的活儿都抢了,可不得好好收拾。” “你也是个嘴巧卖乖的。”许嬷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到底也没再说什么,由着轻云扶着自己进了院子。 许静姝进了内院,早有丫鬟们准备好了热水,她虽然不累,但到底今日走了不少路,出了些汗,便先去了净室,处理了下生理问题,而后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换了一身淡青色绣鸢尾的常服,头发只虚虚挽了,用簪子固定住。 冬兰已经备了膳,她正好信步到花厅用膳。 等她用过膳,在偏厅用茶时,轻云她们也收拾好了。 “嬷嬷,早些回去歇着吧,今儿个累着。”许静姝见许嬷嬷也过来了,不由笑着说道。 许嬷嬷笑着行了礼,方才开口,“谢王妃关心,老奴身子骨倒还好,能受的住,只,王妃怕是累着了,老奴为您按按腿吧,说来,其实春梅的按摩手艺是最好的,只现下府里也离不了人。” 许静姝摇了摇头,她并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所以素日里也很少让人按摩,“不必了,嬷嬷回去歇着啊。” 许嬷嬷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多言,便笑着退下去了。 许静姝转头看向窗外,院外有高大的松树,半边在灯光的照耀下,现于眼前,可更多的部分却隐于黑暗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怪兽。 许静姝半躺在贵妃榻上,山上的风冷,夜里也多了几分寒凉,轻云拿了条薄毯给她盖上。 “王妃,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歇着吧。”轻云轻声劝道。 许静姝并没有回应,而是突然开口问道,“王爷他们今日到哪儿了?” 轻云一愣,这,她还真不知道。 灵月不由开口道,“王妃,王爷他们今日应该到曲溪县境内了。” 许静姝诧异的转头看着她。 灵月将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由的暗恼自己嘴快,正想着解释几句。 许静姝却开口又问道,“那你可知,王爷她们会住客栈还是露宿在野外?” “这个,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灵月不由尴尬的说道。 许静姝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 灵月不由的有些不忍,不顾灵芜暗暗使眼色,上前一步道,“王妃您别太担心,奴婢之前倒是曾听说过,像王爷这种情况多半是住驿站或者露宿野外的,王爷他们人多今晚多半会在野外扎营,不过,安全是无虞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之前倒也料到了这种情况,倒也备了好些东西。”许静姝倒是松了口气,而后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灵月有些无措,但对着许静姝清澈的眼睛,实在说不出假话来,只得结巴道,“奴,奴婢,奴婢的哥哥是王爷身边的护卫。” “哦。”许静姝点了点头,没有在问。 灵月顿时松了口气。 第183章 求见凌空道长 次日卯时(早上五点),天色才微微擦亮,许静姝便起身了。 今日,她只穿了青色云锦暗纹常服,上面只简单绣了几支琼兰,样式简单,头发也只梳了简单的留仙髻,用一支白玉海棠簪子固定,耳饰也只是暖玉坠子,可谓是打扮的朴素至极,可依旧难掩其容色昳丽。 简单的用了早膳,许静姝便带着许嬷嬷,轻云,翠玉,秋意以及秋苓几人,拿着贡香灯烛去了隔壁的青云观。 许静姝也没找观里的道士领路,而是从正殿开始,一殿一殿的拜过去,同时添了十万银的香火钱,用于观内修缮花用。 等全部拜完,已是两个时辰后了,足以见得整个青云观有多大。 “王妃,是直接回去,还是?”许嬷嬷轻声问道。 说来,到底是有些年纪了,加之这些年算得上是养尊处优,许嬷嬷到底有些扛不住,已有了些许疲态。 许静姝自是看出来了,笑着道,“嬷嬷且先回去吧,青云观的膳食还未曾尝过,嬷嬷且看着布置些,也好尝尝鲜。稍后,我想去见见凌空道长,问一卦。” 许嬷嬷知道这是见自己疲惫,故意给自己找的台子,心里暖的同时,又有些愧疚,“都是老奴不济事。” “哎,嬷嬷莫要如此说。”许静姝抬手制止了她胡思乱想,“姝儿可还离不得嬷嬷,莫说嬷嬷,自打入了王府,姝儿也多有疏懒了。” 许嬷嬷笑着轻声道,“老奴怎可跟王妃相比?” “没什么不能比的。”许静姝微微摇头。 而后,许嬷嬷回了秋岚院,许静姝则带着人去了青云观后面。 对于凌空道长的院子,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是,走到半路,却被人截住了。 “无量天尊,信士有礼。”一名笑容和蔼的中年道长笑着行了个道礼。 许静姝也笑着回了个道礼,“观主有礼。” 来人正是青云观的现任观主玉虚道长,他见许静姝一眼看出了他的身份,倒也没有太过意外,只笑着道,“贵客上门,本应远迎,只贫道见信士拜神心诚,不忍打断,故而此时才来见礼,还望信士莫怪。” 许静姝笑着道,“观主还请直言,不知观主拦住本宫,是为何事?” 玉虚道长听了,也不恼,“信士心思玲珑,那贫道也就直言了,不知信士可是去往后院见师叔他老人家?” 许静姝听了,面色严肃了几分,认真的点头道,“确实如此,在下确实是想去求见凌空道长,不是,可是有何不便?” 玉虚道长未知可否,而是忽然道,“信士可否借一步说话?”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 许静姝客随主便,点头应下,“道长请。” 说着,二人抬步来到了二三十米外的大松树下,并未离了轻云等人的视线范围。 “信士身份特殊,也只得屈尊在此谈话了。”玉虚道长笑着道,可面上却没有半分拘谨,全是修道人的豁达洒脱之意。 “都说道法自然,应到是在下,谢观主以高节待我。”许静姝笑着道。 “信士好悟性啊!”玉虚道长洒然一笑,“如此,贫道也就直言不讳了。” 许静姝做了个请的姿势。 玉虚道长微微一笑道,“师叔他老人家自当年见过您一面后,便不曾见过信众了,一直在闭关。” 许静姝蹙眉,不解道,“凌空道长不见外人,在下过去也不过是吃闭门羹罢了,何必又要劳烦观主您亲自来拦路?” 这便是许静姝不解之处了,就算是不见,门口的道童回绝一声也就罢了,何必让观主来拦路,莫说许静姝用强权的话,先不说许静姝不会用,这青云观的背景可不一般,她一个王妃,身份还真不太够看。 再则凌空道长也不是一般人,是得道的高人,说一句仙长都是当的起的,且如今已是九十多岁的高龄了,在这活到六十都算高寿时代,可算的上是福星了,就是盛文帝亲临,人家都有底气说一声不见。 故而,许静姝对于观主的行为很是困惑,她自认没有尊贵到观主特殊照顾的份上。 玉虚道长听了她的话,反而面色十分古怪,满是高深莫测的看着许静姝,说道,“这个嘛,贫道也是收到了凌空师叔的传话,方才来见信士的。” “呃?”许静姝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师叔说,信士与师叔他老人家颇有些渊源,若是信士真要见他,他老人家不能拒绝。”玉虚道长也没有打哑迷,而是直言道。 许静姝缄默,原来如此,她倒是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许静姝沉默了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到底不能强求,那便随缘吧。 “观主,在下还有一事儿相求?”许静姝又是开口道。 “不敢说求字,信士但说无妨。”玉虚道长摆手道。 “在下为祈福而来,想求些经文,回去抄录。”许静姝行了个道礼,方才说道。 “此乃小事儿,贫道稍后便让童儿送过去。”玉虚道长笑着回了个道礼,说道。 许静姝所求不得,便也无趣,带着人回了秋岚院。 玉虚道长做事倒是极为严谨,许静姝回来不过才两刻钟,便有几名道童送了好些道家经文来,《度人经》,《三官经》,《北斗经》等不胜枚举。 许静姝命人谢过道童,倒也没急着翻看,而是安静的用了午膳。 午膳后,许静姝很是郑重的沐浴焚香,而后,方才去了书房,开始抄写经文。 祈福,她是认真的,为了北境的将士,也为了,北境的百姓。 今日她想去见凌空道长,也确实是为求卦,不过,不是为了众人所想的为独孤赟求的,而是为了她自己。 不错,她想算子女运,想知道,她今生可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其实,她倒不是对儿女有多执着,而是她和沈氏一族需要,她只是想求一份确切的消息,若是注定没有子女缘,也好早做打算。 如今,既然不成,那便作罢,走一步看一步便是,好在时间还很长,她不急。 第184章 逍遥王 许静姝的日子过得忙碌而有规矩。 每日,她都会在卯时起身,早膳后,趁着清晨,去青云观,拜诸神殿,而后回来静坐冥想。 午膳后,便沐浴焚香,静坐抄经文,每每有所感悟时,也会独自思量,倒也想过去拜会道长,可虽说是方外之人,可到底男女有别,总也不方便。 所以,许静姝常常自己思索领悟,若是实在悟不透,她也不是个纠结的性子,便直接揭过不再去想。 不过,青云观隔三差五就有公开讲道的法会,算是回馈信众,许静姝也是一次不落的参与,只是没有与信众们一起,而是在一边的偏殿,独自听道。 这倒也不是她搞特殊,实在是她的身份不同,着实不太方便。 若是与信众们一起听道,传出去,会被人说是亲民,没架子? 那你可就想多了,人们只会说秦王妃没有规矩,不成体统,抛头露面,放荡轻浮,到时候,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且这种小雅间,并不在少数,而是有许多,都是为了一些贵人,或者后宅有向道之心却又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夫人们准备的。 转眼间,许静姝已经在行宫待了有一个半月了,而独孤赟他们也将要抵达肃州境了。 这日,许静姝早上去青云观刚回来,却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宫女,在等候。 许静姝看着面生,倒也没有过问,如往常一般回到屋中,洗手净面,而后坐在内院的青石上开始冥想。 一直到了午膳后,许嬷嬷才来禀报,“王妃,逍遥王府的若云姑娘等了许久了,可要见一见?” “嗯?逍遥王府的人?”许静姝挑眉,想到早上见到的那生面孔的宫女,“怎么现在才回?” “是这样,那若云姑娘说了不急,只说两句话便是,听了王妃回来后都会冥想,便说等您午膳后,再求见。”许嬷嬷解释道。 许静姝无奈,“下次,可以早些跟我说的。” 许嬷嬷有些许局促,忙应了下来。 许静姝想了想,似乎,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这个意识,她们觉得不怎么重要的事儿,似乎都不会主动来回,而且,她也确实没有精力,事事都过问,这倒是个问题。 不过,这也不是一时能解决的,她看了眼翠玉,“将人带进来吧。” 不多时,翠玉便带了人进来,若云进来后便跪地行礼,“奴婢若云,见过秦王妃,王妃万福。” “嗯,免礼。”许静姝抬手,示意她起身。 若云也不忸怩,笑着道了谢,方才起身,“王妃容禀,我家王爷来青云行宫小住,得知王妃在此,特命奴婢过来问安,王爷说他会在此停留两日,王妃若有事,可随时派人来找王爷,王爷定会尽力。” 这话倒是有意思了。 许静姝笑着道,“本宫是小辈,得知王叔在此,原该上门请安的,可如今王爷不在京中,本宫又一妇道人家,多有不便,便不去讨扰王叔了,回头,劳烦给王叔带个好。” 若云听了,笑着道,“王妃客气,奴婢份内之事,定当将王妃的话带到。” “如此,本宫便也不留你了。”许静姝说着,端茶送客。 若云也识趣的退下去了。 许静姝放下茶盏,便去沐浴焚香,打算继续去抄经了,显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许静姝抄经时,只留轻云在旁伺候,其他人都守在门外,故而,众人并不知道许静姝并没有第一时间抄录经文,而是凝眸思索。 “王妃,可有不妥?可要秋意去探探那边?”轻云轻声道。 许静姝微微摇头,“不可,逍遥王并不是简单人物,身边必是少不了高手的。” 若云的那番话,真的是没有一句是废话,这逍遥王明显也在试探,不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许静姝想起自家哥哥说起逍遥王时,只道城府极深,便又笑着摇头,“罢了,反正我没兴趣与他合作。” “那,若下次,那若云再来,可要奴婢们直接打发了?”轻云听后,便道。 “不必。”许静姝摇头,眼眸微眯,“那位若云姑娘怕是不会再来了,而且,逍遥王估计很快就会下山的。” “唔?”轻云不解,“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逍遥王每次上青云山,都会住十天半月的,有时甚至待几个月也是有的。” 许静姝笑着敲了敲轻云的头,并没有解释,“磨墨吧。” 轻云便也乖巧的开始磨墨,并没有再开口。 许静姝无奈,身边这些人,忠心耿耿,信的过,但是心思太过单纯了,这般想着,她又想到了周忻柔,那倒是个极为聪慧,有心计的女子,只是,怕是没法为她所用了,不然假以时日倒也不失为左膀右臂。 只,现下,她投了独孤赟门下,她倒是不好抢人,再则,之前给她下过毒,她到底不能毫无芥蒂。 不过,说起周忻柔,她倒是又想起了一人,那就是与周忻柔同时入府的祝芸岫,许静姝轻敲桌面,倒是可以试一试。 不过,如今,她身在外面,要回去也还要一个半月时间,这事儿倒也不急。 “王妃,墨磨好了。”轻云轻声道。 “嗯。”许静姝轻声应了声。 抬手拿起毛笔来,开始静心抄写经文。 而另一边,若云回去后,将与许静姝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逍遥王。 逍遥王面容与盛文帝倒是有几分相似,看起来模样不过四十出头,此时正斜靠在椅子上,轻轻转动着一支精致的酒杯,旁边一名容貌极为出众得婢子打扮的女子手持白玉小壶,在为其添酒。 听了若云的话,逍遥王手上的动作一顿,忽而起身,道,“吩咐下去,收拾一番,半个时辰后出发回府。” “呃?王爷,怎的………”若云惊讶的问出口,可不待话说完,就见逍遥王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 若云脸色一白,忙磕头请罪。 “滚!” 第185章 大皇子妃有孕,秦王被阻 自那日逍遥王的事儿过去后,生活又平静了下来。 许静姝也在一天天的抄写经文中,心绪慢慢归于平静,整个人越发沉静娴淑,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洒脱闲适的韵味。 这日午后,许静姝正在抄经,翠玉却突然敲了门,翠玉向来稳重,没有大事儿,断不会如此。 许静姝手下不停,却也点头让轻云开了门。 翠玉进来后,见着许静姝仍在抄经,不知怎的,本来慌张的心也平静了几分。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许静姝平静的说道。 翠玉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下呼吸节奏,方才开口说道,“王妃,京中传来消息,大皇子妃有孕了。” 许静姝未置可否,“这是好事儿,何至于如此焦急?” 翠玉咬唇,“大皇子妃有孕,确实是好事儿,不过,王妃可知,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轻云有些嗔怪的看着翠玉,怎么也如此不稳重了,还和王妃卖官子,也就王妃纵着,换个主子都被卖几回了? 许静姝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依旧抄着经文,嘴上随口应着,“哦?怎么发现的?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翠玉咽了口唾沫,“王妃您也太神了,还真是。今个儿众妃进宫请安,原本五皇子妃有了孕今日入宫是报喜的,恰逢皇后身子不适,起的晚了些,一众皇妃便在院里闲聊,可巧的是,九皇子追着猫儿到了凤仪宫就那么巧的撞到了五皇子妃,当时就见了血,大皇子妃见了便脸色发白,其他三皇子妃也面色不佳,索性太医便都检查了一番。” 说完,翠玉唏嘘道,“最后,五皇子妃的孩子没保住,倒是查出大皇子妃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许静姝手一顿,顿时,纸上平白多了一点墨滴,眼见快要抄完的一页经文就这么废了。 许静姝看着那滴晕染开的墨滴,不由有些惋惜,这功夫到底还是有些不够的。 许静姝平静的将毛笔放下,“今儿十五了?” “回王妃,是十五了。”翠玉有些心虚的道。 许静姝叹了口气,“看来,咱们这平静的日子,怕是过不了几日了。” 这段时间过来,她倒是喜欢上了这种日子,平静而舒适。 其实许静姝之所以躲出来,便是料到京都不会平静,那个腹黑的男人绝不是吃闷亏的性子,她早早躲了出来,就是不想插手,也想被牵连,如今时局如此,与其跟她们扯皮,不如躲躲清静,既能为百姓祈福,又能得个好声名,何乐而不为。 想了想,许静姝又道,“传信给崔嬷嬷,按旧历送了礼过去便是,这次王爷的事儿他们做的不地道,咱冷淡些才是正常的,任谁都挑不出错去。” “哎,奴婢这就去。”翠玉说着,笑着走了出去。 许静姝看着窗外,日头已经西斜了,“王爷,如今应该是到了吧。” 轻云细细算了算了,“按王爷他们的脚程,按理半个月前就该到了的,上次传来消息,王爷他们到了云州,想来再有两三日便会再有消息传来。” 许静姝却并不乐观,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而独孤赟一行,确实没有到肃州,且真遇到了麻烦。 独孤赟站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脸色黑沉如墨。 “王爷,应该是在云海山脉之中,闻将军已经带人查明,只是,这云海山脉地形复杂,怕是没那么容易找出来。”刘旭阳进来禀报道。 独孤赟想了想,“让闻将军继续探,等确定消息后,本王亲自去肃州守军那里借兵。” 刘旭阳听了,应声退下。 葛先生和朱越从屏风后走出来。 葛先生叹息道,“王爷,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公然劫官家押运物资是九族之祸,那些流匪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是的,他们原本该半个多月前就该到肃州的,可在到达云海山脉时,却发现先前提前出发的押运部队被劫了,押送人员全部被灭,粮草药材全部失踪。 当然这事儿不可能瞒着,也瞒不住,他们第一时间传了消息进京城,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盛文帝那边的回复也应该快到。 这些日子,他们也没有闲着,由于人生地不熟,虽也向当地官员求助了,可是人是鬼也分不清,迟迟没有进展,闻将军便带人亲自查探,没想到,还真找到些线索,只是,这些线索都直指云海山脉的一伙流寇。 “先不说,丢了物资,王爷救灾的任务能否顺利完成,就算王爷有能力,有资源完成,那这丢失物资的罪王爷也逃不过。”葛先生半晌方又说道。 朱越却突然开口,“有没有可能,这肃州,有大问题。” 一句话,让独孤赟和葛先生豁然开朗,一路倒也还算顺利,可临了到了肃州边界,却丢了辎重,被阻在了肃州城外三百里的云海山脉。 原先他们都顾着怎么找回物资,倒没往这上面想,如今,朱越一提醒,二人皆是想到了,极有可能,这肃州藏着大秘密,有人不想他去肃州。 要知道,如今肃州情况很是严峻,越是靠近,他们得到的消息越多,也越加触目惊心,肃州如今的情况,可以说是十室九空了。 独孤赟皱眉,到底是经验少了些,哪怕心思再重,城府再深,到底年纪在哪儿放着,饶是有葛先生,朱越以及刘旭阳等人协助,这些日子,他仍旧感觉焦头烂额。 “父皇的指令怕是快到了。”独孤赟喃喃道,他早先便知道,事情会很难,可怎么也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阻在半路,前后不得。 且,如今,消息传送艰难,也不知京中情况如何了,之前听闻许静姝去了青云观,他还感慨良久,不得不说,许静姝这个王妃行事儿真的是很合他的胃口。 旁晚,李路带人送了膳食进来,是四菜一汤,虽算的上极好,可比起京都的生活已经算是粗陋至极了。 独孤赟倒是没有说什么,直接坐下用膳,他很清楚,就这水平,过些日子怕是都做不到了。 刚吃到一半,李路掀了帐帘,史思明进,手里拿着一份明黄密报。 “王爷,陛下有令,全力找回,必要时可动用守军。” 独孤赟大喜,他等的便是这个,如今,总算名正言顺了。 第186章 收到消息,安排 许静姝真的是心态超好了,等事情处理完后,许静姝拿掉了那张污了的经文,打算重新开始写。 “王妃,您要继续抄经文吗?”轻云意外,原还以为得了这么多消息,王妃想必没心情抄经文。 许静姝笑着问轻云,“为什么不呢?此时,天色尚早,且,这本经书也快抄录完了。” 轻云想了想,倒也是,便乖顺的继续帮许静姝磨墨,笑着道,“是奴婢多嘴僭越了。” 许静姝淡笑,又拿起了笔来。 抄书本就是需要平心静气的,许静姝当真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吗?显然也不是,只是,有些事儿,原也急不得,至少,在三月期满前,她得沉住气。 次日,许静姝正坐在松树下喝茶,秋意又送了书信过来。 “王妃,是夫人的信。”秋意笑着递过来。 许静姝接过,面上含笑,多了几分喜意,神色坦然的打开书信,不远处灵月和灵芜看见了,便也没有在意,继续忙活着手头的事儿。 毕竟,若是有秘密,怎么也得避着些人才是。 书信上,确实没有记载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简单的问候,提了许明珏近日的功课情况,许明易近来的顽皮,以及对她的关怀。 许静姝看完后,小心翼翼的叠了书信,笑着道,“还是母亲记挂着本宫的。” 又问秋意道,“送信的人呢?可还在?” 秋意笑着道,“信是富贵送来的,因着不怎么方便,奴婢便自作主张没让人前来请安。” 许静姝笑着道,“合该如此,你处理的极好。可曾问过,府里可都好?” 秋意忙回答道,“奴婢都问过了,府里一切都好,老爷和夫人身体康健,大公子和大少夫人也都好,两位小少爷也很乖巧听话,只都惦记着王妃您呢。” 许静姝听了,不由点头,“如此便好,本宫倒也没什么好惦记的,再过几日,我们也都回府了。” “王妃,可要带了信回去?”秋意见她感叹,不由得又问道。 许静姝点了点头,复又摇头,“罢了,几日后便也回了,就不多此一举了,就说本宫一切都好,让他们安心便是。” 秋意笑着应了。 许静姝又道,“回头赏了富贵,打发他早些回府吧。” “是,奴婢这就去。”秋意笑着应下。 “王妃,可要回屋?”轻云见她起身,便上前扶住,笑着轻声问道。 “不了,就在院里走走吧。”许静姝摇头道,“过会子要抄经书,今个儿天色好,倒可多抄录些。” 轻云一边扶着她在院子里转悠,一边劝道,“王妃也别太过逼着自己了,王妃这段时间抄录的经文都够多了,您再这么下去,眼睛可怎么受的住。” 许静姝拍了拍她的手,“无碍的,好在,本宫如今年轻,眼睛缓缓,过段时间也就好了,不妨事,多抄些经文,也是念着诸神能看到祈愿,能护佑王爷和北境的百姓几分,那般,也算值得了。” “王妃心诚意切,想必必能上达天听,得偿所愿的。”轻云轻声道。 许静姝柔声细语的说道,“不过求的心安。” 院里众人皆是听到了二人的谈话,一时都对王妃产生了敬意,同时,也感慨,王妃对王爷可真是深情不悔啊! 许静姝在院里转了两刻钟后,就又雷打不动的去了书房,继续抄写经文。 不过,许静姝本没有第一时间抄写经文,而是将之前的信又反复看了看。 不多时,她便总结出了许之潇送的消息:秦王被阻云海山脉,物资全丢了,盛文帝下令全力找回。 她将书信递给轻云,轻云轻车熟路的拿火折子烧了,将灰混在香炉中。 许静姝叹气,她早就知道独孤赟这次不会顺利,也猜到会借外公他们的力量,所以她主动送了出去,换了一波好感。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许静姝得了消息便猜到,独孤赟一定会找自家外公帮忙,一是,他更信任沈家军,二是,也算考验许静姝的份量,以及沈家人的选择。 那个男人,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考验人心,算计别人啊。 不过,说真的,许静姝倒是觉得这样的合伙人也挺省心的,毕竟会自己折腾,不用事事都要她暗地里安排好了。 而这次消息之所以传来的如此迟,想来,是盛文帝特意压了消息。 实际上,许静姝猜的不错,之所以这次消息传的如此快还如此隐蔽是因为独孤赟动用了隐龙卫。 而许之潇能得到消息,则是从鬼医那边通过他们暗地里的消息渠道传回来的。 许静姝想了想,如今消息传送实在不方便,便轻声道,“传消息给大公子,让咱们人盯着些,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自己先行处理。” “是。”轻云正要出去,许静姝又喊住了她,“传信给五舅舅,让他盯着些。” 许静姝素来不喜欢意外。 轻云出去后,并没有关门,院里的人一眼就可看到书房中安静抄录经文的许静姝。 轻云到处看了看,正好见秋苓从外面进来,便轻声招呼道,“秋苓,你过来,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替我一会儿。” 秋苓有些高兴,“好啊好啊!” 轻云皱眉,“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可不行,别打扰到了王妃。” 秋苓正要说什么,一边的灵芜突然走了过来,“轻云姐姐,不如我去吧?我现下正好忙完了。” 轻云面色一松,“也好,麻烦了,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匆忙往净室去了。 秋苓倒也没说什么,继续忙自己的去了,灵芜去了书房,乖巧的给许静姝研墨。 一切如常,并无二致。 第187章 京中热闹,帝王慨叹 最后这几日,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京中的消息也传的越来越频繁。 许静姝倒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就是了,时不时的拱拱火,让事情热闹着些,没得日子太过无聊了。 近日,五皇子妃娘家人梁家与九皇子母妃娘家谈家闹将了起来,没两日,又将三皇子和二皇子都拖下来水,甚至,暗中都有不好的传闻传了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大皇子独善其身时,又有了消息传出来,据说是九皇子突然开口,说那日他找滘头(那只猫儿)的时候,是碰到了大皇兄,听了大皇兄的话才一路找了过来。 这事儿一直闹着,到目前为止,唯一牺牲品也就是那只叫滘头的猫儿和五皇子妃梁若琳肚子里未曾成型的孩儿。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儿估计就不了了之的时候,五皇子长跪在了紫宸殿外。 盛文帝原本并不想理会,北境的事儿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而且他近来身体也着实不怎么好。 当然,并不是盛文帝不在乎孙儿,只是,一个未出生的皇孙确实也没什么份量,在皇室,没出生便夭折的孩儿不胜枚举,他要一个个都在乎,都伤心,那真伤心不过来。 这便是皇家的冷漠无情了。 可没曾想,多日未曾露面,未曾出言的五皇子却突然进了宫,在紫宸殿外跪了三个时辰,让盛文帝想不理会都不行。 盛文帝心绪不宁,烦躁不安,他重重的将手中的御笔摔在了地上,顿时,那只精巧御笔摔成了几段,这东西可算的上极为珍贵了。 “这些个孽障,一个都不让朕省心。”盛文帝闭目靠在龙椅上。 李宣不敢多言,只跪在地上,轻手轻脚的将那御笔的残骸收了起来,这些东西可不会随意丢弃,都会特别收拾起来。 “去把老五叫进来。”盛文帝缓了缓,方才开口道? 独孤逸虽然强撑着,可到底脚步有些不自然,他进来后,又一次跪了下来。 “说吧,你想干什么?”盛文帝冷冷的看着下方跪着的独孤逸,“朕已经贬了谈嫔,也重责了老九,你还要如何?难不成要朕将老九处置了给你那未出世的孩子赔命?” 独孤逸重重的磕了个头,惶恐道,“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九弟年岁尚浅,本是无意之举,儿臣做兄长的怎能揪着不放?” 盛文帝目光依旧锐利,只是,面色和缓了几分,“既然不怨,那你跪紫宸殿意欲何为?” 独孤逸又磕了个头,方才直起身,面色忧虑的道,“父皇,儿臣这些日子都在陪着若琳,没曾想外面却传了那许多的流言,竟是将几位兄长都牵扯了进来,儿臣深感愧疚不安。” “那个孩子没能留住,是那孩子与我们夫妻缘分未到,可,可未曾想,竟然惹出这许多事端来。”独孤逸苦笑着说道。 说完,独孤逸又磕了个头,“儿臣希望父皇能够彻查此事儿,还几位皇兄一个公道,也给那个未出世的可怜孩子一个安心,儿臣不希望它背负着这让叔伯们不和的名头。” 这话说的倒是真情实意。 可盛文帝看着他的目光却依旧没有丝毫温度,等了许久,盛文帝方才开口道,“回去吧,朕会下令彻查。” 独孤逸磕了个头后,起身退了出去。 盛文帝看着门口的方向,久久未曾言语。 就在李宣觉得盛文帝不会说话时,盛文帝突然开口了,“李宣,朕老了啊!” 李宣心下微惊,忙跪地道,“陛下,您正值春秋鼎盛,哪儿能说一个老字?” “春秋鼎盛?”盛文帝冷笑出声,“若是十年前,朕也会如此认为吧,可如今?朕还不知道能撑多久了。” 这话李宣不敢接,可他面上却也有了几分复杂之色。 盛文帝也没指着他能说什么,沉默片刻,又开口道,“朕这次让老四去北境,到底是对是错?虽说朕也是打着考验的目的,可到底,太过为难了。” 盛文帝似是在跟李宣讲,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京城,太过混乱了。朕让他去北境,一是考验他的能力,二则,宝剑开锋是要见血的,可朕不想他手上沾的是兄弟的血。” 良久,盛文帝又是悠悠一叹,“李宣啊!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上首的盛文帝,突然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出现了些许老人斑的手,感慨道,“这人呐,上了年纪,总是开始心怀慈悲,做事儿也开始优柔寡断了。” 李宣低着头, 他的心绪也很复杂,可此时的他,最合适做一个木头桩子。 盛文帝感慨完,看着那跟个缩头王八似的跪着的李宣,不由得踢了他一脚,却也没有用什么力气,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越来越滑头了,如今倒是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啥话都揣肚子里去。” 李宣被踹倒了,也没再坐起来,再跪着,索性就那么斜歪着,舔着笑说道,“陛下,老奴也老了,脑子不利索了,也怕哪天说错了话,惹了陛下不顺心,再把老奴赶了出去。” “这些年,跟着陛下,老奴也是跋扈惯了,老奴就怕离了陛下的保护,没准就被人敲了闷棍,老奴,还想一直守着陛下呢。” 盛文帝倒是没有认为他这话有什么忤逆,而是也笑道,“放心,你这老东西朕也用的顺手,朕,就护着你这老东西了。哈哈哈哈………” 说着,盛文帝笑了起来,李宣也无声的笑着相陪。 许久,盛文帝笑过后,平静了下来,看着这偌大的紫宸殿,突然感觉内心一片荒芜。 空荡的宫殿中,响起一道感叹。 “朕,坐拥四海,却与一个阉人作伴。” 第188章 准备回府 三月之期已满,许静姝却仍旧听着早上青云观做早课的钟声起了身。 简单的用了早膳,许静姝便与轻云等人一同整理这三个月来抄写的经文。 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当真是吓一跳,几乎几个大丫鬟每人都捧了厚厚的一大摞。 众人带着经文去了正殿,许静姝上了香。朝拜完后,便接过许嬷嬷递过来的经文,一一焚于炉中,本是枯燥的工作,许静姝却面容恬淡,无喜无悲,只安静的焚着经文,嘴里还在无声的念诵着,一柱清香透苍穹,万道祥光照大千。 这焚经,便用了足足一上午。 而后,许静姝又拜了三清,托一名道士给观主带了话,禀明不日便要下山了,便不当面请辞了。 许静姝便带着众人回了秋岚院,倒也不是她自持身份不去亲自请辞,而是上次观主亲自阻拦于她时,她敏锐的发现观主似乎并不想于她多有交集。 许静姝是一个懂得知难而退的人,她头不铁,也没有出家做道姑的打算。 许静姝回了屋子后,用了午膳,便在松树下喝茶静坐,这般平静的时候不多了,可得好生珍惜才是。 轻云在一旁给她添茶,其他人则是在收拾整理东西。 没错,许静姝打算下山回府了,如今祈福的事儿已了,她如何也不能再躲清静了,不过也不急于这一两日就是了,今个儿好好收拾收拾东西,休整一日,明儿在下山便是。 左右不用许静姝亲自收拾,她也乐得清闲。 “王妃,府里来信了。”这时,秋意拿着一封信过来了。 “哦?何事?”许静姝淡笑着出声问道。 “明个儿大公子会来接王妃下山。”秋意笑着将信递过来。 许静姝接过看了,脸上多了几分笑着,“还是母亲想的周到些,如此,也好。” 许静姝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信纸递给轻云。 轻云细细叠好了后,收了起来。 许静姝又坐了一会儿,忽然说道,“秋苓呢?” 秋意正好从屋里出来,笑着道,“在小厨房那儿给秋菊,冬兰打下手呢,可要奴婢喊她过来。” 许静姝听了,便知道秋苓那个小馋猫去厨房偷嘴了,便笑着道,“罢了,不去找他了,你来也是一样,你去找常英,让他送个口信去许府,就说,明儿本宫回府,想见见家人,让母亲与长嫂她们过府一趟。” “好的,奴婢这就去。”秋意笑着退了出去,到外院找常英去了。 因着下午不用抄经,许静姝便也闲着了。 “王妃,可要到处逛逛,这青云观的劲松云海也是极好的,虽说如今不是最好的时间,倒也别有一番风景。”轻云见她这般坐着,怕她无聊,不由开口提议道。 许静姝放下茶盏,“这茶淡了,轻云,换着茶叶来。” 轻云轻声应了,去了屋里拿茶叶,这院里人来人往的,外人也进不来,倒也不担心将许静姝一个人留在院里。 没多久,轻云便拿来新茶,换上,又重新冲泡好了,给许静姝倒了一杯。 许静姝轻呷一口,满意的点头,“这下味道是对了。” 见轻云看着自己,不由笑道,“出去便罢了,到处是人,多有不方便,你若怕我无聊,不如拿了书来给我解闷?” 许静姝但也不是不想出去走走,只是到底不方便,这个时代对女子多有苛刻,如今,独孤赟又不在京中,她出去乱跑,没得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语来,虽说她也无惧,可到底也麻烦不是? 她最讨厌麻烦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轻云摇头,笑着道,“那可不行,王妃这些日子本就眼睛熬的狠了,现下可不能再看书了,回头,让戚大夫好好为您检查一番,才好放心。” 许静姝无奈,“哪里就那般严重了。” 轻云还没开口,刚忙完的翠玉走过来,接话道,“王妃可莫要不当回事儿,眼睛可是大事儿,半点儿马虎不得,更何况,王妃的眼睛这般灵动漂亮,损了分毫都是惹人心疼的。” 翠玉说着,过来,蹲坐在许静姝脚边,“王妃,若是闷了,不如奴婢给您讲些趣事儿,给您解闷如何?” 许静姝嗔怪道,“那里是我闷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小管家婆,如今倒是处处管着本宫了。” 翠玉和轻云笑着说道,“王妃恕罪,奴婢们可不敢管着王妃了,奴婢们这是心疼您呢。” 许静姝也拿她们没办法,一时主仆笑闹着,倒是分外和谐。 直到许嬷嬷出来,笑着嗔怪道,“王妃也太过纵着这些个小丫头片子了,瞧瞧这一个个的,哪儿还有半分规矩。” 许嬷嬷说着,将一个薄披风给许静姝披上,“这山上晚些的时候也还是有些冷的,王妃披上些衣服,可别着凉了。”说完又瞥了轻云,翠玉二人一眼。 二人摸摸鼻子,也是有几分心虚,貌似,是有些失职了。 许静姝笑着对许嬷嬷说道,“嬷嬷,晚膳可好了,现下有些饿了。” 许嬷嬷顾不得埋怨轻云和翠玉,宠溺的看着许静姝道,“好了,好了,随时可以用膳,王妃快些回屋用膳吧。” 许静姝用过晚膳后,也只在院里转了两圈便早早的歇息了,毕竟明日得早早下山去。 次日,许静姝起身,用了早膳,收拾妥当后,许之潇已经上山了,早早在等着。 许静姝等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后,便也起身了,她倒是没想从石阶下去,毕竟昨个儿送了信,让沈清筠她们来秦王府,她也想早些回去的。 不过她还是在许之潇的护送下,步行到山门,才打算坐轿子下山。 刚到山门,一名小道童早早在那儿等着。 见她们过来,便笑着上前行了个道礼,“信士万福。” 许静姝回了个道礼,“道长有礼。” 那道童错步,让了这一礼,道,“小道不敢当信士一礼,师祖命小道送信士一句话,师祖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信士一切从心而为即可。” 许静姝一愣,正要问什么,那道童却是行了一个道礼后,便快步退走了。 呃?许静姝看着那金漆牌匾上书的青云观三字,不由笑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很严肃的时刻,她心里莫名闪现出一句:从心,为怂。 许静姝收敛笑容对着山门,行了个道礼,而后,便与众人下山去了。 第189章 清冷王府 许静姝下山早些,所以早早就回到了王府,沈清筠他们要在下午才会过府,所以许之潇送她到了王府后,便告辞离开了。 许静姝一路坐马车,倒是想走走,松松筋骨,也好看看王府情况。 草木都已经青翠,有不少花已经盛开了,大部分也都挂了花骨朵,只待几日就会盛开了。 明明一副充满生机的模样,可却总觉得有几分清冷和萧索之意。 许静姝心里早有预料,却也不免有几分伤寒,这偌大的王府,一旦它的主人离开,就会若入秋的草木,逐渐凋零。 物如此,人心亦是,且人心更善变。 许静姝正看着花木发愣,周忻柔和祝芸岫匆匆而来。 “妾身给王妃请安,亲身等来迟,还请王妃恕罪。”周忻柔与祝芸岫福身行礼。 许静姝也没叫她们起来,半晌方才冷漠的开口,“如今,王爷才走了不过三个月,府里便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吗?等王爷回来时,这个家还在吗?” 周忻柔与祝芸岫心下一惊,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周忻柔轻声开口,“王妃恕罪,是妾身等的不是,妾身原以为王妃会在午后回府呢。” “哦?如此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许静姝不置可否,平静的看着她。 周忻柔一噎,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说,许静姝心里不舒服,但也不是故意为难她们,她什么时候回府,都是提前送了信回来的,按理她们应该是在门口迎接才是的。 当然,许静姝并不是为了摆王妃的谱,而是王府的清冷,让她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是凝聚人心。 祝芸岫对周忻柔的说法嗤之以鼻,她也没有如何狡辩,只恭敬柔顺的道,“是妾身失礼在先,还请王妃责罚。” 祝芸岫的态度,许静姝还是满意的,她也毫不掩饰,挥手让她们起身,“本宫也不是有意为难你等,只如今,王爷不在,本宫只去青云观祈福三个月,府里便乱成这样,实在让本宫心冷。” “王爷不在,王府上下更该齐心,而不是如如今这般。”许静姝声音冰冷,让院内的所有下人,头垂的更低了几分。 此时,一直沉默的崔嬷嬷和赵嬷嬷以及陆官家等人,方才又跪在了地上,请罪道,“是老奴辜负了王爷和王妃的信任,我等有罪,还请王妃责罚。” 许静姝看着这三人,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其实管理的已经很好了,只是人心复杂,谁又能做得到真正的管理人心,而两位侧妃,怎么也算半个主子,他们也不好管。 许静姝挥手让他们起来,神情严肃的扫视了一眼府里的众人,方才开口说道,“本宫知晓大家在担心什么,在此,本宫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王爷定会安然回来,但在此之前,本宫希望阖府上下能够齐心协力,一起等王爷回来。” “这次,本宫不再追究,可若有下次,本宫定会严惩不贷。”许静姝掷地有声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 “周侧妃和祝侧妃身为主子,可要做好榜样。”许静姝又看向二人,平静的开口说道,“本宫希望你们能与本宫一起,等王爷回来。” “谢王妃教诲,妾身谨记。”周忻柔和祝芸岫行了一礼。 “散了吧,本宫乏了。”许静姝说完往自己的院里而去,将众人的恭送王妃抛在了身后。 许静姝回了后院,先是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了身鲜亮些的衣服,头上也添了些朱翠。 方喝了杯热茶,春梅进来通禀,“王妃,戚大夫来了。” 许静姝放下茶碗,甩了甩袖子,“请进来吧。” 戚采薇这次并没有与她们一同去青云观,而是留在了府中,她还在研究疫症相关的东西。 “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戚采薇恭敬的行礼,眼下有明显的青淤,可眼神却极亮。 “免礼吧。”许静姝强压着想要问出口的话,示意春梅将人都遣出去。 “戚姑姑,你这般模样,可是有了什么发现?”许静姝见人都退出去了后,方才开口问道。 戚采薇笑着道,“回王妃的话,确实有收获,只是与疫症无关。” 许静姝当下明白,这人估计又研究出了什么毒来,不由无奈,“这事儿也不急,咱也只是尽力即可,你也别熬着了,自己的身子最要紧。” “王妃放心,小的是大夫,最是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戚采薇却是有些不在意,“王妃,小的给您把个脉吧。” 许静姝见她这模样,倒也没有在劝了,戚采薇原本就对毒术极为感兴趣的,如今,虽说研究疫症,可因着也没有样本,没有参考的,所以她每每都能研究出一切好玩的毒来,故而,从一开始被迫营业,变成如今的乐此不疲了。 许静姝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戚采薇在借着研究疫症的名头,光明正大的在研究毒理,且如今独孤赟不在府中,又带走了大部分心腹,她们得活动也相对自由了许多。 如今,后院基本也在掌握中,倒也由着她了,反正别人也无从怀疑,研究药理,失误制出毒来本就是常事儿,谁也无从指摘她是在研毒不是吗? 再则,戚采薇的院子,现在基本上是铁桶一块了。 许静姝顺从得伸出手来,让戚采薇把脉。 戚采薇细细的把了脉后,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儿,好着呢,在下给王妃开些补身明目的药,王妃喝上两日便可。” 许静姝嘴角微抽,“不用吧,本宫觉得挺好的,不用喝药吧。” “我是大夫还是您大夫?”戚采薇极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许静姝噗哧一笑,“戚姑姑你可得注意着些仪态了。” 戚采薇撇了?撇嘴,“我又没打算嫁人,又不用担心嫁不出去,更不用担心被人嘲笑,我是个大夫本就粗人一个啊。” 好吧,许静姝竟无力反驳。 第190章 亲人相聚,北境的阴谋 午后,许府众人便到了,许嬷嬷与崔嬷嬷,赵嬷嬷三人一同去迎了。 许静姝看到自家娘亲和大嫂也是极为高兴,许之潇因着避嫌,倒是没有来,不过许明珏和许明易倒是来了。 “珏儿见过姑姑,珏儿给王妃姑姑请安。”许明珏恭敬的拱手行礼。 许明易也学着兄长的模样给许静姝行礼,“易儿给姑姑请安。” 许静姝笑着扶起二人,“嗯,又长高了,珏儿近日功课怎么样?可有进步?” 许明珏笑着回答,“珏儿有好好读书的,父亲都夸珏儿了。”小小的人儿满脸的骄傲。 许静姝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道,“嗯。不错,我们珏儿真棒。” 许明珏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了一抹红晕,心里确实很雀跃。 一旁的许明易眼巴巴的看着,一副看我看我的模样。 许静姝看在眼里,也转头问他,“易儿近来有乖吗?有没有听娘亲和祖母的话?” 许明易骄傲的扬起小脸,“姑姑,易儿可乖了,易儿有好好听话哦。” “嗯,我们易儿也很棒。”许静姝也揉了揉他的的脑袋,夸奖道。 沈清筠和刘玉婷看着她们姑侄三人玩的高兴,也是满脸笑容。 又玩了一会儿,许静姝让春梅她们拿了干果,茶点儿以及玩偶来,让他们到偏殿去自己玩去了,有春梅等人看着,倒也不怕出什么事儿。 几人,方才能坐下,好好说说话。 “王妃清瘦了许多,回头,让冬兰做些好的,好好补补,身体才最重要。”沈清筠笑着说道,眼里却满是心疼。 许静姝别扭于她叫自己王妃,可到底,也没有出口,听着娘亲心疼的话语,顿时鼻头有些酸涩,强笑着道,“哪里有瘦呢,这些日子,明明还胖了些呢。” 沈清筠不赞同的看着她,“王妃可莫要瞒臣妇,您这脸色,看着便憔悴极了,身子也清减了好些。” 顿了顿,方又说道,“王妃要好好保重自身,这样王爷也无后顾之忧,臣妇也安心。” 许静姝含笑着点头,声音略带了几分哽咽,“好,孩儿听母亲的。” 见她语带哽咽,沈清筠和刘玉婷面色都带了几分担忧。 似乎,一见到亲人,许静姝就不由自主的犯矫情。 许静姝轻轻按了按眼角,转了话题,笑着道,“母亲,尝尝这茶,是我从青云观带回来,看看可否喜欢?” “入口苦,回味甘,细品,又带着丝丝不同,似是甘苦与共的感觉,这茶,可真特别。”刘玉婷眼前一亮笑着道。 许静姝嘴角含笑,“嫂嫂喜欢,回头带着回去吧。” 刘玉婷倒也没有拒绝,笑着应下,“王妃厚爱,民妇便却之不恭了。” “当是如此,嫂嫂不用与我客气。”许静姝笑着道,当下便让翠玉去备了些茶叶给沈清筠和刘玉婷带回去。 几人又说了这话,都只是寻常的闲聊,没什么特别的。 沈清筠便想着请辞了,“王妃想来多有疲累,不如好生歇歇吧,臣妇等,也该告辞了。” 许静姝却是挽留道,“母亲,您和嫂嫂就下了,用了晚膳再回吧,如今,王爷不在府中,姝儿往后怕是不能时时出府与大家相聚了。” 沈清筠听了,也不不由有些忧伤,同时又心疼于自家女儿的处境,“不怕,等得了空,我与你嫂嫂来看你就是了,有什么事儿,别自己扛着,你还有我们,有你哥哥和爹爹在,我们都陪着你。” 刘玉婷也笑着附和,“小姑莫要客气,夫君虽然不济,没什么能耐,但有命,莫敢辞。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我们一起扛。” 许静姝心里暖暖的,起身,拉住了沈清筠和刘玉婷的手,笑的温婉而幸福,“何其有幸,有这般好的家人。” 见她笑的开怀,二人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的了,笑着反握住她的手,三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午的时候,许静姝又带着沈清筠和刘玉婷以及两个孩子在府里转了会儿,此时,王府的巨大荷塘已经荷叶连连。 许静姝笑着道,“再有一个多月,这荷塘应该也开满荷花了,到时候姑姑派人去接你们,我们泛舟游湖,可好?” 许明珏和许明易高兴的应了下来,显然都十分期待。 傍晚,用过晚膳后,许静姝亲自将人送到了前院,又细细嘱咐了府里的人要好生派人送回去。 只她话音未落,便有丫鬟来报,许大公子来接人了。 许静姝笑着道,“哥哥来的好巧,正要送母亲和嫂嫂她们出门呢。” 许之潇在三步外站定,拱手行礼后方才说道,“左右为兄在家无事儿,便想着来看看,倒是碰巧了。” 许静姝看到自家哥哥眼里的神色,瞬间懂了,含笑道,“那便辛苦哥哥了。” 许之潇唇角微勾,“不辛苦,为人夫为人子的分内之事儿罢了。” 兄妹之间的默契别人听不懂,只有二人彼此清楚。 送走了许府众人,许静姝脸上的疲惫再也掩藏不住,许嬷嬷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担忧的道,“王妃,老奴扶您回去早些歇着吧,苦熬了这三个月,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许静姝这次倒是没有反驳,而是揉揉眉头,有些忧伤的道,“王爷如今不知是何境地,本宫这心里,总是担忧着。” “再如何,王妃更得保重自个儿,王府可还要王妃打理,王妃好了,咱们王府便好,王府好了,王爷也才能无后顾之忧啊。”崔嬷嬷也上前劝道。 赵嬷嬷接过话头,“可不是这个理儿吗?王妃可得仔细着自己身子,您如今可出不得半点儿闪失。” “哪儿就有那么严重了。”许静姝失笑,无奈的道,不过到底还是挪动了步子。 许静姝洗漱完后,要睡觉了。 今晚留夜的是翠玉,她背着光,拿给了许静姝一个极小的纸条,是许之潇之前送进来的。 许静姝坐在床边,细细的看了后,借着翠玉手中的灯烛直接烧掉了。 果然如她所料,这次肃州之灾怕是藏着不小的秘密,就是不知道,这次,到底是哪一位了? 虽然许之潇没有明说,但不知怎的,许静姝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一个人,许静姝眼眸微眯。 逍遥王,是你吗? 第191章 孤立,针对 次日,许静姝早早的起了,今日虽不是要初一十五,但也是要进宫的。 许静姝看着春梅拿过来的三套衣服,一套天蓝,一套天青还有一套缠枝绿,不由得皱眉,“这是何意?拿了大红宫装来,往后,本宫进宫和外出便只穿大红和绛紫色。” 春梅张了张嘴,最终却也只躬身行礼,答了句,“是,奴婢遵命。” 很快,又拿了一套华贵的大红金丝缠边绣着艳丽锦绣牡丹的繁复宫装来,很是华贵张扬,许静姝并不喜欢,所以一直没有穿过,可春梅莫名的觉得,今儿个,主子会喜欢。 果然,许静姝看了一眼后,便点头道,“换上吧。” 周忻柔与祝芸岫过来请安时,见许静姝满身华贵,富丽逼人,与以往判若两人,具是一愣,不过也都是聪明人,很快便明白了许静姝此举的含义。 旁人若穿这一身,没得有几分庸俗意味,可许静姝这么一打扮却是华贵至极,更是有了一份威仪气势,让人不敢直视,完全不似往日温和柔顺的模样。 许静姝也懒得再听她们得恭维,只随意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许静姝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可在宫门口却没有看到任何人,本也不是正日子,可她知道那些人必定会去,不过许静姝也不在意,径自坐了轿撵入宫去。 到了凤仪宫,却见人都早早的便到了,本来都在小声交流着,见她来了,却都闭口不言了。 许静姝唇角微勾,似是什么都没察觉般,笑着上前。 段婉凝身子一僵,不由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许静姝却是直接对着门口的嬷嬷道,“嬷嬷,母后可是还未起?” 那嬷嬷行了一礼正欲回答,屋内传来了段皇后的声音,“请秦王妃和各位皇子妃进来吧。” 那嬷嬷一笑,掀起帘子来,恭敬道,“诸位娘娘请进。” 许静姝倒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了等,等段婉凝和叶轻雨先行进去,而后方才抬步进去。 “儿媳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众人齐齐跪地行礼。 “起吧。”段皇后忙开口道,“凝儿,你如今有了身孕,便好生在府里养着,母后已经向陛下求了恩典。” 段婉凝柔柔的笑着,“谢母后的恩典,是腹中的孩儿想给祖母尽孝呢,凝儿也想占着母后的福气。” “胡话,尽孝往后有的是时候,现下,最要紧的是平安诞下麟儿,给本宫生个健壮的孙儿。”段皇后不赞同的说道。 “大皇嫂是有福气的,此次必然能平安诞下麟儿的。”叶轻雨笑着说道。 梁若琳也跟着应和,只是脸色还有些不太好。 段皇后淡淡的应道,“借你们吉言吧,凝儿也要注意着些,回头,本宫也会好好嘱咐宸儿。” 段婉凝面色柔和,温声应了,右手无意识得轻抚小腹。 许静姝看着这些人有意孤立,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的喝着茶水。 “四皇嫂好,你不恭贺一下大皇嫂吗?这可是咱们皇室的大喜事儿呢。”梁若琳笑着轻声说道,眼里却满是清澈与无辜。 许静姝倒是没想到她会第一个开口,她不咸不淡的看了梁若琳一眼,笑着道,“自是要恭喜大皇嫂的,只,原本是想跟母后说先前祈愿的事儿的,这不,也没机会吗?” “倒是三皇嫂和五弟妹,我也原早就听说了大皇嫂有孕的事儿,因着先前在青云观祈福脱不开身,便早早的备了厚礼,送了恭贺的,想来心诚便意切,也不差嘴上这一说了,怎的,你们之前都没恭贺大皇嫂吗?” 二人面色一僵,“自是恭贺了的。” 段皇后出口解了围,“说起祈福的事儿,倒是如何了?” 许静姝起身恭敬的道,“谢母后关怀,一切顺利,今儿也是特意来回禀母后的。” 段皇后对她的态度不是很满意,眉头轻皱了皱。 段婉凝见状柔声开口,“四弟妹,如今四弟不在,你这装扮是否太过艳丽了些,传了出去,到底不好?” “是啊,四弟妹,如今四弟远去北境,困难重重,四弟妹如此打扮,也不知道有心人会不会想歪了去。”叶轻雨也笑着附和,一脸的你还年轻,我们都是为你好,你可莫要想歪了去。 梁若琳也眨眨眼睛,单纯的道,“四皇嫂,若琳愚昧,不过既然二位皇嫂都说了,应当是不错的。” 许静姝看了一圈,见上首的皇后也一脸的不赞同,不由心中冷笑,她就知道往后怕是不会好过,可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天,这些人便一副看寡妇的模样看着她。 心中嘲讽,可许静姝面上的神情却是由错愕,不解,慢慢变得忧伤,难过。 她抬头失望不解的看着段皇后,“儿媳不该穿艳丽的衣服吗?连母后也这么认为?” 皇后正欲开口,许静姝却垂下了头来,“是啊,王爷去了北境,危险重重,吉凶难料,可儿媳并不觉得该素服愁容,王爷是为了整个皇室去的,是去做为国为民的大事儿,儿媳很荣幸!” “哪怕,王爷此去失败,作为第一个出宫为天下百姓身体力行的皇子龙孙,王爷都值得被千秋万代敬仰,这一身的华服,是对王爷的支持,和对王爷功绩的肯定,等王爷回府,看到的也是为她骄傲和欣欣向荣的秦王府。” 许静姝忽而抬头,直视段皇后,“母后觉得,儿媳不该如此吗?” 段皇后一窒,她是觉得独孤赟回不来了,也乐见秦王府落寞,许静姝颓丧,可,这事儿也不能明说啊! 见段皇后不语,许静姝一笑,“儿媳就知道母后是支持的,儿媳相信,王爷定不负父皇和众兄弟的信任,荣耀归来的。” 这话一出,整个屋里的人都脸色不好了,这是在提醒他们,独孤赟可是帮他们也背了份责任的。 许静姝可不管她们心情好不好,从凤仪宫出来后,便径自去了安妃的庆安殿。 安妃早早的便等着她了,见她这一身打扮,细细打量一番后,笑着道,“姝儿今日这身装扮很好,与姝儿气质很配。” 第192章 皇帝的态度 许静姝到了庆安殿跟回家没什么区别,许久未见的安妃也显得很是高兴,早早的备了她喜欢的茶点。 “姑祖母,姝儿真的好想好想你。”许静姝趴在安妃的膝头,依恋的蹭着,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俏。 不知何时起,唯有对着安妃时,她才是最为放松的,也只有在安妃这里,她什么都不需考虑,不需要去算计人心,只有做个乖巧的晚辈,逗逗安妃开心,撒撒娇即可。 这里没有盯着她的眼睛。 周嬷嬷看着她们开心的模样也是笑的开怀,她是极喜欢许静姝这个小辈的,她就像一束光,给了安妃荒芜的世界一丝光明,让安妃重唤生机活力,她对这个小辈是疼爱的,也是感激的。 安妃含笑着听她讲在青云观的事儿,听她说起青云观早上的钟声,听她说起青云山的云海雪松,听她讲青云山的朝阳落日………… 许静姝讲的滔滔不绝,安妃听的眉眼弯弯,她讲的很有感染力,让安妃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安妃会笑着给她添茶,也会温柔的帮她拭去唇角的茶水,会笑着附和她,会配合的好奇提问,也会在她讲的正兴起时,配合的鼓掌。 而屋里相谈甚欢的二人并不知道,院子里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此时,屋外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那抹明黄的身影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许静姝口干舌燥,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安妃慈爱的看着她,笑着道,“累了吧,快歇会儿。”说着又为她添了杯茶。 许静姝也不矫情,甜甜的道了谢,便直接喝了,动作虽优雅,喝茶的行为却是很豪放,直接一口喝干了。 安妃无奈的看着她这喝酒的架势,不由笑她,“你呀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已经拿帕子在给她擦嘴角了,许静姝欢喜的享受着安妃的温柔。 正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尖声通传声,“皇上驾到。” 安妃与许静姝对视一眼,已经动作极快起身行礼了,“臣妾拜见陛下,(儿媳叩见父皇)。” 盛文帝大步走了进来,“免礼吧。” 抬眼看去,安妃已经恢复素日的清冷面容,虽然柔和了几分,可想到他在外面听到的笑声,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故而,脸色也不怎么好。 盛文帝敲了敲桌子,示意安妃坐下。 安妃柔顺的行了礼,坐在了另一边,看了眼垂着头的许静姝,不由开口道,“陛下今日怎的有空来臣妾宫中了?” 盛文帝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听了她这话,更是不高兴,不由呛道,“怎么?朕来不得?” 安妃微微一笑,“陛下说笑了,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哪儿还有陛下去不得的地儿?” “也对,朕今日便留在庆安殿了。”盛文帝不由笑道。 安妃一窒,淡淡的开口,“陛下莫要拿臣妾玩笑,如今还不到午时,陛下贤德圣明,日理万机,哪儿有时间耗在臣妾这儿?臣妾自认比不得国家大事。” 盛文帝有心说今儿就耗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他确实没有时间,想到紫宸殿那高高堆积的奏折,他的额头就隐隐作痛。 人人都想称王作帝,可当皇帝不易,当一个好皇帝更是不易啊! 见盛文帝不说话,安妃也微垂眉眼,不再开口,她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见安妃的模样盛文帝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一时气结,清咳了起来。 “陛下。”李宣担忧的看着盛文帝。 安妃皱了皱眉,终是端起茶递给盛文帝,“陛下,喝口水吧。” 见盛文帝接了茶碗,又转到盛文帝身后,轻轻抚着他的背。 盛文帝喝了茶水,好些了后,便挥挥手,让安妃坐下。 安妃忍不住道,“陛下也要多注意着些自己的身子,陛下安康,才是万民之福。” 盛文帝抬头看着她良久,安妃是关心他吗?不见得,她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冷漠,保留彼此的颜面,也不想许静姝这个侄孙女担忧罢了。 盛文帝都明白,可正是因为明白,他对许静姝就没什么好感,冷冷的瞥了许静姝一眼。 无辜受牵连的许静姝一头黑线。 “唔,你这一身?倒是特别。”盛文帝语气平淡的看着许静姝。 许静姝恭敬的行礼,“回父皇,如今王爷不在,阖府上下情绪低迷,儿媳也没什么好办法,也就想出这么个笨办法,想着,一来提提府里士气,二则,也是希望王爷回府时,看到的也是欣欣向荣的王府。” 对着盛文帝,许静姝只能坦白直言。 “嗯。”盛文帝点了点头道,“你很好,能有为百姓祈福的勇气,已是难得了。” 许静姝恭敬的跪地道,“儿媳一介妇道人家,做不了什么,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盛文帝突然道,“老四已经到北境了。” “真的,王爷可平安?”许静姝惊喜的抬头,都顾不得失礼,问完又懊恼的道,“父皇说了到北境了,那自然是平安的。” 盛文帝一直盯着她,但也没看出来是否是假装,又开口道,“只是,他丢了辎重药材。” 许静姝脸色一白,不由磕了个头道,“父皇,这,这……” 安妃皱了皱眉,欲要开口,却又忍住了。 盛文帝抬手,示意她起来,“放心,这事儿也不全怪老四,朕心里有数,老四现下一切平安。” 许静姝听了,方才放松了几分,又磕了一个头,“儿媳替王爷谢父皇圣明。”而后方才起来。 盛文帝忽而笑了,“这衣服倒是衬你,李宣,朕记得库房里有几匹赤霞浮云锦,回头都给秦王妃裁衣服吧。” “是,陛下,老奴遵旨。”李宣笑着应下。 许静姝又跪下致谢,“儿媳叩谢父皇赏赐。” “嗯。”盛文帝点头,而后,便起身离开了。 安妃也起身,“恭送陛下。” 第193章 赤霞浮云锦 盛文帝走后,安妃和许静姝方才起身。 “姝儿,你可知赤霞浮云锦是何物?”安妃屏退左右,有些担忧的问道。 许静姝点了点头,“姝儿倒是曾听闻,赤霞浮云锦乃南阳特产,轻似鸿羽软如纱,色如赤霞,水火不浸,素有天仙织就云纱缎,千年不褪色的美誉。” 安妃点了点头,道,“这些传言虽有浮夸之意,可也足以见得这赤霞浮云锦的珍贵,据说,这赤霞浮云锦一年也不过能织就一尺罢了,十年进贡一匹,素来,只有皇后的能用。” 许静姝面上笑容不变,安抚道,“姑祖母不必担心,这是姝儿的福气。” 安妃皱眉,不赞同的道,“这可不是什么福气,姝儿………” 不料话却被打断了,一名宫女恭敬的道,“安妃娘娘,李公公求见。” 安妃只得闭嘴,淡淡的道,“进来吧。” 李宣进来后满面笑容,身后的两名太监手中托着两匹布,上面盖了红绸,“老奴给安妃娘娘请安,给秦王妃请安。” “呵,起吧。”安妃冷冷的说道。 李宣讪讪的,也知道这事儿不合适,不过他也只是个奴才,听令办事儿罢了,他陪着笑,伸手掀开了红绸,“娘娘,秦王妃请看,这是陛下命老奴送来的赤霞浮云锦。” 红绸掀开,两匹赤霞浮云锦泛着莹莹光泽,十分炫目,看着倒不像是布,而像是艺术品。 许静姝微微有些无语,这要是裁成衣服穿身上,不就成了行走的反光镜了吗?一路走,一路发光。 换作任何一个女人或许都会喜欢,就连安妃都目露惊艳之色,可见惯了好物的许静姝不包括在内。 可她面上全是惊艳之色,欢喜的行礼道,“烦公公替本宫谢父皇赏赐。” 李宣忙错开身,“哎呦呦,老奴可当不得王妃的礼,既然东西送到了,老奴便告辞了。” 周嬷嬷迎着,将李宣公公送了出来,暗暗递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公公辛苦了。” 李宣顺手接过直接塞到了袖中,面上笑道,“都是为陛下办差,谈什么辛苦,嬷嬷留步吧。” 而屋内,许静姝摸了摸那赤霞浮云锦,顺滑如玉,再看,虽然薄如蝉翼,却又不透光,柔韧性也极好,确实,饶是最上等的丝绸也及不上。 “姝儿,这东西,你要如何处理?”安妃最初的惊艳过后,便只有担忧了,她早过了什么都新鲜,喜欢穿衣打扮的年龄了,看见许静姝在研究赤霞浮云锦,不由担忧更甚。 “宫里,这东西留存也不多,陛下这是把库存的赤霞浮云锦都赐给你了啊!”安妃叹息道。 “姑祖母,不然姝儿裁了衣服穿吧,父皇不是赐给我裁衣吗?”许静姝笑着说道。 “胡闹。”安妃不赞同的道,“这东西赐了你本就把你架在火上烤了,你若再裁了衣服穿身上,不知道要招多少红眼算计呢。” 许静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姑祖母莫要担忧,姝儿有成算的。” 许静姝自然不会傻到将这东西真的裁衣穿上,不过,这东西确实是要好好谋算一番的。 “姑祖母,姝儿饿了,我们用膳吧。”许静姝走到安妃身边,拽着她的衣袖,撒娇道。 安妃见她没有半点儿担忧的模样,不由得也有些无奈,不过,这孩子素来聪慧,她倒也是没有太过担忧,便点了点她的鼻头,没好气的道,“好好好,用膳用膳,一天天的就知道吃,看你吃成个小胖妞儿,秦王还要你不?” “要是王爷嫌弃,那更好,姝儿就赖在姑祖母这儿,让姑祖母养着,反正也是在姑祖母这儿吃胖的。”许静姝撅撅嘴,得意的道。 安妃不由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倒是赖上姑祖母了?” “嘿嘿……”许静姝笑的狡黠。 不多时,周嬷嬷安排好了膳时,二人去了花厅用膳。 安妃嘴上说着嫌弃,可一到桌上,没少往许静姝碗里夹菜,倒是生怕她吃不饱。 许静姝吃过饭后,又与安妃待着闲聊,一点儿也不着急回府。 “怎么?难不成还想在姑祖母这儿混个晚膳?”安妃看着她悠然自在的模样,不由好笑的问道。 许静姝眼前一亮,“好啊好啊。” 安妃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 许静姝也只笑着,不言语。 等到下午,许静姝方才带着人回府了,只是那两匹赤霞浮云锦却是大喇喇的就那么被翠玉和轻云端着,也没遮没掩的。 许静姝的原话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赤霞浮云锦珍贵,是陛下心疼秦王殿下为国为民,远赴北疆特意赐下,王妃愿与众人同赏。 一路上,秦王府的马车走的不快,路上都是被赤霞浮云锦吸引而来的百姓。 当有人好奇的时候,秋意和秋苓便会夹杂着些许内力将许静姝的话传达出去,保证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莫说寻常百姓,便是普通的官员,富商也难得一见这般稀罕物,看一眼,真的能吹一辈子了,这可是皇后才穿的起的布料呢。 百姓兴奋,惊叹之余,不知是谁先跪地直呼万岁的,一时百姓都纷纷跪地,嘴里喊着万岁,也有喊陛下圣明的? 许静姝回了府后,便让人仔细将这赤霞浮云锦收了起来,这东西可一般动不得,如今摆明面上了,倒也不用担心别人暗地里给她乱扣帽子了。 至于明面上的冷嘲热讽,阴谋算计,她倒也不带怕的,全当是成全她们得嫉妒心了。 而宫中,很快也得了消息,先不说皇后气的摔了一套茶具,成套的瓷器摆件和各的鸡飞狗跳,盛文帝就很淡定。 盛文帝听李宣讲完,轻呷一口热茶,方才笑着道,“她倒是聪明。” 只,许静姝也知道,这事儿不会这般容易过去。 不过,她也不着急,而是回屋,解决了下生理问题,换了衣服后,径直去了书房,倒也没干别的,而是抄写经文。 第194章 叶轻烟要生了 时间过得很快,之前,五皇子妃小产的事儿,查到最后也没有给出什么结果来,不过,盛文帝倒是狠撸了一大波官员,其中就有五皇子自己的人,这让五皇子也是变了脸色。 一时间,几名皇子倒是纷纷安静了下来。 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谈嫔没了,宫里只说是得了急症,可众人心里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九皇子则被盛文帝送到了德妃身边抚养。 这事儿,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许静姝听了这些消息,也没多说什么,手下继续抄着经文,随口问道,“王爷那边如何了,可有消息传来。” 轻云刚要回答,还没有,那边翠玉便敲了门,走了进来。 “王妃,那好传了消息过来。”翠玉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条。 许静姝放下笔,接过纸条,看了好几遍,方才烧掉了。 独孤赟果然没有求助驻军,而是去找了她外公,很顺利的找回了物资,不过,到底损失了一部分,好在,大部分的药材都在,药材保存算是最好的,而且,在沈家军的护送下,也顺利的进入了肃州。 只是,肃州情况极为不好,而且,肃州官府,果然是有问题的。 不过,这些也就让独孤赟自己头疼去吧,她有些幸灾乐祸,算是怎么回事儿? 而三皇子府中,叶轻雨与叶轻烟正在花园里散步。 “姐姐,总是麻烦你陪着我。”叶轻烟含着笑道,眼里满是感激。 叶轻雨扶了她一把,“小心脚下。”而后又笑着道,“咱们姐妹家分什么彼此?你这肚子越发大了,可得好生注意着。” “是啊,太医说也就这几日。”叶轻烟点头应和。 叶轻雨又温柔的道,“虽说太医让你多活动活动,好生产顺利些,不过,你也要上心,身边可不能离了人。” 叶轻雨带着她走了好一段了,见着前面有亭子,便拉着她往亭子走去,好歇会儿。 凳子上早有丫鬟铺了软垫,虽然天气热了,可多少有点儿凉意的。 叶轻烟坐下后,拿帕子细细擦了擦汗,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极易出汗,且如今到了孕晚期,极易疲累。 叶轻雨也擦了擦汗,方笑着道,“稳婆和奶嬷嬷我这儿都准备好了,今儿天气也不错,你可要见见?” 叶轻烟见她问了,笑着摇头,“长姐素来眼光极好,且处事周到妥帖,有长姐操心,自是万分的好,妹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倒也不是放不放心的事儿,这些人自是仔细查验过底细的,不过,到底要长久用着,也要合眼缘不是?”叶轻烟不赞同的道,“到底要你自己看过才行。” 叶轻烟听了,便笑着道,“如此,那便听姐姐安排就好。” 叶轻雨听了,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合该如此。” 而后,又叫了碧微道,“碧微,将准备的稳婆和奶嬷嬷都带过来吧。” 碧微听令下去,不多时带了几个人过来,有两名稳婆,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都是京中有名的,至于奶嬷嬷,准备了有六人,倒是至多是能留下两人,这些人都算是备选状态。 叶轻烟细细观察,那几名奶嬷嬷看着都是老实本分的,随口问了几句话,便罢了。 叶轻雨见她没什么问题了,便挥手让人都退下了。 “看着如何?可还满意?”叶轻雨笑着道。 “嗯。”叶轻烟点头,脸上都是感激,“有劳姐姐费心了,妹妹真的无以为报。” “说什么呢?这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吗?”叶轻雨含笑说道,只是说这话时,她眼睛一直盯着叶轻烟。 叶轻烟微垂着头,倒是没察觉,听了这话,她也是点头笑着,慈爱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啊,这个孩子也是姐姐的孩子呢,宝宝,你听到了没有,你有两个娘亲疼你哦,有嫡母疼着,是咱娘两的福气呀,你往后可要好好孝顺嫡母啊。” 叶轻雨见她面色无异,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不由心中微安,好笑的说道,“它如今可还没有出生呢,它能懂得什么?” “不,它知道的。”叶轻烟却是坚持道,“就是要早早的跟它念叨,它才能记住姐姐的好。” 突然,叶轻烟的肚子动了一下,幅度很大,叶轻烟惊喜的道,“姐姐你看,它听到了,它应下了。” 叶轻雨有些好奇,将手轻轻放了上去,果然,感觉到什么东西顶了她手一下,这种感觉很是新奇,让叶轻雨心里都柔软了几分。 二人和肚子里的孩子互动了好一会儿。 叶轻烟脸上都有了倦意,叶轻雨见了,意犹未尽却还是笑着道,“妹妹,可是困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叶轻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确实累了,“这两日这孩子动的厉害,妹妹也爱困了些。” 叶轻雨拍了拍她的手,“困了就去休息吧,身子最重要。” 说完,就吩咐丫鬟们好生将叶轻烟送回去。 叶轻烟走了后,叶轻雨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她心里,有些纠结了,她是想留下叶轻烟的,可,若是往后,孩子总是会对生母更亲近些的吧! 倒不是叶轻雨有多善良,只是,她不想往后那个孩子知道了一切会恨她,反而得不偿失,别说什么守住消息的话,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良久,叶轻雨呼出一口气,叶轻烟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日后,多盯着些便是了,若是,她有了二心,弄死一个人也不会太难就是了。 想通了后,叶轻雨便也回了院子,她到底伤了身子,虽然细心养着,还是有些容易疲累。 正净手更衣,想在榻上歪一会儿,碧霞匆匆来了,打断了她的小憩。 “娘娘,叶夫人要生了。” 第195章 顺利生下皇孙 叶轻雨直接翻身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儿?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说着也顾不上其他,就往外走。 碧霞一边跟上,一边快速回答道,“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得了信儿便赶紧来回禀娘娘了。” “娘娘您也别太担心,碧微姐姐已经去了偏院。”碧霞又说道,“府医和稳婆也去通知了,现下,应当是到了的。” 叶轻雨听了心下稍安,脚步一停,“碧月,你去,拿了爷的手令给张管家让他去请太医来一趟,再命人去通知成元,让他告诉爷一声。” 碧月听了,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叶轻雨安排完后,又忙往偏院而去。 还没到院门口,就听到了稳婆的声音和叶轻烟压抑的痛呼声。 可叶轻雨却停了下来,院子外面,里面挤满了人,看着那些个莺莺燕燕,叶轻雨再好的养气功夫也扯不出笑来,她冷着脸上前。 “这都做什么呢?挤在这里成何体统?”叶轻雨冷冷的说道。 “妾身见过皇子妃娘娘。”众人齐齐行礼。 余侧妃在这里,算是地位最高的,她笑着上前一步,道,“娘娘,这不,妾身们听说叶夫人要生了,都来凑个热闹吗?” “呵,有些热闹可不兴凑。”叶轻雨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你们应该知道,爷对这个孩子有多看重,若是今个儿叶夫人有了万一…………” 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变了脸色。 一时间,周围的女人不甘,却又不得不告辞离开。 余侧妃咬了咬牙,却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叶轻雨见其他人都走了,也懒得理余侧妃,抬步往屋里走去。 碧微见她来了,忙迎了上来,“娘娘坐在外间便好,里面污秽,娘娘还是别进去了。” 叶轻雨在门口看了一眼,倒也没有坚持,向来,产房被认为是不洁的,她倒是不看重这个,可她也不是大夫,里面忙作一团,她进去帮不了忙,反倒添乱。 叶轻雨来的匆忙,这会儿也有些微气喘,坐下,喝了口茶水,缓了口气儿,方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还有几日吗?刚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要生了?” 碧微自是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微微摇头,道,“奴婢细细问过夫人身边的人了,夫人并无异常,吃用也都是府医验过的,夫人回来觉得累,本打算休息的,吃了点儿东西后想要小解,没曾想刚从净室出来,就肚子疼的厉害,本来也只当常事儿,可没一会儿就见了红。” “奴婢也问过稳婆了,都说是要生产了,早几日晚几日都属正常的。”碧微又说道。 叶轻雨点了点头,碧微素来细心,做事儿仔细谨慎,她也向来比较倚重,如今听闻一切都是正常的,心下也放心了不少。 想了想,叶轻雨又道,“碧微,上次,本宫那儿送了不少野山参来,本宫记得是你收着的,你去拿来,一会儿让叶夫人含着,提气儿。” “是,奴婢这就去。”碧微应下,快步出去了。 叶轻雨一直在这儿守着,余侧妃也安静的在旁边坐着,不言不语,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碧微来了,将参片送了进去,嘱咐丫鬟,待会儿夫人没力气了就给含着。 这一生,就折腾了几个时辰,独孤垣倒是回来了,也带了太医来,只这里太乱了,他也就看了一眼,嘱咐了几句便借口离开了。 叶轻雨担忧里面生产的叶轻烟,倒也顾不上他,只柔顺的让他自去忙,等婴孩儿落地,第一个派人去报喜。 而余侧妃在独孤垣走了后,待了半刻钟也就走了。 眼看着已经两个时辰了,叶轻雨有些焦急,“碧微,你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是,奴婢这就去。”碧微应下,正要走。 叶轻雨又叫住她,“算了,本宫自己去。” 说着抬步便往里走,碧微忙要阻拦,叶轻雨挥手打断,“都什么时候了,还讲那些虚的。” 倒不是叶轻雨有多姐妹情深,而是这个孩子对她很重要,况且,太医说,这一胎极有可能是男孩儿。 叶轻雨进去,一众人忙要行礼,叶轻雨不耐烦的摆手,“都别折腾这些虚的了,如今情况如何了?怎的这般久了还没生下来?” 一名稳婆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汗,顾不上手上的血污,端着手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女子生产本就艰难,有的两三日生不下来都是常有的,况且夫人这是头胎,生产难一些也属正常。 “夫人养的极好,胎像也好,如今宫门已开,想来快了,只,夫人有些使不上劲儿,婴儿头出不来。”稳婆有些焦急。 叶轻雨听了,来到床边,“参片没给夫人用上吗?” “已经用上了,可夫人有些脱力,怎么都使不上劲。”一旁的丫鬟小菊都要急哭了。 叶轻雨皱眉,看着叶轻烟苍白如纸的脸庞和干涩的嘴唇,不由想起了之前得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那么疼,那么绝望的,不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坐在床边,抓住叶轻烟的手,轻声哄道,“烟儿,妹妹,坚持一下,使劲,再使点儿劲儿孩子就出来了。” “不,不,姐姐,我,我不行了,我没力气了,我,好疼。”叶轻烟虚弱的摇头,含着泪说道,眼睛都有些失神了。 “你说什么呢!你想想你姨娘,想想孩子!我不许你说不行!叶轻烟,你给我振作一点儿!”叶轻雨大声喝斥道。 许是叶轻雨的话唤回了她的意识,也可能是叶轻雨眼里的威严和冷意吓着了她。 叶轻烟下意识的一使劲。 “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稳婆欣喜的大声道,“夫人,快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你听到没有,快使劲,孩子出来了!”叶轻雨一听,忙大声说道。 叶轻烟也听到了,她咬咬牙,闭着眼睛努力的使劲,用完了所有力气,伴随着她压抑的嘶吼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也响起来。 稳婆惊喜的声音也传了来,“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 第196章 留下 叶轻雨也是瞬间放心了下来,转头高兴的说道,“妹妹,你听到了吗?是个男孩儿?” 叶轻烟白着脸艰难的点头,“姐姐,真,真好。” 说着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叶轻雨一愣,急忙道,“碧微,碧霞快给叶夫人收拾一下,让太医进来看看。” 碧微和碧霞听了忙应下,稳婆那边也收拾好了,便放了帐子,让太医把脉。 来的是这方面比较擅长的木太医,他细细把完脉方才回话,“娘娘,夫人身体无碍,只是劳累过度,产后气血两虚,老臣这就去开药。” “嗯。”叶轻雨微微点头,“有劳太医了。” “碧玉,一会儿太医开药药方,你亲自去抓药,煎药。”叶轻雨对着身边的丫鬟嘱咐道,眼里有严厉和认真,“切不可过手于人。” 碧玉听了,便恭敬应下,随着太医出去了。 这时,叶轻雨方才想起孩子来了,她招手,稳婆便笑着将处理妥当的婴儿抱了过来,“娘娘,小主子是有福气的,身体可强壮了,足有六斤呢,老奴可从没见过这般大的孩子。” 小小婴儿,此时,在襁褓中睡的正熟,小小的嘴还时不时的动一下,叶轻雨心里一软,当初那个孩子若是还在,应该也这般可爱吧。 想到那个孩子,叶轻雨眼里闪过一抹冷色。 而后,又转过头,对着床边正在给叶轻烟换衣服,擦身子的小燕,小蓉说道,“小主子这边本宫会让碧玉看着些,你们好好守着你们夫人,今晚不得离了人,本宫会让医女在隔壁住下,有什么事儿去找便是,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府医,也着人来通知本宫。” 小燕和小蓉听了,感激的跪下磕头道,“奴婢们替夫人谢过娘娘恩典。” 叶轻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她抬步走了出来,在外间坐下,碧微端了茶,她喝了口热茶,方才缓过神来。 “碧霞,去前院给王爷说一声吧。”叶轻雨淡淡的道。 碧霞领命,正要出去,叶轻雨又叫住了她,“若是王爷不方便,便说与成元就是,他自会转达的。” 叶轻雨又吩咐了丫鬟备了人参乌鸡汤来。 而屋里,叶轻烟在众人都退出去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脑子很乱,意识却是出奇的清醒,她原以为,皇子妃她不会再留她了。 是的,虽说平日里叶轻雨对她极好,可她心里清楚,若是叶轻雨不能生,去子留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叶轻雨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之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希望她不在了后,她能善待她的孩子。 现在,明明是除掉她最好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放弃呢? 明明难产而死,对她的影响是最小的啊! 她就那么默默流泪,小菊和小蓉捂住嘴,不敢言语,怕被外面听见不对劲来,孩子抱到了隔间有奶娘照顾着。 叶轻雨坐了有半个时辰,鸡汤和药都端了来,叶轻雨也让舀了一小碗,自己喝,才让人给送了进去。 药和鸡汤是碧玉带着人送进去的。 “夫人还睡着?”碧玉看了眼床上昏睡着的叶轻烟,轻声问小菊。 小菊点了点头,忙接过她手里的鸡汤。 碧玉上前,轻轻摇了摇叶轻烟,“夫人,夫人,您醒醒,醒醒。” 不多时,叶轻烟方才睁开了眼睛。 碧玉先是行了个礼,笑着道,“夫人莫怪奴婢将夫人唤醒,娘娘特意吩咐让做了人参乌鸡汤,木太医也开了药,娘娘说让你吃点儿东西,喝了药再睡。” 叶轻雨半晌似才反应过来,虚弱的道,“姐,姐姐呢?” “娘娘在外头呢,这会儿也在喝鸡汤,今儿晚上您这儿发作的急,娘娘也是到现在都粒米未打牙呢。”碧玉笑着道。 叶轻烟苍白一笑,“替我谢谢姐姐。” 碧玉笑着应了,“小菊,快伺候夫人用些鸡汤,喝药吧,夫人,奴婢先出去了。” 见叶轻烟点了头,方才笑着退出去了。 叶轻烟看着冒着热气的肉和白玉盅里的鸡汤,微微一笑,既然你保我一命,那今后,这条命便给你了。 而外间,叶轻雨已经喝完了一小碗鸡汤,见碧玉出来了,便吩咐她多注意着些小主子那边。 这时,碧霞也回来了。 “娘娘,爷宿在了余侧妃那边,奴婢便告知了成元,让他转告爷。”碧霞恭敬的说道,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主子听了会生气。 没成想,叶轻雨没有丝毫意外,只点头表示知道,“嗯,回吧,夜也深了。” 说着,在碧微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第197章 挪院 独孤垣的冷漠绝情,让叶轻雨庆幸自己一时心软留下了叶轻烟的性命。 叶轻雨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忍不住想,也许,母亲是对的,男人是最靠不住的,只有娘家才是最亲的,姐妹,到底留着一样的血,或可真的能守望相助呢。 碧微和碧霞扶着叶轻雨的,见她脸色冷漠,知是三皇子的行为到底是让自家主子伤心了,也不敢言语。 次日,叶轻雨早早的起了,昨日,其实她并没怎么睡觉,想了很多东西。 碧微拿了脂粉,细细的为她遮眼下的青瘀。 “碧微,都说色衰而爱驰,你说,本宫明明容颜正好的时候,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呢?”叶轻雨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的莫名。 碧微看着她那莫名觉得诡异的笑容,不由心下微跳,好在,素日的训练,让她手没有抖,她笑着回道,“娘娘说什么呢?殿下最是敬重您的,不过是妾罢了,哪里能及得上您的尊贵,如今,小主子也出生了,咱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是吗?”叶轻雨轻声的问道,也不知是在问碧微还是在问自己。 碧微手脚利落的给叶轻雨收拾妥当,恰这时,门外一个小宫女,在碧霞耳边说了什么。 碧霞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快步过来,跪下行了个礼,却没有起身。 叶轻雨见她脸色不对,便转过身来,“说吧,什么事儿?” 碧霞垂着头,脸色不太好,咬牙道,“回娘娘的话,刚才鸳儿来说,说是澜苑那边今个儿没有赐药,是殿下特许的。” 这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原以为,叶轻雨会很生气,没想到,叶轻雨却是轻轻笑了一下,“这是作何?都起来了吧,走吧,本宫有事儿正好跟殿下商议。” 碧微和碧霞暗暗交接了眼神,忙起身跟上。 独孤垣还在澜苑,叶轻雨过来时他们正要用早膳。 “正好用膳呢?恰好本宫也饿了。”叶轻雨很自然的坐下,余侧妃不好坐了,便等独孤垣坐下后,站在身后,为二人布菜。 独孤垣以为叶轻雨来兴师问罪的,心下不喜,可叶轻雨什么都没说,而是笑着坐下要用膳,倒也不好发作,见她先一步坐下,眉头皱了皱,却到底没说什么。 用过早膳,余侧妃又伺候二人漱了口。 “余妹妹到底周到,这伺候人的功夫可真厉害,怪道殿下离不开呢。”叶轻雨笑着说道。 余侧妃脸色一白,还不待说什么,独孤垣见美人受惊,先是忍不住了,“你可是有事儿?” 叶轻雨不由得笑着说道,“爷这是心疼了?也罢,臣妾还真有事儿与爷说呢。” 独孤垣面色不太好,余侧妃也脸色苍白,目光闪躲,他们都以为叶轻雨是因着早上的避子药的事儿呢。 叶轻雨欣赏够了他们的神情变化,心满意足,面色平静,只作不知他们的心思,自顾自道,“爷也知道,臣妾这身子是不中用了,好在烟儿妹妹争气,为爷生下了长子,这孩子,爷跟臣妾说过,是要记在臣妾名下的,不知爷可还记得?” 见不是说避子药的事儿,独孤垣面色一松,“你说这事儿啊?也不用这般着急。” 皇家的孩子一般在三岁之后才会入籍,因着皇家养个孩子不易,极易早夭。 叶轻雨叹了口气,幽幽的道,“臣妾福薄,孩儿没能留住,昨日见了那孩子,顿觉心中欢喜,臣妾便想着早些留在身边,臣妾也能看顾一二,可臣妾也不想妹妹母子分离。” 顿了顿,又道,“臣妾思来想去,左右东跨院闲着,若是能将妹妹母子挪过去,臣妾见见妹妹和孩子也方便些不是,只是,此举不太合规矩,臣妾便想着跟爷讨个主意。” 独孤垣眉头皱了皱,哪儿有妾氏住主院的,哪怕是个跨院,也不合规矩不是? 见他模样,叶轻雨早有预料,她神色哀伤的道,“臣妾往后恐没有做母亲的福分了,臣妾也是想着,养个孩子在身边,就当作,臣妾和爷的孩子,还在。” 说起孩子,独孤垣难得心中出现了一抹愧疚之情,说来,那个孩子……… 独孤垣不愿承认自己有错,可事实就是事实,他烦躁的摆摆手,“你想如何便去做吧,左右不过一个妾氏罢了。” “是,臣妾谢过殿下。”叶轻雨忽而一笑,福身行礼道。 那种由悲转喜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让独孤垣有一瞬的恍神。 叶轻雨看到了他的眼神,却什么都没说,行礼告辞了。 来到偏院,叶轻烟已经醒了,见她来了,欲要起身,叶轻雨忙抬手制止,“你就躺着便好,如何,好些了吗?” 叶轻烟面色不佳,不过精神很不错,她笑着道,“劳姐姐挂心了,今儿好多了,早上吃了药,喝了一大碗鸡丝粥呢。” “合该如此,多吃些才好的快。”叶轻雨笑着道,又命奶嬷嬷抱了孩子过来,孩子刚吃过奶,睡的正香。 叶轻雨看了一会儿,笑着道,“倒是个乖的。” 而后,又看着叶轻烟说道,“姐姐有一事儿跟你说。” “姐姐你说便是,妹妹听着呢。”叶轻烟点点头。 “本宫想将你们母子挪到东跨院去,这样,也好照顾你们,如今这偏院,到底不方便了些。”叶轻雨说着,又道,“不过,你如今刚生产完,本不该挪动的,只………” “姐姐,不妨的,妹妹听姐姐的,一切,但凭姐姐做主。”叶轻烟伸手拉住了叶轻雨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她不是不知好歹的。 见她眼里闪着晶莹,满是惊喜和感动,叶轻雨也笑了,“如此,那姐姐便安排人挪院了。” 叶轻雨动作极快,命人收拾了东跨院,下午便将母子二人妥当的挪了过去。 第198章 三皇子府的趣事儿 许静姝得知三皇子府诞下长子时,正在书房抄经文。 但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确实没事儿可做,而且她也要做给别人看不是?而且抄经文不仅能静心,还让她有了更多自由空间,这倒是让许静姝喜欢上了抄经文的感觉。 “王妃,您有听奴婢的话吗?”春梅见她仍旧在抄写经文,不由无奈的道。 “听到了啊,不就是三皇子府多了个男婴吗?”许静姝不甚在意的说道。 “王妃您怎么就不急呢?”春梅不由问道。 许静姝这下是彻底写不下去了,不由得放下笔来,倒是一旁的轻云实在憋不住,笑着问道,“王妃该急什么?你怎么糊涂了,再说了,王爷也不在府中,王妃急有什么用?” 许静姝听不下去了,这些丫头,真是宠坏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啊这是,没好气的拿起竹扇用扇柄敲了敲轻云和春梅的头,“你们呀,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正这时,夏荷又敲了门进来,旁边还跟着赵嬷嬷。 “老奴给王妃请安。”赵嬷嬷笑着行礼道。 “免礼吧,嬷嬷可要为了三皇子府上的事儿来的?”许静姝先是开了口。 “正是呢?不知王妃这边是个什么章程。”赵嬷嬷点头,笑着道。 “如今王爷不在府中,本宫尽量少出门为好,左右是庶子,送了重礼便是。”许静姝笑了笑道,“倘若日后真成了嫡子,入籍大办的时候再恭贺也不迟。” 赵嬷嬷应下,“是,王妃,老奴和崔嬷嬷也如此想着,便事先拟了单子,崔嬷嬷已经在清点了,王妃请过目,是否要添减些。” 说着,递了一个小折子过来。 许静姝看了看,倒是中肯,不厚也不显薄,满意的点头,“二位嬷嬷向来妥帖,便如此就好。” 赵嬷嬷听了,便拿了折子,笑着退下去了。 夏荷复又说道,“王妃,奴婢之前听了个消息,说是三皇子妃打算将那叶贵妾挪到主院去。据说三皇子松了口,已经在准备了。” “这倒是奇了,先不还闹得挺厉害吗?如今倒是姐妹情深了?”轻云倒是先开了口,之前,叶家那姐妹共侍一夫的丑闻传的沸沸扬扬的,她可是再清楚不过是怎么回事儿了。 “嘿。”夏荷神秘一笑,小声道,“我还知道一事儿呢?据说昨晚,那叶氏生子时,那位宿在余侧妃那好,而且,听说那边还没赐药呢。” “你这小蹄子是不是想男人了?人家门后事儿你怎么知道这般清楚?”春梅意外的看着她,“若是有中意的,你不妨说出来,咱们主子仁慈,说不得就成全了你了呢!” “哎呀,春梅姐姐你胡说什么哪儿?人家哪里,哪里就………奴婢是要一辈子伺候主子的。”夏荷气的跺了跺脚,脸都羞得通红,满是羞愤的说道,“你再这般作弄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看把你气的。”春梅见她眼睛都红了,都含了泪,不由赔礼道。 “不过,夏荷,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轻云好奇的问道。 一旁静静看热闹的许静姝也好奇的看向夏荷,她也想知道,这丫头哪儿得的消息,毕竟,这事儿很明显是真的,那位三皇子还真做的出来这种事儿。 见屋里三人都好奇的看向自己,夏荷顾不得羞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是奴婢刚才路过前院湖边,听碎玉跟人说起的。” 许静姝一听,不由得若有所思。 周忻柔在叶轻雨身边安插了人这事儿她早便知道了,不然,她也没能耐算计了叶轻雨的孩子,不过,她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自己又是何意呢? 许静姝只略想了想,便作罢,转头笑着对几个丫鬟说道,“先前,是本宫大意了,如今你们也正当龄,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告诉本宫,本宫会为你们好好备份嫁妆的。” “王妃!奴婢真没有。”夏荷脸红的都要滴血了。 许静姝挥了挥手,笑着道,“本宫不是说笑,而是认真的,你们赔了本宫多年,在本宫心中,你们与姐妹无异,当然,你们也不用担心成亲后便不能伺候本宫,到时候本宫会为你们另寻打算。” 轻云和春梅就要拒绝。 许静姝再次抬手打断,“不要急着拒绝,世事难料,所有一日缘分到了,也未可知,你们回头也说与其他人,本宫的话永远有效。” 三人相视一眼,据是跪谢道,“奴婢先谢过王妃恩典。” 许静姝轻笑,而后又继续坐回去,准备继续抄经文。 春梅和夏荷也不闹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把门也带上了。 轻云抬手磨墨,轻声说道,“王妃,兰院那边,可要盯着?” 许静姝淡淡的道,“盯着也无妨,随她折腾吧。” 想借她许静姝这把刀对付叶轻雨,那还是算了吧,就怕用不好,伤着自己个儿。 第199章 许母有恙 三皇子府添丁的事儿,倒是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水花,众人也只是送了礼,并没有人选择过府。 首先,不过是一个奶娃子,还是庶出,其次,她的母亲曾受过陛下的申饬,没有愿意人敢明着去恭贺,那不是将陛下的脸面往地上踩吗? 许静姝这段时间倒也过的舒心,大门一关,所有的算计都关在了门外,只每日抄抄经文,偏没人能寻出错来,毕竟陛下都夸了她。 这日,许静姝仍如往常一般,抄写经文,春梅却走了进来。 春梅行了礼后,便道,“王妃,夫人让您回去一趟。” “母亲?”许静姝放下笔来,眉头微皱,明知她不方便出门,却特意让人来找她,想来,必有急事。 “春梅,吩咐下去,备马车。”许静姝立即起身说道。 春梅应了一声,出门对门口的小丫鬟吩咐了,又进来道,“王妃,可要更衣?” 许静姝抿了抿唇,点头应了,几人出了书房,往寝室走去。 “王妃,这件可好?”夏荷拿来一件赤红华服。 许静姝点头,一行人快速给她更衣梳妆。 不多时,马车已经收拾妥当,许静姝一行人出了门。 虽说,有护卫相送,左右丫鬟嬷嬷簇拥,许静姝又戴了幕离,不过上下马车时,还是有人能看到她幕离下赤红的衣裙,在阳光下光彩熠熠,极为夺目。 一些街角的混混,闲散人,不动声色的散开了去,七拐八拐,进了一家小茶铺。 “是赤霞浮云锦,小的看的真真的,上次游街时小的看见过,一模一样。” 而后,有人从茶铺后门离开了,不多时,几个府里都或早或晚的收到了消息。 许静姝对于这些一概不知,她心里记挂着事情,到了许府,一阵寒暄过后,许静姝去看了沈清筠。 是的,许府是以许母身体不适的理由请她回来的。 沈清筠确实身体不怎么舒服,不过倒也无碍,只是从前,在许府磋磨的旧疾罢了。 许静姝让戚采薇把了脉,再三确认没大碍,要好好休养方才作罢。 “姝儿,娘亲没事儿的,就是想你了。”沈清筠满目慈爱,“如今见了你呀,娘亲什么病都没了。” 许静姝哭笑不得,娇嗔道,“母亲这话说的,姝儿莫不是成了什么良药了不成?” “小姑,可不就是母亲的良药吗?”刘玉婷从外面进来,听了二人对话,笑着道,“这见了小姑,这精神都好了许多呢。” 沈清筠嗔怪道,“看把你酸的。” 刘玉婷噗哧一笑,“母亲如今病了,倒是跟个孩子似的了。” 说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小桌上,“母亲也疼疼儿媳,这可是儿媳亲手熬的。” “这些事儿让下人去做便是,何苦脏了你的手。”沈清筠不赞同的道。 “为母亲做这些,儿媳心中欢喜。”刘玉婷一边搅动药液,让药液快速凉下来,一边说道。 许静姝见她们如此相处,也十分高兴,含笑看着自家母亲躲避药碗,眼神乱瞟的模样,心里好笑,嘴上却好奇道,“娘亲该不是怕喝药吧?” “胡说什么呢?为娘又不是珏儿和易儿。”沈清筠绝口不认。 “那姝儿喂娘亲吧,也让姝儿分一点儿嫂嫂的孝心。”许静姝笑着接过刘玉婷手中的药碗,舀了一勺就要喂沈清筠。 沈清筠眉头都拧巴了,直接一把夺过来,一口闷了,一口一口喂,那不得苦死。 刘玉婷动作自然的一手接过空碗,另一手递上一碗甜汤。 沈清筠喝了半碗,方才觉得压下了那份苦味。 许静姝转过脸跟刘玉婷闲聊,只作不知。 一家人许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一起用了午膳,在用饭后茶点时,不知怎的,许明易过来跟她说话,许静姝就不小心打翻了茶碗,倒了自己一身。 “怎么了?可有烫着?”刘玉婷和沈清筠忙过来查看。 许静姝接过轻云递来的手帕擦着,笑着道,“无碍,茶水温热,不烫了,也是我没拿稳。” 见她确实没事儿,众人也放下心来,刘玉婷有些责怪的道,“易儿,怎么还如此毛躁?” 许明易一脸懵懂,却还是懂事的认错,挠挠头,恭敬的行了个礼,“姑姑,您没事儿吧,都是易儿不小心。”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但娘亲都说了,应该不会错。 许静姝揉了揉他的头,“不怪易儿,是姑姑自己没拿稳。 “罢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正常,也休息一会儿,看你这模样,素日就没好好休息。”沈清筠说道。 许静姝来的匆忙,如今心神一松,倒真有了几分疲累之意,故而也没有反驳。 回到芳华院,换了衣服,许静姝要小憩一会儿,便屏退了左右。 而后,从暗门出来,那小楼中,许之潇已经在等着了。 “哥哥,如此急着找我来,所为何事?”许静姝缓步走过去,笑着问。 许之潇递过来一封信,“你先看看这个。” 许静姝狐疑的接过,然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而后慢慢转为愤怒。 许静姝将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混账!” 第200章 人命如草芥 看着许静姝黑沉的脸色,许之潇伸手倒了杯茶水,“平心,静气,喝口水压压惊。” 许静姝哪里喝的下,黑着脸在屋子里踱步。 许之潇微瞄了一眼厚厚的紫檀木桌上印上的纤细手印,抽了抽嘴角。 许静姝这会儿都快气炸了,她呕心沥血做了那么多准备,没成想,独孤赟那混账玩意儿是一点儿都没听,正事儿一点儿没干啊! 看着她气的咬牙切齿的模样,许之潇轻笑,起身将她拉过来坐下,“好了,别气了,气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许静姝向来听兄长的话,乖顺的坐了下来,可眼里的愤怒怎么都压不住,许之潇毫不怀疑,若是独孤赟此刻在这里,许静姝能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过了好一会儿,心里的怒气才散了几分,许静姝有些泄气的垂着头,“哥,你说那混账玩意儿到底想做什么?” 许之潇自动忽略了她话里的不敬之词,听她这么说,也认真了几分,叹了口气,“救灾功劳哪里比得上救疫?那才是真正的千秋功绩。” “千秋功绩?那百姓的死活呢?就不管了吗?那可是几十万百姓啊!”许静姝不由得声音尖利了几分。 “不,或许不止。”许静姝突然又道,“若真放任不管,按照疫病传播速度,不止肃州,云州,成州几个州府都逃不掉。” 许静姝气的手握的咯吱响,牙咬的死紧。 许之潇微敛眼眸,眼里的神色莫名,语气寒凉道,“在上位者眼里,人命如草芥,哪里及的上自己的野心。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个高官厚位不是在尸山血海上得来的呢?” “更何况?”许之潇嘲讽的说道,“那位可不傻,那边早已在暗地里研究准备疫病的药了。” “呵,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人,从来都是最惜命的。”许静姝冷笑一声道。 皇家的人,果然,骨子的血都是冷的,幸而,她从未动过心,也从没有过期盼,从来,都只是合作和利用罢了。 半晌,许静姝又问到,“哥哥,这消息是外祖父那边传来的吧?” 许之潇点了点头,“外祖父那边也是想问问你这边怎么考虑的,是否要他动手干预?” 许静姝咬唇,“怕是来不及了,来去消息传送,最快也要半个月。” “不,来的及,那里不比京城,别看如今京都已经时近盛夏,那边还没有完全热起来。”许之潇却是说道。 唔,许静姝眼前一亮。 许之潇见她这般模样,嘴角微勾,淡淡开口道,“况且,我们有这个……” 许之潇说着,吹了个口哨,窗外风声呼啸,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窗户上。 “哇,这,这是海东青。”许静姝待看清黑影后,不由得惊喜道。 那神俊威风的海东青,鹰目看了许静姝一眼,复又转过去了,似是对她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很是看不上。 许静姝傻眼了,她愣愣的转过头,看着许之潇道,“哥,它是不是看不起我?我怎么感觉它在鄙视我!” 许之潇见她傻愣的模样,难得好心情的调笑道,“妹妹,自信点儿,把感觉去掉。” “我…………” 许静姝闭了闭眼,好吧,她不跟一只鸟儿一般见识,“哥,既然有海东青,以往怎么没见它递过消息?” “桀!”海东青低鸣一声,扑腾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一阵风,和一根打着旋儿落下的青灰色羽毛。 许静姝咬牙,你个脱毛鸟! 许之潇笑着道,“这家伙可傲的很,哪儿那么容易使唤,也就是这次事情紧急才让它来的。” 许静姝也明白,许之潇没说的是,海东青总来盛京,容易暴露。 许静姝想了想,道,“哥哥,那就给葛宏和朱越传消息吧,让他们告诉那混蛋玩意儿民为国本,不想当光杆司令就安分点儿。” “这样,怕是他们容易暴露吧。”许之潇嘴角抽抽,当然也不能这么写,不过既然用到那两人,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若是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留着也无用。”许静姝淡淡的说道,她倒是不是对那二人有信心,而是对自家哥哥有信心,相信,自家哥哥一定能将那头驴拉回来的。 “对了,这次救灾的所有花费,让他们想办法公示出来,一分一厘都不能差了。”许静姝又说道。 许之潇听了也是点头应和,“姝儿这方法倒是好。” “对了,哥哥,让暗部将所有北境传入京都的消息过一遍,有些事儿,就不必让那几位知道了。”许静姝想了想,又道,“陛下那好的消息,收到的越详细越好。” 许之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担忧的道,“到时候,不利的消息入京,那所有的压力就会落在你身上,你……” 许静姝满不在乎的道,“哥哥放心便是,姝儿可不是经不得风雨的娇娇女子,再说了不是还有父亲和哥哥兜底嘛。” 许之潇也是明白她这么做的含义,当即也不再劝。 许静姝看着落在地上的羽毛,神情沉静,那家伙在为他自己谋未来,她,也要为她自己谋未来不是吗? 至于男人的心,呵,许静姝表示,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她从来不会把赌注押在别人身上,更何况是那么个野心勃勃的玩意儿。 不得不说,许静姝此时,对某人怨念极深。 下午,许静姝回了府,只是,从许府出来,她的衣服却是换了,成了一套蓝色衣裙。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暗处的眼睛里。 第201章 风波再起 许静姝心里想着北境的事儿,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连每日的抄经文都敷衍了几分。 而外面,也慢慢起了流言蜚语。 “王妃,真的不用管吗?”春梅有些不放心的道。 “嗯,不用管。”许静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花草发呆。 “可是,如今外面传的也越来越难听了。”春梅咬牙道。 真想不通,那些人人怎么能红口白牙的随意诋毁人呢。 “哦,外面如何传的?”许静姝来了两分兴趣,随口问道。 “外面都说,王妃擅用皇后才能用的御锦做衣服,是在藐视皇恩,野心勃勃。”春梅气愤的说道。 “嗯?”许静姝看向翠玉和轻云,目带询问。 轻云笑了笑道,“倒也不差,只如今传的倒是比春梅说的要严重些,有人传闻,王妃如此放肆,是仗着沈家的势。” “还不止呢,更有甚者,说着这是舅姥爷他们野心外现了,如今有了二心,怕是要图穷匕见了。”翠玉补充道,“甚至说,咱们王爷去北境救灾是假,平叛才是真呢!” “呵?那赤霞浮云锦可是父皇赐予本宫,本就为裁衣的。”许静姝冷笑。 轻云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也有提起的,不过,对于这一点儿,倒是有个很是睿智的说法,说是陛下本就为试探王妃来着,可不曾想,这一试探不就试探出来了吗?” 正说着,内外有吵闹声传来,一名小丫鬟进来禀报,“奴婢见过王妃,回王妃,周侧妃和祝侧妃来了。” “嗯。”许静姝看着院中望过来的二人,笑了笑,“春梅,带二位侧妃去花厅喝茶,本宫稍后便来。” “是。”春梅应下,行礼退了出去,先行去招待二人去了。 “王妃,这两人这会儿来干嘛?”轻云不解的道,“总不至于来看王妃笑话吧?” “那倒不至于,怎么说也是荣辱一体,王妃有事儿,她们也讨不了好去。”翠玉摇头。 许静姝听着她们得话,没有说什么,“走吧,去看看便知道了。” 见许静姝进来,周忻柔与祝芸岫忙起身行礼,“妾身见过王妃。” “起吧,今个儿什么日子?怎一起过来了?”许静姝只作不知,故作不解的看着二人。 左右独孤赟不在府中,她也懒得应付这二人,便只嘱咐三日请次安便可,二人也不知是闲着无聊还是别的,也都学着许静姝在院里抄抄经文。 周忻柔看了眼祝芸岫,祝芸岫却是垂头,把玩着茶碗,也不抬头,她是真的不想趟这浑水,可耐不住周忻柔派人三次请她,又说了要做的事儿,她也不好再推脱了。 周忻柔见她这模样,便知道祝芸岫能来就是给她的面子了,心里暗骂,面上却是一派担忧,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周侧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在本宫面前有什么不好说的?”许静姝见她一副便秘的模样,不由好笑,开口说道。 周忻柔叹了口气,“回王妃,这事儿,妾身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哦,那便不说了吧,本宫还要去抄经文呢,就不留二位侧妃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派人去寻赵嬷嬷或是崔嬷嬷,如今府中人前,也没得会缺了你们什么物件。”许静姝见她不愿说,便直接送客。 大意就是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耽误我的事儿,缺花少用的就去找管事儿,别没事儿找事儿。 周忻柔一窒,险些接不住这话了,咬咬牙,开口道,“妾身知道王妃繁忙本也不该来搅扰王妃的,只,今儿,妾身婢子去买东西时,听了些不好的话。” 见许静姝不感兴趣也不接话,祝芸岫游离在外,周忻柔无奈只得继续说道,“外面都说,王妃擅用皇后才能用的物件儿,甚至都有说,实在,实在无稽之谈,妾身不好学舌。” “什么?”许静姝瞬间失态,神色有一瞬的震惊,而后又变得慌张和无措,“怎么,怎么会有人传出这种话来?明明,明明是父皇赐予我的,且说了与我做衣服的啊!” 见许静姝瞬间慌乱,却没有怎么反驳,周忻柔眸光闪了闪,笑着道,“既是陛下金口玉言,那便是无妨的了,想来也是外头人不知原由,方才胡乱嚼舌根的。” 许静姝听了她的安抚,面色平静了几分,笑着道,“原也是近日来一直忙着抄经文给王爷和北境的百姓祈福,倒也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儿,不过这事儿原也是无稽之谈罢了,当不得真。” 许静姝表现的淡定,可周忻柔素来细心,她敏锐的看出了许静姝面色的不自然和手无意识得搅动着帕子,她,是在紧张。 周忻柔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妾身便也放心了,如此,妾身便不再打扰了王妃抄写经文了。” 许静姝勉强的敷衍道,“嗯,好,夏荷,送周侧妃。” 周忻柔起身行了礼,却见祝芸岫并没有起身,不由微皱眉,而后又带着笑道,“祝妹妹,不一起吗?” 祝芸岫未抬头,道,“王妃这儿的茶不错,浪费了可惜。” 周忻柔无语,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就算祝芸岫说了外头那些传言,也没什么妨碍,便先行离开了。 祝芸岫见周忻柔离开,方才思忖片刻,开口道,“王妃不妨派人出去打听一番,外头的传言比周侧妃所言要严重的多,王妃早做打算的好。” 许静姝诧异于她突然的开口,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又被打断了。 “王妃这儿的茶不错,妾身很是喜欢,妾身厚颜想要讨些,不知王妃能否赐些给妾身?”祝芸岫笑着道。 许静姝见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便招手,不多时春梅拿了一罐茶叶来,祝芸岫心满意足的走了。 许静姝招手,“秋意,灵芜,你们二人出去打听一番,看看外头都是如何传的。”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许静姝看着门口,这些日子她想着北境的事儿,倒是不知,这府里却出了这许多事儿来。 先不提祝芸岫为何突然示好,但论,这周忻柔,又靠上了哪座大山呢? 许静姝还没能等来秋意和灵芜,却先等来了宫中的人。 “秦王妃,皇后娘娘懿旨。” 第202章 皇后申饬 许静姝看着皇后身边的曲嬷嬷那张一丝不苟的脸,笑着道,“曲嬷嬷还请稍待,容本宫更衣。” 曲嬷嬷明显面有不虞,“皇后娘娘懿旨,秦王妃怎能怠慢?” “嬷嬷这话老奴就听不懂了,王妃明明是说去更衣,此乃王妃对皇后娘娘的尊重,怎么到嬷嬷口中就成了怠慢呢?”许嬷嬷含笑着说道,只是说出的话却极为不客气。 “我们王妃最是重规矩,这接懿旨虽不比圣旨,可到底也轻慢不得,嬷嬷您说呢?” 曲嬷嬷碰了个软钉子,只得闭嘴,行了一礼道,“王妃请,老奴在此等候。” 许静姝由着许嬷嬷和春梅扶着进了里屋,足足拖了半个时辰方才出来。 曲嬷嬷脸都绿了,可又催促不得,否则,岂不是说她这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懂规矩了? 再则,人家都说了为示尊重,要收拾妥当方才接懿旨,总不能说,你不用尊重什么的,直接跪下听着就是,那回宫她也讨不了什么好。 不多时,周侧妃和祝侧妃也到了,又等了一会儿,许静姝方才妆容齐整的出来,唔,其实就换了个外衣,其他时间都在喝茶,纯粹是晾着曲嬷嬷罢了。 她大致也能猜到皇后这懿旨到底有什么东西,总不能别人要打你,你欢欢喜喜的凑上去,最后还问一声,你手疼不疼吧? 至于周忻柔和祝芸岫,不管她们心里咋想的,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得福祸共担了,反正她不嫌丢人,但不喜欢别人站着看她笑话。 要看,就跪下来看,看的清楚,听的明白。 见许静姝终于出来了,曲嬷嬷脸色不是很好,却也松了口气,便拿了懿旨道,“秦王妃接旨吧!” 许静姝跪在了前方,周忻柔和祝芸岫在其身后跪下,“儿臣接旨。” 然后,不待曲嬷嬷宣读,许静姝却是站了起来。 曲嬷嬷脸色彻底黑了,“秦王妃,这是何意?” 许静姝皱眉,“看来曲嬷嬷这规矩确实学的不怎么好,也是,母后繁忙,总也有顾不上的。” 许嬷嬷跪在一旁轻声道,“老奴倒是记得,北风帝国律:超品亲王妃,可不必跪听懿旨。” 曲嬷嬷这才想起来,倒还真有这么一条,不过,一般没有会当回事儿,都是跪听以示对皇后娘娘的尊重? 曲嬷嬷深吸口气,方才不让自己因太过生气而变了语调,只是语速快了许多,毕竟就算这一府的人都跪着,那个最该跪着的人没有跪着,又有什么意义! “奉天承运,皇后懿旨:秦王妃许氏,行止轻慢,目无尊上,败坏风气,引发皇城动荡,百姓人心惶惶。特赐谕以警,期尔谨言慎行,静以修身养性,反思已过………………” 总之都是含沙射影骂许静姝行为放浪,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私用越矩之物,引发皇城动荡,百姓不安,败坏了皇室风气之类的。 还挺长的,若是许静姝跪着,估计,曲嬷嬷能逐字逐句,读个一个时辰去,而此时,饶是曲嬷嬷读的快了不让,读完也都半个时辰多了。 宣言懿旨,曲嬷嬷又是磨蹭了些许,方才带人离去了。 宫中的人走后,许静姝便也打发了周忻柔和祝芸岫二人。 “许嬷嬷,为本宫更衣。”许静姝声音有些轻颤。 众人听出不对,鼓起勇气去看时,才发现许静姝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脸上表情有委屈,有震惊,有不解,更多的却是气怒。 众人叹气,明明自家主子每日好好在府里,哪儿也不去,就整日为王爷抄经书祈福,怎么就招了这无妄之灾了呢? 噫,不对,那赤霞浮云锦,之前主子穿的好像是那个料子啊!顿时,心中泛起一股寒意,都纷纷垂下了头去。 许嬷嬷等人手脚麻利的给许静姝换衣服,“王妃,这是打算入宫去?” “嗯。”许静姝轻轻应了,排了这么久的戏,如今也都唱的差不多了,高潮迭起的,她怎么也得去亲自谢个幕吧。 “刚王妃那般不给脸面,不知那起子贱奴可会说了出去?可对王妃有妨碍。”许嬷嬷有些担忧的说道。 许静姝轻笑,“嬷嬷且放心,她们不敢的。” 确实,曲嬷嬷她们不敢将刚才的事儿如实说出去,不然她们也逃不了罪责,曲嬷嬷只入宫描述了许静姝有多惨,其余一概不提。 你说,她不她东窗事发吗?毕竟当时听旨的人不在少数,皇后虽久居宫中,倒也不是没可能知晓的。 不过,瞒一时算一时,总好过立时被发落了,她在凤仪宫也是有两份脸面的,倒也不怕真有人去得罪她,毕竟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没好处的事儿,没有人愿意去惹一身骚。 不过,曲嬷嬷等人也没料到,很快许静姝便解了她们的后顾之忧,曲嬷嬷得知时,倒是不知该不该感激许静姝了。 许静姝午膳都没用,只随便喝了一盅雪绒羹便入了宫,倒是带了几个箱子,里面也是常为安妃带的东西。 一个箱子倒是放了两匹布,只是有细锦好生包着,检查的内官也没多在意,毕竟,秦王妃往安妃宫里送的东西不少,且平日里秦王妃打赏也阔绰,只随便看了下,便放行了。 只,这次,许静姝却是没有去凤仪宫,也没有去庆安殿,而是直接来了紫宸殿,其他的东西,倒也真的是送去了庆安殿,唯独其中一口箱子,带了过来。 许静姝到了紫宸殿外,也不发一言,直直便跪了下来。 第203章 盛文帝的打算 见许静姝上来便跪下,也不说什么,门外的小太监忙上前行礼,问询道,“奴才参见秦王妃,不知秦王妃有何事儿?” “烦请公公通禀一声,本宫想面见父皇。”许静姝平静的点头说道。 她的态度极好,让小太监很是高兴,以往来紫宸殿的哪个不是趾高气扬,斜着眼睛看他们这些个奴才的。 因而,小太监恭敬的又行了一礼后,笑着,“王妃稍待,奴才这就去通禀。” 这个点儿,殿里倒也没别人,盛文帝正在处理奏折,李宣在旁伺候着,见小太监进来,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小太监附耳说了些什么,李宣听后,往外看了一眼,想了想便抬步走了出来。 他先是恭敬的行了礼,方才笑着开口,“老奴给王妃请安,不知王妃找陛下何事儿?不知可否方便告知老奴,老奴也好为您通禀。” 许静姝脸色很差,苍白如纸听到问话,许静姝咬了咬牙,声音有几分低哑的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本宫想见见父皇,归还一物,烦请李公公通禀一番。” 许静姝说着指了指身后的箱子。 李宣笑着道,“王妃客气了,老奴去通禀便是,恰好陛下此时没见外人。” 李宣这话,让许静姝心下诧异,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李宣看了眼许静姝身后已经打开的箱子,见是布匹,心下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面上却是不显,笑着道,“王妃稍等。” 李宣又行了礼后,转身往屋里走去。 “皇上。”李宣轻声叫了一声。 盛文帝头也不曾抬起,微皱着眉头,听了李宣唤他,声音有几分不耐的道,“何事儿?” 李宣听出了盛文帝情绪不是很好,按说,照以往他就该闭嘴的,可不知道为何,他却是故作不知,舔着脸笑着道,“陛下,秦王妃在外头跪着,老奴去看了,脸色很是不好,问了只说是来寻陛下的,说是要送东西。” “不好好在府里待着,跑什么?有事儿让去寻皇后,送的何物,你看着收了便是,这也要来烦朕。”盛文帝重重一摔御笔道。 李宣忙跪了下来,“陛下息怒,奴才这便去。” “滚。”盛文帝冷呵道。 “是是是,”李宣忙不迭的说道,只是不知是紧张了还是被吓的腿软了,离开时明能听到轻微的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本以没多大声音,搁平时也不会注意,可盛文帝这会儿正烦着,听了这声音,心里更烦躁,不由道,“李宣!” 李宣公公已是满头冷汗,听到盛文帝的声音条件反射的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回陛下,老奴在。” 见他吓成这般模样,盛文帝不由得好笑,被搅扰的气也散了大半,便问道,“秦王妃带的何物?” “老奴不知,老奴只知道是布匹。”李宣暗暗擦了擦汗,恭敬的回道。 “布匹?”盛文帝重复一句后,道,“带进来吧。” 李宣忙应了,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临出门时,随意收拾一番,方才出了门来,“王妃,陛下有请。”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 许静姝耳力不错,大致听到了些什么,起身,微微点头道,“多谢李公公了。” 李宣笑着道,“不敢承谢,您请。”说又指了两名太监将那箱子也抬上,许静姝带来的人仍跪在原地,她们是没资格入殿的。 许静姝走进殿中,跪在了朱樨案前,“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你来见朕,所为何事儿?”盛文帝语气不是很好。 许静姝微抬起头,将那苍白的面色和通红的双眼都暴露在了盛文帝的眼前,微垂的脸,委屈的道,“儿臣近日一直闭府不出,每日抄写经文为王爷祈福,期盼王爷能平安,倒是不曾关注外头的事儿,不曾想………” 说着,许静姝苦笑摇头,“儿臣自知身份不够,这两匹赤霞浮云锦,还请父皇收回。” 盛文帝眉头微皱。 李宣很机灵的上前将两匹布拆开了来,赫然是绚丽夺目的重宝赤霞浮云锦。 盛文帝眼眸一闪,有些惊讶的道,“朕不是赐给你做衣服吗?怎的?” 许静姝磕了个头,道,“儿臣原打算在王爷归来之期再裁衣的,只,这般好物,儿臣并没有可以胜任的能工巧匠,故而,为了不糟蹋这般好物只得拿回来还于父皇了。” “哼,朕赐出去的东西,怎能拿回来。”盛文帝眼眸微眯。 “儿臣斗胆,还请父皇代为保管,若有朝一日得用,儿臣厚颜烦请宫中巧匠费心一二。”许静姝连忙道,而后又磕了个头,额头抵地,没有抬起来。 盛文帝看了良久,心里有些可惜。 可既然她已经躲过了,便也不再多言,“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许静姝又行了一礼,方才退了出去。 既然进宫了,自然是要去见皇后的。 许静姝抬步往凤仪宫走,心里却是一点儿都不轻松,看来,陛下是下定决心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算计于她。 许静姝看着那朱红的宫墙,心下叹气,如今只待独孤赟安然回来,便也成了七八分了。 第204章 应对皇后 许静姝到凤仪宫时,已经时近傍晚。 见她来了,门口的宫女忙行礼问安,“奴婢见过秦王妃,王妃万福。” 许静姝抬手,示意她们起身,而后对领头的宫女说道,“本宫来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今可得空?” 那宫女行了一礼后,方才恭敬的道,“王妃来的不巧了,皇后娘娘正在用晚膳,王妃还请稍等片刻。” 许静姝点头,她自是知道皇后不会轻易见她,如此晾,也在预料之中,故而,她一路磨磨蹭蹭,慢慢走过来的。 那宫女见许静姝没多说什么,心里也松了口气,见她面色不好,便笑着道,“王妃不如在那边稍坐一会儿?” 见许静姝点头,便领着人到了一旁的亭子中坐下,又上了茶点儿,方才退下。 虽说,皇后必定是想秦王妃站着等的,可见着秦王妃那苍白的面色和纤柔的身姿,宫女还真怕有个好歹她吃了挂落,左不过皇后娘娘也没明说让秦王妃站着等不是? 这一等,便足足等了半个多月时辰。 还是那宫婢,笑着过来先行了礼,方才道,“王妃久等了,皇后娘娘让您进去。” 许静姝听了,便起身了,坐了许久,身子都酸痛,僵硬了。 许静姝缓步往正殿而去,这次倒是清静许多,屋里只有上首正坐的雍柔华贵,身着赤霞浮云锦裁制的皇后正装。 许静姝恭敬的跪下行礼,“儿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段皇后看着许静姝,半晌不语,也不叫她起身,许久,方才淡淡开口,“怎的这时候入宫?” “回皇后娘娘的话,儿媳是来向父皇归还父皇所赐的赤霞浮云锦的。”许静姝微垂着眸,平静的说道,只是面色有些委屈和哀伤。 段皇后眼眸微眯,“你这是在怪本宫吗?” 许静姝轻磕了个头道,“儿媳不敢。到底是儿媳年纪小。见识浅薄了,总想着是父皇所赐,便以为没甚妨碍,谁曾想………” 许静姝轻叹了口气,“王爷不在府中,北境情况又复杂,吉凶难料,儿媳日夜担忧王爷和北境情况,便多有疏忽,若非娘娘提醒,儿媳还不知会因此惹出多大祸端呢?” 段皇后一噎,不知道说什么好,许静姝看似柔顺,可话里句句带刺,总让她觉得不舒服,便冷哼一声,“你倒是生的一张利嘴,这是打算着本宫失察了?” 许静姝摇头,“娘娘莫要误会,儿媳身在宫外,仍是疏忽,何况娘娘久居宫中,被人欺瞒,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段皇后冷冷的看着许静姝,偏偏她还不能将她如何?至少明面上不行,可暗地里的手段,这不失败了吗? 许静姝垂眸,并没有看段皇后,不过也大概猜的道皇后的反应,她自顾自的说道,“儿媳不是个不知好歹的,那般好的料子,儿媳如何沾的?还是皇后娘娘威仪无双,这料子在娘娘身上,也就勉强配的娘娘的雍容、威仪。” 段皇后不语,仍旧冷漠的看着许静姝,对她的服软示好似是未觉。 许静姝像是没有察觉皇后的冷漠,带着几分失落的道,“说起这些,儿媳又想起了王爷,如今三皇兄有了长子,大皇嫂也有孕在身,二皇嫂临盆在即,五弟妹虽说小产,可到底身子未曾亏损,思来看去,也就儿媳不争气,至今肚子没个动静,每每想起,儿媳便愧疚不已,彻夜难眠。” 这段似是抱怨的倾诉,却是让段皇后一凛。 是啊,如今,最该对付的应该是老二老三他们才对,她们缘何会为难最没有可能的老四媳妇呢。 其实,她们之所以针对许静姝,一则,之前也算他们合伙算计了老四,撕破了脸,二则,许静姝家世不同,她们也是担心将来受其掣肘,且在他们眼里,独孤赟已经算是死人了,欺负一个弱女子虽不道德,但是软弱好欺啊! 只是,每每却被崩了牙。 段皇后眼神复杂的看着许静姝,她甚至有些后悔,毕竟怎么说,她都与老四有几分养育的情分在的,远没必要闹的如今地步。 可终因皇帝将皇后专用的衣料赐予许静姝时,彻底撕破了脸。 那是她不可被侵犯的领地,她如何沉的住气? 想着想着,段皇后只觉烦躁,罢了,左不过老四家的一直安分待府中,便拜了拜手,“罢了,回去吧?天色也晚了。” 许静姝听了,恭敬的磕了个头,方才退了出去。 此时,外面已经天色完全黑了,轻云和翠玉问凤仪宫的宫人要了宫灯,轿撵也在候着了。 许静姝上了轿撵,一行人往宫外去,她们要在宫门落钥前出宫去,便不能去见安妃了,之前让翠玉去送东西时倒也说了不能过去,只是,许久不见姑祖母,也不知近来是否安康。 许静姝心里记挂着安妃,却不知道,在拐角处,安妃和周嬷嬷一直目送着,直到轿撵消失在长长的宫道尽头。 第205章 破谣言 秦王府的马车一直在宫外候着,秋意等人与王府护卫守着,这般大的阵仗当然吸引了很多人。 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更何况今日午后,皇后娘娘的懿旨正大光明的送到了秦王府,人类好奇八卦的心思都是相通的,更何况,在这消息闭塞,没什么消遣的古代。 许静姝上了马车,秦王府的马车缓缓前行,周围的百姓若无其事的围了过来,都在小声的议论着。 见周围人聚的差不多了,轻云看了眼秋意。 秋意会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不必猜了,马车中坐的确实是我们王妃,而我们王妃进宫是为了将赤霞浮云锦完好无损的送还内务府。” 夹杂着内力声音,不大,却让方圆百米的百姓听了个分明。 一时间,众人一片哗然。 突然,有人问,“王妃没有用赤霞浮云锦吗?” 秋意摇头,“自然没有,我们王妃毓至名门,知书达礼,又怎会做出那等不合规制的事儿呢?” 见她没有生气,众人胆子大了些。 又有人问道,“既如此,那为何不早些说明白呢?” 秋意叹气,“自王爷去了北境,王妃便日日抄写经文为王爷和北境的百姓祈福,哪儿顾得上这些事儿?咱这些做下人的看着主子日日担忧北境百姓的安危,哪儿还舍得再去惹主子烦恼。本也想着是陛下亲自所赐,倒没成想,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一时,众人皆是议论纷纷,秦王妃到青云观祈福三个月的事儿盛京人尽皆知,如今秦王府低调处事,大家也有目共睹。 且,那日,秦王妃仁慈,将那价值连城的赤霞浮云锦与京都百姓共赏,让众人大饱眼福,他们才有缘得见那等奇物。 百姓心思最是单纯,故而也最容易被蛊惑,可往往也是最可爱的,知道自己错了后,便满心愧疚,自发的簇拥着秦王府的车队,护送秦王妃回府。 见秋意有问必答,也没什么架子,都会问上一两句。 秋意耐心的回答,说的口干舌燥,秋苓也兴奋的跟着回答百姓的问话,有什么说的不合适的地方,秋意就会接过话头。 等回到秦王妃,时间已经很晚了。 许嬷嬷等人早就望眼欲穿了,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 帮她净手净面,换了衣服,知道她没用晚膳,便将备着的吃食都送了过来。 许静姝其实没什么胃口,今日事儿太多了,她只想沐浴睡觉,不想折腾,可看着许嬷嬷几人的模样,不忍拂了她们的意,便也勉强吃了些东西。 只动了筷子后,干饭人属性就觉醒了,许静姝倒是用了不少。 用了晚膳,便沐浴更衣,去休息了。 次日,流言风向逆转,让众人都始料未及,可以说许静姝的雷厉风行,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然后,众人怎么也没想到,经这么一遭,往后,再传秦王府的谣言便变得无比艰难,更遑论传许静姝的谣言了。 因为百姓都已经学会自我查找真相,开始辟谣澄清了。 当然,许静姝此时并不知晓这些,晚上吃的太晚,许静姝倒是一时睡不着了。 第206章 消息传来了 次日许静姝刚醒,轻云便拿过来一个小纸条,小声道,“王妃,那边消息传过来了,昨夜连夜送到的。” 许静姝听了,顿时翻身下床,接过轻云手中的纸条。 轻云将一旁的灯拿了过来,如今清晨,屋内视线并不如何好。 许静姝看了好几遍,嘴角缓缓勾起,“真好,这真是个好消息。” 许静姝将纸条递给轻云,轻云看了一眼,方才焚毁,笑着道,“这下王妃终于能安心些了。” “是啊,能安心了。”许静姝也笑,终于是松了口气。 原来这消息是边关传来的,经过葛宏和朱越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劝说,独孤赟终是下令开启疫情防控,也开始将死去的百姓和牲畜尸体集中焚烧处理了。 有沈家军的配合事情进行的倒是极为顺利。 只是,独孤赟的救灾工作遇到了很多阻碍,而且,牵扯到了当地官员事关贪污课税的案件,这事儿极不好处理。 目前肃州的州府等人对独孤赟等人倒是极为客气,极尽拉拢,不过也是忌惮独孤赟的皇子身份,和沈家军的势力罢了。 独孤赟倒是想细查,毕竟这是不小的功绩,被葛宏和朱越及时劝阻了,强龙难压地头蛇,一旦逼急了,那些人指不定就无所顾忌了,到时候独孤赟估计也就回不来了。 “王妃,可要传信让沈公爷帮帮王爷?”轻云想了想,说道。 在轻云的思想观念中,男人就是天,那王爷也是王妃的天,想想王爷只是去了边疆,这京中的人便如此磋磨王妃,若王爷真没了,那王妃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呢。 许静姝淡淡的看着轻云,“都说军政不同治,外祖父调了千人小队给王爷已是犯了大忌,若是再插肃州官府的事儿,那不是在向那位亮剑吗?” 轻云哑然,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沈家盘踞北境多年,当真对肃州府那些蝇营狗苟的事儿不知吗?未必,只是不能插手罢了。 许静姝洗漱完毕,轻云给梳了发,上了妆。 因着心情好,许静姝早膳都多用了些。 呷了一口热茶,顿觉身心舒泰,感觉连昨日被皇后指着脸骂的不愉快都没了。 不过,气儿顺了,不代表就不追究了,“春梅,周侧妃近日来都在做什么?” 春梅行了一礼,方才回答道,“回王妃的话,周侧妃那边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这些日子倒是常看到周侧妃在后院喝茶抚琴。” “嗯。”许静姝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也让她多抄写经文,为王爷祈福吧,省的闲暇之余,总想些有的没的。” 春梅虽然奇怪,却没没有多问,便行了礼,下去传话去了。 吩咐完后,许静姝又去了书房,抄写经文,独孤赟不回来,她便得抄下去,有些事儿,开始了便不能停止,不过,许静姝倒是也不反感,反而觉得这种抄写经文的事儿很是能闲适静心。 “王妃,您是怀疑周侧妃与外头有联系了?”轻云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宝宝。 许静姝也乐意回答她,不然,一整天都不说话,人很容易变傻的。 许静姝笑着道,“自然是,哪儿还用的着怀疑。” “可是咱们有人一直盯着,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这真是轻云疑惑之处了,府里府外的消息多是她与翠玉,秋意盯着,秋苓就一天跟着灵月,灵芜她们混,她还真没察觉出来,周忻柔如何和外头联系的。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许静姝浅笑,“不过,这也给咱们提了醒,往后你们也要注意着些,这府里并不干净啊!” “王妃,可要细查?”说起这个,轻云也肃了脸色。 许静姝倒是不在意,“不用,多注意着些便是,是王八总会露头的。” 轻云点头,这倒也是,随即又吐槽道,“王妃,要说这周侧妃也太没立场了,之前才巴上王爷,这么快就另投新主了?” “良禽择木而栖,在别人眼里,王爷能不能回来都还不一定呢!”许静姝笑着道,也不生气,反正这自己又不是那被叛的主子,“咱这位周侧妃啊,可不简单,知恩不一定能报,有仇是必定要报的。” 轻云想了想,倒还真是。 “王妃,奴婢还有一事儿想不明白,那位,为何也要掺一脚呢?”轻云指了指天。 “呵,不过慈父心肠罢了。”许静姝冷笑,不过,这慈父心肠很快便能落到实地儿。 第207章 二皇子如愿得嫡子 现实中,往往意外比期待来的更快,许静姝这边还等着看老皇帝父慈子孝的场面呢,没曾想,二皇子府先传来了好消息。 二皇子妃凌晨产下一子,母子均安,二皇子宫门一开便入了宫,去跟盛文帝分享喜悦。 盛文帝听后大喜,这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孙了,当然,三皇子府里的那位,就算记到嫡母名下,盛文帝也不愿承认,到底是隔了一层的。 倒也不是盛文帝有多重视嫡次之分,主要是叶轻雨和独孤垣本就让盛文帝不喜,而那孩子的生母叶轻烟更是在盛文帝面前挂了名,更让他不喜,所以厌屋及乌,至今,盛文帝也没怎么过问过那个孩子。 而对于二皇子府这个孩子,盛文帝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可取了小名?”盛文帝和颜悦色的问道。 盛文帝的态度让独孤慎喜不自胜,忙笑着道,“回父皇的话,还不曾。” 盛文帝想了想,道,“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小名便叫文楼吧。” 独孤慎激动的磕头谢恩,这可是头一份的荣誉,哪怕盛文帝取个草木石头的名字都足够他高兴许久。 “儿臣替文楼谢过父皇厚爱,等文楼满月儿臣便带他亲自来谢恩。”独孤慎满心欢喜,并没有注意到盛文帝眼中的深意。 盛文帝便也不再多言,摆摆手,让他退下。 很快,皇帝和贤妃的赏赐就前后脚的入了二皇子府,皇后也赐了些东西下去。 满朝文武也纷纷向独孤慎表示了祝贺,独孤慎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要说,这事儿最扎心的莫过于三皇子独孤垣了,虽说有了儿子,可看看盛文帝对二皇子儿子的态度便知,对这个孩子,盛文帝是不认可的。 且同样是奶娃子,自己的儿子明明生在了前头,可父皇至今未曾问过一句,怎么老二家的一出生,父皇就给赐了名呢? 独孤垣越想越气,却又不能发作,也不敢对盛文帝表达不满,便生生忍着。 一直到退朝还府,他的脸已经阴沉的可怕了,到了府门口,下马车时,本就气着,脚下没怎么注意,滑了一下子,险些摔倒。 他冷脸看着那放凳子的太监。 小太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惊慌的磕着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独孤垣却是摆了摆手,立时就有护卫上前将那小太监堵了嘴,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独孤垣冷哼一声,“晦气。”而后才大踏步的往府里走去。 他面色不怎么好的去了后院,正好,叶轻雨在院里喝茶,叶轻烟抱着孩子在院里哄着玩。 见他进来,叶轻雨忙起身相迎,“臣妾见过殿下,殿下今日怎回的这般早。” 叶轻烟也赶忙行礼,只是或许屈身的动作让怀里的孩子感到不舒服了,孩子立时哭了起来。 叶轻烟一惊,忙要去哄,只不待他动作,独孤垣便一脚踢在了她身上,“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 叶轻烟腿一痛,“哎呦”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幸好她顾忌孩子稳稳抱着不曾撒手,孩子没伤到,只是受了惊吓哭的更大声了。 叶轻雨瞬间变了脸色,而后又恢复了冷静,对着身边丫鬟们斥责道,“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将人带下去。” 一众丫鬟赶忙将叶轻烟母子二人带回来房间去。 叶轻雨眼眸微闪,端了热茶过来,柔声细语的道,“爷可是累着了,且喝口水吧。” 独孤垣此时气儿散了几分,顿觉出几愧疚来,也没去接那茶水,也不再多留,“不必了,本殿还有事儿。” 说着便离开了。 叶轻雨看着独孤垣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眸,只那眼里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第208章 叶轻雨含恨下死手 没等多久,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便回来了,仔细的说了因何而起,叶轻雨冷笑,当初说的多好,如今也开始嫌弃福哥儿的出生了吗? 不多时,叶轻烟也苍白着脸过来了,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倒是让叶轻雨无端烦躁。 不由得冷声道,“好了,这副模样倒是做给谁看呢!” 叶轻雨语气冷凝,让叶轻烟脸色更白了些,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整个局促不安。 见她这般模样,叶轻雨气笑了,“看看你这模样,福哥儿能指望你什么?” 叶轻烟扶不起的模样让叶轻雨彻底没了脾气,福哥儿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养着的加之她又没有自己孩子的可能,这孩子乖巧可爱,倒是养出了几分母子情来。 到底是一条船上的,叶轻烟也算是能信的过的,爱屋及乌,叶轻雨不由得也多了几分耐心,对她招手,“你跟本宫来。”而后又看了眼碧微和碧霞。 碧微暗暗点了头,挥手带着人都离开了,而后与碧霞守在了门外。 叶轻烟跟着进了内室,四下无人,心防一下子就崩塌了,她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泪无声的流,“姐姐,爷这是厌了福哥儿啊,这可怎么办呢。” “你哭有什么用,没得添晦气!”叶轻雨冷笑着甩袖说道。 “可,可……”叶轻烟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今嫌弃福哥儿,不过是有了对比,可若福哥儿是爷唯一的子嗣,那便不会了。”叶轻雨走到床边坐下,冷笑着说道,眼里迸发出的冷意,让叶轻烟都觉不寒而栗。 叶轻雨轻轻揭起床角的铺盖卷,在侧面轻轻敲了敲,却是一个小暗格,这机关设计的极为巧妙,任谁也猜不到,叶轻雨会将东西放在床角的侧壁。 她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鸦青瓷瓶来,平静的说道,“有了这个东西,福哥儿的位置,没有人能撼动得了。” “这,这是绝嗣药。”叶轻烟也不笨,立时明白了过来。 叶轻雨微微点头。 叶轻烟突然起身扑过去,将药夺了过来。 叶轻雨被吓了一跳,“你这是作何?” 叶轻烟将瓶子小心收起来,方才跪下,给叶轻雨磕了个头,“姐姐,这事儿,让妹妹来吧,若是,若是有万一,爷知晓了,看在福哥儿是他唯一男嗣的份上,当是不会为难,有姐姐看护着,妹妹也放心。” 叶轻雨倒还真没想过让她去,倒不是她多顾念姐妹之情,而是这事儿容不得丝毫闪失,她不相信别人,也不敢假手于人。 看她这满脸坚定,抱有死志的模样,叶轻雨又感动,又无奈,起身扶起她来,道,“这事儿急不得,且,若要做必得万无一失,你当真以为,这事儿万一东窗事发,你这一条命能填得了三爷的怒火?” 到时候,怕是整个叶氏都会跟着搭进去,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皇子亦如。 “那应如何?”叶轻烟听闻,也冷静了下来,不由问道。 “这东西不能留有丝毫把柄,便只能借助侍寝欢好之时了。”叶轻雨微微一笑道,说起这些个事儿,脸上没有半分拘谨,“只爷许久不来本宫屋里了,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姐姐,我可以的。”叶轻烟忙说道。 叶轻雨轻笑,近来,独孤垣倒是在叶轻烟院子里歇的多,只是,“不是姐姐信不过你,只是,你到底手脚稚嫩些,这事儿容不得一丝马虎,否则,不止你我二人,就连整个叶家都会牵连。” 叶轻烟想了想,咬牙,低着头,羞囧的道,“姐姐,其实,妹妹并未用回乳的汤药。” “嗯?”叶轻雨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世家女子都会请乳母,不会亲自喂养孩儿,故而,一般都会在生产后,用回乳汤药。 叶轻雨半晌,看着她那羞愤的模样才反应过来,不由也红了脸,倒不是羞的而是气的,嘴里低骂了句,“混蛋玩意儿!” “姐姐,你让我试试,我应是可以的。”叶轻烟鼓起勇气说道。 叶轻雨咬了咬唇,如此,倒还真是她更合适些。 没奈何,叶轻雨在叶轻烟耳边细细嘱咐了许久。 “得了手,你便及时说与我,这药完全起效用得半年左右时间,不会在身体上显现,只会让女子无法有孕。”叶轻雨平静的道,“到时候,本宫会停了后院所有的汤药,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她们的本事了。” “待半年后,就算太医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左不过是爷风流亏损了身子,可怪不到任何人身上去。”叶轻雨眼里有能凝成冰霜的寒意。 叶轻烟倒吸一口凉气,有几分不忍,可想到自己的孩子,目光又坚定了起来。 独孤垣并不知道,他的未来已经被安排好了,此时正在西苑左拥右抱呢。 第209章 大皇子遇险 许静姝对于三皇子府发生的事儿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是屋里斗罢了,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儿。 这日,等待许久的许静姝终于收到了消息。 “王妃,大皇子出城了。”秋意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哦,终于动手了吗?”许静姝放下笔来,抬起头,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 “对了,王妃,属下们之前发现了王爷的人动作的痕迹,不知可否需要出手?”秋意又说道。 “不必,他想做幕后的猎人,便随他吧。”许静姝倒是没有丝毫意外,含笑摇头。 须臾,又说道,“不过,到底如今王爷不在京中,以前的布置多少会有疏漏,派人盯着些,帮忙注意些首尾,别让咱府里惹了骚。” “是。”秋意领命下去了。 许静姝想着看戏,倒也没兴致再抄写经文了,便起身,来到了窗前,院子里安安静静,偶尔有路过的丫鬟也都脚步放的极轻。 独孤赟离开的这几个月,她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自己院子里干净了不少,他们倒也偶有书信往来的,只不过都是公式话的几句问候,她的回信也不过是简单的关心担忧,重复的写。 之前便知,那腹黑的男人布了暗棋,倒是不知,他这胃口竟如此之大,一出手就打算废掉一个竞争对手。 消息再传来,已是傍晚时分。 “王妃,大皇子出宫为大皇子妃求平安符,遇刺,滚落山崖,生死不知。”秋意轻声说道。 许静姝思忖片刻,“传令下去,让所有人都蛰伏下来,没有命令不得再行动,违令者,杀!” 秋意一怔,看许静姝面色严肃,也多了几分肃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将命令传了下去。 “王妃,这事儿咱可没沾手,王妃是觉得会祸及我们?”轻云有些不解的说道。 “不,那位得知消息,怕是会震怒,到时候,怕是整个京都都会重新清洗一番。”许静姝眸色淡淡的说道,“小意无大错,免得牵扯到我们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王爷那边的人?”轻云又说道。 “你去通知吗?”许静姝好笑的看着她说道。 轻云默然,她们怎么通知?确实不合适。 “放心吧,最多是抓几人打探消息的,不仅不会让那位怀疑,还会让那位更放心。”许静姝给了轻云一个安心的眼神。 毕竟,那位心里有了偏颇,便也有了滤镜效果,看问题就会自然而然的往有利的那方面想的。 更别说如今独孤赟不在京中,这事儿也就暗中拱火罢了,抓不到什么把柄去,就算抓到什么把柄,也顶多蹭破些皮罢了,如今独孤赟不在京中已有几个月之久,府里没个主食儿,就她一个日日抄经文祈福,闭门不出的妇道人家,能成什么事儿? 再多的证据和猜疑都只是诬陷罢了,一推四五六便是,再不然,她也不是不可以放下脸面,再哭一哭的。 “走吧,该用晚膳了。”许静姝毫无负担的往花厅走。 “王妃,那边,不需要过问吗?”轻云不解。 “消息传来了?”许静姝反问。 轻云正要说,突然恍然,是啊,如今大皇子遇险的事儿,可也只有小部分人知晓。 “记住了,我只是个深宅妇人。”许静姝敲了一下轻云的额头。 轻云嘶了一声,见她已经出门了,忙顾不得揉额头,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她素日里也挺聪明的,只是跟主子在一起时,总觉得脑子不够用。 既然将人都撤了,那自然没有一手消息了,许静姝也不等,用完晚膳,在院里转转,消消食,便早早洗漱睡下了。 如今,皇子遇袭可不是小事儿,皇帝大概率会监察百官,她表现的越正常越好。 第210章 大皇子残废 许静姝所料果然没错,没出两刻钟,大批的御林军出了皇城,同时,皇帝的隐龙卫也如鬼魅般出了城。 不过半个时辰时间,大皇子便被送进了宫中,同一时间,大批人被御林军抓进了大牢之中,大部分是三教九流打探消息的或是各府的探子。 凡是涉及此次事件的全都被押入了刑部,重刑伺候,其他的形迹可疑也都入了大理寺的大牢慢慢审理。 同时,皇帝紧急召令文武百官入宫听令,一时间整个京都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秦王不在府中,许静姝也不必外出,她倒是让人去外头问了,只是御林军办事儿,各府都闭了门户,避免外出,若平日里,这些世家贵族倒还不会在乎一个区区御林军,可如今显然天变了,背着皇命的御林军,三品大员都要客客气气的。 否则,随便穿个小鞋,这风头正紧的时候,那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甚至,举族倾覆也不是不可能的。 “主子,外头已经净街了。”秋意从外头进来了,顾不上喘口气,先是回复道。 许静姝听了后,手指无意识得轻敲桌面,“如今府里人都回来了吗?” “回王妃的话,基本都回府了。”许嬷嬷在一旁插话道。 “嗯,让崔嬷嬷和赵嬷嬷约束着些各院的人,让陆总管也敲打着些护院和下人们,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是惹了什么祸端,就自行去大理寺或刑部,别指着王府会捞人。”许静姝点了点头,神色严肃的说道。 许嬷嬷等人听了,也是面色认真,点头应下,方才退下去,各自去忙了。 等人都下去后,许静姝回了内室。 “嬷嬷,一会儿开了私库,收拾些药材之类的出来吧。”许静姝又对许嬷嬷说道。 许嬷嬷虽然意外于为何这么急着收拾东西,毕竟要送东西也要等明个事情明了了才是,不过,许嬷嬷也没有开口过问,直接领命下去了。 “王妃,您是觉得,那位……怕是不好了?”翠玉给许静姝倒了热茶,一边递给许静姝一边说道。 许静姝抿了口水,方才回答,“不,若真是不好了,怕是不会如此大动周折,恐怕,直接会以血祭之。” 许静姝轻敲桌面,“最大概率,是重伤,甚至,重残。” 唯有如此,那位才会震怒,却有更多的心思,去彻查,顺带着清洗整个京都的黑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残废比死更折磨人,可对盛文帝来说,废了一个儿子,一个曾经抱有很大期望的儿子,会生气,会愤怒,却不会让他失去理智,愤怒过后,更多的决定便都是权衡利弊,将利益最大化。 这便是帝王的情义,永远都是屈服于权利之下的。 说冷漠也罢,说无情也好,坐在那个位置上,注定不能只有小爱。 或许,大皇子真的死了,会让盛文帝愤怒到失去理智,可也只是一时愤怒罢了,最后查出来又如何,左右就是那几个人做的,盛文帝可以为了一个儿子去重罚另外几个儿子,会帝王一怒,流血千里,却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死去的儿子,去弄死另外几个。 这或许也是那些人会弄残大皇子却没有选择弄死的原因吧! 许静姝想着想着,都觉得有些可笑,可笑过后,又只觉得的可悲。 许静姝一直没有睡觉,端着茶,坐在廊下。 今晚,夜色很是深沉,没有月亮,只有几点儿微弱星光。 一直等到了亥时过半,宫里方才有消息传了出来。 大皇子脱离了危险,只是,双腿寸断,再没了站起来的可能。 第211章 崩溃,皇帝震怒 宫中,段皇后脸色苍白的从太医院出来。 她刚去看了自己的儿子。 独孤宸醒来了一次,虽然大家都瞒着,可他也并非毫无察觉,再三逼问下,得知自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后,疯狂的捶着床板,他想捶腿,只是坐不起来。 皇后看着他这疯狂的模样,心疼不已,上前要制止独孤宸这般自残的模样,却被独孤宸一把推开,冷不防摔倒在地? “滚,都滚,都给本殿下滚!”独孤宸眼眸猩红,犹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嘶吼,发疯。 “宸儿,你别这样,母后在,母后不会让你有事儿的!”段皇后心痛的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了独孤宸,许是挣扎到没力气了,这次,独孤宸挣扎半天也没能从皇后怀里挣脱出来。 皇后死死抱住自己的儿子,嘴里不住的安慰着,“宸儿,不怕,母后在,母后会为你遍寻天下名医,母后一定不会让你伤着的!乖,母后在!” “母后,母后!”独孤宸似是唤回了一份理智,他眼里闪着饿狼般的光,“母后,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而后,独孤宸再一次晕了过去。 段皇后好半晌,方才将昏迷的独孤宸再一次放在了床上,亦如,小时候,他睡着了,她将熟睡的儿子温柔的放在床上那般。 只是,如今,孩子已是成人了,皇后感觉身体酸痛,却也顾不上,她眼眸温柔疼惜的为独孤宸理着汗湿的鬓发,将他散乱的头发轻轻整理好。 “睡吧,宸儿,伤害你的人,母后一个也不会放过。”段皇后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儿子想到他崩溃的模样,心就疼的无法呼吸。 段皇后直奔紫宸殿而去,周围的宫人全都呐呐不敢言,默默的跟在后面,皇后如今的脸色冷的吓人,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紫宸殿外,李宣正垂首站着,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如今,众大臣与众皇子还在里面站着呢,盛文帝震怒的声音都透过厚重的大门传到了外面来。 见素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仪容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如今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形容狼狈的带着一身寒意过来,李宣心里一沉,暗道要遭。 李宣额头冷汗涟涟忙上前跪地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却是不理,直接往前走。 “娘娘,娘娘,诸位大臣还在里头,您容老奴给您通禀一声啊。”李宣膝行几步,拦在前头。 段皇后一脚将李宣踹倒在地,再次上前。 “娘娘,娘娘若不然,您也好歹整理一下仪容,您这般进去,岂不惹人非议。”李宣无奈再次跪着的往前阻拦。 段皇后嘲讽一笑,“如今,本宫还怕惹人非议吗?” 这话让李宣一呆,再反应过来,已是迟了,段皇后直接推门而入。 一时间,盛文帝也停了下来,看着皇后这一身狼狈的模样,不由更气,“皇后,你来作何?看看你这模样,着实有失体统!” 段皇后不理会盛文帝的愤怒,她一步步走到御案前,而后突然回神,看着下方跪着的众人,尤其是跪在最前方的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那眼里似含着刀子一般。 良久,段皇后回头,直直的跪了下来,这是为后之后,她第一次跪这个本是她丈夫的男人。 “陛下,臣妾恳请陛下严惩凶手,为宸儿报仇。”皇后垂首说道,下垂的眼睫努力压下那几乎要流出眼眸的杀意。 盛文帝看着那一身狼狈,却脊背挺得笔直的女子,发髻散乱,露出几根白发来,心里也不由的软了几分,“放心,皇后,朕会细查凶手,给宸儿一个交代的。” “还要如何细查,要害我宸儿的左不过就那么几人,陛下难道要包庇凶手不成,他们是您的孩子,宸儿就不是了吗?”段皇后语气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 “放肆!你身为一国之后,怎可没有证据就胡乱攀咬!”盛文帝听着她那咄咄逼人的语气,也恼怒几分,不由重重一拍镇案,说道。 “臣妾也是一位母亲啊!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儿毁了一生!”皇后直直盯着盛文帝,寸步不让。 盛文帝与她对视半晌,终是叹息一声。 “来人,将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重责五十宫棍。”盛文帝冷声道。 几人大惊,这是直接定了罪了,五十宫棍虽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也足以让他们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正欲开口喊冤,却触及盛文帝冰冷的目光,默默闭了嘴,自发跟着太监出去了。 而皇后见盛文帝目带警告,便知道这是盛文帝的底线了,倒也不再纠缠,剩下的自有她这个母后来讨。 皇后走后,盛文帝也懒得再看这些大臣了。 “所有人,给朕跪在乾清宫前,好好反思,在盛京外,天子脚下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们都该死!”盛文帝冷冷的说道。 所有人离开,李宣默默走了进来。 却见盛文帝蓦然呕出一大口血来,李宣正要喊叫,盛文帝摆手制止了。 本来气的发懵,吐出一口血后,头脑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明。 李宣见盛文帝疲惫的闭目靠在龙椅上,不由小声说道,“皇上,老奴去请秦太医来吧!” “不必了。”盛文帝语气疲惫,“朕到底是老了,罢了,便让他们闹去吧!“ 第212章 大皇子昏迷不醒,大皇子妃受惊 皇后从宫中出来后,又去了太医院。 独孤宸还没有醒,有太医一直在守着,段皇后已经整理了一下仪容,可比起素日的端庄,到底失了几分体统,可眼下也顾不上这些了。 “府里如何了?”段皇后走到外间,轻声问道。 豆蔻给段皇后递了杯茶水,方才轻声道,“已经第一时间派了太医过去,奴婢也吩咐尽量稳着大皇子妃了,先前,大皇子妃是要入宫来的,奴婢让人拦着了。” “嗯,如今,护着肚子才是要紧,宸儿这里自有本宫看顾着。”段皇后微微点头。 “对了,奴婢自作主张派人去了侯府,请了世子夫人去皇子府照料一二,还请娘娘责罚。”豆蔻复又跪地说道。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让她起身,“这事儿你做的极好,该赏才是。” 豆蔻松了口气,“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荣幸,不敢求赏。” “你是个懂事儿的,本宫记得了。”段皇后微微点头,只是,记挂着儿子的身体,到底是有了几分心不在焉。 豆蔻也不在意,主子记得自己的好便足以,乖顺的站在一旁。 宫人来禀,是否用晚膳时,段皇后也直接回绝了。 幸而,大皇子下午开始虽起了热,温度却一直不是很高,只是,大皇子自之前醒过一次后,便再也没有醒过,一直昏迷着。 皇后一直守在外间,倒也算是寸步不离了,其实,皇后更愿意贴身照顾自己的儿子,只是,到底不方便。 “娘娘,您用些参汤吧。”豆蔻端着一个玉碗来,小心劝着。 段皇后不耐烦的要拒绝,豆蔻对她心思极为明了,连忙又开口道,“娘娘,您多少用些,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以及肚子里的孩儿可都指着您呢,再者说了,大皇子与大皇子妃素来孝顺知道您如此不爱惜自个儿,指不定多心疼呢。” 听了这话,段皇后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伸手接过,也不玩那些个虚的,直接三五勺喝完一小碗参汤,感觉胃里暖融融的,将碗放到豆蔻手中,“如此,可行?偏就你会说话!” 豆蔻见皇后喝完了,也是松了口气,接过碗,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怪奴婢不好,吵着娘娘了,奴婢认罚。” 知道皇后没有生气,她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将碗递给小宫女后,又柔顺的站到了皇后身后。 命人端了热水来,将手放到水中,待手温热,细细擦干净,抬手给皇后娘娘按揉着太阳穴。 皇后神情松了几分,看着内室忙碌的太医和医侍们,叹气道,“若是长宁在京中,本宫也有个商量的人了。” 豆蔻沉默,长宁公主是皇后嫡出,只是,长宁公主自小娇纵,却偏偏爱上了当年的探花郎,不惜屈身下嫁,后来,皇后实在拗不过她,便随了她的意,长宁公主出嫁后,便与驸马一同去了江南,如今已有五年不曾回来了。 宫中一片乌遭,盛京城中更是鸡飞狗跳,盛文帝借此,斩了不少爪牙,其中就包括三皇子和五皇子暗中培养从未显于人前的势力。 而大皇子府中,世子夫人也就是段婉凝的母亲费了好些功夫方才安抚住了段婉凝,为免意外,还与段婉凝同榻而卧。 段婉凝虽不知独孤宸到底伤的如何,可到底也知轻重,自己已经到了孕晚期,这个孩子容不得差池。 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可翻来覆去却如何都睡不着,一直到半夜才勉强睡下。 只是睡的不怎么安稳,世子夫人看着女儿如此,心疼不已,却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异样,让女儿察觉出来。 好不容易等女儿睡着了,世子夫人方才眯了一会儿。 就见段婉凝突然梦中挣扎,世子夫人惊醒,见段婉凝满头大汗,嘴里呢喃,知是魇住了,忙叫醒她,“婉婉,婉婉,快醒醒。” 段婉凝醒过来,还怔怔的。 世子夫人忙将她扶起来,接过抚云递过来的水,喂她喝下,“好些了吗?可是做噩梦了。” 段婉凝抿了抿唇,“母亲,我梦到宸哥了,他满身是血,母亲,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不待世子妃回答,门外传来吵闹声,“小郡主,您不能进去,娘娘还在休息呢,小郡主,小郡主………” 一个粉嫩的小身子冲了进来,“母妃,她们都说父君双腿残废了,是不是真的?” 段婉凝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然后便晕了过去。 “娘娘!” “婉婉!”世子妃一惊,“快,快去请太医过来!” 丫鬟忙跑了出去。 突然,抚云看到一片血色,不由惊叫出声。“啊,血,娘娘见红了。” 第213章 险些小产 看见见了红,世子夫人脸都白了,可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忙而不乱的快速吩咐着。 所幸,都是受过训练的,不多时,屋里点了许多宫灯,已是亮如白昼,又命人搬了富贵如意竹玉屏风将床帐隔开。 世子夫人到底是过来人了,虽不敢乱动段婉凝,却也将人放平,臀部垫了软枕。 收拾好这些不过也才过了盏茶功夫,而这时,木太医等人也来了,也顾不得行礼问安做那些个噱头,世子夫人夫人忙让人把脉。 木太医也顾不得,跪在屏风前,就着伸出屏风,已垫了帕子的手把起脉来,一上手,就眉头一皱,对着身边的女医道,“快,施针。” 那医女不敢耽搁,忙从医童手中接过银针,这些针都用烈酒浸泡过,故而,可以直接用了。 抚云帮忙将衣服挽起,施针位置在下腹,木太医的手一直未曾从段婉凝手腕上拿开,一边把脉一边指挥医女施针,慢慢的额头也沁出了汗来。 足足两刻钟,木太医方才将手放下来,擦了擦额头,那边医女也停了下来,木太医到底年纪到底大了,起身时,腿发麻,险些摔倒,好在,医童机灵扶住了他。 木太医顾不上休息,拱手行礼,“世子妃,还请备纸笔,老臣给皇子妃开个方子。” 世子夫人点头,一边的丫鬟便将人领了出去,木太医写了方子,忙叫侍童跟着去煎药,此时,方才歇口气儿。 一同来的太医,其实也就是打酱油的角色,木太医之于妇科方面可以说是绝对的专家了。 世子夫人看了眼段婉凝,血已止了,只是眉宇间仍有浅愁,医女去了银针,抚云正带人给她清理换衣服。 叹了口气,便抬步出来了。 木太医见她出来,忙起身要行礼,世子夫人挥手打断,“木太医不必多礼,皇子妃如何?” “回世子妃的话,皇子妃娘娘因气血不稳有早产之相,微臣已用金针刺穴之法止血安胎,眼下暂无大碍,具体还要辅以汤药,以观后效。”木太医恭敬的开口。 世子夫人自是听出了言外之意,该做的都做了,具体就得看天意了。 叹了口气,道,“劳烦木太医多费心了。” 木太医恭敬的道,“微臣不敢,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定当尽心。” 而后,世子夫人又进了内室。 倒也不是世子夫人有多礼待木太医,而是宁得罪小人,不惹医者。如今真要用得着人家,都是人精,谁也不会轻易去犯蠢。 药很快煎好了,世子夫人不得不将段婉凝轻轻叫醒,段婉凝迷迷糊糊的起身,直接接过药碗张口便喝完了。 那干脆利落的样子,好像喝的不是药,而是水一般。 要不是那药汁漆黑浓稠,空气中散布着中药特有的苦涩味,还真让人有些不确信了。 半晌,段婉凝方才反应过来,她抚摸着自己浑圆的肚腹,有些心有余悸的道,“母亲,我的孩儿如何了?” 世子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现下还没什么妨碍,具体的,等木太医稍后把过脉方知。” 世子夫人倒也没有瞒她什么,段婉凝自小聪慧,心思敏锐,身子是她自己的,瞒也瞒不住。 段婉凝垂首不语,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后怕与恐惧,这个孩子太难得了,她差一点儿就失去它了。 一滴泪水滴落在了锦被上,而后消失不见了。 若是,若是,大皇子真的出了事儿,那这个孩子,就是他们最后的指望了。 过了两刻钟,木太医又进来探了脉。 “木太医,我的孩儿如何了?”段婉凝平静的问道,只是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颤抖。 木太医松了口气,道,“皇子妃娘娘放心,因着救治及时,孩子暂时保住了,只是往后的日子,娘娘怕是不得自由了,要卧床保胎才行。” 段婉凝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无妨,多谢木太医妙手救我母子性命。” 木太医连忙道,“娘娘言重了,微臣不敢当。” 段婉凝含笑,言不言重的她心里清楚,毕竟,同样大月份小产的叶轻雨险些一尸两命不是吗? 段婉凝看着抚云道,“抚云,帮本宫送一下木太医。” 抚云了然点头应下,知道主子的意思是要重谢的,便退下去吩咐了几句,方才等着木太医。 木太医也行礼请辞,“皇子妃娘娘且心态平和,好生休养,微臣会每日来为娘娘请平安脉。” 段婉凝含笑致谢。 段婉凝险些小产,大皇子双腿废了,三位皇子被重罚,这些都不算什么隐秘,许静姝也很快便知晓了消息。 听了消息后,许静姝站在窗前久久未曾动过,后悔吗?并不,再选一次,她也还是会拱火的。 不涉及自己利益时,许静姝是一个很善良正直的人,可若是涉及自身利益,那再说什么大义,什么情怀,什么人命至上,都是扯淡了! 抱歉,她也只是个俗人罢了。 许静姝心里默哀一分钟后,再次开始期待,不知,皇后会如何报复呢? 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是怎么回事儿? 第214章 报复开始 皇后不愧为统领后宫多年多年的女人,许静姝原以为大皇子如今情况不好,皇后不会那么快的动手。 可没想到,不过才过了半个月,大皇子情况稳定后,便被送回了大皇子府而后,皇后去了紫宸殿,据说待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出来,而后,宫里便下了旨,封大皇子独孤宸为荣亲王。 这可以说是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许静姝听了后,眼眸微眯,“轻云,传令给哥哥,让把咱们收集的一些证据都想办法递到皇后娘娘,不,递到段侯爷手中。” “是。”轻云听闻立刻便离开了。 翠玉有些不解,“王妃,真要全部送出去?皇后娘娘会相信吗?” “会的,不管真假,都只是一个契机罢了。”许静姝轻笑,“皇后这是要出手了,既如此,我帮忙递把刀不过分吧!” 皇后到底是皇后,她为大皇子求了亲王身份,算是求了一份保障,如今,大皇子残废在床,大皇子妃养胎卧床,如今整个大皇子府算是废了,如今,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牵连不到大皇子府去,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 “王妃,说的是。”翠玉听了也笑着道。 不多时,轻云便又回来了。 “王妃,消息已经递出去。”轻云恭敬的道,而后,又道,“王妃,还有一事儿,周侧妃身边的碎玉出去了。” 许静姝听闻,停下了手中的笔,轻笑,“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折腾啊!命人盯着吧,只要不牵扯到王府随她折腾吧,自己玩死了也怪她命不好。” 说真的,许静姝对周忻柔真的是喜欢不起来,这人可怜是真的可怜,可暂且不提她曾经对许静姝下毒的事儿,单论就那八十斤的体重,九十斤的心眼子,就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心思实在是太重了。 轻云点头,“已经让人盯着了。”确实周侧妃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对了,王妃,这些东西都极为重要,若是查到咱们身上………”翠玉有些担忧的道,论细心,翠玉还是略胜轻云一筹的。 她这么一说,轻云也反应了过来。 许静姝看着她们担忧的模样,轻笑,起身走到窗前,细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不会的,如今,他们怕是不会有空去查的。”许静姝平静的说道。 许静姝也没有绝对的自信,她们就真的能做到万无一失,不过,她赌皇后如今整个人都疯狂了,没有素日的冷静细致,不会将太多的精力放到无关紧要的东西上。 当然,她最大的自信来自于他的哥哥,那个智多近妖的男人。 许之潇收到消息时,并没有太过意外,略微思索便将事情都猜了个大概,他转身,在一旁的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出来。 随手翻开,将纸张轻捻,原本好好的书上面突然多了许多碎屑,而后翻手轻抖,悉悉索索的碎屑落了下来。 身上沾染了不少,许之潇眉头微皱,再次将书翻开,里面的内容已经全部都变了。 许之潇满意的点头,手指轻点桌面,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室内,恭敬的跪在地上。 许之潇随手将书扔给那人,“喏,送去给段老爷子。” 那人接过,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了。 过了会儿,许之潇唤了门口的小厮进来,伺候自己沐浴更衣,虽说一个大男人大白天洗澡很违和,可许大公子显然不这么认为。 许静姝自是不知道自家哥哥是这么办事儿的,简直比她还随心所欲,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换她,她也会如此做的。 许静姝所料不错,段皇后决定出手了。 从紫宸殿回来了后,段皇后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上了皇后正装,那流光幻彩的华丽装饰,那不怒自威的模样,让周围的宫人都噤若寒蝉,那个威仪无双的皇后又回来了。 “豆蔻,命人传贤妃,许妃,明妃过来。”段皇后淡淡说道。 豆蔻听闻,赶忙出去了。 不多时,贤妃和许妃便到了,皇后也没有过多为难,只让人坐下,也不命人奉茶也不说话。 二人相视一眼,却也没有开口。 只是,等了一刻钟,明妃也没有过来。 皇后也不恼,又命人去请。 皇后这平静的模样反而让贤妃和许妃极为不安,不多时,额头就隐隐冒了汗。 又过了半个时辰,明妃方才姗姗来迟。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恕罪,妾身近来身子不适,适才又犯了恶心,方才来迟,还请皇后娘娘莫怪。”明妃轻笑着说道。 她的有恃无恐来源于她的母族,她是东丽国尊贵的公主,生来骄傲,从不觉得自己低皇后一等。 “无妨。”皇后却是淡然一笑,“大皇子伤了,本宫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许久未见诸位妃嫔,今日难得有空闲,故而请诸位过来一叙。” 皇后这般平静的反应,倒是把明妃给整不会了,她自不是那等没脑子的人她就是故意惹怒皇后的,她猜想今日皇后怕不会善了,因而想着将事情尽可能闹大。 没成想,本该因儿子事而崩溃的皇后面对她这般嚣张跋扈,却仍微笑以对。 这样的皇后让她心中很不安,而贤妃更是心中反毛,都险些克制不住要拔腿而走的冲动。 皇后看着她们一个个面上平静,内心慌张不安的模样,心下畅快。 拉着几人不咸不淡的聊着天,仿似大皇子被废之事儿从未发生过,亦如往常一般,维持表面的客套虚伪。 一直坐了两个时辰,在几人快要崩溃的时候,皇后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看本宫,近日疲累,竟忘了命人上茶了。” 不多时,几杯热茶便端了上来。 搁平常,几人也不怎么会动皇后宫中的东西,可今日心思慌乱,坐立不安,再加上实在太渴了,加之她们都觉得皇后不会这般明显的在茶水中动手。 许妃最先撑不住,端起茶喝了起来,这一喝便一不留神喝了个精光。 而贤妃虽谨慎,却也知皇后不会这般光明正大的动手,见许妃喝了,还是耐心的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方才端起茶喝了。 明妃也渴的受不了了,皇后这模样明显不会放她们走,而且皇后一时含笑,温和的跟她们攀谈,她偶尔放肆,皇后也含笑容忍,她们又不好直接走了。 如今皇后本就是苦主,到时候,传到盛文帝耳中,她们可得不了好。 明妃耐不住,便也喝了茶水。 皇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都喝了茶水,便也觉得无趣,不一会儿便端茶送客。 皇后这模样,却是让几人都齐齐变了脸色,想到了什么,便匆匆离开了。 皇后见她们惊慌失措的逃离,眼眸含笑,只是那笑里藏着无尽的冷意。 等着吧,这只是开始而已。 第215章 惊慌 贤妃和许妃以及明妃回宫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皇后的表现有些渗人,一时都顾不得失礼,忙叫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太医院这些日子本就挺忙的,一时间,三位宫妃都来请太医了,还都是高位妃嫔,虽然无奈,却也只得请出高端战力出诊了。 贤妃宫中,太医把了半晌脉,而后跪地回道,“娘娘身体康健,并无妨碍。” 想了想,又说道,“近日天气逐渐炎热,多少会有些脾胃失和气火上涌,也无需用药,多用着绿豆汤之类的去火汤饮便可。” 说真的,太医也不想说这么多话,毕竟多说多错,只是贤妃的目光太具压迫性了,太医怕自己说的太简洁,会让贤妃觉得自己敷衍,随口给个责罚那就完了。 贤妃也是松了口气,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便又问道,“可能确定,本宫身体确实无恙?” 太医磕了头,恭敬的道,“娘娘脉象强健有力,微臣,微臣医术不精,实在未能发现有异,还请娘娘恕罪。” 贤妃自知无果,便让太医退下去了。 可心里着实不安,便又道,“如意,你亲自去趟太医院,去请秦院正过来。” 如意虽然不解主子的不安,却也听令下去了。 太医院中,许妃和明妃也派了人请秦院正,几乎和以前请脉的太医前后脚,这让之前得几位太医心里极为不舒服,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可到底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人,便也只得按下不提,只是面色都不不是很好,全都避开去忙了。 秦院正正研究着方子,愁的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根,如今听了医侍来报多少有些烦躁。 只是,秦院正虽说是盛文帝御用太医,素日里不会为宫妃看诊,宫嫔也不会自以为是的去劳烦秦院正,可一旦开口请了,秦院正也没法拒绝。 毕竟,君是君,臣是臣,再怎么厉害,该跪还是得跪。 秦院正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收拾医箱往太医院外走去。 秦院正先是去了明妃宫里,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三人算是平级,也不分什么先后,明妃的宫殿距离最近,秦院正便也一个一个按距离过去便是。 秦院正本想着,能请他动手应是要紧,虽然心里烦躁,到底是医者仁心,涉及专业,也马虎不得,便也认真了几分。 可把脉下来,却是屁事儿没有,秦院正不由得心里的耐烦又多了几分,语气冷棒棒的,公事公办的道,“娘娘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明妃欲要再问几句。 秦院正却是先开口道,“娘娘若是不放心,可请其他太医再来请脉。” 明妃一噎,秦院正可以说是太医院中医术最为精湛的了,再去找人,找谁? “秦太医说笑了,本宫自是相信秦太医的医术的。”明妃笑着道。 秦院正,她还真不能轻易动了,这老头不仅是皇帝御用太医,而且医术精湛,在太医院名望极高,。 所以,尽管秦院正语气不怎么好,她也没有发难。 一路走来,秦院正也大致了解这些个女人之所以折腾的原因,原是在皇后宫中待了几个时辰,用了茶水。 心下鄙夷,这些个女人,也太过多事儿了。 故而,去许妃和贤妃宫中请脉,也就没那么用心了,只是公事公办走个过场,便罢了。 毕竟,秦院正也觉得皇后不会这般光明正大的动什么手脚,那也太明显了,皇后若是这般的无脑,那早就被人从后位上拉下来了。 秦院正急着回去继续研究药方,才没空去理会一群女人的拈酸吃醋,勾心斗角呢。 送走了秦院正,贤妃彻底放下心来。 她也是觉得小心无大过,其实,对于太医的诊断她是信的,毕竟,太医院可以说是完全掌握在盛文帝手中的,就是皇后,也插不进去手。 因着前朝就有后宫妃嫔勾搭太医,不仅祸乱宫闱,最后竟还毒害了帝王的先例,故而,本朝君王极为重视太医院,一旦发现丝毫异常,那都是宁可错不会放过的。 而且,每次问诊都是有专门的宫人跟随的,这还不包括随行的医侍医女。 而这时,皇后那边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有令让贤妃娘娘抄写宫规。 知是之前得行为惹恼了皇后,贤妃也没有争辩,乖乖应了,便开始抄写宫规。 皇后宫中。 “娘娘,贤妃,许妃,明妃那里都传达到了,几位娘娘都没有丝毫反抗,都应下了。”豆蔻恭敬的回话。 段皇后听了,并没有感到意外,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道,“如此,甚好。” 豆蔻心中有许多疑问,却是不敢问出来,她之所以混到皇后的亲信位置,就是因为她听话,不多嘴。 皇后自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她心情很好,便也多说了几句,“好奇为何太医查不出来?” 豆蔻见主子开口,也配合着开口,“是,奴婢确有好奇,先前还担心呢!” 豆蔻担心却也不假,要知道那东西可是她亲手放的,若是皇后真用了毒,那么皇后会不会有事儿她不知道,但她一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不得好死的。 段皇后冷笑,“有什么好担心的?本宫可没用毒。” 而贤妃几人的反应也正中下怀。 豆蔻见皇后不再多言,也识趣的没再问,倒不是不好奇了,只是比起好奇她更惜命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第216章 威胁,妥协 次日,段皇后便召了段侯爷和侯夫人入宫。 其实,侯夫人也就罢了,私招段侯爷并不合规矩,毕竟皇后的凤仪殿在后宫,而段侯爷又是外男。 可眼下,段皇后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虽然段侯爷不能去后宫,但是,她可以去前殿啊。 段皇后让收拾了前朝的一座僻静偏殿,用过早膳后,便去了偏殿等候。 没过多久,段侯爷和侯夫人便开了,豆蔻早早等在殿外,他们一到,便将人迎了进去,而后,又屏退左右,自己亲自守在了门外。 “微臣(臣妇)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段侯爷夫妇二人恭敬的跪地磕头行礼。 “父亲,母亲快快请起。”段皇后连忙道,“快快请坐。” 段侯爷与侯夫人也是行完礼后方才起身。 “老臣不敢,不知娘娘急召老臣来所为何事?”段侯爷面色平静,语气平淡的问道。 段皇后心中一冷,可想到自己毕竟在深宫中,有些事儿还需要借助段家的手,便冷静了下来,明知段侯爷揣着明白装糊涂,却还是开口道,“父亲,宸儿被伤,女儿想跟父亲讨个方儿。” 段侯爷闻言,叹息道,“大皇子遭逢此难,老臣也是难过不已,娘娘且放心,老臣已经命人广罗天下名医,世界之大,必有医治之法。” 段皇后眼眸一眯,索性挑破窗户纸,“父亲,宸儿是被人所害的,如今宸儿废了,那些凶手又岂能逍遥法外?” “娘娘慎言,大皇子之事儿,陛下已经查明,罪寇祸首也尽数伏诛,到底是运道不济,遭逢此劫,实也难料,娘娘还请保重自身。”段侯爷却是快速开口道。 “呵?父亲,宸儿可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段皇后有些心寒的说道,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父亲眼中只有利益,没有亲疏,可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用极端的方式,去斩断那可怜唯系的亲情。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大皇子逢难我们都难过,可事已至此,娘娘应该以大局为重才是,娘娘是皇后,这宫中的皇子皇女都是您的孩子。”段侯爷面色肃然的说道。 侯夫人一直沉默,面色苍白,即为难又心疼,听到自家夫君如此冷酷的话,看着女儿哀伤的神色,到底有几分不忍,正欲开口,却被段侯爷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瞬间闭了嘴。 段皇后将二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段侯爷的意思是,只要她是皇后便可,大皇子废了,也无不可,还有其他皇子,随便过继一个便可,日后,她照样是太皇太后,只要再选一个段姓女子做皇后,那段家的荣华依旧。 可,那是她的儿子啊,是他拼了命生下,付出无数代价才养大的孩儿,任何人都可以放弃他,唯独她不可以。 段皇后垂眸,沉默了许久,方才凄然一笑,“父亲,若是本宫说不呢?” 段侯爷对她的拒绝并没有太过意外,却也有几分失望,“皇后娘娘万不可任性妄为,要明白,娘娘身上所系的,可是段氏一族的荣辱,您应该知道如何选择方才是最有利的。” 段皇后彻底失望了,她抬头,直视着段侯爷,“父亲,十年前江州水患,百万白银,三年前西水村灭村惨案,还要本宫继续说吗?” 段侯爷脸色瞬间就变了,声音也凌冽了几分,“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段皇后轻笑一声,“本宫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本宫只是久居后宫,却不是耳聋眼瞎了。” 段侯爷面色难看,看着段皇后的眼神甚至带了几分冷意,“皇后娘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娘娘莫不是以为将段家做投名状,你这个皇后还能做多久?没了段家,你一样得完!” 皇后却丝毫不接受他的威胁,而是淡淡一笑,“有段家作陪,死又如何?本宫不惧。” 段侯爷咬牙切齿,“好,好,好,真是好的很啊!本侯真是养出了好女儿。” 段皇后看着段侯爷要杀人的眼神,却是赞同的点头,“本宫也觉得父亲教导的极好。” 段侯爷气的发懵,险些站不住,好在侯夫人忙扶住了他。 侯夫人生气的道,“段家养育了你,还扶你做了皇后,你如今翅膀倒是硬了,竟敢威胁你父亲了!” 段皇后重重的将茶碗磕在桌上,冷声道,“本宫是皇后!” 一句话,将段夫人吓得不敢再出声。 段皇后看着她这不济事的模样,转过头不再看她,自己这个母亲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尤其是在父亲面前,真的是什么都抛弃了。 再看向段侯爷,皇后也软了语气,只是说出的话却也没有多客气,“父亲大人,本宫为后多年,段家享了太多富贵便利,如今,本宫有难,本宫可不喜这阵营就散了。” 段侯爷直视着皇后,二人目光交锋,谁也不肯相让,最后,终是段侯爷先败下阵来。 段侯爷叹息一声,“段家与娘娘利益与共,自是该同心协力。” 段皇后见他服了软,便也笑了,“本宫是皇后,更是母亲,本宫的孩儿毁了,他们又怎能安安稳稳的。” 段侯爷自是明白了,无奈苦笑,“娘娘说的是。” 而后,从袖囊中拿出一册薄薄书册,上前几步,递给皇后,“这些东西,或许娘娘能用的到。” 段侯爷也是老狐狸了,对于独孤宸这个外孙他不是不心疼,不过,在他看来为一个废人报仇,还不如省下资源重新谋划,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后手中竟掌握了那么段家的罪证,还用来威胁于他。 不过,他也做了两手准备就是了。 皇后接过,细细翻看起来,而后眼眸越来越亮。 第217章 父女密谈 看着手中的秘册,段皇后越来越欣喜,对段侯爷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没想到父亲竟做了如此多努力,是女儿因宸儿的事儿失了理智,逾了礼数,还请父亲大人谅解。”段皇后语气柔和的说道,“父亲,母亲,还请坐。” 段侯爷豪不心虚的将这份功劳揽在身上,轻哼一声,转身在一旁坐下,“老臣不敢,这些也只是份内之事儿罢了。” 到底是皇后,君臣有别,他纵然为父,也不敢太过拿乔,更何况,皇后手中竟还握着段家的命脉,想到这儿,段侯爷的脸色就无比的难看。 候夫人也跟着坐下,垂头不说话,她知道,她的作用只是避嫌的工具人,是的,就算是父女,也是男女有别的,更何况,自己女儿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段皇后看着自家父亲黑如锅底的脸色,和不怎么好的语气,倒也没有生气,毕竟是自己威胁在先。 可即使再选一次,她依然会选择这么做,在宫中多年,别人只看到她表面的风光无限,却没有人知道,她背地里的艰难和危险,她早就习惯了将所有的筹码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这不?如今不就用上了。 自己的父亲平日里利用自己谋私,左右自己和皇儿也就罢了,宸儿被废,第一个想放弃的,不也是他吗? 至于手中的情报,段皇后没有丝毫怀疑,这里很多东西都和自己所知道的大差不离,甚至更详细,还有许多是自己不知道的。 比如,老五竟然还和外家有联系! 段皇后唇角微勾,轻拍了拍手,豆蔻亲自进来奉了茶,而后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段侯爷心中有气,也不等皇后开口,直接端起茶碗就喝,别说,还真有点儿渴了,多少有点儿摆烂的意思了,这个女儿算是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了啊, 段皇后也不介意,自顾自的饮着茶水。 段侯爷端了半天,却发现段皇后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心里也急躁了起来,毕竟,虽说是探亲,这里也不是后宫,可他到底是外男,也待不了太久。 最终,还是段侯爷败下阵了,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可也有人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段侯爷就是那被拍在沙滩上的老姜。 “皇后娘娘,不知有什么需要老臣去做的,还请直言。”段侯爷叹了口气,说道。 段皇后笑着起身,来到段侯爷面前,将册子又放在了他的面前。 段侯爷低头看去,正是五皇子相关情报,段侯爷诧异抬头,看着段皇后,这是要先拿老五开刀? 段皇后笑着点头,眼里有着无尽冷意。 段侯爷一愣,细细思索,唔,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啊,就目前来看,二皇子最乖觉,目前收集到的消息对他也就顶多是皮外伤,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完全没有切入点。 而老三,段侯爷突然一惊,急忙去翻那册子,老三最让人诟病的竟然是风流债,畜养歌姬和暗,娼,损的竟也只是名誉,可三皇子本就风流出名,哪儿还有什么名声可讲。 段皇后见他如此模样,不由轻笑,“父亲也发现了吧,老二和老三可真是奸滑啊,别说父亲了,饶是本宫,这些年也没找出什么破绽来?可真真是厉害。” 而后,又笑着道,“就连他,若不是父亲,本宫也未曾发现。” 段皇后伸出五根手指,虽说笑着,面上却并没有多少笑意,她原本是打算硬碰硬的,就像她对付贤妃她们一样,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她最在乎的只有宸儿,她为他自己找好了所有退路。 说到这个,段侯爷心中发虚,面上却带着几分自傲,“嗯,本侯为了这条消息可耗费了不少人。” 段皇后也没有怀疑,毕竟自己都没能查出来,“母亲寿辰快到了,本宫记得私库中有一尊血玉珊瑚树,回头让人送来给母亲添个彩。” 段侯爷眼中精光一闪,笑着道,“老臣先行谢过皇后娘娘了。” 段皇后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原也是为宸儿备着的,如今宸儿用不上,留着也是死物罢了,能让自己父亲用心为自己办事儿,那也算物尽其用了。 “具体如何做,还请娘娘示下。”段侯爷直接起身,恭敬的行礼。 段皇后勾唇,靠近了些,压低声音细细的与段侯爷说着。 段侯爷神情先是惊讶,而后是豁然开朗,最后更是喜笑颜开,“妙极,妙极啊!” “父亲还是管好您那几位好儿子的好,别误了本宫的事儿。”皇后又说道。 段侯爷听她说起自己儿子,虽然面色不好,却也知道轻重,神情严肃了几分,“本侯知道轻重,事儿不过第四人耳。” 段皇后听了这话,便也笑了,“本宫自是相信父亲,母亲的。” 而后,笑着道,“那本宫便等父亲的好消息了。” 段侯爷抿唇,带着侯夫人行礼离开了。 第218章 兵欲为将,子欲成皇 秦王府中,许静姝看着一池开的绚烂的荷花,静默不语。 本来允了珏儿和易儿等这满池荷花开时,带他们来游湖的,可如今,却是不能够了。 虽然她嘴上说着她们过的好,秦王才能安心,可说是说,若她真的那么做了,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非议,到时候,总是要麻烦的多了。 “王妃,那边估摸着已经动手了,大少爷刚传了消息来,御史台宋大人牵头上折子参五皇子一本,而且有相关证物,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轻云缓步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许静姝面色无波,似是没有听到一般。 半晌才开口,“之前让你送的消息,可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是暗一亲自去办的。”轻云颔首。 “嗯,起风了,回吧。”许静姝淡淡的说道。 “是。”轻云与翠玉一左一右扶着她回院子,许嬷嬷等人在不远处等着,见她动身,也忙过来了。 大理寺少卿,名为谢承祖,祖上曾官至大将军,他的父亲是希望他能承祖业,从武从军的,可不曾想,他自小却是个书痴,如今官至少卿,倒也算是对的起祖上。 他正为案子头疼,回头,却发现桌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封信件。 谢承祖一惊,手利落的将一旁的书册盖在上面,而后快步过去将看了门外,小厮在远处站着,便将门窗都关了,再次来到桌案前。 会这般给他传信的只有那个人了,只是,如今京中形势复杂,他有些不确定曾经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了。 半晌,他将信件拿起来,上面没有署名,打开只有短短几字: 西街,猫耳巷,五。 谢承祖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方才拿起抽屉中放着的火折子,将信纸烧了,灰烬落在一旁的香炉中,他亲眼看着完全烧完了方才罢手。 而后,他细细琢磨,突然一惊,想到这几日朝堂上的事儿,怕是与此事儿脱不开干系的。 正想着,门外小厮突然敲门,“大人,付大人传了令,让您赶紧过去。” 谢承祖听后,整了整衣冠,快步出来,“走吧。” 大理寺卿付仁杰是皇帝的人,此时刚下了朝,连衣服都没有换,见他来了,便道,“立即召集人手,陛下有令,要彻查京中一切可疑人员。” 谢承祖恭敬的应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事儿,不是京兆尹的职责,咱们接了,可否越权?” 付仁杰轻笑,“放心,这是陛下的旨意,让咱们辅助京兆尹办案。” 谢承祖听了,便忙去整合人员去了,同时也在考虑如何不露痕迹的带人去西街盘查。 全城戒严,让百姓心中不安,这隔三差五的,实在是太吓人了。 一户一户的搜查,盘查的极为仔细,一路还有户籍官跟随,倒是查出了不少户籍不明的人。 其实,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更多的是盛文帝早有打算罢了,盛文帝既有了退位的打算,自然就要扫清不必要的障碍,比如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然而,当真有东丽国人被大理寺卿带到盛文帝面前时,盛文帝还是震怒了。 眼前的人,明显有北风国血脉,东丽国的特征几不可察,连口音都听不出什么区别来,盛文帝不敢想,这些早有预谋的人到底谋算着什么。 瞬间,再看向五皇子妃眼神就变了,变得冰冷犀利! 盛文帝拿起手边的镇纸狠狠的砸在了五皇子头上,立时,五皇子额头破了一个口子,鲜血便流了出来,“逆子,狼子野心。” 五皇子独孤弦却是毫不在意,他抬起头来,那张五官分明的昳丽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来,没有丝毫慌张。 看着他冷静的模样,盛文帝也平静了下来,只冷漠的看着他。 五皇子笑着看着盛文帝,甚至都不去擦脸上的血,轻启薄唇,“父皇不必如此看着儿臣,兵欲为将,子欲成皇,本属平常,不是吗?” 第219章 决定 “好,好一个兵欲为将,子欲成皇啊。”盛文帝冷笑着道。 五皇子跪在地上,满脸的血,可他面色却是一片从容,似乎并不是在面对帝王之怒,而是寻常闲话家常一般。 他淡淡一笑,“父皇既然容母妃生下了儿臣,那儿臣就有去争夺储位的权利,不是吗?” 这么直白的话,整个朝堂都鸦雀无声,连二皇子和三皇子都面色各异,不知道,是不是佩服他的勇气。 盛文帝审视的看着独孤弦那倔强的模样,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啊,既然默许了他的出生,那他自然是有竞争的权利的,可,北风帝国,却是不能有一个拥有异国血脉的皇帝。 盛文帝的目光幽深而复杂,东丽国国土广袤,人员强悍,兵马强壮,更重要的是,东丽国对于血脉要求并不严苛,尊崇强者为尊,不止子孙有继承权,就是女婿外孙也不无可能。 盛文帝当初其实原也没打算让明妃有孕的,只是意外有了,便也留了下来,一则,当时盛文帝子嗣不丰,多少有些不舍,二则,也是存了其他的打算。 只是,东丽国王一直身体强健,储君之争也一直不断,他原是打算安排好后,再把老五送回去的。 只是没想到,他谋划人家东丽国的君王之位,人家也在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龙椅。 盛文帝许久以后,低低一叹,他虽算不得多圣明的君王,但他自认也算得上是位明君,无愧于这身皇袍,没想到,临老了,却被一群儿子搞得乌烟瘴气。 盛文帝挥手,“老五留下,其余人等,跪安吧!” 众人皆是恭敬的跪安退下了,他们知道,接下来,不管盛文帝要说什么,他们都没有资格听了。 百官退下,五皇子脸色有一瞬的变色,他知道,这是要处决他了。 盛文帝却是不急,拿过一边的茶碗抿了一口,却是眉头一皱,缘何一股子药味,不由狠狠剜了李宣一眼。 李宣被吓的险些膝盖一软跪下了,他挤出一抹笑来,献媚讨饶。 盛文帝也无奈,只是,往后连茶水都要换成药茶了吗?他不由得抿了抿唇。 独孤弦垂首,盛文帝的沉默让他心中有几分不安,他自然是知道盛文帝的打算的,故而,他才敢这般大胆,因为他有用,盛文帝就不会要了他的命。 “通敌卖国?谁给你的胆子!”盛文帝冷漠的声音传来。 独孤弦心里有些惊慌,却还是平静的抬起头来,“父皇言重了,儿臣自认没有通敌卖国的能耐,儿臣以为,父皇是默认的。” “放肆!妄议圣心,你还真是不怕死,不知死字怎么写呀!”盛文帝眼眸微眯,冷声说道。 独孤弦脸色一白,却是倔强的仰着头,只是不敢直视盛文帝的目光却出卖了他。 盛文帝看着这已经成年的儿子,聪明,却还不够成熟,“你知道朕打算送你去东丽?” 独孤弦颔首,“是。” 盛文帝也不欲再跟他多言,“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认罪受罚,朕不再认你这个儿子,二嘛,朕许你封地,允你带着明妃去封地。” 独孤弦震惊的看着盛文帝。 倒也不是盛文帝对他多宽容,有多少父子之情,而是,他信任沈家军,只要沈家军在边疆一日,那所谓的通敌叛国就是无稽之谈。 不知为何,盛文帝近来,心倒是越来越软了,对于沈家军,极为忌惮,可偏偏沈家军又能给他所有的安全感,和自信。 或许,真的是老了吧! 独孤弦震惊于盛文帝的决定,竟然如此轻易便将此事儿揭过,他之所以会听东丽国那所谓谋士的话,搏一搏,就是料定即使失败盛文帝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可怎么也不曾想到盛文帝会如此宽容。 良久,独孤弦磕头行礼,“儿臣,选择第一条,儿臣认罪。” “嗯。”盛文帝满意的点头,“去外面跪着,跪够三个时辰再回去。” 独孤弦磕头谢恩,而后退到殿外跪了下来。 来往的宫人都看的分明,而明妃早已被禁足宫中。 独孤弦垂头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他跪足了时辰,在下人搀扶下走出皇宫时,正是旁晚人最多的时候,许多人都目睹了五皇子的狼狈。 随着五皇子回府,一群禁军带着圣旨也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皇子通敌,贬为庶民,幽禁别院,钦此! 而明妃同样被一道圣旨斥责,只是到底念着东丽国的脸面,没有迁宫。 所有人都知道,盛文帝时真的厌弃了五皇子,否则不会除宗族,贬为庶民。 而皇后听了如此处罚,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无论盛文帝有何安排,只要再无继位可能便好。 第220章 患难见真情 五皇子妃梁若琳都要懵了,她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爷,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儿通敌呢?”梁若琳不敢置信的说道。 独孤弦也没起身,仍旧跪着,只是嘴角微勾,带着一抹嘲讽,“圣旨已下,还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你若想走,本……我可以给你一份和离书,放你自由。” 梁若琳经过最初的不可置信,看着那明晃晃的圣旨和那面色冷然的宣旨太监,已经冷静了几分,再听得独孤弦的话,算是彻底冷静了。 不冷静又如何,此时大叫大闹除了有失身份,惹人笑话,又能得到什么呢。 梁若琳侧身,将手轻轻放在独孤弦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捻着手帕轻轻去给独孤弦去擦脸上的血污。 独孤弦感觉到手上的温热,又察觉到梁若琳的动作本能的侧头,躲过了,沉默的注视着梁若琳。 梁若琳面色不怎么好,却强撑着挤出一抹笑来,“爷,您这伤,要处理一下,您虽是个爷们不在乎脸上留了疤,可到底不好。” 独孤弦抿唇,“你若要走,我给你和……” 未等他说完,梁若琳伸手按在他的唇上,指尖带着微微凉意,柔顺的女声传来,“爷,莫再说这些话了,臣妾是您的妻,自然爷在哪儿,妾便在哪儿,无论贫穷富贵,臣妾都无怨无悔。” 独孤弦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里有惊慌有不安,更多的却是坚定和柔情,独孤弦慌乱的转过头去,即使知道,她或许并非完全真心,可这一刻,他还是感动的。 梁若琳起身,对着那传旨太监行了一礼。 那太监忙错过身去,“哎呦,夫人您可莫要折煞了咱家。” 听到这声夫人,梁若琳面色不变,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的,她轻笑道,“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容我们爷处理下伤口,略微收拾一番。” 传旨太监略微思索,便应允了,于人方便与己方便,到底是龙子,哪怕犯了事儿,被贬为庶民,那也不是他们这等奴才可以折辱的,至少明面上不行。 梁若琳见他应允了,感激的一笑,回身将独孤弦扶起来,一同往后院而去,给独孤弦简单处理了伤口。 “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得去别院了。”独孤弦说完便先出去了,他也要安排一些事儿,不能耽搁了这最后的机会。 梁若琳恭敬的送人离开后,对柳嬷嬷点了点头,嬷嬷拿出一个匣子来,“主仆一场,本宫……本夫人欲为你等好生安排也是不能够了,这里是你们的身契,你们拿着吧,若是你们不被牵连,便各自去讨生活去吧。” 若是这些下人也被责罚,那她也是无能为力了,毕竟她也自身难保。 “娘娘,奴婢跟着您,哪儿也不去。”几名丫鬟跪了下来,正是之前她的陪嫁丫鬟,心下有了几分安慰,其他的宫人暗地里交换着眼神。 不多时,众人皆跪了下来,磕头谢恩。 丫鬟彩月不愤,“娘娘对你们不薄,你们……” “彩月!”梁若琳制止了她,而后看向柳嬷嬷。 柳嬷嬷也不耐烦,一个个给她们发,直接拿了她们几人的身契,然后将东西连同匣子扔地上,“里面有些银两,你们分了吧。” 众人齐齐拿了身契离开了。 而梁若琳早就去了内室,命彩月和彩云拿一套蓝色的常服换上,又随意收拾了几套衣服。 梁若琳从拔步床上的暗阁中拿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想了想,放进了衣襟内又将一些金棵子分给几人分别带着。 而后,便带人往外而去。 到了前厅,独孤弦早已在等着了,只是身边一个人也没带,梁若琳并没有过问,只是恭敬行礼,而庄侧妃也带了一个小包裹,和一名丫鬟,安静的等在旁边。 独孤弦见人到齐了,便带人往外去,那传旨太监见人略多,倒也没有多言,东西也随便看了眼,便“护送”着人往别院去。 不过,到底找了个乌蓬马车来,算是顾全了独孤弦最后的颜面。 梁若琳与庄侧妃当真就甘愿将大好的年华困于别院,陪独孤弦消耗吗? 不见得,只是别无选择罢了。 莫说什么和离不和离的话,这婚可是盛文帝亲赐的,谁有那本事儿退了?再者,哪怕是落难得皇子,那也是龙子,不能轻贱了。 若是帝王心眼小点儿,她们母族也得不了好,而她们也要惹了夫君厌恶,关键无论如何分不开,那日子,该多难熬。 倒不如深情不悔,贫富不离,既能得了夫君和皇室好感,也能得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虽然相处时间并不久,但她觉得,独孤弦不像是认命的人,梁若琳总觉得会有转机才是。 而梁若琳不知道,她今日的聪明果敢,日后,还当真给她自己求了一份转机来。 第221章 亲情比不过利益 许静姝收到消息时,可以并不十分惊讶,只是对皇后又多了几分提防之心。 “王妃,那位可真厉害,这一出手直接废了一位皇子。”轻云忍不住感叹道。 “确实厉害,不厉害又怎能坐稳后位呢。”许静姝浅笑,“只是,废了一位皇子,倒是不见得。” “咦?如今五皇子都成了庶民,还不算废了吗?”翠玉在一边整理书籍,听闻,便笑着说道。 许静姝见她们好奇,便微微一笑,放下笔来,“五皇子可是有东丽国血脉的,哪儿来的什么通敌?” 轻云也反应了过来,“对哦,陛下怎么会容下一个拥有异国血脉的皇子,还让其成年,还养得如此,如此……” “如此优秀,是呢?”见她纠结,许静姝轻笑着说道。 “对,是的。”轻云也高兴的说道,“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是啊,不合常理。”许静姝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复又开口说道,“听闻,东丽国如今储位未定,朝局动乱,且东丽国对血脉并不十分看重。” 轻云与翠玉并不笨,听她如此说,皆是恍然,“王妃是说………” “嗯。”许静姝点头,东丽国内乱,未必就没有今上的手笔,这次,皇后出手,可能也只是让今上将一些布置提前罢了。 “那王妃,您说,五皇子可是知道这些?”轻云来了兴趣,不由问道。 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光,翠玉也凑过来一副好奇的模样,许静姝不由无奈,轻敲了敲她们二人的脑门,笑着道,“应当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盯着朝堂了。只是,如今,应该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乖乖的被贬为庶民,幽禁别院了。” 翠玉双手撑着下巴,“这么说来,那大皇子真的好惨哦!” “咦,这话怎么说?”轻云好奇的道,怎么说着五皇子的事儿,又扯到大皇子身上了。 “你想啊,大皇子残废了,陛下也只封了王,便没有别的了,可如今五皇子身陷通敌之祸,明着虽说是贬为庶民一无所有了,可暗地里那位却给他谋划了泼天富贵。”翠玉说完,摊摊手道,“这还不够惨吗?” 许静姝听完哑然失笑,可笑完,却又觉得有些怅然,“是啊,同为皇子,命运却不同,一个残废,一个身体健全,哪儿就能相同呢。” 轻云和翠玉听闻,皆是沉默了。 “所以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失去价值,只有利益关系才是最牢靠的。”许静姝淡淡的说道,是说给二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这边主仆三人感慨人生。 而宫中,也是一片乌遭。 贤妃,许妃,明妃最近总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不仅易困多眠,还脱发,皮肤也变得差了不少,而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让她们心慌的是,她们近来总觉得下身异味越来越重,瘙痒难耐且常有秽物流出,沐浴多次,也无用。 她们甚至都不敢去请太医,这事儿一旦请了太医就瞒不住了,那她们就会彻底失宠,谁也不敢冒那个险。 贤妃与许妃到还好,悄悄递了帖子,命自家儿媳悄悄送了女医入宫,虽然效果不大,却也聊胜于无,到底有几分用。 而明妃就惨了,五皇子被贬,已是自身难保,她是真的无处可靠了。 眼见着周围宫人面色越来越不对劲,(其实就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宫人有心也没胆子议论)明妃脾气越来越差,每日都要借机处罚宫人。 这事儿传到皇后耳中,皇后直接命人缩减了明妃的用度,公然将伺候的人撤了一半。 明妃敢怒不敢言,因为她知道,这是皇后的警告,若她再不安分,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别院的五皇子夫妇,哦,如今已是庶人了。 知道明妃安分了,皇后冷笑,却也没再多言,只轻声问豆蔻,“消息传给父亲了吗?” “回娘娘的话,已经传到了,侯爷让娘娘您等消息便可。”豆蔻恭敬的回答。 皇后听后,眼里冷意凝冰,“如此,甚好。” 第222章 是谁所为 又到了医师入宫诊脉的日子,只是这日,贤妃并没有等到二皇子妃柳如嫣,而是二皇子独孤慎。 “慎儿,你,你怎么来了?”贤妃有些慌乱。 这些日子她一直闭门不出,因为总觉得身上有异味,且最近总觉得乏累,脸上也止不住的憔悴,再则皇后也罚了她禁闭,这些日子除了柳如嫣,她谁也不见。 “母妃,儿臣给母妃请安。”独孤慎恭敬的行了礼。 贤妃虽然有些窘迫,倒也不慌乱,命人上了茶,特意坐的远了些,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病,更何况对着儿子,到底有几分不自在。 上了茶后,贤妃便道,“慎儿先坐一会儿,母妃一会儿便来。” 说着示意宫女将医女带到内室。 医女请了脉后,也是无奈,这种病虽不比脏病,却也差不离,根本没有治疗的方法,只得磕头请罪道,“娘娘,小的无能,只能压制,却不能根治,娘娘请恕罪。” 贤妃眉宇间都是疲惫,“罢了,你尽力便可,起来了吧。” 医女松了口气,从医箱中拿出一个大瓷罐来,道,“这里面是些药粉,娘娘每日用热水化开,沐浴即可。” 其实,现熬的药水是更好的,不过,贤妃不请太医显然是不想让太医院知晓,虽然也瞒不了多久,但能瞒一时是一时,而外头往里拿更不现实,除了滋补的药材,其他的药材管控极为严格,就是这磨成粉的也费了不少心血。 此外,医女也带了些小药丸子来,是配合口服的。 贤妃其实更想立马药浴,可想到外间的儿子,便也得强忍着不适,出了内殿。 客厅中,独孤慎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头,眉头轻锁。 贤妃挥手让其他人退出去,只留了如意,吉祥在身边,门自然是开着的,不过有人在远处守着。 “慎儿,怎么今日想起来看母妃了。”贤妃温和的笑着。 独孤慎抬起头,看着不过月余不见,就如同苍老了十岁的母妃,轻声开口,“母妃,您,还好吗?” 贤妃一怔,慈爱的笑着道,“这是什么话,母妃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这几日身体不太爽利罢了。” “母妃,儿臣不是小孩子,母妃若当真身体不适,为何不请太医,而是让嫣然从外面带医女进宫?”独孤慎眼睛直直盯着贤妃,抿唇说道。 “母妃只是……” “母妃,是皇后,对吗?”贤妃还想解释,独孤慎却是打断了她的话。 “慎儿!”贤妃语气严厉的叫了声,而后起身看了看外面,见没人靠近,也没人注意到,方才放心了几分,原本他们说话声音也不大。 独孤慎没再开口,只是垂着头,默不作声。 贤妃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叹了口气,她若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去找柳如嫣,因为她怕自己儿子知道,虽说知道瞒不住,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发现。 “你如何知晓的?”贤妃温和的问道,独孤慎却是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袖中的手握的极紧。 看他这模样,贤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就知道,皇后布这局,一是不想让她们好过,二则,也是针对独孤慎的,又怎么会让他蒙在鼓里呢。 独孤慎与柳如嫣感情极好,为人也平和谨慎,对她也是极为孝顺,这本极好,却恰恰又成了他的软肋。 皇后针对她,便是想让独孤慎关心则乱,从而出错,她本处处小心,可到底是皇后计高一筹,她到底中计了。 贤妃认真的看着独孤慎,“慎儿,如今大皇子废了,五皇子成了庶民,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母妃,如果儿子连您也护不住,那即便是得了这天下又如何?”独孤慎抬起头,眼眶发红的看着贤妃。 贤妃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独孤慎的肩膀,“慎儿,为人母,只愿孩儿安康即可,如今争不争的已由不得我们了。” “你要记住,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方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贤妃温和的说道,“如今,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隐忍。” 独孤慎有些不甘心,“可是母妃您的身子……” 贤妃摇头,“母妃无碍,左不过受着苦罢了,我们不能接招,因为我们有太多顾忌。” 而皇后却没有任何顾忌了,甚至可能豁出一切,她们却赌不起。 “慎儿,不要逞一时之气,忍一时,方才能计长远。”贤妃认真的说道,“回去吧,你待的太久了。” 独孤慎起身,跪地给贤妃重重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快步离去。 第223章 大皇妃要生了 独孤慎离开贤妃宫中不过一刻钟,就有人宫人去了皇后宫中。 凤仪宫中,皇后正坐在亭中喂鱼,豆蔻得了宫人禀报,便过来,轻声道,“娘娘,二皇子出宫了,面色平静,并无任何异常。” 段皇后听了,倒也没有太过失望,只是淡淡的应了句,“嗯。” 她本也没想这么快就让那母子入局,她不得不承认,贤妃极为聪明,二皇子也被教导的极好,这几位皇子中,唯有老二,最让她重视,若是轻易入了局,她倒要发愁了。 豆蔻见皇后不再多言,便也恭敬的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段皇后看着水中抢食的各色鱼儿,面色冷漠,本来,她是打算豁出去的,可这些日子,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倒没那么着急了。 因为,倘若大皇子妃腹中是个男孩儿,那便不急了,慢慢筹谋便是,而老二,饵已经下了,咬钩也是早晚罢了。 段皇后难得心情不错,午膳时,还多用了些,正要去御花园消消食。 就有宫人匆匆跑了来。 豆蔻忙上前,扶住皇后,微微回护,怒斥道,“放肆,如此莽撞,冲撞了娘娘,可担的起!” 那宫婢脸色苍白,忙跪地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段皇后素日里表现的温和,软刀子都是暗地里用的,故而,笑着道,“起吧,到底何事儿如此慌张?” 那宫婢又磕了个头才道,“回娘娘的话,皇子妃,皇子妃她要生了。” “什么?”段皇后惊慌的道,顾不得礼仪上前问道,“你说什么?凝儿要生了?” “是,是的,大皇子妃要生了。”那宫女木讷的回答道。 皇后也顾不上许多了,“不是还有七八日时间吗?怎的如此早?” 豆蔻想着倒也不早了,大皇子妃之前本就受惊险些早产,这段时日本就靠药物强行保胎,能坚持这许久也是极好的了。 想是如此想,可嘴里可不敢这么说,豆蔻轻声安慰道,“娘娘莫要着急,这些日子木太医等人都留在了府中,稳婆也是早早备着的,想来是无碍的。” 听了豆蔻的话,皇后冷静了几分,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皇家不在意嫡庶不假,可她在意,毕竟只有段婉凝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流着一半段家的血脉,虽然她之前威胁段侯爷,但是,同气连枝,她到底是姓段的。 “不行,本宫必须去看看。”段皇后说着,便道,“摆驾紫宸殿,本宫要去见皇上。” 段皇后来着,盛文帝正在处理公务,那案几上的折子似乎从来就没少过一般。 盛文帝听到皇后来了,也大致了解皇后的来意,可又不能避而不见,便让人传了进来。 段皇后进来后,直接跪在了地上,额头抵地,“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盛文帝一愣,虽说帝后并不完全平等,可平日里也只是福身行礼,这还是她第一次跪他,眉头微皱,“皇后这是作何?” 段皇后直起身,却没有从地上起来,只是跪在地上,垂眸道,“陛下,大皇子妃要生了,臣妾想去看一眼,能照应一二。” 不待盛文帝回答,段皇后又哀伤的道,“臣妾知道这不合规矩,让陛下为难了,可臣妾实在放心不下,凝儿本就身子不好,前些日子宸儿出事儿又动了胎气,臣妾实在是怕啊,这有可能是宸儿最后一个孩子了。” 盛文帝淡淡的看着皇后,他不是不触动,只是,“皇后出宫,从未有过先例。” 段皇后又磕了个头道,“陛下,臣妾愿意微服私访,轻装简从,还请陛下应允,臣妾是皇后,更是一位母亲啊!” 皇后自是不在意那些排场和虚名,再则,等皇后的仪仗出了宫,再到大皇子府,哦,如今应该是荣亲王府了,那黄花菜都凉了。 盛文帝看着那又伏地不起的人,终是叹了口气,他与皇后少年夫妻,虽说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总归有几分夫妻情分在的,看着她从未弯过的腰如今塌了下去,到底有了几分不忍心,毕竟,在独孤宸这事情上,他是有几分愧疚的。 “罢了,皇后起来了吧,想去,便去吧。”盛文帝终是松了口。 段皇后谢过恩后,便快步离去了。 皇后快速的换了衣裙,褪去钗环,备了一辆平常的马车,出了宫,当然,护卫队是不少的。 当马车驶入京都大街上,皇后缓缓掀开了窗帘,看着窗外叫卖的百姓,和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紧绷的心,也松了一瞬,嘴角微勾起这多日来的第一抹笑容来。 自从入了宫门,二十多年来,她再没踏出过宫门,皇后之位,尊贵无双,可到底也是一个后宅妇人,只是,这宅子大了些罢了。 “豆蔻,命人提前去通知,一切如旧,不必迎接。”段皇后轻声吩咐,她怕府里顾着迎接她,反而忽略了该照顾的人。 皇后的车驾快速驶过朱雀大街,而旁边一家酒楼二楼,许静姝站在窗户后面,恰恰能看到街上,而外头的人不仔细看,并不怎么能看到她。 看到皇后车马远去,许静姝方才转身,“走吧,回去。” 第224章 如愿 皇后娘娘到了后,直接往后院准备的产房而去,才走到院外,就听到阵阵惨呼声。 皇后快步走进去,“如今如何了?” 众人急忙要行礼,皇后摆手制止,又问了一句,“如今情况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王妃这些日子忧思过重,加上一直卧床,有些使不上力气,木太医已经让熬了催产的药。”抚月跪地说道。 这时木太医也赶了过来,忙跪地行礼,倒也不废话,直接道,“回娘娘,老臣已经熬了汤药给王妃服下了,胎儿一切都好。” 皇后听了,便往内室去。 抚月等人有些阻拦,却又不敢,只得快步跟上。 段婉凝脸色苍白,额头尽是汗水,头发都湿成一缕一缕的了,皇后有些心疼的道,“凝儿,母后在,别怕,别怕啊!” 段婉凝听到了皇后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向皇后,“母后,母后,孩子……” 皇后抓住她的手,安慰道,“不怕啊,孩子很好,母后在这儿,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嗯。”段婉凝含着泪,点头,又被阵痛弄的忍不住闷哼出声。 段皇后不忍再看,又走了出来,问木太医道,“可有办法,能助产。” 木太医犹豫了下道,“回娘娘的话,自然是有的,不瞒娘娘,老臣有一套祖传的针法,能使产妇快速凝聚力气,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有了几分不耐。 “只是,有些损伤元气。”木太医说道。 见他如此犹豫,皇后便知,这针法应当损伤极大,一时也有些犹豫。 “木太医施针吧!” 众人抬头看去,却见几名小厮,将大皇子,不,是将荣亲王抬了进来。 荣亲王脸色苍白,胡子长了老长,一身颓然,只是此时却认真的看着木太医,“太医,还请快快为本王的王妃施针。” 见他下了令,木太医也不敢耽搁,忙进了内室。 “宸儿,你怎么过来了?可好些了?”段皇后忙走了过来,见他这颓废的模样,心下也有些难受。 独孤宸面色平静,“母后,儿臣无碍。” 只一句,二人都不再说话了。 须臾,皇后想到刚才的事儿,便又开口,“木太医说那针法有损元气,到底,有些着急了。” 独孤宸面色平静,只是微微摇头,“母后,婉婉本就受我拖累,身体本就不怎么好,如今早产,越早决定,越好,元气有损,可以慢慢调养,可若是拖的太久,怕是孩子和婉婉都有影响。” “母后,儿臣不想再失去了,也不能再失去。”独孤宸突然说道。 段皇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生在帝王家,自小金尊玉贵,享尽荣华,可该受的苦,却一点儿不少。 母子二人再无言语。 半晌,木太医进去已是半个时辰,屋里一盆盆血水送了出来,触目惊心。 等待的时间本就煎熬,屋里气氛又着实压抑。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稳婆惊喜的声音传来。 “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 第225章 血崩 皇后极为欣喜,“宸儿,你听到了吗?是个小世子,你有嫡子了,本宫有嫡长孙了。” 独孤宸那冰冷阴鸷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他看了眼那刚出生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小婴孩,只是可惜,这个孩子来的太迟了。 恰这时,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这,这孩子怎么突然哭了?”皇后凑过来轻轻拍着婴儿的小被子。 突然屋里人惊叫,“快,快,叫太医过来,王妃血崩了。” 皇后脸色瞬间就变了,而独孤宸也突然努力惊的半坐起来,双手死死地撑着身下的软榻,“快,救王妃,王妃若是没了,你们全都陪葬。” 而此时木太医等人已经在急救了,只是,虽然早就防备着熬了药,可段婉凝却是怎么怎么都喝不下去。 抚云都快哭了,哽咽着哀求,“娘娘,您张嘴,您多少喝一些啊,您想想王爷,想想小郡主,想想刚出生的小世子,他们不能没有您啊!” 也不知是不是抚云的话起了作用,亦或者是段婉凝稍微回过了些神来,强撑着张嘴将药液咽了下去。 抚云见状险些喜极而泣,连忙又喂了几勺,虽然依旧撒了许多,可到底是喝进去了不少。 而木太医已经亲自在施针了,此时,人命关天的,也顾不得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了。 忙乎半晌,好险,血是止住了,只是,金针封穴之法也不是万能的,只是权宜之计,而且,失了的血也没办法补,又不能如现代一样,能输血的。 虽然知道,大概是不行的,木太医还是开了止血汤药和补血益气的汤药,让人快些熬了。 “拿着人参滋补汤给王妃,能用多少用多少,守着王妃,千万不要让她睡着了。”木太医疲惫的瘫坐在地上,不忘吩咐道。 缓了好一会儿,木太医才在医女的搀扶下往外走去,毕竟外间还有两座大神等着回话呢。 木太医出来了后,众人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木太医直接跪在了地上,恭敬的道,“血已止住了,只是,王妃情况并不乐观,皇后娘娘与王爷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便趁现在吧。” 这几乎是变相的下了通知了。 皇后脸色极差,沉默不语。 独孤宸却是将手中的茶碗摔在了木太医身前,“你不是自诩此道第一人,医术精湛吗?为何救不了王妃!” “宸儿!”段皇后喝斥了独孤宸,方又说道,“木太医,没有别的办法吗?” 对于这种变相的死亡通知,皇后也气,可又无可奈何,木太医动不了,而且,皇后心里明白,木太医能保止血,暂时保住段婉凝的命已是尽力了,毕竟,产后血崩,能活下来的机会本就渺茫,几乎可以算是死人了。 木太医对于这种病患家属的情绪见得多了,倒也没有生气,更何况他也不敢,他摇了摇头,无奈的道,“王妃本就体虚,如今因早产伤了元气,又失了太多血………” “微臣是医者,医者仁心,自当尽力,可微臣只是大夫,不是神仙,微臣已是尽力了。” 想了想,又道,“一切就全靠王妃自己的意志,若能熬过今晚,倒也就无碍了。” 段皇后微闭了闭眸子,复又道,“还请木太医尽心。” 木太医行了礼,退下去了,只是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偏院略做歇息。 “宸儿,可要去看看凝儿?”皇后轻声问道,却见独孤宸不知是太过悲伤还是在想什么,垂眸不语,似是没有听到。 段皇后心里微叹,却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对豆蔻吩咐道,“去,着人带两位小郡主过来。” 而后往内室而去,屋里气氛低迷,段婉凝倒也没有昏迷,只是目光有些焕然,抚云正给喂着参汤,只是喝进去的并不多。 因着段婉凝不能轻易挪动,便只简单换了脏污的被褥,屋里有极大的血腥味。 皇后有些心疼,也顾不得许多,坐在床边,抓着段婉凝的手,温声开口,“凝儿,母后在这儿,你别怕,木太医一直守着,木太医说,血已止了,便再无大碍了。” “凝儿,是个小世子,你为姑母生下了嫡长孙,等你出了月子,姑母要好生赏你。” 段婉凝面色苍白如纸,许是失血过多,她头脑发昏,注意力也不怎么集中,勉力看清了皇后,却没有看到旁的人,干涩起皮的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连睁开眼都很吃力,脑子却无比清明,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很不好,这一刻她的心却无比平静,知道那个人没有来,也知道他就在外面,是啊,他最爱的,始终只有自己。 皇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好这时,下人带了两位小郡主过来。 “母妃生了小弟弟吗?这里什么味道?皇祖母您在这里呀?”大郡主眉头轻皱,看见皇后,高兴的扑了过来。 “璇儿,小声些,别吵着你母妃。”皇后有些不悦,但到底是自己孙女儿,不忍过多苛责。 而小郡主却是乖巧的给皇后行了礼,方才走到床边,半跪在床头,小手轻轻擦着段婉凝脸上的汗水,“母妃,您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母妃您疼吗?琀儿帮您呼呼好不好?” 段婉凝努力的转过头来,看着小女儿乖巧模样,心里有了几分温暖,强挤出一抹笑来,“琀儿乖,母妃,不疼。” “母妃,您怎么只看到妹妹,璇儿也在呢。”独孤璇有些不满的道,又摇着皇后的手,撒娇。 段婉凝这会儿,清醒了几分,看着这个大女儿,许久,又看向皇后。 皇后了然,“一会儿,母后带璇儿和琀儿进宫去住几日,你需要好好休息,这两孩子太闹腾了。” 独孤璇很是高兴,独孤琀却是拒绝了,她浅浅一笑,“姐姐陪着皇祖母便好,琀儿想陪陪母妃,母妃生了小弟弟,一定很累,琀儿不想离开母妃。” 见她目光清澈,却闪着坚持,皇后便也没有坚持。 皇家的孩子,哪有什么小不小的,懂不懂事儿一说。 又待了有一个时辰,皇后不得不回宫了,便带着独孤璇离开了。 独孤宸一直在外间,也没有离开,却也没有进去。 好消息是,血止住了,坏消息是,段婉凝开始起热了。 第226章 救不救? 许静姝得知消息后,便一直沉默的站在床前,一站便是一下午。 众人也不敢上前打扰。 一直到了傍晚,外头传来消息,皇后回宫了,只是,荣王妃起了热,怕是,命不久矣。 “王妃。” 许静姝听到声音便转过头来,却见是戚采薇施施然走了进来。 “王妃这又是练什么功呢?在下听春梅她们说起,王妃站了一下午了。”戚采薇笑着说道。 许静姝眉头微挑,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戚姑姑,若是得知自己的竞争对手正在面临死劫,救还是不救?” 戚采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倒了杯水给许静姝,“既然问出了这句话,说明王妃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许静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若是,救了之后,往后再对上怎么办?” 戚采薇无奈,“那便不救?反正不是因王妃之过,王妃何须愧疚。” 许静姝垂眸,“稚子何辜?” 戚采薇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便笑着道,“王妃,既然纠结,那便救吧。” 许静姝转过头来看她。 戚采薇笑着说,“王妃莫要对在下的药太过有信心,而且,这药送到荣亲王府,人家会不会用,还两说呢。” 戚采薇说完将一个玉白小瓷瓶拿了出来,想了想,又取出了一个青色瓷瓶。 见此,许静姝豁然开朗,灿然一笑,“戚姑姑说的对,倒是姝儿钻牛角尖了。” “秋意,你亲自去趟荣亲王府。”许静姝说完,又道,“一定要快。” “是。”秋意拿了药瓶快步离去了。 “希望能赶上,也希望他们能用吧。”许静姝看着秋意离开的背影说道。 “王妃真的是……太过善良了。”戚采薇撇了撇嘴说道,其实,她想说妇人之仁的,临了又改了口。 许静姝淡然一笑,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有又当又立的嫌疑,毕竟,当初段婉凝惊了胎是因独孤宸受伤之故,那事儿,她虽没直接参与,但到底是动了手的。 如今,这份愚蠢的善良就当作是段婉凝曾经给她的那份善意的回报吧,虽然那善意也并不纯粹就是了。 秋意是骑马去的,到底要快许多,只是到荣亲王府,却被小厮拦下了。 “姑娘且慢,我们王府如今不方便迎见外客,姑娘请改日再来。”那小厮态度倒也恭敬,毕竟,往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也不敢乱狂妄,免得得罪了人。 秋意下了马,行了礼才道,“小哥有礼了,在下是秦王府的人,我名为秋意,是王妃的贴身丫鬟,王妃听闻贵府之事儿,特命我送了特效药来,还请小哥代为通禀王爷。” 那小厮听闻是送药的,人又是秦王府的,便犹豫了一下,道,“那姑娘且稍等。” 小厮进来通禀时,段婉凝已经起了高热,又有些烧迷糊了,独孤琀一直守在旁边,小小的人儿,一直抓着自己母妃的手不放,眼眶红红的,却安静的不哭不闹,不打扰到别人。 荣亲王脸色一直很不好,让人垫了东西半坐着,一直沉默不语,神色阴翳,旁人大气不敢出。 听了小厮的通禀,荣亲王直接怒斥道,“滚!” 小厮冷汗连连,连忙起身要出去。 “慢着。”独孤宸抬了抬眼皮,“带进来吧。” 倒不为别的,只是,他如今已是残废,那位四弟妹身份特殊,倒也不失为交好对象。 小厮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秋意见他不断擦额头汗水的模样,伸手拿了锭银子悄悄递给小厮,“有劳了。” 秋意进来后,便一直垂着头,也不乱瞧,进了外间,便直接跪在地上,“奴婢秦王妃身边一等侍女秋意,见过荣亲王殿下,殿下万福。” “嗯,免礼。”独孤宸淡淡的开口。 秋意直起了身,从腰封中掏出一青一白两个药瓶来,恭敬的奉上,“王爷,这白色瓶中乃是退热之用,青色瓶中是小还丹,两者配合一起给荣亲王妃服下便可。” 独孤宸点头,一旁的小厮上前,接过了药瓶,方才道,“替本王谢过你们王妃的好意。” 秋意恭敬的道,“奴婢一定将王爷的话带到,奴婢告退。” 得了独孤宸应允后,秋意才磕了头退了出去。 独孤宸看了一眼小厮手中的药瓶,“收起来吧!” 小厮应声正要退下去,一道身影却从内室冲了出来。 却是琀郡主,小小的人儿含着泪跪在独孤宸面前,“父王,琀儿请您将这药给母妃试试吧!” 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琀郡主自是听到了,她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如今情况,没有人敢轻易沾染,这时候送来的药,即便不能救命,也一定有一定作用的。 独孤宸冷冷的看着独孤琀,久久不曾开口。 独孤琀咬了咬唇,她对自己父王定然是怕的,尤其是父王受伤以来,情愫阴晴不定,这般盯着她,她有了退缩的想法,可一想到母妃那毫无血色的脸,她又不敢退缩了。 “父王,琀儿求您。”独孤琀膝行上前,拉住独孤宸垂下来的衣摆,软糯糯的请求道。 独孤宸自然是希望段婉凝活下来的,只是,他不敢再信别人,他成了秦王妃的情,却不敢用她的药。 此刻,看着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到底软了心肠,“何平,去拿给木太医看看,没问题的话,就拿给王妃服用。” “父王,您真好。”独孤琀依恋的蹭蹭独孤宸。 “去吧,去陪着你母妃。”虽然腿上无时无刻传来刺骨的痛,让他难以忍受,可看着小女儿乖巧依恋的模样,独孤宸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和的说道。 独孤琀能听到自家父王压抑的痛苦,她轻声道,“父王,琀儿去帮您守着母妃。” 木太医检查过后,并无不妥,便拿了进来。 只是,此时,段婉凝虽好运的没有在血崩,可也烧迷糊了,根本无法吞咽。 独孤琀着急的险些流下泪来,趴在段婉凝耳边说道,“母妃,您吃药,吃了药就好,琀儿求您,您醒醒,您吃药好不好,琀儿不能没有您,母妃!” 许是独孤琀声声泣泪的哭求起了用,段婉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快,快,喂药。”独孤琀忙说道。 抚云见机很快,顾不得冒犯,轻轻扳开段婉凝的嘴,将两颗药丸都喂了进去,又喂了些水,这次,段婉凝配合着咽了下去。 只是,很快,就又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第227章 苏醒 也不知道是许静姝给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木太医的急救起了效,半个时辰后,段婉凝开始退热了。 这一发现,让独孤琀与抚云险些喜极而泣,急忙让木太医过来请了脉。 木太医把着脉,脸上神情先是震惊,而后慢慢便变得狂喜,“太好了,脉象虽然虚弱,但已平稳了,熬过今晚,约莫就无妨了。” 木太医极为高兴,忙又重新开了方子,同时又嘱咐抚云道,“姑娘,命人备着人参乌鸡汤,少油少盐,早熬的浓稠些,只要王妃醒来就喂王妃用些,越多越好,若是王妃一直不醒,就两个时辰叫醒一次,服用汤药和参汤。” 抚云细细记下,福身给木太医行了了,“谢谢太医。” 木太医也极为高兴,自古产后血崩的,就等于在阎王爷那儿挂了名,就没个能活下来的,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救活一个病患比什么奖赏都要好。 安排好后,木太医退了出来,又向独孤宸回禀。 独孤宸听了后,道,“木太医辛苦了,只是还得劳烦木太医今晚在王府歇息了。” 木太医恭敬的说道,“微臣不敢当,此乃微臣之荣幸。” 独孤宸看着何平道,“带木太医下去歇息,命人好生伺候着,重赏。” 何平领命,与木太医一起退下去了。 独孤宸看了眼内室的方向,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回去吧!” 何忠虽不知自家王爷为何不去看一眼王妃,却也领命带人又将独孤宸抬回前院去。 只是刚到前院,独孤宸便晕了过去。 何忠一惊,再细看时,却发现王爷只是晕了过去,方才放下了心来,正好何平回来了,便忙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何平与何忠一同将独孤宸挪到床榻上,这一动才发现,独孤宸身上早已是汗透重衫了,何平眼尖,发现独孤宸之前坐的软榻,不知什么时候边缘满是抓痕。 何平一惊,再看,果然,独孤宸手指满是伤痕,不由得心里一酸,王爷,该是多疼啊,可他硬是一声不吭,一直撑到回了寝室才晕倒。 太医过来检查后,并无大碍,给独孤宸手上用了药,包扎后便退下去了,至于止疼,他也没办法,配了不少药,可都收效甚微,他也是尽力了。 何平与何忠本是亲兄弟,从小跟着独孤宸,倒也极为忠心。 何平素来周到细心,处事也极为妥帖,命何忠打了热水,轻手轻脚给独孤宸擦洗了身体,换了干净清爽的衣物,方才退了出去,只留了何忠在外守着。 而段婉凝这边,抚云也简单给段婉凝清理了一番,其实,最好是不动的,可在大家族中,体面有时候是比命更重要的。 当然,抚云倒也不是如此想的,只是,她想让自己主子舒服一点儿,才动作轻柔的给换了衣服。 夜里叫醒了一次,喂了汤药和人参鸡汤,夜里也起了几次热,只是并不严重,且没一会儿就又退了下去。 独孤琀到底是年纪太小了,清晨时分已是熬不住了,就那么睡着了。抚云想把她抱到软榻上去,只是小姑娘一直紧紧抓着段婉凝的手,抚云怕惊醒了小郡主,便将她抱到了床上,放在段婉凝旁边。 虽然抚云动作极轻,小姑娘还是眉头皱了皱,本来就要醒了,可感受到母亲的气息,依恋的蹭了蹭,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段婉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突然睁开眼睛,看着雕花床顶还有些迷瞪,这里是哪里?自己死了吗? 过了许久,感觉到身体传来的不适感,方才回过神来,自己,应该是活着的吧! 段婉凝迟钝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手臂也有些麻,微微侧头,看到靠着自己睡的正香的小女儿,不由微微一笑,笑着笑着,却又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真好。 第228章 出生是原罪 许静姝听到消息时,已是次日清晨了。 早上,春梅与夏荷她们正在伺候着许静姝洗漱梳妆,秋意走了进来,一边帮忙递些钗环首饰之类的,一边轻声禀报,“王妃,荣亲王妃已经醒了。” 许静姝听后,不知可否,淡淡开口,“回头让崔嬷嬷和赵嬷嬷她们商量着,备份礼过去吧。” 秋意轻声应下。 许静姝想了想,又道,“秋意,常礼即可。” 秋意也没有多问,直接去通知了。 许静姝梳妆完后,简单用过早膳,又去了书房。 轻云和翠玉已经在书房等着了,也做好了准备工作,煮了热茶,焚了香,轻云正在轻轻研墨,见她进来,便恭敬的行礼。 许静姝却是停下了脚步,愣了三秒,却是忽然一笑,只是笑容里却有几分无奈和苦涩,“没想到我还不到二十岁,却早早过上了青灯古佛的日子。” 轻云与翠玉并不太能听的懂什么青灯古佛的,只是她也也大致懂了许静姝的意思。 正好,春梅拿了茶点儿进来,听到她感叹,不由笑着说道,“王妃说的正是呢,明明花儿一般热烈的年纪,王妃生生把自己过的无欲无求的,整日里就抄写经文闷在屋里头,王妃也不嫌闷的慌。” 听了春梅的话,许静姝也是笑了,“倒是这么个理儿,不若今儿就出去走走,便不抄经文了。” “正是呢,王妃就该多走走,王爷这一走大半年,王妃就闷了大半年了。”春梅很是欣喜,就忙去准备去了。 春梅拿了一柄绘烟雨图的红色油纸伞,为许静姝遮阳,脸上都是笑着。 当然,许静姝也不可能去外头逛,也只是在府里走走罢了。 路过荷花池时,许静姝不由得慢下了脚步,轻叹,“本想要带母亲,珏儿她们夏日里来游湖的,可出了这许多事儿,到底是错过了。” 春梅轻笑,“王妃也不必太过伤怀,往后时日还多呢,这荷花每年都开,不年年如此吗?” 许静姝没有多言,是吧,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 许静姝顺着栈道往湖心亭走,看到那饱满青翠的莲蓬,不由得伸手摘了一朵下来,欲要剥时,却被轻云拦了下来。 “王妃想要吃,便由奴婢来吧,王妃可剥不得,这东西可伤指甲了。”轻云笑着说道,便也顺手采了两个莲蓬。 许静姝听她如此说,便也没有再坚持,只拿了莲蓬把玩。 春梅手脚利落的在亭中收拾一番,许静姝便坐了下来,轻云仔细擦干净了手,给许静姝剥莲子,还细心的挑了莲心。 许静姝尝了,清脆可口,带着淡淡的清苦,许静姝对这味道倒是挺喜欢的,便道,“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看。” 众人听了,也忍不住摘了剥着吃,而春梅见她喜欢,便想着回头多采些炮制了留着以后吃。 灵月笑着道,“这荷花本是王爷的心头好,往常倒也没人敢碰这东西,倒是白白糟践了这好物了。” “要说好,这莲子倒不算顶好,这淤泥下的白藕才是最美味的。”许静姝笑着道。 “王妃喜欢?那今秋可得多挖些了。”灵月笑着道。 “你们去采些莲蓬玩吧,也不必拘着陪本宫,多采些,一会儿送些到许府,珏儿和易儿应该会喜欢。”许静姝笑着说道。 听了许静姝的话,又见这在湖心亭也没什么需要,都耐不住便去玩了,春梅与轻云,翠玉三人却是没有离开。 “你们也去吧。”许静姝见她们三人没走便笑着说道,“本宫这么大个人还怕丢了不成?” “奴婢不喜欢这些个玩意儿。”春梅笑着道,轻云与翠玉也摇头。 许静姝无奈,也没有再劝。 “王妃,您莫不是还在想着大皇……荣亲王府的事儿?”春梅素来细心,见她自昨日开始便情绪不对,便也猜到了两分。 许静姝垂眸,看着湖中几朵晚开的红莲,没有说话。 轻云倒是不知,自家王妃还想着这事儿,便开口道,“王妃其实也不用想太多,毕竟这事儿,与王妃也没多大关系,且王妃送了药过去,也算是尽心了。” “是啊,有些事情其实多是身不由己的。”春梅不由感叹。 许静姝自是明白的,出身便是原罪,所以有时候不得不去争,被人推着往前走。 只是,明白是一会儿事儿,可许静姝想到大皇子府那一家子,还是忍不住软了心肠。 许静姝皱眉,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注定了要手染鲜血,她也做好了准备,可为何会影响到她的情绪呢? 难道? 莫不是,因为抄写经文的缘故? 许静姝想通了其中关窍,不由得哭笑不得。 第229章 三皇子的惊慌 想清楚了原由,许静姝便也放下了,她倒也不是纠结的性格。 这次,救段婉凝一命也是觉得他们已经没了威胁,再选一次,许静姝仍然会这么做,可若是段婉凝威胁到了她的存在,她绝不会手软。 别说什么福报的话,一个不期待来生的人,谈什么功德报应?她只希望那些为了这个国家付出所有的沈家军能得到公正待遇,希望那些沈家人能恣意纵马长歌,而不是分别四方,永困边疆。 对也好,错也罢,忠臣良将不该被猜忌,不该提心吊胆的活着。 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秋意拿开一份书信,是北境传过来的。 许静姝打开看了看,到没什么特别的消息,许静姝提笔写了回信。 提到了荷花湖,叹息今年没能好好游赏,也说了莲子很好吃,她特意腌制了些,到时候给独孤赟炖银耳莲子粥,以弥补没能赏荷的遗憾。 许静姝想了想,又说了大皇子府的事儿,以及大皇子妃艰难产子,自己擅作主张给送了药的事儿。 见没什么遗漏,许静姝落下“静待君归”四个字后,便将信好好封了,递交给秋意,秋意回拿去与京都的回信一起送出去。 北境救灾的事情倒是进行的极为顺利,出现过小范围的疫病,却也很快就压制了下来,治疗也很有成效。 这也就意味着,独孤赟归来有期了。 不过,许静姝想到兄长那边递来的消息,轻笑,独孤赟想要回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且不说大皇子府是怎样的劫后余生,三皇子独孤垣最近却是遇到了些烦心事儿,让他焦灼不安。 独孤垣发现,他近来有些力不从心了,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极为严重的事儿。 他没敢惊动府医,而是打算从外头请了京都有名的大夫来。 独孤垣换了侍卫的衣服,还戴了面具,在偏院接见了大夫,那大夫虽不知为何一个侍卫要特意请了大夫来请脉,也不知为何不找府医,可既然有钱赚,他也不乐得前往。 大夫请完脉,便恭敬的道,“公子身体极为康健,只是近来忧思过甚,多注意休息,放宽心态便好。” 独孤垣皱了皱眉,“本………本公子身体康健?没有什么不适?” 那大夫诧异,“公子这话说的,世人都盼着身体康健,您怎么还期待自己个儿生病的?” 独孤垣想了想,道,“不瞒先生,本……本公子近来,在房事儿上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那大夫听了,这倒不是小事儿,也难怪这护卫要戴了面具呢,敢情是问这种病症,那也难怪了。 便又让独孤垣伸手出来,又细细把了脉,呢喃自语道,“奇了,倒也没别的问题啊?” “敢问公子,您一月房事有几次?”大夫想了想便又问道。 独孤垣倒也没有不好意思,甚至有几分自豪,直言道,“以往差不多每两日宠幸一名女子,每每两三次吧。” 那大夫却是极为震惊,满是不赞同的说道,“少年人要多节制,这种鱼水之欢很是伤身的,倒也难怪您如今要找老夫了。您听老夫一句劝,若要长久,一月不可过三四次,切记切记啊!” 那大夫想了想又道,“您的脉象并无异常,老夫给您开些滋补的药您先用着,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您自己要注意些。” 说完跟一旁小厮到一边写方子去了,那大夫边开方子,便笑道,“说来,您应该也是在主子前得脸的,这日子倒是过的滋润。” 独孤垣想着事情,便也没有在意大夫的调笑,毕竟他如今扮演的是侍卫。 让人送了大夫出去后,独孤垣换了衣服,摘了面具。 回到了客厅后,又让人请了府医过来,结果,府医诊断与那大夫诊断结果一般无二。 独孤垣不由沉思,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太过不节制? 说来,独孤垣也不全是为了营造风流人设,他本就风流,向来也信奉人不风流枉少年的,只是,倒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不过,独孤垣到底不敢轻视,便吩咐了身边的人,近来不要让人来打扰他,这段时日,后院也去不得。 而叶轻雨也很快得知了独孤垣请了府医请脉的事儿,听闻后,叶轻雨轻笑,这药,倒也不错。 独孤垣如此想,便也如此做,只三不五时去叶轻雨院子里,用个膳,略坐坐也就离开了。 这一两日也就罢了,可时间一久,后院那些女人就开始慌了,一时间,后院鸡飞狗跳的,叶轻雨倒也乐得看热闹,只要不犯到她们头上,她也懒得管。 这让独孤垣无比头疼。 当然,段皇后并不知道,她无从下手的老三,被自己的女人给玩废了大半,不知道,她若是知道这些,会作何感想? 当然,独孤垣自己也不知道。 第230章 大皇子的退让,皇后的恨 大皇子妃的艰难产子,虽然过程并不怎么顺利,可好歹最后结果是好的,母子均安。 皇后又去求了盛文帝,想要再出宫去看一眼那初生的孙儿,盛文帝估计也摆烂了,反应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便也没有再多为难,故而皇后又悄然出了宫。 当然,该知道的人是瞒不住的。 段皇后来着,自然也带了璇郡主,璇郡主再怎么不甘愿,也只得出了宫来,她若是执意留在宫中,倒也无不可,只是那般来,也太过凉薄了,在皇后面前不仅讨不了好,还会惹了厌恶。 皇后去看了段婉凝,段婉凝精神好了不少,只是到底伤了元气,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看着琀郡主乖巧的陪在一旁,皇后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琀儿乖巧,倒也难为你了。” 琀郡主自是感觉到了来自姐姐的锐利目光,便乖巧的行了礼,安静的站到一旁。 皇后也没再说什么,拉着段婉凝的手,笑着道,“凝儿,辛苦你了,最近可好些了?” 段婉凝半靠坐床上,面色柔和,“母后,凝儿好多了,您不用特意出来一趟的。” 皇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往后,可没有这机会了。” 段婉凝眉头轻皱,正欲说什么,皇后却是打断了她的欲要出口的话,“小世子呢?快带过来给皇祖母看看。” 段婉凝看了眼抚云,抚云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便领着奶嬷嬷进来了。 奶嬷嬷恭敬的行了礼,抚云将孩子抱了过来,小小的人儿不过才十来日,就变的白净可爱了,此时正睡的香甜。 皇后拆下护甲,方才接过孩子,“哎呦,皇祖母的乖孙孙啊,快让本宫好好看看。” 皇后含笑打量着襁褓中的婴孩儿,或许是换了陌生的怀抱,小婴儿不舒服的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来,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却并没有哭闹。 皇后很是高兴,“倒是个不怕生的,这眉眼与宸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段婉凝眼眸温柔,“宝儿是个乖巧的,也不怎么闹人。” 段皇后伸出手指逗弄着小婴儿,“是个省心的,可取了小名了?” 段婉凝轻轻摇头,“未曾,先前不得空,正打算跟母后提呢,今儿母后正好来了,也免得再费那些子功夫,母后给取一个吧?” 段皇后听了后,倒是没有拒绝,轻笑开口道,“就叫平安吧,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段婉凝听了,心里也是有些难过,小声呢喃道,“平安,平安,平安好啊,凝儿替平安谢过母后了。” 段皇后又细细的看了一眼孩子,方才有些不舍得将孩子递给了奶嬷嬷,又拍了拍段婉凝的手,“你好生养着吧,这次,真真的遭了大难了,要仔细养着才是。” 段婉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段皇后却是摆摆手,“你好生歇着,本宫去看看宸儿。” 说着便离开了,临走时,摸了一把琀郡主的头,因着众人都跪着,倒也没别人发现。 段皇后来到独孤宸的寝殿时,独孤宸正做完治疗,喝了药,房间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独孤宸躺在软榻上,面色平静,身着淡青色常服,看着倒是清风朗月的模样。 段皇后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知该气还是该高兴,最终只是叹息一声,轻声唤道,“宸儿。” 独孤宸转过头来,看着段皇后,突然勾唇一笑,“母后,您来了。” 段皇后挥手,豆蔻带着一众宫人退了出去。 段皇后抬步走到软榻边坐下,到底不忍责问,轻声道,“宸儿,还疼吗?” 独孤宸微垂着头,“疼。” “可是,孩儿不恨了,成王败寇,孩儿输了,便认命。” 段皇后似是不敢相信,“独孤宸!二十多年的筹谋,本宫无数的心血,你告诉本宫你不恨了?你的一生都被毁了,你的双腿就这么白白就没了吗?你甘心吗?” 独孤宸似是看不到皇后压抑的愤怒,他平静的道,“自是不甘心的,可那又如何?那日,婉婉险些丧命时,孩儿便想通了,母后,我们已经输了,还能拿什么去争?凭襁褓中的婴儿吗?母后你知道,不可能的。” “母后,放弃了吧!无论将来谁继位,您都是圣母皇太后。” “那怎么能一样!本宫绝不放弃!”段皇后似是平静了下来,并没有刚开始的愤怒,却也难掩失望。 独孤宸抬头看着皇后,可皇后眼里的失望却怎么也伤不了他了,他平静的道,“母后,或许,那从来不是孩儿的梦想,孩儿所有不多了,孩儿什么都不想失去,母后,宸儿知道您所做的一切,可这并不是宸儿想要的。” “孩儿,惟愿母后安康。” 段皇后闭了闭眼,看着独孤宸眼里的祈求,再多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她挤出一抹笑,缓声说道,“好。” 独孤宸缓缓勾唇一笑。 段皇后见他高兴,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亦如小时候那般,只是,才二十多岁,这个儿子,却比她这个母后还沧桑,鬓边竟有了几根白发。 皇后手一顿,轻抚着那白发,轻声开口,“宸儿,瘦了。” 从荣亲王府离开,已是半个时辰后,在坐进马车的那一刻,皇后便收敛了所有的笑容。 放弃吗?可惜,晚了。 第231章 丧子之痛,手撕皇后 半个月后,一件大事,轰动整个盛京城。 二皇子的嫡子,没了。 那个从胎里就被小心呵护,那个出生就被盛文帝赐了小名“文楼”的孩子,没了,被人掐死在了摇篮中,而罪魁祸首直接撞死在了当场。 二皇子妃几度昏迷了过去,二皇子独孤慎将小世子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杖毙,可那个孩子到底是没了。 盛文帝大怒,命大理寺卿彻查,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结果,而那凶手的家人也都尽数服毒自尽,没有一点线索留下。 贤妃听闻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如遭雷劈,她顾不得礼仪,顾不得体统,直接跑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你怎么这般恶毒,那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你就这般容不下吗?”贤妃如同疯了一般。 段皇后正在练字,看她这模样,不由皱了眉,厉声道,“贤妃!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礼仪规矩!” “什么礼仪规矩!我只问你,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孙儿!”贤妃扑在书案上,眼眸通红的盯着皇后,那眼里的凶狠如同失子的孤狼。 皇后却是巍然不动,“贤妃,你说什么胡话呢?本宫怎么会害你孙儿?本宫知你失了孙儿,失了常态也不与你计较,如意,吉祥,还不带你主子回去!” “你少给我装无辜,你个毒妇,你给我用药也就罢了,你动我孙儿,我杀了你!”贤妃咬牙怒道,将手中的镇纸狠狠的砸向皇后,把手边能摸到的一切东西都砸向皇后。 毫不怀疑,若非这桌案太宽,贤妃够不着,早就上手撕了。 “啊!”皇后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右眼角被镇纸上的边角砸了道口子,看那样子,还极深。 豆蔻等人都吓坏了,赶紧去护着自家主子,而如意等人也吓坏了,忙去拉自家主子,只是,不知是贤妃发疯力气特别大的缘故,还是因为吉祥等人被吓坏了手上没什么力气,一群人不怎么拉的住。 贤妃已经突破重围,绕过桌子,扑向了被豆蔻等人护着皇后。 豆蔻等人到底是下人,不敢上手动贤妃,而贤妃手上又戴着锐利的护甲,一时间,惨叫声四起,连皇后都被吓坏了,手上和脸上又挨了一下子。 盛文帝到时就看到这混乱的一幕,一时间,气的气血上涌,血压飙升,险些就吐出血来。 “混账!还不快给朕住手!李宣!” 盛文帝的怒吼,险些将房顶掀开,不得不说,盛文帝中气挺足,只是,身体到底是不行了,就这么一声,眼前就阵阵发懵。 李宣忙扶住盛文帝,带他坐下,同时挥手让宫人上前将两拨人分开来。 只是这一分开,两波人都跪在盛文帝面前时,盛文帝都气笑了,“好啊,好的很,你们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高高在上的贤妃,如今就跟个市井泼妇一般,简直,简直不成体统!” 此时,贤妃也安分了下来,而皇后则是满身狼狈,脸上更是血迹斑斑,看起来就很惨。 盛文帝脑壳子气的生生发疼,实在没脸看,无力的闭了眼,挥手,“还不快滚下去收拾一番,简直丢人现眼。” 皇后和贤妃行了退出去,早有宫人叫了太医来,毕竟皇后娘娘脸上的伤要处理,而那一干宫人也都要上药。 贤妃倒是没有丝毫损伤,只是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可比起皇后来说,她就好太多了,换了衣服,只觉得神清气爽,好好出了口恶气,可面上,却哀凄一片。 皇后至今没有反应过来,还愣愣的,她实在没想到,贤妃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她动手。 两刻钟后,皇后与贤妃一同跪在了盛文帝面前。 “陛下,贤妃以下犯上,其罪当诛,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皇后脸上已做了包扎,只是看起来更惨了。 贤妃倒也没有反驳,而是也跪着,语带哽咽的道,“皇上,还请为臣妾做主,皇后可是加害了皇上您的嫡长孙啊,可怜小文楼,还那么小,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世界,皇后娘娘,都是有儿女,有皇孙的人,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呢!” 皇后恨声道,“贤妃!凡事儿讲究个证据,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本宫害了你的孙儿?空口白牙,污蔑一国之母,以下犯上,伤害本宫,你该当何罪?” 证据?确实没有,否则,贤妃也不至于来皇后宫中发疯,可那又如何呢?皇后要脸,她不要啊,给她下药,害死她的孙儿,她怎么也要捥下皇后的一块肉来。 贤妃哀凄的道,“陛下,臣妾的孙儿那般小。皇上您也曾疼爱过的,还亲自赐了小名,您一定要为他讨个公道啊!臣妾自知有错,可也是因痛失孙儿,失了分寸,还请陛下见谅,臣妾愿受罚。” 皇后气的牙根痒痒,只是到底顾忌身份,做不到贤妃那般厚颜无耻。 “皇后,朕且问你,这件事儿到底是不是你?”盛文帝目光锐利的看着皇后。 “陛下,您怎能怀疑臣妾?明明臣妾受了伤。”皇后错愕的看着盛文帝。 “朕只问你,是或不是?” “臣妾没有。”皇后失望的道。 盛文帝冷冷的看着皇后,可半晌却没有在皇后脸上看出半分慌张和心虚来。 盛文帝冷冷的道,“这次,你做的过了!” 皇后失望的看着盛文帝,“皇上,臣妾没有!” 盛文帝也不再与她争辩,“皇后伤了脸面,就在宫中静养吧,宫务交由良妃,德妃,淑妃三人共同掌管。” “贤妃以下犯上,着降为嫔,禁足宫中。” 皇后愣住了,盛文帝这是明目张胆的偏心吗?“皇上……” 盛文帝却是冷冷的看着她,那眼里的警告让皇后闭了嘴。 盛文帝挥袖而去,他怕是第一个后宫如此糟心的皇帝了,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贤妃等皇后走了后,便直接起了身,看着皇后,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快意,“皇后,你恶事做尽,你的报应还在后头呢,我会好好看着的。” 说着不等皇后反应便扬长而去。 第232章 多事之秋 皇宫中,自盛文帝等人走后,皇后便一直坐着不动,垂着头,很是安静。 可这种安静,却让豆蔻心中发寒。 手臂上的阵阵疼痛感,让她无暇他顾,可皇后的情况明显不对,那伤口她是亲眼见得,极深,注定是要留疤的,一想到这儿,她就心里发寒,手脚发冷。 “娘娘,奴婢去请太医来,在为您看看吧。”豆蔻强忍着不安,小声说道。 “不必,退下吧。”皇后却是平静的开口道。 豆蔻不敢再说话,乖顺的退了出去。 皇后伸手抚摸着伤口,眼神极冷,不再讨好谁,这张脸毁了便毁了吧,她不在乎。 她的宸儿伤了,那她就让他们都好好尝尝丧子之痛。 而二皇子府中,柳如嫣精神恍惚,情绪明显不对,独孤慎小心的哄着,可柳如嫣始终没有反应,连大郡主呼唤,都没什么反应。 柳如嫣与独孤慎感情极好,在这无情冷漠的帝王家可以说是独一份的,也因此,柳如嫣对嫡子的执念极深,这次的影响,也是超乎想象。 好容易才给柳如嫣用了药,哄着睡下了,又命人点了安神香,独孤慎才出了内室。 直到出了院子,独孤慎的脸色才变得极为难看,他狠狠的将拳头砸在了树上,瞬间拳头皮开肉绽的,将身边伺候的人吓了一跳。 “爷,您这是作何?”小厮忙将独孤慎的手抓住,又命人去请了府医过来。 独孤慎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抬步往院外而去。 半道上,却被一个小厮拦下。 “爷,刚门房那边送了一份信来。” 独孤慎拿了书信,拆开来看,上面却只有一个地址,杨记茶楼。 独孤慎本欲不理会,可想了想,却改变了主意,转头对小厮说道,“忠全,备车。” 那小厮忙去准备了。 而秦王府中,许静姝也得了消息。 “王妃,二皇子清理府中大半的人,二皇子妃,情况并不好。”秋意轻声说道。 许静姝手一顿,叹了口气,说来,她是真的不耻皇后的手段的,说到底,稚子无辜,大人的争斗怎么也不该将孩子牵扯其中。 可不得不说,皇后的手段更狠,够毒,足以将二皇子独孤慎逼到失去理智。 许静姝不得不承认,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可真的够用啊。 这时秋苓走了进来,带来了最新消息,“王妃,二皇子出府了,去了杨记茶楼,不过,具体见了何人,还要等消息,咱们的人没敢靠太近,周围有高手。” 许静姝点头,“让人警醒着些,安全为上,查不到没关系,慢慢来就是了。” “是。”秋苓说着退了下去。 “王妃,这次的事儿,当真是那位做的?”翠玉有些难以置信,“太可怕了,那小世子至今未曾见过客,保护的那般仔细,怎么就……” 许静姝轻笑,她从来就不曾小看过那个女人。 只是,许静姝又叹了口气。 “王妃是在可惜?”轻云不解的道。 许静姝微微摇头,“王爷那边的事儿快要完了,快回来了。” “那还不好?”轻云惊喜的道,“王爷回来是好事儿,王妃不该高兴吗?” 许静姝轻轻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有些东西还没有准备完全,筹码还不够。” 轻云几人面面相觑,不太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不过许静姝显然没有继续再说的意思。 傍晚时分,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来。 “王妃,二皇子妃,殁了。” 第233章 最后的温柔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气晴好,入了秋,树叶颜色都开始变深了。 许是今日天气好,许是过了许多时日,悲伤淡了些,自小儿文楼去了后就精神不济,卧床不起的二皇子妃柳如嫣今儿气色很不错。 “巧月,替本宫梳妆。”柳如嫣轻声开口。 “哎,娘娘。”巧月惊喜不已,忙与宫人一起将柳如嫣扶了起来,给她备水沐浴更衣。 柳如嫣卧床多日,到底气力不济,巧月给她先上了碗人参乌鸡汤来,柳如嫣也没有拒绝,抬手便喝下了。 巧月激动的险些落泪,心里告谢各方神灵,只道自家主子终于想开了。 沐浴更衣后,正在梳妆,二皇子独孤慎带着大郡主过来了,这些日子,他每日都会带着女儿过来,就是为了能让她想开点儿。 见她起了身,二皇子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扶着她坐下,“嫣儿,怎么起了,好好躺着才是,你看你这手,凉的,巧月,拿披风来。” 巧月拿了过来,独孤慎亲手为她披上,“天气凉了,也该注意着些。” 柳如嫣含笑,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夫君,臣妾身子好多了,老躺着,身子骨都生锈了。” “儿臣给母妃请安。”大郡主乖巧的行礼。 柳如嫣转过身来,伸手扶起自己的女儿来,“瑜儿,快起来,是母亲忽略了你了。不过你素来乖巧听话,由你父王亲自教导,自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可用了早膳?” “回母妃,未曾。”瑜郡主乖巧的回答。 “嗯,等母妃梳妆完,陪母妃一起用些。”柳如嫣轻柔抚摸着女儿仍显稚嫩的脸庞,温柔慈爱的说道。 “嫣儿,为夫也未曾用过早膳。”独孤慎笑着凑上来。 柳如嫣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夫君这话说的,何时就少了您这口了?你们父子二人先等等。” “好。”独孤慎高兴的应下带着女儿去了偏厅用茶。 柳如嫣看着镜中有些憔悴,苍白的面容,轻声开口,“用些胭脂吧。” 巧月轻声应了,用了十二分的心思为自家主子打扮。 柳如嫣手指轻轻划过妆奁盒,轻轻拉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漆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极为精美的青鸟衔珠金簪,用红宝石做了鸟目,工艺精湛,极为灵动。 “娘娘是要用这对金簪?娘娘素日里都舍不得戴的。”巧月惊讶的道。 柳如嫣轻轻抚摸,目含眷恋,“这是殿下当初送与本宫的定情信物,是殿下亲自命人打的。” 巧月轻笑,“难怪娘娘如此爱惜,可要奴婢为您簪上?” 柳如嫣没有回话,却亲手将金簪插在了鬓边。 巧月惊叹,“娘娘的秀发如墨,配这金簪真真的好看。” 柳如嫣没有说话,由巧月扶着去了偏殿。 独孤慎看着她这一身打扮,恍惚了一瞬,起身将她扶过来,“嫣儿今日,极美。”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了早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用过早膳后,柳如嫣便打发了父女二人,“夫君自去忙吧,不必再陪着臣妾了,今日天气好,臣妾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独孤慎想陪着她,可见她坚持,便也没有再纠缠,她好容易走出来,他小心呵护,生怕又让她蹙了眉。 而后,柳如嫣又摸了摸瑜郡主的头,帮她理了理衣服,“瑜儿也回去吧,功课莫要落下,好好听你父王的话。” 瑜郡主乖巧的行礼,离开了。 柳如嫣便在巧月的搀扶下,慢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转了转,又让丫鬟搬了贵妃椅来,躺了上去。 阳光很暖,却也有几分刺眼,柳如嫣拿了帕子,轻轻覆在面上。 独孤慎快速处理了公务后,便又辗转来了后院,他想多陪陪柳如嫣,柳如嫣性子看似温软,实则很轴,好容易想通了些,他不想她再自我折磨了。 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不远处桂花树下,贵妃椅上躺着的倩影,细碎的阳光轻柔的撒在她的身上,给她添了几分温柔和暖意。 独孤慎唇角微勾,不忍打扰,正欲离去,却又回了头,招手,巧月走了过来,“皇子妃躺了多久了。” 巧月轻声回答,“有半个时辰了。” 独孤慎皱眉,虽然天气好,可在外面躺太久了,到底不好,着了凉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便抬步往柳如嫣跟前走。 “嫣儿,起来了,可莫要小孩子脾气,在外面躺久了,会着凉的。”独孤慎微微弯腰,轻声说道。 软榻上的人,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嫣儿?”独孤慎伸手拿起她脸上的帕子,只是,那一刻,他突然心狠狠的一揪,面前的人儿,妆容精致,面容恬淡,嘴角甚至带着笑,可却无端的让他心口发紧。 独孤慎颤抖的手轻轻放在了柳如嫣的鼻端,然后如触电般收回,瞬间,独孤慎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半晌,独孤慎半跪在榻前,俯身抱住柳如嫣发凉的躯体,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滚烫的泪水滑入她的秀发。 第234章 吊唁 二皇子府为二皇子妃办了盛大葬礼,同时上奏请求将小世子以文楼之名与二皇子妃同葬。 盛文帝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应了。 原本,早夭的孩子是没资格入皇陵的,也没有办葬礼的规矩,一般都是好生收敛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埋了便是,也不会立碑修坟,最多请个道长,念几场往生经便罢了。 二皇子妃殁了,是要入皇陵的,毕竟百年后要与二皇子同葬的。 原本这种事情,怎么都会招几个酸儒文人反对,可这次,却出奇的,朝堂上静默无声,无一人站出来,连向来最是刻板的御史台宋大人都没有多发一言。 实在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朝臣们都是百年老狐狸,一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自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毕竟,这短短不足两月的时日里,先后废了一位嫡皇子,贬了一位庶皇子,这几日时间又没了一个嫡长皇孙,一位皇子妃,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一个个都避之不及,哪还敢往上凑? 许静姝虽然料到如今的情形,可真正发生后,却还是有些心惊,毕竟她也不是变态,不可能对着这一条条人命无动于衷。 春梅早早便备了衣饰,伺候着许静姝沐浴更衣。 许静姝今日穿月白织锦交领长裙,很是素净,头上也只简单用了一套白玉嵌珠头面。 到底相识一场,她怎么也该去上炷香的。 许静姝到二皇子府时,是直接到二院才下的马车,也是府里人杂,怕冲撞了女客,特意安排的。 因着府上是没了女主人,故而接待迎送的是一名老嬷嬷,而不是侧妃,这倒是让许静姝诧异了一瞬,却也没有说什么,只听从了安排,先在侧院喝茶稍歇,片刻后自会有人过来领她去上香祭拜。 没等多久,便有宫女过来领她去灵堂。 让许静姝惊诧的是,灵堂就布在了正院里,看来,二皇子与二皇子妃感情真的是深厚。 许静姝进了院子,才明白,为何是嬷嬷迎客了,原来齐侧妃与杨侧妃以及之前进府的那名侧妃都在灵堂守灵,而原本应该在前院迎客的二皇子竟也在灵堂。 因着身份特殊,二皇子只随意的坐在软垫上,烧着纸钱,形容狼狈,唇周有一层青色胡茬,显然这几日都没怎么打理过。 大郡主安静的跪在一边,无声的流着泪,却也没有哭出声来。 许静姝无端心里有些难受,同时也为柳如嫣能得如此有情郎而高兴。 许静姝接过春梅递过来的香,规规矩矩的拜了三拜,将香递给宫人插在了香炉中,看着那小小的棺木,许静姝又拿了香,同样拜了三拜。 愿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瑜郡主规矩的谢了礼,又继续烧纸了。 许静姝微叹,正要退出去,一直垂头烧纸的二皇子独孤慎却是抬起了头来。 “四弟妹。” 声音嘶哑,粗粝。 许静姝脚步微顿,福身行了一礼,“二皇兄,节哀。” 独孤慎抿唇,眼睛直直的盯着许静姝,一字一句的问道,“与你,有关吗?” “没有。” 独孤慎问的直接,许静姝回答的坦然,也不回避他打量的目光,就那般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她确实没有参与其中,最多,是察觉了些许,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她并不觉得这是错,对于小世子和二皇子妃她有心疼,有同情,却唯独没有愧疚。 自始至终,她从来没有对他们有过恶意,也从来没想过对付她们。 许静姝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从不算计老幼和对她没有过恶意的女人。 独孤慎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后,微微颔首,“招待不周。” 许静姝福身还礼,“逝者已矣,二皇兄节哀。” 许静姝出了灵堂,就直接回府了。 独孤慎又垂头,继续烧纸钱,眼里一派平静,无悲无喜。 第235章 独孤赟返程 这段时日,盛京城中一派祥和,可朝堂上却尽是低气压,众人都在等下一场暴风雪的到来。 可谁都没曾想到,最先到来的,竟然是秦王任务完成,请旨回京的折子。 比起近段时间,不是死就是伤的情况来说,这可真的是极好的消息了。 盛文帝直接御笔一批,准了。 朝堂上,大部分人是欢喜的,先不说是哪个派系的人,至少目前的局面是可以打破了,而有一部分人却是有些不安的,其中,就包括逍遥王。 而许静姝接到消息时,也是极为欢喜,高兴的命人好生洒扫庭院,又亲自盯着将前院独孤赟寝室的寝具都换了新,还命人去准备了新衣裳鞋帽之类的,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了。 府里下人无不感叹王妃对王爷的心意,王妃的深情众人皆是感念于心。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回到寝室,屏退左右的许静姝却是满面笑意和激动之情尽数收敛,眼里一片清明之色,叹了口气,“还是不够啊!” “王妃说什么不够?”轻云今晚守夜,见自家主子无心睡眠便问道。 许静姝看着摇曳的烛火,轻声道,“深情不够。” 轻云不解,却见许静姝没有再说的意思,便也不再问。 这晚上,许静姝半夜未眠,府中人皆以为许静姝是因着王爷要回来,激动的,可只有许静姝自己明白,并非如此。 而北境,独孤赟也没有睡着。 屋中,独孤赟正与葛宏,朱越二人秉烛夜谈。 “王爷,如今,邸报应是到了陛下手中,相信不日我等便要回京了,这一路回去,怕是不太平啊!”葛宏轻声开口道。 “刘大人,史大人,谈太医以及闻将军那里,本王都已嘱咐过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独孤赟叹了口气说道。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次救灾倒还不是最惊险的,最惊险的却是肃州府的烂摊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至今都没查到幕后主使是谁,不过,左右也就那些个人,其实并不难猜,只是没证据罢了。 而且,他也不敢再查了,再查下去,他连肃州府都出不了。 朱越突然开口道,“可否请沈国公派些人护送王爷回京?到底是有姻亲关系在的。” “不可。”独孤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牵扯太多,怕是他父皇就坐不住了。 葛宏直接开口道,“确实不可,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吗?这般一来,不是明晃晃的告诉那些人王爷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吗?” 朱越也只是试探一下,见此便也不再多言。 葛宏想了想,又道,“这次,我们要面对的不止是肃州这边的压到底见不得,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些许个隐私手段,我们多仔细着倒也没有大的妨碍,最主要的,还是京都那边的威胁。” 朱越也赞同道,“如今看来在出肃州,云州境内应当是安全的,毕竟,王爷在肃州出了事儿,肃州府嫌疑最大,而云州又太近。” “如今看来,在下倒是有个想法。”葛宏突然笑着说道。 独孤赟转头看向他。 葛宏也没想卖关子,接着说道,“有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下也赞同朱先生所言,至少在肃州与云州境内是无碍的,那不如,王爷在快出云州境时,来个金蝉脱壳之计,转明为暗,暗地里前行。” 朱越却是不赞同道,“王爷身份特殊,你所言倒无不可,但要如何保证王爷不被人认出来?要知道,若王爷在明面上,那些个手段倒不敢光明正大的针对,可一旦被人发现王爷隐藏身份,那就………” 葛宏道,“明面上着人假替王爷便是。” 朱越仍是摇头,“如何就能保证人心不背?纸包不住火,咱们担不起那个万一。” 葛宏也是沉默了。 其实,他们都清楚,无论哪种方法都有风险,这次回京,注定危险重重。 独孤赟想了想道,“如今还有些时日,慢慢再议便是。” 其实,独孤赟倒也不是特别担心,倒不是不怕死,只是,他身边有暗卫,也有隐龙卫,而隐龙卫是他的底牌,连朱越和葛宏都不知晓,他是有信心在他们的保护下安全回去的。 只是,正如朱越所言,谁也不能保证人心,更何况,这些隐龙卫到底不是他的人,他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会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毕竟,这些人他这段时间可使唤不动,他们收到的命令只是保护他的安全,而不是听令办事儿的。 也就是说,只是保安不是保姆。 独孤赟与二人聊到半夜也没聊出来个所以然。 一直到圣旨传到肃州来,三人也没决定好该如何做,只得先开拔,走一步算一步。 第236章 遇险,贪污 有些事情急不得,有些机会只能等,许静姝并不着急,许是抄了近一年的经文了,许静姝性子变得越发沉稳,也越来越有耐性了。 一个月后,宫里突然传来急报,秦王殿下回京途中遇袭,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还不待朝堂轰动,盛文帝震怒,一份秦王救灾过程中贪污受贿,罔顾人命的罪证就递交到了盛文帝的朱樨御案上,一时间,满朝皆惊。 盛文帝冷着脸,翻动账册,群臣皆不知道盛文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加之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时间,朝堂上连小声的议论声都渐渐消失了。 盛文帝冷冷的开口,“这东西,怎么送到朕御案上的。”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左相徐毅上前一步开口,“回陛下的话,是今晨有人敲了登闻鼓,送来这份账册过来。” 右相文淮也上前一步,“如今,那敲鼓之人已在殿外,不知陛下可要传召?” 盛文帝静静的看了二人半晌,手指轻敲桌面。 太监总管李宣收到示意,一甩拂尘,扬声道,“宣击鼓之人进谏。” 随着一道道宣召传出去,不多时,几名侍卫半拖拽着两人进来,众大臣分开,立于两侧,那二人便被拖着跪在了殿中。 至于为什么是拖进的?很简单,受了杖刑。 北风帝国律令,凡敲登闻鼓者,杖五十,进谏之前责二十,案件受理后责三十。 不要觉得少,一般来说,军杖五十是要命的,且不能特赦,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天大的冤情,只要敲了登闻鼓,那就得拿命来换。 毕竟,皇帝不是那么容易见得,不然,轻易就能请帝王断案,要知府衙门,大理寺,刑部吃空饷吗? “草民钱顺(草民徐来),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哆嗦着跪在地上,叩首行礼。 盛文帝没有开口,而是点点头示意左相徐毅和右相文淮开口,这两老狐狸虽然沆瀣一气,穿一条裤子,不过,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二人收到示意,对视一眼,却是右相文淮开了口,“你等是哪里人氏?从何而来?可知登闻鼓是何物?” 却是那叫钱顺的先开了口,“回大人的话,小的钱顺与徐来都是肃州府人,自肃州来,小的自是知道这登闻鼓是直达天听之物,不能轻敲,可,小的们有天大的冤情,一死何足惜,惟愿能为我肃州府几十万怨魂求一个公道。” 那钱顺说到激动处,已是怆然涕下,悲愤不已,不过条理清晰,话倒是掷地有声的不行,“陛下,小的们要状告秦王殿下私吞灾银,罔顾人命。” “陛下,还请陛下为肃州几十万枉死怨魂讨一个公道。”徐来也砰砰的磕着头,“还请陛下做主!” 左相徐毅突然开口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几十万怨魂?说要状告秦王殿下?这几十万人可是死于秦王?” 这话一出,二人皆是一僵。 而盛文帝却是看了左右相一眼,这两老狐狸看来是知道朕的决定了?不过,倒也不是特别意外就是了。 钱顺梗着脖子,脸气的通红,唔,姑且当作气的,“若非秦王私吞灾银,扣发粮草,吾肃州子民何至于惨死。” “陛下,求陛下做主,秦王私吞灾银是真,罔顾人命也是真,求陛下做主,还肃州百姓一个公道。”徐来又一次磕头请求道。 钱顺也跟着磕头。 “钱顺,徐来是吧?你二人可是识字读过书的?”右相文淮又说道。 “回大人,小的们是读过书,识得几个字的,可这与我等状告秦王有什么关系?”徐来抬头,问道。 心里气恨不已,这两人老是打断他们,让他们诉苦装可怜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那你们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的就成了肃州子民了?”右相不疾不徐的说道。 “草民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一个道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就因为是皇子,便不追究了吗?”钱顺愤然说道。 右相正要开口,逍遥王却是上前一步,“哎,右相大人,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审理案件,这查户籍之事儿,还是户部在行的。” 户部尚书一脸懵逼,往队伍里缩了缩,别看我,谢谢,一点儿都不想沾。 一直沉默,脸色阴郁的二皇子独孤慎却是突然开口,“皇叔说的是,眼下最重要的,可是查清这灾银贪污案,还四皇弟一个公道才是。” 这话看似不偏不倚,可实则,是在将事情定下来,明显任由左右相再问下去,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儿呢? 再蠢的人也大概看得出来,这两人有问题了,更何况这满朝文武都是人精呢?这事儿透着蹊跷,大家是都不想沾染的,所以这逍遥王和二皇子就有些让人看不透了。 逍遥王和二皇子突然横插一脚,让左相和右相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却也没有忘了本分,正欲开口,盛文帝却是重重拍了一下镇纸。 “着,大理寺卿彻查此事儿,这二人,暂且收押,退朝。”盛文帝直接下了令,也懒得再听他们扯了。 众人皆是懵了,出了正殿,左相突然反应过来,“哎,对了,秦王不是坠崖失踪了?这事儿可得找陛下才是。” 说着,抬脚就要往紫宸殿走。 右相文淮一把拉住他,“瞎操心,陛下心里有成算。” 左相一顿,也就压下了。 第237章 机会 许静姝收到消息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前阵阵发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春梅几人吓坏了,忙将许静姝扶进内室,秋意腿脚快,去请了戚采薇过来。 戚采薇把过脉,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看着“昏迷不醒”的许静姝,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只是,她面对着许静姝,又微垂着头,并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听春梅几人说了究竟因何事儿而起后,面色微肃,叹了口气,道,“王妃本就忧思过甚,食欲不振,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骤然听闻王爷的消息,还………晕厥也在所难免。” “那便该如何?可还打紧?”春梅有些焦急。 “倒也无甚大碍,稍作休息,片刻,便可。”戚采薇把许静姝的手放回被子里,摆了摆手道。 春梅叹了口气,担忧的道,“如今王爷生死未卜,朝堂又传出那样的传闻来,王妃又如何不担忧?” 戚采薇想了想,便又道,“我那儿有配好的安神丸,半夏,去取些来。” 半夏听了,便应是,快步出去了。 “都别杵着了,王妃要静养,该干嘛干嘛去吧,这里有在下守着便是了。”看着周围围了的一圈丫鬟们,戚采薇皱眉,开始赶人了。 春梅想了想,倒也是,人太多了,确实也打扰王妃休息,便带人出去了,她打算去厨房和冬兰好好商量着弄些滋补膳食,好好给自家主子补补。 屋里便只剩下了戚采薇和轻云,翠玉三人。 翠玉抬步走到了门后站着。 戚采薇看着睡的安稳的人,撇了撇嘴,笑着轻声道,“王妃,该醒了,再不醒小的可要扎针了?” 许静姝听闻,睁开眼坐了起来,没好气的笑着道,“戚姑姑,就不能许本宫多睡会儿?” 戚采薇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您这成天的作戏,不累的慌吗?” 许静姝眼里一片清明,哪儿还有半分焦虑和担忧,她轻声笑道,“习惯就好了,能被戚姑姑看出来,说明本宫这功夫还不到家。” “倒也不是这个缘故,在下能看出来,是知道您从未对那人动过心罢了。”戚采薇摇头,“说来,怕是连春梅几人都觉得王妃对王爷情根深种了吧。” 许静姝倒也没反驳,只笑着让轻云给将被子往高垫着些,靠的更舒服些。 “不过,到底是你夫君,你当真不担心?”戚采薇倒也有些好奇在的,旋即问道。 许静姝听后哑然失笑,“人家亲爹都不急,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急有什么用?” 戚采薇无语,不过见她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再问就是了。 “戚姑姑,那东西,你研制的如何了?”许静姝似想起什么,便又问道。 戚采薇听她问起自己本职的事儿,眼睛就亮亮的,“还没有研制出来,不过我有了基本的方向了,相信很快就可以出成品了。” 许静姝含笑点头,戚采薇如此说,那就是已经成功一半了,“还有时间,倒也不急,你慢慢慢来就是了。” 说来,许静姝确实不着急,虽然不知道盛文帝给了独孤赟隐龙卫的事儿,但多少也猜到盛文帝不会不往独孤赟身边留人。 就算以前没有,那如今京中大皇子残废,五皇子被贬的情况下,一定会有,他必须保证自己看中的继承人安全的回到京都。 对于小说定理中的跌落山崖必有奇遇,许静姝并不怎么相信,毕竟,前有大皇子跌落山崖,却断了双腿,不过,也许,也有大皇子非主角的缘故。 可独孤赟就是主角吗?许静姝表示她并不觉得。 这世间,哪儿就有那么多的偶然和机遇,况且,许静姝也知道了,这世界并不存在那种所谓能速成的武功秘籍,也不存在传功的说法。 再者说了,世间哪儿那么多吃多了撑得慌的老爷爷搁深山老林随便捞个人,不问家世背景,不问人品就传功的?有那等高绝功夫的哪一个不是一方巨擘的存在?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若是独孤赟真有龙命在身,那就未可知了,只是就是不知道,他遇到的是绝世武功秘籍还是善良,热心,有着神秘背景的漂亮姑娘了? 许静姝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如今,这机会算是送上门了。 戚采薇等了许久,也不见许静姝说话,便开口问道,“王妃大人这是不打算醒了?还要晕多久?” 许静姝浅笑,“自然是久一点儿的好啊!不急,再过个一个时辰左右吧。戚姑姑也权当给自己放个假,在我这儿好生歇歇。” 轻云给戚采薇上了茶。 戚采薇有些无聊,她不怎么喜欢动脑筋的事儿,她还是更喜欢侍弄她的药材,不过听许静姝说了,她也没有反驳。 轻云给许静姝也倒了茶水。 “王妃,可要准备进宫?”轻云轻声道。 许静姝呷了口茶,并不着急,“如今时辰尚早,不急。” 轻云听了,便也应下不提。 一个时辰后,许静姝醒了过来,用了安神丸,又用了些滋补的汤品,只是脸色仍旧不是很好。 许静姝挣扎着起身,在春梅等人的搀扶下,命人备了纸笔,亲自写了折子,命人递进宫去,意在阐明秦王清白,想请陛下派人营救秦王。 只是命妇们的帖子不比朝臣,是上了御案的,只送于后宫皇后处,由皇后审阅,若是有需要告知皇帝的,便由皇后向皇帝转达,一方面圣颜不得轻见,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嫌。 只如今皇后名为养病,实则被禁足凤仪宫,后宫大权由德妃,良妃,淑妃三人共同掌管。 而秦王贪污灾银的事儿不甚明了,她们也不愿沾染,因而互相推诿,都不愿去御前。 这折子也就石沉大海了。 当然,这也在许静姝预料之中,她需要一份功绩,一份独孤赟日后不敢轻废她的功绩,之前,青云观三月祈福不够,如今这近一年闭门抄写经文也不够,她处处维护和深情更不够。 只是,她倒是没有想到,二皇子会与逍遥王结盟。 折子仍旧一封封送进宫中,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一封送进宫。 宫中,德妃拿着手中的折子,有些犹豫。 良妃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由轻笑,“德妃姐姐,这宫中事务繁多,这外头送进来的各种拜帖也数不胜数,偶有疏漏也是有的。” 德妃眉眼一展,将手中的折子随手放进一堆问安贴中,笑着道,“妹妹所言极是。” 淑妃眼眸闪了闪,却是没有多言。 第238章 妾身也想出份力 许静姝所料不错,没几日的时间,京中秦王独孤赟私吞灾银,罔顾人命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慢慢的,甚至有人传出,秦王坠崖是有预谋的,是怕消息败露,假死逃遁,一时间,百姓愤慨不已,纷纷要求严惩秦王,甚至请求革除秦王封号。 朱雀大街的一处茶楼上,二皇子悠闲的喝着酒,对坐的,正是逍遥王。 “百姓,果真是愚昧至极的,这么快就忘了年初时还对老四感恩戴德,觉得老四是皇家典范,心系百姓呢!”二皇子听着楼下百姓的议论,嘲弄的说道。 “世人愚昧,原也是好事儿不是吗?不然,这流言哪儿能有这般好的效果。”逍遥王不置可否,淡然笑道。 “皇叔,就这般容不得老四?总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在老四手中?”二皇子半开玩笑的说道,只是眼睛却一刻不错的看着逍遥王。 逍遥王面色平静,笑着道,“皇侄儿这话说的,皇叔不也是为了你的大业吗?如今,能与二皇侄一争高低的,怕也只有老四了。” “呵,那侄儿先谢过皇叔了。”二皇子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虽然逍遥王面色无异,可他的怀疑并没有少,反而更多了几分。 他与逍遥王结盟,只是无奈之举,并不代表他就信任他,而且,文楼与嫣儿的事儿,他真就没插手吗? 想到逝去的妻儿,独孤慎心中一痛,仰头喝下一大盏酒,却只尝出来满口的苦涩。 “这酒,还是少饮为妙,大丈夫何患无妻。”逍遥王忍不住劝道。 独孤慎猛然转头看向他,眼里流露出的狠意让逍遥王一凛,不由得摆摆手道,“好好好,本王不劝了,你继续,继续吧。” 独孤慎又一次喝起酒来。 逍遥王看着对面一杯杯,如同灌水一样喝酒的人,不由暗自摇头,重情乃上位者的大忌,不过,这样的人,也就更好掌控了。 他们之所以搅浑这趟水,其一是因为秦王安全回来,对他们不利,虽说,秦王已经封了王,大统无望,但,谁又敢真的确定呢?尤其是在如今几名成年人了皇子一残一贬的情况下。 更何况,秦王还是一个有功绩在身的王爷,那威胁就更大了。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一些不可知因素,某些人不希望秦王活着回来。 他们之所以应和,并如此配合,不过也是为了争取时间,有更多的时间让独孤赟死在回京的途中。 也是逍遥王在此事儿上表现的稍有几分主动,就引起独孤慎的警觉。 二人各怀怪胎,今日会面,其实更多的也是为了看看效果,至于后续的事儿…… “那边的人,你可要再安排些?”逍遥王出声问道。 二皇子不甚在意,“皇叔安排就好,侄儿没什么人手,就全仰仗皇叔了。” 逍遥王点点头,“那皇叔先走了,你……罢了,早些回去。”他本也没指望二皇子帮什么忙,二皇子越没能力,他越放心,毕竟,他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正统,可不是真的为给人做嫁衣。 说完也不待二皇子回复,便起身走了,倒是没有出正门,而是转过屏风,入了一个隐秘的暗门。 只是,逍遥王没有看到的是,他走后,独孤慎便放下了酒盏,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一片清明,哪儿还有半分醉意。 其实,独孤慎也并不是完全在演戏,而是,这酒,醉不了他的身,也解不了他的愁。 转头,看向外面热闹的大街,独孤慎只觉一片寒凉。 独孤慎端起一盏酒,轻声呢喃,“老四,看在你没有对我妻儿出手的份上,回京路上为兄不会对你出手,就算全了你我兄弟之情谊。” 说着,又嘲讽的笑了,是了,他们,哪儿还有什么所谓的兄弟情谊? 仰头饮下那盏苦酒,独孤慎又拿起那酒壶高高的迎头浇下,张口去接,冰凉的酒液半入衣衫,半入喉。 若是,有命活着回来盛京,那,皇位之争,他,绝不会手软。 半个时辰后,二皇子独孤慎踉跄出了雅间的门,被门口的小厮慌忙扶住。 而秦王府,许静姝终是等不住,或者是时机到了,下午,许静姝命人备了马车,准备进宫。 轻云知道自家主子是去做什么,却也知道轻重,并不敢多劝,只是,给许静姝穿衣服时,内里多加了两件。 许静姝无奈,却也随了她。 正欲出门,却听禀报,说是周侧妃过来了。 许静姝便又坐下,命人请进来,其实也大致猜到了周忻柔所为何事儿。 周忻柔进来后,径直跪下,“妾身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许静姝摆手让她起身。 周忻柔却是没有起身,而是直接磕了个头,说道,“妾身知道王妃入宫是为了王爷,妾身身微力薄,却也想为王爷出份力,还请王妃恩准。” 许静姝淡淡的看着周忻柔,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聪明,她这是看出了自己想做什么了。 她入宫的事儿,本也没有瞒着众人,反而众人知道越多越好,她也不介意有人分杯羹,毕竟人多,也不显得她刻意。 只是,她真的不是很喜欢周忻柔,这个女人,心思太多了。 沉默半晌,就在周忻柔以为许静姝不会同意的时候,许静姝开口了,“既如此,春梅,去通知祝侧妃一声,便都一起入宫吧,王爷在时,多你们多有恩宠,也该你们为王爷尽份心。” 周忻柔一愣,随即谢恩起身了。 等了一刻钟左右,祝芸岫便也来了,着一身湖蓝宫装,打扮的倒也素雅,只是若有若无的瞪了周忻柔一眼。 许静姝懒得理会,先一步往外走去。 第239章 殿前跪求 这段时日,皇城是时不时有惊天大瓜,加之近日因秦王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故而宫门口总是聚着一群好事儿的混子。 许静姝等人进宫时,马车上秦王府特有的标志,人们都看了个分明,一时有了无数猜测。 早有聪明人,几句话,便猜出来秦王府女眷进宫的原由,三拐七拐的,话题就秦王死没死?到底贪没贪?是否罔顾人命?拐到了秦王妃对秦王情深义重,知大体,贤良淑德,为女子表率。 这时又有人提起之前,秦王妃为民祈福,在青云观住了三个月,据说回府后也一直在抄写经文,为民祈福,一时间,无人不夸赞的。 又有人提起,这秦王妃是沈家外戚,一时人们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沈家人一直是保家卫国,为国为民的典范,这沈家的外孙女心系百姓,那奇怪吗?那不应该的吗? 故而,许静姝前脚刚进宫门,后脚就赞誉一片,一时,百姓之间都忘了秦王的事儿。 而许静姝进宫后,并没有去后宫,而是直接带着两位侧妃去了紫宸殿,直接在门口跪了下来。 紫宸殿的小太监也是见多识广了,骤然见人跪下也不惊慌,毕竟,这殿门口,隔三差五就有人跪上一跪,,属实惊不起来。 小太监快步上前,恭敬的行了礼,“奴才见过秦王妃娘娘,不知王妃此来所为何事儿,可要奴才通传?” 许静姝面色有些苍白,却仪容端方,脊背挺得笔直,语气不卑不亢的道,“本宫求见父皇,劳烦通传一声,秦王府女眷求见陛下。” 小太监听后,恭敬的行了礼,“是,奴才这就去,王妃稍等。” 小太监进去后,李宣正在御前伺候,见小太监进来,忙摆了摆手,而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也不用小太监通禀,他自然看到了殿外不远处跪着的几人。 李宣眉头皱了皱,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去,而后自己又去御前伺候。 盛文帝看着奏折,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朱笔抬起半晌,却始终没有落下。 这一年其实并不太平,最严重的是肃州的雪灾,水灾,可并不代表其他地区就没有天灾,云州虫灾,岭南水患,青州旱灾……让盛文帝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 而今,各地灾情虽然缓解,并没有肃州那般严重,可如今时近冬日,粮草就是一大问题,总得让百姓熬过这个冬日才行。 盛文帝并不是个昏君,可正是因为不是昏君,所以才诸多愁绪,那开仓赈济的圣旨,他始终下不定决心,倒不是他舍不得粮食,粮食再好也是死物,哪儿有百姓的命重要,只是,这粮仓开了,又有几分能真正到百姓手中?不过是肥了一众贪官,苦的还是百姓。 可若是不开仓放粮,百姓多半熬不过冬日,更苦,更难。 盛文帝叹息一声,重重的放下御笔,抬头就远远看见殿外似乎跪了一群人,到底远了些,看的不真切,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不耐的说道,“外头又是哪个宫的,打发了去,有什么事儿去找德妃,良妃去。” 李宣微弯腰,轻声道,“回陛下,外头不是宫里头的娘娘,是,是秦王妃与二位秦王侧妃。” 盛文帝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宣,备纸墨,朕要拟旨。” 李宣不知道为何跨度这么大,微愣一下,身体却快于脑子,先一步利落的拿了空白圣旨,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陛下,可要召翰林院大人来?” 盛文帝摇头,直接拿了笔,“不必,朕亲自拟旨。” 盛文帝听闻秦王妃,感觉这段时间愁的事儿豁然明了了,他心情很好的亲自拟旨给沈国公,命各地守军配合当地官府开仓赈济灾民。 其实说来很讽刺,盛文帝很是忌惮沈家,却又同样最是信任沈家人,比他的子嗣们更信任。 处理完国家大事儿,盛文帝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再次开口问道,“李宣,你说,谁来着?秦王妃和秦王府女眷?” 李宣公公恭敬的行礼,“回陛下的话,是。” 盛文帝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子,身为帝王,身居高位多年,他不过片刻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狼子野心,让她给朕滚!”盛文帝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瞬间瓷器的碎片飞溅。 李宣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是,老奴这就去。”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吓着了,腿软,亦或是上了年纪,一时半会竟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盛文帝皱了眉,可到底也平静几分。 见盛文帝皱眉,李宣刚爬起一半的身体,又是一软,再次跪在了地上,李宣就势磕了个头,“陛下恕罪,老奴这身贱骨头不争气,这些日子,这腿脚总是不灵便,还请陛下责罚。” 盛文帝听闻,眼里有一丝怅惘,呢喃道,“是啊,这天气转凉了,老毛病犯了。朕也老了啊!” 挥手让李宣起身。 李宣忙爬起来,往外走去。 “回来吧,朕这一生算计太多,操心太多了,这临老了,没道理还要儿孙算计。”盛文帝突然又开口,将快要走到大殿中央的老公公喊了回来。 “老四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盛文帝问道。 李宣忙回答,“还不曾传消息回来,不过秦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盛文帝垂眸,“今日这一遭,往后,老四若要另立正妃怕是难了,上位者,不得不顾及脸面,你说,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李宣仍旧恭敬,只当没听懂盛文帝话里的含义,只中规中矩的道,“老奴愚钝,看不出这弯弯绕绕来,不过,想来秦王妃娘娘也是个心性纯良的,毕竟,前儿还为了王爷在青云观祈福三个月,这一般的女子可做不来。”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盛文帝就来气,这女子,不管有心无意,往后老四想贬了她都难了,他之前得算计还一一被她化解了去。 “既然她要跪,就让她跪,朕倒要看看,她能跪到何时去。”盛文帝冷声道,而后进了内殿,身子到底有些熬不住,他要去小憩一会儿。 李宣忙跟上,只是,在走之前看了眼外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只是一闪而逝,没人察觉。 第240章 盛文帝的试探 盛文帝也不过休息了半个时辰,便起来继续批阅奏折了,这一坐就坐到了晚膳时间。 说真的,其实对于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来说,帝王真的没什么好的,比朝九晚五的普通大臣都要忙都要累,还要时时刻刻注意有刁民陷害。 当然,若是想做一个昏君,那这帝王的权柄还是很好的,正可谓享尽世间繁华,最极致的享受也莫过于此,只是,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拉下马了。 静坐的时间,时间也就变得格外漫长了,好在这近一年来,许静姝多也是静坐抄写经文,倒也耐得住,至于双膝和腿上传来的疼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慢慢的,麻木了也就好了。 而且,这个时候她的头脑变的格外清明。 暗说,盛文帝应该不会让她在这儿跪着才是,毕竟她跪的越久对独孤赟往后越不利,她都想好如何激怒盛文帝了,没成想,盛文帝竟然默许了。 当然,许静姝并不知道,有人做了神助攻。 周忻柔和祝云岫已是坚持不住了,毕竟,从下午开始都已经跪了快两个时辰了,周忻柔还好,毕竟以前没少被继母折腾罚跪过,只是近两年来被人伺候着,尤其是入了秦王府后,一直养尊处优的,多少娇气了些,不过到底倒也能坚持得住。 可祝芸岫就不同了,她是真正的从小就被捧在手心的,哪儿受过如此磋磨,这般想着,就对周忻柔越加讨厌了。 许静姝可没惯着周忻柔的意思,去找祝云岫的是夏荷,她明明白白的说了是周忻柔想要掺和,王妃便也让人来找她了,毕竟若只她没有去,那不好看也不好听,往后,她也没法见独孤赟了。 故而,她对许静姝有多感激,对周忻柔就有多厌恶,安安稳稳的喝茶看风景不好吗?就非得上窜下跳的? 晚膳,盛文帝在膳厅用膳时,窗户打开,也能看到外头跪着的人,一道道膳食就从许静姝等人前头经过。 不知是看见许静姝等人跪着,还是因着想到了别的事情,盛文帝晚膳倒是多用了两箸。 盛文帝缓步出了紫宸殿。 盛文帝出来时,许静姝自然是知晓的,当那一双明黄精锻鞋停在许静姝前头时,许静姝行了跪礼,以额抵地。 “儿臣叩见父皇。” 盛文帝平静的开口,“回去吧。” 许静姝直起身来,微垂着首,看着地面,“父皇,儿臣请父皇下旨,请利州当地派人搜救殿下。” “朕命老四去救灾,结果呢?贪污灾银,罔顾人命,更有甚者,诈死逃责!”盛文帝冷哼一声,“朕是该下旨搜救,找到那逆子,就地正法。” 许静姝又磕了个头,“父皇明鉴,殿下绝不会做这种事儿。” “你当真就确定,他不会做吗?”盛文帝语气冰冷,换个人来,都以为盛文帝有一定证据了。 可许静姝清楚,她知道盛文帝这么说的用意,是想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罢了。 许静姝抿了抿唇,半晌才道,“父皇,儿臣相信殿下的为人,也相信殿下如今身陷囹圄,不然不会不回来,可凡事没有绝对,儿臣不敢确定。” 盛文帝眼里冷意迸射。 许静姝却接着说道,“儿臣请求父皇顾念父子亲情,无论旁人说了什么,有什么证据,请救回殿下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那若是,他当真做了那大不赦之事呢?如今那账册可就在朕的御案上放着,那证人可就在刑部收押!”盛文帝语气平静的说道,可话里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许静姝脸色一白,却仍旧坚持到,“儿臣相信殿下,求父皇明鉴,若是,殿下当真一时心迷,儿臣愿与殿下同罪。” “你不够格!” “儿臣,愿以沈氏一族共荣辱!”许静姝声音平缓,却格外认真,有力。 盛文帝瞳孔一缩,片刻,甩袖进了殿内。 “有那么一刻,朕都在想,老四是真的犯了大忌了。”殿内,盛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玉玺说道,“沈家啊!” 李宣垂首站在旁边,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这是告诉朕,她在沈家的份量比朕想的都要重啊!”盛文帝轻叹,“李宣,你说,她是真的不清楚老四那边的情况吗?还是,只是在做戏……” 如此想着,盛文帝眼眸一厉,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若是做戏,连他都不曾看出来,那这女子也不能留了。 李宣却是垂着头,没能看见盛文帝眼里的杀意,恭敬的行了礼,道,“陛下这是难为老奴了,老奴愚钝,哪儿知道这些,只是,这秦王妃虽然受宠些,可到底也是女子,知道的少些也不足为奇。” 盛文帝听闻,却是想到了更多,确实,沈家人虽然平等重视儿女,但女子却是不参与军政的,若如此,那她就当真是不知道那边的所有事情的。 盛文帝神情缓和了些,看来,她倒真是对老四深情,若如此,那也不是不可了。 盛文帝陷入了沉思。 而殿外,周嬷嬷却是带人拿了几件厚披风来。 “娘娘命老奴送来的,白日里倒也无妨,只是夜里寒凉,王妃还是注意些好。”周嬷嬷亲自为许静姝披上,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劳烦嬷嬷了,替本宫谢过安妃娘娘。”许静姝安慰的一笑,对周嬷嬷轻轻颔首。 许静姝知道,盛文帝应当是不会再来赶人了,说真的,但凡有别的方法,她也不会选择跪求这一条,当真难熬。 可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且,时间也不多了,秦王回京后,机会就很难找了。 许静姝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大殿,她的情,独孤赟必须得承。 第241章 不弯的脊梁 到子夜时分,祝云岫和周忻柔已是强弩之末,祝云岫先是忍不住,晕了过去,周忻柔也随之晕倒。 许静姝叹了口气,招手对着门口的小太监轻声道,“小公公,麻烦你命人将她们送出去。” 门口当值的小太监本有些犯困,听到声音,条件反射的清醒了过来,其中一人快步过来行了礼,“王妃娘娘客气了,奴才这就命人送二位侧妃出去。” 虽是阉人,到底也不方便直接上手,小太监到一旁偏殿叫了几名宫女过来,将二人用软轿抬到了二门外,王府的丫鬟们便在那儿候着。 轻云仍留守,翠玉则跟随去了太和殿,将二人安排在倚翠阁暂时歇息,此时宫门下了钥,自然是出不了宫的,暂且歇息过后,等天亮再出宫。 翠玉给领头的宫女致了谢,自然的递了一个很厚实的荷包,“麻烦诸位辛苦一趟了。” 翠玉的谦和,尊重让几名宫女很是受用,要知道,这宫里阶级很鲜明,多是在黑暗泥泞中挣扎的,尊重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那荷包还挺厚实。 领头的宫女笑着行了礼,“姑娘客气了,有什么需要的知会我等一声,今儿咱几个留值。” 翠玉道了谢,送走了几人。 如此,殿前跪着的就只剩了许静姝一人。 卯时刚到,盛文帝便起了身,用过早膳后,出了紫宸殿,见许静姝仍旧跪着,盛文帝脚步不停,直接走了。 “怎只剩一人了?”盛文帝状似无意的问道。 李宣忙回答道,“回陛下的话,那二位侧妃娘娘子夜时分多半是熬不住了,晕了过去。” 盛文帝下意识的就是不喜,“呵,倒是娇气。” 盛文帝没再多言,直接去上朝了。 许静姝跪紫宸殿的事儿并不是什么隐秘事件,不说朝堂上,盛京城中也差不多算是人尽皆知了,只是,没人敢开口。就怕一个说错,祸及全族。 许远山也只是垂着头,面色平静,跟个打卡上班的工具人一般无二。 盛文帝说了各地赈济的情况,又听众人汇报了大事小情,就是只字不提有关秦王府的事儿,也不提提审那关押在狱的钱顺和徐来。 就在李宣公公高声宣布,“有本请奏,无事退朝”时,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御史中丞费宗上前一步道,“皇上,臣有本奏,关于秦王一案,臣以为当尽快查明,毕竟敲了登闻鼓,久拖不决,有碍陛下威名。” 这头一开,倒是来了一大票附议的。 盛文帝面色平静,不曾开口,让一大臣有些摸不准情况。 费宗到底是勇的,他再次开口道,“陛下,臣听闻秦王妃跪在紫宸殿前,不知,秦王妃对于这件事儿知晓多少?” 许远山听闻,便踏出一步,“陛下,臣愚钝,不知道费大人此言何意?秦王妃娘娘一介女流,哪儿懂什么诸位大臣都理不清的官司?” 费宗不悦,“许大人这是何意,本官只是就事论事,秦王妃与秦王夫妇一体,多少也该知晓几分。” “那费大人的意思是该提审秦王妃?”许远山直接还口,“也是,秦王妃娘娘手眼通天,知千里事儿。” “你!”费宗气的满脸通红,却不知该如何还嘴,一向最会说的人却被怼的有些无言,“秦王妃是你的女儿,你自是包庇!” 许远山诧异的看着他,“费大人此言,秦王的罪是定了?” 费宗一惊,额头沁出汗水,“陛下明鉴,微臣并无此意。”皇帝没点头的事儿,哪怕证据确凿,他也没狗胆越俎代庖啊。 许远山却是再次开口,“且,秦王妃乃是皇家之人,微臣小小四品正义大夫,可不敢当。” 费宗都惊呆了,这往日里从不多说一言的人,今儿怎么这么能言善辩了,可不及多想,他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陛下,微臣失言,陛下恕罪。” 盛文帝抬眼看了许远山一眼,顿了两秒,又转眼看向了费宗,半晌,才开口,“此事儿,朕自有定义,退朝吧!” 盛文帝却是第一次没有先行离开,而是看着自己的文武百官们,纷纷退出大殿,直到殿中一片清冷,空旷。 坐了许久,盛文帝坐到身子都有些僵硬了,他动了动身子,站起身来,只是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被李宣及时扶住。 盛文帝站稳后,便挥开了李宣的手,他真的老了吧,若是以往,今日朝堂,怕是该见血的,牢中那二人,他也不会允许他们活到现在。 有隐龙卫在,肃州发生的事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所以,这些,就留着他回来后自己处理吧。 盛文帝回紫宸殿时,远远便看到了殿外跪着的人,身形单薄,但那脊背挺得笔直,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轻声呢喃道,“云曦。” 李宣没听清楚,小声询问,“陛下,您说什么?” 盛文帝淡淡摇了摇头,抬步往前走,盛文帝在许静姝三米开外停下,看着那执拗的身影,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汗水涟涟,目光看似平静却并不聚焦,嘴唇干裂,微微有些青色,他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了,只是那背脊与沈家人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宁折不弯。 盛文帝上前一步,许静姝微微抬起头,神色有些恍惚。 “朕,会查清真相,给老四一个清白。” 许静姝神情已是恍惚了,却还是执拗的努力强撑着一抹清醒。 盛文帝轻叹,“朕会将老四平安带回来。” 话音落下,许静姝缓缓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一名宫女见机,忙将许静姝扶住。 “好生送回府去,命太医好生看看吧。”盛文帝说完,便转身入了内殿。 李宣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几句,便又快步跟上了盛文帝,却听盛文帝轻声感叹。 “有人待他如此,老四比朕有福气。” 第242章 有消息了 许静姝被送出宫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一时间人人称颂她的大义深情,甚至有人说,娶妻当如许家女,得到了无数的认可。 许静姝跪的太久,腿都麻木了,伸不直,太医检查过后回宫去复命了,戚采薇仔细查看后,认命的让人去熬了汤药,又拿了自己特意调制的药油,亲自为她柔腿。 这药油效果极好,不过,用起来是真的疼,许静姝被疼痛刺激的醒了过来,只闷哼了一声,而后便不再多发一言。 许静姝确实晕倒了,跪了几乎两天一夜没吃没喝,许静姝自认身体素质已经够好了,毕竟对照二人组头天子夜便熬不住了。 戚采薇见她不言语也不喊痛,不由得又气又心疼,“我的王妃呦,你也太能折腾了,疼吗?” 许静姝看着她眼中的心疼,轻轻摇头,微微一笑,“不疼。” 声音细若蚊蝇,听的戚采薇心头一酸,手上不由得也快了几分,手上不用力,瘀血化不开,更受罪,只能快些,让她早些解脱,只嘴上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嘴硬吧你。” 许静姝清醒了,也就再睡不着了。 轻云见她醒后就出去了,不多时,与春梅一起进来,手上端着保温盅,透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这是之前就熬着的药膳参汤,是戚采薇特意配得,能快速恢复体力。 春梅动作轻柔的拿了高枕来,将她的头垫的高些,好用汤膳,毕竟戚采薇还在揉腿,半坐起来是不现实的。 许静姝在春梅细心服侍下喝了一大盅汤,感觉胃里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压下去了些,不由舒服的出了口气,感觉又活过来了。 说真的,跪也就罢了,疼痛也能忍受,只是,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恢复了些气力,许静姝嗓子也好多了,便让轻云和春梅扶她半躺起来,二人拗不过便将她扶起来。 戚采薇气笑了,“正好,王妃坐起来了,自个看看这腿,都成什么样子了?不好好躺着,还要坐起来?”说着话,手上动作不仅没停,还又快了几分。 许静姝又笑了笑,“自小便听母亲说过,想得到一切东西,便要付出一些。” 戚采薇几人还没说话,就听门外一声冷哼传来,“王妃说笑了,臣妇可不曾说过这话,再者,这话是这般理解的吗?请恕臣妇愚钝。” 却是沈清筠与刘玉婷携手而来,话语不客气,可脸上的焦急和心疼却情真意切。 许静姝转头笑着道,“母亲,您来了。”又看着刘玉婷道,“大嫂好。” 春梅等人行了礼便退到一旁去了。 沈清筠坐到了床边,看着那包着瘀血的青紫双膝,眼睛都红了,“疼吗?” 许静姝摇头却又点头,“阿娘,姝儿疼。” “你呀,要阿娘怎么说你才好。”沈清筠爱怜又无奈的将她揽进怀里。 戚采薇忙出一身大汗,才将许静姝的两条腿都放直接,其实,真的不是特别疼,毕竟许静姝曾经泡了三年药浴,多少痛没受过?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身体有了一定的耐药性,这药油怕是要每日都擦,要大力揉开才好。 许静姝因着沈清筠和刘玉婷到来,心情极好,倒是聊了许久,也不见困意,明明身体很困累,精神却又很清醒。 而另一边,被众人惦记着的独孤赟,此时右手和左腿都被简易包扎过了,脸上划了好几道口子,也恢复了些,可还是能明显看的出来。 独孤赟此时正穿着一身破烂的猎户装,头发用灰色粗葛布盘着,脸上厚厚的胡茬子,再加上伤,任谁来也就一个普通猎户,无法跟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联系起来。 也难怪快半个多月了,也没有人找到他。 说来,独孤赟也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他从那么高的崖上摔下来,直接掉在了湖里,又随着湖水漂流了很远,竟然也只是伤了腿,身上大部分都是擦伤。 最后被一个独居的猎户救了回去,可不要以为这猎户是好人,他只是见独孤赟穿着不凡,有利可图才偷偷将他带了回来,因着他独居,居所又在村子边缘,竟也没被人发现。 救回去后才发现,经过水流冲刷,独孤赟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连那身面料不错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了。 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便随意给熬了些汤药,想着应当不是小人物,醒了,也好要报酬,至于腿,他就没那好心处理了。 独孤赟醒来后,知道自已的处境,哪儿敢透露分毫,他遇袭说明身边也出了内奸,他不仅不敢留下记号,更是想法抹除一切痕迹,毕竟他也不知道来的是友是敌。 刚开始,他也确实稳住了猎户,可慢慢的猎户也不耐烦了,独孤赟怕传出消息,二人起了冲突,毕竟他一条腿断了,猎户又有一巴子力气在的,他拼着折了一条手臂,才将猎户反杀。 而后将猎户尸体直接扔进地窖中后,他便伪装成了猎户,好在猎户屋里找到了一些药物,简单的正骨他也是会的,就给自己将骨折腿和胳膊都固定了。 这猎户人缘不怎么好,所以也没有来串门的邻居,故而他也就没有露馅,他每日也大多数时间在门口坐一会儿,因而一直没被发现。 他并不着急,隐忍一向是他的特点,他并不着急,他打算等伤势好了再想办法回去,是的,不联系部下。 这日,他仍旧在门口晒太阳,却见一个人影停在面前,独孤赟一凛,手已握上了袖中的匕首柄,却见来人是隐龙卫。 “王爷,终于找到您了。” 第243章 考验 独孤赟眼眸微眯,冷声开口,“龙五一!” “是属下。”龙五一点头应是。 独孤赟垂首,果然,先找到他的是隐龙卫,看来自己的那些人还是不够看啊! 独孤赟不说话,龙五一也沉默,“先下去吧。” 龙五一隐于暗处。 其实,说来,隐龙卫虽然是来保护独孤赟的,但其实,盛文帝下了死命令,没有生死危机不得出手,所以一路上上,包括在北境遇到危险时他们都只是袖手旁观。 那次,独孤赟坠崖实在是太过意外,意外到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甚至连独孤赟自己都是懵的。 而他们其实也不是现在才找到他的,实际上在猎户刚救了他时,他们就找到了他,只是,因为当时独孤赟伤的并不重,所以,他们就先一步传了消息回去。 至于发现独孤赟的方式,唔,独孤赟应该是不想知道的,他们在他身上下了一种药,并不是毒,只是会有淡淡的气味,人闻不到,但是特殊培养的赤蜂能追寻到,当然这是盛文帝首肯的。 结果很快就收到了回信,盛文帝的回信是按兵不动,他们知道,这是又一场考验了。 说真的,他们也佩服着平日里不温不火的四皇子,如今的秦王殿下,给了他们很大惊喜,不说在北境的处事方面,单论这次遇险的处置和隐忍就让他们极为感叹。 但也太沉稳了,这都快半个月了,盛京都闹翻天了,也不见秦王有动身的打算,甚至没有联系部下的意思。 这不,盛文帝急了,下令催了,不得已,他也只能现身了,只要他现身,相信很快,秦王就会动身。 (盛文帝:必须得解释清楚,朕不急,是他媳妇急了。) 而外头的独孤赟一直半眯着眼睛,就在龙五一都觉得他都要睡着了,独孤赟起身,拄着一根拐杖,进了内室。 其实,若是龙五一不出现,独孤赟估计确实会在等几日再动身,毕竟他的左腿骨折了,他可不想将来当瘸子。 只是,如今,怕是不行了,毕竟监工的到了,不过,独孤赟还是有些不解,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如今,怕是不行了,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龙五一。”独孤赟想了想,轻声唤道。 龙五一跟个幽灵似的出现。 “去找个驴车来,越简易越好,明天早上将车赶到门口。”独孤赟说完,便挥手让龙五一退下了。 龙五一松了口气,这个倒也可以,但更多的他就不能做了,好在秦王没有开口,也免了他的为难。 其实,独孤赟并不信任他们,虽然隐龙卫各项能力都很出众,但是,靠不住,不然他也不会坠崖了,再则,他大概也知道这是盛文帝对他的考验。 第二日,门口多了一辆驴车,毛驴并不肥壮,倒是很精神,破板车看来是拉货物的,自然没有车厢什么的,就一个破烂板面,不过,独孤赟倒是极为满意。 独孤赟仍旧穿着一身破烂的猎户装,拿了一把铁杉木做的长弓,手柄处包了鹿皮,鹿筋做的弓弦,还有十几支自制的羽箭,当然没有铁箭头,只是削的极尖利,箭头有些灰褐色,是涂了一种树脂的,有轻微毒素,有极强麻痹作用。 此外就只有一个小包袱,里面两套换洗的破旧衣服,几两碎银子,几十个铜板,以及一张户籍路引。 独孤架着驴车,慢悠悠的往村外驶去,当然,也不存在迷路什么的,只要上了官道,那直接顺着官道走,按驴车的速度,也就再有三五日便能到盛京城。 外面找秦王的人都找疯了,可谁也没想到,秦王光明正大的走在官道上,还是扮做一个猎户模样,由于脸色晒的黑了几度,也不用特意摸黑,再塌腰溜肩的大喇喇的一坐,没有半分贵气可言。 不说别人,龙五一等人若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也不敢将这乡下泥腿子糙汉子跟高高在上的皇子联系在一起。 一个个面面相觑的同时,又有些佩服。 午后,独孤赟便到了最近秦安县,城门口检查倒是严格了几分。 轮到独孤赟时,独孤赟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在驴车上做的板正了几分,行了个不咋像样的拱手礼道,操着一口当地的土方言道,“官爷,官爷饶恕,俺这腿脚不方便这……” 那官兵看了眼他包扎着,夹板固定的腿,也没说什么,公事公办的道,“把路引拿出来。” 独孤赟忙拿出路引。 “李家村的,李大牛?”那官兵看了他一眼,“这是去哪儿?” “哎,是,俺叫李大牛,是李家村的哩,哎,这不,前个日子里伤了腿哩,俺这才想着去京城投奔远嫁的姐姐哩。”独孤赟忙憨实又伤寒的说道。 “官爷,前些日子,咱这还没这严哩,出了啥事儿了这是?” “别乱打听,这一路不太平,你,多注意些,尽量走官道吧。”官兵将路引递还给他,见他也没个亲人了,又伤了腿,这去投亲也不知什么个前程,念在同乡的份上,便嘱咐了两句。 “谢谢官爷,你人怪好哩。”独孤赟憨厚一笑,留着官兵让开的道路将驴车赶着进了城。 官兵没理会,继续盘问下一个人。 而独孤赟进城后,并不多待,买了些饼子,又在水囊灌满了水后便出了城,一路倒也不怎么着急,慢慢悠悠的往京都走。 官道上,人不少,独孤赟的驴车并不突出。 也有不怀好意的,独孤赟将一把柴刀拿出来别在腰间后,也就歇了心思。 故而,一路上,竟出奇的顺利。 第244章 归来 许静姝知道独孤赟的情况时,不由一愣,随即,又有些感慨,这种能屈能伸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啊! 独孤赟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入了盛京城,换作其他人,或许会收拾一番后在潇洒现身,可独孤赟却是另辟蹊径,直接大喇喇的将驴车赶到了秦王府门口。 再次看到那赤金匾额,独孤赟都有些恍惚,出门不到一年的功夫,再回来,已是另一种心境了。 秦王府守卫自是看到了那破旧的驴车和邋遢受伤的猎户,若是以往,他们或许会将人赶走,毕竟有辱王府形象,可自家王府来了后很多规矩就改了,人家没有凑过来,他们就不能主动去驱赶。 秦王陷入沉思中。 而王府门口却是突然热闹了起来,有马车从后头牵了过来,独孤赟凝眸,是王妃仪仗。 马车自然是注意到了旁边的驴车,春梅轻声说了句什么,许静姝叹了口气,“着人去问问?可是有难处,能帮则帮吧,也算积福了。” 她今日是去许府的,前些日子御前跪求受了些伤,劳母亲和家人挂念,如今好些了,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师出有名 一名小太监过来,轻声问了独孤赟几句,独孤赟没有言语,小太监无奈便送了一个小荷包过去,“这是我们王妃赏的,你拿着吧。”见他不伸手接,便放在了旁边车架上。 独孤赟看着那蓝色的荷包,想到如今京中的传言,不知怎么个想法,却是突然开口道,“谢谢!” 声音不大不小,却稳稳传入了许静姝耳中。 “停车。”许静姝突然道。 “王妃,怎么了?可是落下什么了?”春梅不解的问道。 “我,我好像听到王爷的声音了。”许静姝有些不确定的道。 “一定是您太想王爷了,王妃,您放心,王爷很快就会回来的,咱还是快些走吧,夫人还在府中等着呢!”春梅心里也不好受,轻声安慰道,同时示意轻云让马车继续走。 马车又走了两步,“停下。” 许静姝声音大了几分,不顾春梅等人阻拦,直接出了马车,由于膝盖的伤没完全好,下马车时,险些还摔了一下。 许静姝透过幕离,举目四顾,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划过,最后停在了那坐在驴车上的身影上。 许静姝眼眸含水,一步步的走向那狼狈邋遢的猎户。 “王,王爷?”许静姝有些不敢置信,又无比欣喜的轻声喊道,声音微颤,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小心翼翼。 春梅吓坏了,忙拦住,“王妃,您魔怔了,怎么,怎么可能是王爷……” 话不待落下,却见那人开口了。 看着那双满是神情的又充满执拗的单薄身影,独孤赟下意识的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开口,“是本王。” 许静姝猛的扑进那人怀中,又哭又笑,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独孤赟手顿了顿,沙哑的嗓音开口道,“别,本王身上脏。” 许静姝摇着头从独孤赟怀中抬起头来,“王爷,您受苦了。” 春梅真的怀疑人生了,眼前这跟叫花子大差不离的人,是王爷?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忙上前,“王爷,王妃,奴婢斗胆,先行回府吧。” 许静姝回过神来,不由得又羞又囧,“王爷,您的腿……”看着他的腿和包扎着的右臂,心里一酸,险些又要落泪了。 “不妨事的。”看了眼轻云去安排的软轿,道,“扶本王进府即可。” 许静姝连忙上前扶住独孤赟,独孤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有些触动的。 将独孤赟带回府中,好生洗漱完毕,又让府医重新看了他的腿和胳膊,恢复的都还不错。 独孤赟一生清爽的出来,许静姝已经安排好了一桌子饭菜,都是些清淡爽口易消化的滋补膳食,独孤赟不觉得一阵熨帖。 用完饭后,许静姝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开口将这段时日京都的流言都简明扼要的说了。 独孤赟转着茶碗,“你相信本王吗?” “自然是信的!”许静姝没有半分犹豫,而后,又有些担忧的道,“只是,这事儿怕是不好解决,据我父亲所言,那本账册,很细致。” 正这时,门外通传,二位侧妃求见。 “不见,让她们回去,该干嘛干嘛。”独孤赟有些不悦的说道。 独孤赟和许静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是在等什么人。 没过多久,宫中便有太监来通传了,竟然是李宣公公亲自来的,“王爷,陛下有请。” 第245章 送女人,过分了 独孤赟并不意外,只嘱咐了许静姝几句便在许静姝担忧的目光下离开了。 见人走了,许静姝也没心思回娘家了,便让春梅带人走了一趟。 人回来了,虽然这几日估计不会回来,但该做的还是要做,许静姝吩咐人又仔仔细细的给独孤赟房间来了个大扫除,衣服什么的重新晒了笼了香,被子一类的都换了新的,都是许静姝亲自盯着的。 她的腿还没好全,这一忙起来,又是大半天,多少熬不住了,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众人也皆是看在眼里。 而周忻柔和祝芸岫那边倒也是派了人来,许静姝直接让打发了,说了独孤赟近日不会回府的事儿。 可以说,独孤赟安全的回到了盛京,让很多人都失望了。 不过,既然独孤赟都回来了,那再盯着回京的队伍也就没啥意义了,所以,队伍回来的很快,不过三日就到了盛京城。 而独孤赟这几日便一直待在宫中,毕竟身有嫌疑,再则,伤也该好好养养了,而待在宫中的日子,该说的情况都已经说了,至于证据什么的,等救灾大部队回来了也就明了了。 救灾队伍中自然是有专门的账房的,账册一拿出来,之前的钱顺和徐来的状告就立不住了,是诬告无疑。 案件明了,钱顺和徐来以诬告之名处以刮刑,这些日子该审的都审清楚了,若非二人身份都是假的,可是要夷三族的。 不过,还是有疑的,因为独孤赟等人提供的账册确实有一部分物资缺失,是和当初送往肃州的物资对不上的,可眼下,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如今朝中情况再明了不过了,秦王可不好得罪。 谁都不是傻子,不愿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儿就要这般结束时,独孤赟又甩出一堆账册,是明细账册,一分一厘的花用的写的很是清楚,还有一本总账,同时还有一份秦王独孤赟的致歉信,言明当初经验不足,丢失了部分物资。 当然,公示的只有总账和致歉信,明细账目则交由户部留档存放,不过,为示真实性,可有百姓选举十名德高望重之人前去查验。 这些东西一经公示,百姓全都震惊沸腾了,不说别的,单是这份心意,这份尊重,就足以让百姓热泪盈眶了。 要知道,在这军权至上的年代,上位者做决定只需传达便可,无须解释,包括这次秦王贪污灾银,罔顾人命的事件,别看闹得挺凶,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贪污?谁不贪,哪个就真正的清廉了?别逗了,不过贪多贪少罢了? 至于罔顾人命?呵,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公平,规则是制定给底层人的,那个上位者将百姓的命当命了? 可真这样,百姓不会反吗?会。 可哪个朝代不黑暗?哪个年代没贪官?那个时代没有死亡? 也不是没有草根出生的人做皇帝,可身份一经转变,也就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可能为了掩藏过去做的更狠更毒。 所以,其实苦的永远都是那一批人罢了。 而百姓们所求,其实也不多,吃饱穿暖足矣。 可如今,有人将百姓的事儿当事儿来做,还是一名天生贵胄的皇子时,百姓们哪儿能不感动? 可以说,独孤赟的呼声达到了最高点儿。 许静姝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多开心,而是满心疑惑,独孤赟这是发什么疯?要知道如今盛文帝可还健在,他这般得民心可不是好事儿,这不是直接挑衅帝威吗? 可许静姝不知道,她所筹谋,不过是猜到了盛文帝所思,可独孤赟并不知道,他已封王,没了继位的可能,只得另辟蹊径,给自己增加筹码,对于独孤赟来说,虽然此举冒险,但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独孤赟再回府时,已是五日后了,许静姝带着阖府众人在门口迎接,只是,独孤赟下马车时,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两位面带面纱的婀娜多姿的美人。 独孤赟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道,“这两位,是父皇赏赐的美人,王妃安排一下吧。” 许静姝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即是陛下所赐,那便安排在梅园吧。” 独孤赟没什么意见,“王妃做主即可。” 将众人领进门后,又安顿好一众事宜,许静姝面色冷了下来。 春梅等人早就气不过了,只是主子没有发话,她们也不好多言,毕竟,说错了话,丢的还是自家主子的人。 “轻云,备马车。”许静姝淡淡的说道,语气无波无澜。 可轻云和翠玉却是一怔,知道自家主子这是生气了。 许静姝敛眸,看不出情绪,很好,真的很好,出门没带女人回来,这进个宫倒还补上了啊! 很快,马车备好,许静姝也懒得换衣服,直接出门,上了马车,就在众人以为许静姝这是要回娘家的时候。 许静姝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进宫!” 第246章 自请下堂 许静姝其实大概能知道盛文帝的心思的,虽然自己一直营造的是深情不悔的人设,但盛文帝做为一个阅尽千帆的人,他儿子信不信的暂且不提,但他是有怀疑。 今日这事儿,盛文帝仍旧是试探,同时,也为了探她的底线。 若是今日这口气她咽了,往后,有一有二就有三,她就只能一退再退,而且,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怕是也难了,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付之一炬。 许静姝敛眸,第一次,失了往日的端庄,靠着马车壁假寐,春梅等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任谁遭遇这种事情都会难过吧! 很快,到了宫门口,秦王前脚带了两个美人回府,后脚秦王妃就入宫了,有那好事儿的都嗅到了大瓜的味道,手头没重要事儿的都聚到了宫门口。 有纯看好戏的,也有同情秦王妃的。 要说这秦王办事儿不地道啊,和人秦王妃刚成亲没多久就去救灾了,人家苦苦守着秦王府,付出多少辛苦,受了多少非议,不说远的,就前些日子,为了求陛下下令搜救秦王险些跪废了一双腿,这秦王可倒好,刚回来,就带了一双美人回府,谁人不心凉? 也有为秦王说话的,但三两句就被旁人说的来不了口。 要说这秦王刚得了一众民心呢,不然指不定被喷成啥样,虽说秦王的做法窝心,但人家沈家可也是守了边疆安稳的,为他独孤守江山,他们这样对人亲眷? 许静姝再次跪在了紫宸殿外。 盛文帝听闻,不知是什么心情,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晾着她,而是命人将她带了进来。 许静姝面色平静,步履沉稳,看似平静如常,可那含水秋眸却是通红的。 许静姝走到殿中,规矩的行了跪拜了,“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文帝眸色一变,“老四刚回来,你不好生伺候着,来紫宸殿作何?” 许静姝恭敬的磕了个头,声音平静的说道,“王爷身边自有可心人伺候着,自是不用臣女,臣女自知德不配位,愿自请下堂,还请陛下恩允。” 盛文帝眼眸一厉,伸手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胡闹!如何就闹到要自请和离的地步了?你这是将朕的赐婚当儿戏吗?” 许静姝也不以为惧,甚至连神情都不曾变过,“正是因为陛下赐婚,臣女才来请陛下恩允。” “你,可是因朕赐了老四两位美人之事儿?作为皇家儿媳,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还是,你对朕不满。”盛文帝语气严厉,目光冰冷的看着许静姝。 面对帝王威压,许静姝面色苍白了一瞬,可背脊挺的笔直,“臣女不敢,陛下是明君,所言所行皆是正义,臣女无可置喙。” “既如此,那就好好回去过日子。”盛文帝看了她半晌,说道。 “臣女无能,入府两年无所出,且善妒,皆在七出之列,还请陛下成全。”许静姝又是深俯一礼,头重重的磕在了汉玉白地板砖上。 “你!”盛文帝神色莫名的看着跪伏在地的人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宣,宣老四进宫。”半晌,盛文帝才开口道,“你也起身,赐坐吧!” 盛文帝疲惫的揉揉眉心,他倒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也是,她身上流着沈家的血,可沈家人一样都是烈性的。 许静姝并没有起身坐下,只是跪坐起来,垂着头,不言不语。 没等多久,独孤赟就进宫了,倒不是去传的人腿脚快,而是他知晓许静姝进宫后,便觉察不妙,便也收拾一番入宫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独孤赟恭敬的行礼。 盛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将你的王妃带回去,别在朕这儿碍眼。” 独孤赟点头应下,回头看向许静姝,“还不快拜别父皇,跟本王回府。” 许静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臣女自知无能,自请下堂,求陛下应允。” 独孤赟眼眸一缩,不由得气道,“你这是闹什么?有什么事儿回府再议,别扰了父皇清静。” 若说之前带女人回府,看许静姝好生安排后他心里是有愧疚和心虚的,那此刻看许静姝闹到御前,就有些不悦了,甚至是不满。 许静姝微微闭了眼,语气平淡的道,“那王爷就当臣妾在胡闹吧!臣女自入府便无所出,如今又加了妒名,自知不再配为王妃,还请陛下和王爷成全。” 说到子嗣,独孤赟眼眸微闪,不待开口,门外忽一道声音传来。 “既如此,陛下便允了吧!许家虽落魄,或可还养得起一个下堂王妃。” 第247章 撑腰 众人寻声望去,一道身影逆光而来,身上的云锦彩缎在似乎都格外耀眼,云鬓金钗,令人慌神,是安妃。 盛文帝有些恍惚,多少年了,他不曾再见过她如此明艳动人,眉眼凌厉的模样了。 安妃脚步并不慢,很快就到了许静姝身旁,缓缓伸出了手来。 许静姝看着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人,看着那伸在眼前的手,没来由的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伸出手握住,借力道起了身。 有些哽咽的道,“姑……安妃娘娘。” 安妃伸手给她理了理发,轻声安慰道,“不怕,有本宫在。” 安妃冷冷的看着独孤赟,直把独孤赟看的有些心虚忍不住别开眼去才转头看向盛文帝,恭敬的行礼问安,“陛下,臣妾今日来,只求陛下能允了这孩子的心意,独孤家的男儿自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的,是我的姝儿没有福气,没那份命,既如此,何必强求呢,陛下您说是吗?” 盛文帝直视着安妃嘲弄的目光,有些闪躲,却没有开口,也不知是不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秦王殿下人品贵重,才华斐然,是个不错的人,只能说与姝儿没缘分,到底也没个儿女牵累,不如一别两宽,自有娇妻美眷,大好前程。” 独孤赟眉头一皱,不待说话,盛文帝便沉着脸,道,“安妃,小辈面前,莫失了分寸。” 安妃撇嘴,自己做的什么事儿不清楚?这会儿知道在小辈面前谨守分寸了,正要说什么,却见许静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便压下了到嘴边的话。 许静姝心里有些暖,其实,她并没有打算将安妃扯进来,不过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真的很好。 独孤赟恭敬的对着安妃行了礼,方才开口,“安妃娘娘,儿臣与王妃之间,或许是有误会,可远没有到这般地步,和离之事还是莫要再提。” 而后,又对许静姝道,“王妃,有事儿回府再议,莫要扰了父皇和安妃娘娘。” 许静姝转头看向独孤赟,眼眸平静无波,可就是这样的眼眸,让独孤赟有些心虚,目光不由得躲闪。 许静姝转头看向盛文帝,恭敬的行了礼,有些苦涩的道,“陛下,臣女并不是真的胡闹,实在是,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臣女,真的怕了。” 盛文帝自然知道她所言之事,可不知道为何,看着安妃,他就是有些莫名烦躁,本想说的话到嘴边就莫名打了旋,“朕知你不易,也莫要再提什么下堂和离的话,你是朕钦赐的王妃,这点儿变不了。” 独孤赟听后眼里闪过一瞬诧异,只是他隐藏的极好,别人倒是没有看到。 “父皇恕罪,是儿臣的错。”独孤赟恭敬的认错,确实,他的王妃,可不就是他的错吗? 许静姝再次接收到独孤赟的眼神暗示,不由心底微微叹气,这皇家的男人果然是冷血的,好在,她早就看清了,她也知道这个男人的耐心即将告罄。 许静姝再一次跪了下来,“父皇,身为皇家妇,当大度包容,为皇室绵延子嗣,为王爷理清后宅,可,儿臣并未做到,儿臣有愧,自请下堂之事,虽是冲动之举,可也是现实催促使然,不过,早晚罢了。” 盛文帝揉了揉眉心,哪里不知道她所说的话是何意,当初果然就不该一时心软,还不待他开口,许静姝又接着开口。 盛文帝看着下方跪着的儿子,这个四子,其实是心思最深,脾气秉性与他最像的一个,他总是想要帮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规划好,想帮他把路铺平。 只是,盛文帝看向一旁的许静姝,虽然面色平静,可他能看出她眼里的情绪,眼睛骗不了人的。 “回去吧,老四,好容易回来了,多陪陪你媳妇,皇家子嗣不丰,朕等着皇孙呢。”盛文帝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道。 独孤赟瞳孔一震,垂下眼眸,压下心中所有情绪,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许静姝却是大概知道盛文帝这么快妥协的原因,她恭敬的磕了个头,也没理会独孤赟,扶着安妃往外头走去。 到了殿外,许静姝不由得轻声道,“姑祖母,您不用过来的。” 安妃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许久未见你了,来看看你罢了。” 许静姝微微一笑,便也没有再开口,二人就这般慢慢走着,将安妃送到庆安殿,许静姝才坐了轿撵出宫。 出宫时,秦王府的马车在宫外等着,并没有离开。 许静姝抿了抿唇,还是上了马车。 第248章 为了谁 许静姝上马车,独孤赟果然在马车上,正在闭目假寐,见她上来,便睁开了眼睛。 许静姝没有开口,独孤赟便又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马车回到了秦王府。 见许静姝仍旧往后院而去,独孤赟眉头一皱,淡淡开口,“王妃没有什么对本王说的吗?” 许静姝抬头,直视着独孤赟,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半晌,才道,“臣妾若说,臣妾所做的都是为了王爷,王爷信吗?” 独孤赟眉头皱的更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许静姝凄然一笑,“那王爷就当作臣妾是在胡闹吧!” 说完,福身行了礼,直接离开了。 独孤赟看着那有些单薄的背影,沉默良久,眼里情绪极为复杂。 回到书房时,葛宏和朱越已经在等着了,是的,他们已经回来了,休整了两日,又来上班上岗了。 可以说北境一行,让几人关系更好了些,如今,葛宏和朱越已是独孤赟的左膀右臂,妥妥的智囊心腹了,只是两人时有意见不合,常有摩擦,可以说谁也不服谁, 独孤赟实在有些累了,他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转身坐在太师椅上,手肘撑着下颌骨,伸手接过李路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方才有些烦躁的对二人道,“今日之事儿,你们怎么看?” 葛宏面色严肃,思忖片刻方才开口,“这次事情闹得这般大,可陛下却是轻拿轻放,对王爷既不赏,也不罚,着实耐人寻味,再则,陛下赏赐您美人,这事儿……圣心难决啊!” 朱越难得没有反驳葛宏,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独孤赟眉头皱的死紧,想了想,又将之前宫中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葛宏拧眉想了想,道,“或许,王妃真是为您好。” 独孤赟不解的看向葛宏,目含问询。 朱越犹豫了一下,却是开口道,“王爷,在下一直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独孤赟道,“此地无第四人耳,朱先生但讲无妨。” 朱越思忖片刻,斟酌再三方才开口,“或许,陛下是属意王爷的,唯有如此,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独孤赟有种忽然开朗的感觉,是啊,若是父皇真的不看好自己,那就不会将许静姝赐给自己,毕竟许静姝身后可是沈家军,且,这次自己如此得民心,于帝王乃是大忌,父皇却是只字不提,莫非……… 想到某种可能,独孤赟眉眼舒展,眼里闪过一抹光,可旋即,有些不解,“这与父皇赐本王美人和王妃入宫之事儿有何关联?” 葛宏微微一笑,“这次王爷可是立了大公的,王爷觉得陛下该赏什么呢?再进一步,可就是……”葛宏说着指了指上头,“而之所以赏美人,在下猜测,或许与王妃有关。” “在下回京这几日,也打听了不少的事儿,也听说了王妃为王爷所做的事儿,说真的,在下一个外人听了都感动不已。”葛宏感慨的说道,“在下大胆的猜测,陛下应当是为了试探王妃。” 独孤赟也不傻,听他这么一说也大致明白了一二,盛文帝此举,一则是安其余皇子心,二则也是替他试探许静姝的。 许静姝没有跟他闹,直接去了皇宫,而盛文帝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面对许静姝的自请下堂式胡闹,竟然选择了妥协。 并不是盛文帝没脾气,而是,许静姝此举明明白白的告诉盛文帝,他,很重要,在她的心里很重要。 这也是盛文帝退步妥协的重要原因。 只是,想到子嗣,独孤赟还是犹豫的,哪怕,自己对她是特殊的,盛文帝也表了态,可他还是下不了决心的。 若是,许静姝有了嫡子,有朝一日,他真得了那无上的地位,有一个背靠军权的皇后,他如何能安心? 纵然她一心为他,可她背后的那些人,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有别的想法? 独孤赟挥手,让二人先离开,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良久沉默,一直到灯烛燃尽,整个人融入无边的黑暗中。 第249章 我不想为别人做嫁衣 次日,夏荷出院子时,却在门外见到了眼睛有些淤青的独孤赟,忙行礼问安。 独孤赟被碰到,便也没再犹豫直接抬步打算进门。 夏荷恭敬的道,“王爷可是来寻王妃的?启禀王爷,王妃不在府中,王妃去了许府。” 独孤赟脚步一顿,想了想,又转身往外院而去。 许静姝一早便离开了,倒也不是特意避开独孤赟的,老实说,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该逃避的是独孤赟才对。 虽说之前卡着独孤赟回府的日子去许府被耽搁,但她也是真的想要回许府去看看的,她是真的许久未曾回府了。 许府众人早就等着了,沈清筠眼里含着泪,一上来就拉住了她的手,怎么都不舍得放开。 许静姝也笑着轻轻回抱母亲,许明珏已经很是沉稳了,跟个小大人似的,会规规矩矩的行礼叫姑姑,眼里泛着光,许明易也开始启蒙了,只是这小家伙是个坐不住的,比起哥哥的沉稳爱诗文,许明易从小就对各种兵器感兴趣,沈清筠很是心疼,亲自教他打拳,如今也是像模像样了。 许静姝很是高兴,也很是放松,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起吃了午饭。 饭后午休,许静姝再一次去了角亭。 亭中,许之潇负手而立,旁边的桌子上摆了各色小零嘴,都是许静姝喜欢的。 “哥哥,我来了。”许静姝浅浅的笑着,很自然的在桌边坐下。 许之潇回首,走了过来,拿起红泥小火炉上煮着水,行云流水的泡了一壶茶,给二人各斟了一盏。 许静姝拿着糕点吃着,自然的接过,润了一口,甜甜的道,“谢谢哥哥,再来一杯。” 许之潇宠溺的笑着又给她添了一杯,见她喜欢吃,手指下意识的将糕点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喜欢就多吃些,都是你嫂子亲手做的。” 许静姝有些意外,抬头就见自家哥哥脸上能溢出的幸福,不由得撇嘴,愤愤的咬了一口,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哼,秀恩爱什么的,太讨厌了,吃光,一块都不给他留。 等桌上的盘子都空了,许静姝方才满足舒了口气,之前,为了营造人设,她每次只吃六七分饱,饭后糕点什么的基本也都借了。 毕竟,她要是吃的珠圆玉润的跑去跟别人说她很爱很爱独孤赟,别说旁人信不信,独孤赟要是不傻大概也是不信的。 看她这般模样,许之潇不由得有些心疼,午膳时吃的也不少,虽然糕点并不多,但也能看的出她这些日子来过的并不轻松,又给她添了一杯茶,“喝口茶,别噎着了。” 许静姝毫不客气的拿起茶盏,喝下,正要放下杯子,就听许之潇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姝儿,昨日那事儿?你冲动了。” 许静姝放茶杯的手一顿,眼眸微闪,“哥哥,你知道了?” 许之潇叹了口气,道,“你是哥哥看着长大的,哥哥大致也是能明白你想要做什么的,可,你真的决定了吗?” 许静姝将茶盏轻轻放下,看着正在沸腾的茶壶,语气平淡却也坚定,“哥哥,我很确定。” 许之潇俊秀的眉微微一蹙,“你可知道,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软肋?” 许静姝垂着头,沉默不语。 许之潇又气又无奈,这个妹妹什么都好,但性格太倔强,决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可还是想要试着努力一把,便轻声道,“姝儿,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哥哥看在眼里,也知道你想做什么?可他们不会放任你生下嫡子的,那条路太难了,与其如此,不如暗自培养一个。” 许静姝仍旧沉默。 许之潇头疼,“姝儿,你别太固执,不论是父亲,母亲亦或其他人,其实都不想你有危险,即使不成功,也就多受掣肘,没什么的,这些年,我们也都习惯了。” 许静姝抿了抿唇,方才道,“可是,哥哥,我赌上了一生的幸福,做了那么多努力,我不想为呕心沥血,付出所有努力,却为别人做嫁衣。” 许之潇一时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再阻止。 许静姝忽而一笑,“阿兄,未来的事儿,谁又说的准,沈家女不能为妻,姝儿不也成了王妃吗?这个世界,男女或可也能平等的?” 许之潇瞳孔一怔,姝儿不会是想……… 许静姝淡然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第250章 看望大皇子 许静姝回府时很晚了,听夏荷说起早上独孤赟来过,许静姝没什么反应,让人送了热水来沐浴。 春梅几人欲言又止,知道这次自家主子是真的伤心了。 次日,恢复了日常请安,面见过周忻柔和祝芸岫后,许静姝又召见了戚采薇。 “戚姑姑,可能看出王爷体内可有药物残留?”许静姝轻声问道。 戚采薇微微摇头,“在下去见了老鬼,那药已是无用了,只是,王妃………” “不必再提,本宫自有安排,将药给我吧。”许静姝轻轻摇头。 戚采薇有些犹豫,“这药也不能确保万一。” 许静姝垂眸,“若是不能,那便罢了。”话虽如此说,可许静姝也知道有些事儿必须去做,哪怕她如今实在恶心独孤赟父子。 戚采薇仍觉得利用药物增加受孕率太过不靠谱,毕竟是药三分毒,可许静姝一脸意已决的模样让她把劝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正这时,门外有小丫鬟来禀,春梅走到跟前来道,“王妃,王爷那边传了话来,让您收拾一番,去荣亲王府一趟。” 许静姝听后,倒也没有反对,“去备份礼吧。” 想了想,许静姝还是换了身衣服。 等许静姝到前院时,独孤赟已经在等了,许静姝规矩的行了礼,而后不再开口,微垂着头,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东西,独孤赟眼里的复杂自然也看不到。 独孤赟见许静姝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暗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至于低头什么的,那就不要想了。 大皇子独孤宸,为长为嫡,曾经何等荣耀风光,甚至大半朝臣都认为他会是下一任君王,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可世事难料,一朝落魄,如今也是门庭冷落了。 独孤赟看着门口小厮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眉,李路见状咳嗽一声,那小厮吓的一激灵,忙跑过来跪下磕头,“秦王殿下恕罪,秦王殿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独孤赟怒斥了声,“混账东西!”而后越过那奴才往荣王府内而去,到底没有处罚,毕竟,他虽为好心,可他若处理了这奴才,在独孤宸看来未必不是一种示威和挑衅。 院内,奴才很少,花园没怎么用心打理看着有些杂乱,独孤赟眉头越皱越紧,他去了前院,许静姝则往后院而去。 领路的宫女一直沉默,只安静的带路。 不多时,过了二门,入了后院,抚云方才迎了出来,往日精明伶俐的丫头,如今面上多了几分憔悴。 “奴婢给秦王妃请安,还请王妃恕罪,我们王妃身子不适,没能远迎。”抚云恭敬的行礼,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 许静姝示意,春梅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快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抚云点头,“王妃请随奴婢来。”说着便前头带路。 许静姝进了后院,里头伺候的宫人倒是还不少,只是,都有几分懒怠,许静姝心下多了几分思量,段婉凝是个极有手段的人,如今皇后虽被夺权,可到底没有失事,这府里两位主子虽都病着,可这才短短不足两月,她不信段婉凝便制不住这阖府的下人,既如此,那如今的萧条落魄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意为之。 许静姝抬步进了内殿,抚云将她迎进了寝殿之中。 殿内,窗户紧闭,因着换了厚门帘,屋内显得有几分昏暗,床头点了灯,段婉凝半躺在床上,头发用头巾笼着,只带了宝蓝抹额,上头绣了了花却未点缀丝毫珠玉,昏黄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苍白病弱了几分。 “四弟妹,你来了,让你见笑了。”段婉凝柔柔的说道,声音没多少力量。 许静姝面带担忧的上前两步,“大皇嫂,你,怎变成这般模样了。” 段婉凝苦涩一笑,张了张嘴,忽而一叹,“罢了,不提也罢,之前生平安时伤了身子,又逢姑母……”说着,摇了摇头。 许静姝坐在抚云搬来的锦凳上,轻声安慰道,“皇嫂且放宽心,万万要保重身子,两位小郡主和小世子都还仰仗着你呢。” “说到平安,还要多谢弟妹送的药,若非弟妹,我这条命大概也没了。”段婉凝感激的半抬着头,握住许静姝的手说道。 许静姝淡淡回握,笑着道,“皇嫂说的哪里话,能帮到皇嫂是我的荣幸,皇嫂切莫再说那等见外的话。” 段婉凝见她直接揽了功劳,面容一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静姝似是没察觉她的尴尬,直接转了话题,“皇嫂,刚入府,府里下人多有懈怠,皇嫂身子不适,可也不该放任着,以免酿成了祸端。” 段婉凝点头应下,“确然如此,也怪我,身子一直不好,便也顾不得这些。” 许静姝点头,而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没过多久,就有下人来了,在春梅耳边轻语几句,春梅俯身说了几句。 许静姝脸色一变,歉意的起身,“看我,皇嫂身子不适理应多注意休息,如此便不多打扰了,等改日再开来拜访。” 段婉凝面色尴尬,却没有丝毫意外,语气抱歉的道,“如此,那皇嫂也不好多留,怠慢之处,还请弟妹原谅一二。” “皇嫂客气了。”许静姝点头笑道,而后往外走去仍是抚云相送。 送至二门后,许静姝便制止了,“你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不必送了。” 抚云稍作犹豫,便应下了。 许静姝一行人出了荣王府,却见独孤赟已经在等着了,见他面色不好,许静姝便也没多言语,跟着他上了马车。 第251章 态度软化 许静姝见独孤赟面色不好,便伸手倒了杯茶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独孤赟回头看她,“荣亲王府的事儿,你怎么看?” 许静姝想了想,平静的道,“荣亲王府落魄了,下人多懒怠,做事也不经心,主子卧病,府内一派萧瑟。只是,这落魄的太快了些。” 独孤赟自是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独孤赟把玩着茶盏,神情复杂的道,“本王之前去见皇兄,他的腿废了,整个人潦倒落魄,冲动易怒,屋里的摆件砸了个干净,本王到时,他正在斥责奴仆。” 许静姝若有所思,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示好所为哪般?莫不是当真乖觉了,不再抱有不该的心思了,可那伤残之仇呢?也算了吗? 若如此,倒是看的比皇后更透彻了,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在许静姝看来,伺机而动,未尝没有时机,皇后有太多机会借力打力,完全没必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许静姝也不是皇后,不知道多年心血功亏一篑时,皇后的愤怒和崩溃。 正在神思云游之际,耳边却传来一句,“姝儿,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嗯?什么?”许静姝茫然的抬头。 独孤赟有些别扭的别开眼,“嗯,咳,没什么。” 许静姝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似乎,好像,听到某个狗男人道歉了?是吧? 许静姝面色茫然,心下却讶异不已,再抬头看去,却见某个面色严肃的王爷,耳朵尖有些红,红的都要滴血了,不是吧? 许静姝哪里知道,独孤赟昨日里可是没少听竹韵等人说她的深情之举,倒也不意外,连她身边的春梅,夏荷几人也觉得王妃对王爷情根深种了。 当然,这并不奇怪,男人是女人的天,对丈夫情根深种那不是应该的吗?对自己夫君完全无感那才有大病了! 有大病的某人,想到还要用到面前的狗男人,而且人设不能崩,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呢。 许静姝突然灿然一笑,“王爷安然,纵苦也甜。” 独孤赟回头,被她的笑容慌了眼,被她的话乱了心,她清瘦了许多,可比起以往的姝丽清冷更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之美,一时有些发怔。 “王爷,怎如此看着臣妾?”许静姝不由得伸手摸着自己脸,微垂下了脸来,黯然道,“是啊,臣妾容颜憔悴了,自是比不上风华正盛的美人儿。” “胡言,本王的王妃风华绝代,正当妙龄哪儿就憔悴了。”独孤赟急声道。 许静姝一愣,随即脸色绯红。 她如此娇羞的模样,让独孤赟心头一热,不由脑子比手快的伸手将许静姝揽进了怀中,许静姝微微挣扎一番,独孤赟却是轻声道,“别动。” 许静姝一僵,随即也放弃了挣扎,身子软了下来。 闻着怀中女子清冷的馨香,独孤赟满足的闭上了眼睛,与别的女子身上浓烈的脂粉香不同,这种清淡的女子香让他特别的喜欢和心安,心神放松,疲惫感也随之而来,慢慢的随着马车的轻震,独孤赟竟然睡着了。 其实一直以来,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纵然身边有诸多谋士,可这近一年来所面临的危机绝不轻松,压力也可想而知,尤其是回京的这一路,看似轻松,其实,他的心神一直紧绷着,不敢有片刻的放松,回到京中更是片刻不敢松懈,要知道如今京中几位皇子已是一废一贬一丧偶了。 被当作人肉抱枕的许静姝身子尽量放松,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僵硬,低着头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尽量收敛情绪,最后,索性也闭目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许静姝感觉这回府的路也太长了,心下思忖,这马夫是不是偷偷绕路了,怎么还不到? 就在许静姝烦不胜烦的时候,马车停下了,外面传来了李路的声音,“王爷,王妃,到了。” 许静姝心下一松,二人同时睁开了眼,许静姝忙从独孤赟怀里挣脱开来,一脸淡然的整理衣物,只是头不怎么敢抬起来,脸色也绯红一片。 独孤赟眉头微皱,小路子最近是不是奉禄开高了? 不过也没再犹豫,看了许静姝一眼后,起身先行出了马车。 奉禄开高的李路尽职尽责的摆了马凳,恭敬的打着帘子。 独孤赟看了李路一眼,下了马车,而后,伸手扶后头下来,脸上红色没有完全消退的许静姝。 许静姝犹豫了一瞬,将玉手放在了独孤赟的手上,任由他将自己扶下马车。 李路迷茫的摸了摸头,他怎么觉得王爷刚才看自己那一眼有些别有深意呢?细思自己近日当差是否有疏漏,应该看错了吧。 李路看着二人的背影,忙快步跟上。 第252章 看不清身份 许静姝与独孤赟相携入了秦王府。 是的,你没看错,是牵着手的,独孤赟扶许静姝下马车后压根没放手,许静姝倒是想要挣脱的可是没能挣脱,她又不能太过决绝用力,索性便厚脸皮一次。 左右是自己府里,下人们也都极有眼色,纷纷低下了头,或是别过了眼睛,心里也为自己王爷王妃的恩爱而高兴,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二人。 只见,一粉衣一桃红美人,扭着纤纤细腰,直直就撞了上来。 “妾身见过王爷,王爷金安。”二人齐齐恭敬行礼,温言软语问安,声音甜美婉转,媚眼如波。 许静姝听的一激灵,眉头蹙了蹙。 而后,二人又对许静姝恭敬行礼道,“妾身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这次声音倒是正常了许多。 许静姝点了点头,脸色清冷,淡然的抽回来了手,转身,恭敬的行礼,“王爷先去忙吧,臣妾先回后院了。” 独孤赟见她脸色不好,却是勾唇一笑,知道她这是又醋着了,不知为何竟然心情大好,温声开口,“嗯,好。” 许静姝微微点头,转身便往后院去了,她懒得理这些个莺莺燕燕的,还不如回屋里看那恼人的账册呢。 那二人却以为王爷这笑是对着自己的,顿时心下欣喜,粉衣女子,不由上前一步,“王爷,妾身自小好诗文,不如由妾身伺候王爷笔墨吧!” 独孤赟回头,眉头一皱,不悦道,“妇道人家,谁许你们来前院的?没规矩。” 二人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怯声道,“妾身,妾身知错。” 美人含泪,很是惹人怜爱,独孤赟却是没动容分毫,只冰冷的道,“回后院去。” 随后又顿了顿,对那粉衣女子道,“这颜色不适合你,往后别再穿了。” 粉衣女子僵住了,这,什么意思?脸色一时惨白一片。 许静姝没走多远,过人的耳力自然听到了这句话,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四大爷的名句,险些笑出声来,虽然压制住了,可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 而这模样,落在下人们的眼里,就是王妃因和王爷和好而高兴,是的,之前,众人大致也觉得二人是闹别扭了,不然久别胜新婚,王爷哪儿会独坐书房? 不过之前,许静姝进宫的行为,好多人还是持不赞同意见的,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更何况,自家主子还是尊贵无双的王爷呢。 至于赞同的那部分人则是觉得自家王妃为王爷付出那么多,好不容易盼着王爷回来了,还没一诉相思,王爷就领了新人来,倒也不怪王妃吃味了。 是的,他们只是觉得王爷领人回来的太早了些而不是领人回来了,这本就是正常,这便是所有人的想法。 如许家父子那般钟情一人,一生不悔的,也就特殊的个例,几乎没有。 这个时代,男人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身不由已”,有的自诩心属一人,也只是一边安慰着心上人,一边劝心上人体谅自己,然后因各种不可抗力因素,去“身不由已”的宠爱别的女子,明明左拥右抱,却自诩痴情,怨怼女子不体谅自己,不大度。 只能说呵呵,要真那么大度,那么设身处地,怎么不许自己妻子与别的男人暧昧呢?明明他的妻子也心里只有一个他,只是太过孤独而已,怎么不说真有没有什么,凡是稍有怀疑就炸了呢? 许静姝心情倒也不坏,所以一直含着笑回了后院,好容易不用日日抄写经文了,许静姝倒是有些不适应,感觉无所事事了。 净了手,便也焚香煮茶,打发打发时间。 只是,有人并不想让她安静。 “王妃,徐美人和刘美人求见。”门外丫鬟来禀,春梅虽然不愿意,也不得不过来回禀。 许静姝微微点头,“带进来吧!” 徐美人与刘美人进来后便恭敬的行礼问安,而后听许静姝轻嗯一声便起了身。 那二人倒是都换了衣服,那徐美人,也就是之前穿粉色罗裙的女子,此时换了一件水绿色绣红色虞美人的织锦罗裙,月色暗纹短衫,倒也是个听劝的。 见许静姝只自顾自的秀茶艺,不理她们。 徐美人暗恼,却面上不扬着笑道,“妾身等前儿未曾过来见礼,还请王妃恕罪。” 许静姝淡淡点头。 刘美人见她这不咸不淡的模样不由懊恼,不由得开口道,“王妃娘娘,妾身与徐姐姐已入府两日,还不曾,不曾见过王爷。” 许静姝停下手中动作,“这话本宫可就听不懂了,二位先前儿不是随王爷回府的吗?刚不还给王爷请了安?” “王妃何必故作不知?您知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刘美人不由说道,徐美人虽然暗暗拉了刘美人一把,却没有制止的意思。 春梅听着这责问的话语,不由上前一步斥道,“放肆,怎敢如此对王妃说话!” 刘美人与徐美人瞥了春梅一眼,虽然不语,却还是不服的。 许静姝不由来了几分兴趣,“哦?那你们究竟是何意呢?” 第253章 处罚 刘美人与徐美人相视一眼,眼里闪过志在必得,粉面含春的低头,轻声道,“妾身等入府已有两日,却还不曾服侍过王爷。” 二人说完抬头看许静姝,见许静姝没有开口制止,便胆子大了几分,徐美人柔柔的开口道,“一则,名不正言不顺,妾身等身份不清楚,对王府的名声不利,二则,妾身等本是陛下所赐,与陛下那头,也不好交代。” 这话说的实在是没脸没皮了些,春梅等人气的牙痒痒,秋苓眼睛乱飘,看哪个东西趁手些,看她不砸死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许静姝倒是终于正眼看了她们,含笑着道,“哦?这样啊!” 二人等了许久却不见许静姝有下文,不由有些拿不准许静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刘美人大着胆子抬头,却见许静姝笑着,不由有了几分勇气要知道她们可是陛下赏赐的,不由梗着脖子道,“王妃,您应该安排妾身与徐姐姐侍寝才是,妾身与徐姐姐如今仍是完璧之身,这是您的失职。” “放肆!”春梅气的手都有些抖了。 许静姝有些好笑,这些丫头,看把自己气的,摇了摇头,给了几人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才又看向刘美人和徐美人,笑着道,“如此说来,这事儿倒还得怪本宫了?本宫该绑着王爷去与你们圆房了?” 刘美人与徐美人虽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却也没反对,显然就是这么觉得的。 “呵!有意思,本宫倒是好奇你们真是从宫中出来的吗?”许静姝有些好奇的道。 “王妃说笑了,妾身自是从宫中出来的。”刘美人肯定的道。 其实,刘美人和徐美人是宫中特别培养的暖床婢,是皇帝专门用来赏赐皇子大臣的,学的自也是琴棋书画等伺候人的东西,简而言之就是草包美人,只是用来暖床取乐得玩意儿,又不是用来宫斗的主儿,要脑子做什么。 这时,赵嬷嬷来了。 “老奴给王妃请安。”赵嬷嬷笑着恭敬行礼。 “嗯。”许静姝点头,指着二人道,“这两位,劳烦嬷嬷好好教教规矩。” 赵嬷嬷笑着应下,“是,老奴晓得了。还是王妃想的周全,到底是府上的人了,好好学学规矩也好,免得日后不成体统,到连累了王妃得个治家不严的名头。” 赵嬷嬷说完起身来到二人面前,规矩的行了礼,皮笑肉不笑的道,“二位美人,请随老奴走吧,老奴定会好生教导二位礼仪规矩。” 徐美人一慌,对着许静姝行礼道,“王妃,妾身等是伺候王爷的,可………” “是啊,王妃莫要存心难为我等,妾身与徐姐姐出自宫中,哪儿还需要这老奴教我等礼仪规矩。”刘美人也惊声道,只是声音仍是柔柔弱弱的。 赵嬷嬷冷笑,“呵,就这也还好意思说是宫中出来的?宫中可没有这等不分尊卑,不知礼教的规矩。” “你!”刘美人气的双目通红。 “也罢。”赵嬷嬷转头给许静姝行礼道,“王妃,老奴斗胆,这两位主子怕是要些特别的方式才能学好规矩,毕竟身份不同。” 许静姝点头应允。 赵嬷嬷轻轻拍了拍手,两名宫女上前来手中竟是各拿着一柄戒尺,“请二位美人伸出纤纤玉手来。” 徐美人与刘美人吓的面如土色,“你,你,你要体罚我们?你怎么敢?” 赵嬷嬷冷哼一声,示意宫人上前治住二人,强行将手抽了出来,二人拗不过却将手握成拳。 赵嬷嬷也不在意,“二位美人说错了,老奴只是教二位美人一个乖,可算不得体罚,二位美人不敬王妃不请安是为其一,在王妃面前口无遮拦,没有尊卑为其二,既然二位美人不肯配合,那抽在胳膊上也使得,左不过长个记性罢了。” 随即,赵嬷嬷一个示意,那二位宫人便开始行刑了,一戒尺抽下去,二人叫的惊心动魄,甚至夹着几分媚意。 许静姝不由得有些无语,至于生气什么的倒真算不上,若不是这二人在她面前蹦哒她都懒得管。 正这时,独孤赟走了进来,见这场面,不由蹙了眉,“王妃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见独孤赟来了许静姝起身微微行礼。 那二人知秦王来了,也不叫了,都咬唇忍着,双目含泪,面色戚戚然的看着独孤赟,说真的,那凄楚的模样倒还真的特别惹人怜惜,挺勾人的。 秦王殿下看着美人含泪的模样还真没忍住,不由开口道,“王妃,到底是父皇赏赐的人,还是顾忌两分的好。” 这话说的,直接将许静姝气笑了,她笑着道,“王爷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王爷若管了这一遭,那往后这府里王爷也找个能人打理吧,臣妾怕是管不了了。” 独孤赟对许静姝直接呛他的话搞得气上心头,有心反驳,可等看到许静姝那复杂的眼神时,蓦然有些心虚,是了,他一时开了口,却是下了她的脸面,往后如何管理府中事务。 只是,却也不想就这么认了,毕竟许静姝也没给他脸面,便淡声道,“罢了,王妃自行处理吧,说着便又离开了。” 赵嬷嬷见自家主子这般委屈,也有些气恼了,使了个眼色,行刑继续,只是,钳制二人的宫人拿了帕子将二人的嘴给堵了。 春梅面色不好,小声道,“王妃,为了这么个人,伤了您与王爷的情分,不值得,王爷好容易过来,这……” 许静姝伸手制止,摆了摆手,“本宫心中有数。” 许静姝垂眸,她想要的是个孩子罢了,既然他还没决定好,她也懒得跟他周旋。 第254章 收拾 独孤赟从后院出来时,其实已经平静了下来,可再转头回去,却也不可能。 独孤赟恍然发现,只有他们二人在一起时似乎相处的很和谐,可只要有了其他人,自家那温柔贤良,聪慧懂事儿的王妃就浑身是刺,总能引起他的火气,说来他们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总是不欢而散。 李路见自家主子在路口发呆,不由轻声问道,“王爷,眼瞅着要到晚膳时间了,咱和王妃一同用膳?” 独孤赟瞥了他一眼,抬步往前而去,“回前院吧!” 李路也不敢言语,只得跟上,他其实并不懂自家主子别扭个什么劲,这都第几次了,去后院又出来,为那几个女人跟王妃掰扯完全吃饱了撑着,自家王爷什么时候是耽于美色,怜香惜玉的人了? 可想再多,李路也只敢在心里腹诽罢了,他可不敢妄议主子。 独孤赟在前院用了膳,揉揉眉心,道,“命人将周侧妃带过来。” 一直没时间,今个儿看到那徐美人与刘美人方才又想起周忻柔这么个人来。 不多时,周忻柔便过来,周忻柔心里有些忐忑,可面上不显,只满面欣喜的行礼问安,“妾身给王爷请安,谢王爷记得妾身。” 独孤赟轻轻刮着茶碗,也不叫起来。 周忻柔只得跪着,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僵了,却也不敢放肆。 许久,独孤赟才开口道,“你是个聪明的,自己交代吧!” 周忻柔柔柔一笑,“王爷您这话妾身有些听不懂,不知……” 却见独孤赟眼神一冷,周忻柔心下一惊,可到底存着几分侥幸,斟酌道,“王爷,妾身失职,王妃那边,妾身并不太能接近,所知并不多,只是王爷不在的日子,王妃也受到诸多刁难,王妃对王爷情谊应是不假的。” 独孤赟将茶碗重重的往桌上一磕,周忻柔吓的一激灵,直接伏在地上,面色苍白的道,“王爷息怒,妾,妾身知错。” “知错?本王看你并不知。”独孤赟冷声道,“抬起头来!” 周忻柔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望见独孤赟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突然心头一凉,王爷,知道了……… 独孤赟忽然伸手一把钳制住了周忻柔纤细的脖颈,然后再周忻柔惊惧的目光下开始慢慢收紧,周忻柔下意识的用手去扳扯,可那只大手纹丝未动,依旧收紧。 “王,王,爷,饶,饶命。”周忻柔拼尽所有力气挤出几个字来。 独孤赟不为所动,直到周忻柔眼球凸出,脸色涨的青紫才随手将之甩开。 周忻柔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嗽,大口的喘息,独孤赟冷漠的看着她挣扎。 半晌,等周忻柔回过神来后,独孤赟才淡淡的开口道,“投靠皇兄,你很能耐,你是多希望本王死在北境。” 周忻柔刚从濒死的状态缓过神来,听了这句话后又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意直充头顶,他果然知道了。 周忻柔挣扎着爬过来,跪在独孤赟脚下,只跪俯在地,连求饶都不敢,可她也知道,独孤赟刚才没有直接掐死她,不管是怕脏了自己手还是其他原因,她这条贱命算是保住了。 她没有吵闹,也没有求饶,倒是让独孤赟很满意,“你果然聪明,只是,别再聪明过了头,没有下次了。” 周忻柔磕了个头,声音嘶哑的道,“妾,谢王爷不杀之恩。” “滚吧。”独孤赟踹了周忻柔一脚,眼里有些厌恶。 周忻柔并没有看到,她被踹翻在地,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生怕慢了一步,独孤赟改变了主意。 屋外,碎玉和锁心见她模样都吓坏了,周忻柔惊慌的倒在碎玉怀中,“快,带我回去。” 独孤赟看着周忻柔狼狈的模样,哂笑一声,“呵,到底是惜命的。” 李路冷眼看着这一切,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不言不语。 旁晚,独孤赟睡前,李路又端了一盅汤过来。 独孤赟眉头一皱,“前两日也就罢了,今日本王也未曾熬夜,怎也备了这汤来?你如今倒是细致了?” 李路赔着笑道,“王爷说笑了,这可不是奴才的功劳,这是王妃吩咐的,说是您在北疆受了苦,要好好补补,这汤还是王妃那边送过来的,若说这滋补汤还是王妃那边熬的好,都尝不出药味来,只余鲜香。” 独孤赟一愣,“怎么之前没听你说?” 李路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哎呦,都是奴才的错,之前忘记给王爷说了。” 其实也不是忘了,只是之前独孤赟忙,他想说来着,结果被打断了,他又不敢说,只能自己的扛了这不报之过。 独孤赟若有所思,接过汤直接一口喝完,之前没注意,如今品来,确实是王妃小厨房的手艺,他记得王妃身边有个叫冬兰的丫头很是擅长厨艺。 这一晚,独孤赟突然有些失眠。 第255章 女人为何执着于孩子 独孤赟一夜难眠,静下心来后,想了很多东西,第二日一早便命人请了葛宏来。 葛宏看着独孤赟眼底的淤青,心下诧异,却又不好问,反正该说的,能说的,不用问,也会说的。 独孤赟只是跟他聊京中的形式,似乎今日与往日也别无不同。 “王爷,经过上次的事儿,我们不妨大胆的一点儿,赌一把陛下意有所属。”葛宏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道。 独孤赟眉头微皱,他向来是求稳的,这个猜测身边的幕僚们不止一次说过,可他还是有些拿不准,“葛先生,要知道,若是赌输了,那,后果怕是承担不起。” 葛宏却是不以为意,可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垂眸分析道,“王爷,如今京中成年皇子唯王爷与二皇子三皇子,在下以为,王爷最是有利的,毕竟王爷有功绩在身,最主要的是,王妃。” 独孤赟自是明白他所言,只是,成年皇子虽少,可六皇子已经十四了,七皇子也十二岁了。 主幼国疑,可若是主不幼呢? 葛宏瞥了独孤赟一眼,一起共事几年了,他大致也能知道独孤赟的顾虑,只是,大公子那边传来盛文帝疑似病重的消息,这消息更多的也只是猜测,虽然他无条件信任大公子的消息来源,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葛先生,你说女人为何执着于子嗣问题?”独孤赟突然问道。 “啊?什么?”葛宏正在想着盛文帝的事儿,独孤赟突然拐这么大的弯儿让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着葛宏懵逼的模样,独孤赟有些暗恼,也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儿,葛宏一个单身光棍儿能想明白吗? 不由摸了摸鼻子,道,“没什么。”随手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葛宏半晌才反应过来,知道独孤赟在问什么后,心中一惊,这事儿可不兴揭过啊! 葛宏斟酌一下,神情的认真的开口问道,“王爷可是为了直接王妃入宫的那儿事儿?” 本想揭过的,只是现下葛宏又问起了,一时没个人商量的独孤赟也来了诉说的兴致,身子微前倾道,“是,那日父皇开了金口,说到了嫡子,只是,沈家女素来是不许有后嗣的。” 葛宏想了想,问道,“那王爷是怎么想的呢?” 独孤赟垂眸刮着茶碗,“王妃,很好,无论是管理府中庶物,迎来送往,还是对本王,都无可指摘,即使无嫡嗣,本王也不会任人轻慢了她,她是本王的王妃,生就尊贵,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管有无嫡嗣,无人可动摇她的地位,本王不明白,她为何非要有嫡嗣。”独孤赟薄唇紧抿,手指也下意识的用了几分力。 葛宏了然,思忖片刻,方才开口,“王爷可曾想过,王妃是姓许的。” 独孤赟蓦然转过头来,眸光锐利的看着葛宏。 葛宏盯着独孤赟的目光没有半分压力,微微一笑道,“王爷,或许我等陷入了一个误区,总是将王妃归于沈家人,可王妃到底是姓许的,到底是不同的。” “女人执着于子嗣,跟本身地位是有关的,女人大多囚困于后宅,一生指望不过是丈夫的爱重和子女的孝顺,为家付出所有,后半生唯一的依靠也就是子女了,毕竟,夫君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但孩子是不用和别的女人分享的。”葛宏语带唏嘘的道,“王妃虽非寻常女子,可大抵也如是吧。” 独孤赟沉默了,他有心说他是不同的,可想到后院的女人们,到底说不出话来,虽然比起其他兄弟,甚至比起大多数朝臣他的后院算是极为简单了,可到底也不是唯一的。 葛宏突然大笑道,“要在下说,王爷也顾忌太多了,以您的本事儿又不是护不住一个孩子………” 见独孤赟看了过来,葛宏自知失言忙住了嘴,有些讪讪的道,“那个,王爷,在下先行告退了。” 独孤赟没拒绝,葛宏便行礼退下了。 独孤赟这么一坐,就坐到了晚上,连晚膳都没用,只是李路还是将汤端了来,毕竟王妃那边送过来的,虽说王爷说了什么都不想吃,可王妃送的东西他也不敢随意处置了。 独孤赟看了汤盅好一会儿,却是接了过去,见独孤赟直接喝了,李路又高兴又失落,得,口福没了。 独孤赟感受到一股暖意从喉咙一直滑入胃里,再从胃里散开,散入四肢百骸,顿觉浑身舒泰,不过片刻,身上都暖了起来。 独孤赟勾唇,或许,葛先生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第256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次日,独孤赟去了二皇子府,之后又去了三皇子府,甚至还去了一趟别院,看望被关押的老五。 这几日,独孤赟是许了假的,不用上朝,因着之前的民心事件,独孤赟自然也不急着在朝堂露脸,以引的御史台吹胡子瞪眼。 许静姝的生活则是自在了许多,每日处理完府中事务就看看书,逛逛园子,或者看看徐美人和刘美人规矩学的如何了。 说真的,无聊是真的无聊,但暗中该忙的一点儿也没少就是了。 正要用晚膳时,独孤赟却是过来了,许静姝有些意外,恭敬的行了礼。 “嗯,王妃正要用膳?不介意本王一起吧!”独孤赟摆了摆手,笑着说,虽然说着话,腿已经往餐桌而去了。 许静姝轻笑,“王爷说笑了,这府里一切都是王爷的,哪儿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嗯,王妃说的对。”独孤赟神色莫名的说着,话里意有所指。 许静姝面色不变,接过春梅拿来的碗筷,亲自给独孤赟摆好,方才落座,他总觉得独孤赟的目光不太对劲,可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 李路接过夏荷递来的热帕子伺候独孤赟净手。 不多时,轻云几人又端了几道菜来,是冬兰加急做的,好在都是现成的备着的,自独孤赟回来后,厨房总多备着一份,就是为了这种独孤赟突然来的情况。 许静姝不喜靡费,这菜量加一个人是根本不够的,当然多备着的菜也不会浪费,独孤赟不来的一般都是几个大丫鬟和许嬷嬷等人加餐的。 独孤赟很是顺手的给许静姝夹了几箸菜,方才自己用起膳来,看着许静姝动作优雅却胃口极好的模样,饭菜都要香几分,一边给许静姝夹菜,一边自己用,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胃口大开。 不知不觉间,一大桌子菜竟然被二人吃了个精光,独孤赟感受到腹中的饱胀感,份外满足,喟叹道,“许久未曾用过这般美味了。” 许静姝将茶碗递给独孤赟,笑道,“瞧王爷这话说的,不过都是些寻常菜品罢了,哪儿当的起王爷这赞誉。” “哎?王妃这儿的饭菜自是比别处的要美味些的。”独孤赟接过茶碗,笑着道。 饭后,许静姝与独孤赟相伴着在院里消食,时不时倒也说起北境的事儿来,许静姝很是配合的夸赞几句,或是心疼几分,让独孤赟很是窝心。 只是,许静姝看向窗外,天色不早了,这蹭饭的怎么还不走。 独孤赟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似是没有看到许静姝不解的目光。 “王爷,今日没有公务处理?”许静姝看着悠闲的某人,不由开口问道。 独孤赟微微一笑,俯身过来道,“王妃,我们要个孩子吧。” 许静姝没反应过来,“啊?” 看着她懵懂的可爱表情,独孤赟被取悦到了,手上用力将许静姝一把扯到了怀中,直接公主抱了起来,往内室而去,“久别胜新婚,这也是正事儿。” 许静姝脸噌的一下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不自在,别扭的,她看着屋里很有眼色已经在往外退的吓人,不由急道,“王爷,臣妾,臣妾还不曾沐浴呢。” 她是想要个孩子,可还没怎么想好呢,再则说了,独孤赟服过药,不知是否恢复好了,她可不想白白伺候独孤赟,可眼下似乎也由不得她选择了。 独孤赟脚步不停,凑在许静姝的耳边轻声道,“不必,王妃已经很香了。” 湿热的风吹在耳边,许静姝耳边一痒,脸色直接爆红,连脖子和耳朵都没能幸免,这次真的是羞的。 听着独孤赟顺脚将门带上了,许静姝无奈的闭了眼。 算了,毁灭吧。 第257章 惨 许静姝再醒来时,却是午时了,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她还在迷瞪,昨晚,老实说玩的太疯狂了,独孤赟那狗东西就跟素了几年一样,她这会儿整个人还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浑身跟散架了一般酸痛。 许静姝刚起来,春梅等人便进来了,脸上带着欣喜的笑,“王妃要起吗?” 许静姝看着众人脸上暧昧的笑,再厚脸皮也不禁脸上一红,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在春梅的搀扶下半坐起来,就着轻云的手喝了杯温水,方才感觉好些了。 “什么时辰了?”许静姝轻声问道。 春梅轻笑着道,“已经午时了。” 见许静姝皱眉,夏荷在一边开腔道,“是王爷下了令不让奴婢们打扰您的。” 许静姝暗道,造孽,这一下子整个府里估计都知道了,她很怀疑独孤赟就是故意为之。 “王妃可要用些东西,可是饿了?”春梅一边轻轻给她按摩,一边说道。 许静姝身上觉得不爽利,虽然也饿,但不是特别饿,便摇了摇头,“先备水给本宫沐浴吧。” “早就准备着了。”春梅轻声道。 许静姝从床上下来,腿还有些软,是春梅和夏荷一起搀扶着的。 等到了净室,褪下里衣时,几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许静姝浑身都是青紫的吻痕和掐痕,怎一个惨字了得。 春梅当即就变了脸色,颤声道,“王爷也太狠了,怎么能如此作践王妃呢?下手没个轻重的!” 许静姝疲惫的躺进热水中,才觉得轻松了几分,笑着安慰春梅,“不碍事的,不疼。” 春梅撇过头,暗暗抹眼泪。 许静姝有些无奈,她是易留疤体质,皮肤又嫩,所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其实真的不怎么疼,就是浑身酸软没有力气,“春梅帮我捏捏肩吧,好酸。” “哎。”春梅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春梅的手很轻,许静姝险些又睡了过去,好在轻云理智的将她捞了出来。 用过午膳后,戚采薇过来请了平安脉,“王妃身体都好,眼下就看王爷的了。” 听着戚采薇戏谑的话语,许静姝无奈扶额,“你还真是太闲了,那东西如何了?” 戚采薇点头,“一半一半吧,不过最近得找一下老鬼,如今王爷在府中会不会不太妥当。” 许静姝手指轻敲桌面,这倒是个问题,毕竟老鬼如今算是半个独孤赟的人,若是让独孤赟知道老鬼和她身边的人有联系总归是有些麻烦的。 这时轻云却是突然开口道,“王妃,悠然居那边或许可行。” 许静姝眼眸一亮,道,“确实可以,回头跟老鬼说一声,你们在悠然居那边会面便可。” 戚采薇想了想,确实可行,除了老鬼,其他人并不知道她是王妃身边的人,见过也无妨,只当是交流医术的医友,只要不碰到独孤赟那边的人就行了。 送走戚采薇后,许静姝便歪在榻上假寐,春梅和夏荷轮流给她按摩,也不知是不是太舒服了,许静姝直接睡了过去。 而这边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独孤赟的。 独孤赟摸摸鼻子,他素来不怎么在男女之事上上心,可每每一接触到许静姝就有些欲罢不能,身不由已起来自是没了轻重,听她懒懒的歪了一日,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想到许静姝,心头还是有些发烫,算了,今日便不过去了,免得自己又控制不住,不想走了。 处理起正事儿来,独孤赟慢慢压下了心头的旖旎。 北境的事儿虽说回来后便交由了盛文帝,可他还是忍不住暗中查了查,虽然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可京中也就那些人,并不难猜,若真是他,那老二知晓多少? 独孤赟陷入了沉思。 京中一家酒楼二楼包间,中年男子看着喝的半醉的二皇子独孤慎,气不打一处来,“到了这份上你还有心思喝酒?我早就说过他是大患,你非不听,他能完好无损的回到京都手段可见一般!” “急有什么用?老四都已经回来了不是吗?皇叔还是想想如何应付北境一事儿吧?”独孤慎不甚在意的说道。 中年男子眸子一凛,闪过一抹厉色,“北境,什么北境?” “呵!”独孤慎轻哼一声,并不在言语。 中年男人一惊,“你到底知道多少?” 第258章 皇叔,你觉得有谁知道 独孤慎淡然一笑,似是没有看到中年男人眼中的焦急,他仍是一杯一杯的灌着酒,就跟灌的是水一样。 中年男人,也就是逍遥王,多年的养气功夫在独孤慎这个皇侄儿面前似乎全面崩盘了,这一刻,逍遥王不得不承认,皇兄这几个儿子,确实不简单。 终于,逍遥王败下阵来,他伸手夺过酒杯,独孤慎毫不在意,直接去拿酒壶,又被逍遥王一把夺过去。 “皇叔,你这就没意思了。”独孤慎没有了酒,也不着恼,只斜倚在桌上,衣襟半敞,桃花眼中泛着醉意。 逍遥王拳头紧了紧,咬牙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皇叔觉得我知道多少呢?”独孤慎不答反问道,见逍遥王放下了酒杯,伸手就拿了过来,就要往嘴里倒。 逍遥王一把夺过,直接摔在了地上,瞬间,酒杯四分五裂,“喝,就只知道喝!” 独孤慎转眸,看着碎了的酒杯,地上四溅的酒液,有些可惜的道,“可惜了这杯好酒了。” 再看逍遥王绷不住的脸色,不由轻笑,“皇叔何必着急呢?这事儿,该知道的大约都是知道的,着急有什么用呢?” “你什么意思?”逍遥王紧紧的盯着独孤慎。 独孤慎半分不怯,仍是笑看着他,只把逍遥王看的心头发毛,才悠悠的开口,“皇叔觉得,四弟是否知晓呢?” 逍遥王沉默不语。 “四弟应当是知晓的吧,不然,皇叔为何想要他死在北境呢?”独孤慎直起身又拿了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杯酒,只是这次却没有急着往嘴里倒,而是转动着酒杯说道,“就像这杯子,碎了一个又如何,不还有别的吗?” “皇叔当真是本事儿,能悄无声息的收服北境三州,侄儿十分钦佩,只可惜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终究是瞒不住的。”独孤慎轻轻叹息着说道,面上一片笑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逍遥王没有气急败坏,只是瘫坐在了椅子上,这段时间他担惊受怕,可没想到独孤赟回来后一直也不曾说起,他便以为这事儿幸运的躲过去了。 “还有谁知道?”逍遥王疲惫的开口问道。 独孤慎仰头喝下杯中酒,“皇叔觉得三弟可否知道呢?” 逍遥王有些讶异的看着他。 独孤慎对他的怀疑毫不在意,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皇叔莫要小看了三弟,三弟可从来都不是个简单角色,毕竟这么多年来三弟除了风流外,可有其他的不好?可风流,是大过吗?” “不,本殿也小瞧了三弟啊!”独孤慎忽而自嘲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他遥遥举起酒杯,“三弟,皇兄敬你,这一局,皇兄输了。” 而后,酒杯倾斜,酒液缓缓浇下。 逍遥王见他如此动作,不由瞳孔一缩,他在独孤慎眼中看出了杀意,无端的,面对着这个酒鬼他却是心头一寒,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独孤慎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逍遥王,“皇叔觉得,父皇的御旨何时会下?” 逍遥王呼吸一滞,半晌,抬手给独孤慎倒了一杯酒。 这本是很不合理的事儿,可独孤慎却是丝毫未觉般抬手就喝。 逍遥王一杯一杯的倒,独孤慎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一壶酒见了底,二人才停了下来。 独孤慎看着手中的空酒杯,道,“皇叔可知道,有一个很可爱的小东西,叫做壁虎,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就会咬断自己的尾巴,在敌人吃尾巴的时候,逃之夭夭。” 逍遥王有些犹豫,“你是要本王断尾求生?” 见他满是犹豫不舍得样子,独孤慎嗤笑一声,“呵,皇叔这个时候了还在存着侥幸心理?” 逍遥王一噎,不由道,“若是,若是皇上已经知晓,那即使断尾也未必能求生,甚至,本王连最后的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逍遥王深深地盯着的独孤慎。 独孤慎也没让他久等,直接开口道,“皇叔肯断尾,剩下的事儿,侄儿愿为皇叔分忧。” “你要什么?”逍遥王可不觉得独孤慎有这么好心。 “皇叔这话说的,好歹是合作关系,举手之劳罢了。”独孤慎却毫不在意的道。 逍遥王神情复杂的道,“这可不是什么举手之劳的事儿。” 独孤慎微微一笑,“侄儿好酒,听说皇兄有珍藏几十年的佳酿,侄儿惦念已有了。” 逍遥王虽然有些不解,并不认为自己这侄儿有这般好心,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皇侄儿说的是什么酒?不过是酒罢了,只要皇侄儿开口,哪怕是皇叔没有的,皇叔也为你找来。” 独孤慎面色认真的看着逍遥王,“我要“金澜”酒。” “什么!”逍遥王面色一白,直接站了起来,面如土色的看着独孤慎。 独孤赟勾唇一笑,一字一句的盯着逍遥道,“我就是要金,澜,酒。” 第259章 只有父母才会为子女铺路 二皇子独孤慎会见逍遥王之事儿极为隐蔽,京中甚少有人知道。 之所以说甚少,是因为还是有知情者的,其中,许之潇便是其一。 秦王府中,独孤赟休假结束又去上朝了,许静姝也松了口气,她轻抚着小腹,眼眸低垂,希望这一次能怀上,这样,也就不用再跟独孤赟周旋了。 这时,翠玉从外头进来,轻声唤了句,“王妃。” 许静姝抬眸,便知是何事儿,微微颔首,轻云脚步一错,看着身形没怎么动,其实余光正好透过窗户将院中的情景看的分明,而秋意在外屋整理屋子。 翠玉上前一步,将袖中的小纸条递给许静姝。 许静姝接过看了看后,并未多言。 翠玉道,“王妃,大少爷问,是否要盯着。” 许静姝手指轻敲桌面,纸条上写的是二皇子与逍遥王会面之事,若是以往,许静姝或可还感兴趣的,可如今……… 说真的,独孤赟与盛文帝试探与否她都能理解,可用女人来试探,她真的是被恶心到了。 许静姝勾唇一笑,玉手微微一握,手中纸条捻成粉末,将手放在香炉之上,任由碎屑散落化为袅袅青烟。 “从来都只有父母才会为子女铺路,哪儿有妻子为夫君筹谋的?”许静姝冷漠的看着香炉上的轻烟,启唇道,“妇道人家哪儿懂那些个算计?” 别说翠玉,连轻云都嘴角抽了抽。 “告诉哥哥,眼下最重要的是培养可用之人,其他的,暂且搁置吧。”许静姝看着手中的碎末尽数没了,微微一笑。 翠玉应声退了下去。 轻云拿了帕子给将手指细细擦干净,轻声问道,“王妃就不怕有什么变故?” “如今路都给他铺到家门口了,若是连门都进不去,只能说本宫的眼光太差了。”许静姝微微闭目,“张口喂饭的事儿,原也想一直做下去来着,可如今,本宫有些累了。” 轻云有些赞同的点点头,虽说王妃做的很多事儿,王爷并不知晓,可王妃对王爷的深情是摆在明面上的,王爷却丝毫不顾及王妃的脸面,一再试探,还再临回府时带女人回来,当真太不做人了。 要知道,若非王妃精心安排,王爷在北境能那般顺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再则,回京的这一路看似顺利,实则,这一路葬了多少尸骨,流了多少血怕是王爷并不知晓,若非王妃安排掩护,以王爷的小计俩,怕是很难这般全须全尾的回京的。 许静姝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怀孕生子,至于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争端,她是不想再插手了,如今独孤赟回府了,很多事情并不怎么方便,即使再小心,一旦插手的多了,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可一旦被察觉分毫,不是一人一家一族的生死,而是百万沈家军的未来。 许静姝倒还真不怕出什么意外,毕竟,盛文帝那边虽在一次次试探她,可她又未尝不是在一次次试探,揣摩盛文帝的心思,而她也猜了七七八八,虽然她并不知道盛文帝因何身体有了问题,可结果是顺他们的便是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许之潇手中,听到与自己打算大差不离的决定,许之潇微微一笑,说真的,自己这个妹妹,很多想法和自己总是不谋而合,很是默契。 “爷,那边还盯着吗?”全忠躬身问道。 许之潇微微颔首,“盯着,只不过安全为重,掌握动向即可,传令下去,一概不得插手,违令者,杀。” 全忠一惊,忙应下,随即出去了。 许之潇轻刮茶碗,自家妹妹想到的,他又如何会想不到了呢,只是这培养可用之人,这话就有深意多了。 想了想,许之潇还是决定跟自家老爷子商量一下,毕竟,他再聪明也只是纸上谈兵,老爷子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这可用之人,到底如何才算可用,还是要老爷子指点一番的,至于,要改变培养人才方向,就要说到许静姝的打算,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毕竟老爷子早晚得知道,且,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呢。 在许家父子密谈人才计划的时候,独孤赟也回府了,说是要回后院用膳。 许静姝有些无奈,吃饭什么的也就罢了,就怕吃完,人就不走了。 第360章 认可 独孤赟这两日有些忙,忙的不是北境的后续事情,而是盛文帝将他调到了户部,为户副主使,每天都要面对如山般的账册和各部物资调动的令函。 独孤赟头都要炸了,看账册这些事儿吧,虽说他有一众幕僚,更有能力出众的葛宏和朱越,可他们又不能跟他入宫去。 独孤赟到后院时,许静姝已经在等着了,整个后院都弥漫着饭菜香。 这种人间烟火气,让独孤赟眉头微松,伸手将许静姝扶起来,见她衣着有些单薄,便道,“起吧,如今天凉了,多穿些衣服,别着凉了。” 许静姝微微一笑,“谢王爷关怀。” 相携着入了座,春梅等人带人手脚麻利的上了菜肴,看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膳食,独孤赟心头突然有了些许温暖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温暖,或许以后,很难再有了。 从盛文帝将他调任户部一事儿,他大致也明白了,父皇或许是属意自己的,可真正感觉到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他又开始迷茫了。 “本王,今日看到父皇了。”独孤赟突然开口道。 许静姝正在净手,突然一顿,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什么个意思? 于是,有些疑惑的问道,“王爷这话说的,臣妾有些听不明白了,王爷不是每日都能见到陛下的吗?” 独孤赟感叹,“是啊,日日都见,可今日才发现父皇清减了许多,鬓发皆白了。” 许静姝凝眸,这话说的,搁我这儿表什么孝心?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带上了感动和自豪,“王爷素来是个孝顺的,父皇国事繁忙,倒也难免,这样,臣妾私库有支上好的山参,还有外公送的百年雪莲,回头王爷送进宫给父皇补补身子吧。” 独孤赟面色一僵,他是这个意思吗?不过见许静姝面色无异,并不是故意,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看了许静姝好一会儿。 许静姝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来了,不由有些不舍得道,“那,那臣妾那支五百年的灵芝也带上吧,原,原打算是给王爷留着的。” 独孤赟沉默了,半晌,“父皇宫中并不缺这些,不必了,用膳吧。” 许静姝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的用膳,独孤赟难得没有给许静姝夹菜,许静姝面上有些许难过,心里却是畅快极了。 许静姝也知道,独孤赟跟她说这些,不过就是察觉到了盛文帝的心思,唤起了他为数不多的父子情罢了,可这些跟她有什么说的?难道她还要跟着他一起谈谈心,说说什么父爱如山之类的? 可别吧,送些药材什么的不比背地里伤怀强多了? 再说了,盛文帝未必就有那父子情,不然独孤赟当年也不会在宫中受那么多苦,之所以选独孤赟,不过是觉得他比其他几个更适合罢了。 独孤赟就真的有那么孝顺吗?也未必,只是从来都没被重视过,突然发现大家都在抢的东西落自己头上了,有些突如其来感动的,或者说,是被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既然父未必慈,子未必孝,那何苦费心思跟着演戏呢。 独孤赟确实一时被唤醒了积压已久的对父爱的渴望,可是,如今被许静姝这么一折腾也冷静了下来,许静姝能明白,他又何尝想不通,自家父皇眼里只有天下,只有利弊权衡,父爱是有,可并不多,或者说,分不到他头上来。 用完晚膳,许静姝看着独孤赟还是有些忐忑。 独孤赟有些无奈,看着端到跟前的茶碗,叹了口气说道,“宫中有最好的太医,有天下最珍贵,最齐全的药材,真用不到,有心便够了。” 许静姝方才松了口气,“臣妾还以为说错了话了。” 独孤赟一愣,许静姝是很有能力的,从他出京近一年她将府里打理的妥妥贴贴,在京中是非争端中将秦王府保全就可以看的出,可面对自己,她却有几分小心翼翼,完全小女儿心态,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在乎。 独孤赟心头一暖,这种被人全心全意的关怀,小心翼翼的呵护,他只在小时候在母妃的身上感受过。 “母妃,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若是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独孤赟突然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 “啊?”许静姝有些呆愣。 看着她呆萌的模样,独孤赟心情大好,多日的烦忧都去了大半,“哈哈哈,本王的王妃还真是可爱。” 呃?许静姝看着突然大笑的人,心头思量,这人没毛病吧? 独孤赟拉着她的手,在院里信步而行,“本王近日,倒真有些愁,如今父皇送本王去了户部,还提了个什么副主使的职,每天账册调令看的本王头都疼了。” “王爷有那么多幕僚,就不能为王爷分忧吗?”许静姝有些心疼的道。 “哎,幕僚再多,又入不了宫,账册也是要本王亲自过的,父皇摆明了是考验,要户部一众官员不得插手。”独孤赟有些头疼的。 许静姝也叹气,“哎,这倒也是,要是王爷身边的小厮得用就好了,也能分担一二。” 独孤赟却是一顿,“对啊,小厮!王妃真乃本王福星也。” 独孤赟说着突然在许静姝额头亲了一口,“王妃早些回去,本王有些事儿处理,晚些再来陪你。” 许静姝微微一笑,看着独孤赟离去的背影,如今开始跟自己讲政事儿了,说明他开始信任自己了。 不过想到独孤赟离开时说的话,许静姝的好心情又没了,腰已经开始有些发酸了。 罢了,一切为了孩子。 第361章 有喜 日子平淡而有序的进行着,北境的事儿最终也以肃州,云州,青州半数官员落网而画上了句号。 不知道独孤慎用了什么办法,不过,既然盛文帝选择了沉默,那就说明这件事儿过去了,而逍遥王也彻底倒向了二皇子阵营,不管他是否甘心情愿,包括他手下的那支金澜私军。 是的,逍遥王养了私军,虽然极其小心,可到底在沈家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而盛文帝之所以选择沉默,是因为这支军落在了自己儿子手中,那便不足为虑了,哪怕老二用这把刀杀了他看中的继承者,也无妨,总归都是自己儿子。 许静姝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拿小叉子吃着冬兰切好的水果捞,因着在备孕,她最近饮食很是均衡,主打一个营养丰富,本来荤多素少的膳食也改变了,每日都有餐后水果。 许静姝听过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说真的,她觉得盛文帝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帝王,沉着,冷漠,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以大局为重。 “王妃,戚大夫来了。”春梅轻声道。 许静姝点头,示意将人带进来,这段时间戚采薇药物研究到了关键时刻,一直跟鬼医讨论医毒之术,许多日没有回府了。 “小可给王妃请安。”戚采薇恭敬的行礼,脸上都有些欣喜的笑。 许静姝微微一笑,看这样子,有了很大突破啊,让人起来后,便伸出了手让请平安脉。 戚采薇慢慢的脸色认真起来,又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一直把了足有一刻钟。 春梅一惊,可不是这几日戚大夫不在王妃着了道了吧,不由惊慌的问道,“戚大夫,王妃身子可是有哪里不合适?” 戚大夫摆了摆手,示意春梅别说话,又换了个手,半晌,也不言语,她这模样,倒是将许静姝也搞得心慌了,不由自主的身子紧绷起来。 “王妃,请府医过来一趟吧。”戚采薇行了一礼,眉头紧蹙的道。 许静姝挥手示意去请,随即问道,“戚姑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戚采薇张了张嘴,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 许静姝有些摸不准,这是什么个意思,不过,她还是信任戚采薇的便没有再问。 没多久,府医便被春梅带了进来。 府医诊脉很快,忽而高兴的给许静姝磕了个头,“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王妃这是有喜了。” 许静姝惊呆了,神色莫名的看着戚采薇,就这?搞得人尽皆知?戚采薇安静的缩在角落里。 许静姝深吸一口气,让府医起身,府医与敬事嬷嬷对了日子,不过刚满一月,算来是独孤赟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有的,敬事档没差,众人便齐齐恭敬的行礼向许静姝道喜。 许静姝命春梅等人都厚赏了,想了想,过不了多久,这府里怕是得都知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便索性阖府都赏了。 等众人都退出去后,许静姝看着戚采薇,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戚姑姑,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是连滑脉都摸不准了。” 戚采薇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道,“王妃,这,您的月份太浅了,这摸不准也属正常吧?” 许静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戚采薇不由无奈,只得红着脸说道,“是在下懈怠了。” 说来,戚采薇还真不是故意的,原本在府中时她还是特意专攻过一段妇科方面的,不过,因着许静姝的引导,她主要研究方向是接生和产后护理方面的,甚至连破腹产这种西医外科的手段都专门研究过,甚至有了一例成功案例。 但自入了王府后,她更多的心血是放在了毒药研究方面,加之许静姝一直不曾有用,她也就对这方面懈怠了许多,其他的还好,但这基础的诊滑脉功夫就欠缺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就比如府里的府医,是从宫中出来的,他能在女子怀孕不足月时就确诊,但戚采薇的话,就得等胎儿落稳,一个半月,甚至两个月才有确诊的可能,并不是说戚采薇医术不如府医,相反,她的医术极好,只是不怎么接触孕妇,很少有实践机会。 许静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儿,想了想道,“你手中的研究都暂且搁置一段时间吧,本宫会命人安排些各阶段孕妇,供你学习。” 戚采薇点了点头,随即,又小心问道,“王妃,是否给您惹麻烦了?” 许静姝摇头,“本宫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一定会保全它,只是,最难的还是生产之时,戚姑姑,本宫只信你。” 戚采薇认真的点了点头,“王妃,仅此一次。” 许静姝点头,她自然是认可戚采薇的能力的,至于,其他人,许静姝唇角微勾,敢伸爪子,她就敢剁了。 第362章 纠结,死心 独孤赟刚下朝,等在外头的小厮就告诉了他王妃有喜的消息。 独孤赟自然是欣喜的,急忙上了马车,想快点儿赶回府去,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没有期待。 坐在马车上,回府再快也得一刻钟的时间,如今正是拥挤的时候,怎么这儿也得花费平日两倍的时间。 等待,是最漫长的,无聊的时候,人的头脑很容易冷静下来,可真正冷静下来后,理智又一次占领高地了,独孤赟不得不思考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若是男孩儿,该如何处理? 不论许静姝对他深情与否,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即使她没有想法,可沈家人会不会有想法? 比起多疑,他比之盛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就是他不惜给自己下药也要避免让许静姝有孕的原因。 之前,他确实被说服了,可当孩子真的有了后,当初的纠结便又一次的死灰复燃了。 他想要的是那个位置,那就想的要更多,历代皇帝不让沈家女有孕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他的王妃姓许,可改不了她血脉里流淌着沈家人的血。 当然,独孤赟还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来,马车便到了府中。 独孤赟下了马车,脚步不由自主的便往后院而去。 整个府里的下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添丁进口,古往今来都是大事儿,更何况是府里的头个嫡嗣,王妃又大赏了府里众人,哪个能不高兴?纵使有,也不敢表现出来。 独孤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面色平静的入了后院,后院许静姝半躺在贵妃榻上,听了禀报,迎了出来。 “臣妾给王爷请安。”许静姝与一众宫人齐齐行礼。 “嗯,起吧。”独孤赟并没有扶许静姝,而是抬步入了内殿。 许静姝也不在意,跟着起身,在春梅的搀扶下入了座。 许静姝抬头,看见独孤赟眉头微挑,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的小腹,她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那一刻,她突然就释怀了。 虽然,她总是表现的不在意独孤赟,可毕竟是她第一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她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在意,而且这个男人偶尔的温情和宠溺,她是有过感动的,即使她从来不承认,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相敬如宾过一生的。 可如今,看着他目带警惕的打量着她的小腹时,她突然就明白,他们注定只是平行线,永远都不会相交。 许静姝突然笑了,笑的温柔慈爱,她垂首温柔的抚摸着仍旧平坦的小腹,语带释然和欣喜,“王爷,臣妾总算没辜负您,这里有了王爷的骨血,是臣妾与王爷血脉相连的孩子,臣妾很高兴。” 看着她欣喜的面容,独孤赟有些语塞,不由自主的问道,“多大了?” 许静姝面色含羞的道,“还没多大,府医看过了,才刚足月,今个儿也是意外才诊了出来。” “王爷喜欢小世子还是小郡主?”许静姝微微仰头问道。 独孤赟沉默不语。 许静姝目带迷惘的道,“臣妾倒是希望是个可爱的小闺女,会甜甜的叫父王和母妃,多好。” 许静姝突然有些伤感,垂眸,盯着小腹,“王爷,臣妾此生怕是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它便是臣妾的命。” 独孤赟一怔,“这话是何意?” 许静姝抬头看着他笑,眼里有莹莹泪光。 独孤赟突然心中一疼,他总觉得这目光让他心惊,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他起身,突然在许静姝面前蹲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那手很凉,很冰,不由眉头一皱,“手怎么这般凉?” 独孤赟不敢去看许静姝的眼睛,只温声道,“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别的,什么都别想。” 独孤赟又拍了拍许静姝的手,便离开了。 许静姝看着独孤赟离开的身影,目光带着几分复杂,忽而,勾唇一笑,为何所有的未雨绸缪,都成了有备无患呢? 而独孤赟回了前院书房后,直接召了府医过来。 府医也是知道王爷要问什么的,倒也不慌,可等了许久,独孤赟却是没有开口。 独孤赟沉默了许久,就在府医有些惶恐不安时,方才开了口,“王妃,身子如何?” 府医面带喜意,恭敬的开口道,“恭喜王爷,王妃身子很好,胎儿也稳。” 独孤赟眸光锐利看着府医。 府医一怔,知道王爷问的不是胎儿情况,随即脸色也认真了几分道,“不瞒王爷,王妃身子亏空,伤了根本,此次有孕实乃幸运。” 独孤赟皱眉,“王妃怎么会身子亏空?” 府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些应当没人在王爷面前提起,斟酌一番,才道,“王妃这几个月来,忧思过甚,身子并不怎么好,之前王爷失踪,王妃在宫中跪了几乎两天一夜,一时,积伤久发,损伤了根本,这是宫中多位太医共同诊断的。” 想了想,又道,“原说,王妃不该如此快有孕,若是………” 独孤赟开口道,“但说无妨。” 府医恭敬行礼,“是,王爷。微臣所料不错,王妃应当是用了药物助孕。” 府医看了眼独孤赟的表情,接着道,“微臣之前仔细把过脉,倒是对胎儿没有妨碍,只是在损伤母体元气。王爷或可请宫中太医再来看过。” 独孤赟摆了摆手,示意府医退下,又让人去请了木太医来,他看着窗外飘零的落叶,呢喃道,“孩子,当真如此重要吗?” 第363章 认下 木太医来把过脉后,面色便一直很严肃,独孤赟咳嗽一声,木太医便说了两句恭喜的话就退了出来。 前院,独孤赟开口问道,“木太医,不知,王妃的身子可好?” 木太医心里有气,可又不能对面前人发作,只得垂着头道,“王妃之前伤了根本,极难受孕,是微臣与章太医共同诊断过的。王妃应当是用了助孕之药,这药,太过霸道,虽不损伤皇胎,但王妃的身子,怕是………” 独孤赟一怔,“怎么会如此严重,本王也只听说王妃只跪了一天两夜罢了。” 木太医险些忍不住翻白眼了,强忍着,说道,“王爷这话说的,女子体弱,本就畏寒,如今天气本就转凉,宫中地砖阴寒之气极甚,也亏的王妃身子底子好,不然,怕是连命都去了。” 独孤赟皱眉,“不知木太医可有办法?若是去子………” 木太医险些跪不住,但凡换个人来,他都能骂的他生活不能自理,不由得开口道,“王爷,若是这个孩子没了,王妃估计也就没了,如今虽然凶险,但好生伺候着,倒也不伤及性命。” 独孤赟沉默,半晌道,“还请太医费心。” 木太医松了口气,道,“此乃微臣份内之事儿。” 木太医起身告辞时,也不知是何缘故,又多补了句,“王爷,之前王妃从宫中出来时便去了半条命,双腿险些不保。” 独孤赟深吸一口气,他总觉得木太医最后的那个眼神很是奇怪,让他有些不舒服,仿佛是在看负心男的一样。 独孤赟心中有些触动,可心里仍有些纠结,说实在的他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不知为何,在面对许静姝时,他总是会犹豫不决。 或许,是初见时,她明媚娇俏的笑,入了他的眼,也或许是她的聪慧端庄,满心都是他的模样,动了他的心。 不知不觉得,独孤赟来到了后院。 屋外有人守着,独孤赟直接抬手让众人不必通报,院里守着的夏荷和秋菊脸上闪过一抹焦急,眼睛时不时看向屋内。 独孤赟一顿,这屋里,可是还有什么秘密吗? 不由得下意识脚步放轻了,步入外室,声音从寝室传来。 “王妃,可舒服些了?”春梅有些担忧的道,“戚大夫说这些胭脂水粉还是少用些好,仔细起疹子。” 许静姝轻轻摇头,“哪儿那么严重,一直都用着,不也没事儿吗。” 轻云有些埋怨道,“王妃呀这是怕被王爷瞧见了,如今要不是有了小主子,怕是还不舍得将这些脂粉洗掉呢。” 春梅听了有些不赞同,“王妃,王爷似乎并不是很高兴您有喜的事儿,您又何苦呢?您自己个儿身子并不好,如今也脸色总是苍白如纸的,您又何苦来着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若是有个什么……您要奴婢们怎么办?” 许静姝无奈的点了春梅额头一下,“你呀,就你话多,也是本宫素日纵着你们了,往后说话做事儿可要仔细些,王爷在府里,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儿,本宫也护不住你们。” 春梅和轻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可还是听话的行了应下,“奴婢知晓了。” 许静姝垂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有些怅然的道,“本宫又何尝不知晓王爷的顾忌呢?从来没有诞下皇室血脉的沈家女,本宫如何不知。” “可王妃又不姓沈?”春梅有些不解的道。 许静姝苦笑,“姓与不姓,又如何?重要的从来就不是姓氏。可,可我,太想要一个与王爷的孩子了,王爷永远不可能属于一个人,可至少,孩子只与我同王爷有关,没有别人。” 春梅与轻云皆是沉默了。 许静姝有些感伤,可语气却很是认真,“若真有那么一日,本宫不会让王爷为难,本宫会亲手解决这一切。” “王妃!”春梅和轻云都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许静姝苍白的脸上,忽而浮现一抹笑,“本宫并不觉得苦,哪怕王爷不喜欢,可往后的日子,有它陪伴,就如王爷一直都在,如此,纵苦也甜。” 独孤赟突然不敢推开内室的门了,他招了招手,示意一众丫鬟宫人出来,在院中小声嘱咐了句,“别告诉王妃,本王来过。” 众人虽然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低声应下了。 没过多久,李路带着一众宫人搬了许多滋补的药材和一些珍宝奇玩过来。 李路恭敬的行了礼,笑着道,“王妃,奴才给王妃请安了。这些都是王爷吩咐送过来的,还有这些东西,王爷说让王妃赏玩,打发时间。” 许静姝有些诧异,但还是有些感动的道,“有劳李公公,替本宫谢过王爷。” 李路恭敬的笑着,“王妃折煞老奴了,老奴一定带到,对了,王爷说,眼下王妃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早日诞下子嗣,其余一概应酬,便都推了,再则,其余侧妃等请安便只在外院即可,不必入内打扰了王妃休息。” 许静姝含笑应下。 李路方才带着人又离开了。 许静姝看着众人离开,也松了口气,这下,独孤赟算是彻底认可了这个孩子了,也不枉她费尽心思。 之前,独孤赟的反应让她警醒,若是独孤赟出尔反尔,那她再怎么费心,或许都难保住这个孩子,那怎么可以呢。 许静姝凝眸,如今,最缺的,也就只剩时间了。 第364章 重礼 自那日后,独孤赟没再过来,但三不五时的会有赏赐送过来,得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也都第一时间送过来。 许静姝小腹时不时会有刺痛感,其余倒是还好,也没有呕吐什么的,只是往常无肉不欢的人,如今却是闻不到肉味,哪怕看见旁人吃也是反胃,要难受一阵子。 这可把冬兰给愁坏了,每日都各种尝试如何把素菜做出肉味来,或是想办法将肉菜做的没有肉腥味,可收效都不大。 许静姝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不过精神头却很好,毕竟,她的身体可不像表现出的那般差,虽然她说不吃肉也没什么,可春梅等人就是不放心,尤其看她瘦了后,更是愁的不行。 独孤赟来看了后,想了想,说道,“请许夫人过府来陪陪王妃吧。” 春梅等人很是高兴,便忙着人去请了。 赵嬷嬷也过来了,手里拿着册子,原本,王妃怀着身子辛苦,不该来打扰的,但有些事儿,又不得不来烦王妃。 赵嬷嬷顶着屋里许嬷嬷及一众丫鬟杀人的眼光,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王妃,各府的送的礼都已经造册入库了,王妃可要看看。” 看着众人的反应,许静姝既窝心又无奈,赵嬷嬷既然过来了,那就是有必须要她过目的事情,便示意春梅接过册子来,“嬷嬷与崔嬷嬷行事妥帖,本宫自是放心的。” 翻看了一下,方知,是有几家许了重礼,许静姝凝眸,这大皇子府,她倒是不奇怪,之前有赠药的情义在,他们送多厚的礼她都能收了。 只是,这二皇子,三皇子也送重礼,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尤其是三皇子妃,之前她们可是多有不睦的,不过,最让她惊讶的还是逍遥王府。 按说,他们和逍遥王并没有太多接触,且按近来的消息来看,逍遥王如今是倒向二皇子了才是,可是如今送如此厚礼,又是何意呢? 许静姝手指轻敲桌面,想了想道,“赵嬷嬷,如今各府的礼可都入了库?” 赵嬷嬷恭敬的道,“回王妃,均已入库,回礼也都送了,只这几府送了重礼的,奴婢们拿不定主意。” 许静姝微微一笑,“与其余府中一般,一概回礼便是。” 赵嬷嬷一愣,忙应下,“是,王妃。” 旋即又道,“王妃,以样送,可是有些不妥?传出去,恐对王妃不好。” 许静姝轻轻摇头,“如今王爷在户部任职,每日事务繁多,你与崔嬷嬷整理一番,将这些礼物均捐入国库吧,送给真正有需要的人,也当为本宫腹中孩儿积攒一份功德。” 赵嬷嬷眼睛瞬间就亮了,忙跪地行礼,“王妃心怀仁义,胸怀宽广,奴婢佩服,奴婢们一定办好了。” 赵嬷嬷退出去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前院,这会儿,独孤赟是在府中的。 赵嬷嬷禀报后,独孤赟愣了许久,才挥手让赵嬷嬷退下,“一切按照王妃吩咐去办吧。” 等人走后,独孤赟嘴角微勾,笑容再也止不住,不得不说许静姝这一手当真是妙极啊,他去处理都未必处理的这般好。 不管这几府送重礼是为何,有什么阴谋阳谋,大大方方的送进宫去,即在盛文帝跟前过了明路,得了乖,又能得好名声,且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好来。 再则,如今,他身在户部,大致也能明白如今国库虽不至于说是空虚,但也极不宽裕,只能说勉力维持。 倒不是说盛文帝昏聩,而是,这些年大灾虽少,但小祸不断,盛文帝也算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了,所以时不时减免税赋,有时还是赈济灾区,户部属实头都愁白了。 这部分捐赠,虽说少吧,但开了个好头,只要利用得当,不愁国库不能厚一层,毕竟,贫民富官,穷的从来都是老百姓,当官的,行商的仍是积福有余,这于他,便是功绩。 他这些时日正愁着,竟没想到,王妃顺便就给他解决了,果真是妻贤夫路顺啊。 再则,这些东西,哪怕太医检查过,他们也不敢用,又不能随便送出去,既得罪人又引人诟病,放在府中,除了占库存又没其他用。 王妃此举,可以说是一举数得啊,用的还是别人送的根本不会用到的东西。 独孤赟激动的在屋中转来转去,半晌,才心情平复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王妃带给他的不仅是一个不需要费心的后宅,更是给了他一个坚实的后盾,也能为他撑起一片风雨来。 是的,独孤赟不得不承认,许静姝对他无可替代的作用,她聪明,果敢,有强大的背景,最重要的是,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独孤赟垂眸,眼里有着坚定,不过是一个孩子,既然她想要,他纵容她一次又何妨,若是,男婴……… 独孤赟捏紧拳头,却又松开,罢了,若当真他们有了别的想法,一个孩子,也没有多难处理。 独孤赟不得不承认,那日,许静姝美眸带泪的模样,让他不敢再面对。 第365章 母亲来了 次日清晨,许静姝洗漱过,刚用了早膳,便有丫鬟来禀,许夫人来了。 许静姝惊喜不已,不过却碍于规矩没能迎出去,只在院里焦急的翘首以盼。 不多时,夏荷便带着沈清筠走了进来,许静姝不知为何就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等沈清筠行了礼后,忙亲手扶了起来,挽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母亲,怎来的这般早?可用过早膳了?”许静姝微倚着沈清筠,高兴的说着。 “吃过了,自听了你的消息,我与你嫂嫂便心里记挂着,昨日得了请儿,便没怎么睡着,这便早早的来了。”沈清筠温柔的看着许静姝说道,“又瘦了一圈,可怜见的,苦着你了。” 许静姝险些忍不住落下泪来,面对母亲,她总是忍不住矫情,进了屋分主次坐下,许静姝心里其实是失落的,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却要时刻注意礼仪规矩,想亲近都不能太过。 下人上了茶水,给许静姝的是酸甜的水果茶,沈清筠的则是上等老君眉。 沈清筠喝了一口,便心中一暖,都说女儿贴心,点滴里知真意,她总是记得自己喜欢老君眉的。 许静姝笑着道,“这还是大舅舅送来的那份呢,一直给母亲留着,想着什么时候母亲能来陪姝儿小住几日,原以为这茶要留陈了呢。” 沈清筠温柔的看着她,“可巧了,借了你腹中孩儿的光了,如今,母亲倒是能陪你多住些日子,府里有您嫂嫂照应着,倒也放心。” 许静姝听了,欣喜不已。 这时,春梅端了茶点来,共四样,有藕粉酥,桂花水晶糕,蟹粉卷和栗子糕都是沈清筠喜欢的。 “母亲,您起的早,定是没能好好用膳,多少先垫着些,看看和咱府里的味道是否一样。”许静姝含笑的看着沈清筠说道。 沈清筠也不忍拂了女儿一片心意,在青柳伺候下净了手,便伸手捻起一块桂花水晶糕来,糕点精致,不过两口便没了,沈清筠拿帕子擦了手,呷了一口茶,方才笑着开口道,“王府的糕点自是精致许多,是冬兰那丫头手艺?” 许静姝笑着点头,“母亲好厉害,一尝便知,看来要好好赏冬兰呢。” 看着她这娇俏模样,沈清筠又高兴,又感慨,“你呀,如今成了王妃,眼瞅着都要做母妃的人了,还这么爱耍嘴。” 许静姝看着屋里的下人,外头的众人,是啊,她不是曾经的许家大小姐了,成了王妃,这院里除了身边的八名大丫鬟,八名小丫鬟,还有二十多人。 “母亲,父亲可还好,兄长嫂嫂都好吗?”许静姝转移了话题,成长是个悲哀的话题,离父母越远,越怀念。 沈清筠也看出了她的心思,顺势也转了话题,“家里一切都好,只都记挂着你。” 说着,沈清筠眉头微皱,“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只是,你如今的身体,实在不适合有孕。” 许静姝无辜的看着沈清筠。 沈清筠无奈,“可辛苦吗?” 许静姝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倒也没有很辛苦,只闻不得肉味,其余倒还好些。” 沈清筠点头,只是眼里还是有担忧,“平常倒也罢了,如今你有了身子,久不食荤腥可不是好事儿。” 许静姝倒不觉得,她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母亲不必忧心,姝儿觉得倒还好,再难不过十月罢了。” 比起她的豁达,看的开,沈清筠显然不这么想,毕竟,这才怀孕不到两个月,她就瘦了一大圈,先不提孩子如何,大人先受不了,还是要补补的。 只是,如今,好些药物都不怎么敢给她用,药膳大多也吃不了了,且许静姝也受不得那药味,这事儿愁的不止是冬兰,还有戚采薇。 沈清筠倒是没再提,只说起了府中的事儿,“易儿如今大了,实在淘气,是个坐不住的,前些日子,你大哥发现易儿每日的功课都能完成,原还只作易儿转性了,可你猜怎么着?那皮猴子前头都是自己写的,后头竟是拿了珏儿的功课来糊弄,可偏巧就糊弄过去了。” 许静姝听的噗哧一笑,“易儿道是聪明的,那哥哥是如何发现的。” 沈清筠也笑,“这事儿呀,也与珏儿有关,是珏儿在后头打掩护呢,还是潇儿跟你嫂嫂夸易儿有长进,你嫂嫂觉出了不对来。” 许静姝不由轻笑,“易儿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二哥,聪明好动,就是不爱读书。” 说起二儿子,沈清筠眼里有了几分思念,眉眼都是温和,“谁说不是呢,易儿其实很聪明,他的字写的很好,但凡稍用些心,能沉住气些,自也是好的,可偏生就是个坐不住的,如今打拳倒是有模有样了。” 许静姝又问起许明珏。 说起长孙,沈清筠笑容深了些,“珏儿和你长兄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今都开始读五经了,整日待在书房里,真真怕了他了,还得你嫂嫂每日抽空盯着他出来和易儿玩半个时辰。” 许静姝也笑了,不得不承认,爱好是天生的,这爱好读书的聪明孩子当真是羡慕不来的。 又聊了一会儿,许静姝有些困了,近来,她总是很容易犯困,沈清筠看出她的疲倦,便让她却小憩一会儿。 许静姝有些不舍,沈清筠不由轻笑,“母亲要留着日子的,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许静姝想了想,倒也是,便听话的去休息了。 等许静姝去休息后,沈清筠却是让春梅领着她去了小厨房。 “夫人,这厨房看看就可,您可不能进,回头王妃该怪罪奴婢们了。”春梅见沈清筠似是要进厨房,不由忙劝道。 沈清筠摇摇头,“王妃如今清瘦的厉害,不想想辙,我这做母亲的哪儿能安心。” 春梅无言以对,只得看着沈清筠入了小厨房,她也希望夫人能有办法。 第266章 阿娘的八珍鸭 许静姝午睡醒来时,却没看到沈清筠,不由一急。 “母亲呢?可是回去了?”许静姝不由急切的开口问道。 轻云忙笑着道,“回王妃,夫人在小厨房,给您准备午膳呢。” 许静姝松了口气,随即又蹙了眉,翻身下床,就往外走,“小厨房有冬兰和秋菊,母亲怎么能去厨房呢。” 轻云扶着许静姝快步往厨房来,突然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没有预料中反胃想吐的感觉,这味道,有几分熟悉啊。 正好,沈清筠也出来了,“怎么过来了,你闻不得这些味,快回去吧,娘亲换身衣服陪你用午膳。” 许静姝亲昵的上前挽住沈清筠的手臂,“母亲去我的院子换衣服吧,早就为您备着了,我的院子里也有备着几套。” 沈清筠也没有拒绝,只是推了推她的手,“我身上饭菜味重,你闻不得,别靠太近了。” 许静姝挑眉,“怎会?娘亲身上只有母亲的味道,哪儿会不舒服。” 沈清筠见她却是没有不适的模样,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相携着往院里走,“母亲,您给姝儿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沈清筠轻笑,“不如姝儿猜猜?” 许静姝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是八珍鸭,对不对?”许静姝之前只觉得这味道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时突然想起来,之前安妃出宫时,母亲曾做过八珍鸭。 沈清筠含笑点头。 许静姝脸上带着期待,其实她真的吃不得肉,会恶心反胃也是真的,不过,母亲做的,再难受她也会吃下去。 其实,许静姝或许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她一直很渴望被疼爱,一直很没有安全感。 等沈清筠换了衣服后,二人便入了座,除了往日的各色素菜,还有三道菜是盖着瓷盖的。 沈清筠揭开第一个玉白瓷盖,里面正是许静姝念着的八珍鸭,肉味扑过来,许静姝确实皱了皱眉,但没有特别的不适,沈清筠松了口气,拿起小刀轻轻划开,里面的食材变露了出来,拿小勺舀了一勺给许静姝。 许静姝突然有些馋了,她拿起小汤匙舀了一口,极致的鲜香,酸甜的味道,在口腔炸开,牵动着她的味蕾,许静姝眼眸瞬间就亮了,不由得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周围的人见她吃了,没有不适的感觉都是欣喜不已。 等她吃完,沈清筠再添了一小勺,可许静姝吃完后再要时,沈清筠却是微微摇头,又揭开了剩下的两道菜,一道辣子鸡丁,一道糖醋排骨。 许静姝对辣子鸡丁显然很感兴趣的,吃了大半,糖醋排骨却没怎么吃,剩下的素菜也吃了好些。 用过膳后,许静姝舒服的坐在圈椅中,一脸的餍足,这是她自查出有孕来,吃的最舒服的一次了,不由得撒娇似的道,“阿娘,您做的菜真好吃,连姝儿的孕期挑食都治好了。” 沈清筠也高兴,担忧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娘亲怀着你的时候也这般,挑嘴,总是闻不得肉味,而且孕吐很厉害,吃什么吐什么,闹得没办法,后来你爹亲自去找了许多稳婆和太医,最后呀,做了一大桌子的辣味菜,娘亲才算好了。” “娘亲辛苦了,不过爹爹对娘亲,当真是极好的。”许静姝感叹道。 沈清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倒也没理会自家女儿的调笑,只道,“鸭肉性寒,不宜多食,不过,看来你口味和娘亲当初是一样的,口味重些就无碍了,让冬兰回头调整一下就好,不过,这过辣的菜,也不能多吃,容易上火。” 许静姝一一记下,含笑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其实她有点儿疑惑,为何之前没有检查出来有孕的时候好好的,这一诊出来反倒时不时腹痛,挑食反胃,还嗜睡了? 当她说给沈清筠说时,沈清筠浅笑,“娘亲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不过你这么一说,娘亲倒是记起来了,当初怀你时,一直到两个多月才诊出来,之前也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直到诊了出来后就开始孕吐不断了。” 许静姝听自家母亲说起,心疼娘亲的同时,又突然想到什么,急切的问道,“娘亲,您说您当初怀姝儿时与姝儿如今症状是一样的?” 沈清筠点头,“对啊,却是是一般无二,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是不是,姝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个可爱的小闺女呢?”许静姝满是期待的说着,眼里,盛满惊喜。 沈清筠想了想,道,“倒也不无可能。只是,为什么想要个闺女呢?不应该想要个男孩儿吗?” 许静姝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语气温柔坚定,“阿娘,姝儿只想要个女儿,在这冰冷的后宅心有所系,往后的生活,不那么孤寂。” 沈清筠眼眸一酸,“哭了你了。” “不,娘亲,姝儿并不觉得苦,有王爷在,姝儿很开心。”许静姝却是摇了摇头,道。 而门外,独孤赟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不由得愉悦了几分。 见他进来,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许静姝不由得脸颊微红,忙行礼,“臣妾(臣妇),给王爷请安。” 独孤赟连忙扶起,柔声道,“快起来,往后不必如此多礼了。” 许静姝摇头,“礼不可费。” 独孤赟打断她,“本王说的话,不可不听。” 随即又对起身了的沈清筠道,“劳烦岳母多费心,在府中多住些日子。” 沈清筠点头应下。 独孤赟又说了些话,就又匆匆离开了。 许静姝凝眸,看来,之前得布置有效了啊! 第267章 积荣榜 许静姝所料不错,她隐晦的提醒呢独孤赟却是领会了,而且已经有了眉目。 独孤赟连夜找了葛先生,商量许久,提出了一个积荣榜。 在北风帝国,士农工商也是一种传承,简而言之,就是你爷爷是农民,你爸爸是农民,那你也就只能是农民,想要改变出身,要么读书入仕,要么从戎投军。 而商人则难些,毕竟,商人地位很低,这跟古代生产力其实是有关系的,可以说一代为商,代代为商,既不能入仕也不能从军,但可以可以卖身为奴,当然也有例外,国家有战事时,紧急征兵,那就不会管是商是农了,但是,战场上危险重重,有去可有没有回就保证不了,且商人想要晋升很难。 当然,最好的方式是科举入仕,毕竟商人有钱,只要投入钱财,多的是有才之士做先生,未尝没有高中的时候,但难就难在,只要为商,或者祖上为商,那就没有资格参加科举。 而这积荣榜,说白了,是用钱换机会,只要捐赠足够的财物,便会在各大皇城公示,积攒荣誉分,荣誉分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兑换科举名额,这明显是针对商人的。 而且,这积荣榜前百名会在各大州郡公示,这是很好的宣扬名望的机会,各大官员,世家大族哪个是缺钱的?也不缺科举名额,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去考,但是他们缺名声啊!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但人人都喜欢,尤其是有能力,有权力的人。 还有一类人,那就是曾经祖上犯过大过的,导致后辈无法入仕投军的,只要有荣誉分,就可酌情恢复,当然,是要经过刑部或是官府审查的。 独孤赟和葛先生只做了大框架的规划,具体如何实施有户部一大群人众策众议呢,毕竟不能白养着一大群人不用吧,再则,大头自己拿了,也得让别人有汤喝,这样路才能走的长远。 而独孤赟将这策划给盛文帝时,盛文帝当即就批了,还让独孤赟总负责,整个户部都听他调度,其他各部协调配合。 独孤赟很是夸赞了葛先生一番,还赏了很多东西,葛先生照单全收了,虽然主意不是自己想的,但自己说出来的,那就是自己想的吧,反正公子又不能领功劳,那他只能勉为其难了。 不过葛先生还是提了一嘴,这事儿王妃也有功,若非王妃起了头,哪儿来他们的功劳。 独孤赟又往许静姝院里搬了许多东西,想了想还是自家去看看,这不一来就听到了许静姝的肺腑之言,他一时感动不已。 听下人们说,中午王妃用膳时用了些肉菜,并无不适,他很高兴,感觉还得靠岳母一时出言多留些日子。 不过他如今也忙,却是不能多待的。 没过几日,积荣榜公示了,积荣榜规则下发了各州府。 当然也有人说了,能否一次性捐够了分,就不捐了? 当然可以,倒是积荣榜一次公示三个月,三个月一换榜,对于求名的人来说,时间长了可就没什么热度了。 至于求科举名额的,哪家就一两人了?再则,没有小孩儿吗?不想改换门庭光宗耀祖吗?科举名额可是一人一额锁定的。 当然,也不是有钱就可以上积荣榜的,你首先得通过审查,唔,类似于现代的政审。 不过一月时间,国库就肉眼可见富裕起来了,户部的官员们每日记录审核存档,忙的脚不沾地,可一个个的眼睛却亮的吓人。 不过这些许静姝就懒得关注了,她每日由沈清筠陪着,舒舒服服的养胎,在沈清筠和冬兰的共同努力下,许静姝终于长了点儿肉,虽然很少,但也让一众人欣喜不已。 沈清筠每日都陪着许静姝逛园子,打发时间,还给许静姝读些诗文之类的,是许静姝所谓的早教。 沈清筠倒是说起,要给孩子做套包被,虎头帽,虎头鞋,小衣服之类的,许静姝也很感兴趣的,毕竟太无聊了,只是母女俩都是三尺长剑舞的极好,三寸绣花针捏不住的人,很快,就成了沈嬷嬷和许嬷嬷二人做,两人跟着看了。 不过也就是打发时间,这些事儿原也轮不到她们自己动手就是了。 时间就这样在指间溜走,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三,许静姝再怎么不舍,也只能跟自家娘亲说再见了,毕竟都快过年了,沈清筠总不能留在王府过年吧? 第268章 除夕进宫,风波又起 送走了沈清筠后,许静姝感觉府里都空了一般,又恢复了往日的孤寂,不过,她倒也没有太过忧伤,毕竟,她早就准备好了面对这孤独。 王府也罢,皇宫也罢,不过是从一个囚牢换另一个更大的囚牢罢了。 可她没得选,皇权就是压在头顶不可越的高山,她只能努力一把,爬到山顶,虽然依旧孤独,但至少能解掉大部分的枷锁。 很快,就到了除夕,许静姝也是要进宫的,没有特许,谁也不能免俗,按理,许静姝有孕,盛文帝应该特许,不过盛文帝似是忘掉了一般,并没有提起。 许静姝也不在意,毕竟虽说表面上她身子很不好,实则不然,且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儿已稳,许静姝如今状态也恢复的很好了。 春梅给她加了一层加棉里衣,外头的披风也是选了最为厚实的红狐狸毛披风,除夕祭祖仪式在外头要站三四个时辰,实在太冷了。 看着春梅担忧的眼神,许静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这次入宫带着的则是轻云和翠玉,秋意和灵芜几人人,春梅带着人准备好了一应物件后,几次三番叮嘱人莫要忘了给王妃带上暖手炉,连暖炉都是备了两个的,按春梅的话来说,就是有备无患。 许静姝进宫时,倒是遇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三皇子妃叶轻雨,叶轻雨面上和气的恭喜她,邀她同行,可眼里的恨意都快要藏不住了。 许静姝微微一笑,她倒是不在意,而大皇子妃早就入了宫,说来,这一年也发生了太多事儿,原还热热闹闹的妯娌五人,如今也只剩她们三个了,而皇后虽然被禁足,但到底没有废,还是要主持祭礼,出席宫宴的。 许静姝先去了皇后宫中请安。 凤仪宫中,各宫嫔妃都已到了七七八八,客殿坐着一众皇室宗妇们。 而段婉凝自然是伺候在皇后身侧,而往日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威仪不减分毫,但鬓边竟生了白发,连凤钗都未能挡住,眼角皱纹用了许多脂粉也未能压住,身量更是清减了许多,合体的凤袍都显得宽松了许多,不过几月不见,竟是苍老了这般多。 而与段皇后相差无几的,还有许妃,明妃和贤妃几人,都是失了往日的雍容,苍老憔悴,尤其是明妃和贤妃看向皇后的眼神,恨意毫不掩饰。 许静姝倒也知道这几人的事儿,不由得心惊盛文帝的冷漠,若非他的纵容,事情也不会到如今地步,到底是枕边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盛文帝如此,太过心狠了。 不过想想也是,能如养蛊般养儿子,又何况这些从未动过心的后宫嫔妃呢? 许静姝与叶轻雨同时福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段皇后似是在发呆,并没有开口让二人起来。 段婉凝轻咳一声,“母后,三弟妹和四弟妹来了。” 段皇后看了段婉凝一眼,而后斜眼打量着二人,半晌才道,“起吧。” 皇后没赐座,二人也就只能退到一旁站着,叶轻雨倒是很高兴看着许静姝怀着身子还站着,尤其是想到一会儿的祭礼,更是嘴角微勾,心情都明媚了。 半刻钟后,掌事嬷嬷轻声道,“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段皇后起身,“吩咐下去,出发吧。” 段婉凝一惊,忙扶着皇后娘娘,轻声开口,“母后……” 段皇后冷眼扫过来,“婉凝,慎言!” 段婉凝不得不闭嘴。 段皇后岂不知她要说什么,这时候她开口免了秦王妃的祭礼,不是不行,可未必就能讨好了她,毕竟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再则,无论如何,她都是皇后,都是将来的太后,与四皇子有养育之恩,这一点儿他们不得不认,所以,何必讨好她呢! 最重要的一点儿是,这事儿,盛文帝默许了,那她就不必枉做好人,免得两头不讨好,她大致也能明白,盛文帝这是因着之前秦王妃大闹皇宫的事儿,存了教训的心,没见安妃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吗? 段婉凝看着段皇后的眼神,心头发苦,她也不想,可自大皇子残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输了,他们不是皇后,总要多给自己留些后路,哪怕不能讨好许静姝,他们也想去做,示弱也好,讨好也罢,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盛文帝是有义皇四子的,也不会再有人还想着什么封王不立储的了,再傻也能看明白,左右不过是当权者的一句话罢了。 等祭礼完毕,许静姝才同安妃一同回了庆安殿,刚入了殿,便有宫人迎了出来,拿了热水伺候二人洗手净面,又用热水泡了脚,二人躺在软榻上,喝了一大盅热参鸡汤,方才缓过劲来。 安妃挥退宫人,方才拉着许静姝的手倒,“可还受的住?” 许静姝微微摇头,“无碍,姑祖母不必担心。” 这时,周嬷嬷端来了安胎药,“王妃,老奴亲自抓来煎的,您趁热喝吧。” 许静姝原说不用的,不过看着安妃和周嬷嬷关切的目光,便抬手喝了下去,不过在入口前,微微嗅了嗅,倒不是她不信任周嬷嬷,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宫中。 见她喝了药,安妃才安心了几分,“你的脸色怎这样白?回头让你母亲找人给你调理一番。” 许静姝微微侧身,在安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安妃眉头舒展,“如此,就好。” 许静姝想了想,又开口道,“姑祖母,姝儿有孕之事……” 安妃却是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满面慈爱的道,“这些你不必说与本宫听,你们有成算就好,只是,今晚,怕是不会太平,你要小心些。” 许静姝点头,她感动于安妃的信任,至于晚上的风波,她大致也能猜到,也有准备。 第269章 在乎吗? 晚上宫宴,一如既往。 只是,对面席位上只剩下二皇子一人颓然独酌,再无从前的清风朗月模样。 许静姝无心感慨,今日不知还要面对什么呢?虽然她身体素质不错,可站了三四个时辰,挨了冻,到底是有些不怎么舒服的,脸都不用再怎么费心思,就已经苍白的紧了。 独孤赟很是体贴的给她布菜盛汤,只是都是自己先吃过后,再夹给许静姝,“王妃尝尝这道凤尾虾菇,还有这道藕粉鸡煲,都很不错。” 这近乎是在给她试菜了,许静姝苍白的面上有了几分红晕,颔首吃着,心里却讶异,这人突然献殷勤倒是为何?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许静姝并不认为独孤赟会如此体贴是被自己打动了,说真的,若是真被自己打动了,那就不会给自己夹菜,而是不碰这宫中任何东西。 试菜? 有什么好试的?谁敢在御前下毒?哦,宫中这些女人还真敢,不过,就算敢,那也是针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独孤赟又没怀孕,能试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过,许静姝倒也不是无脑的,就真还信了独孤赟,主要是她如今基本上能闻出百分之九十的药物,哪怕闻不出来是什么药,至少只要有药,就别想逃过她的鼻子。 她信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过半,盛文帝轻咳一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 盛文帝看向许静姝与独孤赟,开口道,“老四家的,如今已有身孕了?” 独孤赟与许静姝起身行礼,独孤赟回道,“回父皇,确如父皇所言,儿臣的王妃已有三个多月身孕了。” 盛文帝含笑点头,“嗯,很好,此乃大喜,当赏,朕记得南国进贡了一尊血珊瑚,就赏与秦王妃赏玩吧。好生养胎,早日为老四诞下嫡嗣,朕可盼着已久了。” 许静姝绕过桌子,行至中间,福身行礼,欣喜的道,“儿臣谢父皇赏赐。” 许静姝很是欣喜,不过,并不是喜,得了价值连城的血珊瑚,这玩意儿在许静姝看来不当吃不当喝的,还不如真金白银来的有用。 许静姝喜的是,盛文帝话里的含义是保了她腹中的孩儿,这也就意味着,她腹中的孩儿对独孤皇室没有威胁,没有威胁,那就只有是女孩儿了,这正中她下怀。 诚然,宫中的木太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给她把脉,医术高超的中医一个多月时就能把出男女来,更何况如今她都有孕三个多月了,她从来都不会小瞧了中医。 他们不会对外人言胎儿性别,并不代表对盛文帝隐瞒。 盛文帝挥手示意她起身。 许静姝也没客气,直接行了礼回到自己座位去了,因为,盛文帝不会无端的给她甜枣吃,既然给了,那就代表着要挖她的肉了。 果然,盛文帝见她坐下后,看了只坐着宋平王妃和独酌的二皇子一眼,叹息一声道,“如今,皇室子嗣不丰啊,如今老四家的有了身孕,养胎最为重要,老四那边,便顾不太上了,老二………” “朕便做主为老二重新选了一名皇妃,为老四赐下一名侧妃,望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许静姝一愣,面色又白了几分,垂下头来,原来是又想赐女人了啊?他们这是觉得她会在乎?也对,她确实会在乎,毕竟她是个痴情与四皇子的女人,之前还为了两个美人大闹皇宫,可如今,盛文帝当着众人面提起,她却不能闹,只能笑着道谢,背地里便罢了,若是她此时开了口,那便是惹人耻笑的愚蠢行为了,闹将起来,丢人的是许家是沈家。 许静姝看了眼不敢看她的独孤赟,他是知道的吧?所以刚才那般献殷勤? 呵,只是,他们想错了,她在乎的都已得到了,别说赐一个女人,就是赐十个八个她也不在乎,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地位和孩子,她可以受着“委屈”。 独孤慎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松开,他起身,“谢父皇。” 独孤赟与许静姝也起身行礼谢恩。 盛文帝点头,示意宴席继续。 独孤赟仍旧给许静姝夹着菜,许静姝却没再怎么吃,只偶尔动一下筷子,以示敬重。 独孤赟看出她的难过,便也不再给她夹菜了,他转头看向许静姝,随即轻轻握上她的手,虽然,他不能只属于她一个人,但,他可以保证,她永远是她的王妃,没有人能越过她去。 许静姝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便也罢了,心里暗自翻白眼,以后得离这家伙远一点儿,动不动动手动脚的,神烦。 第270章 承诺 出宫时,安妃仍有些不放心,许静姝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遥遥行了一礼。 她们之前说好的,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事儿,安妃都不用插手,这些事儿,许静姝自己能解决的。 不就是赐女人吗?许静姝真的不怎么关心,之前之所以闹,是因为那父子俩将她的脸面,将沈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她忍了就不是大度而是软弱了。 许静姝轻轻摸了摸几乎看不出来的小腹,手放上去,能感觉到微微隆起,如今,她孩子有了,她不介意做一个合格的王妃,体贴大度。 出了宫,独孤赟坐在马车上,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许静姝,难得有一丝愧疚,他伸出手欲拉许静姝的手,却被许静姝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独孤赟抿唇,“今日之事儿,你受委屈了。” 许静姝微微一笑,“王爷再得佳人,臣妾应该替王爷高兴才对,哪里就委屈了呢。” 这笑在独孤赟眼中,怎么看都有些刺眼了,可理亏归理亏,说软话,解释,独孤赟做不到。 半晌,独孤赟复又开口,“你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妻,无论府中有多少女人,你的地位都不会动摇,这是本王给你的承诺。” 许静姝忽然抬起头来,微微偏着头,道“王爷,臣妾不信,万一王爷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怎么办,除非……除非您与臣妾拉勾。” 独孤赟看着许静姝伸出的白嫩玉指,和她脸上的俏皮模样,不由得一阵恍惚,似乎又看到了春日宴初见时,少女娇俏温婉的模样,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大手与许静姝手指勾在了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再盖个章。”许静姝愉悦的笑着说道,大拇指与独孤赟碰到了一起。 独孤赟看着与自己有些粗糙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的白嫩小手,不由得哑然失笑,等二人手分开后,从脖子上拽出一个月牙型玉坠来,拿下来,轻轻戴在了许静姝的脖子上。 “拉勾那都是小孩子的才做的事儿,这个吊坠是母妃留给本王的,如今,本王给你。”独孤赟轻笑着说道。 许静姝垂首,那是一个月牙形的玉坠,上面还有一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极为精致,她伸手将玉坠藏进衣服里。 “王爷,臣妾一定会保护好它的。”许静姝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眼神认真。 “嗯。”独孤赟声音低沉,似是玉坠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儿,他伸手将许静姝揽进怀里,许静姝难得柔顺的任由他抱着,没有动。 等马车到秦王府时,独孤赟才发现许静姝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睡着的她,沉静,美丽,独孤赟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王爷……”李路掀开车帘,却被独孤赟一个锐利的眼神吓的忙噤了声,同时,给周围的伺候的人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独孤赟方才满意的抱起许静姝下了马车,这一抱,独孤赟眉头微皱,这些日子明明都养回来了些,怎么还这般轻。 独孤赟抱着许静姝一路回了后院,将她放在软榻上,轻轻退了鞋子,给盖上了厚被子,方才示意众人随他出去。 到了外间,独孤赟轻声问道,“王妃近来饮食如何?” 春梅恭敬的回答,“回王爷,自夫人来了后,王妃胃口好了许多,只是到底有些不济。” 独孤赟眉头微皱,“那便多用几次,多盯着王妃些。” 春梅惊讶,有心说这不合规矩。 独孤赟看出了她的意思,“本王的话便是规矩,尽管去做,如今王妃双身子,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哪儿能比王妃重要。” 春梅欣喜的应下了。 独孤赟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道,“备些吃食,别去吵着王妃,等王妃睡醒,用了膳再睡。” 春梅等人一一应了。 寝室内,许静姝睁开了眼睛,她倒不是故意装睡,实在今天折腾狠了,她刚是真睡着了,只是她一向浅眠,独孤赟一动她,她就醒了。 轻云走了进来,轻轻合上了门,屋内只有一盏小灯,并不明亮,却也能大致看清东西,见许静姝醒了并没有多意外。 许静姝没有卸妆,这满头朱翠,虽然在软榻上,可到底睡的还是不舒服,轻云将她扶起来,半躺在榻上。 许静姝伸手从衣襟中拿出那枚玉坠,眼神复杂,若是她猜想不错,这应当是独孤赟母妃的遗物,对他极为重要,他如今给了她,是不是代表她做的努力没有白费呢? 只是,今时今日,他的承诺或许真心,可谁又能保证不会变呢?毕竟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她从来就不信任何人,因为她输不起。 半个时辰后,许静姝轻声开口。 “轻云,掌灯。” 第271章 婚期定了 许静姝除夕这日过的辛苦,身子不怎么舒服,睡的很沉,只是想要是初一,春梅等人心疼,却也不得不早早叫了人起来。 许静姝正在上妆,独孤赟就过来了。 许静姝正欲起身,却被独孤赟抬手制止了,独孤赟走过来,手轻轻放在了许静姝肩头,看着镜中的人儿,不由叹道,“本王的王妃果真天生丽质,纵不施粉黛也倾国倾城。” 许静姝微颔首,眼眸闪了闪,“王爷可莫要打趣臣妾了,王爷今日怎来的这般早,该臣妾过去给王爷请安才是。” 独孤赟摸摸她的肩头,“父皇下了口令,免了你的入宫请安,这吉服便换了吧,换身舒服些的。” 许静姝倒没有太过意外,回头柔柔一笑,感动的道,“谢王爷特意过来一趟,那臣妾失陪,先换身衣服。” 独孤赟微微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春梅拿了一套大红色绣海棠花的常服出来,给许静姝换上,不用折腾,大家都是很高兴的。 换了衣服,因着不用入宫,许静姝也只让夏荷挽了简单发髻,因着到底是年关,便用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许静姝出来时,却发现独孤赟并没有走,而是在外间喝茶。 二人一起用了早膳后,便相携去了客殿,今日初一,他们要一同接受其他侧妃的拜年和祝福。 这段时间来,周侧妃和祝侧妃倒是规规矩矩的,连宫中出来的刘美人和徐美人都乖觉了不少,因着不用入宫,等众人拜过年后,独孤赟赏赐了府中上下众人,便陪着许静姝在院里溜达。 院里到处都挂了红灯笼,窗户上也贴了漂亮的窗花,桃符对联皆是新换的,连下人都是一色的新衣,见了他们皆恭敬的行礼说新年好。 可许静姝却并没有多少开心,在这府中,这算是第二次过年了,可并没有多少年味,哪怕府里一片大红,张灯结彩,可在她看来,仍旧一片孤寂。 在外头逛了逛足有一个时辰,独孤赟看出她的疲倦,带着他去了荷花池那边,如今,荷花池虽然没有上冻,可也只剩一池残荷了。 许静姝没什么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浪漫,若非顾忌这是独孤赟的心头好,她能让人将这一池残荷都霍霍了,毕竟,比起诗情画意,她更喜欢吃藕。 通过抄游廊,走到湖心小筑,里面生了火,倒是极为暖和,独孤命人备了热锅子,那辛辣的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许静姝的食欲来。 桌上备着许多菜,其中就有许静姝喜欢的藕片,萝卜片,土豆片,还有冬日里极为珍贵的青菜,此外就是笋干,干菇之类的山珍。 一边冬兰正在忙活,原来还备了新鲜的鹿肉,鱼肉,牛肉,羊肉,还有野猪肉,可涮可烤,冬兰见她们来了,便在那儿上手烤肉了,还有必不可少的烤土豆片和烤藕片。 许静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之前不太舒服,又要忌口,这些东西便没怎么吃过,如今可算是能吃上了。 许静姝涮了一筷子切的薄如蝉翼的牛肉,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喟叹一声,难得给独孤赟也涮了一筷子,高兴的道,“谢谢王爷,臣妾很喜欢。” 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独孤赟不由得也心情大好,“王妃若是喜欢,那本王改日再带你来吃,古人有云,留得残荷听雨声,今日虽未下雨,可此处清幽,别有一番滋味,便算弥补今年未能陪王妃赏荷之误。” 许静姝含笑点头,一脸感动的自己涮肉吃肉,手上动作没有丝毫慢下来,她已经不会闻到肉味就吐了,如今口味变得很重,尤其嗜辣,冬兰烤的东西也很快就好了,那香味,真的是绝了,许静姝也不吝啬,这周围伺候的都是自己人,征得独孤赟同意后,便让秋菊和冬兰受累多烤着,让大家都吃,人多才热闹嘛。 独孤赟不知不觉也吃了很多,看着许静姝不停炫肉,不仅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很是可爱,伸手拿帕子擦掉她嘴角的油污? 世间女子娇贵做作,哪个如许静姝这般率性?女子多爱重宝华衣,又有哪个女子如自己的王妃一般一顿饭便满足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午膳边玩边吃,用了足有一个时辰左右,用过午膳,许静姝有些累,独孤赟将她送回寝殿方才离开。 虽然吃了许多,可这一路走来,也消化了七七八八,不过春梅还是给她煮了消食茶,山楂孕妇不宜多用,这消食茶还是戚采薇特别调制的。 屏退了左右后,许静姝轻声问身边人,“王爷婚期定了?” 春梅抿唇不语,轻云却是不在意的开口,“回王妃,今早便下了旨,王爷婚期定在了三月十五,王爷定的是吏部尚书的嫡次女,权妙蓉。” “二皇子妃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二,赐的是御史台宁大人的嫡长女,宁馨。” 许静姝语气平淡的道,“哦,看来很快,府里要添新人了啊。” 许静姝躺下,慢慢合上眼眸,盛文帝这是打算挑明了啊!真是难为他一副慈父心肠,处处为了儿子打算了。 第272章 皇家倒是出了个痴情的 许静姝得了特赦,便一直在家专心养胎,好在她是个沉静的性子。 上元节宫宴许静姝没去,二皇子婚宴人员更杂,更是去不了的,比起外交,许静姝更在乎肚子的孩子的安危。 不过为示尊重,许静姝还是让崔嬷嬷带着轻云和秋意一同去观了礼。 轻云和秋意回来时,许静姝正在书房练字,见她们来了,倒也没有停下,直到手下的字写完,才搁了笔。 春梅拿了帕子给她擦手,许静姝起身,坐到一旁,轻抿了口茶,方才问道,“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轻云与秋意对视一眼,轻云开口道,“倒也没什么不同,婚礼一切顺利。只是奴婢瞧着二皇子并没多少喜气。” 许静姝没多意外只安静的听着。 秋意接着说道,“拜完堂后,二皇子领着新皇子妃去了后院给前皇子妃上了香,敬了茶。” 许静姝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无可厚非,没什么好奇怪的。 “王妃,奴婢还听闻,瑜郡主如今住在了正院,新皇子妃另开了院子居住。”秋意接着开口说道。 许静姝一怔,这倒是从未有过的。 让一个未出阁得小郡主独居正院,怕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正院供着二皇子妃的灵位,二皇子不想别人沾染了她的东西。皇家本就忌讳这个,二皇子让大郡主住进去,算是妥协,给了交代。 可这又何尝不是种坚持呢? 许静姝微微叹了口气道,“皇室倒是出了个痴情的。” 许静姝之前去吊唁时见过二皇子妃模样,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的,或者说,若是演戏,也没必要演到那个份上。 之前在宴会上,许静姝也曾暗中打量过二皇子,面上看似颓废,实则,眼中藏着杀意,如狩猎的雄狮,时刻准备着发出致命一击,耐心十足。 “王妃,这事儿,那位是否会怪罪?”轻云指了指上头,小声问道。 许静姝轻轻摇头,“不会,咱这位主儿是个既偏心,又想端水的,原本就有愧,只要闹得不过分,怕是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盛文帝不会管,而新皇子妃宁馨母家不丰,多半是会委屈求全,宁大人即使是想要为女出头,多半也会被压下,独孤慎尺度把握的很好,正好在盛文帝的容忍范围内,如此,既不会惹了盛文帝怒气,说不得还能唤起盛文帝的愧疚之心。 许静姝想到之前兄长说到的,二皇子独孤慎私下会见逍遥王的事儿,不由感叹,山雨欲来啊。 若是二皇子不卷入这夺嫡之争,许是与二皇子妃能成就一段佳话的,可身在其位,有时候也是不得已的,或许,盛文帝早些下决心,没那么多试探,哪怕是如今的明显偏心,以二皇子的通透,能早早退出这漩涡也未可知。 许静姝在窗前站了许久。 晚膳过后,许静姝正在院中闲逛消食,就听有人禀报,王爷回府了。 许静姝想了想,便让春梅端了醒酒汤来,打算去见见独孤赟,二皇子妃与文楼小世子的事儿,她想试探一下独孤赟,虽说那时独孤赟并不在京中,可许静姝觉得或许他也插手了也未可知,二皇子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她不得不早做打算。 只是许静姝一行人刚到前院,就见前院外一名小丫鬟,看着眼熟的很。 那小丫鬟惊慌的行了礼,“奴婢,见过王妃。” 许静姝颔首,“可是王爷这里有了人?” 一般门口的小太监也有些尴尬,恭敬跪地行礼,说道,“回王妃的话,菊园侧妃娘娘刚过来了,这会儿正与王爷说着话。” 许静姝了然,“既如此,那本宫便不进去。” 许静姝说着直接领了一群人,又走了,许静姝不由感叹,这盛文帝稍微放点儿风出来,看吧,往日最是不争不抢的人也有了改变呢。 小太监满头的冷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想了想,便跑进去跟李路回禀了。 李路瞧了瞧屋内,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他也有些头疼,只是这事儿他一个奴才也不好办啊。 许静姝回了屋子,春梅有些气愤,眼睛都喷火了,只是到底长了记性,没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 许静姝看着她跟个小河豚似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本宫都不气,你气什么?” 春梅愤愤的不说话。 许静姝不由哄道,“好了,好了,咱不气哦,往后这府里人怕是要更多了,这要个个都气,怕是气不过来了。” 春梅还是有些不高兴,却也脸色好了很多,同时有些懊恼,怎么还让王妃反过来哄着自己呢?太不应该了。 许静姝拍了拍她的手道,“春梅,本宫想喝酸梅茶了。” 春梅一听,什么都顾不上,便急忙去泡茶了。 许静姝看着小丫头出去的身影,不由微微一笑。 第273章 大度 次日,独孤赟神清气爽的在李路等人的伺候下穿衣,祝侧妃早已离开了。 “李路,昨日那醒酒汤倒是不错,本王今日倒是头一点儿都不疼,往后,就按这个方子熬吧。”独孤赟随口与李路说道。 李路整理衣服的手一顿,连忙跪地道,“王爷恕罪,其实,那醒酒汤是王妃送过来的。” 独孤赟也是一愣,旋即疑惑道,“怎么厨房没送醒酒汤来吗?” 祝侧妃自然是送了醒酒汤过来的,不过,这些入口的东西,又是药物相关的,他们可不敢给王爷,厨房自然是会备着的,由专人验过才送过来,独孤赟倒也不是怀疑许静姝别有用心,只是单纯奇怪为何没用厨房送过来的,而是用了王妃送的醒酒汤。 一旁的竹韵听了,便也跪地道,“王爷恕罪,这事儿原也与奴婢有关,不知王爷可还记得,之前有一次,王爷曾抱怨过一句,这醒酒汤没什么用,喝了头还是会疼,还是会不舒服,这事儿也不知怎的,传到了王妃那里,王妃便让身边的戚大夫改良了醒酒汤,王妃亲自试过很多次得了这最终的方子。这事也是奴婢听灵月,灵芜提起的,昨儿个也是想到这个缘故,所以奴婢斗胆让李公公用了王妃送来的醒酒汤,还请王爷恕罪。” 独孤赟听后,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叫人不动容,旋即,独孤赟又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昨晚王妃来过?” 李路与竹韵皆是点头,“是的。” “那为何不告知本王?”独孤赟不由问道,可旋即又烦闷的摆了摆手,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些奴才怕是担心坏了自己的事儿担了责罚。 独孤赟无奈的揉揉眉心,他本不是贪欢之人,昨日虽说喝了不少酒,倒也不到酒后乱性的程度,只是,恰好那人来了,反正都是自己的女人,便也没有拒绝。 本也只是平常事儿,可不知道为何听他们提起许静姝,他就无端的心虚烦躁。 “起来吧。”独孤赟挥手让二人起来,穿戴整齐后,独孤赟也没用早膳,直接就往后院去了。 独孤赟来时,许静姝刚用过早膳,正与敬事嬷嬷说话,“祝侧妃那边,就留档吧,不必赐避子汤了,如今王爷膝下无嗣,说来是本妃失职。” 敬事嬷嬷也不敢多言,恭敬的听令下去了。 出门恰好碰到独孤赟,不由跪地行礼,“老奴给王爷请安。” 独孤赟直接越过她往里走去,许静姝听到声音也迎了上来,“王爷过来了,可曾用过早膳了?” 独孤赟未答反问道,“你是要停了祝侧妃的避子汤?” 许静姝一愣,旋即笑着道,“王爷听到了,是,臣妾打算停了祝侧妃的避子汤,也不单是祝侧妃,还有周侧妃也一并停了,臣妾也希望府里能早些热闹起来,毕竟无论哪个侧妃有孕,孩子将来都要叫臣妾一声嫡母的,只要是王爷的血脉臣妾都欢喜。” 独孤赟眸色深了深,许静姝的笑不做假,可眼底深藏的失落和感伤也未能逃过他的眼,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许静姝并没戴多少头饰,他的手掌直接能触摸到她柔软的发。 他确实需要子嗣,许静姝如此端庄大度,善解人意他应该高兴的,有这般明事理,顾大局的王妃,他便没了后顾之忧,可是,不知为何,看着温柔沉静,大度从容的王妃,他有些烦躁,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半晌,独孤赟才开口道,“王妃做主便是。” 许静姝眼眸闪了闪,拉着独孤赟的手道,“王爷,今儿臣妾这儿的玲珑虾饺很是不错,王爷应是没用过早膳,不如试试?” 独孤赟没有拒绝,任由许静姝拉着在桌边坐下。 不多时,早膳上齐,许静姝吃过了,便在一旁给独孤赟布菜,独孤赟沉默的用了早膳。 在许静姝要伺候他漱口的时候,独孤赟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李路很有眼色的上前,伺候着。 罢了,独孤赟才道,“府中侧妃有孕,你真的高兴?” 许静姝沉默。 片刻后,许静姝轻声开口,“夫妇一体,只要王爷好,臣妾便好。” 独孤赟看着那不曾抬起的头,又垂眸看了眼她的小腹,小腹已微微隆起,只是穿的多,并不怎么明显。 独孤赟拉着她的手,另一只大手覆上她的小腹,感受着掌心的隆起,他如今,对这个孩子却也有了几分期待,微微一笑道,“往后这些事儿不必做了,自有下人操持,你安心养好身子,早日生下我们的孩子。” 许静姝微笑着点头。 独孤赟便离开了,在回到前院后,独孤赟突然开口道,“传今下去,往后各院的无召不得再踏足前院。” 李路正在走神,闻言一愣,脑子一抽道,“王妃那边可要通传?” 独孤赟一个眼刀子扔过来。 李路不由打了自己两嘴巴子,这该死的嘴啊!咋不听使唤了呢。 第274章 聪明人 今日,许静姝这里倒是热闹,独孤赟刚走,祝芸岫便来了。 早上已经请过安了,但祝芸岫的去而复返,许静姝并没有太过意外,许静姝在正殿见了祝芸岫。 “祝侧妃可是有什么事儿?”许静姝好整以暇的看着祝芸岫。 祝芸岫看了看左右,见许静姝并无屏退左右的意思,便知这些人是王妃的心腹了,目光若有似无的看了眼灵月与灵芜,咬了咬牙,跪了下来,“妾身谢王妃恩典,能让妾身有怀身孕的机会。” 许静姝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春梅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这你道是不必谢本宫,早日为王爷诞育子嗣,是我等共同责任。”许静姝平静的说道。 祝云岫在下首坐下,听她如此说,却是摇摇头,道,“王妃所言差矣,如今府中无嫡嗣,说来,到底是王妃仁善,谢,还是要谢的。” 祝芸岫说着,叫身边的丫鬟道,“疏影,碧横,把东西拿上来。” 两名丫鬟应一声,端来两个托盘,一个上面是红布揭开,是几本书籍,一个上面是一个红漆木盒子,打开是一套精美的点翠首饰,那雀鸟步摇惟妙惟肖,钗,簪,钿,笄更是无一不精,这一套首饰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祝芸岫见许静姝面色淡然,没多少惊喜,自是知道见惯了好物的,面上扯出一抹笑道,“妾身听闻王妃好读书,便寻了几本孤本来,与王妃解解闷。” 许静姝点头,笑着道,“祝侧妃有心了。” 二人又闲聊几句,祝芸岫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王妃,这些要如何处理?”春梅轻声问道。 “书送过来吧。”许静姝倒也是真的喜欢读书,毕竟曾吃过没文化的亏。 春梅应下,挥手让把东西拿下去了,这些东西自是不能随便给王妃的,要送去给戚大夫处理过后,才能拿过来与王妃。 不过两刻钟,东西又送了过来。 “王妃。”春梅轻声道,见周围无人,便小声道,“王妃,那手中夹了不少银票,足有两万两,还有两张地契,其中一张是京郊庄子的。” “这么多吗?”许静姝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大致也能明白,祝云岫这是向自己投诚呢,想了想,道,“那便都收下吧。” 祝芸岫倒是个聪明的,她无意动这后宅的女人,安分守己些,必要时帮一把也未尝不可。 而另一边,竹院中,周忻柔拿帕子捂嘴轻咳。 碎玉在一旁伺候着,碎玉边给她拍着背,边有些担忧的道,“主子,要不奴婢去求求王妃吧,您这身子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周忻柔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 每日请安,虽说是在外殿,没怎么见过,但王妃身边的人肯定是见过她的模样的,既然那边没说什么,那便是王妃不想管这事儿了。 她自那日被独孤赟处罚后,虽然医治过了,可是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逢高踩低的人,最开始倒还好,可后来见王爷不怎么来后院,也就不怎么尽心了,她后来拿的药,都被那些奴才暗地里昧下了不少名贵药材,致使她到如今也没好利索,反而勾起了旧疾,一直这么时不时咳着,也不见好。 她又没什么厚实底子,娘家又是那般,早就闹翻了,没有钱财打点,这些下人更是不经心了,所以便一直拖着。 这时锁心从外头进来,轻声道,“主子,奴婢刚才打听到,祝侧妃特意去谢了王妃,咱们可要去?” 周忻柔摇了摇头,“如今这般光景,又拿什么去谢?王爷还会来我这院中吗?”就算来了又如何,她根本怀不了孕。 可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那么做,只要那人活着一天,她就夜不能寐,可她落地这般地步,却仍未伤及那人分毫,真是不公啊! “马上就要有新人入府了,往后这日子,怕是更难了。”周忻柔看着外头,幽幽的说道。 第275章 新人入府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三月十四日。 如今许静姝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腹部如扣了个小盆,身上倒是没长多少肉,不过到底身子重了些,多少有些不方便。 独孤赟便亲自前来嘱咐了,成亲多日人多且杂,不必出去招呼来客,只让锁了院门,好生歇息。 许静姝虽然乐得如此,却还是不放心的问道,“王爷,如此,可否有失礼数。” 独孤赟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无碍,左右不过娶个侧妃罢了,不妨事的,如今,王妃腹中孩儿方才最为要紧。” 独孤赟伸手贴上许静姝的小腹,面色柔和了几分,突然觉得掌心下一个小鼓包顶了他一下,独孤赟一僵,突然,又被顶了一下。 看着他呆愣的模样,许静姝不由得噗哧一笑,道,“王爷,是孩儿在给父王打招呼呢,孩儿很喜欢她的父王呢。” 独孤赟听闻面色更是柔和,笑着道,“可要乖乖的,不许闹你母妃,不然,父王可不饶你。”感受到手掌下又动了一下,独孤赟才满意。 许静姝温柔的笑着并没有开口。 又闹了好一会儿,独孤赟才离开。 次日,许静姝派了轻云,翠玉,秋意,秋苓,以及灵月,灵芜几个大丫鬟出去帮忙招呼女客,便听话的与许嬷嬷,春梅等人锁了院门。 今日宴席,许静姝直接让周忻柔与祝芸岫共同负责,由崔嬷嬷和赵嬷嬷辅佐,虽然很多东西都要她点头,但到底轻松的多了。 外头热闹非凡,许静姝这里却是一派安静,许静姝悠闲的躺在贵妃榻上看着书,吃着春梅喂过来的水果块,很是惬意。 别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个出风头,宣示主权的好时候,或许会撑着孕肚去露露脸,可许静姝却是不会,一则,她不喜那些虚伪的恭维应承,二则,她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巩固地位。 只要沈家不倒,只要她愿意,她的地位谁也动不了,或者说,独孤赟也不能。 外头,一直闹到了旁晚,才清静了下来,侧妃午时拜堂,后院行过礼后,下午宴席一散,女客便都告辞了,不过前院仍有宾客在喝酒。 许静姝刚用过晚膳,正在院中闲逛消食,却见一身大红喜服的独孤赟大步而来,许静姝便笑着站定了,肚子起了,便不怎么方便行礼了,独孤赟说了几次后,许静姝便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她又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 “王爷怎么过来?听轻云她们说外头宾客还没散呢,再说,今日王爷大喜的日子,王爷应该去梅院才是。”许静姝笑着打趣道。 独孤赟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本王不胜酒力,才来王妃这里躲躲清闲,怎的王妃这是要赶本王走?” 许静姝嗔怪道,“王爷说的哪里话,臣妾哪里敢赶王爷走?这府里哪一寸地儿不是王爷的?” “哈哈………”独孤赟开怀大笑,“还是王妃说话合本王的意。” 二人并肩散步,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许静姝闻到淡淡的酒香,料想独孤赟应当是洗了手脸才过来的,不由也面色柔和了几分,好歹是自己腹中孩儿的父亲,往后的合伙人,她倒是不介意给几分好脸色。 而梅院中,一身玫红喜服的权妙蓉正定定的坐在床上,虽然盖头已经揭过了,可她还是没有换衣服,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这时,她的贴身丫鬟莹儿进来,挥退了左右,道,“主子,王爷去了正院王妃那里,怕是,要晚些过来。” 权妙蓉面色一变,将手中的平安如意果扔了出去,“哼,他,他怎敢如此折辱与本小姐。” 莹儿脸色一变,好险将果子接了下来,又听她如此说,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主子,主子,我的姑奶奶呦,这里不比府里,您说话可要当心些,您忘了大人如何交代的了?” 见她神色缓和了,莹儿才放下手来,将果子放在一旁小柜子上,心里也叹气,只能小心的劝着自家主子,“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翠儿去厨房端吃食了,您多少用些。” 权妙蓉脸色很差,却也没有再开口,或许是莹儿那句大人的交代起了效果,权妙蓉想到自己父亲说的话,秦王很可能是下一任君王,只要她能得了秦王的喜欢,假以时日,那个位置不是没有可能,如今许静姝虽站着正妃的位置,可抛开沈家,她的家世比不上自己,可也真是因为有沈家,所以若是他朝秦王问鼎九五,许静姝决不会为后。 既如此,她也不是不能忍,权妙蓉手捏紧,复又松开。 不多时,翠儿拿了简单的膳食过来,权妙蓉随便吃了些,便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去换了衣服。 听说,许静姝免了各院的避子汤,权妙蓉不由暗骂愚蠢,她一定会把握机会,早些怀有身孕。 她是得了消息,许静姝怕也只有这一胎,且极有可能是个女婴,她却是有无数机会,一定能诞下男胎,届时,谁又能与她争? 第276章 拿乔 次日,许静姝难得起了个早,毕竟今日侧妃要来敬茶的。 说来也是倦怠了,自有了身子后,独孤赟命人请安只在外殿行过礼便罢了,加之身子实在重的很,她也就许久不曾早起了。 春梅等人给她梳妆时,她还有些困倦,拿帕子捂了嘴角,可仍是眼角沁了泪来,看的春梅等人心疼不已,可又不好不去,毕竟这是王妃该有的体面和地位不能不要。 许静姝到客殿时,祝芸岫和周忻柔已经在等着了,见她来了,皆是起身行礼问安了,连周忻柔都很是乖觉。 许静姝示意二人起身,又命人上了茶。 只是,不曾想,三人茶水都喝了两盅,没等到新妇,倒是先等到了独孤赟。 几人皆是起身,行礼。 独孤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一边走到上首坐下,一边笑着道,“怎么今日人这般齐?莫不是为了恭迎本王的?” 许静姝也笑着坐下,道,“王爷可是说错了,臣妾们是在等新入府的权侧妃呢,莫不是王爷来给侧妃说礼的?也不打紧的,王爷差人来一趟就是,何苦亲自来呢。” “可不是嘛,王爷可真宠着新人,不过可也莫要忘了我等旧人才好。”祝芸岫却是突然开口道,“说来妾身和周姐姐也就罢了,顾着要见新妇没用早膳,也没大碍,只是王妃怀着身子怕是更辛苦些。” 祝芸岫这不声不响上眼药水的功夫倒是上乘,同时,这也是彻底倒向了许静姝了。 许静姝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她也不可能当光杆司令,也是需要盟友的。 谁料,本还面色柔和,嘴角含笑的人,听了她们的话,却是瞬间脸色大变,面色发沉。 祝芸岫心中一咯噔,眼药上大劲了?不能吧,那权家姑娘在王爷心中地位如此高吗? 与祝芸岫的忐忑不同,许静姝瞬间觉出不对味来,只不动声色的柔声道,“王爷怎的脸色如此不好?可是臣妾刚才说错了话?” 看着她面露不安,独孤赟轻拍了拍她的手,“与你无关,权侧妃还未曾来敬茶请安?” 许静姝摇了摇头,柔声道,“既不是王爷的意思,那我等多等些时候便是了,不妨事的,许是权侧妃刚入府,还有诸多不适。” 独孤赟想到权尚书,到底压下了那口气,“那本王与王妃一同等着。” 越等独孤赟脸色越黑,直到一刻钟后,独孤赟的茶都添了两回了,权妙蓉才带着一众人姗姗来迟。 独孤赟看着那一身绛红色吉服,满头朱翠的权妙蓉,闭了闭眼,才压下心头的那股火气来。 权妙蓉含笑的脸在看到独孤赟也在时,有一瞬的僵硬,可想到自己父亲是吏部尚书,王爷正是需要自己父亲的时候,便也有了几分底气。 权妙蓉莲步轻移,来到许静姝跟前,躬身行礼,“臣妾给王爷,王妃请安,臣妾初承君恩,来的晚些,还王妃莫要怪罪。” 许静姝被权妙蓉身上的香味冲的有些不适,却也只是微皱了皱眉,动作极轻,随即笑着道,“权侧妃不必多礼。” 许静姝的不问责,让权妙蓉掌珠在握,笑着起身接过莹儿递来的茶水,恭敬的道,“王妃请喝茶。” 许静姝伸手去接,可就在手指刚碰到茶碗时,茶碗一斜,倒了权妙蓉一手,随即啪的一声茶碗落地摔了个粉碎。 “啊!”权妙蓉惊声后退一步,左手手背烫的一片红,权妙蓉眼含泪光,盈盈一拜道,“王妃莫怪,是臣妾手没拿稳,好在未曾伤到王妃。” 话虽如此,可那触目惊心的红痕却是让众人瞧了个分明,且那幽怨委屈的眼神,分明在说王妃不满她故意泼了她的茶水。 许静姝含笑,好浓的茶味啊,面上却是关切的道,“权侧妃可受惊了?这手可要好生照料着,这伤叫本王妃看着也是心疼呢,春梅,回头让人去找府医给权侧妃拿着药吧。” 权妙蓉咬唇,柔声道,“谢王妃关心,不碍事儿的。” 祝芸岫却是插嘴道,“哎,权妹妹这话就差了,这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可仔细着呢,不过,权妹妹出身大家,应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然,这么烫的茶水,好险王妃没喝下。” 祝芸岫很清楚,既然站了队,那就要做好身先士卒的准备,而不是像某人一般,当透明人,说着转头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垂首含眉周忻柔。 独孤赟本也不想计较,可听着这话怎么觉怎么不对味,便冷声开口道,“既然不碍事儿,那就重新给王妃敬茶吧,你身边这些丫鬟也不是个伺候人的,回头让王妃的挑两个人给你,春梅,去倒茶来。” 权妙蓉可怜的看向独孤赟,却只在独孤赟眼中看到了警告之色,不由含恨,却也只得接过春梅手中的茶给许静姝敬茶。 这次倒是没出幺蛾子,许静姝轻抿了口茶,赏了权妙蓉一对缀红宝石的金步摇。 权妙蓉接下,袖中的手握的生疼,她本想含糊过这一关,如此,也不算低了许静姝一等,谁想……… 独孤赟挥手让几人离开,“都去吧,本王与王妃有话要说,还有,权侧妃这衣服,还是换了吧。” 他是需要权尚书的助力,可这不代表着他们能拿捏他,还是要分清主次的好。 权妙蓉脸色一下子变得忽青忽白的。 等众人都走了后,独孤赟道,“去备早膳,本王与王妃同用。” 春梅几人忙去布膳了。 独孤赟拉着许静姝往花厅走时,若无其事的道,“王妃,可觉得委屈?” 许静姝微微摇头,“为了王爷,臣妾不委屈。” 独孤赟握着许静姝的手一紧,脚步顿了顿。 许静姝似是没察觉独孤赟的异常,轻声道,“王爷,快去用膳吧,臣妾与腹中孩儿都饿了。” “好。” 第277章 棒子和枣 独孤赟吃过早膳,回前院后,想到许静姝温和的目光,不知怎的就是无端的烦躁。 “李路。”独孤赟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愤怒。 “王爷,奴才在。”李路一路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这会儿听了叫喊声,立马回答。 独孤赟略微沉吟片刻,方才开口,“着人去将今日府中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复述给权尚书。” 李路脖子一缩,大着胆子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主子不似开玩笑,便忙应下出去吩咐了。 不多时李路走进来,一边给独孤赟添茶,一边笑着道,“王爷,王妃若是知道您为她出头,定是高兴的。” 独孤赟看了眼李路,没说话,他真的是为许静姝出头吗?不完全是,更主要的是借这次机会好生敲打一下权尚书罢了,君君臣臣,先君后臣,总得让他分清谁是君谁是臣,免得日后站自己头上指手画脚。 不管今时今日权侧妃的娇纵放肆是个人行为还是权尚书授意来试探他的态度的,这番敲打都是要做的,不过,正好权妙蓉给他搭了台子罢了。 李路当真不知道独孤赟的想法,也不尽然,否则,他也不一定能伺候独孤赟十几年,一度成为心腹了,他只是更清楚主子想听什么,想要什么样子的奴才罢了。 权尚书的动作极快,他当日就训斥了尚书夫人,下午便递了帖子进王府。 其实,权侧妃刚过府,娘家入府是很不合适的,可是如今要的就是态度,同时也是告诉独孤赟,权尚书或者书是吏部尚书府以王爷马首是瞻。 次日,尚书夫人过府,许静姝并没有太过意外,尚书夫人送了许多礼物来,皆是重礼,说是感谢主母宽容,免了她小女儿的避子药之苦。 其实,懂得都懂。 许静姝与尚书夫人寒暄过后,客气的说是否要去看看权侧妃,尚书夫人却是直接拒绝,而后干脆利落的离府。 夏荷好奇的道,“王妃,这尚书夫人也太奇怪了,怎么不去看看权侧妃呢?哪儿有母亲不想女儿的,听说这权侧妃在府里极为受宠的。” 春梅笑着接话道,“明儿个权侧妃便要回府了,再如何想也不差这一时了,再者说了,咱王府里哪儿人家自家里自在?王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许静姝含笑点头,“春梅说的不差。” 夏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轻云过来道,“王妃,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许静姝微微一笑,“送到前院给王爷处置吧。” 秋苓正好从外头进来,“为什么送去前院啊?这些不是给王妃的吗?” 许静姝含笑不语,这东西,可未必是送给她的。 秋意直接敲了她一个脑瓜崩,疼的秋苓“哎呦”一声,捂着脑袋道,“姐,你轻点!都被你敲笨了。” “知道笨就少说点儿话。”秋意翻了翻白眼道。 众人皆是捂嘴偷笑,轻云手脚利落的将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去了前院,交给了独孤赟。 独孤赟使了个眼色,院中的人似是没变,可这时,院子已经被全方位守护起来了,连只蚊子都别想飞进飞出。 李路亲自翻开尚书夫人送的礼物,端看,只觉得名贵了些,可箱子下有夹层,全是厚厚的银票。 可独孤赟在意的却不是这些,直到李路撕开两匹蜀锦,蜀锦中夹着几张薄锦织片,上面织就花纹独孤,独孤赟却是笑了。 这才是独孤赟最想要的东西,官符。 上面算是官员网,是他日后掌控文武百官的重要砝码。 而梅院中。 权妙蓉早就坐立不安了,自那日被独孤赟下了面子后,她就知道自己做的过了,加之这两日独孤赟并未问过她一句更是让她惶惶不安。 而尚书夫人面见秦王妃,却未提她一句后,更是让她的不安达到了顶峰,她有心去见独孤赟,却被告知王爷有令,后院各院主子不得随意去前院打扰王爷。 眼看到回门之日了,权妙蓉却不知道该如何跟父亲交代,她知道,父亲虽然宠自己,可那是建立在她有用的前提上,若是父亲知道她刚过府就惹了秦王不喜,那……… 说来,还是权妙蓉娇纵归娇纵,经历的还是太少了,否则她就该知道什么是利益相关,只要权尚书权势不倒,那她的地位就不会动摇,反之,亦然。 所以,忐忑了两日的权妙蓉,当得知独孤赟要陪她回门时,简直喜极而泣了。 相对于权妙蓉的欣喜,许静姝早有预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恩威并施算是被独孤赟玩明白了。 不过,倒也不奇怪,御下之道,也是皇家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相比于与这些女人勾心斗角,许静姝更在意的重开科举之事。 第278章 侧妃有喜 也就是在独孤赟与权妙蓉回门的这日,许静姝与与往常一般,在院中闲坐。 她心里盘算着,等今年秋闱时,自己的孩儿应当已经出生了,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思绪早已飘远。 “王妃,王妃。”春梅轻声唤道。 许静姝回过神来,“何事儿?” “回王妃的话,祝侧妃求见。”春梅轻声说道。 “祝侧妃………”许静姝重复了一遍,想到之前许嬷嬷所说的话,她大致是知道祝侧妃因何而来了,便微微点头,道,“请进来吧。” 祝芸岫被带了进来,身边只带着一名丫鬟,其余人都让候在了外面。 “妾身给王妃请安。”祝芸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许静姝抬手示意她起身,温声的问道,“祝侧妃来见本宫,不知所为何事?” 祝芸岫抿了抿唇,又行了个礼,才道,“托王妃的福,妾身,有身孕了。” “哦?”许静姝惊讶的看了眼她的小腹,道,“这是好事儿,多大月份了?可叫敬事嬷嬷记了档?” 祝芸岫微微摇头,“还不曾,妾身想来找王妃讨个主意。” 许静姝轻抿了口茶,有些凉了,便放了下来,笑着道,“这是好事儿,府里久未添丁,王爷知道了,也应当是欢喜的,春梅,着人去请敬事嬷嬷和府医吧。” 听她如此说,祝芸岫也明显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这个王妃是个大度宽容的,可她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王妃未有嫡嗣,就怕万一。 许静姝轻笑,“你不必顾虑许多,这孩子无论是儿是女,都只是你的孩子,本宫有它足矣。” 许静姝说着,温柔的轻抚隆起的小腹,当感觉到手下的肚皮微微动了动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祝芸岫这下是放心了,可放心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若是有意,妾身自当遵从,只是,希望孩子小的时候能养在膝下便也满足了,这孩子本就承王妃恩德而生……” 祝芸岫说着,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原本不想争,只想在后院安稳过一生的,可,自皇上有意立秦王为储后,她的娘家人便有了旁的心思,她也是拗不过,才做出自荐枕席的事儿来。 许静姝免了她的避子汤她是真的感激的,所以,当得知怀孕后,她第一时间来了正院,但也不是不想瞒,只是每月按例要请平安脉的,根本就瞒不住。 而她今日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的母家希望这个孩子能记在王妃名下,有嫡子身份。 可是她不想,她很清楚,人的欲望是慢慢增长的,倘若她这一胎真的是男孩儿,真记在嫡母名下,那来日,有嫡长皇子在,她的母家未必不会想要赌一赌。 她并不想这事儿发生,不是不慕名利,而是,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她更想要的是稳定。 许静姝自然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着道,“再有三个多月,本宫便要临盆了,本宫没有精力,也不想再养孩子了。” 不知怎的,祝芸岫松了口气,她笑着道,“多谢王妃成全。” 又等了一刻钟,敬事嬷嬷和府医都过来了,一切查验并无不妥后,满院下人皆是恭敬的向祝侧妃道喜。 许静姝含笑道,“王爷得知,一定会高兴,这喜本宫就不参与了,祝侧妃自己去禀报王爷吧。” 祝芸岫感激的应下,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许静姝垂眸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微微一笑。 “王妃,若是祝侧妃诞下男婴?”春梅有些犹豫的道。 “那是好事儿?王爷定然会很高兴。”许静姝轻声道。 “可,王妃……” “春梅,茶凉了,去换一杯吧。”许静姝打断了春梅的话。 “是,王妃。”春梅知道自家主子不想再提,便只得端起茶碗退了出去。 “王妃,其实,若是真想要,也不是不可以。”轻云轻声说道。 许静姝微微摇头,“不,只有这一个,也唯有这一个,许是本宫的子息缘薄,能有这个孩子,已是非常幸运了。” 轻云微微垂头,没有再多嘴。 其实,只有她们几个知道,王妃并不是伤了身子,而是皇室只会让她有这一个孩子,唯有这一个。 而也就是这一个,都让王妃费尽了心思。 第279章 临盆在即 随着月份渐大,许静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而权妙蓉自那日回门之后,便也安分了下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月中,距离许静姝临盆之期已不足七日了,这日沈清筠收拾妥当入了王府,总要守着许静姝的,不然她也不放心,只是来的太早也不行,恐招人非议。 许静姝肚子已经很大了,行走坐卧多有不便,可许静姝还是坚持每日都要在院中多溜几圈,这几日,稳婆什么的都已就位,而戚大夫更是住进了许静姝的侧殿。 可即使做了万全的准备,许静姝仍不敢懈怠,这生子本就危险,她不敢赌自己是不是最幸运的那个。 沈清筠入府时,许静姝接到了二门,沈清筠远远看见她挺着大肚子站在那儿,吓的脚步都乱了,快步走到跟前,都顾不上行礼,忙扶着她,有些责备的道,“怎么出来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许静姝轻笑,“姝儿想娘亲,娘亲不碍事儿的,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如今身子重了,随时都可能会发作,可不能这般乱跑了,母亲也不是孩子,哪里就需要亲自接了。”沈清筠略带责备的说道,同时小心翼翼的扶着许静姝往回走。 “哎呦。”突然许静姝脚步一顿,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肚子疼了?”沈清筠脸色一变,忙问道。 许静姝噗哧一声笑了,“母亲,您别紧张,没有啦,只是这小家伙踢了我一下,这小东西如今可有力气了。” 沈清筠松了口气,看着许静姝的孕肚,不由得说道,“宝儿乖哦,可不许闹你母妃,回头,外祖母给你包个大红包哦。” 许静姝轻笑,却见自己肚子上凸起一小块,隔着衣服也让众人瞧了个分明,“母亲,她在回应您呢。” 沈清筠也慈爱的笑了,“这一看就是个听话懂事儿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回了正院。 为了方便照顾,这次就直接让沈清筠住了东偏殿,来去也方便。 而独孤赟按例自上了八个月后是不会在正院歇息的,一直到孩子百天后,所以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许静姝走了好一会儿,这会儿也有些累了,沈清筠看出她的疲惫,叫了戚采薇给把脉。 许静姝无奈,“母亲,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小意总是没大错的,仔细着些不妨的。”沈清筠却是不赞同,见戚采薇点头说了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扶许静姝在软榻上躺下,“你休息一会儿,等我等去安置好了再过来陪你。” 许静姝乖巧的点头应下,她确实觉得疲累了,躺下没多会儿,许静姝就睡着了。 春梅怕她睡的不舒服,在后背也垫了软垫子,才给轻云和翠玉使了个眼色,陪沈清筠走了出来。 出来后,扶着沈清筠在院中坐下,又上了茶,方才道,“夫人可累了,要歇息会儿吗?” 沈清筠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王妃近日如何?可是睡眠不好,怎瞧着眼下有青瘀?” 春梅福身行礼,道,“还是夫人仔细,自王妃身子满九月份后,就不大能睡的着,一到晚上,小主子就折腾,频繁夜起,加上肚子大了,怎么睡都不舒服,戚大夫想了好些法子,可王妃就是不让用怕伤着小主子,奴婢们没法,也只能给王妃按按腿,让王妃舒服些。” 春梅说着,脸上的心疼都藏不住,“好在还有几日王妃就要临盆了,到时候也轻便些。” 沈清筠听了心疼不已,可这女子怀胎之苦只能硬扛,又不能代为受过,“王妃饮食如何?” 春梅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许是天气热了,王妃胃口并不怎么好,戚大夫又盯着不让吃太多凉的,不过王爷解了火禁,奴婢们每每多劝着王妃多食几餐,倒也还好些。” 沈清筠听了,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本夫人略坐坐。” 春梅听了,乖巧的退下,她要去东侧院去看看夫人住处安置的如何了,虽说都安排了可靠的人,可总要亲自掌过眼才安心。 许静姝睡的并不久,不过两刻钟就醒了过来。 听着屋里的动静,沈清筠抬步进了屋子,亲手伺候她净手净面。 许静姝一愣,“娘亲,有轻云她们在,您不必………” 沈清筠却是打断了她的话,“母亲伺候你可有不妥?能伺候姝儿,母亲心里高兴。” 许静姝看着她慈爱的面容,便也由着她了,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用过晚膳后,又逛了逛,沈清筠又陪着她聊了许久的天,方才打算安寝。 沈清筠执意事事过自己的手,春梅等人都拗不过,只是在给许静姝更衣沐浴时,衣服褪下,沈清筠却是变了脸色。 “姝儿,你这,怎会……” 第280章 后宅女子的底气 许静姝倒是忘了这一茬了,见着自家母亲脸上的震惊神情,微垂了头,“母亲,姝儿不能久站。” 沈清筠知道这意思是说话不方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小心的伺候她沐浴。 如今,许静姝的身子自是不能泡太久的澡的,只是用热水清洗一番便罢了。 换了衣服后,许静姝撒娇道,“母亲,您陪陪我好不好?姝儿想与您一起睡。” 沈清筠笑着语带责备的道,“说什么胡话呢,不成体统,这般,母亲等你睡着再走?” 许静姝笑着开心应下了。 等入了寝殿,屋中有轻云守着,如今许静姝不方便,每日丫鬟们是轮流守夜的,偏间是春梅和夏荷在住,一则,白日里多言春梅和夏荷应承,二则,轻云她们更警醒些,所以青云四人轮流守夜,春梅夏荷等人轮流在偏间住着,也是想要有个万一,更方便些。 许静姝轻声道,“阿娘,您想问什么便问吧?” 沈清筠眉头微皱,也是轻声道,“如今这院里仍不干净吗?” 许静姝见母亲担忧的模样,笑着安抚道,“母亲多虑了,只是姝儿向来喜欢谨慎些,让母亲见笑了。” 沈清筠听闻,松了口气,欣慰的道,“你做的很好,这王府后院,不比在家里,哪怕在家中,也是不敢说完全的。” 许静姝笑着道,“都是阿娘教导有方。” 沈清筠看着她俏皮模样,展颜一笑,随即又肃了面皮,“别想胡弄过去,你这肚皮是怎么回事儿?怎裂成这般了?这暗红的纹路,阿娘看着都心惊。” “宫中向来是有配的膏子的,你身边又有采薇守着,阿娘也给了之前用过的方子,很是有用,阿娘生了你们三个都没生这东西,你别告诉阿娘你用着无效!” 许静姝垂眸,“是药三分毒,姝儿,姝儿不想伤了腹中孩儿。” “胡言!”沈清筠要不是顾忌在王府都能崩起来,强压着怒气道,“阿娘用了许多次,怎就没见你们兄妹三个有事儿?这宫中多少贵人,后宅多少妇人用着,怎都不见孩儿有异?” 念及许静姝快要生了,情绪波动不得,加之生气是因为心疼,不由放缓了语气,道,“你可知,这些东西会一直留在你身上?这就是疤,会毁了你的幸福,后宅女子的底气是什么?是夫君的恩宠。姝儿,你告诉阿娘,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是受了委屈了?” 许静姝看着自己母亲眼眶泛红的模样,声音都轻了两分,“阿娘,姝儿没有用药膏。” 沈清筠茫然的看着许静姝,触及她脸上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姝儿,你这是为了什么呢?” 随即,沈清筠突然浑身一震,震惊的看着许静姝,“姝儿,你可知,女人的地位,是男人给的,无宠无地位,你……糊涂啊!” 许静姝面上没有丝毫悔意,只有坚定,她抬头直视着沈清筠道,“阿娘,姝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姝儿很清楚,也很坚定,以色侍君,色衰而爱驰,那是妾室所为,娶妻取贤纳妾纳色,姝儿如何自堕身份去争宠?图惹人觊觎?” 沈清筠愣愣的看着许静姝,“春梅她们说你与王爷琴瑟和鸣,你归家时与王爷相处融洽,我们便以为你是………” 忽而又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沈清筠恍然,是啊,自己家里无妾无侧室,自己的生活与女儿终是不同的,姝儿自来看似温柔好性子,实责心气儿很高,又怎会,喜欢与人共事一夫,还入了心………… 沈清筠伸手抱了抱许静姝,柔声道,“姝儿做的对,是阿娘想左了,姝儿,苦了你了。” 沈清筠说着语带哽咽,终究是他们将这个孩子推进了泥潭之中。 许静姝感觉得肩头的湿润,却没有开口,只是轻抚着沈清筠的后背,默默任由她发泄,其实,她一直都能感受到父母对她的愧意,无论她要做什么,他们都不曾说过半个不字。 她大约是知道他们的愧疚是因何而来的,可,她觉得并不需要,这条路,其实,也算是她自己选的,她不希望往后,许家,或是沈家再有这般无奈的时候。 良久,沈清筠抬起头来,泪已干,只是,眼眶通红,“姝儿,不要什么都自己扛,你有家人的,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许静姝撒娇着抱着沈清筠的胳膊,“阿娘,姝儿还真有事儿让阿娘帮忙呢。” 半个时辰后,许静姝寝殿熄了灯,沈清筠轻手轻脚的出来,带着人回了东侧殿。 第281章 要生了 这日,许静姝正与沈清筠在院里溜达,突然,许静姝肚子就是一疼,立刻止了步子。 许静姝感觉到身下一湿,虽然没吃过猪肉,倒也是见过猪跑的,加之又跟闺蜜恶补了那许多孕产知识,她很清楚她应当是破水了。 许静姝脸色瞬间一白,却也没有叫出声来,而是平静的开口道,“春梅,夏荷,扶本宫去产室,轻云吩咐人去请木太医,同时给王爷传个信儿,翠玉去叫接生婆去产室。” 沈清筠被唬了一跳,又见她冷静的安排,不由问道,“姝儿,可是肚子疼了?” 许静姝转头,想挤出一抹笑,却倒吸了口凉气,平复了下才道,“母亲,我可能羊水破了。” 众人听闻低头看去,才发现宽大的红色宫裙已晕开了一小片。 沈清筠一惊,直接脚尖轻踢,裙摆飞起,右手一捞,别在腰封中,而后弯腰直接将许静姝公主抱起,脚步快速而又稳当的往产室而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连许静姝都一时忘了肚子疼了,嘴巴微张,又错愕又崇拜的看着沈清筠。 她们没走多远,产室很近,直线距离也就几十米,等丫鬟们回神,沈清筠都快转过拐角了。 众人忙行动起来,许嬷嬷更是健步如飞的去了小厨房,安排热水等一应物什,春梅快步跟上,一应生产用的东西产室也有一份,她得亲自去盯着,夏荷则是直接去找戚采薇了。 等将许静姝安置在产床上,沈清筠才松了口气,见她咬着牙,忙拿了干净的细棉布让她咬着,这丫头的忍耐性她是知道的,如今她虽然不喊不叫,可看她不过这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知是疼极了。 “怎会这么快?一般都会有间隔震痛,进入产程才会这般疼才是?”沈清筠焦急的说道,恨不能替许静姝分担。 许静姝听闻,有些心虚,她之前其实是有过阵痛的,最开始半个时辰一次,后来一刻钟,到最后几息时间,她本就忍耐力极佳,所以没当回事儿,直到,羊水破了,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要生了。 青柳趁机手脚利落的将自家夫人的裙摆放下来,又为沈清筠整理了一番,方才继续帮忙去了。 产床前架了屏风,拉了帐子,里头只有自己人,外头也是自己人守着,看似人多,杂乱,其实围的滴水不漏。 这时,戚采薇和接生婆已经到位了,接生婆赶忙查看情况,而戚采薇更忙,她仔细检查了屋里所有东西,屏风外头,紫苏和半夏如门神站立两侧,所有的东西必须经过她们的手才能送进屏风内且只有东西送进去,而里面丫鬟接过后,戚采薇会查第二遍,且里面的丫鬟不能出来,虽然春梅等人是自己人,可戚采薇也都查验过了的,包括沈清筠和许静姝。 而产室外头,白术和南星立于门两侧,低眉垂首,看似只是迎门丫鬟,其实不然,她们才是第一道防线,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们两个偶尔鼻翼微动,极为轻微,不是仔细去看,根本看不出来。 而院门口,秋苓和灵月守着,除了木太医与王爷,其余人一律不得进院子,谁敢硬闯,以谋害嫡嗣罪直接格杀。 也是在权妙蓉打算以势压人时,秋苓拔出了腰间软剑后,灵月才知道,平时大大咧咧,贪嘴好糊弄的秋苓其实并不是只会些拳脚,而是剑道高手。 半个时辰后,木太医等人到时,许嬷嬷恭敬的候在二门外,恭敬的行礼后先是请人到客院,沐浴更衣。 许嬷嬷态度很恭敬,直接跪地道,“还请太医您见谅,王妃身子一直都不好,只有这一个孩子,王妃小心了些,请您谅解,勿怪老奴等唐突,冒犯。” 这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木太医有什么好说的,再加上时常跟这些大家后宅,皇室贵人打交道,那些个腌臜阴私事儿他见的多了,比谁都清楚。 加之每次来诊脉,秦王妃包括一众下人都对他礼待有加,他对秦王妃印象很好,倒也没有在意,只是问道,“如今什么情况了?” “王妃入产室半个时辰了,有接生婆照料,现下还好。”许嬷嬷恭敬的道。 “快带本官去换衣吧。”木太医没再耽搁,直接说道。 木太医快速换了衣物,当得知医侍也不能带进去时,也没有反驳,直接医药箱也不带了,跟着许嬷嬷快步往后院而去。 两名医侍留在了客院,其中一名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没想到,连入后院都不能。 许静姝早早就做了打算,怎会给别人机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许静姝所说,她从来就不喜欢意外。 第282章 顺利生产 许嬷嬷带着木太医过来时,院中并不嘈杂。 木太医心里一惊,脚步都加快了几分,等入了产室,见屋里丫鬟们神色并不见异常,方才心下一松,急忙问道,“如今王妃情况如何了?” 戚采薇隔着屏风回答道,“采薇给木太医请安,不必出来相迎,还请木太医见谅,如今王妃已宫开三指,现下情况尚算稳定。” 木太医听闻,点头道,“还请戚姑娘帮忙,让看成给王妃号下脉,十全大补汤可有给王妃服下?” 戚采薇将许静姝的手从屏风的一个小孔递了出来,放在脉枕上,轻云忙拿了帕子垫上,“有劳太医了,汤药已给王妃服下。” 屏风是呈倒三角摆放的,床头的位置距屏风只有一尺五,向下渐宽,也有小门和不透光门帘,皆在拐角处,且屏风是可拆卸的。 木太医一把脉,便知晓了整体情况,可以说许静姝的身体除了虚些,其余皆很好,且许静姝没有大喊大叫,并没有消耗过多的力量,让木太医都钦佩不已,他接生了那么多贵人,哪个不是叫的撕心裂肺,或是顾忌身份的凄楚闷哼的。 木太医把完脉便放开手,对着里头的戚采薇道,“戚姑娘,让王妃跟着稳婆的节奏来,宫开未开,现下要保持力气才最要紧,参片给王妃舌下含上一片。” 戚采薇应下。 一直到了半个时辰后,许静姝才宫开十指,说真的,很快,木太医忍不住又将手搭上了许静姝的脉博,说真的,若非,脉象无异,里头接生婆的声音不断传出,他都怀疑秦王妃到底在没在生孩子。 这身体素质,是真的可以啊,想到许静姝之前说的多活动有异生产,木太医若有所思,这到底他自是明白的,可是他的那些病人哪个能如秦王妃这般坚持下来的? 很快,接生婆惊喜的道,“王妃,用力啊,老身看到孩子的头了。” 然后,须臾之间,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孩子顺利的滑出了产道,而许静姝也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接生婆抱起孩子,仔细看了一眼,方才大喜道,“恭喜王妃,是个小郡主。” 春梅等人听后,也是惊喜万分。 沈清筠一直沉默着,红着眼给许静姝擦拭额头的汗水,如今听了孩子已出生,方才爱怜的摸着许静姝的头,给她整理着汗湿的头发,道,“我儿辛苦了,还疼吗?” 许静姝苍白着脸,微微摇头。 稳婆手脚利落的清理好婴儿,包好被子,才交给春梅抱出屏风,而后又赶忙给许静姝处理,戚采薇全程盯着。 木太医接过孩子,不过片刻,这孩子已经不哭了,仔细检查,称重后,木太医将孩子递还给春梅,方才对着屏风的方向,跪着回到,“回王妃,小郡主重五斤二两,一切安康,请王妃宽心。” 沈清筠开口道,“谢木太医费心。” 木太医直呼不敢当。 说来,这次生产意外的顺利,他几乎也没出什么力,可以说是他接手的最轻松的活计了,整个产程加起来都不到两个时辰,可以说是很轻松了。 正在大家欢喜,木太医松了口气,打算打道回府时,突然,稳婆大叫一声,“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木太医瞬间一惊,忙搭上脉门,脉博时断时续,忙开口道,“戚姑娘,可有银针?老夫来指导你行针。止血汤药呢?赶紧端来给王妃服下。”后面这句是给旁边的丫鬟说的。 这些药是一直备着的,不然现下去熬哪里来的急。 戚采薇忙应了一声。 扑鼻的血腥味传来,让木太医心中就是一咯噔。 很快,戚采薇已经准备好了,“木太医,还请指教。” 木太医急声道,“脐下三寸行针,用老夫之前教的三才封穴针阵。” 戚采薇很快就下针了,若是木太医能看到,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封穴止血针阵,而是逆转了。 仔细看的话,血是从许静姝大腿根部流出的,那里有两道很小的伤口。 沈清筠面色发白的紧紧拿帕子捂住嘴,她怕她忍不住,青柳一旁扶住她,“夫人,别担心,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 众人忙的满头大汗,而独孤赟无奈秦太医也来了,只是都等在了外间,产房污秽之地,男人是忌讳这个的。 倒也不是他们故意来迟,而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生孩子哪个不是得一天,两三天也是常有的。 独孤赟急声问道,“如何了?” 轻云恭敬回答,“回王爷的话,小郡主已经降生,只是,王妃,王妃产后血崩,木太医与戚大夫已经合力在救治了。 独孤赟手握成拳,冷声道,“务必保王妃无虞。” 见独孤赟没有说要见孩子的话,众人忙着,也就没提。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好险血才止住。 木太医已是满头大汗,此时,医侍不在,他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的了,直接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又把了脉,见脉象平稳后,方才松了口气。 得知独孤赟在外头,便忙出来了。 “如何了?” 木太医忙回道,“回王爷,王妃目前已无恙,只是,失血过多,老臣建议先不要挪动,等观察两个时辰,再无血崩之兆,再挪殿。” 独孤赟点了点头,“木太医辛苦了。” 而一旁的秦太医听闻,便看向独孤赟,独孤赟点头后,秦太医进去给小郡主和许静姝都把了脉,而后便回宫复命去了。 木太医则是留了下来,先在客殿歇息片刻,等王妃彻底脱离险境才能离开。 而内室,许静姝因着失血过多,脸色白的透明,嘴唇干裂,有些昏昏欲睡。 沈清筠心疼极了,“乖,睡一会儿,阿娘守着你。” 许静姝看向外面。 戚采薇明白过来,出去将孩子抱了进来,放在她的臂弯,又将她的手收了回来? 许静姝这才沉沉睡去。 第283章 挖野菜的王宝钏 两个时辰后,许静姝被从产室挪到了暖房,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忌讳,一般都有特定的暖阁坐月子的。 不过许静姝失血太多,整个月子期间都很是虚弱,且沈清筠亲自看顾着,直到十天后,才允许许静姝以艾叶水擦洗身子,可洗头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每日各种补汤,药膳吃的许静姝都有些想吐了,而且平日里宅在家怎么都不闷的人,不过半个月就险些疯了。 看着自家女儿可怜巴巴的望着窗外,沈清筠视而不见,满目慈爱的逗弄着乖乖外孙女儿。 说来,这个孩子真的是养得很好,小户人家没条件,大家族女子重形体,很少有孩子超过五斤的,一般都是三四斤,小小的一只,且都皱皱巴巴的,要养一段时间才白嫩起来。 五斤多的孩子,已经很可以,生下来就很是白嫩,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许静姝看着每日抱着小外孙,笑的合不拢嘴的沈清筠,感觉爱果然是会消失的,哦不,它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 许静姝也挺喜欢这个小崽子的,关键是不用自己带,每日看看稀罕稀罕就好了,也不用自己喂养,有奶嬷嬷专门伺候着,其实许静姝很想自己喂的,主要是孩子有一个比自己要亲的奶嬷嬷,她觉得很膈应。 可沈清筠却始终不同意,那日那血可是真的流了的,而且也不许她抱孩子,怕她以后腰疼。 许静姝无奈妥协。 时间过得很快,至少对其他人来说是的。 在宝宝满月后,许静姝也出了月子,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也不嫌弃水里被戚采薇兑了药汁,好好泡了一刻钟后,又用清水清洗干净,许静姝觉得神清气爽,感觉真的是好极了。 许静姝搬回来寝殿,而孩子被安排在了侧室,她也不怕被吵着,只是沈清筠不同意,这么大点儿孩子一晚上要哭闹好几回,担心她身体受不住。 沈清筠回去了,许静姝虽然不舍,但往后时间还长着,也不在意这一日两日。 说来,许静姝本就苦暑怕热,这个月子坐的,许静姝都要捂出痱子了,好在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可许静姝还是被勒令不得吃用寒凉的食物。 许静姝自觉身体自己完全恢复了,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弱女子,可想到她如今是产后血崩,好容易捞回一条命的,又压下了口腹之欲,罢了,都熬了一个月了,也不在乎这一两日了。 而独孤赟也终于过来了,这些日子,他虽然没进去过暖阁,却也是来看过几次孩子的,甚至还破天荒的抱过孩子几次。 真的很是意外,毕竟,皇家人更注重抱孙不抱子。 许静姝看到独孤赟时,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着,起身给独孤赟行了个礼。 “说了不用多礼,怎么还如此?”独孤赟忙搀扶道。 许静姝就势起身,笑着道,“礼不可废,之前是因着腹中孩儿才躲了懒,如今孩儿已经出生,臣妾可不敢再娇纵了。” 独孤赟听她如此说,也没多言,左右看了看,问道,“孩子呢?” “刚睡下,在偏殿,可要去抱来?”许静姝笑着回答道。 “不必了,下次再来看也一样。”独孤赟摆摆手道,随即拉着许静姝在桌边坐下,“本王给你带了补汤,你趁热喝。” 许静姝这才发现李路手中端着一个白瓷汤盅。 独孤赟接过来,揭开盖子,放在了许静姝面前,“你尝尝看,是用紫芝炖的,很是滋补。” 许静姝闻着淡淡的药味,眉眼微垂,轻声,道,“好。” 许静姝拿起汤匙,复又放下,扬起脸笑道,“臣妾斗胆,想要王爷喂臣妾,不知可否?” 独孤赟看着她的笑容,袖中的手动了动,片刻,方道,“好。” 独孤赟喂着汤,许静姝安静的喝着,明明很是温馨的画面,可不知为何,气氛就是莫名的诡异,屋里无端多了几分压抑。 直到最后一勺汤入口,许静姝忽然抬起头来笑着道,“王爷,其实,臣妾跟戚大夫看过几日医书的。” 独孤赟手一顿,手中的汤匙“哐当”一声落在汤盅里,“那你………” “王爷!”许静姝打断独孤赟的话,温柔的将汤盅盖子盖上,复又递还给李路,而后才轻声道,“只要是王爷给的,臣妾都喜欢,何况是王爷喂臣妾的。” “臣妾,甘之如饴。” 独孤赟看着笑的温柔,满是爱意得许静姝,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 若是,独孤赟经过现代各种剧的荼毒,那他一定会恍然大悟,此刻的许静姝,就好似那挖野菜的王宝钏,妥妥一个恋爱脑。 独孤赟终是受不住,嘱咐了几句后,便快步离开了。 第284章 一碗凉药 许静姝静静的看着独孤赟走远,方才淡淡的开口,“本宫累了,扶本宫进去歇息片刻吧。” 春梅听闻,忙与夏荷上前搀扶,虽然不知王爷和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总觉得自家主子受委屈了,只是,她的人微言轻,哪儿能插手主子的事儿。 轻云若有所思,转身出去了。 许静姝进了内室,并没有进寝室,她走到后边净室之中,春梅也没多想以为主子要出恭,往跟上伺候。 许静姝走到痰盂边,弯腰低头,右手并剑指重重点向肋下三寸,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直接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春梅见状一惊,忙过来给她拍背,夏荷机灵的去拿了干净帕子和温茶水给她漱口。 许静姝直到吐无可吐方才直起身来,拿茶水漱了口,又擦了擦嘴,“去备水吧,本宫要沐浴。” 春梅忙出去准备了,本来天气热,许静姝一天要洗好几次澡,倒也没人觉得意外,其实,许静姝经常洗澡倒也不是纯粹热的,只是之前月子里时只简单擦身,还不能洗头,她感觉自己都腌入味了,总觉得怎么都洗不干净,老觉得身上有味,所以就经常沐浴。 许静姝刚进浴桶,轻云便进来了,在屏风外头回话道,“王妃,戚大夫过来请平安脉了。” 许静姝听闻,点头,道,“嗯,让她稍等。” 说真的,轻云是最知她心意的,她往往不用吩咐,轻云便能知她的意。 许静姝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常服,也没有让春梅梳头,只擦干后随意披散着。 许静姝躺在床上后,戚采薇被请了进来,戚采薇把完脉,脸色就变了,轻声惊呼道,“绝子药!王妃怎么会服用绝子药的?” 正好许嬷嬷也过来了,这段时间她多与秋菊,冬兰等人伺候小郡主,冬兰和秋菊多要忙小厨房,所以很多时候就只剩秋意和秋苓看着,她也就时常看这些,就怕这些丫头年纪小,出什么过失。 这会儿听到这话,脸色就变了,颤抖着问,“什么?绝子药?那可是凉药啊!王妃怎么会用了?” 春梅等人也是脸色瞬间惨白,喃喃道,“莫不是,莫不是王爷送来的那汤?可,可为什么呀?” 许嬷嬷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道,“那可是凉药啊,这是要王妃的命啊!” 相比于众人的震惊,许静姝却表现的很是淡定。 她轻笑一声道,“呵呵,他们要是要我的命就该在我刚生产时送来,而不是等一个月后了。” 许静姝大致也明白,皇帝多疑,即便有秦太医亲自把过脉,也是不放心的。 如今,她产后血崩,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这一碗凉药,彻底绝了她往后可能迷惑独孤赟诞育子嗣的可能,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独孤赟会不会头脑发热。 再则,她的身体这下算是彻底毁了,一个身体不好的主母,可以是王妃,却不能是皇后,毕竟,母仪天下的皇后总不能是个病秧子吧。 可谓是一石二鸟了,这算盘打的,许静姝都想鼓掌了,若不是算计的是她,她高低得给盛文帝点个赞。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盛文帝属意的,可独孤赟就当真无辜不知情吗? 呵,不过是事关自己利益,选择了默许罢了。 “好了,该如何便如何吧!”许静姝淡淡的说道。 她倒是没有特别的担忧,毕竟,她只是失血太多,又不是真的血崩,再则失去血这个月来也补回来了,这药,伤害是有的,不过,她极是吐出来了,有戚采薇调理,伤害远没有他们想的那般严重罢了。 本想好好养闺女,懒得再参与,可奈何就是是非缠身啊! 戚采薇听闻许静姝的话,大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要说许静姝的身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眼下也知道许静姝的意思了。 很快,王妃下红不止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府,正院一片低迷。 独孤赟听闻消息时,手握的紧紧的,呆坐不语。 “王爷,可要去请太医?”李路小心翼翼的问道。 独孤赟眼睛红红的,却还是咬牙道,“不必了,那好要什么尽量满足。” 独孤赟眼前总是浮现许静姝的笑脸,眼里充满信任,耳边总萦绕着那句话: “臣妾,甘之如饴。” “臣妾,甘之如饴。” ………………… 第285章 独孤婈姩 原本许静姝身子逐渐好了起来,可独孤赟的一碗凉药直接让许静姝又躺了下去,这一次又调理了半个多月,才能起身。 木太医和秦太医都先后来看过,也留了方子,只是许静姝一直用的都是戚采薇的方子,别人开的方子她是万不敢用,木太医等人也是知晓的,所以留了方子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 正院里,除了偶尔有婴儿的啼哭声,其余时间一派静谧,因着王妃要静养,甚至免了各院侧妃的请安。 这次是独孤赟亲自下令的,各院主子每日在院外行礼问安即可,任何人不得打扰王妃休息。 权妙蓉心下不甘,在院外纵下人在外吵闹几句,独孤赟直接令人将人杖毙了,且禁了权妙蓉一个月的足。 这下整个后院都乖觉了下来。 正院中,许静姝斜倚在榻上看书,面色红润,气色上佳,完全看不出半点儿不适来,若非这屋中浓重的中药味,任谁都会产生怀疑,不过,若是看了许静姝的面相,也会产生怀疑。 只是,如今王妃养病,除了身边亲近之人,其余人一概不见,包括灵月灵芜等人,倒是难得的清闲。 许静姝一边看着书,一边听轻云说起外头的事儿。 “王妃,今个儿才定下的事儿,这次秋闱由三皇子负责。”轻云边给她打着扇,边轻声说道。 “哦?”许静姝有些许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随手又翻了一页,淡淡的问道,“大哥那边怎么说?” 轻云轻声道,“大公子说,陛下那边病情该是好转了,据说三皇子入宫待了两个时辰,方才出宫,出宫后没多久宫里便下了旨。” “王妃觉得,可是有变故?”轻云说着,开口问道。 许静姝微微摇头,“圣心不可测。” 话虽如此,她觉得并不可能,首先,盛文帝既然心意已决,选好了储位人选,甚至给铺好了路,那就不可能半路换人。 当然,独孤赟不堪大用,或有大错除外。 正说着话,许嬷嬷抱着小郡主进来了。 春梅笑着道,“小郡主刚醒,吃过奶,便呜呜咽咽,要哭不哭的找王妃呢。” 许静姝笑着坐起身来,将书放下,伸出手道,“宝宝,来母妃这里。” 许嬷嬷将孩子递到她怀里,小婴儿一看到自己母妃,便露出了无齿的笑。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孩儿却是极为粘着母亲的,以前,月子里许静姝养身子,许嬷嬷等人怕小儿哭闹就不怎么抱过来。 没成想,这孩子总是哭闹不止,也没尿,没拉的,又刚喂过,就是哄不好,连沈清筠都没辙,把奶嬷嬷和一众丫鬟急得满头大汗,还是许静姝听到孩子哭闹不止,就让抱过来,没成想,不知哭累了还是怎的,一放到许静姝旁边就不哭了。 许静姝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不过倒也看过许多小视频的,突发奇想,给小婴儿背三字经听,沈清筠只笑着看她胡闹,没想到,没一会儿小娃子就睡着了。 后来,孩子一睡醒哭闹,许嬷嬷就等孩子吃饱后,将孩子抱过来放王妃这儿,这孩子倒是个乖的,白天闹腾,可晚上却不会折腾,醒来后,尿完,拉完,喝完奶,啊哦啊哦玩一会儿就睡了,也不找母妃。 许静姝将小婴儿放在臂弯,拿着缝制的小布老虎逗她玩儿,小家伙啊哦啊哦的眼睛随着许静姝手中的布老虎转动,玩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打个秀气的呵欠,这是困了呢。 许静姝隔着小被子轻轻拍着,没一会儿,小家伙就睡着了。 “王妃,可要将小郡主抱过去?”春梅轻声道。 “不必了,就让她在这儿睡吧。”许静姝温柔一笑,拿过小扇子,亲自给小家伙打扇,如今天气还热,屋里头放冰又怕小婴儿受不得寒气,所以她这屋子里是没有放冰的。 小孩子觉多,还重,一睡着了,怎么吵都吵不醒。 突然,许静姝想起了什么来,将扇子给轻云让她打着,转头对春梅说道,“春梅,拿纸笔来。” 许静姝思忖片刻,拿起笔,沾了墨,在洁白宣纸上落下四个娟秀的簪花小楷。” “独孤婈姩?”翠玉轻声念道,随即抬头问道,“ 是小郡主的名字吗?” 许静姝轻轻吹了吹上头未干的墨迹,微微点头,“是的,小名就叫年年好了。” 许嬷嬷一怔,犹豫着开口,“王妃,小郡主该从玉字才是,且,一般三岁后才会赐名,不知王爷可会同意?” 知道许嬷嬷为她好,并无别的意思,许静姝也没有怪罪她的无礼,轻笑道,“他会同意的。” 许静姝说着将纸张递给春梅,“拿去给王爷。” 虽说皇家子嗣都是三岁后才赐名,可孩子是她生的,自然应该她说了算才是。 独孤赟一定会同意,毕竟对她是有愧疚的,一个不被在意的女孩儿的名字罢了,他会成全,至于,盛文帝,他也会同意,独孤婈姩,不从玉字辈,是许静姝的私心,可在盛文帝看来,这却是一种妥协和退让,代表她与皇权无意。 许静姝所料不错,独孤赟沉默片刻后,果然点头应了下来,并没有说什么。 第286章 深情久伴 独孤赟上书请了旨,直接将独孤婈姩的名字定了下来,只等年满三岁,再入皇家玉牒便可。 许静姝听闻正院那边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太过意外。 如今,盛文帝身子好了起来,加之秋闱在即,朝堂上很是热闹,最近,独孤赟回府也是极晚,偶尔回来的早了,也只在书房与幕僚议事,几乎不怎么来后院了。 而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就是权妙蓉也有了身孕,刚月余,而有了身子,便有了顾忌,权妙蓉彻底安分下来了,祝芸岫也在安静养胎,平日里不出院子。 得了这二人的便,周忻柔倒是得了两次侍寝机会,只是,她早就没了有子嗣的可能,而刘美人和徐美人也都先后侍了寝,甚至因着王妃调养身子,两位侧妃有孕的机会,得宠的机会比周忻柔都要多,只是,她们身份特殊,情况和周忻柔差不多,受孕是不太可能的。 相比于许静姝的淡然自若,仿佛事不关己,春梅等人倒是急得不行。 “王妃,如今,祝侧妃与权侧妃都有了身孕,这事儿,要如何处置?”春梅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 许静姝正逗着小年年玩儿,听闻春梅的话,随口应道,“哦,之前祝侧妃怎么赏的,就给权侧妃也备一份就是了,也不必添减,没得徒惹是非。” 春梅无奈,半蹲跪在榻前,“王妃,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啊?”许静姝转头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春梅都不知该如何说了,哪家主母能容得下没有嫡子时就先有庶子出生的?这一个两个的都有了身孕,保不齐就弄出一个庶长子来,到时候,自家王妃和小主子该如何自处? 别人家主母指不定暗地里有多少阴私有段出来呢,而自家王妃可倒好,不仅不阻止,还推波助澜,看着自家善良的王妃。她总不能撺掇王妃下黑手吧? 春梅叹口气,再看轻云,翠玉一个都靠不住,不由耐心开口道,“王妃,若是二位侧妃生下庶长子,那小郡主…………王妃该早做打算才是。” 许静姝噗哧一笑,春梅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后日子还长呢,庶子,庶女的,往后还多,你现在就愁,可太早了些,姑娘,淡定。” 春梅:……… 许静姝随即又有些遗憾的说道,“本宫又何尝不知道往后有了庶子出生,本宫的小郡主许是会难过,可,本宫,注定只有一个孩子了。” 春梅眼眶一红,“王妃,总有办法的,若非………” 许静姝挥手打断了她未竟之言,微垂着头,看着咿呀咿呀的小年年,眼里染上柔色,语气温柔和缓的道,“占了王妃的身份,却不能诞育嫡子,已经很愧对王爷了,怎能还因自己的小心思,让王爷膝下寂寞呢?” “春梅,往后的日子还长,这府里会有更多的新人,也会有更多的孩子。”许静姝说着眼里有了几分黯然,“本宫与年年只有王爷,王爷却不会只有我们。” “年年有岁岁,岁岁有今朝。”许静姝失神的呢喃的道。 春梅很是懊悔,明明王妃身子还没好起来,她作死偏要提及这事儿惹王妃伤心,一时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片刻,轻云点了点头,许静姝看了眼半透明的门帘外,随即,突然又笑着道,“好了,快起来吧,其实,没有嫡子也无所谓,反正以后也可以过继的,再说了,庶子多些也有好处啊,挑拔尖的培养起来,往后,本宫的年年也没人敢惹,再不济,还有珏儿和易儿呢?” 呃?春梅抬头见许静姝确实不再有丝毫伤心难过的样子,也放下心来,仔细想想倒也是,随即也放下心来。 春梅聪明,细心,处事周到,但都不是她最优秀的点儿,她最大的优点是听话,只要许静姝说的,她都深信不疑,哪怕许静姝信誓旦旦的跟她说,天上有神仙,那春梅也是信的,至于没有见过,那多正常,都说了是神仙,能随意见吗? 基本上,在春梅心里,许静姝说的就等于是对的,哪怕让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相信许静姝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春梅,去泡杯茶来吧,有些渴了。”许静姝笑着说道。 春梅轻声应了便退了下去。 许静姝继续逗弄小年年,当然也不是跟春梅说的那般,因为爱,所以成全,她只是做王宝钏,又不是真的王宝钏。 孩子还小,需要的是时间,只有孩子多了,才没有人将目光放到一个没什么用的嫡女身上来,最多惦记惦记嫡子身份或是她的嫡妻身份罢了,能不能坐稳位置,端看她的本事儿了。 这时,许嬷嬷进来了,带了一个小箱子和一个册子过来,“王妃,府里送的东西到了,原是早该送过来的,只是路上出了些事儿,因而晚了些,之前夫人入府时没能带过来,今个儿才送来,老奴已收拾入库了,王妃可要看看。” 许静姝知道是外祖他们送来的,随手拿过来翻看了几眼,便放下了,不是她不重视,也不是东西不名贵,而是送的太多了,也太贵重了,她都麻木了。 许嬷嬷又打开手中的盒子道,“这是二公子送的,老奴特意挑出来。” 是一只极为罕见的紫玉镯子,冰透莹润,高贵典雅,饶是跟着许静姝见惯了好东西的众丫鬟也是齐齐被惊呆了。 女孩子本就对珠宝首饰没抵抗力,更何况是这般绝品一时都惊叹连连。 “王妃,戴上给奴婢们长长眼吧。” “是啊,王妃,奴婢瞧着您手上有一只紫竹镯,从不见您摘下,想来是极为喜爱的,这只紫玉镯子肯定更衬您。”轻云也笑着说道。 “轻云,不许胡说。”许嬷嬷轻斥,轻云伺候王妃迟,不知这只紫竹镯的来历,她们是知道的,这镯子虽看着不起眼,却是凌空道长所赠,王妃极为喜欢。 许静姝倒不在意,抬起手腕,轻笑着道,“无妨,这镯子…………” 许静姝目光触及手腕上的镯子,瞳孔猛的一缩,脸色大变。 怎会??? 第287章 消失的符文 许静姝颤抖着手将右手腕举到眼前,看了又看。 许静姝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轻声呢喃自语,“怎,怎,怎会没了,怎么会没了呢?” “王妃,怎么了?什么没了?”许嬷嬷轻轻扶住许静姝的手臂,柔声问道。 屋内众人也惊觉她的状态不对,皆是满含担忧的看着她。 “嬷嬷,你看,这,这上面的符文,怎么没了?”许静姝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紧紧抓住许嬷嬷的手,哀求道。 许嬷嬷看着她眼中缀着泪,可怜无助的模样,顿时心疼的不行,姑娘素来是有主意的,什么时候见过这般脆弱的模样,哪怕是因为王爷,也是没有这般脆弱过的。 “王妃,没事儿的,许是长久被热水浸着,褪了色呢,不碍事儿的,昂。”许嬷嬷轻声安抚。 许静姝点头,“对,对,是呢,长久被热水浸泡,是会褪色的,是的。” 许静姝说着紧紧握住自己手腕的紫竹镯,幸而许静姝的指甲并不长,否则,定是要伤着自己了。 春梅将小年年轻轻抱起来,打算抱回偏殿去睡,眼下,王妃的状态显然是不对的。 没成想刚一抱,小家伙就醒了,左看右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许嬷嬷一众人手忙脚乱的哄,就是哄不好,抱出去吧,一往外走,就哭的更厉害了。 许静姝被哭闹声惊回了神,看向慌乱的众人,抿唇道,“抱过来吧。” 春梅有心说不,可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将孩子抱过来,没成想,一众人哄不好的孩子,一落到许静姝怀中,奇迹般地不哭了,只是不时的哼哼两声,打两个哭嗝,好不委屈。 许静姝看着小孩子,刚才的惊慌已消失了大半,心神定了下来,边抱着孩子,边细细打量手上的镯子,这镯子随着她长大,已经很紧了,也就她手腕细,勉强活动,可也只能轻微挪动,她虽然一直没注意过,可那些符文像是直接纂刻上去的般,一直都是存在的,可如今,这镯子上似是从没存在过一般,消失了个干净。 这般玄乎的事儿,许静姝原也是不信的,可重活一世,她没什么不信的。 “轻云,去叫秋意过来。”许静姝轻声道。 不多时,秋意便进来了。 “秋意,你亲自去一趟青云观,去见凌空道长,告诉凌空道长,我这紫竹镯的情况。”许静姝神情严肃的吩咐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秋意说着就转身欲走。 “等一下。”许静姝忽然又喊住秋意。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秋意回身,恭敬的问道。 “若是凌空道长闭关不见,你也不必纠缠,告诉观里的道长,本宫生子多艰,思量着是否带小郡主来观里住几个月,为郡主祈福。”许静姝轻声说道。 秋意细细记下,便告辞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为了能在城门落钥前赶回来,秋意直接让人备了马,打算骑马去。 秋意骑的是府中良驹,为省时间,直接骑马上了山,说明来意后,果然被拒了,观主言明凌空道长年事已高,闭了死关,不见外客。 秋意微微一笑,“既然道长闭关不见,那奴婢不好勉强,只是王妃自生下小郡主便多磨多难,想着过着日子来观中小住,给小郡主祈福,还请观主早做准备。”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这下观主急了,小住,这可不行啊。 “哎,信士稍待,贫道去见见祖师,说不得祖师已出关也未可知?”观主行了个道礼,说道。 秋意还了一礼,“有劳观主,还请观主代为通禀,王妃曾在凌空道长跟前求的一只紫竹镯,如今,那镯上的符文却尽皆消失了,不知是何缘故,还请道长解惑。” 观主心中发苦,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没听到这些,可眼下,只得苦笑着应下。 那据闻闭死关的凌空道长,正在紫竹林中闭目打坐,身前桌子上香炉中檀香袅袅,还有一架古琴放置其上。 观主轻声喊道,“师祖。” 凌空道长缓缓睁开眼睛。 观主轻声回复了秋意所言。 凌空道长久久不语,忽而一叹,“顺其自然即可。”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观主听闻,应了声“是。”而后退了出来。 观主走后,凌空道长又睁开了眼,看着观主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原本,只是想替那不着调的师弟断了因果,却没想到……… 原以为只是命格极贵,顶多位及高位,可怎料,想到那纠缠龙运的凤女星,凌空道长也觉心头发苦。 不对,小郡主………… 凌空道长突然明悟,原来是应在此处了。 第288章 顺其自然 秋意是紧赶慢赶,险险的在城门将要关闭时进了城。 秋意回来时,许静姝等人并没有休息,还在等着。 而独孤婈姩也在许静姝旁边自顾自的啊哦啊哦的说着婴言婴语,小手乱抓着,春梅等人皆在一旁拿着各种小玩意儿逗弄着小奶团子。 “王妃,秋意回来了。”翠玉进来回禀道。 因着有小郡主在,秋意一身风尘仆仆的,故而先去换了衣服,才来回话,翠玉先行一步进来禀报。 许静姝点了点头,她今日想了很多,也平静了下来,并没有刚开始的慌张了,此时,这么些许时间,也不是等不起的。 很快,秋意便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衣服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礼后,道,“王妃,凌空道长传话说,顺其自然即可。” “可有见到凌空道长?”许静姝微微点头,而后问道。 秋意微微摇头,“奴婢不曾见到凌空道长。”随即将入了青云观所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许静姝听后斜靠在榻上,手撑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许嬷嬷等人怕吵到许静姝,便轻手轻脚的将小郡主抱了出来,打算去侧殿让奶嬷嬷给喂点儿奶,哄哄,小家伙不知是饿了,还是怎的,倒是没有哭闹。 许静姝自然察觉了众人的动作,不过倒也没有开口,她在考虑,那句顺其自然到底是何意。 说来,自那次见过凌空道长后,凌空道长似乎是在刻意避着她,尤其是她嫁入皇族后,之前在青云观住了三个月都不曾见到凌空道长。 佛家讲求因果,那道家呢?凌空道长又在避讳什么? 许静姝苦思许久,终是无果,无奈何,叹了口气。 这时,春梅却是面色有些纠结的轻声道,“王妃,奴婢,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静姝回了神,好笑的道,“有什么不好讲的,怎的还跟本宫外道了不成?” 春梅思忖片刻,方才开口道,“王妃,若是奴婢不曾看错的话,您手镯上的符文应当是一年前开始变淡的。” “嗯?”许静姝一惊,坐直了身子,“可能确定?你如何发现的?” 见许静姝面色认真,春梅也严肃了几分,“奴婢能肯定,王妃的事儿,事无巨细,奴婢都仔细着呢,奴婢虽不记得准确的日子,可绝不会错,就是从年底开始变淡的。” “先也是奴婢并不知这事儿对王妃要紧,便没有跟王妃说起,一则也是奴婢怕没瞧的真切,不敢妄言。”春梅说着,面色有些愧疚,“自小郡主出生后,奴婢心思分散了许多,故而没有注意,这符文是什么时候没得,才没能及时提醒王妃。” “之前怎么不说?”许静姝微微诧异的道,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之前屋里也没有外人,奇怪之前春梅怎么没提起,而是等到屋中只有她们才说。 春梅顿了顿,道,“这东西消失的太过突然,奴婢怕有不妥………” 许静姝了然,这东西原本就是道家符文,春梅这是怕有什么不妥之处,成为别人攻讦她的把柄,虽说屋中没有外人,可小心总是好的。 许静姝心里温暖,面色柔和的道,“春梅,谢谢你。” 春梅忙行礼,道,“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儿,当不得王妃的谢。” 许静姝摇头,“不,你当的起,往后有所求,可直言,我一定满足你。” 春梅没有再开口拒绝,王妃一片心意,她不能不认,随即又开口道,“王妃,这事儿,应当没有别人察觉,奴婢也是多心,才注意到的。” 许静姝点头,这镯子越戴越紧,符文也在内侧,且极小,不细看很难发现,她平日里沐浴也不怎么让人贴身伺候,而平常又多藏于袖中,确实很难发现,她也是细细看了后才发现的。 这事儿,许静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 一年前,一年前……… 许静姝嘴里喃喃着,心下思索,春梅也不敢打扰只恭敬的在一旁伺候着。 正在这时,许静姝突然听到隔壁侧殿隐隐传来的婴儿啼哭声。 像是一束光冲破黑暗,许静姝恍然大悟,合体同命,共享功德,她或许懂了。 许静姝翻身下床,套上鞋往侧殿而去。 小婴儿见着母妃,果然就不哭了,许静姝细细打量着小婴儿,想要看出什么不同来。 是她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或许,许静姝也不需要回答,她明白凌空道长所言之意了,许静姝勾唇,缓缓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顺其自然即可,顺应本心而为。 第289章 容安 许静姝每天的日子,就只是逗逗娃,看看书,休养身体,毕竟,她如今可是个病人。 许静姝有了光明正大得躲懒理由,除了必须要她点头的事儿,其他的也都放权给了崔嬷嬷和赵嬷嬷,屋里的事儿又有许嬷嬷照应着,这般舒服的日子,让许静姝有种提前养老的感觉。 秋意拿来了一张小纸条,许静姝接过细细看了,大致都了然于胸,方才将纸条扔进了香炉中焚了。 “哥哥的眼光,本宫自是信的过。”许静姝笑着道。 秋意微微一笑,道,“其他的倒还罢了,只是有一人,容安,是鬼医的弟子,他也想入仕,只是,之前得身份不详,大公子问您该如何处置?” “嗯?容安?”许静姝低声重复道,半晌突然想起来了这么个人,“本宫想起来了,之前疫病的药方,他便出了大力,戚姑姑与鬼医对他很是看中,之前,戚姑姑还遗憾他不是女子让鬼医抢了先呢。” 秋意轻笑,“王妃所言不错,只是,这容安小公子气度不凡,饱读诗书,却来历成谜。” 许静姝皱眉,“一点儿都查不出来吗?” 秋意摇摇头,又点点头,“倒不是全无消息,之前,周府小公子周忻安曾暴毙,周侧妃还曾闹过,就在鬼医捡回容安小公子之后。” 许静姝点头,“这事儿本宫有些印象。”她当初还劝过独孤赟给周忻柔撑腰呢,且她多少算是帮了周忻柔一把。 秋意接着说道,“之所以不能肯定,是因为一则,那周府小公子之前久病缠身,从未听过饱读诗书且会简单医术的,而且,鬼医捡回容安小公子时,容安小公子是身中剧毒的,而且被折磨的极狠,容貌尽毁,他如今的面貌是鬼医用特殊方法换的,并不是本来的面貌。” “有这事儿?”许静姝坐直了身子。 换脸?确定不是恐怖片,原来古代换脸是真的存在的啊? 其实,倒没许静姝想象中的那般恐怖,鬼医有一种蛊,名为换颜蛊,它能啃噬人的血肉,而后分泌一种腺液,促进肌肤再生,当然,也不是百分百的成功,若是失败那就彻底毁容了,还会蛊毒入体,且,换颜蛊极为难得。 鬼医当时也是看他已经毁容了,就死马当活马医,换颜蛊虽难得,但鬼医做事向来随心。 可以说容安完全是因为运气好,且也不是完全没有后遗症的,脸上会留有浅浅的痕迹,必须时常涂抹特殊药膏。 许静姝听秋意解释完后才点头,理应如此啊,不然,那些个作恶多端的人随随便便换张脸,那还有正义可言吗? 许静姝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容安就是周忻安了,且,应当是没有失忆的,周忻柔姐弟二人从小相依为命,素来感情极好,不难猜测容安想要科举入仕的原因,大致是想要庇佑她姐姐的。 许静姝轻敲桌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良久,突然勾唇一笑,“既然是周忻柔的弟弟,多少也能算是王爷的妻弟了,户籍和名额的事儿,合该由王爷操心才是。” 秋意听闻,点头,觉得确实该如此。 许静姝低声对秋意道,“你命人去通知鬼医,之前北境一行,多少也算是王爷的人了,求个恩典便是了。” 秋意听闻,眼睛一亮,如此,往后即使出了什么问题,也算不到自己人头上了。 秋意高兴的道,“奴婢这就去。” 许静姝点头,看着秋意离开。 “容安,容安,好名字啊?就是不知道周侧妃知不知道她的弟弟还活着呢?” 许静姝这边自在,独孤赟最近却是忙疯了。 独孤赟不来后院一个原因是有些愧疚,不知如何面对许静姝,更多的却是真的很忙。 这次秋闱,很重要,可以说,这批人会是下任君王的直系梯队,可盛文帝一边将户部,吏部这两大最重要的部门交到了他的手里,另一边,又将秋闱的事儿交给老三,这就让人有些麻爪了。 最近,老三处处和独孤赟对着干,处处给他找事儿,让独孤赟烦不胜烦,又无可奈何。 最悠闲自在的,怕是二皇子独孤慎了,这位皇子殿下似是完全摆烂了一般,每日上朝身上都有很大的酒气,一旦老三与老四相争,他就在一旁煽风点火,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盛文帝有时看不下去,喝斥两声,独孤慎也完全不在意,恭敬的认了错,然后继续我行我素,完全滚刀肉的做派,连盛文帝都无可奈何。 独孤赟的焦头烂额许静姝并不关心,纵然知道了,也只会准备花生瓜子,开心吃瓜。 只是,许静姝并不知道,她的安稳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第290章 谋算 独孤赟每日都是焦头烂额的,原本得心应手的政事儿也都变得越发麻烦了,总有各种各样的绊子。 独孤赟的疲惫是从里到外的。 葛宏轻抿口茶,看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王殿下,满面愁容,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轻咳一声,道,“王爷,或许,您该跟陛下好好谈谈。” 独孤赟转头看向葛宏,葛宏摸摸鼻子,一派淡定的说道,“王爷应该知晓,三皇子处处与王爷作对,应当是陛下授意的,可陛下为何如此做呢?” 葛宏心虚时会下意识的摸鼻子,可他面上从来都不显,故而没有人知道这个习惯,当然,这也不是他想到的,他也是暗中问计那人,才得了这么个办法。 独孤赟并不知道原由,只是拧眉陷入了沉思,盛文帝的心思,即难猜也不难猜,难猜在于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何时风雨何时晴。 而不难猜,也在盛文帝诸多心思,无非目的都只有一个,找出最佳继承人。 可独孤赟想不明白的是,既然盛文帝有意选他为储,那又为何让老三如此折腾?是对他考验,磨砺他,还是………… 他本就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摆在明面上的活靶子? 独孤赟思及此,目光陡然一厉,眼里冷光毕露。 若是他们都只是棋子,那父皇心中意属谁呢? 是老二吗? 独孤赟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葛宏都是浑身一抖,唔,太冷了啊! 去找盛文帝?也就一说罢了,独孤赟自小看尽后宫的黑暗,本就对亲情淡漠,哪儿来的父子情呢?更何谈与盛文帝交心相谈了。 再则,脑补过后的独孤赟已经将自己定位成了一颗棋子了,哪里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别说什么,独孤赟手握户部,吏部两大主要部门了?呵,权势荣辱,不过是盛文帝的一句话罢了? 可以说,人一旦开始怀疑时,总能找出无数疑点来作证自己的猜测,然后,越走越偏。 独孤赟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这段日子以来的春风得意瞬间消散无形,独孤赟疲惫的靠进圈椅中,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锋锐的宝剑。 无妨,原就没打算空手摘桃,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靠自己去争取,可如今,他还有哪些筹码呢? 独孤赟陷入沉思当中。 葛宏看着独孤赟的模样,大致想到了他的所思所想,状似无意的低声自言自语的感叹道,“哎,王爷如今从文职,多有便利,却还是差些底气,要是能想办法搭上京兆尹就好了。” 独孤赟一怔,“你说什么?” 葛宏吓一跳,“王爷?” 独孤赟又一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葛宏反应过来,苦笑一声,“在下也是随口感叹,也不拍王爷您怪罪,如今王爷看似希望最大,其实,不过空有名头,只要京兆尹和京畿军在陛下手中,那,再多权势,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这话说的直,独孤赟却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看中葛宏,不就是看中他的才能和敢想敢说吗? 独孤赟轻叹,“京兆尹是父皇的人,根本就无法拉拢,一旦走的近些都可能被父皇处罚,更何况是京畿军?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想。” “嗯?不对。”独孤赟却突然站起身来,“不,本王有军。” 葛宏一怔,急声道,“哪里来的军?” 独孤赟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而是摇了摇头,“此时,本王自有打算,先生静待佳音即可。” 倒也不是独孤赟不信任葛宏,而是这事儿,只有他能做,且成功与否尚未可知,他不喜欢做无畏的吹嘘,他更愿意事情做成后,再焚香煮茶,分享自己的成功的喜悦。 独孤赟不说,葛宏也不会没眼色的继续问,待了会后便找借口离开了,出了书房,葛宏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钦佩,那人还真是算无遗漏啊! 而书房中的独孤赟,招手,“李路,拿酒来,本王心情不佳,浅饮几杯。” 李路不敢耽搁,忙拿了一应酒具来,给独孤赟斟上。 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素来酒量还不错的独孤赟,很快就醉眼朦胧了,嘴里念叨着王妃,姝儿之类的。 李路很上道,将独孤赟扶着往后院而去。 虽说,应当独孤婈姩百日宴后独孤赟才能留宿正院,可合该以王爷的心意来才是。 规矩,对于制定者来说,不必卡的那么死。 第291章 喝醉了? 独孤赟被扶过来时,许静姝正洗漱完毕,歪在榻上玩九连环。 说来这些个小玩意儿都是给小年年准备的,不过小家伙还不会玩儿,许静姝就先给把把关,美其名曰,筛选一下。 见独孤赟满身酒气的被送了过来,许静姝还愣了一下,不过手脚却很快的迎了上去,帮忙将人扶到床上。 独孤赟应当是醉的狠了,眼神迷离,面色酡红,那一身的酒气着实有些熏人,,嘴里还念叼着什么。 许静姝眉头轻皱,“冬兰,去煮点儿醒酒汤来,春梅去拿温水来。”许静姝吩咐完,又对着李路略带责备道,“王爷怎么喝了这般多的酒?可是有应酬?” 李路赔着笑,恭敬的道,“回王妃的话,并无应酬,只是,王爷近来公事烦恼,许是心气儿不顺,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这哪是多喝了几杯?”许静姝不赞同的道,恰好春梅端了水来,许静姝接过春梅绞好的帕子,轻柔的给独孤赟擦着脸,“也不劝着些王爷,喝多了,伤身,难受的不也是自个儿吗?” 李路只赔着笑,苦哈哈的道,“王妃折煞老奴了,王爷的事儿,奴才哪儿敢多嘴劝呢。” 许静姝无奈,不过倒也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道,“这,年年还没百日,本宫这里………怎的将王爷送这边来了,回头给王爷沾染晦气可如何使得。” 李路讨好的道,“王妃说的哪里话,王爷与王妃夫妻伉俪,哪里来的这些说道。王爷惦记着您呢,奴才们这也是按王爷的心意办事儿。” 许静姝面色动容,可到底是有些顾忌,只是细细的给擦了脸和手脚,没说话。 冬兰端来醒酒汤后,许静姝将独孤赟扶起来,半躺着,轻声诱哄着喝下。 独孤赟似是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许静姝,任由她给自己喂醒酒汤,顺从的喝下去了。 许静姝喂了醒酒汤药后,转头对着李路道,“还是送王爷回前院吧,到底不合规矩,王爷身份又尊贵,还是要忌讳着些的。” 李路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独孤赟伸手一把抓住许静姝的手,微微用力一带,许静姝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扯进了独孤赟的怀里。 许静姝轻呼一声,一脸懵的扑进独孤赟怀里,听着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有些无语。 李路见机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春梅等人见状也不好多待,只得看了许静姝一眼,也相继退了出来。 许静姝苍白的面色染上几抹红晕,片刻后,挣扎着要起来。 男人的铁臂却突然收紧,“姝儿,让本王抱一会儿。” 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脆弱,许静姝下意识的不敢再挣扎,半晌,见男人平静了些许,许静姝温柔的开口,“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只恨臣妾身为弱女子,帮不了王爷。” 独孤赟身子微僵,不该是臣妾虽为弱女子,却也想为王爷分忧吗? 许静姝唇角微勾,语带哀伤的道,“只要王爷记得臣妾,臣妾永远陪着王爷。” 独孤赟:………… 等了许久,不见再有下文,独孤赟无奈只得自己开口,“本王原以为,父皇是属意本王的,可,父皇却将秋闱之事儿交与了三皇兄,如今三皇兄处处与本王作为,本王,不知该如何?” 许静姝很适时的开口,疑惑又不解的道,“王爷已经封王,又不会参与储位之争,三皇子殿下为何要与王爷为难呢?” 独孤赟一窒,素来看着王妃挺聪明一人儿,怎么想不通这其中关窍呢? 可随即一想,自己不也没想到吗?向来帝王金口玉言,谁敢妄想朝令夕改的事儿?还不是与葛先生等人多番分析佐证,才得出盛文帝有意立他为储吗? 许静姝虽然聪颖多智,可到底困于后宅,少了些政治博见,有此疑惑倒也正常。 独孤赟思忖片刻,方才带着几分醉意没头没尾的说道,“朝堂上说,二皇兄与逍遥王叔结盟了,京兆府又暗地里与三皇兄有接洽…………” “如今,成年皇子就只有我们兄弟三个了,即使本王无意争斗,谁又肯放过本王呢。” “从前,本王孤家寡人倒也罢了,如今,有了姝儿和年年,本王,却没有保护你们的能力,本王真担心有朝一日,会波及你们母女,那时,本王又会将如何………” 独孤赟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许多,这些朝堂之事,皇子争斗,许静姝不懂,也不敢轻易开口,独孤赟似是也没想她开口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发泄着心中的郁结,似乎只是要一个听众。 说着说着,独孤赟或是酒意上头了,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睡了过去。 等他睡熟了,许静姝才从他怀中起身,只是身子都有些僵木了,却还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了睡着的独孤赟。 许静姝轻手轻脚的将独孤赟的鞋袜褪下,将双脚放到床上,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到底身弱力微,怕脱衣不成反而扰了他,虽然和衣而眠不怎么舒服,却也只得做罢,拿了薄被,轻轻给他盖上。 许静姝坐在床边,手撑着下巴,看着独孤赟,神情纠结而复杂。 倒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是,有些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她也不敢妄下决断。 这一看,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或是更久,许静姝看着睡梦中仍旧紧皱着眉头男人,终是心软了。 许静姝伸手,温柔的轻抚他的眉眼,叹了口气,轻声道,“王爷所愿,亦是臣妾所求,臣妾不会让王爷为难的。” 许静姝轻轻将手放进独孤赟的大手之中,头斜靠在手边,没多久便入了梦乡。 许静姝呼吸平稳后,本该醉酒沉睡的独孤赟睁开了眼睛,看着掌中柔荑,乌黑的发顶,久久不语。 天光刚亮,独孤赟便起身了,他俯身,将许静姝轻柔的抱到床上,褪去鞋袜,盖上被子,在触及里衣不小心掀开的一角时,独孤赟的手微顿,轻轻撩开衣角,却见原本光滑洁白的腹部充斥着一道道紫红色的瘀痕,在洁白细腻的肌肤衬托下,触目惊心。 独孤赟眼眸一缩,眸光复杂,却罕见没有厌恶,沉默片刻,又将衣服拉好,给她细细掖好被角,穿好鞋袜,出了内室。 在内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本该熟睡的许静姝睁开了眼睛。 黑白对弈,谁为执棋子者,谁为局中人,尚未可知。 第292章 请镇国公回京 次日,许静姝起身后,没有用早膳,也清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在屋里呆坐了许久。 一直到下午时,许静姝才招了轻云进来,许久未曾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沙哑,“轻云,备,纸墨笔砚。” 轻云看着站在窗前的单薄身影,张了张嘴,半晌,也只说出一个“是”字来。 很快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许静姝仍旧没有回身,轻云也不催促,只安静的磨着墨。 许久,许静姝回过身来,眼睛却是红肿的。 轻云一惊,“王妃!” 许静姝摆了摆手,走至桌前,拿起笔,却半晌没有落下,轻云发现她的手都在微微发着颤,又不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纸上落满了墨滴,污了那一张纯白的纸,正如,她纷乱的心。 许静姝紧咬朱唇,嘴唇都咬出了血来,她闭了闭眼,抬手扯掉那张污掉的纸,沾了墨,快速落笔,一笔挥就。 待至最后一字落下,笔从指间滑落,许静姝瘫坐在圈椅上,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轻云看见信纸上的字迹,脸色瞬间就变了,“王,王妃,这,这信,决不能送出去………” “轻云,送出去吧。”许静姝闭着眼睛,疲惫的说道。 信中的内容,是许静姝恳求曾外公,即镇国公回京的。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封信送出去意味着什么,可,她……… 沈家之所以如今不受皇室掣肘,就是因为几乎所有沈家嫡系都在边关镇守,沈家 嫡系女眷虽在宫中,可皇室也不敢轻动,一旦动了,不管是大军叛出国境还是一举进攻京都,都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可老镇国公的地位却不一样,他一旦入京,如今沈家军四兄弟绝不可能不顾父母性命,相当于将整个沈家军的命脉都拱手递到皇室手中。 “王妃,镇国公不能回京,这不就等于将沈氏一族的性命都交到了陛下手中吗?王妃!!!”轻云双膝一屈,直接跪在了地上,含泪说道。 “不必说了,送出去!”许静姝再次开口。 “夫人她们绝不会同意的,奴婢去找大公子!”轻云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而去。 “轻云!”许静姝声音冷厉,面色沉静,冷冷的看着轻云,开口道,“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轻云身子一顿,转身,又跪在了地上,“王妃,请您三思!!!” “将信送出去吧,七日后,再告知母亲她们。”许静姝声音微颤,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轻云身子一颤,七日,哪怕大公子那边也是追不回来了。 半晌,才颤抖着磕了个头,“奴婢,遵命。” 轻云走后,许静姝一直坐在圈椅中,谁也不见,直到,旁晚,独孤婈姩怎么也哄不好,许嬷嬷等人无奈将孩子抱了过来,许静姝才命人传了膳。 而这一切独孤赟都尽数知晓了,他也坐在书案前,久久不语,桌上的书一整天都不曾动过。 而许府中,许之潇听到信已传出后,只是淡淡一笑。 第293章 一巴掌 说了七日,便真的是七日,七日后,许静姝便让秋意亲自去了许府。 秋意走后,许静姝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许嬷嬷。” “王妃,老奴在。”许嬷嬷恭敬的应了声。 许静姝微微垂眸,看不出眼中情绪,平静的道,“去府门口迎一迎母亲吧。” “夫人要来?老奴这就去。”许嬷嬷高兴的应了,可随即又有些疑惑,“府里并没有送拜帖来,夫人或是明天会来?” 见许静姝没有开口解释,也没有收回命令,许嬷嬷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再开口询问,她直觉这几日王妃的情绪并不对劲,恭敬的应了声后,到院外等着了。 许静姝苦笑一声,那消息传回去后,母亲如何会坐的住? 许静姝抿了抿唇,命令春梅给自己换了衣服,梳了简单的发髻,春梅疑惑,却并没有问,王妃怎么吩咐怎么做就是了,大致也明白,王妃既然叫许嬷嬷去等夫人,那想必是为了见夫人才收拾打扮的,不由得手下动作也快了几分。 许静姝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失神,春梅等人也没觉得意外,这段时间来,这样的状态已经是王妃的常态了。 而沈清筠确实如许静姝所想的,她听到秋意的话时,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听错了,一连让秋意重复了十几遍,沈清筠才瘫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姝儿不会如此做的。” 半晌,沈清筠突然起身,快步往外而去,“我要亲自去问问姝儿,这样的玩笑可不能乱开。” 秋意等人忙跟上。 沈清筠走到外头,命人备了马车,,想了想,又让人直接备了马,她如今是一刻都不愿在等了。 沈清筠打马到秦王府时,不过才半个时辰,她翻身下马,却有些犹豫,她有些害怕去问,就怕不愿承认的被认证。 可她又不甘心离开。 在府门口守着的许嬷嬷第一时间发现了沈清筠,忙迎了上来,大家族夫人打马游街其实是很失礼的,不过,许嬷嬷也没那般不识趣,夫人这状态明显不对。 “夫人,老奴见过夫人,王妃明老奴来迎接夫人。”许嬷嬷恭敬行礼问安。 沈清筠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凉,想了想,直接抬步往府里而去,随后跟来的青柳,青草以及秋意忙跟上。 说真的,她们脑子也是懵的,更别说夫人了,她们实在想不通王妃为何如此。 而后院,许静姝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她微垂着头,面色平静,可手指却不停的绞动着,可见她心里并没有那般平静。 沈清筠进来后。 许静姝忙起身,有些无措的往前两步,却又下意识的停下,嘴里轻声道,“娘亲。” 沈清筠似是没有听到,也没有行礼问安,只定定的看着她,声音轻颤,“姝儿,秋意,秋意说,你给你曾外祖父写了信,求他回京,可有此事儿?” 许静姝眸子闪了闪,轻声道,“母亲,我们到内殿去说。” 沈清筠身子微晃,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见她如此模样,她又如何不知缘由,可她还是在保留着一份幻想。 沈清筠上前两步,抓住许静姝的手,“姝,姝儿,你告诉娘亲,你没有,你只是,只是开个玩笑,你是跟娘亲闹着玩的,好不好?” 许静姝抬头,沈清筠眼里的祈求和哀伤,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眸,许静姝下意识的挪开眼睛,不敢再去直视沈清筠的眼眸。 沈清筠声音颤抖,再一次问道,“姝儿,不是真的,对不对?” 许静姝微微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娘亲,对不起,是真的。” 沈清筠一僵,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许静姝,“怎,怎么会,你外祖父他们那般疼你,你怎么会这般做,你怎么能这般做!” 许静姝看着屋中和院里垂头不语的下人,微蹙了眉,正想要命人都退出去院子,沈清筠却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到嘴的话给打断了。 “姝儿,你赶紧让人将信追回来好不好,母亲求你了,母亲给你跪下了。”沈清筠说着就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 许静姝哪里顾得上赶人的事儿,忙将沈清筠扶住,语带哽咽的道,“母亲!您别这样!” 沈清筠被扶住跪不下去,便又抓住许静姝的手,“那姝儿,你快将信追回来,好不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静姝垂眸,苦涩的道,“晚了。” “不晚,不晚,府里有千里良驹,很快就能追上的,对,对,我这就让人去追回来。”沈清筠说着就要往外而去。 许静姝一把抓住沈清筠的手,“母亲,信,七日前便送出去了,追不回来了。” 沈清筠一僵,麻木的转过身来,眼睛震惊而又不解的看着许静姝,那眼神仿佛在看陌生人,“为什么?为什么?” 许静姝被沈清筠的眼神吓到了,她突然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开口,“王爷如今如履薄冰,需要保全自我。”在触及沈清筠越来越冷漠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时,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下来,“外祖父他们镇守边关,于国于民皆有功,曾外祖他们回京不会有事儿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沈清筠狠狠的甩开许静姝的手。 许静姝被甩的一个踉跄,脸色苍白如纸,轻声呢喃道,“阿娘,姝儿,姝儿与王爷会保全曾外祖的。” 沈清筠看着她这模样,咬牙,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许静姝的脸上,许静姝被扇倒在地,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红肿一片,连嘴角都出了血。 沈清筠转过头,不去看她,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垂下眼眸,声音失望,冰冷的道,“若是有朝一日,沈家覆灭,你就是罪魁祸首。” 说完,沈清筠转身快步的往外而去。 第294章 为了王爷,都值得 独孤赟回府时,春梅等人正沉默着拿熟鸡蛋给许静姝敷脸,巴掌大的脸上红肿一片,包着血丝,看着触目惊心,唇角还有瘀痕。 本来,冰块消肿是最好的,可如今,许静姝身体本就产后虚弱,没有完全恢复,哪里用得了那寒凉之物。 独孤赟进门没让人通传,看到眼前这一幕,无端的怒火涌上心来,袖中拳头紧握,“是谁,谁伤了你?!!” 许静姝愣了一瞬,忙拿帕子捂住脸,声音低低的道,“王爷,臣妾身子不适,王爷改日再来吧。” 独孤赟并没有离开,而是上前一步,来到软榻前坐下,看着她将脸埋在帕子中,怎么都不肯抬起头来。 独孤赟压抑着怒火,声音放轻,“告诉本王,谁伤了你?” 其实独孤赟心里早就明白了,且府里发生的事儿,他也是知晓的,或者说这些原本就是他算计的,只是,不知为何,当看到那张伤的触目惊心的脸时,他心中就是一颤,甚至隐隐有些后悔利用她。 “王爷别问了,臣妾没事儿,臣妾求王爷别再追究。”许静姝也没起身行礼,只捂着脸,平静的低声道。 独孤赟眼里有一瞬的迟疑,随即,又变为坚定,这世间,最为可靠的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势,只有自己的强大。 独孤赟回过头,指着跪在地上的春梅,“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春梅不敢沉默,只得恭敬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独孤赟听后,愤怒的重重拍在边桌上,“放肆,王妃贵体怎敢轻伤?哪怕是王妃的母亲也不!她怎么敢下如此重手的!” 独孤赟的愤怒也不作假,他真没想到,那人竟敢对许静姝动手,还是下如此重手。 屋里丫鬟们跪了一地。 许静姝看着他要发落自家母亲的模样,也顾不得捂脸,忙抓住正欲起身的独孤赟的衣袖,目带祈求的看着独孤赟,“王爷,不要………” 这破碎的美,让独孤赟心软了,他看着她,沉默许久,挥手让众人退下去。 独孤赟轻轻抚上许静姝受伤的脸颊,却惹得许静姝轻嘶一口,语带心疼的道,“疼吗?” 许静姝微垂着头,微微摇头,“不疼的,王爷莫要怪罪母亲,她………” 许静姝说着,抿了抿唇,“原就是姝儿不孝。” 独孤赟看着她的模样,深深凝视着她,“这么做值得吗?” 许静姝摇头,又点头,苦笑道,“深受沈氏一族庇佑,臣妾此举,自是知道后果的,若是有了万一………” 许静姝说着神色又坚定起来,“本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臣妾只是怕有朝一日,若真是京中乱起来,王爷遇到危险,却没有自保之力,臣妾不敢想那时臣妾该如何自处。” 许静姝说着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来,“为了王爷,一切,自是都是值得的。” 独孤赟眼神有些复杂,从小到大,每个靠近自己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目的,就连母妃,也是有目的,她希望自己有出息,有能力,将来母凭子贵,更希望能借他的手福荫母族,甚至,在离开人世时,最后嘱咐他的,也是不要忘了外祖家。 若是,母妃去后那几年,外祖父他们能照拂他一二,他会遵从母妃遗愿的,可,他们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任他小小年纪在这吃人的后宫中挣扎,那时,他便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人是靠的住的。 他也并非醉心权势,只是,权势能让他活的自在,不用再受人掣肘,不用任人欺凌,不用事事不由己心。 可,他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算计,任何目的和功利心。 真的有人,不惜一切,为一人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独孤赟这般想着,也就这般问了。 许静姝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不知怎么回答,只得乖巧的道,“不知道。” “不知道……”独孤赟轻声呢喃,眼睛却始终看着许静姝。 许静姝后知后觉的发现独孤赟看着自己,不由得捂脸,“王爷别看,太丑了。” 独孤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嗯,丑。” 许静姝无语,你是懂说话的,我谢谢你。 不过,许静姝还是微微有些不适的挣扎了一下,感受到手臂收紧,方才放弃,轻声哀求道,“王爷莫要怪罪我母亲,这事儿原就是我做的不对,母亲自小疼我,爱之深责之切,回头等母亲气消了,臣妾再去哄哄也就好了。” “王爷,还请王爷原谅母亲的冒犯之举。” 独孤赟眼里有一瞬的冰冷,可听着怀中女人温声软语哀求,最终妥协了,“只此一次。” 许静姝高兴的点头,“臣妾谢过王爷。” 独孤赟仍是没有放开许静姝,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思绪飘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某个叫许静姝的女人,在他眼里,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 许静姝也没注意到,事情达成了,看独孤赟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就在他的怀中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睡了过去。 独孤赟听着怀中女人平缓的呼吸,下意识的放松身体,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眸色柔和了几分。 第295章 该回来了 而许府,沈清筠回到府中,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屋中,她的手狠狠的颤抖着。 许之潇过来时,房门紧闭着,沈嬷嬷和青柳等人担忧的在门外守着,见他过来,齐齐松了口气,“老奴(奴婢)见过大公子。” 许之潇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轻声问道,“母亲如何了?” 沈嬷嬷摇了摇,担忧的道,“夫人应是气狠了,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屋中。” 许之潇蹙了蹙眉,“嗯,我知道,你们下去吧,我去劝劝母亲。” 沈嬷嬷几人对视一眼,恭敬的退下去了,但也没有走来,只远远守着。 许之潇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将门关上了,沈清筠坐在南厢窗下的圈椅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眼泪缓缓从脸颊上滑落。 许之潇抬步走了过去,轻声唤道,“母亲。” 沈清筠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那张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她看着许之潇不知所措的道,“潇,潇儿,我,我打了姝儿,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冲动,我………” 沈清筠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姝儿一定很疼,可我要怎么做,祖父祖母他们回了京,那沈氏一族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做?” “姝儿,姝儿,她疼不疼?她一定很疼的,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我,我怎么能用那么大的力气呢!还说了那么重的话我,我怎么能!” “母亲。”许之潇轻轻的拍着自己母亲的后背,却也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而是任由她哭。 这些年,虽然沈清筠从来没说过什么,可他知道,自己母亲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亲人,尤其是方面,二舅舅的死,一直是她心头解不开的结,哭出来,反而好些。 哭了不知多久,沈清筠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抓住许之潇的手,声音嘶哑而焦急的说道,“潇儿,快,给你祖父写信,决不能让你曾祖父进京。” 许之潇却是安抚的拍了拍沈清筠的手,并没有动,反而坐在了旁边,轻声道,“母亲,你别急,你细细想想,姝儿,可是忘恩负义之辈,可曾会做伤害家人的事儿?” 沈清筠一愣,许静姝是她看着长大的,那是个懂事儿,知恩图报的孩子,维护家人,护短简直和沈家人一脉相承。 沈清筠也不笨,只是关心则乱,这会儿被许之潇一点,便想通了关窍,可她有些不明白,“姝儿,这是在骗秦王?” 许之潇摇头,“不,是真的请曾祖父曾祖母回京。” “不,他们不能回京………” “母亲。”许之潇打断她的话,“您先听我说,这事儿,原就是写信给曾祖父他们,他们商议后决定的。” 沈清筠震惊。 “是五舅舅点头的。”许之潇又开口道。 沈清筠沉默了,自家五哥自己是清楚的,智多近妖,是沈家的军师,在沈家的话语权仅次自己祖父,甚至,很多时候祖父在下决议时,都会跟五哥商议。 “母亲,如今沈家虽有五舅舅谋划,可到底………功高震主,从来就不是虚言,哪怕,沈家从来就没有那个心,可在其位,争与不争,没有多大区别。” 沈清筠仍旧沉默着,目光有些模糊。 许之潇以为她仍旧没想清楚,轻叹一口气道,“母亲,若计长远,一味躲避根本没用,该回来了。” 沈清筠仍旧没有说话,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右手。 “母亲。”许之潇微蹙眉。 “她疼吗?应该很疼的吧!”沈清筠轻声呢喃。 “嗯?”许之潇疑惑,片刻就反应过来了,母亲说的是自己妹妹,他有些意外,母亲这么好说服的吗? 其实,许之潇与沈家人接触只在信纸之中,并不知道,老五沈清风在沈家的地位,就这么说吧,别说是老五沈清风说让老镇国公二人回京了,就算是老五振臂一挥说要自决,估计沈家都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二话不说就挥剑自裁。 当然,造反是不可能的,这事前提是老镇国公也点头,而老国公点头的可能,约等于无,且,大概率会打断沈清风的狗腿。 许之潇知道自家母亲心疼妹妹,便小声劝道,“母亲,这事儿原就是我们做的不对,请您见谅,若是提前说了,估计您别说打姝儿了,连怒气都不见得能有那般自然。” “有戚采薇在,姝儿不会有事儿,至于那点儿子疼痛,姝儿又不是那些个娇小姐,以前练功时吃的苦比这个多多了。” 沈清筠震惊的看着许之潇,“这是你一个当哥哥的说的话吗?你妹妹胡闹也就罢了,你也跟着胡闹,你们直说,我会不配合吗?” 说着,沈清筠眼眶又红了,眼泪滚落,“那能一样吗?从小到大,我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如今都嫁人做了母亲了,我却伤了她的脸,我,怎这般沉不住气呢我!” 许之潇头疼,却也有些理亏,摸了摸鼻子,道,“如今,情况特殊,母亲还得忍耐些时日,等年年过了百日,妹妹能出府时会来府中请罪,母亲,到时还得配合刁难一二。” 沈清筠抬眸,冷冷的看着他。 许之潇无奈,实在顶不住,只得溜了,找了自家夫人过来安慰母亲吧,反正该解释的解释清楚了,安慰人这活,还是女人家熟。 刘玉婷过来后,没过多久,就听沈清筠平静了下来,隐隐能听到两人平静的说话声,许之潇方才舒了口气。 第296章 母亲,求您疼姝儿 许静姝自那日后就一直情绪不佳,每日心绪不宁,独孤赟都是时不时过来坐坐,可是见她心不在焉强颜欢笑的模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独孤赟知道,若是自此,沈清筠与许静姝母女生嫌那会是她一生的痛,本来目的已达,该高兴的,毕竟一个女人开心与否并不重要,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会比自己更重要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许静姝郁郁寡欢的模样,他突然有了一丝丝后悔,当然也只有一丝罢了,像他这样亲情淡漠的人,其实并不懂沈家人这种对血脉亲缘的珍重,他觉得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没用的。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该多来看看自己这个王妃,这个王妃给了自己很多惊喜,往后,更是能给自己很多助力,他不介意多些耐心与容忍。 终于,许静姝等到了独孤婈姩百日这天。 许静姝早早起身,用艾草水沐浴,收拾妥当后,便吩咐秋意去备马车,她要回许府。 “王妃,今日是小郡主的百日宴,按规矩是要宴请亲友共同庆贺的。”春梅轻声劝说道,“之前王妃说从简,不必大办,可再怎么的,也是小郡主的大日子,您也该陪着小郡主才是,去许府,也不急于这一日两日的。” 许静姝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人已经往外走了。 春梅无奈,许嬷嬷只得上前一步道,“王妃,要不参加完小主子的洗礼再去?” 许静姝看着许嬷嬷,眼里满是焦急,有些哀求道,“嬷嬷,有你们在,本宫放心,本宫已经一刻都等不得了。” 回头看了眼里屋,小小的独孤婈姩今日却是格外乖巧嬷嬷,许静姝眼里闪过一抹遗憾,却又很快转过头来,“嬷嬷,别拦着我,缺席了年年的百日洗礼,我会遗憾,可若是………我会痛苦一辈子。” 许嬷嬷又能说什么,叹了口气道,“王妃放心,老奴等一定好生照顾小主子,您不必顾虑。” 许静姝点了点头,带着秋意,秋苓,灵月,灵芜去了许府,其他人要忙活百日宴,即使不宴请宾客,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该有的礼仪规矩都不能缺。 许静姝到了许府后,并没有被拦着,而是直接被迎了进去,只是迎进了前院客厅。 许静姝脸色一白,死死的抿着唇,她倒是宁愿被拦在门外。 客厅中,除了去上朝的许远山和身为外男不方便露面的许之潇父子三人,沈清筠与刘玉婷早早在候着了。 沈清筠看着身形单薄的许静姝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刘玉婷抓住她胳膊的手紧了紧,沈清筠一窒,脸色冷了下来。 “臣妇(民妇)给秦王妃请安。”沈清筠与刘玉婷恭敬的行礼问安。 “母亲,嫂嫂。”许静姝抬步往前一小步,嘴里轻声呢喃,眼眶已经红了。 沈清筠袖中的手颤了颤,面色却没有变化,语气冷漠疏离的道,“秦王妃大驾光临,臣妇有失远迎,还请王妃降罪。” “母亲!”许静姝轻呼,虽然知道并非本心,可听到母亲这番言语,许静姝的心仍旧觉得针扎一般疼,许静姝一甩衣摆,屈膝跪了下来,“母亲,姝儿知错了。” 许静姝一跪,她身后一众丫鬟仆从全都跪了下来,而许府的众丫鬟都还没起呢,赶紧将头低的更低了几分。 沈清筠一惊,与刘玉婷也直接屈膝跪了下来,“王妃折煞臣妇了,还请王妃起身,以下犯上折辱皇室的罪名,许府担不起,王妃若不起身,臣妇唯有以死谢罪了。” “母亲,姝儿没有逼迫的意思,姝儿,求您,求您再疼疼姝儿,求您原谅姝儿这次胡闹。”许静姝膝行上前,扯着沈清筠的衣摆哀求道。 沈清筠听了她这话,气怒上头,“原谅?胡闹?你可知,若是你曾祖父回京,若是有万一,会有何后果?若是我一人,这一府也罢了,可那是整个沈氏一族,上千条人命,你要我如何原谅?” 许静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通红的眼眶无措的看着沈清筠。 沈清筠似是心软了下来,抓着许静姝的手道,“姝儿,只要你写信,让你曾祖父不要回京,你说说什么母亲都答应你好不好?” 许静姝愧疚的垂下来头来,“母亲,曾祖父已经答应了,过不了几天,就该动身了。” 沈清筠放开手来,瘫坐在了地上,苦涩的道,“是了,祖父已经决定进京了,我写了那么多信,潇儿和夫君也写了不少信,仍旧没有劝住。” 良久,沈清筠凄楚一笑,“罢了,你回吧,王妃身份最贵,许府门小户微招待不周,还请王妃见谅,莫再为难。” “母亲,姝儿求您。”许静姝有些害怕,急声道。 沈清筠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一直扶着沈清筠,没有说一句话的刘玉婷,轻声开口,“王妃,还请起身吧,母亲这边,民妇与夫君会多劝慰些,您身份特殊,这般跪着不合适。” 顿了顿,又道,“母亲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许是多有想不明白,身子不怎么好,说话有不敬之处,还请王妃莫怪。” 许静姝抿唇,她自是听明白了,刘玉婷未尽之言,她跪着,她们就得陪着,母亲身体不好,着不住,且,秦王怪罪下来,她们承担不起。 许静姝闭了闭眼,起了身,哑着嗓子道,“起身吧,都退下吧,本宫自己待会儿。” 刘玉婷扶着自己婆母,行了礼,带着许府众人退下去了。 许静姝在院中站了一整日,未发一言,未沾水米。 其实,她是想跪着的,可,刘玉婷与沈清筠说的对,她身份到底是不同的,跪下就不是请罪而是威胁了。 傍晚,许静姝才回到了王府。 王府中,独孤赟听了许府发生的一切,久久不语,不过,他也没有去干涉,他知道,她想要自己去处理的。 第297章 老镇国公回京 许静姝自那日后,每日都会过来,只是命人不必通传,也不必伺候,只自顾自的在客厅站上一日,旁晚就自行离开。 慢慢的,腿脚僵木了,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等到第三日时,几乎站不住了,需要秋意和秋苓扶着才能站稳。 本来产后身体就没恢复,加之产前产后这几个月活动量并不大多,能坚持三天已是极限了,若换个人来,估计一天都撑不住。 一直没等到人出来,许静姝抿了抿苍白干裂的嘴唇,疲惫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来。 “秋意,回吧。”许静姝声音嘶哑,飘忽,很轻很淡。 秋意强忍着眼中的酸涩,低声迎了一句,“是,王妃。” 许静姝在二人搀扶下,勉力挪动步子,身体大半重量其实都压在了二人身上。 内室,沈清筠看着那单薄虚弱的身影,拿帕子捂着嘴,无声的流着泪。 许静姝被秋意和秋苓半扶半抱的扶上了马车。 马夫打马离开,结果,刚出了许府转过巷子,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是一名许府丫鬟拦住了马车。 秋意听到动静,打开帘子,见到那丫鬟,欣喜的轻声道,“雪燕姐姐。” 雪燕恭敬行了礼,方才轻声道,“雪燕给王妃请安,我家夫人想跟王妃说几句话,不知王妃可否方便?” 秋意强忍着要答应的冲动,点头道,“雪燕姐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请示王妃。” 秋意回身,回到马车上,二人说话声音不大,可许静姝就在马车上,却也听了个分明,点头哑声道,“让人退开些,请嫂嫂上马车来。” 秋意应了,与秋苓,灵月,灵芜等人皆出了马车,秋意吩咐随行的护卫丫鬟仆从等人退后十米,方才与几名大丫鬟分别守在马车四周。 一切妥当后,对着雪燕道,“雪燕姐姐,我们王妃请夫人上马车一叙。” 雪燕恭敬的行礼后,方才转身,从拐角处迎出一名身穿长幕离的女人,正是许府大夫人,许之潇的妻子,刘玉婷。 刘玉婷刚走过来,秋意便打了帘子,躬身道,“夫人,请。” 刘玉婷微微对秋意点头示意,方才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她一上马车,秋意就将帘子放了下来。 刘玉婷上了马车,摘下幕离,看着斜靠在车壁上的许静姝,眼睛一红,正要行礼,却被许静姝制止了。 刘玉婷握住许静姝的手,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的了,心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轻声说道,“你兄长让我与你说,这事儿急不得,要从长计议。母亲这次气狠了,气儿一时半刻消不了,这三日也就罢了,你若再来,无疑是火上浇油的逼迫了,反而适得其反。” 许静姝语带哽咽,嘶哑着声音反握住刘玉婷的手,道,“嫂嫂,哥哥,哥哥可曾怪我?” 刘玉婷点头,又摇头,眼里心疼藏都藏不住,“自是怪的。”见许静姝眸中有一瞬的黯然,又忙说道,“可你哥哥也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再气又如何?你哥哥说,让你放宽心,事已至此,我们都会帮着你的,如今,让你暂且等等,等曾祖父他们入京后,或许也就迎刃而解了。” “母亲素来疼你,若说气,更多的或许是担忧和害怕。” 许静姝垂眸呢喃,“哥哥。” “你如今好生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看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又心疼又生气。”刘玉婷拍了拍她的手,感受着手指的冰凉,不由说道。 许静姝轻声道,“我,我也没有想过要置曾祖父他们于危难之中,我与王爷,定会想办法保他们周全的,且,边疆苦寒,曾祖父他们年事已高,我也想他们能过的舒心些。” 似是为了说服刘玉婷,又似是为了说服自己,只是许静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 刘玉婷又拍了拍她的手,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轻声安抚道,“好生保重自个儿,嫂嫂不能出来太久,便先回了。” 许静姝轻声应了句。 刘玉婷戴好幕离,出了马车,与雪燕回了许府。 而秦王府的马车,也回了,而后,就再没来过许府。 又过了些时日,镇国公回京的消息尘埃落定了,镇国公与国公夫人等人已经起身上路了。 这消息传回了京都,如同一颗石子落入了湖面,打破了湖水的宁静。 第298章 定心丸 镇国公回京的消息,不只是许静姝等人知晓,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且回京的信函早就在半个月前就送到了盛文帝的桌前,镇国公等人是等到收到回信后才动身的。 盛文帝却等到镇国公等人出发后,方才放下心来。 盛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李宣说话,“老镇国公要回来了,往后这京中也就热闹了啊!你说是不是?” 李宣陪着笑脸道,“谁说不是呢,镇国公回京,皇上这心情好了,老奴也跟着高兴。” “嗯,你这狗奴才倒是个会说话的。”盛文帝笑骂道,随即将手上的奏折随手一扔,“每日都看这些个东西,朕也乏了,便出去走走吧。” “是。”李宣应了一声,忙伺候着。 盛文帝也没有带仪仗,只想安静的走走,身边就只有李宣随身侍奉,并两个小太监,其他人都远远跟着。 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到了庆安殿外。 盛文帝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 李宣好歹跟了盛文帝大半辈子,说是盛文帝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过了,他有些惊讶的道,“噫?这是到庆安殿了?” 随即欣喜的道,“陛下,左右到了庆安殿了,您不如进去坐坐吧,毕竟镇国公要回京了,这等好消息也该说与安妃娘娘,让娘娘也高兴高兴不是?” “好消息?高兴?”盛文帝重复了一遍,回头审视着李宣。 李宣似是未觉一般,笑着道,“可不是嘛?安妃娘娘自入宫自己几十年了,不曾见过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这父女,母女要见面了,可不是该高兴吗?” 盛文帝并不这般觉得,到底如何,他是知道的不过,李宣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父女亲人相见,是该高兴的。 盛文帝想着便也抬步往庆安殿而去。 庆安殿中,安妃正在看着湖中的鱼儿发呆,镇国公夫妇回京的事儿她知道吗?自然是知道的,甚至比盛文帝知道的还要早,她虽然无力反对,可她还是觉得他们此举太过冒险了。 听到了宫女的问安,安妃方才惊醒,赶紧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吧。”盛文帝来到桌前坐下,宫人上了茶,便退了出去,盛文帝轻抿了口茶,道,“坐吧,安妃倒是有兴致,正好朕那里得了几尾金鲤,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 安妃倒也没有客气,起身在一旁坐了下来,轻声拒绝道,“皇上说笑了,臣妾不过闲人一个,也就赏赏花草,养养鱼了,谈不上喜欢,至于金鲤,太过娇贵,臣妾性子散漫,怕是养不好。” 盛文帝也不恼,只与她说些别的,也说起京中趣事儿,甚至提及了秦王新娶的侧妃。 安妃虽奇怪盛文帝突然说这些到底所谓何事儿,不过却也平静的配合着听着,时不时随口附和一句。 “镇国公要回京。”盛文帝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嗯,皇上决定就是。”仍旧随口应着,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盛文帝,问道,“皇上说谁?谁要回京了?” 安妃的举动有些无礼甚至是冒犯,可盛文帝却觉得很满意,他平静的直视安妃,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镇国公要回京了。” 安妃脸色瞬间惨白,有些慌乱的道,“是,是皇上新封了镇国公吗?” 盛文帝在安妃期盼的眼神下,摇了摇头,“是你的父亲,镇国公,要回京了。” 安妃嘴巴微张,直直跪了下来,正要开口,却被盛文帝打断了。 “镇国公亲自递了帖子,朕已应允,且,镇国公等人已经出发了。” 安妃眸子黯淡了下来,神色茫然。 盛文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与父母离别多年,再见,你该高兴才是。” 安妃眼眶有些红了,微张了张嘴,许久,才开口,一字一句的道,“皇上希望臣妾高兴?” 盛文帝点头,放开了手,“你所想的都不会发生,朕希望你高兴。” 安妃瞳孔放大,她听懂了盛文帝话里的意思。 许久,安妃深深磕了个头,道,“臣妾,高兴,谢吾皇。” 第299章 韵韵生了一对好儿女 盛文帝走后安妃坐了仍在原地许久,直到,晚风微凉,秦嬷嬷实在忍不住劝她回屋。 安妃才似回了神,任由秦嬷嬷扶她进了内殿。 喝了一杯热茶,安妃身子松泛些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忽而又内盈双眸。 这又哭又笑的模样,唬得秦嬷嬷一跳,不由轻声说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老奴啊!” “嬷嬷,本宫高兴。”安妃紧紧攥住秦嬷嬷的手,仍旧又哭又笑的,“阿爹,阿娘要回京了,我高兴啊。” “哎。”秦嬷嬷一听,也眼泪汪汪的,忙拿帕子沾了眼泪,哽咽着道,“老奴也高兴,熬这么些年头,没想到还有再见到老爷和夫人的一天。” “是啊,原以为………”原以为,当年一别,便是永别了,却不曾想,还有重逢之日。 安妃擦了眼泪,笑着说道,“韵韵,生了一对好儿女啊!” 秦嬷嬷也点头应和,“可不是嘛,老奴虽只见过大公子一面,可错不了,看着就是极好的,小小姐更是不必说,那更是顶顶好的,聪敏,孝顺,都是极好的孩子。” “是啊。”安妃轻笑。 当初,许静姝第一次跟她提及这事儿是时,她其实是反对的,可当许静姝将自己父亲的亲笔信函带回来时,她沉默了。 而今日盛文帝的所作所为更是验证了她没有信错,父亲他们没有信错,盛文帝的所有反应她都完美预测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安妃期待着镇国公回京的日子,自那日盛文帝来过后,她每日都又期待又纠结,纠结是给别人看的,若非不方便,她都想插上翅膀飞出宫去。 然而,安妃并不知道,许静姝还准备了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而另一边,眼看着镇国公即将抵京,盛文帝召集了文武百官,经过一早朝后,盛文帝传下旨意,令二皇子,四皇子出迎二十里,在镇国公进京时由百官出城相迎。 许静姝收到消息时,并没有太过意外,盛文帝这么做即彰显了他皇室的风范,又提醒了对忠臣良将的关怀,同时也是给沈家一个敲打和挟制,皇室做到这份上,沈家一旦有什么举动,那就是大逆不道,万民所指了。 可以说,镇国公一旦进京,那就是将把柄递到了皇室手中,失去了绝大部分主动权。 许静姝勾唇,该舍弃的是要舍弃一部分的,皇室得到的是她亲手递上去的,可又何尝不是她主动送上去的呢。 “秋意,秋苓,那边准备的如何了?”许静姝见秋意和秋苓进来,便开口问道。 “回王妃的话,镇国公府已经打扫妥当了,一应物件全都换了新的,随时能够入住。”秋意恭敬的回话道。 许静姝点了点头,虽然母亲一直有让人清扫,不过,到底多年没有住人了,所以许静姝在写了信请曾祖父一行人回京的时候便命人重新修缮了镇国公府,如今修缮完毕,清扫后,换了一应物件便也算妥帖了。 许静姝见秋意似有话没有说完的样子,不由轻笑,“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秋意点了点头,道,“奴婢们今个儿见到了夫人。” 许静姝听后,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语气平淡的道,“嗯,本宫知道了。” 这些日子,许府那边其实也有人帮忙收拾的,只是,或许是因着她的原因,沈清筠一直没有出府。 半晌,许静姝突然轻声问道,“母亲,可曾问起,问起我?” 秋意有些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回王妃,不曾。” 许静姝轻轻闭上了眸子,“出去吧。” 秋意与秋苓恭敬行礼退下。 到了院外,憋了许久的秋苓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秋意姐姐你明知道王妃会伤心,你怎么还要提起夫人啊?还不让我说话?” 秋意瞥了她一眼,“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哪样?”秋苓一愣,问道。 “唔,利弊自有主子衡量,我们的职责只是回禀事情。秋意沉默一瞬,道。 秋苓呆愣的脸上闪一抹沉思,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又笑着去找灵月,灵芜去玩了。 许静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幕,浅浅一笑,是啊,戏演久了,自己都误以为自己是戏中人了。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王妃,小郡主醒了。”许嬷嬷轻声说道。 许静姝转身,果然见春梅等人抱了独孤婈姩过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母妃在看自己,独孤婈姩露出一个“无齿”的笑来,咯咯咯的笑着伸着她的小短手,向着许静姝的方向抓。 第300章 求个恩典 镇国公夫妇许是思念女儿,或是思念孙女儿的,并没有在路上太过耽搁。 而京中,秋闱刚过,本来,秋闱顺利举报三皇子一时风头无限,可这份热度也因着镇国公即将进京而降了下来。 有了这份功劳,独孤赟可以说是躺赢的。 许静姝对于这些并不在意,在得知镇国公夫妇将在下午抵京时,许静姝并没有去城门口迎接,而是穿戴整齐后,入了宫。 这是许静姝自除夕入宫之后,第一次入宫,许静姝在宫中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出了宫,出宫后去了趟镇国公府方才又急急忙忙的去了城门口。 春梅带着独孤婈姩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当然是在马车上的,许静姝来了后,直接上了马车,小小的婴儿,并不哭闹,只好奇的四处打量,见自己母妃来了,便往前扑腾。 许静姝含笑着将小家伙接到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小年年想母妃了吗?母妃在的哦。” 逗弄了会儿独孤婈姩,许静姝方才问道,“可知道到了那里?” 春梅恭敬的回答道,“一刻钟前传了信儿来,王爷们已经与国公爷汇合了,大约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许静姝点了点头,“许府的马车呢?怎的没看到?” 春梅轻声道,“王妃让咱将马车停的偏些,因着有小郡主在,怕惊扰了小郡主,夫人她们应该在前头,王妃可要过去看看?” 许静姝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一会儿,咱们直接去镇国公府,便能见到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密切的关注着外头的事儿。 城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尽管有官兵维持秩序,可声音仍旧略微有些嘈杂。 突然,远远传来马蹄声响,还有铜锣声,只见信兵快步而来,“镇国公回京!距此只有一里!镇国公回京!距此一里!” 吵闹声一静,迎接的百官忙整理衣冠,列好阵形。 许静姝从马车中出来,站在车辕,透过幕离往远处看去,不过一箭之地,一行人缓缓而来,红色旗帜挂着沈字,当头打马的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身后是一名白袍男子,在往后是一辆低调的超大马车,在往后跟着几辆马车和一众辎重车辆,一众护卫守护跟随。 许静姝不知为何视线有些许模糊,鼻头没来由的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一行人很快靠近,许静姝等人的位置并不近,且偏,可许静姝站的高,倒是还是能看的清楚前头情况。 众人在百官面前三四米的距离停了下来,二皇子和秦王及那白衣男子先行翻身下马。 文武百官皆拱手行礼,高声道,“臣等恭迎镇国公回府。” 马车帘子揭开,一个须发花白,身子却无比硬朗的老人从马车上下来,他一身藏青色儒袍磨平了几分锋锐,多了几分平和。 老人爽朗一笑,抱拳道,“哈哈哈,老夫多谢陛下圣恩,也多谢诸位同僚相迎之义,改日老夫定温酒以待。” 众人皆笑着道,国公爷客气。 寒暄几句后,众人让开了道路,“镇国公,请!” 镇国公抱拳一礼,道,“多谢诸位。” 二皇子上前一步,拱手道,“镇国公,父皇有令,您一路舟车劳顿,不必去宫中谢恩,直接回府歇息便可,三日后,父皇将为您举办接风宴。” 镇国公微微点头,“好,劳烦二位皇子替沈谋谢过陛下。” 二人应下。 镇国公上马车时,看了眼左侧不远处,双眸含泪,浑身颤抖的沈清筠和一众许府众人,微微点了点,并没多言,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并没有直接去镇国公府,而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百姓哄闹也不曾应答,只那白衣男子面上含笑,微微点头示意。 “走吧,我们去镇国公府。”许静姝见人都入了城,城门口的人也散了大半,便也回了马车,轻声吩咐道。 镇国公等人到了宫门口,一众人下了马车,包括镇国公夫人,和一众丫鬟仆从,镇国公一甩衣摆,跪了下来,身后众人也纷纷跪着,镇国公拱手对着皇宫的方向,高声道,“老臣沈泰安叩谢陛下圣恩。” 然后磕了三个头,方才带着众人往镇国公府而去。 而宫门城楼上,盛文帝轻轻的刮着茶碗,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镇国公府外,许静姝抱着独孤婈姩刚下马车,便看到了沈清筠与刘玉婷,许之潇等人。 众人见她来,皆是行了礼。 许静姝忙叫人免礼,笑着上前,轻声唤道,“母亲。” 沈清筠转过头去,并不理她。 许静姝黯然一瞬,随即又笑着道,“哥哥,嫂嫂,安好。” 二人倒是笑着应了,又问了礼。 “姑姑安好。”许明珏和许明易乖巧问安。 许静姝抱着孩子不方便,只笑着道,“珏儿,易儿,乖。” 沈清筠语气有些不怎么好的道,“王妃到底身份贵重,怎的能在外头相迎?” 许静姝一愣,面色有些失落的道,“姝儿,适才进宫求了个恩典,时间来不及,便不曾换衣服。” 沈清筠有心再说几句,可看着女儿那神色,实在说不出伤人的话来,张了张嘴,面色不好的撇过头去。 许静姝微微一笑,“母亲定会高兴的。” 正说着,镇国公一行人便到了。 第301章 亲人相聚,哭断肠 镇国公等人到府门前停下。 沈清筠强忍着眼泪,看着骑马的白衣男子,哽咽着叫了声,“五哥。” 声音轻不可闻。 那男子却是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后,亲自揭开了车帘,扶两位老人下马车。 “祖父(曾祖父)。”沈清筠哽咽着带着许之潇等人跪下,许静姝也眼眶泛红,可出于身份原因,只抱着独孤婈姩深深行了一礼。 “快起来吧。”沈泰安面色平静,可嘴唇却微微颤抖,眼眶也是红的,只是,这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儿,思及此,大手一挥,气沉丹田,高声道,“来人!开正门!回府!” 下人躬身应道,打开了镇国公府的正门,一行人以镇国公为首,往府内而去。 白衣男子走到沈清筠旁边时,轻笑着欲像小时候一般摸摸她的头,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便收了回来,声音温润如玉,“小妹,回家了。” 一句话,让沈清筠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忙用帕子捂住脸,低泣出声。 刘玉婷忙扶住了沈清筠,“母亲,回府再说,儿媳扶您进去。” 沈清筠早已情绪失控,只点了点头,一行人往屋里走去,直接到了镇国公府后院正院之中,下人直接上了热茶。 虽说都是自己人,可到底有些不方便。 在几个小家伙都认过人后,许静姝便打发人出去玩了,同时也让春梅等人将独孤婈姩也抱了出去。 刘玉婷想到,小姑子估计是有什么事儿要做,便轻声道,“孩子顽皮,妾身出去盯着些?” “嫂嫂,不用。”许静姝摇头道。 “那厨房那边……”刘玉婷又说道。 只是不等她说完,许静姝便又直接拉着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嫂嫂,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需要回避的。” 刘玉婷心中感动,轻声嗯了一句,便不再说什么了。 许静姝看着正抱着沈清筠哭的曾祖母,掀袍跪了下来,许之潇夫妇见此,也跪在了旁边,“见过祖父,祖母,五舅舅。” 沈泰安看着他们,笑着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沈泰安的曾孙,像老夫。” 许静姝磕了个头,才起身,“曾祖父,曾祖母,姝儿准备了惊喜给您们。” 说着去了后厢,将早已泪眼朦胧的安妃和周嬷嬷扶了出来。 “爹,娘。”安妃哽咽着叫出声,身上似是生出了无限力气,她挣脱许静姝的搀扶,几步扑到了二老面前,重重的跪了下来,“爹,娘,不孝女给您们请安了。” 沈泰安“唰”的一声站起来,带翻了茶盏都恍然未觉,而镇国公夫人身子一僵,慢慢的转过来头来,看着那哭成泪人的女儿,猛然扑倒在地将人抱进了怀里,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只紧紧的抱着怀中人,似乎生怕人不见了,眼泪跟水一样不断的流着。 沈泰安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只是顾忌着,没有上前,袖中的双手颤抖着,嘴唇也在哆嗦。 许静姝上前扶着沈清筠,与刘玉婷一起将哭的不能自已的沈清筠先扶了出去,许之潇也与沈家老五沈清风一起退了出来,临出门时,将门轻轻关上了。 沈泰安再也忍不住,上前将母女二人一同搂进怀中,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曾经深入敌营重伤垂死都不曾哭过,半生铁血的男人,此刻,布满沧桑的脸上却满是泪痕。 去他的将军气度,去他的流血不流泪,沈泰安此刻,就只想哭,也唯有哭,才能表达他的心情。 都说生离死别,可死别易解,生离难安。 听着屋中压抑的痛哭声,众人心中也难过不已。 许静姝吩咐人安排好周嬷嬷,方才将沈清筠扶到了偏殿。 等沈清筠缓过来些,才拿了温水,给沈清筠擦脸,擦手。 “姝儿。”沈清筠抓住了她的手,嘶哑着声音道,“之前,母亲伤了你,可还疼。” 许静姝微微摇了摇头,给她擦了脸,轻声温柔道,“阿娘,姝儿不疼的,您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啊,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嗯?” 沈清筠点了点头,随着青柳等人下去了。 这镇国公府占地极大,之前收拾时便给各自都留了屋子,自然也是有一应起居用具和换洗衣物的。 刘玉婷下去操办晚宴去了,如今这院中也就只剩下了沈清风和许之潇。 许静姝过来时,二人正现在院中桂花树下,轻声交谈着。 许静姝笑着走上前去,福身行礼,“五舅舅,姝儿给你见礼了,五舅舅和姝儿想象中一样,公子无双。” 沈清风哑然失笑,屈指轻敲了敲许静姝的额头,“调皮,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如此不着调!” 许静姝吐了吐舌头,又看向许之潇道,“哥哥。” 许之潇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舅舅说的对,都是大人了,可得稳重些。” 沈清风惊讶于二人的相处,但见二人相处自然融洽,便忍不住手痒也伸手揉了两把。 “舅舅。”许静姝有些埋怨的看着自家舅舅,又踩了一脚许之潇,在他干净的鞋面上留下个浅灰色印子。 “哈哈哈………”沈清风忍不住低笑出声。 许静姝与许之潇相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下子,几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初见的陌生感,荡然无存。 今日的镇国公府人声鼎沸。 几人欢笑,几人相拥而哭,可心都是暖的,欢乐的。 第302章 亲情 有种情义,血脉相系,纵隔万里,不曾淡薄,乍见欢喜,相处情浓,谓之亲情。 春梅等人在不远处的凉亭中备了茶点儿,几人便也边说笑着边移步往那厢去了。 “舅舅,请坐。”许静姝笑着挪了一步,将上首的位置空了出来,伸手,恭敬的请沈清风落座。 沈清风还未言语,许之潇便开口阻拦,不赞同道,“哎,这可于礼不合,舅舅虽为长辈,可也算外臣,怎能上坐?妹妹虽是小辈可还是王妃呢?理应上座才是。” 许静姝仰头,看着自家哥哥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什么意思,当即也配合道,羞怒交加的道,“哥哥!哪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你再欺负我,我告诉母亲去。” 许之潇赶忙道,“都是出嫁做母亲的人了,哪里还能事事告状的?” 许静姝哼了一声,“那又如何,我是出嫁了,又不是改姓了。我不仅要告诉母亲去,赶明儿我还要找嫂嫂好好说道说道。” “你呀,”许之潇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可真服了你这张嘴了。” 沈清风看着这兄妹二人的互动,心中最后一丝陌生感也消失了,不由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俩也不必争了。” 沈清风抬步向前,潇洒落于主座,同时招呼二人也落座,“今日是家中团聚,都是一家人,舅舅就不跟姝儿论君臣了,潇儿也不必和舅舅争长幼,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喝喝茶,聊聊天,岂不美哉?” 许之潇笑着拱手,“舅舅所言极是。”随即也坐下了。 许静姝也笑着从春梅手中接过茶盏分别递给二人,方才落座,“舅舅,哥哥,尝尝这茶,可还适口。” “说起这茶,姝儿那儿来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想法,你送来的那些各色花茶可受家中人喜欢了,饶是父亲那般古板的性子,每日也必是要揣着你的养生茶的。”沈清风一边端起茶碗,一边笑着说道。 许静姝听着他们喜欢也是很高兴,“舅舅,祖父们喜欢便好,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 “哎?可不是这么说道,这茶确实极为不凡。”沈清风却不怎么认可她的谦虚,边说着话,边将茶碗端至鼻尖闻了闻,又用茶碗轻刮,方才入口细品。 “这茶倒是与原先你做的花茶,药茶,奶茶都不同,可是新品?”许之潇已经放下茶碗来,笑着道。 “可不是嘛,小姝儿这可做的不地道,倒是学会跟舅舅藏私了?”沈清风也笑着打趣的。 许静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可错怪姝儿了,这茶也是新研制出来了,还不曾来的及分出去呢。” 说着又嗔怪的瞪了二人一眼,也不厚此薄彼,道,“哪次我这儿有了好东西藏着掖着了?亏得我特意给你们熬制这药茶。” 二人听了连忙告饶。 舅甥三人聊的很是投机,时不时就有笑声传来,远远伺候的丫鬟小厮们听着主子们的好心情,也不由开心了几分。 轻松的时间,总是要过的快些。 转眼到了下午,许静姝也不好一直躲着懒,与二人说了声,想要去后院看看。 许静姝过来时,刘玉婷已经在看顾着几个孩子用膳了,平日里倒也按着时辰,只今日本就忙碌,没顾上,便先招呼孩子们吃一些,何况有个小的在,怎么也不能饿着了。 见许静姝过来,刘玉婷忙起身,许静姝连忙上前,按着她的手,“嫂嫂,辛苦你了。” 倒也不是许静姝故意躲懒,而是她到底是王妃,若是忙活过了头,反而遭人话柄,虽说都是自个人,可刚回了府,一切乱糟糟的,谁也不敢说个万一,这事儿吧,说小便小,说大也大,没得平白落了口舌。 刘玉婷笑着道,“哪里有什么辛苦的,都是丫鬟嬷嬷们在忙活,我也就动动嘴罢了。” 刘玉婷自是明白,小姑如今身份到底是不一样的,且,本来一切也已安顿周正了,府里的人都是可靠得用的,费不了多少功夫。 见几个孩子乖巧的在吃饭,独孤婈姩也没有吵闹,任由许嬷嬷和奶嬷嬷喂着鸡蛋羹,见着许静姝也只对着母妃笑笑,就继续吃东西了,并不如往常一般扑过来,也不粘着母妃。 许静姝与刘玉婷相携来到外间。 刘玉婷笑着说道,“小郡主是个乖巧懂事儿的,与珏儿,易儿倒也亲近,玩的极好。” 许静姝听闻也笑了,眉宇间都是淡淡的柔和,“这孩子却是是个乖巧的,都是自家兄妹,也该好好亲近几分才是。” 刘玉婷闻言也笑着,并没有说什么。 “母亲呢?”许静姝轻声问道。 刘玉婷拉着她坐下,命下人上了茶水,方才道,“母亲去了正院,不曾出来,眼瞧着到了膳点儿,可要去唤一声?” 许静姝思忖一瞬,缓缓摇头,“不必了,曾祖父曾祖母与姑祖定有说不完的话,也不好去打搅。” 刘玉婷点头,也是想着这茬,她便也没敢搅扰,更是将孩子带到了西苑这边来,就是怕吵到了那边。 “只是,这一路舟车劳顿,不晓得二老身体可还受的住?”刘玉婷想着,又有些不放心的道。 许静姝微微摇头,“无碍,舅舅说这一路走的并不急切,边赶路边游玩,再则有母亲看顾着,倒也没妨碍。” 刘玉婷听闻也放下心来,“那一会儿我让丫鬟们将膳食送过去,至于五舅公,在花厅摆一桌,可好?” 许静姝点头称是,“嫂嫂心细如发,做事周到,最是妥帖不过了,就如嫂嫂所言便是。” 不多时,一切准备妥当。 “小姑过去即可,我还是留下来看顾孩子们吧。”刘玉婷笑着说道。 许静姝拉着她的手,“嫂嫂,都是一家人可不兴见外了,家宴自是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虽然分了两三桌,倒也没什么妨碍。珏儿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又有丫鬟婆子们看着,有甚不放心的?” 刘玉婷听闻,便也没有再推辞,只笑着应了,任由许静姝拉着她往客厅而去。 她知道婆母一家从未将她当过外人,正如她母亲所言,她是个有福气的。 第303章 不舍 晚膳,沈清筠好说歹说,劝着眼泪汪汪的三人吃了些东西,膳食撤下去后,几人又开始聊了起来。 多数时候是镇国公夫人与安妃说着,镇国公大多数时候都是听着,偶尔会补充一两句,只是眼睛半刻不错的看着安妃娘娘,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和慈爱。 果然,不管多大,在父母眼中仍旧是个孩子。 一直到了子时,夜色已深,沈清筠方才小声劝着,让早些安寝。 安妃似有说不完的话,一点儿也不想和父母分开,少看一眼,都觉得错过了好几亿一般。 “韵丫头,什么时辰了?”镇国公夫人说了太多话,又流了好多泪,没怎么顾上喝水,故而此时声音有些嘶哑。 “回祖母,子时了。”沈清筠轻声说道。 “怎过的这般快?都没和曦儿说几句话呢。”镇国公夫人有些埋怨道,“莫不是你这丫头在诓我?明明没过多久。” 沈清筠听的失笑,一手却是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明明想笑,可是心头却是发涩,眼角发酸,眼泪有了自个的想法。 镇国公眼睛也不转,只是轻咳一声,“好了,夜深了,先安置吧,左右回了京,往后走的时候,又不是再不见了。” “那又怎么能一样呢。”镇国公夫人不服气,眼角又有了湿意。 安妃眼看着自己母亲又要哭了,忙劝道,“母亲,父亲说的多,来日方长呢,又不争这一时一刻的?今儿个,女儿跟娘一起睡,父亲可不不许醋了哦。” 安妃更舍不得与父母相聚的短暂时光,可她不能忽略了父母面上的疲惫,心疼的摸了摸母亲鬓间的白发。 “果真?”镇国公夫人喜上眉梢,不由抓紧了握着安妃沈云曦的手,旋即,又失落的道,“不,不,不,这,于礼不合,于礼不合啊!” 安妃心头一疼,反手握紧了镇国公夫人的手,俏皮的道,“若说于礼不合,那女儿可万不能出宫来的,更何况要留宿宫外,再不合也该合的。” 镇国公乍见女儿这般娇俏的模样,似有回到了女儿未出阁时,恍惚还在昨日,却已过了三十几载,岁月不饶人,可女儿做如此娇态却未有半分违和,只觉十分可爱。 镇国公起身,拍了拍老妻的手,“曦儿说的不错,老夫守了大半辈子的规矩礼仪了,偶尔放肆一会儿也不当事儿,今儿你就与曦儿同寝吧。” 镇国公又看向安妃,“为父就住在隔壁,守着你们娘俩。” “父亲!”安妃笑着叫了一声。 很快,几人相继就寝了,镇国公夫人激动的了无困意,握着安妃的手,感慨道,“上次咱们娘俩一起睡,还是你出阁的时候呢,原以为这一辈子都无缘再见了,哪能想到,还有咱娘俩一起睡的时候,纵然叫我此刻就去了,也是无憾了。” 安妃忙捂了镇国公夫人的嘴,“母亲说的什么话,可不许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镇国公夫人将她的手拉下来,“母亲高兴,高兴啊。” 安妃将头埋在母亲的肩头,贪婪的嗅着母亲身上的味道,“是啊,女儿也不曾想到有今日,说来,倒是多亏了姝儿那孩子。” “姝儿是个好孩子,你父亲与哥哥时常夸她,你父亲还说你哥哥都不及姝儿一个女子,你哥哥倒是没有不服的。”镇国公夫人笑着说道,“别的不提,但那叫土豆的作物,就能让无数百姓免于饥荒,是千秋的功绩。” 说着又拍了拍安妃的手,笑着道,“今儿倒是只顾着你了,没好好看看那孩子。” 不知何时,二人的话题又扯到了许静姝的身上。 不知聊到几时,一直到天色将要见亮,方才沉沉睡去。 故而,许静姝等人起身时,二老与安妃并没起身。 许静姝与沈清筠等人一同用了早膳,便也没有去催,偶尔贪眠,倒也无不可。 早膳后,许静姝与沈之潇陪着沈清风在院里溜达,顺便看看哪里还有需要修缮添置的地儿。 安妃等人起身时,已是午时。众人齐聚一堂,补上了昨日就该用的团圆饭,大人小孩儿坐了满满一大桌子,好不热闹。 唔,倒也有不开心的,那便是独孤婈姩了。 如今九个月大的独孤婈姩已经知晓很多事儿了,看着满桌子的美味珍馐,自己不能吃,只能喝奶吃蛋羹,小嘴不由扁了扁嘴,看看母妃,又看看两个哥哥,见大家都没有看着自已,不由得伸出小胖手一把抓住了一块鸡肉就往嘴里送。 轻云吓了一跳,好险拦住了,小声道,“哎呦,小郡主,这个您可不能吃啊。” 许静姝时刻关注着小家伙,看她如此,不由得哑然失笑,拿公筷夹了一块炖的软烂的排骨,将肉拨下来,将骨头给了小年年。 独孤婈姩小手快速的抓住母妃送过来的棒骨,塞进嘴里幸福的嗦着。 许静姝好笑的同时,思忖着该给自己闺女准备肉糜了,倒是这段时间忙,有些疏忽了小家伙。 用完膳食,众人到偏厅用茶,至于镇国公夫妇和安妃自是去了后院说话去了,一分一秒都是珍贵无比的。 正说着话,就见一小厮走了进来,是许之潇身边的人,众人停下了交谈声,放下茶碗。 许之潇眉头微皱,“何事儿如此着急?” 小厮规矩的行了礼,方才恭敬回答道,“回舅老爷,王妃,少爷,府里刚传了消息,那边来人了。” 一说那边,许之潇和许静姝纷纷蹙了眉,许之潇问道,“可有说来的是谁?” 小厮点头,“说是老太君亲自过来了。” 第304章 你之所想,为父所期 许之潇眉头皱了起来,起身对沈清风拱手行礼,“舅舅多担待,之潇看来得回去一趟了。” “嗯,你随意即可。”沈清风点头道,也没多问,这些年他虽未回京,但对于许家的事儿那是门清的。 许之潇又行了一礼,打算离开。 “哥哥。”许静姝却是叫住了他。 许之潇回头看着自家妹妹,“可是有什么话说?” 许静姝摇了摇头,走过来,将许之潇拉着坐下,“哥哥,既是老太君亲自过来了,你去自是有些不方便的。” 许之潇又何尝不知,可当年的事儿,他到底是有些记忆的,婆媳关系,天生压制,他不想让母亲去面对,大好的日子何必添那份晦气,至于妻子,素来性子绵软,去了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许静姝转头问小厮,“夫人那边可有人去通知了?” 小厮摇头,恭敬回答,“回王妃的话,不曾回过,奴才先来找少爷示下。” 往常倒是不会这般,毕竟管家的是沈清筠,只是,如今府里伺候的大多是老人,对往日纠葛门清儿,自是不会做那没眼色的事儿,不然,可少不了吃瓜落。 许静姝点头赞许的道,“嗯,做的不错,看赏。” 春梅递上一个荷包,那小厮欢喜的应了。 “这些许小事儿就不必烦扰母亲了,哥哥你也只管陪着舅舅喝茶聊天,姝儿坐的乏累便去走走吧。”许静姝笑眯眯的说道。 “这怎使得?你何苦趟那浑水?”许之潇不赞同的起身。 “哎,哥哥,你可是不信我?”许静姝问道。 “怎会?哥哥怎会不信你。”许之潇毫不犹豫的摇头道。 “那可是觉得我如今是皇家人,与我生分了?”许静姝哀怨道,“嫁出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是嫌我管娘家事儿了?” “你呀!”许之潇无奈的说道,“偏生生了一张嘴。” “哈哈哈……”沈清风笑的乐不可支,起身也道,“罢了,罢了,你就让她去吧,照我说,这事儿,你妹妹去确实比你合适,你还是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听他自嘲是个老头子,许静姝有些无语,倒也不再耽搁,带人出了厅堂,又去看了眼小年年,她倒是不认生,与许明珏,许明易弟兄俩玩的极好,都不怎么粘着母妃了,许静姝又欣慰又心酸。 因着隔的不远,不过一刻钟,许静姝便到了许府。 “大……王妃您回来了,恭喜王妃回府。”守门的小厮见了马车,忙搬了马凳来,高兴的前来迎接。 许静姝微微点头,“府上来了客人?” 小厮撇了撇嘴,“可不是嘛,是许的老太君和大夫人,二夫人,此刻正在客厅用茶呢。” 许静姝边往里走,边问,“父亲呢?” 许远山昨日也是在镇国公府的,只是迎了人后,便早早离开了,虽说是岳家,可到底要顾忌些,至少做做样子也好,虽然没人信就是了。 而今日,既然许府老太君上门了,那说明父亲是府中的,倒也难为挑这么个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刻了。 小厮忙道,“老爷在书房。” 许静姝没有去客厅,而是去了书房,先去见许远山了。 书房门没有关,也没有下人在周围,而许远山正站在书案后提笔练字。 许静姝在门口顿了一瞬,方才轻轻敲了敲门,听到许远山喊“进”后,款步往屋里走去,规矩的行了一礼,“姝儿给父亲请安。” 左右也无外人,便如往日在家一般相处。 许远山并没有停下,示意她起身,直到笔下的字写完,方才放下笔来,从书案后走了过来,对许静姝点头道,“过来坐吧。” 许静姝点头,顺从到跟着走到一旁坐下,方才开口问道,“父亲是在等女儿?”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肯定。 许远山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方才道,“原就是冲着你来的,合该你自己来解决。” 许静姝并不意外,诚然,这次许家进府,应是与沈家人回京有关,而沈家人回京,本就是她的意思,说是冲她而来,倒也准确。 许静姝轻声开口,“女儿来请父亲示下。” 许远山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你有成算便好,那为父便也不多说什么了,你看着去做就是了,为父相信你,定有分寸的。” 许静姝沉默片刻,有些怅然的开口问道,“父亲,若姝儿做了什么,父亲,可能原谅姝儿?” 许远山淡然道,“你曾祖父他们入京,其实你母亲心中并不曾怪过你,为父亦然。” 许静姝听闻,也是明白了许远山的态度,便笑着起身,“那姝儿去待客了,请父亲安好。” 许静姝说着便起身,行礼打算出去了。 “姝儿。”许远山突然又开口叫住了她。 “父亲,您请吩咐。”许静姝乖巧的站定。 许远山却是没有开口,垂头拨弄着茶碗,沉默不语。 许静姝也没有催促,只安静的等着。 其实,有些东西,倒不是割舍不得,只是很难彻底斩断。 良久,许远山方才开口,“当年,便已做了决定,如今并无可纠结的。只是,到底,到底有着份血缘在。” 许静姝以为许远山要让她手下留情的。 熟料,许远山却是笑着道,“即为人刀剑,定是有了剑断刀毁的准备的。” 虽是笑着,可语气里却满是冷意。 许静姝心头一怔,猛地看向许远山。 许远山眉目淡然,语带坚定的道,“你之所想,为父所期。” 许静姝抿了抿唇,这没头没尾的话,她却是听懂了,想要去做的事儿,谁也不能阻止,若有人阻拦,那便处理掉就是了。 许静姝有心要问,父亲究竟知道多少,可又不知该如何出口。 许远山起身,微微一叹,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父亲永远站在你这边。” 知女莫若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知父莫若女。 许远山越是冷漠,越是坚定,许静姝越不可能无动于衷,她明白父亲终究是念着那份情义的,只是,她若狠辣,也不会怪她就是了。 或者,他是知道她心慈手软,特意说这些,想让她狠一些。 许静姝闭了闭眼,出了书房,往客厅而去。 第305章 许老太君 等许静姝来到客厅时,她已收拾好了所有情绪。 门口,秋意高声喊道,“秦王妃到。” 屋内婆媳三人,并一众丫鬟忙起身行礼,居首的老太太五六十岁,但精神矍铄,一双老眼中透着精明和算计。 饶是此时行着礼,矮了一头,那背却是不曾弯曲,挺得笔直,倒也是个厉害的老太太。 许静姝并没有叫人起身,而是就这么打量着那老人,至于那两妯娌,却是半分眼神也不曾分的。 片刻,许静姝淡声道,“起吧。”随即走到上首坐下,自有丫鬟奉了茶来。 许静姝不说赐座,三人也不敢坐,只垂首立于一侧,许老太君不说话,许静姝便也自顾自的品着茶,并不搭理几人。 盏茶功夫,许二夫人便沉不住气了,不由开口道,“秦王妃,虽您如今贵为王妃,可老夫人到底是长辈,哪里有小辈坐着,长辈站着的理儿?” 许老夫人眼皮都不曾抬,仍旧沉默着。 大房媳妇见婆母这态度,便也明了几分,于是开口道,“秦王妃莫怪,弟妹性子急,言语冒犯,还请您莫要计较。我等今日来,是因着家事儿,当年,与三弟,三弟妹有些龃龉,今儿上门也是想着将误会解释明白,到底是一家人,哪儿就能离了心,您说不是?” “我等来了已有大半日了,还不曾……”说着,许大夫人有些愧疚的按了按眼角,擦着那并不存在的泪,“许是三弟伤了心,这些年我们心中一直有愧,也羞于上门。” 许静姝仍旧不搭话。 许大夫人有些尴尬,许二夫人却有些顶不住,脱口而出道,“有道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母亲上门这许久,老三避着不见是个什么意思?如今还让王妃一个小辈来压我等。生养之恩大于天,哪有子女怨恨父母的?这岂不是不孝……” “慎言!”不等许静姝出口,许老夫人却是厉喝出声。 许二夫人身子一抖,赶忙闭嘴,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许大夫人叹息一声,“王妃恕罪,母亲一直念着三弟,思子心切,二弟妹也是心疼母亲,一时说错了话。” 许静姝浅笑,这老夫人倒是个厉害的,不过也是聪明人,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示意秋意看坐,笑着道,“按理来说,本宫该叫您一声祖母才是。” 许老夫人却是摇头,“不敢,不敢,老身岂敢当得王妃这生祖母。” 许静姝起身,对着许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礼。 许家大夫人和二夫人皆是脸色一变,呐呐不敢言,这要传出去,藐视皇族,可是大罪。 许老太君脸色微变,却也并未躲开,而是生生受了这一礼,冷声道,“老身虽然行将就木,倒也贪生,王妃何苦折辱老妇?” 许老太君的反应既在许静姝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许静姝笑着道,“许老太君不必惶恐,这一礼,想来您是受得的,本宫这一礼,是以许家女所行。” “秋意,秋苓,带两位夫人出去透透气儿吧?莫要怠慢了。”许静姝仍是看着许老太君,话却是对着身后的秋意,秋苓说的。 秋意,秋苓恭敬的应了一声,对着许家两位夫人说道,“二位夫人请。” 许大夫人还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却被许老太君制止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我一老太婆子,你们还怕王妃将老身如何了不成?” 二人对视一眼,低声应了,对老太君和许静姝分别行了一礼,便随着秋意她们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屋内便无第三人了,连门都关上了。 许静姝又走到了上首坐下。 许老太君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是不会先开口的,叹息一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老身也不跟你绕弯子,老身希望老三一家可以重回宗族。” 许静姝眼中含笑,语气却极为冰冷,“也是,许老太君上了年纪自是健忘的,要不要本宫帮您老回忆一番?” “当年的事儿,老三太过烈性。”许老太君抿了抿唇,说道,“不过,老二家的说的对,血浓于水,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呵!老太君一个家父烈性就将曾经的一切抹去了?”许静姝紧紧盯着许老太君,“那我母亲所受的屈辱,磋磨,曾经失去的孩子,我父亲险些丧了半条命,那些年所受唾骂都算什么?” 许老太君沉默了。 就在许静姝以为她至少有些歉疚的时候,许老太君缓缓开口,“当年,这桩婚事儿老身本就不同意,若非你母亲,我儿必是状元之才,封侯拜相也未尝不可,可就因为你母亲,这一切全都毁了,还成了天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叫老身如何不恨!” “至于你所说的屈辱,老身并不认同,哪有媳妇不侍奉公婆的,怎的别人受得,她就受不得?”许老太君冷漠的说道,“天下不公的事儿多了,老身并不觉得老身做的就有那般狠绝。” 说着,许老太君顿了顿,有些许遗憾的道,“至于那个孩子,是你母亲自个没有福气罢了,左不过一个孩子,也不指着它传承香火,哪里就能为这个埋怨婆母?哪有这般的新妇?” 许静姝气笑了,合着老太婆磋磨自己母亲,母亲就该受着呗,被破败了身子,也是自个身子不好呗? 许静姝气愤之余,又有些悲凉,这个世道就是这般,婆母磋磨儿媳就是一种天经地义,就得受着,否则,母亲当年又怎会被欺负的那般狠,明明习武之人,短短几年却被磋磨的不成样子了。 许静姝也不与她争这些,根本就没什么用,许老夫人说的,这个世道,孝义大于天,不然,自己父亲又怎会避而不见,别人不会说什么当年还了恩情,除族分府了,只会说天下无不是得父母。 许静姝闭了闭眼,道,“既然已经除族,断了亲缘,那就绝不可能再复合的。” 许老太君并不在意,“除族了可以重上族谱,并无妨碍,不管是你父亲,还是你,同意与否,都无妨碍。” 许静姝笑了,笑的温柔,“确实,您老人家既然拉下脸入府了,再拉下脸去外头诉诉苦,低个头,整个许家都得受百姓的口诛笔伐,到那时,我们便不得不合宗,是与否?” 许老太君微微笑着,“到底是自家人,你如今又是秦王妃,大哥儿也是个出息的,老身自是不会做那等事儿。” “所以您便先礼后兵是吗?”许静姝嘲讽的道。 许老太君不置可否,“你如今虽是秦王妃,可就算往后四殿下继承大统,有沈家这个外家在,你也不会是皇后,如今许家虽是落魄了,可到底子孙众多,总能襄助你一二。” “唔,这倒也是,许家子孙众多,确实有好些出众的。”许静姝认同的点了点头,“今日初次与祖母见面,姝儿倒也准备了些见面礼给您。” 说着,将两三张折叠好的纸张从袖袋中拿了出来,放在了许老太君面前的桌上。 许老太君听得她叫祖母,以为她是服软了,便也笑了,果然,母亲这个身份就是天生的优势,不过也接过了那份纸张,“你有这份孝心,祖母便已满足了。” 说着便打开了,只是匆匆一眼,许老太君便变了脸色,猛地站了起来,“这……” 第306章 只能养您一人老 许静姝看着许老夫人脸色苍白,嘴唇发颤,淡定全无,心中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可也只有一丝罢了。 许静姝平静的看着许老夫人,“您说的对,母子身份是最大的倚仗,一个孝字压头,哪怕我如今是秦王妃也担不得一个不孝的名声,皇家更不可能容下一个德行有亏的王妃,亦或帝妃。” 许静姝勾唇微微一笑,“亲缘断不了,哪怕有官府的断亲文书,只要您老舍得下脸,曾经我母亲所受磋磨,曾经的丧子之痛,曾经除族所受的流言蜚语,曾经塔下去的脊梁都可以清零,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再多的委屈,再多的不甘,我们都得认。”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却有不孝的子孙啊!”许静姝叹息一声,“可父母生养之恩大于天,您说的是对的,我们既然改不了那就只能咬牙认了。” “祖母既然这般在乎父亲,那合宗便罢了,我等即身为孙辈自是也会好好孝顺您的,您放心,孙女如今也算有些脸面,哪怕许家发生抄家灭族的祸事,孙女也能保的下您的。”许静姝安抚的看着许老夫人。 “不,你少糊弄老身,许家虽然落魄,但这些年,老身一直拘着他们,根本不可能犯下这等祸事儿。”许老夫人经过这么会儿时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思维清晰,眼神凌厉的说道,“老身自己生的儿子,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你说他们犯下些小错,老身或可相信,至于这等子杀身灭族的大事儿,他们根本没那个能耐。” 说到这个,许老夫人就觉得浑身无力,她一生四子三女,可都没什么大能耐,唯独老三,最得他与夫君看重,后来夫君去了,她独自撑着这个家,个中辛苦只有她自己清楚。 因着其他几个子女不成器,她便将所有心思都花在了老三身上,老三自小聪慧,也争气,连中三元,是当年人人称赞的天才少年郎,人人皆称许远山有宰相之能,她也曾抬头挺胸,只道是终究熬出来了。 然而,沈清筠出现了。 在许远山高中状元之时出现了,然后,自家那最出息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断了自己无限光明的前途,断了她所有的期许和荣耀,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虽说当年,受了人指使,可她心中是有恨的,她与沈清筠的恩怨,从沈清筠嫁入许家就开始了,她当年,是真的以弄死她的心来磋磨这个儿媳的,可惜啊,她是个命硬的。 许老夫人从来不曾后悔过当年磋磨沈清筠,即使再重来一百次,她仍会选择那般做,而那人的指使,不过正好合了她的心意罢了。 恨只恨当年不曾如了心愿,还逼得老三不惜与自己决裂。 思绪百转千回,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许静姝看着许老夫人面色几经变幻,也不难猜出她在想什么,可是,许静姝还是想问一句,“这些年来,您可曾后悔过,那般对待我母亲?” 许老夫人冷哼一声,“要说悔,自然是悔的,老身只后悔当初手段应该再委婉些,不该那般激进,或许………”或许老三便不会那般决绝的要除族分府。 终究,是她低估了老三对那个女人的情谊,也高估了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只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不,有用的,只要老三一家肯重回宗族,那,那优秀的长孙仍旧是她许家的,这个,如她母亲一般讨厌的孙女也是她许家的,往后纵使成了帝妃,帝后,那荣耀也有她许家一半,到时,定能再保许家百年甚至更长远的荣誉。 如此,即使到了下面,也无愧夫君,无愧许家的列祖列宗了。 哪怕豁出老脸不要,哪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也在所不惜,她都半只脚埋进土里了,脸面值几文钱?能为子孙后辈争一份前途,那也值了。 思及此,许老夫人面色和缓了下来,连看着许静姝与沈清筠肖似的脸,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如同一个慈善的长者,和蔼的对着许静姝说道,“即你叫老身一声祖母,老身便也应了,你是个聪明的,如你父亲当年一般,可你到底还是太年轻,老身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这点儿子伎俩是唬不住老身的。” “与其闹得太难看,不如好生协商,彼此都好看,你说呢?” 许静姝轻笑出声,“祖母可真是自信,您就那般相信我是诓您的吗?或者您是相信您的儿孙没那般能耐吧?” 许静姝手指轻敲桌面,身子往前倾了倾,淡淡的说道,“祖母上了年纪,不常出门了吧,您真的自信,许府这一大家子都在您掌控中吗?确实,他们或许没那能耐,可只要有贪心欲望就够了呀?若是,有人故意纵容,有意为之呢?祖母还能确信,他们做不到吗?” 许老夫人脸色一变,袖中的手握紧了椅子扶手,背部僵直,“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许静姝右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撑着额头,懒散的斜倚着椅背,说道,“唔,我想想啊,我知道什么呢?十二年前,许四叔外放到了秦安县为县令,第二年开始,秦安县各种天灾不断,税收连年减少,祖母可知为何?” 许老夫人紧抿着唇,动税银,她不信老四有那能耐,连这外派的差事儿,都是因着老三夫妇而得来的。 许静姝继续说道,“七年前,许大伯参与秋闱科选,那一年曾有人传出偷卖试题,甚至逼死了一名举子,祖母可知何人所为?” “唔,倒也太远了,祖母兴许不记得了,那就说说最近的吧。”许静姝微微笑着道,“三年前,柳家村遭了匪患,全村上下一百二十三口,无一生还,许家在哪儿有个温泉庄子,村中大部分都是许家的佃户,祖母应该知道吧?” 许老夫人嘴唇颤了颤,“这是匪患,又与我许家有什么关系?” 许静姝轻敲桌面,“哦,那我提醒一下祖母,那段时间,许二伯在哪儿呢?您说该是什么样的秘密,要拿一个庄子的人命来填呢?” 许老夫人面上再无血色,这件事儿,她是知道的,老二那段时间说是要去庄子住一段时间,她也不曾过问,老二经常去温泉庄子,一待就是一两个月也是有的,那次,却待了不到一周就回来了,她好奇便问了两句,他也只说不想待了,就回来了,没过两日,就出了匪患,整个柳家村无一人生还,她当时还庆幸,自家老二逃过一劫呢。 许老夫人猛地抬头与许静姝对视,许静姝也毫不心虚的与她对视。 良久,还是许老夫人败下阵来,可她还是不愿相信,仍抱着一丝幻想,颤声道,“不可能,许家早已落魄了,何必下这么一盘棋来算计许家,不可能的。” 许静姝叹息一声,“许家没得算计吗?有的,不然,祖母今日就不该坐在这里了。” 许老夫人恍然大悟,颤抖着手指着许静姝,“是,是你们,是你们,终究还是因为你们,我许家才遭此祸劫!你!你!你!” 许老夫人险些没能撅过去,她恨恨的道,“既然要毁灭那就一起,你们也别想好过!” 许静姝丝毫不慌,“不,您说错了,我们除族分府了,祸事儿灾劫也扯不到我们头上,以我如今的身份,又有曾祖父他们襄助,保个许府还是很容易的。” “这祸本就因你们而起的!”许老夫人愤怒的说道。 “我很抱歉。”许静姝歉意的道,“所以,祖母,我是认您的,您放心,哪怕许家阖族没了,父亲也是会为您养老的,保您,也不是很难的。” 许老夫人气的晕了过去。 许静姝淡然道,“祖母晕过去了倒也罢了,若是气出个好歹,本宫可不确定不会迁怒啊。” 许老夫人愤愤的睁开了眼,她倒是真希望气死在这儿,可,她不敢赌,这狠心的好孙女儿,是真的会让许家消失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 第307章 我要你们离开京都 许静姝笑着道,“不是我要怎样,而是您要怎么选?” 许老夫人看着许静姝眼里的坚定,沉默片刻,争取道,“许家,如今没什么能算计的,无非是上下几十口人命罢了,但是,只要能牵制老三,钳制你这个秦王妃,或许就有生路。” “你也不必打量着老身糊涂,至少这点儿老身还是能分的清的。”许老夫人认真的说道。 许静姝坐直了身子,平静的看着许老夫人,“您说的对,或许您背后的人,需要您冲锋陷阵,作为掣肘,可若许家成了废棋呢?” “什么背后之人?老身听不懂。”许老夫人眸色一深,半垂着老眼说道。 她早看出这便宜孙女或许明白她背后有人,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的说出来。 “到这个时候了,您再跟我装糊涂也就没意思了。”许静姝无奈的摆摆手。 “你既能猜到我背后有人,那就该知道背后之人是谁?”许老夫人突然强势起来,“那也就该明白,没有那人首肯,你动不了我许家。” 看着突然强势的许老夫人,许静姝淡淡的点头,“是啊,他是能保许家,可若是民心所向呢?您要如何证明这些事儿与他有关?或许,到那时,您背后之人会更想下手也未可知吧。” 许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她又何尝不明白,若是没有许静姝所说的那些,她或许还有几分把握带领许家全身而退,可……她面上不信,心里却已信了九分,若真如此,没人能保的了她许家。 为人走狗,根本就没有保障可言,可当初,权势使然,她别无选择,她能做的只是约束子孙后辈,不将权柄交于人手,可,终究是……… 许老夫人闭上了眼睛,将帕子盖在脸上,眼角有泪水滑落。 那人的绝情她从不曾低估,终究是到了她最不想到的绝路上,许家,要绝户了,她有何颜面,去面对故去的亡夫,有何脸面去面对许家的列祖列宗。 许静姝并没有打扰许老夫人的绝望,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她平静了些,方才开口道,“其实,倒也还没有到绝路的,到底在亲缘上来说,许家是父亲的根,您是我的亲祖母。” 许老夫人扯下帕子,嗓音沙哑着问道,“你肯帮我们?” 随即,许老夫人又缓缓说道,“是啊,帮我们也是帮你自己,虽说许家没了,有沈家的关系在,许府可保无虞,可终究不是毫无影响的。” 许老夫人直视着许静姝,眸光清醒,锐利,意味深长的道,“毕竟,做那万人之上,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可不能有半分污点的。” 许静姝深深地看着许老夫人,感叹于许老夫人的清醒,更感叹于这过人的政治敏感度,不得不说,若非困于后宅,若非累于子孙,许家在许老夫人的带领下何至于只有一个许远山。 唔,她或许明白,父亲到底像谁了,可真是一个聪明果敢的老太太啊! 许静姝顿了顿,方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希望,祖母能带领许家远离京都。” 许老夫人握紧了椅子扶手,“你当是清楚,许家的根基在京都,是不可能舍下一切的,更何况,老四也就罢了,老大,老大还在京都任职,老身不可能抛下老大的。” 许静姝缓缓起身,在屋中踱步,走至屋子中央方才停下,平静的道,“祖业和阖族性命孰轻孰重,祖母当是分的清的吧?何况,如今祖业还剩多少呢?” “至于公职?我建议许家大伯和四叔直接递辞呈便是了,否则,躲得了这一次,又有何意义?” 许老夫人沉默,如今许家,还是靠着沈清筠那丰厚的嫁妆撑着的,确实没多少祖业了,只是,若是远离京都,那子孙后辈当再难有出头的,往后想要再回京都,便是千难万难的。 见许老夫人面带犹豫,许静姝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祖母是个聪明人,该怎么选,应该不用我来提醒吧?您也可以回去好生考虑一番,想好再告诉我答案。” 许老夫人却是狠狠的闭了闭眼,道,“不必了,我们,走。” 许老夫人的果决,倒是再一次出乎了许静姝的预料。 “只是,老大和老四能顺利致仕吗?”许老夫人缓缓开口,问道。 “这个,您就不必担忧了,只管递了辞呈便是。”许静姝点了点头道。 许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如今,老身说话还是有几分用的,老身可以答应你带族人远离京都,不过………” 许老夫人说着垂下了眼帘,深吸一口气方又说道,“我想,在走之前,再见见老三。” 许静姝听闻,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隔壁,提高了音量,“秋意。” “王妃,请问有何吩咐?”秋意在外头回道。 “去请老爷过来。” 门外,秋意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许老夫人心也提了起来,忐忑的看着紧闭的木门,眼里隐隐是有些期待的。 过了半晌,门外脚步声响起,许老夫人想要起身,才起一半,又坐了下来,目光也从门口收了回来。 许静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是心底叹了一声。 门外,秋意恭敬的道,“回王妃,老爷公中有事儿,不在府中。” 许老夫人愕然,旋即又了然的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他不愿见我?是了,当年………” 过了许久,许老夫人复又开口,“罢了,罢了,终究过去了。” 说着,许老夫人拿起一旁的拐杖,缓缓起身,只是起身时不知是坐的太久,腿脚麻了还是怎的,愰了一下,许静姝赶忙扶了一把。 许老夫人站定,推开了许静姝的手,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方才说道,“老身并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你这张脸跟你那母亲太像了。” 说着便杵着拐杖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比起来时,似是老了许多。 “或许,你们可以去安定府。”许静姝突然开口说道。 许老夫人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停下,也没有言语,门从外头打开,许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在远处看到老夫人出来,赶忙快步过来搀扶。 “母亲………” 许老夫人摆了摆手,冷声道,“回去。” 许二夫人还欲开口,却在触及婆母冰冷的眼神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与许大夫人一同扶着老太太离开。 临上马车时,许老夫人回头注视着那写着许府二字的牌匾许久,方才上马车离开了。 而府中,许静姝一直目送着一行人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秋意走了进来,轻声道,“王妃,老爷说,让您不必去见他了。” 许静姝看了一眼隔壁,微微颔首,“回镇国公府吧。” 第308章 父母的爱情 回去的路上,秋意看着许静姝面色不虞,也有些心疼,不过懂事儿的没有打扰, 她并不懂这些亲缘的复杂和纠结,她自有记忆时便跟着一个老乞丐讨食吃,小小年纪便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直到后来,被沈家人带走培养成了暗卫,她很幸运,跟了许静姝,如今倒也算是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 相比于秋意的懂事儿,秋苓便单纯多了,她很没眼色的道,“王妃,您为什么想要让他们去安定府呢?大舅老爷在那边,您是想要他们去投奔大舅老爷吗?” 许静姝看了眼秋苓,无奈的道,“算是吧。” “因着夫人的关系,大舅老爷应当很不待见许家的人的,他们也该是知道的,王妃,您说他们会去吗?”秋苓偏着脑袋问道。 “会的。”许静姝笑着道,“许老夫人,是个聪明人。” “王妃心地可真好,那许老夫人说话那般气人,奴婢都想揍人了,您还为他们想着后路哩。”秋意挥了挥小拳头,说道。 “好了,吃点儿东西吧。”秋意实在听不下去了,顾不得失礼,直接将一块桂花糕塞进秋苓嘴里。 许老夫人再怎么不好,到底也是王妃的血缘上的祖母,中间还隔着老爷呢,哪里是她们这些小丫鬟可以置喙的。 “谢谢秋意姐姐,刚好饿了呢。”秋苓咽下口中的糕点,高兴的说道。 “饿了,就多吃些。”秋意无奈,直接将盘子都放到了秋苓的怀中,看着秋苓抱着盘子吃,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王妃,您可要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秋意又拿了一盘糕点出来,轻声问道。 许静姝摇了摇,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别说,被秋苓这么一打岔,心里头那点儿子郁气,倒也消散了。 她当真那般善良吗?倒也未必,她答应父亲留他们性命,那便护他们安全,但更多的,是没有的,去了安定府,怎么活下去,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的。 许静姝转头,就见秋苓已经吃完了那盘子糕点,正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许静姝不由得哑然失笑,“吃吧,回头找你冬兰姐姐要碗消食茶吃,可别肚子难受了。” 秋苓欢快的道,“谢谢王妃,王妃是世界上最好的主子。” 然后端起盘子吃了起来,这些糕点小而精致,一个也就一口的份量,一盘只有八块,而马车即也就备了四盘而已,秋苓表示她可以吃十盘。 看着秋苓没心没肺的吃着糕点,秋意笑的温柔,秋苓没经历过太多不公,到底没失了那份纯真,又因着年纪小,她们几个平日里都多宠着她些,因为她身上有她们没有的东西。 许静姝到国公府时,刚进府,就看到了站着等她的沈清筠,许静姝一顿,停下了脚步。 沈清筠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姝儿,可累着了?娘亲不方便与你太过亲近了,可娘亲就是忍不住啊,左右你曾外祖父他们入了京都,母女哪有隔夜仇,如今这般倒也不怎么打眼。” 沈清筠说着,便带着许静姝往里走,“应当是没吃东西吧,你父亲素来粗心大意的,母亲已经让人备了你最喜欢吃的饭菜,都热着呢。” 许静姝心里温暖的同时,又有些于心不忍,对于许家的放过,何尝不是对母亲的背叛。 许静姝反手拉着沈清筠的手,轻声开口,“母亲,许老夫人去了府里,是姝儿见的。” “嗯,我知道。”沈清筠点点头,并不意外,平静的问道,“如何处置的?” 许静姝瞧着沈清筠的面色,因着之前哭过,眼睛略微有些红肿,可面上确实瞧不出什么悲伤或者难过的情绪来,心下微松道,“女儿让他们远离京都。”顿了顿,又道,“嗯,女儿跟许老夫人提了一句,让他们去安定府。” “嗯,你做的很好。”沈清筠点点头,认同的道。 许静姝微垂的头抬了起来,看着沈清筠意外的道,“母亲您不生气嘛?” 沈清筠一愣,旋即,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许静姝的额头,佯装恼怒的道,“好啊你!在你心中娘亲就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吗?” 许静姝夸张的捂住额头,呼痛道,“哎呦,娘亲,痛。” 知道她是装的,沈清筠还是伸手给她轻轻揉了揉。 沈清筠笑着问道,“你父亲可曾见了你祖母?” 听见沈清筠的称呼,许静姝便知她是真的释怀,而不是心有芥蒂,也松了口气,摇头道,“不曾。父亲说,女儿所想,他之所期,若是不可为,不必顾忌太多。” “这就是了。”沈清筠脸上满是温柔,“得夫如此,妾又何求呢。” 许静姝有些震惊,左右母亲已经释怀,便也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了,想了想,便直接问道,“母亲当年遭遇了那般不公,当真不恨吗?” 沈清筠一脸的温柔和幸福,她温声道,“若说不恨?也许曾经是恨的吧。可他当年为了我不惜与母族决裂,得此良人,当年所受的那些苦难,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许静姝说着,又道,“其实,站在你祖母的角度,她并没有错,那般优秀的儿子,一朝为了一个女子放弃锦绣前途,哪有母亲不发疯的,说来,到底是我亏欠了她。” 许静姝瞬间明白了,因着愧疚,所以当年受尽磋磨,母亲也不曾反抗过,直到父亲为了她们母子不惜除族封府,即使父亲被那百鞭要了半条命,她也不曾恨过,甚至净身出户,以百万嫁妆替父亲奉养母亲,以报生养之恩。 沈清筠轻轻一叹,“是是非非谁又说的清,谁又算的明白呢。” 许静姝沉默,说真的,她并不是很明白父母之间的感情,但是大为钦佩。 沈清筠看着她这懵懂的模样,不由说道,“姝儿,爱情很苦,却也很甜蜜,别把自己活的那么累。” 许静姝眨巴眨巴眼睛,笑着道,“母亲,我有年年啊。” “你知道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沈清筠无奈的道,“算了,你,开心就好。” 许静姝笑的没心没肺,她不是不懂,只是身份不同,身处皇室,动心对她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父母的爱情,她尊重且敬畏,可终究不属于她,所以,她敬谢不敏。 第309章 大哥中会元 许静姝与沈清筠一起用过膳后,便去看独孤婈姩了,大半日没见孩子了,许静姝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许静姝过来时,许明珏和许明易正在陪独孤婈姩玩。 许明易与独孤婈姩趴在软垫上正在玩积木,许明易好不容易堆了个小房子,独孤婈姩一巴掌就给拍掉了,然后拍着手大笑。 许明易也不生气,又继续拼,拼完独孤婈姩继续拆,不厌其烦,而许明珏则在一旁看顾着,细心的将独孤婈姩拍到身下的积木拿走,免得隔着小家伙。 许静姝欣慰又好笑,走了过去。 许嬷嬷等人忙起身行礼,许静姝摆了摆手。 独孤婈姩看着母妃,高兴的伸着手,“鹅飞,鹅飞。” 许静姝蹲下身子,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小年年想母妃了吗?”拿过手绢熟练的给独孤婈姩擦着嘴角的口水。 这小家伙开始长牙了,上面两颗小嫩牙,下面也有两颗小米粒牙了,口水一直不断,一天天换了不少口水巾,许静姝似乎有些理解口水娃的意思了。 许明珏和许明易也高兴的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姑姑。” 许静姝一边抱着小家伙,一边笑着对兄弟两人道,“珏儿,易儿,快起身,辛苦你们陪着妹妹玩了。” 许明珏小大人似的很是稳重,规矩的道,“姑姑,不辛苦,妹妹可爱,珏儿很喜欢妹妹。” 许明易则跳脱多了,他欢快的道,“是啊,姑姑,妹妹长的好看,跟个瓷娃娃似的,易儿喜欢妹妹。” 独孤婈姩蹭了蹭母妃,听着小哥哥的声音,便扑过去,嘴里含糊的喊着,“锅锅,锅锅。” 她侧着身子去够二人,许静姝忙蹲下身子,兄弟二人也赶忙去拉她的小胖手,许静姝无奈将小家伙又放到了垫子上,“好了,好了,你们继续玩吧。” 独孤婈姩看看母妃,又看看小哥哥们,有些难以抉择。 许静姝好笑的在一旁坐下,“母妃不走,母妃在这儿陪你,你和哥哥们玩吧。” 独孤婈姩或许没听懂,但是也明白母妃不会走了,所以又开心的和两个哥哥玩起来。 春梅给许静姝端了茶来,笑着道,“小郡主玩的极好,倒是连母妃都不稀罕了。” 翠玉也笑着接话,“可不是,小郡主这一早上都没想起找母妃呢。” 许静姝听了都没有伤心什么的,只欣慰的道,“年年能和珏儿,易儿玩到一处是好事儿,本宫看着也开心。” 许静姝是真的高兴的,毕竟,往后独孤婈姩不可能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王府倒是有不少孩子即将出生,可她也不放心年年和他们一同玩耍,能有易儿和珏儿陪着,也能弥补她的兄妹之情了。 “小姑过来了,可是忙完了?”刘玉婷带着人过来了,雪燕端着一个暖盅。 许静姝起身迎了过来,笑着道,“我倒也没什么可忙的,倒是辛苦嫂子您了,这三个小家伙都是皮的。” 刘玉婷摆摆手,“哪有什么辛苦的?小郡主玉雪可爱,我看了就喜欢的不得了,这个要是辛苦呀,我倒十分受用,苦一辈子我也是乐意的。易儿昨个儿还说要把妹妹偷回去呢。” 许静姝笑着道,“嫂嫂不觉得辛苦就好,妹妹倒是乐得清闲。” 刘玉婷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 那边,雪燕带人摆好了碗筷。 刘玉婷亲自将独孤婈姩抱了起来,“小郡主,来来来,洗手手,吃饭饭了。” 刘玉婷接过丫鬟手中的绞好的帕子,细心的给独孤婈姩擦干净手,抱着小家伙,亲自给喂着煮好的肉糜粥,里头还加了蔬菜,那味道闻着就香极了。 而许明珏和许明易也端着碗吃,三个小家伙儿倒是吃的极香。 许静姝乐得清闲,在一旁看着小家伙们吃的香甜,刘玉婷喂孩子极为细心,耐心十足。 许静姝看的有些愧疚,她还真没怎么喂过独孤婈姩几次,倒也不是不想,就是没什么耐心,小孩子玩心大,注意力很容易转移,吃上两口就不乐意吃了,要一大群人哄着才行,许静姝喜静,不怎么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景。 一般都是奶嬷嬷和许嬷嬷她们喂过来才会带过来,偶尔她也自己喂,但很少就是了。 “大夫人很喜欢孩子,耐心也好。”春梅笑着说道,“不过才一日,小郡主就很黏着大夫人了。” 许静姝笑着点头,“珏儿和易儿也和年年一起吃吗?” “是的呢,两位小少爷在,小郡主吃的格外香甜些,大夫人便让珏儿少爷和易儿少爷陪着小郡主吃,两位小少爷也很高兴。”翠玉笑着回道。 “不过,珏儿和易儿正长身体只吃这些可不行。”许静姝看着那肉糜粥,说道。 “王妃莫担心,大夫人给他们备了小点心,和其他吃食,都是些小孩儿能吃的,小郡主也能跟着吃些,倒也不担心饿着。”翠玉笑着道。 那头,饭也喂的差不多了,刘玉婷给小家伙收拾齐整后,抱着小家伙过来了,“饭后带这些小家伙去外头转转,小姑同去?” 许静姝笑着点头。 到了外头花园里,许明易和许明珏拿着小网兜扑蝴蝶,独孤婈姩就在她舅母怀中蹦跳着拍手哈哈笑。 整个院里都是小家伙们的笑声。 玩了一会儿,给许明易和许明珏洗了手脸,又带着几个家伙儿去阁楼中玩,里头铺了垫子,养了小兔子,小狗,和猫儿,房檐下还挂着几只鸟儿。 小家伙可以爬着追小动物玩,两个大的也陪着她爬来爬去,玩的好不开心。 许静姝看着有些心疼,府里断不会给独孤婈姩准备这些的,皇家的孩子哪儿能跟个猫儿狗儿一般老是爬来爬去? 想想,真是又好笑,又讽刺,生于皇家,既是幸运,也是悲哀。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鞭炮声。 “哪儿来的鞭炮声?”许静姝回头看向府门的方向。 翠玉很有眼色的去了,不过片刻便回来了,欣喜的道,“恭喜王妃,恭喜大夫人,大少爷中了会元,因着少爷和夫人都在镇国公府,所以直接来府上报喜了。” 刘玉婷听闻,喜上眉梢,“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爷中了会元。” 许静姝却是一怔,面色一变,看着翠玉问道,“你说,谁,谁中了会元?” “是大少爷啊,许之潇许大少爷,高中会元。” 许静姝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顾不上刘玉婷和孩子们,提步往外走去。 刘玉婷有些迷糊,小姑这是怎了?大爷高中,她不高兴吗?不过她也没多想,继续看顾着孩子们。 第310章 哥哥也有想保护的人 许静姝跑出了院子,往门口而去。 镇国公府门口一片热闹,管家正安排人给围观的百姓们散发喜钱,百姓们一边抢喜钱,一边说着各种吉祥话。 管家见许静姝过来,忙迎了过来,恭敬的行礼问安,“老奴见过王妃娘娘,请问王妃有何吩咐?” 许静姝抬手示意管家起身,开口问道,“大少爷呢?可曾来过这边?” “回王妃的话,大少爷和五爷一同过来的,这会去了正院那头。”管家笑着说道。 许静姝点了点头,“你去忙吧。”说完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来到正院时,沈清风与许之潇正出了院子,见她过来,便招了招手,“姝丫头,你过来了,可是去见父亲他们,这会儿还是别去 了,刚去报喜还被老爷子好一通骂。不过,你去倒是不可能骂你就是了。” 许静姝咬了咬唇,看着许之潇,眼眶有些红。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沈清风见她面色不对,也正色了几分。 许之潇喟叹一声,温声道,“好了,换个地方再说,这儿人多,待着也不像话。” 沈清风见他们兄妹有话说,就识趣的道,“好了,你们先聊,我回院子歇息片刻,这一天天累的,都不曾好好歇歇。”说着边打哈欠边离开。 “五舅舅,其实........”许之潇眼看他误会了,忙说道。 “你们自个玩吧,舅舅我啊老胳膊老腿的实在对你们小年轻的事儿不感兴趣。”沈清风摆了摆手,也并不回头。 许之潇无奈笑笑,看着许静姝道,“走吧,别在院门口站着了,不像话。” 许静姝点了点头,乖巧的跟在许之潇身后。 二人走到前花园的湖心亭,秋意带人安排了茶点,便带人退出了十米开外。 虽说是兄妹,可独处也引人诟病,这里视野开阔,天气好,倒也不怎么冷。 许静姝深吸一口气,方才低着头,缓缓开口,“哥哥,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去参加秋闱的?” “哥哥高中,这不是好事儿吗?该高兴才是。”许之潇笑着说道,声音温润。 许静姝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许之潇见此,有些无奈的道,“哥哥如今成了家,有妻有子,总得为他们计长久,你别多想。”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许静姝哽咽着说道。 许之潇失笑,“可不是吗?不好哄了 。” “哥,你不必去参加秋闱的,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那朝堂?”许静姝咬牙,“我不希望哥哥也如父亲一般处处受人打压,郁郁不得重用。” 许之潇是有宰相之才的,她不想他如父亲一般明明满腹才华,却只能做个编修,每日整理书籍,编纂文章,他应该立于朝堂,造福百姓的,可注定不能,那便逍遥于山水,无论如何都不该自困于囚笼。 许之潇轻叹,紧紧盯着许静姝,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的道,“姝儿,不要将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你心疼哥哥,哥哥就不心疼你吗?哥哥与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许之潇起身,看着平静的湖面,“哥哥,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啊。” 许静姝抬头红着眼,轻声道,“哥哥。” 许之潇回头,面上仍是温润如春风的笑容,“老二如今可是出息了,为兄作为长兄,哪里还能躲在后头让你们在前面吹风淋雨呢?” 许之潇说着又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道,“即使如父亲一般不得重用,可入了朝堂到底是不同的,我也能帮你更多,哥哥们没你想得那般脆弱,也想为你遮风挡雨,也能帮你的。” “傻丫头,不要总想着把我们都护在你的羽翼下,亲人,不是谁帮谁,谁护着谁,而是相互扶持,携手前进。” 一句“傻丫头”让许静姝眼泪险些落了下来,许静姝收拾心情,勾唇笑了,“好,那以后哥哥要多辛苦了。” “本来就是大家的事儿,哪儿有什么辛不辛苦的。”许之潇笑着摇头,“苦的是你,我们能做的不多,但,不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身后。” 许静姝心中很是触动,其实她一直都不曾瞒过家里人,许家又没有笨蛋,大家其实都心里清楚的,否则,许之泓又如何一去几年不曾回来?当真是因为怕困于京中,失了自由吗?不过是她说想要一个退路罢了,那他便努力为她寻一条退路,让她无后顾之忧。 “哥哥,有你们,真好。”许静姝笑着说道,笑容明媚,只是眼中含着泪。 “有你,才是我们的福气。”许之潇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将手拿开,眼底有一抹愧疚,深藏。 其实,她本不该背负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他们亏欠了她呢。 “你们兄妹倒是会躲,这儿可真是个好地儿。”沈清风远远的走过来,才过来就笑着调侃道。 “五舅舅,你不是回去歇息了吗?”许静姝与许之潇起身,许静姝笑着说道,“这不才分开没多久呢?” “哎,别提了。”沈清风摆摆手,接过秋意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大口,“还不是你们那位好母亲。” “母亲?母亲这是做了什么,让五舅舅这般苦恼?”许静姝笑着问道,随手为沈清风添了茶。 沈清风叹息一声,“我才刚回来,你母亲就将账册都拉了过来,就不能让我好生自在几天嘛。” 沈清风一想到那大半个个屋子的账本就头疼不已。 半个时辰前,沈清风回了院子,悠闲自在的品着茶,兴致极的甚至让身边的七叶去拿了鱼竿来,想着钓钓鱼,没曾想,鱼儿还没上钩呢,沈清筠就先上门了,身后跟着一众小厮,抬着十几口箱子。 沈清风一愣,“姐,这是何物?难不成姐你还给弟弟准备礼物了,倒也不必这般客气,这着实多了些。” 沈清筠笑着点头,“确实是礼物,这里头是京都附近所有产业的账目,往后,就交给你自己管了。” 沈清风直接跳了起来,“姐,你是我亲姐,你怎么能这样,我才刚回来,你忍心吗?” 沈清筠抱着手,白了他一眼,“我可太忍心了,本来昨日就该送过来的,可昨个儿耽搁了。” “姐,你不会早就打算好了吧?”沈清风面容扭曲,老实说,沈家以武立家,没有一个是喜欢处理这些账目的,完全是逼不得已,为了那百万兵士,沈家男儿不得不放下剑,拿起笔。 沈清筠笑着说道,“嗯,对啊,自打知道你陪祖父祖母回京后,我便将一应事物都处理交接好了,账本也早早搬到了府里来。乖,姐都嫁人了,哪儿有出嫁女管家里财政的。” 沈清风生无可恋了。 这不,哪儿还有兴致钓鱼,跑这兄妹二人这儿诉苦来了。 兄妹二人听完,对视一眼,同情的看着自家五舅舅,“舅舅,这些年母亲身体不是很好,也挺不容易的,不过一些生意,对您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沈清风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两个一眼,他当然知道自己姐姐不容易,否则也不会直接接了下来。 三人也不提朝堂,沈清风给二人讲边疆的趣事儿,三人聊的倒是极为投机。 他们都明白,过了明日,再想这般聚一聚,是难了。 第311章 周忻柔的心思 因着昨日聊到兴起了,便命人温了酒,没曾想,许静姝是三杯倒,反而许之潇和沈清风面不改色的喝了大半夜,然后是被人抬回去的。 许静姝早上起来,头还是晕的,许静姝无奈,看来这酒还真不能多喝啊,不过听到自家哥哥和五舅舅是被抬回去的后,果然是平衡了很多。 “母妃,母妃。”独孤婈姩揉着眼睛,叫着母妃。 许静姝正揉着额角,听着小家伙叫母妃,伸手将小娃子抱在了怀里,“哎,母妃在呢,哎呦,真是喝多了,怎么觉得年年今儿叫母妃叫的好生标准呢。” “可不是呢,昨个儿两位小少爷教了小郡主半下午呢。”许嬷嬷捂嘴笑着说道。 “嗯?”许静姝瞬间清醒了,垂头看着小家伙,哄道,“宝儿,再叫一声,母妃。” “母妃,母妃。”独孤婈姩笑着拍着手。 “年年真棒!”许静姝高兴的在独孤婈姩额头亲了一口。 母女二人在床上玩闹了一阵,方才起身,许嬷嬷等人去给独孤婈姩洗漱喂奶了,许静姝也随便吃了点儿早膳,便去前院。 前院,安妃坐于高位,眼睛虽然红肿,却是极亮的,见她们都来了,一群人道略坐了会儿,到了时辰,安妃便要回宫了,而镇国公与沈清风也要入宫去复命了。 等安妃等人离开后,许静姝也收拾妥当,要回府了,心下不免有些不舍得,不过,既然回了京,那往后自也不用数年难得一见了。 倒是独孤婈姩似是也明白要见不着小哥哥了,拉着许明珏和许明易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的,素来沉稳的许明珏也不停的抹着眼泪,而许明易更是放声大哭,这一哭吓了独孤婈姩一跳,小家伙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张着嘴大哭起来。 几个大人看的满头黑线,又好气又好笑,幸而没出府呢,不然,还真是丢人啊。 最后还是许静姝抱走了独孤婈姩,拿了两块桂花糖糕给哄住了,而许之潇则是一咳嗽,许明易便吓的止了哭,只是不停的打着哭嗝。 许静姝一行人回了秦王府,说真的,许静姝并不喜欢王府,如今,多少是有些乌烟瘴气的,毕竟,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 回到府中,还没到午时,许静姝歇息了会儿,用过午膳后,崔嬷嬷和赵嬷嬷便来回话了,简单的说了府中事物,这几日她不在府中,一些事儿她们便也看着拿了主意,不到底也要回了主子才是。 崔嬷嬷与赵嬷嬷看出主子疲累,便也没多大待,回了事情,便告退了。 只二人还没走多久,周侧妃便来了,许静姝听闻,便让人传了进来。 “妾身给王妃请安。”周忻柔身边只带了锁心一人过来。 许久不见,周忻柔整个人清减不少,面色也有些憔悴,看着倒是有些弱柳扶风的模样,比往日的小白花模样更招人心疼了,许静姝倒也没有苛待于她,只是,这后宅当差的,多是些捧高踩低的,想来日子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许静姝命人看了坐,“周侧妃过来,所为何事儿?”许静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也不想跟她拐弯抹角,周忻柔这人聪明,但小心思太多了,本能的让人不喜欢,因为,只要你一不注意,就能入了她的坑。 周忻柔似是没料到许静姝如此直接,微微顿了顿,方才柔柔的笑着道,“妾身是听王妃回府了,特意过来问个安,倒也不为别的。” 许静姝不置可否,笑着道,“周侧妃有心了。” 周忻柔轻咳了一声,有些歉意道,“妾身这身子一直有些弱,冒犯王妃了,还请王妃原宥。” 许静姝摆摆手,“是本宫失察了,回头让府医给你好生看看,若需要什么药材之类的,去找崔嬷嬷或是赵嬷嬷便可。” 周忻柔欣喜的起身,福身一礼,“妾身谢过王妃恩典。” “对了,前儿妾身听闻东院那边,说是要举办什么茶话会来着,妾身想来有些不妥当,恰这几日王妃不在府上,妾身便多事儿,跟您提一嘴,”周忻柔起身后,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便笑着道。 “嗯?”许静姝眉头轻皱,“胡闹,秋闱刚过,这时候办的什么茶话会?” 周忻柔柔柔一笑,“妾身也不懂这些,只是想着如今小郡主还小,府上大公子也方不足百日,权侧妃自个儿也快要生了,府里若有太多外人,到底是有些不妥当。” 许静姝点头赞同,“既如此,轻云,你随周侧妃走一趟吧,去东院跟权侧妃说一声,眼下皇嗣为重,其他的,暂且先放一放吧。” 想了想,又道,“顺便各院也都走一趟,眼下局势诡谲,看不清形势不要紧,但若是有人故意找事儿,可以试试本宫底线。” “是,谢王妃信任,妾身一定通传。”周忻柔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待周忻柔与轻云走后,翠玉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周侧妃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就不信不知道她是特意来说这个的?”王妃虽不在府中,可这府中大事小情哪一个能逃得了王妃的眼。 “她是来借势的,”许静姝轻笑一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借势?”翠玉有些不懂。 秋意与秋苓虽说没问,也眼巴巴的看着她,显然是感兴趣的。 许静姝轻笑,“你们今儿见过周侧妃了?感觉如何?” “还是那样,奴婢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看着周侧妃,感觉,感觉很不舒服。”秋苓说道。 “做作,太假。”秋意一针见血。 “对对对,就是这样。”秋苓高兴的说道。 翠玉想了想,道,“奴婢倒是瞧着有些不同,又说不上来,不过见着周侧妃那快要站不住脚似的,奴婢适才都忍不住要扶一把了。” 许静姝笑了笑,道“无论如何,她见不着王爷,自是得不了怜惜的。” “那王妃为何要称了她的意?”翠玉有些不解,这不明摆着是借王妃的手,接近王爷嘛。 许静姝向后一靠,靠在椅背上,懒懒的说道,“她呀,可不是为了争宠,为何不成全呢,” 周忻柔这个人,怎么说呢,聪明且有手段,若是能为她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个良助,只是可惜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王爷便歇在了周忻柔的院里,许静姝听闻,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而镇国公呢,谢绝了皇帝的一切封赏,只想在京中安心养老,皇上自是也应了,不过,皇上倒是未曾剥夺他入宫上朝的权利,且念及他年事已高,只需参加初一十五的大朝会即可。 许静姝对此早已了然。 入了后院,看着正在玩耍的小女儿,许静姝目光柔了下来,快快长大吧。 第312章 朕,或许等不到春闱了 盛文帝见过镇国公后,心情是很好的,有生之年,能召镇国公回京,那也就有了夺回兵权的可能,独孤家的帝位,便也稳固几分。 盛文帝批改着奏折,时不时,轻咳一声,李宣公公忙去亲自泡了药茶过来,盛文帝呷了一口茶,仍旧看着奏折,李宣有心让他歇会儿,可又不敢,只得干着急。 忽然,盛文帝看着一份奏折,怒喝道,“荒谬!放肆!” 李宣匆匆瞥了一眼,那折子,是三皇子所写,隐约还看到了逍遥王之类的字眼。 而盛文帝这一怒喝,气上心头,又不住的咳嗽起来,盛文帝拿帕子捂着嘴,咳的厉害,李宣忙给抚背,顺气儿。 许久,盛文帝咳出一口血来,却也正是磕了血出来的缘故,盛文帝虽说脸色潮红,可胸口却是舒服了许多。 “皇上。”李宣心疼的哽咽着,跪在地上,“皇,皇上,老奴,老奴这就去请秦太医过来。”说着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回来。”盛文帝语气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拒绝。 李宣不敢出去,便又跪了回来,哽咽着抹眼泪,要说盛文帝的身体,除了他自己和秦太医,怕也就李宣最为清楚了。 盛文帝缓了口气,方才看着桌上帕子上那暗红的血迹,淡淡的说道,“朕的身体,朕自个清楚,别这副样子,朕看着闹心。” 又看了看那堆的高高的,似乎永远都批不完的奏折,盛文帝叹了口气,“老五,如何了?” 李宣忙擦了眼泪,提起精神,道,“回陛下,五殿,弦公子一直在府中,如今,有五皇子妃陪着,倒也还好。” “走吧,去看看老五。”盛文帝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陛下,您的身体?您歇歇再去吧。”李宣拼死跪在盛文帝脚下说道。 “得了,朕还没到那份上呢,别提前嚎丧了。”盛文帝说着踢了李宣一脚,只是并没有用多少力气。 李宣看着盛文帝走远,没奈何,只得跟上。 盛文帝私下见了被废为庶人的五皇子独孤弦,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但,没有人知道,盛文帝与独孤弦说了什么,连五皇子妃都不曾知晓,一直到天将破晓,盛文帝方才回宫。 盛文帝回来时,已经满身疲惫了,李宣搀扶着盛文帝,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老奴斗胆,今儿,您就免朝吧。” 盛文帝看着李宣,忽而笑了,“你可真是大胆,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李宣跪在盛文帝脚下,恭敬却满脸坚定,“老奴这条狗命本就是陛下的,陛下随时可以摘了去,只要陛下不弃,老奴到了下边还是要伺候陛下的。” “哈哈哈……念你一片忠心,那朕就听你一言,早朝如常,你伺候朕入寝吧。”盛文帝由李宣扶着,往龙榻而去,“朕这勤勤恳恳半辈子,也该偷回懒喽,姑且让他们等着吧。” 这一日,朝臣一直等到晌午,都没能等来盛文帝,朝臣私下议论纷纷,左相徐毅无奈无奈上前问殿前的小太监,可小太监一问三不知,气的左相险些绷不住。 右相文淮忙上前阻止,温声道,“那,可否告知我等李公公何在?” 小太监跪在地上,恭敬的道,“回丞相大人,小人不知。” 左右丞相暗地对视一眼,大致明了,今儿个估计是等不到盛文帝了,可皇帝不说散朝,谁也不敢走,只能等着了,至于,因何,那只能说是君心难测了。 而盛文帝呢,其实早就起了,他也只睡了两个时辰而已,只是,或许是自己说了要偷懒,盛文帝并没有去上朝,用了早膳后,就去了御花园溜达,不知不觉,到了庆安殿外。 盛文帝想了想,还是进去了,安妃的寝殿中,安妃正在熟睡。 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这几日在镇国公府中,她是一刻都舍不得闭眼,每日贪恋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细细看着自家年迈的父母,想要记在心间,细细镌刻,故而,休息的并不好,这一回宫,反而睡的极沉。 盛文帝仍旧没让人通传,也没带李宣,只身入了内室,安妃身边并没有人守着,周嬷嬷也被安妃强制去休息了,至于其他人都是在殿外的。 盛文帝在床边坐下,看着酣睡的安妃,伸手理了理她的发,不知是睡的太沉,还是盛文帝太过温柔,安妃并没有醒过来。 盛文帝就这样看着安妃,喉咙有些干痒,却也生生忍住了,或许是不想打扰这一份静谧,也或许是看着床上女子唇角的笑意,不忍惊了她的美梦吧。 实在难受了,盛文帝拿出一颗药丸来,干咽了下去,半晌,方才好些,这药是秦太医配的,效用不错,只盛文帝不常吃,时常就忘记了,李宣倒是常提醒,只是盛文帝是自个儿不想吃。 “朕也曾策马扬鞭,也曾年少,朕也许从来不曾告诉过你,那年,第一次见你,朕便瞧上你了。”盛文帝忽然开口,语带回忆的轻声说道,“那时的你英姿飒爽,明媚如骄阳,见之,难忘。” “朕知道,你不该困于宫中,你该是那高飞的鹰,天高海阔。”盛文帝说着垂下了眼帘,“可朕不甘,朕不想放开你,哪怕你不快乐,哪怕你怨朕,恨朕,朕还是要将你囚于身侧,这孤独,朕要与你共享。” 盛文帝伸手,轻轻摸了摸安妃眼角的细纹,叹息道,“曦儿,咱们都老了,朕,估计熬不到春闱了,你陪着朕好不好。”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答应了。”盛文帝说着,欣慰的收回了手,满意的道,“朕让你与父母亲人团聚,全了你的孝,那你便以忠来回报朕吧。” “纳你入宫,朕从不曾后悔。”盛文帝说着,“关于你的每一个决定,朕都不曾后悔。” 盛文帝深深地看着安妃,“朕知道,你不曾爱过朕,那就恨吧。” 盛文帝走后,安妃仍旧熟睡,只是,眼角有一滴泪,陡然滑落。 第313章 可以信任 旁晚,盛文帝才传了口谕来,诸位大臣方才得以回府。 这事儿闹得众位大臣摸不着头脑,几位皇子都是想表个孝心,顺带拉拢朝臣,可也被太监拦在了前朝。 晚膳前,隐龙卫送来了消息,李宣恭敬的来禀,“陛下,五公子已经出京了,不过,五公子走的时候,带走了五夫人。” 盛文帝有些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女人,只是有些感叹道,“到底是有些仓促了,不过,朕送了他两队隐龙卫以及在东丽的所有暗棋,他若还是站不稳脚跟,不能成功的话,那也太令朕失望了。” 李宣不敢搭腔,也不能搭腔,只恭敬的垂首侍立在侧。 须臾,盛文帝又开始咳嗽了,而且越咳越厉害,不过片刻,又吐了血出来,瞬间,盛文帝脸色变得苍白。 “陛下,陛下。”李宣赶忙拿来茶水给盛文帝漱口,哀求道,“陛下,老奴去请秦太医过来吧?” 盛文帝没说话,只是身子往后一靠,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李宣知道,陛下这是默许了,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不过盏茶功夫,李宣便引着秦太医进来了。 秦太医请了安,不见盛文帝开口,李宣轻轻摇头,心下了然,便恭敬的上前,告了饶,跪于盛文帝身侧,小心翼翼的放了脉枕,李宣小心的将盛文帝的手放于其上,拿了帕子轻轻盖上。 秦太医方才开始诊脉,只是这一诊脉,秦太医眉头便皱了起来,神情越来越凝重,额头都沁出了汗水来。 李宣见这一幕,便知要遭,可到底心里也是有几分准备的,这点儿从盛文帝近来频繁吐血便可知一二了,故而也不怎么慌乱。 “朕,还有多少时日?” 这冷不防的一句,将秦太医吓的一激灵,忙以额抵地,口中告罪道,“微臣失礼,还请陛下恕罪。” “你老实说便是,朕恕你无罪。”盛文帝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秦太医陪伴了盛文帝几十年,自是知道盛文帝的禀性,且他也没什么可挂念的,想了想,便老实说道,“这个冬月,无虞的。” 盛文帝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还有两个月吗?” 李宣和秦太医都垂着脑袋,不敢开口。 “足够了。”盛文帝淡淡的说道,“下去吧,朕一个人静静。” 李宣和秦太医躬身退了出去,那厚重的大门关上,因着还不曾点灯,大殿顿时陷入了黑暗中,瞬间,孤独和寒冷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紧紧包围。 而另一边,许静姝也接到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事儿,许静姝神情就是一凛,拿起纸笔,写了好些信让送出去,同时嘱咐独孤婈姩身边的暗卫,多仔细着些。 秋意将信送出去后,许静姝轻声问道,“别院那边可有异动?” 轻云轻声回道,“昨晚起,别院那边暗中增派了许多人手,我们的人没敢靠近,其他的并无异常。” 许静姝微微点头,“五皇子应当是已经出宫了。” “如今五皇子被贬,明妃被软禁,他是如何逃出去的?”翠玉有些奇怪的问道,“既然能逃,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个时候?” 许静姝看着昏黄的宫灯,浅笑道,“过几日,大概就有消息了。” 翠玉听闻,便不再多问了,只是将灯芯挑了挑,灯光明亮了几分。 荣亲王府府中,一切如常,曾经端庄的荣亲王妃如今面色有几分憔悴,可整个人却仍旧娴静优雅,淡雅如菊。 如今,荣亲王的一应事宜都是琀郡主和王妃亲自照料着,而大郡主独孤璇却是疏远了些。 荣亲王或许被照料的极好,娇妻幼子,又有贴心的小女儿陪伴,虽然仍显落魄,却到底没了死志。 而三皇子回府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中,三皇子府中的幕僚暗地里入了书房,一待就是大半夜。 三皇子妃叶轻雨算是彻底失了宠,一天只悉心教导幼子,似乎不再关心其他的事儿了。 而皇子回府后,第一件事情不是召集幕僚,也不是去见合作伙伴,而是去看了大郡主独孤瑜。 自从二皇子妃去了后,大郡主越发沉静持重,小小的人儿,早熟敏慧。 二皇子挥退下人后,来到大郡主身边,扶起行礼的独孤瑜,将她拉到身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的笑着道,“瑜儿,让父王好好看看你,有些日子不曾见了,父王的瑜儿又长高了,这些日子乖不乖?” 独孤瑜乖巧的应道,“回父王,瑜儿很乖的,如今瑜儿已经开始读四书了,昨儿夫子还查了瑜儿的课业,说瑜儿精进了不少,女儿刚学了一首曲子,父王要听吗?” 今日的独孤瑜,话很多,小小的人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独孤慎手顿了顿,他,确实许久不曾检查过女儿课业了,沉默片刻后,还是笑着摇头,“不了,改日吧,父王想跟你说说话。” 独孤瑜也不争辩,只乖巧的窝在独孤慎的怀中,虽然父亲身上满是她不喜欢的酒味,可父亲的怀抱仍让她贪恋。 “瑜儿,长亭是父王所信任的人,父王将他赐予你,往后,父王不在的日子就由他来保护你,记住了吗?”独孤慎抱着瑜郡主,温声说道。 “瑜儿记住了。”独孤瑜点了点头。 “瑜儿真乖。”独孤慎亲了亲女儿的脸颊,自女儿三岁过后,就不曾这般亲近过了,可今日,他不想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你秦王妃皇婶,是个和善的,你母妃不在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可以去找她。” 独孤慎顿了顿,道,“你可以信任她。” 独孤瑜似懂非懂,却还是认真的记了下来,努力的点了点头。 独孤慎欣慰的笑了笑,将下颌抵在女儿小小的肩头,说了很多很多话,一直到夜半,瑜郡主早已在他怀中熟睡。 独孤慎小心的给女儿褪了鞋袜,将她放到床上,给掖好被角,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出了房门,巧月在外候着。 独孤慎看着她,面色柔和了两分,“照顾好小郡主。” 巧月恭敬的道,“奴婢知晓。” 没有多余的保证却让独孤慎,更加放心。 巧月看着独孤慎离开的背影,眼眸一酸,眼泪滚了下来,却赶紧擦掉,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 却见那个自从二皇子妃走后一直要拉着她的手方才能睡着的孩子,此刻酣然入睡,巧月熟练的将被褥在榻下铺好,躺下。 温热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不一会儿就打湿了枕头,巧月死死的捂住嘴,不发出声音来,不知是为谁而哭?泪为谁而流? 第314章 君危 独孤弦离京之事儿,一直到半个月后才东窗事发。 盛文帝发了好大的火,并下令要处置了五皇子妃梁若琳的母家,一声令下,梁家满门都入了大理寺。 同时,五皇子生母被贬为嫔,盛文帝更是亲自修书一封命人即刻送往东丽,言明,五庶子夫妇种种罪迹,希望东丽王能将人押送回北风来,问罪论处。 朝臣噤若寒蝉,默默的承受着怒火,近半个月来,盛文帝时不时罢朝已经让朝臣们敏锐的察觉了不同寻常。 虽说,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走出很远,能追上的可能性约等于无,但也应该下令追击才对,可此刻,却无人敢搭腔,生怕盛文帝目光落自己身上。 而像左右丞相,六部尚书这些天子近臣更是觉察到了什么,五皇子被软禁这许久,若说有余力,也不无可能,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子脚下逃脱,还瞒半月之久,那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有这能耐的,并不难猜。 然而,盛文帝看着缄默的朝臣更是生气,要说之前生气是故意做戏,那此刻,是真的气了! 盛文帝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几位皇子赶忙跪下,“父皇息怒。” 朝臣们也相继跪下,“陛下息怒。” 盛文帝看着这群明哲保身的家伙,眼前阵阵发黑,胸口一痛,喉咙涌上腥甜,盛文帝却不似往常那般压制,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陛下!”李宣吓的头皮发麻,惊叫一声,赶忙上前将欲倒下的盛文帝扶住,慢慢拉着坐到龙椅上,“一边顺气,一边呼唤着陛下!” 众朝臣察觉不对,抬起头,被眼前这一幕惊的失声。 而三位皇子则是快步跑上前去,呼唤道,“父皇,父皇。” 二皇子独孤慎一边站在后头,一边吩咐道,“干什么吃的,快去请太医。” 这时小太监们方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三皇子独孤恒和四皇子独孤赟屈膝半跪在盛文帝的两侧,关切的看着盛文帝。 盛文帝半眯着眼睛,看着几个儿子,或许是老眼昏花了,他竟是看不出他们眼中的神情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忽而看到在一旁站的不甚端正的二皇子独孤慎,倒还顺眼了几分。 只是闻着那浓烈的酒味,盛文帝没来由的心烦,索性闭了眼,不再看这些个糟心玩意儿。 见盛文帝闭目养神,众人也不敢再多言了。 没多时,秦太医便进来了,或许叫的紧张,秦太医气儿都不曾喘匀。 正要行礼,独孤赟却是赶忙让开位置,将秦太医拉了过来,道,“事急从权,不必多礼了,快给陛下看看。” 秦太医忙上前,几位皇子识趣的退后几位,李宣招呼小太监拉了屏风隔开来。 秦太医把完脉,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颤颤巍巍的跪地,“陛下。” 盛文帝仍半闭着眼,有些虚弱的道,“但说无妨,无须隐瞒。” 秦太医擦了把汗,道,“是,陛下气怒攻心,恐需静养。” 盛文帝不言语,秦太医也不敢起来。 过了许久,盛文帝挥了挥手,秦太医退立到一侧,李宣上前一步,“退朝!” 朝臣们无奈,行礼退朝,“臣等告退,万望陛下保重龙体。” 众朝臣退出去后,李宣对着三位皇子行了一礼后,方才恭敬的道,“陛下有令,请几位殿下暂且回吧。” 二皇子独孤慎听闻,当即跪安,“儿臣告退,还请父皇多多保重龙体。”说完,干脆利落的起身,恭敬退了出去。 这话说的,让屏风后的盛文帝脸色都是一黑,这小子,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老子的死活。 三皇子心有所求,自是没那么洒脱,跪地道,“父皇,儿臣担忧您的龙体安康,就这般回去着实不放心,儿臣素日不着调,让父皇操心,如今父皇龙体欠安,儿臣想略尽孝心。” 四皇子独孤赟看了老三一眼,也跪地道,“父皇,儿臣亦担忧您的龙体安康,可否容儿臣待到父皇龙体稳定下来后再行出宫。” 盛文帝淡淡的道,“随你们吧。” 盛文帝被挪到紫宸殿,秦太医再次为盛文帝诊了脉,施了针,服用了汤药,盛文帝睡着后,三皇子与四皇子方才出宫去了。 二人离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盛文帝便醒来了,他脸色并不是很好。 李宣忙上前一步,手里端着温水,关切的道,“陛下,喝口水吧。” 盛文帝摇了摇头,半坐了起来,李宣赶忙将茶杯交给身后的小太监,拿了被子给盛文帝垫上,让他靠的舒服些。 盛文帝看着李宣,心头有万般思绪,可又不能跟一个阉人道长短,李宣自是也明白,挥手将太监宫女们都赶出去后,恭敬的退立到一旁,既不打扰盛文帝,又能在盛文帝有需求时第一时间响应。 盛文帝微闭着双眸,如今成年的皇子就只剩下这三个了,老二无心皇位,可那眼里的恨意,却怎么都藏不住,知子莫若父,老二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重情,痴情不是坏事儿,可作为帝王却是大忌,老实说,他并不希望老二出事儿,皇家子嗣不丰,他自是希望多留些血脉,壮大皇室的,可眼下,即使将老二封王赶出京去,怕也是不能的,老二太过执拗了。 老三,平日里风流无度,却不曾想,是个痴心权术的。 罢了罢了,哪儿有皇位更替不见血的,或许,他直接下了诏书,能避得了一时,可非长久,心不死,什么时候都是祸患,倒不如,损失最小化。 说起这点儿,盛文帝绝对是个合格的帝王,一切都是以国之利益为先,涉及国祚,子孙都要让路。 而三皇子与四皇子相携出宫,一路无言。 直至到了宫门口,三皇子先是停下来脚步,语带认真的问道,“四弟,你说,咱们兄弟几个,谁可为储?” 独孤赟沉默了一瞬,似是没想到他这般直接,思忖片刻,也认真的问道,“若是,弟弟有意,三哥可否成全?”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再说什么无心皇位,也太假了。 独孤恒忽而一笑,“四弟隐藏的够深啊,将大家都骗了,你当初求娶许家女时,是不是就算到了这一刻?” 独孤赟微笑,“三哥又何尝不是呢?” 独孤恒看了独孤赟许久,方才冷哼一声,“那便各凭本事吧。”说着拂袖而去。 独孤赟回头看了一眼那朱红的宫墙,也离开了。 第315章 别人要皇位,我只想要报仇 很快,盛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盛文帝直接让几个皇子轮流侍疾。 刚开始,其实都是抱着考验人心的态度来的,后来才发现,皇帝是真的不行了,中庭黑气显而易见,早已是垂死之相了。 于是,几位皇子私下的动作越来越大,京中的气氛也越发凝重了起来,平日里热闹街道,都冷清了许多,甚至好多店铺都已关门了,偶尔百姓出门采买也是来去匆匆,根本不敢逗留。 朝臣们每日在大殿守着,除了处理国事儿,其他时候都是三缄其口,文丞相和徐丞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凝重,不由得叹了口气。 朝臣们,都在等诏书,传位也好,立储也罢,左右能选的就只有那三位皇子,其他几名皇子都尚且年幼,九皇子倒是如今已有十三岁了,勉勉强强能成事儿吧,可,有三个哥哥在头上压着,还都不是善茬,想出头,难!除非那三个也是非死即残。 文丞相和徐丞相心里发苦,三分之一的概率站队,可他们两个却是不行,也不敢的,而盛文帝病危却迟迟不肯下诏书,唯有一种解释,盛文帝想看三子相斗,想清楚了这点儿,文丞相和徐丞相心瞬间坠入了冰窖,透心凉啊。 风雨欲来,天已暗。 终于,在冬月初三这日,暴风雨来了。 盛文帝昏睡一日未醒,而这日正是秦王独孤赟侍疾的日子。 独孤赟正在紫宸殿陪着昏睡的盛文帝,老三独孤慎却是闯了进来,手中执剑,身后跟着京兆府尹翟恩奕。 李宣看着一幕,心中大骇,忙挡在盛文帝的床前,高呼道,“来人,护驾。” 可半晌,没有人进来,门外甚至都没有打斗的声音。 独孤赟看着这一幕,并不意外,只平静的起身,“三皇兄,执锐伴君,你是想弑父杀君吗?你可要想清楚,谋逆可是大罪。” 独孤垣摇摇头,笑着道,“谋逆?不不不,本宫怎会做那等事儿,本宫只是要皇位罢了,老四,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只要你自断一臂,哥哥便放你一马,你继续做你的秦王殿下。” 独孤赟站起身来,凛然不惧,“三皇兄,倒是不曾想到,你藏的够深啊!” “彼此彼此罢了,老四,你自己来,还是要为兄帮你。”独孤垣收拾笑意,冷漠的道。 独孤赟眉头微皱,“我们出去了结吧,莫要打扰了父皇休息。” “呵?打扰,没准儿父皇乐见其成也未可知?”独孤垣似笑非笑的道,“否则,你觉得为兄如何这般轻松的就进了宫呢!” “来人,帮秦王殿下!”独孤垣冷声道。 京兆府尹翟恩奕一挥手,一批被甲执兵的禁京卫冲了进来,杀向独孤赟,而独孤恒则在翟恩奕的保护下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独孤赟看了眼昏睡的盛文帝和脸色发白的李宣公公,抬步迎向前,三两下夺了兵器来,与禁卫军打的游刃有余。 独孤恒看着一时半刻也拿不下独孤恒,心中焦急,暗自咬牙,这老四确实隐藏够深的。 而与此同时,许静姝安排好府中事宜后,与沈国公和五舅沈清风带着人马入宫来了。 有沈国公带着的精锐,虽然费时些倒也顺利许多。 宫外,二皇子难得没有喝酒,一身月白华服,怀中抱着一对排位,脸上噙着笑,一派君子端方。 相比较二皇子独孤慎的平静,逍遥王却是有些不安,身后一队队装备精良的金澜卫井然有序的冲向各个府邸,足足有两千精兵,不多时,喊杀声四起。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现在应该立刻去皇宫,只要得了那九五至尊之位,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想报仇也好,杀人也罢,左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罢了!”逍遥王怒斥道,他实在受够了这个疯子,不仅抓了他的家人还给他下了毒,让他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 这倒也罢了,大好时机,不往宫中冲,却要在这里清算。 独孤慎不紧不慢的道,“皇叔急什么,有足够的筹码,方才能做最后的赢家。” 独孤慎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逍遥王,镇国公都回京了,父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谁能争的过老四呢? 不过,倒也无妨,独孤慎神情温柔的看着怀中的牌位,在她离开的那一刻,他早就不想争了,他们要的是皇位,而他只想报仇而已。 大皇子府,府门很快就被攻破了,但金澜卫并没有杀人,而是将一颗颗头颅扔了进来,而后扬长而去。 有胆大的侍卫上前查看后,骇然发现是段侯爷一家老小,瞬间连滚带爬的跑去禀报大皇子夫妇了。 而京中,当初参与了二皇子之子文楼之死的无一幸免,四皇子府被围攻不下后,也就离开了,而三皇子府中,那个叫叶轻烟的侍妾因在叶轻雨屋中被杀了,而叶轻雨却因此躲过了一劫。 看着金澜卫怀中抱着的啼哭不止的小孩儿,独孤慎微微一笑,入宫。” 进了宫后,独孤慎并没有去紫宸殿,而是去了凤仪宫,凡是阻拦者,尽数斩杀。 段皇后惊惧的看着独孤慎,怒斥道,“独孤慎,本宫是皇后,是国母,你要谋逆吗?” 独孤慎仍旧笑着,一言不发,接过金澜卫手中的刀,一步步走向皇后。 皇后脸色苍白,往后退着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独孤慎一刀刺进挡在皇后面前的豆蔻,快速拔了出来。 皇后被血喷了一身,惊惧的叫出声,“啊!” 独孤慎却是直接一刀将皇后的头颅砍了下来,扔掉手中的刀,嫌弃的道,“啧,原来母后也会害怕,怕死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端庄。” 看到怀中的牌位,沾了血,独孤慎拿了干净的帕子好好擦干净,方才带人出了凤仪宫。 紫宸殿中,许静姝等人来的及时,将独孤赟救了下来,许静姝甚至为救人,受了伤,眼下双方又对峙了起来。 恰在此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还有孩子嘶哑的哭声,“哈哈哈………这里好生热闹啊!不介意本宫也来凑凑热闹吧!” 众人向外头看去,却见,一身是血的独孤慎款步而来,身后跟着金澜卫,旁边是脸色难看的逍遥王,怀中抱着一个奶娃娃,啼哭不止。 独孤垣面色难看,“你放开本王的儿子,大人的事儿?孩子何辜?” 第316章 手足相残 “孩子何辜?哈哈哈………”独孤慎轻声呢喃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眼睛都红了,“好一个孩子何辜?那我儿文楼呢?他就不无辜了吗?” 面对独孤慎的逼问,独孤垣沉默了一瞬,而后神情平静的道,“文楼侄儿的事儿,我很抱歉。但是,二皇兄应该知道,你该恨的人,是皇后,不是我。” “皇后?她已经去下面给本宫的妻儿去赔不是了。”独孤慎冷冷一笑,“皇后该死,你呢?你又装什么无辜?你真的无辜吗?大皇兄的腿是怎么断的,要皇兄为你回忆回忆吗?” 独孤垣瞳孔一缩,不过旋即却又放下心来,坦荡的道,“皇兄说的对,我们都不无辜,可尘埃已定,不是吗?至于你们抓的这个孩子,虽说是我的长子,可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又不是我唯一的子嗣。” 独孤慎冷笑一声,“冷心冷肺,果然是浪子野心。既如此,那本宫便替父皇清理门户吧。来人!杀!” 一声令下,剩下的金澜卫全部冲了上去。 独孤垣也顾不得独孤赟了,旁边的禁京卫全部冲上去与金澜卫拼杀了起来。 当然,独孤赟等人也没能幸免,不过沈清风与沈国公将独孤赟与许静姝护的密不透风,而他们后面就是盛文帝,人虽少,却一步不曾退,渐渐的,见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双方的人马都下意识的避开了他们。 血腥味充斥着大殿,尸体一具一具的增加。 许静姝胳膊受了伤,简单的止了血,不过他此刻脸色苍白的可怕,毕竟第一次见过这般血腥,还是有些不适的,她能强忍着不晕,可忍不了生理反应,身子微微发抖,忍不住的恶心,却还是强撑着给独孤赟处理伤口,上药包扎。 看着她的模样,独孤赟心里是感动的。 “不用了,可以了。”独孤赟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继续包扎的动作,冰凉的手,让独孤赟眉头一皱,“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毕竟重的伤口都上了药,做了处理,剩下的并无大碍,其实他这伤只是看着吓人根本伤及不到性命的。 许静姝摇了摇头,“臣妾不怕。” 虽然这么说着,可语气却是颤抖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无端有了一丝心疼,“你的伤如何了?” 因着许静姝是女子,不太方便,所以只简单的隔着衣服撒了药,包扎了下,她身边也只带了秋意和秋苓二人,会些拳脚,方便妥帖些。 许静姝微微摇头,“臣妾没事儿,不过小伤罢了。” 外头厮杀很是激烈,很快就到了王见王的程度,只是谁到没想到的是,在逍遥王一剑刺中翟恩奕的时候,独孤慎却是在背后一剑刺中了他的后心,连逍遥王的近卫都没能反应过来。 逍遥王低头看着刺穿胸口的剑,半晌反应不过来,直到独孤慎将剑抽了出去,逍遥王半跪在地时,方才震惊的看着独孤慎,“你疯了?” 而拼杀的众人也被这一幕吓的停滞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在场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有再战余力的已经不多了。 “王爷!”若云拼着伤解决了敌人,扑到逍遥王跟前,堪堪接住了将要倒地的逍遥王,手死死的按住伤口,可惜没用,血从指间喷涌而出。 “为什么?”逍遥王直直的看着独孤慎,他知道独孤慎与他不是真心合作,他亦不是,他早就做好了当黄雀的准备,无论他们谁赢,他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可机关算尽,却不曾想到,独孤慎会在这关键时刻,背刺于他。 “为什么?”独孤慎淡淡的说道,像是也在问自己。 独孤慎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他怀中抱着老三的孩子,此时孩子哭声已经很弱了,只剩啜泣声,一岁多的人儿,似是已经学会了趋利避害,或者说,是哭累了,哭不出来了。 小小的孩子,养得很是精细,白白嫩嫩的,独孤慎想,若是他儿文楼还在,应该也这般大了吧。 看着逍遥王快断气了,独孤慎似是良心发现了,不忍他死不瞑目,淡淡的笑着道,“因为,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啊!我要的是皇叔你的命。” “哦,对了,王叔不会真的以为我府中的暗卫都在保护瑜儿吧,忘了跟王叔说了,我有很多暗卫,比王叔知道的多的多,此刻,王叔留在暗中的金澜卫,应该也死的差不多了吧。”独孤慎笑眯眯的道,“王叔走快些,应该能赶上的,说不得到了下面还能成就一番事业也未可知哦。” 逍遥王瞳孔涣散,回想一生,突然觉得很是可笑,若是他没有野心勃勃的想要去争那个位置,而是安安稳稳的做个闲散王爷,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了呢? 想他经营半生,轻而易举就被独孤慎拿捏了,连辛辛苦苦养得金澜卫都成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刀,何其讽刺? 若是,若是……… 在悔恨中,逍遥王咽了气,却怎么也闭不了那死死瞪大的眼睛。 “王爷………”若云低低的轻喃着,忽而拿起剑直直冲向了独孤慎,“我要你偿命。” 只是,一把剑斜刺过来,隔开她的剑,另一把剑直直刺进了她的胸口,是金澜卫。 若云倒了下去,就倒在了逍遥王旁边,她努力伸手够到了逍遥的衣角,然后死死抓住,“王……王爷,等,等……奴……” 独孤垣此刻已经吓傻了,虽然皇子们的君子六艺都要学习,可他生来就不是练武的料,也只是花架子罢了,看着身边不剩几个人了,害怕的不行。 见独孤慎向他看来,他吓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皇,皇兄,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知道我就是一个废物,当初文楼侄儿的事儿,我最多就是袖手旁观,我真的没有起心思,你放过我吧,皇兄,求你了,皇兄。” 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的认错,涕泗横流的独孤垣,独孤慎满脸嫌弃,再看看怀中的孩儿,到底心软了。 他想起嫣儿曾说的话,若是往后他们有了孩子,她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独孤慎冷漠的看着独孤垣,“杀你,脏了本王的手,念在兄弟一场,我放过你,给你皇嫂,和侄儿,好好嗑个头,认个错。” 独孤慎说着将怀中的孩子也还给了独孤垣,将藏在胸襟的牌位抱于胸前。 独孤垣高兴的接过孩子,开心的道,“好好好,我磕,我磕。” 说着便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来,嘴里还念叨着,“皇嫂,侄儿,一路走好。” 独孤慎见他被吓破了胆,甚是嫌弃,对着还剩下的几名金澜卫道,“去,将众位大臣都请过来吧。” 前朝的大臣们,早就被扣押在了乾清宫外殿之中。 安排好后,独孤慎向独孤赟等人走去,恰这时,独孤垣叫了声皇兄,而后一个东西扔了过来,独孤慎下意识的接过,一把剑便直直的将他刺了个对穿。 独孤慎低头看去,原来扔过来的正是那个孩子,那把剑从孩子身体穿过直接刺入了他的胸口。 “不,住手!” 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传来,可惜为时已晚。 第317章 落幕 原来,镇国公几人见形势已明,便散开了些,而盛文帝正好看见了这手足相残的一幕。 独孤慎没往那边看,斜斜倒下去的时候仍没松开怀中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他嘲讽的看着独孤垣,“老三,看来,是为兄小看你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真够狠的啊!” 独孤垣面色也有些白,袖中的手颤抖着,他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老二!快,快去叫太医。”盛文帝在李宣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同时暗中出来好多隐龙卫,还有一队队禁卫军姗姗来迟。 盛文帝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独孤垣的脸上,“逆子,你怎敢如此狠心,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独孤垣被扇倒在地,嘴角沁出了血,被隐龙卫制住了。 独孤慎却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父皇,此刻愤怒不已的父皇,语带讽刺的笑着道,“这一切,不都是父皇你乐见其成的?如何,这份答卷,儿臣交的您可还满意?” 盛文帝被怼的哑口无言,确实,是他暗中调走了禁卫军,让禁卫军放水,也是他勒令隐龙卫不得出手的,也是他故意让他们厮杀的,他只是希望这兄弟相残的一幕不要发生在他之后,他想让他们的矛盾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爆发出来,趁着他有余力,至少能保他们一命。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真的昏过去了,没能及时醒过来,所以造成了这般结果。 “老二,其实………” 盛文帝有心说些什么,却被独孤慎打断了,“不必说了,我不想听,父皇只当儿臣是个您能摆弄的棋子,儿臣知道这些便足够了。” 独孤慎说着,直接伸手握着剑刃,将剑拔了出来。 盛文帝眼眸睁大,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 剑拔了出来,独孤慎气息一下子萎靡了下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毫不在意,直直的看着盛文帝,含笑说道,“对了,父皇,儿臣,杀了你的皇后,还灭了整个段家哦,辛苦,你为儿臣,善后了。” 说完,独孤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至死,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这时,太医们方才姗姗来迟,与之同行的还有面色难看的众朝臣。 盛文帝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自己的儿子尸体,瞬间觉得腿脚不稳了,他又一次吐出口血来,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语带威严的道,“三皇子即刻收押宗人府,禁卫军收拾残局,其余人都回府吧!” 刚赶来的众大臣,面面相觑,看着这惨烈的一幕都是心头发寒,谁也不敢说什么,都恭敬的告退了。 李宣扶着盛文帝离开,紫宸殿暂时不能住了,只能去旁边的宫殿,盛文帝在经过独孤赟时,脚步一顿,深深地看了他许久,方才开口道,“你,回去处理一下吧。” 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凄凉,盛文帝直了一辈子的腰,在这一刻,却明显塌了下去,完全是一个迟暮的老者,一步一步靠近死亡。 独孤赟神色悲伤,眼中却满是复杂,直到盛文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方才带着众人离开。 镇国公将两人送回了秦王府,独孤赟双手抱拳,深深的行了一礼,“感谢曾祖父出手相助,赟谨记于心,改日定当亲自拜谢。” 镇国公受了他这一礼,洒脱的道,“不必言谢,赶紧回府好生处理下伤势吧。”说完便带人离开了。 回到府中后,独孤赟拍了拍许静姝的手,“回去处理下伤口吧,本王无碍。” “臣妾等王爷看过太医再走。”许静姝咬了咬牙,说道。 独孤赟心中感动,看着她苍白的脸,笑了笑道,“脸都白的像鬼一样了,还犟?本来身体就不好,快去吧,不然本王该心疼了。” 许静姝并没有因为他的打趣而羞恼,反而满是担忧的看着独孤赟,一步三回头的被秋意和秋苓扶着回去了。 而宫中,盛文帝处理的更是迅速,很快便下发了旨意。 京兆府被清查,这次凡涉案的皆判斩刑,亲族流放,京中被杀的几户大臣们,也被清查,没问题的厚葬,有问题的抄家,而三皇子及其一众党羽皆入了大狱。 而逍遥王这个魁首之一反而是最好处置的,当禁卫军到逍遥王府时,阖府上下,连只狗都是尸首分离的,正厅中摆放着逍遥王的一项项罪证,都不用再查了,直接将证物呈上,在等候命令,收尸抄家就行,禁卫军表示就没干过比这更轻松的活。 这一天,隶属皇家亲卫,帝王直属的禁卫军游走于大街小巷,令京中人心惶惶。 二皇子与皇后的尸身都已收殓,皇后,最终只得了个因惧病逝的名头。 如今,几乎就是形势明了,而京中的文武百官,也都暗自庆幸,幸而之前几个皇子闹得凶,都有了芥蒂,便没有轻易站队,竟然因此逃过一劫,纷纷感谢祖宗保佑。 后来,这一个冬天,京中香烛纸钱生意极好,而那些满朝文武的祖宗表示,死这么多年,就没这么富裕过。 当然,也有站队的大臣,支持三皇子的基本被二皇子独孤慎灭门了,只剩个孤家寡人,只待禁卫军核查罪名咔嚓就行,而二皇子妃党羽,唔,也被他自己灭了,至于大皇子,之前肯定是有人支持的,可自从双腿废了后,就树倒猢狲散了,五皇子就更不必提了。 天可怜见的,二皇子独孤慎真是一个让人心情复杂的狠人啊,他狠,又对兄弟保留一份情谊,更是为后来者铲平了障碍,嗯,怎么说呢。 独孤赟处理完伤口后,换了一身白衣,沉默的在窗前站了一夜,他自是明白,独孤慎是在向后来的帝王讨一份人情,至于为谁?自是为了他那唯一的女儿,瑜郡主了。 至于,他本是反贼,后来的君王领不领这份情? 独孤赟是认的,因为,二哥自始至终没对他表现出一丝敌意,哪怕秦王府,最大的损失也只是大门被砸坏了而已,甚至都能凑合用。 且,独孤赟心中是有愧的,当年那事儿,他不曾参与,可也是既得利者。 宫中,盛文帝处理完事宜,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一大碗药喝下去,极苦,却不及他心中的半分,这一刻,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迷茫。 “朕,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第318章 周忻柔探视 自那日后,宫中再没传消息出来,甚至盛文帝直接罢朝了,都没说什么时候恢复朝会,这可以说是盛文帝职责生涯中的唯一一次。 独孤赟并没有像众人以为的那般高兴,明明胜券在握了,可总觉得怅然若失,每日,除了陪陪受伤的许静姝,就是自顾自的处理事物,看看书,完全不着急,也不在意盛文帝的罢朝行为。 第二日傍晚的时候,独孤赟召来了周忻柔。 “本王答应过你的事儿,可以兑现了。”独孤赟看着手里的书,看都不曾看周忻柔,平静的说道,“我会让李路亲自送你去。” 周忻柔一听激动的跪了下来,眼泪险些绝堤,她重重的磕了个头,“妾身,谢王爷恩典,王爷万福金安。” 独孤赟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李路带着周忻柔坐了一顶很是朴实无华的马车,也没有任何标志,趁着日暮,带着周忻柔低调的从特殊通道入了宗人府。 其实,该知道人的都已经知道,只是都故作不知罢了。 入宗人府时,周忻柔带着黑色的幕离,也没带丫鬟,只有李路一人领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关押三皇子独孤垣的地方。 “侧妃娘娘,奴才在外头等您,有事儿您喊奴才一声。”李路恭敬的对周忻柔说道。 “辛苦公公了。”周忻柔微微点头,感激的道。 “奴才分内之事儿。”李路说完,行了一礼,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人都走后,周忻柔揭开幕离,看着随意坐在木板床上,神情木然的独孤垣和神情萎靡的叶轻雨,淡淡一笑,开口道,“叶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叶轻雨木然的转过头来,看见是周忻柔,立刻坐直了身子,脸上颓然一扫而光,面色僵硬,却倨傲的看着周忻柔,“呵,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本宫就算如今入了狱,也不是你一个低贱的妾能折辱的,殿下再如何也是陛下的骨肉,还轮不到你来看笑话。” “你滚吧,即便是看笑话,也该是许静姝来才是。” 周忻柔噗哧一声,拿帕子捂住嘴笑道,“咯咯咯………叶姐姐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这般高高在上呢,就这份心性,可是让妹妹钦佩不已呢。” 叶轻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放肆,谁许你在本宫面前这般没规矩的。” 周忻柔也收起了笑容,“妾身再不济,也是秦王侧妃,还不劳烦三皇子妃教导规矩。” “你到底来干嘛!”叶轻雨暗咬银牙。 “妾身是来问一问,娘娘可还记得舍弟?” “你弟弟?”叶轻雨还不曾反应过来,半晌才想起来什么,勾唇一笑,“哦,你说那个病秧子啊?你们姐弟还真是一样的贱骨头,你不知道吧,你那弟弟死前还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呢?” “啧啧啧………那模样,可真像一条可怜的小狗。” “你!你个毒妇!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周忻柔扑上去抓住牢房的栏杆,双眼泛红的恶狠狠的盯着叶轻雨,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了。 她这副模样,都是将叶轻雨逗乐了,“哈哈哈……本宫恶毒又如何?你能将本宫怎样?即便是秦王登基为帝又怎样,为了名声,不也得好好养着殿下吗?本宫依然可以锦衣玉食一生。” 周忻柔看着她得意的模样,似有些泄气,“是啊,我不能将你怎么样,哪怕你如今沦为阶下囚,也仍旧是皇子妃,也不是我能奈何的了的。” 叶轻雨冷漠的看着她,“你知道就好。” 周忻柔看向一直发呆的三皇子独孤垣,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那副漠然的样子,对她们的争吵视而不见,全然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周忻柔看向独孤垣,带着些怜悯的道,“可怜三皇子,明明是龙子皇孙,却被一个女人毁了所有,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啊。” “你胡言乱语什么!殿下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贱婢来可怜。”叶轻雨警惕的看着周忻柔,“还不快滚!否则,私入宗人府,秦王也保不住你!” 周忻柔却是不管她,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独孤垣,“殿下不失为枭雄人物,如今失败,确然可惜,可即便成功,也是坐不稳那帝位的。” 独孤垣身子动了动,头转了过来。 周忻柔脸上怜悯更甚,却不再看独孤垣,而是垂眸看向地面,虽是牢房,却是干干净净的,并无蛇虫鼠蚁,环境也很安静,有些唏嘘的自语道,“也是,自古以来,哪儿有绝嗣的帝王呢?也许失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你胡言乱语什么,仔细本宫撕了你的嘴。”叶轻雨脸色一白,冲过来就要去拉扯周忻柔,周忻柔却是快步退后,拉开了距离。 “即是胡言乱语,皇妃娘娘又何故如此着急呢?”周忻柔嘲讽的看着她。 叶轻雨心里一慌,怒声道,“你给本宫滚出去,你明知道本宫刚刚失去了孩子,还在这里刺激殿下,你是何居心?莫不是秦王这般容不下人,明明殿下都入了宗人府,还不肯放过?” 周忻柔却是不看她,而是看向已经将头抬起来的独孤垣,眼中同情更甚,“三殿下,府上除了庶长子外应该没有别的子嗣了吧?这两年府上都不曾有喜讯,您不曾怀疑过吗?” “哦,不对,是有一个侍妾曾有过喜讯,不过,应是与侍卫有染,被杖毙了吧?” “你,什么意思?”独孤垣缓缓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哎,三殿下还不明白吗?您这一生都不会有子嗣了,唯一的子嗣………”周忻柔面色复杂的说道。 “你,胡说,殿下还年轻,怎么会没有子嗣?”叶轻雨有些慌张了。 周忻柔面对独孤垣的目光,并不退让,只是惋惜道,“我这表姐在闺中时便心狠毒辣,且野心极大,您应该想想,自府上庶长子出生后,您身体可曾走过异样?” 说着苦涩的道,“不瞒殿下,叶轻雨曾以舍弟的性命威胁妾身,给王妃下那绝嗣的药,还派了一名丫鬟,来监督妾身。” “虽说,妾身只是猜测,殿下也应该防着些您的枕边人。”周忻柔说完,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叶轻雨感觉到身后冰冷的注视,浑身一颤,大声叫道,“贱人,你回来,把话说清楚,你竟然敢诋毁本宫,你个烂心烂肺的贱人!” “啊!不要,殿下,臣妾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会做那等事儿!你莫要信了那贱人挑拨!啊!” 身后传来一阵阵叶轻雨的惨叫声,还伴随着男人崩溃的怒喝声。 听着身后的声响,周忻柔脚步不停,缓缓勾起唇角,面上浮现一抹快意,缓缓放下了幕离。 第319章 你都已经成功了,为何不放过他们? 次日清晨,一则消息传到了盛文帝跟前。 宗人府那边传来了消息,三皇子独孤垣与皇子妃叶轻雨不知为何闹将了起来,等守卫赶到时,三皇子妃被打的只剩一口气,四肢皆断,眼睛都被刺瞎了,而三皇子独孤垣也被刺瞎了一只眼睛,且,精神已经失常了。 与此同时,一道圣谕传到了四皇子府,召四皇子入宫。 独孤赟听到消息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整理了下衣服,便随着传旨太监入了宫。 时隔三日,独孤赟再次来到了紫宸殿,盛文帝并不在前殿,而是在后殿的龙榻上半躺着,不过三日时间,盛文帝竟是失了所有精气神般,面上浮现一抹死相,显然是寿数将尽了。 李宣将独孤赟领进去后,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独孤赟掀袍跪了下来,恭敬的磕了头问安,“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文帝掀开眼皮,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跪着的人,久久不曾开口,只是就那么眼神冰冷,复杂的看着他,间或咳嗽两声。 独孤赟也不急,垂首安静的跪着,神情平静。 足足有半个时辰,盛文帝的方才叹息一声,声音嘶哑的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都成功了,还是不曾放过他?老三好歹是你兄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往后早已注定或是永囚宗人府,或是终生软禁,你为什么还要如此狠心?” 说着,因为情绪激动,盛文帝开始咳嗽起来,咳的撕心裂肺,不多时,嘴角便有了血迹。 独孤赟上前一步,端了杯温茶水递到盛文帝手边,却被盛文帝一巴掌挥开,独孤赟也不恼,直接退回原位,又跪了下来。 盛文帝气血翻涌,闭了闭眼,努力了许久,方才将喉头的腥甜压下去,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涌上来,盛文帝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跪着的独孤赟,看似乖顺,实则浑身尖锐,他疲惫的说道,“到底是兄弟,你就没有一点儿愧疚?半分情义也不念吗?” 独孤赟温和一笑,“二皇兄倒是念着兄弟情义的,只是可惜……” 盛文帝一窒,竟是说不出话来。 独孤赟笑了笑道,“儿臣自问学不来二皇兄的手足情深,儿臣惜命。” 盛文帝被气的险些又绷不住,冷冷的看着独孤赟,独孤赟豪不退让,笑着回视盛文帝。 盛文帝拳头握紧,又松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才道,“如今老大成了废人,老二已死,老三已疯,老五已废,已经无人可以威胁到你的地位了,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朕,这一切,可否与你有关?” 独孤赟讶异,“儿臣以为这一切都是父皇想要看到的呢?难道不是父皇您刻意纵容吗?” 再次听到这句话,盛文帝只觉心口一窒,心脏中传来细细密密疼痛,如万蚁噬心,眼前似有是看到了老二独孤慎临死之时那满含嘲讽的眼神。 盛文帝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颓然的道,“是,朕错了,可朕不过也是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事儿。” 独孤赟不置可否,不赞同也不反对。 让盛文帝感觉无从下手,又是长叹一声,方才缓了缓心神,道,“朕可以明白的告诉你那玉匣中放着传位诏书,上面写的就是你的名字,如今朕就想听你亲口告诉朕?你是否曾参与其中?” “是。”独孤赟坦然的道。 他过于坦然的承认,却又让盛文帝有些不知作何反应,良久,方才神情复杂的看着独孤赟道,“朕曾担忧你太过优柔寡断,撑不起事儿,如今想来,呵?” 面对盛文帝的嘲讽语气,独孤赟站起身来,整理着衣袖,漫不经心的说道,“优柔寡断?撑不起事儿?若非如此废物,儿臣岂能活到如今?” “父皇可知冬月里荷花湖中的水有多冷吗?掖庭隔夜的馊饭有多难以下咽吗?竹林的石子路上爬起来有多疼吗?冷宫的荒草垫子有多少蚊虫蛇蚁吗?宫中的太监宫女心思有多脏多恶心吗………”独孤赟平静的说着,像是说无关紧要的事儿。 盛文帝大惊,“怎么会?朕虽不待见你的生母,可不曾亏待过你半分,你是皇子,那些贱奴怎敢?” “呵,有什么不敢的?一个不受宠,且没了母亲护佑的皇子,比一条狗又高贵的了多少呢?”独孤赟嘲讽的道,“哦,不,有区别的,欺负一条狗,哪里有将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踩进泥里更快意呢?” “你,为何从不曾跟朕说过?”盛文帝苦涩的开口。 “父皇若真有心,怎会不知呢?” 盛文帝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后来,母后将儿臣记在了名下,与大皇兄做伴,儿臣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独孤赟抿了抿唇,嘲讽的道,“母后喜爱云露茶,大皇兄孝顺,便每日为母后准备花露入茶,大皇兄说,太监宫女低贱,恐污了花露,便让儿臣去取,必是要花蕊处的才行,父皇知道要多久才能取一瓮花露吗?” 盛文帝沉默,他是有些印象的,那是有一次他突然心绪来潮去了皇子所,看皇子读书情况,那时,老四瘦瘦弱弱的,还没精打采,不听夫子讲书,只低头打着瞌睡,那时,他狠狠的训了他一顿,还说他身子病弱,不思进取,耻为皇嗣。 那时候,老四几岁来着,是十岁?还是九岁? 独孤赟顿了顿说道,“大皇兄是嫡长子,身份尊贵,事事都需儿臣亲力亲为,因为那些下人低贱,不配。” “可到底,因着母后,儿臣至少不必被宫人太监随意凌辱了,也不必食不果腹,儿臣是感激的。”独孤赟说着笑了笑道,“大皇兄虽是刁钻了些,可心思不坏,儿臣只需卖乖讨好,便能得了安稳。” “大皇兄的腿………儿臣只是选择了冷眼旁观,父皇若觉得有错,儿臣无话可说。”独孤赟道,“至于三皇兄,念在他曾示意将六岁的儿臣扔进冰湖泡了一个时辰,只因儿臣碰到了父皇赏赐的玉兔摆件,儿臣不忍他受人蒙骗,就让人将三皇子妃给他下了绝嗣药的事儿告知他罢了。” “若父皇觉得儿臣错了,那儿臣亦无话可说。” “至于传位诏书?儿臣以为,儿臣是有能力拿到的。” 盛文帝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深深的无力感,让这个一生大权在握的男人感觉到了挫败感,“你走吧。” 独孤赟走后,李宣进来,看着盛文帝的模样,担忧的喊道,“陛下。” “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当的很失败?” 李宣不敢接话。 “去将那道圣旨拿来。”盛文帝淡淡的说道。 李宣轻声应了,拿来一道圣旨,打开给盛文帝看,赫然是不得立许氏女为后的旨意,盛文帝看了半晌,方才道,“烧了吧。” 他真的是为储君想到了一切,包括如今毫无错处,甚至有贤名的许氏女秦王妃,唯恐他找不到废妃重立后位的理由,早早写了诏书。 可如今,随他去吧,盛文帝突然,不想再管了,好累。 第320章 帝薨 盛文帝令32年冬月十七日,皇宫中敲响了丧钟,钟响四十五下,盛文帝薨,举国服丧。 众皇子及其亲眷皆进宫,三品以上的大臣也携夫人入宫奔丧,入宫后先宣布了盛文帝遗诏,择四皇子秦王独孤赟为储君,择吉日登基为帝,遗诏宣布后,宫中大小事宜,包括盛文帝的丧仪便由独孤赟接手了。 而因着皇后已逝,盛文帝又没说要废后,且先前皇后逝后停尸宫中,秘不发丧,故而,独孤赟选择帝后葬礼一同办,对外只称帝后伉俪情深,先帝病逝,先皇后娘娘追随先帝而去。 到底有一层教养之恩在的,人已逝,独孤赟倒也不吝啬于给逝者一个身后名,至于盛文帝是否不想与皇后同葬?问题不大,反正人都没了,还能去梦里再问问咋滴! 后宫虽说由德妃,良妃,淑妃等人掌管,但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出于什么考虑,都是要问问许静姝这边的意见的。 许静姝并不喜欢管这些琐事,只推脱自己年轻,没经验,从旁辅助一二便可,而许静姝的态度让淑妃,良妃,德妃很是受,做事更是细致了几分,毕竟往后很大可能还要仰仗秦王妃的,而许静姝也得了几分松快。 其实丧仪都有旧例,很少有出错的,又是皇位更迭的时候,没人敢犯浑,触了新帝的霉头,去当新帝手下的第一份功绩。 许静姝每日除了盯一下丧仪有无不妥,看顾下年幼的独孤婈姩,就是每日的哭灵跪孝了。 哭灵跪孝分三个阶段,早上六点起,服素膳,跪灵两个时辰,下午两点起,两个时辰,晚上十点开始两个时辰,这个是许静姝他们这些子孙的哭灵时间,臣妇们也在这一时刻,而此外时间同样分三个阶段是由妃嫔及皇亲国戚守灵。 停灵七日,灵前是不能少了人的,而后服丧一个月,举国哀忌。 在此期间,会有青云观的大师念诵超度往生经,除此外,全国大大小小的道观也要念经祈福的。 许静姝这些日子,一直思量着一个事儿,这日晚上,许静姝与轻云,翠玉打着灯笼去灵堂,却是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娘娘万福。” “李宣公公,快快请起。”许静姝没想到会见到盛文帝的贴身总管太监李宣公公,几日不见,李宣公公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 李宣公公恭敬的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静姝环视四周,虽说深夜,可也不是没有人的,这会儿却不曾看到宫人路过,只是这李宣公公故意等着自己,便点了点头,“公公,请。” 翠玉和轻云退后一些,注意着周围的情形。 往前走了十来步,李宣靠近了许静姝一些,才用两人能听的清的声音说道,“娘娘,陛下有令,着安娘娘殉葬。” 许静姝脚步一顿,浑身涌上一股寒意来,不过倒也没有太过意外,不过转瞬便恢复了正常,她看向李宣,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公公告知,不知,公公为何帮我。” 李宣错步,躲开了这一礼,“娘娘可还记得贵府上有一名叫喜儿的丫鬟?奴才代喜儿谢王妃救命之恩。” 许静姝有些迷茫,喜儿? 李宣看她模样,像是记不起了,倒也不意外,“奴才告退。” 说着又行了一礼,不知是否是慌张,竟是撞了许静姝一下,连忙告饶后离开了。 许静姝也未再说什么,只是叹道,“这李公公,是个重情义的,倒是难得忠心。” 许静姝捏了捏袖中之物,有些惋惜,她在李宣公公面上看到了死志,怕是为了这一物,否则早该追随主子而去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李宣公公殉葬,被发现时已绝了气息,新帝感念其忠心,封其一等忠义太监,随葬帝陵,允他继续伺候他的君王。 许静姝听闻也只是一叹,而那日,李宣公公偷偷给她的恰是要安妃殉葬的秘诏,安妃身份不同,如今镇国公沈泰安又在京中,自是不能直接下旨的,这秘诏应是留给独孤赟的。 许静姝命轻云拿了火烛过来,直接烧了,这次,李宣公公倒是真帮了她大忙了,她不敢去赌独孤赟是否顾念她不对安妃下手。 许静姝招手,让轻云近前来,低声在其耳边低语几句,见轻云离开后,方才躺在榻上微眯一会儿。 既然,先帝有命,要安妃殉葬,那便遵从遗旨吧。 第321章 安排安妃 因着李宣提及的事儿,许静姝找时间去见了安妃,还好之前是有准备的,所以并不太突然。 停灵的第六天傍晚,在换班的时候,许静姝恰好遇到了安妃等人入灵堂,许静姝给众位嫔妃行了个礼,点头退到了一旁。 或许是之前受伤的缘故,许静姝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加之都已守灵六日了,太过疲惫,许静姝往旁边侧身时,身子晃了晃,好在轻云与翠玉就在身后,见机扶了一把,故而没出什么意外,很小幅的轻晃,倒是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晚上九点多,一众嫔妃倒了大半,这些养尊处优的娘娘们,这些日子完全是凭着毅力在撑了,独孤赟也不是太过苛刻的人,鉴于前几日这些人坚持的极好,倒也不曾太过为难她们,昏倒了就命人带下去休息。 左右,即使这些主子们不在,下人们也是一刻不曾停过。 安妃向来身体还算不错,毅力也好,可今儿也熬不住,晕倒了,好在明儿也就结束了。 许静姝听闻这消息时,刚歇息起来,听了消息赶忙去了庆安殿,因着许静姝之前就与安妃亲近,倒也没引起别人注意,而且这连日守灵,众人皆是身心疲惫,谁也没那心力注意了。 许静姝过来后,床前唯有周嬷嬷和安妃,安妃喝了汤药已经醒来了。 轻云和翠玉守在门前,为了避嫌,即使在自个地盘,也不敢关门,不过床离门口也有七八步的距离,用屏风隔了开来。 许静姝走到床前,关切的道,“姑祖母,可好些了?姝儿听闻担心坏了,您可要保重自个儿。” 与此同时,在安妃手中写了“哭”字,又示意周嬷嬷打配合。 “姝儿。”安妃虽然无奈却也极为配合,哀伤无比的叫了句姝儿,便低声啜泣出声,哭声不大,却也能让门外的人听清楚了,那哭声中的凄苦迷惘让听的人都忍不住伤心,眼泪盈眶。 “姑祖母,您别哭,姝儿,心疼。想来父皇,也不想看到您伤心难过的。”许静姝带着哭腔劝慰道。 “王妃,您让娘娘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娘娘不说,可娘娘心里苦,这些日子来,老奴看着娘娘整宿整宿睡不着,一直暗自伤神,老奴心急如焚。”周嬷嬷也低泣着说道,“如今,见了您,娘娘能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许静姝听闻,也不再阻拦,只低声说着宽慰的话。 许静姝的手却在安妃的手心上写到,“先皇要您殉葬,秘诏在手。” 安妃仍旧哭泣着,面上却没有悲伤,也没有意外之色,周嬷嬷神情变了变,声音未变,却仍是陪着主子低泣,外头听不出任何错漏。 许静姝嘴上劝慰不停,手上也没停止,继续写着,“死遁,只嬷嬷,须假意求死,要在皇陵待几年,且,要悲伤。” 安妃毫不犹豫的摇头,她怎么能将周嬷嬷一人留下呢! 可周嬷嬷却是惊喜的握住安妃的手,在手心写下,“老奴愿意,主子,您得出去,您还有国公爷和夫人。” 许静姝没给她们时间,继续写到,“周嬷嬷可以假意求死,我会命人及时救下您,到时您自请去守皇陵。” 写完这些,许静姝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也是头上唯一的装饰了,她轻轻一扭,簪子断开,从里头倒出来一丸蜡封的药丸,递给安妃,又将簪子复原,插回头上。 许静姝在安妃手上写下,“假死药。” 安妃知道她快要走了,哭泣声音越来越弱,似是累了。 不过片刻,安妃声音低了下来,在许静姝轻声诱哄中沉沉睡去了。 许静姝见安妃睡着,松了口气,与周嬷嬷退了出来。 许静姝轻声对周嬷嬷道,“嬷嬷,让姑祖母好好歇息,哭出来睡一会儿就好多了,您多劝慰着些,正好你也在小榻上歇息会儿。” 周嬷嬷擦了眼泪,躬身应了,“是,老奴知晓了。” 许静姝点头,“嬷嬷也歇息吧,休息好,才能好生照顾安妃娘娘。” 许静姝走出来,又是不放心的看了里头一眼,方才出了庆安殿,她还要去守灵呢,不能多待,而许静姝统共也就待了半个时辰,且安妃基本一直在哭,二人还真没说两句话。 回了灵堂,许静姝先去了皇子皇孙们守灵的地方看了看独孤婈姩,她已经睡着了,在奶嬷嬷怀中睡着,春梅已在烧着纸钱。 许静姝看了一眼,没惊动人,去了灵堂,继续跪灵,听着道士们念经的声音,微垂着眸子,边烧纸钱,边脑中一遍遍复盘着送安妃出宫的事儿,以保证不出错漏。 许静姝自然知道这件事儿的难度,在人多眼杂的宫中,将一个人,还是受人瞩目的先皇嫔妃弄出去,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可许静姝就是想试一试,首先,不是怀疑李宣公公,只盛文帝那人是个多思多虑,疑心极重的,她不保证秘诏只有那一份。 其次,这是唯一一个将人弄出去的机会了,否则,即使躲过了死劫,又得等几年,甚至十几年才有机会,而那时,谁也不敢保证镇国公夫妇是否健在,若是不在了,那千辛万苦出了那牢笼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一点,独孤赟完美继承了其父的疑心病,且向来不信任任何人,她想福一把,赌她如今掌握的能力是否能瞒过他的眼皮,如此,她后续宫中的安排也就有了参考。 当然,最差的结果是独孤赟发现,虽然许静姝也有办法化解,可她并不想到那一步,她从来都不喜欢使用备用方案。 因为,之所以备用,是因为不够尽善尽美,她不喜欢不完美的事物。 第322章 混乱,周嬷嬷之死 如许静姝所料,停灵的第七日,所有该殉葬妃嫔都该上路了,太监宫女们穿梭在一座座宫殿中,手中拿着白绫,毒酒,整个后宫哭声一片。 许静姝抬头看看这四方的天,却什么都管不了,这便是这些女人的命,是这个时代的女人逃不开的咒。 阖宫上下,盛文帝的妃嫔除了已故的,还有六七十人,而能留在宫中养老的,除了几个有子嗣的嫔妃和个别母家势力强盛的,不过二十来个罢了。 其中许妃,如今的许嫔,三皇子独孤垣的生母,闹得格外凶,可任凭她如何吵闹,最后也由太监帮她走了最后一程。 而贤妃,也就是二皇子独孤慎的母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直到看着她咽气,方才带着宫人缓步回了自己的宫殿。 贤妃不恨吗?她是恨的,只是,在独孤慎出事后曾命人送了一份信过来,只有一句:母妃,儿子不孝,请母妃保全瑜儿,保全孩儿唯一血脉。 她的儿子是优秀的,也是聪明的,一句话就将她制的死死的,可惜,偏偏是个情种,一个多情的人,哪儿能成皇作帝? 她早就看的分明了,所以她不吵不闹,只在盛文帝面前跪了一夜,盛文帝出于愧疚不曾降她位分,甚至允许她将瑜郡主带进宫中,亲自教养瑜郡主。 贤妃回到宫中时,瑜郡主迎了上来,“皇祖母。” “哎,瑜儿,跟皇祖母去寿康宫,如何?”贤妃面对小孙女儿,脸上有了一抹笑意。 瑜郡主乖巧的点头,“皇祖母去哪儿,瑜儿便去哪儿。” 贤妃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命人搬东西,离开了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宫殿,甚至,没有半点儿留恋。 而这个时候,有人传了消息过来,安妃娘娘薨了。 许静姝到的时候,独孤赟已经到了。 许静姝面白如纸,手脚发软的给独孤赟行了个礼。 独孤赟也没在意她的不妥当,挥手示意她起身。 整个庆安殿很是安静,周嬷嬷平静的给安妃整理着仪容,就像是人睡着了一般。 许静姝看见安妃青紫的唇和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身子一颤,险些晕倒,眼睛瞬间决堤,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倒也不是做戏,而是真切的心疼,她没想到安妃会做的这般绝, 周嬷嬷给许静姝行了个礼,道“王妃莫要伤心,娘娘说,能见着老国公爷和老夫人,已经无憾,她要去成全她的忠义,娘娘说,王妃在的这段时日她很欢喜,也祝您一生顺遂。” 许静姝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时候,太医过来了,是之前盛文帝御用太医秦太医和太医院监正,二人把过脉后,对着独孤赟跪了下来。 秦太医有些惋惜又十分钦佩的道,“安妃娘娘是存了死志,服了剧毒,方才自缢的,已经无力回天了。” “朕之过失,安妃娘娘忠义无双,情深不寿,便以副后之礼入葬吧。”独孤赟有些愧疚的说道,独孤赟如今也就差一个登基仪式了。 许静姝跪地行礼,“臣妾代安妃谢陛下隆恩。”垂下头来时,她眸光闪了闪,果然,老皇帝留了一手,她分明看到许静姝在听闻安妃无力回天时右手无名指动了动,这是个很小的习惯。 周嬷嬷也跪地谢道,“老奴为主子谢陛下隆恩。” “起吧。”独孤赟摆了摆手,“朕送安妃娘娘最后一程。” 许静姝随着独孤赟在前庭等着。 周嬷嬷并不愿假手于人,她亲自料理着安妃的身后事,在给安妃沐浴时,有宫女借机摸了几把,她也只做没看到,一寸寸的擦干净,又换上寿衣,若非对许静姝百分百信任,她也不敢相信眼前气息全无,浑身冰凉僵硬的主子,还有一线生机。 待一切处理好后,独孤赟与许静姝亲自看着安妃入了棺,二人刚转身要离开。 只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周嬷嬷一头撞在厚重的梨花木桌角,鲜血四溅,吓的周围的宫女太监失声尖叫。 许静姝看着周嬷嬷那血流如注的额头,喉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手脚冰凉,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周嬷嬷眼带释然,望着安妃的棺木,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镇国公夫人听闻消息直接晕死了过去,而镇国公听闻消息,直接求见独孤赟。 独孤赟没办法,正好没合棺,允镇国公见了安妃最后一面,镇国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没哭过,儿子战死,没哭过,如今,却是红了眼眶,却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镇国公赤红着眼眶,连面对盛文帝都不曾弯下的膝盖,对着这个还不曾登基的年轻皇帝跪了下来,他手握成拳,死死压抑着痛苦和哀伤道,“老臣别无所求,只求能亲自为安妃扶灵,还有周嬷嬷,她一生为主,臣恳请陛下能允老臣将其尸身带回去,葬入沈家祖坟。” 独孤赟神情哀伤,亲自将镇国公扶起,“朕允了。” 先帝出殡,文武百官相送,百姓在道路两旁点满香烛,跪地相送,而女眷们则得以回府,许静姝回府后,安顿好独孤婈姩,顾不得自己身体不好,带着戚采薇去了镇国公府,因为镇国公夫人自昨日昏迷至今未醒,太医自是看过了,只说是气怒攻心,需静养。 许静姝来后,带着戚采薇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先给老夫人把过脉后,再从老夫人屋中的暗门去了后头的院子,院子很小,却布置的极其雅致,入了内室,里头只有一名三四十岁的嬷嬷伺候,床上正躺着那入了棺的安妃娘娘。 “青玉姑姑,如何了?”许静姝轻声问道。 “姝儿来了,小姐服了药,今晨醒了一次,不过一刻钟便又睡了过去。”青玉看着安妃,不,沈云曦说道,“奴婢还不曾将周嬷嬷的事儿告知于她。” 许静姝抿了抿唇,“戚姑姑,你先看看。” 戚采薇上前把了脉,又施了针,方才道,“过一会儿应该会醒,只要施针月余,余毒可清,只到底伤了身子,要完全恢复得好生将养一两年了。” 许静姝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事先便知晓的,倒也不意外,想要自由,哪儿能一点儿代价都不出呢?比起自由,这些微不足道。 “只是………”戚采薇顿了顿,道,“娘……小姐脖子上的伤有些重,对嗓子有些影响。” 许静姝闭了闭眼,“戚姑姑尽力就好。” 戚采薇应了一声,去开药了,而青玉也很有眼色的跟着去抓药了。 许静姝半跪在榻前,抓着沈云曦恢复了柔软却有些许冰凉的手,就这么陪着她。 “姝儿。”声音嘶哑,虚弱,有些粗噶难听,许静姝却是眼泪落了下来。 “别…哭。”沈云曦说话极为吃力,每说一个字,嗓子就像刀割一般疼,眼角泪水一滴滴滑落,却仍是努力坚持着说话,“周…嬷嬷,没………了?” 看着那坚持的目光,许静姝再也绷不住,扑在沈云曦身上哭的泣不成声,“姑祖母,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周嬷嬷,都怪我,都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都是我不好………” 愧疚,自责,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第323章 乾坤已定,谁可为后? 许静姝哭了许久,在安妃面前,她是最放松的,所以也只能在她面前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哭出来。 老实说,这些年,手上早就不曾干净了,而血腥也不是没见过,远的不说,就说宫变那天,她就见过无数的死人,无数的断肢残臂。 正如那句老话,刀只有砍在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疼。 看见那一条条的生命逝去,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个数字,她能将心冷下来,再冷下来,哪怕,那些血腥在自己面前发生,那一个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熬过了最初的不适,她也可以冷漠,心硬如铁。 可当周嬷嬷死在她面前时,她心中那根弦却崩断了,原来不是冷心冷肺,只是不曾伤到自己亲近的人罢了,伤了自己亲近的人,她也会崩溃。 说她冷血也好,恶毒也罢,她可以怜悯所有无辜的人,面对仇敌她也可以铁石心肠。 她之所以哭,不仅是为了周嬷嬷哭,而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突然发现,一旦行将踏错,屠刀是真的会落下来的,这次是周嬷嬷,下次又会是谁? 更甚者,若是她出了错漏,死的是安妃沈云曦,她又该如何自处? 安妃真死于殉葬也就罢了,若是死于她算计不周,那这条命就会背在她身上,她要如何面对沈家人?面对自己的母亲?虽说殊途同归,可到底是不同的。 她,在后怕。 等许静姝哭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沈云曦努力伸手想为她拭泪,却凝聚不起半分力气,努力笑了笑,道,“姝儿,不…怪……你,很……好了。” 许静姝抬头,在沈云曦眼里看出了答案。 是了,沈云曦又如何不知道周嬷嬷会选择以死亡来彻底掩藏她的生机呢。 许静姝握着沈云曦的手,一只手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强打起精神来,“姑祖母,姝儿知道了,您不要说话了,好好养身体,姝儿会再来看你。” 沈云曦点了点头。 许静姝出来后,青玉姑姑看着她,欲言又止。 许静姝摇了摇头,“戚姑姑,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儿,好生为姑祖母调养身体。” 戚采薇也没反对,只是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许静姝。 许静姝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小院,出来后,镇国公夫人醒了,跟她说了好些感谢的话,方才放她离开。 将沈云曦安排在府中,很危险,却也是最稳妥的方式了,只是,往后,沈云曦就只能困于一隅,不过,有家人陪伴,应当是欢喜的吧! 许静姝哭的太久,上了马车后,喝了足足一壶茶水,方才停手。 轻云看她这模样,心疼的不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陪着她,主子心中的苦,只有她们这些身边的人更清楚。 “轻云,我好累,我突然不知道为何要去做这一切。”许静姝靠着马车壁,疲惫的闭着眼睛说道,声音弱不可闻。 “王妃,奴婢在。”轻云心疼的落泪,却也只能陪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惜回不了头了。”许静姝轻声呢喃着,“这只是开始,往后,死的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慢慢的,许静姝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每时每刻都披着画皮,怎么能不累,可偏偏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步步入深渊,哭的何尝又不是自己。 只是,哭也就罢了,哭过后,还是要往前走的。 轻云看着许静姝即使睡着,仍微蹙的眉头,叹了口气,拿起毯子给她盖上,又将小炉子的火拨了拨。 马车刚停下,许静姝便醒了过来。 如今,独孤赟是在宫中住的,虽然还没正式登基,但朝政还是要处理的,而许静姝等人还没入宫,至少,是要等独孤赟登基后,封了位分,才能入宫的,或者,帝后共同登基。 许静姝刚回府,各院便派了不少人过来问安,许静姝一律命人回绝了,她是真的累了,她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许静姝倒是睡的着,可这府中的各院女主子却是都失了眠,即使很困很累也难凉热血。 许静姝次日,是直接睡到了午时才起的,起了后,与独孤婈姩一起用了膳,膳后,陪着自己女儿玩耍,因着守丧,便也没出去外头院子,只在屋里玩。 “娘娘,那几位暗里做了好些动作,您倒是不急。”只等独孤婈姩午睡后,秋意方才进来,笑着说。 许静姝接过秋意拿的小纸条,耐心的都看了,却是淡淡一笑直接扔进火盆中直接烧了。 时间过得飞快,权妙蓉生了个女儿,听闻暗地里哭了许久,许静姝听闻也没什么反应。 一直过了半个多月,独孤赟不曾回府,也不曾安顿自己的妻妾,更没有说什么时候登基。 朝臣急了,连连上奏,独孤赟只淡淡的说道,帝后登基大典一同办吧,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们炸了。 许静姝听闻,只让秋意传了消息给自己哥哥,至于满朝文武反对立她为后这事儿,不仅不能阻止,还要双手赞成。 许静姝更是希望自己的父兄和沈家人带头反对。 对于许静姝的意思,轻云等人不明白,却也如实传了消息,而许之潇与沈清风却是立刻明白了过来。 许静姝兴致不错,左右闲着,便命翠玉磨了墨,开始练字,只是,笔下只有一个静字。 乾坤已定,谁可为后? 第324章 你,可想为后 腊月初八,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民间有句俗话,过了腊八就是年。 许静姝近来甚是惫懒,总觉得犯困。 如今,大局已定,该忙的都是那些文臣武将的事儿,左右也没别的事儿,难得清闲,又懒得理会几名侧妃的明里暗里的打探,索性闭了院门,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许静姝甚至都不让人打探外头主张废立王妃,要求另立后位的呼声有多高,也不想听要立的人选都是谁,除了镇国公府老夫人病情的消息外,其余一概不听。 每日里只陪陪自己女儿,练练字,抚抚琴,过的好不自在。 倒也不是特别自信一定为后,只是她清楚不管能否为后,这个冬天注定是要入宫的,那时候,虽说是换了个更大的牢笼,可到底不如如今自在了。 若非如今先帝去了不足月,她是真的想好生去娘家待一段时间的,往后入了宫,再想出宫,便是千难万难了。 许静姝过的自在,不争不抢,不着急,因而,她这儿不仅没有别处的紧张气氛,还很是清净,让人心情愉悦,精神放松。 独孤赟来时,就是这种感觉,多日来的疲惫瞬间去了八九分,连看奏折,听大臣烦忧都去了大半,院子清清爽爽的,人很少,很安静。 独孤赟也没让李路通报,直接入了堂屋,屋里点了炭火,暖融融的,却又不会很热很闷。 “王………皇上,奴婢给皇上请安。”堂屋中仅有两个小丫鬟,在打扫卫生,见独孤赟进来,赶忙行礼。 “都起来吧,王……娘娘呢?”得了独孤赟的示下,李路上前,轻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王妃在小阁楼。”那名小丫鬟恭声说道。 独孤赟点了点头,抬步往后院小阁楼走。 小阁楼中,翠玉和轻云正在打着络子,秋意则被秋苓缠的没奈何陪着她下五子棋呢,灵月灵芜一人看一边,时不时在耳边小声嘀咕两句。 乍见独孤赟来,几人恍了一瞬,赶忙行礼,独孤赟直接挥手制止,倒也不必再问,直接自己推门进内室。 屋中,许静姝在窗下的贵妃榻上倦意正浓,窗户半开,外头梅花开的正好,随风传来阵阵冷梅香。 许静姝身上盖着火红的狐裘,不知是冷风吹得,还是屋内有些热,面色倒是有些许潮红,身上铺满阳光,面容恬静,这般岁月静好的悠闲模样,让独孤赟无端生起了一份妒忌来。 独孤赟走上前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许静姝眉头皱了皱,似是不舒服,却没有醒来,独孤赟没来由的多用了两分力。 “哎呦。”许静姝轻呼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伸手就去揉自己的鼻子。 这憨乎乎的模样,明明是少女该有的懵懂迷懵模样,在她做来,却并不显违和,反而有些赏心悦目,令人开怀,独孤赟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 许静姝听了这笑声,瞬间清醒过来了,忙道,“爷,您怎么回来了?”说着就要下床行礼。 独孤赟伸手将她按了回去,“怎么,朕还不能回来了?” 许静姝娴静一笑,温柔得体的道,“怎会,陛下能来,臣妾甚是开心。” 这端庄得体的模样,仿若刚才那迷懵的模样是独孤赟的错觉,不,并不,虽然许静姝表情管理的很好,可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几分雾气,还是那般可爱的,那挺翘的小鼻头,有两小片红痕。 独孤赟无端咽了口唾液,倒真是个娇气的,手却下意识的轻摸了摸她的鼻子,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疼吗?是真的不是。” 许静姝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摇了摇头,道,“臣妾不疼的。” 独孤赟拧眉,这样的说话语气他有些不习惯,“你这么跟朕说话,朕总觉得怪异。” 许静姝心里叹了口气,头微微歪了歪,笑着道,“那,臣妾收回刚才的话,是有些疼得,不过,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臣妾欢喜。” 独孤赟看着她眼中的狡黠,不由笑了,这是他笑的最多的一次,不知为何,他觉得在许静姝这儿总有难得的宁静,心静也变得很平和,她身上总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灵动。 二人一坐一躺,倒是聊的很自在。 突然,独孤赟开口问道,“你,可想做皇后?” 许静姝被他这突然一问,问的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道,“陛下说什么?” 独孤赟也不恼,直直盯着许静姝的眼睛问道,“朕问你,可想做朕的皇后?” 许静姝被问的一愣,见独孤赟面色认真并不是开玩笑后,脸上的表情收了几分,有些难掩的落寞,头微垂的道,“陛下,想听臣妾的真心话吗?” “自然。” “臣妾想。” 独孤赟没开口,袖中的手却紧了紧。 许静姝头没抬起来,也不看独孤赟,只低头看着火红的狐裘,视线有些模糊的轻声说道,“臣妾虽自小熟读诗书礼乐,习得规矩礼仪,可臣妾也有过年少慕艾,芳心年华,也曾梦想过夫妻伉俪,琴瑟和鸣。” 许静姝顿了顿,有些落寞的道,“臣妾是想做皇后的,因为,只有皇后才是陛下的妻,妾有无数,唯妻一人。” “可臣妾也明白,臣妾的身份,并不适合做陛下的皇后。”许静姝说着,似是释怀了,脸上甚至带着笑,“臣妾很幸运,能做陛下的王妃,也曾是陛下唯一的妻,将来陛下或许会有很多皇后,但,陛下的秦王妃,只有臣妾一人,臣妾已知足了。” “所以,臣妾不想做皇后,臣妾不愿陛下您为难。”许静姝抬头,看着独孤赟认真的说道。 独孤赟有些动容,那双水灵灵的眼眸中,全部是自己,像是眼前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他嘴唇微动,不由自主的开口道,“若你想………” “陛下。”许静姝伸手轻轻放在独孤赟唇上,阻止了他口中的话,笑着道,“陛下如今身份可不同了,可不兴逗臣妾玩闹。 “再说了,做皇后有什么好的,要管理偌大的后宫,臣妾可做不来。”许静姝说着吐了吐舌头,有些俏皮的,“臣妾在家中的时候被母亲和兄长宠坏了,性子惫懒,可不耐烦做那些。” 女子的手指微凉,带着几缕若有若无的梅香,却又有些温暖,甚至感觉有些烫,让独孤赟的心湖起了层波澜,听了她自嘲的话,又忍不住一笑,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知道自己是个懒的,你个小懒猪。” 许静姝蹙了蹙眉,试探着说道,“陛下,臣妾不太想做小懒猪,您看,乌龟也是一动不动的,或许,臣妾是个小懒龟呢?” 独孤赟有些不解,“这,有何不同?” 许静姝认真的道,“猪只有一年的寿命,可乌龟却可以活很久啊!” “哈哈哈………” 第325章 我想让你再选一次 独孤赟并没有待太久,陪许静姝用过晚膳后,直接入了宫,让府中一众女人们险些绞断了指甲。 祝云岫听闻这消息时,既没有让人出去打探消息,也没有做什么,甚至约束着屋里的人,不让出去折腾。 有乖顺,看的清形势的,也有看不清形势,比如权妙蓉,她实在气的不行,可也不敢闹到许静姝面前去,只是屋里的东西被砸了个遍,身边的侍女莹儿在膳房发了好大的火,骂那些下人看人下菜碟,薄待她们小主子之类的,谁都看的出来这是指桑骂槐呢。 许静姝听闻后,只淡淡一笑,对轻云道,“你亲自去一趟,既然府中器物不合侧妃的眼,就让权侧妃自个儿去补吧,自己挑的应是合心意的,另外,嘱咐赵嬷嬷和崔嬷嬷她们一声,小小姐身体为重,许权侧妃开了小厨房吧,往后膳堂不必做那边的吃食了,免得出了错漏。” “本宫也不是容不下人的,那边的膳食费,往后折了银子发给她们。” 轻云去了,不过盏茶功夫就回来,还不待她开口,同去凑热闹的秋苓便兴奋的给许静姝将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同,“王妃,您是没看到,权侧妃那脸色可好看了,跟调色盘一般,奴婢看的真真的,那嘴唇可都咬破了呢。” “王妃,权侧妃说不劳王妃操心,她那一院子人还是能养得起的。”轻云无奈的等秋苓说完,才说道。 许静姝大致也是能想象到那情形的,闻言也不恼,淡淡的道,“既然不用,便也罢了,能省则省吧。” “王妃这又是何必,眼看着是要入宫了,也要了许多时日,何苦惹了腥臊,回头,惹陛下不虞。”许嬷嬷正好过来,听闻这原委,有些不赞同的说道,虽然她一直照顾着小郡主,不怎么过问这边的事儿了,可也大致明了各院暗地里使着什么劲,不就想着回头封个好点儿位分吗? 她自然是希望自家主子也能得个好位分的。 “嬷嬷不必过虑,无碍的。”许静姝淡淡一笑,安抚道,“到底还要些时日,每日这般折腾本宫也烦的紧,这安稳日子不多了,哪儿还能为无关的人烦忧。” 独孤赟真的在乎这满院的女人吗?未必,要真在乎,也就不会来府中,哪儿也不去了,谁也不问了,就是祝云岫和权妙蓉刚生的一对儿女他也不曾去看过一眼。 对独孤婈姩倒是有些不同,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可也不见他真正问过几次,许静姝有时候都在想,独孤赟是单纯的不喜欢孩子,还是单纯的生性冷漠呢? 许嬷嬷听闻,也是这么个理儿,随即也不说话了,又见许静姝在出神,便回屋拿了东西,又去了独孤婈姩那儿。 如今独孤婈姩倒是不怎么缠着许静姝了,但对什么都好奇,如今每日都要人讲书,且不听故事说,听的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倒也不知听懂没,就是听的很认真,而讲书的夫子正是许静姝之前的夫子,张蓁蓁。 下午,戚采薇回来了,回去换了衣服后,先去给独孤婈姩请了平安脉,才来许静姝这儿回话。 许静姝见着她很是高兴,也不着急,等她请完脉后,才问起,“曾祖母身子如何了?可好了?” 戚采薇自是知道她问的是谁,笑着道,“老夫人如今身子大好了,只是之前咳嗽伤了嗓子,要再调养一些时日,身子基本痊愈了,在下留了药膳方子,时常吃着,便无虞的。” 许静姝听闻,也放下了心来,到底诸多不便,她不去,方才是好的。 又说了些话,许静姝微微示意,秋意不经意的站在了窗前,看了看院子,对许静姝点了点头。 许静姝认真的看着戚采薇,“戚姑姑,虽说,还不到十年,可眼瞅着入宫在即,我想再问你一次,也给你再选一次的机会,只要你想,我可以放你自由。” 顿了顿,放又说道,“如今,情况不同,你可以回许府,或是去镇国公府都可以,至于你想要研制药物,也不用担忧,我自会安排好。” 戚采薇微微沉默片刻,“王妃,您和小郡主更需要我,入了宫,有在下看顾着,会便宜很多。” 许静姝摇头,“入宫易,出宫难,如今,我身边也不是没有人用,往后你随母亲一月入宫请次脉即可,入了宫,可就没有如今这般自由了。” 戚采薇心中一暖,她知道许静姝是为自己考虑,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为身边的人考虑好,可越是如此,她越发坚定心念了。 戚采薇微微一笑,“在下初心不改,既然决定跟着主子,那就不会改变,当初,可是签了死契的,王妃您可不能不要我了。” 许静姝无奈,心中却也感动,有些不放弃的道,“戚姑姑当真想好了,入了宫是要登记造册的,往后,你要不要去一趟那人间医馆?” 戚采薇有些不明白,“去哪儿干嘛?最近也没什么特别的病例和特殊药材啊?” 当看到许静姝那意有所指的模样,方才恍然,虽然,她如今仍是完璧,但也不是那不知世事的清纯少女,自是明白了许静姝的意思,不由哑然失笑,“姝儿你想多了,我们单纯就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并没有别的想法。” 许静姝微微摇头,也不反驳,“这样,戚姑姑去人间医馆见见知己,也没几日便要入宫了,往后再见也难,总要去道个别的,不是?” 戚采薇一想,倒也是,便也应下了,“合该如此。” 戚采薇走后,许静姝想了想,将翠玉叫过来,翠玉心细,让她去,最好不过,“你去跟几个姐妹们都说一声,若有心仪之人,或是不想入宫的,本宫会做好安排,也不必立时来回,明晚的时候来告诉本宫就是。” 翠玉听闻,便下去。 许静姝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其实,独孤赟回府的时候,她便明白,要不了几日就要入宫了。 如此想着,许静姝还是叹了口气。 第326章 我想你留下来 戚采薇有些日子没回来了,虽说有几个药童打理着,可还是四下好生检查了一番,又整理了下药材。 想到许静姝说的话,便又吩咐白术,紫苏,半夏,南星四人将东西收拾收拾,这些东西能带入宫的肯定是要带着的,不能带的也要收拾出来,放到偏院去的。 这座王府,等各院的女主子入了宫,也是要收回公中的,自是不能将东西留下,这一番折腾就单单分类就熬到了晚上。 戚采薇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接过半夏递过来的茶水,直接喝了个精光,只还渴着,半夏见状笑着又给她续上,一直喝了三大碗茶水,戚采薇方才放下茶碗来,重重的舒了口气。 紫苏见状不由笑道,“先生好生歇歇,剩下的咱几个来收拾就是。” 戚采薇一边给自己揉着肩,一边打着呵欠,听了紫苏的话笑着点头,道,“那可再好不过了,不过你们也不必着急,左右还有好几日,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慢慢收拾就是,你们也累着了,都去歇着吧,回头再收拾。” 几人也不反驳,纷纷应了,伺候戚采薇休息后,也灭了灯烛下去歇息了。 这几日,注定是要忙一些的,戚采薇倒也不是没想过再要几个人,一来自己研制药物需要保密,二则,忠心可信的人不好找,而且戚采薇也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平日里,四人也忙的过来,便也歇了再要人的心思,许静姝提过,她皆是回绝了。 次日,晨起,戚采薇给许静姝请了脉后便回了院子,倒是没忘了要去人间医馆的事儿,只是如今都盯着这边,她走暗门都更方便。 戚采薇将四人都留了下来,只说要休息会儿,几人便明白不去打扰了。 戚采薇炼药的屋子中,有一个暗门,门后有地道直通府外的一个偏院,因为时常与鬼医讨论药理毒方,戚采薇有时也是从这边走的。 人间医馆,说是医馆其实并不开门诊病的,门虽开着,可来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药的人或是疑难杂症之人,要不要医,给不给药,完全看鬼医的心情。 所以,戚采薇来时,并没有旁的人在,后院极为清静,鬼医坐在暖房的摇椅上眯眼假寐,旁边的红泥小火炉上咕嘟嘟的煮着茶,清冽暖融的茶香盈室。 戚采薇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内室,笑着道,“鬼医前辈这日子过的好生自在啊!” 戚采薇说着很是自然的在一旁坐下,顺手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一股热意流入四肢百骸,戚采薇舒服的叹了口气,“呼,还是这玉山红茶最得我心。” 鬼医听了她的声音,一骨碌坐起来,语带笑意的无奈道,“你又打趣我。今日怎的过来了?外面可冷?”说着伸手拨了拨炉火。 鬼医明明是六七十岁老人的面旁,声音却是清润好听的中年人声线。 戚采薇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揶揄道,“唔?莫不是如今见见鬼医前辈,还要提前预约不成?” 鬼医无奈,语气带着宠溺的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只要你来,我这儿门随时为你敞开。” 鬼医说完,从怀里拿了一盒小小的药膏,手指捥了豆子大小的草绿色膏体,在手心揉开来,然后均匀的涂抹于面部,少时,用指甲在耳边轻扣,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露出一张清癯的中年男人面庞来,并不十分英俊,可也是极为耐看的。 戚采薇呼出一口气,感觉舒服许多,不由说道,“你每日戴着这面具也不怕闷的慌?” 鬼医淡淡一笑,“身在江湖,总要留一条后路给自己。” 这些年,鬼医救的人不少,得罪的人也不少,不过,他向来孑然一身,行踪不定,又有千面,倒也不怕就是了。 这次,之所以在京中驻足,有许静姝的原因,有厌倦了漂泊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因着眼前人。 戚采薇并没有察觉鬼医眼中的柔情,也不知道鬼医以真面目示她意味着什么,倒也不是她情感反映不敏感,而是她所有的心力都在研究药理毒方上,从来不曾想过儿女情长的事儿,也从不曾想过要嫁人为妻,相夫教子。 戚采薇大大咧咧的嗑着瓜子,吃着松子,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在鬼医面前有多么轻松自在,而这种放松,只有在被人宠着,安全感拉满时才会出现。 戚采薇伸手去拿茶杯时,茶杯总是在她手能触碰到的地方,茶水也都是满的,她一边吃着零嘴,一边说着一些趣事儿,或是最近遇到的方子,或是药草,或是毒草毒方,鬼医时不时的应和两句,跟她讨论一二,更多的是听着她说,完全一个很合格的倾听着,也是一个志同道合,心灵相通的知己。 与鬼医相处,是戚采薇最为自在轻松的,不知不觉间,就大半天过去了,戚采薇看着外头,“呀,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 戚采薇放下手中的松子,唔,每次这些小食吃的肚皮溜圆,拍了拍手,满足的道,“好了,我该回去。” 起身后,才想起来,不由转身道,“哦,对了,过些日子,我要陪王妃入宫去了,往后可能不能常常过来与你讨论药理了,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只能书信交流了。” 说起这个,戚采薇还是有些可惜的,毕竟,书信交流多有不便,不像如今,有问题他们可以随时讨论,甚至,可以随时验证想法。 鬼医却是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说什么?你要入宫去?你为什么要入宫去?” 戚采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王妃要入宫,我作为她的专职大夫跟着入宫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么惊讶干嘛?” 看着她不解的模样,一脸的无辜,鬼医深吸了口气,认真的道,“你能不能不入宫?你要知道入了宫,就很难再出宫了。” 戚采薇无所谓的道,“不能出宫就不能出宫吧,反正在哪儿都一样。” 鬼医无奈,“你在宫中研制药物并不方便,你的理想报复不要了?” 戚采薇不解,“这个,王妃自会安排好的,虽然可能是会有些不方便,可反过来想,宫中有很多珍稀药材,还有许多难得一见的古方药理书籍,未尝不是好事儿呢!” 戚采薇说着眼神亮的吓人。 鬼医:…………… 鬼医伸手抓着她的双肩,让她直视自己,认真的说道,“若是,我想让你留下来,不要入宫呢?你能否为我留下来?” 第327章 成全 戚采薇一脸懵逼,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见她蹙起眉头,鬼医不等她开口,继续说道,“我们江湖儿女敢爱敢恨,有一说一,我自见你第一面就被你吸引,再与你一次次讨论药理中,我慢慢被你吸引,我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能为我留下来,慢慢考虑要不要嫁给我,好吗?” 戚采薇震惊的看着鬼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方才伸手摸了摸鬼医的额头,喃喃的开口道,“没发烧啊!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呢?” 鬼医无奈,将她的手拉下来,语气恳切认真的说道,“我没有说胡话,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愿意嫁给我吗?” 鬼医眼里的认真和情意让戚采薇眼睛被烫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躲开不去看他的眼睛,扯开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我,从来不曾想过嫁人,也没想过要与人为妻,相夫教子。” “我只想好好研究药理,研究毒方,总有一日,能将毒理光明正大的示于人前,告诉百姓,告诉后世子孙,医毒一家,毒可以害人也能救人。” 戚采薇说着说着,眼神明亮起来,声音也越发坚定,宏亮。 说完,戚采薇转过身来,看着鬼医,浅浅一笑,“多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也感谢你的厚爱,只是我不是你的良人,你会等到那个与你共度一生的良人的,而我,只要你愿意,我们往后仍是知己。” 戚采薇说着,伸出手来。 鬼医心中微痛,可看着面前虽然不再年少,却意气风发,心有向往的女子,他缓缓伸出手与那只并不很漂亮,甚至由于常年处理药材变得有些粗糙,骨节有些变粗的手握在一起,小小的手很暖,将他冰冷的心缓缓融化。 看着面前笑的明媚的女子,鬼医释然一笑,他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份为心中理想执着,坚韧无畏的模样吗? “是我冒昧了,往后,可还能做知己?”鬼医洒脱一笑道。 戚采薇笑着道,“自然,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说着,揶揄道,“只是,鬼医兄莫要为了今日的不愉,伤了往日情分才好。” “哈哈哈………采薇多虑了。”鬼医哈哈一笑道,“余乃江湖中人,拿得起放得下,恩怨情仇,一笑而泯,不留心间。” 戚采薇听闻,笑着说了几句话后,方才告辞离开。 鬼医一直目送着戚采薇离开,一直在院中站着,不知何时起,天上下起了雪来,纷纷扬扬的,不过片刻,就白了头。 童儿眼见着鬼医身上落了好厚一层雪,不由上前一步,轻声唤道,“先生,先生,落雪了,回屋吧。“ 鬼医敛了敛眉,轻笑出声,“走吧,回去。”抬脚入了内室。 而戚采薇回府中时,心神却也是有些恍惚的,她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平静,不曾说开来时,她还能自在,没心没肺,可话一说开,她就不由得想多。 倒也不是她动了心什么的,她是真的把鬼医当知己好友的,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只是,鬼医今日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冲击,让她心情有些复杂。 因着心中有事儿,戚采薇竟是没有换衣服,径直来了许静姝的院子,甚至都没打把伞,等到了许静姝院中时,已经满身风雪。 许静姝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轻云,翠玉等人也是吓了一跳。 轻云见她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惊讶的道,“戚姑姑这是怎的了?怎这般狼狈模样?” 说着话,手上也不闲着,拿帕子给她清理头上的雪,屋里暖和,雪很快就开始化了。 戚采薇这才反应过来,由着轻云几人帮着收拾一番,方才告罪道,“王妃恕罪,是在下心神恍惚,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容在下整理一番,再来请罪。” 许静姝也没为难,冬日里,很容易着凉,生病就不好了,让轻云带她换了一身衣衫,梳洗一番,方才又过来。 戚采薇换了秋意的衣服,秋意的个子与她差不多,只是,秋意等人年纪轻些,衣服大多颜色鲜亮些,戚采薇多少有些不太适应。 见她有些局促,许静姝让几人到外间去,只余下许静姝与戚采薇二人,戚采薇方才自在些,不由轻舒了口气。 “戚姑姑穿这身挺好看的,往日里,戚姑姑的衣服颜色太过老成了些,过些日子,本宫让人重新给你裁些衣裳吧。”许静姝笑着说道。 戚采薇苦笑,“王妃莫要打趣在下。” 顿了顿,复又说道,“王妃,王妃知道那人的心思?” 许静姝并没有否认,认真的说道,“戚姑姑,知己难求,良人更难得,我希望你们都能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话没有说谎,许静姝是真心实意希望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可惜自己身边这些丫头都想跟着自己入宫,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得遇良人,何其不易,本宫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追逐梦想的路何其艰辛,不一定要孤身前往的。” 戚采薇苦笑着摇头,眼神坚定,“王妃,我知道您一片好意,只是我的心思不在情爱之上,您莫要再劝了。” “我不懂情爱,也不想懂,更不想困于后宅,去处理情情爱爱的事儿,也不想去事事考虑迁就另一个人的感受,更不想有人为我付出或者迁就什么。” 说着,戚采薇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想付出,也不愿亏欠,如今的状态,如今的生活,都是最好的,也是我最想要的,我不需要,也不想有人突然参与我的生活。” 许静姝听闻,沉默了。 “戚姑姑,去准备吧,最迟二十三,我们就要入宫了。” 突然有些羡慕戚采薇,至少,她可以选择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许静姝借着廊下昏黄的宫灯,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回去的时候,戚采薇打着伞,秋意拿着宫灯为她指路,雪是落不到头上了,也不会湿了衣服。 许静姝轻声呢喃,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说着,自己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