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满城落叶不见秋》 第1章 我们没有分手 【这本书真的不错，前面没有什么黄金三章的套路，日常的都市情感文。 但是过了三章，还能坚持看下去，会有惊喜的，就像是2017年的比特币，剧情拉长，我们看到的，只有一柱擎天的大阳线。】 （以下正文） ...... 走出火车站，武汉七月燥热的微风中，广场上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不知道哪里传过来的尿骚味。 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光哥，杨光，我在这里。” 远处的秋霁月站在一小块树影里拿着一瓶零度可乐朝着我招手。 我眯着眼看着正迈着大长腿朝我奔来的秋霁月，愣了愣神，随即放大了声音说道：“好久不见了啊，你个傻妞，这么大的太阳，也不知道打一把伞。” “出门着急忘记带伞了，我算好时间从地铁站里出来的，本来打算去那边买把伞，但是又怕买伞的间隙错过等你。” 秋霁月将冰可乐递给我，顺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等我？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啊？” 我忽然想起昨天陈舟要了我的车次号，还说要来接我，让我在车站广场乖乖等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为这该死的仪式感而情绪波动过，毕竟这座城市的地铁和轻轨相当发达，少有人会傻兮兮地浪费精力在别人身上大费周章地来车站玩什么迎来送往的游戏。 却没想到这逼竟然是让秋霁月来接我了。 “是啊，就是特意等你的。” “怎么没提前和我联系？” 秋霁月眨巴了两下眼睛，满脸无辜：“和你联系了啊，但是你一直没回复我，要不是陈哥说你失恋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心中有些发冷，有些不太习惯这姑娘的直来直往，嘴上却没说什么太重的话：“我没失恋，你陈哥的话能信吗，他哪次见到你不说自己是单身狗，让你给他介绍学生妹啊。” “那你没失恋，为什么你女朋友不来接你？” 头顶的太阳实在是燥热，在一瞬间我感觉到有些烦躁，甚至有种压抑不住脾气的感觉，但是偏偏找不到理由生气。 心情需要理由，但是抽烟不用，我蹲在台阶上，拿出一根烟，点燃， 我沉默地抽着烟，不再回答秋霁月的问话。 “光哥，你和林熙到底分手了没？” 秋霁月又问了一遍，她的两条润白的大长腿正正地凑到我的面前，在光影之间反射出让人饥渴的光泽，抬头一瞬间，我甚至有些属于青春的悸动。 她是我的一个学妹，两年前，我们公司的庆典活动需要几个临时礼仪小姐，我在母校贴吧发了一篇帖子恰好找到的这个妞。 我们之间的交情并不算紧密，至少是到不了我出差回来，她顶着大太阳来接我的程度。 也到不了互相关心彼此的感情状况的地步。 “没有。” 我将半截烟头摁灭在大理石地砖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转入了地铁站的电梯上。 “我不信，光哥，我听陈哥说，你出差三个月的事情，林熙都不知道。” “不知道又怎么样？知道又怎么样？”我的语气很不耐烦，实在是不想再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 哪怕这姑娘一直在刻意地讨好我，甚至还会有一些崇拜或者爱慕的意思，但是这种一厢情愿并不代表我就会对她多一分容忍。 我和林熙五年的恋爱故事，处于一个悬而未决的状况中，从很久之前，我和我的女友林熙，大抵是没有走到最后的可能了。 偏偏谁也没有开这个口，说出分手两个字。 果然，我的话让秋霁月沉默了半晌，终于在电梯到达终点的时候，她追了上来，倩笑着再次靠近，眼神还是片刻不离地盯着我。 “不好意思，我的语气有些重。” 我转过头，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是为自己叹息，叹息自己活得太过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空有大学生的素质却没有大学生的洒脱，明明别人让我不高兴了，偏偏道歉的是我。 “光哥，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让你不开心了，该道歉的是我。” “走吧，车来了，一会我请你们吃饭吧？” 我随意地挥了挥手，打断秋霁月的话，扬起头盯着地铁指示牌上的倒计时。 “好啊，那你女朋友来不...” 秋霁月的话没有说话，我转过头瞪了她一眼，生生地将她的话打断，这姑娘却没有做错事的觉悟，反应过来之后，缩了缩脖子，抿着嘴笑了起来。 我在一瞬间的惊艳之中回过头，将目光放在疾驰而来的地铁上。 .... 刚走出地铁站，就看到一辆嘎嘎新的白色大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滴...滴滴。” 而坐在车里的陈舟也应该是看到了我，按了三下喇叭，一长两短。 “光哥，我看陈哥都疯了，一路上见到贴着内涵段子车贴的车就使劲儿按喇叭，看到女司机的话，还惦记着要加人家的联系方式。” 秋霁月嘟着嘴向我告状。 “他一直都是这个德行，一分钟不浪荡，少活六十秒。” 我漫不经心低说道，然后钻进副驾驶。 “恭迎光哥哥凯旋啊，我给你准备的欢迎规格怎么样？专门去买了一辆车，又给你配备了一个美女接车。” 陈舟满脸得意地说着，手搭在窗沿，看了我一眼之后，把目光转回到从地铁口走出来的姑娘们。 “这车是买给我的？” 我微笑着，手放在座椅后面开始拧动靠背的旋钮。 陈舟自然知道我是玩笑：“车子不是你的，但是姑娘你可要把握住，话说你和林熙那要死不活的状态，我看着都着急，人生苦短，旧爱不成就早点另谋新欢，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呵呵，陈舟，问问你家李小萦，晚上想吃啥？” 陈舟边说话，眼神边往秋霁月的身上示意，我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太想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李小萦回老家了，你问秋妹儿想吃啥就行。” “我都行，光哥好久没回武汉了，看他这想吃啥吧。” 秋霁月乖巧地说着。 “那就去吃火锅鸡吧。” 听着她的话，我身子贴在座椅靠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似乎真的有好久没回武汉，这座城市让我都有些陌生了。 第2章 就欺少年穷 从地铁站到我住的地方，其实走路比起开车更快一些。 我的出租屋位于地铁口三两百米处，这套两居室隐藏在一众高楼大厦的背后，是武汉随处可见的城中村单元楼。 “光哥哥，我要先回单位，下了班儿直接去火锅鸡饭馆儿等你们。” 陈舟对着我挤了挤眼睛，然后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开着车一溜烟地跑远。 这脱了裤子放屁的操作让我着实有些目瞪口呆，转瞬又明白了这二逼来接我大概率是为了向我显摆他买了一辆爱车吧。 刚打开门，在久无人烟的潮气中打了一个喷嚏。 这地方好久没人住过了，糟糕的环境向来留不住人，从毕业开始我和林熙就租住在这里，而合租的室友，住得最长的大概就是陈舟和李小萦这一对了。 最早是林熙搬走了，后来陈舟考公上岸和李小萦搬进了他爸妈奖励给他的房子，再后来我对面的卧室又住进来各种各样的面孔，男的多女的少，偶尔还会有男女同住的情侣，可惜的是，终究没有人和我一样，一直停留，也没有人和我发生过什么友情爱情的故事。 “光哥，我们一起把这里的卫生做一下吧？” “没事，我一会儿请个家政来做。” 我揉了揉鼻子，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将背包里的衣服都收拾好，随口敷衍着秋霁月。 “就你这地儿又不大，请啥家政啊，我一会儿就帮你收拾干净了。” 秋霁月对我请家政的想法有些嗤之以鼻，大概是因为这出租屋实在又小又破旧，实在没有花钱请个人来收拾的规格。 “行吧，那可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晚上你请我吃饭嘛。” 武汉的七月，不下雨的时候主打一个高温预警，傍晚时分，就像是牛排起锅之前盖上锅盖儿闷熟的那几分钟。 将房间大致收拾好，我身上的白衬衣已经湿透了，而秋霁月也好不到哪里去，内衣都透了出来，颇有种春光乍泄的感觉。 “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我洗完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轻轻咳嗽两声，将烟盒扔在茶几上，抽出烟点燃。 “我没有衣服换啊。” “洗衣机带烘干的，你洗了澡之后把衣服烘干，我房间柜子里面有一套新睡衣，你先找出来凑合一下吧。” “好。” 秋霁月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走进我的房间，关上房门。 我靠在沙发靠背上，瞪着头顶上斑驳的天花板，想要在这些包裹着时光的墙皮里找回那些残缺了的记忆。 直到敲门的声音响起。 我打开门，看到了好久不见的林熙，她剪短了头发，并且做了细致的造型，穿着干练的职业装，眉眼中透露着让我陌生的利落和强势。 “杨光，你微信怎么不回复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林熙走进屋子里，表情有些惊讶有些委屈，不过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所以她说的话听起来更像是问询，而不是问责。 “手机坏了，正打算去换一个呢，你怎么来了，公司不忙么？” 我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尽量用很正常的语气回复她。 “你...你这三个月是不是去河南出差了？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接你啊。” 林熙坐在我的旁边，转头看着我。 我沉默了半晌，平息住了心头的怨忿，这才说道：“告诉你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两年来，你天天忙得不见人影，我们哪怕是身在同一个城市，一个月见面的次数比人家异地恋还少了...” “你辞了这份工作来帮我吧，我们一起努力，也能天天在一起。” 林熙打断了我的话，或许她以为接下来我是会有一番无能的抱怨吧。 事实上，我想说的，只是不解，为什么三个月里，她竟然不会主动说一句想要见我，而又为什么现在我和她之间明明出现了问题她却像是浑然未觉。 她到底在忙什么，想什么，又有什么能比我和她之间的爱情更重要？ “去当乘龙快婿，吃你家的软饭么？” 我摆了摆手，苦笑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想象不到在你的公司里，我到底能以什么身份存在。” “你这是大男子主义的想法！你来我的公司帮我，也是用你的才华证明自己，实现自己，我们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进步一起成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胡思乱想，庸人自扰！” 林熙瞪着眼，站起身，就要发脾气。 看起来，她的确不一样了，已经有了一些锐利的气场，搭配上剪裁得体的职业装，看起来的确很有几分女强人的样子。 这两年创业公司的经历，的确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成长，大概这也是她一直想要我去她公司一起创业的原因，偏偏被我屡次拒绝了。 一方面因为囿于自己的自尊，另外一方面，她的父母相比于她更加强势，如果我去她的公司，会面临着许多可想而知的矛盾，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这种情绪到底算不算是大男主主义，而大男主主义又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是我肯定是个庸人了。 大概在前两年，林熙的父亲通过抵押家里的厂子和房产，动用杠杆在股票牛市里挣了很大一笔钱，从小商人一跃成为了赫赫有名的股神兼小有实力的企业家。 于是本来苦哈哈和我一起朝五晚九的林熙，在家里的投资下，成为光熙电商公司的创始人。 光是杨光的光，熙是林熙的熙，对此我并没有太大的荣誉感，倒是林熙的父亲林予怀曾经找过我。 没有入赘条件没有支票也没有一大摞的现金，只有门当户对知难而退的那一套说辞。 可惜的是，我当时实在紧张，脑袋里想法太多太乱，偏偏没有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种能精神胜利自勉一生的话。 我的表现很上不了台面，扬着脑袋，用一个个简单的摇头动作拒绝着林予怀的要求，用包含愤怒不甘的对视回应着他毫不留情的语言打击甚至讥讽，直到眼睛酸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那样到底着算不算哭，我的本意是不想流泪企怜的，但是我又实在不想在和林予怀的交锋里溃不成军。 “杨光，我们是爱人，你不应该这么抗拒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于我的沉默，林熙十分不满，她抿了抿嘴唇，站起身来。 “没怎么想...” 我以为，她的意思大概是想要我先提出分手，偏偏我实在不想成全。 哪怕我明白我们终于会是走不到最后，可是我还是自相矛盾地有一丝幻想，坚持想和她再走一走。 像是学生时候，送她回宿舍，我送她一程，她又送我一程，我转回去又送她一程，最终这条有穷尽的路，似乎被我们走出了天长地久。 也只能是似乎了。 “光哥...” 房门打开，秋霁月穿着一套我的睡衣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和林熙对视着。 “杨光？” 林熙蹙着眉转头看向我，继续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没什么解释，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看了一眼秋霁月，又看看林熙，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只能算是一个误会，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分开吧。” 我默默地低下头，重重地坐在沙发上，狠下心将这三个字说出口，全身紧绷的气力消散，像是有一根烧红的大铁棍穿过心脏。 有疼痛，也有释然，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想去思考，我需要的不过是一杯酒。 林熙定定地看着我的脸，又转头看了一眼秋霁月，咬了咬嘴唇说道：“杨光，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而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分开两个字。” “你需要什么解释？我的林大小姐。” 我冷冷地笑了一声，林大小姐四个字出口，我脑海里又闪过林予怀那不动声色的神态，以及说话时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控时候的泰然样子。 第3章 一定会后悔的 “杨光，你考虑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等你的解释。” “我永远不会后悔。” “哼！” 林熙大概知道，我们已经无法正常交流下去，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秋霁月，提着她的lv老花手提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伴随着嘭地一声关门的声音。 我终于绷不住了，两只手揉在头发里，不停地颤抖着。 不需要永远，现在我就后悔了。 “对不起，光哥，如果不是我，今天你和林熙姐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没事，不怪你。” “要不我帮你和林熙姐解释清楚吧？” “不用。” 我坚决地摆了摆手，并没有抬头看向秋霁月。 误会可以解释，但是光靠解释并不能解决根源上的问题。 我和林熙之间问题的根源在于家境的差距，也就是林予怀所说的门当户对。 这是上一辈子走下奈何桥时已经注定了的问题，我的家里没有待拆迁的房子，也没有一个精于算计的股神父亲，所以哪怕毕业三年我已经足够的努力了，但是攒下来的钱，也还是不够在这座城市里为我和林熙的爱情首付下一个安定的栖息所。 是的，这两年里，我们之间的差距终于大到可能终我一生，也无法跨越，如林予怀所说的，我不能自私地拖住林熙成长的脚步，所以主动放弃是我最体面的选择。 我们已经二十六岁了，该考虑婚姻嫁娶的问题。 两年前我能执着地相信富家小姐张兆和与穷书生沈从文的浪漫爱情故事，但是两年里，随着年龄带来的压力渐渐深刻，我终于放下了那一份天真，接受现实张兆和与沈从文的故事是屡见不鲜的悲剧。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着一腔孤勇就尽遂人愿，我这样一个未来能一眼能望到头的打工人，有什么资格将大小姐林熙捆绑到我的残破的命运里。 “光哥，你又不是不爱林熙的，为什么不去把她追回来？” “怎么追？她开的是宝马，我呢，大概趁我扫共享单车的时间，人家已经过了长江大桥。” 我抬起头，苦笑着，思绪纷飞。 那座长江大桥的栏杆上，还有我和林熙谈恋爱时候刻下的海誓山盟，字迹经过时间摧残，雨打风吹却依旧清晰，可惜的是，我们两个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可是我感觉爱情和开什么车没有关系啊，可能只要你一个电话，她再远也会赶到你身边。” “是吧。” 我微微笑着，没有继续和秋霁月谈下去的兴趣了。 这个世界上的男女之间，面对现实的差距，天生就会存在思维上的差异，就像娱乐圈里的男明星们会娶家境普通的年轻姑娘，但是女明星们大部分都嫁给富豪，却鲜有人会下嫁给素人的。 “光哥，要不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喊上林熙姐，我给你...” “别开玩笑了，我去收拾下，咱们去吃饭了。”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秋霁月的话。 ......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的心情终于开始低落起来。 武汉的夜色带来了失恋的阴霾。 看着眼前陈舟放在桌上的白酒瓶，我实在有种一饮而尽的冲动。 “光哥哥，你和林熙提分手了啊？” 陈舟歪着脑袋小小地抿了一口白酒，咧着嘴笑道。 “嗯，分了，配不上，就不能耽误了人家。” 我歪头看了一眼秋霁月，并没有心情去责怪她把我和林熙分手的事情说给陈舟，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可能是酱香型的酒劲儿喝不醉人，闷完一杯的我依旧感觉头脑十分清晰。 “不是你配不上她，是她配不上你，这女人这两年入魔了一样所有的精力都在她那公司里，完全没有丁点生活情调嘛。” 陈舟撇了撇嘴，对我说的配不上的概念完全是不以为然，不过他也并没有放过我，继续对我说道：“你看你，现在都过成什么样了，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潇洒不羁的光哥哥吗？” “讲浪漫喝心灵鸡汤是不能饱腹的，分手的问题在于我，不在她。” 我摆了摆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从烟盒里拿出两根，递了一支给陈舟。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和秋妹儿还挺适合的，要不你们试着发展发展？” 陈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将一块儿鸡肉放进嘴里，然后抽了一口烟，一边咀嚼着嘴里一边冒着烟，看起来有些滑稽。 “人家还是大学生，大好年华呢，不至于浪费在我身上。” 我摆了摆手，并没有把这个提议往心里去。 一来无论我对林熙有没有这么快释怀，我也实在没有心情这么快去想下一段恋爱的事，二来我不愿意再重蹈覆辙，至少也要在一定的经济基础的情况下再想谈情说爱的问题。 大口烟雾吐出去，我内心又开始迷茫了起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爱情还需要经济基础，为什么我的爱情会被现实打败。 是不够努力么？在我工作的广告公司里，我从来都是朝八晚九，入职三年半时间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没有过一次缺勤，卷走了一大批的同事。 是不够节约吗，除了和林熙一起，我唯一的消遣就是和陈舟一起喝点酒，至于爱好和无用社交，我没时间也不敢有那么奢侈的东西，值得一提的是，三年里我的确攒下了二十多万的存款。 一切的一切，就为了首付一个八十九平，买下来七十来平的房子.... 这个问题带来的挫败感，像是夜空压了下来，让我实在有些喘不过气。 我却只能默默地再次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喜欢沉默，厌倦了把自己的痛苦剥开向别人展示，我知道这些事情，陈舟不会懂，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小有积蓄，这两年他爸妈不仅用他的名字在武汉买了两套房子，还帮他安排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单位。 而秋霁月也不懂这些事情，她虽然家境应该不算大富大贵，但是偏偏她是女孩儿，又长得漂亮，这是最好的资本。 他们都能岁月静好，而我只能自己负重前行。 这一夜，我再次矫情地感觉到自己老了。 如陈舟所说的曾经我也是个有趣的人，唱歌打球甚至还能整上一段儿的街舞，但是如今我的生活里，只有广告创意和活动方案。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那套八十多平的房子。 我还记得我当时带着林熙去看那套房子的时候，我心头的庄重和她眼里的古井不波。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绝望，绝望到忘掉了我们曾经的美好。 我曾经报以希望，可惜在这份希望里，我所仰仗的长年累月积少成多的财富，相比起林熙的家庭本身拥有的，根本不值一提。 我奋斗的终点，也不一定望得到别人的起点。 一瓶酒喝完，算不上尽兴，我也没有再喝下去的兴致。 出了学校门，因为喝酒丢了几次丑之后，在喝起酒，我开始克制，学会了保留。 只不过陈舟却并没有我这么多心思，在我结完账之后，还热情地要请我去洗浴中心。 我拒绝了陈舟的邀请，将秋霁月送上了出租车。 一个人沿着晴川大道摇摇晃晃地走着，路过一家餐饮店的门口，不小心一脚踩到一块儿松动的石板，腥臭的黑水溅到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受力分析在物理学上怎么画出来，但是我知道，这一秒，在心理学上我是崩溃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都已经这么谨小慎微束手束脚了，生活还是这么地一塌糊涂。 就连走路，都能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巧的是这块石板，又溅射出最恶臭的污水。 第4章 长江大桥下的女骗子 临近夜深，我的步伐终于是越来越快，由走开始变成了跑。 当穿过整个汉阳江滩来到鹦鹉洲长江大桥下的时候，望着对面笼罩在橘色彩灯里的黄鹤楼，我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找了一块儿滩石坐下，想要将身上的污渍清洗干净，电话铃声响起，是陈舟的再一次按摩邀约。 我有些无语地拒绝了，心中却泛起了一些波澜，或许我真的不应该这样没有乐趣地活着。 放纵起来也并不无可。 只是下一刻，我就被眼前的长江所吸引，两侧的桥墩下，肉眼所见的是水流一直向中间聚拢着，形成两列绵长的漩涡，十分地反常且好看。 我点燃一根烟，微微侧着身子，再将目光看向江面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安静地站在水与岸交接处。 心中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我一手按在屁股下面的滩石上，借力起身，飞快地往后跑了两步。 两步之后，我终于也缓过劲儿了，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毕竟哪有水鬼穿着白色露背的白纱裙，身上也没有电视剧里湿漉漉的样子，除非是阎罗殿里开晚宴了，又或者是水鬼家里买了和我出租屋里同款的烘干洗衣机。 “嘿，姑娘，那边危险。” 我大声呼喊了一句。 双脚站在江里的姑娘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搭理，又转过头痴痴地望着滔滔江水。 这深更半夜的，不是要跳江寻短见吧？ 我朝着姑娘所在的位置挪动了几步，然后点燃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这姑娘的下一步行动。 “你是怕我想不开跳江么？” 穿着白纱裙的姑娘没有回头，但是我知道她是在和我说话，因为这附近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你是要跳江么？” 我抽了一口烟，心中编织着安慰她不要轻生的虚伪说辞。 姑娘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我，嫣然一笑，朝着我走了过来。 “能不能借我点钱。” 她单刀直入，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素不相识的，你找我借钱，要不你直接说骗好了，用借字的话显得我有些憨。” 我有些愕然。 这姑娘衣服的牌子我不认识，但是凉鞋却是香奈儿的，看起来也不像是缺少五千块的样子。 “没有开玩笑，借我五千块钱。” 她说得极其认真，也理直气壮。 “不借。” 我摇了摇头，决定不管这姑娘的死活了。 “那你就别管我！” 下一秒，我的铁石心肠就被击碎，这姑娘在被我拒绝之后，立刻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着江水走去。 “我服了，支付宝给我，我给你转账。” 我叹了一口气，就当是日上一当了吧。 毕竟这个姑娘真要跳江，我看见了肯定是会救的，但是江水湍急，暗流汹涌，我水性又不怎么地，万一被江鱼双杀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眼前看来，她这种带着任性的玩法能看得出来她可能并没有死志，可惜在前一秒我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明白了我还是不愿意想那么多，哪怕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不去跳江，生命是大事，五千块钱是小事，我不能拿生死的问题来赌。 “我手机丢了，卡包也丢了。” 姑娘摊开双手，我这才发现，她连个随身的小包都没有背。 “那我给你取现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要不我给你家人打个电话？” 我心中这才放下心来，相信这姑娘应该不是骗子，大概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叫陆婉婉，你借我钱就行了，明天商场开门了我就去买手机，有了手机，我就把借你的钱还给你。” “行吧，陆婉婉，你住哪里？我们去银行自动取款机把钱取了，然后我送你回去，我也得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儿。” 我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答应了借钱，借完钱这事就算解决了，剩下的与我无关，无论这姑娘还不还钱，她实在没有求人的态度，让一点让我有些不爽，不愿多言。 “嗯。” 走了好一会，终于在一个临江的商业广场给陆婉婉取了5000块钱。 “能不能再请你帮我一个忙？” 陆婉婉捏着钱，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不是再借五千吧？” “不是，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住的地方，那个，我没有身份证。” 陆婉婉浅浅笑着，夜色下可以看到她的脸颊下升腾起两朵红霞。 “有不需要登记的...诶，算了，你想住哪里？” 我心中笃定，这姑娘大概率是不知道民间疾苦，我出差的时候，一天也就一百块钱的补助，所以大多住的是三五十不需要登记的小旅馆。 “就那里吧。” 陆婉婉指着世茂希尔顿的招牌，一脸认真地对我说着。 “....” 我有些无语，心中异常郁闷，我自己都没住过这种酒店，结果这姑娘借了我五千块钱，转眼就要在最低房价一千五的希尔顿开一间房。 这种感觉，尤其奇怪，就像是割了我的肉，还让我给她做一顿烧烤大餐一样。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吗？” “没什么，走吧，帮你开了房我回去睡觉。” 我懒得多做纠结，虽然心中对于陆婉婉言行里的理所当然有些不舒服，但是道理上来讲五千块钱已经借出去了，她怎么花，自然和我无关了。 很快就帮她开好了房间，走出酒店之前，又在陆婉婉的要求下，报了一遍手机号码。 对于她是否真的能记住，我的心中已经不抱希望，这个年代做好事都要有心理准备，从借钱开始，我便做好了这五千块钱有可能一去不返的准备。 整个回家的路上，我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后悔之中，我不知道林熙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保持足够的理性，但是我的这一丝可耻的理性和漂亮，让我损失了五千块钱。 甚至在夜晚的梦里，我都能感受到林熙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梦境拉长，有越来越多的人来谴责我... ...... 第二天一早，主管周明建端坐在办公椅上，一边摆弄着面前的仙人掌一边漫不经心地跟我们开着晨会。 这人向来就是这么个德行，在办公室里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凡走出办公楼，或者办实事的时候，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 终于在又一次感恩和激励的套话卡壳之后，周明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我说：“杨光，公司门口有人找你。” “知道了，周总，你们继续开会。”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最近公司有人事调动，是河南那边要开一个分公司...” 周明建说着，又开始卡壳了，估摸着又在蹂躏他手里的仙人球，我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走进电梯。 我刚从河南出差回来，如果说要开分公司的话，自然会多出来不少的管理岗位，虽然分公司经理级别的轮不到我，但是这个分公司策划和创意部门主管的位置却让我有些浮想翩翩。 第5章 前准小舅子的热情 “杨光！” 刚走出公司门，就听到一声暴喝。 我眯了眯眼睛，用手遮了一下刺眼的太阳光，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林向阳，林熙的亲弟弟，我的前准小舅子。 “杨狗，畜生，敢惹我姐哭，受死！” 林向阳又是一声怒吼，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东西朝我猛冲过来。 我一惊，看着这中二青年像是关二爷附体一般，下意识地往身侧一避，伸手格挡住那支朝头顶落下来的黑影。 瞬间我的右手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就看到林向阳面露凶光并不善罢甘休，我猛地朝前冲了两步，和林向阳碰在一起。 这小伙计比我矮半截，一撞之下立刻重心不稳。 “林向阳，你疯了？” 我趁着他踉跄的功夫将他一脚踹了个大马趴。 “你这个窝囊废，我姐昨天在房里哭了一夜，哄都哄不好，我姐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又穷又没骨气的臭傻逼的！老子弄死你。” 林向阳翻身爬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抡着棍子抽过来。 这一甩棍是实实在在地抽在了我的背上。 “卧槽！” 我忍着右手的剧痛提起门口的花盆就朝他砸了过去，这一炮儿，精准地砸在了他的身上，花盆儿四分五裂。 就这么有来有回的打了几下，我胜在经验，他胜在器利，两人各有损失。 直到公司有人陆续下楼，和附近闻讯而来的社警合力将我们扭送到了所儿里。 所儿里，两个制服老哥面对面和我坐在一起。 “你们俩小青年仇恨够深啊，大早上的持械斗殴，怎么了，是梦里金戈铁马醒来想要亡命天涯？还是担心咱们武汉的治安太好了，给我们找点事做？” “警察叔...大哥，真不是打架，我们俩就是闹着玩的...” 我一只手撑着胳膊，倒吸着凉气说道。 “你少糊弄我们，那小子都招了，你俩就是互殴，那闹着玩能闹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吗？说吧，是私了还是验伤走程序？” “私了吧。” 我考虑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毕竟我和林熙在一起的时候，林向阳一直是我最忠实的拥趸，身上挨的这几下棍子，也算是还了他当时姐夫长姐夫短的情谊了。 另外一方面，互殴这个定性，也让我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信心了。 走出所里，就看到老主管周明建靠在他那辆老现代上抽着烟。 “杨光，我这领导当得够意思吧，从八点多一直等你等到现在。” 周明建没羞没臊地说道，顺手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支递给我。 我伸手，不由得一阵哆嗦，呲着牙终于艰难地将烟点燃了。 “周总，送我去一趟医院吧，我感觉我这手要废了啊。” 我尝试着按了按胳膊，初步自我判断应该是骨头没有断，但是也不是简单的表皮伤，还是去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送你去在水一方吧，让小妹妹按按就好了。” 周明建贱笑着说道，满脸期待，然后发动车子，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 “周总，河南分公司是怎么一回事？” 我转过头看着周明建。 “这事儿你也知道？就你做的活动效果挺好的，让老板看到了外省的市场，所以才商量着开一个分公司。” 周明建目视前方，眼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外派的总监主管人选都确定了吗？” 我心中欣喜，感觉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我的第一次晋升机会，毕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公司看到了河南市场，看起来这个分公司主管的人选，只要没什么意外，我就能拿下了。 “到了，你下车吧，我先回公司，如果要请假的话，直接跟我联系，我给你批。” 周明建却没有回答我，将车停在医院门口，歪着头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然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年轻人，趁着年轻多享受生活，机会以后多的是。” 周明建临走之前，忽然又说了一句，不待我回话，发动车辆，一溜烟儿地跑了。 我看着远去的老现代，有点不太明白老主管的意思，却也没有多想。 从医院出来，在一系列的x线，ct检查之后，我拿到了一个模轮两可的结果。 右臂疑似骨裂，骨骼没发生明显位移，只有一个疑似裂纹。 这个结果让我深深地怀疑，刚才检查的机器是不是完全没有开机，才给我整出来一个疑似的结果。 针对我的质疑，医院又提出让我进行磁共振检查或者ct三维重建，进一步明确检查。 这两种一看名字就感觉是冤种的检查，我当然拒绝了，毕竟检查不能报医保。 于是他们根据这个疑似的结果，给我开个几百块钱的药，又给我用夹板固定制动了右胳膊，并且要求我两个星期之后再来拆掉。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才想起之前走出公司时候，周明建说的公司人事调动的事情。 一瞬间我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在经过郑重的考虑之后，我终于下了一个决心，跟周明建请三天的假期。 三天假期之后，自己拆掉夹板，正常上班。 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这是我三年里，第一次能晋升管理岗位的机会，我不能放任它流失。 刚出了医院，我就接到了林熙的电话。 我以为她是来道歉和问候的，却没想到是来兴师问罪的。 “杨光，你怎么把我弟打成这样子了，脸上这两道伤口，差一点就割到眼睛了。” 林熙虽然明显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能听到语气里的愤怒和惊魂未定。 那个伤口，是我用花盆碎片砸开的。 “那你弟都来我公司找我了，我就应该不还手只挨打？怎么，你弟是有外国血统，高人一等么？” 我对于她的话非常不满，我期待她的关心，却又因为期待而带来了失望。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想给你弟弟报仇么？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了，你林大小姐是有哪次打赢过我吗？” 我明白她这时候是在关心，可惜我的怨怼之心起来了，就无法心平气和。 哪怕我知道这样不对 ，但是我内心里终究习惯把她当做了最亲密的人，所以我习惯性地把最坏最脏的脾气留给了最亲密的人。 “你在哪？我去看看你。” 林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问了一遍。 “没功夫见你，就这样吧，公司电话来了，先挂了。” 一小段时间的沉默终于让我冷静了下来，我压抑下心头的渴望，终于还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准备挂断了电话。 林向阳下手太狠，甚至我脸上还是有很大一块的淤青，右手打着绷带，我实在不想这狼狈的样子被林熙看到。 “杨光，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吧，就算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冷静一下，再见面的时候，也能多一些体面。” 我飞快地挂断了电话，坐在马路牙子上，艰难地点燃了一根烟。 一个穿行在人行道的外卖员骑着电动车，飞快地蹿过我身边，又一对情侣携手朝着公交站牌走过，男孩牵着女孩，脸上眉飞色舞，嘴里念叨着武汉最浪漫的公交车是520... 城市忙忙碌碌，我在这一瞬间却失了归宿。 第6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从医院出来，我没有回出租屋，直接坐上了去青岛的高铁。 三年了，我终于第一次有了理由，也有了时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即将二十七岁的我，还没看见过大海。 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年少时候，贫瘠的物质生活限制了我的思维，在我从小到大的受到的教育里，乱花钱向来是十恶不赦的行为。 等我自己能挣钱了，却又没了时间，公司里的事情堆积如山，林熙也总是忙忙碌碌，在这个城市里，创业者和打工者没有谁是真的轻松的。 在我临近合肥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你在哪里？” 电话里，是一个轻灵的女声。 “您好，哪位？” 我给这个声音的主人大概画了相，确定了自己没有和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有过业务上的来往。 “我是陆婉婉，办理手机号码需要身份证，我没有，所以想让你帮我。” 是鹦鹉洲长江桥下借了我五千块钱住希尔顿的女人。 “你去办理个临时身份证吧，我帮不了你，我都不在武汉了。” 我没想到这姑娘真的一遍就记下了我的号码，不过可惜的是，她给我打电话并没有什么好事。 又是先找我帮忙，还是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我办不了临时身份证，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确定，短则三两天，长则三两月。” 我心中终于生起了一丝怀疑，这妞莫非是网逃？ “可是我买了手机又没钱了，要不你再借我点？” 电话那头的陆婉婉再次开口借钱。 “你能不把我当傻子盘吗？你不是说买了手机就把钱还我吗，怎么变成了买了手机就又找我借钱？” 要不是惦记着她会还我五千块钱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我这会儿已经把她拉黑了。 可真是妥妥地电信诈骗的受害者心理。 “诶，我刚才登录支付宝发现我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你帮我吧。” “既然你都能登录支付宝，用借呗花呗不行么？” 我再次确信了她的网逃身份，不过暂时还是没有报警的心情。 “是哦...你支付宝是你的手机号吗？” 那边的陆婉婉恍然大悟。 我心中大喜过望，感觉到这五千块钱是有希望的要回来的了，于是回答道：“是的，借到钱了先把我的钱还给我啊，我急用。” 那边切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擦了一下左手，然后重新拿起手机，飞快地打开浏览器，搜索起湖北省网逃悬赏名单。 在我专心致志地观察这些诈骗犯丑恶嘴脸的时候，支付宝弹出了一条推送信息。 【转账：陆婉婉向你转账5.00元】 ... 打开支付宝，看到陆婉婉发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的借呗额度太低了，只借了五千元。 我心头一紧，立刻回复道：不少了，正好还我的钱。 陆婉婉又回了一个笑脸：等你回来再还给你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顿时无语，又看了一遍网逃人员的头像名单，并且在失信人员的栏目中多留意了两眼。 终于还是失望地关掉了浏览器。 在支付宝聊天框里回复陆婉婉：我来青岛旅游了，大概两三天吧。 那边的陆婉婉回复得飞快：那我去青岛找你玩吧？ 我大惊：网逃不是不能坐高铁的吗？ 陆婉婉：谁给你说我是网逃的，我飞机票都买好了，顺便去机场办一张临时身份证明。 在我搜索网逃能不能坐飞机的时候，陆婉婉给我发来了一张机票的截图。 天河到胶东机场。 两点四十五到四点五十，公务舱，两千。 我心中无语，这女骗子真的是有钱就花，没钱就借，完全是一副人间疾苦与她无关的消费观。 转念一想，她似乎并不是一个悬赏在逃人员，毕竟都买了飞机票，关于她的身份我有多了一些猜测。 大概是不值钱的从犯吧。 在胡思乱想之中，火车一路朝着海边青岛开去。 中午些，我刚打算交钱买饭，忍着饥饿看着推着小车的列车员走了三趟，终于三十元一份的盒饭降到了十五块。 正打算出手，手机上陆婉婉发来了一个哭的表情，然后回复道：通过了人脸识别结果没有手机号验证，机场也不给我办临时身份证明，换不了登机牌，我的票退了，你早点回来吧。 我嗤笑一声，正打算问她到底扣了多少手续费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拿着手机的笨拙左手，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扫了列车员递过来的二维码，接过盒饭开始别扭地用左手拿筷子吃了起来。 为什么我第一个念头会是陆婉婉退掉机票浪费了多少钱。 这个问题让我感觉到自己活得悲哀，也很难堪。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我在青岛站下车，我呆呆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偶尔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青岛夜景，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海子的那句话。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空气中是咸湿的海风味道，打开手机，看到支付宝里，陆婉婉已经发了很多信息过来了。 其中包括不少小额的转账。 陆婉婉说道：“要不我把钱还给你，你回复一下吧，我在星巴克喝了一下午的咖啡了。” “想还钱直接转账给我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我回复啊。” “我把世贸希尔顿的房间退了，今晚又没地方住了。” 我无语，回复了一系列的省略号。 陆婉婉又发过来一拍锤子锤头的表情，然后说道：“要不你帮我找个地方住着，我把钱还给你。” “肯德基麦当劳，或者随便找个网吧...”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身无分文的窘境，偏偏还是掌握了这样的技能，大概是血脉里自带的天赋吧。 “那会不会不太体面吧？” “你都混到欠我这个陌生人钱了，还在乎不体面吗？” 我对于她的体面嗤之以鼻。 我只知道分手应该体面，没钱何来体面。 “你不是陌生人，我把你当做朋友了，你是我在武汉唯一的朋友。” 看着她的回复，我沉默了半晌，虽然明知道不一定是真话，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回复道：“你找小一点的宾馆，然后报上身份证号码和名字，一般都会让你住的。” 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条：“宾馆的规格一定要小！” 陆婉婉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问道：“多小算小？” “你就往那些城中村里面钻，家庭宾馆里，前台一般不是请的小姑娘，都是老板娘亲自坐镇，这种一般都行得通。” 第7章 你去我那里住吧 给陆婉婉发完了信息，我便把精神投入到眼前的海景之中。 我来的很巧，正好赶上了金沙滩的啤酒节。 拎着几袋青岛啤酒，坐在沙滩上，感受着微冷的海风，听着惊涛拍浪的声音，这大概是这些天里，我最放松的时刻。 没有工作，没有爱情，没有到手七十平的房子。 三个小时里，除了接了一个陈舟打来的电话，我的手机一直揣在兜里没有再拿出来。 十点多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到放空。 拿出手机，看到陆婉婉发来一连串的哭泣表情。 我皱着眉头，回复这个麻烦精：“怎么了？” “这几天武汉严查，那几个老板娘说社区三令五申，住宿不仅需要身份登记，还要人脸验证...” 陆婉婉发完这句话，不忘再扔过来几个表情。 我恍然大悟，想起昨天在希尔顿的登记也是非常麻烦，当时还以为是星级酒店的严谨呢。 “那怎么办？要不去肯德基坐一晚上吧？” “不想去，我现在一个人坐在家乐福门口的广场上，连跳广场舞的大妈都散了，只剩下好多骑着送外卖的骑手，还有几个喝醉了人。” 可以想象到陆婉婉遗世而独立的姿态，我也曾经经常坐在夜色氤氲的广场上，不远处是三三两两的酒鬼烟鬼，还有讨生活的小鬼，在这浮世迷离的冰冷之中，所有人忙碌而麻木，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地迷茫着，不知何去何从。 其实现在我比她的样子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我兜里有钱有证件，所以比她多了一些底气。 “要不你去自首吧？”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什么？” “你不是逃犯么？” “不是啊，你真的以为我是逃犯？” 陆婉婉又发来一串瀑布汗的表情。 “不是逃犯就好，我这来来回回各种帮你的，你要是逃犯我就被你牵连了啊。” 我也回了一个开玩笑的表情。 终于那边没有回复了。 我将手机揣回兜里，在金沙滩不远处找到一个还亮着灯的海边餐馆，走了进去。 一份海虹，一份海螺，再加上一份白灼虾虎。 一个人又喝了两瓶啤酒。 在老板大碴子口音里，花费了两百多块钱。 这让我有了一种被宰的感觉，自然又是一番理论，偏偏菜单上是按斤称重的价格，这些海鲜都是现场从鱼缸里捞出来经过称重的，还有现场监控视频，我的行为又被定性成为了无理取闹，只能形容狼狈地走出去。 临走还被站在门口五大三粗的大碴子老板用嘴型骂了一句死残疾。 这自然是不能忍的。 最不能忍的是我的左手不太灵活，实在对那些全身长满尖刺的皮皮虾无能为力，又舍不得这么贵的一份菜浪费掉，只能倔强地用嘴扒虾，于是一顿颇有血腥味的饭吃完，我的嘴唇也没有一处不带血口子了。 当下我站在店门口，忍着疼痛，拨打了旅游投诉电话。 虽然投诉能解决问题，但是好不容易的好心情却是实实在在地被破坏了。 哪怕是到了宾馆里，我依旧有些愤懑不平，这种情绪已经和大碴子老板和那顿海鲜没有关系了，而是我失败的人生，我笨拙的处事。 或许从分手的那一刻，我的心态就崩溃了，又或者很久很久之前，当我发现我梦想的八十九平米小户型房子会让林熙不屑一顾的时候，我的心态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我实在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我到底该怎么过好这一生。 人活着，这一辈子，真的太长了。 父母老迈，他们常常为了我一万多的工资而自豪，总是说要我早点结婚，早点生个孩子。 甚至说要用他们的积蓄在武汉首付一套房子，但是我怎么敢要，这个呼吸都要钱的年代，两个没有养老金的老人，他们甚至都不敢退休养老，还在老家附近的厂子打着零工。 我实在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好的共同富裕吗？ 为什么街上跑着这么多豪车，时不时网上就有人晒出几十张的房本儿，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钱。 这种抑郁的仇富情绪持续到了夜深，直到手机亮起。 是陆婉婉。 这个麻烦精还是没有解决自己的住宿问题。 “刚才在广场上，有两个醉鬼搭讪...” 这次她没有发过来表情。 “你在哪里？” “家乐福对面的肯德基，我决定在这里过夜。” “要不你去我租住的地方吧？不过是在城中村里面，条件不怎么样。”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帮这个可怜人解决一下难题。 “我都混到了准备在肯德基过夜了，你觉得我还会挑三拣四么？” “也对。” 我对她发了一个嘲笑的表情。 “你不怕我是逃犯了？” 陆婉婉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 “家乐福往北走，你会看到三个不同牌子的药店，这三个药店中间有个小的铁闸门，进门走到头，有一个旧小区，1栋3楼301，钥匙在门口的垫子下面。” 我并没有回复她的问题，直接将出租房的地址发给了她。 又是订机票又是在人来人往的肯德基过夜，我心中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她并不是逃犯，毕竟能到这种流落街头地步的情况，一般都不是坏人。 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只要她想，她有很多变坏的选择。 事实上我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更多的是一份可怜之心，我们同属武汉这座城市里，心灵无处安放的游魂。 没过一会儿，陆婉婉又在支付宝发来信息：“我到了，谢谢你。” “嗯，最新的那个柜子里有新的床品，你找找，你能在那里住两天，我后天回去。” “好。” 躺在床上，我的情绪终于好了一些，这种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急人所急帮人所需的事情，让我有一些虚假的暂时安心，这大概也是那些大资本家热衷慈善的原因之一吧。 ... 第二天一早，就被陈舟的电话吵醒，让我发一个定位，说要给我找个美女陪游艳遇一下。 我对这事本身是嗤之以鼻的，却又不胜其烦，在他的再三保证不会是骗子酒托旅游托或者其他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的情况下甩去了一个定位和房号，结束了这场没有意义的纠缠。 第8章 艳遇?她来找我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谁啊？” “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 门外是一个夹子音，夹子音向来是屌丝们的软肋。 我虽是屌丝，却是一个下载了反诈app的屌丝。 “有多特殊？” 好在我克制惯了，自然不是一般的屌丝，对于天上掉井盖的事情，我能接受，但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会第一时间问一下自己何德何能。 “先生你想要多特殊啊？” 这声音转成魅惑成熟的御姐音。 “我觉得你敲门的声音挺好听的，要不用敲门声伴奏，给我唱一首周杰伦的安静吧，这个要求够特殊了吧。” “你开门，我给你唱。” 外面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声音开口说道。 我懒得搭理，钻进洗手间开始刷牙洗漱。 在洗漱的空隙，隐约听到门外真的有人在唱歌。 出来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陈舟。 “光哥哥，赶紧开门啊，我给你找的伴游小姐姐来了，为了你的事，我踏马昨晚到现在都没好好睡觉，快困死了。” “你是真的六，总能给我整出一些新花样啊。” 我挂断了电话，艰难地套上衣服，打开了房门。 看到了俏生生地站在门外的秋霁月。 那张花容月貌的笑脸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垮了下来，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脸色能变得这么快，从欢喜到悲伤，只用了不到一秒钟。 “光哥，你怎么成了这样，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报警了吗？人抓到了吗？” 秋霁月轻轻地拉着我，眼里是看得见的心疼。 “嗯，昨天晚上运气不好遇到闹事的醉鬼了，已经处理过了。” 我看着秋霁月，心头被深深的感动占据，看着她的神色里仍有疑虑我补充道：“真的没事了，你看我是吃亏的人吗，轻轻松松挣了好几万，对了，你怎么来了？” “怎么伤成了这样，吃活血化瘀的药了吗？伤处涂药了吗？除了脸上和胳膊，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她大概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费心费力想要制造的惊喜，而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看着她紧张的神色，有些默然。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我不由自主地拿她和林熙做了一个比较，林熙知道我受伤了吗？应该是知道的，为什么她给我打的电话首先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林向阳？ “光哥，你怎么了？脑袋也受伤了吗？” 秋霁月踮起脚尖，凑近了一些，开始观察我的脑袋是不是有伤口。 “没事啊。”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那我问你问题你也不回答，只是不停地冷笑？有些吓人...” “哈哈，我去医院都检查过的，脑袋没问题，你看那都是开的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我洒然一笑，然后用我完好的左手拍了拍秋霁月的肩膀，示意她宽心。 “我看看...” 秋霁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说道：“光哥，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吧。” 我摇了摇头，想要拒绝：“我身上没什么伤，就脸上和胳膊这俩地方。” “别骗我了，上衣脱了吧，你衣服背后面有黄色的药印，上了药我帮你把衣服换了。” 我愣了愣，坐在床前，解短袖衬衣的扣子。 秋霁月看着我笨拙的动作，立刻上前两步，伸手来给我帮忙。 这种温柔让我想起被埋葬在记忆里的某一个夜晚。 下一秒，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暧昧。 嫩白的脸蛋顿时染上了绯红，她抬起眼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将注意力收回到解扣子这件事上。 我看着她实在是有些紧张，也不想这种暧昧气氛的继续，于是微笑着说道。“我来吧？你帮我把东西收到包里，上完药我们就退房。” “先上药吧，一会儿你换下来的衣服也要一起放在包里面。” 秋霁月摇头拒绝，毕竟尴尬只是一瞬间，解扣子也要不了两下。 她的神情慢慢恢复正常，哪怕是我的衬衣脱下，我在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丝羞涩，只有心疼。 我不知道我的背上到底有几处伤痕，会让她露出这种心疼的神色。 上完药之后，秋霁月又帮我把夹板的绷带套在我的脖子上，然后开始帮我清理个人物品。 “秋妹儿，你在哪个公司做暑假实习？” 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拿出烟点燃。 “我现在在抖鱼做运营助理，不过我们经理想让我转行签约做主播，说是开学了之后还是可以继续留在抖鱼实习，我有些犹豫。” 秋霁月对于我的问题有些惊讶，大概是在她的印象中，我很少主动问她的个人问题。 “哦。” 我抽了一口烟，这才慢慢说道：“这个问题没什么犹豫的，其实做主播和运营并不矛盾，你先在这个运营的岗位积累一下相关行业经验，主播也可以兼职做着呗，上学的时候也能兼职播的，也不是非要签约全职，至于大四实习的问题，等大四再说呗，说不定等你开学了你就又想考研了。” 其实我本来动心想劝她考研的，毕竟现在大学生实在没什么竞争力，只不过这事还是需要看个人和家庭情况的。 她们经理说的开学之后还能留在抖鱼也不过是一个烂大饼，并没有太多的价值，大概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劝秋霁月签约成主播。 市面上的直播软件实在太多，虽然抖鱼名头大也并不代表它就有多大的优势，太早的签约反而会让秋霁月失去了其他的选择。 “光哥你懂得好多，那我听说签约有好多坑嘛？好像上个月虎牙就有个主播被判赔了四千多万的违约金。” “这种合同陷阱是可以规避的，合同都是人定的，签订之前都是可以商议，等你热度起来了，再考虑这些问题不迟，最主要的都是你喜不喜欢直播这份职业，还有就是这个职业能不能带来你期待的收益。” 虽然这种天价解约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是并不代表签约做主播就是一个陷阱，相反这种事情恰恰证明这个行业，现在依旧是一个风口。 秋霁月的外貌，再加上之前的变声绝活，她完全是有成为一个大主播的条件，至于行业内的乱象和潜规则，这些东西，都取决于她自己的选择和权衡。 没有那个挣钱的行业是没有潜规则和腌臜的，没有潜规则和腌臜只能证明这个行业是无利可图的，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嗯，再说吧，等回武汉如果还在抖鱼的话，我就听光哥你的，先做个兼职主播试试。” 秋霁月甜甜一笑，将我的背包背在肩膀上，又提上自己的包。 “怎么，你还打算回武汉后离开抖鱼么？包给我，我自己提着，没事的。” 我站起身，想要从秋霁月手里拿过我的双肩膀，她却是朝后退了一步，然后脸色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来玩几天啊？秋妹儿。” 秋霁月背着一个包，手里提着一个包，却是满脸胜利的笑着：“我是来找你的啊，你玩几天我就来玩几天，玩到天荒地老也没事。” “我请了三天假，明天走，你把包放下来吧，我不退房了，晚上再过来住。” 我终于明白了，刚才她回避的问题：她不是想主动离开抖鱼，只是如果我真的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期，她陪着我的话，只能辞职了。 “只请了三天假吗？你伤这么严重，回去还能工作吗？” 秋霁月惊讶地问道。 “我胳膊其实都是皮外伤，况且最近也没什么活儿，回去打打酱油，有什么事情让别人帮忙代劳就行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活动了两下右手，我实在是不想自己闲下来，况且这次分公司策划主管这个职位对我来说，很重要。 “好吧，其实我还是建议你多休息休息，如果真的要去上班，也得注意，你的右胳膊千万不能用力，伤筋动骨一百天，大不了不干了也不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秋霁月看着我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劝。 我站起身，帮秋霁月取下肩上的背包，点了点头回应她：“嗯，我会注意的，我们工作其实挺轻松的，看看文件，想想点子。” “哈哈，我们公司也挺轻松，等回武汉，你在公司要是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就跟我打电话我去帮你。” 秋霁月微微笑着，唇边出现两个小小的梨涡，装满了可爱。 “有那么轻松么？还有空跑到我们公司献爱心。” 我有些不信，哪有不被压榨了员工。 “行政班，作五休二。” “作五休二？”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武汉这座城市里的大学生们还能被这样善待，简直堪称奇迹。 秋霁月骄傲地笑了笑：“是啊，实习嘛，除了工资不高，什么都好。” “要不你留在青岛多玩两天？毕竟来一躺也不容易。” 她来一趟实在是不容易，我不想因为我的匆忙，而让她不能玩得尽兴。 “不，我和你一起，共同进退。” ... 第9章 旅行的意义 接下来的一天里，有秋霁月在一旁的叽叽喳喳，我终于没有了那么多抑郁的时间。 甚至青岛市旅游局也打来了回访电话，说是对金沙滩那家餐馆进行了责令整改，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愧疚之心，毕竟那个大碴子老哥骂我之前，肯定也骂过了很多的别人。 因为没有事前做攻略，上午我们感受了从大学路到天主教堂的老街风情，下午就把时间放在了山海天浴场到八大关。 等到栈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落日余晖下的栈桥，纷飞栖落的海鸥，遣倦缠绵的云朵，调皮轻灵的浪花，像是一幅画卷，数不尽的温柔和浪漫。 我靠在栏杆上，任由海风吹动头发，旁边的秋霁月拿起手机，轻轻地按下了拍照键。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有些在意，她有没有把我拍得很好看。 以前林熙也会拍照，偶尔我也会出现在她的朋友圈里，现在她的朋友圈没有了生活，只有一些财经分享，或者是学习强国的链接。 “秋妹儿，你看那片落日，像不像浸泡在糖水罐头里的橘子？” 我甩了甩头发，将那些嗔和痴甩出脑海，想要给晚霞留出更多一些的记忆空间。 秋霁月定定地看着远方贩卖着橘色温暖的夕阳，轻声说道：“那从今天起的以后，我就爱上了吃橘子罐头。” 在这一秒，一小片的夕阳落在她的脸上，我忽然有些想去尝一尝，这个橘子罐头是不是真的很甜。 我转过身，背对着夕阳，目光翻过金色的海水，白色的浪花，远眺整个城市。 终于我感觉到了一丝孤独。 唯有孤独，才能让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这个笼罩在红瓦绿树中的城市太美了，美得柔软，美得让我沉溺。 可是沉溺，并不是生活。 我的生活，不在这里。 ...... 我在心中默默地许愿，如果可以，在未来的有一天，我能有幸放下一切，就来青岛。 不为了林熙，不为了爱情，不为了八十多平的房子，只为自己。 直到夕阳西下，整个城市在褪下了金色，五颜六色的霓虹登场，像是整个世界的调色板都被打翻在这个城市里。 “光哥，我们去坐太平山索道吧？我听说可以纵览整个青岛的夜景呢。” 秋霁月拉着我，兴奋地提议道。 “嗯。” 我点了点头，和秋霁月打了一辆车。 在这个面朝大海的城市的上空，我和秋霁月坐在同一个索道车里，用同一个耳机，听着同一首歌。 巧合的是，我们的品味似乎也相同。 耳机里，是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 “秋妹儿你也喜欢陈绮贞吗？” 我微笑着看着身边的女孩儿。 “是啊。” 秋霁月将惊艳的目光挪到我的脸上，甜甜地笑着。 我挪开和她对视的目光，尽情欣赏着这座城市的美景，嘴里哼唱着：“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 “遇见你，才是旅行的意义。” 秋霁月小声重复了一遍。 我心头颤动，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有吻她的冲动了。 ... 晚餐，秋霁月想要以我受伤为由禁止我喝酒，却被我反驳：“一起喝点吧，良辰美景不虚度。” “好啊，其实我也想喝酒的，一会儿我多喝点，光哥你少喝点。” 秋霁月又浮现出那种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哈哈，那且看我一会儿单手扶秋妹儿。” 在笑闹中，气氛融洽，最让人庆幸的是，这一顿晚餐，实惠且美味。 自从她来了之后，一切都似乎恰到好处。 除了陷入纠结之中的我。 这一份纠结，在周边的宾馆因为星期五的客满而被推入了最高峰。 秋霁月没有提出拒绝和我同住，我也实在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这份尴尬一直持续到我们进入房间里。 “秋妹儿...” 我开口。 她的娇羞更甚，因为酒意，眼神似乎都有些迷离：“嗯？” “只有一张床。” “嗯。”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有越距的举动，我和林熙刚刚分手，如果冒然开始另外一份恋情，这是对你我的不负责任，而且未来的事情，真的说不准...” 我在心头组织好了语言，可是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花心的人，偏偏这时候我有了幻想，心里一个人，眼前又是一个人。 秋霁月抬头看着我，沉默了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然后又转瞬化作微笑：“我知道，我对你也很放心，所以才和你同住，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这遍体鳞伤的，好像没有条件发生你想的事情吧？” “哈哈，也是。” 我尴尬地笑着，想要结束了这个有些暧昧的话题。 秋霁月说道：“光哥你先去洗澡吧，注意点，别把手弄湿了。” 从卫生间出来，秋霁月又重复着早上的程序，帮我在伤处喷药，过程虽然有过暧昧，但是每一份暧昧都被湮没在克制里。 我不愿意想起林熙，又不得不想着林熙，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维护住我脆弱的爱情观，证明自己真的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 哪怕这种证明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秋霁月也进了卫生间，而我则躺在床上摆弄起手机。 微信里，有沉淀了两天的消息，周明建特意嘱咐我，回去之后，和他联系。 而支付宝里，陆婉婉罕见地没有再惹麻烦，甚至盛赞出租屋里的那台带有烘干功能的洗衣机。 她措辞里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让我联想起一个词，屎盆子镶金边儿。 那台洗衣机是当时和林熙同居的时候我买的。 那是个雨季，那个潮湿的出租屋，让有洁癖的她非常不适应。 可惜那台花了我一个月工资的洗衣机她没用过几次就搬出了出租屋，偏偏我还是一直记得洗衣机搬进出租屋时候，我给予自己的感动。 时至今日，那一份感动，终于变成了我对于我们之间无法改变的结局的一种无能为力。 在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之际，秋霁月也洗完了澡出来，出浴的美人最显风情，偏偏我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这一夜，我们最过分的动作不过是装作浑不在意地拉着对方的手，各自睡在大床的一边。 没有梦，因为青岛这个城市，比梦更美一些。 .... 第二天的一早，吃过早餐，我们就买了离开的车票。 “好可惜啊，其实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玩。” 秋霁月到底还是一个贪玩的小姑娘，站在车站前，对这座城市有些恋恋不舍。 我微笑着说道：“有遗憾才有期待，下一次再来。” 其实在她来的昨天早上，我甚至还打算多请一天的假期，来偿还一些她不顾奔波的惊喜，偏偏只是过了一天，我就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升温到了一个我无法控制的程度。 在我的理解里，我应该是一个深情的人，或许是昨晚的栈桥落日太过惊艳，才让我在整个夜晚都怦然心动。 这种矛盾的感觉，我将它定义为冲动，我生怕没控制住，和秋霁月之间的距离，误人误己。 “只要能和你一起，我永远期待着，不管去哪里。” 秋霁月站在我的面前，梨涡再现，这一瞬间，与她相比，沐浴在晨光里的整座城市都有些黯然失色。 第10章 新房客 回到武汉，我和秋霁月在地铁站告了别。 她嘱咐的话太多，多到我最后什么都没有记住，走出地铁，我将缠绕在脖子上的绷带取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让我感到郁闷的是出租屋的门口地垫下，竟然没有了我藏着的钥匙。 这才想起之前让陆婉婉借住在这个出租屋里过。 我敲了敲门，屋子里并没有回应，直到最后我失去耐心，开始猛拍门板。 屋子里才传来弱弱的声音：“是谁呀？” 这丫头果然没走。 “我，杨光。” 我没好气地回应道。 门把手转动，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今天她没有化妆，在我的审美里，她的素颜其实更好看一些。 “你脸上怎么了？” 陆婉婉扶着门，脸上的戒备转换成惊讶，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我的胳膊上还没来得及拆掉的固定夹板：“你的手怎么了？你是跟团去的青岛么？” “想象力真丰富，不去写网文可惜了，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没好气地挤开房门，将包裹扔在沙发上，感受着这房间里的凉爽温度，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这姑娘可真会享受生活。 “我去哪里啊，我没地方去啊。” 陆婉婉可怜兮兮地说着。 “行吧，我先煮点东西吃，完事之后再说你的事儿。” 我忍住把她拎出去的冲动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我也饿。” 陆婉婉跟着我走了过来。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直接从橱柜里拿出两袋泡面，放在案板上，然后打开煤气灶开始起锅烧水。 “陆婉婉，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没有？” 等在水开的间隙，我靠在橱柜上，点燃一支烟，看着陆婉婉。 正盯着泡面袋不知道想什么的陆婉婉回过神，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有些火大的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瞪着陆婉婉说道：“ 那我换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的钱？” 她依旧是茫然地摇头，有种小学生一问三不知的感觉。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现在没钱，不是一直没钱，你放心，等我...等我有钱了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陆婉婉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满脸无辜。 “你现在没钱，就先不说还钱的事情，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不和你家人朋友联系，不过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关心的是这间出租屋是我租的，我回来了今晚你就得搬出去了，如果你实在没地方住，我可以帮找个地方住，不过房费需要你自己付。” 我觉得我的做法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和她之间萍水相逢，没什么情分更别提什么本分了，之所以帮她，只是因为我遇到了，这和正义感没关系。 “我不想去外面住，你这里不是还有一间房么？我可以住那里啊。” 陆婉婉指着出租屋里空着的一间卧室。 “那也行，你如果不嫌弃这里条件差的话，我帮你联系房东，那间房一个月房租是五百，水电什么的我们平摊。” 这个老房子的房东姓岑，在硚口做生意，最开始我租房子的时候他是开着一辆破旧的大哈弗，那时候只要房子的另外一个卧室空出来，老岑就会联系中介挂上招租广告，甚至老岑一度有意让我把房子整租下来再找人合租，或者让我准备好搬出去将房子让给愿意整租的人。 可惜的是这个房子的竞争力实在不怎么样，除了像我这样对生活条件没有太多要求的人，竟然真的没有人愿意和老岑签订整租协议。 所以老岑的想法也没有能够得逞。 于是他对这个房子的热情也慢慢冷却，也只是偶尔路过会在附近的中介挂上租房广告，所以这两年大部分时间里，我对面的这间卧室都是空着的。 这间出租屋可能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鸡肋，今年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座驾已经换成了一辆奔驰gle，他是特意来通知我，打算卖这个房子了，让我做好搬走的准备。 我对这事自然没有资格有什么的意见，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也只不过从一个城中村搬到另外一个城中村，租户的身份并没有改变。 拿出手机和老岑打了一个微信电话，他甚至连来签租房协议的兴趣都没有，直接让我去找中介拿钥匙，然后转给他三百元就行了。 “搞定了，你给我转三百块钱，一会儿吃完了我们下去拿钥匙。” 我放下手机，用嘴将两袋泡面袋子扯开，拿出里面的面块和调料袋子。 “谢谢你，你的手不太方便，我来弄吧。” 陆婉婉看着我不太灵唤的右手立马走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泡面，她转过头问道：“不是五百块钱一个月么？” “给我了两百块钱的中介费，下午我也没什么事儿，就给你置办点生活用品，不管住多久，生活用品是少不了的。” 我往后退了两步，给看起来笨手笨脚的陆婉婉腾出来了空间，说着嘴里没什么事儿，忽然周明建还让我回来之后和他联系。 于是拿出手机给周明建发了一个信息，很快那边回复了过来，约我下午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奶茶店里碰面。 将手机揣进兜里，看着我的新室友正拿着佐料袋子一脸认真地查看泡面袋子背后的冲泡步骤，顿时有些无语。 这妞完全是一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人儿啊。 我开口问道：“你这是在研究什么？” “我就看看这些加佐料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顺序啊。” 陆婉婉有些羞涩地将方便面袋子放下，然后回答我。 我看着她一脸的傻白甜，顿感无语：“好吧，你没吃过泡面吗？” “吃过啊，但是没有自己泡过泡面。” “莫非你就是传说中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千金大小姐？家里保安和保姆都属于异地恋的那种？” 我心中再次猜想道，她的来历和行为实在是有些古怪，勾起了我的一丝丝好奇心。 陆婉婉对于我的话并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往下探讨的意思：“哪有那么夸张，我现在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你的室友，和朋友。” “行吧，不过我还真希望你是千金大小姐，这样你就能把我的五千块钱还给我了。” “会还给你的。” ... 第11章 职场抉择 下午的时候，先去中介拿到了钥匙，又请了家政打扫房间，最后在家乐福转了一圈儿后将陆婉婉的生活用品买齐全，至此这个出租屋里便真实又莫名其妙地有了另外一个神秘的租客。 做好这些，我拿出剪刀开始自己拆右手的固定夹板，以准备下午和周明建的见面。 正在敲手机的陆婉婉突然大声地朝着我喊道：“你在干嘛！？” 被她吓得一惊的我左手一抖，剪刀挑动夹板，随后右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皱着眉对她说道：“拆线啊。” “自己拆吗？你的手都没完全恢复好，现在拆了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 陆婉婉满脸的不理解。 我并不期望得到她的理解：“没什么事，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哪有那么容易留下后遗症。” 皮肉伤和骨裂伤的疼法很容易区分，只需要转动疑似骨裂的骨头上面的皮肤，再根据按压的痛感不同对比就能得出结论。 “我不明白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值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你一定是疯了。” 陆婉婉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这种复杂神情，我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就像是皇帝巡视国土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样，有高高在上的漠然，也有何不食肉糜的悲悯，还有就是恨铁不成钢的关切..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绪，都让我很不舒服。 让我想起同样家境不凡的林熙，和陆婉婉这个连泡面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姑娘一样，她们终究和我不是一路人。 “那你就当我疯了吧。” 我转过头横了一眼陆婉婉，左手的剪刀利落地将固定夹板的线剪断，忍着肌肉复位瞬间的胀痛将夹板拿下扔在了垃圾桶里。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出租屋。 ...... 茶馆楼下。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收拾起被陆婉婉一个眼神影响的情绪走了进去。 周明建看起来是等了很久，他面前的茶壶已经空了大半。 “杨光，夹板这么快就取下来了？” 周明建朝我微笑着打招呼。 “嗯，没那么严重，嫌碍事所以就取下来了，周总，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对周明建回以微笑，然后用右手端起茶杯，接过他倒来的茶水。 整个过程，胳膊如同被火车碾过一样，我连咬紧牙关的动作都不敢有，只能在心底强忍着，尽力控制右手不动分毫，不动才不会因为肌肉牵动而疼痛。 周明建看了我一眼，脸上依旧和善地笑着：“别紧张，现在不在公司，不用叫周总，你称呼我名字就行。”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羡慕他这种淡定的亲和力：“嗯，明建兄。” 这个老主管，比我大了一旬左右的年纪，他在公司呆了五年，算得上是整个公司里，少有的为人处世都能面面俱到的老前辈，似不争不抢偏偏很少吃过亏。 不仅是他个人，连我们部门与其他部门发生利益划分的争执之际，也很少有谁受过大委屈。 所以在职场的为人处世这一方面，我一直以他作为榜样，可惜的是，他那一份如艺术般的圆滑，我却一直学不来。 “还是分公司的事情，你在河南那一块儿呆得多，自然比我了解得多，我想听听你对分公司这件事的看法。” 在一通不着边际的闲聊之后，周明建这才步入了正题。 我不由得在想他说话的深意，如果是公事，为什么不在公司里说，而是在这个茶馆里。 但是很明显，凭借我的阅历，这个问题我想不出来答案，所以我只能如是说出来我的看法：“开分公司是好事，但是我总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可能是我的格局不够吧。” “哈哈，怎么会格局不够，你这是当副总的格局，开会的时候，栾副总也和你是一样的意思，我记得他的原话是河南分公司是浮躁之举，公司如今在武汉地区都排不上号，别说湖北了，现在一下子跨到河南不现实，当时老板就不高兴了，两个人还争执了很久。” 周明建说着开会时候的事情，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似乎是在夸奖我有副总之才，这个副总是货真价实的副总经理，而不是像周明建这样主管僭越称总。 “嗯，河南的活动业绩之所以高，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合作的微商品牌自有客户多，和我们的策划与执行关系不大，所以我才说操之过急。” 他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再次对我发问：“听说河南分公司就是和你之前做活动的那个微商品牌叫做1st的进行合作，1st不是在河南有超过十万家代理商么？这么说来这分公司前景还是不错的。” “和1st合作？明建兄，你确定吗？” 我顿时无比震惊，甚至忘了右手受了伤，端起茶杯，在疼痛中我又清醒了过来，继续说道：“其实和1st合作也不错，至少我们有过经验。” 事实上，我对于我之前出差做过活动的这个微商品牌观感并不太好，只不过这个主观情绪并不至于影响我的工作，因为我并不是直接为这个微商品牌工作的，也没有拿他们的薪水。 周明建的眼神在我的右手上一扫而过，然后盯着我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问问你对于1st这个品牌的看法。” 我看着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我对于1st的理解。 “没事，咱们只是闲聊，我们这些小人物影响不了上面的决策的，只是你比我专业一些，对1st比我了解得更多，我才向你请教的，万一以后公司把我调到河南去，我也能更好地开展业务。” “明建兄，公司有把你调去河南的打算？” 周明建微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提前向你了解，有备无患嘛。” “1st这玩意就是标准的假大空，玩得就是加盟拿货的那套模式，十万家代理商估计倒闭的有九万家，剩下的都是亲戚卖给亲戚，朋友拉动朋友的模式，这个模式虽然裂变起来很快，但是最怕的就是有个万一。” “原来是这样啊，我听说分公司也是高管加盟的模式，当时还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才搞出来这么一个玩意，你这么一说，我是醍醐灌顶了。” 周明建点了点头，对我投以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随即将背部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你毕业几年了？” 第12章 你变了 “三年来着，明建兄，这个高管加盟模式是什么意思？” 我对他的突然转换话题有些意外。 本来有心追问一下高管加盟模式是怎么一个玩法，却看到听到他用很轻松地语气开始闲聊起来。 “就是和1st品牌加盟那样，你是真能定下来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换了十几份工作，结果每一样都干不好，最后只能自己创业，创业的时候搞得是大，可惜倒起来也快...” 周明建又开始回忆往昔了，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开始回忆他曾经风光时候在ktv里左拥右抱的峥嵘岁月了，这是惯例。 在办公室里，他有时候也会说起他的事情，用很释怀的语气像是讲笑话一样，说得风趣，我们也笑得开怀。 我们的确也是当做他说的是笑话，毕竟他有时候说自己是做出租车广告的，有时候又说自己是做汽车电台的，甚至有时候又变成卖诺基亚手机的... 周明建离开之后，我却依旧定定地坐在原地，看着搁在桌上的右胳膊，决定去医院重新固定一下。 和周明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或者是他在说别人的话，甚至他都没有提出自己的主观意见，却让我的想法做出了改变。 形势并不明了，我打算先观望一下子。 和1st合作的河南分公司，不否定这个分公司效益会非常之好，但是偏偏这个钱和我的关系不太大，可我要承担的心理压力和法律风险却不小。 甚至我觉得分公司压根就不需要策划和创意这个部门。 因为我们这个策划部门并不是销售性质，我们只需要从销售手里接过单子，然后在规定的时间里给客户拿出满意的策划方案，最后将策划方案交给执行部门的同事。 对于像1st这样的品牌，创意和策划部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们的活动有一个非常简单套用模板，就是免费的酒店会议或者景区旅游，包吃包住包接送。 在这个过程中，由挂着一大波头衔的创始人进行鸡汤灌输，如果创始人实力不够还会穿插气氛组。 基本上来参加活动的人都会掏钱买产品做代理，多则大几十万，少则几千块....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脑袋里都在想我们这个广告公司老板对于分公司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很明显我并不能想出来结果。 于是我开始回味和周明建的对话。 并且凭借着回忆将我们之间的对话艰难地转化成文字写在手机备忘录上。 想要探寻出来为什么我会改变的自己想法的原因。 这个复盘非常伤脑筋，直到我到医院门口都没有完成，我索性直接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下，点燃一根烟慢慢思考。 就在我完成这一项伟大的工序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林熙的声音。 “杨光？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熙和林向阳站在一起，他们的身旁是一辆玛莎拉蒂总裁。 我之所以能一眼看出车型，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我的手机壁纸就是这辆车。 开车的是一个看起来与众不凡的年轻人，约莫三十岁，他不同于我见过的许多创业的老板，也不同于我在电视上见过的那些脑残富二代，他身上分毫没有那些或真或假的谦逊，也没有过分锋芒毕露的张扬凌厉。 他一直面无表情，只有在看到我的刹那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个人一定不好相处，喜怒无常。 这是他给我的感觉。 这让我不由地对他投去更多的目光。 不过他并没有对我的目光进行回应，只是看着我，没有笑容，也没有表情波动。 “姐，走吧，弄完了你就赶紧和黎公子一起去看电影。” 林向阳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用嘴型骂了一句，随后拉了拉林熙。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三人已经从我坐着的花坛前走了过去。 只留下我在恍惚间怀疑刚才到底是不是一场幻觉。 似乎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林熙的微信发了过来。 她说：看到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我是给向阳来复查的，他脸上的伤口缝了三针。 我明白她是在责怪我下手太狠，伤了他弟弟的脸面。 但是我却并没有什么愧疚之心，毕竟我总不能挨打不还手吧，至于复查这事儿，只能说有钱人果然是喜欢小题大做。 于是我只是回复了一个哦字。 我实在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安慰我做不到，认错也不可能，卖惨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但是又不能不回复。 她很快又回复我了：你太狠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指我打她弟弟下手太狠还是对她的态度太狠了，前者我问心无愧，后者在我看到她身旁这位黎姓公子的时候她也就没有了谴责我的资格。 于是我又回复了一个哦字。 她似乎很生气，回复了一句：你变了。 在我发送第三个哦字的时候，发现我们之间已经失去了双向好友关系。 虽然是早晚的事情，但是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就像武汉七月的天气，蓝天白云转瞬间变成了乌云密布。 还没来得及降温的风卷起乌云，像是关了灯的房间，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空气中流动着一种诡异的压抑，让人透不过气。 我像是被这一股闷热的气流推进医院一般，这一次我直接让医生给我用石膏固定，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了。 不想工作不想上进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想... 让我感到可惜的是，这个医院并不是上次费劲办法劝我打石膏的那个医院，这个医生有些狠，只是稍微的询问和按压就断定了我不需要打石膏，甚至连夹板固定都不需要。 不过在我的不懈坚持下，我再次吊着一条残废的右胳膊走出了医院。 我实在不想这些庸医真的给我留下什么后遗症，反正我暂时是不知道这个劳什子主管是怎么个玩法，先绑上再说吧。 走出医院，此时雨还没有来。 我之前坐过的花坛前，林熙坐进那辆玛莎拉蒂的副驾驶，在嚣张的引擎声里朝着医院的大门外开去。 车轮转动，被碾过的落叶漫天飞舞，我再一次于恍惚间回想起林熙上车之前的眼神。 冰冷，像是讽刺，像是失望。 直到漫天落叶落在地上，我的尊严安稳无损，远处传来惊雷声。 雨终于要落下来了。 第13章 认领新公司股份 要了一个塑料袋子把右胳膊包着，如行尸走肉一般淋着雨回到出租屋里，我直接进入卧室，关上了房门。 直到第二天的一早，被上班的闹铃声吵醒。 我像个机器一样起床穿衣洗脸刷牙，像是重复从前每一天的日子一样。 临出门前，看了一眼手机。 微信除了工作群里没完没了推送和aa开头的骚扰信息，其他真正与我相关的私人消息只有三两条。 周明建问我需不需要继续请假。 我回复了一句：不用，谢谢明建兄。 陈舟说：李小萦明晚回来，一起吃个饭，有惊喜哦。 末了还带着一连串的表情。 我回复了一个哦字，倒是这哥们竟然秒回了一个黄图。 至于支付宝上有陆婉婉发来的几条消息，这些消息被我没有任何考虑地选择了忽略。 ...... 来到公司里。 除了周明建，大半的同事们都对我一看就倒霉的右胳膊进行了一番嘘寒问暖，只有周明建对着我的胳膊竖起了大拇指。 在周明建半玩半闹的早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大老板在微信群里通知中午吃完饭公司全体成员开会。 我内心里突然有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怨言升腾起来，甚至，这股怨言让我动了想要离职的心。 踏马的，非要赶在午休的时候开会，是活不到下午了吗。 我一直以为有格局有逼格的大老板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间塌了下来。 哪怕他身家过半亿。 公司的大老板张超开会时候的废话比起周明建更多，中午的时候，他又在会议室里当着几百人的面讲起他年轻时候去东莞打工后来学汽修学厨师，再后来他回到武汉和他堂哥一起白手起家开了一家小型的广告安装公司，最后是如何披荆斩棘奋勇向前一步步发展壮大到如今的规模。 这些话他总是翻来覆去地说。 但是我知道，他有很多东西从来不会说出来，譬如他们所谓的小型广告公司是如何说服客户的，又譬如他是白手起家，但是他那个不是白手起家的堂哥现在关在哪所监狱，再譬如他现在的老婆许静，在他的广告安装公司变成广告创意公司的过程中，作出最突出贡献的高学历女人。 虽然大老板张超每次开会都讲自己的奋斗历程，可惜的是，哪怕他花费巨资学过很系统的演讲课程，但是他的演讲中还是夹杂着大量的口头禅，甚至一句话里说两遍。 这让他的演讲档次低到了尘埃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如同魂游身外的状态下，我竟然更加清醒了。 在张超身上，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关于成功。 我开始深深地怀疑我从小到大被灌输的，努力和勤奋就能成功的观点，是不是艰辛和苦难被称做励志其实是一种愚弄，就是一个虚假的命题。 甚至我用余华的话来佐证我所遭受的磨砺是并不值得的。 余华说过：永远不会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他不会带来成功，也不值得追求。磨炼意志只是因为苦难无法避开。 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张超，我低着头默默地思考着。 为什么有城府有高度的周明建创业失败了，又为什么粗陋卑鄙对广告一窍不通张超却成功了？ 这种思考终于因为张超的废话演讲结束而结束。 会议进入了正题，张超对着我们说：“家人们你们知道嘛，我们公司的宗旨就是为每位家人提供成功的平台，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家人们你们知道嘛。” “我们打算在国际化妆品大牌1st合作河南开一个分公司，这一次我考虑了很久，家人们你们知道嘛，我这个人其实很够意思，有挣钱的机会没有光想着自己，也真真实实地想着你们这一群家人们，家人们你们知道嘛，这一次河南分公司，我们开会决定采用一种非常有创意的模式，就是加盟制。” ... 张超的语言组织能力实在不怎么样，在一连串的家人们你们知道嘛里，我听了很久终于听出了一个大概。 由我们公司提供平台，微商品牌1st提供产品，两家公司作为大股东，占据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七十，留给我们这些冤种家人们。 所有在分公司任职的管理人员，都必须认购一些股份，甚至连储备干部也不例外，美其名曰利益相关，共生双赢。 想当分公司的大客户大执行和大执行经理级别，必须出资三十万，拿下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经理下面的四个主管可以为分公司出资十五万，占股百分之五。 剩下的，则由其他自愿被去分公司的储备干部瓜分认购。 这是把上下五千年末代皇帝的那一套卖官鬻爵拿出来了啊。 “家人们你们知道嘛，我们公司现在只是立足于武汉，每年的流水早就过亿了，至于咱们公司这百分之十百分之五的股份到底值多少，懂的都懂，河南分公司的前景就不用我多说了，家人们你们知道嘛，这个股份是你们财富自由的机会，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 张超又是一番蛊惑，坐在第一排的高管里立刻有人自荐。 在几分钟里，分公司百分之五十三的股份都被预定了下来。 而我只是坐在台下，像是在看一出戏。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机会竟然还有人在犹豫，人得有格局，才能成功，河南的市场到底怎么样，咱们公司之前有一个员工去河南呆了三个月，你们知道嘛，这三个月，咱们公司和1st合作，拿下了多少营业额吗？家人们你们知道嘛？” “三千八百多万，杨光，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吗？” 张超满脸骄傲地说着，然后目光望向我，眼中一丝惊讶，他继续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张总，前两天受伤了，不算严重。” 我站起来礼貌地回应了张超的话，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感动。 “你这手还能敲键盘不？不影响工作吧？” “没事，受伤其实不重，就是为了多骗点医药费才包这样的。” 心中的感动瞬间不翼而飞，甚至那一丝奴性还让我产生了一丝羞耻之心，我随意编了个理由搪塞他，逗得会场立刻大笑起来。 反正从河南出差回来，一时半会，我应该都是很轻松的。 张超盯着我挂在脖子上的绷带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他刚才说到哪里了：“嗯，河南市场你有经验，上次的活动做得也不错，这个策划部主管的位置就你了，你小子，我是真的看重你，好好干，争取年底多拿点分红。” 他像是恩赐一般，给了我一个主管的职位，可惜从前让我梦寐以求的升职这件事，如今却让我十分犹豫。 “谢谢张总赏识。” 我没有当场拒绝，只是对着他微笑着。 张超对我的态度十分满意，于是转头看向我的上司周明建，又以同样的方式要求他认领了百分之十。 至此，最后的零零碎碎的股份也被一抢而空，甚至不少因为犹豫而错过了几个亿的员工们开始垂手顿足。 第14章 陆婉婉的自信 下午上班之前，我马不停蹄地赶往张超的办公室。 我来找张超的目的就是关于他恩赐给我的股份。 对于这份赏识，我表示了无福消受，一来我不想离开武汉，因为如果我离开武汉，就会和我即将订婚的女朋友分隔两地，二来就是我拿不出认购股份的钱，最近我首付了一套房子，不仅是存款，还刷爆了不少信用卡... 这两条理由合情合理无懈可击，针对第一条理由，张超让我先立业再成家，然后又开始以自身的创业经历为例子，想要说服我。 可惜面对我的第二个理由的时候。 张超提出让我找父母要钱，或者是借钱，我只是回了一句如果父母亲戚能借到钱的话，我也不至于用信用卡。 至此他哑口无言，而我们也陷入了一场沉默的对峙之中。 我不知道这场对峙有什么意义，但是偏偏他并没有让我出去的意思，而是拿出手机开始拨弄了起来。 直到周明建敲门。 “你有事吗？” 张超心中估计因为我的不识抬举生气，对周明建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朝我挥了挥手。 从张超的办公室出来，我点了一份外卖。 整个下午，周明建都没有回来，我找了一部电影，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下午。 下班的地铁上，我收到一份处罚通知。 因为在公司门口打架破坏了公司形象，并且破坏了公司财物，罚款两百元。 这份通知让我再次有了离职的想法。 ...... 出租屋楼下，我惊奇地偶遇了陆婉婉。 这妞艰难地提着满满两个塑料袋子，吭哧吭哧地走着。 她今天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短裤搭配着白色t恤，这是昨天我和她一起在家乐福买的打折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材好的原因，这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看起来不再廉价，颇有种纯欲之间的清丽妖娆感。 甚至因为她，我们走过的这条老旧幽深的城中村老巷子也有一些带着年代感的风情。 “我帮你提吧。” 我走上前去，想要从她手里接过袋子。 陆婉婉惊喜“你不生我气啦？” “没有生你的气，你买这么多菜干嘛？打算开家庭餐馆啊？” 走近了才发现，这姑娘买了满满两袋子的瓜果蔬菜，还有鱼和肉。 话说她煮泡面那手法，不至于是一个会做饭的人啊。 陆婉婉提着的袋子朝后退了一步，拒绝了我的帮忙，微笑道：“我提得动，你手胳膊又打绷带了，不能干重活的，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理我，所以我就想给你做顿饭，当做道歉，让你别生我的气了。” “你一个煮泡面都得看说明的人，会做饭吗？” 陆婉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是之前，但是我昨天研究了一天菜谱，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对于她的话一笑而过：“真够自信，袋子给我，我左手是好的，你留点力气一会儿回去看菜谱吧。” 说完我伸手从她手里就要将两个袋子提过来，她却是十分坚决，最后两个人的权衡之下，我们一人提着一个袋子走上了楼。 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继续在办公室没有看完的电影，偶尔望一眼叮叮当当的厨房里满头大汗的陆婉婉。 “啊！杨光....” 没过两分钟，陆婉婉就向我求助。 “怎么了？” 我立刻起身朝着厨房跑去。 就看到厨房里的陆婉婉提着菜刀，一脸惊魂未定地指着掉到地上翻腾不止的鲫鱼：“它...它怎么还是活的？” 这条鱼已经在买的时候被处理过了，只不过鲫鱼的生命力向来顽强，被掏空了内脏挖了腮依旧还没有死透。 被扔到案板上的鲫鱼一个临死挣扎，直接将想要给鱼打上花刀的陆婉婉吓得眼泪儿都掉下来了。 “鱼的生命力很顽强的，看吧，做饭不简单，你不会做饭就不要勉强自己了，真想吃鱼一会儿外卖点一份就行了。” 我将鱼捡起来，扔到鱼池里洗了洗，然后回过头对着陆婉婉说道。 心中毫无意外今晚是吃不到陆婉婉做的饭，甚至从进门起我就已经盘算好晚上到底点哪一家的外卖。 陆婉婉吸了吸鼻子，走到洗菜池边，似乎并不甘愿就这样放弃：“自己做的饭菜才能体现我的诚心啊，我一定可以的。” 说着她指着放在一侧的新手机，屏幕上是红烧鲫鱼的教程。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想要在家里做饭不是为了省钱，于是语气好了一些对着她说：“又不是求佛没什么需要诚心的，鱼先冰到冰箱里吧，过几天我拆了绷带和你一起做，我做鱼贼拿手。” “你现在教我做也可以啊。” 陆婉婉摇了摇头，笑着继续说：“那就不跟你诚心道歉，我感谢给你收留我，所以想做一顿饭表示表示。” 我正想继续说话，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陈舟发来的语音通话。 这才想起来，今天李小萦从老家回来，早上的时候我还答应和陈舟一起吃饭的，因为公司的破事，让我忘了这件事。 这两天里，我感觉我的状态很奇怪，像是一个背着行囊却不知道去哪里的人，我想要去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偏偏脑袋里像是陷入一片浆糊之中，没有迷茫，只有麻木。 “光哥哥，来接你啊？” 陈舟贱兮兮地拖着长音。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和洗菜池里的一片凌乱，心中有了定计：“你们过来我这里吧，今天我这里搬来了一个新室友，也说要请我吃饭，买了好多菜两个人吃不完。” “不去，我对你室友不感兴趣，我来接你，咱们仨去外面吃。” “那行，你稍等一下，我跟我的室友说一声，一会儿跟你回过去。” 挂断通话，我又看着陆婉婉说道：“不好意思啊，陆婉婉，今天有个朋友要请我吃饭，我给忘了，我的想法是你买了这么多菜，要做成盘肯定不容易，就想让他们过来一起做饭一起吃......” 陆婉婉歪着脑袋看着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是觉得如果我和他们一起出去吃就挺对不起你的一番心意，但是带你一起去也不合适，所以一会儿我把菜钱转给你，这一顿就算我请你们了。” 陆婉婉对着我展颜一笑：“嗯，听你的，让他们来吧，我只是有些怕自己做的菜不好吃。” 其实她的担心并不存在，李小萦会做饭，哪怕实在不行我这种状态也是可以炒菜的，剩下的几个人打下手，一顿饭做下来也挺快的，好不好吃不重要，现在我只想喝酒。 ... 第15章 晚了 说服陈舟就简单多了，我只是拍了一张陆婉婉的背影照片，这货就收回了对我室友没有兴趣的说法。 没过一会儿，陈舟和李小萦就过来了。 我打开门，李小萦看着我吊着的右胳膊，顿时满脸关切：“杨光，这么久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 陈舟也是大怒，语气里没有了平日的轻佻：“卧槽，光哥哥，你连我都瞒着啊？你这胳膊是谁弄得？我去卸他两条胯子，草！” “和林向阳互殴搞的，没有伤筋动骨，这两天就能拆掉了。” 我伸出完好的左手拍在陈舟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静，继续说道：“这事就过去啦，算是还了他喊了那么多声姐夫的情谊。” 李小萦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惋惜：“你和林熙怎么闹到这么难看，上大学时候，你们郎才女貌...” 她又是一声叹息，这才注意到我身后的陆婉婉，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眼陆婉婉，又转头看向我：“新室友？还是新女朋友？” “你好，我是陆婉婉，杨光的室友，女性朋友，但是不是女朋友。” 陆婉婉走了过来，对着李小萦和陈舟友好地打招呼。 李小萦依旧有些狐疑，却也还是对着陆婉婉自我介绍起来。 “萦姐，寒暄完了过来掌勺啊，让我们的新朋友见识见识什么叫全武汉最贤惠的女人。” 我说话间，忽然又感觉到一丝对李小萦的愧疚。 我发现自己忽略了李小萦的感受，她刚从老家回家，旅途奔波，却又要做这一大桌子的饭。 这可能是林熙说的大男子主义。 李小萦嘴上自然把我一阵谴责：“还说请我们吃饭呢，结果是让我自己做，杨光你好坑啊。” 不过她的脚步还是往厨房里走去。 “对不起嘛，萦姐，这不是我受伤了嘛。” 我在脑海里复盘，这件事情，我到底应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方式。 如果出去吃的话，自然就把陆婉婉一个人丢下了，而她买的这些菜也肯定会浪费掉。 起心让陈舟和李小萦来出租屋里做饭吃，一部分因为陆婉婉，另外一部分又是因为我不想浪费。 这可能就是来自于我的大男子主义之下的小家子气。 “萦姐，怪我把菜买好了没提前通知杨光，所以这才和你们请他吃饭撞了日子，不过要不是这个巧合，我也没机会认识全武汉最贤惠的女人啊。” 陆婉婉也跟在李小萦的身后，想要和李小萦合力做出来这顿饭。 李小萦和陆婉婉并不熟稔，却被陆婉婉一顿乱夸，立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我们和杨光认识很久了，说话方式就一直很随意。” ...... 两个女人在厨房忙碌着，我和杨光在沙发上剥着蒜。 “杨光，我真的有些气不过，林向阳那小子凭什么敢动手打你，是林熙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她！” 陈舟将手里刚剥的一个蒜瓣按在桌子上，还是有些生气，以至于他直呼我的姓名。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和林熙差距太大了，在学校的时候还看不出来，那时候以为只要彼此相爱，山海都可平，结果出了社会才发现，感情终归要在现实落脚，我现在连首付一套房子的资本都没有，又凭什么和别人在一起？” 我的话让陈舟沉默，他又拿起一坨新的蒜瓣剥了起来，转过头对我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不想在这个公司干了，等找到下家或者是想到适合的项目我就辞职。” 我叹了一口气，辞职这个念头一旦萌芽，就会疯狂地在心中潜滋暗长，短短一天里，我已经无数次有了辞职的念头。 陈舟对于我辞职的想法非常支持，他用满是蒜味的手拍在我的身上说道：“早就劝你早点走了，完全就不是个正常公司，你那个老板天天不是惦记着压榨员工就是开会打屁，要不是他媳妇，这公司早就散了。” 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就像这个公司用这种洗脑的经营模式活了三年，还能活得好好地，没有能说清楚到底对和错，哪怕老板和老板娘也也说不清楚，所以张超和许静两人经常有很大的分歧，甚至在整个公司高层，都有很明确的派系，当然这是我不知道也是懒得去知道的事情。 我的职位连分派别的资格都没有。 就是这种不纯粹的管理模式，让公司很多事情上都是似是而非，在我觉得它更像是是一个大一点的夫妻档。 当然这个管理模式并不是导致我想要辞职的最主要原因，而是分公司股份加盟这回事，让我心寒了。 我是为公司开拓出河南市场出过力的，偏偏这份功劳在张超眼里，不值一提，甚至他还想要让我拿出钱帮他把河南分公司开起来。 如果没有帮1st策划活动的经历，我可能会以为这是一个机会。 在河南的三个月里，1st也派出了一个团队和我互相配合，带队的是一个叫叶雷，是一个智商高过情商太多的青年人。 他很热情也会孤独，大概是压抑太久，在忙碌的活动之后，偶尔会单独拉着我喝酒在各个城市的烧烤摊上喝酒聊天，或者是单方面地倒他的苦水。 他是武大毕业生，和1st的品牌创始人师出同门，叶雷算是整个1st里比较接近顶层的级别，偏偏他也是处于一种苦不堪言的情况之下。 开着豪车，住着豪宅，名下几个公司，偏偏手里却没有太多的钱，不能支撑他去考虑自己的良心。 因为他一旦离开1st，他同样将要失去一切。 苦不堪言的不止是叶雷，三个月里辗转在河南的各个城市里，我见过太多大大小小的代理商，却少有看到谁因为这个品牌而暴富的，甚至也有不少人因此而背上了不小的债务。 不同于他们微信朋友圈里的火爆，他们的日子实在辛酸，明明知道眼前是一个坑，却又被人性推动着一步一步地对自己进行着凌迟。 他们中的很多人对于1st这个品牌的性质心知肚明，但是却又不能不继续干着拉人头的事情。 因为只有拉人头，他们才能从下一级的韭菜手里回本，至于品牌之前承诺过的返还分红，在各种奇葩的借口之下，已经没有人再做期待了。 我内心对于这种模式非常地反感，也是在不愿意和这样的品牌沾上一点点的关系。 一个月增加几千的工资，虽然不少，但是也并不足以对我有太大的吸引力，毕竟我距离那套武汉房子的首付还差二十万左右，依照我现在攒钱的速度，不考虑未来工资变动的话，需要大概三年。 那时候我和林熙都已经接近三十岁了。 晚了，太晚了。 第16章 渴望成功 我实在是太渴望成功了，或者说是渴望暴富。 和林熙分手之后，我明显感觉到生活的天平发生了倾斜，我对未来开始有些绝望起来。 曾经的爱情，像是一个一触即碎的泡沫一样。 我忽然就厌倦了这种脚踏实地的努力，打工这回事就是在浪费我的生命，我迫切需要一个改变自己生活的方向，却又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不是大吼大叫高声哭嚎，是那种陷入一滩烂泥之中无声的呜咽。 可惜真的没有人能够救我。 “对了，光哥哥，给你一个伤口上撒盐的惊喜，我和小萦应该在十月一号结婚。” 关于工作的话题之后，陈舟终于想起了他说的惊喜。 “谈不上伤口上撒盐，我是真的为你们高兴，终于要修成正果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儿？” 我笑着说道，心中虽然有一丝顾影自怜，但是更多的是喜悦和欣慰，因为陈舟和李小萦的爱情，我算是见证人了，我们的青春紧密连接在一起，他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里，有我的旁观。 虽然他们也算是我与林熙之间的见证人。 不过，人生嘛，总要有人不圆满，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主角，总要有人做陪衬的。 “暂时没打算，小萦想先做点事儿，这次回老家，找她爸妈提前预支了嫁妆，加上我们自己的积蓄，打算在武汉开一家奶茶店。” 陈舟将茶几上的蒜粒捡好，然后向着厨房走过去。 我有些惊讶于李小萦的想法与魄力，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头看着陈舟，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对于做生意这个事情，虽然我没有资金又没有经验，但是我有很多想法。 我知道陈舟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我很意动又很犹豫，在犹豫之中我又飞快地做出抉择。 “要不我们合伙？” 陈舟走回到沙发上，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两个烟囱冒烟，我们之间开始缭绕起白色的烟雾，在烟雾中，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想帮我，不过你们夫妻俩拿嫁妆做生意，加上我就有些不合适了。” 那可是李小萦的嫁妆，我掺合进去算怎么一回事。 “有什么不合适的，光哥哥，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陈舟有些不满，皱着眉头踢了我一脚。 “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但是要说合伙的话还是算了，不是说不信任我和你们之间的感情，而是因为我在乎和你们的感情，不想以后给你们带来麻烦。” “哎，也是，而且现在也不知道这项目能不能挣到钱，等以后再说吧。” 陈舟抽了一口烟不再劝我，他指了一下厨房里的陆婉婉低声对我说道：“这妞可以啊，你从哪里骗过来的？” “骗啥骗，别乱想，我俩就是室友关系，哥们可是深情派的，这刚和林熙分手，还没走出情伤呢。” “哈哈，也是，不过这妞真的靓啊。” 他的眼睛盯着陆婉婉的背影，我估计他是在心底给陆婉婉打分儿，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眼神对着我问道：“秋妹儿去青岛找你，你俩咋样了啊？拿下了没？” “拿下啥？人家一个还没毕业的青春美少女，我这马上奔三的庸碌青年，和她能有什么戏？” “去求吧，你比人家也大不了多少。” “我给你算算吧，就算我俩在一起，过两三年，她是二十四五岁，我二十八九，也差不多该谈结婚了吧，你觉得两年里我能给得起彩礼买得起车和房么？这种情况下，和她在一起，完全就是耽误人家。”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片萧索。 “那还有八十岁老头儿娶二十岁小姑娘呢，人家咋不这样想的啊？” “我要有本事整个诺贝尔奖，我娶一屋子小姑娘。” “哈哈，你真是个闷骚男。” ...... 就这么和陈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的心情慢慢恢复了一些，至少我开始慢慢地脱离那种封闭着的行尸走肉的状态，开始能有能力想一下我现在所处的一个烂摊子。 在青岛的时候，我对秋霁月曾经有过冲动，但是回到武汉之后，这种感觉也慢慢冷却下来，哪怕是抛开对林熙的感情不谈，我也不能和秋霁月开始，因为这只是重复一次和林熙的故事。 除了教训，我什么都不能给她。 我内心里根本不是一个深情的人，我也好色，我也多情，甚至走在路上看到美女，我也幻想能发生一些什么艳遇故事。 但是我又是个有一些责任心善于克制感情的人，所以在我和林熙的恋爱之间，我们并没有因为第三者产生什么矛盾。 实在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我觉得自己就像穿着长衫的孔乙己，总是束手束脚地活着。 我不是一个好人，却并不想当一个坏人。 包括工作里，我不会因为正义感而去相关单位举报1st，但是我也不会去参与其中。 或许我原本并不是这种性格，只是在现实的压抑之下产生了一种变态，像是鲁迅笔下不幸又不争的平民。 有时候我又在想，那个时代的平民，到底该怎么争？没有信仰的觉醒只会带来痛苦，那我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呢？到手七十平的房子么？这让我多少有些不甘心。 也正是因为这些矛盾的纠结，让我的生活一团糟糕。 直到李小萦喊我和陈舟端菜，五六个菜端了上来，我才慢慢地从走火入魔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陈舟拿出刚刚带过来的酒。 进单位之后，他就更喜欢喝酱香型了，每次聚会他都会自带酒。 “辛苦了，萦总。” 我拿起饮料瓶，倒了两杯饮料，对着李小萦恭维道。 李小萦笑着对我翻了个白眼，说道：“主要是小婉在做，我都是打下手呢。” “萦姐谦虚了，大部分都是你在做，我都是在添乱，没有你，这一桌子菜我估计看着菜谱都做不好。” 陆婉婉梨涡浅笑，回应着李小萦。 让我有些惊奇的是，女人之间竟然可以熟络得这么快。 “得了，你俩不要商业互吹了，反正我和光哥哥两人都是坐享其成啊，光哥哥，能喝酒不？” “失恋了不喝点酒，怎么叫失恋呢？” “说得也是，喝点酒有利于伤口恢复。” 说着陈舟帮我倒了满满一杯酒。 酒香溢出，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的像是一个酒鬼，这个乳白色的酒瓶，就像是藏着我灵魂终能依附的栖息岛。 哪怕明知道这种想法很废物，很颓丧，偏偏让我沉沦。 端起杯子喝第一口酒的时候，我脑海里更坚定了大醉一场的想法，我这一生都已经这样子了，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呢？ 我明知道我的酒品不怎么样，所以在很多时候，哪怕是和陈舟喝酒，我都会一直克制着自己，少说话少喝酒。 今天我实在是不想克制了，实在是过得太累了。 第17章 摆烂 在酒杯里，我开始无话不说起来。 从家庭到爱情，从工作到未来，直到慢慢地失去记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满身是难闻的烟酒味，从嗓子眼到胃里都有一种恶心的不适感，全身的气力像是被抽离了一般，我拿出垃圾桶，干呕了起来。 正好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我端起漱口，却发现杯子里竟然还是温水，这让我有些发愣。 房门打开，陆婉婉走了进来。 “光哥哥，感觉好些了没？要不要我下去给你买点解酒药？” “喝多了而已，不至于吃药，干嘛叫我光哥哥？” 我有些羞耻，毕竟这个称呼是一向是玩世不恭的陈舟喊的，我已经习惯了那种轻佻的语气，现在由一个漂亮大姑娘喊出来，有些羞耻。 “你自己昨天要求的啊，你让我以后就喊你光哥哥，还让我现场喊了十遍才肯罢休。” 陆婉婉捂着嘴笑道，她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脸颊上也腾起了红霞。 “额，酒话不算，以后喊我名字就好，昨天我没发酒疯吧？” 我被她的话震惊了，有些忐忑地问道。 “你昨天说了好多话，最后那一瓶酒大部分都是你喝的，我们拦都拦不住，还差点把你的手弄伤了。” 陆婉婉回忆着，她捂着嘴笑道：“昨天你非要说你的手是好的，最后端酒杯都是用右手端着的，还要给我们表演什么开山掌，还好被拦住了....” 我无语...这画面得多幼稚啊。 经过几天，我的手也好了些，没有以前那么疼了，但是也不至于能到表演开山掌的地步，这完全是酒后迷惑行为了。 “还有啥？有没有哭诉什么人生艰难，爱情坎坷？” 我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 宿醉之后的难受感终于将心底鸡零狗碎的垃圾情绪压抑了下去，我感觉也并没有太痛苦了。 “有啊，你讲了好多和你前女友的过往，还有在公司干得不开心...” “好吧，别说了，我感觉我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不跟你说了，我得起床洗个澡去上班儿了。” 我揉了揉头发，打断了越说越兴奋的陆婉婉，坐起身来。 陆婉婉却对我的状态十分担心：“你这样的情况，怎么上班啊？” “我一条胳膊不也在上班，没事，划水就是了。” “如果你做得不开心就辞职休息一段时间呗，昨天听你说起你的事情，我感觉你的心理一直处于一个极度紧张和压抑的状态下，时间久了，就会出现心理问题的。” 陆婉婉的语气很轻，像是情人的呢喃，让我不由得想起生命中另一个对我如此温柔过的女人。 只是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心口绞痛，我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就算是辞职也得找到下一家再说，要不然，你养我啊？” 陆婉婉沉默，不再说话，大概是她实在对我的困境无法感同身受，虽然她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她以前肯定没有过穷困潦倒的日子。 哪怕是昨天，住在出租屋里的她，买菜时候，也不会像我一样需要斤斤计较，导致原本打算两个人吃的菜，四个人消耗之后，还剩下了许多。 或许她也只是一只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凤凰，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用不了多久她终将要飞走。 而我们之间的缘分，可能当机立断。 又可能在分开之初偶尔的联系中，由于生活层次的不同而缺少话题，慢慢地相忘于江湖之中。 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出出租屋，让我无语的是陆婉婉竟然还不忘和我告别，一句光哥哥再见，让我脑海里自然而然地脑补起自己醉酒后的丑态。 ...... 到公司刚坐下，周明建在工作群里发来通知，说自己请假了。 于是我们这些部门员工自然是乐于没有无聊的晨会报告，各自忙碌了起来。 虽然是打定了主意划水，但是我也没好意思直接打开电脑就开始看电影，毕竟这么过分的事情让我会有种于心不安的感觉。 直到行政主管私信我让我去交罚款，并且给这个罚款取了一个明目，叫做乐捐。 我没有搭理，直接打开了电影app。 和坐在我旁边正在玩斗地主的同事相识一笑，进入了一天的工作之中。 这哥们大概是十分惊奇我竟然顿悟了上班的精髓，他曾经有个让我嗤之以鼻的理论：正常工作，付出劳动价值，获得的报酬那不是挣钱，但是如果你上班时间划水，没有付出而获得的报酬，那才是挣钱。 当初我对于这个理论十分不屑，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在做方案的时候，他在玩手游，我和客户拉扯的时候，他在玩手游。 可惜的是，我的勤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卵用，哪怕我的工资是他的两倍多，但是我过得没有他好。 毕竟他是开车上班，而我连买车的念头都不敢有。 所以在看电影的同时，我开始打开求职软件浏览起来，却并没有投简历。 一来实在没有发现什么适合的工作，二来因为离职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需要先和周明建当面提出离职，然后再就是几个星期的工作交接。 可惜的是，哪怕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依旧到了临近九点才下班。 因为今天这是每周一次的全员总结大会，先是由全员跳一遍抓钱舞，再由老板进行训话，每个部门主管对上周工作进行总结，最后就是一些打鸡血的舞蹈和活动。 当我以将要离职的心态来看待这场会议的时候，才发现这些明显被成功学洗脑了的领导模式是多么的脑残。 这大概是这个公司的人员流动快的原因，但是可惜人员流动并不至于影响公司的运营，因为整个武汉的大学生实在太多了，而外面的很多公司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没什么选择。 ...... 下班之后在楼下吃了一碗煲仔饭，又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儿，这才回到出租屋。 让我感到奇怪的陆婉婉这丫头并不在家。 我虽然有些好奇这个神神秘秘的姑娘到底去了哪里，却终究没有问她，毕竟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糕，也没有什么闲心去操心别人的事情。 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直到临近入睡，才听到外面的开门声。 第18章 还钱 我本来并不打算起床，结果陆婉婉跑来敲门。 只能套上衣服去开门。 “光哥哥，我的手机回来啦。” 陆婉婉拿出一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对着我笑道，看得出来她非常高兴。 被打扰了睡意的我有些不耐烦地扶着门说道：“然后呢？” 或许是手机回来让她的心情非常好，陆婉婉对我的语气不以为意，又拿着手机摆了摆，对着我说道：“手机回来了我就可以还你钱了啊。” “好，支付宝还是微信？” 我顿时大喜过望，飞快地转过身，从床头柜上把我的手机拿了过来。 “你先把电脑借我用一下，我提点钱出来。” 陆婉婉说道。 “好。” 对于这个的要求，我自然没有拒绝，毕竟我是债主，万一不借的话她找个什么理由又不还了，那就是又一场悲剧了。 老旧的电脑桌上，陆婉婉坐在椅子上，打开浏览器，输入了一个网站。 显示屏上弹出一个页面，我看了一下，这个网站叫水币网。 上面写着数字货币一站式交易平台。 “这是啥玩意？” 我好奇地问道。 “比特币交易平台。” 陆婉婉的语气十分认真，手指飞快地输入账号和密码，手机号验证码和邮箱验证码，又在手机里找出打开验证器app，输入了里面的六位数字，在一系列繁琐的操作之后终于登录上了了这个网站。 我还没有想比特币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陆婉婉已经在网站里打开了资产管理的界面，资产栏目的上面，是一串很长的数字和符号。 这一串数字并没有让我有什么触动，因为我实在是无法把这一串数字和金钱余额联系起来。 “网赌么？” 我心中再次升起一丝怀疑，这妞莫非是个赌狗？ “不是，这是一个奇迹，也是一个风口。” 她飞快地操作着电脑，在另外一个页面里直接飞快地进行一个交易操作，然后使用手机短信验证，几秒钟之后支付宝收到到账提示。 陆婉婉似乎对我很信任，打开手机，让我看了一眼支付宝的到账截图。 来自北京东方富泽科技有限公司的转账一百万元。 （时间线2017年9月4之前，套现极其简单，这个公司是真名字，水币网的。） 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出这一秒我的震撼。 我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看着陆婉婉，张了张嘴，终于不知道说什么，愣愣地看着她操作起手机，在支付宝的界面里输入我的手机号，给我转账。 下一秒，我的支付宝提示到账。 “你转多了。” 看着对话框里的五万元转账，我下意识地说道，转瞬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算是我感谢你嘛，毕竟我前几天身无分文，要不是你借钱给我，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陆婉婉将手机放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她点了两下鼠标，浏览器网页跳转到了一个满是红绿色蜡烛线的页面。 像股市的k线图。 我也有股票账户，大学同学里有人毕业之后进入了证券公司，那会儿帮他完成开户任务，我也就开了一个户头。 当时五千块钱进去，一个星期变成了三千八。 气得我直接删除了app。 虽然陆婉婉现在很有钱，但是对于我来说，借出去五千块钱，还回来五万块，这钱我收着问心有愧，于是我拿出手机，直接将多余的四万五千块钱还给了她。 “借你五千，你还五千就行，多的钱我不要，这么高的利息是要进橘子的。” “收着吧，又不算很多，要不然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谢。” 陆婉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蜡烛图的变化，时不时用鼠标指针比比划划。 “不需要感谢，正常人大半夜在江边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姑娘，都会和我一样的选择的。” 我打算仔细看清楚她的操作，却看到她兴趣缺缺地关掉了网页，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查看微信群消息。 于是我将目光移开，并且退到隐私距离之外。 这一退，拉开的距离，如同天堑。 一瞬间我心中有很多想法，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有很多话想要问陆婉婉，却有不知道问什么。 陆婉婉摆弄了一会儿微信，而我沉默地坐在床上，过了许久，她站起身，走到我的旁边，拿出手机对着我微笑道：“不要算了，加个微信呗，光哥哥。” 是一个二维码。 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以至于她将手机伸到我面前好一会儿，我才明白她的意图，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至此我们终于加上了好友。 “睡觉去啦，光哥哥，晚安。” 陆婉婉朝着我摆了摆手，走出我的卧室，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床头，慢慢地消化着她给我留下的震撼。 一百万啊！ 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觉，若不是手机里和陆婉婉的转账记录，我肯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我实在没有分毫的睡意，于是又走下床坐在电脑前，打开浏览器，在百度页面输入了一个问题。 比特币是什么。 在我打开网页的同时，陆婉婉给我发来了微信消息。 是一个微信表情包。 表情包的后面，她又说道：“光哥哥睡了吗？” “睡不着，被你突然变身富婆的操作震撼到了。” 我如实说道，谈不上嫉妒，但是羡慕肯定是在所难免的，这种落差感我又不是第一次经历，最早是本来和我一起在广告公司的打工的好兄弟陈舟成了名下两套房人生圆满的公务员，后面又是林熙听从她父亲安排创立了光熙电商，并且在回家的当天获赠了一辆x5。 与林熙和陈舟给我的震撼不同的是，陆婉婉不仅给我带来的有震撼，还给我带来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摆在我的面前是一片蓝海，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踏足这片蓝海，但是我的心里已经燃起了欲望，现在我迫切地想要去了解关于比特币的一切。 第19章 踟蹰之间 陆婉婉似乎对于我被震撼到的事情并不惊讶，又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包，然后说道：“知道你想了解数字货币这个市场，我给你整理了一些布道的文章和几个币圈app，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然后她又连续发来几条信息。 有知乎里先行者们关于比特币的介绍，还有两个app，一个叫金色财经，另外一个叫做巴比特。 我回了一个谢谢，随后她又发来了一个睡觉的表情包便不再说话了。 整整一夜，我都是在了解和研究比特币和区块链的相关知识，直到天大亮了起来，我还是没有半点困意。 七点半的时候，手机闹钟响起。 我这才惊觉，到了该上班的时间了。 走出房门，我发现陆婉婉也早就起床了，正坐在沙发上。 “早啊，光哥哥，你这是一夜没睡？” 正在看手机的陆婉婉抬起头，打量了我一眼。 “怎么看出来的？”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毕竟我晚上睡觉是关着房门的，而临走之前我也照了镜子，并没有很严重的精神萎靡黑眼圈之类的迹象。 “你身上穿着还是昨天的衣服。” 陆婉婉浅浅地笑着，然后说道：“怎么样，有没有想要买点比特币的想法？” “太贵了，一个比特币一万多，买不起。” 我摇了摇头，心中虽然对于这个领域很有兴趣，但是真操作起来，我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挣到钱，网上不少亏得一塌糊涂的案例，而我切身又有股市的前车之鉴在里面。 最重要的是比特币价格从一月份以来，已经涨了近两倍了。 半年上涨两倍，也就是说年初花一万买入比特币，现在就能有两万块钱了，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而偏偏这玩意出现的年数并不长，曾经一万个才能换两个披萨优惠券，相比于现在是几万倍的涨幅。 多少有些玄幻。 万一现在的一千九百美元的单价已经是顶峰呢？ 所以我怕决定先观望观望再说。 “行吧，你再考虑考虑，不要有行业偏见，也不要过于神秘化这些东西，这个行业对于你来说，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陆婉婉对着我微微笑着，然后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 来公司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着陆婉婉的话。 我发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概算是尽在陆婉婉的掌控之中，让我看到她的财富产生羡慕之心，然后进行货真价实的提现操作打消我的疑虑，最后分享给我一些相关的秘闻资料让我对行业进行了解。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立刻习惯性地去考虑她的目的。 昨天晚上她在水币网的资产列表里，那一大串的美元价值我没记住，但是资产转化成比特币的数量我记得是三百八十个。 那就是接近五百万人民币左右，而她又当场提出来了一百万证明这些钱并不是数字。 所以我首先排除的是她想要骗我的可能性。 毕竟我浑身上下也就只有二十来万，不是说二十来万没有被骗的价值，而是不至于让她一个拥有五百万身家的富婆以身犯险，单枪匹马在现实世界里进行面对面地骗我的钱。 那就是只有另外一种可能，她想要帮我。 只是我到底能不能行，这个问题，我依旧疑虑不绝。 坐到工位上，熬了一夜的我终于有些疲倦了。 “早。” 周明建也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对着我们招呼道。 “早，周总。” 我抬起头对着周明建回应道，让我惊讶的是，他的面容消瘦，胡子拉碴，眼睛下挂着两个巨大的眼袋。 这哥们看起来比熬了一夜的我更加困乏。 周明建的到来就意味着晨会开始，于是他坐在办公椅上，又开始乱七八糟地说着一些打鸡血感恩平台的套话，对于这个流程，我们早已经非常麻木地习惯了。 只能习惯，不能改变，因为这是公司的规定。 周明建讲得昏昏欲睡，我们听得无精打采，甚至有不耐烦的同事自己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终于，周明建看了一下表：“今天就到这里。”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短促而又机械式地鼓掌。 “杨光，出来一下，跟我去金银湖见个客户。” 周明建的目光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眼，最后落在我的身上说了一句，随后不等我的回答，就走了出去。 我立刻应了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大概因为我刚刚出差回来，手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方案需要完成，所以他才挑我一起去。 一般需要面谈的客户都是比较挑剔，毕竟网络上大家都比较放肆，甚至曾经发生过什么五千块钱拿下中央电视台黄金档的要求，所以我有些担忧，以我和周明建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并不足以去应对那些挑剔的客户。 谁知道让我惊讶的是，周明建却是直接带我来到一个茶馆里。 “明建兄，不是去见客户么？” 我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大早上就喊我来喝茶，而且打着见客户的旗号。 因为是早上的第一波客人，刚开门的茶馆还在烧水，所以老板给我们拿了两瓶矿泉水。 “我打算离职创业了。” 他端起桌子上的矿泉水抿了一口。 周明建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不明所以，这不是应该我说的话吗？我尽量不动声色地问道：“啊？你怎么打算走了？” “是啊，理念不符就想走了，我听张超说，你也拒绝了河南分公司的股份认购？” 周明建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跟我谈起河南分公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说话方式，我听谁谁谁说，听说什么什么你怎么看... 似乎我后来在医院门口还做过笔记。 如果不是他提前跟我说起这件事，留给我足够的时间来冷静考虑，我不知道在张超关于河南分公司股份认购大会上，我会不会冲动地举手认购。 所以我必须感念他这个人情。 “嗯，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而且我也打算辞职了。” 我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烟，分了一支给周明建。 他对于我的想要离职并不感到惊讶，慢慢地点燃香烟问道：“辞职了打算做什么？” “没想好呢，不是要提前申请嘛，现在我先跟你申请，然后这几天交接的时候找找呗。” 我并没有隐瞒，毕竟该走的正常程序还是要走的。 第20章 亏了的话我给你补 “没想到你也要辞职，原本打算我走了推荐你坐我的位置呢。” 周明建侧过头看着我，他的眼里一扫颓废，紧紧地看着我的表情。 我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有些意动，转瞬间立刻又定了下来，因为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希望不大，因为决定人事任命的关键并不在周明建身上。 “说实话，我有些心动，但是还是决定辞职，想出去看看，因为这个离职的情绪一旦产生了，就会越来越严重。” “要不跟着我干，正好我的打算也是继续做传媒这一行，你在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转行吧。” 周明建的话顺理成章，随后他打了一个哈欠，对着我继续说道：“其实我挺看好你的，咱们部门能呆上一年的没几个，超过三年的也就只有我和你了，你比一般人都有一股狠劲，这一点让我非常佩服。” “明建兄谬赞了，我也只是觉得在公司做的时间长了，有感情了。” 我说了一句套话，事实上我能有个什么感情，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上班机器。 “企业文化摆在这里，你要说你刚毕业对公司有感情我相信，你现在都毕业三年了，再说对公司有感情，这话我不信，有感情你为什么打算辞职呢？” “一厢情愿嘛，前几天在公司门口挨一顿打，回来就遭罚款，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啊，这些年啊，自从张总上了那几节商学院的课程之后，公司的管理制度确实让人失望，许总在的时候还好，许总一走，现在连个唱红脸的都没有了。” 我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毕竟周明建这么一个圆滑的人，我不可能真的掏心掏肺。 这大概算是这些面面俱到的聪明人的缺点，很难叫人真的信任起来。 “是这么一个说法，我记得之前有个主管是家里老人生病了，要请个长假，让老张去批，结果因为那个主管手底下正忙着项目被拒了，那主管第二天就没来了，说是没有人情味。” 周明建点了点头，对我的话十分认同，随后他又把话题转到我的身上继续说道：“怎么样，我的公司来不来，职位至少在主管级别，至于工资待遇不会比我现在拿的低，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明确地说，新公司的发展前景肯定比我们目前的公司发展前景好。” 我愣了一下，不是太明白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但是他给我的保证还是有可信度的，而且平均一万五六的月薪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有诱惑力的事情，于是便没有了不答应的理由。 “合作愉快，一会儿你在钉钉上把离职申请发给我，这两个星期我再去把新公司办下来，然后咱俩签个合同，你现在手里也没有客户需要交接，趁着走离职程序这些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看到我点头，周明建伸出了手，握手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朝着门外走去。 “嗯，谢谢明建兄了。” 我点了点头，打开手机直接提出离职申请。 ...... 从茶馆出来，我直接回了出租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的日常便是每天上班打卡下班打卡，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了。 回到出租屋里，陆婉婉正绑着头带，坐在沙发上，茶几上面摆着一个崭新的苹果电脑。 “嗨，陆富婆好。” 莫名其妙地辞职找好了一个不错的下家，我的心情好得很，嬉皮笑脸地对着陆婉婉打了一个招呼。 “光哥哥好哇，不要叫富婆，难听死了，过来看看，我今天又挣了好多钱钱。” 陆婉婉抬起头，对着我勾了勾手指。 虽然对于她喊我光哥哥这个称呼还是十分地羞耻，但是我还是快步走到了她的旁边，毕竟相比于脸面来说，我更关心她到底挣了多少钱。 不同于我昨天看到的水币网，电脑上是另外一个交易网页，叫okex。 就看到陆婉婉打开了资产记录，我再一次震惊了。 经过昨天的知识恶补，我已经能够看懂她的账户数字意味着什么了，352个比特币。 价值七十多万美元，合计约五百多万人民币。 “你到底有多少钱？” 原本以为水币网的五百万是她的身家，结果没想到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五百万的账户。 千万富婆啊。 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陆婉婉对于我的震惊并不回答，只是嘿嘿然后打开交易界面，我看到了一个看多合约单，今天行情涨了百分之十，她的单子的利润竟然有二十多个比特币的利润。 也就是说这一单，她挣了四十多万。 “这一单合约是昨天凌晨开的，运气好，赶上了趋势，刚才减仓了，其实这一单我应该挣了有小一百万了。”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像是做了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真厉害，挣钱真的和呼吸一样容易。” 我有些无话可说，只能竖起大拇指，心中又生起了跟着她搏一搏的冲动。 陆婉婉的心情也非常好，直接对我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可以教你。” 她的语气魅惑，像是一个钩子，我费劲心力才抵抗了下来：“我看不懂这些技术指标，如果要我来做，亏得底朝天可能性肯定很大。” 这是一场零和博弈，有人挣钱必然有人亏钱，我还是不太相信自己有能力掌控这个市场，如果冲进去，我大概率是亏钱的。 “这样吧，你先买点囤起来不要操作，我慢慢地教你，目前这个价格，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陆婉婉再次打开了比特币的列表，我看到比特币目前的价格是2080美金，比昨天上涨了超过百分之十。 “我考虑一下吧？实在亏不起。” 虽然只有二十来万的存款，但是相比起挣几万块钱的快乐来说，失去这二十几万的痛苦，我更承受不起。 因为那意味着，我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才能实现我的价值。 没错，我的人生价值就买一套八十九平的两居室，哪怕和林熙不可能在一起了，我的价值还是没有改变，毕竟我是个普通人，总是不想孤独终老的。 “你有多少存款啊？” 陆婉婉定定地看着我，随手将手上的单子平仓，然后合上电脑看着我。 “卡里有二十万，其他零零碎碎的还有一万多块钱吧。” “啊？” 陆婉婉愣了一下，似乎因为我的存款实在出乎她意料的少，然后她展颜一笑说道：“这二十万你拿着投进去吧，后面我会教你怎么操作，如果真亏了的话，我给你补。” 第21章 不敢承认的自卑 “那不能，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不能让你承担这个风险，你都这样说了，我再犹豫就是我这个人实在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毕竟面前的陆婉婉是千万级别的富婆，这不是提携，而是喂饭了，再犹豫就是我实在不识抬举了。 于是用手机号注册了水币网的账号，我顶着超高的溢价，在7.24的汇率比下，买入了13.28枚比特币。 让人心累的是，我的13.28枚比特币到手之后，价值并不是二十万人民币，而是十九万三千多。 “这是咋回事？买入既亏损么？” 我苦笑着说道。 “因为网站计算的人民币和美元之间的汇率比是7左右，而你实际买入的汇率比是7.24，这个没问题，因为你卖的时候，汇率比也是有溢价的。” 陆婉婉解释道，随后她在电脑上打开亚马孙商城，飞快地搜索着：“这些天里，你就别操作账户了，我给你买一些书，你不忙的时候看看。” “我这两个星期都不忙，今天刚辞职了，你直接把书名发给我吧，我在亚马孙买了直接在kindle上看吧。” （kindle是亚马逊推出的电子阅读器，类似小一点的平板。） 这个kindle是去年林熙送我的生日礼物，甚至这个kindle的外壳还是我和她的合照，不过我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现在我的精力都在炒币上面了。 “怎么突然辞职了？不是打算找好工作再辞职的么？” 陆婉婉好奇地问道。 “嗯，是找好了工作，现在在这个公司走离职程序，等正式离职了再去新公司，所以中间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 “好吧，不明白国内的公司到底是怎么一个模式，之前听你说的，你们那个公司挺恐怖的。” 陆婉婉夸张地笑着。 我正打算接她的话，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同城快递的包裹，问我在不在家，如果不在家就放在门卫室里。 这个小区有个鬼的门卫室，于是我强烈要求这小哥给我送上来。 打开门，拿到一个包装精致的包裹。 寄件人写着秋霁月的名字，我心中不由得想起那天青岛栈桥下的橘子罐头。 打开包裹是一个制作精美的相册。 相册的封面上，是落日余晖的栈桥下，我依靠在栏杆上，她在我的身前，举起手机，按了下拍照键。 微风下，我咧着嘴，身旁的姑娘笑颜如花，那一秒，我们都很年轻，般配得过分，像是情侣一样。 是爱情的错觉。 只是这一张封面上的照片，就触动了我的心灵，让我不敢继续去翻阅。 我的一生经历过的爱情，大多是安于平淡如水。 从来没有过太多波澜壮阔。 像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在校园的操场上，我和林熙依偎在一起，我戴着耳机听着歌，她看着一本青春言情书。 那时候我的华为手机非常卡，音乐断断续续，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心情。 莫说心情，那时候我的心头连一丝闲事都没有，于是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可惜的是，往后的几年里，我走出了校门，一路奔跑再没有片刻停歇，也再也没有过那么一个星光沉醉的夜晚了。 我一直以为爱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平淡的相处是我最喜欢最向往的浪漫。 偏偏秋霁月寄给我的相册，打破我的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定义。 这一瞬间的旖旎让我不自觉地想起林熙， 所有关于爱情的瞬间，我都会想起林熙。 如果用一首歌来表达我的感受，那就是信乐团的《假如》。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拿着手里的相册，我终于明白了。 整个青春的成长里，包括现在，我都是困于我的自卑里。 是的，自卑。 这是我一向最欲盖弥彰的情绪。 我入神的思索被陆婉婉的声音打断，她走了过来拉了拉我的衬衣袖子：“怎么了杨光？喊了你半天都没有理我。” “没什么，我得去睡觉了，一会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我对着陆婉婉温声说道。 毕竟她刚刚给了我一个机会，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把握住，未来会不会有收益，但是至少这件事是我欠她一个人情。 “好呀，光哥哥大气啊，这是你女朋友么？那个林熙？” 陆婉婉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我，刚才她已经瞄到了我和秋霁月的合照。 “不是，是另外一个姑娘，一个....妹妹。” 我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秋霁月，可惜到底是底气不足，说得实在不够理直气壮。 “妹妹么？哥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陆婉婉切了一声，看着我手上的相册说道：“是在青岛拍的么？” 我点了点头。 看着我点头，陆婉婉狐疑地看着我，问道：“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吗？怎么你这个妹妹也去了？” “这姑娘是第二天去找我的，当时陈舟应该是想撮合我们的，所以把我在青岛的消息给她说了。”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没。” 我摇了摇头。 “呸，渣男！人家姑娘这么一片真心都让你辜负了，相册借给我看看吧？我有很久没去过青岛了，应该有十年来了吧。” 她说着，眼里浮现出怀念的神色。 大概青岛那个城市，也有她丢不掉的记忆吧。 我将相册递了过去，就看到陆婉婉盯着相册的封面看了半天，随后朝我暧昧地笑了笑。 随着她的翻阅，我终于被动地开始看这些相册里的照片，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波澜壮阔，甚至除了封面，再没有一张没她出镜的画面，大部分都是是秋霁月关于我的偷拍。 很多个侧脸，沉思，专注，蹙眉，偶尔也会有一丝笑容。 （关于这一章开头，陆婉婉的帮助，作为2017年底进入币圈的老韭菜，那时候挣钱真的太容易，也实在是膨胀，我对无数人说过亏了算我的，包赔这些话，但是没有人听我的，很残忍。 而我进入币圈，便是另外一个朋友借了我的钱，抓住了一波行情，一个星期翻倍，于是我从那开始便没有亏损的顾虑了。） 第22章 陆婉婉的烦恼 正当我注意力都在相册上的时候，微信里，秋霁月发来了消息。 她说道：光哥，我给你寄了一个东西，希望你能喜欢。 “很喜欢，谢谢你，我都快忘记了自己也挺帅的。” 我回复道，心中却有些疑惑，她给我寄的相册里，为什么没有她出镜的画面。 “一直都挺帅的，如果多笑笑那就更帅了。” 随后她又发来了一条，她说道：“晚上有空不，我去找你玩儿吧？” 我正在犹豫间，手机响了起来。 是林熙。 我拿着电话走进房里，点了接听。 “杨光，你在上班吗？” 那边的声音清冷，让人不自觉就感受到到莫名的距离。 “嗯，有事儿吗？” 我也拉高了姿态，扬了扬脑袋，哪怕她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是我依旧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就像是进入一场谈判，为了胜负。 “我说过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现在冷静好了吗？” “你想要什么解释？” 我冷冷地说道，对于她的语气，我非常地不舒服，甚至有些暴躁，乃至我的音量都提高了一些。 “看起来你还没有冷静好。” “只有你是永远冷静的，林大小姐，林总，你厉害，你牛，好了吧？” 我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样，厉声尖叫。 她似乎在等待我的冷静，沉默了半晌之后，她再次开了口：“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算了，林熙，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我也的确是冷静了下来，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们之间的确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都没有不顾一切的可能，我们连选择都没有。 她是股神林予怀的姑娘，现实不是电视剧，没有放弃身份义无反顾地私奔，没有削肉剔骨恩断义绝的闹剧，怪只怪，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大到我们生活的角度不同，甚至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牵扯，完全再没有丝毫的相关。 “你是这样想的吗？其实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杨光，你真的愿意我们这么努力地在一起就这样潦草地结束掉吗？” 林熙的声音终于有了感情的波动，我们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透过语气我就仿佛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就这样吧，林熙。” 我挂断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喘息着。 是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曾经以为的家，同居的日子虽然短暂，却又有着刻骨铭心的美好记忆，这些记忆美好到一度让我以为离开校园才是幸福的开始。 我点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 在烟雾中，默默地悲哀着，刚才我的脑袋里闪过医院门口的那辆玛莎拉蒂，他轰鸣着起步，轮胎碾过的落叶，像是我和林熙的过往一般。 我连吃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些年来，我最多的一笔收入是两万零八百五十一元的工资，那个月我没有一天休息没有一天间断地接任务，那已经是我的极限。 但是这个极限在那辆玛莎拉蒂的面前不值一提，哪怕是再翻个十倍，同样是不值一提。 况且玛莎拉蒂肯定不是黎公子的极限。 在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我甚至放空思维，什么都不要想，和林熙之间未来的破灭已经打破了我生活平衡的天平，以至于每次我一想到林熙，总会消极。 这是有种有病且有害的状态。 偏偏我一向引以为豪的克制力此刻也不再强大，只能任由我在这种无能的胡思乱想里痛不欲生。 直到敲门声起。 我翻下床，打开门，看着门口的陆婉婉。 “不是说请我吃饭嘛？” 陆婉婉将她手中的相册递给我，对着我微笑道。 我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从她手里接过相册，放在床头，然后又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回道：“嗯，等我一下，我洗个脸，换个衣服。” “嗯，你没睡觉嘛？” 陆婉婉盯着我看了会，好奇地问道。 “没，有些睡不着。” 我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惊叹着小富婆的观察力之细致。 “刚才你接的谁的电话？前女友？” 看到我的意外表情，陆婉婉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故意偷听的。” 出租屋面积不大，我当时情绪有些失控，所以也就并没有收住音量，所以她听到了也并不稀奇。 “嗯。” 我并没有计较这些事情的心思，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 “那中午要不要大醉一场啊？” 陆婉婉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 我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转过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出租屋虽然身处城中村，但是距离不远处就是一片成熟的商业区，走出铁闸门，才看到柳暗花明。 回过头，我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老鼠。 这种情绪让我实在没有进食的胃口，好在有陆婉婉一起，在她的提议下我们来到了海底捞，又在她的提议下，我们喝起了啤酒。 不过她邀请我喝酒的理由倒是挺搞笑的，说是要欢迎我进入币圈，成为一名光荣的投机者。 可能是因为我实在是对鸡血免疫了，实在无法感同身受，我说道：“进入币圈又能怎么样，二十万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呢？” 陆婉婉对于我的情绪不以为意，而是语气认真地说道：“不要妄自菲薄，杨光，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拿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定定地看着我，在她的眼神里，我竟然看到了忧郁。 这是一个多么扯淡的事情，我竟然一个身家千万的富婆眼里看到了忧郁。 “嗯。” 我下意识地去认为她的烦恼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毕竟有钱人能有什么烦恼，烦恼钱花不完么？烦恼挣钱太容易了么？烦恼自己没有烦恼么？ 第23章 为了自由 陆婉婉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然后递给了我。 “这是我的父亲。” 我接过手机，看到百度百科下的一个人名，照片上的人眉眼间和陆婉婉很有几分相似。 陆峰，男，汉族，1964年8月出生，在职博士研究生学历，管理学博士学位。现任江汉投资集团总经理，董事长，某委书记。 我在震惊中看着陆婉婉，哪怕他父亲是一个酋长州长甚至美国总统都不至于让我这么惊讶，但是投资集团的董事长，这是我甚至听都很少听过的存在，上一次听到投资相关的人物是巴菲特。 毕竟金融实在距离我太远又太高大上了。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金融和投资，上大学的第一年，我开始用我十万块的压岁钱在股市进行投资，同时跟着一些知名的投资老师学习看k线图画线做波段高抛低吸，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在股市的价值已经翻了近十几倍，后来我又去了国外读研，还没回国就拿到了国内一家最顶尖投行的offer，年薪超过百万。” 陆婉婉娓娓而谈，说话的语气很平淡，脸上也没有骄傲的神色，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有些无法理解，她却并不理会我，继续说道：“你一定会觉得这种顺风顺水的生活轨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但是事实上我并没有那么快乐，真的，当你面对一条你一眼看得到尽头的路，暗地里，有一双手把你的什么都操控好了，未来，职业，甚至婚姻，什么都是确定的，连选择都没有，哪里来的快乐？” 陆婉婉稍微停了停，似乎想要稳定情绪，可惜的是，她的情绪终于没有稳定下来，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滑落了出来。 这一刻，我竟然对她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共鸣。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 我抽出纸巾给陆婉婉递了过去。 “嗯，那天我刚从美国回来，我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带我参加了一场宴会，那场宴会的氛围让我非常难受，所以我就和我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什么都没有带跑了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后来就走到了河边，然后在河边遇到了你。” 陆婉婉抹干了眼泪点了点头，脸上再次挂上了笑容，继续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懂事？” “没有，我竟然很不可思议地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 “因为我们都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而这个自由的基础需要用财富堆积起来。” 陆婉婉的话让我有些茫然，也有些不能认同，我从来没有想过自由这两个字，甚至我有哪门子资格追求自由，至于说财富堆积，此时此刻我的确对于财富有着一种无能的渴望。 “你爱林熙，却没有能力给予她更高层次的生活，甚至因为和你在一起，会拉低她现在的生活水准和影响她未来的事业发展，所以你不得不选择放手，但是你却又不甘心，你的内心里对于财富的渴望，实际上是你对自由的渴望，你希望能自由地选择爱情。” 陆婉婉看着我的满脸茫然，耐心地解释道。 “而我，想要拥有自主地选择生活方向权利，而不是去做一个按照既定轨道行进的机器，这个自主选择生活方向的前提，是要在我父亲面前有足够的话语权，这个目标很远，哪怕我凭自己的能力已经有了两千多万的身家，对于我父亲来说，依旧不值得一提。” “两千万都不值一提？多少才足够啊？” 我愣了半晌，一方面因为陆婉婉的身家，另一方面因为他父亲的身家，像是看霸总电视剧一样，这种巨大的差距甚至让我连落差感都没有了。 “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必须要有答案的问题，或许永远不够，我们只能就这样僵着。” 陆婉婉举起酒瓶对着我说道：“或许他什么时候能学会了换位思考也说不定，他总觉得我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所以我理所当然要听他的安排，这种掌控欲让他对我的忤逆十分地愤怒和不理解。” 从陆婉婉的描述里，我能想象到戴着王冠的陆峰伟岸而又霸气的形象，如天神降临，威严不可侵犯。 在我的认知里，这种级别的大佬的确和皇帝没什么两样。 可惜的是，现在到底不是封建社会，所以陆婉婉手里有了这两千万，足够让她有追求自由底气了。 当然这个自由是在她能割舍掉父女关系的前提下。 我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对于陆婉婉的话，只是嘴上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哦什么哦，杨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拉你进入币圈吗？” 陆婉婉没好气地看着我说道。 “为什么？” 我对于她主动承认拉我进入币圈这件事情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我只是穷，又不是笨，自然能领悟她的一番好意。 “金融和杠杆是普通人实现阶级跃迁的唯一通路，你没有太多选择。” 陆婉婉看着我，然后补充道：“如果不是比特币，我也没有太多选择。” “你是从十万一直挣到两千多万的吗？” 我好奇地问道。 “应该说是一百万吧，去年年底12月份我才接触区块链和比特币市场，七个多月里，我在币圈的资产就从一百万到了两千万。” 陆婉婉的话里带着一丝自豪，同时脑袋也扬了扬看起来十分骄傲，这抹表情让我哑然失笑，此刻的陆婉婉终于不再那么遥远像是存在故事里一样虚无缥缈了，而是我面前这个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爱笑的大美女。 同时她的话也让我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希望和幻想。 跨越阶层，财富自由，这些虚无缥缈终于落地，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毕竟我这样一个出身农村的普通本科生毕业生，失去了考研考编这些改变命运的机会之后，就像是上了套项的驴子，只能围着磨盘打转挣扎。 最让人感到悲哀的是，来自家庭方面的压力。 我的父母辛勤半辈子，攒下的积蓄也不够武汉一套房子的首付，哪怕他们愿意去借，但是我又怎么敢要？ 还有养老的问题，我甚至不敢去深想，生活的磨难太多，偏偏选择太少，所以我只能掩耳盗铃视而不见。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稳定了一下情绪，端起酒杯对着陆婉婉笑着说道：“加油，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 陆婉婉也同样端起杯子回应道。 第24章 爱情还在，我们变了 因为陆婉婉的激励，回到出租屋里，我没有一丝醉意和困意。 在亚马逊上将陆婉婉说的几本书全部下载了下来，挑了一本最基本的《蜡烛图技术》作为开始。 陆婉婉也拿着电脑坐在我的旁边，开始工作了起来。 “话说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怎么不换个好点的地方住啊？” 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里挺好的，我挺享受有个人和我一起的感觉。” 她说着脸上一红，立刻又解释道：“别误会，不涉及到男女之情，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一路走来都是一个人。” “了解。” 我点了点头，自然不会为自己加戏。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她因为优秀而孤独，我因为自卑而孤独，而我又比她好一些，在这个城市里，我还是非常幸运地有着自己的社交圈子。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忙碌在学习之中。 直到下班的时间，我才回到公司打了一个下班卡。 手机上，秋霁月发来了语音通话。 我这才想起来，上午时候，她说晚上下班儿过要来找我玩，我打算回复的时候，林熙打来了电话。 之后我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直到现在。 “光哥，我请你吃火锅吧？” 秋霁月的声音自带一股青春的感染力，甚至透过声音就能看得到她无忧无虑的笑脸。 只是我现在却并不想吃火锅。 “我不想吃火锅，我要学习。” 虽然这话很滑稽却并不是敷衍，此时我的脑海里真的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搁置了。 甚至连失恋，都没有那么痛了，我于苦海的挣扎之中，终于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那我陪着你学习，马上就到你公司旁边的地铁站，准备接驾吧。” “好勒，那你等我一下，我刚从公司出来。” 挂断了电话，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地铁站。 十分钟之后，我就看到了秋霁月，今天的她穿着衬衫搭配高腰休闲裤，大气中又不失精致。 “秋妹儿，这身打扮挺好看的，职场之光啊。” 我微笑着走上前，和秋霁月打着招呼。 “这么穿着好不习惯，我还是上学时候那种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的感觉，光哥，你怎么又换了一个绷带造型？” 秋霁月正低着头看着手机，看到我愣了一下，连忙朝着我走了过来。 “不觉得这个造型比以前的夹板儿更帅么？像不像梁朝伟？” 我笑着将左手按在右手的石膏上，轻轻地敲动，这种自我感觉就像是正在发送摩斯电码的卧底。 秋霁月看着我的表情，然后也轻松地笑着说道：“哈哈，光哥你比梁朝伟更帅一些，你的手好些了么？” “早就没问题了，这两天太忙了，要不我早就去拆绷带了，这么捂着感觉像是烤猪蹄儿。” 我动了动右手，已经没有很明显的痛感了，之所以没立即拆掉这碍手碍脚的绷带是因为第一个医院说是要我两个星期才能拆掉，第二个医院却说是不需要打绷带，对于扁鹊和华佗之间的分歧，我实在不知道信谁才好，却也不敢不信，所以只能做一个折中的选择，绑着石膏忍耐了这么久。 “光哥，要不现在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吧？然后咱俩再去吃饭。” “也行。” 秋霁月的好意的并没有拒绝，因为我的确想要去把这个石膏拆掉，于是我们又坐着地铁到了附近的医院。 这姑娘倒是挺有心的，非要拉着我去做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再拆线，好在这个医生是我第二次遇到的那个，只是不耐烦地拉着我的手按了几下之后，示意不需要那么麻烦，随后招呼护士让我帮我拆石膏。 偏偏是这番好意总让我感觉到受之有愧，我总会拿秋霁月和刚出校园时期的林熙比较，那时候的林熙也总是充满了青春活力，没有太复杂的心思，愿意把爱情当做生命中的所有。 不同于现在清冷理智的女总裁风格，我实在无法在林熙身上再看到半分从前的天真，这种感觉我并不是太喜欢，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我不愿意相信是我变心了，套用一个青春疼痛小说里的话，是爱情还在，可惜我们都变了。 现实让我们面目全非。 林熙的改变实在太快，而我的改变太慢了，不仅不能跟上她的脚步，甚至连尝试去理解她都做不到，而我还又总是因为这种不能理解而产生自卑，又因为自卑而气馁，进而对我们的感情产生绝望。 又或者是对我自己产生绝望，我并不恨林熙，我恨的是自己无力改变我和她之间的结局而已。 我并不是一个多么深情的人，至少现在看起来并不是，毕竟失恋这件事，从说出分手开始，我也只不过难过了几天。 而现在，我的生活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除了爱情，我对于爱情真的没什么期待了。 二十六岁的年纪，已经让我没有资格用理想化的思维将电视里浪漫的爱情故事套用到自己身上。 所以哪怕我明白秋霁月对我的感情，但是这份感情，我也并不能接受，毕竟总有一天她会长大，长大到和林熙一样学会用理智来考虑问题，但凡这种感觉里加上一点点的理智，她终将会发现我绝非良配。 身边的朋友过得香车豪宅名牌包包，婚姻里绕不过去的房子车子彩礼，这些都是理智。 三年，或者用不了三年，她会发现，和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的爱情终将只是一场蹉跎而已。 我实在不愿意自己变成一个感情骗子，打着爱情的旗号去辜负一个对我好的人，除非我真的有能力，并且快速地将能力转化成实力。 可惜我不仅没有实力，甚至我连爱情都给不了她。 怀揣着几分沉重，和秋霁月吃了一顿饭，走出餐厅的时候，我终于决定和她说清楚。 第25章 你相信光吗 “秋妹儿，我们认识多久了？” 坐在广场上，我拿着一杯奶茶，看着来往忙碌的人群，有些失神。 “两年半了，那会儿你在学校贴吧发帖找的兼职礼仪小姐，正好我看到了，光哥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惨，刚被刷单骗得连吃饭的钱都没，要不是你，我就去借网贷了。” 秋霁月握着一杯奶茶微笑道。 “正好巧合而已，你运气不错。” 对于这事儿，秋霁月常常提起，不过我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 那个庆典活动持续三天，跨度在武汉三镇，说是回馈客户，其实也是一场销售，活动特地还请了个小明星，就是那个名气不大架子不小的明星，才让秋霁月临时有了兼职礼仪小姐的机会。 “是巧合，不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嘛，我是真的感谢你，后面吃完饭那几个人要拉我去酒吧，当时我傻乎乎地还想要跟着去，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后面会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坏女孩。” “好奇嘛，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嘛。” 庆典之后自然是在一起吃饭，当时在场的客户都是有些身家的中年人，看见几个年轻漂亮的礼仪小姐自然是两眼冒光，嗷嗷叫着要带这些姑娘们去酒吧见见世面，当时小姑娘们都在酒桌上被灌了不少，对于酒吧自然也十分好奇，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的。 本来这种事情算得上是两厢情愿的，只是可惜两年之前，我还年轻，看不惯这种隐藏糖衣炮弹之下的心怀不轨，所以开车将秋霁月和另外一个我喊过来的学妹送走了。 不过可惜的是，后来那个学妹又自己打车回来了。 后面的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毕竟金钱可以让哪怕是一个秃头油腻的老男人都看起来很有魅力，于是那些去了酒吧的姑娘们，被以爱情或者金钱的名义拉进了名利场里。 我记得后来另外一个学妹发过一条鸡汤心情倒是挺搞笑的，说是：被狮子宠爱过的女人怎么会爱上野狗。 自那条心情之后，我就把她的微信删了。 “其实我那时候也只是好奇，是真没想到那些老男人道貌岸然的，结果一肚子的坏水儿，后来我不是留了微信嘛，那些人老是半夜给我打语音发消息，说话特没分寸给我恶心坏了，就把他们全删了。” 秋霁月似乎对那些成功人士在夜深人静里的丑恶嘴脸依旧有些膈应，撇了撇嘴角。 “都是这样的，人家十里洋场的庸脂俗粉都看腻了，突然遇到一个你这样干净漂亮的大学生肯定会有想法啊。” 秋霁月点了点头，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道：“那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连十里洋场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肯定就谈不上看腻了那些庸脂俗粉。” 我摆了摆手，我的工作职责里并不包括商务接待，偶尔也不过在这种场合里客串司机和结账买单，所以对于这种十里洋场里的有钱人终成眷属，我则是没钱人亲眼目睹的角色。 “我是说，你对干净漂亮的大学生有没有想法啊？” 我看了一眼秋霁月，此刻她正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暧昧，我并不想让这种暧昧凝聚下去，于是说道：“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没车没房没钱的屌丝一个，能有什么想法？” 秋霁月的眼神黯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奶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杨光，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车有没有房，只要你也喜欢我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共同奋斗的。” “刚毕业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三年了，我什么都没有奋斗出来。” 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对秋霁月继续说道：“我现在二十六岁，但是可能哪怕再给我三年，我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时候我就二十九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想也不能耽误你，爱情不能当饭吃的，人总会长大总会承认现实的。” “杨光，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努力很有才华的人，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哪怕最差的情况，三年之后你还是没车没房，我真的不在乎，我喜欢你，和这些物质的东西都没有关系，没有房我们可以租房，没有车我们就坐地铁...” “可是我已经不相信有情饮水饱的鸡汤了，姑娘，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的前提应该是你喜欢我而且我也喜欢你，但是现在这个前提并不存在，明白吗？” 我打断了秋霁月的话。 “那你还挂念着林熙是吗？” “我和林熙之间早就没有可能了，挂念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林熙的感情里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这些不足让我没有底气再去说爱情，所以至少在有足够的底气之前，我不会开始下一段感情了。” “那我可以等你，等你有足够的底气，等你喜欢我。” 秋霁月若有所思地捧着奶茶杯，看着我说道，语气坚定。 可惜我听过太多坚定的誓言，终究没有哪句话能抗住现实抵挡过时间。 “你等不起的。” “等不等得起不重要，反正我愿意等就行了。” 秋霁月倔强地说道，然后朝着远处走去，只留下我呆呆地坐在原地。 望着秋霁月的背影，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悲哀，在青岛的时候，我曾经对秋霁月有过刹那的怦然心动。 那一刻我以为我对林熙的心已经彻底死了，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的，但是坐在这个广场的第一秒，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和林熙的过往。 五年时间太长，足够我们的足迹踏过武汉的许多角落，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着记忆，那是我和林熙曾经的记忆。 这种记忆是苦涩的，虽然终会慢慢淡去，但是现在，这种苦涩是深刻的，深刻到我的脑海里像是中了病毒一样，开始自动播放器和林熙的过往。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过来，对于我，失恋是一种慢性病。 “诺，光哥，送给你。” 正当我入神的时候，身后秋霁月拍了拍我的肩膀，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会闪灯的奥特曼气球。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秋霁月，有些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相信光吗？” 秋霁月微微地喘了一口气，将气球底部的塑料杆塞到我的手里，笑盈盈地说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连这个奥特曼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是因为小时候我不喜欢看动画片，只是我家里装上能接收卫星信号的彩电的时候，我已经要上初中了。 “啊？不相信光是因为光哥你本来就是一个会发光的男人，多笑笑，你笑起来比陈冠希还要帅。” “你这个口才，不去搞电信诈骗，可惜啦。” 我愣了愣，被秋霁月的临场发挥逗笑了，她大概没想到我是不相信光的，在惊讶里竟然很快地换了句说辞。 第26章 去踏马的穷养 和秋霁月分别之后，我回到出租屋里打算开始继续疯狂的学习区块链地相关知识。 刚进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我的母亲。 我看着手中的电话看了许久，直到铃声停住，又飞快地响起。 “喂，光光，还没下班吗，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按了一下接听，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在耳边，就听到我妈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公司挺忙的，刚下班。” 没有什么善意的谎言，谎言就是谎言，谎言可以让我们减少很多麻烦。 “你们公司也真是的，天天哪有那么忙，你堂妹同样是在武汉上班，一个月拿两三万块钱，天天舒服着呢。” 我把电话夹在耳朵上，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儿子，你又在抽烟啊？我跟你说啊，你不能老是抽烟，就说让你买那个房子啊，你说没钱不愿意买，结果抽烟喝酒就有钱啊...” 我实在不愿意她继续喋喋不休下去了，因为抽烟这件事情，既然和房子联系起来了，那么她接下来说的话，就应该是和房子有关系了。 目前房子这个话题里，我们有很大的分歧，或者说我们的观念里，向来存在很大的分歧，这些分歧会让我们的每一次沟通无一例外到最后都变成争吵。 “妈，到底有什么事？我这会儿要赶地铁，一会儿没信号了。” “我就来问问，你手里到底攒了多少钱，咱们村那个刘老板，和你爸小时候玩得好的那个，不是在城里开大公司的嘛，说是公司现在做个什么大业务回馈家乡，咱们村里的人存钱进他们公司就能有百分之十的利呢。” 我心底咯噔了一下，立刻问道：“你们投了？” “嗯，我和你爸合计你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买房子，就存了二十万，最早投的杨支书他们那一批，给的利息还高一些，那个泡皮最近还嚷嚷着要买车呢。” 我妈的语气兴高采烈，我的心却跌到了谷底，甚至连话都不想说了。 最终却又不能不说，哪怕我明白，这件事我妈和我爸并没有凑在一起合计，因为在家里就是我妈的一言堂，而这种一言堂的威信就是建立在她对于其他家庭成员的打压之下。 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妈，这事不靠谱，完全就是搞诈骗，你去把钱要回来吧。” “怎么不靠谱？” 我妈的声音陡然提高，语气让我能想象到她说话的同时伴随着剧烈的手舞足蹈，仿佛她和我说话的时候，随时随刻都是战斗状态，她继续说道：“怎么就不靠谱了，你怎么和你爸一样没出息，怕这怕那的，我跟你说，我这钱都存了一个月了，就是怕你和你爸不同意，这才没说，现在第一个月的利息已经下来了...”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自家家里人说什么都是假的，还要防着瞒着，你非要把弄到家破人亡你才甘心？” 我已经被她的话弄得失去理智了，甚至想要将手里的手机砸在地板上，我妈是唯一一个每次沟通都能让我破防的人。 “你是不是上班着三年没攒到钱，怕我问你要才这样说的？” 我妈总能在争吵里占据上风，无论得理与否，她都不愿意饶过我。 哪怕我觉得家破人亡这个说法，甚至能让我的人性上加上不孝的标签了，我已经说得很重了，但是偏偏她无动于衷，将错误的原因归结在我身上。 这是她一向擅长的做法。 而我只能在这种窒息的情况下挂断电话，然后坐在沙发上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 而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在许多声之后，那边终于放弃了继续铃声轰炸，又改为微信消息。 在一条条微信消息提示中，我回过头，看到陆婉婉站在她的卧室门口，呆呆地望着我。 “”你没事吧？” 她有些担忧地走了过来。 “没事，我进去睡会儿，有点儿困了。” 然后我转过身，走进卧室里，踢掉鞋子把头钻进被子里。 哪怕是热情似火的七月天。 我的心一阵阵地绞痛，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实在太过悲哀，如果去做一个心理检测，我大概是能测出来抑郁症疾病的。 可惜的是，我舍不得花这一笔去医院的钱，曾经在网络上，查询心理疾病相关的时候，我在一个网站上填过类似的问卷，做完调查之后我才发现查看结果竟然需要一百五十块钱。 于是，我和抑郁症的距离就差了这一百五十块钱。 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很多的说法，大致的意思便是在压抑的生长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十有八九未来是不会幸福的。 我想这些大概是因为我性格敏感被动，自卑又极端的根源所在。 哪怕我已经尽力远离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却又偏偏无法割离亲情的桎梏，所以逢年过节，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欢乐的事情。 我记得工作之后第一次回家，买了一些礼物，我妈一边抱怨着一边喜笑颜开，那一天又听到她顺嘴说了一句，隔壁家的谁谁谁请爸妈去城里下馆子了。 于是我又请她们去了饭店，费劲巴拉地把他们拉了过去，上桌了之后，我妈又开始抱怨饭菜太贵不值得，还不如自己家做的好吃这一番话。 甚至到最后，我被她贴上了一个好大喜功铺张浪费的标签。 于是又是一次争吵，只是可惜，争吵并不能让我记仇，我总是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把当时的不愉快忘掉，试图和我妈和解，可惜的是，我和我的家庭的关系就像是踏上了恐怖游轮一样，无限地循环往复着。 事实上，家庭教育里对我伤害最大的不是无效的沟通，而是穷养。 这种残酷的穷养方式，让我的一生都会被捆绑和束缚着，甚至哪怕现在，我处理问题时候心态总是拘束的，甚至有些扭曲。 譬如一百五块钱的心理测试，譬如医院里为了省钱不愿意做的检测，又譬如这间破旧的我不愿意搬出去的出租屋。 可惜的是，我目前并没有资格改变这一些，除非我的经济条件能好一些，只要不是真的穷，穷养的经历就不是一个问题了。 所以，我要挣钱。 因为我实在不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为人父的时候，我真的不愿意我的孩子像我一样，被禁锢于这种压抑的匮乏式教育中走不出来。 去踏马的穷养。 第27章 新公司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除了上下班打卡，就待在家里看书。 比特币一路上涨的行情完全刷新了我的认知。 直到7月22日的时候，币行旗下的okex发布声明，在分叉稳定完成之前，将会支持和bce对比特币的交易。 （是比特币的分叉币，为吴忌寒的比特大陆，澳本聪csw等主导的在复制了比特币代码并且进行一定修改之后分叉出来的比特币的一种竞争币种。） 这个声明导致了矿工们的认知混乱， 比特币在声明之后应声下跌了7％。 而我也在买入比特币之后，第一次尝到了暴跌的滋味，接近二十五万的比特币回撤近两万元。 戏剧性的是第二天，比特币价格又重新上涨回来了。 而根据陆婉婉的说法，比特币的分叉里，我也将在8月初获得了13.28个，价值超过五万元。 也就是说，从买入比特币开始的不到半个月时间里，我竟然已经浮盈了十万元人民币左右。 这种挣钱的速度让我在兴奋之余又有些迷茫。 我实在不知道这玩意的价值到底在哪里，竟然可以让我在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里，就已经躺赚了接近一年的工资。 的确是躺赚，这几天里，我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操作。 反而是陆婉婉，这些天里，波段和看多合约加起来挣得有四百多万人民币，而她也一直在操作的过程中教我如何用缠论，画斐波拉契黄金分割线，大概是因为学习能力实在不怎么样，我对于这些东西总是一知半解。 好在她并没有什么不耐烦，于是我们便继续以这种师徒的关系，在这间出租屋里，拒绝了所有的社交，相依为命地度过了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林熙给我打电话被我拒绝了，秋霁月约我出去吃饭我没有答应，甚至连陈舟和李小萦的邀约，我同样婉拒了。 我实在不愿意对社会关系维护影响自己到对于未来的规划，自从接触到比特币之后，我的心思已经全部在挣钱改变命运上了。 因为我感觉到陆婉婉已经有了要离开出租屋的迹象，最近她的电话多了起来，偶尔还会听到她和她父亲陆峰谈条件，逐字逐句条理清晰，这种交流方式的确和我与我母亲之前的胡搅蛮缠的一团糟的确是有所不同。 她和陆峰之间的交流让我有一种危机感，我必须在她离开之前，尽可能多地学会她的本事。 于是我和陆婉婉的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出租屋里，我会在看书之余承担起一日三餐的任务，而她只是偶尔出门购物健身美容，回到出租屋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电脑旁边。 为此我们的出租屋里还增加了两台价值不菲的电脑桌。 我对于陆婉婉又有了新的认知，她和我现实里见过的有钱人形象差别迥异，又和电视上那些面瘫冷淡的霸道总裁们大相径庭。 她在生活中并不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更像是一个不染尘埃的天真小姑娘，没有什么喜怒不形于色，在该笑的时候会笑，该哭的时候会哭。 这甚至让我一度以为她不过是一个生活在糖罐中的小公主，所以总能无忧无虑，直到我看到了她在工作中的认真，她的确把炒币当成一种事业在做，那种一丝不苟的态度让我想起林熙。 这些天里，虽然忙碌而充实，我还是会在不经意的空隙里想起林熙。 所以我只能尽力将自己陷入更忙碌的状态之中。 终于在7月31日的时候，周明建打来电话，说是要和我签劳动合同。 虽然在币圈挣到了第一桶金，这并不足以让我就狂妄地放弃工作，就如同陆婉婉所说的，金融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同时也很擅长制造悲剧。 所以在当天下午，我来到了周明建新租用的办公楼。 这座办公楼在光谷，距离我住的地方坐地铁需要四十多分钟。 新公司名叫匠心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大概是因为这边的公司来来往往，换得特别快，周明建接手的公司里桌椅板凳已经很完整了，签完合同的时候，周明建提出要请我吃饭，顺便和新同事熟悉熟悉。 虽然不太理解周明建邀请我的时候眼神里的莫名意味，但是这种和新同事应酬的机会，我自然不能拒绝。 来到饭店，走进一个巨大的包间里，我终于发现原来这个公司并不是周明建一时兴起建立的，甚至那些崭新的桌椅板凳并不是上家公司遗留下来的。 因为我看到了原来公司的栾副总，还有原来的老板娘许静，以及其他的几个之前在原公司里与张超不和的领导班子与他们的在部门里的亲信。 总共二十来个人。 “坐，杨光，杨主管。” 许静对我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开始了她的讲话。 “在座的大家都是熟人，我就不多做介绍了，今天我们共聚一堂，只谈梦想，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谈梦想不是空谈，要不我也不会将你们从原来的公司拉出来，重头开始创立这个匠心文化，我的梦想是打造一个上市公司。” 许静顿了顿，像是积蓄气势，随后她站起身继续说道：“基于这个梦想，我们匠心文化将会根据时下上市公司的制度进行管理，薪资体系晋升机制都会正规化，所以对于你们来说，未来是光明的，前途是美好地...” ... 许静讲话的蛊惑力来自于她的日积月累的威信，而非刚才的空口白话，所以她的话虽然没有什么新意，但是我内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怀疑。 这个女人，的确算是一个女强人，名校硕士毕业嫁给张超之后，直接将一个只是承包线下广告制作安装的公司拓展出来网络媒体广告和品牌推广等许多方面的新兴业务。 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许静，张超的公司不一定能在时下互联网的冲击中有如此的发展。 不过虽然我并不怀疑许静的能力，但是相比于公司的前景，现在我关心的点更多地在于这个公司的和原来公司之间的八卦纠葛。 我实在不太相信匠心文化的创立是基于许静的梦想，因为梦想这个词实在太过魔幻，但是偏偏我并没有想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这个问题。 第28章 武汉市长江大桥 怀着诸多的疑惑，我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之后，出乎意料地竟然还有下一场的节目，这一点便看出来了许静与张超两夫妻之间的差别，张超这个人连出差都恨不得让我们自费，而许静却是大气得多。 去往ktv的路上，周明建特意撇开了其他人，和我走在一起。 “杨光，这件事没有提前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因为这里面涉及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所以在新公司没有开起来之前，需要对外保密。” 周明建给我递了一根烟，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根。 “嗯，明白。” 我点了点头，毕竟这种事不难理解，我只是好奇，张超为什么能放这么多人离开。 “张总和许总的分歧很大，张总是打算在河南分公司试水成型之后，转回湖北各个市区践行股份认购制度，以此形成品牌飞速扩张，而许总则想要专心往互联网方向发展，致力于网红经济。” 周明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随后他转过头对着我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还是看好许总，不是说张总的形成品牌随后飞速扩张的路子不能成型，毕竟这种扩张模式有着不少的先例，只不过这些先例大多集中在饮食行业里，广告行业和饮食行业的行业状况又不尽相同，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发展，以我的眼光，实在是看不出来。” 我摇了摇头，心中对于辞职又有了一丝庆幸，张超的模式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大概因为他本身是走偏门出身的，所以做起事来更加狠决没什么底线。 河南分公司就是走的公司出名头员工出钱的套路，一旦这个模式公司让他尝到甜头，后面再找到其他品牌合作，又或者自己创立一个微商品牌，再用同样的模式进行扩张，这个发展速度是非常恐怖的，而利润参考起其他的微商品牌，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政策上，他不需要再承担其他的风险。 甚至连政策上的风险都是微乎其微的。 “就像你刚才说的，张总的模式是没什么未来，玩模式就是玩模式，终归不是正规军，许总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和张总分道扬镳，目前他们正在谈离婚的事情。” 周明建悠悠地说道。 他的话让我开始回忆，我到底有没有说过张超的模式没有未来，最终得到的结论是没有，是周明建向来喜欢用别人的嘴说出自己的话而已。 “嗯，那我们以后的发展方向是主攻线上咯？” “是的，目前公司打算着手做网红经济孵化，你可以参考papi酱，郑云工作室还有陈翔六点半这些人火起来的历程，我们也要做出来一批自己的ip，爆款人物，公众号，短视频号，微博，然后再利用广告收益实现流量变现，你之前是做创意策划的，这些东西应该不难理解吧。” “不难理解，我有信心。” 我点了点头，创意行业里向来是一通百通，什么凡尔赛哗众取宠审美审丑，最重要的点不过是要抓住用户的猎奇心理，虽然我之前是做活动策划写广告文案的，在网红经济这一行里没什么经验，但是这并不影响我有信心接下这个新的任务。 一方面是匠心文化给予我的实在太多，一万的底薪加部门业绩提成，还有一个部门主管的名头。 另外一方面，我也很看好公司的发展方向，这一点让我开始相信许静的梦想的确不是空谈了，我们的未来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在ktv里，我只是待了一会儿，就向许静提出了告辞。 昏暗中光影交错的感觉，再加上喝了酒之后，很容易就让人沉醉在歌声里，怀念青春，怀念自己。 我实在不想在眼下昂扬的新生活里，生出太多无谓的感怀情绪。 偏偏这些情绪一旦滋生，就很难消灭掉，我在地铁过江之前的司门口黄鹤楼一站下车，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来到长江大桥之上。 在站在桥上的夜色里，整个城市都是流光溢彩，偶尔有汽车的喇叭和桥下火车轮船的汽笛，过分悠扬，似乎在这一刻里，脑袋里不想起一些风花雪月都对不起这良辰美景。 我茫然地走在略带着腥味的夜风中，脚步遵循着记忆，一路朝前走着，妄想在众多的护栏涂鸦里，找到我和林熙曾经十指紧扣留下的誓言。 可能是今夜的酒有些多，又可能是桥上的风实在太大，我终于还是没有找到前几年前我们留下的涂鸦，可能誓言这东西也是有保质期的，在某一次的城市文明建设里，就被涂抹了去。 可是为什么天上的月亮又是如此地圆，我又不是苏东坡，实在没有半分的诗情画意，屹立在桥两边的是炫目多踩的龟山电视塔和亘古常在的黄鹤楼，灯光太亮太活泼，活泼到我这个孤独的人不禁地去思索，思索今宵酒醒何处这么矫情的话题。 可惜终究没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忧郁深情，我等不到酒醒就要离开，也没有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闲情雅致，因为明天就要上班了。 我朝着滔滔江水放声大喊，想要和这些抑郁颓废的负面情绪进行彻底地告别。 和林熙告别，和爱而不得告别，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情绪是奢侈的。 这种发泄的情绪实在让人上瘾，我像是疯子一样，在武汉最美的夜色中倾倒着自己的情感垃圾，从单纯地嘶吼变成了一句句肮脏的垃圾话，直到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只是可惜，或许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垃圾场，实在没办法对我的垃圾情绪升起什么波澜。 大桥上，依旧是人来人往。 牵手的情侣严阵以待，男生将女生揽在怀里，似乎怕我的疯狂会波及到他的爱人。 有对着江水喝酒的文艺男呆呆地转过头，随后低着头继续对着江水畅怀。 也有散步的老人，在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快步地绕开了。 世界依旧。 只有我靠在桥上，像是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我从口袋里拿出烟，低头点上，下一秒，身后传来一声如梦似真的呼喊。 “杨光！” 第29章 体面 一瞬间，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个时间点和林熙相遇，实在不够体面，上一秒我就像失控一样，嘴里是无穷无尽的垃圾话，纯纯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低素质废物。 为什么我们都已经不在一起了，偏偏还会在这么大的城市里重逢，如果缘分尽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留下一丝体面？ “我最近每天都会过来。” 林熙的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像她这样的人，成长到这种高度之后，不至于对过去有任何形式的挂怀和沉湎。 我沉默着看着她，随后转过身，面对着被夜色侵染的江水，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说什么，都会暴露出我的不成熟与笨拙。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林熙眼神定在我的身上，声音低缓，这丝楚楚可怜让我有了一种错觉：如果我此刻拥抱她，我们就能和好如初。 可是错觉就像是错觉，就像是当时我们携手走过夜色里的武汉长江大桥的时候，我们都理所当然以为这个如此美好的地方会成为我们爱情的见证，可是武汉长江大桥的夜景每天都在，每天都足够美好绚烂，它终究只属于武汉这座城市，而不属于任何人。 “我没想好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头。 “那我陪着你站在这里，等着你想好，你一定有话是想要对我说的。” 林熙走到我的身边，挨着我站着，这个距离实在太近，足够我能很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神经学上有一个说法叫做普鲁斯特效应，大意是闻到一些曾经的气味时，就会开启当时尘封的记忆。 这个效应来源于一本叫做《追忆似水年华》的小说。 这一刻，关于似水年华的回忆汹涌了起来，我的脑袋里，一帧帧地出现和她相关的记忆。 我们缘起的操场是不是依旧阳光正好月色正圆，我们一起走过的校园听说计划搬迁到江夏去，我送她回宿舍的路两旁的鸢尾这个季节应该正开得鲜艳，还有互相喂饭的食堂有没有换了一个良心些的承包商。 我们也曾一起在这座城市里到处游荡，路过许多风景，搜集过许多次的风和日丽，也曾在大雨滂沱中妄想着对抗世界，在雨后的积水中想要摆正对方的倒影... 最后终于在那个出租屋里分别，生命出现裂痕。 只留下夜深人寂时候，偶尔想起，忘不了彼此之间契合的身体，我们在住进那个出租屋时融合成一个人，又在她离开那个出租屋时被剥离开来。 “你后悔吗？有没有后悔遇见我？” 我一声叹息，终于开口。 “我从来没有后悔。” 林熙摇了摇头，她的手似在不经意间贴着我的胳膊，她柔声说道：“杨光，我们已经五年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沟通的呢？还有什么问题不能一起寻求答案的呢？” “我不知道该沟通什么，有些问题最好不要有答案，我实在不想我们之间的感情到最后越来越不体面。” 我咬了咬嘴唇，这个动作虽然很娘，但是相比起流泪，也并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需要答案的，你应该向我解释那个女孩是谁，向我解释医院里出来你为什么绑着绷带，你也应该问问我为什么拉黑你的微信，应该问问我在你出差的三个月里，为什么没有联系你，杨光，我们之前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说清楚的，不能就这样误会着，否则，我们会完的。” 林熙侧过头，我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两行清泪在我的目光中慢慢滴流，划破了时光，让人感觉黯然销魂。 “不重要了，我知道这中间可能有误会，但是不重要了。” 因为问题的症结并不在这三个月里。 是阶级，没有矛盾，只有不同。 “我不明白，我能感受到你明明是爱我的，我也是爱你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地谈谈，就像以前每次争吵那样冷静下来，把问题说开。” 嘴里说着冷静，林熙却已经不冷静了，她终于不再那么地高高在上，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姑娘，就像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每次争吵过后一样。 可是这却并不是我想要的局面，林熙的话让我有种感觉，因为自己，再一次把矜贵的林家大小姐林熙拉下了凡尘。 “林熙，我们已经二十六了，再过四年就是三十岁，四年我又能有什么变化？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南湖看的那个小户型吗？那个房子我的大概两三年之后才能攒够首付，但是攒够了首付又能怎么样，难道让你一个开着宝马x5的大小姐，陪着我去还房贷？又或者我拿着欠下来的贷款当做彩礼，来到你爸妈的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娶你？” “我知道那套房子，我们可以不用去首付的....” “是吗？不首付难道靠你买给我？林熙，我知道你买的起，但是我是个男人，我有我的自尊，在这个城市里，我不能一辈子都活得没有归宿，我得有一套属于我自己的房子。” “你...你可以考虑的地方不止是南湖，武汉又不是所有的地方房价都那么贵的...” 忽然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着头。 “不是在哪里的问题，林熙，问题是这种贫瘠的生活方式，你愿意下嫁给我这样出身的人，你爸妈愿意吗？而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 我回过头面对着车流，背部靠在护栏上，这一瞬间，有恐高症的我忽然竟不担心这些护栏会垮掉。 她的爸妈肯定是不愿意的，我也从没有妄想过电视剧里的离谱情节，哪怕我这样的家庭，每次和父母相处都是窒息到生不如死却也从没没想过和她们断绝关系。 何况林熙。 “我一直在努力着...” “需要你的努力，已经证明了我的无能，林熙，我走了，给我们之间的爱情留下多一些体面吧。” 我打断了她的话，脚下却并没有移动。 下一秒，她的电话声响起，林熙拿出手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落在手机上，眉心微蹙，在一个呼吸间就平复好了情绪，滑动手机。 我微微一瞥，看到了手机上的名字，黎宏远。 “喂，有事吗？” 她又恢复了原本属于她的清冷与骄傲。 林熙的声音比夜风更冷，吹醒了我的醉梦，对于一个清醒的我来说，夜色阑珊处的那人，等的一定不是我。 不是我就好。 我心底有些酸楚，又有些释然，深深呼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看着我迈动步伐想要远走，林熙有些着急，眼神中露出几丝哀求。 我躲开她想要拉我的手，只是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第30章 第一次靠交易挣钱 疲惫地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是夜深，虽然客厅的灯依旧亮着，陆婉婉却早已经回房。 关了灯，我也回到卧室，虽有万千情绪，却也容不得我多作怀念。 因为八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这是我入职匠心文化，担任创意部门主管的第一天。 周明建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一大批的新创建的微信公众号，以及微博账号，头条号，短视频账号进行首次发布。 这个首次发布的要求，必须要造成轰动的效果，不求成为出圈的现象级，但是肯定要在广告圈内有一丝响动。 这实在让我有些头疼，因为公众号大多是以“武汉轶事”、“襄阳见闻”、“上海攻略”、“畅游杭州”.... 涉及全国五十多个城市，囊括了汽车，职场，经济，旅游，生活等一系列的圈子。 将这些毫不相关的公号，打造成一个完整的互联网媒体矩阵，实在有些难度。 这些公众号的甲方就是匠心文化的自媒体部，匠心文化有意偏向互联网媒体的发展方向，就离不开自建阵地。 好在这个项目的并不是很急，毕竟整个公司也只是初创，连人都没有齐全，甚至我的部门，也只有我一个光杆司令，所以我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灵感。 ...... 晚上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陆婉婉并不在家。 我坐在电脑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8月1号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因为今天比特币分叉之后，我的13.28个到账，我对于btc（比特币）和（比特币现金）之间孰真孰假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信仰，我的信仰只有账户余额。 在八点半左右的时候，我直接将13.28个以3760人民币的价格卖出换成了比特币。 至此，我的比特币超过了16个，价值二十九万两千多。 挣钱的快感让我有些膨胀，我并不是见过太多市面的人，这次几秒钟里的一笔操作就整了两万多人民币的交易，让我有些无法自控，这种交易的快乐和看着币价上涨被动挣钱的快乐并不一样。 它帮助我找回了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我实在太缺少自信了。 于是我发了一个朋友圈。 “感谢区块链，感谢比特币，第一次体会到凭借认知挣钱的乐趣。” 并且附上了一张交易记录的图片。 虽然我给予自己的理由是纪念自己的第一次币圈操作，但是我明白我的初心就是炫耀，偏偏我实在不能自控，况且炫耀并没有什么错。 此时的我，不同于前一天的颓丧，心底燃起的希望让我终于有了自信，觉得甚至连娶林熙都不能算是梦想了。 毕竟这三年里，我实在是真的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成绩，我工作起来比谁都努力，而偏偏那些没有我努力的人，过得比我好。 他们买车买房，结婚生子，朋友圈里总是吃喝玩乐，而我的朋友圈却是空无一片，实在寡味，寡味到最后我最终却连爱情都把握不住。 我忽然有些想要喝酒，过度的兴奋和悲伤一样，都属于负面情绪。 所以，我决定，第一个回复我朋友圈的人，请他喝酒。 在三秒钟之后，秋霁月给我点了一个赞，并且回复了一连串祝贺的表情。 我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下，给陈舟发了一个微信。 随后又给秋霁月回复了一句谢谢。 在我回复完秋霁月之后，陈舟也打来了电话，这时候我的兴奋到了极致，非常想要将我的快乐与朋友们进行分享。 陈舟也很够意思，甚至帮我订好了卡座，一会儿开车来接我。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特地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偏向休闲的白衬衣，刮了胡子，涂了发蜡，甚至还喷了一些香水。 再走出房门，陆婉婉也已经回来了。 她坐在办公椅上，正对着k线图画线段，看到我，她有些惊讶：“这是要出门相亲么？” “打算去酒吧，一起么？” “我就不去了，我不是太喜欢那种场合，你先等会儿吧，过来看看，我打算在合适的时机买入一些。” 我凑上前去，看着她飞快地操作着界面，我看到她的资产汇总里竟然是亏损的，下意识地问道：“你做空了？” “做多，开始挖矿的时候，比特币下跌了百分之八，我减仓了一些，亏了大概一百多万。” 陆婉婉说得漫不经心，她的态度突然让我有些自惭形秽，我才挣了两万来块钱就如此地上蹿下跳，而她亏损了一百多万竟然还是云淡风轻的。 “有亏就有盈嘛，金融市场，不能太多情绪，因为很多时候，情绪化只会让我们错失良机，比如说我这次减仓，我看着技术面上是上涨，但是因为挖矿这个风波，比特币下跌很多了，我有些恐慌甚至怀疑会对btc的价值造成冲击，于是就减仓了，但是减仓之后这波下跌已经结束，指标开始修复，我依旧认为比特币接下来会上涨，所以这就说情绪。” 陆婉婉的话让我若有所悟，看着她的打开与btc的交易对，在10:1的价格点附近进行了大量挂单。 我看了一眼的价格，已经降低到了2800人民币左右，相比我刚才卖的3600价格，算得上是暴跌了。 但是仔细一想却还是可以明白的，因为btc分叉而来，所以大量比特币持有者就被空投了，造成了不小的抛售需求，甚至这个抛售需求还没有完结。 “你就不怕这些卖单把直接砸成归零？” 我有些好奇，她为什么有这个勇气去赌一个国人发行的新币，哪怕的发行者吴忌寒是《比特币白皮书》的第一个中文翻译者，而它的发行公司比特大陆算得上币圈矿霸了。 “不会，吴忌寒手里有大量的算力资源，这么大费周章冒天下之不韪分叉比特币，目的肯定不止于就这么让它归零。” 陆婉婉摇了摇头，打开的交易界面，上面是一条带着长上影线的蜡烛线。 “市场的本质是炒作，相信技术，但是不要迷信技术，技术只是辅助，我们自己的判断其实是最重要的，这个市场很广阔，你看得到我看得到，的创始人同样看得到，如果翻车，他失去的一定比得到的多，他一直想让比特大陆上市，这种时候，他担不起这种污点。” 陆婉婉的话让我十分佩服，她的见识和睿智，总是让我自愧不如。 甚至在内心里，我对她更多的是仰慕，高山仰止的仰慕，从前这种仰慕的感觉我是放在周明建的身上，只是现在我慢慢地想明白了，那些他擅长的人情世故，我并不适合去学习。 因为我的出身环境，限制了我与人交往很难做到面面俱到，但是并不代表我就比周明建差多少，至少在创意和策划这一行的业务能力上，我比他更擅长，我想得到的他能看得懂，但是他看得懂的不一定想得到。 在这种信心的加持之下，我也打开电脑，在相同的价位附近挂上了6个比特币的交易挂单。 这一点是基于对陆婉婉眼光的信任，也包含了我自己对于这个行业的思考。 第31章 酒吧 和陆婉婉告别之后，我下楼开始等待陈舟，在等待中亢奋的情绪终于也沉淀得差不多了。 白色朝着我开了过来，并没有按喇叭，我这才发现今天开车的是李小萦。 李小萦将车停在我的旁边，打开车窗，对着我笑道：“杨光，今天打扮得这么帅，是打算迷死谁啊？”” 我笑了笑，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嘴上说道：“一块儿老腊肉还能迷死谁？” “那指不定有人喜欢吃腊肉的呢？况且咱们的光哥哥也是一块儿帅气的腊肉。” 坐在副驾驶的陈舟对着我打趣道。 .... 酒吧街在一个夜晚很繁华的商业区里，各种酒吧夜店聚在一起，老远就看到一种灯红酒绿的荼蘼气息，有金碧辉煌的销金窟也有逼格十足的啤酒吧。 而我们要去的是一个主打民谣的酒吧，规格不大不小，大概二三十个台子左右，酒吧名叫不思。 我很少来这种酒吧，实在是我总是习惯性压抑住心底的文艺范想法，我宁愿做一个二逼青年也实在不愿意做一个不快乐的文艺青年。 另外一方面实在因为我是一个有着攒钱至上观念的人。 走进酒吧，在喧闹里和服务员报了陈舟定下的卡座，三百一打的啤酒，我要了两打。 对于我来说，这次的消费已经是足够称得上奢侈了，毕竟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买单。 刚坐下，陈舟就凑了过来。 “光哥哥，你搞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叫比特币？” 我坐的位置和李小萦之间是相对的，再加上酒吧的喧闹环境，足够把我和陈舟之间的谈话变成私密。 “嗯。”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目前来看，这个市场并没有网上说的风险那么大，这是一个机会，哪怕陈舟的条件很好，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想挣钱。 “你总共挣了多少？” 陈舟的话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十万吧，半个月左右挣得。” 我并没有半分隐瞒，甚至有些夸大，因为我不仅想和陈舟分享我挣钱的快乐，甚至也想带他一起体会挣钱的快乐。 就像陆婉婉帮助我一样。 “卧槽，光哥哥你这么吊？你投了多少啊？” 陈舟的眼前一亮，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些，甚至连对面的李小萦也听到了，转过目光看了过来。 我侧过头，和他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低声说道：“二十万，这两年也只攒了这么多，全部都投进去了。” “卧槽，你这是梭哈啊，不怕底裤都输没了啊？” 陈舟愣了愣，拿出桌上的啤酒，起开两瓶摆在我的面前。 拿起啤酒瓶，和他碰了一下，酒瓶碰撞的声音，让我还没开始喝酒，就有些醉了：“我这样的人，再输也不过如此了，不如赌一把，万一真的赌出来个财富自由呢？” 我自认为这句话还是很有港台电影里的赌神范儿的，当然是赌神还没有成长起来时候。 在这个酒吧里，亲口对最好的兄弟说出自己半个月挣了十万的传奇经历，我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这是我从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被认可的感觉。 “回头我看看吧，真要搞的时候，到时候会问你。” “嗯。” 我点了点头，又拿起啤酒和他碰了一杯。 随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一个穿着光鲜的青年招了招手。 我顺着他招手的方向看过去，是周立文。 并不算陌生人。 这人和我们在大学同学院的同学，只不过我们之间谈不上太熟悉，上大学甚至到刚毕业那段时间里，我对人际关系的相处偏向极端，对于朋友的认定非黑即白，所以哪怕最后周立文哪怕后来都留在武汉，哪怕后来在陈舟的羼和之下很多次坐在一起，我和他却并没有成为好朋友。 对于这件事，陈舟一直说我是太过骄傲，其实我内心里明白大部分的问题应该归咎于我性格里的自卑，而非骄傲，骄傲只是我掩饰自卑的面具。 “嗨，陈大领导，萦姐，杨光，你们怎么有空来我这酒吧莅临指导啊？” 周立文摆了摆手，目光在我们三个人身上逡巡了一遍，然后有落在我的身上。 “好久不见，周立文，这酒吧你开的？” 我有些惊讶，这一个酒吧规模算起来不得大几百万啊，转念一想，周立文上学的时候就是开着超跑到处转悠的主儿，花个几百万投资个酒吧玩玩自然问题不大。 “嗯，投资了两三百万，其实装修什么没花多少钱，主要在打通关系这方面花得多。” 周立文随意地说道，然后眼神看了一眼桌上，大方地挥了挥手说道：“陈大领导，萦姐，送你们两瓶洋酒。” “那就谢谢周老板了。” 陈舟和周立文关系很铁，这两瓶名仕也是周立文送给陈舟的，我们其他人也只是承了一个顺水人情，所以我并没有拒绝。 随后周立文拿出手机，坐在陈舟的旁边，没一会儿，来了两个服务员端着洋酒走了过来，站在桌子旁的时候竟然还拿出了一支礼花。 看起来很有牌面。 至少以我有限的进酒吧经历中，这个行为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荣耀感。 这种荣耀感又让我为自己的见识而感到羞耻，更让我羞耻的是，这瓶酒是周立文送给陈舟的，而我只是个配角。 “杨光，怎么没看你女朋友呢？” 周立文看着我笑道，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包1916拆开抽出三根散给我们，随后将烟盒扔在桌上。 我接过烟随手点上，然后故作潇洒地回应道：“分啦”。 “哦？那就正好今晚不醉不归了，萦姐，喝得惯吗？。” 周立文眼神莫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将桌上的名仕拧开，开始倒酒。 “我开车，一会儿得把这俩醉汉送回家，就不喝酒了。” 李小萦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饮料杯，对着周立文说道。 “我也喝啤酒吧，掺酒容易醉。” 我的确不想承周立文的这个人情。 “醉了不是更好，你来酒吧不是图一醉的么？杨光，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男人嘛，就应该过得肆无忌惮，喝酒就喝酒，交朋友就交朋友，不要想太多，顾虑太多就活得累。” 周立文说着，举起酒杯。 这一刻我真的羡慕他的恣意，这种恣意让他有了风度，风度这个东西，每个男人都想有，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我端起杯中的酒，不再顾忌，随后和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第32章 隐情 周立文在喝了两杯酒之后就离开，临走之前又特意嘱咐我，以后想来酒吧坐坐，提前通知，没必要因为不好意思而通过陈舟搭桥，毕竟大家都认识很多年，也是朋友。 这种如沐春风的处事方式让我有些汗颜，的确我是一直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甚至来这里之前我连这个酒吧是他开的都不知道。 “陈舟，你说我是不是和人相处的理念有问题？” 我坐在沙发上，有些郁闷。 此时台上的dj已经暖场结束走下场，轮到了歌手出场时间，是在武汉本地还算出名的一个女子双人民谣组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强求了反而不好，周立文这种生活方式是因为他的生活环境里不需要有什么忧虑，这种事情，我们一般人强求不来的。” 陈舟摇了摇头，望着台下的歌手，随后说道：“我记得你好像也会吉他弹唱啊，你上大学时候还在操场给林熙唱过，是邓紫棋的《喜欢你》吧？” “嗯，那时候挺羡慕会弹唱的男生，觉得特别洒脱帅气，就自学了吉他。” 我在说话之后，竟又惊觉，我这半辈子，真的一直在羡慕别人。 “那看你那时候多潇洒。” 大概是台下的音乐让陈舟也勾起了回忆，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一丝怀念的意味。 可惜他不知道，我当时的潇洒是有代价的，为了买一把吉他，我在那三个月里过得多么捉襟见肘，最后不得不依赖于林熙的接济。 那时候她也很穷，她父亲的工厂遭受经济危机的影响，一直处于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的情况，所以她的生活费来源大多是自己之前攒下来的私房钱，而我则比她更加不如，我每个月也只有五百块的生活费来源。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并没有任性的资格，于是在那一次操场的弹唱之后，就卖掉了那把吉他。 我在回忆着大学时候的青春，恰巧台上的歌手唱的是一首校园情歌。 “时间像武汉六月的大雨， 一瞬间淋湿了四个四季， 仿佛一切都还在原地 ... 南湖大道的五三八， 总会被奔驰的汽车代替呀， 但那拥堵的一小时， 是最美丽的虚度年华， 绕不完的旧操场， 也会有别人走过你我的印记呀， ...” 这首歌的旋律，实在太过青春，被酒精浸染过的神经，已经不受控制。 我想林熙了，我想念我的青春了。 可惜，人终究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这种对于过去的怀念让我有一种仿佛像高空摔下一般的失重感，整个心脏揪成一团。 那个明媚动人美好单纯的姑娘，那段意气风发春风满面的少年姿态，终究不再属于我了，现在属于我的，只有这乱七八糟支离破碎乌烟瘴气的生活。 端起酒杯顿了顿，我终于忍住了将整杯酒从头上浇下来的傻逼行为，随后转向陈舟说道：“兄弟，喝酒！” 陈舟愣了一下，转过目光，定定地看了我两秒，随后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后说到：“光哥哥，你这是想林熙了？”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斜着眼看着陈舟，抽出一根烟点燃，对着陈舟骂道：“想你妹。” “我倒是想当你姐夫哥，可惜你放不下林熙啊，其实我觉得秋妹儿比林熙适合你得多。” 陈舟嬉皮笑脸说道。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方才说道：“秋妹儿是个好姑娘，林熙也是好姑娘，我已经耽误了林熙，总不能再耽误秋妹儿吧？” “你就是想不开，自己和自己较劲儿。” 陈舟说了一句，带着不满转过头，看着台下的歌手的表演。 只留下我在一片喧闹里独自沉默，在沉默里修行这世界上最孤独的苦。 ...... “杨光，你和林熙真的彻底分了？” 李小萦挪了挪凳子，坐到我的旁边。 “是啊。” “其实你们的确不合适，需要面临的实在太多，如果你们互换了性别就好了，可以生活没有如果，从感情上我希望你们能走到最后，但是实际上我却并不看好你们的未来，这可能就是人生中的意难平了。” 若说意难平，我比谁都意难平，我这样的人，一辈子能爱几个人，现在因为年龄和经济的压力，我对于婚姻的幻想里已经没有了爱情，只剩下权衡，甚至我也做好了被挑挑拣拣之后孤独终老的准备，这是多么的悲哀。 偏偏又只能装作一副豁达的样子说道：“可能有遗憾才叫人生吧。”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李小萦对于我装出来的豁达无动于衷，只是在沉默良久之后叹息一声，感慨道。 “人家年纪轻轻开x5，家里资产几个亿，你竟然说人家可怜么？萦姐，回头哥带你去挂个六角亭的专家号。” 李小萦的话连陈舟都看不下去了。 “她没告诉你么？” 萦姐对着陈舟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对着我问道。 “什么？” “那就是没告诉你了，咱们才毕业那会儿，她瞒着家里搬出来和你同居，后来她妈去我们公司找过她，说是她冷血自私，还威胁她不回去就不活了，消防来了都劝不走，反正闹得特别难看，后面她就辞职回家去了。” 李小萦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不知道这个情况。” 我的心里一颤，那种来自家庭的窒息感，让我感同身受。 甚至，她妈的做法，连我都觉得恐怖。 “我以为她跟你说过呢，其实，有时候感觉你们挺像的，总是藏着好多的心事，其实很多事情，说清楚了说不定就解决了。” 李小萦说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萦姐，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忽然冲动了起来，站起身朝着酒吧的出口走去，拿出手机，直接按出那个号码。 可惜的是，哪怕我再用力地拨了许多次，那边一直都是持续响铃却无人接听。 直到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卡座，手机却一直没有响起。 “怎么了？你们怎么说的？” 陈舟本来和李小萦正腻歪在一起，看到我来了，连忙抬起头问道。 “没打通，估计在忙吧。” 我摇了摇头。 “可能睡觉了吧，这个点儿，明天再说也一样，卧槽这哥们这是喝大了啊！” 不仅是陈舟，我也忍不住惊叹。 此时正值歌手下台的空挡，中场休息的时间，大屏幕上就留给了台下的男男女女进行扫码上墙互动。 只不过此时的大屏幕却是实实在在地被钞能力霸屏了。 是一对男女青春洋溢的合照，合照旁，是霸屏者的自白。 《梁小姐，新婚快乐，虽然新郎不是我。》 字幕出现的时候，正在喝酒聊天的酒吧里陡然一静，随后响起一阵哄笑声和口哨声。 第33章 霸道总裁陆峰 随后是dj重新上台，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喊道：“感谢徐公子霸气敲钟，今天全场送xo！下面欢迎徐公子上台来一展风采，尖叫声和掌声在哪里。” 立刻，台下的起哄变成了尖叫声和鼓掌声。 随后伴奏声起，是陈小春的《独家记忆》。 “真是长见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么有钱又有病的角色。” 陈舟竖起大拇指，对着我说道，眼中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嗤笑。 “这玩意一轮不得大几万？” “十万块钱左右吧？可给周立文清了一波库存，这地儿哪有人喝洋酒。” 他歪着脑袋看着台上唱得声泪俱下的徐公子，那眼神就像是进了动物园。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盯着台上唱歌的猴子，有些触动，至少我在很长时间里不会忘掉这奇葩的一幕了。 在刹那间的灵光一现里，我有了关于工作上的一些灵感。 “咱们走吧。” 我将杯中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对着陈舟和李小萦说道。 .... 第二天的地铁上，我就收到了微信通过好友验证的提示。 是林熙。 因为没有酒精的加持之后，我忽然又开始觉得这一切没有什么意义，哪怕是有误会又能怎么样，误会说得清，差距却还是差距。 所以我并没有主动说什么。 反而她却主动发过来一条信息：“昨天晚上很早睡了，没听到电话铃声，有什么事情吗？” 我回复道：“没什么事情，昨天喝酒了，想约你出来，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那边顿了一会才回复道：“我在浙江这边出差，应该还需要三天，等我回去好吗？” “不等你能怎么办，你还能飞回来吗？” “可以飞回来。” “不耽误你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吧，反正我一直在武汉。” 基于昨天李小萦的话，我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理解了她的处境之后觉得她并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 也可能因为我真的需要一个借口，哪怕我知道和林熙之间的差距，我还是无法彻底地割舍掉这些年的感情。 我实在不想追寻什么意义，什么道理，也不想管什么差距，什么体面，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这个想法一早就潜藏在我的心底，在机缘巧合之下萌芽出来，于是我的内心，开始不遗余力地为这个想法去找理由找借口，我知道这更多的是自欺，但是又乐于被欺。 回到公司里，我打开电脑，敲下了关于这些公众号首发文案的基调。 便是武汉的徐公子爱上了成都的梁小姐，可惜深情被辜负，爱求而不得，于是徐公子在梁小姐结婚这一天，花费巨资买下了国内五十个城市的头版头条，来祝贺梁小姐新婚快乐... 这其中自然需要加入一些时下流行元素进行润色，这些细节需要我花费很多的时间。 晚上下班的时候，让我惊讶的是出租屋的楼下，有一辆连号的迈巴赫。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陆峰。 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休闲体恤的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开门，并没有太多地惊讶。 “杨光？” 陆峰坐着，朝我笑了笑。 他笑起来和陆婉婉有几分相似的意味，却并没有陆婉婉那种随和与平易的感觉，甚至刚才他乍一开口，我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了。 “陆叔叔？” 我抬起头，眼睛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想要找寻一些陆婉婉的踪迹。 “坐，婉婉和她妈妈出去了，我听婉婉说，这些天你们合租在一起的？” 陆峰一眼就看破了我的拘谨，对着我说道，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反客为主的行为。 “嗯，巧合而已，陆叔叔你不要误会了。” 我向前走了两步，在心底尽量调整了一些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那篇百度百科的介绍实在让我有些紧张，虽然在这样的成功人士面前不能保持我的本色状态让我很羞耻，偏偏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没有误会，有误会我们就不会这么友好融洽地谈话了，听说这个房子，你住了三年，是有什么故事吗？” 我心中对于他说的友好和融洽并不以为意，毕竟喧宾夺主真的谈不上融洽，况且听他说话的语气，是对我有过调查，这让我很不快，毕竟我和陆婉婉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于是我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快说道：“没什么故事，对于我来说住在哪里都一样，况且这里足够便宜。” “嗯，我还以为这里面是有一种安土重迁的情节，不管有没有故事，这座房子我打算买下来。” “买下来？就为了逼陆婉婉回家？” 我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一眼这个气场强大的小老头，心中升起了无比的烦躁。 他把房子买下来，就意味着要搬家了，搬离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地方，哪怕是我再不愿意相信自己对这个和我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的房子产生了感情，但是这种怪异的感情确确实实发生了。 这里曾经承载过我的梦，虽然很快这场梦就醒了，但是这场梦带给我的记忆是深刻而真实的。 这段记忆，甚至成为了支撑着我在滚烫的现实里煎熬而不被融化的信念。 信念。 陆峰又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想要毁掉我的信念。 就凭他有钱？ 这个理由让我很挫败。 “我打算买下来送给你，就当做是对你在婉婉最灰暗的时刻伸出援手的感谢，如果婉婉遇见的不是你，我们有可能面对许多不必要的悲剧。” 陆峰的话却又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套房子所在的地段，哪怕是在汉阳区，却也因为其能与武昌隔江相望的地理位置，房价也在两万左右。 而城中村虽然有所打折，却也不会有太严重的折扣。 对于把一个安身立命的房子当成奋斗目标的我来说，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只不过我到底是上过十几年学的人，实在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与我非亲非故的陆峰的赠予，于是我说道：“谢谢陆叔叔的好意，我不能接受，我帮助陆婉婉只不过是因为刚好遇到了，而并非是图谋什么，陆叔叔的感谢方式我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是你的想法，知恩不报却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相比于陆婉婉的安全，这套房子并不算什么，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第34章 陆婉婉的终极目标 “不好意思，陆叔叔，我不会接受的，因为我说服不了自己。。” 我摇了摇头，再次坚定了我的想法。 “就这样吧，一个星期之内，如果你改变了想法，又或者你觉得对这个房子不感兴趣，都可以联系我。” 陆峰看了一下手表，随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谢谢陆叔叔好意。” 我双手接过名片，看着陆峰大步离开这个出租屋，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支烟。 陆峰虽然身居高位，却并没有给我太大的压力，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纠葛，相比起林予怀对于我的威压，陆峰已经称得上平易近人了。 我忽然想起林予怀，当时与他的对话历历在目，甚至于林予怀在俯视中透露出来的冷静，语气中的压迫和咄咄逼人，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我最后的幻想。 甚至在一段时间里林予怀将我的玻璃心摔得稀碎，他严肃俊朗的那张脸成了我的心理阴影，关于这件事，情随事迁的今天，我并没有再恨他，毕竟娶谁家的女儿，都要经历这么一遭。 如果易地而处，我肯定做不到他那么冷静睿智，先是问我的未来规划，再结合我现实情况进行对比，用有理有据的分析将我的遮羞布一层层地剥落，等我的自尊落地的时候，竟然还能给我一丝建议。 错的不是他，而是我，当时我的心态实在不怎么样，连真真切切地面对自己的状态都没有信心。 揉了揉脑袋，将口袋里的名片扔在陆婉婉的电脑桌上，我走进房里。 关于陆峰的承诺，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我读书这么多年，也唯一还存在的一点自尊和气节，穷人的气节。 在卧室里看着书，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是陆婉婉。 她换了一身一眼看去就价格不菲的衣服，如果说从前的陆婉婉是漂亮中透露出高贵的气质，现在这种高雅精致气质则不再内敛，让我在恍然中甚至不自觉地开始仰望她。 “陆峰来过这里？” 陆婉婉手上拿着的是陆峰留下来的名片。 “嗯，你不知道吗？” 我有些诧异。 “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说了感谢我的话，还留下了一张名片，说如果有什么要求，联系他。” 我实话实说，关于房子的事情，我并没有提，毕竟我原本也没打算接受，再提起也没什么意义。 陆婉婉拿着名片看了一眼，抬起头对着我笑道：“然后你就把他的名片扔我桌子上了？” 我漫不经心地说道：“嗯，总不能扔垃圾桶里吧，回来你看到了不得和我翻脸。” “不翻脸，就扔垃圾桶里吧。” 于是那张烫金的名片就被陆婉婉揉成一团，在一个漂亮的弧线下，被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陆婉婉的动作，让我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会打篮球的。 我有些好奇这父女俩闹得什么幺蛾子，于是开口问道：“你俩没和好如初么？” “谁告诉你我们和好如此了？” 陆婉婉傲娇地哼了一声，看起来怨念不小。 “没和好么？要不我帮你出气？” “怎么出气？” “他不说说让我想要了要什么和他联系么，我让他把所有钱都给我，然后我再把钱给你，以后你就不用看他的脸色行事了。” 我开玩笑地说着。 “你这已经超出了痴人说梦的范畴了，属于是出现了幻觉，你不如说让他认你当儿子吧？” 陆婉婉似乎心情不错，顺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我有些无语，终于还是把要当陆峰女婿的话咽了回去，我觉得这个玩笑有些过分，哪怕我上学的时候曾经是一个开朗活泼甚至带着一些哗众取宠的开心果，但是现在我的确长大了。 ... 第二天打算起床上班，却没想到陆婉婉正在客厅里。 这姑娘扎着头带，头发乱糟糟，穿着睡衣无精打采地朝着洗脸池走去。 “大小姐，你这是在梦游？” 我有些好笑地问道。 正在洗手台的陆婉婉看着我，尖叫一声，随后钻进了洗手间里，过了两秒之后又打开门瞄了瞄我，发现我并没有反应，这才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站在洗手台前，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你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平时不是七点起床么？” “新公司比较远，你这又是一夜没睡？” 我注意到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币圈这个市场，熬夜是常态，像我加入的几个资讯社群大部分都是深更半夜才热闹起来。 “嗯，这两天的波动大，做点短差。” 陆婉婉一脸挤着洗面奶，一边说着。 “挣了没？” “没，后面开单挂错了数字，把拉起来了三个点，后面价格跌回去了，一夜高抛低吸的利润都进去了。” “大佬！” 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给了她一个赞，没有什么幸灾乐祸，只是她这种视金钱如数字的态度，让我说不出安慰她的话。 临走出出租屋，后面又传来陆婉婉的声音。 “等我下，我下去吃了早饭回来睡觉。” “行。” 地铁站旁边有着各式各样的早点摊位，我们随意挑了一家人少的，坐在里面。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炒币炒下去？” 我开口问道。 不是说炒币就是不务正业，但是如果考虑行业发展的话，一旦行业早期的红利期过去，市场加入了正规军之后，散户是很难生存的。 不仅是币圈，每个行业都大致如此。 “等等再说吧，目前这一段时间，币圈是野蛮生长的牛市阶段，牛市挣钱熊市再考虑创业的事情吧。” 陆婉婉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有规划了？” “嗯，成立一个资管公司，终极目标就是取代陆峰的江汉投资集团。” “看来幻觉是会传染的啊。” 看着陆婉婉信心满满的样子，我不由得一阵好笑，这当真是蚍蜉撼大树啊。 ...... 第35章 林熙回来了 和陆婉婉吃过早饭，天就开始下雨。 武汉的七月总是多雨的，让我想起在酒吧里遇到的请所有人喝酒的男青年，他唱着雷雨世界像一场灾难电影，可能现在的他回味起来那一天的尴尬，终会醒悟过来，那一夜只是他一个人的灾难电影吧。 这场雨下了一整天，竟然都没有停，我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楼外的电闪雷鸣，脑海里时不时浮现起一些关于下雨的记忆。 在下班的路上，我毅然决然地走进了这场灾难电影里。 就像当初唱独家记忆的男青年一样，我在大雨中施施然走着，脚步实在不够狼狈以至于有几个撑伞的路人都投来关爱智障的眼神。 而我却浑不在意，在决定淋雨的时候，我已经用精神胜利法暗示过自己：淋雨的不是现在的我，是少年时候的我。 这种自欺欺人的愚昧行为在路过地上停车场的时候，被打断。 是公司新招来的一个员工，归属于我的部门，叫杨家豪。 杨家豪果然是杨家豪，上个班儿还有人来接，主驾驶坐着的像是他妈，杨家豪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朝我喊道：“杨主管，你没开车？我送你吧?” “谢谢啦，我坐地铁很快，就不麻烦你了。” 我朝着杨家豪摆了摆手，大雨滂沱的我实在不想废话，于是迈开了步子朝着远处跑去。 刚刚走进地铁站里，手机响了起来。 是林熙。 “我回来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电话里不仅有林熙的声音，还有阵阵雷声响起。 “不是还有两天嘛？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抬起头，看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瞬间天色又归于暗淡里。 随后终于一连串的雷声传过来了。 “你找我有事儿，我就回来了。” 林熙的声音有些颤栗，这才想起她最怕的是这种雷雨交加的季节，终于将那句还没说出口的“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重视我”给咽了回去。 我问道：“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武汉东站的出口位置，我坐的动车回来的。” “行，外面下雨了，别乱跑，你找个地儿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就过来了。” 我挂断了电话，随后向地铁站走去，和林熙之间的沟通方式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我都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在出地铁站的闸道口处，我再次看到了正在接电话的林熙。 她进地铁站来接我了。 这次她的穿着偏向商务，背着一个橘色的爱马仕分外耀眼，在看到我的时候，放下了手机，对着我招了招手。 “好久不见。” 我挤出一抹微笑顺口说道，虽然距离上次见面并不是太久，但是两个分手的情侣，不说一句好久不见似乎就有些不合时宜。 “好久不见，你又淋雨了？。” 林熙从包里翻出来纸巾，递给了我。 “忘记带伞了，看着这雨下得不大， 走进去才发现这大概是这几年里武汉最大的一场雨了。” 我装模作样地擦了擦脸上的雨点，想要用这些多余的动作掩饰掉自己的尴尬。 “冷吗？” 看着我摇头，林熙伸过手摸了一下我的胸口，随后说道：“先出地铁站，随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我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她慢慢地走出地铁站，出了站才发现，整整一天没有停过的雨终于停了。 “这场雨停得真的不凑巧。” 林熙看着这稀稀落落滴下来的雨点，有些失望。 “挺好的，我们要出站嘛？” 我知道她的意有所指，却又实在不想讲话题引到雨上。 “嗯，走吧。” 她忽然牵起我的手，柔腻的触感让我在一瞬间呆滞住了，生理上和心理上升腾而起的感觉让我有些一时不能自已。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某个满天星星的夜里，我们牵手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有着说不完的话，随后放肆地抱在一起，情到深处，轻声呢喃，互诉衷肠。 像是在一个同样能够颠倒世界的大雨倾盆里，我冲进雨里，她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回过头看着她被雨打湿的头发，放声高喊着杨光永远爱林熙。 像是在那个出租屋里，我们在动情的拥吻之后倒在床上，云雨巫山之前手忙脚乱里，她双眼迷离却压低了声音告诉我想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我向她保证，我们一定会永远。 如梦，比梦又真实。 ... 时光像是一场雨，洗过整整一座城市，除了一地的狼藉，再看不到其他的痕迹，可笑的是，我们早就做好了淋雨的准备，太阳却从云缝里钻了出来。 “你想要带我去哪里？” 我在摆脱了呆滞之后，开口问道。 “雨真的停了。” 林熙抬头看着太阳，伸了伸手却没有感到雨滴落下，随后满脸失落地说道：“我还来得及说，这雨怎么就停了？” 我默然，在沉默中看到林熙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别哭，你说去哪里，我陪你去就好了。” 她的眼泪流出来，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放低了声音，语气尽量的温柔。 “嗯。” 在我的惊愕中，林熙又带着我走进地铁站，穿过两个出口随后到达了东站的停车场。 “开车么？” “你说过去哪里，都会陪我的。” 林熙转过头看着我，眼神中闪过哀求。 让我不忍拒绝。 于是，我再一次坐上了她的那辆宝蓝色宝马x5，扎上安全带。 “我抽根烟可以吗？” 我看向林熙问询道，哪怕感觉没有以前那么严重的别扭，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嗯。” 林熙点了点头，随后解开安全带，在我身前的副驾驶储物箱里拿出一条烟递给我，随后说道：“这个是我爸爸放这里的，你拿去抽。” 我看了一下，是武汉商场上比较流行的1916，却并没有接，只是从口袋里拿出被浸湿的黄鹤楼8度，找了一根没有湿透的，衔在嘴里，随后将烟盒捏做一团，这才说道：“我抽不惯其他的烟。” 这件事倒是真的，抽惯了这种特殊口味的烟之后，再抽其他的烟会十分不习惯。 林熙也并没有强求，将烟放在扶手箱，随后启动了汽车。 在穿过楚雄大道的高架后，二十分钟里就到达了一个让我熟悉的地方。 南湖林语。 第36章 你不要我了吗? 在我的错愕里，小区的大门打开，车直接开了进去。 “我把咱们喜欢的那套房子买了下来。” 将车开下停车场，林熙这才开口说道。 “哦，挺好的，原来你也喜欢那套房子。” 我的心头颤栗，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嗯，不过没有装修，你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 “带我去看看吧。” 我连笑容都装不出来了，摸了摸口袋，随后将掉落在后座的那条烟拆开，拿了一盒出来。 毕竟和一套房子比起来，一包烟真的不值什么。 此刻的我，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失落，这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被林予怀清算的时候。 在破灭里终于探知到了真相。 我一直在假装，假装这个房子就是我在武汉奋斗的信仰，以此来逃避，逃避自己的自卑。 自卑让我心安理得地安于我改变不了的现状，最后连自己都骗过了，在自己虚构的八十九平的信仰里，我不愿意去看别的楼盘，因为我深知人的喜欢必然是向上兼容的，越是让我喜欢的楼盘或者是户型，我需要付出的金钱就会越多。 所以后来我连来这里看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知道，这个楼盘火热，在我攒够钱之前，一定是来不及的。 所以只能在自欺欺人之中，口口声声把这座房子当作梦想，当做信仰。 这可真悲哀。 跟着林熙走到那套房子面前，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里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空荡荡。 “杨光，这套房子，我想要送给你。” 林熙眉开眼笑地跑进客厅，随后回过头对着我说道。 “我不要。” 我摇了摇头，穿过客厅走到阳台上眺望着只有一线的湖景，随后将烟拆开，拿出一根点燃。 我的话让林熙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我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林熙，你听我说。” 我终于决定，将一切摊牌，毕竟我们今天见面的目的，就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比穷更羞耻的是被穷这件事情打败了自己的生活。 林熙乖巧地点了点头，靠在我的身边。 “我们应该是在从你搬出出租屋的时候，感情出现的问题，那时候最大的问题不是你出走，而是你出走之后的生活，开办的公司，开着的x5，穿着的名牌衣服和提着的包包，在当时，这一切都让我感到自卑。” 我伸出手示意她不要打断我的话，抽了一口继续说道：“这种自卑让我扭曲，不是嫉妒，是内心里的迷茫，我出身农村，家里并不富裕，这种家境和普通人相比都有差距，何况是和你比。” “所以从那以后，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就喜欢找各种各样的问题，挑你的刺或者口出恶言贬低你，这种不成熟的行为很伤人甚至称得上是恶毒的pua，我现在很后悔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后来你父亲找过我，他和我分析我的现状和发展，我很佩服他，能在我们的谈话之中，将我的成长经历和未来发展都分晰得非常清晰，清晰到让我对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幻想。” “后来我慢慢的想明白了，他是没有恶意的，甚至他并没有刻意地贬低，甚至连讥讽都算不上，因为他说的很多话都是实情，只是因为我的处境实在不堪，偏偏不敢承认，被他说穿真相后才会有气急败坏的感觉。” 我说着，却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却不敢面对，因为执着，执着于和林熙的爱情，这种执着让我不甘心放弃，于是想出了各式各样的理由，哪怕这些理由很荒谬。 是三个月的出差经历，以及回到武汉的这一个月里，当一切冷却，我能把感情搁置在一边的时候，我终于有时间去挖出最不堪的自己。 “杨光...” 林熙挽着我的胳膊，紧紧地贴在我的怀里，湿透的衣服让我有一些不适的感觉，但是我却没有推开她。 “那时候，我真的不应该离开你的。” 林熙幽幽地问道，抬起头双眼里盈满了泪水。 “和你那时候的离开没有关系，因为总有一天我们需要面对这个差距的，这是跨越不过去的。” 我摇了摇头，心底一阵轻松，从前和林熙相处的时候，我就想一个气球，尽力做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内心里却虚得只剩下空气。 “我在努力，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努力。” 林熙喃喃地说道，双手将我环得越来越近，几乎透不过气。 “那时候，是我妈以死相逼，让我接受我爸爸的安排，他们很早就分开了，偏偏我妈放不下，与其说放不下我爸，更应该说是放不下我爸的钱，想让我回到我爸爸身边去，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确实一直在努力，但是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来帮我，和我一起...” 林熙的眼泪浸湿我的胸口，她的声音都呜咽了起来，这实在太让我心疼。 “那是我的自尊，当时包括现在都是我最看重的东西，林熙，如果我真的去了你的公司，哪怕是有一天能凭我的能力青云直上，但是我失去却是我们之间的平等，不说你的家人，在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眼里，我都是低人一等的，因为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我都是走了捷径。”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买下的这套房子，我不会要，因为这套房子已经不再是我的梦想了，总有一天，我会在武汉买下另外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你不要我了吗？” 林熙抬起泪眼直视着我，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从前。 我却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不爱我了吗？” 她又问了一遍。 “林熙，在我身上你都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年，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我违心地劝解道，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脏像是被一个大手揪住随后拧转了一个方向，所有的脉络纠缠拉扯在一起。 这一刻我体会的是比凌迟更残酷的痛苦。 第37章 带我走吧 “我回去求我爸妈，求他们让我嫁给你，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 林熙终于说不下去了，开始嚎啕大哭，她有些无力地靠在我的身上，带着哭腔哀求道：“你带我走吧，杨光，去哪里都可以。” 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样。 却又无能为力，我不是没有骨气，也没有放弃过自己，只是可惜，关于贫和富的差距不是有骨气就能跨越的，就像不是每个人都能参加奥运会拿到金牌，有些东西讲究的是天分，其次才有说努力的资格。 但凡林熙的家境平凡一些，又或者她的父母... 这几年里，哪怕只见过林予怀一面，我却一直饱尝着林熙父母对于我们关系的不看好，这种不看好体现在我和林熙的每次约会都非常匆忙，曾经我一度抱怨这种感觉像是偷情，林熙却什么都没有解释，后来我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线下转到了线上，从偷情变成了异地恋。 同在一个城市的异地恋。 我没有回复她的私奔的请求，因为这实在不现实，我们放不下的实在太多，只是轻声问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妈，也没有听你说过。” 因为从李小萦嘴里知道林熙的母亲以死相逼，所以我才决定来见她这一面。 林熙沉默着， 任由眼泪啪嗒嗒地流下来，却不再说话。 良久之后，她从我的怀里脱离出来，随后蹲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整个人像是融入了夜色之中，渐渐暗淡了下去。 “给你看我的手机。” 随后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随后一个银色的苹果出现在屏幕里。 原来她在看到我的时候，就把手机关了机。 “我一直不敢跟你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爸说我妈就像是一个深渊，会把人拖向万劫不复的，所以他从来不容许我们在他面前提起我妈的名字。” 她解锁之后打开了微信聊天界面，随后递到了我的手里。 这是林熙和她妈妈高慧娴的聊天记录。 我从上到下的翻阅里，通篇都是令人如坠地狱的窒息和压抑。 只是几条就看得我被深深地刺痛，实在难以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怕的人。 道德绑架，精神控制，加上时不时神经质的威胁。 林熙的母亲高慧娴命令林熙时刻盯紧林予怀，并且发送关于林予怀的实时信息，而当林熙稍稍迟疑之下，就要面临高慧娴的指责。 冷血自私不孝... 有时候遇到高慧娴的心情不好，会将猴年马月的事情都翻出来骂一遍。 要么就是心情好的时候，高慧娴会以林予怀曾经的重男轻女作为跳板，自夸自己对于林熙的养育之恩，要求林熙如何如何报答孝敬... 偶尔林熙和她讲道理的时候，高慧娴则是用各种自杀作为威胁，甚至有时候发来的一些自拍的血腥图片... ... “在我父亲最困难的时候，我的母亲拿着钱离开了他，后来我的父亲再次东山再起了，我的母亲在那些钱花完之后又想要回到我父亲的身边，可是我的父亲怎么会愿意呢？他曾经有多爱她，后来就有多恨她。” “于是我的母亲就想到了我和向阳，想要通过我们向我的父亲索取她想要的生活。” “向阳和她的感情并不深，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偷偷拿着我父亲的钱给她，后来我父亲给我的那些钱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想到了一个办法，让我去创立一个能挣钱的公司，依靠我父亲的人脉和关系，来挣更多的钱，我不愿意，她就闹，闹到最后我不得不妥协了。” “创立公司很容易，因为有我父亲的扶持，但是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报表员工市场客户应酬还要学习，这些都是需要我自己去亲力亲为，所以你不要怪我，那时候我和你在一起总是状态不好，总是让你觉得难过，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真的在努力，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杨光，我也厌倦这样的生活，想逃离，可是我试过了，真的逃不掉。” “你知道吗，我有一段时间闭上眼就是我妈站在几十层的楼顶对着我笑，她披头散发呲着牙看着我，脸上惨白的场景，那一段时间，我都不敢闭上眼睛...” “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但是杨光，你要理解我，理解我...我一直在努力，为自己努力，也为我们努力...” 林熙的话让我心疼，心疼在她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藏着这么惨痛的秘密，她一直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活得该有多辛苦啊？ 我深深地愧疚着，愧疚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别说帮她，连和她站在一起都没有，甚至用我的自卑来给予她最深的伤害。 轻轻地抱起林熙，我的心头被内疚和自责充斥着，同时开始痛恨起这个荒谬的世界。 我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母亲的称号，这让我想起伊坂幸太郎的话，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那实在是真的太可怕了。 人生真的太可怕了。 有时候人生甚至都比不上一个动植物或者机器，机器坏了需要人来认真反思修理，植物不被认真对待可以死给人们看，但是人呢？ 人能怎么办？ 哪怕林熙知道她母亲的不过只是用亲情来绑架她，但是逃离又谈何容易？不是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军事家，只有事到临头才知道那种无能为力。 让我想起去年的临近大年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地决定留在武汉，结果却败给了我妈的一通软语哀求。 我们都是普通人，总会有一些软肋的。 没有人能在烟火满城里，不自怜憔悴，也没有人能仅凭道理就能走好一生的。 如果真有，不是林熙，也不会是我。 “对不起，林熙，我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我紧紧握着林熙的手，坚定地承诺着。 “我的公司在已经慢慢地走上正轨，下半年我会找到专业的经理人团队接手，等到一切就绪，这个公司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把所有的都交给我妈，然后我们就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带着我走。” “我愿意。” 我重重地点头，在眼眶里的滚动的眼泪被甩了出来，只是心头酸楚感却没有更好一些。 我已经什么都不敢去想了，只想和林熙在一起。 “杨光，不要哭，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林熙伸出手抹去我的眼泪，认真地对着我说道。 “嗯，都会好的，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 我们双手紧握，这一刻，没有自尊，没有差距，没有我们紧握的双手，除了在一起，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第38章 心有林熙 在这个我曾经当做梦想的八十九平房子里，我终于再一次拥抱着我的女孩。 房子里没有装修空荡荡地，却又让人觉得异常地温暖。 周围的几栋楼里都没有什么入住的业主，我们就在这黑暗中的阳台上并肩站立在一起，眼前的夜色里，什么都看不到，却又什么都看得到。 “我十点半的飞机。” 手机响起一阵闹铃声，林熙一把抱住我，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还是去浙江吗？” 我愣了两秒，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了见我一面，从八百公里之外赶回来，弄清楚这个真相之后，我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多等两天，等你忙完回来，这样奔波多辛苦啊。” “临时又要去乌镇待几天，其实昨天早上，你加回我微信的时候，我就想回来找你，我怕如果我晚回来几天，你的想法就变了又变得不想和我见面了。” 林熙委屈地说道。 “...” 我摇了摇头，只是轻轻地把她抱得更紧，落到嘴边的对不起三个字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除了对不起三个字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说她母亲一直在对她进行pua ，我和她的相处方式里何尝不是有着pua的影子呢。 她创业的这三年里，和我相处的方式，更多的是她在忙碌中找到时间和我见面，而很多次见面的里我都忍不住做出一副阴阳怪气攻击的姿态，甚至会将自己的各种悖论灌输给她。 可是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她带来过的痛苦，想要把她揉捏成我期望她成为的样子，而她也只能做着一些无声的反抗，这种反抗让我错误地任务我们之间的关系变了，并且将错误归咎在她的强势，而事实上她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一种大男子主义，而且是以一种以大男主主义作为表面伪装，背后却是极端扭曲的自卑心理。 这三年里，我认知到自己的窘境，却又无法始终无法坦然接受这种差距，我为之努力却又总是自怨自艾，守着可怜的自尊当做伤害林熙的武器。 当初有多幼稚，现在就有多后悔。 默然地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吃饭了吗？” 林熙摇了摇头。 “你想吃什么？” 我眼神温柔地看着林熙，恨不得将她捧在手里。 林熙再次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决定，只要和你在一起，吃什么都可以。” “好。” 我点了点头，从她的手里拿过车钥匙，此刻那辆宝马，已经不再是堆积在我和林熙之间的距离。 她并不是一个天生强势的人，甚至和我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主见，偏偏因为背负的东西太多，让她不得不独自面对许多东西。 “杨光，你愿意来光熙电商吗？” 林熙侧过头，扬起苍白的脸，看着我，眼神里又是期望又是欣喜。 我握了握她的手，顿了一下，这才开口：“如果我说不愿意，你会不开心吗？” “有一点，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说为什么，因为你说的自尊吗？” “光熙电商现在已经处在稳定的上升期，我从没有接触过电商，去的话其实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作用，现在我上班的公司也在光谷，距离光熙并不远，这个公司是主做互联网广告业务的，与其去光熙电商，不如留在这家公司，我从外部帮到你的这样会更好一些。” 我尽量站在理智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我如果去光熙的话大概率就是做渠道推广，也就是自媒体和各大站外的推广，这并不是一个我擅长的技术岗位，因为光熙的广告推广一向委托给广告公司来做的，渠道岗要做的也不过是对接，所以说不如就直接交给真正擅长的人。 “嗯，那我回来之后就联系你，把光熙的广告推广委托给你们公司去做。” “早着呢，我们公司刚刚起步，你们之前签的哪家公司。” 我微笑着说道。 “你以前的公司啊，之前是我爸负责对接的，要不你是怎么莫名其妙地跑到河南出差的。” 林熙看着我茫然的脸，笑了笑然后开口解释道：“你出差的事情，是我爸让你们张总安排的，这三个月里，我爸有把我送到上海参加交大的管理课程。” “老狐狸啊，需要这么处心积虑赶尽杀绝吗？” 我有些无语地摸了摸鼻子，出差的任务是我毛遂自荐的，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偶然，现在想想，竟然是被拿捏了。 毕竟之前我那个部门里，也就我一个算得上老资格的员工，可以胜任出差的任务。 “我倒是挺感谢他的，你看我们现在算不算破而后立凤凰涅盘了？” “你这交大管理课程学了不少啊，还用上成语了，再来两句？” ... 我开着林熙的车来到大学城的门口，这里已经变了样子，学校门口的小吃摊大多都已经换了几茬老板，而来光顾的学生们也早就不是以前的少男少女。 唯有我和林熙，还是没变，有着说不完的话。 哪怕现在我们之间还有着一些误会没有解释清楚，但是这些事情谁也不在乎了，五年来培养起来的信任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击穿，况且此时此刻，我们都不想提及与我们不相关的人和事情。 吃完饭已经是临近八点多，林熙的飞机是十点半的那一趟，提前两个小时换登机牌，所以我又不得不马不停蹄地送她赶往机场。 至于去长江大桥的涂鸦的想法，只能留待她回来的时候，再去一起为城卫工作增加难度。 在机场我们终于不得不再一次分别，望着头顶渐渐变小远去的飞机，我拿出手机再一次发了一条朋友圈。 身无彩凤，心有林熙。 第39章 梁诗雅我花208万祝你新婚快乐 临走之前林熙让我将她的车开走，我没有拒绝，毕竟乌镇在苏州，而苏州没有机场。 她并不确定到时候回来的时候到底是乘坐飞机还是高铁。 将车停在出租屋的楼下，客厅里的灯还是亮着的，我进门的时候，却发现陆婉婉早就进了卧室。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币圈实在没什么大的波动。 自从8月1号，比特币分叉之后，比特币开始进入尤其缓慢的上涨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横盘。 而则同样缓慢，缓慢地下跌，此时的单价已经在跌破了两千人民币之后，盘面的买卖双方进行了很激烈的攻守战，最终将价格横在300美元的位置。 此时距离我当初的卖价3760人民币，已经跌了近一半。 而我在0.1btc的单价挂的六枚比特币已经全部换成了60枚，在人民币本位上算得上是略有盈利，而我在币圈的价值余额也到达了三十万。 这种抄底成功的感觉让我有了想要买入更多的冲动。 我知道这是冲动，但是还是难以抑制。 此时我有心想要问一下陆婉婉的看法，想了想终于没有发送信息，直接在0.1btc的价位将剩下的比特币全部挂了上去。 随后回到卧室里去了。 ... 第二天一早，竟然再次跌破了300美元，而比特币竟然开始加速上涨。 这让我有些恐慌，因为在半夜里我的比特币被全部换成了，我不仅没有吃到比特币的涨幅，也没有躲过的跌幅。 这种情绪一直堆积到上班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害怕归零，甚至这种害怕满眼到整个区块链市场，什么庞氏骗局，郁金香泡沫这些话不断地在我的脑海里出现。 最终我决定咨询一下陆婉婉的意见。 “陆老师，昨天晚上一夜冲动，我把所有的比特币都换成了，现在比特币上涨，下跌，我感觉我人都快没了。” 陆婉婉发来了一个捧腹大笑的表情，随后说道：“韭菜不都是喜欢梭哈的吗，挣了别墅嫩模，输了下海干活，看样子你得去下海咯。” 我无语，发去一连串的省略号。 “骗你的，下次操作之前想清楚了，要有自己的交易体系和风控管理。” 陆婉婉又回复了一个表情过来。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找个高一点的位置。” 陆婉婉发过来一个《暗战2》里郑伊健坐在天台的表情，顿了一会儿，可能是怕我真的去跳了吧，她说道：“找一个高一点的位置看看风景喝喝茶，比特币已经涨了，你再换回去没什么意义，何况你这个操作的本心不就是基于对的看好吗？” “你说的对，今天心情不错啊。” 我心中有些诧异。 “昨天我回家了，我爸爸对我的态度开明了很多，还问我关于比特币和区块链的知识呢。” 我愣了一下，前天陆婉婉还说她们父女之间并没有和解，昨天陆峰就把陆婉婉给劝回家了，甚至还做出了让步，不得不说陆峰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双料博士，哪怕年纪大了也不至于执拗到食古不化的程度。 我内心里也为陆婉婉感到高兴，也和她一样发去了一个祝贺的表情。 不过这个表情包多少带一些春晚风，这让陆婉婉十分不满，随后发过来一个偏向可爱风格的祝贺表情包，对着我回复道：“你这天天像个小老头一样，连表情包都是老年表情包，光哥哥以后要变成光大爷啊。” “可不兴这么说，我还梦想当你爸爸的干儿子呢，和你来一出豪门家产大纷争。” “切，不和你贫了，我一会儿出去逛街，等你下班儿请你吃饭吧，都没正儿八经地请你吃过一顿饭。” “行。” 我内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离情别絮，我知道这顿饭大概就是告别了，我和陆婉婉的相遇不过是一场意外，她终究不属于这个出租屋，大概吃完了这顿饭之后，她也会搬走吧。 好在我心底早已经做好了她早晚都要离开的准备，在梭哈带来的恐慌解除之后，我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甚至因为昨晚和林熙之间的复合，我的心态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爱情不再是我的负累，而变成了动力。 我很快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之上，看着眼前的文案，决定在其中加上一些比特币的元素。 因为这两年里因为暴涨，比特币算得上是一个非常火热的ip了。 于是，整个文案在一天里终于被我落成于笔下。 《梁诗雅，我花两百零八万祝你新婚快乐。》 “梁诗雅，新婚快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没有什么好馈赠的，花了些钱和自媒体的朋友买了全国100个城市的头版版面，希望你总会看到一个。其实不贵，一百个比特币而已，是的，就是前几年我们一起存下的那几百个比特币。” “他很有钱，我知道，以前我穷，没有资格爱你，今天我有钱了，却再也没有机会爱你，只能祝福你以后要好好的。明天我就要移民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望你一切安好，幸福安康，还有，不要再用金钱去衡量一个爱你的人。” “当年穷小子：徐。” ... 经过润色之后，在酒吧一掷十万的徐公子成了当年的穷小子，而梁小姐也有了名字，这个故事里，莫欺少年穷的打脸爽文情节，必须要伴随着徐公子的乍穷暴富，可惜的是现实里，让一个穷小子暴富的机会实在没有那么多，这个年代随着网络文化的发展，富豪私生子，什么中彩票，捡到系统这些情节已经不再靠谱新鲜，好在有比特币的存在。 比特币不仅是文案里的徐公子的机会，也是我这个穷小子的机会。 第40章 再见徐公子 在将文案交给周明建之后，我直接关闭了电脑。 新公司里，周明建已经是部门总监，也就是前公司里的经理级别的存在。 接下来的事情，只要文案在他那里通过之后，交给美术指导进行二创，随后的成品就能递交给多媒体部门，在各个公号上进行发表。 走出办公室，我径直朝着地铁站走去，进了站才发现自己是开着林熙的车过来的。 林熙今天刚刚结束了在浙江的工作，现在正在前往乌镇的路上，不出意料的是，她打算结束了乌镇之行后，坐动车回武汉。 所以我便没有转回去开车，因为我们两个公司相距并不远，将车留在光谷到时候她需要用车的时候会更方便。 在地铁上，我和陆婉婉发了一个信息。 她的回复也很快，约我在东湖的一家酒店见面。 查了一下地址，自己这是坐错了车，放下手机之前，我看到了四位数的人均消费。 于是我又屁颠颠地坐上了回头车，我原本以为她会选择在出租屋附近吃着一顿饭的，这样多少能增加一些情怀的味道。 看起来这顿饭好像还是非常的正式，而出租屋也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情怀。 陆婉婉静静地站在酒店的门口，朝着我挥手。 “这么正式？我需要送礼么？” 我朝着陆婉婉微笑道，今天的她格外漂亮，穿着打扮比我们第一次见面更有格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更加适应她在出租屋里戴着发带蓬头垢面的模样。 “哈哈，你当是结婚呐，就正常的请你吃饭，然后再给你介绍两个我的朋友认识。” “朋友？” “嗯，就两个朋友，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觉得你需要一些人脉和交际，所以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陆婉婉抿嘴轻笑道。 我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转瞬才明白她只是在帮我。 “我是在江边捡了个田螺姑娘啊，教我挣钱还带我结识人脉，这种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 “怎么，你要直接上顶层？” ... 在一阵插科打诨中走进酒店，立刻就有服务员前来接应，这逼格让我微微一怔，生怕自己穿得有些普通让这些服务员们来个狗眼看人低的戏码。 “走吧，一会儿别怯场，只有你自信别人认可你。” 陆婉婉拍了一下我的肩头，随后看着我说道。 “嗯。” 我知道我是怯场了，第一次来这种高级餐厅有些放不开，这种拘谨大概是我性格里最大的问题，就像陆婉婉说的，只有自信才被认可，而偏偏我是因为被认可才会有自信。 这是本末倒置的。 我点了点头，努力克服心底的异样感，尽量平静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走进餐厅，发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灯火璀璨，和我之前去过的西餐厅并没有太大的外在区别。 最让我惊讶的是，老远我就看到了徐公子。 徐公子和一个姑娘坐在一起，不复在酒吧时候的颓丧和轻狂，此时的他倒真的像风度翩翩优雅内敛的富家公子。 原来深情都是骗人的。 那我编排他也就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下一秒我就知道我猜错了。 在我看徐公子的时候，徐公子也看着我， 当我走到他们那一桌的面前时，徐公子朝着我礼貌地笑了笑，站起身来。 “你好，我叫徐正，陆婉婉同学的发小，开了一家快要倒闭的直播公司。” “我是这家快倒闭的直播公司里的员工，姜颖。” ...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两位，然后开口说道：“我叫杨光，在一家刚创立没几天的广告公司上班，我觉得两位的公司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他那公司就不是开倒闭的，都是他自己闲的不务正业，天天晚上挪用公款去喝酒，喝高兴了就敲钟，一个星期就喝了九十几万，这公司不倒闭就奇怪了。” 陆婉婉嬉笑着出来拆徐正的台。 徐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否认道：“那都是坊间传闻，怎么可能是真的啊，婉婉你看我像那么傻的人吗，天天没事就在武汉逛酒吧，喝醉了就请全酒吧的人喝酒，我又不认识他们。” “不信你们问问姜颖，她能跟我作证，我去酒吧都和他一起去的。” 姜颖揉了揉脸，随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然后抛给徐正一个白眼。 “你确定？我听我妈说的，当时我还不信呢，你怎么可能那么傻，过于中二可不是我印象中的徐大帅了。” 陆婉婉有些半信半疑，转头看向我说道：“杨光...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我喝过徐公子请的酒。” “假的吧？” 徐正瞪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假吧，我开玩笑的，那天的确遇到一个人敲钟，还上去唱了一首《独家记忆》...” 我笑了笑，心中顾忌着和徐正第一次见面，所以并没有在两位姑娘面前拆台的打算。 “去求吧，那就是我，我还说在新朋友面前留一点形象的，没想到啊，一世英名...” 徐正并没有在陆婉婉和姜颖面前保留形象的想法，故作夸张地笑道：“有空一起喝点儿？” 我点了点头答应道：“嗯，必须没问题。” 一番寒暄之后，陆婉婉喊来服务员，开始点菜。 这高级餐厅菜单里并没有什么电视剧里的英文法文阿拉伯文为难客户的臭德行，所以并没有让我丢什么臭，这让我心中怒骂那些三级导演真是奴根深种。 吃完饭之后，自然是各回各家。 临分别，我和徐正姜颖三个人加上了微信，也算是不负陆婉婉的一番心意。 第41章 陆婉婉的告别 “我送你。” 从酒店里走出来，陆婉婉走到一辆大红色的保时捷越野面前，对着我说道。 “行。” 对于这姐妹儿的阔绰，我已经连震惊的情绪都没有了，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爬上了副驾驶。 陆婉婉拿出手机一遍调着导航，一遍看向我问道：“你觉得他们两个人怎么样？” 她的语气很奇怪，像是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我转过头看着她微笑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样子，于是想了想才开口说道：“都挺好的，徐正这个人没什么心思挺好相处的，姜颖挺漂亮挺有礼貌的。” 对于徐正和姜颖两个人，我也只是第一次见，所以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评价，不过两个人相较起来，徐正这个人没怎么架子让我觉得更有好感，而姜颖看起来就多了几分傲气。 “嗯，觉得好就好，我打算到时候开一个资管公司，想了一下还是用合伙的模式，所以打算邀请他们两个来做合伙创始人，你觉得怎么样？” 陆婉婉将手机挂在中控台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有些好奇地说道：“不是说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合伙做生意吗？” “电影里的话吧。” 陆婉婉摇了摇头，随后脸色认真说道：“姜颖的爸爸叫黎江，黎氏控股的黎江，她妈妈的亲妹妹有个儿子，是水币网联合创始人，至于徐正，我想拉他合伙的原因更多地是因为姜颖，因为我没把握说服姜颖。” 我侧过头看着陆婉婉有些惊讶，在我心里面，她好像并不是那个会算计勾心斗角的人，偏偏现在她说的话，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就像一瞬间之间她在我心中纯良的少女形象立刻黑化成阴谋家一样。 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继续说下去了。 “你想复杂了，或者说你一直喜欢把事情想得很复杂，这样会让你的顾虑很多，很难放开了手脚去做事情。” 陆婉婉似乎知道我内心里的想法一样，她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很认真地说道。 “我的确不能理解，因为你和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有什么纠纷的话，会不会伤害你们之间的感情。”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事情说得委婉，所以只能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我们换一个问题，当时在江边借给我钱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你呢？” 陆婉婉说道。 “因为刚好遇上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借给我钱之后，我不还给你钱？” “我借给你钱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收不回来的准备。”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实在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和他们合伙，我并不是想要算计他们，只是刚巧这个人是姜颖，你要弄清楚我的初衷，就像我带你进去比特币这个圈子一样，姜颖不热衷也不擅长把他们身边的资源变现，但是这些资源不是没有保质期的，总有一个人要帮她去做这些，至于你说的利益分配不均的问题，在我这里不会发生，哪怕是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也会尽我的能力保全他们的利益。” “嗯。” 我有些明白了，从道理上我已经被陆婉婉说服了，只是情理上却实在无法做到理解，她太冷静的，冷静又自信地分析这些事情，让我感觉很没有人情味。 这大概是所谓的富人思维，是我和她之间存在于思维上的差距。 “如果我跟你说，我告诉你这么多是因为我想要拉你一起合伙，你会怎么想？” 陆婉婉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随后转过头看着我。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有些不太明白，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抛给我一个馅饼陆婉婉说道。 “你看，你也觉得我拉你合伙是对你好吧，怎么样？” 陆婉婉微笑着对我说道。 “算了，我现在实在没钱投资，而且你这样帮我，我于心不安。” “没什么于心不安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和你合伙吗？” 陆婉婉没有继续等我的回答，而是说道：“因为到最后出现最坏情况的时候，只有你会保证我的利益。” 我有些无语，她的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但是大概是因为所谓的大男子主义作祟，我并不喜欢她在工作中表现出的运筹帷幄把控一切的强势感觉。 在沉默中，我们一路开到了出租屋的楼下。 我走下车，忽然回过头，开口问道：“你不是和你爸爸和好了吗？怎么还要开公司？”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哪天我爸又反悔了，我不是又无路可走了？” 陆婉婉笑道。 “也是。” 我点了点头，等待着她的告别。 昏暗的路灯里老房子投下扭曲的阴影，一个黑猫飞快地从路的中间穿行而过，耳边是永远不会停歇的蝉鸣，一切从来都没有变过。 “杨光，你和林熙复合了？” 陆婉婉却并没有立即告别的意思。 “嗯。” 我点了点头。 “杨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总是心事重重，很难快乐起来？” 陆婉婉轻声对着我说道。 “不知道。” “你做事之前的顾虑实在太多了，但是很多顾虑都是没有必要的，人不需要看那么远看那么广，就像你和林熙谈恋爱，你觉得很多事情都是你的问题，你带着一身问题走向她，你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你就想要放弃这一段感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林熙也是带着一身问题走向你的。” 陆婉婉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没有人是完美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但是如果把这些问题和爱情联系上，就是你走进的误区，你应该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去解决爱情。”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陆婉婉，虽然她说得有道理，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理由。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上了这么多年学，考了这么多证，总要有一些作用的。” 陆婉婉顿了顿，才开口说道：“其实合伙的事情，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嗯，有钱了我一定会考虑考虑。” 我点了点头。 “我的那间卧室，记得帮我锁上，下一次如果我再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会过来。” “嗯。” .... 在楼下站了很久，终于，在一阵沉默中，陆婉婉转身朝着那辆红色的保时捷走去，没有向我告别。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才明白，我们在楼下这么久，不是寒暄，而是告别。 第42章 梁小姐的故事 在楼下站了许久，呼吸着夜风中不要钱的孤独感，此刻，我忽然很想林熙能够在我身边。 走进屋里，打开电脑看了一会儿，再次陷入了横盘之中，这种横盘让我感觉到庄家强势的操控能力，给我带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要知道就在上午，我连这个市场都不信了。 忽然微信铃声响起，是徐正发过来的语音邀请。 我有些诧异，随手点了接受。 “喝酒？” 徐正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愣了一下，回复道：“嗯，好。” 随后他给我发来一个定位，正是周立文的酒吧。 我有些诧异，这哥们莫非是上次的《独家记忆》唱得不够过瘾，这次想再来一首《没那种命》？ 打车来到不思酒吧，徐正坐在一个角落里，身边并没有很黏他的姜颖。 桌上摆着十来瓶的啤酒。 我径直坐在徐正的旁边，说道：“怎么突然喊我喝酒，心情不好吗？” 事实上，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到关系心情的地步，这句话也只不过算是寒暄。 “习惯了，晚上喝点酒，不做梦睡得香。” 徐正深沉地甩了甩头发，将一瓶酒递到我的面前，随后说道：“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喊你出来喝酒？” “的确有点，不过喝酒本来就是一个感性的事情，问太多为什么就偏离了。” 我洒然一笑，随后端起酒杯，和徐正碰了一下。 我和他并不熟悉，问太多问题的反而尴尬。 “有道理，来，喝酒。” 徐正一杯酒灌入喉，随后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听说老陆打算拿一百多万还你的人情，你没要？” “也不是一百多万，就是说送我一套房子。” 我笑着说道。 “那不一个样吗？” “不一样，要说是房子的话，视觉冲击力真不如一百多万对在我面前那么大。” 徐正愣了一下，过了好久这才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一百多万看起来也没什么冲击力。” “我没见过一百多万现金摆在我面前的样子，陆婉婉应该跟你们说过吧，我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背景。” “不用她说，这些东西我看得出来，不过我挺认可你这个人的。” 徐正摆了摆手，随后解释道：“因为婉婉认可你，所以我也认可你。” 我有些惊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好在徐正并没有和我对话的意思，顿了一顿之后继续开口：“可能是搞金融的人会比一般人都明白人性这个东西吧，陆婉婉比我们都活得更通透更理性，她有一套自己关于生活的准则，并且能够严格地按照这一套生活准则来安排自己的生活，所以我觉得她看好的人，不会差。” 听着徐正的叙述，我回忆起和陆婉婉的生活中的细节，似乎并没有徐正所说的那样知行合一，随即明白，徐正口中说的大概是还没有离家出走的陆婉婉。 “知道为什么陆婉婉在离家出走的时候没有和我们联系么？因为我们都是属于同一个圈子的人，一个依附于陆峰的圈子，在这个圈子的人，每个人都想逃离出去偏偏每个人又必须依靠着这个圈子的施舍才能生活，所以如果我们知道陆婉婉的消息，无一例外都会通知陆峰，不同的只是谁给出的借口更好听而已。” 我有些不太明白徐正说这些话的意思，仰着头只是倾听，并没有说话。 “婉婉，还有小颖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的，甚至于我和婉婉还定了娃娃亲，不过你应该知道，我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多了解她，她活得太累了，我看着有些心疼。” 徐正微笑着说道。 “你的话我明白，只是我和陆婉婉终究不是一个层次的。” “去踏马的层次，你看我们这些人，有多少谈得上层次的...” 徐正叹了一口气，随后独自灌了一杯酒。 我一直以为愤青的情绪只会发生在我这种屌丝身上，没想到徐正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富二代，竟然也会愤青。 “说道层次，我想起一个事情。”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广告创意，他和我说了这么多，让我已经没有理直气壮地编排他的想法了。 徐正抬起头，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在忙一个广告创意，那天正好在这个酒吧里，就遇到你请喝酒了，于是就有了一些构思，随后用想象力编了一个故事，大致就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因为层次的问题和心爱的女神分开，后来女神要嫁人了，穷小子也发家了，于是花费了巨资在许多个城市的头版头条上写下对女神新婚的祝福的话...” 我抬头看着徐正，慢慢地说道。 “的确有些中二，不过你是从我身上找到的灵感就没什么问题了。” 徐正坦然地笑了笑，看着我说道：“能不能看看你做的广告？” “目前只有文案，插画正在制作。” 我将手机递给徐正。 他拿着我的手机看着，随后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我挺喜欢你这个故事的，其实我宁愿变成文案中的徐公子，至少我能为爱努力，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切都有，没有勇气。” 徐正拿起酒杯闷闷地喝了一口，从兜里拿出烟递给我一根。 我接过烟点燃，靠在椅子上，问他：“为什么会没有勇气呢？” “我给你讲讲我和梁小姐的故事吧。” 徐正将抽了一半的烟头摁灭在桌上，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随后开始娓娓道来。 “其实也没什么故事，上大学的时候，我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什么校花班花，总之没有我追不到的女孩，她们都知道我是玩玩而已，但是她们却愿意，甚至很多女孩宁愿什么都不要都愿意和我玩玩。“ ”有一天我突然厌倦了这种生活，于是就遇到了梁小姐，梁小姐是那种很标准的傻白甜，我遇到她之后我的所有手段都失灵了，什么苹果手机电脑，名牌衣服包包，甚至跑车，她对这些完全都没有兴趣。” “后来为了拿下她，我尝试去了解她的一切，她出身很苦，是那种依靠着好心人资助才能上大学的家庭出身，于是我开始和她一起去做兼职，做了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有了一些进展，但是也只是一些进展而已。” 第44章 绝交 “当时我心里憋着一口气，非要拿下她，于是就找到了一个情感咨询专家，那个专家给我出了一个招，因为梁小姐本身是依靠资助才上的大学，对于这种成长经历的女孩子，心中是肯定有薪尽火传的慈善精神。” “于是那个暑假，我让家里动用关系赞助了秭归县的一个爱心支教项目，我和梁小姐以志愿者的身份进行申请参加选拔，最后如愿以偿地在秭归的一个农村小学里待了一个月多。” “后来回到学校之后，我们的关系就顺理成章了，在一切确定下来的那一刻，我慢慢地开始产生了一丝委屈，这一丝委屈让我开始看不惯她，看不惯她的百依百顺，看不惯她的卑微，看不惯哪怕我在她面前和别人卿卿我我，她都只是很温柔地原谅我，最后我们的关系也只是持续了一个学期，我决定回归到了那男女女之间的荼蘼。” “当时正值毕业季，我本来已经被安排好去英国的，临走之前肯定借着这个理由放纵一下，结果当天夜里，我又开始想梁小姐，我当时以为只是分手之后的不适应，后来时间越长我遇到的女孩越多，我才敢承认，我对梁小姐的确是爱情，你知道吗，当你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满脑子都是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甚至连事后的贤者时间都踏马是一种折磨。” “搞到最后，我都不敢去想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了，因为认识的每一个姑娘，我都总会下意识地想起梁小姐，并且拿他们和梁小姐进行对比，那种感觉，太折磨了。” “于是我发动了朋友圈开始去找梁小姐，你知道她在哪吗？她在我们支教的乡村里待了三年，去年又去了杭州想要去找那个资助她的人。” “在上个月，她对我们共同的朋友圈说她马上就要嫁给那个资助她的人，然后就拉黑了她们的微信。” 徐正十分痛苦地讲述着这一段往事，随后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他将整瓶的啤酒浇在自己的头上，抹了一把着脸，发出压抑而又痛苦的呜咽。 我对于他的故事实在有些默然，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我下意识地站在了梁小姐的角度，从这种角度看过去，徐正不仅是一个渣男还是一个人渣。 可想而知，家庭环境不好的梁小姐必然是一个自卑而又敏感的姑娘，以为遇到徐公子就是遇到了七色云彩的救赎，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深渊，可能一辈子都爬不出来的深渊。 “你摧毁了她的信念，又去撩拨她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不知道。” 徐正木然地摇了摇头。 我心中对他的鄙视再增多了一些，将刚刚放在桌上的烟和火机揣进兜里，对着眼神暗淡的徐正说道：“你的确不应该再有勇气，你们这种层次的人，就是太有勇气了，才让这个世界上的变成一摊肮脏的浑水。” 说完我径直走到柜台结了账，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这一次，我心中再没有什么人脉和社交，对于徐正表现出来的忧郁，只有痛恨没有同情。 拦了一辆车，回到出租屋的楼下，我心中依旧难以平静，我向来并不是一个喜欢去关心别人闲事的人，此时却开始情不自禁地为梁小姐的遭遇而愤愤不平。 为了让这种压抑在心头的愤懑被发泄出来，我开始朝着江边奔跑，在奔跑中，我终于冷静了下来。 并开始理性地思考着，陆婉婉之所以介绍我和徐正认识，是因为徐正的背后的确存在着了不起的人脉，最开始因为徐正那分寸恰好的自来熟让我对这个人有了不错的好感，毋容置疑的是如果没有梁小姐的事情，我和徐正虽说不至于成为和陈舟那样经历过时间熬炼的兄弟关系，但是至少也是说的算话的朋友。 但是现在，我有些不耻于和这个自私又矫情的富二代有什么交集了。 我终于明白了陆婉婉之所以落难江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给徐正打电话，因为他们这种人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感受和利益，如徐正所说的，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给陆峰联系。 这让我对陆婉婉的生活圈子，多了一些可笑的同情，可能回去之后，她的生活终将重回正轨，走回到没有对错只有权衡的方向。 路过一片繁华的商业区里，对面的形象大楼上两块巨大的led显示屏上出现的1st的护肤广告，我漠然地看了一眼，心中开始再次怨恨起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这几个月里，我终于窥见了从前只能靠想象才能了解的富人生活，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经让我倍感疲倦。 靠在路灯上，我拿出一支烟，刚打算点燃，手机响起。 是刚刚结束了一天忙碌的林熙。 “杨光，睡觉了吗？” 林熙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让我有些心疼，我压下繁杂的情绪，低声说道：“没有，刚刚在外面跑步，现在往家里走呢，你呢，忙得怎么样？” “只是来见见世面，本来没有什么大的目的，不过乌镇的互联网电商峰会的前辈很多，和他们接触之后有了不少灵感的。” “挺好的，我们都在进步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我忽然意识到，我竟然也是在做改变。 从前我的吝于表达，甚至很多时候意识到问题的发生，都不愿意去解释，哪怕我知道对与错，却又总是能做到无动于衷。 而现在，我已经能很深情地对林熙说想她了。 “我也想你了。” 林熙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地开口问我：“这里有一家私房菜馆的自己酿的嘉兴黄酒很好喝，我想买一些寄给你，结果老板说他酿的酒，只有对着乌镇大运河喝才有味道。” “我老板也是个会玩噱头的妙人，那就等下次我们一起去喝吧。” “嗯，还有个好消息，我在乌镇偶遇了一个创业团队，我想要把他们融到光熙里来，这样我就能不再这么忙，等到我不需要再奔波的时候，我们就有时间在一起，一起去旅游，一定要去好多好多的地方...” “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开心的。” ... 和林熙的通话并不漫长，因为她的手机又进来一个电话，在匆忙的告别之后，我一个人怀着激昂的心情回到了我们的出租屋。 光熙电商并不存在资金和人脉上的需求，林熙更像是林予怀与光熙之间的一个枢纽，在光熙将原本依靠于林予怀的资源消化之后，林熙也就不需要事事亲为，完全可以实现经理人管理，自己退居二线慢慢地减弱自己对公司的影响力。 直到终有一天，她将股份转让给高慧娴，彻底离开光熙。 因为爱情，所以我愿意理解林熙，当然如果未来高慧娴真的贪得无厌，我会尽我所能劝林熙割舍。 第45章 一支烟带来的思考 在隔离了城市繁华的出租屋里，我少有地在没有焦虑的心情里入睡，一切都向着很美好的方向发展着。 我的新工作，我的，我的林熙，一切都没有什么遗憾，时间不再是煎熬，而是等待，当有光亮透入生活，我终于又有了等待破茧的耐心。 ... 前一天交给周明建的文案不出意外地通过了，而美术指导的二创工作也被压缩在三天之内。 三天之后，公司的一大批公号将对这篇广告进行大规模地投放，接下来我的工作，就是带领着我的组员们在网络上收集一些和各个城市相关的奇闻轶事进行编辑和二创，并且准备第二次的创意冲击，以求增加用户的黏性。 这让我意识到，我的这个创意部主管职位的含金量是相当大的。 从前在张超的张氏广告里，创意并不被重视，甚至这个部门顶着的名头是创意和策划部门，却是以策划为主。 当然，这也是和张氏广告和匠心文化的偏重不同，互联网广告没有点创意，是完全换不来流量的。 临近下班的时候，大boss许静发来微信，说是让我去一趟办公室。 这让我有些忐忑，跨过周明建来找我，莫不是文案出了问题？ 来到许静的办公室，就看到她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 “许总，找我？是这个文案有问题？” 我看了一眼被扔在茶几上的方案，心中确定了大概我的猜测没有错，不过却也并没有什么失落感，毕竟千人千面，创意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我不可能打动所有人。 “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看了你写的故事我有了点灵感，就想找你聊聊。” 许静将桌上的烟盒推到我的面前，笑着说道。 “那行，许总你说我听，正好我对于接下来的第二次创意设计还没有什么头绪。” “不一定来不及，我想说的灵感想要落地需要一定的时间转化，你说说你关于这个第二次创意设计的理解吧。” 我愣了一下，本来已经做好了聆听教导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然把问题推向了我，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第二次的方案，不会像第一次方案这样以噱头为主，第一次是主打一个猎奇，第二次则需要内容输出来吸引用户持续关注了，所以我打算用一个连载的方式来进行，主题是城市与爱情相关，至于内容，我现在没有头绪。” 许静脸上的笑容敛去，在一阵沉思之后，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脸上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她说道：“表现形式呢？在表现形式上你有没有想法？”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许静，对于这种被把控的谈话节奏有些不太满意，于是我做了对于过去的我来说称得上一个大胆的决定，我拿起桌上的女士香烟，抽出一根衔在嘴里，随后点燃。 许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并没有阻止也没有阻止，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继续开口。 “表现形式的话，其实我感觉仅仅依靠文案和图片的形式已经落后了，最好的方式就是视频，这个需要在动漫设计剪辑许多工序上增加不小的成本。” “为什么要选择动漫而不是直接拍成短视频呢？” 许静微笑道，她的话让我再次震惊，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 “那就看您心目中预算是多少了。” 我试探着问道。 “不要低估了我做好匠心文化的决心，这三天你把内容梗概做出来，我好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许静的话带着强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 三天时间构思好一个短视频连续剧的内容有些着急了，毕竟构思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何况内容修饰再加上各种润色，于是我有些犹豫地说道：“有些赶吧？” “不赶，梗概而已，你这边确定了接下来的工作我才好安排，短视频拍摄比动漫设计复杂得多，什么演员摄制选景后期这些准备都需要时间的。” “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如果只是基于确定大致的集数时长，剧情风格的前提，工作就简单的多了。 从许静的办公室出来，我并没有着急着下班，而是回到无人的办公室里开始对我和许静之间的对话进行复盘。 从出社会开始，我做事总是谨小慎微，生怕有一点做得不好就遭受来谴责，这也导致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总是被焦虑和内耗折磨，难以松弛。 但是复盘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我的人生成长经历中，并没有太多人能给予我正确的指导，所以我习惯把所有人当做老师。 如之前的周明建，又比如陆婉婉，甚至之前遇到的周立文和我不喜欢的徐公子徐正... 哪怕是今天和许静的对话里，我都会下意思地观察她的动作和说话方式。 而这个习惯也导致我养成了思考的本能。 在许静办公室里鼓起勇气坐下来抽那一支烟的时候，我脑海里想起的是关于陆婉婉说我顾虑太多的话，许静的问话让我措手不及，哪怕第一次硬着头皮回答的时候，第二个问题却让我感受到了压力，我的临场应变能力并没有那么强。 所以我想抽烟，于是便抛去了顾忌，坐了下来拿起许静的烟点燃了一根。 接下来，并没有发生许静感觉到老板威严被挑衅之后的龙颜大怒，反而她也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无论是抽不抽这一支烟，我和许静在人格上都应该是平等的。 我们之间，她需要的是我的劳动价值，而非卑微地逢迎。 这一刻，我才算是实实在在地明白了陆婉婉的话，我的顾虑实在太多，且没有必要，我的思想里许静会因为我在的面前抽烟过于放肆而生气，实际上的原因是因为我给许静圈定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设，而偏偏这个人设是我一厢情愿且并不实际的，所以被这个人设限制住的并不是许静的行为，而是我。 我实在让自己活得太缺少自信了，这样不对。 在想明白这些问题的同事，我将一些感悟写在了备忘录里，随后打开电脑准备加班进行构思关于许静安排下来的创意任务。 微信滴滴的声音响起，我以为是林熙，点开才发现，原来是秋霁月。 第46章 做一个浪漫的人 上一次和这姑娘联系是在八月的第一天，我发的那条关于我第一次币圈交易的心情，她发了一连串祝贺的表情，而我回复了一个谢谢。 前两天给林熙送行的时候，我同样发了一条心情，她也是第一个点赞的，不过并没有留言。 打开对话框，秋霁月问我：“光哥，在哪里啊？” 我并没有回复她，因为和林熙重新确定了关系之后，我和秋霁月之间就应该适当地保持距离，我不是自诩深情的人，只是我的爱情观，包括我的交友观念，都是偏向于极端纯粹的。 秋霁月在我心中，只是一个临时的朋友，这个关系就应该随着长时间的冷处理被慢慢淡化直至湮灭。 打开文件刚刚写好了文案的标题，秋霁月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怎么了？我在加班。” 我拿起电话，夹在耳边，手继续放在键盘上构思着接下来的内容。 “光哥，江湖救急啊。” 秋霁月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说道：“怎么了？” “我被人堵了，有人要跟我表白了，还在我们公司楼下，摆了蜡烛和玫瑰花，好多人围观。” 那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这不挺浪漫的吗？。” “浪漫啥啊，就直播间一大哥，长得跟马云似的，年纪比马云还大，我说我有男朋友，人家不信，非要带我去落雁岛看落日。” 我有些不耐烦：“你不答应不就行了？不行就报警呗，而且我能咋办？我还要加班。” “我现在是一名主播啊大哥，能这么玩吗？今天不答应人家明天还来，就是一个死缠烂打，光哥，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跟陈舟打过电话，他那边忙着开会走不开，你打个车过来一趟，来门口接上我，都不用下来，露个脸就行了，然后咱俩出去随便转一圈儿，完事儿你再回去加班，我回宿舍。” 秋霁月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有些失望地说道。 “行吧，你等着我。” 秋霁月都这样说了，我便没有再拒绝，因为我们之间是存在人情的，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种闲得无聊的人死缠烂打，最后和梁小姐一样成为贵圈很乱的牺牲品，我实在是做不到。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给林熙打一个电话。 哪怕我相信我们的感情足够坚定，但是我还是不愿意因为一些无谓的事情而留下不必要的矛盾隐患。 电话在响了三声之后接通，林熙说道：“想我啦？” “是啊，打个电话来问你忙不忙呢。” 听到她的声音，我不由得又开始想她了。 “正在和那个团队沟通呢，看到你的电话就跑出来了。”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疼她的忙碌，连忙长话短说道：“有个事儿，我有个朋友，女性，遇到点烂桃花，有个男的在她公司楼下表白，那姑娘让陈舟去冒充她男朋友，陈舟没时间，现在让我去。” 电话那头的林熙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哦，这么个情况啊，那你现在在哪里？” “公司楼下，往路上走呢，如果你觉得有芥蒂，我就不去了。” “那....你开车去吧，既然做戏就做全面一点，不过我有个条件。” 林熙说了一个那字之后，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 “什么条件啊？” “你去看看别人怎么表白的，是不是很浪漫，回来我也要你的浪漫表白。” “好。” 我愣了一下，随口重重地应了一声。 没想到她竟然提出这个条件，随后心底又生起一丝愧疚，似乎我真的不是一个足够浪漫的人，我能写有许许多多不算平庸的创意，偏偏生活过得乏味而又没有什么波澜。 这种愧疚在我现在所在做的事情面前，开始被放大了起来，我竟然要开着我女朋友的车去扮演另外一个女孩子的男朋友，而且我竟然把这件事情跟我的女朋友说了，这得有多荒谬。 当我打开车门，坐在x5的驾驶座上，车里依稀能闻到林熙身上熟悉的香味，在这股熟悉的味道下，我彻底地放空了下来，心中的纠结在一瞬间被解开，我再一次明白了陆婉婉说的顾虑太多，导致整件事情都复杂化了。 开车的过程中，我开始复盘这件事情，我到底应该如何去做，得到的答案是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秋霁月是我的朋友，我本身帮她是出于朋友情谊。 而林熙也不是没有芥蒂，只是她理解我做这件事情的初心，所以她又向我提出了一个条件。 汽车从民族大道转到南湖大道，路上竟然还遇到了飞驰而过的538，不过我开的不是奔驰，而是宝马。 来到了抖鱼武汉的总部，在大楼的出口处的广场上，竟然真的有一个表白现场，围成一个巨大心形的蜡烛中间铺满了红色的花瓣，心形的旁边是一辆保时捷跑车，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老哥单手拎着一大捧鲜花正弯着腰对着后视镜整理着自己的油头 旁边竟然还有几个男女主播在对着设备在直播。 我拿出手机给秋霁月发去信息：“这哥们也不像马云啊，还开718呢，看起来是个优质男啊。” “你到啦？坐的什么车？什么颜色啊？” 秋霁月的回复很快，看样子是时刻关注着手机。 “一辆宝蓝色x5。” “什么x5啊？” “宝马。” “....现在滴滴都能打到这么好的车吗，我马上下来。” ... 站在楼下的我有些无聊，拿出手机又将表白现场拍了一张给林熙发了过去。 估计这会儿林熙正在忙，只是回复了一个吃瓜的表情。 而秋霁月站在大门口鬼鬼祟祟地观察了一下门口广场外的情况，随后飞快朝着我奔了过来，动作之快让正在照镜子的油头男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主播却是十分尽责地上前提醒了一声。 随后油头男转过身，看着已经跑到我面前的秋霁月，愣了几秒，又看看正拿着直播设备想要准备看好戏的主播们，随后黑着脸钻进车里，在一阵的轰鸣声里飞快地开着跑车远去了。 “快上车，秋妹儿。” 我拍了拍身边正在发愣的秋霁月，转身朝着驾驶座走去。 秋霁月也同样回过神来。 车子启动，只留下几个刚刚反应过来的主播扼腕叹息。 ... 第47章 她的梦回大学时代 汽车沿着南湖大道一路走着，在漫长似乎没有尽头的公路上，融汇在来往的车流里，我们都没有说话，在城市的喧嚣里沉默着。 任凭微风轻抚，远处夕阳西下。 将手中的烟头摁灭，打开空调，四门的车窗渐渐升起，只剩下单调而又深沉的胎噪毫无意义的重复着，我在耳鸣似的噪音里，又突兀地感觉到一丝宁静，这宁静将我与这个世界隔绝了开来。 我又开始想念林熙了，幻想她许给我的旅行。 “我要回去加班了。” 我侧过头，面无表情地对着秋霁月说道。 “嗯。” 秋霁月回应着，她低着头，头发将她的表情和我的余光隔绝了开来。 “那，我送你到哪里？” “随便哪里，要不下一个路口，我就下车吧。” 她终于抬起头，盯着中控台上车内后视镜上的挂饰，我这才发现，这里有一张林熙的大头贴。 原来，她也是明白的。 车子转到民族大道，我打了转向灯，随后一脚刹车，车子慢慢地向着路边偏去。 “我没想好去哪里，一起吃个饭吧。” 秋霁月的手摸着安全带的卡扣，忽然她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对我说道，似乎生怕被拒绝，连忙又补充道：“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和林熙复合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吃个饭，你如果要加班，我可以在你公司门口等你，你要实在没时间，我们就吃一碗炒面也可以。” 她仰着头看着我，眼神在接触到我的瞬间，涌现出泪光，秋霁月赶忙用手背遮住眼睛，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路牌。 这一瞬间，我心软了。 软得像一片被橘色的落日染色过的云彩。 “先去一趟公司吧，我把车停在楼下停车场，然后咱们一起去吃饭。” “好。” ...... 我们两个人的公司相距实在不远，来的时候我花费了不到十分钟，只不过冗挤的车流却让我们不得不在这段很短的距离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我讨厌这种堵车的感觉，明明触目可及的地方，偏偏又会给人一种隔离了山海的错觉。 因为加班，办公楼下的停车场里看起来空荡荡的一片，给人一种繁华落尽赋情流水的寂寥感，将车子停在一辆大红色的c系旁边，我走下车关上了车门，再次融入到这繁华的世界当中。 忽然，旁边的奔驰车喇叭滴了一声，我回过头，看到许静妆容精致带着稍许锐气的笑脸。 “杨主管，看不出来啊，开这么好的车？” 我愣了愣，对着许静局促一笑，说道：“朋友的车。” “吃饭了没？一起吃个饭吧，关于那个创意...” 许静说着，这才注意到从车后绕过来站在我面前的秋霁月，顿了顿，随后说道：“女朋友？” “不是，朋友，正好我们打算去吃饭，如果许总有空，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们也可以聊聊关于那个创意的看法。” 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这顿饭，邀请了许静，就能显得不那么尴尬。 毕竟一路上，我和秋霁月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沉默里，哪怕我不喜欢这种不言不语的沉默，却又不愿意打破这种对我们大家都好的尴尬，有了许静有了话题，这顿饭的气氛应该会正常很多。 “不会打扰你们吧？” 许静是问我，眼神却看向秋霁月。 “不会不会，能和您这么漂亮又有本事的姐姐一起吃一顿饭，是我的荣幸。” ...... 于是我们放弃了开车，步行穿过拥堵的城市，用脚步丈量这座城市的时候，才发现了隐藏在繁忙之中的街景竟有些许的美丽。 来到一家私房菜馆，许静点了好了菜，随后带着问询的目光看向我：“喝酒吗？”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一会儿要回汉阳。” “住那么远吗？秋霁月你也住在汉阳？” 许静愣了一下，并没有再劝，而是看向秋霁月。 “静姐，我没在汉阳，就住在抖鱼公司的员工宿舍里。” “那一会儿让杨光送你回去，我们喝点红酒？” 秋霁月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转过目光，点了点头，答应了许静的邀请。 随后一瓶红酒上来，秋霁月和许静两个人对酌，只留下我一个捧着饮料发愣。 一杯红酒入喉，许静似乎真的像是卸下来了包袱一样，只是和秋霁月漫漫地聊着天，聊着大学时代，聊着爱情，聊着王小波和李银河，三毛与荷西，聊着村上春树，聊着安妮宝贝，聊着王菲，聊着王家卫... 聊着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青春，就是不聊工作。 我终于第一次看到我的这个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女上司的另外一面，她不再自信满满地聊着梦想和前景，或许她的梦想也并不是在这兵荒马乱里挣扎，只是时代的推动，而没有太多选择。 秋霁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偶尔会抬起头我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许静身上。 直到一瓶红酒喝完，我们三人走出菜馆，许静轻快的步伐带起武汉的晚风，她的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似乎餐桌上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我开着车，先是将秋霁月送回到抖鱼，随后转回到二环线上。 “杨光，你的故事既然是关于城市爱情主题，故事时间就设定在大学时代吧。” 许静靠在后座上，这是她自秋霁月下车之后第一次开口，似乎秋霁月带走了她聊天的兴致，又或者是因为感情的侵蚀让她实在没有和我聊工作的兴致。 却又不得不聊。 “嗯，毕竟大学时代的爱情，的确让人怀念和容易代入，相对于目前我们互联网的受众来说。” “早点交给我。” ... 将许静送下车之后，我又将车开过鹦鹉洲长江大桥，望着远处的黄鹤楼和武汉长江大桥，桥下是漫漫长流的江水，在夜色里，一切都安然如初。 被霓虹笼罩起来的城市天穹像是一个巨大的壳，这个壳里的我们对于这个城市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在这个过度补光的舞台上，虚浮地表演着热闹，尽心地掩饰着落寞，妄想在欲望里追求最纯粹的真情，只是当卸下面具的刹那，才知道，自己的脸早已经是光怪陆离。 第48章 清风白茶 回到出租屋里，接到陈舟的视频。 是李小萦的奶茶店装修接近尾声，让我帮忙搞定一下开业期间活动方案。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40平米的奶茶店投资预算竟然超过了30万。 一个宣称是来自福建公司却开在大湾区的奶茶品牌，叫清风白茶，主打新型茶饮。 对外宣称的是零元加盟。 只不过光是单店培训费用，合作服务费，选址，设计，系统使用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了十万元。 算上保证金和设备，还有首次进货的费用，这些加起来又是十来万元。 一个巴掌大的奶茶店这么大投资对于我来说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决定找个时间和李小萦当面聊上一聊。 我并不是打算去泼冷水的，毕竟我对于做生意并没有什么经验，何况李小萦和陈舟目前的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是想去能更多地对这个奶茶店的地段客户定位等进行一一了解，以便策划出一个更加合理的活动方案，助力他们的开业大吉。 洗洗漱漱已经是十点多，拿出手机给林熙发信息她大概是睡了所以并没有回复，于是我在大致看了一下币圈的相关资讯和行情后，抱着kindle坐在床上开始看书。 直到夜深睡去。 .... 第二天一早上班的时候，我特意将kindle带进了公文包里，决定利用上下班在地铁的时间里来学习。 在和林熙的关系经历很长时间的低潮煎熬之后，我终于找回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元气，当然币圈给予我的希望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它让我看到了阶级跨越的希望。 这种希望甚至让我重新恢复了自信，让我相信只要我能保持这种元气十足的状态，总有一天，我所渴望的都会朝着我涌来。 所以我必须要为未来的获得而努力，努力聚焦自己，赋能自己，以求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能有足够的实力去坚守住来之不易的幸福。 只不过今天我是开着车的，所以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用来思考。 思考关于文案的创意。 我决定将剧情主题确定在龙王打脸的反转爽文套路，再加上一些搞笑元素，虽然庸俗不堪，却耐不住受众广泛，考虑到公号偏向并非单一性别，所以并不能和一般网络上的剧情套路一样，对女性角色进行过多丑化。 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我终于把许静要求的故事风格，集数，时长，场景选址，男女人设等都确定了下来。 将文件发送给周明建之后，正打算跟李小萦打电话，却收到了陆婉婉的通话邀请。 这让我有些意外，甚至打开了币圈交易所的app之后，确认没有出现大的行情之后，这才点击了接通。 “杨光，有时间吗？” 陆婉婉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纯净轻柔，和徐正所说的理性和通透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刚下班，打算回家的，怎么了？” 我实在不太明白她有事情找我，于是开口问道。 反倒是陆婉婉有些扭捏，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徐正说想请你吃饭，有些事情，想和你当面说清楚。” “他又不是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况且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事情需要说清楚的，我和徐正不是一路人，经历的差距导致我们的对人对事的标准有很大的差异，说白了就是不可能玩到一起去，所以没必要一起吃饭了吧？” 我对于徐正的爱情观有些不屑一顾，毕竟我们之前是陌生人，并不存在太大的包容，而同样地，他并没有任何的理由要来迁就我，所以我很简单地就能感觉到，徐正之所以想缓和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只能是因为陆婉婉。 “之前不是打算开一个资管公司，我和徐正聊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要看你是不是加入。” 陆婉婉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这个圈子里的人，思考问题之前都有很严重的情绪克制的习惯，所以哪怕是我和徐正之间算是很要好的关系，但是他考虑问题的基础还是在于对于这个投资的风险上，你应该知道，币圈是一个小众市场，看政策吃饭的，如果我们的资管公司主要是面向币圈的，就会有很大的风险。” “那和请我吃饭有什么关系？” 我实在不能将两者联系起来，所以开口问道。 “如果你能加入这个资管公司，徐正他们的风险就会小很多，哪怕最后币圈出现了问题，我们也能转型到传统金融市场里。” 陆婉婉耐心地解释着，我却依旧不能够明白为什么我加入资管公司，会让徐正的风险小一些，心中却下意思地想起，陆婉婉曾经说过的没什么朋友，而我是她唯一的朋友，这大概就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了吧。 “过来吧，信我一次。” 陆婉婉又沉默了一会儿给我留出思考的时间，随后再次说道，并没有对这些事情再有过多的解释，而是直接换了一种方式，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只是将我和她之间的信任搬了出来。 “那行吧，地址发给我。” 陆婉婉提及了相信，这让我不能拒绝，与我和秋霁月之间的关系不同，陆婉婉与我并不存在暧昧，她虽然美丽，但是这种美丽如同九天玄女一样缥缈而遥不可及，自知道她的家世和身价之后，我对她从没有产生过两性之间的感情。 和林熙分手之前，我不愿意重蹈覆辙，和林熙复合之后，我心中再容不下其他人。 我给陆婉婉的定位是贵人，从她说出亏了的话我给你补这句话开始，到我在币圈实实在在地挣到了钱，这就不是普通的人情债，而是恩情了。 所以在我的处事准则里，我是欠她的，哪怕有一天我们之间慢慢地淡了关系，但是只要她开口提出来的事情，在我有限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不会考虑拒绝的。 来到徐正请吃饭的酒店里，依旧是上次的四个人，与上次不同的是我还没坐下，姜颖就朝着我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冷着脸扭过头，似乎是怕我污了她的卡姿兰一样。 我自然不至于和这种公主脾气的小女孩置气，从容地坐在陆婉婉的旁边，等待着干饭开始。 第49章 再次遇到股份认购 “兄弟，前两天在酒吧喝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临走还把单买了，搞得我挺过意不去的。” 徐正还是一副灿烂的笑脸，看不出任何的心机，看起来就像对于我的突然离去真的就没有介怀。 这副滥笑的嘴脸让我有些恶心，甚至连胃口都没有了。 “那天临时有点事情就走了，不好意思，徐公子。” 对于这种两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我也懒得捅破，只是不阴不阳地敷衍道。 “没事没事，下次晚上想喝酒联系我，我都有空。” 徐正大方地摆了摆手，随后对着我友好地笑了笑，让我深深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翻脸得不太明显，他没有意识到。 “大家聚在一起，也是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我们三个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杨光不了解内情，所以我再来简单地介绍一下。” 或许是对于我和徐正之间的虚与委蛇实在有些看不下去，陆婉婉开口说道：“我们共同成立一个资管公司，这个公司注册资金是五千万人民币，首次出资比例一千万，也就是百分之二十，我自己拿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徐正和姜颖各自百分之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我们打算给你，杨光你觉得怎么样？” “百分之五？是五十万么？我拿不出来，而且我连资管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陆婉婉为什么会给我一个股份认购资格，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张超的股份认购制度，张氏广告在河南飞快地落地生根，我偶尔查看朋友圈，几个第一批认购了股份的主管经理朋友圈里的跑车豪宅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但是这种羡慕并不能让我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太多的怀疑，因为在我的眼里，他们朋友圈里的奢侈是建立在无数和我一样出身的普通人被骗尽血汗积蓄的基础之上。 我不想拒绝陆婉婉，但是偏偏却实在不能理解她的所做所想。 “不投就算了，我实在不知道徐正哥为什么非要你加入，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和我们一起开公司！” 姜颖早就看我不顺眼，气冲冲地说道。 “那我就不投了。” 我放下筷子，瞪了一眼姜颖，随后站起身转头看向陆婉婉，就想要开口告辞。 “杨光你不要着急下决定，目前我们也只是在筹划阶段，真正把公司开起来要等到年后了，所以这三个月里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资金，也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是不是加入我们。” 陆婉婉对着我微笑说着，在我犹豫着怎么拒绝的时候，她的手忽然放在我紧握着公文包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收了一下胳膊，再望向陆婉婉的时候却看到她有些俏皮地对着我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好，我会好好考虑考虑。” 我读懂了她的暗示，所以并没有当场提出拒绝，然后转头对着徐正说道：“感谢徐公子今天的款待了，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嗯，杨光兄弟，想喝酒了跟我打电话。” 徐正站起身来，热情地对着我笑道。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话。 坐在我旁边的陆婉婉也同样站起身来，微笑着看向徐正和姜颖：“徐正哥，小颖，你们慢慢吃，我送一下杨光。” 徐正也礼貌地回应道：“好的，开慢点。” ... 坐在陆婉婉的保时捷里，我并没有说话，谈不上情绪上生气，更多的是不理解，我不理解为什么她非要拉我入伙。 “杨光，是不是生气我的自作主张？” 陆婉婉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依旧是很轻柔，只是和她接触的时间越长，我越是无法从她的声音或者表情里看到她的情绪了。 这种无法探知让我对她产生了一丝心理上疏离，我将这归咎于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天然的对立性。 “没有生气，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和徐正都想让我加入这个公司，我知道这不一定是坏事，我实在没有什么让徐正惦记的资本，但是弄不清楚这个原因，我感觉很不舒服。” “因为徐正看到了我对你的与众不同，而我的确对你与众不同。” 陆婉婉的车一路朝着江边开着，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转过脸，以至于我实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所以我只能开口问出我的疑惑：“怎么说？” “等会告诉你，你吃饱了没？” 我摇了摇脑袋回答道：“没。” 刚才的饭菜我没动几口，实在是因为被徐正完美到极致的虚伪和眼高于顶的姜颖给到了胃口。 “那边挺多小吃摊的，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会儿，然后我跟你慢慢解释。” 陆婉婉再次微笑着说道，随后打着转向灯将车开进了停车场。 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个转弯，我们已经开到了沿江的路上，这里便是我和陆婉婉第一次认识的地方，鹦鹉洲大桥下连接着汉阳江滩的主题公园。 “好。” 车窗外传来的江风让我的心情好了些，事实上，我本身的心情并不算太坏，这几年里也算是尝尽冷暖，这些无关的人和事情并不能让我产生太多的负面情绪，刚才之所以不舒服，只是因为陆婉婉。 而她仿佛也明白我心中所想，把我带到了这里来，至少这能让我觉得，她和我之间，并不像徐正与她的关系，只是存在于没有诚意的笑脸之中。 第50章 残酷的真相 在靠近公园的一个烧烤摊位上，我和陆婉婉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些凉菜，而我的面前更摆着几瓶啤酒。 因为这个地方距离我的出租屋不算远，所以我可以没有顾忌地和这个夏天的晚风多碰上几杯。 “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徐正和姜颖两个人？” 陆婉婉秀气地小口小口地慢慢吃着串，看起来有些滑稽，让我不禁嗤笑她这种不接地气的姿态。 “其实除了你，我对你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兴趣，甚至很反感。” 我没有丝毫形象地用嘴从铁签子上撸掉所有的肉，笑着说道。 晚风中有着一丝闷热，或许是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陆婉婉似乎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呆呆地看着我，过了好久她才幽幽地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圈子。” “啊？” 我愣了一下，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忧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出现这种表情，哪怕是当时在桥下看到她的时候，她脸上最过分地也不过是带着距离感的没有表情，并不会出现这种带着时间积淀意味的忧郁。 只是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从桌上的酒瓶子里挑了一个最顺眼的递给她。 陆婉婉愣了一下，随后接过啤酒，倒入杯子里，轻轻地喝了一口，随后说道：“之所以这么早让你加入公司团队，是因为徐正觉得如果我们三个人合伙，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如果公司做亏了也就亏了，毕竟我们都亏得起，但是如果加入了你就不一样了，你亏不起。” “这小子好算计啊，那你的立场是什么？” 我皱了皱眉，心中咒骂徐正的祖宗的同时也给他加了一个阴险的标签，不过相比于徐正的算计，我更想知道陆婉婉到底是为什么会让我加入这个团队。 “我本来就想要你加入进来的，所以徐正提出来的时候，我也就顺理成章地答应了。” 陆婉婉一句话说完，制止了我的接话，然后继续说道：“徐正的逻辑是有了你的加入，如果公司在区块链市场里遭遇到滑铁卢，我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利用我爸的关系，将公司的投资方向转回到传统金融市场里，这样至少保证我们的投资是能盈利的。” “我不太明白。” 陆婉婉的话打消了我的一个疑惑，却又让我产生了另外更多的疑惑。 “徐正家里是做竞租的，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将某些项目竞标下来再转卖给其他公司，而姜颖是本地房产企业黎氏控股董事长黎江的女儿，这些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而且并不长久，所以他们有紧迫感，特别是徐正，他很想要证明自己可惜他只是很普通的富二代，所以他想要进入投资行业。” 我愣了一下，心中对这些为祸人间的妖孽们产生了一个疑惑，这些人明明很有钱足够他们几辈子衣食无忧了，为什么还要削尖了脑袋和这些人世红尘里挣扎的芸芸众生一样自寻烦恼呢？ 大概是因为他们有着比普通人更深不见底的欲望吧，就像为1st代言的一线明星，早就有了几千万身家的张超，可能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富豪眼里的世界，的确与我所看到的世界有着截然不同构成，那里没有道德没有底线只有利益和收割。 看着我的沉默，陆婉婉继续说道：“我的逻辑却和徐正并不相同，我要你加入，是想帮助你，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和林熙的未来？” “嗯，我们约好了，等她回到武汉将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我们就过我们两个人想要的生活。” 我的手从啤酒上放开，拿出烟盒抽出来一根点燃，随后抬起头看着陆婉婉，认真地说道。 “我其实很愿意从感性的角度去看待你和林熙之间的故事，因为这的确很美好，但是偏偏我已经养成了一个理性的习惯，所以，我查过林予怀的事迹，结合一些资料和言论，我能看出来，如果你不作出更大的改变，你和林熙之间横亘的阶级鸿沟，你们是跨不过去的。” 陆婉婉轻声说道。 我沉默着看向陆婉婉，手指紧紧夹住烟头，心情像是被刚才的一杯冰啤酒浸透，喧闹的美食广场上，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随后更大的噪音传入我的耳朵里，伴随着空气中阵阵油腻的腥臭味。 “等我一会儿...” 我朝着陆婉婉摆了摆手，右手提起啤酒杯灌了几口，直到衬衣的衣襟全部打湿，这才深深地呼了两口气，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我的灵魂再次回到了体内，于是开口说道：“其实我一直知道，只是不敢想，真的不敢想这些问题。” 我知道林熙的母亲高慧娴不会那么容易满足，她连林熙的感受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她的幸福。 哪怕是拿到了光熙，她还会想要另一个熙光电商，她眼里只看得到她错过了林予怀的半数身家，甚至她活着的执念就是平衡这种落差感，一个小小的电商公司，怎么会够？ 而当初很理智地和我分析我和林熙之间差距的林予怀也很难改变对我的看法，大概在股神林予怀的眼里，我就是一支垃圾股而已。 这些事情，在前一秒，我连想都不敢想，只能下意识地回避。 这种自欺欺人带来的短暂性的安定让我麻痹，乃至它们和我的皮肉生在一起我却依旧浑然不觉，直到陆婉婉帮我揭开，让我一时无法直视这血肉模糊的真相。 林熙应该也是和我一样，活在同样的侥幸里。 只是真相如此残酷，我怎么能忍心让她独自面对。 “有决定了吗？” 陆婉婉一直在观察我，出色的洞察里让她能在最恰到的时候出声。 “嗯，只是我的钱不够，目前160个也不过是三十万出头。” “这一波牛市还没结束，会有一个加速上涨的阶段，一切都有可能，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我可以帮你。” 陆婉婉的脸上再次挂上轻松的微笑，这个笑容比月色更美，比晚风都温柔几分。 我甚至有了一种无以为报的感觉，除了林熙，我再一次对另外一个女孩子产生了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冲动。 只是我的生命实在廉价，恐怕也无法与陆婉婉对我的恩情之间划上一个等号。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会害你。” 我愣了一下，心中再次被陆婉婉感动，只是作为陆婉婉唯一的朋友，我所能给予她的回馈实在不多，徐正知道陆婉婉对我的与众不同，所以才想要拉我进去陆婉婉的公司，这样哪怕是公司在币圈业务里出现亏损，陆婉婉也不至于放弃他们的公司。 相反，我猜测徐正更希望陆婉婉在币圈投资失败，转而进入更稳定的传统投资圈内，这样他就能搭上陆峰的大船。 陆婉婉是理智的，怎么可能不明白徐正的算计？ 第51章 我们要离婚了 “我们是朋友，更何况，顺手帮你并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不要觉得我看透徐正的算计就应该不应该顺他的意，投资不是赌气，算计也不全是坏事，所以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一切只是正好而已。” 陆婉婉侧过脸看着远处璀璨的江景，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 “这种被人捏住软肋的感觉并不好，虽然你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情绪，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这百分之五的股份，我多拿一点，你就少拿一点。” “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其实我们都应该感谢徐正，本来是我占股百分之六十，他和姜颖各自百分之二十，现在多的百分之十，是他们拿出来的，作为我同意让你加入的条件。” 陆婉婉摆了摆手，向我端起了啤酒杯。 我知道，这个话题的确应该结束了，我既然已经想好了加入，无论陆婉婉到底是如何考虑的，我必然是又欠她一个天大的恩情。 “我终于明白了，我这种层次的人为什么总是活得那么痛苦，因为到了你们这种层次，都太聪明了，太理智了，而相比起来，我的思考总是脱离不了情绪。” 我笑了笑，心底想起1st品牌底层的那些人，包括加盟了清风白茶的李小萦，还有我自己，我们在做所有的事之前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忧虑，偏偏又在事情来临的时候抱着侥幸，只是这种侥幸并不会让我们过得更好，因为我们赌的不是天意，而是人性。 “相比起徐正，我还是喜欢和你呆在一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里，就已经钻进了一丝感性，在江边遇到了你后来又和你一起住在那个出租屋里，那些天放松的心灵体验让我越来越厌倦现在的生活，哪怕明明知道这样不好，甚至会毁了我，但是偏偏我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渴望，可能这就是你说的侥幸吧。” 陆婉婉收回了看着江景的目光，将酒瓶里的最后一些酒倒在杯里，随后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说道：“我该回去了。” “嗯。” 我按了一下手机，看到时间也还不到八点。 “我去打个电话。” 陆婉婉拿起手机，朝着不远处的公园走去，随后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花坛处，打起了电话。 我看着她站在马路对面夜色里亭亭玉立的身影，心头泛起阵阵怜惜，怜惜她的孤独。 并不是说我就不孤独，只是这些年的成长经历里，我早就学会了适应和享受孤独，所以此刻我坐在密密的华灯下，吵闹的尘嚣里，喝着啤酒吹着夜风，能感受到惬意，在惬意之余才会大言不惭地怜惜陆婉婉的孤独。 在陆婉婉的正在打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我本来以为是林熙，只是瞥了一眼电话上面的名字，被铃声激起的喜悦立时不翼而飞。 我点了一下接通，我妈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了过来：“儿子，你这两天有没有事情，回来一趟？” “妈，有什么事情？我这几天工作挺忙的。” 我并没有把升职的消息拿出来说，我实在厌倦了成为村里人的家长里短，偏偏我妈一直是乐此不疲。 “你回来一下，我要和你爸离婚！” 我妈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耐烦，大概又是因为什么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起来了，一个脾气火爆骂骂咧咧蛮不讲理，另外一个擅长横扯得了歪理不饶人，我实在不明白这两个人的婚姻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许离婚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但是对于我来说，并不算坏事。 可惜，或许是囿于世俗的看法又或者撕扯吵闹真的是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这件事从我上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并没有落在实处，而理由自然也是为了我考虑，上学的时候为了我的学习和心理，到了社会是为了我的婚姻和后代... “儿子，你没听到吗？怎么不说话啊？” 大概是我的沉默让我妈有些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又或者我手机没电了。 可惜我没有接住这个台阶，我点燃一根烟之后闷声开口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杨家就出这种冷血的东西，嘴里没有半句软话，明天你回不回来，你不回来我就和你爸去把离婚证拿了，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早几年我就和你爸...” 我的沉默触碰到了我妈的底线，她又开始想要翻旧账了。 这些陈词滥调我觉得我大概可以背出来，可是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却每次都有不一样的体验，可能这就是台词功底吧。 “我这几天忙完了就回去吧。” 我麻木地听完了她对我的谴责，然后开口说道，我感觉我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一种很难受的酸胀感在眼睛里充盈着。 “忙忙忙，你就是一个上班的又不是领导，天天能有那么忙吗？你堂妹一个月拿两三万块钱，前两天刚带着你叔子婶娘一家刚从那什么代夫回来...” “那我明天去请假，没问题的话，晚上就到家了。” 我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泪来，叹息了一口气，随后问道：“还有事吗？我这会儿正在加班。” “明天晚上回来想吃什么？” 我妈在得到了我的肯定之后，立刻又变幻了一种心情和语气，这种能力让我十分佩服，至少我是没有被遗传到这种能力。 “随便弄吧，那妈，我先挂了。” 按了电话，抬起头看到陆婉婉已经打完了电话，站在我的不远处，静静看着我。 “怎么了？” 我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不回来坐着，却想起刚才她说过要走了的事情，大概她是想和我告别。 “我要走了，我爸来接我了，晚上还要和我爸一起参加个宴会。” 陆婉婉朝着我微笑着说道。 “嗯。” 我对着她点了点头，没有起身，也没有挥手。 陆婉婉静静地看着我，在沉默的微笑里转过身，朝着路口走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想起那天在出租屋楼下的夜色里，我们同样没有说再见，没有告别。 因为我们总要再见的。 第52章 教会我爱情的女人 陆婉婉走后，我结了账离开了烧烤摊，因为家里的一通电话，整个人像是再次被拖入了一滩烂泥之中。 我在泥足深陷中难以自拔，如我和陆婉婉所说的感性，哪怕我明知道一切都不会改变，却又做不出任何的举动，的确是我缺少理性又感性过剩，才会被变质的亲情压迫得喘不过气。 痛苦让我开始怨怼，成长过程中每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堆积成雪山终于有一次崩塌在我面前，冷峭且带着棱角的冰柱将我整个灵魂都串了起来，我深恨为什么我会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为什么又要面对如此艰难的人生。 我活得足够辛苦，却又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我这样的人，到底前世如何万恶不赦才会降生在这样煎熬的人间地狱里。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解脱命运的枷锁，这尘世里相爱的情侣千千万，幸福的家庭那么多，为什么唯有我和林熙，活该被折磨？ ... 独自朝着鹦鹉洲长江大桥走去，此时正值仲夏的夜里，到处都是在江边乘凉的人群，我坐在和陆婉婉曾经相识的桥墩下的一片滩石上，望着波澜不惊的东流水。 两侧桥墩的水流朝着中间聚拢而形成绵长且奇异的双列旋涡，被倾斜到湖里的是整个城市的异彩斑斓，偶有夜泳的勇士一个猛子扎下去，几秒之后又从深不可测的江水里探出头去，我想开口问问他江底是不是有一个真实的世界，却看到他早已经随着江流朝着远方追逐而去。 在抽完一根烟后，我拿出手机，给周明建打去电话，周明建依旧很好说话，并没有多问缘由，就批复了我两天的假期，只是在闲扯了几句之后嘱咐我不要耽误许总交下来的任务，我忽然想起这些天他都很少在公司出现，导致我的工作都是和许静沟通的的。 完成了请假之后，我忽然又想起明天似乎是我的广告在匠心文化各个平台上的公号上第一次投放，虽然这个程序并不需要我负责，但是我还是需要关注一下的。 将心思拉回到俗事里，我终于没有太多的矫情的情绪。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很想给林熙打一个电话，在这俗世人间，城市的车水马龙里，我手持的电话踽踽独行，在犹豫之间，林熙的电话却先我一步打了过来。 “杨光，想我了吗？” 她的声音总能让我感觉到安定，哪怕明知道她现在不在武汉这一座城市森林里，却又总感觉她就在我身边。 “嗯，正想跟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是不是心有灵犀？” “因为心有林熙而心有灵犀吗？” 林熙轻轻地笑着，笑声像是蝴蝶，蝴蝶飞过我心底雪山融化成的沧海，水面褪去地里长出大量的玫瑰花，玫瑰花盛开，我的心里只剩下一大片的花海。 “嗯，心有林熙，那我最爱的林熙，你现在在做什么？” 来自灵魂的愉悦让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连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轻佻起来。 “坐在湖边，看月亮，想你。” 林熙轻声回答道，如真的心有灵犀一样，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她坐在湖边的模样。 我抬起头看着月亮，月色已经被城市的霓虹打乱，只能看见朦胧的霜华，这让我有些意兴阑珊，责怪这座城市的繁华实在是不解风情了，我开口说道：“武汉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广告灯光，都看不清楚月亮了，你们那里的月色一定很美吧？” “月色很好，可是我不想看月亮了，我想看你。” 林熙在说完之后，迅速挂断了电话，微信铃声随后响起，是她发来的视频。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那张熟悉的脸，瞬间感觉心头有些酸楚，强忍着眼泪在手机的屏幕上点了一下，生怕林熙看到我脆弱的模样。 “给你看看武汉的月亮。” 我将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天空，朝着镜头里的林熙说道。 “傻瓜，我们看到是一样的月亮，你把摄像头调回去，我想看你。” 林熙娇嗔道。 我在一瞬间的情绪冲击中早就稳定了下来，将摄像头翻转过来对着林熙问道：“那就是乌镇的运河吗？” “不是，是西湖，我在杭州，明天下午从萧山机场回武汉。” 林熙抿着嘴笑着，视频里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星光渲染之下，这座城市的晚风也开始温柔了。 “太好了，终于能再见到你了。” 我像是孩子一样在人行道上蹦跳，放肆地开怀大笑着。 “傻瓜，明天来接我吧，我怕明天回去公司之后好多事情要处理，就没时间陪你了。” “嗯，好的。” ... 和林熙的视频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终于又有不解风情的蠢货跟她打去电话，我们终于依依不舍挂断了通话。 我被爱情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乃至回到出租屋里，竟然连书都看不进去了，索性打开电脑，就着这份甜蜜开始构思起短视频里的恋爱场景。 因为短视频题材的是大学校园的爱情故事，我非常庆幸在我的大学时候能遇到林熙，这让我对于爱情的甜蜜有了无穷的灵感，甚至和林熙的爱情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救赎。 走出我生长的小县城来到武汉上学之前，我是怯懦而自卑的，高中时候不是没有女孩子向我表达倾慕，只是对于将爱情观的构架在父母之间永无休止的争吵之下的我来说，爱情这东西实在过于奢侈且缥缈。 哪怕我在人群里表现得足够外向，和小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有一些恐惧，我甚至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姑娘们脾气爆发时候的疯狂模样，于是慢慢地我让她们失望了，而她们却没有让我失望。 林熙的出现，让我看到了爱情的另一番模样，她会在我发脾气胡乱指责的时候默不作声，等我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放下女孩子的自尊起身抱着我，会在我因为琐事暴躁狂怒的时候紧紧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到安静的操场上将她的耳机塞在我的耳朵里。 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遇到林熙，我的生活该有多么地糟糕。 或许我真的永远学不会爱别人，也学不会爱自己，然后再某一个平常的日子，我会遇到和我一样倒霉的姑娘，然后浑浑噩噩地走进婚姻的殿堂，在永无休止的争吵里，顺理成章地生下一个倒霉的孩子，生活循环往复，最终所有人都不得解脱。 第53章 家乡 在关掉电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答应过我妈要在明天回家。 林熙的飞机是下午四点左右抵达天河机场，而我回家的最后一趟火车则是在五点经停武昌车站。 我的家乡在一个距离武汉近三百公里叫做荆门的城市，不是关云长的荆州，而是荆门，湖北唯一一个没有高铁动车的地级市。 甚至在到达荆门之后，我还要坐上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和出租车才能回到生我养我的那座石桥驿小镇里。 我曾经听人说过，读书不是为了逃离家乡的贫困，而是让家乡摆脱贫困。 大概这样说的人是因为没有贫困的家乡，又或者是我这样的人，光是活下去都已经耗费了许多力气，哪里还敢升起所谓改变家乡的雄心？ 每次回家必须要经历近六个小时的奔波早就让我耗尽了所有热情。 我怀念家乡却不愿意回到家乡。 而事实上，我的家乡也并不是表面意义上的贫困，贫困只是我们这些被污了心灵的俗人赋予他们的定义，抛开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子孙后代带给他们的车房焦虑，他们的生活甚至都没有太多的烦恼。 就像我那有个会争气的姑娘的姨夫，每天的生活不过是一顿早酒，然后转入牌场里，在麻将桌上耗到下午再喝到醉醺醺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从来不需要存款不需要车和房，甚至也不需要事业这样累赘的东西来证明自己。 他用自己不可复制的生活向我证明了生活原本没有什么意义，强加的东西不过是这个世界赋予给我们的庸人自扰，只是可惜，我终究看得明白，做不到。 十几年寒窗苦读赋予我的不仅是一张大学毕业证，还有教育过程中因为某些人性的偏离而带来的桎梏。 ... 在一阵的胡思乱想之后，我拿出手机跟林熙打了一个电话。 我决定找林熙借车。 陈舟那辆崭新并不在我的考虑之内，我并不是一个愿意跟别人添麻烦的人，尤其涉及到与老婆一样不能外借的车，但是林熙并不是别人，所以我能心安理得。 电话很快接通了，我才意识到这个点好像有些晚。 “怎么了？想打电话来跟我说晚安？” 林熙说话的语气很精神，所以关于她已经早睡的担心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明天接了你之后我要回老家一趟。” “嗯，要带我回家见妈妈？” 林熙笑着问道，随后哼唱出两句轻快的情歌。 “那你有时间和我一起吗？让我家乡的父老乡亲们看看我骗回来了一个多么漂亮的武汉姑娘。” 我笑着回应道，心中却有许多愧疚，毕业三年了，我竟然从来都不敢去想婚姻的问题。 乃至于从来没有提起过带我的姑娘回家的事情。 “今年吧，我和你一起回荆门过年。” 林熙认真地说道。 “嗯..” 实在太过激动导致我竟然一时大脑空白，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我的兴奋，于是电话里只能听到我一连串囫囵的傻笑和结结巴巴不知所云的半截话。 电话那头的林熙却并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两声清脆的轻笑声。 “你明天回家，接了我的话再去坐车会不会晚？要不你开车回去吧，开车只需要三个小时，会方便很多。” 听到我终于稳定了下来，林熙这才重新开口说道。 “嗯，我打算跟你借车呢，你之前开的那辆雅阁借我用吧？” 我再一次相信我们之间的心有灵犀了。 “x5不行吗？” “宝马太扎眼，我怕开回去村长让我拿钱修路。” 我笑道，我并没有什么衣锦还乡这种没意义的想法，而农村里并没有电视剧书里那种狗血的贫困，这些年镇上不少早年在外打工的先辈们混出了头，每逢过年，路上从不缺少豪车，而在这些富豪的带动之下，村子里在过年那段时间里，乡亲们的肺和呼吸道都高贵了起来，互相发的烟最少也是四十的黄鹤楼硬珍，而赌桌上的一场麻将输赢也时常是以千计数。 这让我十分厌恶，厌恶这些从城市带回来的糟粕污染的原来农村的淳朴，也厌恶自己对于这种现象的无能为力。 “哈哈，明天早上我让向阳给你送过去。” “好的，那我让他把宝马给你开回去，我开雅阁去接你。” “嗯。” 虽然林向阳和我有过矛盾，但是眼下我和林熙的关系，这种矛盾也已经是无关紧要的，毕竟林向阳曾经是认可我的，哪怕这种认可是基于对林熙的爱屋及乌，而我对林向阳同样是基于对林熙的爱屋及乌。 ... 第二天的一早，在去公司的地铁上，我正拿着阅读器窝在角落里看书，林向阳跟我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很生硬，听起来是对我余怒未消。 “马上到公司了，二号线上了。” 我心中对于他闹小孩子脾气的行为实在有些好笑。 “微信同意一下，你公司地址发给我。” 林向阳没有等我回话，就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我打开微信，果然看到了他重新添加好友的申请，一言不合删微信，这种行为的确是他在这个敢爱敢恨的年纪应该做的事情。 将公司的地址发给他之后，并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我拿起电子书继续看了起来。 等到公司附近的地铁站的时候，林向阳的回复终于来了，他说：“你是在爬么？我在发的这个定位这里等了半个小时。” “马上到。” 我看了一下我发给他定位的时间，也不过刚刚过了十来分钟而已，这小子估计是刚到。 “爬快点。” ... 我懒得和这小孩子斗气，加快了脚步，终于到达了停车场，站在车群中间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我记忆里的那辆黑色的雅阁。 正打算拿出手机问林向阳在哪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这小子不耐烦的声音：“你眼睛是落地铁上了吗？” 回头一看，林向阳这小子站在一辆棕色的沃尔沃s60旁边，一脸鄙视地看着我。 “钥匙给我，地铁站在那边。” 我对着林向阳伸出手掌笑着说道。 第54章 不然把你腿打断 “靠，要找眼睛你自己去地铁上找，我可不帮你，我的任务是把沃尔沃给你送过来，把x5开回去。” 林向阳的高冷终于装不下去，笑骂了一声，将沃尔沃的车钥匙扔给我，随后退后两步，坐在车头上对着我问道：“你和我姐咋复合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打听这么多干嘛，反正我们现在是更加地如胶似漆情比金坚了，你小子再敢跟我赛脸，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姐夫的铁拳。” 我也从兜里拿出x5的车钥匙递给他。 “去求吧，你下次再对我姐整那一出始乱终弃，我就不是拿甩棍了，我去考个b照，开前四后八来找你。” 林向阳酷酷地撩了撩头发，随后对着我说道：“对了，之前你不是在医院见到的那个什么黎公子嘛，我姐和他没啥关系，就是有人安排她们相亲，她没办法拒绝，就把我拉上了，那小子不是好东西，我那会儿就是为了气你，你别介意啊。” “黎公子？是黎氏控股的那个黎江的儿子？” 我虽然知道那个开着玛莎拉蒂总裁的富二代姓黎，但是却是第一次和黎氏控股联系起来，是因为陆婉婉跟我提起姜颖身份的时候，几次提起过这个黎氏控股，这才让我对此有些敏感地两人联系起来。 “这你也知道啊？他家那破公司前几年在香港上市了，号称多有钱多牛逼，整个武汉前几的存在，不过在我这儿不好使，我看这小子就是纯纯一个臭傻逼。” 林向阳不屑一顾地啐了一口说道。 不过他的确也有不屑一顾的资格，黎氏控股也不过是二十来亿的市值，上市以来跌了一小半，黎江自己持有的连上公司代持也不过是百分之四十多，算下来也就是五六个亿的身价。 敢自称是武汉前几的存在，只能证明这个黎公子也不过是个运气比较好的草包。 身价而已，实际上还是比不上林予怀前两年在股市套现一个多亿含金量高。 所以林向阳的确有跟黎公子叫板的资格。 “行吧，你最牛，对了你今年打算搁哪里实习？你爸公司里还是厂里？” “我爸不让我玩金融，也不想让我干实业，说是等拿了毕业证送我去国外读研，但是我觉得挺无聊的，想要找点什么事做，我爸就让我去我姐公司实习，可是我姐又不要我去她公司，搞得我现在天天无所事事的。” 林向阳郁闷地说道。 “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行去工地搬砖呗，我上班去了，你自己玩去吧。” 我挥了挥手，要把这小子打发走。 “这辆沃尔沃你可别往沟里开，这车是我拿自己车和别人换的，记住了，人没了不要紧，车得给我保住，要不我得开我爸那辆老雅阁了。” “什么叫人没了不要紧？其实我觉得你配不上那辆雅阁，你们林氏新老两代总裁的传奇座驾，你这小屁孩想开，完全不够格。” 林向阳切了一声，朝着林熙的x5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着我喊道：“记得我跟你说的，对我姐不好，不然把你五肢都敲断，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朝着我喊完，他飞快地跳到车上，在车里鼓捣一番之后，将车开了出来。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开窗分给我两包1916，估摸着车里那被拆了一盒的黄鹤楼成了他的囊中物。 这小子还是很够意思的，林向阳曾经对我说过，我这个姐夫身份是只能被取消，要是我敢主动和林熙提出分手，就等着挨揍。 他说到做到，只不过我却并没有被动挨揍，若非运气不错，大概我和林熙之间永远会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看着林向阳远去，我按了手中的车钥匙，随后沃尔沃的车灯亮了一下。 钻进驾驶座里，明显感觉到这车里散发着一股子新车的味道，不知道林向阳是从哪里换来的。 我回过头，看着后座上放着几个袋子的烟酒保健品，还有一箱子红牛。 这让我再次被林熙的细心深深感动了，心中对于下午重逢的期待到达了顶峰。 我想起前不久答应过她的浪漫表白，这对于我来说有些难度，甚至比广告创意都难了很多，并不是我不用心，而是因为实在用心，在这个用心的基础之下，让我我感觉所有都套路都有失了真诚。 于是我想到了场外求助，给李小萦打了一个电话，这姐姐今天是要去监工，目前店内装修已经结束，只是需要安装门头招牌了。 将车开会了武昌城区，停在武汉长江大桥附近一个商场的停车场里。 我径直朝着李小萦所在的户部巷走去。 这里是武汉的美食地标所在，虽然大部分店铺都是挂着一个武汉的名头卖着没什么本地特色的小吃，但是耐不住这里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毕竟想要去黄鹤楼，红楼，武昌码头，昙华林，万里长江第一桥等等都在这么一片地带。 穿过热闹的早市之间，终于看到了站在一片围挡背后的李小萦。 她正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熙攘来往的人流，大概是在观察到底哪家早餐店门口排的队伍更长，而那些门前略显萧索的店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萦姐。” 我朝着她招了招手。 “杨光，特意请假来找我的啊？” “自作多情吧你，今天正好请假了，就来先看看你这店铺到底是么什情况，后面开业活动我也能做得又针对性一些。” 我对着李小萦笑了笑，随后又说道：“对了，下午林熙回来，我打算去接机，你帮我想个浪漫点的仪式啊？” “你们复合了？” “我去，你没把我微信删了吧？我们复合都好久了。” 听到我说话李小萦愣了一下，李小萦听到我的话同样也十分惊讶，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陈舟工作挺忙的，我最近一直忙着这个店子装修的事情，真是精疲力竭，前几天装修公司来装修把乳胶漆换了，再早一点形象墙上又是偷工减料的，和打仗一样好不容易装修完了，昨天打算安装这个门头，结果市容那边又跑来要钱...” 我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 第55章 一个普通人的创业 无论哪座城市，新旧交替中必然会产生各种问题，这些问题并不是大小巨细都包含于条例之中，于是就催生了自行协商的解决办法，协商便是利益，这些东西我们看不惯，也无可奈何。 “找你要了多少钱？”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李小萦，随口问道。 “最开始是三千，说是室外作业搭建脚手架影响市容需要报备，陈舟帮忙找人，后来就给了八百，钱倒是不多，就是心里梗得慌，感觉挺恶心的，我这里又不大，焊架子加上封灯箱一个小时都差不多完事了，能用得了那么多钱？” “人在江湖混饭吃哪能事事顺遂，既然解决了，就不算是问题了，不要再想了，我看一下你店面情况，回头早点帮你把开业活动的方案做出来。” 我安慰道，随后朝着店内走去。 “嗯。” 李小萦走了进来，在墙上的操控面板上按了几下，整个店里立刻所有的灯立刻绚丽明亮起来，甚至称得上耀眼，小小的是四十来平的店铺里， 顶上竟然挂着两排射灯，关照着店铺里的每一个地方，而除了射灯之外，又悬挂了不少形象精致的装饰灯。 甚至前面略显拥挤的四个喝茶桌上，还各自摆放着一个带有品牌logo和形象代言人的定制台灯。 店铺的最里面是柜台，摆放着收银系统和封盖机，柜台后面则是开放式的奶茶饮品操作台，操作台后面竟然还隔出来了一个操作间，有一扇门隔离开来。 我有些惊讶，回过头对着李小萦问道：“装修公司跟你提供的设计图纸吗？” 因为灯光的烘烤，整个店里的温度都有些炽热了起来，我拿出烟扔在一张桌子上，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不是啊，是公司提供的图纸，这些灯啊椅子都是公司提供过来的，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 李小萦嘴里的公司就是这个叫做清风白茶的品牌公司，从她的语气中，我听得出来，她对于这次创业还是极有信心。 “嗯，材料都看得出来档次都是最好的，花了多少钱？” “公司挺黑的，那么一个小装饰灯就三千，你看那柜台前面的形象灯，说是什么独家设计要八千块。” 李小萦指着头灯的灯饰，随后又看向远处柜台侧前方巨大的形象灯说道。 “那怎么不在网上找同款，或者线下定制？” 我不动声色都抽了一口烟，看着台灯上笑容满面的明星脸，这是一个因为某省台综艺而火爆起来的明星，向来的形象都是一脸贱笑，现在看起来，的确很贱。 “公司那边规定，不让用外面的产品，说是如果影响整体形象，还要罚款的呢。” “那偷偷地用呗。” “他们会安排督导不定期巡查，而且老师下店帮忙店里做拓客活动的时候，发现了也会罚款。” “你这拿钱当老板的比我这上班都限制都多啊，你算过没有，包括房租水电员工工资你一个月开销多少啊？” “这地方并算整个户部巷里面最火热的地段，所以整体来说也还好，两万二一个月，每年递增百分之十，我打算请三个人，每个人工资大概三千五，加起来水电费什么地一个月开销大概在三万五左右。” 李小萦明显是心中有数，胸有成竹地说道。 “嗯，那行，一会儿你得空把你的产品菜单吧，还有成本价什么地发给我看看，这几天帮你把方案做出来。” 我点了点头，不再和她闲聊这些成本营业额利润率东西，眼前她的店已经开起来了，时好时坏，也只能看看日后的发展了，我也没必要当这个事后诸葛亮，站在愚蠢的主观角度来地打击她的热情。 “嗯，行，我就不跟你说谢谢了，今天晚上林熙回来，咱们四个一起吃个饭吧。” 李小萦大气地拍了拍我，微笑道。 “晚上我得回荆门，等明天回来了我再联系你们吧。” “那么赶忙么？那么远回去不多待几天？” “上着班呢，就请了两天假期，哪有你当老板自由。” “我头发都急白了，还自由，下午你去机场的话，记得带个礼物送给林熙，再捧一束花，其实我们女孩子对于什么礼物并不那么看重，看重的更多的是仪式感，是礼物附带而来的被重视的感觉。” 李小萦笑着说道。 “嗯，谢谢萦姐指导。” 端着李小萦特意特意从隔壁店子里买来的奶茶，我朝着商场走去。 背后是早市带来的繁华渐渐褪去的户部巷，来往的行人开始匆忙了起来，这种匆忙导致整个户部巷的热闹里慢慢透露出一丝冷清。 我点燃一根烟，慢慢地在人群里走着，心头慢慢的升起一阵虚幻感。 仿佛刚才的早市只是假象，甚至连这个世界都是一个假象。 李小萦来自襄阳的樊城，家里开了一个不算大的餐馆，不是网上动辄星级米其林的大酒店，只是我们现实中日常所见的夫妻菜馆。 这也导致李小萦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信心勃勃地想要进入餐饮行业，开了这个格调高端大气的奶茶店。 哪怕我尽量不去想不好的事情，但是又实在不太明白，一个月三万五的开支，对于一个人均消费不足二十的奶茶店，为什么李小萦会有信心。 就算利润率按照百分之五十来算，这个奶茶店一个月营业额要在七万才能够本，这还是刨去李小萦自己的人工成本来说，一个月的营业额负担都每天那就是两千三，也就是说，她每天需要卖出一百五十杯茶饮。 这还是在基于保本的情况来计算的，我不知道一般的奶茶店每天到底能卖出多少杯，但是按照我的计算，三分钟做一杯奶茶，李小萦的店子需要不间断地间隔工作近8个小时。 当然这其中会有重叠的时间，只是无论怎么重叠，每天奶茶店的营业时间是固定的，所以留给盈利的时间并不多。 我忽然想起来曾经和陆婉婉关于理性和侥幸的讨论，大概事到如今，李小萦已经下意识地不去考虑风险的问题了，这是侥幸的思维，偏偏侥幸在此时此刻，是这个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普通姑娘的希望。 第56章 浪漫一生，琴瑟合鸣 带着一丝愁绪，我在商场一楼里慢慢转悠着，想着到底应该买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才能会让林熙感到惊喜。 我手里现在并没有太多钱，上一家公司的工资还没结算过来，而我的存款在投入币圈之后，全身上下也不过是一万多块钱，这些钱要是想买网上那些什么动辄几万的奢侈品包包，明显有些痴人说梦。 这些年囿于对自身贫困的认知，我最怕的便是逢年过节需要挑选礼物的时候，因为实在节气太多，好在林熙也总是善解人意地表示在这些时候不需要礼物，只要我陪在她身边就好。 可惜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和朋友圈里肆无忌惮分享的对比之中，单薄的陪伴总会给我带来一些庸人自扰的压力感，这些压力感导致我们的约会总是不够愉快，后来林熙也是越来越忙，于是我们就约定，不再被世俗的定义绑架。 毕竟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 后来，我终于慢慢觉察到，那些所谓的节气，林熙真的没有很在乎，她在乎的是和我在一起，只是可惜，那时候我一直深陷在阶级差距之中，将那一套到手七十平的房子当做梦想和自尊，近乎偏执地想要攒钱。 ...... 在施华洛世奇里挑选了一对耳坠，这算是整个商场一楼里我最拿得出手且不伤元气的一个品牌。 耳坠被包装成精致的礼品，我又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束的玫瑰，随后赶往机场。 哪怕现在距离林熙的飞机抵达还有很久，哪怕现在是上午，我却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下意识地认为在机场，我就能离我满心思念的姑娘更近一步了。 在停车场里，看着头顶的飞机起飞，我激荡的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拿出手机开始查看工作群里的分享。 关于《梁诗雅，我花208万祝你新婚快乐》这个文案，匠心文化投入了不少推广成本，不少来自全国的城市自媒体大v和微博社群大咖都做了分享，在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里，很多的网红也对匠心文化新号进行了转发。 这种烧钱的投入是互联网推广阶段必不可少的。 我大致查看了一下技术部门发来的分享，稳步上涨，并没有什么惊喜性质的数据爆炸，这让我有些意兴阑珊，有种买彩票不中的失落感，只不过瞬间我又调整好了心态。 这个世界，本该如此。 我做过太多的创意，从没有出现什么现象级别的文案，这算不上是打击，因为我早就能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平凡，广告工作这个行业里，并不是只有极端的火爆才能存活下去。 在机场的肯德基里看了一下午的书，中间和林熙发了几条微信，终于在下午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在接机大厅里，我终于看到了林熙。 杭州并没有能够留下半分她的风华绝代，甚至被她带走了几点风情，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林姑娘的脸上绽放出清澈的笑容，她提着行李箱朝着我飞快奔来，这一瞬间，我真的感觉到因为她的存在，这世界上的所有不美好都可以被弥补了。 我紧紧地拥抱住我的姑娘，将下巴贴在她的头发上，吮吸着她身上让我沉醉的沁香，一时有些失语。 林熙在我的怀里微微颤抖，软软的身子温柔的将我的思念包裹起来，良久，她仰起脸，说道：“下次不要买花啦，让你都不能好好地双手抱着我了。” 虽然嘴里是这样说着，她还是满脸幸福地接过我手里的玫瑰， 低下头闻了一下这一束并没有什么天然香味的花。 “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不过我放在了车上。” 说完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失了惊喜，在一番自责之中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要不我们去车上交换吧？” “嗯。” 随后我提起被她遗弃在地上的行李箱，拉起她的手，朝着机场外的停车场上跑去。 在车上，我拿出装着饰品的礼品袋子递给林熙，她愣了一下，终于舍得将手中的鲜花放下，从我的手里接过饰品盒子，眼中涌现出泪光。 “谢谢你，杨光，谢谢你给我的浪漫。” 这一刻应该有拥抱，可惜我们被隔离在汽车档把的两侧，我只能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柔腻的触感让我的手不自觉地在轻轻地捏了一下。 林熙愣了一下，从手中的礼品盒上收回目光，转过脸，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我一把拉了过来。 拥吻让我几近意乱情迷，连手都不安分起来，终于在触摸到林熙有些温热的肌肤之后，我又轻轻地松开了她。 “我想看看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我强忍住心头的渴望，声音里压抑着喘息，我不想和她在别人车里做太过分的动作，这辆车是有行车记录仪的，这让我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林熙是我一个人的林熙，这一刻的销魂，我吝于让别人想象。 “嗯。” 林熙呆了半晌，才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对着我温柔一笑，随后转过身将放在后座里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提出一个巨大的袋子递给了我。 “浪琴？” 我看着袋子上的logo，抬起头看着林熙，问道：“这个好贵吧？” “不贵，免税店买的，我在机场换登机牌的时候，看到了宣传标语，很喜欢，所以就想买给你，我帮你戴上，看看帅不帅。” 林熙从大红色的实木盒子里拿出一块儿手表，拉过我的左手，将手表带了进去。 是浪琴的月相。 “这个礼物有些贵重了。” 我盯着手上的手表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想要拒绝。 “杨光，我们之间已经五年多了，我一直知道我给你带来很大的压力，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些差距，我都能理解，这三年里，我们都有过想要离开彼此，但是结果却发现我们都无法离开彼此，所以我们必须在一起，以后的日子，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更加纯粹坦荡，我希望你还是把我当成当初那个和你在校园里一起没心没肺爱傻笑的那个林熙，而你一直是温暖了我整个人生的杨光。” 林熙的手按在我的胳膊上，对着我轻声说道：“我是看到了广告标语上的浪漫一生，琴瑟合鸣才动心买下这块表送给你的，我希望我们能够像这个标语上说的一样走下去。” “嗯，明白了，我会慢慢地学会坦然，也会加快努力的步伐。” 我点了点头，鼓起勇气承诺道，接触到比特币这个市场，我距离林熙的步伐虽然依旧遥远，但是却并不是没有希望。 需要时间，就像我手里已经横在300美金很久的一样。 第57章 性感的弹舌音 “其实你不用那么辛苦，我找的那个团队明天会来武汉，接下来在我把工作交接之后，我就会离开光熙，彻彻底底地离开光熙，什么都不会带走，以后，我只为了爱你而活。” 林熙的声音温柔，语气却是异常地坚定，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过了好久终于没有落下来，她破涕为笑朝着我玩笑道：“到时候可就需要杨光哥哥来收留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了。” 我惊讶于林熙的勇气和选择，以至于久久不能从震撼中脱离出来，伸出手紧紧握着林熙的手，我承诺道：“我愿意为你而强大起来，只要你在我身后，我就只有勇气，不顾一切的勇气，来面对所有的麻烦和问题。” “没有那么夸张，杨光，他们是我父母，不是十恶不赦的敌人，以前是我不够坚定，没有让他们看到我的决心。” 林熙对着我微微一笑，又轻轻抚摸了一下戴在我左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继续说道：“送我回公司吧，再晚了你回家就很需要开很长时间的夜路，我会不放心的。” “沃尔沃呢，车不在人也在，不怕，话说这车你费不少心思找的吧？” 按了一下打火键，车辆启动，我转过头对着林熙笑着说道。 “没花什么心思，就是给向阳打了一个电话。” “上次差点把向阳弄破相了...” 我夹带着抱歉看着林熙，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有怪你，就怪我和你复合了，把他弄得挺不好意思面对你的。” 林熙轻声回应我，随后又将话题转到了别处：“杨光，我让向阳拿了一些礼品，他给你拿过来了没？” “我放后备箱了，不过我感觉你买的烟酒规格有点高，你要是跟我一起回去提着没问题，要是我提着我爸妈估计以为我发横财了。” 我笑着调侃道。 却迎来林熙的一阵沉默，我顿时才发现的确是说错了话，正想开口，又被林熙抢先了：“过年我也要去荆门过，听听你们那里性感的弹舌音。” 荆门话在“子”这个字的发音上有一个非常独特且喜感的弹舌音，只不过离家多年，我已经很少说过方言了，乃至这个我以前一直称之为性感的弹舌音早就被我遗忘多时了。 我侧过头对着林熙笑着说道：“你这个女子是傻子。” 并且附赠给她两个性感的弹舌音。 “你这个儿子伢才有点哈。” 林熙立刻用汉川方言回怼。 “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 ... 幼稚而又简单的快乐。 将林熙送到光谷，已经是六点多，在依依惜别之后，林熙强烈要求我立刻出发回家。 而这时，我才知道她之前让林向阳买的那一箱子红牛的意义，就是害怕我开车疲劳，不得不说这就有些夸张了，三个小时而已，完全是喝不完那么多红牛的。 在九点半左右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家乡。 原本需要六个小时反复转车的路程，在开车的情况下竟然节省了这么多时间，这让我生出了买车的冲动。 只是我的念头只是刚刚升腾起来，就被我妈的声音惊乱了头绪。 “儿子，你还真的开车回来啦？” 我妈眼神带着异样的光芒看着我开回来的这辆沃尔沃，随后目光朝着左右看了一下，可惜在这个连路灯都没有的夜晚，注定没有人出来见证她这脆弱的荣耀。 这让我心底有了一丝惭愧，街坊四邻里大部分都买了车，在攀比更胜城市的农村里，这事儿大概是我妈的心结了。 “嗯，林熙帮忙借的车，对了，妈，林熙给你们买了不少礼物，我提给你们。” 我走到车后，提出林熙帮忙准备的礼物，抬起头看到我爸爸默默地从门口走了出来。 我对着我爸爸笑了笑，低声喊了句爸，随后将礼品袋子递了过去。 我爸爸对着我点了点头，提着礼品就要往屋里走。 “那姑娘伢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我妈妈侧着头盯着我爸爸手上的礼品，似乎想要在微弱的灯光下，看清楚那几袋礼品的价值。 “她有点忙。” “什么事情能有婚姻大事忙，你们都谈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带她回来过一次，那姑娘是不是看不上咱们家啊？” 我妈妈有些不满地说道。 “看不上能和我谈那么多年？今年过年，我带她回来。”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嗯，你也年纪不小了，不能再耗着了，如果真的那姑娘...” 我妈妈依旧喋喋不休，我加快了脚步，甚至没来得及适应刚刚回家的陌生与熟悉感觉之间的交替，径直穿过堂屋朝着院子另外一边的厨房走去。 厨房的桌子上，摆着八个装着各式菜肴的盘子，每一样都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我走上前坐在凳子上说道：“爸妈，不是说你们先吃嘛，怎么都没动？” “我专门做给你吃的，又不是做给别人吃的。” 我妈妈说着还不忘瞪一眼我爸，我爸闷不做声，黑着脸装作没看见。 “得了，你们也别怄气了，坐下来一起吃，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一家人开开心心坐一起，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好吗？” 我微笑着拿出我爸爸装散酒的瓶子，从桌子上将酒杯拿了过来。 “你妈偷偷地把我们那张存折上的二十万拿去给那个姓刘的白矬子搞什么投资，结果现在姓刘的不承认了。” 我爸愤愤的说道，他说话向来声音很大，加之情绪激动语气自然不好。 第58章 家庭阴影 “我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着想，你儿子现在都快三十了还没车没房，你以为那个姑娘为什么领不回来，就是咱家没钱，你天天吃饱喝足百事不管，我不能不操心这个家。” 我妈立刻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手舞足蹈起来，在歇了一口气之后又继续说道：“什么叫不承认，人家不是说暂时工程还没有结账，等结账了一定会给的，都是乡里乡亲的。” 我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农村资金盘竟然这么快就崩盘了，我妈甚至二十万进去连第一笔利息都没有收到。 看到我爸爸鼓起了眼睛，我连忙说道：“爸，你先别急，这事说不定就是人家工程款没到期，一切往好的地方想，况且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啊。” 我爸爸黑着脸朝我看过来，顿时我心里有一些阴影，转过头将酒杯摆开，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你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孩子清楚，人家姓刘的带着那么老粗的链子，说是值十几万呢，开的那车，得四五十万吧，你这辈子挣过四五十万吗？” 我妈依旧不依不饶。 “你能不能别说了，我告诉你，这事儿，你最好找找和你一起被骗的那几个人，联系好了一起报警，先让法院给那姓刘的做个财产保全，别让他把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冷冷地放下想要倒酒的手，心头生起一阵烦躁。 离开武汉之后，家里鸡零狗碎的争吵带来的压抑早已经被对家和亲人的思念压抑了下去，回到家里本来想高高兴兴地喝点家乡味道的散酒吃上一顿我想念已久的美食，只是没想到她们给我准备了美食，却不愿意给我享受美食的心情和时间。 甚至此刻现在我有了连夜回武汉的想法了。 我妈被我的语气一激，正要下意识地争论，终于还是理智地闭上了嘴，有些委屈地坐在桌子旁，端起碗开始盛饭。 我爸闷闷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问道：“你不喝点啊？” “被你们吵得都没心情了。” 我接过我妈妈盛过来的饭，闷声说道。 这句话说完，我忽然意识到，我真的有些和以前不同了。 在我的工作经历里，见到过无数难缠的甲方，有下午五点开始沟通告诉我明天一早要看到印好的成品，或者是要求我找他们大领导喜欢的明星来做免费代言，还有什么将他们公司的广告沿着人行道贴上几百米... 但是无论是怎么样的倒灶的事情，我都能保持足够的耐心解决，毕竟他们总是能够沟通的。 而我和我的父母向来是无法沟通。 在他们面前，我懦弱而脆弱，我爸爸朝着我鼓眼睛，厉声怒吼的时候，我会委屈得不敢说话，这个时候没有对和错，因为他不讲究对错，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道理。 而我妈妈朝着我蹦脚的时候，我也同样会失去思考的能力，习惯性地被绕进她的强盗逻辑中，然后被她的强词夺理打败，如同是盖伦的沉默，只是沉默过后，等我恢复这种思考能力之后，我妈早就忘记了和我争论过什么事情，只剩下我一个人呕心难过。 而现在，我在他们面前，终于能有了一些冷静思考的能力了。 突然好想林熙，是林熙用了很长的时间，让一个满身缺点的我，在痛苦的挣扎之中走了出来，终于没有成为我最不喜欢的样子。 面对我偶尔控制不住的刻薄和恶毒，习惯性地暴躁和好胜，我甚至总会把最糟糕的自己展现在林熙的面前，让她承受连我自己都不堪忍受的烂脾气。 而林熙总是在委屈中避让，这种避让中我产生了愧疚感，是爱让我慢慢改变，慢慢成长。 而这个时间真的很漫长。 这让我实在有些痛苦，我面对我爸和我妈的脾气，总感觉压抑得不能自已，而林熙面对我的时候，该是遭受了一种怎么样的折磨。 在沉默中我们三个人吃完了这顿饭，我迫不及待地走到二楼属于我的房间，这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哪怕我回来只是住一天。 我拿出手机，给林熙发去微信：“亲爱的，我到了，不要担心，我好想你现在。” “怎么了？突然这个称呼？” 那边的回复很快，看起来她今晚并没什么要忙的。 想了想，我还是压抑住给她打电话的想法，我实在不太相信在我家里会存在隐私这个东西，况且我想说的话，应该只属于我和林熙之间的悄悄话。 我写道：“回家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特别不成熟，以前总是用最恶毒的话攻击你，冷暴力你，甚至那一段时间，我总是不体谅你的忙碌，每次你抽空和我约会，我都是阴阳怪气的，其实我现在特别后悔，你这几年肯定过得特别的苦，但是我又不想跟你道歉，因为道歉没有诚意，我想用这辈子对你好来向你赎罪。” “不要说赎罪，我们都是第一次学会爱一个人，不可能一开始就事事完美，成长是一个过程，我能陪着我爱的人长大的过程这是我的幸运，我的杨光越来越好，你的林熙也是越来越好，这几年里，我也错了很多，不够坚定不够勇敢，还总是做一些不顾忌你自尊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也情绪化地和你对抗，不过总算我们足够幸运，没有错过彼此，所以我们都不要自责，放眼未来比什么都重要。” “我会给你一个未来，哪怕你爸妈不愿意，我也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带你私奔，世界那么大，凭借我的能力虽然不说出人头地，但是让我们衣食不愁肯定没问题。” 我坚定地说着，心底想起陆婉婉曾经说过我的话，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但是如果把问题和爱情联系起来就是我走进的误区，我应该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爱情。 爱情归根结底是一种感情，而不是问题，它本身是纯粹的，因为这个世界强加给它的肮脏定义，而否定爱情，本来就是不对的。 所以，我和林熙之间，是相爱，就应该在一起。 在我们的爱情里，不应该有阶级，不应该有差距，不应该有这些世俗强加给世俗爱情的定义，我们曾经被这些定义击溃陷入权衡之中，只是从我们复合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爱情就是东山再起，它踩着世俗的概念，用最纯净最干净的姿态，骄傲地重新崛起了。 第59章 劝解矛盾 和林熙聊了一会儿，被家里气氛影响到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打开随身的笔记本开始构思李小萦的店铺开业期间的活动。 基于李小萦的店铺所在位置，整个武汉人流量最大的美食街，和万松园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大多是来汉旅游的游客，所以偏重的点也就不应该是集点送券的回购模式，开业活动的话，必须侧重于现场优惠。 就是目前常见的第二杯半价，三人组团一人免单这样的优惠方案。 附加一些赠品和现场抽奖这样的常规操作。 只不过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早已对常规操作产生了疲倦心理，李小萦既然找到我，我必须要给她一个不一样的，更有吸引力的方案。 在我翻来覆去思索创意的时候，李小萦却发来了消息，带着一些歉意地告诉我，她已经联系上了品牌方的老师，所以开业活动包括方案和实施，都将有品牌方进行协助。 对于这个消息，我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反倒有些替李小萦高兴，毕竟从这件事情里可以看出来品牌方并不是没有一点担当的。 嘱咐她在活动方案出来之后发给我看看，随后我关闭了电脑，打算看会儿书。 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的争吵。 最开始声音并不大，他们带着一点有意的克制，只是三两句之后，两个人的脾气已经压抑不住了，吵骂声大了起来，并且好似砸碎了什么东西。 而两人说出来话语也是越来越难听，甚至夹杂着问候族谱的脏话，于是我在这种滑稽的逻辑之中，跑下楼。 “要不是因为儿子，我能这么委屈跟你这样的人过一辈子，这么多年，家里大事小事哪一样不是我在操持，你操过半点心没有？” 我妈看到我之后，怒气仿佛已经积蓄到了极点，朝着我爸厉声骂道：“等儿子结婚了，我就搬到武汉去，和儿子一起住，你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 她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出生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偏偏她又能理所当然地说出来这些话，仿佛一切罪有应得的根源真的是因为我的出生导致，因为我让她承受了这二十六年的痛苦。 只是，来到这人间，这样的家庭里，我又何曾有过庆幸。 我默然地靠在门框上，看着茶几下的一地狼藉，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对于这样的局面，早已经没有了歇斯底里的气力。 忍住内心升腾起的无尽悲凉，我尽力地抵抗着如宇宙洪荒一样扑面而来的崩溃感，在滔天的情绪中，寻找那一丝理智的踪迹。 我在内心里告诉自己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这是对我的历练，当一切的矛盾能浮于表面，这是我解决问题绝好的机会。 前路如雾，我一定要做那个在雾里能看到花的人。 “买房子的钱都被你拿去打了水漂，你搬去住哪里？你这个性格，和谁搞得好？还搬去武汉...” 我爸爸蹦着脚骂道。 “爸妈，买房子这件事情，不需要你们操心，林熙家里条件不错，她自己也买了一套房子，我今年出钱把这套房子装修了，过年我带她回来，我们先把结婚的事情定下来。” 我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语速慢下来，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持最清醒的思维，我继续说道：“妈，你和我爸你们都过了一辈子，不要总是争吵了，以后就说去武汉，肯定是你和我爸一起去...” 话还没说完，我妈就打断了我的说话，开口问道：“那套房子是人家姑娘的，你出钱装修，房子会写你的名字吗？如果你装修了，你们成不了怎么办？儿子，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外面的人心眼多，小心被人骗了，人财两空。” 我咬了咬牙，右手摸着左手上林熙送给我的手表，在时间微微流逝的震动节奏之中，尽力保持着冷静说道：“房子，会加上我的名字的，你们放心，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至于你说的去武汉的问题，我打算以后再买一套房子，如果你们想去武汉，就不会没有地方住的。” 与林熙之间的感情，我并不希望他们会有分毫的理解，所以哪怕并没有和林熙商量过这套房子加名字的问题，但是我依旧敢大言不惭地开口，因为这件事情，我不在乎，林熙也一定不在乎。 事实上，我这种家庭出身的 人，此时说出来的话，大概就是网上备受嘲弄的凤凰男了，只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年轻，又不是没有活得没有一丝希望，和林熙复合之后，我便不囿于眼前的自尊和别人的看法，我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爱情是爱情，房子是房子，爱情是唯一的，房子却不是只能买一套的。 “那姑娘家庭条件那么好，你有没有问过彩礼什么的事情？咱家这条件，可给不起多少彩礼啊。” 我妈妈又开始忧心忡忡地说道。 “彩礼的问题我来解决，只要你们不要争吵，守好我在荆门的大本营，让我在武汉能好好奋斗，我现在已经升职了主管，工资也提升了一大截，后面如果好好干的话，还是有继续提升的可能的。” “升职了？你这孩子，怎么不给我们说，你现在工资多少啊？” “加上奖金，一个月最少能拿个两万左右吧，我们领导说，如果干得好，三十岁之前晋升经理，还能分到股份呢。” 我随口说道，哪怕目前我的工资底薪加提成，一个月并不能保证都能拿到两万，但是我必须这么说，因为在我妈面前，述说我和林熙之间是如何地情比金坚，这并不现实，还不如画饼。 至此，我终于说服了我妈，心中也对于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有了一些感悟。 第60章 回汉 “我们不去武汉，等你们以后结婚了生了孩子，去帮你们带带孩子可以，但是说住在武汉，那地方我们又没有认识的人，待着跟坐牢一样，出门连哪是哪里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年纪也不大，老家这边工厂多，时不时打打零工，武汉那边生活压力大，我们趁着能动的时候多挣点钱，以后也能补贴一下你们。” 我妈终于被带入了理智的节奏之中，我爸也沉默着坐在沙发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这并不算很重要，因为他向来摆脱不了我妈的节奏，甚至他并不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嗯，那二十万的事情，咱们村里应该有不少人都投了钱，你尽快把这些人拉起来一起商量商量，还有杨支书那几个第一批投资的人，你就让他出头和你们一起去报警，如果他不愿意，你就直接问他是不是和姓刘的是一伙，报警之后，你们再去法院申请财产保全，我明天回武汉之后，会咨询这方面的律师，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打电话跟我说。” 这二十万是家庭矛盾的根源所在，所以我必须将这件事情解决掉再回到武汉，这样哪怕我爸再揪着不放，也不至于将整个事情拉向到不可控的地步。 “那我牵头去报警，不是把姓刘的得罪了？那他以后就能不还我钱怎么办？” “他就是基于你们的这种心理才敢这么嚣张的，而且你可以让杨支书牵头，他是有文化的人，做起事情来方便得多，这件事你不能因为怕得罪了姓刘的，哪怕你再不得罪他，他也不可能还你钱的。” “嗯，明天我就喊上你婶娘他们去找杨支书。” 我妈妈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弯下腰，清理刚才争吵时候被摔落在地的狼藉，时不时地数落两句，我爸则悻悻地坐在一旁，拿出手机翻了起来。 ... 事情解决之后，我的心态也放松了下来，回到楼上继续看书。 临睡之前，我开始尽力思索复盘今天的事情。 人间的痛苦俯拾皆是，从前我总会把痛苦当成天大的事情，并且将这些情绪无限放大，将自己陷入了自我感动的深渊之中，会去想我这么努力为什么活成这个样子，只是人世间的很多事情，并不都是直接地关联在一起的。 努力与成功之间，一如沟通与和解的两端，沟通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至少让问题存在可以解决的可能，我的父亲是不能沟通的，但是我母亲却是可以听得进去我说的话。 因为她知道这二十万的投资，是个错误的决定，哪怕她一直嘴硬不愿意承认，甚至总是东扯西拉推卸责任，这是本性所至，也是她坚持了四五十年的习惯，如果我用对错来讨论这个问题，甚至想要改变她的思维习惯，这甚至是比买彩票中大奖的难度都大。 我必须站在她的角度来和她讨论这件事情，因为我早已不指望一劳永逸，问题的根源是在于钱，这是目前我不能解决的问题，我比谁都需要钱，所以我只能将这件事情暂时性地控制在一个可以解决的程度里，哪怕他们再次争吵也会在第二天和好，不至于再出现非要让我回家的情况。 ... 第二天，我吃了中午饭。 带着我爸妈准备好的鸡鸭鱼肉和农村自己榨的菜籽油，再次踏上了回武汉的路程。 三点多的时候，再次回到了出租屋。 将东西清到厨房里，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光谷开去。 到达光谷，我给林熙打去电话，那边却在忙碌之中，我这才想起她在乌镇找到的那个创业团队会在今天来武汉，于是我又打给了林向阳。 这小子甩给我一个网吧地址，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我赶到网吧的时候，看到这小子和两个年轻小伙子连坐在一起，正兴奋地打着英雄联盟，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着。 走上前拍了拍林向阳的肩膀：“你小子更年期提前了吗，我在这后面站了半天，听你骂了半天。” 林向阳瞪圆了眼睛回过头，看到是我，又飞快地把头转向屏幕，漫不经心地说道：“玩游戏都骂人，你看谁玩游戏不骂人的？” “你这个朋友就没骂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就比你沉稳多了。” 他们三个人开黑，林向阳和另外一个小伙子都是骂骂咧咧地嗷嗷叫，这有坐在中间的小伙子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不说，这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被我夸的小伙子回过头腼腆地看了我一眼，投来一个感激的笑容。 “我们骂的就是他，刘潇洒，你踏马别跑啊，拆塔啊，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塔不拆能评上5a景区么 ？” 林向阳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着。 “行吧，这车钥匙还你，洗干净了油也加满了，回头你请你朋友吃饭，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我实在不太理解这群半大小伙子的相处方式，将钥匙扔到他的桌上，随后转身朝着网吧外面走。 临走之前听到旁边的小伙子问道谁啊，林向阳回答一句我姐夫，随后又开始对着小伙子逼逼赖赖起来。 走出网吧，我便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索性赶回来公司，这两天，部门的小伙子像是进入放羊状态一样，从我们公司新打造的微博公号群组里递上来的一篇文案可以看得出来，竟然连原微博的出处都一起复制了下来。 就有些离谱了。 在办公室里，沉着脸刚说了两句，结果许静走了进来。 “不是休假吗？怎么跑回公司来了？” “嗯，事儿办完了，就想着回来上班了。” 我笑了笑，上班是我的生活的重要部分，这是没办法逃避的，所以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至少目前，我没有考虑不上班的资格。 “嗯，行，正好有点事找你商量的。” 第61章 短视频的女主演 “什么事啊？” 许静微笑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的面前，然后开口说道：“上次咱们一起吃饭，不是谈的那个拍摄短视频的事情，女主人选我打算让秋霁月来。” “哦？这姑娘不是专业学表演的，合适吗？” 我愣了一下，自从上次帮忙秋霁月解决了麻烦之后，我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一个不联系的默契，如果没有意外，这个默契应该能一直持续下去的。 许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咱们是短视频，要什么演技，而且你说表演这东西，现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明星，有几个有演技的，最重要的是秋霁月的气质，特别有青春的感染力，我要是个男的肯定抵抗不了，与其说找那些一身风尘气的九流演员演得不伦不类，真不如让秋霁月来。” 我有些诧异，好像这事儿，她许静是老板，定下也就定下了，应该不至于和我商量啊，于是开口问她：“你决定呗，秋霁月是我朋友，你要找她来，她也能挣一笔外快，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啊。” “我说了啊，人家让我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不同意她不敢来。” 许静瞪了我一眼，随后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那你同意吗？” “我敢不同意吗？” “那行，你跟她联系吧，具体待遇什么地我都跟她谈好了，就等你开尊口了。” 许静站起身打量了我一眼，随后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走出了办公室。 她转身太快，以至于我没看清她摇头时候的表情，我只能猜测，大概是惋惜秋霁月的一颗芳心明珠暗投，也大概是觉得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的闪光点，无论如何，这个动作都不可能是赞赏。 只是我并没有被她的这个小动作牵动情绪陷入纠结，直接找出秋霁月的微信说道：“秋妹儿，许总邀请你参演我们公司的短视频，给你啥报酬来着？” “六百一集，总共六千块钱。” 那边回复得挺快。 “那你干嘛不答应啊？拍摄过程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又不是拍电视剧，十集加起来也就五十分钟，其实也就几个简单的场景反复拍摄而已。” “你答应啦？” 秋霁月发来一个笑的表情。 “我有啥不答应的？” “你和林熙姐都复合了，肯定要和我划清界限，我怕我接了这个工作，你看到我会不高兴，所以才不敢接的。” “没那么严重，工作是工作。” 我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把我们是朋友这五个字发送过去，不是否定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不想有分毫的暧昧不明。 “嗯，那就好。” ... 既然是秋霁月出演，我的心底多少就有一些对她的倾斜，所以对于剧情的雕琢就不能落于俗套，她既然想要当一个主播，自然是有想要大红大紫的想法，如果拍摄的剧情太过尴尬，这会成为一个形象污点。 下班之前，我终于收到了林熙的信息，林姑娘今天晚上有应酬，于是原本和李小萦约好的等从荆门回武汉之后四个人一起吃一顿饭的约定就必须要延后了。 我只能一个人坐着地铁回到冰冷的出租屋，这种孤独感多少让我有一些幽怨，想了想，似乎真的好久没有和陈舟坐在一起喝酒了。 上一次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陆婉婉也住在这个逼仄的出租屋里，而现在陆婉婉也已经搬出去很久了，她的房间锁的好好地，我并不太确定，她是否曾经在我不在的时间里，来过这里，将她的东西清走。 但是这个答案并不重要，哪怕我的手里就有那个房间的钥匙，我不会为了满足自己一时无关紧要的好奇心，而去窥探一个姑娘的隐私，何况陆婉婉本身，并不曾薄待过我。 我于是坐在那张陆婉婉买的电脑桌子前，在电脑上打开了水币网的网址。 大概是因为整个七月的行情波动实在剧烈，八月里比特币只是很稳步地上涨，在近两个星期里竟然从3000美元左右上涨到开始考验4000美元的整数压力位。 可惜我手里并没有半点btc，只有160个横盘在300美金要死不活的。 这十多天里，我是经历过无数次的挣扎，在我浅薄的投资理念中，踏空是一件比亏钱更痛苦的事情，若非当初在跌破三百美金我恐慌到心态爆炸的时候和陆婉婉的聊天信息，我手里的早就被我换成了btc。 这是一个很折磨的过程，btc的这百分之三十的涨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每天上涨，随后一点点地跌下来，然后在第二天一早又是一顿上涨，少有的时候也是经历一波暴跌之后，再慢慢地涨回来，偶尔在跌幅涨回来之后会拉出一个夸张的代表上涨的大阳线。 所以我每次打开app看到的都是btc正在经历巨大的振幅，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上涨的过程里。 而我持有的，却一直只能围绕着300美金进行波动。 我曾经有过反思，明白问题出在我初入币圈不懂资产配置的概念，所以才有了这个梭哈的行为，但是我也并没有及时止损，换回btc的动作。 因为来不及，我每一次卖掉换成btc的想法，都发生在btc上涨之后，而这时候，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另外一个念头，btc已经上涨了，卖掉换成btc完全没什么意义。 而在btc保持横盘或者下跌的时候，我就会很庆幸，幸亏自己持有的是。 于是在这种思绪的纠缠之中，我决定按兵不动，因为行情交替是我预料不到的，所以在这几天里，我都很少打开交易软件，只是通过资讯软件关注一下的价格有没有跌破我的成本线。 归根结底，我对于投资这一行并不精通，也没什么自信，所以我不想进行过多地操作，而我能选择躺平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在这个市场里并没有亏损。 第62章 惊喜 我在电脑旁打开了电子阅读器开始看书，临近九点多的时候，竟然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这让我有些惊讶。 按理说这个点儿，不应该是陆婉婉，这姑娘压根没有夜生活，在我愣神的时间里，门被打开了。 一个曼妙温柔的身姿出现在我的眼前。 林熙。 我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还走吗？” 我有些结巴地盯着林熙，然后快步奔上前，紧紧地抱住她，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惊喜，当心中一直想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大的惊喜了。 “想你了，就来找你，今晚我想住这里。” 林熙微笑着说道，眉眼里透露着羞涩， 用一只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 “嗯。” 我沉默了半晌，依旧是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从三年前，她搬出去之后，就没有在这里过夜了，而我在要求无果之后，也不再期望她能陪伴我在这间破旧逼仄的房间里度过空虚寂寥的夜晚。 甚至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很少在一起过夜，只是在酒店里匆匆来去，这种感觉总让我一度十分难堪，在每次云雨之后，这种难堪更甚。 只是可惜，情欲的美妙总让我欲罢不能，越是欲罢不能，越是自我撕扯。 无数次，我在温存之后独自回到这个第一次被我们定义为家的房间里度过漫长的夜晚，深觉自己是一个被遗弃的孤独患者。 “其实我无数次都会梦到自己回到了这里，有时候梦醒了，我拿着钥匙下楼想要来找你，但是又不敢，我怕自己沉溺，强加起来的信念真的很脆弱，杨光，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你如果要走，我再也不会留你了，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松开林熙的身体，拉着她走进屋里，将她的包包放在沙发上，随后将她一把抱进卧室里。 肉体紧密地拥抱在一起，就像两棵冲天而起的木棉树，灵魂在云里触碰，我的手从她的后背游到身前，如鱼儿一样亲吻她的每一颗衣扣，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是炽热的喘息。 窗外婀娜的英国梧桐在夜色里享受着晚风的摩挲，这个孤独寂寞的城中村里，开始有梦的痕迹。 这一片梦曾经破灭，破灭成无数的凌厉的碎片，印在我头顶微微泛黄的天花板上，在无数个晚上出现，刺痛被孤独煎熬的我。 终于在今天，这些碎片重新聚拢，聚拢成无数的星辰，每一颗星辰里，都住着我和林熙。 崩塌的世界，再一次归于完整。 ... “杨光，你和你爸爸长得像还是和你妈妈更像一些？” 夜色中，林熙依偎在我的怀里，脑袋枕在我的胳膊上，定定地看了我很久，这才开口道。 “小时候，我爸那边的亲戚觉得我长得像我爸，我妈那边的亲戚觉得我长得就像我妈，长大点上学了，一天一个样，就没人说这话题了，怎么了？” 我拨了拨她垂在额前的碎发，心中明白，林熙大概是在想见家长的时候的场景了。 “那你说你爸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不喜欢你这个万里挑一的儿媳妇，还能喜欢谁啊？” 我轻声安慰道，更多地是安慰我自己。 婆媳关系是一个万年的难题，我并不指望去破解这个问题，于我的家庭环境里，大概是七仙女也会能被挑出一大堆的问题，我并不指望也不相信谁会有什么幡然悔悟，因为这种事情本身与对错无关，观念是一种比血脉更根深蒂固的东西。 我所能做的只有远离，我不会让林熙深陷在那样充斥矛盾的环境里多呆一秒，只要距离足够，就能产生美感。 “那你说，我们的孩子，是像你还是像我？” 林熙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又开口问道。 “希望像你多一点吧，那样我看着她们能多一分喜欢。” 林熙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以后生了孩子身材走样了，你会不会喜欢我啊？” 我有些无语她的问题，林熙却十分认真地摇了摇我的手臂说道：“说嘛，说嘛，我想听。” “你就是以后胖成个球，我也会爱你的。” “那如果我变成了一只毛毛虫呢？” “爱你爱你，永远爱你，哪怕一百年后，你化成了灰，我也会变成另外一堆爱你的灰。” ..... 我知道林熙是因为这一刻的幸福而产生的虚幻感，因为我们不确定现在是一场梦境还是现实，却又不敢探究，这个得而复失的家，是无数次我们在各自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甚至我连睡觉都不敢，生怕落在枕头上，就是另外一场梦，又或者梦的尽头，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早餐。 “杨光，刚才，你开床头柜抽屉的时候，我看到一张照片。” 忽然，林熙在沉默了很久之后，轻声说道。 我心中一颤，低下头看着她的脸，只见她的眼睑微微颤抖，眸子里满含泪水。 一滴滚烫落在我的胸口，眼泪中的情绪透着皮肤渗透了进去，开始疯狂灼烧起我的心灵，我想起在栈桥的那一片日落里的怦然心动，这让我实在难以原谅自己。 我生怕林熙再度产生误会，误会我和秋霁月之间有过一段情谊，这是我不能承受的结果，我和林熙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不想因为任何事情，再让她失望了。 “林熙，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那一次在这房子里，你看到她是...” 我忽然有些语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只需要一个换位思考，就能把我所有的逻辑打碎。 “杨光，我愿意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否则我们不会在这个出租屋里才发生第一次，我刚才难过不是因为秋霁月，是我一想到，想到你离开我的可能，我就想哭了。” 林熙打断了我的话，坚定地朝着我的怀里靠拢，随后用更轻柔的语气说道：“我想看看那个相册，可以吗？” 第63章 理想主义 我翻过身，打开灯，从床头柜里抽出相册，小心翼翼地递给林熙，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生怕她转瞬又开始哭泣。 “这一张照片拍得挺好的，这是哪里？” 林熙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相册封面上我和秋霁月的合影，随后转过头轻声说道。 “青岛栈桥。” 我像是一个待审的犯人，期待着她多问一些问题，争取她能宽大处理我的罪孽深重。 我知道她是在意的，只是她更在意我的感受，所以并没有想要和我争吵的意思。 “这张照片拍得挺好看的，我也想去，下次去的话，可要带着我。” 林熙侧过脸对着我笑着，她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翻开了相册的扉页，随后笑容绽放得更加自然了。 我也从木然无语中脱离出来，开始期待着和林熙一起的旅行，在她翻阅每一片风景的时候，想象着相册里出现她倾倒人间的绝色容颜。 彼时，青岛这个城市，一定也会为她倾倒。 “今天，我把我的想法向我妈提过，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 林熙将相册放在腿上，转过脸对着我温柔说道：“不知道十月的青岛是不是真的温暖如春。” “十月份光熙的工作就能完成交接吗？” 我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心中立时盛放出惊喜，哪怕光熙是以我和林熙命名的公司，我却觉得这个公司是我们在俗世里的负担，于奔波之间，并不能演绎出我们活着的真正意义。 和林熙的爱情是现在我活着最重要的意义。 “嗯，如果快的话，九月底差不多就能完成，光熙目前已经实现持续盈利了，后续的发展我觉得求稳为主，所以这个过程是我抽身而出的好机会。” “那挺好的，本身我还以为会有很多的坎坷和阻碍，只是你放弃一手做起来的事业会不会有些不甘心？” 我沉思了一会儿，又有些歉疚，她实在付出得太多，放弃的太多了，相比起来，我原本什么都没有，也谈不上放弃过什么。 “那不是我想要的事业，你记得吗，和你一起看大话西游的时候，紫霞仙子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不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的话，就算让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会开心的。” 林熙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开始轻轻地哼唱着，大话西游的主题曲。 《一生所爱》 她轻轻唱着，没有伴奏和声的桎梏，是随心所欲的自由，我听着，心中的触动穿越时间和空间，仿佛是置身于青春的回忆里一般，我这颗已经被现实磨杀得坚硬如铁的心灵也年轻了起来，从心理到生理，身体被不受控制的情绪操控着，在悸动微微颤抖。 “杨光，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一定会的。” 我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哪怕我是头戴着金箍的孙悟空，我也不会蠢到因为受不了那点肉体的疼痛而松开拉着林熙的手。 ...... 第二天一早，我在微弱的晨曦之间睁开眼，看了一眼身侧，早已不见林熙的身影，心中立刻紧张起来，失落的情绪像是意犹未尽的夜色突然灌进我的脑袋里。 我在缺失之中翻身坐起，拿起身旁的枕头，抱在怀里，枕头上残留着的体香让我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并不是一场梦。 “怎么醒来这么早？” 林熙穿着睡衣，款步走进房里， 我不顾身上的衣不蔽体的羞耻，奔到林熙地身旁，紧紧地搂住她瘦弱的身体，尽情地享受着这虚惊一场的惊喜。 一切都是真的。 “现在上班的地方，比以前多坐四十分钟的地铁，所以就会醒得早一些。” 我轻声说道，环抱着她的双手却不愿意松开。 “我们把南湖林语的房子装起来，搬去那里吧，那边近一些，你上班也不用那么奔波了。” 林熙的手轻轻地在我的头发上抚摸着，此刻我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住在她的怀抱里，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哪怕我是一个男人，被所爱的人紧紧地抱着，这也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嗯，等你忙完了这阵子，我们就着手装修。” 我沉思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说起房产证加我名字的事情，我和林熙之间，谈及利益，就是对我们之间爱情的玷污。 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理想主义的感情，我曾经站在现实里权衡过，这种权衡的过程让我们过得都十分痛苦，最终我们决心走向纯粹的理想主义，若说理想主义是反人性的，不如说贫穷富贵本身只是社会给予我们的定义，就像这个社会本身不平等，但是至少在规则规定上，我们是平等的，这个社会处处透露着所谓的贫富差距，但是终归我们的理想是共同富裕。 不是理想主义错了，而是现实出了问题。 ...... 今天上班并没有坐地铁，林熙开车将我送到了公司的办公楼楼下，这也让我体会了一趟光谷附近民族大道的拥堵。 和林熙告别之后，我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公司里。 请假两天，累积下来的事情还是不少。 之前广泛撒网布局下去的一百多个公号，能有潜力脱颖而出的并不多，同样是投入真金白银投入下去在有些社区平台里换来的大多数只是一些看起来没什么活跃度的僵尸粉，这种现象大多出现在曾经出现过现象级舆论垄断走向的老牌平台上，反而在另外一些略显年轻化的平台上，便不止于浏览量的曝光，更多地是能转化成有效流量的互动。 所以这第一轮的文案创意，与其说是撒网，不如说是试水，许静在早会的时候，召集了管理层想要进行一番深入讨论，讨论公司未来发展的偏向。 而我作为一个主管级别的小管理，也有幸被特许参加了这一次的会议。 第64章 匠心文化的发展方向 会议之上，许静确定了公司的平台矩阵号的主体建设在大数据技术已经趋近成熟的抖音与快手之间，抖音和火山短视频是互通的，很明显头条公司的偏向更在于抖音，而快手因为c轮融资拿下了腾讯的投资，所以相比起来目前只是千万用户级别的微视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前景。 在明确了平台矩阵号的主体阵地之后，许静也定下来公司未来的发展走向，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广告公司定位，着重线上发展互联网微传媒微营销，打造一个有影响力的账号矩阵，随后对接电商公司，进行直播带货，实现互联网传媒的变现过程。 这让我不得不佩服许静的前瞻性眼光和魄力。 目前大部分广告公司都在互联网自媒体时代的百花齐放里受到了巨大冲击，哪怕是4a级广告公司也不例外想要往新媒体的路上拓展，只是互联网向来是个烧钱的地方，想要投入只需要眼睛一睁一闭，想要变现方式却十分单一。 基于李子柒，papi酱这些第一代网红表现出来的强大的导向能力，所有人都能看到市场的潜力，只是在踏入了这个方向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成功更多的是一种不可复制的偶然，看得到前景自己走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并且需要伴随着巨大的早期投入。 所以初心和现实的偏差之下，大部分立足于新媒体开始做一件乐此不疲的事情，转入线下割同城创业者的韭菜。 大抵是广告推广，只是因为这些自媒体公号本身立足平台没有算法支持，无法给自身的关注人群进行二次画像分离，这种推广其实是存在很大一部分流量溢出的，在客户高投入低收益现象屡见不鲜的情况下，这种变现模式早已经疲软了。 大量早期的新媒体传媒公司于是另辟蹊径走向了开始组织一些含水量极高的本地商家评比大赛，用一系列看起来非常唬人的名头吸引商家进行拉票评选，于是这些满怀壮志的商家大几千上万的投入换来一块儿九块九包邮的铁牌儿。 又或者是干脆改行，打造账号矩阵，设立一个成功的自媒体先行者以及大量学业有成的学员人设账号，然后吸引想要成功的普通人关注交学费。 这些现象之下，是目前互联网新媒体变现难的本质。 许静所说的直播带货，目前则是蘑菇街京东淘宝这些电商平台公司的专利，而将阵地设立在新媒体平台上再向电商行业突围，哪怕是快手抖鱼这些大平台也不过是正在布局阶段。 ... 一场会议开完，我更多地是佩服许静的说干就干的行动力，这种果敢是我所欠缺的，机会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实在是最顶级的奢侈品。 临近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陈舟的电话。 电话接通，我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了，陈大领导？” 这个电话让我有些意外，陈舟最近总是很忙碌的样子，以至于我们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了。 “别扯淡，光哥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怎么了？萦姐那边不是忙着准备奶茶店开业嘛，你们有空？” “别提这个奶茶店开业了，说实在的我真的是后悔搞这么一出了，晚上一起喝点聊聊吧，哥们今天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陈舟叹了一口气说道。 “行，我问问林熙有时间没。” 林熙有些忙碌，早上的时候我问过她今天还会不会回出租屋，她告诉我说是最近几天要和她妈妈在一起，所以应该是不会回去。 只是她话里的应该却让我有了对惊喜的期待。 “林熙没时间你也要有时间，我在老地方等着你，反正今天看不到你，我晚饭是不打算吃了。” 陈舟嬉笑着挂断了电话。 我又给林熙发去了消息，可惜并没有惊喜，她妈妈虽然已经答应了放任林熙离开光熙，但是情绪上有些不稳定，所以想要林熙留在身边陪着她。 对于这事，除了理解，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我猜测过高慧娴的心态，很大可能是因为对于错失林予怀的财富而造成的心理失衡，站在林熙的角度，必然是珍视这份母女情谊的，否则也不会愿意为了高慧娴的遗憾，而创立光熙。 而高慧娴对于林熙的离开，大概也是不舍的，毕竟她和林予怀离婚之后，林向阳更偏向于林予怀，所以和高慧娴并不亲近，现在林熙也即将从她的身边离开，高慧娴也会恐惧接下来需要直面的孤独吧！ 下班之后，我直接来到和陈舟常去的那家火锅鸡饭馆。 让我有些惊讶的是，李小萦并没有来，于是便开口问道：“怎么萦姐没来啊？” “吵架了，要不怎么会心里堵得慌啊。” 陈舟坐在座位上，他的对面是早已倒好的酱香酒。 我笑盈盈地坐下，朝着陈舟问道：“你们是真是精力旺盛，马上奶茶店就开业了，还得空吵上一家？” 陈舟和李小萦吵架的事情并不少见，陈舟的性格玩世不恭，加之长得帅气能说会道，所以桃花运一直很旺，为了这事，不仅是李小萦和他争吵过，连我也曾经劝过他很多次。 只是后来，我慢慢地明白，每个人的人生阅历，导致为人处事的准则各有不同，我不能理解并不代表陈舟的生活方式是错的，至少他和李小萦之间，在这么多年里虽有争吵却也是即将步入新婚殿堂。 “就是为了这奶茶店，昨天不是来了个下店老师嘛，一副眼高于顶的德性，张口专业闭口团队的把李小萦哄得一愣一愣的，结果晚上下班我去和他聊了会，啥求营销不懂就踏马的纯粹是个草包，这草包说，等十五号开业的时候，还要再来五个他这样的草包。” 陈舟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然后我就问了问鄂州的加盟商，那边刚刚做完了活动，也是老师下店的，做得稀烂，鄂州老板说这公司压根就没有什么商学院，这些个老师都是搞招商的，被他们公司赶鸭子上架撵过来的。” 第65章 不思九八 我愣了半晌，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现在发现了这就是一皮包公司，随便办了几个手续、经营证，授权证，然后聘请一堆营销人员就开始招商加盟。” 陈舟郁闷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去，不是说你们当时一起总部去考察过的吗？” 我皱了皱眉，心中也开始忧愁起来，陈舟身在其中，对于这个公司的本质自然比我了解得多，既然他说这是一个快招公司，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说悔不当初啊。” 陈舟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开业的方案，还有到时候的规划什么都准备好了没？” “嗯，都定下来了，他们有一套模版就直接拿来用了，我看了一下，感觉有点悬，都是充值会员，消费满减那一套。” “那他们这套活动模版在武汉其他店子里做的效果怎么样？” 我在心里思索片刻，这才问道。 毕竟我的确没见过清风白茶这个品牌其他的加盟店，按我的经验来说这个方案的确是可行性并没有那么高，但是我也只是推断而已，如果在实践上来说，真的这个品牌的茶饮好喝到爆炸，能留住顾客的心让顾客甘愿地充值的话，这个方案就并没有问题了。 “稀烂，你说谁喝奶茶还充个会员啊？关键还是在户部巷那种大多是外地游客的地方。” 陈舟再次恨恨地说道。 “那你们这么多加盟商，就没人给公司提要求吗？至少让他们换一些专业的人过来。” 我好奇地问道。 “没用，你别看这些人是草包，但是抢手啊，湖北二十几家的加盟商，都想赶在这个月开业，一个个眼巴巴地想要这些老师们下店指导呢，提意见人家公司还没说话，排队的加盟商就站出来怼你了，说你要是有想法就自己实施，让老师来帮我们做活动。” “老师下店帮忙是免费的么？” “说是免费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一个人一天吃饭住酒店开销得一百五吧，团队里六个人，一天下来就是小一千。” “哎，掏钱创业也能卷到这个地步，陈舟，你也别跟萦姐置气了，现在正是开业的紧张时期，浪费精力生气不如想想等营业的时候怎么提升客流量，你们那个店铺地址位置那么好，好好做肯定能挣到钱的。” 我心中有些无力，李小萦的店铺后天就开业了，眼下再泼冷水就是扰乱军心了。 “光哥哥，你那个比特币最近涨的不错啊，没少挣吧？你这块浪琴新买的？” 陈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指着我的手表笑着说道。 “没，这表林熙送的，我手里的比特币之前三千美金的时候卖完了。”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草，那咱俩可真是难兄难弟，一样地没有发财的命了，我就后悔开这个奶茶店呢，要是把这个钱投入到比特币里面就好了。” “那会儿真让你投你也不敢投入啊。” 我笑了笑，靠在椅子上调侃道。 “那也说不准，干啥不都是脑子一热嘛，开这个奶茶店不也是脑子一热，结果现在陷进去了，看不到一点儿的希望。” 陈舟反驳道。 “干啥不都是做了才知道，好好开好你们的奶茶店儿，就算真有什么万一，你们一没房贷二没车贷的，有什么担心的？” “有钱的时候啥都不担心，没钱的时候啥都担心，我一个月就那么几千块钱，天天还得应酬，完全是贴钱上班，搞得我现在穷得叮当响，加油都得套花呗。” “你们不是为人服务的么？应酬啥啊？接待群众么？” 我微笑着看向陈舟，对于他口中的应酬，基于自我感情，我对于这种事情是深恶痛绝的，只是这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而陈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又对此十分理解。 “去求吧，你以为我这个单位为啥难进啊，都是用票子垒起来的，想要往上升，不得拉拢人脉，你要说不去吧，又不太可能，人领导那是看得起才让我跟着去的，毕竟现在都是自掏腰包，去了吧，后面不得回请，偶尔遇上喜欢搓上两把的，还得输点。” 陈舟吐槽道。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茬，他的话有一个前提就是上升，这是抛不开的前提，毕竟如果不是为了上升，他家里也不至于那么大费周章地安排。 这一顿饭，大部分都是陈舟在说，他说得郁闷，我听得也郁闷，我对于他所说的郁闷无法感同身受，我郁闷的只是，我发现，我们真的长大了。 我们再也不是那些年里从郎朗书声里走出来的少年了，终究变成了他有他的烦恼，我有我的惆怅，从对方的过去里一路走来，终究走向两个方向，我听得到他的声音，却再也听不懂他的期待，他看得到我的表情，却再也看不到我的梦想。 早几年里，我每次和林熙有所不愉快的时候，也总会拉着陈舟一起出来喝酒，他也还是和现在的我一样，听得多说的少，不知道当时他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被这些生活的垃圾情绪感染，进而生出更多一些矫情的感慨？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再幻想辉煌蓬勃的将来，只会讨论彼此落魄潦倒的人生。 长大后的姿态，的确让人不忍直视。 ..... 这种郁闷的情绪里，我们的一瓶酒很快喝完，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分完一瓶酒就已经让彼此都能维持在晕而不醉的状态，只是陈舟今天的状态却是特别好，又或者是的确心中压抑了太多事情，想要大醉一场，于是给周立文打了一个电话要他留一个安静一点的桌儿。 下了车，风吹得头皮有些发紧，酒意上涌的我和陈舟互相搀扶着，来到不思酒吧，望着门口闪烁的招牌灯，我忽然看明白了酒吧名字竟然有一个了不起的内涵。 不思酒吧。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九八，不思九八，常想一二。 第66章 社交恐惧 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看到徐正坐在我的身后，看来他的确是这家酒吧的常客了，他热情地喊道：“杨光兄弟，正想着好一阵子没和你一起喝酒呢，没想到这就偶遇了。”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指了他的面前桌子的啤酒说道：“来坐这边吧？” “不必啦，我和我朋友一起呢。” 我也同样灿笑着拒绝道。 “都是男的，我这人就是爱交朋友，过来拼一桌吧。” 徐正又开口邀请道。 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拒绝，旁边的陈舟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徐正微笑着说道：“光哥哥，我说怎么感觉你这个朋友有些眼熟，是之前咱们在酒吧遇到敲钟的那个徐公子？” “兄弟，那晚上你也在这里啊？我还说在新朋友面前，装沉稳一点呢。” 徐正夸张地扶额笑道。 “喝酒嘛，不就是为了喝多之后的放飞自我。” 陈舟笑着说道。 “看到朋友你也是性情中人啊，怎么称呼？” ... 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拼成了一桌。 这让我忽然有些恍惚，实在难以想象徐正和善真诚的样子下，竟然是一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如果不是陆婉婉告诉我徐正的算计，我大概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解了徐正的为人。 陈舟和徐正聊得火热，这让我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一见如故。 正在我感觉到有些无聊之间，徐正突然转过头笑着问道：“杨光，那个梁诗雅，我用两百零八万祝你新婚快乐的创意是你们公司做的？” “嗯，不好意思徐公子，那会儿还不认识你，在酒吧看到你敲钟的英姿，脑补出来的一个故事，后面那个署名也只是留了一个姓，应该不至于你的侵犯名誉权吧？”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多虑了，我这人谈不上名誉，只是觉得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贵公司有没有打算对这个故事进行二次创作？” 徐正微笑道。 “之前想过将这个故事扩展成短视频，但是听了徐公子你讲述和梁小姐的故事之后，我改变了主意，打算另外再构思一个题材。” “短视频？” 徐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其实我对拍摄短视频也挺有兴趣的，你们公司在光谷吧？明天我去你们公司咱们见面聊聊？” 我有些不明白有什么好聊的，毕竟我们似乎并不存在业务上的联系，于是开口说道：“见面聊？” “嗯，说实话，杨兄弟，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爱情观，甚至不太喜欢我的处事为人，但是对于你这个朋友，我还是很认可的，梁诗雅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我们的故事已经终结，但是我又不甘心放下，所以想要把这件事情用另一种方式记录下来，拍成电影我实在力有不逮，如果说短视频的话，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的。” 徐正微笑着说道，眼中少有地闪过一丝痛苦挣扎的神色。 “嗯。” 我点了点头，这是公事，自然和个人感情无关，事实上，如果短视频能够根据第一次的文案进行续写，效果会远比重新创作更好。 当然，梁小姐和徐正之间的故事经历必须经过修改，不至于出现金钱玷污爱情的情况，甚至能添加一个爱情打败金钱的结局来迎合观众，这样，并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故事。 事情定下来，我们便不再谈论公事，开始重新喝起啤酒来。 其间周立文来了，这次他并不像往常一样，坐一会儿就推脱有事就要离开，他一直坐到我和陈舟离开酒吧，并且起身把我们送上了出租车。 “陈舟，你觉得这个徐正怎么样？” 我转过头看向陈舟，开口问道。 其实人际关系之间的相处，正是我所欠缺的地方，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和陌生人相处，甚至在内心地深处会恐惧。 对于我来说，高冷的标签背后，更多的是不会说话，不自信和自卑的不堪，这种性格导致我和陌生人的沟通之间存在极大的障碍。 譬如周立文，我们认识也有七年了，我总感觉我和他都无法交心，甚至很多单独相处时候，连话题都没有，我并不是天生地性格冷淡不合群，相反我是一个向往热闹的人，只是总觉得和周立文并没有那么多话要谈，我向往他的处处热情长袖善舞，但是他们的热情面对我的时候，我又会下意识地抗拒。 我实在学不会和他们这个类型的人相处，也学不会他们的处处热情，偏偏这个社会是处处需要沟通的，我再尽力，也只能维持不被定义为另类。 我向往拥有周立文徐正他们的社交天赋，也会期待着自己能和他们一样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以至于每一次我遇到周立文的时候，我都会反思自己。 “徐正这个人，挺随和的，很有人格魅力，其实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舟有些醉醺醺地说道。 “纯属偶然，那你觉得周立文这个人怎么样？” 我更好奇了，平心而论，我第一次和徐正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对徐正的评价和陈舟差不多，只是后面因为听闻梁小姐和徐正的故事，以及了解到徐正藏在热情背后的算计心，这才对他心生恶感，产生下意思的防备。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不怎么喜欢周立文，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势利虚伪，就比如说我们之前过来，他也只是坐一会儿就走了，今天他看到我们和徐正坐在一桌，整个晚上就留在这里。” 陈舟看着我有些沉思的脸，随后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周立文是一个酒吧老板，这一点就决定他的社交性质里就会带着天然的目的性，你觉得他虚伪，他自己不觉得自己虚伪吗？其实我觉得，你对于周立文的看法，有些偏激了。” 我沉默了半晌，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明白了，我回去之后会想的。” 第67章 隐瞒 回到出租屋里，习惯性地拿着电子阅读器看了一会儿，在醉意上涌中我什么都没有看进去，甚至就坐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夜深，我在简单的洗漱之后躺在床上。 这时候李小萦却给我打来了电话，这让我不由得有些诧异，连忙点了接通。 “杨光，你睡了吗？” 李小萦在接通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嘶哑。 “怎么了？萦姐，陈舟回去了吗？” “嗯，刚才他回来我们吵了两句，我说了两句重话，他就跑出去了，现在我联系不上他。” 李小萦终究是压抑不住心底的郁闷，开始呜咽起来。 “那我打电话问问情况吧。” 陈舟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并没有如李小萦想象中的流落街头，而是在附近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房，让我有些不舒服的是，在接通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有个女人刻意地问陈舟是谁打来电话的声音。 大概她以为是李小萦打来的电话吧。 这个情况让我有些踟蹰，迟迟不敢给李小萦打去电话，而李小萦对陈舟的担心并没有给我留出更多的思考声音，在我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杨光，联系上陈舟了吗？” 电话刚刚接通，李小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他在你家附近的君越酒店开了房间，你不用担心了。” 我回答道，最终我实在无法把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出现告知李小萦，我知道这件事对于李小萦来说并不公平，但是距离他们的婚期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我实在不想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毁掉了这桩婚姻。 “那就好了，你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吗？我想去找他。” “刚才没问，这样我去问问，然后把房间号发给你吧。” 李小萦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解决思路。 于是在挂断电话之后，我又飞快地给陈周拨去电话，只是这一次，却是事与愿违。 陈舟的电话，一直在持续响铃，我连续拨了几次，最终却并没有接通。 我心中一边骂着骚狐狸坏事，一边也责怪起陈舟不知道轻重，眼下李小萦还在等着我的回话，如果一旦她失去耐心又或者有所怀疑，这种事情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陈舟回话了吗？” 在我拨号的时候，李小萦的微信消息也发送了过来。 “没呢，估计是开静音睡觉了吧。” 我回复道。 “我知道了。” 看到李小萦回复的四个字，我心中实在没有底，却又不敢心虚地问李小萦她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于是我回道：“萦姐，你们为什么吵架的啊？” “因为奶茶店开业方案的问题，他觉得我让那几个小年轻过来帮忙做开业活动，是没有盲目的跟风，说我是被品牌商洗脑了。” 随后李小萦又发过来一张图片，正是奶茶店的开业方案，大致以充值赠送和消费满减为主，在这个基础之上又加了个现场抽奖活动。 和陈舟说的大差不差。 李小萦随后又发来一条消息：“之前没给你发，一方面是觉得你挺忙的，另外一方面这边公司的方案是固定的，我问过带团队的老师，那边不愿意加入其他的方案设计，他们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活动有成功经验所以做出来效果肯定会好，所以他们不愿意更换方案。” “嗯，既然你们公司团队有经验，那就一定能做好的。” 我回复道，虽然依我的眼光来看，这个方案的短板并不是实施团队的经验能弥补的，至少在方案定下来之前，已经违背了最基本的因地制宜原则。 很明显的是那些团队老师们也只是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安稳完成户部巷的任务之后，赶往下一家受害者。 “明天你和陈舟好好沟通一下，第一次创业遇到的问题多是在所难免的，两个人合力把问题解决了就好，吵架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会影响做事情的心态。” 我又补了一句劝道。 “知道了。” 李小萦说道。 “嗯，那到时候开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联系，我最近没什么忙的。” 李小萦又回复了一个谢谢之后，我们结束了这一场的对话。 ..... 第二天一早的地铁上，我在团购软件里预定了四个花篮摆架，分别写上了我和林熙的名字，让店家在明天一早的时候，给李小萦的奶茶店送过去。 刚上班没一会儿，徐正果然来到了匠心文化。 我给周明建打去电话，那边却说让我直接去找许静商量这个事，毕竟公司本身要拍摄短视频，而徐正这个时间过来，更像是送钱的行为。 临挂电话之前，周明建又再次强调让我去找许静，不要讲这件事情丢给负责销售部门，我当即明白他是让我保留功劳的意思，一番感谢之后，又带着徐正来到了许静的办公室。 这会儿许静正在忙着查看文件，看到我来了有些惊讶，眼神越过看了一眼身后的徐正，随后又看向我。 “许总，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徐正徐总，一家直播公司的老板，对于咱们即将要拍摄的短视频很有兴趣，所以想要和我们商量一下合作。” 我笑着对许静说道，心中有些暗悔，没有提前在微信上告知许静这个情况，实在是酒醉的误事后遗症。 “直播公司？” 许静对着我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走出办公桌，对着徐正热情地伸出手：“松果传媒的徐总吧，我们见过。” “原来是许总，没想到都是熟人啊，我和杨光是朋友，之前他做的那个梁诗雅的文案原型就有我的痕迹，我很欣赏杨光的才华，听说贵公司打算将这个故事拍摄成短视频，就想着来看看情况，不打扰许总吧？” 第68章 合作雏形 我愣了一下，看向徐正，心中惊叹这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年轻人行事的世故。 之前对我说的是投资，现在却变成来随便看看了。 “坐，徐总，大家都在光谷，远亲不如近邻，只要你有时间，多来串串门，说不定串着串着，合作的机会就出来了。” 许静笑着，随后走到办公室里冰箱旁，拿出三罐咖啡继续说道：“我不爱喝茶，所以办公室里并没有准备茶水，只有这了，徐总不要嫌弃。” “谢谢许总了，我也不爱喝茶。” 徐正接过许静递过来的咖啡，随后坐在沙发上。 “听群说徐总的松果传媒最近打算卖了？是打算卖给抖鱼吗？” 许静说道。 我这才明白，他们的熟人关系应该是维持在一个群里的，是我把事情想象得太高大上了，还以为他们是在高端的酒会上有过相识，但是这并不太可能，如果见过面的话，许静不至于一眼没有认出来徐正的。 “没考虑好，抖鱼的开价距离我的心理价位实在差得太远了，反而是有几个同类公司开出的价位更高一些，只不过啊，我又有点放不下松果的前途，卖给同类公司的话，未来松果的发展并没有卖给抖鱼更好，但是卖给抖鱼，他们的报价实在是有些过分，所以就很犹豫，许总是商场上的前辈，能不能给出一点建议？” 徐正翘着腿说道。 “徐总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钱呢？” 许静笑着问道。 “一千二百万。” 随后徐正又哈哈一笑，对着许静说道：“开玩笑的，这个公司我投入了一千二百万，现在想回个零头不过分吧？” 许静缓缓地摇了摇头，对着徐正说道：“松果最辉煌的时候手底下一百多个主播，那时候就算两千万也有人抢着要，但是现在剩下的主播里，能撑起台面的几乎没有，说实话，徐总想卖二百万还是有点难度的。”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啊，去年熊猫进来搅局之后，几个大直播平台的竞争完全进入了白热化，现在我手底下不光是主播，连大部分的运营都被挖走了。” 徐正似乎对于许静的评价并不在意，又自顾自地感叹道：“不过我们这些小直播公司给直播行业却是带来了不少贡献，至少签约的时候一定要足够心黑，要不就会被坑的一塌糊涂啊。” “其实我还是很看好直播行业的，要不我给徐总也报个价？” 许静笑着说道。 “您说。” 徐正漫不经心地说道，身子却不自觉地坐正了一些。 “徐总带着您的直播公司加入匠心文化，你手里的那些合约主播，我给您作价一百万，拿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许静靠在沙发上，淡淡地说道。 “可以。” 徐正点了点头，随后又恢复一副随意的样子，靠在沙发上，拿出烟递给我一根，随后又抽出一根递给面色惊讶的许静。 我的心中惊讶更盛，匠心文化不过是一个初创公司，估值甚至都抵不过两百万的松果传媒，除非徐正脑子被驴踢了，要不怎么可能答应许静这种离谱的要求。 “松果传媒和匠心文化可以进行深度合作，匠心文化的估值也按照一百万来算，我们两家在互换百分之十股份的前提之下，实现资源共享。” 徐正的补充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哈哈，杨光果然带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对了，之前杨光说徐总来是对我们即将拍摄的短视频有兴趣，想要进行合作？” “嗯，我想要以松果文化的名义投资拍一部微视频，这也算是完成我的一段夙愿，正好听说贵公司打算拍短视频，所以就来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徐公子打算怎么合作呢？” “短视频由松果投资，甚至整个拍摄过程，我们都可以负责，当然因为我和许总还有杨光都是朋友，这个短视频我可以授权给你们匠心文化免费使用。” “那谢谢徐公子的好意了，目前的短视频拍摄我们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并没有资金需求。” 许静摆了摆手，随后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转头看向我说道：“杨主管，一会儿的时候，咱们的女主就会过来，你和我一起接待吧。” 她说完，抬起头笑着看向徐正。 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我可以看看女主么？” 徐正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许静送客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 “当然，这是您的自由，不过一会儿我们进行洽谈的时候，就属于公司内部机密了，请您见谅。” 许静笑着说道。 我对于事情发展的方向有些意外，却也能想得明白。 匠心文化处于发展的前期阶段，自然会投入大量资金在宣传上面，而徐正想做的，就是搭上一个顺风车，试试能不能让他的直播公司起死回生。 而我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毕竟是一起投资的合伙人，徐正肯定是查过了我的相关底细，所以哪怕没有昨晚的酒吧偶遇，他也会找上我。 至于见秋霁月的想法，应该是临时起意。 在公司的会客厅里，我又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秋霁月，她只是礼貌地朝着我笑了笑，随后说道：“许总，杨主管，你们好。” “嗯，秋妹儿，这份协议你仔细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签约了之后，我们的合作就算是正式达成了，之后财务会把预付款打到你的账户上。” 许静对着秋霁月笑了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递了过去。 秋霁月看了一下协议，随后有些迷糊地抬起头，将协议递给我说道：“光哥，你帮我看看吧，这么多密密麻麻的文字，我有些看不懂。” “嗯。” 我接过文件仔细地过了一遍，随后递还给秋霁月，示意她没有问题。 随后她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手印。 第69章 你过得开心吗 和秋霁月的合作协议签约完，许静歪着头看了一眼门外，拿出手机对着我言道：“杨光，你送秋妹儿回去吧，我去和徐总聊一下合作的事情。” “合作？”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着她刚才抬头的方向看去，空荡荡的门外并没有徐正的身影。 “我交待过前台如果徐正如果走了，就给我发一个信息，但是我并没有收到信息。” “好吧，许总，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醒悟这件事实在是我在内心加戏太多，将许静当成多智近妖的诸葛亮了，而事实上，这种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玄幻。 “嗯，车钥匙给你。” ...... 走出公司，秋霁月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并没有说话。 我打开许静的奔驰车，侧过脸对着坐在副驾驶的秋霁月说道：“你回公司吗？” 秋霁月瞪了我一眼，并不回话，低下头拿出手机开始拨弄起来。 “去哪里啊？” 我被这一眼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开口问道。 “这是你今天主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要送我走。” 秋霁月有些失落地说着，手指车载多媒体的屏幕划了两下，对着我继续说道：“我们当不了恋人，至少还是朋友，我为什么你看到我连个好久不见都不说？” 《好久不见》的音乐响起，原来她刚才是在连蓝牙。 我默然了片刻，对着秋霁月说道：“在我的理解里，年轻男女之间，除了恋人，是很难有其他选项的，如果我告诉你，我想和你做朋友，那是我对你的欺骗，也是我对自己感情的不负责任。” “这么极端，你活得不累吗？杨光，你心里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非要上赶子来喜欢你.....但是你想想，这些年里，我有没有纠缠过你？你谈恋爱的时候，我有没有处心积虑地去想要当你的小三？要不是你自己说你分手了，我能去青岛找你？” 秋霁月咬着嘴唇，尽量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来，她说道：“虽然我这个贪玩，但是并不代表我没有三观，你和陈舟在我的心目中，都像是大哥哥，你能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很高兴，自然也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情。” “我知道，秋妹儿，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现在我和林熙之间的感情，容不下其他人。” 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是自私的，我不想因为我和秋霁月的事情再让林熙落泪，那个相册封面，虽然林熙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介意的。 “那为什么你和萦姐能做朋友？” “因为陈舟，而且我和萦姐之间，是不会出现爱情的可能。” 我回答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出现爱情的可能了？” “我没那个意思，秋妹儿，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身边，因为不缺优秀的男生的，怎么会看上我？” 我摇了摇头解释道。 “谁告诉你我看上你了，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我也以为你真的会把我当做朋友，却没想到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秋霁月偏过头没有看我，我却能听到她微微的抽泣声。 这种抽泣让我难过，随后她开口说道：“你的确老了，真的老了，一点都没有那会儿你看不惯那些老板们的心怀不轨送我们回学校的霸气，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问你如果你们老板骂你你怎么办，你怎么说的？” 秋霁月并没有等我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你肯定不记得了，那会儿你说，天塌下来我来扛着，我那时候就觉得你真的挺霸气的，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和你的名字一样，身上也是散发着光的。” 我默然无语，那时候我不过是刚刚毕业没多久，还没有经过太多社会的毒打，不仅是身上有光，眼里同样散发着光。 只是随着时光变迁，年龄和现实的双重压力下，这种光就变质了，变成了光是活着都要竭尽全力了。 我忽然想起来，初中的时候，老师让我们给长大后的自己写一句话，我写得是： 你过得开心吗？ 我的老师看到了之后，沉默了很久随后告诉我：你最好是不要这样写。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明白，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句话到底有多沉重。 现在的生活里，哪怕是和林熙已经复合，这句话依旧是我不敢去想的问题，也没有精力去想的问题，不仅开心是奢侈，连问自己过得开不开心这件事都已经成了奢侈。 我们在各怀心思之中沉默着，过了许久，我转头再次问道：“送你回抖鱼？” “去户部巷吧。” 秋霁月轻声说道，脸上没有表情。 “去户部巷干嘛？你今天不上班啦？” “你管我...” 她傲娇地翻了一个白眼，顿了顿随后笑道：“今天请假了，一会儿我去萦姐的奶茶店帮忙。” “哦。” 我发动车辆，朝着停车场外开去。 “我要去跟着萦姐学做奶茶，以后从内到外，当一个真正的甜妹，才不要和你一样，整天苦兮兮地板着一张脸，多累啊。” 秋霁月握了握拳头，许愿道。 “祝你梦想成真，回头做好了啊，你也可以开一家奶茶店。” 我笑着说道，我们似乎真的和从前的相处方式一样，干净而纯粹。 “我还是想开个罐头铺。” “小众产品，建议你多考虑考虑。” “就不考虑考虑，我就要开罐头铺，就卖橘子罐头，不仅我开，我还要找个男朋友一起开，就开在你们公司门口，让你天天愁眉苦脸地从公司一出来，就看着我和我男朋友在人间贩卖甜蜜，甜死你。” 我对于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十分无语，接茬道：“公司门口停车场可不让摆摊儿。” “那是你，我是甜妹，人家保安肯定不忍心驱赶我走的。” 秋霁月扬着脑袋和我抬杠道。 “你可以试试，今天萦姐的奶茶店开业，你可以试试在户部巷门口发发传单，看人家赶不赶你。” “哼，试试就试试，到时候我直播给你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甜妹的魅力。” 她一副誓要撞破南墙的样子，昂首振振有词。 我对于她这种无厘头的自信十分无语，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第70章 东窗事发 在司门口将秋霁月放了下来，我转回公司。 毕竟是上班的时间，我也没有摸鱼的打算，毕竟最近我的工作还是很忙碌的。 刚坐下没一会儿，许静就发来了消息让我去她办公室，于是我又马不停蹄地到她的办公室坐下。 “徐正决定拿钱投资我们的短视频了。” 许静端坐在办公椅上，看了我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看文件，她对着我说道。 “他的条件是什么？” 我径直坐在她的对面，时至今日，我已经能够在她的面前保持坦然了，就像是跨过了一道坎，而这道坎却是我自己给自己圈定的。 “几万块钱的小投资，能提什么条件，就是让我们的剧本按照他的故事来写，随后短视频开头末尾，加上松果传媒的名字。” 许静随意地说道。 “哦，那就没什么问题，这个故事我已经有思路了。” “那你先把整体故事写出来，后续我再找人把故事加工剧本。” “啊？好。” 我愣了一下，原本我以为剧本也需要我完成的，现在看起来，我的工作会轻松得多，毕竟写文案和写剧本之间还是存在不小的行业隔阂的。 “你把故事写完了之后，就要在现场监督拍摄，以后拍摄的事情就由你负责。” 许静从文件中抬起头，随后说道：“办公室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我会安排的。” 我心中一跳，这个主管的位置我可是屁股都没坐热，就要被撸下来了？职位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工资呢？ “不要胡思乱想，这对你不是坏事，你的工资不会少。” 许静笑着说道。 我被许静看穿了心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调侃道：“为公司服务，只说奉献，不谈工资。” “别来以前那一套，对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张氏那边出问题了，上个月的工资应该到不了，如果需要提前预支工资的话，随时跟我说。” “出问题了？什么问题？” “搞那么一出，能不出问题？1st的那几块料都去了新加坡，张氏河南分公司那边就这一个月的活动，捞了快一个亿的预付款，都叫1st带出境了，现在货发不下来，那些代理们急了，直接把张氏告了。” 许静不屑地说道。 我有些无语，张氏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是我是真的心疼我的几万块钱的工资，当时出差三个月的活动业绩都算在一起，谁知道现在出了这么个事，工资要不回来，简直比割我肉还痛苦。 “放心，张氏分公司只是配合调查，牵连这边的财务冻结了，后续等事情清算之后，该给的都会给的，毕竟张氏有那么大一个厂子，拍卖了也值不少钱。” “嗯，既然许总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我走出办公室，心里有些忐忑和感慨。 就在前不久，我还看到1st的广告在一个大商圈形象楼的led大屏幕上放映着，没想到就这么快垮了。 1st还在搞的时候没见到政策下手有多快，现在创始人一跑，张氏立马被冻结，我这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怀着郁闷的心情，我敲字的速度都慢了几分，终于熬到了下班，给林熙打了一个电话。 “哈喽，林熙大美女，今晚一起去户部巷吃饭嘛？” “一会儿陪我妈妈。” 似乎担心我的情绪，林熙又补充道：“等离开光熙之后，我就每天陪着你吃饭，到时候你就算不想和我一起也不行。” “你说我一个南方人，怎么这么爱吃饼呢？” 我笑着调侃道，这些年里我们一直是聚少离多的状态，对于这种事情，虽有失落，却也能习惯。 “那你一会儿自己去吃点饼？” 林熙娇笑着说道。 “我只吃林姑娘画的饼，一提到画饼我就郁闷，我们以前那个爱画饼的公司出了事，工资都发不下来，我算是损失惨重啊。” “那你还有钱用没？要不我给你转点？” “有用的，我开销又不大，就是出差三个月的提成一时半会发不下来，等等就好了。” 我忽然惊觉自己是在向她释放负能量，于是换了个话题说道：“一会我去户部巷，去萦姐新开的奶茶店看看。” “哦，那一会儿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有空去看看。” 林熙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我知道她是在感叹时光荏苒，曾经她和李小萦亲如闺蜜，却因为忙碌疏忽了这段关系，甚至连李小萦的奶茶店开业，也通过我才得知。 时光如同大浪淘沙，渐渐地剥落掉曾经我们误认为最重要的感情和人，真相的背后，饱含着太多残酷的无奈。 在这种沉默中，我们互相告别，挂断了电话，我便出发朝着地铁站走去。 过了没一会儿支付宝里传来了转账通知，林熙转过来的五千块钱。 我发了一个谢谢富婆包养的表情，随后转了一个五千二过去。 林熙在微信里用语音说道：“干嘛不收啊？这么见外啊。” “真是有钱用，不是见外，是见内。” 我也用语音回复道。 “见内不好听，叫爱妻才好听，我这会儿在三环上呢。” 林熙那边传来一阵阵的滴滴滴的喇叭声，听起来是果然是三环的特色。 “嗯，专心开车吧。” ...... 转了近一个小时的地铁加上一阵走位疾奔，我终于到达户部巷。 李小萦的店铺围挡已经拆去，店铺门口的顶上挂着闪亮的招牌，白底红字。 清风白茶。 店子里已经开始开灯营业了。 柜台前的四个桌子，三三两两地坐着喝奶茶的人。 秋霁月穿着一件品牌工作服正在操作台前戴着口罩低着头忙碌着，她实在入神，乃至我拉开挡板走进操作间她才发现。 看到我走进店里，秋霁月对着我笑了笑，低声说道：“来啦？想喝什么？我给你做，尝尝我的手艺。” “给我整一杯你们这里的特色招牌奶茶吧，萦姐呢？” 我将挡板拉上，微笑着回道。 “我们这里的特色就是这个做奶茶的甜妹，你要不要尝尝？” 带着高帽的李小萦满脸汗水地从后面的操作隔间里探出头来，对着我笑道。 第71章 最贵的奶茶 “人家是有妇之夫，要对感情负责呢，萦姐，明天的慕斯蛋糕做好了吗你就出来开车？” 秋霁月忙碌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对着李小萦说道。 “没呢，杨光你进来帮我，我歇会儿。” 李小萦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对着我说道。 进了后厨的操作间，我才明白，为什么店里开着空调，李小萦还是一脸的汗珠。 哪怕是店铺和操作间之间的门是打开的，但是依旧没有多少凉气被放进来，拿了一个卫生帽和口罩手套戴上，我顿时有种马上就要汗流浃背的预感了。 “你帮我捣饼干，碎了把黄油加进去，再使劲儿搅拌就行了。” 李老板拿着一个小盆朝我吩咐道。 我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到底是做慕斯蛋糕的哪个流程，脱口问道：“这么简单么？” “希望十分钟之后，你还能觉得简单。” 李小萦站在电磁炉前，用小铲子不断在锅里搅拌着奶油形状的不知名流体。 “今天怎么就你们俩在忙啊，那几个老师还有陈舟呢？” “老师们明天才来，陈舟今天有应酬。” 李小萦手上搅拌的动作并不停止，看起来十分丝滑，相比起来，我捣饼干的动作就笨拙了许多。 她的话让我有些愕然，随口抱怨道：“真不靠谱。” “是啊，不靠谱哦，今天要不是秋妹儿来，我估计得哭死在这里，就这个店铺开业活动，你说不让那几个老师来，我能怎么做？” 李小萦委屈地说道：“我能不知道现在这个公司是什么情况嘛，能不知道这些个老师是什么情况？但是又能怎么做呢？投资了这么多总不能不做了吧？” 我愣了一下，心中有些震惊，原来李小萦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奶茶品牌的背后是一个快招公司，知道这些老师们是不成器的草包，甚至知道这次投资可能面对的结局。 而相比之下，陈舟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李小萦的什么都知道，不知道李小萦一个人承受的压力，不知道李小萦面临的没有选择，也不知道李小萦现在的努力和内心的无力感。 这种情况下，他们却还会发生争吵，我不知道李小萦内心地到底有没有失望，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我却是很惭愧，因为我同样发现了问题，却压根没有想过，独自面对着问题的李小萦，该怎么去解决问题。 “会好起来的，你看你们现在这忙碌的情形，这家店肯定是很有搞头的。” 我安慰道。 “我感觉秋妹儿真是吉祥物，上午过早那会儿户部巷那么多人，我在店里忙着，就没有一个人进来说要点奶茶，秋妹儿一过来，就不断有顾客进店，我们就这样被迫营业了一天，痛并快乐着啊。” 李小萦笑着抹了一把汗，随后将电磁炉的火关掉，对着我说道：“你搅拌着，一会儿弄到没有颗粒了把奶油液倒进去继续搅，我不行了，哪凉快哪待着去了，别一会中暑了。” 说完她钻出了操作间，留我独自一个人享受这火热的夏天。 ...... 正在我搅得人都快蒸发的时候。 秋霁月噔噔噔地跑进来，将奶茶放到操作台上，对着我说道：“杨主管，你的奶茶，承惠五十二块钱，一会儿记得去前台结账。” “这里的特色招牌五十二一杯？你当我没看过价目表啊？” 我咋舌道，这里的平均价格是十五块钱左右，最贵的单品也不到三十，怎么能突然冒出一个五十块钱以上的品种。 “这是我自创的，你有幸喝到第一杯，怎么，你想喝奶茶不给钱么？” 秋霁月一只手叉着腰，从刀案上拿出一把切蛋糕的刀，对着我哼哼冷笑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一面儿啊？活脱脱一个女土匪啊，话说你不是立志要当甜妹的吗？” 我看了一眼秋霁月，手中的搅拌动作不停，对着她笑道。 “甜妹的一面那是给我喜欢的人，你又不喜欢我，而且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呀，连朋友都不是。” 忽然秋霁月探着头对着外面喊道：“萦姐，杨光说和你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也得干活，秋妹儿你盯着他，别让他偷懒。” 李小萦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们是真牛。” 我感叹道，不愧是两个女人一台戏。 “那你给不给钱吧？” 秋霁月的刀板拍在案台上，对着我威胁道。 “给给给，一会儿出去就给，毕竟是萦姐的奶茶店第一天营业，喝奶茶不给钱，不像话。” “现在给。” 秋霁月将刀板插会案板里，随后掏出手机对着我说道：“扫这里。” “我给萦姐的，你拿你的二维码出来干嘛？” 我撇了一眼她拿出来的二维码说道。 “我是这里的二老板，扫给我也一样。” 秋霁月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扫了她一眼，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又成这里的二老板了？”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手机拿出来，快扫。” 秋霁月蛮横地催促道。 “忙着呢，手上都戴着手套呢，一会儿再扫。” 我有些不耐烦，转过头不想搭理她的无理取闹。 “你手机在哪个兜里，我来帮你拿。” 忽然我身子一僵，感觉到一股女人的沁香从身后穿了过来，秋霁月的手在我右边裤兜上摸了一下，这种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下意识地厉声喝道：“你干嘛？” 愤怒来的快，去得也快，下一秒，我为刚才的语气陷入深深的后悔之中。 这一声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的脾气尤其之差，甚至大部分时候，总是会用这种没来由的严厉语气对着身边的任何人说话，甚至在很久之前，我也是和他一样不知道控制自己的脾气。 直到某一天，我忽然在反思之中醒悟，他是我的一面镜子，他的每一个不合理的生活逻辑，背后都会映射出相应的命运因果，或降临自身，或折磨亲人。 所以，相比起语气失控，脾气的失控更让我觉得不可原谅。 第72章 等风也等你 秋霁月也被我的一声怒吼吓到了，背对着我，不再纠缠。 “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是吓一跳。” 我对着秋霁月道歉。 “我就那么遭你嫌弃？就碰你衣服一下，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秋霁月梨花带雨地转过身，委屈巴巴地说道。 “刚才搅拌得太入神了，你突然碰我一下，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是老鼠呢，你不是要奶茶钱嘛，我给你扫吧？” 我将手里的半成品混合液放在操作台上，对着秋霁月讨好道。 “你才是老鼠，我生气了，不要你的臭钱了。” 秋霁月扭过头一副傲娇的样子。 我心中明白，既然她能接茬，应该是有气也差不多放完了，立马再接再厉地哄道：“不是臭钱，是劳动人民光荣的血汗钱，劳动是光荣的，血汗钱肯定也是香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会贫嘴？” “你以前不也没生气过嘛。” 我回道。 “那我以后不做甜妹了，就当个气包得了，快扫码，我出去吹空调，热死了。” 秋霁月不耐地拿出手机，对着我说道。 微信付款，在按下五十二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个数字好像有一些特别的意味。 “你别想入非非了，给自己加一部三百六十集的感情大戏，这杯奶茶是五十二，不是五百二。” 秋霁月嗤笑了一声，抖了抖手中的二维码说道。 于是我便不再多想，付款输入密码。 ...... 清风白茶的忙碌，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我打饼干碎搅拌奶油，忙来忙去，感觉自己就要融化成流体了一般。 “今天的奶茶和甜品营业额加起来两千六百元，走，姐姐带你们去海底捞！” 李小萦拿出手机按了两下，随后将手机揣进兜里。 “萦姐，你给我转钱干嘛？” 我感觉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李小萦给我支付宝转了两百块钱。 秋霁月闻言，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着李小萦问道：“萦姐你怎么给我也转了？” “不能让你们白白辛苦啊，钱不多，收着。” “我不要，萦姐咱们是朋友，我帮你不能收钱，除非你和某些没良心的人一样，不把我当做朋友。” 秋霁月说话还不忘瞪我一眼。 “萦姐，这钱你拿着给你这个操作间安个空调吧，这一晚上的，我感觉人都快热炸了。” 将钱转还给李小萦，我笑着说道。 “空调太贵了，这投入来投入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本。” 李小萦将收银系统关掉，一脸忧愁地说道。 “想那么远干嘛，我就知道眼前啊，你那个操作间不安个空调，人是很容易中暑的。” “要不我就多备点藿香正气水，感觉不行就来一瓶？” 李小萦玩笑道。 我们就这样，在轻松玩闹的气氛中结束了奶茶店的第一个营业日，关上店门，直奔海底捞而去。 两个姑娘，忙碌了一天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而中午也只是拿了一些蛋糕垫了下，在奶茶店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喊饿，来到火锅店看到她们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地喝着南瓜粥，我心底有些心酸。 在火锅升腾起来的氤氲热气中，我看不清这两个如花似玉姑娘的表情，也看不清这一家前途未卜的奶茶店到底会何去何从，店外的世界却是一片漆黑，火锅店里灯火通明，似乎只要我们不出去，就不会受到那孤独的夜色的纠缠。 只是饭终究会吃完，我们终于也要在地铁站分别开来。 临行前，秋霁月忽然对我说道：“你知道那杯奶茶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 我有些不太明白，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等风也等你。” 她说话间转过脸去，连一个微笑都没有留下，朝着和我对面的地铁线路走去，地铁的闸门打开，她走了进去，随后在地铁疾驰的光影错乱中，和我渐行渐远。 ...... 在出租屋的楼下，望着隐藏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的窗户，我忽然在记忆里模糊地感觉到，那里曾经有光，像一颗流星一样，曾经照亮过我，又似乎什么都不曾有过，它终究还是固守着原本属于它的孤独冷寂中。 拿出手机，给林熙打去了电话。 那边并没有接通，只是用微信回复过来：“杨光，想了我？” 想起她清澈的脸庞，我终于不愿意用自己突如其来的矫情来打扰她，谁的生活又容易呢，似乎这些年里，我们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在凌晨十二点之前进入过睡眠。 我回复道：“想你，和你说一声晚安。” “我不困，告诉你一个事情，我妈妈谈恋爱了。” 她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 “那挺好的啊。”我愣了一下回复道。 虽然对于这种事情，谈不上认同但是却也不是不能理解，追求爱情本身是人的本能，何况以我对高慧娴的印象来看，她本身就是一个热衷追求自我情绪的人。 她如果能重新开始一段自己的生活，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的精力不会再全部放在林熙身上。 “这一个月她有时候打电话总是要背着我，我本来没想那么多，今天她突然跟我说了，我有些惊讶，不过是真的为她高兴。” “嗯，放下执着，也是放下自己，挺好的，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对方是谁啊？” 我回复道。 “她没告诉我，说是给我留一个惊喜，等过段时间，会喊上我们一起吃饭，是我们哦？” “我们？” “嗯，你知道吗，我妈妈说起那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特别年轻。” “嗯，爱情嘛，本身自带的正向期待，就能让人对抗外部的压力和烦恼。” 我笑着说道，爱情的魔力于我，因为我们之间曾经存在的种种差距，我和林熙的爱情自然给我带来了压力，但是更多的是期待，若非有这些期待，我也会泯然众人，和同年级的年轻人一样沉沦在夜场赌场里不可自拔，惶惶不可终日。 第73章 意外之喜 “明天晚上我想回去。” 林熙说道。 “嗯，好的，那我在家里做饭等你。” 我笑着说道，倒不是说我做饭有多么好吃，只是我更喜欢和她一起在做饭吃的氛围。 和林熙约定好之后，我放下手机，进行简单的洗漱。 出来的时候，依旧是习惯性地坐在电脑桌前，打开了币圈的盘面看了一眼，btc已经进入横盘，而似乎有些异动，早先从300的位置径直窜到了350美元，现在已经被打压了下去，重新回到300的位置来回挣扎。 这让我想起曾经挂错单将拉出一根长上影线的陆婉婉，这些天里，我们已经很少联系，如我所料的一般，她终于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中。 ..... 第二天的一早，在上班的地铁上，陆婉婉突然打来了电话。 “杨光，恭喜你啊，昨天晚上暴涨了80％。” 她的声音兴奋异常。 “真的假的啊？” 我飞快地从背包里拿出耳机，插在耳朵上，随后打开盘面，今天早上四点左右，在半个小时里，一根大阳线实现了翻倍价格突破了600美金，随后在今天早上之后，又慢慢地跌了下去。 现在报价540美金。 “那我卖了？” 看着接近六十万的余额，我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过度，脑袋里空空一片。 “先别卖，消息面上是第三矿池将算力从btc上转移到了上，技术面上三浪才刚刚开始，而且比特大陆对于的炒作还没有开始行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我整个人都是麻木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吧，你最近关注着盘面，如果跌破480美金，你就全部卖出，如果重新突破回600美金的话，就先持币待涨吧。” “嗯，好的。” 我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好久没见到你了，明天请你吃饭吧？” “等我回武汉吧，前几天刚来的首都，水币网想要发行平台币，我爸愿意给我做担保，所以我就想过来接触一下了，看看能不能用我们公司的名义进行提前认购。” 陆婉婉说道。 首都是国内币圈的起源地，区块链的先驱者们大多起源于首都的车库咖啡，在几年的等待之中，终于破的云开得见月明，于是和他们相关的大部分币圈公司都立足在首都了。 “嗯，好的，辛苦了，回来和我联系。” 挂断了电话，我有些呆滞地看着手机上的k线图，久久回不过神来，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里，挣了三十万，这笔横财已经足够让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有所颠覆。 我拿命拼了三年，也不过攒下了二十万块钱，现在一夜之间竟然挣了三十万，这份狂喜让我不能自持，又深觉有愧。 若是说起认知，我有个屁的认知，对于区块链的知识虽有了解，但是区块链和币圈却并不是一个概念，若说是金融，币圈只是披着金融外壳的击鼓传花，我又何德何能在这场零和博弈里成为获胜的一方？ 如果不是陆婉婉，我哪怕知道了币圈，也不敢投入，就算投入也会在btc和之间的摇摆中输的一塌糊涂，就连今天的暴涨里，我的第一反应是抛掉而不是持币待涨，这才是我真正的认知。 我依旧囿于我的认知逻辑中，哪怕是我看了不少的书，已经能简单地看懂一些k线图组合里的暗示，但是我依旧不敢也从来没有对币圈进行过自主的操作。 这种感觉，让我对于陆婉婉有着很沉重的负累感，我什么都没有帮过她，她却出手改变了我的命运。 而我却又无能为力，哪怕是我将我的生命奉献给她，但是我的生命实在廉价，不足以偿还她的恩情。 走出地铁，武汉早晨的阳光不再刺眼，我终于惊觉，今天竟然是立秋。 我从容地走出地铁站，和无数仓皇忙碌的人群擦肩而过，心中燃起无数的期待。 甚至路过公司门口的进口酒水专卖店里，我特意买了一瓶售价299的长城干红，以准备晚上与林熙的烛光晚宴。 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种野猪吃上细糠的奢侈。 在这种愉悦的心情之中，我的工作效率也成倍低提升，将梁小姐和徐公子的故事写了出来，并且进行了一些情节修改。 故事最后的梁小姐，终于找到了那个资助她的人。 是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个青梅竹马比梁小姐大五岁，家境和她一样地贫困，却有着与生俱来的聪慧，在好心人的资助下考上了北京的顶级学府，并且留在了北京。 青梅竹马在考上顶级学府之后，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并且一直默默地用这些奖金资助着梁小姐的学业。 后来，青梅竹马在北京接触到了比特币，成了币圈第一交易所的联合创始人，改变了命运，他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梁小姐，因为年龄差距不敢表白，又在梁小姐被徐正欺骗走投无路的时候回到了武汉。 故事的最后，是未完待续..... ...... 将故事发给许静之后，我便急冲冲地下了班。 下班的地铁之上，再次接到陆婉婉的微信，原来是横盘了一天的已经等不及夜深，开始重新朝着600美金的压力位置突破了。 “依照我得到的消息，比特大陆事先对比特币进行大规模的砸盘，砸盘获得的资金量大概能支撑达到800美金往上，不过他们号称要把推到0.5btc的位置，随后再一鼓作气，让成为真正的btc。” “不过从技术上看，短期积蓄的能量，并不足以让在接下来的上涨里突破那么多，你先在0.25btc左右的位置进行挂单吧，大概也就是一千美金左右，后续如果他们真的能稳住一千美金的位置，我们再进行追涨操作。” 第74章 失约 听话地将挂在0.25btc的位置，我惊觉，如果真的卖出成功，自己在币圈的资产竟然已经可以达到40个比特币，那就是超过了一百万。 压抑下这一股兴奋，我走进超市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提了满满一兜子的蔬菜鱼肉。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林熙给我打来了电话。 “杨光，对不起...” 她的声音饱含歉意，让我不由得有些紧张，我连忙问道：“怎么了？是有事情要忙，今晚不能回来吗？” “不是，就是要在外面吃了饭才能回去，应该不会到太晚，我妈妈今天突然说要请我吃饭，说是带我来见一个人，她说这个人对她未来的生活很重要，让我不要拒绝她。” 林熙解释道。 “是她的新...男朋友吗？” 我问道。 “还不知道，她神秘兮兮地，不愿意跟我说，我尽量会早点回去，你记得自己吃晚饭。” 林熙温柔地说道。 “我等你吧，菜已经买好了，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吃一顿夜宵吧。” 我想了想，继续开口说道：“今天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了，要不你现在告诉我？” 林熙欣喜地问道。 “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吧，给你留一个惊喜。” “好，那你先吃点，我尽量早一点回去，然后我们再一起做夜宵吧，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真的好想念啊。” 林熙感叹了一句。 挂断了电话，之后我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 在与林熙的通话之中，我猝然惊觉，自己竟然攒够了一套房子的首付，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而在刚才我临时决定等上涨结束之后，把这笔钱先拿一部分出来先拿下一套房子的首付，当做是我和林熙的婚房。 剩下的钱大概还有五六十万，足够答应过给陆婉婉的那笔资金，至于投资公司的股份，我并不再想要了，在我答应陆婉婉的时候，我在币圈并没有挣到这么多的财富，而现在这一笔财富真真切切地出现的时候，已经让我对陆婉婉产生了一种至死不能报恩的沉重感。 我实在不愿意再亏欠陆婉婉太多恩情。 经历这些天和林熙的感情的升温，我也觉得，基于我们的爱情，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现在买房子的钱有了，林熙也在身边，我的人生已经趋于完美，这种对于现状的满足让我不愿意再继续呆在币圈里。 并不是我没有挣钱的欲望，只是我恐惧得而复失，一天挣了三十几万，让我在心态激荡之下有些恐惧，我挣了三十几万就有人会亏三十几万，我害怕有一天亏钱的那个人是我，那是我怎么也无法承受的梦想破灭。 这种思考给我带来巨大的患得患失感，以至于我不得不打开电脑，调出的盘面，看着已经突破了600美金的，我心底才又有了些许的镇定。 ..... 初秋的夜晚依旧没有完全脱离夏天的闷热，窗外的月亮昏晕，星光稀疏，被夜色重重渲染的梧桐树叶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似在期待一阵风，带着她脱离树枝的羁绊去往自由飞舞的天空。 我在这灯火阑珊处，不停地看着手表。 已经是十点过半。 给林熙发去的微信一直没有回复。 这实在让我担心，要知道哪怕是从前争吵的时候，我们也从没有过微信不回电话不接的时候。 我拿起手机再次拨了过去，依旧是对面已经关机的机械音。 我从十点开始给她打电话，半个小时里，无数次地祈祷她能给她的手机充上电然后接通我的电话，我的期待已经从希望她能回来和我吃一顿饭到希望她回复我报一个平安。 在未知中，我开始胡思乱想，而内心中隐藏着安全感缺失的真相，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我连忙又给林向阳打去了电话。 那边接得却很快。 “怎么了，姐夫？” 林向阳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能联系上你姐吗？我给她打电话她关机了。” 我急忙对着林向阳开口问道。 “卧槽？你又惹她生气了？” 林向阳的键盘声音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责问道。 “不是，她晚上和你妈妈一起吃饭，说是去见一个人，现在电话也不接了，我有些担心。” “我妈？” 林向阳沉默了半晌，随后说道：“我打个电话问问，一会儿再回复你。” 又是许久焦急的等待，我终于忍不住给林向阳再次拨去电话的时候，他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高慧娴说她也不知道我姐在哪里，她吃了两口临时有事就离开了酒店。” “临时有事离开了？那她也不知道你姐现在在哪里？” 虽然对于林向阳直呼他母亲的名讳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我并没有心情计较这些。 “她这个人就是极度自私，自己的事情永远排在第一位，姐夫，你先别急，我先去酒店看看，一会给你汇报情况。” “哪个酒店，我也去。” 我心中着急，生怕林熙发生什么事情，脑海里难以自抑地想到林熙在开车的路上出现了状况的场景，这让我的心又开始紧缩成一团。 林向阳报给我酒店名字之后，我飞快地跑出门，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站在主干道旁，这一刻我深恨自己没有一辆车，让我陷入焦灼的等待之中，如果因为这几分钟，让林熙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走进酒店，我和正一脸气急败坏走出来的林向阳撞了一个正着。 “姐夫，情况非常不好，我姐是在八点半左右的时候离开了酒店，然后开车走了。” 八点半？现在已经接近十二点了，三个小时里，为什么她没有和我联系过？ 这让我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林熙答应了回去我们的家，怎么可能失约？她一定被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 难道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在路上发生了状况？ 第75章 她睡着了 “她答应过我会回去和我一起吃饭的，她肯定往汉阳去了，我们沿着这条路走，一定能找到。” 我咬了咬牙，心中深深地祈祷着她不要出什么问题。 “姐夫，这样，你开我的车，先往汉阳找，我现在回去找我爸，让他去找人调取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再去高慧娴家的那边看看，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林向阳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他的车钥匙对着我说道。 “嗯。” 我没有犹豫，抓起林向阳的车钥匙就朝着他的车跑去。 临开车之前，我又给林熙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是没有接通。 我沿着二环路朝着出租屋的方向开去，整个路上，我都怀着急切的心情踩着油门，随后生怕开得太快错过等待在路边的林熙又踩上一脚刹车，这种疯狂的驾驶方式，让我不小心将车身擦在路边的围挡上。 崭新的rs7被我擦出一条很深的划痕。 这让我深深地埋怨自己是一个只会添乱的废物，等保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竟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里又节外生枝浪费时间。 我给林向阳发去信息：“人还没找到，我把你车擦了，要不要报保险？” “找人要紧，车能开的话，你继续找我姐，如果不能开，就先扔路边，找个车去找。” 林向阳发来的是语音，手机里是呼呼的风声和他急促的喘气声。 “好，你那边找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重重地拍了自己一个巴掌，深恨自己的思维，在这个时间点，又束手束脚，分不清主次，随后坐上驾驶座朝着前方开去。 在城中村的路口，我将车停在一边，飞快地穿过铁闸门，朝着出租屋奔去。 站在出租屋的楼下，窗户里依旧没有灯光，我飞快地朝进楼道，心中期盼着林熙只是想要给我一个有些调皮的惊喜。 打开门，满怀期待地喊了一声林熙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我颤抖着打开房间的灯光，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实在空旷。 饭桌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也不再温馨，那瓶红酒静静地摆在桌上，没有人动过。 在失望之中，我又转身跑下楼，沿着龟山路朝着武昌开去，已经是十二点，偶尔停在路边的车辆里，没有一辆是属于林熙的那辆x5。 此时我的手机微信响起，我一脚刹车，飞快地拿出手机，里面传来林向阳的声音：“姐夫，我找到我姐了，她有些累睡着了，很安全，在高慧娴这里。” “嗯，那就好，发个定位，我已经过了江，马上就能到。” “别来了，你先回去吧，我爸也在这里，这边情况有点乱，等明天白天吧，明天吧。” 林向阳又飞快地发来一个语音，只是不知道为何，语音发到一半便断掉了。 “嗯，你让她睡醒了记得把手机开机。” 那边却没有再回复。 我在等了半晌之后只能朝回开去，得到林熙安全的消息，让我心思终于平静了下来，这种平静里又压抑着太多的担心。 林熙和高慧娴吃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高慧娴提前离开了，而林熙却并没有立即离开酒店？又为什么林熙等到八点半的时候才独自开车离开？ 而这个中间的过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没有给我发一个信息或者打电话。 她一定知道我是担心她的，回到高慧娴的家里，睡着之前，为什么她的手机又关了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喝醉了吗？但是她却是自己开车回去的。 终于我将猜测定格在她和高慧娴之间可能发生过一次极端的争吵，这次争吵是激烈地争锋相对，整个过程里谁也没有让步，以至于林熙用尽了全部的心力，所以争吵之后的林熙才会因为身心疲惫而决定关掉手机。 抛开家境的差距，我和林熙同样出生在谈不上幸福的家庭里，温情的缺失让我们性格中隐藏着难以抑制的懦弱，甚至这个懦弱在家人的面前上升到了斯洛哥尔摩综合征的程度。 在长者们无意识的打压下，我们总是很容易将自我的意识忽略，而当我们反思的时候，甚至下定决心远离她们的时候，偏偏又因为一点点的温情而又产生期待。 这种期待是致命的。 以至于哪怕我在离家很远的武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自我封闭里，直到遇到林熙，我们相依为命互相呵护，用对彼此爱情的期待来治愈那些不愉快的阴影给我们造成的缺失。 我下意识地认为林熙和高慧娴争吵的原因在于我。 除了我，再没有什么能让林熙和高慧娴进行激烈的争吵了。 陆婉婉曾经说过，我和林熙之间，横亘这巨大的阶级鸿沟，这是无法跨越的。 我却一直都在心存侥幸，连想都不敢想这些问题。 我想得明白，却终究选择逃避。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我不去面对，林熙就必须去面对。 面对着她内心里最大的阴影，和高慧娴据理力争，这种仿佛与全世界为敌的压力感，我深有体会。 高慧娴和林予怀她们的压迫感甚至比我的父母更强，哪怕我是一个男人，都没有忍住在林予怀的面前被他轻而易举的言语说得落泪。 我不知道林熙现在到底在心底遭受着怎么样的痛苦，而我在她绝望的时候，却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这让我很歉疚。 而更让我难过的是我们的前途，当我决定直面的时候，才发现，我们需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座大山。 我不能让林熙一个人去面对。 ...... 路过长江大桥的时候，看着后视镜的世界里不断后移的护栏，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和林熙一起来长江大桥上涂鸦的约定。 这个约定发生于我们复合的那个晚上，我送她上飞机之前。 可惜，她已经回来这么久了，我们却一直没时间去履行这个简单的约定。 这让我生出要再一次来长江大桥踩踩点的想法, 将车停在附近的辅道上，再次跨上了长江大桥。 近处是灯火，远处没有星河，绚烂的城市和黑夜连成了一片。 凌晨一点，灯火阑珊，整个大桥，只剩下我。 第76章 写在长江大桥上的字 走到的大桥的中央，抑制住对着漆黑的江面大喊的冲动，我回过头，光影中出现林熙款款而来的身影。 她的目光悲悯，眼神怆然，泪珠不断地跌落。 我心痛地伸手，却在眨眼的瞬间看到她的身影又消失不见，黑夜再次笼罩下来，漫延到我的整个世界。 四顾茫然的我终于确定，这不过是一场幻觉。 很久之后，我才转过身，回味着林熙的眼里的表情，这一刻，我更想她了，很想要告诉她，不要绝望，无论如何，我都会和她一起走下去。 一起走下去，或者... 我转过头，望着漆黑一片的江面，八十米的悬空之下，隐约的波光粼粼里，似乎藏着另外的一个世界。 这种想法有些疯狂，转瞬我又觉得理所当然，于我来说并不可耻，因为那不是绝望，不是逃避，是最坚定浪漫的誓言，是《江南》歌词里能超越时间的传言。 ...... 我的手抚摸着面前不知见证过多少沧桑变幻而又亘古不变的护栏，慢慢地朝着来路走去。 距离上一次的涂鸦集中清理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此刻的护栏上，又重新被这些不文明的时光印记占据掉。 有人宣誓着一定要打上黄金段位，有人在赞叹黄河真美，又有人沉浸在不可自拔的痛苦里把这里当成了树洞... 在密布的涂鸦里，我竟然意外地看到了我的名字。 爱生活更爱杨光。 落款只有时间，是在几天之前。 杨光的杨字，被涂鸦人圈了起来，换成了阳光的阳。 我不知道这是谁写的，肯定不是林熙，她不会单独把我的姓圈起来，这也不是她的字迹。 这个巧合除了让我有些惊讶，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我盯着这一行字看了一眼，随后径直朝着桥头继续走去。 回到出租屋里，身心俱疲的我试图给林熙发了一条信息，却依旧是石沉大海，电话也是依旧在无人接听的状态中。 桌上的饭菜没有人动，我连一丝胃口都没有，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直到天明。 ...... 我以为第二天，林熙睡醒之后，就会跟我发信息，但是并没有，甚至连林向阳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在这种焦急的等待之中，我越来越恍惚，好在我最近的工作并没有很忙，许静安排好了编剧对故事进行改编，选景选角这些关于拍摄的准备工作也都有人负责。 许静给我的安排就是有空的时候，和徐正进行沟通。 我没有空，也静不下心思，整整一天里，我什么都没有做，时间却又过得非常快。 下班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前往光熙电商公司，前台的小姑娘告诉我，她们的原老板好像是要去国外进修，现在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新老板高慧娴，而高慧娴在这一整天里，并没有出现在公司。 这让我十分不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去找林予怀，林予怀的公司地址并不难找， 在企业查询软件的搜索里，就能很轻易地找到。 只是当我来到林予怀的公司之后，这里的整栋商业楼已经熄灯了，我怀着最后的期望按照软件上的电话打过去，却得知那边只是一个代办公司。 这种落空感，让我恐惧，让我惊慌，顺带着连这座城市都像是在一场幻觉里，我确信林熙一定出现过，偏偏就像是一阵我借来的风，吹过城市的天空，我知道她一定出现过，却又感觉完全看不见半分轮廓。 透过车玻璃，光影交错里，天空似乎起了舞，如一潭死水，只待人深陷其中。 ......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三天之后。 在那天下班回来的夜晚，出租屋的楼下，我见到了我疯狂寻找了很久的林予怀。 这次，他并没有如我印象中的高大挺拔，甚至背部都有些佝偻，头发虽然梳理得一丝不苟，在昏黄的路灯下，却明显地看得出来，已经是半数雪白。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林予怀，没有开口。 “孩子，这几天你一直在找我吗？” 林予怀的声音中带着太息，并没有我意料之中的盛气凌人。 他喊我“孩子”，这个称呼，让我有一些想哭。 我抬起头，对着林予怀说道：“叔叔，我想知道林熙到底在哪里，这些天我一直在找她，可是，向阳的电话打不通，您也是一直避而不见。” “我们上去说？” 林予怀看着这一片缭乱的城中村，眼中闪过莫名的疲惫。 “嗯。” 出租屋里，散发着红酒发酵的酸味，前几天清理桌子的时候，我失手打碎了的红酒瓶，事后我只是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导致现在林予怀进屋的时候，所看到的并不是我所期望的干净整洁。 “叔叔，有些乱，沙发是干净的，您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林予怀并没有坐下，而是在房间里深深地打量着，从逼仄的客厅到厨房，随后走到我的卧室门口，对着我说道：“这是你们住的房间吗？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嗯。”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依旧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起走进了房间里。 林予怀慢慢地走进卧室，打量了一眼房屋布局之后，很快地走了出来，随后坐在沙发上，拿出一包烟点燃，随后将剩下的烟盒放在茶几上。 他对我说道：“抽烟的话，自己拿。” 我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一场谈判，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然后点燃，心中想好了说辞，以面对林予怀接下来的说辞。 在我的想法里，不过是经济条件的对比分析，这个租来的房子是如何破旧，立足于武汉在贫瘠的土地里，又是如何没有盛放我和林熙爱情的资格。 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并没有按照我的既定想法走。 第77章 借来的风 “林熙...” 林予怀沉着了许久之后，又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我的脸，随后一字一句地对着我说道：“她...死了。” 轰！桌上的红酒瓶摔落在地，红色的汁液弥漫整个出租屋里，出租屋的地板上红酒液慢慢升起。 我的眼前在一阵错乱之后，终于镇定下来，我说：“林叔叔，我不喜欢这个借口，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你可以直说的。” “孩子，是真的，我们要接受的现实。” 林予怀的手微微颤抖，对着我轻轻说道。 “她怎么...死的？因为什么？”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天夜里在长桥大桥上看到的林熙，转瞬又消失在我的眼前，那天桥下的江水里，隐藏的另外一个世界。 她去找了吗？ “在高慧娴的房子里，割腕，向阳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不信...” 我摇着头，看见地板上的红酒飞快地升起，充满整个房间，将我淹没在苦涩的酒精里。 “孩子...” “你们真的太冷血了，你们这些人真的太可怕了，竟然咒我的林熙去死，我不信，我就不信，我偏不信，林熙一定活着，一定还活着！”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打断了林予怀的话。 眼泪和酒水混合在一起，让我有了溺水的知觉，我真的在水中。 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窒息，我感觉胸口一阵苦闷，无处排解的苦闷像是积郁在胃里的水，我终于承受不住弯下腰吐了出来，这个状况太过紧急，我连垃圾桶都没有拿过来。 吐出来之后，我终于好了许多，像是被救活了一样。 “杨光，我不是冷血，我的一双儿女，女儿死了，儿子被抓了起来，我也很难受，但是难受不能解决问题。” 林予怀看着我的模样，眼里有些不忍，他继续说道：“情绪和感情，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仰着头看着林予怀，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坚定地告诉自己，林熙一定活着，如果连我都认为她死了，她就真的死了。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这个世界一定不会那么糟糕的。 “孩子，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不再感情用事的时候，来找我。” 林予怀站起身说道。 “找你？你把我的林熙还给我？” 我不解道。 他一定是把我的林熙藏起来了，我一定要找他！一定要把我的林熙找回来。 “向阳因为这件事情，被抓了起来，我不想你也用同样冲动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孩子，我对你从来没有恶意。” 林予怀对着我说道，他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走出这间出租屋，他打开门的瞬间，红色潮水褪去，我看到了站在门口亭亭玉立的林熙。 让我魂牵梦萦的身影在剧烈的敲门声中，消散开来。 随后这林熙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她对着我微笑着，始终没有说话。 “林熙！” 我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喊着她的名字。 她依旧没有说话，抬起手，对着我再次微笑道，我看到她的手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创口，从这一道创口开始，她的皮肤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消失，直到脸部都苍白了起来。 我吵着她奔去，她的身影又再次消失。 ...... 这种幻觉与现实之间的交错不知道持续到了什么时候，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挂着吊瓶。 身旁是秋霁月。 “你在上班的路上晕倒了，然后就被送到了医院里，医生说你最近没有休息好，没什么大问题。” “那你怎么来了？” 我揉了揉眼睛，朝着四周看了看，失望地发现，林熙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今天是咱们短视频第一集的拍摄啊，正好我给你打电话，知道了你在医院里，就赶了过来。” “是吗？” 我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我看了一眼还有半瓶的葡萄糖说道：“回去拍摄吧，我没什么事情了。” “这是最后一瓶，我和许总请了假的，拍摄的事情不着急。” 秋霁月又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 我摇了摇头，不想说话，将手上的针管拔掉，在秋霁月的惊愕目光里，坐起身来。 “走吧，不要耽误了工作。” 我再次揉了揉眼睛，可惜林熙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一切都是一场虚幻的梦。 林熙的死亡是假的。 林熙是假的。 我是假的。 世界也是假的. ... 原本是空空如也的城市，什么都没有过，就像是那一阵借来的风，吹起因果，吹开烟火，最终我还是不得不将它还给天空。 拍摄的第一个场景是在学校。 秋霁月饰演梁诗雅，而另外一个由徐正推荐来的男网红扮演着大学时候的徐正。 我坐在摄像师的身旁，看着一片火热的拍摄现场，心情有些寥落，这里是我的大学，我和一个女孩子的半数青春都在这里度过，我的东边是红色塑胶跑道围绕的绿色操场，我的西边是一条种满了香樟树的步行道。 步行道的尽头是我曾经住过的宿舍，路过我的宿舍楼走上一个大坡，拐两个弯，就看到林熙居住过的宿舍楼。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竟然能如此平静，平静得没有半分情绪。 或许是我们的故事实在平凡，就像我吐出的烟圈，风一吹，终于会慢慢地归于遗忘，那些曾经的曾经，就像最终没有出现过一样。 “杨光，你怎么这么一会儿抽了这么多烟？” 拍摄完镜头的秋霁月走到我的面前，欢快的脸色立刻写满了担忧。 “很多吗？” 我侧过头，看着一地的烟头，才发现，这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身体好不好不缺这一口，走吧，我请你去吃学校食堂。” 我微笑着站起身，对着她说道。 “没有开学，食堂没有营业的。” 秋霁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开口说道。 “是吗？” 我愣了两秒，看着她，然后说道：“走吧，我请你吃武汉最贵餐厅。” 第78章 恍惚 我认知中，武汉最贵的餐厅不过是之前陆婉婉把徐正和姜颖介绍给我认识的那间餐厅，人均四位数的消费水准。 秋霁月听到我的话，有些意外，愣神半晌然后说道：“杨光，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 “什么？”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反问道。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秋霁月战战兢兢地问道。 “能受什么刺激？这世界上能有什么刺激到我？” 我神情洒脱地微笑道，随后有些不耐地说道：“去不去吧，不去我自己去，错过了这个村，没有这家店。” “你愿意请我吃好吃的，我凭什么不去，我一会不仅要吃，还要给萦姐打包点呢。” 秋霁月哼了一声，跟上我的步伐，朝着地铁站走去。 “她的店怎么样了？” 我问道。 “现在是忙得一塌糊涂，最开始是和品牌方的那些老师闹着要走，好不容易把三个店员教会又招了几个暑假工，把品牌方的老师放走了，结果店员又跑了俩，这两天她只能自己上阵一个人上两个班，刚刚差不多适应了，今天她爸爸又病了。” 秋霁月接着有些愤懑不平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活在人间，谁不可怜呢。” 我叹息了一口气，又拿出烟点燃道：“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万事开头难嘛。” “光哥，我发现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啊？” 我诧异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秋霁月，然后笑道：“是你的错觉而已。” “我觉得你今天很反常，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反常。” “那就不想了，不如想想一会儿吃什么吧。” ...... 中午的一顿饭，花费了近三千块钱，秋霁月噘着嘴闷闷不乐地将没吃完的菜品进行了打包，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了出来。 “哼，让你不要点这么多，你非要点这么多...” 秋霁月提着老大一个打包袋子，在我的身侧不停地叨咕道。 “你自己说的要打包的，而且我又不是没给钱，请你吃个饭，废话那么多干嘛？” 我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 “哼，那咱们先去户部巷一趟了，我把这些东西给萦姐送去。” “嗯。”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软件叫了一个车。 五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奔驰e系停在路边，看着穿着西服白手套的司机，秋霁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问道：“你叫的专车？” “刻苦了一辈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我靠在座椅上，打量着奔驰的内饰，从前喜欢的超大屏幕也没有想象中的豪华感，坐感也并没有那么舒服。 有些索然无味地对着司机说道：“能不能放一首诗？” “诗歌吗？先生。” “嗯，海子的《面朝大海》。” 我说出自己的要求，随后司机轻声喊出了这首诗的名字，喇叭里传出来抑扬顿挫的朗诵声。 并没有想象中的阳光热烈，这一刻，语文课上没有读明白的隐藏在抒情圣洁之后的情绪，全部平铺在我的面前。 连带我这个卑鄙的灵魂，都崇高了起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我在心中默念，期望太阳能在瞬间西沉下去，今天就能变成明天了。 可是对于明天的我，所谓的明天又是哪一天？ “你怎么了？” 在司门口下了车，我们朝着户部巷走去，久久沉默的秋霁月忽然开口问道。 “没什么啊，想做一个有诗意的人。” “是你和林熙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们很好，一直在一起的。” 我坚定地说道。 走到清风白茶的门口，看到如我想象中的忙碌不同，中午时间有些萧条，李小萦不在店里，柜台前有一个营业员，而陈舟坐在一个桌子前，滑着手机。 “光哥哥，秋妹儿，好久没见到你们了啊。” 看到我们来了，陈舟笑着说道。 “切，还不是你陈大领导太忙了，我在店里忙的那几天，都没见你来过，我都怀疑这还是不是你的店子。” 秋霁月忿忿地说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秋妹儿，光哥哥，以后只要你们来，奶茶甜点随便吃。” 陈舟大气地挥了挥手：“想喝什么自己点。” “光哥，你喝什么？” 秋霁月切了一声，对着我问道。 “就招牌奶茶吧，十二的那一种。” “小玉，来两杯招牌奶茶。” 秋霁月对着柜台前的小姑娘说道。 我歪着头朝着柜台后的操作间看了一眼，“萦姐呢？” “出去打电话了，昨天晚上他爸爸进了医院。” 听了陈舟的话，我皱了皱眉，转头看了一眼秋霁月，又看看陈舟，没有多说话。 空调呼呼地吹着，秋霁月气哼哼看着陈舟说道：“萦姐都忙成这个样子了，陈舟哥，你也不心疼心疼人家。” “说实话，我都不想她开这个店子，结果她为了开这个店钱不够，我把私房钱都拿给她了，现在加油都得用花呗，你说我怎么不心疼她？” 陈舟自我辩解道。 “那等过几天，凑够了，我把你的钱还给你。” 秋霁月从店外面推门走了进来，对着陈舟冷冷地说道。 气氛立时有些尴尬。 秋霁月站起身，提了提手上的打包袋子，对着李小萦说道：“萦姐，我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这都是光哥买的，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请咱们吃武汉最贵的餐厅。” “我去，光哥哥，你这是在比特币市场发财了啊，请秋妹儿吃的这一顿不得大几百啊？” 陈舟扒拉了一下袋子，对着我夸张地说道。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好久没有看过行情，甚至连微信消息都没有怎么看，这几天我到底是怎么过的呢？脑袋里想起，却实在没有半点印象。 第79章 一束向日葵 但是我没有拿出手机，此刻我甚至都不想去回复陈舟的话。 此刻我处在恍然中，忽然听到了林熙微弱的声音。 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像是一种召唤，召唤我去到某个地方。 “秋姐，你们的奶茶好了。” 做好奶茶的小玉朝着秋霁月喊了一声。 打破了店子里沉默的尴尬。 “好的，谢谢小玉。” 秋霁月提过奶茶，插入吸管，递给我一杯。 “我去，这个和那个五十二一杯的等风等你不是一个味道吗？” 我喝了一口，愣了两秒，然后对着秋霁月问道。 “味道一样，不代表用料是一样的啊，就比如那一杯奶茶用的水，就是来自西藏的木卓巴尔山上的圣水，喝了之后，你能延年益寿好几年呢。” 秋霁月对着我笑道。 “那挺好的。” 我点了点头，有些索然无味地站起身，对着她们说道：“我去买包烟。” 走出店门，燥热的空气中，传来一阵喧闹的人潮声，隐藏在人潮声音之中，是林熙的声音。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 我终于听明白了她叫我去的那个地方，是武汉长江大桥。 穿过天桥，我朝着桥上快步走去，直至奔跑，风在我的耳边呼啸，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从远处传来，我的目光透过层层隔档，看到了林熙就站在桥上，对着我笑着。 她朝我伸了伸手说道：“光，快来，虽然这里很美，但是没有你在我身边，还是会孤单。” 随后她的身影幻灭，又换了一身装扮：“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都是林熙，生生世世爱着杨光的林熙，爱生活爱杨光的林熙。” 我恍然，原来那一行刻在桥上的字，真的是她写的。 奔到桥上，我终于看到了林熙的身影，她弯着腰，拿着一支笔在护栏上写着字。 离得老远我却仿佛开了上帝视角一样，竟然能看清楚她写的字：爱生活爱阳光。 她写得很慢，直到我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终于将这六个字写完，在阳光下，她朝着嫣然一笑说道：“我最近每天都会来这里。”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林熙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声音低缓，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幽怨。 我木然地站着，正想开口，她又说道：“我陪着你站在这里，等着你想好，你一定有话是想要对我说的。” 在我正思考说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哭泣了起来。 她说：“杨光，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一定能活得很好，为什么啊？为什么让我遇到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努力一些？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多的情绪和借口呢？为什么你总是沉浸在自己不值一提的懦弱里，却从没有想过该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呢？” “你不是有比特币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像陆婉婉一样，做合约挣大钱，挣好多好多的钱，然后风风光光地你娶我，为什么你要沉浸在侥幸里，让我一个人面对两个人的问题？” 声音越来越渺远，她在我的眼前，我却看不到她说话时候的嘴唇在动，我只能呆呆地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伤口里的血迹渗出，世界的颜色开始被渲染成了暗红色。 “我走了，杨光。” 她轻飘飘地跨在护栏上，随后落了下去。 “林熙！” 我嘶声竭力地凄吼着，向护栏的边缘奔去，渺渺的半空中，没有了林熙出现过的痕迹。 但是我明白，她一定在等我。 “杨光！” 在我两个手抚在护栏上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传来林熙的声音。 我回过头，眨了眨眼睛，看到林熙拿着一束向日葵就站在我的身后，她焦急地对着我说道：“杨光，不要...” “林熙，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痛苦地哀求道。 身后的林熙一把抱住我，她说道：“光哥，不要做傻事，林熙姐姐一直在等着你，你给她打个电话，她一直在等着你。” 我愣了愣，耳边又传来林熙的声音，她说：“杨光，你不要相信她，她不是我，她是假的，是幻觉...” 对面的林熙忽然大声呼喊道：“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她眼泪涟涟，紧紧地抱着我，朝着路边的行人大声嘶喊着。 “你不是林熙，不是林熙，林熙在等我，我要去找她...” 我用力掰开她的手，想要再次翻阅过护栏，我的右侧，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林熙。 伸出手紧紧地拉着我。 在挣扎之中，越来越多的林熙，出现。 ...... 我又一次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束向日葵。 看着身旁的陈舟和秋霁月，我有些诧异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舟哥，你快去叫医生。” 秋霁月开口朝着陈舟说道，陈舟担忧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朝着病房外跑去。 “光哥，你要喝水吗？” 秋霁月说道。 我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一片苍白有些怅然。 看到我的神色，她也没有多问，只是用一条白色的毛巾轻轻在我的脸上，额头间擦拭着。 病房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陈舟带着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走了进来。 我看见她们衣服上的标识，武汉精神卫生中心。 六角亭。 “感觉好些了吗？” 中年的女医生对着我问道。 一个小护士拉起我的胳膊，套上了血压仪。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以前有出现幻觉幻听的情况吗？” 女医生问道。 我摇了摇头。 “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吗？” 我再次摇了摇头。 “小伙子，要面对现实，现在你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都到了幻听幻视的地步了，不要觉得羞耻，抑郁症是很常见的疾病，你这是第一次发病，只要配合治疗，争取以后做到不再复发。” “她死了。” 我低声说道。 第80章 两种人格 “什么？谁死了？” 女医生还没说话，一旁的秋霁月和陈舟异口同声地问道。 “林熙死了，割腕，大概是因为有什么问题发生在我和她之间，是目前哪怕我们齐心也解决不了的，我想了很久想不明白。” 我慢慢地开口说道。 “她死了之后，带给你不能承受的痛苦，你死了之后呢，想把痛苦留给谁？” 女医生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 “谢谢您，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会想着逃避了。” 不知道是药力的作用还是因为处在病发的冷却时间里，现在我极端地清醒，极端地唯物主义，心中也暂时没有了死志。 我能清楚地记起来，在长江大桥的那一幕幕，林熙对我说的话，都只是我臆想出来的，或者那不是林熙只是我意识的另外一个分身，那六个字不是她写的，林熙她不知道比特币合约，不知道陆婉婉的事情，也不会说出谴责我的话。 这种荒谬感，让我产生了不甘心，这不是和林熙之间的殉情，这是我自己败给了自己的懦弱。 至少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是什么原因让林熙走上了绝路。 “明白就好了，你的眼睛看着我，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女医生对着我说道。 “嗯。” 我仰起头，紧紧地盯着女医生的眼睛。 “最近几天休息的怎么样？” “休息不好，没怎么睡觉。” “会不会总会感觉到被人监视，或者总觉得有人想要害你？” 她问道。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有没有宗教或者信仰？” 我再次摇头。 “有没有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控制？” 我再次摇摇头。 ...... “你们先带他去做个全面检查，两个人一起带他去。” 女医生说完一系列的常规问题后，留下一句话，带着测量完血压脉搏的两个护士一起走出了病房。 “走吧，光哥哥，一定要坚持住，脑袋里不要胡思乱想，就不会发病的。” 陈舟对着我笑道。 “没事的，我会控制住自己，太麻烦你们了。” 话刚说完，我忽然感觉到漫天的白色压抑了过来，心中清楚，大概是要出问题了。 我的自主意识极致抗拒，可是潜意识地对于林熙的想念，又在一次次地瓦解我...... 秋霁月的身影也慢慢开始模糊不清楚，我的脑袋里如愿以偿地开始响起林熙的声音。 ......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秋霁月紧紧地抱在我的身上，她眼泪涟涟地看着我，说道：“光哥，是你回来了吗？” “嗯。” 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心中腾起一些惭愧。 这种抱着的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她和我面对着面，身体压在我的身上，而她脸上的口红还是凌乱的。 我无法想象，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光哥哥，刚才你非要从窗户跳下去说要救林熙，我们两个都差点制不住你，要不是秋妹儿不让，医生就用绳子把你绑起来了。” 陈舟指了指旁边病床上的病人说道。 我默然无语，旁边的病人两双手脚上都绑着黑色的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连接在铁架床的四个角。 没有自由，也没有尊严。 “下次就把我绑起来就行，这样太委屈秋妹儿了。” 我心中叹息一声，对着陈舟说道。 “你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女医生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对着我问道。 “很荒谬，林熙告诉我，她去世之前面临的选择是，她死了我才能活，而我的意识又告诉我，我死了她才会复活。” 我一边回味着那个不通逻辑的梦，心中慢慢自我剖析着。 女医生对着我说道：“这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而产生的焦虑所致，现在她不在了，而你还活着，在潜意识里你有负罪感，觉得自己背叛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负罪感和焦虑感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站在她的角度去想，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对吗？” “我明白。” 女医生从我身上移开目光，看了一眼秋霁月，随后又对着陈舟说道：“你们两个谁出来一下，另外一个人带他去做检查。” 陈舟跟着女医生走出了病房。 而我沉默着，这些事情我并非想不明白，医生在引导我走向理智的思维，而我潜意识里的情绪也在诱导我走向幻觉。 这种思维的抗争，让我有些错乱。 错乱里，会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所以我现在需要更加的理智。 “光哥，我们去做检查吧。” “嗯。” 我点了点头。 检查的项目很多，什么自测表，心电脑电，抽血ct...... 流程多得吓人，漫长的过程中，我见过太多的病友，这种人间百态的苍凉让我心中升起了抗争的欲望。 我实在不愿意浑浑噩噩，哪怕是最后终于选择死亡，我也想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去死。 尽管不愿意承认，我却还是感觉人格里住了一个时刻紧绷冷血坚定的理智掌控者和一个感情用事脆弱绝望的晦暗情绪拥有者。 因为林熙死亡带来的打击，他们被彻底分离开来。 这两个人格潜藏在我的内心底太久了，这是和我的姓名一样与生俱来的东西。 长时间地与压抑情绪的抗争也让我紧绷坚定的理智人格不至于太轻易地被摧毁。 虽然自我感觉十分可怕，检查的结果并没有那么糟糕。 并非很严重的中重度抑郁症，幻觉幻听也只是长期精神压力和情绪焦虑紧张在遭受突然的刺激之后，再加上几天几夜休息不好而形成的，经历一些专业的心理疏导和放松治疗就可以。 女医生给我开了一些抗抑郁焦虑的药来抵抗幻觉的出现，有一个治疗焦虑的小片药名字还是挺有意思的，奇比特，让我想起了比特币。 大概就是缘分。 ...... 在医院的第三天，因为药物的抑制，关于林熙的幻觉出现频率也越来越低了，我的潜意识也终于厌倦了每次醒来都看到秋霁月精疲力竭地趴在我身上的荒唐事情。 一切都慢慢地走向可控。 于是我转成了开放性住院。 这并不代表痊愈，我必须每天来领一些佐匹克隆（安眠），定期再来做一些检查和自测。 根据医生的诊断痊愈之后才可以彻底出院。 之所以转为开放性住院，是因为这三天里，我的事情让短视频拍摄那边的工作停止了。 并不是是团队缺我这个不靠谱的监制不可，而是女主秋霁月认为如果她离开了医院，就没有人照顾我了。 事实也是如此，陈舟回单位上班了，在这个武汉，我没有别的朋友。 “秋妹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果没有你，我这一关大概就过不去了。” 回望了一眼医院，我的心头悸动，对着秋霁月感激地说道。 第81章 辞职 住院的事情，我没有通知我的父母。 这让我感觉自己欠了秋霁月一个天大的人情，无以为报。 可惜我的一生里，总是太多的无以为报了。 “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两肋插刀嘛。” 秋霁月淡淡地说着，回过头看着我说道：“你会走出来的，对吗？” “走出来走不出来，对于我这个人来说，并不重要。”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秋霁月对于我的回答很不满意，皱着眉头说道：“对于我们这些关心你的朋友来说，你走出来很重要，我们都希望你能不要那么痛苦，活得开心一些。” “我会尽力。” 我点了点头，药物的副作用让我有些昏昏沉沉，也有些疲惫。 抑郁自测表里可信度栏目分数，很低。 将这个表格交给女医生的时候，她让我重新检查，我却要求出院，最终她没有拗过我，在开放性住院的申请上签字之前，女医生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耗子尾汁。 大概她见过太多的自以为是，也见惯了太多的悲剧，在她的看法里，我终究会把自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 日子昏昏沉沉，第二天里，我依旧是照常上班，在拍摄现场，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商务车的副驾上睡觉，思维好像是陷入了泥泞一般。 前一秒想做的事情，后一秒就忘记了。 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光哥，你没事吧？昨晚没睡好吗？” 拍摄完成的秋霁月走到我的面前说道。 “可能是那些药物的后遗症吧。” 我说道。 “光哥，今天早上的药，你去领了没？” “领了。” “领了？” 秋霁月悲哀地看着我：“光哥，医院给我打过电话，说你没有过去领药。” “我知道你想要出院是因为你觉得住在医院会耽误我做自己的事情，你不想欠我的人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病情再次复发，你可能需要在那里住更久的时间，那时候我一定会去照顾你的。” “凭什么你要照顾我？你可以不用管我，我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管我？秋霁月，不是我有病，是你有病吧！” 我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怒声骂道。 骂完了之后，我又立刻冷静了下来，对着秋霁月道歉道：“对不起，秋妹儿，我乱说话了。” 秋霁月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头对着我说道：“光哥，以后我每天陪着你，陪你去医院把药领了。” 她的软语让我没有再生气的欲望，我想起我的生命里，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我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总是很冷静地听我发泄完自己的情绪。 “嗯。” “昨天秋姐说要去看你的，咱们出院了，她就说今晚要去你那边。” 秋霁月想了想，继续说道：“光哥，你一个人住真的可以吗？要不要我搬过去照顾你？”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没什么问题，你一个女孩子去我那边住，不方便，而且那间出租屋的另外一个卧室，也被人租了。” “陆婉婉吗？你怎么没说她住那里不方便？” “你怎么知道陆婉婉的？” 我愣了一下，明白是李小萦那里说的，顿了顿，我对着秋霁月说道：“陆婉婉和你不同，秋妹儿，抑郁症是终身病症，且不说抑郁症，这一辈子我应该是不可能走出和林熙的感情了，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会让你能这么死心塌地，但是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是蹉跎，没有任何希望的蹉跎，你这样的一个好姑娘，不该把你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人和事情上。” “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会永远活在你的心里，这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我现在只是出于朋友的感情，没有其他的，我也不愿意去想其他的，我现在只想你的病情早点好，否则我也没有心情做其他的事情。” 秋霁月拉着我深深地说道。 “嗯，你能想明白是最好的，我跟许静提辞职了，明天我应该就不来了，这几天我会好好休息，等情况稳定一些我应该会离开武汉。” 我微笑着说道。 “休息休息也好，想好了去哪里吗？” 秋霁月问。 “手里还有些钱，把武汉的事情解决之后，转转大好河山呗。” “要不等你稳定之后，我带你去青岛散散心？” 秋霁月笑着说道。 “想去乌镇，看看运河，听说那里的月色挺好，我还在那里存了两坛子黄酒。” “乌镇？在哪里？” 秋霁月茫然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对着她笑了笑，站起身跳下车对她说：“在很远的地方，快下班了，我先回公司了，和许静交接一下辞职的事情。” “嗯。” 秋霁月看着我，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 回到公司。 许静起先并没有同意我的辞职，只是面对抑郁症住院这五个字，她再没有多加挽留，最后也只是嘱咐了一句，让我康复之后，想回来上班随时欢迎。 这让我对她万分感谢，回来上班随时欢迎这句话无论是真是假，至少这个态度，给予现在我的，算是更多的一丝温暖。 临走之前，许静告诉我，最好抽个时间把徐正约出来聊一天。 对于这句话，我只是口头答应了，却并没有往心底去。 只是在地铁上的时候，我就接到了徐正的电话。 “杨光，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徐正没有寒暄，直接说道，好似怕我立刻拒绝，他补充道：“还有婉婉，她听到你生病了，很着急。” 我呆呆地看着地铁站头顶的广告，沉默了一会才答道：“嗯，你说个地点吧。” “你先回家，婉婉等着你呢，一会儿你坐她的车一起过来。” “嗯。” 第82章 情随事迁 回到出租屋，看到陆婉婉的帕拉梅拉和之前林向阳借给我的rs7并排停在一起。 旁边还有几个刚刚下班的小年轻举着手机正在拍照。 最美轿跑之战，可惜rs7的车身有一道长长的划痕，这些天林向阳也没有联系我，当天林予怀说他被抓了的时候，我脑袋里乱的一塌糊涂，对此并没有细想。 现在想想，他应该是遇到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回到出租屋，客厅的灯开着，陆婉婉正端坐在电脑旁，看到我进门，立马开口问道：“我给你打电话，发微信都没回复，要不是秋霁月和我联系，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光哥哥，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 我愣了愣，开口说道：“秋霁月说的吗？徐正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还以为是徐正跟你说的呢。” “一起吃饭？” 陆婉婉想了想，说：“那你晚上有别的约吗？” “嗯，我没什么事情。” 我点了点头。 虽然不满意徐正的自作聪明，但是我现在并没有心力和他计较了，饭总是要吃的。 陆婉婉笑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秋霁月吗？” 我摇了摇头。 “秋霁月晚上应该会过来住，我房间里我自己的东西已经清理好了。” “她晚上会过来住？” 我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感动之余，更加烦闷。 这让我有些不舒服，我又不是断手断脚，况且秋霁月又以什么身份搬过来的呢。 “你别想太多了，秋霁月的想法是很单纯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陆婉婉开口问道：“最近我给你发的微信，你有看吗？” 我摇了摇头。 “行情也没看吗？” 我再次摇头。 “嗯，那坐过来，我们一起看看吧。” 陆婉婉指了指旁边的电脑椅子，对着我说道。 此刻，我不知道为何，心理竟然没有半分期待，这种麻木的表情，让陆婉婉有些意外，她痴痴地看着我好久，看着我将电脑铺在桌上，沉默地打开。 “杨光，我不劝你立刻振作起来，这需要你自己想明白，但是你不能倒下去，你要给你自己时间。” 陆婉婉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有躁郁症，这并不奇怪，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心理疾病，但是这并不能是我们放弃活下去的理由，你要沉下心来，一条路走不通，就走另外一条路，而不是说走不通就不走了，生活不是为了走到尽头而走，而是为了走下去而走。” “走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什么非要有意义呢？生活本来就没有定义，专注眼前，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不要把人生想那么远，至少眼前我们是活着，就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你安慰人的本事并不高，至少相对于你挣钱的本事来说。” 我一边登录着账号，一边揶揄道。 “我并不是安慰你啊，你想不明白怎么安慰都没有作用，你想明白了也就不需要安慰了，林熙突然做出这种选择，我很意外，但是我觉得，你至少应该去查清楚，她到底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陆婉婉说道。 “依照你的看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呢？” 我怔怔地看着陆婉婉，有些病急乱投医地问。 陆婉婉摇了摇头：“我不了解林熙，我也没有见过她，甚至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很少听说，所以我没有能力猜测出来，我觉得这件事情，需要你去弄明白。”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账户上的四十多个比特币，说道：“嗯，我会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的。” 面对一百二十多万的现金价值，我的脸上并没有欣喜，我就这么意外地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一百万。 在三天时间里，从三百美金上涨超过了400％，而btc相应地进行了一波不算大的跌幅震荡。 这就让我在0.25btc左右的挂单，全部完成了成交。 “这一次最高超过了0.3btc，不过你这个利润率也不算低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陆婉婉轻声问道。 “我拿五十万出来给你，剩下的七十多万我就取出来了。” 我没有犹豫地说道。 陆婉婉对我的做法有些惊讶，她开口说道：“确定了？” “嗯。”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把币都转给我吧，我把多余的七十五万给你。” “公司我已经注册下来了，叫做江城资本，到时候需要走手续的时候，会跟你联系的。” “到时候再看吧，我如果不在武汉，你就先拿着。” 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因为我本身并不打算要这个五十万现金和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了，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承了陆婉婉太大的人情。 未来的事情，说不准，可能下一个月的时候，我就不在武汉了。 大致地看了一下行情，我们走出出租屋，就在附近的随意找了一间餐厅。 没一会儿，徐正和姜颖也过来了。 “杨光，听说你辞职了啊？” 徐正刚坐下，就对着我问道。 “嗯。” “那就可惜了，我和许静打算一起合作开一个新公司来进军短视频和直播行业呢，她打算把你调过去的。” “是有点可惜，最近身体出问题了，没办法胜任，兄弟见谅。” 我叹息了一口气，对着徐正笑道。 心中的确是十分惋惜，许静之所以把我的主管职位拿掉，大概是为了让我进新公司，至少也是个经理了。 如果不是这场病的话。 当然也只是惋惜，就像是小学时候在学校门口看到十块钱一个迪迦模型，现在我走过去，依旧会看一眼，但是却没有买的欲望了。 修短随化，情随事迁，终期于尽，人生的追求，也是如此。 第83章 黎氏 在我心中感慨的时候，姜颖突然开口对陆婉婉说道：“婉婉，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陆叔叔？” “怎么了？” 陆婉婉皱了皱眉。 “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惹了一点事，现在黎氏向银行提交的申请综合授信的议案没有通过，资金上就出了些问题，想要通过你联系一下陆叔叔。” 徐正一旁帮腔道。 “这事我爸有自己的打算吧，黎叔叔自己没去找他吗？” 陆婉婉低下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后，才淡淡地说道， “我爸就是联系不上陆叔叔，婉婉，你帮帮我吧，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黎董都联系不上我爸爸？你那个哥哥惹出来的事情不小吧？” “富二代不都是那么点破事，喝酒肇事玩女人打人，这是一个机会，黎氏有机会拿下城南的那块儿地，但是现在就是一笔过桥资金的问题，一旦这个问题解决了，这个收益就是几个翻了。” 徐正说道。 “你确定？” 陆婉婉眼前一亮，抬起头看了一眼徐正，头低下头看手机，我这才看到她手机里的界面，正是港股软件里，黎氏股份。 “嗯。” 徐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黎老头子似乎对他那个宝贝儿子挺失望的，有考虑和姜阿姨商量，让小颖去黎氏的意思。” “嗯，我考虑考虑，回头问问情况再和你们联系。” ... 走出餐厅，陆婉婉送我的路上，我好奇地问道：“如果这件事情能成了，你是打算买入一些黎氏的股份么？” “嗯，这是一个机会，徐正说没有问题，应该程序上就不会有问题，他家里是做这一行的。” “这算不算是内幕交易？” “算吧？” 陆婉婉不确定地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后又微笑道：“市场的本质，不就是层层收割吗？哪有那么多的股神，除了...除了林予怀，其实他也不过是一个大一些的散户。” “姜颖怎么不自己跟你说，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 “她觉得我和徐正是娃娃亲，她又喜欢徐正，内心里她不喜欢我，下意识地觉得我也不喜欢她，所以她连提都不敢跟我提。” 陆婉婉的神态挺霸气，让我这个男人在一侧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这件事，我回去和我父亲通个气，如果他愿意借的话，我通知你，你也买点吧。” “嗯。” 我点点头说道。 和陆婉婉告别之后，我站在路边依旧有些茫然不知归路。 世事变幻，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生活变得像是一团乱絮一般，我连要生要死都有些想不清楚。 和林熙复合之前，我茫然不知所措，每天麻木地上班下班，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之中，不知所谓。 复合之后，我又沉浸在对未来的期望之中，用侥幸给自己编织了一个骗局，可惜核心的问题终究没有被解决掉，到最后，让悲剧发生，终究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我的女孩。 林熙过世的这几天里，我从求死到连求死的心都没有了，大概是因为药物的抑制，我大部分时候都像是在脑袋里塞了一块棉絮，没有任何头绪地活着。 所以，今天医院的药物，我都没有去领。 我想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去想清楚，想明白，我不怕死，也不怕活，只是怕自己不知道自己要是还是要活着。 .... 回到出租屋里，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秋霁月竟然在另外一个卧室里清理着床铺。 “回来啦，光哥。” 听到我进门的声音，秋霁月回过头对着我喊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怎么就真的搬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卫生间里传来冲水声，随后门打开，李小萦理着衣服说道：“以后我和秋妹儿一起住这里了。” “你怎么也来了？”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李小萦，又看看秋霁月，万分不解。 “不欢迎啊？不欢迎你也没办法，反正我们都住下了。” 李小萦得意地道。 “想住就住呗，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我无所谓地说道。 “刚才我和秋妹儿去帮你拿药了，今天的和明天的都拿了，诺。” 李小萦拉着我，递给我两个小袋子说道。 “麻烦你们了，真是人生艰难又何其有幸，我这是何德何能，能遇上你们这两位小仙女。” 我真诚地感慨道。 李小萦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是秋妹儿有心，你也别想多了，都是朋友。” “嗯。”我点了点头，拿起药走向房间里。 对于秋霁月，我更多的是赎不清的感激。 至于李小萦也搬到这里来，我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并没有太多的关系，毕竟我现在也是一团糟糕。 拿出手机，我给房东老岑打去一个电话。 老登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拒绝了继续按季签约的事情，意思是两间卧室都赖给我了，让我每个月拿八百块钱给他，如果房子卖掉，三天内立马清东西滚蛋，押金不要了，但是剩下的钱我也不能找他要。 我忽然有些福至心灵地问道：“岑哥，这房子你打算多少卖？” “一百二十万，你要买的话给你便宜点。” 老登的语气很坚定，也很有人情味。 我心中一喜，问道：“便宜多少啊？” “五千。” “行吧，你等我再攒个几十年，把钱攒够。” 我笑了笑，懒得和他多说了。 六十八平的房子，还是城中村，能给出接近一万八的单价，虽然说，这里整体房价在两万左右，但是人家两万是新房啊，这里是城中村的老楼。 “可以去银行办理首付的，我认识人，能给你办零首付，那套房子没有物业还不用交物业费，对你们这种外地来的年轻人来说，是不是压力更小一些...” “得了，您歇着吧，我就是随口问问。” 我打断了他的逼逼赖赖，随手转过去八百块钱。 晚上的时候，许静个人给我提前结算了工资，两万多一些。 这事儿也再次让我感动了一次，因为之前张氏的工资没有下发过来，许静所以提前把钱打过来了，便是担心我生病之后，会没有钱付住院的医药费。 回到房间，洗漱完毕，我打算看书，却又被kindle封面上林溪的笑颜吸引住了心神，黯然神伤还没开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光哥，我可以进来吗？” “嗯。” 我将电子阅读器放在桌子上，转过头看着走进来的秋霁月。 “该吃药了。” 秋霁月端着一杯递了过啦。 “哦，谢谢。”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看着秋霁月，从床头柜的翻出来找出属于今晚的药片，喝了一口水，灌了下去。 “乖...以后不许把药到处乱放了。” 秋霁月的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甚至还摸了摸我的头，这才走出了房间。 第84章 争与不争 这一夜，我关了闹钟，本想着吃了安眠药之后能睡到自然醒，只是佐匹克隆的作用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定。 每两个小时醒一次的节奏，让我的睡眠质量极差，我这才明白，开放性住院和住院的区别，并不是睡在哪里，而是每天下午时分，那一瓶子有着安眠作用的盐水。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曾经总是因为焦虑而睡不着，那时候总是少年不知愁，长大之后，才知道愁上更有愁上愁。 林熙就像是那一瓶子安眠盐水，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安定，让我平静，让我在仓皇地长大之余，还能摆正自己的姿态。 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 秋霁月一早就去上班了，而李小萦则在慢吞吞地梳洗着，我走出房门，点燃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 “你到这里来住，陈舟没有跟你打电话吗？” 我看着李小萦问道。 “你们不是关系最好的兄弟伙吗？你自己不去问他，问我干嘛？” 李小萦瞥了我一眼，反问道。 “又吵架了？恐婚症么？” 我懒懒地说道。 “哪有那么多恐婚症，都是借题发挥。” 李小萦不屑切了一句，转过头说道：“杨光，我和陈舟这个婚应该结不成了。” 我有些震惊：“啥玩意？你俩闹着玩呢？” “这个时代，谈恋爱在一起不都是闹着玩，谈着谈着就成交易了，谈着谈着把自己谈成玩意儿了。”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合着你俩耍了几年的流氓呢？” 李小萦用洗脸巾擦了一把脸，随后坐在我的旁边，说道：“你也洗洗，一会儿去我店里坐着，我请你吃早饭，你还能给我搭把手。” “你这资本家是真能剥削人。” 我笑着站起身，吐槽道。 “那不是你这刚丢了工作，我怕你闲出问题，再说户部巷人多美女多，你要真不想干活，搬把椅子坐门口看大长腿都行。” “给工资不？” 我知道她是怕我一个人在这屋里胡思乱想。 “一个月十块钱。” “我可是大学生呢，当初高考全市第一的高材生呢。” “那给你减五块钱...” 李小萦笑着问道：“你高考真是全市第一？鬼信。” “不信你查！” 她当真拿出手机，摆持了一会儿，切了一声：“我真信了你的邪，咱们那一届荆门高考状元是个女的，没想到啊你也是个姑娘。” “我也没想到你真查啊...萦姐，你也够二的。” 我摆了摆头，朝着李小萦竖起大拇指，然后走回房间里开始洗漱。 身后传来李小萦的声音：“把你的药带着，秋妹儿临上班之前，再三交待的。” “知道了。” ...... 来到李小萦的奶茶店里，刚刚坐下，她就问到：“你吃啥早饭，我去买吧？” “不是太饿。” 我摇了摇头，说道：“要不我出去转一圈儿，吃啥我给你带回来。” “我去吧，我是真怕你转一圈儿就转迷路了。” 李小萦笑着说道。 “行，一会儿你出去记得买个链子，回来给我拴着得了。” “切，我去随便买点，有啥你吃啥吧。” 李小萦走出门去。 而我打开电子阅读器，找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我的脑袋里思索着，林予怀曾经说的，不再感情用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说情绪和感情，并不能解决任何感情，但是没有情绪和感情，又怎么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呢。 我的思绪放空之下，已经在潜意识里明白了自己该如何过好这一生的态度，在见到陆婉婉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我的生活里，理智所占据的部分实在太少，怯懦和自卑的感情主导了我的处事方式，偏偏我又爱刨根问底地思考，喜欢事后反思，像一个对着贞节牌坊忏悔的婊子。 感性是我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所以我和林熙在一起的每个早晨，都会患得患失，在潜意识里我知道，如果我不行动起来，就不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偏偏又不敢承认，只是放任。 于俗世凡尘之中，我们不能退让半步，哪怕争不过，也要争，争不过出身就要争结果，总会比不争更好，当了挣扎的婊子，就不能立贞洁的牌坊。 我的思考随着李小萦的回来而终止，这种因为看得清楚而又改变不了带来的如割裂一般的痛苦，随着早上的药物被一口豆浆灌下去之后，慢慢变得囫囵了起来。 整整一个上午，我只是一脸迷茫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人来人往，偶偶看看书，偶尔看看人。 店里的生意实在不怎么样，李小萦和一个店员就完全可以玩得转，压根用不上我来帮什么忙。 中午的时候，秋霁月捧着一大束的向日葵来到店子里。 这个季节正好是向日葵的花期。 “光哥，上午状态怎么样？” “还好吧，拍摄进度怎么样？” 我笑着问道。 “拍摄的部分差不多完成了，回头看后期那边有没有需要补拍的镜头。” “嗯，那挺好的，对了，你在抖鱼那边的工作怎么样了？” “我转签约主播了，明天开始时间就能自由一些，只需要每天播够了时长就可以。” 秋霁月笑着说道。 我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开口问道：“怎么突然转主播了？” “嗯，主播挣得多又自由，姐现在可是大主播呢。” 秋霁月骄傲地说道。 “那个平台啊？我去下载一个。” 我手机里并没有直播软件，我向来有种不屑于随大流的清高，事实上，这种清高更像是一种逆反，我没有那么地阳春白雪，偏偏又不甘心去做下里巴人。 “肯定是抖鱼啊，众多小妖精里面，最漂亮的那个就是我。” “行，我一会儿找找。” 第85章 林向阳来了 秋霁月把向日葵分成四份插在花瓶里，我们四个人一起简单地吃过饭之后，她又匆匆赶回公司去了。 抖鱼最漂亮的小妖精临走之前，也不忘监督我把中午的药吃完。 在我准备迎接昏昏沉沉的下午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姐...光哥，你在哪里啊？” 电话那头的林向阳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姐夫，只是半道想到不妥儿，又把话收了起来。 “我在户部巷，你出来了？” “嗯，你把地址发过来，我来找你聊聊吧。” 我用微信把奶茶店的地址发给了他，十分钟之后，气喘吁吁的林向阳跑了过来。 “你不上班啊？这么悠闲的，在这里喝奶茶。” 林向阳一见面就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向阳，你来啦。” 李小萦听到了动静，歪着脑袋从操作间里探出头来。 “萦姐，你怎么又跑这里上班啦？” 林向阳诧异地看着李小萦，林熙和李小萦关系最好的时候，林向阳也和李小萦是姐弟相称的。 “这就是姐开的奶茶店，想喝什么让我们的小玉大美女给你做。” 李小萦探着身子对着林向阳笑了笑，随后说道：“向阳，你先进来，帮我把这几盒子慕斯蛋糕放到展示柜里。” 林向阳听话地走进操作间。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自己，真的有这么脆弱吗？又何德何能值得她们这样呵护？ 林向阳端着一盘子蛋糕走了出来，放进展示柜里，随后走到柜台前，认真地点了一杯奶茶。 “姐...光哥...” 我将手机磕在桌上，对着林向阳说道：“叫姐夫就叫姐夫，你进局子啦？什么原因啊 。” “砍了一个人，可惜了，八刀都没给弄死，我爸花了不少钱才给我整出来的。” 林向阳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怎么回事？为啥砍人啊？和你姐的事有关系？你姐为什么会自沙？” “我姐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 林向阳摇了摇头说道。 我猛地握紧手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能告诉我你来找我干什么？那你能告诉我什么，你就说。” “那我告诉你，你不会出问题吧？” “能有啥问题？我会死么？你不说，你那破车我也不还你了，我给你开江里去。” 我怒骂道，轻轻敲了两下桌子，站起身对着林向阳说道：“把你的奶茶拿着，咱们去对面的楼梯上坐着说。” 走出店门，我掏出两根烟，递给身后的林向阳一根，随后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随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真相即将解开，我还是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是痛苦，是激动，还有恐惧...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导致林熙不得不选择离开，导致林向阳入狱，我必须问清楚。 无论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是我必须面对的，甚至我的余生，都将以战胜它作为使命。 它毁了我的爱情，我必将毁了它的一切，或者把自己毁得更彻底。 “我姐到底是因为什么想不开的？” 我冷冷地看着林向阳。 “姐夫，这件事我暂时不能跟你说，就算你把我那车开江里，我也不能说，下个月我就会去国外，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林向阳摇了摇头，痛苦地捂着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吧？” “不是要把你蒙在鼓里，这件事情，告诉你没有意义，我姐已经不在了，我在里面也已经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对错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实力。” 林向阳把烟叼在嘴里，颤抖着手点燃，对着我说道：“感情用事解决不了半点问题，只会添麻烦，你知道我爸这次把我弄出来费了多大劲儿吗？” 我摇了摇头，呆呆地看着林向阳，心中有一些模糊的猜测，我说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这件事情和高慧娴脱不了关系。” “但是，怎么就踏马能让你姐走到这一步呢？” 我咬了咬牙问道：“那天你妈到底带她见的谁？吃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让她接受不了？” “高慧娴的姘头是黎江，黎氏股份的黎江，高慧娴为了讨好黎江，想让我姐嫁给黎江的儿子，来个亲上加亲。” 林向阳对于我的猜测有些惊讶，呆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出了真相。 “她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吗？” “是一直有这个打算，以前是打算，但是这一次，是来真的，我姐是被她逼到了绝路。” “所以，你砍的人是高慧娴？” “我把黎宏远砍了。” 林向阳用手锤了一下台阶旁边蹲在地上的石狮子，怒骂了一句脏话。 “我明白了，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姐为什么就这么被逼到了绝路，有什么问题我们...” 话一出口，我就明白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 因为高慧娴，黎江，甚至林予怀，所有的所有人的都是高人一等，所以他们的眼里压根没有出现过我的存在。 我以为的世俗阶级阻碍，也只是自以为。 林熙和我在一起谈恋爱，他们并不在乎，但是如果说林熙的婚姻，他们压根没有把我这个傻小子纳入考虑的人选之内。 说到底，还是我太过天真。 我的天真带给了林熙希望，在希望破灭的时候，才会更加绝望。 “姐夫，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姐不在了，你还是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的。” 林向阳拍了拍我的肩膀，大概是抽不惯我递给他的黄鹤楼8度，他的两个眼圈都红了。 我摇了摇头，蹲坐在地上，有些茫然。 仇恨，我到底应该恨谁呢？林熙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曾入过高慧娴的眼里，现在林熙已经过世了，我和这些人之间的恩怨联系，也是要断了。 努力，真的就可以撼动高慧娴的利益吗？ 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平凡，恨自己的伪善，恨自己现在连站起来大喊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我只能怪自己异想天开才会咎由自取，最后害了林熙替我承受痛苦。 第86章 遗产 “姐夫，我爸最近准备和高慧娴打官司，争夺光熙，还有我姐的遗产，我姐有遗嘱，如果光熙拿过来，你要替她把光熙做大做强。” 林向阳在低着头沉默许久之后，递给我一支烟。 “争夺遗产？你们这些有钱人家庭真的会玩，你姐最后说了什么？” 我冷冷地嗤了一声，将烟点燃。 “和你有关的事情就是把光熙电商和南湖林语的房子，让我爸拿下来过户给你，这是她最后的请求。” 林向阳说道。 我没想到林熙最后的时刻，竟然还担心着我的生活，大概她明白，我这种人，终究会抛下与她同生共死的誓言苟且一生，她知道我死又不想死，又担心我活又活不好，所以把她这些年的心血都交付给了我。 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句话，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不知道林熙最后的心理历程，但是我现在并不能下定决心去离开这个世界。 却又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而活下去。 只能挣扎。 “她葬在哪里？” “汉川，我老家。” ...... 从汉川回来的时候，已是天黑。 我以为自己看到墓碑上的名字，会哭得血泪横流，却并没有，在那一刻仿佛天上的阴云密布压城欲摧，可能是因为药物的抑制，我没有太多的悲喜。 像是一口气梗在胸口，整整一个下午，我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有些痛苦就在闷声不响里，渗进了骨肉里，这是我终其一生，难以剥离开来了。 在出租屋里，我一个人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不知如何是好。 房门打开，秋霁月和李小萦提着装着药的小塑料袋子走了进来。 我忽然很想哭，看着秋霁月，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秋霁月慌忙抱着我，拍着我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感觉脑壳与脑仁分离了，随着我的晃动，将我的痛苦和人生搅拌在一起，囫囵成看不到希望的底色。 “我应该怎么做啊？应该怎么做？” 我嘶哑着声音，对着秋霁月哭诉道。 “光哥，逝者已矣，林熙姐一定想要你能快乐阳光地过好这一生，替她好好地活着。” 她摸着我的头劝慰道。 我轻轻地推开她，靠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抹了一把脸，拿出烟点燃。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过好这一生了。” 我失了希望，却又没有失去活着的意志，生和死之间的撕裂挣扎里，我连选择都没有勇气。 李小萦端来一杯热水放在我的面前，然后说道：“杨光，我同和你一样，你没有林熙，我和陈舟分手了，都是大几年的感情，你觉得我不难过吗？你陷入思维的误区里，而我陷在奶茶店里，你说我们这样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没有像你那么聪明，所以我总是不去想活着的意义，活着就是活着，没什么意义，我以前对陈舟掏心掏肺，连他勾三搭四我踏马都能容忍，结果呢他感动了吗？你说为别人而活自己得到了什么？有什么意义？” “你说我为什么要开这个奶茶店？陈舟家里给他安排了个工作，总想让他找个有本事稳定的女人，我呢，也傻，觉得自己做生意有了稳定的收入，总能让他妈看入眼了吧？结果现在不仅是自己陷进去了，还连累了家里人。” 李小萦说着，也眼泪涟涟地哭了起来。 我侧过头看着李小萦，轻声说道：“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天晚上他没回家我就知道，他去哪里了。” 李小萦拿起纸巾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咬了咬牙说道：“本来过几天我们就应该把结婚的事情定下来，但是我在心里想了很久，我改变不了他，也接受不了他现在的样子，哪怕结婚以后，他也不会因为我有任何改变，我决定放手，他也在权衡，现在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们上学的时候，不也挺好的吗？马上从蓝校服走到白婚纱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叹息一口气，惋惜的说道。 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变成这样，变成了我安慰李小萦，只不过此刻，我忽然没那么难过了。 很多事情，人心中是早就有了选择的，偏偏连自己都不愿意面对，喜欢逃避，非要去找一个借口。 我知道，我没有那么愿意去死，我想活着，却惭愧自己对林熙的感情站不住脚，又找不出一个理由，于是这才痛苦。 自欺欺人是痛苦，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找不到，更痛苦。 “就之前收我们保护费的那临时工，一没编制二没社保的，上任之前就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街溜子，人人嫌人人骂，现在呢，当了狗腿子管上我们那条街之后眼睛长天上去了，四十的烟都看不上，说话还拿几句官腔，你说他是怎么变了的？” 李小萦不屑地说道：“还不是有了一点权力，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呗。” “陈舟不是那样的人吧？况且他也不过是个小科员吧？” 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些东西也并不好说，毕竟每次聚餐陈舟提出来的酱香酒不是假的，这个时代，都是自私的，学生们哪怕说一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估摸着都要被一顿智商检测了。 说到底，在这个层次分明的社会里，是我们实在太过底层。 “咱们还啥都不是呢，不说这些了，晦气，我去洗洗睡。” 李小萦对着我笑了笑，看着我状况稳定，也便不再多说，站起身朝着房间里走去。 “秋妹儿，这些天麻烦你了，后天的药我自己去领。” 我拍了拍秋霁月的脑袋，感激地说道。 “光哥，我不相信，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做个全面检查，我感觉最近没什么问题了，这个药有依赖性，而且副作用不小，我不想吃了。” “医生说不吃不可以啊，戒断的话也要循序渐进，否则就会复发的。” “我肯定会去问医生的，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了。” 我坚定地说道，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浑浑噩噩。 “那后天我跟你一起去。” 秋霁月倔强地说道。 第87章 我要当个有钱人 在医院的持续治疗总共持续了近一个星期，在九月的第二天，我拒绝了医生的建议，办理了出院手续。 在一个星期的迷茫混沌中，我突然厌倦了思考。 像是顿悟，又像是逃避。 林熙走后，我的生活没有信仰，也没有了牵绊，我决心彻底地告别了虚无主义，不去过度追寻意义所在，不去思考未来和过去，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我想去尝试另一种生活。 不需要去思考就能获得更好的简单生活。 因为过多的精神探索，我把从前的生活过得实在太复杂了，而一切痛苦的根源，只不过是没有钱，没钱将我的生活节奏局限在挣扎两个字之中，只是挣扎除了扑腾起更大的痛苦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太多的思考甚至成了庸人自扰，为此我甚至丢掉了自己。 我想要当个有钱人。 就像高慧娴定义林熙的一样，冷血自私，我要去学着做一个真正冷血自私的人，和从前的一切痛苦割裂开来，不去想不去问。 从医院出来，我给陆婉婉打去了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在汉阳江滩附近的希尔顿里见到了这个轻而易举带我挣到第一个一百万的女人。 她的脸上依旧笑容依旧，我这时才明白，陆婉婉并不是爱笑，只是她的素质与涵养。 “原来酒店的楼层可以租下来当办公室啊，挺气派的。” 我尝试着学着陆婉婉的笑容，和她说话。 陆婉婉笑着说道：“这叫商务中心，一般在这里办公的，大多是为了图个方便，你的心理情况好点了吗？” “嗯，好了，没什么问题，连抑郁症都没有。” 我搪塞道，只要不做血检和心电脑电相关的检查，我便没有什么抑郁症。 “那就好，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 陆婉婉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咱们公司的资金已经到位了，这几天看姜颖那边的消息，我们就可以买进一些黎氏股份了。” “我手里还有点钱，想自己买一些。” 我开口说道，七十多万放在卡里并没有什么利息，我找到陆婉婉，就是因为这件事。 “那你开个港股通就行，炒作的时候，注意跟上节奏，不止是我们一家得到了内幕消息，黎氏股份盘子太小，风险很大...” “我知道，会注意的。” 我点了点头，现在的我心态平静地像是一滩水，连暗流都没有，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哪怕是把我的心挖出来，我也不会哇哇叫疼。 “杨光，btc一直在上涨，你真不打算继续投资了吗？” 陆婉婉问道。 “等等吧，我感觉相比于币圈，黎氏这边有消息的话挣钱更加稳妥一些，等黎氏炒作完成之后，我再回过来看币圈那边的行情，毕竟现在，我能逆天改命的也就这里了。” “嗯，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很好，自己决定吧。” 陆婉婉沉默了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眼中的神色有些让我看不懂，便不再多想，真诚地开口说道：“婉婉，谢谢你。” 陆婉婉却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转过头看了我一会儿，随后回过头去，专心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比特币k线图。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说道：“这是你自己的运势，这波的行情里，我自己没有挣到什么钱。”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问道：“怎么会？你都能准确地预测到能涨到一千往上了。” 陆婉婉摇了摇头说道：“预测和操作不是一码事，持币的时候，心态影响判断，我习惯了做波段和短差，想要把每一波的利润都拿到手上，可是这个市场里一旦下车了就上不去了，而且中间btc那一波下跌里，我也割肉了几百个比特币。” 她继续开口说道：“这是一个崭新的金融市场，规模太小很容易被操控，甚至连k线都很容易崩溃，二级市场终究都是燃料，这也是我想要开这个投资公司的原因。” “嗯，可能我把你神化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得感谢你把我带进这个市场，还带我加入了这家公司，让我看到了希望。” “正像你说的那样，恰好长江边上的那个人是我，而恰好借给我钱的那个人是你，我不是为了帮助你而帮助你，至于入股这个公司，你需要感谢的也不是我，对了，晚上要不要约姜颖和徐正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公司挂牌。” “嗯，一起吃个饭吧，也拖了挺久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然后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如果那天我不在江边，你会不会跳下去？” “这个假设没有意义吧，你不如想想晚上想吃什么，光哥哥。” 陆婉婉微笑着说道，随后她指着一台空出的电脑说道：“你这会儿申请港股通还是来得及的，要不一会儿证交所下班了，就又得多等一天了” 我点了点头，朝着座位走去，心中却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她是有躁郁症的，并且一直在服药，致病原因据说是在币圈里代表财富价值的数字快速涨跌刺激导致，当然隐形的原因必然也包括家里的掌控压力。 我并不知道这种疾病会不会导致幻觉发生，但是如果那天在长江大桥上，秋霁月没有过来，我一定会跳下去。 将七十五万资金全部转入到证券账户里，填写完成了申请资料之后关闭了电脑，做到陆婉婉的身后，观看她的操作。 在这一波港股的操作过后，我应该会继续进入币圈的市场里。 “线段指标具有很严重的滞后性，特别是分时k线，指标暂时性失效的事件时有发生，但是如果把k线拉长的话，月线周线，你会发现其实一切走势都是按照规则进行的，这就是市场的趋势，我们不需要掌控市场，只需要掌控自己，技术是辅助，不要太迷信技术，要相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陆婉婉回过头对着我说道。 “人生也是这样。” 我笑了笑。 “可以这么说，有空的话，你也可以自己尝试做一下btc的合约操作。” “嗯。” 第88章 挣大钱的机会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待在江城资本的办公室里。 晚饭时分，我们就近在酒店的包房里吃饭。 徐正来得很早，看到我的时候，有一些惊讶，朝我招了招手。 我同样微笑着对徐正招呼道：“徐公子，好久不见啊。” 此时，我的内心里，开始下意识地模仿着陆婉婉的云淡风轻的处事风格。 我渐渐地开始抛却了理想主义，抛却了自以为是的清高，开始否定从前信以为真的精神世界，开始相信在经济条件不对等的情况下，妄谈对错的确是一种愚昧。 “好久不见啊，杨光，前两天还在和许静聊起你呢，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打算回去上班？” 徐正笑着说道。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辞职了，等休息够了再说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徐正。 徐正点上烟说道：“我和许静打算合作一个新公司，目前是周明建在和我们对接，这个人你认识吧？” “周明建？我以前的老上司，算得上是我的师傅了，能力算是广告界楷模级了，以前对我也很关照。” 我笑着说道。 徐正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笑着说道：“嗯，我和他聊过，他对你的评价也很高。” 陆婉婉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对徐正说道：“徐正哥，小姜颖什么时候来啊？这些天都没看到她呢。” “她最近在黎氏股份，跟着黎老头混日子呢，黎江那个倒霉儿子，前一阵子惹了不小的麻烦，把黎老头都气到了医院，这些天黎老头做架势要换太子，和姜阿姨商量要让姜颖改姓呢。” 徐正在我的旁边坐下，撇了撇嘴对着陆婉婉说道。 我愣了一下，问道：“这不是好事吗？” “谈不上是好事，不过也不是坏事，得看未来几年的政策方向，哟，我们的姜总来了。” 徐正指着拎着包风风火火过来的姜颖，笑着说道。 姜颖将包包扔在座位上，对着徐正和陆婉婉打了一个招呼，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徐正说道：“还没进门就听到徐正哥你说我的风凉话，什么姜总啊，在你们俩面前，我什么时候都不是什么总。” 她的话虽然是谦虚的意思，表情和语气里却隐藏不住骄傲。 我掐灭了烟，对着姜颖招呼道：“姜总，正哥说的可不是风凉话...” 话还没说完，姜颖对着我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话对着陆婉婉说道：“婉婉姐，我表哥那边有一个国外客户，想要买一万个比特币，百分之五的分成，他忙不过来，想把这个业务转介给我们江城资本，给我们百分之二。” 陆婉婉愣了一下，还没说话，旁边的徐正立刻接话道：“一万个比特币？那分成不就是六百多万？” 在一旁的我也在愣神，按照眼下买比特币的交易流程来说，挣这六百万比起刮彩票中奖都简单得多。 “你表哥怎么不自己做？他有交易所资源，找到大户线下对接的话，肯定比我们操作起来更方便。” 陆婉婉不置可否地问道。 “他的意思是可以把交易所的大客户资源提供给我们，让我们去对接，而且交易的过程中他个人可以提供担保。” “嗯，我去首都的时候，去找过他，不过他没给我聊起这件事情。” 陆婉婉回答道。 “这件事是他们交易所里的另外一个创始人接下来的，你去首都的时候，他们在交易所的股份差不多都被洗出去了，反正情况挺复杂的，他们现在也忙得焦头烂额腾不开手，我表哥的意思是这件事正好可以接触一下圈子里的人，是我们公司一个好机会。” “我回去会和他聊聊的。” “你自己看吧，反正话我也带到了。” 姜颖不见陆婉婉表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件事情，明显是我表哥想要帮我们一把，我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徐正哥，还有杨光，你们是什么看法？” 陆婉婉看向徐正说道。 徐正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说：“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这个业务是看在姜颖的面子才能落在我们头上，所以我们如果挣了钱理所当然地应该给姜颖多一些报酬。” “多一些报酬就不用了，反正是我们公司的第一次业务，我做我该做的拿自己该拿的分红就可以了，我脸皮薄，和某些人不一样。” 姜颖说着，白了我一眼。 这小娘们向来是看我不顺眼，我压下火气，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姜颖说道：“那这次分红不用算上我，我没什么意见。” “哼，你还知道说的是你啊...” 姜颖来了这么久，这算是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却被打断了。 “别吵了，大家一起做事就是齐心合力，事情都没开始做，就想着争分红呢？能做成吗？” 陆婉婉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随后语气缓和地对着姜颖说道：“这件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考虑其中的风险，再说做不做的问题。” 她正要说下去，服务员的敲门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于是晚饭开始，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 而我一直低着头，开始审视起这个我第一次合伙创业投资公司里的内部关系。 姜颖和徐正是同盟派系，与我和陆婉婉之间的关系差不了太多。 姜颖的表哥是张均是水币网的联合创始人，虽然股份大部分都被大资本洗出来了但是其拥有的人脉在圈子里却是数一数二的，况且作为币圈头号财经媒体币世界的创始人，他拥有的资源是数一数二的。 这也是陆婉婉之所以想和姜颖一起合作的原因。 而之所以我能加入这个公司，说起巧合，可能也没那么巧了。 陆婉婉也需要一个人，缓冲她与姜徐联盟之间的利益纠葛，而这个人恰好是我而已。 这个猜想，让我有些扫兴。 当用理性的目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才发现，从前的自己，距离真相还是太远了。 第89章 多歧路 “我如果告诉你，我想放弃这个机会，你会怎么想？” 晚饭吃罢，徐正和姜颖一起离开，陆婉婉单独把我留在办公室里，她问道。 “那就放弃呗，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因为我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意见，况且我的意见也不重要，毕竟我连分红都不一定能有。 从吃饭时候的谈话可以看得出来，大家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乃至姜颖和我闹矛盾的时候，徐正和陆婉婉都会劝，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来，徐正的话是点到即止，至于我退出这一次的项目分红，他是求之不得的。 他和姜颖更像是默契的红脸与白脸，目的却是相同的。 他们的看法如此，我无能为力，所以也就没有太多执着，今天我之所以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跟着陆婉婉学习怎么像呼吸一样炒币挣钱，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抱陆婉婉的大腿。 所以，陆婉婉的意见，我不会反对，但是我想搞清楚来龙去脉。 “目前比特币价格4800美金，线下交易是需要溢价的，算下来接近四个亿的交易额，我们能拿到的利润是八百万左右。” 陆婉婉看着我，随后继续说道：“但是这四个亿资金不能直接走交易所，肯定不是干净的钱，否则张均不会把这么好的事情拿出来分给我们做，如果以我们公司的名义做这件事的话，后面遇到大清算的话得不偿失。” 我心中一惊，立马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个层次挣钱真的就这么简单呢，随便一个交易就能挣上小一千万啊，原来是这样。” 而内心里，我却并没有这么坦然，明白了原因之后的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去开动脑筋思考，有没有可能另辟蹊径，用安全合理的方式将这四个亿变成干净的钱。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按照张均说的，这的确是能接触到币圈一些大户的好机会，买卖双方说不定就会出现一些各行各业里了不起的大佬，所以我再想怎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陆婉婉皱着眉头思索着。 我开口说道：“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和张均一样，将这个项目包出去，只拿分红不担风险。” “先等等看吧，我再考虑考虑。” ...... 回家的地铁上，我的心底依旧是忍不住地颤栗着。 就在刚才，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的良知操守，连四十万都不值。 从听到徐正说我们能拿到的利润开始，我下意识地算了一下百分之五的分红是三十万，所以当姜颖说起挑起有关分红的矛头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大的欲望进行争辩。 我理所当然地觉得这几百万的利润我并没有出力，所以平白无故地拿三十万分红的话，我会问心有愧。 但是当陆婉婉跟我解释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竟然丝毫没有去关心这四个亿背后的肮脏，而是开始考虑如何名正言顺地拿下这八百万。 其实我能拿到的钱数并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因为揭开了隐藏在真相表面的神秘面纱后，我的心态竟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我的内心里，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解决事情的方式，而不是事情本身的对与错。 如果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式，这笔分红自然是我应该拿的。 甚至回到出租屋里，我依旧没有完全能适应自己考虑问题方式的突然转变。 看着失魂落魄坐在沙发上的李小萦，我开口问道：“萦姐，你觉得我和以前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李小萦摇了摇头，安慰我说道：“不要想太多了，慢慢地就好了，时光能治愈一切。” “我宁愿相信时光能毁灭一切，也不相信能治愈一切，上大学那会儿，可没想到，咱们毕业没几年，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撇了撇嘴，坐在李小萦的对面，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什么都没变，就是咱们自己变了。” 李小萦说道：“陈舟最近一直在找我，要商量结婚的事情，我特犹豫，又特牛逼地咬着牙拒绝了。” “你说，生离和死别，哪种抱恨更痛苦一些呢？” 我随口吐出一大圈烟雾，斜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面带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都挺痛苦吧，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打算碰爱情这东西了，我一早就知道，陈舟说到底是最爱他自己的，从学校的时候就知道，那时候我迁就他原谅他包容他，我总希望他会长大会成熟会心疼我会为我改变一些，但是我为他留了那么多的后路找了那么多的理由，等自己想要后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输得连后退的路都没有了。” 李小萦的眼泪流了出来，我才注意到她，脸上的妆早就花了。 “你们的矛盾点是在哪里？因为开奶茶店产生的分歧吗？” 我将茶几上的纸巾推到她的面前说道。 “不是因为奶茶店，开这个奶茶店大部分是拿我父母给我攒的嫁妆钱，店铺还没开业的时候，我爸爸双腿突然不能动了，进了医院初步诊断是淋巴瘤，初步预计第一次手术费用就需要五六十万。” 李小萦轻轻地擦拭着眼泪说道。 “会不会是地方医院误诊？” 我心中大惊，实在没有想到，表面坚强的李小萦，在默默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等襄阳那边复查结果出来之后，会来同济复查，如果真的确诊的话，我妈打算卖掉樊城的房子。” 李小萦凄惨地笑了笑，将纸巾扔在垃圾桶里，她说道：“如果你站在陈舟的角度，你会怎么做？” “我明白了，萦姐，最近我正好没上班，叔叔阿姨过来检查的话，接送的事情就我来负责吧。” 我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对着李小萦说道。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我和陈舟，是真的渐行渐远了。 第89章 爱情与权衡 陈舟和李小萦之间的感情，我一路看着走来。 或许因为优渥的家庭条件，养成了他潇洒不羁的性子，最初他的确是喜欢李小萦的，为了追求李小萦，也甘愿费心费力，制造浪漫和惊喜。 只是这份喜欢，因为热情渐渐消散而失去动力，终究无法走到爱情的高度。 陈舟偷偷摸摸地在男男女女的事情上做小动作的时候，最初我劝告过他，后来终究是劝不动。 我们为此发生过争吵，我记得他说过两个字，权衡，他权衡之后发现李小萦并不是他最适合的选择，但是他还是选择和她在一起，这就是他的爱情。 这让我无言以对。 当时我以为是认知的差距，最开始我的想法里，爱情是不能权衡的。 在陷入陈舟的逻辑后，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之所以认为爱情不能权衡，是因为我没有可以权衡的筹码，仅此而已。 而现在，我已经无所谓爱情里的权衡了。 我的爱情早就随着林熙一起消逝在过去的时光里。 在我打算点燃第二支烟的时候，秋霁月打开了门。 “你不是搬回学校宿舍了吗，怎么这么晚又跑回来了？” 我看着秋霁月问道。 “明天上午没什么课，回来看看你们啊，光哥，今天的药拿了没？” 秋霁月坐到我的身边，轻声问道。 “医生说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所以我就办理了出院。” 我微笑着撒了一个谎，眼睛却不自觉地去看向她的表情，补充说道：“话说你最近又要直播，又要上课的，忙得过来吗？还来关心我？” “你怎么就自己办理出院了？” 秋霁月皱着眉头，有些气愤。 “真的没什么问题了，医生已经同意了，话说最近你们都住在这里，看着我和以前不一样吗？” 我看向李小萦，笑了笑，暗示让她帮我搭腔。 李小萦却只是心不在焉地笑笑并没有说话，秋霁月怏怏不乐地叹息了一声，说：“光哥，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正视自己的状态，而不是放任自己。” “我没有放任自己，秋妹儿，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这一关我觉得我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闯过去，这是心理的问题，应该以调解为主，所有的外力都只能是辅助，我觉得我不需要辅助，所以就办理了出院。” 我对着秋霁月解释道，虽然知道自己的心理依旧是存在问题，但是我能够以这种精神状态存活在现在，便有信心以后未来，再不会崩溃掉。 伟大的底层人民，对于痛苦的承受能力，接近无限。 “光哥，我最近感觉你的状态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 秋霁月沉默了半晌，才看着我开口。 “人经历重大打击的时候，心理防线和人生观会破碎，会下意识地否定原有的认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过程就是成长。” 我淡淡地回应道，点燃了一根烟，烟雾飘散在眼前，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 秋霁月呆呆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指着沙发对面的李小萦说道：“萦姐今天没吃饭，光哥，我们一起出去陪着她一起吃点东西吧？” 我愣了愣看了看手表，这个点似乎除了烧烤没什么太多能吃的东西了，我抬头看着秋霁月，这才醒悟过来，秋霁月之所以说要和李小萦一起出去，最大的目的不过是陪着她散散步谈谈心。 “你们去吧，两个姑娘家说说私房话，我去了也不方便。” 我摆了摆手，还是拒绝了秋霁月的邀请。 “嗯，那你早点休息吧。” 看着两个姑娘走出房门的身影，我将半截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间出租屋里，最开始住着我和林熙，陈舟与李小萦四个人，最后只剩下遍体鳞伤的我和李小萦，曾经我们四个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一起期盼过爱情友谊的地久天长，只是如今，在现实的照妖镜下，我们最终回复到本身真正拥有的模样，只留下一地鸡零狗碎的回忆，不敢去捡。 我忽然想起当初和秋霁月一起参加公司庆典的女孩子，那时候她沉迷于纸醉金迷的繁华盛宴里，发过一个朋友圈，自称是被狮子保护过的女人，怎么会看得上野狗。 当时我自作聪明地将自己放在了和她的对立面上，下意识地去谴责她，以我自己固守的道德底线去绑架她，认为她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 只是，现在我忽然明白了，我所坚守的恰恰和这个世界的发展洪流是背道而驰的。 社会是功利的，自诩不同的我逆流而上，自然是自取其辱。 事实上，当我以对和错去简单地辩驳事物的发展，这本身就是愚蠢的。 这个世界上的真理，不是一成不变的，当真理逆着时代潮流的时候，就不是真理了。 这个道理和股市币圈的k线图里是不谋而合的，在无法掌控趋势的时候，随波逐流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 临近十二点左右，秋霁月才回来。 “光哥，我们把烧烤打包回来了，要一起吃吗？” 秋霁月敲了敲我的门。 我放下手中的电子阅读器，坐起身喊道：“来啦。” 和秋霁月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我拿起一个小肉串儿，低声笑道：“秋妹儿最近像是情绪救火队员，不是安慰我就是安慰萦姐，别过两天我们好了，把你给整抑郁了。” “作为你们的朋友，你们不开心，我肯定不能不管不顾啊，没事的，慢慢就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秋霁月灿烂地笑着，转身走到冰箱里，拿出三瓶儿啤酒递给我一瓶。 接完电话的李小萦走了过来，搂着秋霁月的肩膀说道：“秋妹儿，你真是姐认识的人里面，最够意思的那一个。” 随后她转过脸对着我说道：“杨光，我把房子找好了，明天打算去陈舟那里把东西搬出来，你帮帮我吧。” 第90章 跳出情绪 “嗯。” 我点了点头，答应道：“萦姐，秋妹儿，之前说不拿你们当朋友这事儿，对不起啊，还请你们不要介意，那时候我的处事为人，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了。” “介意就不会现在和你坐在一起吃烧烤了，人嘛，总是慢慢成长起来的。” 李小萦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说道：“其实杨光，这些年姐也算是看着你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你没有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不能怪你，你已经足够努力了，要怪就怪这个社会给予男性太多的压力了，二十六岁的男孩子，能靠自己买车买房的能有谁，咱们认识的，是一个都没有，要说创业，靠我们自己没有根基没有经验的，又能做成什么事情？” 我点了点头，心中对她说的话产生了巨大的共鸣，正想说话，就听到她继续说道：“成年人的世界本身就是各自有各自的烦恼，就像陈舟，他也是有烦恼的，这些天里他也很痛苦，所以没有来安慰你陪着你，你也不要怪他。” “我知道，我不会怪他的，我现在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前总喜欢要求别人要站在我的角度帮我想问题，包括和林熙之间，包括和你们之间，我从来都是情绪掌控自我，把自己的期望变成要求落到你们的身上，到最后忽略了解决自身问题这一步，所以现在的结局，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灌了一口酒，将酒瓶放在桌子上，我仰起头对着李小萦笑着说道：“现在看看，你和陈舟包括秋妹儿，你们为人处世都比我好太多了，是我自己爱钻牛角尖，不过以后不会了，当时我进医院，陈舟也是一直陪着我，还有秋妹儿的大恩大德，我会一直感恩在心，肯定不会说因为一些什么小事去怪罪陈舟的。” 虽然为李小萦突然提起让我不要怪陈舟而惊讶，我还是实话实说道。 陈舟和我是朋友，我也会一直拿陈舟当做朋友，但是以后我不会再去幼稚地划分朋友的级别，非黑即白地去为人处世。 在这俗世凡尘里追求纯粹是件傻逼的事情，到最后终将是让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除了自以为是地嘲笑众人皆醉，拿着虚假的清醒拥抱真实的痛苦。 “光哥，别提什么大恩大德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当时肯定不会不管你的，反正你以后不要说我们不是朋友这事了，哪怕咱们不能成为恋人，但是这不是影响我们成为朋友的理由。” 秋霁月举起酒瓶和我碰了一下，微笑着说道。 酒瓶碰撞，清脆的声音间，我微笑着猛灌了一口，对着秋霁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秋霁月还是一个学生，所以很多的想法和我有着很大的偏差，或许未来她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但是以后的事情并不影响我们现在可以做朋友。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想太多了就是庸人自扰。 “光哥，陈舟对你一直挺好的，特关心你的感情生活，才认识那会儿就让我追你，不过你那时候和林熙姐在一起...” 秋霁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笑着开口说道：“其实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就是简单的喜欢，没有上升到爱情的层次，纯粹是当初你帮我的时候，太过霸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吧，你长大了，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感了，我也没有那么动心了，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咱们就简简单单做朋友就好。”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有点怪啊，像是你在拒绝我呢。” 我微笑着调侃道。 “人家秋妹青春靓丽花容月貌的，拒绝你不很正常嘛。” 李小萦也嬉笑着说道。 “是挺正常的。” 我在稍微的赫然之后也笑了起来。 李小萦却并不打算放过我，在一阵苦中作乐的欢笑之后问道：“杨光，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么？我现在没想太远，也不敢想太远，先就这样过吧，多挣点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也不敢想那么多，想多越多我就越绝望，有时候就在想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说我这么如花似玉的一大美妞，就因为什么狗屁爱情，突然就变得这么颓了，是不是特傻啊？” 李小萦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 “那就不要想那么多，想得太多就容易陷入情绪里走不出来，其实陆婉婉跟我说过一句话挺对的，爱情是感情，不是问题，所以造就我们现在状况的原因，不是爱情，而是我们自己，我们不能把自己的错误归咎在爱情的身上，这样对你的下一段感情来说，不公平。” “切，那你一时半会能下一段感情吗？” 李小萦不屑一顾地举起酒瓶喝了一口，随后也不等我的回答转头看向秋霁月感叹道：“好怀念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咱们和秋妹儿一般大，天天无忧无虑的，谁知道现在活成了这个样子。” 她说完，将啤酒罐捏扁，随后扔进垃圾桶里，朝着房间走去。 我和秋霁月对望了一眼，也各自站起身。 躺在床上，我开始尝试着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让情绪平静下来，这些日子里，我已经不去想过去，不去想未来，不去探索意义和本质，不去深入地反思，只是简单地依靠着感觉，为了活着而活着。 就像是这夜色，本来就并不孤独，孤独是我的情绪，偏偏又带入到夜色中，循环往复，才让我在孤独的情绪闭环中不可自拔。 ...... 第二天一早，我和李小萦一起到了陈舟的家里。 虽然陈舟一早就上班去了，但是他却的车钥匙放在了家里，于是整个搬家工程才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第91章 陈舟的苦衷 帮李小萦搬完了家，已经是下午时分，我打算去往江城资本办公室找陆婉婉的时候，接到了陈舟的电话。 “陈大领导，有什么吩咐？” 我下意识减慢自己说话的速度，让语气听起来有些感情。 “晚上我想请你和秋妹儿吃饭，有空吗？” 陈舟有些犹豫，在愣了两三秒之后才开口。 “嗯，你请吃饭我能没空么，去哪里吃？” 我应着他的话，笑了一声。 “光哥哥，你帮我约一下秋妹儿呗，她不搭理我了，一会儿你们俩商量想吃什么，等下班了你开我车咱们汇合，再一起去找秋妹儿。” 陈舟也恢复了他一向的嬉笑风格。 “嗯，行。”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我又给秋霁月发去微信，不过那姑娘好像有事情在忙，并没有立即回复我。 回到公司所在的商务中心，陆婉婉并不在这里，我索性就窝在座位上开始看书。 直到夕阳的光影慵懒地透过玻璃，折射出时光流逝的色彩斑斓，均匀地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我这才发现，一天马上又要过去了。 我连忙拿出电话给秋霁月拨了过去。 “怎么了光哥？这会儿我在直播呢。”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 “晚上陈舟说请咱们吃饭，有空一起吗？”我问道。 秋霁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我：“光哥，我不想去怎么办？今天的直播时长还不够。” “还差多久？” “差一个小时，每天需要直播六个小时，我现在才发现，主播做起来可比当初的运营累多了。” “想挣钱都挺难的，这样吧，我和陈舟汇合了就开车去学校旁边吃，正好有些馋学校附近那家的武昌鱼了。” “光哥，其实陈舟早就跟我打过电话的，现在又让你喊我，应该是觉得我不会拒绝你，但是我想了一下，我的确是不想去。” 秋霁月回绝道。 “那好吧。” 我愕然了半晌，这才挂断了电话。 秋霁月对于陈舟的看法有了转变，所以她的拒绝我可以理解，但是心底难免还是有些怅然，秋霁月和陈舟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而我更像是他们友情之间的后来者，只是现在我身边似乎所有的关系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开着车，我径直前往墨水湖，陈舟上班的单位就在这里。 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口抽烟等我的陈舟，我按了一下喇叭。 “光哥哥，你俩商量好了吃什么没？” 陈舟蹿上车，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 “就咱俩，秋妹儿今天直播任务没完成，出不来，随便吃点？” 我一边把车朝着停车场开去一边对着陈舟说道。 陈舟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光哥哥，你想吃啥？” “去学校门口吧，我有点馋咱们经常去的那一家饭馆的红烧武昌鱼了。” “行，今天就不整白的了，咱们搞点啤的？” 陈舟笑着拍了拍我，随后想了想，问道：“我就记得咱俩还有周立文当时三个男人加三个姑娘在那一夜喝了三箱行吟阁啤酒，我回去躺床上，整个人都迷糊了，萦姐一夜没歇灌水灌药，是生怕我猝死了啊。” 对于他主动提起李小萦我有些不太理解，却也并不想和她讨论李小萦的事情，因为在这方面我们存异而无法求同，我想了想开口说：“要不要把周立文喊着？一起缅怀一下大好的青春年华和逝去的爱情？” 陈舟明显没想到我突然就像是开了窍，竟然主动提议喊着周立文一起。 “行，那我给他打个电话，那家伙也挺闲的。” “嗯。” 将车停好，我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着他打电话。 从前我总是陷入情绪喜恶中，自以为爱憎分明才是热血男儿，不喜欢周立文的世故圆滑，总是下意识地和他拉开关系，现在想想，太幼稚。 就像是见义勇为挨了一顿毒打之后，才知道道德上的满足是假的，身体上的疼才是真的。 我不能不学着长大了，因为我为未来的成长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 周立文有些事情还没忙完，于是我和陈舟决定先坐着地铁到学校里去逛逛校园。 校园还是许多年前的校园，秋天却不是许多年前的明媚秋天，熟悉而陌生的背影早已消散在时光的洪流里，成了不可逆转的曲终人散，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说。 “光哥哥...” 陈舟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拿出烟递给我一根。 “有话就说呗。” 我接过烟点燃，对着他笑道，心中清楚，他和我一样，在这个熟悉的场景里，忍不住地在默默地寂寥悲戚。 “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拉着我坐在校园旁边休憩的长凳上，看着年轻而欢快的学生们在我们面前绽放他们如昙花一般美好的青春。 他说道：“谢谢你和秋妹儿这些日子一直陪着萦姐。” “感谢我的话不用说了，我没帮上什么忙，你感谢秋妹儿的话，得对她说，我也不能帮你转告的。” 我拍了拍陈舟的胳膊淡淡地说道。 “我以为你会为萦姐打抱不平的，这件事，的确是我错得太狠了，所以最近我都没脸联系你。” 陈舟叹息道，他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我这种人，其实就是生得贱，和萦姐在一起的时候，我心中总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总觉得一山更有一山高，但是真正分开的时候，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那你找她呗。” “找不了，事情挑明了，就成了覆水难收，现在这种结局，对萦姐好对我也好。” “陈舟...”我将摇头摔在地上，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视线，深深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抑制住揍他的冲动，调节好了情绪我才说：“始乱终弃，那是你权衡之后的选择，萦姐不怪你，我们谁也没资格怪你，但是你要是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一副为了萦姐好的态度说话，多少就有些恶心了。” 第92章 新女友张诗棋 陈舟垂着脑袋，痛苦地将双手扎进头发里，情绪的压抑让他非常难过，我作为一个已经学会了不再用好与坏定义他人的旁观者，心中也有些许理解他的矛盾。 我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其实你就是为了你自己考虑，这也没什么的，自私并不是罪过。” 陈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做不到你那样，爱情至上，一心一意，我也没有勇气为了爱情去放弃我追求的东西。” “所以呢？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摆了摆手，不想继续和他聊起他的故事。 陈舟沉默了许久，又点燃一支烟，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杨光，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 “刚出学校的时候，谁不是自命不凡，当时我觉得我在哪里都吃得开，我都这么不要脸了，天天假话说得比真话都好听，撵狗抓鸡地干活，升职进步的怎么就不可能是我？但是三年了，你看我混出来什么吊东西没有？” “那这和李小萦有什么关系？” 我语气不屑。 他靠在椅子背上，双眼失神地看着对面的操场上的人群说道：“有一次我和水果湖的大领导一起吃饭，聊着聊着他就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脑袋一抽就说没有，我说领导打算给我介绍嘛，结果人家就说他姑娘就在这学校当辅导员，比我大三岁。” （水果湖是湖北省会所在。） “那你可真牛逼，女大三，抱金砖啊，然后从很久以前你们就勾搭上了？脚踏两只船？” “上个月开始的，你给我打很多电话的那天晚上，那时候，我内心里已经做了选择。” 陈舟坦白道。 我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天晚上，陈舟和李小萦吵架之后离开了家去君越开了一间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后来再陈舟的打电话就打不通了，当时我还以为这件事情可以瞒得过李小萦的。 “嗯，我明白了，陈舟，不管你怎么选择，我们都是朋友，包括我和萦姐也是朋友，所以不管以后怎么样，我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的选择，也不要再去伤害萦姐。” 我拍了拍陈舟的肩膀，忍住自己心中的喜恶，对着他说道。 事至如今，我再也不愿意用简单的卑鄙和高尚去形容别人的人格，就像是陈舟在单位里兢兢业业也好阿谀奉迎也好终究没有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进步，就像我这些年里辛苦奔波却总是连稍微掌控自己命运的资本都没有争到。 不是我们不够努力，只是我们终究有不合时宜的地方。 放不下的欲望执念和放不下尊严坚守，这是矛盾的起源，谁当时不想做一个济世行侠的豪杰英雄，可是世界不是乱了，只是脏了，我们伟大的情节对于我们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帮助，甚至会让我们沉沦在痛苦里。 “光哥哥，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放心，萦姐是我的亲人，我欠她的，一定会想办法还给她的。” “那你自己事情，你自己决定，反正你做人做事向来比我聪明得多，对了，你新女朋友也是这个学校的，要不要喊出来一起吃个饭？” 我呲着牙笑道。 “你确定？” “哈哈，我倒是很想看看传说中的大家子弟是什么样的人物，就看陈大领导给不给这个机会咯。” “行。” 陈舟喜笑颜开站起身开始拨打电话。 我静静地看着漫延开来的夜色，像是波涛汹涌的江水突然决了堤，整个人连同灵魂一起慢慢沉溺，直到再也看不到能让我泅渡过去停靠的彼岸。 ...... 大约十分钟过后，我见到了陈舟的新女友。 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雍容华贵，这个女人长着一副很惹眼的明星脸，身材凹凸有致，线条完美，单论形貌的话，她称得上是女人中的极品了。 “陈舟，你特意来找我的？” 漂亮女人朝着陈舟招了招手，随后小小地奔跑了两步，走到陈舟的旁边，自然地牵起陈舟的手笑着说道。 我这时才看出来，这个女人脸上没少动刀。 “嗯，主要是想来看看你，顺便和光哥哥一起回味一下青春，这是杨光，我最好的兄弟。” 陈舟轻轻地揽了一下女人的腰，又朝着我说道：“张诗琪，我女朋友，咱们学校的老师。” “见贤思齐的思齐吗？文化人的名字就是好听，我叫杨光，杨是姓杨的杨，光是光棍的光。” 我也笑着对张思琪招呼道。 “不是啦，做诗的诗，琪是王字旁的琪，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直接说你叫阳光的光就好了，怎么就光棍的光，多不好听啊。” 张诗棋解释道，语气有些让我不太适应的做作。 “你的名字珠玉在前，我叫什么名字都不好听，不过要说名字难听，还得是陈舟的名字。”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这是躺着都挨枪啊？” 陈舟故作郁闷的神色，吐槽道。 “我觉得陈舟你的名字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 张诗棋的身子朝着陈舟的旁边靠了靠。 “我晕，你们就秀吧，陈舟，你给周立文打个电话，看看到哪里了，我感觉和你们俩再多待一分钟，就要被多虐一分钟了。” 我点燃了一根烟，对着陈舟笑道。 “行，我问问。” 陈舟侧过身，给周立文拨去电话，而张诗棋自始至终，一直和他站在一起。 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们三个人的身影拉长，他们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看起来独自坐在椅子上的我很孤独，但事实上，我内心地却连一丝异样的羡慕都没有。 只是怅然。 恍惚的光影与烟雾的交织里，我仿佛看到了一片森林藏在其中，就在这片氤氲的校园里，我们也曾经兴高采烈地相信用力奔跑一定就能越过时间的荒原。 最终我们走出这片森林的时候，才发现，校园外的城市是另一片更大的森林，我们迷失其中，奔跑变成了跋涉，流放的罪人一样被推着前行，而前路漫漫江水依旧迢迢。 那些斑斓的前尘往事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当成信仰，我以为它们会像是宝藏一样被埋在我们出发的小森林里，只要我们走进来，就能听到少年般呼唤。 时至今日，在这里，我却什么都没有再看见。 仿佛她们都化作了森林，扎根在我们心底，成为终究没有人再能踏足的角落。 会者定离，一期一会，故人已故，流年不返。 第93章 超出认知的见闻 周立文来的时候，开着他的那辆黑色q5，将车停靠在校园的路边，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带二维码的名片贴在挡风玻璃上。 “会玩还是得看你们有钱的套路。” 我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周立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着我笑了笑，然后看着陈舟说道：“要说还是陈舟你小子，最厉害的一点就是眼光好，这位是嫂子吧？” 陈舟还没说话，张诗棋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看起来她对于周立文的第一印象实在不错。 两个人边走边寒暄，甚至张诗棋还承诺起要帮周立文介绍女朋友。 “弟妹你这就厚此薄彼了，我也是光棍，怎么不说也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我笑着打趣道。 “人家立文喊我嫂子，你喊我弟妹，而且你不是光棍嘛，给你介绍女朋友，你还怎么做光棍啊？” 张诗棋同样笑着回应道。 “得，弟妹，你这话可就到头了，要不是家徒四壁，谁愿意真的当光棍啊。” “所以啊，好好努力啊，小老弟。” 她笑着对我说道，随后又转过身和周立文聊了起来。 这顿饭，我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像是误入了一个原本不属于我的圈子里，张诗棋的到来，担当起了老师的责任，生动地教会了我人际关系之间的道与法。 张诗棋和李小萦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更与我想象中知性得体的大家闺秀并没有搭上边，李小萦与我相处之间，更多考量的是友情，所以总会照顾我的感受。 而张诗棋不同，除了陈舟，她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所以这顿饭，我更多的时候是在以一个学生的角度来旁观，学习陈舟与周立文的说话和处事，世故是我最欠缺的东西。 哪怕是一个月之前，我也无法做到这么坦然地接受张诗棋有意无意的轻视，这一场意外，将我心底的感情抹杀掉，当以理智的角度看待问题，我不再认为外界给予的痛苦算是灾难，更像是历练。 要么改变根源所在，要么就适应别人的看法。 陈舟和张诗棋结账之后，周立文叫了一个代驾，于是我们四个人又在朦胧的夜色中朝着学校走去。 “一会儿去我的酒吧坐会儿？” 周立文回过头对着陈舟和张诗棋说道。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张诗棋举起双手的赞成：“一会儿我喊几个小姐妹儿一起？立文你到时候可留心点，姐身边的资源，都是个顶个的优质。” “行啊姐，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真脱单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 周立文夸张地顺着张诗棋的话说下去，似乎他这么个优质男真的很缺资源一样。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姑娘扫了q5上的名片加了他的微信，他还和我们打开姑娘的朋友圈评头论足了一阵子。 “光哥哥，一起去吧？你明天也不上班，一起去坐坐？”陈舟对着我说道。 “好啊。” 我答应道。 周立文好像没有预料到我突然不像往常那样拧巴，竟然没有和以前一样拒绝，他笑着说道：“杨光，你这弄得我受宠若惊，就冲你的面子，一会儿我就得多开几瓶好酒，咱们四个好好地叙一叙。” “一会儿酒吧的账算我头上吧，今天第一次见到我们的张诗棋张大小姐，真是荣幸之至，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请你们喝个痛快就当做是我的欢迎之道了吧。” 我心中早有腹稿，本来以为这样矫饰虚伪的话很难说出口，但是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我并不是不具备社交的能力。 “去我的地盘，怎么能让你们花钱呢？今天这顿算是我欢迎我姐的，下一次再算你的吧。” 周立文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开口和我争道。 “行，下次就下次，一会儿我去充个会员总可以吧，这你不拦着吧？” 我拍了拍周立文的肩膀，做了一个原本我以为只属于朋友之间的拥抱。 这个动作倒是把周立文弄得有些拘谨了，愣了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抱着我的脖子，开怀大笑。 我像是跨过了巨大的门槛一样，走进了一个我曾期待而恐惧的世界，处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这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肮脏和黑暗，而是一抹能与这个世界完美契合都的柳暗花明。 ...... 陈舟和张诗棋在酒吧外面等人，周立文安排好了座位就跑得不见人影了，于是卡座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老远看到一如既往坐在角落里的徐正，我径直走了过去：“徐正你是真爱喝酒，我每次来都能看到你在自斟自饮。” “一起喝点？” 徐正指着桌上的啤酒示意道。 “行。” 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拿出烟递给他一根说道：“我挺好奇的为什么你每次来酒吧，都是一个人。” “难得清静，天天白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忙什么，忙来忙去，也只有晚上的时间是才留给自己的。” 徐正接过烟点燃，仿佛是悟道高僧一样说道。 “那我不是打扰到你的清静了？” “你不一样。” 徐正摇了摇头，拿起啤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笑着说道：“姜颖拉的这笔业务，婉婉有跟你说过她的打算吗？” “今天下午我去公司没见到她，不过之前她说的担心政策的风险，是要慎重考虑。” 我如实回答，这件事情，有足够的利益让我贪婪，当然也有我不可预料的风险让我恐惧，所以我也想知道徐正的想法。 “那她大概率不会用公司的名义做这件事情，当然也不会不做，这种事情，需要一些操作来规避我们风险。” 徐正胸有成竹地说道，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怎么说？” 第94章 屠龙勇士和巨龙 “四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想把这笔钱光明正大地花出去，依靠传统手段行不通，这些人就像是收集财宝的巨龙，但是这些财宝本质上不是他们的，也不是被他们掠夺的村民的，而是属于屠龙勇士的，所以巨龙不敢花这些钱，除非他们能解释清楚这些财宝的来处，我们要做的事情，实质上，就是帮忙他们把这些钱的来处解释清楚。” 徐正慢悠悠地解释道，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那应该怎么操作？” 我思索了半晌，才真正明白这一段业务的风险和难度所在，就像《瑞龙的名义》里疯狂敛财的赵德汉，农民的儿子不是不想花钱，而是不敢花。 因为这一笔钱，无法解释来源，但凡出现在市面上，就不谈本金和利润，连自己也会失去自由。 “其实很简单，我们现在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利用黎氏股份这一波的上涨完全可以实现。” 徐正看着我微笑道：“不过中间需要借用公司名义和一笔中转资金，也就是江城资本，所以我希望你能说服婉婉。” “我尽力吧。” 我呆愣半晌，一直处于一种云山雾绕的状态中，开口搪塞道。 “尽早吧，机会稍纵即逝，这种事情不是我们一家能做，而黎氏那边的行动，也不会拖太久。” 徐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如果我不能说服婉婉怎么办？” “我会自己操作，我自己本身有这一方面的资源，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开始。” 我这才想起来，徐正家里本身就是做竞租和掮客，说白了就是将垄断的资源竞拍下来，转租给其他公司其他个人，其间本身就涉及到很长的利益线，所以里面肯定有需要帮忙操作的资金。 这件事情让我陷入异常的矛盾中。 哪怕我已经决心不再用简单的对与错分辨事情，哪怕我的世界观已经一次次地破碎，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恐惧，这件事情，越是了解的内情越多，我越是害怕，同时因为对局中人的了解，我又产生了侥幸，侥幸我能和他们一样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安然无恙。 “明天我会和婉婉聊聊的，尽力劝劝他，如果最后的事情不能如你所愿，希望徐正你也不要生气。” 我笑着拍了拍徐正的肩膀，随后指了指远处的卡座，说道：“我过去了，我朋友那边等着我了。” “嗯。” ...... 卡座上，张诗棋的两个朋友也来了，同样和她一样，妆容精致，衣着穿戴更像是巴黎时装周的现场。 “光哥哥，来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诗棋的两个闺蜜，这位是李旭萌，这位是苏弥月。” 正在玩骰子的陈舟看到我来了，立刻站起身指着两位姑娘介绍道，随后又指着我说道：“两位美女，这位是杨光，我的好朋友，黄金单身汉一枚。” 陈舟顿了一下，似乎也没给我找到合适的后缀，随后推给我一个骰盅，示意我一起玩。 “哇，棋棋，你老公的这两个朋友一个比一个帅，怎么不早点给我们介绍，姐最喜欢小鲜肉啦。” 叫李旭萌的姑娘看起来挺斯文，说起话来却十分野性大方，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性格的姑娘，心中有些惊讶。 “大色女，可不要把人家吓到了，杨光可是乖孩子。” 张诗棋和李旭萌笑闹道。 我明白张诗棋话里的乖孩子大概意思和土包子差不多，心中尽力压抑下自己的敏感，因为我本身就是土包子，在认识这些白富美之前，我一直以为她们这些人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古代大家闺秀模样，却没想到，到底是我的认知将自己局限了起来。 “棋姐说笑了，我要是乖孩子，这会儿就该在家看动画片了，来，两位美女，初次见面，我就代表全武汉的小鲜肉敬你们一杯。” “哈哈，棋棋，你这朋友也挺有意思，认识你很高兴，我叫苏弥月。” 另外一个戴着四叶草项链和配套戒指的姑娘举起酒杯，对着我笑道。 她的手上，戴着一块卡地亚的蓝气球。 我尽力表现得开朗一些，压抑住心中自卑情绪，有意识地把自己和她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刻意的控制让我整个人都能很好地和她们交谈起来，这个过程，像是在拔掉扎根于我灵魂里的刺一样，我不再将孤傲当做优秀的人的标签，也不愿意再自以为是地摆出鹤立鸡群的孤傲。 酒过三巡，和李旭萌贴在一起的周立文突然递给我一支烟，他凑到我的耳边问道：“杨光，你和徐正很熟？”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徐正默默地坐在角落，看起来有些孤独，我开口答道：“还可以吧，怎么了？” “有些好奇，他这个人挺傲的，你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还好吧，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也挺随和的，就之前做一个文案，正好他和我们公司有合作，聊着聊着就熟悉了。” 我随意地说道，并没有将其中真实的原因讲出来。 “回头我做东，你喊上徐正，咱们几个一起吃个饭，哥们这酒吧，就指望这几个老客户了。” “行。” 我应承道，心中却想起之前徐正和周立文坐在一起喝过酒，两个人当时表面热情，称得上一见如故非常熟稔，现在看来，也只是表象。 可能是在徐正眼里，周立文并不能给他带来些什么，甚至和周立文的交往，对于徐正来说，只能算是无效社交。 从酒吧出来，我坐上了出租车，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出租车开得实在不够稳，我的酒意上头，甚至车还没停稳，我就开始吐了起来。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并没有醉，思绪清晰，只是那种恶心感始终消弭不掉，甚至连压抑在心头的各种情绪都升腾起来。 终究，我和理想中的自己背道而驰了，开始遵从起社会的规律，学着趋利避害。 第95章 黎氏股份的东风 宿醉之后，醒得很早。 我惦记着徐正交代过我的事情，于是给陆婉婉发了一个微信，和她约在了办公室见面。 虽然我答应过徐正要说服陆婉婉，但是我并不会这么做，一来本身陆婉婉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二来陆婉婉的见识比我广得多，这件事里隐藏的风险，我看不到的她不一定看得到。 来到办公室，等了一杯咖啡的时间，陆婉婉才姗姗来迟。 “婉婉，昨天我见到徐正了，他让我劝劝你。” 我开门见山地对着陆婉婉说道。 “那你是来劝我的吗？” “不是劝你，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决定接下来怎么做？毕竟咱们这个公司的决策，还是得看你。” “如果这件事情，不和张均牵扯起来，我一定不会犹豫地拒绝，最近币圈的项目不管是1c0发币还是交易所上币的项目，随随便便涨个十几倍，其中的利润空间太大了，只不过币圈的这些人实在是太有钱了，我们没有渠道，就只能在二级市场当韭菜，所以我才想着走张均的这条路子。” 陆婉婉说道：“但是张均的路子实在太野了，他让我们挣这笔钱，就是想让我们上他的船，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就不得不做了，这条船啊，上去容易下去难。” 像这种币，发行之前拿到额度，谁又舍得拒绝呢？ 我愣了愣问道：“你也觉得风险很大吗？” “嗯，虽然比特币的崛起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些见不得人的原因，但是别人做了没有问题，不代表相同的事情我们就能做。” “比如徐正就能做？我昨天听他说起，如果我们不愿意做的话，他就会自己想办法。” 陆婉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如果他这样想的话，这件事就很好处理了，他需要钱的话，我们可以用江城投资的名义借给他，他把这件事办成了，也算是我们江城投资的功劳。” “那他有没有风险？” “不知道，风险来自上面的政策，政策是可以变通的意愿，这个意愿，我们无法揣测。” 陆婉婉说得深奥，但是我还是能听得懂。 公义和公平其实是宏观层面上的，徐正只要还是现在的徐正，他做再大的事情都没有风险，如果他有一天，身后的清单被拉了出来，就算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足够让他深陷泥潭。 “嗯。” 我点了点头，虽然对于错失这一次机会，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执念，因为连陆婉婉都把握不住的风险，我自然也不敢去触碰。 贪婪的欲念下，是我的侥幸在支撑，这让我有些后怕，自己差点又一次陷入了侥幸中。 “这些天，我会和徐正聊聊这件事，我估计他会从黎氏控股入手，你注意其中的机会。” “你呢？你不买入黎氏吗？” “黎氏控股本身就是个二十多亿的小盘子，空间不大，我一会转给你点钱给你，你帮我看着就行，我爸给了我一些关于币圈的内幕消息，我想把主要的资金放在币圈这边。” “币圈的内幕消息？” “6部委关于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的会议讲话，没有明说，大概意思是上面要大力发展区块链，先在香江实行交易所合规操作，所以会带动整个币圈的上涨。” 陆婉婉说道。 我愣了半晌，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交易所合规？前两年不是在说庞氏骗局，郁金香泡沫吗？这会儿怎么又转了风向？” 陆婉婉不厌其烦地对着我解释：“时代在发展，现在币圈的体量已经足够引起上面的重视，治民如防川堵不如疏，合规化能更有利地掌握整个行业资金的来源去向，减少币圈炒作衍生而来的违规行为，而且一旦开放，其中收益也是显而易见的。” “明白了。” 我看着她的笑脸，心中万分感激，如果不是她，仅凭我的认知，很难靠自己想明白这个问题。 “行，明白了就好，港股的操作和币圈差不多，你可以加点小杠杆，但是注意不要玩脱了，我回去补觉了。” 陆婉婉转身之际，忽然又回过头说道：“杨光，你最近变化挺大的，加油，我看好你哦...” 她说完还不忘对着我挤了挤眼睛，随后噔噔噔地朝着门外走去，留下我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原来陆婉婉也是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女孩子，甚至还有一些尚未褪去的古灵精怪。 ......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将陆婉婉转过来的一百万和自己的本金七十五万全部买入了黎氏控股，这支股票的交易量实在不堪入目，甚至在我使用一倍的杠杆建仓完成之后，股价竟然被拉起来了百分之十。 按照姜颖那边的内幕消息，在今天下午，也就是本周最后一个交易日里，黎氏控股的做市商联合资金会对盘面进行第一波炒作。 随后在周末两天里，市面上会爆出各式各样的利好传闻和小道消息，将黎氏的热度拉升上去，在周一，黎氏会正式对这些利好进行确认，并且发布更大级别的利好消息。 果然，在下午的时候，黎氏股份竟然一波拉升出百分之十二的涨幅，我账面的利润达到了四十多万。 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李小萦的电话打了过来。 “杨光，你周末有安排吗？” 她的声音很低，能听出来是刚刚哭过。 我连忙整理了一下心头的喜悦，语气尽量平静地问：“我周末没什么事情，怎么了？萦姐？” “我爸妈明天会来武汉，我得陪他们去医院，奶茶店就现在只剩下一个小玉一个人了，秋妹儿这些天自己直播也挺忙的，我只能找你帮我照看了，可以吗？” “行，我一会儿直接去你店里找你吧？” 我没有犹豫开口答应道。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谁能让有情绪价值的期待，李小萦一定算是，或者说在我的心中，李小萦更像是彼时的陈舟，更称职朋友这么一个称呼。 第96章 抖鱼一姐 挂了电话之后，我直奔地铁站，十来分钟之后，就到达了李小萦的清风白茶。 店里忙忙碌碌，李小萦穿着工作服低着头操作着奶茶机器。 “萦老板，有什么要指示的？我去捣饼干搅奶油？” 我走到柜台前对着李小萦问道。 “杨光你来了啊？太感谢你了，秋妹儿也刚来，正在里面操作间呢。” 李小萦抬起头，我这才看到她通红的眼圈。 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那我进去帮忙。” 走进操作间里，看到秋霁月正戴着口罩卫生帽吃力地捣着饼干，我笑着说道：“秋妹儿，我来捣饼干吧，这是个力气活，话说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这家奶茶店的二老板，大老板有事，我这个二老板肯定要顶上来啊。” 秋霁月哼了一声，随后又缓了缓语气问道：“你怎么样了？最近没有什么异常吧？有没有再胡思乱想？” “我能有什么事情，吃嘛嘛香精神倍儿棒，对了，前天我看你直播了，没想到秋妹儿，这才多久，你已经是十来万粉丝的大网红了啊。” 之前和秋霁月在一起下载的抖鱼软件，昨天上厕所无聊点开了，索性就搜索了一下，的确是把我惊讶到了。 “运气好，主要是之前你们公司拍的短视频火了，给我吸引了不少粉丝，而且签约之后，平台也舍得给流量了。” “加油，再接再厉，争取一鼓作气，夺下抖鱼一姐的称号。” 我笑着鼓励道。 “借你吉言啊光哥，等我成了抖鱼一姐，就让你当我的经纪人，咱们一起挣家人们的血汗钱。” 我有些无语，笑着调侃道：“厉害啊，秋妹儿，看来你已经有成为一姐的觉悟了。” “大家都是这样说，其实谁不想一直红啊，可是热度那就是一阵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过气了。” “嗯，那你就趁现在有热度，辛苦些，能多挣点就多挣点，不管是男孩女孩，自己卡上有钱底气总是足一些，这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我心中有些怅然，低声说道。 “是啊，萦姐和陈舟这件事情，让我感触特别深，萦姐太可怜了，想着自己做点事业，结果现在店里生意又不好，陈舟在这个时候和她分了手，她爸又突然害了病，这么多事，我都生怕她撑不下来。” 秋霁月感叹道：“这个夏天真是太难了，希望秋天不要辜负我们。” “啊...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的名字，我有些惊讶。 “这是什么刮那阵东风，让你小子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故作轻松地玩笑道。 电话那头的林向阳委屈道：“姐夫，现在我给你打个电话都不行嘛？”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有什么事吧？赶快说，我这会正忙着做蛋糕呢。” 林熙过世之后，我下意识地隔绝了和林向阳之间的联系，虽然不近人情，但这样能让我不再陷入不可救赎的悲伤里。 “你在萦姐的奶茶店？有空吗？有些事情我想找你聊聊，关于光熙电商和南湖林语那套房子的事情。” “奶茶店这里挺忙的，我估计今天没什么时间和你聊，而且向阳，我和你姐也没有结婚，从法理上来说，我没有继承遗产的资格，从情感上来说，我也不愿意让房子和公司，牵扯进我和你姐的感情里，我接受不了，你能明白吗？”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速慢下来，不让自己显得很激动，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口袋，才意识到这里并不适合抽烟。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这是我姐的遗愿，其中有些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还是希望我们能见面聊。” “那你明天上午的时候过来？这两天我都会在这里帮忙。” 我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 “行。” 他答应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呆愣半晌之后我才回过神来，落寞地摇了摇头，想要将心头的情绪通通甩出脑海，只是心却抑制不住地疼痛起来。 “光哥...” 秋霁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我。 接过纸巾，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所有的情绪，被打开了释放的口子，眼泪决堤，我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压抑了许多日子的痛苦开始肆虐，它们一直蛰伏着，甚至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做到了掌控情绪，这一刻的崩溃，是我为自己自欺欺人付出的代价。 像是整片世界原本已经支离破碎，那些碎片，在不触碰的时候，与我的身体和睦得如同一体，但是一旦触碰，刻骨铭心的疼痛，开始从心灵漫延到胸腔，随后到四肢百脉汇聚到头顶，脑袋里塞满了情绪像要就此炸开，胸口却闷的呼吸不到丁点的空气。 我甚至听到了林熙的谴责，她在召唤我。 我活得痛苦，她死了也孤独，为什么我不愿意去陪她呢？ 一声轻声的呼唤，带我走出了情绪失控的荒原。 “光哥？你没事吧？” 秋霁月歪着脑袋有些忐忑地看着我。 “没事儿，我去洗个脸，回来咱们接着干活吧，明天星期六，今晚上有的忙呢。” 我挤出一抹笑容，转过身去，朝着操作间外走去。 第97章 营销方案 “光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能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绝望，因为我们这些朋友，包括林...她，也希望你能好好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回来的时候，我又穿戴好卫生帽，继续鼓捣准备慕斯蛋糕的材料，旁边的秋霁月突然开口说道。 “嗯，我没那么脆弱，不要担心，萦姐这店子的生意不错啊，我刚才出去看了下，排挺长的队呢。” 我侧过头，对着秋霁月笑了笑，尽量做出对刚才事情已经释然的样子。 “今天是周五嘛，肯定有些生意，萦姐也说了，也就指望着周末三天能回点钱，其他的时候一天连一百杯都卖不到。” “那一天不得亏大几百？” “是啊，光哥，要不你想想办法，帮萦姐把这个店做起来？” 秋霁月忽然开口提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提议。 我想了想，才开口说道：“能想得出来办法，我就不是杨光是杨总了。” 李小萦的店子本身不是一个靠谱的加盟品牌，品牌方在捞足隐形加盟费之后，并没有提供相对应的支持，而是道德沦丧地将贴牌来产品卖出了零售价，这大大地挤压了奶茶店的利润空间。 另外一个难点就是房租，一个月两万二的房租，加上人工水电接近三万五的开销。 而整个店子每个月的营销额初步预计也就七万上下。 这一切加起来更有一些“三十三两白银”的意思，因为有高额的初期投资存在，加盟店就逃不开被套牢的命运。 我正想着，秋霁月开口说道：“光哥，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帮忙萦姐的奶茶店做一些促销？” “我最近想一想吧，等萦姐把这段时间忙完了，咱们再和她商量一下吧，现在估计她也顾不上这里。” 如果做宣传的话还是需要投入的，广告效果拉满的情况下，限制营收额的条件又变成了奶茶店的规模，目前的人力和机器最大的限度一天卖出也就两百多杯。 广告的话，肯定会搭配上促销方案，在这个扁平化的时代，这种促销很可能就是一场白辛苦，营业额上去了利润却下来了，核算了广告费用之后，可能利润都比不上没有做营销之前。 况且，户部巷本身是一个流动性很大的市场，回头客的比例并没有很大。 所以最大的可能不过是制造一场热闹的假象，等潮水退去，继续裸泳。 ...... 临近十点的时候，奶茶店结束了营业。 而我们三个人却忙到了十二点，这让我深切地感受到，普通人创业的难度，让我想起曾经光熙刚刚创立的时候，林熙也是这样忙碌的。 从身体到精神上的疲惫让我拒绝了李小萦提出的吃夜宵的邀请，直接打车回了出租屋，立马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如约来到奶茶店，准备好一天的忙碌。 上午的生意并不算忙，我于是打开了电脑，在脑海里构思着能帮助奶茶店起死回生的鬼点子，想了许久却依旧想不出什么得体的主意，索性就打开了财经新闻，开始搜索黎氏控股到底爆出来什么小道消息。 “姐夫，你查看这家破公司的消息干嘛？” 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吓得我差点蹦了起来，回过头看着林向阳皱着眉头看着我。 “你小子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 我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说道。 “你查黎氏控股的新闻干嘛？” “听到一点小道消息，买了点他们的股票，今天上午不忙，就想着看看。” “星期一开始就卖了吧，什么小道消息，人家故意放出来的，都是想让你知道的。” 林向阳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对于我的消息渠道十分不屑。 他的语气让我有些不高兴，我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来找我，不会就是让我卖股票的吧？” “姐夫，你信不信我？” 林向阳又问道。 “嗯，肯定信你啊，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拿你当成亲兄弟的。” “听我的，等周一开市你把这个股票清空了，我不会害你的，具体情况，等合适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嗯。”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严肃，对他的话有些正视，想了想问道：“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嗯，黎氏拿下了江夏的两块地，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所有人都认为黎氏会爆涨一波，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所有人都挣钱，那谁亏钱呢？” “行，我知道了，这两天我会考虑的。” 我点了点头，答道，我不至于因为林向阳的话而决定周一就卖出股票，但是至少会更加注意风险，不再和之前一样信心满满。 林向阳和姜颖比起来，自然是林向阳更加让我信任。 “行，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给你说说遗产的事情，我姐名下的遗产就是一套房子和那辆宝马还有光熙，先说光熙，现在光熙已经成了空壳公司，上个月货款和员工工资都是拖欠着的状态，高慧娴估计早就知道官司打不赢，所以把光熙账上的钱都挪走了，现在就剩下快两百万的漏洞了，这两百万的话卖掉房子和车子，估计还差二三十万。” 林向阳径直坐在我对面，对着我继续低声说道：“我姐的遗愿是要把她名下的财产都转给你，但是现在光熙这个情况，转给你无疑是给你很大的压力，所以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我不接受的话，结果会怎么样？房子车子拍卖补全缺漏，光熙变成被执行状态？林熙就算是死了也要背负骂名么？” 我揉了揉脑袋，随后冷笑着说道：“人家说豪门无情，果然是这样的，人血馒头都能吃得都这么香，所以光熙我接了，等周一我们一起去把程序走了吧。” “姐夫，你误会了，如果你不接受的话，走完拍卖程序，剩下的窟窿林氏投资会出手，但是随后光熙也会宣布解散，但是如果你接受的话，我会以个人借贷的名义，给你一笔投资，帮你把光熙做下去。” 第98章 网红店的打造 “我明白了，这两天我想想，等周一我们就去走这个程序。” 我感觉有些头疼，心中亦有些绞痛，林熙大概也没有预料到，整件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么难看的样子。 人走了，还没等茶凉，她的亲人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算计起来。 “嗯，等这个程序走完，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我爸也一直想见你。” “到时候再说吧。” 我敷衍道，随后对着林向阳说道：“出去抽根烟？” “行。” 抽完一根烟之后，林向阳便离开了。 我呆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解不开的压抑几欲摧毁我脆弱的承受力。 大概林熙也没有想到过，她留下来的房子和车子，对于我来说，不是遗产，而是一个痛苦的难题。 车子和房子的意义不过是婚姻，她都不在了，要着这些有什么用？我还能爱上谁，还能和谁结婚？ 让我亲手去卖掉她留给我的房子和车子，那又怎么可能？我做不到那么残忍，她是我过去坚守的信念，也是为数不多在我的人生中称得上美好的记忆。 亲手摧毁自己的过去，这对于我来说，比亲手杀死自己更加困难。 ...... 林向阳离开之后，我坐在奶茶店里呆愣了半晌，给李小萦打去电话问了一下情况，奇迹并没有光顾这个可怜的小妞，同济的医生看了来自襄阳医院的检查报告之后，基本上确诊了李叔的病情。 李小萦家在襄阳的房子已经低价卖了，所以手术的安排也在下个星期进行。 当灾难落地之后，李小萦的语气，是我意料之外的平静。 这些天里，她的眼泪大概也在夜深的被子里，默默地流干净了。 电话的最后，李小萦问我：“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命运就是不放过我，不遗余力地想要摧毁我？我到底有什么值得它这样眷顾的？” “大概因为我们都是好人吧。” 我叹了一口气，随后安慰道：“会好的萦姐，我们都还年轻，一切都还有希望。” “希望吧，过两天我和我妈替我爸去归元寺拜拜，顺便再求求我们这些好人都有好报，一起去吗？” “你代表就行了。” 我笑着拒绝了她的提议，佛不渡人，唯有自渡。 就像李叔的病，如果手术成功，肯定不是祈福来的，而是她家在襄阳的那套房子换来的手术费用。 挂断了电话，我换好了衣服，开始客串起跑堂小哥。 临近中午，店子的生意开始忙碌了起来。 让我意外的是，除了来往喝奶茶的年轻游客，也来了不少想要做生意的人兴致勃勃地来打听店铺经营情况。 看来，开奶茶店的确是一门火爆的生意。 针对于许多没有资源没有门路的人来说，奶茶店是一项不错的创业选择，至少没什么行业门槛，和当初的李小萦一样，在他们的认知里，加盟加上轻餐饮就像是普通人的创业风口。 就如同一堵围墙，真相永远惨不忍睹，除非亲身体验，否则没有人会醒悟。 这一天，我忽然对于李小萦的店铺出路有了一些想法。 下午的时候，秋霁月也来了。 “秋妹儿，今天的直播任务完成了？” 我调了一杯奶茶，递给秋霁月，微笑着问她。 “嗯呢，我一大早就去公司直播室，刷完时长又马不停蹄地过来了，就害怕你和小玉两个人忙不过来。” 秋霁月撩了撩额前的头发，灿烂地朝我笑着， “你不是在学校弄了直播设备的吗？干嘛还要往公司跑？” “宿舍里人多，大早上的大家都想多睡会儿，打扰别人休息不好。” 她解释道。 我想了想看着秋霁月对她说：“那...你要不要考虑来店里直播，我们一起合力把这家店打造成网红店，这其实是一桩共赢的生意，一来这里人流量挺大的，能给你带来一些粉丝，二来也能给萦姐的奶茶店带来一些话题。” “这样可行吗？” 秋霁月问道。 “可行的，我回头会和萦姐商量，建议她把这些桌子凳子清空掉，给你留出来直播空间，到时候整个店子的墙面都留出来做一个创意墙，争取把这里做成武汉户部巷的打卡地标。” 我将整个上午的思索成果全盘托出，对店子的改造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应该是拥有了十几万的秋霁月自身所带有的话题。 “嗯，如果萦姐同意，我都可以的。” “那等萦姐忙完这些事情，我们和她具体商量一下，还有出场费，朋友归朋友，这个钱不能少的。” 这个构思与其说是共赢，更多的还是奶茶店沾了秋霁月的光，所以这个我也会和李小萦商量一下具体的处理方式。 “你都说了是朋友，我还要什么钱，而且我在这里直播，能增加不少粉丝呢，这就是你说的共赢嘛。” 秋霁月看着门口来往的人潮，笑着说道。 “哈哈，线下比线上更漂亮，到时候肯定能吸引来不少流量。” 我笑着说道。 ...... 周末的两天，李小萦一直在医院照顾父母，偶尔来店里一趟，也是匆匆忙忙，她一脸的疲惫，商量的事情也就搁置了起来。 加之黎氏控股的利好消息层出不穷，甚至坊间连黎氏股份拿下江夏的两块地的事情也传了出来，最让我惊讶的是还有传言，陆婉婉的父亲，江汉投资的陆峰表示将全力黎氏控股再创辉煌。 而这个消息，在陆婉婉那里也得到了证实，这笔资金支持虽然算不上尽了陆峰的全力，但也算是鼎力支持了。 这些消息和林向阳让我周一的时候卖掉黎氏股份的建议相悖，让我陷入矛盾之中，难以抉择。 在漫长的纠结之后，我决定给林向阳打一个电话。 第99章 残忍的真相 “姐夫，什么事情啊？” 那边的声音有些朦胧，配合着稀里哗啦的键盘。 “关于黎氏控股，我最近看到网上的利好消息挺多的，我自己都求证过，大部分都是千真万确的，我有些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让我明天卖掉这些股票，所以打电话来问问你。” 我开口问林向阳。 “你稍等我一下。” 林向阳顿了一下，半分钟之后，他身边的嘈杂消失，只剩下偶尔的汽车鸣笛声，他说道：“姐夫，拿下了城南的地不等于房子就能盖起来了，黎氏已经烂透了，向银行申请质押授信都通过不了，这些事情不是网上查就能查得出来的，这一次股价拉升的目的不过是想套现，但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好过，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我有些无语地回道，心中大致猜得到不想让他们好过的人是谁。 “姐夫，我们本来以为你不会接触到这件事情的，所以一直没告诉你，谁知道你阴差阳错地买了黎氏的股票，明天不忙的话，你早点来林氏投资找我吧？我现在在我爸公司里做事。” “好。” 我应了下来，心中想起最初知道黎氏股份将要拿下南城地皮的那天，徐正的确提到过黎氏在银行申请质押授信没有通过，所以才想通过陆婉婉联系上的陆峰。 而陆峰和黎江是认识的，却一直避而不见，想来必然是陆峰看破了黎氏的窘境，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双方这才达成了一致。 （见83章） 所有人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人有意说谎，只是这些真话都建立在一个虚假的基础之上，导致所有的真话变成了易碎的谎言。 第二天，我一早就坐着地铁赶往林氏投资。 我和林向阳约好的，在今天对林熙留下的遗产进行交接。 让我惊讶的是，林氏投资已经接近人去楼空，办公室的大门从里面锁着，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跑路的皮包公司一样萧条。 我给林向阳打了一个电话，过了许久，门才打开了。 “你家公司怎么这个样子了？上班的人呢？” “我爸不打算在武汉发展了，公司已经搬到魔都去了，过几天我们也会过去。” 林向阳递给我一支烟，漫不经心的对我说道。 “那也好，咱们现在直接去办手续？” “进来坐会吧。” 林向阳还没说话，林予怀从里间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我抬头看着这位差点成为我岳父的老人，心中有些痛楚，上一次是他亲口告诉我林熙的死讯，我只记得那晚的黑暗里，夜风很冷，吹得他的身影都有些佝偻，吹白了他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现在黑暗过去了了，冬天却又要来了，他的头发白得更多了。 “叔叔。” 我有些哽咽地看着林予怀，许多年前的怨怼早已消散，有的只是对于这个如父亲般的老人的心疼。 “孩子，看到你能慢慢走出来，我很高兴，就像看到向阳一样高兴。” 林予怀静静地看着我，半晌之后回过头， 朝着办公室里走去。 我和林向阳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办公室里，是一个六块屏幕的显示器，上面是黎氏控股的盘面信息。 “听向阳说你也买入了这支股票？买了多少？” 林予怀回过头问我。 “本金一百七十多万，加了一倍杠杆，现在是接近四百万。” 我想了一下，如实说道，我实在不愿意出言欺骗他。 林予怀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旁边的林向阳开口问道：“姐夫，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我以为你只买了几十万呢。” “之前买比特币挣了点，我自己的七十五万，另外的一百万是朋友让我帮忙黎氏控股，就是那个告诉我黎氏控股内幕消息的朋友。” 林予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对着我说道：“苍生万物发展和所谓的成功，都离不开运气，运是指个人的运作，气是指大势发展的规律，你的大势来了，这是好事，要多思考多学习，尽量把这一场大势掌控得久一些。” 说完他打开自己的港股资产界面，这个账户里竟然借入了近两千万的资金，随后看着我说道：“这样的账户，还会有很多，如果不是你的运气好，向阳没有看到你正在关注黎氏控股这支股票的话，估计这一百多万本金，免不了爆仓的结局。”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林予怀，心中充满了后怕，说道：“谢谢叔叔了。” “这是你自己的运气，不用谢我，如果不是因为林熙，我不会冒险做空黎氏控股，如果不是因为你碰巧买了黎氏控股的股票，林熙的死因我会一直瞒着你，但是你既然已经接触到了黎氏，这件事情就瞒不了你了，走到这一步，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林予怀看着我的脸，继续说道：“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让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 我看着林予怀，心中抑制不住激动，感觉自己的心都是在不停地颤抖着，这抖动的节奏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抽搐起来，抽搐带动我整个身体产生了不适，甚至有一些想要干呕的恶心感。 这些天里，我下意识地将林熙自尽的背后归结到高慧娴的言而无信身上，现在看起来，真相比我想象中的更复杂，更残忍。 林予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孩子，这些事情，是时代的悲哀，不是你的悲哀，你要学会顺应时代，将所有悲哀的事情，变成你的武器，虽然这样很残忍，但是总比无能为力的去面对好得多。” “姐夫，不管你听到什么，一定要镇定，我当时就是热血上头捅了人，把我们从有理变成没理的一方，我爸为了我才选择的和解。” 林向阳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我安慰道，随后拿出他的烟递给我一根。 我接过林向阳递过来的烟，点燃，抬起头看见林向阳通红的双眼，转头看向林予怀，他坚毅的脸庞中隐藏不住真实的痛苦，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不忍。 “叔，你说吧，我听。” 我静静地平息好心态，心中有些自责，的确是我太过脆弱，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因为林熙的故去而痛苦，偏偏只有我成为最需要关心的那个。 第100章 林熙的死因背后 林予怀点开电脑里的文件，是一份已经保全证据公证书。 公证书上，贴着的文件，是林熙与高慧娴的聊天记录。 触目惊心的是林熙的话。 “妈妈，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走了之后，黎宏远侮辱了我，还拍了视频，我不清白了，以后还怎么活..” 高慧娴回答：“我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自己喝多了？而且宏远是真的喜欢你，我保证他一定会娶你的，反正你们会结婚的，你们总是要会睡在一起的，早点晚点这又没什么。” “有些人表面上长得像人，骨子里却是畜生，你是，姓黎的也是！！！” “我一直知道你是自私的人，却又贪恋那些并不存在的母爱，妈妈，最后一次叫你妈妈，我在你那里获得了躯体和骨血，今天我都还给你，希望来世，我们生生世世不认识...” 接下来，是高慧娴回复的话，站在利益的角度分析，黎宏远作为黎氏控股黎江的独子，林熙如果嫁给他是多么不错的选择。 很多条，可惜林熙并再没有回复了。 ...... 看着一条条信息，我这才知道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有多么地丑陋。 我无法想象，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女人，还怀着一颗以自己为中心的少女心，高慧娴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认识了黎江，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 那一天她说给林熙介绍她的新家人，便是黎宏远。 她们三个人一起吃饭，后来不知怎么地，高慧娴中途走了，林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我怀着感同身受的痛苦，深深陷入到林熙的绝望中，全身的汗液渗透出来，像是每个细胞各自分泌出来的泪水，每个器官都在哀嚎，我沉重地坐在椅子上喘息着，像是垂死的挣扎一般。 这一丝挣扎又开始让我考虑起活着的意义，人间太苦了，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么痛苦糟糕的炼狱里活着？ 我要拿一把武器，冲进黎氏控股里，和所有人一起分享我的痛苦！让这个世界彻彻底底地变成炼狱。 在死亡一样的窒息中，我难以解脱，直到手上的烟蒂燃尽。 “她做出那个决定之前，把遗嘱发到了我的邮箱里，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是她最后的愿望，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把她放在心底，想她的时候就想起那些和她一起开心的日子，其他的时候，就像爱她一样爱自己，好好生活下去。” 林予怀打开了邮箱，随后一只手重重地握住我的手，他的语气很慢，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我终于回过神来，此刻我们三个人，这个世界上和林熙最亲近的三个人，正承受着相似的痛苦。 抬起头看到林熙发过来的邮件，邮件很短，大部分都是道歉。 她这一生真的太过善良，可是善良的人怎么斗得过生活这一只恶鬼？ 邮件的最后，林熙写道：““爸爸，请你帮我告诉他，遇见他我从来都不觉得遗憾，请他也不要遗憾，不要把我当成他的遗憾，要永远向前永远阳光，不要让我生命中的阳光暗淡下去。” “叔叔，我去洗个脸。” 许久之后，我沉重地站起身，对着林予怀说道。 “嗯，洗手间在那边。” 林予怀指着房间的一角，对着我说道。 洗手间里，我将水流放到最大，把脑袋淹没到水池里，肉体地窒息让我慢慢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林予怀之所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相，不是为了让我崩溃的，我不能像一个孩子一样，不能陷入感性的漩涡不可自拔，情绪没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陷入无能的深渊。 走出洗手间，我对着林向阳说道：“所以当天晚上，你去把黎宏远捅伤了？” “嗯，伤了那畜生之后我就被抓进去了，我爸疏通了关系，黎家的关系也很大，所以这件事情，最终变成了互不立案，黎宏远那畜生出了院就被送出了国。” 林向阳愤懑地说道：“黎氏的负债情况，那畜生出国是早晚的事情，我做的这件事，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留给了他们更多转移资产的时间。” 我忽然明白了告诉我真相之前，林予怀所说的，时代的悲哀。 看着林向阳，心中有些疑问，终于还是压了下去，我对着林予怀问道：“叔叔，这封保全证据公证书，是你打算用来对付黎氏控股的吗？” 林予怀讶异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他说道：“我会把这封公证书发出去的。” 这就是林予怀将真相告诉我的原因，当然其中也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巧合，如果不是我主动给林向阳打电话，可能伴随着真相的，还有我的资金爆仓。 “我们的准备很充分，看好吧。” 林予怀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又恢复到意气风发的状态。 9点的时候，黎氏控股的竞价集合就是大涨。 整整十五分钟里，直接飙升了百分之五的涨幅。 港股正式开市，黎氏控股的涨幅直接拉升到了百分之十，林予怀在这个价格开始不断进行融券卖出操作，而我则将我持有的股票进行了清空，同时也跟随着林予怀的操作，借入了一笔价值近三百万黎氏控股的股票进行卖出。 巨大的利好预期在前，我们的做空并没有能让黎氏形成暴跌，也只是暂时阻断了黎氏的暴涨趋势，让整支股票进入短暂的横盘休整期。 林予怀的电脑分屏里，是黎氏召开的发布会，如姜颖所说，周一黎氏将要召开发布会，对于前两日的利好进行确认，并且发布更大级别的利好。 画面里，被委以发言人重任的姜颖神采奕奕地走上台，还没开口，就看到她的神色一变，现场陷入嘈杂之中。 随后直播的镜头转到台下。 会场外，影影绰绰的人随着聚焦画面清晰起来，二三十个带着黑白色的头带的人，举着横幅一边呐喊一边朝着会场里走了进来。 声音也渐进清晰，连字幕都跟上了。 “无良开发商，还我血汗钱。” “苦等三年不交房，老子今天干尼娘。” ...... 第101章 男人的战争 整个会场的秩序陷入混乱，同时终于有反应过来的保安跑出来维持秩序，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过激的受害者朝着台前冲去，被惊变吓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姜颖这才回过神来，朝着一侧躲避开来。 不过激动的受害者似乎并不是冲着她去的，他站在话筒前喊了厉声喊了两句口号，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扔在讲话桌上。 画面急转，两个保安摄像头里冲了出来，看样子是把摄像师撞了一下，保安头也不回地冲到扔袋子的男人面前，将男人按在地上。 随后画面陷入黑屏。 ...... 盘面上，陷入了停滞不前的黎氏控股，在顿了两秒之后，开始试探性地下跌起来。 十五分钟之后，直播画面重新开启，姜颖在打扫干净的会场上开始侃侃而谈。 可惜，盘面上跌幅终究没能制止。 “你看，刚才这支股票我们并没有在卖出，但是还是下跌了，为什么？” 林予怀对着林向阳和我问道，随后他冷笑着自问自答道：“因为有人慌了。” 随后他点开财经新闻专栏里。 一一浏览，数个不同的网站里，挂着的消息都是黎氏父子声色犬马，欺男霸女的黑料。 甚至有受害者的自白。 其中最让我注目的是那一张保全证据公证书。 上面写着冤有头，债有主。 我这才弄明白林予怀的深意，林予怀并没有打算将这个公证书作为打击黎氏的手段，这是一封战书。 这才是男人的战争。 “这里面大部分的消息都是假的，但是那又怎么样？谎言出现的目的就不是让人来辩论真假的。” 林予怀抽出桌子上的烟，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说道：“现在真正的趋势已经显露出来，黎氏股份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公司里的钱都被转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一个空壳纸老虎，黎江想要依靠消息将盘面托起来，再挣一笔套现跑路，怎么可能？” 我看了一眼林予怀，发现他正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看着盘面，飞快地借入黎氏控股的股票，并且进行卖出，他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没有让我们搭话地意思。 旁边的林向阳碰了碰我，尴尬地笑了笑，指着林予怀，用口型说着习惯。 会场直播分屏里，镜头里的姜颖走下了台，黎江走了过来，对着话筒开始讲话。 不意外的是成功与社会责任之类的套话。 而林予怀则重新打开了财经专栏，对着我说道：“这几天里，会爆出黎氏财务造假，港交所和特区监管机构对黎氏启动调查的消息，消息一出来你就可以把着手买入了，不要贪心。” “嗯。”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用的字眼是消息而不是传闻，心中有些讶异林予怀的能量之大，于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林叔叔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可以影响到特区的监管机构？” “因为财务造假是真的，这种事在整个金融圈都很常见，就像是皇帝的新衣，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多找些人递交举报信，不过我预计调查的结果不会太好，甚至大概率最后是不了了之，毕竟谎言没有揭穿之前，就是真话，这个真话阶段会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一旦揭开，必然在整个行业造成非常大的连锁反应，黎氏的体量，没有这个资格当这个导火索。” 林予怀表情写意地看着正在缓慢下跌的黎氏股份，慢悠悠地说道。 我有些惊讶他的话背后的意思，正想继续问下去，林予怀从梯子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道：“你和向阳去办事吧，电商公司是林熙的心血，好好做下去，有什么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再联系我。” 林予怀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接过名片，我压抑下心中的忐忑，和林向阳一起走出林氏投资的办公室。 ...... 走完公司转让手续的全部流程，已经是下午。 至此我正式接下了光熙电商，成为了一名身负巨额债务和使命的电商创业公司老板。 来到光熙电商的公司内部里，我才意识到，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局面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连前台都没有在岗，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办公室，终于有人发现了我。 “是来要账的吗？负责人今天不在。” 他愁眉苦脸地拎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从总经理办公室里走出来，拦在我的面前。 “总经理都不能负责吗？。”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办公室前的铭牌，透过门朝里望去，林熙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心中有些不快， “我是个锤子的总经理。” 他郁闷地抽了一口烟，定定地看着我说道：“我就是个助理，总经理助理，助理助理就是帮助处理，有什么事情，还是得总经理负责的，所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我们总经理。” 我有些哑然，心中对这句话对于林熙不太尊重，便没有和他玩笑的兴趣，从文件袋里取出林向阳的转让文件，递了过去。 “这家公司现在转让给我了，所以无论以前这里的负责人是谁，往后，这家公司就由我负责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接过文件，仔细地翻阅起来，在确认了几遍之后，依旧有些怀疑地问道：“你确定？” “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有什么不确定的，目前光熙电商的法人和股东都是我。” “哦？” 他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文件，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揶揄，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我说道：“杨光？杨总，杨老板！小的这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我有些诧异他的态度转变，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称呼？咱们进去聊聊？” “我叫刘亚飞，杨总，进来坐，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由你接手咱们这家公司？” 第102章 杨总 跨过满地布满脚印的文件和杂物，我径直坐在林熙坐过的椅子上，对着坐在对面的刘亚飞开口说道：“光熙电商的光，就是我的名字里杨光的光，至于我家里做什么的，应该和我接手这家公司没什么联系吧？” “哦哦哦，我明白了，光熙的光就是你啊，所以你就接下了这家公司。” 刘亚飞点了点头，随后他又开口说道：“杨总，那你有没有想过，林总的家人为什么不自己接手这家公司，反而这么爽快地把法人转给你？有没有可能，这家公司它现在是一个坑呢？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接到法院的传票了。” “还有这事？那怎么办？” “所以啊，我就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尽快想办法凑钱，补齐公司供货商们的欠款还有员工们的工资，我帮你算过了，一百八十九万，不到两百万，你家里在武汉有房子的话随随便便卖掉两套房子也差不多了。” “你这个助理还挺称职的，你是林熙从乌镇三顾茅庐请来的卧龙吧？” 我有些无语。 “谁说不是呢，我比诸葛亮还要鞠躬尽瘁，你看公司今天人都快跑完了，我都还在恪守岗位，尽职尽责。” “是签了竞业协议想等公司解散了再跑吧？两百万的欠款我会解决的，我不会让光熙不会走破产的路，也不可能善心大发地帮你解除竞业协议，所以你就老老实实把多余的心思放在肚子里，好好地在我这艘贼船上帮我摇旗呐喊。” 我拿起刘亚飞放在桌子上的烟，抽出一根，对着他说道：“需要给你点准备时间想想何去何从吗？” “不用，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 “那行，那咱们就说正事吧，公司现在啥情况？我刚才看了一圈，这是连前台都跑路了吗？还剩下多少人？” “大部分都主动离职了，林总出事没几天，她母亲就带着律师来了，后面公司账上就没钱了，我问过财务经理，财务把责任推给了林总，后来慢慢地大家都知道这事了，估摸着公司是要走破产的路子，人心也就散了，除了我带来的三个人签了竞业协议走不了，剩下还没走的，大多都是没找到下家的。” “哦，比我想象中的糟糕多了，就没有对公司有强烈归属感，想要和公司共存亡的大忠臣么？” 我心中痛恨高慧娴的做法，没想到这老娘们行事竟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无脑，但是比我想象中的更无耻。 “不知道，我估计应该是没有的，毕竟这年头公司是老板的，房贷是自己的，谁没点压力，我三天不上班家里就揭不开锅，归属感这玩意又不能饱肚子。” 刘亚飞似乎对于我的天真有些不屑一顾，拉长了声音回答道。 “那就先这样吧，这几天我去筹钱，公司的事情，就先这么着吧，有要债的你先替我挡着，有找麻烦的直接报警。” 我想了想，对着刘亚飞说道。 “不是吧，杨总，这个时候，你不想着力挽狂澜，反而要摆烂？” “现在都已经这种情况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了，现在光熙的根本问题是缺钱，而不是一个新来的老板，等钱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其他的。” 我笑着说道。 “行，你是老板，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就先替你客串一下保安吧。” ....... 刘亚飞走出办公室，只留下我一个人静静地抽着烟。 思绪和环境一样凌乱，我却不得不硬生生地在这千丝万缕中做出一个不知道对错的选择。 当老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可是想要把事情做好却太难的。 我将烟头摁灭，低下头，将倒在桌子下的相框摆件拾起来，相框表面的玻璃已经破碎，连主体都有些散架了，将里面的照片抽了出来，这是林熙与一个女人的合照。 望着林熙的笑颜如花，心中有些疼痛，透过这灿烂的笑脸，我似乎感受到林熙在彼时彼刻的沉浸在亲情中内心的欢愉。 只是可惜快乐只是须臾，痛苦成了永恒。 照片里的另外一个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脸型和眉眼间隐隐约约和林熙有着一丝相似。 我忽然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我有些震惊，但是除了她，我实在想象不到哪个女人会和林熙一起出现在她办公桌上的相框里，况且两人还存在血缘上的相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高慧娴的长相，与我想象中的尖酸刻薄有所不同，甚至她的面容称得上高级和贵气，让我实在无法将她本人与她的年龄联系起来，看来金钱的确是可以买来青春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我忍住将照片撕开的冲动，将相框翻转在桌面上，最后看了一眼凌乱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 整整一天里，黎氏控股一直走的是持续下跌，甚至目前股价已经跌回了炒作之前的状态。 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林予怀的运作和做空，下午的时候，陆婉婉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叮嘱我将持有的股票进行割肉，因为忙着办理手续，我便没有和她细说，只是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第103章 外套 约定的餐厅距离光熙只有几百米的脚程，我以为我会早到，没想到陆婉婉早已等候了许久。 “我点好了，你一下午都在忙什么，怎么现在弄得神神秘秘的？” 陆婉婉将点菜平板递给我笑着说道。 “接手了林熙留下来的房子，车子，还有公司，以后有得忙了。” 我看了一眼陆婉婉点的菜，在菜单随意点了两下，抬起头对着她说道。 陆婉婉有些惊讶，歪着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挺好的，能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好意是一种积极的心理状态，继续保持，那以后你就是杨总了？” “没有那么简单，公司账上的钱都被转出去了，业务陷入停滞状态，员工也走得差不多了，现在有两百万的窟窿要补，而且后续就算是把这些钱凑起来了，想让公司重新运转起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啊？” 陆婉婉惊呼了一声，随后凝重而又严肃地说道：“公司里的钱既然都已经转了，为什么车子和房子却还能留着？而且现在公司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公司里的钱是林熙的母亲转走的，车子是林熙她父亲赠予的，房子是林熙名下自有财产，公司是先转给林熙的弟弟，随后他再转让给我的。” 听完这错综复杂的内情，陆婉婉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感叹道：“可真够乱的，当时直接申请公司破产不就行了？” 她说完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顿了顿重新开口道：“遗产分配是林熙的遗愿，公司的现状应该是个意外吧？” “是的，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让我能心安理得地接手了公司，不至于让林熙的心血付之东流。” “凡事都是福祸相依，有坏就有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两百万的资金，你还缺多少？” “差的不多，在黎氏控股下跌之前，我卖出了股票，现在是持有差不多三百万的空单，等平空之后，咱们的利润能达到两百万往上，加上我的本金，距离两百万差得不多，剩下的就用房子去贷款，凑凑也够了。” “做空？” 陆婉婉立即反应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低声说道：“黎氏下跌的背后果然是林予怀在做局？”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圈子就这么大，黎江和林予怀的夺妻之恨，这点花边消息我也是知道的，而且本身按照黎氏目前的财务情况来看，下跌是必然的，不说黎氏，整个房产行业差不多也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了，再加上黎氏上面的人已经是自顾不暇了，林予怀的做法没有问题。” 陆婉婉耐心地解释道。 我心中有些震撼于她的观点，开口问道：“那你父亲不是也投资了黎氏吗？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有他的打算，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事情吧，这样吧，我的那点钱，你先拿着用吧，这点钱找银行贷款跑手续太麻烦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让你的公司运作起来。” 我有些心动，犹豫了一阵后摇头拒绝道：“如果光熙还是以前的经营状况，你不说我都会厚着脸皮找你开口，但是现在前景不明，我不能拿你的钱，如果到最后经营不好光熙，只能继续上班，那你的钱我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清，婉婉，你已经欠了你太多了。” “刚说你进步了，能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善意，结果你又给我来了这么一出，钱是借你的，不是给你的，又没说不让你还。” 陆婉婉无奈地笑着。 “就怕到时候还不起，以后见到你就得低着头走。” “你就是想得多了，要不这样，我以咱们江城投资的名义入股你的公司，算作投资。” “还是算了，依照目前光熙的情况，估值怎么算？江城投资不是我们两个人的，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吧，等以后公司走上了正规，你要说投资，我肯定举双手双脚欢迎。” “那行，就等你一飞冲天，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表演一下你举双手双脚的欢迎方式。” 陆婉婉笑了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饭过后，我们并肩走出餐厅，朝着停车场走去，彼此都没有说话，我才意识到，因为对光熙的忐忑和担忧，让我们之间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中。 我想了想，找了一个话题，决定和她聊一些家常，于是开口问道：“最近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最开始回家的时候，还时不时说比特币交易是上不了台面的灰色圈子，让我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做风投和私募，反正他说他的，我也没听，结果前一阵子，又开始主动让我给他讲解区块链比特币的事情，我一问原来是去开了个会，上面计划要在香江那边试行交易所合规，前两天还特别不好意思地让我帮他买点比特币呢。” “那你爸还挺可爱的啊。” “比特币最近的行情不错，你要不要买点些？等合规的消息放出来，肯定就会有不少新的资金进来了，牛市就会彻底开启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不仅没钱，还有一笔债务要填，在币圈挣了这么多，我也已经满足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把光熙做好。” “知足常乐，你这心态也挺好的。” 陆婉婉说着，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我才意识到，九月中旬的秋风微凉，这个美丽聪慧的姑娘和我们普通人一样，也会冷。 于是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递给陆婉婉。 她接过外套，愣了半晌，才将它披在肩上，微笑道：“谢谢你啊，光哥哥，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男生的温柔。” “假的吧，你这么漂亮，有钱有身材，追你的人不应该从这里排到法国吗？” 陆婉婉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笑道：“给你说个秘密。” 我自然地把耳朵侧过去，谁知道陆婉婉突然大叫一声，把猝不及防的我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陆婉婉已经跑进了她的车旁，朝我喊道：“还傻愣着呢，我送你回家。” “好。” 第104章 不要赌人性 走下了车，我在寒意里紧了紧衣服。 印象中的武汉是很少起风的，今晚却是肆虐，像是要将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吹走，让所有无处落脚的人们都一起窒息在这个城市里。 秋天来了，冬天也不远了。 抬头望去，出租屋里没有亮灯，在这个住了许多年的地方，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怪诞的想法。 试试闭着眼能不能走到楼上。 只是可惜，楼梯的第一阶就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教训，不知道用了多久积累下来的灰尘沾染了衣服，我摸了摸有些疼痛的膝盖，坐在楼梯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 在烟雾中，开始思索着应该怎么让光熙走出目前的处境。 电话响起，我看了一眼，是林向阳。 “姐夫，明天还是老时间，我去接你？” 我回答道：“嗯。” “行，你准备好四十万，明天过户需要交百分之二十的税。” “赠与还要交税？” 我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随后开始在心中搜寻起能借给我这四十万周转的人选。 “是啊，明天你没有这四十万，车和房子就转不到你的名下了，姐夫，你现在慌不慌？” 声音里听不出表情，我不知道林向阳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 虽然心中更偏向林向阳是在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实在让我恶心，我非常庆幸刚才的突发奇想，让我得以坐下抽这支烟，尼古丁带给我片刻的镇定，我压下心头的愤怒开口说道：“有什么慌的？” “那你可就是接手了一个两百万的债务，连一丝的补偿都没有得到。” “你看错我这个人了，我如果在乎这些债务的话，就不会接手光熙，车和房子还有公司，对我的意义不是用钱衡量的，只是因为这些东西是林熙留下来的，所以在我这里才格外珍贵，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选择不直接卖掉它们的理由。” 我心中愤恨，所以语气也有些不善。 “姐夫，对不起，不应该跟你开这个玩笑，钱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会给你。” 林向阳沉默了良久才抱歉地说道。 “没事，这钱你如果没准备，我也会自己想办法的，既然你准备了，这笔钱，等港股那边事情结束，我还给你。” “不用还了，本身是我们家亏欠了你，我姐的遗愿里，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留给你的，现在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就已经很难看了，如果再谈钱，我对不起我姐。” “嗯，那就这样吧，明天早点过来。” 挂断了电话，我将烟头摁灭在地上，站起身，刚才那瞬间，被人随意拿捏住的感受，让我心情持续地沉重和悲哀。 林熙果然是死了，她带来的影响也渐渐削弱了，没有了林熙的存在，所有的一切不再浪漫，房子是钱，车子是钱，连公司也只和钱相关了。 林向阳今天的话是玩笑，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过考虑，如果这件事情再拖延一段日子，他再说起同样的话，可能就不是玩笑了。 无论是四十万或者是两百万，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和林家拥有的亿万家产没有关系，之所以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只是因为他们囿于林熙的遗愿和过去的一丝情谊。 如果我是两个月之前的杨光，身上只有二十万的血汗钱，若不是林向阳的高抬贵手，两百万的债务，大概会毁掉了我的余生。 我的命运，竟然差点就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让我想起一句话，永远不要赌人性，不要觉得自己特殊，是个例外。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又走上了侥幸的思路。 我思考了好久，才站起身，打开出租屋的门，漆黑的房间里，似乎连我都不再存在。 经历过林熙的这一番变故后，我的心态慢慢地发生了改变，抛弃从前窥探世界的管孔后，我终于开始承认并且接受这个世界本身的样子。 ...... 第二天的一早，林向阳就开着那辆宝马x5过来楼下接我。 我将热干面碗扔进垃圾桶里随后爬上了副驾驶。 车还是以前的那辆车，看得出来是经历过一番细致的精洗，车里再也没有属于林熙的痕迹，甚至连之前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挂件也消失了。 “原来车上的东西呢？” 我皱着眉头看向林向阳。 “之前有人清理过了，没想到你要把车留下，车上的东西也不知道被清到去哪里了。” “哦，也好，看起来更像新车了。” 打开车窗，我点燃一支烟，将手伸出窗外，贪婪地呼吸着这个城市的晨曦，想象着将它们吸进身体，照亮我那已经正在被昏暗侵蚀的内心。 “不是新车也和新车差不了多少，检测过车况，性能很好，发动机变速箱都没什么损伤。” “那挺好的。” 我点了点头，歪过头看着窗外，不再多言。 大厅里，我心安理得地让林向阳支付了遗产税，再也没有半点辞让的心思，窥见了其他人对于整件事情心态转变之后，我已经放弃了自我感动，我需要钱，他们也需要一个弥补对林熙亏欠的机会。 办完车房的手续之后，将林向阳送回了家，我开着属于我的宝马x5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驶着。 沿着武汉这座城市的道路，没有方向，记忆领着我追寻着，却又不知道追寻着什么。 我甚至能想象到，以后我会开着这辆车，走过所有布满故事的街道，路过所有一起牵手流连的店铺，甚至会开出城市，走得很远，去遇见雪山，遇见大海。 可是终究，也只是我一个人，独自品尝这世间的路途艰难又或是一帆风顺，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再也开不到和故人重逢的终点了。 （下个月稳定两更，希望能混全勤，这个故事偏向现实，为道之艰难，人心之险恶，没有那么多好人，但是世界也不是太差。 主题思想是一个屌丝翻身的故事，摆脱穷人心态枷锁，追逐财富追逐爱情的故事，整体来说是很精彩的，没什么套路，毕竟这kun吧成绩，我再套路没啥用，况且这篇文章本身带着几分自身经历，降智情节会让我写得很难受。 文中很多段落，是对现实的思考，也是我自身的反思，目前来说，我写得很爽，希望大家看着主角的故事，也能从中获得爽感。） 第105章 黑天鹅 在城市里转了一圈，我径直开往江城投资所在的办公室。 陆婉婉正坐在电脑前，操作着比特币的交易账户，我上前看了一眼，惊得整个人都有些瞠目结舌了。 “本金都超过五百个比特币了，怎么这么重的仓位？” “全网合约持仓第十名，能不重么？从月初的4800美金一直加仓到现在4000美金，原来本金是八百个比特币，两个账户亏了差不多四百个了。” 陆婉婉撩了撩头发，对着我叹息道。 “心态真好，亏了千把万还能谈笑自如呢，你这玩法实在太夸张了，我感觉你得注意一下风险，现在这仓位我看着都替你担心。” 我竖起大拇指对着陆婉婉说道，想了想，稍微提出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目前技术面并没有发生明确趋势逆转，消息面上也是利好隐而不发，甚至一直谣言不断，互金协会清退什么的，估计是有什么人压着不让币价上涨，想要把散户都洗出去，你还记得的那一波拉盘吗？和现在的行情非常类似，那一次多少人被洗了出去？” 随后陆婉婉调到微信聊天记录里，是一个红头文件，名称叫做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文件抬头署名是互联网金融协会。 但是看着更像是人工ps的，并没有什么可信度。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文件发布出来的9月4日，比特币的价格一直维持在4500美金以上，哪怕现在文件发出了十天，币价依旧没有跌破四千美金，出现和消息相对应的闪崩情形。 “不管真假，你做好止损。” 我坐下打开电脑，在几个官方网站上查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和币圈相关的消息，理论上，已经发布了十天的文件，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有在盘面上反映出来，十有八九就是一个假消息了。 “嗯，你就放心吧，我相信技术，技术面上比特币目前的趋势是一往直前，看不到顶的，其实你如果有钱的话，也可以投入一些进来。” 陆婉婉再次劝道。 “我先把港股平仓了吧，看看刨去准备投进光熙的两百万，还剩下有多少钱。” 打开港股的盘面，财经新闻里，已经出现了黎氏财务造假的传闻，甚至港交所也发布了公告要针对黎氏控股启动调查。 这个消息让原本阴跌企稳的黎氏控股又出现了一波滑铁卢，股价开盘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里下跌了百分之超过二十。 我买入一百八十万黎氏控股的股票还了融券之后，账户的总资金达到了402万。 “婉婉，咱俩对黎氏的这波操盘收益不错，总共402万，你的是两百三十万，我的是一百七十二万，等周五的时候，钱结算到账了我转给你。” 看着账户余额，我兴奋地对着陆婉婉说道。 “这么多？” 陆婉婉惊喜地看着我，探过头来看了一眼我的电脑屏幕，一阵沁香飘了过来。 “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屌丝觉得多就算了，你这身价大几千万的白富美觉得多我实在不信。” “你转给我两百万吧，剩下的三十万算是服务费了。” 听着她的话，我有些诧异地问道：“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光熙的钱我自己解决，不用你借钱给我，也不要用这种方式白送钱给我啊。” “谁说这是白送钱给你？就是正常的服务费用，就那些基金经理，拿着用户的钱亏得一塌糊涂也要拿管理费的，走运挣了钱还要抽百分之二十，我把钱给你就这么几天，你就帮我挣了这么多，我给你三十万算少的。” “咱们是朋友，我帮你操作这一百万也是顺手，也没想到能挣这么多钱，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做。” “光哥哥，这三十万是你应得的，和我们的朋友这件事并不矛盾，消息也是一种资源，这是你用资源换来的劳动成果，姜颖和徐正这次也买了不少黎氏的股票，亏得很惨，而我如果不是正好让你帮我操作，我不仅挣不到这一百万的利润，说不定本金也会亏进去，所以于情于理，这三十万的感谢费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我们是朋友，我是出于友情才帮你操作，给钱的话性质就变了。” 我愣了半晌，心中的想法有些动摇，嘴上还是坚持着。 “还记得我说过坦然地接受别人的感谢和善意是一种积极的心态吗？你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太多了，导致你对金钱都有些偏执极端的认知，这个心态影响了你的生活，甚至连你应得的东西，只要和钱相关你就会把它放大到妖魔化，这样不好，如果你不能不具备接受别人帮助的能力的话，以后光熙的前景也会堪忧，你有意识到吗？” 陆婉婉想了想，抬起头看着我，轻轻地说着，她保持着微笑，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些小心翼翼，生怕伤到我的自尊。 我静静地思考着，对于心态的剖析过程中，我想起林熙让我和她一起去创业的时候，我用我自以为的清高态度拒绝了她，这无疑是对她的辜负，后来光熙之所以叫做光熙，大概是她想用这个名字来说服我，让我看到她的决心。 而我却无动于衷，甚至用吃软饭或者是包养这些定义来拒绝她的请求，我甚至没有去了解过创业的难度，就下意识地觉得接受她家里的帮助损害了我的尊严。 可是我却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种固执的坚守，给林熙带来了多少伤害。 这种坚守的背后，是畸形的自卑。 包括日常的生活里，这种自卑让我下意识地给了自己很缺钱的定义，可越是缺钱，我就越在意钱。 扭曲的心态让我忽略掉自己的价值，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和认知能力。 甚至我还会对拒绝帮助产生沾沾自喜，对于接受林向阳四十万的遗产税，我也有一刻是有些不安的，而事实上对于林向阳来说这是他对于我接手光熙的补偿，而林予怀之所以告诉我黎氏的事情，也存在着同样的原因。 第106章 坦然 与陆婉婉的相处中，我总是下意识地拒绝和她的金钱往来，为此我承担了不小的失衡感，常常担心自己还不起她的人情。 我一向主张与朋友之间用心交往，偏偏自己又执着于等价交换。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拧巴了，表面上对金钱不屑一顾，不为五斗米折腰，实际上却已经开始习惯了用金钱衡量这世界。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接受了你的帮助，等过两天钱到账了转两百万给你。” “这不是帮助，是你应得的。” 我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好像我每次都能被你说服啊？” 陆婉婉笑了笑，注视着电脑屏幕，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有些感慨道：“能被说服也是一种能力，张均的那四个亿，徐正已经开始操作了，借走了咱们公司的一千万资金，作为条件，在张均那里，他是以江城投资的名义做这件事。” “咱们会有风险吗？” “江城投资没拿分红，也没有其他既得利益，不存在文件上的牵扯，所以没什么风险，” 陆婉婉笑着对我说道：“这件事情，回去之后，我越想觉得风险越大，我劝过徐正，可惜他已经急红了眼，他在黎氏控股上面亏了很大一笔钱。” “黎氏事发突然，当时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他们了。” 我有些抱歉地说道。 “股市操作本身就是一个存在风险的零和游戏，有人挣就要有人亏，说到底都是自己的贪欲在作祟，不过凡事有好有坏，黎氏控股盘面的流通性坏了，更利于他利用接下来的操作了。” 陆婉婉摇了摇头。 我沉默了一会儿，正色说道：“婉婉，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么阴暗？这两个月里，我见识到的，差点击溃了我寒窗苦读十来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我现在就特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善美。” 陆婉婉定定地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世界没有那么阴暗，也没有那么完美，之所以你觉得这两个月自己的世界观崩溃了，是因为你原本建立在书本上的世界观是别人给你的，是脆弱的，是不合时宜的，你现在之所以怀疑，是因为你看到了真实的世界，开始构建一个属于你的世界观，这就是你的成长。” “不要陷入悲观的陷阱，世界终究是平衡的，比如说欲望，这是让人性变得阴暗残忍的根源，但是同时这也是推动这个世界生机勃勃前进的动力所在。比如说世俗的准则，这是高等人群体虚构出来阻碍低等人，维护阶层合理的策略，阶层带来了权力，同样也维持了稳定。” 我细细品味着她的话，忽然有一丝明悟，这一丝明悟甚至让我之前对于人生意义的思考都有了茅塞顿开的征兆。 “婉婉，谢谢你。” 我诚挚地对着陆婉婉感谢道。 她这句话并不只是让我意识到格局的存在，而是用客观存在的真相，给我指出摆脱悲观陷阱的思路，我受到的教育扩展了我的认知，给了我思考的能力，不幸的是，我的思考只是拘泥于我的底层逻辑里，这个思考的方向是错误的，总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海里的鱼被关在鱼缸里，有追寻的梦想却没有追寻的能力。 这些矛盾让我陷入虚无主义，甚至怨尤，让我常常为无法逃脱眼前的处境而痛苦。 痛苦让我内心开始脆弱，开始极端，甚至怀疑，怀疑生命的意义。 当我看到徐正利用规则，我会下意识地产生道德强迫症的悲悯，这一丝悲悯是我摇摇欲坠的信念，我认为世界不应该是这样，所有人都应该坚持真善美。 而陆婉婉的话又让我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当我跳出本我的执着，突破狭隘的认知去理解世界，尝试着接受“恶”的存在，这是世界的选择，是别人的选择，而不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要求世事尽数按照我的想法去发展，想明白这些之后，我允许了万物万态的不完美不理想，痛苦更像是庸人自扰。 过度的对于生命意义的追逐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而生命本身没有什么意义。 ...... 一系列的问题解决之后，我心中轻松了许多，光熙燃眉之急的两百万已经凑齐，接下来的就是需要准备着手恢复运营的问题了。 走出江城投资，我给刘亚飞打去了电话。 约定着下午和他和他的团队一起吃上一顿晚饭，明天我即将正式地接手光熙。 在光熙所在的商业区的一家餐厅里，我见到了刘亚飞和他的团队里的其他三个人。 菜上齐的过程中，自然是一阵寒暄。 “杨总，这是岳望舒，主要负责商务中心的业务统筹，这两位是王炎和赵可，营运部的两位主管，负责bcb和b2c。” 刘亚飞指着三个人一一介绍。 我一一点头问好，这四个人从价值上说，算得上目前光熙最大的财富。 在他们打量我的同时，我也在打量着他们。 岳望舒是一个成熟的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看起来热情大胆，而王炎看起来能说会道，负责招商和渠道这一块，与企业打交道，而赵可则沉默寡言，看起来更像是技术至上的it男。 “不管怎么样，哪怕说是基于契约的限制，我们五个人，在未来的三年里，注定了要风雨兼程同舟共济，客气的话我就不讲了，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共同发财，林总承诺给你们的薪资一切照旧，我也会另外开放一部分股权激励池，光熙的未来，是我的，也会是你们的。” 我脑海中回忆着打工时期老板画的饼，像模像样地给员工们打气，随后我看着刘亚飞说道：“两百万预计是周五到我的账上，接下来就要开始重新招人了，联系以前的供货商和渠道商，亚飞你们有没有一些建议或者想法？” 第107章 好消息 刘亚飞从烟盒里抽出烟，点燃，想了一会儿说道：“老板既然决定开放股权激励池的话，我建议你再去注册两个公司，一个是你自己作为法人的有限责任公司用来注资，另外一个有限合伙企业用来持股，未来的融资都可以通过合伙企业间接完成，如果光熙真的再次发生亏损，股东们需要负担的责任也是有限的。” “还能这么操作？” 我心中讶异，忽然想起李小萦的奶茶品牌，当时研究品牌主题公司的股权结构的时候，见过类似的体系，最大的优点莫过于回避责任，减少风险。 “保持资本业务和经营结构的独立性，是很有必要的，包括未来的融资甚至是上市，之前的光熙没有走到这一步，属于是一人有限公司，虽然一人有限公司利于集权，但是也因为个人账户和公司账户很难分清楚，才会让别人轻而易举地掏空了公司资金，当然这其中也有我为自己考虑的成分。” “那行，明天你陪我再去注册两个公司，更改一下光熙的股权结构。” 两百万投入到自己的有限责任公司里，随后以入股的方式投入到合伙企业里，未来股权激励池或者扩张阶段遇到大规模的融资，都可以通过受让合伙企业股权的方式进行。 “杨总，明天我陪您去吧？” 岳望舒站了出来，对着我说道。 “行，亚飞，以后望舒就坐总经理助理，你调到副总的位置，还有王炎和赵可，从主管升任经理，大家都是大浪淘沙留下来的硕果，等公司情况稳定下来，我会开放股权激励池。” 这其中的考量并非我对眼前的五个人有多少感情上的信任，只是目前光熙的内部情况，已经是无人可用。 况且现在也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更相信契约的力量，公司遭逢这一番变故，他们五个人还没走，证明三年的竞业协议对于他们来说是存在着约束力的。 “感谢杨总的提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财务行政人事这些部门，公司缺人，这是目前来说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三人道谢之后，刘亚飞又提出一个问题。 “准确地说，应该是缺少部门主管，先看看以前的各个部门主管有没有愿意回来的，同时线上线下的招聘也不要停止，我这边也会想办法挖一些人过来。” 我想了想，死马当做活马医，随手在朋友圈发了一个高薪招聘部门主管的心情。 随后，几个人一起谈论了一些关于公司运营的方向问题，酒过三巡，大多有了一些醉意。 走出餐厅，一阵风吹来武汉厚重的夜色，黑夜里没有黑色的眼睛，只有麻木而不知疲惫的车水马龙，我有些怅然，不知道到底需要怎么样的一双眼睛，才能在这漆黑的世界里，找到真正的光明。 也许现在的我，早已经不期盼光明，太多虚幻的东西，并不能让我们过得更好。 喝了酒，我便没有开车的打算，朝着地铁站走去。 忽然手机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让我意外的名字。 许静。 点了一下接听，许静的声音响起：“杨光？许久不见看你朋友圈这是自己开公司了？现在我应该称呼你杨总吧?”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含恶意的调笑。 “许总客气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崇敬的领导，我听徐正说匠心文化最近发展得不错啊？” “发展有些发展，不过困难也有不少困难，这会儿有空没？要不见面聊聊？我这里有一个你肯定感兴趣的好消息。” “行，我这会儿就在光谷，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对于许静的好消息有些期待。 “我和秋霁月刚一起吃完饭，你给我发个定位，我们开车来接你。” “好。” 虽然对于许静和秋霁月在一起吃饭有些好奇，但是我并没有在电话里问出来这个问题，因为现在，我最需要的答案，是许静的好消息。 没一会儿，许静的奔驰开了过来，她打开驾驶座车窗对着我喊道：“杨总，上来，我们先送霁月回学校。” “行啊，许总，有什么好消息来着？” 我打开车门，对着坐在副驾驶的秋霁月笑了笑，随后对着许静问道。 “他一直是这样...猴急的吗？” 许静没有搭理我，只是对着秋霁月暧昧笑了笑，我才意识到，她们的关系竟然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秋霁月回头看了一下我又看看许静，脸上浮现出一些对于荤段子的羞涩。 “许总，行，那我先不问这事儿，话说你们俩怎么玩到一起来了？” “我们俩怎么就不能玩到一起啊，霁月朝气蓬勃青春洋溢，我喜欢和她一起沾沾仙气，不想老这么快有问题吗？” 许静从后视镜里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秋妹儿年轻，许总也不老，你俩在一起最合适，天造地设金玉良缘。” 我也进入许静的节奏玩笑道。 “嚯，当了老总果然不一样了，以前可从来不敢和我开玩笑了。” 许静似乎最近心情很好。 “好了，静姐，你别逗他了，光哥，我和静姐是来签短视频第二部的合同的，你给匠心文化做的那个短视频，效果特别好，所以静姐想要趁热打铁，抓紧推出第二部。” 我正打算回应许静的时候，秋霁月站了出来，我明白她是想替我解围，只是此间的我，在许静的面前已经能做到从容了。 “这么快就出第二部？” 我有些好奇地问道许静。 “匠心文化把徐正的松果传媒收购了，现在暂时的重心是做网红经济和直播秀场的运营，手底下已经有几十个网红，我想着趁短剧热度在的时候，让霁月继续拍摄第二部，带动一下旗下的网红在各大短视频平台的人气，同时霁月自己本身的热度也能持续更久一些。” 许静解释道。 我想了想，心中有了一些明了。 经过第一次短剧的试水，许静经过对各大平台流量的对比之后，选择了将短视频平台作为公司发展的主战场，这没有什么问题。 趁着短剧的余热和秋霁月的热度，进行下一波的运作，打造属于将自己旗下的网红，这个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我心中还是忍不住诧异，许静的果断，匠心文化最初创立时的方向是多媒体为广告服务，现在竟然又转型成主做网红经济，不得不说，许静真是一个合格的女强人，在不断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不仅能看到机遇，且知行合一做出决断。 第108章 执着的森林 我心中赞叹，回过头看着秋霁月问道：“你和匠心文化合作，需要经过抖鱼同意吗？” “我和抖鱼签的不是独家的经纪协议，只有直播时长和次数的要求，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硬性规定，所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秋霁月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放下心来，又对着许静笑道：“许总，你给秋妹儿的合同价多少啊？我这妹子现在已经是大网红了，可不能再一集千儿八百地糊弄了哦...” “杨总你这是化身商业间谍打探我们公司的机密来了？” 许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飞快地回过头目视前方。 “光哥，你就放心啦，静姐对我很好，十集短剧给我二十万的片酬。” “我去？这么高？” 我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为秋霁月的巨额劳务报酬而震惊，不是秋霁月自身粉丝量没有这个价值，我惊讶的是，不知不觉里，世事的变化竟然早已脱离了我想象中既定的轨道。 “什么时候霁月成了你妹了？我才是真拿霁月当妹妹的，没想到啊杨光，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像黑心老板嘛，真伤人心。” “静姐，我不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的，秋妹儿，你可真厉害，我大学毕业那年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年薪二十万，你这还没毕业，就完成了我的梦想。” “我就是运气好，要不是你和静姐帮忙，我现在肯定没有这么多粉丝呢。” 秋霁月谦逊地说道。 “人家霁月可不止年薪二十万，霁月，到你们宿舍了，等我们这边剧本完成了，再根据你的时间，决定接下来的拍摄日程，后面我再通知你。” 许静将车停下，我透过玻璃朝着窗外在看去，这才发现，已经到达了母校的女生宿舍楼下。 “好的，静姐，光哥，我回学校了，对了，光哥，萦姐最近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俩吃个饭，顺便聊聊奶茶店的事情。” “那就明天晚上吧，过了明天我估计就要忙了。” 我想了想，港股的钱周五才能到账，所以明天白天我只需要和岳望舒一起去政务大厅办理公司的手续，晚上就没什么事了，正好去看看李小萦。 望着秋霁月的背影，她的脚下，是我也曾无数次踏足的路，如今那份记忆连同春花秋月一起被埋葬在破败的夜色中，再不见一丝轮廓。 “喜欢人家就去追呗，好女不愁嫁，晚了就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许静转过头对着我笑道，将我从失神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只是有些别的感慨，许总，现在可以告诉我好消息是什么了？” 我没有解释，沉舟侧畔千帆过，秋霁月有她的故事，我也有我的执着，我们身在两处不一样的森林里，我走不出去，她也走不进来。 “坐前面来，边走边说吧。” 我听话地跳下车坐在副驾驶前，就看到许静点燃了一支女士烟，说道：“张氏目前的清算接近尾声，公司里之前财务和人事的经理都联系过我，想要来匠心，但是匠心现在并没有适合他们的岗位了。” “嗯，这果然是个好消息，许总这是跟我送人来了？” 我眼前一亮，如果能把张氏的人接手过来，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嗯，晚上回去我通知他们，这两天应该会跟你联系。” “张氏这么大的企业，说倒就倒了，世事无常啊。” 我感慨道，心中却没什么可惜，时代发展，不过是审时度势逐浪而行，走进了歧路，就应该有灰飞烟灭的心理准备。 “老张崛起不过是吃了时代的红利，他迷之自信以为是凭借自己的能力闯出来的一片天，刚愎自用谁也劝不了，1st暴雷，谁都知道他是替罪羊，但是又怎么样，贪婪和愚蠢是他的原罪。” “按照许总你的说法，那些做1st亏得内裤都没了的人，也是有罪的咯？” “谁没有罪呢？就说之前河南分公司的那些人，朋友圈豪车别墅地发，结果湖北分公司还没开起来，名额就分完了，那种营销模式之所以发展得快，一定程度上都是在掌控了人心的基础上。” 车辆在夜色和霓虹中穿行，散射出来的光线将城市勾勒成一副虚幻的画，画面的背后，是蝇营狗苟不知所谓地沉醉于欲望中的人们。 我在心底微微一叹，将车窗打开，点燃了一支烟轻声说道：“还是许总的厉害，能在张氏暴雷之前，脱身而出。” “身在局中，最怕不自知，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许静轻笑一声，转过身面对着学校的会议礼堂，眼中透露着怀念，只是这种感怀的情绪并没有在她的眼底保留太久，她再次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说：“走吧，回去吧。” “嗯。” “其实和徐正的收购案早就谈好了，当时定好的，全新的松果传媒里两个经理应该是周明建和你，现在松果那边周明建只有一个人担着。” 许静笑了笑，继续说道：“怎么样？创业压力大不大，要不要我把这个位置继续给你留着？” “谢谢许总的好意了，这一次我算是孤注一掷了，早就没有了回头路。” 我摆了摆手，谢绝了她的好意，当然，我的理解里这更多是她的玩笑。 “今天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秋霁月，吃完饭的时候她发现了你发了朋友圈，就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杨光，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许静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将车停在路边，对着我说道。 “知道。” 我想了想，闷声答道。 “知道了就下车吧，你住汉阳，咱来不顺路。” 我惊讶地看着许静，委屈地嚎叫道：“许总，你不能不厚道啊，你至少把我送到地铁站附近啊！” “我这是替霁月鸣不平，况且你这年轻人，多走走锻炼锻炼身体怎么了？” ...... 第109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被许静赶下车，花了近半个小时在日复一日没有花样的路灯照亮下，走到了地铁站。 只是走到了地铁站的时候，我心中却又没有了那么迫切回住处的冲动。 嘈杂的环境中，我忽然怀念起刚才孤独的静谧。 漫步街道的孤独和困守出租屋里的孤独里又有所不同，就像是于长江大桥码头畔上看到的夜景与鹦鹉洲大桥看到的夜景一样的区别。 我甚至不敢再去长江大桥，生怕如桥下的江水一样回忆汹涌，那是我埋葬在心底的记忆，珍贵却又不敢轻易触碰。 最大的悲伤是无声的，像是没有一丝间隙能让阳光透入的深渊。 经过半个小时的跋涉，我来到汉阳江滩的大桥下。 大桥上的彩灯一如既往地闪亮着，过去的无数日子里，也不曾因为我的缺席而黯淡，远处的黄鹤楼在夜色里比白天看起来更加璀璨，武汉这座美丽的城市，拥有太多让人流连的风景与风情，只是可惜我麻木地身在其中，再也找不回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城市还是那座城市，而我们却长大了，有了太多的烦恼。 满怀惆怅抽完两支烟，让所有的情绪随着烟雾飘散在城市里的各个方向，我带上无谓的面具，朝着地铁站走去。 第二天的一早，原本张氏的两个经理也来到了光熙，因为都是熟脸，所谓的面的过程并没有很麻烦。 话题自然从张氏开始，今天正好是十五号，张氏发工资的日子。 因为变故，他们两个月没有领取到工资了。 “常经理，知不知道张氏的清算到了哪一步了啊？张氏还欠我一大笔工资没发呢。” 我看向财务的常经理问道。 “主要程序已经走完了，员工工资在结算的第一序列，十一之前应该能到账，其他的就不好说了，要说杨总你眼光真好，赶在风暴之前离开了张氏，比我们这些做管理的人都强多了，我和祈经理两个人把家底都拿出来投资了孝感分公司，结果公司还没开始建起来，张超就出事了。” 虽然表面上他没有表现出地位调换的落差感，但是不经意里，还是流露出一点不平衡，似乎她夸赞的不是我的眼光，而是运气。 她的话，让我忽然想起许静说的，贪婪和愚蠢都是原罪。 “亏掉的钱，以后慢慢挣，只要人没像张超那样进去深造，就有机会的翻盘，常经理，光熙不是初创公司，只是遭遇了一点小挫折，明天我会暂时先投入两百万进光熙的公户，把眼前的麻烦解决，还有祁经理，人事招聘的事情要跟上，公司的运作要推动起来，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刘亚飞刘副总商量，当然刘亚飞解决不了的，可以随时找我商量。” 我手撑在桌子边缘，对着她们笑道：“只要重新运作起来，用不了多久，光熙的估值就会重新恢复到千万的级别，到时候，我会开启一个内部股权激励池，同时也会接受资本的融资。” 常经理和祈经理相视一眼，表情中有些难以置信，终究常丽开口问道：“杨光，咱们一起共事三年，都没发现你竟然这么有实力啊，莫非你是哪个家族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现在只是三年之期已到，五年之期还没有到，我的封印还没有完全放开，不能和你透露太多，等明天钱到账了之后，你帮我安心守好钱袋子就行了，不要做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否则我杨氏家族一怒，后果就是流血千里了。” 我牵动嘴角对着常丽露出一个龙王笑。 常丽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似乎正在用她匮乏的想象力脑补一部狗血短剧的剧情。 我想了想，转过头对着祈羽说道：“常经理，钱到账了你就把欠的员工工资发下去，祁经理，接下来招聘的话，你可以借助这个契机给之前光熙的老员工多打打电话，无论管理层还是普通员工，愿意回来的咱们都非常欢迎，基层管理的话你和刘亚飞刘副总亲自操心，有能力的都可以官复原职，主管往上级别的话，预约面试之前要经过我。” “好的，杨总。” “咱们张氏应该也有不少员工，你都可以问问，没有找到下家的基层员工可以全部拉到我们光熙运营部里来，大家都是熟脸，进入状态也能快一些。” 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将两位经理扔给了刘亚飞，和我的助理一起去办理投资公司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更多的是巧合的推动，有了两家公司的旧员工池在，这个光熙的总经理位置，我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至少目前的困难，看起来已经是迎刃而解了。 之前离开光熙的员工，但凡我眼底还有一粒感情用事的沙子，可能就不会提出让他们重新回到公司里。 不是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必须有赋予一个性质，树倒猢狲散，猢狲是没有罪过的，接手了光熙之后，我慢慢地想明白了，我应该做的不是寄希望于猢狲不要散去，而是要尽力将树维持在不倒的状态， 人心不可测，但是可控。 张氏的基层老员工进入运营部，因为本身运营和广告是可以互通的，而更重要的是，我本身也算得上张氏的老人了，这个身份能让他们产生归属感，也能便于未来光熙的权利结构发展得更加健康。 ...... 办公大厅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连个落脚的位置都靠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人满为患的臭气。 让我产生了一丝荒谬的感觉，心中不由得腹诽到底是来开公司的多，还是注销公司的多，世界奇妙的像个盲盒，永远没有人知道，盲盒里装的到底是屎味的巧克力还是巧克力味道的屎。 临近中午下班的时候，在工作人员不耐烦的表情里，好歹将事情办理完了。 “岳望舒，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开公司啊？” 走出大厅，我点燃一支烟，漫不经心地问向旁边的岳望舒。 “因为人才太多，机会太少，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了创业，创造机会。” 岳望舒静静地站在我旁边，提着公文袋，走在我的身后。 “那创业失败的为什么也这么多？” 岳望舒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人才。” 她的答复让我心中一虚，转头看了她一眼，拉开x5的车门，坐了进去。 第110章 大丈夫生当如是 过了许久，我才想起了该怎么回应她的话， 不是因为创业失败就不是真正的人才，只有放弃了才算是不是真正的人才。 人走向成功，是一个过程，在这些人的创业过程中，失败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中转站，并不是说失败之于成功的意义就有多大，只是失败对于他们的意义很大，他们用失败弥补过往教育中的缺憾。 这些缺憾，就是认知。 教育让他们看到了成功的世界，却没有告诉他们如何通向那个世界，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跌跌撞撞地摸爬滚打。 将自己带入到创业失败者的身份之后，我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创业之心。 我没有开口反驳岳望舒，因为我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的讨论就没有什么意义。 我平静地开口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下午一直到明天杨总你个人没什么安排，不过周末就要忙一些了。” 岳望舒拿出记事本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你说。” “人事部那边的招聘已经进入流程了，效果还不错，张氏的一个姓吕的副总点名想要见你，还有原本光熙的几个正副主管回来的意向都挺大，祈经理想问问你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安排在周六上午。” “进度这么快吗？张氏那个分不清大小王的副总就不见了，光熙原来的几个正副主管都可以召回来，进来之前你让刘亚飞给他们来一场面试，给他们下下火，也让刘亚飞有机会建立一下自己的威信，面试完了之后还有留下来的，再安排来见我。” “嗯，还有王炎那边的工作不太顺利，很多销售渠道的合作商都在落井下石，有拿货款结算说事的，有要求提高分成的，所以周六，他打算先安排一场和渠道商的应酬，你作为老板需要出席，周日的话，会再安排和供货商那边的应酬，现在很多供货商对我们信任度降低到了冰点，很多甚至都明确地拒绝接下来和我们继续合作。” “王炎就这种工作水平吗？” 我皱着眉头有些不快地看了岳望舒一眼，说道：“应酬的事，让王炎自己去搞定，和供货商吃饭，态度不好的给标注出来，挑个三两家让王炎去和他们谈一下货款结算押后的事情，渠道商那边，谁敢押咱们的货款就递律师函告他，至于要提高分成的，在他们能保证提升出货量的前提下，后续的合作我们可以提高给他们的分成，告诉人事，给王炎找的副经理，我会亲自面试的，另外跟刘亚飞说，之前光熙的自有渠道也要捡起来做，咱们对渠道的依赖太大了。” 供货商和渠道商有不少都是通过林予怀的人脉才拿下的，现在江山更迭改朝换代，光熙自顾不暇，林氏又要去魔都发展，难免这些合作商有一些小心思，甚至有道德沦丧的渠道商想要赖掉货款，这不意外。 让我意外的是王炎简单的处理方法。 “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工作风格，有些老板喜欢集权事事亲为，有些老板喜欢放权甩手掌柜......” 我有些失望地打断岳望舒的话：“让他不要揣摩我的行事方式，多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他如果能解决问题，我就能放权，他如果解决不了问题，我就只能找能解决问题的人来干了。” 和岳望舒聊了一会儿工作的事情，我惊喜地发现，我竟然能非常适应这个位置，对于合作商的布局思考以及权衡智慧的运用，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大丈夫生当如是的感觉。 在对工作的处理中，发号施令带来的满足感，让我有种指点江山的错觉，甚至在一瞬间，我竟然有了如少年一般的自信。 ....... 在公司忙了一圈儿，我怀着轻松的心态来到清风白茶奶茶店。 店里有几个顾客在柜台前排着队，小玉和李小萦正忙碌着冲泡奶茶。 看到我来了，李小萦微笑走了过来，招呼道：“光总，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店里，想喝点什么？” “你去忙你的事情，我想喝什么自己来做，今天生意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奶茶店的全新布局，四套桌椅都已经搬到店外去了，还加了一些长凳，已经有十几个人端着奶茶坐在凳子上等待着，奶茶店里中间留出来了一个很大的空位，这是留给秋霁月的直播位置。 “今天周五嘛，上午生意一般，下午忙得很啊，秋妹儿说一会儿过来直播唱歌的，你是不知道，她的人气，可真叫一个火爆，这几天她来直播的时候，店里店外都站满了人。” 李小萦一脸兴奋地说起秋霁月直播的场景。 我心中笑笑，秋霁月的名气并没有火到路人皆知，这些围观的人，大多数是基于从众心理而产生的聚集效应。 “那挺好的，这就是公众人物的导向能力，在广告行业里，导向即生命，秋妹儿算是给你的奶茶店注入了全新的生命力。” 我正说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开始向李小萦打听附近有没有店铺转让的事情，李小萦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而我则站起身，走进柜台，开始查看收银系统里最近的营业额。 营业额比较起上周有了不小的提升，从周一到周四，就算是的最差的一天营业额也能达到三千往上，而昨天的收入竟然有了五千左右。 这还是在工作日的时候。 此时已经和陌生女人搭完话的李小萦也走了过来。 “萦姐，秋妹儿一会儿要过来嘛？” 我开口问李小萦。 “嗯，杨光，我有个想法，你帮我看看可行不可行。” 李小萦点了点头，回应了我的话之后，又拉了拉我，将我从低头研究营业额的专注中拉了出来，她说道：“我想把这个奶茶店加上秋妹儿的名字，以后每个月给她一半的利润，秋妹儿的出场费我是给不起的，但是也不能让她在这里白白地消耗名气，你帮我看看我这个想法可行不？”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被走进店里的人群打断，伴随着店里等待的顾客人群里传出来的几声欢呼。 第111章 喜欢你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秋霁月走了进来。 “秋妹儿，来了啊，我去帮你拿设备。” 李小萦微笑着和秋霁月招呼道，随后噔噔噔地跑到柜台下，拎出一个白色的箱子。 我赶忙上前，将箱子接在手里。 秋霁月迎了上来，低声对我说道：“光哥，今天由你来当我的经纪人啊？ 我回过头，眼神微微怔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秋霁月，今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碎花连衣裙，看起来更加清丽美好，这一刹那的惊艳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另外一个姑娘，哪怕她从没有穿过这样的碎花连衣裙，可我还是会想到她。 错乱的回忆让我花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我笑着对秋霁月赞美道：“秋妹儿，你真好看，难怪那么多人黑凤梨呢。” “黑凤梨？” 秋霁月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的意思，嘲笑道：“光哥，你是怎么做到用普通话说粤语而且还毫无违和感的？” “我打小就有天赋，小时候我学英语都是标注着拼音来认的，贼拉顺溜。” “没发现光哥你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啊，我开始直播了，弄完了请你们吃饭。” 秋霁月说着，坐在属于她的直播位置里开始认真地调试设备。 我正想打开秋霁月的直播间看看情况，那边的李小萦喊道：“杨光，过来帮忙把这个kt板和展架拿到门口。” 我连忙跑上前去，接下李小萦交待的任务，等我忙完，秋霁月的调试工作也完成了。 秋霁月的歌声响起，她说道：“一首黑凤梨送给你....你们喜欢的人。” 歌声响起，是一首适合孤单的夜晚听的情歌。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秋霁月的声线清脆，带着让人共情的致郁感，歌声的催动之下，情绪形成一个旋涡，似要撕裂现实，撕破这世界里所有的虚妄，冲向孤单的晚风映照之下，伤感的回忆。 我走出奶茶店，融入热闹的户部巷街市中，点燃一支烟，没有细雨带风，也没有我的爱人。 因为秋霁月驻唱的原因，十几个粉丝形成人群，吸引着街上的过客，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都驻足在奶茶店的门口，聚拢出一副生意火爆的情景。 有人赞叹，有人点歌，有人站在柜台前的队伍里，想要点上一杯奶茶。 抽完烟的我自觉地走进店里，打算帮李小萦减轻一下忙碌的压力，看着店里的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我的心情慢慢地从爱情的荒原中解脱了出来。 秋霁月的歌唱直播到接近两个小时之后，有穿着制服的人来了，因为人群的聚集达到了规模，存在了隐患，所以秋霁月的直播不得不中断。 只是奶茶店的火爆生意却直到半夜十二点过后，这条街上大部分的店铺已经打烊，来往的人群越来越少，我们终于从忙碌中解放了出来，走出门打算前往海底捞。 “杨光，秋妹儿，我没想到今天的生意竟然能这么火爆，竟然能有八千多的营业额，一天挣了两千多呢。” 李小萦兴奋地尖叫着，随后她看着秋霁月说道：“秋妹儿，你的功劳最大，还有杨光你的提议让这家店起死回生了，所以我打算等下周把奶茶店的股份分一半给你们，以后秋妹儿你就是这里名副其实的二老板了。” 秋霁月立刻摇头拒绝，看看我，又看看李小萦说道：“萦姐，我不能要，平时我说二老板就是一个玩笑，我来跟你帮忙因为我们是朋友，没有其他的想法，况且我在这里直播，好多人都帮我发抖音宣传呢，这几天里我的粉丝量也有很大的上升。” “一码是一码，杨光都说你给我这家奶茶店新的生命力，你要是不拿这个股份，我就给你算出场费。” “我不要...” 秋霁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我想了想开口将心中早有的想法说了出来：“萦姐，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今天你们这么火爆的生意，利润只有两千多？” “两千多还不错嘛？其实要是咱们的店子大一些，再多加几组奶茶机器，多请几个人做奶茶和蛋糕，营业额估计远远不止这个数，品牌有不少想要转让机器的加盟商家，你说我们要不要？” “霁月的直播更像是驻唱，吸引来的流量你这家店吃不下，但是如果扩张的话，无疑会增加成本，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扩大经营规模，最近你店子里不是有不少来问转让的人嘛，你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想想。” 这个想法是我在上周的时候帮忙李小萦看店时候产生的。 “转让？” 李小萦和秋霁月异口同声地问道，看得出来她们都对这家店产生了感情，十分不舍。 “嗯，你可以放下对奶茶店的感情再考虑考虑，其实如果没有这一次阴差阳错的运营，你的奶茶店不会这么火爆，甚至也会成为想要转让机器的加盟商中的一个，加盟品牌给你带来了便利，同时也是限制，同样投资三四十万，你可以抛开加盟，重新开一家能获得利润更大些的主题奶茶店，甚至基于现在的情况，你们打造出来自己的奶茶品牌，这都不无可能得。” 基于对1st的结局，还有对清风白茶这个品牌的股权构造中看出来的信息，我给李小萦提出了我自己的想法。 虽然这个品牌的创始人是一个很火爆的一线综艺明星，但是从股权构造中，我并没有看到他的决心，甚至我能预料到，如果有一天品牌崩塌，他一定能全身而退。 和1st的代言明星一样，说到底，明星代言更像是割粉丝的韭菜，而他们代言的无论是1st，又或者是清风白茶，更像是给粉丝准备的投资巨大的周边产品。 第112章 霸权主义 李小萦仔细想了想我的话，开口问道：“我不是说放不下这家奶茶店，只是情况刚刚好转一些，就这样转让了我觉得有些可惜啊，况且如果转让给别人的话，没有秋妹儿的驻唱，他们肯定做不来这样的业绩，这不是坑人嘛？” “萦姐，这世界上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没了秋妹儿，他们也能请到别的会唱歌的主播，也不是说让你马上就转，至少你可以趁着现在生意火爆，多挣点钱，但是这件事你要放在心里。” 我难得严肃地说。 “那店子如果转让了，萦姐的以后怎么办啊？” 秋霁月担心地看着李小萦说道。 “秋妹儿，你没听杨光说嘛，咱们可以抛开加盟，重新开一家奶茶店，其实我也想了，品牌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流量，最开始我以为是陈贱笑代言的，肯定是靠谱的，会向那些大品牌一样给我们做宣传，结果做下来才发现，就是一个坑，当时签约的时候还说等品牌上市，我们都是原始股东呢，真是好大一个饼。” 李小萦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秋妹儿，杨光，如果要新开一家奶茶店的话，我就拿着转让店子的钱，还是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股份模式，算是咱们三个人合伙创业，怎么样？” 秋霁月立刻拒绝道：“萦姐，你拿钱，给我们分股份，我不能要。” 我笑了笑劝道：“秋妹儿，这个店你是灵魂，灵魂入股，拿股份是理所当然的，别拒绝了。” “是啊，杨光说得对，给你们分这些股份都是理所当然的，你是品牌担当，杨光是智慧担当。” “我就不拿股份了，光熙的事情我都忙不过来，平时有什么需要，我客串一下狗头军师，完事你们两位老板请我吃个饭就行了。” 事情步入正轨，我心情大好，从前对于生命的无力感变成豁然，重拾自信之后，一切都走向了光明。 “不行，杨光你不拿这个股份，我怕你到时候出谋划策不用心，到时候也不需要耗费你太多的时间，就规划规划发展路线就行了。” 李小萦看着我还要拒绝，立刻拍了拍我说道：“先就这么说定，如果真要实行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杨光你就不要拒绝了，在拒绝我就会觉得你现在成了大老板，看不上这点小生意了。” “怎么会？光熙现在也是刚刚理清头绪，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至少和以前比起来，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讪讪地说道。 ...... 晚上吃着火锅喝了一些啤酒，已是凌晨，叫了一个代驾将车开回住处，我有些意外地发现，出租屋里亮着灯。 我一向有着随手关灯的好习惯，这盏昏黄的灯光催促我从走变做跑，打开房门，却看到屋里的摆设一切如常。 并没有过什么偷儿光顾过的痕迹。 大概是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那些人才们惦记的东西，仅仅只是因为我早上真的忘记了关灯。 朝着房间走去，另一侧的卧室传来开门的响动，我震惊地看着走出来的陆婉婉，揉了揉眼睛。 “婉婉，你怎么在这里？两百万到账了吧？” “嗯，中午就到了，我没地方住，就过来了。” 陆婉婉低着头轻声说道。 我诧异地看着穿着睡衣的陆婉婉，有些不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的模样，不同于之前的锐气知性，甚至有些楚楚可怜。 “怎么弄的？又和家里吵架了玩起离家出走了？” 我戏谑地看着她，玩笑道，内心里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她自从回家之后，并没有再来到这个出租屋里，甚至连清东西都没有来过。 从内心里觉得，她应该不至于心血来潮回到这个出租屋里，回味过去，况且那段过去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一段多么刻骨的记忆。 “我这么任性的人，离家出走不是很正常的吗？” 陆婉婉平淡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被她的话噎得一时语塞，才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对，立时放缓了语气，关切地问道。 “6部委联合声明是假的，香港试行交易所合规是假的，我爸对我的态度转变也是假的，只有那张互金协会的公告是真的，币圈几大交易所昨天晚上发布了公告，即将退出国内市场，比特币闪崩暴跌，我的合约爆仓归零了。” 陆婉婉脸上再没有风轻云淡的，语气中藏着一股悲哀，我也陷入巨大的震撼当中，几千万的在瞬间灰飞烟灭，实在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我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是做好了止损吗？合约一点都没有剩下？” “闪崩导致的踩踏面前，我的平仓挂单没有对收盘无法成交，况且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我打开电脑的时候，已经爆仓了。” 陆婉婉茫然地摇摇头。 “两千多万啊，你爸就为了骗你，眼睁睁让你两千多万的资产归零？” “他不知道我押注了这么多，我的资产分布了几个账户还有冷钱包，他知道的只有几百万，几百万对于他的掌控欲来说，并不值得一提。” 陆婉婉轻移几步，坐在沙发上，对着我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太在乎资产的变化，我现在手里还有钱，只是我有些难以接受，我爸爸会骗我这件事，事后他竟然还能高高在上地说为我好，他觉得亏掉几百万之后，没有了币圈的来源，我会顺从他的决定，回到传统金融圈里。” 我默然，忽然想起初一时候要用随身听学英语，我买了一张流行音乐的磁带，被发现之后，我父亲当先就把我揍了一顿，并且骂我不知道羞耻，竟然听那些情情爱爱的歌曲。 这件事我当时不太理解，却一直记得，后来在无数次的想起之后，慢慢地明白，价值观的分歧里的背后，是他们察觉到掌控力渐近削弱的恐惧，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想到了用霸权维护他们的尊严。 几百万对于陆峰来说，相比起拯救“走火入魔无药可救”的陆婉婉，孰轻孰重，也就一目了然了。 第113章 九四风波 “在我的成长经历里，一直没有过叛逆期，却没想到，从美国回到武汉的第一天，我第一次叛逆，就遇到了你，住在这里的几天里，我深切体会到自由开始去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慢慢地我发现这是必然，因为没有人是绝对理性的，压抑情绪，只会让人病态，病态的生长是不健康的，所以就有了反抗。” 陆婉婉轻声述说着她的情绪，像是要释放掉所有的不开心，她说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出身已经赢了很多人，为什么我还是活得那么不开心，现在我才明白，从我开始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是必然了，我是人而不是机器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但是偏偏在我父亲的眼里，这些东西是他不能容忍的。” 我接过她的话茬劝解道：“因为他们经历过的比我们多，见过太多追求理想的人无一例外地倒在现实的压力下，所以我们的想法也就看起来不切实际，你的父亲大概是基于这一层想法，才会想到干预你的未来。” 刚毕业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不依靠家里自力更生才是最值得骄傲的，慢慢地靠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后，我才明白了，有一个能够依靠的家庭才是真正值得骄傲的事情。 哪怕只是一些正确的指点，就能让我少走太多的弯路。 “我也想到了你说的，所以后来我回家了，再也没有来这里，我生怕来这里，生怕自己再次叛逆，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追求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不想让他们难过，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他们给我设定的路线，但是为什么他不能和我好好地说，非要用这种手段？” 陆婉婉有些失控地说道，两眼泪水涟涟。 我同样被她的情绪感染，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些年里，我和家里的关系同样是处在矛盾的温情中，我总是下意识地将家里的当做自己依靠的港湾的时候，却又总是难免在这个港湾里的沟通之间爆发出许多无价值的争吵。 内耗的产生让我深恶痛绝，却又没有做出彻底远离的决断，因为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爱是真挚的，这份真挚的亲情能让一切的发生到最后都走向唯有亲情存在的衡量标准。 我正思考着，忽然肩头一重，沁香入鼻，陆婉婉哭泣着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下意识地身体后撤，扶着陆婉婉的肩膀，将她推出怀抱，神色认真的说道：“婉婉，钱亏掉了就再挣，不是还有江城投资吗？还记得咱们之前要开资管公司的目的吗？” “取代陆峰的江汉投资。” 陆婉婉破涕为笑，握紧了拳头，高声呐喊道。 “那你现在有没有信心啊？” “你说呢？” 陆婉婉拿起纸巾抹了一下眼泪，沉默了良久才重新开口说道：“我爸的手段应该不止于此的，接下来肯定会想尽办法把我逼到不得不回家低头认错的境地。” “再差也总比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好得多吧，这次你之前还带着手机，只要手机在，你还是小富婆，没什么大不了。” 我安慰道，她手里还有没捂热的两百万，而且还有不少的币圈现货，想起交易所出海的事情，松开放在她肩头的双手，拿出一支烟点燃，开口询问道：“以后比特币是不能再买卖了吗？” “目前情势不明，我也不知道具体的风向，等白天我打电话问问张均再说吧，只要不是炒币入刑，就有继续炒作的可能。” “嗯，的确这件事情挺奇葩的，四号的文件，十五号才发生暴跌，7部委这么大的动静，事前竟然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连交易所内部也没什么老鼠仓。” “不是没有老鼠仓，所有的机构和大户都被边控，交易所都几个创始人传唤进去喝过茶了，这事儿，只是没有传播出来，但是不代表没有。” 我想了想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陆婉婉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真的交易所清退到海外，我就想办法再去美国待几年吧。” 我不知道如何答复她的话，我对于出国这件事情实在没有什么概念可言，因为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过出国的想法。 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陆婉婉离开这一块红色的土地，就意味着她真的从我的生命中离开，再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这种还未到来而似乎已然注定好的离别，让我的心中有种莫名的难过。 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她，我也不能留下她，她是自由的，和她的梦想和追求一样，超脱了世俗，而我只能继续在庸俗无稽的世俗里摸爬滚打，永不止息。 ...... 第二天一早，我在睡眼朦胧中，被一个电话吵醒。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徐正。 我有些诧异地问道：“徐公子，怎么了？大早上的给我打电话。” “你能联系上婉婉吗？” 徐正的声音很急切，和他一向的涵养有所不同。 “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一会儿我们在江城投资见吧？我和姜颖一会儿就过去。” “行，半个小时之后见吧。” 江城投资位于汉阳江滩附近的希尔顿商务中心，距离我的住处并不远。 所以半个小时完全来得及。 理了理衣服，走出房门，将陆婉婉喊醒，将情况跟她说明之后，我们各自梳洗。 “婉婉，你说徐正和姜颖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事情？” 路上，我开着车，问向副驾驶的陆婉婉。 “大概是想要撤出江城投资的股份，用钱解决一切的问题，这是我爸的惯用手段。” “这个时候撤出股份吗？” 我手中的方向盘不由得紧了紧，再次想明白了陆婉婉当初在河边，为什么不联系她的两个发小。 “不怪他们，势弱于人，不能不低头，徐正是最善于审时度势的，只是希望他不要做得太过分。” 陆婉婉望着窗外，脸上没有平日里的微笑，而是思索时的深邃，我却感觉到，这时候的她，看起来似乎更加真实一些。 第114章 落井下石 来到江城投资，徐正和姜颖正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桌上是酒店里送过来的茶点。 “徐正兄，姜颖...早上好。” 我对着两个人热情地打着招呼，眼神触碰到姜颖的时候，突然心中一阵绞痛。 在眼里的热情冷却之前，我别过头，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端起一杯咖啡，搅拌着。 汤匙与杯壁触碰发生清脆的响声，立刻惹来姜颖的不满，她说道：“你没喝过咖啡吗？” 我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停止了低头搅拌的动作，将手按在腿上，以掩盖自己的颤抖，尽力压抑着心中积蓄已久的仇恨，在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不要感情用事。 “咱们公司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在会议室里开股东大会啊，徐正哥，小姜颖，你们两位有什么议案要提？” 陆婉婉的声音响起，风轻云淡的语气中，让我的心态慢慢稳定下来。 情绪的爆发无济于事，解决问题靠的是理智。 “婉婉，昨天你又和陆伯伯吵架了？” “嗯，徐正哥，这个和我们今天的话题有关系吗？” 陆婉婉答道。 “陆伯伯说你又离家出走了，还声称要向他证明你是对的他是错的，他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让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帮你。” “所以呢？” “今天我来是想把之前欠江城投资的一千万借款还给公司，然后商议一下我们两个的股份退出的事情，婉婉，希望你不要介意，之所以今天这么急着找你，是因为如果这笔钱不早点给你的话，可能会产生节外生枝的麻烦。” “嗯，我理解你的想法。” 陆婉婉并没有因为徐正的行为而产生什么情绪，平淡地回答着徐正的话，顿了顿她问到：“那四个亿的比特币你已经买完了？” “嗯，已经交付，这次暴跌估计有他们的手笔，婉婉其实我觉得这次你真的应该听陆叔叔的，币圈本来就不是在政策内的正当行业，甚至都是禁止的...” “你们做的政策外的事情还少吗？这四个亿从国外经过港股到国内，现在经过你的操作之后变成了合理合法的钱，这是政策内该做的事情吗？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你还会做吗？” 陆婉婉不屑地嗤笑一声。 “这只是偶然而已，咱们就事论事，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不要辜负陆叔叔的一片苦心，作为发小，我也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徐正劝道。 而一旁的姜颖也开口说道：“婉婉，咱们出生在不平凡的家庭，天生就应该保持极致的理性，不能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说不好听的就是得陇望蜀，你看有些人，天天削尖了脖子想要往我们的层次里钻呢。” “卧槽，你踏马不提我就浑身难受是么？你是什么层次，一个私生女你也觉得你是上流人了？回去问问你那便宜老爹，为什么早点不让你认祖归宗，现在黎氏资金要暴雷了，你爹才把你这替代品领回家，好让他的亲儿子在国外安心享福。” 我冷冷地对着姜颖说道。 突然的怒火让会议室的气氛都窒了一瞬间，徐正和陆婉婉都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只有姜颖像是炸毛的猫一样看着我，声音尖锐地骂道：“你说什么？谁是私生女，今天不说清楚，信不信我找人让弄死你！” “好啦，姜颖，杨光你们两个别吵了，咱们现在讨论的是江城投资的事情。” 徐正拉着姜颖的手劝慰道。 “这个燕雀，肯定是买黎氏的股票亏惨了，看了两三篇股评，听了些小道消息在这里见人就咬，大放厥词，呵呵，我只能说亏得好，上市企业的股票可不是你这种人玩得转的。” 姜颖满脸不服不依不饶地说道。 “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争吵了，说正事吧，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徐正哥，你把钱还到我账上来，等周一我们连同退股的事情进行统一清算。” 陆婉婉开口将话题拉出了争吵中。 “嗯，婉婉你不要怪我们落井下石，姜颖她表哥那边，已经答应帮江城投资和水币网之间进行牵线搭桥，等你有空直接过去京城谈就可以了，我们先办理这一千万的事情吧。” “知道了，我会记住你们的人情的。” ...... 江城投资的事情办理完成之后，徐正和姜颖径直离开，只留下我和陆婉婉坐在办公室里相顾无言。 “你怎么突然对姜颖态度转变这么大？” 陆婉婉说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实在没必要忍她了。” “嗯，其实往好的想，他们加入江城投资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虽然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我们都不可阻挡的意外的发生。” 陆婉婉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表情有些怅然。 徐正他们入股江城投资，并没有给陆婉婉带来什么实际性的利益，反而是徐正因此挣了很大一笔钱，而陆婉婉心心念念地与交易所之间的联系，也因为九四公告交易所清退事件变得前途未卜。 “嗯，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有些不习惯你突然没有表情的样子，我记得以前是很爱笑的。” 我开口说道。 “因为没那么多开心的事情就笑不出来了啊，以前是因为需要维持一个形象，或者说面具，但是我现在只想做我自己。” 陆婉婉对着我微笑道，温柔又明媚，如水莲花盛开，不胜凉风的娇羞。 “请你喝奶茶吧？李小萦开的店，你还没去过吧？” “她和陈舟开奶茶店了吗？我们联系很少，最近一次还是上个星期她说秋霁月想要借用我的房间。” 我这才想起，秋霁月和陆婉婉是认识的，之前我出院的那几天，秋霁月和李小萦住进了出租屋里属于陆婉婉的房间。 听着陆婉婉的话，我有些遗憾怅然地说道：“他们分手了，奶茶店是李小萦一个人开的，秋霁月也会帮忙，今天她应该在那里。” “他们分手了？为什么？” 陆婉婉诧异道。 第115章 梦想和自由 “因为生活里出现了问题，当问题和爱情混在一起的时候，事情就变得很复杂，可能对于陈舟来说，解决爱情可比解决问题简单的多。” 我思索了半晌，想起陆婉婉曾经跟我说过的爱情与问题的讨论。 “柏拉图与麦穗的故事么？他一定还会遇到更饱满的麦穗，这样说来，她们的分手并不是一件坏事。” “你为什么总能这么乐观？” “一切发生，皆利于我，这是追寻快乐是人的本能，我只是顺着我的本能去思考。” “那你说陈舟现在快乐吗？” 这是我一直以来对于陈舟的疑问，我开口问道：“陈舟因为利欲熏心，放弃自己的情欲，那你说情欲是本能，还是利欲是本能？” “对于爱情的追寻，和对于快乐的追寻是一样的，这是人生来就有的本能，而利欲属于环境赋予来的，根据外铄论，环境决定了陈舟的人心发展，后天而来的本能蒙蔽替代了先天的本能，这就是人心易变，是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过程，也是让人在追寻快乐的路上越来越艰难的原因，陈舟现在肯定是快乐的，但是他本身的情绪阈值也会因为这一次选择带来的快乐而提高。” 陆婉婉认真地剖析道。 “是啊，追寻快乐的路要越来越艰难了，我们谁又不是这样呢？婉婉，你快乐吗？” 我想了想，叹息一声。 陆婉婉茫然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在长大之后，我从来没有仔细地想过这样的问题，如果说发自内心的快乐，我觉得应该是小时侯，那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这么多目标，也没有这么忙碌，关注的更多的也只是生活的感受，我想那时候我是快乐的。” 陆婉婉的话是忽然让我想起我们的生活竟然能达到某种精神层面上的一致，我和陆婉婉没有那么多根本上的不同，我们都是一生以复辟大燕为目的的翩翩公子慕容复，立足未来，目标明确，偏偏却不知道眼下的快乐是什么。 快乐这么简单的两个字眼，因为年龄的长大，也变得越来越难得，我过得快乐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因为横亘在自身有限的能力与渺远的目标之间的沟壑越来越大，而我又以生活的名义，舍弃许多纯真的梦想，在上进的目标面前，不得不有所牺牲。 而牺牲掉的，就是带来快乐的许多因素。 偏偏还要违心地告诉自己，我的快乐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可是，我已经失去了林熙，将来的我真的会快乐吗？ 这个问题，我不敢想，我一只手揉着脑袋，看向身侧的陆婉婉说道：“或许，我们的确舍弃了太多当时看起来并不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的丢失让我们快乐的阈值变得很高很高，甚至让快乐这种很简单的感受都看起来有些遥不可及。” “是的，我们大学的校歌里有一句话是立德立言，无问西东，现在想想，我们都偏离太多，为了追逐世俗的认可，失去了独立自由的人格，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让我们慢慢地离开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越来越远，这种矛盾才是导致痛苦的根源。” “我听过你们校歌，当时总觉得这句话没有横渠四句那么高大上，我那时候书呆子气重，就觉得你们那样的有钱人高材生，就应该为国为民济世渡人，成我们普通人不可能之事，做名流千古的英雄，后来看到世修降表和愚民驭民的手段之后，我又觉得横渠四句不过是圣人之道，儒家之道，是因为统治需要才想要赋予我们的思想，觉得这些只是手段，只是他们制定出来让我们遵守的规则。” 我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这种教育与现实相矛盾的反差让我很是愤世嫉俗，甚至波及到了生活中的种种，我觉得我看透了阶级的真相，但是凭我的能力又改变不了，现在我明白，我当时其实并没有看懂，这个世界，天地有天地的心，苍生有苍生的命，肉食者有肉食者的责任，匹夫有匹夫的梦想，这都是各自的道，我应该接受自己所处在的位置，明确自己的梦想，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就是我的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曾经对于陆婉婉这些精英的苛求，和我对于世界的苛求异曲同工，这种求而不得不被认可的痛苦归根结底是自我的执念，属于庸人自扰。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陆婉婉笑着问我。 我思索了一阵子，坦然说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梦想，从没有想过什么家缠万贯妻妾成群，最想去做的事情，就是到处旅行，走走看看，等厌倦的时候找个荒岛，搭建一所自己的破房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渔樵耕读平凡一生，当然这种自由的前提是，是我要先把我肩上的责任落实好。” “哈哈，如果有一天，你在旅行的途中，看到一个背着水壶和画板的女画家，记得用武汉话对她打一个招呼：你好，陆婉婉。” ...... 我们彼此都开心地笑着，车轮碾过现实的森林，阳光沁入心灵，汽车快活地穿行在城市的街道里，这是我成年之后少有地因为聊起梦想而开心，哪怕它们终究是虚无缥缈的，终究因为现实的桎梏无法成行，但是因为只要这一份期待还存在，就能让我感受到快乐。 林熙的死，让我失去了很多，推到理智的角度里，就如陆婉婉说的，一切发生，皆利于我，遭逢如此大的变故之后，我对爱情在没有太多的期待，时常陷入自我的迷茫和无措中，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当我抛开世俗给予的教化和定义之后，追逐和寻觅到自我的时候，此刻的我终于明白了何去何从。 我要像搭建一所梦想中的破房子一样将光熙发展起来，这是爱情的延续，如同渔民搏击风浪一样将鱼叉插到施暴者的心底，这是恨意的释放。 延续和释放，是对我自己整个人的救赎。 第116章 天降投资人 和陆婉婉来到奶茶店，秋霁月的直播一如既往地火爆，吸引了一大批看客的围观。 陆婉婉的到来，让李小萦有些诧异，她连忙招呼道：“婉婉，你来啦，想喝什么？” “一杯招牌奶茶吧？多少钱？” 陆婉婉拿出手机，想要扫码付款。 “都是朋友，要什么钱，不过奶茶你得等一会儿，前面还有十几杯，不能搞特权。” 李小萦歉意地一笑，手指在机器上操作了一番随后抬头看向陆婉婉说道：“一直想当面感谢你，陆大忙人，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你才是大忙人呢，店里生意这么好，还有时间请我吃饭？” 陆婉婉扫了一眼店里店外聚拢的人群，微笑道。 ...... 两人正聊着，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我在光熙的总经理助理岳望舒。 我朝着李小萦和陆婉婉两人示意了一下，拿着手机跑出了嘈杂的店子里。 “杨总，好消息啊。” 岳望舒的声音带着兴奋。 “什么好消息啊？” “江汉投资的陆峰陆总亲自来我们光熙了，点名要和你谈谈，说是要给我们一笔融资，杨总，你快回来吧。” “嗯，那我马上回来。” 我心中一喜，这对我来说无疑算得上是雪中送炭的好消息，江汉投资在武汉商圈里的地位超凡，如果这一笔融资谈成了，不止是资金上的支持，还有江汉投资背后的资源背景人脉和渠道，只要未来光熙不发生政策上的翻船，公司的未来发展前景必然是一马平川。 对于目前光熙来说，这笔投资的紧要性已经超越了估值，甚至哪怕是陆峰想要超过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控股权，也并不是不能答应的事情。 来不及多想，给李小萦发了个消息说公司有急事之后，我径直朝着停车场跑去。 ....... 公司的会客室，我的情绪已然冷却下来，有时间开始自我探索惊喜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陆峰却并没有时间给我思考的时间，他开口说道：“好久不见，杨光，现在应该称呼你杨总了吧？” “陆叔叔，陆总，的确好久不见了，既然您这次来的目的是谈融资，咱们就先办公事，再谈叙旧？” 我礼貌地朝着陆峰招呼，询问道：“要不先由我的助理给您介绍一下光熙过往三年来的财务情况？” 通过分析财务来测算公司估值，这是融资的第一步。 “既然我是做这一行的，自然有更专业的评估团队，jake你来说吧，有什么不充分的，杨光你再来补充。” 陆峰摆了摆手，示意坐在他身边的助理说话。 我对于陆峰的反客为主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只是点点头，微笑地看着陆峰的助理。 “光熙电商，成立于2015年，创始人为林氏投资林予怀的女儿林熙，林予怀与妻子高慧娴于2008年离婚，林熙跟着她母亲高慧娴生活。” jake并没有拿手稿，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家庭似乎是我和林熙的禁忌，是她心中藏着的我终究没有机会到达的森林，就像她不知道我家里的争吵一样，我并不知道林熙的父母离婚之后，她一直是跟着她妈妈生活。 我有些不满地说道：“jake，谈论生意就谈论生意，没必要像明星杂志一样查户口聊八卦吧？” jake并没有搭理我的话，只是看了一眼陆峰的表情，随后继续说道：“光熙电商成立之后，一直举步维艰，直到2016年依靠林予怀的人脉，找到相对稳定的供货渠道销售渠道，也正是因为太过依赖外部资源，而忽略了自身发展，2016年来，光熙并没有什么太过惊艳的表现，更多地只是在扮演电商体系中的中间商角色，2017年年中，林氏投资给予光熙电商一千二百万的估值数据，这个数据并不准确，当时我们江城投资也对光熙做过一次尽调，给出的估值只有六百万，如果在林氏投资领投的情况下，这个估值能上涨到九百万。” 我有些默然无语，却并没有反驳，陆峰手里的尽调报告将光熙的情况剖析得比我所知道的更专业更清晰，甚至许多我没能知道的内情，都被jake平和得有些傲慢的声音一笔带出。 看起来，林熙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商业奇才，创业的历程也并不是一帆风顺，这个发现让我心中亦有些痛恨当时自己的懦弱与逃避，只是往事难追，来路艰难，我不得不收拾好心情，去听jake接下来审判一样的分析。 “2017年8月，光熙创始人林熙抑郁自杀，第二天林熙的母亲利用财务漏洞转走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并且留下了近两百万的资金缺口，其中八月份供货商货款150万有余，员工工资三十万有余，此时对于光熙，选择破产是最好的路。” “但是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林熙的男友杨光，也就是杨总你拿出两百万现金投资了光熙电商，并且完善了公司内部的股权体系，想要挽救光熙于大厦将倾中。” jake看了一眼我，随后继续说道：“目前光熙依旧存在不少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林氏资本出走魔都，再加上光熙内部人员更迭，导致大部分供货商都并不看好光熙的未来，不愿意继续和存在资金链再次断裂风险的光熙合作，甚至存在很多渠道商很期待光熙早日倒闭，联合起来拖欠回款，这笔欠款约三十万，杨总我说得没错吧？” “你们了解得挺详细，但是我并不觉得你说的这些叫做问题，只能说算是公司运营日常里遇到的事务，经营就是来解决事务的。” 我并没有避开jake的目光，而是坦然地和他对视，哪怕是这种对视，让我心底有一些不适应，但是现在我代表的是光熙，我不能因为我骨子里的懦弱自卑，影响到光熙的形象。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优秀，jake，你继续说吧？往前说。” 陆峰诧异地打量了我一眼，随后转头向他的助理示意道。 第117章 我之所以为我 “光熙电商七月份销售额是两百五十万，八月份销售额一百五十万，九月份预估销售额不会达到一百万，而公司持有的资产和现金流更是惨不忍睹，所以无论是按照哪种主流的分析方法来说，光熙电商其实并没有融资的价值。” jake摆出的一系列数据让我没法反驳，此时的我也并没有想过反驳，只是对着陆峰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陆总应该不是来叙旧的吧，所以还有非主流的分析方法吧？” 陆峰轻轻敲了敲桌子，旁边他的助理jake立刻会意，站起身来，看着岳望舒。 “望舒，你先出去吧。” 两个助理离开会客室，我看向陆峰，等待着他开口。 他却只是拿起桌子上的烟，拆开之后递给我一支，我接过陆峰的烟，并没有习惯性地道谢。 陆峰点燃了烟，我以为他会等我沉不住气，但是他并没有用任何的谈判技巧而是很直接地开口说道：“林予怀当时给光熙的估值是一千二百万，我可以以江汉投资的名义给光熙出具同样估值的尽调报告，并且我个人能给你提供一笔两百万的贷款作为融资。” 他的话让我多少有些失望，陆峰并不是看好光熙电商的发展，甚至他并不看好我，连所谓的融资并没有选择股权，而只是以个人贷款的名义，刚才之所以让助理说那么多，只是想让我认清楚一个现实，便是目前的光熙并没有让资本侧目的投资价值。 但是他却有能力让光熙变成一株荷兰郁金香，如滴水滚珠一样，只要江汉投资给出一千二百万的估值报告，就会有数不清的小资本对于光熙电商趋之若鹜一般地送钱过来。 “陆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提出来的方案让我的确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特别是在今时今日，我和光熙这样的处境里，但是我还是想要问问，既然陆叔叔并不看好光熙，为什么还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帮我？” “是有一个附加的小条件。” 陆峰对于我并没有识时务的接受有些惊讶，抽了一口烟之后，开口说道。 “您请说。” 我对于陆峰有附加条件并不意外，相反甚至这个附加条件，便是他来光熙的真正目的，而这个小条件，很大的可能会与陆婉婉相关。 “你比我想象中的优秀很多，我见过的年轻人里，和你出身一样的，少有能像你这样沉稳的。” 陆峰夸赞道，随后轻声说道：“我知道婉婉去了你的那个小出租屋，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将她的手机带出来给我，作为报酬，除了刚才关于光熙的融资和尽调方案外，我之前答应过送你那套房子的承诺，也依旧奏效。” 我诧异地看着陆峰，心中有些不明白，他这样的人，理应洞悉人心深谙人性，可是为什么在他提出附加的小条件之后，之前我们谈过的关于光熙的无论是融资还是尽调报告，竟然对我来说再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 片刻之后，我明白了根本所在，我这样出身的人，并没有让他洞悉人心的资格。 高手相争，是出招，但是解决小喽啰，并不需要太华丽的场面。 “陆总，我拒绝。” 我将烟摁在烟灰缸里，心中的愤怒如同烟火一样被熄灭，我漠然地对着陆峰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陆峰正在低头抽烟，突然被我的拒绝打破了成竹在胸，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目光让我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将眼神聚焦到我的身上。 虽然我们都是坐着，但是他的气势却让我内心地像是低人一等被俯视一般，我扬起头，回应着他的注视，像是被检阅的士兵，尽力克服着我心中的压迫感。 我告诉自己我们应该是平等的，在这一刻，我们坐在一张桌子的两端，而这张桌子所在的地方，是我的光熙，我应该自信地将他当做一个来洽谈的客户，而不应该去胡思乱想坐在对面的人身家几许，又如何高高在上。 陆峰沉默地看了我许久，虽然在时间上这个许久可能只是片刻，但是这片刻已经足够让我非常坐立不安，度秒如年。 “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 陆峰平静的脸上露出笑容，与陆婉婉习惯性的微笑面具一般，这个微笑只是代表着他平易随和的素质与涵养，而非友好和让步。 微笑代表着他对我的态度有了一丝认真，仅仅是一丝而已，因为我依旧没能激起他思考的欲望，他依旧按照他的思路，让我提出条件。 “没什么要求，如果你依旧愿意投资光熙，我们可以撇开刚才你说的附加条件来谈，但是如果陆总执着于这个附加条件，我只能说很抱歉了。” “我以为你知道江汉投资给出的估值意味着什么，但是很明显你不知道，就像你面前的这个烟灰缸，只要江城投资说一句它值五十万，立刻就有人抢着把他买下，顺便编造一个完美的感人故事，让它的价值甚至突破到一百万往上，甚至出现在某个大型的拍卖会上。” “但是光熙并不是烟灰缸，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是吗？但是如果我说光熙是烟灰缸，那它就是，一个没有被赋予任何投资价值的公司，甚至比起烟灰缸更加不如。” 陆峰面带笑容地威胁道。 “只要对我来说，她不是，就行了。” 我从桌上拿出我的烟盒，抽出一支递给陆峰，他并没有接，于是我将这支烟凑到自己的嘴边，点燃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很好，但是有幻想只会害了你，你要记住一点，你和陆婉婉不可能，就像你和那个姓林的姑娘一样，不可能，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想要讨好她....” “陆叔叔，你想太多了，如果没有投资的意向，我们今天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甚至连林熙的名字都没有记住，而且他的话，让我对于他的尊敬立时化为乌有。 “杨...光，我低估了你的自以为是，以你的观念，现在可能想不明白，不过我并不会因此而生气，不管什么时候你想通了，都可以来找我，拿着我跟你说的东西。” 陆峰站起身，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冥顽不灵而生气，和气地对我交待了一句之后走出了会客室。 第118章 失去 陆峰走了，留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静静地发呆。 在这次不完全算商业洽谈的见面里，我并不是一个成功的谈判者，整个过程里，我都陷入了陆峰的谈话节奏里。 但是这又怎么样，技巧并不是影响结果的最终因素。 陆峰太自信了，自信得有些霸道，长期的高高在上让他在面对我的时候已经不屑于思考，毕竟我这样出身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是蝼蚁，甚至连蝼蚁都不如，我连入他眼的资格都没有。 陆峰已经习惯了他的无所不能，因为他们掌握了权利和资本，所以他们有绝对的资格来蔑视我这样的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着年轻人指手画脚，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必须做什么。 他们可以说996是福报，可以说低工资有利于上进，可以说年轻人要服从... 陆峰甚至都没想到过，我会拒绝和他做这一场交易，甚至他因为怕我太愚蠢将光熙当成两百万捡的一个估值千万的大便宜，装模作样地让他的助理做出一系列的尽调报告，想要让我认清现实。 在他的眼里，除了底层人的愚蠢，我没有拒绝他的原因。 可能陆峰临走之前，在我的愚蠢之上，又多加了一个贪婪的标签。 ...... 会议室的门打开。 岳望舒和刘亚飞走了进来。 “杨总，融资谈得还顺利吗？” 刘亚飞装模作样地问道。 “你不是刚才去送他了吗，怎么没问他？” 我笑着回应刘亚飞的话，脸上的肌肉蠕动，忽然让我意识到，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戴面具的城府。 最终这一点，我归结在陆婉婉的影响，我一直在下意识地模仿陆婉婉的思维和行为。 “陆总并没有搭理我们。” “谈得顺利陆峰怎么会不搭理你们？没谈成，陆峰提出来的条件是让我吃一坨屎，我没同意。” 刘亚飞和岳望舒相视一眼，齐齐愕然，刘亚飞不可置信地问道：“杨总，真的假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啊，有钱人有些怪的癖好不很正常嘛？关键是我咽不下去，听说那玩意糊嗓子，恰好我有咽喉炎。” 玩笑罢，我站起身对着两人说道：“去忙吧，该怎么做怎么做，就像陆峰没来过一样，现在这个时期的光熙凭什么得到资本的眷顾，还是江城资本的陆峰，用脑袋想这也只是一个闹剧。” 刘亚飞看着我，思考了片刻之后，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望舒，明天早上安排王炎和赵可汇报一下工作进展，让刘副总到时候也到场听一下。” 我想了想，对着岳望舒嘱咐道。 “嗯，他们的工作进展都不是很顺利，但是他们都在努力，杨总，刚才那个江汉投资的陆峰陆总真的给你提出那么离谱的要求啊？” 岳望舒应道，随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一个话题。 “是啊，现在我都有点后悔，应该当时捏着鼻子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关键是它糊嗓子啊，糊嗓子你懂吗？” 我的话让岳望舒大惊失色，控制不住地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 而我则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思索着接下来光熙的路应该怎么走。 听了江汉投资的尽调报告，我对于光熙的情况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艰难，之前我给王炎和赵可所谓的工作指示多少有些闭门造车的自以为是了，特别是对于供货商，我并没有给出合理的解决办法。 而王炎也理所当然不会有解决办法，事情的根源出在光熙的流动资金短缺的问题上。 我当时的想法是光熙欠供货商的货款，只要钱还清了，他们自然愿意和我继续合作，针对一些态度强硬恶劣的商家，押后结算货款，就能让他们乖乖地就范。 可惜，信任的崩塌是不可逆的。 眼下钱已经进入了光熙的账户，和供货商对耗到强制执行对光熙没什么好处，只能和那些想要落井下石的渠道商一样，给人留下一些蝇营狗苟的卑鄙可笑印象。 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方法的精妙，而是在于靶向的精准，只有命中问题的根本，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 我打算，周一的时候，再去筹集一些资金。 ...... 中午临近饭点，我回到户部巷里。 陆婉婉早已不在奶茶店里，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她早已回了江城投资的办公室。 刚才她的父亲给予我的印象实些深刻，让我下意识地将她们父女俩相对比，这种对比之下，我才发现，她们父女俩竟然在某些地方的确存在着高度的相似。 这种相似，大概是他们父女关系闹到如此程度的根本所在。 挂断了电话，我和秋霁月走出奶茶店。 “秋妹儿，你说明天咱俩会不会传绯闻？你和我一起吃饭，你的粉丝们不会生气吧？” 我笑嘻嘻地对着秋霁月问道。 “你以为我是大明星啊，还传绯闻呢，你的公司怎么样了现在？” “不怎么样，就像是娶了个媳妇，本来以为给了彩礼就万事无忧了，结果现在马上要上花轿了，那边又说还要什么改口费洞房费......” 我好心态地调侃道。 “我们那边没有这样的习俗啊。” 秋霁月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偏离了话题，连忙补充道：“光哥，我听说你不是已经投入不少钱了嘛，现在还有钱继续投入吗？” “有钱，就是开个玩笑，别担心。” 我笑着说道。 “好久没见过你开玩笑了...” 秋霁月歪着头看了我好一会儿，笑道。 “总崩着会累嘛，我想换个频道。” 我朗声大笑着说道，跨越了情绪的掌控之后，我活得终于有那么一番人样，比起两个月之前的自己，我的名下有了一套八十九平的房子，一辆宝马牌的车子，还有一个由我控制着的公司。 只是，我当初梦寐以求的东西，此时对我来说，却已经没有太多的执着，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失去它们的准备。 毕竟此时我连我爱的人都失去了，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 第118章 友情 吃完饭，正和秋霁月聊着，家里的电话打了过来。 前些日子，母亲来过一次电话，抱怨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后，提起和我同在武汉的堂妹帮忙找了个律师，事情已经立案就等处理了，母亲说话的时候很高兴，只不过字里行间又表达出对于堂妹的母亲我的婶娘趾高气昂态度的不满。 事情既然解决，我也放下了心，虽说不知道这个等待处理的日子到底有多长。 拿起手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门外，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支烟，拖延了片刻才点了接听：“妈，有事吗？” “光光，你是不是在光谷上班？” 我妈的性格万年不变地火急火燎，甚至没来得及等我的话音落下。 “嗯，怎么了？” “前天你堂妹回来说她开了一家公司，和你们公司一样也在光谷，我就说让她把你安排到她公司里去当个领导什么的，都是亲戚也能有个照应，你堂妹也答应了。” 我有些诧异，凝思了片刻才回答道：“我在这边发展得挺好的啊...” 关于光熙的事情，我并没有和家里说过，毕竟眼前我的情况并不算好，风光的表象下，是岌岌可危的现实，和父母分享，只会增加更多的情绪阻碍，让问题更加复杂。 我的回答在我的母亲看来就是不思进取，她没有意外地勃然大怒，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去你堂妹公司，她怎么也能照应你一下，再说你在武汉这么多年，天天加班加班攒到了几个钱？现在去你堂妹公司，嘴上放甜点，手上勤快点，说不定跟着她学几年，你也能开个公司自己当老板。” 她的满腔怒火并没有那么容易消散，顿了顿，她的语气慢慢转为委屈：“我豁出去了这张老脸才求你堂妹点头的，杨光...” 我想起她低声下气讨好的模样和堂妹说话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立时答道：“妈，我知道了，我下午给她打个电话。” “好，我把她电话发给你，你记一下。” 我妈瞬间转怒为喜，挂断了电话之后，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拨了过来。 她将堂妹的电话报了过来，重复几遍确认无误之后，又叮嘱了我几句好好表现之类的话，我们这才结束了这一番通话。 记下了堂妹的电话之后，我将手机揣进兜里，抽了一支烟之后这才回到餐厅里，正在摆弄手机的秋霁月看到我回来，抬起头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浅笑道：“公司里的事情啊？看你一直连续抽了好几支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是啊，下午还有点事情，不能在奶茶店里待着了，一会儿你把萦姐的饭送回去，我回公司。” 我看着桌子上已经打包好的煲仔饭，对着秋霁月说道。 “啊？” 她错开了视线，微微有些叹息：“我还以为下午你能闲一些呢，不过嘛，事业重要。” 我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要忙，就是一些明知道没什么意义，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嗯，行，跟你转了一笔钱，是我和萦姐的一点心意，我们知道光熙对于你的意义，也知道你的处境很缺钱，但是我们的能力也不多，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她低下头摆弄了一下手机，就听到我的手机响起叮的一声提示音。 我愣了下，拿起手机看到支付宝入账28万的提示有些不明所以，愕然地问她：“我不缺钱，跟我转钱干嘛呀？谁跟你说我缺钱的啊？” “萦姐问陆婉婉的，我偷听到的，陆婉婉说你投入了两百万才把光熙拿下来，但是现在光熙的情况，账户上没有资金的话，很难恢复到正常运作，所以这钱你先拿着救急，等把光熙情况好转了，你还给我们就是了。” 秋霁月莞尔笑道，拉过我的手，打断我想要把钱转回去的动作。 “你这是听的谣言吧，我真不缺钱，而且你们这小姑娘家家的，都不容易...” “行了，光哥，这是我和萦姐商量过后共同的意思，别看我们是女孩子家家，但是朋友有难，我们也知道应该两肋插刀，你不拿这钱的话，是不是还不把我们当朋友啊？” “真是又给你们添了一个大麻烦，行，钱我先拿着，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你不是麻烦，你是我和萦姐的朋友，走了，我去给萦姐送饭，估计她饿坏了都。” 秋霁月嫣然一笑，随后拎着饭盒走出了餐厅。 望着秋霁月的背影，我心中感慨万分，秋霁月是单纯的连带着她的情感喜恶，都没有太多的计较，喜欢就接近，不喜欢就远离，这是我哪怕在她这个年纪时候，依旧不曾有过的豁达开朗，哪怕是之前，我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人按照亲疏之别进行分类，就像是文字里的每句话一样，标记上一个不一样的符号，这种极端的人际相处理念并没有让我通透，反而是时时刻刻的感觉到与社会的格格不入。 强极则辱，情深不寿，追求太过执着就偏离了本源，甚至极端，我从前的友情观念里存在着太多对于别人的苛求，总是期待别人和我一样极致地专一，不能再有其他的生活圈，所以我向来没什么知心的朋友，可是友情和爱情一样，只是一种感情而已，不是枷锁不是工具，更不是猴子金箍棒画出来的圈。 朝着停车场走去，路上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我那个开公司的堂妹的电话。 我们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早已出了五服，在大学之前，那时候还是qq时代，我们是好友，同在一个家族群里，却很少说话。 哪怕是过年回家，我们偶尔见面之间也不过是礼貌上的招呼，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毕竟一个高中毕业没有背景的二十来岁姑娘，前一年还是商场的柜姐，第二年就能拿着两三万高工资，这背后是什么我有几分猜测，而她也很尊重和理解我这个大学生的清高，只要出了家乡荆门之后就不会和我这个堂哥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系。 第119章 远亲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那边的似乎正在午睡，声音透露出一丝甜腻娇软，带着长长的尾音：“喂...” 我沉默了片刻道：“杨柳，我是杨光，石桥驿的，你应该喊我堂哥的。” “啊？是你啊？” 那边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过了许久，她好像收拾好了慵懒，语气恢复了平淡，带着一丝傲慢道：“有什么事情吗？”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你下午方便不，我们见面聊？” “行，你来找我吧，咱们聊聊，我住南湖这边。” 杨柳考虑了一下，回答道。 “行，咱们加个微信，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加上了微信，让我有些诧异的是她住的地方，竟然和林熙买的这套房子是同一个小区，但是她的房子并不是像我一样的八十九平小户型，而是在一栋临湖的叠拼别墅。 想了想，在附近的超市提了一些礼品扔进了后备箱，我朝着南湖林语开去。 这些天里，我一直没有去过那个小区，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会自我回避，不让自己去那些前尘往事。 并不是我不思念，只不过这份思念实在谈不上多厚重，就像这个季节的落叶一样，一片一片看起来稀稀落落。 汽车开过城市的路，路延伸分岔出更多条路，每一条路都只有一个方向，就是向前。 每一条向前的路旁都载着无数的树，每一棵树每天都会落下数不清的落叶。 我们本来是一棵树的两朵并蒂叶，她于我之前落下，化作光消失于阳光中。 树还是一直茁壮生长，而我也一直牵扯在树干之上，等待着不期而遇的秋天，感受着她化作的光将我萦绕着，我拥抱着她留下的爱情，就像是溺水者拥抱着周边无边无尽的汪洋。 汽车开进南湖林语，顺着导航，我看到了杨柳发给我的别墅，她的那辆奥迪tt正停在门口的车位上。 这里应该就是开发商宣传的一线湖景所在，当然我当时梦寐以求的那套房子也是一线湖景，只不过一线和一线存在着博大精深的区别。 将车停在tt的旁边，我拨通了杨柳的电话。 “杨柳，我在你家门口。” 我简明扼要地说道。 “你怎么进来小区了？” 杨柳的语气愕然中也带着一些责怪。 我思索了片刻，才猜出她应该是有顾虑的，她给我发来定位之所以详细大概是为了炫耀一下她住的别墅，而不是想让我这样唐突地擅自拜访她家。 电话里沉默地尴尬着，杨柳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你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就下来。” “好。” 将车开离了车位，我在稍离别墅远一点的树下，眺望着远处的湖水。 不得不说，这里真是一个品味孤独的好地方，静谧而惬意，湖面波光阵阵，树下清风徐徐，可惜只是这是下午而非傍晚，并没有如同蛋黄一样的落日，天空里也没有成群结队的海鸥。 可惜此时此刻，再没有一个人会站在我的身边，点缀眼前的风景，弥补人间的不足。 大概二十分钟过后，我的微信终于响起来了。 “你在哪里？” 语音电话里，她的语气没有掩饰的不耐烦，对此我并不奇怪，富在深山有远亲，在杨柳的眼里，我是远亲，我妈也是。 远是事实，亲是因为富的前提而存在的。 “湖边，你走出门口的辅道就能看到了，我旁边有个观景亭。” 我淡淡地说道，尽量平息心头的冷意，保持着神态自若的平静。 “你在那里站着不要乱跑，我马上过来。” 她匆匆地挂断电话，没一会儿，噔噔噔地高跟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 “杨光？” 杨柳的声音诧异，我转过头看着她正在细细打量着我，和我停在路边的车。 她偏着脸，朝着我粲然笑道：“这是你的车？” “嗯。” 我点点头说道：“主要是有点事想拜托你，要不咱们就在前面那个观景亭里聊会？” “请你喝下午茶吧，从侧门出去很近的。” “行。” 将车辆掉过头，我正朝着小区外面开去。 果然很近，开车不要五分钟，就是南湖万豪酒店，将车停在酒店门口，我走下车跟着轻车熟路的杨柳走进酒店里。 在服务员的指引之下，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落地窗前，我终于俯瞰到了这个城市的季节分明。 杨柳点了一个下午茶套餐之后，将菜单地递给了我：“有没有想要点的？” 我轻笑着摇头坦诚道：“我没有下午吃东西的习惯，你看着安排，一会儿我负责买单就行。” 杨柳有些诧异于我的直言无隐，饶有兴致地问道：“堂哥，你不是普通的上班族吧？” “算是创业族，不过比上班族强不了太多。” “哼，你骗不了我，刚才看你开车出小区的时候，车牌识别是业主呢，你也住在这个小区里?” “是在这里有套小户型，不过没打算住这里，杨柳，有个事情要麻烦你一下。” 我语气平和地说道。 “嗯，没想到我身边竟然还隐藏着一个大佬呢，什么事情你说，不过我不一定能办到。” 她的声音绵软，甚至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撒娇意味。 “之前你回老家不是说你开了一家公司嘛，我妈就说让我去你的公司上班，回头你就说我在你公司上班，给我安个经理的职位就行。” “啊？你在武汉混这么好，怎么不告诉伯伯他们啊，你直说你在武汉开公司，有车有房不就行了啊，干嘛还这么低调啊，怕我们这些亲戚沾你的光啊？” 杨柳欢快地笑道。 我知道这是玩笑，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说道：“我没有打算瞒着谁，只不过创业有风险，我这一没根基二没人脉的，说不定哪天就得从头再来了，与其说给他们一场空欢喜，不如不说。” 杨柳点了点头，目光微沉，侧过脸看着窗外，低声说道：“你比我聪明，你是不说真话，我却不得不一个又一个谎言掩盖最开始的那个谎言。” 第120章 偶遇 “至少你现在是家族之光杨家的希望啊，你开的公司是做什么生意？” 我笑了笑，心中明白她的怅然，炫耀从根本上来说更像是一种迎合，有迎合就会有患得患失，最终这种情绪转变成对自我的消耗。 “做研发的，在青菱湖，其实我只是挂个名字，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杨柳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好吧，杨柳，做研发我是一窍不通，我估计你下午肯定是在愁着到底应该把我放在啥位置。” 我靠在座椅上，对着杨柳笑道。 “可别提了，我下午都恨不得把你拉黑，就怕你真辞职赖上我了，跑进公司一看，我就是个花瓶，回头村里一宣传，婶娘再广播一下，我的名声就彻底完犊子了。” 杨柳笑嘻嘻地说。 “所以啊，回家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啊。” 我笑着再叮嘱了一遍。 “知道啦知道啦，堂哥，你有女朋友没？” 杨柳摆了摆手，随后探过身对着我询问道。 我心头有些怅然，朝着小区楼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杨柳兴致高昂地追问道。 我想起她才说过的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但是心头又有些茫然，如同陷入了莎士比亚“to be, or not to be.”的疑惑和痛苦中，我不能阻挡杨柳问这个问题，不能阻挡我父母问这个问题，不能阻挡任何人去问这个问题。 她们早已为自己的问题准备好了答案，而我却必然地给不出她们想要的答案。 我的失神被杨柳打断，她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银铃一般地笑声后她开口说道：“傻啦？问你什么时候结婚呢，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等喝了你的喜酒再说吧。”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的香烟，脸上笑着，笑容像是冰冷的湖水，湖面上积满着秋天的落叶。 这个回答明显让杨柳有些怅然，于是两个怀着同样矛盾的人，在沉默中沉默着，各自品味着与周围富丽堂皇的繁华萧瑟不相匹配的萧瑟。 “你应该等不到我的喜酒，他不可能和我结婚的，我们的关系也不能公开。” 杨柳松开紧咬着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自嘲道。 “抱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用廉价的安慰来敷衍，只能开口吐出一声抱歉。 她双目通红，声音嘶哑道：“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堂哥，我以后能经常找你玩吗？在武汉我实在太无聊了，天天只能无所事事，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以啊，不过我平时都挺忙的，公司初创，事情也挺多的。” “没事儿啊，只要你答应了就行。” ...... 聊了一会儿，服务员声势浩大地端来一桌上的咖啡，甜品和咸品。 这个叫做浮光佳影的套餐里，甚至还有一大束不合时宜的玫瑰花。 看到这么一大束的玫瑰，杨柳面色泛起微红，偏过脸问服务员：“以前好像没有这个玫瑰花啊，送错了吗？” “没有送错，小妈，拿着我家的钱出来约会小白脸，我该说你是浪漫还是犯贱呢？” 一个嘲弄的声音响起，像是寒风碾过，拖着长长的尾调。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她的穿着和性格一样野性火辣，举着手机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盛气凌人地朝着我们逼近，我呆呆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想起她的名字。 杨柳似乎很怕她，面如土色，眼神呆滞，甚至内心里的恐惧让她都忘记了第一时间开口解释。 “李旭萌？” 我站起身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小土帽？” 李旭萌细细地打量了我半晌，终于想起了我这个并不重要的路人，可惜她并没有记住我的名字，反而脱口说出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但是必然是属于我的外号。 “你这个小土帽是想挖我爸的墙角，要当我的小爸？” 李旭萌的眼神冰冷，满腔怒火地骂道。 “你要是想喊我爸也没关系，不过我和杨柳是堂兄妹，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冷笑一声解释道。 “你说是堂兄妹就是堂兄妹啊？我还说我和杨洋是夫妻呢。” 李旭萌不屑地哼道。 “杨柳，你把身份证亮出来，让我的好外甥女看仔细了。” 我将手机里的身份证照片调出来，扔在桌子上。 “萌萌，你真的误会了，他真的是我堂哥。” 杨柳细声细语地说着，从包里翻出身份证，有些讨好地递给李旭萌。 李旭萌对比了半天，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我们两个，又有些怀疑问道：“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青梅竹马的情人，到武汉再续前缘来了。” “小外甥女，你这想法多少有些变态了，我们一个村子也就那么几户人，都姓杨除了血亲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 我撑起气势故作正色地教训道。 “滚蛋，你才是变态呢，不许喊我外甥女，小土帽。” 李旭萌蹙着眉头，厌恶地骂道。 “不喊你外甥女喊你什么？刚才你还喊我小爸了呢。” 我无赖地说道。 对于这女人，我没什么好感，这种玩世不恭也只是为了契合她的性格，更好地解决麻烦而已。 被叫小土帽的根源不过是我性格里的放不开，再加上这些姑娘们势利的看人标准。 但是现在的我，又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我没有你们这么无耻当小三的亲戚，和你们说话都嫌丢人，自己玩吧。” 李旭萌瞪了瞪眼睛，十分不屑地转过身，跑回属于她那桌细细品味属于她的日照时光。 被李旭萌这么一搅，下午茶自然没了喝下去的兴致了，我站起身对着杨柳说道：“杨柳，我下午还有点事情，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堂哥，对不起啊，让萌萌误会你了。” “没什么，她的看法对我不重要，对了你记住我跟你说的，千万不要说漏嘴啊。” 说罢我转身朝着柜台走去，眼角余光里，看到杨柳笑颜如花地朝着李旭萌走去。 心中微微一叹，买单的时候我顺便将李旭萌的那一桌结了。 第121章 恢复运营 回到出租屋的路上，已经是临近五点，太阳开始变成夕阳，光线柔软起来，一丝丝地退出城市的天空，轻抚像是做最后的告别，慢慢地离开，带着无数次的停顿，每一次都像是哽咽。 但是无论是怎么样的不舍，在华灯初上的时候，一切都会被干脆利落地结束掉。 徒留下完结了的故事，完结不了的遗憾。 ...... 周一的早上，虽然一早就知道王炎的应酬成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但是会议还是要开。 简单的开场之后，王炎板着脸站了出来，说道：“杨总，刘总，现在光熙的情况，供货商怀疑公司的前景，需要我们先结清货款，至于接下来的合作，从那几个仓储经理的口风里我感觉到并不乐观，渠道商则是联合在一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压根都不怕我们说的要提起诉讼的事情。” 他的话似乎奠定了整场会议的气氛，几个人交换着无力的眼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沮丧。 刘亚飞面色郑重，极其认真地分析道：“他们的有恃无恐，是因为光熙本身的模式存在问题，没有坚实的基础，太过依赖人脉带来的便利，供货商渠道商他们本身就是电商公司，之所以与光熙合作，是因为之前光熙是一座大楼，现在他们眼看楼塌了，就有了其他的想法。” “那依照刘总来看，眼前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林熙将光熙做到一个月近三百万的销售额，就是建造了一座楼阁，彼时没人会关注风险，哪怕是刘亚飞，也没有想到这栋大楼会塌得如此之快。 高楼的巍峨也让合作商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光熙能带给他们利益，他们也只看利益，但是现在光熙信用崩塌，他们终于看到了风险。 “钱。” 刘亚飞下颚微微扬起，吐出一个冷冰冰的字眼。 “我听说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八的问题，剩下的百分之二需要更多地钱来解决，现在看来这句话不无道理，既然是钱的问题，我们就用钱来解决，我的投资公司会继续注资先注资三十万，后续再增加七十万，一百万作为流动资金先稳住供货商，并且我会想办法说服服林予怀，让他给我们做一段时间的担保。” 我做出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部署道：“王炎你和亚飞两个人继续去游说这些合作商，告诉他们咱有钱，和他们谈继续合作的事情，渠道商的货款加紧追回，至于他们提出的变更分成的条件你自己决断，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咱们的自有渠道，要加大建设的力度，以后尽量不要再发生这种被人卡脖子的事情了。” 刘亚飞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 我明白他的想法，在欠供货商的货款没有结算之前，光熙并不是没有退路的。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破产回避，这是取巧，就像之前光熙的情况，林总不是没有注意到光熙自有渠道薄弱的问题，借力是能让公司一时获得快速发展，就像是金融的杠杆，取巧的终究是取巧，是存在风险的。” 我说这些话的目的并不是打算说服他们，我更想说服我自己，三百万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目前的投入是存在血本无归的风险，但是如果不投入这三百万的话，光熙必然会破产。 破产会让刘亚飞他们所有人都有破而后立的机会，除了我和光熙，破了就是破了。 甚至，我整个人，会因为光熙的破产而陷入一生的沉沦之中。 眼前还没有到山穷水尽局面，我怎么能因为自己吝啬这三百万，而选择舍弃光熙？舍弃林熙给我留下的爱情？ ...... 空落落的办公室里，我揉了揉拧起的眉心，点燃一支烟，在手机里找出林予怀的私人号码。 “林叔叔，我是杨光。” “嗯？杨光？怎么了？” 林予怀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 “林叔叔，是光熙的事情，我一时有些解决不了，所以才给您打这个电话。” “解决不了的问题吗？说说看，不过我现在在魔都，不一定能帮到你太多。” “合作商那边有些误会，我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些方便。” 林予怀沉吟了半晌，将我们的聊天用沉默拉出了一段身份上的距离：“林氏现在已经全面撤出武汉，我帮不了你太久，以后的事情，更多的还是需要你自己来走。” “我明白，谢谢林叔。” 我感激地回应道，情绪冷却之后，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权衡，林予怀的话强调的重点在于林氏已经与武汉这座城市的割裂，这其中也包含着他与我与光熙之间的彻底划清了界限。 这就是现实所在，没有了林熙，此时我与林予怀只是不在同一个阶层的陌生人。 在他心里，黎氏控股和光熙转让之后，他们家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临近中午，刘亚飞一脸喜色地出现在办公室里。 “老板，你做了什么？咱们合作商那边突然有了突破，供货商答应继续为我们供货，但是货款要一周结算一次，渠道商的态度转变更大，欠咱们的货款会在一周内打到光熙的公户上，而且他们竟然没有在分成比例上继续做文章了。” “每周结算吗？能不能改成半月结算，如果供货商改成周结，渠道商月结，这中间就存在一个很大的资金缺口，算上即将投入的一百万和渠道商的回款，公司的流动资金也就一百四十多万，每半月结算的话，垫付资金勉强是够的，但是按周结算的话，咱们就存在大几十万的资金缺口。” “我们谈过，这是他们的底线。” 刘亚飞摇了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那就先就这样吧，九月份还没过完，在三天里咱们光熙要能恢复运营，看看十天里的营业额再说，如果真的存在资金缺口，我再想办法。” 第122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沉思了半晌，目前的资金缺口并不算多，哪怕是按照光熙过往最高的月营业额两百八十万来算，三个星期的货款大概二百一十万，我手里的资金再加上把房子车子抵押掉之后，也能勉强够用。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那就好好经营吧，你和赵可将主要精力放在我们的自有渠道上，可以用盈利来补贴自有渠道的推广，十月份之后，我要看到我们自己的多多地猫狗东这些店铺营业额占比显着提升。” 我对着刘亚飞叮嘱一声，随后走出了办公室。 光熙的毛利率是百分之十五左右，抛去各项开支，一个月利润也能达到十五万左右，这也是之所以光熙当时的估值能达到近千万的主要原因。 对于目前的光熙来说，只要将自有渠道建设好了，这千万的估值才算是真正地名至实归，而这近千万的估值，却需要两百万的垫资让光熙恢复到正常运营作为前提。 看着头顶的正午阳光，我心中泛起无限的怅然，事情的发展总是不能尽随人愿。 在投入了两百万拿下光熙之后，我曾天真地以为光熙就此能恢复到运营里，却没想到过往的光熙太依赖于合作商，而恰恰是这些合作商将了光熙的军，哪怕是光熙账面上有钱，这些人却并不觉得我的钱有多少说服力。 反而是林予怀的一通电话解决了问题，虽然问题解决得并不如我期待的那么完美，但是至少也解决了眼前的问题，给我留出了时间来发展光熙。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忙碌房产和汽车抵押贷款的事情。 （汽车抵押是不押车的。） 业务员是微信好友里排在第一名的老哥，林熙留下来的车和房，银行里的评估给予了一百七十五万的放款额度，在我听从了微信好友的暗示交了两万块钱的茶水费之后，这个额度达到了两百万。 只能说果然金融机构是最懂金融。 将一百七十万转入了我自己投资公司的公户，随后又开车折返回公司，自己和自己签订了一个两百万的投资协议， 至此我对于光熙的投资莫名其妙地达到了四百万。 临近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陈舟的电话。 “光哥哥，晚上一起吃饭啊？” 陈舟还是那一副轻佻的语气。 “好啊，陈大领导请吃饭，怎么敢不赏光？有什么喜事？” “哥们终于混出头了，升了。” “生得男的女的啊？” 我的嘴角挑起一丝笑容，调侃道。 “什么呀，哥们升职了。” “这是大喜啊，晚上人多不？有没有你的领导同事，我这可要好好打扮一下，不能丢兄弟你的脸啊。” “你打扮一下吧，不过都是咱们自己人，领导和同事前两天都宴请过了，早点过来。” “行，你把地址发过来吧。” 挂断了电话，我看着手机上陈舟的头像，默默地叹了一声，这大概是陈舟梦寐以求的喜事，只是这样的良辰好景，曾经陪伴着他走过整个青春的李小萦已经是一个局外人。 此刻，我深深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和人生的无力，就像是我投入光熙的钱，那是我以为的实力，但是我的实力却并没有能打动那些合作商，还不如林予怀的一句话，就像是陈舟这么多年在事业上的兢兢业业，终究不过是无济于前途，此刻却因为某个人一句话甚至微微的一个小动作，才让他的努力有了价值。 人的品格，努力，善良，学识，认知，归根结底是一种商品，只有被认可，它们才有价值。 被埋没，才是金子的常态，会发光，只是因为有人将它们从地下挖了出来。 回到出租屋里，我翻出一套从未穿上身的西服。 那是一个很平凡的下午，刚刚搬离出租屋的林熙送给我的礼物，那时候我在张氏混得并不怎么样，天生的腼腆和小家子气让我在人际的相处之中四处碰壁，再加上林熙的离开，让我对这个世界存在着深深的怨尤。 我以为林熙是想补偿她离开我的歉意。 于是看到衣服后领上的amani标志后，我的自尊深深地被刺痛了，我大声斥责林熙虚荣，狂怒咆哮着让她去找一个穿得起奢侈品的富二代。 此时，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套amani西服，只是一套西服，除了它是林熙买给我的，它再也没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 可惜，再也没有那么一个平凡的下午，也没有那么一个低头含泪的姑娘给我宽恕。 走出出租屋，楼道的声控灯开始了日复一日没有意义的工作，如我一样，我高喊了一声，将心头的情绪统统发泄出去。 走下楼，汽车的前档玻璃前，竟然堆满了落叶，这个残破的小区里，竟然也种了这么多树。 朝着陈舟发过来的定位一路开去，在秋风的萧瑟和霓虹的繁华中穿行，过了许久，将车停在酒店门口，和陈舟并排在一起。 走进酒店的包厢里，中间是一张数米长的方桌，上面摆满了摆盘精致的菜肴，还有酱香酒。 “光哥哥，今天穿得这么帅，amani？我的风头都要被你抢了。” 陈舟打量了我一眼，开着玩笑迎上来。 我不动声色地将他握住的手拿开，搂着他的肩膀说道：“陈大领导，谁敢抢你的风头啊，回头怕你给我穿小鞋啊。” 撇过头，我惊讶地看到徐正竟然也坐在桌子旁，正朝着我仰头微笑。 “徐公子？” 徐正热情而体面地笑着，正打算开口，旁边有人抢过了话头。 “小土帽，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 “大外甥女，你也在啊？” 我用与徐正一般热情的笑容面对着李旭萌。 “切，这都不是你该来的层次聚会，我看你不是小土帽，而是小舔狗。” “大外甥女，我不舔你，你别怕，而且今天是我兄弟请我吃饭，要是你做东的话，我肯定就不来了。” 我面色不改，对着李旭萌施施然说道。 “不许喊我大外甥女！” 李旭萌生气地大喊。 第123章 升职宴 我笑了笑，懒得再搭理她，拍了拍陈舟的肩膀，朝着徐正身边的座位走去。 “萌萌，杨光是我兄弟，人挺好的，你们别闹了。” 陈舟对着李旭萌劝道。 我在一旁看着陈舟的嘴角翕动半晌，却只是吐出这么一句底气不足的劝解，心中有些感慨，没有搭理李旭萌肆无忌惮的挑衅眼神，我笑着看向身旁的徐正说道：“你怎么来了？你的小跟班呢？” “姜颖吗？她公司里忙着呢，我一早就和张诗棋他们认识，你这朋友可以啊 ，和张诗棋搅合到一起了，这女人虽然二婚，但是人家的亲叔叔是张华清。” 徐正附耳过来，在我的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我心中一颤，张诗棋二婚给我的震撼比起她亲叔叔是张华清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张华清可是出现在电视上的人物，座次排号比起江大桥低不了几位。 就要转头看向和陈舟坐在一起的张诗棋时，徐正递过来一支烟。 接过烟点燃，门外响起了周立文的声音，而陈舟和张诗棋连忙起身迎接，让我惊讶的是李旭萌反而没什么动作，反正是一直没有做声的苏弥月站起身朝着周立文跑去。 我记得上次在酒吧里，张诗棋带来的两个闺蜜，李旭萌和苏弥月，明明是李旭萌和周立文贴近在一起的。 只能说上流人的圈子，真的乱。 我侧过头对着徐正说道：“你们这群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厉害啊，那俩什么来头？” “哪有一个比一个厉害，其实就张诗琪家里还行，那个苏弥月是普普通通的富二代，家里做正经生意的，和你不对付的那个姑娘，家里是中字头的高层，陈舟这次就是被调任到李旭萌她爸手底下当科长。” “真厉害。” 我感叹道，无怪刚才李旭萌说这里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我的到来更像是承担着一个可有可无的使命，增加了参加这个聚会的人种社会面貌的多样性。 周立文坐下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一杯酒过后，这些人也是大显神通，什么瓶底酒是好事再来的发财酒，再开一瓶满上之后叫做有头有尾，顺风顺水... 看得我呆愣无语半晌，只是站起身对着陈舟简单地说了一句恭喜。 因为酒喝得少，所以才看得清。 曾经对于陈舟和周立文爱搭不理的徐正，此时和他们看起来十分熟稔，勾着陈舟的肩膀，一声声陈科长喊得陈舟心花怒放。 世事的变幻终究是如此之奇妙。 时代是一个洪流，我们总有一天会被洪流淹没，所有的对和错都掩盖在浪潮下，徐正和周立文，没有谁是可耻的，随波逐流是进步，乘风破浪也是进步，可惜我们大多数人，都不是一开始就有乘风破浪的选项。 酒宴散场，不过是十点多，不耐烦的女士们早就离开了，清醒的男士也已经不多了，徐正被司机搀着走了，周立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陈舟早就在酒店里安排了房间，避免了我们像年轻时候，宿醉街头。 安排好了之后，陈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光哥哥，聊会儿？” “嗯，不急着睡觉吗？” 我诧异地看着他，刚才作为东道主的陈舟可没少喝。 “最近都泡在酒缸里，天天喝，也没那么容易醉，也不能那么容易醉。” 陈舟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行。”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陈舟意兴阑珊的原因在哪里，我们曾经都是没心没肺的少年，在他的内心之中，对于这种应酬式的酒局，一定也有着天然的不适应。 “光哥哥，现在光熙电商是你的了？” 吐了一阵的陈舟清醒了许多，他坐在路边仰着头对着我问道。 “嗯。” 我顺势坐在他旁边，递上一支烟。 “不愧是我光哥哥，怎么样，创业有没有你前女友跟你说的那么辛苦？” 陈舟笑嘻嘻地说道。 “辛苦谈不上，就是挺不容易的，我挺后悔当时没有帮她的，让她一个人扛下这么大的担子。” 对于他嘴里的前女友这个词语，我并没有解释，只是神色认真地回答道。 陈舟对于我的回答有些愕然，紧跟着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普通人什么都不容易，萦姐开那个店也挺不容易的。” “谁？” “李小萦，我前女友。” 他目光无神，面颊松弛，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回答道。 “哥们觉得自己现在眼里能容得下石头，但是你现在跟我提起萦姐，我还是有些不舒服。” 说完我连忙站起身朝着路边的花坛奔去，实实在在地吐了出来。 “卧槽，你至于吗？” 陈舟目瞪口呆地骂了一句脏话，随后说道：“我听说在这个公司里，你投资了近两百万啊？” “谁说的？” “徐正。” 陈舟吐出一个名字，随后低沉着眼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为了她留下来的公司，值吗？” “有什么值不值的？我们这种人做事什么时候能考虑值不值？创业本身不容易，需要人脉自然也需要钱，这个不容易和公司是林熙留下来的没什么关系，只是相比起打工的辛苦，我觉得留在光熙创业，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 我笑了笑，有些不太明白徐正为什么会突然跟陈舟说起我投资两百万的事情，理论上他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转瞬我就明白了，大概是源于陆峰对光熙的调查，这个觉悟让我心底又多了一丝不安，我不知道陆峰到底会做什么，但是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 毕竟有陆婉婉这个前车之鉴在前。 “你如果喜欢的话，就放手去干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帮忙，哥们现在也算有点体面了。” 陈舟拍着胸脯保证道，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们还是如手如足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我有些感慨地说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你前女友的处境也好转了，秋妹儿现在帮她把店子撑起来做成网红店了，哥们的电商公司马上就恢复运营了，大小也是个老板，你呢，也升职了，还有什么不圆满的呢？” “是啊，感觉一切都圆满了，可是又总感觉一切都不够圆满...” 陈舟含糊地感叹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那就让一切圆满起来吧，咱们都没有退路了。” 第124章 有人帮我开灯 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学老师，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长相漂亮身材火辣，再加上显赫的家庭背景，对于陈舟来说，能有什么不圆满了？ “是啊，没什么不圆满的，我既然选择了张诗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 陈舟将烟头摁灭在草地里，随后站起身，拿出手机叫了一个代驾，他继续说道：“我们要在圣诞节左右结婚，这是他家里答应帮我的前提。” “这么着急吗？” “我也觉得有些着急，但是她家里态度很坚决。” “行吧，到时候给我留个伴郎的位置。” 我微笑着站起身。 “其实你可以试试追求李旭萌，她家里很有能量的。” 陈舟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开口建议道。 “比张诗棋家里更有能量？”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个没法比，但是至少能让你少奋斗几十年。” “去求吧，和你聊这个问题，我就感觉吧，咱们俩更像是两个鸭子，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 我们不知羞耻地怪笑着怪叫着，想以此掩饰掉内心的悲哀。 ...... 回到住处，今晚的出租屋里并没有亮灯，陆婉婉那天临时回到这里之后，第二天就在酒店里住下了，这两天也没有回来过。 她实在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女人，从来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怎么做。 这一点，和陆峰并没有什么区别。 走进楼梯道里，我轻抬脚步，只是脚步实在太轻，楼道里的声控灯却并没有亮起来。 我的心中忽然诞生一个奇怪的想法，于是开口喊了一声：“林熙。” 灯亮了。 光明刺破黑夜，在半醉半醒之间，像是有一个人帮我开了灯。 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温柔，直到灯光熄灭，我再次喊了一声林熙的名字。 这种幼稚的把戏，让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厌倦，直到夜深，一个邻居打开了门，尖着嗓子用武汉话骂了一句。 接下来的日子里，光熙的发展正式进入了轨道之中。 在恢复运营后的一个星期里，光熙的营业额竟然奇迹般地超过了百万。 忙碌让我没有精力去想太多的问题，只能断绝了大部分的社交。 九月还剩下最后的三天，而接下来十一的一个星期长假，也是电商行业值得期待的旺季。 需要我们花费很大的气力去准备和迎接。 这天下午，正埋头于数据之中，分析着光熙自有渠道的进展，我抬起头对着对面的刘亚飞说道：“伴随着营业额的上升，咱们自有渠道目前已经能达到十分之一的销售额占比，这是进步，十月份我希望这个比例能到百分之三十往上，刘总，你觉得现实吗？” “有难度，但是我们有信心完成。” 刘亚飞拍了拍胸口，笑着保证道。 “嗯，如果十月份能完成这个目标，当月的庆功宴，就是我们的股权激励池开放的时机，股权激励池开放之后，年前的三个月里，你们负责提升自有渠道占比，我去找投资机构，相信三个月之后，咱们光熙的估值肯定不会仅仅只是在千万级别了。” 从前的光熙月营业额近三百万，因为自有渠道占比太低存在风险，而影响了估值，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们的工作重点除了提升营业额，就是解决自有渠道的占比问题。 按照目前光熙的发展，一个月的销售额近四百万，一年下来毛利七百多万，这对于资本来说，已经不是陆峰之前说过的毫无投资价值了。 这种喜人的局面转变并不是说我们这些人的有多大的能力，本身林熙留下来的公司，就具备不错的盈利能力，只是当时出现了与合作商之间的信任危机，在对于合作商太过依赖的风险，当危机和风险解除之后，所有的一切自然恢复到了正规之上。 至于营业额的提升，更好的解释便是，我们确实是赶上了一个好的风口。 刚送走刘亚飞，岳望舒就抱着一个信封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干嘛啊你？” 我抬头看了一眼岳望舒，开口问道。 “杨总，你的信件，同城快递寄过来的。” “拿过来放桌上吧。” 岳望舒将信封放在桌子上，随后退出了办公室。 我心中有些诧异，好奇地凑过脑袋看了一眼信封下面的署名，好在并不是传票。 将信封拆开，是一份商务局的发过来的企业荣誉申请表。 在网上搜了一下，这个企业荣誉的级别竟然不算低，属于武汉市商务局直发，除了荣誉之外，甚至未来还能申请到商务部门的扶持。 将申请表填完之后，嘱咐岳望舒寄出去，我心中开始思索这份申请表到底是谁寄过来的。 手机响起，给我送来了答案。 “光哥哥，收到我给你送的礼物了没？” 陈舟笑嘻嘻的声音，玩世不恭的语气。 “那张先进企业荣誉申请表？” “对头，你先申请，十月份的时候，会出结果，不保证你们光熙能拿到，但是我会尽我的能力。” “大恩不言谢，晚上一起喝酒，喊上张诗棋一起。” “行，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明天你生日的话，我就不去了，你喊上萦姐秋妹儿她们一起过生日吧。” 挂断了电话，我才记起来，明天竟然是我的生日。 九月的末尾，我是天蝎座。 想了想，在一家私房菜馆里，订下了一桌菜。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我承了陈舟的情谊，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张企业荣誉表，会给光熙带来怎么样的好处，但是陈舟在帮我操心，这便是人情。 至于张诗棋，我和人之间的相处，早已经没有依照喜恶的习惯了。 第125章 陈舟的打算 晚上的时候，陈舟是一个人来的。 虽然我邀请了张诗棋，只是陈舟却并没有带她过来。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我有些感慨：“让你把张诗棋带过来，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她今天有点忙。” 陈舟展颜一笑，随后径直坐在座位上，说道：“晚点的时候，咱们去酒吧里玩，再喊上他们一起。” “嗯。” 我点了点头。 酒桌上，陈舟是沉默的，和他一样的健谈形象并不相同，一杯白酒之后，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一向是不愿意听他的故事，遇到他聊起李小萦的时候，我都会习惯性地转换掉话题。 这一次，我却并没有拿出那个习惯。 我知道陈舟是苦闷的，心中压抑着太多的无处诉说，成年人的世界，终究是孤独的。 虽然诉说并不能带来什么价值，但是至少能带来一些自我安慰。 他说道：“现在想想，和萦姐在一起的时候，那才是真正地活出了自己的样子，我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是吗？你现在至少比以前活得厉害多了，在社会地位上，就比如徐正，以前你们和他搭话，他都是爱搭不理的，现在呢，巴结着你，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那个人是挺厉害，活得绝对理智，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你比他强你能跟他带来利益，他就会迎上来，你比他弱，他也不会从你身上获取优越感，但是像我们这种人，什么时候又能做到那么理智呢？” “早知道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你这是后悔了？” “不是后悔，只是心中不甘心，也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吧。” 陈舟怅然地将杯中酒倒入口中，又斟了一杯。 我沉默半晌，微笑道：“谁又有那么好的命运，能爱情事业两全，人生不如意十之九八。” 陈舟摇了摇头，眼神定定地看着虚空，过了许久才回过头对着我说道：“光熙现在怎么样？”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陈舟，有些感觉陈舟对于光熙似乎关注过度了。 于是淡淡地回答道：“一切都好，正常营业。” “听说你们缺钱？” “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 陈舟笑了笑，一支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对着我沉声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帮到你。” “哦？陈大领导请指示。” 我心中虽然有些排斥和陈舟的合作，却还是耐心地问道。 “我单位有一个投资部门。” 陈舟压低了声音。 我皱了皱眉头，也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能让你们公司的投资部门把钱投入到光熙里？” “嗯，这个投资部门像是一块儿蛋糕，谁有刀就能切一块儿，就比如李旭萌家里开的那个研究公司，人员和材料都是我们单位部门出的，钱是投资部的，等成果出来了再高价卖给我们单位，大家都在这样玩。” “所以你是需要光熙来帮你套取投资公司的钱？” 我大概明白了陈舟的意思，他现在也是手上有刀的人了，我看着他，抬起头脸上微笑更盛。 越是愤怒的时候，我越喜欢控制表情。 我没想到他竟然连个过渡都没有，升官之后就开始做发财的美梦。 “嗯，我们先做一次前期的投资，用朋友的名义入资光熙，随后找尽调机构，拉大光熙的估值，投资部门入场，我们就可以退出了。” “我想想吧，这事儿，的确听起来很靠谱也很有吸引力，大家都得到了利益。” “你尽快做决定，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陈舟拿出手机，开始拨弄了起来。 我却陷入焦灼和沉思之中，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样的人，会有机会当手套的这一天，这个挣钱的机会，看起来是手到擒来。 “你们准备拿出多少钱来入资光熙？” “四百万，你投入光熙的应该也是四百万吧，我们给你一千二百万的估值，拿百分之三十。” 陈舟显然对于一切早有计算，甚至我对于光熙的投资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到时候你们投资部门拿出来多少呢？” “两千万往上，有了我们投入的四百万之后，年前这三个月里你可以虚增一些业绩，等到时候，我们用年利润来算估值，应该能把光熙的估值推到四千万往上。” 陈舟胸有成竹，表情有些得意。 “哦，你们胆子真大。” 我竖起大拇指，无视陈舟期待的眼神，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怎么样？干不干？” 我摇了摇头，拒绝道：“这种资本的玩法，我有些排斥，这是林熙留下来的光熙，对我的意义不同，我可以破产，光熙也可以倒闭，但是不能用这种模式发展起来。” 两千万的资金，而且这个资金来自于陈舟的单位，毫无疑问这个投资机构比起只是民间资本的江汉投资更胜一筹，它能带给光熙的作用比起江汉投资更大。 只是可惜，这其中的肮脏，让我有些本能地排斥。 虽然我明白，这种排斥是不正确的，不顺应趋势潮流的，但是我偏偏不愿意这种肮脏的交易来触碰我的光熙，光熙基于我，是一块纯洁的净土，我不愿意它成为一双用来掩盖肮脏的手套，哪怕这双手套是白色。 对于我的拒绝，陈舟有些失望，昂起头扬声劝道：“杨光，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你那些理想主义吗？” “我只是想试试，靠自己能不能把光熙做好。”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种机会难得，但是光熙对于我来说，更像是我欠下的债，这个债不是法院给你申诉的机会，申诉成功了就不用还了，也不是说别人帮我还完了就不用还了，这是我自己的债，我欠林熙的，我希望我自己来慢慢还完这笔债。” 第126章 秋霁月的遭遇 “徐正可是一直想要让我帮他安排他的松果传媒，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你知道吗？光哥哥，我是真的想拉你一把。” “我知道，你这个两千万进来，咱们都能挣钱，甚至我能摇身一变成千万富豪了，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 我坚定地拒绝了。 陈舟皱了皱眉头，定定地看着我半晌，而我也仰起头和他对视着。 没有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只有对视和沉默。 过了半晌，他抹了抹头发，微笑道：“光哥哥还是光哥哥，视金钱如粪土，我吃饱了，先撤了，还有点事情就不能陪你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嗯。”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送出了门外。 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有些孤独。 陈舟的离开，带走的不只是给予光熙的机会，带走的更是我心目中的少年陈舟。 那一张寄出申请表就像是我们的关系，虽然一定会被收到，但是却不会再有回应了。 陈舟安排好了一切才来找我，他却没想到，我竟然一如曾经的执拗。 他是真的想帮我的，哪怕这个前提是他也要获得利益，我的拒绝，就像是年少时候的清高，已经将我拒绝在陈舟的圈子之外。 是的，他已经成长成为一个圈子的核心，虽然现在的他不够高，不够壮，但是毫无疑问他已经有能让鸡犬升天的能力了。 走出餐厅，在武汉的街头，我有些茫然四顾，一个代驾的小伙子走了过来，问我是不是需要代驾。 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我笑道：“去户部巷附近的停车场吧。” 我有些想去看看李小萦，随后再去武汉长江大桥看看。 汽车驶过武汉的夜色，打开车门，方才感觉到流通的空气有多清新，哪怕其中饱含着汽车尾气和世俗烟火的荼蘼。 老远就看到带着鸭舌帽的秋霁月在司门口天桥下面微笑着朝着路人发着传单。 我走上前，板着脸压着声音说道：“这里不许发传单！” “”啊？” 秋霁月有些惊慌抬起头，正要说话，抬头看到是我，这才神色缓和了一些。 “怎么了？大明星亲自发传单？” 我有些讶异地调侃道。 秋霁月愣了愣，欲言又止，随后哭丧着脸说道：“公司现在不让我直播了，萦姐店子里的生意又有回落的迹象了，我就想着出来发发传单，看看能不能帮到她。” “不让你直播了？怎么弄的？你搞抽象了？” 我的问话让秋霁月在一瞬之间崩溃，她的眼圈立刻红了下来，鸭舌帽沿下，睫毛颤动着，双眼泪水溢出，看起来楚楚可怜。 “怎么了？受欺负了？” 我立刻关切地问道。 “光哥，他们说我签的是独家合同，不允许我在外面直播挣钱的，还让我自己陪经理吃饭，要不就要赔好多违约金。” 秋霁月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看着秋霁月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不忍，这姑娘还有二十八万在我这里，却没想到仅仅一个星期，就陷入了合同纠纷。 “这么恶心的事情？得赔多少钱？” 我轻抚了一下秋霁月的秀发，犹豫了一下，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合同条例，当时看的时候那个经理再三保证没有不能私自在外面营业的条款，现在他们让我赔三百二十万。” “三百二十万吗？我明天帮你找个律师，你把来龙去脉说出来，咱们问清楚这件事最好的处理办法。” 我愤怒地骂了一句，这种娱乐圈直播圈的人最擅长的大概是这种潜规则，包括职场也如是，先升职随后提出要求，如果不从，就要使用权力了。 秋霁月的崛起有些快，其中大概是有某些人的故意在其中，现在秋霁月有了流量，面临变现的时候，潜规则来了，不从的话，一切都成空。 似乎这个傻妞现在还没察觉到这里，只是担心赔不起钱。 “但是如果我们输了怎么办？三百多万我赔不起啊。” “不要假定结果，咱们没有错，要相信公义，就算公义会迟到，钱的事情，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我宽慰秋霁月道。 心中却有些不忿那些合同条例之类的东西，这是世上的规则条例只是限制那些遵守规则者的武器，他们掌握规则，于是强调规则，偏偏他们不遵守规则。 无所不为的无为者。 “三百多万，你怎么想办法啊光哥？” “钱的事情，没有绝路。” 我强作镇定地说道，因为此时，怀疑和犹豫对于解决问题一点作用都没有。 拉着秋霁月一起走到奶茶店里，这里早已经恢复到开业时候的样子，四套桌椅搬回来了，秋霁月直播的位置已经不在了。 “杨光，来了？” 看到我过来，李小萦招呼道。 “萦姐，秋妹儿要被直播公司起诉了你知道吗？”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怎么一回事？秋妹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小萦惊讶地看向秋霁月。 秋霁月委屈巴巴地说出了事情，我心中叹气，这个剔透玲珑的姑娘竟然也会在心里藏了事。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实话啊？我还以为你真是不适应这里人来人往的直播环境了呢。” 李小萦想了想继续说道：“杨光，这件事怎么处理？能不能和直播公司谈一下？” “我明天会让律师和他们接触一下的，秋妹儿的事情，急不得，他们现在也只是吓唬人，想让秋妹儿屈服下来，秋妹儿，你别怕，别着急，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 我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公司那边，给你时间限制没？” “十月份之前，他们会提起诉讼。” 秋霁月平静了一些，声音还是有些恐慌。 “明天我去学校接你，咱们一起见了律师再说，还有两天，来得及。” 我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本身我是来邀请她们过生日的，眼下生日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成年人的生活，永远充满着太多的无奈。 “秋妹儿，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李小萦也在一旁说道。 “对了，萦姐，谢谢你和秋妹儿之前借给我的钱，我先把你的还给你吧，秋妹儿的，我先留着，等她的事情解决了再给她，以免被冻结了。” 第127章 成长的孤独感 【8次催更了，真的强了】。 “什么钱？” 李小萦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秋霁月，反问道。 我在愣了半晌之后心中明白了，这二十八万原来是秋霁月私房钱，这一刹那，感动与失望交集，我感动于秋霁月毫无保留的帮助，也失望于李小萦的保留。 这只是情感上的期望而不能达成，就像是一个幼稚的梦想破灭一样，我本身无法要求本身境遇就不是太好的李小萦，所以我不怪李小萦，想明白这一层道理之后，我有些意兴阑珊。 真相太伤人，而更伤人的是，真相并不是我期待的真相。 李小萦又问道：“什么钱？杨光，你借了秋妹儿的钱吗？\\\" 我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问话，说道：“萦姐，没什么，这是我和秋妹儿的事情，秋妹儿，我陪你一起，咱们转转？” 秋霁月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奶茶店外，人潮拥挤，却少有人停留，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光哥，本来借钱的事情，我是打算和萦姐商量的，但是出了违约这件事情，我就忘记了。” 秋霁月走了两步，回过头，对着我说道。 她的眼睛盯着我，一直观察着我的情绪变化。 “嗯，我会想办法帮你处理好的，你也不要急，凡事都能解决的。” 我微微叹气，轻声劝慰道。 “对不起，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秋霁月有些不好意思。 我拉住她的手，轻抚她的秀发，笑了笑说道：“只是一个小事情，陪我一起上桥走走？” 秋霁月诧异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远处的长江大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过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可能在她的心底，这座桥是我的禁忌。 在过去的某一天里，我在这座桥上，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几乎跟着我的幻觉，跳下了桥。 如今江水悠悠，万古长流，林熙已经只是存在回忆里的人，而我也成了只活在回忆了的人了。 “光哥，你已经放下了吗？” 欲言又止的秋霁月跟上我的脚步，在身后低声说道。 我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指着身侧的黄鹤楼说道：“你看这座楼，也不知道在这里多少年了，哪怕它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座楼，但是在大部分人心底，它只要在这里，就是黄鹤楼。” “我不在乎大部分心底怎么想的。” “我也是，过度探索别人的看法，实在是庸人自扰的事情，黄鹤楼就是黄鹤楼，对于我来说，这座楼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有什么故事，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不会影响明天的早饭难吃，不会影响明天上班堵车，也不会给被现实捆住的我们增加半分的诗情画意。” 我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熙对于我来说，就像这座黄鹤楼之于武汉这座城市，任何存在的意义都是人为加诸的，而一直存在的事实却是难以更改的。 所以永远谈不上放下。 谈不上美好，谈不上悲哀。 或许本身我已经是个没那么多情绪的怪物。 “光哥，我不理解你说这句话的情绪。” 秋霁月思索了半晌，又摇了摇头说道。 “不理解就不用理解，不需要过度照顾别人的情绪，因为情绪是暂时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就比如我的绝望，李小萦的无助，已经你现在的惶恐。” 我的目光在来往的车流间扫了一眼，随后看向不远处的桥墩，在不远的某处，我忽然记起来，那里曾经有一行刻字。 “光哥，跟你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我没那么怕了，听你说了，我的心又放回肚子里了，毕竟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所以我应该相信正义。” “没什么正义，他们打官司的话，咱们很大概率会输，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谈判，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自乱阵脚，哪怕是最后真的要赔一笔钱，这也不算很大的数目，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秋霁月的声音有些低低哑哑，带着夕阳落山一般的呜咽，无尽的怅然，她说道：“光哥，我不能要你的钱了，这样我永远都还不清楚你的人情了？” “咱们之间，没有人情，还记得这里吗？” 我指了指前面的护栏，对着她笑着说道：“我当时差点从这里跳下去了。” “那时候的确好吓人，你的力气好大，当时我差点都拉不住你，要不是路过的大哥，咱们都要掉下去。” 秋霁月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记忆中模糊地出现了当时当日她曾在这个桥墩上哭喊求助的场景。 “所以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明天有时间吗？单独请你吃顿饭吧？” 我笑了笑，出声邀请道。 秋霁月愣了愣，歪着头看着我笑道：“单独？” “嗯，就我们俩人。” “不喊上陈舟，还有萦姐他们一起？” 秋霁月眯着眼睛笑道。 “为什么要喊上那么多人一起？” 我心中豁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秋霁月拉了拉我的衣服，走到我的面前说道：“你的生日啊，我一直记得。” “嗯，本来是一个很平凡的日子，突然就因为这么一个强加的意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对着秋霁月笑了笑，随后侧过身看向桥下的滔滔江水。 一个人的长大伴随着生日的重要性的直线下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才明白，降生于这世间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偏偏每逢这个日子，心中又会诞生一些莫须有的期待，期待得到别人的关注，可惜，大家都太忙了，世上的事情，我们不说，别人不知。 “那明天就我们两个？” “嗯，就我们两个吧。” 我的步子向前，在一处护栏涂鸦旁边停下，望着已经暗沉的字迹定定地看着。 第128章 爱生活爱阳光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临近国庆，桥上的涂鸦并没有被刷新，而不知道是谁留的爱生活更爱杨光这七个大字依旧留存此处。 而那个被圈起来改成阳的杨字，竟然被直接涂成了黑色的点。 “我一度以为这是林熙写的，哪怕我明明知道这不是林熙的字体，但是当时我内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执念。” 我垂下脸，喃喃道，像是自白，并不期待任何的回复。 而一旁的秋霁月也是很乖巧地沉默着。 沉默如今晚的长江大桥，桥上的我陷入汹涌的回忆之中。 我想起在桥上的诺言，已经遗失在城市整改市容建设中的誓言。 想起某一天夜里，她声嘶力竭地求我带她走，当时我没有勇气，现在也强不到哪里去。 恍然间，又看到了她梨花带雨的面容。 这个地方像是梦魇的温床，哪怕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回忆带来的痛感再不能伤我半分，但是它带来的疤痕却依旧存在。 我在鲜血淋漓中望滚滚长江，仿佛是大战将歇望着旌旗风卷，溃军弃甲的将领，生与死已经不再重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有麻木。 “这是我写的。” 秋霁月拉了拉我的手，将我从破败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只是一刹那，我又陷入虚无主义之中，哪怕这种麻木是暂时的，但是我并不喜欢。 这世上所有的情绪都是暂时的，但是这一个个暂时的情绪，组成了我们的生命。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秋霁月，随后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 我只是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如果我去想，一定会想到的。 毕竟除了秋霁月，还有谁会写下杨光这两个字。 我却没有开口问秋霁月为什么写下这么一句话，之于此刻的我，很多东西，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来龙去脉。 因为一旦清晰起来，所有的东西，就需要面对一个又一个抉择，我现在并没有准备好。 甚至我已经做好了永远不做准备的准备。 人终究没有那么幸运，能一辈子遇见一次爱情，也就够了，一旦是曾经沧海，再惊艳的巫山，也不是想爱就爱的了。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个微信红包。 附言是简单的生日快乐四个字。 来自于我的母亲。 我笑了笑，点开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饭桌上，两份清淡的素菜，颜色深得有些发褐，看起来让人没有太多的食欲。 这种对于生活的苛刻常常让我感到难受，如今的肉价并不贵，我的家里虽然不富足，但是却并不至于过得这般清苦。 只是单纯地我妈觉得人应该吃苦，又因为斤斤算计，才让桌上只留下了这两碗素菜。 “怎么吃这么素？” 我皱着眉头说道。 “老人，随便吃点不就行了，光光，在外面呢？” 我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欢欣。 “在武汉长江大桥上逛着呢。” “和那个姑娘伢在一起？” 我看了看旁边的秋霁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在我妈并没有察觉出我的尴尬，继续说道：“明天生日，那个姑娘伢送你礼物没？” 我有些不快，说道：“你可别操我的心了，在家吃好点，我现在在杨柳的公司上班，比以前工资高多了，以后没钱的话，开口就是。” “我们还有钱，又不是动不了，要你养，你自己还是个伢，十一回来不？要不和那个姑娘伢一起回来住几天？” “十一要忙，况且你们也没准备什么，就这么带别人回去，不正式吧。” 我看了看通话时长，有些不耐地说道：“我电话进来了，先不说了。” “哦，忙点好忙点好，红包收了，记得去买点好吃的。” 挂断了电话，我点了一下红包，一百元。 心中微微一叹，后悔打这么一个电话了，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我妈总有能把一件高兴的事情转喜为不开心，这种负面的阴影充斥在我人生的各个角落，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挫折教育。 “和家里打电话？” 秋霁月侧过脸看了我一眼，微笑道。 她的脸在夜色和霓虹的交相辉映下，显得格外的安宁，如秋叶之静美，脸颊上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带着隐隐约约的剔透感。 我笑了笑，转移着话题说道：“是啊，你家是哪里的？” “河南南部，毛尖之乡。” “信阳？” “你知道哇？” 秋霁月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忘记我在河南出差了三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南部跑呢，我挺喜欢信阳这地方的。” 我笑着答道。 “欢迎去我的家乡玩耍，十一去吗？” 聊起家乡，秋霁月顿时眉开眼笑，介绍起山水，邀请我去她的家乡玩。 “哈哈，十一太忙了，话说你也没那么闲啊，先帮你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 我轻轻拍了一下秋霁月的肩膀，随后拿出一支烟，靠在栏杆上点燃。 这种在风里抽烟，风抽一半自己抽一半的感觉，实在是泰裤辣。 ...... 将秋霁月送回学校，我返回住处。 今晚房里的灯光是亮着的，看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喜欢让房间保持着灯火通明的陆婉婉回来了。 走进屋里，看到陆婉婉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拿着平板看电视。 看到我回来，她抬起头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出去转了一圈，倒是你怎么回来了？” “这几天忙完了就回来了，比特币最近行情不错，咱们的小基金涨势很不错，回来跟你这个股东汇报一下。” “江城投资的那笔钱投入币圈了？” 我诧异地看着她，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拿出手机看了看久未更新的币圈软件，比特币目前已经从月中的三千出头涨回到了四千的价位。 这幅度，不愧是让人感觉到心潮跌宕的金融诈骗。 “嗯，情况并不像传闻的那么复杂，主要打击衍生违法行为，所以我把所有的钱都投入进了币圈。” “挺好的，既然你帮忙投资，我有信心的。” “你不好奇咱们的盈利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大致可以算得出来，不到一百万，最近我应该不用钱，所以放在你那，算个退路，我挺放心的。” 况且现在拿出这笔钱，对于陆婉婉来说，某种程度上，算是釜底抽薪。 第129章 难忘的生日 不是说钱数目的多少，而是我退股之后，她就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 “你的公司怎么样？” 陆婉婉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着我问道。 “进入正轨了，有林熙留下来的基础，解决了资金问题之后，就能投入运营了，这个星期，营业额上升了不少呢。” 我笑了笑，对着她回应道，心中却好奇，她是不是知道陆峰之前找我过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情况来看，陆峰从资本层面给我的压力，已经没有那么可怕了。 毕竟无论如何，光熙眼前的资金流压力已经解除，算得上可以实现稳定盈利了，虽然说拿不出太多的现金用于自有渠道的推广，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需要找到融资，通过融资就能解决。 而至于说融资的问题，哪怕有陆峰的压制，但是武汉不止是江汉投资这么一家投资机构，而且目前的光熙是存在投资价值的。 我语气随意对着陆婉婉笑着提议道：“小陆总，要不要给我们光熙投资一笔？” 陆婉婉有些愕然地看着我，愣了半晌之后才开口说：“目前并没有投资实业的打算，还有，为什么是小陆总？” “因为你比我年纪小嘛。” 我对于她关注的点也有些意外，转瞬就明白了，目前币圈市场的红利正盛，在她的眼里，实业的投资风险或许更大。 顾左右而言他，也是一种拒绝。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我的想法，更多的是基于陈舟给我的灵感，目前如果能有一笔前期投资，在三个月内我找到另外一家的投资机构，这一笔前期投资就可以更安全地退出。 既然陆婉婉并没有投资的心，我也不再想要过多强求了。 “咱俩同一年的，怎么我就比你小了，你是几月的？” “你猜。” 我笑了笑，伸了一个懒腰就朝着房间走去。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陆婉婉愣了一会之后，也朝着房间里走去。 回到房间里，关了灯，看着昏黄的天花板，我有些难以抑制的烦闷。 大概是这些日子过得实在太顺利了，忙碌中我又开始有了太多情绪，光熙的发展让我有些骄傲，陈舟对于光熙的计算让我有些狂妄自大地以为这是一个投资挣钱的好机会。 对于光熙，这是一次共赢。 陆婉婉帮过我，我理所当然地应该投桃报李，带她挣这笔钱。 但是偏偏我的这份心情，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可笑的一厢情愿。 毕竟陆婉婉和陈舟并不相通，他们的位置不同，欲求不同，眼界不同，挣钱的机会也相差甚多。 一遍自我反省，一遍收拾情绪，直到陆婉婉给我带来的不快情绪终于模糊起来，我猜彻底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我开着车去往学校接秋霁月。 秋霁月一早就等在宿舍楼下，隔着老远，就看到她朝着我招手。 “没吃饭，请我吃个早饭吧。” 我摇下窗玻璃，对着秋霁月喊道。 “好啊，姐是富婆，饭卡里好几百呢。” “这么大款么？我上学那会儿，饭卡从来不超过五十。” 那时候一个月几百块钱，偏偏那个年纪不仅好吃，饭量还不小。 于是，这个生日的早上，我算是吃了最近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早餐。 早餐对于心情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满心欢喜地和秋霁月走上车，这种饱腹感甚至让我都有些醉了。 看着秋霁月关上车门，刚刚发动汽车，忽然嘭地一声轻响，随后是铁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巨大响声。 我心头一惊，瞥了一眼后视镜，是一辆逆行的外卖电动车和我的车尾灯擦挂而过，电动车在撞击到车尾灯的时候进行了急速转向，在车位侧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印记之后，倒在了地上。 驾驶员也顺着车倒在地上。 我连忙跑下车，扶了一下驾驶员却没有扶起来，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下，问道：“没事吧？受伤了吗？” 外卖员似乎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歪头看了一下四周，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厉声骂道：“你怎么开的车？” 一句话让我有些自我怀疑，歪头看了一眼车尾的痕迹，确认了外卖员的确是过错方。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心冷，冷冷地说道：“你逆行，而且我车是停在原地的，你现在在责怪我怎么开的车？” “嘶...” 外卖员吸了一口凉气之后，蹲在地上，捂着腿说道：“你的车启动了，大车撞小车，是大车全责，不懂交规吗？” “你这是哪里的交规？偷换概念么？没时间跟你胡搅蛮缠，等着，我叫人来处理。” 我拿起电话开始拨打保险和112。 旁边的秋霁月拿出一盒纸巾递给外卖员，说道：“你受伤了吗？先去医院看看吧？” 外卖员的手肘和胳膊都有些擦伤，看起来鲜血淋漓，有些恐怖。 “你是秋霁月？” 外卖员打量了秋霁月一眼，高兴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兴奋地对照着手机上的照片，随后点了点又确认了一遍：“抖鱼那个女主播，秋霁月？” “嗯，先不说这些，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伤口再说吧。” 秋霁月看着外卖员，温声说道。 “检查伤口不用你们带我去了，我的单子快超时了，你们赔我一万块钱，我等送完这一单之后请个假自己去医院看看。” 外卖员看着秋霁月好商量立刻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再也不服粉丝的嘴脸了。 这是周边已经围拢了不少学校的学生。 “你撞我们的，受了伤我们愿意带你去检查治疗，但是你这样开口直接要钱，我感觉你很像是碰瓷的。” 秋霁月眼神戒备地看着外卖员。 “我就知道你们这种开豪车的没一个好人，哼，开个破宝马在学校里晃悠，勾搭女主播，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卖员不屑地说道，然后抬高音量喊道：“快来看啊，榜一大哥开车带女主播在校园里横冲直撞，撞了外卖员不赔钱。” 第130章 有些人，天生脏 大概是社会上这种事件层出不穷，这个外卖员耳濡目染之下竟然也学会了煽动群众情绪。 打完电话回来的我，发现舆论的风向竟然在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很多人拿着手机拍视频。 这些人关注的重点不再是剐蹭这件事情的本身，而是我们的身份。 开着x5的宝马车主，榜一大哥。 被封杀的女主播，漂亮的学生妹。 正躺在地上受了伤，手机里提示着订单超时的外卖员， 故事发生的背景则是本来应该书香清雅的校园里。 于是一段为富不仁的故事从围观群众的嘴里编造了出来，故事远比真相更贴近人心，议论的人多了，真相也不那么重要了。 大部分人都在谴责。 剩下一小部分掌握真相的人却沉默着。 “快，都拿手机拍个短视频啊啊，万一火了呢？” “榜一大哥这个点送女主播回学校，昨晚是干嘛去了？怪不得说现在社会风气这么差，都是这些人带的。” “哼，撞了人还不承认，人家外卖员这么辛苦，车也撞坏了，赔点钱怎么了？现在的有钱人都是道德沦丧。” ......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成为被批判的一端。 “我报警了，车上也有行车记录仪，秋妹儿，咱们去车上等着，等有人过来处理了。” 我咬了咬牙对着秋霁月说道。 侧过头，却看到秋霁月红着眼睛，满脸迷茫。 倒在地上的外卖员满脸得意，在众人目光和低声讨论之下，像是一个巨人一样居高临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秋霁月喃喃地说道，可惜没有人听她辩解。 我看着周围的议论和谴责，有些不知所措，拉起秋霁月，紧紧地拽住她的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他们都要逼我？” 人的崩溃，只在一瞬之间。 秋霁月的情绪终于失控了。 “秋妹儿，冷静点，马上处理事故的人就来了，我们有行车记录仪，会还原给我们真相的。” “重要吗？光哥，真相对于他们来说重要吗，他们早就知道了真相，他们就是想逼我们。” 秋霁月摇了摇头，哭泣了起来：“我是不是一个很麻烦的人，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对？” “光哥，你不要管我了，我就是个灾星...” 她的哭泣不停，眼泪不止。 我手上颤抖着，冷冷地扫了一眼旁边的人群，瞪着一脸得意的外卖员，心中不自觉地将着我这些年遇到的所有恶心事情都想了一遍。 我厉声威胁他：“你给我等好了，我踏马就是不要这辆车了，也要找个律师把你判成敲诈，等着去监狱里送外卖吧。” “老子等着。” 外卖员眼里并没有出现丝毫惶恐，反而目光透露出更多凶狠。 我紧紧地搂着秋霁月，在人潮散去的校园中，我们两个人像是流落在孤岛之上，周围是冰冷刺骨的海水。 这一丝冰冷让我的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我们等待着真相。 可是真相实在没什么价值。 过来定责的人看了一眼现场，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了真相，但是他认为人命比真相更重要。 于是他又打了电话将重新躺在地上的外卖员送去了医院。 顺便把我的车开走了。 围观的人群散去，我和秋霁月失落地离开了现场，朝着学校外面走去。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好在秋霁月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有些自责地说道：“光哥，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如果一开始，我不和那个外卖员争论，直接上车等待别人过来，情况一定会好一些的。” 我点燃一支烟，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这件发展得一团糟的事故，我应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 当时是不能离开现场的，这是规则里的限制。 但是也不应该下车问那个人情况如何，哪怕他的伤口更大一些，在生与死之间，我都不应该去问他。 因为我的疏于考虑，才将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 “可是当时我们都是处于好心啊，没想到那个人会像那些老人那么坏。” 秋霁月郁闷地皱着眉叹息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所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好事，发生了就可以解决，解决了就能留下经验和教训。” “那你觉得这件事情给你留下了什么教训啊？” “不要当好人。” “啊？” 秋霁月惊讶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脸，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中思考着，这世界的好与坏。 好是不合时宜的好，是不契合时代的好，论语里的圣人距今已是两千多年，两千年的时间足够沧海桑田，足够世事变幻，足够让当时的那一套理论变成枷锁。 一切道德沦丧的根源并不是：“你没撞他为什么扶他”，而是人性的自私，自私会让人变得扭曲。 扭曲让整个社会都开始诡辩，抛开事实的本质，开始由辩论对错进化成彼此指责，到最后，连为什么而辩论都丢失了。 不再利己，只为损人。 最可怕的是这种蠢人占据这个社会的很大一部分。 这让我对于这个社会，再次有一种愤恨，甚至有了想要毁了这个世界的冲动，可惜我能毁掉的只有我自己。 我低下头，拿出手机，看着陈舟的聊天记录。 昨天晚上，他再次问过我，有没有考虑好，虽然他的计划是灰色的，但是他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因为牵连的人很多，这是一条很长的利益链。 我加入吗？ 加入吗？ 我有些踟蹰了，想了许久，终于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如果不是光熙，我愿意去参与到这里面，这是解决问题的捷径，就像那个外卖员的胡搅蛮缠一样，在别人眼里对和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一个公司的投资部门，数不清楚的资金，有人甚至专门开了一个公司套取这些资金，套了许多年。 那么，别人做得，我怎么就做不得？ 第131章 阴暗的角落 阴暗的思维让我整个人都有些极端，走进公司，岳望舒已经等待在侧，看到我进门，立时迎了过来。 “望舒，你带着我这个妹妹去一趟应律师的事务所。” 随后我转过头对着秋霁月说道：“我得去一趟车辆管理大队，不能陪你了，等你去完律所之后，就来办公室等我就行。” “好，光哥，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在这里等你。” 秋霁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走出的身影，我拿出手机，看了半晌之后，给陈舟拨去了电话。 “杨光，你想好了？” 接到我的电话，陈舟明显十分惊喜。 “不是光熙的事情，是我个人，你在南湖车辆管理大队这边有熟人没？” 我开口问道。 “南湖车辆管理大队？” 陈舟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思索，随后他开口说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车停着没动，遇到个骑电动车逆行的，把我车擦了还怪我开车不长眼睛，车辆管理大队那边说是要保护弱者，肇事的人受伤了，所以我让我认下责任，先承担他的医疗费用，后续由保险公司结算，但是这个处理结果我很觉得不认可，所以就问问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就这么点事儿？责任方不在你的话这个事很好处理，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大事了呢。” “怎么处理 ？” 我好奇地问道。 “该处理的处理，该检讨的检讨，具体你就别管了，我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行。”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我就接到了车辆管理处的电话，不得不说，陈舟的人脉和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到了车辆管理处，是一个看起来官职与众不同的人接待我。 “你好，是徐总的朋友杨光杨总吧？我姓刘，是南湖车辆管理处的负责人。” “刘队好。” 我点了点头，徐总是谁并不清楚，但是眼前这个刘队长，的的确确是管理我这件车祸事故的领导。 “别客气，杨总，之前我们是本着调解的想法处理这件事故，方式都是基于惯例绝对没有大事化小小事花了的想法，希望您也不要放在心上，既然您有不同的意见，事故另外一方也来了，我们按照程序先商议调解再做其他处理。” “嗯。” 没一会儿，那个叫朱凯的外卖员也进来了。 这家伙地机灵，竟然打了一个绷带，将那支受伤的胳膊缠在脖子上。 趾高气昂地看了我一眼之后，他可怜巴巴地对着刘队长说道：“领导，我本来在医院住院，你们催我过来，我立马就赶过来了，是这家伙愿意处理了吗？” 随后他将医院的几个ct袋子提起来亮了亮。 “医院让你住几天？”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心中并没有太多得胜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悲哀，虽然我和朱凯没什么相通的地方，偏偏我却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可能的样子。 底层人物的缩影。 “我告诉你，杨光，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让我住三个月，我肯定会听话地住上三个月，直到完全康复为止。” 朱凯不屑地看着我，眼神肆无忌惮。 “朱凯，这是事故的责任认定书，你可以先看看，再讨论。” 刘队长拿出两张文件，放在我和朱凯的中间。 朱凯随意地抢过文件，拿起桌上的笔，下一眼他就呆滞住了。 “你们？” 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看我又看看刘队长说道：“刘队长，怎么是我全责？我受伤骨折了啊，怎么是轻微擦伤，怎么能是我全责？之前跟我们处理事故的负责人不是这样说的啊？” “事故处理要考虑保险因素，但是那并不是必要条件，当事人也就是杨光不愿意接受全责认定，所以我们只能根据事实来定责了。” “他有保险，为什么不接受？又不是他花钱。” 朱凯不满地说道，转过头瞪着我声音大了一些：“又不让你花钱，保险能跟你报销，你为什么不签？” “冲你这态度，我也不乐意签。” “你不签我也不签，反正停车费又不要我交。” 朱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杨光，朱凯， 认定责任书你们已经看到了，如果你们对责任认定不服，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请复核，在复核期间，你们可以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终止复核。” 刘队长公事公办地说道。 “行，这事就这么办。” 我直接在认定书上签下名字，随后看着朱凯说道：“早点提起诉讼，晚了就进去了，诋毁他人名誉歪曲事实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了，住院的事情，你可以让医院跟你开得更久一些，反正都是你自费。” 朱凯的脸颊松弛，眼神飘忽四下转悠了许久，才压低了声音凶狠地说道：“你撞了人，你是想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就是想看看，做错还能理直气壮的人，凭什么能这么牛。” “你们勾结在一起搞我？” 朱凯怒发冲冠地看着刘队长，又看看我，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怒吼道。 “朱凯，你说话注意影响，如果你对责任认定有异议，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请复核，但是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就要使用行政手段了。” 刘队长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比朱凯更加生气。 “责任认定的字我也签了，刘队长，他这个态度，我们是没办法调解成功的，我现在去开我的车了。” 我笑了笑，没有再和朱凯纠缠的心情了。 来这里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签署责任认定书之后，将车领回，至于和朱凯调解，本身一路的地铁过来，我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但是偏偏在这个地方，他趾高气昂的态度又激怒了我。 虽然我同样出身底层，但是这并不是我能原谅他的原因。 他们做事情太过复杂，掺杂了太多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这才导致事件偏离本身，问题衍生出更多问题。 第132章 阶级与权贵 当然，如果不是我利用了陈舟的权利，大概此时我也在忧愁怎么才能取回来车。 我开始有一丝丝地理解陈舟为何热衷于权力了。 这个世界是一个金字塔里套着另外一个的金字塔，出身于塔底的我，有时候甚至看懂规则都需要耗费好大的力气。 原来金钱也只是阶级的一部分。 而一旦跨越了阶级之后，就不能回头去看了，因为回过头，再看到的规则，已经完全不适应于下一座的金字塔。 就像我们再回想起少年时候的自己形式，大概更多的是觉得可笑罢了。 刚刚走出办公室里，朱凯就快步跟了过来。 他自来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你是不是跟那个姓刘的队长有关系？” “你觉得呢？” 我反问道，上午的时候他是弱势群体，但是法理上我们应该是公平的，哪怕这个手段也是有先决条件的。 朱凯确定了答案，转瞬变了脸色，对着我声色俱厉地大喊道：“你想么样？” 我皱着眉头冷笑一声，沉默了一会，随后尽量用和气的声音问道：“现在，你是全责，我还没告你呢，你凭什么敢这么大声地跟我说话？” “我凭什么？凭你撞了人！” 朱凯眼珠子四处转动，似乎想要找到能帮助他占领道德高峰的围观者。 “责任认定写得清清楚楚，还有记录仪的证据留存，说你全责就是全责，你如果现在低下头求我，说不定我会心软，但是你现在这样的态度，我很难放过你。” “我不签字，那个责任书就不生效，是你找人改得，你等着，老子要到网上曝光你们。” “你不签字无所谓，反正我的车是能拿得出来，至于曝光，你想不开你就去曝光，我看你拿什么证据来曝光。” 我心头冷笑，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掏出一支烟递给朱凯。 本身我就并没有想过放过他，但是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很久之前，黎氏控股的港股掠夺战里，林予怀用过一个手段，便是引导舆论。 这和朱凯所擅长的，似乎是相通的。 “那算我求你了，求求你认了全责吧，让保险来解决这件事情，哥，我是真没想到是你啊，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过我吧，事成之后我会一直感谢你的。” 朱凯接过烟愣了一下，随后放软了语气敷衍道，果然是能屈能伸。 “你的医药费加上误工费，什么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你原本打算让我赔多少钱？” 我转头问向朱凯。 “五千。” 朱凯飞快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你拿着我开涮呢？你拿三个月的住院证明只打算讹我一万？我时间有限，你也别踏马跟我耍小聪明。” 我作势要走。 “哥，五万，我看你开的宝马，心想能多要点就多要点。” “你是怎么觉得开宝马的人就好欺负呢？还拿我编故事呢。” “哥，我错了，我是看你年轻，像是读书人，当时那种清苦也是着急，结果就想出那么个主意了。” “行，正好我车的后叶子板加上尾灯要换总成，算上折旧费这些，就是五万块钱，如果私了你必须把这个五万块钱承担了，然后我再认全责。” 我沉思了一下，给出了解决方案，心中却为读书人感到一阵悲哀，孔乙己孔乙己，学无所成的孔乙己终究被一群连茴字怎么写的粗人看不起。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哥，我哪有五万块钱，我有五万块钱还出来跑外卖吗？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这么有钱的人，不能这样。” 朱凯脸上的暴躁一闪而逝，又卑躬屈膝地摇了摇头。 “你处心积虑精打细算想讹我五万块钱，我正儿八经地要你拿出来五万，怎么就不能这样了？” 我不屑地说道。 “你要是这样，这事我就不处理了，电动车也不值几个钱老子不要了，算我倒霉，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朱凯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语气又强硬了起来，甚至带着一些威胁。 “你不处理就等着传票吧，我能让人把事故做成你的全责也能把你弄成执行人，到时候你外卖都没得跑。” 我顿了顿，又冷冷地说道：“你也不用急着光脚，你能光脚就不会去跑外卖了，我一会就带着那个姑娘去报警，然后找记者，造谣诋毁他人名誉至少能让你在里面呆一阵子，等你出来，你说不定就成了颠倒黑白的明星了。” “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朱凯对于我的话，有些将信将疑，开口问道。 “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跟那个姑娘道歉，想办法帮她恢复名誉。” 我竖起三根手指一一细数道：“第二件是赔偿我修车费误工费还有那个姑娘的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就按照你说的那个数字。” 朱凯正要说话，我打算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是第一次整人，忽然发现啊，这个世界挺不公平的，我想整你其实挺简单的，你好像连和我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话让他脸上现出一种悲哀，又带着一丝狠决，终于过了很久很久，他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他说道：“五万块钱我实在没有，我现在一身的网贷...” “那你有多少还多少，剩下的写个欠条。” “好。” 朱凯甚至没有多加考虑，立刻答应了下来。 “行，我打个电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别想着跑路虱子多了不痒什么的，我保证，你要是跟我耍花样，这个欠条能让你寸步难行。” 我拿出电话跟岳望舒打了过去，没一会儿，一个正式的欠款模版就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朱凯正蹲在墙角抽烟，眼神闪烁地看着我。 “想好了没？” “大哥，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这种人，能碍到大哥你什么事呢？” “因为你实在可恶。” 我冷冷地回答道，摇了摇手机说道：“我现在去打印，想好了就跟上来。” “大哥，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能不能放过我啊....” 朱凯终于害怕了，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 “别废话了。” 第133章 一条不归路 终于朱凯还是签下了那一纸欠款合约，小聪明决定了思维的上限，他还是怕了。 他怕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一张突然变了样子的责任认定书。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阶级统治力。 规则终究是人定的，规则的施行之中，因为人的存在，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事实与现实发生偏离。 找到刘队长重新在那另外一张全责认定书上签了字，再次走出办公室，我侧过头问道朱凯：“这三个月的住院证明，很容易开吗？” “大哥，没有钱办不了的事情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嗯，我不是太会用钱，把你的车领回去，以后跑外卖多努力点吧，毕竟你还欠我不少钱呐。” 我冷冷地嘲讽一声，随后走出了车辆管理所。 一件意外就这么并不算完美地被解决掉了，但是对于我本人来说，却是多了一些对于为人处世的理解，我总算明白了，所谓的人脉，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拿来用的才是人脉。 的确我也需要一些自己的人脉。 回去的路上，正想着是不是借着生日会的由头，维系一些人际间的关系，忽然接到了李小萦的电话。 “杨光，忙吗？” 李小萦的声音有些为难。 “不太忙，这会儿回公司呢，怎么了？” “秋妹儿不是需要钱嘛，今天我找人谈了一下奶茶店的转让，我要八十万，她跟我还了一个对折，我现在有些犹豫，又不知道问谁，要不你帮我参考一下吧？” “秋妹儿在我办公室这里等着呢，中午我请你们一起吃饭吧，我们见面聊。” 我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回应道。 “嗯，那我现在去光谷，你把公司地址发给我。” 李小萦想了想，答应道。 挂断了电话之后，我将车停靠在路边，又给陈舟拨去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我请了清嗓子说道：“陈大领导，晚上我过生日，来一起吃个饭？” “啊？光哥哥，昨天那一顿不算我们一起提前跟你过的生日吗？” 陈舟的回复有些诧异。 “昨天只能算商务洽谈，今天是基于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之间的感情。” “晚上萦姐去吗？她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不知道她忙不忙呢，我一会儿问问她再给你答复，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她应该是想要转让奶茶店了，想让我帮她参考参考。” 我如实回答道。 “转让？之前秋霁月不是帮奶茶店直播弄得挺好的吗？” “秋妹儿和公司签的合同有问题，那边让她赔偿三百多万，还不让她直播了现在，所以现在奶茶店就没办法做下去了。 ” “那是得考虑转让了，当时开这个店的时候，我们矛盾挺大的，我那时候主张止损，但是没办法，她觉得那个店是她的全部，现在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运气好了。” “自卑害人啊，说到底是你家条件比她家好些，让她缺少安全感，再加上感情观和处事观上的分歧，这应该也是你当时觉得林熙和我不适合的原因吧？” 我笑了笑，回答道。 “嗯，主要的原因在我，不过怎么说呢，眼下张诗棋给我带来的资源足够让我不需要去想后悔不后悔的事情了，人嘛，没有爱情也不是不能活，说不定哪天我就爱上了别人，但是肯定不会在遇到张诗棋这样，能带我青云直上的女人了。” “我挺羡慕你能活得这么坦然的。” “羡慕啥，咱们都是牛马，挨了鞭子才知道成长，那时候我爸妈让我和李小萦分手，我一直觉得他们这样的人太俗气，肯定不懂爱情，后来遇到的事情多了，就觉得是自己不懂人生了。” “你说得挺对的，不愧是陈大领导。” 我品了一会儿他的话，赞叹了一句，并不是认同，只是理解，理解了陈舟的放弃之后，我有一丝丝明悟，明悟该怎么才能更好地过完这一生。 “我跟你提的帮忙撺掇光熙投资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有些意动，毕竟这么简单的一番操作就能挣一两千万，但是过不去心理这一关，光熙的情况现在挺好的，持续地稳定盈利，这让我看到了希望，我觉得凭借我的方式能把光熙做好，如果我现在把光熙做成资本和权力游戏的话，目前我接受不了，你应该明白光熙对我的意义。” 如果按照陈舟的想法，他用手套拿出几百万资金投入到光熙里，随后进行二次融资，套取他单位下辖投资公司的两千万的话，如果陈舟背后的资源能保持万古长青，这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万一遭遇到纷争，陈舟的长青树倒了，这对于光熙会是致命性的打击。 这是光熙融资的两条路，一条是陈舟的公有资本，另外一个就是民间资本。 相对来说，陈舟带来的资本带来的条件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偏偏，我心理过不去那一关。 一旦权利的介入，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套取资金这回事，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直到无数次，到最后光熙可能和黎氏走上同样的道路，几百亿的贷款，结果公司市值也就几十亿，谁也说不清钱到底去哪里了。 “我明白了，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当时只是觉得光熙的各项条件都很不错， 而且也能给你带来实打实的利益，所以才跟你提这么个事，既然你过不去心理那一关，这事就算了。” 陈舟坦然地说道。 “嗯，晚上确定李小萦去你就不去了？” “是的。” 陈舟肯定地答道，随后顿了顿才说明原因：“我和她现在见面没什么意义，只会惹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你真是个聪明人，那我一会看看她的答复。” 我笑了笑，心中有了想法，晚上是一次以人脉为主题的生日会，我内心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扩展人脉，陈舟的人脉，对于光熙的发展有利，所以情感上的事情，就必须要让步了。 第134章 小误会 挂断了陈舟的电话之后，我又跟手机里年龄相仿的朋友一一打去电话。 周立文接到电话的时候，明显十分诧异，却也很高兴地答应了下午一定会到。 徐正的惊讶要比周立文大得多，告诉我下午他和许静有一场会议要开，等结束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我，在听到我说起打算邀请姜颖之后，他沉默了很久，才把姜颖的电话发了过来。 很可惜，姜颖拒绝了我的邀请，甚至很过分地告诉我，她会亲自打电话让徐正也不要来。 这姑娘的小孩子脾气，让我心中有些好笑，如果她能掌握住黎氏，我的复仇想法就不是不可能完成的天堑了。 现在我甚至连计划都没有。 哪怕明明知道黎氏是害死林熙的真凶，黎宏图在国外逍遥快活，黎氏的产业一片繁荣，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差距太大了，让我没有半点的头绪。 我只能稳健地着眼光熙的发展壮大，将林熙留下来的公司做成她心目中的样子，用这点成就来慰藉她，慰藉我。 此时此刻，我的生命更像是林熙的延续。 在陆婉婉答应下来之后，我拿出手机又给许静打了一个电话，许静则十分盛情地邀请我回去公司看看，等下班的时候，一起去饭店。 我应了下来。 哪怕我尽力地算了好久，我在武汉认识的年轻人里，能或者可能和我交换资源也终究没有超过十个。 这个发现让我不太开心，因为过去的二十六年里，我对于人脉相处的顶级状态，仅仅只是主观性地定格在不卑不亢这个词上。 在刚出社会的白纸状态时候，我很少主动与人搞好关系，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自卑。 不卑不亢应该是人天生就有的交际状态，可惜明白这句话，我用了太久。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秋霁月那边的情况并不太乐观，没有奇迹发生。 因为她签署的都是合约白纸黑纸，算不上欺诈，而一旦发生纠纷，案件的管辖权所处在的法院并不利于她。 “秋妹儿，不要着急，下午的时候让岳望舒带着律师和你去你们公司谈判问问他们的条件，看看那边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我这边会帮你筹钱，光熙现在的发展还不错，三个月内肯定可以进行种子轮融资，到时候谈条件的话，我尽量以套现为主。” 我想了想说出了我的解决方案。 “光哥，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不能拿你的钱。” 秋霁月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声音低落地说道。 “先把问题解决了，解约之后，再说其他的，不要想太多不相关的问题，我帮你，是因为我愿意帮你。”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她正要继续说话，李小萦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们走出门口，看到李小萦正站在阳光下，提着两个大袋子，像是刚刚购物血拼完成一样，看到我和秋霁月，她抬起头对着我们笑了笑。 “杨光，今天是你生日啊？姐都忘记了，没准备什么礼物怎么办啊？” 我看了一眼她提着的两个购物袋，嘴上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一把岁数了，生日请你们吃个饭得了，准备什么礼物啊？” “切...” 李小萦拿起一个购物袋递给我，是一个篮球，对着我说道：“姐给你买的生日礼物，篮球哦，你这小伙子估计有几年没打篮球了吧？” “哈哈，感谢萦姐，还记得我会打篮球啊。” 我接过篮球，对着李小萦笑道。 “这个是秋妹儿给你准备的，aj哦。” “你们这让我感动得不能行，要不我当场哭给你们看？” 结果礼物，我心中有些感慨，恨不得对着面前两个姑娘磕一个。 一阵玩闹调笑之后，连秋霁月的情绪被带动了些，和我们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开着车，两个妹子在后面笑，你们说这是不是人生巅峰啊？” 我有些春风得意地对着后排的两个姑娘玩笑道。 “可惜副驾驶是空的呀，杨光，要不你把秋妹儿收了吧？” 李小萦也玩笑道。 “现在咱们一个比一个混得没有头绪，哪有精力想那么多。”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 李小萦谈了一下气，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说道：“秋妹儿，问过律师了吗？怎么说？” “合同上面没有突破点，只能从人的方面讨价还价了。” 我接过李小萦的话茬说道。 李小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杨光，你觉得这个解约金能还价到多少？” “不知道，只能多筹集点钱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还能凑集到钱吗？光熙之前不是刚刚经历了资金流的危机吗？” 李小萦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转过头问道。 “我肯定会尽我所能想办法的，先看看那边开出的条件吧。” “好吧，我下午想了下，奶茶店转让的话，我大概能谈到五十万，多了估计人家就不愿意了。” “萦姐，你要把奶茶店转让掉？” 秋霁月惊讶地看着李小萦。 我明白秋霁月心中又觉得自己给李小萦增添了麻烦，立马开口劝道： “秋妹儿，不要多想，哪怕是对于萦姐来说，奶茶店转让也是势在必行，现在刚刚经历你直播带来的一波红利期，红利期退散之后，奶茶店再转让也不值钱了，趁着现在营业额高，全身而退是最好的选择。” “是这样吗？” 秋霁月看向李小萦。 “秋妹儿，你们之前那么帮我，现在遇到了问题，我肯定会和你们站在一起的。” 李小萦拉着秋霁月的手，亲热地安慰道。 “嗯，你那边先把奶茶店转了吧，尽量谈高点价格，后续你和秋妹儿可以再一起再开个奶茶店，至于秋妹儿现在遇到的问题，奶茶店转让的钱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这边要去找融资，这个过程，最坏的情况是秋妹儿被强制执行，所以在我凑到钱之前，你得多关注她一些。” “我会的，要不等这钱到账了我把这钱先转给你，光熙现在不是也很缺钱吗？” 李小萦的话让我有些诧异，只能假借着认真开车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说道：“现在光熙资金流动虽然不充足，但是很健康，你这个钱到账了就先自己留着吧。” “那你需要用的时候就开口，之前你困难的时候没跟你提，是因为这些天的营业额除了开销正好还清了借陈舟的钱，我也没有能力帮你了。” 第135章 许静的生日礼物 “知道了，谢谢萦姐，如果真有需要，我也会开口的。” 我沉思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萦姐，中午咱们三个一起，下午的时候，我就和陈舟一起了。” 与李小萦之间，关于秋霁月二十八万里并没有李小萦的钱而带来的小误会，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当时的情绪并非来自于借钱的本分与情分之间，而是期待与失望的落差，现在想想，很多事情，我都囿于自己为别人设定的固有印象了。 可是人是多样性的，生活里充满了许多无能为力，我怀疑李小萦更多地来自于不够理智的主观，而导致给她下任何的定义有失了偏颇。 这种歉疚感让此时此刻的我并没有耍弄什么心机手段，而是选择直截了当地坦白。 “知道了，我下午就在店里忙着，趁着转让之前多挣点钱，秋妹儿，你也和杨光一起吧，每个人都应该又自己独立的朋友圈，我不会心里不舒服的。” 李小萦笑着说道。 “萦姐，你既然这么豁达，要不一起去？我感觉你们这样逃避着也不是问题。” “不是逃避，是没必要面对而已。” 李小萦淡淡地说道。 “也是，城市这么大，生活圈子却是很小。” 听了我的感慨，李小萦沉默了半晌之后开口岔开了话题：“杨光，你长大了，现在处理起来问题比以前成熟多了，看起来更像一个男人了。” “什么叫像一个男人，不是应该本来就是嘛？” 我笑道。 “切，行吧，男人，你打算请我们两个大美女吃什么？” “海底捞吧，我想听他们唱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 从海底捞出来之后，我将李小萦送到了地铁站，随后让岳望舒开着车带着秋霁月前去谈判。 而我自己也并没有闲着。 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前往我从前上班的地方，匠心文化。 许静和徐正之间合作新开的那家公司，应该有我的一丝原因，那本是属于我的人脉，可惜了因为我并不会经营，造成了资源的浪费。 现在，在我清醒之后，才明白，像许静这样在广告业沉浮多年的大咖，和专精人脉资源做掮客生意的徐正，我不应该放任我的自卑和狭隘，让他们在我的眼前流失。 从前面对许静我总是战战兢兢，把她想象成翻云覆雨执掌天下的女王，而徐正我则把他看作高高在上的富二代，熟稔之后我又看不起他的爱情观，内心里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事实上，不管怎么样的人，只要有价值，能坐在一起，都是可以求同存异的。 怕只怕，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自卑是牢，道德也是牢。 匠心文化和整合后的松果传媒在同一个办公楼里，当我走进匠心文化的时候，迎面看到的是以前的下属，杨家豪，这个小伙子已经顶替了我的主管职位，看到我的时候眼中先是惊喜，随后有些警惕，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径直跑开了。 匠心文化的前台小姑娘跑了过来，对着我说道：“杨主管，好久不见啊，许总吩咐过的，你来了我直接领你到她办公室。” “行，你去忙吧，不用领路，我自己去吧。” 我对着小姑娘笑着说道，轻车熟路地朝着许静的办公室走去。 敲了敲门，徐正笑容洋溢的脸庞出现在门后。 “杨光杨大寿星，都等着你了。” 徐正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友好。 相比起来，坐在沙发上的许静就矜持许多了，只是朝着我招了招手。 “两位老总等我，我真是荣幸万分啊？” “再大的荣幸也没有杨总亲自上门来拜访我和许总荣幸大啊，刚才我和许静还有几个松果的领导开会讨论了好半天，你这生日应该送你什么样的礼物呢。” 徐正微笑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道。 “生日礼物？开会讨论？” 许静接过话茬说道：“也是我在收购松果文化之初的一点想法，最开始我和徐正商量松果文化未来发展的时候，是有心打算让你来负责松果的运营，结果你现在自己开了公司，把我们撇在一边了，只能让你老领导周明建就亲自上阵了，现在松果这边遇到一些问题，转了一圈，还是转到了你身上，准确地说，是你的光熙电商公司。” 我笑了笑立时明白了许静所说的意思所在。 直播经济说是百花齐放，事实上却也只是在资本的身下喘息，小的直播公司都面临着一个很大的困境，就是变现困难的问题。 毕竟舍得花钱看直播的人只有那么多，头部资源的掠夺之下，已经是所剩无几。 “许总，你们的这份生日礼物是打算让松果和光熙合作，直播带货？” “嗯，之前张氏着手于传统实业，对于互联网电商这一块并没有太多的资源，松果创立之初，我们打算是自己搭建一个电商网络，但是需要的时间实在太多了，现在这个时代，时间就是金钱，怕就怕我们做好了，别人也散席了。” “嗯，许总看得透彻，既然您这么有诚意，我也就不藏着掖着，目前大部分购物app都开通了直播功能，光熙也一直想往这方面发展，也是没那么多人力和时间去培养主播，如果能和松果合作，这是最好的共赢办法。” 在最初从张氏广告跳槽到匠心文化，得知匠心要着力互联网广告的时候，我就有过这样的想法。 “既然你也有这个想法，我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万事俱备，说不定能在十一这一场东风里，大放异彩。” 许静站起身，从桌上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合同，目前绝大多数app里都有直播带货，所以关于抽佣返点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争论点。 所以这一场合作，更像是一份真正的生日礼物一样融洽。 第136章 圆滑 晚上下班的时候，除了许静和徐正，陈舟是第一个来的。 看到我出来迎接，陈舟用力地招了招手：“光哥哥，生日快乐啊。” 我快步跑了过去，搂着他的肩膀嬉笑道：“你女朋友没来？” 陈舟看了一眼落在我身后有些面色不善的秋霁月，又四处瞄了瞄，再次确认李小萦没来这才低声说道：“没来，学校最近事情有些忙，她没什么时间。” “嗯，工作重要，咱们进去吧，斗地主三差一呢。” “等会儿，周立文在后面，刚才那个路口，我看到他正慢悠悠地朝着这里开着呢。” 陈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之后对着秋霁月喊道：“秋妹儿，怎么看到我这么一副脸色？” 秋霁月见到陈舟主动和她打招呼，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我忽然想起在很久之前，徐正说起他和梁诗雅故事的时候，我内心地同样也生出过同样的厌恶。 这是如独立世外的纯粹，可惜这种纯粹并不能让我们过得更好，现实讲究的不是谁能够在浑浊的世间保持更加的高尚，而是讲究谁更能适应这个浑浊的世间。 我拉过秋霁月说道：“萦姐和陈舟的感情，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虽然我们不能认可，但是必须尊重别人的选择，而不能用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这种一厢情愿只会让大家都不高兴。” 秋霁月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恨恨地瞪着陈舟开口说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还是为萦姐心中不平，萦姐那么好，陈舟你说，你怎么忍心？” “秋妹儿，你的世界里，现在只是用好和坏来对人对事的吗？” 陈舟对于秋霁月的态度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笑容中透露着和蔼。 “为什么就不能分对错？我上这么多年学，学的就是对和错，有问题吗？” 秋霁月依旧愤愤不平。 “是没什么问题，如果我有错，不应该是你在道德上来谴责我，是应该这个社会总有一天，会让我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这才是正确的因果。” 陈舟有些怅然，脸上的笑容凝固，声音清冷了下来。 “好了，你俩别吵了，今天也不是来让你们辩论的，一会别打起来了。” 我开了一个玩笑，想着将话题从这个严肃的问题上扭转开来。 虽然这个玩笑的效果并不算好，但是好在他们也不再继续争吵，不远处，周立文的奥迪q5开进了停车场。 我拍了拍陈舟，立马迎了上去。 周立文下车，从后座提了两瓶礼盒装的红酒，笑着说道：“生日快乐啊，光哥哥。”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快乐啊，高富帅，你那个女朋友呢？” “谁？” 周立文对于我说的这个女朋友的概念十分惊讶，眨巴着眼睛无辜地问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张诗棋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啊，那个叫什么苏弥月的，还是那个李旭萌的？” “开玩笑，光哥哥，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女朋友啊？” 周立文洒脱地笑了笑，随后凑近我旁边低声说道：“哥们从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我愣神的功夫，周立文迎上前掏出烟递给陈舟，说道：“陈大领导今天来这么早？” “我那单位本来就清闲，那事你弄好了没？” 陈舟问道。 “差钱，我这两天打算用酒吧去贷一点资金，我现在还是有点担心，如果新成立一家公司的话，没有资质会不会被人怀疑？” “有怀疑你肯定的，但是这里面讲究一个潜规则，能提出质疑的都不是局内人，他们意见无足轻重。” 陈舟神神叨叨地说道。 周立文思索了一下，像是豁然开朗一样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我出声打断道：“你俩来了正好，他们打麻将正好二缺二，先进去坐着玩会儿，再等俩人。” “好，光哥哥，你那个公司，真的不参与到陈大领导的财富计划里吗？” 周立文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们发财吧，等发财了别忘了我这个兄弟就行。” 我摆了摆手，开口道，刚才周立文和陈舟讨论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个所谓的财富计划，不知道陈舟又找到的哪家公司，事实上，这件事情的实行和哪家公司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联系，哪怕是没有任何资质的全新空壳公司，依旧可以完成这个手套的责任。 毕竟人治的重点在于人，政策和对策之间有一个变通，这就是中心化的权利转化成利益的必然。 将两人送进房间里，我被秋霁月拉了出来，站在饭店的门口，九月末的傍晚，终于有一些秋高气爽的安逸。 心中无事，终于发现，武汉的天空也能看到绝美的云彩，蓝色的云被夕阳的橙色浸染，被晚风吹得到处游荡，别有一番的风情。 “光哥，你说我们应该分事情的对和错吗？” 秋霁月有些迷惘地问道。 “嗯，要分对错的。” 我笑了笑，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分对错是为了改错为正，而不是纯粹地为了分出对错和输赢，在没有能力改错为正的情况下，分出对错是一件挺痛苦的事情，更像是自己和自己一次没有必要的抗争。” “痛苦？所以你以前一直会不开心？” “我忘记了，当时的事情没那么重要了，现在想起来，只是觉得浑浑噩噩，怎么，你现在也开始考虑这些问题了？” 我点燃一支烟，轻笑着问道。 “可能这就是成长吧，经历了解约这件事之后，我总感觉自己不够成熟，欠缺得太多了，特别是今天和你们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孩。” “能当个小孩儿多好，其实无所谓成熟不成熟，只是一个概念罢了，如果说成熟时一种姿态，不如换成另外一个词语，叫做圆滑，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有棱角的样子，毕竟吧，圆滑可能就是人生的常态了，棱角磨平了就真的不见了。” “啊？” 秋霁月愣了一下，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光哥，我们进去吧，我要跟静姐学打湖北麻将了。” 第137章 执念与初心 看着秋霁月的背影，我心中有一丝如烟雾样缭绕无法散开的愁绪，人总是会成长，终究要变成自己不愿意变成的样子，来面对生活的折磨，像是一块璞玉被雕琢，哪怕最后的结果玲珑精致，可那终究不是我们想要的。 可是我想要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已经给不出答案了，看到别人挣钱，我想挣钱，看到别人买房买车，我想买房买车，看到别人结婚，我想结婚，但是，我想要什么？ 那份初心，到底是什么？ 脑海里浮现出当时和陆婉婉聊过的梦想，我说：我最大的梦想不是什么家缠万贯妻妾成群，而是到处旅行，走走看看，等厌倦的时候，找到一个荒岛，搭建一所自己的破房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渔樵耕读平凡一生。 这个梦想，看起来多么荒唐？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梦想开始荒唐了呢？ 正思考着，一辆奔驰商务车开了过来，停在我面前的台阶下，自动门打开，陆婉婉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冷艳。 她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好，在看到我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光哥哥，生日快乐。” “怎么了？昨天又熬夜通宵了？” 我笑着问道。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征途漫漫道阻且长，不得不尽心竭力啊。” “不管怎么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注意调整好作息。” 我愣了一下，没想好用什么高逼格的话来回应，于是开口说道。 “嗯，好的，给你准备的礼物，一枚写有你名字的比特币。” 陆婉婉递给我一个类似老式手机一样电子工具，我看了一眼上面的logo，库神。 比特币钱包。 “写在区块链上？果然是币圈人的浪漫。” 区块链上留下的字恒久可靠，甚至比起钻石，更加地有价值和意义。 因为一旦内容上链保存于网络当中，就是相当于被“刻在了链上”，而操作也相当简单，就是转账的时候，加上一些备注。 这是币圈人专属的浪漫，可惜我并不是币圈人。 所以我的目光更多地是放在这个钱包和里面比特币的价值上：“一个比特币，三万块钱，这个礼物有些贵重吧？” 陆婉婉摇了摇头笑道：“暂时不要用金钱衡量它，比特币未来的价值是一定会上涨的，你现在专注于实业无暇他顾是好事，但是我不想你以后因为错失了比特币这个机会而后悔，所以这枚比特币，你一直留存着。 “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肯定会留着。” “礼物送到了，饭我就不吃了，我最近不太喜欢交际。” 陆婉婉摆了摆手。 我心头一热，有些感动，问道：“你专程过来跟我送生日礼物的？” “礼物肯定要亲手送的啊，我回去了，如果过意不去的话，等什么时候单独请我吃饭。” 看着奔驰车开进夕阳里，我呆立在原地愣了会儿，转过身饭店吩咐上菜，朝着包厢里走去。 转过身看到徐正和陈舟从洗手间出来，徐正匆忙地问道：“杨光，婉婉呢？你不是去接她吗？” 我将手里的钱包摇了摇，说道：“她把礼物送过来就走了，还有点事，就回去了，你干嘛啊？” 徐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还说去迎接她一下的。” “陆婉婉是那个和你同居的姑娘？” 陈舟似笑非笑的接过话茬。 这下徐正也震惊了，看着我，又看看陈舟，问道：“同居，怎么一回事？” “你还不知道啊，他们住一起呢。” “徐正，你别听陈舟吐象牙，就我租的那房子，两间卧室，那会儿陆婉婉没地方住，我帮她把另外一间租下来的，两个人一直是恪守礼节，从来没有过什么越界的行为。” 我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孤男寡女合租难免让人浮想，怪不得老陆对你咬牙切齿呢。” 徐正听着我的话愣了半晌，感叹道。 “老陆？陆峰说什么了？” 我心中警惕，问向徐正道。 自从陆峰之前来开出条件之后，就没有音信了，忙碌下来我也没有瞻前顾后地想太多，现在徐正提起，我立刻想起了这么个人。 “没说什么，就说你蠢啊，打算送你套房子你都不要。” “他送我东西我非要拿着啊。” 徐正有些无语地打量我一眼，随后说道：“他这人开出来的条件，怎么说呢，很少有人会拒绝。” “之前江城资本退股，陆峰给你们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香港的资金通道，那笔钱从国外转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94事件的严查，没有他的运作，我们就难了。” “看起来他对人心把握得还是很准的。” 我随意赞叹了一句。 “陆峰厉害，陆婉婉也不差，我觉得其实不管婉婉还是陆峰，他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天生的金融家，所以他们两父女之间，更像是一场战争，看最近比特币的形势，联系上政策，我感觉婉婉未来的前景，不一定比她爸爸差。” “世事本就难两全，除了时间，也没有什么能证明你必然是错的吧。” 我笑着打趣道。 “谈不上对错，陆婉婉太年轻，相对于陆峰已经有一个完整的人脉和资金网络，况且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选择。” “明白，进去吃饭吧，少有能这样一起喝酒的机会，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我拍了拍徐正的肩膀笑道。 相对于他的没有选择，更多的是思维的惯性，他习惯了面对选择的时候必须做出选择，而不是我这样，连题都没有读懂，所以直接空了下来。 徐正当时的情况在我看来并不算是生死攸关，哪怕是在黎氏里亏损了几百万，这笔钱对于他的家底来说，并没有非常严重，哪怕目前他家里经历过变迁之后，并没有以前的风光。 而一切的根源，来自于一个执念，他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成功，甚至不惜代价地想要成功。 他们都深陷于执念之中，这让我很迷茫，我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是光熙吗？ 第138章 借钱 酒桌上，我们六个人借着生日会的名义，推杯换盏，达成了一种默契。 这种默契对于我而言，十分地难得，这是我第一次用感情之外的角度对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前的我一向此嗤之以鼻，以为有所求更像是一种利用，但是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绝对的无欲无求。 人际关系之间，说到底不过是价值的交换，情绪价值金钱价值都是价值。 繁华落尽，等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生日过去，接下来的时候，就是尽心投入光熙的发展之中。 十一小长假，连上九月末尾，近十天里，光熙的营业额一路飙升，大概确实是因为消费季节的来临，十天里光熙的营业额已经超过了两百二十万。 刨去自有渠道百分之十八的销售额，按照这个营业额的增长速度来说，十月份的销售额很大程度会超过五百万。 这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随之而来就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给供货商结算了第一周的货款之后，光熙的账面上只剩下五十万的可用资金。 也就是说，接下来第二周，我需要找钱来面对第二批货款的结算问题。 而在解决了第二周货款结算的问题之后，我马上就要面临第三周货款结算，这个问题一度让我有些茫然，我没有想到光熙的发展过快也会是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给光熙预定的目标是恢复运营的第二个月，能接近三百万的营业额就已经是佛祖保佑了。 哪怕我抵押了车和房子，也不过才凑齐了两百多万的流动资金投入到光熙里，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重中之重，就是要去找钱。 各种融资，贷款或者入股。 否则光熙就不得不暂时考虑自降营业额的问题了。 这是万不得已，不能实行的损招，对于刚刚恢复运营的光熙来说，算得上是一个打击。 十月八号，在长假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我第一站和岳望舒一起出发前往银行。 可惜的是，整整一个上午，银行方面都没有太好的进展，因为之前存在恶意套取资金的问题，光熙无法进行信用贷款，而其他贷款方式的话，就需要运作，程序化的东西就是意味着速度，哪怕是交了茶水费，需要的时日也超过了一个星期。 “望舒，你说光熙直接断掉外部渠道的销售，将所有精力都用在自有店铺上可行吗？”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杨总，目前光熙自有店铺并没有带来多少利润，甚至需要外部渠道的利润来供给自有渠道的广告运营，所以虽然自有店铺营业额增长速度快，但是相对应的是运营的投入加大，如果想要实现这一步的话，需要光熙自有渠道占比销售额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并且能够不需要外部渠道来补贴。”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只是每次的结果都是这样。 最坏的结果是果断地斩断这些外部渠道，可惜斩断容易，想要接回来就难了，谁也不能保证，未来光熙的发展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投资。 “现在的光熙太需要时间了。” 我轻叹了一声。 岳望舒十分赞同地感叹道：“眼下光熙的发展确实很奇怪，更像是一种暴力反弹，没有人预料得到，光熙在经历接近毁灭性的动乱之后重新恢复运营，竟然能更上层楼。” “只能说是否极泰来，运气来了挡不住吧，银行这边的贷款交给你，先按照程序办，该送礼送礼，该回扣回扣，让王炎那边去和供货商谈一下，看看通融一下，我这边就做最坏的打算，想办法解决下个星期的资金空缺。” 想了想，我拿出手机，还是给李小萦拨去了电话。 接到我的电话，李小萦有些意外。 “怎么了，杨光？” “想找你借点钱，光熙下个星期的货款需要急用，等下半个月贷款到账了，我就还给你。” “需要多少钱？” 李小萦没有拒绝，开口问道。 “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钱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可惜眼前的情况让我不得不开这个口。 “我现在大概能拿出来五十万，够吗？。” “够了，我在把秋妹儿的钱垫进去，你放心，等银行贷款一到账，我就还给你。” 我感激地答道，五十万并不足以解决问题，但是这已经是李小萦的全部，她的情况也不是太好，她父亲的身体状况，每个月都需要大几万的治疗费用。 “怎么突然要借钱啊？你不是才投入了几百万做货款吗？光熙现在每个月营业额这么大？” “可能是我运气好，预计这个月销售额能到五百万，现在就是之前光熙发生那么多事情，和合作商之间信任度出了问题，供货商那边要求每周结算货款，所以出现了资金短缺的情况。” “嗯，有危机把危机处理好就行了，这个问题不大，现在光熙这么挣钱，小伙子，苟富贵勿相忘啊。” 李小萦玩笑道。 “等苟富贵了一定不忘你的雪中送炭吧，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襄阳，在武汉找店选址累得不得了，回来歇息两天，钱我直接跟你转过去，不用你专门跑一趟。” “我去一趟襄阳吧，去看看咱们的汉江明珠，这些天光熙的事情也把我累得不行，全当是去旅游吧。” 我心中更有另外一层深远的想法，这以前我打算用个人的名义向李小萦借来，避免如果有什么万一，万一光熙发生什么问题，到了不得不清算的情况时候，李小萦的债务由我个人承担。 这算是为李小萦的这一笔钱增加一些保障，避免到时候有任何意外发生，因为这笔钱关系到她的家庭。 “行啊，你要是来的话，最好是下午就来，今天正好周末，你带着秋妹儿一起过来，这些天她都郁闷得不行。” 第139章 汉江明珠和方言 “秋妹儿怎么了？” 我有些歉疚地问道。 秋霁月和直播公司的纠纷并没有因为我们不懈的谈判而有任何突破，这些天里，秋霁月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而我一直忙碌在光熙的事情，并没有过多问过她的状况。 “还能怎么样，肯定是愁呗，你想啊，几百万的债务对于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来说，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姑娘，所以这事都不敢跟家里说，又不愿意跟我们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那我一会儿问问她，她如果没有别的安排，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去襄阳。” “行，我给你们准备点菜，姐今天亲自掌勺，让你看看什么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襄阳姑娘。” ...... 挂断了电话之后，我给秋霁月发了一个微信， 那边很快回拨了一个电话过来。 “光哥？怎么突然想着去襄阳玩？今天不忙吗？” “不忙，我去接你，一起去吧？” 我开口道。 “不想去。” 秋霁月犹豫了一会儿，拒绝道。 “为什么不想去啊，总待在学校里，人会发霉的，我去接你，对了，还有个事，你放我这里那笔钱，我想先借用一下垫付光熙的货款。” “那二十八万吗？光哥你要用就拿去用吧，反正我一时半会儿用不上。” “嗯，那我一会儿过去接你，咱们顺便写个借条。” “干嘛要写借条啊，这么生疏？” 秋霁月不解地问道。 “不是生疏，最开始没想过这个风险的问题，现在想到了，该做的就得做好。” “行吧，你看着办就好，光哥，总听到你说在垫付你们公司的货款，这次又需要多少？” “一百万吧。” 我微笑着说道，垫付货款另外一方面是证明营业额都节节高升，有营业额就有利润，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那你凑够了没？没有的话，我在帮你借点。” “不用了，我找萦姐借了点，从你这里借点，差得就不多了，咱们现在出发去襄阳吧？” “行吧光哥，反正就按照你说的，我在学校西门口等你。” 秋霁月说道。 开车前往学校的西门口，老远就看到秋霁月戴着口罩墨镜鬼鬼祟祟地站在一棵树下，四下张望着。 “干嘛这么一副打扮？cos大明星呢？” 我将车停在她的面前，降下车窗，对着她笑道。 “还是之前的网暴，那个朱凯虽然道歉了，但是不顶用啊，这事儿已经闹起来了，那些围观的人只看热闹他们才不在乎真相的。” “那就不管他们，清白就是一个陷阱，有的人心脏了，你就算再干净，在他们心底，都没有意义，他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我叹息一声，感慨道。 秋霁月本身在学校里也算是有一些小名气，如果没发生谣言事件，她这个人对于整个学校来说，和我当时的微不足道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后来传出了谣言，谣言大概是最迅速的宣传方式，再加上一些鬼畜视频，表情包的发酵，才让事情陷入了不可控制。 对于将要毕业秋霁月来说，想要治理谣言不是不可能，只是没有必要而已。 秋霁月坐在副驾驶上，我们两个朝着襄阳开去，作为湖北省内，除了武汉之外有数的大城市，襄阳最出名的应该就是为国为民的郭靖，可惜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另外一个谣言。 到达襄阳已经是下午，李小萦家的饭店门口，店里的生意还算忙碌，李父和李母从武汉治病回去之后，幸运地请到了一个厨师朋友在店里掌勺，这才让餐馆终于没有倒闭。 看到我们的车停在门口，正在店里忙碌着的李母愣了一下，细细地打量了许久，才把我和秋霁月认出来。 “杨光？这个是霁月吧？” “阿姨记性真好，我萦姐呢？” 我诚心地夸道，因为我们和李母仅有的一次见面，也只是当时在医院里，我们提着果篮，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咱们开车过来咋走这么慢啊？” 李小萦从餐馆里跑了出来，拖着一口襄阳方言说道。 “萦姐，你们的方言咋和我们那边这么像呢？” 秋霁月也用方言开口道。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两人的方言除开某些细微处存在区别，但是乍一听两人更像是老乡。 “本来襄阳的方言和信阳方言就挺像的，可能因为两个城市都带着一个阳字吧？” 李小萦笑着挽着秋霁月的胳膊说道。 “还是我们荆门的方言独一无二。” 我有些自豪地感叹道。 “是是是，你们荆门的方言独一无二，快进来吧，吃了饭一会儿带你们去汉江旁边看看烟火表演。” ...... 烟火表演倒是没有太稀罕，人头却是看了个饱，传说中的汉江明珠，处处都是带娃的人，这让我有些好奇，国家一方面调查显示年轻人生育的欲望降低，一方面城市的四面八方，哪哪都是小孩子。 可能是除了的身边的朋友，所有人都结婚生子了一样，我和朋友们的选择，就像是微不足道的被划掉的没有价值的选项。 “你们襄阳城人真多啊，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蒙古大兵入侵，郭靖带领大军抵抗。” “哪有什么大军入侵这么夸张，小城市生活节奏慢，所以年轻人能感受到更多地快乐，纯粹地快乐，我回来这几天，明显能感觉到，襄阳这座城市，是有温度的。” “萦姐说得对，我在武汉常常迷茫，找不到归属感，但是回去信阳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很少出现了。” 秋霁月也接话道。 “那为什么我没什么归属感？” 我喃喃道，心中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缺失了这份对故乡的归属感，离开荆门之后，我就很少想家，很少想念生我养我的石桥驿。 也很少想我的父母。 这大概是我的遗憾吧，因为阴影而缺失，并且不会随着年龄见长，遗憾消失。 第140章 回家的打算 ...... ...... ...... ...... ...... 【【【【【 废话半章， 喝醉了，水半章。 本身剧情太长，当时考虑女主是陆婉婉的，但是现在和陆婉婉的感情并没有开始。 陆婉婉的成长，马上进入第一步，太慢了。 和秋霁月的纠葛刚刚开始。 林熙是求而不得的初恋，以一种最为遗憾的方式成了回忆。 秋霁月是爱男主的，可惜男人什么时候会优先考虑爱自己的人？ 秋霁月再好，终究比不过林熙，甚至现在连一丝打动男主的心的可能都没有。 男主现在只是刚刚创业，刚刚挣钱，男人挣钱之后，心态也会发生变化， 自信建立之后，又是另外一段剧情， 到时候，莺莺燕燕之间，又会有什么选择？ 陆婉婉是男主爱而不得的，但是现在剧情过慢，和陆婉婉的感情线还没有开始。 目前陆婉婉更多的是理智，等他动心的时候，男主也会改变心态，主打一个错过。 最后的结果如何，请期待了。 故事偏离大纲有些远，本人当时打算写成一人一城的爱情故事，但是写着写着就开始偏离，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我觉得像男主这样负能量家庭出身的人，真正地幸福太难了。 他的幸福，必然是要在更多人不幸的基础之上。 所以需要成长。 这也是对自己的一次自我锤炼，写这本书，更多地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辜负了一些人，心中负能量太多，写字让我沉淀，达到抛弃情绪化，找回理智的目的。 任何情绪都是暂时的，任何不幸同样不会成为永远，生命的美好在于每一天的焕然一新，我们要允许所有的事情发生，尽量达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毕竟人活一场，我们真的不是来这个世间受苦的。 剧情里还有对于成长的思考，很多都是经验之谈，这个时代，让人迷失，包括我身边，很多做新兴行业的人都亏得不谈，资本的介入，权利的觉醒，让整个社会开始走向道德沦丧，普通人在成为燃料的路上，一去不返。 但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剧情中，有主角关系灰产的思考，而故事线也马上开展到这里了。 这个套取资金的问题，是本人遇到过的，包括剧情里，有人购买一万个比特币，马上出来的抚州巡抚，币圈杜狗逃出国，还有很多故事，都是真实改编的。 ...... 书的成绩很差，也没什么了，反正都是写着玩，等这一部写完之后，会考虑其他的题材。 爽文或者其他题材的文， 毕竟生活已经够累了，看小说求虐，不如去吃饼子。 ...... ...... ...... ...... ...... “可能你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没有注意身后。” 李小萦笑着说道。 “也是，倒挡开车时不被允许的。” 这里距离我的家乡不远，我心中闪过是否要趁着这个机会开车回家的选项。 “那光哥，要不要回去看看？荆门距离襄阳还是很近的啊。” 秋霁月开口提议道。 “嗯，我考虑考虑吧？你们先逛逛，我打个电话问问。” 揉了揉脑袋，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心中有些抉择。 我想回家，但是又怕家里成天的吵架和谴责，她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和相处方式，但是我习惯不了，因为长久的压抑，导致我内心地是敏感而自卑的。 哪怕此时此刻，这种敏感和自卑已经比起刚来武汉时候好得多，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一回到那个家，我的所有防御都会被降到最低。 我并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因为疏于考虑而影响到我脆弱的心灵。 我也不能控制自己，心头生起对家的思念。 拿起电话，我给我妈拨了过去。 “光光？下班了？” 我刚喊了一声妈，那边就抢在我前头开口道。 “下班了。” “还是你堂妹这个公司好啊，以前你老说加班加班的，现在下班这么早，光光，你堂妹明天回来，帮我们打官司，你要不坐她的车一起回来玩几天？都是亲戚，你跟她好好说说，求求她。” “知道了，我一会儿问问她。” “光光，隔壁你海子叔的儿子结婚，咱家送了三百，到时候你回来吃席，让你爸在家，咱们给他带回来。” “知道了，我问问杨柳再说。” “什么杨柳啊，她是你堂妹，喊名字就生疏了，你直接喊妹妹。” “好好好....” ...... 挂断电话，我有些无语地给杨柳发去电话，她说她是明天下午回去，我立马回复道，让她和我在石桥驿的高速口汇合。 虽然和我妈的电话并没有很圆满，没有想象中亲情满满的感觉，但是因为打了这个电话，我又开始想家，像是一个闸口打开，潮水开始汹涌澎湃。 又给我妈打去电话汇报了军情之后，我快步跑到秋霁月和李小萦的旁边。 她们正站在广场一侧的树下，挽着手低声聊天呢。 整个广场都用璀璨绚丽的灯火铺满了，像是整个九天银河落下，玄女静谧地交谈，让人感觉像是身处天上一般。 我忽然玩心大起，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想要吓她们一跳。 轻轻地控制住身影，有些猥琐地压低了自己的动静，在这个热闹的广场上，这种行为无疑是多此一举，但是因为我的目的，让我不自觉地轻手轻脚。 耳朵里，李小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感觉你应该和他说清楚，这样消耗着，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他现在是一个空窗期，你如果不抓住机会的话，很可能就会有别人乘虚而入了。” “我总觉得这样做是趁人之危，而且我没有信心...” 秋霁月还没说话，李小萦就要打断她的话，我的手轻轻地拍在李小萦的肩膀上，大叫一声。 顿时将两个姑娘吓得一脸鄙视：“二货。” “萦姐骂我二货就不说了，秋妹儿你是什么眼神？跟着萦姐学坏了吗？” 第141章 张三丰和文天祥 “你俩聊什么呢？” 我笑嘻嘻地看着李小萦，又看看秋霁月。 “没什么，光哥，明天回不回荆门啊？” “嗯，明天回去一趟吧。” 我点头回答，然后看着秋霁月问道：“秋妹儿，你是留在襄阳和萦姐一起，还是跟着我去荆门看看？” “哟~你这是要带秋妹儿回去见家长呢？” 李小萦暧昧地打趣道。 “想什么呢，我把秋妹儿带过来，再把她撇在这里，不是个事，我们老家那块儿，是个景区，风景挺好的，要不你和秋妹儿一起去玩玩？” 我摇头解释道。 “萦姐，你去不去？光哥的老家。” “不会打扰你们度蜜月吧？” 李小萦似笑非笑地看看秋霁月。 我不太适应这种玩笑，开口邀请道：“别开玩笑了，明天一起去吧？到时候你们就在景区住下，两个人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不带我们回你家看看啊？” “我没这么说啊，不过我家在农村，只要你们不怕是非多...” 我说着心中忽然惊觉，似乎自己的顾虑实在太多，我并不是像别人家里一样生在开明的家庭，就像是初中时候，一张流行音乐的录音带，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这种情情爱爱的歌名，就能让我父亲给我下一个堕落无药可救的定义。 这种甚至能称得上顽固的保守，让我此时此刻，有些无法预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他们不理解我，一如我无法理解他们一样。 倒是李小萦都开朗地笑道：“明天我和秋妹儿就在襄阳吧，我带她看看咱们襄阳的景点，怎么样？秋妹儿？” “嗯。” 秋霁月看看我，又看看李小萦，乖巧地应道。 我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矛盾的事情，和秋霁月与李小萦无关，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家人解释与李小萦和秋霁月之间的关系，而且我也没有信心将事情解释清楚。 代沟如天堑，无力感让我对于回家的热情，迅速冷却了下来。 我有些后悔回家的决定了。 ...... 第二天的一早，我就直接朝着老家开去，临近中午的时候，在高速口看到了杨柳站在一辆全新的沃尔沃旁边，和一个文质彬彬衣品不凡的正说着话。 他们之间的动作，称得上是耳鬓厮磨，似乎有些超乎寻常的亲热意思。 “杨柳，这里。” 将车和5系靠拢在一起，按了一下车喇叭，我打开车门。 “哥，这是詹律师，我请他回来帮忙打官司的。” 杨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开口解释道， “你好，我是杨光，杨柳的堂哥。” “杨总你好，杨柳跟我提起过你，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幸会幸会。” 詹律师客气地伸出手。 寒暄了两句，我对于这个詹律师的印象不是太好，索性直接开口说道：“我坐你们车回去吧？” “杨总，你都开车了，干嘛要多此一举啊？” 詹律师笑着问道。 “是挺多此一举的，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补到最后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补了。” 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感觉这种隐瞒的确没什么意义，事情的开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突如其来的车和公司，我害怕我父母露出的神情被我形容以小人得志的嘴脸，事情的最后，我已经不想解释了，我害怕父母露出怀疑的表情质疑我有心隐瞒着他们自己发财了的事实。 有些事情，注定有误会的存在。 沟通可以解决问题，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进行沟通。 杨柳也怅然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拉开车门后座，示意我上车。 我以为她也会跟着坐进来，没想到她转了个身，坐在了副驾驶上。 开车之间，甚至和詹律师相识一笑。 “杨柳，前一阵子，那个李旭萌没有为难你吧？” 我开口说道。 “没呢，我和她关系一直挺好的 。” 杨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飞快地换了一个换题说道：“詹律师是业内比较很有名的大律师，我特地请他来复杂咱们村的这个集资诈骗案的，杨光，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要是平时啊，你约他可得要掏钱的。” “是吗？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问题想要麻烦詹律师了。” 正在开车的詹律师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表情自信地说道：“别客气，你是杨柳的堂哥，咱们是自己人嘛。” “无妨，在商言商，该算钱算钱，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诈骗案会层出不穷？” 这是一直困扰着我的疑惑，包括光熙被高慧娴套取资金，包括石桥驿的农村集资诈骗，包括黎氏控股开发的楼盘，包括眼前杨柳名下的那家公司。 这个世界似乎都是一个骗局。 “因为律政的漏洞，人们发现，用利益填补律政的漏洞比起用道德的效果要好得多。” 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太浅显，詹律师又开口补充道：“金庸武侠里有一段故事，南宋末期，文天祥兵败五坡岭，彼时张君宝听闻消息，有心搭救，心中权衡良久，这事情有些难度，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故事，就和目前诈骗案层出不穷的情形很相似。” 他的话虽然包含隐喻，但是不难理解，我点头思索着，张君宝正是武当山的道祖，如果站在文人的角度来说，张三丰不去救文天祥，这就是一个值得诟病的污点，他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救文天祥，为什么又去抗击蒙贼，为什么不能还大宋人民一个清白人间？ 但是站在张三丰的角度，为什么要去救文天祥呢？ 世事都是要讲究一个凭什么。 “我理解了张三丰和文天祥，也能理解忽必烈，但是理解不了，元朝的人民，一群被像狗一样奴役的人，为什么还会嘲笑文天祥的愚蠢？” “这样就能证明他们的聪明吧，又或者是他们真的喜欢吃那些人血馒头。” 詹律师说道。 这段话，让我深觉他还是很有文化素养的，至少和他的身份职业，非常搭配。 这两年诈骗案件频繁，官方也开始增大了宣传力度，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人的想象来走，于是坊间的声音也是分门别类，最多的就是谴责元狗的凶残，其次就是谴责被骗者的贪婪和无知，和张三丰的不作为。 终究是缺少了包容。 第142章 安排 “那我们村的这个集资诈骗案子，依照詹律师的看法，能全部追回吗？” “人是已经被控制了，但是钱大部分都被转移了，想要全部追回基本上不太可能，我只能说尽力。” “尽力就好，谢谢詹律师了。” 我点了点头，应承道。 “客气了。” ...... 接下来的路程里，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交谈，开往石桥驿的路上有些窄，詹律师需要认真开车，而我也没有更多的问题去问这个律师。 他和杨柳超乎一般的关系，让我对他失了好感，在我的心里，已经将他当做是一个有些文化有些小聪明的人，这样的人并不值得深交，因为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往往就是招来祸乱的根源所在。 但是我也没有开口提醒杨柳，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车子开到石桥驿，我父母早就在杨柳家里等着，看到我下车，只是淡淡地朝着我招呼了一声，随后又热情地阿谀了杨柳两句。 “光光，柳柳，咱们都等着你们开席呢，今天我弟结婚，一会儿咱们好好喝点，这多年没见，也好好叙叙。” 一个同村的老哥出来招呼道。 “嗯，昆哥，是好久不见。” 我点头应承道。 徐昆，我们小时候称得上是发小，那时候他和他弟对我不错，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会仗义出手，只不过这俩哥们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慢慢地时光荏苒，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慢慢变大，这种差距来自于人心。 哪怕我真的没什么地方比他们强，但是偏偏我还是找不到和他们聊天的话题，大概他们也是如此想法，所以慢慢地，大家也只是过年回家的时候，点头招呼罢了。 友情这个东西，终究也只是一种情感，没有什么天长地久，长久只是一种经营状态，而非本质。 徐昆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朝着宴席的棚子拉去。 坐在年轻人的一桌上。 周边的年轻人大多脸熟，都低着头玩着手机，看到我来了，认识的招呼了一声，寒暄了两句，随后大家重新进入了玩手机的状态。 我有些尴尬，直到杨柳坐在我旁边。 气氛这才活络了起来。 有几个小聪明的年轻人卖力地在美女面前表现着自己，没话找话地开始互相尬聊。 让我有些不解地是他们在互相尬聊，吹嘘，而不是对着杨柳搭讪吹嘘。 “杨光，我明天估计回不去。” 杨柳侧过头对着我说道。 “那明天你把我送到高速路口吧？” 我对此并不介意，接过一个年轻人递过来的烟，点燃。 “行，你妈今天还提了两壶油来我家呢，应该是让我多关照你。” 杨柳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就请杨总以后多多关照啊。” 正说着，鞭炮声音响起，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徐昆搬了个凳子坐了过来。 “你弟结婚，你不去端盘子啊？” “端盘子有的是人，你和杨柳妹妹都回来了，你们是做大生意的，把你们招待好，这是大事啊。” 徐昆说着，就要跟我们依次倒酒，是十二年的白云边。 “不爱喝白云边，要不你帮我找点散酒？” “行。” 徐昆站起身，在隔壁喝散酒的桌上拿了一个散装酒壶，递给我，站起身拿起瓶装酒就要给杨柳倒酒。 “我不喝酒...” “喝点呗，你这么大的老板，怎么会不喝酒啊？” 杨柳看看我，又看看徐昆，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 “还记得小时候，那时候咱们和隔壁村的几个小孩天天打架，杨光当时可没少挨揍。” 徐昆说道。 我诧异地看着他，脑袋里回忆着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件事。 “我还记得有次回家，隔壁村的几个赖小孩拿着水枪不让我走，把我都气哭了，你和你弟看到了跑上去就和他们打架，结果还打输了。” 杨柳笑了笑，搭腔道。 “是啊，是啊，一转眼就长大了，杨总，我敬你一杯。”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什么意外。 一杯酒过后，徐昆又回忆了几句，说出了他的想法：“广东这几年经济形势不怎么好，杨总能不能帮忙在武汉找个工作？” 杨柳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了立刻凝固了，过了许久，大概是没有想好拒绝的理由，只能点了点头。 徐昆的成功让饭桌的热情瞬间升了许多，大家都朝着杨总敬酒，而我则在三两杯之后，意兴阑珊地走出了喜棚朝着屋里走去。 过了许久，我爸妈才散席回来。 “光光，吃饱了没？” 我妈提着几个大塑料袋子满面春风地说道。 “嗯，你怎么打包了这么多？” “我送了钱的，怎么就不能打包？” 我妈理直气壮地跺了跺脚说道。 “能，怎么不能。” 我知道她好斗，但是没想到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她就暴露了本性，只能没好气的答道。 “杨柳那公司怎么样？听说刚才她答应给徐坤安排工作了呢，那徐坤一没文化二没学历，你知道杨柳打算给他安排什么工作吗？” “不知道。” “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不操心啊，你现在当经理应该手底下又权利吧，什么时间把你姨娘家舅舅家的那几个老表，跟他们安排点事情做啊？” “啥？”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在她心里，关于亲戚的概念大概就是她那边的血亲。 这种亲疏观念像是一种枷锁，当然更多地是对我的枷锁，因为我会寻根问底地思考，思考会产生内心里的矛盾，而她不会。 “杨柳给你安排工作这事，是我舔着脸求你婶娘好久才求下来的，不就指望这一天，你看今天杨柳坐在那里，扬眉吐气，到时候徐昆去了，肯定会把他们徐家的人安排进去，说不定你这个经理的位置就成人家的了。” 我妈神神叨叨地说道。 “是吧？反正我是没那个能力，我也不是管招人的，你说的事情，我做不到。” 我有些意兴阑珊，懒得多说，对于这个没必要的任务，一点聊天的兴趣都没有，敷衍了一句，就朝着楼上走去。 第143章 摊牌 坐在属于自己房间里，哪怕我只是回来一天，房间依旧被清理得很干净。 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 不去想那些琐事的时候，总是温暖的。 躺在床上，微信里是秋霁月发来的一张景区图片。 我回复道：“这是哪个景区？” “隆中。” 那边回复道。 风景如画的地方，总是让人憧憬，我想了许久，将打好的那句有些怅然的“好久没有去旅游”逐字删除掉，回复了道：“玩得开心。”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妈端过来一杯水走了进来。 将水放在床头，她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我知道她是想和我聊天。 “光光，你说杨柳和你一样大的年纪，你还上过大学，她怎么就能开公司呢？” 她的意思大概是感慨，但是说出来更像是抱怨，抱怨我的平庸。 “因为人家勤劳和努力吧。” 我随意地回答道。 “你多跟着人家学学，勤快点努力点，我们好不容易把你培养出来，等你结婚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妈又是感慨又是劝慰地说道。 “嗯。” “你之前那个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这大概是她的目的。 “分了。” 她总是会问这个问题，每次打电话都会问，让我有一种感觉，可能我和林熙不在一起，才是她的期望。 “分了啊？” 我妈惊讶地看了一下我，随后开口说道：“分了好，以后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找个女朋友，像那种家庭的大小姐，不是我们家能把握的，以后娶回家不听话又不孝顺，咱们村头的那家他儿子就是....” “妈，别说了，我睡觉了。” 我不耐烦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央求。 “你看，你就是这么任性，咱们家就你一个儿子，我说你也就为了你好，想村头那家他儿子也是不听话...” 她似乎很执着于把她的故事讲出来。 “别说了，你这样说话，我听着不高兴。” 我尽量保持着理智。 “你就是任性！” 她有些暴躁，又开始指责道：“你就是冷血，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陷入狂怒中的她，心中感到不可理喻，我开口说道：“你不出去我出去。” 她并不怕我生气，反正昂着头，就像是一只进入战斗状态的攻击。 我实在难以理解她的好斗，争执几乎成了她的生活的全部，很多时候，她都能争赢，但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就像是我在楼下驳了她的面子，她立刻就来职责我，大概她也意识不到自己存在的问题，但是她上来的时候，仍旧不忘记跟我那一杯水。 书上说，看人要看好的一面，我应该看她端来的这杯水，而不要在意这些刻薄的言语。 但是我做不到。 所以我落荒而逃，走下楼，徐昆正站在门口，朝着我喊道：“杨光，会打牌不？” 我对于打牌没什么兴趣，摆手拒绝道：“不会打，你们玩吧。” 徐昆走上前两步，递过来一根烟，说道：“以后都在一家公司，多多关照啊。” “嗯。” 我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徐昆，又抬头看着不远处在一堆大妈群里坐着聊天的杨柳。 那边杨柳看到了我，朝着我招了招手。 “光哥，过来一下。” 我跑了过去，恭敬地问道：“有什么吩咐啊，杨总？” 杨柳顿时哑然失笑，说道：“咱们去镇上找詹律师吧，一会儿让他和这些受害者们一起开个会。” “行。” 从杨柳家里推出一辆崭新的小踏板，她笑着坐上了我的后座。 “杨柳，你和这个詹律师关系有些不对劲，你就不怕姓李的找你？” 杨柳有些怅然，她语气低落地说道：“怕肯定是怕，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明明知道后果很严重....” “根据墨菲定律，侥幸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是墨菲定律？” “没什么，话说你又是为什么会答应让徐昆去你公司？” 杨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时被捧过头，等想拒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在公司给他随便安排一个闲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说到：“侥幸不会发生的事情，大概率会发生。” 杨柳有些六神无主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沉默着，不再说话。 心中对于杨柳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她太依赖运气了。 运气让她认识了李旭萌的父亲，开了一家专门捡钱的公司，这些有手段的人并不小气，所以杨柳有了超乎常人的挣钱速度。 只不过这个速度让她迷失，甚至敢于怀疑自己，怀疑眼前的金钱利益并不是她的初心。 她开始贪婪。 可惜，所有的人天生都不是虚荣贪婪肤浅，只是被一层层地金钱洗脑之后，他们已经和天生的纯净再无关系。 对于这件事，我便不再多说，我知道我劝不了她，人生自古难两全，她却偏要两全。 下午的时候，詹律师开完会议，我开口要求他帮忙把我送回高速路口。 理由的话，便是公司有急事，杨柳也很配合。 于是我在回家转了一圈之后，在我妈的抱怨声中，又朝着襄阳赶去。 孝顺这个事情，让我感到绝望。 从小的温情缺失，让我整个人变得敏感，这种敏感在家庭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出，我忽然想起精神病院的时候，看到许许多多年纪不大的孩子，他们的治疗比起成年人更加痛苦。 他们聪明智慧，很明显地知道他们病了，很温顺乖巧地配合治疗，然后又频繁地复发着。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孩子的病症之所以治不好，因为病得更严重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父母。 这是一个因为繁衍骗局而带来的陷阱。 延续的不止是血脉，还有痛苦。 第144章 游说陆婉婉 我第二天早上才给秋霁月打去电话，已经是星期天了，我的行程必须结束了。 我必须加快为光熙找寻融资的资本的速度了。 回到办公室里，我深切感受到了人脉的重要性，以及自己人脉的匮乏。 我找了一圈，实在没有找到能够为我牵线搭桥的人。 林予怀的林氏资本已经彻底放弃在武汉投资的想法了，他很明确地告诉我并不想掺和光熙的事情。 许静手上并没有相应的人脉关系，甚至她之前都没有接触过融资的事情。 而徐正虽然认识一些人，但是大多并不买他的账，并且他对于我拒绝陈舟投资的事情，十分地不理解。 好在他最后还是好心地提议让我去找陆婉婉。 于是我拨通了陆婉婉的电话。 这些天里，我明显感觉到陆婉婉了疏离。 甚至我们之间，连之前的微信聊天，也少了许多。 电话拨通，我开口问道：“婉婉，在公司？” “你回武汉了？” 我有些诧异她为什么知道我的行踪，下一秒想想应该是秋霁月发了朋友圈，我有些惊奇地问道：“你也看朋友圈啊？刚回来，有空吗？晚上请你吃饭。” “行，那晚上我回出租屋。” “想吃什么？” “随便弄点菜吧，就我们两个，不要弄得太复杂。” 挂断了电话，我心中计划了一会儿，朝着超市走去。 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看起来要丰盛用心，这让才能让陆婉婉感受到诚意。 为此我特意买了一瓶干红。 于是大半个下午，我都在忙碌着这顿晚饭。 陆婉婉回来的时候，临近六点时分，她走进门，看到正忙碌着的我，有些诧异：“今天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菜？” “谢谢你上次给我的礼物嘛，上次你礼物送了，饭没吃着，挺遗憾的。” “还好吧，如果上次那顿吃着了，这次肯定没机会品尝你亲手做的饭。” “喝点？” 我笑着起开红酒，对着她示意道。 “嗯。” 我们一边吃着菜肴，一边随意地交谈着，一切很融洽，因为没有太多的闲事在话题里。 直到我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的又一次开口：“婉婉，我有个事情，想让你帮我一下。” “什么事情，你说。” 陆婉婉平静地看着我，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光熙目前在找投资，你有没有认识的投资人或者机构？” “投资机构倒是有，你不是和徐正关系不错嘛，可以让他带你去找找我爸，他对于实体投资还是很感兴趣的。” 陆婉婉提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爸爸太厉害，我找他投资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被坑的骨头都不剩下了。” 这话说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飘了，在一个人面前谈论她的父亲，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不知道是因为我对于陆峰的印象本身不好，又或者是酒精作用，或者是代入到与陆婉婉的同仇敌忾，但是我唐突了。 果然，陆婉婉愠怒地看了我一眼，过了许久，才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坑的骨头都不剩下？” “你不会，你也不至于坑我，我们是朋友。” “你这算是道德绑架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无言以对，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 从始至终，我都明白陆婉婉并不看好事业，所以我并没有打算让江城投资介入其中，毕竟在她这样金融行业纯粹的金融行业里，挣钱比起实体行业实在简单太多了。 “只是想让你帮忙问问，况且这个投资并不存在什么陷阱，也没有道德绑架你的意思，你想太多了。” “你的风险控制有问题。” 她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这次资金危机里，大部分时间我都是被意外推着走，没有规划没有预算，所以才会连续出现资金流枯竭的问题，但是如果有一笔融资资金，光熙的问题就能解决，往后光熙的发展，也能很轻易地上一个台阶，至于发展前景和估值，也会节节高升，对于投资者来说，也是利好。” “如果你依旧是这种侥幸的思考方式，光熙一定会出现更多的类似问题。” “那怎么办？” 我有些不愿意继续聊下去了，我只是想解决问题，而不想继续在做探讨，如果探讨能解决问题，我不介意和她聊上三天三夜。 “我从江城投资借一笔钱给你吧，你大概什么时候需要用钱？” “下个星期，也就是十月的第三个星期。” “多少？” 我从口袋里拿出烟，看向陆婉婉，没想到她竟然皱着眉头，我的心头微微一冷，将烟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陆婉婉定定地看着我，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看来你还是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真的需要钱，再来找我，毕竟你也是江城投资的股东，也有决定江城投资方向的权利。”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站起身，提着包说道：“我吃过晚饭了，谢谢你今天的款待。” 望着她走出房间，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我实在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因为实在相识太久，或许是实在差距太大，友情这个东西，和所有的人际关系没有两样，在当事人意识到差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世界会变，人也会变。 我手中捏着红酒杯，心中思考着，如果真的找不到资金，我还是会去找陆婉婉，毕竟光熙对于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况且眼前的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的，只要资金到位，光熙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只是我同样明白，如果我对陆婉婉开了这个口，大概，我们之间的友情关系，彻底就算是走到了结局。 这种觉悟让我有些眩晕，甚至让我有些自责，也为陆婉婉感觉到庆幸，毕竟人际关系之间，我真的什么都不能带给她。 现在的她，大概真的什么都不缺了。 我站起身，有些踉跄地碰了一下桌子，酒桌上的红酒哗啦一声，落在地上，像极了某一个撕心裂肺的夜晚。 第145章 危机 接下来的近十多天里，我一直在忙碌着为光熙找到融资渠道。 可惜的是，哪怕我用尽了办法，问遍了人脉圈里的所有人，甚至陌生拜访了银行和证券公司，地图上能查得到名字的投资公司，我都去过。 结果总是不如人愿。 大部分投资公司连看一眼报表的兴趣都没有，倒是有一个当天心情比较好的投资顾问问了几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他说：“站在你的立场来说，你考虑的是想要拿多少钱，但是站在投资机构的立场来看，这笔钱他们多久能收回来。” “眼前你想的如果是利用下一个投资机构来解套这次投资机构的投入的话，那么多郁金香泡沫，凭什么就轮到你的头上？况且你凭什么会确定下一次还能有投资机构进入到你的公司里？” “而且你只是注重眼前十月份的货款难题，难道十一月份，十二月份，就不会出现货款的问题吗？投资机构如果投入，就是套牢，所以他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这个出现过信用危机的公司？” 这几句话，像是炮弹一样，击中了我的心。 如他所言，光熙在十月份预计毛利五十多万，但是其中刨去工资水电物流各项成本之后，剩下的三十万左右。 这笔钱是远远不够光熙在下个月的货款，所以投资机构的融资，在下一个投资机构投入之间，解套的周期并不算短。 其中还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风险。 譬如，光熙的信用危机，之前我自己是以投资机构名义进入公司，所以说哪怕光熙破产，我本身需要承担的责任也是有限的。 这也就导致投资机构对于我存在先天的信任度不足。 又譬如，经营不善。 经营不善又包括营业额增速过快，导致资金流跟不上，又或者是市场风向转变，导致营业额滑坡。 我有些疲惫地坐在办公室，桌上的烟灰缸上，已经摁灭了成堆的烟头。 “岳望舒，下个月，我们应该削减外部渠道的销售额度了，或者让王炎去和供货商那边谈更改货款结算的方式。” “嗯，我会让王炎那边尽力，经过这一个月的销售，应该也能向那个供货商证明咱们是实力了。” 岳望舒信心十足地说道。 “希望吧，我一会去把接下来的货款问题解决掉，十月最后一个星期的货款通知供货商那边，和最后三天的一起结算，如果不愿意，最后十天可以选择不供货了。” 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一百多万的货款凑得很艰难，秋霁月和李小萦的钱加起来近八十万，再加上光熙在近一个月里自有渠道和九月份的利润结算。 最后我又找许静借了二十万，再加上自己信用卡套出来的一些，总算齐全了。 能借给我钱的人，不多。 陈舟和周立文目前忙着筹集资金成立一家投资公司，他们同样很缺钱。 徐正虽然热情但是却并没有拿出来解决问题的措施，而其他人也是各有各的难处。 此时我终于后悔了，明白了陆婉婉说的风险控制。 只是，我已经身在船上，局面已经完全由不得我控制了。 我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我以为能挣钱的光熙拿到唯利是图的资本市场应该是一块儿香饽饽，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就像武汉这座城市里，有才华有本事的人那么多，混出头的有几个？ 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凭什么不能是我，不能是光熙？ 我所在阶级的局限性，决定了我的进阶方式，只能是脚踏实地。 又或者是机会，可惜，目前我并没有等来这个机会。 我估错了形势，走错了方向，将希望放在了如中彩票一样的渺茫机会上面。 所谓资本的青睐，就像是彩票中奖，有但很难不会落在我这个普通人头上。 眼下的形势已经如此，我只能尽我所能。 距离第三次货款结算还有三天，我必须在这三天里再次凑齐最后的一百万。 我投入进光熙用于垫付货款的资金现在已经超过了三百万。 绝对不能让这一百万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拿出电话，琢磨了半天，终于给杨柳打去电话。 “杨柳，有个事情，能不能请你帮下忙？” 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那边有些惊讶，似乎考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怎么了？你说，能办到的我尽量帮忙。” “能不能借点钱？我公司里现在资金流出现了一点问题，想找你借一笔过桥资金，过了这个月，就还给你。” 我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之前类似的话，我给李小萦和秋霁月都说过，我说过月中之后就会还她们的钱，但是可惜的是，这个承诺我实在无法兑现。 “你需要多少？我这里能用的钱也不多。” “你有多少？”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一百万，我们虽然是亲戚，但是关系很明显到不了借一百万的程度，所以我只能试探地问道。 “”五万？”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公司账上的钱我动不了，我个人存款也不多，所以帮不了你太多。 “嗯，我理解，感谢你帮我，这两天我先凑凑，凑够了我去找你，如果凑不够的话，这笔钱就不借了。” “你需要多少钱？” 那边哦了一声，再次问道。 “一百万，这个月的货款需要结算四百多万，我自己现在投入了三百万，剩下的差不多一百万，正在借呢。” “一百万，这么多吗？” “嗯，这个月把合作商把我们的货款结算了，这几百万就能腾出来了，关键现在是我们要和供货商结算货款，需要提前垫资。” “你们公司收支渠道的结算竟然不同步吗？这可是个问题啊。” 我没想到杨柳竟然敏锐地发现这个问题，而当时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嗯，下个月会改善一下模式，当时预估一个月营业额也就两百来万，实在没想到这个月竟然翻倍了。” 我如实说道。 “我给你想想办法吧，不过我自己能筹到的钱也不多，大概二十万左右，剩下的得你自己想办法。” “感谢，感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第146章 失望 杨柳给予我的惊喜实在太大，我没想到她能这么义无反顾地借给我这一笔钱，事实上，内心里对于她，我多少有些疏离和看不起，甚至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并不在我求助的第一范围里。 这让我对于自己识人看人的能力有了更多的怀疑。 轻易地搞定了八十万之后，这让我心中信心大增，只是接下来我实在不知道跟谁打电话借钱了。 杨柳的二十万，再加上我父母手里大概能拿出来二十万，剩下的六十万，已经不算太多了。 除了父母，眼下能找的只有陆婉婉。 我没有考虑太多情感上的事情，无论怎么说，我在江城资本还有五十万的股份，哪怕这笔钱我当时只是想要当做对于陆婉婉的感谢，但是现在名义上，这五十万的所有权还是我这里。 而且我只是借钱，危机过后，我会将这五十万原封不动地奉还给陆婉婉。 于是我径直开车前往江城投资的办公室。 陆婉婉对于我的到来并没有意外。 “杨光，你是来借钱的吧？” “嗯，能不能借给我六十万，下个月之后就换给你。” 我被她的先发制人弄得有些尴尬。 “你确定下个月就能还钱？” 陆婉婉淡淡地抬头问道。 “光熙正在和合作商讨论着同步货款结算进度的问题，下个月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实我一直好奇，在之前合作商都不愿意和你合作的时候，你能说服我爸爸帮你担保，这次，为什么不能说服他再帮你一次？” “是你爸爸帮光熙做的担保的？” 我诧异地问道，明明是我给林予怀打的电话，这件事怎么会是陆峰牵头的呢？ “你以为是谁？林予怀已经和武汉这边的业务做了切割，人走茶凉，他的面子能有多大？” 陆婉婉的语气针锋相对，带着一些嘲讽。 我被她的话怼得呆住了，同时更多地是因为她的语气而愤怒，反问道：“你确定那一次是陆峰帮我的？” “这件事情不是秘密，我爸之前去过你们公司，第二天他的助理jake就召集了一次电商发展大会，接下来你的公司营业额激增，你不要告诉我，这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陆峰为什么会帮我呢？”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陆婉婉冷冷地说道。 “原来这些日子，你一直和我保持距离是因为这件事，你觉得我是被陆峰收买了，原来是这样啊。” “可能光熙对你的意义实在太重要了，所以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正想点上。 却被陆婉婉打断：“不要在这里抽烟，我不是太喜欢烟味。” “知道了，我记得江城投资里，应该还有我的五十万，所以，我能不能把这五十万退出来？” 我将烟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心仿佛随着这根烟被揉成了一团，这让我难过到几近窒息。 让我感到难过的不是被人误会，而是因为眼前的人是陆婉婉，是她带给我生命中的第一次转变，从一个苦逼的打工仔变成眼前的创业人，她是像是恩师一样的领路人，我佩服她的理智和才能，我对于她的仰望甚至升到了崇拜的程度，甚至生活里我总是下意识地模仿她，却没想到在她的心底，我也不过是一个小人。 “这笔钱，我帮你算好了，抛去服务费和税收之后，股份已经升值到了八十万，这是退股协议。” 陆婉婉递过来一份文件。 “知道了，谢谢你，手续我后续会委托助理过来协助办理。” 在文件上签下字之后，我狼狈地走出了江城投资。 手机里，是资金到账的消息。 十月的武汉，正值多雨的季节，天气像是阴晴不定的家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脾气就爆发了出来。 我淋着大雨走进车里，雨刮器不停地转动，可惜隔着玻璃，刮不走我心底的苦闷。 光熙资金流的问题解决了，但是我并没有一点点的开心。 我拿出电话给林向阳拨去，想要求证陆婉婉的话，林向阳告诉我，在他父亲打电话之前，那些人的态度大多是模棱两可，甚至有些不太客气，表示会继续和光熙合作，但是并不是因为林予怀，所以林予怀当时才说，以后他并不能帮助光熙太多。 挂掉了电话，我又陷入沉思之中。 接手这个公司的时日不长，这个月里我一直竭尽全力忙碌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筹钱。 忙着筹钱让我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的问题，为什么光熙的营业额会暴增，这本身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我当时却将这件好事归咎再运气，但是我能有什么运气？ 原来光熙蓬勃发展的背后，竟然是陆峰的授意。 那他是有什么意图呢？ 我实在不太明白，如果说是先扬后抑，光熙在下个月之后，必然不会再陷入这种困境，十月份营业额的上扬，已经让我感觉到力不能及，如果十一月份，陆峰对于光熙的外部渠道进行打压，这对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我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我想不出答案，就像是悬在头顶的炸弹，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炸，只能祈求它能在资金结算之前，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绝对不能发生什么意外，因为现在，我已经牵连了太多人，我把身边能借的钱都差不多都借完了。 我只能告诉自己过了这个月，一切都会好的。 目前也只能是祈祷，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下去，晚上的时候，我开车去和杨柳签订了私人借款合同之后，第三周的一百万正式筹集完成。 ...... 武汉的暴雨天气总是不讲道理，暴雨洗不净喧嚣，只能让繁杂的人行动慢下来，更慢下来，但是慢下来又有什么用呢，问题终归是要面对的。 第147章 獠牙突显 这场雨连续下了三天，淅沥沥从来不停，下雨天的人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听糟糕的歌，听糟糕的歌就会陷入困境，陷入困境就想起过去的事，可是过去的事情能被想起，就意味着从没有过去。 我坐在林熙留下的办公室里，心中无比的忐忑，这几天里，对于无法理清陆峰的意图，这份未知的恐惧越来越深沉，我实在不知道，我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受不了这种胡思乱想之后，我拿出电话，给陆峰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 那个喜欢装成外国佬的香蕉人，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jake。 “你好，这里是江汉投资陆峰陆董事长办公室，你是哪位？” 假洋鬼子的语气一如既往地骄傲，让人讨厌。 “我是杨光。” “哪个杨光？不好意思，我实在记不清楚有这么个人了。” “光熙电商的杨光。” “光熙电商？不好意思，我还是想不起来。” “那我应该怎么说你才能想起来？” 我对于他的戏弄并没有太生气，淡淡地说道。 “是那家烟灰缸公司吗？” jake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听得懂湖北方言吗？武汉话或者荆门话。” “什么意思？” “我再想用什么方言骂你，jake你应该也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和我扯淡，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之前光熙和合作商信任危机的时候，你们江汉投资出手帮助了我们，我想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 “你终于发现了吗？” jake得意地说道：“不是江汉投资，只是我个人帮你的，你如果感谢，就感谢我个人吧。” “那谢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帮助我的原因。” “既然你都跟我打电话了，我认为你应该可以想明白的，我的确是不安好心。” “怎么个不安好心呢？你想要怎么做？” “很简单，我只是联系了几个平台的地区负责人，十月底和你的渠道商肯定不会按时和你结算货款，而供货商那边的货款里又不得不结算，另外你的自有渠道只要在这几大平台之上的也都会受到影响，甚至是封杀。” 我甚至能想象到jake得意的贱笑，他继续说道：“还记得之前我们陆总和你谈的条件吗？不过现在看起来你和陆小姐的关系已经破裂了，连江城投资的股份你都失去了，所以之前的任务，你好像完成不了啊。” “曹尼玛，你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顿时怒火中烧，他的这个手段对于我来说，堪称阴险决定，特别是封杀账号，给光熙带来的损失应该是毁灭性的。 而且渠道商不能结算货款的话，很明显接下来光熙十一月份就无法维持下去，不提供货商最后一次的货款结算，我们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下去了。 “oh~可怜的孩子，你好像没认清楚形势，果然是底层的小蜘蛛，真没素质啊。” 他狂笑了几声，再次怪声说道：“是没什么好处，毕竟对于我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这种人，想让你当狗，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你全家才是狗！傻叉！” 我愤怒地回骂道，随后点燃一根烟，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做？” “就是单纯地想玩死你，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帮你想了一个办法。” “你说。” 虽然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但是我的确没有选择。 “去找陆小姐的江城投资，发挥你摇尾乞怜的本事，只要陆小姐愿意以江城投资的名义入股你的烟灰缸电商，我们江汉投资肯定会跟投的。” “去尼玛的。” 我愤怒地挂断电话。 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这个事情实在太大了，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天大的事情，哪怕导致这件事情的原因只是假洋鬼子的举手之劳。 这个星期结束，哪怕是我能凑齐最后一个批次的货款，只要渠道商耍赖拖延结算货款，光熙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无关契约精神，哪怕是最后的官司光熙不会输，但是这个等待着正义迟到的时间，我和光熙都没有。 只要假洋鬼子说的事情发生，光熙的信用就彻底毁了，没有人会对失败者多看一眼，甚至他们会认为事出必有因，为什么不是别人，所有人都挑中了你光熙？ 舆论没有必然的方向，除非有心人的实力引导。 我的脑袋里一片浆糊，实在找不出破局的点。 就像假洋鬼子说的，江城投资这么大的体量，想要玩死我和光熙，压根不需要陆峰亲自动手。 我开始去考虑假洋鬼子的目的，他让我去求陆婉婉投资江城投资，大概的想法就是将陆婉婉拉进光熙，但是接下来陆婉婉入局之后，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呢？ 必然不是好事。 我不知道假洋鬼子和陆峰的打算，我也不可能拉陆婉婉入局。 因为假洋鬼子设定的这个局里，更像是一次诈骗，我一次次的投入，增加了沉没成本，同样的办法，也可以利用到陆婉婉的江城资本身上。 无论陆婉婉会不会上当，我不愿意让光熙成为他们的战场，也不愿意因为我，让陆婉婉被设计。 正思考着，门被敲开。 岳望舒拿着一张ems的快递走了进来。 “怎么抽这么多的烟？还愁着呢？资金的问题不是解决了吗？” 她走上前，拉开窗帘，打开换气扇。 “这是什么快递？法院传票？”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拿起快递看了一眼，发件人是来自zf单位。 “怎么可能？传票怎么会由商务局发过来，打开看看吧。” 岳望舒翻了一个白眼，用笔筒里拿出裁纸刀，小心地将快递拆开。 第148章 十大先进企业 “哇！” 岳望舒惊讶地大喊道：“是一张十大先进企业颁奖典礼的邀请函。” “去陪跑么？” 我意兴阑珊地接过看了一眼，随后将这张邀请函扔在桌子上。 不出意外，这玩意和招投标一个样，我们这种小企业就是去主打一个陪伴，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能拿到奖，那徐正他爹妈这样专门做竞租的掮客这会儿要回老家学种田了。 光熙马上就要垮台了，我实在懒得去演这么一出戏。 “不是陪跑，我们是获奖人啊。” 岳望舒拿起桌子上的邀请函，打开放在我面前。 果然是获奖人。 我这才想起这是陈舟当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玩意很有用吗？” “嗯，至少我们再去贷款，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各种推三阻四了，明明说好了能办，结果茶水费送了，现在还没消息。” 岳望舒对于这个城市的营商环境实在不满，开口说道。 我心中也暗暗叹气，现实这般，如之奈何？ 可惜，这种东西，只是锦上添花，现在形势逆转，仅仅凭借这么一张证书却很难对抗假洋鬼子和陆峰。 “老板，你是不是隐藏的官二代啊？” 岳望舒细细地打量着我。 “怎么可能，哥们连护照都没有，能有那个身世，别加戏了，你把这个邀请函拿给刘亚飞，到时候的颁奖典礼，让他去就行。” “老板，你不亲自去吗？” “不去了，已经认定了就不会有什么意外，我这些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一定会来公司，有什么事情，你跟我电话联系。” 我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望了一眼门口的总经理的铭牌，心中无限地怅然。 一边走着，我给陈舟拨去了电话。 “兄弟，你送的荣誉证书我收到了，非常感谢。” “咱俩之间别客气，想表达感谢的话，请我喝酒就好了。” 陈舟依旧笑嘻嘻地回答道。 “酒的话，等有机会吧，我得先去一趟魔都，等我从那边回来再说吧。” “去魔都？行，等你回来了跟我联系，对了，下个月你资金到账了的话，能不能挪点给我？周立文的那间酒吧，前几天出了事，转让的事情被搞黄了。” “好说，等我回来。” 我没有拒绝陈舟的话，眼下的情况，已经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如果这次没找到破局的办法，光熙的情况，陈舟看得到，所以必然能理解我的处境。 而如果能找到破局的办法，借钱的事情，也就不是不能行。 下午我就订了去上海的机票。 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和岳望舒和刘亚飞透露过，包括现在光熙的处境，目前光熙依旧是在大规模地出货销货当中。 这最后一个星期的销售额，已经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能找到可以震慑住渠道商的人，问题就能解决，如果找不到，这里面的资金流再大一些，也无所谓了。 毕竟在这个局面里，已经谈不上谁是无辜的了。 反正就算他们拖垮了光熙，这些钱到最后终究是要结算的。 第一次坐飞机，并没有来得及体会这种交通方式的便捷，在虹桥我拿出电话给林向阳拨去。 “我在虹桥，来接我一下？” 我开口说道。 “你来魔都了？” “很奇怪吗？不能来找你玩吗？咱们总算曾经也是亲戚一场，不能这么绝情吧？” 我尽力保持着欢快的语气笑说。 “这倒没有，但是你突然来这么一趟，让我有些意外而已，我给你个定位，你自己打车过来吧，我这边有点事，你要是等过去接你，估计你得等到天黑。” “行。” 那边发来的定位是在一个办公楼。 我看了一眼微信，问道：“这是你爸的公司？” “嗯，他不在公司，你先过去，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了就回去。” 林向阳回复道。 于是我在排队的出租车里，挑了一辆最顺眼的，魔都的交通实在有些拥堵，拥堵到我在林予怀的公司等了一个多小时，甚至连前台小妹的前男友长得像徐蔡坤都知道了，林向阳才赶回来。 “杨光，这次来魔都，是有事还是旅游？” 林向阳灿烂地笑着。 “有点事情，想求你爸爸帮忙。” 我对于他称呼的转变并没有意外，一个多小时百无聊赖的等待，让我能看清许多东西。 林向阳甚至林予怀肯定是不想见我的，但是我却实在找不到其他能帮我的人了。 “我爸爸最近事儿也挺多，你也知道，他上了年纪，之前又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现在精力跟不上，所以我没有告诉他你来了，怕他看到故人心里难受，不过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我替你转告。” 我哪怕已经把他们想得足够凉薄，却还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坦然地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件事情说出口。 想想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死亡不过是一个很正常的阶段，就像是我的外祖父，他在世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他去世，但是真的等到了那一天过去之后，我再想起，我没有那么撕心裂肺地难过。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不管什么情绪都是暂时的。 哪怕是我这个蠢货，现在对于林熙，也没有那么多的念念不忘了。 将精力投入到事业里，只要不去想爱情，不想女人，我就不用再想林熙。 透过公司的落地窗，上海的街头，在秋风的席卷下，也撒满了枯黄的落叶。 我对林向阳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提求他帮忙的事情，肯定是我不识趣了。” 看着林向阳面色微笑，我又开口说道：“不过我一向是个不识趣的人，喜欢做不被别人认可的事情，光熙目前的情况不太好，不是经营状况，而是渠道商联合起来...” 我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林向阳抬手打断了，他说到：“现在光熙已经是你一个人独资了，你拿到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你是站在什么角度，来让我们帮你的呢？” 【多书名测试了，估计效果不是那么好，这种逼流量模式就是这样，小菜鸡基本上不会底层突破上升的可能性，只能说大数据对于普通人并没有那么友好。 所以这本书最多的感动自己，最近比较闲，要不是成绩实在垃圾，就能一天三章全勤搞起来了】 第149章 不如不见 “角度？” 我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从口袋里掏出烟，脑海里思索着我的角度，我开口说道：“就算不说私情，公事公办的角度呢？目前光熙的确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公司。” 他的拒绝很直白，我能听懂，但是我却不能放弃。 “我们林氏已经离开了武汉，肯定不会走回头路的，当时你拿下光熙的时候，我爸爸就说，你不会止损，这是你的认知缺憾，我们想过光熙会出问题，不过没想到那么快，不过你现在止损的话，还来得及。” “你们的眼里，光熙只是投资吗？” “事实上，光熙只是投资，这世上的事情，什么不是生意？” “是你爸爸的意思？” 我心头止不住地升起一阵悲哀，就像是一次赛跑，他们早就跑开了，我却还是想把他们拉回来，这是不对的。 所谓的认知缺憾，大概是因为我情绪上，依旧存在幻想，幻想着情面这个东西，还能值上个二两碎银，可惜，他们都是聪明人。 毕竟林予怀这般，称得上白手起家，身价几个亿的成功者，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守住这一切，他考虑问题的方向，怎么会和我一样情绪化？ “算是我爸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们也一直在关注光熙的发展，你的进展和方向把控是不错，但是有些事情，是你无法控制的，就像我姐的案子，后来还是一个无疾而终，我们要承认我们在很多事情上面终究是无能为力的。” “所以你们就龟缩在魔都，把头埋在这上海滩的一隅之地？”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现在黎氏势大，但是不会一直势大，我们要认清形势，跟随形势。” “看起来，你来上海，长大了不少。” 我仔细地思索了一下林向阳的话，点了点头。 “你能理解就好了，杨光，走，一起吃个饭，带你去看看上海滩的纸醉金迷。” “纸醉金迷就算了，光熙的情况这样，我也醉不起来，好不容易来一趟魔都，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投资的光熙的资本。”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林向阳的纸醉金迷，本身来上海的目的，就是打算引外地的资本回武汉来破局。 “那我给你拿个表格，都是林氏在上海有过交流的资本，不过你也不要抱着太大的期望，这边投资人更喜欢新金融新创造，现在还有什么区块链，至于传统的电商行业，魔都这边的电商公司如同过江之鲫，就是说魔都本地，他们更倾向于一线城市或者是江浙沪这些片区。” “嗯，明白，谢谢你了。” 连林氏已经入乡随俗，我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结局，只是事情还是必须要做，如果不去做，永远看不到奇迹的发生。 魔都的高贵如我想象中一般无二，大概就像是老武汉人对于新武汉人的看不起一样，来到武汉，我从一个洋苕变成了土豆，在听起来难懂到有些尖酸的吴侬软语里，我甚至很多次，都连资本的负责人都没见到。 甚至在某个投资公司门口，两个正在吵架的老嫂子，因为我的自报家门，而开始有素质了起来，因为旁边的人劝她们：不要给乡下人看了笑话。 尽管我尽力地相信世界的美好，但是偏偏，在这十里洋场里，我还是难以自抑地痛苦起来。 最让我痛苦的是，功夫负了苦心人，我像是送外卖一样，在地图上搜索每一家投资公司，上门拜访之后理所当然地被冷落，甚至我在微博上，找寻魔都本地的投资本，祈求他们赐给我见面的机会，但是结果并没有好一些。 奇迹这件事情，终于没有降临。 三天里，我甚至因为我不要脸的勤勉而感动，这让我想起当时在张氏广告，出去陌生拜访拉业务的时候，没有结果的努力，比辛苦更辛苦。 电视上那种王霸之气，侃侃而谈，就能遇到大佬垂青，大手一挥几个亿的剧情，终究只是幻想。 我遇到的，除了闭门羹，更多的就是看起来比我更加能侃侃而谈意图白嫖的骗子，至于真正能慧眼识珠的投资人，他们和林予怀一样，始终没有露过面。 坐在回城的火车上，我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光熙出了问题，因为产品存在质量问题，渠道商已经拒绝继续销售光熙的产品，并且已经联系律师进行诉讼和索赔。 供货商同样停止的供货，同时催促起来剩余的货款结算。 而企业内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风传，光熙出现资金链的断裂，现金流短缺，甚至连接下来员工的工资都发不起。 甚至还有关于老板跑路的传闻，谣言在推动之下传播得很快，所以此时我必须回去稳定军心。 马不停蹄地回到公司，刚进门，前台的小妹看到我，犹豫了许久，开口问道：“杨总，咱们公司是不是又快垮了？” “没有的事情，做好你们的事情。” 此时的我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说谎言还觉得违心的阳光，单纯已经被逼成了满嘴的套路。 从进门走进办公室十米的路程，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忙碌，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走进办公室，刘亚飞跟了进来。 “亚飞，坐。” 我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刘亚飞。 “杨总，目前公司的状况，不太好。” “我知道，但是不影响咱们抽烟，抽根烟冷静冷静吧，你有没有想好解决的办法？” 刘亚飞点燃一根烟之后，深沉地说道：“我已经安排起诉这些渠道商，不过案件诉讼的需要时间，执行同样需要时间，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拖垮我们，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哪怕是光熙垮台了，他们的货款同样要结算啊。” “不用考虑他们的目的，就说问题的解决方案，有没有？” 我夹住烟头的手指轻轻敲在茶几上，对着刘亚飞摇了摇头。 能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目的，就像是街边看到一条野狗，扔一块儿石头一样，仗势欺人而已，但是仗势不欺人，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势的意义何在？ 就算是街道办的临时工，一朝得势，也恨不得黄袍加身，招摇过市。 第150章 祸不单行 “割断现在的合作商，从头开始，毕竟我们现在的自有渠道直播带货做的还是不错的。” “壮士断腕容易，想要安回去就难了。”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目前的问题不在于公司依赖于外部渠道，而是对手想要全方面的封杀，目前他们还没对我们的自有渠道下手，如果下手，我们的自有渠道被限流的话，基本上公司就没有复苏的可能性了。” 放弃很容易，安个壮士断腕的成语不过增加一些悲壮色彩，感动自己，对于改变事实，没什么作用。 “我们的对手是谁？” 刘亚飞思索了片刻，迷茫地问道。 “江城资本。” “月初来谈投资的那一家吗？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得罪了他们，明天我会去找陆峰。” 我脑袋里灵光一现，直到了问题的症结，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这个月剩下的几天我会安排员工调休，咱们的店铺照常运营，供货的话，我和王炎再去找供货商谈。” “和供货商谈的事情交给王炎，我会和许总联系，咱们把供货商开放给他们，以后就以松果传媒的名义来和供货商联系，这些天你去一趟江浙那边，寻找头部供货商，如果这次危机能够解除，以后的发展无论如何咱们必须要跳出这个圈子。” “把供货商开放给松果传媒？那他们会不会撇开我们自己做？” “这是必然的，目前光熙的情况，没有强有力的后盾，只能任由别人拿捏，这些资源对于我们来说，价值不大，不如成全了松果。” 当时我向许静借钱，这是一份不小的人情，所谓的人脉，不止是别人为我带来东西，我同样也要投桃报李。 “已经到了这种情况吗？” “怎么说呢，我是农村出来的，就拿村里的事情做个比方吧，我第一次办身份证的时候是寄到户籍所在地，我们村里的支书找我要五十块钱，我妈不愿意给，在村里闹了一场，后来我高考过后，马上快开学了我都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我当时都准备好复读了庆幸的是高中学校里告诉我被录取了，那一天我妈又去闹，但是别人说的是，没有收到通知书。” 我叹息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一样，我得罪了陆峰，所以他只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稍微地出手，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我不能指望他良心发现高抬贵手，所以我必须去低头，去求他，我也不能要求他宽宏大量，陆峰比起我们的支书能力大得多，他能制造的困难自然大得多，这个困难大到我除了求他，没有别的办法了，最重要的是我的低头不一定能换来他的可怜。” “我们之前的创业遇到的也是差不多的问题，我家本身在中原省份有个小厂子，我依托自己家的厂做后盾开始做电商，当时转型很成功，因为物美价廉嘛，后来那边来了一家大型企业要做什么资源整合，想把我们迁到工业园区，因为各项成本考虑我们拒绝了，结果就开始查环保和消防，我们这种小企业花了大几十万买环保设备，结果又是各种各样的不合格，闹了挺长时间的，后面没办法只能迁到了工业园，结果工业园烂尾了，我自己还欠了一屁股的帐。” “真踏马负能量，你怎么不继续创业呢？” “连续创业者哪有那么好当的，创业要么需要实力的支撑，要么需要气运通天，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有那么多机会来折腾。” “这次如果光熙真的被打垮了，到时候你们竞业合同我会还给你。” 我心中叹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没有足够的幸运成为功成的将，到最后只能成为万骨。 ...... 刘亚飞走出办公室，我也没有继续开全员会鼓舞士气的打算了，鸡汤这玩意终究不能填饱肚子，况且拖延下班的时间喂员工喝鸡汤，这是多么缺德的人才干的事情。 走出办公楼，十月底，武汉的冬天似乎比以前来得早一些。 虽然这个城市的每个冬天都很冷，但是今天，这种寒冷却是从心底透出，彻骨的绝望。 刚坐上车，秋霁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秋妹儿？” “你是秋霁月的男朋友吗？你知不知道秋霁月晕倒住院了。” 电话里是一个女声。 “怎么回事？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医生说是心理压力过大，长期生活不规律，导致的焦虑倾向，就在中医院住院部11楼，你过来了找不到就打电话给我，来去接你。” “嗯，二十分钟之后到。” 挂断了电话，我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自责。 秋霁月这些天的心理压力不比我小，哪怕是之前应律师和直播公司将解约金控制在两百万以内，这笔钱对于她来说，也是天文数字，她大概一直指望着我画出的乌托邦，将我当做是依靠，可是我承诺的融资却迟迟未到。 她面临的是还款日期的日益临近，事情却没有任何转机，这张悬而未决的执行令，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头顶。 我们的教育经历里，是存在底线的，成为执行人更是不能忍受的耻辱。 而我不仅没有办法替她分担，反而，借了她的二十八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楚。 她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在我像她这样刚出校园的时候，拿着的是八百块的实习工资，百万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将车停在停车场，我在临近的超市里买了篮水果，朝着住院部走去，李小萦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杨光，秋妹儿住院了你知道吗？” 第151章 秋霁月的住院 “我在医院，这会儿正在等电梯。” 我挤在排队的人群中，心中有些悲悯，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生病呢？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那你先照顾好她，我晚点才能过去。” “知道，你先忙吧。” 挂断了电话，我和无数健康不健康的人一起挤进电梯，有人戴起了口罩，大概害怕什么细菌的空气传播，我麻木地看着她们口罩下无声的双眼，叹息了一口气。 忽然想起电视里的一句话，这世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我们皆是因为穷而生病，可是谁又愿意穷呢？ 走进病房里，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看到我，试探地问了一句：“杨光？” “嗯。” 我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看了一眼正在挂着吊瓶陷入熟睡的秋霁月，对着圆脸小姑娘点了点头。 “哼，你这男朋友怎么当的？你知不知道霁月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你有没有真的关心过她？” 圆脸小姑娘对着我谴责道。 “对不起。” 我没有辩驳，开口道歉。 床上睡着的秋霁月慢慢地睁开眼，看到了我，又看了看一旁的圆脸小姑娘，声音含糊地说道：“黎黎，光哥不是我男朋友，你不要责怪他了。” 叫黎黎的姑娘看了看秋霁月，又看了看我，弯下腰握住秋霁月的手，轻声安慰秋霁月：“你不要替他辩解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你要养好身体，不要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休息。” “是啊，秋妹儿，黎黎说得对。” 我附和道。 秋霁月挣扎着坐起身，旁边的黎黎立刻弯下腰帮忙，顺带看了我一眼，训斥道：“傻站着干嘛？帮忙啊。” 我立刻坐在床上，帮忙将秋霁月扶起来。 “我出去给霁月买点吃的，这里交给你哈，男人。” 黎黎看了一眼秋霁月，又看看我，随后站起身来，朝着病房外走去。 “光哥，你不要生黎黎的气，她没有什么坏心的，就是心直口快一点。” 秋霁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不至于生气，况且她说得也没什么问题，我是对你的关心的确不够。” 我笑着安慰道。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关心啥啊，倒是我，这个时候你这么忙了我还浪费你的时间让你来看我。” “别这么说，关心你是应该的，当时我生病的时候，可是多亏了你，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 我轻轻搂了搂秋霁月的肩膀，有些感慨地说道。 “嗯，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秋妹儿，你不要太担心那笔钱的事情，哪怕是执行书下来，后面也可以撤销，光熙现在只是暂时遇到了问题，但是不至于连这两百万都拿不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最后光熙破产，和合作商打完了官司之后，他们的货款依旧需要结算，我就把投入的资金抽出来，帮你还了这一笔钱。” 我语气坚定地劝慰秋霁月。 她惊讶地看着我，不解地问道：“你把资金抽出来了，光熙怎么办？” “我努力过，前前后后投入了五百多万，这已经是我的能力上限了，不仅没能带光熙走出困境，结果还把身边的朋友拖下了水，只是为了我的这个执念，这对于你们来说，不公平。” 这是一个不算困难的决定，只要陆峰不愿意高抬贵手，光熙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意外，就像是林向阳说的止损，我必须要考虑止损了。 而如果陆峰给了我一个奇迹，光熙也会改善经营模式，抛去给我们带来最多收益的外部渠道，主攻自有渠道，同时我们也不会再需要这么多现金流了。 无论如何，我欠的钱，必须要还。 “可是光熙对于你的意义...” “没什么意义，都是人主观加持的观点，不过是放不下这三个字，烫了自然就放下了，林熙一直在我心里，这和我把光熙经营得怎么样，没有任何的关系，况且我已经努力了，但是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我平静地说道。 这个回答让秋霁月陷入了沉默。 在沉默中，我开始想起林熙的逝世，从上海回来之后，我常常在想，如果林熙依然活着，我和她的结局，会是怎么样？ 这个假设出来的问题答案让人痛苦。 林予怀的聪明狠决不比陆峰少，只要我还是潦倒的上班族杨光，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带给我们一个个的考验。 我们都不是完人，不比故事里义无反顾的坚定，除了私奔，我想起林熙当时在那间我曾梦想过的房子里撕心裂肺的哭泣，她说：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可是我们能去哪里？ 逃不出的是现实，不管在哪里，哪怕是林予怀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当我们要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软肋就越来越多。 人生就是一个牢笼，当时的我一身的毛病，肯定无法勘破的是繁衍，也无法放下家乡的父母，还会致力于向林予怀证明自己，这一切的一切，最后终究只有一个结果。 白首不相离到故来相决绝。 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 如果不是林熙的逝世带来的痛苦，我没有可能会有过质变的成长，一个活脱脱只会怨天尤人的凤凰男，不可能带给林熙幸福。 这其中没有直接因果利害关系，偏偏我这种人的醒悟，必须要付出痛彻心扉的代价。 “光哥？” 秋霁月碰了碰我的手，将我从入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秋妹儿，你感觉好点了没？” 我转头看向秋霁月，轻声问道。 “嗯，好多了，这针剂滴得好慢啊。” 秋霁月昂着头看着吊瓶，表情郁闷地感叹道。 “没事，不着急，今天晚上我都在这里，陪着你。” “那你今天休息不好，明天上班怎么办？” “没事，这几天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已经这种情况了，我去或者不去都没有什么不同了。” 我摇头微笑道。 第152章 穷病 叫黎黎的小姑娘买来了一份煲仔饭，一份瘦肉粥，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秋霁月，陪着秋霁月把药水输完，随后离开了医院。 临近十点的时候，秋霁月的三瓶药剂才快滴完了，李小萦也赶到了医院。 “萦姐，叔叔不是也在住院了吗？你这么忙就不用过来了呀！” 秋霁月看着风尘仆仆的李小萦说道。 “我担心，不来看看你，放心不下啊。” 李小萦将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拉起秋霁月的手笑着打量道：“看起来秋妹儿你恢复得挺快的啊，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她暧昧地看了我一眼，打趣道：“杨光，你在这里，秋妹儿的身体就恢复得快多了。” “诶呀，你别开玩笑了，我要上卫生间，萦姐，你帮我举一下吊瓶。” 秋霁月红着脸对着李小萦说道。 我才知道刚才她一直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小萦将秋霁月扶进了洗手间，她站在门外，看了看我，揶揄道：“真是直男。” “萦姐，你爸爸也住院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玩笑，凑到她跟前，面色严正地问道。 “嗯，常规治疗，最近半年每个月都要过来，后面慢慢地会好得多，几个月来一次半年来一次。” “你现在急用钱吗？” 我有些忐忑，他父亲患的是罕见病，哪怕是第一次手术成功，后续每次治疗需要费用也是不少。 “现在不急，杨光我放在你那里的钱，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先把你的困难度过去的。” “知道了，这个月问题解决不了，下个月一定能解决的。” 她们并不了解光熙面对的什么样的情况，甚至就像几天之前的我一样乐观，我并没有将真相说出来，因为此时此刻，真相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不着急，不说这个事情，杨光，我在网上查了，秋妹儿这个情况，得有人陪伴开导，尽量不能让她独处，免得胡思乱想。” 李小萦语气严肃地说道。 “嗯，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事情，就由我都陪着她吧，去公司也带着她一起。” 我想了想，眼下的情况，也只有这么做了。 秋霁月学校的朋友都忙碌着毕业实习，况且解约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秘密。 “行，这些天我会过来看你们，负责给你们送中午饭晚饭。” 李小萦低声说道。 “我们叫外卖就行了，你这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 “外面的预制菜添加剂太多，生病的人消化功能没有完全恢复，必须要搭配科学的膳食辅助，才能更快地康复。” 李小萦正色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 “说这客气话干嘛，姐应该的。” ...... 从医院出去，已经是半夜，将李小萦送回了她的住处，我对着旁边的秋霁月说道：“不回学校了，咱们去酒店住吧。” 我语气虽然坦然，但是脸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啊？” 秋霁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不要误会，我不是趁人之危，这几天我会全天候地跟着你照顾你....所以这几天我是你的生活助理，秘书，以及代言人....”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一起住酒店的责任啊？” 秋霁月似笑非笑地扑闪着大眼睛，对着我问道。 “那什么选项有？” 我揉了揉鼻子尴尬的说道。 “光哥，你说呢？” 秋霁月嫣然笑道。 我沉默不语。 她静静地看了我半晌，随后笑得更欢了，她说道：“逗你的，走吧。” “嗯。” 我闷闷地答应道，发动汽车，想了想，朝着不远处的酒店开去。 拉着秋霁月走到酒店里，我对着前台说道：“开两个房间。” “不用那么浪费，开一个标间吧，两个床的就行。” 秋霁月说道。 前台看了看秋霁月又看了看我，似乎心领神会地说道：“只有大床房了。” 我有些愕然，有些不太相信前台的话，质疑道：“真的假的？只有大床房了？” 前台对着我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个明白的笑容点头说道：“真的只有大床房了。” “开个标间。” “真的没有标间了。” 看着聪明伶俐的前台小姑娘，此时我像是站在了“这个可以有”和“这个真没有”的舞台上。 “要不换个酒店吧？” 我侧过头问向秋霁月。 “光哥，就开大床房吧。” 秋霁月坦然地回答道。 “要情趣大床房吗？我们有各种风情可供选择...” “就普通的...” 我对于这个热心的前台小姐姐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心底是一阵阵地无语。 走进房间，气氛有些自然而然的暧昧。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走到飘窗前，看得到城市的车水马龙。 这种俯瞰城市的感觉，让我心底的旖旎尽数被驱散，剩下的只有孤独，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孤独。 仿佛这一刻，我真的游离于世间之外，没有归宿，没有终点。 “光哥，你要洗澡吗？” “你把卫生间的灯打开，来看这玻璃....” 我指着大床与卫生间的玻璃，对着秋霁月说道。 果然，卫生间的灯打开之后，磨砂的玻璃透出模糊的光影，如果有人洗澡，一定是现场直播。 这大概就是前台小姑娘所说的情趣。 秋霁月看着磨砂玻璃，目瞪口呆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么不正经的吗？” “你洗吧，我在门口抽根烟，洗好了你开门喊我。” 我说道。 “光哥，在青岛那时候，在那一刻，你是不是喜欢过我？” 秋霁月忽然认真地看着我，眼神中泛着光芒。 “秋妹儿，你有没有想过，在当时，我心里还有林熙的情况下，能对你心动，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是一个渣男，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甚至更多人？” 我从城市的车水马龙间挪回目光，转过头看着秋霁月。 我的话让秋霁月无言以对，她嗫嚅了半晌，终于还是沉默着。 其实我一直知道，当时的自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对感情专一的人，哪怕是当时林熙走进了我的心底，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专一，所以才会有当时在青岛对秋霁月的心动。 第153章 爱情与灵药 没有天份的孩子向来不是生而知之，也没有人告诉过我爱情是什么，该怎么去爱别人或者爱自己。 我向来接受的教育，从来没有触及到爱这个深沉的话题，就像初中时候，我买了一张流行歌曲磁带，我父亲因为歌曲名字上的情与爱大发雷霆把磁带扔进了煤炭炉子，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成绩向来优秀的我打了一顿。 我依然记得那首歌里，第一首歌叫做《他一定很爱你》，情与爱是我一路接受教育里的逆鳞，从家庭到学校。 所以出了社会之后，我更像是一个被封印了的机器，只能空转，这种迷茫就像是高考后填志愿的时候，在决定生命走向的重大抉择面前，我选择了无所谓的态度。 因为我从来不知道，选择的背后是什么，重要到底有多重要。 所以对于和林熙的爱情里，我大多数时候是并无不可，林熙无不可，其他人亦无不可。 这种无所谓一直持续到失去。 这世上的太多人，实在是可怜，对于他们来说，不经历过痛苦，他们永远不能知道重要。 这种觉悟就像是金箍，这是与生俱来的情感缺失，所以大部分时候，人都要经历一次次的恋爱，一次次的互相伤害，才能走到地老天荒。 而更多的人，则是走着走着，就累了，麻木了，丢了自己，丢了信仰，丢了一切。 于是真的，她无不可，其他人亦无不可。 “光哥，我相信你不是渣男。” 身旁的秋霁月打破了沉默。 “嗯，所以林熙会一直在我心里，这可能是一段很久很久都不会被遗忘的故事，你等不起也等不到，不要在我身上放置希望，以后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因为这对于你来说，是一种亵渎，会把你拉下深渊的。” 我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再恋爱，再在一起...” “我没有激你，秋妹儿，你家庭应该很幸福吧？” “嗯，我父母一辈子没有红过脸，也从没有过发生争吵。” 秋霁月虽然不明白我说的意思，但是依旧面色骄傲地答道。 “所以你这么善良，而我的家里没有一天不是争吵就是谴责，所以我这种人，对于爱情，更像是想要抓取一根救命稻草，遇到林熙是我的幸运，是她的不幸，我不知道我还缺失什么，但是爱情和婚姻不是一样的阶段，我不想你当成我成长的牺牲品。” 我忍住心头的绞痛对着秋霁月说道，这种剖析，是对自己的凌迟。 爱情的经历，对于缺爱者自己来说，是一种救赎，他们把爱情当成救赎，却忘了爱情本来只是一种感情而已，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甚至有人因为病急乱投医，给予对方留下了伤害还不自知。 爱情到婚姻，又是一个全新的阶段。 结婚生子，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所有的问题都不能回避，因为我从没有回避的实力，不是秋霁月不够好，是我实在需要考虑的太多了。 光熙的资金问题，秋霁月的解约合同，还有我背负的债务.... 一切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会再次回到为车房挣扎的深渊里。 这不是杞人忧天的顾虑，这是不能侥幸的阻碍。 就像是光熙曾经面对的，每一个隐患，每一个雷甚至都没有给过我缓冲的时间。 林熙留下来的合作渠道是我以为光熙最大的倚仗，只是我还是免不了靠山山倒，林熙能用的资源，因为有林予怀的照应，而我却只有背影没有背景。 当时我还在想下个月壮士断腕，却没有想到最开始恢复合作之前，这就是一个骗局。 这个骗局应该归咎于于我的天真，归咎于于光熙对合作商的太过依赖，归咎于我的贪婪和急躁而不自知，不是因为合作模式的问题，只是因为自有渠道的占比太少，太过依赖于外部渠道，这是光熙但我名下之后才存在的隐患。 我忽然明白了jake设局的关键：利益。 哪怕江汉资本再只手遮天，渠道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自毁名誉，所以jake开电商会议的目的，不过是让渠道商抛开光熙这个中间商直接联系供货商。 但凡是光熙自有渠道销售额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占比，利益的驱使之下，光熙想要反制合作商，甚至和平台捭阖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通了这一点，对于光熙的未来方向的规划就明确了许多，当然这里有个前提，是要明天陆峰能够高抬贵手。 “秋妹儿，你先去洗漱，我出去抽根烟，明天早上，咱们早点起来吃早饭。” 此时的我心情大好，微笑着对秋霁月说道。 “嗯，光哥。” 秋霁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甚至在没有一丝暧昧的话题，此时的我和在青岛的我已经孑然不同的心情，我很明确地明白，对于秋霁月来说，我任何模棱两可的态度，都会给她希望，进而让她陷入我的陷阱。 第二天的一早，在酒店里吃过早餐，我们迎着朝阳，朝着江汉资本进发。 巨大的金字招牌，城堡式的建筑，前台的小姐姐大概在魔都进行过培训，态度傲慢得不可一世。 因为没有预约，我和秋霁月只能站在江城资本的石狮子旁，等待着陆峰经过。 临近八点的时候，梳着汉奸头的假洋鬼子jake夹着包，骚包地从我面前路过。 “你你你....你是光熙电商的那个杨光？” 他用手指着我，笑眯眯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盛气。 “jake哥，早啊。” “不早，你来这里干嘛？还带着个小美女，想使美人计啊？” 他没好气地看着我，随后肆无忌惮地打量起秋霁月。 “哥，您误会了，不存在美人计，我没那坏心眼，我是来求您高抬贵手的，我这是有眼不识泰山，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美女能算什么坏心眼，我还以为你要使用美人计呢，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jake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又似不经意地转过话题，语气浪荡地开口问秋霁月。 第154章 假洋鬼子 “哥，她是我一个朋友，和这件事没关系，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多少钱我都愿意。” 我上前一步，拦在秋霁月的面前，拿出我足够的卑躬屈膝。 “你不愿意。” jake眯着眼冷笑道：“你看我只是问了这姑娘的名字，你就这么紧张，看起来，你好像真的不太在乎你的那个小公司啊。” “哥，这事和她无关...” “别踏马搞得像我是个色鬼一样，我是尖头曼，纯正的美利坚尖头曼，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懂尖头曼的优雅风度，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态度，不过很抱歉，你没有通过尖头曼的考验。” “哥，抱歉，我这种人不懂你的优雅，那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能让你高抬贵手呢？” 我对于这个小人是深恶痛绝，恨不得一刀砍掉他的狗头，但是如果此刻他让我跪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能放过我，我想我可能会犹豫，但是一定不会拒绝。 “我凭什么高抬贵手？我不高抬贵手你又能怎么样？那些搞电商的不还你钱，你又能怎么样？谁规定欠钱一定要还的？不还你又能怎么样？” jake不屑看了看腕表，随后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也不用在这里等，陆董这些天都不会来这里，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以发挥你的聪明才智猜一猜。” “假洋鬼子，你马勒戈壁的，你下班路上小心点，老子绝对会送你个灭门套餐的。” 我彻底忍不了这个假洋鬼子的阴阳怪气，对着他暴怒地骂道。 狗汉奸比真鬼子更可恨，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喝了点核污水就觉得高人一等的大有人在。 我的威胁并没有让假洋鬼子破防，他留下一句英语的脏话之后，匆匆地朝着办公室里走去。 “光哥，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望着假洋鬼子的背影，秋霁月站出来道歉。 “不用道歉，他如果愿意放过我，有你没有你，他也会放过我，问题在陆峰那里，陆峰不开口，这个狗腿子不敢自作主张，我现在就怕陆峰那个狗日的，忘记了有我这么一回事。” 我点燃一根烟，靠在石狮子上抽了起来。 “陆峰？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秋霁月迷茫地说道。 “陆婉婉她爹，妈的，心理变态的老东西，为了让我当他的走狗对付陆婉婉，用这种手段。” 我不忿地骂道。 无论陆峰是掌控欲爆棚，还是心理阴暗，但是这个人做事手段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层次。 光熙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哪怕把我逼到走投无路，对于我来说，这是天大的事情，而对于陆峰来说，这只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 陆峰用不着在乎我这种蝼蚁的感受，甚至生命，不得不说，他可真是个合适的掌权者上位者。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陆峰？” 秋霁月开口问道。 “等等吧，你等会儿，我问问别人。” 抓住几个路过的人套了几句话，陆峰这次的行踪并不是秘密。 假洋鬼子没有骗人，陆峰是去度假了，至于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这些人没有一个知道的。 “卧槽，这下完犊子了。” 我心头一沉，坐在台阶上，闷闷地抽了一口烟，随口分析道：“不管是陆峰忘了有坑我这么一件事，还是他目的就是把我坑到破产，现在陆峰这个系铃人是断了，我除了去求假洋鬼子，就没有别的办法的，” 其实当时在出租屋里，陆峰曾经给过我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私人号码，可惜这张名片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不是情愿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是实在没有选择，陆峰太强大，比起公平正义这些存在于纸面上的词语，他的强大更加霸道直白。 “要不我用美人计去找假洋鬼子？” 秋霁月在一旁提议道。 “你说什么呢？” 我冷冷地瞪了一眼秋霁月，说道：“不要拿自己的人格尊严开玩笑。” “我只是不忍心你刚才那样，我看着心疼。” 秋霁月委屈地说道。 “我是没办法，我现在不仅是自己走投无路，还会连累你们，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让我给假洋鬼子下跪，我也不能不做，但是你不一样。” 我拍了拍秋霁月，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我宁愿背负银行几个亿不还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像现在这样让我欠身边人的钱，把他们拖到深渊里，我做不到。 我开口道：“你上网查查陆峰，死马当做活马医吧，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号码。” “干嘛不去直接找婉婉姐？” “先查吧，找不到再去问陆婉婉，我进去拿几张海报看看，你不要乱跑。” 我把车钥匙塞给秋霁月，自己朝着江城资本的大楼里走去。 在前台小妹防备的眼神中，我从大楼里走出来，手机里记了十几个号码。 坐在台阶上和秋霁月一一打了过去，只是可惜，没有一个是陆峰的号码。 有几个是jake接通的，这假洋鬼子自然免不了一通的嘲讽：“小赤佬，想找陆总，就打他的私号啊。” “那请你告诉我他的私号多少吧。” “你自己查呗，你这么厉害，我一上午接到你好几个电话了，你好好查，一定能查到的。” 假洋鬼子挂断了电话。 “秋妹儿，别生气，咱们去对面买两杯奶茶，然后带你去找陆婉婉。” 我摸了摸秋霁月的脑袋，温声说道。 “但是这也太气人了啊！” “生气没有什么作用，也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影响我们处理事情的效率。” 我平静地安慰道。 “那你抱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秋霁月似撒娇一样说道。 我迟疑了一下，将她揽进怀里，本来只是想浅浅地一个拥抱，却没有想到她的泪水因此而决堤，只能一边抱着她一边安慰着。 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可能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只是这几个月里，我遇到让人生气的事情实在太多，哪怕是几天之前在上海的遭遇，林家父子的态度转变，都太值得我生气了。 但是我的感受里，已经是尽量的心平气和，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发展的必然，我们无能为力，就必须允许一切发生，抛却情绪化，将所有的精力用于解决问题。 第155章 误会的意义 从江汉投资出来赶往江城投资的公司所在，我这才发现陆峰与陆婉婉父女俩连起公司名都出了奇的一致，大概陆婉婉的内心地，潜意识地一直是以她父亲作为榜样，一方面模仿一方面又想要摆脱。 这和我们普通人的历程又何其相似，性格并非不是不能遗传的，再加诸生长环境的影响，如果不是因为林熙，我应该也会如同我父亲一样暴躁，如我母亲一样说话刻薄。 甚至在很多年前，这些伤害我都曾经加诸在林熙的身上。 将秋霁月留在车里，我独自站在江城投资的门口，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陆婉婉才走了出来。 “是你们啊？有事吗？” 陆婉婉站在门口，依靠着门，诧异地看着我。 这份陌生让我不适应，我有些尴尬的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婉婉，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你父亲？” “这事你应该找jake啊，他的助理。” “刚去找过jake了，并且把他得罪了，所以过来找你啊。” 我笑着看向陆婉婉，尽量让语气看起来像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杨光，我不是说jake是不能得罪的，但是至少在你和我父亲合作期间，你不应该得罪jake...” 她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但是此刻，我却对她这种说教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于是我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会说我和你父亲合作了？” “我之前和你聊过光熙的经营状况，这种不正常的蒸蒸日上让我很奇怪，我问过jake之后，光熙果然是利用了江汉资本的影响力，趋利避害并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这是人的本能，相比于瞒着我，我更希望你像徐正他们那样，直截了当地告诉我...” “好吧，婉婉，我的确是和你父亲合作了，但是现在，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想要联系你父亲，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我打断了陆婉婉的话，此刻我真的很想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不信任，甚至是瞧不起，这让我想起李旭萌给予我的称呼，小土帽。 “既然创业，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应该自己解决。” 陆婉婉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请求。 “婉婉，这件事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生死攸关，所以我真的想请你帮帮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帮你，你联系上了我父亲，他替你解决了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是我在求他？”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况且你们之间输赢真的很重要吗？需要到这种锱铢必较的程度？” “需要。” “我知道了。” 我的心情此刻被她斩钉截铁的一刀剁得粉碎，此刻我真的不想放弃，只能勉强再次开口道：“算我求你了，真的。” 这句话出口，我觉得，更像是一种道德绑架。 可惜，她并没有中招，只是垂了垂眉眼淡淡地说道：“就这样吧，再说下去，就不好看了。” 我不知道最后我是怎么走出这个办公楼的，陆婉婉依旧很聪明，甚至连我都不明白，陆峰这个阴谋的背后，是故意还是无意。 但是此时，在陆婉婉拒绝之后，我走出江城资本的办公楼，我才明白了，他果然是想让我来求陆婉婉。 就像是江城资本创立之初，徐正坚决果断地想要让我加入合伙一样，只要陆婉婉帮了我，只要光熙还在，这就是一个纽带。 坐到车里，我有些垂头丧气地打开玻璃，点燃一支烟，靠在座椅上。 “陆婉婉没有帮咱们吗？” 坐在副驾驶的秋霁月开口问道。 “嗯。” 我点了点头，心下怅然，开口说道：“我准备安排光熙走破产流程了，大势所趋之下，再继续勉强已经没有意义了。” “已经到了非要破产不可情况吗？” “如果我愿意，光熙是肯定能暂时度过危机的，但是未来，这种事情一定会重复发生。”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素质地烟灰弹灭在窗外，看着面前巍峨的高楼，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万物发生，有利于我，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陆婉婉以为我和陆峰合作，这是一个很浅显的误会，几句话就能解释开来的小纠结，但是相应的，误会解开之后，就会给陆婉婉带来歉疚感，甚至在这个歉疚感之下，她必然会选择用自己的江城资本对光熙进行一次融资，替我解决眼前的困难。 这种小算计更像是围城必阙，除了陆婉婉，我一时是找不到能挽救光熙的人。 只需要陆婉婉入局，在她和陆峰的战争就进入了围点打援，所以陆婉婉就立于必败之地。 垄断的力量比想象中更加无敌。 最让我难受的症结，恰恰就是这个误会的发生。 他们算准了陆婉婉的善良，也算准了陆婉婉的思维惯性，在陆婉婉的想法里，终究还是存在和陆峰一样的认知：金钱能解决所有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一定是钱不够。 所以此时我在陆婉婉心底，和徐正一样，终于是一个善于权衡的人，在权衡里，我选择了对我意义重大的光熙，选择了和陆峰合作。 大概是陆峰是真的以为我对陆婉婉有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所以才给我上了这么一课。 将烟头弹飞，我关上车窗，对着秋霁月说道：“秋妹儿，喝酒吗？” “喝酒？光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事情没有那么糟糕，现在光熙有了破产的计划，我们就完全不需要顾忌合作商的感受，撕破脸皮地诉讼比起之前的扯皮快得多，估计要不了太久，货款就能结算完成，等这笔钱到账了，我帮你把那笔解约费交了。” “光哥，我想明白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必须要自己面对，刚才我跟我妈妈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我父母也很支持我的想法，所以这两天我打算回家一趟，商量一下事情的处理。” 秋霁月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怯懦，带着释然和坚定。 第156章 宜居信阳 这件事情，她一直不敢真正地直面，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在患得患失地惶恐，把难题埋藏在自己的心底，如同杞人忧天一样地担忧事件带来的后果。 这也是曾经我的姿态，太多的担忧反而让问题变得复杂。 就像此时此刻，她将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坦白之后，所设想的一切也并没有发生。 天没有塌下来。 我脑海里开始思索，如果我把我的处境告诉我的父母，我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勇气，世间百态，终究不同。 我的父母必然没有如秋霁月父母那样的开明，所以必然不是刻舟求剑就能迎来相同的局面，我依旧走不出对于他们的顾虑。 “光哥，最近如果没事的话，我邀请你去我们宜居信阳散散心。” 秋霁月眉眼温柔地补充道：“我跟我爸妈说了你，他们也邀请你去我们家做客呢。” “这合适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秋霁月。 从小到大，在父母眼里，两性关系是禁忌，别说带女孩子回家作客，就算村里和女孩子多说一句话，都会被认为是作风有问题。 当然现在他们倒是一直想要我带女生回家。 但是，我这样的直男，对于未来的婚姻，真的没什么期待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光哥，跟你说，信阳啊，真的是一个非常宜居的小城市，很养人的，有山有水，风景秀美，真的推荐你去散散心。” 秋霁月笑着说道。 “你问问萦姐有时间没，如果只我一个人的，影响不好。” 我考虑了一下，有些意动。 既然对光熙做了决定，我心里更多的是释然和放下，还有一些不知道如何自处的茫然，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秋霁月高兴地点点头，随后拿出手机给李小萦打了个电话。 李小萦父亲在武汉的治疗结束，于是在三天之后，我们出发前往秋霁月口中的这个中国十大宜居城市——信阳。 在汽车进去孝感的北部，大悟和广水交接的地段，长江中下游的平原地貌慢慢地转换成丘陵，丘陵转变成高山的时候，就到达了河南最南部的城市。 信阳。 望着后视镜里的公路，我心中有些难过，我难过的是，在我的行程之前，孝感再往前，再往前，和黄陂区交界的地方，有一段路，是隶属于汉川的。 行走在那一趟路上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的感受，林熙这个名字在我的心底一闪而过并没有勾起太多的回忆，当时我的心思更多地只是关注在眼前的一路顺风里。 只是随着汽车开出汉川，我却又开始后知后觉地感怀起来，感怀在汉川这座城里的某一片土地里，埋葬着一个对于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或者是，是我的爱情，是我的青春，是我的曾经赖以生存的信仰。 我总是这么后知后觉，最愚蠢的时候拥有一切，最聪明的时候追悔莫及。 终究，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人生无法调头，多媒体里传来刘若英的歌声：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 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就近的停车区将车停下，我打开车窗，传来呼呼的风声，开口说道：“女士们，该上厕所上厕所，我抽根烟...” “萦姐，你去不去？” “我不去，你去吧，我有些晕车，下车歇一会儿就好了。” 秋霁月朝着不远处的洗手间走去，我靠在车门上，看着她青春婀娜的背影，默默地抽着烟。 “杨光，你真的决定放弃光熙？” 李小萦并没有晕车的样子，打开车门站在我的身侧，沉重地问道。 “嗯，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如果现在止损，秋妹儿的事情能解决，你们的钱不会有问题，也不会再把别人拉下水。” 我平淡地说道。 “你还是决定帮秋妹儿出这笔钱？” 李小萦拍了拍我肩头不知道哪里沾的灰尘，语气惊讶。 “嗯。” 我点点头，看着李小萦说道：“萦姐，秋妹儿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家庭出身，要说家里拿出来三五十万，没什么问题，但是上了百万的话，就是卖车卖房借遍亲戚六眷了，所以不如直接我来拿出这笔钱。” “那你用什么身份帮她呢？” “不用想那么多复杂的问题，正好我拿得出来这笔钱，正好我愿意拿出来帮她，就像之前，你们愿意帮我一样。” “两百万啊，可不是小数目。” 我洒然地笑了笑，侧过头对着李小萦说道：“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现在在武汉买房的目标已经完成了，等缘分到了娶个媳妇养孩子，所有的事情顺理成章，这笔钱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它改变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为什么和你结婚的那个人的不能是秋妹儿呢？” 我怅然地摇摇头，走了两步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里，对着李小萦说道：“谁又能说得准，未来不是一片鸡零狗碎呢？就像是此刻的陈舟突然回心转意来找你，萦姐，你会同意吗？” “不会，我和陈舟已经结束了，就算绕过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我们复合了，但是我们之间一定会存在许许多多的定时炸弹。” “是啊，萦姐，现在我也能看得到，未来我的生活里，一定存在许许多多的定时炸弹，秋霁月想要的是爱情，我给不了，所以我又何必让她去陪我一起趟雷呢？” 这不是悲观和矫情，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婚姻是生活，生活是财迷油盐，会消磨掉所有的热情和义无反顾。 林熙的离去是一个结，婚姻里，没有女人会不在意对方有那么一段过不去爱情故事，除非能把婚姻当做一次交易。 况且，我甚至觉得，我的婚姻最好的选择就是变成一次交易。 因为对于这两个字眼，失去了信仰的支撑之后，让我想起的只有无穷无尽地争吵和指责，我不知道我的婚姻里未来到底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我确定，这些问题一定是会出现的，就像我当时和林熙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存在感情缺失的人，这些问题的发掘和我的成长，林熙承受了太多。 这世上再也没有林熙，我也不愿意再有一个如林熙一样的人教会我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第157章 小城故事 “杨光，你想太多了，爱情本身就是心甘情愿...” 李小萦正说着，看到远处的秋霁月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款款走来，她这才收声，抬起头看着秋霁月不再说话。 “萦姐，给你买了橘子，晕车吃橘子会好点。” 秋霁月将袋子提起来展示了一下，拿出一个带着青皮的橘子递给李小萦，侧过头问道：“光哥，你吃不吃啊？” “不吃，看着就酸。” 橘子皮上的青色让我感觉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远远地看着牙齿好像都酥了。 “不酸，真不酸，萦姐你尝尝。” 李小萦剥开橘皮，将一牙放在嘴里，我紧紧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并没有意料之中地耸肩闭眼。 “演技不错，哥不上当。” 我转身坐上驾驶座，将车辆发动，蓝牙的音乐响起。 忽然嘴角一片冰凉，我下意识地张嘴，将橘子含在嘴里，这才意识到秋霁月喂了吃的。 此时吐出去已经不礼貌，尝试性地咬了一口，竟然是出乎意料地甜。 我这才知道，不是所有带着青色的橘子就一定是酸的。 “好吃吗？” 身后的秋霁月轻笑着问道。 “嗯，的确不酸。” “还吃吗？” “给我剥个吧。” “喂你吃，安全第一。” ..... 下了高速之后，明显感觉到山水城市的空气清新，无形中的压抑感少了许多。 大概是我真的很适合在小城市生活的吧。 一条河将这座城市的繁华和静谧隔绝开来，秋霁月家河的北岸，也就是城市的郊区，她父亲是个货车司机拉着集装箱往来在各个县区，今天并没有跑活在家里迎接他的掌上明珠。 她的母亲没有稳定的工作，平时做做零活，在家里洗衣做饭。 将车停在门口，秋霁月老远对着正在院子里鼓捣着的男人欢快地喊道：“老爸。” “哟，咱家月月回来啦。” 老秋抬头看了一眼秋霁月，立刻将小锄头扔在地上，跑出小院子，宠溺地看着秋霁月，随后目光扫到我和李小萦身上，微笑着招呼道：“你是杨光，小伙子真帅，这漂亮姑娘肯定是李小萦了，快到屋里坐，尝尝俺们本地的毛尖茶叶。” 大叔的热情让我有些不适应地呆愣了片刻，直到李小萦开口，我才跟着喊了一声叔叔好。 从后备箱里提出准备好的礼品，提到屋子里，又是一番客气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家里的摆设十分简单，秋霁月的父亲很是热情去泡茶，这让我有一点点无所适从。 “你紧张啊？” 旁边的李小萦笑着问道。 “我第一次，额，第二次到女生家里，第一次是去你家。”我侧过头在李小萦的耳边说道。 后院里，一个中年妇女拿着锅铲走了出来，无比欢喜地拉住秋霁月的手，转过头看看我们，脸上洋溢着欢喜和热情：“小杨，小萦，开这么远的车累了吧？” “不累，才三个小时，信阳距离武汉不远。” 有些尴尬的寒暄一直到吃中午饭之前，很普通而没有营养的对话里，我一直没有弄明白秋霁月父母一辈子没有红过脸的原因何在，家庭与家庭之间的区别在哪里。 秋霁月的家里，并没有我意料中的粉色温馨氛围，只有普通，和我家里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普通。 她的父亲虽然热情但是并不健谈，她的母亲和家人交谈之间也没有相敬如宾的客气。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吃过中午饭，我们三个前往号称本地人都不去的鸡公山景区，大概是相当于武汉的黄鹤楼，在于本地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稀奇。 “萦姐，你父母之间红过脸吵过架没？” 我对于想不明白的问题依旧耿耿于怀，甚至没有一点头绪地问李小萦。 “他们呀，年轻时经常吵架，我长大之后就少了。” “我听秋妹儿说，她家里从没有吵过架，很新奇。” 我自然不会说起自己的家丑，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十分羞耻，却又不可忽视地存在着，甚至形成了阴影。 让我对于家这个字眼，期待，而又有些恐惧。 这种感情实在太过复杂，别人不会懂，我怕成为笑话。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从秋妹儿到家开始，她爸妈都没有说过责怪她的话，甚至都没有提这个事。” 李小萦轻声说道。 我顿时明白了一些，开口对着秋霁月说道：“秋妹儿，那个钱的事情，你直接跟你父母说解决了，后面我跟你拿，没必要让你爸妈那么为难，都不容易。” “光哥，你的钱也是你辛苦挣来的，我怕以后我会还得起，所以...” 秋霁月摇了摇头，想要拒绝。 “就算当时你在江边救我一命的感谢费了，别多说了，你可不能说我这条命，不值两百万啊。” 我故作调侃道，事实上，两百万不少了，所以在这个决定里，我并没有多少的权衡。 站在绝大多数角度，我有无数理由对于秋霁月的事情置之不理，甚至我真的找不到任何在现实角度里说得通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施恩不图报。 于是我便放弃寻找理由的念头，下这个决定，仅仅因为我想要这么做。 “光哥，不能这样算，我当时...我...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秋霁月一直拒绝着，因为着急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支支吾吾期期艾艾。 “没什么麻烦的，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位的，你就当我是你异父异母的哥哥了。” 我忽然灵光乍现，笑着说道：“以后萦姐是大姐，你是三妹，我是二哥。” “哈哈，角色扮演三国演义呢？还二哥呢，杨光你二啦吧唧的确当二哥最合适了。” 李小萦打趣道。 “光哥...” 秋霁月还想说话，却被我打断，我故作严厉地说道：“叫二哥！” 她愣了一秒，随后开口喊道：“二哥。” “既然你叫了这声二哥，以后就是二哥我的亲妹子，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钱二哥拿得出来，二哥愿意帮你，所以这事就这么办，不能拒绝！” 我拿捏着腔调，严肃地说着，李小萦以为我想的是三国演义，事实上我内心里想的却是神雕侠侣。 第158章 转机 大概是海拔的差异，山顶雾蒙蒙地，空气中的湿气有些粘稠，像是要下雨一样。 我讨厌下雨。 哪怕下雨的时候登山，更利于游客们欣赏到传说中的云海佛光，神圣的佛光可以洗涤心灵，这让我有些好奇，那些想要依靠佛光洗涤心灵的人心里，是把它当成洗衣粉还是当成洗衣机呢。 报晓峰是一块儿巨石，拍照的人排起了队，原本静谧的山顶闹哄哄，就像南天门里忽然出现了一家快递驿站，门口站着的是一群拿快递的老嫂子。 这个想法让我瞬间感觉特别好笑， 离开传说中“青分豫楚、襟扼三江”的鸡公山景区，刚坐进车里，秋霁月开口问道：“萦姐，二哥，我们信阳的山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震撼？” “我老家是丘陵地带，有山有水，对于爬山这事儿，实在没什么感觉，要说萦姐家属于江汉平原那一片没什么山，估计她觉得爬山挺稀罕的。” 我笑呵呵地回答道。 “襄阳也有山的好吧，就是没这么高而已，杨二哥，上次你去襄阳太仓促了，我应该带你去古隆中看看的，让你熏陶熏陶诸葛丞相的智慧。” 李小萦有些不服气，煞有介事地说道。 “出师表怎么背来着？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 我笑嘻嘻地说道，历史的真相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开个玩笑，就像是温州城区那块树立在高楼大厦间的石碑：乾道二年，海水倒灌至此，弄清楚沧海还是桑田是历史学家的事情。 “你妹儿的杨二哥！” 果然李小萦也装出生气的样子。 玩闹一阵之后，秋霁月问道：“萦姐，二哥，明天咱们去南湾湖玩吗？” “你是东道主你安排，今天晚上我和萦姐自己找地方住，不用麻烦你们了，明天再和你联系，你回家商量那件事情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我给你说的话。” 我笑着对秋霁月嘱咐道。 “知道了，二哥。” ..... 我以为说服了秋霁月之后，这笔钱的事情已经可以完美地解决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秋霁月带给我一个让我震撼的决定。 她父母不同意由我来拿出这一笔钱。 哪怕他们并没有能力解决眼前的问题，所以他们给秋霁月的方案是举阖家之力，先凑一笔钱，后面欠下的债务，家里的三个人慢慢努力还清。 而秋霁月在仔细思索之后，也觉得她父母的话更有道理。 大概是基于名不正言不顺的考虑。 事情的发展从来都不尽如人愿，这件事情就这么搁置了，既然他们一家人做了决定，我自然没有再多干涉的道理。 第二天的上午，在南湾湖的岛中央，我接到了陈舟的电话。 “光哥哥，你们公司的融资谈的怎么样？之前打算找你借钱的事情还记得不，能不能给我挪点钱，一两百万差不多。” 那边的陈舟语气中流露着不好意思。 “融资的事情，进展得相当不顺利，之前没确定情形，就没跟你说，我这里一时半会儿很难挪出来资金。” “怎么回事？什么情形？” 陈舟沉默了一会儿，又追问道：“我是真的缺钱救命啊，光哥哥，你帮忙想想办法，货款贷款什么都可以，等我这边过渡完了，就还给你。’ 听到陈舟有些急切的语气，我想了想说道：“光熙和合作的渠道商发生了纠纷，十月份的货款被他们压在手里，我现在正打算打官司要钱呢，等解决这件事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纠纷？” 陈舟语气诧异，追问道：“你现在在哪里？要不咱们见面说？” “我这会儿在外地呢。” 想了想，我开始将光熙目前的处境给陈舟一一细说起来，当然其中避开了陆峰和陆婉婉父女俩赌气的情节，只是说这是得罪了陆峰的助理导致的后果。 陈舟听罢有些惊讶，开口说道：“我有些不太明白，这个助理为什么想要把你往死里逼，不过这事咱们占理，不至于弄到非要破产的地步，这样你先等等，我去打听一下。” “行，你问问。” 挂断了电话，我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幻想。 我知道陈舟的背后力量不小，但是却不清楚这个力量他能利用多少，陆峰的江汉资本算得上是整个武汉资本的顶级存在，资本与权力向来是媾和在一起的，顶级的资本背后一定存在顶级的权利支撑。 所以最后的权衡之下，陈舟很大的概率会选择袖手。 临近下午的时候，陈舟才再次回给我一个电话，他说道：“光哥哥，问题可以解决，你晚上能回来吗？” 他的语气并没有我想想中的严肃，但也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 “嗯，我晚上赶回去吧，估计在八点左右。” 我看了一下腕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回答道。 “那好，晚上我们在周立文的酒吧见。”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三人又连夜奔波回了武汉，将两个姑娘送回家，我马不停蹄地赶到酒吧。 除了陈舟，周立文也在这里。 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惊讶，因为周立文这个人，更像是陈舟的手套，这个说法可能有些高大上，毕竟陈舟目前只是一个国企单位的小科长，但是陈舟的背后，却有一个出身不凡的张诗棋，而张诗棋的亲叔叔张华清，是江大桥的副手。 “酒吧怎么这么萧条，出什么事情了？” 正是酒吧的黄金时间段，哪怕不思酒吧定位小众，但是不至于就只有这么几个客人。 这让我有些诧异。 “那边差点就火了，能恢复营业就不错了，本来打算一百五十万盘出去，都谈好了，结果出了这事儿之后，人家直接砍了一半。” 周立文指着远处一根被装饰物包裹住的柱子，我仔细看了许久，才发现天花板上，有几点被熏黑的痕迹。 果然是差点就火了，不知道是哪个喝醉了的酒鬼，想玩杂技。 第159章 千湖创投 “不谈这个，光哥哥，我问了光熙的事情不难解决，当然也不简单，现在的问题，就是你是不是愿意让我们帮你。” 陈舟摆了摆手，将话题引入正轨里。 “为什么不愿意？” 我下意识地问道，看到陈舟的表情，我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 但是我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像是黑夜中突然看见了烛火，我问道：“你说说你解决的办法。” “还记得最开始我跟你提过的融资计划吗？徐正的那个空壳公司常年亏损，财务上存在不小的问题隐患，相比起来光熙的年报就好得多，咱们可以先让周立文以个人名义入股光熙，等年底的时候再让千湖创投入股光熙，这样大家都是共赢的。” “懂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陈舟认真的神情，心中也将乱七八糟的感慨放下，我说道：“我认为是可行的，如果你能帮忙解决现在光熙存在的合作商的问题。” “这是必须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依靠我的个人能力，解决的话难度不小，但是如果千湖创投看好光熙，哪怕是江汉资本，也必须要退避三舍，毕竟你们本质上没有什么利益的冲突。” 陈舟霸气地保证道。 信誓旦旦的话，让我对他不自觉地刮目相看，三年多的磨砺，陈舟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状态。 “我明白，如果未来光熙打上了千湖创投的背景之后，相当于领了编制，那些渠道商们哪怕是有心跨过光熙，直接和供货商联系，也需要去看千湖创投的脸色...” “这是必然的，融资圈有一句话说的是融的不是钱，融的就是关系，未来我们可以给光熙打上一些标签，有了这些标签的帮助，我们有可能在现有的基础上，把光熙发展成本地第一的电商企业。” “你们的野心不小。” 顿了顿我继续开口补充道：“具体合作的细节，我需要考虑，给我一根烟的时间。” 此刻我们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而是商业合作的伙伴，此时谈论的事情，关系到光熙的命运，更关系到我的命运。 所以我不得不慎重。 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我说到：“立文能投入多少钱到光熙里？” “目前我们大概能凑到三百万。” 周立文对着我正色说道。 “三百万不多啊，冒这么大风险，只为了这么点钱，划不来。” 我摆了摆手，目光从周立文的脸上转向陈舟。 陈舟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他点燃一根烟，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可以玩得大一些，光熙现在的主要盈利模块是从电商企业对电商企业，十月份光熙在b2b这个模块的纸面盈利是八十万，那每年毛利润就能接近一千万，我想将光熙的主体业务分割出来，咱们完全可以开发一个app，这个要不了几个钱，所有的代码模块都可以照抄1688，喊出上市的口号，后续的估值破亿完全不是问题。” 这是之前刘亚飞曾经给林熙提出过的一个途径，这条曾经被我嗤之以鼻的想法现在被重新提出来的，此时我的心境和当初已经完全不同了。 理想很丰满，在失去靠山和背景的支撑之后，莫说这条路就走不通了，光熙想要正常运营都有难度。 归根结底，光熙曾经依赖的，现在成了它最大的软肋。 “分割出来？” “嗯，我把自有渠道分割出来，未来光熙就不需要对这方面进行补贴，所有的业务转到线上app里，光熙纸面上营收主体就是渠道业务会非常亮眼，按照三百万价格卖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给你们，未来只要合作商方面保持节节攀升，光熙的前景就是一片光明。” 我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话的速度很慢，毕竟我不是个天生聪明的人，这个选择，对我曾经的认知来说，是一条谈不上光彩的道路。 只要他的方案达成，千湖资本入局之后，光熙面临的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并且短期的发展还能更上一个层次。 对于陆峰来说一文不值的光熙，在陈舟的眼里，是个宝。 毕竟三年来，光熙在财务报告上的数据节节攀升，如果运作顺利，事情就能回到我当初的想法上来、 一一光熙成为资本的宠儿。 但是同时，千湖创投的入局，也会导致光熙未来必然成为一颗弃子。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千湖创投的钱注入光熙之后，周立文的投资安全退出，而我也能通过得到一笔钱，看似所有人都获利了，除了最后一地鸡毛的光熙，和投资失败的千湖创投。 所以我如果想要光熙有更大发展，必须要想办法绑住陈舟和他身后的关系网络。 陈舟的目光闪烁，沉默了一会儿，他有些不解地劝道：“杨光，有没有可能你把整件事情想复杂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合乎规则，没有那么大的风险，也没必要这么复杂地操作，而且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贪婪，只拿三百万把光熙的百分之四十分割给我们，这对于你来说不公平。” 他并不在意光熙的自有渠道，毕竟自有渠道目前对于光熙来说，是一个累赘，反而他更多地在乎的是，原本估值一千二百万的光熙，我竟然会按照六百万的价格来算。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心中在片刻间却经过了千万次的踟蹰，拍了拍陈舟的肩膀，叹息一声：“不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陈舟，咱们是兄弟，这件事情你帮我是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我如果继续按照一千二百万的估值，就是不识抬举了。” 想了想，我又开口说道：“当然，我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条件，因为光熙未来的发展，需要用到你的资源，你需要付出的力量是光熙未来发展力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光熙未来的发展？怎么说？” 陈舟有些不太明白。 第160章 光熙改名 “我的打算，玩就要玩到极致，我这一生只有光熙这一个改变利润的机会，所以我想要的更多，我的短期目标，是今年年底光熙的估值破亿，明年考虑上市的问题了。” 我摆了摆手，对着陈舟说道。 “上市？玩这么大？杨光你确定吗？” 不仅是陈舟，哪怕是一旁的周立文也十分地诧异。 “具体的操作，我来做，理论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也不会有太多的风险，我给你们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的条件，是希望你们在千湖资本融资的时候，能降低一些股份退出的比例。” 哪怕我接触的资本融资的案例并不多，但是创业公司的事情，只要放弃想要做事的心，将专注点转移到资本运作上，所有的事情都能茅塞顿开。 当然，前提是有资本可以运作。 就像某芯一号的事件里，没有人是傻子，相反每个人都是整个国内最聪明的一群人。 “那你想要我们留下来多少？” 陈舟静静地看着我，在思考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再次开口问道。 “按照一千二百万的估值来说，你们能拿到的是占比百分之二十五光熙股份，但是我给你们的是百分之四十，等到融资的时候，我希望你们退出百分之二十，留下百分之二十。” 我心中早有腹稿，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想了想我补充道：“这对于你们来说没什么风险，三个月里，我如果不能将光熙的月销售额做到千万级别往上，我的这个构思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们自然可以全部退出，这是我的诚意。” “行，光哥哥，你既然这么肯定，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不出一个星期，我也会让你看到我们的诚意。” ...... 事情谈成， 我回到住处。 屋子里没有开灯，陆婉婉的房间门开着，我看了一眼，她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出去。 她终究离开了这间属于城中村的出租屋，大概她再也不在强求所谓的自由，又或者她的自由从来不在这间出租屋里。 所有的假象溃散之后，一切都归于原样，我们之间的相遇就像长江里的游船船尾留下波纹，终究会平静下来，什么痕迹不再留下。 我这么多年来，终于少有地开始厌倦了这间出租屋，可惜它并没有读懂我的厌倦，空气里一如既往地弥漫着沉重的阴暗潮湿，每一丝味道都让我有些难过。 我倦了，厌倦让我茫然，茫然得让我孤独，让我不知所措，不知所措间我开始害怕孤独。 这二十六年里，我曾经感动自己的自律刻苦，勤勉节约，各种各样的优秀品质，并没有给我带来与这些品质相匹配的生活。 在这里，我曾经和林熙一起，度过的青春，在我决定接受陈舟的帮助的那一刻，所有一切的天真和单纯，都像是被划了一个句号。 我走上的是一条没有对错的路。 陈舟的动作很快。 在我们谈好合作意向的第三天，供货商重新开始供货，渠道商也主动找上了光熙的财务，货款的结算按部就班。 所有的一切回到正轨。 除了我将公司的主体名字从光熙电商更改成藏龙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光熙已经不是从前的光熙了，之前的合伙有限公司派上了用场。 周立文成为了光熙的第二大股东，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而我占有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则是之前光熙的股权激励池。 藏龙网络取代了之前的光熙，找到了欣欣向荣的路子。 在办公室里，我尽力地保持着内心里的淡漠，这是我刻在骨子的东西，现在我丢弃了一切，只是为了光熙，又或者说是为了藏龙网络。 “刘亚飞，光...藏龙进行股权改制之后，你升任总经理，接下来公司的运营全部交给你，公司的业务路线只有一条，就是致力于b2b方向的耕耘。” “一定不负所望，上午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中小型电商创业交流会的邀请函，咱们这算是正式打开了本地的商圈。” 刘亚飞十分兴奋的说道。 电商公司的发展路径，本身是他提出的设想，眼下未来可期，他自然是最兴奋的那个人。 “这是我们应得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我心中明白，得到本地商圈的认可，本来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对于几天前的光熙来说，却是难于登天。 就像是在一个菜市场，陆峰是个只手遮天管理员，他的权利是双向的，可以推进，同时也可以阻碍。 如果没有外来的力量，这个阻碍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很好奇，来投资我们公司的周立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和江汉资本的陆峰扳手腕。” 顿了顿，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立刻换了一个话题问我：“杨总，我想听你对于藏龙科技未来发展的看法，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把光熙改名，还有为什么把原本的自有渠道分割出去。” “不挣钱的业务分割出去很正常。”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刘亚飞。 “但是这些店铺目前已经实现了收支平衡啊。” “全新的藏龙科技既然能在b2b这条路上有了希望，就要全心地致力于b2b，这几个店铺无关紧要，现在情况不同了，这次融资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钱，还有稳定的公平支撑，至少未来，像前一阵子这种纠纷不会再出现了。” 我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接下来，最重要的是，你要招募一个团队，尽力快速打造一个功能全面的app，将咱们本地乃至全省全国的中小型电商都要加入到我们的线上生态里，未来的内贸乃至外贸，辐射所有的下游电商采购，只需要他们从我们这里走，三个月内，我们的月销售额破千万不是问题。” 听到我的话，刘亚飞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而是摇了摇头说道：“发展需要时间，推广也需要时间，三个月内让月销售额破千万，这件事情难度太大。” 第161章 自营电商公司 “如果我们可以放弃部分利润，或者全部利润来抢占市场呢？” “垄断？” 刘亚飞惊呼一声，满脸惊喜地看着我说道：“这可是大厂的玩法啊，后期烧钱战的话，我们没办法和他们抗衡的。” “我们不需要和他们抗衡，你也不需要想那么远，我们现在不缺钱，以后也不会缺钱，现在你只需要尽快地把app做起来，或者直接收购一个同类公司，接下的任务就是将藏龙科技的月销售额给我做到一千万，哪怕是刷单，你也要给我刷到一千万来。” 眼下的问题解决之后，接下来的发展，我已经没有进行微操的必要，而事实上，我就算进行干涉，也不会比刘亚飞做得好。 刘亚飞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愣了半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杨总，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去做，还有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你先出去吧。” 我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对于刘亚飞表现出来的那一丝恭敬，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刘亚飞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藏龙科技的营业数据。 下了班，我前往李小萦租住的公寓里。 这些天秋霁月和她住在一起，而我也这个在下班的时候，赶来蹭饭。 李小萦在厨房里忙碌着，而我和秋霁月坐在沙发上享受着等待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 “秋妹儿，资金流的问题解决了，融资的钱也到账了，这几天我安排岳望舒和你一起，去把解约的事情解决掉。”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藏龙科技四百多万的货款即将到账，加上周立文投入的三百万，现在手头马上就有了钱，所有的问题都豁然开朗。 “真的吗？问题解决了，太好了，不过二哥，解约的事情不能麻烦你...” “这笔钱算你借我的，我这里有个事情，想交给你和萦姐帮我去做。” 我打断了秋霁月的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脑袋，从口袋里拿出烟，慢悠悠地点上，然后继续说道：“我现在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去把光熙做大做强，这其中又很多有很多说不定的事情，所以我把光熙的自营店铺分割了出来，交给你和萦姐来做，以免未来光熙出了什么状况之后，我没有退路。” 这是我早就预算规划好的事情。 在变坏就有钱这个抉择下，我犹豫过，终究还是放弃了坚持，选择了当一个婊子。 甚至连牌坊都砸了。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一个希望，我看到了一丝复仇的希望。 陈舟背后的千湖创投是可以与陆峰的江汉资本对抗的，所以，我的光熙，也就是现在的藏龙科技又如何不能和黎氏掰手腕呢？ 哪怕希望渺茫，但至少不是丝毫没有希望的。 “二哥，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我的解约金不是一笔小的数目...” “两百万没你想象的那么多，你几个月就能挣到二十八万，也不是没有挣钱能力的，怎么就确定自己接下来不能多挣几个二十八万？” 我轻轻摇头对着秋霁月笑着道：“那几个网上店铺都已经成型了，和你本人一样都是自带流量的，再加上有我们光熙的支持，经营起来难度不会很大，前期我会派人教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光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像是遗言吗？不要这么能脑补，我这是打算放手一搏，所以必须要先解决掉后顾之忧，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帮我看好大本营。” 我微笑着对着秋霁月洗脑。 厨房的玻璃门打开，李小萦端着菜走了进来，看着我和秋霁月，甜甜地笑道：“杨光你这是中二病犯了啊？” “萦姐，光哥的公司危机解除啦。” 秋霁月站起身，对着李小萦笑着说道，跟着钻进厨房，开始端菜。 “是不是啊？怎么解决的？我可听说，你之前可是想尽了办法，秋妹儿都恨不得和你一起跪在别人的办公楼门前。” 李小萦眉开眼笑地说道。 “秋妹儿你这是谎报军情啊，就是运气好，有个老同学给我投了几百万，解决了眼前的问题。” 我并没有打算把陈舟的事情告诉李小萦，既然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们也走上了不同的路，我是非常不愿意李小萦再和陈舟有所牵扯。 “真是大佬啊，几百万的事情，就这么容易能解决？” 李小萦并没有多想，而是打趣道：“杨光，这种时候，怎么能不喝一杯？你和秋妹儿去买酒，我再填两个菜。” “秋妹儿，你去买酒，就买两瓶好点的干红吧，我把刚才的事情给萦姐说说。” 我翻出手机，递给秋霁月。 这傻妞，这些天提心吊胆，连手机和卡上的零钱都转移了。 “好。” 秋霁月欢快地跑下楼，看着她的背影，李小萦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一下，正色地对着我说道：“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杨光，你这个资金问题怎么解决的？我感觉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也不复杂，怎么样，明天你和秋妹儿去注册一个公司，，我把几个店铺全部转到你们公司的名下。” “直接转给我？要么你以为合伙的名义，或者我们替你打工，否则的话，我们这是占了你天大的便宜。” “咱们之间，不谈占便宜的问题，当时你借我那笔钱那是天大的恩情，我就是把这几个店铺送给你都不为过，我只是说在名义上，我不打算和这几个店铺有什么关系，这几家店铺，我还是要分红的，只是你先帮我存着，等之后我什么时候需要，再让我转给我。” “你做了犯法的事情？” 李小萦沉思了半晌，猜测到。 “我不知道算不算，这种事情，没有那么清楚的界定，就像你之前加盟的那个奶茶店，创始人啊一线明星什么的骗了多少人，也没有谁因为这事进去的。” 我有些茫然，尽力压抑起来心底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这些天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紧绷的，我这样的人不是个天生的好人，但是偏偏做个坏人对于我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得事情。 第162章 理由 “是因为钱吗？” 我能看到李小萦眼里显而易见的失望，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地问道：“钱就那么重要吗？先是陈舟，再又是你，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追求什么，想要多少钱才能够，但是杨光，你有没有想过，林熙给你留下这个光熙，她的目的肯定不是要你把它做得多么强大，她更多地是不想让你再回到以前整天为车为房为钱发愁的日子，但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你现在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歇斯底里，眉眼间充满了怒气，像是对我的选择而悲哀。 “萦姐，你平静一下，我们去那边说。”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公寓门，将她朝着小厨房拉去。 李小萦愣愣地盯着我的眼睛，顺从地跟着我走进小厨房，将玻璃门关上，我靠在门槛上，轻声说道：“有件事情，我在心底憋了很久，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打算说给谁听，因为本身那是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但是萦姐，我现在看到了希望。” 我拿出一支烟，摸了摸口袋，看着落在茶几上的火机一瞬间有些茫然，一只打火机伸了过来，李小萦淡淡地说道：“这个灶的火石出了问题有时候需要用火引燃，所以厨房里一支准备有火机，你继续说。” “嗯，萦姐，其实林熙的死不是意外，也不存在什么自杀，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心口却像接了电流一样，以共振的频率敲打着，敲击声形成的节奏像是魔咒一样，我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紧紧地箍住，如梦魇一样沉重的回忆汹涌而来。 “杨光？” 回过神我才看到李小萦正满脸震惊地看着我，她问道：“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林熙是被一个姓黎的富二代害死的，这个姓黎的背后，是一个上市企业黎氏控股，以前我哪怕想过报仇，但是凭借我当时的能力，莫说报仇没有半点可能，可能我死了他们压根都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我收敛着情绪，一字一句地对着李小萦说道。 “黎氏控股的富二代害死了林熙？” 李小萦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重复着我的话。 “是啊，不过是水浒传里高衙内欺男霸女的情节，从前看水浒传我总是深恨林冲无能，只是现实落到我头上，我才知道这鞭子有多疼。” 我惨然地笑了笑，看着李小萦说道：“萦姐，我想试试，报仇。” 过了很久的沉默，李小萦才说道：“我不劝你放下，但是不管怎么样，杨光，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把握好尺度，我不想看到最后，你落到不好的结局。” 顿了顿，她抹了抹眼泪，收起声音里的哽咽，继续对我嘱咐道：“如果...如果，不管怎么样，杨光，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事情还到那么夸张的时候，萦姐，这件事情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能帮我把这几家店铺管理好，这是我的退路，也是我父母的退路。” 现在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一切准备，哪怕未来我要出卖一切。 “我知道，我会的。” 李小萦的情绪慢慢平静，对着我保证道。 ....... 往事随风。 在林向阳和林予怀内心里已经将这么一段悲剧当成了往事随风去，但是我内心里过不去，我这一生，原本没有什么意义，最后连希望都没有了。 这种麻木甚至让我整个人的情绪都慢慢消失，变成如木偶一样。 我曾经以为光熙是我生活的希望，但是被陆峰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放弃掉光熙，这也不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光熙只是一家普通的电商企业，就像是我住处里那一台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我曾经以自我感动的方式固执地以为那就是我对林熙的爱。 但是爱就是爱情，爱是感情，不能物化的感情，所有的上纲上线的连续，只会阻碍我们追寻的纯粹性。 我放弃光熙不是因为我不放下林熙了，只是仅仅我明白了，光熙不是林熙的化身，并不是不能被放弃的。 顿悟也是一次失去，失去了执着之后，我开始想光处理好光熙破产的事情后，我到底应该去哪里。 离开武汉，我应该在哪里去荒废掉我这没有意义的余生，并且让它不再被任何意义束缚着。 和秋霁月一起去信阳的日子里，大概是抖音的大数据可怜我的茫然无措，给我推荐了一个旅游官方的账号。 长岛fun。 这让我想起多年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故事的最后一段话：“后来，他依然向往着长岛的雪，依然向往着潘帕斯的风吟鸟唱，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长岛是没有雪的。” 故事是一个悲剧，和我的生活如出一辙，当泡影的梦境被打破之后，我面对这一地鸡毛的现实，如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的无助，我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情，甚至比起故事里更加不堪。 于是我决定编织起一个自欺欺人的幻梦。 这一丝幻梦让我内心地生出了期待。 哪怕是面对即将放弃光熙的局面，因为这一丝期待，我内心地还是轻松的，因为在那一刻我愿意和自己和解，不再执着于光熙的未来。 甚至我想好了去处。 海岛对于我这样一个生长在内陆的人有着天然的吸引力，那一瞬间的诗和远方让我沉醉，我收集了许许多多的名字，长岛，黑山岛，北隍城岛，石城岛，它们像是被环抱在渤海湾里被孕育着。 在某一分某一秒，我曾经想要放弃一切，只是下一刻，我却不得不重新投入到生活的苟且里。 两个我之间，如理想和现实之间，隔着山和海。 而导致这一切的，仅仅只是，曾经困扰着我许久的光熙资金流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我必须抛开好和坏，对和错，去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第163章 主角 大部分时候，糊涂总比清醒容易开心。 因为我的坦白，整顿饭的气氛已经偏离了庆祝的主题。 从李小萦的公寓出来，我拨通了陈舟的电话。 刚才的一瓶红酒，让我忽然被撩拨起了酒性，拿出电话，给陈舟打了过去。 已经有好久，没有和这个兄弟一起喝酒了。 “陈舟，一起喝酒吗？” “哇，难得你杨总主动打电话喊我喝酒，今天也是凑巧，我们在周立文的不思酒吧里，他这个酒吧不打算转让了，所以今天搞了一场大型活动，我们这挺热闹的，你来吗？” 陈舟兴奋地说道，大着舌头的吐字摆明了他已经喝了不少。 虽然他是在邀请，但是语气里更多的是在询问，他说的热闹，是因为在以往的很多时候，他和其他人一起喝酒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加入。 “行，我马上过去。” 来到不思酒吧的门口，灯火恢复了绚烂，已经看不出几天前的萧索，几张巨大的易拉宝上宣告着酒吧正在补办一场店庆活动，时间把一切的节外生枝都掩盖，纸醉金迷才是城市夜晚的真相。 陈舟的卡座上，除了好久没见到的张诗棋和她的两个闺蜜，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正在玩骰子游戏，好不热闹。 “杨光，你来了呀，这几个是诗棋的朋友，我给你介绍...” 陈舟看到我，立刻站起身帮忙介绍起来。 这些人大致都是以张诗棋为中心的关系网，对于这种情况，我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张诗棋虽然大多数时候，表现得没有太多强势的时刻，但是不代表她内心里是不存在优越感的。 而陈舟也是同样的，虽然看起来并不卑微，本质上他只是一个赘婿的身份。 我不卑不亢地对着众人一一打了招呼，礼貌性地碰了几杯酒之后，我这个插曲一样的存在被安排在沙发的边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酒吧的很多时候，有陌生人在场的时候，我都是被当成配角，或者玩手机或者看着别人聊天，除非酒过三巡之后，所有人抛开内心的勾当开始为了喝酒而喝酒，我才能有机会参与到游戏之中。 大概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在有陌生人存在的场景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所以我的交际圈总是维持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 此时，我却不愿意再被社恐的情绪支配，我抬头看向坐在我不远处的李旭萌笑道：“大侄女，好久不见啊，也不主动和我打个招呼。” “切，谁是你大侄女啊，别乱认亲戚。” 李旭萌不屑地看着我，眼皮子耷拉了一下，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亲戚，也是朋友，来喝一杯？” 意料之中的反应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尴尬，我举起酒杯淡淡地笑着说道。 李旭萌的父亲是千湖创投的副总，这个投资机构属于z字头企业的下属公司，像是冰箱一样的存在，所有人能打开冰箱的人，都在这个冰箱里拿出肥肉，再放回去的时候，手上沾满了油，甚至还能拉下来一小块的肥肉。 我不知道未来应该怎么样，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应该不能再做一个小透明。 藏龙科技，也就是光熙之前的事情，已经让我认识到了真正人脉关系的重要性，多认识一个人，以后也能多一条路。 眼下的机会，不可多得。 “不跟你这个小土帽喝，苏苏，咱们喝一杯。” 因为杨柳的存在，李旭萌对我的意见很大，撇过头并不搭理我。 苏弥月浅浅地笑着和李旭萌碰了一杯酒，抿了一口之后抬头看着我，似乎想要说，挤不进去的圈子，不要硬融。 一旁的陈舟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安慰的语气玩笑道：“杨光，我发现你每次和萌萌在一起都会吵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 他举起酒杯，轻轻地和我碰了一下，想要化解我的尴尬。 而李旭萌却并没有领情，毕竟她也不需要领情，她嗤笑一声说道：“和他是欢喜冤家？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姐也不会看他一眼。” 她的直白将陈舟噎了一下，现场的气氛有了一丝尴尬，像是有人开口讲了一个笑话，而我正处在笑话的中心。 “我很差吗？能让你这么看不起？” 我压抑着语气中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对着李旭萌问道。 “你有能让我看得起的地方吗？” “你看不到，只能说你没眼光，这几年我从一无所有的底层混到现在算是一个千万级别公司的霸道总裁，不过公司的前景如何，就单单谈我这个长相人品，放在小说里也是莫欺少年穷的主角设定，不过在这个故事里，你可能是个反派小姐的设定了。” 我将杯中的啤酒倒满，保持着气定神闲的微笑。 这句话成功打破了现场的尴尬，连正在玩骰子游戏几个年轻男女也停下来，他们目光中少了一些轻视，而是细细地对着我打量起来。 “切，你这是中二病犯了么？” 李旭萌神情一滞，指着舞台上的乐队说道：“要不你也上去唱一首歌，让我们这些小配角们看看你主角的风采？” 舞台上的乐队正唱着民谣，是一首新歌，《纸短情长》。 旁边的苏弥月起哄道：“唱一个！” “唱一个！” 起哄的人多了起来。 “敢不敢？” 李旭萌对于她的机智十分得意，用居高临下地质疑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就怕你一会儿像电视剧里一样被我迷住，我对你可没兴趣。” 我调笑似地说了一句，随后拍了拍陈舟的肩膀，低声说道：“陈舟，你让周立文帮忙准备一下。” “你这不是要商量想跑路吧？” 李旭萌狡黠地发现了我和陈舟的悄悄话动作，并且脑补出来我临阵脱逃的剧情，站起身大声地嘲笑道。 “我是那种人吗？” 我对着李旭萌笑着，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安安静静地坐好了，主角喜欢安静一点的女孩子。” 第164章 理想三旬 无视李旭萌夸张的呕吐动作，我朝着舞台楼梯走去。 周立文已经收到了陈舟的消息，出现在我的面前。 “光哥，来了怎么也不联系我，我听陈舟说你一会儿唱歌呢？” 周立文热情地招呼道。 “嗯，一会儿帮我准备一下，我以为你和陈舟在一起呢，跑哪里去了？” 拿出烟发了一根，我笑着对周立文说道。 “行，没问题。” 周立文做了一个ok的手势，接过烟开口说道：“店里今天有点忙，徐正一会儿也要过来，这几天估计有点生气，毕竟咱们放了他鸽子。” “一会儿陪你跟他解释解释吧。” 我想了想，开口说道。 就像是新老贵族的交替，没有谁能一直辉煌，几个月之前，陈舟还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周立文只是一个酒吧老板，徐正是高傲的富二代。 但是现在徐正已经没有高大上的神秘感，能拿出来的钱并没有陈舟想象中的那么多，他家里的掮客身份主要立足于房地产行业的招投标，对于现在的陈舟来说，徐正已经没有太大的重要性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我们这些商人来说，不得罪他是最好的选择。 “行，那谢谢你，我去准备一下。” 十分钟之后。 我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高脚凳上，看着台下的人群忽然有了一种恍惚。 陈舟那一桌，所有人都停止了游戏，表情各异地看着我，有平静的，有期待看笑话的，还有一直招手的陈舟。 门口处，周立文陪着徐正走进来，看到我在台上，徐正也友善地笑了笑，张嘴不知道说了什么。 “朋友们，晚上好，今天喝了几杯酒，忽然有些感怀，想起自己的青春岁月，想起成了往事的爱情，所以就上来唱一首歌，缅怀一下岁月，祭奠一下青春，《理想三旬》送给大家。” 我拨动了两下吉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六线谱，开口说道。 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欢呼。 我慢慢地开口： “雨后有车驶来，驶过暮色苍白 旧铁皮往南开，恋人已不在 收听浓烟下的，诗歌电台 不动情的咳嗽，至少看起来 归途也还可爱，琴弦少了姿态 再不见那夜里，听歌的小孩 时光匆匆独白，将颠沛磨成卡带 已枯卷的情怀.... ...... 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 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 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 而热泪的崩坏，只是没抵达的存在 ...... 以为明白，梦倒塌的地方，今已爬满青苔。” ...... 民谣向来是容易引起共鸣的，何况有理想的加持，每个人都曾经有过理想，也都承受过理想必定破灭的悲哀。 《理想三旬》这首歌里，是沉重的成长总结，这也是我最深切经历的情绪变化，所以我的演唱，至少在情绪上，是成功的。 一曲终了，掌声称得上此起彼伏，甚至有人送来了打赏，陈舟那一桌里，像是陷入一阵沉重的热闹里，哪怕是李旭萌，也被带动，忘乎所以地欢呼着。 “感谢大家的热情，我是创业者杨光，头衔是市先进企业藏龙科技的ceo，今晚能和大家相识非常高兴，所以我个人决定敲一次钟，和大家交个朋友。” 我单手拿着话筒，对着台下招了招手，不远处传来了钟声，led大屏幕上出现了字幕，工作人员手里的礼花纷纷炸开，全场开始欢呼起来。 dj上台，从我的手里接过话筒，声嘶力竭地喊道：“感谢藏龙科技的杨总深情献唱，更感谢杨总的霸气敲钟，今晚全场送名仕，尖叫声，掌声在哪里？” 在欢呼声和尖叫声里，我走下台来，坐回到陈舟的身边。 “兄弟，今天你这风头，出得可是真踏马的帅！” 陈舟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没看出来啊，杨光你也有意气风发的这一面，又是唱歌又是敲钟的，这算不算为我们的萌萌一掷千金啊？” 张诗棋也夫唱妇随地打趣道。 “那我们的萌萌有没有感动？”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举起酒杯，对着众人喊道。 这个时代男人的意气风发，早已经不是谈论理想时候的手舞足蹈，而是成功本身带来的附属标签。 “你果然有主角的样子啊，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李旭萌也调侃道。 “哈哈，什么主角不主角的，刚才开玩笑的，只要你对我不要有那么大的意见就可以了。” 我做出浑不在意的姿态，对着李旭萌笑道。 “也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主要是你妹....” 李旭萌忽然意识到这些话不太合适说出来，顿在原地。 “不要说脏话啊，咱们喝杯酒。” 我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李旭萌拍了拍隔在我和她旁边的人，将座位换了过来，拿过来杯子，和我碰了一杯。 酒桌的气氛因为我唱了一首歌而热烈起来，这一刻，我仿佛是主角一样，所有的光华聚拢，这光华洗尽了我曾经的怯懦，让我终于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应该最应该拥有的姿态。 自信。 哪怕是一无所有的时候，也必须拥有的自信，像主角一样的自信。 我曾经因为缺失的自信而碌碌无为，因为碌碌无为而缺失自信，若非是连番的变故，我一定会在弱者的世界里循环至沉沦，好在现在明白为时不晚。 几杯酒之后，卡座里的游戏继续，我拍了拍陈舟说道：“徐正在那边，要不要过去聊聊？” “你去吧，我喝多了，再喝就得吐了。” 陈舟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心中细想了一下，大致明白了他的深意，这是姿态，形势逆转之后徐正还没有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可惜我并没有什么姿态，所以我还是站起身朝着徐正的桌子走去。 “怎么了？来了怎么不一起过去喝一杯？” 我对着徐正开口道。 “道不同啊，你怎么过来了？” 徐正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远处陈舟所处的卡座，平淡地说道。 “咱们好歹是朋友吧，干嘛啊，不欢迎啊？” 我心中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好笑，这人看起来八面玲珑，事实上还是一个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心态。 第165章 理智与情绪 “哪有，这瓶酒还是你送的呢，一起喝点？” 徐正递给我一支烟，将桌上的空杯递到桌子的对面笑道：“看不出来啊，你唱歌蛮好听的，长得又帅，上学时候估计不少小姑娘追你吧？” “我更希望夸我的是个美女，我还能浮想一下故事的发展，最近都没见到你，忙什么呢？” “还能忙啥，之前和你们合作带货不是做的挺不错的嘛，现在松果传媒打算自己做了，天天忙着推广店铺呢。” “嗯，网红经济变现的话，带货是最好的路子，货源方面你直接从我们这里拿，现在我们打算开发个致力于b2b的app，前期推广基本上都能补贴到零佣金。” 我开口说道。 “零佣金？” 徐正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他语气有些揶揄地说道：“这么财大气粗，你这是打算烧钱拉估值么？” “这事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抢了你的机会，不过江汉资本完全是把我往绝路上逼，我不找个靠山不能行啊。” 我端起酒杯对着徐正表达着歉意。 “没什么，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趋利避害，权衡和选择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这事怎么又扯上陆峰了？” 徐正有些意外地问道。 “之前江汉资本联系上我的渠道商，让他们暂缓结算我的货款，我公司的资金链出问题我自己也欠了一屁股的债。” “怪不得啊，之前他们还问我不少你的事情，话说你是怎么得罪陆峰的？” “之前陆峰打算给我一笔融资，不过我拒绝了。” 我心中明白徐正说的应该是在jake对光熙做第一次尽调的时候，但是这也并不是徐正的错，徐正本身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所以一切合情合理。 “拒绝了？因为陆婉婉？” 徐正沉默了一会，聪明地意识到问题。 “也不是，反正吧，我这人做事就是容易情绪化，所以当时就随性而行拒绝了他。” “你也挺厉害的，能拒绝他的融资，江汉资本给你融资，接下来你这公司就算是天天赔钱，那些人都能给你炒作起来。” “谁说不是呢？一个屁能把我辛辛苦苦干起来的公司差点整倒闭。” 我赞同道。 “他这人就是那样，现在收敛多了，他是第一批做投资的，那时候基本上被他看中的小公司，要么成为帮他挣钱的工具要么就破产。” “这么牛么？” “更牛的你没见到，他回国那几年年景好，有钱有靠山，积累起来有多快，我记得小时候逢年过节他提着东西到我家拜年，现在逢年过节是正好反过来了，就这人家还是不冷不热的。” 徐正有些怨气地说，顿了顿，有些尴尬地倒了一杯酒说道：“喝多了，喝多了，都是酒话。” “喝酒不就是要说酒话嘛，都是朋友，不要顾忌那么多。” “行，都是朋友，杨光，回头你帮我问问陈舟，为了这事，我的松果传媒全员上下是忙里忙外的，花了不少钱，不能到最后落得一场空啊。”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不是对我没有芥蒂，而是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不是没有希望。 “你是打算用松果传媒来拿投资？” 我有些诧异。 “以前的松果，也是营业了不少年的公司，虽然数据上这两年一直走下坡路，但是至少也是曾经辉煌过啊。” “行，这几天我帮你攒个局，具体的情况，你们聊一聊，我不负责结果。” 想了想，我继续说道：“陈舟跟我说过，他主要注重的是风险，你应该可以理解吧，他们这种位置，考虑的点和我们不同。” “嗯，可以理解。” 徐正点了点头，做足了样子。 我心中嗤笑，这家伙可真是圆滑世故到了一定的程度，哪怕内心里对我真的有什么看法，也从来不表现半分，更有意思的是，因为陆婉婉和陈舟，他不得不一直做出和我平等的姿态。 “对了，你最近和陆婉婉有联系吗？” 他开口打破了我们各怀心思的沉默。 “没呢，之前光熙的危机，我把投入到江城资本的那笔钱转出来了，那以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你也退股了？我那时候还觉得陆婉婉对你不同呢。” “嗯，人是会变的嘛。” 我点点头笑着说道，陆婉婉曾经和我之间有着战友一样的友情，但是这个友情的基础过于薄弱，更多地存在于她的一时兴起，随着时间流逝，所有浮于表面的强求终于无法勉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理所当然地恢复到它本来的面目。 “其实我也能理解，陆峰是想要她走自己的路，毕竟这么大的家业，以后还是要传到她手里，现在与其说让陆婉婉被人设局，不如自己来做这个坏人，他们这种人，注定和情绪化追求啊这些理想性的东西不沾边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嘛，我以前觉得你和陆婉婉一样，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你应该也是有理想化的一面。” 徐正的话让我顿时明白了一个我一直不曾想明白的问题，就是陆峰和陆婉婉之间的争斗，到底有什么意义。 原来，一切都是在帮助陆婉婉的成长。 “是啊，人都是多面性的，有时候哪怕知道这种不稳定性会带来危机，但是却压根不是更靠自己翻来覆去地思考下决定就能改变的。” 徐正感慨道。 我定定地看着手里的酒杯，心中同样是思绪万千，每个人都会存在局限性，同时也存在着优势，就像徐正，之所以创业一直不顺利，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太善于利用关系走捷径，但是捷径往往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发生。 这样看来，许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 “我过去了，那边差不多散场了，陈舟的事情，这几天我会和你联系。” 和徐正又聊了一会儿，我看了一下腕表，站起身朝着陈舟所在的卡座走去。 “行，回头见。” ...... 第166章 成见 话虽然对徐正说了，但是我并没有和陈舟提起什么事情，按照徐正的思维来说，这件事情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好处，相反保持着对徐正有用处，才是我现在最好的状态。 走出酒吧，张诗棋和陈舟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安排各人的去处，或代驾或打车一行人各自散去，只留下李旭萌和我。 李旭萌是打算乘坐陈舟的顺风车前往武昌。 而我独自住在长江的另外一侧一一汉阳区，和他们并不顺路。 “有点饿了，要不要再去吃点烧烤？” 陈舟开口提议道。 “行啊，我也有点饿了，附近好像新开了一家宁夏烧烤，连锁的，咱们去尝尝。” 张诗棋摸了摸肚子，提议道。 “定位发给我，一会儿到那里汇合。” 我点头答应道。 “我没你好友啊，一会儿发萌萌手机上，杨光，把握住和女神独处的机会哦。” 张诗棋神秘兮兮地对着我笑着，随后坐的副驾驶。 旁边的李旭萌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拉了一副驾驶的把手，门并没有打开，透过玻璃，张诗棋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走吧，女神，坐我的车，x5应该不至于太委屈你。” 我看着李旭萌着急的表情，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她，笑着说道。 不知道张诗棋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想撮合我和李旭萌，事实上我之前是加过张诗棋的微信，有可能她认为我把我删除了，又或者是她忘记了这件事，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对于我来说不是坏事。 “啊？好吧。” 李旭萌看离开不知道为何脸上浮现出一些紧张。 “别想多了，我不是人贩子，对你没有特别的想法，也没想把你拐到哪里去。” 我再次强调了一下自己对于她没有特别的想法，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心理暗示，甚至可能引发一些逆反心理，这种商量带着几分故意加有意。 “没，没多想，你车在哪里？” 按了一下车钥匙，车灯亮起来，我指着不远处的宝马笑着道：“喏。” 随后不管李旭萌的反应走了过去，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李旭萌，语气关心地说道：“喝点水，我看你都有些迷糊了，一会儿不能喝酒别喝了。” “我没事，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李旭萌接过水，垂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像是那种因为这点事生气的人嘛，都在一起玩，图个开心嘛，杨柳那事，说实话你是误会我了，这事我最开始是不知情的，这些天咱们坐一起谈谈，只要她愿意离开你爸，我养这个妹妹也不是养不起。” “不，不用，我内心里对杨柳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些年，我爸身边的人换来换去，我早就习惯了。” “哈哈，那你还一直看我不顺眼，想听什么歌？” 我心中冷冷一笑，脸上却是热情，这也能习惯，只能证明这些自以为上流的人，也不过都是些下流胚。 “你还要唱歌给我听？” “cary，听会歌，我看你和我在一起挺紧张的，不聊天气氛又会怪怪的，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听歌。” 我指着多媒体大屏说道。 “没，没紧张，随便放首歌吧。” “都结巴了还不紧张，别怕，之前说的什么主角配角的事情都是玩笑，我知道在你心里对我可能看不起， 但是凭良心说我还算是一个好人，没什么坏心眼的，我也没有说想要让你这个凤凰下嫁我这个山鸡， 我想的就是咱们能简简单单地交个朋友，偶尔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不要这么多针锋相对，真没有其他的企图。” 看着想要开口解释的李旭萌，我打断道：“”你把手机导航，咱们去和他们汇合吧。” “哦，好。” 李旭萌地头拿出手机，开始拨弄起地图。 似乎在这一次酒吧之行里，我拔掉了李旭萌身上的刺，又或者说她对于我的看法总算有了一些改变。 这让我忽然对于男女关系之间的认知有了另外一些层次的认知，大部分女人都是慕强而从而非慕强而忠，譬如李旭萌这样的女人，她们的判断力的依据，更多地都是唯结果论。 我不喜欢李旭萌，却不得不承认，李旭萌这样的女人，在社会两性关系中占据着大多数，甚至她们的喜恶决定了大多数社会女性择偶标准的走向，也就是女性所谓心理成熟的标准定制者， 烧烤店里，张诗棋略带调侃地笑道：“哟嚯，以为你们走丢了，跑去旁边的酒店了。” “我倒是挺想带萌萌去酒店的，不过也只能是想啊，人家萌萌看不上我这一款，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也同样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这种语气更加有利于我拉进和女人交流的距离。 “你也不用太自卑，现在你已经混得不错了，虽然说萌萌家里有钱，但是怎么说，爱情是看眼缘的嘛。” 张诗棋莞尔一笑，目光定在我脸上说道：“别看我们家萌萌平时咋咋呼呼的，人家也是深情的女子一枚。” 她们的爱情是看眼缘的，只不过这个眼缘还是存在一些限定条件。 我心中暗自不齿，笑容深藏玄机说道：“就你乱点鸳鸯谱，不怕回头人家萌萌怨你，自己找了陈舟这个三好男人，却给她介绍我这个小土帽啊？” 旁边的李旭萌欲言又止。 张诗棋却抢先说话道：“陈舟可是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杨光你肯定不能和他比，不过吧，你这一款，仔细一看，其实也挺不错的，萌萌你觉得呢？” “啊？额，还好，挺好的...” 李旭萌更像是喝多了酒，有些迷迷糊糊的，又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支支吾吾。 “你不会喜欢上杨光了吧？” 张诗棋有些夸张地咋呼道。 “没...没，怎么会？” 李旭萌连忙摇头。 “行了，棋棋，不聊这事，倒是你和陈舟，日子定下来了么？” 我开口打断了张诗棋的话，这女人喝了酒之后话就多，现在李旭萌晕晕乎乎的，万一说了什么小土帽之类的真心话，我之前的努力也就是前功尽弃了。 我并没有指望着一首歌能够扳回李旭萌对我的印象。 第167章 灰色头像 因为在酒吧里已经喝了不少，李旭萌还没喝就已经迷迷糊糊，张诗棋在喝了两瓶之后卡姿兰的大眼睛已经眯起来没有多少身材，离开前，我和陈舟去到洗手间里放水。 “圣诞结婚，时间怎么这么紧？这是有了？” 我和陈舟聊起过他和张诗棋结婚的话题，只不过这几个月的事情实在太多，我也没有太多精力去操心他的事情。 “没呢，她们那边希望我们早点定下来，杨光，你对这个李旭萌有意思？” 陈舟一边对着小便池嗤水，嘴里叼着烟含糊道。 “有什么意思？” 我搪塞道，转头看向陈舟。 “没有什么意思你在酒吧里唱歌？不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吗？” 陈舟不满于我语气里的敷衍。 “她老爸不是千湖创投的副总吗？哥们打算过几个月拿下千湖创投的投资，总不能得罪她吧？” “擦，我还以为你是想明白了，说实话，兄弟，如果你拿下这个李旭萌的话，对你的事业来说，是挺大的助力。” 他那边的水声中止，抖了抖肩膀继续说道：“光熙既然走上这条路，以后就不能走常规的实业路子，不如找个靠山，背靠着大树好乘凉，你如果对于李旭萌有想法，我可以帮你穿针引线...” “那你帮我。” 我说道。 “啊？” 对于我的斩钉截铁，陈舟一时有些懵。 “我说你帮我，我对李旭萌有想法。” 我转过头眯着眼睛对陈舟笑道。 “好，我以为你没想明白了，既然你这么说了，兄弟一定全力以赴。” 陈舟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绽放出眉开眼笑的欢乐，大概在他的心底，也一直囿于自己攀附张诗棋带来的自卑，现在有人陪他，这大概是他最喜欢看到的局面吧。 “等你的好消息。” 我松开双手，拍了拍陈舟的肩膀，提上裤腰带朝着厕所外的洗手台走去。 陈舟却起聊性，追上来说道：“杨光，我挺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想追李旭萌了？” “陈大领导，兴你思想进步就不能让我也进步进步？这几年谁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也算是看透了，爱情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远没有余额看着实在。” “是啊，爱情以后可以再找，阶级跨越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陈舟同样欢欣地笑着。 此刻，我们就像是电视剧里的两个反派，在这个迷信结果的时代里，没有人会在乎沿途的风景，感动自己可以喂饱灵魂，但是不尽人意的结局可以在一瞬间摧毁沿途里所有的感动。 虽然我和陈舟的目的并不相通，但是我们的目的都需要实力的支撑，这个实力，便是身价的数字。 ...... 接下来藏龙科技的运营，像是进入了一个“这样也可以？”的状态之中，并不需要什么样的努力，所有人的按部就班，就能简简单单地迎接来成功。 而我也理所当然地空下来了大把大把的时间。 将借来的钱换清之后，手里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五百多万，当然其中两百万是抵押房车换来的贷款，挣钱是循序渐进的，可是发家却是没有道理的，大概是这些日子里，我沉浮起落心境坎坷波动的因果。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我给杨柳打去了电话。 因为借钱的事情，我欠下了她一个不小的人情，当然，更加重要的是，和杨柳一起，也能给我增加一个接近李旭萌的理由。 陈舟的公务有些忙碌，所以答应过我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因为李旭萌的到来，这一次聚会的地点，出乎意料地被定在杨柳居住的别墅里。 别墅的奢靡让我有些感慨自己的见识短浅，我以为别墅才是天花板，却没有想到这个房间里的装修比起别墅本身更贵。 不得不说，这些人是真的有本事，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副总，年薪都不过百万，光靠正餐的话，大概这辈子都挣不到这套别墅。 “杨光，萌萌，你们快来餐厅坐会，我一早就让阿姨准备好了饭菜，咱们啊，马上可以吃上饭了。” 杨柳像是个女主人，招待着我们。 “杨柳，你这里的环境不错啊，等我什么时候挣钱了也弄这么一套别墅，也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 “这别墅很贵的，我爸这么多年就弄了这么一套，现在还不敢住，只能让杨柳姐先住着。” 李旭萌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 “那我妹这是托福了，话说你爸什么时候打算给我妹妹一个名分啊？” 我开玩笑地说道。 “他哪敢啊，杨柳姐帮他弄着这个公司，他是一点都不敢扯上关系，生怕出什么问题，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私底下也不容易的。” 李旭萌一副体贴的语气。 “是啊，都挺不容易的，咱们不也一样嘛，就像萌萌你平时挺开朗的，那天喝了酒之后，我就感觉你心里其实装了不少的心事。” 我笑了笑，这种茶言茶语最适合没有心机的小姑娘食用。 “哈哈，我哪有什么心事？” “切，嘴硬来着，咱们今天再喝点？杨柳有没有准备酒啊？” 我看向杨柳问道。 “必须的，别说杨光你第一次来，从我住过来之后，萌萌也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呢。” 杨柳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都是同龄人，没有那么多客套，咱们今天喝个不醉不归。” “喝醉了可以点歌吗？” 李旭萌忽然转过头，目光闪烁着光芒。 “什么点歌？”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立刻反应过来，说道：“想听什么歌？” “灰色头像。” 李旭萌咬了咬嘴唇，最后开口说道：“我以前特别喜欢听这首歌，可是后来都没有人唱给我听。” “棋棋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深情的人，给你唱歌的是你念念不忘的前男友吧？” 我不以为意地笑着，心中忍住好笑，和小女生拉进距离最快的路子便是聊过去感情，这是捷径，却一定不是通往地老天荒的正途。 当然，我也并没有走向正途的打算。 第168章 最后的最后 “可惜深情不及久伴。” 李旭萌摇了摇头，这一刻她是真诚的，又或者她以为深情是一个实用的标签，就像男人酒后的醉话，猴子扒开伤口般的幼稚，幼稚是她的特权。 不是每个人都必须长大，因为有人愿意陪她玩。 “是啊，爱情总是情深缘浅，纸短情长，再送你一首纸短情长。”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朝着餐厅走去。 李旭萌沉浸在回忆的情绪中，杨柳走向酒柜，笑着说道：“我这里酒不少，你们想喝红酒还是白酒？” “红酒？” 我侧过头看向一旁坐着的李旭萌，李旭萌却似乎并不是太同意我的意见，开口说道：“杨柳姐，我想喝白酒。” “好，那就喝白酒，光哥，女士优先，今天你也得陪我们喝点白酒啦？” “那就白酒吧，我本来想着陪你们喝点红酒养颜美容一番，不过既然姑娘们这么有兴致那就喝白酒，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你酒量那么好，我怕舍命的是我们吧。” 杨柳玩笑道。 “切，那只是你酒量不好，我平时在公司里没少喝酒，比我能喝的男人都不多。” 李旭萌对于杨柳的示弱不屑一顾。 “是啊，萌萌酒量比我好得多，人家是巾帼不让须眉来着，是能顶半边天的新时代女性。” 我顺着李旭萌的话说下去，李旭萌到底不是顶级的二代，所以意识里还是存在不少的糟粕，甚至思维上也有激态化的女儿当自强那一套，这种自强的好胜心来自于为了流量的挑拨和顺应，归根结底是利益。 有利益的事情，我同样可以承认她们是对的。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开口问道：“萌萌，你在哪里工作啊？” “我爸爸的千湖创投，咱们武汉数一数二的投资机构，是中植系旗下的风投公司，你听说过没？” 李旭萌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没呢，之前谈融资的时候，都是和民间资本谈的，陆峰的江汉资本还有什么外地来的红杉资本旗下的一家风投公司，不过都不了了之了，因为我公司现在没那么缺钱。” 我看了一眼杨柳，脸上微笑着示意她不要接话。 “哦，江汉资本红杉资本也都还行啊，你是不是傻啊？融资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融钱，如果能得到江汉资本或者红杉的青睐，你的公司哪怕是一块儿石头，都能被吹成一块玉，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是啊，说实话我现在也挺后悔的，查了才知道这俩资本有多牛，当时就想着安安心心做事业，没想那么多，现在一看才发现自己格局小了。” “你这个公司能和这种层次的风投公司联系上应该也有点东西，可惜我只是一个小职员，没办法帮到你。” 李旭萌饶有兴趣地想了想，最后眼神有些黯然地说道。 “千湖创投不是你爸爸的么？怎么就让你当一个小职员，你这是才入职么？” 陈舟早就和我说过李旭萌大致的资料，这姑娘是藤校留学归来，在千湖创投工作了三年，在各个底层岗位都做过，他父亲名为副总，但是却是实权人物，很明显她是冲着高层接班人去的，可惜她的工作态度和处事情商并不太好，再加上内部情况复杂，这件事也就搁置下来了。 当然也只是暂时搁置，有条件晋升和有机会晋升是不同的。 “入职三年了，最开始我爸打算提升我当总助来着，结果后面出了点问题，不过我现在已经看开了躺平了，就算他想让我当总助我也不愿意去了，当总助天天累死累说的哪有现在摸鱼舒服？” 李旭萌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当然内心地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开了没人知道。 入职之初，要不是她大张旗鼓喊着千湖创投是她家的，她爸估计不至于让她坐这么久的冷板凳，秉性比江山都难更改。 “你真这么想？” 我揉了揉脑袋微笑着。 李旭萌笑着，笑容微苦，她摇了摇头说道：“谁没有想过要证明自己的想法呢？” “那怎么不让你父亲把你调到杨柳的公司呢？” 我笑着把目光转向杨柳，这些事情没有能上台面，想来李旭萌知道的也并不算太多。 “我这个公司，本身就是研究性质的，和萌萌的专业不符。” 杨柳开口，为李旭萌解围，而事实上，高中毕业的杨柳自己本身也并不存在什么专业。 ...... 一个第三人称的结尾。 杨光在杨柳暂住的别墅里，和李旭萌的关系有了一些进展，至少相比起最初时候的相看两相厌好得多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藏龙科技的业绩有了陈舟的依托之下稳步发展，而相比而下，黎氏控股却是陷入了危机之中。 因为恒太在2017年末第一次爆出了财务作假，进而在小范围里影响到了整个房产业。 在年初的时候，藏龙科技的融资顺理成章。 因为与李旭萌的关系，杨光获得其父亲李亦来的特殊照顾，提高估值，同时得知李亦来给杨柳开的公司所做的研究项目里是做区块链公链研究，项目是在币圈颇有声名的亦来云。 在2017年临近结束的时候，陆婉婉终于知道了陆峰与杨光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反思自己之后，邀请杨光重回江城投资，杨光答应了。 江城投资获得一个机会，来自水币网的私募项目。 火币网平台币将在2018年初以1美元的初始价格进行认购，认购了平台币之后可以以大户的身份抢先得到平台上币项目的消息，并且建立老鼠仓。 2018年，杨光以一千万人民币近全部身价进行了水币平台币的私募。 上市当天水币平台币最高涨到2.6美元，百分之二百六的涨幅。 2018年第一季度，李旭萌父亲李亦来的第二个项目开始，李亦来邀请杨光进入，杨光考虑之后以江城资本的名义入场，陆婉婉不太情愿但是没有拒绝。 同时杨光找来了有留学背景的徐正作为手套入场。 新项目为newtown，中文名牛顿商城，代币为new，实业项目为藏龙科技，藏龙科技开发的购物app定名为牛顿商城。 经过包装的项目立足于新加坡，同时估值为十亿。 陈舟通过操作让官方为项目进行站台，而李亦来的亦来云和千湖创投作为牛顿项目的背景，同时徐正的演说天赋被激活，new在水币网上币提上了日程， 因为这个项目，杨光一步登天身价过亿。 当然这是估值。 在上币之前，杨光开始的藏龙科技的第二轮融资，同时徐正在路演和新币宣发方面开始鼓吹未来公司改制，区块链代币new可以作为牛顿商城的股权，未来人人都是股东，事实上也只有真正持有股权的是股东，其他的都是不切实际的画饼。 第二季度伊始，new上市，因为宣传到位，币价一路上涨，持续了一周，项目估值超过百亿。 更重要的是因为锁仓限售的缘故。 随着上涨的是韭菜进场，杨光将手中所有的代币解锁抛售，直接将币价打会原型。 同时藏龙科技友好分割，杨光获得藏龙科技公司主体，徐正与李亦来获得app服务器和数据。 整个过程并没有出现黑脸，因为本身谁也没有亏损，所谓的去中心化项目的，也不过只是一场捞钱的闹剧，现在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徐正的表演时间。 继续讲故事，冷处理，直到热度散去，币圈每天都有无数的骗局，故事总会被新故事取代。 杨光给徐正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邀请黎氏控股入局区块链，一起发币圈钱。 立足区块链，打出去中心化房产销售的旗号，宣称一切上链透明真实，转型为新时代的地产企业。 同时杨光承诺自己可以用江城投资的名义给黎氏提供一笔贷款，代价是抵押黎氏股权。 作为发型区块链项目的启动资金。 同时杨光暗地里开始收购黎氏控股的股份。 这是一场构思已久的商战。 黎氏千金小姐基于对徐正的信任进入局中。 杨光在场外放出黎氏控股入局区块链只是为了圈钱的纸飞机，同时再次旧事重提黎氏控股各种财务造假，组织人对黎氏旗下楼盘延迟或者烂尾项目进行维权。 黎氏控股本身经过上次之后临近跌无可跌，这次做空导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黎氏千金抵押给杨光的这一笔股权爆仓。 杨光拿到了百分之十的黎氏控股。 同时场内举牌黎氏，手里的总共股权总共有百分之十八。 此时一切明了，暗地里的事情摆上台面。 正在住院的黎江从医院里出来，力挽狂澜，重掌大权。 他手里依旧有百分之三十往上的股权，远超杨光，并且董事会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之前林予怀手里也持有着百分之五，同时林熙的母亲也在悔恨中将手里的黎氏控股都偏向于杨光。 杨光的股权比例也接近百分之三十。 问题的关键于是落在了陆峰身上。 陆峰的江汉投资拥有超过百分之三十黎氏控股的股权。 杨光用利益进行劝说，如果杨光入主黎氏，未来藏龙科技就能借壳上市，这是目前来说，所有人都能盈利的选择。 陆峰提出的条件是杨光入赘，是的，他对杨光刮目相看了。 杨光并没有同意，他算计了陆婉婉，之前利用江城资本的名义进入币圈圈钱，杨光一开始就利用了陆婉婉的信任。 这成为了杨光威胁陆峰的条件，同时杨光伪造了黎江的病历（还记得造谣秋霁月的那个人吗？），造成董事会人心惶惶，黎江不得不进行自证，可惜真相并不重要。 同时陈舟利用关系开始查黎江。 有一个人动摇就会有更多的人动摇，况且黎氏控股被借壳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所有的一切，不算难，也不算简单。 虽有波折，却也顺利。 除了最后，陆婉婉心灰意冷。 .... 感情戏。 是在new项目中，因为解锁限制，杨光身无分文，同时因为没有足够的上币保证金，杨光再次差点破产。 心灰意冷之际，适逢杨柳被之前帮助过的同村人揭穿底细。 事情闹大了，杨光带着杨柳回村里。 杨光一直待在老家，这一次出了资金问题，杨光没有借任何人的钱，因为这一次做的事情，出了问题必然没有退路。 所以这期间，他都是深深地徘徊。 可惜家不是他的港湾，因为不被理解，他身无分文地投奔秋霁月。 秋霁月和李小萦回了襄阳，开了一个网红奶茶品牌，搭配着直播事业。 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后来杨光终于决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黎氏控股正式退市改名，黎江被清算，黎宏远被引渡，似乎所有的一切被清算。 杨光再次走回长江大桥，二十岁的他从桥上往下看江水，满眼都是波澜壮阔。 三十岁的他，再往下看的时候，只有已经模糊了的往事。 （故事好歹有个结尾，框架实在太长了，想要输出的内容其实很多，忙了几天，停顿之后就懒得写了，只能仓促结尾，热情冷却之后，总是在想为什么，抱歉了，各位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