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玫瑰》 第1章 我幽默的人生 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是幽默的,是那种黑色的幽默。 应该是从那一天开始,那个叫孟淮林的男人成了我的爸爸的时候起,我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我“咯、咯、咯、咯”笑得像一只好斗的母鸡,一抬头看到墙上妈妈的婚纱照,那媚人的眼神让我一激灵,停止了干涩的笑声,愣在当下,恍惚间我觉得很累。 那一年,我十六岁,很多人说那是花季的年龄,而我则继续嘲笑他们。 我真的很佩服妈妈,她我行我素,活得很自我,也很快乐,她经常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语言,在我十六岁那年,她把她的勇敢发展到了极致,她敢和一个小她十岁的男人结婚,那个男人就叫孟淮林,他只有二十八岁,比我大十二岁。 如果我也像妈妈那么勇敢,不知道那个叫孟淮林的男人还能不能成为我的爸爸。 妈妈那样的长相,对某一类男人有致命的杀伤力,这是通过我对妈妈的分析总结出来的,她那样一个女人,我很不喜欢,虽然我是她的女儿,我也会嫉妒她,她就是那种让男人发狂,让女人痛恨的人,她会和我抢一个男人的爱,让我常常无语。 我的新爸爸小她十岁,她依旧和我争风吃醋,我的笑是不是一点都不夸张,一点也不。 当孟淮林走进我家的那一天,我盯着他的眼睛叫他爸爸,他的脸红得像血,像杀鸡的时候从鸡脖子里流出来的鲜血,浓稠而幽暗。 他尴尬的不知所措,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才觉得得到了安慰,这个表情我很喜欢。 我告诉他,我的亲生爸爸才死了一年多,他说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们是同事。 我的亲生爸爸是一个音乐老师,所以我弹得一手好钢琴。 爸爸死了之后我才发现我弹得一手好钢琴,当我的手放在爸爸淘来的旧钢琴上时,如行云流水的音乐就从我的手中流出,爸爸说得没错,我遗传了他的音乐细胞。 可是孟淮林却说,我的这双手更适合学画画,他说:跟我学画画吧。 他是学校的美术老师,和爸爸是同事。 那时我的爸爸还活着,我爽快的答应了,因为我经常偷偷跑去看他画画,我讨厌和爸爸学钢琴,我也觉得我的手是应该学画画的。 在孟淮林成为我的新爸爸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才气的画家,而不仅仅是一个美术老师。 他画的每一张画我都喜欢,他有浓厚的艺术气质,他有温柔的眼神,他有忧郁的笑容,他心无旁骛地教我画画,可我的心里却在想,他,不过才比我大十二岁,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很快的,我迫切的要长大。 我还没有长大,爸爸却突然的离开了我们,从那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可思义。 孟淮林结婚后,我发疯的迷上了钢琴,我不停的在他们面前弹奏爸爸生前最喜欢的曲子,一遍一遍的,弹得妈妈一脸黯然,孟淮林的脸色还真不好形容,就像他的那个调色板,花花绿绿。 上了高中,我依然对美术有着浓厚的兴趣,我对孟淮林说,“爸爸,你很久没有教我画画了。”我觉得我每叫一声爸爸,就在他的血液里留下一个栓子,这个栓子随着血流行遍他的全身,不知道会堵在哪一个位置。 我准备了画笔、画纸和画架,在妈妈走进来的时候,我的手恰好被孟淮林握着,我的身体几乎在他的怀里,愣在那儿的妈妈脸是绿的,我若无其事的说:“妈妈,你真的老了,脸色好难看,毕竟也快四十岁了,该注意保养保养了,你说是不是,爸爸?” 而孟淮林的脸早已红到了脖子,烧得我都感觉到热了,我觉得我设计得非常好,第一次由衷的佩服我自己。 我制造了很多戏剧性的冲突,这些意外带给我的乐趣真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应该写剧本,要不然浪费了我的才气。 因此家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的奇怪,只要我们三个同时出现在家里,那种尴尬的气氛,就像是医院里来苏水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散,让人很不舒服,却又无法改变,两居室显然是太小了。 在那种时候时间也似乎也变得慢了起来,频繁的看表成了妈妈和孟淮林的习惯动作,真的很幽默。 在我的眼里,夕阳好像在一天中占有着大部分的时间,红色、黄色、紫色的云,在天边,不断的变幻,就像孟淮林的调色板,我想象着他拿着笔,沾上厚重的油彩,涂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地,涂满他的整个脸,整个人生。 放学时,我喜欢推着车子往回走,这样我可以欣赏美丽的夕阳,每天我都最晚一个到家,让那两个狗男女再多等一会吧,我总是对自己这样说。 那一天到家时,却发现只有妈妈一个人在等我,我有些失落,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很失落,所以吃起饭来也无精打采的。 我已经习惯了,竖起身上的刺,去扎向他们两个人内心最薄弱的地方,这好像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妈妈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她一直认真看着我吃饭,我的眼神停留在番茄炒蛋上,然后是青椒炒肉,我的眼睛不停的转动,却不曾看过妈妈一眼。 妈妈轻轻出了一口气说:“羽凌,妈妈做错了什么吗?” 我刚把米饭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没有啊,米饭软硬正合适,菜也不咸,都挺好的。” 妈妈依然看着我,但是一直低头吃饭的我无视她的眼神。 妈妈伸出手来握住了我闲置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我说的是结婚,妈妈结婚这件事,做错了吗?”她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怨和痛苦。 我差一点噎着:“您做得挺对的,您怕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以很快的速度给我找了一个这么棒的一个新爸爸,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是用充满热情而又夸张地表情说的,是啊,有谁会做得像她这么好呢,我不是佩服她,而是崇拜她。 妈妈开始抽泣,她说:“我知道你很爱你的爸爸,我也爱他,可是他已经走了,我们还要生活,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妈妈,孟淮林是一个好人,如果你宽容一点,你会喜欢上他的。” 她一哭我也想哭了,我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把饭碗一推站起来说:“妈妈,不要搞得这么煽情好不好,谁说我不喜欢他了,我喜欢得要死。”我站了起来,看到妈妈哭得梨花带雨,天哪,最幸福的应该是她了,还要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外来,“那你干嘛不给我找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爸爸,那样我会喜欢得发疯的。”说着我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就因为他比我小十岁,是吗?别人怎么在背后说我,我都不再乎,但是你这样,太让我伤心了,因为是你妈妈了,就不能够再有爱情了吗?” 我使劲把房门关上,“嘭”的一声脆响的同时,我早已忍不住的眼泪落了下来,我在自己的房间大声嚷:“如果你们是爱情,那我爸爸是什么!” 其实我想说,如果你的是爱情,那我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只有你们的感受才重要吗?我就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心没有感情的人吗,我只要吃饱穿暖就可以了吗? 我又一次狠狠地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门就这样关上了,三个人之间会有怎样深的沟,深不见底。 看贯了夕阳的脸,再看看他们的脸,不知道哪个更容易变幻。 高中的学习我并不吃力,我吃力于那个看似完整的家。 我极力于让这个家在表面上看起来欢乐、和睦,但妈妈已经开始怕我了,就算我不断地破坏,日子还是按照他们的方式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虽然我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妈妈会被我吓得打冷战。 那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我想停下我的行为,但是没有办法,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就像上瘾的毒药,停不下来的。 那天我高兴的拉着孟淮林的手,说要给他剪指甲,他像中了毒似的往回缩,还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收拾桌子的妈妈。 妈妈温和的笑着,她以为我会慢慢喜欢这个男人的,她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他了。 我用孟淮林说过的那双最适合画画的的手指拉着他说:“你没有过孩子吧,女儿给爸爸剪指甲是很正常的事情。” 妈妈的心痛苦的收缩了一下,我没有看她一眼,但我知道,二十九岁的男人,应该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吧,而妈妈那样的年龄,她还有这样的考虑吗? 我仔细的给孟淮林修剪指甲,我抚摸他因为拿画笔而磨出来的细小的茧,我说:“你的手和爸爸的一样,是艺术家的手。”然后我把那只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场面,她停了数秒又转回了厨房,她在打冷战,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下,这些我都没有看到,只是碗掉在地下惨烈的声音惊了我和孟淮林,我配合着他像忽然醒悟似的分开。 是啊,我和孟淮林在一起,是不是更像一对恋人。 他们在我的面前相敬如宾,但在我不在场的时候吵得不可开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坐在孟淮林自行车的后坐上去上学,还煞有介事的用双手环住他的腰,偏偏就遇到了他以前的同学,寒暄之后他同学说:“捎你的学生去上学啊!”孟淮林打着哈哈点头,我挺身而出,大声说:“他是我爸爸。” 孟淮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的同学更是莫名其妙。 幽默,太幽默了,我笑得前仰后合。 我说过,我的人生就是幽默,黑色的。 第2章 互相折磨的三个人 地理老师说过:美丽的晚霞预示着第二天的晴朗,那么我生命中那么多多变的晚霞又给我带来了怎样的未来呢? 孟淮林的画居然得奖了,我冷嘲热讽的说:“恭喜你呀,大画家。” 他摇摇头,喝着酒说:“一张烂画得奖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我突然看到了一个艺术家的落漠,心里有一点震动,说:“那也没必要这么沮丧吧。” 孟淮林一口气把整杯酒倒进了嘴里,他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眼里有一种怀才不遇的委屈,他说:“有的时候很奇怪,用心之作却总是无人欣赏,而信手涂鸦却广受好评,人生真是奇怪。” 我站在那里突然有了主意,我说:“给我画一张肖像吧。” 孟淮林似乎也来了创作的灵感,很快我们就做好了准备,我斜靠在自己的床上,他站在画架前拿着笔看着我,过了很久他突然说:“你和你妈妈真的很像。” 我不知道在过去他是不是仔细看过我,不过没有关系,我笑着说:“可她不如我年轻,也没我漂亮。”我自信地睁着那双迷人的眼睛,用尽全力盯着他。 孟淮林却说:“你很漂亮,可你妈妈有她的味道,那是一种不一样的美。” “可她长了皱纹,皮肤也不好了,身体也会没有弹性的。”我一边说一边盯着他,像是要证明我的话,我一颗一颗解开了衣扣,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 校服外套、小衫、袜子,内裤,我从容不迫地褪去了这些束缚,然后嘲讽地看着他,我并不知道自己要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目的,只要够震惊就可以了,这就是我要追求的效果。 孟淮林看着我的动作却不敢上前来阻止,只是紧张的说:“你要干什么?” 我笑着说:“我要让你记录下我的青春,一丝不苟。” 他怔了怔,脸有一些微红,开始小心翼翼的准备东西,然后他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真的开始一丝不苟的作画。 他的眼光掠过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双腿,一个十七岁少女,刚刚发育起来的美丽的身体,像就要开放的花蕾,在他的笔下不知会怎样的绽放,可他却不看我的眼睛,难道他真的那样害怕我的眼睛,他应该知道我的眼睛是最美丽的,胜过妈妈的。 那是一幅没有完成的画,美丽的少女斜靠在床上,但是,那幅画没有灵魂,因为那个少女没有眼睛。 我问他:“为什么不画眼睛?” 他说:“等有一天,你的眼神配得上这幅画的时候,我再添上。” 这幅未完成的画就放在我的房间,为此妈妈和孟淮林大吵了一架,听到妈妈哭得很伤心,我却会心的笑了。 吃他们做的饭,花他们的钱,接受他们的爱和关心,却用最锋利的刀子去刺他们的心脏,原来快乐和满足这么简单。 孟淮林学会了喝酒,不对,是酗酒,他经常很晚才酒气熏天的回来,我对妈妈说:“你老公都喝成那样了,你也不管一管。” 妈妈并不理会我,我才是更让她头疼的人。 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卧室里妈妈的声音说:“等羽凌考上大学走了就好了。” 孟淮林说:“如果她考不上大学呢?” 妈妈说:“她会的,她总会长大的,她也会结婚,生孩子,她会懂的。” 我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突然睡不着了,无声的哭了起来。 我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人,我不能接受生活中那些疼爱都不翼而飞,我不能接受我的世界里自己却被孤立起来,我不能接受属于我的爱被别人抢走。 眼泪在我的脸上静静地流淌,我坚硬而偏颇的心,因为泪水的洗刷也会偶尔柔软一下,漆黑的夜让我看不到自己未来。 妈妈很可怜,她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美丽的少妇,她只不过在老公死了之后爱上了小她十岁的男人,她亲生的女儿开始容不下她。 孟淮林很可怜,一个怀才不遇的艺术家,爱上了一个大他十岁的丧偶的女人,从此悲惨的生活开始了。 而我也很可怜,失去了那个爱我宠我的爸爸,失去了贤良的母亲,失去了可以放置情感的男人。 三个可怜的人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 大雨滂沱的那个夜晚,我独自一人在家。 妈妈加班还没有回来,我发现相比之下她似乎更愿意面对工作,而不是我。 孟淮林又去喝酒了,他迷上了酒之后,连我也很少在家里见到他了,妈妈居然对这个男人这么放任,让我都觉得不可理解,这个家现在变得安静了很多,寂静得就好像没有人活在这里。 我一个人早早躺下,雨似乎越下越大,雷声也一阵阵的传过来,我感到有一点孤独,如果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孟淮林,我还会是这个样子吗? 浓重的湿气压迫着我,让我感觉有点窒息,我轻轻从床上爬起来,他们的卧室空荡荡,客厅更是寂静无声,而外面是电闪雷鸣的雨声。 我站在客厅中央,手足无措,正在这时,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让我之前的空虚一扫而空,我竖起身上的刺,准备战斗。 开门进来的是醉熏熏的孟淮林,他有一些跌跌撞撞,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往自己卧室走去。 他却用含糊却有力的声音叫住了我:“你站住!” 我厌恶地回头,他以为他是谁,我叫他几声爸爸,他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傻瓜! 我继续走向自己房间,见我不理他,他竟然追过来,一把抓住我后背的睡衣领子说:“你给我出来!” 我转过头拉着他的拳头,拼命的推着他,对着醉酒的他大声说:“滚!你以为你真的是我爸爸!” 他拽着我,低声说:“虽然你不认我是你的爸爸,但我至少是你的老师,你的长辈。” “哈、哈、哈”我夸张的大笑了起来,“你是我的老师,你是我的长辈,你是我的什么人都可以!我不要你是我的爸爸!”我眼里滚动着无法控制的液体。 他不敢在直视我的眼睛,他在害怕,他害怕一个小他十岁的孩子,我猜测他一定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所以他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我爱你的妈妈,真的非常爱。” 我的心像被刀刺了一样的痛,“随便你!我只是想让你滚出我家!” 我发疯的去掰他的手,用力的推他,我们撕扯起来,谁都不认输,谁都想占上风,这样的较量让我们失去了理智,突然几声清脆的响声,我的睡衣扣子被拽下来几个,弹在地上无处可寻,衣衫随即开了,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身体,我们俩个人同时停止了动作。 然后,或者就是那个瞬间,我听到有人回来了,是妈妈。 我们两个人来不及反应,呆在那里,接着就听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妈妈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她背靠着房门瘫了下去,过度的惊恐让她已无法哭泣,只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混身不停地发抖,我相信这一幕已经超越了她想象。 孟淮林也吓坏了,以非常暧昧的姿势伫立在那里。 这个时候只有我最平静,我拉起自己的衣服,遮住身体,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外面的两个人却像被时间定格了,静止在那个瞬间。 我异常平和,铺好床躺上去,床头桌上的小闹钟嘀嗒!嘀嗒!不停的响着。 过了很久,我听到孟淮林像是要解释什么,而妈妈只是歇斯底里地重复一个字“滚----” 好像孟淮林最后真的滚了。 我很安详,比任何一天都安详,好像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我问自己,真的那么恨他们吗?一定要让他们痛苦到这样的地步吗? 入睡之前,这是我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睡得如此之好,没有半夜醒来,甚至没有做一个梦。 雨已经停了,是一个晴好的天气,除了空气中略有湿润的清新,一点也没有下过雨的痕迹,雷雨交加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 我永远记得这个早晨,阳光照进空无一人的客厅,屋里安静得出奇,就好像昨晚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这正合我意,我不想惊动任何人,不想面对过往,我想悄悄的走出去,我是轻松的,如果不把别人伤害到这一步,我的痛苦就无法消失,剩下的事情让他们去处理好了,是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上学,复习功课,还要考大学,然后离开这个地方,永远地离开。 像往常一样,我背着书包准备开始我稀松平常的一天,就在我走到门口,把手轻放在门把手上时,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升起,只有一秒钟,我的心脏剧烈的跳起来,每跳一下,我能听得一清二楚,就像是千米高空猛然下坠的极重铅球,每落一下,就把我砸得窒息片刻,接着耳边一片轰鸣,我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胸口,呼吸变得困难艰涩。 扔下书包,我奔向妈妈的卧室,门没有锁,被我猛得撞开,“嘭”的一声,我的心也“嘭”的一声就停止了跳动,妈妈安详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她穿着她最喜欢的漂亮的黑色裙子,那么美丽动人,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药瓶。 我歇斯底里的尖叫“妈——妈——!”,变了调的嘶喊声响撤天空,眼泪像泉水一样从我的眼里喷了出去。 哭泣让我无法呼吸,那种绝望就像是天地在一瞬间毁灭了。 我听到门一片嘈杂,我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可是我站不起来,甚至我的手指都不能动一下,很多人进来了,我听到有人说打电话。 只是我是太虚弱了,虚弱得无法睁开自己的双眼。 我还记得,妈妈死了。 第3章 饥饿的女儿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轻轻推我。 “唉!姑娘,让一个座位给我们吧。” 我睁开浑噩的双眼,说话的是一个女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我瞟了一眼周围,才发现候车室人正多,不但椅子都坐满了,还有人坐在墙角自己的行李上。 通过在这个陌生的车站待了三天的经验,我知道这个时候是中午,旅客也最多,我不情愿的把双脚从椅子上拿下来,那个女人安排身边的老人坐了下来。 这时,老人发话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没素质了,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的,都是些有人生没有养的。” 本来不想和他们计较,可是最后一句话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我不得不坐起来,“你说谁?谁是有人生没人……”还没说完,我就觉得眼前一黑。 耳边叽叽喳喳的响成一片,脑子嗡嗡的叫着,一只温柔的手扶过我的脸,“是不是生病了,好像没有发烧。”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女人的手,带着让人舒服的温度,有点像妈妈。 我缓缓睁开眼睛,喃喃地说:“我没事,我在等妈妈。”我不是有人生没有养的,我有妈妈。 妈妈,你会来找我吗?你会吗? 这时,有个要饭的小男孩儿站在不远处,他对大家说:“她是饿的。” 于是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好奇的猜测,有人不住的哀叹,还有一些同情的人拿出自己的食物给我:面包、火腿肠、苹果。 一趟一趟的车开走了,候车室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东西,那个小孩子说得没错,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要饭的小孩儿,递给我半瓶矿泉水,连道谢都来不及说,我就咕咚咕咚喝了进去,是农夫山泉的,真的有点甜。 我擦了一下嘴,有些感激地对小男孩儿笑了一笑。 那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的微笑。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离家到底有多远,我只记得那天,我永远不想回忆的那天,我一个人走出去,用自己所有的零花钱,买了一张最远的汽车票。 我坐了很久的车,我以为我已经到了天边,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对妈妈和孟淮林做过什么,所以没有人把他们和我联系到一起,这样很好。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这是我那天之后心里唯一的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在候车室里度过,由于饥饿,我的思维也开始变得呆滞,我只是很漠然地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甚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没有钱,我没有办法买吃的,我只能看着别人吃东西,看得我饥饿难耐,他们吃面包,吃饼干,吃包子,我只能在边上拼命咽下自己的唾液。 我穿着穿了快半个月的衣服,头发零乱,我也能想象得出我的脸肮脏而憔悴,因为那些人厌恶的眼神,我知道我比那个候车室里要饭的小孩儿强不到哪里去,我让人讨厌,让人厌恶,这些我全都知道。 后来我的意识开始一点点变得淡薄,我会把地下一个空袋子看成装满了馒头,我会把一个碎纸盒看成是一块芝麻饼,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过了多少天,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总是迷迷糊糊的睡去,又懵懵懂懂地醒过来。 这个时候我开始感受到死亡,它并不可怕,它一点一点的向我走来,我并不痛苦,我觉得我应该到更远的地方,我真应该起来,再往远处走一点。 有一天,我终于见到了妈妈。 妈妈还是那么美丽,她从候车室大门那里向我走来,开始我没有看出来是妈妈来了,因为有阳光从大门外面照进来,逆光里的那个人,我只觉得有很熟悉的身影,我躺在椅子上,她走过来温柔的对我微笑,我这才看清楚,是妈妈,我激动极了,说:“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妈妈微笑着不说话。 我抓住妈妈的胳膊说:“妈妈,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没有死,太好了,我好想回家。” 妈妈依然微笑,眼里是慈爱和宽容,过去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妈妈的眼神,我忽略了一个母亲的爱,那么无私,她可以原谅我所有的过错。 我说:“妈妈,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去哪里都行,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妈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觉得我在哭,妈妈的脸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我睁开眼睛,妈妈瞬间不见了,我看到候车室的大门开着,那是刚才妈妈走进来的门,只是晚霞把昏黄的光斜斜的撒进来,我面前站着那个要饭的小孩儿,我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只是看了他一眼。 当我又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在用瓶子给我往嘴里喂水。 男孩子看我睁开了眼睛高兴地笑了,他说:“你醒了,很甜吧,这个不是普通的水,这是饮料。” 我点了点头说:“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农夫山泉。” 小男孩儿开心的笑了,他说:“喝完这些饮料你就有劲了。” 我听话地把饮料咕咚、咕咚喝下去,真的好甜。 小男孩儿接过我手中的空饮料瓶,放在一个塑料袋里,他笑着说:“这个要留着,一毛钱一个。” 接着小男孩儿艰难地把我扶起来说:“能走吗?” 我点点头,从椅子上慢慢起来,小男孩儿用拿着塑料袋的手牵着我的手,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只有一只手。 我们来到了候车室的外面,黄昏的光线很柔和,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虚弱,走不了多远,我呼吸粗重地摸了摸自己发晕的额头,问他:“我们去哪儿里?” 小男孩儿自豪地对我说:“离这里远一点,我给你买吃的,你喜欢吃饺子吗?” 听到吃的,我突然有劲了,我除了不停地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我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小男孩儿一眼,说:“你,你有钱吗?” 小男孩儿非常豪放的说:“有。”总是被别人施舍的人突然向别人施舍起他的爱心来,会有种说不出的魄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走到饭馆的,如果再远一点我可能就会倒下了,小男孩儿搀扶着我,两个人走在初夏的黄昏里,那是一张落魄的画面,至少我在心里是这样的。 所谓的饭饭馆在一个曲里拐弯的胡同里面,非常小,而且很暗,等待饺子端上来的过程,是我这一生最难熬的时光,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会被拉得那么长,比我在学校里数着铃声下课的过程还要漫长很多倍,我的牙齿因为对饺子的渴望,已经开始有些微微的打颤了。 脑子里转的全是那种叫做饺子的食物,我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我把饺子放进嘴里一咬,香喷喷的肉馅就出来了,那是什么滋味,我的嘴里开始大量分泌唾液。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只是觉得眼前的小男孩儿,他的脸颊上有两朵红晕,他笑得异乎寻常的夸张。 就像我解读不了小男孩儿一样,他也理解不了我,他陶醉在他慷慨的侠义行为之中,而我被饥饿癫狂地折磨着。 饺子端上来的时候,我的两眼放光,就像是一只狼看到了他的猎物,所以第一个饺子就烫了我的舌头,在我来不及咀嚼的情况下就咽了下去,山泉看着我,他像一个大人似地说:“慢点儿,你慢点儿吃,这么多呢,都是你的。” 对于一个豪放的施舍者来说,被放大的成就感填满了他的内心,他甚至可以咽着口水让我把美味的饺子全部都吃完,而我也顾不了其它了。 又有几个饺子被我我囫囵吞下去之后,我问小男孩儿:“我几天没有吃饭了?” 他说:“从那天吃了之后又过了四天了。” 我塞了一嘴的饺子,抬起头说:“四天吗,只有四天吗?我还以为过了很多天了。” 原来离开家只不过一个多星期,可是我觉得似乎已经一个世纪了,过去的那些事,就像是发生在上辈子。 要饭的小男孩儿,我叫他山泉,农夫山泉,他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说他们都叫他小黑,他说他不喜欢,他说他从来不洗脸,因为上班时他们要把脸弄得黑一些,脏一些,所以他们就叫他小黑了。 他说上班,我也随着他说那是上班,我问他:“你为什么要上这个班呢?” 他说,这还不明白,不上班会饿死的,强哥对他们很严厉,他们每天都要挣很多钱回去,钱少了会挨打的,他们很多人住在一起,都是有些残疾的人。 我羞愧地说:“那你请我吃了饺子,回去后会不会被强哥打?” 山泉快乐地说:“告诉你吧,今天我冒泡了,有个人给了我一张大票,不会被打的,放心吧,我以后有钱了还请你吃饭。” 我不知道他说的冒泡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说的大票是多少钱,但是因为他这一餐饭,我突然有了好好活下去的愿望,我想报答山泉。 山泉说他已经十二岁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学校上学,他说其实他认识很多字的。 “不信,你看,”他用手指头沾着桌子上的水写了两个字“上学”。 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映在山泉涨红而兴奋地脸上,让我也心生向往。 山泉说他不能把我带回去,因为强哥会打人的,我们在那儿分手后,我一个人又来到了车站附近,我坐在外面,有凉凉的风吹在脸上、身上,我想为那个小男孩儿做些什么。 因为他请的一顿饭,我才能勉强坚持着活下去,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我静静的坐着,静静的; 夜,也很静,我知道,过去的那一页已经掀过去了,我,一定要做些什么的,为了活下去,我也要做些什么的。 第4章 请带我走吧 山泉早晨很早就会来到车站,看到我安然的躺在椅子上,他会满足地笑起来,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他说他晚上还带我吃饭。 我想说不,可又说不出口,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来,不能让山泉,这个比我小很多的小孩子来解决我的温饱。 山泉常给我讲他们的事情,谁又被强哥打了,哪天又来了新的人,或者说起他们怎么争地盘,他说他会离开那个地方,等他长大了不再怕强哥,他就会离开那个地方,他会带着我远走高飞,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我真的很想笑,可我更想哭。 我也会陪着他去车站外面人多的地方,教他写字,教他念诗,教他唱歌。 从那天以后,山泉只要有一个馒头,他都会分我一半,就算吃不饱,他也会陪着我一起挨饿,不管怎么说,山泉没有让我再饿过肚子。 山泉说因为有我他很快乐,他觉得生活变得有意义了,十二岁的小男孩儿,我不知道他懂不懂什么是生活的意义,而我,十七岁了,却一点也不懂。 有一天太阳很大,我和山泉找了一个路边的树荫坐下来,我用山泉捡来的粉笔教他写字,突然我心血来潮。 我说:“山泉,姐姐给你弹首曲子吧。” 山泉嘴巴咧得很大,露出与脸色不相称的白色的牙齿,傻傻地笑着说:“好吧!” 我在铺着整齐地砖的路上仔细地画上了钢琴的琴键,我把手放在上面,装模作样地弹了起来,我肮脏的手流利的在画出的琴键上跳跃,因为熟练看起来真的像是在弹奏,我用嘴唱出了乐谱,是爸爸教我的曲子,我非常认真,而山泉则是满脸的崇拜。 我陶醉在自己的音乐里,陶醉在过往的幸福中,眼里一点一点变得湿润。 山泉说:“姐姐,真好听。” “弹得不错!”一个陌生男人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外传过来。 我和山泉不约而同抬起头,才发现前方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车窗是摇下来的,一个男人坐在里面看着我们。 我用手偷偷抹掉了快流出来的泪,怔怔地盯着那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看着我,半晌,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像一把大伞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紧接着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我。 我的手指头上沾满了地上的尘土,擦过眼泪之后变成了黑色的泥,我的脸上一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有些紧张,不敢去接过那张钞票。 他拉过我肮脏的手,把钱放在上面。 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回到了车里,发动车子,开走了。 在车子绝尘而去之后,面前留下空荡荡的路,我愣在那里,山泉也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姐姐,这个人太大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人,一下就给一百,姐姐,你发财了!” 在山泉的激动的唠叨声中我才恢复神志,我紧张地说:“山泉,快看看我的脸,是花的吗?很丑吧?” 山泉点点头:“是,有点花,”他用纤细的食指指着我的脸“这里是黑的,还有这里,比我脸上弄得还好呢,怪不得那人出手那么大方,他一定是个好人。” 不知不觉我和山泉在这里要饭已经三个月了,虽然会偶尔饿肚子,虽然会吃得很简陋,但是我活下来了,也没有被痛苦折磨,我固执的认为所受的这些苦都是对我曾经犯下的错误的一个惩罚,我要以此来赎罪。 喜欢的时候我就在地上弹琴,唱歌给山泉听,当然,还有那个开车的男人,他开的是辆宝马,穿着也很讲究,应该不到四十岁,浓黑极短的头发下面,是小麦色健康的肌肤,让他那张过于坚毅的脸庞稍显柔和。 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还有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无法忘怀,只是他一直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偶尔他会出现在车站外面,我经常会一眼就看到他的车,不管他停在离我们多远的地方,然后我开始激动起来,我一边假装弹着各种曲子,一边向那个方向偷偷的看。 在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手太煞风景了,它们泛着青白色的死皮,还有长长的指甲缝里,是永远也挖不干净的黑泥,我希望他就那样远远地看着我就好。 我的表演没有被当作笑话,而是被当成认真的演出,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庄严,每次演出完毕,他会留下一百或是两百元钱。 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我觉得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我听得出来他汽车的声音,我闻得出他的气味,甚至想象得出他手上的温度。 有一天山泉突然问我:“姐姐,你就想一直这样下去了吗?” 我茫然的摇摇头,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我不知道我的明天是什么样,有时我害怕想这个问题,我甚至希望我像山泉一样,无从选择。 一辆汽车急促的停在了我前面不远处,我蹲在一个大洗衣盆的旁边,里面有堆积如山的盘子,我继续把手伸进漂浮着油污和菜叶子的水里,顿时胳膊上又沾了一层污垢。 有人从车上走下来,我没有抬眼去看,因为有一滴汗正快要从我的额头上滴下来,如果我抬头它会落进我的眼里,双手沾满了水和油污,我无法去擦拭,大盆里面的剩饭被我手里的碗和抹布卷得翻滚起来,那些米粒、面条在我不断搅动的过程中排山倒海的泛着腥臭的味道。 我穿着肥大的肮脏的看不出来颜色的工作服,袖子卷到了手肘,头发被一个皮筋胡乱地绑在脑后,前面汗湿了的散发一缕一缕的贴着脸颊,光着的脚丫踩在一双廉价的男人的破拖鞋里面,脚丫上漫着一圈一圈黑色的泥水印渍。 为了和山泉吃一餐饱饭,我已经帮这个早点摊洗了一星期碗了。 一双棕色的高档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上面是浅灰色的休闲裤子,来人很高大,像一座山挡在了我的面前,不用抬头我就知道他是谁,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当我缓缓站起来的时候,肥大的衣服把我罩在里面,脏水顺着十个指头往下滴,我窘迫地把肮脏的脚丫往大盆的边缘藏了藏。 那个听过我弹琴的中年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一直看着我,我读不懂他眼睛里的内容,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就是知道,虽然我们只匆匆的见过几面,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我就是知道,他一定会帮我。 “丫头!碗先端过来一些,洗完的先端过来,这边急着用,快点!”老板娘在里面焦急的喊。 我没有应声,也没有动,却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我的心也比平时跳得快了一倍,在我们互相对视的同时,我张开嘴,瞬间从嘴里面蹦出几个字:“带我走吧!” 我一直紧紧盯着那个男人,我的声音不大,而且因为紧张有点颤抖,但是我确定他清楚地听见了我说的话。 “丫头——,好了没有,快点!快点!”老板娘又在喊。 我对于老板娘的吩咐并不应答,而是充满期待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我,从我头上滴下来的黑色汗水,一直到我垂着两只手的木偶动作,他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这时,老板娘一边喊还一边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看到我和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她愣了一下。 老板娘的突然出现,让我等不及那个男人的回答,我像是害怕被老板娘拉走似的,急急地说:“我什么都愿意做,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我什么都能做。” 男人皱了皱眉,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心痛。 老板娘疑惑的走到我跟前说:“怎么回事?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比老板娘还着急,不放弃地看着男人,紧接着说:“我不要工钱,可以吗?” 老板娘小声地唠叨:“到底怎么回事?我没说给你工钱啊,不是说好了就是管饭吗?” 在我快在绝望的流出泪水的时候,男人走上前来,当着老板娘的面抓住我的胳膊说:“走吧!”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他抓住我,我没准会激动地倒在脚边那个肮脏的大盆里,在他尊贵的气质下,我都不敢触碰他,害怕弄脏了他干净的手,为此还把胳膊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可他还是很坚决的拉着我就走。 一头雾水的老板娘大声说:“你不干了吗?衣服,衣服。” 我把那个满是油污的工作服脱了下来,自已身上那件从来没有换过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又让我狼狈地红了脸,我把工作服递给了老板娘,我说:“这些天谢谢你了。” 老板娘有些失落的摇摇头:“是你说不要的,我也可以给你工钱的。” 中年男人把我带到那辆宝马车边,打开车门,让我上去,我看了看自己的脚,把那双破拖鞋留在了车外面。 男人开动了车子,我瘦小的身子紧紧的靠着车门,和他之间有好大的一个空间,男人笑了笑:“刚才说跟我走的时候那么勇敢,怎么?现在怕了?” 笑话,我怎么会怕呢,我什么可怕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吗?露宿街头、与死亡擦肩而过,这些都不曾让我害怕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事情吗! 我故意怯生生的说:“我不怕,我知道你是好人?”其实缩在角落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太脏,太臭了,有多少天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了,在他干净的车里我是怕他会讨厌我。 男人笑了笑,“才见了几次你就知道我是好人吗?你不怕我真把你卖到一个穷山沟里去。” 从没有见过他笑,我的心也快乐了起来,我讨好地说:“你不会的,不管见几次,我也知道你是好人。”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路,若有所思的说:“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认为,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人。” 我静静的坐在车里,我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人,所以他是不是好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没有想过当时是什么样的胆量让我对他说了这样的话:带我走吧。 到底想让他带我去哪里,我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让我冲动地跟他走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就是那样的眼神,让我敢不顾一切的跟他走。 第5章 出浴之后 车开进了一个豪华的小区,干净的道路,两边有大片的绿化,周围是风格时尚的楼区,还有尽职尽责的保安,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下车的时候光着的脚丫一碰到地下停车库的地面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唉哟”。 男人走过来,我肮脏的双脚已经无处可藏,他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把我一下拦腰夹在腋下,他一米八的魁梧身材,对我就像拎一只小鸡,我拼命的挣扎,想要从他身上跳下来,没有其它的原因,让我难堪的是自己太脏了,怕弄脏了他干净的衣裳。 他生气的说:“别动了,臭得像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听他这么说我不敢再动了,心里非常难受,脸上热辣辣的,安静的蜷缩在他胳膊上。 他边走边说:“你应该和我的女儿差不多大。”之前说我臭的那句话只是让我懊恼,可是这句话却让我很失落,所以我就像个傻瓜一样说出了下面的话: “不可能,你看起来那么年轻,当我哥哥还差不多。” 听了我幼稚的表白,他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家比我想象的要大,我进去后,环视了一下格局,客厅宽敞明亮,好几个卧室,不知为什么,装修精美,家具考究,却给我一股冷冰冰的感觉。 我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不假思索的主动为他做保姆,对于从未做过家务的我来说这真的是一个大工程。 我傻呆呆的愣在屋子中央,想着该从哪儿做起的时候,那个男人换了衣服走了过来说:“你先去洗个澡吧。”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和这个大房子是多么的不协调,我嘴上答应着,脚却没有动地方。 他给我指了一个房间,说:“去我卧室洗吧,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我点点头。 他又说:“回头我找人把那间房收拾一下,你先住那里。”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我弄清楚这套房子其实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我的心情才略微的好了一点点,一个人住应该很好打扫。 我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真的是吓了一跳,我蓬头垢面,头发乱得髯在一起,还粘满了灰尘,像一个要饭的,比山泉还要像,我都看不清自己的脸到底是什么颜色,我这个样子像一个怪物,居然被他抱进电梯,我真想大哭一场。 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以为自己只是脏一点而已,没有想到会是这副模样,我一度以为他是因为我长的好看而又很可怜才会帮我的,现在我可不敢这样想了,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他对我不会有任何企图,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也是在这时,我在心里对他生出了一种依靠和信任的情愫,我暗自发誓一定尽我的全力照顾好他的生活。 他的浴室特别干净整洁,我在浴缸里泡了很久,从身上搓下来很多泥,一卷一卷的,一边搓我一边心情舒畅了起来,似乎那些泥连同阴郁的情绪都被我搓掉了。 痛苦、烦恼、不快乐都像这些泥一样,被我一下一下搓掉了,我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 我用了他的香喷喷的洗发水和沐浴液,披上了他的浴巾,洗完后,我很仔细的把浴室打扫干净,每一根头发都认真地捡掉,很不好意思,那些身上搓下来的泥太长了被冲了好久才从浴缸里冲走。 一切都收拾妥当,我站在浴室门口又检查了一遍,一切都擦拭干净归位放置,很好,看来我有成为一个好保姆的潜质。 因为我的衣服太脏了,无论如何我是不愿意再把它们穿到身上,可我也不能这么光着出去吧,我围着浴巾轻轻把浴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环视四周,他并不在卧室里,我偷偷摸摸的走了出来,一个大大的双人床,一排衣柜靠墙放着,我无心观察其它,直接奔向衣柜。 打开衣柜,很多衣服整整齐齐挂在那里,西装、休闲装、各种颜色的衬衫、t恤,只是没有一件女人的衣服。 我找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穿在自己身上,袖子很长,我挽了好几下才露出手掌,衬衫的身子足够长,一直到我的大腿中间,我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的看了看,都遮住了,挺合适的。 对着镜子,我梳理了自己的长发,我发现这件白衬衫穿在我身上居然有一种不一样的美丽清纯,舒适而解乏的热水澡让我的两颊透出淡淡的菲色,长发自然地垂在脸侧,白衬衫下的双腿,修长匀称,亭亭玉立,像一个含苞的莲花,在风中摆动。 我光着已经很干净而且纤巧的脚丫,轻轻的没有声响的打开了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那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打电话,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他浓密的眉毛下那双深遂的眼睛在思考着什么,我听他说:“我知道了,那件事给我盯好了,还有,明天给我约一下张总。”然后他把电话挂掉,随意扔在了茶几上。 这时他才抬头看到我,他表情有点僵硬地呆在那里了,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我相信他一定是被我的美丽吓到了,被我前后强大的反差吓到了,我很漂亮,从小我就知道。 他硬是盯着我半分钟没有说话,像是要把我看穿了,我想如果我现在温情而可爱的笑一下,应该不会被当作怪物了吧。 所以我就那样笑了,我想象着这朵清爽的莲花笑起来一定有不一样的迷人风姿。 可是他却一瞪眼,凶巴巴地说:“滚进去,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我的笑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被他无法通融的严肃语气定在了那个尴尬的瞬间,我有点委屈地湿了眼眶,但我很倔强的又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用挑衅的眼神回瞪着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说:“我没有衣服可以穿。”如果有衣服穿,我才不会穿你的衣服,不就穿了一件衣服,有什么可凶的,况且我早就看过了,他的衬衫并不透嘛,什么也看不到的。 只是我没有注意到我是站在窗子前面,有明媚的阳光正从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在他宽大的衣衫里面有我若隐若现的身体。 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下调侃地说:“傻丫头,你知道你这样穿的后果吗?” 我站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傻傻的摇摇头。 他不理会我又拿起手机,拨了电话:“阿北,去买套女孩儿的衣服送到我家来,……多大?也就十六七岁,和叶欣差不多。”他又看我一眼说。 我说:“我十七了。” “随便,随便,你看着买,从内到外全套的,嗯,还有鞋子,快点送过来。”挂了电话他把手机又扔到桌子上。 听到他说从内到外,我窘迫地低头又整理了一下衬衫的下摆,根本看不见里面啊。 男人看着我,说:“十七岁了?” 我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不打算告诉他我的名字,好像那个名字带着罪恶,被人们唾弃,不想让他知道我曾经是一个那么可恶的人,虽然我知道也许他对我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兴趣,这时我的脑中闪过一个词,我张口就说:“玫瑰。” 他笑了,仿佛看出了我的小伎俩,摇摇头说:“前面应该再加一个白字。” 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加一个白字呢,因为百家姓里有姓白的没有姓玫的吗? 我忘了我此时正穿着一件洁白的衣服,像一朵绽放的玫瑰站在他的面前。 他并没有就我在姓名上欺骗他一事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冲我摆摆手,说:“你先进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保姆的待遇真的这么好吗,不用我来做饭,还要带我出去吃,我乖乖的进去了。 躺在床上我仔细想了一会儿,看这情形他并不是想让我作保姆,也许他是想包养我,我分析了自己目前的状况,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所以无所谓,做他的什么人都行,我别无选择。 我的心无比平静,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已没有任何事比活着更重要,抚摸着柔软的大床,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躺在床上了,所以当我在床上舒展开自己的筋骨,突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对我来说,这个梦是不是太过华丽了,那种舒适很快就带着睡意向我袭来。 疲惫加上安心,我似乎是睡了一觉,后来我是被客厅的说话声吵醒的。 “叶总,您看行吗?”一个陌生的声音。 “差不多,没事了,你走吧。”这就是那个叶总了。 原来他姓叶,是一个公司的老总,怪不得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可是他的妻子呢,而且他还说他有女儿呢,不知道她们都在什么地方。 我听到关门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叫阿北的人离开了,我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把门轻轻打开一条缝,想看看那个叶总在做什么,可是我的头还没有伸出去,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外,看着鬼鬼祟祟的我在探头探脑,我吓得叫了一声“啊!” 叶总递给我一个提袋,“换上吧,咱们去吃饭。” 我接过提袋回到房间,把门重新关好,一件休闲白色小衫,还挺合适,我直接套在身上;下面是一条牛仔七分裤,稍微有一点点肥,不过很舒适,还有内裤,是浅黄色的,内裤的后面居然有一个大大的红唇图案,这个买衣服的阿北真是一个有恶趣味的人,不过我很喜欢这条内裤,还有一双白色帆布鞋,基本都很合适。 这个男人还挺会买衣服的,我穿戴妥当慢慢走了出去,叶总研究似的从上到下审视了我一遍:“饿坏了吧?” 经他一提我到真觉得饿了,就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第6章 我要重新生活 叶总带我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进去的时候听到美妙的音乐在餐厅里飘荡,柔和的灯光让一切看起来那么温馨,考究的桌椅和餐具,还有彬彬有礼的服务人员,我认真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和叶总来的,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缩头缩脑,毕竟不再是和山泉在餐厅外面偷窥的状态,所以我不自觉得挺起了自己的腰,跟在叶总的身侧后方,闪着好奇的眼睛。 我总觉得他带我来这种地方是一种浪费,我要的只是填饱肚子。 从食物端上来的时候起,我就再没有抬头看一眼那个叶总了,因为我真的是忙不过来,吃这一口时我要想下一口把什么送进自己的嘴里,我不停的把食物塞进自己的嘴里,眼睛还瞟着其它的食物,我的嘴被塞得满满的,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一下都吃进去似的,似乎还在担心慢一点的话这些食物会被别人抢走了,这时候我还真恨自己的嘴长得太小了。 没有吃饭时我都忘了我已经饿坏了,可能是吃得太快,我不停地打着嗝,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来,觉得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这时我发现叶总面前的食物并没有怎么动过。 我吃惊的说:“你怎么都没有吃?” 叶总微微一笑说:“你慢慢吃,不够再给你叫。”我突然意识到他一直在看我吃饭,早知道我就不这么狼吞虎咽了。 我摇着头说:“不要再叫了,你如果吃不下,把你的给我吃就可以了,免得浪费了。” 叶总把我们的盘子换了,我又开始大吃起来,我在心里想,为什么我已经很撑了可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饱似的,也许不是不饱,而是总害怕这一切是幻觉的意识控制着我。 等我终于把桌子上所有的盘子都吃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我才停下来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因为吃得太撑了,不靠着肚子就觉得难受。 叶总问我:“吃饱了吗?”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都是笑意,那是一种满足的感觉,眼神里都是关爱,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 我点点头,内心充满感激,脸上笑得像朵花,“我吃好了,你也经常带你的女儿来这里吃饭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问完这句话,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摇摇头,“没有。” 他脸上稍纵即逝的表情让我讨好地说:“那当然,你肯定会带她去更高档的地方,对吧?” 叶总皱了皱眉头,“遗憾的是,过去,我很少带她出去吃饭。” “为什么?”我睁大自己的眼睛,问出了这句话后马上后悔了,我突然理解了他的表情,他和女儿一定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一定有他不愿意对人提及的事情发生过。 沉默开始在我们之间蔓延,叶总端起桌子上的饮料,喝了一口,他的面部表情似乎被冰凉的饮料扎了一下,有一些扭曲起来,他缓缓地说,“她死的时候,也像你这么大。”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说不清的难过,可我,却分明看到他还无奈地笑了笑。 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他那么好,他的女儿这么年轻,怎么会死掉呢?可是谁又会拿这个事情开玩笑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来安慰他,我不愿意看到他难过,打心眼儿里不愿。 好奇心让我想要问一问他,他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可是我又很怕问他,到底怕什么,只有内心阴暗的我自己心里清楚吧。 我默默地看着他坚韧的眼睛闪过痛苦的光,我真的希望自己能代替他的女儿给他一点爱,可是我内心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阻止我像个女儿一样的去爱他。 其实我现在很害怕死亡这个词,这会让我想起那些可怕的往事。 叶总想必是也在分析我变幻的表情,过了许久他说:“你的父母呢?” 我的神色也暗淡了下来,我逃避似的轻描淡写地说:“死了。” “怎么死的?” “不要问我他们是怎么死的,我求求你,我也有不想回忆的过去,就像我不问你的女儿是怎么死的,我不问你,就是想你也不要问我的父母,我不想回忆,不想说。”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不可抑制的哭泣了起来,心里的那个伤疤又开始充血,只有忘了他们我才能活下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在我抽泣的时候叶总用纸巾温柔的为我擦去脸上的泪,他说:“我答应你,不再问你的父母了,应该高高兴兴在父母身边幸福生活的年龄却露宿街头,一定有你的原因,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他的话让我更是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哭得越发热闹了起来。 我一哭他就没有办法了,“好了,别再哭了,告诉我,你高中毕业了吗?” “没有,高三我还没有上。”我还有些微微的抽泣。 “那么,你还想上学吗?” 我停止了哭泣,不解的看着他,眼里还充盈着没有完全干掉的泪水,然后我摇了摇头。 叶总说:“你为什么不想上学?这么小的年纪,你不上学做什么,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说:“我不想上学,也没有钱上学,我今天能坐在这里吃一顿饱饭我已经心存感激了,我没有什么打算。”我很想说,除了给你做保姆,我没有别的打算。 叶总专注的看着说,真诚的说:“你要是上学,我可以资助你,直到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为止。”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还是不太明白。 “因为你很像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离开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么大。”他又重复这句话。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这样一个自私的人身上,我真的得用一些时间去思考,我只是茫然的看着他,因为我像他的女儿,他就凭白无故的要资助我,这感觉太不真实,像在梦境里一样。 叶总又说:“你会弹钢琴?” 我点点头。 痛苦又摄住的他的眉头,他说:“我的女儿也会弹钢琴,可我却从来没有机会听过,她也曾经追着我要弹一曲给我听,可我总是忙,总觉得还有机会,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这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件如此奢侈的事情。” “让我来弹给你听吧。”说着,我把餐盘推开,用手指头沾了水在桌子上画起了键盘,我很仔细的一条一条的画,还把手指头放在上面比划。 叶总突然按住了我的手,当时我的无名指正按在一个画出来的琴键上,我还用嘴唱出的它的音“啦”,叶总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我摇了摇头。 随即他叫来了餐厅的大堂经理,问他能不能使用一下这里的钢琴,说我想给大家献上一首曲子,过了一会儿,餐厅经理就带我去了钢琴旁。 我的手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钢琴了,而且是这么崭新又高档的钢琴我都不敢用手去碰。 叶总在远处向我点头,鼓励我坐上去。 在大大的钢琴后面,我穿着白色的小衫,我的影子映在钢琴发亮的琴面上,那么美丽而庄严,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用家里的旧钢琴,弹奏着那些岁月,我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能坐在这样的地方,用双手表达自己的心灵。 真的是很奇妙,当我的手放到钢琴上面,我的指头就像是有了不可控制的力量,有了活力和生命,不由自主地跳跃在琴键上,像欢乐的小鸟在树上蹦跳,像自由的鱼儿在水中嬉戏。 那是爸爸教我的曲子,是他自己做的曲,我的手在琴键上掠过,音乐就像山涧的水一样奔流了出来,环绕在大厅的上空,流到每个人的耳边、心间。 我真的不想回忆,我总是在某一个瞬间拼命的去甩掉那些回忆,妈妈作为一个伤口,让我痛得不能自己,我在心里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我将永远忘记过去。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居然在餐厅里听到了掌声,大堂经理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我,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却只是淡淡地对我笑了笑。 叶总也微笑地看着我淡然的走过来,他说:“真没想到,你弹得这么好,你必须上学,一切交给我来办。” 有液体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想起了爸爸,给我生命、音乐和幸福的爸爸。 我想起了因为我的娇纵、妒忌,而伤害到的孟淮林和妈妈。 过去的一切,因为这段时间生存的坎坷变得遥远而模糊了,那个心中的伤口结痂之后变得不再敏感,它被挤在那个角落里,就算是疼痛,也变成了一种模糊的钝痛,不再那么尖锐。 我用那首曲子埋藏自己的过去,从此以后那个充满仇恨,充满懊悔的过去都丢弃了,我决定永远忘记过去,永远。 我要重新生活。 第7章 保姆的超级待遇 我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从窗帘透过来的光线中我知道已经不早了。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在睡了许多天候车室的长椅之后,当我躺在这久违的床上,竟然让我有了许多的不适应,所以这一整夜我都是在似睡非睡的情形之下度过的。 昨天叶总送我回来后他就出去了,然后一直到很晚他才回来,我猜测应该是半夜,因为我一直无法安稳的睡去,总觉得这是在做梦,梦醒了就一切都没有了,到后来我真的分辨不出到底睡着了是做梦,还是醒着才是在做梦,一直到早晨叶总出去之后我才睡过去,只是一睁眼天已大亮了。 我意识到一切不是做梦,我真的要开始我新的生活了,那么从哪儿开始呢。 我重新把每个房间巡视了一遍,和我昨天看到的一样,还算整洁,只是叶总的房间稍显凌乱,我做了简单的收拾和清理,把他的床铺平整了之后,在检查自己的劳动成果时,才发现叶总的床太大了,真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床,我不由自主的坐上去。 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我一下紧张起来,像一个私闯民宅的小偷。 我内心忐忑的从防盗门的小孔里向外看去,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他的脸离猫眼很近,有些变形,所以看起来很狰狞,我啊的尖叫了一声。 好像外面那个人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我清了清嗓子说:“他们家没有人。” 外面的人说:“你不是人吗?” 我说:“我是保姆。” 外面的人说:“那么玫瑰不在吗?” “玫瑰?这里没有玫瑰,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假思索的说,“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叫玫瑰?”说完我捂上了自己的嘴。 外面的人有些纳闷:“叶总说让我来接玫瑰。” 听到叶总这个词我第一瞬间就把门打开了,并且笑脸相迎,“我就是玫瑰。”怕他不信,我真想拿出身份证来,让他验明正身,我就是他所说的玫瑰,可是我没有身份证,当然如果我有的话,也证明不了我就是玫瑰,因为这个名字是我才为自己取的,没有其他人知道。 来人并没有求证我是不是玫瑰,他只是说:“我叫阿北,你的防范意识还挺浓的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我穿着他昨天买的衣服,他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每个人都相信我叫玫瑰,只有我自己不相信而已。 阿北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高高的个子,干爽白静的五官,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就像我想象中白领的样子,他说他是叶总的助理,他开着一辆别克汽车来接我。 根据叶总的指示,阿北先带我去买手机,然后再去买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我没有资格挑挑拣拣,所以就很顺从的跟着阿北,阿北也并不征求我的意见,他先带我去了卖手机的地方,买了一个新款手机,我看了标价2800元。 不算高档,但也不是最便宜的,叶总家的保姆使用的手机应该不能太寒酸吧,我心里这样猜测。 阿北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到了新手机里,才把手机交给我,他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 我收起了只存有一个电话号码的手机,心里在想,只为了存这一个手机号买一个手机,是不是有点浪费。 阿北问我:“你想去哪儿买衣服?” 我怎么知道呢,我心里盘算着,这要看那个叶总要让我做什么了,如果让我做保姆去小市场买就可以了,花出去的钱总有一天是要还的,如果他想让我做他的女人,那我一定要去大商场买,不能让他没有面子。 正在思索的时候我脱口而出:“那你带了多少钱?” 阿北并不回答我,而是说:“去崇明百货吧,以前叶欣就喜欢去那儿买。”说完率先走了起来。 我在后面追着阿北问:“谁是叶欣?叶欣是谁?” 阿北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轻声一笔带过:“叶总的女儿。” 就算他的声音再小我也听到了,我还在追着他,而且不明情况的大声问:“她不是死了吗?” 阿北听到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冷得让我害怕,看来我这样轻易的叫着她的名字,随便提及她的死,让阿北对我不再友好,可是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我感觉不管是叶总还是阿北,他们都非常疼爱那个和我同龄的却已经死去的叫叶欣的女孩子。 我乖乖的低下了头,不再乱说话,以免激怒这两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有道是识实务者为俊杰。 坐在阿北的车上,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叶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吧?” 阿北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说:“嗯。”他好像并没有因为我刚才的冒失而生气。 我偷偷地瞟了他一眼说:“她很漂亮吗?” 阿北正专注于开车,但他还是非常配合的回答了我的八卦,“是的,非常漂亮。” 我想也不想从嘴里冒出来一句,“比我还漂亮吗?” 阿北不顾前面糟糕的路况,侧过脸来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就不再吱声。 我也只能安静的闭了嘴。 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比,有什么可比的呢。 和阿北逛街真的是无趣,反正只要是他看着可以的衣服,我又试穿合适就会买下来,我怀疑那些都是叶欣喜欢的东西,反正我无所谓,只要有的穿就可以了,大到衣服、裙子,小到丝袜、内裤,甚至于头卡,他都帮我置办齐了。 我看那些东西的标价都不便宜,我也懒得问,反正又不用我花钱,我只要点头说好,就可以了。 阿北心细如发、考虑周全,一定是一个深得叶总赏识和信任的人。 不过他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我很不喜欢,没有人情味。 最后阿北带我去吃了饭,然后把我送回家,他帮我把大袋小袋的东西提上楼,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我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违背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不问叶总她女儿的死因,但是好奇心让我丧失了做人的原则,我背着叶总问阿北:“叶欣是怎么死的?” 阿北在门口站住了,他像是在想什么复杂的问题,又仿佛不知道要怎么来回答我,可是想了半天他只说出了两个字,“车祸。” 车祸?车祸至于想那么长时间吗?我有点不相信。 阿北口中的叶总名叫叶少涵,非常有钱,到底是有多少钱我并不知道,他做什么行业我也并不关心,我只知道,以后我的人生将要和这个人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这个想法让我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阿北随时听候我的调遣,我需要什么他从来不问原因,不管价格,及时为我准备,这说明叶总对我很好,更确切地说,他很重视我。 起初他对我的一掷千金,让我以为他对我有其它的要求,所以我也随时准备用身体去报答他,在我惴惴不安的睡了几个安稳觉之后,他对我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要求,这时,卑微的我,决定主动将自己献给他,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理所应当的像公主一样生活在这里,才会更加安全。 当我换了衣服遛进叶总的房间,盖上他那屎黄色的被子时,我告诉自己,无论多晚我一定要等他回来,我们真的见面的机会很少,叶总总是在我睡觉之后才回来,又在我早晨起床之前离开,他忙忙碌碌的,倒让我显得更像一个闲人。 这一次我要等他回来,是下了决心的,但是不幸的是,我很快就又睡着了,那一觉睡得真香,连一个梦都没有做,早晨醒来我发现我还穿着入睡前穿的衣服睡在自己的床上。 叶总根本就没有搭理我。 慢慢地,我也大概知道了,他的钱到底多到何种程度,有一次我听到他打电话,说是去买一个两百万的玉貔貅给一个叫刘哥的人送去,我在他的门外听到这些吓得张大了嘴,惊呼了一声,叶总看到我之后严厉的说:“你能不偷听我说话吗!”然后把门“呯”的关上了。 我对着关上的房门撇撇嘴,小声嘀咕:“我又没有偷听你说话,是你自己说话声音大,我才不小心听到的。” 不过,一个两佰万的东西,就这么随便的送人,这样看来他在我身上花的这点小钱就不算什么了,我心安理得起来。 因为心安理得,所以我也感觉到了无聊和寂寞。 虽然阿北经常会来,他买的零食填满那个大冰箱,他买的日用品堆满我的房间,我吃穿不愁,但我并不快乐。 因为叶总不让我给他打电话,我也很少能见到他,他说有什么需要就找阿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他。 住在这样一个大房间里,有他才会温暖,有他才会安全,哪怕他只是关在卧室里打电话,我也会觉得那是一种安慰。 所以,我的处境有点像是皇宫里哀怨的嫔妃,天天想着何时能见到皇上一面。 不过有了我,他的小时工就不用来了,两个人生活的空间没有多少家务可作,况且我们也不做饭,所以除了收拾家,我真的是很闲的。 我不知道阿北对我为什么会那么的陌生和严肃,虽然每次给他打电话,他总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但他很少笑,很少和我聊天,也许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只寄生虫,当然我自己也会有这种感觉,所以他这样对我是无所谓的,因为他在我眼里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狗和寄生虫当然有区别,不过区别又会有多大呢。 我开始挑剔阿北给我买来的食品,我说我喜欢草莓口味的酸奶,而不是香芋的,我对他大声吼:“我讨厌红色,你为什么给我买红色的牙刷,为什么!” 我知道他买的这些一定都是那个叫叶欣的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阿北走了之后,我开始醒来,我一个寄生虫,有什么权力对别人大吼大叫,哪怕是对一只狗。 虽然我和阿北互相不喜欢,但是我的大部分时间是阿北陪我渡过的,所以我也会对他产生出小小的依赖。 在叶少涵宽敞的大房子里,我在卧室的电脑上打游戏,阿北则在客厅里看电视,他对电视节目的选择让我捉摸不透,不管打开电视时是哪一个频道,哪一类节目,他都会津津有味地看下去,从不换台,甚至是广告。 无聊地我从卧室里跑出来,“阿北,去给我买个冰激凌!” 阿北看了看我,没有动,“冰箱里有。” “我不爱吃那个,我要吃别的。” 虽然阿北很不愿意,但他还是站了起来,“一起去吧,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他就是这样,有求必应,但他并不会真正对一个人好。 出了家门,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想起了山泉,我决定去看看他。 在那个候车室门口,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山泉,他还是那样黑黑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山泉看到我款款的走过来,竟然向后退了退。 我像一个暴发户一样,“山泉,收摊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山泉羞涩的看着光鲜亮丽的我,说出了他的口头禅:“姐姐,你发财了呀!” 山泉不让我用手拉他,他走在我的身后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对我充满了敬畏,我不能和他更亲近是因为他不愿意再和我亲近。 山泉不是对我充满了敬畏,他是对钱充满了敬畏,因为我知道,我还是原来的我,钱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让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儿无法真实的认识这个世界。 阿北带我和山泉去大饭店吃饭,山泉一直不停的笑,他的两眼放光,他一定以为这是在做梦,我看到他放下世故和戒备,露出单纯的笑,心里想,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 吃完饭,我又在餐厅的桌子上画了琴键,只能在这里为山泉弹奏一曲了,山泉高兴得咯咯真笑,我用手蘸着水在桌子上教山泉写他的名字:山泉。 然后我又教他写玫瑰,我告诉他姐姐我叫玫瑰。 阿北一直认真的看着我们俩,他的眼里露出了温暖的气息。 有经过我们身边的人,看到衣着褴褛的山泉和他那空着的袖管,居然豪无顾忌的窃窃私语,“看那个小孩儿,没有手,好可怕,像个要饭的,好恶心啊,这饭店真是的,什么人都让进来,这不影响大家食欲吗!”山泉向里面缩了缩他弱小的身子。 我涨红了脸,站起来指着嘴里说话难听的人,大声说:“站住!你给我再说一遍!” 阿北拉着怒气冲冲的我和可怜的山泉从餐厅冲了出来,熄灭了一场唇舌之战。 我们把山泉送到那个车站,山泉有点恋恋不舍,他的眼里一直闪着光,我猜测他对未来有了幻想,就因为他眼里的那些光,我一定要帮他。 我问阿北有没有钱,阿北拿出了钱包,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我也没数,全都塞到山泉的手里,我对阿北说:“我以后还你。” 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山泉居然不接受,他一直向后退,把钱推给我,他不断的摇着头,脸涨得红红的,他说:“我不需要,是真的不需要,真的。”说话的时候眼里噙着泪。 我马上明白了,他是不需要我作为朋友对他的施舍,就算是要饭的也有自尊心,看到一个仅仅十二岁小男孩儿对自尊的维护,我的心一下好痛,我把钱还给阿北。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一直沉甸甸的,破天荒,阿北开着车居然主动和我聊起了天,他问:“你和山泉是怎么认识的?” 我还沉浸在刚刚难过的情绪中“你露宿过街头吗?” 阿北摇了摇头。 我说:“你要过饭吗?” 阿北还是摇了摇头。 我淡淡地说:“这些事我都做过。” 这一次阿北没有再摇头,而是侧过脸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良久。 第8章 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 忙了一阵子的叶总终于想起我来了,那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一会儿接我出去吃晚饭,我高兴的在房间里跳起了舞,不行,我要赶紧换衣服,我试遍了所有的衣服,还是觉得自己少一件陪叶总吃饭时穿的衣服。 我想我缺少的是一件可以让我更成熟一些的衣服,那样和叶总走在一起,我们看起来就不像父女而像是情侣了,我把身上刚穿好的t恤牛仔短裤又脱了下来,找了一件碎花小衫穿上了,下面配一条咖啡色半身裙,我又找出了没有穿过一次的高跟鞋,这样好多了,这双鞋让我一下成熟了许多。 我把头上的马尾巴解开来,披在肩上,左顾右盼之后,也只能说还算凑合,不过心里暗自发誓再和阿北去逛街,我一定买我喜欢的衣服。 叶总的车开到楼下,我兴高采烈地跑了下去,中途我有三次差点被高跟鞋绊倒。 叶总又带我去了那次去的那个西餐厅 我有些抱怨地问他:“叶总,你到底做什么工作啊,怎么会那么忙?见你一面都很难。” 叶总严肃的说:“我的事情你不要问太多。” 我伸了伸舌头,开始吃饭。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我吃东西叶总会有一种满足和欣慰的神情,而他总是吃得很少。 只是为了他的满足的眼神,我更加卖力地吃饭,是啊,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要我怎样去迎合他。 吃完饭叶总又让我上去演奏一曲,我也只有这点资本了,所以把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了,我骄傲的坐在钢琴前面,看着叶总陶醉而又充满内容的眼睛投入的演出,这就是我唯一的舞台。 我走下来的时候,叶总对我说:“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学校,是一个艺术学院,九月份开学,开学后你就搬到学校宿舍去住,这三个月你先住我这里,学费和生活费我会给你付的,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好好学习。” 我倔强的说:“不!我不想上学,我要陪在你身边。” 叶总宠溺的捏了捏我的鼻子,笑着说:“别胡说了,难道你真想当保姆吗?再说这么费钱的保姆我也请不起呀。” 我真的不想上学,就想跟着他过寄生虫的生活,我也可以不花那么多钱的,只要有吃有住处就可以了。 我凑近他的脸悄悄的问:“你有很多钱吗?” 叶总喝了一口茶,问:“你想要什么?说吧。”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山泉的事告诉他,要不要让他帮帮山泉,我知道叶总是一个好人,他一定会帮我的,但是给他带来这么多的负担,我内心过意不去。 这时我脑中又出现了山泉噙着泪的那双眼睛,推开钱的那只黑黑的小手。 “有话就说吧。”叶总看我的眼神很和蔼。 我说:“还记得和我一起的那个要饭的小男孩儿吗?” 叶总看着我,“怎么了?” “他也想上学。” 叶总并没有马上接我的话,他沉思了起来。 我已经做了别的打算,我可以把叶总给我上学的钱让给山泉,我觉得他更需要上学,我可以在叶总的公司打工,像阿北那样,他那么有钱,给我一个工作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吧。 虽然我并不会做什么,但是做他的秘书,为他端茶送水总还会做的,况且我也长得很漂亮,最主要的是能天天守在他的身边。 我刚要开口,叶总却先开口了,他说:“他这样的孩子,没有人会收养,不过可以去慈善机构的学校,我去安排吧,你就别管了。” 这么说他是答应了,山泉可以上学了,我高兴的笑着,从座位上跳下来,跑过去扑到了叶总的怀里,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说:“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真是太好了。” 我对他的拥抱真是发自内心的举动,并不是想勾引他,我发誓,虽然我的确有过勾引他的想法,想让他把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一下,想成为他的女人。 叶总像父亲那样慈爱的拍着我的背,他满足而幸福的笑着说:“小丫头,你至于这么高兴嘛。” 当然至于了,对于一个一无所有,一切都要依靠别人的人来说,能帮助我想要帮助的人真的让我开心极了。 不过还没高兴多久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从叶总的身上爬起来,“可是,那个强哥不会放过他的。” “强哥是什么人?”叶总不解的问我。 “就是管着他们的人,也就是他们的头儿,他们要的钱都要交给他的。”我担心的说起了这件事。 “你不用操那么多心啦,准备九月份开学的事情吧,一切我会处理的。” 我选择相信他,在我眼里,他是无所不能的。 由于太过兴奋,回去的路上我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向严肃的叶总也被我逗得笑了几次。 一进电梯我把那双受尽折磨的脚从高跟鞋里抽出来,踩在电梯里的地面上,脚放松地舒展开来,好舒服,我把那双看起来漂亮但穿起来很难受的鞋拎在手上说:“真不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会喜欢穿高跟鞋,穿着它还不如拎着它舒服呢。” 在我自顾自在念叨的时候发现叶总一直在充满关爱地注视着我,他说:“穿上它,脚着凉了会生病的。”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你多大了?”这个是我一直想要问他的问题,他总是把自己伪装成一副家长的模样,看了不知道有多让人恶心。 叶总笑了“我多大?你和我的叶欣差不多大,你说我多大,我今年四十二了,论年龄也足够当你爸爸了。” “不,绝不!”我的声音清脆而固执地响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扔下这句话我光着脚拎着鞋子大步走出电梯。 绝不,就是这一刻,我决定,我要成为他的女人,我一定要做到。 三个月的时间对我来说是太短了,我掐着指头算也只能在这个家里住九十天,想想我都觉得难过。 当然我也相信,九十天的时间里会发生很多事情的,我最奢望的事情就是,我和叶总两情相悦,然后甜蜜的生活在一起,什么上学不上学的最好都抛到九霄云外。 叶总还是忙忙碌碌,能和他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很少,但他回来时,不管多晚,他都会到我房间里看我一眼,有时候我睡着了,有时候我假装睡着,有时候我干脆睁着大眼睛,等他打开门的时候对他灿然的一笑。 有一次叶总回来的很晚,他轻轻地走进来,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在他开门地那一刻,我真的不知为什么就突然醒了,但是我没有睁开眼睛,继续闭着眼睛,我感觉到叶总走到我的床边,帮我拉一拉被单,帮我捋顺零乱的头发,然后他站在我的床前静静的看着我,一直过了好久,突然我就明白了他的心,这种像父亲一样的爱,温暖得我几乎忍不住想流下泪来。 有我躺在这个家里他会很安心,就像我知道他会回到这个家里,也会很安心一样。 我的手机里只存有两个人的电话,一个是叶总,一个是阿北。 所在我在家无聊的时候就会不断地拨打这两个电话。 叶总很少接我的电话,他只会无情的给我挂掉,我就给他发信息:我快饿死了。 很快叶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傻丫头,你不会给阿北打电话呀。” 我冲着手机大声说:“阿北是我什么人啊,老是让我给他打电话,他不烦我都烦了,你就不能陪陪我吗,还不如当初把我丢在路边,让我饿死算了。” 突然我发现话筒的那一边变得异常安静,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收了声。 过了好久,叶总突然说:“那我又是你什么人呢。”那声音冷得让我混身打颤。 我被这冰冷的声音吓哭了,我哽咽着说:“现在不是,但以后总会是吧。”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怕就怕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想到这里,我的心直打颤,也不敢再给阿北打电话了。 我知道我不该说那句话,不该说“让我死了算了”,我一直在猜测叶总会怎样对我,会像我说的那样,把我丢在路边吗,因为他对我的宠溺,才让我嚣张的对他任性,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呢。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了阿北才拿着盒饭进来,他说:“饿坏了吧?” 自从和阿北一起认识了山泉之后,阿北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我看到他来了,我委屈地哭了起来。 阿北安慰了我一会儿,还是决定带我出去吃饭。 我们坐在饭店里阿北的手机响了,我听阿北说:“我陪玫瑰在外面吃饭……她没事,就是饿坏了。” 看他挂了电话,我问:“是叶总吧。” 阿北往我碗里夹着菜点了一下头,他说:“叶总对你这么好,你还冲他耍小孩子脾气。” 我吃着饭菜如同嚼蜡:“我只是想让他多陪陪我而已。” 阿北说:“你和叶欣还真是像,可是她没有你这么幸运,有时一两个月她都见不到叶总。” 我不想和叶欣去比较,我们俩的身份是不一样的,我对阿北说:“我想喝酒。” 阿北怔了一下,想了想说:“好吧,今天咱们喝一点吧。” 酒上来之后我和阿北开始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莫名其妙,喝得各怀心事。 我说:“为什么我一提他女儿他就那么生气呢?” 阿北又咕咚进去了一杯酒,他说:“叶欣是车祸死的,我告诉过你吧。” 是啊,他们一直对她的死让我觉得神神秘秘。 “那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是有预谋的,可惜的是,那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儿成了牺牲品,被他们害死了。”阿北痛苦的表情,就好像害死了叶欣的人是他。 “是谁害死了她,是谁让叶总那么痛苦,我一定要帮他报仇。”酒精的作用让我和阿北都有点失态,我说杀人的时候瞪着要喷火的眼睛,有好几桌的食客都向我看过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阿北喝了酒,话变得特别的多“她死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叶总离婚后叶欣就跟着他,可是他没有时间陪她,都是我在陪着叶欣,你不知道,叶欣的死,我比叶总更痛苦。” 比起叶欣的死因,阿北的眼睛更让我震惊,这个在我看来没有人情味的男人,原来心底藏着这样的情感。 后来阿北拍着我的肩膀说:“玫瑰,叶总对你够好的了,他对叶欣没有做到的事情对你都做了,他想在你身上补偿对叶欣的亏欠,你多幸福啊,叶欣要是有你一半的幸福就好了。” 在我们俩喝的烂醉如泥的时候,我告诉他:“阿北,你知道吗?我不想做叶欣的替身,我想做我自己,我喜欢叶总,我想成为他的女人。” 阿北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他只是沉浸在对叶欣的怀念中说:“我很喜欢叶欣,他那么可爱,那么美丽,我多想能保护她啊。” 在感情问题上我和阿北终于得到了统一。 死亡对我来说难道没有沉痛的意义吗?我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家,一个亲人,我是失去了重新面对自己的勇气,懊悔并不能安抚那颗绝望的心,我理解了叶总对我的骄纵。 所以我变本加厉的想要去抚平他那颗愧疚的心,就好像是抚平自己的心一样。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忘记我们喝酒过程中说的一些关键的词语,叶欣的死叶总非常的内疚,所以永远不要在叶总面前揭他的伤疤,永远不要。 还有另一个关键词我很感兴趣,叶总离婚了,这么说我可以嫁给他,这一发现真的让我感到云开日出。 因为那天挨饿的事情,叶总第二天就让阿北去给我办身份证、银行卡。 阿北问了我半天,我是一问三不知,他奇怪的说:“为什么?你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籍贯,没有父母,你是要饭长这么大的吗?” 我假装很诚实的摇摇头:“真的没有,那还能办吗?” 阿北想了一下说:“应该有办法。” 我笑着说:“我也姓叶,身份证上就叫叶玫瑰好了。”我让自己和叶总一个姓,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沾沾自喜。 不过在清醒的时候阿北会取笑我,他说我不可能成为叶总的女人,我问他为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说:“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打断他没有意义的说教:“我又不是他的女儿,为什么不能成为他的女人,况且他也很喜欢我。” 我在心里骂阿北,因为叶欣已经死了,你的爱情是无望的,所以你也来诅咒我的爱情,你这只乌鸦。 不过阿北还真不是一只乌鸦,有了他我的日子过得并不寂寞,他会带我去从前叶欣喜欢去的地方,看叶欣喜欢看的电影,吃叶欣喜欢吃的东西,我陪着他重温了那些美好的日子,有的时候他会脱口而出叫我叶欣,叶少涵没有把我当成是叶欣的影子,而阿北却把我当成了叶欣的影子,不过我并不在意。 我所有的烦恼来自于对叶少涵的思念,见不到他的时候就想念他,见到他的时候就想念爱情,我确信这就是爱情,可阿北说不是。 第9章 醉后的梦 阿北送叶总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我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去开门,让我吃惊的是,外面站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叶总被阿北搀扶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叶总这副样子,他脚步酸软,整个身子依在阿北身上,眼神迷离而涣散,表情呆板,再也找不到往日高贵威严的样子,他被跌跌撞撞的扶进了卧室,顺势倒在床上,一股浓重的酒气马上弥散了整个房间,那是一种说不出什么味道的酒气,并不难闻,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只是不同一般的浓烈,熏得我如同被催眠。 阿北站起身甩了甩酸软的胳膊,看着呆站在门边的我说:“有开水吗?” 我怔怔地问:“干嘛?” 阿北瞪了我一眼,去了厨房,我跟着他一同进去,马上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拦住阿北的脚步,说:“我来吧。” 我拿了一个杯子,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开水,然后打开橱柜找出蜂蜜,用勺子整整装了两大勺,然后把阿北推出了厨房,我说:“你回去吧,一切都交给我。” 阿北倚着厨房的门边上,看着我说:“你行吗?” 我没好气地又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小看人吗!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蜂蜜水,着急地希望它快点溶化,可是勺子里的蜂蜜一直不能完全溶在水里,我只有把勺子拿出来,放在嘴里仔细舔干净,扔在了厨面上,然后又尝了一下杯子里的水,温度合适,一抬头看到阿北带着笑意的眼睛,原来他也会笑。 我继续把阿北往外推,可能是看到了我坚定的却又带着母性光辉的眼神,阿北最后还是离开了。 是啊,我这个因祸得福的寄生虫,总算有机会为他做些什么了。 我端着蜂蜜水进到了卧室,听说这个东西解酒很好,我对着叶总叫了半天,可是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无论我在他耳边怎样叫,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把水放在床头柜上,我跪在床边帮叶总把鞋子脱了下来,叶总的脚指头因为突然放松,似乎还轻轻了动了动,他的脚很大、很长,看得我有些痴迷,我把自己的脚从拖鞋里抽出来,放在他的脚边比了一下,虽然相差很大,但真的很像,像一个脚丫爸爸带着一个脚丫孩子,我笑了起来。 我帮他把袜子脱下来,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一点也不臭,这应该就是爱屋及乌吧。 外套我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给他脱下来,一会儿把他翻过来,一会儿又把他翻过去,拉着他那质地上乘的衣服的袖子,终于把我累出了一身汗,看着他宽厚的胸堂,以及酣睡的样子,暗暗的想,就算你是个老总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样被我像木偶似的摆布,这让我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我把薄被盖在他身上,他睡得并不安详,深深地皱着眉头,仿佛痛苦的梦境正在纠缠着他,一个经常做恶梦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快乐的人,我不知道像他这样,拥有无数财富,会有什么事情让他烦恼,为他死去的女儿?为他孤单的人生?我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 他的过去是个什么样子,他有没有过快乐的童年,他是不是像我一样经历过其他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情,这些我全都不知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要的是他的现在。 我轻轻跳下床,卷起睡衣的袖子,用热水洗了毛巾,跪在床上给他擦脸,这么高挺的鼻子真漂亮,浓密的眉毛,眼角就算长了皱纹也还是那么有魅力,皮肤依然是有弹性的,虽然不够白,看着这张脸,我心里充满了柔情。 还有这双唇,那么柔软,不知道亲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还没有被人亲过,虽然我的内心阴暗,但我的双唇是干净纯洁的,我要能够留给他的东西是干净的。 所以,理解我吧,我能够给他的任何,都是干净的,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哪怕是我的一滴眼泪,一个微笑,都是干净的。 我端详着他俊朗的五官,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眉头总是皱着的,无论我怎样去抚平,他都会重新皱起来。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酣睡的样子,就这样拥着这个不知道会有多少心事和故事的男人,突然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他的过去我无法介入,无法了解,而从此以后,我要从容的走过他今后的生命,感受他的幸福和悲伤。 我不是一个在健康、明亮、积极、快乐、温暖中长大的女孩,一些无法改变的阴影始终跟随着我,影响着我,我害怕黑夜,害怕一个人,害怕下雨天,害怕红色的夕阳。 现在我更害怕孤独,害怕被抛弃,我是急于想要和这个男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后来我就蜷在他的身边睡着了,就像是镶嵌在他弯曲身体里的婴孩,我的后背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并且像他一样弯曲着自己的身子,我梦到美丽的烟花挂满了天空,也照亮了我的人生。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保持着弯曲的姿势一夜没有动,而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一个有人睡过的痕迹,还带着些许的温暖。 早晨阿北敲门的时候,我刚从叶少涵的床上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阿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赶紧把保守的睡衣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阿北说他来拿叶总的衣服送去干洗。 我告诉他等我一下,以后这样的事情由我来做。 所以阿北等着我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拿了叶少涵的衣服和他下了楼。 我问阿北:“叶总每天早出晚归那么忙,他到底是开什么公司的啊?” 阿北漫不经心的开着车说:“你自己问他啊。” 我瞪了阿北一眼:“要是问他能问出来我还问你干嘛,有什么可神秘的,等我成了叶总夫人,我就让他炒了你。” 阿北很自然地又嘲笑了我一回,然后才说:“叶总有好几个公司,有房产公司,有投资公司,还有个商务会所,好像还有别的产业。” “那你呢?你在叶总的公司都做些什么?” 阿北说:“我跟着叶总都三年了,主要是做叶总的助理,叶总和叶欣的生活方面的很多事都由我来负责。” 阿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跟着叶总最主要的就是多做事,少说话。” 每一天,我会把叶总的房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可是让我困惑的是,我如何才能走进他的心里,为他拂去遮住他眼睛的那些尘埃。 在我的想象中,他的心里一定有照不到阳光的黑暗小屋,落满了让人痛苦的记忆的碎片,我希望能为他打扫干净,能为他擦亮玻璃,并且种上不知名的各种小花。 让他能看到像花朵一样的我,让他看到我之后把爱留一些给我。 我想用我的爱来温暖他,我想给他力所能及的幸福。 这是一个十七岁女孩儿简单的想法,和单纯的情感。 偶尔我会去看看山泉,我告诉他我在给他想办法,让他能够上学,他并不相信我,这个早熟的孩子,对世态炎凉看得比我还要悲观,他不相信童话,不相信奇迹,只相信命运。 但是他的命运会和我的联系在一起吗?他并不幻想,我却坚信不移。 很快叶总就告诉我山泉的事情办好了,我和阿北兴高采烈的去车站接山泉,却扑了个空。 怎么回事,是山泉今天没来吗?还是他出事了,或者那个叫强哥的人把他带走了。我思绪混乱,急得给叶总打电话,叶总让我们在原地等着,一会儿让人把山泉送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看到山泉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下了出租车,我高兴的跑过去,山泉穿的很干净,眉开眼笑,又显得很拘束。 那个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阿强,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猥琐,就是一个普通的随处都可以见到的那种人。 他和我握手,还说谢谢,弄得我莫名其妙。 他给我一张名片,说这是他的电话,并说让我多多关照。 然后还对愣在一边的山泉说:“小黑,你发达了,以后要多回来看看啊,哥哥平时对你不错的,有时也是身不由已。” 强哥恋恋不舍的看着我们把山泉带走了,那表情真好像恨不得跟我们走的是他。 山泉一上车就不停的问我,“是真的吗?我真的要上学了吗?我没有书包怎么办啊?” 我告诉他:“这些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山泉开始混身发抖,连说话都有点抖了,他只是不停的叫我姐姐。 山泉说:“姐姐,这些真的是真的吗?我的心跳得太快了,不信你摸。” 我把手放在山泉的胸口上,他说得没错,他的心跳像脱缰的野马,几乎从他的胸堂中跳出来了。 然后我听到被即将到来的幸福,折磨的无法控制的山泉,突然号啕大哭起来,他已经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兴奋,也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虽然他只有一只手,虽然他曾经以要饭为生,但是对生活的眷恋他没有懈怠过。 我估计山泉很久没有像孩子这样肆无忌惮的哭了,当他平复了内心的激动、快乐、难受、兴奋之后,小声抽泣的时候,阿北把车停在了智能教育学校(特殊教育)的门口。 阿北带着我和山泉去见了孙校长,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士,一副慈祥的面容,她笑容可掬的把我们带进了会客室,还给我们三个人冲上了茶。 孙校长说:“叶总已经和我联系过了,就让这孩子留在这里吧,虽然这里聋、哑、智障的孩子多一些,但这个孩子看起来很机灵,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如果学的好,以后他还可以在这里给他安排个合适的工作。” 我对山泉说:“你先在这里学习吧,过几年姐姐结婚了就来接你。” 山泉狠狠的点了点头,从前他是谁的话都不相信,但是现在他相信我,他只相信我。 孙校长让一个员工把山泉领走了。 我和阿北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午后的闷热已经退去,温暖的金色的阳光撒在我们的车窗上,耀动着我的双眼,我问阿北:“叶总怎么帮山泉找到这个地方的,你知道吗?” 阿北说:“我只知道,叶总给这个学校捐了一百万。” 我呆呆地坐在副驾驶的坐位上,一百万,就是存起来也够山泉生活一辈子了吧。 第10章 承诺 叶总今天晚上回来的有点早,破天荒是在我上床之前,也没准是我今天睡得有点晚。 我心事重重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七、八十个台,我拿着遥控器不断的换,一个轮回之后,我依然不知道要把台定在哪个频道上,七八十个节目,没有一个能满足我,墙上柔和的壁灯亮着,在电视频道转换瞬间的安静和昏暗中,我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自己那张落寞的脸,然后被影视中各种各样的脸所代替,有张着嘴正要唱歌的,有严肃播报新闻的,有流着泪哭诉的,为什么每一个人都那么无聊。 我拖延着时间,不停地看着墙上的钟表,不知道是电视更吸引我还是墙上一下一下不停走动的时间。 我的眼睛虽然一直很呆滞,但我的脑子却没有被我视线所影响,我琢磨着上学的事情,就好像那是一跟牢笼一样,我害怕一旦走进去,就永远地远离了他,我甚至清醒的知道,很快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可是没有办法确定我和叶总的关系,没有办法让我在离他更远的地方让心靠他更近,这让我很恐慌。 我对他来说算是什么呢,是一个他收养的女儿,是他资助的一个学生,还是和他没有关系的人,想到这里我的心很疼,我宁可去要饭也不要做他的女儿,不想要被挡在亲密关系之外。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叶总回来了,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迷茫样子,让他吃了一惊,他走到沙发前,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节目让我在半夜三更还大睁着眼睛。 我没有理会他的关注,继续频繁换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电视机会不会因此而坏掉。 他命令般的对我说:“为什么还不去睡觉!” 我像没听见一样,就好像电视里的节目更让我聚精会神,其实不过是一闪一闪的广告片段。 叶总似乎也没想管我,他摇了摇头进了自己的卧室。 虽然我一副淡漠的表情,但我的耳朵却灵敏地竖了起来,他在卧室待了一会儿就拿了东西去了浴室,然后洗澡间淋浴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我歪着头听了一会儿,然后猛得从沙发上跳下来,迅速关了电视,蹑手蹑脚地走到叶总卧室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我走了进去,突然有个调皮的想法,如果我现在把他浴室的门打开,不知他会吓成什么样。 不过,还是不要冒险了,如果他一生气把我痛骂一顿就糟了,我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里面的水哗哗的响着,我的心也咚咚的跳着,我越是告诉自己要镇定,越是发现自己不但心快要跳出来,而且脸红耳热。 后来我听见水停了,紧张得脑子有点嗡嗡作响,他不会光着身子就从里面走出来吧,这有什么可怕的,不正是我所期待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只是紧张得握住的手有点微微出汗了。 叶总穿着白色的睡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还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刚刚出浴的他,头发上还带着水珠,脸上也透着清爽,身上带着那种我喜欢的沐浴露的淡淡的清香。 看到我站在卧室的门口处,叶总愣了一下。 “你有什么事?”他很严肃,把干净的发丝擦了又擦。 还好,我镇静了一下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动,叶总有些纳闷的走过来,他说:“你怎么了?” 我迎着他关爱的目光,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我轻轻地说:“我,我,已经长大了。” 叶总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来:“是吗?你知道什么才能算长大吗?” 我并不理会他的嘲笑,而是一直盯着他深邃的眼睛,我希望他也能感受到我眼里流转出来的妩媚与爱,我的爱也许与他的不同,还带着自私、占有。 我慢慢拿过他的手,那只手被水浸泡得有些发白,却是那么大而有力,我把他手上用来擦头发的白色毛巾拿了下来,扔到床上,然后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我的胸前,虽然稚嫩却也挺拔的胸部隔着睡衣刚刚碰到他的大手,他的手就像触电一般弹了起来。 他猛然挣脱我的手,生气的大声说:“你在做什么?”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倔强中带着委屈,呼吸也变得有一点点的不顺畅,我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 叶少涵推开我说:“胡闹!” 我却顺势扑在他身上,像一只黏人的虫子,只要被他一碰就再也别想摆脱,我紧紧抱着他的腰,浴后清香的气息从他的身上传了过来,我贪婪地把头埋在他胸前柔软的睡袍里,说:“我没有胡闹,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叶少涵没有再将我推开,他站在那里轻轻揉着我的头发,耐心地说:“你还没有到十八岁,你还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还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就不能算长大。” 我倔强的解释:“明年我就十八了。” 叶少涵叹了口气:“我说的不仅仅是年龄,你懂吗?五年之后你再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吧。” 在他的怀里我听到他的心脏也在咚咚地跳着,和我的是一样的节奏。 我轻轻的从叶少涵的胸前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五年之后,你说的是五年之后吗?这么久远。” 他宽容地笑了笑,还带着他惯有的苦涩,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这样的笑。 他说:“我是说到你真正掌握自己人生的时候。” “不!”我坚决地说,“我现在就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我更紧地抱住了他。 叶少涵把我从他身上推开,双手扶着我的胳膊,“这就是你幼稚的地方。” 我企图再近他的身,无奈被他的双手钳制,就算我拼命的使劲也无济于事,我只好放弃对抗,抬起头说:“好!你说的,就五年,五年之后我要嫁给你,不许反悔!” 五年,五年有什么了不起,很快就会过去的,有了这个承诺我还怕什么呢,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像小鸟一样快乐的飞了出去,“五年,就五年!” 这就是我,我的爱总是不自觉的用非常残忍的方式去刺伤那些最爱我的人,许多年以后,当我想起这些日子,我真的痛恨自己的自以为是,我只是一味的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当我被叶少涵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是怎样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和情感,以让我没有包袱的长大,爱并不是把自己年轻的身体不负责任的给出。 在我简单的思想里,想把一个女人最贵重的东西给他,因为爱他,只是想给他,我不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认为什么都给他就是爱他,毫无保留的,多么单纯而幼稚的想法。 五年之后我要嫁给叶少涵,我确信这件事,并且我也要让四十二岁的叶少涵确信,这就是当时我的脑中所有的内容,就算是他五十岁、六十岁,我也要嫁给他。 但是从那天之后,叶少涵就没有回来住,他只是会偶尔给我打个电话,或者让阿北好好照顾我。 所以当我从阿北的口中知道有一个叫甘露的女人存在时,气愤让我丧失了所有的知觉,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痛苦,我就像一只气鼓的青蛙,随时都有可能被内心升腾的怒气涨爆而死。 我的爆发足以毁灭整个世界。 我逼迫阿北带我去找那个女人拼命,不得不承认阿北是一条合格的狗,就算在我的淫威下,他也不说出他们去处,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阿北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用餐,在哪儿卿卿我我,所以他的忠诚也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我马上拨通了叶少涵的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吃饭,有事吗?” “你在哪儿吃饭?” “我问你有事吗?” “你在和甘露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好了,没事我挂了。”他挂了我的电话。 我就是知道,我听到了餐厅杂乱的声音还有钢琴的演奏声,我的耳朵非常尖,对这种声音非常敏感。 我让阿北带我去餐厅,他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或者他只是把我当成一只不停呱呱叫啸的鸭子,依然继续看着电视,看都没看已经冲到门口的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我。 但是在我打开房门的时候,我听见阿北幽幽地说:“你傻不傻呀!” 听到他说这句话,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也觉得我的愤怒有点没有道理,但是我已经把门打开了,而且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义正言辞的走了出去。 然后在心里大骂,你这该死的阿北,你最好死无葬身之地,我混乱的忘记了要把气出在谁的身上。 打车到了叶少涵常带我去的餐厅,没有他们的踪影,我松了一口气,也许他们已经走了,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在这里吃饭的。 不过我这样冒失的来找他们理论是不是有点可笑啊。 一切要从长计议,我对自己说,要做一个聪明的女人。 回去后,我打发走了阿北,然后给叶少涵打电话:“叶少涵。”我直呼其名。 那边不耐烦的说:“什么事?” 我哭着说:“我头好痛,可能是生病了,你能回来吗?” 他好像并不相信:“阿北呢,让他带你去医院。” 我说:“我不去医院,就是头有点痛而已,我一个人好害怕,你能回来吗?” 我听到话筒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旁边问:“谁呀?” 我心如刀绞,这一次真的哭了起来:“你没有时间就算了,明天早晨我给阿北打电话去医院好了。” 挂了电话我真的趴在被子上哭了起来,就好像我已经被抛弃了。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我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叶少涵真的回来了。 我迅速把被子盖好,假装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叶少涵径直来到了我的房间,他看了看我说:“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刚刚才哭过,加上我演的又挺像,他并没有察觉我是装病的。 我说:“我没事了,头有一点疼而已,就是一个人很害怕。” 叶少涵用手摸了摸我的头,说:“不发烧,没事了就休息吧,这么大人了胆子还这么小,放心睡吧,我不走了。” 我听话的点点头,让自己尽量像一个懂事又贤惠的女人。 叶少涵走了出去,我听到他在客厅打电话:“甘露,我不过去了,明天给你电话。” 我躺在床上撇了撇嘴,甘露,到底是一个什么人物,我一定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第11章 跟 踪 第二天早晨,我是在叶少涵起床之前就起来了,并且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牛奶、煎蛋、面包、香肠。 我殷勤的去叫叶少涵起来吃饭,却看到他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听说我为他做了早餐,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打算吃完再走,他笑着喝了一口牛奶说:“你终于懂事了,不要总是无理取闹。” 我非常乖巧的笑着点点头:“你尝尝这个。”我把煎蛋给他推到面前,这可是我才学会的,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才达到现在这种外焦里嫩的水平。 叶少涵夹起来咬了一口说:“不错,挺好的。” 我更是满面春风。 叶少涵吃着吃着突然沉思起来:“叶欣,以前也给我准备过一次早餐,可是我没有来得及吃,不知道他的手艺会不会比你的好。”说着他还自嘲的笑了笑。 我说:“你女儿,是吗?” 叶少涵点点头,继续吃饭。 我大义凛然地说:“没关系,你失去的所有的爱我都会补偿你的。”说完我又觉得这样说不妥,我又说:“因为你没有吃过,所以不知道味道,如果你不去爱,也不会知道爱的味道的。” 我不知道我的表达他听懂了吗,但我的确是在他的眼光中捕捉到了一丝温暖关爱的信息。 我说:“你已经答应我了,五年之后和我结婚,所以这五年之内你不能有其他的女人。” 叶少涵擦着嘴角的牛奶,笑着说:“刚夸完你懂事,现在又该胡闹了。” 在叶少涵出门的瞬间,我说:“我没有胡闹,我这一辈子就只相信你这一次,你一定要遵守诺言。” 大门早就被他关上了,我也不知道他听见我的表白了没有,反正我要随时提醒他。 不过今天的目的不是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以很快的速度拿上背包尾随叶少涵出门了。 我拦了辆出租悄悄的跟着叶少涵,他的宝马车在大街上快速穿行,这可急坏了乘坐的出租车的我了,在我不断催促之下,司机还是被迫停在了红灯的这边,我在车上瞎指挥:“快!快!你到是快开车呀!” 司机可是一点也不激动,他一板一眼的说:“姑娘,红灯,你没看见吗?” “天啊,天啊,这下惨了,肯定被他跑了,你开车可太肉了。” 司机并不生气,他说:“就是我不肉我也开不过宝马、奔驰啊。” “那你倒是跟紧了啊!”我还在左顾右盼的不消停。 “你是间谍吗?让我跟那么紧。”司机和我开起了玩笑。 为了博取司机的同情,以便让他更专业的为我卖命,我大言不惭地说:“那是我老公,我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别的女人。” 听我说完,司机突然转过脸来打量了我半天,真讨厌,他那眼光像在看一个怪物,让人极其不爽。 不过也是,他的疑惑是可以理解的,我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帆布鞋,有一个老公,确实不太现实。 我变换了一种方式,尽量平静地说:“其实那是我老爸,我跟踪他是想看看他在外面有没有养野女人。” 还好这次换来的是同情的目光。 不过,到底我和那个叫甘露的女人,谁才是野女人啊,这事不能细想。 因为对我的同情,那个出租车司机尽心尽力的圆满完成了跟踪任务,经过几翻周折,我看到叶少涵的车开进了一座豪华的大厦的停车场,然后远远地看着叶少涵走进大厦,我知道这一定是他工作的地方,而不是约会女人的地方。 突然发现自己对他了解得太少了,他做什么生意,有什么朋友,还有什么家人一概不知,就这样还想着做他的女人,太可笑了,所以我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虽然有些低级,但还是很有必要的,无论如何,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我决定在大厦的门口等待。 虽然能知道他工作的地方我觉得自己收获不小,可是,由于对他的好奇,我很想进去看一看,我打发走了出租车,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他问我去哪个公司,我说不出来,他又问我办什么事,我还是说不出来,我只能说出叶少涵的名字。 那个保安说:“你说的叶少涵,是不是那个投资公司的老总啊。” 我拼命的点头,说:“就是,就是。” 可保安却说:“单凭一个名字是不能让你进去的,你还是先给他打电话吧。”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那我还是在这等他吧。” 快中午的时候,叶少涵才从大厦里出来,我躲在绿化带的后面,看到他开着车又走了。 我继续跟着。 他的车绕来绕去又停在了另一个大厦的前面,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高个子,衣着时尚气质不凡的女人,上了他的车。 毫无疑问,这个美女就是甘露,我的心疼痛地跳着,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很漂亮的,我在心里用小刀在她美丽的脸上一下一下的划过去,她变成一个可怕的丑八怪,叶少涵吓得落荒而逃。 这不过是我的想象,我看到的是叶少涵和她肩并肩走进了美食府饭店的大门,想落荒而逃的那个人却是我。 他们在美食府里面吃饭,我就在外面的出租车里透过饭店的大玻璃看着他们,确切的说是看着那个女人,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卷发,自然的垂在前胸,搭在背后,脖子上带着夺目而又精致的项链,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刺着我的双眼,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感受到她风情万种,巧笑顾盼。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豪华的饭店里用餐,而我只能饥饿的在门外徘徊,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我怒火中烧,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不能,我一定要阻止他们,用尽我所有的力气也要阻止他们。 忍住自己冲进餐厅,用巴掌扇向甘露的冲动,已是我忍耐的最高境界了。 我用手平复自己的胸口,咬紧牙齿,看着他们用完餐走了出来。 随后,叶少涵把甘露送回了写字楼,又开回了自己的公司。 我一直没有离开,担心他还会去找甘露,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果然叶少涵的车子又开了出来,我继续跟着他。 绕来绕去,他的车驶向了郊外,路上行驶的车辆越来越少,我们的车子也变得醒目了起来,我让司机慢点开,离得远一点,很怕自己的小人行径被前面车里的人识破,好在一路畅通,我们的车虽然跟得较远,但也算顺利完成任务。 叶少涵的车在一座五层楼高的大厦门口驶了进去,大厦的上面写着金沙商务会所,难道这就是阿北提起的那个会所吗?这也是叶少涵的产业,怪不得他那么忙,那么有钱。 出租车开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我支支吾吾,借机向里面瞄了几眼就离开了。 我回到家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拿钥匙开门,一定是叶少涵,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刚跑过去,门就开了,我开心地笑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突然之间就被叶少涵一把推倒在地,他的用力之大,让我直接就躺在了地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了叶少涵那双像要喷火的眼睛,我恐惧的挣扎着想要起来,接着叶少涵又从地下把我拉起来,像拎着一只小狗,他用手使劲捏着我的下巴,痛得我张着嘴,眼泪都出来了,却又不敢哭,我没有见叶少涵这样过,从来没有。 叶少涵咬着牙说:“你今天去哪儿了,谁让你去的!” 他捏得我生痛,又说不出话来,不敢哭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的手松开了我的下巴,把我一下推到沙发上,咬着牙说:“你真是不知死活!” 我跌在沙发背上,慢慢的爬起来,抽泣着说:“我是跟着你的车去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哪儿上班。” 这时我才看到叶少涵的脸色青白,他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好好上你的学,毕业后你就赶紧给我滚蛋!” 我依然在抽泣,被他穷凶极恶的表情吓得发抖,我突然觉得自己不但不了解他,还离他是那么的远,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敢造次,只能流着泪小声说:“我知道了。”在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我不是他什么人,我不是他的任何人。 这种恐惧让本来就没有安全感的我有些瑟瑟发抖,身子抖得像深秋树上最后一片枯叶。 这时叶少涵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严厉地说:“还有,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不要问,听见了没有!” 我识趣地点点头,却很想大声告诉他:“你的事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一点也不想管,我在意的只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 想起甘露,我又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在他的心里我还不如甘露重要,所以他才会这样对我,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解决这件事情,我不能让她夺走了我的男人。 从那天以后,我一直也没有机会去解决掉甘露那个女人,因为这一次我真的生病了。 跟踪了叶少涵一整天,本来就紧张过度,又没有吃饭,好像都不觉得饿了,回去后才发现精力耗尽,然后又被他突如其来一顿痛骂,除了伤心难过还有害怕,很快我就病倒了,先是发烧,后来就真的头痛起来,头骨就像要裂开了一样,痛得我在床上打滚,叶少涵大半夜的又带着我去医院,医院的大夫说我只是有点中暑、热伤风什么的。 拿了点药就把我们打发回来了。 因为我病了,叶少涵在家的时间也多了起来,至少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见那个女人了,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欣慰的,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因祸得福。 叶少涵又换上了那副我喜欢的慈爱的表情,他对我的病很紧张,似乎也觉得自己那天有点过分,这个平时严肃得不得了的大男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逗我开心,我假装一直厥着嘴,但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同时我也明白了,再也不敢去触碰他的底线了,那个叫什么的会所,是他讳莫如深的地方,如果我还想安静的留在这里,就要忘了那天的所见,选择性失忆症这种病我经常会得,所以聪明如我,当然知道该记得什么忘记什么。 我躺在床上拉着叶少涵说:“你给我唱一支歌,我才能原谅你对我使用的家庭暴力。” 叶少涵含笑地看着我说:“你喜欢唱歌吗?等你病好了带你去练歌房,让你唱个够。” “不行,不行,你今天一定要给我唱一个。”我撒娇。 摸透了他的脾气,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不可以撒娇。 “我哪儿会唱歌呀,还是你给我唱一首吧。”叶少涵还是有点受用。 “不行,现在我是病人,你一定要给我唱一首,小燕子总会唱吧,是个人都会唱。” 叶少涵还是笑着摇头。 我说:“那我教你,看你还能找什么借口。”说着我就唱了起来:“小燕子,穿花衣……” 这是我小的时候妈妈最爱唱给我听的一首歌,唱着唱着我突然很想哭。 我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不能容忍属于我的爱被别人分走,对妈妈是这样,对孟淮林是这样,对叶少涵也是这样。 我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抽泣了起来。 叶少涵轻拍着我的身体说:“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了。” “我想妈妈了。”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和骄纵,妈妈不会死的,我蒙着被子泣不成声,心中掠过一阵像刀割一样的疼痛。 半夜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叶少涵坐在我的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我没有睁开眼,听见他说:“你要听话,不要再闯祸了,我已经失去了叶欣,不能再失去你,在这个世界上我和你一样,没有第二个亲人。” 我真的忍不住,有眼泪从我的眼角流了下去,是啊,我们没有别的亲人,我们只有彼此,所以我们是不能分开的。 这种感情很难用爱情来形容,也不是占有不占有的关系,就是那种相依为命的依赖。 他的大爱和我的小爱穿插在我们的生活中,那时的我也许理解不了,感受不到。 第12章 第一次交手 我的身份证很快就办下来了,随后也有了银行卡和信用卡,叶玫瑰,看着这个名字,我感到自己已经慢慢融入了她的人生。 现在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出入了,不再像以前总是跟在阿北这厮的屁股后面,不过说起阿北这个人,虽然我们已经很熟了,但我并不了解他,他也像叶少涵似的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但是他又和叶少涵不一样,就算叶少涵再神秘我也知道他的软肋,我知道在他面前使出怎样的小性子不会惹他生气,因为我了解他对我的溺爱。 可阿北不一样,我不知道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虽然他总是表现的惟命是从,但那更像是一个假象,除了那一次喝醉,他告诉我他喜欢叶欣之外,我就不知道他还喜欢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他好像无欲无求。 像我这样偏执又执着的人是最容易让人看透的,而那种无欲无求的人却让人畏惧。 在跟踪叶少涵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之后,我猜测叶少涵已经忘记我的卑鄙行为的时候,我去见了甘露。 这就是那天跟踪带来的便利,我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甘露上班的大厦,然后一直等在门口,原来我是一个如此有耐心的人,从三点等到了四点,从四点又到五点,终于那个虽然只见过一面,却已在我内心辗转过无数个日夜的女人走了出来,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无袖真丝连衣裙,修长的双腿和胳膊让她显得气质高雅,头发被盘在头上。 甘露很漂亮,连我这个挑剔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可能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白皙,没有一点皱纹,化着精致的妆容,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还刷着浓密的睫毛膏,仿佛一眨眼,睫毛都会沾在一起。 看到我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笑容可掬的对我说:“这位同学,你有事吗?” 我镇定的说:“当然有事,否则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甘露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还是在笑:“找我?我们认识吗?” 我像成年人那样一本正经地说:“你也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叫甘露,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甘露收起了笑容:“你这个小孩子还真奇怪,我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和你坐一坐?”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认识叶少涵吧,我们坐下来再细说。”我表现得像一个真正成熟的人,不过心里早就七上八下打了无数遍鼓。 一直到我和甘露走到附近的咖啡厅,她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神情。 我才不管,我一定要打击一下她的嚣张气焰,她再漂亮,也没有我年轻,她再得意,也没有我近水楼台,我是不会认输的。 我们要了两杯咖啡,甘露一直用好奇的笑等着我说话。 这个女人城府很深,虽然她觉得我有一些无理取闹,但她一直表现得大方得体。 她越笑,我就越生气,所以我来不及介绍自己的情况下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不知道你和叶少涵是什么关系,但是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以后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甘露显然没听懂我说的话,她向前倾了倾身子,满脸疑问地说:“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她不是听不懂吗,也为了给虚弱的自己打气,我提高了音调:“五年之后我们会结婚,我是他未婚妻。” 我的话还没说完,甘露就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她捂着嘴,非常淑女的笑个没完,就好像我刚刚讲了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你是少涵收养的那个叫玫瑰的女孩儿吧。” 我纠正她:“我是叫玫瑰,但我不是叶少涵收养的,我是要和他结婚的。” 甘露还是笑:“你还是赶快回去上学吧,五年之后你再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又一个五年之后,这两个人难道一起串过口供吗? 没等我说话,她就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笑意,走了出去。 她以为我这么好打发吗,这个可恶的女人。 我站起来一拍桌子,说:“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甘露回过头来轻蔑地笑着,仿佛在哄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我一定等着你,好不好,你还是快点长大吧。” 我追了出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蔑视我的存在,可是我只看到个摆动着性感臀部的苗条身子,伸手拦了辆车,轻盈地坐了上去,车开走的瞬间她还转过头来对我无害地笑了笑,这种公然的挑衅让我不假思索地也拦了一辆车,并且跟上她,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间谍了,不过车子开动起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嫉妒像小虫在吞噬着我的大脑,所以残缺的大脑让我无法思考和判断,不过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摸清了她住的地方再说。 等我侦察完敌情回到家的时候,叶少涵居然已经在家了,他很少会这么早回来的,我风尘仆仆的样子让他很奇怪,“你最近在忙什么?神出鬼没的,连阿北都找不到你。” 我小心翼翼的笑着说:“没,没忙什么,嘿嘿!” 叶少涵似乎不相信,用探询的眼神继续扫视我。 我有点招架不住了,又露出了无辜的笑容说:“我没干坏事,真的没干。”我越是不断地解释,叶少涵越是怀疑我,“真的吗?” 我瞪着单纯的眼睛,像猫那样温柔看他,不停地点着头说:“真的,真的。” 正在这关键的时刻,叶少涵的手机救了我,悦耳的音乐声在客厅响了起来,叶少涵不再理会我,他一边接通手机一边向卧室走去,我正想趁机悄悄的溜回房间,却听到叶少涵大声笑了起来,并停在了他卧室的门口,转回头看着我。 他对着电话说:“这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我听了之后像离弦的剑一样冲进自己的卧室,并快速锁上房门。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告了我的状。 不过,我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可是我要怎么不罢休,我是没有一点头绪,做任何事全凭着自己不管不顾的冲动,有时候看到叶少涵略显无奈的身影,我也会问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叶少涵天天盼着我开学,我想甘露也是吧,我走了以后,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一起了。 我觉得自已太渺小了,我改变不了叶少涵,改变不了甘露,能改变的只有我自己,但是我不能让自己不爱他,我只想让自己快点长大。 第13章 疯狂地捉奸 想到叶少涵和甘露俩个人可能会在一起,我就会疯狂的去花钱,我带着阿北在高档商场不断穿梭,我要刷爆叶少涵给我办的信用卡,我要刷光银行卡,我要让他心疼。 我和阿北坐哈根达斯吃着冰激凌,旁边放着我的战利品,大袋小袋一大片,看起来很壮观,可是我却不开心。 钱真的能给人带来快乐吗,我也不相信,现在我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都不会犹豫一下的,可是为什么我会经常怀念和山泉一起生活过的那个车站,怀念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甚至觉得山泉带我吃的那盘饺子是世界上最最好吃的食物。 我怀念叶少涵坐在车里听我在地下弹琴的情景,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即使我肮脏的脸和手会让人耻笑,他也没有笑话过我,他听得懂我的音乐,听得懂我的心声。 可是现在我的两个忠实的听众都离我那么远。 好久没弹琴了,我突然说:“阿北,我弹琴给你听吧。” 阿北把冰激凌填进嘴里,说:“这里没有琴。” “我有办法。”我认真的在桌子上画琴键,沾着冰激凌融化的浓稠的汁液。 阿北皱了皱眉头。 画完之后我用纸巾把手擦干净,开始弹奏,我灵巧的手指在每一个画好的键盘上跳跃,不但碰不到粘稠的冰激凌汁,还以很优美的姿势触碰桌面,我的嘴里也配合着唱着音符。 我喜欢没有钢琴的弹奏,每当这时,我总觉得叶少涵就在不远处,认真的聆听我的音乐,我记得他的眼神,我感受得到他内心的振动,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会觉得他是喜欢我,欣赏我的,所以我更喜欢这样弹钢琴。 阿北也不再皱眉,他开始睁大眼睛盯着胸有成竹的我。 阿北一直的盯着我,我很少见他的这种表情,至少这种痴呆的表情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这样成熟的男人的脸上的,我骄傲的笑着。 我说,阿北,我漂亮吗? 我说,阿北,你喜欢我吗? 我又说,阿北,到底是我漂亮还是甘露漂亮? 听到这句话阿北才恢复了正常,他用纸巾把嘴擦干净,然后像往常一样不再理会我。 我并不知道我肆虐的玩笑触动了阿北内心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因为它过于脆弱所以它很细,就像是最高音的那根琴弦,小小的刺激也能把它无声的拉断,这让阿北今后的人生总隐藏着一种人格上的缺陷。 是的,我并不知道这个惟命是从的人,会在几年以后易如反掌的倾覆了我的幸福,在我倔强任性的生命里,我只能看到有阳光穿过橱窗照耀着我的青春,带着爱的忧伤的青春。 我只在乎和那个叫甘露的女人争风吃醋,那个我假象中的敌人,激励着我的斗志。 那场暴风雨来得很突然,没有任何的预兆,我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机的时候,窗外的天空还是一片湛蓝,忍不住想给叶少涵打电话,无奈一直没有找到借口,然后我看到了密布的乌云,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拨通了叶少涵的电话,没有想出来要说什么那又怎么样,只是为听听他的声音,只是为了被他粗鲁的挂掉,我执意拨了他的电话。 我没有想到的是手机里传来的那个声音那么可怕,可怕到我以为是我拨错了号码,我承认那是一个好听的声音,是甘露温柔的在说:“玫瑰,有事吗?” 我条件反射似的把手机扔了出去,碰撞之后,手机盖子和电池离开了手机,相继落在了地上。 我呆坐了有五分钟,脑子是空的,眼神是空的,呼吸是空的,在这五分钟之内,外面的天空越来越暗,已经起风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我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冲出家门,在狂乱的风中,我指挥着司机,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路上行人慌张的加快脚步,从车前猛跑过去,而我在车里狂躁的指着他们骂街。 十二楼,没错,我不会记错的,我的脑中闪过的是妈妈和孟淮林身影,我用拳头砸门,不停的砸,我听见甘露在问:“是谁呀?” 两个人赤裸裸的样子在我的脑中盘旋。 甘露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现在一定正在紧张的穿衣服,还要把头发弄整齐,假装什么也没有做的样子,真可笑。 我听到甘露走到门口,她小心地问:“你找谁?” 我又砸了两下门:“你管我找谁,快开门!” 甘露在里面说:“好像是玫瑰,开吗?” 她显然是在问叶少涵。 后来我听见叶少涵声音响起来:“阿北,你过来,把玫瑰带走。”听不太清,好像是这个意思。 我猜测他正在给阿北打电话。 我又开始拼命的砸门,那拳头每一次落下去,我就听见自己的心哗然一下,碎了一次,“开门!快给我开门!”不停的砸,就是没有人给我开门。 里面的人应该也同样不安,每敲响一次,他们的心就会震动一次,一定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折磨别人还是在折磨自己。 在阿北到来前我还是决定离开,不能让阿北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 我跑下楼,刚打到车就看到大滴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落在车窗上,很快就看不清楚前面的路,雨刷器不停的摆动,还是看不清,就像有雾遮在我的眼睛上。 原来眼睛上和玻璃上是一样的,都被水冲刷着,一个被老天爷控制着,而另一个已完全失控。 我的脑子里只闪着这样的念头:他不给我开门,他为了那个女人,把我拒之门外。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是那么让人讨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当初要救我,还许给我一个看似美好的未来。 我在那个汽车站下了车,在这个城市,除了这儿,我连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就如同在这个城市,除了叶少涵我也没有其他的亲人,现在连他都对我不再宠爱,我的内心涌动着恐惧和难过。 坐在我从前经常休息的长椅上,山泉早已不在这里了,就算周围有再多的人又怎么样,还是无以言喻的孤独,冰凉的椅子再也找不到当时的温暖。 我的包里有银行卡,卡里有叶少涵给我的零花钱,有很多,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但我知道那是一个不少的数目,我可以拿着这些钱,坐上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我一直在手里紧紧的握着这张卡,满手是汗却不敢掏出来,因为我并不想离开这里。 不想离开叶少涵,不想结束这样的生活,所以让我悲伤的并不是我无处可去,而是我该怎样留下。 这个世界上像我这么可恶的人能有几个,像我这么可恶又幸运的人又能有几个。 如果没有叶少涵的出现,我和山泉会在这个地方要饭到什么时候,我又会走怎样的路,没有人会知道。 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我,叶少涵一样会过这样生活,他一样会和甘露在一起,而且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因为至少没有我这样的人去破坏他们。 叶少涵对我没有道理的溺爱,膨胀了我的欲望,刺激了我的嫉妒心,可是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有什么资格嫉妒,甚至是没有资格流泪的。 我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低头饮泣,如果一切能重来,我希望回到哪一天,是十六岁的那个夏天,还是和叶少涵回家的那天,但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已经很晚了,回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北坐在了我的旁边,他静静地陪我坐着,一直到我不再抽泣,才淡然地说。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叶总说的,他说你可能在这里。”阿北面无表情。 我低头看着自己冷得发紫的手指,内心却有暖流经过,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乖乖地跟着阿北回去了,其实我本来也是打算要回去的。 我经常会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但叶少涵总会为我留出一条路。 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有浓重的烟味,很少吸烟的叶少涵今天破了例。 他没有我想象中的怒发冲冠,我以为至少他会像上次一样,恶狠狠地把我推倒在地,而我也早想好了,绝不做哪怕一个字的狡辩,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轻轻地拍拍身边的沙发说:“过来,坐。” 他的冷静让我无端地害怕了起来,我低着头,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如果我道歉,他会原谅我吗? 叶少涵摸着我身上的衣服说:“怎么都湿了,先去换件衣服吧。” 就是这两句话,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不由自主的扑到叶少涵的怀里:“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决定五年之后我再去和甘露争,那时候我就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了,我会比她还要成熟,比她还要漂亮,而她却已经老了。 叶少涵却拍着我的背说:“我想让你做我的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就是这句话让我知道,他还是很在意我的,他也不会放弃我,所以我马上又露出了乖张的本性。 “不!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做你的女儿,我看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我从叶少涵的怀里跳起来,气恼的说:“我去换衣服了。”刚才我们之间的那点温存瞬间又荡然无存,但是更加亲密的关系在我们之间荡漾。 叶少涵摇了摇头笑了:“有的时候你很气人,不过真的很像我的叶欣,早点休息吧。” 从那以后我真的老实了很多,不再和叶少涵对着干,不再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话。 我必须得承认我还没有那样的资格,我时刻铭记这一点,而且等我有资格的时候,我是不会放过叶少涵身边的女人的,我也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被我感动,想到这些,我觉得我的明天还是很美好的。 那个时候我十七岁,我并不知道,五年之后,一切都变了,我的确是变成了比甘露还要出众的女人,可是那份最初的情怀已无处可寻。 在我被无法得到所爱的困扰中郁闷不堪的时候,阿北却及时表现出了他存在的价值。 他的手机为我24小时开着,他会静静地听着我无端地对他发脾气,而对我的喜怒无常不与理睬,阿北从来就没有先挂断过我的电话,即使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他都是等我先挂了之后才挂,也许不止是对我这样,对叶少涵更会这样吧,我突然有一点点怜悯他。 不管我对他多么蛮横无理,他都不会生气,不管我对他怎样笑逐颜开,他都不为所动,真的如此,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事情而开心过,也不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曾经说过我们俩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一只狗和一个寄生虫,可是我突然又觉得我们俩真的是太不一样了,我只是得不到我所爱的人,而他甚至都不敢爱自己。 在我开学之前,我和阿北丧心病狂地游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吃遍了好吃的美食,玩遍了可玩的地方,有时我们会连续地停留在电影院里,一场接一场的看电影,好看的不好看的,无所谓,我对着屏幕和别人一样傻傻的笑,阿北却伸过手来,满把刚剥好的热乎乎的栗子,然后我就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填。 在这种时候我觉得我们俩很像,像是两个没有意识的人,只是机械地做着一个习以为常的动作,比如他剥栗子,我吃栗子,像是没有感情的两个机器。 不过,在电影结束后,看到阿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纤长白皙的手,指甲却已经被染黑了,也有些微微的感激,不过,那都是他应该做的,他总是给我一种这样的感觉。 第14章 不打不相识 第一天去学校报到,我就和同宿舍的那个叫洛洛的大美人差点打起来,不过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那个小的插曲过去之后我们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因为我们俩还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比如:不想上学。 我是因为离叶少涵太远所以不愿意来上学,学校在郊区,阿北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把我送到。 而洛洛是因为她压根就不喜欢学习,否则他爸也不会把他塞到这样一个离家远又花钱又学不到东西的学校里来的。 我们宿舍三个人,只有小静是因为爱好,通过考试招来的,我和洛洛都是关系生,所以我们俩儿也比较投缘。 那天报到我本来就一肚子气,本来说好叶少涵来送我的,结果还是让阿北来了,我的气不顺,正好看到我刚放到窗边那个铺位上的东西跑到门边的床上去了。 我问小静:“谁这么讨厌,随便把我的东西搬走了。”本身住哪个床位我是不在乎的,我只是想快速从这里毕业,然后自力更生,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并不需要自力更生。 但是因为有人在关键的时候踩了我的脚,我怎么会息事宁人呢。 小静非常瘦,长胳膊长腿,脸庞清秀,不管干什么都有一种特别优美的韵味,她是舞蹈班的,她小声说:“你出去的时候,那个刚来的洛洛放那里的,她把自己的东西放你床上了,她说她要睡靠窗的床。”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了,小静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并向那个人示意了一个眼神。 我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行李和那个叫什么洛洛的行李做了调换。 “我靠,有没有搞错!”大声的惊呼让我和小静不得不向洛洛望去。 我给她一个白眼,你嗓门大就厉害了,我一本正经的说:“没有搞错。” “我靠,你什么意思。”洛洛走到我跟前。 满头卷儿的卷发,还有假睫毛,弄得像个洋娃娃,就是眼神非常的嚣张。 我一脸平静的说:“你嘴巴干净点,行吗?”心里却在计划,让你厉害,回头我叫叶少涵把他们公司的保安叫来,把你狠狠的扁一顿叫你还嚷嚷。 洛洛看我不卑不亢,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物,她说:“你丫还很牛叉呀,你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说着她抬起了胳膊,为了防止吃亏,我马上伸手过去把她的手腕给攥住了。 然后我们推搡起来,小静却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 弄得我也很想笑。 有句话叫咬人的狗不叫唤,我给它反过来说:叫唤的狗不咬人。 洛洛就是这种狗,不对,这种人,她说完抽我之后抬起手来只是想吓我一下,顺便挠头痒,而我以为她要打人,就去抓她,所以用力有点大,这样我们俩的重心就有点向她倾斜,我反应过来并帮洛洛掌握平衡之后,她微红着脸对我说了声谢谢。 这时,一直在看表演的小静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后来我和洛洛也忍不住了,跟着笑了起来。 小静很善良的把床让了出来,她说反正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舞蹈室呆着,睡哪个床无所谓。 我和洛洛一人一个靠窗的床。 洛洛是从北京来的,她的父母离婚了,都各忙自己的事业和感情,所以除了给钱没人管她,好再她的父母都是很有钱的人。 虽然她是传说中的富二代,但她实际的生活并没有我奢侈。 洛洛学的是声乐,因为她说她喜欢唱歌,“传说中的麦霸就是在下。”她对我说。 不过,喜欢唱和能唱其实是两回事,所以她经常在宿舍发牢骚:“有没有搞错,看来以后姐姐只能去合唱团了。” 我喝着牛奶给阿北发信息,想知道叶少涵最近的动向,半天阿北也不搭理我。 我正在沮丧,突然洛洛跳起来:“我说玫瑰,你她妈也太奢侈了吧,洗脸的牛奶比你每天喝得都多。” “你不是说牛奶洗脸可以美容吗!”我盯着手机说。 “我说的洗脸,主要还是敷脸,没说让你用这么多,而且我说的是过期的牛奶。” “你这一大袋奶完全可以洗牛奶浴了,赶上杨贵妃了,你这么造你爸的钱你不心疼啊。” “我说了几百遍了,他不是我爸,是我男朋友。”洛洛怎么会知道,只有没钱了我才能名正言顺的找他。 上次叶少涵来看我,还请小静和洛洛一起吃的饭,她们两个贱人在饭桌上一直不停的叫叔叔长,叔叔短,真快要把我恶心死了。 洛洛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我一直以为你开玩笑呢,他真不是你爸爸啊。” “真的不是,我毕业后我们就要结婚了。” 洛洛摇着头:“我还是不能相信,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这么为你花钱啊,我老爸那么有钱,让他给我花点钱都心疼的要命,不过说起来我老爸为其他女人花钱倒还真是挺大方。” 洛洛总说:“我之所以还叫他一声爸,是因为他是我的提款机。” 洛洛还笑着说:“不过叶少涵是你的银行,我可比不过你啊。” 因为我有银行,所以奢靡的生活总是带着洛洛和小静,虽然我的岁数最小,我十七,小静十八,而洛洛十九。 洛洛的做人宗旨是跟着有钱人混,不管他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好人坏人。 我们三个很少在食堂吃饭,不过,吃饭带着小静,她基本上只能算是一个装饰品,她吃得很少,在我和洛洛看来,她就等于是一餐饭只舔舔筷子,怪不得她这么纤弱,因为学舞蹈她要严格控制自己的体重,她说从她十岁学舞蹈开始她就没有吃饱过,长期的营养不良小静总是一副安静、慵懒的感觉,但是她跳舞的时候却激情迸发,像变了一个人,我和洛洛去看过她跳舞,当时都目瞪口呆的,她是那种有理想有追求的人,跟我跟洛洛不同。 我和洛洛都是叛逆的女孩,洛洛叛逆是因为她是一个缺失爱的人,而我的叛逆是因为我是一个总想去占有爱的人,反正我们俩个都是走极端路线的。 由于小静家庭条件一般,所以我和洛洛去哪儿消费都带着她,反正她吃的也不比一只小猫多。 有一次洛洛问她:“有没有搞错,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看我们吃饭的。” 我马上接:“没有搞错!”这句话已经成了我们的开场白。 小静说:“看着你们吃饭就和我自己吃了差不多,如果不让我看着我会更饿,看着你们吃我就觉得自己吃饱了,我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他们吃饭,都成习惯了。” 洛洛说:“你真他妈够另类的。” 其实洛洛才另类,她的朋友非常多,都是社会上的人,而且大部分是男人,有老的,有年轻的,有丑的,有帅的,洛洛来上学之前已经在社会上混迹了一年。 而且洛洛经常夜不归宿,她也从不避讳她和哪个男人上床,别人送了她什么名牌包包、鞋子。 洛洛经常说我,你有那么多零花钱,干嘛不把自己包装起来啊。 可是我不以为然,难道我把自己包装成时尚女郎,叶少涵就会喜欢我吗,不会的,我只有从内而外的成熟起来才能打动他的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虽然表面我和洛洛一样过着奢侈的生活,但内心我却和小静一样,有纯净的追求。 有追求的人是充实而快乐的,但也容易走上钻牛角尖的误区。 第15章 初遇色狼 洛洛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不时的拿眼斜扫我的状态,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玫瑰,今天晚饭咱吃什么?都吃了好几顿盖饭了。” 我正在盘算着,周六回去让叶少涵带我上游乐场,不行,太小儿科的地方,他不会喜欢的,那去哪儿呢,他整天一副严肃的表情,难不成让他陪我去听相声,那还不如去游乐场,我能尽兴的玩,他也可以放松放松。 正想着,听到了洛洛的抱怨,我噎死她不偿命:“我的钱就算是捡来的,也隔住你这么大的胃口啊,你就不能也请我们几顿。” “有没有搞错,谁说我不请了,月初的时候我不是还请你们去吃海鲜了吗?” 我没好气的说:“那么久远的事情,那顿饭早就变成了屎拉出来了,也许农民伯伯用它施肥种的粮食都该收了,你还好意思提。” “你说的也挺有道理,老这么吃你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也想过补偿一下你,可是除了陪人上床我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耐了,你又不要。” 我说:“我才十七岁,你能不能注意点,别一天到晚老是上床上床的。” “好了,好了,别装了,十七岁又怎么样,能有一个那么肯为你花钱的男朋友,我们谁比得过你啊。” 洛洛说完就自己乐起来,乐了一会儿,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对我说:“你们该不会还没圆房吧。” “滚一边儿去。” 洛洛正想配合我的话,滚到床的另一边去,手机响了起来,嗲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从洛洛嘴里传过来,我把耳机带上,真不想受她的摧残。 洛洛的表情极其丰富,由娇滴滴,羞答答,到眉开眼笑,最后是两眼放光。 她真不该来学声乐,乐器一窍不通,唱歌又五音不全,还不如学表演,一定会走红。 洛洛挂了电话从床上跳起来,大叫:“姐妹们,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烤肉!烤肉!” 翻身下床洛洛开始化妆,边化妆还边说:“我就知道上帝是不会让我的生活那么无聊的,哈哈。” 突然洛洛停下来说:“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动起来呀,这餐就算姐姐我请你们的,免得以后跟着玫瑰我总不敢吃饱。” 我说:“我们两个比你快,你就别啰嗦了。” 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是两个男人,是啊,洛洛很少被女人请去吃饭,看上去一个三十岁左右,衣着讲究,颇有风度,长得也很帅,有点像一个叫谢霆锋的明星,只是笑起来,眼里透着一股邪邪的坏,另一个四十岁上下,有点那个发福了,眉眼也还算端正,只是肚子挺着,像个暴发户。 那个像谢霆锋的帅哥是洛洛的朋友,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挺熟络,他把洛洛介绍给暴发户,然后又对着我和小静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他叫肖陌丘,然后对洛洛说:“洛洛你也不介绍你的朋友给我们认识一下”。 “我叫玫瑰。”我指着自己说。 “我叫小静。”小静也学我。 肖陌丘笑着看我和小静说:“你们艺术院校果然美女如云啊。”然后把眼光转向我说:“可以留个电话吗?”看他一脸色狼的表情,我厌恶至极,真不知道洛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靠谱的朋友。 我很无辜的看着他,微笑说:“我还没有电话呢,正准备去买一个。”说着我摸了摸肚子,“好饿啊,什么时候吃饭呢?” 然后小声和小静嘀咕:“我只是来吃饭的,留什么电话呀。” 小静也小声说:“就是,我是来看你们吃饭的,那还不快点开始。”那样子,看我们吃饭的人比真正吃饭的人还要着急。 那个肖陌丘碰了一鼻子灰也并不生气,叫来服务员,一边翻着菜谱,一边点菜,还时不时地看我一眼。 他说:“你们爱吃什么?”可是他的眼睛分明看着我。 大家都说,你来做主吧,随便点。 他很在行的点完菜,把菜谱给了服务员,不顾身边那么多人,对我说:“玫瑰,这个名字很好听,野玫瑰吗?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能采。” 洛洛打断他:“你别打玫瑰的主意,人家有男朋友,还没圆房呢,可以把小静发给你。”说着就咯咯笑了起来。 我和小静同时叫起来:“洛洛!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住了!” 洛洛笑着说:“开玩笑,开玩笑。” 肖陌丘还是不罢休,“玫瑰,你这是真名儿还是艺名儿啊?” 有道是吃人的嘴短,我也不好太驳这个色狼的面子,把一大口烤得焦香流油的牛肉塞进嘴里说:“随便你,你想它是什么名,它就是什么名。”咽下了那一大块肉,我喝了一口饮料,拍拍胸口说:“好吃!” 色狼乐得差点没喷饭。 我认真的吃烤肉,小静认真的看我吃烤肉,暴发户,不对,他好像叫什么方总,在认真的和洛洛聊天,而只有洛洛最忙,她吃着聊着,好不热闹。 还有肖陌丘更是嘴里吃着饭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总是在我身上乱转。 结束后洛洛果然跟那个方总走了,还让肖陌丘送我和小静回去。 我不知道该不该为洛洛悲哀,经常是一顿烤肉她就能把自己卖掉。 记得有一次她喝多了,她和我说,她说她之所以喜欢和别人睡觉,其实她只是为了怀中那片刻的拥抱,她说她是极度缺失拥抱的那种人,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真的从很小就非常向往别人的怀抱。 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洛洛,其实也有内心脆弱的时候,只不过她更在乎表面的热闹。 我们拒绝了色狼的相送,肖陌丘倒也没有坚持,我还以为会很难摆脱那个讨厌的人呢,大家四散之后,小静去洗手间,我在饭店门口等她。 一辆车开到我脚边停下,落下车窗,酷似谢霆锋的那张帅帅的脸显现了出来,如果他不张嘴的话,我还能对他印象好一点,他招呼我离近点,似乎有话要说,我弯下了腰,看到他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来,是两捆儿人民币,他放到我的手上说:“陪我一晚,这些就是你的。” 这个人真是太可笑了,他这句话比我听过的任何笑话都可笑,我几乎想不可控制的笑出声来,不过我还是淑女地忍住了。 我没见过钱吗?这两万块钱在我眼里算什么呀,就是他拿出再多出十倍的钱,我都不会眨一下眼,拿着这么一点破钱在我面前炫耀,他也不觉得跌份,叶少涵的钱多得能砸死他,这人和人怎么就那么大差别呢。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那两万块钱,在手上掂了掂,说:“这点钱还不够我一天的开销呢,是不是太少了点,要不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两打儿,你陪我一晚?”说着我把钱扔他身上。 正好从饭店出来的小静在叫我,我转身走了,我听到肖陌丘在身后突然变态的大笑了起来,还说:“我看行。” 行个狗屎。 小静看到我像踩到狗屎一样的表情,奇怪的问我:“他怎么了?” “他疯了。”我无奈的对小静解释一遍刚才的奇遇。 听完,我和小静也大声笑了起来。 一直到我们在路边打到车离开为止,我的余光告诉我,肖陌丘一直坐在车里看着我们。 我们坐的出租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就像驶过我曲折多变的人生,我不知道命运会在这里停顿,我以为我和这个叫肖陌丘的人,只是一对相互厌恶的过客,擦肩而过之后就会彼此消失在人海里,可我并不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会用金钱,达成了一项又一项的交易。 以交易而开场的相识,必定会出卖我们并不干净的灵魂。 第16章 游泳池走光 真不明白洛洛怎么会心血来潮突然叫我去游泳。 当时我刚从课堂出来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洛洛,她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跑,不但弄得我莫名其妙,还让我感觉像刚从油锅里出来又掉进了蒸笼,跑得我气都来不及喘,干嘛呀这是,我终于忍无可忍,甩开了她的手喘着气说:“我们两个这是要跑去哪里,难不成赶着去投胎。” 洛洛也停下来喘着气:“有没有搞错,去投胎也轮不到你。” 洛洛这才拉着我放慢了脚步走起来,:“不过,我只是带你去游泳,确实不用跑这么快。” “我不去。”我停下来,又一次把她的手甩开。 “去吧,就算是陪我,行不行,我今天突然真的好想去游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对游泳没兴趣,你还是去找小静陪你吧。”洛洛的胡搅蛮缠我已经领教很多次了。 “不行,就你,我就不信姐姐我今天还请不动你了。”她不管我的拒绝拉着我就走。 “就这样去啊,你得让我回去拿游泳衣吧。”我借故推辞。 “不用拿了,回头姐姐给你买一新的。” “那饭呢,怎么样也得吃了午饭再去游吧,空着肚子,我怕自己会晕倒在游泳池。” “先买个面包垫垫,游完泳,游完我请你吃大餐。”显然一切她都安排好了。 奇怪,洛洛今天怎么这么大方,难道她爸又给他增加零用钱了。 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在洛洛定好的游泳馆内的商店里,她居然给我挑了一个最便宜的泳衣,不过样子还挺好看,露背装,脖子上有一个带子系在脑后,洛洛跟在我后面唠叨:“玫瑰,对不起啊,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不好意思,凑合一下吧。” 我在身上比了比,挺喜欢的,“没关系,小妹我笑纳了。” 洛洛把眼睛上的睫毛膏洗掉,“虽然说是防水的,我觉得还是得洗掉,玫瑰,要是我有一双你那么漂亮的眼睛就好了,得省多少化妆的时间和费用啊。” 准备妥当我们就去了更衣室,洛洛跟在我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我们俩都换好泳装走出来的时候,洛洛终于拉住了我,她说:“我想了半天,还是告诉你吧,姐姐我还是不想出买你,今天不是我想游泳,而是另外一个人想游泳。” “谁?”我警惕的问。 “肖陌丘。” “那个色狼?” “对,就是那个色狼,是他让我叫你出来的,因为关系不错就答应他了,后来发现咱们关系更好一些,还是告诉你吧,还去游吗?”洛洛就会来这个,总是把人都推上船了,还问,你还去吗? 我冷笑了一下:“去,衣服都换好了干嘛不去啊。” 洛洛说:“就是嘛,跟他有仇,跟游泳又没仇。” 我说:“再说这游泳馆又不是他家开的,我来游泳又不是为了他。” 洛洛又呆了一下说:“还是说出来舒服,要不然我总觉得自己像个拉皮条的,把自己的姐妹都给卖了。 一进去她就开始找肖陌丘的身影,她猥琐地说:“还有一件事没有和你说,这游泳馆好像他还真投过资。” 她刚说完我就跳进了水里,我估计那个色狼应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我终于搞清了一个事实,交到一个像洛洛这样的朋友才是最危险的事情,不过那个叫肖陌丘的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如果敢对我怎么样,我让叶少涵灭他满门。 为了让他们找不到我,我一个人远远的游开了。 还是小学的时候在学校学的游泳,但我技术并不怎么样,游了没多久就累了,我向离得最近的水池边游过去,游着游着,我突然我觉得脖子那儿一松,有点不对劲,一低头才发现衣服已经飘在了水中,好像是脖子上那根带子断开了,这可恶的洛洛,给我买那么廉价的泳衣,我用手去抓那飘起来的泳衣,想用它来挡在胸前,可是因为双手停止了划水,身体开始向下沉,我感到旁边有一个人从我身边游过,就像遇到了救命稻草,用一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拖着自己掉落的泳衣挡在胸前,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俩个开始一起往下沉,只有一小会儿,我感觉那个人奋力挣脱了起来,然后艰难地带着我向岸边靠近,我拼命的抱着那个身体,一是怕淹死,二是怕走光。 我们就这样慢慢移到了池边,那个人扶着游泳池壁喘着气说:“别抱这么紧了,否则我们两个都上不去。” 我也从水中钻出了自己的头,怎么?居然还是那张酷似谢霆锋的脸。 我没有理他,也没有松手,闪动着睫毛上还没有滴下来的水,就这样坚持了一会儿,他的一只手扶着游泳池壁,另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背。 很快我们周围就聚了好几个人,我的泳衣已经脱落至腰际,无法为我遮羞,所以我只能用他的身体为我遮挡周围人的目光。 有人开始帮忙,把像连体一样的我们拖了上去,上去之后我半趴在他的身上,在众人面前非常尴尬,但我还是没有很快离开他。 我趴在他身上,把一支手腾了出来,伸进我和他之间,慢慢把掉下去的泳衣一点一点向上挪,而他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还有我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另一只胳膊护着我身体,那姿势确实有些不太好坚持,似乎很快他就体力不支了。 我也想快一点结束这样的尴尬,可是越是着急就越是不得要领,突然听他在我耳边说:“别磨叽了,我说你快点行不行。” 他突然出声吓了我一大跳,并且引来了周围人暧昧的笑声,我把放在他身上的重量稍稍缓解了一下说:“你不吵了,我自然就快了。” 他却嘿嘿笑了说:“要我帮你吗?” 我已经把泳衣拉上来,护住胸前,慢慢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这时,正好有一个披着浴巾的小伙子从我们身边走过,我顺手拉过他的浴巾,围在自己身上,这才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周围,对着地下半躺着的肖陌丘说了句谢谢,转身走了。 那个丢了浴巾的人还站在那里没搞清楚状况,肖陌丘却一脸坏笑的看着我离去的背影。 我快速向更衣室方向走去。 洛洛正和一个男人聊得热火朝天,她笑着说:“电话,没有地方写,那我告诉你好了,看你能不能记住。” 溜光水滑的洛洛魅惑的扭动了一下腰枝,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但我看那个男人没有在意去记那个号码,他的眼睛一直在洛洛丰满的胸上流连。 洛洛的眼光永远是这些大脑不如钱包丰富的人。 看到我走过来,洛洛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说:“玫瑰,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围了那么多人,我正想过去看看呢。” 我拉着洛洛冲进了更衣室,瞪着她说:“过来,我告诉你,你害死我了。” 我把浴巾解下来,廉价的泳衣的上半截狼狈的耷拉在腰上,我瞪着洛洛:“我都觉得你是故意的。” “冤枉,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就是贪了点小便宜,绝对没有下贱到这种地步。”洛洛举起了手指,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但很快那只手就慢慢的伸到了我的胸前,似乎想要去握住什么,居然还一脸陶醉的说:“太美了,真的,玫瑰,我还一直以为越大的越好看呢。” 我用浴巾迅速遮住了自己:“你要干什么,怎么像个变态色狼啊,你不是同性恋吧!” “有没有搞错,姐姐我阅男人无数,怎么会是同性恋。” 我拉着洛洛回去,洛洛却遗憾的说:“饭,还没吃饭呢,他说请咱们吃饭。” “吃屎吧你!”我头也不回。 洛洛摇着头:“你说你一个淑女,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来。” 第17章 车里的身影 刚从家里回学校,我的心情糟糕透了,在家呆了两天,可是只见了叶少涵一面,我为他做的饭,他一口也没有吃,最后全被我倒进了垃圾桶里。 阿北也说叶总最近很忙,其实他一直都很忙,不过最近尤其忙,那天看到叶少涵一脸疲惫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难道最近他的生意很不顺吗? 虽然帮不上他什么忙,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所以今天回学校,我也没有执意要等到他回来。 小静去舞蹈室了,洛洛也没有应酬,她躺在床上摆弄着手机。 无聊之极,我打开电脑玩游戏。 冷不丁,洛洛突然冒出一句话:“玫瑰,那个色狼想要你电话,给不给?” 我说:“不给!”我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最弱智的游戏,既能打发时间,又不妨碍我想别的事情。 洛洛在那里念叨:“还好我没给他,否则又该被你说成出卖朋友了。” “你也没少有出卖我。” “俗话说得好,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吗,不过我是真想帮帮他。”洛洛从床上坐了起来,豪爽地笑着说。 我从屏幕后探出头来,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干嘛对他那么好,甚至不惜出卖你的好朋友。” “其实要说好朋友,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比你久多了,他也是北京的,他在北京也有一个挺大的公司呢,反正属于有钱人,我们早就认识,这次正好在这里有个项目才过来的。” 我逗洛洛:“他不是为了追你过来的吧。” 洛洛很无奈:“唉,我也希望是啊,可他说他很喜欢你。” 我再一次对洛洛声明:“你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不,未婚夫。” 有很多男人喜欢我,我感觉得出来,可是为什么偏偏叶少涵不能像他们那样喜欢我呢,要我怎么做他才能接受我啊,这是我永远都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我还是忍不住,扔下电脑,找出手机,我给他发了一个信息:“你又骗我,说好了周末带我去游乐园的。” 半天也没有动静,手机像是死了一样。 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要试一试,让自己的失意更彻底,我这真是跟自己过不去呀。 洛洛盘腿坐在床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我,我发完信息,然后把手机一扔,继续玩游戏,过一会儿又去看手机,她说:“说起你那个男朋友,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你爸,你这么漂亮干嘛要找个那么老的呢,虽然他很有钱。” 我怀疑他还在帮那个肖陌丘做说客,“感情的事你根本就不懂,他就是没有钱我也一样跟他,我就盼着他成穷光蛋,这样别的女人也不会缠着他了,除了我他也别无选择了。” 洛洛不解的看着我:“你说让我说你幼稚好呢,还是说你痴情。” 我反问她:“经历过那么多男人,从来没爱过吗?” 她笑了,说:“我从十四岁就开始交男朋友,但我真的不知道我有没有爱过。” 我摇摇头,一副很同情她的样子。 她说:“上床在我眼里其实就和你们眼里的吃饭,睡觉一样,与爱是没有关系的,男人在我眼里的作用就是吃饭和上床。” 我问:“那你和肖陌丘上过床吗?” 洛洛义正言辞的说:“说实话,我还真不骗你,我真没跟他上过床。” 我平淡的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和他上没上过床关我什么事。” “其实要是他愿意我们早就上了,他只当我是朋友,说实在的,在这方面,他很挑剔的。” “你不会为了把我推到他身边,就把他夸成情圣吧?” “那到不会,我是实事求是,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身边莺莺燕燕的也三天两头的换,而且好像他还离过婚,要说让他和你的叶少涵比,我还是支持选你选择叶少涵。” 其实那个色狼怎么能和我的叶少涵比呢,就算他再年轻,再有钱,在我眼里也不值一文,洛洛不懂,爱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 正说着洛洛的短信响了,她兴奋的去拿手机。 而我的手机也唱起了歌,是叶少涵打来的,我激动地接起了电话。 他说他这两天真的很忙,所以没时间陪我,等我放寒假带我去三亚玩。 我的心情多云转晴了。 洛洛举着手机说:“色狼说请你吃饭。” 我说:“不去!” “他说他那天游泳救了你,你不表示一下感谢呀。” 想起那天的事我就生气:“有没有搞错,要不是他害的,我能那么狼狈吗。” 洛洛马上接:“搞错了,搞错了,不过我觉得他好像是真的迷上你了。” 天气突然转冷,好像没有什么过渡似的,我挤在洛洛的床上还是瑟瑟发抖,因为我经常回去,所以没有提前准备厚的棉被和衣服。 我正想给叶少涵打电话诉苦的时候,居然他先把电话打过来了,他说他让阿北给我送衣服和被子来了,一会儿就到。 阿北来过我们学校几次,也基本上是他把我送到,放下东西就走了,这次他来给我送东西的时候,洛洛和小静就没有放过他,让他带我们去吃饭。 反正有车,我们去市里吃火锅。 洛洛是一有吃的就兴奋,所以一路上她总是在用十二分的热情和阿北攀谈,因为她不了解阿北,阿北是多干活少说话,多吃饭少说话,所以说来说去也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 一桌子丰盛的食物让我们都开心起来,其实让我更开心的是叶少涵让阿北给我送东西,说明他是一直是惦念我的。 可能因为天冷,连平时只看我们吃饭的小静也狂吃了起来,弄得我和洛洛有点不习惯。 小静每次用筷子把食物举到眼前的时候都问我,“吃这个不会发胖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已经送进了嘴里,我张了张嘴,把没说出来的话咽了进去,而洛洛也睁大着眼睛把更多的更多的美味咽了进去。 所以当我们风卷残云的把桌子上的食物消灭干净之后,小静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说她肚子痛,想要吐,我陪她去洗手间,吐了半天也没见她吐出来。 我和小静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洛洛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正捏着阿北的手,看到我们过来,阿北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静还是很难受,她说:“吃这顿饭我要长好几斤肉了,怎么办呀,我真的好想吐。” 可她分明吐不出来。 所以坐在阿北的车上时,我一直在安慰她,“没事的,只是吃了一顿饱饭而已,不会长什么肉的。” 小静痛苦的摇着头:“一会儿我去买点泻药算了。” 从没享受过食物的美好,为了她的舞蹈,从来就没有吃饱过,吃一顿饱饭就像吃了耗子药一样难受,我真不知道小静这样做值不值得。 抬头间却看到坐在前排洛洛的手放在阿北扶着车档的那只手上,这是什么意思。 “洛洛,你在干嘛?”我大声说。 洛洛抬起手,若无其事的说:“没干嘛。” 到了学校,洛洛说要在操场坐一会儿,下了车她就走向了黑漆漆的夜里,我很奇怪,这么冷的天有什么可坐的,但是小静不舒服我就没答理她。 阿北走了,小静也决定去跳舞,她说她跳上一夜,应该能把今天吃的东西减下去了吧。 我真是服了她。 我一个人回了宿舍,打开灯,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做,就靠在被子上休息,脑子里却乱得像一团麻,过了很久洛洛都没有回来,这么冷的天,刚才吃饭时她又喝了酒,我还是去找找她吧,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操场绕了一圈我也没看到她,天很凉,几乎没人在外面,后来我远远的看到操场边那排树底下有一辆车,因为是在漆黑的角落,所以不仔细看根本就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但是我有预感,那就是阿北的车。 那辆车在寒冷的风里颤动着,我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从车窗里隐约看到昏暗的车内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我猛敲车窗,被洛洛用衣服挡住了,里面的人安静了下来,我用脚踢踹着轮胎,气愤地喊:“不要脸!不要脸!” 我是跑着回到宿舍的,已经有些阴冷的夜里,我出了一身的汗。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两个只围着我转的男人,一个躺到了甘露的床上,一个趴到了洛洛的身上。 内心似有小虫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意志,那真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 洛洛很晚才回宿舍,我一直在竖着耳朵在听着门口的动静,所以在她一跨进来的时候,我冲到门口,恶狠狠地,并且准确无误抽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让我的手心热辣辣的疼,而洛洛却没有还手。 她的镇静更是激怒了我,我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说:“你就这么淫荡,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你有那么多男人,跟谁不行,干什么非要找阿北!” 洛洛一句话也不说,她只是轻轻地把眼前我的手挡开,然后躺到自己的床上,蒙上被子睡觉去了。 第18章 圣诞汇演 为了圣诞节的文艺汇演我们都在紧张的排练着,确切的说是我和小静在紧张的排练,洛洛并没有被选中参加演出,在艺术方面她没有任何特长,她擅长的是如何勾引男人。 而且她对这些事情也不积极,她说她的人生就像一个破罐子。 我理解不了洛洛,但我更理解不了小静。 小静是学校里最努力的女生了,有这样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为了这次的演出名额,她甚至疯狂到在老师家门口等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回来的时候,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而我纯粹是为了叶少涵,我知道他喜欢听我弹琴,不管在那样的时候他想到了谁,我知道他喜欢就行了,他送我来这个学校,我就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为他一个人而演奏。 彩排完我就回宿舍了,小静永远是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 没过多久,洛洛也回来了,她喝得很醉。 从那次阿北的事情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说过话了,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阿北又不是我什么人,他只不过是叶少涵的助理,我有什么资格限制和阻止他同什么人调情或者上床,我知道我的占有欲非常强,不是对金钱而是对情感,这是我一直也没有改掉的毛病,但在我的字典里没有道歉这样的词语,虽然我也会后悔,但是我学不会道歉。 洛洛刚开始走进宿舍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的是一种极度落寞的神情,但当她看到床上的我,却马上换了一副兴致高昂的笑脸。 她歪歪扭扭走了几步,就一屁股坐到我的床边上了,我往里挪了挪了,洛洛就顺势躺在了我旁边:“我还以为没人呢,太好了,你在家。” 我把被子给她盖了盖,:“你今天不去找那些臭男人了?” 洛洛使劲地拽着被子,嘴里吐着浓重的酒气说:“姐姐我他妈的也要休息休息不是,就是当鸡也有个不舒服几天呢,我那么执着干嘛。” “你还生气吗?”我小声问她。 我这么一问洛洛没有反应过来,她喝了酒,估计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我们闹翻之前的时候,她想了一下,突然说:“对了,你丫她妈还抽了我一巴掌,我差点给忘了。” 我们之间突然尴尬起来,就这么亲密的躺着,心里却都在想那一巴掌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洛洛说:“抽我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女人,我不骗你,不过就你的那巴掌最疼,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你比别人劲大。”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内心孤独的洛洛把我当成了朋友,那一巴掌不但抽在了她的脸上,还打在了她的心上,所以她会觉得那么疼。 我在被子里抱住了洛洛。 汇演是在市里的一个比较大的剧场举行的,我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了叶少涵一定要来,虽然他答应的很爽快我还是不放心,不停的给他发信息,一直到他给我打电话说是已经进了礼堂我才放下心来。 也是从放下这个心的时候开始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我从来没有在这么大的场合弹过钢琴,我只希望我不要出错,只要能准确无误的演奏完就是我的理想,我要的只是叶少涵能看到我站在这个舞台上,我只想让他欣慰,我没有辜负他对我的培养。 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出奇的顺利,我不但把曲子完整的演绎完了,而且还是非常的出色的表演完成的。 在我演奏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似乎只有叶少涵一个听众,这首教师们定的曲子我以前并没有注意到它的旋律是那么优美,结束后我听到了热烈的掌声,礼堂里灯亮了的时候我看到了底下坐着的一排排的人,没有料到的是,有人给我送来了一大束的花,说是一个先生送的,接过花,我的手都有点颤抖,是叶少涵吧,一定是他。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幸福的感觉,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走到了后台,那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上还有颗颗晶莹的露珠,可是插在花丛上的卡片却写着这样一行字:你的演奏和你的人一样美,肖陌丘。 我失望的把那束花扔在了一边。 小静没有我的运气那么好,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这几天她有点训练超负荷了,在伴舞的时候她的脚扭了一下,后来她的那个独舞就没有上成,为此小静一直在后台哭。因为我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一直在她旁边陪着她。 汇演结束后的庆功宴我和小静都没有参加,我还以为叶少涵会等我,我跑到外面给他打电话时,才知道他已经走了,他说:“你很出色,继续努力,我走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接着是挂断电话的声音,他总是这样,在我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快速而冷漠的挂上电话,我的内心委屈不已,对着黑暗的空气大声说:“你就忙成这样,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然后我把手中的那个泄愤的手机顺势扔了出去,不过,只过了一小会儿我乖乖的跑过去把手机捡了回来,把掉落的电池重新安装好,因为扔出去的时候犹豫了一秒钟,所以手机并没有摔坏。 在手机脱手的瞬间,我想到了,如果手机坏了叶少涵该联系不到我了。 我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附近的车里看着我,一直到我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跑出来一个女孩儿,上了他的车,那女孩儿说:“肖陌丘,我给玫瑰打电话,咱们去庆祝。” 那个男人笑了笑说:“不用了,她的手机可能坏了。”然后两个人扬长而去。 最后只剩下我和小静,我们找了个酒吧,喝起了闷酒,主要是小静喝,她边哭泣边喝。 我在一旁安慰她:“你要是哭就别喝了,你要是喝就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小静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就算是失恋了我也不会有这么难过。” 我告诉小静:“我只有失恋了才会这么难过。”如果叶少涵抛弃了我,我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我可能会自杀。 小静却睁着朦胧的醉眼痛苦地说:“我好想去死,你知道那个独舞的机会我是怎么得到的吗?你都想像不到,我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有上台的机会,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她的眉毛拧成一团,好像正有万箭刺穿她的心脏。 第19章 你敢不敢那样做 叶少涵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瞎忙,只要他在家,我就想做好吃的给他,看他那么辛苦的工作,我真恨自己不能为他分担更多,不过在忙碌的时候,我的耳朵也不忘了关注他的一切。 我们已经放寒假了,其实从那次汇演之后,我一直赌气没有回去看他,而他也照样的对我不闻不问,气的我快内伤了之后,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我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实。 其实心中很清楚,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女儿的角儿色,他有很多钱,所以花在我身上的钱他会觉得是给了女儿,他用钱来买得内心的平静,他用我来实现对女儿的亏欠,他喜欢的女人并不是我,而是甘露,明白是明白了,但我害怕面对这样的事实。 好在我自导自演的幽怨伤感戏码,还没有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已经快要放假了,终于捱到了日子,我也就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回去了。 所以当我回到那个让我爱恨难言的家的时候,并没有多么的高兴,可是推门进去,一架钢琴摆在客厅里,崭新的钢琴反射着耀眼的光,让那个平时显得有些太宽敞的客厅一下子拥挤了起来,也是在同时,有一缕暖暖的风吹进了我的心房,让我把对叶少涵的那些哀怨,那些疏离全部从脑中铲了出去,我高兴地打开钢琴盖子,坐在前面弹起了曲子,曲子也是轻松快活的,我终于知道他是在意我的,他是那么的在意我。 我的情绪总是在冰点和沸腾这两个温度之间转换,像我这样的大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两个极端的温度差而被烧坏,不过还好,我承受得了,那种心脏的剧烈和宁静,我早已习惯了。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能让我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让我叫他爸爸我也愿意,不过,这当然是下下之策了,我还是要去努力,对他来说爱上一个人虽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天叶少涵在客厅里讲着电话,我手中还拿着正在清洗的蘑菇,就悄悄躲在厨房的门边上偷听。 “那好吧,你先去风陵渡餐厅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叶少涵的声音并不大,所以我得竖起耳朵。 “就是永和路上那家。”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倒是都听到了。 叶少涵挂了电话,我把手中正在清洗的蘑菇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我听到叶少涵走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他走了过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说:“我有事出去了,你自己吃吧。” “是吃饭去吗?带我去好吗?”我可怜兮兮的追着叶少涵。 “你要是不想一个人,打电话叫阿北过来陪你。”说着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恶狠狠地把蘑菇扔在了案板上说:“你以为你不陪我吃饭就没有人陪我吃饭了吗?” 可惜他已经关上了门,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把围裙拿下来扔到厨柜上,一晚上的好心情又没了。 我拨通了洛洛了电话:“洛洛,那个色狼的电话是多少,你帮我给他打电话,我要请他吃饭。” 话筒里传来洛洛质疑的声音:“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快点给他打电话,在永和路的风陵渡餐厅,我等他,一直等到他来!”说完我也不管洛洛听懂了没有就挂了电话。 我换了一件低领长袖连衣秋装短裙,黑色打底裤,棕色靴子,长丝巾,外面套了一件中长羊绒大衣,刚剪了的齐刘海儿,衬得我的眼睛更是大而妩媚,披肩长发的发尾烫成大波浪,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想:今天如果叶少涵不在乎我,我就跟着那个色狼走。 我猜测得没有错,果然是和甘露来吃饭,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家里,就是为了和甘露来这里享受浪漫,想想我的心里就难受。 我选择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边正在用餐的叶少涵和甘露,我则比较隐蔽,他们不容易发现,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们看。 两个人的侧面看起来都很完美,那个女人,外表看起来很完美,其实她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我知道用这个词来形容甘露并不恰当,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合适和恶毒的词来了,她在我眼里就像是一条眼镜蛇,她优雅地喝着杯子里的东西,笑得花枝乱颤,似乎那带毒的蛇信子马上就要伸到叶少涵的脸上了。 我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打她三寸之处,看她还如何嚣张。 由于太过专注的观察他们,就连肖陌丘走到我眼前了我都没有看到。 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看到了他绅士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他邪笑着说:“是不是好久不见也挺想我的?” 我就像没听见他的调侃:“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肖陌丘倒是不客气,点完之后对我说:“你是不是想通了,我说过,拒绝我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我喝着我点的那杯和叶少涵桌子上一样的酒,看都不看他一眼。 肖陌丘还在那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样,今天愿意陪我了?” 我突然来了主意,转了转眼珠子,说:“咱俩来个比赛,如果你赢了,今晚我陪你。” 肖陌丘笑着接我的话:“好,就这么定了,如果你赢了,今晚我陪你。” 我瞪了他一眼:“如果我赢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说:“只要你不让我杀人就行,怎么比,说吧。” 我让他把头凑过来一些,并指了指不远处甘露他们的桌子说:“看见那边那个女人了吗?” 肖陌丘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并点点头,“嗯,看到了,一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人,怎么了?” 我端起了自己杯子里的酒说:“你敢把你杯子里的酒泼到那个女人的脸上吗?” 肖陌丘听我说完,盯着我的脸看了两秒钟,然后把身子一下靠在了椅背上说:“为什么?难道你和那个女人有仇?” 我气愤地说:“你不敢,对吗?那么你输了。” 肖陌丘还是看着我,好像一直在解读我脸上的表情,他想知道我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和那个女人有仇。 我被他看得不耐烦了,恶狠狠地说:“你输了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现在我让你把酒泼在那个女人的脸上。” 肖陌丘更疑惑了,他说:“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恨那个女人。” 我变得有点不可理喻,“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去把这杯酒泼那个女人脸上。” 肖陌丘似乎对我这种小儿科的无理建议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我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因为他的眼眼一直盯着我,企图从我的脸上读出某个答案。 我挑衅地回盯着他说:“你不敢,看来你并不喜欢我。” 肖陌丘终于恢复了常态,他拿着那杯酒问我:“把酒泼那女人脸上?”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他端着酒站了起来,假装走了一步,然后把那杯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邪笑着说:“还是不能对美女下毒手,我认输行了吧。” 我瞪着他,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废物!” 肖陌丘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可不上你的当,我输了,你也没赢啊,你不是也不敢吗。” 我端着酒站了起来,肖陌丘说:“也倒进自己嘴里吧,这么好的酒,泼了多浪费。” 我并没有理他,因为我看到叶少涵在和甘露笑,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怎么那么开心,我端着酒向他们走了过去。 等我站到他们桌子边上,两个人才发现是我,就在那一瞬间,我把一杯酒泼在了甘露的脸上,因为太过用力,酒水溅起的水花飞到了我的手上和脸上,以及前面的桌子上,甘露愣在那里,叶少涵愣在那里,肖陌丘也愣在那里。 然后叶少涵突然站起来挥手扇了我一巴掌,“你在干什么?” 甘露缓过神来,非常镇定的用纸巾擦脸上和衣服上的酒,她的那双幽怨的大眼睛却一直盯着叶少涵。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紧紧的咬住嘴唇,以防止自己抽泣出声,确切的说那一巴掌并不痛,不知是叶少涵没有用力,还是我已经麻木的忘记了疼痛,我唯一感觉到痛的地方是我的心脏,像猫抓一样的难受。 肖陌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他从后面一下扶住了我的双肩,才让我没有倒下去,他对叶少涵说:“她这么做是不对,但你怎么能打人呢,有话好好说嘛。” 甘露非常大度而淑女的说:“我没事。” 我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肖陌丘拉出餐厅的,我趴在肖陌丘的身上大哭,他一直抱着我,仿佛抱的越紧,我的身体抖动得就不会那么猛烈。 一直到我的哭声变成了不可抑制的抽泣,他才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说:“跟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去吧。”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对他说:“不!” 叶少涵很快也出来了,他把我从肖陌丘身上拉开,我却发疯的抓着肖陌丘的胳膊说:“你别动我,我要跟他走!”那劲头就好像肖陌丘是我的再生父母。 叶少涵并不理会我的叫嚣,他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很轻易的就把我提起来塞到了他的车上。 从车窗里我看到外面肖陌丘一脸无奈和莫名的表情。 在叶少涵的车上,我一直在哭。 我的悲痛并不来自于刚刚那一巴掌,而是在于叶少涵对我的态度,他那么的维护那个女人,他从不再乎我的情感。 “你知道吗?看到你和甘露在一起,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是那么害怕失去你,害怕的要命,有时半夜醒来我害怕你只是我的一个梦,这些你全都不知道,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你真的就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吗?一点点都没有吗?还不如你一开始就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那样我不会奢求什么,你把我救回来,还要用这样的痛苦折磨我,想让我不再爱你,除非我现在就死去,除非让这个地球毁灭,我不能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只要一点就可以,一点点。” 我就在叶少涵的车上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的表白着,我不知道我们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漆黑而静寂的夜,我重复着那些让我痛澈心扉的话,我不知道,叶少涵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宁可死去,也不想离开他。 我没有奢望过占有他的全部,我就是想让他多关注我一点,我就是想从他身上找到多一点安全感,我要的是不是并不多。 叶少涵慢慢的转过身子,他轻轻把我揽进怀里,被他冷漠的置于一旁已经很久了,突然他温柔的手拥住了我还在抽泣的身子,我脑子里一下子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只是紧紧的抱住他,怕他下一秒又会离开,但是我怎样都抱不紧他,我见缝插针的腻在他的怀里,最后不得已用双手努力地环住了他的脖子,这下好了,他再也逃不掉了,黑暗中我们的脸靠的很近,我听到了他沉重的叹息,可是我不管那么多,而是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的嘴贴在了他的唇上,他的双唇柔软、温润,让我陶醉,这是我的初吻,可是我真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去吻一个男人。 叶少涵侧过脸,躲开我的唇,他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用手在我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安抚着我那颗躁动的心,静静地抱着我,很久很久,一直到我想要在他的怀里睡去。 那一吻虽然只有一瞬,却让我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悸动,那种压抑很深的情感,再怎样伪装也是无法被抹去的,那一吻让我初尝了爱情的滋味,比夏天熟透的水果还要甜蜜,比最甘淳的美酒还要让人陶醉,我迷在其中不知归路。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用手指触摸吻过他的嘴唇,微笑着入睡。 我是那么爱他,那么,那么的爱。 可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一个男人在理智和情感之间企图要控制住自己最最原始的欲望,会需要多么大的一种毅力。 第20章 新年的烟花 从那次我发狂踢过阿北的车子后,也见过阿北几次,但是我们并没有真正单独在一起待过,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见我的,所以我也懒得搭理他。 这个假期有叶少涵的陪伴,有钢琴,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通过车里的那一吻,我固执地认为我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同于从前了,虽然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的生活着,虽然他依然是早出晚归经常不回来,虽然我们再也没有过任何亲密的接触,但我知道自己正一点一点走进他的心里,成长的岁月,并不是那么的漫长,过完这个寒假我就十八岁了。 过年对叶少涵来说并没有特殊的意义,因为他没有什么亲人,除了我以外他不再有任何亲人,而我也同样。 阿北放假回家了,甘露也回去陪父母过年,剩下我和叶少涵,真的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叶少涵说他已经订好了去三亚的机票,他要带我去那里度假,我高兴得跳起来,过年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只有和这个男人分分钟都在一起才是我的愿望。 大年三十的那一天我们已经在三亚美丽的海景酒店里了。 温暖的阳光驱走了来自冬日的寒冷,因为时值春节,出来旅游的人不多,所以我们轻而易举的登记了两个挨着的面朝大海的房间。 长这么大,很多事情我都是第一次做,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来海南,第一次和我喜欢的男人出来旅游,所以就算我再假装自己是一个已经成熟的女人,也免不了露出本质天成的童真,我兴奋的看这儿看那儿,问这儿问那儿,坐在飞机上一会儿要看窗外,一会儿又要喝饮料,像一只蛆一样在座位上不停蠕动。 而叶少涵一直旁观着我简单的快乐,一度陷入沉思之中。 午后我们就在酒店附近的树林里散了一会儿步,叶少涵说本来就是来休息的,所以不用把时间安排的太紧,说明天再带我出去玩。 这里的植物都好奇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南方和北方真的好不同,这里很温暖,空气里有一种潮湿的味道,只是我看不见蓝天。 晚餐虽然很丰盛,但是有点太安静了,在这个时候应该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团圆在家里吧,而我们两个人的家在哪里呢,不知道叶少涵此时会不会像我一样突生出来些许凄凉的感觉。 叶少涵把红艳艳的大虾剥了皮,放在调料里蘸了一下放在了我面前的碟子里,我迫不及待的把整只虾填进嘴里,这里的虾很大,我鼓着圆圆的嘴,一边吃着一边还要眉开眼笑,叶少涵才舒展了眉头的皱纹,笑着看我贪婪的吃相。 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快乐,真正的快乐。 回到酒店我赖在叶少涵的房间里,本来就只有两个人还要一人一间屋子,尤其在新春佳节之季会更显凄凉的。 我和叶少涵靠在他的双人大床上看着春节联欢晚会,我觉得很幸福,我拉过他的手臂放在我的头下,说:“等我们结婚了,我会生很多的孩子,那个时候再过年就会热闹非凡的。” 这就是我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而叶少涵却笑笑说:“你会长大的,你会的。” 我打电话叫服务台十二点给我们送饺子过来,我还想拉着叶少涵去外面放炮,我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我想让他快乐,我想让他因为有我而不会觉得冷清。 很快我们就从窗子里看到了外面的烟花,绽开的花火像盛放的菊花,照亮了半个天空,但很快就会消失,消失之后的瞬间,会有更暗的黑色占据那些曾经照亮夜空的花火,就好像那里正在开放着比黑夜更黑的花朵,但是只有一瞬间,就有更多的烟花在夜空盛开。 我也不停的在旁边叫着,“快看,快看,又一个,好漂亮,像牡丹,这个像竹子,像满天星星。” 叶少涵一点儿也不被我激动的情绪影响,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然后拿出烟,点燃了一支,轻轻吐了一口,本来电视的光影映在叶少涵的脸上,让他有一种深沉而冷静的感觉,而被烟草火红的光亮照了一下,然后烟雾弥漫,他的脸温暖了起来。 我被这种温暖吸引,怔怔的看着他,有时我很怕这种与他近在咫尺的对视,因为在这种时候,我总感觉他有那么多的心事,而我是无法真正走进他心里的。 在离他千米以外,我可以奋不顾身的凭着自己的想象扑向他。 而在他的身边,我却牢牢地阻隔在他的城堡以外。 我们靠在床头,我对叶少涵讲我小时候和爸爸学钢琴的事情,那个温暖的家只在我的记忆中出现,我还讲了对我来说那个我永远不想承认的大雨滂沱的夜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害死了我的妈妈,毁掉了三个人永远的幸福。 我希望妈妈并没有死,我希望那天她能被医生救活,我不敢回去就是抱着这样的幻想,可是如果妈妈没有死,她和孟淮林还能在一起吗,我不敢往下想,因为罪恶感就像一只大手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窒息,这是我从离开那个地方之后第一次真正的去想那些事情,之前我都不敢触及那些往事,还以为我真的得了失忆症。 我的眼泪从眼角悄悄的流了下来,叶少涵握住了我的手,然后把我的头放在了他的胸口,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说:“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宽容地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爱你的人会原谅你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依偎在一起看着窗外的烟花,然后一起埋葬了那些我们不愿想起的过去,那些死去的人,和没有死去的人。 其实我们的命运就像烟花一样闪现,那些火药味浓重的气息从我拉开的窗子里飘了进来,那是让我喜欢的生活的味道,我挽着叶少涵的胳膊站在窗前,却不知道在不久以后我们将永远的被分开。 那时候我已经满了十八岁了,叶少涵却自始至终没有碰过我充满了青春气息的身体。 第21章 晴天霹雳 时间有的时候快得像流水,转眼已经开学两个多月了。 洛洛还是过着放荡不羁的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而我正相反,我一直是生活在别处的,在学校我的心放在家里,而现实中的每一刻,我却幻想着未来离开学校留在叶少涵身边的生活。 但是不管怎么样日子总会在我们不经意间悄悄的流逝。 小静开始变得对我很不友好,洛洛说那是因为嫉妒产生的后遗症,嫉妒可以让一个善良的女孩儿变得残忍,我相信这句话,因为我也曾经因为嫉妒而做出过很多让人痛恨的事情。 从那次圣诞文艺汇演之后,我的名气在学校大了起来,最主要的是,老师们都很看好我,我也很争气的总是会博得大家的肯定,所以小静会嫉妒我,其实我们没有可比性,所擅长的是不同的东西,只不过是住在同一个宿舍而已。 我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所以小静才会对我有不一样的看法,这么多年她付出了那么多,却还不如吊儿郎当的我。 小静是对舞蹈这件事太热衷了,所以才会走火入魔,我也一样,校园里有不少的男生对我也骚扰不断,但是我根本就看不到他们,我的眼里只有叶少涵。 我不知道对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太过执着是不是一件好事。 洛洛说有的事情是要靠天赋的,光有热情是不够的,她指的是小静,但是我却在这句话中读出了其它的内容,我和叶少涵难道光有热情也是不够的,是不是还需要一种大家都在说的东西——缘份。 春天所有的树抽出了崭新的嫩绿的叶子之后,满街开始飞起了雪白的杨絮,一团团,一朵朵,有的时候就像漫天的雪花一样笼罩着街上行走的人们。 我和洛洛在校门口旁的报刊厅附近等着肖陌丘开车来接我们去吃饭。 从那次和肖陌丘在饭店里吃饭之后,我一直也没见到过他,我猜测他知道了我是在利用他,所以一直记恨在心。 洛洛拿出小镜子不停的看她的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我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不知道那位少爷要多久才能过来,为了躲避大大的太阳我走到报刊厅的阴凉下,视线在面前的报纸上不断的扫描,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吸引我的八卦新闻,突然我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一张打开的报纸上,我看到那张报纸上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轮廓。 我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报纸上半个版面都是一大幅的照片,照片中有一个身影酷似叶少涵,让我像游魂一样走了过去,我拿起了报纸,虽然脸部并不十分清晰,但真是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一个大大的标题横在报纸的上方:昨天警方攻破全市最大地下赌场,抓获多名疑犯。 下面整版都是对这件大事的赘述,整整一版,可见事有多大。 世界上真的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很轻,轻得让我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屏住了呼吸,我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告诉自己,有的时候就算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也不能够轻易相信,我的脑子嗡嗡的响着,我想从下面的内容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好像是真的看到了叶少涵的名字,可是又不确定,因为我的眼睛像是被无数飞来的杨絮遮住了视线,不行,我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这里太吵太吵了,我的头要炸掉了。 我拿着报纸缓缓地离开,报刊厅的老板在里面大声喊:“钱,还没给我钱呢?” 我好像没有听到,可能我听到了,不知道,因为那个声音那么遥远,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我麻木的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钞票放在追出来的店主的手上,转过身向路边走去,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看一看这张报纸。 这时有人走过来拉了我一把,把一百元钱塞进我手里,我很茫然的抬起头,我感觉空中飘浮的杨絮一直在迷着我的眼睛,但是我好像还是看到了,是肖陌丘,后面跟着一脸错愕的洛洛。 我撇下他们继续往前走,求求你们,不要打扰我,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报纸,是的,脑子里只转动着这一个想法,我走的有多快我并没有意识到,后来我才发现把那两个人落下了很远,我一直就那样莫名其妙的向前冲,直到我的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我才失魂落魄的停下,我把那张报纸打开,手抖得太厉害,我几乎差点把那张报纸撕掉,我的心跳的声音甚至超过了路上嘈杂的车流的声音,我一边查看着报纸,一边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真的害怕心脏会不小心跳出来,因为它是那么的疼。 这一遍我真的确认了,同样的姓氏,没有全名,同样的长相,不太清晰,所以我还是不会相信,我怎么能相信,叶少涵他被抓了,叫我怎么能相信,前天我回去还和他一起吃过我做的晚餐。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我拿出手机,找出叶少涵的电话号码,我一直看着这个号码,有点儿不敢按下去,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像是在拿着一个定时炸弹的遥控按钮,我害怕那一声巨响太早的到来,真的害怕。 犹豫了很久,我双手哆嗦着拨了出去,心,疼痛得要命,不敢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耳朵上,可是就算离得很远我也听见了一个无情的声音传了出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拨,再拨,还是这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在我的耳边重复着。 对了,还有阿北,阿北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拨出了阿北的电话,还是一样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为什么,为什么阿北的电话也关机了,难道与他也有关系吗? 我坐在路边的马路崖子上,一遍一遍的拨着这两个电话,由于用力的按键,拇指有些僵硬。 路上的车一辆一辆的从我的面前驶过去,偶尔有拉货的车会震得路面有些微微的颤动,震得我双腿发麻,那些白色的杨絮飘荡在整个空气中,压迫得人呼吸困难,我好像刚醒过来似的,那痛楚也从心脏慢慢的蔓延到了全身。 我无意识的从地上站起来,怀里还紧紧的抱着那份报纸,才想起来我离开学校已经很远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走了有多久。 先回家去看看,我呆呆地站在路上,不像是要打车的人,倒像是一心寻死,当一辆越野车故意从我身边急驰而去,还在风里带着一声响亮的口哨声,我才猛然后退两步,摇了摇自己发懵的头,这里的出租车似乎非常少见,我扬着手在路边站了很久,像个木偶一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在出租车里,我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报纸里的内容,报纸上说警方接到举报,在该会所里有人赌博,结果查出地下赌场,地下钱庄,他们一定是弄错了,叶少涵是一个那么好的人,我不相信他是一个坏人,我愿意去给他做证,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我相信。 叶少涵在昨天被抓了,我就算是这样的告诉自己也无法让自己接受这样的事情,他在里面会被打吗,能吃饱饭吗?睡什么样的床啊。 他从前过着那么奢侈的生活,能受得了那些吗? 到了家我才知道,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房门已经被贴了封条,我站在那扇不能打开的门的前面,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我开始慢慢的接受这样的事实了。 那么我现在要做什么才能帮到他,我要怎么做啊,我无助的坐在地下,周围一片漆黑。 我的脑中一直在嗡嗡的响着,好像没有停下来过,仿佛有一辆一辆的火车,永不停歇的从我身后经过。 我双手抱着头一直在思考,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我没有办法思考,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人——甘露。 对了,她一定什么都知道,她一定比我有办法。 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我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对,去找甘露,她一定有办法,我们一定要把叶少涵救出来,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 第22章 我一定要救他 甘露打开房门的时候,用一种非常怜惜的眼神看着我,可以想象得出她想用四个字来形容我:失魂落魄。 可是她又能好得到哪里去,甘露穿着睡衣手扶房门,形容憔悴,就在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完了,这次她给我的感觉不再是以往那个遇事镇静、有条不紊的女性,她脸色苍白,眼睛是红的,突然之间像是老了好几岁,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我拉了进去。 我们俩个女人痛苦的对视着。 两个曾经充满仇恨的女人,抱在了一起,甘露抱着我哭了起来,她的泪水打湿了我肩上的衣服,她抱着我的手还在颤抖。 我把她扶起来,有些迷茫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露擦干了眼泪,把我领到沙发前说:“你先坐。”然后去冰箱里拿了听饮料递给我,我还没有接过来,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饮料拿走了,嘴里还念叨着:“这个太凉了,还是给你倒杯热水吧。” 热水端过来,她坐在了我的旁边,我迫切的看着她,我想要知道所有的事,这样我才能救叶少涵出来。 甘露温柔的对我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把手里皱巴巴的报纸拿出来,我说:“就是刚才。” 甘露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她说:“我是今天上午知道的,也是看到了报纸。” 我焦急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少涵一定是被冤枉的。” 甘露摇摇头:“我今天找朋友去打听了一下他的案子,什么消息也没有,所以他这个事可能比较大,各方面消息都封锁了,咱们要做好心里准备,他这些年估计也得罪了不少人,如果有人存心想害他,他也防不胜防,也有可能是他的客户出事了,他被牵扯进去了,反正会所里进出的都是些厉害角色,谁又能保证谁是干净的呢?” 叹了口气,甘露接着说:“其实我对他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他们一旦出事,就不会是小事。” “我不相信他是一个坏人,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好人,要不然他怎么会资助我,怎么会资助山泉。”我抓住甘露的胳膊激动地说“我去找法官,告诉他们他做过很多的好事,我可以作证,他是一个好人。” 甘露不为所动:“你别太天真了,你还是想想以后,你该怎么办吧?” 我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咱们把他救出来吧,可以请律师。” “这种事情不用咱们做的,少涵在进去之前一定有所安排。” 我用力的摇着甘露的胳膊:“无论如何,咱们得为他做点什么啊。” 甘露把我的手从她的胳膊上推下来,站了起来:“别说你一个孩子,就是我都是没有办法的,他的事不光是报纸上说的赌场、洗黑钱那么简单,甚至于某些重要官员都有关系,咱们能为他做些什么,能够保护好自己,不给他添乱就是好的了。” 甘露的话不但让我无比失落,还让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变得冰凉,是因为甘露的无情还是因为事情的严重性,我也说不好,所以当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的一瞬间,我彻底的体力不支了。 虚弱的我被安排在甘露温暖的大床上,脑子里除了叶少涵被抓这件事,其它的记忆都已经消失了,甚至是还会有一种错觉,是我被抓了,正躺在监狱简陋的床上,所有我想理清的思绪就像是被胶水一直搅在一起,越搅越稠,最终弄得我头痛欲裂,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甘露一直在旁边陪着我。 她抚摸着我的头发,把我拉回到现实中,轻轻的在我耳边说:“我知道你对叶少涵的感情,我也和你一样,但是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不知道会怎么发展,也许他很幸运很快就能出来,当然也有可能事情的结局非常可怕,你要有思想准备。” 我一直在想她说的那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会是什么。 甘露问我:“联系阿北了吗?” 我摇摇头:“也关机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这么快就撇清了自己的关系。” “找到他会有用吗?”我虚弱地说。 甘露摇摇头:“他也和你我一样,知道的不多,少涵是谁也不愿连累。” 我闭上眼,继续想那种最坏的可能性,我害怕甘露说出让我害怕的事情,所以也不敢问她。 甘露淡淡的说:“你还有多少钱?能不能用到学期结束,假期如果打工的话,我可以帮忙找事,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她问的这些我都没有想过,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想,但是学我肯定是不上了,叶少涵在监狱里关着,我还有什么心思上学呢,本来我是为了他才上学的。 甘露还在那里替我打算:“也不知道叶少涵给你留了多少钱,回头你查一下银行卡,如果他有预见,可能会给你的卡里多存点钱,如果这事太突然,那么你就没那么幸运了,那里的学费那么贵,我看你再怎么打工也上不完学的,不如早点出来,总得养活自己吧。” 她越说我越觉得寒冷,就好像叶少涵永远都出不来了。 我突然打断她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甘露怔怔的看着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气氛中缓过神来。 “吃的?有,我去做点吧,你先躺着。” 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这个女人是一点用都没有的,除了坐以待毙,她所想的就是保全自己,要救叶少涵还要靠我自己,所以我要吃饭,我要休息,然后好好想一想,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饭很快就好了,两个人安静的坐在餐桌的两侧,说实话谁都没有什么食欲。 但是我想我一定得多吃一些,以便让我的大脑动起来。 甘露端起碗来,却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曾经用一杯酒泼到了她的脸上,她能表情淡然的把酒水擦干,从容的从那里离开,所以叶少涵说我不成熟,我永远无法像她那样处事波澜不惊。 可是我真想回到那一天,就算是叶少涵永远不和我在一起,我也愿意,只要他能自由而快乐的生活,我什么都愿意,甚至祝福他和甘露。 屋里面很安静,只能听到我吃饭的声音,这声音更增加了气氛的凝重,纯白底面上雕着花纹的碗,厚重有力精致的筷子,还有这纯木的餐桌,甘露富裕的生活,有多少是叶少涵给她的,我无法猜测。 我问甘露:“咱们有没有办法见叶少涵一面呢?” 甘露把没吃几口的筷子放在餐桌上说:“没有可能,除了律师谁都不可能见到他的,况且他牵扯的不是一般的案件。” “他有没有律师我们怎么能知道呢?”我还是不放弃。 “不知道,如果他没有自己的律师,开庭时法院会给他指派一个律师的。” 一说起叶少涵,甘露就会是一种痛苦的神情,眼泪随时都会掉下来,可是一说起案子,她马上又是一种理智平静无能为力的样子。 我不再说话。 第二天从甘露的床上醒过来,我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吃过简单的早餐,我准备离开。 甘露问我:“你准备去哪儿?” 我并没有想好,但是我的嘴上却说出:“先回宿舍再说吧。” 甘露点点头:“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有。”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要是想帮助叶少涵,只能想办法见他一面,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他需要什么。 甘露送我到门口时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来找我。” 我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我发现从开始知道这个消息到现在我一无所有、无处可去,我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我一定能把叶少涵救出来。 我想告诉叶少涵,长大不需要五年的时间,有时一件事情就能让一个人长大。 离开甘露家,我去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里面还剩两万三千元钱,以前我从不关心卡里有多少钱,钱少了叶少涵自然会叫人给我打进去,自从认识了他,我没有为钱而发过愁。 现在看着这两万多块钱,我突然感到了钱的重要性。 从甘露家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办,既然我没有办法知道叶少涵有没有律师,也无从下手从哪一个部门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我只能从其它的方面想办法了。 而且我所做的一切必须得有一个宗旨:不能给叶少涵带来更大的麻烦。 我一遍一遍的看那天的那份报纸,耳边想着甘露所说的那些话,只是让我更加心灰意冷,没有头绪。 突然我的眼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写这篇报导的记者,他叫林波。 他们记者会不会有特权见到叶少涵呢,以采访的名义,以跟踪报道的理由,他会不会有可能见到叶少涵呢。 至少他有可能知道一些内幕的消息,我能不能求他帮助,让他帮我打听一下情况,看看我现在能帮他做些什么,如果可能我想见一见叶少涵,就算是不能去见到他,也可以让人传个口信儿什么的。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在这个世界上叶少涵除了我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了。 对,我先去找到这个叫林波的记者,看他能不能帮到我。 我的心因为看到了希望而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站在自动提款机的外面,此时路上赶着上班的行人正匆匆的从我面前走过,远处的天空,早晨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暖暖的照着已经热闹起来的街道,我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并不算太清晰的方向,我要摸索着这个方向,一步一步的救出叶少涵。 在xx市报社的门口,我被严肃的门卫拦在了外面,即使我有一张清纯可爱的笑脸,即使我央求的声音甜软动听,我依然被无情的拒绝了,后来门卫实在受不了我缠人的方法,只好说打个电话帮我问一问。 放下电话,门卫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你走吧,林波说今天没约人,一会儿还要开会呢。”他好像很后悔,自己多事去打这个没用的电话,而不是坚持原则的不理我的哀求。 我想起了看过的一部电影,张艺谋导演的,叫《一个都不能少》,那个小姑娘在电视台的门口追问每一个进出的人,最终见到了她要见的人,我当然不能那样做,至少不能让媒体对这件事情有更多的关注,我垂头丧气的退到了一边。 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无为的等待,因为就连林波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正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我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拦车杆还没抬起来的时候,车辆有一个短暂的停顿,我迅速跑了上去,敲了敲车窗,当车窗摇下来的时候,里面露出一张好奇的脸,不管他是谁,我抓紧时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林波是你的同事吗?我有一个重要的新闻找他,你让他来门口找我。” 听我说完他好像是停了一下想把我带进去,后来似乎又不想多事就开走了,我如法炮制又拦了三辆车说了同样的话之后,我觉得林波应该一会儿就会下来了。 果然没多久,一个三十岁左右瘦瘦高高的男人走了出来,边走边说:“说是有美女找我,在哪儿呢?” 我已经第一时间站在了他的面前:“你是林波吗?是我找你。” “你?”林波不相信的看着我说:“你能有什么新闻?” 我快速而清晰地说:“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林波以为我在无理取闹,有点不耐烦地说:“我现在可没时间,一会儿要开会。”说着就想离开。 我拦在他的面前急促地说:“关于叶少涵的新闻。” 林波摇摇头,似乎在思索,“叶少涵是谁?” 他的反应让我的心凉了一下,马上拿出了那张报纸,我指着报纸上的人。 林波看了一眼,果然来了兴趣,他停下了,玩味的看着我,暧昧的笑了笑,说:“你认识叶少涵?” 我点点头。 林波想了一下说:“我先去开会,中午的时候你再过来,直接进去就行了。” 说完他到门卫那里说了些什么,还向我指一指,然后就走了进去,我看到他走到写字楼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还好,第一步算是成了,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想一想怎样才能打动他,让他来帮助我。 第23章 不太清晰的方向 还没到中午,我就又回到了报社门口,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有进去,那个记者林波就出来了,看到了我,他高兴的说:“太好了,走,我请你去吃饭,我们边吃边说。”看来他对叶少涵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我们去了一个离报社不远的小餐馆,坐定之后,林波随便点了两、三个菜,在等待的功夫,他就按捺不住,问我:“你还知道关于叶少涵的什么新闻,说来我听听,我看看有没有价值。” 我想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恳,所以用无助的大眼睛看着他:“你能帮我吗?你可以帮帮我吗?”他就是我最后的希望。 “这个小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说着他拿出一支烟来,他手指上有浓重的烟草熏过的深褐色的痕迹,点燃后他吸了一口,又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才又向我看过来,接着说:“说你认识叶少涵是骗我的吧?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低下了头:“我没有骗你,我的确认识叶少涵,我也看到了你写的那篇报导,我找不到其他人,所以来找你,我想见他一面。” 正说着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林波吸了两口烟后把半支烟按在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还用手捻了捻。 “你为什么要见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说着他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口菜,指了指我面前的筷子说:“吃吧。” 我并没有动手,而是继续说:“因为他救过我,资助过我,他是我的恩人,所以当我看到他被抓的新闻之后,就是想见他一面,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林波停下了筷子,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就这么简单吗?因为他帮过你?他可是要犯,你们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简单吧。”说着他笑了笑,“况且你怎么会找我来帮你,我只是一个记者,哪有那个能耐。” 我噙着泪看他,“我是一个学生,我不知道该找谁,不知道谁能帮我。” 林波不为所动,他继续吃他的饭,似乎不想因为我耽误更多的时间。 “我的父母都死了,我是一个孤儿,在遇到叶少涵之前我在街头流浪,靠乞讨生活,为了吃一顿饱饭,给早点铺洗碗刷盘子,晚上只能拳缩在汽车站冰凉的长椅上,熬过无数个黑夜,可能你想象不到,可能你理解不了,后来我遇到了叶总,他不但救了我,还资助我去上学,如果没有他,也许我现在已经死了,也许我已被人贩子卖到穷山沟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体面的坐在你的对面,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许你觉得他是一个罪犯,但我就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不管他做了什么,我就是想见他一面,告诉他,他是一个好人,我相信他,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不相信他,但是我依然相信他。”说着说着,我就有点哽咽了,我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波一边吃饭一边听我诉说,他好像是满不在乎,但是有几次我看到他的眼神掠过我的面孔时会有一丝的触动。 他说:“叶少涵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他到底用什么方法,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他,我很好奇,你还是太单纯了,他有的是钱,资助你上个学算什么呀,他没有要求过你什么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叶总资助我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想法,可是他真的没有,他总是说等我毕业之后能自立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把我对叶少涵的感情完全隐瞒了,我知道这些记者就希望利用八卦的东西来吸引人的眼球,我只要让他能相信我,帮助我,并且不能给叶少涵带来负面的东西。 林波终于吃完了,他又点了一支烟,然后他就被烟雾缭绕着。 我透过弥漫在我们之间的烟雾看着他,继续说:“他不但资助了我,他还资助过一个叫山泉的的残疾小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只有十二岁,当时也是和我一起在车站要饭,叶总送他去智能教育学校,为此他还捐了学校一百万,我是听别人说的,如果你去那里查,一定能查到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波用夹有烟的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菜,示意我吃饭,并说:“你想让我怎么样,把他的好人好事写个报道登出来?不可能,法院都没判呢,我们可不能随便写这些,这可是方向性问题。” 我并没有动筷子,而是继续说:“我就是想见他一面,我想让你以采访的名义,带我去见他一面,或者帮我传个话都行,我可以把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取出来给你。” “不是告诉你了吗?不可能,他现在是嫌疑犯,别说你见他,就是我见他都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他。”我急得快哭了,“那我天天跪到法院门口去,他们会不会让我见他呢?” “行了,你别幼稚了,你先吃饭,我帮你想想办法。” 我拿起了桌上的饭碗,开始大口的吃饭,并且安慰自己,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的。 米粒在我的嘴里搅拌着,眼泪却在我的心里流着,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叶少涵在做什么,他能不能吃得饱,他知道不道我在为他努力。 林波叫服务员拿来了纸巾,塞给我说:“擦擦吧。” 我抬起头,眼泪就掉进了饭碗里,我张开满是米饭的嘴说:“没有办法,是吗?” 林波看着我大口的吃饭,看着我眼泪掉进米饭碗里,突然变得很温柔,他说:“他有律师吗?和律师接触一下应该可以知道他的情况,如果他没有律师,可以让他的家人帮他请一个律师。” 说完他站了起来,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给我,说:“我可以帮忙打听一下他的情况,但不一定有消息,咱们电话联系吧,帐我已经结了,先走了。” 我拿着那张名片,看着他转身离开,我哭得莫名其妙,无法自控。因为在这一个瞬间突然明白了,显然他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希望。 后来林波在电话中告诉我,叶少涵的案子开庭时间还没有定,并让我加紧时间联系他的家人给他找律师,后来他又说,其实请不请律师都一样,纯粹是浪费钱,他牵扯的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 我所知道的叶少涵,除了我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了,而我又不懂法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又来到了甘露家门口,因为只能让她来做这件事了。 甘露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和两天以前我来时判若两人了,她恢复了以往淑女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悲伤过的痕迹,当我把和林波的谈话,以及让她请律师为叶少涵辩护的想法说出来时。 她很理智而且坚决的摇头了,她说:“你就别傻了,能保住自己,并且自力更生活下去,这就是你对他最好的报答。” 我说:“不,我一定还能为他做更多的事。” “如果你觉得你那么厉害,你就做去吧,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你别来找我,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可以,你可以帮他请律师。” “我当然可以请,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请了也是白请,难道请律师不需要钱吗,而且这不是一笔小的数目,明知道没有用,还要去把这钱往水里扔,你不是弱智吧。” “我还有两万三,我都拿出来,够吗?” 甘露皱着眉头,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半天才说:“不是我不愿意帮少涵,因为我知道做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这样说吧,你说我以什么身份去帮他,说我是他的女朋友、情人,也许第二天报纸就会登出来,叶少涵把大量财产转移到了情人甘露的手中,我也会很快就被公安机关审察,我今年三十岁了,还要结婚、生孩子,不能让我背着一个要犯情妇的头衔渡过自己的后半辈子吧,他从不让咱们干预他的事情,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存在,这样既保护了我们,也保护了他自己。” 甘露的话像一块大石头砸了过来,我怔怔的站在那里有点懵,她说得有道理,她不可能出面去做这件事情,那怎么办,叶少涵又没有其他亲人,我喃喃自语说:“那我该怎么做啊?” 甘露无奈地说:“如果你非要往这混水里趟我也没有办法,就是不要再牵连我就行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甘露,她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冷静的思维,厌烦的眼神,我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叶少涵的自由,哪怕自己在那个黑洞洞的牢里度过一生,可是你却能说出这样自私的话来,白枉费了他以前对你那么好,你都忘了他曾经为了你还打过我一巴掌,你就这么没有感情吗!” 听到这些,甘露脸色也软了下来,她说:“我那是气话,好听的话我也会说,我就是想让你面对现实,不要再这样胡闹下去了,已成定局的事情,就凭你一个小孩子是改变不了的。” 我不想听她说这些话,哪怕我也觉得她说得是有道理的,我收敛了激动的心情,无奈的告辞:“那我先走了。”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乾坤,但是我更知道我一定不能放弃。 甘露没有再留我,她已经和叶少涵划清的界限,所以她是不愿意我在这里一遍一遍的提醒她,她曾经的身份。 正要关门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说:“对了,你可以去找一下他前妻,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怎么样她也应该帮忙,他们还曾有过一个女儿,这样咱俩也能脱开干系了。” 我瞪了一眼甘露,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人走茶凉,叶少涵刚被抓起来才几天,甘露的这杯茶就已经凉到了冰点。 大我十岁的她,突然变得很怕我的眼神,她快速的把门关上了。 我又重新敲门,大声问她:“他前妻叫什么?在哪儿工作?” 甘露连门都没有开,隔着厚重的阻隔在里面说:“她好像叫顾苑,在xx师范大学授课。” 她说完,楼道里一下子显得异常安静,有一种春天还没有缓过来的阴冷的感觉蔓延我的全身。 从楼里出来,华灯初上,我决定去找叶少涵的前妻——顾苑,不过也只能明天去了,已经过去两天了,如果明天顾苑这条路再走不通我又该怎么办?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小静可能去跳舞了,洛洛又去过她纸醉金迷的生活。 我掏出手机又习惯性的拨了几遍阿北的电话,传来的依然是关机的提示音,为什么会一直联系不到他,为什么,如果有他在,两个人的力量至少比我一个人强吧。 我突然想起来,洛洛今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我把电话拨过去,听到嘈杂又热闹的声音,洛洛尖着嗓子喊:“玫瑰,你在哪?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我现在就回去。” 没过多久洛洛就回来了,我趟在床上,看着宿舍门被猛得推开,然后洛洛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抱住了我,她说:“宝贝儿,担心死我了。” 我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说:“我没事。”只觉得嘴巴紧紧的,我不知道自己笑出来了没有,这两天我是第一次尝试着去笑一笑,原来我也有需要假装表现坚强的时候。 洛洛很难过,“我都知道了,那个报纸我看了,怎么办?你的银行没了,你以后怎么办呀!”她像蹦豆似的没有任何停顿。 我显得似乎比她还平静,说:“我可能很快会退学,现在先不退,因为学费、住宿费都是交到学期末的,我现在也暂时没有地方住。” 洛洛快人快语的说:“其实你可以不退学,肖陌丘说如果你愿意,他可以资助你剩下的学费和生活费,你说你的命怎么那么好,那些有钱人都前仆后继的资助你。” 我摇摇头说:“谢谢他的好意,我不打算上学了。” “傻瓜,既然有人愿意帮你,你干嘛不上学,你真是天底下头号大傻瓜!” 我认真地看着她,“洛洛,你有拼了命也要想去保护的人吗?” 洛洛摇摇头说:“我没有,除了我自己,我为谁也不会去拼命,就是我老妈我老爸也一样,都靠边儿站。”洛洛用手指了一下我的头说:“就是你,现在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别想让我去为你拼命,傻不傻呀,命可只有一条,为谁都不值得,还是留给自己吧。” 我摸了摸刚被洛洛用手指过的头,迷茫的看着天花板,轻轻地说:“我有,为了他的自由,我想拼上自己的这条命,就算是为他去死我也在所不惜,他那么尊贵的人怎么可以生活在监狱那种地方,绝对不可以的,可是,我怕自己是那么渺小,那么的无能为力。” 洛洛安静下来,他挤在我旁边躺下,她说:“我也希望有一个人让我这样做,我也想像你和小静一样,至少活着有自己的追求,我活得很空虚,连死都懒得去死,你是为了你爱的人愿意去死,我也想去死,为了我恨的人,死在我爸妈面前,让他们追悔莫及,这样我才舒服,不过,我说了,连死我都懒得死。” 小静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和洛洛已经挤在一起睡了一觉,小静也过来表示了对我的同情,因为我的悲惨遭遇让她的心理平衡了,她不再仇视我,她也知道我可能很快会离开学校,对她的艺术道路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了。 第24章 他的前妻 我很早就醒来了,在整个校院还沉睡的时候悄悄离开,我眯着迷茫的眼睛,看不清更远的前方,北方的春天就是这样,晴好的天气就会有沙尘,会有漫天翻飞的杨絮,阴霾的日子又会压抑得人无法呼吸。 我来到了叶少涵前妻任教的大学,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好,其实我还是一个没有进入社会的学生,但是我没有任何胆怯,我不怕碰钉子,不怕被拒绝,因为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他,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要去努力。 很快就找到了叶少涵前妻的办公室,我在门外敲了两遍门,都没有人应声,我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刚把头探进去,看到面对着门的那个桌子上的老师抬起了头,我赶紧说:“我找顾苑老师。” 那位老师打量了我一下然后低下头,继续他手头的工作,并说:“上课去了,你等一会吧。”我退出来,在楼道里开始了等待。 这个学校并不难找,只是搭公交车过来,倒来倒去的花了不少时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看到有教师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远远的我就看到两个女教师走在一起,有一个女老师看起来四十来岁,头发被盘在脑后,连前额的头发都一丝不苟的往后梳,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显得很利索,皮肤保养的很好,没有什么皱纹,但一看就是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个黑色的收腰时装版短西装,苗条的身材,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是顾苑,我一直盯着她走过来,可能被我一直盯着,她也很奇怪,也多看了我两眼,趁着这个机会我迎上去说:“我想找顾苑老师,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 那女人看着我说:“我就是顾苑,你是?” 我的判断果然没有错,我说:“我有点事情找您……” 顾苑似乎在思索着我是不是她的哪个学生:“什么事?” 我看了一眼旁边那位年纪大一些的老师,没有说话。 那位老师善解人意地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顾苑并不在意我的欲言又止,非常冷静的说:“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是关于叶少涵的事,找个别的地方行吗?” 顾苑又仔细的审视了我一遍,她做梦也想不出来,我这样一个女孩儿会和叶少涵有什么关系,她用手指弹了弹衣角的粉笔灰,平静地说:“如果是关于他的事,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说着走了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回响的在整个楼道里,异常的刺耳。 我想跑过去,拉住她,可是她那冷漠的眼神,让我无法迈开自己的腿。 走到办公室门口,顾苑停下了,进门前她似乎是侧头瞥了我一眼,然后她停在了门口:“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我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不争气地流满了脸,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她停下来问我,我才反应过来,跑过去,几乎是哭得无法自已,“叶少涵被抓了,你救救他吧。” 顾苑作为一个大学的教师,她还是很注意自己为人师表的形象的,看到我快要失控的情形之下,她把我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教室。 “叶少涵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是他咎由自取,那么你是谁?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我又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叶少涵不是坏人,真的,我叫玫瑰,是他资助的一个学生,他能资助像我这样的孤儿,他怎么能是坏人呢。” 顾苑笑了笑:“他是不是坏人你说了不算,法律说了才算,我们已经离婚很多年了,他的事情我也没义务管了。” 一听她说不管,眼泪马上又充盈了我的眼眶,“可是他再没有别的亲人了,那他怎么办,谁还能帮他啊!” “他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帮得了的,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说:“你可以帮他,帮他请个律师吧,我还有两万块钱,不知够不够?”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说过我们离婚很多年了,而且我现在也结婚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问题也不是请个律师就能解决的。”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想办法帮他,就算没有用我也要做,他说他有一个女儿,叫叶欣,他很爱她,如果叶欣不死,她一定会救她的父亲的,因为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他说他的女儿像我这么大,他把我当作女儿看待,所以我要承担起女儿的责任,我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上作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你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是叶少涵告诉我的,他说他很爱他的前妻和女儿,但是他不能给她们安全的生活,所以只能离开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顾苑,虽然有些话是我一时编出来的,但我相信叶少涵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因为顾苑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虽然她背对着窗子,逆光中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她低垂眼睛的时候瞬间,我明白她还是记挂叶少涵的,至少她记挂她的女儿。 空荡荡的教室,良久的沉默。 当顾苑轻轻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的常态,她说:“我没有办法帮他。” 我们沉默的时间到底有多长,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眼泪已经干在了脸上,拉紧了周围的皮肤,在我听到她说那句话以后,我失望的站了起来,带着无奈和遗憾,带着沧桑和平静,我看着那双不想面对我的眼睛说:“我叫叶玫瑰,让我来代替叶欣吧,她无法完成的心愿我都会帮她完成的,相信她在天之灵,会保佑我的。” 我缓缓地走到门口,停下来,想问自己,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的身后,我听到顾苑也慢慢站了起来,她说:“你等一下。” 我回过头去的时候,她找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点东西,递到我的手上,是一个人名和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一个学生,现在是律师,关系还不错,你去找他问一下叶少涵现在的情况,看看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紧紧地拿着那张纸,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希望,但是我不能让自己绝望,绝对不能。 所有的人都说没有办法,所有的人都说我这样做没有用,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我带着一线的希望坚持,不敢让自己有任何懈怠的情绪,因为他的命运全在我这一线的希望上。 从师范大学出来,我就马上给顾苑的学生打了电话,他叫范思洲,起初他并不热情,后来听说我是顾苑介绍来的才答应我下午见一面。 坐在市区的公交车上,我一直在想,我用自己悲惨的遭遇打动了林波,我用已经死去的可怜的叶欣打动了顾苑,那么我用什么来打动这个叫范思洲的律师呢。 我要让他帮我做更多的事情,我要让他带我去见叶少涵,至少让他代替我去见叶少涵。 在范思洲所说的律师事务所写字楼的下面,我从玻璃窗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有些肿胀的眼睛,不再放出明亮的光芒;还有那平日水嫩的双唇,因为上火缺水,而呈现出一种异常鲜艳的深红色;我用手梳理了扎着的马尾巴,和额前的斜刘海,我穿着白色长袖帽衫,下面是牛仔裤、帆布鞋,我很后悔自己的这身打扮,看起来太显幼稚,那么我说的话怎么可能有份量呢。 那一年我十八岁,奔波在这样一条路上,我不知道什么是疲倦,不知道什么是尊严,我只是想让我爱的人重获自由,我只想让自己微弱的信心点燃他的前路。 第25章 绝处逢生 我被领到律师事务所的会客室坐定之后,才仔细打量了这个叫范思洲的律师,他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职业化的穿着和发型,掩盖不了他青涩的经验,我估计他也是个大学毕业没有多久的学生,他和我握手,还给我倒了杯茶,我猜测他一定很尊重顾苑。 范思洲忙完了终于坐下来说:“你是顾老师的亲戚?” 我说:“不是的,你知道顾老师的前夫叶少涵吧?” 范思洲瞪大了双眼:“顾老师的前夫是叶少涵,真的吗?我还真不知道。叶少涵?不是前几天那个案子吗?那事挺大的,好像牵扯的人不少,你是为叶少涵的事来的?” 我点点头说:“因为叶少涵没有别的亲人了,顾老师也不好出面帮忙,你知道她已经再婚了,所以委托我来帮忙。” 范思洲若有所思地说:“叶少涵,他的案子可不小,我还真不一定帮得了你们。” 我赶紧说:“不一定要你做什么,就是想有没有办法让我见他一面。” 他陷入了思考之中,口中喃喃低语:“你要见他一面。” 我说:“也可以让你替我见他一面,如果请你做他的律师你就可以见到他了吧,我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其它事情,我们可以去帮他办,我说的是与案件无关的事情。” 范思洲说:“见他一面,好像也不是不可能,让我想想。” 在他思考的过程中,我把他倒的那杯水喝完了。 他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给朋友打个电话,看看什么情况,如果请律师的话还得找我师傅谈。” 看来是有希望,我的心开始嘭嘭跳起来,也许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叶少涵在里面的样子,一想起来我的心就会很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范思洲一直没有回来,我从会客室走了出去,看到一个半开着的办公室的门,我远远的看到范思洲和一个人在交谈,我又回到了会客厅,没过多久,范思洲也回来了。 他推开门说:“这事我看没什么希望,你还是先回去吧,如果法院那边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真不好意思。”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眼泪又一下子充满的我的眼眶。 范思洲不再看我,他收拾了桌上的空纸杯就走了出去。 出了写字楼我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银行把仅剩的两万多块钱都取了出来,我拿着那些钱一直等在写字楼的下面。 范思洲下班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我有些吃惊,他说:“你怎么还没走,我真的帮不了你。” 我说:“我想请你吃个饭,只是吃个饭。” 范思洲像拿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不住的推辞:“不了,不了,我还有事,真的。” 我说:“只要你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不要你帮我了。” 范思洲说:“好吧,看在顾老师的面子上,我就告诉你吧。” 我们找了一个安静的饭店,范思洲告诉了我他帮不上忙的理由,叶少涵的案子不是一般的案子,找律师其实就是扔钱,而且是大笔的钱,改变不了任何结局,刚才他和顾老师通了电话,说了情况,她不准备牵扯这事。 范思洲对我说:“如果你有钱的话也行,我想你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打水漂的,你知道我说的打水漂的意思吧?” 我问:“要多少钱?” 范思洲说:“少说也得几十万,具体我也没问我师傅,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不会改变什么,因为是顾老师让你来找我的,我才和你说这些。” 我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我从包里拿出了两万元钱,推到了范思洲的面前,说:“我不请律师了,我只要见他一面,五分钟的时间就行,哪怕两分钟,或者看他一眼转身离开都可以。” 范思洲看着那两万块钱,没有动,我想他是一个才出学校没多久的学生,两万块钱应该有点诱惑吧。 “我只要见他一面,我是一个学生,没有任何其它企图,没有什么危险性,而且对案子也不懂,我只是想最后见他一面,这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 范思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先把钱拿回去,我先想想办法。” 我坚决的说:“不,这钱你先拿着,需要打点的地方,你就处理好了,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 范思洲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收起了那两万块钱,他说他试试吧。 我们分手之后,我就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坐着公交车往学校走去,在路上我给范思洲发了信息,说如果有消息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等的。 回去后我就抱着手机,静静的等待,没有迷茫,没有烦躁不安,思绪越来越清晰,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走出无所适从的迷雾。 一直在等电话的我,却突然接到了林波打来的电话。 他说他刚和女朋友分手了,他也很奇怪自己会打这个电话给我,在这个社会,像我这样有情有义,又不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已经很少了,他还说那天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那么执着、那么勇敢又单纯的眼神,还有一颗善良而感恩的心,他真的很少见到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些虚假又势力的女人,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想起我。 听他说完,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挂了电话,因为他喝醉了,他并不了解我,那天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假象,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伤害过很多人,我只执着于自己的心,哪怕伤害更多的人。 范思洲的来电,在我的期待中终于响了起来,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我的头瞬间疼了起来。 他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明天他带我去见叶少涵,,他说他得先做一份律师的委托合同,委托他作为叶少涵的生活律师,这种律师是一次性的,只负责生活和家人的沟通,而我是作为助理和他一起进去,因为毕竟一切还要按照法院的程序来,让我早点去找他。 他朋友在看守所那边有熟人,所以准备好手续可以带我进去,他说他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冒险的,所以让我一定要听他的话,不能随便说话。 很快我就能见到叶少涵了,我喜极而泣,是的,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第26章 终于见到他 因为要见叶少涵,我起床后借来洛洛的化妆品,在自己没有血色的脸上涂了又涂,嘴唇因为着急上火,已经裂开了细小的口子,看着自己憔悴的样子,我突然间有一种感觉,也许这并不是结束,而是苦难的刚刚开始,以前快乐无忧的生活已经不复存在了,其实我并不留恋那样的生活,我留恋的只是和叶少涵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叶少涵能安全出来,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也会跟随着他,哪怕穷困潦倒,哪怕到天涯海角。 可是现在这样的如果也是一种奢侈,怕就怕没有这样的如果。 不过,能够见他一面,至少我不会再像只无头的苍蝇到处瞎撞,也能知道他出来的希望到底有多大,别人说什么我都不相信,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不一般的人,只有他说的话我才会信。 一切都很顺利,我跟着范思洲,经过一道一道的手续,最终到了会见的地方。 在等待叶少涵出来的时候,我激动得浑身发抖,有些都控制不住,范思洲倒是比较从容。 他看了看我,轻声说:“别紧张,自然一点。” 他说完我更是手心冒汗。 正在这时,我听见开门的声音,我想屏住呼吸,让自己镇静,可是没有用,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胸口起伏着,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门口。 门开了,叶少涵走了进来,他穿着嫌疑犯人的衣服,那么爱干净的他穿着这样的衣服会有多难受啊,只不过才四、五天,他瘦了,皮肤也更显黑了,脸上的胡须也冒了出来,显得苍老了很多,看到我他明显得吃了一惊。 就在他一出现的瞬间,泪水一下就蒙住了我的眼睛,我使劲地睁着自己的眼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我拼命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要抽泣出声,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叶少涵马上镇定了,他坐下来后,隔着宽宽的桌子看着我。 我想,在他眼里,我同样很憔悴,所以他焦急地说:“阿北呢?联系到他了吗?” 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人,因为蒙住我眼睛的泪水久久的也散不去。 叶少涵又说:“阿北有没有把学费打给你?” 我一直狠狠地咬着嘴唇,防止自己嚎啕的哭声从嘴里脱出来。 由于太过用力,我的牙齿深深地嵌进了嘴唇,颌骨僵在那里,无法活动。 他问我阿北,我想说我联系不到他,可是因为无法说出话来,我只有摇着头,摇着摇着,我的眼泪就从眼睛里掉了出来,我这才又重新看清了叶少涵的样子,可是因为泪水既然都流出来了,我再也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像汹涌的洪水破堤而出,控制不住的抽泣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像一个没有糖吃的孩子似的,不停的抽泣着,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口说话,“我,我,我,找,找,不到……”抽搐的频率越来越快,我不但说不出话来,而且感觉很快就要窒息。 我用抽泣间断的空隙断断续续的告诉叶少涵,“阿,北,联,系,不,到,了。” 我被范思洲的朋友带了出去,靠在外面的长椅上,我才发现,我的嘴唇已经被我咬出了血,可是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我太痛恨自己刚才的举动了,心里像猫抓一样的难受,为什么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千辛万苦找到的机会,就这样被我放走了,我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的交流我都没能做到,我没有问他我能做些什么,我该怎么帮他,就这样没出息的被赶出来了。 因为懊悔,我跑到外面背着人的地方失声痛哭,刚才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释放出来了,完了,就这么完了,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被我给毁掉了,我用手抓住自己领口的衣服,其实我是想抓住自己的心脏,那里真的好难受,我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只手上,我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啊。 很快范思洲寻着我的哭声找了过来,他扶住我抽动的肩膀,轻拍着我的后背,松了口气说:“我也紧张死了。” 我还能感觉到他因为紧张手也有轻微的抖动,非常快,平息了一会儿,他说:“叶少涵让你去北京找一个叫谢世杰的律师。” 我松开了自己僵直的手,抬起头来:“什么?他让我去北京找律师,是他和你说的吗?他这样告诉你的吗?”我掩饰着内心的激动,看着他把头严肃的点了几下,我真想抱住他,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我就知道叶少涵一定会有办法的,那个北京的律师一定是可以帮他的人。 我还挂满泪的脸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一定滑稽极了,要不然范思洲怎么会笑呢。 我焦急的问:“他还说什么了?” 范思洲摇摇头:“说是你的生活费和学费都在阿北那里,要你好好的完成学业,还有就是找谢律师帮忙,别的没来得及说什么。” “我知道了,他有救了,他一定有救了,太谢谢你了。” 范思洲是一个好人,他说他回去帮我查一下谢世杰的地址和电话,而我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北京。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总会出现转机的,只要我们坚持,只要我们不放弃,再不可能的事情也是有可能成功的,这个世界我相信有奇迹出现,我一直都相信。 因为我知道好人终会有好报。 回到学校,洛洛大惊小怪的看着我肿得像香肠一样的下嘴唇说:“玫瑰,你干嘛去了?怎么搞成这样。” 我满不在乎的说:“没什么,有点肿,过两天就好了,我准备去趟北京,明天一早就走。” “有没有搞错,你不怕把自己丢了啊。” 我说:“我去办点事,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洛洛心疼的说:“你看你这两天东跑西颠的,人都瘦成这样了,肖陌丘还说请你吃饭呢。” 我淡淡的笑了笑,“你去吃吧。” 洛洛说:“你去北京的话,我给你个我的好哥们的电话,如果有需要,你就给他打电话。”我记下了电话,谢过了洛洛。 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谢世杰,因为谢世杰,叶少涵有希望了,我也有希望了。 阴了一整天,晚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叶少涵今天对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见了我为什么先问阿北呢,他还问我学费有没有打给我,我想他进去之前一定给阿北交代了事情,而阿北在他被抓之后就失踪了,是自己躲起来了,还是被人害了,我猜测,一定是他告诉过阿北,如果他有不测,让阿北去找那个北京的谢世杰律师,而且还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打给我做学费,一定是贪财的阿北,看到叶少涵被抓了,就吞了那笔钱,躲起来了,一定是这样,阿北,这辈子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 叶少涵的命几乎就毁在他手里,叫我怎么能不恨他,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这个曾经惟命是从的人,原来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记得阿北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当时因为看到叶少涵把很多钱交给他来支配,我说他深得老板的信任,他对我说了那句话,他还说,如果他是叶少涵,他不会这样做,他谁也不会相信,我并没有细想过这些,其实从那个时候,他就透露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信之人。 我一直都很难理解,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叶少涵对他那么信任,他却恩将仇报,等叶少涵出来,我们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我恶狠狠的想。 我听到洛洛在被窝里和别人发短信,短信的声音像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没完没了,小静抗议了好几次,洛洛才收敛了些,把手机调成静音。 我真的无所谓,自从叶少涵的事发生了之后,我就总是以一种神游的状态存在,我总是活在自己内心的世界里,别人说什么我都听不见。 第二天早晨,我醒得非常早,雨后的清晨,空气十分的清新,天刚蒙蒙亮,我就从宿舍出来了,但是今天的心情同前几天是不一样的,我不再像一只无头苍蝇了,我有了明确的方向,虽然我很弱小无知,但是我能让我爱的人走出困境,我真的无比满足。 有时想到叶少涵在里面,为了自由而耐心等待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后怕自己像那些人一样放弃他,虽然我也有过心灰意冷的瞬间,但是我很庆幸我没有放弃,我是他的唯一,是他全部的希望,这让我感到责任重大。 肖陌丘的车停在学校门口,让我有些意外,他穿了一件黑色皮夹克,里面是红色暗格衬衫,他安静地斜靠在车旁,嘴里叼着一支烟,我远远的看到他时,那场面就像一幅画,呈现在晨曦的薄雾中,他不张嘴的时候真的没有人知道他有多讨厌。 他看到我从校园走出来,站直了身子,隔着一条马路对我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像黎明中青草上的朝晖,那张帅气的脸,突然让我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站在路的这边,背着双肩包,看着不远处的肖陌丘,隔着这样的距离,我被他的表情感染,我突然感觉那条伸向远方的路就像是一条河,隔着我们俩个人,那是一种无法跨越的距离,隔开了两个世界的人,我想这应该也是我们俩最最完美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只能让我看到他洋溢着温暖气息的笑脸,我看不到他充满了放荡的生活,这样的距离只能让他看到我清纯美丽的气质,却看不到那颗同样自私、虚伪的心。 肖陌丘伸出修长的胳膊,笑着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站在那里没有动,真的不想改变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宁静,这样的美丽。 但我只有一瞬间的停顿,当早晨的阳光越过对面的矮树照到我头发上的时候,我款款的向他走过去。 “听洛洛说你要去北京。” 我点点头,今天我觉得自己精神焕发,因为很快,要不了多久了,我就可以救出叶少涵。 “你去北京做什么?”他又问。 “你不用知道。”我固执地说。 “那好吧,上车!”肖陌丘潇洒的把烟头弹进了草丛说:“真是个倔丫头。” “为什么上车?”我还是很疑惑。 “因为我正好要回北京,顺路搭你一程。” 他说完后走过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推辞,而是把双肩包取下来放在后坐上,然后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 与其在这儿拖拖拉拉,还不如早点去办我的事情,肖陌丘走回到车门边,看着面前的路,像是在想什么。 良久,肖陌丘才打开车门坐了上来,他系上安全带,并没有马上开车,而是把脸转向我说:“如果我说我是因为你才回去的,你信吗?” 我也看着他刚才注视过的那条路,说:“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其实我相不相信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就好了。 肖陌丘笑了,他似乎读懂了我凉薄的内心,他说:“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儿,我一直很喜欢你,你信吗?” 我终于肯转过脸面对他,这时,他嘲弄的笑容还没有完全退去,我说:“我相信,但那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心里已经有所爱的人了,我去北京就是为他,他很快就能出来了。” 肖陌丘终于发动了车子,“你以为事情会那么简单吗?我觉得这件事并不乐观。” “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只相信一件事,他一定会出来的!”我倔强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同时在为自己打气。 “好吧。”肖陌丘吹了声口哨,“我等着看。” 好吧,我一定会让你们看到的,只要到北京找到谢世杰律师,叶少涵就会没事了,他出来后我也不会再让他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那么,我们以后会怎么生活呢,我会嫁给他,然后去找个工作,像妻子那样为他做饭洗衣服,我们一定会很幸福,想到这些就好像他已经出来了一样,我的脸上出现了不知不觉的微笑。 第27章 去北京求助 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的时候,肖陌丘也笑了起来,当然他想的是别的事情,他边笑边说:“你还真厉害,第一次见面就要用钱包我,第二次还光着身子抱着我,第三次,对!你让我用酒去泼你的情敌,还有第四次,我还主动送你去北京找人救你的男朋友,咱俩的见面是不是很具有传奇色彩呀。” 肖陌丘笑的很厉害,他还问我:“你觉得可笑吗?” 我说:“没什么可笑的,这些事我都忘记了,专心开你的车吧。” 肖陌丘又在调侃:“如果我能救出你的心上人,我是说如果,你会跟我吗?” 我冷冷地说:“你说的跟你就是跟你上床吗?” “可以这么说吧。对,上床,就是这个意思。” 我说:“如果你能救出叶少涵,不要说是上床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把我这条命给你都行,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我自己就能救出他来。” “如果是别人呢,别人能救出他来,你会和别人上床吗?” 我笑着说:“谁都一样,为了叶少涵,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肖陌丘突然沉默了,车开得很快,像风一样在高速路上行驶。 车里的空气也异常的沉闷,似乎氧气越来越少,压抑得我想大口呼吸,肖陌丘却突然说话了。 他说:“把那个位置留给我吧!” 我有些迷糊的看着他:“什么位置?” 他微笑着说:“我是说,如果你想寻求帮助,把第一个位置留给我,如果我帮不了你,你再去和别人上床,可以吗,这个要求可以答应我吧。” 我懒懒的瞪了他一眼,这种无聊的问题,也只有他能问得出来。 大概三个多小时我们已经进入北京市了,车流也开始多了起来,不断的走走停停,肖陌丘的心情也变得烦躁不安,他不断地按喇叭,然后咒骂那些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行人和车辆。 还很不耐烦地问我:“你在哪儿下车?” 我拿出手机说:“我先打个电话,实在不行就把我放在火车站或者汽车站。”我对车站有一种难以理解的亲切,和特殊的信任,但我并不知道北京的车站却和我们那个城市不一样。 我拨通了范思洲的电话,对方一听出我的声音就兴奋地说:“玫瑰,谢世杰真的是一个挺有名气的大律师,我真是刚知道,你去找他肯定没错。” 我打断他:“可我去哪儿找他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再查查吧。”范思洲也蔫了。 挂了电话,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车流,我说:“就在这里停吧,我在这儿下车。” 肖陌丘把车停在了路边,却拉住了我打开车门的那只手,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帮我查一下谢世杰在哪儿办公……好的,我等着……一会儿打过来吧,拜!” 他又发动了车,说:“我让人查去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吃完饭我把你送到谢世杰那儿。” 我点点头。 在烤鸭店里,我看着对面的肖陌丘,他用薄饼卷着肥美的鸭肉,沾上香甜的酱,大口地吃着,突然发现,他也不是那么坏,他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他把卷好的烤鸭放进了嘴里,鼓起了嘴,嚼了起来,然后擦了一下手,对我说:“看什么,快吃吧,不用我喂你吧?” 他的嘴角沾有一小块褐色的酱汁,我很想去帮他擦掉,后来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发现,嘴角沾有酱汁的他显得很可爱,笑起来像一个哥哥。 肖陌丘离开的时候,他一再的确认把我一个人留下来是否可行,后来他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就给他打电话,他突然变得像洛洛一样啰嗦,而我只是斜了他一眼,然后像观世音菩萨一样沉着的微笑着。 其实坐在谢世杰的会客室,我的内心充满了忐忑与不安,还有一种没来由的兴奋。 我就要见到的这个人就是能决定我命运的人,决定我和叶少涵的命运,我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这位大人物的出现,手心里渗出了黏腻的汗液。 谢世杰过了很久才过来见我,门被推开时候,谢世杰的电话正好响了,他接起了电话,他用眼神示意我先坐下来,他四、五十岁的样子,职业化的装束,职业化的表情,头发浓密,皮肤黝黑,眉毛很浓,这浓密的眉毛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觉得亲切,我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样的眼睛,是的,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不论如何,这种亲切感让我内心无比激动,仿佛叶少涵马上就要出来了。 这个电话谢世杰律师接了很久,等他收起电话的时候才打量了我一下,严肃的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有些语无伦次:“叶少涵,是叶少涵让我来找你的,他被抓了,只有你能救他,你救救他吧。” 当我说到叶少涵三个字的时候,我发现谢律师皱了皱眉,而我后面的话,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听,就抬腿想离开会客室,边走他还边说:“我帮不了他,你走吧。” 我一听,呆在了那里,怎么会这样,是叶少涵让我来找他的,怎么他会这么冷淡,怎么又会拒绝,我像被冰冻在了那里,我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没有一种是这样子的。 我突然冲上前去,抓住他开门的那只胳膊:“只有你能帮他,我求求你了,你就帮帮他吧,他真的是好人,我求求你了。” 谢律师想推开我的手,我却拼命的拉着他的胳膊不放开,我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他走,他可能没有明白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可能我没有说清楚,可能…… 谢律师不为所动,而是不耐烦地想抽出自己的胳膊,拉扯之中我站不稳,跪了下去,哭着说:“求求你了,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求求你了。” 谢律师想把我拉起来,但是我就像是一条赖皮狗一样,跪在那里死也不起来,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打算一直跪在这里。 没想到他看拉不起来我,索性不管了,甩开我的胳膊,自己走了出去。 听到会客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我才抬起头来,内心一大段空落落的绞痛,愣了很久,我才从刚才那场突发的变故中缓过神来,然后不停地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他真的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可是现在,这唯一的希望变成了失望,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 眼泪已经不可控制地流了许久,打湿了面前光洁的地面。 我的膝盖有些疼痛,这才想起来我还跪在地上,我缓缓站了起来,告诉自己一切从长计议,谢律师听到叶少涵的名字会皱起眉头,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矛盾或者误会,既然这样叶少涵为什么还要让我来找他呢,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叶少涵知不知道谢律师会是这个态度,他应该是知道的,既然叶少涵让我来找他,说明谢律师真的是唯一能救叶少涵的人了,否则叶少涵也不会让我来冒这个险。 不能放弃,而且我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多难也不能放弃。 我从会客室走了出去,前台的小姑娘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走吧,谢律师已经走了。”我又小心翼翼的探听谢律师家的地址,但是前台的小姑娘说不知道。 “谁找我爸?”一个好听而清脆的女声传了出来,接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青女子走了出来,她很漂亮,只是皮肤有些偏黑,挎着一个时尚的包,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那个前台赶快迎了上去,指了我一下,小声说:“她问你们家地址,我没告诉她。” 那个漂亮女孩儿点了一下头,并没有看我就走了出去。 而我则悄悄地跟在了她的后面,她应该是谢律师的女儿,我跟着她应该能找到他的家。 但是我太不了解北京了,才跟了没走几条街,我乘坐的出租车被红灯拦在了这边,眼看着谢律师的女儿开着红色的小车消失在了前面的车流中,。 我只能沮丧的下了车,在沸腾的街道徘徊,后来我给肖陌丘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查一下谢世杰律师的住所。 随后我就坐在附近公交车站的休息凳上等待。 不同的车一辆一辆的从我的面前开过,我看到蜂拥的人们挤上又挤下,自己的心还悬在半空中,现在回忆起和叶少涵一起生活过的家,变得太遥远了,那样美好的生活才过了不到一年,我就又开始流落街头,还有在那个小县城里的生活,都是我无法整理到一起的记忆的碎片,时空的转换,让我总有一种梦游的呆滞。 我感到特别的疲惫,希望时间能先暂时停留在这里,是的,先停下来,让我休息片刻,可是一想起叶少涵我就知道不能停下,我是不能停下的,他还在等我,我不能倒下去,就这样一想,我马上又开始看手机,焦急的等待着肖陌丘的电话,然后告诉自己一分钟都不能懈怠。 车辆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路上的灯也开始亮了起来,肖陌丘的电话才打过来,他说他把地址发个短信到我手机里,他还说他明天就回去了,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说不要,然后挂了电话。 我站起来打了一辆出租离开了那个车站,北京果然是一个大都市,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大,到达那个地点的时候,我打车花了一百多块钱。 这个小区的保安措施似乎很好,我进不去单元门,为了不惊动别人,我在周围转了很久,才找机会尾随着其他人走进去。 我按照肖陌丘发的地址找到了谢律师家,可是在门外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我不知道是地址错了还是他们都没有回来,可是就算是错了也得有人吧,不管怎么说一定要等到有人来,我坐在门边上,又冷又饿,但我还是决定先等到人再说,因为出去之后就很难再进来了,天越来越黑,出入的人也会越来越少的。 我坐在地下,用手抱着膝盖,把头埋下去,这样能控制自己不停地哆嗦。 后来我就睡着了,我梦到好大一片玫瑰园,每一朵花都朝着太阳,可是总是有风吹过来,冷飕飕的,把玫瑰都吹倒了,不过风过去之后它们又都站了起来,我拉着叶少涵的手,看着这一大片玫瑰,就像是在看着满天的烟花。 我被推醒的时候,我正在大声的叫:你快看,太阳又出来了,玫瑰又可以开花了。 不过睁开眼睛,我看倒的真的是一个一像花儿一样的人,她在用力的推我的肩膀。 她说:“你是谁?干嘛坐我家门口?” 我揉着眼睛,因为被压迫的太久了,我一下子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分辨出来那朵花儿就是谢律师的女儿,我的心跳快了两下,还好没白等,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我说:“我在等谢律师,他回来了吗?” 那个女人看着我说:“我就是谢律师,我认识你吗?谁告诉你我住这儿的?”说着她拿出钥匙去开门,还没打开,她又转过头来说:“你是找我爸爸吧?你找错了,他不住这儿,明天你去所里找他吧。”说着她开门进去了,然后看也不看我就把门关上了。 我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声说:“能告诉我他住哪儿吗?” “不是告诉你了,明天去所里找吗!”里面的人不耐烦的说。 明天,还要等到明天吗? 我又重新无助的坐在了门边上,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不如就呆在这里吧,我也没有力气和钱再去找地方过夜了。 由于刚才睡了一觉,我清醒了一些,但是随着清醒的到来,我的心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做这样无谓的等待,多等一分钟,叶少涵的危险就多一份。 我又开始敲门,“能告诉我你爸爸在哪儿住吗?求求你了,我今天必须找到他。” 里面的女人从防盗门的窗口看着我:“你怎么还没走啊,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我打起精神,带着威胁的口吻说:“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你不告诉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她瞪了我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阿斌,你来我这里吧,有一个神经病在我门口,我好害怕,你过来陪陪我吧。”她的声音马上变得特别嗲,听得我更冷了。 那边好像拒绝了她,她生气的挂了电话说了句讨厌,又拨了一个电话:“爸,有个人找你,找到我这儿了,像个疯子似的,总也不走……那好吧。”她又挂了电话。 对着我说:“你随便吧。”说着把门关上了。 第28章 求求你,救救他 她一关上门我又开始敲,她不告诉我谢律师住在哪儿我就一直敲,反正她也拿我没有办法。 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两个保安上来了,他们让我离开,我依然不停顿的敲门,当他们不存在,他们俩儿没有办法就上来拉我,想要把我拉走,他们的手刚碰到我,我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我疯狂的从他们手中挣脱。 “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快救救我啊!”我觉得自己已经像谢律师女儿口中的那个神经病人了,可是我不在乎,我一面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一面更加声嘶力竭的大喊。 我看到别人家的门打开了,有人出来看热闹,我越发歇斯底里起来,但我再怎么挣扎也拗不过那两个保安,所以我已经快被拉到电梯那儿了,这时候谢律师家的门开了,他女儿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我,我也停下了叫啸。 那女人说:“放开她吧。” 两个保安同时松了手,也松了一口气。 我拉了拉快要被拽掉的衣服,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电梯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男人,他看了看眼前的状况,对着谢律师的女儿说:“谢梅,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梅穿着居家的睡衣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然后抱住了那个男人说:“阿斌,你终于来了。” 打发走了两个保安,那个叫阿斌的男人和我被谢梅让进屋里。 我告诉他们,我是来从外地专门来找谢世杰律师的,这件事只有他才能帮得了我,因为我来北京没带多少钱,也没有地方住,所以刚才那样有点过分了,请他们原谅。 我尽量把自己说得特别可怜。 谢梅因为等到了她要等的人——阿斌,所以她也顾不上我了,很爽快的把他爸的地址告诉了我,还说让我快点去,否则太晚了他爸该休息了,她说她会给他爸打个电话的。 我道过谢就离开了,虽然很晚了,但是打车还是挺容易的,首都就是不一样,可是到了付钱的时候,我才发现了更让自己窘迫的事情,我的钱已经没剩多少了,所以要节约。 谢律师的门就很容易就进去了,显然他的女儿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应该把我刚才的胡闹也讲了,所以他的脸色依然很严肃。 他把我让在沙发上后问我:“你多大了?” 我拘谨的说:“十八了。” 谢律师点了点头,“你和叶少涵是什么关系?” 我说:“我是他女儿。” “他女儿已经死了。” 我小心的说:“我知道,我是他收养的女儿。” 他又点点头:“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我不会帮你的,如果你没有地方去今晚可以留在这里。” “如果你不帮他,我就不离开北京。” “随便你,但明天你要离开我家,就这样,今天你在沙发上睡吧。”谢律师站起来走回到卧室,把门关上。 我的头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他像一个冷血动物,比他的女儿难打动,怎么办? 一切等明天再说吧,明天我总会想到办法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疲惫,就像是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头和脚都是轻飘飘的。 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很早的时候我就被谢律师叫了起来,他还是那么的冷血,不停的叫我和他一起出去,我不想离开,不想就这么离开,谢律师过来拉我,我恐惧的向后退,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张了张嘴也没有说出话来,可能是昨天喊的嗓子哑了吧。 当谢律师的手刚碰到我,我就不能控制地瘫软了下去,一只大手赶紧扶住了我,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发烧了,怎么不说呢,去医院吧。”说着抱起了我。 我很想告诉他,我没什么事,可能是饿的,我不想离开他的家,但是我的嗓子真的发不出声音了。 在医院我又睡了一觉,醒来后我自己拔下了输液针,从床上翻了下去,然后扶着桌子慢慢向外挪,我没有一点儿力气,头晕得厉害,闭上眼的一瞬间,我好像看到谢梅提着个盒饭走了过来。 我被重新扶到床上,我想告诉谢梅,我不能再躺在这里了,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但是我真的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不自觉得从眼角淌了下来。 谢梅看着医生重新给我扎上液体,扶我斜靠在床上,拿出盒饭打开,把勺子递给了我,她说:“快点吃,我还忙着呢,这是什么事啊,连我爸我都没有这么伺候过。” 我没有注意到饭盒里是什么饭,我已经不觉得饿了,但我还是听话的吃了起来,我也想快点好,每吃一口似乎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喉咙,每咽一口,我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一些,但是我还是坚持把饭吃完了。 谢梅把垃圾收拾好正要离开,我突然控制不住,一大口吐了出来,所有刚吃进去的东西都被吐出来了,最后还带着血丝,谢梅吓得赶紧去叫医生,而我则重重的躺下去,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但是我不断的对自己说,我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叶少涵还等着我去救他呢。 我听见谢梅在门口给他爸爸打电话:“爸爸,她太可怜了,吃的东西都吐了,还吐血了,吓死我了,你快来看看吧。” 我似乎一直在迷迷糊糊地睡觉,隐约觉得谢律师来了,他好像说:“你得快点好起来,你好起来了我才知道怎么帮你。” 有了这句话,我就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我要好起来,我要快点好起来。 医生说我只是感冒发烧,可能是平时压力太大,又身体虚弱,所以症状比较严重,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他还说我的声带发炎、肿胀出血,引起了失声,回去多休息,吃些药就行了。 当天晚上我就被谢律师接到了家中,他第一次不再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我,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他说:“我真是理解不了,你为什么要为叶少涵做这些?” 我张了张嘴,想把那个讲了无数遍的有钱人收养流浪少女,还资助她上学的故事讲给他听,却发现,我的喉咙里只发出了难听的气流声,我一着急,眼泪又涌了出来。 谢律师用手阻止了我。 其实我心里清楚,所有这一切我只用一句话就能说清楚,那就是:我爱他,我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谢律师说:“不瞒你说,我们很早就认识,不过我曾经说过,他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管了,就是因为他,我妻离子散。”有一种悲伤笼罩了他黝黑的面容,然后他摇了摇头,“你先休息吧,等你好了再说。” 我想分析一下他说的妻离子散的严重性,却发现他的女儿明明很完好的生活在他的身边,也许只是他的妻子离开了他。 我不知道叶少涵还有没有时间等下去,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准备离开的谢律师的胳膊,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声的流泪,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泪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我不相信叶少涵会害他,会让他妻离子散,这一定是一个误会,等我能说话了我一定要为他们解开这个误会,我会去跪着乞求谢律师的妻子回到他的身边。 他推开了我的手,轻轻为我擦掉眼泪,说“别想那么多了,等你好点再说。” 是的,我必须先让自己的嗓子能说出话来,我迅速从床头柜上的药瓶里倒出一把药,上面说是要吃15粒,我数都没数就把药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喝了一口水抬起头拼命的往下咽,这时我看到了走到门口的谢律师转过身来看我,那一双眼睛再一次让我感到熟悉。 谢律师去休息了,我觉得再不能这样像哑吧一样的待着了,虽然我说不出话,但我可以写啊,我在房间里找来了笔和纸,在第一张纸上写上:求求你,救救叶少涵! 我不停地写,写了多少张就说明我说了多少句,我想把它们放在谢律师有可能看到的任何一个地方,我知道这样做也许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我不能让自己做无谓的等待,我要让他明天早晨去上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句子。 这样我才安稳的睡下。 第二天,谢律师上班前来看了看我,他给了我几张名片,他让我中午自己叫外卖吃,他忘了我不能说话,我顺从的点点头,希望晚上他下班的时候我已经好了,并且能说话了。 谢律师出门了,我也试着从床上起来,除了有点虚弱以外,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 那些纸条我相信谢律师已经看过了,我准备利用一天的时间给他把家打扫了,再把晚饭做上,这样他会不会有些感动。 不管怎么说,我把他当成一个恩人,我觉得他会帮我的,而我又能给他什么呢,本身我就一无所有,只能做这些简单的小事,来表达我的感激。 收拾房间的时候,在谢律师住的卧室的书架上的一个相册吸引了我的注意,很明显是才翻看过的,而且没有来得及放回去。 我好奇的打开相册,里面是一个小男孩儿,从刚出生一直到三、四岁时的照片,再大一些的照片就没有了,我想起昨天谢律师说的妻离子散,难道他还有一个孩子,就是这个小男孩儿,会不会是因为叶少涵而出了什么事呢。 我突然很害怕,如果他说的那一切是真的,那么他还有没有可能救叶少涵呢? 我仔细看着那个小男孩儿的照片,他长得和谢律师很像,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小孩儿,真的,越看越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的了,我越是努力的想越是想不起来,我的目光停在一张侧面的照片上,小男孩儿的脖子上有一颗黑色的痣,我把这张照片悄悄的从相册里抽了出来,偷偷地藏在了身上,我想谢律师说的妻离子散不知是什么情况,等叶少涵得救,我们一起来报答他。 这样就能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我相信叶少涵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我也相信,叶少涵一定会对他的恩情涌泉相报。 谢律师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他放下公文包和带回的外卖,然后对我说:“起来了,怎么样?明天能走吗?” 我用难听的公鸭嗓艰难地说:“不!我不回去!” 他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下,“你还是别说话了,这种声音从你嘴里发出来,太不协调了。”他居然开起了玩笑,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的闭上了嘴,我自己也受不了这个声音,不过谢律师的话让我确认这是个好兆头。 他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边走边说:“你先吃饭,明天咱们一起走,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真的吗?你答应帮助叶少涵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你也要做好思想准备,就算我帮他他也不一定能出得来,但至少能让他少判几年。” 我没有听到他说的后面的内容,我只知道他愿意做叶少涵的律师,那么我们有救了。 等我静下激动的心情,仔细想的时候,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叶少涵无罪释放的可能性真的是零,谢律师能让他减轻罪行,少判几年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二天谢律师开车带着我离开了北京,在路上,他给我简单讲了他和叶少涵的恩怨,他们曾经是一对好哥们,谢世杰的第一任妻子生病死了,留下了一个女儿,就是谢梅,过了几年他又结婚了,婚后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很幸福,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在一件案子中叶少涵请谢律师为他的一个朋友辩护,当时对方抓了谢律师四岁的儿子威胁谢律师,但谢律师顶着压务赢了那场官司,导致儿子失踪了,也许已经被他们杀了,他的妻子也和他离了婚,所以他恨叶少涵。 第29章 最后一条路 当我拨通了肖陌丘的电话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我听到有人欢喜有人在哭泣……”彩铃的音乐似乎响了很久很久,渐渐的我对那首平缓却又不失韵律的歌,产生了催眠,感觉时空在转换,而我仿佛置身于一种无限的空间里,没有意识,没有思维,所以电话接通的瞬间,对方那种嘈杂的声音马上对我的耳膜产生了巨大的刺激,我才从那种无神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肖陌丘尖利的笑着并大声说:“怎么?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啊,荣幸之至。” 这些热闹杂乱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声音丝毫改变不了我的情绪。 一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那个位置你还要吗?”我觉得这个声音很陌生,但的确是从我的嘴里发出来的。 嘈杂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肖陌丘似乎离开了热闹的场面,他说:“你说什么?什么位置?” 我的声音依然很缥缈,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虚无:“你曾经说过的,第一个位置,如果我想寻求帮助。” 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但是我知道我并没有表达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他,现在我需要帮助,不知他愿不愿意帮我,我可以以任何事情作为代价。 但是显然他听懂了,因为他并没有追问我,而是沉默了起来,安静的听筒,让我几乎想要倒数秒表的秒针,其实那种真空的安静并不存在,是他的沉默让我忽略了听筒里传来的是隔世喧嚣,有远处的音乐声,有行人走过的声音,有电视结束时雪花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呼吸的声音。 在我认真的分辨之后,再一次怀疑肖陌丘是不是已经把电话挂了的时候,听到了我认为正常的带着调侃意味的声音:“第一个位置,好啊,我很感兴趣,你现在过来吧,咱们好好聊一聊。”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什么让我认为,我可能会因为刚刚所说的那句话而伤害到他,当我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我知道还是我多心了,他的确是我所看到的那样,并没有对我动过真的感情,那么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愧疚。 他说他在梦之舞夜总会,让我去找他。 我机械的挂上电话,走进了霓虹闪烁的夜色里。 谢律师的到来曾让我一直幻想着最好的结局,我甚至把一直压在我身上的重担全部放在了谢律师的身上,我一直在焦急而又安静的等待,从没有像这几天这样平静过,直到今天上午谢律师打来了电话,他让我去签订律师委托合同,并让我准备五十万,要快,他说事情可能有些转机,比他预料的要好一些,说完他挂了电话。 五十万对叶少涵的案子来说,不算多,我都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没有办法可以找到五十万啊,是啊,是五十万,又不是五十块,那个时候,所有否定意义的词在我的心里都是说不出口的,即使他当时说的是要我的命,我都是无法拒绝的,因为我知道这是叶少涵最后的希望,而我又是他唯一的亲人,我呆呆的坐在床上看到正准备去上课的洛洛,说出了一句冷笑话:“洛洛,你有钱吗?” 她一边描着眉毛一边用眼斜了我一下说:“多少?” 我张了张嘴:“五十……” 我还没有说完,洛洛就放下手中的眉笔,从兜里拿出了一百元,拍在桌子上:“你先用着。”然后她快速的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我摇摇头说:“是五十万。” 走到门口的洛洛停下来回头看着我说:“有没有搞错。” 她显然看出了我的异常,又走了回来,摸了摸我的头说:“宝贝儿,我可没有那么多钱,一会儿下课回来再帮你想办法,你等我啊。”说着快速窜到了门口,开门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我说:“你找肖陌丘试试,别说五十万,五百万他都不在话下,况且他又很喜欢你。” 肖陌丘这个名字在我的耳边一直响着,但是我阻止自己去找他,所以在那个念头挥之不去的时候,我快速起身离开了学校。 我不能去找他,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去找他将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因为救叶少涵出来,而顺从了肖陌丘,那么还有意义吗? 不知不觉的我居然来到了甘露上班的地方,记得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她是那么惊艳美丽,端庄优雅,成熟知性。 而那时的我,就是一个嫉妒心爆棚的小女孩儿,眼睛里看不到别的,只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时我很想回到那个时候,只要叶少涵能够自由的生活在我的周围,就算他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就算我嫉妒得无法呼吸,我也想要回到那个时候。 我甚至希望甘露对他的爱胜过我。 而如今,谁又有回天之力,让时间倒转,不可能了,甘露的心已经冷却了,她不会再为叶少涵做任何事了。 就算我知道这样的结局,我还是带着一线希望来了,因为至少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而和我站在一起的人太少太少了。 甘露早就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那是我曾经憎恨的遇事沉稳的笑脸,但现在却是让我感到亲切的。 她把我带到了一个附近的咖啡厅,给我点了零食和饮料,怜惜的摸着我的脸说:“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把这些天的经历详细地讲给甘露听,我告诉她我怎么样费尽周折见到了叶少涵,我告诉她叶少涵让我去北京找谢律师,我还告诉她叶少涵有救了,只是需要五十万。 甘露几次眼圈发红,却欲言又止。 说完之后我觉得轻松了很多,开始吃那些蛋糕,我大口大口地吃,不断的用蛋糕堵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不小心说出其它话来影响我们俩的情绪。 在我把蛋糕塞满嘴的时候,甘露却流下了眼泪。 她为我把嘴角的东西擦掉,说:“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没有办法帮到你,我也很自责,尤其是看到你这么小的年龄,这么赢弱的肩膀,却能抗得住这么重的担子,可是我真的是没有那么多钱,我也是靠打工赚钱的人,挣多少花多少,我没有骗你,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叶少涵给我买的,但是如果没有这个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说我自私也好,我没有办法的,或许可以借到一些钱,但是拿什么去还人家呢,五十万不是一笔小的数目,让你我挣一辈子才能挣到这些钱,我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而且五十万就能把他救出来,你别说我打击你,我觉得不太可能。” 我塞了满嘴的蛋糕却无法下咽,卡在嗓子眼把我的眼泪都憋出来了。 甘露抓住我的手说:“我真的很看不起自己,尤其是在你的面前,虽然你比我小十岁,但我很尊重你,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你那么勇敢,那么执着,那么坚强,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堆垃圾,可是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真的改变不了了。” 我的眼泪像断了钱了珍珠,一串串掉落了下来。 甘露也泪眼朦胧:“玫瑰,我听到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的时候,真的是由衷的佩服你,我认识的人都是在保证了自己的利益的情况下才会想到去帮助别人,而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看到甘露那么精神强大的女人拉着我的手哭了起来,我突然有一种成就感,我帮她把眼泪擦掉,然后笑着说:“不要担心,我一定还会有办法的,我真的有办法。”在我的心里,办法就是肖陌丘。 甘露还是哭:“对不起,玫瑰,真的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她觉得愧对的是我,而不是叶少涵。 在甘露的眼泪和自责声中,我觉得自己的责任更加重大了,要救叶少涵我也只有一条路了——肖陌丘。 第30章 成 交 当我来到梦之舞夜总会的时候,普通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而喜欢夜生活的人则又开始了一个小的狂欢的高潮。 肖陌丘在一个包间等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先走了还是他又订了一个包间。 我被服务生带过去,只有肖陌丘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屋里很安静,咔啦ok的声音已经被关成了静音,但是电视的画面还在不停的闪动,有美女帅哥,有阳光沙滩,还有穿着性感泳装的女人在镜头前走来走去。 所以屋内的光线随着画面的变幻会忽明忽暗,肖陌丘坐在那里,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瓶打开了的洋酒,还有一个加有冰块的酒杯。 看到我走进来,肖陌丘抬了一下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他用手招呼着我:“过来,坐下,你站那么远,咱们怎么谈啊。”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 我走过去,坐到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喝酒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 “来一杯吧!”他招呼服务生拿来了一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我。 我接过来,随手放到了茶几上。 肖陌丘又端起来给我:“你不是求我帮忙吗?先喝了这杯酒再说,这才能表现出你的诚意。” 我想也没想把那杯酒一饮而尽,马上那充满着辛辣滋味的液体就弥漫了我整个嘴里,让我的胸口也热了起来。 肖陌丘也笑着喝了一口说:“这种酒要小口小口的喝,你那样喝很快会醉的,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我认真地说:“我想和你借五十万。” 肖陌丘看着我说:“五十万,不算多,不过我想知道你用什么还我。” 我把自己早已想清楚的话说了出来:“如果叶少涵能出来,我双倍还你的钱,如果他出不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肖陌丘端着酒杯仿佛在回味着酒的味道。 他的表情在光影交错的屏幕映衬下显得那么陌生而疏远。 他把头转向我的时候又轻蔑的笑了:“你觉得我会把钱借给你,让你去救你的心上人吗?” 我平静地说:“我不知道。” 他又说:“又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值五十万呢?”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值多少钱,在叶少涵心中我会是他的全部,而在他肖陌丘眼里我又会值多少? 我问他:“那你觉得我能值多少钱?” 他哈哈大笑:“你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我了。”然后他开始上下打量起我来,他把我的手拉了过去,捏了捏我的下巴,又去看我的胸部,那眼神就像是透过我的衣服看到了里面,在环顾了我的腰身之后他又猥琐的笑了。 我感觉得到,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故意在侮辱我,他想发泄心中的不快,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 我不生气,真的,他越是这样刻意地去显示自己的优越感,我就越觉得他渺小得可怜,当然是和叶少涵相比。 我推开他的手,轻轻的站起身,我说:“既然这么难,那就算了。”也许来找他并不是一个好的主意,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在他的注视下,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门口,在我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听见肖陌丘大声说:“成交!” 是的,也只有他把任何事都做成一笔交易,生意人就是这样,每一件事只有利益的驱使,而这笔交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不值,还是我会觉得不值,而我到底又是一个什么身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少涵,他是我在这笔交易中产生的最有价值的增值品。 我又重新走了回去,不管怎么说是他帮了我,就算我憎恨他,也只有他肯帮我。 我们倒满了酒以示庆祝,这样很好,把这件事做成一笔交易,对我们都很好,如果叶少涵真的出不来,他也不会要求我的心,我可以留在肖陌丘的身边而心里想着叶少涵,我也不会觉得愧对他的付出,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但是就算我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我依然明白,肖陌丘对我是喜欢的,否则他不会这样做。 两杯烈酒下去,我头晕加重,因为五十万有着落了,我也不想硬撑着了。 肖陌丘搂住我的肩膀,我没有急于摆脱,而是说:“明天能把钱给我吗?” “放心吧,我说话算数。” 随着他身体的重量,我不得已靠在了沙发上,我用手推着他即将压下来的身体,他却还在笑,他用手去触摸我那干裂的长满了疱的嘴唇,他的手触摸之后我的嘴唇很痒,但我一直在忍着,因为我的双手在推着肖陌丘的身体。 他说:“几天不见,看到你这个样子,真让我心疼,脸色苍白,嘴唇上长满了疱,如果你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这样,我要让你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 对我来说只有在叶少涵身边的那些日子才是我最想要的生活,只是太短暂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未来还会有那么美好的一切。 我的胳膊渐渐失去了力气,肖陌丘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他轻声说:“那个人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吗?” 我晕得越发厉害,但还是坚持说出了这些话:“他对我真的很重要,为了他的自由,哪怕是出卖自己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这句话又刺激了肖陌丘,他把我的手搬开,去吻我的嘴,我坚持着把脸转到一边,气息微弱地说:“你别碰我,如果叶少涵出不来,我还不了你的钱,我会听任你的摆布,但你现在别碰我,求你……别碰我。”否则如果叶少涵出来了,他会杀了你的,一定会的,我在心里说。 肖陌丘没有再企图去吻我,而是用手捋顺我额前的头发,然后他仔细的看着我的脸,温柔地轻声说:“亲一下都不行吗,只是亲一下。”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从我身上起来了,他说:“我喜欢心甘情愿的女人。”之后又自我解嘲地说:“我自认我还是很有魅力的,你是看不见呢,还是故意不看我,我难道不比你那个老头子强吗,我身边围着的女人都数不过来,可我就喜欢你,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会倔强到什么时候。” 肖陌丘的话我并没有听见,因为眩晕让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我只知道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能做的也都做了,未来会怎么样,听从命运的安排吧,我真的觉得好累,好想好好的睡一觉。 第31章 有些债迟早都要还的 后来我听洛洛说是肖陌丘把我送回学校的,那时已经是半夜了,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趁我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占有了我,不过我记得他说过,他喜欢心甘情愿的人。 我在第二天醒来之后收到了肖陌丘打过来了五十万,是的,他说话算数,我也要说话算数。我把那笔钱很快的转给了谢律师,谢律师收到钱后告诉我这次的不公开审理在一个月之后,他会尽最大努力保住叶少涵的利益的。 我只有安静的等待,等待决定很多人命运的这一次判决。 我在学校的宿舍里消磨着难熬的时光,我在宿舍里很少出门,我希望自己与世隔绝,我不愿意说话,我也不想以后,好在有洛洛神经大条的安慰,有小静假惺惺的关心,日子还算过得去。 不过学校很快就要放假了,我正琢磨着自己下一步的去处,就传来了谢律师的电话。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因为听到谢律师的语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轻松地出了一口气说:“也算我没有白帮你,而且我也对得起他这个老朋友了。” 可是我的脑子还停留在他所说的那个结果上:叶少涵以开设赌场罪被判有期徒刑六年,至于其它的罪名与他没有关系。 我知道这多亏了谢律师的帮助,有他的辩护和周旋,才让叶少涵只判了六年,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真的出不来吗?”我小声的念叨着,不能相信。 “他很快就会出来的,六年没有多长的,也许等不到六年他就出来了。”谢律师还在为自己的成就而高兴,我却不知不觉挂掉了电话。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其实不是我不能接受,我担心的是叶少涵,他一直充满希望的等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当他听到这样的判决,他会多么失落,多么难过,他知道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吗?他知道我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恨自己吗? 让我更难过的是,我的心一想到他会在那样的地方度过六年的时光,就会异常的疼痛,痛得无法呼吸,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很多痛苦的记忆不是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了吗?虽然,心还是会痛,只是不会持续那么长的时间,让我无法做别的事情,让我无法正常的思考。 这一次,我的天空真的塌下来了。 洛洛被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坏了,她大叫着:“玫瑰,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被洛洛一吵,我反倒镇定了,也许对叶少涵来说,这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我笑着说:“我没事。” 为了证明我没事,我被洛洛和她的朋友拉去ktv唱歌了,小静也和我们一起去了,她说喝点酒能让她不吃饭,唱歌也能让她减肥,只要是对她的减肥和跳舞有利的事情,她都非常的积极主动,有时候我都觉得她没有我们正常的判断是非的能力,比如说,在大家一起玩的时候,有个陌生的男孩儿对她说,做爱也能减肥,效果还特别好呢, 小静扬着天真的脸不太相信的说:“是真的吗?” 那个男生说:“我骗你做什么,不信我帮你试试?” 洛洛从后背打了那个男生一下:“快一边去,她是舞痴,生活智商为零,你逗她干嘛?” 那个男生说:“她这种女人我还真看不上眼,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瘦得跟杆似的,哪像个女人呀,我就喜欢你们班的玫瑰,你给介绍一下。” 洛洛又打了他一下:“你想都别想。” 虽然他们的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坐在角落里的我都听见了,我仔细的看着小静,她真的是太瘦了,但举手投足中她有一种优雅的气质,应该是很吸引男人的,这可能就是跳舞的人的特点。 洛洛很漂亮,但是她太随便了,显得没有性格很少有男人愿意把爱情留给她,因为她本身就是一种不在乎感情的人。 我都忘了自己所处的境况,却还在分析别人的人生,我苦笑了一下,这时又有两个人进来了,反正我都不认识,其中一个打扮很时尚胳膊上有纹身的男人自己先点了一首歌,动情而又投入的唱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他唱得好不好听,反正唱完后别人都在拍手鼓掌。 唱完歌纹身男确定吸引了所有的女孩子之后,环视了一圈拿着一瓶酒走到我的旁边坐下来,他开始和我说话,但是我真的不想说话,不想和任何人交谈,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这里,因为我的脑子还留在别的地方,它们不想思考,不想清醒,在这方面我和小静有点像,脑子钻到一个牛角尖里是很难出来的,估计他和我说了十句话我只回答了两句,后来洛洛来拉他,说:“你别打扰玫瑰了,她刚失恋。” 纹身男人笑着推开洛洛说:“我最会治疗失恋。” 我都没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只是觉得他挺潮的,后来纹身男出去从外面端了一杯饮料换走了我手里的酒,他说:“有时候酒并不能解愁,听我的,喝了这个一定会让你忘记烦恼的。” 我接过饮料喝了几口,纹身男一直陪在旁边看我喝,我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那个男生接过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他紧紧的挨着我坐下来,还用胳膊搂着我的肩膀,把头贴在我耳边说话,我感觉他的嘴几乎快碰到我的耳朵,我想躲开,却浑身没有力气。 我看到洛洛拿起了我喝剩下的那杯饮料正准备喝,却被另一个男生拦下来,那男生把饮料递给小静说:“给你喝点饮料,少喝点酒。” 小静还在那里选歌,她看了一眼饮料拒绝了,“我减肥,从不喝甜的东西。” 那个人又拿来给洛洛说:“那你喝吧。” 洛洛奇怪的看看我又看着他说:“你们给玫瑰喝的什么?” 那个男人说:“我们在附近酒店开了一个大房间,一会儿带着她俩,咱们去那玩吧。” 洛洛看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爽快的说:“好啊!” 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也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洛洛从外面进来,把纹身男推走,她坐下来小声在我耳边说:“没事的,一会儿肖陌丘就来了,再坚持一下。” 我微微的点点头,说:“我混身没有力气。” 洛洛说:“我知道,肖陌丘一会就来了,你要坚持住。” 肖陌丘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纹身男搀扶着走出了ktv的大门,洛洛一直在和纹身男抢,她说:“你们别碰她,我和你们走行不行!” 我朦胧意识里一直清楚的记得洛洛的这句话,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都记得洛洛的这句话。 就算她伤害我之后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原谅她,因为她曾说过这样让我感动的话。 肖陌丘的及时赶到解救了我们,那伙人也四散了,洛洛和小静被肖陌丘打了一个车送走了,而我却被他抱上了他的车。 我来不及拒绝,也无力拒绝,斜靠在车座上口渴难耐,似乎还产生了幻觉,好像是叶少涵开车接我回去,我记得就是这样的情景,是的,坐在他的车里,我安心而快乐,我告诉他我爱他,他还在车里吻了我,就是这样的感觉,我还是昏沉沉的。 肖陌丘一句话也不说,却把车开得飞快,辗转了几条街,最后我不知道他把车停在了什么地方。 肖陌丘从车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盖子递到我嘴边,我喝了几口,一股清凉的感觉流便全身,我晃了晃迟钝的脑子,眯着眼睛看他。 他这才走下去,然后把我也扶下去,凉风一吹我更觉得舒服了一点,就随着他进去了。 是一家酒店,一路上我这么认为,脚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我说:“你带我去哪儿?” 肖陌丘没功夫理会我,进到房间后她就把我扔到了床上。 起初我还挣扎着要起来,肖陌丘按住了我,我说:“你要做什么?” 他松开手,坐在了我的旁边,屋子里突然很安静,沉默良久,他转过身看着我,我晃了晃自己的头,努力睁开眼睛看他,然后向他伸出手,想让他把我拉起来,可是他却握住我的手,俯下身来,接着他的唇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烫了我的唇,就在那一瞬间,我的意识已经不翼而飞,只是被这奇妙的感觉摄住了思想,渴望那种爱抚,渴望他的温暖。 第二天早晨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无力,感觉昨晚像是做了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梦一样。 只是看到自己的头还躺在肖陌丘的胳膊上,我才知道那不是梦,我看着他的脸,安详而甜蜜,我不怪他,我知道,有些债迟早都要还的,这就算是我对他补偿的开始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失落,人的自由不过如此,昨天还驰骋人海,今天就能身陷囹圄,命运的无常让我对生命都不敢奢望,所以这些有算得了什么,一切得失利益在生命面前算得了什么,我遗憾的是我能为叶少涵做的太少了,就算是把这条命用上,也无回天之力,其它的事对我来说就显得无足轻重,是的,我恨自己不能为了他做得更多。 我轻轻地起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我是想悄悄的离开,正准备走的时候,肖陌丘醒了,他从床上跳下来,从后面抱住我,他在我耳边说:“你是第一次吗?” 我僵硬地站着,也不敢回头看他,害怕现在这种严肃的表情和他对视之后想起昨晚的一切,而徒增两个人的尴尬,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掰开他的胳膊走了出去。 第32章 最后的相见 谢律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在叶少涵去服刑之前,我可以见他一面。 这是在他被抓之后我第二次见到他,相比于那次的憔悴,这一次他坦然了很多,他穿着着服刑人员的衣服,皮肤白了一些,头也剃光了,手上戴着手铐,让我都不敢认他。 看到我,叶少涵欣慰的露出了笑脸,他很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他比我坚强,就是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任凭眼泪不断的流下来。 我想起了在车站街头肮脏的地上我见他的第一面,他是那么尊贵,那么高大,又是那么善良和慈祥,那时候我怎么能知道我的人生会因为他而改变呢; 我想起了除夕的夜晚,我们两个人依偎在窗前看着外面满天的焰火,他是那么孤独,那么落寞,又是那么坚强和淡定,那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将会和他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可是谁又知道命运的无常,我将再一次被放逐,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我和他之间,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我知道他了解我,就如同我对他的了解,我不想告诉他我为了他所做的这一切,这都是我甘心情愿的,和他对我生命的眷顾比起来,多么的微不足道,如果在他的嘴里说出谢这个字,那么我一定会马上痛苦的死去。 我们之间不存在感谢与否,我们此时最大的心愿就是知道对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多变的世界就行了,而我也不敢说会等他,我已经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 那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可怕的却又挥之不去的噩梦,有一种梦,就算是拼命的睁开双眼也是无法醒来的。 叶少涵看着我,眼里都是心疼,他说:“怎么瘦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我这些天的委屈化成了更多的泪水,控制不住流满了脸庞,还不停地抽泣着,就这样过了许久,谢律师拍拍我的背,他说叶少涵该走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到他,我真的害怕这次的分别将是我们的永别,看到叶少涵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走到门口,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这样想,真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再回头看我一眼吧。 我的嘴巴慢慢开启,轻轻喊出了两个字:“爸爸!”轻微细小的声音飘荡在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里,可是这两个字却像有千斤重一样,砸在我的心上,爸爸,这是我能给他的唯一的纯洁的感情了,也是我对他最隆重的表达。 叶少涵站在了门口,良久,他真的回头了,他微笑的看着我,眼里含着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的泪光和隐藏在坦然面容下的无奈。 我们两个人都是无奈的人,此时我们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看到他不再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才瘫坐在椅子上,这样的背影真的让我很心疼,弯曲的脊背,被剃光了的头,这不是他应该过的生活。 和谢律师从里面出来,我的精神不再恍惚,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尘埃落定,任何事都无法再改变了,我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学会直面以后的人生。 谢律师怜惜的看着我说:“我一会儿也该回北京了,一起吃顿饭吧。” 我和谢律师坐在饭店里,谢律师点了一桌子的菜,他说这段时间来来回回的跑,总算没有白费。 看着那一桌的精美的饭菜,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掉。 谢律师不断给我夹菜,他说:“虽然我和少涵之间有过恩怨,但说实在的,我们也是多年的朋友,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很难受,能帮到他,我的良心上也过得去了。” 我说:“谢律师,真的谢谢你,能抛开从前的恩怨来帮叶少涵,我替他谢谢你。” 谢律师说:“他要谢的人应该是你,当他出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远离他,只有你坚持不懈的帮助他,他要谢的人应该是你。” 我摇摇头说:“我不需要感谢,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谢律师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人,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让我想到了和肖陌丘的交易,我的心疼了一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但我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谢律师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我听少涵知道你没有联系到阿北,他说你没有钱,那么你那五十万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故意轻松地笑了笑说:“我不会告诉你的,也不会告诉叶少涵,除非你们有能力,并且愿意帮我还上这笔钱,否则我是不想说的,就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谢律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难堪,他喝了一口杯中的苶水,非常无奈地说:“好吧,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帮你的,如果去北京,也别忘记和我联系。” 我点点头,我希望我不会再有机会联系他。 叶少涵的案子结了,谢律师离开了,甘露忘记了过去的生活,洛洛小静也结束了又一个学期,我也准备离开学校了。 当然任何事情的结束都意味着新的开始,我看着周围这些人都在准备着新的开始,唯独不敢想自己的,我还有开始吗?我的明天在哪里? 这件事情真的让我长大了,让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让我明白这个社会,索取和付出是对等的,让我知道有很多事情就算自己不愿意也一定要去做,让我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复杂和多变,我也知道我不能指责那些人,比如甘露、比如顾苑、比如谢律师、比如肖陌丘。 他们只是不由自主的在保护自己的利益,因为现实的社会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而我在长大的同时,依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33章 我跟你走 这个秋天的雨似乎特别多,又特别的大,就是在持续大雨不停的那个下午,我终于被迫离开了学校,因为被通知新来的学生将占据我的床位,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再住在这里了,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一年的宿舍,走了出去,洛洛和小静去学校参加开学典礼了。 没有她们在更好,我拉着自己的皮箱走出了宿舍楼,雨下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大,雨水在脚下汇流成了河,天也是灰蒙蒙的,就好像快要到黄昏了,我走进了雨中,没有打伞,因为雨太大,也没有办法打伞,我也不想打。 刚走进雨中的一瞬间,我的全身就都湿了,长发也被雨水贴在我的头上和脸上,校园里没有一个人,脸上的雨水让我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我还是步履艰难的走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其实洛洛走之前对我说过,肖陌丘会来接我,让我在宿舍等着,但是我就是想在这大雨里淋一淋,说不清是为什么。 我在操场停下来,然后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是不是这样就没有人看见我哭了,是不是呢? 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我不能再流眼泪,就在这里让我把自己的眼泪都流干吧,以后的生活中,不管多苦多累,我都不再流眼泪。 我一直坐在那里,被雨冲刷着,像一尊雕塑,我回忆着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我想象着那昙花一现的幸福,想象着身边那些生命中穿梭过的身影,在山泉的眼里,我像天使一样的善良,在叶少涵的房间里,我像莲花一样的纯洁,在演出的剧场里,我像公主一样的美丽,这些镜头,都那么快速的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在我埋葬掉自己过去的同时,我看到一辆车开进了笼罩在大雨中的校园,车开得很慢,让这个似乎已经沉睡的校园,苏醒了一下,车停在了不远处,只是那个车的大灯一直照着我,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在车灯的光束中,我看到像瀑布一样的雨有加大的趋势。 后来从车里走下一个人来,拿着一把伞,在这么大的雨中,要撑开那把伞是有一些困难的,所以在那个人已经完全湿透的情况下,依然撑着那把多余的伞,我觉得有些滑稽。 我知道那是肖陌丘,他刚才一直躲在车里看着我被雨浇透的样子。 在瓢泼的大雨中,我模糊地看到他向我走来,把伞举到我的头顶,我缓缓站了起来,我相信时间如果再久一些的话,我就会融化在这雨里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自己这种和雨的对抗,让我体力不支了,肖陌丘轻轻的抱住了我湿漉漉的冰凉的身子,我已经筋疲力尽,依靠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说:“我跟你走。” 我的声音虽然很小,耳边哗啦啦的雨声让我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但是肖陌丘听到了,他把伞扔在了地上,用双手紧紧的抱住我,他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我,雨水瞬间把我们俩儿包围,我把头放在他的肩上,一股暖流涌上了我的心头,但我还是冷冰冰的说:“如果你得到的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躯壳,你还会要吗?” 肖陌丘的身体明显的一震,他推起我的身子,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当然要,我花了那么多钱,你不能让我人财两空吧,躯壳就行,反正比养一只狗强吧,狗又不能上床,对不对,哈哈!” 他的笑声像是被扬声器扩大了很多倍,在我的耳边刺耳的响着,温热的泪又涌出了我的眼眶随着雨水一同在脸上流着。 然后我就开始浑身发抖。 肖陌丘不再理会我,而是拿起我的皮箱,走向车子,他说:“上车吧。” 我这才比较轻松的走了起来,我告诉自己不能让他喜欢上我,因为我不能给他同等的感情,所以既然是交易就做得公平一点,我们各取所需,等他厌倦的时候,我会重获自由,无论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我自私的想让他尽快的讨厌我,以后我会找机会用其它的方法补偿他的五十万的,毕竟在我需要的时候只有他肯帮助我,只有他愿意和我做这种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公平的交易,我之所以认为不公平是因为,这五十万所代表的不仅仅是钱,还有我对另一个生命的责任,我愿意对他付起这样的责任,我必须对他付起这样的责任,才让我不会愧对叶少涵对我的生命所做的眷顾。 所以肖陌丘让我完成了这样一种夙愿,我也不想让他在我身上失落另一种情感,钱,我还得清,但是感情的债是无法还清的。 我让自己学会去做一只会上床的狗,这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我被肖陌丘带回了他的住处,这是一处算不上豪华的房子,他说我是第一个他带回家的女人,因为他害怕那些纠缠不清的女人,所以为了少给自己惹事,他从不带女人回来,这样既安全又轻松,他把我当作是不会对他纠缠的女人,还是把我当成是好打发的女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对于这一点我是无所谓的。 我被他推进了浴室,脱下了湿漉漉的衣服,我开始洗澡,刚洗到一半,肖陌丘却把我紧锁的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震惊之余,我当然相信他是有钥匙的,他穿着衣服看着我站在那里,让我有一种羞耻感。 虽然和他有过肌肤的亲密,但我还是用手臂护住胸前害羞的退了一步,我故作镇定的说:“你,能出去吗?” 肖陌丘狡黠的笑了,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哪张脸是真的,哪张脸是假的,他在我面前真真假假的做着戏,我不知道他累不累,就像我自己一样,不知道哪张脸孔才是我。 他认真地说:“那天你真的是第一次吗?” 我更加认真地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管是不是我都不会赖上你的,放心吧。” 因为我知道,我是不是,我们的关系都不会改变,我们的交易都还要继续。 所以等肖陌丘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很自觉的上到床上,我像僵尸一样,僵硬而冰冷。 肖陌丘触碰到我的时候,我条件反射似的一哆嗦,随即身体变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他抚摸着我的身体,我不迎合也不拒绝,我不快乐也不痛苦。 我想象曾经的那个梦境,一大片的玫瑰园,每一朵花儿的脸都朝向太阳,我一直在想这个梦,一直一直。 第34章 不快乐的情人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我必须得承认这一点。 所以从那一夜之后,肖陌丘就不再碰我了,他甚至很少清醒着回来,他选择不回来,或者醉醺醺的回来,我知道是因为不愿意看到我那张脸。 有时候我也会对着镜子反省,这张脸依然是美丽的,只是这副表情,像一个中世纪的修女,真的很像,游走的眼神永远不会定在一处,似笑非笑的嘴角,像得了面瘫一样僵硬,我不由自主的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就像对待当年的孟淮林和妈妈。 那天肖陌丘回来得很晚,他依然的满身的酒气,但那一天他并没有喝多,因为都已经十二点过了,我还以为他不回来了,所以早就睡了。 我是听到敲门声才穿着睡衣起来开门的,他一进来就坐在沙发上,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他靠在沙发上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慢慢睁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我,他说:“今天这些人太难伺候了,我都饿了,给我找点吃的。” 我说:“没有吃的。” 他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在沙发上放得更舒服一些,说:“拿瓶饮料。” 我说:“也没有。” 他有点生气了说:“那有什么?” 我淡淡的说:“什么都没有。” 肖陌丘这才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把头转向我,却不看我的脸说:“那你吃的什么?” 我还是很淡,淡如轻纱,“什么也没有吃。”声音就像是一种吹过平静湖面却留不下痕迹的微风。 肖陌丘重新把身子靠在了沙发背上,他是轻轻的靠下去的,就像是被那阵微弱的风吹下去的,他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安静得像是要睡着了,我轻轻的转过身准备离开,如果他想睡在这里的话,那随他的便,我也要去睡了。 可是在我刚刚转过身子,有一只手轻轻拉住了我,他闭着眼睛说:“你饿吗?” 我摇摇头,虽然他一直闭着眼睛,但是他似乎看见了我摇头。 他又说:“今天太晚了,我喝了酒又不能开车,忍一下吧。” 这一次我点点头。 肖陌丘说话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不过他一直拉着我的手。 而我除了摇头就是点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们两个就像是自己和自己在交流,真的很好笑,那么会呼风唤雨的一个人,居然害怕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肖陌丘的手用力的一拉,我就一下跌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用胳膊环住我的身子,去吻我的下巴,在他的嘴马上就要碰到我的唇的时候,我用力把头转开了,我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碰我的嘴。” 我说这句话的后果是,肖陌丘狠狠地盯着我,他说:“你真的那么爱他?” 我轻蔑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这张也许很英俊,但又很陌生的脸说:“我爱谁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那好!”肖陌丘把我抱到卧室,重重的扔在床上。 我紧闭双眼,在心里默念,玫瑰,你必须去偿还对他的亏欠。 我一直不明白,洛洛为什么那么喜欢做,爱,我很痛恨作为一个女人要没有尊严的躺在男人的身下,接受精神上和身体上的摧残。 我很痛恨自己是一个女人。 我对肖陌丘仅存的一点感激之情也荡然无存了,我想更快的摆脱他,摆脱这种生活。 仇恨又开始占据了我的心,不对,是我们两个人的心,他对我的仇恨一点也不少。 虽然如此,第二天,肖陌丘还是给我钱了,他发来短信说,给我的银行卡里打了钱。 我去银行查了,有十万元,我用手抚摸着这张卡,心里在想,我要不要拿着这些钱跑掉,跑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那么我欠他的五十万也不用还了。 我发现我是一个没有职业道德的人,所以很快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我更希望的是他主动让我离开,这样我的内心能舒服一些,这些自欺欺人的想法,让我安然无恙的留在这里。 虽然我没有职业道德,又不专业,但我会很敬业。 我会把肖陌丘的这个两居室打扫得一尘不染,尽管他并不常回来住,我会一日三餐为他做好饭菜,尽管他几乎不怎么吃,但是我总是要吃的。 不过从那以后,肖陌丘就不再怜惜我,他无视我的感受,不断的折磨我,而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像是在接受炼狱的惩罚,我在内心不断的诅咒他,希望下一秒他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然后我们就背对着背偎在床的两侧,中间能空出银河一样宽的距离,在那一瞬间,我很想伸过手去,掐断他的脖子,我想那边的他也一定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俩的仇恨就在这些让我深恶痛绝的运动中加深着。 无聊的时候我给洛洛打电话,我说:“洛洛,我现在和肖陌丘住在一起。” 洛洛没有一点吃惊,她居然还说:“很好,他对你不错吧。” 我淡淡的说:“还好吧,有吃有住。” 洛洛大叫:“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肖陌丘给我说他一定会得到你。” 我茫然的点点头,他说得对,不过他得到我似乎对他一点好外都没有,如果以前他想得到我是因为他对一个漂亮女孩儿的好感,以及对我的征服欲,那么现在他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我真的无法理解,长得像他那样魅惑,又有钱的男人,女人一定少不了,在他睡着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他,浓密的眉毛,细长的眼裂,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双唇,像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又为什么会白白的养着像我这样的人,让我吃饱穿暖来和他作对,想必喜欢他的女人不在少数,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五十万而求得心里的平衡?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暗战,表面上都是似是而非的笑容,而暗地里却在不断的较量着,看谁先在这场对抗中败下阵来。 第35章 变质的晚餐 肖陌丘的工作似乎很忙,这样倒成全了我,不需要每分每秒都在高度的紧张中度过,不用每分每秒都竖起满身的刺。 我有大把的时间,为了打发这样的时间,我开始研究菜谱,我学着菜谱做各种美味,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只有吃饱了,我才觉得自己就算这样活着,也是可以忍受的。 我为自己做着各种各样的美食,独自享用着,我用填满自己空洞的胃的方式,来填充我那空虚的灵魂。 有一次,肖陌丘破天荒回来的很早,正赶上我在吃晚饭,他急匆匆地冲进卧室,他说他回来拿点东西,还要出去,我巴不得他出去,不要回来才好。 我继续吃着自己为自己做的精美的饭菜,肖陌丘拿完东西看到了我和一桌子的美味,突然站住了,他问:“你今天请客?” 我说:“不是啊,我自己吃。” 他疑惑的说:“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我说:“我本来做的是两个人的,但你显然是不吃了。” “就算我有钱,你也不用这么挥霍吧,以后不用做我的,就做你自己的就好了。” 我心里骂他小气鬼,不过数了一下,四个菜一个汤,一个人吃是有点奢侈。 从那以后,他就每天打电话回来向我报告他会不会回来吃饭,看来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说得真的没错。 一个那么忙的人每天都记得打电话告诉我晚上要不要做他的饭,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可笑。 不过,我们两个如果不是这个电话,几乎是不交流的,就算偶尔他不去应酬,不去找他的那些女人,他在家里我们也不会说什么话的,我看电视,他看电脑,家里除了电视没有别的声音,不过有时候他也打电话,他坐在沙发上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我就当没听见。 我的耳朵对他的声音基本是过滤掉的,所以有的时候,在他偶尔和我说话时,我总是听不见,直到他说第三遍。 当然,肖陌丘也有过很奇怪的举动,有一次,我拿着日记本蜷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写日记,而肖陌丘在另一个房间里用电脑,当时我的精神陷入了深一层次的休眠中,我的眼睛瞪着电视机,手里拿着笔,脑子里却在想着其它的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斜后方看着我,当我意识到他的存在的时候,听到他轻轻地走开了。 第二天早晨肖陌丘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你的厨艺看起来似乎还不错,今晚我回来吃饭。” 我躺在床上还在睡,其实在装睡,在他偶尔在家住的时候,我总是控制在他走后才苏醒过来。 不过后来肖陌丘又打来电话说他不回来吃饭了,为了不浪费掉我辛苦一下午的成果,我给洛洛和小静打电话,让她们来吃晚饭,洛洛一直推说太远了,在我承诺给她们付车费的情况下她们才高兴的答应,我也很兴奋。 洛洛以为我和以前一样,有很多的钱可以挥霍,她以为我是一个快乐的情人。 我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深闺的怨妇一样,快与世隔绝了。 这时我才仔细想了一下,已经是初冬的季节了,我行尸走肉的生活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两个丫头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就连平时只看不怎么吃的小静也多下了几下筷子。 我们高兴地聊着天,快乐的吃着饭。 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和笑过了,不是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而是因为我恢复到了自己真实的状态,我感受到了生活,感受到了温暖,到此刻为止,一切都很和谐。 岁月无声,青春静好,我甚至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我们三个还是在学校里争风吃醋的姐妹。 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一和谐的氛围,那位说自己不回来吃晚饭的人竟然回来了,他推开门出现在我们三个人的面前时,我们的嘴都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肖陌丘看到我在这里大摆宴席,宴请宾客,皱了皱他那好看的眉毛,我知道只要看到我开心他就会是这样的表情,他是看不得我高兴的,不过这一次,他看到我请的是两位美女,又高兴了起来,并拿起了筷子和我们坐在了一起。 肖陌丘也像洛洛和小静一样称赞了我的厨艺,一切看起来很完美,不过和谐的气氛没过多久,肖陌丘就开始称赞小静,在我看来小静也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优雅,就连吃饭时她的动作都很优美,像是舞蹈的某些动作。 肖陌丘看着小静低垂着眉眼,小心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还在不停地给她夹菜,小静优雅的喝了一口水,推辞着:“谢谢,我不要了,我吃饱了。” 肖陌丘好似无意的看了我一眼说:“再吃点吧,你那么瘦,稍微再胖一点就更漂亮了。” 洛洛都开始生气了:“唉,肖陌丘,人家减肥,都说了不吃了,你还把菜都夹给她,我们这两个还没吃饱你看不见啊。” 我淡淡地笑着说:“肖陌丘说得对,小静应该再胖一些才好,不过,小静的美丽不是身材,而是她的优雅。” 肖陌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嘴角一直带着挑战似的邪笑,说:“我说呢,原来吸引我的是她的优雅。” 我的耳朵很自然地过滤掉了他的话,连带他的表情和语言。 小静的脸有些微微的红了,因为同我和洛洛在一起,很少有人看得到她。 洛洛醋意大发:“你也太过分了,还有两个美女在这里呢,哪怕是假的你也得照顾到啊。”我知道洛洛是为我鸣不平,她不明白从前对感情小肚鸡肠的我现在怎么如此宽容大度。 晚餐开始有点变质了,像一场明争暗斗的鸿门宴,四个人各怀心事。 洛洛他们走的时候,肖陌丘去送她们,留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收拾残局,我一直在想,肖陌丘不会和小静发生什么吧,这个想法会让我的心产生不明原因的慌张,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心还是在渴望。 后来洛洛发信息给我:我很同情你。 我笑了,我也很同情自己。 我不知道在肖陌丘的眼里我算什么,这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但我在自己眼里又算什么呢,想到这里我感到很无望。 让我奇怪的是,肖陌丘清醒的状态下从不碰我,所以在这些时候他也不回来住,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关心,因为他有钱,哪儿住不了呢。 所以那天他清醒的送完洛洛和小静,回来之后,我们俩都很尴尬,他居然陪着我看那些没有任何新意的电视。 他指着身边的沙发让我坐过来一点,我很听话。 他说:“很委屈吗?” 我说:“没有。” 他说:“我的女人很多,但我还是要留下你,因为我们是有交易的,对不对?” “你说得对,我们的交易还没有结束,我不委屈。”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说出最伤人的话去刺激他,得到的是他发疯一样的蹂躏,我开始试着反抗他,他会很野蛮,我们俩儿的人格在一次一次的较量中变得畸形。 第36章 这算不算结束 那一天来得很突然,也就是我重获新生的那一天,在我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悄悄的来了,虽然再也没有什么债压在我身上了,但我依然不觉得轻松。 记得那天肖陌丘是半夜回来的,我以为又会逃过一劫,所以听到他开门的声音,我憎恨极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 肖陌丘带着满身的酒气撞开了卧室的门,他含糊不清的念叨:“你他妈还不给我起来伺候老子,你还把自己当成一个公主,他出不来了,就是他出来了也不会要你了,我他妈太傻了,这么长时间我打动不了你。” 我用被子把头蒙住,他还在那说,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肖陌丘猛得掀开了我的被子,我厌恶、憎恨的眼神就暴露在了他的面前,这显然激怒了他,扑上来抓住了我的睡衣领子,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用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很大的力气让我不得不张开了嘴,他笑着说:“我偏要去碰你的嘴,看看你到底有多金贵。” 他捏着我的脸颊,酸痛酸痛,无法动弹,然后他俯过脸来,企图去亲吻我的嘴,我用力的去推开他,反抗他,我们纠缠、撕扯,衣服都撕烂了,可是他不放手,我也不妥协,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用尽所有的力量去反抗他,虽然我不如他高大,不如他强壮,但是我的内心有无法估算的能量,我像一只发疯的狮子一样,拼了性命也要对抗他。 随后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在我们耳边“叭!”。 顿时一切安静了下来,时间停止了,空间静止了,意识涣散了,我的耳边只有嗡嗡的响声。 那一声是肖陌丘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当时他把我按在床上,被撕破的衣衫还尴尬的搭在身上,我的头发也零乱的散在脸上,热辣辣的疼让我的左脸变得麻木,左边的那只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淌下了眼泪,他这一巴掌太狠,让我有些眩晕。 这一巴掌也让肖陌丘呆在了那里,他看着在他的摧残下狼狈的我,居然在满脸零乱的头发下面,我嘲弄地向上勾起了自己的嘴角,这是对他最大的蔑视,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就算你用金钱收买了我,就算你用武力征服了我,那又怎么样呢,我的心永远是自己的,你并不是一个成功者。 肖陌丘在我的嘲笑中黯然了自己的眼睛,他突然冲着我大吼:“你给我滚!从这里离开,滚得远远的!” 这句暴怒的吼叫仿佛有回音似的,在房间里回响,我听得再清楚不过,却表现得异常的冷静,没有我想象中的重获自由的欣喜,没有他希望的被抛弃的挫败,我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仔细捋顺了自己的头发,摸了摸已经肿起来了的脸,挑战似的看着他说:“你确定吗?让我离开。” “快滚!趁我没有改变主意,快点滚蛋!”肖陌丘更加歇斯底里。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我从容起身,在肖陌丘的面前,退掉那满身撕裂的布衣衫,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我把皮箱拿出来,收拾自己简单的行李,而肖陌丘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我把他买给我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排成一排:项链、戒指、购物卡、美容卡、健身卡、信用卡……。 我拉着自己的皮箱,站在门口,“那我们之间的……”我想说交易,但突然觉得这个词现在说出来有点伤人。 “滚——快滚!”肖陌丘侧过身去,背对着我含糊地说:“我们之间两清了,结束了。” 我突然很想走过去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或者是“谢谢”。 虽然他的行为让我无法接受,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是在帮我,我心里是明白的。 所以当我毅然决然地走出这个门的时候,我的内心并不快乐,真正软弱的泪水也是在这个时候淌了下来,说不清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自己在欠着他的,虽然他给的那一巴掌还在隐隐作痛,可是我并不恨他,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毁掉两个灵魂,去填平一直压在我心底的那五十万。 说实在的,和他的较量中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再困难的事情我也要去坚持,这就是我骨子里的那点执着,不分对错的坚持,直到粉身碎骨。 我一个人拖着行李走出了这个熟悉的小区,开始真正的分析自己的处境,我觉得我总是会这样,像一个流浪的人,不是流浪在这里就是漂流在那里,山泉收留过我,叶少涵收留过我,肖陌丘收留过我,下一个收留我的人又会是谁,我希望是我自己。 不是被生活所抛弃就是去抛弃生活,我的性格中有一些致命的弱点,导致我分辨不清楚自己的情感。 当我拼命地去爱一个人或者去恨一个人的时候,都是非常极端的,这种极端让我失去了一些判断是非的能力。 但是离开肖陌丘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束了,因为再继续下去我可能会崩溃,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公主,但我也不要做一个人心中永远的奴隶。 我坐在小区的花园里哭了很久,漆黑的夜晚非常的寒冷,但是我没有感觉到,最后我决定去找甘露,至少在她的心里,我还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孩儿。 两个曾经的情敌,会因为一场变故成为一对好姐妹,这就是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给我上的一堂课,我们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 第37章 自食其力 在睡梦中的甘露被我吵醒,她隔着防盗门问:“是谁呀?这么晚了。” 我说:“是我,玫瑰!”我尽量压低声音,以免吵醒邻居。 甘露打开房门看到我时,吓了一跳,“玫瑰,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的脸还有些肿,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我摸了摸肿胀的脸说:“被打的。”然后把皮箱拖了进来,“我想在你这里住两天。” 甘露心痛的看着我说:“先住我这儿吧,被谁打的,为什么?” 我轻描淡写的说:“我借了别人的钱,因为没钱还,所以做了他的情人,现在他打了我,把我赶出来了。” 甘露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是五十万?” 我点点头,甘露突然把我抱住了,她抱的很用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还边哭边说:“玫瑰,对不起,对不起。” 我安慰她:“没关系啦,现在我被赶出来,说明我不用再还钱了,应该高兴才是啊,五十万,赔了他半年还不到,我还赚到了呢。” 甘露哭得更凶了,泪水沾湿了我的衣服,她与其是在为我难过,更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愧疚。 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她比我想象得脆弱多了。 直到我的手机铃响了,甘露才放开我,是洛洛打来的电话。 洛洛好像也是从梦中刚醒过来,声音还有点哑,她说:“玫瑰,你在哪儿,肖陌丘说你走了,没地方去的话先来宿舍吧,和我一起睡,他说不知你有没有钱住宾馆。” 我说:“放心吧,我在甘露这里。” 洛洛打着哈欠:“那就行了,困死我了,对了,发生了什么?” 我说:“没什么,回头我再告诉你。” 洛洛说:“好吧,那我睡了。”挂了电话。 我先暂时住在了甘露家里,她家是个两居室,正好有一个房间可以让我住。 甘露说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是我不想打扰她太久,我想先找一个工作,最好的能包住宿的,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外面租房住,不过,要先在她家呆一阵子了。 第二天早晨甘露起晚了,可能因为我昨天晚上的打扰,她匆匆忙忙收拾完准备上班,“玫瑰,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弄点早点。” “我知道了,你喜欢吃什么?我晚上给你做。” 甘露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你还会做饭呢,真想不到。” 我说:“以前学的,为了做给叶少涵吃。”说到这里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在甘露这儿一住就是一个星期,我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很迷茫,我经常坐在甘露家明亮的客厅里想起肖陌丘那张晦涩的脸,那是一张类似困兽一般的表情,我总觉得那晚我走出去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流泪了。 在这样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太残忍,还是我自己太残忍。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离开后,他是不是就不用夜夜买醉,但是他一定还是在恨我,我还是觉得亏欠他的。 我更愿意看到他像从前一样,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游刃于各色美女之中,那时他的需求简单而直接,不会带着阴郁的眼神,很怀念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走过他的生命,还没有留下痛苦和伤害。 可是不可能了,我想世界上如果有后悔药,他一定想吃一颗,而我不会,我知道我的路必须要这样走,他曾留给我的伤痛和希望,都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身体里,无法抹去这样的经历,也让我的身心,被现实蹂躏之后,更加趋于顽强和成熟。 这个世界不是说谁离开了谁就不行,我也要学会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天晚上甘露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进门后,鞋子还没有换她就问我:“做文秘有没有兴趣?” 这几天她为我的生存问题费尽了心思,早晨出门的时候,她还让我在家练习使用电脑和打字,她说看能不能把我招到她们公司,她说这样我们姐妹还有个照应。 我说:“做什么都行,就是让我扫地倒垃圾也可以的,我就是想自食其力。” “那怎么行呢,怎么能让我们玫瑰扫地呢,放心吧,交给我来办就行了。”甘露一边说着一边进卧室换衣服,“这周五我带个朋友回来吃饭,你来露一手吗?做点好吃的。” 我随口问:“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是一个同事,我的上司。”甘露的回过头来,脸微微的红了一下,说道。 我看着她的表情,我突然很害怕这餐饭。 我不想甘露为了我去做一些让她为难的事情。 甘露的上司个子不高,和她站在一起不相上下,由于男人不显个子,再加上他有一点微微的发福,更显得不够挺拔,这样看来,客观的说,甘露和叶少涵站在一起才更加协调,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阻止自己把思维带到叶少涵身上去,那样我就会掉入阴郁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一想到他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受着我所无法想象的苦,我的心就会无端的疼痛。 甘露让我叫他鲁哥,然后介绍我说:“这是我的妹妹,玫瑰。” 鲁哥仔细看了我一眼说:“玫瑰,好听的名字,没想到你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呢。” 我乖巧的说:“我没有姐姐漂亮,她才是大美女呢。” 甘露笑着说:“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鲁哥也笑着说:“都漂亮,都漂亮。” 我准备的完餐让甘露更是吃惊,在她的眼里,我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千金小姐,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手。 那个微胖的鲁哥吃着饭菜也赞不绝口,他欣赏的看着我问:“你是什么学历?” 我还不知道怎么说,甘露就抢先回答:“玫瑰上的是大学,艺术院校,不过还没有毕业,她不打算上了。” “哦,为什么不上了呢?”鲁哥问。 还是甘露在说:“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学费又很贵,所以她想让我帮他找个工作,咱们公司不是在招文秘吗?你看她合不合适。” 鲁哥接口说:“没有问题,来我们公司吧,只是我觉得放弃学业很可惜。” 我说“谢谢鲁哥和甘露姐,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在新大陆西餐厅弹钢琴。” 甘露不太相信地说:“是吗?这么快啊。” “也是今天才找到的。”我微笑着。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找到工作。 记得那天很晴朗,天空一丝云都没有,太阳很大,暖暖地照着,我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步行走过一条又一条街,虽然冬天的风很冷,可是我的心情很好。 后来我就走到了那个西餐厅,就是叶少涵第一次带我去的那个餐厅,原来它在这条路上,离甘露住的地方不算远,我一直都不知道。 我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因为不是在饭点,人并不多,我坐在我和叶少涵曾经坐过的位置上。 可是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想起那时候,就像是隔世的故事,那么不真实,那么遥远。 服务生拿来菜单,我大概看了一下,都非常贵,我说:“我先看一下,一会儿再点。” 服务生礼貌地站在旁边说:“好的。” 服务生一直站在那里,我也有些尴尬,就站起来。 这时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我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离开,那个人对我说:“好久没见你来了。”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听过我弹琴的经理。 我突然兴奋地说:“我可以在这里弹一首曲子吗?” 经理温和的点点头。 我有很久没有弹钢琴了,我坐了上去,张开了自己的手,还是那双手,可是我不知道我心底那些阴暗复杂的经历,还能不能让我弹出如水般清纯流畅的音乐。 行云流水的岁月,风华还在吗?美梦徜徉的年纪,青春是否远去,我想象着自己在舞台上谢幕的情景,那些掌声曾迷乱了我的方向,我追寻着那些音符,飘扬在空气中。 我的双手停下来的时候,那种寂静也让我陶醉,零零星星的几个客人,给我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大堂经理递给我一杯水,他说:“你弹的很好,你是钢琴专业的吧。” 我点点头,“不过已经退学了。” 那个经理有点吃惊:“为什么?你弹得不错,应该很有前途的。” 我苦笑了一下,前途这两个字,对我来说,还不如生存更实在一些。 所以第二天,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我又走到那里的时候,那个经理第一眼就看到我了。他和我聊了一会儿,后来他问我想不想再弹一曲。 我又坐了上去,越来越熟悉坐在这里的感觉,一曲下来,我看到经理在和一个人聊天,就没有打扰他,准备离开,可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那个经理叫我:“姑娘,请留步。” 我停下来,他说:“我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你方便吗?” 我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他让我坐下来,又倒了一杯水给我, “刚才聊天,你说你在找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工作?” 我睁大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这样的,正好快过年了,我们这的弹钢琴也是学生,有一个长期合作的正好有事请假了,赶上快放寒假也没找到合适的代替,所以我想在这段时间请你来试试。” 我不假思索地说:“好啊,我当然愿意了。” 经理说:“刚刚我们饭店的经理听了你的弹奏,也觉得挺不错的,时间基本上是中午三个多小时,下午到晚上长一些,五个小时,你只要中午和晚上按时间来就可以了,所以也没有休息日,工资一个月四千,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没有问题,不过能给提供住的地方吗?” “住的地方?倒是有给服务员和厨师租的宿舍,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一间。” 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经理想了一下,“下周一吧,我先把宿舍给你安排好,这几天你也可以来听听其他人的钢琴的弹奏。” 我谢过经理,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我高兴的离开了餐厅。 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 没过多久,我就搬过去了,大堂经理给我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宿舍,是筒子楼里的一小间,不过我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别的服务员和厨师都是好几个人住一间的。 我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一个衣柜,一把椅子,再别无它物。 说说大堂经理吧,他叫曲忠,大家都叫他曲经理,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笑着说:“你的名字好有意思,曲终人散。” 曲经理尴尬的笑了:“我都没有想到。” 我的工作性质要求我的衣服不能穿得太随便,所以我那些平时的衣服就登不上大雅之堂了,曲经理陪我去买了几件保守的礼服式裙装,在这方面他很在行。 而且曲经理给我了很多乐谱,让我没事的时候多学习,练习。 曲经理是那种斯斯文文的人,个子不高,人也很瘦,带个眼镜,所以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小,但是他很敬业,也很公正,所以每个人都听他的,他说我年龄小,也很照顾我,不过我觉得他过于呆板了。 这个餐厅的老板不常来,所以我也一直没见过,前面由曲经理全权负责,而后厨是由一个叫张经理的负责,剧说这两个人都深得老板信任。 从此我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如果叶少涵知道我现在能自己养活自己,会不会欣慰的笑。 我穿着这些看上去高贵优雅的衣服,化着淡妆,坐在钢琴面前,很庄重, 弹钢琴是我喜欢的事情,一直弹我也不会觉得累,所以我觉得这个职业是最适合我的。 从我的手指中飘出来的音符,飘荡在整个餐厅里,我的眼神也会随着它们变得宁静,变得美丽,音乐可以让我忘记很多事情,让我的心有一种被洗礼之后的纯净。 生活虽然很艰苦,但是内心却充实。 只是回到宿舍,我也会孤独,这时候的一个人和在肖陌丘家中的一个人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就算是一个人,也会像一只好斗的公鸡,随时对着那个假想中的敌人竖起脖子上的羽毛,而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 第38章 酒店相逢 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被枕头旁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朦胧中我下意识的接通了手机。 对方的声音很含糊:“玫瑰……玫瑰,是玫瑰吗,我好想你……” 我想我是听到了这句话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由于太用力,头一跳一跳的痛,我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叶少涵,难道,他,他出来了吗?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可是我马上就清醒过来了,怎么可能,颤抖着仔细看了一眼手机,是肖陌丘。 那边杂音小声的响着,我挂掉了,一听就是醉酒人的呓语,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是的,结束了。 我重新躺下,我已经没有这样的义务了,不是吗?我把手机索性关掉,盖好被子。 因为被吵醒,本来就睡眠不好的我更是无法入睡了,躺了一会儿我还是起来了,我给他打电话,他含糊地说着酒店名称,还有其它杂乱的声音,我穿上大衣,走进了漆黑而寒冷的夜里。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在冷风里站了很久才打到一辆车。 汉王酒店1205号,是我和肖陌丘第一次在一起时住过的房间,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来这里,推开房门时,里面的情景和我想象的基本一样,肖陌丘横躺在床上,醉得已经人事不醒,白色衬衫的领口衣扣解开了三四个,露出一大片胸膛,沙发里坐着一个穿着性感的风尘女子,化着浓艳的妆,身材似乎不错,但过于浓艳的妆,让她看起来太过成熟,她在那里低头玩手机,我进来的时候,她只是抬眼看了看,然后继续玩她的手机。 我脱掉大衣,走到床前把肖陌丘的钱包从他裤兜里拿了出来,数了几张钞票递给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把盘着的腿从沙发上抽出来,站了起来,高兴的接过了钱,还说了声谢谢,扭着屁股出去了。 这时,我听到洗手间里有人在洗手,真不知道这个变态色狼找了几个女人,我又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可是走出来的人却吓了我一大跳,我们两个人同时愣在那里。 里面的人竟然是小静,她正拿着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白色的毛巾,而我拿着一堆冰冷的红色的钞票。 显然她比我更镇定一些,直接无视掉我,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她走到床前,用热毛巾帮肖陌丘擦着脸和手。 恍惚中肖陌丘拉住了小静的手,叫了一声:“玫瑰!” 小静平静地说:“我是小静,不是玫瑰。”然后拉开肖陌丘的手,把热毛巾放到了他的手上。 小静穿上自己的羽绒服,拉上拉锁,一直不看我,她收拾好自己,向我走过来,从我手中抽出一百元钱,说:“打车用,走了。” 门被她关上的一瞬间,我还愣在原地,隐约觉得小静很喜欢肖陌丘。 他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呢,我真不明白。 突然安静了下来,屋里的灯光很昏暗,肖陌丘躺在那儿,似乎睡得并不安详。 我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那个强悍的男人,如此脆弱和可怜,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有那么一瞬我想走过去保护他、爱他,和他天荒地老,我轻轻走过去,从床上把自己的大衣拿了起来。 肖陌丘像是梦呓似的说:“玫瑰,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吧。” 这个声音是在我的身后响起来的,那时我已经走到了门口,那是一个寂寞的声音,飘浮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头的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好像看到有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来。 我在那里停顿了片刻就走回了床边,放下自己的大衣,坐在床上,后背对着他。 我的心很痛,看到这个强大、粗暴的男人流出眼泪,我的心不由自主酸涩了起来。 我把鞋子给他脱下来,把他往上挪了挪,让他更舒服的躺在床上,并轻轻为他盖上被子。 我也把鞋子脱了,上到床上,靠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用被子盖上了自己的腿。 他很帅,虽然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而且自己也多次把他和恶魔归为一类,所以他的五官曾经在我眼里是不存在的,而且我一直觉得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才会帅,因为这样我就不会有压迫感。 我用手轻轻的抺去了他眼角的泪水,我知道那是泪水,而不是汗水,因为它的温度是那么的热。 肖陌丘握住了我那只为他擦眼泪的手,他并没有睡着,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一直是醒着的,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我的手一直都很凉,我不知道他是想要暖热我的手,还是要我帮他冰一下他燥热的脸。 时间在昏暗的房间里流淌着,我们在时间空隙里这样躺着。 肖陌丘打破了寂静,他说:“你一定很恨我,在你眼里我应该不是一个好人。” 我也幽幽地说:“不,我不恨你,因为我也不是一个好人。”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恨他,虽然我们总是针尖对麦盳,但是我没有恨他的理由。 他说:“我是真的想让你幸福的,虽然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但是至少让你能安稳的生活下去,这是我最初的愿望,但是没想到事与愿违,让你那么痛苦。” 我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没有力气说话。 “你太倔了,真的让我想不到我们会成为现在这样。”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很喜欢你,我可能没有对你说过,喜欢到愿意拿钱帮你救你的心上人,喜欢到就算是一个躯壳我也想留在身边,这一点违背了我一贯的做法,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果然是:你爱的人就在你的身边,可是她的心却在想着另一个人。”他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你那么小的年纪却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却是我没有想到的,也许我喜欢上你就是因为你对那个男人的执着和忘我。” “其实那天让你走我也很后悔,不是想一直要禁锢着你,而是担心你的生活,害怕你上别人的当,我一直愚蠢的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你。” “不过你,真的把我给毁了,是真的,我开始讨厌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讨厌灯红酒绿的消遣,因为热闹之后会很空虚,我很想念那个有一双凌厉目光的女孩儿。” “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但是我心中最高的那座大厦还没有落成,我身边的女人也很多,但是我心中最想要的那个女孩儿还没有得到,其实我一直很自卑,我放过你,给你自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对,但请你相信,我一直把你放在身边的理由不是因为那五十万,而是因为我爱你。” 他一直在我耳边说着,不需要我的回应,他一直在说。 肖陌丘说:“请你相信,我一直把你放在身边的理由不是因为那五十万,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是我一直不愿意这样承认而已,他从不欠我什么,我忍住眼泪去拥抱他,他用嘴唇吻干我脸上的泪,那些泪水干了之后又会马上流下来,他的嘴唇轻轻在我脸上游走,快接近我双唇的时候却停了下来,我睁开了泪眼朦胧的眸子,对上了他爱怜的眼睛,然后他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唇,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因为今天我们躺在这里,是平等的。 在一个床上睡了无数天的两个人,这是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深情拥吻,为了这一到来太迟的吻,我们都流着泪。 他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紧紧的,他说:“我爱你,爱得都让我的心很疼。” 他说:“记得一个朋友说过一句话:真正的爱情就像是笼中的小鸟,并不是你把它养在你的笼子里它就是你的,爱她你就要给她自由,让她去飞翔,如果她飞回来了,那么她是爱你的,如果她不再回来,说明你不曾真正拥有过她。” 他的这句话让我我们俩都陷入了沉思,说到底我们都是不懂爱的人。 时间一秒一秒的溜走,他抱着我渐渐地睡着了,呼吸平稳,安静祥和。 我的眼泪已经干在了脸上,我睡不着,隔着青纱的窗帘看到外面的月光,正静静地散在屋内,淡淡的昏暗让我觉得我们这样抱着好像过了很多年,我其实早就不再恨他,我对他的态度只是因为习惯,仅仅是习惯,习惯了对一个人愤怒,有时候在午夜梦回的瞬间,我也想过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像这样没有隔阂的抱着。 天还没有破晓的时候,我轻轻地起来,为他盖好被子,看着他像孩子一样熟睡的样子,微微地笑了,我穿上大衣,关好门出去了。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美好的一夜,我真的轻松了,我们之间原来就是那么简单的关系,是感情的关系,不是金钱的关系,当然我忽略了自己一直在利用他的感情,我自私地利用他却又伤害他,我占有他的金钱却打击他的心。 在这段关系里面,原来最不可原谅的人是我。 我离开了酒店,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有一种习惯,在他清醒过来以后,他会不会忘记在这一晚对我说过的话,他会不会也会习惯的再继续仇视我,他是那么喜欢伪装,我选择悄悄地离开,从今天以后,我们是不是谁也不会亏欠对方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平等的存在了。 学校快放寒假了,洛洛回家之前,我请她来我们餐厅吃饭。 我给她叫了牛排、沙拉,还有好吃的甜点,洛洛心花努放,她一边吃一边说:“看到你这样,我也很受鼓舞,以后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我也来这个餐厅,你弹琴我唱歌,绝对默契。” 我拍着她的肩膀说:“我怕你一唱,把别人都吓跑了。” “有那么夸张吗,以后我要是成了大明星,他们花重金都请不来我。” 我问:“小静呢,她怎么样?” “她,还和以前一样。”说完,洛洛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猜那天谁给我打电话了?” 我漠不关心:“谁呀,我认识吗?” “你肯定想不到,是阿北,他还问了你的情况呢,不过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亲自给你打电话呢?” 这话让我一惊,这个恩将仇报的阿北终于出现了,我一下抓住洛洛的手:“什么时候的事?阿北现在在哪儿?” 洛洛推开我的手:“哎呀,放开啦,还让不让我吃啊,我哪儿知道他在哪儿,我问他来着,可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他用的是座机,后来我打过去是个公用电话。” 我泄了气,松开了手,现在找到他还有用吗?叶少涵的案子早已尘埃落定,肖陌丘的钱也不需要我还了,找到他还有什么用吗? 我摇了摇头,他拿走的钱,现在对我们都不重要了。 我问洛洛:“你把我的事都告诉他了?” “是啊,你的情况,我都说了,这还要保密吗?”洛洛一边吃一边说。 我摇摇头。 “不过,好像他也挺关心你的,听他电话里的口气,好像很难过,反正挺奇怪的。” 我对洛洛说:“叶少涵出事时他拿走了一笔属于我的钱,所以他不敢和我联系,就让他用那些钱给自己买块墓地吧。” “你丫可够狠的,不过,干嘛不要啊,要是我我就要,拿着那些钱,不就衣食无扰了吗?”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自食其力。”我说。 洛洛皱着眉说:“是不错,姐姐我真不想回家,想在这里陪你,你养着我,好不好?” 我瞪她一眼,“我怕我养不起你。” “好了,看吧你吓的,我看我还是回去吧,从老爸老妈那骗点钱,他们抠儿门着呢。”说着洛洛翻了我一眼,“你说你,真让人想不通,有好好的少奶奶的日子不过,偏要到这里来卖艺。” “你是不是吃饱了!”我去拿洛洛面前的盘子。 她马上抢过去,“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也知道,学校那些饭菜吃得我快一脸菜色了,你还不让我多吃点。” 送走了洛洛,我的脑子里还留着两个字。 阿北,这个名字会莫名的让我心疼,不是因为他偷走的钱,因为那些钱本来就不是我的,所以我并不觉得失落,是因为这个人一度让叶少涵陷入困境,也是他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和命运,但是一个恨字,如何能表达我的情感。 因为,也是他曾经见证了我的生活,是我无比留恋的那段日子的唯一参与者,我希望找到他,又害怕找到他,他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他只会让我心上的那个伤疤裂开,要说痛,不是没有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痛带着复杂的伤感,冲击着我,在我刚刚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 第39章 不一样的除夕夜 很快就要过年了,餐厅有一半的人回家了,本身西餐厅在过我们传统佳节的时候就冷清了很多。 听曲经理说,年三十的时候饭店的老板会和我们一起过节,大家一起吃团圆饭,一起娱乐,晚上还要一起包饺子,每年都是这样的。 所以在那天,我们就停业了,然后把餐厅按中国年的味道装饰了一下,还挺喜庆的。 在这一天大家都换上漂亮的衣服,因为平时都是穿着工作服,大家少有机会穿自己的衣服,所以换装之后男人变帅了,女人也变漂亮了。 团圆饭是我们大家一起准备的,除了饭店的员工还来了一些陌生人,有员工的家人、朋友,好像还有老板的一些熟人,总之大家在一起非常热闹。 大部分的人都在外面吃着花生、瓜子,聊着天看电视,一副其乐融融的氛围。 几个会做饭的人在厨房里忙,我也在里面凑热闹。 这时候进来了一个打扮另类的男人,留着寸头,五官应该说挺好看的,但他留着一撮奇怪的小胡子,就在下巴上,像一元钱硬币那么大小,周围被刮得很干净,显得有一种痞气,让他那张好看的脸顿时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他和大家都很熟,我听别人好像叫他五斤什么的,五斤?真奇怪,这是什么名字啊。 他一进来就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他说:“好了,大家都出去等着吧,剩下的归我了。” 大家都走了,我没有动,他走过来说:“你也去吧。” 我继续弄着手中的虾说:“我不去,我的菜还没弄完呢。” 那个五斤笑了笑说:“那你继续吧。” 其实凉菜、熟食,还有一些炖的菜都基本准备好了,就剩下炒菜了。 我看了一下,大概有三桌人,我做的这个菜是以前从菜谱上学的,和肖陌丘在一起,唯一明显的长进就是我的厨艺。 我先把大虾去壳,切成小段,用调料和肉馅喂好,放在事先准备好的豆腐块中,下锅炸,然后捞出,再放水放调料焖,出来后鲜香可口。 那个五斤一直在看我在往豆腐里放虾,开始我没注意到,可能是太专注了,后来他问我:“你在干嘛?” 我才发现他在看着我,我说:“做菜啊。”继续放。 “我还以为你在过家家呢。”他笑了。 “你才过家家呢。”我翻了他一眼。“你以为就你会做菜啊?”再接再厉,很快就完成了,我又转过头去看着他说:“不过,你为什么要在下巴上留一撮小胡子呢?”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呢?我得好好想一想。”说完他又伸手去拿牛肉。 我“啊!”一声大叫。 “你刚摸完胡子又要去摸肉,天啊,你做的菜谁敢吃啊。”我故意无比夸张的说,叫你说我在玩过家家。 五斤被我的尖叫吓得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瞪着眼说:“不敢吃你就别吃!” “不吃就不吃,你求我我都不吃!”两个人互相瞪完眼又开始自己的工作。 很快饭菜都上桌了,热热闹闹的,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没想到那个五斤也坐在了我的旁边,我又瞪他一眼,怎么那么讨厌,干嘛跟着我。 他好像是看懂了我的眼神,说:“我得盯着你点,看你吃不吃我做的菜。” 他的确一直盯着我,所以我真的一口没吃他做的菜,但我看他到是吃了不少我做的菜,还说:“味道还不错。” 没多会儿,五斤就忙起来了,他端着杯子不断和大家一起喝酒,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我趁机偷偷地尝了尝他做的菜,味道也很好。 团圆饭结束,大家把桌子拉开,开始做起了游戏,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居然又和五斤凑成一对,一个人做动作,一个人猜物品,我箭一般冲上去,抢那个猜测的牌子,我可不想做动作,可是这个五斤贱人也跑去和我争,我们俩拉着那个牌子,谁也不放手。 他拽我也拽,我大声叫着:“你做动作,我来猜。” 他说:“不行,我猜,我比你聪明。” 听他这句话我更不可能让了。 真没见过他这样的男人,一点风度都没有,你跟我一个小姑娘争什么啊。 后来上来了个自告奋勇的,主动表演,让我和五斤猜,看谁猜得对,没有问题,以我的聪明才智,很快占了上峰,最后我赢了,大家说可以由我来决定,让他唱支歌,跳个舞啊什么的。 为了让他出丑,我故意说:“我来弹琴,你来跳舞好不好。” 他不中我的套,“为难我了吧,我唱支歌好了。” “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心怀鬼胎地说,“你为什么叫五斤啊,是不是你妈生下你时你正好五斤,哈哈哈哈!” 我的笑声还没有继续发扬下去,突然发现空气一下子不对了,周围变得异常安静,大家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我回头看五斤,他面无表情,但很快就勉强笑了一下,“好了,我为大家唱首歌。” 我被曲经理拉去钢琴边上,他边走边小声对我说:“他就是咱们的老板伍经理,不是什么五斤,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他叫伍霖,他的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了,所以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他母亲生他时候的事情,会让他很难过的。” 听了这些话,我有些恍惚地坐在钢琴前面,却抬不起手来,伍经理已经开始唱歌了,是一首外国歌曲,我不知道该怎么伴奏,直到歌声停下来,我还愣在那里。 得罪了老板可不是什么小事,况且我只是一个暂时顶替别人的员工。 大家掌声过后又开始了快乐的游戏,可是我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伍经理坐在了我的边上,他说:“怎么了?不和大家去玩。” 我说:“伍经理,对不起,我刚才……” “好了,你没做错什么,别放在心上。” 我还是不能高兴起来。 伍经理说:“刚才被我气坏了吧,看到你不断地对我翻你的白眼儿,我就忍不住想逗逗你。”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 伍经理和大家一起包饺子,和大家打成一片,一点儿也不像一个老板,但是我突然觉得他很值得尊敬。 十一点多的时候,伍经理把我叫了出去,好冷的天气,我缩着自己的脖子问他:“做什么?” 他把两只手插进裤兜里,快速走在前面,说:“看你总是闷闷不乐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到了一辆车旁,他让我坐了上去,车座子很凉,我的屁股都不敢整个挨着座椅,混身打了个冷战。 伍经理也坐了上来,把车门使劲一关,搓了搓手,打火热车,他说:“冷吧?一会儿就暖和了。” 我问他:“我们去哪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车开了出去,除夕夜的街道灯火通明,但人烟稀少,车开了很久,开出了闹市区,从繁华的都市一直到了荒凉的郊外,最后停在一个山坡下面,下了车,他带着我爬上了这个小山坡,都是石头台阶,而且旁边还有路灯,所以爬起来并不费劲,我们走得很快,但是因为很冷,嘴巴似乎都快被冻住了,所以谁也不说话。 最后我们站在小山顶上,这个繁华的城市一下子尽收眼底,可是不断吹过来的冷冷的风,让我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居高临下的美景。 很快我就坚持不住了,哆嗦着说:“太冷了,咱们下去吧。”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穿羽绒服。 伍经理解开了自己的衣服,他敞开怀抱对我说:“来,到这里来,会暖和一些的。” 我犹豫的看着他,并不敢走过去。 他走过来,从后背把我拥进怀里,“这样就不冷了,咱们还没看到要看的景色怎么能下去呢。” 他的衣服比想象的要肥大一些,所以我基本上完全被他包在里面,只有最前面因为裹不上露着一小部分,我的后背贴着他的前胸,那里很暖和,像他说的一样,我不那么冷了。 他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才十八岁?” 我说:“不,我十九了。” 他说:“有什么愿望吗?都说除夕夜十二点钟声响起的时候,许的愿是最灵验的,你试试看。” 我想起了十八岁的除夕夜,我和叶少涵在海边的酒店里,我是许下过心愿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年的时间,一切都面目全非了,我的心愿被逆吹的风辗乱了方向,我猜没有人听得见我的心愿。 是的,没有人听见,那么我今天就再许一个愿,这一次一定要有人听见,我幽幽地说:“我希望时间回到一年前,那时我在学校上学,我有一个温暖的家,我有爱着的人,我想回到那个时候。” 伍经理笑了,我并没有看见,但我感觉到耳边有温柔地热气吹过来,我知道他在笑我的幼稚,他说:“这太难了,连我都帮不了你,有没有实际一点的愿望,比如你想重新回到学校,比如你需要钱做些什么。” 我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只希望命运把那时的岁月还给我,我只希望后来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让我回到过去。 他把衣服又往我身上裹了裹,加紧了拥抱的力度,我已经不觉得冷了。 他说:“再等一会儿,你会看到很美的景色。” 我被他拥着,没有再出声,两个人开始安静地等待,就像等待一场命运的降临。 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多久,夜空中开始出现一些零星的烟火,而且越来越频繁,到了十二点钟的时候,耳边像刮风似的骤然响起了炮竹声,紧密而整齐,特别壮观。 黑暗中的烟火也此起彼伏,照亮了夜晚的天空。 壮烈的景观让我激动起来,像是点燃了胸中的黑暗,我兴奋地从伍经理的怀里出来,大声的对着天空狂喊:“好——美——啊!” 那股从胸腔发出来的声音,马上被整个空间的炮竹声淹没。 伍经理也学着我喊:“好——美——啊!你——” 无论多大的声音都会被淹没,我们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哈哈大笑着。 炮竹的高潮持续了有二十分钟之久,渐渐的稀疏了起来,浓重的火药味,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我很喜欢,花炮声越来越弱,我还在贪婪地做着深呼吸,把吸入污浊的空气当做快乐。 去年的今天,在三亚,我和叶少涵依偎在窗边,看着满天的烟火渐渐消失,也看到了我们的人生华丽落幕。 我不知道这一年又一年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看了看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我们脚下的这块陌生的地方,我只能告诉自己:我要坚强的活下去。 下山的路上凉风还在吹着,我们快速地回到了车里,伍经理把暖风打开,开始返回去。 路况还不错,只是太晚了我有一点困倦,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伍经理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说起了他的过去,“我去法国留学的时候在那里开了一家中餐厅,毕业后回国我又在这里开了一家西餐厅,一晃几年过去了,在国内我也开了不下十家西餐厅了,但是只对这个餐厅感情最深,每年我都在这里过年,因为我并没有直正意义上的家,这里应该就算是我的家了。” “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死了,我的父亲早已有了自己的家,从我懂事起我就是一个人生活,每一个餐厅都是我的家,但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家,我是一个流浪的人,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偶尔我也会感到很绝望,尤其是在这样的节日里,陪过我节的人越多,我的内心就越孤独。”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也许人在喜庆的时候更容易伤感,也许拥有太多的人无处诉说自己的烦恼。 我似睡非睡的听他讲着自己的故事,他小时候艰难的成长,他创业中的喜怒哀乐。 伍经理侧过头来看了看我,说:“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当年的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没有说话,假装睡着了。 车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的手伸过来在我的手上握了握,就离开了。 我假装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被他抓过的手背有一点点发痒。 第40章 用性命作担保的承诺 春节过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悄悄问过曲经理,等那学生开学回来,我是不是就得离开了。 曲经理肯定的说:“不会的,你的事情伍霖会有安排的,你就放心吧。”他对伍经理直呼其名,看来关系很不一般,所以我也就放下心来。 餐厅祥和的气氛,让我想在这里长久地呆下去,生活不过如此,简单而平淡,经历过那些大起大落之后我很珍惜这种平静,虽然我没有太长远的打算,但是每天看着周围这些熟悉的人的笑脸,我很满足。 伍经理经常在餐厅里走动,他有时候会像服务员一样去给客人上餐,有时候又会躲在厨房亲自下厨,或者自己创意一些菜品,还有的时候他会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弹钢琴,这个时候曲经理会严肃的批评他,他能虚心接受而且不生气,这让我很欣赏他。 他平时真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和我们混在一起,还童心未泯,我也不再叫他经理,像其他人一样直呼其名,我还专门为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小胡子。 有时候他经过我身边时,我就轻声叫他:“小胡子,去给我倒杯水,我好口渴。” 他并不生气,还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遵命,大人,小的马上就来。” 我在那里痴痴偷笑,不过曲经理会过来一本正经的指责我俩。 我们像两个人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低头认错,态度诚恳,在曲经理转过身后,相视而笑。 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很充实,尤其当自己领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才真正明白金钱的含义,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些生活,那么奢侈和浪费,而现在每天喝牛奶我都会喝得干干净净的,一滴也不浪费掉。 充实这种感觉胜过世界上任何东西,我想我更愿意过贫穷而充实的生活。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那一天。 工作结束后已经是十点了,我正准备回宿舍,伍霖突然说有事找我谈,会不会是之前在这里弹钢琴的学生回来了,这应该是我这段时间最担心的问题。 可是伍霖却把我带到了他的车上,他笑着说:“你没有看到过这个城市的夜景吧?” 夜景我应该是经常看到,但是过去的我活得那么自我,又那么单一,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个城市的夜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 伍霖开的是一辆漂亮的越野车,他上车后把安全带扣上,然后又提醒我系上安全带,在我听话的系上之后,他又来检查了一遍,帮我扣好,他小心谨慎的动作让我有一些疑惑,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又会对我说什么,所以在车子突然启动的时候我还真给吓了一跳。 我用手握住了门上的把手。 伍霖转头温和的笑着说:“怎么了?害怕了。” “怎么会,我玫瑰这辈子还没有害怕过呢。”我大言不惭。 “好,那咱们开始。”伍霖把车快速开到了街上。 我不知道他要开始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他开车的速度很快,就是在路况并不好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减速。 他说:“这个时候车少多了,我喜欢速度,这才是开车的乐趣呢。” 很快他就把车开离了闹市,他所说的夜景我并没有看到,路在我们俩的眼前飞快的延伸,我得承认这个速度已经让我们的车有点轻微的飘动了,尤其是他超车的时候,稍微一打方向,我就会有一种被甩出去的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道路上,这个速度让我恐惧,也让我激动,我想我比开车的伍霖还要全神贯注,在两旁的路灯的映衬下,公路就像是一条黑色的带子,但这些景物让人来不及多看,因为对面来的车和被我们甩开的车会用车灯一下一下晃过我的眼睛。 伍霖却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听我说,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用性命做担保。”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不再是餐厅里那个带着迷人微笑,桀骜不驯又善解人意的伍霖,他带着霸道的语气,带着王者的风范。 我突然害怕他即将要说出来的用性命作担保的话,因为那时我担心的是,我的性命会和他的一起灰飞烟灭。 所以我被他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也很紧张,不知道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又想要说什么。 他紧紧盯着前方路还在加速,他的声音很大,但语速平稳,他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愿意给你,你要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做我的女人。”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不再担心,因为这个速度不会比我的心跳更快,他说要给我的这些,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假装平静,学着他的语气,大声说:“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要带着我同归于尽!” 伍霖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只是喜欢速度,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这会儿我倒真的平静了下来,“为什么是我?” “没有为什么,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就觉得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就是一种感觉,你的眼睛,以及你眼睛后面的东西,真的打动了我,我会让你幸福,给你想要的一切,我说了,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爱情,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和我们的谈话相比,我想我更喜欢这种和风较量的速度。 “可是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大声的回答他,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因为我确信,伍霖,他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伍霖猛的一脚踩了刹车,这一脚太突然,让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反应,由于惯性我的身体冲到了前面,要不是安全带,我一定会把头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就算是有安全带我也依然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弄得前后猛烈地颠簸了几下,头发也随着头的甩动乱乱的挡在脸侧。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都以为我会没命,我的心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我唯一的想法是,虽然活着很辛苦,可我,还不想死。 伍霖却不以为然,他镇定地说:“什么感觉?是不是惊心动魄。” 他说得没错,不仅仅是惊心动魄,还有魂飞魄散,我的身心已经被他折腾得散架了。 伍霖侧过身来抱住惊魂未定的我,说:“那就让我来保护你。” 激情和速度之后,这个突然的怀抱让我迷茫,我久久的在他的怀里恢复着知觉。 夜色笼罩着我们,黑暗中伍霖的眼睛异常明亮,可是我突然明白一件事,也许我不可能在这个餐厅里安然无恙的生活下去了,因为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觉得自己需要被保护。 从那天以后伍霖经常问我:“我的建议你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考虑到我可以有其他选择的时候,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当然聪明如伍霖,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寻找拒绝他的理由。 但是我无数的理由都无法在他执着又浪漫的情怀之下说出口,所以就一拖再拖。 转眼已到了三月,洛洛她们又开学了,洛洛一到学校就给我打来电话,向我汇报她又来混日子了。 我却认真的告诉她,我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过得更充实。 我用我的劳动,赚取我生活的资本,我活得心安而踏实,我对金钱没有强烈的占有欲,所以伍霖的建议对我没有诱惑。 那是一天晚餐的时间,曲经理拿着一张曲单走过来,说是有一个客人点了一首《献给爱丽丝》的曲子,让我献给大家,这首曲子我很熟悉,也很喜欢。 餐厅里经常会有人点乐曲,一般都是点给自己的爱人,所以弹奏之前我习惯地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客人,尤其是那些情侣,我更多的是在那些人中流连着自己的目光。 一曲终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一个人悄悄地站在我的身后很久了,那种熟悉的味道靠近我的时候,竟然压迫得我无法呼吸,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既让我激动又让我痛苦,我的肩膀变得僵直,不敢有一丝的动作,似乎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会让来人窥探我内心所有的秘密,可是我,有秘密吗? 我不用转身就知道他是谁——肖陌丘。 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呼吸我都知道。 他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我的旁边,我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那双手还没有来得及从钢琴上面拿下去,就被定格了,而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重重地压下去,琴键在突如其来的重压下,发出低沉杂乱的响声,引得很多客人抬头向这边看,我慌张抽回了自己的手。 伍霖在不远处一直扫射着我低垂的睫毛。 肖陌丘拿出一支玫瑰放在钢琴上面说:“玫瑰,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他说到重新这个字的时候,我的脑中闪过汉王酒店那一幕,他软弱的依偎在我的身边,流着眼泪,他说:“玫瑰,你把我给毁了。” 我的双手落入琴键,还是那首《献给爱丽丝》。 “我只想要你的心,这一次。”在优美的音乐声中,肖陌丘的声音温柔的响在我的耳边。 自始至终我没有转头看过他一眼,那种熟悉的感觉既让我怀念又让我害怕,所以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似的拼命寻找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餐厅的门口。 他说这一次他只要我的心,是的,能给他的我都给他了,只剩下这颗心了。 我茫然无措地望着那个人离开时走过的那个已经空荡荡的轨迹。 这首乐曲非常动人,至少它感动了我,但我猜有的人可能会不喜欢,因为我看到伍霖皱着眉向我走来了,说:“他是谁?” 到底要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他是我亏欠的人,是我恨的人,是我想念的人,还是…… 那一夜,我无法入睡。 第41章 我始终不能丢下他 从那天起我经常在餐厅见到肖陌丘,他总是坐在那里看着我工作,只是他的眼神落在我眼里的时候,我觉得很温暖,很满足。 他静静的来了又去了,他不说其它的话。 我也静静地对他微笑,也不说其它的话。 如果我们是从这一天才认识的,那有多好。 可是那一天肖陌丘的到来却是让我意外的,因为他居然带着洛洛和小静。 洛洛一进门就高兴的跑来和我打招呼,她说:“怪不得肖陌丘今天难得大方说请我们吃饭,原来是为你捧场啊。” 而小静矜持的站在远处,优雅而清瘦,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她和我一样不明白肖陌丘为什么要带她们来这里。 洛洛拉着我:“请一会儿假,一起坐一会儿吧,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这时伍霖走了过来,问我:“都是你的朋友?” 我点点头。 他大方地说:“那么今天我来请客。” 五个人坐定,每个人心里都在划着一个问号,这究竟是一场怎样的聚会。 伍霖大方的对大家说:“我叫伍霖,是这里的老板,你们是玫瑰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说话的时候他还有意地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大家互相打了招呼,我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自然。 肖陌丘并不在乎伍霖的热情和喧宾夺主,端起酒杯举到我面前说:“玫瑰,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那些恩怨都忘了吧,我曾经对你的伤害,也希望你能忘记,以后我会用我所有的爱来弥补,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看着肖陌丘,那么爱面子的人,那么自以为是的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的眼里有以前曾经闪现过的真诚,而我却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 我看到洛洛张大了自己的嘴,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形,小静的表情却晃了一下我的眼睛,那里面有惊讶,还有痛苦,我突然明白肖陌丘叫小静来的理由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时,伍霖却站了起来,他对我说:“玫瑰,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别人给你的一切,我都能够给你,别人给不了你的我也能够给你,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来,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愿意。” 肖陌丘也愣住了,他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洛洛的嘴张得更大了,她似乎比我这个当事人还震惊,只有小静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 肖陌丘很淡定地笑了,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玫瑰,我只是希望你幸福,我希望我们一起努力埋葬那些不愉快,你在谁的身边并不重要,我只希望你幸福。” 五个人同时在沉默。 我尘封的记忆被打开,我想起了那个校园的早晨,他潇洒的依着车,想起了ktv昏暗的包房中,他冷冷的说出成交两个字,想起了在汉王酒店里,他冰凉的唇游走过我的脸颊,想了起了那些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的过去,当然我不能不想,曾经在肖陌丘身边的那种地狱般的生活,两个充满仇视的人,两个饱含痛苦的灵魂,我突然明白自己不愿意被伍霖保护是因为,还有一个受伤的人在等待着我的救赎,或者说两颗受伤的心需要一些时间来彼此愈合,我始终不能丢下他,不能带着内心的隐痛走到另一段生命中去。 最后我流着眼泪把手伸向了肖陌丘,对他的感情除了愧疚,除了恨,还有——那不易察觉的爱。 晚餐结束后,肖陌丘牵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那里。 坐在肖陌丘的车里,他点燃了一支烟,“我从不在自己的车里抽烟,这是第一次,我喜欢的东西我是不会让其它的东西去污染它的,哪怕我是一个肮脏的人,我也要做到让我喜欢的东西保持干净,对人也是这样。”他把车窗摇下来,看了看我。 我从他的手上把烟拿了下来,放在自己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草的辛辣马上刺激了我的嗓子,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我把烟随手扔到了车窗外,擦了擦因为呛咳而溢出的眼泪。 肖陌丘玩味地看着我说:“为什么你选择跟我走?” 我看着他那迷人的下巴和嘴角的笑意,轻声说:“因为你是你。” 他握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嘴边亲了一下,就再也不放开。 他对我说了这样的话:“玫瑰,认识你之前我是一个骄傲的人,我对一个女人的最终目的就是上床,我不对你隐瞒,没有一个我看上的女人不对我就范,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这样说,可是你出现了之后,一切都改变了,起初可能是因为你的倔强和任性吸引了我,渐渐地我发现了你是一个执着而专情的女子,我活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就这样,你深深地吸引了我,用你那么单纯的人格魅力,我觉得这就是爱情。” “玫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吗?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那天你被下了药,就是那天让我领略了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美妙,我对那种感觉至今记忆犹新,就是这样的心理让我想要拥有你,不管是用什么样的办法,哪怕是只拥有你的躯体,可是我错了。” “玫瑰,现在我很难再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了,真的是没有一点兴趣,我也觉得很奇怪,也许这就是爱情,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玫瑰,那段日子对你来说是恶梦,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长这么大我没有这么痛苦过,留你在身边也痛苦,让你离开更痛苦,但是思念一个人绝对是一种很奇怪的滋味,既折磨着我,又让我很充实。” “我试过,没有你,确实不行,活得没有滋味,再贵的饭菜也食之无味,再好的风景也乏善可陈,再美的女人也索然无趣,哪怕被你折磨,也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是痛苦也愿意忍受,感情真的是很奇怪,让人这么变态。” 肖陌丘瘦了,脸上少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可是他在我眼里更加帅气了。 他说他过节回家的时候病了一场。 然后他问我:“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病?” 我看他一眼说:“不要告诉我是相思病。” 他笑着说:“还是你了解我,那么你呢?” 我说:“我很好,过了一个快乐而充实的春节。” 他说:“你还是那么无情。”我的无情让肖陌丘高兴的笑了起来,他说我还是第一次他在饭桌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倔强、无畏。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从前的我,我不再敢和命运抗争,我磨平了身上的棱角,我收起了混身的刺,我有了世故的笑,接受那牵强的人生。 不久之后我离开了伍霖的餐厅。 肖陌丘在这个城市投资的房产项目也到了最后封顶的时期,那是一座18层商务写字楼,是他和当地的房产商合作的一个项目。 我被安排做他的私人秘书,这个空降的职位,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可以做,但至少让我了解了肖陌丘的另一面。 在他放荡不羁的私生活背后,原来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他做事果断、谨慎,而且决策英明,我在心里一点一点的放大了他的成功,我真的是爱上了这个男人。 我们俩出双入对,相亲相爱。 华丽的走过我对爱开始觉醒的懵懂青春。 我学会了开车,经常偷偷开着肖陌丘的车出去兜风,当然他的爱车也非常惨烈的被我挂了彩,心疼得他恨不得第二天就去给我买辆车,他很爱他的车,他对我说过,除了我,他最爱的就是他的车了。 我拒绝了他买车的打算,因为我实在也没什么用,还有就是我喜欢开他的车,和一辆车争风吃醋,我觉得也蛮有意思的,最爱看他心疼得皱着眉头的样子。 我总会出其不易的偷走他的车钥匙,让他防不胜防。 那天我如法炮制,开着他的车去商场买东西,却意外的遇到了伍霖,更意外的是,小静和伍霖在一起。 当时我正在地下停车场停车,因为技术欠佳,我的车总也停不进去,我跳下车来观察角度,气不过对着车轮胎踢了一脚,嘴上还说:“讨厌!” 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伍霖和小静从电梯那边走出来,他们显然是刚购物结束,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走到了不远处的一辆车旁,两人坐了上去。 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我就看到伍霖从车上下来了,他向我走了过来。 “把钥匙给我。”拿了钥匙他就上了我的车,我也跟了上去。 “和你在一起的是小静吗?”我问他。 伍霖把我的车给我停好后,看着我说:“玫瑰,你更漂亮了,过的不错吧?” “小静和你在一起,是吗?”我依然问。 “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回餐厅看看,大家都挺想你的。”他把车钥匙拔下来放在我手里。 “我们这是在玩答非所问的游戏吗?”我很奇怪。 看着他走回自己的车,我拨通了洛洛了电话:“洛洛,我看到小静和伍霖在一起,怎么回事啊?” 洛洛的喘息声很大,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你看都看到了还问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是小静的保姆,我哪知道呀,没事我挂了。” 我愤怒地问她:“大白天的,你在干嘛?” “我拉屎,小姐,你他妈没便过秘啊,打电话也不挑个时候,好了,挂了!” 我笑了笑,是啊,看都看到了还问什么,我干嘛那么关心这件事呢,谁爱和谁在一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我的耳边响起了伍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玫瑰,别人给你的一切,我都能够给你,别人给不了你的我也能够给你,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来,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愿意。 是啊,现在有别的人愿意了,他那么想给出去的东西,原来是给谁都可以的。 第42章 突如其来的变化 时间就这样重复着逝去了,转眼到了第二年。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电话,我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昏昏欲睡的我,被肖陌丘催了好几次快去睡觉,我懒懒的光着脚丫踩在沙发上说:“亲爱的,抱我过去吧。” 肖陌丘真的过来,一个公主抱我就离开了沙发,还没有走到卧室,他的手机就唱起了歌。 就是这个电话让我的童话美梦醒了过来。 肖陌丘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走到阳台去接,他很少背着我接电话,所以他的这个举动让我很不舒服,这个电话他接了很久,我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掠过一股酸涩的味道。 凭着直觉,我认定,这一定是个女人打来的电话。 而且是一个对他来说不一样的女人,他的表情和态度让我开始不安。 挂了电话,肖陌丘才从阳台走了出来,看着我一脸的疑问,他却沉默了,躲闪着我的目光。 我在一旁一直冷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说:“想什么呢?” 一瞬间,我的心里充满了委屈,“是,谁打来的电话?” 他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是的,他过去的劣迹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会在乎,可是他背着我打电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肖陌丘哪怕一点点的隐藏就会放大了我的恐惧。 所以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我要让他告诉我,我开始了不可控制的纠缠,眼里溢满了泪水,死死地盯着他,“谁?是谁打来的电话。” 肖陌丘深深出了一口气,轻声说:“是,郝娜。” “郝娜是谁?”问完这句话,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的前妻吗?” 肖陌丘点了点头,我倒是轻轻出了一口气,“她找你什么事啊?是不是她遇到什么困难了?” 肖陌丘没有回答。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她为什么还要来找你,是想和你旧情复燃吗?” 肖陌丘欲言又止,他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确切地说,我们还没有办理离婚。” “什么?”我吃惊地从床上跳到地下,想离他远远的,可是肖陌丘却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远,“你既然没有离婚,又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可他却抓得更紧,他越这样我越生气,用手去打他,不管不顾地发泄着不满,两个人在撕扯的过程中,他却紧紧地抱住了我,紧得我不能动弹。 我恨他让我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我恨他为什么一直不对我说清楚,我也恨他让我像这样离不开他,恨自己的傻,只是记得洛洛说过他离过婚就以为他是单身,现在好了,我恨他又爱他,我该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沉默良久之后,他在我耳边说。 我说:“你是处理掉她,还是处理掉我?”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他的话让我觉得那么不真实。 “可是我想离开你。”我冷漠地说着狠话,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掉在了肖陌丘的手上,他盯着自己手上那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眼泪说:“不,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别闹了,让我想想吧。” 肖陌丘显得很烦燥,却又很坚决,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丝犹豫就会杀了我。 这个扫兴的电话让我们的空间开始变得拥挤而沉闷,墙上的秒表一下一下不停地响着,更使得房间显得异常的安静,我们都呆呆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过来抓住了我的手,狠狠地捏了捏,然后站起来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也起来了,我看了一眼,是一个北京的电话号码,正在疑惑会是谁的同时,我也接通了电话,可是对方一直没有说话,我问了两声,依然没有声音传过来,我突然在想,会不会是肖陌丘的妻子打来了,我心虚起来,正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却无意间从听筒里传来了男人轻微的呼吸声,我的心猛然跳了起来,会是谁呢? 一直到我挂了电话,对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我有一个预感,这个人我一定认识。 相对于目前出现的感情危机来说,这个无聊的电话并没有让我太在意。 晚上肖陌丘没有抱着我睡觉,他心事重重,辗转反侧。 我也一样,我也对自己选择的人生不确定了起来。 早晨肖陌丘从床上把我拉起来的时候,心疼地说:“昨晚没睡好吧,眼圈都是黑的。” 我居然还笑了笑说:“我这是烟熏妆。” 肖陌丘捏了捏我的脸蛋儿,笑着说:“还会开玩笑,我放心了。” 他去洗澡的时候,我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哗哗地流水声,我总觉得那水声像我的眼泪在哗哗地流下来。 我隔着门,像一个神经质的病人在自言自语:“以前的我可能觉得这不算是一个问题,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是太简单了,爱一个人就和他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没有想过,你说我幼稚也可以,可是现在我开始想了,她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情人,总有一天要结束的,总有一个人要离开的,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喃喃地声音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 我没有发现流水的声音已经停止,只剩下我抽泣的声音响在耳边,门突然被打开了,肖陌丘湿漉漉的站在门口,他走出来把我揽在怀里,身上的水滴弄湿了我的衣服和头发。 然后他又搬起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我晃了晃自己并不清醒的头,他在说什么,他倒底在说什么啊? 肖陌丘擦干净自己的头发,他说:“她叫郝娜,我们三年前就准备离婚了,但因为我们没有其它的矛盾,又加上大家都忙,所以离婚手续一直都没有办。” “你说的是真的吗?三年前我还不认识你,你们又因为什么要离婚呢?”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的过去,以及他的家庭。 肖陌丘拉着我的手坐到了床上,他想了很久,才说:“因为我不能有孩子。” 他接着说:“我们曾是大学同学,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孩子,去医院一查,我是主要的原因,所以我提出了离婚,我不想连累她,可她也不积极,离婚这事就一拖再拖。”说着他捧起我的脸,“我也很想和你白头偕老,可是我又不愿那样做,担心那样对你不公平。”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为什么? “怎么,怎么会这样。”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让我的思维无法跟得上语言。 “如果我离婚,你愿意嫁给我吗?”肖陌丘又一次问我。 我离开她的怀抱,擦着脸上的水滴,那么我要想一想了,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突然,虽然我很害怕失去他,但是婚姻这件事情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有叶少涵的影子,我不太确定我现要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婚姻。 关于孩子什么的,也许对我现在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看来这是一个我暂时无法回答的问题,不但无法回答肖陌丘,同样也无法回答自己。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让我摆脱了这种难堪。 是甘露的电话,她在那边说:“玫瑰,做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没做什么。”说着我推肖陌丘进了浴室。 甘露似乎心情不错,她说有事情和我说,让我有时间去找她。 像我这种好奇心那么重的人,居然没有问她到底是什么事。 挂了电话我对正在穿衣服的肖陌丘说:“让我想想吧。”让我们都好好想想吧,我留下这句,拿了衣服走出了家门,我们还是都给彼此一个单独的空间思考吧。 起初肖陌丘没有明白我说的关于想想这句话是什么事情,但马上他就明白了,我关门的时候听见肖陌丘说:“那你想想吧,我想了一夜。” 结婚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不是婚姻的问题,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感情的问题,隐约觉得他对他的前妻还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情感。 而我,只知道一味地和一个未曾谋面的女人争,我并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嫁给他,是不是真的想结婚。 我没有想到的是甘露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玫瑰,我要结婚了!”我当时真的吓了一跳,不是因为甘露,而是因为结婚这个词。 我像傻瓜一样盯着甘露,想确定她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说我。 甘露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你不为我高兴吗?” 我点点头,“高兴,高兴。” 出乎我的意料,新郎并不是一个有钱人,她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我看了他们的婚纱照,是一个挺精神的小伙子,应该能给她踏实而稳定的生活。 甘露自嘲地说:“我也三十来岁了,女人往往会败给年龄,而男人则败给金钱。” 她说她们的婚礼在十月举行,让我来参加。 我在甘露那儿住了一夜,我们一起客观而甜蜜地重温了过去的岁月,只是我们都省去了在我们的关系中最最关键的那个人——叶少涵。 不提起来并不是说明已经忘记,因为那种经历太有份量,沉重的让我不敢再提及。 我听甘露笑着规划自己的未来,我陪她一起笑,心里却泛起一股酸苦的味道。 甘露带着安详的笑睡着了,我听倒她平稳的呼吸,像一只温柔的小猫,依偎在我的身边,我不想在这么温暖的地方哭泣,我不想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可是为什么,我好想抱着她哭。 其实我就是一颗随着空气流动的尘埃,烦躁地四处游走,就是找不到停留的位置。 关于我和肖陌丘,以及她前妻的事情我一点儿都没有去想,真的没有。 第二天早晨离开时,甘露说我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用手拍了拍脸蛋,笑着说我没事,早饭没吃我就走了,关上房门我才瘫软下来,就好像要虚脱了一样,走在路上我给肖陌丘打电话,“我好难受,头疼,不对,不对,是肚子疼,浑身没有力气,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那快点回来吧,要我去接你吗?” “不要,不要。”挂了电话我就胃痛难耐,还恶心得想吐,似乎天旋地转,耳边轰鸣。 好不容易坚持到家,却看到肖陌丘在家里等我,他扶住我说:“怎么回事?吃什么不干净东西了吗?” 我无力的摇摇头。 看着我酸软的身子,他摸了摸我的头,然后,二话不说,抱起我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医院为什么会这么远,我是越来越难受,在车上大口大口的吐,因为没吃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几次肖陌丘不得不停下车扶我在路边休息。 终于到了医院我已经瘫软得像一堆泥了,我倒在候诊室的椅子上,任凭肖陌丘搀着我到东又到西,又检查又化验,我那么难受,却又困得睁不开眼睛,只能迷迷糊糊地被他折腾。 后来肖陌丘把我抱到了车上,还不停地亲我,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嘴里还唱着歌,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高兴,我就是想睡觉。 在我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肖陌丘没有去上班,不但如此,他还系着围裙跑进跑出,那样子好像很兴奋。 看到我醒了他过来亲了亲我的手,亲了亲我的脸,然后把我的头抱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像是得了花痴病。 我虚弱的说:“你怎么了?为什么穿成这样?” 他对我爱不释手,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呵护,满眼是笑意,“我要当爸爸了,你怀孕了。” 啊?这句话像一个晴天霹雳,砸得我懵了。 “你不是不能有孩子吗?” 第43章 不速之客 “你不是不能有孩子吗?”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他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地亲吻我的手,说:“我结婚那么久,一直没有孩子,最初我们去检查,医院给出的结论是我们都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有可能是我精子的存活率比较低,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有孩子,只能靠运气了,可是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能有孩子,也因此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淡,如果我说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也许你不会信,但是我爱你,你一定要相信。”他说话的口气和声调都变了,变得不像是他了。 “谢谢你给我带来了这个天使,如果没有他我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只是我担心对你不公平,现在好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上天注定让我们在一起的。”肖陌丘很激动。 我没有想过生孩子,我真的没有想过,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我还没有想过要生孩子。” 他像没有听到,只是紧紧地抱着我,就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花瓶,小心而谨慎。 我轻轻出了一口气,也许这真的是上天的安排,我一直在纠结的三个人的关系,已经不是问题,是的,有的时候,我害怕选择,我希望自己像现在这样,无从选择。 知道怀孕之后,我的反应就更厉害了,经常是吃不下喝不下,还总是吐,因此我被肖陌丘重点保护了起来,上班是不可能了,恨不得给我请个保姆来照顾我,在我的一再反对下,还好他没有坚持。 可是对于做妈妈,我一直没有什么感觉,我,就要有孩子了,这个想法让我很奇怪,一切像是在做梦。 不过肖陌丘的兴奋和快乐,也传染了我,有孩子真的会这么高兴吗?二十岁的人和三十多岁的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不过当我习惯了这样一个事实之后,我也开始接受这种身份的转换,悠闲地享受着做一个准妈妈。 每天晒晒太阳,散散步,然后买很多自己想吃的东西,乖乖地等着肖陌丘回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从接了那个没有人说话的电话之后,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监视我。 有时我也怀疑那个电话会不会是阿北打给我的,因为那个声音真的让我熟悉,可是阿北他既然拿了我的钱,就应该远远的逃开才对啊,那会不会是肖陌丘的前妻呢,她在暗地里跟踪我,调查我和肖陌丘的关系,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可怕的念头从我的脑中闪过。 也许是我太神经过敏了,怀孕的人除了身体脆弱,神经也是很脆弱的。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神经过敏,不速之客还是很快到来了。 那个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我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地叫,以为叫的外卖这么快就送来了。 打开房门的刹那,我看到的是一张比我还要吃惊的脸,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起来精明能干,带着一副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并不大,却射出来异常刺眼的寒光。 她衣着得体,看起来有良好的修养,看到我后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愤怒的表情。 她说:“我叫郝娜,肖陌丘的妻子。” 是的,在我打开房门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不速之客虽然让我不愉快,但我也同样保持了良好的教养。 我把门打开,她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这个家看起来不错啊,我说怎么舍不得回去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带着得体的笑容,像一个领导在视察群众的生活。 她走到我们的卧室说:“以前我想不通,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都争着抢着去给那些有钱人当小三,是为了什么,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伺候一个男人和伺候一群男人还是有区别的啊。” 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既然选择了肖陌丘这样一个男人,这些事情迟早都会来的,我不用跟她生气,因为在我心里,她是可怜的,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有这样的下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是值得可怜的,尽管她装得很平静,很大度。 在她的世界里,我才是一个不速之客,是一个闯入者。 如果我和肖陌丘之间不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不可能选择这样一个角色来继续自己的人生的,很多事情不知不觉演变成了这样,都不是我们的初衷。 她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我太生气,不管怎么说,她对我的恨是有理由的。 两个僵持的人还没有展开又一轮的较量,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个声音让郝娜变得有些不安,她紧张地盯着门口,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她以为是肖陌丘回来了,不过不是,这一次应该是送外卖的。 我从容过去把门打开,然后我把午餐放在餐桌,我想问她要不要吃饭,后来我没有问,我猜她一定吃不下去,因为我同样吃不下去。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肖陌丘。 他说:“宝贝儿,吃饭了吗?” 我看了一眼郝娜,她正竖着耳朵在听,我平静地说:“我还没有吃,有点吃不下去。” 肖陌丘关爱地说:“又没胃口吗?多少吃一点,等我下班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又看了一眼郝娜说:“我吃不下去是因为,你的妻子站在我的对面。”说完我就挂了电话,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很累。 郝那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掩饰不了眼角的泪花。 她突然冲过来把我餐桌上的饭菜全都甩到了地下,她说:“我真的想不到他会这样,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这又是为什么啊!”她终于抑制不住爆发了。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谁会这么八卦呢。 肖陌丘进门的时候,郝娜脸色苍白,眼神愤怒,看得出她一直在强忍耐着难过,肖陌丘进门后第一时间先冲到我跟前担心地说:“你没事吧?” 就是这一动作,让一直都很高傲的郝娜,颤抖了一下,然后眼中溢满了泪水,她看着肖陌丘,努力地不让眼泪流下来,这时我发现这个女人很爱她的丈夫。 肖陌丘站在我身边,对郝娜说:“你也都看到了,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咱们尽快把手续办了吧,不要再拖着了,对我对你都不好。” 郝娜忍住哭泣,喃喃地说:“不!不!我们还没有离婚,我不想离婚了,没有孩子没关系,我们可以收养一个,你离开她,我们重新开始。” “郝娜,我们三年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为什么现在你又这样呢,给各自一条生路吧。” “我迟迟不和你去办理手续,就是因为我不想让我们就这样结束了,我不想离婚。” 肖陌丘很无奈:“我们都分开那么多年了,你还在纠结什么,玫瑰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对不起了,我不可能离开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当郝娜听说我已怀孕时,她的精神一下崩溃了,突然之间,她看向我,眼里充满了仇恨,她像是发疯一样说:“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一个骗局!” 肖陌丘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肩,痛苦地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肖陌丘有力的胳膊让她没有倒下去 郝娜流着眼泪说:“我说过,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会跟你一辈子的,我会的。” 肖陌丘的脸色也很难看,“是的,你愿意,可是我不愿意,你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都是我的错。” 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义呢,事已至此。 那天,肖陌丘送郝娜去了酒店,他很晚才回来,筋疲力尽地靠在沙发上。 我故意酸酸地说:“怎么这么久,你们没做什么吧?” 他捏着我的鼻子说:“傻瓜,想什么呢。” 我轻轻地说:“我在想,这件事你做得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不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之后再来认识我呢,如果叶少涵没有出事就好了,我就不会——” 肖陌丘捂住了我的嘴,他说:“都是我的错,但我不许你再这样想,不许,知道吗?” 我拉开他的手,继续说:“这个孩子来的也不是时候,如果没有他,我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你,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 肖陌丘再一次捂住了我的嘴,“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你永远都别想再离开我。”他一边轻轻地吻我一边说:“虽然我不奢望你能像爱叶少涵那样爱我,但是在我的有生之年,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哭泣,我发誓。” 他的誓言发的太过随便,没有想到但是却真的实现了。 两天后郝娜走了,她来到这里掀起轩然大波,然后无奈何地离开了,肖陌丘一直想不通,关于两个人离婚之事,早就协商好了,由于他的项目在这边开展,而郝娜自己的公司也在上升期,所以都凑不上时间,也就一直没有办手续,甚至有一阵子他听说郝娜还交了一个男朋友,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变卦了,他把这事归结为:女人心海底针,可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我总是会想起她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郝娜回去没几天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同意离婚,肖陌丘松了口气,他打算提前带我去北京,先把离婚办了,再和我领结婚证,他说郝娜虽然答应离婚,但不知会不会改变主意,我现在又有了身孕,还是早点把事情办了稳妥。 我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肖陌丘站在一边说:“你的东西都收拾好,这次带你去北京就不回来了。” 我放下手中的衣服看着他说:“那你呢?” “最多两、三个月这边的事情就差不多结束了,以后也就一个月来个一两次就行了,我北京那边的新项目也要开始启动了,你怀着孩子,我不想你跟着我来回的折腾。” 我点点头。 对于婚姻和孩子都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的,所以说有很多事情是我有点茫然。 还是那个皮箱,记得是我上学之前叶少涵给我买的,我拉着这个皮箱不停地变换着住处。 其实我不愿意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虽然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也有很多温暖的瞬间。 坐在肖陌丘的车上,心里怀着对这个城市的眷恋,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恐慌,安静地看着擦身而过的街景。 肖陌丘一边开车一边不断握住我的手,他知道我心绪难平,他也对棘手的离婚事件满目愁云。 他不断地宽慰我说:“回北京后咱们先住宾馆,等我把离婚的事办完后,我们再买一个你喜欢的房子。” 说着他看了看我,我点点头。 他说:“先安顿下来,过两天我再带你去见我的父母,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肯定会喜欢你的,因为你肚子里有他们的孙子。” 我心里却不像他那么乐观,我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我爸在建委工作,我妈在劳动局。” 怪不得他年纪轻轻,事业就做得不小,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不管怎么说,我将要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了,我的人停止了流浪,我的心也停止了飘荡,但我觉得我的生命之中还缺少一些东西,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车驶进了高速路,肖陌丘也放开了我的手,专心开车。 第二次踏上北京的旅途,但身份却又那么的不同。 第一次是为了救出自己心爱的人,这一次却是为了肚子这个孩子,去追寻一份看起来很不确定的幸福。 我和肖陌丘同样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行驶在我们人生的高速路上,却不知道噩运正在等待着我们,如果上帝能够听到我的呐喊,我发誓,伤害过别人并不是我们的初衷,我希望那些爱我的和我爱的人都能幸福。 原谅我做为一个女人,并不能真正理解人生的意义和爱情的力量,原谅我的坚强和隐忍。 第44章 遭遇绑架 我们的车停在北京一个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因为怀孕我的饮食习惯已经完全颠覆了,我每次吃不了多少,却又很快就饿了,所以当肖陌丘说先安排住宿,把东行李放酒店,然后再带我去吃烤鸭的时候,我的嘴里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 我擦了擦嘴说:“好饿呀。” 这时,肖陌丘还捏了捏我的鼻子,说我是馋猫。 我反驳说:“不是我,是你儿子馋。” 肖陌丘充满幸福地笑了,我并不知道这是他对我来说最后一次笑了。 酒店待者帮我打开车门,我走了下来,说实在的坐了一上午,我的屁股都坐痛了。 我伸伸胳膊伸伸腿,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身躯,肖陌丘也走下车来去后备箱里拿行李。 待者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正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辆商务车从我身边开过去,由于离得太近了,我还往旁边让了让,没想到的是,车却停在了我身边,车后门拉开后,我回头的时候,被人拽上了车,因为突然的袭击让我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啊——” 我马上被人蒙上了眼睛,车子启动,很快开走了。 我挣扎的时候被他们绑了起来,然后用布堵住了我的嘴。 我不知道肖陌丘有没有看到我被人抓上车,如果他没有看到,那么找不到我他会怎么办? 这时我听到一个人说:“快点开,那小子追上来了。” 听到这话我放心了,这么说肖陌丘看到了我被抓走,而且已经追上来了。 我感觉到车子在加速,而且在躲让其它车辆的过程中摇晃得厉害。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这是绑架吗?我的脑子闪过这些念头,但最后我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 我感觉这个车里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司机,另外两个就是把我拽上车并把我绑起来的人。 这三个人都是男的。 司机说:“挺厉害呀,甩不掉他。” 我听到有一个人用手机在拨电话,接通之后,我听见他小声说:“抓到那个女的了,可那个男的一直开车跟着我们,甩不掉,怎么办?” 挂了电话,那个人对司机说:“出城,往郊区走。” 看来这是有预谋的,肖陌丘是有钱人,那么亡命之徒对他虎视眈眈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绑架他的我呢,难道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可是怀孕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啊,到目前为止,只有我、肖陌丘,还有郝娜知道。 难道是郝娜?如果是她就不奇怪了,由爱生恨,目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女人的嫉妒心爆棚的时候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郝娜,我倒放心了下来,因为知道她至少不会加害于我和肖陌丘,她也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用自由去触碰法律的,也许只不过是由爱生恨,想吓唬一下我们,她的最终目标是我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我也没必要反抗,保护好孩子,乖乖地顺从她就是上策。 我明显的感觉到车况好了一些,估计车辆已经驶向了郊区。 而且我也知道肖陌丘的车还在后面跟着,因为他们还是很恐慌,车开得不稳,忽快忽慢。 有一个人不停地催促:“快点,你快点开呀,他又跟上了,不想死的话就快点甩掉他。” 那个司机也咬牙切齿地说:“找死呀,我看你还追不追,这样的路,我看看你还能不能追上我。” 那个人说:“怎么开到山路上来了,你小心点,别把自己报销了。” 司机说:“放心吧,这路我熟,我就不信甩不掉他。” 电话又响了起来,一个人又在汇报:“他还跟着,我们现在在山路上,好的,好的,放心吧。” 我知道肖陌丘现在正担心着我,他拼命地追着我们的车子,在山路上奔跑,这样早晚要出事的,我也很担心他,希望他放弃像这样强行跟着,然后再做打算。 可是他也许想不了那么多,一门心思的想救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用嘴和鼻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 有一个人听见了我的声音,胆怯地说:“强哥,她怎么了?” 那个不停打电话汇报的人说:“把嘴上的布给她拿下来。” 我嘴里塞的东西被扯了下来,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好吗?让他知道我很好,我让他不要追了,回去准备钱,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那个人没有动静,似乎是在思考,另一个胆小的人说:“强哥,让她打吧,这路太危险了,我怕咱们掉山下去。” “去你的!”那人恶狠狠地说:“狗嘴里吐不出像牙。” 我感觉到车子更加急速的转弯,而且每个人都在对刚才的路况聚精会神。 一种不祥的预感传遍我的全身。 车箱里突然很安静,每个人似乎都提心吊胆的。 车还在急速地走着弯延崎岖的山路,我的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我绝望地说:“求求你们,让我打个电话吧。” 正在这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紧接着我们的车也猛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冲到了前面,我也由于惯性扑倒在地,被一个人扶起来坐稳后,我听到了大家喘气的声音。 车厢里瞬间的安静过去之后,紧接着那个胆小的男孩子哭了起来:“怎么办,他掉下去了,我可不想杀人,这不关我的事,怎么办啊——” 我听到那个叫强哥的人给了他一巴掌说:“蠢货!哭什么哭!” 我也懵了,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肖陌丘他怎么样了,难道他的车子掉下了山崖,我突然发疯的叫了起来:“你们这些杀人犯,你们害死了他,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的嘴又重新被塞住了,可是眼泪却不断地流了下来,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他不会有事的,一定。 那个叫强哥的人大声说:“快开车,把车停在这儿干什么,先离开这里。” 这时那个司机似乎才反应过来,重新发动车子开了起来,但这一次他开的很慢,很谨慎。 那个叫强哥的人又开始打电话:“他的车子掉下山崖了,怎么办?” 对方好像也呆住了,电话好像断了,那个胆小的男孩又开始小声哭泣:“怎么办啊,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电话里的人似乎在骂强哥,强哥不停地说,我知道了,知道了,又说:“不过这个女人怎么办?要不要也扔下山去,留着也是个祸害。” 这会儿强哥打电话已经忘了避着我,我听到里面清晰地传来两个字:“不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然后他们又说了什么,那个被叫做强哥的人惟命是从地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我不再哭泣,等待着他们将怎样处理我,车里面又安静了起来,那个小男孩也不再哭泣了,过了好一会儿,我的肚子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因为这一脚太突然也太狠,让我的身体卷缩在一起,窒息了有一分钟。 然后又是一脚,我疼得晕厥了过去。 我听到另一个人又在哭:“不要这样吧,她会死的。” 接着,我就被解开身上的绳子和眼睛上的布,推下了车,由于腹部剧烈的疼痛,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才停下来,被压迫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那辆车就绝尘而去了,所以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肚子强烈地阵痛让我无法站起来,我的双腿开始麻木,就像没有长在自己身上,有湿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腿流了出来。 我知道我的孩子没了,我痛苦地哀号着,这个陌生的声音,从空荡荡地山间传出去,像狼嚎一样可怕。 我趴在公路上,用脸紧紧贴着被阳光照得发热的路面,默默地流着眼泪,这两个我心中无比重要的人都死去了,我心如刀割,绝望地趴在那里,也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 我忍着身体的疼痛,勉强爬起来拦车,这是一个盘山路的转弯处,路窄得只能充许两辆车交错而过,一侧是竖起的山石,另一侧是围起的护栏,护栏外面就是深谷,我想像着肖陌丘刚刚就在这样的山路上追赶着,他心里的焦虑我能感觉得到,所以才让他在危险的路段,没有办法控制车子而冲破围栏坠下山去。 我不敢想像这一幕,因为内心的绞痛和小腹的的翻腾让我几乎想要爬过围栏,跳下山谷去寻找他。 这样的山路,本来车就不多,再加上我狼狈的样子,身上还带着不断涌出的鲜红的血,根本就没有人敢停车,我几次都快昏厥了过去,但是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意志: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的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那些杀害肖陌丘和我的孩子的刽子手。 我一定不让他们好过,我要让他们用他们以后的生命来祭奠自己的罪恶。 天慢慢地变暗了,身上的血渍都快变干了,让我的衣服和公路粘在了一起,还有新的血液不断地流了出来,肚子好像不那么疼了,我的意识开始涣散,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儿,就想好好的睡一觉,身下温暖的路面像一张大床,让我安静舒适的躺在上面,夕阳穿过层层地群山,斜斜地映照着我的脸,眼泪已干,眼睛也睁不开了,我是躺在海边的沙滩上吗? 又是那一大片的玫瑰园,还是那些向着太阳的脸,它们在召唤我,我不能倒下去的。 妈妈,妈妈来了,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她和我躺在一起,还摸着我的脸,她说我一直在等你。 我高兴极了,原来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那张脸渐渐地变得模糊了,她的手我怎么用力也抓不住。 我拼命地去抓,却抓到一个男人的手,是叶少涵的?是肖陌丘的?不,那是山泉的手,他拿着一瓶农夫山泉笑看着我。 我搞不清楚,那些脸一张一张的在我眼前变得模糊,有甘露的、有洛洛的、有曲经理的,还有很多很多人的。 能不能睡一会儿呀,我不能睡的,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醒过来,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的睡一觉呢,我不停地问自己,真的好困好困的。 朦胧中终于有一辆车停在了我的前方,有一个人走下车,站在我面前,拦住了夕阳的脸,他一直看着我,我使出所有的力气抬了抬自己的手,我说:“救救我。”但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我气息微弱,那个人试图趴到我的嘴边,才听到我呢喃的声音:“救我。” 我被这个好心人抱到了车上,我觉得我还咧开嘴对他笑了笑。 他拿出水来让我喝了一些,我觉得他像是对我说了什么话,但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耳边一直嗡嗡地响着,像是有飞机在我身边飞过,让我再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但我坚持着说出了下面这句话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我说:“打电话报警,刚刚有一辆车从这里掉到山下了,把我送医院,留下你的电话,我会感谢你的。” 我的意志力让我奇迹般地挺到了这个时候,我明白我能活下去了。 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 当我真正醒过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手上输着液,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几天了,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我的脑袋有一种昏沉沉的感觉,加上周身的酸疼,我几乎无法动弹。 不过我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 眼睛蒙着布,在山路上极速的颠簸与盘旋,随后有巨大的声响,肖陌丘的车冲向悬崖时的画面在我的眼前闪现,那一刻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当时的情形却如此清晰,让我头痛欲裂。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是被重重的踢一几脚,然后推下车,孩子肯定是没了,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却挥之不去。 这些意识都在我的脑中恢复了,虽然有些杂乱,让我理不清逻辑,但足了让我明白我现在的处境——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医生也向我说明了我的情况,我刚进医院的时候是流产引起的大出血,送来得还算及时,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就没命了,所以我的子宫受到了重创,一定要好好的休养,否则很难再有孩子。 救了我的那个人帮我交捌佰元的住院押金,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现在我还欠医院捌千左右的费用,我已经在医院待了七天了,医生让我尽快联系家人,缴清欠款。 死亡,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经过这些事情我才发现,原来人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死亡离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近,有时候只有一步之遥,我曾经在a市的车站,想让自己自生自灭在这个世界,可是我活下来了,而当我混身是血的躺在山路上时,我是那么想要活下去,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活下去,就是这个想法让我在半昏迷的情况下顽强地挺了过来。 过去和肖陌丘的一切,像过电影似的在我的眼前浮现,当初应该爱他,我不知道自己给他的幸福和伤害哪个更多一些,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那么想要保护我,我恨自己没有好好的爱过他,只是一味的接受他的爱和付出,可惜一切都已来不及了,那些想给和没有给过他的爱,在生命面前都显得太渺小,我闭上眼睛,假装我可以忘记,却感到一颗子弹射入我的心脏,然后爆炸得一片狼藉。 是什么支撑着我想要活下去的这个信念,我不知道,我的脑中只有肖陌丘最后的那张笑脸,那么帅气而真诚的笑脸,让我拼了命也想要活下去。 可是今天,当我以残存的气息苟活在医院的病床上时,我却恨自己没有和肖陌丘一起死去,他的离开让我几乎崩溃,为了让他能够安然地闭上双眼,我决定无论多苦也要活下去,我要让那些害他的人不再有安宁的生活,这就是我躺在这里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第45章 我要活下去 我又在医院待了三天,除了虚弱我认为我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这三天,医生也不断地催我交钱。 我是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从医院偷偷溜出来的,那个时候医生和护士都下班了,值班的医生也刚来,病人们都开始吃饭,我穿着病号服,偷偷走出了医院,因为这个时候也会有一些病人去医院外面的餐馆去吃晚餐,所以我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单薄的病号服让我有一些瑟瑟发抖,走了没多远我就出了一身虚汗。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谢律师,我想也许他能借给我一些钱,但是我的手机找不到了,而我又不记得谢律师的电话,不过还好,我记得他家,因为我曾经去过。 我可以先找到谢律师借了钱之后再回来办理出院手续,否则欠了医院这么多钱,我该如何还清,这几天在医院的病床上我也一直在思虑这个问题,今天上午主治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所以我必须在今天就想出办法。 我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还好当时我的衣兜里还有点钱,我醒来后护士就把我的物品还给我了,我数了一下,大概有伍佰左右,我在一个小服装店买了一身便宜的衣裤,把换下来的病号服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我让司机把车开到了谢律师居住的小区。 凭借着记忆,我很快就找到了谢律师的家,他会帮我吧?他一定会帮我的,我想。 但是我在门口敲了很久,也没有人给我开门,也许是谢律师上班还没有回来,我打算等他,只要等到谢律师,我就有救了。 楼里面很安静,周围都没有人,我虚弱无力地瘫坐在谢律师家门口,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地我有点昏昏欲睡了,我坐在地上,用双手环住腿,把头放在膝盖上,静静地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象自己是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如果肖陌丘还活着,那有多好,如果这一切是一个梦,那有多好,是我在酒店门口的汽车里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肖陌丘还坐在我的身边,正带我去吃烤鸭。 可是惊醒后我发现这不是梦,我蜷缩在冰冷的楼道里,那种失落会让我绝望。 这时,我虚弱的身体开始发抖,头上冒汗,而且恶心想吐,这里的阴冷让我很不舒服,我强迫自己站起来,不能在这里待着了,我怕自己昏睡在这里,应该是去外面透透气。 我扶着墙站了起来,头晕得厉害,我咬着牙去按了电梯的按钮,但是站起来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所以很快又靠着墙瘫坐下来,心慌慌的跳着,就象是混身的毛孔突然张开,然后冷风就顺着毛孔灌进了身体,我能感觉得到自己脸上的皮肤开始紧缩,我想我的脸也一定苍白极了。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却也只是眯着一条缝,不过,足以让我看到电梯的灯在一层一层的亮,心里盘算着电梯停在这层的时候我有没有力气走上去。 电梯停了,然后打开,我和身体似乎不受我的控制,我以为我已经站起来走了过去,而事实是我还瘫坐在地下,一个男人探出头来看了看,我想他看到了坐在对面墙根下的我,我是没有力气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似乎抬了抬胳膊,电梯门就关上了,眼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地走了下去,我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电梯又上来了,门又一次打开了,还是刚才那个男人,非常奇怪的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当电梯门再一次要关上的时候,那个男人冲了出来,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说:“你生病了吗?需要帮助吗?” 我松了一口气,无力地点点头,那个男人搀着我站起来,我顺从的跟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地下停车场,我被那个男人搀扶着走出了电梯,直到这个时候我都没有力气去看一看这位男士的容颜。 男人把我扶上汽车,发动车子的时候他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猛得清醒过来,着急地喘着气说:“不要,不要去医院!” 我的反应有点过头,所以我强装着挤出了一个笑容,温柔地说:“不用去医院,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太伤心了,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那个男人有些怀疑,不过他还是尊重我的意思,点点头对我笑了笑,好洁白的牙齿,他的年龄并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 他说:“看你这么虚弱,脸都白得跟纸一样了,这种时候应该在家里躺着才对啊,那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儿?” “我没有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根本就没有家,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 男孩儿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他把车开出了地下车库:“那……你要去哪儿?” 我勉强笑了一笑,尽量让自己呈现一个健康的状态,诚恳地说:“我从外地过来,找我的叔叔,就是刚才那层楼,可能他还没有下班,我坐在他家门口睡着了,所以显得有点虚弱,现在我没事了,还是想在这里等他下班,你把我放在小区门口就行了。” 那男孩儿说:“没有你叔叔的电话吗?” 我摇摇头:“在路上,东西都被偷了,什么都没有了。” 男孩同情地看着我说:“真够倒霉的,这样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陪你等一会儿吧。” 这个时候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把车停在了单元门附近,在这里我们能看到进出的行人,谢律师回来的时候我就能看到了,我感激地对男孩笑了笑。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再睡去,那个男孩儿不停的侧头看我,后来问我:“你真的没事吧?” 我笑了:“我没事,刚才就是累的。” 我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如果谢律师借给我钱,还了医院的欠款,我以后怎么办呢,我没有地方去,刚刚买了衣服又付了出租钱,也没剩多少了,我该怎么办? 是回去,还是留在北京,回去也是一样的处境,我还是应该留在这里,到底为什么要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留在这个给我带来痛苦记忆的地方,我也说不清,我总觉得肖陌丘不能白白地死去,那些给我们带来伤害的人,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安然无恙地生活下去,我相信他们一定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我要亲眼看到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我不得不承认,这成了我在这个城市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我在侧面的车窗上看到了自己苍白瘦弱的脸,还有眼泪轻轻的流了下来。 那个男孩儿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伤心的事?”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前不久,我唯一的亲人死了。” 男孩儿吸了一口气,充满怜悯地盯着我,我用手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 我要活下去,可是我怎样活下去呢,我拿出了口袋里的钱,数了一遍,一共127.6元,我翻遍了衣兜,连硬币都算上了,就只有这么多钱了。 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可是我还很虚弱,问这个陌生的男孩儿借点钱,看他的穿着和开的车,应该有钱,可是他会借给我吗,他一定会当我是个骗子的,况且我用什么来还他呢。 看着我一遍一遍地在数钱,那个男孩儿好奇的眼神更浓了,他突然说:“你还没有吃饭吧?” 我不断地冒着虚汗,心脏也一直发慌地跳着,必须得吃点东西了,否则我会支撑不住的。 我从刚数过的钱里拿出了十元钱递给他说:“你能帮我买一桶方便面吗?” 男孩儿笑了:“我早就饿了,要不然咱们先去吃饭吧,我请客。” 我摇摇头说:“不,我现在只想吃一碗方便面,你能帮我吗?” 男孩非常好奇的看着我:“为什么呢?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应该吃饭。” 我摇摇头:“不,我不想离开这里。”我瞎编了一个理由,“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想吃一碗方便面。”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引人注目,也担心错过了谢律师,我坚持留在这里。 男孩儿并没有怀疑,“今天是你生日,这么巧啊,好吧,我去买,你在这里等着。”男孩儿拿了一把伞跳下车,奔向小区门口的超市,把我一个人留在车上,他对我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暖暖的东西流过,我让自己一定记住这些人,没有任何企图给过我帮助的人,我一定要记住,这使我又想起了那个在山路上救我的人。 没多久男孩儿就拿着两桶冲好的方便面走了回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男孩儿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长得也很阳光,洁白的牙齿象珍珠刺眼,可爱的笑容象盛开的向日葵,明亮幽黑的眼睛,象天上的星星。 “你多大?”脑子里想着,嘴里就冒出了这句话。我觉得他也就二十来岁。 男孩儿侧过头顽皮的说:“我二十四了,肯定比你大吧。” 我微微笑了笑,他的生理年龄也许比我大,但心里年龄一定比我小太多太多了,我经历的这事情足以让我二十岁的年龄拥有三十岁的心态。 男孩儿说:“我叫穆繁,你呢?” 我看着枝繁叶茂的小区,清冷的风让我想到了自己未知的明天,我淡淡的说:“我叫玫瑰,谢谢你今天能陪着我,真的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 穆繁夸张地说:“能有幸陪美女过生日,我也感到很荣幸。” 我不知道在他的眼里,象我这样古怪的女孩会不会很可笑,我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个晚上都陪着我。 我和这个叫穆繁的男孩共进了简单的晚餐,他说他知道我的心情很不好,如果有一天我们再相遇,他希望能听听我的故事,我笑着答应了,我说如果我们再遇到,我一定陪他过一个生日。 超过了十二点,谢律师都没有回来,正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我记得我被他们绑架的时候,我的行李已被酒店的服务员拿了进去,应该还在吧,里面有我的衣物,还有一些值钱的手饰,如果卖了应该可以还上医院的欠款,这个发现让我暂时找到了希望,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对穆繁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感谢,并请他帮忙送我到酒店。 我努力搜索着记忆中被掠走时那个酒店的名字和位置,还好穆繁对北京很熟,我们很快就找到了。 到了酒店,我留了穆繁的手机号,然后打发走了他,并答应一定会联系他。 让我开心的是,我的皮箱果然还在,但是服务人员却不给我,最后我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列举了出来,并写了一张明细签上字他们才让我取走。 就这样,半夜时分我打车回到了医院,还算比较安稳地合衣睡了一夜。 我变卖了一些值钱的手饰缴清了自己的住院费,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的身上只有伍千多元钱了。 对金钱没有太多概念的我,开始学着安排自己的生活和以后的道路。 第46章 从长计议 我买了一个便宜的手机,换了一个北京的号,但是以前的号我也挂失后找回来了。 我去交通队打听过肖陌丘的事,但因为位置不太明确,山路又太复杂,一直没有找到肖陌丘的车和人。 有了电话号码,谢律师也联系上了,他说他出差在外地,等他回来后联系我。 我现在住在一个半地下的旅馆里,一晚上伍十元住宿费,只能放下两张床的房间,没有其它的东西,这里人员嘈杂,环境恶劣,和我住同一间屋子里那个女孩,叫刘瑛,皮肤黝黑,还长着雀斑,稍微有点胖,她坐在床边上正在吃她刚买来的烧饼,肚子上的肉被她紧身的衣服挤起来了一圈,她说她大学才毕业没多久,正在找工作,我让她带我一起去找。 她问:“你什么毕业?” 我说:“高中都没有毕业。” 她用粘着芝麻的指甲剔了剔牙,不懈地说:“连我们这些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象你们这种没文化的更不好找了,那你会什么呀?” 我想了想说:“我会弹钢琴。” 刘瑛摇着头说:“那没什么用。”说完吞下最后一口烧饼,站起来拍拍肚子说:“哎呀,我好像又长胖了。”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她还是答应带着我去参加招聘会。 刘瑛说她是学计算机专业的,我总是见她拿着一个烧饼,抱着她的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 可是,去了招聘会,才发现真的像刘瑛说的那样,要求不是学历就是经验。 我和刘瑛都是失望而归,我是因为确实什么都没有,而刘瑛是因为还带着点大学生的自尊心。 回到了地下室,刘瑛又开始抱着她的电脑,而我只能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盯着那个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压下来的天花板,在这种时候,总会让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在哪一个地方游走,我很害怕回忆,所以我尽量封闭自己的记忆,让那些过去变成烟雾逐渐散去,以便更清晰地感受当下的艰难,这样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的痛,我让自己确信我的世界只有今天和明天,但是想起明天,有一个人就会不断地跳进我的脑中——郝娜,她和我的明天会有纠缠不清的恩怨,但是到底会怎么样,我不想深究。 找工作的事情一直没有着落,而刘瑛又总是热衷于玩她的电脑。 只有让自己先稳定下来,才能做其它的打算,不是吗,现在我的首要任务是生存,我准备出去走走的时候,刘瑛却叫住我:“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两个烧饼吧。”说着她开始翻自己的钱包。 我说:“老吃烧饼,你不腻吗?” “不腻,我特爱吃烧饼,经济实惠还好吃。”刘瑛很容易知足。 我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一把零钱,又放在了她的床上,说:“我可不帮你买,要是饿了就和我一起去,我请你吃饭。” 刘瑛把钱收了起来,从床上跳下来说:“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买吧,就是前面那条街,有一家的烧饼的特别好吃。” 我们溜溜达达来到街上,离我们租住的旅馆两条街的地方,是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虽然周围没有什么大商场和豪华写字楼,但两旁都是一些特色小店,有服装店、小饰品店、小吃店、鞋店、蛋糕房,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花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挺多。 刘瑛执意不恳让我请她吃饭,她说:“出门在外找工作,都不容易,还是省着点吧。” 她对烧饼情有独钟,她说还是那个吃起来踏实。 我想起了洛洛,她们俩真的太不一样了,看来处于不同的生活环境中就会有不同的价值观和消费观,突然很想她,好想给她打个电话,不过我还是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我害怕自己会禁不住她的诱惑回去。 我也曾经有过那么奢侈而浪费的生活,这些我都快忘了。 刘瑛钟情的烧饼店居然还有人在排着队,这样看来味道应该不错。 趁刘瑛排队的功夫我信步走进了附近一家服装店,顿时被里面的冷气包围了,这个服装店在这条街上应该不算小,有三十平米左右,主要以时尚女装为主,装修简单,但布局却很合理,我假装去翻看架子上挂着的那些服装,其实并不打算买。 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衣着时尚,在那里整理衣服,看到我进去,她向我走了过来,这时,门又开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眉眼耐看,只是有些微胖,穿着普通,不像是会买时尚服装的人。 可她一走进来,那个女孩儿就不再准备理会我了,而是迎过去说:“芸姐,你怎么来了?” 那个芸姐没有说话,走到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女孩儿赶紧给端来了一杯水:“这儿有我看着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芸姐摇摇头:“心烦,来和你待会儿。” 女孩儿也坐了下来说:“对了,芸姐,刚才有个人来问花店招人的事。”女孩儿的声音不大,很温柔。 听倒她们说起招人的事,我竖起了自己耳朵,而且我判断这个芸姐一定是这里的店主,也许旁边那家花店也是她的,我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关着门,上面挂了一个转让的牌子,我猜测也许这个芸姐是还没找到员工所以想转出去,我可以问一问她们,是否需要招人,在她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我听起了她们的谈话。 芸姐叹了口气说:“没心情管那些了。” 女孩儿充满同情地说:“芸姐,你真的决定跟他离了吗?” 芸姐冷笑了一声:“我决不决定的有什么用,他已经是铁了心了,小菲,你不知道,耗了这么长时间,我也筋疲力尽了。” 那个被称称作小菲的导购说:“也许离了是好事,你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你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日子要过。” “可是,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就算离了婚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一个是和自己生活了七八年的男人,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小菲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芸姐,沉默了起来。 芸姐说:“我现在真恨,真想把他们俩杀了,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恨不得和他们同归于尽。” 小菲说:“难道他不顾念孩子吗?才六岁啊。” “他要是顾念孩子就不会这样对我了,反正孩子我是不会给他的,哪怕我什么都不要,我也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等把我的孩子养大成人,我就去杀了他们俩儿。”这是芸姐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伤心。 我知道杀了他们只是句气话,这个芸姐想必是气急了,这个时候我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杀了他们还要陪上自己,多划不来,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让他们不好过。要报复他们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两个女人这才同时抬起头来,发现了我的存在。 第47章 互相利用 那两个女人看到我,除了有些意外,还对我刚才的话产生了兴趣。 我从服装区走出来,到她们跟前说:“姐姐,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了,你真是太善良了,我都替你不值,”我说:“如果是我遇到这样可恶的人,我一定不会忍气吞声,离婚可以,除了孩子,我什么都要,一分钱都不给他们,一根针,一段线,哪怕是一只臭袜子我也要,何必要便宜那个女人呢。” 两个女人奇怪地看着我。 我说:“是他有错在先,你就应该让他净身出去,把孩子也给他,让那个女人去给你带孩子,不能便宜了他们的,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芸姐摇摇头,“一看就是小孩子,没有当妈的人永远不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不知怎么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芸姐:“我可做不到,我舍不得我的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受委屈。” 我骨子里那点邪恶因素开始冒头,说:“如果你真听我的,我敢保证,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那个女人分开,你想想,他身无分文,还带着个孩子,哪个女人会跟他长久呀,就说他和那个你最好的朋友现在很相爱,一年之后你再看看,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我给你说,他要离婚就让他带着孩子,净身出户,等那个女人离开他后你再把孩子要回来,这才是对他的教训。” 小菲也说:“就是,你如果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那就是让他们快活去,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 那个芸姐怔在那里。 小菲继续嘟囔:“现在的男人都很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我不相信他和你那个朋友能恩爱几天。” 我说:“就是,把孩子也给他们,那就是放了一个卧底,肯定能看到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况且他自己的亲骨肉,他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一年后你就要回来,在这一年,你也轻松轻松。” 芸姐没有说话,但很明显她开始思考我刚才的话。 而我的目的也达到了,芸姐开始注意到我了。 她说:“没想到你年龄不大还挺聪明。” 我谦虚的笑了笑说:“嘻嘻,我就是觉得,这样做总比杀了他们更好一些吧。” 芸姐接着说:“就是,这口气迟早有一天我要痛痛快快地出一下。”这句话不像是在和我说,而小菲也没有理会,倒像是她在自言自语。 她这时已经陷入了想象之中,好像现在就看到了他的老公跪在面前求她原谅。 我不知道如果我现在开口说想找个工作,是不是合适。 看到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芸姐似乎有些纳闷,她仔细打量着我,然后突然问我:“你做什么的?” 我松了口气,很快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我刚来北京,想找个工作。” 芸姐象查户口似的把我问了个遍,才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我说:“做什么都行,只要管吃管住。” 芸姐说:“我那个花店是想转让出去,这个服装店也有小菲在帮忙,要不然的话我还真的很想用你的。” 我有些失望,那个芸也似乎也有些失望,她不断地打量着我,看得我都浑身不自在了。 后来她留下了我电话,说是帮我问问其他的朋友有没有需要人的。 从那出来后我就把周围的这几条街都走了一个遍,对我来说这样的机会比招聘会更多一些吧,但依然是一无所获。 我很晚才回去的,刘瑛说她买完烧饼因为找不到我就走了,很奇怪她没有摆弄她的电脑,而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直挺挺地躺着,伸着胳膊,这个姿势好象真的能轻松一些,我看着天花板上被水渗过的痕迹,一条一条蜿蜒的曲线,一直延伸到侧面的墙上,象小孩子尿湿的褥子又被晾干了之后那样,我甚至可以闻到尿的臊味,这个味道也许是从门外飘进来的,我们的房间离厕所很近。 刘瑛躺在那里说:“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一个大学生,居然连工作都找不到。” 我也躺着回答:“慢慢来吧,也许很快就有希望了。” “是不是想留下来就得找个刷盘子刷碗的工作了?” 我问:“你现在没钱了吗?” 她说:“也不是,还能吃一个月烧饼。” 我们都不再说话,静静地躺着。 过了一会儿,刘瑛叫我:“玫瑰,你的手机在响。” 我闭着眼睛,把手机放在耳边接通。 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是服装店的芸姐,你是玫瑰吗?” 我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我是。” “你有时间吗?能不能过来一下?” 我马上从床上跳下来,兴奋地问刘瑛:“除了烧饼,你还想吃什么?” 还是在那个服装店里,小菲已经下班走了,不过芸姐的表情少了刚才的哀怨,而是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内容。 她说:“你能帮我办件事吗?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有些奇怪,还以为她帮我找到工作了呢,这情形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我问:“什么事?” 芸姐咬着牙说:“教训一下我老公和他的情人。”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我?”我能做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女生,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芸姐的眼神是坚定的,“对,你一定能帮得到我。” 我还是不太确定:“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漂亮,也很聪明。”芸姐一直盯着我的脸。 我很纳闷,她至少应该找个身材魁梧的打手什么的吧,象我这样的女孩子能做什么,我疑惑地问:“怎么教训?” “我只要看到那个女人象我一样被他抛弃。”芸姐的声音很冷。 “我还是不明白。”我摇摇头。“其实你生活得幸福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教训。”充满仇恨的芸姐让我有些害怕了。 芸姐点燃一支烟,她说:“说出来我不怕你笑话,他的情人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孩子一岁的时候他们俩就背着我搞到一起去了,那时候我提出离婚,可是他又下跪又求我的,说不想和我离婚,为了孩子我就信了他,靠着我的这几处门脸房,他贷款开公司,现在他翅膀硬了,才提出离婚,我也是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都瞒着我,说真的,杀了他们也解不了我心头之恨,但是你今天的话点拨了我,让他们受同样的痛苦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我小心翼翼地说:“可我能做什么?” 芸姐说:“我要你想办法让我老公抛弃那个女人,让一个花心的男人抛弃一个女人应该不难,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钱,你要多少可以开个价。”她话外的意思我已经听得很清楚了,让我用姿色去勾引那个男人,让他抛弃他的情人,而我再抛弃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耳边竟然只响着一句话:你要多少可以开个价。 这个时候我的脑中闪过肖陌丘帅气的笑脸,以及他握住我的手想给我幸福的表情;还闪过山路上我被推下车时卷曲的身子,那条沾满了鲜血的路,和肚子里没有机会看一眼世界的生命,都在冲击着我。 然后是一声巨响,载着肖陌丘的车子坠下深渊,所有这些,让我的血液开始在血管里快速地奔流。 我对视着芸姐的眼睛,一直看到了更深的里面,这是两双同样充满了仇恨的眼睛,她们有相同的光芒,我说:“我——答应你。” 芸姐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象我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愿意帮忙,应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吧。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象芸姐所说的那样取得成功,能让她的老公爱上我,但是制造误会让她老公的情人受到打击应该不难做到。 我之所以答应芸姐是因为,我觉得芸姐的这种仇恨不是一成不变的,再怎么说也是两个人也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等捱过了这段日子,难说他们之间的恩怨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很淡。 其实,芸姐就是暂时咽不下这口气,她只想让那个负心人和她最好的朋友不快乐,不幸福。 那么我要做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也或许不需要我们做什么芸姐的老公也有可能因为厌倦离开他的情人,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我做了简单的思考之后说:“你先和他离婚,争取最大的经济利益,之后的事情由我们再来商量,想各种办法让他们俩个人分道扬镳。”我的语气平静,胸有成竹。 芸姐说:“好的,那么你要什么?” 我扫了一眼芸姐充满了不安的脸,然后平静地说:“我要那个花店。” 芸姐显然怔了一下,她一定以为我会狮子大开口,好好敲她一笔,也许她还准备和我讨价还价,她猜不透象我这样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会有怎样的城府,她真的不明白,我不要顺手可得的钱,却要一个已经关张很久的花店。 当然这对她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闲置在那里的花店并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利益,而且她的心思也不在那里,所以她爽快的答应了,还对我充满了感激和佩服。 当然我也有我的计划,花店至少可以让我有一个落脚地,细水长流的收入,好过只出不进的富有,况且要完成芸姐的计划到底要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也无法预知。 还有一点就是刘瑛,我希望暂时能让她有一份工作。 那个花店并不大,有十五六平米左右,芸姐帮我打了一个隔断,里面放一张大一些的单人床,我和刘瑛打算以后就挤在那张床上了,虽然狭窄但至少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外面可以摆上鲜花和盆景,虽然也很拥挤,但这已经让我们很满足了。 我和刘瑛很快就搬过来了,不管怎么说总算离开了那个半地下室,总算是有了一个自己的窝。 刘瑛起初还有些勉为其难,她又把自己大学生的身份摆出来,觉得自己在花店做事有点掉架,最主要是在比她还小,不如她学历高的我的手下做事,她的面子上过不去。 我对她说:“你先在这里做着,一边找工作一边帮我,等你找到了工作再离开不就行了吗?至少这里不用住潮湿的地下室,不用每餐吃烧饼,还有工资可以拿。” 刘瑛终于点头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我是在帮她。 一切准备就续,芸姐又借了我们一万元钱,花店总算开业了。 第48章 计划开始实施 谢律师从外地回来后就联系了我,见面后我把我来北京的遭遇大概的情况给他讲了,并问他如果走法律程序我有没有可能告赢郝娜。 谢律师沉思了片刻说:“我看没有赢的胜算,你也只是怀疑郝娜,并没有什么证据。” 我无望地低下头,看来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来给自己讨回公道了。 从谢律师那儿出来,我给肖陌丘在a市的公司打了电话,那里的秘书沉重地告诉我,肖陌丘的葬礼下个星期在北京举行,之后他的爱人会接管他的所有事务。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难受极了,来日方长,相信她不会逍遥太久的。 芸姐也开始办理她的离婚一事,财产分割和孩子的抚养权,是最主要的,所以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段时间暂时不需要我的出场,所以我和刘瑛专心的研究我们的花店,以便早点盈利。 刘瑛虽然长相平平,但她其实是很聪明的,她的电脑技术一流,思维敏捷,很快她就把我们的花店搬到了网上,取名为《玫瑰小屋》,她了解到,有一些公司在员工生日的时候订鲜花和蛋糕,而大的公司几乎每天都有人过生日,我们试着在一些白领众多的高档写字楼发广告,并和一些公司秘书套关系,我们网上的业务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们花店也和周围的蛋糕店联合起来实现共赢,闲暇之余,我也和一些送货商开始学习插花,熟练之后,增加了很多创新,把那些美丽的图片放到网上,我们玫瑰小屋迅速在网上走红了起来,虽然我们的门口除了快递公司的人,很少有来买花的,但我们的收入却在不断的增加。 刘瑛在这个花店证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她不再张罗找工作的事了,虽然有时候她还是会叹着气说自己没有学以致用,她还是会偶尔去街对面买她情有独钟的烧饼吃,不过显然她开始满意这样的生活。 芸姐的离婚经历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办成了,最好的消息是她不但拥有了孩子的抚养权,还成功的分得了她前夫公司一半的股份。 我们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如果不是最初芸姐资金的投入,他的公司也不可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不是芸姐,而是我,看到容光焕发的芸姐,我由衷地为她高兴的同时,又有一个计划在我的脑中形成了。 这个时候,我明白我也该上场了,芸姐的前夫叫杨慎,三十七岁,比芸姐大两岁,经营着一家贸易公司,员工也有三四十人,现在这个公司有一半的话语权是芸姐的了,这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真的想通过勾引杨慎,去替芸姐复仇,我当时答应芸姐也是用的缓兵之计,如果我让她把花店无条件给我这么一个二十岁左右并且很陌生的小姑娘经营,那是不可能的,而我又没有钱来盘下这个店,所以利用了芸姐在气头上,疯狂地复仇心理而先答应下来,有了落脚之处后再做打算。 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和观察,我发现芸姐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各方面都很照顾我们,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她之所以曾经说出那么狠的话是因为被朋友和爱人的双重背叛所逼,我相信就算是我做不到之前答应她的那件事,她也不会把我赶走的,正是因为这样,我反到觉得一定要帮助芸姐,帮她出掉胸腔这口恶气。 不过出掉这口恶气,不一定要用芸姐所说的那个方法。 我已经有更好的方法,不但可以让芸姐更痛快地释然心中的伤害,还可以让我不违背自己的诺言。 我和芸姐约在附近的咖啡店里,侍者刚端上来了两杯咖啡,芸姐就端急不可待地进入主题:“玫瑰,婚也离了,咱们下一步也该入手了吧?” 我不说话,继续端详着芸姐的五官:不大不小地眼睛,睫毛不算长,比较浓密,很耐看,但眼神却憔悴而空洞,眼角有细密的皱纹,眼下还有膨出的眼袋,估计她经常失眠,脸上的皮肤由于轻微的肥胖而有点下垂,法令纹很深,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 但是她的唇形很漂亮,皮肤底子也不错,如果芸姐瘦下来一定会很漂亮。 这时芸姐用手捅了捅我的胳膊说:“玫瑰,你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笑着说:“芸姐,我现在有个特别好的计划,你要不要听。” “快说吧。”芸姐又喝了一口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 我说:“我有一个想法,我觉得对杨慎他们最大的报复就是,让他和你那个好朋友叫什么箐的结婚之后……” 芸姐打断我:“她叫苏箐,早不是我的好朋友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让他们结婚后,再让杨慎抛弃苏箐,这会让她痛不欲生的,因为她跟了杨慎这么多年,刚想修成正果,却被无情地抛弃了。” 芸姐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有些莫明,“这不就是咱们的计划吗?” 我继续说:“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杨慎抛弃苏箐的原因是,他又来追求你了。”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我们互相憎恨,而且离婚时因为财产分割,他吃了我的心都有。”芸姐坐正了身子,并不为我的想法所动。 我接着说:“捕获了杨慎的心,你再把他狠狠地抛弃,我想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最痛苦的吧。” 芸姐不以为然:“玫瑰,你在编故事吗?” 我说:“相信我,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并不是我不兑现我曾经的承诺,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吐出你胸中的那口恶气,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让这件事情实现。” “姑娘,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我自己能解决我干嘛还要找你啊。” “芸姐,你就试一下吧,只有你出马才是对他俩最重的打击,而且我有办法让杨慎重新爱上你。” 听到这句话芸姐才抬起头,仔细看着我,将信将疑地问:“什么办法?” “给他吃一丸我特制的药丸,控制他的思想,让他眼里只有你。” 芸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的额头,“你这个小妮子,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要是真有这种药就好了。” “不过,虽然我没有药,但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想法,芸姐,你到底要不要试一试?” 芸姐掐着我的脸蛋,“你倒是说说看,什么特别好的想法。” 我神秘地笑了笑说:“这么说你是愿意试了?那你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指挥,而且你得答应我,如果真的像我说的杨慎重新爱上你了,你可不能心软,不能假戏真做,再一次被伤害。” 芸姐真的开始相信我了,她说:“放心吧,我对他只有恨,不可能再有爱了。” 但愿吧,其实有恨说明还在爱着,我突然害怕如果真到那一天的时候,感情不受控,芸姐不会比现在还难过吧。 回去之后我就开始构思我的计划,而且我把我的这个想法也和刘瑛说了,她虽然没谈过什么恋爱,不怎么了解男人的心理,但是她也在网上看了不少爱情纪实文学和一些小说,所以也能提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让芸姐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从外貌上、形象上、气质上、谈吐言语上,都有一个大的变化和提高,让她从一个怨妇变成一个成熟而知性的女人。 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也许我并不能完全了解,但是象杨慎这样见异思迁的男人,一定是喜欢漂亮的女人,这一点我能确信。 “我更希望的是芸姐能自信和睿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通过与社会更多的接触,也许她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和生存价值。”刘瑛是这样总结我的思路的。 其次呢,让变身后的芸姐进入杨慎的公司,反正公司有一半是她的,经营过这么久的服装店,芸姐应该也有一些经验,只是为了让杨慎看到芸姐的另一面,然后制造一些温馨浪漫的场景,天天在一起工作总会有不同的感觉,适当的时候找一个有钱的帅哥来追芸姐,最后加上孩子的亲情出演,一定会成功,我喜滋滋地幻想着。 “这个计划可行性还是非常强的,而且就算最后芸姐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吸引到那个陈世美杨慎,我也希望出众的芸姐能放下仇恨,遇到另一个更好的男人。”刘瑛又在总结,她习惯于把我们的复仇拔高到一个普渡众生的高度。 刘瑛用她那不大的眼睛,瞥了我两次说:“玫瑰,你应该去做导演。” 是的,在她们的眼里,也许我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女孩儿,那是因为她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过去经历过怎样的遭遇。 我冷冷的想,也许这只是我导演的第一部戏,以后还会有其它的悲喜剧上演。 我的喜剧会成为某些人的悲剧,谁让他们选择的对手是我,是我这样一个呀眦必报的人。 也许我会比他们更残忍一些,也许。 想到那个女人赐给我的遭遇,我的肚子还会隐隐地疼痛。 第49章 复仇的电话 我穿着黑色的衣服,从头到脚,这是我最不喜欢的颜色,我知道我黑得像一个幽灵,不过在这个地方,我真希望自己是一个幽灵,悄悄地来了又去了,我也只能悄悄地,我躲在大树的后面,我站在建筑物的侧面,我远远地注视着那一切,只能远远的。 肖陌丘的葬礼我没有资格参加,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 泪水已悄然流满了我的脸,肖陌丘,你知道吗?你曾经爱过的人,已经成了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她连来看你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执意要来这里,是为了铭记,也为了忘却;为了过去,也为了未来;为了生存,也为了死亡;为了爱,也为了恨。 此时,我的眼里,看到的只有郝娜那张忧伤而苍白的脸,萎靡而憔悴,我相信这不是装的,她悲痛欲绝,她眼含泪花,她很痛苦,她很后悔,她很害怕。 这不够,这远远不够,我还要让她崩溃。 我拿出手机,给郝娜发了一个信息,“我在看着你,我会一直看着你,将如何为我和我的孩子赎罪。” 郝娜看了手机后,变得惊慌失措,她左顾右盼,惨白的脸失去表情,嘴唇也哆嗦起来,晃晃悠悠地想要扶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倒了下去,就在倒地的瞬间,她的手还下意识地紧紧攥着那个让她害怕的手机。 我想,在郝娜的手机里,这个电话号码备注的还是肖陌丘的名字,她还来不及删除那个号码,连同那些记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费尽心机花重金买到了这个号码。 我转过身,走进了阳光中,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了勾。 真想告诉她,这只是个序曲,请不要表现得这么脆弱。 从殡仪馆里出来,我沿着路边走了很久,直到我的心绪已经从刚才那种沉重的状态下解脱了出来,才停下来在路边打车。 这条路上人烟很少,车也很少,我呆呆的站在路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辆车停在了我身边,不是出租车,车窗摇了下来,我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我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突然就想起来,那个虚弱得让人绝望的傍晚,下着小雨,是他一直陪着我。 没想到会这么巧,又是在我悲伤无助的时候遇到他。 他应该是记得我的,但是今天他却是一副陌生的表情,阴郁却深沉,他说:“上车吧,这里很难打到车。”他故作平静的声音,掩饰不了悲哀的情绪。 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启动车子,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互相理解,到这个地方来,谁不是因为亲人或朋友的离开,有些伤感无需多言。 一直到车子开到了繁华的市区,他才开口说话:“有的人死了,可能是因为并没有亲眼看见,所以我总觉得他并没有死,也许,他正在另一个城市生活着,只是没有回来而已。” 我不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我不知道他祭奠的那个人对他有多么重要,但是我听懂了他的伤感,因为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也希望肖陌丘没有死,他活在其它的地方,很幸福。 他说:“记得吗?那天你问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死去,会是什么心情,现在我才能回答你,就是这样的心情,就当他还活在其它的地方,很幸福的活在其它的地方。” 我转过去看到穆繁深沉的侧脸,有悲伤的痕迹在他年轻的脸上出现,可是他却微微的笑了笑,他说:“像我们一样幸福的活着。” 就是这句话,眼泪不知不觉从我的眼里流了出来,是的,我也祈求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在另一个世界,还是在另一个城市,那个我们爱过的人,也爱着我们的人,在幸福地活着。 穆繁把车停在路边,他看着我说:“玫瑰,你叫玫瑰,我没记错吧?” 我点点头。 他说:“记得那次遇到你,看到你那么失魂落魄,我一直都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一个女孩子眼睛里有那样的痛苦和忧郁。” 我说:“现在你明白了吗?” 他点了点头说:“今天我真正理解了你当时的心情。” 他转过头看着前方,但我感觉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波光。 我突然想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因为他看我的眼神,那么像当年的肖陌丘。 我只是强忍住悲伤,礼貌地下了车,我们不过是两个刚见过第二面的陌生人。 我们互相说再见,谁也没有想要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 感伤的心让我们就这样又一次擦肩而过。 只是我离开的时候,不可抑制地回头看他,那是一张带着一点忧伤的笑脸,还有洁白如玉的牙齿。 很多个夜晚,我会独自来到这个小区,而今天夜风更加的凉了,我在一个幽暗的地方等待,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了下来,她穿着职业装,高跟鞋,出租车开走的时候她没有站稳,似乎是鞋跟歪了一下,她弯腰去脱鞋,却越发站不住了,随后她打了一个饱嗝,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看来她没少喝酒,眼神麻木而僵直,表情茫然而苍老。 风一阵阵吹在她的身上,她抱住自己的双臂,把眼镜取下来拿在手里,揉了揉眼睛,像是在擦什么,但总也擦不完,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 又一阵风吹过来,树叶子在沙沙的呼,她打了个寒颤,把鞋重新穿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又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楼里。 随着她进去,我也收回了目光,然后想象着电梯上升的速度,抬头看向楼层的上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一层、二层、三层……当我一层一层细数过去之后,和我判断的一样十二层的一户人家的灯亮了,有一个缓缓的身影来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风还在吹着,我却一点也没觉得冷,我拿出一个电话,拨通了一个座机号,很快电话就接通了,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铃声,我的心有一点小小的波动,我也很紧张。 电话被接起来后,一个昏噩的声音传过来:“喂——” 这个声音我是认识的,虽然我们没有更多的交流过,但是我是熟悉的,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让我的一切幸福都不存在了,让我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失去了生命。 如果说在我拨通电话的瞬间还有一丝的犹豫的话,那么现在,我只有痛恨,只有咬着牙,想把她撕成碎片的信念。 我微微地笑了,没有出声,夜晚的风把室外流动的夜色,传入了听筒。 电话那边的人又一次询问:“喂?喂!谁呀?” 我该告诉她我是一个死去的冤魂,还是苟且偷生草芥,突然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寂静在我们之间变得膨胀起来,两个人的心跳被一根无形的电波连在了一起,我不知道是她的手在颤抖,还是我的手在颤抖,时间越长,越感觉空间象一个黑色的空洞,把我们都吞噬了。 郝娜似乎被这种可怕的感觉惊得酒醒了一半,我听到她念叨着把电话挂了,“谁呀?奇怪?” 过了五分钟,我又拨了一遍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我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郝娜的声音疑惑又恐惧:“谁?你是谁?” 我挂了电话,盯着十二楼的那个窗户闪过的身影,忍不住再一次微笑了起来。 很好,你给过我的,我都要一件一件还给你,加倍地还给你。 只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再也活不回来了,我得意地笑的同时,却流下了无法控制的眼泪。 我深知自己这样做,对于死去的人于事无补,但是我不想停下来,对一些事情没有道理的坚持,是我最大的弱点,也曾让我无比痛苦,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办法。 我是一个执着的人,所以我知道了郝娜的电话、地址、还有她的qq号、msn、邮箱。 以及她的办公地点、她的简历,她的爱好、还有星座和血型。 而且我还知道她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叫郝迦。 我偶尔会给郝娜的邮箱发一些邮件,以肖陌丘的身份,肖陌丘和我最后的经历都讲给她听,非常地详细,细到我当时听到的每一个声音,细到我肚子的每一下抽痛,虽然我没有证据把她告上法庭,但我也不能让她就这么逍遥自在。 有时晚上的时候,我会给郝娜拨一个网络电话谈谈心,也许是她的手机,也许是她家座机,当然我是用变了声线的声音,用肖陌丘的语气,给她讲那段死亡的经历,面对这些质问,她只是深深地恐惧,夸张地否认。 她不敢报警,因为她做了亏心事,怕露出马脚,她也不愿去自首,她贪恋苟且的自由,所以她就只能忍受。 当然有的时候她也会选择不接通,那有什么关系,安静的夜里,神秘的响铃,是不是会更加恐怖。 第50章 计划持续 芸姐对我为她制定的计划表现得很热情,她有尝试新生活的愿望,并愿意积极配合,这就好办了。 我仔细观察过芸姐的脸,是很耐看的,就是缺少保养,有些细纹,再加上胖,现在要做的就是美容、去皱,更重要的是减肥,如果她的脸瘦下来一定是非常漂亮的瓜子脸。 还有这个身材,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减肥,说起减肥,小菲最有发言权,她说:“现在减肥方法很多啊,针灸、运动、吃药、控制饮食,瑜伽也能减肥。”小菲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她天真的以为芸姐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最后大家一致赞成让芸姐去练瑜伽,减肥的同时既增加了身体的柔韧度,还能修身养性,在我们的鼓动下芸姐又报了一个肚皮舞,只有让她看到自己的肥胖,才能更有毅力减下来。 其实芸姐也不算太胖,不过是过于丰满而已。 刘瑛虽然外表粗糙,常常不修边幅,但是理论上她还是知道得挺多的,她帮芸姐买了很多书,让芸姐武装一下自己的大脑。 刘瑛说如果有钱,她也可以成为高贵优雅的女人,我打断她,你现在也赚了不少钱了,也没见你给自己买几件衣服。 她嘻笑着说,没错,还是先让芸姐成为高贵优雅的女人吧。 芸姐走出了她的第一步,我相信在我们的努力下她一定会脱胎换骨,先让她改变自己,之后我们三个女人无论如何也能唱好这出戏。 那天,我和刘瑛正在花店插花,小小的屋子已经被那几个大的庆典花篮挤满了,地上还散落着没有修剪完成的各色鲜花和干花。 我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百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其实长时间待在这里我已经闻不出花的香味了,就好像总有人说我的身上有一种让人舒服的清香,而我却一点也闻不到。 我对低头忙着的刘瑛说:“看来我们需要再请一个人了。” 刘瑛接口说:“没错,你整天神神秘秘的,还要管芸姐的事情,这么一大摊的事情扔给我,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呀。” 其实刘瑛从来没有和我计较过谁做的多,谁做的少,她对花店比我还要上心,有时候她表现得更像是这个花店的老板,说话生硬的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我知道她也有她的理想,那么棒的计算机技术,放在这里真的是屈才了。 我抬眼看了一下正在专心修剪花枝的刘瑛,突然发现那一刻她很美,我越来越喜欢她了,她抬手用袖子蹭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又开始专注地工作,我说:“刘瑛,我今天发现你长得挺漂亮的。” 刘瑛抬起头来怔了一下,傻傻的说:“是吗?”随即她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行了,别花言巧语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开溜了。” 这时,有人敲了一下我们的门,是芸姐,她冲我招了招手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站起来走出去,说:“有个理发店开业,从我们这儿订了花蓝,这不是正在准备吗。” 芸姐失望地说:“这么忙啊,还想叫你去吃饭呢。” 我放下剪刀和花,擦了擦手说:“还吃饭啊,减肥减的怎么样了?” 芸姐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连衣裙,她在我面前转了一圈,说:“怎么样,有效果吗?” 我仔细打量芸姐,感觉不出她瘦了多少,但是身子挺拔了,皮肤好了,容光焕发,双目有神,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不少,其实不过才过了半个月而已。 刘瑛也放下手头的工作,走了出来。 芸姐拉住我的手就走,边走边说:“玫瑰,我找你有点事,你跟我来。” 刘瑛在身后说:“唉,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做吧。” 我回头满脸的抱歉,“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 刘瑛在身后嘟囔:“就知道吃,难道我就不想减肥吗。” 我被芸姐拉到吉野家,她给我点了一份套餐,自己却只要了一个汤。 我噘着嘴说:“芸姐,你也不问问人家喜欢吃什么就给我点了。” 芸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忘了问了,主要是以前自己非常喜欢吃这个套餐,很久没吃了,特别馋,今天看着你吃,就等于是自己也吃了。” 我想起了小静,难道减肥的人都有这样的需求吗,看着别人吃东西。 反正我饿了,也不管那么多吃了起来。 芸姐看着我说:“我现在晚上都不吃饭,就喝点汤,或者吃些水果,刚开始真难熬,现在快习惯了。” 我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说:“这就对了,一定要有毅力。” 芸姐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蛋“你这个丫头,长得这么乖巧,说话却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怎么样,做我干妹妹吧?” 我停下吃饭,用滚圆的眼睛盯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没有别的亲人,你这话说出来可就不能收回了。” 芸姐笑说:“我干嘛要收回,还怕你清高不愿意呢。” 我跑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搂着芸姐的脖子,并学着她的口气说:“我干嘛不愿意,求之不得。” 芸姐笑着推开我说:“好了,好了,快去吃饭,这会儿你又顽皮起来了。” 我跳回去,“好的,姐姐。” 芸姐看着我说:“今晚你就搬来和我住吧。” 我把一大勺饭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啊?” “你和刘瑛挤在那个小床上,不累啊,还有,花店里那么多花,空气太潮湿,对身体不好。” “那刘瑛怎么办?”我不想抛下她。 芸姐似乎没有什么办法了,她说:“刚开始我本来想给你俩在附近租个平房的,现在让你搬我那儿去住就没有必要再租房了,让我想想。” 我试探地说:“能不能在服装店截出一小块地方,也就晚上让她在那睡一下觉。” 芸姐又来捏我的脸蛋“好哇,你这个小妮子,又盯上我的服装店了,这倒是扩大了你们花店的经营面积,你怎么这么有心计啊。” 我傻笑着说:“不愿意就算了吗,干嘛捏我,疼死了。” 芸姐却说:“好吧,就这样吧,有你们这几个小姑娘陪着我,我也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因为最近芸姐减肥,女儿总是饥一顿饱一顿,要不然就吃不上饭,要不然就浪费很多,一个人的饭不太好做,芸姐索性把女儿送到自己父母那儿去了,一个人又太孤单,就把我叫来一起住。 芸姐家是一个三居室,我们一人一间,还有一间留给她女儿萱萱偶尔过来的时候住。 在我的督促下,芸姐的变化越来越明显,腰变细了,脸变小了,也爱笑了。 芸姐对我很好,就像是我的亲姐姐,想想我这样自私的人,总是遇到那么好的人,有时,我真想把我的遭遇讲给她听,不过她一定会阻止我的,所以我也忍住了。 芸姐并不知道,在我们嘻嘻哈哈的生活中,我一直隐藏着内心蠢蠢欲动的仇恨——郝娜。 有时,这甚至成了我的生活目标。 郝娜频繁的换电话号码,让我一时也有点束手无策,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那一天,按照事先查到的地址,我找到了这个商务楼,它位于繁华地段,里面有不少公司。 我知道肖陌丘生前在北京的公司就在这个大厦里面,而现在那个公司已经归郝娜了,我不知道精神恍惚的她能不能经营得好这一切。 我来这个地方观察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进出的路口我都已经了解了。 在我等待的那辆车驶出来的时候,我收回了思路,跑了过去,刚出停车场,那辆车的车速很慢,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猛然出现在他的前方,车里的人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马上刹车,其实车头并没有碰到我,但我假装倒了下去,我的演技似乎是瞒过了许多人的眼睛,至少门口的保安,也慌张地走了过来。 车停下了,我等待着有人从车里走下来。 一个男人下来了,走到车前,并没有过来扶我,而是站在那里大声说:“你走路不长眼睛啊!看不见有车开出来!” 我也不甘示弱,“你开车长不长眼睛,没有看到有人走过来吗!” 他都不打算过来扶我,看来我想对他温柔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这时,旁边一个路人把我扶了起来,我生气他多管闲事,但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我气愤地说:“撞了人态度还这么恶劣,现在怎么办,我走不了了,你是不是得带我去医院!”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我的声音也变得更大了。 看到我这个妙龄女郎站起来,他的声音却小了“碰瓷儿吧你?” 第51章 离奇邂逅 我倔强地看着他“碰瓷又怎么样!你打算给我多少钱,要不然你就带我去医院。” 这时,那个扶我起来的人拉了我一下,“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腿痛死了!”我大声吵着。 那个男孩儿扶着我说:“去医院看看吧。” 我义正严辞地说:“要去医院也是那个撞我的人去,没见过这么没教养的人,连道歉都不会说一声!” 那个男人终于走过来了,他打开车门说:“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我瞪了他一眼,故意一瘸一拐地走到车边。 那个扶我起来的男孩儿也追了过来,说:“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满面春风地笑着对他说:“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他用不太确定的眼光看着我说:“你,你是玫瑰?” 听他这么说我开始仔细地看他,真的有点面熟,我见过他,没错,我恍然大悟地指着他:“你是……” 车已经开动了起来,那个人追了两步说:“还记得我吗?洛洛的朋友……” 汽车已经在他张嘴的瞬间启动了,于是他跟着车跑了起来。 车已经开出去很远了,那个人的话随着风散在了耳后。 我想起来了,是洛洛的同学,他去过我们学校。 我听到开车的人说:“要不要我停下来。” 我回头,看到那人追了两步正好停下来,看着我们的车子开走。 我说:“不需要。” 他边开车边说:“是你男朋友吗?” 我说:“你不需要知道。” 他又说:“是追求你的人?” 我阴着脸说:“不要你管。” “我当然要管,看看这么漂亮的脸蛋都受伤了,如果毁容你不会赖上我吧。”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 我把车前的镜子翻下来,看了看,完美无缺的脸,知道他就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拿出化妆包来,涂了点唇彩,然后用余光悄悄看了看他说:“如果我真的赖上你,你怎么办?” 他笑了笑说:“刚才那个帅哥那么追你,你都不为所动,说你赖上我,那一定是天方夜谭。” “那可不一定,你停车吧。”我心里说,刚才那个人也叫帅哥。 他好奇地把车停在了路边说:“不去医院了?” 我说:“如果你道歉,我就不去医院了,反正脚也不疼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刚才你不会真是故意撞我车的吧?” 我歪着头斜视着他:“故意?开什么玩笑,我可比你的车值钱。” “那倒是” 我不依不饶,“你是有万贯家产,还是帅到不行,我故意撞你,真是什么人都有。”其实我也很心虚,难怪被他看出了破绽。 他笑得很高调:“好好,我是开玩笑,不过,真不去医院了?” 我说:“你还没道歉呢。” 他侧着身子微笑地看着我说:“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 “这还差不多,放你一马。”说着我打开车门,“对了,把你的姓名和电话告诉我,如果我的脚还痛的话,你还是要负责的。” 他笑着给了我一张名片,“我跑不了,欢迎你随时骚扰。” 我下了车,他却又把车门打开:“我送你回家,算是表示一点歉意。” 我手一挥,非常大度地说:“不用!” 他对我暧昧地笑了笑,然后把车开走了,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我拿出了他的名片,郝迦,阡之陌房地产公司项目经理,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郝迦,你真以为我不认识你吗? 邂逅如果不离奇,那么以后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第二天我就给郝迦打了电话,我说:“我的手包丢了,在你那儿吗?” 郝迦笑个没完,他说:“我知道你就会给我打电话的,我给你收着呢,你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我温柔地说:“我在新世界购物广场,谢谢你了。” “你的脚不疼了吧?我还一直等着你找我算账呢。”他的笑声很大,听起来心情不错。 我也笑了,在心里,事情的发展比我预想的要简单得多。 挂了电话我去了洗手间,拿出化妆包,镜子里我清新自然,大眼睛长睫毛,闪着动人的光芒,只是里面的内容,没有人能够读得懂。 我穿一件淡绿色无袖连衣裙,肌肤娇嫩美艳,唇红齿白,这就是年轻的资本,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久地照镜子了,很多时候我都忘了自己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儿,内心太多的仇恨和积怨,让我忽视了自己青白的年华。 只有一瞬间的恍忽,我马上进入了角儿色,对我来说,那个漂亮外表包装之下的千疮百孔的灵魂,才是真正的我。 郝迦半个小时就到了,我坐在麦当劳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他走了进来,他三十来岁的样子,走起路来摇晃的厉害,穿着也很随意,身上有一股自由散慢的气息,一看就不是一个认真对待生活的人,游手好闲,说的就是他了。 郝迦进门后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发现了我,看来我还算是比较醒目的。 他走到我跟前把一个手提袋放桌上说:“看看,少东西了没有。” 我莞尔一笑,早就看到了手提袋里是我的手包,“谢谢你!” 郝迦站在那里一直盯着我看,他说:“怎么谢我?” “你想我怎么谢你?”我吃着冰激凌。 “请我吃饭吧。” 我舔了舔勺子问:“为什么?” “我放下工作,跑来给你送包,你不应该请我吃顿饭吗?”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撞我,我也不会把包掉在你的车上,耽误了我的使用,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所以说还是应该你请。”我一脸无辜地说。 郝迦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说:“荣幸之至,想吃什么?” 我点了火锅,郝迦只有点头的份,吃得差不多时,我假装很随意地问他:“你结婚了吗?” 他笑着说:“没有,怎么?想嫁给我。” 我瞪他一眼说:“做梦吧,我是说你这么老了怎么还不结婚。” “我老么?”郝迦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即又笑着说,“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 “那你有女朋友吗?” “怎么啦,又想羞辱我。” 我说:“不是的,如果你没有女朋友,那我做你女朋友吧,反正我也没有男朋友。” “我真有点受宠若惊,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男朋友,那么做我哥哥好了,我只有一个姐姐。”我假装一脸的纯真。 其实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他不承认说明了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的心理——猎艳。 像我这样一个女孩儿主动对他示好,他才不会拒绝呢。 他扫兴地说:“我可不想要妹妹。” 我接着我自己的话题,想办法把他引到这上面去,“我和我姐姐生活在一起,你呢?” 他没有察觉我的目的,以为我很单纯,说:“我也有个姐姐,不过没有生活在一起。” 我继续说:“我在我姐姐的公司工作,你呢?” “很巧,我也在我姐姐的公司工作,还有吗?” 我故意沮丧地说:“我姐姐离婚了,你呢?” 过了好一会儿郝迦说:“我姐夫前不久刚去逝。”他并不掩饰哀伤。 我的心却被沉沉的击打了一下,是啊,和肖陌丘有关系的人太多,他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但是只有我最了解他,“哦,对不起,这么年轻,真的好可惜,他是怎么死的呢?”我小心翼翼的问。 很明显郝迦不太想就这个问题聊下去,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也说不太清,可能是交通意外。” “为什么是可能呢?你没见到吗?”我故意加重了同情的语调。 郝迦摇了摇头说:“我姐看到了,说是掉下山崖了,但一直也没找到他的车。” “当时你姐和你姐夫在一起吗?你姐还挺幸运的,她是怎么得救的啊?”我假装不懂他的不耐烦,而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 郝迦看我的好奇心如果不满足,是无法进行其它谈话的,于是说:“那天他们是一人开一辆车,我姐夫那段时间一直在外地工作,那天说是他们俩约好了去山区玩,两人本来自己过去,后来在路上遇到了,我姐夫很爱玩,路上飙起了车儿,结果冲下了悬崖。” 我不但心很痛,连脸上的肌肤也痉挛了起来,原来郝娜把故事编得这么完美,我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情绪,憋回去了快溢出来的眼泪,真怕我的声音会有些许的异常,我说:“你姐姐一定很难过吧?” “精神一直不太好,尤其最近得了抑郁症,公司都让别人给管着了。” 我神色凝重,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郝迦关没有留意到我的变化,他以为我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女孩,他以为我的难过是因为我善良。 “好了,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对了,都做我女朋友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马上又甜甜地笑了起来,“说好了我是你妹妹,我姓叶,你叫我小叶,或者叶子都可以。” “那我就叫你小叶子。” 我说:“没问题,把手机给我。” 郝迦把手机递给我说:“做什么?” “当然是把我的名字输到你的手机里了。”我接过手机,翻了起来,郝娜的电话果然换了,怪不得这几天我我打不通电话。 我默默把电话号码记在心里,把手机还给他,说:“还是你自己来吧,我不太会用你的手机。” 第52章 尘埃落定 从那天之后,我偶尔还是会给郝娜拨一个电话,我想象着在她精神崩溃的时候去见她一面,为了这一次相见我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我要她亲口承认她对我和肖陌丘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好期待那一天。 我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就像我看得见郝娜的表情似的,她日渐消瘦的身子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我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已经侵入了她的内心,我的情绪会和她的一起波动,只不过是向两个相反的方向。 这中间她又换了两次电话,我都不动声色地从郝迦那里弄到了,郝迦这个桥梁还算实用。 只有需要的时候我才联系郝迦,他联系我从来都是被我以各种借口拒绝的。 郝迦很喜欢我,虽然他更多的时候是把我当成一个调皮的孩子,但是他内心的欲望我还是能懂的,当然除了宠爱,他也有点动心了,我感觉得到。 有一次我听郝迦说她姐姐准备把房子卖掉,于是我又转了个心眼儿,对郝迦说:“郝迦,能不能带我去你姐家看一看。” 郝迦没有反应过来,“去我姐家看什么?” “你姐不是要卖房子吗,我去看看什么户型,没准有朋友想买房呢。” 郝迦倒是没有推辞,“没问题,哪天去?我这儿有我姐家钥匙,不过我姐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有真想卖呢。” 我说:“没关系,卖不卖的看看又没什么,你别让你姐知道,等她真想卖的时候不是就不用看了吗?” 郝迦自然是满口答应了我,当然他带我去是为了看房还是别的什么就不言而喻了,我们俩是各有心事,各怀鬼胎。 我和郝迦平时见面都是在公共场合,除了在车上我们很少单独待在一起,我不给他那样的机会,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他姐的家里,他居然情不自禁地想要来抱我,我把他挡在了一尺之外,并大声说:“你不能这样,如果我嫂子知道了怎么办?” “你嫂子?什么意思?”郝迦没有反应过来。 我假装无辜地翻着眼珠子说:“你的女朋友啊,自己有女朋友就不许欺负我。” 郝迦意味深长地说:“那我要是没有女朋友了,是不是就可以欺负你了?”说话的时候手也没有停下来,把我往他怀里拉了拉。 我并没有刻意地摆脱他,而是前后左右地把空荡荡的屋子看了一遍,然后凑到他耳边神秘地说:“在你姐家里,你就不怕你姐夫的鬼魂看见吗?” 他无奈地松开了我的胳膊悻悻地说:“我更害怕你那双眼睛,跟个女巫婆似的。” 由于我的诅咒和威胁,他也觉得屋子有点阴森森的,所以两人就快速离开了那里。 离开的时候,我趁机偷偷留下了一份当时肖陌丘放在我包里的离婚协议书,而且那份协议书肖陌丘还签了字,虽然当时还没有来得及写时间,但是正合我意,我填上了办葬礼的那一天。 如果郝娜看到这个她会怎么样呢?她还会心平气和的过她的日子吗?我带着这些不言而喻的疑问句,带着嘲讽的邪笑,从郝娜家里走出来,好戏还在后头。 由于我的反常表情,郝迦总是觉得我神神叨叨,他搞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死去的姐夫曾经住过的家让我这样。 那天晚上,我的情绪有些反常,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已经很晚了,我还是忍不住给郝迦发了一个信息:你在干嘛? 郝迦一直也没回信息,我都快睡着了,他才打来电话,说:“还没睡吧?” 看了一下表,两点了,我说:“是啊,等你消息呢。” 他说:“我姐出事了,所以没来得及回你。” 我假装急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已经送到医院了,说是受了什么刺激,情况不太好。” 我同情地说:“怎么会这样呢?” 郝迦着急地说:“回头细说,乖乖睡觉,完事我找你。” 挂了电话,我把那张专门用于和郝迦联系的电话卡取了出来,扔进了马桶,很快那张卡被激流的水,加上抽力,冲得不见了踪影。 从此郝迦再也找不到我了,小叶子不存在了,有一点后悔,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姓叶呢? 我舒服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轻松了,奇怪的是我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这是我想要的吗?我还有没有机会和她面对面的对质呢? 我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芸姐敲我房门的时候,我才睁开眼睛,她在门外喊我:“玫瑰,起来了。” 我拉开房门,打着哈欠,说:“好困啊。” “眼圈都黑了,昨晚你干嘛了?” 我说:“没有做什么,就是有点失眠。” “昨晚都几点了还听见你那屋有动静,夜猫子呀你。” 我掩饰说:“昨晚肚子不舒服,半夜还起来上了个厕所。” “快去洗漱吃饭吧,我都吃过了。” 我对芸姐做了个鬼脸,跑进了卫生间。 我吃早餐的时候,芸姐已经开始练她的瑜伽了,我边吃边看着芸姐,她比以前瘦了一些,虽然还算不上太苗条,她是她体型匀称,很有美感,尤其是她穿着合体的练功服,做那些动作,像蛇一样柔软,我不禁看呆了。 芸姐的头发被盘在脑后,脸上的坠肉也不见了,不施脂粉却也温润耐看,能够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我相信她一定能如愿以偿。 看芸姐练完功我说:“芸姐,现在可以尝试进入杨慎的公司了,我怕时间太久了反倒不好。” 芸姐又开始在跑步机上跑步,她说:“玫瑰,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如果我进入他的公司,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管理服装店了,所以想让你以后来替我打理那个店。” “姐这么信任我,我真高兴,反正我暂时花店那边也走入正规了,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忙。”是啊,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我不愿再去想那个女人了。 “忙不过来,你可以再招人,反正一切你就做主吧,只要别给我赔了就行。”芸姐边跑边说。 “放心吧,芸姐,不过,我想去一趟a市,因为有个好朋友十月一结婚,等我回来我再接过来,行吗?” 芸姐已经跑得喘起了粗气,她擦着汗说:“行啊。” 回a市之前,我做完了我该做的最后一件事,那次从医院出来后,我就一直留着一个人的电话,就是那个在山路上救我的人,他叫庄凯,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那天我约他出来,他还是一脸茫然地盯着我,我猜他是没有办法把那个满身满脸血肉模糊的女人和眼前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儿联系到一起来。 这样更好,我说他那天救的是我的朋友,那个朋友病好后就离开了北京,并让我把这两万元钱给他,庄凯很朴实,他数出了捌百元之后就把剩下的钱给我了,他说他就交了捌百元。 我说:“你就拿着吧,这是我朋友的一点心意,你救了她一条命,给多少钱都不多,况且这是我朋友交待我的事情,我连这点忙都帮不好,会过意不去的,你就收下吧。” 后来我说,这钱你要是实在不收,随便送给谁吧,捐出去也行,反正我是不能再把钱还给她了。 庄凯听我这样说才收下那些钱。 其实说真的多少钱都表达不了我的感激之情,我衷心地祝愿他好人有好报,希望他幸福。 我说:“庄哥,你还能帮我一个忙吗?” 庄凯勉强收下了那些钱,本身就有点过意不去,听我这么说,马上表态:“别那么客气,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我说:“我朋友让我去一次你救她的地方,你能带我去吗?我朋友说在那个地方有一辆车冲下了悬崖,但现在还没有找到,能带我去看看吗?” 庄凯二话没说,马上就带我去了,这一次我重温了那天的遭遇,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我以为我不会再流泪了,但是当我找到我曾经奄奄一息趴着的地方,那个地方的路面还有一些发深,是我的孩子流的血渗透进了石灰里,我的心又开始疼,如果不是庄凯在跟前,我真想嚎啕大哭一场,不是因为疼痛,不是因为遭遇,而是为了那些在我的生命中走过一程的人。 郝娜的结局是她咎由自取,遗憾的是我没有和她当面对质,没有办法为肖陌丘讨要一个说法,没有办法让郝娜亲口承认她的罪行,但是这件事,我是放下了,不想再活在这种阴影之下了。 第53章 故地重游 这次回到a市,我感慨颇多,那些曾经走过的都市街道,那些流连过的商场饭店,就像是前世的事情。 那天下着雨,我回到了我最初停留的地方——车站。 一切还是三年前的模样,我仿佛看到了,那个食不果腹的小姑娘蜷缩在长椅上的样子,那个时候,生命对我来说,就像是轻烟一样,随便的风就可以把它吹散,我与山泉相依为命,无知却很快乐地生活,也是在这里我遇到了叶少涵。 这次回来,除了参加甘露的婚礼,我还要去看看洛洛,自从离开我就没有和她联系过,也许她会以为我和肖陌丘一起死了。 还有一个人就是山泉,自从叶少涵被抓后我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他了,走到这里,我就突然很想他,想起他用那黑黑的小手擦去我脸上的泥泞,他用要来的钱给我买好吃的饺子。 如今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而他呢,不知道还是不是从前的他。 不知他是否还是像从前一样,对这个社会充满了戒备,对我充满了感激,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甘露的那场婚礼,充斥着热闹和嘈杂,不管相干不相干的人都被这喜庆的场合影响得满脸喜悦,可是我真的融不进去,我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倒像是一个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者。 甘露穿着白色的婚纱,像一个下凡的仙子,她本来就很美,她幸福的笑容让人一点也猜不到,昨天晚上她刚刚哭过。 那时候她还没有去化妆和做头发,她抱着枕头一个人在屋子里居然哭了起来,我走进去不解地问她:“你这是高兴的还是难过的?” 她拉着我的手说:“突然很想哭。” 我把纸巾递给她,没有化妆的她一脸憔悴,与平时判若两人,她说:“我想起了少涵,可能年龄越大,顾忌的东西就越多,如果少涵没有出事,我想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对家的向往和别人一样,想要那种安全稳定的温暖,在我看来爱情和婚姻真的是两件事情。” 我问她:“你不爱你现在的老公吗?” 她说:“也爱,想和他生个孩子,过平淡的生活,但是爱是不一样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甘露擦掉眼泪,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不过,玫瑰,我真的很喜欢你,在很多事情上我也很佩服你,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甘露的这些过去,只有我知道,所以我们会有一种胜似亲人的亲近, 我并没有把自己在北京的遭遇告诉她,我谁也不想说,顺其自然的活下去就是我的生活,不管是清贫还是富有。 在她热闹的喜宴开场之后,我便悄悄地离开了。 在学校我见到了午睡的洛洛。 她被我摇醒的时候,睁着朦胧的睡眼瞥了我一下之后,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过突然,我吓得差点从床边上掉下去。 她看到是我之后,狂喜地抱住了我的脖子,“玫瑰,怎么是你呀,怎么像个鬼一样突然出现!” 我的脖子被他勒得快要窒息了,我用力的推开她说:“你再不松开,我很快就变成鬼了!” 洛洛又吓一跳,终于松开我说:“你可别吓我,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我没好气的说:“你要是还这样掐着我,我早晚得成鬼。” 洛洛哈哈笑了起来,“唉,玫瑰,到底怎么回事呀,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听说肖陌丘死了,是真的吗?” 我说:“是真的。” “听说是车祸,你没事吧。”洛洛再一次左右打量着我。 我也挤在了洛洛的床上,“是不是以为我也死了。”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还难受了好几天呢,你现在怎么样?”洛洛又向里面挪了挪。 “他出事后我就留在北京了,现在开了一家花店。”我简单地解释。 “干嘛不回来呀,不过北京也不错,反正我也快毕业了,到时候我找不到工作去给你打工。” 我说:“你有那么有钱的爸爸还愁什么呀。” 洛洛叹了口气,“他再有钱有什么用,也不会给我,他都说了等我毕业后就让我自力更生,一分钱也不会给我。” 我看了看小静空荡荡的床说:“小静去哪儿了?” 洛洛不肖地说:“她现在厉害着呢,傍了一个有钱人,就是那个伍霖,你记得吧,我现在都一天到晚见不着她的面儿,更别说说句话了。” 果不其然,我有些疑惑“难道她不跳舞了?”对舞蹈那么痴迷的人真的放弃了吗? “她要不跳舞了那地球该倒转了,我听那意思是毕业后她想进北京歌舞团,所以缠着那个叫伍霖的给她办呢。” “她不是跳得挺好的吗,还用找关系呀。”我一直觉得小静对舞蹈的那种态度,一定会让她在这方面有所建树的。 “她跳得好可是运气不好,有什么办法,所以只有走别的路子呗。” 我摇了摇头,把洛洛从床上拉起来,说:“快起来,咱们去伍霖的餐厅吃饭,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正好也看看他们俩。” 洛洛从上到下看了我好几遍说:“唉,有没有搞错啊,他们俩在一起你不生气呀?” 我说:“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伍霖不是以前追你吗?” “这事我都快忘了。” 洛洛小声嘟囔:“那我和阿北在一起你干嘛发那么大火?” 我心虚地说:“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好,好,好,i服了you。” 我和洛洛来到了伍霖的西餐厅,曲经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刚坐定后伍霖就过来了,还是下巴上那一撮特别的小胡子,以前看到总觉得很奇怪,现在看到却觉得很亲切,伍霖是一个人过来,看来小静不在这里。 “想吃什么,随便点,到我这里来吃饭不会让你们买单的。”伍霖一直眯着眼睛看着我笑。 洛洛毫不客气的翻开了菜谱,嘴上还说:“看来今天要美餐一顿了。” 伍霖看着我,“玫瑰,最近过得好吗?” 我害怕他们把话题引到肖陌丘的身上去,就故意轻松地说:“挺好。” 洛洛报出了一个重量级的海鲜套餐。 可伍霖还是看着我说:“想吃什么?” 伍霖的眼里我看到了久违的温情,他还是那个那么想温暖别人的人,我笑了:“还是觉得过年的时候你做的铁板牛柳好吃。” 伍霖想了一下,站起来说:“没问题,我下厨,亲自为你做一道菜。” 那些曾经留在这里的快乐时光,还会不会在,我也站起来说:“我来做虾球豆腐。” 我们相视一笑,向后厨走去,好久都没有过做饭的兴趣了,经过那架钢琴的时候,我的手有一点发痒,从离开后一直都没再动过钢琴了,我走过去,摸了摸,亮得能照得出人影的琴面。 伍霖过来拉我,他说:“先去弄吃的,吃饱了再为我们弹一曲吧。” 我高兴地说:“好啊!” 洛洛却不高兴地追过来,“你们俩干嘛,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过分!” 我干脆也把她拉进厨房帮忙,好在还没到晚餐时间,有我们施展的地方。 这个厨房让我想起了那个快乐的春节,心情有一点说不出的失落,现在只有小静可以享受这些了。 可能是太投入了,当小静怒气冲冲地来到我面前,我都没有注意到,只听见洛洛小声叫了一声:“小静!” 听到声音我刚抬起头,就被小静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打到了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让我莫名其妙,在我大脑还来不及思索的时候,我就不甘示弱地用更大的力气回了她一个耳光,这是生活教给我的条件反射,不管是对谁。 “叭”、“叭”两声响过之后,我的声音清晰地在厨房上空响着,“你有病啊!我告诉你,还没有人敢碰我的脸!”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可能我用力过大,小静向后退了两步,捂着脸哭了起来。 洛洛冲过来,说:“小静,你发什么疯!” 小静有点歇斯底里地指着我说:“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我说让他去接我他说有事不去,原来是在陪你这个狐狸精。” 我把小静的手打掉:“你说话干净点,不要以为自己是猪就把别人都想成猪。” 伍霖过来一把把纤瘦的小静拖走了. 我和洛洛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真扫兴,本来高兴的心情一扫而空,看着周围好事的人,我也只能拽着洛洛绝然地离开了餐厅。 洛洛说:“小静现在越来越奇怪了,像得了神经病。” 我一直没有说话,走出了有伍佰米,我轻描淡写地说:“真的很可笑,本想过来看看他们的,算了,你说我怎么那么贱。” 洛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我站在那里半天,才摇摇头,“算了,你回学校吧,我还要去看看山泉。” 第54章 接走山泉 见到山泉的时候,我才发现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那个曾经的无所畏惧的小男孩儿长大了,还是黑黝黝的皮肤,浓眉大眼,个子却超过了我,身材魁梧了很多,声音也变得有些粗了,完完全全是一个大男孩儿了,只是他也沉静了很多。 他熟练的用一只胳膊给我倒水,他的被子叠得很整齐。 山泉变得沉默寡言了,我问一句他说一句,在这个学校里他算是最正常的了,大部分都是一些智障的孩子,而山泉也肩负着照顾他们的义务。 在这里他不愁吃穿,却不比要饭的时候快乐。 后来,山泉吞吞吐吐地对我说:“姐姐,我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去工作,可以赚钱养活自己。” 到这个时候我才开始重新考虑山泉的处境,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长大,整天面对的是那么多智力有问题的孩子,这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看到山泉的变化,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从前明亮的眼睛现在充满的漠然,过去那张爱笑的脸也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我的印象中山泉虽然只有一只胳膊,但他从来没有自卑过,可是现在他的眼中却有着忧郁的眼神。 我马上做了一个决定,带山泉离开。 离开这件事情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山泉在这里一直充当着一个工作人员的角色,除了社会上的一些人,他是最最无私的义工。 我把我的情况给山泉简单说了一下,我说收养我的叶少涵两年前就被抓了,他现在在监狱服刑,而我在北京经营一家小花店,养活我们俩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还可以帮帮我。 这个时候一直冷漠而坚强的山泉突然哭了起来。 他说:“姐姐,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只要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捏了捏山泉空荡荡的袖管,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充盈了眼眶,和山泉在一起,我又有了依靠,就是这样一种感觉,相依为命的感觉。 我们很快踏上了去北京的长途车。 回去后我没有再麻烦芸姐,就把山泉安排在了花店住下,我说先在这里凑合一段时间,等有钱了再租一个地方。 山泉却很满意,他把那个小床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把花店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刘瑛也舒展着筋骨说:“山泉来了,真的轻松了好多。” 她经常带着山泉去买街对面那家店的烧饼,看到两个人幸福地吃着烧饼,我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感。 山泉不但勤快、懂事,还很聪明, 只是他那种小心翼翼的性格,还有说话时卑微的语气让我很受不了,我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但这真的很难。 这近四年的经历,根深蒂固地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那样的环境不可能不对他产生影响。 接过了芸姐的服装店,我的事情也多起来了,好在有了山泉,花店那边已经不用我费什么心了,虽然山泉只有一只手,但他学习能力很强,花插的比我还要好,还经常会有创新。 刘瑛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但是她不爱慕虚荣,除了对她的学历和专业耿耿于怀以外,她对金钱很较真,是她的你一分钱都拿不来,不是她的打死她她也不会要。 所以在这方面我也很信任她,由于信任她会更加把账算得分明。 我和她在花店的经营上是对半分成的关系,每个月除去成本,利润均分,她来记账和清算,然后把钱打到我的卡里。 山泉来了之后,我会把自己的钱拿出一些给山泉,起初山泉不要,后来他也收下了,刘瑛也会每个月给山泉一些零花钱。 这样我们三个人的合作完美地进行着,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日积月累我们也收入不错。 服装店这边主要是进货的时候会忙一些,平时的销售有小菲倒也不怎么操心。 我基本三、五天进一次货,因为芸姐有车,每次进货我都开着她的车去,有时候芸姐没什么事也和我一起去,所以进货也不是什么太累人的事情,有一次我带小菲一起去了,发现小菲在对服装款式的选购上没有什么主见,不由得暗自琢磨,要是洛洛在就好了。 洛洛是最会穿的女孩子,她对服装很敏感,如果她来帮我就好了,毕业后不知她有什么打算,真像她爸所说的,她找不到出路,可以让她来我这儿呀。 这次从a市回来,见到芸姐,真的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我再也不能把那个第一次见到的身体发福、面色晦暗的中年妇女和现在的她联系到一起。 芸姐高兴地对我说:“玫瑰,周六我一个朋友开一个私人party,你陪我去吧。” 我对这个倒没有什么兴趣,关键是谁也不认识,所以我说:“你朋友的私人party,我去合适吗?” 芸姐神秘地说:“没关系,我已经和朋友说了带我妹妹去,关键是杨慎也要去。” “是吗?”我的好奇心来了,“你确定他会去吗?” 芸姐点点头:“这是我们离婚后的第一次见面,我要看看他到底比以前幸福多少?” 我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芸姐,这是天载难逢地好机会,咱们一定要利用好。” 芸姐比我镇定多了,她说:“听说他已经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我故意笑着说:“真是太不幸了,他们怎么总是按照咱们的计划走呢!” 芸姐捏着我的鼻子说:“鬼丫头,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周六上午一睁眼,我们就开始了计划,吃过早饭,芸姐又开始了健身,每天早晨的健身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所以她现在的身材,不但是比以前瘦了很多,更重要的是,有一种挺拔的美感,走起路来也是仪态万方,想必这就是练瑜伽和健身的功劳。 然后我们去服装店给芸姐挑选衣服,试来试去,选了一条墨绿色短袖连衣裙,领口很低,正好开到丰满的胸的上部边缘,露出若隐若现的一点沟,裙长刚过膝盖,下面是芸姐纤细而健美的小腿。 裙子是缦纱质地,柔软随身,走起路来裙摆被风带动呈显优美的弧度,墨绿色的缦纱上面还有纵横着斜竖的暗纹,再踩上一双银灰色六公分高跟鞋,让芸姐看起来欣长而苗条。 我也选了一条白色的裙子,简单的设计,没有太多的修饰,看起来干净整洁。 之后我们去了发屋,做头发还有化妆,我要求他们给芸姐化自然而透明的淡妆,虽然是一个patty,但浓妆容易让人显得老气,也不适合芸姐的状态。 芸姐的脸已经瘦了很多,和我之前的判断一样,瘦下来的芸姐有一张完美的脸型,而且多了几分秀气,使她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现在说她只有二十八、九岁都有人相信,芸姐的眼袋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整已经不是很明显了,但眼角的细纹,在一笑的时候还是会有,不过这也让她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化完妆,理发师把芸姐的头发盘了起来,让芸姐看起来雍容典雅,与众不同。 芸姐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自信了起来,半年前,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离婚的女人只要热爱自己,一定会活得比以前更精彩。 我看着芸姐由内而外的变化,深深地为她高兴,不知道杨慎看到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想到这里,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没有做更多的修饰,只是让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上,前面没有留刘海,而是把额前的头发斜着侧分到了两边,让我骄傲的明亮的眼睛就露了出来,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刷子忽闪着。 造型师一边整理着我的头发一边对我说:“你很美,有机会来找我,我一定能给你做出百变的造型来。” 我调皮地笑了笑:“好的,有需求我一定不忘了来找你。” 一切准备妥当,一个上午都过去了,我们准备向目的地出发,本来打算开车去的,但芸姐说可能会喝酒,还是不要开车了。 我说:“没关系,我不喝酒,我来开车就好了。” 芸姐说:“算了吧,我也想让你放松一下,我们打车回来不是更好吗?” 我也想了,如果情况不错,没准哪个男士愿意相送,这也是对杨慎的一个小小的刺激,他的前妻突然惊艳的出现,而且身边还有男士献殷勤,他会不会不舒服呢? 所以我也不再坚持。 和芸姐打了一辆车就走了。 第55章 机会来了 芸姐的这位同学嫁给了一个老外,非常有钱,她性格开朗,朋友很多,老公经常出国,无聊地她就常常举办私人聚会,还是芸姐带杨慎来过,大家才认识了。 芸姐说以前自己都不怎么参加这种活动,因为要陪孩子,再加上和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我问:“那你前夫经常来吗?” 芸姐点点头说:“是啊,那时我对这些聚会没什么兴趣,他就自己过来,后来玛丽,就是这个聚会的主人提醒过我,说杨慎经常带着苏箐过来,让我注意一下,说实在的我起初都没当回事。” 我点点头,小声嘟囔:“既然从这里开始,也要从这里结束,既然从这里结束,也要从这里开始。” 芸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玫瑰,你在念什么经呢?” 一进门我就被这个大客厅吸引住了,有四、五十平米左右,厨房是开放式的,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西式食物,旁边是一个吧台,就像酒吧里的一样,里面放着各式洋酒。 再往里是转角沙发,沙发前面是一个茶几,上面放着切好的水果,和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对面是一个大背投,沙发后面,靠墙放着一排书柜,里面有很多书籍,还有一些精美的古董。 屋里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一架钢琴,房间的阳台也很大,和客厅连成一体,有两个躺椅,旁边还有一个藤条编的小圆桌,桌上放着棋牌,周围摆着四个竹藤小椅。 阳台上拉着淡蓝色的纱质窗帘,把窗外的阳光变得柔和清爽了许多,为了保持室内空气的流通,可能还开着窗子,因为不时会有淡淡的微风荡漾蓝色的窗帘。 真是中西合璧,颇有情趣。 我们进去的时候厅里的客人并不多,女士穿着都很漂亮,男士也很绅士,但是大家还是惊呼了一下,芸姐的变化让大家吃惊不小。 玛丽拉着芸姐坐到沙发上说:“离婚了反倒更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你也真够可以的,如果不是我给你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们离婚的事呢,什么时候离的?” 有几个人也围了过去,芸姐说:“都半年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干嘛要弄的人人皆知呢。” 估计杨慎还没有到,我也就无所事事的到处转一转,这时又有人敲门了,玛丽站起来准备去开门,并说:“大家先吃点东西,自助。” 忙了一上午我还真的饿了,就在餐桌上拿了一个盘子,装了些好吃的东西:一块三明治,一个炸鸡翅,几块炸鱼排,一块蛋糕,紫菜卷,还有蔬菜沙拉,我环顾了一下没有人像我这么能吃,女士们都像芸姐似的很注意自己的身材,也就吃点水果蔬菜沙拉,男人以喝酒为主,而且很多人都是吃过午饭才来的。 来的人越来越多,反正我都不认识,我端着满满一大盘食物,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但是我的耳边也一直留意着杨慎是否来了,还有他的那个新婚妻子苏箐,到底是何许人也。 我坐在阳台的竹藤小椅上,端着食物大口地吃着,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也像我一样拿着小山一样的餐盘,不会吧? 我笑了笑,抬起了头。 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接着笑意从他的脸上荡漾开来,好熟悉,让我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他看着我说:“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这样都能遇上。” 我鼓着嘴拼命咽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想起了他,用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吓人一跳,真像他说的,这样都能遇上,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小啊。 我含笑看着他:“是啊!” 然后低头继续吃饭,他坐我旁边却没有在吃,他说:“我叫穆繁,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那个有着一脸阳光笑容的男孩儿,那个曾在雨夜给过我帮助的人。 我说:“我叫……” 我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我:“玫瑰,我一直都记得,很特别的名字,是真名吧?” 我说:“当然是真名。” “那天之后我试图找过你。”穆繁似乎是不经意地说。 我仰起脸问:“哪一天?” “就是第一次见你的那一天,后来我又去过那个小区,也去过那个楼层,甚至还到你去的那个酒店找过你,都没有消息,还以为你说的是假名字。” 我歉意地说:“我后来再没去过那些地方,你给我的电话号码也丢了。” “上次见面因为心情不好也忘记问你要电话了。” 我点点头,“是,我也一样。” 穆繁似乎很兴奋,“没关系,现在我们不是又遇到了吗?不过你的变化非常大,那时候你比现在瘦,而且脸色苍白,精神萎靡,还好,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我说:“那时候我在生病,又遇到精神上的打击,所以……” 穆繁笑了起来说:“当时我以为你会自杀呢。” 我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故意轻松地说:“怎么会呢,我那么顽强才活下来。” “不过,在殡仪馆附近遇到你,才理解了你的心情,我也是在那段时间失去了亲人。” 不想再谈论那些事情,就算是想起来我也会觉得难受,所以我开始专心啃鸡翅,那个叉子不怎么好用,我都上手了。 这时穆繁把我的餐盘接过去,“我帮你拿着,你先吃。” 我松了手,看了他一眼,“你不吃吗?” 他愉快地笑着摇摇头。 我不解,“你不吃拿这么食物,不觉得浪费吗?” 穆繁说:“本来想着用食物来打发这一下午的时光,可是看到了你,突然不饿了。” 我差点被鸡骨头卡住,我可不像他那么闲,我是有任务的。 这时候芸姐找到了我,她把我拉到一边说:“门口刚进来的那两个人就是杨慎和苏箐。” 我放眼望去,两人一看就三十多岁,男的有点发福,肚子有点微微的突了出来,不过从他的五官上也以看得出还是很耐看的,要不然年轻时的芸姐能看上一无所有的他。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苏箐了,有点太瘦,还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更显得瘦了,皮肤也比较黑,说不上多漂亮也不能算不难看,透着股时尚感,只是她长着一双桃花眼,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不过这种眼睛看多了我相信也会让人有疲劳的。 我又看了身边的芸姐一眼,心中笑了一下,芸姐现在的气质是苏箐所不能比的。 他们俩的到来,让大家不由自主的回视了一下芸姐,毕竟都认识,也都知道他们从前的关系。 顺着大家的眼神,杨慎和苏箐也看向芸姐。 我注意观察着杨慎的表情,起初他只是把眼光在我的身上扫了一下,我想我的这条白裙子是比较吸引人的目光的,再加上我一直盯着他,他扫完我之后才看到芸姐,从他的眼中很明显看到了一种震动,然后他又确认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他一定没有想到芸姐会来。 而且更没有让他想到的是,芸姐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我轻轻的笑了,一切如我所料。 那么苏箐就不同了,她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芸姐的,不自然的瞬间变化之后,她更紧地拉住了杨慎的胳膊,而杨慎却不由自主地向外侧偏了一下。 我和芸姐都看在眼里,相视笑了一下。 穆繁突然对我说:“你笑什么?认识那两个人?”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观察别人的同时,身边还有一个人在一眼不眨地盯着我。 很快大家就不再留意这三个关系复杂的人了,三五人一起聊着天,还有的玩起了桌牌游戏,在沙发上,玛丽说要给大家冲茶,考究的喝茶工具,还真是中西合璧,我拉了一下芸姐:“芸姐,你不是也会吗?” 芸姐点点头大方地走过去,说:“今天玛丽已经够累了,忙了一上午了,我来吧。” 玛丽求之不得,又叫保姆去安排别的事了,芸姐坦然地坐在了玛丽的位置上,她和杨慎夫妇隔着两个人,苏箐轻轻拽了一下杨慎站起来去了别的地方,而杨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芸姐熟练而优雅地把水倒进茶壶,再把茶叶淋出来,把第一泡的水浇在茶杯上,房间里顿时弥漫着茶的香味,第二泡的水被芸姐倒进了每个面前的杯子里,到杨慎的时候,芸姐还委婉地笑了笑说:“尝尝这茶怎么样。” 不知道谁又放了一曲古色古香地古典音乐,顿时,房间里茶香和古筝的声音弥漫到每一个角落,而芸姐在这个映衬下显得优雅而有味道。 我心说妙极了。 所有的人都很享受,大家轻松地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只有苏箐挑着她的眉毛,控制着情绪。 我问穆繁:“你说谁漂亮?他们俩个。”我指了指芸姐和苏箐。 穆繁小心翼翼地说:“都漂亮。” 我进一步引导:“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如果是找女朋友,你会找哪一个?” 穆繁又看了一遍之后问我:“说真话吗?” 我气不过,“当然是真话了。” 他说:“如果是找女朋友,我还是想找你这样的,至少年龄比较搭配。” 我更生气了:“你傻不傻啊,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开心是吧,那是我姐,你夸她两句,让我开心一下,你会死啊。” 穆繁强忍着笑,故意说:“我怕我说了你会让你姐做我女朋友。” 我白了他一眼,傻瓜。 不知道谁提议说让玛丽给我们弹一曲,他们说的应该是钢琴,我也很想听听。 可玛丽却说:“真的不好意思,上午削水果,把手弄破了,要不然我真想为大家助助兴。”说着还举起了贴着创可贴地食指。 我突然心血来潮说:“我来弹!”很久没有接触钢琴的我,见到之后就有一种弹奏的欲望。 穆繁和芸姐都吃惊地看着我,大家也鼓掌欢迎。 我小心地坐了上去,打开钢琴的盖子。 第56章 完美party 我说过,我的手就是为钢琴而生的,虽然很久没有弹过了,但一点也不觉得生疏,每一个音符都轻快地在我的指间跳跃,我内心澎湃的声音犹如这手下的键盘,奔流的水从山上倾泻下来,咆哮的风穿过茂密的森林,阳光变幻着颜色蒸腾着大地的渴望,一切的未知归于冥冥的宇宙。 我笑、我怒、我哭、我让自己融入尘埃,换来祥和而明媚的清晨。 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表达,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房间里居然鸦雀无声,几秒种后,响起了掌声。 在我弹奏的整个过程中,一个人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是穆繁,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从钢琴映出的影子里看到他那么专注地看着我。 我回头对大家一笑,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双眼睛,是一双直视我双眸的眼睛,像乌云中的一线光芒,让我愣了一下,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玛丽看着我说:“太棒了,再来一曲。” 我坐在那里想了一会,然后回头和穆繁说:“我弹一个舞曲,你请我姐跳个舞怎么样?” 穆繁不解地说:“你不会是真的吧,想把你姐推荐给我。” 我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说:“没有的事,我姐至少比你大十岁,你想哪儿去了,因为我姐才离婚,我就是想让她重拾自信,况且你这么帅气。”适当的吹捧他一下,不知他会不会就范。 穆繁还是不太愿意,他用商量的口气说:“让我小叔请你姐跳可以吗?” “你小叔?他也在吗?他多大啊?帅不帅?” 穆繁向一个方向一指,我顺着看过去,有一个男人,就是刚刚我回头时在人群中给我一束凌厉目光的男人,不但长得很有气质,也很年轻,至少比我想像中的小叔这个辈份要年轻,当然更好了,年龄相当,才会更有效果。 我点头,对穆繁挤了一下眼睛,“好的!快去,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我又开始了一曲快三的曲子,在我的身后,穆繁的小叔走过去非常绅士的向芸姐伸出了手,然后两个人开始翩翩起舞,接着其他的人也开始了加入,不过只有芸姐他们最引人注目,也跳得最好。 虽然我并没有看到,但是穆繁已经用语言充当了我的眼睛,那么杨慎和苏箐的表情就得靠我自己的想象了。 杨慎一定一脸惊叹而且还会很欣赏,以前芸姐做他的老婆的时候,估计他都很少正眼看过她。 那么苏箐除了一脸醋意和她比较好的克制力外,我再想不出还有什么了,要是我真的早就离开了。 又聊了一会儿,有人开始唱卡拉ok,玛丽家的音响效果非常好,很多人开始蠢蠢欲动,没想到穆繁的小叔在这方面还挺有特长,很快就成了大家的焦点,只是杨慎的目光那么的不友好。 我一边观察着这几个人,一边和穆繁在角落里聊天,因为大家唱歌的声音太大了,我们俩也只能在那里扯着嗓子喊。 他说:“不如咱们走吧,这里的人咱们都不认识,而且年龄都在三十左右,就咱俩与他们格格不入,我是被我小叔骗来的,我想你是陪你姐来的吧?” 我说:“就是,可是我不想走。” 穆繁说:“要不然咱俩去外面,这里太吵了。” 我摇头,“我要等我姐一起走。” 穆繁说:“让我小叔送你姐不就行了,一会儿我送你。” 我说:“那你和你小叔说了吗?” 我回头看到 穆繁的小叔一直和芸姐在一起,两人聊天唱酒,很开心,只是不远处的杨慎会时不时的用余光斜视他们一会儿,而且别人和他说话,他也总是心不在焉的。 离开的时候,芸姐和穆繁的小叔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杨慎温和地笑着说:“周一我去公司上班,有问题吗?” 杨慎一直都有点心事重重,所以芸姐和他说话时,他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停了一下才点着头,有些不自然地说:“没问题,没问题。”苏箐在他身后狠狠地掐了他的腰一下,他咧了咧嘴,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目送芸姐和帅哥走了出去。 我看在眼里,又笑了。 穆繁说:“你怎么这么爱笑呀,而且有时候都笑得莫名其妙。” 我也把笑脸留给了他,他当然不会知道我的笑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从玛丽家出来,夜幕已经降临了,看着芸姐和小叔打了辆车,我也跟着穆繁上了他的车。 这时候我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穆繁说:“刚才喝了一肚子水,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突然觉得饿了。” 我也有点同感,因为那些东西吃多了会觉得腻,很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我说:“我也是。” “那咱们去吃饭吧!” 我点点头:“好吧,要不要叫上我姐。” 穆繁发动车子,“放心吧,我小叔不会让你姐饿肚子的,他可是情场高手。”说完又吐了一下舌头,仿佛说漏嘴了。 无所谓,芸姐又不是小孩子,这倒不用我来为她担心。 我建议:“咱们去吃拉面吧?” 穆繁一脸灿然地笑,“好!” 我侧过头去看他,洁白的牙齿,在昏暗中有一些耀眼,说真的这一下午我还没有仔细看过他呢。 很帅的男孩,单纯快乐,阳光自信,还带着一种家世丰厚的优越感。 我们在一家马兰拉面门前停下了车,在昏暗的夜色中,我们像两个孩子似的高兴地跑进了饭店。 每人要了一大碗拉面,点了两个小菜,在等待地过程中我一直充满了喜悦和兴奋,今天的一切真是太完美了,任何事情都在向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猛一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探询的眼睛,他说:“原来你是一个这么爱笑的女孩儿,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么忧郁,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再见面。” 当然,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关键的时刻,我认识了他和小叔,他们对于我和芸姐的计划来说一定是很有用的人。 我眯起眼睛来笑了,“认识你,真好。” 我们的面也端上来了,看起来好香啊,又让我兴奋了起来,迫不及待挑起一筷子放进嘴里,烫得我吐出了面条。 穆繁又在一旁笑了起来,“急什么,每次都觉得你像是饿死鬼投胎。”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刚刚被烫到,脸有些微微发热,只能无奈地放下筷子,和穆繁了起来。 穆繁似乎对我比对面条更感兴趣,他专注地看着我说:“记得你对我说过吗?如果我们再相遇,你不但要陪我过生日,还要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看来不满足他的好奇心是很难吃完这顿饭了,在内心我把自己的经历大概总结了一下,抹去了那些没有必要讲的经历。 我说:“我的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是企业家,但他们很早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爸爸,三年前因为爸爸的会所有人赌博,爸爸受到了牵连被抓了起来,因为妈妈又再婚了,我不喜欢那个家,就只身来到了北京,投奔一个亲人,结果他却死了,我去找爸爸的朋友才遇到了你,就是这样的,季芸不是我亲姐,她是我认的干姐,我在她的花店里工作。” 穆繁同情的看着我说:“真没想到你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小小的年纪就学着经营一家店,不简单。” “没有办法,是生活所迫。”我心里想笑,我说的只是我苦难中的沧海一粟而已,如果他知道了我所有的经历,又会有怎样的感慨和震惊。 他是在温室里被呵护着长大的植物,而我,我不一样,我是旷野里的玫瑰,随时接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只是我很坚强,用脆弱而又骄傲的花蕊,想摆脱四季的支配,来抗拒绽放后的枯萎。 我们俩的拉面还没有吃完,芸姐的电话就来了,她说她已经到家了,问我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 很奇怪,难道芸姐没有去和小叔约会。 我们也快速结束战斗,穆繁执意要送我,出于照顾绅士的感受我就同意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思想又翻腾了起来,如果要给杨慎一个打击,那么小叔的介入应该是最好的刺激。 我问穆繁:“小叔结婚了没有啊?” 穆繁警惕地看着我:“你要干嘛?” 我假装无所谓地说:“我觉得他和我姐挺合适的,你说呢,你小叔叫什么?”不知不觉我把他也当成了我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穆繁说:“小叔虽然没结婚,但我觉得和你姐也不太可能。” “为什么?” “我也说不好为什么,反正通过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是不太可能。” “你是说他看不上我姐?”我追问。 穆繁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叔多大呢?”又不是让他和芸姐结婚,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不对,其实花花公子才最合适不过呢,浪漫多情,帅气风流,又会哄女人开心,我要的就是这个。 “小叔比我大八岁,三十二了,你姐呢?” “我姐也差不多大,挺合适的。”我违心地说。 其实小叔比芸姐还小四岁,不过也没多大关系,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吗,况且他只是个道具,又没有真让他们怎么样。 只要能把戏演完,其它的我什么都不想。 第57章 乱点鸳鸯谱 芸姐去杨慎的公司上班了,杨慎对这件事情爽快答应的确出乎了我和芸姐的意料,我想像刚开始可能会很难溶进去,不过我告诉芸姐一定要忍耐,而且要处理好和每个员工的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更快得了解公司的运作,尽早掌握话语权,这样不得不让杨慎对她刮目相看。 而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花店和服装店上。 那天正好有个附近的店主订了一束花,山泉就亲自给送过去了。 看到山泉不在,刘瑛很神秘地对我说:“玫瑰,山泉真的是孤儿吗?”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街头要饭了,他自己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刘瑛说:“最近在网上经常有父母寻找走失或者被拐卖的孩子的帖子,我就在想山泉是不是也是走失的呢,或者是当时父母生下他看他有残疾,就丢弃了。” 刘瑛的话让我也不由心中一动,“也有可能,不过,既然他们因为残疾丢弃了山泉,还会找吗?” 刘瑛说:“有一些人,在他们老了之后就会很懊悔,又再寻找。” 我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帮助山泉找到他的父母?” 刘瑛点点头:“我想试一下。” 我说:“还是先问问山泉的意思吧,我担心他再一次不被父母接受。” 刘瑛摇摇头说:“还是不要让山泉知道,也许他真的是孤儿,那样会让他更难受的,我先在网上找一找,如果有眉目,咱们先去核实,没有问题再征求他的意见,你说呢?” 刘瑛说的有道理,也许山泉的父母真的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他们也在寻找,我点点头:“那好吧,不过我不希望山泉再受到伤害。” 下午穆繁打电话过来,说要请我吃晚饭,我灵机一动说:“把小叔也叫上吧。” “为什么?”电话那边他回答的有些不悦。 “这都不懂,我把芸姐也叫来,不就行了吗。” “你还真想撮合他们呀。” “不行吗?我姐配不上你小叔吗?” 穆繁不再坚持,“那好吧,一会儿我去接你们。” “不用了,你们在饭店等我就好。”我兴奋地说。 我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我自己过去,然后让小叔去接芸姐,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可是到了那里我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看到只有穆繁一个人在那里等待,他向我招手的时候我还在左顾右盼寻找小叔的影子。 坐下来我迫不及待地问:“小叔呢?去卫生间了吗?” 穆繁眼中闪过一丝不开心的神情,他淡淡地说:“他不想来,你那么失望吗?” “是有点失望,为我姐。”我小心地说。 “你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小叔他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啊!”我张大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没有想到你对别人的事情这么积极。”穆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是谁?他喜欢的女孩子是谁啊?”我问的这句话完全是出于好奇。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又不认识。”他的话闪烁其词,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借口。 “那么把他的电话给我,我亲自问他。”我的话也让穆繁不得不怀疑我对小叔更感兴趣,我不想掩饰,也不想否认,因为的确是这样。 穆繁冷笑一声,闷闷地问我:“你觉得我小叔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呀,绅士、帅气,好像也挺有钱的。”我抬头看到穆繁有点变色的脸,马上补充,“我觉得他和我姐真的很般配,真的。”第二句真的,我说得有点没有底气。 “我觉得你有点不可理喻。”穆繁仔细地盯着我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出真相。 我被他看得有些难受,不耐烦地说:“也许吧,快把小叔电话给我。” 穆繁收回了目光,深深出了一口气,拿出一张纸来,写下电话号码,推给我,然后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我有一点点失落,饭还没有吃他就走了,而且刚刚他转身时那张脸真的拉的很长很长,我有一点点不忍心,想自己要不要去把他拽住,可我并没有动,而是把那个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折了几下,收到了包里,我意识到自己太热衷于别人的事情了,伤害了他,有一些难过。 不过,现在对我来说,更让我感兴趣的事情只有这一件——芸姐如何把杨慎打败。 没有道理的热衷于此,让我忽略了其它的东西。 很快我就用那个穆繁给的电话号码联系了小叔,因为火已烧起来了,必须趁热打铁。 小叔倒是很爽快就答应了和我见面,我们约在了咖啡厅。 轻缓的音乐飘荡在四周,柔和的灯光让一切变得温暖,小叔坐在我的对面,看了我良久,他的眼睛不算大,但是眼神却有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让我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急于求成。 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小叔,他的皮肤有一种淡淡的古铜色,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神,偏偏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 我们都还没有开口,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穆繁打来的,我告诉他我和小叔在一起,他生气地把电话挂了。 小叔轻笑着说:“这个小子,来真格的了。” 我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并不回答,而是问我:“你觉得穆繁怎么样?” 这叔侄俩的问话居然一样,我强忍住笑,假装认真的说:“他挺好的,不过不如你成熟。” 小叔的脸上又带着戏谑的笑,他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邪魅的看着我,是的,我的小伎俩在他面前太小儿科了,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看来他没有穆繁那么简单,他说:“你这是在对我表态吗?我一直以为你要把我推到你姐身边去呢?” 我接他的话说:“那你觉得我姐怎么样呢?她可比我出色多了。” 小叔出其不意的伸过手来抬起了我的下巴,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所以怔在那里。 他似笑非笑地说:“谁说的?” 我像是被催眠了,他仔细地看到了我眼睛的深处,“你眼睛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你姐姐也不及你更有城府,我说得对吗?” 是的,我眼睛里的沧桑任谁都看不懂,但又那么害怕曝光于天下。 我把下巴从他手上转开,故意厥起了嘴,说:“我没有把你推到我姐身边,我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忙,一个小忙。”经过这一轮,我突然很怕看他的眼睛。 “什么忙?说吧。”小叔点燃了一支烟。 “你能不能偶尔接我姐下班?”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为什么?” “是这样的,我想让我姐姐和姐夫重归于好,忘了告诉你,他们离婚了,现在只是让你充当一个假的追求者,去刺激一下我那傻姐夫。” “你利用我。”小叔狠狠地吸了一口,把烟吐到我面前,笑着说。 我用手扇掉那些讨厌的烟,“这怎么能说是利用你呢,一个小忙而已,不愿意帮就算了,我找穆繁好了,他可不会像你这样斤斤计较。” 小叔笑了说:“他倒是愿意帮你,不过我应该更合适吧?” 我无语了,谁说不是呢。 “好了,我帮你,不过我这么帮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我,我没有想过。” 小叔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这样吧,如果事成了,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不会把自己卖了吧。 “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我有些惴惴不安。 临走的时候,小叔对我说:“穆繁不错,性格好,家世好,长得帅,还很有钱。” 我没有在意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因为继续芸姐的计划更让我专注。 计划如期进行,除了小叔下班接送,他也会临时上演一些让人看不出破绽的暧昧戏码,我也以他的名义给芸姐定期送花,晚上芸姐就和我分享白天杨慎的行为,看来杨慎的感情失控也指日可待,成就感让我和芸姐,对生活的快乐充满了偏激的认识。 穆繁一直没有再联系我,突然有一天他叫我一起去蹦极,为了缓和与他的别扭关系,我爽快的答应了,正好当时小叔送芸姐回来,我叫他俩一起去,他们居然也没有推辞。 第二天是个星期六,一早我们四个就出发了,穆繁在车上说:“也许经历了生死的挣扎,才能明白什么对我们更重要。” 我忍住笑声,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我已经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了好几次了,我虽然不惧怕死亡,但是我对生的欲望更加强烈。 四个人站在山峰的顶端,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寒冷的风早就吹醒了我们嬉笑的心态,挑战就在面前。 芸姐首先打了退堂鼓,她说她不跳了,我们三个对她进行了耐心的说服她才勉强同意。 小叔是第一个,他的镇静给了芸姐信心,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间,我觉得他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洒脱,他的不畏惧和淡然,让我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 他的身体在空中腾跃,我的脚下却产生了麻麻的恐惧。 穆繁是第二个,他握了握我的手,“我在下面等你。”然后他站在了悬崖边上,试了好几次他都没能战胜自己的恐惧跳下去,他犹豫着,恐惧着,但是却也勇敢的跳了下去,芸姐拉着我的手,用力的握着,满手都是汗,她说她不跳了,不跳了。 而我站在高崖上,也恐惧,但是相比我所经历的那些,这又算什么呢,我闭上眼睛,想像着肖陌丘的车就是这样坠下去的,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亲自来感受一下他生命最后时刻的心跳,幻想着我陪他共呼吸着剩下的空气,在他最后的时刻,送他走完了这一小段路。 我也勇敢地跳了下去,但是预先知道的刺激,毕竟和突如其来的遭遇是不同的。 下去后,小叔一切如常,而穆繁脸色苍白,还没有缓过来,两个人对我表面表现出来的淡然都投来了佩服的目光。 只是芸姐到最后也没有跳下来,她放弃了,却领悟了更多,我觉得芸姐的转变可能就是从那一天开始。 也是在那一天,我突然在小叔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内容。 花花公子眼中的真情,不知是该相信还是该忘却,而我和芸姐这样的玩火行为究竟要不要停下来。 这是我在那天想问自己的问题。 第58章 山泉寻亲 有一天芸姐说,杨慎给她买了一辆车,并要给她请一个司机,这个消息让我和芸姐躺在床上狂笑了起来,他就这么沉不住气,我猜下一步那个苏箐就该和他打架了,好戏开场了,前景还是乐观啊。 芸姐说到司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庄凯。 我向芸姐推荐的时候,说他是一个朋友的熟人,芸姐倒无所谓,愿意卖一个人情给我,只是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 联系了庄凯之后才知道,他已经不开出租车了,因为他的妻子得了病,他在照顾他的妻子,我问他还想不想工作,他肯定地说想要工作,因为治病要花钱的,他还有一个孩子要养,但是他担心不能更好的完成别人的工作,担误了人家的事。 听到这儿,我就帮芸姐应承下来,我说工作不算多,就是上下班的接送,偶尔会去一些地方办事,不忙的时候可以让他去照顾生病的妻子,庄凯感激的答应了。 我把这事给芸姐说了,她本身也是一个同情心很强的人,再加上听说那人在妻子患病的情况下还不离不弃,马上就同意了。 芸姐的好消息不断地传过来的同时,刘瑛也有好消息传了过来。 是关于山泉寻找亲人的消息,刘瑛在网上寻亲的的帖之中,锁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在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弟弟,他的弟弟有一个特征就是没有左手。 和山泉的情况很相似,年龄也差不多,因为山泉确切的年龄我们也不太清楚,那个人正好也在北京,于是我和刘瑛决定见那个人一面。 那天,把花店交给山泉我和刘瑛就出发了,芸姐平时就尽量把她的车留给我用,现在她有专车了,更是不怎么用车了,这辆皮实的捷达车就成了我的专车,还好通过这段时间的奔波,我的开车技术也有所提高。 我一边开车一边问刘瑛:“不会是骗子吧,网上的东西可信吗?” 刘瑛不置可否地说:“放心吧,寻找亲人的人,你觉得会是骗子吗?” 我侧过去看了一眼刘瑛,这段时间她变化不小,皮肤不再那么粗糙,也白了不少,不过脸上的雀斑却更加明显了,而且在透过车窗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多了,不过她却让我感觉比以前漂亮了不少,记得有一句话叫相由心生,我想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在约好的地方,有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青年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三左右,皮肤白皙,戴着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我觉得跟山泉一点也不像。 他说:“我叫芦苇。” 刘瑛接着说:“我叫樱桃。”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网名。 我说:“我叫玫瑰。”虽然我的是真名,但听起来和他们俩还是挺搭的。 坐下来之后,芦苇看着刘瑛说:“你说的那个山泉,没有带来吗?” 刘瑛说:“我们想先确认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再见面。” 芦苇点点头:“已经十七年了,想必就算是见到他,我也不认识的。” 我问他:“当时是怎么把他走失的?” 芦苇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说:“我爸说我那个弟弟刚生下来的时候左侧的小臂和手就没有,是先天性的,我妈因为生了一个不健康的孩子,而患上了产后忧郁症,在我那个弟弟一岁的时候就自杀了,我妈的死对我爸打击也很大,我爸情绪也变得很糟糕,还特别痛恨我弟弟,后来有一天就把他丢弃了。” 我一直不知道山泉的命运原来是这样的,内心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我说:“我遇见山泉的时候,他也就十一、二岁,穿得破破烂烂在车站要饭,能活到十二岁,我真的想像不到他经历过什么,因为你们家的遗弃,他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刚好一点了你们就找来了。”说着我不可控制地哭起来。 芦苇也摘掉眼镜,擦起了眼睛,他说:“我爸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他。” 我抹着眼泪,“当初那么狠心的抛弃他,都过了十七年了才想起来找他,这又是为什么?” 芦苇沉默了起来。 还是刘瑛比较理智,她问芦苇:“你弟弟还有什么其它特征吗?比如有没有什么信物,或者胎记什么的?” 芦苇摇了摇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痛苦中,他说:“其实从我自私的心里来讲,我不想找到他,是的,十七年都过去了,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对我来说这样一个弟弟,除了同情我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可是”芦苇又把眼镜拿了下来,擦起了眼泪。 “可是这么多年我爸没有一天不为这件事情懊悔的,这件事折磨了他十七年,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年纪轻轻的他得了癌症,现在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才要找到弟弟,我想让爸爸走之前能见到他一面,让他有机会被原谅,让他不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背负着这样的痛苦,我只是想让我爸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安祥地闭上眼睛。” “你为了你爸心理的愧疚,就不管我弟心里的难过吗?十七年对你爸来说不好过,那么对我弟就好过吗?他从来没有过像你一样在父母身边健康成长的童年,他从小过的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经常被人打,被人辱骂,到处流浪,能活到现在我觉得已经是个奇迹了,现在为了让你爸安心,却让我弟承受更大的心灵打击,我是不会同意的,现在你爸快要死了,痛苦的折磨也该结束了,而我弟才十七岁,我不想让他带着仇恨生活,我宁可让他一辈子相信他是一个走失的孩子,而不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说完,我愤怒地站起来转身离开了那里。 身后刘瑛说:“你们激动什么呀,这不是还没弄清到底你弟弟是不是他弟弟吗?” 管他是不是,我都不要让他们相认,绝不。 我来到车上等了一小会儿,刘瑛才过来,她刚想说什么,我打断她:“山泉有我这个姐姐就会生活得很好,不要再给他找父母了。” 看我脸色难看,刘瑛只有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后来刘瑛总是又有意无意地和我提起那个芦苇,说他很孝顺,说他人不错,还说他也挺可怜的。 刘瑛说:“玫瑰,你不要对芦苇抱有什么偏见,因为又不是他抛弃山泉的。” 我对他和他爸都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来打扰山泉的生活。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没有想到,有一次出门,忘记了拿自己的包,我返回服装店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眼熟的人走进了旁边花店,我看了一下,那个人有点像是芦苇,当时山泉也在里面,他们似乎在聊什么。 因为有急事我急匆匆地走了,后来我在外面还是不放心,忍不住还是给山泉打了个电话。 山泉说,刘瑛的朋友在店里待了一会儿,已经走了。 晚上回来后,我把刘瑛叫到没有人的地方质问她:“谁让你把芦苇叫来了,我说了不要再查这事了。” 刘瑛解释:“你就那么肯定山泉就是他们要找的孩子,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也太武断了吧。” 我生气地说:“我告诉过你,我不想弄清楚这件事了。” 刘瑛说:“如果你真的关心山泉,你就应该完成山泉在归属感这方面的需求,不管他是被抛弃的还是自己走失的,他都有权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如果有一天他长大了,知道因为你的原因他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他会开心吗?” 刘瑛的这句话让我的心开始疼痛,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受伤害。” “玫瑰,山泉已经长大了,见不见他的爸爸是他可以自己决定的事情,而不是你来左右的事,再说我们可以不告诉他被遗弃的真相。” “那要怎么和他说?” 看到我妥协了,刘瑛松了口气,“说什么说,现在的问题是还不知道山泉是不是芦苇的弟弟呢,得找出证据来,现在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看着刘瑛说:“做亲子鉴定?” 刘瑛慎重的点点头。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点头,“不能让山泉知道。” 第59章 理智的女人 根据芸姐的情报,因为天天在一起上班,杨慎对芸姐由衷的欣赏,也同样是因为他们在一起上班,造成杨慎的家庭战火不断,哪个女人能容易忍自己的老公和前妻朝夕相处。 杨慎中午经常会约芸姐一起吃午餐,偶尔也透露了对苏箐的不满,还表达了自己从前并不了解芸姐,现在很后悔曾经那样对待芸姐,而芸姐呢,一脸宽容大度的表情,更让杨慎感觉出了选择的错误。 芸姐给我讲,有一次早晨,芸姐上班早,她看到杨慎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心想一定是和老婆吵架了,芸姐故意走进去,给他轻轻拉了一下被子,却被杨慎抓住了手,芸姐想要挣脱,杨慎却抓得更紧了,芸姐故意蹲下去,抚摸杨慎的脸,杨慎睁开眼睛,把自己的头埋在芸姐的胸口,嘴上还说:“你还能回来吗?” 正在这个时候,苏箐把办公室的门撞开了,“你们在干什么?” 芸姐站了起来说:“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然后从容走了出去,经过愤怒的苏箐身边的时候,芸姐小声说:“自己的男人要看紧点。”这句话是苏箐曾经说给她的,现在芸姐把它还了回去。 接着听到办公室里摔东西的声音。 听芸姐说完,我笑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苏箐还是很厉害的,她每天接杨慎下班,还不停地打电话查岗,和我当年是一样的,不过男人是最不愿被束缚的,我看他俩快完了。” 我对芸姐说:“把萱萱接回来吧,我送她上学,给她做饭。”萱萱是芸姐的女儿。 芸姐说:“干嘛?” 我说:“你们都离婚快一年了,她爸爸从来也没有去看过她,把萱萱接来,也让她爸爸尽点义务。” 芸姐摇摇头:“我不想把孩子牵扯进来,她本来已经够可怜的了。” 我说:“芸姐,你过于担心了,萱萱的爸爸从来不看她,才会影响他呢,虽然你们离婚了,但是杨慎是她爸爸是改变不了的。” 芸姐还是不同意,我怎样说都没用,我也只能做罢,萱萱是这个计划中所要用的最后一颗棋子,如果用好了,成功马上就来了。 偏偏赶巧了,萱萱该上小学了,幼儿园放了两个月的假,芸姐的父母又都参加着社区的活动,没人看着了,芸姐这才把萱萱接了过来。 萱萱很可爱,长得更像芸姐一些,嘴也很甜,她总是亲热地叫我小姨,她说:“小姨,你长得好漂亮啊,我长大了也会长成你这样吗?” 我说:“你会长得比小姨还要漂亮。” 她眉飞色舞的说:“我长大也要穿这样的裙子和高跟鞋。” 我说:“没有问题啦。” 我这句话的后果是,小家伙居然把我脱下来的裙子和高跟鞋偷偷地藏到她的衣柜里。 有萱萱在,这个家热闹极了,看来多小的女人也是女人,萱萱趁我们不注意地时候会偷偷拿她妈的化妆品给自己化妆,经常是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让人狂笑不止。 不过小家伙心眼也很多的。 有一次我问她:“萱萱,你想你爸爸吗?” 萱萱玩着自己的洋娃娃,摇摇头。 我问她:“为什么你不想爸爸啊?” 她义正言辞地说:“我不想他,因为他不是好人。” 我说:“谁告诉你的?” 萱萱说:“我姥姥说的。” 我说:“可是他是你爸爸呀,再说他又没有对你做什么坏事。” 萱萱说:“他对妈妈做坏事了,而且他也不要我了。” 我对萱萱说:“萱萱,我知道你爸爸一定是爱你的,你真的不想你爸爸吗?现在没有别人了,你对小姨说句真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萱萱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花,“我想爸爸,我想有一个能来幼儿园接我的好爸爸。” 我摸了摸她的头,却看到芸姐从门外闪了一下走开了。 芸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抹起了眼泪,我拉住芸姐的手说:“我有一个好朋友,她的父母都很有钱,但是他们离婚了,……” 芸姐突然抽泣起来,她打断我的话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芸姐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在她的眼中再也找不到了当初的仇恨和倔强,尤其是在杨慎来看过萱萱之后,芸姐对我说:“玫瑰,我突然不想报复他们了,我想开始自己的生活,给萱萱一个快乐的童年。” 我觉得有一点可惜,不过这事由她来决定,只要她自己释然就好了。 我担心的是芸姐会不会再度和杨慎和好,如果那样,我们做这些都白费了,我希望芸姐幸福,我害怕她再走从前的老路,可是到底什么路才会让她幸福呢,我也无法预测。 在我们各怀心事地沉思的时候,芸姐的手机响了起来,茶几上那个电话一直在响,芸姐却迟迟不愿意去拿,她和我对视了一眼,我突然明白,可能是杨慎打来的,我看不懂芸姐的内心,不知道她是在希望还是在害怕。 因为她嘴上一直在说:“我要好好想想,要不要继续下去。” 我没有说话,反正一切由她自己做主。 不是杨慎,电话却是庄凯打来的,他的妻子病情加重,他要请几天假。 我和芸姐驱车去了医院,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了里面庄凯的身影,我正要开门,芸姐却按住了我的手。 我随着芸姐的目光看过去,拥挤的病房里,庄凯正在给一个床上躺着的人用毛巾擦脸,擦完脸又擦起了胳膊、手,床上的那个女人,很瘦小,脸色蜡黄,眼睛微微闭着,鼻子上吸着氧气,手上还吊着液体,庄凯给妻子擦完了身子之后,坐在旁边在她耳边小声在说着什么,那个床上躺着的女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问过医生之后才知道,庄凯的爱人得的是癌症,已经到了晚期,没有几天日子了,一种被摄住心脏的痛楚,在芸姐的脸上蔓延。 我拉了拉她,“芸姐,咱们进去看看吧。” 芸姐却摇了摇头,她一直在那个门外站了很久,才说:“咱们走吧。”我看到芸姐的眼睛里,被一层薄薄的水气笼罩着。 在回去的路上,芸姐一边开车一边说:“一会儿我给你拿两万块钱,你拿给庄凯,就说是你借给他的,我想他肯定需要钱。” 我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 芸姐并没有想回答我,她只是自顾自地说:“昨天杨慎来了,我看到萱萱那么高兴,真觉得对不起孩子,后来杨慎向我表白了想复合的愿望,我是真的有些动心了,因为萱萱,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想要和他复合,其实那些仇恨早就变得模糊了,其实我也知道我不再仇恨他,说明我对他已经没有兴趣了,可是想到萱萱,我会产生那样的犹豫,所以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那个问题,一夜没有合眼,却没有结果,可是现在我有结果了,就是刚才看到庄凯对患病的妻子细心的照顾,我才明白,做为一个女人,我想要的是什么,是一个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伴侣,而不是一个为了某种目的和需求的婚姻的躯壳。” 芸姐说完,我没有言语,这样的决定何尝不是一个理智的人正确的选择,我曾经因为自己的仇恨把芸姐带入一个奇怪的旋涡,而且过于热忠于此,让我们都不去思考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看来曾经被仇恨困扰的芸姐,也是一个理智而坚毅的女人,只是我,还有杨慎都没有发现。 我轻轻低下了头,发现了自己的卑微,芸姐的魅力再现,并不是因为外表的改变,而是因为内心的强大,观念的正确,让人振奋的情绪在车内像空气一样流淌,芸姐的眼睛专注的盯着前方,那里面有明亮而深邃的未来,在这一刻,芸姐是那么动人。 在我们快到花店的时候,芸姐的电话响了,芸姐看了一下说:“是杨慎。” 随后接了起来,“我在外面,你有事吗?” 对方似乎说了些什么,芸姐的脸色有点变,接着她把车停在了路边,对着电话说:“我并没有答应你,你就急着想离婚了,也太感情用事了吧,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我不会和你复婚,我也劝你不要轻易选择离婚,虽然我曾经那么盼着你们离婚,可是现在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该珍惜的时候要学会珍惜。” 那边又说了一大通之后,芸姐无奈地挂了电话,“我和他见一面,你先去接萱萱吧。” 我猜杨慎现在有可能和他们离婚时芸姐的情绪差不多,很多事情陷进去的时候是很难自拔的,除了偏执,还会不顾一切。 第60章 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刘瑛依然沉迷于她的电脑,她把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给了电脑,一天不上网她就像走失的孩子一样极度恐慌。 我和山泉在狭小的房间里摆弄着花束,一束束新鲜的植物送到之后,山泉带上围裙坐下来修剪花束,我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的对面忙碌着,这几天他很沉默。 屋里弥漫着各色花草的香气,浓郁的、清雅的全都混杂在一起,让我的嗅觉变得迟钝。 我一直在想帮山泉寻找父母的事情,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我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了似的,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山泉拿出一枝玫瑰,熟练地用一只手剪去了残叶,可是在他去修长度的时候,却被刺扎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渗出血的手指放进嘴里。 我低着头,收拾完手里的花束,进去拿了一个创可贴。 为山泉包扎的时候,山泉一直有些愣神。 “姐,我在这里是不是有些拖累你?”突然山泉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先是被他的打破沉默吓了一跳,接着又被他的问题弄得有些懵。 我抬头看到了山泉很淡然的表情,他一直盯着那个手指,我说:“山泉,你怎么会这样想?” “姐,我不想拖累你,你以后不要给我钱了,只要能在姐姐身边,只要有口饭吃,我就满足了。”山泉低着头说,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在我心里仿佛有千斤重。 “山泉,你不要这样说,要不是因为有你,姐怎么有精力去管好这两家店,不是你拖累姐姐,而是姐姐在依赖你,我们俩个相依为命,不会分开的。” 山泉低着头,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但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我不想离开你,这段时间我觉得很幸福,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不用再靠别人的施舍生活,虽然我没有说过,但是我觉得很快乐,我不想离开。”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放心吧。”我看着他,用手揉了揉他浓密的黑发。 山泉终于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你们在帮我寻找父母,我害怕被你们当成累赘。” 山泉的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敏感,和从前的他那么的不一样,我搂了搂他的肩膀,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站起来比我都高一截子的小伙子了。 我说:“你都知道了?不过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有更多的人来疼爱,想让你更快乐,不管找不找得到你的父母,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我需要你,依赖你,希望你不要抛弃我。” 刘瑛也从后面走了出来,她看着我们俩个都在控制着眼中流动的泪水,也擦了擦眼睛说:“山泉,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山泉抽泣着说:“谁会在乎一个少一只手的孩子呢?” “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你的父母有他们的苦衷,我们真的想帮你。” 山泉又低下了头,“我无所谓,一切都听我姐的。” 听到山泉这句话,我才明白,他是自卑,我突然脑子一动,不但要找到他的父母,还要让他的父母给他宽容的爱,这样才能让他自信起来。 山泉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出乎我们的意料,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平息下去了,可是没想到,那个芦苇再一次来拜访我们,他真诚地请我们去吃饭,因为刘瑛的热情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在饭桌上他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芦苇说:“我这次来是想请你们帮助的,我的弟弟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算他在人世,这么短的时间我也不可能把他找到了。”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的,山泉不是他的弟弟,我们还能帮他什么, 芦苇接着说:“我想请你们帮个忙,让山泉冒充我的弟弟,去见见我爸爸,可以吗?” 我和山泉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但拒绝已经很明显的写在了我的脸上。 “他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真的不想让他带着这样的愧疚离开,只是让山泉冒充我的弟弟,在我爸临死前说一句原谅他,求你们了。” 刘瑛已经被他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芦苇看我没有言语,又说:“求求你们了,就算是帮我个忙吧,我知道这样做很让你们为难,但是我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说:“可是你确定要骗你的父亲吗?他如果知道了真相会更难过的。” 刘瑛接口说:“如果咱们不说出去,他不会知道的。”很明显她已经和芦苇穿一条裤子了。 芦苇说:“这件事情折磨了他十几年,我只想让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天能放下这个包袱,我只想让他安心的离开,他真的没有多少日子了。” 我看着山泉:“山泉,你怎么想呢?” 山泉说:“我听姐姐的,姐姐说吧。” 看到淡然的山泉,我无视掉了芦苇和刘瑛的激动,说:“算了,我不想让山泉去做这些。” 刘瑛用她那双不大的眼睛盯住了山泉, “山泉,你就帮帮这个孝顺的大哥吧,也许你的父母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也会需要别人的帮助的。” 山泉又看了看我,很明显,他是很善良的,从他当年救我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善良的男孩儿。 我点点头说:“如果山泉愿意,就帮帮忙吧。” 刘瑛和芦苇高兴的对视了一眼。 芸姐没有再接受杨慎,就算后来杨慎不止一次的在芸姐面前发誓要离婚,芸姐也不为所动,她已经不再把希望和幸福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了,她现在更希望的是杨慎能幸福,那次去蹦极的四个人中,只有没有跳下去的芸姐领悟到了生命真正的意义。 她带着萱萱努力的生活,这让我很感动。 她退出了杨慎公司的股份,把钱存了起来,准备等以后投资做点什么,还拿出了一笔钱借给庄凯给妻子治病。 芸姐现在亲自打理着服装店收入也不错,刘瑛劝芸姐寻找更好的男人,芸姐也是淡淡的一笑,说:“随缘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已经从芸姐那里搬出来一阵子了,我们在附近租了一个两居室的房子,我和刘瑛住一间,山泉自己住一间,这样做我只是想让山泉有一种家的感觉,可刚刚住进来没多久,山泉就要离开了,既然决定帮助 芦苇,那么大家就一起编好了口供,让山泉带着这份沉重的责任随着芦苇去了医院。 我和刘瑛看着他们的背影,五味杂陈,也许芦苇的父亲真的没有多长时间了。 很快山泉住到了芦苇家,我本来不想让山泉去的,但他见了那位老人之后却表态愿意去。 刘瑛也开始了她的规划,不知是不是受芦苇的影响,她开始准备考研了,而且是和芦苇考的同一个学校。 第61章 嫁个有钱人 早晨刚开门花店的门,就接到一个非常着急的客户订花,似乎连叫快递的时间都等不及,刘瑛在复习功课,山泉又不在家,只能我去送了,那是一大束的康乃馨,点缀着百合和满天星。 收件人居住的这个小区很大,我也没怎么费事就找到了客户的家。 只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开,我单臂抱着花,腾出一只手来翻看订单上的电话,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可是那情景真的吓了我一跳。 就算是我有着良好的应变能力,也依然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门打开之后,一个只穿着内裤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我们看到彼此的脸,不约而同地尖叫了一声:“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我能确定就是现在了,和一个人四次的不期而遇是不是太离奇,况且在这么大的一个城市。 那个人首先反应过来,迅速把我拉进房间,惊喜地看着我,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说:“玫瑰,怎么会是你,我还以为天使来了呢,你怎么手捧着鲜花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难道就想这样接待来客吗?不过,我得承认帅气的脸,完美的身材,灿烂的笑容,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为了缓解尴尬,我打趣他,“穆繁,你真的不打算去穿件衣服吗?” 穆繁这才发现自己的穿着太不检点,一下脸红了,他想去找衣服披在身上,又想先接过我手中的花去遮挡一下。 正在这时,门又被打开了,我和穆繁又怔住了,进来的是小叔,他阴险地笑着说:“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脸也开始热起来,正想解释一下造成这尴尬的场面原因:“我……” 却发现他好像并不想听我说什么,而是着急地对穆繁说:“别傻站着了,快去穿衣服。” 穆繁反应过来跑进了卧室,小叔在他身后说:“穿好衣服,拿着花赶快回家,今天是你妈的生日。” 然后小叔暧昧地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很帅吧?” 我瞪了他一眼。 小叔并不理会我的不悦,而继续说:“进来喝点东西。” 我没有跟着他往里走,而是说:“不了,花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穆繁穿衣服的速度非常之快,在我和小叔还在虚假的客套时,他就从屋里出来了,说:“我差点忘了今天是我妈的生日了。” 小叔说:“你快回去吧,我送玫瑰回去。” 穆繁有点不情愿地说:“那你不回去吗?” 小叔说:“我不去了,免得你妈又不高兴。” 穆繁抱着花一边下楼一边说:“玫瑰,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我也跟着小叔来到了他的车上,坐定后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 我说:“这不是巧合吧?” 他熟练地把车开出了车位,说:“应该不算吧,花是我订的,也是想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帮帮你和穆繁。” 我依然侧脸看着他:“帮我和穆繁,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穆繁他家很有钱,知道恒远集团吗?那是他爸的。” “他家有钱又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侧过脸来,盯着我充满疑问的眼睛,“我这是在帮你,不难道不感谢我吗?” “为什么要感谢你,我要你帮我了吗?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经营着芸姐的花店,总会还给人家的,你还带着一个有残疾的弟弟,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聪明如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该抓住什么。” 他对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虽然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但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我和穆繁的事,不需要你管。” 小叔却意味深长的笑了,“这真的不难,因为你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双迷人的眼睛,尤其是像你刚才那样看着一个男人的时候,足够了。” 他的笑让我觉得他是一个神秘得让人恐惧的人。 他的眼睛迷漓,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他的笑容虚假,反应不出他内心的世界,他的表情单一,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靠近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有点想不通。 他把车停在我们的花店附近时,我还没有想出来他这么做的理由。 我从包里拿出了刚才订花的票据,上面的名字是:安子峰,留的电话是小叔的,为什么小叔不姓穆,我有些奇怪,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小叔把那张单据从我手中抽走,然后揉成一团,从车窗扔了出去,又从钱包里拿出钱来塞我手里,“下车吧。” 我听话的解开安全带,走下车,看着他的车缓缓地开出去,然后猛然间提速,转眼消失不见了。 我对小叔这个人奇怪的行为并没有想太多。 因为我的脑中一直盘旋着一句话,“你经营着芸姐的花店,总会还给人家的,你还带着一个有残疾的弟弟,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 是的,芸姐的计划结束了,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芸姐的花店,我没有想过那之后我该怎么样生活,况且还带着山泉,虽然我没有认真考虑过将来的打算,但这些话的确让的我心有一点颤动。 我沉溺在穆繁这个名字中,恒远集团是他爸爸的,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抓住穆繁,抓住这个有着一脸阳光,内心坦诚,眼中不带有一丝丝杂质的男孩儿。 我该不该这么做,像小叔说的那样,抓住他。 我怔怔的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般拥挤的街道。 我深知自己是没有什么能力与特长的,我对奢华的生活也并不向往,经历过那么多坎坷,我只想过安稳的生活,但是有山泉,我的一切就会不同,小叔的话让我突然间意识到了我对山泉的责任,未来模糊的路在我眼前突然闪亮了一下。 沉思之中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山泉打来的。 接通之后我莫名其妙地对他说:“山泉,如果姐姐嫁个有钱人,你说好不好?” 山泉被我的问题弄得有点发懵,他沉默了起来,半天没有回应。 但是我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地说:“放心吧,山泉,姐姐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第62章 同居一室 关于陪穆繁过生日的承诺,是多久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庆幸的是,我们还能找到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是,穆繁的生日来得有点太快了,我怀疑根本就是他瞎编的,不过,生日对我们俩来说不过都是借口而已,所以有谁会在乎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穆繁的邀请却是让我始料未及的,他说他过生日准备去爬黄山,要我陪他一起去,就我们两个人,而我,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两个并不算太熟的人结伴旅游,谁都没有想要解释一下,好像心照不宣,一时间我们俩个都有点尴尬,好像都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刘瑛时,我以为她会骂我傻瓜,为什么要和一个男生去那么远的地方玩儿,没想到她说的却是:“黄山,去吧,我一直都想去,听说很美的。” 我说:“是和穆繁两个人去。” 刘瑛从课本中抬起头来看了看我说:“哦,去吧。” 我生气地说:“你就不担心我的安全吗?” 刘瑛摇头晃脑地说:“你的安全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穆繁的安全。” 我叹了一口气,刘瑛还是很了解我的,不过,我难道真的就不需要被担心吗。 飞机是下午的,穆繁带着我一路赶到机场,路上车堵得厉害,两个人慌慌张张的,等好不容易登上了飞机之后才轻轻出了一口气。 “累了吧?先靠着休息一会儿。”穆繁放松地看着我。 我听话地靠在椅背上,把头也枕下去,却没想到被脑后的一个卡子顶了一下,为了方便,我卷曲的长发被我用一个精致的水钻卡子简单地抓在脑后,这时它顶在我的后脑勺上,极不舒服,我伸手想把它取下来,可能一路风尘,头发也有些散乱,手在头上忙乱了半天都没能如愿,有几根头发总是被夹在发卡关节外,我转头看了穆繁一眼。 他的手早就抬在空中,说:“你别动,我来帮你。” 我侧过身子,穆繁一根一根摘出我被夹住的头发,他的呼吸轻轻吹在我的头上,终于取下了头卡,他还用手帮我梳理了长发,我抬眼看他的时候,他有一些微微的脸红,说:“还是披着头发好看。” 我知道我披着头发更好看,我了解自己的美丽,那么我的笑是不是也能在穆繁的心底留下一抹悸动,就像他的笑容一样。 在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了怎样的内容,因为穆繁看到之后,居然红着脸靠了下去,并戴上一副墨镜说:“休息一下。” 穆繁带着墨镜和帽子,靠在椅背上小睡。 高高地鼻梁和眉骨,棱角分明的下巴,他有着完美的侧颜,他真的很帅,自从我知道穆繁家有钱之后,我发现他更帅了,他的皮肤很好,亮亮的。 “你看什么?”他的话吓了我一大跳,才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的脸。 我扑哧笑了。 “你笑什么啊?”穆繁觉得莫名其妙。 我说:“你又不是大明星,干什么又是墨镜又是帽子的。” 穆繁把墨镜摘下来看了看,“我只是觉得放包里占地方,正好也是刚买的,新鲜新鲜。” 说完他把墨镜戴在我的脸上,左右看了看,“不错,你戴着更好看。” 眼镜上还带着穆繁的温度,眼前的一切都暗了下来,可是他的笑还是那么阳光,他的牙齿还是那么白,我告诉自己我不是因为他家有钱。 这个男生我是真的喜欢。 到了黄山的时候已是傍晚了,反正一切穆繁都安排好了,我就跟着他就行了。 在预定的酒店前台,我们做着登记,亏得这两间房是穆繁提前预定好的,否则在这样的旅游旺季我们很有可能没地方住,因为和我们同时进来的一对情侣,因为没有房间了而在那里央求前台小姐查一查有没有准备离开的人,两个人在那里恳求了半天,前台小姐还是微笑着说:“对不起,真的没有房间了。” 登记完毕我和穆繁拿了钥匙正准备离开时,那对情侣中的姑娘突然跑到我们身边对我说:“你们两个订了两间房吗?” 我点点头说:“怎么了?” 那个姑娘高兴地招呼她的男朋友:“快过来,他们订了两间房。” 两个人立刻把我们的去路拦住了。 “能让一间给我们吗?我们已经去了好几个宾馆,都没有房间了,实在找不到地方住了,求求你们了,让一间给我们吧。”这是那个女人在说。 我和穆繁面面相觑。 “或者咱们俩住一间,让他们俩个男的住一间,求求你们了,我们出钱,我们出一间的钱,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求求你们了。”那个女孩握住了我的手。 我把穆繁拉到一边:“怎么办?” 穆繁说:“你说吧。” “要不然让一间给他们吧?” 穆繁盯着我说:“你愿意和我住一间?反正我不能让你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太不安全了。” 我故意调笑着说:“和你住在一起就安全吗?” 穆繁很认真,“我说安全你也不会相信,不如就试试吧。” 后来我们让出了一间房。 去外面吃过晚饭,我们就回到了宾馆,看到那两张床,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我们还不太熟悉,我把电视打开,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一个一个台换下来,没有找到一个好看的电视节目。 穆繁也靠在床上看我换台,过了一会儿,他跑去把窗帘拉上了,我警惕地看着他,他笑着说:“别那样看着我,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两个人还能说说话,比一个人强多了。” 说着他走到了门口,“你先去洗澡,我出去一下。” 我说:“干,干什么要洗澡?” “你可真可笑,出了一身汗,你不嫌臭啊,我去买点东西,你先洗吧。” 他走了出去,我才从床上下来,是该洗洗了,我来到卫生间,把门锁好,很快就洗完了,我穿上自己带来的睡衣,在镜子前照了照,还好,因为家里有山泉,我的睡衣还是比较保守的,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穆繁还没有回来。 穆繁进来的时候拿着两个袋子,有吃的有用的,他扔给我说,“我买了扑克,一会儿咱们打牌。” 说着他走进了卫生间,很快流水的声音传了出来,他出来的时候,我背对着他在给刘瑛发信息。 穆繁说:“转过来吧。” 我应声转过身子,看到他穿着短裤和t恤衫在擦湿漉漉的头发,他笑着说:“怕什么,我穿着衣服呢。” “讨厌!”我顺手拿了一个苹果扔了过去,穆繁一下就接住了,放在嘴里就要咬。 我大声阻止:“别吃,还没洗呢。” 玩笑打消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我们坐在床上打起了扑克,穆繁不怀好意地说:“输一次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我瞪了他一眼,“去你的,今天谁输谁穿一件衣服,看我热不死你。” “可以,那我先把这件脱了,要不然不公平。”说着脱掉了身上的t恤衫,年轻健美的身体裸露在我的面前。 穆繁转过头来看到我毫无躲避的眼神说:“行吗?” “随便你。” 也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怎么回事,穆繁的牌打得臭极了,所以没多会儿,他的战果就堆满了身,搭在头上的,披在肩上的,系在脖子上的,绑在腰上的,他还不停地让我把空调开大点,我可是一点都不热,哪能听他的呀。 最后实在是没有衣服可穿了,我跑到浴室把浴巾拿来绑到他的身上,我故意把他的两只胳膊也绑了进去,穆繁像个木偶坐在那里,大口的喘着气,我用一根指头,轻轻一推,他就倒了下去,而且一动不能动,我拍着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样一个帅哥被我整理得像个木乃伊,太好玩了。 穆繁终于忍无可忍,他拽开了我绑他身上的浴巾,我还没有玩够呢,就去阻止他,却被他抓住了双手,我拼命挣脱,腾出一只手来去阻止他。 他似乎有点怕痒,笑着把我推开,并起身把我按在了床上,我挣扎了一下,穆繁突然停在那里不动了,他盯着我,眼里有一种烧灼人心的情愫。 本来就是一张小床,我又在床边,下半身已经摇摇欲坠了,我没有时间和他在这个关键时刻眉目传情,仅仅来得及张开嘴说出两个字,“救命!”就顺利地顺着床沿滑下去了,最后屁股还重重地被地板给蹲了一下。 连掉进情网里的穆繁也没有来得及拉我一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从地下把我救起来,我甩开他说:“讨厌!我要睡觉了。” 我躺回到自己床上,盖上被子,背对着他,我听到他也躺回自己的床,还把壁灯调得暗了很多。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起来,只是这样的安静却让我们的呼吸变得不畅,因为刚才那一幕让我心惊胆颤,穆繁趴在我身上,他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为什么我会想起肖陌丘,也是同样美得让我心动的眼睛,也是那样的眼神,想要融化我的眼神,那么的熟悉。 “玫瑰?” “嗯?” “你睡了吗?” “没有。” “几年前,我来过一次黄山,后来一直念念不忘,其实我去过的地方很多,但是一直念念不忘的是黄山,因为我曾经在山上挂了一个许过愿的锁,我要找个机会把它解开。” 说到这儿,穆繁停下来,我也没有回应他,过了许久,他又说:“如果我说我是对你没有企图的,你一定不会相信,我自己也不会相信,因为我对你是有企图的,我想和你一起,去把它解开,我只想和你去。” 我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对他不也是有企图的吗? “玫瑰?”他轻轻地在唤我。 我没有应声。 他说:“明天还要爬山,早点睡吧。”说完他把灯关了。 房间瞬间黑了,我什么也看不到,就那么一直躺着我的身体有些僵硬,我轻轻地转过身子,眼睛已经能适应房间的黑暗了,我看到穆繁躺在床上,昏暗的光线让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好看的轮廓。 我又一次问自己,如果他家没有钱,我会跟他来这里吗? 我笑了,这张脸,这个人,就算是没有钱,我也是喜欢的。 第63章 黄山之颠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穆繁叫了起来,在宾馆吃过早餐,准备上午在附近的景点转一转,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下就去爬黄山。 总是听别人说黄山很美,这一次也要亲自体会一下了,我还是很期待的。 听了穆繁的建议,我换下了短裤,穿上牛仔裤,紫色帽衫,在山下,穆繁还给我买了一个漂亮的草帽,我擦满了防晒霜,就出发了。 刚开始山路很好走,在一处石头前面,穆繁说给我照相,我摆好了姿势,却突然出现一个老外,对我伸着大拇指说:“beautful” 最后不尽兴还跑过来和我合影,左一张右一张没完没了,他们终于走了以后,我骄傲地对穆繁说:“我真的有那么漂亮吗?连老外都对我恋恋不舍。” 穆繁没好气地说:“他们是说你的帽子漂亮。” “谁说的,你这是妒嫉。” 越往上爬越凉快,路也越来越陡峭,有的台阶高得我几乎要手脚并用。 穆繁在前面伸着手,说:“把手给我。” 我看了一下他,没有动,因为刚摸过地面的手还出汗了,递给他,不太好意思吧。 “听见了没有,快把手给我。”他依然伸着手在上面等着,就像是在等着拯救我。 我在裤子上蹭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递了过去,他一把就抓住了,使劲地向上拉我,一节节地爬了上去。 还没爬到山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什么黄山的景色最美,我统统没有看见,一路上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爬上去休息一下吧。 我拽着穆繁的胳膊,腿都快抬不起来了,我不停地在他耳边说:“我走不动了,你背着我吧,你把我背上去吧。” 穆繁也喘着气说:“我又不是猪八戒,我干嘛要背你呀。” “我是猪八戒还不行吗,我承认我是猪八戒,你能背我了吧。” “我有病呀,我背着猪八戒。” “我真的爬不动了,你说我们干嘛要来爬山啊,我们是不是有病啊?” “可能真的是有病,都病得不轻。” 我们就这样念念叨叨的,终于互相搀扶着爬到了顶峰,胜利的喜悦和旷世的美景,让我们忘记了路途的疲惫,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我们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只为这一刻美景倾心。 世间的事很难说清,就算站在黄山的顶峰,我也不能离天堂更近,脑子里失去了时间的观念,这些晚霞带我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些黄昏,我无法把那时的事情完整的回忆起来,只记得那时的天空,有多姿的彩霞幻化着我的生命。 我总觉得我那时的生命是带着血走过来的,身上的血,心里的血,妈妈眼里的血,加上那些赤红色的彩霞,所以回忆起来,我觉得自己总是笼罩在一种无法逾越的通体的红光之中,以至于我一直都害怕这个颜色——红色。 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杜羽凌这个名字,这些年来,我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但是我也不曾忘记过。 那些仇恨,那些不幸,我想用一种形式把它他阻隔在现实之外,在最高峰,我想像着自己把那些伤疤一块一块扔掉,那些我爱过的和爱我的人,那些伤害过我和我伤害过的人,那些幸福和伤心的往事,已经是翻过去的一页了,我确定是翻过去了。 在这一时刻,在这山之巅峰,我将抛开过往,面对新的人生。 但是在冥冥的未知里,我并没有料到,生活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可以分成段落,记忆可以被封存。 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了过来,是穆繁,他一直走到了我的前面,挡住了面前那些无尽的云层,昏暗的空气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走过来,隔离了让我越来越冰冷的回忆,用暖暖的身子,他在逆光的阴影中专注地看着我的脸。 我用微小的声音告诉自己:“我叫叶玫瑰。” 穆繁向我走来,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猛烈地跳一下,一直到他双手握住我的双臂,轻轻地拥我入怀中,我都没有办法正常的呼吸,他把我的头慢慢放在他的肩上,用脸庞轻轻擦着我柔软的长发,没有说一句话。 在过去,我被很多男人抱过,我都不记得有多少了。 但没有一个怀抱让我感觉到如此神圣。 那一瞬间我听到心中冰河开裂的声音,很大声,奔腾的河水挤破了坚冰,涌向各处,然后是蔓延全身的温暖,这种开裂的声音让我贪恋美好温暖的同时,却带着可怕的疼痛。 他稚嫩的双臂环着我有些发抖的身子,不敢使劲,害怕冒犯了我,他的脸上是阳光的笑容,只是在瞬间溶化了我的戒备,我们都试探的拥抱着彼此,那么想靠近却又本能的退缩,他是害怕吓着了我,而我是担心玷污了他的纯洁和羞涩。 我突然那么痛恨自己,那么痛恨过去的岁月。 在他的怀里,我不再寒冷,不再对黑暗恐惧,我希望忘记周遭的一切,我是第一次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回忆,幸福就是这样永远地停留在他最宽厚的那个地方。 一直到腿都站得麻了,我们才放开了彼此。 那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所有的奇怪的云都已被夜幕笼罩,凉意更进一步地侵袭着我们。 我们谁也不想打破两个人微妙的情感变化,所以拿出大衣,找个石头坐下来,互相依靠着取暖。 靠在穆繁身上,我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他的身子很热。 “我很喜欢你,也许你不相信,也许你觉得我很草率。”穆繁在我耳边这样说。 我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说:“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第一次见你时吧,不对,不是那时候,应该是在那次之后,我也不能确定,看到你受伤就想要保护你,看到你开心,我就像吃了糖一样甜。” 穆繁说:“那么你呢?” 我假装不明白:“我什么啊?” 穆繁说:“其实你愿意和我一起来黄山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说就是刚才,你抱住我的时候,可是我说出来的却是:“不知道,不知道,谁说我喜欢你的!”我从他的身边跳起来,跑开了。 夜已经很深了,天气也冷得待不住了,我们俩只好钻进了租来的狭小的帐篷里,好在没几个小时我们就要起来看日出了。 我们垫着被子,盖着大衣,两个人往一处挤,还是觉得冷,穆繁用手搂着我,我蜷在他的怀里,可是背后还是有盖不住的地方,不是他那边露着,就是我这边有凉风吹,两个人的心都在咚咚跳,谁也睡不着,他的呼吸就在我的头上让我心烦意乱,为了不那么尴尬,我和他聊起了天。 “穆繁,你不是说你是来这里解什么锁的吗?是个什么样的锁啊?” 穆繁搂着我的那只手用了点力,然后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上大学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她叫童翌,她学习优秀,人也很聪明,后来学校保送她出国了,我们也因此分手了。” “如果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出国呢?”我心里酸酸地说。 “因为她的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她的性格特别要强,她看不上我这样的公子哥,她说我除了依靠家庭,什么都不会,不求上进。” “你们交往了多长时间?” “有两年吧,总是吵吵闹闹的,她太敏感,太自尊,也太要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很像她,不是长的,而是那股劲儿。”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他把我当成什么,是童翌的代替品吗?我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他为我盖好被子搂住我的腰,没想到这样子我们的身子都被盖住了,而且两个一起弯曲的身子非常和谐地挨在了一起,我们不再觉得拥挤,也不再感到寒冷。 穆繁说:“我们是两年前分手的,在她出国的前夕,我们一起来了黄山,我们是下山的时候分开的,我坐的缆车,她执意走下去,我当时一个人在那个许愿锁的桥上系了一个锁,我说我会等她。” “既然要等她,为什么还要叫我一起来呢,还抱住我,还要说你喜欢我,你也太过分了吧。”在他的怀里,我尽量心平气和的质问他。 “因为我遇到了你,我想明天和你一起去许愿,结束之前的愿望,锁上我和你的愿望,这就是我带你来的原因。” 我不想再和他说话,那个叫童翌的女孩儿留给他的记忆太多了,我已经做好了打算,明天看完日出,我就和他分道扬镳。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在我身后说。 我还是不理他。 我之所以现在没有冲出帐篷,是因为他留给我的感动和震颤还在心中纠结,我不想否认我喜欢他。 我很早就出来了,但是天冷得我直发抖,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在等待日出了,过了一会儿穆繁也过来了,他拿出军大衣披在我身上,我没有看他,而是走向了别处。 穆繁在身后跟着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把我的过去告诉你,我现在喜欢的是你,而且我也打算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停下了,回过头说:“你的过去我并不感兴趣,如果你的过去还没有结束,我希望等你结束了再来找我好吗?” “早就结束了,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和你一起出来,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立了个名目而已,没想到你这么介意。” 我到底介意的是他的过去,他的情感,还是我自己的过去,我说不清楚,如果我有这样清白的过去,我也会拿出来和他分享。 我说:“那么,你介意我的过去吗?” 穆繁的脸冻得有点发红,山上风大,他帅帅的发型被风吹得没了形状,“我在意的是你现在的情感,其它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风打在我的脸上,头发也胡乱地飞舞着。 突然远处的人开始有一些小小的骚动,我们同时看到了远处的天边出现了变化。 我们俩也停止了争执,被难得的美景吸引住了,先是云彩变成了黄色、红色,颜色越来越亮,接着多昏暗的云层中出现了一个似有非有的太阳的边缘,天空马上比刚才亮了一度,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了,像是从翻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彩云的颜色变得更加绚丽,金碧辉煌,让我的心异常地激动,不由自主地拉住了穆繁的手,他的手好冰凉。 太阳完全出来了,天也更加亮了,温暖也慢慢地渗透进了这晨露之中。 穆繁突然扳过我的肩膀,他严肃而认真地说:“我爱你,我敢对着这个刚出升的太阳诅咒发誓,你要相信我。” 他的眼睛真诚而美丽,看到得他还在为刚才的争执难受,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美丽的日出,他的脸慢慢地低下来,我闭上了眼睛,他的唇轻轻的碰到了我的唇,就像是我们看到的柔软的云朵,我睁开眼睛笑了。 我相信你,穆繁。 第64章 迷一样的小叔 回去的过程是比较快的,先去和穆繁重新完成了许愿锁,我笑他幼稚,他却很认真,我很想问他,你曾经说要等童翌,可是才过了两年你就用新的愿望把过去的承诺埋葬了,现在你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那么过多长时间你会用其它愿望埋葬这个永远呢? 未来的变数谁都不知道,我们只有小心地去维护这份感情,让它走得更长更远。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永远这个词,既然我们看不到那么远,就珍惜现在吧。 坐着缆车下了山,我们找了个地方美美地大吃了一顿,看着我的吃相,穆繁很担心,他怕我撑着。 我告诉他:“我挨过饿,所以只有吃得饱饱的我才会觉得幸福。” 穆繁开玩笑说:“你的幸福感还真简单。” 我说:“我和你们有钱人可没有办法比。” 穆繁摇着头说:“大家都说我有钱,这是个错觉,其实是我老爸有钱而已,我也得工作来赚自己的零花钱。” “反正你爸那些钱最后还不都是你的吗?” “他的那些事业我没兴趣,谁说一定要接他的班才会有出息,我还是喜欢去别处打工,落个自在。” 我说:“其实为你爸爸做事不是更好吗?” 穆繁摇摇头,“我讨厌被他管。” 我心里骂他傻瓜,有这样成功的爸爸,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我想让他成功,因为我爱他,我要让他成功,像他爸爸那样,这样我和山泉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们搭乘当天的航班回到了北京。 小叔去机场接我们。 在飞机上我们就一副恩爱情侣的样子,手一直交握在一起,穆繁会不时侧过头看我,我则对他报以会心的一笑。 所以从机场出来时我们也是牵着手的,远远的我就看见小叔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他一惯的似是而非的笑。 我问穆繁:“小叔怎么来了?是你让他来的吗?” 穆繁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告诉他我今天下午回来。” 小叔走上前来接过穆繁的双肩包,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穆繁善解人意地把我的包取下来搭在自己的肩上,我们尾随着小叔坐上了车。 一上车,我就靠在穆繁身上说:“好饿呀!” 穆繁捏着我的脸蛋说:“想吃什么?” 小叔已经把车发动了,这时他突然回头看我俩,眼光扫过我之后落在了穆繁的脸上:“以后再吃吧,我先送你回家,你爸找你有事。” 穆繁皱了皱眉头:“又有什么事啊!” 小叔没有说话,我说:“你爸爸找你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你回去吧,一会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 “那怎么行,一会儿先送你回去,我们再走。”穆繁嚷嚷。 小叔说:“先送你回家跟你把报道,我去送玫瑰。” 三个人默不作声。 车子开到了一个高档小区,穆繁下了车,“玫瑰,我先回去了,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我笑着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穆繁走到车驾驶座旁边,小叔把车窗摇下来,穆繁说:“小叔,帮我把玫瑰送回去。” 穆繁对我摆摆手,走进了小区,他的背影潇洒而挺拔,我看得一脸陶醉,我男朋友就是帅。 小叔点燃一支烟,回头对我说:“坐前面来吧。” 我很讨厌别人在车里吸烟,我捂住鼻子,假装咳嗽了两声说:“为什么?” 小叔用半边嘴笑了一下,狠狠地吸了一口,把烟扔到了窗外,然后摇上车窗,启动了汽车。 不知道穆繁的爸爸找他是什么事,似乎很着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这样想着,加上路途劳累我有点昏昏欲睡,车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到了一个小饭店的门口,小叔打开车门说:“下来吧,咱们吃点东西。” 看着他的举动,我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小叔歪着头似乎在研究我的表情,他眯起来的眼睛好像有洞悉一切的力量。 接着,他扑哧一声笑了:“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有话和你说。” 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饭馆,里面只有十来张长方形小桌,一半以上都坐着人,虽然很拥挤,但看起来很干净。 跟着小叔坐下来后,一个四十多岁的服务人员走了过来,对小叔说:“来了?” 小叔温柔地笑了笑,接过菜单随便翻了翻,“双色红烧肉,一品芥兰,东坡豆腐,酸辣汤,两碗米饭。” 他对这里非常熟悉,而且并没有想过要征求我的意见。 我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点菜之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又会怎么样,虽然我并不一定要发表什么意见,但是这应该是起码的礼貌。 小叔喝了口水说:“我从前经常来这里吃饭,还不错,你试一下。” 我说:“和穆繁一起吗?” 他突然不说话了,没有听见吗?算了,算我没问好了。 正好菜端上来了,我拿起筷子不再理他。 可是这时,我却听他说:“不,是我一个人。” 他在和我说话吗?真是个奇怪的人,我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你,和穆繁好了?” 我猛得抬起头,那块肉来不及嚼就咽了下去,“那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叔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我不能确定,我和穆繁的事,是让他高兴的还是让他失落的。 因为那样的眼神一闪而过,他马上又是一副我的熟悉的促狭的表情,让我怀疑刚刚的犹豫是不是我的臆想。 “和我虽然没什么关系,但我会帮你。” “我们俩两情相悦,用不着你帮忙。” 小叔又露出了意味深长似是而非的笑,“总有一天你会找我帮忙的,我相信。” “也许吧,”我又一次举起筷子,“我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要帮我,但我直觉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不能轻信他,不能与他走得太近。 我一边假装什么都不在意地吃饭,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他的举动。 “穆繁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游荡,不愿意进他爸爸的公司,这次我看他是逃不掉了。”小叔边吃饭边对我说。“这一次你将面临的是他整个的家庭,你要做好准备,有需要尽管找我。” 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和穆繁不是一家人一样,小叔真让人难懂,我放下饭碗,抹了抹嘴,笑着说:“我吃好了,味道真的很好,我没有吃过这么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既然你没有和穆繁来过,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他来吃。” 小叔摇摇头,继续吃他的饭,“有一段时间我总在这里吃饭,那时我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学生,在这里打工。”打工?没有听错吧,我吃惊地看着他。 他把红烧肉夹在筷子上并没有马上放进嘴里,而是盯在眼里他细的看过之后才吃,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他吃东西还真奇怪。 “那时候我没有一个亲人,这里算是我的半个家了。”他这样对我说。 那餐饭他吃的很仔细、很享受,就好像不知道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他。 也是第一次我在他那双神秘莫测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回忆带给他的痛苦。 那么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真的会给我帮助吗?他又为什么要帮我,我真的想不明白。 饭后,被小叔送回家的一路,他没怎么说话。 而我一直在思考他这个人,穆繁家那么有钱,他的小叔会穷得叮当响,还需要去打工,他和穆繁不是一个姓,那么他和穆家倒底是什么关系,记得他曾说过穆繁的妈妈并不喜欢他,而他说的帮我又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要不要告诉穆繁。 几日不见芸姐家里热闹非凡,萱萱一见我就蹦蹦跳跳地喊着小姨,跟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他羞怯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对前男孩儿笑了笑,说:“你叫什么名字?” 萱萱跳着说:“她是哥哥,是哥哥。” 男孩儿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这时,芸姐从厨房走了出来:“玫瑰,你来了,我正在给你们做好吃的呢。” 我随着芸姐进了厨房,“芸姐,那个男孩儿是谁呀?” 芸姐继续切菜,“是庄凯的儿子。” 我不解地问:“他怎么在这里?” 芸姐停下手中的菜刀,站直身子看着我,“庄凯的爱人死了。”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他简单办理了后事,所以我把小辉接这里来了,这孩子挺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妈。” “唉,庄哥其实人挺好的,现在也不在杨慎公司上班了吧。”我惋惜地说。 芸姐拉我坐在餐桌上,说:“杨慎和苏箐离婚了。” 我吃了一惊,虽然是意料中的,但没想到会到来的这么快。 芸姐拉住了我的手:“你知道,其实我早就放下了,说实话我不想让他们离婚,我也找苏箐谈过,”芸姐撇了撇嘴,“希望他们能和好。” “芸姐,这样的结果不是你造成的,如果杨慎不是见异思迁的负心人,你再做什么也是没用的。” 芸姐摇了摇头,“他们离婚,苏箐又分了一半家产,杨慎现在不剩什么了,其实他们不明白,幸福的家庭比拥有多少金钱都重要,说实话,我本来不想要他那公司的股权了,但现在庄凯这个样子,我想帮帮他……玫瑰!” 我看着芸姐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芸姐,庄哥是个好人,我支持你。” 芸姐笑了,脸上飞过一团红霞,“看你想哪儿去了,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他,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又失去了工作,多难呀!” 我被芸姐脸上的表情感染了,她比我见到过的任何一天都美丽,绯红的脸颊,温暖的笑意,秋水一般的眼眸,比她化着怎样美丽的妆容都要动人,带着围裙的芸姐比穿着任何名牌服装都要有韵味,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爱上她,一定会的。 那么之前帮她做的事情都错了吗?我回忆着那一幕一幕的历程,那些机关算尽的安排,仅仅是让我们明白了,善良和爱才是我们变得美丽的源泉。 我对芸姐说:“芸姐,刘瑛现在正在准备考研,等她走了我就把花店还给你。” 芸姐笑着说:“那可不行,花店还得靠你呢,反正我现在光顾两个孩子了,也没有太多时间管,况且没了花店你和山泉怎么办?” 我故意轻松地说:“我交男朋友了,他们家里很有钱啊,让他帮我找个工作应该没问题吧,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叫我怎么能不操心,你就像我妹妹一样。” 有这样的姐姐,真好。 第65章 秀恩爱 吃完午饭,没过多久,穆繁就开车来接我了,我在芸姐家卫生间里不停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还用芸姐的化妆品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芸姐靠在门上抿着嘴笑。 只不过隔了一个晚上,我居然有点激动地跑下楼,穆繁站在阳光下的车旁边,看到我之后连忙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坐上去,他就拉过我的手说:“想我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谁想你了。” 穆繁用手捏着我的脸蛋儿,“让我好好看看,真怕你变了。” 我打他的手:“快放开,疼死了。” 穆繁嘿嘿笑着说:“我只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我疼得大叫:“放肆,不许无理。”这家伙干嘛不捏自己的脸蛋儿。 穆繁发动了车,我突然想起昨天的事,问他:“你爸不是让你回公司吗?你今天没有去上班啊。” 穆繁一边开车一边说:“这次倒是我妈逼得我比较紧,我说先休息两天,主要想陪陪你。” “你爸要你回去,会给你什么职位呢?”我开始为我和山泉找后路,不知他能不能安排我以后的工作? “谁知道,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有你了,什么对我都不重要了。” “你一定要好好做,我的男朋友也要很出色,所以希望你听爸爸的话,做出些成绩来。”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自私,我也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穆繁侧头笑了笑,“知道了,我一定听话。” “穆繁,为什么小叔和你不是一个姓呢?”我突然问。 “小叔其实是爸爸一个朋友的弟弟,他那个朋友去世了之后,小叔就来了爸爸的公司,那时他好像也刚刚大学毕业,其实他和我们家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一直这么叫习惯了而已。” “我觉得小叔这个人挺奇怪的。” “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就是身份有点特殊而已,我们都把他当成是自家人,爸爸很器重他。” “你爸爸为什么那么器重他啊?” “他能干,又听话呗。”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会拍马屁,不过就是在穆家打工混口饭吃而已,干什么对我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丑陋样子,等我和穆繁结婚了,看他还敢不敢这样对我。 不过,和穆繁结婚,那似乎还是很遥远的事情,我悄悄地看了看专心开车的穆繁,我真的决定嫁给他了吗,我是不敢做这样的奢望的,我的过去,虽然已被我多次埋葬,但是它那么真实的存在过,时刻提醒我,算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怎么能配得上穆繁这样纯真的男孩。 “想什么呢?”穆繁捏了捏我的手,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脸。 我马上被他满满的温暖包围了,他用笑得弯了起来的眼睛看着我,带着浓重的爱慕,让我瞬间融化在这样的眼神里,我怎么能放开他呢,这么出色的人。 我也温柔地对他笑了,只是不知道我的这个笑脸会不会像他迷住我一样,把他迷住。 和穆繁看完电影,我们慢悠悠地走出电影院,舒展着筋骨,下面是该去哪儿吃饭了吧。 我双手拉着穆繁,后退着走了几步,灵机一动的说:“咱们一会儿去吃火锅吧,我请你,真的有好久没吃了。” 穆繁笑着把我拉到他的怀里,我顺手环住他的腰,他说:“在吃饭这件事情上永远听你的。” 正在这温情的时刻,穆繁的手机响了起来。 穆繁接起了电话:“小蕊,我在外面……叫小叔去接你吧……那你打个车好了……好好,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穆繁说:“玫瑰,现在还早,先陪我去把我妹接回去,然后咱们再去吃饭,行吗?” 我率先走起来,“好吧,反正现在还早,不过,你还有妹妹,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穆繁追上来拉住我的手,“她在d大上大学,平时回去都是小叔接她。” 穆繁的妹妹叫穆蕊,长得漂亮大方,身材高挑,和我一样的年龄。 见到我们,穆蕊就不停地嚷嚷:“哥,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都不知道。” 穆繁笑着说:“我昨天交的,现在告诉你还不算晚吧。” 穆蕊心无城府地说:“你速度也太快了吧,三天没见你就交了女朋友,本来还想把我们校花介绍给你呢,看来不用了,姐比我们校花漂亮多了。” 我看着开朗的穆蕊,发自内心的喜欢,“叫我玫瑰好了,你们的校花我倒不感兴趣,你们学校有没有校草呀,帮我介绍几个。” “我哥这么帅的还不知足吗?哥,我看你很危险啊。” 我说:“我先选几个替补的,到时候你哥不听话,我就休了他。” 还没说完,穆繁就追过来打我,“你敢!” 我绕着车跑起来,咯咯笑着。 穆蕊在那不愿意了,“唉,我说你们俩就别打情骂俏了,故意的是不是,还不快开车,跑我们学校来秀恩爱来了,变态吧。” 穆繁对我挥了挥拳头,“这次饶了你。” 我咯咯笑着,挑衅地看着他,然后和穆蕊坐在了后面。 穆繁生气地说:“坐前面来。” 我一扬头:“不!” “你来不来!”穆繁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来,伸着胳膊去抓我。 我藏在了穆蕊的后面,“抓不着吧!咯咯咯”。 穆繁假装认输,嬉皮笑脸地说:“你坐前面来吧,我不打你了。” 我对他吹了一声口哨,“我偏不。” 穆繁只能开车,“一会儿把小蕊送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和穆蕊笑作一团,我说:“穆蕊,我和你哥一会儿要去吃火锅,一起去吧。” “好啊,不过,把小叔叫上吧。”穆蕊拍着穆繁的背说。 穆繁没有说话。 穆蕊对我说:“我可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叫上小叔咱们四个人正合适,况且小叔比咱们大不了几岁。” 我说:“我认识小叔。”说实在的,听到小叔的名字,我有点扫兴,穆繁也不吱声,只有穆蕊兴奋异常,催着他哥哥给小叔打电话。 穆繁实在推不过,只好给小叔打了电话,最后四个人坐在了火锅店里。 四个人中,除了中间的火锅热气腾腾外,就只有穆蕊最兴奋,她不停地讲着学校里发生的可笑事件,还不断为小叔夹菜。 透过那些蒸汽,我看向穆繁,他正在专心剥一个虾子,剥好之后,他放在了我的碗里,我开心地吃进嘴里,不知道这算不算我在慢慢融入穆繁的生活。 小叔一直都不卑不亢,话也不多,有些难测。 晚餐结束后,穆蕊做了安排,“哥,你送玫瑰回去吧,我和小叔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玫瑰,我挺喜欢你的。” 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自觉的从嘴里说出了三个字:“我也是。” 穆繁拉了我一把,“你也是什么呀,是喜欢你自己还是喜欢我妹,你说你俩儿这么含情脉脉,有没有搞错。” 穆蕊笑着走了,我一抬头,看到小叔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他一直认为我是因为穆繁家有钱才和穆繁在一起的,所以他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要不要我找一天和他解释一下,我是真的喜欢穆繁这个人,不是喜欢他的钱。 穆繁拉着我说:“咱们也走吧。” 有必要和他解释吗?他又不是穆家的人,凭什么我要和他解释。 我摇了摇头和穆繁走了出去。 楼下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穆繁,我才想起来,今天又在外面跑了一天,刘瑛一个人盯着花店一定恨死我了。 我的钥匙还没插进锁洞,门就被刘瑛打开了。 “疯丫头,你可算回来了,这一整天都见不着你的影儿。”她好像并没有生气。 “刘瑛,不好意思,今天上午去了芸姐家,下午又和穆繁出去了。” 刘瑛从房间里拿出一件衣服,比在自己身上说:“玫瑰,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你新买的?你逛街去了?” “在芸姐家买的,你不在,我哪有时间逛街。” “不好意思,这几天累坏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好在有芦苇帮我,你还没说呢,这件衣服好看吗?” 花钱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怎么突然买起衣服来了,这不奇怪吗? 而且她突然变得那么宽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盯着刘瑛奇怪的举动,她在镜子里搔首弄姿突然停下来看着我。 我笑着说:“你有问题。” 刘瑛脸红了起来,她说:“好吧,我承认。” “你承认什么?”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是芦苇。” 刘瑛点点头。 我说:“我也有好事。” “不用说了,你和那个穆帅哥,谈恋爱了吧。” 正说着,穆繁就打来电话:“玫瑰,我到家了。” 我说:“哦。” “你明天做什么?” 我拿着手机坐在了沙发上,“当然是看着我的花店了,再不看着就没饭吃了。你呢?” “我也要去我爸的公司上班了,中午我去找你吃饭。” “哪天我给你做顿饭吃。” “好啊,现在就想吃。” “你不怕撑死啊。” 啰啰嗦嗦挂了电话,刘瑛走过来说:“对了,明天晚上咱们去芦苇家吃晚饭,你别再答应别人的饭局了。” 我不解地看着她,“订亲饭?这么快就吃定亲饭啊。” “去你的,我们俩还没挑明呢,吃什么订亲饭,再说要吃也得我爹妈来吃,轮不到你啊。” “那倒是。” “是芦苇的父亲,想见见这些年照顾山泉的家人,所以叫咱们过去。”刘瑛给我解释。 “不是说芦苇的父亲快不行了吗?”我去阳台上把晒干的衣服取了回来。 刘瑛接过我手中的衣服,拉我坐下说:“我没和你说吧,山泉去了之后,芦苇的父亲居然神奇般的好起来了,已经出院回家养着了,他这次是想谢谢咱们,所以让咱们去吃饭。” 我皱了皱眉头,“那山泉怎么办,不能老在他家待着吧。” “山泉在那待着不好吗?有吃有住的,也不用做什么,还有人疼他爱他,不是也减轻了你的负担吗,芦苇他爸爸长命百岁才好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不行,我不能让山泉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我要想办法接他回来。” “怎么是寄人篱下呢,芦苇父子对他可好了,我去过好几次了。” “你不懂的。”我泄了气。 “我是不懂,不过芦苇他爸的病虽然有好转,也不过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刘瑛是不懂,可是我又对山泉懂得多少呢,从来没有想过他需要什么。 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他快乐的生活。 第66章 饭局 第二天一早山泉就回来了,他说他是奉命来请我和刘瑛的。 一进花店他就一副小主人的样子,开始忙这忙那。 我问他:“这几天在芦苇家待着,怎么样啊?” 山泉说:“他们都对我特别好,不过一想到在骗那个叔叔,我就难受。” 我说:“你还叫他叔叔。” 山泉点点头。 我开导他:“你不要难受,因为你是在帮芦苇哥哥做好事。” 山泉又点点头。 我和山泉在店里忙着,刘瑛却不停地跑到隔壁服装店去照镜子,看来这姑娘真坠入情网了。 当穆繁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和山泉在整理那一束一束的玫瑰,含苞的暗红色玫瑰被我用一个白色的小网罩了起来,而山泉拿着刀把长长的枝颈底部修成一个斜面,现在他不需要帮助,用一只手就可以做到了,满屋子充满了凉爽的清香,让人陶醉。 我们都穿着围裙戴着套袖,因为玫瑰的刺不会因为你对它的喜爱就变得柔软,这是它保护自己的方式。 山泉曾经说过,他最喜欢玫瑰花,因为就像他姐姐一样美丽。 我不知道穆繁在门口看了我们多久,是山泉先发现的,他缓缓站起来,我才侧过脸去,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穆繁。 我一时有些分不清突然传来的这种温暖,是因为外面的阳光,还是因为穆繁的笑容。 我把手里的花放好,站了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走到门外面,穆繁捧起我的脸说:“想你呀。” 我轻轻捶了他一下,用手顺了顺垂下来的头发,迎上他那双真诚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的明亮、清澈。 “还没到中午呢,先在我这儿待一会儿吧。”说着我顺手把他拉到了屋子里。 进了屋子才发现山泉和刘瑛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郑重其事的把穆繁介绍给了山泉和刘瑛,我也要让他慢慢地融入到我的生活中来,而且我希望穆繁会喜欢山泉,但是我发现,山泉似乎并不喜欢穆繁,他总是用一种排斥的眼神轻轻掠过穆繁的脸,然后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去,穆繁和他说话他也以沉默回应。 我留意着山泉的反应,心中暗自笑了一下,为了让他对我这个帅气的男朋友不再充满敌意,我拉着穆繁的手说:“既然你来了,我们可不能放过你,中午得请我们吃饭。” 受了山泉冷遇的穆繁,也急于想和我的朋友搞好关系,他大方地搂着我的腰,笑得讨好,“没问题,说吧,想吃什么?” 我也帮着起哄:“刘瑛,山泉,快想想吃什么,咱们今天中午好好宰宰这个大款。”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山泉不冷不热地说:“你们去吃吧,我看店。” 刘瑛兴奋地扬起眉毛正要张口,听到山泉的话,也垂下了头,“那我也不去当电灯炮了,你们俩去吃吧。” 我知道从不喜欢说不的山泉,既然说了不,那就真的是不了,我也不想再勉强他,怕坚持下去,穆繁该更没面子了。 我打圆场说:“嗨!既然你们不赏脸,我们也不强求了,我还直怕你们能量太高,把我俩烧焦了呢。” 穆繁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看看他又看看山泉,这两个对我很重要的男人,怎样才能亲如一家呢? “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我脱了身上的围裙。 山泉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忙他手头的事情,而刘瑛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什么都行,别忘了去前面那家买点烧饼。” 我笑着打趣,“瞧你那点出息。” 穆繁执意先给他们买了午餐再走,我们先去订了外卖,然后去买烧饼。 快中午了,买烧饼的地方又排起了队,这里的烧饼以现烤现买而闻名,瓶底大小,一面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芝麻,散发着烧制后的香味,外酥里嫩,香脆可口。 虽然这个烧饼店离我们的花店不远,但酷爱此口味的刘瑛也很少光顾了,因为懒得排队。 今天有穆繁自告奋勇,她正落得自在。 不过这队伍排得可够长的,我看着都有点不耐烦了,可是穆繁却兢兢业业,他用胳膊环着我的脖子,说:“看来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里的烧饼真有那么好吃吗?” “一会儿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吗?”我拉开他的胳膊,“好热啊。” “你去车里等着我,我来买好了。”穆繁把车钥匙给我。 我说:“不,我要和你一起。” 穆繁低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突然觉得这就是幸福,不管是在高档餐厅里吃着西餐的男女,还是在街边小店排队买烧饼的情侣,幸福的滋味是一样的,与钱多钱少是没有关系的。 “山泉是你亲弟弟吗?”穆繁突然这样问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是,但是比亲弟弟还要亲,所以你一定要对他好。” 穆繁点了点头说:“为什么比亲弟弟还亲,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我爸爸资助的残疾孩子,爸爸进了监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你不是还有妈妈吗?” “哦,你说的是那个大学教师吧,你不提我都忘了,我没有和她生活过,对她没有感情。” 有的谎言说出去了之后就收不回来了,当时以为穆繁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所以编了这样的经历,那么如果当时我就知道他会成为我的男朋友,我还会骗他吗,答案是:会的,我还是会这样说,我是一个永远要带着秘密生活的人,这改变不了了。 穆繁从身后抱住了我,他说:“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 那天的晚餐看起来很和谐,刘瑛很刻意地打扮了自己,她穿上从芸姐店里新买来的衣服,还化了淡妆,她的心情同我和山泉一定是不一样的,我悄悄看了她一眼,忍住了笑,她以为自己才是主角儿,搞得好像是去见未来的公公。 不过仔细看过芦苇我才发现,这个男孩儿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还很孝顺,的确不错,如果刘瑛能和他好,我觉得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饭局是定在家里的,在外面的饭店打包回来几个菜,芦苇也和爸爸做了几道菜,非常丰盛,我们三个到达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我是第一次见芦苇的父亲,看起来六十来岁的样子,头发花白,可能因为瘦,脸上的皱纹也显得特别多,不过我知道他应该没有那么大岁数,他的皮肤黑黄,很憔悴的感觉,芦苇看起来白白静静,所以他父亲的黑应该是疾病折磨的,他的人显得又瘦又小,眼睛浑浊,不过一直在强打精神。 入座后,芦苇的爸爸突然起身从屋里拿出一瓶葡萄酒要给大家倒上,芦苇接了过来,给我们一一满上,连山泉都给倒上了,只是没有给他的父亲倒。 那位老人笑着说:“给我也来一点吧。” 芦苇拿着酒瓶,“爸,您就别喝了,还吃着药呢,不能喝酒。” “没事,少来点吧,又不是常喝,今天我高兴,也许以后想喝都没有机会了。” 芦苇无奈给父亲倒了半杯。 芦苇的父亲举起酒杯说:“今天请大家来,一是感谢你们,二是也想找个机会和你们聚一聚,来,喝一口吧。” 说着就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一口下去,我们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接下来芦苇的父亲劝着大家吃菜,并且介绍哪个菜是芦苇做的,哪个菜是他做的,大家都动筷子吃了起来。 本身不太爱说话的刘瑛配合着芦苇给大家讲着笑话,山泉依旧很沉默,我也有一搭无一搭的吃着。 那位老人吃的很少,他一直微笑着看着大家。 我观察着芦苇父亲的表情,总觉得他的笑里面带着很浓重的心事,果不其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又说话了,“你们都是好孩子,”他把脸转向山泉,“山泉,谢谢你,谢谢你能来陪我,谢谢你愿意来陪我这个没几天日子的老人。” 山泉有一种被看穿心事的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芦苇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爸,您在说什么呢?山泉早就原谅您了。”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芦苇的手说:“孩子,不要再骗我了,山泉不是我的孩子。” 听到这话我们几个人都有点吃惊。 老人扶住了山泉的肩膀说:“孩子,真的谢谢你,你的身世本身就很悲惨,还来帮我这个孤老头子。” 芦苇突然忍不住了,他的眼睛蒙了一层薄雾,“爸爸,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活在愧疚之中。” 老人点着头,“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所以我也想了很久,是继续装下去还是揭穿你们。” 我说:“您早就发现山泉不是你要找的孩子了吗?” “在医院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出院后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头了,当时我的孩子是先天的残疾,而且手臂比山泉的要短,我就有点怀疑,最初我以为是山泉冒认的,后来想到有一份亲子鉴定,我也就没当回事,想是自己时间久了忘记了,可是有一次无意中听到芦苇打电话,我才明白真相,本来也想就这样装下去,儿子就是为了让我高兴。” 芦苇的眼泪在眼中打了几圈转转终于滴了下来,“爸爸!” 老人又笑了起来,“我有这么好的儿子,我有什么可遗憾的,所以山泉,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你不嫌弃我就认你做干儿子,你要是愿意就把这儿当成你的家。” 山泉终于抬起了头,他说:“知道我是冒充的还对我那么好,我从来没有爸爸妈妈,那我就叫您一声干爸爸吧,不过我还是要和姐姐在一起,因为我还要保护我姐姐。”说着山泉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拉住他的手狠狠的握住。 我说:“是啊,我们俩个都没有父母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第67章 一场好戏 那天结束后山泉就和我们回去了,离开时山泉流着泪说他会经常回去看望芦苇父子的。 而刘瑛早已被感动得哭了好几回,眼圈也红了,妆也花了,再怎么装也成不了淑女了。 在路说,我对刘瑛说:“今天才感觉到,芦苇真的很孝顺。” 一说起芦苇,刘瑛的话匣子又打开了,“芦苇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妈了,都是他爸一手把他带大的,这么多年他和父亲相依为命一定很坚辛,也吃了不少苦,一个男人带大一个孩子肯定很不容易,所以他才那么孝顺他爸,再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啃老族,我真的很看不起他们,像芦苇这么孝顺又懂事,还有才华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我故意说:“你从哪看出他有才华了?” 刘瑛眉飞色舞,“人家现在在读研究生,而且还是孙教授的得意门生呢。” 我偷笑:“芦苇有那么好吗?” 刘瑛对山泉说:“山泉,你觉得芦苇哥哥好不好?” 山泉诚实地说:“好。” 我打趣地说:“这么快他就把我身边的两个人都给收买了,你们胳膊肘儿都往他那儿拐了,看来他真不简单呀”,我转向山泉,“山泉,你觉得你刘瑛姐姐和芦苇哥哥两个人般配不般配?” 刘瑛的脸都有点红了。 山泉看了看刘瑛又看了看我说:“我觉得芦苇哥哥和你在一起更般配。”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山泉这句话,刘瑛的脸已经唰的一下变绿了。 她张口就说:“山泉,你姐姐早就名花有主了,你也见过的,就是那个帅哥——穆繁,你也见过的。” 山泉看着我说:“是那个有钱人吗?” 刘瑛说:“就是啊。” 山泉低下了头,表情也变得很落寞。 我说:“山泉,你不喜欢他吗?” 山泉摇了摇头说:“不是。”然后一直到家他没有再说话。 我和穆繁的恋情进展得很顺利,所以在我的建议下他变得非常听话,以一个中层管理者的身份进入了父亲的公司,他虽然学的是企业管理,但他的心思确实不在那方面,也只是在行政部门混个熟悉,但据他说他的父亲非常高兴。 他一下了班就来花店找我,哪怕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他也过来,他说,他更喜欢和我一起在花店卖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却告诉他,我更想去他家那样的大公司做一个上班族,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开玩笑时说说,所以他不会太当真。 可我却当真。 穆繁曾说如果我们两个结婚后开着这个花店过日子多好啊。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这个花店过早晚都要还给芸姐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关于穆繁和山泉,真的让我头疼了一阵子,穆繁每次来花店,山泉都是不冷不热的,和他说话他也不怎么理人,而且有时穆繁为了讨好他们给他们带些吃的玩的东西,山泉也表现得没有兴趣,真的让我大伤脑筋。 那天,正好赶上周末,因为第二天是周六,穆繁休息,所以我提议让他来家里吃饭,我已有好久没有施展过自己的厨艺了,我这样做的目的,也为了拉近穆繁和山泉的距离。 可是没想到的是,晚上穆繁打来电话说第二天要和爸爸出差,真的够扫兴的,当然最不高兴的是刘瑛,她生气的说:“本来约好和芦苇去图书馆看书的,我都推掉了,谁知道你这边却黄了,不行,不行,你给我和山泉做一顿好吃的。” 穆繁不在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做饭,突然想起来小叔曾带我去吃的红烧肉,味道特别好,如果带他们俩去的话,一定很受欢迎,于是就约好了,等下班关了花店,带山泉和刘瑛去吃红烧肉。 说实话,有了穆繁之后,我真的很少花心思去关注山泉和刘瑛了。 那天天气有点阴,天空是灰蒙蒙的,秋天的凉意已经早早的来了,我带着他俩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店,店不算大,但很有特色,所以人气也不错,坐定之后,我就照例点了这里的招牌菜——双色红烧肉,接着又要了几个菜,随后我就去了洗手间。 开始决定来这里时,不是没有担心过会遇上小叔,但转念一想,不会那么巧的,况且穆繁和他爸爸出差,那么他爸爸的得力助手——小叔跟是会带在身侧的,所以当我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那个一边打电话一边往里面走的男人时,真的吓了一大跳。 居然是小叔,并不是怕他,而是觉得他那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总会让我不寒而栗,因为他一定不是像他外表那么简单的人。 所以在他还没有看见我时,我条件反射地躲在了墙的背后,当他经过我身边时,我听见他对着电话里面说:“我真的没时间,在开会。” 这个满嘴谎言的人又对着电话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后,突然转过身来,接着他又向门口走了出去,怎么回事?还没坐下就要走,奇怪,我悄悄地跟了过去,站在门口看着他,他站在路边,刚把电话挂上,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面前,从里面走出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孩儿竟然是穆蕊,难道刚才他在和穆蕊打电话? 穆蕊跳下车,把手机收起来,厥着嘴说:“我就知道你在骗我,难道你在这儿开会?” 小叔依然很冷静,并没有被揭穿谎言之后的尴尬,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就是知道。”穆蕊撒娇地说,“请我吃饭吧,好饿啊。”说着就往饭店门口走,而小叔也在突然之间转过身拉住了穆蕊,我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所以并没有及时反应躲藏起来,小叔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偷窥的我。 而穆蕊被小叔用力一拉就回身顺势扑在了他的怀里,她并没有看见我。 我一时也不好再躲,就和小叔对视着,该躲的应该是他,为什么是我呢,我暗自好笑。 小叔在看到我之后,用胳膊搂住了穆蕊,然后对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小叔一直看着我,却对穆蕊说:“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 穆蕊摇着头,“就在这里吃吧,我看你总来这里,我却一次也没在这里吃过饭。” “走吧,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说着他把穆蕊带到他的车前,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开走了,我不由打了个冷战。 这时,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回头,是刘瑛,她顺着我眼神的方向向远处眺望,不解地问我:“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淡淡地说:“一场好戏。” 我突然有点明白了,这个神秘的小叔为什么会极力去促成我和穆繁的感情,他曾经说过我除了残疾的弟弟之外什么都没有,而穆繁是一个什么都有的人,有家势、有金钱、有外貌。 原来他是为了自己更容易地得到穆蕊打基础,我知道穆繁的妈妈似乎并不喜欢他,那么极有可能是她不赞成他和穆蕊的感情,而他在无计可施之时知道了我和穆繁的事,如果穆繁能娶我这样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儿,那么穆蕊嫁给他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真是用心良苦啊。 小叔以为他对我了如指掌,所以总是在背转人的时候用那种促狭的眼神审视我,他以为我和他一样,费尽心机要攀上高枝,他经常会把我和他归为一类人,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他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其实我和他是不同的,现在我爱着穆繁,不管他有没有这样的家世,都不会改变了。 而小叔是一个太有心机的人,我总觉得他未必真的爱着穆蕊,也许他的真正目的是穆家的财产,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也许我的猜测是对的,他对穆家的觊觎应该并不仅仅是穆蕊这么简单,他的野心是穆家的家产,这不言而喻,而这些猜测我又不能告诉穆繁,我只能慢慢的观察,暗暗地保护穆繁,不被他算计,在他露出马脚的时候再做打算。 “姐姐,不好吃吗?”山泉的话让我回过神来。 我夹了一口红烧肉放进嘴里,吃不出任何味道,但我笑着骗山泉说:“好吃啊。” 小叔带我来过这里,记得他和这里的老板关系很熟,小叔也许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人,也许他真的是喜欢穆蕊,只想要更好的生活,和我一样。 我为什么要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呢,我放弃了满脑子的猜测,也许小叔不是坏人。 “这里菜的味道还真的不错,下次我带芦苇来尝尝。”刘瑛毫不掩饰地说。 是啊,好的东西都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分享,可是我却不想带穆繁来这里,因为我担心再遇上小叔,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对小叔来说有点与众不同,有特殊的意义,刚才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他经常来这里,却没带穆蕊来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带我来。 第68章 你以前有过吗? 穆繁为了早点见到我,当天下午办完事,晚上就搭最后一班飞机回来了,他在从机场回市里的车上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是我告诉他我已经睡下了,我估计他就直接来找我了。 他说:“我好想你,你呢?” 我突然发现,整个晚上填满我脑子的都是那个诡异的小叔,这怎么能告诉他呢,我笑着说:“我和你一样。” 穆繁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真的,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咱们结婚吧。” 结婚,这件事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被穆繁这样玩笑似的说出来,让我有一点不舒服。 我生气地问他:“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吗?” 穆繁也严肃了起来:“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是不是你并不想和我结婚,只是想和我玩玩?” 我解释,“不是的,我当然想和你结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但是我担心你了解的我并不够多,还有你的家人,都没有接触过,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结婚呢。” 穆繁对着电话柔情了许多,他说:“在回来的飞机上,一共四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我是想好了才说出来的,因为我不想离开你,而且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想栓住你,就是这样。” 我轻轻地说:“穆繁,你也不相信吗?我是真心爱你的。” 穆繁脱口而出:“还有谁不相信?” 还有小叔,还有他不相信,我却掩饰地说:“还有山泉。” 穆繁也很纳闷:“对啊,他为什么不相信呢?” 我说:“他不是不相信我,他是不相信你,在他眼里像你这样什么都拥有的人最容易变心了。” 穆繁又笑了,“这小子,他总有一天会相信的。” 第二天穆繁早早地就来花店报到了,他给我买了一条漂亮的丝巾,还给山泉买了一个mp4,给刘瑛买了一个礼物。 到了下午我就和穆繁回去准备晚饭了,是啊,一直以来我的厨艺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传说。 可刘瑛却说:“晚上我有事,不回去吃饭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那也挡不住我做饭的热情,我和穆繁先去超市采购,然后回去准备。 我在洗手池前把长发随便盘在头上,穆繁走了进来,他站在我身后,对着镜子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一同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 穆繁说:“我最喜欢你的长发,怎么弄都那么美。” 我却是有点发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怎么会那么陌生,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我穿着白衬衫站在叶少涵的面前,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一些东西的需求太明确了,而忘了内心真实的感受。 穆繁说:“我昨晚说的结婚,不是开玩笑。” 我看着镜中的他说:“那么,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你善良、坚强、美丽,就像你的名字,你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我转过身去,抱住那个身体,我感受到的是他传递过来的更用力的拥抱。 在初秋的寒意中,那种温暖是我所留恋的,那么我要不要告诉他我的过去,那些过去展现在他面前之后,我会不会丢失这个怀抱,我抬头看到了他充满深情的眼睛,咽下了那些将要说出来的话。 如果我现在不说,那么以后我就永远也不要对他提起。 对不起了,穆繁,请原谅我因为害怕失去你,而隐瞒的那些过去。 我说:“你这算是对我的求婚吗?” 穆繁抬起我的下巴,“那你这算是同意了吗?”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一直在等待着他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直都想早一点把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但是,我还是要稍微矜持那么一小下,不做任何表态地钻进了厨房。 我穿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起来,穆繁就靠在厨房的门口看着我,我快速地把土豆切成丝,他说:“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做饭。” 我笑着对他说:“我很贤惠的。” 穆繁拿了一条我切好的黄瓜放进嘴里,“我妈都不怎么会做饭,什么时候跟我回去见见我父母。” 我不经意地抬起头看了穆繁一眼,“他们会喜欢我吗?” “一定会的,你这么漂亮可爱,况且我妈最听我的了,我爸是不太管这些事,只要我在公司好好帮他他就很开心。” 我看了看炖的排骨,把火关了,用筷子夹了一块给穆繁,他用手拿着吃了起来,“好吃,真好吃,虽然你做得很好吃,但结了婚我也不会让你天天做饭的。” 我故意痒了一下吃得正香的穆繁,他一躲,我说:“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穆繁用他的油嘴来亲我。 我用手挡住了,“那也得先见过你父母啊!” “下周六,好不好?” 没等我回答他就把温热的唇紧紧地压在了我的唇上。 山泉回来之后,我们就开饭了,看着他们俩个吃得香甜,我心里很满足,我幻想有这样一个家,有穆繁、有山泉、还有我,我为我爱的人做可口的饭菜,和他们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刘瑛打回电话说晚上不回来了,因为芦苇的父亲又住院了,她过去帮忙照顾一下,还叫山泉也过去一趟,芦苇的父亲想见他,没过多久山泉也走了。 穆繁在这个时候,开始哀求我想留下来过夜。 我答应了他。 洗完澡之后,他就挤到我的床上来搂着我,他说:“其实我们这是第三次睡在一起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黄山之旅,我说:“是啊,所以现在才更能检验出你是不是君子。” 穆繁笑着说:“我不是君子,难道你就不嫁给我了?” 他的手不老实在放在了我的胸前,轻轻的掠过我敏感的地方。 欲望让两个年轻的身体相拥在一起。 我没想拒绝他,我甚至也在渴望这样的机会,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没什么不对。 我是说,如果没有下面的谈话的话。 穆繁抚摸着我近乎完美的身体,不经意的问我:“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我并不是不经意地回答他的,如果要隐瞒自己过去的经历,那么对爱过的叶少涵,和同居的肖陌丘都是要隐瞒住的。 所以我回答他:“没有。” 听了我的回答之后,穆繁说:“你,还没有过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又叫我怎么来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撒了第一个谎就得撒第二个谎来掩盖,这样的谎就得一直撒下去,我不想在这方面欺骗他,因为早晚有一天会被揭穿。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回答他。 是的,有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只能心虚地说:“是。” 穆繁用力地抱着我,我的身体就开始发抖,我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以及我怎么来圆自己的谎。 怎么样不动声色地阻止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穆繁在我耳边说:“你怎么了?很紧张、很害怕吗?” 我一下抓住了他游走的手,喃喃地说:“我很紧张、很害怕,今天不要行吗?” 穆繁亲吻着我的脸,他说:“没关系的,不要紧张,我很想,真的很想。” 我轻轻地却是坚决地抗拒着他,内心那点欲望早已被担心所取代了,最后在我们纠缠和挣扎的过程中,穆繁抱着我,释放在了我的腿上。 他起身帮我清理,“你生气了吗?” 我摇摇头,很想对他露出一个笑脸,但是我做不到。 我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我哪有权力去生他的气呢,他是那么清白,那么完美。 穆繁也温柔地笑了,他用手指捋着我脸侧的头发,他看得出我的恐慌和紧张,他以为那是一个单纯女孩儿的羞涩反应,他说:“我爱你,非常爱,永远不会离开你。” 然后他重新在我身边躺下来,抱着我,“新婚之夜给我,好吗?” 我点点头。 我们重新洗完澡之后,我把穆繁赶到了刘瑛的床上,没过多久我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我却没有一点睡意,在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 刘瑛的床上,穆繁在黑暗中的轮廓,还是和那次在黄山脚下的宾馆里一样清晰,我看得见他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子、还有好看的嘴唇,他像婴儿那样满足,我恨我自己,我什么都没有,连过去都是满目疮痍的,可是那些过去,哪一天不是刻骨铭心的呢,为什么?既然上帝肯眷顾我,让我遇到了穆繁,为什么不能让我有勇气站在阳光里呢。 穆繁的样子在我的眼中慢慢变得模糊,有泪从我的眼角流了下来,湿湿的,凉凉的。 我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我一定要幸福,就算是有一天他知道了我过去的一切,离我而去,在这之前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所以我必须隐瞒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尽快和他结婚,哪怕只有一天的幸福,我也要,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用手指摸去了眼角濡湿的泪渍,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对面的床,和床上安睡的穆繁,轻声地说:“穆繁,你是我的。” 第69章 想召见就召见 周六很快就到了,我想我是做足了思想准备,因为小叔曾经说过,我将面临的是他整个的家庭,要做好准备,他还说会帮我,当时我并不懂他的意思,他一定觉得他和我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人,那么,我们俩有什么共同点呢,贫穷、卑微、孤单,还是他以为我和他一样,是冲着穆家的钱去的? 很可能他和穆蕊的事已经受到了穆家的阻止,如果我成功了,那么他也离成功不远了,这样看,他的目的很明确,他愿意帮我,而我却未必会帮他,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穆蕊。 可是如果穆家不同意小叔和穆蕊的事,为什么穆繁的父亲还会如此重用小叔呢? 我早就感觉到穆繁的父母这一关没有穆繁所说的那么简单。 前一天晚上我几乎整夜都没有睡,有些紧张,有些担心,早晨起来又试遍了所有的衣服,才找到一件,看起来成熟稳重的外套穿在身上。 穆繁来接我的时候,我还站在镜子前面不断地整理,生怕哪出了差错,最后被他直接霸道的拉下楼去。 从穆繁的口中我得知,他的父亲叫穆天跃,五十三岁,他的妈妈叫肖茉莉,四十四岁。 我们先去买了点见面礼,然后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穆繁站在了穆家的客厅里。 客厅里空无一人,很快一个阿姨给我端来了一杯茶,穆繁大声叫着妈,却没有人应,他让我坐沙发上等会儿,他上楼去看看。 客厅很大,装修得豪华气派,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就看到穆繁从楼上下来了,他说:“我爸有事出去了,我妈一会儿就下来。” 我坐直身子,点点头。 没过多久,就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苗条,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和穆繁的很像,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穿戴得很整齐时尚,拿着背包,像是要出门的样子,这会是穆繁的母亲吗? 穆繁已经站起来了,他拉着我对那个女人说:“妈,这就是我的女朋友,玫瑰。” 我笑着说了声:“阿姨好。” 穆繁的妈妈看了看我,也笑着说:“玫瑰,坐啊,别客气,我正好有点事,先出去了。” 穆繁追过去:“妈!” 我听见穆繁的妈妈用不大,但足以让我听得见的声音说:“年轻人,谈恋爱就谈恋爱,我又没管着你,别有事没事就往家里带。” 穆繁被关在了门里,他无奈地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说:“对不起,可能今天赶得不巧。” 我没有说话,而是把那杯茶一口一口喝完,然后说:“我明白你妈的意思,她是说准备结婚的女朋友才需要带回家里来,她们才会热情接待,你是不是没有告诉她我们是准备结婚的?” 穆繁靠在沙发上,“我就说带女朋友回来,好了,不想这些了,回头我再和他们细说,走,去我房间玩去,一会儿我让黄姨给咱们做午饭。” 我心里很清楚,他的父母是故意的,我不是不难堪,被人无视的这种感觉让我干什么都没有心思,虽然我已经做好了不被有钱人家接受的心理准备,但是这样不明原因地被拒绝,让我连为自己辩解的理由都没有机会说。 我正想跟着穆繁去他房间,就听见门铃响了起来,穆繁也停下了,他幻想着事情峰回路转了,黄姨打开门,走进来的却是小叔。 穆繁有些失望地说:“小叔,你来了。” 小叔看到我倒是很意外,他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了笑,然后对穆繁说“我来给你爸拿个文件,他下午要用。” 穆繁应了一声就拉着我上楼了,我听到黄姨问小叔中午要不要吃饭,小叔好像说帮他准备上。 一进房间穆繁就躺在床上,他说:“想听谁的歌,我刚换了一套音响,效果特别棒。” 我无精打采地说:“没意思。” “还生气呢。” 我说:“我感觉你妈好像不喜欢我。” “不会的,是我没和她说清楚,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你这么可爱,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你。” “如果你的父母真的不喜欢我,那怎么办呢?”我还纠结在这件事情上。 “我要和你在一起,谁都阻止不了,实在不行我就离家出走,和你一起远走高飞。” 我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扔到他的身上,笑着说:“真幼稚。”只要穆繁的态度坚决,我就什么都不怕。 穆繁从床上跳起来,他说:“对了,我刚买了一张盘,最新电影,咱俩一起看。” 然后他抱着我,我们靠在床上看起了电影。 我问他:“你知道小叔的女朋友是谁吗?” 穆繁圈着我的胳膊,“是谁?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侧过脸说:“是穆蕊吧,有一次我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穆繁黯然地说:“我妈不同意他们俩。” 我问:“为什么?” “年龄差太大了,而且我妈一直都不喜欢小叔这个人。” 我说:“是不是因为小叔和我一样,没有什么家势,没有金钱……” 穆繁把我的头搬过来,用嘴堵住了我正在说话的嘴。 我用力推开他笑着说:“你以为堵住了我的嘴,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了吗,傻瓜。” 穆繁捏着我的鼻子,“反正我想和你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只要咱俩站在一条战线上。” 是啊,我怎么会想到和小叔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呢,我应该和穆繁站在一起才对。 吃午饭的时候穆繁接到了他妈妈打来的电话,让他下午不要出去,他妈有事要和他谈一谈,穆繁说:“正好我也有事和您说。” 我没有心思再吃下去,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而穆繁却大口吃着饭,似乎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说:“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我知道他们要谈的事情是什么,我相信穆繁,轻轻地点点头。 饭后我没让他送我,因为他妈妈本来对我就不是很友好,如果回来看见儿子又去送我了,肯定更生气。 小叔正好要出去,就说顺路捎带我一程。 送我上车时,穆繁有些不安地说:“等我电话。” 小叔把车发动了,我对穆繁挥了挥手。 车子驶出了这个高档的小区,我才轻轻出了一口气, 小叔说:“穆繁的父亲虽然很严厉,但他可能不太会对孩子的婚姻管得太多,主要是他妈妈,你做好心准备。”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你和穆蕊的事,也是他妈妈反对吗?” 小叔把车停在了红灯线上,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的情况和你的不一样。”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帮我说话。” 小叔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我的脸上,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扑哧”一声笑起来,“你不觉得咱俩其实是一种人吗?” 我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会和他是一种人呢,谁知道他有什么秘密和阴谋,而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小叔似乎猜出来我在想什么,他说:“反正你也不简单。”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不简单,我不像穆蕊那么天真,不像穆繁那么单纯,甚至不像刘瑛那么执着,因为太多的经历让我无法简单起来,就像小叔总让我觉得有太多秘密一样,我在小叔的眼里是不是也是一个隐藏着太多秘密的人呢,这样看来我们俩儿也许真的是一种人。 “你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带着个弟弟,在这样的城市里奔波,已经很让人佩服了,只是他们没有那样的慧眼看到你这颗金子。” 这时绿灯亮了,小叔发动了车。 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直要把他放在一个对立面去观察。 小叔的话让我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他是了解我的,他比穆繁要了解我。 有的时候这就是人们追求门当户对的原因,和你有一样经历的人才能真正的了解和理解你的感受,也更容易的被接受。 而我们俩都拼命地走近那些和我们有不一样经历的人,想得到他们的承认和理解,真的很矛盾。 不过感情本身就是矛盾的,有时候我真的不敢确定我对穆繁这个人的背景更有兴趣,还是对他的感情更有兴趣。 不过我庆幸的是,还好我是爱他的,不管他有没有这样的背景,我都是爱他的。 晚上等来穆繁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刘瑛讨论芦苇父亲的病情。 穆繁说他已和父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他们说再找个机会见我一面,我答应了,时间就定在了第二天下午。 挂了电话我就给刘瑛说:“他们想召见我就见我,不想见就不见,看来是当领导当习惯了。” 刘瑛安慰我,“他们是长辈,你得先想好怎么去讨好他们,让他们接受你,还有心情发牢骚。” 我厥着嘴,“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也就在你这里发发牢骚。” 第二天我是自己过去的,穆繁怕再出现什么意外,就在家等着我,我到的时候他出来接我,这一次我反倒不紧张了,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何况我也不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和穆繁是真心相爱。 这次两个人都在,我一进门就被穆繁高兴地引见给了他们,我也乖巧地叫着叔叔、阿姨好。 穆繁的父亲看起年像五十来岁,比她妈妈大了不少,有些微微的发福,但不显臃肿,倒显得挺有气派的,只是表情有些严肃,像是不苟言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我就挺喜欢的,所以也轻松了不少。 第70章 不被接受 坐下来之后,穆天跃就问我:“你叫叶玫瑰?” 我说:“是。” “今年多大了?” “我比穆繁小两岁,今年二十二。” 穆天跃打量了我一下,又说:“你们年龄都不大,怎么就想着结婚了?” 穆繁接过话来:“爸,也不是急着结婚,就是想确定下来关系。” 穆叔叔点点头。 “听繁繁说,你父母离婚了?”这是穆繁妈妈的声音。 我点点头,“他们早就离婚了,妈妈又再婚了,我一直跟着爸爸。” “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看了穆繁一眼,他正拉着妈妈的胳膊叫了一声:“妈!” 我挺直了自己的腰,我说:“我爸爸,他坐牢了。” 穆繁妈妈幸灾乐祸地看了穆天跃一眼,穆天跃也抬起头来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因为什么?” 我说:“我爸爸以前有一个商务会所,里面有人赌博,所以爸爸受到牵连。” 穆天跃点点头。 穆繁的妈妈却说:“不会那么简单吧?” 我谦卑地看了看她,“真的是这样。”既然不能有一个好的背景,那么就争取一个好的态度吧。 这时,穆繁的妈妈又说话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家的儿媳妇,我不要求他长得多么漂亮,也不要求他身材多么好,我只要求我未来的儿媳妇两点,第一,就是有良好的家教,不一定要出身名门,只要身家清白就行,第二呢就是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 穆繁的妈妈说完,我轻轻地垂下了自己的眼帘,她说的两点正是我的致命伤。 我看到自己放在腿上的那只手变得苍白,还在微微的颤抖,穆繁抓住了我的手,“妈妈,玫瑰,也上过大学,她是艺术院校毕业的,她钢琴弹得特别好。” 我想拉住说话的穆繁,他应该明白,他妈的条件是针对我开出来的,就算是我这两点都符合,如果他妈妈不喜欢我,她也会有别的条件的。 这时穆天跃站起来了,他说:“你们谈恋爱,我们不会反对,但是现在还小,等你们真正成熟了再说结婚的事,我还有事。”说完就走了。 后知后觉的穆繁在看到爸爸离开了之后,突然明白过来了,“妈妈,无论如何,我都娶玫瑰,不管他爸是不是在坐牢,不管你们说什么。” “儿子,你这是被感情冲昏了头。” “妈妈,我清醒的很,如果你们实在不同意,我只能离开这个家。”穆繁转身拉起我就走,“走,我们走。” “为了这个女人你连养你这么大的父母都不要了。” 穆繁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穆繁已拉着我冲出了门,门被他狠狠地关上,我却把他拦在门口,拉着他的双手说:“穆繁,你冷静一点儿,你不能这么冲动,这样你只能把事情搞得更糟,如果现在你就这样带我离开了,他们只会更加不喜欢我,而且还会恨我把他们的儿子拐走了,你听我说,你回去,再好好和他们谈一谈,我相信,在我们两个人的坚持和努力下,他们一定会同意的,只要我们坚持,我们有走在一起的信念和决心,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我不愿意你为了和我在一起离开生养自己的父母,我不能让你为我这样做。” 因为我知道坚持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它可以让人绝处逢生,可以做到许多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我不能把我曾经救叶少涵的事情讲给他听,因为那件事,我更坚信了不放弃的力量。 穆繁握住我的手,然后他把我抱在怀里,“玫瑰,看到你受委屈我真的好心疼。” 我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没关系的,你忘记了,我是旷野里的玫瑰,没有那么娇气。” “你进去吧,我自己回去,不能意气用事,我们电话联系。”我捧着穆繁的脸,把眼中的坚定传递给他,这些都没有什么,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只要穆繁的心不变,我就什么都不怕。 “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他还是不太放心。 我摇摇头,“你现在要是送我,阿姨一定会更排斥更不接受我的,你进去吧,听我的。” “那我让小叔送一下你。”他给小叔打完电话,在我的催促下打开了自家的门,门被关上了之后,我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我听见穆繁在房间里说:“如果不是玫瑰劝我,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穆繁的妈妈说:“这个傻儿子,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你一无所有的带她走了,你以为她还会跟着你吗?像她这种女孩儿太多了,她看上的就是你的钱,虽然她比你还小两岁,但是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得出来,她很不简单。” “妈妈,你怎么对谁都这样想,小叔和穆蕊也是为了钱,玫瑰对我也是为了钱,那到底谁才不是为了钱,我现在有钱吗,人家玫瑰自己还开了一个花店,我还没有人家挣得多呢。” “你别跟我提小叔,一提到他我就生气,反正我不许你和玫瑰在一起,你要是还要我这个妈,你就看着办。” “我不会和玫瑰分开的,除非她不要我了,你说她是为了钱,那我一分钱都不要,我们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行不行!” “你说得好听,你爸这些事业最后还不都是你的。” “我不稀罕,我只要玫瑰。”我听到跑步上楼的声音。 问题的结症原来在这里,如果叶少涵没有被抓,那我也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么他们就不会反对了吧,可是有这样的如果吗?叶少涵如果没有被抓,我还会爱上穆繁吗? 我慢慢顺着楼梯走下去,说是八楼,实际上是十六层,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到楼下的时候,小叔已经等在那里了,我并不想见到他,只有他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样的难堪和难过。 所以连点掩饰的余地都没有,连点遮掩的必要都没有,我说:“小叔,麻烦你了,让我自己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叔不再带着那种玩世不恭的笑面对我,而且在他接触到我的眼神的一瞬间,我居然看到了他有一丝痛楚。 我被他像木偶似的拽到车上。 “还没吃饭吧?”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开动了车,带着我离开了那个戒备森严的高档小区。 又是那个红烧肉的小店,我被小叔领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拒绝,他不再像往常一样带着嘲弄的笑,而是温柔地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里吃饭,吃饱之后就会心情好的,不信你试试。” 我没有告诉他,我和他一样,总是用食物去填满那些没有安全感的生命。 也许小叔也经历过挨饿的日子,也有过心酸的往事。 我们俩个都被看作是攀高枝的人,所以也更容易走近彼此的心。 我的电话响了,是穆繁打来的:“到家了吗?” 我说:“还没有,我和小叔在吃饭。” “真对不起,今天没法送你,没法陪你吃饭,吃完饭早点回去吧,明天我去找你。”我答应完刚挂了电话,小叔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穆蕊,有事吗?……我在吃饭……没有时间……以后再说……挂了!”小叔生硬地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他:“你,不想坚持了吗?” “我和她本来就没有什么。” “你,不是爱她吗?”我有点八卦地问。 “谁告诉你我爱她的?”小叔说得很轻松,我想也许他们相爱过,也经历过我和穆繁一样的挫折,而今天已经没有信心坚持了。 “没有谁,我猜的。”我含糊地回答他,突然对我和穆繁之间有一些不太乐观的感觉,多么强烈的感情在经历这样的蹂躏之后会不会也容易淡掉。 不过我现在想要得到穆繁的决心,除了感情使然,还有一股子内心的倔强。 到家的时候沮丧的心情少了很多,再加上我也不想让刘瑛和山泉知道我不被穆繁家接受的事,只能强颜欢笑,虽然我的笑容只有面部肌肉的运动,而没有内心涌动的快乐,他们并没有发现。 因为他们各自在忙着各自的事情,虽然山泉不喜欢穆繁,但是穆繁送他的mp4却让他爱不释手,有的时候还会听到他关上门在自己的卧室里唱歌。 刘瑛在忙着收拾东西,并不是她要走了,这只是一种习惯,她书看累了的时候就会收拾自己的东西,都装到箱子里,好像随时要走的样子,第一次见她这样做时,我还真以为她要走了,后来发现她只是在幻想离开这里以后的生活,所以她经常把东西拿出来又放进去,我都习惯了。 可是今天她却突然对我说:“玫瑰,我记得你有一个挺不错的皮箱,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她说的可能是那个从a市带过来的皮箱,我强调给她用可以,但那个皮箱对我非常有意义,所以用完后要还我,她同意了。 我们一起把那个皮箱找了出来,里面还存有一些从前的东西,我把东西收拾出来放到柜子里,有几件衣服,也穿不着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扔掉时,却听到刘瑛吃惊的叫声:“玫瑰,你快来看。” 第71章 我不会放弃穆繁 我走过去,看到刘瑛正拿着一张照片,她说是从皮箱隔兜里的一个信封里找到的。 我看了一眼,是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儿,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从谢律师家里拿的,当时想帮他找儿子的,我没有在意,继续翻看信封,从里面找出一张电话卡,是我以前的电话,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忘了,我应该去买个手机,把它装上,叶少涵如果出来了他会和我联系的。 这时候刘瑛突然拿着照片说了一句话:“原来山泉小时候是四肢健全的。” 她的话让我吓了一大跳,“什么?你在说什么?” “这难道不是山泉的照片吗?”刘瑛把照片举到我的面前。 我拿过照片来仔细地看了看,这怎么能看出像呢,一个三、四岁的样子,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 我对刘瑛说:“这是谢律师儿子的照片,你真的觉得像山泉吗?” “起初我也觉得不像,但一看脖子上的这个痣,山泉也有一个,况且你拿别人的照片做什么,就以为是山泉,所以越看越像。” 我的心突然咚咚跳了起来,为什么不可以是山泉呢,年龄上对得上,记得我去谢律师家的时候,他说他的孩子七、八年前失踪了,而失踪的时候只有四岁,那个时候山泉正好十二、三岁;地点也可以解释,当时谢律师帮叶少涵第一次辩护的案子,就是发生在a城,所以他们把谢律师的儿子绑架到那个地方,以威胁谢律师;最重要的是还有这个痣。 我记得我当时在谢律师家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就觉得眉眼很熟悉,可是没有往山泉那里想,因为我和山泉在一起的时他都是一脸脏兮兮的,后来他去了学校我们也见得少了,再后来他长大了,同小时候也脱相了。 我觉得有60%以上的可能性,山泉有可能是谢律师的孩子,这一发现让我和刘瑛兴奋地抱在了一起,为了证实这个痣的位置,我和刘瑛轮番去了山泉的房间,和他没话找话的闲聊,最后我们回到房间,像贼一样关好门,压低声音,激动地击掌欢呼。 我恨不得马上冲到谢律师家里去,告诉他这个消息,不过要做最后的确认还是得去做亲子鉴定。 我还是听刘瑛的先给谢律师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接着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穆繁。 第二天,还没有见到谢律师,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穆繁的妈妈打来的,可笑的是她在电话里对我说,想找我单独谈一谈,还说先不要告诉穆繁,可是她不知道当时穆繁就坐在我的花店里,而且就在我的身边一起听着电话。 挂了电话穆繁拉着我的手说,他会和我一起去。 在约好的咖啡厅里,我和穆繁见到了肖阿姨,也就是穆繁的妈妈。 看到我和穆繁拉着手走进来的时候,肖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了不悦。 穆繁赶紧解释,“妈,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所以就一起来了。” 肖阿姨说:“儿子,我想和玫瑰单独聊一聊,你先回避一下吧。” “妈!你们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你难道还怕我把玫瑰吃了吗?”肖阿姨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 我推了推穆繁:“你还是去上班吧,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穆繁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在咖啡厅,他母亲显得很端庄,但是很严肃,不像我第一次见面时那么促狭。 “知道我来找你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 “你是聪明的女孩,你应该想得到。” 是的,在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她继续说:“穆繁很单纯,可能考虑问题也很简单,而你就不一样了,虽然你的年龄不大,但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如果你们只是恋爱,我也不会阻止的,我不是那种专制的家长,但是结婚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现在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是女孩子,把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上,会担误了你的。” 她的口气平静,但态度坚决,我听明白了,那就是恋爱她不反对,如果我想和穆繁结婚,那是痴心妄想。 看我不说话,肖阿姨温和了一些,她说:“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想法,说实话其实我对你是没有什么偏见的,就算你们再相爱,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结婚,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穆繁,你们还是尽快分开吧,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如果你不怕耽误自己的青春,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就一句话,你们两个不可能。” 我看着肖阿姨,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笑了笑,“原因有很多,你是聪明的人,应该想得到,现在虽然不讲什么门当户对,但也得差不离,你的父亲在坐牢,就凭这一点,我都不能同意你们。” “我的父亲虽然坐牢了,但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肖阿姨一挥手打断我的话,“你父亲是不是好人,我没有兴趣,甚至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没有兴趣,我只要你离开穆繁。” “是不是我没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就不配有爱,不配结婚了?” “不要给我说什么爱不爱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肖阿姨,我不会离开穆繁的,无论你说什么,如果你是担心我爱上的是穆家的钱,这一点请你放心,我可以对天发誓,你们家的钱,我一毛都不会要。” 我不卑不亢的言辞让肖阿姨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不知道为什么,我抗拒自己用哀求的口吻去获得认可。 肖阿姨冷冷地笑着,“既然这样,那咱们走着看!” 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我的双手一点一点变得冰凉,我静静的坐在那里,那些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从咖啡厅里走出来,我有点茫然无措,我这样会不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要不要给穆繁打个电话,秋高气爽的日子,天空碧蓝无边,只是阳光太过刺眼,我站在阳光下眯着无法睁大的眼睛,肖阿姨的话还没有消失在耳边,我的手机这个时候就响了起来,是谢律师的电话,差点忘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呢,我让自己摆脱低落的情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接起了电话。 “谢律师,您今天有时间吗?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找您。”一想起山泉,我的情绪又有一些小小地激动,如果山泉真的是谢律师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后来我还是把谢律师约到了花店见面,虽然他很忙,但看在我的事情也比较大的情况下他说马上打车过来。 我想还是让谢律师见见山泉比较好,不管有没有可能,不管要不要认,先见一面吧,当然这些不能告诉山泉。 我回去没多久,谢律师就来了,他说:“有什么事重要的事,得快点说,一会儿我还要出席一个活动。” 我知道他是个大忙人,虽然平时我们也见面很少,电话联系得也不多,但是有需要的时候我想谢律师是愿意帮忙的,所以他才大老远的开车过来,他以为是我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着急。 让他更着急的是,我还神秘地把他带到了一个附近的快餐店里,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点了两杯饮料。 谢律师还没坐定就对我说:“最近,我也没有叶少涵的消息。” 我说:“我不是问这个。” 谢律师看了一下手表说:“那是什么事?” “我记得您有一个失踪的儿子,我可能帮您找到他了。” 谢律师不相信地看着我:“开什么玩笑,找了很多年都没有音信。” 我激动地笑了,“可是我找到了。” 谢律师并不相信,但他有点好奇了,“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帮我找到,你也没见过我儿子。” “记得我说过叶少涵除了资助过我,还帮助过一个要饭的小男孩儿吧,我是在a城的一个车站认识他的,他叫山泉,那时他十二岁,当时叶少涵资助我上大学,也给山泉找了一个学校,为此他还捐助了学校一百万,现在山泉十七岁了,从学校出来他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 谢律师摇了摇头,笑了笑,“你是说山泉是我儿子,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我说:“其实我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是从昨天晚上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开始这样猜测的,记得那年我来找您帮忙的时候在你家住过几天,那时我看到了您儿子的照片就偷偷地拿了一张,我当时是想帮你找一找的,也算是帮叶少涵还您一个人情,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就把这事放下了,昨天晚上我拿出这张照片时,和我一起住的一个女孩儿偏说那是山泉的照片,虽然我看不出来有多像,但是山泉脖子上的那颗痣和照片中的位置一模一样,所以我想让您来确认一下。” 谢律师焦急的表情已经换成了不可思议,他听我说完比我想像的要着急得多,但律师毕竟是律师,他冷静地说:“我先看看他,最好还是做个亲子鉴定,这样的巧合我觉得不太可能。” “我知道,你可以先见见他,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说,我也怕如果真的不是,会给他打击。” 谢律师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站起来说:“咱们先去看看山泉。” 第72章 要怎样才能守住我的爱情 我也站了起来,有些犹豫地对他说:“山泉他,他有残疾,他的左手及半个手臂是没有的。” 我看到谢律师的脸上有一种收紧了的痛,他说:“什么时候的事?”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那样了,而且他的生活很悲惨,十二岁之前他一直以要饭为生,所以我不想让他再受到任何打击了,先不要让他知道这些,直到确定以后可以吗?” 谢律师眼睛里流露出我熟悉的温柔,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说:“真难为你了,你自己还是个孩子,还负担着别人。” 被他爱抚之后,我的眼睛有一点点湿润,虽然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我会永远记在心间的,给过我仇恨的人,我也不会忘记。 我就是这样的人,对我一分好,我要还他十分的温暖,给我一点伤害,我也要还他十二倍的痛苦。 我带着谢律师回到了花店,把刘瑛和山泉不经意地介绍给了谢律师。 刚才还算镇定的谢律师在见到山泉之后,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了,他不停地打量山泉,甚至忍不住拉了拉山泉的衣领,去确认我说的那个痣,最后还拉着山泉的空袖管,说不出话来。 我和刘瑛看得更是吃惊,他们两个人的眉毛和眼睛特别的像,浓密的眉毛,漆黑的眼睛,还有那黝黑的皮肤。 我快速上前拉开了谢律师,山泉正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谁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谢律师突然说:“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们吃饭去。” 我说:“您不是还有一个活动要出席吗?”我是怕谢律师外露的情绪,让心思细密的山泉发现什么,一切在确认之前我不想让山泉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谢律师却笑着说:“反正都是要吃饭的,我也好久没见你了,一起吃个饭吧,平时太忙,也来得太少,以后我得多来看看你们了。” 席间谢律师热情备至,不断地为我们布菜,专心地看我们吃饭,其实他主要是为了注意山泉,又不能太露骨了,自己却吃得很少。 谢律师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严肃的人,也许是因为职业,让他总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可是这一餐饭,我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他是忍耐着兴奋,控制着悲伤,揣测着结果。 而且他表现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不管是对山泉还是对我。 结束后刘瑛和山泉先回了花店,我和谢律师去了他的车里。 谢律师坐在里面沉默了良久,说:“玫瑰,开始听你说完我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可能性,但是见了山泉,我预感他就是我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过,我一定要想办法弥补他所受过的苦。”说着谢律师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后重新把眼镜戴上。 “尽快做个亲子鉴定吧。”我说。 谢律师点点头,“玫瑰,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山泉,就算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会和你一起照顾他的,你是个好姑娘。” 我笑了笑,“其实我没做什么,山泉为我做得更多,不过叶少涵帮了山泉不少,是他结束了山泉的要饭生涯,我希望你们之间的恩怨能够消除。” 谢律师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过去了,都过去了。” 送走了谢律师我才把手机拿出来,穆繁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了。 我把电话拨了过去,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穆繁焦急的声音:“玫瑰,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我妈给你说什么了,到底发生么了什么?” 我喘了口气,是啊,还有这么头疼的事情在等着我呢,“没发生什么,刚才只是不方便接电话,你妈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刚和我妈吵了一架,我准备搬出来住。”穆繁赌气似的说。 我只能安慰他,“穆繁,你不能搬出来,你搬出来只会让你的家人更恨我,反正你妈也没有要分开咱们,只说不会同意结婚,一切慢慢来吧。” “我真想搬到你家去住,我到你家花店了,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马上就到。” 我陪穆繁去吃了晚饭,并且告诉他了关于山泉的好消息,他也非常高兴,“我妈就是不了解你,如果她知道你是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儿,她一定会同意咱俩的。” “你妈觉得我是为了你家的钱,你觉得我是为你家的钱吗?”我看着穆繁吃饭。 穆繁停下了吃饭,含笑看着我说:“不管你为了我家的什么,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我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快吃你的饭吧。” 穆繁乖乖地往嘴里送了一口饭说:“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晚饭后我们去公园拉着手散了散步,天渐渐黑了下来,穆繁第一次主动离开,以前都是我催促他很多次,他都不动地方,今天倒一反常态,他说:“我回去了,趁他们还没有睡觉,我要回去继续为爱情而战。” 我也带着沉甸甸的心事和他告别。 他离开没多久电话就又打了过来:“我在等红灯,刚分开就想你了,我看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了。”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只一会儿的时间他又打了过来,寒暄了一会儿,我让他专心开车,又把电话挂了。 电话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他了,“开车打电话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这次传来的却是另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你有千里眼,知道我在开车。” 我看了一眼电话,是小叔打来的。 “怎么,是你?”奇怪,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 小叔用清晰而平静的声音说:“穆繁的母亲在找人调查你的过去。” “为什么?”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想看看你的过去是不是和你的外表一样清白。”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声音却让我心惊。 我故作镇定地说:“查就查吧,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没有别的意思。” 挂了电话,我的心中开始忐忑不安,她能查到什么,我实在是无法确定她可以查到什么,我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我不是叶少涵的女儿,我做过肖陌丘的情人,还怀过一个孩子,这些事她到底能查到什么。 在我去a市之前的事情我想她是不容易查到的,我不是叶少涵的女儿,应该会容易曝光,我和肖陌丘的关系,有谁会知道呢,如果从学校开始查,那么会找到洛洛和小静,否则是不容易查到的,洛洛和小静也都毕业了,应该不容易找到了,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不想让穆繁知道我的过去,不能。 洛洛毕业后就出国了,而小静我一直也没有联系过她,我试着拨过她的电话,但是已经停机了,不过听洛洛说,她好像还是和伍霖在一起。 我翻出伍霖餐厅的电话,还好曲经理还在,他笑着说希望我能回去看看大家,我也笑着应酬,后来他告诉了我伍霖的情况,他在北京又开了一家西餐厅,并且以前的电话也还在用。 我没好意思问起小静,既然伍霖在北京,那么小静也有可能在这里,我是不是应该见见他们。 我拨打伍霖的电话时,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却是小静在餐厅的厨房里打我的那一巴掌,不知道她还记不记仇,因为我给她的那一下也绝对会让她记到现在。 伍霖接起电话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虽然我的声音并不大,也只不过就说了两个字,“伍霖。” 停顿的声音只有一秒钟,伍霖就确定地说:“玫瑰,你是玫瑰。”在相隔两年之后,他接起我的电话,只一句话就把我认出来了。 其实我是多么不愿意和过去的那些人联系呀,我以为我不联系,那些经历就不存在于我的人生里,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你在北京,是吗?”我试探地问。 “对,我在北京又开了一家餐厅,你也还在北京吧?” “是,我也在北京。” “在同一个城市却没有见过,真是遗憾,现在好吗?” 我把声音调整到轻松的语调,“挺好的,你还和小静在一起吗?” 伍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而是说:“太好了,联系到你了,哪天有时间见一面吧。” 我爽快地说:“好啊,叫上小静,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她还好吗?” 伍霖唉了口气,“见面再说吧。” 又聊了两句我们就挂了电话,我要了小静的电话,并答应伍霖找时间大家聚一聚。 虽然很多事情一下子充斥到我的身边,但是我的脑子一点也不乱。 晚上躺在床上,我思索着这些棘手的问题,告诉自己明天先见小静,后天再见穆繁的父亲。 另一张床上的刘瑛还没有回来,她去陪芦苇去看他父亲了。 我把灯关了,周围一片黑暗,我却在黑暗中拼命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我是想在黑暗中找出一丝光亮来,一点一点的寻找,我相信,最终,我会让光明的晨光洒满我前进的整条大路。 只是在这之前,我一直是孤军奋战,我一直要在阴暗而孤独的黑暗中摸索,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第73章 清除障碍 寻求支持 接到我的电话,小静并不意外,也许伍霖已经向她提过我了。 我的问题是先打消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戒备,我用最温暖的声音告诉她,孤身一人在北京,我很想念她和洛洛,最后我提出想和她见一面,没想到她爽快地答应了。 过去的小静对舞蹈有一种近似于病态的热衷,不知现在她是否有所改变,可听筒里小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慵懒和冷漠,让我觉得她还是原来的她,除了舞蹈,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致。 在小静指定的咖啡厅,我一见小静,真的吃了一惊,她更瘦了,而且瘦得有一种不健康的感觉,她也明显的苍白了许多,虽然只有二十三岁的年龄,但比同龄的女孩子显得憔悴。 我不禁有些担心地说:“小静,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小静苦笑着摇摇头,“身体一直不好。” “还减肥吗?” “都成习惯了,不减活不下去。”说话的小静用手去拿咖啡的杯子,还是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动作,但是却让我感到无比凄凉。 “我听说你在市歌舞团上班,很不错啊。” “在那种人才济济的地方,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什么前途的。” “但你至少比我和洛洛强吧,我们俩,谁也没有从事那时所学的专业。” 小静似乎有说不完的愁苦,“不说这些了,你现在怎么样?” 还是言归正传吧,我看着小静,期待地说:“小静,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小静嘲弄地笑了笑,“你还有事用我帮忙?” 我认真地说:“我找了个男朋友,我很喜欢他,他的家室很好,所以他的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也一直隐瞒着当年和肖陌丘在一起的事,现在他妈在找人调查我,如果有人问到你,希望你不要说出肖陌丘的事。” 小静的脸色和蔼了许多,知道我有了男朋友,不会再和伍霖有什么关系,对我的戒心也少了,她很爽快地说:“放心吧。” 其实有的时候事情坏就坏在我的多虑上,如果我没有和小静说过这些,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可是为了争取补上千分之一的漏洞,我把自己的脆弱轻易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后来小静一定要带我去伍霖的西餐厅坐一坐,她固执地要带我见一见伍霖,她说否则伍霖知道咱们见面没有告诉他会生气的,我并不知道小静的用意跟着她去了。 伍霖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下巴上那让人熟悉的一撮小胡子,看起来亲切又个性。 小静反常的热情让我和伍霖都有些错愕,也没聊什么,但说实话,我和他之间除了小静也没有什么可聊的。 当我离开的时候,小静搀着伍霖的胳膊,在餐厅门口对我挥手,她笑得很奇怪,我转身的一刹那突然明白了,小静的用意。 对小静来说我一直是她和伍霖之间的一根刺,想她对伍霖也不一定有多么深的感情,只不过争强好胜的她,只是一味的想压我而已。 现在我的把柄抓在她的手中,所以她在我和伍霖面前表现得很淡然,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不过我知道小静对我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我不去挑战她的隐痛,她应该不会害我的。 “穆繁,我在你公司的楼下。”我看着眼前十八层的大厦给穆繁打电话。 恒远集团的烫金大字就矗立在大厦最醒目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正视穆家豪华气派的办公大楼,我突然理解了穆繁母亲的举动,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想要和他们一同站在这里,成为这里的主人,是多么的自不量力的一件事情。 虽然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是想和穆繁在一起,我承认我最初只有这样简单的想法,和穆繁在一起,过着安静而快乐的生活,让山泉也能有一个更强壮一点的可以依靠的肩膀。 可是当我此时站在这座大厦下面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们的阻力并不像穆繁所说的那么小,它不但阻挡住了我的阳光,还让我虚弱的心卑微地收缩了一下。 抬头仰视的太久,我的脖子酸软无力,收回了视线,我在心里对自己笑了一下,一股难以名状的倔强,让我知道我一定会成功,也一定能够成功,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在我倔强的决定里,对穆繁的感情还占几分。 穆繁跑着从大厦出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见一个朋友吗?” 我笑着从穆繁的怀里躲了出来,“见完了,想你了,就来了。” 穆繁拉着我的手,“坏蛋,现在咱们去哪?” “你不上班了?去你办公室坐坐吧,还没看过你工作的样子呢。” “那有什么好看的,无聊极了,我正想着出去透透气呢。” 我看着穆繁的脸,认真地说:“穆繁,为了我,为了我们在一起,你好好表现一下吧,我相信你一定是一个很能干的人,为什么大家会反对我们,那是因为你在家里说话没有什么份量,如果是你爸爸做什么决定,会有人反对吗,如果恒远集团是你是的,谁会对你说不呢,哪怕是你妈妈,也不会太过干涉你的。” “这怎么可能呢,我爸爸拼了几十年才打下的事业,我怎么可能短时间里成功呢,况且他是他,我是我,我并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你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让你在工作中做一个有能力的好儿子,以取得你父亲的支持。” “宝贝儿,我当然知道。走吧,上去待一会儿,下班咱们一起走。” 我随着穆繁去了他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 办公室里的家具很简单,一张朱漆红木大老板桌,和一把舒适的椅子,对面是棕色真皮沙发,后面是木制文件柜。 桌上很干净,没有什么文件,电脑里还有正在玩的游戏。 “穆繁,你爸在公司吗?”巡视了一周,然后趴在穆繁的肩膀上看着他继续游戏时问他。 “在,不过放心吧,他不会到我办公室来的。”穆繁边玩边说。 我趴在他的耳边说:“我想见见你爸。” 这时穆繁才停下手中的鼠标,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你见他干嘛,要见也是我见。”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你就放心吧,他们会同意的。” 我站直了身子,“我见你爸也只是想让他更多的了解我,更早的认可我,我觉得你爸并不像你妈那么讨厌我,我想试试先争取到他的认可,就算不成也算我们努力了吧。” 穆繁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最搞不定我爸了,说真的,我妈我倒不怕,不管她多么反对,最终她都会听我的,我老爸,我还真不敢跟他正面对着干,你去试试也好。” 穆繁把我送到了他爸爸办公室的门口,我让他在外面等我,我吸了口气就敲门进去了。 “你怎么来了?”穆天跃看到我后很吃惊。 我赶紧解释:“穆叔叔,我想和您说点事,又怕您工作太忙没有时间,所以就冒然的过来了。” 穆天跃好像明白了什么,示意我先坐下,“是穆繁带你来的吧?” 我坐在沙发上,点点头。 “你们的事回去再说,他呢?怎么没进来?” 我小心翼翼地说:“我没让他进来,因为这件事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听到我这句话,穆天跃开始有点兴趣了,他不再说回头再说的事,而是好奇地问我:“什么事?” 我想了一想,说:“穆叔叔,我想先向您说声对不起,因为我欺骗了您和阿姨,也骗了穆繁,其实我是一个孤儿,我的父母都去世了,对不起了,我骗了你们。” “我说的坐牢的爸爸,其实是我的养父,他的人很好,他不但收养我,还供我去上学,所以说我宁愿去承认一个在别人眼中并不光彩的父亲,也不想让别人把我当成孤儿一样去可怜。”说到这儿,我的眼圈有点范红,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博得同情。 我接着说:“如果你们因此把我当成是一个不诚实的女孩儿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我想请您相信,我和穆繁在一起真的不是为了穆家的产业,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我的养父刚刚被抓,我孤苦伶仃,受到了穆繁的帮助,但是我并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家世,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也不会去和他交往,因为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穆天跃没有说话,而是很认真地听我在说。 “但是叔叔,有时我也在想,也许我不能像其他的门当户对的女孩儿那样带给穆繁你们想要的东西,但这不能说明我对他也是没有帮助的,您也看到了,他现在就很努力,因为他知道,想要保护喜欢的人就要自己变得强大,如果是现在,虽然我离不开穆繁,但是如果您真的觉得因为我是一个孤儿,因为我没有好的家世,让我离开他,我也会听从您的决定的,因为在我心里,能把一份事业做得这么大的人一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您和阿姨不喜欢我的原因如果只是因为我的家庭和经历,我无话可说,因为别的事情我可以学着改变,但这些东西是无法再改变了的,我愿意承受。” 第74章 如果我欺骗了你 我有些语无伦次的一口气说完这些,眼泪已经在脸上挂了很久了,我看不清穆天跃的脸,但我知道,他对我的态度比刚才缓和了一些,因为他走过来把纸巾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听见他说:“好了,擦干眼泪,先回去吧。” 我缓缓地站起来,我的目的应该达到了,让穆天跃知道了我对自己身世隐瞒的原因,这样在他听到穆繁妈妈的调查结果时,就不会对我有更大的偏见了。 眼泪流完之后,鼻涕就没有断过,为了出去的时候不让人察觉到我哭过,我用力地擤着自己的鼻涕,然后掩饰着哭泣的痕迹。 穆叔叔看出了我的用意又发话了:“好了,鼻子都擦红了,更得解释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捡起自己擦过的纸,去扔到纸篓,谁知道忙乱之余却把纸篓踢倒了,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我又手忙脚乱的去捡。 穆天跃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突然笑了笑说:“好了,你去吧,我让秘书来收拾。” 我回头歉意的笑了笑,却看到穆叔叔脸上残存的笑纹,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说:“您笑起来,好像我的爸爸。” 我都已经忘记父亲的笑脸是什么样子了,就是像穆叔叔现在这样,充满了怜爱、温暖、还有一点无可奈何。 在穆天跃吃惊地反应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我和穆繁吃过晚饭回到了我租住的地方,我知道山泉和刘瑛都不在,因为中午谢律师就把他们接出去玩了,估计不会太早回来,似乎他已经确定山泉就是他的儿子似的。 穆繁一直追问在他爸爸办公室里我们说了什么,而且他爸爸是怎么表态的。 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说:“你爸爸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就知道那老头子更不近人情。” 他走过来趴到我的身上说:“不如,咱们把生米煮成熟饭吧,这样他们就不得不同意了。” 我看着他那张离我很近很帅气的脸说:“我才不相信呢。” 穆繁也在仔细地抚摸着我的脸,“你长得真美,如果我们生个孩子,会不会也这么美呢,不如我们生个孩子吧,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反对了。” 我笑了笑,“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那怎么办?”要一个孩子,我真的没有想过,但是什么时候我和穆繁之间因为相爱想走到一起的感情,变得失去了原来的意义,我们只是一味的想在一起,想出各种办法和理由,可是没有一种是因为相爱,我突然难过得想哭。 穆繁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他们还不同意,那我们就远走高飞。” “除了离家出走这个办法,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有些生气地说。 穆繁把头埋在我的颈肩一侧,说:“你不相信我,让我很难过,我和你在一起的决心一分钟都没有变过,而且我也坚信咱们会胜利的,你相信我好吗?”穆繁的声音被挡在我们的身体之间,显得沉闷而含糊,就像是发自胸腔,发自心脏,因为我心脏里也有一个声音在说:就是因为有你的坚持,我才这样奋不顾身的和你一起努力。 我说:“穆繁,如果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穆繁从我和颈窝里抬起了头,捏了捏我的鼻子,笑着说“你骗我什么了?” 我把穆繁身体推开,“沉死了,好累呀。”我挣扎着坐起来。 穆繁却用手推着我嬉皮笑脸地说:“不要起来,就躺着说。” 我挡开他的手,“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你让我坐好了说。” “好,你说吧,我先看你到底骗我什么了,然后再找你算账。” 我坐直了身子,拉着穆繁的手说:“穆繁,其实我是一个孤儿,我说的坐牢的那个爸爸只是我的养父,最开始我只是随便一说,后来你也没有问过我关于我的家里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对你说过。” 穆繁反过来把我的手抓在手中狠狠地捏着说:“我是怕你提起你坐牢的父亲来心里难受所以没有过多地问过你的家事。” “你不怪我骗你吗?” “这有什么可怪你的,不管你是孤儿还是有父母,你都是现在的你,都是我爱的人。”他把我拉到他的怀里,抱着我说:“你的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我们都坐在床上,我扭着身子被穆繁抱在怀里,有些难受,但我并没有企图寻找一个更合适的姿势去贴近他,我依着他的胸口说:“在我十五岁那年,我的父亲生病去逝了,随后一年我的妈妈也去了,于是我缀了学,到a市去打工,身无分文的时候遇到了叶少涵,他救助了我,还让我去上学,他对我很好,我一直很感激他,遇到你的时候,叶少涵刚刚被抓,我到这里来求助于他的朋友,就是谢律师,再然后我就在这个城市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认识了你这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人。” “你现在遇到了我,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相信我。”穆繁紧紧地抱住我。 “我今天去找你爸爸就是告诉了他这件事,因为我担心他们不接受我是因为我有一个坐牢的父亲,我也害怕他们不原谅我的不诚实,没有先告诉你是因为,如果这些事让你去对他们说,只能让他们觉得我太有心计,也让你的父母认为你在包庇我的过错。” 穆繁轻轻地亲吻我的额头,他细地看着我无辜的脸说:“你真的很有心计,不过,我喜欢,你的心计是为了和我在一起。” 我笑着转过身。 “一个人的过去,你觉得重要吗?” 我问穆繁。 “没有过去就没有未来,对一个人来说,过去当然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也同样重要的。” “如果我过去是一个小偷呢?” “那么我把你偷的东西帮你还了,然后和你快乐的生活。” “如果我过去是一个杀人犯呢?” “那你应该在监狱里,我也不会在这儿遇到你。” 我说:“如果我已经被放出来了,我是个坐过牢的杀人犯,你会在乎吗?” “如果真有你这么善良的杀人犯,我有什么可在乎的。” 我问出这几句话时,有一点莫名的害怕,我怕自己不小心说出些什么,所以为了掩饰,我接着说:“如果我出生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里,你会不会更爱我一些?” “你的过去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在乎,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 我转身去抱穆繁的脖子,我说:“这句话我会记住的,你也要记住,无论过去怎么样,我的现在和将来是永远属于你的。” 穆繁被我突如其来的挂脖子抱得失去了重心,两个人都倒在了床上,那句话说得太过于郑重,我担心穆繁会察觉什么,所以为了缓和气氛,我轻轻地俯在他身上,命令他:“亲我,快点。”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我就把自己的嘴堵在了他的嘴上。 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玫瑰,我爱你。” 我的心在那一刻温柔地颤动着,不知道如何来表达,我对他同样的眷恋,我真的好想把自己的心剖开,让他看一看,我虽然一直在欺骗他,但是我对他的爱是没有一丝杂质的。 我们深情地拥吻,忘了周遭的一切,摸索着,探寻着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对方,以此来证明我们的相爱。 突然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音乐声,我和穆繁都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说:“是你的?” 我说:“不,是你的。” 穆繁叹了口气,无奈地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表情严肃了起来,用手指放在嘴上对着我嘘了一声,说:“我老爸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接了起来。 我趴在穆繁耳边一起听着他的电话。 电话很短,让穆繁赶紧回家,有事要谈,没有一句废话。 穆繁挂了电话呆了好一会儿才转过来亲了我一下说:“又要开家庭会议了。” 我说:“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穆繁整理着衣服恋恋不舍地看着我说:“可能要说咱俩的事,我回去看看,我爱你。” 我为他系上最后一颗扣子说:“我也是。” 穆繁走了我还坐在床上,急着找他回去是因为他妈妈查到了我的事情,还是因为他爸爸改变了对我的看法。 我突然觉得好累。 刘瑛和山泉回来的时候,是谢律师亲自把他们送到楼下的。 刘瑛还悄悄地告诉我,谢律师已经带着山泉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我问:“山泉没察觉这事吧?” 刘瑛说:“亲子鉴定这事应该没察觉,因为我只是偷了几根他的头发,不过对谢律师的热情,他还是有所怀疑的。” “他对谢律师什么态度?” “挺好的,他说他很喜欢谢律师,难道这就是血缘?” “还没结果呢。” “可我觉得有百分之八十。” 山泉如果找到了亲生父亲,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也替叶少涵对谢律师有个交代了。 第75章 曙光在眼前 晚上我都洗漱上床了,穆繁的电话才打过来。 他有些小小的兴奋,说算是个好消息,他说他第一次和他老爸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这么长时间的话,他把他和我交往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他爸爸,连带我的经历也都给他爸爸又说了一遍,还把我照顾山泉的事情,连同帮山泉找爸爸的事情也说了。 我急切地问他:“那你爸爸怎么说?” 穆繁高兴地说:“你别急,后来又说到了我对自己的规划,以及事业上的事情,我表达的意思就是你说的那些,我不再游手好闲,好高骛远,我一定努力工作,成为我老爸的得力助手,但前题是和你在一起,我老爸看到我的转变似乎很高兴,但他一直对咱俩的事情也没有表什么态,最后他说了一句,儿子,好好干吧。” 我纳闷地说:“这是什么好消息,也没说同不同意咱俩的事啊?” “你别急,我也以为就这么结束了谈话呢,谁知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老爸突然说,爸爸就是希望你在家业上多上点心,至于你的感情和婚姻,爸爸不干涉,只要对方人好就行了,你妈妈那边的思想工作,你们自己去想办法搞定就行了。” 我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太好了!” “是啊,这说明他是默认你了,虽然碍于我老妈的态度他不明说,但至少说明他不会再反对咱们了,你今天到底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快他就转变了态度。” 穆繁说是我今天和穆叔叔的谈话起了作用,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抹着眼泪说了那么多,到底起了作用没有我也不知道,但是最后离开时的那句话,才是最最打动他的,我说,您笑起来,好像我的爸爸。 我之前费力组织了那么多言词,并没有最后这一句真情的流露更能打动人。 穆天跃其实是一个事业型的人士,虽然一点点的温情就足以打动他,但是影响他判断力的东西永远是他长远的商业头脑,所以穆繁能改变从前的作派,虚心地回公司帮他,才是他认为更重要的事情,就好比小叔虽然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但他是穆叔叔的得力助手,所以他和穆蕊的事情也是被他默许了的,尽管肖阿姨是那么的不喜欢小叔这个人。 现在他有他自己的亲儿子来帮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放心的吗。 穆繁甜腻的晚安道别没完没了,刘瑛竖着耳朵在旁边偷听,还不时在旁边酸文假醋地插两句话,弄得我也不好意思说得太多,就匆匆挂了。 我躺在床上想,穆繁的爸爸不反对了,因为同病相怜穆蕊也会支持我们的,还有小叔也说过会帮我,那么只有穆繁的妈妈一个人反对,如果这次她只是调查出了我对自己身世的隐瞒,那么就没什么太大的悬念了,母亲对唯一的儿子又能反对多久呢。 况且她又那么疼爱穆繁,我相信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不会让儿子伤心的,所以只要我和穆繁坚定自己的信念,会成功的。 我想起了我和穆繁的看到的黄山日出,在太阳出来之前,天黑得更彻底,但只要有一丝光线穿过云层,曙色就在眼前了,我们现在就好比是看到了曙光,虽然天还没有大亮,但是希望就在前方。 谢律师经常来访,而且对山泉关爱有加,敏感如山泉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有一天山泉突然问我:“姐,谢叔叔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淡淡地笑了笑,“你怎么会这么问,你希望他跟你有关系吗?” 山泉欲言又止,并不太肯定地说:“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同,他会是我的爸爸吗?” 我摸了摸山泉的头,“这个我也说不好,你想找到自己的爸爸吗?你希望他是你的爸爸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但感觉他有可能是我的爸爸,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山泉还是很迷茫。 我说:“谢律师的儿子和你一样大,三、四岁的时候被坏人绑架了,之后音讯全无,他们都以为他死了,为这个事谢律师的妻子也和他离了婚,如果你真的他的孩子,请你不要责怪他。” 山泉摇了摇头,“姐,其实有没有父母对我来说真的不是那么重要,我这样的情况,对谁都是一个拖累,我也不会怪任何人的,我只希望能守护在你的身边,看到你幸福。” “傻小子,你幸福了我自然就幸福了,谢律师是个好人,他一定会补偿这些年你所受的苦的,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山泉试探地说:“做一下亲子鉴定不是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我轻轻笑了,“你也知道亲子鉴定啊,已经做了,谢律师比你还着急认亲呢。” “如果他真是我的爸爸就好了,他家很有钱,我就再不会是你的负担了,你也不用去嫁给有钱人了。” 听了这句话,我呆住了,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隐痛,“山泉,你从来就不是姐姐的负担,你是我的依靠,明白吗?就算找到了亲生父亲,你也不能离开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因为你也知道,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只是想让你快乐,让更多人来疼爱你。” 我把充盈着眼泪的山泉抱在怀里,“山泉,姐姐不是因为钱才和你穆繁哥哥好的,姐姐是真的喜欢他的,是真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的父母都觉得我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但是山泉你一定要相信我。” “姐姐,我相信你,我是害怕你为了我去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我也知道穆繁哥哥是好人,我就是害怕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傻弟弟,不会的,他和我一样喜欢你,想要对你好。” 我抱着这个已经比我还高出一截子的大男孩儿,内心的温暖就像冬日里围着的火锅,蒸腾着湿润人眼睛和心灵的热气。 碧空千里的好天气没有几天,就有阴云弥漫了北京的上空,厚重的云层让空气都有点沉闷,九月的中旬,眼看着新一轮的秋雨就要来了。 对我来说新一轮的考验也要来了。 穆繁的母亲应该是查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什么事情,但是她到底知道多少我还不能确定。 所以她约我见面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微微的震了一下,我挎上背包走出花店的时候,看了一眼天空,阴霾的云层阻挡了视线,雨可能很快就要下来了,我知道自己没有带伞,却并没有想要回头取的想法,我刚在路边打到了辆出租,就看到山泉拿着伞追了出来,我看了他一眼,对司机说:“开车吧。” 回头的时候我看到山泉站在那里看着车渐渐远去,如果真的那么不幸,我是不是要放弃穆繁,想到这儿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接受放弃这样的决定了,既然出发了就一定要走到终点,让穆繁接受我做过别人情人的经历,也许没有那么难,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我也不会放弃他,不会的。 我到的时候,肖阿姨已经坐在酒店大堂的音乐茶座里了,她还是那么雍容,头发盘在脑后,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裙装,圆润的白色珍珠项链挂在脖子上,清淡的妆容,我把自己当做一个不相干的人望过去,肖阿姨举止得体、温文尔雅,而且她有着比她的同龄人更为年轻的容貌,我必须得承认她很美丽,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的深深地吸引了我的视线,穆繁的长得更像妈妈。 她正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圆桌上,我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肖阿姨!” 肖阿姨示意我坐下,然后让待者端来了一杯饮料放在我面前,说:“你怎么样才能离开我儿子。”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想说的是我怎么样都不会离开他,而这句话势必是她不想听到的。 “那么你想要多少钱?”她依然冷冷地问。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肖阿姨的眼睛,那里面有嘲弄的笑意。 因为她眼里嘲弄的意味,我竟然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穆家所有的财产。” 肖阿姨笑了起来,“你还真敢张口。” 我说:“恐怕您不会给吧。” “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我是一个有万贯家财的人,我会给,我会用我所有的全部,任何东西,所有东西,换取和穆繁在一起,现在的我可能一无所有,我只有生命,如果您要,您都可以拿去。” 肖阿姨笑得更是停不下来,“所以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喝了一口茶,“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穆繁在一起是有目的的,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看来我猜得没有错,你根本就不是叶少涵的女儿,他的女儿早在几年前就死于一场车祸,你利用她的身份一直在招摇撞骗,这你瞒得了他们却瞒不了我。” 我低下了头,如果她只是查到了这一点,那么就好办了,“阿姨,对不起,在这件事情上我骗了你们,但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我是一个孤儿,我害怕被人看不起,所以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宁愿有一个在坐牢的父亲,也不想别人因为我是孤儿而可怜我,阿姨,您就原谅我吧,我和穆繁真的是真心相爱。” “你到底有没有真的东西,我还不敢说,如果你聪明,就开个价吧,否则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阿姨,我也想和您说说我的心里话,如果我是为了钱才和穆繁好的,那么我相信比穆繁有钱的人我不一定就找不到,如果您不相信我,我可以和穆繁做婚前财产公正,我可以向您保证,绝不用穆繁家一分钱,这样可以吗?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肖阿姨笑得更加夸张了。 我认真的说:“好吧,就算我是为了穆繁的钱,那您就能保证其他的女孩子就不是为了穆繁的钱吗,有钱人家的女孩儿就一定不喜欢钱吗?而这些人中又有几个会愿意去做婚前财产公证呢。” “你别花言巧语了,就凭你欺骗穆繁这些,我相信他就不再相信你了,更何况是我,你就老老实实地离开穆繁,去找你说的其他有钱人吧。别说是你是孤儿,现在就算你父母是国家领袖我都不会同意你们的。”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迎上肖阿姨的眼光,怯生生的说:“是穆繁打来的。” 第76章 难道是命运对我的惩罚 肖阿姨冷哼一声,“挂了。”可是马上她又说:“不,接吧。” 我刚接通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肖阿姨把电话抢了过去,她在电话里说和我在一起,告诉了穆繁地址,并让他过来。 穆繁很快就赶到了,一来他就坐在了我的旁边说:“你们怎么又到一起来了?” 我没有说话。 肖阿姨说:“儿子,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么信任的女孩儿其实是个孤儿,她一直在骗你……” 穆繁打断了他的肖阿姨,“妈妈,这些我都知道,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您就不要说了。” 穆繁的怜爱让我委屈起来,我含着满眼的泪说:“我是孤儿,这不是我的错,我做梦都想像穆繁一样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从小没有出生在幸福的家庭里,我就注定一生都要不幸吗,我就不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了吗?” 穆繁心疼地为我擦眼泪,肖阿姨气愤地说:“傻儿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妈妈,你再别说了,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要和玫瑰在一起。” 穆繁的话说得有点堵气,气得肖阿姨正想发作,却被一串电话铃打断了,她胡乱地从包里拿出电话,生气地说:“喂!谁呀?……” 接着口气又缓和了下来,“郝娜,是你呀,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和穆繁都看着肖阿姨在接电话,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为什么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无端地抽痛了起来,郝娜这个名字,好大众化呀,重名的人还真多,我宽慰自己说。 可是,为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内心升腾,我的手心冒汗,头有点发晕,什么都想不起来。 穆繁拉过我的手问:“你怎么了,刚才我妈又说什么了?” 我紧紧地抓住穆繁地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说:“穆繁,你妈妈叫什么啊,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怕找不到,就想找个人问一问,可我连你妈叫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够粗心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妈叫茉莉,肖茉莉。” 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连同腿都一起颤抖了起来,肖茉莉,肖陌丘,肖陌莉。 穆繁抓住我不停颤抖的手,“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像上了马达的电动玩具,拼命的颤抖却说不出话来,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时,那个叫肖陌莉的人站了起来,她收起电话对穆繁说:“行了,郝娜有点事,我过去看一看,你们的事回头再说。” 我站起来呆呆地目送着肖阿姨的背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玫瑰,你怎么了?是不是很冷啊,外面下雨了,看你抖得这么厉害,脸也白得像纸一样,不是生病了吧。”穆繁的脸在我的面前摇晃,像一个模糊的人,让我集中不了自己的精神。 “我,我没事,你妈怎么走了,是有什么急事吗,那,那个郝娜是谁呀?”我甚至无法看清面前的穆繁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我妈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针对你的,郝娜是我的舅妈。”他耐心地解释。 “哦,你还有舅舅呀,没听你说过。”我感觉自己还掩饰地笑了一下,但是我的嘴角僵硬,并没有笑出来。 “我舅舅车祸去世了,所以没和你提过,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穆繁把我揽在他的胸前。 “我觉得好冷,好冷。”在他的胸前,我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浑身哆嗦得更加厉害,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不能相信,我无法相信。 我的耳边终于听见了周围的声音,还有外面的雨声,我周身冰凉,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尽快逃离穆繁的身边,我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你可能是生病了,咱们走吧。”穆繁拉我站起来, 我像踩着棉花似的跟他走到了酒店的门口,穆繁的妈妈还在那里焦急地打车,外面下着雨,虽然不太大,但阵阵的凉意让我不停地打冷颤。 看到我们走了过来,肖阿姨对穆繁说:“打不到车,我刚给司机打了电话,可能要过一会儿才会过来,儿子,你先送我去。” 穆繁看了看我,为难地说:“那玫瑰怎么办?” 我强打起自己的精神,放开了穆繁地手说:“你送阿姨去吧,我没事。” “走,一起去。”穆繁拉着我就要往车上走。 我拉过穆繁,悄声说:“不要,阿姨本来就不喜欢我,一起的话,她会不舒服的,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我点一些好吃的,一会儿你可得过来买单。” “你不是不舒服吗?” “刚才只是心里委屈而已,我没事的,现在正是在你妈面前表现的时候,快去吧。” 穆繁没再说什么,重重的捏了捏我的手,和妈妈被门童的伞护送着去了车里。 我好像还听到他们说已经给司机打电话了,让穆繁通知司机别来了。 等到他的车消失在雨中,再也看不见了,我才从刚才强打的精神中泄下劲儿来,嘴角那抹宽慰别人的笑也定格在脸上,瞬间变得无比地苦涩。 我机械地抬起脚走向了雨中,小雨在眼前细密地下着,一个门童还跑过来为我撑起了一把伞,说“您可以先在里面等着,我帮你打车。” 我推开了他的伞说:“不要,我想淋淋雨。” 脑中的混乱让我找不到任何的方向感,现在对我来说方向感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能相信这样的巧合,难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我曾经做过穆繁的舅舅的情人,还帮他怀过一个孩子。 肖阿姨是肖陌丘的亲姐姐,我曾经有可能也叫她一声姐。 穆繁,让我如何再来爱你,刚才从花店出来的时候,我还对自己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我也不会放弃他,不会的。 可是现在叫我怎么办? 雨水湿了头发,湿了脸,湿了衣衫,来住的车辆飞驰而过,溅起的污水,淋遍我的全身。 我蹲下来,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哭不出来,总觉得这是一场梦,是一场离奇的梦,就像我们平时做的梦一样,这一个瞬间还在房间里,下一个瞬间就来到了荒无人间的野外,这样的梦我做过很多,我知道我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每天晚上都会做,所以这种感觉有点像真实的梦,我希望快点醒过来。 我甚至希望在这个时候能有一辆车从我的身上开过去,那么我就马上会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可是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现在有车从我身上开过去,那么只有一瞬间,都不会感到痛,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烦恼都会消失的。 我还是愿意活在充满了痛苦和无措的世间,我还是留恋这并不美好的人生。 不知道蹲了多久,膝盖的酸软让我慢慢地想要站起来,眼前是来往的车辆,我感觉自己的姿势是想要冲进车流中,其实我只是一时无法站直而已,我害怕自己一下子栽进去,正想要后退一步的时候,被一双大手猛然拽了起来,我无所适从、万念俱灰地被人拽到一辆车边,那个人打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 那个拽我的人随后也上了车,他说:“你不想活了是吗?就这点能耐,看来我从前是高看你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不用看我就知道是小叔。 我看着眼前被雨水冲刷的车窗,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死,没有。 小叔扔给我一条干毛巾,我机械地擦着头上、脸上的水,可是那些水像是怎么样也擦不完,还不断地滴下来,我眼睛黯淡无光,思想意识薄弱。 小叔猛然抢过毛巾,用力地给我擦拭头发上的水,他用的力气很大,我像一个木偶似的被他摆弄,却也没有反抗。 他用一只手扶着我的下巴,擦干净我的脸,然后还有脖子、手。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有眼泪从我干涩的眼中流了出来,像一个旺盛的泉眼,一直不停地涌出。 小叔抬着我下巴的那只手轻轻地抹去我脸颊的泪,那些本来聚集在一起的泪水,被他的手抚开,却没有被擦干,湿湿地停留在脸颊上,因为还是有泪不断地滚落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柔软的唇停在了我的眼睛上,带着异乎寻常的温暖,轻轻地触碰我的睫毛,把那些无法掩饰的无助的泪吻干,还有脸上的泪水,也被一一捕获,棉软的唇像云彩在我的脸颊上掠过。 然后他的唇滑过我的皮肤,轻轻落在了我冰凉的唇上,我是一个木偶,丢失了思想,也没有力气去反抗,只是麻木地盯着一个固定的地方,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轻轻地触碰,仿佛在安慰,仿佛在温暖,之后就离开了。 我抬起了自己的眼帘,看着他有些尴尬地放开了一直扶着我下巴的手。 “你在做什么?”我盯着小叔,他却看向了车窗外。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吗?”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脸又转了过来。 他的眼里没有戏弄,没有似是而非,只有一丝丝哀怨。 我说:“你在可怜我吗?你在趁人之危吗?就算我不能和穆繁在一起,也与你无关。” 最后那句话我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因为汽车发动的声音掩盖了我本来就不确定的表达。 第77章 我们分手吧 小叔把我送回了家,一直送到我住处的楼下。 我点头说了声谢谢,他挤出来一个笑容,雨还在下,我冒雨走进了楼里,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穆繁打来的,看到这个名字在我的手机屏幕里闪动,让我很害怕,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我用颤抖地拇指把电话挂了,然后久久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变黑,可是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还是穆繁,这一次我直接关机了。 我绕过电梯,走上楼梯,一步一步地攀登着比我的内心还要黑暗的楼梯,不知道上了几层我停下来,坐在台阶上,周围很安静,楼道里也很暗,我把身子靠在墙上,让自己放松一点,短暂的休息之后,我准备理清楚自己的思绪,正视眼前自己的处境。 虽然没有人亲口对我承认,肖陌丘是穆繁的舅舅,但种种迹象表明这已经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记得在肖陌丘葬礼那天我在殡仪馆外面遇到过穆繁,当时只知道他和我一样死了亲人,却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死去的亲人是同一个人。 穆繁的妈妈姓肖,可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和肖陌丘联系到一起呢。 如果早点知道,我一定离穆繁远远地,一定不会走近他,不会让这样的关系存在在我们之间,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做了舅舅的情人之后又想嫁给侄子,这是什么事啊。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一天穆繁知道了这一切,他会多么痛苦,会多么恨我。 来自穆繁妈妈的阻力,并不会影响我,可是穆繁怎么办,我不能这样对他。 只能分手了,只能离开他,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是先等等,我真的不想放弃,穆繁有没有可能原谅我呢,他会不会因为爱我而不在乎我做过别人的情人,不在乎我和他舅舅的亲密关系,不在乎我的过去? 这可能吗?连我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在乎那周围的人也不在乎吗?我也不在乎吗? 他的这一关我都过不了,还怎么和他一起去面对家庭地阻力。 穆繁是一个那么出色的男孩,什么样的女人他找不到呢? 为什么要让自己和别人一辈子都背负着这样的痛苦。 我站起来冲下了楼,雨还在下着,小叔的车也还停在那里,我跑过去,打开车门,跳上车,“送我一下好吗?” 小叔把烟掐掉,打开窗子把还没吸完的烟扔进了雨里,一直保持着斜侧着的身子,“去哪儿?” 我看着他,就像是看着挣扎中的自己,说:“小叔,我可能帮不了你了,我准备和穆繁分手了。” 我说完这句话,小叔发动车子的手明显停了停,然后他说:“你去哪儿?” 我让小叔把我送到了芸姐家里,我打算在这里住两天,这样穆繁就找不到我了,就当是做了一场美梦吧,醒来一切成空。 到了芸姐家,我用手机给穆繁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然后把手机关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我说,“穆繁,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原谅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坚持到最后。” 那天的雨一直在下,就像不会停下来。 芸姐见到我很兴奋,似乎有很多话要对我说,看着她那么强烈的表达欲望,我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和芸姐聊天。 芸姐把东西收拾好,拉着我进了她的卧室,“两个孩子都睡了,咱俩也好久没聊了。” 我说:“芸姐,庄小辉一直住在你这里?” 芸姐点点头,“玫瑰,我想和庄凯结婚。” 我说:“庄哥是个好人,我以为你们两个早就好了呢。” “是他老拒绝我,觉得配不上我,后来我在小区开了个干洗店,让他经营,效益还不错,他也同意和我结婚了。” “他对萱萱好吗?” “他对萱萱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上次萱萱半夜发烧,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那天正好我的车送去保养了,他背着萱萱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打到车的。” 我抱住芸姐:“芸姐,你一定要幸福,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去领证,也不准备办了,就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行了,庄凯真的是一个好男人,现在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少见,从我在医院看到他对他的妻子的照顾我就觉得他人不错。” 真的希望芸姐能幸福。 我在芸姐家一呆就是一个星期,我怕穆繁会去花店和家里找我,所以我哪儿也没有去,我给刘瑛打电话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过她有没有人找过我,答案是没有。 我虽然感到很庆幸,但更多的却是失落,我以为我和穆繁之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不管我的态度多么的坚决,但是他至少该努力一下的,虽然就算他努力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但是至少让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把手机打开后,收到了很多的信息,都是我说分手的那天晚上穆繁发来的,他问我为什么,他说要见我,他说他爱我,他说不分手,他还说了很多很多,那个下雨的夜晚,整整发了一夜的短信。 最后一条短信是凌晨5点发的,之后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我看着那些短信,真的想忍住不哭泣,但是没有用,我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手机哭倒在床上,我是一个秘密太多的女人,我不能和他分享我生命的全部经历,还要要求他什么呢, 他最后给我的这一夜的失眠和痛苦,以及等待,让我释然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一个星期之后,我还在想念穆繁,总是会回忆起和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那个晚上,有时我甚至希望他会来花店看看我,然后像朋友一样互相问候,互相祝福,互道珍重。 现在我相信了和他分手更痛苦的人是我,虽然我是那么彻底的断绝了和他的将来,像一个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人一样,笑对着平淡的生活,但是我也承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眼泪经常沾湿了枕巾,我经常想,如果生命能够重来,我最想回到哪一天,是认识穆繁的那一天吗? 对,就是那一天,可是我不会从那一天就远远地离开他,我还是选择爱他,哪怕知道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我也要爱他。 穆繁真的没有再联系过我,已经第十天了,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我从微微地失望变成了极度的失望,虽然我知道,就算他联系我我也只会说“不”。 山泉的亲子鉴定已经出来了,如我们所料,真是有这样的巧合,他们是亲父子,拿到鉴定书的时候,那个在我眼中总是胸有成竹的律师,那个威严而理性的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抱住山泉泣不成声,我看到了他头上几根变白了的发丝,以及眼角的岁月的沧桑。 那情景感动得我流下了眼泪,因为和穆繁的分手让我敏感而脆弱,再加上山泉是我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我突然觉得自己要失去他了,所以我的失态不比谢律师更明显。 只是山泉很冷静,他茫然地看着谢律师,却无法从他的口中叫出爸爸这两个字。 当他转身面对我的时候,我才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闪动的泪花,他抱住我,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后来谢律师把山泉领走了,他开始过更舒适的生活了。 我每天在花店里打发着寂寞的时光,刘瑛忙着她的考研复习和约会。 和穆繁分手已经半个月了,我不再对他有任何幻想,时间真的可以让无论多么深刻的感情变得淡漠,我相信。 所以当那天我的花店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的时候,我还是相当吃惊的。 那是一个气质高雅的中年女人,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带着些许疲惫的苍白。 她站在花店的门口和我对视,她说:“玫瑰。” 我向自己左边看了看,那是几大束没有修剪的玫瑰,有红的,有白的,我说:“您要玫瑰吗?这是今天早晨刚刚送来的,非常新鲜。” 她说:“穆繁……” 我笑了笑:“肖阿姨,我已经放弃了,他没有跟您说吗?之前给您带来的不愉快,请您原谅。”我侧过身蹲下来去开始收拾那些儿玫瑰,“需要的话,以后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不用亲自来订的。” “穆繁,他出车祸了,你可以去看看他吗?”肖阿姨的声音不再似往日那般凌厉,而是透着前所未有的难过。 我低着头,在我听到穆繁的名字的时候,眼泪已经蒙上了我的眼睛,但我一直克制着,在它们掉下来之前,把它们一点一点咽回去,所以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才开口说话:“我去看他又会怎样,我现在不比医生对他更有帮助,不过是徒增了彼此的痛苦,让以后的事情更加难办而已。”我缓缓地站起来,“我也是好不容易下的决心,不想再有什么变化让你们又担心。” 肖阿姨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伤感,“你们的事情,我不再管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让肖阿姨对我们的态度有了这样的转变,但是,就算是她变了我也不能再变了,因为那些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对不起,我也不想再和穆家有任何关系了,我真的配不上穆繁。”我心里颤抖地说,与此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却对自己说,其实我好想去看看他,看看又能怎么样呢,和他分手了,也能做朋友啊。 “那你随便吧。”说完,肖阿姨转身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内心纠结不已,是的,只是去看看他而已,只是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我跑出去,追上肖阿姨,“肖阿姨,穆繁,他,严重吗?” 肖阿姨停下来看着我说:“上车吧。” 我来不及和刘瑛说一声就走了,还是想去看看他,还是很想他。 在车上通过肖阿姨告诉我的情况,我才知道了事情发生的大概过程。 就是在我提出分手的那天,我的短信发完之后,穆繁就给我打电话,结果一直是关机,后来他开车又去了酒店,去了花店,都没有见到我,又去了我们家,我还是不在,他就在我家楼下一直等着,不断地给我发信息,一直到早晨,也没有看到我回去,他才决定离开,那天下了一夜的雨,车里的空气不好,再加上疲劳驾驶,路况也差,迷迷糊糊就出了车祸。 我含着眼泪把经过弄清楚,都不敢问穆繁伤势严重不严重,因为一直反对我们的肖阿姨都亲自来找我,我不敢想他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他成什么样,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不管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我都不会抛弃他,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配得上他。 穆繁,到底我们该怎么办,到底我又该怎么办啊,和你在一起我就要带着一生的愧疚,一生的煎熬,我不知道守着这样的秘密,我能不能和你走到最后。 第78章 最后的晚餐 一个豪华的单间病房,里面干净整洁,冰箱彩电一应俱全。 其实每次和穆繁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我和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他不像那些富二代的公子哥儿一样,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虽然他从不为钱而发愁,但是他并不肆意地去挥霍,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但是走近他的家庭,无疑不显露出奢华的氛围,而我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穷酸女孩儿,在肖阿姨眼里怪不得会显得这么不自量力。 穆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手上输着液体,一只胳膊上夹着夹板,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旁边有一个年轻的护工在收拾,我走过去,他的眼睛闭得很沉,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而憔悴。 我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肖阿姨,“他……” 肖阿姨拉了拉穆繁盖的被子,说:“他没多大的事,腿上有一处擦伤,基本快好了,就是胳膊骨折,别的没有什么大碍。” 肖阿姨用手去舒展穆繁睡梦中皱起来的额头,“他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由于肖阿姨的按摩,穆繁的睫毛动了动,轻轻睁开一条缝,看了看眼前自己的妈妈,又闭上了。 肖阿姨说:“繁繁,玫瑰来看你了。” 穆繁这时才猛得睁大了眼睛,看到了肖阿姨身后的我,他就那样看着我,不知道是怨还是恨,不知道是喜还是爱,反正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穆繁的表情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悲凉。 憋了半天,他只说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肖阿姨早就转身腾出了位置,我上前一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还有什么理由,我还能找到什么借口,我强忍住快要流出来的泪水,握住了穆繁那只缠着绷带的手。 “这么多天,你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是真的想和我分手吗?一点解释,一个理由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穆繁红着眼睛质问我。 我坐在了床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用带着泪花的眼睛对他笑了笑,“我是爱你的,如果不爱你,我就不会这么痛苦,我真希望重新活一遍,让我出生在好的家庭里,和你一样有清白的过去,我做梦都想。” 虚弱的穆繁也湿润了眼眶,他说:“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既然你是爱我的,我们就要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 我微微侧头看了看肖阿姨,她正转身离开了病房,也许她是为了儿子默认了我们,但是我呢,我还能和穆繁在一起吗,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经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如果他的父母都同意了我还有什么借口说不呢。 穆繁看到肖阿姨走了出去,悄声说:“我妈现在也不反对了,看来我的绝食还是有效果的。” 我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傻瓜,这种办法你也想得出来。” 穆繁笑着说:“不过,我现在饿了,快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我心事重重的起身了,一切还是等他好了之后再说吧,来这里之前,我的确想过,如果穆繁有什么不测,我会毫不犹豫的留在他的身边,一辈子照顾他,可是看到他现在四肢健全,完美无缺,我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这是肯定的,他和肖陌丘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以前我真的没有发现。 穆繁很快就出院了,他又在家养了一段时间才取掉了胳膊上的夹板,在这期间,我以花店太忙为由,只是偶尔会去他家看他,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因此他天天盼着取下夹板。 在穆繁完全好起来之后,在肖阿姨找我谈话之前,我希望早点和他做个了断,因为这一段时间我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所以这一次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受。 我约穆繁去吃饭,他非常高兴,这也是他车祸之后我们俩第一次一起出来,他兴致勃勃、一往情深地看着我,说他都快发霉了,可我知道了当我们离开这间餐厅时,我们就结束了,所以我非常伤感。 我不停地让他多吃点,看他孩子气的享用美味,我的心很疼。 穆繁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掩饰着内心的难过,假装开心地说:“没有啊,看你吃东西很过瘾。” 他把一大口食物放进嘴里说:“我必须得多吃,否则这个肩膀你都不敢靠了,况且以后我们结婚了,估计你一天得打我八次。” 我笑着说:“八次都不止,不过我不会太用力的。” “是啊,你那小身板,就当是给我按摩吧,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把你训练成一个拳击手。” “你害怕吗?” “放心吧,你也会把我培养成一名举重运动员的。” “为什么?”我心不在焉地说,想着怎么来说分手的事呢。 “因为每天晚上我得先把你和孩子抱到各自的床上再睡觉。” 这么温馨的场面让我的鼻子开始发酸。 他问我:“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再来点别的。你想吃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慢慢地说:“我想吃天鹅肉。” 他噗嗤笑了,“癞蛤蟆才想吃天鹅肉呢,你跟他争什么嘴?” 过了一会他又在调侃:“是不是你这只癞蛤蟆想吃我这个天鹅肉呀?” 我喝了一口饮料,靠在椅背上说:“过去想过,但现在我不想吃了。” 他说:“别客气,吃吧,吃吧,我很荣幸。” 我说:“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做一只癞蛤蟆了,我要做一只别人眼中高贵的天鹅。” 他并没有理解我说这句话的意图,而是笑着说:“悲惨,看来只有我做癞蛤蟆了,不过能吃到高贵的天鹅,我也相当的幸福。” 我非常认真地说:“穆繁,你知道吗?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永远是一只癞蛤蟆,所以我要离开你。”我没有笑,眼中也不带着任何的表情。 他看着我,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又在说什么,开玩笑的你也当真。” 我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严肃地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们分手吧。” 他急了,“我说错了行不行,每次你都这样,开个玩笑也想那么多,这样咱们在一起能幸福吗。” 我说:“是的,就是因为和你在一起不幸福了我才想和你分开,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幸福和痛苦已经各占一半了,我想了很久,觉得这样太折磨人,还是分开吧。” 穆繁一下子发火了,他大声说:“你到底在说什么?以前我妈反对的时候你都那么坚持和我在一起,现在没有人反对了,你到底又怎么了!” 我很冷静、平和,“我是认真考虑过的。” 他用一种赌气的眼神瞪着我,半晌又温柔地说:“那你爱我吗?” 我笑了,“我爱你,现在也还在爱你,离开你我也会很痛苦,但是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分开了对我们俩都有好处。” 他紧紧的盯着我,“我知道我们俩个在一起,你的压力比我的大很多,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真的很心疼,我一直想给你幸福,我真的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我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 我说:“是的,我也一直在努力,可是现在我感到累了,我厌倦了,我们的爱和受到的伤害已经对等了,这样下去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是的,我也舍不得,痛肯定会痛,但是时间会淡忘一切的,这个世界谁没了谁也能活下去,只不过换了一种生活的方式而已,不一定我们离开了彼此就不会幸福,也许会获得另一种幸福,肯定会比我们现在这样轻松。” 他非常难过的看着我,“你说的是真的吗?让你那么痛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能不分手吗?我知道我没有理由让你顶着那么多的压力和我在一起,可是我们很快就会走到一起了,放弃了多可惜。” 我说:“周围这些压力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我心里的那些压力,我怕以后会不幸福,我怕我们拼了命去争取的这些东西,有一天也会变质,我不确定你对我的爱,我怕有一天你了解我更多之后会不再爱我,所以在你还爱我的时候离开是虽然很痛,但是至少我们留给彼此的都是美好。” 他说:“是不是有人又和你说什么了。” 我摇了摇头。 他说:“不对,一定是的。” 我说:“没有人说什么,但是我想了很久,门当户对也许是老观念,但是也的确能决定很多东西,我也没有信心和你妈妈把关系处好。” 他说:“你怎么那么没有自信呢?” 我说:“就是跟你在一起我才没有自信的,你也知道我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穆繁说:“你在逗我吧?受了委屈,所以在这里气我。”他始终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我说:“我说的是真的,全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说:“不,我不同意分手!” 我说:“你不同意是没有用的,我已经决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流血。 他跑过来,坐在我身边,把我的头抱在怀里,说:“我求你了,咱们不要分开了,可以吗?”。 在这一瞬间,我已经泣不成声了,我是多么不想离开他呀,还以为自己能镇定自若的和他分手,可是我就是没做到。 他也哭了,他说:“我们不要在这样折磨彼此了,我们是相爱的,为什么要分手呢。” 他说:“是不是我妈来找你了,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我笑着说:“她没有来找过我,这一次是我自己想分手的” 他说:“我们一定会幸福的,要相信我们的感情,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说:“你以为我就什么都不考虑吗,我要说服我的家人和那些不支持我们的人,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是真心相爱,别人给我的压力有多大我都能扛得住,可是你给我的压力真的让我很累很累,现在咱们应该站在一条战线上,一起去面对那些不支持我们的人。” 他说完这句我突然很心疼他,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我不相信的是以后,是岁月洗礼过后的人生,我不相信爱情的长久和专一,不相信有人会不在乎我的过去,我是不相信自己。 他说:“为了爱你,我已经改变了自己很多、很多。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我轻轻抱住他的腰,心里说,其实我也不想失去你,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第79章 又一次的考验 这场关于分手的谈判一直都没有结果,这时穆繁的朋友给他打来电话,为了庆祝他的康复叫他一起去k歌,他挂了电话对我说:“一起去唱歌吧。” 我摇摇头,再和他多呆一秒我都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心里已经疼得无法忍受,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扑到他的怀里说:“我不要离开你。” 穆繁绝望地看着我,“就算是最后一次,陪我一起吧。” 那个“不”字,我始终没有说出口,就和他去了。 人挺多,穆繁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我拉在身边,他在人群中不断地喝酒,我坐在角落里,精神恍惚,如果我有毅力,现在就应该站起来悄悄地走掉,然后不再和他见面。 可是我没有,我想再看看他,哪怕他一眼也不看向我这边。 后来,穆繁拿着一个话筒来到了我的身边,他说:“最后陪我唱一首歌吧。” 我接过了话筒和他走到了中间,屏幕里出现两个字《勇气》: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会不小心伤害了你 ,你能不能温柔提醒,我虽然心太急,更害怕错过你。” 这首歌是我有生以来唱得最最好听的一首歌,这首歌不光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打动了我自己,还有那些不看好我们爱情的人,唱完后安静的瞬间,我抑制不住哭泣出声,为了爱他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从ktv出来,他紧紧抱着我说:“相信我,我会永远对你好的,别离开我,好吗?” 我泣不成声,“我不知道像这样的爱情我还能坚持多久,能不能坚持到我们走到一起的那一天。” 他更紧地抱着我,虽然没有说话,但确给了我坚强的力量,我突然想要为了爱情,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拼一把。 我已决定我要勇敢爱他,让那些过去都成为回忆吧,哪怕我们的爱情活不过今夜,哪怕有一天我会毫无保留地被他看穿,我也不后悔,我要做的就是,在这之前好好爱他,在我的秘密被揭穿之前,留在他的身边,除非他不要我,别人再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他。 他说:“我爱你,我会为你努力的。” 我说:“我也会努力的,为你也为自己。” 我们的路还很长,我对自己有信心,对他也有信心,只是对这多变的世事无能为力,那些暗藏在路的前方的炸弹,我无法预测,但是仅仅为了片刻的幸福,我会努力的。 我会的。 我和穆繁又像从前一样了,除了上班和睡觉的时间我们几乎都形影不离的,为了这来之不易的相爱,我们都很珍惜,而且也很幸福,一个人的时候,我经常会问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回答不了,对于那无法预测的明天谁又知道多少呢,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庆幸着上帝眷顾着我,让我们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可是,不幸的是,好日子并没有过几天,肖阿姨又来拜访,这一次有着与以往不同的严肃,她先是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一会儿就到,让我到路边等着。 我刚挂了电话,还没走到路边,就有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肖阿姨自己开车过来的,我上车之后她就把车开走了,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的严肃让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心里一直在盘算是什么事,我应该怎样应付,因为我知道,不管是什么事一定都会和穆繁有关的。 车子开了很久,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后来我发现,肖阿姨的脸色不太好,在有的路段塞车的时候,她还会不顾自己温文尔雅的风度,小声咒骂几句。 车子终于驶出了郊外,是穆繁出了什么事,还是再一次让我离开他,到底怎么回事。 肖阿姨终于把车停在了郊外的一片树林里,然后她趴在方向盘上休息,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微微地红。 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低着头走了几步,用手去捋耳际的头发,我才发现她的头发有些零乱,妆容也有些残落,她的眼里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忿怒,她回头看了看车里的我,又缓缓地走了回来。 “玫瑰,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到底要做什么!”这句话像是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很用力,但声音却不大,脸却也跟着扭曲了起来。 “阿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的神色如常,平静而礼貌。 “呵呵!你不明白,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她紧紧地盯着我,仿佛想在我每一个表情变化的过程中找寻蛛丝马迹。 “肖陌丘你总认识吧?”肖阿姨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说过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知道该来的早晚会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我和穆繁还没有来得及走到一起。 我轻轻低下了头,假装很无辜,心里却在盘算着,她是怎么查出来我和肖陌丘的关系的,她又对我们的事情知道多少,我需要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应付过去,还是干脆坦诚地承认,再做打算。 “那你说说你今天缠着我儿子是为了什么?你别再想骗我,你和我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肖阿姨的声音有点歇斯底里,我依然一言不发低着头。 “你是不是没话说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什么清白的过去的!说你不是为了钱,鬼才信呢!你过去倒底还有些什么不耻的经历,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我真是差一点就被你骗了。” “阿姨,我知道您是一个谨慎的人,但是有些事情也许并不像您想的那样,我的确认识肖陌丘,可我最初并不知道他是穆繁的舅舅。”我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为自己辩解,实在是不知道肖阿姨消息的来源。 肖阿姨冷笑了起来,“你还在狡辩、骗人,你真是太可怕了,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想管,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离我儿子远一点,听懂了吗?从今天开始,不管你用什么理由,请你离开穆繁,这件事情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想你也是这样想的吧,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答应您,我可以离开他,可是我有个要求。” “哈哈,原形毕露了啊,你终于肯和我提要求了,说吧,离开穆繁,你打算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我一下子坐直了自己的身子,轻蔑地看着她,“你和你的弟弟果然都一样,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甚至是感情都可以做成交易。”当我提起肖陌丘,愤怒和哀伤马上又充满了肖阿姨的眼睛。 我知道又戳到了她的痛处,“但肖陌丘和您又是不一样的,他是一个重感情,有爱心的人。” 肖阿姨有些不耐烦:“说吧,离开穆繁的条件。” “我想知道您是从哪儿查到的这件事情,因为我想做一个明白的人,不能像肖陌丘一样,死得不明不白。”说着,曾经那张帅气的脸又出现在我的脑中,让我的心有那么一下震颤,不但是我,连肖阿姨也微微地动了容。 “如果你和我弟弟的事情是事实的话,从谁那里知道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如果是郝娜告诉你的,那么我就有必要把我所知道的真相告诉您,我不是为自己辩解,不管你相信谁,我希望您不要再被欺骗。”我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就算离开穆繁,就算您不想听我解释,我也想把这些告诉你,因为我觉得您有权力知道。” 肖阿姨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可惜的是,并不是郝娜告诉我的。” 我看扫了一眼那个信封上陌生的字迹,看上去这像是一封匿名信,而且这封匿名信是寄给穆繁的,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害我,会是谁呢?是谁这么恨我? 我早想过了,所有知道我和肖陌丘在一起的人只有郝娜、洛洛、小静、甘露、伍霖,这些人中,除了郝娜对我恨之入骨,别人都不会这么做的,我虽然和小静有过节,但我了解她,她不像是一个这么阴险的人,而且她知道的也并不多。 所有的这些事情,只有郝娜最最清楚,因为结局都是她导演的,况且她有把柄抓在我手里,所以我猜,她也不敢把这事爆出来。 如果不是郝娜,那又会是谁呢? 我突然感觉到脊背有一股冷风蹿了出来,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感觉到在我的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的一切,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那么这个对我了如指掌的人的用意何在呢,他仅仅是想拆散我和穆繁,还是想毁了我的幸福。 不行,不能被他这么牵着鼻子走,我希望能和这个人面对面的较量。 脑子里这些念头只是一瞬间的划过,我抓住了肖阿姨往回收的信封的那只手,“阿姨,能让我看看吗?” 第80章 谁是那双背后的黑手 肖阿姨冷笑着把我的手推开,“你想说就说说吧,我给你机会编这个故事。” 如果我不承认,那会怎么样?我死也不承认。 一个故事开始在我脑中成形,我不怕有人站出来和我对对质,因为有了对质我才能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从我的养父叶少涵被抓说起吧,那个时候,我一心想救出他来,但是无依无靠的我又是多么的无能为力,后来,肖陌丘愿意借钱给我,我真的很感谢他,虽然经过努力,我的爸爸没能出来,后来肖陌丘经常会给我一些生活上的帮助,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渐渐地喜欢上了他,他一直在追我,在我也准备做他的女朋友的时候,我突然知道了一件事,他是结过婚的人,他的妻子郝娜我还见过。” “那时候我就拒绝了他,但是肖陌丘告诉我,他和妻子一直没有孩子,现在也没有感情了,是准备离婚的,我说那你离婚之后再来找我吧,很快他就回北京办离婚来了,当时为了证明他对我的诚意,他是带着我一起来的,那天刚到北京,我就被几个人抓上一辆车,肖陌丘就在后面追,后来追到山路上,他的车不小心坠下山崖了,我被他们推下车扔在了路边,直到后来被人救了。” “虽然我和肖陌丘之间并没有什么,但是我很感激他对我的帮助,所以他的离开让我很痛苦,如果不是那件事情,可能我会嫁给他。”我咿咿地哭泣着,肖阿姨的眼圈也红了。 “我一直都怀疑那天是郝娜绑架的我,所以害死你弟弟的人是她,否则她怎么会做贼心虚地住进了精神病院。” 肖阿姨似信非信,若有所思地说:“我就觉得很奇怪,阿丘刚回北京不回家看看,却跑到山里去了。”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一排排的树,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我说:“那天我是在酒店门口被绑架的,我被他们拉上车后蒙上了眼睛,所以谁也没看见,但我听得到有一个人一直在用电话指挥着他们,这件事除了郝娜,我想不会再有别人,反正我也准备离开穆繁了,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必要编给您听。”想想那天我也是九死一生,这笔账我还是要和郝娜算的。 肖阿姨叹了口气,久久的愣在那里,她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想为难你,他为了救你竟然铤而走险,可见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别的话我也不想说了,你走吧,我想清静清静。” “肖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这些的。” “你别叫我阿姨,我可受不起,这么小的年纪却如此有城府,穆繁真的不适合你,我也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的看着你和我儿子谈婚论嫁,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阿丘的事我不怪你,但是,我求你了,求你不要和我儿子在一起,离开他吧,你自己想办法,找个理由离开他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永远不要。” “我知道,我也理解您的想法,你接受不了,我自己也很痛苦,我只有一个请求,这些事,请您不要告诉穆繁,好吗?我答应您会离开他,但是我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慢慢地疏远他,这样不会给他造成更多的伤害。” “好的,我不告诉他,我也没脸告诉他,你走吧。” 我缓缓地下了车,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看着车里的人。 在心里说,对不起,阿姨,我还没有想过要离开穆繁,至少现在还没有想过,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想办法,除非穆繁知道了这一切要离开我,否则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争取,这才是我,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一定要得到他,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顺着一条窄窄的小路走上了大道,我也要冷静一下来好好的想一想,现在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我是不会放弃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非常不利,我真的不想让穆繁知道这一切,就算他能理解我的经历,就算他相信我对他的爱,但难免心里会有隔阂,我要的是完美的爱情,不确切的说,我要的是穆繁对我全部的没有一丝保留的爱。 怎么才能让肖阿姨再次接受我,而且还要帮助我保守这个秘密。 这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还有一个让我头疼的事情,我不知道那个企图颠覆我幸福的人是谁,他下一步还要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缠绕着我的大脑,我机械地走着,没有想打车,也没有停下来,可是突然之间,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中出现,而且越来越清晰,“我可以帮你的。” 这是小叔对我说过的话,他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阴险的人,那么他会不会是那个在背后捅我一刀的人呢? 如果是他,理由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拆散了我和穆繁,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是因为他喜欢我?记得曾经有一次,他在车上吻过我,可是如果他因为喜欢我而做这些,那么他为什么又要帮我呢,他不止一次地撮合我和穆繁,而且他从哪里得知我的经历呢,这也解释不清的。 难道他想觊觎穆家所有的财产,先把穆蕊弄到手,掌握她名下的财产,再成全我和穆繁,最后把我捕获,来掌握穆繁这部分财产,这样,穆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了。 好可怕呀,我摇了摇自己的头,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不管怎么说,我直觉认为虽然小叔神秘莫测,但他对我是没有敌意的,从他的眼中我看得出来。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见他,很想当着他的面问问他,他想怎么帮我,在我有把柄抓在肖阿姨的手中,在我对穆繁隐瞒着天大的秘密的时候,他能怎么帮我。 他在穆家呆的时间不短,对他们的了解应该很深,所以也应该知道他们的弱点,他应该能帮到我,否则他就不会一而再的告诉我,他可以帮我,不过他为什么要帮我这件事情我还不太清楚,我也要小心行事,也或者他也有事想要我的帮助,这样我们俩个人等价交换也未尝不可。 第一次单独约小叔在咖啡厅见面,我早早的就坐在那里等了,他刚打来电话说会晚一点到,我给自己点了热咖啡,想让它的热气温暖一下我从内到外的寒冷。 一会儿我到底是不是要装成一副可怜的样子,以博得他的同情,不过可能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说过他比穆繁了解我,我装得再像也能被他一眼识破。 小叔是姗姗来迟,他点了一杯相同的咖啡。 我说:“正想给你打电话,如果忙的话就算了呢。” 小叔看着我的眼睛,让我有一种无处可藏的感觉,他像是向上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稍纵即逝的笑纹让我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到底有没有必要,他说:“难得你有兴致请我出来喝咖啡,再忙我也会来的,有事就说吧。” 我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出来坐坐。”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苦,皱了皱眉,原来是忘了加糖了,我正准备把糖加进去,小叔伸手阻止了我,“加糖就没意思了,你再喝一口就没那么苦了,不信你试试。” 我听话地端起来又喝了一口,果然没那么苦了,那是因为我脑子里正在想着怎么来对小叔说。 小叔却把我的杯子端到了他的面前,他叫来服务生,又要了一杯牛奶,“你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吧?看你的脸色就知道,这种状态少喝咖啡。”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那么明显吗?我的脸色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小叔把服务员刚送过来的牛奶推到我面前,说:“也不是很明显,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低下了头,小声说:“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对,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抬起头来,怎么办?我没有想过。 我怔怔地看着小叔,又莫名的摇了摇头,“我好傻,你帮不了我的。” 小叔习惯地用手玩着火机,熟练地打开合上,“叮——”“当——”清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着。 我看着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出其不意的一句话让我一激灵。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反应得有点滞后,那是因为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 “我是说,你和穆繁舅舅的事情是真的了?” “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穆繁,他,他知道了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我这样的反应恰恰是承认了那件事情。 “我怎么知道的?因为那封信实际上是我截下来的,本想给你的,没想到他妈正好在旁边,没有办法被她拿走了,不过好在穆繁没有看到,也算是帮了你一个不小的忙。” 我瘫软在椅子上,几乎要绝望了。 “有什么办法让肖阿姨再次接纳我,让她为我保守秘密。” 小叔把打火机收起来,“听上去很难,让一个拿着你把柄的人不开口,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能帮帮我吗?”我把头伸向小叔,低声祈求,仿佛他成了唯一能拯救我的人,但是我怎么这么傻呢,除非穆繁的妈妈死了,否则她永远会拿着这个把柄让我远离穆繁,想到这里,我的混身开始发抖。 正在这时小叔也把头伸过来,说“我帮不了你。”。 是的,他帮不了我,我完全明白,我害怕自己内心邪恶的思想冒头,我无奈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避开小叔凌厉的目光。 “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地回答我,你是真的爱穆繁吗?” 我该怎么回答,为了迎合小叔,我应该说爱还是不爱,我说什么他才会帮我,我的回答卡在了这个问题上。 “有这么难回答吗?如果不爱就离开吧,如果爱就坚持。这就是我对你的忠告。”小叔站了起来,他说:“走吧。” 我看着他走了出去,对的,如果爱就坚持,如果不爱就放弃,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的欲望太过庞大,我的占有欲,还有偏执的执着,让我没有办法简单地去爱一个人,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在爱他还是想占有他的爱。 听天由命吧,我干嘛要挖空心思地去掩盖自己的过去,这样的爱情对我来说就算得到了又能怎么样,也是一种折磨。 第81章 转机 我站在那里,看着小叔的背影快要走到咖啡厅的门口,实然大声叫他:“小叔,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小叔站住了,他转过身来,隔着五米的距离用不太大的声音说:“如果你对穆繁的妈妈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我已经知道了。” 我站在那里,眼前已经有一些模糊了,只要我一眨,泪水就会掉下来,但我忍住了,我轻声地对小叔说:“你走吧。” 他转过身后,无声的泪水开始在我脸上流淌,我是一直目送着小叔走出了门,又在咖啡厅里呆坐了许久,估计他已经离开后,才慢慢移到了门口。 为什么?上天对我这么不公平,不能让我拥有简单的快乐和幸福,不能让我和别的女孩子一样能够爱。 因为泪水蒙住我的眼睛,我看不清楚门外的一切,也不在乎被人像怪物一样地审视,只是我的眼前太过模糊,让我分不清楚路口在哪边,有一个人走过来,默默地把我拉到了车上,我哭着说:“小叔,是不是因为有了过去那些经历,我就不能够再得到幸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想要对小叔倾诉的欲望,我相信,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了我的秘密却不会给我带来威胁的人。 “我的过去,不但做过穆繁舅舅的情人,还曾经为他怀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死了,所以你说的那句话,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相爱就坚持,我们是相爱,但是我敢坚持吗?我有资格坚持吗?”抽泣的声音让我的话不能完整的说出来。 我把那段和肖陌丘分分合合的情感经历,毫无保留的讲给了小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急于把自己的秘密曝光在他的面前,为了这个秘密,我吃不好,睡不好,痛苦极了,我想我不说出来就要被它压垮了。 倾诉完毕,我轻松了很多。 小叔轻柔地把我的头抱在怀里,他说:“如果是我,我会原谅你过去的一切的,任何事情都能原谅。” “可惜你不是穆繁,你不是啊,我不能冒这样的险。”我的脸被堵在小叔的胸前,说出来的话闷闷的,根本听不清楚,却隔着小叔的胸膛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边。 是的,就算我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该折磨我的痛,还是一样在那里挣扎。 时间过去了一个星期,我在每天深夜里和自己对抗,到底该怎么办,要不要离开穆繁,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将这个事情拖下去了。 我以帮山泉找到亲生父亲的事做为托词和穆繁见面少了。 但我的消瘦穆繁看在眼里,山泉看在眼里,刘瑛也看在眼里。 山泉在谢律师家里住了几天就回来了,他更习惯在花店里工作,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 本来谢律师是准备找个学校让他上学的,但是山泉拒绝了,山泉很少拒绝别人,有很多事情就算不愿意他也会默认的,但上学这件事他却坚决地拒绝了,谢律师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他这么多年所受的苦,看到山泉这么喜欢这个花店,所以他打算把花店以及房产买下来,那天他和我说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个好的主意,这样的话山泉就可以自食其力,再说他也很喜欢这里。 谢律师说:“我把这儿买下来送给你和山泉,也算是我对你的报答。” 我调笑着说:“就给山泉就好了,我只要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就行,他有残疾,给他置办些产业是应该的,反正他的就是我的。” 谢律师同意了,和芸姐交涉的时候也很容易,谢律师出的价格比较高,加上又有我的这层关系,很快就达成了协议,房产上也写上了山泉的名字。 虽然最近穆繁的事让我很挣扎,但山泉的事还是让我比较欣慰的。 芸姐也结婚了,我和刘瑛、山泉一起和芸姐他们一家人吃了顿饭,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我真心为他们祝福。 那之后我一直没有见过穆繁的妈妈,我们俩个人都避免在任何场合碰面,但她并没有打电话催过我,因为她感觉得出来,我在疏远穆繁,我的疏远是做给她看的,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解决这件事,我也想过了,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么我只能走最后一条路,向穆繁坦白,把这颗痛苦的果子推到穆繁面前,看他怎么吃下,怎么来决定我们的将来,因为这样我们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这段时间我也没有见过小叔,所以那天收到他发来的信息的时候,我有些微微的吃惊,他说:下午三点到我家来,有事找你。 我看了好几遍,不明白他的用意,随手把信息删掉了,不准备理会他,就这样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我以为我已经忘了这个信息,可是午饭后,我就神不守舍起来,报着一丝丝好奇心,对我来说小叔是可信的,而我在他面前也无需掩饰,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约我的,我还是决定去一趟。 不过,有事不能在外面说吗?为什么一定要去他家?难道他有办法帮到我?虽然带着这些疑问,但我并没有想过要质问他,莫名其妙会对他有一种信任。 小叔的家我是去过的,第一次是去送花,后来又和穆繁去过一次,所以我轻车熟路就到了那里。 很多事情的发生我不知道是上天注定还是有人的刻意安排,所以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是来不及想那么多的,屋门是虚掩着没有锁的,我推开之后正想大声招呼一下小叔,却发现屋里的氛围有些诡异,客厅很安静没有人,卧室里却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人在纠缠,让人无法判断。 我只是下意识地动作,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门半开着,那一幕映在我眼中的时候,我真的被惊得不轻,那是一幅香艳的画面,小叔和一个女人站在床的前面抱在一起接吻,女人的挎包掉在地上,外面的米色风衣已被半脱了下来,里面穿着黑连身短裙,她的身材不错,用细长的胳膊搂着小叔的脖子,抬着头陶醉着。 原来如此,在他们还没有看到我之前,我马上转身,可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发现那个和小叔接吻的人不是穆蕊,这倒没什么,小叔有别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会那么眼熟,所以我重新看过去,然后我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我发出惊诧的声音。 因为那个女人居然是穆繁的妈妈——肖陌莉。 他们的接吻已经结束了,互相拥抱着彼此,穆繁的妈妈背对着我,而小叔的脸正好对着门,当他抬起眼帘,我迅速闪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大脑混乱起来,是我看错了吗? 应该没有错,穆繁妈妈的那张脸虽然我没有完全看到,但是我能确定,我该怎么办,小叔已经看到我了,我是站出来让他们难堪还是悄悄地走掉。 就这样想着想着,我突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心脏咚咚地跳着,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能确定,我这样做就会和穆繁的妈妈结下永远也无法解开的疙瘩。 但是我仍然重新走到了卧室门口,把门完全推开了,我拿手机对着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按下了照像的按键。 “咔嚓”的声音响过之后,小叔放开了怀里的女人,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女人受惊地转过身来,的确是穆繁的妈妈,千真万确。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和他们对视了数秒钟之后,转身离开了小叔的家。 当我一口气跑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后面前没有人追出来,才重重出了一口气,心跳还是很厉害,一切像做梦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和穆繁是不是有希望了。 也或者我和穆繁彻底没有希望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赌注值得去试一下。 虽然有那么一点不道德,但是我是为了我的爱情,这样想了之后我就心安理得了。 不过,让我想不到的是,小叔和穆繁的妈妈这会有这样的关系,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 一个有钱人的还算年轻貌美的妻子,红杏出墙,喜欢上了比她小很多的男人,她应该比我还要怕事情暴露吧,所以说我料定她一定戒备于我,不会再阻止我和穆繁。 但是让我想不到的是小叔,他怎么会和肖阿姨有瓜葛,一个大他十岁的女人,虽然风韵犹存,但是相比较而言,穆蕊不是更漂亮吗?而且也对他更死心塌地。 可是我又觉得小叔并不是因为喜欢肖阿姨才和她一起的,我有这样的感觉,他一定有他更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还是因为财产? 不过我知道一点,这一次的巧合更像是一个设计好的局,为了帮助我而设计好的局,小叔为了帮我把他自己也搭进去,这是为什么? 关于这件事情,我除了感激他,根本就想不通。 第82章 这可能真是个局 很快,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就发生了,穆繁的妈妈脸色苍白地坐在我的对面。 关于那天的事情她只字未提,也没有试图解释什么,她只是强忍着难堪,在我面前扮演一个长辈最后的尊严,我也很配合她,假装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依然像一个充满了卑微的女孩儿,想要嫁进她们富豪之家的小人物。 我不知道她受不受用我的谦卑,但我知道她是恨我的,既恨我又怕我,因为她不能选择地要同意儿子娶我这个过去和她的弟弟不清不白的女人。 我们都是满身污点的人,我们都有把柄抓在对方的手里,和我相比,肖阿姨更害怕她的事情曝光出来,因为她拥有的东西多,所以她害怕失去的心态也更强烈。 肖阿姨并不看我的眼睛,她一直在看自己放在桌子上那双苍白的手,说:“你是真的爱穆繁吗?” “我是真的爱他这个人,请您相信我。”我也在看那双手,苍白、瘦长,指甲上的丹蔻也有些褪色,就这样看着,让我想起了妈妈的手,也是这样苍白、瘦削,妈妈再婚后,我就不再看她的脸了,我只看她的手,我和她交流的时候只盯着那双手,吃饭的时候放在饭桌上,就是像这样。 “我相不相信你无关紧要了,我只要你答应我,别伤害他,永远别伤害他,算是我求你了。”她的声音不卑不亢,一点也不像是求我的样子。 我点着头:“不会的,我做梦都想让他幸福。”她的言外之意我明白,就是不能让穆繁知道她的行为,让那件事永远地烂在我们的肚子里。 肖阿姨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很憔悴,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眼神黯淡而无奈,真的让我总是想起妈妈。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叫了她一声,“阿姨,我会做到的,我也像对妈妈那样对您,您以爱我吗?” 肖阿姨转过头来第一次看我,她的眼睛里有闪动的液体,她温暖地笑了笑,说:“不可能了。” 是的,当然不可能了,我们从一开始就站错了队列,我们是对手,爱着同一个人的对手,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家人的对手。 和我比起来,肖阿姨其实是单纯的女人,是爱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就算她爱上了一个婚外的男人,也不能算是不可原谅。 我对穆繁的爱,背负着对他的愧疚,越来越多的愧疚,但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人生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永远不能站在阳光下,这让我很痛苦,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那么渴望穆繁那充满阳光的怀抱,他就像是那春天的风,像冬日里暖洋洋地太阳,我希望那些内心深处的阴暗被这样的阳光一点一点杀死,就算不死,也没有能够生长的土壤。 我已经习惯了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来保护卑微的自己。 这只是一种习惯,我不是个坏女孩儿。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和穆繁的婚期也定在了三个月之后,由于没有穆繁妈妈的反对,他的爸爸也没有太多的意见,加上穆繁为了博得父亲的支持,很努力地在公司工作,穆叔叔也深感欣慰。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是其乐融融的,恒远集团的儿子要结婚,我们想不大张旗鼓都难,好在这些事情都不用我们操心,穆繁的爸爸给了我们一套新房,我们只管布置我们的新房,买我们需要的东西,照最美的婚纱照就好了。 是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只有心怀鬼胎的人内心深处才有那些纠结的暗河涌动。 这一个家里算上我,就只有六个人,其中有三个人都各有心事,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得到我想要的幸福。 但是我要开始新的人生的愿望是如此强烈,我要同过去所有的一切说再见,婚姻对我来说就像是跨越一扇门,现在我已经站在门外了,我不得不去重新审视自己内心,确认自己的爱情,忘却过去的满目疮痍,这是我走向幸福的必经之路,我知道要经过痛苦的炼狱之后我才能得到重生。 我的内心是坚定的,但我的脚步却是犹豫的。 我要把见到穆繁之前的一切都彻底忘掉,包括肖陌丘,是的,之前的那个对爱情、对生命并不懂得的女孩儿已经死了,我也想像别人一样拥有幸福,任谁也无法阻挡。 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没有想到太阳也会眷顾我弱小的身躯,在我悲惨的命运中,也会有云开日出的未来。 从此我要做一个纯洁而简单的人,和穆繁幸福到老。 这一路我走得磕磕绊绊,却又无比坚强。 沧桑之后我依然渴望爱情,并深信,绝对的爱不会只有一次。 第83章 为幸福做好准备 我们的新房离穆繁的父母家不算远,是一个宽敞的复式房,都是装修好的,客厅大得让我觉得冷清,我只喜欢那个大大的阳台,往那儿一站,小区内的绿植一览无遗,打开窗,有微风吹进来,真的好舒服,家具都是新购置的,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是穆繁的妈妈买来的,就算她不喜欢我,她也爱自己的儿子。 我和穆繁看到快拥有自己的家了,高兴不言而喻。 我现在再也不怕穆繁会有亲热的要求了,可是他却变得非常有自控能力了,以前是没有那样的机会,现在机会有了,时间也有了,我也不再真正的抗拒他了,他却变得没那么着急了,其实我知道他很渴望我的身体,就像我同样渴望他的身体一样,他是想把那美好的一刻留在新婚之夜,毕竟都等了这么久了。 有一次我们在收拾我们的新家,没过多久两个人都滚到了床上,穆繁吻得我的嘴唇都有点麻木了,接着他开始退我身上的衣服,周围很安静,只听见两个人衣服摩擦的声音和喘着粗气的呼吸声。 突然穆繁停了下来,他从我身上抬起了身子,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他眼中同样是燃烧中的一团火,我说:“你爱我吗?” 穆繁用那双能杀死我的美丽眼睛盯着说:“我爱你,我爱你,玫瑰!” 我用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呢喃:“亲爱的,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吧。” 穆繁的手去解我的衣扣,他说:“宝贝儿,不等到新婚之夜了?” 我嘻嘻笑着说:“我等不及了。” “你也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了,我就是不给你,让你折磨我。” 我用手去打他,“坏蛋,你讨厌。” 他捉住我的手,身体又压下来,有个地方已经发生了化学反应,碰在我身上,他在我耳边说:“我就喜欢你这样。” 穆繁突然又起来了,他说:“我还是去把门反锁上,我妈随时都会来,她有这儿的钥匙。” 就是在反锁门的时候我们听到了肖阿姨的声音,我迅速把自己整理好,铺好床,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肖阿姨走进来,还带着一个家政服务人员,她说:“你们先出去吧,今天再最后清理一下。” 我和穆繁对视一眼伸了伸舌头,乖乖地离开了。 刚坐到穆繁的车上,他就神秘地对我说:“咱们现在去哪儿?开个房间去吧。” 我瞪他一眼,“开什么房间啊,我们都快结婚了,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偷情的呢,多难为情啊。” “都怪你,谁叫你挑逗我,害得我现在很难受。”说着又把我抱住,上下其手。 我把穆繁不规矩的手拿掉,“这到处都是人,你在做什么?” 穆繁只好松开我,发动车子,“咱们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不好?” “就在车里吗?” “车里又怎么了,再说我的车子很宽敞,咱们到后面去。” 我瞪着开车的穆繁,“你以前和别的女孩儿在车里有过吧?” 穆繁转过脸来,心虚地笑了笑,“没有。” “没有?我才不信呢。”我装生气了。 “那都是闹着玩的,自从认识你后真没有了,我发誓。” 我不再说话,其实我有什么资格生他的气,他的过去不但不会让我生气,我甚至希望他和我有一样的过去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平等了。 我真的这样希望吗?穆繁的过去,身边女人如云,我会受不了的,我要他清清白白地等着我,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这改变不了了。 我说:“那个叫童翌的女孩儿,和你有过吗?” “没有过,这不骗你,其他的女孩儿真的有,但童翌没有。” “为什么?你不是爱过她吗?” “我爱的女孩儿我是不会强迫她的,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吧,虽然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因为爱你,所以尊重你。” “你还在爱她吗?”我酸酸地问道。 车一下被穆繁停在了路边,我吓了一跳,他用手捏着我脸蛋上的肉咬牙切齿地说:“我爱的是你,你还不明白吗,她已经成为过去了。” 我扳掉他的手,大声嚷嚷:“痛死我啦!这也叫爱我!” 穆繁嘿嘿笑着松开手,“都是叫你给气的。” 我学着穆繁的口气说:“你的过去,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 这么一闹,穆繁的欲火也下去了,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穆繁把我送回去,说什么也不走,非要跟我上楼,我好说歹说,刘瑛快考试了在家抓紧复习呢,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我是哼着歌推开门的,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婚礼我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穆繁的婚纱照了。 婚纱照的拍摄整整花了我们一天的时间,是在一个开满了薰衣草的郊外拍摄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湖,真是山水秀丽景色好。 在临时搭起的试衣间里,我穿上白色的婚纱,站在衣镜的前面呆住了,我有点不相信里面这个人是我,盘起来乌黑的头发,裸透的妆容,抹胸的白色长裙,我自已都陶醉了。 我和十六、七岁时稚嫩的美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带着青春、靓丽,还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穆繁也穿好衣服走了进来,我看着他说:“我漂亮吗?” 他审视着我,“当然,像下凡的仙女。” 拍摄应该是很累人的,但整个过程是快乐的,摄影师很会调节气氛,眼光也很锐利,他会捕捉我们最美的瞬间,在摄影师以及工作人员的恭维下,我又拍了几组时尚写真,直到无聊的穆繁提出抗议,我才意犹未尽结束了。 婚礼那天,我是在芸姐家等待来迎娶我的穆繁的,早早的就起来化妆、穿衣服,刘瑛、山泉、芸姐围着我都很兴奋,我让大家都先去休息一下,山泉去执意不肯走,他一直陪着我,后来我看到这个大男孩儿居然哭了,他说虽然他找到了爸爸,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害怕我结婚之后就失去我了。 我也哭了,我告诉他,我永远是他的亲人,不管结婚不结婚,而且现在又有了一个穆繁哥哥,我们都是他的亲人,可是他根本就不听,就是认为我结婚就是抛弃他了,我一边安慰他,一边打算,结婚后一定要更加关心山泉,谢律师认回山泉后给他改了个名字叫谢均,可是他还是喜欢大家叫他山泉。 第84章 新婚之夜 那场婚礼让我之后想起来就只有四个字的印像:隆重、热闹。 婚礼是在一个露天的花园举行的,来的人络绎不绝,我知道除了穆繁父母的亲戚、朋友还有一些政界、商界有名望的人,而我请的人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有芸姐、庄哥带着他们的萱萱和小辉,有芦苇、谢律师和山泉。 虽然小静和伍霖也在北京,但我不想节外生技,知道我过去太多的人,我将尽量不与他们联系,我要开始新生活,就要割掉自己的过去,我结婚的消息,我连洛洛都没有告诉,因为我根本就联系不到她,而且也不想联系。 刘瑛做我的伴娘,她不断地感叹这盛大的场面。 那一天我更像是一个木偶,听着婚礼策划的安排,按部就班的演好自己的角色,我听到的最多的声音就是:新娘子太漂亮了! 我用恰当的微笑对着大家,真的很累,没有觉得幸福,我想穆繁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在我偷偷看他的时候,发现并非如此,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也讨厌这繁杂、冗长的仪式,但是他对之后的生活是充满了渴望的。 当我换上第三套衣服,婚宴开始了,我们开始敬酒,我端着酒称呼着那些对我来说不知道会不会有关系的人,一桌一桌的人笑着、喝着。 终于走完了一轮之后,刘瑛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我让她赶紧去吃东西,我趁机去了洗手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环顾着这热闹的场面,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正在这时我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叔。 自从在他家发现了他和穆繁妈妈的事情,我就再见没有和他有机会说过话,有时候也只是擦肩点头微笑而过。 我走过去,小叔手中拿着打火机不停地翻动着,我笑着问:“小叔,你吃过了吗?” 小叔笑着点了点头:“你赶紧去吃点吧,一会儿送客人又该忙了。”说完他就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没有动,“小叔,谢谢你。”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可他却转过头来说:“我没有做什么,是你自己运气好。” “可是,小叔,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小叔已经转身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但我知道就算他听到了,他也不会回答我的,有些事情也许不需要知道答案,有些事情总有一天会知道答案。 婚礼之后晚上我们又参加了穆繁好朋友为我们举办的新婚聚会,又喝酒又唱歌的,一直闹到了很晚才回到我们的新房。 经不住他朋友的劝,我们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穆繁,好不容易回到了家。 一进房间,穆繁就靠在沙发上说,“终于可以搂着我老婆睡觉了。”然后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身上。 有自己的家了,还有一个爱着自己的爱人,看着这一切,我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我挣扎着站起来,用力拉着他,“先去洗澡吧。” 穆繁哪里肯听我的,两个人拉着拽着,跌跌撞撞就进了卧室。 穆繁急不可耐就来解我的衣衫,我推开他,这怎么行呢,我满头的发胶和卡子,我让他帮我拆,没有办法,他只有不情愿地帮我一个一个取下拿些头卡,没一会儿他都快睡着了,我只能自己去了浴室,把头发上的发胶清洗干净,洗完澡这才清清爽爽地出来。 我把头发吹得半干,坐到了床上,穆繁已经合衣睡着了,我帮他把外衣和裤子脱掉,他还挺配合,一看就知道没有完全睡着,我捏着他的鼻子叫:“让你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我哪装了,本来就快睡着了嘛,不过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怎么能睡觉呢。” 我知道穆繁这个时候酒劲儿正浓,如果两分钟不理他,他一准儿睡过去,所以我也希望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完成我们两个人的第一次,因为毕竟他以为我的过去像一张白纸,可是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假装没有经验的人,我又不能太主动。 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体验非常的不好,穆繁因为醉酒,不得要领就草草结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我,因为有所顾忌,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我突然很想哭,因为这个过程让我觉得我玷污了我们的爱情。 朦朦胧胧地睡了一觉,我突然醒来了,发现身边睡着一个人,我才反应过来,我结婚了,我伸过胳膊去搂身边这个人,他裸露的肌肤滑滑的,我好像还没有了解过他的身体,我轻轻触摸他的喉结,他宽宽的肩膀,硬硬的胸肌,平坦的小腹,还有可爱的肚脐,再往下,我试探着触摸。 接着我听见耳边的人说:“你非礼我啊,小心我使用武力。” 我放开手,趴在穆繁的胸前,娇滴滴地说:“你敢!” 他把我翻身压在身下说:“你看我敢不敢,现在我可不怕了,你是我老婆。” 我嘻嘻笑着躲开他,“救命!救命!” “你叫吧,看谁会来救你。”说着用嘴含住了我的唇。 我热烈地回应他,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在床上开始了又一轮的缠绵,这一次摒弃了所有的杂念,我们满足地完成了新婚之夜的完美体验。 穆繁在我的耳边不停低语:“我爱你,玫瑰,我爱你。” 那是半夜发生的事情,这一次我睡得很沉,没有再因为遗憾或是不安而醒来,当我真正醒来的时候是听到穆繁起来去喝水,我睁开眼一看,天已经大亮了,但是我又闭上了眼,想再眯一会儿。 穆繁喝完水回来居然又躺下了,他过来搂住我的腰,突然他把被子掀开,说要欣赏一下美女的身体,是的,我有无可挑剔的美,无可挑剔。 接着在起床之前,我们又上演了第三轮的战斗。 当两个人飞跃的激情达到了顶峰,我攀着他的胳膊呻吟起来,狂热的满足散去之后,那一瞬间,我陷入了无尽的空洞,那空洞的出现让我内心空虚起来,无法比拟的空洞,飞得越高,跌得越深,我伸出手臂对着穆繁说:“抱抱我好吗?” 当穆繁喘着气躺下来,紧紧地抱住我,一种安全感填满了我内心的空洞。 就想这样和他融为一体,永远永远也不分开。 穆繁的爸爸给了他两个星期的假,我们没有打算出去旅游,只是开车在周边的度假村玩了几日,我们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其实,去什么地方是无关紧要的,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好了,我们有时会在家里做饭吃,我的厨艺,让穆繁对我刮目相看,不过有时我们也会开着车去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吃特色菜。 只是有一次,我突然想起了小叔带我去吃的红烧肉,虽然很想吃,很想带穆繁也尝一尝,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因为我觉得那个地方对小叔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他只带我去过,穆家的人谁也没进去过,我们分享了彼此不为人知的丑陋秘密,所以还是离他远一点,为他也保留一点私人的空间吧。 总之我是幸福的,刘瑛说我容光焕发、气色非凡,芸姐说我越来越漂亮了。 就连一直担心我的山泉也看出了我的开心,脸上也有了出自内心的笑容。 第85章 一个大礼 穆繁就要上班了,在这之前,我们又买了东西,回去看望公公婆婆。 穆天跃虽然严肃,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很喜欢我,肖陌莉虽然很讨厌我,但她表面上也还说得过去。 晚饭过后,大家坐在沙发上喝茶,我趁此机会赶紧说:“爸爸,我也想去公司上班,有没有合适我的职位呀?” 肖陌莉看了我一眼,穆繁看了我一眼,我对穆繁挤了一下眼睛。 穆天跃说:“年轻人,应该做点事,我给你安排一下吧。” 肖陌莉突然说:“先做点简单的事吧,等怀孕了就不能做了。” 穆天跃说:“怀孕了就让他们搬回来住。” 之后肖陌莉又给我讲了穆家的规矩,一个星期最少回家吃一次饭,每个周五晚上一定要回家吃饭,我小心地点头说是。 后来肖陌莉侧面告诉我,穆家所有这些产业都没有放在穆繁名下,穆繁名下的就只有他那辆车,看来她还是在防着我,看我要进公司,以为我在打什么主意,我不过就是想找个事做而已,我不是为了钱,算了,跟她解释也没什么必要, 一切走着看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的。 肖陌莉对我说话带着点戒备和保留,她对我不好也不坏,不冷也不热,表面上过得去,但私下里从不交流,不知道她和小叔的关系是什么样子了,是分开了还是保持着情人关系,我估计他们保持不下去,反正很少看到小叔来穆家了。 穆繁已荣升为项目经理,而我在物业部做主管,两人同进同出,恩爱无比,穆繁负责的是一个新项目,要学的东西很多,他经常会很晚下班,所以我也总是在公司等他下了班一同回去,有一次被穆天跃看到了,他说:“玫瑰,怎么还不回去?” 我顺口说:“我等穆繁,坐他的车回去。” 没想到过了几天,穆天跃给我买了一辆车,那天当他打电话要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我还纳闷呢,到底找我什么事呢,没想到的是,他递给我一把钥匙,我拿着钥匙正不明所以。 穆天跃笑着说:“车钥匙,送你的,就算是送你们的结婚礼物吧,你没个车也不方便。” “真的吗?爸爸!”我高兴得跳起来。 “去试试吧,看好不好用?” 我像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刚出门看到秘书正端着一杯咖啡送进去,我马上接了过来,“给我吧。” 我掩饰不住地笑着,其实一辆车不至于让我如此,让我高兴的是爸爸他送我礼物,还是一份这么贵重的礼物,在穆家我总有一种自卑的心里,虽然穆繁对我很好,但是他妈妈永远不会用心接受我的,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爸爸却接受了我,我感觉得到,他喜欢我,是真的喜欢我。 我把咖啡送到桌前,“谢谢您,爸爸!”然后还夸张地亲了一下我的车钥匙,就在同时,门开了,一个声音传过来:“爸爸!” 我和穆天跃都愣住了,回头看到怒气冲冲走进来的是穆蕊。 “爸爸,妈妈说你给玫瑰买车了。”穆蕊第一次这么嚣张。 “她是你嫂子。” “我知道,叫习惯了嘛,可是你都不舍得给我买。” “我不是说过嘛,等你毕业后才能给你买。” “老爸?”穆蕊开始撒娇。 我还是别捣乱了,趁机溜了出去。 下班后我开着我的新车和穆繁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家,一进门我就拉着穆繁:“老公,我今天太高兴了,咱们出去吃,开我的新车去。” 穆繁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蛋, “遵命,夫人,有这么高兴吗!”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穆蕊来的电话,她不会是来找事的吧。 刚接通穆蕊就说:“到你们家来蹭饭来了,快开门。” 我吓了一跳说:“我家门还没关呢。”正说着,就听见穆蕊的高跟鞋出电梯的声音。 穆蕊看见我就高兴地说:“玫瑰,托你的福,我爸终于同意给我买车了。”这当然没有什么可吃惊的,我吃惊的是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和我的视线相触之后,我睁大了眼睛——是小叔。 穆蕊可能看到我的表情很怪异,不解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讪讪地笑着说:“小叔也来了?” “我不像你们都有车,只能拉上小叔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是说,我们没做饭,准备出去吃。” “那咱们就一块去吧。” 四个人开着两辆车就出发了,到了饭店,我和穆繁坐一边,小叔和穆蕊坐一边,我和小叔对视了几次,我相信我的眼神和疑问他应该明白,可是他的想法和打算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实在忍不住,我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小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叔回:“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算了,算了,不理他了,我们这样发信息早晚得被穆繁、穆蕊发现。 吃完饭我和小叔一起去取车,穆繁和穆蕊在门口等,我终于有机会和小叔单独说话了,我质问他:“小叔,你到底在干什么!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你这是在玩火!” 小叔看都没看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小叔,你帮过我,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我不想让我爱的人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你那么爱他?” 我点点头。 小叔也点点头,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我说:“不全是为了我,我也不想你这样做,周旋在母女之间,你未必不痛苦,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倒底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并不是坏人,至少在我的字典里你不是。” 小叔停下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因为刚才太激动,我的眼里是不是有什么让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叔的眼神里有复杂到我无论如何也是读不懂的信息,他说:“你想了解我吗?” 我想我是害怕他这双眼睛的,所以我逃开了那些情感不分明的对视,并且不再说话。 其实我想说我希望去了解他,但是我又害怕去了解他,他会让我不确定自己所追求的幸福,毕竟他是一个比较彻底地知道我的过去的人。 小叔笑了,他说:“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不敢。 第86章 重磅炸弹 这个周五,回家吃饭的人倒是比较全,平时难得一见的穆蕊和小叔也在。 可是这样一个看似和睦的家庭,却总会让我走神,我不断地在心里研究那三个人微妙的关系,以及最后的结局。 当然不止我这样,穆繁的妈妈更容易走神,只有穆繁和穆蕊很简单快乐,其实有的时候秘密知道的越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宁可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吃饭的时候,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小叔却扔出来了一个重磅炸弹,这个炸弹除了穆繁,让我们每一个在坐的人都吃惊不小。 小叔说:“穆总,我想离开公司。” 这句话让穆繁的爸爸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穆繁的妈妈脸色刷的白了,而我差一点被一口饭噎着,穆蕊则不顾礼貌大声抗议:“不可以!” 只有穆繁平静地吃着饭,小声说:“为什么?” 穆繁的爸爸镇静地说:“你有什么想法,一会儿咱们吃完饭去书房谈谈。” 其实难道小叔不知道这种事要和穆总去书房谈吗,他在吃饭的时候说出来是想给某些人听的,确切的说是为了给我、我婆婆还有穆蕊听的。 是因为那天我的话影响的他吗?我不能确定。 但是他既然在饭桌上说出来了,我觉得他的决心已经下了。 饭后我就拖着穆繁不回去,想看一看最后的结果,小叔从书房出来后就去了楼上的活动室,我猜测他一定是去见肖阿姨了,过了一会儿,穆繁在看电视,我也悄悄上去了,我是想等他出来的时候好好问问他。 可没想到的是,我看到的是背靠在活动室门上的穆蕊,她正泪流满面,控制着自己发出声音,看到我之后,她大喊一声:“这个世界疯了!”然后冲进了自己的卧室。 房间里的人被惊动了,他们打开门,看到穆蕊的背影和站在远处发呆的我。 我只能说,这个世界就是疯了。 被穆蕊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的穆繁也走上了楼,他一边走一边奇怪地张望,尴尬的空气在我们三个站着的人之间流淌,穆繁轻薄的脚步声在这一刻却如此沉重,肖阿姨求助地看了我一眼。 穆繁还没完全走上来就问我:“刚刚怎么了?” 我看着那两个关系复杂的男女,对穆繁说:“没什么,穆蕊好像是见了一只蟑螂。” 穆繁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胆小鬼。” 我明显得感觉到肖阿姨松了口气,小叔已经趁机走了。 我带着隐隐的不安,和穆繁回到了自己的家,在路上很想给小叔发个信息,可是看到专心开车的穆繁,我放弃了。 没多久,公司里就有了小叔辞职的传闻,他手中很多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了穆繁。 大家都很奇怪在这个公司最受穆总赏识的人就是他,不但信任他,还很重用他,可是他却在事业发展最辉煌的时候离开了,任谁也想不通,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对他说过的那几句话,我尽量不去做这样的假设,但是心里总会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后来听穆繁说,穆总看在他为公司出力不少的情况下,送了他一个酒吧——五月花,连经营权和产权都给了他,那个酒吧我知道,是一个大型高档夜店,我有些奇怪,到底有多信任才会把这么一大笔财产送给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莫非穆总也有把柄握在小叔手里,可又不像,如果真有什么把柄在小叔手里,他之前也不会那么重用小叔。 就连穆繁也没有想到,可是他并不在意,他和小叔的感情是真挚的不掺杂任何奇怪条件的,所以就算理解不了他的爸爸,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从那天之后穆蕊就病了,一直也没有去学校,我们回去吃饭发现家里的氛很异常,除了我和穆繁的妈妈,每个人都认为是由于小叔的离开造成的这种气氛,就连穆蕊的生病都可以归为小叔的离开,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肖阿姨的脸色也很差,但是她不能像穆蕊那样倒下,其实最受煎熬的人是她,她和女儿的爱人有暧昧关系,还被女儿发现,她一面要装得若无其事,一面又要求得女儿的原谅,她必须战战兢兢的熬下去,直到有一天事情暴露。 那天晚餐气氛很萧条,穆总应酬没有回来,穆蕊生病没有下楼,肖阿姨只吃了两口就走了,就剩我和穆繁,饭还没有吃完他的朋友就打来电话叫我们去k歌,穆繁催促我快点吃。 我说:“穆繁,你今天自己去吧,我想一会儿陪陪穆蕊。” 穆繁抬起头来,含着满嘴的饭说:“老婆,你今天不准备监督我了?让我有点不适应。” “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来,还有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 “我看还是一起去吧,我舍不得你。” “得了吧,花言巧语,你那些朋友巴不得我不跟着你呢。” 穆繁开车走了,我就敲开了婆婆的房门,她靠在床上,看到是我她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关上门走进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说:“妈。” 婆婆摇了摇头,“你还是叫我阿姨吧。”我想她是适应不了这个知道她出轨内幕的人叫她妈。 我说:“阿姨,穆蕊现在怎么样了?” 肖阿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她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我说:“要不要我去开导开导她?” 肖阿姨坐直了身子,惊恐地说:“不行,不行。” 我说:“那天她到底听到了什么?您能告诉我吗?同龄人应该好说话一些。” 肖阿姨想了一下,“她可能什么都听到了,不能让她知道你也了解此事。” 我说:“我明白,我就是想知道她有可能听到了什么,我们才能对他做解释的,也许让她出国留学是个好办法,这样,时间长了她就算不相信咱们的解释,等她对小叔的感情淡了,也会慢慢原谅您的。” 肖阿姨这次抬起眼帘,认真看了看我,她说:“你说得对,可以让她出国。” “所以您要告诉我那天晚上她听到了什么?” 肖阿开始回忆,她有些不好意思看我的眼睛,“我说我舍不得让他走,我还说是不是他的意思就说明我们结束了,他说他不想再伤害穆蕊了,一切都结束吧,大概就这些。” 我说:“阿姨,让我试试吧,我尽量说服穆蕊,让她尽快出国。” 肖阿姨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我离开的时候,肖阿姨突然把走到门口的我叫住了,“玫瑰!” 我回头看着坐在床上的肖阿姨,她紧紧地盯着我开口说:“你把穆蕊弄到国外,不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吧。” 我垂下了放在门上的手,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穆繁,为了您,如果你以为我是为了穆家的财产,那我也无能为力。”我关门走了出去。 算了,既然她那么不信任我,我又何必多事。 第87章 穆蕊离开 但是没过几天我接到了肖阿姨打来的电话,她呜咽着说请我帮忙,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口吻来求我,她说穆蕊正在一个酒吧喝酒,我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对穆繁说:“穆繁,穆蕊在酒吧喝酒,我去看看她。” 穆繁要同我一起去,我阻止了他,我说失恋这种事情女孩子在一起好说一些。 是五月花酒吧,小叔刚开始接手的酒吧。 穆蕊一个人在喝酒,桌上已经好几个酒瓶了,在吧台附近的阴影里我看到一个人影在看着穆蕊,是小叔。 这时,一个打扮很潮的男孩儿走到穆蕊的旁边,似乎在说着什么,穆蕊抬起头,把一杯酒泼到了男孩儿身上,嘴里还嚷嚷着:“要你陪个头。” 男孩儿正要发火,穆蕊却哭起来,她站起来抱着男孩儿的腰说:“对不起,对不起。” 弄得男孩儿莫名其妙。 我赶紧拨开人群走过去,向那个很潮的男孩儿道歉之后,拉着穆蕊准备离开,穆蕊推开我,“叫那个男人过来,叫他过来,我要杀了他。” 我抱着激动不已的穆蕊,“坐下来好吗?” “不行,他是个恶魔,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们俩。”说着还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酒杯要扔出去,我去抢她手中还没有扔出的杯子,我们俩撕扭在一起。 我越是去阻止她,她就越是疯狂,我不得已给了她一巴掌,对着她大声说:“杀人有用吗?杀人能解决什么问题!” 这一巴掌让穆蕊有点清醒了,她捂着自己的脸,杯子落在了地上,她推开我,“玫瑰,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抱着她的头,安慰她,“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但是感情的事情我懂。”然后挥手让赶过来的小叔离开。 我叫来服务生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小包间,我脱脱拉拉带着快虚脱的穆蕊进了包间。 穆蕊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又喝了一些蜂蜜水,情绪好了一些,但是还一直在流眼泪。 我点了几首歌用原唱小声放着,然后冲上了茶,我说:“穆蕊,我知道你恨小叔,可是你想想,小叔欺骗过你吗?他对你不冷不热,是因为他觉得他和你走不到一起,他的有些事情我是了解的,因为我曾经和他的情况一样,都是想高攀你们家的人,我侥幸成功了,但他却没有,而且这条路很艰难,因为你们不但有着身份的悬殊,年龄上的差距也比较大,所以我都不看好你们,而且男人和女人对爱的追求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比较理智。” 穆蕊哭着摇头,把眼泪都摇得四处飞起来,“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我懂的,我也知道,爱情会让人偏执,会让人做出很多愚蠢的事情,记得我看过一本小说,父母拆散了一对情侣,后来那个男人就找人去勾引女朋友的妈妈,最后弄得女方家破人亡,很惨,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追求这种不可能的爱情了,如果小叔也是这种人,做出类似这种过激的事情来,那多可怕呀,世上的男人多的是,我要是你我就出国去,找到更好的男人再回来,气死他。” 穆蕊突然坐起来了,她盯着我说:“你刚才说谁?” 我假装不明白地说:“我没说谁呀。” “你说谁去勾引女朋友的妈妈?你知道什么吗?” 我笑着说:“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给你讲我看的一本小说,当然也不能怪那个男的,他是太爱了才会这么做。” 穆蕊睁大眼睛看着我,盯了一会儿,突然又哭了,“那个男人太傻了,这样做他永远也和那个女孩儿走不到一起了。” 我说:“我就想不通,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呢?有些人是没有这个缘分的。” 穆蕊并没有再听我说什么,她只是喃喃地说:“这是噩梦一场,我多想回到最初的位置上去,哪怕不能和他走到一起,可是现在,该怎么办,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是我的错吗?我该怎么办?” “你出国吧,休整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会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的。” “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和小叔的事,不过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失恋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穆蕊轻轻地点点头,“原来你不知道,这样最好。” 我端了一杯茶给她,“你在嘟囔什么呢。” 穆蕊喝了一口,“可是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已经结束了,小叔的离开就说明他先结束了,所以你也要尽早结束。” 穆蕊若有所思,“也许我真应该出国,我只能离开这里了,否则我怎么面对那些人,我是待不下去的。” 我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这还不容易。”心里却说,这样最好吧。 那天回去之后穆蕊就开始办理出国的手续,很快她就出国上学去了,穆总一直也想让她去,可她因为恋着小叔不肯去,现在终于去了,穆总也很高兴,只是这个家一下子走了两个人,突然变得冷清了起来,虽然以前穆蕊在学校不常回家,但和现在是不同的,穆总也是经常有应酬,小叔更是难得登门,家里经常就只有肖阿姨一个人。 不过自从穆蕊走了之后,肖阿姨也生了一场病,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太好起来,经常神经衰弱、失眠,不过肖阿姨对我突然亲切了起来,我知道她感激我做的这些,感激我为她保守秘密,为她忐忑不安的生活解围,她会偶尔给我买一些东西,但是从来不对我说一些关心的话,不过我也不在意,我知道她心里对我不错就行了。 有时我和穆繁回去感觉家里孤寂得让人窒息,那天又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我和穆繁故意用筷子抢一个大虾,后来被穆繁抢到了,我生气地瞪他,他笑着剥完了皮却放在我的碗里,我开心地说:“谢谢老公!” 这时突然想起了还有肖阿姨在,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直愣愣地盯着我说:“你们俩结婚多久了?” 我和穆繁对视一眼,肖阿姨说:“半年多了吧?” 穆繁点点头,又在剥虾,“差不多。”这次他剥完放在了肖阿姨的碗里。 肖阿姨说:“不如搬回来住吧,现在家里这么冷清,每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家,也怪寂寞的,搬回来一起住热闹。” 我还没说话,穆繁就说:“不是说怀孕再搬回来吗?”他是喜欢两个人的世界,而且经常出去玩得再晚回来也没有关系。 肖阿姨看着我:“还没有动静吗?” 我点点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们没有用过任何措施,半年没怀孕倒也没什么,可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次流产大出血之后,医生似乎说过我再有孩子的可能性不大,我打了一个冷战,不会吧,我把一只虾放进嘴里的时候,我都没有吃出是什么味道。 穆繁碰了碰我,“你怎么连虾皮一起吃?” 我这才吐出来,“谁让你不帮我剥皮来着。” 在回去的路上,我抱着穆繁另一只胳膊,“你想要孩子吗?” “以后再说吧,反正现在不想要。”穆繁把车停在斑马线前面等待红灯,车前走过来来往往的人流,有一个母亲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从车前走过。 我说:“你真的不喜欢孩子吗?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怎么样啊。” 穆繁转头又来捏我的鼻子,“那么怎么行,我爸妈还不吃了我。” 我深深地出了一口气,靠回了副驾驶的座位。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老妈今天说的话。” 我说:“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她太孤单了,不如咱们搬回去住?” “不行,我好不容易脱离他们的管制没几天,以后再说。” 虽然穆繁不急着要孩子,虽然我也没有想过现在要孩子,但这已经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不想要和不能要是有本质区别的,我突然又恨起了郝娜,以前是为肖陌丘恨她,现在是为我自己。 背着穆繁我偷偷去了医院,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而我一直不怀孕的原因也有很多种,不排除上次流产受伤的影响,但也没有迹象证明我就不能怀孕。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刘瑛考上了研究生,已经搬到学校去住了,山泉的花店也经营得很好,谢律师又给他找了一个帮手,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很朴实。 那天我们一起吃饭,谢律师给我说了一件事,他说:“叶少涵已经出来了,但是他没有联系我,我也找不到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联系你。” “出来多久了?”我的心猛得跳了几下,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听说有一阵子了,是被提前释放的。” 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我坚信他会来找我的,一定会的,我这些年的委屈我要一点一点都告诉他。 我对他的感情已经由原来的占有变成了现在的依赖,他是我的亲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算穆繁抛弃了我,他都不会抛弃我。 我回去之后就把以前留下的电话卡买了个手机装上了,并且天天充电,我相信他会和我联系的,他一定会的。 我又给甘露打了电话,告诉她如果叶少涵和她联系一定要把我的电话给他,甘露有些尴尬的答应了我,我理解她,她是不希望叶少涵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的,她生了一个女儿,已经两岁了。 她的态度让我明白爱情没有坚不可摧的力量,亲情才有。 第88章 小叔的秘密 那天我收到一个陌生手机号发来的信息,“今晚有时间吗?” 我的心突然激动的跳了起来,我马上把电话拨了过去,我怕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可没想到手机里传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今晚过来坐坐吧?”是小叔。 我激动的心跳到最高处猛得被冰冻了一下,发出来的声音有点迟钝,“有,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反正我一晚上都在,有时间就过来吧。” “哦。”他不会没事的,我知道。 晚饭后我瞒着穆繁去了五月花酒吧。 这是一个非常雅致的小包间,小叔已经坐在里面了,我落座后,他问我:“喝点什么?” “来点茶吧。” 小叔却把一瓶酒放在我面前,“不,今天陪我喝点酒吧,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喝过酒,对不对?” 我点点头,“好吧。” 他把酒倒上,我们俩个都喝了一口,小叔说:“我经常喝酒,你不知道吧?” “我知道,你们家的酒柜上有很多酒。” 小叔笑了笑,“你很细心,你一定觉得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摇摇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是没有想过,你是一直在想。” “也许吧,不过你是不是好人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小叔点着头,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靠在沙发上,“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在一个聚会上弹钢琴,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多么单纯、美丽。” 我也把酒杯放下,像他那样靠在沙发上,笑了起来,“后来发现了不是那么回事吧?” 小叔也笑了,“如果那个时候我追你,你会喜欢我吗?” “当然不会。”的抗议地说。 “不一定吧,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留意到穆繁。” 我又把杯子举了起来,“来喝酒,那些都过去了,我已经和穆繁结婚了,假设也没有用了。” 小叔把一杯酒都喝了下去,他说:“那时候我做错了一件事,仇恨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看着他的眼睛的确被一层雾气蒙住,他说:“有一个故事,想听听吗?” 我点点头。 小叔陷入了回忆,他说:“那是在十年前,也是在这个酒吧,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她在这里促销酒水,有一次遇到了几个爱玩的客人,他们让她陪着他们一瓶一瓶的喝,她能喝多少,他们就陪着她喝多少,她一算能卖出去不少啤酒,她就答应了,她一直喝到都吐出来,真的卖掉了许多酒,那是她销售的最好的一天,可是后来她就晕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第二天她在一个陌生的酒店醒过来,她以为她完了,她一定被别人占了便宜,可是她发现身边并没有别人,只有一张纸条,写着:姑娘,以后别这么傻了,多危险。” “第二天晚上去酒吧上班的时候,女孩找到了救他的人,那个人买下了她当天的酒,带着她去吃夜宵,然后把她送回家,就这样过了很多天,女孩喜欢上了那个男人,提出做他的女朋友,可男人却说他有妻子,女孩儿痛苦的离他而去,男人也再也没有来找过她,过了一个月,女孩忍不住又去找了那个男人,对他说,她不再乎他有妻子,她愿意做他的情人,但是男人不同意,男人说,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要毁了自己,但女孩儿很坚决,他们是有感情的,后来就在一起了。” 小叔一杯一杯地喝酒,“再后来女孩儿怀孕了,男人也愁坏了,在要不要这个孩子的争论中,女孩偷偷地离开了,她想生下这个孩子,没有想到的是在生产的过程中母子两个人都死了。” 小叔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说:“那个生产中死去的女孩儿就是我的姐姐,她在酒吧打工就是为了供我上大学,我收拾姐姐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日记,记录了她和那个男人的故事,所以在我毕业后,我就拿着日记找到了那个男人,他就是穆繁的爸爸。” 刚才小叔讲述的时候,我就猜到那个女孩儿一定是和他有关系的,但现在说那个男人是穆繁的爸爸,却吓了我一跳,我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就是你呆在穆家的原因。” 小叔擦了擦眼角的泪,他接着说:“我找到穆总的时候只是想把我姐姐为了爱他所做的一切告诉他,但后来我改变主意了,凭什么我姐姐就要死去,而他们却幸福地生活,所以我留在了穆总的身边,因为他愧对我姐姐,所以他很照顾我,他们越幸福,我就越恨他们。” “白天我像一个听话的下属,而夜里,我不断地提醒自己,我做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穆家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你看的很对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先取得穆总的信任,掌握了他的公司很多的信息,接着我开始追过穆蕊,这很容易,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很容易就喜欢上一个人,但是她的妈妈一直在反对,然后我改变策略勾引穆蕊的妈妈,这个过程有点长,让一个讨厌你的人喜欢上你,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但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寂寞女人,也是有她的弱点的。” 我看着这个可怕的人,小声说:“是啊,你很有心计,而且马上就要成功了,是什么让你又放弃了呢。” 小叔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穆总是一个重情义的好人,他明知道我是带着仇恨来找他的,但是他仍然收留了我,而且没有条件地重用我,信任我,我现在相信,他对我姐是真感情,他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对姐姐的负罪心理,否则他也不会把这个酒吧送给我,我姐死了他就买下了这个酒吧;” 小叔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掠过一丝难言的痛苦,过了许久,他才接着说:“穆蕊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儿,而她的妈妈,也只是一个单纯而可怜的女人,他们都不是坏人,因为对手太善良了,所以我觉得没意思了,就放弃了,这个理由行吗?如果对手是你这样的人,我想我还有斗下去的欲望。”小叔开起了玩笑。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小叔为什么一直让我觉得高深莫测,“其实我早就猜到你是一个内心埋藏更大秘密的人,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助我,而且不惜暴露你和肖阿姨的不堪的关系。” 小叔的眼睛已经完全干了,酒瓶里的酒也完全干了,他的眼睛开始清亮起来,不再带着阴郁难测的迷蒙,他说:“为什么?可能因为你的眼睛,因为你自私的小心眼,因为你不小心暴露出来的一丝丝善良,因为你对一些事情的执着。” 因为我的眼睛漂亮,他就帮我,因为我自私,还有我执着,这是他帮我的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吧,那么在我看来,他帮我,只有一个原因。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喜欢我,是吗?” 小叔一瞬也不瞬的迎着我的目光,“是的,我放弃计划也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很喜欢你,喜欢上一个人,其它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 在他的逼视下我手足无措了,垂下眼帘,“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从小叔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他所说的感情,这让我很害怕。 “你的爱是需要隐藏丑陋的,而我的爱是要暴露真相的,这是咱俩的不同,其实咱们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只有这一点不同。” 我咽了一口唾液,“不过,你对我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因为我爱的是穆繁。” “我敢断言,你和穆繁的爱情不会长远,因为你不像我这样坦白。” 小叔的话让我激动地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讨厌听到这样的话,尤其还是从小叔的嘴里说出来。 “你胡说!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我的情绪有点失控,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这辈子我们都不会离开对方。 小叔也站了起来,“但愿如此,但你敢不敢和我打赌,我会等在这里,看看到底谁会赢。”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赌,我和穆繁好还是不好都不会和你有半点关系。” 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些许温情,“我也希望如此,我想让你幸福,我只要能远远地看到你幸福就可以了。” 他走过来,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上,说:“让我抱抱你吧。”我本能地后退,让他的手臂落了个空。 他微微地笑着,有点落寞,那样的笑容让我的心有一点点疼,他站在原地说:“我一直都想抱一抱你,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想法那么强烈,以至于让我夜里都无法入睡。” 我摇摇头,就那样僵硬地站在离他一步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离开的时候,小叔说:“不要有负担,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需要的时候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 那天回去是我和穆繁结婚以来第一次吵架,因为和小叔在一起,穆繁中途给我打的电话都被我挂掉了,然后我带着酒气推开了家门。 穆繁站在里面,一脸的焦急,“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 我绕过他,因为有愧,故意不看他的脸:“刚才和刘瑛她们在唱歌,没有听到。” “什么没有听到,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你挂掉了,你到底跟谁在一起,还喝酒了你。” “是里面太吵,我想出来再给你回,结果出来就忘了。”我还在解释。 穆繁把手里的电视遥控器一下摔了出去,“你还骗我,我早给刘瑛打过电话了,她根本就没有和你在一起。” 遥控器被摔得四分五裂,我忍着怒气说:“我喝酒了,现在不想和你吵,我们明天再说吧。” 穆繁不依不饶,“不行,你今天必须和我说清楚。”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控制不住怒火也上来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还查我!那好!我走!” 我跑去开门,穆繁一下把我刚打开的门推上了,他拦着不让我出去,我就伸出手来打他,打着打着,他就把我的胳膊抱住了。 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穆繁抱着我说:“我就是生气你骗我。” 我吓得一哆嗦,流着眼泪说:“我和小叔在一起,怕你误会才骗你的,对不起了。” 穆繁又生气了,“和小叔在一起有什么可瞒我的,除非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是穆蕊的事,因为小叔不想让姓穆的人知道,行不行,他在你们家的身份本来就很特殊,你难道不知道吗?穆繁,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如果咱们不能互相信任,那该怎么办啊,我很害怕。” 穆繁紧紧地搂住我,“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许再骗我了,好吗?” 我点点头,我尽量吧,有些谎言我要一辈子说下去,真的好痛苦呀。 因为穆繁的介意,也因为小叔突如其来的情感,我从不去和小叔联系,小叔也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只是远远地看着我。 第89章 神秘的电话 穆天跃非常喜欢我,除了做为一个父亲的喜欢,在工作中他也很迁就我,由于我表现还算出色,已被升为物业部经理。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一场大雪悄悄覆盖了这座城市,早晨和穆繁出门的时候,映入我们眼帘的一切都是白的,小区的绿化本来就好,现在又被白白的雪盖住,好美呀! 因为下雪,怕交通不好,我们开了一辆车,穆繁说下班带我去后海滑冰,我高兴地答应着。 一到公司我就组织保安、保洁,以及物业部的员工出来清扫周边的积雪,只穿着工作套装进进出出的我,没多久脸就冻得发红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的手冻得有点不听使唤,是穆繁打来的,我半天才接通,他说:“宝贝儿,冻坏了吧,快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捂一捂。” “好了,别开玩笑了,我这儿正忙着呢。” 刚挂了电话,手机还没装进兜里,就又响了起来,我心想,这穆繁,真够烦的。 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本想先挂了,可后来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叶少涵,我立刻冲进了大厅,接通电话,“你好!” 半天里面都没有传出什么声音,大堂的声音太嘈杂了,我往里面走,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不断地对着电话说:“喂,请讲话!” 终于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我也不再急躁了之后,听筒里流淌着更加寂静的时间,一秒钟、两秒钟……五秒钟,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说话,在我想要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呼吸声,这个感觉好熟悉。 我马上想起来我曾经接到过这样一个电话,也是一大段的沉默,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呼吸声,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我呆在那里没有动,会是谁,到底是谁,我想起来了,是好几年前,我和肖陌丘在一起,我们以为自己就要幸福的时候,接到过这样一个电话,接着就发生了不幸,和现在一样,我和穆繁刚刚开始幸福的生活,我突然觉得好冷,和刚刚在凌厉的寒风中不一样,是由内而外的冷,寒气像是从我的脊髓攀爬出来,蔓延到全身。 我盯着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一个手机号,我迅速跑回了办公室,关上门,想了一会儿,颤抖着手,回拨了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我猜想那个人是不是也在犹豫要不要接起来,他和我一样的害怕吗? 终于,在响到最后一下的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然后又是沉默,安静的沉默,谁也没有出声。 我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你是谁?” 有个声音传了过来,“你,还记得我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确定这个声音对我来说是熟悉的,但绝对不是叶少涵的,我脑子有点乱,一时想不起来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属于谁的。 半晌之后,那个人又说:“不记得就算了。”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呆呆地坐在桌前,重复着他的那句话,“不记得就算了,不记得就算了。”绞尽脑汁。 我又把电话拨了过去,这次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我的心咚咚地跳,我说:“你是——阿北!” 对方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我说:“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我们在电话里没有做过多的交流,因为他也在北京,我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同时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才发现,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我真的想不到,这个消失了五年的人会突然出现,这个颠覆了我人生的人为什么又来了,我恨他,我觉得我应该恨他,我一直都应该恨他,如果不是他,我的人生可能会改写,我就不会和肖陌丘做交易,他也不会死于车祸,然后,我也不会遇到穆繁……可是我发现,我并不恨他,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了他。 因为过去那些路,每一步,都是让我刻骨铭心的。 我不知道他现在联系我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他知道叶少涵出来了,害怕会找他理论,所以先来求得我的原谅,还是因为内心的不安让他想要见到我,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很想见到他,见到他才能让我感觉到和叶少涵一起的那些美好生活不是做梦,阿北是拿走了叶少涵留给我的钱,但是那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幸福,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解释,一声道歉,一些回忆。 我觉得自己对阿北出现这件事情很淡然,因为自己得到了幸福,也学会的宽容。 是的,在最初的那段日子我恨过阿北,恨不得让他碎尸万段,而现在,不一样了。 还没到下班,我给穆繁打了个电话就走了,溜冰是没时间了,穆繁追问我去见谁,我认真地说:“是我养父以前的一个员工,叫阿北。”我尽量做到不再欺骗他。 我们约在闹市区的一个咖啡厅里,是我定的地点,所以我也轻车熟路来得比较早,我惴惴不安又有点激动,五年没有见了,不知道我们都有了怎样的改变。 阿北走进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他了,他的变化并不大,还是那个瘦削挺拔的小伙子,以前他像是一个职场白领,总是西装革履,斯文顺从,而现在,他优柔的外表下,仍然是一种无欲的淡泊,但是当他坐到我对面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变化,他的眼光变得沧桑而莫测,不再有从前那种谦卑的温顺。 他成熟了,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一种气质上的成熟,他衣着得体,而且全是名牌,手上带着高档的劳力士手表,周身散发着自信,他像一个成功人士,和从前那个惟命是从的小员工有着天壤之别。 阿北神色淡然,没有懊悔,也没有歉意,他有的是一副熟悉的面孔下陌生的冷静。 看着他的今非昔比的风光,我想起了五年牢狱生活的叶少涵,我想起了经历坎坷的自己,一口气堵在了我的胸腔,是他抢走了我的生活,是他背叛了叶少涵,是他,我以为我学会了宽容,我以为那么多年前的事我会淡忘,而事实不是这样,我控制不住站起来,紧紧盯着表情淡然的他,就是他的这种无所谓的表情,让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可是那只手却在落在他脸上之前被他一把抓住了。 我那一巴掌并没有打在阿北的脸上。 他好像是笑了一下,我没有看清,因为视线有些模糊,他说:“玫瑰,你一点也没有变,和五年前一样。” 我冷笑,“没变吗?这句话不要说得太早,因为你不知道这五年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阿北抓着我的手臂,神色淡然,“我知道你恨我,希望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再打我也不迟。” 我甩开他的手坐了下来,“你说吧,我听听你的理由。” “叶少涵被抓的前一段时间,他让我把伍佰万转到你的卡上,当时,我并没有及时去做这件事,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叶总被抓之前的深夜他给我来了个电话,问我此事办完了没有,我当时就觉得肯定有事,否则叶总不会半夜打电话的,当时我就去做了转账,因为身上没有带你的卡号,所以就把那笔钱放到了一个朋友的卡上,之后就发生了叶总被抓的事,他的财产被冻结了,而深夜转走的那一大笔钱也成了一个悬念,就算当时我转给你也会被查到的,所以我就关了手机躲了起来,等风声过了我出来找你,没有想到你已经做了肖陌丘的情人。” 我看着阿北闪烁的眼睛,摇摇头说:“我不相信!在当时想要联系我是多么容易,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阿北并没有急着争辩,而是摊开了双手,“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他并不急于澄清自己,不肖于澄清,因为他知道也无法澄清,伍佰万不是个小数目,贪念可以让一个人做任何事情,我相信当时的这伍佰万可以完全改变他的道德观。 我说:“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已经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阿北盯着我的眼睛,“玫瑰,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到你吗?” 我冷漠地说:“你不会是来炫耀自己吧。” 阿北摇摇头,“我就是想还你那伍佰万。” “还我?”我瞪大了眼睛,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是啊,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我不知道他要证明什么,也或者是想洗脱自己的愧疚,所以我相不相信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我说:“阿北,这伍佰万你现在给我和五年前给我是不一样的,你以为你现在给了我,你就能减轻你良心的谴责了吗?不管怎么说,你是个小偷,你害了我,也害了叶少涵。” 阿北没有一点难过的表情,他平静地就好像是在和老友相聚,他说:“我知道我曾经对不起你,你怎么说我都可以,请求原谅我不敢奢望,我只想为你做些事情。” 我说:“晚了,一切都来的太晚了,现在对我来说这些钱一点用也没有了,真的。” 阿北冷冷的笑了,“是啊,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了,因为你嫁了个有钱人,不过这钱你真的不想要了吗?” 看来阿北是有备而来的,他不但知道我现在的电话,还知道我结婚了,或许他知道得更多,我说:“我当然要,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欠叶少涵的你打算怎么还?” 阿北的眉头有一点微微的皱起,片刻之后他舒展了表情,平静地说:“我只欠你的,不欠他的。” “你难道都忘记了,从前叶少涵对你是那么好,那么信任。” 阿北苦笑一声,“他对我好吗?我像一只狗一样在他身后,被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站了起来,“阿北,如果是狗,你也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狗。” 我没有打招呼就向门外走去,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带着对他的厌恶,我还是想远离他。 走了两步我又停下了,转过身冷冰冰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阿北并没有回头,他喝了口咖啡说:“很快!”那个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不快。 第90章 阿北出现 和阿北的这次会面,至少解开了我们之间的那个疙瘩,我想我并没有那么恨他,至少不像我想像的那么不能容忍他。 他愿意把钱还给我,这至少是件好事,属于我的,不,也可以说是属于叶少涵的钱我当然要拿回来了,等到有一天他来找我,这也算是一个生活的保障。 回去后,我把当年叶少涵被抓,阿北拿钱消失的事情告诉了穆繁。 穆繁说:“我看这个阿北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我点点头,“当然,他害得我不轻,不过正因为那些经历我才遇到了你,所以也并不恨他。” 穆繁想了想说:“我觉得有些奇怪,阿北这个人是傻还是怎么着,居然还把钱还回来,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我说:“也许他是良心上过不去,也许怕叶少涵出来找他算账。” 穆繁摇着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还是小心为妙,少和他来往。” 我当然会尽量不和他来往的,因为他对我的过去知道的太多了,我和肖陌丘的事,他也是知道的,真的,阿北的出现让我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莫名其妙的担忧,我明白自己应该是远离他,并且不能得罪他。 很快阿北的助理就和我联系了,他把那笔钱还给我了,在整个过程中,阿北再也没有出现。 后来我也了解了阿北的一些近况,他现在今非昔比了,成了大老板,说不上腰缠万贯,但也算是事业有成的,隐约知道他也是做房地产生意,也许他就是用当初偷走的那伍佰万来发家致富的,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阿北有这样的建树,看来他也是不简单的,他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和叶少涵身后的小人物了。 五年,真的可以让很多人改变,既然对他来说那点钱不算什么,他愿意还给我,给自己买个心里的平静,我当然乐得接受。 在穆繁的建议下,我用那些钱盘下了一个咖啡厅,位置不错,在闹市区,就算是叶少涵出来这也算是一份产业。 周五下班,穆繁难得没有加班,我在他办公室和他一起出来坐电梯,正好电梯里没有其他人,穆繁顺手揽住了我,并俯下身就来亲我,我指指摄像头,“不怕有人看到啊。” 穆繁笑了,“看就看吧,反正你是我老婆。” 我说:“穆繁趁这两天休息,咱们去逛商场吧,我想买点东西。” 穆繁的眉头马上就耷拉下来了,“这么大冷的天,还不如在家看电影舒服呢。” 我瞪了他一眼,“逛商场又不冷,我看你是不想陪我。” “绝对不是!”穆繁义正严辞地说,“不过,要是穆蕊在就好了。” 说起穆蕊,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肖陌莉肯定是不会经常给穆蕊地电话的,而我和穆繁又忙于婚后的生活,加上新鲜的工作,一直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我说:“穆繁,这两天给穆蕊打个电话吧。” 穆繁点点头。 我突然心血来潮说:“穆繁,咱们一会儿去吃酸汤鱼吧,突然很想吃。” 一说起吃,穆繁也来了兴趣,“好啊,咱们去东城那家,你别开车了,那不好停车。” “好吧。”我顺手按了一层的按钮,“你去停车场开车,我在门口等你。” “嗯。” 到了一层我从电梯里出来,穆繁坐着电梯去地下室取车,我走到大厦门口,冷空气一下就把我包围了,把围巾往脖子上搭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五,要回家吃饭的,又赶紧给穆繁打电话,“刚刚忘了,今天要回家吃饭的,等着我,我也下去开车。” 穆繁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你别开了,难得一起下班。” “可是明天还想出去呢?”我琢磨着明天还想去咖啡厅,然后去看看山泉。 “有我这个司机在你还怕什么,好了,等着我吧。” 我们回到家,穆天跃有应酬没有回来,吃饭的时候肖陌莉又在提怀孕的事,我们以先不想要孩子而搪塞过去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吃完饭,穆繁就着急的拉着我就走,我悄声说:“你急什么啊,陪你妈妈坐一会儿吧。” 穆繁拿着手机说:“刚才勇强他们来电话了,叫咱们出去玩呢。” 我瞪着穆繁,“是叫咱们还是叫你呀?” 他穆繁笑着说:“当然是咱俩一起去。”其实有时和穆繁的朋友一去那些夜店我觉得也挺没意思的,不过今天是周末,我可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我对肖陌莉说:“妈妈,那我们就先走了。” 肖陌莉应了一声就上楼了,我和穆繁也走了。 在车上我一直在想肖陌莉转身上楼时的那个表情,非常落寞,平时我们也不回来,穆天跃也很忙,这么大的房子只有肖陌莉一个人,所以她才会着急着要我们生孩子。 穆繁开车载我到芬芳之夜,下车的时候我说:“少喝点酒。” “遵命!夫人。”穆繁把车锁好,“带老婆来就是好,有人给开车了。” 进去之后,勇强他们已经在那儿了,是一个雅座,有三、四个人,清一色都是男的,只有我一个女的,他们就打趣穆繁,穆繁并没觉得难堪,而是笑他们那是嫉妒。 他们喝酒,我要了一杯饮料,说实在的也没什么意思,我中间去洗手间,散座早已人满为患,灯光、音乐、酒杯辉映着来回去动的人们,有一种直觉让我向一个方向看去,光影弥漫的深处,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不可能吧,我这样对自己说。 出了洗手间,我走回座位的过程中又向那个角落望去,没错,是阿北,他的脸在灯光的掩映下更显苍白,他应该也是看到我的,因为恍惚觉得他对着我的方向抬了抬自己的酒杯。 我平静地回到了雅座,穆繁他们聊得正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两三个女孩儿,都是极其年轻又很时尚的,穆繁把我拉到他的身边,勇强他们开始劝我喝酒。 我笑着说:“有机会一定和你们喝,可今天不行,因为今天我是他的司机。”我指了指穆繁,他侧我脸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那些人哄笑起来。 我也笑了笑,心乱如麻地向阿北所在的方向看了看,那个人还在那里,也没什么吧,这个场所,谁想来谁来。 我专心的看那个舞台上喝歌的那个女孩儿,唱的是《鬼迷心窍》,唱的非常好,声音也很好听。 十一点多,我就催着穆繁回去了,要放在平时也会陪他到很晚,可是因为在那里遇见了阿北,感觉有点扫兴就拉着穆繁早早走了。 穆繁到也没喝多少,加上有我在,我猜他也不想在那里耗太晚。 车子好不容易才从狭窄的酒吧街中开了出来,我松了一口气,穆繁靠在那里看着我开车,“怎么我坐你开的车像坐过山车似的。” 我没好气地说:“过山车得花钱,能让你免费坐你还不感谢我。” 穆繁讪讪地说:“哦,我是三生有幸。” 我扑哧一声笑了,烦恼也不见了。 穆繁在一旁指挥着我开车,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我专注着前方路,“让我想想。”我是和肖陌丘在一起的时候学的开车,记得那时候经常把他的车弄得挂彩,想到这里,我转过脸来心虚地看了一眼穆繁。 “看我干嘛,还是看前面的路吧。” 我说:“因为你太帅了!” “就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穆繁嘿嘿笑着摸了摸脸,“虽然很帅,但也请夫人放心,我的心只在你这里。” “切!你以为我是为了看住你才来的吗?我只是不想大周末的一个人在家待着。” “我知道!”穆繁拿起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我抽回去,“别闹了,我在开车。” 穆繁终于老实了,靠在那里不再作声。 车子开过街道,上了环路开始畅通起来,速度平稳加快,穆繁有点昏昏欲睡。 我说:“我是帮芸姐打理服装店的时候学会的开车,因为那时进货什么的开车方便。” 我突兀的解释让穆繁愣了一下,我自己也觉得有点此地无银的嫌疑,不过好在穆繁没有在意。 到了家,温暖的空气一下就包围了我俩,穆繁不禁说:“还是家最好啊。” 是啊,尤其是在凛冽寒风的冬季,想到暖暖的家,有一种无比幸福的感觉,这就是我喜欢冬季的原因。 穆繁把身上脱下来的衣服随便一扔,他有一个坏习惯,就是东西总是随便放,我说过他,他却强词夺理,“反正我自己能找到就行了。” 可是每次家政来清洁过以后,他总是找不到自己的东西。 结婚后发现穆繁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他对于自己不关心的问题或东西是没有主见的。 这一点对他的事业特别的不好,起初他在自家老爸的公司里工作,只是为了博得老爸对我们婚姻的支持,现在目标实现了,他就表现出了懒散而不够主动的毛病,对很多东西没有判断力,没有主见,而导致总是跟在别人后面,人去亦云,该他做主的事情他总是听别人的。 小叔的离开,穆天跃失去了左右臂膀,而穆繁又不能担负起什么重担,所以穆天跃现在应该也很辛苦和头痛,其实我也并没有对他有过高的期望,穆繁是一个有自己幸福标准的人,我不想改变他,只是希望他能成熟一点。 我放了水在大浴缸里,两个人同时跳进去嬉闹起来,穆繁是早晨洗澡的习惯,他如果早晨不洗澡就像我们女人早晨没洗脸一样难受,而我喜欢晚上洗澡,洗完澡上床睡觉,又干净又舒服,为了让穆繁养成晚上也洗澡的习惯,我换了一个大浴缸,两个人可以一起在里面泡澡。 穆繁有的时候会去锻炼,所以他的身材特别匀称而健美,穆繁靠在浴缸里捏着我的脚丫说:“玫瑰,你的身材真好,那些大明星的身材都不如你的,任何美女在你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没想到他的马屁拍马蹄子上了,我掐着他胳膊上的肉说:“老实交待,你见过哪个大明星的裸体?” “裸体没见过,穿泳装的网上多的是。” 笑闹够了,最后我们回到床上,我在穆繁的怀里睡去,对我来说,这就是幸福,只要阿北不要再出现,只要和过去有关的那些人不要再出现,只要那个秘密永远不要被发现,这就是我的幸福。 我对穆繁说:“早点睡吧,明天陪我去咖啡厅,看看装修得怎么样了,下午去看看山泉,晚上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穆繁眼也不睁地说:“好,好,听你的。” 我说:“后天咱们去逛街。” 穆繁已经只剩呢喃了,“我的命好苦啊。” 第91章 再次相遇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穆繁还睡得正香呢,我叫他他都不理我。 我打电话让洗衣店的人来取该洗的衣服,然后把早餐都准备好了才叫穆繁起床。 冲完澡,穆繁顶着半干着头发过来坐在我身边,亲了一口我的脸颊,“贤妻,明天咱们睡个懒觉吧。” “这个要求得开会讨论一下,先吃饭吧。”我捏了捏他的鼻子。 穆繁咧开嘴笑了,洁白的牙齿那么美丽,单纯得让人心动。 周六路况还算可以,早饭后不等穆繁喘口气,我就催着他去咖啡厅,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玫瑰,你喜欢骑马吗?” 我说:“没骑过。” 穆繁说:“马术俱乐部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有优惠活动,我都好久没去了,咱们一起去吧,骑马很有意思的。” “好吧,不过现在太冷,等天热了再说吧。” “行,你老公可是骑得非常好的。” 正说着穆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拿过来一看是穆天跃来的电话,“是爸爸。” 穆繁接了起来,嗯、啊了几句挂了电话,沮丧的说:“老爸叫我回公司,说是有事。” 我也好失望,“那你去吧,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 穆繁并没有停车,“我先把你送到,一会儿完事了我来接你。” 我想既然大周六的把他叫过去,应该不会很快完事的,“到时候打电话吧,一会儿我还要去看山泉。” “那我把车给你留下。”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了,你走吧。” 看着穆繁开车离开,我才转身向咖啡厅的大门走去,好几天没来了,不知装修进度怎么样。 走了两步我才注意到,有一辆黑色宝马车停在咖啡厅的门旁,接着车门打开了,走下来一个人。 是的,一个正在装修的咖啡厅门旁停着车,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奇怪的是从车里下来的人向我走过来,他穿着黑色正装,显得他中等的身材也很挺拔,得体的发型,适度的长短,脸色略显苍白,带着一副眼镜,表情疏离,是阿北,就算是我只是远远的瞥了他一眼,但那种压迫感还是像一只无形的网,笼罩了过来,是的,只要一眼就能让我战栗。 他怎么会在这儿?我还没有从吃惊的状态下反应过来,阿北就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相遇,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内心升腾,“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来这里看看你。”与我的激动相反阿北很淡然地说。 “看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这里?”我带着疑惑和戒备。 阿北的脸上有一丝笑意,“只是碰巧,想来看看你的咖啡厅,再怎么说也是我还的钱盘下的,只是没想到你也来了。” “那钱本来就是我的,我想用它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与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吧。”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不想他哪怕一点点的介入我现在的生活。 阿北并没有说话。 我咄咄逼人,“所以,请回吧。”说完我转身进了咖啡厅。 在咖啡厅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当时确定的图纸,和装修公司的领导聊了两句,我就离开了,因为阿北的出现让我庆幸穆繁回公司加班了,现在我断定阿北并没有离开,所以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免得穆繁如果真来了,碰见了不好说。 在门口,阿北的车还在,他果然还没有走。 他摇下车窗说:“一起坐坐吧。”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路边去打车,阿北的车也开了过来,停在了我的面前。 总是这样也不行啊,阿北总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难保不会被穆繁碰上,如果认识了,穆繁一定好奇我过去的生活,如果聊到肖陌丘那该怎么办,一定不能让他们俩个人认识。 所以还是先和阿北说清楚,让他远离我,让我们确定彼此互不相欠,各走各的路。 我转身上了阿北的车,“好吧,一起坐坐吧。” 阿北开车出发了,等红灯的时候,路上的行人从车前经过,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围巾,被风吹起来的头发散乱的飞着,我的心也这样散乱的飘着,虽然车里的暖风开得很大,但是那种寒冷的感觉还是不断从心底冒出。 阿北带我去了一个高档的商务会所,优雅的单间装饰的非常温馨,他熟练的点完菜,服务员退了出去。 阿北看着我说:“钱我已经还给你了,为什么还对我那么敌视。” 我笑了笑说:“你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仅仅是钱吗?”本来是想和他约定两不相欠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说出了这样的话。 “玫瑰,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花了,我看到阿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痛苦的神情。 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我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你的一切我都知道。”阿北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平静。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威胁还是同情,“那还不是拜你所赐吗!” 阿北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从我拿着那笔钱走的那一天起,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总有一天要把这些钱还给你。” “现在还给我了,你的良心就不会受到谴责了吧。”不知道我们俩的表情谁的更冷。 “我只是想要补偿你。”阿北并不在意我的嘲讽。 “你想怎样补偿,你怎样才能补偿我啊!”我挑衅。 阿北底头喝了一口茶,平静地“和我在一起,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哈哈笑了起来,“你没有开玩笑吧,和你在一起,别说我现在结婚了,就是我没结婚也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和当初叶少涵在的时候一样,他给你的一切,我都会满足你,让你像公主一样生活。”阿北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 我的心却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然收缩了一下,叶少涵给我的,是感恩的心,和对人生的热爱,这个东西花多少钱可以买到,我真的不知道。 “阿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叶少涵给我的东西谁也给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我并不否认我曾经非常恨你,但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其实这反倒让你显得有了点人情味,过去我总在想,阿北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真的会让人敬而远之的,所以我愿意原谅你的贪婪,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远离我的生活,最好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现,因为你间接带给我的一些回忆,我真的不想再想起来,我现在很幸福,你也不用有什么愧疚了,各走各的路吧。” “玫瑰,和你不一样,你是想把过去那一切忘记,而我经常会想起来,我真的很想回到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不名一文的小人物,是你和叶少涵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北。” “可是那个阿北已经今非昔比了。”不知道那时候,任性的我有没有伤害过他。 “玫瑰,你也不一样了,不再是过去的玫瑰了。” 我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都变了。” “记得那时为了叶少涵的事情,你瘦小的身子,顶着重重的压力奔走求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北冷漠的表情中又有一丝陌生的伤感。 我打断他,“那些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可以做到吗?今天我们都彼此释怀,没有仇恨和愧疚,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阿北想了一会儿说:“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 “就一天,让我们再做回一次过去的玫瑰和阿北,只要一天,让我们回到五年前。” 不知道我怎么就答应他了,我想回到过去吗?不想了,但真的好怀念那时的生活,我还是叶少涵的玫瑰,他也只是叶玫瑰的阿北,我们无忧无虑,爱恨分明,也许这不仅仅是他的渴望,也是我的期待,做回过去的自己,虽然受过痛苦的洗礼,却又那么的简单而坦白,没有要藏起来的秘密,没有要遮住的伤口,想爱就大声的说出来,没有像网一样复杂的关系来阻碍我的幸福。 席间穆繁打来电话,我说正在和山泉吃饭,我又对他撒谎了,因为说了一个谎言,就停不下来了。 阿北听到讲我电话,抬头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穆繁的加班看来要到下午了,在电话里我说晚上给他做好吃的。 挂了电话看到阿北的眼神,有些复杂。 离开的时候阿北执意要送我,我拒绝了,如果我们相识一场,如果还有一天的缘份,就让它在明天结束吧,之前或之后我们都是陌生人。 阿北并没有太坚持。 我打车先去了超市采购,由于有了一个约定,我也放心下来,心情不错,昨天想吃酸汤鱼,今天我干脆自己做吧,我买了鱼,酸萝卜,还有其它食材,兴高地打车回去了。 第92章 回到那一天 第二天我对穆繁说和芸姐约好了去逛街,他表现出一点小小的失落,后来我为他安排了上午睡懒觉,下午去健身,穆繁只能勉强同意。 安排好了穆繁,我也就出去了,阿北早已等在了小区的门口,我坐上了他的车子。 “去哪儿?”我问。 阿北发动着车子,说:“先去购物,下午去游乐园,晚上看场电影。” 看来他已经计划好了,我没有再说话。 在繁华高档的购物中心门口,阿北让我下车了,等他停好车,我们就走了进去。 阿北走在我的右前侧,和从前一样,他从不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没有什么意见需要表达,我本来是打算购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阿北在身侧,我一点购物的欲望都没有了,像五年前一样,我被他带得走来走去,像个木偶一样。 阿北说:“以前都是叶少涵给你买东西,今天我买给你。” 他的意思是要为我买单,我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地跟着他走。 先是外套,羊绒的、羽绒的,一件一件地从他的手上递过来,然后我就一件一件地去试衣间试,还是和从前一样,他比我要了解自己,每一件都很合适,然后他刷卡买单,我没有说一个不字。 在卖鞋子的地方,他走走停停,却一双也没有让我试,转了很久,阿北终于拿过一双有五寸高的棕色短靴给我试,我坐下来,服务人员帮我穿鞋,而阿北也蹲了下来,他捏着我的另一只脚,轻柔的帮我穿了进去,我看着他低着头的样子,他的脖子和他的脸一样的白静,想起了五年前,的确,那个时候他就是对我这样的无微不至,当时整个心思都在叶少涵身上的我,真的没有发现,我公主一样的生活,难道不是阿北来实现的吗? 为我穿好鞋,阿北站起来,他说:“走走看,合不合适。” 我点点头,当然合适了,他比我自己还了解我,我穿多大的鞋,我穿多长的裤子,我适合什么样的衣服,他都知道。 我就这样跟着他,内心复杂地一层一层的逛,他也不和我说话,像以前一样。 等他停下的时候,我也停下了,才发现是到了内衣的消费区,别人都是女人在里面咨询、挑选,而我们却是,阿北在那不停的拿着这个看看那个,我则在两米以外的地方看着他,我真的不知道他这个人是不是变态了,他镇定自若,没有一丁点儿尴尬,就算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奇怪地看他,他也若无其事,还不时拿出性感文胸离远了审视。 我开始觉得不寒而栗,以前,我的胸罩、内裤都是他给我买的,是的,都是他买的,这没有什么,可是每一个都那么合适,这让我害怕。 他对我的了解让我害怕,住在叶少涵家的时候,我的一切生活用品都是他买的,没错,内裤、胸衣、丝袜,甚至是卫生巾都是他给我买的,就连我什么时候的例假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从前也没有想过。 我看着阿北拿着胸衣在和服务人员交谈,我转身走到了远处,这个人是我认识的阿北吗?这个人像是我今天才认识的人。 所以当阿北拎着纸袋走出来的时候,我看着他眉宇间的淡然,不由得心生厌恶。 他把那个纸袋递给我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冷淡地说:“我不要。”虽然他为我买的这些东西我并没有拒绝,但是我压根就没想过要穿,可是他给我挑的胸罩这样的东西就算不穿,拿回去我都觉得恶心。 阿北也并没有坚持,他拎着那个袋子走了起来,我分明看到他转身时嘴角的一抹冷笑。 终于走出了商场,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一点食欲也没有,阿北好像不是这样,他吃得津津有味,他说:“玫瑰,你老公对你好吗?”我没有理他,埋头吃饭。 “他知道你的过去吗?”阿北不识趣地问。 我警惕地抬起头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北笑了笑,“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想,对于我还你的伍佰万你似乎并不在乎,也许是因为你老公家里很有钱吧。” 我说:“就算他是一个穷光蛋,我也爱他。” 阿北苍白的脸上又出现了我读不懂的表情,他说:“不过,玫瑰,有时候你也挺让人捉摸不透的,当年你爱上叶少涵,那么疯狂,我以为你会永远爱他呢,没想到几年后,你又爱上了其他人,看来你并不是一个专情的人。” 阿北说的没错,我对叶少涵的感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变了,我知道那不是爱情,那是一种依赖感,是一种占有欲,还是一种感恩之情,亦或只是同病相怜的珍惜,这些年,我没有忘记他,我也时刻在幻想着能和他相聚,但是爱情没有了,我已经给了穆繁。 我对他的惦念,更多的是一种亲情,就像是对父亲,虽然当时我多么的不想承认,这样的感情,可现在却真真实实地沉浸在我的心底。 我耻笑地说:“对于一个没有感情,没谈过恋爱的人,来和别人谈爱情,你不觉得可笑吗?” 阿北对于我的耻笑不以为意,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爱过,我一直爱着一个人,从来没有改变过。” “是叶欣吧!”我脱口而出。 阿北微微地动了一下睫毛,低下了头。 是的,他对感情执着,所以他希望我还是那个没有被他伤害过的玫瑰,可是,怎么可能呢? 下午去游乐园的时候,阿北从大老远的地方买了两串糖葫芦,我们一人一串,在寒冷的风里吃着,阿北说:“还记不记得,你为我买过一串糖葫芦。” 我看了他一眼,“好像有这回事,不过应该是你付的钱。” 阿北笑了,“不对,是叶少涵付的钱,今天的才是我付钱。” 一串糖葫芦,几块钱的事,到底谁付钱,这对他那么重要吗? 正吃着,突然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面前,阿北在我的脸颊上扫了一下,说:“我曾经多么想帮你擦掉嘴角的冰糖。” 我笑说:“过去你对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阿北也笑了,他说:“是啊。” 天气很冷,加上我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一个项目我也不想玩,却是阿北一个一个地玩了一个遍,过去只在下面等着我的阿北,今天好像返老还童了。 下来之后阿北说:“过去看着你在上面笑的那么开心,我就在想,这个真的那么好玩吗?” 我说:“那你试过之后,你觉得好玩吗?” 阿北摇了摇头。 穆繁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让他晚饭回家吃去,告诉他我吃过饭才回去。 为了早点回去,我要看六点那场电影,什么影片无所谓,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在麦当劳吃了简单的晚餐。 看电影的过程中,阿北剥了满满一把的栗子放在我的手上,我放在嘴里却咽不下去。 那是很多年前吧,我说喜欢吃栗子,阿北会在黑暗的影院为我剥皮,可是,他还是那个阿北吗? 我靠在影院的软椅上,昏暗的光影,让我的思绪忍不住神游,我想我是回不去了,虽然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情,熟悉的过程,可是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玫瑰了,不再是了。 我和阿北最后平淡告别,他答应不再来打扰我现在拥有的幸福,我也准备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像仪式一样的这一天总会在我的脑中出现,因为阿北他还是让人捉摸不定。 周一那天,我和穆繁下班回到家,保安就送来了快件包裹,我和穆繁面对着这个东西,面面相觑,包裹单上的姓名和地都填写正确,只是“北京”那两个字为什么会让我感到不安,那是一种让我熟悉的不安,我努力地在大脑中搜索这样的线索,这个字迹我一定是见过的,而且就是“北京”两个字,与一般人的写法不同,“北”写得很苍穹有力,而“京”却显得很青涩,而且我注意到的是,同城的快递一般人都会省去“北京”这两个字。 在我拿着包裹单发呆的时候,穆繁已经帮我打开了,我惊讶地发现,是那天阿北在商场为我挑选的内衣裤。 原来是阿北寄来的,寄件地址写的是那个商场。 穆繁不解地问我:“为什么当时不拿回来,还要商场寄过来?” 我随意地收起了包裹上的那张单子,说:“当时那个款式的没有我要的型号,所以就留了地址,等来了型号给我寄过来。” 穆繁显然相信了,他拿起一件胸罩说:“这件你穿一定好看,快换上让我看看。” 我一把抢过来说:“不好看,穿什么穿啊,今天看着怎么都变得不好看了。” “我觉得挺好看的,快去穿穿试试。”穆繁色眯眯推我进卧室。 我没好气地把他们扔到了衣柜里,真是一眼都不想再多看它们了。 没想到睡觉的时候,穆繁又想起来了,非要我穿上不可,我不好再拒绝就穿上了。 和我想的一样,大小非常非常的合体。 阿北这个人对我的了解程度让我有些胆寒,他知道我公司和家的地址、电话,他知道穆繁的家庭状态,就连我刚盘下的咖啡厅他都知道。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穆繁一把抱住我说:“老婆,神游什么呢?” 我脱掉内衣,说:“没什么,突然不喜欢了。” 第93章 是巧合吗 圣诞节前,穆繁接到了小叔的电话,说是让我们圣诞节去他店里玩,穆繁一口答应了,还叫了几个哥儿们,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看穆繁那么开心,我也就同意了,还叫了刘瑛和芦苇。 给山泉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谢律师带着山泉出国安装假肢去了,我和刘瑛都为他高兴。 在平安夜那天小叔在门口热情地欢迎我们,还给我们留了一个大包间,他的这间酒吧,人气很高,经常是来晚了就没位子了,小叔还是老样子,深沉、冷静,不过比以前气色好了很多,可能是内心坦荡的原因吧。 大家唱歌喝酒,其乐融融,后来在唱一首节奏感比较强的歌曲时,勇强拉着他的新女朋友跳起了舞,过了一会儿,刘瑛和芦苇也上去跳了,这两个人可是学校里的舞迷,跳得也非常好,穆繁也拉着我去凑热闹,本身他跳得就不好,我也不是很会跳,刚跳了两步就开始互相踩鞋,穆繁大声叫唤:“你踩我脚了。” 我瞪着他,“踩一脚又怎么了!嗯!” 在我的淫威之下,穆繁终于低下了头,“没怎么,请踩吧。” 小叔正好进来了,把我从穆繁身旁拉走了,说:“我来教你。” 我和小叔小心地配合起来,因为他舞技纯熟,所以我也能跟得上。 小叔说:“最近还好吗?” 我点点头。 小叔用手轻轻揽了一下我的腰,我马上就明白了,配合着他的脚步,他说:“穆繁不错,看到你幸福我很高兴。” 我侧头看了穆繁一眼,他正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在喝酒。 我说:“你给穆蕊打过电话吗?” 小叔摇了摇头,“不打电话才是真的对她好。” 我点点头,又看到了穆繁,这一次他居然在和刚才那个陌生的女孩喝交杯酒。 小叔发现了我眼神的异样,放开我走了过去。 一把把那个女孩拉起来带走了。 我非常生气,在我眼皮子底下两人就喝起了交杯酒,要是我不在,那还会成什么样。 我故意不看穆繁,跑去点了几首歌,穆繁紧跟着我,我也不说话,唱了一会儿,我说去洗手间,问刘瑛要不要去,刘瑛摇了摇头,穆繁说:“我陪你去。” 我推开他,“走开、走开,快一边儿去,我去女厕所你陪着干嘛!” 出去后,经过大厅我看到有个女孩在唱歌,就是刚才和穆繁喝交杯酒的女孩,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是小叔在那里像是在和熟人说话,那女孩儿一边唱一边用眼睛看着小叔。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女孩儿刚才看到小叔和我跳舞是吃醋了,所以才找穆繁喝交杯酒,来刺激小叔,我不再生穆繁的气。 我仔细看着这个女孩儿,不算太漂亮,但眼睛细长,很迷人,很有味道,我笑了笑,希望小叔早点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我回去之后,穆繁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笑着说:“在外面听和你喝交杯酒的女孩儿唱歌呢?” 穆繁脸红了,“你是不是生气了,刚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搂上了。” 我认真地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当着我的面做这些我才不会生气呢,背着我我就会生气。” 穆繁讪讪地笑了笑,“谁信呀。” 快十二点时,我们都来到了大厅,大家一起迎接平安夜的钟声,好不热闹。 圣诞节之后,春节也紧跟着来了,穆蕊打电话回来说,过节不回来了,她现在会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虽然还是很冷漠,但是也说明她也在慢慢地消化那些经历,我和穆蕊倒是经常的联系,她需要钱时也是找我和穆繁,她还会问我小叔的消息,希望时间会让那次的伤痛变得淡一些,我也同样希望穆蕊对小叔的爱也会变淡。 所以说过春节只有穆繁、我和穆天跃、肖陌莉四个人过,团圆饭是在外面吃的,穆天跃第一次问我和穆繁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穆繁却大方地说:“不着急。” 这真的让人很担心,我们一直也没有什么措施,如果我真的不会生孩子了那怎么办啊,这件事让我在除夕夜里惴惴不安。 我和穆繁准备在家住几天,肖陌莉很高兴,有时我觉得她真的很可怜,被别人利用,却付出自己的真感情,现在除了懊悔没有别的生活的快乐。 曾经因为穆蕊的事,肖陌莉挺感激我的,我出的主意不管是好是坏,至少暂时地解决了那些问题。 除夕夜,我和穆繁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穆天跃去书房看书,肖陌莉也在楼上,我发现现在很少见到穆繁的爸爸和妈妈坐在一起交流,虽然以前也不常见,但两个人的感觉不一样,而现在是既客气又疏远,难道穆天跃知道了肖陌莉和小叔的事? 我和穆繁正被晚会里的相声逗得大笑不止的时候,听见肖陌莉在楼上叫我,我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停止,看见肖陌莉在楼梯口冲我招手,我就笑着上了楼,跟着她来到了一间卧室,难道肖陌莉现在住在这里吗?我环顾着四周,记得穆繁说过这里以前是一间客房。 我轻轻把门关上说:“妈,找我有事吗?” 肖陌莉看了看我,然后从一个首饰盒里取出一个碧绿的玉镯,我虽然对玉器没有什么研究,但一看这个玉镯也知道不是一般的东西,颜色纯正,质地通透。 肖陌莉把我的手拉了过去,然后为我套在了手腕上,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妈,是给我的吗?” 肖陌莉点了点头,“这是我结婚时我的父母送给我的,一共一对,现在给你一个,另一个留给穆蕊。” “妈,谢谢您!”让我高兴地是肖陌莉终于承认我了,虽然我知道她的秘密太多,但是她还是接受了我,我真的很高兴,因为高兴又让我开始善心发现,看着肖陌莉日渐憔悴的面容我小心翼翼地问:“妈,您和我爸之间出了什么事吗?” 肖陌莉怔了一下,马上又板起了那张脸,看了看我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来承受吧。” 我更小心地问:“我爸他知道什么了吗?” 肖陌莉摇了摇头。 我说:“妈,我能理解您,我知道您这是在自责,其实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您就当是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些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肖陌莉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没事,去看电视吧。” 我站起来,拉着肖陌莉说:“妈,一起去看吧,叫我爸也一起看,大过年的要一起才热闹。” 肖陌莉被我强拉着下了楼。 我跑到书房去敲门,敲了半天没有动静,我推开门,穆天跃居然都快睡着了,我说:“爸,去看春节晚会吧。” 穆天跃笑了笑,“你去看吧。” “去吧,大过年的,您不去我妈也不去,说是怕打扰我们小两口,一个人多没意思啊,去吧。”我撒娇地去拉穆天跃的胳膊,他只好站了起来。 四个人一起看电视,我向穆繁炫耀刚刚得到的那只玉镯子,穆繁故意吃醋地说:“又给买车,又送玉镯,怎么不能公平对待啊。” 穆天跃笑了起来。 十二点的时候,我和穆繁去小区里的炮竹燃放区放了一会儿炮就回去了。 躺在温暖的被子里面,穆繁紧紧地抱着我说:“看来老妈也很喜欢你啊,你怎么有那么大的魅力?” 我抗议说:“太紧了,快窒息了。” 穆繁笑着说:“你说咱们要是这样紧紧抱着睡一夜会怎么样?” “奶奶的,会死掉!” 再次见到阿北是在一个房地产界的酒会上,那天我和穆繁应约一起出席,席间一个装扮时尚的女孩儿吸引了我的视线,轻薄的丝纱罩着白色的长袖小衫,下面的黑色短裙,比丝纱长出来五公分,肉色打底裤,脚上蹬着浅棕色长靴,一看就是熟女打扮,中分披肩直发,发尾向内卷曲,只是那种颜色我不太容易接受,黄的刺眼,加上她那双修饰过度的长睫毛黑眼圈,黑黄对比之下,那头发就像带了一个假发,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那个女孩儿长得特别像洛洛,因为我知道洛洛在国外,所以更觉得奇怪,没听说她有姐姐或者妹妹什么的呀? 后来我看见那女子绕过了人群,好像是要去洗手间,于是我就跟了过去,真的太像了,那女孩儿一晃就不见了,正在这时有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却是阿北,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阿北再也不是从前的阿北了,他周旋在这些房地产精英中间,风度沉静,戴着一副眼镜,脸色略显苍白,在一群发福的中年人里面,他的年轻有为还算是引人注目的,他笑着对我说:“玫瑰,别来无恙吧。” 我穿了一件米色随身长袖短裙,披着微卷的栗色长发,我说:“你怎么在这儿?” 阿北笑着拿出了张名片递给我,“咱们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 我看名片上写着:易北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容宜北,我一直都没有注意过阿北的大名,我只是随着叶少涵叫他阿北,所以说这个名字还是让我感觉到了些许陌生,虽然名字是陌生的,但是这张名片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又仔细看了一遍。 拿着名片发了一会儿呆,阿北叫我:“玫瑰,那是你爱人吧,好像在找你。” 我抬头看了一眼,是穆繁,没有和阿北打招呼就过去了,我听见阿北在我身后说:“你们关系还好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才结婚没多久,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再说我们好不好的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94章 阿北为什么这样做 那天回到家后,穆繁问我:“在酒会上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我说:“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阿北。” 穆繁穿着衣服倒在床上,我催他先去洗澡,他说:“听老爸说,那个人就是自不量力和我们争帝王那块儿地的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似乎不在意的问:“他争得过咱们吗?” “争当然是争不过了,不过他的介入可以让那块地不断地翻涨啊,我们没得罪过他吧。” 我脱了衣服进了浴室,打开水淋在身上,阿北,他是故意的吗?可是为什么呢? 对他来说一块没有太大利益空间的地皮,他为什么要插手进来呢?他的实力是没有什么希望的,这块地利润空间不大,但属于地标建筑,穆天跃拿这块地的理由也是这个原因,现在真正的对手已经放弃了,而阿北却联合几家中型的房地产公司来争夺,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他应该很清楚,只有恒远集团才有这个能力,不在乎利益,而且势在必得。 蒸汽马上蒙上了面前的镜子,我看不清自己的脸,安慰自己,这只是生意场上的巧合吧。 希望如此。 接下来的情况似乎出乎了我的意料,由于阿北公司的介入,帝王那块地皮不断增值,穆天跃也开始愁眉不展,甚至企图放弃,但是在它对面的另一块地已经快要破土动工了,这两块应该算是姐妹地皮,如果没有那块帝王,那么单这一处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这应该是穆天跃非常大手笔的一次投资,是金融街两侧非常有代表性的豪华商业楼,大的设计图都出来了,就等那块地了。 谁也不知道阿北联合那些公司这样做的意义,但是总让我有一些隐隐的不安,我不想插手穆家的生意,可是总担心会不会与我有关呢。 在我左思右想之后,我还是背着穆繁拨通了阿北的电话,“阿北,见一面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在哪儿?什么时候?” 约好的时间地点我挂了电话,然后打给穆繁:“我早走一会儿,去蓝莓之枫看看,你下班后给我打电话。”蓝莓之枫是我们咖啡厅的名字,早已正常营业了。 “你去吧,没准今天还得加班,老婆,小心开车。” “嗯……”我在想要不要说我去见阿北,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到蓝莓之枫的时候阿北还没有到,我和总经理聊了几句,然后找了一个包间坐了下来。 悠扬的音乐声在房间里回荡,我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不知阿北,他到底要做什么? “叹什么气呀。”门被推开的瞬间,一句话传了过来。 是阿北来了,坐定之后,阿北微微笑着说:“这不算我打扰你吧?”他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显得迷离又得意。 “你那样做,是为什么?”我没有心情和他调侃,单刀直入地问。 阿北苍白的脸像一个书生,说出来的话却生硬疏远,“恒远企业就派了个儿媳妇来和我谈生意吗?” “恒远的生意我不想介入,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去管,我只是想知道,你那样做,与我有关系吗?” “是的,我那样做,谁也不知道我的理由,谁都不需要知道,但是你必须知道。” “为什么?”看来我的预感没有错,我们之间还有事情,还有没有解决完的恩怨。 阿北看了一眼手表,“到吃饭的时间了,陪我一起吃个饭吧。” 我没有拒绝,随着他站了起来,这是我认识的阿北吗?这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我的人吗?他现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 走出门的时候,阿北的嘴里发出了小声的嘀咕,“以前都是我陪你。” 和阿北来到了金钱豹,我心里早就五味杂陈,对食物没有一点欲望,阿北却似乎食欲非常好,点了一桌子的美味,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却味同嚼蜡。 我放下筷子,看着阿北,“阿北,我是一个经历坎坷的人,曾经差点被饿死在车站,也差一点因为失血而死在山路上,这些你也许不知道;我想告诉你的是,今天我的幸福来得不容易,所以我并不记恨你对我做的事情,我是不想与你再有任何关系的,过去的恩怨已经都一笔勾销了,所以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请你告诉我。” 阿北也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都是我欠你的,你没有欠我的,可能是因为欠你的太多了,总觉得还不清,所以故意制造些事情,让我还给你,我想可能是这个原因。” “那好吧,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阿北点了点头,“接着吃饭吧。” 我重新拿起了筷子,说:“以后还会有吗?” “什么?” “像这样故意制造出来的事情,以后还会有吗?” 阿北用筷子夹了一个青菜,放进嘴里,“现在说不好。” 我气愤地咬住了嘴唇,真想把这一杯的饮料全都泼到他的脸上,还有这样无耻的人吗?用属于我的钱才发家的人,居然还理直气壮地阻碍我的人生。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穆繁来的电话,我顺了顺自己的气接了起来,“我在吃饭……你也在吃啊……还要加班……别太晚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抬头盯着阿北,“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阿北慢悠悠地说:“因为你比我幸福。” “你变态,你怎么会这么变态。” “因为你说过不让我打扰你,对不对,这不算我打扰你吧。” “原来这就是你的把柄,随便你吧,你以为我怕吗?你出不出现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幸福,仅仅是影响了我一秒钟的心情而已,随便你。” “那么你和肖陌丘的事,也影响不了你吗?” 我怔住了,原来他在这儿等着我,我气得脚有些微微地发抖,这个可恶的人真是死有余辜,我真的想杀了他,原来他清楚地知道我的软肋,他对我知道得太多太多,我有一瞬间的恍惚,难道我曾经得罪过他? 就算我过去曾对他颐指气使,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吧,不至于吧。 我还在发愣,阿北已经在信用卡付款的单据上签了名:容宜北。 我强忍着愤怒站起身,转身离去,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对付他的,一定会的,我在地下停车场里坐了一会儿,和阿北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我真的理解不了,还记得那一天,我们假装回到过去的那一天,阿北温柔地却又很沉默地走在我的右前方,虽然我们都回不去了,但是阿北还是想做从前的阿北的啊。 从那之后,他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在宴会上,以及刚才。 我还在车里思索着,看到阿北下来了,他的车距离我有一段距离,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还并没有走,我看他像个绅士一样坐了进去,从容地发动了车子,气不打一外来,在他开出泊位时,我下意识地发动了车子,不顾一切地向他撞去。 一声闷响,我的车直追他的车尾,我的身体前后摆动了几下,头发也甩过来遮住了前额。 阿北回头看到了我的车,他像是笑了笑,毫发无损地开了出去。 我把头发向后捋了捋,沉沉地出了一口气,是的,我们两个现在并不是势均力敌的,悬殊太大,所以不能这样硬碰硬。 阿北不再是我身后的小跟班了,他的强大让我恐惧。 但是,不除掉他,我就永远不得安宁,要怎么才能除掉他,这个我人生的绊脚石,这个想法让我自己吓了一跳,一切从长计议吧。 我的车前保险杠瘪了进去,我把车开到了一个四s店,打了一辆车,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记得小叔曾截获过一封曝光我和肖陌丘关系的匿名信,当时那封信到了肖陌莉手里,我看到过那个信封,就是那个字,那个与众不同的“北”,让我的记忆开始复苏,对,和那个包裹单上,以及今天阿北签名的一模一样的“北”。 这么说那封匿名信有可能是阿北写的,在我们重新联系之前,他就对我做了这样的事,这是为什么呢? 我真的想不出答案来。 回到家时,穆繁已经回来了,他问我怎么这么晚。 “车子撞了一下,送去4s店了。”我疲惫地说。 “叫你小心,你不听,你开车我最不放心了。”穆繁把我拉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笑了笑,“一点小刮蹭,没关系的。” “以后还是坐我的车吧。”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风暴席卷了这个城市,我和穆繁拉着手在黑暗中奔跑,企图在灾难来临之前离开,我们拼命的跑着,跑得几呼要断气,在我想要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穆繁却甩掉我自己跑了,我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要他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可是在遥远的尽头那个人又变成了阿北。 我被穆繁摇醒的时候,还沉溺在那个梦里,看到穆繁的脸,我有点想往后退的感觉。 穆繁说:“你怎么了,刚刚还叫我来着,是不是做噩梦了,看你,出了一身汗。” 我这才从梦中走出来,点了点头说:“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穆繁给我盖好被子,打了个哈欠,搂住我说:“不会的,快睡吧。” 阿北,他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我带着这个疑问闭上了眼睛,却再也没有睡着。 早晨起来的时候有些浑身酸疼,穆繁说让我在家休息一天,突然很怕一个人在家中呆着,我还是和他一起去了公司。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穆繁打来电话,“玫瑰,一会儿要去庆祝,一起吃饭去吧。” 我没精打采地问:“庆祝什么啊?” “帝王那块地拿下来了,就刚才的事。容宜北联合的那几个小公司放弃了,本来就是自不量力,不过也害得咱们加了不少码。”听得出来这件事让穆繁兴致也不错。 “哦,我都没什么食欲,想早点回去睡一觉,你们去吧。”我又开始有点恍惚。 “我也不想去,说实在的,和他们一起吃饭没意思。” “你不去怎么行,你也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啊,爸爸肯定很高兴。”我劝他。 “我知道,一会儿下班你打车回去吧,你大概是感冒了,去买点儿药。” 我扑哧笑了一下,“知道了,就好像我是三岁的小孩儿。” 穆繁也笑了,“昨天你梦里醒来说我不要你了,就像是个婴儿,还不如小岁小孩呢。” 第95章 原来这才是理由 挂了穆繁电话,我收回了僵硬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待在那里,阿北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是的,我那样做的理由,你必须知道。” 是什么原因让阿北,不惜花费精力和金钱来阻碍我有人生,是什么原因,让他一而再地制造和我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又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那个在我看来让人无比可怕的号码,然后我就像梦游一样坐在了阿北的对面。 服务人员问我喝什么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阿北就抢着说:“给她来杯牛奶吧。” 然后阿北转向我说:“你今天气色不太好。” 我的目光在他看不出真假的脸上游离了一下,对服务员冷漠地说:“我要一杯白开水。” 菜上齐了之后,我突然说:“阿北,今天咱们喝点酒吧。” 阿北玩味地看着我:“你这是要感谢我的退出吗?” “我说过,恒远的事情我从不介入,所以你退不退出与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也不关心。”说着我转向服务员,“来瓶白酒。” “真的吗?那你关心的是什么?”阿北并没有推辞,而是把酒水单拿在手里,用手指了一下酒,服务员点头离开了。 我关心的是阿北你,为什么几次三番的要与我作对,而表面又装出一种慈悲悔过的状态。 服务员很快为我和阿北斟上酒,我首先端起了杯子,“阿北,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在一起唱酒却没有几次吧。” 阿北也端起了酒,“对,确切的说,只有两次。” 我示意服务员出了包间。 “那我先干为净。”说着,我一口喝下了那杯酒。 阿北笑了笑,也喝了下去,我又重新为我们倒上酒。 我认真地看着他,“阿北,我觉得我一直也不了解你这个人,真的,虽然我们曾经在一起形影不离。”我想我是真诚的希望与阿北做近距离的沟通。 “玫瑰,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就算我们形影不离的时候我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司机而已。”说出这句话,阿北苍白的脸上开始有一丝丝落寞,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开始让我感觉熟悉。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你对我怀恨在心。”我笑着尽量轻松地问。 “我怎么会恨你呢!”阿北不动声色的回答。 “喝酒!”我们又同时干了杯中的酒。 放下酒杯,这次阿北开始为我们倒上酒。 我说:“阿北,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总是很疏远,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从来不对我说这些。” “那么你关心这些吗?”阿北轻描淡写地说, 是的,我从来不关心这些,那个时候,阿北存不存在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我说:“不过,还是觉得你喝了酒之后更容易让人亲近一些,记得你喝酒之后告诉过我你喜欢叶欣。” 阿北没有作声,在我的注视下又喝下了一杯酒。 我说:“那么是这个原因吗?因为我的出现抢走了原本属于叶欣的一切,原本属于她的生活和爱,所以你恨我。” 阿北放下酒杯,微微笑着说:“我没有说过我恨你。” “你是没有说过,但是你做出来了,要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些事呢!” 喝了两杯酒,让我开始觉得身上很暖,一天都冷飕飕的感觉消失了,我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那时我是一个要饭的孤儿,从地狱一下到了天堂,抢走了你心爱的女人的一切,因为这样的不公平,让你无法接受,而我又和叶欣不一样,不但不像她那样喜欢你,还对你颐指气使,所以你一直都对我怀恨在心,在叶少涵自己都无法应付的复杂情况来临时,他还想到为我留下一笔钱,这让你更加生气,所以憎恨加上贪念让你带着钱消失了。” 阿北就那样专注地听我说话,没有想过打断我,也没有企图为自己辩解,但我依然不知道他是在首肯我所说的假设,还是在蔑视。 我又端起一杯酒,与阿北碰了之后一饮而尽。 我接着说:“因为憎恨和内心那点良知,让你在这些年并不觉得成功,所以你再次找到了我,我想你希望看到的是,我过着悲惨不堪的生活,这样愧疚就会盖过憎恨,你会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把伍佰万还给我,来平填你内心那些难以释怀的缺口,良心安宁了,生活也会快乐一些吧?”我笑着,眼里那一抹置身事外的冷静,从阿北的眼镜里反射出来。 “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我活得很好,过得很幸福,你不能看到我,一个曾经要过饭的人比你幸福,这是你说的,对不对,你的心理又开始不平衡,这不是你要的结果,所以被愧疚掩盖的憎恨又开始冒头,我是不能比你幸福的,这就是今天的、也是过去的你,我说得不对吗?为什么要摇头,曾经想要回到过去的那一天也不过是要重温一下对我的厌恶,然后理直气壮的来伤害我。你要的是我有一天也会像狗一样的被你使唤。” 是啊,如果一切的原由都解释不清,那么这就是真相,这是我一夜未眠所能想出来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阿北非常哀伤地叹了一口气,他又喝了一杯酒,满目的愁云涌上眉头,“玫瑰!”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他自嘲地笑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你那些想像是怎么来的,但是有一点是不对的,我不恨你,从来没有过。” 我也冷声笑了,“你不恨我却偷走了属于我的伍佰万,你不恨我却我在我结婚前给我老公写匿名信,你不恨我故意用恒远的地产来威胁我。” 阿北愣了愣,表情复杂而尴尬,也许是酒精的原故,他本身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淡灰白,他没有想到我知道了匿名信是他写的,沉默了良久,他看着我说:“也许你说的过程都是对的,只是理由不对,我说过我不恨你,我做这些不是因为恨你。”停顿了一下,他把视线移到了别处,“是因为——我爱你。” 爱你,这两个字的声音不大,我想我是听清楚了,但是我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沉默的空间里,一下显得安静了起来,一秒一秒的时间似乎都走得非常艰涩。 等我真正明白过来,他是在说爱我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阿北,你这个人的幽默感还真是别具一格啊,哈哈……” 阿北没有笑,他抬起眼帘认真地看我笑得几乎胃有点抽痛。 “阿北,虽然我比你小不少,但也不至于让你来把我当小孩子哄吧,这样的戏码对我这样经历坎坷的人是行不通的;因为爱我而偷走了我的钱,也许是偷走了我的钱之后才爱上我的吧,哈哈……因为爱我写了匿名信,要毁了我的幸福……” 阿北擦了擦手准备吃饭,他并没有看着我,“匿名信的确是我写的,我就是想阻止你的婚姻,只有阻止了你的婚姻,我才能有机会和你在一起。” 我想,阿北的这句话对我是有足够的震撼力的,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这个理由让我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审视他。 阿北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他旁若无人地盯着那些做工精美的菜肴,表现出食欲很好的样子,“我现在所做的事也只有一个目的,让你离开那个人。”他边吃边说。 刚刚喝下去的酒开始反到喉咙,让我有一种恶心得想吐的感觉,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几乎刺穿他的身体,他却不为所动,继续享用美食,我的嘴唇有些轻微的发抖,“然后呢?” 阿北终于停下筷子,他抬头看着我,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说:“然后你来到我的身边。” “无耻!”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的同时,那杯我还没有来得及喝的白开水,已经被我泼了出去,阿北并没有躲闪,他也没有马上去清理,头发上和脸上滴着水的同时,他把眼镜拿了下来,从手边拿起一张纸巾,他边擦边说:“说清楚会舒服很多,真的。” 我拿起自己的包冲出了包间,把门“嘭”地一下关上,几乎整个屋子都震了震,门口的服务员吃惊地看着我,然后推开门准备进去,我一下把服务员放在门上的手扒拉开,拧开门又冲了进去。 阿北不动声色地把擦干的眼镜戴在脸上,看着去而复返的我。 “你到底想怎样!”我几乎是在喊。 阿北又拿起了筷子,“我不想怎样,吃饭而已。” 我怒视着他说:“不管你是恨我还是爱我,我和你之间的账,我会和你算清的,但请你不要用恒远集团来做筹码,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阿北笑了笑,笑得暧昧又古怪,“我对生意其实没什么奢望,我最大的生意就是你,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这样厌恶的眼神对他这样的人有没有一点作用,但是显然在与他的对抗中他略胜一筹,这是为什么? 阿北擦了擦手站起来说:“不吃了。” 下一秒,我真想掀翻桌子,然后用刚才喝酒的酒杯去砸瞎他那双胸有成竹的眼睛。 可是我忍住了,这样做无济于事,我越生气,他就会越得意,我把握的紧紧的拳头松开了,转身走了出去,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穆繁,还有山泉,我去跟他拼命,没有意义。 外面的冷风让我抱住了肩膀,我还是觉得冷,可我该怎么办,我一定要远离这个人,那应该怎么做呢,最好除掉这个人,要不要找小叔帮忙,我一边想着一边低头走,后面有一个人追了上来,是个服务员,他拿着我的大衣说:“那个先生说是你的。” 我接过来穿上,混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第96章 老公的旧情人 从饭店出来后,我沿着街道走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走,反正就是不停地走,一直走到我的脚都有些麻木了,一直到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才回到现实的空间,看了看周围,陌生的街道。 是穆繁打来的电话,“你在哪儿?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说:“在外面,吃完饭散了一会儿步,这就回去。” 我打了个车,往回走,算了,小叔也不一定会帮上什么忙,况且他对我也有不一样的感情,还是别再惹麻烦了,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过,我对阿北的畏惧无非是他掌握着我和肖陌丘的事情,除了怕穆繁知道内情,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的那个小公司还能颠覆了恒远集团不成。 穆繁到小区门口来等我,一见我下车他就跑过来,“去哪儿吃饭了,这么长时间,打完电话我这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我对穆繁勉强笑了笑,我总觉得自己的笑很僵硬而凄惨,只是在昏暗的街边,穆繁没有察觉而已。 回去后我就洗澡上床了,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穆繁就坐在床尾抱着笔记本电脑玩,我也睡不着,不时地闪动一下睫毛,穆繁像是察觉了什么,回头看了看我,然后把电脑往旁边的桌上一放,也钻进了被窝。 他抱了我一会儿,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几天我总觉得你怪怪的。” 我说:“没有的事,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吧。” 穆繁说:“你身上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 过了一会儿穆繁还是不放心,起来去找体温表,帮我量上,38度多,穆繁嚷嚷着非要带我去医院,我劝了他半天,他才听话的躺下,我说:“不算太高,没事的,没准睡一觉就好了。” 我们俩又重新依偎着躺下了,我对穆繁说:“你抱着我睡吧。” 穆繁紧紧地抱住我,我说:“突然很害怕,怕你有一天离开我。” 穆繁换了一个让我更舒服的姿势,“不会的。”他笑着说:“我们死都抱在一起死,行不行。” 我问:“我做了什么样伤害你的事情,你才会离开我?” 穆繁捏着我的鼻子说:“你的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做伤害我的事情啊。”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小心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离开我吗?” “你的脑子不是给烧糊涂了吧。” 我说:“如果我把你们恒远的产业都败了,你不会原谅我吧,或者我出轨了,你也不会原谅我吧?” 穆繁故意掐着我的脖子说:“如果你敢出轨,我就像这样把你咔嚓了。” 我笑了笑,“逗你玩的,睡觉吧。”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的头昏沉沉的,睁眼看到穆繁在穿衣服,我问:“几点了?” 穆繁看了我一眼说:“起来吧,我带你去医院,烧得更厉害了,晚上你还咳嗽来着。” 我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真是头痛欲裂。 到了医院,检查完之后说是感冒引发肺炎,倒不算太严重,开了几天液体,吃点药卧床休息就可以了。 穆繁非要让我住院,我没有同意,输点液回去休息不就行了嘛,穆繁陪着我输完液已经快中午了。 回去后简单吃了点东西我就让穆繁上班去了。 在家睡了一下午,似乎也没睡好,总是奇奇怪怪的梦,梦到十六岁时家乡的天空,不是那种蔚蓝蔚蓝的天,而是灰蒙蒙让人压抑的天,还有那些出其不意、变幻莫测的可怕的彩云,就好像我又回到了那个年龄不停地走,却找不到家。 晚上的时候我的精神好了一些,穆天跃和肖陌莉来看我了,还带来了好多的补品,穆繁一脸担心地在旁边握着我的手。 肖陌莉说:“玫瑰,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摇摇头说:“没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 穆天跃说:“不吃怎么行。” 穆繁说:“一会儿我让外卖送点粥来。” 肖陌莉说:“买的那些粥怎么能有营养,我让刘嫂煮点送过来。” 我笑了笑,“不用了,我也吃不了多少,太麻烦了。” 穆繁接口说:“不用那么麻烦,我给玫瑰煮点不就行了吗。” 肖陌莉笑了,“儿子,你会煮粥吗?” “一个粥而已,没什么难的。”穆繁胸有成竹。 穆天跃和肖陌莉走后,穆繁就开始琢磨煮粥的事,想了一会儿他突然说:“记得有一次我生病,我们一个同学帮我煮过粥,真的非常好吃,生病的人吃那个最好不过了,可惜的是我不会煮啊,对了,给我们同学打个电话。” 我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叫外卖不就行了吗。” 穆繁开始找电话,我问他:“是女孩吗?” 穆繁点头,“没错,男生哪有会煮饭的。” 我说:“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一联系就是问人家怎么给老婆煮粥,你不怕人家笑话你吗?” 穆繁已经把电话打了过去,两个人寒暄了起来,后来就转到煮粥的事情上了,我在一旁偷笑。 后来穆繁从床上起来了,不知不觉走到窗户的旁边,声音也变得有些异常,他说:“童翌吗?一直没联系过……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谁说……好吧,有机会聚一聚。” 我的喉咙突然有点痒,像被扎了一个刺,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穆繁挂了电话,我问他:“是你的前女友从国外回来了?” 穆繁说:“什么前女友,充其量是个同学而已。” 我问:“你生病时是她为你煮粥吗?” 穆繁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那么久远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我看你对某人为你煮的那碗粥记忆很深刻。” “说什么呢,我也是刚知道,我生病时喝的那几天的粥是童翌煮了让别人给我送过去的。我看还是叫外卖吧。” 我说:“不行,我今天就要吃你煮的粥。” 穆繁:“那我不会,怎么办啊,实在不行你把我当成粥吃了吧。” 我瞪他一眼,“我口授,你来做,在我生病的时候你为我做顿饭,对我来说就是幸福。” “好的,老婆大人,我一定让你幸福无边。”穆繁过来捧着我的脸要亲,我用手挡住他的嘴,“不行,小心传染上你。” 第二天陪我输完液穆繁又上班去了,我感觉这精神好了一些,从床上起来,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真的觉得心里很累,甚至希望自己不要好起来,那样就不会那么快去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人和事了,虽然这两天没有和阿北有什么联系,但是我觉得,一切还没有完,那要怎么样才算完呢? “这次柏林世界舞蹈之旅,我国的年轻舞蹈家田静荣获了天鹅杯银奖。”我抬头看着屏幕,一个女孩儿在领奖的画面一闪而过,不过我看清了,是小静,她挺着细长的脖子像她手中捧的那个天鹅一样高傲,执着的人终会实现梦想的,小静对舞蹈的这种偏执和不顾一切,最终让她收获了成功,不过我不知道对她来说值不值,没有青春,没有爱情,没有家庭,她到底幸福吗? 亮出了底牌,阿北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的,所以我也一直在看似平静的日子之中焦虑的等待。 没过多久,伍霖就打电话过来了,说是为了庆祝小静的得奖准备在周末开一个partty,伍霖还提醒我可以带上家属,可是我怎么可以带穆繁去认识小静呢,凡是了解我过去的人,我都要把他们隔绝在穆繁的视线之外,接到电话之后,我一直在想怎么和穆繁说。 没想到穆繁却先打电话告诉我:“我们明天同学聚会。” 我警觉地问:“童翌去吗?” 穆繁迟疑地说:“应该去吧。” 我问:“那能带家属吗?” “带也能带,不过都是同学怕你别扭,要不然我也不去了,你病刚好,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 我笑了起来,“谁说要跟你去了,我明天也有同学聚会。”我在担心什么,难道怕他们旧情复燃吗?我不是不信任穆繁,是因为我不够自信,现在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让我害怕,让我害怕失去他。 “你北京也有同学啊,怎么没听你说过。”穆繁不经意的问。 “是舞蹈班的,也不是太熟,因为得奖了显摆显摆吧。” 周五那天我去的比较晚,一进去已经热闹非凡了,伍霖把那么大一个餐厅休业为小静办聚会,真舍得下本。 小静像众星捧月的公主,不停地与大家寒暄,大部分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找到伍霖,他问我,怎么没有带你的那位来,我说:“他正好有事。” 伍霖递给我一杯饮料,我说:“我刚才看到出去的女孩特别像洛洛。” 伍霖看也不看的说:“就是洛洛吧。” “就是洛洛,什么意思,她不是在国外吗?” 伍霖吃惊地看着我说:“她早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她回来多久了?为什么没有联系我呢?”我比他更吃惊。 伍霖想了想,“有好几年了吧!我一直以为你们联系着呢,洛洛也不常到我这儿来的,和你一样没事从来不过来。” 我穿过人群挤到众星捧月的小静身边,“小静,洛洛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小静被我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怔了一下,说:“谁说洛洛回来了?” “你还骗我,我都看到她了。” “哦!” “她现在住哪儿,在做些什么?” 小静似乎有些为难,“我也不太清楚。” 我生气地说:“洛洛在北京,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快把她的电话给我!” 小静乖乖地把洛洛的电话告诉我,我还是想不通,“她在北京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小静无奈地说:“是她让我不要告诉你的,电话也给你了,你自己去问她吧。” 我当然要问她。 第97章 洛洛的出现 我真的想不通,我和洛洛关系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刚才分明是看到我来了她才偷偷地溜走了,出了这个插曲我也没心在聚会上呆下去了,就告辞离开。 本想一出来就给洛洛打电话的,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么晚了,她既然不把我当朋友我又何必那么生气。 也许洛洛也有自己的苦衷,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信我们之间的友谊的,可是她会有什么苦衷,连同学都不敢见。 回到家我早早地就上床了,本来心里很乱,没想到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大概是睡了一觉,睁开眼,灯还亮着,身边还是空空如也,穆繁还没有回来,我看了一下表,十二点都多了,以前穆繁出去玩我很少打电话催他,可是这会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突然有点害怕,一想到他的前女友童翌也参加聚会,我忍不住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一直在响,却没有人接,我就一遍一遍地拨,拨了有二十多遍,还是没有接,开始我只是生气,气穆繁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他和童翌旧情复燃了?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相信穆繁,一定要相信他,他是爱我的,是因为环境太乱了听不见声音才没接电话的。 可是到了后来,我就开始害怕了,穆繁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是不是喝酒开车了,或者遇到什么事故了,各种奇怪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子里出现,我控制住自己不去那样想,可是怎么也管不住自己。 我实在是睡不着,又不想让自己乱想,我想起了小静给我的洛洛的电话,也不管是不是太晚了就拨了过去。 居然接通了,果然是洛洛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谁呀?” 我说:“洛洛,我是玫瑰。” 那边突然安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听洛洛说:“你打错了。”就挂了电话。 你挂了我难道就不会再拨了吗,我再拨过去,对方比我还快,已经关机了。 我身边的这些人都怎么了,都不接我的电话,都无视我的存在,我趴在被子上哭了起来。 很快眼泪就流不出来了,我盖着被子靠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的跳动,房间里很安静,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到2点多一点的时候,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穆繁终于回来了。 他推开卧室的门,人刚走进来,看到屋里亮着灯,我还坐在床上,说:“你怎么还没睡……”他睡字还没有说出来,我就把手边的枕头扔了过去,“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穆繁轻轻一下用手挡开了,说:“我没有听到,后来看到时,怕太晚了吵醒你,所以没打。” 我又狠狠地扔过去一个枕头,“怕吵醒我!你不接我的电话我能睡得着吗?”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闹了!”穆繁一下就把枕头接住了。 我拉长着脸瞪着他,“你是不是和你那个前女友在一起,不想接我电话!” 这次穆繁把刚刚接住的枕头,又给我扔了回来,“你胡说什么呢?女生早走了,剩我们几个男生打了一会儿牌。” “鬼才相信你!”我把枕头扔给他,转身躺下了,其实我是相信他的,发脾气是因为等了他那么久有点委屈而已,我的脸冲着床外侧,穆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好像也有点生气,没一会儿也躺下了,也用后背对着我,睡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的两个人,中间隔着很宽的距离,所以就会有凉凉的风,在我们的后背上上下下的流窜,可是谁也不想去靠近对方,脊背上传来的阵阵冷风让我久久地也睡不着,我多么希望穆繁他能转过来,搬过我的肩膀,那样我就会像平时一样依在他温暖的怀里。 可是他没有。 早晨醒来的时候,穆繁已经不在身边了,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了,我还没生气他到生气了,我坐在床上一阵失望,可是没一会儿我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我听见穆繁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我赶紧躺下闭上眼,假装睡着。 穆繁推门进来,开始换衣服,星期六难道他要出去,我睁开眼睛问他:“你要出去?” 穆繁看我醒了把衣服放下,趴在我的枕头边说:“懒虫,醒了?今天我要加班。”丝毫找不出昨天生气的样子。 看来是我多心了,我也只能装出贤惠的样子点点头,“老公,早点回来。” “知道了。”穆繁在我的唇边亲了一下,“我刚才去买了早餐,你再睡一会儿,起来记得吃。” 我看着身材健壮,外表帅气的穆繁穿衣服,心里想,我们是相爱的,为什么要互相怀疑呢。 穆繁走了后,我躺在被窝里给洛洛发了一个短信:洛洛,找个时间咱们见一面吧。 然后就再也没有睡意了,索性起来吃了早餐,不停在看手机,终于在快十点的时候,洛洛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我没有过多的问她,我们只是简单地约好了地点,我就快速准备开车出门了,我有那么多疑问,在电话里怎么能解释得清楚呢,我必需当着她的面,看着她的表情来澄清我那些疑问。 洛洛的造型总是千变万化,但是不管她怎么变,我总能一眼就认出她,她大大咧咧地坐下,点了自己喜欢喝的饮料和小吃,才开始端详我。 我说:“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洛洛说:“有三、四年了吧!” 我说:“你欠我钱吗?还是你偷了我的东西?” 洛洛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喝了一口饮料,说:“我没欠你的钱,也不算偷你的东西吧。” 我咄咄逼人,“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洛洛不敢看我,又低下头去喝饮料,“我没有躲着你。” 我说:“这还不叫躲着我,在小静家的聚会里,我一到你就偷偷溜走了。” 洛洛弱弱地笑笑说:“碰巧那会儿有事。” “你别再骗人了,你不让小静告诉我你在北京,到底是为什么啊?” 洛洛又低头去喝饮料,我一把把她手中的杯子抢了过来,“喝、喝、喝,你喝死好早投胎啊,这么一会儿你一杯都快喝完了。” 洛洛不好意思地又笑了笑,“正好有点渴。” 我说:“那次在一个房地产酒会上也是你吧?” 这一次洛洛看着我不动了,她抢过自己那杯饮料,把吸管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扔,仰头喝了个精光,然后擦了擦嘴说:“很奇怪是吧,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 “好了,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对我?”我的声音也不再那么生硬。 洛洛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郑重的点点头。 她长长出了口气,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我这样背着你是因为,”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和,阿北,在一起。” 听到阿北的名字,我的心脏突然一下子痛了起来,以至于我没有忍住,一下子趴在桌子上,身体拳了起来,怎么会是他,怎么又是他,洛洛看我难受,跑过来一边轻轻地用手顺着我的后背,一边不停地叫着,“玫瑰,你怎么了,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来。 我拍着桌子说,“那也不用那样背着我呀,我又不是你爸,你跟谁在一起我能管的了吗?” 洛洛对于我的激动不以为然,她想了想说:“不是怕你管,是阿北不让你知道,他说我要是想留在他的身边,就不能让你知道,否则我就得离开。” 我冷笑一声,“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以前他欠我的钱,他向我隐瞒着自己的行踪还有情可原,现在他都还我钱了,还有什么可瞒的。” 洛洛不以为然地说:“这不瞒着瞒着就成了习惯了。” 我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对付阿北这个阴险的小人,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势单力薄了,现在有了洛洛岂不是有了帮手,洛洛和阿北在一起并不一定知道他的丑恶行为。 是啊,那个骗子居然还口口声声说不恨我而是爱我,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个傻洛洛一定还蒙在鼓里,如果我揭穿了阿北的丑恶面目,洛洛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你可真够可以的,你们俩啥时候勾搭到一块的?”我真的有些同情洛洛了。 洛洛开始回忆,“好像是快毕业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很孤独,第二天我就买了车票来看他了。” 我小心地问:“你很喜欢他?” 洛洛认真的点点头,“是的,只是一个电话就能让我第二天逃课坐三个小时的车来看他,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当时我并不知道。” “可是洛洛,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样一个无耻的人。”我把阿北那些事情在脑子里罗列了一排,准备一会儿如数家珍地讲给洛洛听。 却听到洛洛不再张狂的声音,“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对我的身体没有企图的男人,我认识的所有的男人,都想和我上床,真的,我不骗你,只有阿北,他对我没有那样的企图。” “哈哈哈!”我笑了起来,“他对你没有上床的企图,你骗谁呀,你们第一次在车里,就被我撞见了,还说不是为了上床。” “所以那时候我并不爱他,他就跟我身边其他的男人一样。” “就是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他说了很多很多,让我觉得他很可怜,让我很想去保护他,就这样我去了,那天晚上他抱着我睡了一夜,我们没有做爱,我的心在那一夜融化了,他是唯一一个就算不做爱,也愿意抱着我的人。”洛洛的眼睛闪着泪花,这泪花也感染了我。 我想我是懂她的,洛洛是一个极度缺失爱的人,她光鲜的生活背后,是无法比拟的孤独,但是那个人不应该是阿北。 第98章 复杂的关系网 在那个餐厅里,我开始给洛洛讲我所认识的阿北,“好吧,我来让你更清楚地认识他吧,阿北这个人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他偷了我的钱,这你知道了吧!” 洛洛点点头,“他对我说过。” 我也点头,“这很好,你知道他恨我吗?” 洛洛摇摇头。 我说:“我结婚了,你知道吧。”我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起阿北的可怕。 洛洛点点头。 我接着说:“我结婚前,他曾经给我老公写过一封匿名信,写的都是我和肖陌丘之间的事情。”我突然不确定要不要让洛洛知道肖陌丘是穆繁的舅舅。 “他想拆散我和我老公,你说他多阴险。”说完之后我发现这件事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一心爱着阿北的洛洛,她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可是我却听到洛洛说:“这事我知道。” “什么,这事你都知道,是他告诉你的?”阿北难道已有防备,那还有什么事洛洛不知道呢,对了,阿北说他爱我,这句话一定能让洛洛清醒,可是这样的话我怎么说出来才更可信呢,让洛洛相信我而不是相信阿北,我镇定了一下自己,端起饮料来喝了一口。 洛洛不动声色的说:“这件事我知道,是他告诉我的,他不想让你和穆繁在一起,他是想阻止你和穆繁结婚,因为他说他爱你。” 一口水卡在我嗓子眼里,呛得我咳嗽了起来,停不下的咳嗽,几乎让我背过气去,眼泪、鼻涕的也一同下来了。 等我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我就直直地看着洛洛,还是像以前一样美丽的脸蛋,无畏的眼睛,精致的妆容,她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为什么让我觉得那么陌生,什么都不在乎的洛洛,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她告诉我她爱着阿北,然后又告诉我阿北爱着我,她疯了吗,有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的女人吗? 我看着已经不再熟悉的洛洛说:“洛洛,阿北说他爱我,你觉得是真的吗?” 洛洛一脸平静,却又极其认真地说:“是真的。” 我一直看着洛洛不动声色的眼睛,接着说:“阿北还说要让我离开穆繁,到他的身边去。” “他一直都想这么做。” “那洛洛,你是什么,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你不是爱他吗?” “我是和他在一起,我也爱他,所以我能怎么办呢,他不爱我,我能怎么办呢?”洛洛哭出了声。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爱你,他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你的花店,你的山泉,你的芸姐,你的穆繁他都知道,他做梦都想得到你,但是我还是愿意留在他的身边,要不然怎么办呢,哪怕是留在这样的人的身边我也是开心的,虽然看着他去伤害自己的好姐妹,我很难过,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一下子抓住了有些激动的洛洛的手,“怎么会这样?” 洛洛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所以他不允许我见你,我自己也不想见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阿北对我最好了,虽然他并不爱我,但是他对我最好。” “是的,他对你最好,可是他却不爱你,这到底是什么事,他说他爱我,他却对我最凶残,这到底是什么逻辑!”我有些神智不清地问洛洛,“洛洛,他对我做了那么多卑鄙的事,你说他是真的爱我吗?” “玫瑰,你相信我,阿北是真的爱你,他是真的,看到到那么痛苦,我真恨不得到你身边去替他表白,我不想他那么苦。”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他们,洛洛,还是个正常人吗? 我转过身紧紧地抓住洛洛的肩膀,用力地摇她,我希望能把她摇醒过来,“洛洛,你能睁开眼睛吗?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用力很大,洛洛的头被我晃来晃去,她梳起的头发散落了一些,遮住前额,像一个疯子,但是我更像是被她逼疯了似的,停不下来,她掰开我抓住她胳膊的手,重复着说:“我很清醒,玫瑰,我真的很清醒。” 我失望地停下来,站了起来,说:“我和阿北,你选择一个吧,你是要我这个朋友,还是要那个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的情人。” 洛洛看着我,一直一直地看着我,我等待着她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来,不管是谁,无所谓,可是洛洛一直也不张嘴,就那么哀怨地看着我。 我一把把她推倒在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包走了出去,然后我听到身后那个人说:“玫瑰,对不起。” 出来后我的心情沉重极了,不能相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阿北像一个变态的人,洛洛更变态到不可理喻,看来我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想到阿北和洛洛,我的心就会无端的疼痛起来,好难受。 我一看快中午了,却一点食欲也没有,突然很想穆繁,我把车开到公司,想和穆繁一起去吃饭。 上去之后却发现穆繁根本不在,问了其他加班的人,说是十点多就有事出去了,我给他拨电话,响了却没有接,我又往家里打电话,也不在,他父母那里也没有,他究竟去了哪里? 我从公司大楼里出来,看到大中午的太阳正暖暖的照着,那么我又究竟该去哪儿? 我发动了车子,漫无目的的开了起来,因为洛洛的事情太让我震惊了,所以我还没有过多的关注穆繁的不知去向。 不知道不觉我来到了小叔的酒吧。 进去之后发现人并不多,我问服务生小叔在不在,他们说他也出去了,怎么回事,谁都不在,我试着拨了个电话,很快他就接了,我心里一下子激动温暖了起来。 我说我在酒吧,他说等他一下,他很快回来。 我找了一个小包间,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休息,没一会儿服务生就送来了吃的,说是老板的吩咐,本来还想叫小叔去吃红烧肉呢,既然都准备了那就在这儿吃吧。 虽然没有什么食欲,但也象征性的往嘴里填了一些。 小叔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吃好了。 小叔看着没怎么动过的食物说:“怎么?不好吃吗?” 我勉强地笑了笑,“不是,是不太有胃口。” 小叔让人把东西收拾了出去,说:“不想笑就别笑了,看你比哭还难看。” “是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自己好像是苍老了。 小叔给我端来一杯茶,然后坐在我身边说:“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我盯着那杯茶,淡绿色清亮的茶水里,一片茶叶在慢慢地向下沉,我学着那片茶叶的速度,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叔拍了拍我放在桌子上的手说:“和穆繁吵架了?” 我抬起了头,“小叔,我有一个好朋友,她说他的男朋友喜欢我,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假装这是一个笑话,还无奈地笑了几声。 “然后呢?”小叔并没有觉得这是个笑话。 “哈哈!然后她说她男朋友想得到我,她居然还想来做说客,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笑得眼泪快要出来了。 小叔看着反常的我问:“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说她男朋友。” “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我盯着那杯渐渐变浓的茶说,由于用力咬着牙让我的声音很古怪。 小叔站起来,走到了我的对面,隔着茶几,他说:“走你自己的路,不要理他们就好了。” “可是,可是那个人知道我所有的秘密。”这才是我感到恐惧的原因,那个卑鄙的人知道我所有不光彩的经历。 小叔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然后他走到我身边,突然握住了我的双手,“我要是你,我就会去做一个没有秘密的人。” 没有秘密的人,可能吗,我能做一个没有秘密的人吗?我做不到,“穆繁如果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想带着这个秘密过一辈子吗?” “你说的一辈子,怎么可能,可是现在不想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我的建议就是说出来,没有更好的办法,让你不再做恶梦。” 我一下子站起来,“你就盼着我和穆繁分开,对不对?你就是希望这样!” 小叔并没有因为我的态度而生气,他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个傻瓜,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计较那些过去的。” 小叔的论调我不想再听,离开了酒吧,我一边开车一边想,小叔说得故然有道理,如果我坦白了自己的过去,穆繁不一定会离开我,但是现在我不能对他说,我不能那么冒险,至少现在还不行,突然想起了一整个下午没有消息的他,我的心里开始有些隐隐的不安,在他的前女友童翌刚回国的时候,我怎么能坦白自己的过去呢,不可以。 回去后,穆繁还没有回来,我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在路上,马上就到家了。 穆繁给我带了我爱吃的那家店的鸭脖子,我很高兴,接过袋子打开,边看边说:“专门去给我买的呀!” 穆繁换了鞋,“今天下午几个同学聚了一下,回来时正好顺路给你买的。” 我装做漠不关心地问:“童翌也去了吗?” 穆繁抬头看了我一眼,嘿嘿笑了笑,“怎么?吃醋了?” “谁吃醋了,我生气了,今天我去公司找你,没想到你却见同学去了,还不接电话。” 穆繁赶紧过来哄我,“老婆,对不起了,因为电话太多了,他们都笑我,我就静音了。” 我捏着他的鼻子,“以后不管去哪儿,要告诉我一声,害我为你担心。” “知道了,知道了,快来吃东西吧。” 两个人解完馋,我催促穆繁穿衣服去父母家,“周五那天都有活动也没回去,今天回去蹭饭去。” 我刚坐上穆繁的车就发现后座有一个淡青色的丝巾,我伸过手去拿了过来,“穆繁,这是谁的?” 第99章 一团乱麻 穆繁看了看我手中的丝巾,说:“可能是同学的,今天坐我车掉下的。” 我看着穆繁的表情,非常自然,可是这多值得怀疑,一下午没有去上班,说是和同学在一起,这么看来是个女人,还坐了他的车。 我说:“是童翌的吗?” 穆繁看着前方说:“哦,是她的。” “那你刚才干嘛不直说是她的!” “我不是怕你生气吗?” “你和同学正常见面,我干什么要生气,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呀!” “我心里坦荡的很,就是童翌,走的时候顺路搭了她一程,她把围巾忘到我车上了,就这么回事,你别那么小心眼,好不好?” “我怎么小心眼了,是你自己什么都瞒着我,我只不过问一下,你就不行了,搞得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似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穆繁这点还挺好,承认错误倒是很及时。 我继续教育他,“我知道要信任你,但是你不能有事瞒着我,说清楚了和同学聚会,哪怕是和童翌单独见面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你要是一瞒着我,我当然要胡思乱想了。” “知道了。” 从父母家回来,穆繁去洗澡,我听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的短信响了一下,有时候穆繁在开车的时候我会帮他接听电话,或者查看短信,但从来没有偷偷地检查他的手机,可是自从我听到这声短信声开始,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想要去看是谁发来的信息,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看到闪动的名字是:童翌,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没有再犹豫,拿起手机,打开短信,上面写着:好像我的围巾落在你的车上了。 就这么一句话,不痛不痒,不近不远,可是却让我的心里无比难受,坐车就坐车吗,干什么把丝巾取下来啊,有没有可能是她故意丢下来的呢? 我拿着手机愣在那里,穆繁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我在发愣,问:“怎么了?” 我看着穆繁,“童翌发的短信,说是围巾丢你车上了。” 穆繁擦着头,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说,“你帮我回一个,就说我哪天给她送过去。” 回完信息我对穆繁说:“我告诉她,明天给她送过去。” 穆繁说:“也行,正好明天休息。” 我说:“我们一起去,正好我也认识一下童翌,咱们请她吃饭。” 穆繁看着我笑了起来,“你这个鬼丫头,原来是要监视我。” 我不服气,“谁说的,谁敢这么说!” “我看你还嘴硬。”说着穆繁就来抱我,我们俩没一会儿就滚到床上去了。 我想要见童翌的心情穆繁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知道,童翌这个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的,我是一个在感情上极度自私的人,而且占有欲很强,因为我是一个在没有安全感的状态下生存的人,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清白的像山间的泉水一样,我也不能允许这样的关系存在。 我见童翌只是想确定一下,他们俩过去的那段感情是否已经成为了灰烬,在这方面我虽然会相信穆繁,但是我不能相信童翌,因为我不知道他们的那段感情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也已经成为过去了,所以在有这种死灰复燃的可能性的前提下,我一定要先让他们灰飞烟灭。 穆繁是很坦荡的,他有可能天真的以为如果他的老婆和他的前女友成为好朋友,那一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那一天的午餐确实显得很喜庆,我,和那个叫童翌的女孩子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种色系的衣服——红色,我穿着红色宽大短袖长款裙装毛衣,里面配着黑色长袖衫,中间是黑色宽腰带。 而童翌出现的时候,我内心真的有一种酸涩的滋味涌动,不能算是特别漂亮,但她干练的气质还是很有气场的,头发被梳在脑后,斜流海隐现着那双智慧的眼睛,妆容得体,笑得自信。 她看我的眼神有太多的寻味和不屑,在她笑得的异常风度的表情下,我读到的是对立。 这顿饭看上去大家都很热情,但又有些尴尬的,我感觉得到,这种尴尬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穆繁对我表现出了一种不自然的亲昵,这种亲昵如果不是做给童翌看,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他对我内心有愧。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穆繁严肃的聊了起来,“穆繁,能给我讲一讲你和童翌以前的事情吗?” 穆繁开着车,并没有转头看我,而是轻描淡写的说:“有什么好讲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穆繁打开了车里的音乐,优美的旋律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我在音乐的背景下轻声说:“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还没有过去。” 穆繁没有立刻说什么,他放慢车速,最后停在了繁华的路边,周围匆忙的人流让我们的静止显得有点怪异,穆繁看着前方说:“也许她还没有过去,但是我已经过去了。” 我看着侧头看着穆繁,我想我能够理解他,但我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我怎么才能知道,你已经过去了呢?” 穆繁这才回头看我,他的眼神落在我茫然的脸上,手落在我有些冰凉的手上说:“玫瑰,你相信我吗?我要的只是你的信任,因为有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去证明,也没有必要去证明。” 我握住了他的手,“好吧,我相信你。” 穆繁笑了笑,“玫瑰,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隐瞒你什么事了,你以为心里藏着秘密很舒服吗!那是胡扯。” 我伪装的笑了笑,穆繁,这样的煎熬我比你清楚一万倍,我有过多少个夜不能寐的日子我最清楚,内心的坦荡真的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可是我可能永远得不到这样的快乐。 “起初我也很期待见到归来的童翌,虽然已经没有爱了,但是那些记忆还在,也想知道她这些年是否过得很好,那天在同学会上并没有深聊,后来她约我第二天见面,我们一起吃的午餐,她说她很后悔当时离开我,她还说真想重新来过,我告诉她她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我垂下眼帘,“她都知道你结婚了,还和你说这样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嘛。” 穆繁安慰我,“你也别想太多,她可能也只是想说出来这些年藏在心底的话而已,谁叫你老公这么出色呢。” 我笑着掐了他的大腿一下,“好了,自恋狂,快开车吧。” 虽然穆繁这么说,但我并没有真正放下心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这么紧张,也许是阿北的出现让我有不好的感觉,所以有些感情要被扼杀在摇篮里我才会觉得安全,所以我在穆繁的手机里找到了童翌的电话,并且背着穆繁约她出来一起坐坐,我知道我这样做有点过份,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我就会晚上睡不着觉了,让我睡不着的事情不是一两件,所以我要及时而快速的把这些事情都解决掉。 这一次,我和童翌的脸上都不再带有那种虚假的笑,我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童翌,这次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的。” 童翌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她的态度让我很不喜欢。 我假装自己是一个成熟的人,说:“我知道你过去和穆繁好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他也结婚了,我们的感情也很好。”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我的心很虚。 “那又怎么了?”童翌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正是那个滑稽又可笑的人。 但是,我还在故做镇定,“你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女孩,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 “然后呢?说你想说的吧。” “我的这个要求可能有点不近情理,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答应我。” “说吧。” 我说:“我希望你以后和穆繁不要再单独见面,可以吗?” “你不觉得你这个要求很可笑吗?” “是有点可笑,但也想请你答应。” “你就这么不自信吗?” “不是不自信,是希望你不要再来缠着穆繁。” 童翌冷冷的笑了起来,“我缠着穆繁?好吧,就算是他现在来找我我都未必会理他,我还真没想过做一个第三者,放心吧。”意翌鄙视我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好吧,你也知道再继续下去的话自己是一个第三者,虽然我被童翌的高傲弄得很不爽,但是我还是笑了。 阿北并没有在我一团乱的生活中安静下来。 周一一开始上班,阿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可以见个面吗?” “我为什么要见你?”话不由自主从嘴里出来了,虽然我知道我和他的事情还没有完,也不知道怎么才算完,我只是一味地幻想着他有一天能良心发现,并且洛洛能助我一臂之力。 那边轻声笑了,“你会见我的。” “你做梦吧。”我的声音是肯定的,但心里却是虚虚的,到底我们是谁在做梦,阿北是我的噩梦,我真的希望他暴病死去。 “你要是不愿意见我,我想你的老公一定愿意见我。”他清楚地知道我的软肋,我们之间的较量是不是悬殊太大。 “你就只能到这种程度吗?”我把电话挂了,由于太过用力,手机从手中翻滚了一下掉在地下。 我突然想起洛洛来了,我拨打了她的电话,“洛洛,你说阿北喜欢我,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你打算怎么办?” 洛洛半天也没有说话,我挑衅地说:“说啊,你打算怎么办?” 洛洛的声音很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怀疑她在流眼泪。 我突然挂了电话,叹一口气,难道阿北给我的压迫感,我只会转嫁给洛洛吗? 第100章 诱人的条件 下班的时候我和穆繁并肩走出大厦,夕阳的余辉照在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来的光让我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但很快我就努力睁大眼睛,去分辨大厦左边停着的那辆车,以及车外站着的那个人——是阿北,我回头看了穆繁一眼,他并没有留意到我的紧张,而是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车钥匙。 我不由自主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用眼睛的余辉看到阿北向这边走了过来,那一刻我真想抓住穆繁的手跑掉,跑到阿北找不到的地方,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恍惚间阿北已经走了过来,穆繁也看到了阿北,并且两个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而我就像被点了穴位,呆在当场,无法移动。 阿北面对着我,面无表情的说:“玫瑰,我找你有点事,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我一紧张,说话有些结巴,“现,现在吗?” 阿北没有回答,一副多此一问的表情,不是现在我在你公司门口等你做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穆繁,穆繁对这个变化有点吃惊,他可能以为阿北要找的人会是他,停了一秒钟他说:“要我陪你一起吗?” 阿北笑了笑,“我想单独找玫瑰谈谈。” 穆繁看着我说:“你去吧,我等你,完事给我打电话。” 阿北接过来说:“放心吧,我会把她安全送到家的。” 我有些尴尬的说:“穆繁,要不你先回去吧。” 穆繁显然被这种怪异的气氛和状态弄得不解,他有些不高兴地盯着阿北,说:“什么重要的事?。” 阿北并没有在意穆繁带着敌视的眼神,他说:“我的车在那边。”说完转过身率先走了起来,我也无奈地跟在他的身后,我知道穆繁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让我无端端地差点绊一脚,我稳了稳自己,回头冲穆繁笑了笑,他还是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一前一后走向车子。 回头的那一瞥,我并没有看清穆繁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很孤独,因为和我保守同一个秘密的人却不是我的爱人,我的心猛然一震,难道这一劫这么快就来了,在我们的爱情还没有在狂热和冰冷两个极端中找到适度的温度的时候,在我们的婚姻还没有走到彼此默契,平和淡泊的时候,舍取的选择就来了,我是没有信心在这么短暂的婚姻之下穆繁会抛弃前嫌抓住我的手。 这一瞬间我觉得我对童翌的要求显得特别的可笑,如果我弄丢了穆繁,不是因为童翌的出现,而完全是因为我自己。 该来的早晚会来,我坐上了阿北的车,与其提心吊胆的过一辈子,不如今天就做了了断吧,我的耳边响起了小叔的一句话,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做一个没有秘密的人。 车辆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子停停走走,不一会儿就因为红灯又排起了长队,我们的车子是向西开的,所以在等红灯的过程中,一轮火红的夕阳正在我们的前方,温暖又耀眼的阳光洒满我们的前挡风玻璃,以及前面的车辆上,还有路边那些枝叶还不茂盛的树上,甚至我的手的轮廓,也被镶嵌了一层浓重的光芒,眼睛无法睁得更大,睫毛上也被笼罩了暖暖的霞光,阿北也在耐心的等待,他没有表情的面孔也渲染了庄严的隆重,我看着这金碧辉煌的世界,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如果没有和肖陌丘的经历,我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为什么要装作自己是一个完美的人呢,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我其实是一个最虚假的人。 长时间的堵车,让周围以及前后的人都开始急躁,我和阿北却心静如水,我们从上车就一直沉默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一下子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我为什么要怕你——阿北,我很庆幸,如果我没有再次与阿北交手,我真的还不了解这个人,现在我决定破釜沉舟,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 夕阳走的很快,圆圆的红彤彤的太阳没一会儿就被前面的车辆挡住一小半,剩下的光芒变得更加浓重,很多东西出现了阴暗两个面,被挡住阳光的地方还原了阴影下的真实的昏暗,那些在阳光下看似耀眼的东西,变得普通甚至肮脏。 我轻轻地笑了,这才是生活,表面的光鲜的东西确实能让人产生误解,其实真实的是那些隐藏在阳光背面的并不美丽的,甚至是丑陋的东西。 这就是生活的本质,我是这样,阿北也是这样,小叔、穆繁、穆蕊,还有很多人,都是如此。 不同的是,有的人是刻意的,有的人是无意的。 车辆渐渐动了起来,阿北开着车拐来拐去,最后把车开到了一个还算安静的小路上,找了个路边他把车停下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黑了,两个人坐在车里,谁也没有先说话,都只是静静地靠着。 过了许久,阿北终于开口了,“玫瑰,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对吧?” 我没有回答。 阿北看着车窗外面,像是在自言自语,“是的,那时候你的眼里只有叶少涵。”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开始有点微微的痛,这个名字会让我想起那时候的岁月,那是被分成两半的日子,天堂和地狱,被他呵护的仿佛走在云端的幸福和失去他之后的不见天日的痛苦。 阿北喃喃地说:“那时候我觉得你很傻,尤其看着你为在狱中的他四处奔走,我觉得你很傻,甚至是恨你的傻,我一直以为我在恨你,像你自己所说的,我恨你的优越感,恨你对我视而不见,恨你对我颐指气使,可是当我远远的观望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其实是在爱着你,你的一切我都在看着,你受苦的时候我比你还痛,你哭的时候我也在哭,也许你不相信。” 我依然没有动,相不相信他好像无关紧要,我就想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会用什么做筹码。 “我知道,你受的很多伤害都是我带给你的,但我是在乎你的,所以我真的想要补偿你,我想让你以后的生活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我侧过脸来看到阿北的视线停留在远处,昏暗中我看到他眼中似乎有不熟悉的温柔的东西在流动,我说:“如果你想补偿我,那么就请你远远地离开我,这是对我最好的补偿,我将对你感激不尽。” 阿北突然把脸转了过来,他直视着我幽幽地说:“不可能,只有这个我做不到了,这些年我远远的看着你的日子太多了,不想再这样做了,我想让你生活在我的世界里,永远。” “哼哼。”我冷笑了两声,“生活在你的世界里,你别再做梦了,就算你拆散了我和穆繁,我也不可能生活在你的世界里。” “那就让我生活在你的世界里。”阿北说着抬起手抚了一下我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说:“我不会拆散你和穆繁的,如果拆散了你们俩,那我更不可能走近你了。”阿北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我的身子紧了一下,然后用余光扫了阿北一眼,见他没有其它的动作,我放松了说:“你想怎么生活在我的世界里?” 阿北注视着我的侧脸,因为周围昏暗,我不为所动,静视着前方,这是我们的谈判,无关于情感,我想尽量不去恨他,上帝一定会眷顾我,不会那么残忍的又一次置我于人生的低谷。 阿北把手轻轻放在我的手上,我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抽回,他的手上像是长满了刺,扎得我疼痛难耐,但我依然忍受着想在这样平和的关系下听他把话说完。 他说:“像过去那样,你爱着叶少涵,却走在我身边,我只要求这样,你可以爱着穆繁,但要尽量留在我身边。” 我猛得抽出了自己的手,“不要再和我提过去,否则我只会更恨你,我要你更清楚地认识我,不可能,我不可能向你屈服,大不了我可以向穆繁坦白,也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说的是你,可以把我当兄长,可以把我当朋友,可以当成跟班,也可以是和已,随便你,当我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要让我远离你。” 我不知道他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说,只要像以前一样,让他走在我身边,可以当他是兄长,可以当他是跟班…… 我的心动了一下,这个条件似乎比向穆繁坦白更诱人一些,我的内心第一次想到了妥协,不问将来,不管以后,保住现在的一切,我有一些忐忑不安,一面和阿北日复一日的周旋,一面保持住和穆繁长久的岁月,以争取有一天秘密被揭穿时,我和穆繁都已经无法离开彼此,这样我们会有更多的在一起的机会。 像是有什么蒙蔽了我的心,我马上原谅了自己的幼稚,就把他当成兄长,来保护自己的婚姻,别的事情我好像什么也不去想。 我对自己说,我可能很傻,傻到相信一个卑鄙小人的建议,可是相比之下,我的勇气也只能让我做到这一点。 我看到阿北像是笑了,是什么样的笑,我看不清,也许是胜利的笑,也许是嘲讽的笑,也许是真诚的笑,看不清,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是天空太暗还是我的内心太暗,明明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我却分辨不出真假,也许不是真的分辨不出,而的不想分辨而已。 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像以前一样,只要把他当做是以前的阿北就行了,我可以看都不看他一眼,可以随意对他发号施令,可是我分明清楚的知道,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阿北了。 第101章 得寸进尺 阿北发动了车子,他说:“饿了吧?想吃什么?” 我真的把他当成了五年前的阿北,蛮横地说:“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阿北笑了笑,“好的。” 不用我的指引,阿北就到了我住的小区,停在楼前,我正要下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生活,知道我爱的是穆繁,还要在我周围做一个跟班。” 阿北没有立刻反应,坐了一会儿,在我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我这个问题,正准备下车的时候,他说话了,“与其在你背后远远的看着你,不如在你面前注视着你,与其去拆散你认为的幸福,不如等在这里守着它自动瓦解,既然你可以不再爱叶少涵,就可以不再爱穆繁,你本来就不是那种专一的人。” 我说:“那好吧,我会让你看到的,你想看到的,和不想看到的,我都会让你看到的,日子还很长,不是吗?” 我打开车门下车,听见阿北在身后说:“说得对,日子长着呢,什么都在变,想起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为叶少涵殉情呢,现在不也……”他的声音被我抛在了漆黑的夜里,我心里清楚的很,阿北当然不是那么傻的人,与其让我恨他,他还不如换一种俘获我的方式,我现在相信他是爱我的了,但是他爱的太奇怪、太可怕。 对我来说暗战已经开始了,在我的生活中,没有一帆风顺的幸福,只有不断努力和坚持的岁月,让我困惑的是,我最亲近的人却不能和我在同一个战壕里作战,我莫测的人生注定我终是要孤军奋战。 回去之后看到穆繁在家百无聊赖地打着游戏,看到我,他马上停下了手中的鼠标,站起来,“他找你什么事?” 我真的很想扒在穆繁怀里哭一场,但是我忍住了,我说:“没什么,他不是拿走过我的钱吗?” “不是已经还了吗?” “是啊,但是他还是觉得良心过意不去,想对我有什么补偿,他说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只要我张嘴,他会全力以赴帮我。” 穆繁有些生气,“真是多此一举,有我在,有什么还需要他的帮忙,我看他是别有用心。” 我安慰穆繁,“别想那么多了,看他有悔过之意,也不错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阿北说的走在我的世界里,到底是要近到何种程度,所以不敢和穆繁把话说死了。 我哄着穆繁,“晚饭吃的什么?” “随便在外面吃了一点,你们吃的什么?” 我摇摇头,“我没有吃,他一副忏悔的表情,我也没心情吃。” 穆繁说:“想吃什么,叫点外卖吧。” “不用了,真的没什么胃口。”说着,我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最后穆繁还是打电话叫了外卖。 洗完澡,还是没有心情吃东西,就早早躺到了床上。 夜晚的噩梦会在早晨的阳光中散去,就算整夜的抱着穆繁,我依然感到惴惴不安,仿佛这样的相拥是一个梦,醒来后就会一切散去,有时候半夜醒来,我真的分不清,梦里的情景和真实的相对,哪个更让我害怕,我的脸色像阿北那样苍白了起来。 换好工服,擦试办公桌,然后给自己冲上一杯茶,还没有坐定,手机就响了起来,很准时,就是在我上班后半个小时打过来,所以只要看一眼墙上的钟表,不用看手机我都知道会是谁打来的,这个准时的电话让我早晨被阳光散满的快乐打断了,我的心甚至会随着这个铃声的起伏而惊恐地跳动,这是比现实更真实的噩梦。 “中午一起吃饭吧。”那个非常熟悉却又无比让人厌恶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还是很冷淡,“我说过,中午我要和穆繁一起吃饭。”其实中午我和穆繁很少能碰在一起吃饭。 阿北说:“那下午出来。”他真的把我当成是女朋友一样调遣了,已经一周了,我和他一起出去了三次,我要先请假,还要找理由对穆繁解释,然后和这个我讨厌的人枯坐一两个小时,我很痛苦,他很享受,他以为我坐在他的身边,眼睛就会看到他,其实坐在他的身边,我的心会更排斥他。 我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今天很忙。”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辞职吧,到我这儿来工作。” “不!”我想我的忍耐到了一定的限度会爆发的。 阿北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公司给你。” “我不稀罕。”其实我的心真的动了动,如果我掌握了阿北的公司,让他一无所有,他是不是就得听我的指挥了,这到底有没有可能。 “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阿北并没有生气。 “你想要我怎么和你说话,我有我的生活,也会时刻惦记你这个朋友,还不行吗?” 阿北说:“你不是有咖啡厅吗?辞职后去你的咖啡厅工作。” 他还没有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马上他又打了过来,“我只要求每天见你一面,每天中午陪我吃一顿饭,就这样。” 放下电话,我的脑中盘旋着辞职的想法,如果这样下去,难保穆繁不发现什么情况,虽然我深爱的穆繁,虽然我知道我的心一点点都没有偏向过阿北,但是谁会相信呢,如果想和穆繁长久的走下去,这真的是一个更好的办法,这一次我又对阿北做出了妥协。 我突然很想哭,我赢不了他的,我难道真的赢不了他吗? 我难道不是在受他的控制,一点一点的做出让步吗,真怕事情走到不可收拾的那一天。 这个想法我是在睡觉的时候对穆繁说出来的,当时穆繁靠在床头上,我枕着他的肩膀,他用手抚摸着我的脸说:“玫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我觉得你最近憔悴了不少。” 我说:“穆繁,我想从公司辞职,咖啡厅那边事也不少。” “那边不是有人管理吗?” “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不能不闻不问吧。” 穆繁没有吱声。 我说:“要不然这么两边牵着,我也真觉得挺累的。” 穆繁顺着我的头发说:“我不太想让你去,不过你自己看吧。” 我伸手搂住了穆繁的腰,“毕竟那是自己的事业,你说呢?” 穆繁捏了捏我的鼻子,“你还有自己的事业,我也只能给我老爸打工了。” 我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依偎着穆繁,静静地听他的心跳,有节律地一下一下,像一个催眠曲,渐渐地我就在这温暖的怀里睡去了,迷迷糊糊之中我听见穆繁又说:“傻丫头,我知道你去见过童翌,我明白你是怕失去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你越走越远的感觉。” 穆繁的声音和呢喃没有区别,虽然我听得见,但也没有能力用大脑过渡话的内容,突然安详的瞌睡让我沉迷其中。 可是没多久,穆繁一下俯在了我的身上,他吻着我的唇,我迷糊地睁开眼睛,他认真地吻我,从嘴唇、眼睛、到耳后、脖子,他抬起头来,用手抚平我额前的头发,看着我迷茫的眼睛说:“玫瑰,我想要一个孩子,愿意为我生一个孩子吗?” 我心里说,我愿意,为你生一百个都愿意,可是我怕我不行。 我艰涩的笑了笑,穆繁以为我在害羞,他把唇又放在我的唇上,含糊不清地说:“带着我们共同血液的孩子,会把我们紧紧地连在一起的。” 我的心在滴血,为了掩饰这种不安,我拼命地抱着穆繁,为了证明我们拥有彼此,所以我疯狂地索取着,多么希望能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任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变换着姿势,汗水让我们身上有些黏腻,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我们,我满足而放肆地呼唤,两个人攀爬着精神的巅峰。 我们停下来的时候,穆繁依然把我搂在怀里,他的睡意渐渐袭来,他搂着我,在我耳边喃喃低语:“我不能没有你。” 我看着他微睁的眼睛,“我也是。” 小息了一会儿,我推着穆繁去洗澡,他极不情愿地起来了,两个人冲了冲一同回到了床上,我钻到穆繁的怀里,“穆繁,我害怕。” “怕什么?” 我小心地说:“我怕我不会生孩子。” 穆繁摸着我的头说:“不会的,咱们这么年轻,怎么会不生呢。” 我说:“可是咱们结婚这么久了,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为什么一直没怀孕呢?” 穆繁还是摸着我的头,打了一个哈欠,说:“也没多久啊,也有的人结婚两三年才要孩子的,很正常。” 我听话地说:“哦,可是如果我真的不能生,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穆繁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你胡说什么,再说现在医学和技术这么发达,不用担心的。” 不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如果我和穆繁是命定的不能在一起,那么现在我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我没有发现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打湿了穆繁裸露的胸口,不过他已经睡着了,并没有留意到我在他怀里流着泪。 我伸出手抱住穆繁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就好像怕他逃开似的,穆繁翻了一个身,我贴在他的背上依然抱着他,我想我这样抱着这个人的机会也许并不多了,所以一整夜我都不曾放开,有些事情只要坚持就可以做到,但有些事情就算是做到了却不一定是好事,从这个时候,我开始怀疑命运的捉弄,我开始想清楚一些事情,我不想再受控于人。 第102章 无法满足的欲望 敲门声有一些窃窃的,我正在整理准备交接出去的工作清单,一桌子乱七八糟的的文件,我已经和穆天跃谈过了,他虽然再三挽留,但我去意已决,穆繁保持着绅士的风度,他不想让我离开公司,却说让我自己决定。 我抬头说进来的瞬间,门被打开了,是一个陌生人,我只能看到他的脸,因为他怀里抱着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花束大到他侧了一下身子才走进门,是一个快递员。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不知道该把花放在什么地方,因为我的办公桌上放满了文件。 我也没有打算接过那一大束花,而是问他:“谁送的?” 快递员说:“不知道,单子上没有写,不过有张卡片。” 我突然生气起来,从花丛中拿下那个卡片,上面写着:让我们永远生活在彼此的世界里。 我把卡片随手一丢,愤怒无端的升起,一定是阿北,这个阴魂不散的人不搅乱我的生活他是不会罢休的,“扔那儿吧。”我指了一下门口的地下。 快递员愣了愣,还是把花轻轻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拿出单子来让我签字,还用非常奇怪的眼神偷偷看了我一眼。 快递员出去后,我把门重重地关上,走到茶几前,我盯着那一大捧花,愣了片刻然后猛得用手把花狠狠地扫到了地下,就好像那些花儿是阿北,是阿北那张丑恶的脸在对着我奸笑,那束花翻滚在地下摇摇晃晃,有几枝玫瑰因为力度太大而掉了出来,也有几片零散的花瓣飘落在地。 就算是这样,我的心依然在愤愤不平,我走过去,抬起脚在那堆玫瑰花上狠狠地踩了两脚,以至于用力太大,我自己都没有站稳,我想我真的没有其它的方式来发泄我对阿北的恨了,这时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起来。 我平复了情绪接起电话,穆繁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喜欢吗?” “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花呀,玫瑰花,送过去了吧。” 我松了一口气,“是你送的?”转头看了一眼地上一片狼藉的花瓣,心里有点难受,穆繁的一片爱心,就被我这样误解了。 穆繁像等待赏赐的小孩儿,“除了我还有谁呀!” 我换上了温柔的声音,“也没有署名,我怎么知道是谁呀。” “今天是咱们相识三年的纪念日,记得吗?在一个小区里我们第一次见面,晚上庆祝一下,好了,要忙了,挂了啊。”穆繁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愣在那里,看着地上被我弄的零乱的花束,我像是刚醒过来一样,扔下电话跑过去,把花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整理好,还把掉了的花瓣重新镶嵌回去,可是被踩碎的枝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跪在地下,抱着那一大束花哭了起来,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没有人来和我承担这些痛苦,爱人不行,朋友也不行。 三年了吗?穆繁,我该怎么对你啊。 刚刚花瓣上的露水被我一摔已经所剩无几了,然后我看到自己的泪滴在了花瓣上,一滴、两滴……花瓣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泪水就滚进了里面再也找不见。 我抱着那一大捧玫瑰就这样呆呆地坐了一个下午。 我在恒远集团的工作很快就交接完成了,我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作别那座大厦的,没有人知道,我正一小步一小步地远离穆繁,这样的想法让我痛心不已,所以被痛苦折磨的我并没有注意到阿北在不远处,难掩的快乐。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我一直把那个机会一拖再拖,而此时穆繁又是对我出奇的关爱,从前在一个大厦上班,因为知道离得很近,有时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都不见面,以至于不打电话都是常有的事,可是现在,穆繁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一天好几个电话,不忙的时候还会开车过来和我一起吃饭。 我们的感情比新婚时还要缠绵而激烈,就像每一天都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阿北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偶尔中午都跑来和我吃饭,当然穆繁要来的话他也会自知的离开,和穆繁的关系让我无暇顾及阿北并不严重的光临,因为在我看来,他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在我和穆繁的关系整理清楚之后,他只能是一个可笑的挑梁小丑。 当然和阿北一起唱这出戏的还有一个更可悲的角色——洛洛,他们俩轮流出现在我的咖啡厅,但绝不会碰面,洛洛会喝了酒之后,憔悴而伤感的对我说:“玫瑰,我该怎么办?” 我用她的话回答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爱他,他爱你,你却爱着别人,我们三个该怎么办?”洛洛的醉话里就重复着这些事。 我只能清醒的告诉洛洛:“有的人可以去爱,而有的人不可以去爱,会毁了你自己的。” “玫瑰,你说得太晚了,我们要是从来都不认识就好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也只能微笑着把她送走,可能我们已经不再是朋友了,那个人要毁了我的爱情,也毁了我的友谊。 但是,对于我和穆繁来说,还不晚。 我把这辈子的情话都说给了穆繁,都打电话说的,因为在他面前,我可能不会掩饰得那么好,担心他会发现我柔情蜜意背后的绝望心情。 就这样,这个让人绝望的机会一直没有到来,我主观的以为还没有这样的机会,有的时候甚至在想,这样下去也挺好,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但这只是我美好的想像而已,因为阿北他当然没有傻到,满足于和我这样的距离。 现在基本上满足了他所说的那个希望,我爱着穆繁,他偶尔地走在我的身边,他又开始有了新的愿望。 那一天中午,阿北早早地就来了,他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吃饭,我很顺从,只是让他在车里等着,我在咖啡厅里面的办公室里给穆繁打电话,打完电话,我又把上午喝剩的茶水倒了,然后坐了一会儿才出去,阿北等在车里,没有一点怨言。 就像过去那样,他像是习惯于这样的等待,习惯于这种冷冷的对抗。 他开车带我去了一个挺远的地方吃饭,一路谁也无话,我已经停止了发问,比如去哪儿?做什么? 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到了一家快餐店,环境还可以,但人很多很嘈杂,阿北说:“记得你以前最爱吃何记的龙抄手,那天发现这里也有一家分店。” 我这才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想起了几年前在a市吃过的抄手,服务员把两碗龙抄手送上来之后,我看了看说:“可惜现在我已经不喜欢吃了。” 那个听见我们说话的服务人员有一些小心地看了一眼阿北,阿北的脸有少许的难堪,我说的是真话,并不是为了与阿北作对故意说出来的,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就像我过去喜欢叶少涵,现在喜欢穆繁一样,吃的东西更是如此,像阿北这么执着的人真的不多,他那么固执而变态地喜欢着一个像我这样不纯净的人,的确少见,况且他这种喜欢人的方式也让我无法理解,不过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我不可能去更深一层次的去剖析他灵魂深处的嗜好。 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很多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的,会有的。 所以虽然不喜欢吃,但我还是安静地吃完了。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堵车,一般来说中午的时候堵车的情况并不多,正好赶上前面发生了事故,所以排队等了下去。 无聊的时间和空间,让我睡意朦胧了起来,最后终于靠在后背上睡着了,迷糊中感觉到事故解除了,车又缓缓地开了起来,一直到我真正醒过来,才猛然发现有一张放大了的脸离得我很近,我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阿北那张苍白的脸,我突然的睁眼也让他惊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动,镜片后的眼神像一个迷茫的孩子,车已经停在了咖啡厅附近。 我用手去开车门,却被阿北一把拉住,然后他用两只手抓住我,他说:“玫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相信?” 他的行为在我的眼里非常可笑,我一边挣脱被他抓住的那只手,一边去推他的身体,我没有太用力,因为在浅意识里,他不是我的对手,虽然他曾经略胜一筹,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我的对手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我并没有推开他,不但如此,他更猛烈地向前把我按住,他把我一下挤在门角里,一只手臂被压在身后,动弹不得,另一只胳膊又在他的手中,我并没有激烈地要去反抗,我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这就是你要的。 他用闲置的那只手,帮我扶起侧面的头发,然后用食指轻触我的嘴唇,挑逗似的在我的唇边徘徊,一下又一下,我微微张开了嘴,似乎在回应他暧昧的触碰和越来越重的呼吸,就在一瞬间我一下张大了嘴,叼住他停在我唇边的手指,然后狠命地咬下去,吃痛之后,阿北本能地放开了我的胳膊,缩回了自己的身子,但他收回在我嘴里的手指时,我并没有放开嘴,头也被他带了过去,因为牙齿刺进肉里,与骨头刻在一起,所以无法轻易脱出,他放回力气的同时,我也张开了嘴,咸咸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嘴角甚至有浓稠的液体溢了出来。 阿北什么也没有说,我打开车门走下车,在车外吐了一大口血水。 背后的那个人,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我心里冷冷的笑了,如果阿北你对我有其它的想法,我叫你以后做不成男人,我发誓。 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以后绝不会任你摆布了,绝不。 第103章 交手 那狠狠地一咬之后,阿北有一个星期没有来找过我了,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越是软弱,他就越是得寸进尺,所以我一再的退让之后,阿北才会不断地骚扰我,我甚至欣慰的对自己说,就这样和穆繁走下去,可以吗? 可是孩子是我一块心病,我可以相信穆繁因为爱我而接受我的过去,但是没有孩子,我用什么来把我们之间脆弱的关系紧紧地绑在一起。 我甚至不把阿北当作我们之间的障碍了,因为那本就不算什么。 那天从父母家里吃完饭回来的路上,穆繁问:“好久没有穆蕊的消息了。” 我一下子回神,“什么?” 穆繁转头看了我一眼,“玫瑰,你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没有啊!” 穆繁叹了一口气,“你经常看电视的时候坐在那里发呆,晚上还老说梦话,刚才吃饭时妈妈问你有没有和穆蕊通过电话,你也没有反应,怎么回事?” “哦,可能是太累了,从来没有经营过咖啡厅,真的是不太在行。”我找借口推托着。 “要觉得辛苦,还是找人管理吧,你偶尔去看一看不就行了,听说能否怀孕和精神因素也是有关系的。”穆繁说完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晚饭的时候妈妈又催了,而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 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穆繁仿似不在意地说。 “不是的,现在咖啡厅也上手了,等一切平稳之后我就好好养养身体。”这样一天拖一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到底该怎么办,还是分开吧,我的脑子里转动着这些念头,连穆繁叫我都没有听见。 那天下午,阿北推开我办公室门的时候,我正在看最近一段时间的账目,门有一丝响动,我抬起头,看到阿北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走了进来,紧接着一股酒气随着他扑面而来。 他举着那个缠着纱布的中指,对我说:“看见了没有,你很厉害,这是你给我的。” 他依着桌子,把身子探过来,伸着那个缠着纱布的中指,几乎要碰到我的脸,他说:“不过,这里不疼!” 我向后靠了靠,轻蔑地看着他,他又用那个缠着纱布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疼。” 我站起来,示意了一下一边的沙发,淡淡地说:“坐下说吧。” 在我的注视下阿北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走到门口,叫过一个服务员,“倒杯浓茶过来。” 服务员应声走了,我回头看了看沙发上靠着的阿北,他闭上了眼睛,我走了出去,拿出手机给洛洛打电话,“洛洛,阿北好像喝了酒,现在在我这里,你快来把他带走。” 那边传来激动的声音:“不要……”我没听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回到办公室,又坐到了桌前,阿北还是闭着眼睛,茶水很快就送来了,我让服务员把门关好。 我继续看我的账目。 阿北歪了一下身子,端起了那杯茶,茶还没到嘴边就洒了出来,他手上的纱布就湿了,他把手重重地放在茶几上,然后慢慢地解开了缠着手指的纱布,露出了黑色的结痂和青白的指尖。 我没有想到,我的那一口,不仅仅是咬了下去,在他回缩的时候还连带撕脱了一片皮肉,所以那伤疤并不算小。 阿北用指甲轻轻抠动着黑紫的伤口,似乎在欣赏丑陋的结痂,他说:“玫瑰,这是你赐给我的。” 我淡漠如他,说:“阿北,这是你自找的。” 时间在安静地流淌,洛洛还没有来。 我继续自己的工作,阿北也无趣的站起来渡到了窗前。 “肖陌丘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站到了我的身后,像是在我耳边说话 。 “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只能问这么可笑的问题,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一双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先是缓缓地带着试探的触碰,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双手突然紧紧地嵌住我的双肩,猛然一痛让我反射性地含胸耸肩,耳边却听到一阵不自觉的呻吟声,那只抓住我肩膀的手指上的伤疤,在用力之下又出血了。 眼看着鲜红的血冒了出来,粘稠地流在他的手上,滴在我纯白的针织小衫上,极其刺目而鲜艳。 我用力想要站起来,却被阿北重新按在椅子上,我又站了起来,阿北拉住我的胳膊,企图要控制我,就在这个同时,我用力抽手甩了他一个巴掌,虽然我很用力,但因为我是用左手,加上方向不正,这一巴掌并没有扇醒阿北。 这一下却让阿北疯狂起来,我没有见过他这样,这个永远温文尔雅的人,不知是因为酒精的刺激还是因为伤口的鲜血,亦或在我一巴掌的羞辱下,变得暴力了起来,在我没有找到重心和支撑点无法用力的情况下,已经被他提起来按在了桌子上面,我徒劳地蹬了几下腿,没有任何借力的东西,而被压在身下的胳膊因为费力的扭动被硬邦邦的桌子膈得更加疼痛,我突然就安静了,我像看着一个笑话一样看着满脸通红的阿北。 他无视我的眼神,开始撕扯我的衣服,嘴里还不停重复着:“我今天就要得到你,无论如何,我会得到你的。” 他像是察觉到了我僵硬如尸体般的身躯,以及我平淡如晨雾一般的眼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看到他眼里喷发着欲望,也纠缠着爱怜,那种复杂的感情让他的表情古怪的笑着。 我们原来是那么陌生的两个人。 我心如止水,平静如斯,阿北用一只手捧着我的脸,他低声自语:“玫瑰,对不起,玫瑰,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爱你。” 越来越低的声音和呼气吹在我的嘴边。 “如果你不想舌头被咬掉的话就别离我太近。”我的声音还是如此的平静,但阿北的头却抬了起来,他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因为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我虽然没有看,但我知道,是洛洛。 我始终不相信爱一个人能让她忍耐达到这种地步,所以就算是洛洛知道阿北爱我,却还是和他在一起,今天这一幕,会不会让她清醒一点,会不会让她主动地去选择,而不是被动地被那个人摆布。 有时候知道和看到真的两码事,所以我愿意让她看到这些,让她真的痛起来,哪怕是痛彻心扉。 洛洛的速度非常快,她冲进来之后就奔向我身上的阿北,气红了眼睛用力推开,阿北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了一下,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又被洛洛扇了一个大耳光,声音之脆,确实让我欣慰。 我这才坐起来看着那两个人,这一巴掌的确要比我刚才的有威力,因为阿北抬手去摸那已经红起来了的脸,看起来他清醒了许多。 我坐在桌子上,就像在看戏,有一种淡漠的平和,洛洛一句话也没有说,绝望的转身走了出去。 我叫住她:“洛洛,把他带走吧。” 洛洛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我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她走到阿北面前,轻声说:“对不起。”伸手去摸那红了一边的脸。 阿北用手一挡,然后用力一推,洛洛就倒在沙发上。 “我让你滚!从我的身边滚开!”这几个字是从阿北的齿间发出来的,冷漠而凶狠,他无情地走了出去。 房间安静了下来,接着响起了洛洛的抽泣声。 “我是不是特别下贱,玫瑰,我怎么就那么离不开他,就算他天天在我面前说,他多么多么地爱你,不是我,我也不能离开他,就算在夜夜呼唤着你的名字,我也不在乎,因为他曾经给过我的温暖是谁也没有给过我的,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真的觉得是我最幸福的时光,玫瑰,有时候我真的恨你,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但我最最恨你,怎么办,我们三个该怎么办? “我告诉你该怎么办,你会听我的吗?”我坐在桌子上,双臂环着自己的膝盖幽幽地说。 洛洛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 “阿北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洛洛你,你是一个好女孩,你离开他,然后忘了他,你就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你会遇到别的对你也很好的男人,否则你在他的影响下会越来越无法自拔的,你和阿北其实不一样。” 洛洛的抽泣声又微弱地响了起来。 过了很久,我说:“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洛洛听话的离开了,门被关上之后,屋里静得出奇,我还坐在桌子上,账本被我的身子压得变了形,我抱住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面,静静地坐着。 穆繁如果看到那一幕,他会心疼吗?他知道了我的过去,会恨我吗?他会不会更爱我,他会不会像阿北一样,对我的过去无比心痛,对我的爱也无法自拔,他会不会像洛洛对阿北那样,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和我这个人在一起,他也许会给我一个肩膀支撑着我走下去,因为不管有多少难以接受的事,我们是相爱的。 穆繁,我想对你坦白,但你会怎么样对我呢,是把我像垃圾一样的丢弃,还是像宝贝儿一样的珍藏,如果你大度的不在乎我的过去,那么我的将来呢,你会介意吗?我怀过你舅舅的孩子,所以我有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你能接受这样的未来吗? 孩子,是的,这才是我不能心安理得的在你身边的重要理由,我是多么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啊,谁的都不行,就是你的孩子,我的爱人,我不能像阿北爱的那么自私,也不能像洛洛爱得那么无私。 我的爱一直让我胆战心惊,我的爱一直让我痛苦不堪,所以,对不起了,我想停下来,停在我最爱你的这个瞬间。 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阻力重重,也许我们真的没有那种白头到老的缘分。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湿了我的两个膝盖。 第104章 重要的日子 晚上回去的时候,穆繁还没有回来,他打电话回来说有应酬,可能会晚一点,我看着空荡荡的家,第一次有一种想要打扫的念头,因为常有家政服务来为我们整理,所以家里并不脏,但是我依然打扫的很仔细,这是我和穆繁生活一年的地方,有我们点点滴滴的回忆,衣柜被我擦得照出了人影,连婚纱照我也翻了出来。 那时候我真是年轻美丽,不过是一年的时间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沧桑与凋落。 我站在镜子前面,里面的人瘦了许多,眼睛显得更大了,皮肤白得缺少光泽,还是那样的乌黑长发,还是那张会让男人心动的脸庞,可是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那么陌生的伤感。 我穿上那件穆繁给我买的性感的睡衣,站在镜子前面,玫瑰,还是那个玫瑰,美得让人窒息,但是为什么我那么想要流泪。 穆繁快一点了才回来,他说又和客户去唱歌了,他喝了酒,就那样和衣躺在床上。 我起来为他脱了衣服,又用热毛巾为他擦了脸、手,还有脚,他就那样合眼躺着,英俊的脸上微微地笑着,我亲吻着他的脸和身体,像蛇那样缠住他,索取他的爱抚,我毫无保留的给予,又无法满足的索取,最后筋疲力尽的两个人倒在床上。 早晨醒来的时候,穆繁拍着我的臀部说:“老婆,我怕我满足不了你了。” 我幸福地笑着,和你一起走过的岁月,是我最满足的生活。 白天的时候,伍霖突然打来了电话,“玫瑰,有时间吗?” 伍霖的声音不似往日那么爽利,而且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他。 “来看看小静吧。”伍霖像是在请求。 怎么了?他不是知道我和小静之间有隔阂吗,我故意轻松地说:“小静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吧。” “她病了。”伍霖顿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她在医院,是癌症。” 我一下有点懵,怎么会呢,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在她追求的道路上刚迈出成功的一步的人,我真不能相信。 伍霖没有多说别的,他只说:“有时间来看看她吧,到晚期了。” 我缓了一会儿,然后拨了穆繁的电话,“穆繁,下午陪我去看个生病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让他更多的走进我的生活。 下午的时候,我带着穆繁去了医院,他问我怎么没听我说起过这个朋友。 我笑着解释,“是我学校的同学,联系的也不算多,听说她得了癌症,来看看。” 在医院的走廊里遇到了伍霖,他对我挤出来了一个笑,但很勉强,我介绍完穆繁,他们握了握手。 我问:“小静知道了吗?” 伍霖点了点头。 我带着穆繁进去了,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但看到小静的样子,我还是被吓了一跳,本来就很瘦的她,现在更是瘦得没法看了,被子里面跟本就看不出身形,脸上成了皮包骨,眼窝深深地陷下去,眼睛大得空洞,嘴唇也没有血色,脸上的皮肤也是蜡黄蜡黄的,真的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儿。 但他的精神似乎还行,我把穆繁介绍给她时,她还笑着开起了玩笑,“玫瑰,又把你的老公带过来显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至于吗?” 我笑而不答,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很痛很痛。 我让穆繁去外面等我,我坐在小静床边的凳子上,拉住了她的手,“看你瘦的,我都心疼了。” 小静却笑了笑说:“其实没有什么,谁不死啊,只是不能死在舞台上,而是死在床上我觉得挺遗憾的。” 我忍住自己的眼泪,一直保持着微笑。 小静叹了口气,“玫瑰,我一直都很嫉妒你,你做什么都不用那么努力,想得到的东西总是会得到。”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在学校时不用努力却总是会冒尖,还有肖陌丘对我的痴情,或者再加上伍霖,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些她认为好的东西,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安慰她,“可是你却得了奖,比我可强多了。” 小静幽幽地说:“可是谁知道为了这个我付出了多少,我的青春,我的爱情,现在这条命也搭上去了,真的,为了跳舞,我从小到大来没有吃饱过,有的时候吃一顿饱饭,我就像吃了毒药一样难受,一定要吐出来才会活下去,也许你不知道,为了跳舞我得过忧郁症,还自杀过,所以现在这样我也并不在乎。” 我看着小静,“你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不像我们。” 小静的手很冰凉,我一直在为她暖,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如果再活一次,我一定不这样,我再也不跳舞了,我要养得胖胖的,我要像你和洛洛一样,随心所欲的生活,我要好好爱一次。”小静说完从我手中抽出了手,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我知道在被子下面,清高又坚强的小静一定在流泪,她知道她已经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了,伍霖说她得的是胃癌,已经什么都吃不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拉下被子露出已经又可以笑出来的脸。 看到这张已经没有泪水的脸,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在隐忍的眼泪却流了下来,为她短暂而不完整的青春。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洛洛走了进来,她到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眼泪先流了出来,“小静,怎么会这个样子。” 小静去给洛洛擦眼泪,“别哭了,这样挺好,我这个人性格怪僻,但还有你们两个朋友,真的不容易。” 洛洛也擦了自己的眼泪,“你会好起来的。” 小静笑着说:“不,我想快点死,我要快点投胎转世,我刚才还和玫瑰说,我想重活一遍呢,如果真可以的话,我下辈子一定要随心所欲的生活,现在这条命我真的是不喜欢的,真的不想要了。” 洛洛又开始擦眼泪,小静对洛洛说:“洛洛,不要像我这样,死的时候才后悔,好好生活吧,像玫瑰一样,找一个爱你的人,生几个孩子,好好的生活。” 我和洛洛对视了一眼,像我这样,虽然不能确定明天的路要怎么样走,但是小静说得没错,要好好的生活,坦白的生活。 “伍霖对我很好,我很爱他,虽然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也一直以为我是为了实现我的舞蹈之梦在利用他,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我是真的爱他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因为我从来没有需要过他的爱,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上想过,哪怕一次,我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如果重活一遍,我一定好好爱他。” 我和洛洛异口同声的说:“他是爱你的。” 洛洛笑着补充:“让我嫉妒的爱。” 我们都知道重活一遍的想法是在自我安慰,小静的遗憾很多,所以她真的很想重活一遍,她所剩的日子真的太少,以及她的身体状况都来不及让她随心所欲的活着,哪怕一天。 小静也笑了,她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微小地说:“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我和洛洛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我回身的时候,看到小静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这滴泪水让我看到安详而瘦弱的小静的身躯里面有一颗纯净的心。 伍霖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她一天一天瘦下来,我都没有在意,还以为她在减肥。”伍霖摇着头,自责地说。 我和穆繁还有洛洛告辞之后,向电梯走去,伍霖也憔悴地走到了病房门口,我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叫住伍霖,我在门口说:“小静告诉我,她说她不懂得怎么爱一个人,但她真的很爱你。” 伍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病房门口,我看到他抬手在眼角处轻轻地擦了擦,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才重新带着微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们三个出来后,我对洛洛说:“一起去吃个饭吧。” 洛洛有些吃惊地看着我,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这是我们两个人从刚才见面以来第一次说话。 在饭店里,三个人的情绪都不怎么好,我给洛洛夹了一块鸡肉,“洛洛,小静不是说让我们好好珍惜吗?” 洛洛点点头把那那块肉放进了嘴里。 我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在穆繁的碟子里说:“穆繁,我会永远爱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我们能不能走到终老。” 洛洛的脸有一些发僵,她低头吃饭。 穆繁笑着说:“老婆你这是怎么了,这么肉麻,忘了还有同学在,这话回家被窝里说去。” 我打了穆繁一下,“讨厌!” 洛洛也抬起头来笑了。 我那句话是说给洛洛听的,当然也是说给穆繁听的,我和穆繁的结局我无法预料,但是对于洛洛和阿北的畸恋,我是想让洛洛早一点清醒过来。 我和穆繁两情相悦的爱情是不是可以在洛洛偏激的感情中照进一点希望的光,虽然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我在努力。 晚上的时候穆繁提起结婚纪念日,我才发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的快,穆繁说我们那天还去泡温泉,我开心地答应了。 结婚纪念日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对我来说尤为重要,因为那一天是我决定向穆繁坦白的日子,是我想重新生活的日子,小静没有机会重新生活了,但是我有,我要把我的过去,真真实实在暴露在穆繁的面前,不管是污点还是亮点,不管他是选择接受还是放弃,我都会尊重他,并且像我说的那样,永远爱他,不管是不是能走在他的身边。 第105章 穆繁知道了一切 我将要坦白的那一天,我希望能慢一点到来,在这之前,我对穆繁更加温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爱他了,仿佛怎样做都是不够的,我经常会看着穆繁陷入沉思,他吃饭时的样子我要牢牢记住,他开车时专注表情我要牢牢记住,他笑的时候洁白的牙齿我要牢牢记住,他抱着我时周身的温暖我要牢牢记住,甚至是做爱时的呼吸声,我也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是啊,那个像春风一样刮过我四季的大男孩,有一张阳光一般的笑脸。 可是在深夜里,他紧紧抱我在怀里的时候,他会问:“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并不快乐。” 我笑着说:“因为我害怕,看到了小静,我害怕我的幸福有一天会离我远去。” “怎么会呢,你呀,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一个比我还可怕的坚持者。” 也许有的事情就不应该那么坚持,也许。 “穆繁,如果有一天,我……”我想说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算了,做这些假设有什么用,无非是自我安慰罢了。 “有一天怎么了?快说。”穆繁不放过地说。 我顺口说:“有一天我死了。” 穆繁捏着我的下巴说:“你要是先死了,我一定为你守寡,多漂亮的老太太喜欢我,我也不从。哈哈哈!” 阿北在我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手中那个他认为可以对我产生威胁的条件,在我决定对穆繁坦白的瞬间,已经毫无意义了。 所以在那一天,他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办公室的时候,我没有一点点畏惧,我对他只有可怜。 他站在我办公室的中央,看着桌后的我,半晌才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我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交易?可以,但我恐怕你没有那个本钱。” 阿北也笑了,阴森的笑,从他的嘴角显露,“有没有本钱只有拿出来才能知道,不是吗?” 我收回了一遇到他就会自然表现出来的冷漠和鄙夷,换了一张面孔,“好了,我们没有什么交易可做,你先坐吧。” 我满面春风的温暖表情让阿北也放松了自己。 阿北坐下后,茶也端了进来,服务员出去的时候我跟到门口,把关住的门打开了一条缝,虽然我知道清醒的阿北应该不会再做出上次的事情,但是我觉得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又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我坐在了阿北的侧面,我说:“小静,你还记得吗?” 阿北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起小静,所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说:“在学校,我、小静、洛洛住在一起的,记得吗?你带我们去吃过饭,还出去玩过,小静喜欢跳舞。” 阿北点了点头。 我说:“小静没有多少日子了,她得了癌症。” 小静对阿北来说还是太陌生,一个不怎么爱说话,不怎么爱吃饭的女孩,给他留不下太多的印象,所以小静的病并没有触动阿北。 我说:“小静说她很后悔,她想重新活一次”我看着阿北,“你想吗?重新活一次,如果可以,你想从哪天开始?” 阿北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想从叶欣死的那一天开始。” 他的回答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以为他会想要从拿着钱离开的那一天开始。 看来他还有更不堪的过去,就像我一样。 阿北看着我说:“很想和你这样心平气和的聊聊天,来点酒吧。” 我拿了酒杯和酒。 阿北并不让我,自己喝起了闷酒,边喝边说:“叶欣死的那一天,我早早的就去了叶总的家,等在他家的客厅,等叶欣洗完澡换好衣服去上钢琴课,她卧室的门有一条缝,让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去看,我看到叶欣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在自己的橱柜里找衣服,那时她十六岁,有像你一样完美的身材,所以我控制不住,在车上企图强吻她,她给了我一巴掌,还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要告诉他爸爸,她打开车门跑了出去,我怕她告诉叶总,就发动车追她,她跑起来,企图横穿马路,没相到她却死在了路上行驶的车轮下。” 他又喝了一杯酒,“说出来我舒服多了。” 可是我却难受极了,原来他才是让叶总失去女儿的罪魁祸首,我不能原谅他,我已经不能原谅他了,我可以原谅他对我做的事,但我不能原谅他对叶少涵所犯的罪,一个把他当做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是这样来报答别人的信任的。 “阿北,我真的很恨你!”我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的。 阿北却笑了,他摇晃着醉酒的脑袋,含糊不清地说:“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罢,我就是想得到你,无论如何要得到你,天鹅肉,我也要尝一尝。”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妄想。” 阿北不停地喝酒,“我卑鄙无耻我不否认,但是我对玫瑰你是真心的,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的人就是你。你以为我爱过叶欣,从来没有,我恨她,我只爱你,只有你让我忘不了,因为你太无畏,太坚韧了。” 我觉得我是又一次认识了阿北,他总是有那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人没有办法原谅他,只有无休止地恨他。 这时阿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都没看,就把手机关了,“今天谁也不能打扰我们。” 说起来可笑,真的像赶集似的,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我拿出来,还没看清楚是谁的电话,就被阿北一把夺了过去,他扔出去的时候,正在响的手机也停了下来,手机被桌角撞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下,我没有去捡,我和阿北的事情要在今天了结。 “做我的情人,你别无选择。”阿北狂妄的向我挑衅,我忘了他今天是胸有成竹的和我来做这个交易的。 我冷笑着,“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只能答应你而别无选择。”我是想狠狠地取笑他一番。 “因为你很爱他,不想离开他。” “是的,你说得没错,因为我很爱他,所以我更不会背叛他。”我很认真地对阿北说。 阿北也认真了起来,他看着我的眼睛,乞求道:“只要一次,可以吗?” 我恍然大悟,避开他的眼睛,“阿北,你说你爱我,但我一直都在怀疑,现在我明白了,你不爱我,你只是想占有我,想证明你自己。” “你怎么不相信呢,爱你爱得我很痛苦,我这么要求你并不是想单纯地要占有你,我只是想给自己的爱找一个结果,只是一个结果,我拥有过你。”阿北对自己的无耻要求还振振有词。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阿北说:“虽然我不想那么做,不想用那件事来威胁你,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别的办法,让你接受我。” 我说:“你当然知道,如果你公开了秘密我离开了穆繁,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所以我没有让你离开他。” “你觉得我会和你做这个交易吗?” “你会的,因为我了解你,你想要的东西,你一定会紧紧抓在手里的。” “如果我说no呢。” “你说no,我就告诉他,告诉他你曾经做过你老公的舅舅两年的情人,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阿北连我怀孕的事都知道,我再一次看他,那狰狞的面孔让我不寒而栗,我说:“你去说吧,你去告诉他!” 阿北愣了一下,他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害怕这件事情暴露,他说:“为什么?叶少涵可以,穆繁可以,肖陌丘也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我大声说:“你说得对,谁都可以,就你不可以!” “你的老公,他一定很想知道他的老婆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人尽可夫!”阿北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刺激我。 “你说得没错,我这个人尽可夫的人,你碰都不能碰。”我一激动就想动手,但阿北他比我先一步站起来,拽住了我想打人的胳膊,我无法挣脱他,站起身,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想再用身体和任何人做任何交易,所以你想对谁说就说吧,说我出卖自己也好,说我不检点也好,只是你再也不要到我面前来,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你也许想像不到我有多恨你,不止是我,你害死了叶欣,就这一点,叶少涵就不会放过你!” 阿北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我的肉里。 我用尽全力去甩开他,以至于我差点没有站稳,“听懂了的话就请你滚!以后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用手指着门口。 我和阿北同时看向门口,不是因为我的手指,而是因为在那一瞬间门被推开了,门外站着的人却是在这个时刻最不想见到的——穆繁,我一下子被定在原地,从头到脚一阵冰凉,那个胳膊就那么伸着,像是它不是属于自己的,无法收回。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黑了下来,我不知道穆繁听到了什么,关于那些事情,他到底听到了多少,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在他面前说清一切了,我还有没有机会告诉他,我有多爱他。 穆繁呆呆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然后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准备转身离开。 我追了两步,叫了一声:“穆繁!” 听到我的声音,穆繁停下了,他慢慢转过身来,眼睛烈烈地刺向我,他的脸色白得像死人,嘴唇在微微地发抖,身子也是一样,他似乎稳不住重心,用肩膀支撑在了身边的墙上,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勉强地转过身子,他痛苦的样子让我哭出声来,我叫着:“穆繁!”跑了过去,哭喊着拉住他,“不是那个样子的,不是你听到那个样子。” 穆繁没有表情地继续走,他甚至感觉不到我绊倒在他的身后,他嘴里喃喃地说:“让我安静一会儿,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求求你们了!” 第106章 何去何从 在回去的路上,我伤心至极,因为要强忍着眼泪,我胸口闷得无法呼吸,回到家,灯是暗的,穆繁没有回来,我给小叔打电话,小叔说没有见到他,他的手机也持续的接不通,我不敢往他父母那里打电话。 这个时候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却怎么样也哭不出来了。 我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甚至没有了哭的欲望。 唯一的感觉就是很冷,我裹上被子,还是冷得浑身打颤。 其实,这正是我已经预料到的结局,虽然比我计划的提前了几天,虽然少了温情而真诚的坦白,虽然没有了请求原谅的机会,但这不正是最后的结果吗? 那些我想要留些纪念的过程没有了,但结果是同一个,所以我真的哭不出来了。 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会回来的,我总有解释的机会。 不过,我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那些过去,没有一件是假的,都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我就平静了下来,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了,等待穆繁的抉择,等待命运的安排。 所以说在自己真正放弃了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牵挂了,那夜我真的是睡了一个无梦的好觉,这是这么多天来没有过的放松,除了有点冷。 内心装着那么多隐痛,而外表还要假装幸福的日子,我再也不用过了,虽然失落的是我的爱情,但坦然的却是我的心,也许这样更好,像小叔说的,坦白的生活,至少痛苦和快乐我不用再伪装起来。 我没有再给穆繁打过电话,我只是安静的等待他回来,这种安静真的会让我以为世界都静止了,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希望也一天一天的消失,在第五天的晚上,穆繁回来了,我听到钥匙开防盗门的声音,一下子激动得像是患上了心脏病,一下一下猛烈跳动的心跳声,让我没有时间思考,跌撞着从沙发上起来,站到了门口。 我紧张的等待着,门开了,穆繁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我,可是他却以极快的速度转移了目光,并且从我身边绕过去,我比哭还难看的笑定格在脸上,因为他憔悴的样子让我笑不出来,穆繁默默地走进了卧室。 我跟在他身后,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像个幽灵,看着他在衣柜里找着衣服,他的后背清瘦而单薄,我从前很少如此留意他的后背,因为穆繁总是把他的胸膛给我,就算是在我们每次说再见的时候,他也是等我先转过身子才背过自己的身体,他没有把背影给过我,只是在今天,他无法面对我的时候,才让我留意到他的脊背也不是那么的宽厚。 我像梦游一样,慢慢移动到他的身后,不能控制地伸出自己的胳膊,轻轻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我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接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在我的怀抱里像一个大理石雕像,冰冷而坚硬。 不要动,请你先不要动,只要一下就好,就这一次,一下就好,我心里默念着,害怕他从我的怀中抽身而去。 穆繁像是听到了,他真的不再动,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让我们的呼吸变得艰涩而沉重,像是快要熄灭的火焰,在顽强地用最后一丝力量保存生命的延续,我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穆繁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他更直的挺起了自己的背,在我的耳边是恼人的嗡嗡声,我听不到彼此的心声,我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穆繁,我们离婚吧。” 我想,我是希望他听不到吧。 穆繁的脊背很明显的松懈了下去,他柔软的身躯给了我片刻的温暖,我更紧地抱住他,他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抬起头说:“我们先冷静一下吧。” 他又变得僵硬的脊背让我趴上去很难受,我慢慢放开了他,看着他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头也不回去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望着他的背影说:“有时间,能和我谈谈吗?” 他停下来,“这几天我要出差,等我回来吧。”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转过身看着我。 我对着那个不愿意再看我一眼的人说:“你去吧,我等着你。” 穆繁没有动,站了一会儿,他说:“你做过我舅舅的情人,是真的吗?” 我眼里涌出了泪水,不想让他感觉到我的心也同样在流泪,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后来我意识到,穆繁背对着我,他看不见我点头的,我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是。” “你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吗?”穆繁的声音有一种不确定的欲言又止,他是害怕我的回答让他无法承受。 我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终于摇掉了满脸的泪,“不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肖陌丘,是我的舅舅。”穆繁的声音有点异样,他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强。 “在我准备和你结婚的时候。”我擦了一把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假装平静地说。 “你怀过他的孩子?”穆繁是聪明的人,他判断得出来哪些事是最关键的,哪些事是最重要的。 我欣慰地笑了说:“是。”我的解释其实没那么重要了,我只需要把那些片断连贯起来,把那些因果排列恰当就可以了。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穆繁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不等我回答就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很黑,很黑很黑的夜,却没有我的内心更黑。 我能告诉他,所有的都是真的吗?那些我对他的爱和拥有,那些我极力想保持住的幸福,那些我奋力想挽回的爱情,还有我拼命想留住的脚步,都是真的吗? 我好像不敢确定了,在穆繁淡然的眼神中,我无法坚定我的情感。 那些飘在我脑海深处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甚至是和穆繁相亲相爱的日子也模糊掉了。 这一次穆繁的消息来得很快,第三天的清晨,他打来电话,说他出差回来了,又说忙完了他给我打电话,声音不似那天回家时那么阴涩,虽然平淡得不带任何感情,但足以让我确定,他像他说的那样,冷静下来了。 见面的地方是随机选择的,是离我的咖啡厅不远的一个音乐茶座,我想我的咖啡厅,穆繁是不想再去了,我也害怕在那里见到他,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不受打扰的安静的空间,可是这样的地方除了家里还有哪儿更合适呢,有着夫妻关系的两个人也有不能在家里说出来的话。 穆繁的意思我明白,我们要在陌生的地方,像陌生人那样的去交谈。 我到的很早,因为我除了这件事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才能做其它的事情,而穆繁是那么准时的踩着点进来的。 虽然他冷静下来了,但是他的脸上有让我无法释怀的憔悴,原本很好的肌肤,像蒙了一层灰,眼睛也失了神般找不到焦距,好看的嘴唇干涸地泛着一层死皮,阳光一般的穆繁被阴云遮住了神采。 这些天来我也没有照过镜子,我不知道我的状态比穆繁好得了多少,但他的样子又让我本来无畏的心中莫名地颤动了一下。 我低下头,双手握住茶杯,热热的温度传到了我的指间,淡绿色的茶叶在水中轻柔地翻滚着,像盛开的花慢慢地落入杯底,我为自己点的是绿茶,也为穆繁要了同样的东西,但是他无所谓,本身他就不喜欢喝茶,那么不随便的一个人,今天却对服务员说了随便,可能他是真的不在乎了。 所以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的伤感有点无法控制地想冲出眼睛,但是对上穆繁的冷漠,我成功地掩饰住了。 我还在握着那杯茶,仿佛手一离开那个温度,我就会被这冷冷的空气冻住,可是,这里真的很冷吗? “穆繁……”我想说对不起,可是又不知道怎样说出口,“你……恨我吗?” 穆繁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很可怕,瞒着我那么多秘密的你,还能那么自然的在我面前说那些谎话,这让我觉得很可怕,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的东西。” 我真的是一个连说谎话都不用事先想好的人,他说的没错,对此我无话可说。 穆繁的忧郁是我不曾见过的,其实他完全可以暴跳如雷地指责我,但他没有,“其实你的过去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让我害怕的是,你那么处心积虑地欺骗我,我是你的丈夫,是你最亲的人,可是你却什么都骗我,什么都瞒着我,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 “穆繁,我不去骗别人却单单来欺骗你,难道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我是那么害怕失去你,如果时间退回到我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是会这样做,哪怕只能和你在一起一天,我也不后悔。” 我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光了,而穆繁一口也没有动,我把背慢慢靠在椅子上,仰起头,让快要下来的眼泪回去。 这个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成功地让我恢复了平静,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不要流泪。 我说:“穆繁,和你在一起的那么多个日子,我都没有坦诚地对待过你,那么就让我今天坦诚地面对你吧,我也不想做一个有太多秘密的女人,尤其是对你,因为对一个自己深爱的人长久的欺骗,真的是一件折磨人的事,能对你说出这些话,我真的很庆幸,因为你至少还给我说话的机会,如果我说我是想在结婚纪念日向你担白这些经历的,你一定不会相信,是啊,那些事情早一天和晚一天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捏了捏自己的额头,被人发现和自己坦白应该是有区别的吧,不是有这样的话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输就输在了这两天。 第107章 我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穆繁的眉头皱了皱,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相信我的话,不知道他是生气我欺骗他,还是愤怒我太有心计,不知道,对于穆繁我已经无法了解了。 我说:“我骗你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因为我是那么爱你,你别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你只要相信我今天的话就可以了。” “我是笑你幼稚,你的过去,你以为我会在乎吗?那时,我告诉过你吧,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 “我的现在和将来,你还愿意要吗?”我脱口而出了这句话,但是后半句被我吞口水的时候咽了下去一些,所以那声音很小,意思也不明确,因为我真的害怕穆繁难堪,他的难堪对我来说就是一把直插我心脏的尖刀,所以说为了自己不受伤,我就不能有这样的要求。 但是真的很伤人,穆繁听到这句话的反应让我的心滴下了血,他很麻木,自然的地回避了我的提问,过滤过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他说:“玫瑰,你现在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人。” 我点点头,既然这样,就让你重新认识我吧,“在我16岁那年,因为我的叛逆,我妈妈自杀了,我就是那个时候变成了孤儿的,这个经历除了我的养父,我没有对任何人讲过,这个秘密在我内心埋藏的时间最长,也折磨我的时间最长,我的确不是在简单的环境里长大的女孩子,从来就不是。” “流浪的我在一个车站遇到了山泉——一个以讨饭为生的小男孩儿,他救了奄奄一息的我,并且在好几个月的时间里我都是跟着他以讨饭为生的,现在知道我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山泉为什么会那么亲了吧,那时候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得过且过的生存着,心里只装着一个念头,我要报答山泉。” 我自顾自的说下去,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叶少涵,他救了我,他说我像他刚刚死去的女儿,他供我吃住,让我上学,还要收养我,我从地狱来到了天堂,但是像和穆繁你在一起的日子一样,这样快乐的生活仅仅只有一年。”我抬头看了一眼穆繁,他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听得很认真。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因为不够善良,犯过很多错,也伤害过很多人,所以我的命运总是这样。” “叶少涵被抓的时候我还在学校上学,知道这个消息后我的天空就塌下来了,叶少函的助理阿北也是在那个时候带着叶少涵为我准备的五百万学费失踪了,我一下子身无分文,无依无靠,每个人都说叶少涵是一个坏人,只有我相信他是好人,就是这样的心理,我四处奔走想要救他,我都不知道自己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求过他的女朋友,求过他的前妻,求过很多很多人,甚至跪在地下,哭晕过去,却没有人说能帮他,最后谢律师答应了我,他让我准备五十万。” “我是为这五十万出卖了自己的,但我觉得很值,为了叶少涵的自由要了我的命我都是愿意的,我那时真的庆幸我还能值五十万,就是今天拿我对你的感情来做权衡,我也不会后悔。”我毫无羞愧地看着穆繁,内心平静得犹如湖水。 穆繁却咬紧了自己的牙,他的眼睛变得模糊,我看不懂里面的内容,恐怕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 我微微地笑了笑,“那个愿意出五十万的人就是你的舅舅——肖陌丘,他给了我五十万,我做了他的情人。” 穆繁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端起茶杯想要遮住自己的脸,但是他错了,那个杯子那么小,怎么能挡得住呢,他苍白的手抓在杯子上,像一个死人的手。 “开始的时候我真的非常恨他,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渐渐地我也接受了他,还怀了他的孩子,我是准备嫁给他的,我天真的以为幸福的生活又可以开始了,却没有想到出了那样的事。” 我沉浸在回忆中,“他带着我回北京,准备和郝娜办完离婚就和我结婚,没想到我却在那天我们刚到北京的时候,被绑架了,肖陌丘为了救我,追着那辆车,最后冲下了山崖,绑架我的人把我肚子里的孩子踢掉之后推下了车,那天流了很多的血,很多很多,我只记得整个那条路都成了红色的,我以为我会死去,但是我遇到了好心人,勉强活下来了,我知道是郝娜干的,你的舅舅,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郝娜害死的。” 穆繁的手握成了拳头,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无法控制,他有些歇斯底里,“你别再说了,这些事情和我无关,我不想听。” 他是想说我肚子里曾经孕育的那个孩子与他无关吧,他不想我亲口告诉他我曾经为别的男人怀过孩子,那个男人还是他的舅舅。 我说:“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既然要坦白,就让我不再保留,第一次遇到你,是我刚从医院里苏醒过来,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要走进你的生活,我以为我已经没有未来了,那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仇恨,我只想为肖陌丘报仇,然后和山泉相依为命地活下去。” “你爱他,是吗?”穆繁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对于肖陌丘,我爱还是不爱,我真的没有认真想过,我只知道那种爱与对穆繁的爱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没有回答他。 我抬起眼睛,充满柔情地看着他:“我爱你,难道你不知道吗?因为自己的这些过去,我是那么的不敢爱你,也不愿意承认爱你,但是我还是不能自拔了,我也想过把自己的那些过去告诉你,但是一个撒过谎的人,因为一个谎言就会编数无数个谎言来掩饰前面的不诚实,所以我在那些谎言中有点相信了自己,最重要的是我害怕失去你,我是那么的害怕。” 穆繁低下了头。 “记得那次我提出分手吗?就是那天我知道了,肖陌丘是你舅舅,所以我打算离开你的,你也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坚决吧,就像你很伤心一样,我比你伤心一万倍,真的很矛盾,因为爱你,想和你在一起,因为那些过去,不得不离开你,煎熬之后,我做了那样的决定,不顾一切都要和你在一起,所以那时,我对自己说,就算是只能和你在一起一天,我也要守着这些秘密走在你身边,一天也是幸福的,一天我也不后悔,但是很幸运,我们在一起了整整一年,我真的不遗憾,如果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选择隐瞒着你,嫁给你,哪怕我忍耐着受尽煎熬的愧疚,只有一天的幸福,我也愿意。” 穆繁把头埋进了双手里 “最开始我还以为我们会这样平静地走下去呢,我是想让那些秘密烂在肚子里的,没想到的是,阿北出现了,他用他所知道的我那些不堪的过去来威胁我,所以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是打算在结婚纪念日那天向你坦白的,我想好了,如果你能原谅我,我会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如果你不能,我会祝你幸福的。” 穆繁的脸从手上抬起来,脸上挂着未干的泪,奇怪的是,我竟然一滴泪也没有流。 “还有,我可能无法再有孩子了,不想瞒你,是那次流产的影响……” “你爱他吗?”穆繁打断我的话,又问了一遍。 谁?孩子吗?不,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肖陌丘。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你是不相信我爱你吗?” “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同你和肖陌丘没有办法比吧,愿意为他生孩子,应该不是一般的感情。” “穆繁,到现在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我并不否认我也曾经对肖陌丘动过心,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绝对的爱不会只有一次。”我还想说你不是也爱过童翌吗,可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 穆繁喝完了沉默了起来。 “我没有奢望过你能不计前嫌,也不需要你同情我,我只希望你放下对我的怨,原谅我的欺骗,记住我对你的爱就可以了。” 我盯着包间墙上的那幅画,以黄色调为主,暖暖的,我看了很久,是几片挂在枝条上的黄叶,在秋日余辉的照耀下透着金色的光,残缺了一角的叶子的边缘有好看了弧度,很美丽,快要坠落的叶子,也很美丽。 穆繁的沉默让我有时间去欣赏一幅画,只是这个时间有点太长。 穆繁终于从沉默中抬起头来,“玫瑰,我真的无法把那天之前和那天之后的你当成是同一个人,我总觉得你是一个虚假的影子,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爱着的是哪一个你,如果你不是你,我还会爱你吗?我也在质疑自己,对不起了。” 虽然这是我意料中的结束,但我的心还是不能控制地疼了起来,“穆繁,我曾经以为,不管怎么样,只要我用力的抓住你就可以了。”可我没有想过的是,他不给我抓住他的一点点理由,他的手不愿意伸出来,他的衣襟也让我束手无策,哪怕是一个眼神都没有,我摇了摇头,强忍着内心的疼痛说:“但是今天,我发现我的手也已经无力了。” 穆繁不为所动,“我想我是没有办法和你生活在一起了。”这个声音像是从地狱传过来,穆繁的表情在我的面前越来越模糊。 我点着头,“我明白。”他是想好了才来找我的,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已经决定了。 在穆繁走出去之后,我才不能控制地趴在桌子上,用手抓住胸口处的衣襟,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太痛了。 第108章 真的结束了 回到家里,冷清依旧,穆繁没有回来过,我知道他也不会回来了,我倦在沙发上,没有再动一下的力气,仿佛只剩下喘口气的能力,我把头埋在腿里,看着昏暗的房间,我问自己是不是在今天以前还对穆繁抱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现在那个希望也破灭了,我的世界就像现在的天空一样完全黑了下来。 我就那样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埋着头,像是睡着了,这样的安静让我很害怕,仿佛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了,我用遥控打开了电视,广告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就是觉得累,我觉得我的心像是死了,已经感觉不到之前的疼痛了,我的眼泪也流不出来,我的脑子也像是塞满了棉絮,无法转起来。 我想起了一个词:麻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失去了所爱的人,对什么东西都开始麻木了。 这时,电视里传来音乐声,接着一个男人非常有张力的声音传入耳际。 “谁影子那么重,拖在我脚步后头,走不到要去的快乐,重复做一个梦,怀疑世界凝固了,把明天杀死了。” 我被这个悠远的声音牵动着,心中开始出现隐隐的抽痛,让我恢复了知觉,泪水也悄悄 地溢流了出来,是的,是谁把我的明天杀死了。 “什么都没移动,屋子的气味变了,弥漫着腐朽的的空洞,我拒绝不想我,却还奢求你 爱我,倔强让感情窒息了,火烧的寂寞,冷冻的沉默,没来由的激动,不能抱住你,手像半废了,被大海淹没,从山顶滑落,可怕的想念还活着。” “火烧的寂寞,冷冻的沉默,在坚持些什么,有时连自己也不是太懂,我不想祈求,就 只好承受,可怕的想念纷扰着。” 电视里传来这首歌,我是第一次听到,我认真地从开始听到了结尾,就好像是为我唱的, 因为我的心像是死了,可是“可怕的想念还活着。” 我的心仿佛一个装满了水的气球,非常柔软,但也容易破碎,只有那么一层薄薄的膜,看得见里面的流体,只要一下就会裂开,就会有水洒满脚下。 小叔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房子,如果要离婚的话,我就得找地方搬出去,因为手 头也有些钱,我打算买一套房。 在电话中,小叔似乎有什么事,让我去一趟他的酒吧,交了定金我就过去了。 见到我,小叔的表情有些担忧,“怎么了?突然这么憔悴,穆繁也是。” 我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在小叔面前点了起来。 小叔一把抽出我嘴里的烟,在烟缸里碾灭,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昨天穆繁在这里喝了一晚上的酒,你们之间怎么了?” 我又拿出一根烟来,像是无所谓地说:“我们准备离婚了。” 小叔不相信,“你们吵架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我躲闪着小叔的眼神,“我依然很爱他,可是我们还是要离婚。” 小叔很吃惊:“为什么?” 我把没有点燃的烟放在嘴角,“我把过去都告诉他了。” 这次小叔帮我把烟点燃,“他介意你的过去?他同意离婚?” 我猛吸了一口,眼里憋出了一些泪,“是他先同意的。” 小叔若有所思,“我昨天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我把烟吐了出来,“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爱我,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坚强,他不敢面对我的过去,他甚至不敢对别人说,他是个懦夫!”我的眼泪掉下来,“可是我还是爱他。” “以后有什么打算?”小叔担忧地问。 我苦笑了一下,“没什么打算,没有时间去打算那些,也没有精力。” 我和小叔去外面吃过晚饭回到酒吧的时候,看到穆繁又来喝酒了,他坐在一个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我在远远地地方看着他,开始人很少,我可以清楚地数清他喝了有多少杯,后来人越来越多,总是会有人穿梭在我们之间,小叔让我和穆繁再好好谈一谈,我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了。” 那个曾经快乐如阳光的人变得那么忧郁,我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我把痛苦转移给了他,我现在真的坦然多了,除了想爱不能爱的心情,没有什么让我更难受了,这样至少比隐藏着自己不堪的过去,假装单纯的生活在他的身边舒服多了 小叔过去劝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后来我看到穆繁趴在了桌子上,过了一会儿他又起来对着经过的服务员说:“再来一瓶。” 我又拿了一个酒瓶走过去,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穆繁的眼睛都抬不起来了,他拿起来倒进杯子里,倒满了也停不下来,桌子上弥漫了一片,他又开始喝起来,我悄悄地走开了,那是一瓶白开水。 我离开的时候,小叔把穆繁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个所谓的家我也不想回去了,我带着一些生活用品住进了咖啡厅。 有一天我回家去取东西,与穆繁不期而遇,我们两个都是回去取东西的,他拿他的,我拿我的,谁也不说话,是我先把东西收拾好的,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他一会儿。他这次拿一个大皮箱,装了很多东西。 出来时看到我还在,他说:“你就住这儿吧,房子留给你,我回家去住。” 我说:“不用,我已经买了新的房子,过几天就能搬进去了。” “哦。”穆繁没有感情地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我说:“还没有和父母说吧?离婚的事。” “没有。”穆繁低着头说。 “就说是我提出来的,因为我不能生育,所以提出离婚。” 这时穆繁才抬起了头,他瘦削的脸上表情呆滞。 我们两个人相继走了出去,在电梯里像陌生人那样一句话也没有。 各自开着车,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离开了。 我偶尔会去小叔那里坐一坐,其实只是为了去看看穆繁,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有一次看他吐得一塌糊涂,我在男卫生间里扶住了他,吐完之后,他哭着说:“玫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我宁愿被你欺骗一辈子。” 是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说,死也不承认,那样我们就能相守一辈子了吗?我并不确定。 还有一次,我看到穆繁喝酒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女孩儿,是童翌,她那天披着长发,满脸心疼的表情不亚于我的,远远的看着她,我突然发现她其实挺漂亮的,她一直在旁边照顾着穆繁,这样看着他们俩也算是郎才女貌,只有我自己傻傻地认为我和穆繁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组合,那天他们是一起离开的,之后,我没有在小叔的酒吧见过穆繁。 家里那边穆繁一直都没有说我们离婚的事儿,有一天肖陌莉打电话问我们怎么最近不回去了,我才说了要离婚的事情,肖陌莉和穆天跃都很吃惊,把我叫了回去,我按照和穆繁说的那些话说出了离婚的原因,两位老人也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是觉得很遗憾。 他们想给我买房子,我拒绝了,肖陌莉很伤心,她说当我是女儿,要我经常回去看看,我答应了,一直到我离开,穆繁都没有回去,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这段时间住在什么地方。 我的房子下来之后,我又回去了一趟,从家里的情况来看,穆繁也没有回来过,这一次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去民政局办手续的那天,是我给穆繁打的电话,他的气色恢复了不少,那个办事人员例行公事的进行了一番调解,在这个过程中,我和穆繁都认真的听取,没有发表任何异议,办事人员以为他的调解起了作用,却没有想到,在我们不固执的外表下,有那么难以动摇的决心。 出来之后,我们也没有再说什么,连最后的晚餐都没有吃,就这么结束了。 我直接去了小叔的酒吧。 一进门我就兴奋地说:“小叔,给我来瓶洋酒,要最烈的那种。” 小叔看了我一会儿说:“你等着。” 没一会儿他就拿着一瓶酒带我去了一个包间。 “今天真的好想喝酒。”我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对着小叔笑了。 一杯下去,辣得我嗓子像着了火,我咳嗽了两声,“过瘾。”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叔并不阻止,这个时候,胃里被刚才那杯酒烧得热了起来,我有点儿不敢喝了,但是只停止了一秒,我就把第二杯也倒进了嘴里,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我的脸上挂着眼泪笑了起来,“我离婚了!” 小叔这次从我手中夺走了酒瓶,我一边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似的拉着那瓶酒,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好疼,疼得不行,快要受不了了。”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那首歌一直在唱,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心间开起花一朵,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汇成一条河,你 在我心内的一首歌,不要只是个过客,在我生命留下一首歌,不论结局会如何,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 我和小叔停止的争夺,认真地听起了那首歌,那是我和穆繁共同的手机铃声,今天听起来依然动听,却又无比的讽刺,歌唱完了,包间里一下变得出奇地安静,两个人的手都放在酒瓶上,仿佛被时间定格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那首歌又响了起来,小叔放开了手,他从我的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我傻傻地问他:“是他吗?” 小叔没有说话而是把手机递给我,我看了一眼,马上就笑了起来,看看,我有多么的傻啊。 怎么会是他呢?是洛洛,接通了电话,我的笑声都没有停止,是惯性。 第109章 离歌 我接起洛洛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了洛洛的哭声,可是现在该哭泣的人是我啊,洛洛在电话那头说:“玫瑰,我好难受。”她好像也喝了酒。“我离开阿北了。” “是吗?很好啊,我也是,我离婚了,就在刚才,哈哈!” “你很高兴是吗?我离开阿北,你很高兴是吗?” “爱情,也不可信,对不对,我离婚了,我很高兴,真的。” “阿北太无情了,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他。” 我们俩在自说自话,就像两个聊的热火朝天的好友。 “洛洛,你在哪儿,咱们喝酒去吧。”最后我对洛洛这样说。 我马上拿起了自己的包,准备出去打车找洛洛,小叔把我提上他的车,接上洛洛,又带着我们去了ktv,我们把小叔赶走之后,开始了第二轮的喝酒。 我觉得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但那种癫狂的状态停不下来,我和洛洛抢着唱歌。 我拿着话筒唱出了这一句:“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这句话唱完之后,我和洛洛竟然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谁点了这首这么应景的歌《离歌》。 我和洛洛在今天都应该唱离歌的,我感谢写这首歌的人,让我能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我甚至觉得这首歌就是为了我写的,为了我的今天,对了还有洛洛,是为我们两个人的今天所写的歌。 洛洛接着唱:“你还是选择回去,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觉醒。” 我停止了嬉闹,把自己溶进了歌中:“你说爱本就是梦境,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泪水在这个时候涌出了我的眼睛,在我忍了一晚上的时候如决堤的海水,无法控制。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着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洛洛把内心所有的痛都唱到了歌里,她的嗓子哑了,却还声嘶力竭地喊着。 音乐声结束了,洛洛还是站在那里,她的个子不算高,却穿着很高地高跟鞋,她瘦弱的背影在我面前摇摇欲坠,我步履蹒跚地走过去,抱住她的背,是想让她支撑住我,还是我想去支撑住她,不知道,因为那一时间我耳边响起了她嚎啕的哭声。 两个人的哭声引起了门外服务员的关注,门被推开后,两个抱在一起的泪人吓坏了服务员,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和洛洛却又同时被他的表情弄得笑了起来,一笑就不可收拾,两个人笑倒在沙发上,继续喝酒,真的忘了为什么哭,又为什么笑。 后来洛洛躺在沙发上说:“玫瑰,你的电话在响。” 我说:“是你的在响。” 我们俩个意识迷茫地翻找自己的手机,找了很久才找到,真的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在响,就一同接了起来,我听到洛洛微笑的对着电话轻声说:“我离开阿北了,真的离开了。”然后她闭上了眼睛,电话从手中掉了下去。 我也说:“我离婚了,是真的。” 然后我的手机也从我的手中滑了下去,在滑下去的那一秒种,我似乎听见里面有个声音说:“小静走了,就在刚才。” 这好像是我意识存在的最后一个瞬间听到的话,小静走了,就在刚才。 我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在头痛中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我和洛洛安然无恙地躺在我家的大床上,我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用手拽了拽身边的洛洛,说:“小静,小静是不是出事了?” 洛洛猛然从床上爬起来,她开始到处找手机。 洛洛的手机上也有伍霖打来的未接电话,洛洛颤抖着手打了过去,我侧过脸去擦掉了眼泪。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见到了小静的最后一面,人已经瘦得不像样子了,蜡黄的脸色上就算是着了粉底,也还是那样的晦暗,颧骨高高地突起,有淡淡的腮红,眼窝深深地陷下了去,嘴巴微微地张开,已经僵在那里了,美丽优雅的小静已经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她再也不能跳她喜欢的舞蹈了。 小静的父母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伍霖也红了眼睛站在一边,最后的告别之后,小静的尸体被推入熔炉,洛洛背过脸来,擦着眼泪小声对我说:“我这两天都哭恶心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们看到的就是一堆白骨了,大块的股骨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砸碎装入了骨灰盒,把头骨放在了最上面,没有多少东西,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就留下了这些灰。 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渺小,那些我无法走出的混乱的情感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我们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再为其它的东西伤感了,穆繁,希望你幸福,在那一刻,我放下了,真正的给了自己宽容的未来。 伍霖说,小静一生病她的父母就要把她接走,但是她不想离开,在最后的日子里我能陪在她身边,真是很欣慰。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又说:“我本来打算和她结婚的,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小静。”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在我印象中自负而又有些顽皮的男人,突然老了好几岁。 下巴上那撮标志性的小胡子,也变得杂乱无序了。 我看了看他,说:“小静一定也希望你能幸福。” 那天是我和洛洛的最后一次见面,结束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到了火葬场郊外的树林中,洛洛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她象征性的吹了吹旁边,说:“坐一会儿。” 我摇了摇头,那怎么能坐得下,洛洛一个人坐着都不宽裕,而且我为什么要去和她抢那个并不重要的位置,我随便靠在了她对面的一棵树干上休息。 “你离婚了?”洛洛捡起一片树叶低头摆弄着。 我点点头。 “阿北,他,他说什么?”洛洛还是不看我的脸。 “洛洛,你想知道什么你就直说吧?” 洛洛这才抬起头来,“阿北真的是一个绝情的人,他把我的东西都扔了出来,这一次,我真的要离开他了。” 我微微笑了笑,“做的对,洛洛。” “你会和他在一起吗?”洛洛又回避着我的眼睛,犹豫不决地问。 我失望地苦笑了一下,洛洛还没有离开阿北,至少她的心没有离开,所以我说:“是阿北让我爱的人离开了我,是他让我的朋友痛苦不堪,我恨他都觉得不够,你说我还怎么做。” “玫瑰,你能答应我吗?不要和阿北在一起,这样,我还会有希望。” 洛洛的话让我的心又开始抽痛,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居然是阿北来的电话,从那天被穆繁撞见之后,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拿出来伸到洛洛的眼前,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按掉。 洛洛说:“我好傻呀。” 我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就离开了那个小树林。 我在车上等了很久,洛洛都没有过来,我打电话过去时,洛洛说她已经走了。 小静永远地走了,伍霖也不知去向,就连让我又爱又恨的洛洛也远离了我,还有穆繁,这个说过永远爱我永远不离开我的人也那么决然地抛弃了我。 我的周围变得空荡荡,我经常在恶梦中醒来,我恨阿北,因为我的恶梦总与他有关。 孤独了一阵子之后,我的新家迎来了又一个住户,山泉自从知道我离婚的消息后,就经常来看我,他经常会无微不至的关心我,为我做吃的,给我讲笑话,后来他索性搬到了我的家里,谢律师因为经常出差,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山泉,所以也同意了,山泉已然是一个大小伙子,他的花店经营得非常好,而且谢律师带他去国处按装了假肢,所以他的自立能力也非常之强,他会做饭、打扫,样样不比别人差,而且山泉非常喜欢唱歌,唱得也很不错。 所以去ktv是山泉的又一大爱好,那段时间因为我的消沉我们俩个人经常光顾那里,他一首接一首的唱歌,而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醉眼朦胧的时候我常会想起童翌扶着穆繁走出酒吧的样子,我想我不会再有希望了。 只要是到了ktv,山泉也像变了一个人,他那么投入,那么帅气,那么可爱,这才让我有了些许的欣慰。 有一次从ktv出来,我说:“山泉,我觉得你比那些歌手还唱得好呢,哪天姐带你去酒吧唱歌吧?” 山泉有些犹豫,“我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姐的一个朋友开的酒吧,你可以随便唱。” 本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没想到山泉居然真的练起来了,为了圆他的这个梦,我带他去了小叔的酒吧。 山泉唱了两首歌,我个人认为唱得非常不错,也得到了小叔的首肯,只是反响很平淡,我只能说,去那里,有多少人是真正听歌的呢。 回去的车上,我对山泉说:“你要是想唱歌就尽管来,至少不用花钱。” 山泉笑了,虽然我看着前方的路,但是我感觉得到,山泉很幸福,至少他比我幸福。 我的眼前是繁荣的夜景,那些街灯让我以为我是走在光明的路上,可是为什么,我只看到了那些我不想看到的孤寂,小静的离去,洛洛的眼泪,还有穆繁的背影。 是的,穆繁的后背是我内心深处一个巨大阴影,当一个总是面对我的人突然地转过身去,我真的很绝望。 第110章 仇人出现 那天,山泉突然对我说:“姐,你还记得强哥吗?” 强哥,好熟悉的名字,我确定这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可是为什么,这个名字会突然牵动得我有点头疼。 山泉并没有等我回答就接着说:“我今天在酒吧见到一个人特别像他。”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探着身子问山泉,“强哥是谁?” 山泉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他说:“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a市的那个车站吧,他是我们的头。” 我轻轻出了一口气,“哦,好像听你说过。”不过,这个名字我应该还在别的地方听到过。 “他以前老欺负我们,不过,也没什么了。”山泉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却一直在冥思苦想,不对,这个名字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强哥,强哥,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叫强哥,可是那个在我内心深处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没错,在那个蜿蜒的山路上,被蒙住眼睛的我,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强哥,是他导致肖陌丘坠入山崖,是他让我的孩子死于腹中,是他极尽致我于死地,毁了我的一切。 我突然害怕起来,我想到的这个强哥和山泉的强哥是一个人吗? 我握住方向盘的手开始发抖,“山、山泉,你说的那个强哥,在,在哪儿?” “姐,你怎么了?”山泉忧虑的看着我。 我打转车头,“是刚才在酒吧里吗?”我开着车往回走。 在路上我对山泉说:“如果他还在,你把他叫到一个角落里来,你看看他是不是几年前那个强哥,好吗?姐在旁边等着你。” “到底怎么了啊,是出了什么事吗?”山泉莫名其妙地说,“他是不是又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先去认认他。”是让山泉去认,还是我自己要去辨别,我一时并没有想清楚,可是认出了又会怎样,他是山泉以前的强哥,会是我寻找的强哥吗? 如果是,我又要怎么样呢?那些尘封的岁月一旦被翻出来,我还能直面吗?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愿意去想起那一幕,那个死亡边缘的的人倒在黄昏的山路上,血色的人生从此倾满了我的生活。 是的,因为那次事故,我无法给我爱的人一个孩子,也许我今生不能再去爱了,也不可能再有孩子,这是我最大的遗憾,没能拥有一个我穆繁的孩子,所以我恨他。 山泉点了点头,他毫无理由地相信我,顺从我。 回到酒吧,那个人正好还没有离开,按照计划,山泉把他叫到了卫生间附近的楼梯口,我站在拐角处,听得到他们的谈话,他们应该看不到我,不过这儿离卫生间很近,所以人来人往的,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留意的。 我听到山泉说:“你是强哥吧?” 那人说:“你是谁?”看来他默认了自己是强哥,但他显然没有认出山泉来。 “我看着就很像你,你不记得我了吗?好多年前,在a市,小黑。”山泉不提我都忘记了他曾经叫过小黑。 强哥似乎开始仔细审视山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哦,我想起来了,对对,是有一个叫小黑的,你就是那个被北哥送去上学的小黑吗?变化太大了,我都认不出了,不对,我记得你的胳膊不是……” 他好像是捏了捏山泉的袖子,又说:“对,对,就是小黑,这些年你都在哪儿混呢,看来你今非昔比了呀!” 这个声音我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伤害过我的那个人,因为曾经刻在我脑中的那个声音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隐约觉得是同一个人,又觉得不太像。 我靠在墙壁上努力回忆,可是除了头痛我一无所获。 恍惚间山泉和强哥的聊天已经结束,在我措不及防的时候,强哥从我的面前走了过去,我被他的身影吓了一跳,好在他走的很快,可是他走到走廊的一半的时候突然回头了,他回头看着我,因为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转头想了想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走,虽然这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但我感觉他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强哥,因为他的回头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我和山泉回去的路上,我问:“留下他的电话了吗?” 山泉说:“他给我留了,不过这种人,为什么还要和他来往?” 我对山泉说:“找个时间请强哥吃顿饭。”因为不能确定,我还不想告诉山泉那件事,“毕竟认识一场,又在这个城市遇见。”我的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 山泉没有多说话,他点点头,“这个人其实我很讨厌。” 我笑了一下,心里说,我比你讨厌一万倍。 约定强哥的那天,已经是一星期之后了,都是山泉出面,我才得以有幸坐到了强哥的对面。 不过他见到我之后的反应让我确信了,他就是当年对我独子下毒手的人。 那天我在西餐厅订了一个位子,是我和山泉先到了,从强哥走进餐厅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他站在中央环视四周,最后眼神落在我们身上,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很苍白,他是想转身离开的,我确定他当时有那样的想法,而我不失时机地站了起来,“强哥,你就是强哥吧。” 强哥勉强地点了点头,向我们走了过来,我先行自我介绍:“我是玫瑰,可能你不记得了,咱们见过一次的,那次去接山泉上学,都好几年前了吧,不过听山泉说在这里遇到你,真是有缘啊。” 强哥还是一身混混的打扮,上身穿着皮夹克,下面是牛仔裤,寸头。 山泉也和强哥寒暄了一下,三个人开始叫东西吃,席间我们聊起了山泉小时候的事,强哥一直在摇头,他说:“早知道你这么有出息,我当时就对你好一些了。” 我接着说:“你对他也不错了,如果不是你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家人,你还不知道吧,山泉找到了他的父亲,他父亲是一个律师,有名的大律师,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可以找他帮忙的。” 强哥僵硬地笑了笑,“谢谢,谢谢。” 他的不自然不但我尽收眼底,就连山泉也看出了几分。 最后走的时候,我送了他一个钱夹,看起来像是一次成功的聚会,圆满结束后,相应离去。 山泉追问我:“姐,你为什么要找强哥呢,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和他联系到一起,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我说:“山泉,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 “我是玫瑰。”几天之后我拨通了强哥的电话。 “哦。”对方回答得小心翼翼。 我问他:“我送你的那个钱包,你喜欢吗?” “还好,挺喜欢的。”强哥不知道我是什么用意,他甚至不能确定我是否认出了他来。 我说:“里面有点零花钱,希望强哥能笑纳,我是有点事情想请强哥帮忙。” 那么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事情?”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显然有点儿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说:“强哥你是在道上混的人,认识的人很多,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找什么人?我也没什……” 强哥没说完我就打断他:“几年前在去房山区的山路上,我的一个朋友被人绑架了,当时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最后孩子也死了,我的朋友也九死一生。” 我说到这儿,对面没有了声响,我知道他在静静地听,我接着说:“因为你认识的人多,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下那起绑架事件的幕后操纵者,虽然很气那些实施绑架的人,但也知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过为了糊口饭吃,因为只有幕后操纵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下。” 强哥还是不说话,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继续说:“如果你能帮我,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我的朋友只是想知道是谁让她遭遇那些的,她绝不是想通过法律做些什么,这你就放心吧,况且时间过了这么久也不能做什么了,请你相信,她只要知道那个幕后的人是谁就行了,就拜托你了。” 那边还是沉默,我说:“很多事情,大家心里都是知道的,有的时候只是想要个交代,只要那个人的名字就行,其它的事情希望大家都烂在肚子里。” 沉默之后,那边终于说话了,“我想想吧。”太久的沉默让他的声音有点发哑,他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我说:“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帮我的话,我也是有办法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幕后的人找不到,但绑架的人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对不对?所以如果你帮我,那就是少走些弯路而已。” 他说:“我知道。”我相信他是真的听懂了。 我说:“我先谢谢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还有,山泉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要对他说什么。” 我挂了电话之后,冷冷的笑了,他会告诉我吗,关于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想他会的? 自从见到强哥之后,我觉得我被绑架和肖陌丘坠崖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虽然一直在怀疑郝娜,但我不明白的是,郝娜怎么会和强哥联系上呢,叶少涵出事后,这一系列的事情,我觉得都不是一个巧合,在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阴谋。 我清楚的记得我被蒙着眼睛在车上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打电话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就是说,在强哥背后的那个人,并不是郝娜,但他又和郝娜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么说这一切不是普通的为情而起的事故,这里面一定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而且是有预谋的,我打了一个冷战。 第111章 揭开迷团 强哥的消息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他会纠结一阵子呢,没想到的是,这个答案却让我纠结了起来。 强哥还算是痛快,对我来说是梦魇一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许算不得什么,所以他居然还愚蠢地跟我讲起了条件,他说手头有点紧,让我给准备点钱。 我暗自笑了,只要是有需求就什么都好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 那天的见面非常的简单,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再遮遮掩掩,我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强哥看了一眼并没有马上去动它。 他说:“那天你被绑架的事情,是按照北哥的指示做的,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而已。” 我盯着强哥的眼睛:“北哥?”北哥是谁?是阿北吗?我不能相信,不敢相信。 强哥回视我的眼睛,“就是阿北。” “阿北?怎么会是他呢?”我无法把这些事情的因果联系到一起,他和肖陌丘有什么过节吗?他们应该都不认识吧,而阿北对我为什么要做这么狠毒的事情,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呢。 强哥的手伸向那个装钱的信封,在他想要拿过去的时候,我轻轻地按住了。 强哥抬头看我说:“我没有必要骗你,当时我还在a市的时候,他来找过我,让我帮他做一件事,因为他给的酬劳很高,所以我就同意了,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人,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当时北哥说只要把你绑到一个地方就行了,也只是想吓唬一下那个人,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我说:“那我肚子里的孩子?” 这次强哥不敢看我的眼睛了,他偏了一下头,声音小了一些,“也是北哥的意思,对不起了,拿人钱财,为人办事,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我暗自笑了。 我松开了按在信封上的那只手,强哥慢慢把钱移了过去,我问他:“我记得当时有三个人,其他那两个人是阿北找的吗?” 强哥把信封在手里掂了掂,并没有打开,说:“那两个都是我找的人,与阿北是没有关系的。” 我点了点头。 强哥装起信封,向我告辞,我挥了一下手示意他先走。 他猥琐的背影在我的眼前晃动,最后消失在阳光灿烂的午后。 他只是一个听命的人,没错,可是他却是那个让我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直接人,他难道不明白吗? 阿北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和肖陌丘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可是他对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我真的想不出来会有什么理由,不过,我还是要仔细想一想,到底他和我有什么过节呢,让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这一切不是郝娜做的,真的让我想不到,可是如果这些事不是郝娜做的,她为什么会愧疚于肖陌丘的死,又为什么对于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死了如指掌呢?她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我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灵感,把阿北和肖陌丘联系起来的人,除了我就是郝娜。 到底阿北和郝娜,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联系呢? 我想起了阿北曾经给过我的那张名片,一种不祥的预感钻进了我的大脑,那种想法带来的震撼,让我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阿北的那张名片曾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我从没有留意过肖陌丘的名片,但我记得郝迦曾经给过我一张相似的名片。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脑子一时乱成了一团麻,强哥、阿北、郝娜、郝迦,这些人在我的脑中不断地盘旋。 如果我判断的没有错,那么阿北的房地产公司有可能是肖陌丘的,是啊,我怎么没有想过,短短的几年,就算是再有本事的人,单单凭借伍佰万就能拥有一个不算小的房产公司,的确值得怀疑。 宜北房地产公司的前身到底是不是肖陌丘之前在北京创办的纤之陌房地产公司,带着这个疑问,我开始了调查。 当然这件事情调查起来非常的简单,和意料中一样,阿北现在的公司前身是肖陌丘的公司,在肖陌丘死后大概一年的时候变更了法人,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肖陌丘死后,这一切应该都是属于郝娜的,为什么阿北那么顺利的就完成了这改头换面的工作。 在我做调查的这期间,阿北联系过我,我并没有用过激地态度对他,在这个重大的秘密澄清之前,我还是决定先稳住他。 当然阿北也只是消停了几天,终于他按捺不住,来到了咖啡厅,他自知我的离婚,他功不可没,所以他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这也是我离婚后第一次见到他,似乎也瘦了不少,苍白的脸色像透不出光的的薄纸,在灯光下显得黯然、疏离。 我同意了他的宴请,他既然敢来找我,那我就敢接着和他周旋,很多事情都需要坦白在阳光之下的。 阿北点菜的时候对我说:“你瘦了。” 我没有回答,而是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眼角有细小的皱纹,眼珠子是深褐色的,我觉得它在我的注视下越来越浅,再往里,黑色的瞳孔似乎在放大,那是一双无法聚光的眼睛,在那里面我真的看不出这个人身上会流着什么颜色的血,太奇怪了,有时候我们身边觉得还算熟悉的人会让我们感到可怕,就是那种仿佛从不曾相识的陌生。 现在很难说清楚我能这样平静地面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他是打开那些事件的钥匙,所以我想我只能暂时把他当做一个钥匙来看,到底在他的身上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将拭目以待。 “非常恨我吧?”阿北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摇了摇头,我对他单一个恨字是不能完全表达的,别的先不说,至少我和穆繁的婚姻是他一手毁了的,包括我的一生,我想象不出来,这个坐在我面前,有着苍白面孔,忧伤眼神的人,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真的想象不到。 阿北低着头说:“那天的事情,真的对不起了,我并不想那样……” 我打断他:“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要吃饭就好好吃顿饭吧,别再说其它的了。” 菜已经慢慢上来了,我们之间的尴尬空气也被这一道道美味菜肴冲淡了,我拿起了筷子,自顾自吃饭,席间我们两个人都很沉默。 稳住阿北的原因是我还要做些其它的事吗?我现在不能确定,但是有些债是不是应该还呢,他欠我的我不知道他能否还得起。 “我和洛洛分开了。”冷不丁阿北说了这么一句。 我尽量显得很平静,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听洛洛说了。” 他还是自顾自说下去:“我和洛洛之间,我并不想瞒你什么,也许我对不起她,但是我没有骗过她,还有,还有你……”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装做对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一点都没有听到的样子,说:“你认识郝娜吗?”阿北抬头看了看我,没有做出回应。 我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说:“这鱼做得很好吃,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郝娜。” 我这两句没有任何连贯的话,让阿北伸出去夹鱼的筷子停在了盘子上空,但很快,他就自然地夹起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说:“是不错。” 我心里暗暗地笑了。 对于我来说阿北和郝娜这两个人,一定是有某种关联的,而阿北应该才是我真正的敌人。 所以在之后的就餐过程中,我主动和他聊起了天,关于天气,关于美食,关于生活。 我学会了带着笑容面对我厌恶的人,我说谢谢他的晚餐,心里却在盘算,我想我有必要去见一见郝娜了。 郝娜自从病了之后,她的公司已经交与别人打理,调理好病情而她自己去了一个高档的类似于疗养院的地方生活,已经几年没有见过了,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 所谓的疗养院是一个高档的小区,绿化比一般的小区都好,环境优美,空气清新,门卫非常职业化的阻止了我的进入,盘问过后,他又打电话进去询问。 我不知道郝娜如果听到是我的话,会不会拒绝我的拜访,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不知道现在她的弟弟郝迦怎么样了? 正想着,门卫的电话打完了,他说郝娜出去听课了。 我好奇的问:“她去听什么课了?” 门卫说:“应该是去源真寺了,听什么课我也不清楚,那里一、三、五是有活动的。” 谢过了门卫,我打了一辆车直奔源真寺,原来那儿是一个佛学基地,有个别游人,更多的人是常客,不知道郝娜来这儿听什么课? 寺院里有一些人在帮忙做打扫,我还看到了一些红色纸上写着一些志愿者的名字,上面并没有郝娜的名字,周围有一间一间的庙宇是教室,我到的时候,可能已经下课了,有一些和尚拿着饭盆去打饭,我拦住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和尚问他认不认识郝娜,那个和尚摇了摇头,旁边有一个经过的和尚听见了说,“郝娜施主好像在德清的房间。” 我又问过了德清的房间在哪儿,有人帮我指引了之后,我谢过他们,有点犹豫的向那德清的住处走去,其实我是不想在这里与郝娜见面的,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佛学的气氛之下,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到这里来质问别人,总觉得不协调,况且我们又不是朋友,我们是仇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我只是想看看郝娜在不在那里,然后我会在寺外等她。 可是当我顺着指引刚刚在门口站稳的时候就看到了郝娜和一个和尚走了出来。 第112章 找到真相 郝娜的精神不错,至少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因为从我知道她进了精神病院,我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她。 她还是把已经稀疏了不少的头发梳在脑后,脸色淡然,不施脂粉,衣着朴素,她比我之前见到的沉稳了很多,我觉得这个时候愣在当场的应该不止是我一个人吧。 可我看到的却是,郝娜谦和的笑着,“我觉得你好眼熟,你是?” 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先不道出自己的真名呢,但是“玫瑰”两个字已经脱口而出了。 她不认识我是有可能的,因为我们毕竟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好几年前,但是她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因为她曾经很恨我吧。 郝娜似乎是想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想起来了,因为她笑着说:“我记得你,真巧啊,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呢?”说话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憎恨和懊悔,没有丝毫的惊慌。 和我紧张的得无法自控的心跳相比,她显得超然许多。 所以我在想,她到底有没有真正把我想起来,我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郝娜依然微微笑着,“是吗?那一起进来坐一会儿吧。”我不知道她的笑是真的还是假的,也不知道她的平静是真的还是装的。 不能预测的相遇就这样发生了,我被他们让进了房间,房间很简陋,一个大大的庙厅被隔成了几个单独的小间,德清师傅就在其中一间,德清师傅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满月圆脸白白静静,身材微胖却不显笨拙。 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几个凳子,还有很多的佛学书集,还贴着一些修身养性的文字,一把古琴放在角落里,已落上了灰,那个德清师傅去打了两份斋饭给我们,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德清师傅这次去别的佛家学府进修的事情,听他们的谈话,我了解到郝娜经常会布施寺庙一些财物。 最后德清师傅又说了一些佛家的精髓,郝娜虔诚的听取,我也在一旁假装倾听。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郝娜并没有什么交流,出来的时候,我和郝娜并排走着,郝娜说:“来这里一趟有什么感受,是不是很轻松?”我点了点头,似乎也被这里的氛围感染了,忘了自己来找郝娜的目的。 然后我们就在寺院门口道别了,我认为这样的状态下,郝娜是没有提起过去那些事情的打算的,所以我们约了其它时间再见。 我第二次见到郝娜的时候,是在她住的公寓里,因为那天分开时都约好了时间,所以门卫确认后就放我进去了。 看起来这是一个高档的小区,但郝娜的住所却很朴素。 一室一厅的房子,简单整洁的家具,墙上贴着字画,桌上放着茶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的人。 落座后,郝娜开始给我冲茶,她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淡然,问:“为什么?” 她纯熟地洗茶、冲泡,然后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我的面前说:“尝一下吧,是今年的新茶。”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没有尝出是不是新茶,我对茶并不了解,最主要的是我现在更关心她的话,而不是她的茶。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赎罪,德清师傅说,生死是由天命的,但我还是想赎罪。” 我放下杯子,郝娜又给我续了一些茶水,我说:“郝娜,你我之间的恩怨,我已经不想说了,因为我伤害过你,你也伤害过我,我今天就是想知道真相,一些事情的真相。” 郝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回味了片刻说:“今天的茶泡的很到位。”她举着杯子笑着说:“佛说,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一些事情何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也笑了说:“我没有你那么超然,只是想活得明白点。” “难道你不是知道了,才来找的我吗?”郝娜微笑着瞥了我一眼。 我直奔主题,“你认识阿北吗?” 郝娜并不急于回答我,她又开始泡茶,把开水倒进控干的茶叶里,泡了一会儿,把茶叶取了出来,把水倒入我和他的茶杯,端给我喝,我只能接过来喝下去,她又开始下一轮的冲泡,这期间她一句话也不说,而我也不再急着问她。 就这样我们无声地喝下去几杯水之后,郝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直起腰来面对我说:“好吧,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肖陌丘在a城的时候,虽然我知道他很花心,但我并不担心什么,就我对他的了解,他对一个女人的兴趣超不过三个月,所以我并不担心什么,只要不危急到我的婚姻,我对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也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时刻陪在他的左右,但是我是爱他的,虽然我们一直没有孩子,虽然他早就和我提出了离婚,但是我心里没有真正想过和他离婚,我想着他玩累了总会回来的,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所以就算我答应了他离婚,也并没有想真的离开他。” “我记得那是一个黄昏,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他告诉我我的老公在a市和一个叫玫瑰的女孩在一起,起初我并没有相信他,或者相信他了但也没有当回事,但后来,那个人的电话就不断地打过来,向我报告他们的行踪和状态。” 我问:“那个人是阿北,对吗?” 郝娜点了点头,“那时我也有点担心了,而且也感觉到了这次肖陌丘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准备去找他,在那之前,我约那个陌生人见了一面,他就是阿北。” “阿北对我说你是对他来说非常特殊的人,所以他不能让你做一个第三者,他一定要拆散你们,这样我们俩因为一样的目的达成了共识。” 我轻轻出了一口气,我对阿北来说是特殊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的生活,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郝娜继续说:“我去a城找了肖陌丘,也见到了你,在我听到你怀孕的消息之后,我就知道我们完了,你知道,他很想有个孩子,那时候,我答应肖陌丘离婚,是真实的想法,因为我很明白,不离婚是不可能的了,我回到了北京,再次见到了阿北,他说他愿意帮我,他的计划是绑架你,然后逼你把孩子打掉,他的这个想法让我对名存实亡的婚姻有了一线希望。” 郝娜低头用抹布擦了擦桌上的茶渍,摇了摇头,“当时除了对未来的绝望就是对你的恨,所以我没有阻止阿北那样做,因为他对你的恨超过了我,所以随他吧,那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过后他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出了那样的事——肖陌丘坠崖,而你也失去了孩子。” 我相信一个一心向佛的女人的话,况且当时郝娜也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人,应该不会做出那么极端,又自毁前程的事情。 这么说让我失去孩子的人并不是郝娜,这出戏完全是由阿北导演的,我想起了在车里的那个电话,强哥在电话中征询处理我这个女人的意见时,阿北一定拿着电话说,“把她的孩子弄掉,”就像我真的听到了一样,多么残忍的声音,我的眼泪一度想要溢出来。 原来那个人真的是阿北,这一切都是他导演的,他就是来向我报复的,我还曾经和他讨价还价,多么可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毁掉我的生活,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不会的。 郝娜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就非常痛苦,肖陌丘的死给我的打击非常的大,我真的有点一蹶不振了,那时候,阿北他天天陪着我,不断地开导我、关心我。” 看来阿北所害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郝娜的眼神黯淡下来,她说:“那段时间我真的很依赖他,信任他,因为毕竟两个人是在同一条船上,我把肖陌丘留下来的公司交给阿北去打理,没过多久,他就不再殷勤地对我,我这才知道他把公司已经过户到了他的手中,那段时间痛苦、怨恨、懊悔让我的精神受到了打击,没多久就住院了,后来我认识了德清师傅,把一切都看开了,生死由天命,善恶终有报。” 现在才知道,当时郝娜因为精神原因住进医院并不单是我的原因,不过我知道有我的诱因,我为撇清了自己的罪恶吸了一口气。 “和你比起来,我应该更恨阿北,他毁了我的一切,不过德清师傅说过,恨让一个人痛苦,爱让一个人幸福,所以让我们忘记恨,记住爱,这样我们会过得轻松很多,如果不是你提起这些,我真的都要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德清师傅说,你永远要宽恕众生,不论他有多坏,甚至他伤害过你,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郝娜还在喃喃而语,我的思绪已经飘向了很远,郝娜的淡薄是因为她不够强大,她说善恶终有报,虽然我也相信,但我认为与其等待着不知在哪儿的佛祖来报,还不如让我来报吧。 当我离开郝娜住所的时候,我的心里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沉重,反正被一种难以言状的惆怅所取代,让我的仇恨变得不清晰了起来,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是从今天才真正认识阿北的吗?不,我永远不可能真正的认识他,我没有郝娜那么超脱,不可能看着那些害过我的人,道貌岸然地走在我的身边,而且也不可能活在暗处一双窥探的眼睛的注视下,但是我要做些什么,我还没有头绪,我要怎么样才能把该还给他们的都还给他们。 是的,我说过,我是一个呀眦必报的人,我的人生,我的爱人,我的婚姻一件一件都毁在他的手上,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 我不禁再一次陷入沉思,阿北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爱还是恨,不管怎么样,阿北,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我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不能容忍阿北一而再的来伤害我,我一定会把他种的苦果送到他的嘴里,我会让他对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一定会的。 第113章 不能放过他 第一个要入手的人是强哥,虽然他只是一个听命的小人,但是我的记性却是那么的好,我清楚地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这个女人怎么办?要不要也扔下山去,留着也是个祸害。” 所以说想让我死的人还有强哥,他也许忘记了,但我没有。 我满腹的心事逃不过山泉的眼睛,吃饭的时候,山泉就担心地问我:“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很好。”我装作无事的样子回答。 山泉瞄了我一眼小声说:“我看你都不怎么动筷子,是不是想那个人了?” 我看着山泉说完埋头吃饭,并没有留意到他刚才说了什么,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山泉说:“山泉,明天咱们去小叔的酒吧唱歌吧。” 山泉抬头看到我一脸兴奋地表情,不解地点点头,带着还没有咽下去的饭菜说:“哦。” 我说:“你给强哥打一个电话,让他明天去给你捧场,带上他的朋友,就说完事后你请他们吃饭。” 山泉看着我,还是很不解,但他听话的点点头,“哦!” 我催促他,“现在就打,就说你在酒吧驻唱,让他一定带上朋友们,你请客。” 山泉放下筷子去拿他的手机,我跟在他身后,“不要提我,如果阿强问起我,你说不知道,明白了吗?” 山泉终于停下来,问我:“为什么?” 我说:“就是帮姐姐一个忙,以后我会告诉你。” 山泉没有再问,而是听话地打了电话,听他完整地把我说的意思表达完,我才放心地回到了餐桌旁,我知道山泉并不喜欢强哥,毕竟在他悲惨的童年曾经给过他最黑色记忆的人就是强哥,不过,这些我也会替他找回来的,对付强哥,不仅是为我自己,也同样是为了山泉,我这样想了之后,就对把山泉搅和进来不再感到歉疚了。 我们继续吃饭,看着山泉单纯而满足的眼神,我真的不敢想我自己的眼睛,那会是一双发出什么光芒的仇恨的眼睛。 所以当我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站定,看着里面的人时,我还是欣慰的笑了,还是一张天使般的面孔,只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我真的想用我拥有的一切去换取一个单纯的经历,然后依偎在穆繁的身边,渐渐地老去,这段时间我禁止让自己去想他,我让仇恨占满我内心的所有角落,是为了不在闲暇时想起他来,山泉的话我没有听到吗,不是,他问我是不是又想那个人了,我告诉自己我没有想。 我伸出手去摸镜子里那张脸,冰凉的镜面传来的是没有温度的影像,我用拇指去擦那脸颊的掉落的泪水,但是擦不掉,再用力也擦不掉,只会让泪水更加疯狂地流淌。 穆繁,我们真的就这样错过了吗?那个女生是不是可以给你想要的幸福呢? 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去争取,连个孩子都不可能给他,我所做的只有祝福他,可是这样的祝福为什么会让我的心那么的疼痛。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山泉站在那里,他注视着镜中的我,把我那只在镜子上擦拭的手拿下来,取了张纸巾。 我微微地笑了,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我不会放过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绝对不会。 我梳理着柔顺的长发,发现镜中的自己突然变得如此陌生,那双眼睛虽然没有因为岁月而变得沧桑,却沾染了看不透的世故。 躺在床上我经常会想,那些悲惨的过去,只有一个人贯穿始终,那就是阿北,是他偷走了叶少涵的钱,是他让肖陌尔死于意外,是他让我的孩子失去生命,让我无法再有孩子,是他让我的婚姻走到尽头,这一切都是他所为,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胸中这口气。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那么就让我和他一同在这个世界挣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北的短信开始肆无忌惮地弥漫在我的手机中,无非是一些夸张的内容,有回忆过去的、有过于关心的、还有多愁善感表达心意的,每次收到这样的短信,我都会笑,我嘲笑这个可笑的人,也从来不回他的短信。 对于阿北,在我想出好的对付他的办法之前,要先稳住他。 那天一到小叔的酒吧,我就钻进了他的办公室,我担心强哥会来得晚,所以让小叔把山泉的节目安排在了晚一点的时间。 “山泉的歌越唱越好了。”小叔由衷地说,他最近胖了一点,表情温暖,和我过去认识的小叔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小叔笑了,说:“怎么?神不守舍的,有什么事吗?” 我摇头掩饰,“没有啊。” “你现在可不像是没有心事的人啊,还在想他吗?” 我不知道是该否认还是承认,因为我的脑子里真的除了仇恨已经装不下什么了。 看我不说话,小叔又说:“我遇到过穆繁一次,他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儿了,他成熟了很多,是你让他成熟起来的。” 我听不出重点地说:“他是和童翌在一起吗?” 小叔似有些不忍心,但又很无奈地摇摇头。 是我让穆繁成熟起来的这句话,我觉得有点像一个笑话,有点冷的那种笑话。 “如果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不尝试着看一看周围的人呢?”冷不丁小叔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真的看了看他,他沉稳的笑着,我想说,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酒吧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小叔帮我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他拿来两瓶啤酒,和我坐在一起,刚和穆繁离婚的时候我来他这儿借酒浇愁过几次,但今天我真不想喝酒,我摆了摆手,小叔却很坚持,他说:“咱俩很少像这样一起喝酒,今天就喝一点吧。” 我没有再推辞,虽然和小叔悠闲地喝着酒,但眼睛却一直留意酒吧的情况,强哥果然来了,他们倒的并不算晚,那时山泉还没有开喝。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强哥居然就带了两个人,我还担心从一群人中认出当时在车上的人会很难呢,这样看来是多虑了。 我远远地观察着那两个人,一个和山泉的年龄差不多,但比山泉要矮一些,白静的皮肤,眼睛挺大,但一看就不是那种张狂的人,还有一个人年龄和强哥相仿,但体型偏胖。 我让服务生给他们送上了酒水,而且让他说是山泉送的。 从他们的关系来看,我觉得应该就是他们三个人了,但是也不能确定,我是不是也得见他们一面,虽然不能用绑架我那件事把他们送进监狱,但像他们这种在社会中混的人,谁会是清白的呢。 小叔顺着我的眼光看了很久,他问我:“你想做什么?” 我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我觉得他们很像是曾经绑架我的人。” 小叔用力抓住了我的手,“我不希望你做傻事。” 我轻轻推开他,“放心吧,我没想做什么。” “一个内心充满仇恨的人是永远不会幸福的,放下一切……” “我的事不用你管。”怎么和郝娜一个口吻,难道他们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天助自助者。 小叔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在因为和穆繁的分手而伤心,没想到你却是被仇恨弄得魂不守舍。” 我对着酒瓶子灌了口酒,振振有词地说:“导致我和穆繁分开的就是因为他们,难道不是吗?” 小叔冷静地说:“你不觉得有你自己的原因吗?欺骗、隐瞒……” “不!”我站起来:“我的过去,我选择得了吗?”我离开了座位。 我不想让任何人阻止我的脚步,那些过去就像一颗刺,卡在我的咽喉,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我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拔掉它,也许谁也理解不了,但我不在乎。 我给山泉发短信,让他带强哥他们去玩,并留下那两个人的电话和姓名。 山泉回来的很晚,他带着酒气,也带来了他们的情况,强哥自不必说,那个胖一点的人姓杜,大家都叫他胖阿杜,小一些的那个叫小三子,这两个人都是强哥从a市带过来的,这些年一直跟着他混,胖哥有辆富康,偶尔也开开黑车,小三子混迹于网吧,都没有什么正经财路。 这么说胖阿杜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司机,而小三子就是那个胆小的男孩,是啊,如果真的确认了,我要做些什么呢,我陷入了沉思。 山泉突然问我:“姐,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我拍了拍山泉的肩膀,“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山泉有些失望,他说:“姐,你是知道的,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但是为什么我不能分担你的痛苦呢。” 我看着山泉单纯的眼睛,拉住了山泉的手,重重地捏着,说:“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对我说不的人,不管我是对还是错。” 山泉在乞求:“那你就告诉我吧?” 看着山泉期待的脸,我决定把那些事情告诉了山泉,其实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多的仇恨和秘密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了,我希望有个人能听我诉说,并且会不分对错地站在我这边。 听到我在盘山的公路上奄奄一息地趴在血泊中,山泉的眼泪流了下来,后来他说:“姐,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点点头,让他和他们把关系搞好,找机会帮我试探一下到底那天在车里的人是不是他们俩。 山泉像是明白了,在他正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突然转头问我:“如果真的是他们,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我对他挥了一下手,“进去睡觉吧,你就别管了。” 第114章 故人重逢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我在咖啡厅的办公室里工作,大堂经理敲门走了进来,她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干练、利索,处事圆滑,可是那天她却是红着脸走进来的。 我问她:“张经理,什么事?” 她走到我桌前说:“今天有个很奇怪的客人,就点了一杯咖啡,他喝了一口之后,好像皱了皱眉,就一直要求见老板。”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张经理说:“然后呢?”我知道张经理不会因为一个客人吵着要见老板她就处理不了跑来找我的,一定还有然后。 “然后服务员就把我叫过去了,我问他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他却笑着说,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要见老板,我给他解释了半天,他还是坚持要见你。” “哦?”我有些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客人啊,为什么要见我呢? 张经理也狐疑地说:“他也不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一直都在微笑,看起来很和蔼,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人。” 我更好奇了,我认识的人他们应该也都认识的,况且来这里至少会给我打个电话,我站起身和张经理一同走了出去。 因为是下午,人并不太多,所以刚到大厅,我就看到了那个在醒目位置落座的,张经理口中的奇怪的人,他看到我之后微笑着站了起来。 我突然腿开始发软,脚像踩在棉花上面,张经理回头对我说:“叶总,就是那个人。” 那一瞬间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异样被张经理看在了眼里,她轻轻扶了我一下,说:“叶总,你没事吧。” 我轻轻推开了她,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带着泪,我就那样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然后一下子扑到了那个人的怀里,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怕他一转眼跑掉似的,然后我像孩子那样狠命地抽泣起来。 随后我又很快地从他的胸前抬起头来,挂着满脸的眼泪拼命地笑着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叶少涵,真的是你吗?” 叶少涵用手为我擦掉眼泪,他捏着我的脸蛋笑着说:“傻瓜,又哭又笑的。” 我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又在他的怀里撒娇地依偎了一会儿,才想起给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我和几个在旁边看热闹的工作人员说:“这是我的爸爸,他才是真正的叶总。” 大家被我们的相见雷得好一阵没缓过来,听到我的解释,他们才笑着和叶少涵打招呼。 我真的是自然而然地把他当做爸爸看待的,不是现在,是从很早的时候起我就把他当做爸爸了,最开始时对他的迷恋也许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女孩儿,对于安全感的变相的追求,我对他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更加依赖的亲情,这个过程是如何变化的,我没有深追究,我模糊地意识到,现在我的爱情只与穆繁有关,所以说在我刚才说到爸爸这个词时,我没有敢去看叶少涵的脸,我害怕我曾经是对他许过什么诺言的,我害怕,我更害怕叶少涵他会相信我说过的话,我说过五年之后会怎样怎样的话,他应该不会还记得吧。 只是恍惚了一下,我就拉着叶少涵进了办公室,关起门,我围着他转了个圈,开始好好打量他。 说真的,这几年他的变化挺大的,但是我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他,他瘦了,也显得老了几岁,但是那种深沉威严的感觉还是没有变,有我喜欢的宽容,有我崇拜的莫测。 “像做梦一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太突然了。”我禁不住说。 叶少涵笑了笑,“谢律师告诉我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抓住他的手,依然激动地说:“我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湿润了眼睛。 叶少涵笑着抓住我的胳膊说:“让我好好看看,我的玫瑰真的长大了。” 我厥着嘴说:“我知道你早就出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以前的那个电话号码一直都留着呢,就是想你出来后能够联系到我,可是你……。” 叶少涵为我擦去了眼泪,“傻丫头,哭什么,你现在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突然一下子觉得自己非常委屈,像一个尝尽了世间疾苦的人,趴在父母面前寻求安慰。 叶少虑抚摸着我的头说:“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我摇摇头,强装着笑脸。 他把我的头放到自己肩上,说:“为了我,你受了不少苦。” 在那一瞬间,我真的读不懂他眼里闪过的内容。 是爱怜、是心疼、是欣慰、是愧疚,我一下子难过起来,“现在你回来了,什么都好了。” 叶少涵重复着我的话:“是啊,现在什么都好了。” 真的由于他的到来太过突然,我一看到站在眼前的他,马上又破涕为笑了,我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直到我们一起就餐的时候我还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眼前的叶少涵傻笑。 叶少涵也一样,眼光没有离开过我,他是想在我表现出来快乐中的捕捉到我生活真正的样子,我能够理解他对我的爱怜和牵挂,我甚至明白他的内心对我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歉疚和感激,我真的不想看到他这样,我只希望他还是那个生气时对我横眉冷对,偶尔又对我温暖微笑的叶少涵。 “你是早就出来了吧,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我有些抱怨似的说。 叶少涵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满眼都是宠爱,“出来后去了广州,有一个朋友在那里。” “你在那里做什么啊?一直都在那里吗?” “朋友在那儿开了个厂子,我去帮帮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出来后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我呢?”我委屈地快流出眼泪来了。 其实我是明白的,他是怕拖累我,对于一个刚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来说,他不想让我看到他落魄的样子,不想给我的生活增加负担,我推算他出来的时候我正和穆繁在一起春风得意,不过就算我知道是这样,仍然不开心,因为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让我感觉我们并不是像那时我想像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好了,不说那些了,说说你吧,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叶少涵摸摸我的头,把话题岔开。 我不想看到此时从他的眼中却读到的沧桑和无奈,所以他越是这样的眼神,越是让我想要炫耀自己的幸福,不想让他因为我的遭遇而产生愧疚,因为在我心里,他给过我的都是天堂般的生活。 可是我知道该从何说起,那些幸福的片段虽然很真实,但却那么短暂,而且它们势必有一个痛苦的开端,所以我一下子又沉默了。 叶少涵叹了一口气,“我听谢律师说,你离婚了。” 听到这句话,我猛然抬起了头,碰到那双关爱的眼睛,我轻轻垂下了眼帘,点了点头。 叶少涵轻声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像你这么有情有义的女孩儿,他还要离开你,为什么?” “是因为阿北。”这句话从我嘴里溜了出来,我们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是的,我要把阿北对我做的事情全都告诉叶少涵,“阿北,你还记得吧,就是在你出事以后,把你留给我的钱都拿走了的那个人。” 叶少涵的脸色有点变了,他当然记得阿北,他们在一起工作也有好几年了吧,叶少涵点点头。 我接着控诉,“阿北拿了那些钱就不知去向,我后来找到谢律师,他答应帮你,但是得准备50万来打点,以及取证,后来我就找肖陌丘借了钱。”我故意把那段时间的苦难淡化了,我做那些只有一个目的,救出叶少涵,所以当他今天坐在我面前时,那些事情都不值一提了。 但聪明的叶少涵不会像我说的那么简单地理解那些过程,他说:“他怎么会借那么多钱给你呢?” 我笑着说:“因为他喜欢我,我那么年轻漂亮,那时,除了你,很多人都是喜欢我的。” 听着我调笑的语言,叶少涵出现了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怕他说出什么话来,我抢先说:“肖陌丘是个好人,他借钱给我,对我也很好,还要娶我。” 叶少涵不再说话,他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在他的面前,让他眼睛里突然出现的雾气变得模糊了。 我说:“因为我怀了肖陌丘的孩子,我们俩准备结婚,但是在我们刚回到北京的那天,我被阿北安排的人绑架了,肖陌丘为了救我,坠下了山崖,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被阿北的手下踢掉了,当时我被他们抛在山路上,奄奄一息,我以为我会死去……”我一直都很庆幸,那天我挺过来了,只是我真的不愿意再回忆那个场面。 叶少涵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但是我感觉他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他问:“后来呢?” “后来我被一个好心的人救了,然后遇到了芸姐,有了一份工作,再后来我认识了穆繁,我们相爱了。”我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破涕为笑,“我和穆繁是费尽周折才结的婚,我们是那么相爱,没想到恶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也从叶少涵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为了掩饰自己的痛苦,我点燃了一支,原来现在最让我痛苦的事情,不是叶少涵被抓,因为他已经出来了;不是我在山路上与死亡挣扎,因为那些疼痛已经模糊了;而是与穆繁的分开,只有这件事时刻折磨着我。 在我吸了一口之后,我佯装被呛得眼泪横流,叶少涵看在眼前,他从我的嘴上把烟拿走,碾灭,扔在了烟灰缸里,看着我说:“什么样的恶梦?” 我想此时我的眼睛,不再有痛苦,而是充满了仇恨,“阿北出现了,阿北突然出现了,他把当时拿走的那五佰万还给了我。”我抬头看了看四周,“瞧,这就是我用那笔钱开的咖啡厅,他把钱给了我,还用我的过去威胁我,他让我和他在一起,否则就把我的过去告诉穆繁,我很害怕,因为我的过去,是穆繁所不能接受的,因为死去的肖陌丘就是穆繁的亲舅舅,穆繁他一直不知道我做过他舅舅的情人,还怀过他的孩子。” 一下子,我和叶少涵都沉默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声音沙哑的说:“我和穆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婚的,我是不会放过阿北的。” 我咬着牙说:“我一定要让阿北身败名裂,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我要让他把占有肖陌丘的一切都还回去,他害的我永远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不会放过他。”我的眼中除了仇恨已经看不到别的东西,仇恨是让我暂时忘记痛苦的唯一方法,我不能幸福,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可是关于穆繁,我不知道是不是也希望他不要幸福,我不知道,我真的希望他能和我一样饱受着这些痛苦。 叶少涵的烟在手上燃烧,长长的烟灰挂在那里,他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吸了,当他看到那缭绕的轻烟和摇摇欲坠的烟灰时,他把烟也轻轻碾灭,放进了烟灰缸,他又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 “玫瑰,其实我今天看到你的样子,真的是很欣慰的,因为在我眼里,你长大了,成熟了,和我希望的一样,是个坚强、执着的女孩儿,就算没有我,你能在艰难的环境下顽强地活着,我比什么都高兴,你还是我的玫瑰,是那个淘气、刁钻、偏执,却又善良的女孩儿,可是我又很担心,因为你的确又不是那个单纯的人了,因为你的眼睛里没有了对生活美好的向往,只有仇恨,仇恨让你看不见自己的明天,你才二十四岁,还很年轻,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恩怨,先不说阿北做过什么,但他真的不值得让你这样。” “不,你不明白的。”我固执地说。 叶少涵听到我倔强的表达,说:“跟我去广州吧,在那边我负责一个厂子,足以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既然我出来了,我能做到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我想都没想就摇摇头,因为穆繁还在这个城市,虽然已经和他无缘,但是我不想离他太远,就算见不到他,至少能和他生活在同一个环境下,这是能让我欣慰的地方,况且阿北也在这里,我的仇还没有报,我问:“你还要走吗?” 叶少涵点了点头,“在这里呆几天还是要回去的,那边的事也离不开人,这次来看你本来是想把你带过去的,你的情况谢律师给我讲了一些,如果你过得好,我这次来看看你就走,但你现在并不好,所以我想把你带走。” 我说:“不回去不可以吗?我把这个咖啡厅给你,这本来就是你的,我们两个人都留在这里,不行吗?” 叶少涵笑着摇摇头,说:“这是你的,是因为这个不愿意跟我去广州的吗?” 我摇摇头,“是因为阿北,是他让我离了婚,是他让我不能有孩子,是他让肖陌丘死掉的,所以我要报仇。”我不想让自己承认,我不愿意离开只是因为穆繁。 报仇两个字我说得严肃又认真,让叶少涵不免也有些担忧,他说:“阿北他是可恨,但是你这样满脑子仇恨才让我更担心,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希望你能清白而快乐的生活。” 我说:“如果不出了这口气,我是不会快乐的。” 叶少涵不以为然,“那你想怎么报复他?” 我说:“我还没有想好,不过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希望你不要走极端,有什么想法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这些,等再过一段时间你再来看这件事,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想法的。” 我说:“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叶少涵都不支持我,真的让我很失望,我还以为他会和我站在一边呢。 叶少涵在北京办事要呆一个多月,没事的时候他就来咖啡厅找我,我把山泉也叫上,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去游玩,真的是很幸福。 但是我没有再和他提过报仇的事,因为我不想看到他担扰我的眼神,也不想让他影响我复仇的决心。 第115章 我的复仇 这段时间阿北并没有销声匿迹,他频繁的和我联系,我拒绝他的同时,也偶尔会答应他一起吃饭和看电影一类的要求,但是我没有让他和叶少涵碰过面,因为这次叶少涵的突然出现让我有一个想法在内心萌芽,我有办法对付阿北了,只是整个计划还需要仔细推敲。 阿北看我对他不冷不热,不像开始时表现的那么恨他了,他也明目张胆地开始追求我,他今天送花,明天送首饰,后天请吃饭,我都笑着接纳,但对他的态度依然的不拒绝也不接受。 山泉很快就和强哥他们混熟了,经常一起去唱歌,那个叫小三子的还来过山泉的花店,偶尔借点钱,或者蹭顿饭,山泉也很大方,不计较这些,和那个小三子也比较投缘,两人走的挺近,小三子和山泉年龄相仿,本性也算是个善良的人。 山泉有一次试探过他,说:“强哥说过曾绑架过一个女人,还出了人命。” 小三子急着解释:“那是个意外,那人自己开车冲下山的,当时胖阿杜也在的。” 山泉心领神会,把这些告诉了我,和我判断的差不多,看来那天在车上的就是这三个人。 有一天山泉居然带回来一个大好的消息,他说强哥可能吸毒,好像是一次小三子说漏了嘴,我在心里暗暗叫好。 那天,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雪,下午的时候天气就开始阴沉沉的,能见度很低,我让山泉约了小三子和胖阿杜去花店,晚上再让他们一起去找强哥玩儿,因为山泉有钱,所以他们也都高兴过来。 之后在我的安排下山泉去银行取了五万块钱现金,当着他们的面锁在了抽屉里,还取了一些钱装进信封装在兜里。 走的时候山泉说是要喝酒就没有让胖阿杜开车。 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那件事,在一家夜店,警方接到匿名报案,说是看到有人买吸毒,迅速出警之后,在强哥的衣服兜里找到了白色粉末状物,我去接山泉他们的时候看到强哥带着手铐上了警车,他看到我的时候,我对他笑了笑,他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本来还趾高气昂的他突然一下就垂下了头。 可能起初他以为是警察弄错了,见到我之后他明白没有错。 在呼啸的北风中,我把山泉和小三子、以及胖阿杜接上车,小三子见到我的第一眼,他比见到警察还紧张,后来他又极不自然地看了我好几回,他的手一直在哆嗦,倒是胖阿杜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一直在担心强哥,担心住的地方被警察搜查。 我把他们带到山泉的花店,对胖阿杜和小三子说说:“你们最好别回住处了,先在这里待一夜,强哥那边估计事情挺严重,你们也要小心点儿,如果实在没办法也暂时先自保吧。”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道着谢。 在寒风中我裹紧了衣服,和山泉上了车,我看着停在旁边的别一辆车,突然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我侧头看了山泉一眼,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发动车,开走了。 回到家里,我问山泉:“你把面粉放进强哥口袋的时候,有人看到吗?” 山泉一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小三子可能看到了。” 我皱了皱眉头。 山泉说:“小三子问我是什么,我说是钱。” 我拨通了花店的电话,是胖阿杜接起来的,我说:“强哥如果不小心交待的事情太多可就不好了,弄不好会牵连你们的,所以说,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快下雪了,下雪之后高速路可能会被封,门口那辆车的钥匙在桌子上。”这是我以防万一留的一招。 “姐,强哥会怎么样?”山泉听我打电话后问。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看他住处能搜出什么来吧。” “那小三子呢?”山泉还是更关心他。 我一字一顿的说:“我,希,望,他,也,死。”是的,我后悔把山泉牵扯进来了,强哥本身就吸毒,再加上他又混迹于这种场合之中有过前科,如果自己有问题他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小三子看到山泉往强哥的衣服里放东西了,如果强哥事不大,出来知道了这些,对山泉来说非常不利。 山泉一下子疯了似地说:“不!姐!小三子不能死,他什么也不会说的,他不是坏人,他还说他要和我一起开花店。”说着山泉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本来是想,他们两个做贼心虚的人,怕被强哥牵连,会偷偷离开的,正好看到山泉在花店放的五万块,所以顺手牵羊是肯定的,这样他们一定会跑得远远的,不会再回来。 可是现在我希望他们死掉,因为小三子看到了山泉做的事,我早已在门口那辆车的刹车上做了手脚,只能希望他们偷了那辆车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我恶毒地盘算着。 山泉哭着哭着突然拿出手机,我一把抢过来,“你要干什么?要给谁打电话?” 山泉说:“我要告诉小三子,让他拿走抽屉里的钱,离开这里。” 我气愤地说:“你不说他也会拿走的,傻瓜!” “我告诉他,那是我给他的!不是他偷的。”山泉第一次和我顶嘴。 我气得把他的手机扔到了墙上:“给,你打,不怕死,你就打。”手机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下,我走过去又踩了两脚,一转身回了自已的房间,把门关上,我靠在门背上,听到山泉,走到门口,“姐,你不要再做这些事了好吗?” “小三子以前也没有伤害过你,他只是不小心被牵连进来的,他也很可怜,是一个孤儿。” 隔着门我说:“姐姐没有害他,姐姐答应你就算他们偷了钱我也不会报案,我也只是希望他们快点离开这个城市,这样你才能安全。” 我走到窗前,大雪已经下起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扬,能见度很差,地上已经一层白了,我不知道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小三子不坏,他也没有害过我,但是他对山泉来说是个威胁,所以我希望他死,我是那么希望他死于非命,让一个无辜的人死去的想法,让我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一直无法安稳地入睡,总是在想一辆车载着两个醉酒的人,逃亡在湿滑的雪地上的情景,然后是失控,碎了的玻璃,血肉模糊的脸,满地的钞票。 那场雪真的是下了一夜,我是后半夜才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听到外面有声音,我打开门,看到红了眼圈的山泉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问他:“山泉,你这是干什么?” 山泉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山泉这样的表情,那眼神是透露出来的是一种我不熟悉的情绪,我猜他一定是被昨天的事吓到了,就温柔地说:“山泉,怎么了?” 山泉不再看我,我又开始收拾自己东西,他用一只手不放便拉那个箱子的拉锁,我过去帮他,他却用那只假手把我挡开,然后说:“如你所愿,他们死了。” 山泉的话带着浓重的责备和对我的不懈,我却并不在乎,因为当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终于放下了,只有一个念头:山泉没事了。 然后才是对小三子和胖阿杜的难过。 我说:“是车祸吗?” 山泉一下子站起来,回答我的声音很大:“对,是车祸,如你所愿。” 我说:“山泉,他们死了我也很难过,但这就是他们的命,我没有害他们。”我用手想去弹掉山泉肩膀上的一小段线,山泉却嫌恶地侧了侧身,我的手并没有碰到他。 他拉起自己的行李,“我走了,我要搬回去住了。”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拉着皮箱走到门口,内心失落极了,可我不想让山泉看到我软弱的样子,所以我一直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就算是看到了山泉一只手放下皮箱再去开门,我也没有想去帮一帮他,山泉,连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门终于被打开了,山泉说:“小三子他们没有拿我放在抽屉里的钱,也没有开你的车,你真的想错了。” 我的眼泪在山泉关门的一瞬间滚落了下来。 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虽然他们的死与我是没有关系的,但是内心有一种巨大的失落。 我抽泣着跑到窗前,一直等着山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为什么,你们都离我远去,为什么? 我真的错了吗? 虽然我想过害他们,但那真的是意外,山泉,我真的只想让你平安。 也许我真的错了,不应该把小三子和胖阿杜牵扯进来,他们是无辜的,可是谁又为肖陌丘的死负责呢,他也是无辜的,谁为我没有看到世界的孩子负责,谁为我后半生的孤独负责,意外是他们自己出的,与我没有关系。 我也不想停下来,阿北才是让我们这所有的人痛苦的罪魁祸首,我唯一做错的就是让山泉介入了这场是非。 山泉离开时义无反顾的背影让我的内心受到了重创,我真的接受不了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山泉都离我远去了,那一瞬间就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不,我当然要好好的活着,我该做的事我还没做完,就算山泉离我而去,就算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我也要继续。 第116章 无法停下来 叶少涵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呆呆地看着窗外,他询问我为什么没有去咖啡厅上班,我没精打采地说:“今天想休息一下,不如你过来吧,咱们去买东西,我给你做顿饭吃。” 叶少涵笑着说:“是很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了。” 其实我很喜欢做饭,尤其是做给自己喜欢的的人吃,记得以前和穆繁一起生活时,如果有时间我就做饭给他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人给他做饭,他还说过有机会带我去滑雪,我摇摇头,不去想他了。 我和叶少涵开车去超市采购,在卖鱼的地方,我挑来挑去,今天做一个芭蕉鱼,以前穆繁最爱吃我做的鱼了,为什么,今天总是想起穆繁来,我仔细地挑选着鱼,然后就感觉后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我下意识地回头,正好看到穆繁正把目光移开。 我直起了身子,等着他再次把脸转向我,可是他没有,那个走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童翌又是谁? 可能我的目光太过放肆,这时童翌也看到了我,我们三个人尴尬的对视着,不知道是谁先向前迈出了一步。 我也无法再逃避了,笑着说:“真巧啊。” 童翌也笑着:“是啊,来买东西?” 穆繁始终盯着我的眼睛,“过得好吗?”他真的完全变了,那个总是露出一口白牙的爱笑的大男孩儿,眼中带着沧桑和疲惫,他说话时也会有一种让人猜不透情绪的漠然。 我很想说不好,可是我说不好又能怎么样呢,还在企图得到他的关心吗,我淡然地笑了,“很好,我很好。” 在我回答完之后,穆繁眼里的内容我更是读不懂了,是讥诮,是嘲弄,是痛苦,是哀伤? 这样的偶遇是令人抓狂的,所以客套之后,就告辞了,各自转身,而我并不知道自己要转向哪个方向,我只是为了转身而转身,在走了几步之后,我停下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也正在回头的穆繁,就那么一瞬间,两个人同时转过了头,什么表情都没有看清,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里回头寻找的,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了他回头的那个动作,就是这个动作,足以温暖了我的心,我确信,我们是相爱过的。 回去后,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只是吃得时候只有我和叶少涵,略显冷清。 叶少涵尝了一口我做的鱼说:“这鱼做得真不错,我们玫瑰又让我刮目相看了啊。” 我微笑地看着他,内心有一种满足。 叶少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问:“山泉呢?” 我低下头,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一扫而光了,“他走了,他也离开我了。”提起山泉,我真的很难过。 叶少涵看到我情绪的变化,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满不在乎的说:“记得那天我给你讲的我被绑架的事吧,那个把我孩子毁掉的人被警察抓了,其余的两个人死了。” 叶少涵不再吃东西,他认真地看着我说:“是你做了什么吧,否则山泉怎么会离开?” 我说:“是他们罪有应得。” 叶少涵并不相信,他有些紧张地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快告诉我!” “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的,强哥被抓虽然是我耍了点手段,但他如果没有前科,又不吸毒也不会那么容易进去,关于那两个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是他们做贼心虚,出了车祸。” 叶少涵出了一口气,“玫瑰,你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还是住手吧。” 我大口地吃着鱼,仿佛把对阿北的仇恨都一口一口吃进了嘴里,我说:“已经停不下来了,就算我停手了,阿北也不会停下的。” 叶少涵很担忧地看着我,我却轻松地笑着说:“也没什么,这是我和阿北之间的游戏,看谁玩得起。” 正说着,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过来一看,又笑了,“说曹操,曹操到,是阿北。” 阿北问我有没有时间,说要和我一起吃饭,我当着叶少涵的面,装作很温柔的声音说:“今天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明天和你一起吃饭吧。” 叶少涵皱着眉头放下筷子说:“让阿北过来吧,我也想和他聊一聊。” 我警惕地挂了电话,“不行,不能让他知道你出来了。” 叶少涵说:“对于阿北,我也生他的气,他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但是我更担心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怕你自己会毁了你自己的,是的,报复了他的同时,你毁了你自己,这太不值得了,你花样的年华,不值啊。” “我恨他,我恨他对你做的事情,也恨他对我做的事情,如果我看不到他受到惩罚,我是不会安心的。”我说:“就算我不报复他,他也会缠着我,像魔鬼一样,直到我死。” 我把那条已经被吃得凌乱的鱼翻了过来,夹了一大块放进自己嘴里,“我没有别的办法。” 叶少涵突然按下了我的筷子,“跟我走吧,去广州,一切重新开始,谁也无法再欺负你。” “这些都还没有结束,我怎么重新开始。” 叶少涵不听我的,“我明天就去订机票,你不走也得走,把该忘记的都忘记,你的路还很长,就算是用绳子,我也要把你绑去。” 我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叶少涵并没有追问我,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我此时的固执更可怕了。 我说:“你知道叶欣是怎么死的吗?” 听到叶欣的名字,叶少涵才开始专注地盯着我,“叶欣?” 我点点头,“我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我不想让你再伤心了,但是我今天必须得告诉你了,叶欣是车祸死的,但是你知道是谁造成的吗?是阿北,他企图欺负叶欣,被叶欣愤怒的拒绝了,当时叶欣从阿北开的车上跳下来,被一辆急驰而过的车撞了,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叶少涵不再说话,他的眉毛皱成一团,我知道这件事势必对他造成极大的痛苦,但是为了让他能和我站在一条线上,我只能告诉他。 叶少涵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他离开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空荡荡的房间又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满是菜肴的餐桌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东西,一边流着眼泪,我有点后悔告诉了叶少涵这件事,但是我又觉得他应该知道。 控制不住,我给山泉打了个电话,我以为他不会接,其实很快他就接了起来,我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我听到听筒里传来山泉的声音,“姐姐,我觉得你变了,有时候我很害怕……姐姐,你停下来吧,停下来吧。” 我就这样拿着手机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也说不出什么,不知道山泉是什么时候挂掉的电话,我真的要停下来吗?“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停下来。”我对着传来一阵阵忙音的听筒淡淡地说。 突然觉得山泉走了也挺好的,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不想牵连他。 很晚的时候,叶少涵打来了电话,他说:“好吧,我帮你,但你一切都得听我的。” 我的心中有一股暖流经过,我不再是孤立立的一个人了。 我答应了他,结束了这件事情就跟他走。 第二天和阿北一起吃饭,我精心地装扮了自己,虽然我知道我对阿北的吸引并不是这张容颜较好的脸,但我还是花了一些心思,阿北去咖啡厅接我,我第一次对他笑了笑,他为我打开车门,“今天心情这么好?” 我说:“我是想尽快忘了过去,虽然那很不容易,但也要尝试着去做。” 阿北发动了车了,把暖风打开,一会儿,车里的温度就上来了,他说:“玫瑰,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说:“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 “我知道,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打断他,“阿北,如果还想和我这样坐在一起吃顿饭,就不要再说那些了。” 他果然住了嘴了,开动车子,带我离开了咖啡厅。 打开了车上好听的音乐,阿北专心开车,我不禁在想,阿北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在猜测,他未见得怎样爱我,他不过是因为对我觊觎的时间太长久了,而产生一种挫败感,所以他是急于要证明自己,通过得到我来证明自己,以满足他内心那残缺的自信。 我就是要利用他的这一点,脑中又闪过叶少涵昨晚说的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们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淡淡地笑了,我会的。 周旋在阿北的身边,我想我还是能做到的。 我们在金湖茶餐厅点了些可口的小吃。 吃饭的时候,我问阿北:“阿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阿北怔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我又换了一个方式:“你喜欢我什么呢?”我第一次用一种平和如朋友的态度和阿北说话,不带有任何的利刺和嘲讽。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我笑了笑,“如果我永远无法喜欢上你呢?” 阿北把头转向我,他停顿了一下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奢望过。”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117章 怎样解释 阿北一直看着我,看到我笑他也笑了,他以为我对他的态度转变了,他说:“只要你答应我,留在我的身边,你总会明白我的心意的,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改变的,就算你不改变也没有关系。” 我点了点头。 我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改变,但是现在我至少没那么恨你了。” 阿北看着我,像是紧张得出了一口气,他说:“也许你不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对我来说你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听他这么说,我很想笑,但忍住了,阿北本来就是奇怪的人,真真假假的,我知道我们之间情感的暗战已经开始了。 在我心不在焉一边与阿北周旋,一边随意吃着东西的时候,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侧面走过,那个人好像也看到了我,因为他似乎停了下来,我抬头与他目光相对时,心里咯噔一下,是我此时最不想遇到的人,可是为什么,想见的时候,就算是徘徊在他常去的地方也见不到,不想见的时候,走到哪里都能碰上。 是穆繁,他还是那么帅,而且带着我并不熟悉的忧郁气质,但他那张脸,真的能让我在一瞬间心跳加速,我的爱不像阿北的那么变态,没必要一定要走在他的身边,也不像洛洛那样无私,大度到可以允许自己的爱人去爱别人,看到他我还会心痛,转过身我把他放在内心的深处,我不能无怨无悔地祝福他的未来,如果他不再爱我,那些未来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紧紧地盯着他,他停在不远处回头看我,又看了看我面前的阿北,仿佛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笑了笑,就走开了。 他知道阿北对我的企图,也知道我曾经多么的恨他,现在看到我们俩个人在一起,还悠闲地吃着东西,他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站起来追了两步,可是马上又停下了,我要怎么给他解释,说我和阿北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来吃饭的,周围有别人我怎么说。 我退了回来,仔细想想,我们之间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自从无意间遇到穆繁之后,我就开始心神不宁。 阿北什么都看在了眼里,他提议离开,却被我拒绝了,“再坐一会儿吧,这里很放松。”我的借口一点都不难被识破,可阿北没有说什么。 大厅里的食客很多,我应接不暇地用余光注意着周围的人流,在我看到穆繁又一次从远处经过之后,我也跟了过去。 一直跟到洗手间的门口,我叫了一声:“穆繁!”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下脚步,几步之后他走进了男厕,我留在了门外,我靠在门口的墙上说:“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很高兴,和阿北来吃饭,也是迫不得已,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恨我,是吗?”不管他听到了没有,我解释过了,也许只是给自己解释的,因为和他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之间,我还在幻想着什么吗?我把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你瘦了。”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睁开眼睛,果然是穆繁,我看着他:“你也瘦了。” 他说:“我不恨你,真的。”说完,他从我身边走过,带起来了一阵风,像外面正在刮起的冬日北风一样,让我感到寒冷,我讨厌他的背影,真的很讨厌。 叶少涵离开北京之前,我们又聚了一次,在我的咖啡厅,我又为他演奏了一曲。 咖啡厅刚开业没多久,我就买了这架钢琴,有时心烦了我会弹上一曲,还有偶尔为穆繁弹几曲,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动过了。 我为叶少涵弹奏着我上学之前和爸爸学的那些简单的曲子,那些音符在我的生命中流淌,我想起了车站外面的路边两个肮脏的小孩儿,我想起了命运的洪流把我推向一个又一个浪涛的顶峰,还有我每一次孤注一掷的选择之后,那背后的恐惧,我一直是顶着风浪在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葬身于汪洋,这所有的一切,谁能够懂得,只有叶少涵能,穆繁也不行,虽然我们相爱着走过了一年,他只看到了我光彩生活之下的简单,也看到了我揭开外表后的肮脏和混乱,他理解不了,我是怎么坚强着走到今天的。 叶少涵他能懂,我不曾怀疑,他听着我手中音乐的娓娓道来,一杯一杯的喝下了那些酒。 过去那些事情谁又想再提起呢,即便是我也不想回忆的。 但是我和叶少涵不是只有过去吗?我们共同的东西,只有那些不想提及的过去。 叶少涵悲伤的眼睛看着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被抓以后,我为他四处奔走,他当然是明白的,但是他不曾提起过,他知道如果他对我说出谢这个字来,我的心会碎掉的,像一面镜子,碎掉之后再也照不全我们两个人共有的人生。 我说:“不要把那点小事放在心上,那时我很庆幸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我的命都是你给的。” 叶少涵轻轻出了一口气:“现在我的命是你给的。” 他的这句话让我想流泪。 “那几年在里面,真的是你,玫瑰,是你支撑着我走过来的,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却是我生活下去的动力,总是会想起最后一次见你,你哭到无力的样子,在梦里总是不自觉得想去为你擦掉那满脸的泪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叶欣,甚至比叶欣还要重要。” 我的眼睛又开始湿润,“那时候,你就是我的全部。” “可是那以后你却是我的全部。”叶少涵擦掉我的泪,微微笑起来。 我走到他的身边,拿下他的酒杯,轻声说:“我可以叫你一声爸爸吗?” 他猛烈地点点头,我说:“爸爸,谢谢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 我第一次看到叶少涵眼中有泪珠滚落,他捧着我的脸像父亲那样的慈祥,他说:“当然,你就是我的女儿,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第118章 鱼儿上钩了 叶少涵离开了,我又成了孤独的一个人。 冬天的早晨,当我走出单元门,冷风马上扫过我的脸颊,我缩了缩脖子,接着看到门口停的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见我出来,那人迎上来。 我说:“阿北,你来做什么?” “送你去咖啡厅。”阿北一边为我打开车门,一边说。 我并没有上车,“我自己有车。” “以后由我来接送你上下班。”阿北含着笑意说。 我没有推辞,坐了上去,阿北也上了车,他的鼻子被冻得有点微微地发红了,他说:“以后,我能为你做的任何事,都由我来做。” 我没有说话,坐在里面安静地听着车里的音乐,过了一会儿,我像是在自言自语,“阿北,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没有用的,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我的声音有些刻意的温柔和示好,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很刺耳。 但我听见阿北说:“你就坐在这里吧,我不会要求你什么的。” 阿北先带我去吃早点,又送我去了咖啡厅,然后他才回公司让班,有时晚上下班他也来接我,和我一起吃过饭,才送我回去,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不。 其实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觉得如坐针毡,时间在那些时候不知为什么走得异常的慢,我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坚持住,很快就好了。 有的时候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会感到一阵阵战栗,这么温柔体贴的人,会是那个狠毒的人吗,是他让那些人对他所谓的爱着的人下的毒手,想到这里,我真觉得多一分钟都不能在他的身边呆下去了,还好,因为我的态度缓和了,我们之间并没有过激地争吵过。 如果他知道了我其实对他加害于我的事了如指掌,他会怎么想呢,和他在一起我经常会像这样思绪混乱,但是我表面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叶少涵说过让我保护好自己,所以虽然进进出出的和阿北在一起,我并没有让他碰过我一指头。 有一次,在我的咖啡厅门口,我和阿北遇到了洛洛,当洛洛看到我和阿北在一起的时候,他神情古怪地笑着,我和阿北正准备出去,三个人在门口尴尬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洛洛好像是笑出了声,她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你们真的在一起了?”然后她转身走了,我知道背过身后,她一定哭了。 我想去追她,却被阿北拉住了,“不用管她。” 我没有再追过去,也许这样更好,也让她彻底对阿北死了心,但这样做的同时,她也会对我死心的。 我问阿北:“你喜欢过她吗?” 阿北不假思索地说:“从没有喜欢过她。” 我点点头,“你是真的爱我吗?” 阿北说:“我怎样做你才会相信我?” 我摇摇头,“不知道。” 通过小叔的介绍,我陆续去看了几块地,从中选了一块非常便宜的,这是我对阿北实施报复计划的开始。 小叔当时带我去看的时候一再地强调,便宜是因为那块地确实不怎么样,我们开了两个来小时的车,才到达,是很大的一块荒地,地皮的主人也很客观地介绍了那块地的情况,“这块地冬天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到了夏天就出问题了,这是一片并不太明显的沼泽地,所以不适合开发房地产,但这里可以搞一些种植、养殖一类的,也买了有几年了,总压着钱,想快点脱手,所以价格不高。” 这正是我想要的,小叔虽然觉得我的做法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并没有告诉他其中的原由,只是说我是帮叶少涵买地。 回去后我就给叶少涵打了电话:“地我找到了,大概有50亩,是一片沼泽地,无法进行房产开发,所以价格不贵。” 叶少涵笑着说:“你还挺快,我也正找人打听呢,这样吧,我让我北京的朋友先去看一看,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我周旋在阿北身边,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但我仍然背负着沉重的负担,我真的想要尽早的结束这件事情。 叶少涵那边放出消息来已经很久了,还有人亲自和阿北联系过,但是他并无其它反应。 那天和阿北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在电话中说:“我又不懂房地产的这些事情,能帮上你什么忙啊……我也早和穆繁离婚了,所以哪有这方面的熟人……好吧,好吧,我帮你问问。” 挂了电话我对阿北说:“一个朋友,说在在郊区有一块地,问有没有开发商想买。” 是的,这个电话是我故意安排的。 阿北并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给我夹了点菜,让我吃饭,否则该冷了。 他不动声色,我只有主动出击了,“对了,阿北,你们不想开发新的房产项目吗?我朋友说这是一块好地,适合盖别墅。” 阿北摇摇头,“我们现在那个项目还没结束呢,没那么大的精力。”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听说是块好地,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不想做可以卖掉啊。” 阿北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买掉,最近还真有这样的客户。” 我说:“那就试试吧,没准能赚一笔呢。” 阿北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些感兴趣了。” 我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只对钱感兴趣,只有钱才能给我安全感。” 阿北很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说:“钱对我来说是身外之物,对我来说,你比钱重要。” 我却笑了笑说:“可我觉得每个人都是过客,只有钱不是。” 有一天我正在咖啡厅工作,阿北突然打来电话询问我说的地皮一事,我有点激动,因为鱼要上钩了。 后来阿北说要去看看那块地,叶少涵安排得非常周密,先带阿北去看了地,因为是冬天,地下都结冰了,上面的草又被烧过,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沼泽,再然后,叶少涵安排的外商也来了北京,阿北背着那块地的主人,带着外商去看了那块地,他也是很谨慎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轻易拿下那块地。 但阿北迟迟不与这边交易,先买下那块地,在这个时候,我准备刺激一下他。 我请阿北来家里吃饭,这是我第一次请他来家里,每次都是他在楼下等我,或者他送我到楼下就离开,我买来东西,做了几个菜,阿北有些感动。 “阿北,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也不见你来找我了。”阿北入座后,我说。 “最近在忙那块地皮的事,就是你介绍给我的那块地。” 我说:“哦,怎么样?买下来了吗?” “没有,现在公司资金有点吃紧,所以我还在犹豫。” 我故意说:“既然有了买家,你还犹豫什么啊,有的时候不能优柔寡断,有了钱还怕没有女人吗?” 阿北扬起了眉毛,“可惜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我说的很真诚:“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也许我正是这样的人呢?” 阿北摇头说:“如果你是,那我倒可以博一博。” 我说:“只有傻瓜才会为了女人去博,要为了钱去博,因为只有钱才不会欺骗你。” 阿北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对!”阿北又思考了一下,说:“看来我得把公司的所有东西抵押出去了。” 我心里偷偷地笑了,叶少涵早就估算了阿北所有的财产有多少,他们就开的那个价,不多不少。 叶少涵比我宽容,他只是让阿北变成一个像以前一样的穷光蛋,他并没有想让他受到更多的惩罚。 最后的一针强心剂给他打了下去,我们就是等待了,我等待着好消息的到来。 没过几天,叶少涵就告诉我,那块无用的地已经高价卖给了阿北。 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我一夜都没有睡觉。 那一天的到来让我期待了很久,我不知道我是更想要回肖陌丘的产业,还是更想看到阿北失去一切时的表情,好像仇恨变得很淡了,就像是一场游戏,我只是想要那个结局,我们努力布下陷阱和圈套之后,所达到的那个结果。 第119章 他给过我的痛,终于还给了他 在酒店的大堂我和阿北不期而遇,对阿北来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巧合,但是对我来说却是精心设计的重逢。 “玫瑰,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北这个时候还是满面春风的,当然他也带着对没有确定的事情的担扰。 我才是真正应该满面春风的人,所以我的笑容是自然而然,并且不受控制的,“我来见一个朋友。” “好巧啊!今天我也在这里见那个港商。”到这个时候,阿北也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 我们两个坐在一起等待,各自怀着心事。 当叶少涵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我跳起来叫着“爸爸”跑过去,从那天以后我就开始叫叶少涵爸爸了。 我留意到阿北的眼神瞬间异常地黯淡了,他的脸色也出奇的苍白。 我拉着叶少涵走到阿北身边时,阿北像是才从梦游之中醒过来,慢慢地站起来。 叶少涵伸出手来的时候,阿北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叶少涵说:“好久不见啊!” 坐下之后,阿北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叶少涵微笑着问阿北:“这些年你还好吧,承蒙你一直照顾着玫瑰,听说那些钱你也还给玫瑰了?” 阿北小心地点了点头。 叶少涵接着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来找你的,顺便约玫瑰出来见一面。” 阿北这才警惕地抬起了头。 “我也是才知道的,我们准备要买的那块地原来是你的?” 阿北的嘴唇开始发白,“那,那块地,是你要买?” 叶少涵很平静地说:“本来是我要买的,但是现在知道了那块地是你在卖,我改变主意了,对你的诚信度还是有怀疑的。” “不,不,不行,为了那块地,我把我的所有都抵押出去了。”阿北有些激动,他想去抓叶少涵的手,但是没有够得着,然后他抓住了我的手,“不,不行,玫瑰,你快帮我说说。” 阿北的表情在慢慢的改变,由最初的兴奋,到遇见叶少涵之后的尴尬,到现在的不解,他的脸色,在几分钟之内经历了春夏秋冬,紧接着犹豫和恐慌让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不行,我的一切都没有了。”他还在挣扎。 阿北失控而颤抖地手碰翻了面前的杯子,里面的茶水流了一片,他还是不放我的手,“玫瑰,怎么办,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会和我在一起了,是吗?” 服务人员来擦拭桌子,阿北却不放开我的手,“玫瑰,怎么办,你要的我给不了你了,怎么办……” 他眼中的恐惧和失落让我的心也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我看了一眼叶少涵,他仍然面无表情。 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我为什么会对阿北产生出同情的心理,我突然明白了,他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他只是因为对我的伤害耿耿于怀,自始至终他只是想要通过他认为正确的方式来补偿我。 叶少涵起身拉起阿北,还没有恢复常态的他有些精神恍惚地坐在那里。 叶少涵继续说:“阿北,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咱们能彼此明白。” 阿北漠然地点点头,突然说:“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救救我吧。” “那你告诉我,叶欣是怎么死的?” 听到叶欣的名字,阿北不再对叶少涵抱有任何希望,他一直在沉默,一句话也不说,不看叶少涵,也不看我,就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一动也不动。 “叶欣是因为车祸意外去的,但是却是你造成的,不是吗?” 沉默了半晌的阿北突然说:“你可以,你可以这样对我,真的。” 他又突然转向我说:“玫瑰,我还没完,那块儿地,我还可以再卖给别人,虽然买时价有点高,但是我还是可以起死回生的,你等着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的眼神时而迷离,时而清醒,过了一会儿阿北站了起来,“叶少涵,对不起了,叶欣也是我爱的女孩儿,是我对不起她,但我也一直想要补偿她,我想在玫瑰身上补偿对叶欣的愧疚,你不是也一样吗?你也是在玫瑰身上补偿对叶欣的愧疚,我们都伤害过叶欣,不单单是我,你也一样,因为你知道那场车祸发生的真正原因,如果不是叶欣下了车,也许死的就是两个人。” 阿北扶着桌子,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后,神情莫测地走了出去,他像喝了酒,先是撞到了大堂的盆景上,接着又差点碰到服务人员端着的托盘,快到门口时,他似乎想要扶住玻璃门歇一歇,没想到那是个自动门,在他还没有扶到的时候就开了,他踉跄了两步,才走出去。 我和叶少涵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话也没有说,阿北刚才关于叶欣车祸的言辞,像一把刀直插入叶少涵的心脏,我从他的眼中能看到他内心痛苦的挣扎。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叶欣不会怪你的。” 叶少涵拍了拍我的手说,“很快,那块儿地的情况就会被放出消息,银行会出面,一切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那笔钱我会转到你的名下,你再去交涉公司的拍卖及转让。” 我说:“房地产我也不太懂,你来经营公司不好吗?别再回去了。” 叶少涵笑着摇了摇头,“那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况且广州那边也离不开我,我会帮你的。” 我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阿北这样的表现我并不开心,我在内心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是罪有应得,可还是无法释怀内心那些莫名其妙的空虚。 一切都在叶少涵的安排之下进行着,那块地的真正价值浮出水面之后,业界都知道阿北的公司栽了,他正在进行的项目也停工了,没有一点资金进行运转,那么就要宣布破产的时候,叶少涵派人带着阿北去看了倾其所有买了一块垃圾场地的钱,与银行、阿北进行三方交涉,最后接管了阿北的公司。 到这个时候,阿北都没有怀疑过我,他又去看过那块地,的确和他上次去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因为正值春季,冰河消融,地下水翻江,沼泽地貌呈现了出来,回去之后,听说阿北就病倒了,他还在懊悔的表示与我的鸳鸯美梦终难实现了,却不知道,我已经开始着手接管公司的工作。 他给我的痛,我还给他了,当时和穆繁分手有多么不舍和难过,我让他感同身受。 第120章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那天,公司很乱,有会计师事务所来清核账目的,有律师整理相关文件的,阿北来了,他进了他以前的办公室,沧桑的脸上挂着稀疏的胡子。 我推开他的门时,他愣在那里,仿佛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他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轻轻关上门平静如水地说:“现在这个公司是我的了。” 他一下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让我误以为我的身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之后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然后他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 那种笑声很刺耳,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发出来的,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玫瑰,是你做的,这一切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想等他稍微平静一下。 “玫瑰,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是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抓住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疼得无法忍受。 “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是因为你逼的我,你让我无路可走。”我的平静让他更加痛苦。 “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你问我要,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想要我的公司,我可以给你。” 我笑了,“第一,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公司,是肖陌丘的;第二,你给我和我自己争取得到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就在于,你给我,那么你永远会在我的周围像个阴魂不散的鬼,我自己拿到,你会成为一个穷光蛋,从我的身边远远地滚开。” 阿北的脸扭曲了起来,他紧紧地握住拳头,“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我,我怎样都不能打动你吗?” “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你一点也不明白吗?那伍佰万我不想再提了,那我问你,是谁让人绑架我的,是谁害死了肖陌丘,还霸占了他的产业,是谁打掉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让我以后永远都做不了母亲,是谁让我最爱的人离我远去,这些都是谁做的,是谁轻而易举地毁了我的人生,害死了我周围那些亲近的人,我对你做的这些过份吗?” 阿北开始哭,“所以我要补偿你,所以我要在你身边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做这些都是因为我想有机会爱你,补偿你。” “所以你永远都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你的爱是真的,是真的。”阿北的声音小到我听不见。 两个激动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阿北突然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就好像特别的冷,他缩在老板椅上,我才发现,他是很瘦的,然后他有些失常地缓缓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样子,猛然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我大声说:“我最恨你那种蔑视我的眼神,和叶欣一模一样。” 不止是他的声音,他的样子也让我吓了一跳,我突然担心他情绪失控。 我的担心刚刚开始,我就看到阿北像猴子一样,跃过了办公桌,跳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玫瑰,咱们走吧,咱们离开这个地方,到很远的地方去,咱们走吧。”他还对身后的空气摆着手,像是在推什么东西,“你别拉着我,我要和玫瑰离开。” 从阿北的眼中我看到了让人恐惧的陌生,我想要挣脱阿北的手,却被他死死的拉住,我们推搡了起来,我叫着,“阿北,放开我,阿北!你怎么了!” “别离开我,玫瑰,别离开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就在我无法脱身的关键时刻,门被推开了,洛洛站在门口,她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就去掰阿北拉住我的手,阿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任洛洛怎么掰也不放手。 然后我看到气愤的洛洛把阿北的手都抠烂了,洛洛哭着打阿北的手,“放开吧,你还抓着有什么用啊!” 失常的阿北看到手上的血之后,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他把手藏在自己身后躲到了墙角,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不知所措。 洛洛看着阿北胆小如鼠的样子,更是泪流满面,她反过来抓住我的胳膊,用力的摇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这下你满意了!”洛洛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她慢慢从我身上滑到了地上,敞开的门外已经聚集了几个人。 这是我想要的吗?我慢慢往后退,终于退到了墙边,有东西可以暂时支撑一下我了,我没有错,我只是在惩罚伤害我的人,如果人们知道了阿北对我做的事,一定会认为我做的并不过份,他们会同情我的,这都是阿北自找的,我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观察着阿北,想看看他是真的失常,还是装的。 在听到了洛洛嚎啕的哭声后,阿北哆嗦起来,他又突然站起来,从身边端起一个花盆就往头上撞,正在哭泣的洛洛看到这个情形,拼命的扑了过去,可是已经晚了,血从阿北的头上流了下来,阿北变得更加狂躁,他到处找东西伤害自己,外面的人开始进来帮忙,大家一起把阿北控制住了,累了的阿北被大家拖着向外走,洛洛走到我面前时,瞪着仇恨的眼睛说:“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内心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话:“永远不要让他再来这里,他的车也不再是他的了,还有房子,尽快找地方搬家吧。” 本来快走到门口的洛洛,听我说了这些,突然返回来,她咬着牙扬手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这脆响的一声,让很多已经走出去了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捂着自己的脸,噙着眼里的泪,看着洛洛走出去。 所有的人都走出去了,我把门关上,眼泪才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下来,洛洛她不知道我是那么的想挨她这一巴掌,我捂着脸瘫在地上哭了很久,脑中一直响着洛洛出去时说的那句话,“叶玫瑰!我于洛洛以后将永远不再认识你!” 第121章 这一夜是梦吗? 小叔的酒吧热闹非凡,我毫无意识地推开门。 小叔一边为我擦去头发上的水,一边说:“淋着雨过来的吗?怎么不打伞。” 我茫然地看着小叔,“哦,下雨了吗?我没注意。” 小叔看到我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给我倒了一杯热热的白开水。 我推开了,“小叔,今天陪我喝点酒吧,好吗?要不然我真的活不到明天。” 小叔没有说话,领着我去了一个包间:“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很可恨吧,小叔,我自己觉得我很可恨。” 小叔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有的时候,是挺可恨。” “就算我可恨你也不会离开我吧,是这样的吧?”我顾不上给小叔也倒上一杯,就喝下去了一整杯酒。 小叔拿过我手中的酒瓶,“当然不会,不要喝那么急,会醉的,慢慢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只为我倒了半杯酒,也给自己倒了半杯。 我说:“你知道吗?他们都离开我了,因为我非常非常的可恶,他们都离开我了。”我干了酒,呲着牙恢复了两秒钟接着说:“先是穆繁,”我伸出左手,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大拇指,数了起来,“穆繁他恨我,他离开了我,第二个是小静,她死了,她也很讨厌我,我心里很清楚。”我又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左手的食指,把那个食指弯到了下面,一直没有动,“然后是山泉,他讨厌我的冷酷和残忍,他也离我而去了。”我又点了一下中指,“三个了是吗?” 小叔点点头,喝了一口酒。 我接着数,“还有阿北,阿北他失常了,是被我逼的。” 我用手点了一下小指,“最后是洛洛,她说她再也没有我这个朋友。” 我用手掌对着小叔,“整整五个人,他们都离我而去了,我真的很可恨吗?” 小叔把我指头分开的手掌攥在一起,“玫瑰,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这里会是你永远的避风港,虽然你有很多缺点,你自私、冷酷,你贪婪、固执,但是你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你很顽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你都能坚强的挺过来,你想要达到的目标,你会不遗余力,这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你说过你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你是旷野里经历过风吹雨打的玫瑰。” 小叔攥着我的手有点疼,但他的话却让我舒服了很多,他说:“每个人都离开你,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一直等在这里,永远等在这里,等你累了的时候,让我来给你安慰,我说过我很喜欢你,但也并不想给你任何的压力,我希望你是自由的,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就是你的港湾。” 小叔的表白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我平复了内心的苦楚,抽回手来,是的,每个人都离开我了,还有一个人留在这里,支撑着我的一片天空,我笑得很凄然,因为我多么希望这个人是穆繁。 我为我们倒满了酒,然后干杯,“想那么多做什么,还是喝酒吧。” 喝干了之后我看着透明的酒杯笑,“酒是好东西,它可以让我在这样的夜里睡得着。” “夜深了你还不想睡,你还在想着他吗?”小叔唱得有点跑调,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想他,他算什么呀!他只是我身边无数男人中的一个,哈哈哈!”不知是我的眼睛进东西了,还是酒精让我睁不开眼,我有些看不清,直到小叔离我更近一些时,我才看清他。 他说:“不要骗你自己,你真的没有想他吗?”小叔满嘴的酒气吹到我的脸上,我烦躁地推开了他。 我又去和小叔碰杯,“先喝了再告诉你。” 我们拼起了酒,我说:“我想过他,我想等他淡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他会来找我,他说,玫瑰我最爱的人是你,你不要离开我。” 我和小叔都笑了起来,笑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是我经常做的梦,人们都叫它白日梦,我梦到穆繁他根本就离不开我,他离开了我就活不下去,他原谅了我所有的错误,他甚至不在乎我是否会生孩子,他就那么执着地要和我在一起。” 我还在笑,可是小叔却笑不下去了,小叔粗暴地拿走了我手中的酒杯,“别笑了!”他把我按在沙发背上,“我叫你别笑了。” 我慢慢停止了笑,我说:“我都好久没有笑过了,你就不能让我多笑一会儿吗?一定要让我哭吗?”说到这里,我真的就哭了起来,其实笑是在掩饰哭,就算小叔喝多了,他也是知道的。 小叔是严肃的,他看着我又哭又笑,脸离我很近,“你就不能看看别的地方吗?不要只看着那一个人,就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我。” 我喃喃地说:“我一直在看着你,但我更希望像你这样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他。” 小叔笑了,他说:“好吧,就当做我是他,今天就把我当做他吧。”小叔的身体慢慢地靠近我,他的脸越来越模糊,但是发红的眼睛让我惊醒。 小叔用手把我的眼睛合上,我的睫毛在他的手掌心里微微地抖动,就像是我的心,好吧,就当做是穆繁吧,今天,此时,就当做是他,我没有睁开眼睛,我害怕睁开眼睛,我甚至害怕我身边的小叔,我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到他在慢慢地靠近我,那粗重的呼吸,吹在我脸上让我心烦意乱,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有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我还是不敢睁开眼睛。 当有个烫烫的东西猛得碰到我的嘴唇的时候,我不顾一切地睁开了眼睛,还好,那只是小叔的手指头。 小叔笑得很凄然,他说:“玫瑰,你,怎么哭了?” “因为你不是他,你不是穆繁。”我也很沮丧。 听到穆繁的名字,小叔不再犹豫,他用力地想要去吻我的嘴,却被我一下推开了。 “滚开!”我这样对他叫。 小叔却笑了,他说:“看来你喝得还不够多。” 我费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身体酸软,我一直用胳膊支撑着自己,小叔还帮了帮我。 我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 小叔扬了扬手说:“走好,不送了。”说完他就倒在沙发上。 我扶着门傻笑,“放心吧。” 好像还是那个吧台的帅哥帮我打到的车,把我塞到车子里之前,我一直斜挂在他的身上,像一个背包。 我对司机准确的说出了地址,然后对帅哥挥了挥手说:“谢了!” 我告诉自己不能在车上睡着,但是下车的时候司机还是叫了我半天才叫醒,他收了我的钱把我扶下车说:“到了。”然后快速绝尘而去,这时我才发现,他好像没有找我钱。 我深一步浅一步的上了电梯,一切都很正常,我拿出钥匙却无法准确地打开房门,酒精让我的手变得没有方向感,不是插不进去,就是找不到锁眼,一个钥匙一个钥匙的换,最后,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门自己开了,接着出现了,我的梦中常出现的情景: 穆繁站在我的面前,还是那么帅,帅到让我不忍心去眨眼睛,我害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无踪,我紧盯着穆繁下意识地走进去,把门在身后关上,靠在门上,还好它能支撑着我快要软下去的身体。 虽然我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但是我还是看清他穿的是睡衣,我喃喃自语:“好美的梦啊!”在梦里我笑得很开心,但是因为表情有些僵,我担心自己的笑容不够美。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发僵发烫的脸,穆繁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我,这当然是在做梦,现实中穆繁已经很久没有对我笑过了,他也用手来抚摸我的脸颊,他的手是凉的,那么真实的触觉,我知道这不是梦。 穆繁捧起我的脸,他眼睛那么温柔,有我从未见过的暖情,还有我的影子,在他明亮的眼睛里,因为有了我的影子,也让我看到了暗藏的忧伤涌动。 他的手是冰凉的,他的嘴唇也是冰凉的,在我滚烫而干涸的唇上游走的时候,我闪动了一下睫毛,的确是穆繁,不是小叔。 我们是怎么来到床上的,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我们的渴望不需要任何的语言,甚至不需要暗示,那么直白而疯狂,两个曾经如此熟悉的身体,因为那么多的变故,而有些陌生,因为陌生,那种高涨的激情又让我们彻底地颠覆了过去的自己。 没有任何语言,就是一次又一次地索取着对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享受着巅峰的颤栗。 穆繁的喘息声盖过了我的低吟,他趴在我的身上,一字一顿地说:“我,舅舅,他也能让你这么快乐吗?” 因为幸福和快感让我并没有去思索穆繁说出来的话,但是只过了一秒钟,我就被“舅舅”那个称谓刺痛了一下。 我反射性地推开他,坐了起来,浑身上下就像被人浇了一盆刺骨的凉水,那种身体和心脏骤然的收缩带来的疼痛,几乎让我窒息,我看着穆繁那张刚才还让我感欣慰的脸庞,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啪!”地一声脆响,两个光溜溜的人以那么亲近的姿势愣在那里,互相仇视着对方,我大声地叫嚷:“是的,你的舅舅,他可以让我更快乐!他可以!” 在我崩溃之前,穆繁一把搂住了我,我最后一句话挡在了他的胸口处,变得含糊不清,他搂的太紧我无法挣脱,也许想要挣脱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觉得我挣脱不了,因为痛苦和愤怒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而且我感到一滴热热的东西掉在了我的肩上,然后是两滴、三滴。 那个人,他哭了,那个看起来无情又恶毒的人,在我的身后,流下了眼泪,一滴一滴,带着温度的泪水,也烫得我心痛无比。 我在穆繁的耳边说:“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你,不能亵渎我的感情。” 我说:“不管我的身体曾经做过什么,我的心在遇到你之后,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没有背叛过我们的爱情,这是我敢对天诅咒的。” 我说:“穆繁,你,一定要让我痛到无法忍受才会快乐吗?” 第122章 再遇郝迦 我离开的时候,穆繁还在睡觉,命运又给了我们一次共同的夜晚,除了感激我再没有别的乞求。 卫生间里有女人的洗漱用品,房间里有女人的拖鞋。 穆繁应该是不寂寞的,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默默地不留痕迹的离开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关于那个穆繁还在爱我的梦我不想再做了,因为醒来的时候会让我苦楚很久。 既然小叔说过,我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那么除了继续向前走下去,我没有别的选择。 轻轻关上房门,我想说,永别了,我的爱,我不是阿北,无法爱得那么变态,也不像洛洛爱得那么卑微,我是我,旷野里迎风的玫瑰,我把那扇门关上了,那扇通往未知旅程的门,在我身后轻轻闭合。 如果爱也是一种无奈,我选择接受。 那个无法原谅我的人,那个无法走出过去谜团的人,我很同情他,因为放不下过去,就走不阴影,也因此看不到未来。 这一次,我不再坚持,像我这样一个对任何事的坚持都固执到死的人,突然发现适度的放弃才是快乐的源泉。 阿北疯了,我曾经去医院看过他,但是被洛洛粗暴地拦在了门外,阿北的那套房子我并没有收回,但是他们依然搬了出来,我送去的钱也被洛洛退了回来,我不知道一直养尊处优的洛洛是怎样生活的,是什么让一个那么喜欢享受的人变得如此坚韧,后来听说他在医院一边做护工一边照顾阿北,我以公益的名义为阿北交了高昂的住院费,并且让医院不要告诉洛洛,我想我只能做这些了。 倔强的洛洛在我眼里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怕她。 坚持和妥协之间必然有微妙的关系,我和洛洛走到了相反的方向。 接手了阿北曾经的公司之后,我改名为阡陌之城房产公司,很多东西都需要学习和了解,所以我也很忙,这种忙碌让我充实的心渐渐淡漠了那些儿女情长。 我不得不承认,阿北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经营者,公司的大部分人马都是一副得过且过的状态,还没有完成的项目,也因为资金链条的衔接不上而停工了很久,销售方面更是没有一个专业的团队。 先从内部员工抓起,留下了有用的,混日子的也都打发走了,又吸收了一些新鲜的血液,加上叶少涵的帮忙,资金问题也解决了,工程又动了起来,重新组建了销售团队,一切慢慢走入正轨。 到这个时候,我才欣慰的喘了口气,准备去拜访一下郝娜,怎么说这个公司也应该是她的。 郝娜依旧清心寡欲,她家客厅的茶具上永远飘着一股茶叶的清香,她看的书多是佛学、道学类的,见我来了,郝娜很高兴。 她的房间虽然简陋,但也清雅不俗。 郝娜亲手为我斟茶,她微笑着说我的气色不怎么样。 我摇摇头说:“可能太忙了吧。” 我接过她端上的茶,喝了一口,味道真的不错,我说:“其实最会享受的人是你。”。 郝娜笑笑说:“我理想的生活就是这样,一个人品品好茶,看看好书,偶尔几个朋友一起聊聊天,分享一下各自的好茶、好书。” 我问她:“现在算是实现了吗?” 郝娜说:“也算是实现了,只是我的朋友很少,所以经常去佛学院找师傅们聊一聊。” 说完郝娜认真沏茶,我突然说:“阿北疯了,你知道吗?” 郝娜并没有及时的抬起头向我求证,只是她倒茶的手停顿了一下,才又缓缓的倒下去。 我说:“我把原本肖陌丘的公司从他手中夺了过来,所以他疯了。” 郝娜这才抬起头来,“应该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的确不止这么简单。”我看着郝娜,“是我做的,我逼的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如果不做到这个结果我就不会停下来,但是现在,我又很后悔。” “你把恩怨看得太重要了,宽容,你缺少的是宽容的心。”郝娜像一个阐透了人间道理的老者。 而我像是在对郝娜忏悔,“其实我害过很多人,我也曾经害过你,深夜给你打电话,恐吓你,我这个人的脑子里永远都装着仇恨。” 郝娜拉住了我的手说:“这就是我们俩的不同,我是还没有做的时候就醒悟了,而你达不到结果是不会醒悟的,所以德清师傅说得对,佛也讲究佛缘,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个缘分的。” 佛缘?我笑了笑,我这样的人也不企求有那样的缘分。 “你?不恨我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疑物,何处染尘埃。” 我说:“肖陌丘的公司应该是你的。” 郝娜一脸平静,“你知道,我对这些事没有兴趣,对我来说,一切皆是身外之物,你和他也有过缘份,这也是命中注定,你就做好吧。” 其实我很难理解郝娜,但是每次见过郝娜,我就会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像她说的一样,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离开郝娜的住所,我居然在小区外面遇见了郝迦,当时如果不是他叫我,我真的没有认出他来,皮肤黯淡没有光泽,胡子喇碴,一副落难公子的模样。 他没经我同意就拉开车门上了我的车,说:“找个地方坐坐吧。” 我默不作声地把车开到他指定的饭店,听郝娜说起过她这个弟弟,以前一直在肖陌丘的公司混日子,阿北占有了公司之后郝迦就被迫离开了那个公司,也不知道他后来混迹于哪里,郝娜住院的时候他把郝娜的房子卖了,炒起了股票却血本无归,再后来迷上了赌博,经常来找郝娜要钱,郝娜的那个会计公司早就交给了别人,她只是拿着并不丰厚的分成在生活,开始时偶尔也能接济郝迦一些钱,后来看他屡教不改,也不再管他了。 想必是这次又是来找郝娜要钱,碰上了我。 到了餐厅,话还没说几句,郝迦就点了不少的菜,大吃了起来,等他差不多停下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了,想必是他也落魄到极点了。 他是吃得热火朝天,我是一口也没有下筷子,最近本来就吃不下东西,再加上看着他的这副样子更是饱了。 他擦着油光四溢的嘴,把用过的纸巾随意地往桌子上一丢,说:“玫瑰,你是叫玫瑰没错吧,过了好几年,你瞧,我还记得。” 他拿出一个牙签,粗俗地张着嘴剔起了牙,“真没想到,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啊,我曾经被你这个小丫头,当了一回枪来使唤。” 郝迦把从嘴里剔出来的东西,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噗”的一声,吐了出来,食物的残渣一下子从他的嘴里飞到了盘子的边上。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都听到了,刚才你和我姐的谈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你是我姐夫的情人,还利用我把我姐逼疯,不简单啊你,这人还真不能貌相。” 我没有搭理他,转头叫:“服务员,买单!” 郝迦笑着说:“你急什么,我正事还没说呢?” “你有什么正事,快点说,我很忙。” “我就是想问你,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为什么要补偿你。” 郝迦靠在椅背上的姿势像一个二流子,他身子很住下,腿伸的老长,几乎碰到我的脚,“因为你害的我姐生病了,我姐因此失去了我姐夫的公司,原本属于我们家的产业,现在在你的手上,你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们啊。” 我看着他无赖的样子说:“我要欠也是欠你姐,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明白了吗?” 郝迦向上移了移自己的身体,“好吧,公司我不要,你给我一部分钱补偿一下吧,就算利用我的酬劳。” 我真的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收起服务人员找来的零钱,站起身说:“一分钱我也不会给你这样一个人。” 郝迦看我要走,他也坐直了自己的身子,说:“你会后悔的,我不会放过你。” 我都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但是我又返回来,我重新坐下来,“郝迦,为了你姐,你能好好生活吗?戒掉赌瘾,来我公司上班,至少我会让你过上衣食无忧,正常的生活。” 我并不是怕他的威胁,我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需求,做一个好人的需求,为了自己,为了郝娜,也为了郝迦。 郝迦没有做声,我说:“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吧。”我留下了自己的 第123章 是惊吓还是惊喜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受到郝娜的影响,最近总有些消沉,我经常会在半夜里因为疼痛而醒过来,胃的钻心的绞痛,也让我恶梦不断,醒来之后就无法入睡,我放下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却担心自己做的坏事太多了,上天不会原谅我,我经常这样想,我突然很怕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想到死。 那样的事情越来越频发,而且我的身体也出现了不好的征兆,人迅速消瘦了下去,而且总是没有胃口,难道我的命运和小静的一样,年轻轻地就得了绝症。 我因为身体方面的不适,我去医院做了基本检查,但检查结果都还算正常,鉴于我胃痛发作的情况比较严重,又没有规律,医生建议我先做个胃镜看看,预约了之后我就回去了。 想到医生那难懂的表情,我突然就释然了,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郝娜说过:“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 如果我真的死了,谁会为我流下眼泪,我不知道,穆繁会怎么样?他会为我哭泣吗?还有叶少涵、小叔、山泉,和那些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伤害过我还有我伤害过的人,他们都会怎样,会为我流下真诚的泪水吗? 我也在考虑这个公司在我身后要留给谁,郝迦一直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要不然就给他算了,他是最需要的人,或者还是还给阿北和洛洛。 我这一生真的没有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让人怀念的东西。 有时我又会转念一想,还没有检查出来是什么病,怎么就自己给自己安排后事了,真是可笑,我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呢,上天不会这么不公平吧,可是当剧烈的疼痛来临的时候,我又不那么自信了,只想着一切听天由命。 所以那天又去郝娜那儿的时候,我已经面黄肌瘦到不成样子了,郝娜泡的茶我已经喝不下去了,我说:“这一两天我基本上什么都吃不下去。”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去医院看了没有?” 我说:“去看过了,约好明天做胃镜,所以我今天过来,我是害怕查出什么不好的病所以提前来看看你。” “你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我说:“好像就是从阿北出事的那时开始的,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以前有过胃病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想问问你,如果我真得了不好的病,这个公司,你真的不打算接手下来。” 郝娜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说:“你身体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说:“没有,就是胃疼,吃不下东西,半夜总是疼醒,然后又睡不着,而且越来越严重。” 我说:“郝娜,我想明天你陪我去医院,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可靠的朋友,而且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如果你不打算要那个公司,我想把它交给我的养父。” 郝娜皱着眉,“你这是在交待后事吗?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没一会儿,郝娜从厨房端出一杯热牛奶,“你一点东西都不吃怎么行,先把这个喝了,我给我在医院的朋友打个电话。” 被郝娜逼迫着,我勉强喝了半杯就再也喝不下去了,接着我就开始狂吐,趴在卫生间马桶上出都出不来,郝娜也没了主意,他马上给他弟弟郝迦打电话。 郝迦到的时候,我已经停止了呕吐,躺在床上昏睡着。 他们两个人把我慢慢扶着到了车上,我听见郝迦说:“玫瑰这是得的什么病?” 郝娜也只是神色凝重的摇摇头。 车没开多久我就又开始想吐,就这样一会儿停一会儿走,很近的医院我们也折腾了近一个小时。 下车的时候,我隐约听见郝迦说:“我答应你,去你公司上班。” 郝娜没好气地说:“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我说:“如果我死不了的话,你就来吧。”这只是我想的,因为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急诊医生一边给我扎上液体,一边听郝娜对我病情的讲述,心电图、血压、抽血,我这种情况也没法做胃镜,没一会儿就来了好几个医生会诊。 我躺在床上不住地想吐,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脸,“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想点头,但头并不听使唤。 医生又说:“结婚了吗?” 我这次不想回答她了,因为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都表达不清我是离婚的情况。 郝娜对医生说:“她离婚了。” 我听见那个医生说:“这么年轻都离婚了,什么时候离的?” 郝娜一脸茫然,“我也不太清楚。” “好了好了,给她再查个小便看看。” 然后我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郝娜坐在我的旁边,她笑着说:“好点了吗?在给你输营养液。” 我点点头,睡了一觉果然好多了,我问她:“我得的什么病,他们查出来了吗?” 郝娜笑了起来说:“你没病,你是怀孕了。”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猛得痛了一下,“什么?不可能吧,我不是不能有孩子的吗?” 郝娜把我捏着额头的手拿下来,“在输液呢,别乱动。” 我紧张地看着郝娜,“你说我怀孕,是真的吗?” 郝娜笑着点点头。 我一把抱住郝娜,“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有孩子了。”高兴地哭了起来。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你最近压力比较大,思想负担又重,所以反应的有些夸张,因为你离婚了医生开始也都没往那方面想。” 这对我来说是多么意外的惊喜呀,这一瞬间我身上其它的所有的不舒服的症状都没了,我是躺着进医院的,但只过了半天的时间,我就精神焕发地走着出院了。 从医院出来我第一个感觉就是好饿,我和郝娜去大吃了一顿,当然只是我自己大吃了一顿而已,郝娜还是以吃斋为主。 “孩子的爸爸是谁?” 除了穆繁还会有谁呢,我开始回忆,应该就是那天晚上,他是我孩子的爸爸。 “有什么打算?”郝娜一边挑着青菜吃一边问我。 已经吃下了一碗米饭的我说:“孩子吗?当然是要生下来的。”我神奇的胃怎么一点也不疼了。 “离婚的女人自己带着孩子,很难的,你没有想过吗?” 我说:“再难我也要生下他。”郝娜不明白,孩子不是我的累赘,而是我的希望,否则这些漫漫而又孤独的长夜,我又如何熬过。 自从知道了自己怀孕,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有意义了,我一直信念坚定地要生下他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在想,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穆繁,可是想起那晚我们在一起的情景,我心灰意冷了,如果他还眷顾着我们之间以前的情意,也许他会因为孩子而重新和我走在一起,也有可能他对我一点感情也不想沾染了,会强迫我打掉这个孩子,而彻底断掉我们之间任何的关联,这两种可能都是我不想要的,既然他不再爱我,我也不想让孩子把我们绑到一起,我更担心的是他如果让我打掉孩子,那么我这一生可能就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思来想去,最后我决定不告诉穆繁,我自己生下他,把他养大成人。 郝迦进了我的公司,成了我的助理,我给他的工作轻松,但工资又很高,我说过要让他过上富足而正常的生活,而且他能来我真的也很高兴。 还没有下班我就叫着郝迦开车带我去购物,我要买的东西有很多,孕妇穿的衣服和食品,大包小包一大堆,郝迦帮我提着东西从商场出来的时候说:“现在回家吗?” 我兴奋的心情还没有地方宣泄,想了一下说,“你先送我去五月花酒吧,然后把这些东西帮我放家里。” 郝迦小声嘟囔:“现在的人啊,怀孕了还要去泡吧,真够能得瑟的!” 第124章 小叔被伤 自从那晚和小叔尴尬地醉酒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去看过小叔,一是知道他的心意,怕太过频繁的见面让他有更多的想法,二是因为那晚过于亲密的胡闹,让我也心生疥蒂。 现在因为怀孕一事,我急于要与人分享,加上这件事也正好让小叔打消了对我的其它想法,没再多想,我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五月花酒吧。 小叔对于我的到来有点意外,“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说着亲自给我端来了一杯咖啡。 我高兴地笑着,把小叔端来的咖啡推开,“从此以后我不再喝这个玩意儿了。” 小叔很奇怪,“怎么了?咖啡惹到你了吗?” 我说:“不单是咖啡,就连酒、饮料、茶之类的我都不会再碰了,我以后只喝白开水。” 小叔调侃我,“怎么?怀孕了?” 我点点头,“你太聪明了!” 小叔开始认真看我,“不是真的吧,你不是不能那个什么吗?” “可它就是真的,我以前的确是不能那个什么,但是又突然能那个什么了。”我自豪地说。 小叔还是不信,他仔细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我的身材。 我说:“现在还看不出来,因为太小。” “这么说是真的了?”小叔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 我认真地点点头。 两个人突然都没有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小叔问:“是谁的?” 我从包里拿出零食往嘴里放,“不要你管。”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小叔说:“是他的吧?” 我把零食放在桌子上,“不是,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完完全全结束了。” “既然结束了,你还为他生孩子。” “都说了不是他的,我的孩子与任何人没有关系。”我有点不耐烦。“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如果不留下他,可能我这辈都做不了妈妈了。” 小叔不再说话,他为我端来了一杯牛奶,然后把之前给我的那杯咖啡一口一口地喝进了肚子里,我本来想劝他说,“已经凉了就别喝了。”但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我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冷不丁地问我:“你真打算生下来。” “当然,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 小叔又开始沉默。 “穆蕊从国外回来了。”小叔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哦!”我顺口应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星期了,昨天她来了这里,变化挺大的。” “她还好吧?”不知道为什么话题有些沉重。 “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人就会看得开一些。”小叔慢慢地说。 我同意他的观点,“是的。”我想的是我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什么都不重要了。 “玫瑰,嫁给我吧!”小叔转移话题的速度总是让我应接不暇。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爸爸。”小叔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拉过我的手,“我觉得我最合适。” 起初被他拉住手,我还用力往后挣脱了一下,但他抓的很紧,我一下明白了,他是认真的,我也开始认真考虑他的建议,我的孩子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爱他的爸爸和妈妈,既然我和穆繁这一生是没有缘份的,那么小叔他对我的感情我知道,为了孩子,我是不是该接受他的求婚,我一时动心起来。 我是打算要好好考虑一下的,突然想起了他提到的穆蕊,我说:“穆蕊,她……” 小叔出了口气,“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情况,我和他妈妈有那样的关系,我怎么又能和穆蕊在一起呢,你忘了你是怎么和穆繁离婚的,穆繁接受不了你和他舅舅的关系,穆蕊就能接受我和她的母亲吗?” 是啊,这件被小叔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我突然发现我们两个人真是天生的一对。 “穆蕊在国外这几年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我也想过懵懂地接受她的感情,算是对她的补偿,但是不可以呀,我和她妈妈的那层关系永远都洗不掉,再说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叮……当……”一声,我们身后的桌子突然被人掀翻了,我们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做的, 就听到一个声音歇斯底里的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两个狗男女,害了我又害我哥,你们到底为什么这样!” 一边说着,那个身影从我们眼前闪过去,直奔后厨,是穆蕊,原来她一直都在我们身后听我们的对话。 我和小叔发现穆蕊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小叔马上反应过来,起身向穆蕊的背影追去,我也跟了上去,在这个过程中,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的谈话,真不愿意相信,句句话都像针,刺向穆蕊的心尖,我想不出来小叔追上去后会怎么解释,就连我和穆繁的事也被她知道了,她会多恨我和小叔啊。 这些想法也只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我仅仅追了几步就看到穆蕊从里面疯了似地跑了出来,她的速度很快,让小叔来不及反应,然后我看到她和停不下脚步的小叔结结实实地抱在了一起,然后谁都没有再动,他们久久的抱着,我是愣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们抱在一起的样子非常古怪,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只觉得小叔越来越软,然后他就从穆蕊身上滑了下去,穆蕊的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当啷”掉在地上,她满手、满身都是血,呆傻在那里。 我马上跑过去,结结巴巴的才说清楚让服务员打120,然后跪下来看小叔,小叔拳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我分辨不出来他是什么表情,不像是痛苦而像在微笑,他的嘴动了动,我听不见他说什么,于是把头离他更近一些,他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欠,她的,这样,算还清了吧。” “小叔!小叔!”我控制不住哭了起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还有欠我的没还呢,小叔——你睁开眼睛吧!”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小叔已经昏迷不醒了,他的身下鲜血成河。 我跟着小叔上了急救车的时候才想起穆蕊,回头找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叔被送进急救病房,没多久医生就拿着手术单要求家人签字,我知道小叔没有其他亲人,就站了出来:“我来签。” 医生说:“伤在腹部,虽然没有伤到什么大的脏器,但情况也很严重,就目前判断小肠、大肠都有可能有切割伤,如果不及时开腹清理、缝合,恐怕会引起感染,所以要马上手术,进行开腹修补,而且现在病人失血过多,情况也不太乐观。” 医生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我只知道救人要紧,签了字就在门外等待。 打发走了咖啡厅里跟来的其他人,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等待。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任何消息,我是越想越害怕,眼泪也是停了又流,断断续续。 后来穆蕊也来了,她坐在我斜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表情很漠然,我们就这样红着眼睛对望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就是希望小叔一定要挺过来,不要死,我在默默地祈祷,如果他不死,我会照顾他,如果他不死,我会嫁给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终于小叔被推了出来,我跟着他一直到了病房,才发现穆蕊并没有跟过来,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125章 穆蕊的探访 麻药劲一过,小叔就醒过来了,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我拿来湿毛巾给他沾沾嘴,医生说他还不能进食和进水,等排气之后才可以。 我问他是不是很难受,小叔摇了摇头,第一句话却是,“她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穆蕊,我红着眼圈说:“她没事,刚才还来过,你从手术室出来,她才离开。” 小叔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我问他:“是不是伤口很疼?” 小叔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她的这里疼。”小叔动了一下手指对着心脏的方向。 我明白小叔的意思,他说的是穆蕊,穆蕊的心里比他的身体更痛。 我握住小叔的手,“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 恩恩怨怨的总也没有尽头,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不是你痛就是我痛,到最后每个人都伤痕累累,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我现在是明白了,可是穆蕊未必明白。 那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小叔,他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还是很虚弱,小叔知道我怀孕怕我累着一直让我回去,我并没有听他的话,一是不放心,二是说来也奇怪,自从我查出怀孕,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非常好,没有别人所说的那些早孕反应。 有的时候看到小叔安详地睡在病床上,我有一种患难与共的感觉,他瘦了,脸色苍白,但嘴角却噙着笑意,他本质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报复穆天跃的过程中不小心伤害了穆蕊,那是他最大的心病,现在好了,他觉得他还了这个情。 但是就像穆蕊说的,我和小叔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对穆繁和穆蕊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如果有一天我们俩走到了一起,对他们来说会是多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啊。 小叔睡得很沉,我轻轻来到外面的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我走过去,对着窗口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夏天已经快来了,窗外一幅郁郁葱葱茂盛的景像,我把纱窗打开,初夏凉爽的风更明显地轻拂过我的脸,不冷不热很舒服。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个还没有让我的身体有任何变化的小生命,此时正安静地待在肚子里。 心里翻出一些奇怪的滋味,我想着刚刚在医院里做b超的单子,上面显示,我的肚子里居然是一对双胞胎,我真的说不清,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是高兴还是担心,反正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迷乱的。 我一直渴望做一个妈妈,渴望为穆繁生一个孩子,现在孩子居然来了,而且还是两个,这个时候我担心自己不能更好的照顾他们。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考虑以后,我不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是重要的事情,忽然之间,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什么都不再重要,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它并不能给我们带来幸福,爱情也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变化太快,不能恒久地在一个人身上停留,所以爱与不爱有什么重要,生命才最重要,只有我肚子里的这两个孩子,才是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也是我最大的希望,和活着的动力。 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我真正开始考虑小叔的建议了。 小叔是个好人,至少和我比,他宽容、稳重,也他比我清白许多,他对我的感情我也不曾怀疑过,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爱上他,就算不会爱上他又能怎么样呢,没有爱情的婚姻不一定就不幸福,不一定就不长远,倒是那种死去活来的爱情带我们走进的婚姻却是有着变幻莫测的人生。 窗外,有两个老人搀扶着,在树下散步,不再矫健的身影,却是温馨地相互依偎着,看着看着,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我想我愿意,把今后的人生,交到小叔手上,如果他愿意,做我两个孩子的爸爸,如果他会真心爱他们,我愿意,尝试着去爱他。 这时我仿佛从窗外看见的是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围在小叔的身边快乐地嬉闹,这是一幅如同真实存在的画面,当我侧过头时,看到了自己的脸清楚地映在了窗户的玻璃上,美丽依然如故,微微眯起的双眼,不再似从前那般锐利,只是淡淡的透着温和的光,嘴角也是向上翘起的,我在笑,因为刚才憧憬的那个场面,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这个消息,对于小叔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想象着那个场面,我对小叔说,小叔,你说的那句话还算数吗? 他一定会问我是哪一句话? 我告诉他,就是他愿意做我的避风港,愿意做我孩子父亲的那句话。 小叔会怎么说呢,他会高兴地说,当然算数了。 那么我再问他,如果是两个孩子呢? 他会怎么回答,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他是爱我的,那个答案一定是我想要的。 我发现琉璃上自己的表情,笑得更加厉害了,那是一种淡泊名利恩怨,一心想做好一个母亲和爱人的心愿,我觉得我真的是改变了。 站在窗前不知不觉已经很久了,我的腿有点酸软,这才把纱窗关上,准备回去看看小叔醒来了没有。 来到病房门口,我的手抬起来推门的瞬间,却停在了半空中,因为我从门上的窗户里看到了里面的不速之客——穆蕊。 背对着门站在那里,正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叔,她正好挡住了小叔的视线。 我轻轻地把手落下来,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两个关系复杂的人,一时,我有些担心穆蕊再对小叔做一些过激的举动,不过,我想,看到小叔现在的样子,她也会于心不忍吧,我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我看到穆蕊和小叔正在病房里说着什么。 门没有被关死,留着一个缝,所以我能听到个大概。 “坐下吧!”这是小叔的声音,气若游丝。 穆蕊却还一直站着,过了片刻,她说:“你,不恨我吗?” 小叔可能是摇了摇头,“坐下来,我有话说。” 穆蕊这才向前走了一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太放松,背部僵直,与椅背保持着一段距离。 “穆蕊,你问我恨不恨你,”小叔出了一口长气,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对你,我怎么敢恨呢,如果那一刀结束了我的生命,我也不会恨你的。” 穆蕊像是在流泪,她的后背一抽一抽的。 “我想在这里真诚的说一句:对不起!我想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了,穆蕊我今天真的想请求你的原谅。”平时那么深沉离世的一个人,说出了这样的话,就是我也为之动容了。 穆蕊抬手拭泪,沉默了片刻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最初到你家去的时候,我的确是为了报复。”小叔的声音不大,因我早就知道这其中的原由,所以断断续续也能听得明白,小叔把自己去穆家的目的和之后所做的一切,连同和她母亲的事都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第126章 有些事情永远没可能了 小叔对穆蕊的讲述,非常客观,没有一点为自己申辩的言辞,但是我想象得到,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了穆蕊的心上,我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想象得到她的痛苦。 说完这些,从穆蕊的身旁的空隙处,我看到小叔抬起了胳膊,可能是去揉了揉额头。 小叔说:“穆蕊,如果我不是充满仇恨的我,如果你不是穆家的女儿,我想我可能会爱上你,你是那么好的姑娘。” 穆蕊一直都没有说话,但是她不再擦眼泪。 “我一直都是充满了仇恨的,我看不见别的东西,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不能原谅,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我这条命是你的了,再给我一刀,我也不会说什么。” 病房里安静得出奇,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小叔都睡着了,正想着我是进去还是离开的时候,穆蕊突然说话了。 “如果我不是我妈的女儿,如果我离开那个家,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小叔才说:“你不可能不是你妈的女儿,你离开家也还是你,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些不堪的往事会永远存在,谁也忘不了。” 我在门外点着头,是啊,我和穆繁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穆蕊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一字一顿地说:“你一定要纠缠和我们穆家有关的女人吗,你把我们一家还害得不够惨吗!我,恨,你,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和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再和我们家的人有任何的纠葛,包括玫瑰,你不能和玫瑰在一起,你伤害了我就不能再去伤害我哥,否则下次我一定杀了你。” 不知道小叔此时是什么样的想法,但那个杀字像刀,真真的捅到了我的心上,来不及多想,穆蕊像是转身要离开,我下意识地向走廊里走去,心里还在盘算,如果她看见我,我要不要和她打招呼,就在这犹豫的时候,在穆蕊跨出病房的一瞬间,我转身推开了隔壁的病房门,我还没有消化掉整个事情,还不想和穆蕊面对。 我听到穆蕊高跟鞋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来,一下一下的,却是越走越远了,那个声音消失在楼梯的捌角处时,我出了一口气。 好像看见眼前有美丽的肥皂泡泡,一个一个的崩裂了,只觉得眼前凉了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个湿润的痕迹都没有在地上留下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那个梦还没有被自己捂热,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我期待的幸福生活转眼就被那些不愿意回首的过去取代了,是啊,我怎么能和小叔在一起呢,我们这样的关系,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的关系,会因为他对我的感情越加杂乱,我现在真的是不喜欢太复的事情,我喜欢简单,还好我没有对小叔说什么,现在心里只剩下庆幸了。 我和小叔谁也没有再提起过那天的话,就好像他曾经对我求婚的事不存在,我还是对他悉心的照料,而他却越发的深沉了起来。 过去了一个多月,小叔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在医院熬不住了,我也因为工作的忙碌来的少了许多,没过多久他就出院了。 不知不觉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腹部也明显的鼓了起来,不过我的人并没有胖多少,可能是因为有两个孩子,平时吃进去的那些营养还不够他们的呢,我穿着宽松的衣服,不仔细也看不太出来。 早晨我总是被饿醒,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所以我经常叫郝迦帮我准备很多吃的东西放在家里。 我的牙没刷,脸没洗就先把牛奶热上了,我在想要不要找个保姆,因为怀的是双胞胎,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加上工作的时情也比较多,郝娜也建议我最好是找个保姆。 我正准备喝牛奶,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去医院检查,说是抽血,不能吃早餐,我只能把牛奶放下。 拿出手机给郝迦打了电话,让他来一会儿过来接我上班,在电话那头,郝迦的声音有些迷糊,像是刚刚才醒过来,我为他租的房子离我这儿不远,通知了他之后,我也抓紧时间开始洗漱。 太职业化的装束已经不能穿了,我的衣服都是比较宽松的,但又很端庄,因为自己毕竟年龄较小,又代表着一个公司的形象,不能太忽视了。 准备完毕,又等了好一会儿,郝迦才过来,看到他有点萎靡的样子,我问:“昨晚没休息好吗?” 郝迦点了点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我也就不再细问。 我说:“先送我去医院,对了,明天下午咱们去看看你姐,一起吃顿饭。” 郝迦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自从在这里上班以来,郝迦的状态好了很多,人胖了起来,皮肤也白了,生活无忧,他散漫的样子也有些收敛,但是他对我总是一种并不友好的眼神,我也不深追究,毕竟他比我大不少,又一直认为是我抢走了本该属于他,至少是属于他姐的一切,他的不满我理解,但我也是真心想帮他,自从有了孩子,我从心里希望自己能多做一些好事,就像是天下无贼里的女主角儿,只是为孩子积点德。 不过今天郝迦的状态却不怎么样,睁着迷蒙的双眼,一种还没睡醒的样子。 来医院做产前检查的人很多,我的宝宝也已经四个月了,在应付各种检验,以及排队等待的过程中,一个上午的时候就过去了,等我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郝迦在车里都快睡着了。 我坐上车对他说:“中午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郝迦才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他靠在座位上伸了一个懒腰才看了看我问:“都还好吧?” 我快乐地心情从脸上表现出来,说:“一切正常。” 我拿出手机,一上午不在公司,我打了个电话:“刘秘书,去问一下王经理,房地产交流会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一会儿就回公司,让他下午来我办公室汇报一下,对了,有时间帮我物色一个保姆。” 我挂了电话,郝迦双手握着方向盘,却不开动汽车, 我提醒他,“走吧,吃饭去。” 郝迦却转过脸来说:“叶总,借我点钱吧。” 我并没有停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产前检查的单子,随口问他:“想借多少钱?” “十万吧。”郝迦有点犹豫地说出来。 我依然没有看他:“你要做什么用?” 郝迦笑了笑,“做什么用那是我的事情,你借不借吧?” 我的态度很坚决,“不借!”把整理完毕的单据放进了背包中。 郝迦变了脸色,“那你能借多少钱给我。” 我说:“一分钱也不借给你。”我知道他曾经迷恋赌博,这才消停了多少日子,为了不让他重操旧业,我是坚决不会借钱给他的,“开车吧!” 郝迦的脸色很难看,他拍了一下方向盘,“玫瑰!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我也并不生气,而是平静地说:“以后请叫我叶总,我不会借给你钱的,你要是觉得在我这儿委屈,可以不做这份工作,现在就可以走。” 郝迦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支烟来,准备点上,我说:“我说过了,在我的车上不许吸烟。” 郝迦把烟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车窗把烟扔了出去,打火开车。 车里的空气一直很僵,我知道以我的年纪对他说这样的话,他有些接受不了,不过,现实就是这样,你如果想要这份工作,就得忍受这些。 车开出去了很远,我才说:“你如果在这个公司做够一年,我会帮你出首付买套房子,月供自己付,以后借钱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这一次小小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我对郝迦的看法,他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一直这样游手好闲的,不光他姐姐着急,我看着也着急。 第127章 狭路相逢 这次的房地产交流会,我们的展位在一个挺不起眼的角落,本来嘛和那些大型的房地产公司相比,我们还是显得太嫩太小,但这个会对于我们的销售情况是一个非常有利的亮点,阿北对公司业务的懈怠,让这个项目开盘后的销售一直处于滞销的状态,销售人员跟不上,资金链条也快断了,更别说什么广告投入了,过去阿北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与我的争斗上,所以我接的这个公司,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好再这一段时间的努力,加上叶少涵的帮忙,渐渐恢复了原气,希望通过这次的房交会,能够在销售这方面开一个好头。 房地产交流会有两天的时间,因为对这件事情也非常重视,开会的第一天我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过去看了看,人非常多,我只是走到自己的展位就有点累了,销售部经理善解人意地把我让进去休息,我坐在玻璃圆桌的旁边,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本地产类杂志。 起初吸引我的并不是那本杂志,而是封面的那个人,是我熟悉的面孔,虽然和底下那个耀眼的职位并不太相称,他目光含笑,却少年老成,在我眼里,那笑容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这并不是我所熟悉的穆繁,但这又的确是我造就的穆繁。 我翻开了杂志,第一篇文章就是关于他的,恒远集团把帝王那个项目交给穆繁去负责了,小小的年纪却被他爸委以重任,溢美之词满目皆是。 我想我是该为他高兴的,可是心里那隐隐的痛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交代完事情我就离开了。 在停车场的门口却和穆繁不期而遇,我是真的不想在这里遇到他才匆匆离开的,但是两个人都走得很近了才发现的彼此,也没有办法再躲藏。 我站住了,穆繁走了过来,他带着在我看来很假的成功者的微笑。 他向我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他真的放下了,能和我这样面对面,我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眼神。 穆繁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说:“看来你过得不错,胖了不少啊。” 原来他没有变,我很后悔刚才心里那柔软的一跳,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虽然四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可以看到突出的小腹了,但是我穿着韩版的黑色短裙,外面罩着一件淡紫纱质长马甲,轻纱褶皱在一起,看不出来我的肚子,我想他并没有看出来我怀孕了。 我轻轻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说:“还是穆总有前途,帝王项目的负责人,不简单啊。” 穆繁的笑纹更深了,他不再有一点点过去的影子,他说:“哪里?还是你厉害,白手起家,为达目的也付出不少吧,哈哈!” 我一下子僵在那里,他清楚的知道用什么能够伤我伤得最狠,我突然有一些后悔对他付出的那些感情。 我说:“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如果不离婚,还不知道帝王项目的负责人是姓穆还是姓叶呢。”我欢快地笑着从他面前走过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的笑容被痛苦凝结得有些僵硬。 我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一定要仇恨到这种地步吗? 我还要不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这个孩子与他是没有关系的,是我一个人的。 我决定,这个秘密,我要永远守着,一直到死。 那天在办公室,突然肚子有点微微的不适,因为是双胞胎,我的肚子总是比别人的大一些,尤其是这一个月,长得非常的快,就好像一天一个样儿,而且我也饿得特别的快,一次吃不下多少东西,过不了多久又饿了,现在快六个月了,我看和别人七个月的时候差不多。 我给郝迦打电话,准备早点回去,可是拨了半天就是没有接,我把秘书叫了进来,问:“看到郝助理了没有?” 秘书说:“郝助理好像是上午就走了,他说他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让我和你说一声,我让他自己来和你说,不知道他说了没有。” 我靠在椅背上,这个郝迦,这段时间有点过份了,经常是找不到人,三天两头的请假,因为平时对他比较宽容,看来他更放肆了,我挥了挥手让秘书出去了。 我是怕郝迦又染上赌博的恶习。 因为第二天又到了去医院检查的日子,我又拨了郝迦的电话,这一次我并没有想到他居然接了,我没有问他最近没好好上班的事,只是说:“明天我要去医院,你早点过来。”有些话还是见面再说吧,况且我就是劝他也应该是没有什么用的。 郝迦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说:“能借我点钱吗?两万就行。” 我一听非常生气,“我说过了,以后别再和我提借钱的事,我没有钱借给你。” 那边没有说话,其实我本来是想马上把电话挂上的,但是当时不知为什么,我想知道郝迦听到我这句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先把手机挂了。 在他挂手机的前一秒,我听到了他小声的嘟囔:“你会后悔的。” 郝迦的态度让我很生气,不过因为工作的事一忙,我也就忘了。 晚上到家突然就有些孤独,我拿出手机,翻了一遍电话本,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打电话倾诉心情的人,我一遍一遍翻着电话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电话已经成了我工作的工具了,我没有一个朋友。 忍不住给山泉拨通了电话,和我疏远之后,他基本上不会主动和我打电话,铃响了很长时间他才接起电话:“姐,最近还好吗?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山泉的语速很快,有些客气,似乎又有些着急。 我说:“我挺好的,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下一个节目就是我,马上就要上台了,姐,我先不跟你聊了。”山泉匆匆挂了电话。 周围又恢复了宁静,我苦笑了一下,明天要抓紧时间找一个保姆,不能再那么挑剔了。 第128章 危机再次出现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踏实,不过早晨当我下楼时,却意外的发现郝迦在楼下等我,他的出现让我无比欣慰,似乎现在我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意为我做事的人了。 我笑着坐上了车,并没有质问郝迦这几天的旷工,天空出奇的晴朗,就像我的心情。 郝迦像是感染了我的情绪,也振作了一下,揉了揉他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发动了车子。 我说:“昨晚没有休息好吧,检查完之后,你在公司的休息室里好好休息一下,疲惫的时候开车是容易出事的。” 郝迦看了我一眼,确切地说他只是微微向我这边侧了一下头,移动了一下眼神,看没看到我,我并不清楚,但是他的表情有一种复杂的犹豫,让我感到很奇怪。 依然是人满为患的检查室,很多人都是夫妻两个人,所以像我这样一个人的人就显得尤为醒目,我得自己去交钱,自己去化验室,自己坐在候诊区等待,做这一切我并不觉得辛苦,只是看到别人都是家人陪伴着,会有一丝难过,我是为我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难过。 今天的检查还算顺利,十点多就结束了,我听到了孩子在我的肚子里强有力的胎心,那心跳让我激动起来,医生告诉我两个宝贝都很健康,以后让我多注意休息和营养。 我回到停车场,却发现郝迦并不在车里,环视一圈发现他坐在不远处一个石凳上发呆,我在车旁站了一分钟,他都没有发现,他低头吸着烟,脚下已经有好几根吸完的烟头了,我想这一次的事情一定比较严重。 我静静地等着他把手里的烟吸完,然后扔在地下,用脚狠狠地踩了踩,有一个保洁员看到了地下的烟头,向他走过去,他才抬起头来,看到了一直盯着他的我,他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走过来打开车门,我们俩一起坐了上去。 郝迦一句话也没说,发动车子开出了医院,我问他:“郝迦,你欠了多少赌债?” 医院门口来往的车辆,让郝迦小心翼翼地在避让,终于来到了宽敞的路段,郝迦才回答我刚才的问话,他轻描淡写地说:“你又没打算借钱给我,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并非真的没有打算借钱给他,我只是想怎样才能让他远离赌博,太轻易的满足他,会让他成为习惯的,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纵容他。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销售部方经理打来电话,说了一下最近的销售情况。 挂了电话,我闭上了眼睛,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好,这时靠在舒适的车上,倦意不知不觉席卷而来。 最开始我还有些迷迷糊糊,没过多久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因为突然而来的压迫感,我猛然睁开了眼睛,我看到的是,郝迦的脸离我很近,他几乎趴在我的身上,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叫了起来,“啊!你在做什么?” 郝迦并不理会我,他侧了侧脸,更紧地压住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正被他抓着,并且背在自己的身后,我努力想要挣脱,他却更紧地抓住我,让我感到非常的痛。 像是有绳子缠绕在我的手上,我惊慌了起来,“郝迦,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费力的挣扎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和脚也已经被绑了起来,“郝迦,你要怎样?别碰到我的孩子。”我语无伦次,因为他的脸离我太近,所以显得狰狞而可怕。 他终于把我的手捆好了,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驾驶座上,很明显的能看出,他已经出汗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车窗外是一片陌生的景致,看得出来是已经出城了,郝迦发动车子继续开了起来。 我盯着面无表情地他说:“你要带我去哪儿?你倒底要做什么?” 他不看我一眼,也不说一句话。 “郝迦,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因为我曾经利用过你,我现在对你说声对不起,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而且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让你远离赌博,对于你姐姐的事,我也很抱歉,不过你也应该知道,这些都是阿北造成的,是他为了害我抢走了你姐夫的公司,伤害了你的姐姐,这个公司其实已经和你姐姐以及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如果现在你说要,我愿意给你。” 我说:“郝迦,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要多少钱都行,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如果你把我杀了,你更是一分钱都得不到的,你明白吗?” “我们回去吧,我可以把公司给你,现在就可以立字据,回去吧,我会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钱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你想要就都给你好了。” 郝迦不为所动,拿了一块布塞在了我的嘴里,我无法再说话,只能静静地等待,不知道他到底到怎样处置我。 而他也只管开车,把车开得飞快。 车已经又开了一个小时,郝迦一直没有说话,是不是他也在想应该把我怎么处置,周围已是大片的农田了,有的地方已经收割了,已是进入了初秋的季节,车里的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我觉得郝迦应该没有那么狠,他就是想要钱,我给他就是了。 当然他也在考虑自己的处境,车子离开了主路,进入了一条小路,依次经过的有农田,一小片林地,然后就是大片的垃圾场地,接着一片荒地,在一片荒地的深处,有几间平房,郝迦把车开到了那里,他粗鲁地把我拽下车,因为被绳子捆着,我一下子就从车上跌坐在地下,我求助地看着郝迦,他取下了我嘴里的布,我大口地喘着气,“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帮我解开腿上的绳子吧,我不会跑的,再说我也跑不动。” 郝迦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为我解开,他连拖带拉,把我弄进了一个厚重的大铁门前面,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被一根铁棍别着,猛得晃几下就掉了下来,我被他拽进了院子里,门坎阁得我的腰腿疼极了,我呲着牙忍着痛,郝迦把我抱了起来,走到屋门口,用脚一下把门踹开,放我在一张椅子上。 而他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面,掏出烟,抽了起来,我安静地等待着,看他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这个房间很简单,有一个旧书架,上面有杂乱地堆着垃圾,有废纸、矿泉水瓶,还有香烟盒,还有几双一次性的筷子、餐盒一类的东西,落满了灰尘;屋里还有几把椅子和几个凳子,都凌乱地翻倒在一边,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无非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东西都很旧,左右各有一个门,不知道这个偏僻的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郝迦吸完了一支烟,把烟头用手指一弹,飞出了门口,他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先给我五十万吧。” 我想都没想就说:“可以。”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张借条,和一支笔,“在这里签个字。”他指着借条说。 这时他才看了看我被绑起来的手。 接着他为我解开了后背手上的绳索,我活动着自己的手却没有动,而是说:“钱我可以给你,五百万都可以,但是你得把我放了吧。” “我放了你就拿不到这笔钱了,不是吗?”这是郝迦第一次认真和我说话,我猜测他绑架我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我说:“那我怎么知道你拿到了这笔钱就会放了我呢?” 郝迦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说:“那好吧,让我们再想一想。”他重新把我的手绑起来,向外走去,并把屋门用绳子捆了起来,我大声叫他:“郝迦,你别走,你把我捆在这里,我会死的,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了,你还会坐牢。” 郝迦没有回来,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大门口,接着是铁门关闭的声音,以及汽车开走的声音。 我知道他还会回来的,他只是想先吓吓我,因为我死了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但是我该怎么办呢,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试着想办法去掉身上的绳子,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我给他钱,他会放了我吗?我真的不确信,他的行为已经是绑架了,他不会轻易地放了我的,那么我也不能轻易地给他钱,他一旦有了钱会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而杀我灭口的,我拖着他一天,他就不会对我做出太过残忍的事情,我也为自己争取一些逃脱的时间。 的确没过多久,郝迦就回来了,他这次回来拿了一些工具,把门上的锁换了新的,我看着他的行为,知道他是要和我打持久战了。 两个门上的锁全都换了新的之后,他为我解开了绳锁,突然自由的身体让我心生了这样的想法,如果我和他搏斗一下,会不会有胜算,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我行动不方便,加上体力也差很多,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还是想其它的办法吧。 郝迦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要不要给我钱,你再想想。” 第129章 被软禁 郝迦走后,我大概把这几间房看了一遍,一共是四间房,除了一进门的这间外,左边有一间,里面有一些简单厨具,凌乱地散落一地,像是被人故意扔的。 右边有两间房,最里面那间的门已经被撞坏了,简单地桌子和椅子,一地的纸牌和麻将,看起来好像是有人住过,而旁边这间有三张床,被褥还在,只是被扔得到处都是,落满了灰,地上还有很多散落的酒的商标,纸箱。 我失望地回到了外间,因为每一个房间的窗户都有一条一条的铁栏杆。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充满了惊吓和害怕的我,已经忘了自己又累又饿。 看这个情形,以我这么大的肚子从这里逃出去的希望微乎其微,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等到郝迦下次来的时候,我守在门口,暗中趁他措不及防,给他一棒子,这一棒一定要打得狠一些,先抢了他的车钥匙,为自己争取跑出去的时间,只要能到车上就可以了,我大着肚子跑不过他,但是开起车来他是追不上的,然后在有公用电话的地方迅速报警。 这样的计划让我仿佛看到了希望,但也同样让我惴惴不安,这是我唯一得救的出路了。 我先得找一个有力的武器,每个房间走了一遍,厨房有一把刀,我拿起来看了一下,但随之浑身一抖,我又放下了,我还没有想过要把郝迦置于死地。 后来我找了一个木凳子的腿,也是从一个坏了的凳子上好不容易拆下来的,接下来我就只有耐心的等待了,我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一下一定要狠,否则这里就有可能是我的葬身之地。 我握着木棒站在门后,一遍一遍的幻想着我的计划,要怎么样才能万无一失,然后等待着决定我命运的时刻来临。 我从天亮等到了天黑,郝迦也没有出现,我站得双腿酸软,腰痛难耐,可是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世界太安静了,我害怕这样的安静,我坐在了门边的地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郝迦还是没有来,一片月光从窗子里洒向房间,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就像是白天,初秋的寒意阵阵袭来,我到里面的房间拿了一床落满了土的被子,寒冷让我顾不上肮脏,我裹着被子靠在门边的墙角。 再也睡不着了,我用手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心里有些紧张,因为我发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胎动了,孩子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真的很担心。 我耐心地感受着腹中的宝宝,过了很久才有了动静,我想刚才他们是睡觉了吧,轻轻出了一口气之后,在心里说,宝贝,你们的妈妈,正在努力地保护你们,所以你们也一定要坚强,如果没有了你们,我想我也没有什么要坚持的东西了。 我看着那扇装有铁栏杆的窗户和地下一块方方的月光,突然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在了这里,会怎么样呢,地球依然在转,四季还会更替,谁也不会改变。 是啊,现在还有希望,我还有希望。 第二天,我依然是在戒备的状态下度过的,只是从早晨到晚上,郝迦并没有来,这段时间我一直是裹着棉被,抱着棒子,蜷缩在门旁的墙角度过的。 所以当第三天早晨来临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因为太久的坐卧而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整两天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我的体力透支的厉害,在房间里走动都已经有些费劲了,我想就算我举起了棒子也不一定有力气砸晕郝迦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补充体力,我想去每个房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喝点水也行呀,可是脑子里虽然这样想,但我的身子却不想动,哪怕是站起来都要消耗我很大的体力,不管怎么说,郝迦该来了吧,如果他不想让我死,如果他还想从我这儿拿到钱的话,他也该来了吧。 我甚至开始担心郝迦会不会出什么事,他出了车祸,或者遇到了什么情况,那么我怎么办,我会饿死在这个地方吗。 我并不希望他死去,如果他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被关在这里了,恐惧又一轮的侵袭,让我在绝望与希望之间不停转变。 第三天不是最难熬的,不知道自己迷糊的睡了几觉之后,在太阳落山之前,我听到了门口有汽车开来的声音,好像不太真切,我屏住呼吸,仔细地聆听,终于听到了大铁门的声响,郝迦他来了,我激动得有点想哭了。 我想我现在要做的不是怎么对付他,怎么逃走,而是怎么恢复体力,保住腹中的胎儿。 我的确是没有对他攻击的能力了,推开门后,郝迦并没有马上找到门后的我,黄昏的光线让屋里显得比外面暗了很多,其实我有很多的机会对郝迦下手,但是,我放弃了,因为我站起来的过程就用了很长的时间,而且两腿麻软根本站立不住。 我发现郝迦留意到了我手中那个并不粗的棍子,我马上把它支在地上,以稳住我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问我想好了没有。 我却说:“我饿了。”因为好几天没有说话了,我的嗓子变得有点沙哑,几乎发不出声来。 郝迦说:“我带了很多吃的,只要你给我签字,我就给你吃的。” 我说:“我签。” 我哆哆嗦嗦的手,在那张五十万的借据上签了字之后,郝迦把那张纸收了起来。 我说:“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郝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先住几天吧,我想好了再说。” 他从车上拿了一大袋吃的东西,扔了进来,然后又把两道门都锁上了,然后是汽车开走的声音,慢慢一切归于平静。 我看着地上那一大袋子吃的东西,没有立刻去拿,看来郝迦是准备让我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大,我一定要想办法在生产之前离开这里。 我开始翻找袋子里面吃的东西,最后索性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好怀念小叔带我吃的红烧肉,好怀念穆繁给我买的鸭脖子,还有孙记的什锦粥,还有…… 饭后,我在里面的屋子里收拾了一张床出来,既然已经这样了,先休息好再做打算吧。 第二天,我把屋子里大概收拾了一下,在厨房里找到了半缸水,水缸的边上都长了绿苔,不过没有关系,有水就死不了。 我还发现了半袋面,虽然里面已经生了许多的小虫子,但是对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有一袋盐,一些干白菜,一些干黄豆。 我还找到了一个电炉子,而且更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居然还有电,我用那个电炉子煮了一锅面糊糊,热热的吃下去,觉得舒服了不少。 就这样数着大阳,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我尽量少活动,不能浪费太多的能量,因为饮食的匮乏,我的肤色变得异常难看,而且明显感觉身体在消瘦,但可喜的是,我的肚子却有长大的趋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消瘦,显得肚子在变大,还是它的确在长大。 我每天就吃一顿面糊糊,其余的时候就吃点郝迦买来的零食,因为不知道他多久才会再来这里,我每天都尽量少吃,也就是不至于让自己晕到而已,细水长流,我希望多坚持一段时间, 这么多天没有去上班,没有联系那些朋友,我想如果有人发现我失踪,一定会找我的,他们会报案的,我要坚持到他们找到我。 大概又过去了十来天,郝迦又一次来到了这里,这次我是躺在床上的。 他进来之后看到我的样子,微微地有些动容,我捕捉到了他脸上稍纵即逝的痛苦表情,轻声说:“郝迦,我快不行了,带我回去吧,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郝迦来到床边,用手把我的上身扶了起来,我看着他突然的温柔举动有些不解,但很快我就明白了,他手中拿着一张纸,他说:“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我警觉地说:“这是什么?” “授权委托书,把公司的事务委托给我。” 我拿过那张纸,看了一遍,内容是因为我怀孕身体不适,这段时间要去休养待产,而把所有事务委托于郝迦处理。 签了这个就等于是把公司交到他手里了,我不能签,可是我现在情况不理想,如果不签郝不知又会怎么样来折磨我。 我犹豫着。 郝迦说:“我答应,等你生完孩子就把公司交给你。” 我苦笑了一下,等我生完孩子,估计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了,我说:“我可以相信你,如果你能保住我孩子的平安,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打算让我在那儿生孩子。” 郝迦说:“你先在这儿住着,我会给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生孩子的。” 我并不相信他,但是现在我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我拿过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顺从让郝迦也去除了对我的防备心理,我趁机说:“能不能不要把屋里的门锁上了,外面那么高的墙,再加上我这么大的肚子根本出不去。” 郝迦想了一想,答应了,他走了时候,又留下了大量的食物,看来他并没有真的想把我置于死地,而且我估计又有较长的时间他不会来这里了。 第130章 无法自救 郝迦放下东西就开车走了,我来到了院子里,看了看四面的高墙,郝迦他很放心,他料定我出不去,是啊,三米多的高墙,上面还有带刺的铁丝网,院子里有一些坏了的纸箱子,还有很多的空酒瓶,我想起房间里的那些商标,有可能这里以前是一个制造假酒的地方,否则怎么会弄得这么戒备森严。 院子里的地面也是水泥方砖,院墙也很结实,我想从这里是没有希望出去的,我得重新想办法。 因为食物变得丰富了,我的体力也相对好一些了,只是带着这个大肚子经常会觉得累。 我看不到墙的外面是什么地方,不过房间倒是有后窗,虽然也有铁栏杆,但是如果我站得高一点至少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我挺着大肚子,把桌子移到窗边,又在上面放了一把椅子,我爬上去,坐在椅子上正好可以看到外面,那是一大片的荒地,杂草丛生,远远的地方有一些树,好像还有一些堆起来的东西,太远了我也看不清,但我预感那个地方一定会有人住。 如果有人住,他们会不会看到这边有人呢,会不会走过来,我的内心突然生出了希望。 我的饭量变得越来越大,控制不住地吃东西,肚子也控制不住地长,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每天在外面晒一会太阳就会坐在桌子上面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我希望会有人走过来,可是希望之后就是失望,但失望之余我并不放弃希望。 我把院子里堆放的瓶子拿进来,从窗口扔出去,以此想吸引人们的注意,可是连人影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没有什么意义,不过瓶子掉落下去,砸到了石头上或者砸到其它的瓶子上,会传来清脆的破裂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让我又会重新燃起希望,不断地把瓶子扔出去,后来这成了一种习惯,我把这个动作当成自己和外界交流的唯一途径。 有时候晚上我真的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灯光在那边闪动,只是太远了,根本看不真切。 我把木棍在电炉子上烤成炭,然后把被单上的面扯下来,写上两个字:救我。 我把那一大块被单挂在窗户外面,我怕如果有人来了我没有看到错过了被救的机会。 我真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有时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饥饿的狗,满脑子都是吃的东西,其它什么都想不起来。 睁眼是吃的,闭眼也是吃的,这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基本都快没有了,我幻想着郝迦快点来,以便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下去。 最后一点吃的也被我吃了,我的肚子也大到让我不能爬到桌子上的程度,我躺在床上进入了幻觉时空,满桌的饭菜,吃也吃不完的东西。 天气也一天一天变冷了,我裹着棉被不愿意动。 叶少涵如果知道我受这样的苦会心疼的吧,穆繁知道我为了他的孩子这么艰难,会痛苦的吧,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倒什么都不怕了,死也不怕,能和我的孩子一起去死,也是一种幸福,我尽力了。 就是在这种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状态下,我开始隐约感到小腹疼痛,开始只是很轻微的一点点,渐渐的却是越发明显了,有的时候疼得我能从睡梦中醒来。 最初我也并没有在意,因为饥饿的折磨,已让我对痛觉不再敏感,只是被痛醒的次数多了,我也不免有些担心,开始留意疼痛的时间,过上一阵子肚子就会疼,疼得时候,像是什么东西搅在一起,让我拳缩成一团,片刻之后就恢复了。 我突然害怕起来,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要提前出来了,我拼命掐着指头算,到底也没算清,现在是八个月,还是九个月,不管怎么说,郝迦还没有来,我这样生孩子,会没命的,怎么办啊。 我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希望郝迦快点来,但我只听到呼啸的北风,拍打着铁门和窗户。 渐渐的,疼痛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胎动也还算正常,我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了,如果郝迦还没有来,我也要做好生产的准备。 可我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我也无力去准备些什么,只能躺在床上不断祈祷。 当然剧烈而频繁的阵痛,已经不能让我安然地躺在床上了,我不断地变幻着姿势,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见红了,怀孕的时候每周都会参加医院的准妈妈知识培训课,我知道这就意味着离生产不远了,我突然不再害怕,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等待孩子的出生。 又是个双胞胎,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安。 疼痛的频率到了几乎一两分钟就一次,刚刚不疼了,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马上又开始了下一次的疼痛,这样的折磨让我筋疲力尽。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也许也没有多长时间,可能是疼痛让我夸大了时间的流逝,我觉得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我无法轻松地缓一口气,接着,像是什么东西,冲破阻碍挣脱了出来,马上不再疼了,我已经睁不开眼睛,迷蒙意识中,我感觉应该是孩子出来了,但是我并没有听到哭声。 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睡去,不能,真的是太累了。 再一次疼痛来临的时候,我才醒来,马上想起来了孩子,我强忍着坐了起来,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孩子,是个男孩儿,他还活着,只是非常小,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 我艰难地把孩子拉到了自己跟前,一根脐带还连着我的肚子,我拿起来,用牙齿用力的咬,不知道咬了多久,直到我的脸颊都酸软了,才被我咬断,我在孩子的肚子上打了个结,接着清理了孩子的嘴,试着倒提着他拍了拍他的背,孩子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哼哼声,我把孩子放进被子里。 这时我身上已经冒了一身的汗了,把被子都给弄湿了。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孩子也出来了,但是我似乎已经睡着了,我是听到隐隐哭声才醒来的,第二个是一个女孩儿,我如法炮制,把两个孩子都放进了被子里面,接着我进入了浅度的昏迷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爱哭闹的女孩儿把我弄醒了,我强打精神起来,看着饥饿的孩子,我却没有奶水,这些天的挨饿已经让我瘦弱不堪,还好,孩子是健康的,虽然都不大,但是也正因为不大,他们才能被我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生下来,我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吃的了。 我挤了挤乳头,有清白的少量的汁液流了出来,放在孩子的嘴边,他们努力的吸吮着。 怎么办?既然平安的生下来了,不能让他们饿死吧,他们是没有牙齿,否则我真想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给他们吃。 我从床上下来时,看到了自己的胎盘,有两个,我对自己说:吃了它。 我瞪着眼睛,把自己的胎盘放进嘴里,咬起来,还把另一个放在孩子们嘴边,是的,上面有我的血,应该能补充点营养吧,我面无表情拼命的嚼,却在下一个瞬间,呕吐出来。 看着血肉模糊的自己和两个孩子,我痛苦失声。 哭完,我清醒了许多,把胎盘放在锅里,在炉子上煮了起来。 我又把床上带血的被子换掉了,安顿好两个孩子,我把那个胎盘捏着鼻子吃了下去,连水都喝了,然后躺到床上等待命运的裁决。 又是一阵失去意识的昏睡,我朦胧中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个孩子都已经气息微弱了,乳房开始有些张痛,我轻轻挤了一下已经有了些许乳汁,还好,那个胎盘没有白白吃下去。 两个孩子吃了奶之后,安然地睡去,他们恢复得很快,半天之后,哭声就大了起来。 我又把第二个胎盘吃掉了,我想不了多么久远的事情,只是过一天算一天,等待着郝迦快点到来。 他来了,我把两个孩子给他,让我去死都可以。 我们三个人又在床上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就像是在梦中的情景,有两个人在说话,我拼命地叫他们,可是他们怎么也听不见,我一下明白了,是我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怎么办,我希望我的孩子动一下,或者哭起来,以便让我能动,能发出声音,就在这迷迷糊糊的挣扎中,我猛然睁开了双眼,原来是一个恶梦。 我轻轻出了一口气,就是在这时,我好像真的听到有人在说话,我掐了自己一下,不是在做梦,我又仔细听了一下,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我好像听见有小孩子儿在哭。” 一个女人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清。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由于太过激动,心脏跳得太快了,产生了一些异常的疼痛,我坐在那里缓了几秒钟,才能重新呼吸。 第131章 救救我的孩子 我顾不得许多,跑到那扇后窗,爬上了桌子,打开窗户,风马上像刀子一样席卷了过来,一下子把我呼出的一口气堵了回去,满身的汗被风一吹,似乎一下子冻结了,然后凉气就像针从毛孔扎了进去,我猛得哆嗦了一下。 我开窗的声音显然惊了外面的人,他们离开墙根,站到能看到我的地方,吃惊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是我的样子让他们那么吃惊,还是我突然的出现让他们无措。 他们就是愣愣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从没有洗过脸,梳过头,脸上可能还沾着血渍。 但我怕他们离开,急急地说:“我被困在这里,救救我吧。”这时我才发现,我以前放的写有“救我”字样的被单,早已被风吹得不知去向。 两个人对望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穿着厚重而陈旧的棉衣棉裤,头上也带着帽子和围巾,只露出很小一部分脸,但是依然看得出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像是夫妻俩,在捡我扔出去的没有摔坏的酒瓶子,应该是两个收破烂的。 我镇定了一下接着说:“求求你们,我被别人困在这里,还有两个刚生出来的孩子,我们快被饿死了。” 两个老人又对望一眼,但是脚步开始慢慢往后退,我想他们是在害怕,不知道我不明原因地被困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内情,而且那么老了,可能不想再多事,再说人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我。 我怕他们走了,着急地说:“帮我打110好吗,求你们了。” 两个人点着头往后退,我一下好失望,怎么办?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我就再也没有其它机会了。 我觉得他们不会帮我,从他们胆小的眼神,我看得出来。 “你们等一下!”我突然大声说。 两个人站住了,愣愣地看着我要做什么。 我说:“你们先别走,求你们,等我一下。” 我迅速跳下桌子,跑去床边,把裹好的两个孩子抱了过来,因为我的动作太快生硬,两个被吵醒的孩子,同时哭了起来。 我爬上桌子,已经气喘吁吁了,没有办法,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想我的脸色一定白得吓人,因为当我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窗口的时候,那两个老人已经有了于心不忍的表情。 我抱着孩子,扒着窗口,“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他们已经快饿死了。” 那个老太太看我抱着哭闹的孩子,动容地向前走了一步,却被老头拉住了,他小声对老太太说:“这个房子好像都没有住了,我说我昨天咋听见有小娃子的哭声呢。”。 我说:“可怜可怜孩子吧,他们还那么小。”说着,我就把孩子往铁栏杆中塞。 铁栏杆的空隙很宽,一个小孩子塞过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因为包着东西,就不容易了,我试了几次没有成功,看到他们犹豫不决想要离开的样子,我没有办法,只有把孩子身上包着的被子拿掉,把光溜溜的孩子塞了出去。 看着弱小的婴儿光着屁股在寒风中发抖,我的心疼得无以复加,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那个老太太,更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不顾老头的阻拦,上前来接。 她说:“先救救这娃儿吧,还是个小小子呢,多可怜。”她把孩子接过去,放进自己的棉衣里面,我把手上的翡翠镯子取了下来,流着眼泪递给那个老头,他也为了帮老太太走了过来。 我说:“我是八万多买的,你们把它卖了,帮我照顾一下孩子,我会报答你们的,还有这个。”我把身上的金项链,耳环都取了下来,给了他们。 接着又把另一个孩子以同样的方式递了出去,没有来得及拒绝,老头就接过了这个女孩儿,也揣进了自己的棉衣里面。 我说:“男孩儿叫叶慕,女孩儿叫叶凡,我会报答你们的,我在这里给你们跪下了。”我临时给自己的孩子取了名字,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 如果我还能活下去,我一定会来找他们的。 正在这时,我似乎在风中听到有隐约的汽车开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会是郝迦来了吧,不能让他知道我把孩子托付给了他们,既然孩子们能活下去,我就不能让郝迦打扰他们的生活。 我催促着两个老人:“天太冷了,你们快走吧,别忘了帮我打110,就说有人被困在这个地方,快饿死了。” 说完我就关上了窗户,因为我已清楚地听到,的确有汽车停在了外面。 我跳下桌子,在我下来之前,我看了一眼外面走着的两个人,他们走得很慢,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我把椅子从桌子上拿了下来,不能让郝迦有所察觉,因为被风吹得太久,我已经无法思考,而且头痛欲裂,我得去床上躺好,假装还怀着孩子,如果那两位老人帮我报警,就会有人来救我了,可是周围有那么多的东西来不及收拾,带血的棉被,婴儿的粪便,郝迦一定会发现我已经生了孩子,孩子不知道去向,他一定会去把我转移,而且会去周围寻找孩子。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为了我的孩子的平安,与他拼了。 开锁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我强忍着头痛冲到了门边,我都没有注意自己只穿着秋季单薄的衣衫。 我压抑着自己的心跳,让自己放松,紧紧握着手中的棍子,可能因为寒冷,郝迦开了很久门锁才被打开,接着铁门发出沉重难听的声音,可能被风顶着,门是很艰难地才被推开,当郝迦的胳膊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举起了棍子,打了下去,可是我的力气太弱,棍子被他的胳膊弹到了地上,他转头看到了我,来不及多想,我使劲一推,也不知道把他推倒了没有,我拼命的向门外跑去。 我顾不得冷,顾不得累,只是一味地往前跑,我找不到方向,也停不下脚步,什么也不想,就是一直跑。 耳边除了风声,我听不到郝迦追来的声音,我还是不停地跑。 那对老夫妻应该已经走远了吧,我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跑,我的意识中我还在跑,但我的腿没有了知觉,真想倒在地上,但是我还是在跑,后来我听到汽车向我开来的声音。 我没有办法回头看一眼,因为现在身上的任何一处,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支配自己。 天旋地转,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就觉得自己像叶子一样,轻飘飘地飘了下去,飘呀飘呀,突然头部有一个剧烈的撞击,一切都不存在了。 那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的黑色森林,我什么都看不见,有湿黏的东西从树上滴下来,落在我的脸上,我用手抹掉,全然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走出去,走出这片黑色的森林。 那包围我的浓雾有着奇异的形状,不断散去之后还是原来的地方,但是我知道,只要走过去就会有阳光。 之后,我的意识恢复了片刻,我听到一个声音说:“她严重营养不良,刚生产过,头部又受了重创,生命垂危,我们这个小卫生院处理不了,还是转大医院吧,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然后又是深陷迷雾的情景,黑色的雾,黑色叶子的树,我得走出去,就算没有方向,我也要走出去,顺着一个方向,我又开始走,走着走着,不知何时,满树的叶子已全部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我的头顶交错。 我蹲在那里哭了,一直在哭,伤心至极,却不见有眼泪落下来。 一条很长的隧道,出现在我的眼前,只要迈进去,仿佛就葬身于无底的深渊,很黑的空洞像气体一样在空间存在,我不知被谁猛得推了下去,然后一直向下坠,向下坠,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 我漂浮着,旋转着,被那个黑洞吸引着。 我想挣脱这种吸附和牵引,但却无能为力,我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种真空的黑暗的空间里,也会有偶尔一下的光亮闪过我的眼睛,那是一种刺目的亮,一瞬即逝,却让我看到像蛛蛛网一样细微的红色的脉络,那些脉络清晰地在我眼前出现,一条一条,相互交错,星罗棋布,在整个黑暗中显得那么美丽。 后来我从那个隧道中掉落到一片沙滩上,海水是红色的,沙滩是黑色的,我看到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了下去,躺在黑色的沙滩上,那就是我。 我是不是被摔死了? 这个疑问还没有被解开,我就看到我从沙滩上爬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到,我变成了一个没有身体的东西,只有一双眼睛可以看,难道我死了吗? 沙滩上有很多人,我看到我的身体走到了人群中,我问其中一个人,“你能看到我吗?” 我想,如果我死了,他就是看不到我的。 那个人看了看我说:“可以看到。” 我就在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那个沙滩上的我的身体,又走到几个人面前问他们:“你们看得见我吗?” 他们也都说能看到。 如果我问的那些人也已经死了,那么他能看到我,也不能说明我还活着。 我现在只是想分辨出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第132章 苏醒 那些人都很忙,我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而且他们都不是我认识的人。 怎么办,我要找到谁才能确认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我看着另一个我在沙滩上焦急的想办法。 这些在沙滩上的人都很奇怪,我要找到这个沙滩以外的人,问问他们,才能知道我是不是死了。 对了,我去找小叔,他是活着的,如果他也能看见我,我就知道自己是活着的了。 可是小叔在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去找呢,那个地方非常的遥远,我怕我会迷路,我担心我找不到他。 远远地我好像看到了小叔,他睡在床上,样子很安详,好想问一问他,能不能看到我,可是现在他是看不到我的,因为连我自己都看不到自己,我的身体还在那个沙滩上,如果让他来到这个地方,似乎很难。 我只有放弃了,重新回到我身体所在的那个沙滩,沙滩上我看到有两个小孩蹲在地下玩沙子,问一问小孩子吧,因为听说小孩子是不说谎的,他们会告诉我,我是不是还活着。 我的身体走了过去,那两个小孩儿还在专心致志的玩沙子,我走过去,蹲在他们身边,我对那个小男孩说:“小朋友,你能看到我吗?” 那个男孩儿连头也不抬,看都没看我一眼,说:“可以看到,你不是我妈妈吗?” “什么?你说什么?”我激动地说。 那个旁边的小女孩儿也说话了,她说:“没错啊,你就是我们的妈妈呀。” 两个小孩儿依然认真地在玩。 我的脑子却乱了,他们是我的孩子,难道他们是我的孩子,难道我的孩子也死了! 钻心的痛苦让我无法控制,我拼命地大叫了起来,“啊!” 不要,我不要你们死! 我的声音响彻天宇,顿时天崩地裂,所有的一切冲向我的眼前,山倒水收,河流变沙漠,我被这变化的大地弹射出去,然后是寂静无声的宁静,那种真空的宁静,让我沉睡,让我虚无。 之后我感到的是一片光明,有耀眼的朝阳,有红色的花,我感觉温暖而美好。 我流连在一片美丽的花海之中,穿着白色的衣裙,有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我,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然后我就睡着了,睡的很香、很甜。 再后来我感到有影影绰绰的人在我的眼前晃动,来来回回的晃动,在那些光影中,我很想睁开眼睛,但是我睁不开。 那一天,我感到了手背的疼痛,有人拉着我的手在做什么,我拼命的想让自己醒过来,但是没能如愿。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那个人一直站在在我前面看着我,后来他用手去拿我鼻子上的管子,借助这个外力,我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与我在光影中看到的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穿梭的人不一样,他弯着身子,脸离我很近,表情也有一些古怪,眼睛里满是读不懂的内容,他把手慢慢放到了我的脖子上面,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就如同我好奇地盯着他一样。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很久,他的手越来越重,让我难受,我想说话,但我的气息很微弱,带着沙哑的气流从嗓子里出来,却没有声音。 一直到开门的声音响起来,他才像是猛然醒了似地,激动地对来人说:“她醒了!”他的手帮我拉了拉脖子旁边的被子。 紧接着又进来了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一个护士说:“她连液体都自己拽掉了。” 我始终觉得那个人的举动很奇怪,不,是那个人的眼神很不一样。 医生为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那个人一步不离的在周围站着。 医生问我:“你感觉怎么样?” 我茫然的摇摇头,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后来我听见医生对刚才那个男人说:“应该恭喜你,她终于醒了,不过肢体和语言方面,还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我恢复的过程中,那个黑衣男人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我们偶尔还会有那种对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让我恐惧。 我想我并不认识他,但是他偶尔会在我的耳边叫:“玫瑰!” 在第二天的下午,我终于能发出一丝声音了,我问那个人:“你是谁?”声音像暗哑的胡琴,被不懂拉弹的人胡乱的扯着,确实让我有些难为情。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把椅子更近的靠近床边,他瞪着眼睛看我,仿佛在解读我的疑问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的说:“你不记得了吗?” 我摇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这个人,我并不认识。 那个人眼里闪过一丝的欣喜,他握住我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说:“我是郝迦,是你的男朋友啊!” 他说他是我男朋友,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依然记得刚醒过来时,他的那双眼睛,带着恐惧,带着懊悔,还有凶狠,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让我无法接受,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声音微小地说:“那我,又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 男人认真地看着我,他说:“你是玫瑰,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他一直握着我的手,可是他的手怎么那么的凉。 玫瑰,我是玫瑰,多么陌生的字眼啊。 我仔细地看着郝迦,这个自称是我男朋友的人,他坐在我的床边,温柔地看着我,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张憔悴的脸,他的眼睛里有红色的血丝,他对我小心地笑着。 从我醒来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他一个人陪伴着我,他一定是我的男朋友了,我用没有力气的手,努力回应他的冰凉,“我生病了吗?” 郝迦点点头,他抚摸着我的手,“你摔倒了,头部受了点伤,已经没事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的脑中有一大片的空白,我也试着去摸索那些回忆,只是在这样的时候,我的头会无比疼痛。 “医生说过你可能会失忆,不过没有关系,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还能恢复记忆吗?”这样的感觉让我很恐慌,像一棵没有根的草,摇摇晃晃地,随时会被大风卷走。 郝迦沉重地说:“当然可以,医生也说,可能很快,也或者会很久,不过,要不要那些记忆,都无关紧要了,你还活着,我们还有明天,这才是最重要的。”说着他把我的头放在了他的胸前。 “那些记忆真的不重要吗?”我喃喃地说。 郝迦对我非常好,每天都会让人送来鲜花放在我的病房里,那种香香的味道让我心情大好,一日三餐他也找人按时送来,闲了的时候,他会坐在我的床边为我削水果,给我讲笑话。 只是有的时候,在我睡着的时候,他会一直站在我的床前静静地凝视我,不知是什么原因,我会被这样的凝视惊醒,那一瞬间,我看到郝迦脸上有一种异常冷淡的陌生,转瞬即逝,让我以为那不过是幻觉。 为了我的恢复,郝迦还请了专业康复师,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只是我一问起自己的过去,郝迦就会禁言,他说:“先不要急于想过去,身体恢复之后再慢慢来。” 现在除了想不起过去的事情,经常会有头痛的困扰,我基本上已经算是一个正常的人了,很快我被郝迦接回了家。 第133章 我的失忆症 我把手伸进水池,凉凉的水漫过我的手背,让我本能地想向后缩,可是我坚持被凉水浸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我更清醒,让我能想起些什么。 但是,只一会儿,我的手就适应了这样的温度,其实有暖气的房子,水自然不会太凉。 我看着洗手池上方的大镜子,那个人就是我,苍白瘦小的脸,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更突显了浓密睫毛下的那双眼睛,黑得迷离,那里面装满茫然和迷惑。 我用湿漉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是我,我却不认识我。 出神的时候,我听见开门锁的声音,大概是郝迦回来了吧,早晨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开始低头洗脸,撩起来的水,顺着脸颊流淌,我觉得我应该是清醒了一点,抬起头时,一个身影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用手抹去了眼睛上的水花,镜子里出现在我身后的居然是一个女人,我惊吓地转过身,“你是谁?” 那个女人把我的身子转回来,面对着镜子说:“洗完脸我告诉你。”她的笑带着一种小小的得意,就是一个恶作剧的人得手之后的那种。 我没有动,也在镜子里看着我们两个人,一个年轻,一个沧桑,一个瘦削,一个臃肿,一个苍白,一个黝黑,一个带着迷惑的眼神,一个展着灿烂的笑容。 那个女人突然说:“你再看看,你认识我吗?” 我早已仔细看过了,所以只能摇摇头。 “真的不认识吗?”那个女人又在笑,“哈哈,你当然不认识了,听说你得了失忆症。” 我看着她笑得夸张,所以更加迷茫。 那个女人停住了笑,“我是郝先生给你请的保姆。”她顺手拿下一个毛巾递给我,“是这个毛巾吧,快点把脸擦了,要不然你这张漂亮的脸该掉皮了。” 我接过保姆递过的毛巾,看到她的手上有冻伤,小指和无名指红红的都肿了起来,虽然她脸上的皮肤黝黑粗糙,但是她也很漂亮,她个子和我差不太多,比我胖一些,穿着一件咖啡色的毛衣,胸前还有被脏物污染的痕迹,她的长头发随便的扎在脑后,发梢有被染烫过的痕迹,枯黄、分叉,像一堆杂草。 我擦完脸跟着她进了厨房,桌子上放着买来的早点,她一边把包子装进盘子里,一边说:“我姓于,叫我小于就行了。” 她把东西摆好之后对我说:“玫瑰,你叫玫瑰,没错吧,坐吧。” 我听话的坐了下来。 小于边吃边说:“我给你说一下我的规矩,当然这都是郝先生同意了的,我只负责你的一日三餐,打理你简单的生活。”一个包子进了她的嘴里,她说话有些不清楚,咽了之后,她继续说。 “我每天早晨7点到这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7点你最好已经起来了,你吃完早饭之后,我就得离开了,我很忙,所以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再说你只是失忆,又不是痴呆,生活是可以自理的,对吧?” 小于又一个包子进肚了,“我会中午12点过来的,吃过午饭,如果不忙的话,我可以陪你一会儿,做点家务,这是我答应郝先生的,下午吃完饭,我五点之前就得离开,听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 小于又说:“我的意思是你要记得我的这几个时间,7点、12点,还有5点,配合好我就行了。” 小于喝起了牛奶,对我说:“吃饭吧。” 我低下头,拿了一个包子,小心地吃了起来。 小于喝着牛奶,一直看着我,所以我也不敢抬头,只听她说:“你说是不是真的会有报应呀!”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说:“你吃吧,我随便一问,你哪知道呢?” 我说:“我吃饱了。” “那把牛奶喝了。” 我听话地喝了起来。 小于站起来,把吃剩下的包子装进塑料袋,“还剩这么多,你不会吃剩的吧,扔了又怪浪费的,我拿走了。”接着她又装上了两袋牛奶。 “我走了。”到了门口,小于又转过身来说:“我12点过来,你最好别乱跑,你如果不在我可不给你做饭吃了。” 门咣当关上了,我把喝剩的牛奶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不喜欢这个人,非常不喜欢。 一个上午我没有事情可做,我在屋子里转了很多遍,希望能想起些什么,可是一无所获,没有一样东西对我的记忆有帮助。 记得昨天刚回到家时,我问过郝迦关于我的事情。 郝迦当时是这样说的:“你自己一个人去郊外游玩,不知什么原因摔下山坡了,我接到通知就把你救回来了,可能是头部受了伤,所以失忆了。” 我看着郝迦,“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郊外呢,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 郝迦摸了摸我的头,“你失忆以前是一个脾气很不好的人,那天我们吵架了,所以你就赌气出去了。” “那我们为什么吵架呢?” “因为你说我总是怪我忙着工作,没有时间陪你。” 原来我是一个这样的人,脾气不好,还无理取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 郝迦说,过去的经历,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想不起来会更好,他说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可是我总是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想像水中的浮萍,来回的飘荡。 小于来的果然很准时,12点刚刚到,她就进来了,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因为孤独和饥饿,我竟然在期待着她。 中午小于做了两碗简单的面条之后就走了,我则长长的睡了一觉,身体还是虚弱,没有要出去的想法,等过两天好点之后,我打算去郝迦上班的地方看看他。 晚餐小于做的很丰盛,做的米饭,还炒了好几个菜,我还注意到,吃饭前,小于先把自己带来的饭盒盛满饭菜之后,用塑料袋装好放在一边,才叫我来吃。 她看我盯着那个饭盒,像是在解释,“反正咱们也吃不完,怕晚上饿了装回去当宵夜。”然后她一指我,“坐下吃饭。” 我没有说什么,坐下来低头吃饭,这个小于有时很奇怪,在我偶尔抬起头来,会看到她盯着我发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常,她用筷子为我夹了块肉,拿筷子的手生有冻疮,通红通红的。 “快点吃,吃完了我得赶紧走,我的时间很紧的,不是告诉过你吗?”她马上又恢复了常态。 第134章 什么是报应 郝迦很晚才回来,在小于走后,到郝迦回来那一大段空白的时间里,我又开始恐惧和烦躁。 坐在客厅里,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门锁的声音。 郝迦进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跑过去,扑到了他的怀里,郝迦安抚着我的后背,问:“怎么了?”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对这个自己也很陌生的男朋友这么依赖。 我说:“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那个保姆没有来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郝迦说:“那个小于,我不喜欢她,能不能换一个人?” “她怎么了?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郝迦前后左右看了看我。 我摇摇头:“也没有,我就是不喜欢他。”其实我是有点怕她,不知为什么。 郝迦松了一口气,“我也不喜欢她,不过快过年了,要不是现在特别不好找保姆,我才不要她呢,一个保姆,她还和我没完没了的讲起条件来了,等过完年我们找到了新人就换了她。” 我说:“我没关系,我不要保姆也可以的。” “现在你的情况,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还是等等吧,你也在家好好休养一阵子,你的精神好了,咱们就结婚。” “结婚?”听到这个词,我低下了头,总觉得自己处在一团迷雾的中央,“我不想结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我的失忆症?” 郝迦扶着我的肩膀,“玫瑰,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忘了,就不要去想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温情。 他送我回房间睡觉,我却辗转难眠,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可怕,没有一丁点儿安全感,我不喜欢小于,却还要和她每日相处,我不了解郝迦,却又不得不依赖着他。 而我的记忆,到哪儿才能找到啊。 第二天,小于准时来了,像她命令的那样,我已经收拾好自己坐在了餐桌旁。 小于没有像第一天那样嘻笑着,而是拉长了一张脸,开始把她买来的早点,往餐桌上放,还不时的看我一眼,发出一声冷笑。 她把粥放进微波炉里热上,然后去煎蛋,一共煎了四个蛋,她把其中两个又装进了自己的饭盒,回头看我时,发现我正聚精会神地看她,她索性把那个饭盒拿到餐桌上,看着我说:“你给我告了一状,是吗?” 我不想理她,既然郝迦现在还不想让她走,那就这样吧。 小于并不罢休,“玫瑰,你听好了,如果你不需要我,我现在就走,只要你说一句话,不用在背后告我的状,听见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你以为我愿意来伺候你,如果不是郝先生好说话,如果不是他给我钱多,打死我都不来,我没那么贱。” 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我只是平静地说:“我饿了。” 小于把煎蛋推到我面前,我正要用筷子夹,小于突然伸过她的筷子来挡住了,她说:“玫瑰,你相信报应吗?这就是报应。” 她的手离开了,我夹起煎蛋,咬了一口,“小于,你以前认识我吗?” 小于拿了自己的那个煎蛋坐下来,说:“那你认识我吗?” 我说:“不认识。” “那不就结了。” 我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刚才你说的报应,是在说我吗?”报应这个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小于却吃不下去了,她擦了擦嘴,想了一下说:“我说的是我自己,你看咱俩差不多大,你过的是什么日子,而我又过的什么日子,这是我的报应。” 我点点头。 小于突然把话题岔开,“那个郝先生,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男朋友。” 小于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一男朋友?” 我抬头吃惊地看她,她讪讪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们俩看起来年龄相差挺大的。” 我盯着小于:“小于,你以前真的不认识我?” 她收拾了桌子去洗碗,边走边说:“当,当然。” “我真的好想知道自己从前的事,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为什么啊?”一激动,我的头又开始疼,我用双手按着头的两侧,呻吟起来,小于放下手中的碗,跑过来抱住我的头,“你不要着急,有的事情想不起来,也许并不是坏事。”她和郝迦说的一样。 那么我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我没有必要想起来。 那天夜里,我做了很多噩梦,半夜吓醒来的时候,一身虚汗,我拼命地大声叫郝迦的名字。 当他推开我卧室房门的时候,也是一脸惊恐的表情,他说:“怎么了?玫瑰,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我摇摇头,抱住他伸过来的胳膊,“我害怕,做噩梦了,我好害怕。”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我说:“你不会离开我吧。” “当然不会,等你好一点儿了,我们就结婚。” 郝迦又提到结婚,我轻声说:“以前你,爱我吗?” 郝迦出了一口气,“当然爱你了,我一直都很爱你。” 我紧紧的抱住了他,“告诉我我的过去,好吗?” 郝迦也有些僵硬的抱着我,他想了很久,说:“我不想再提过去。” “为什么?” “因为在过去,我们之间有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不愿再想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那么我,以前也爱你吗?” 郝迦紧紧的拥住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我一直捉摸不透,不过现在好了,我爱你,你也爱我了,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第135章 我该相信谁 那天的病来的有些突然,半夜就发起了烧,郝迦一直坐在床边陪着我,一直到天快亮了我才退了烧,安静地睡去。 我是一个多梦的人,都是一些没有任何实际场景的梦,折磨着我的睡眠。 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醒来,是因为听到了那些话吗? 在朦胧的睡梦中,我突然地就醒来了,那是小于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我依然闭着眼睛,听到她说:“玫瑰,看到你脸色苍白地躺在这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也会觉得你挺可怜的,难道这真的是报应,你不是从前的你,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于。 而她有片刻的慌乱之后,又不动声色的换上了一副常用的表情。 我说:“小于,你认识我!” 小于低下头,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说:“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弄。” “不!你认识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我是谁,我求求你了,我的过去,请你告诉我吧。”我从床上坐起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于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又坐下了,“有些事情也许不知道会更好,对你来说。” “不,我要知道,我一定要知道,小于,你不明白,这样的生活我觉得很可怕,就像活在一团雾气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和死了是一样的。”我软弱地说着,希望能博得她的同情和怜悯。 小于深深地出了一口气,说:“那些过去知道了之后,你会觉得生活更可怕。” 说完她起身盯着我的眼睛,“你还想知道吗?” 我郑重地点点头。 她说先带我去见一个人,小于的表情有一些犹豫,这让我也惴惴不安,我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解开我记忆的一把钥匙。 我跟着小于,倒了两次公交车,又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在一个路口停下来了,她说:“这就是我每天都要走的路,我想让你也体会一下,所以没有打车。” 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小于的用意,只是跟着她从一个杂乱的胡同里走进去,又拐了几次,我们来到了一个大院的门外,这一片全是平房,而且破落不堪。 走进大门,是更加拥挤和杂乱的院子,院子小得只能允许两个人并排行走,两边都是简易的平房,头上几乎看不见天空,全是晾晒的东西,衣服、裤子,小孩子的褥子,洗不干净的窗帘,还有大大小小的袜子。 小于说:“注意脚下,我就住在这里。” 我跟着她在一个门口停下来,她说:“你不要进去,不要让里面的人看到你,做的到吗?” 我点点头,躲在窗边。 小于拿出钥匙打开紧锁的房门,进去后,她把窗帘拉开,里面有一个男的,安静地坐昏暗的房间里看电视,小于进去后,拉过那个男人的手,我这才看到,那个男的戴着厚厚的棉手套,而且两只手还被绑在了一起。 小于把他的手上的绳子解开,轻轻揉着他的手腕,问:“痛吗?” 那个男人的摇摇头,他脸色苍白,眉目清淡,却带着大病初愈之后的憔悴。 小于说:“去上趟厕所吧。” 男人说:“不去了,今天我一直忍着,没怎么喝水。” 桌子上的那杯水,的确还是满的,上面插着一根吸管。 小于把我们带来的饭摆在桌子上,男人就开始吃饭。 看着男人吃饭,小于用手摸着他的头,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抬头对上了我在窗外吃惊的眼睛,她无奈地笑了。 一直到我们离开那个院子,我依然没有想起过去,也没有办法想起这个男人,脑子里只晃动着两双手,一双手被绑着,一双手在水龙头下被冬天冰冷的水冲得紫红紫红。 走出了那个狭长的胡同,我才敢大口地喘气,内心有一种隐痛让我很不安,我小心地问:“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你要把他绑起来?” 小于平静地说:“他叫阿北,得了精神分裂症,现在好了很多,不常发病,但他发病的时候很可怕,无法控制,到处砸东西,还伤害自己,有一次我回来,看到他血肉模糊地躺在那里,我还以为他死了呢,所以,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出去的时候,会把他的双手绑起来。” “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 小于笑得凄然,“我们住在这样的地方,你觉得我们有钱去医院吗?” 我愈发不安,有点不敢问她:“他,和我有关系吗?” 小于看了我一眼,“如果我说他现在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还会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不,不可能!”我的声音哆嗦了起来,接着身体也哆嗦了起来,“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一辆出租车在小于的招手下停了下来,她拉着我坐了上去,可我的身子还在不自然地发抖。 小于笑了笑,拉过我的手,她说:“你看这两双手,多么的不同。” 我不敢去看,那有着刺目的冻疮的手放在我惨白的手上显得出奇地狰狞。 我真的不敢去看,她的手红肿的像泡发的海参,肥大而丑陋,而那皲裂的口子却像小刀在一点一点的切割我的皮肤。 “玫瑰,你抬头看看我。”小于笑得更厉害了,“你仔细看看,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我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拼命摇着自己的头,我真的想不起来。 小于终于放开了手,她说:“我!于洛洛,你还是想不起来吗?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住在一个宿舍,睡过一张床,哈哈!” “可现在,你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我,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保姆,有谁会知道,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用力地去想,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头,防止那跳动的神经冲破头皮,可是这样做无济于事,头依然剧烈的疼起来,让我无法控制,呻吟出声,继而越来越猛烈的疼痛占据了我的整个头部。 我抱住头倒在车后座上,痛苦地叫着,小于也慌了,她抱住我不断滚动的身子,哭了起来,“玫瑰,你怎么了?你很难受吗?玫瑰……玫瑰……” 我终于知道了我的过去,我也终于明白了小于曾经对我的冷漠和不屑,我原来是一个那么坏的人。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当我站在镜子前面,看到里面那个弱小可怜的女孩儿,我真的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就像小于说的那样,有着天使面孔的我,其实是个毒辣的女人。 小于告诉我,那个叫阿北的人,曾经深爱着我,而我利用他对我的爱,夺走了他的一切,霸占了他的公司,并践踏他的感情,致使他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她对我说这些的时候,带着复仇似的快感,我越痛苦,她就越得意,最后我又被头痛折磨的倒下去,她却抱着我的头哭起来。 她比我流的眼泪要多,她比我哭的还要伤心,她说她的心比我更痛。 可是除了这个人,这件事,小于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甚至不和我说我们之前的故事,她不愿意提起那些,她说让我知道阿北就够了,足以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明白,她只想让我知道我真的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我也好奇的问过小于,我夺走了阿北的公司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个阿北的公司又去了哪里? 小于想了想说:“我只知道你把阿北的公司改名为阡陌之城房产公司,之后你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懒得打听。” 我看着小于,她也同样看着我,我们都在想同一个问题:那个公司,现在在哪里。 我们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郝迦的房间。 所以那天晚上,郝迦回来后我这样问他:“你知道阡陌之城房产公司吗?” 郝迦似乎有些紧张,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想透过我的眼睛看出我的底细,说:“你想起什么了?” 我被他的眼神吓着了,恐惧的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郝迦跟上来,用双手握住了我的肩膀,“你到底想起了什么,快告诉我。” 郝迦的双手在我的肩膀上用力的捏着,我几乎快被他提了起来, 他的反应如此强烈,让我很疑惑,他到底是希望我想起什么来,还是不希望我想起什么来。 我瑟瑟的发着抖,几乎想哭出来:“郝迦,你怎么了,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郝迦似乎并不相信,但是他的手松开了一些,他轻轻拉了拉我皱起来的衣服,问:“你怎么知道阡陌之城公司的?” “是,是小于,她问我的,她打扫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名片,可能是这个公司的,所以她问我来着。”我骗了郝迦。 郝迦平和了很多,他说:“真的吗?” 我点点头。 “你知道这个公司吗?” 郝迦说:“我当然知道,那是我的公司。” 我很疑惑,“你的公司?” 郝迦轻松的笑着,“是的,还以为你恢复记忆了,刚才太激动了。” 他说:“那个公司是我姐姐的,但一直是我在经营,我姐姐希望我能尽快成家,那样就放心的把公司全部转交给我了,所以你要快点恢复过来,我们早点结婚。” “你的姐姐?你说公司是你姐姐的?”我更加的迷茫。 郝迦点点头,“名义上是我姐姐的,实际上她早就给我了。” 郝迦和小于,到底谁在骗我,只不过是一个公司,现在就有了两个版本,我知道他们俩个我谁都不能信。 我早早的回房间休息了,但是却怎么样也睡不着,半夜我起来喝水,看到郝迦房间的灯是亮着的,从门缝里,我看到他坐在书桌前吸烟,满屋子都烟雾腾腾的,他也睡不着。 我对郝迦,这个和我朝夕相处的人,开始有了更多的疑惑。 这样的疑惑也让我害怕。 第136章 熟悉的地方,不认识的人 我给小于放了假,不管那个阿北的病是不是因为我造成的,我都觉得他们挺可怜的,一个年轻女孩儿,带着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住在北京狭窄贫瘠的胡同里,就算他们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坐视这种生存,我让小于拿着郝迦给的工资专心照顾阿北,而我有需要时会随时联系她的。 我是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但是现在我谁都不敢相信。 不管是信誓旦旦的郝迦,还是冷嘲热讽的小于,我都不相信,从我醒过来的时候起,我就极度不不信任周围这些人,就像我同样不信任自己一样。 对于我的过去,我也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真实的存在。 中午过后我就自己出门了,我打算去阡陌之城房地产公司看一看,如果小于说的是真的,那个公司是我从阿北手中夺过来的,那么也许我能想起什么来,就算我想不起什么来,我也能更多的了解一下郝迦和他周围那些人。 对于郝迦,他从没向我提起过小于以外的任何人,从来没有,既然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应该知道我失忆之前有过什么朋友吧,而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共同的朋友,可是当我这样问他的时候,他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没有”,就好像我们俩是孤立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出了阡陌之城房地产公司的地址,这个地址是小于给我的,车子驶过拥挤而繁华的街道,我的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这些热闹的市井到底有多少地方我曾经停留过,我不知道我会想起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我想起什么之后,会不会无法接受。 我从车窗看着街边那些景物,突然有一个高大的建筑映入我的眼帘,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我的心跳加快,我转头对司机说:“停车!”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在在这里停下来,是因为这个豪华的大厦太引人注目,还是我不想再坐在车上观望一切。 我说不清,就是有那么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我停留,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我驻足。 我从出租车上走下来之后,就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这个建筑,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我仍然坚持着仰望的姿势,终于在大厦的顶端看到了蔚蓝的天空。 一种熟悉的感觉传遍全身,在梦里我似乎有过这样的经历,或者在遥远的时空里,我像这样站着,感受着强大的建筑带给我的瞬间卑微的心跳。 大厦慢慢模糊,天空开始旋转,那些刺目的光,变得像刀子一样扎向我的双眼。 我一定是曾经在这里站过,虽然我想不起自己的过去,但这熟悉的感觉让我无法抹去,我努力的回忆,拼命的想像,我要想起自己的过去,一定要想起来。 可是,也是在这时,一阵猛烈的疼痛,让我的头沉重起来,像是有一根长长的铁钉从我的头顶钉进去,每砸一下就疼痛无比,最后我终于忍不住,抱着头蹲了下去。 重击似的疼痛,让我意识薄弱,但我用最后的力气,让自己不要倒下去,我蜷在路边,抱着头忍受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紧绷的头痛。 应该是过了很久,当疼痛已经让我没有知觉,我才喘过气来,微弱地睁了睁眼睛,一双鞋出现在我的面前,开始是模糊的,逐渐变得清晰,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一人,那个人弯着腰问我:“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像是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向一边缓缓地倒下去,但我很快就被接住了,还被那个人抱到了车上。 在我意识弥散时候,我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场景,我倒在一个电梯的前面,有一个人救了我,那个人就是现在这个救我的人。 我恍惚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就好像是电梯里那个人,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样的眼神,让我觉得他是认识我的。 他说:“你怎么了,去医院吧?” 我摇摇头,盯着救我的这个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害怕只要一闭眼,这些都会变成幻觉,最后我喃喃的说:“你,认识我吗?” 那个人皱了皱眉头,却不说话,一直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奇怪的人,那种表情让我担心,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我们对视了很久,那个人突然笑了。 “那么,你认识我吗?”他这样说。 我摇摇头,“我,谁都不记得了,不记得。”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 “我得了一种病,叫失忆症,忘记了过去的所有事情。” 他又笑了,“我也希望自己得上这种病,真希望能忘了过去的一切。”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努力用嘴角挤出一个笑,“没有人想失去记忆,因为那样很痛苦,你没有试过,所以你不知道,那样有多痛苦,就好像一个人,过去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是有些事,也许忘了会更好。” 他说的这句话让我很熟悉,郝迦说过,小于也说过,他们都说,忘了那些过去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不想这样生活,这让我恐惧,让我慌乱,让我极度没有安全感,可是,那些过去,真的有让我不能接受的经历吗? 小于说过,我曾经是一个狠毒的人,那么除了害那个叫阿北的人患上了精神分裂,我还做过什么,还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让我以失去记忆来做为赎罪的代价。 “为什么你也这样说?”我问他。 他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脸上流连,像是在研究我的反应,“还有谁这样说?”接着他又笑了,那种笑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单纯的笑,我说不出来里面深藏的内容,就像在看一场好戏,又像在回味一种感觉。 我摇摇头,“没有谁?” 我说完这句话,那个人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让我有些紧张,我不由自主的有一些发抖,并且再一次问他,“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他终于收回了紧盯着我的目光,“你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我失望地低下了头,为什么很希望他和我是有关系的人。 “她,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是你的朋友?”我小心的问。 “是的。”他简短的回答,似乎不想就这个问题再继续下去了。 “她去哪儿了?”我依然控制不住好奇。 那个人突然怔了一下,随即说:“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句话让我的心无端地疼起来,而他的脸上也扭曲着痛苦,一时间,车里安静了起来,我轻声问:“你,很爱她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发动了车子,“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车子开动了起来,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厦,我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地方,我觉得好熟悉,也许曾经来过。”我把头转向那个人,“你在这里面工作吗?” 他并没有马上开口,过了一小会儿,他说:“是的。” 在我的指引下,车子在我住的小区门口停下了,我想我应该说句谢谢,可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句话:“我们,还能见面吗?” 他微微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才从车上走下来,他把车窗摇下来,递给我一张名片,“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接过名片,还没来得及看,听见车里的人说:“我叫穆繁。” “穆繁!”我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抬头看到的却是摇上来的车窗,把那个我想再看一眼的人关在了里面。 然后车子就开走了,我一直怔怔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我才追了出去,可是车子早已没有了踪影,我真的想再看一眼这个人,为什么当我念穆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会这么的疼。 回去后一整晚,那张脸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也因此我的头总有些晕乎乎的,心也总会慌乱的跳动,我想见他的愿望是如此强烈,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所以在郝迦回来后再一次和我提结婚一事的时候,我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面是一场婚礼。 郝迦拉着我的手说:“下周找个时间咱们去登记吧?” “哦。”我随便应付着他。 郝迦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他把我的头放到他的肩膀上,说:“现在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穿婚纱一定比电视里面的人更美。” 我的头靠在郝迦的肩膀上,心里却想着白天遇到的那个人,他说他叫穆繁,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和我长得很像,可是她却死了。 郝迦今天突然特别的温柔,他用手抚摸我的脸颊,我的鼻子,还有我的下巴。 我突然推开他,站了起来,“我想去休息了。” 郝迦拉着我的胳膊,要我再坐下来,“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我推开他的手,“我累了。”进到自己的房间我就把门锁上了。 郝迦跟过来敲门,“玫瑰,今晚我陪你吧?” 我反身靠在门上,心怦怦直跳,突然觉得有些恐惧。 第137章 你对每个女人都那样吗? 第二天早晨,郝迦刚一离开,我就给穆繁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的穆繁的语气有些陌生,他说他很忙,不过中午倒是有点时间,可以一起吃个饭。 地点是他定的,我顺从地迎合着,去哪里都可以,哪怕是天涯海角,我没有任何异议。 我是提前几分钟到达的,座位已经订好,穆繁似乎还没有到。 还好有时间让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仪容, 因为是在二楼雅座区,所以人倒也不多,我按照指示标志拐过一个小走廊,看到了卫生间的同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穆繁,显然他也是刚从那边过来,他并没有看到我,我很惊讶。 让我感到惊讶的并不是在这里遇到他,而是此时他笑着正和一个女服务员正说着什么,他凑在那个女服务员的耳边非常近,那情形很暧昧,女服务员看起来很年轻,有些清秀,正羞涩的往后退。 穆繁却步步紧逼,而且笑得很邪,女服务员两颊绯红,含着笑躲避,最后靠在了墙上,穆繁走近她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那个女服务员去推他,却又不是真的拒绝,我看到穆繁在那个女服务员嘴上吻了一下,因为身体有些遮挡我没有看到他吻上了没有,之后女服务员推开他羞涩的跑了。 我一直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并没有回避,所以当穆繁抬起头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我,他不但不觉得尴尬,还对我笑着眨了眨眼睛,然后走了过来。 我的眼睛没有办法离开他的脸,是的,就是这张脸,昨天我真的想再看一眼。 而今天,也是这张脸像是把我催眠了,和刚才一样,他把我也推到墙边,然后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像对待刚才的女服务员一样,他的脸慢慢靠近,我没有像那个女服务员似的躲避,而是安静的等待他的唇的靠近,近了,更近了,他却停下了,他放开手笑了起来。 他说:“你和我认识的那个人长得非常像,虽然长得像,但你们又很不一样,她眼中的坚定和虚假,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而你的眼睛,更简单,更纯粹一些,就像此时,还带着一丝忧郁和迷茫,我不知道我更喜欢哪样的眼神。” 穆繁像牵着小孩儿一样把我带到了座位坐下来,他问:“你是怎么失忆的?” “你对每个女人都那样吗?”我答非所问。 穆繁含着笑:“哪样?” “就是像刚才那样,亲她们。”我一直看着穆繁的眼睛,不露掉任何一个表情。 穆繁大声笑了,“哈哈,也不是,也得看人,那么你呢?每个男人亲你,你都不知道拒绝吗?” 我收回了目光,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头,受了伤。” “怎么受的伤?” “我男朋友说我摔倒后伤到了头。” 穆繁眯着眼睛看我:“你男朋友?” 我依然用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点点头。 穆繁撇了撇嘴角,像是在笑,他问:“他是谁?” “他叫郝迦。” 穆繁的脸僵了一下,然后他笑得更欢了,“玫瑰,你可以呀!” 我捕捉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一个混混,他曾是我舅舅的小舅子。” “我醒来的时候,他说他是我男朋友,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呵呵,我,我舅舅,我舅舅的小舅子,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我没有听懂他的话,“我不知道。” 穆繁不说话了,他低头吃饭,并且不再理会我。 过了一会儿,他说:“为什么要见我?” “我不知道。” 穆繁吃完饭,把碗一推,擦了擦嘴站起来说:“走吧,送你回去。” 我乖乖的跟着上了他的车,他发动了车子,一直开到了我们小区,一路上他没有再和我说话。 停车后,我也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两个人在车里安静的坐了有一分钟,穆繁说:“下车。” 我突然就哭了起来,我说:“我知道,你认识我,你一定认识我。”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了那个大厦,我曾经自由的从那里出入,可是,那天从那个大厦里出来的穆繁,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虽然他一直不承认,但从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一定是认识我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我,我现在真的很害怕,很无助,呜呜……”我哭泣着,停不下来。 “就算我认识你,那又能怎样?”穆繁终于开口了。 我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停止了抽泣,“你真的认识我,对吗?你能帮帮我吗?”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有事你应该找他帮忙。” “不,他说他是我男朋友,可我不相信他,我谁都不信,他们全都骗我。” 穆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我能怎么帮你?” “我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穆繁不说话了,我以为他在回忆,他在想怎么来告诉我他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突然说:“下车!” 我求助的看着他,并没有动。 他说:“我对你的过去知道的并不多。” “不,我不信!” “下车!”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无情。 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但是我站在车旁,一直用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穆繁没有表情的发动车子,开出去几米后,他又退了回来,穆繁摇下车窗说:“好吧,我帮你,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接你。” 我的眼睛已看不见任何东西,这个会让我的心猛烈跳动的人,对我如此冷漠,穆繁,他过去一定是恨我的。 我站在客厅的窗前,很久都不能恢复过来,这个空荡荡的房子让我陌生,周围那些伪善的笑脸让我害怕,我想要知道的过去还是像迷雾一样围绕着我。 “站在那里做什么?”郝迦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都没有察觉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转过身来仔细看着他,从他的表情到他的眼睛,一直到眼睛里面的内容,我都想看清楚。 郝迦问:“你怎么了?” 我说:“我不想和你结婚。” “为什么?”郝迦一脸的疑惑,“为什么不想和我结婚?” 没有办法回答他,我只是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了?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等你病好了,我们就结婚。”郝迦走过来扶住了我的胳膊。 我用力的去推开他,“我不想和你结婚了,真的不想。” “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这么善变!”郝迦又抓住了我的双肩,“供你吃,供你住,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 我被他逼得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离开了我,你一分钟都活不下去,你难道不知道吗?”郝迦的表情有点穷凶恶极。 “就是死掉我也不想结婚。”我挣脱他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锁死。 郝迦在门口拼命的敲门,我也没有开。 第二天早晨,郝迦又来敲门,他在门外说:“昨晚吓着你了吧,别胡思乱想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补药,回头你别忘记吃,先把身体养好,结婚的事以后再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 郝迦走了之后我才从房间里出来,果然桌子上放了许多药,但我并没有动,因为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这些药了,因为穆繁会帮我找回记忆的。 穆繁来接我的时候,我一直站在窗前盼望,在车上他问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帮你呢?” 我说:“因为其他的人,他们都欺骗我,我不信他们。” 穆繁淡淡地说:“你就那么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是的。” 穆繁笑了笑,“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一些事情的,所以说我的话你也不要相信,也许对你来说那些也不是真的,不过,我也并没有想过对你说什么,因为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回忆。” 我抬头看向他:“你不想帮我?” “不是不想帮你,只是让你自己去感受、去回忆,有些事情如果真的想不起来,也就没有必要去想了。” 穆繁把我带到了一个住宅小区,刚进入房间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示意我随便坐,并说厨房有水,就接起了电话。 穆繁的电话接得有点长,无聊之余我好奇地走到厨房,很干净的厨房,白净的墙壁,光洁的橱柜,我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有咖啡和茶叶,我又在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了杯子,我轻车熟路的冲了一杯咖啡和一杯茶。 一杯咖啡和一杯茶,是的,为什么是一杯咖啡和一杯茶,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是两杯咖啡或者两杯茶。 我打量着整个厨房的设施,然后打开一个抽屉,嘴里念念有词:“这里面是调料。”果然没错。 我摸着一个柜子的边缘,“蜂蜜和酒”,随手打开,看到了这两样东西,我又试了几个柜子,全都被我说对了,我若有所思的关上柜门,转过身子,看到门口发愣的穆繁。 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穆繁说:“是我家。” 我不解地看着他,“可是这里的东西,我都知道。” 我从厨房走出去,仔细看着客厅的每一个家具,当我把手放在上面的时候,都是我所熟悉的感觉,接着我跑上楼,穆繁跟在我的后面,我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是一间大卧室,我停了下来,只有这里面弥散的不是我熟悉的味道,我站在那里不敢进去,我回头看着穆繁。 他也向里面看了看,说:“这个房间我重新装修过。” 我退了回来,慢慢走下楼,虽然我并没有想起什么,但我猜测,我和这个叫穆繁的人,过去关系一定不一般,这个地方,我想我是生活过的,我们两个人一起在这里生活,所以这里的一切我都熟悉,可是为什么,我离开了,我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穆繁,他却什么也不说。 我想,我感觉得出来,他恨我,也许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也或许我也像伤害阿北似的伤害过他。 第138章 记忆开始复苏 那天我是自己回去的,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却依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甚至不敢去想穆繁,我害怕我们的过去,会不会有过让我现在感到绝往的关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叫我怎么样面对。 到家的时候,小于已经等了我许久,我一进门,她就着急的说:“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半天。” 我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小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亏得郝先生不知道你天天往外跑,他要知道我每天都不过来还不把我给辞了。” 其实小于并不是不来,她偶尔会过来看看我,帮我收拾一下房间或者做顿饭。 小于此时已经准备妥当,准备走了,她拉着我说:“玫瑰,药你可千万别忘了吃,今天郝先生专门打电话给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着你吃药,他说他每天都要检查的,你可千万别忘了吃啊。”小于走到门口换自己的鞋,嘴里还在嘟囔:“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对了,人都好了,又吃哪门子的药。” 我突然叫她:“小于,你知道穆繁是谁吗?” 小于一下子停在那里,她抬头看我:“你想起来了,是吗?” 我摇摇头:“穆繁是谁?” 小于有些无奈,“穆繁,是你的前夫吧,离婚前你们好像是很恩爱的一对儿。” 我很迷惑,他是我的前夫,我一直隐隐觉得我们的关系不一般,却没有想到是这样,这么说我结过婚,可是第一次见他时,他却只是说我长得很像他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宁可当做我死了,也不承认认识我。 我看着小于,“我们为什么离婚?” 小于明显有些躲闪,她快速穿好鞋推开门,“这我怎么知道。” 我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混乱,脑子里全是穆繁的影子,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很在乎他,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我们之间曾经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可是我也很明确的感到,他一直在回避着过去的我,以及回避着过去的那段经历,为什么他那么不喜欢过去的我。 我不敢想像我曾经做过什么样伤害他的事情,我的过去让每一个认识我的人都不愿提起,所以我猜得到我必定做过很多坏事。 那天之后,我没有再敢联系穆繁,但是有一天,他却打来了电话,他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装修别致的咖啡厅,和穆繁一起走进去的时候,服务人员都恭恭敬敬的叫他穆总。 穆繁说:“这是我才从别人手里盘下来的咖啡厅,我一直不明白,它之前的主人为什么要出售它,其实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转了好几手了,所以个中原因我也不清楚。” 这时我才明白他是这儿的老板,当我们坐下来,服务人员端上了香浓的咖啡,我已决定要和他好好的谈一谈,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我都希望他能讲给我听,不管那些记忆我能否想得起来,我要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弥补一些伤害,是的,我是想弥补他。 可是事情又很不凑巧,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电话就来了,似乎是有急事要他去处理,他只能抱歉地对我说:“你在这里转转吧,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我暂时有点事,不能陪你了。” 走时,他又关照了里面的服务员,一定好好招待我。 既然穆繁这样说,那这里一定也是我曾有过回忆的地方,我开始仔细的观察,一架钢琴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抚摸着光洁的琴面,不由自主地坐了上去,当我的手指碰到键盘的一瞬间,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十个手指不由我控制的开始了弹奏,它们只是习惯性的在键盘上跳动,机械的手指运动却变幻出了美妙的音乐,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前会弹钢琴,音乐真的是一种奇妙的艺术,它能带给人们无法比拟的感受。 就像现在,它的旋律刺激着我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它们尽情的呼吸,然后在这种畅快中,我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复苏,那是一个冬天,我坐在钢琴前面为我心爱的人——穆繁弹奏乐曲,他那张阳光的笑脸仿佛出现在我的面前,之后一幕一幕的景像开始在我的眼前闪动,有的苦,有的甜,都是这些音乐伴随的生命。 我的大脑还原了过去的经历,当我停下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头痛缠绕着我,但我也出了一身的虚汗。 可能我苍白的脸让服务员有些担心,她扶我去了雅座,并端来了一杯热咖啡,可能是看我和她们老板的关系不一般,又殷勤的拿了几本杂志,说:“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穆总说完事后就过来。” 我现在并不需要穆繁过来,我要好好的想一想,把那些并不连贯的记忆重新梳理一遍。 是的,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想起了和穆繁的爱情,我们隆重的婚礼,以及这个咖啡厅,这是我曾经倾注了心血的地方,当然这也是我最大的一块伤疤,因为我记得,我们是在这里分手的,那天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不愿意回头,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它成了穆繁的。 我的记忆就到了这里,就到我和穆繁离婚这里,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我也想起了阿北,但是没有关于郝迦的内容。 我把服务员叫了过来,“你知道这个咖啡厅以前是谁的吗?” 服务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是穆总才盘下来的,我们也是那时才来这儿上班的,之前的主人还真不知道,好像听说是被一个中间商低价买进又高价卖出的,听说一转手就赚了一大笔钱。” 我有些失望,随手翻着桌上的杂志,却听见那个服务员有些八婆地说:“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个咖啡厅以前是穆总的前妻的,后来那个女人就不知去向了,为了纪念她,我们穆总才赔本买了下来。” 我抬头看着那个服务员。 服务员有些不自然,“我也是听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你就当我是乱说的,穆总可是快订婚了,他现在的女朋友很漂亮的。”说着,她在那些杂志中翻找,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张画片,是穆繁和童翌的照片,有一个大大的标题,这对金童玉女将在本月二十二日订婚。 我想是这一幕对我的刺激更厉害一些,我刚刚想起来和穆繁的过去,就看到他马上和别的女人走向婚姻的殿堂,叫我怎么能接受。 今天的咖啡怎么这么苦,苦得我的眼睛都快出来了,我有些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忍着内心剧烈的疼痛向门外走去,服务员在我身后说:“你走了吗?穆总说一会儿要过来的,你不等他了吗?” “麻烦你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 我不但想起了和穆繁的分分合合,我还想起了我们分手的原因,当然也想起了我对阿北做的一切,还有洛洛,就是那个数次对我提到报应的小于。 我知道了每个人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离开咖啡厅,我拨了穆繁的电话:“我,想起来了,那些过去,我都想起来了。” 穆繁在那边过了很久,才深深的出了一口气,他说:“我多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永远用那双单纯的眼睛看着我。” 我控制不住哭了,“我希望今天的你能够原谅,一个自私的女人为爱所做的挣扎。” 穆繁不说话,我说:“我,不敢奢求别的,只想得到你,我曾深爱的男人诚心的谅解。” 我听不到他的回答,听筒里传来的是真空的声音,我感觉得到,穆繁,他也流泪了。 我终于明白了,在我这些年短短的生命里,我的执着、任性和偏执伤害了多少人,我踉踉跄跄回到家里时,小于还没有离开。 我打开房门一进去,就看到了她,她正在收拾桌子,把东西摆放整齐后,随意地瞥了我一眼说:“你又跑去哪儿了?” 我知道,她不是小于,她是洛洛,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可是她不再是从前的她,从前她是那么爱美,她出门总会化上美美的妆,做着时尚的发型,穿着漂亮的衣服,可是现在,她一脸的沧桑,像个家庭妇女一样干活,我走上前去,夺过她手中的抹布,扔在地上,然后不能控制地扑到她的怀里,大哭起来:“洛洛!洛洛!”我哭得说不出别的话来。 洛洛开始怔了一下,后来她也用双臂抱住我说:“很久没有听你这样叫我了,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多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哭得像个孩子。 “玫瑰,你是想起来了吗?我知道你总会想起来的。”洛洛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拍着。 “洛洛,我要为阿北治病,是我害得他成了那个样子。”我想起了他被捆住双手关在家里的样子,为了不上厕所,一整天都不敢喝水,而洛洛就那样无怨无悔的照顾他。 洛洛也开始哭泣,她说:“这不怪你,他是罪有应得。” “不,是我害得你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人抱在一起伤心了很久,洛洛说:“那时我们多好,那时我不爱任何人,也不会痛苦,那时多好啊。” 洛洛是我最最佩服的一个女孩子,她的爱最执着,最无私,没有任何杂质,最最纯净。 要离开的时候,洛洛才想起什么事来,她擦着我的眼泪说:“郝先生给你的药,你吃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我就是担心你不会吃,所以才过来帮你处理,把你每天该吃的药给扔掉,要不然郝先生又该说我没有盯着你吃药了。”她又恢复了小于的职责,是啊,洛洛已经变成小于了,既然她选择了一个这样的人来爱,她就要承受这样的结果,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过,我看到的是她对每一天充满了希望。 “我已经好了,不想再吃药了。”我说。 “我明白,不过你知道他让你吃的都是什么药吗?” 我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他只说是一些让我尽快恢复的补药。” 洛洛说:“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药和阿北吃的药特别的像,吃了这种药,人就不再狂躁,会变得很安静,很听话,而且爱睡觉。” 我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洛洛看了宽慰我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像而已,反正很多药长得也都差不多。” 洛洛走后,我陷入了沉思,关于郝迦的这一段记忆我还是没有想起来,为什么我从阿北手中夺过来的公司,他却说是他姐的,为什么他那么想和我结婚,还有这些药,到底是治什么的。 第139章 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我凭着记忆去了洛洛住的地方,因为不知道那儿的具体地址,所以我也像上次洛洛带着我去时一样,倒了几次公交车,根据当时的记忆,我也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我去她的家是因为我突然很想看看阿北,当我没有那些记忆的时候,阿北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他对我做过的事,和我对他做过的事,全都想起来了,其实那些恩怨早已模糊不清,此时,在我的心里,愧疚的感觉更多一些。 那个黑暗的小屋,那双被捆绑的双手,那杯插着吸管的水杯,还有那无法聚焦的眼神,没有一样不让我难受。 我轻轻地来到那个狭窄的院子里,不想惊动屋里的阿北,我只是想在旁边看一看他,看一看他就离开。 那个小院儿里有一个男人在水龙头前低头洗着什么,我在洛洛住的屋门口停了下来,我不知道洛洛在不在家,我想我最好还是避免和阿北碰面。 这时,那个水龙头前洗东西的男人站直了身子,看着我,我回望过去时,吓了一跳,那个人竟然是阿北,他手中拿着一个洗好的苹果,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我,随后,他手中的苹果掉落了下去,滚向一边,我看着那个苹果滚着滚着,一直滚到了墙角,我就是不敢抬头对上阿北的目光。 我慢慢走过去把那个苹果捡起来,在水龙头上冲了冲,递到阿北的面前,他没有接,还是那样呆呆的看着我,一动也不动,像一个僵尸。 我忍不住已泪流满面。 这时,洛洛从屋里出来了,看到我们俩的时候,她浑身颤抖了一下。 “阿北,你怎么了?”接着她跑去拉住阿北。 阿北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啊!” 洛洛一边用双手抱住阿北,防止他激动,一边转头对着我说:“你还不快走!” 我跑了出去,接着听到院子里叮叮咣咣,响起了各种声音,还伴随着阿北大喊大叫。 后来又听到一个中年女人气急败坏的咒骂:“说了让你们搬走,你们怎么还不搬!给再多的钱也不让你们住了,我这里的租客都被你吓走了,你今天就给我搬,听见了没有!” 然后是洛洛哭泣的声音:“阿姨,对不起了,你就再可怜可怜我们吧,我找到地方就搬,真的。” 我把背靠在墙上,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越想忍住越忍不住,我把那个苹果咬在嘴里,档住自己越来越大的哭泣声。 洛洛的哀求的声音让我不敢忘记,我一定要把阿北的病治好,无论如何。 不过首先,我要先找到我的公司,有钱了才能送阿北去最好的医院,可是郝迦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我一定要想起来。 我对郝迦的戒备在一点点加深,但同时,我也学着顺从他,让他不对我产生怀疑。 在他去洗澡的时候,我看了他的手机,找到了他姐姐的电话,我想既然他说公司是他姐姐给他的,那我要想办法找到他姐姐,听听他姐姐怎么说,也有可能他们会串通一气,不过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白天郝迦上班去后,我就给他姐姐郝娜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我自报家门:“我是玫瑰,我想……” “玫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对方的声音很激动,那感觉她和我似乎比和郝迦更熟悉。 我轻声的问:“你认识我吗?” 那边的郝娜笑了,“是啊,如果你再不联系我,我可就真的把你这个丫头给忘了。” 这么说郝迦的姐姐是认识我的,那么她会不会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呢,再或者给我一些关于郝迦的记忆。 “我,我……”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着急地打断我,说:“你身体怎么样,恢复了吗?现在住哪儿,我马上过去看你。” 看来她知道我生病的事,也许她和郝迦是一伙的,可又不像,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是问我从医院回来吗?难道郝迦不会告诉她吗,随后我把地址告诉了她,她说她很快就到。 郝娜到得的确很快,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在等她的这一段时间里,我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还有一些激动,我希望她能给我带来一些希望。 郝娜一进门就拉着我,左看右看,像是很熟的样子说:“怎么瘦成这样了?” 不等我回答,她又往我身后看,“不过也是,有两个当然是胖不了的,孩子呢?” 我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郝娜径直向卧室走去,边走还边说:“没请个保姆吗?你一个人带得过来吗?我自己没生过孩子,所以很羡慕当母亲的人。” 当她推开卧室的门,看了一眼后,转过身子,面对着我,那神色比我还要诧异。 这时我才说话:“你是郝迦的姐姐?” “玫瑰,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她的眼神除了奇怪,还有怜爱。 我茫然地吐出几个字:“我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郝娜似乎不太相信,她走上前来,仔细端详我,“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郝娜呀!” 我摇摇头。 然后她又问:“那孩子呢?你的孩子呢?” 孩子?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是她第二次提到孩子了,我摇着头,“什么孩子?我没有孩子?” 顿时,眼泪充溢了郝娜的眼眶,她拉着我坐下来,“孩子没了,是吗?” 她的眼神让我知道我可以信任她,所以我对她讲了我目前的状况,“我失忆了,醒来的时候,只有郝迦在身边,他说我摔了一下,头受伤了,所以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郝娜摇着头,“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怎么摔的?” 我也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想来?你刚才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郝娜依旧摇着头,“郝迦怎么也不告诉我,你失忆了,郝迦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盯着她,“我失忆之前,有孩子吗……” 郝娜擦掉眼泪开始回忆,“是去年的事了,那时你怀孕了,经常去我那里坐坐,后来有一阵子没见你了,我就去你公司看你,结果郝迦告诉我,你身体不太方便,找了个地方静养生孩子,还把公司委托给他了,起初我还不太相信,后来看到了你的委托书,想想那时你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还是双胞胎,所以可能比一般人更辛苦一些吧,我也没有多想什么。” 我茫然不知所措,“我怀的是谁的孩子?是郝迦的吗?” “怎么会是郝迦的孩子,你怀的是你前夫的孩子。”郝娜对我的猜测很质疑。 我更纳闷,“可郝迦说他是我男朋友。” 郝娜怔了怔,“这小子不会……” “他不是我男朋友,对吗?”我恳切的问。 郝娜有些躲闪,“就我所知,在你去休养生孩子之前还不是,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我迷惑极了,“可是,我的孩子呢?”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我摇摇头,“郝迦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郝娜的脸色有些白了,她试探性地说:“也许,生产不顺利,郝迦怕你难过,所以没有告诉你。” 我真的说不出来自己的什么感觉,我感受不到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因为我完全忘掉了怀孕的过程,所以听说我有过孩子,我并不认为那是真的,就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 我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那个孩子是穆繁的,如果还活着,我想穆繁一定会很开心,我一直都想为他生一个孩子。 看我长久的沉默,郝娜知道我一定很难过,她站起身说:“玫瑰,别想太多了,你还是多休息一下,把身体养好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我回过神来,抬头说:“郝娜姐,阡陌之城房产公司是你的吗?” 郝娜回过身来,爱怜地捋顺我额前的长发,说:“傻丫头,那是你的公司,没有谁比你更有能力,更有资格拥有它。”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让郝迦帮你打理,也还是不太放心,他这个人从小就被惯坏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撒谎的人是郝迦,他要和我结婚应该也是别有用心。 郝娜拿起了背包走到门口,却站住了,她像是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说:“玫瑰,如果郝迦做了什么坏事,就看在我这个姐姐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我想她最了解自己的弟弟,所以我所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答应郝娜是因为,这段时间郝迦对我也不错,他不过就是想要得到我的公司,所以什么事都瞒着我,然后和我结婚,如果没有他的照顾,我失忆的无助,可能会更加痛苦。 在我陷入混乱记忆的过程中,电话铃响了起来,是洛洛焦急的声音:“玫瑰,你听我说,你得防着点郝先生,我今天拿着他给你吃的药去问了给阿北开药的医生,果然是同一种药,没病的人吃了会对神经系统的造成很大的伤害的,而且他要你吃的都是超剂量的。” 这个消息让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洛洛还在那边说:“反正如果吃了的话后果很严重,我也不太懂那些专业术语,还有,今天郝先生打电话说以后不用我过去了,也就是把我给辞了,你明白了吗。” “玫瑰,玫瑰,你在听吗?” “我,在听。” “你说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比如报警之类的……” 当听到洛洛说报警这句话时,我才猛然醒悟过来,可是我想起来郝娜走时说的那句话:如果郝迦做了什么坏事,就看在我这个姐姐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我对着听桶轻声说:“洛洛,不用了,我想他可能并不知道那个药的严重性,也许他只是想让我听话,并不想害我。” “那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听见了吗?” “洛洛,谢谢你,你放心,我一定要治好阿北的病,等我把公司要回来,就送他去医院。”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外境吧。”洛洛挂了电话。 第140章 熟悉的经历 我一直在等着郝迦回来,为此我还做了简单的晚餐,我想和他开诚布公的聊一聊,我知道他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猜测他是对我从怀孕到现在这段经历最清楚的人了,他刻意的隐瞒我是为什么,现在我不想去深究,甚至打算忽略他对我做的一些有意的伤害,比如他坚持让我吃那些来历可疑的药。 因为失忆这段时间我感觉得到,我过去曾经伤害过很多人,我也同时明白了,只有宽容的人才能坦荡的生活。 我的过去太过自私,占有欲太强,不但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还让很多人都受了影响。 我想我过去亏欠的人太多了,让我的良心总背负着一种歉疚,而现在,我想要试着去宽容地对待每一个人,原谅某些人一时糊涂的小错误。 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是的,虽然对这个身份我还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我想这应该是真的,我相信郝娜,相信她的眼神传递过来的关爱。 郝迦回来时已经有些晚了,我迎上去,马上有一股浓烈的酒味传了过来,我皱了皱眉头,“你喝酒了?” 他看了看我,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很勉强,像一个并不快乐的人,在宽慰别人和自己,然后他疲惫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一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扶手上,还一边说:“那个小于,我把她辞了。” 我站在原地问他:“为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郝迦抬起眼帘看了我一眼。 “我现在已经喜欢她了。”我认真的说。 “没事,回头我再给你找一个好的。”郝迦靠在了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对了,你今天的药吃了吗?” 我说:“没有。”在我眼里的郝迦看起来真的很疲惫,我想不出来他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郝迦忍耐着倦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拿。” 我说:“不用了,我一会儿吃完饭再吃。”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吗?”郝迦回头。 我说:“我一直等你一起吃饭呢。” “好吧,我陪你吃饭。”郝迦和我一起来到了餐桌旁。 已经凉了的饭菜,丝毫引不起我的食欲,我只是机械而又小心地咀嚼着米饭,不知道要怎么开始这次交谈。 郝迦也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是你做的?” 我点点头,他说:“味道很好。” 我轻轻把筷子放了下来,说:“郝迦,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郝迦看着我,然后又侧转了头,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你吃好了,我去给你拿药。” 我拉住了他,让他重新坐下来,我说:“那些药我已经扔掉了。” “为什么?”郝迦有些慌张,他担心我发现了什么。 “因为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吃药了。”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我们聊聊吧。” 郝迦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一直盯着我,我的沉着让他不太自然,“聊什么?” “我的孩子。” 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孩子?”然后他马上警惕了起来,睡意全无。 “对,我的孩子在哪里?”其实从郝娜告诉我之后,我就想过了,也许我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不知道。”郝迦还是一副死不认账的表情,“你想起了什么?” “对,我全都想起来了,我的公司,我的孩子,我都想起来了。”我的声音不自觉有一些激动。 郝迦的脸一下就变了,他突然就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我也防范地站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桌子站着,谁也不敢轻易动。 终于郝迦说话了,“你真的想起来了吗?” 郝迦的表情让我害怕,我开始慢慢向后退,而就在这时郝迦突然扑过来隔着桌子揪住我胸前的衣服,一下就把我提了起来,推到了身后的墙上,“玫瑰,你为什么要想起来,我真的不想害你。”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早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我的眼里马上就溢满了泪水,我用双手瓣着他卡在我脖子上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郝,郝迦,你别这样。” 郝迦松开了我,我一下就瘫坐在地下,他说:“既然你都想起来了,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我没有想到郝迦会这么激动,也不敢再说什么,怕更加的激怒他,所以我只能无休止的躺在那里流泪。 “我们结婚吧,忘了之前的一切,可以吗?”郝迦还在问,他满嘴的酒气吹在我的脸上。 我一边哭着一边往角落里退。 郝迦思索片刻,然后连拖带拉把我扔进了卧室,然后锁门而去。 我趴在床角上,百思不得其解,他对我的态度真的是莫名其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我还没有找回的这段记忆里,他一定对我做过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否则他就不会因为我想起了过去而变得凶狠而粗暴。 根据我的判断,他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爱,以及要和我结婚的目的,可能都是因为想要侵吞我的公司,这个时候我也不能和他对着干,只能先顺着他,然后见机行事,寻求救助。 没过多久郝迦又进来了,他手中拿着绳子,我一看就知道了他的用意,我用软弱的声音哀求他,“郝迦,你不要这样,就算我想起了过去,又能怎么样,我并没有怪你,这段时间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记着呢,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说的是真的。” 郝迦对我的表白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开始捆绑我,我拼命的挣扎,但无济于事,很快我就被他绑在椅子上。 这时,他才放心地说:“玫瑰,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你想起来了,我本来是想和你好好的一起生活的,现在不可能了,有你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你,我也不想这样。” “不,不!”我大叫着,“郝迦,我们还是可以好好的生活的,我不怪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我答应过你姐了,我做得到,原谅你所有的错误。” 郝迦笑了,“我不相信你,真的,我太了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你不会原谅伤害过你的人。” “不,郝迦,这一次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了,我保证,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那个公司我们一起经营。” 郝迦似乎被我说动了,他停了很久才说:“不可能,不可能。” 我抢着说:“郝迦,我其实没有想起来,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刚才只是蒙你的,是真的。” 他看着我,并不相信我的话,突然他目露凶光,“除非你再次失忆,再次失忆,我才能相信你。”说着他把我的头往墙上撞,疼得我眼冒金星,大声的叫喊:“不要!救命!”没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我看到阳光从窗帘后面透了进来,我的嘴里被毛巾塞着,双手和双脚都被捆住了,一时间我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让我的心异常的慌乱。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我过去的日子里,有这样一天,在一辆车里,我的双手被捆了起来,就是像现在这样,嘴里还塞着毛巾,郝迦驾驶着车子越走越远,他面无表情的把车开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凶恶地把我拖进一个被弃置的屋子里,是的,我想起来了,在那个简陋的屋子里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艰难度日,吃不饱,穿不暖,总是被饿得狼狈不堪,而郝迦却夺走了我的公司,挥霍我的钱,还把我的咖啡厅也卖了。 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里受苦,没有人帮我,我怀着孩子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好几个月,每一天面对的都是那个简陋的房间,最后我忍受着阵痛生下了两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是的,我的孩子,我想起来了,瘦小的身子,哭声也很微弱,可是他们活着,我从窗口把他们送给了两位拾荒的老人。 为了能救他们一命,在寒冷的冬日里,我穿着单薄的衣衫,在风里没命的奔跑。 这些我都想起来了,那种饥饿,那种孤独,让我几乎活不下去,可为了孩子,我坚持着,我现在都不敢想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我,让我坚持到了最后。 也许这就是一种做母亲的本能,他们是我的孩子,我必须得保护他们,也只有我能保护他们。 因为他们的爸爸还没有见过他们,穆繁,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有孩子了。 我不停地哭泣着,郝迦,我恨死你了,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141章 不能停下来 我的动静可能惊动了郝迦,他打开门走了进来。 我的眼泪还在流,但是我现在必须再做一些努力,我望着郝迦,拼命地点着头,他明白过来,把我口中的毛巾取下来。 我大口地喘着气,“郝迦,我把公司送给你,我不要了,钱都是身外之物,你放了我,我答应你对之前你对我做的一切都不再追究,我只想找回我的孩子,真的,请你相信我。” 郝迦一直在看着我,研究着我的表情。 “郝迦,我知道你并不是那么坏的人,你只是比较贪财,又染上了赌博的坏毛病,才会做这些的,我觉得你也不想让我死,否则当初我摔下山坡去的时候,你就不会就我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不过现在是事情把你逼到这种状态了,你想想,现在就算我死了,那个公司你依然得不到,我还有养父,还有孩子,我死了公司你也得不到的,而且很快大家都会知道是你做的,很多人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你瞒不住的,你姐姐知道,小叔也知道,还有医院也有我检查的病案,所以说,如果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郝迦,现在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告发你,我答应过你姐的,要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所以你相信我,我什么都给你,我只想找回我的孩子。” 郝迦点上烟,在那里想了许久,等一支烟都燃完了,他才说:“孩子我会帮你去找的,不过你得答应和我结婚,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孩子了。” “不!郝迦,你不要伤害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哭着说。 我真的很后悔让郝迦知道了我的软肋,他可以用孩子随意的要挟我,我的孩子,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跟着一对捡破烂的老夫妻,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我痛苦失声,我可怜的孩子,我该怎么办啊,不能让郝迦找到他们,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啊,洛洛也不来看看我,穆繁也没有了消息,还有郝娜,他们都在哪儿呀? 还有小叔,我也想起了他,为什么他一直也没有出现,我这么长时间的离开,他一点都不担心吗,为什么没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郝迦在我的哭声中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转回来,手里拿着一些药。 “把它吃了!”他把水也端到我眼前。 “这是什么!我不吃!”我紧紧地闭着嘴。 郝迦把我的嘴掰开,“吃了吧,这只是安眠药,我要出去一下,所以你在这里好好的睡一觉,也许你醒过来,你的孩子就找到了。” 他把两片药塞进我的嘴里,我一使劲给吐了出来,郝迦生气了,又拿出好几片药来,捏着我的嘴,塞了进去,接着又给我灌了几口水,看我不反抗了才松开了手。 他瞪着我,我也瞪着他,他说:“顶多睡几天,死不了的。” 我听到他出去的时候把我的房间的门又上了一道锁,我一直在房间里仔细听他的声音,直到后来我听到他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吐出了藏在舌头下面的两片药,然后我就拼命的呕吐,想把吃进去的药都吐出来,但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我才开始害怕,我是不能睡觉的,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在郝迦找到孩子之前,先找到他们,我猜郝迦一定会去我被软禁的地方找的,那样的话是很危险的,两个一样大的孩子,应该是很容易找到的。 我浑身发抖,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在我睡着之前。 我四下观察着房间,希望能有可用之物,只有那一个大窗户给了我一点希望,在我睡着之前,我要把玻璃弄碎,这样楼下小区里就会有人察觉这里出了事情。 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已经不能很灵活的运转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郝迦伤害我的孩子,我要去救我的孩子。 我的双手是被捆在身后的,郝迦毕竟不是专业绑匪,所以他的绳子捆得并不算结实,但即便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自已挣脱,好在我的双手并没有和椅子绑在一起,郝迦是用另一根绳子把我的上身绑在了椅背上,让我可以有一些简单的动作,我的脚双虽然也是被捆起来的,但踩在地上可以带着椅子向前移动。 我用这个方法一点一点移到了阳台的窗前,窗子是落地窗,但接近地面是有防护的。 我在房间里寻找尖利的东西,我想我得把手上的绳子弄断,环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用之物,后来我看到了梳妆台上的镜子,我可以把它打碎,对,这个想法让我点燃了一点儿希望。 我慢慢移过去,用身体带着椅子去撞那个梳妆台,一次、两次、三次,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撞了多少次,反正桌子上的东西都掉下来了,可镜子去完好无损。 有一瓶化妆品也滚落到地下,可是它没有碎,我也没有办法去捡,如果我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下,那么很有可能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所以现在还不能太冒失。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有些累了,就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不太远的地方,睡意渐渐袭来。 但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能睡,现在绝对不能睡,郝迦这个人的狠毒,我是领教过的,我不能就这样睡去,因为我判断不出来,刚才他给我吃了多少安眠药,我也不能确定,当我睡着之后还会不会醒过来,如果我不再醒来,那么,我的孩子怎么办,穆繁还不知道他已经当爸爸了,洛洛也不知道我怀孕的事,就算郝娜知道,可是她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是的,如果我死了,谁来救我的孩子。 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去,我不停地在椅子上蠕动,这时我发现,把我和椅子捆在一起的绳子是可以转动的,于是我就利用身体的蠕动,把打结的地方转到了离手近的地方,然后我就用背后的双手去够,虽然离得不近,但我还是一点一点够到了,我用尽力气去解那个绳索,是系的死结,而且很结实,硬硬的结让我几乎无法入手,但我一直没有放弃,直到我的指甲流出了黏稠的血液。 真的是钻心的疼,就像指甲被掀掉了一样,我都不知道出了多少血,就是觉得整个双手都粘粘腻腻的,可能因为血液渗进了绳子,它居然变得柔软了一些,这样,我最终还是把它给解开了。 离开了椅子,我一下滚落到地下,在地下打着滚,我费尽心机地想把手腕上的绳索弄掉,后来,我把后背被捆住的双手,一点儿一点从下半身上套了过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觉得一门心思都钻研在那个事情上时,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可能了,当一个人为一件事达到忘我的境界时,她的潜力是无穷尽的。 现在被捆绑的双手反转到了前面,一切就好办了,我先用双手来解脚腕上的绳索,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几个手指和指甲都已经开裂,一碰就疼得钻心,这样也好,反到让我没有那么想睡觉了,最后疼得手指都麻木了,就好像那已不是自己的手。 但最终我还是解开了那个绳索,之后,我拿了一个东西打碎了梳妆镜,在碎了的玻璃上开始摩擦双手上捆绑的绳索。 一下一下的来回用力,这样机械的动作让我忘了很多事情,我忘了我身在何处,我忘了我要做什么,就只知道我要解放出我的右手,那然后呢? 那个大床是那么的舒服,躺上去软软的,软软的,我想我应该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上去,放松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好好的睡一觉。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下子跌了下去,那被打碎的镜块划破了我的脸,我才清醒过来,用手摸了一下脸,出血了,热热的。 原来手上的绳索已经开了,肯定是断开的瞬间,我倒下去才划到了脸,太危险了,我差一点就睡着了,我再一次强迫自己,不能睡,快起来,我还要救我的孩子,一想到孩子,我又有了无限的力量。 处理了脸上的血,我拿起椅子对着阳台的窗口砸了下去,那块玻璃比我想像的要结实,所以当它碎了之后的动静也比我想像的要大,我欣喜地呆立了一分钟,接着又是无尽的失望,才想起来,这间卧室阳台所对的是一大片绿化,再远一些是设备用房,要等到别人发现我的困境,太难了,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一是怕自己很容易就睡过去,二是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孩子,就好像他们现在命悬一刻,等着我去救他们。 其实我真的已经不太清醒了,想不到郝迦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找到他们,想不到就算我去找,也同样不会那么快就找到他们,我只是在想,我不能停下来,不能就这样停下来,因为我害怕我一旦停下来就再也不会醒来。 第142章 没有完成的典礼 一不作二不休,我把刚才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绳子系在一起,这个长度远远不够六层的楼高,然后是床单、被罩,所有能接在一起的东西都被我连在了一起,我也不管有多长,我能不能安全爬下去,就把它们绑在了阳台的护栏上。 我顺着绳索往下爬,一点也不恐惧,除了知道自己要紧紧的抓住绳索外,我想不起更多的事情。 最后我还是重重的掉了下去,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力气来抓住手中的绳索,还好下面的草坪和柔软的泥土,让我没有觉得有多疼,还好没有受太重的伤,可能草坪是才浇灌过,所以不硬,也因此我的衣服上沾了些泥土。 猛然的下坠也让我暂时清醒了过来,我从草地上爬起来,迷茫的辨别着方向,然后向小区门口跑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跑,我的意识中是在跑,但我的腿像是灌了铅,像一个喝醉的人,很难控制自己的平衡。 这段路程应该是很长,终于到了小区门口,我随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但司机看我有些狼狈的样子,以及衣服还有些脏不太愿拉我,无奈我拽着他的车门不放手,“我有急事,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双倍给你付钱。” 司机再次打量我一遍,虽然我身上有泥,脸上有干掉的血渍,但我的衣着也不是普通货,况且从这个高档小区里出来的人应该不缺钱,司机还是不情愿地嘴里嘟囔着:“你这一身泥该把我的车座弄脏了,我还得洗车,这一天都别想做生意了。” 我说:“你放心,我会补偿你的,不会让你吃亏。”说完,我顾不得他的反对坚持坐了进去。 司机没有办法也勉强同意了,“你去哪儿?” 这时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这是要去哪儿,我不可能去我曾经呆过的那个偏远的村子,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儿,以我现在的状态,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我想我很快就会睡过去的。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报警,可是我怕,我怕我等不到他们到来,我怕我说不清楚我的孩子的事情,因为我语无伦次,他们会相信我吗?暂时不能报警。 去找洛洛,也不行,她一个贫穷的女孩,她能做什么,她帮不了我。 去找郝娜,好像也不行,她是郝迦的姐姐,不是我不信任她,她……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司机又再催:“到底走不走?” 我张口说出了穆繁公司的地址,我只有去找他,我生下的是他的孩子,他还不知道呢,他一定会帮我,就算我有什么意外,把孩子托付给他,也是最安全的,是的,只有去找他,告诉他孩子的事情然后让他想办法,他一定有办法,那是他的亲骨肉,不怕找不到孩子。 我的内心,多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找他,可是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 汽车在路上行驶,我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所以车停在那个大厦门口时,我还能走下去,我对司机说:“一会儿会有人来付钱的,你需要多少,和他说就行了,他会给你的。” 我到了大厦门口,保安却拦着不让我进去,“小穆总不在。” “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有急事。”我焦急的解释。 那个保安还是摇头,无论我怎么求他都不能通融。 我说:“那我找你们穆总,穆天跃。” “我们大穆总也不在。”保安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 我都快哭了,恨不得跪下来求他,“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后来他说:“大穆总和小穆总都不在,真的,我没有骗你,小穆总今天订婚,报上都登了,我骗你做什么。” “啊!”我一下子住了口,怔怔的看着他,来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可是我的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没有什么需要求证的,那个等着他们订婚消息的报纸我也看了,穆繁要订婚了,这是千真万确的,那么我还要去找他吗?他还会去救我们的孩子吗? 一时间我泣不成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一直以来咬牙坚持的东西,也变得恍惚起来,慢慢蹲了下去,那个保安有点慌了就过来扶我,我感觉自己有点神志不清了,听见那个保安在叫人帮忙,一会儿过来了两个人,有一个保安像是认识我,他说:“叶经理,你是叶经理吧?” 我点点头,曾经在这个大厦也做了一段时间的物业部经理,不过,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亏他也认得出来。 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穆繁,不管他是订婚还是结婚,只有他能救我们的孩子,我抓住那个人的手臂,说:“我要见穆繁,很重要的事情,你帮帮我,带我去见他。” “叶经理,你受伤了吗?要不要先去医院看一看。”那个保安还在多嘴,我想他看到了我的手上有血,脸上也有伤。 “不,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快带我去见穆繁。”我打起精神,却掩饰不住憔悴,“如果晚了就来不及了,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你现在……”保安还在那里犹豫。 “我没事,我现在一定要见到他,不管他在哪里,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否则就来不及了。”我说。 那个认识我的保安听到我说这几句话,也严肃了起来,是的,最后一面,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他扶我站起来,又再三确认我不用去医院,然后对其他人交待了几句就扶我走了,好像他还是个小领导,我们又上了那个出租车,在那个保安的指引下,车子又开动起来。 也不知开了多久,我已经不能很正常了,总是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在我陷入一度的意识丧失的时候,我的大脑里总是跳出一个念头:坚持住,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孩子就有救了,每到这个时候,我都能再度清醒一小会儿。 我不知道见到穆繁和孩子得救有什么联系,但是就是这个念头让我在一次一次快要睡去的瞬间,再次醒来。 那条路似乎特别漫长,有时候我甚至以为我已经睡了好几觉,当我睁开微弱的双眼,看到车窗外的景物时,才明白我们还在路上,也同时庆幸,我并没有睡过去。 后来车猛得停住了,那个保安下了车,他一再的叮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和穆繁说一声,让他到这里来见你,你这个样子去里面会影响他的。” 是的,那是订婚典礼,我怎么能去破坏呢。 我和司机在车里等了很久,还是不见那个保安和穆繁出来,我问:“多长时间了?” 司机看了一下表,说:“才五分钟,再等等。” 我推开了车门,不行,我没有多长时间了,我要进去看一看,司机看我下车,也下了车,过来扶住了我,我这才发现,我的右腿已经软得几乎站不住了,他扶着我慢慢地走进了那个宴会厅。 好大的宴会厅,好多的人,我和司机站在门口都不敢走进去,最后我们终于停在了大厅的门口处,我用一只手臂扶住大厅的石柱,远远地看着那个人。 他站在台上,穿着体面的西装,风度翩翩,像一个王子一样尊贵,今天,当我在这样一个角度去看他的时候,我发现,穆繁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儿,他已经成熟得让我觉得陌生了,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面对着大家,可是我看不出他的快乐。 童翌和他站在一起,穿着美丽的白裙子,看起来他们是那么的般配。 曾经我也像这样站在他的旁边,穿着美丽的白纱裙,带着幸福的笑容,可是今天我看到的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童翌曾是穆繁的初恋,现在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童翌一定很幸福,我知道她一直都爱着穆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我总觉得穆繁的表情有一些忧郁,是的,穆繁自从和我离婚之后我就没有再见他真正开心地笑过,是我让一个曾经爱笑的大男孩儿变得如此忧郁而愤世。 那个保安一直站在一边的角落里,焦急地等待时机,台上的主持人,站在穆繁和童翌的旁边在讲话,看来那个保安还没有告诉穆繁我来了,这个时候,看到光鲜亮丽的他们,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我不该来打扰他的幸福,因为穆繁已经不是我的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那两个孩子与穆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是我带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只能让我来对他们负责,我不想再继续在这里丢人了。 我对那个保安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不要再叫穆繁了,不用了,我想我得走了。 那个保安看到我挥手,可能领会错了我的意思,他居然走上台去,不顾这重要的场合,也不顾这喜庆的气氛,甚至不顾穆繁身边的童翌,对着穆繁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穆繁有些诧异,他抬起头寻找,向这边望过来,很快就看到了远处的我,我是如此狼狈,真的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此时我真想转身就走,可是我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穆繁看到我后,镇定了几秒钟,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他就毅然决然地从台上走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没有顾及周围人的目光,甚至抛下了一脸狐疑的童翌,向我这边走过来,他的眼睛一分钟也不曾离开过我。 这时童翌也向我这边望过来,看到了我的同时,她怔在那里,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我听到她叫了一声:“穆繁!” 她的手边有话筒,所以这一声“穆繁”叫得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都向那边看过去。 穆繁当然也听到了,他停在了那儿,然后慢慢地转过身,童翌的脸上写满了乞求,她看着穆繁说:“典礼还没有结束呢,再等一会儿吧。” 穆繁没有回答,也许他回答了,只是我离得太远了听不到而已,然后我看到童翌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她说:“你还会回来吗?” 我看到穆繁对着童翌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身体弯下去的时候,停留了很久。 然后他又对着两边的客人各鞠了一躬,才转过身向我走来,他的表情轻松,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 然后他的身影就在我的面前模糊了起来,一直到他把我抱起来,我都没法看清楚他,是的,就是在他向我走来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和我的孩子们有救了,所以我一直坚持并绷得紧紧的那根神经终于可以松开了,再不松开它就该超负荷而断裂了。 在我沉沉睡去之前,我企图对穆繁说:“救救我……们的孩子。” 但我不能判断我是否说了出来,因为在我张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嘴唇有些麻木,似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第143章 做了爸爸的穆繁 醒来的时候,那感觉像是穿越了,因为坐在我床边的人不是郝迦,而是穆繁,他还温柔地对我笑。 当我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过,在短暂的思索之后,我就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躺了多久,郝迦有没有找到我的孩子,他知不知道我在这里,还有,我还没有告诉穆繁关于孩子的事情。 我挣扎了一下,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是感到浑身没有力气,穆繁看到我醒来了,把我按到床上说:“还是躺着吧,你现在还很虚弱。” “我……”我张开嘴想说话,只是声音细微,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说起。 穆繁拿过一个毛巾帮我把脸擦了擦,然后一直微笑地看着我。 “我,这是在做梦吗?”我疑惑地说。 “不,这是真的,我以后也要永远陪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 “可是,你和童翌……” 穆繁拉住了我缠着纱布的手,“玫瑰,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我看着他又忍不住哭了,我没有办法说出话来,只能不停地点着头,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还爱着他,我一直都爱着他。 “玫瑰,虽然我们这段时间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但是在我的意识里我们并没有真正分开过,不管是爱,还是恨,反正你在我的世界里总是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我知道你离我并不远,尽管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我也觉得你并没有离开,因为你一直在这里。”穆繁拍着自己的胸口说。 是啊,和我的感觉一样,他也同样住在我的心里,不曾离开过。 穆繁用毛巾为我擦掉眼泪,“我以为我一直在怨你、恨你,甚至把你想像成一个非常恶毒的女人,直到那一天,当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说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我才发现对你还是恨不起来的,说恨你只是为了自己时常想念你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从你这一次出现,我的内心对你的怨恨已经动摇了,那天,你说你想起了以前的一切,你说,希望我能够原谅,一个自私的女人为爱所做的挣扎,就是这句话,让我突然害怕了,我们之间如果连恨也没有了,那我们就真的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就是那天我感到了失去你的可怕,那种孤独,那种痛苦,我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所以,我明白了,我是离不开你的,只是那时,很多事情都已成定局,我以为我的领悟已经晚了,因为我和童翌订婚的时间都定了,我那时才明白,人有的时候是身不由已的。” “我明白,所以当我想起过去那些事的时候,也不再敢对你有什么奢求了,我也以为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我没有你勇敢,玫瑰,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坚强而执着的人,在你面前我自愧不如,我不敢直面自己的错误,其实从我们分开后,我所能想起来的记忆,那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是幸福的,你给过我的都是最美好的回忆,只是我这个笨蛋,总是抓住无关紧要的过去,带着对你的仇视,玫瑰,真的感谢你那天在关键的时刻出现了,让我这个优柔寡断的人没有再错失你,也让我对另一个女人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穆繁,你知道吗?长这么大,最幸福的日子是在你身边度过的,而最痛的伤也是你给我的,我真的不知道爱也会让人那么痛苦。” 穆繁轻轻吻着我脸上的泪,说:“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突然之间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爱情来衡量了,那是一种无法抹去的依赖和牵挂,我们已经融进了彼此的血肉之中。 后来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说了一些关于我身体的情况,因服用过量安眠药已经对我进行了处理,我的身上有多处的肌肉拉伤和摔伤,都做了处理,最严重的是手指的外伤,手指有一根肌腱断了,不过已接好,还有几个指甲都已经脱落,到是没什么大碍,已经消毒包扎,也还会长出来的。 我看着自己缠着白纱布的双手,问医生:“那我的手以后还能弹钢琴吗?” 医生想了一下说,“那要看你的恢复情况了,如果康复的好,应该还是可以弹一弹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知道也许他这是在安慰我,医生离开后,穆繁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服用安眠药?” 穆繁了解我,像我这种人是不会选择自杀的。 我反倒平静了下来,好在我什么事情都想起来了,现在又有了穆繁,郝迦是无法再猖狂了,我对穆繁说:“穆繁,我现在要对你说一些事情,你答应我不要激动。” 穆繁说:“什么事,你说吧。” 这件事要怎么说呢,我想,还是得从孩子开始说起吧,“穆繁,可能你不会相信,但千真万确,你已经做爸爸了。” 穆繁是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能做爸爸呢?” “是真的,我们有孩子了。” 穆繁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最后还用手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他以为我吃的药太多脑子不好用了。 我把穆繁的手从额头上拿掉,“我生了咱们的孩子,千真万确。” 我的严肃让穆繁有一些好奇,“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穆繁,你还记得咱们离婚后,有一次我喝醉了酒,去了咱们以前的家。”那一天我虽然喝多了,但我永远都记得,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也是那天,我最终放下了他。 “我记得。” “可能就是那次,之后我就怀孕了。” “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穆繁并不怎么相信。 “那时候,你那么恨我,我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你会留下那个孩子吗?你知道的,我很难才有了那个孩子,所以我想一个人把他们生下来。” “所以你一直都瞒着我?”穆繁有些将信将疑。 我点点头,“那天,我在你家里发现了女人的用品,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真正的完了,所以我不想告诉你,我认为那是你留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穆繁摇着头,“不可能,我们之后又遇见过,我并没有发现你有什么不同啊。” “是真的,在那次房产会上碰面时,我们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只是你没有看出来而已,从那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吧。” 穆繁开始相信了, “那孩子,现在在哪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是双胞胎,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我又忍不住流泪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告诉我。”他有些焦急的追问。 “好吧,我把这段时间我的经历全都告诉你,因为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回忆,所以我意识恢复后,唯独这段日子没有想起来。” 穆繁端过水来,我喝了一口,开始回忆:“郝迦你知道吧?他是郝娜的弟弟,有一次我去看郝娜遇到了他,因为他很落魄,所以我让他来了我的公司,给我做司机,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那是他看我失忆了,来欺骗我的。” 穆繁点点头,“我也想不通你会和他有关系。” 我接着说:“后来郝迦赌博输了钱,和我借钱,但我没有借给他,有一天他送我去医院做检查,回来的路上,我在车上睡着了,他趁此机会把我捆起来带到了一个偏远的村子,把我关在一个没有人的房子里,那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七个月了,他一直把我关在那里,直到我生下孩子。”就算我在讲述的时候,我的身体都会从内而外的冒寒气。 “这该死的郝迦,怎么能对一个怀着孩子的人这样做呢?”穆繁咬着牙说。 “他把我关在那里,没留下什么吃的,也很少过来,那段日子真的很可怕;我每天一个人对着窗口发呆,没有人说话,没有吃的东西,没有穿的,饿得我经常没有力气动,一天一天的,我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我那样过了多少天,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我活不下去了,是肚子里的孩子让我一直咬牙坚持着,只剩一口气也要坚持,因为他们是你和我的孩子。” 穆繁轻轻地握住我受伤的手终于泣不成声,“玫瑰,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别的孕妇吃着山珍海味,享受着大家的照顾,可是你却在那里受这样的苦,我一定饶不了郝迦这个混蛋。”我把手挣脱出来,用手上缠着的纱布,为他擦掉了腮边的泪水。 “穆繁,庆幸的是我生下了他们,而且他们都活着,只要他们活着,让我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他们现在在哪儿?你快想想。” “当时我害怕郝迦知道我生下了他们,而加害他们,就把他们送给了附近一对拾荒的老人照顾。” 穆繁抱住我的身子,“希望他们都很健康,我做爸爸了,玫瑰,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还是有点像在做梦。 我说:“是的,他们一个叫叶幕,一个叫叶凡,我想他们一定还活着。” “你还记得那两个老人在什么地方吗?我们要尽快找到我们的孩子。” 我点着头,“是的,不过我并不知道郝迦关我的地方在哪里,那两个老人就住在那附近,这怎么办啊?” “先找郝迦,他一定知道那个地方,如果找到他,我一定饶不了他。”穆繁站了起来。 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穆繁,我担心郝迦已经去找他们了,他想用孩子来威胁我,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穆繁又重新坐下来,“对了,你还没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之后,郝迦怕我对他不利,所以他把我捆起来关在家里,他知道我生下了孩子,所以他想找到他们来威胁我和他结婚。” 穆繁有些奇怪,“和他结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想名正言顺地霸占我的公司,又牵制着我不要去告他,所以想出的这个办法。” 穆繁咬牙切齿,“郝迦太过分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是他逼我吃的安眠药,当时我担心他先找到孩子伤害他们,所以拼命地挣脱了绳子从窗口逃了出来。” 穆繁又一次站了起来,他拿出电话,“我看得先报警了。” 我有一丝的犹豫,“能不报警吗?” “为什么?他对你做了这么残忍的事,你还在想什么?” “如果我们的孩子没有受到伤害,他对我做的这些事,我可以不追究,因为我答应过郝娜,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玫瑰,你错了,像郝迦这种人,必须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他才能改过。”穆繁轻轻拥住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我摇摇头,“失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的过去真的是一个太要强,太固执的人,我伤害了很多人,大家都不喜欢我……” 穆繁打断了我,“不,我喜欢,我还是喜欢过去的你,就算你曾欺骗我,我也还是喜欢你,一分钟都没有停止过,答应我,就做你自己,敢爱敢恨,敢想敢干,虽然带刺,但依然美丽。” 第144章 费尽周折 那天,穆繁离开医院后先去了我的住处,在那里没有见到郝迦,又去了我的公司,听秘书说,郝迦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这个时候穆繁选择了报警,我也没有再阻止他。 警察去医院给我录了口供,我如实地说出了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现在郝迦涉嫌绑架并企图给我服用过量安眠药谋害我,所以对他进行了通缉,但是一直也没有找到他的人,他像是人间蒸发了,没有一点儿踪影。 我在医院终是躺不住,身体稍微恢复就出院了,和郝迦住的那个房子说什么我也不敢回去了,就搬去了穆繁的家里,他也请了几天假,我们开始一起着手寻找我们的孩子,虽然郝迦被通缉,但因为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我依活在噩梦中。 我和穆繁开始在北京周边的郊县寻找,因为当时郝迦绑架我时,我在车上睡了一阵子,所以并不知道他把车开到了哪里,而且根据时间来判断,应该是开了有三、四个小时,估计也不会太远,所以我们开着车,沿着每一条出京的路开始寻找。 穆繁开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眼睛紧紧盯着路边的景物,然后在记忆里努力寻找那些场景。 一路上我们谁也不说话,都带着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在期待,紧张是因为害怕,害怕这样一次一次的徒劳无获,激动是在幻想见到自己孩子的那一瞬间,我们会怎么样,会不会哭到说不出话来,想想时间也过去快一年了,孩子也快一岁了吧,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他们会叫爸爸妈妈吗?我都不知道他们的生日是在哪一天,因为被关在小屋里后我就没有时间的观念了。 穆繁不时地伸过手来轻轻握一下我的手,让我不要担心,他说一定会找到的。 相对于孩子来说,他更多的是担心我,我能感觉得到他浓浓的爱,我也明白,孩子对他来说还很陌生,从来没有见过,没有感受过他们的存在,父亲这个角儿色他还没有完全体会。 我们每天都这样在无声的寻找中相互支持,相互安慰,只是这么大的地方,我们这样的漫无目的地寻找像大海捞针一样徒劳,但是如果不去找,我又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虑不安。 有一天,当我准备妥当等待穆繁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却停下了,“玫瑰,我知道如果不去找,你一分钟也待不住,但我们这样也太盲目了,你再努力想想,有没有漏掉什么可用的信息,比如,在路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或者人,比如那两个拾荒的老人说话的口音,或者有没有在那个小屋周围听到什么其它的声音?” 我也知道穆繁说得有道理,这样的寻找是没有用的,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拾荒老人的口音,他们似乎没怎么说话,我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穆繁走过来,“今天咱们不出去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你看你这两天憔悴的,放心吧,孩子一定能找到的,别等孩子找到了,你又病倒了。” 我用充满泪水的眼睛看着穆繁,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这么爱哭。 是的,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失忆前的所有细节,关我的那个院子里有很多纸箱和空瓶子,我隐约记得上面的文字地址是北京,那也不能肯定那就是在北京,因为像是做假酒的地方,郝迦给我带去的食物也是从北京买的,可能是买好了带过去的。 后来,我想起了在我昏迷时耳边听到的一句话, “她严重营养不良,刚生产过,头部又受了重创,生命垂危,我们这个小卫生院处理不了,还是转大医院吧,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当时我判断不出来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我印象中是有这样一件事,医院,对,可以去医院查一下,应该有就诊记录,还有转院记录,我当时摔下土坡,生命垂危,郝迦应该不会带我去太远的地方救治,他也怕自己的事情败露,也不会去太大的医院,如果那句话不是幻觉,当时那位医院已经叫了救护车,郝迦也没有办法拒绝了,是的,郝迦虽然没有想过置我于死地,但他也并不希望我活着,我想起了当我在医院的病床上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他是那样一双凶狠的眼睛,他把我的氧气管和液体都拔掉了,还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 我在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那个卫生院的老医生帮我叫了救护车转院,如果不是我在关键的时候醒了过来,可能我就永远的睁不开眼了,那样都没有人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事,也不会有人知道郝迦对我做过什么。 “穆繁!”我大声叫着他,“穆繁,我想起来了。” 穆繁正在电脑前处理一些公司文件,听我激动地叫,很快就过来了,“你想起了什么?” “医院!我们去医院查一下,我失忆时住的医院应该有病案记录,也应该有转院的登记,去那里查一下,就可以知道我大概是从哪儿转过来的,这样寻找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穆繁也兴奋起来:“对,没错!” 他处理完了公事,我们就开车出去了,先去了我失忆时住过的医院,医院的病历显示我是从北边郊区的区医院转过来的,我们又去了区医院,在那里并没有找到关于我的病历,去了好几个科室都没有人对我的情况有印像,事情一下子又陷入僵局,我们在外科诊室驻足,久久的不愿意离去。 一个小护士过来过去地看着我们,后来她说:“你们别老在这儿呆着了,去急诊看看,有的人在急诊室处理完就走了,都没住进来,所以也不会有入院病历的。” 我和穆繁一听也对,有的人在急诊时就死了,有的人在急诊那里转走了,我们又跑到急诊室,在那里终于找到了关于我的记录,上面显示,我一共在那里呆了24小时,我进去的时候是昏迷的,被转走时还在昏迷,医院对我的抢救之后,我依然没有醒过来,当时医生的结论是生命没有危险了,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说不好,也许会成为植物人,后来在郝迦的签字下转到了北京的医院继续康复治疗,但上面并没有记录我是从哪儿送来的。 我们又让医院找了出车记录,显示我是从河北的一个镇上的小卫生院转过来的,我记下了那个卫生院的地址,只要找到这个卫生院,就可以知道我被关的大概位置,范围缩小了就好找了,能找到当时关我的小屋就容易找到那对拾荒的老人。 这一整天我们都马不停蹄的,这都已经是下午了,两个人还滴水未进,穆繁说:“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过去吧。” 看着穆繁发干的嘴唇,我只好点了点头,以我现在的心情,是什么都吃不下去的。 那个卫生院倒不算远,没多久就找到了,只是它比我想像的要小得多,就像村子里的诊所,我们找到了里面唯一的医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在老医生的回忆下,我们确认了,这个就是当时我曾就医的诊所。 老医生说:“这件事我印像挺深的,因为当时你病的非常的严重,一直在昏迷,我这样一个诊所,就是给村里人拿点药,输点液,什么设备都没有,我给那个送你来的男人说了好几次,让他赶紧带你去大医院抢救,可他一直坐在外面吸烟,当时我看再拖下去就危险了,就自作主张联系了最近的县医院。” “谢谢您了,当时真是多亏了您,您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没有住的房子吗?” 老医生想了一想,“没人住的房子,这我倒没注意过,不过,东北那边出村子了有一个以前的砖厂,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什么房子。” 我和穆繁对视一眼,谢过老人,就离开了。 我们开着车,在村子的周围转了一遍,没有看到什么单独的房子,也没有看到什么砖厂,后来又和村子里的人打听了一下,也没有人听说过什么旧砖厂,这时一个老人说了一句话:“你们说的是不是东北边那个砖厂啊,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年轻人哪还有人知道那个砖厂。” “就是那个旧砖厂,可我们都找了好几遍了,怎么没看见呢?” “那个地方可不好找,沿着北边那条路走,走到头有一条左转的路,不过可别拐,要向右拐就对了,那已经没路了,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向那边走的。” 怪不得我们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我们驱车马上前往,在那条路的尽头果然像那个老人说得一样,车拐向右边之后,有一个大土坡,绕过去,又有几个大坑,坑里有一些积水,可能这是当年砖厂留下的,可是这些场景我并不熟悉,难道并不是这里? 穆繁开着车绕过这些坑坑坎坎,开着开着,我看到了一个小院,这个时候,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就是这个院子,没错,孤零零单独一座小院,周围的地势比较高,所以少有人发现,还有,郝迦带我过来时应该是从那边来的,所以当时我并没有看到这些土坡和深坑,我想当时我摔倒也可能是掉进了坑里。 “穆繁,就是这里了,没错,就是这里,把车停到门前去。” “好的,你别着急。”穆繁用手握住我发抖的手。 可是当我们把车开到门前时,却都呆在了那里。 因为在侧面的墙边上,停着另一辆车,很明显,那是郝迦开的车子。 第145章 郝迦最后的尊严 在荒无人烟的小屋外面,我和穆繁看到了停着郝迦的车,我们都愣在了原地。 郝迦会在这里吗? 我们下去检查了一下车辆,里面没有人,怪不得警察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人,难道这些天他一直躲在这里吗? 我紧张地看着穆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繁走到了门口,生锈的大铁门之间有一条缝隙,从门缝上看,这个大门并没有上锁,我叫住正要推门的穆繁,“要不要先报警?” 穆繁镇定地说:“先看看他在不在里面,再做打算。” “对,万一他已经找到了我们的孩子,把他们关在这里,我们会很被动的。” 穆繁点点头,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说:“我先进去看看他在不在这儿,你去车上等我。” 我知道他是担心如果郝迦真的在里面,会有危险,但是以我现在的心情,是不可能在外面等他的,“不行,我要和你一起进去,我对这个屋子里的情况比较熟悉。” 无奈的穆繁只好把我挡在身后,轻轻推开了院子的门。 我们探身进去的时候,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屋子的门是敞开的,不像有人在的样子,难道郝迦并不在这里,或者他暂时出去了? 我紧紧跟着穆繁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屋里的情况,等我们一点一点接近门口的时候,才开始适应,这时,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房间正中间的椅子上的郝迦。 这让我吓了一大跳,我和穆繁谨慎地走到屋门处,里面的郝迦还是没有动,一直到我们走进房间,他保持着斜靠的姿势,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在这个偏远荒凉的地方,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表情安祥,像是一尊石像,我突然就有些慌了,他不会是死了吧? 这个想法让我不能自控,慌了神的我一下子扑到穆繁的怀里哭起来,“郝迦怎么了?他怎么了?”,我心里像刀绞了一样的痛,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结果,我不能接受那个穷凶极恶的人,像现在这样,无助而又无呼吸地靠在这里,纵然郝迦再可恨,我也没有想过让他死,没有。 我趴在穆繁的怀里,也感觉得到他的心跳猛烈地跳动,可是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就恢复了正常,他用手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背,然后把我的从他身上扶起来,他说:“你看。” 我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郝迦,这时,我发现有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来,那滴泪流得很慢,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动,一直流到了嘴边。 他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说:“你们来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郝迦的状态并不怎么样,他脸上的胡子长出来了许多,黑黝黝的让他本来就黯淡的脸更显得憔悴,他的衣服也应该好几天没有换了,他周围的地下都是吸过的烟头,满屋子也弥散着烟草熏人的味道。 他看着我和穆繁,停了一会儿说:“这个地方很难找的,几年前我在这里赌博,你们怎么找到的?” 我和穆繁就那样看着他,谁也没有接话。 “坐一会儿吧,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话,陪我坐一会儿。”郝迦说。 我和穆繁都没有动,郝迦说:“我知道现在外面在通缉我,我已经看到了我的结局,所以最后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郝迦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我和穆繁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玫瑰,对不起!”郝迦突然这么说,他的道歉让我不太适应,他说:“这几天我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我假装自己是当年的你,我尝试着去体会你被关在这里的日子,每一天,太阳出来了,然后又落下去了,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人说话,没有吃的东西,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喘气和心跳的声音,这种声音为什么会这么可怕,是的,在这里除了恐惧和孤独没有别的想法,最可怕的是夜晚,没有灯光,只有让人永远也无法看透的黑暗,我是现在才知道的,玫瑰!对不起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郝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的话,还是在骗我和穆繁,来争取逃走的机会,所以也没敢吱声。 郝迦又拿出一支烟,递给了穆繁,穆繁摇了摇头,他自己点了起来,“玫瑰,其实我知道你的孩子生下来了,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我假装自己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他是活着是还是死了,我也很害怕,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来这里看一看,我不敢,你得了失忆症,我也得了,我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罪恶。那天,当我来到这里,想找你生下的孩子,哪怕他已经死了。”他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在这个小屋,我看到了你生活的痕迹。” 他用手指着里面那间屋子说:“那间屋子像一个杀人现场,如果是的话,凶手也是我,床上、被子上、地上到处都是血,不过他们早就干了,硬硬的,摸起来像风干了的人皮,我不知道你当时流了多少血,不知道你一个瘦弱到营养不良的人,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我根本就想像不到。” 穆繁听到这里,一下子站起来走到了里面屋里,我没有跟进去,因为我害怕自己看到那种凄惨的状态。 “从你受伤后,咱们从这里离开,我就没有再回来过,我真的没有想到,真的没想到,你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当那天我回到这里,看到了全是被血浸过的被褥,我真的害怕了,我在锅里发现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已经都干了,我想了半天才想出来,那可能是脐带连着一小块胎盘,你连胎盘都吃了,玫瑰,这些我从来就不知道。” 这时,穆繁从屋里冲出来,他的眼圈都红了,他一把抓住郝迦的衣领,“你这个畜生!” 穆繁一拳打在了郝迦的脸上,这一拳有点重,让郝迦没有来得及反应,直接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下,穆繁不罢手,冲上去又是一拳,郝迦挣扎着起来,却并没有还手,穆繁再一次揪住他的衣领,郝迦却在那里止不住的哭了起来,“玫瑰,对不起,你的孩子我没有找到。” 我过去拉住了想要动手的穆繁,“算了,穆繁。” “做了这么多坏事,反正我也没活路了,你就打死我吧,给玫瑰出口气,我都不明白,我怎么能对她那么狠,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她的,我怎么能这样对她。” 我把两个人劝开,等大家都平息了激动的心情之后,我说:“郝迦,我曾对穆繁说过,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你,只要你改过自新,我也是一个做过很多错事的人,只要诚心悔过就还有将来,去自守吧,你还有很多路要走,你还有爱你的姐姐,真的,去自守吧,会宽大处理的。” 郝迦摇着头,“不,我已经活够了,也没有什么未来了,玫瑰,你能原谅我,我也能瞑目了,你们走吧,我的命也到头了。” “如果你去自首,会从轻处罚的,应该也判不了几年,等你出来,好好的生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依然在苦口婆心。 郝迦一直摇头不为所动。 和穆繁对视一眼之后,我也摇了摇头。 穆繁突然提高嗓门大声说:“你给我起来!你欠了玫瑰那么多,你就得听她的,走!自首去!”说着不由分说拉着郝迦就往门外走,两个人拖拖拉拉地来到了大门外,我和穆繁一起把他郝迦塞进了车里,我猜郝迦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精力反抗。 穆繁开着车,我还在那里对他进行说教,反正最后,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反正他不再较劲,而是很顺从的跟着我们。 我们先带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又去吃了一顿饭,然后才送他去派出所。 看着他略带犹豫地走进去,我和穆繁才喘了一口气离开了。 送走了郝迦,我满脑子又开始琢磨寻找孩子的事情,不等我开口要求,穆繁就说:“今天晚了,明天咱们再过去找吧,你才刚从医院出来不久,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第146章 寻找孩子 第二天天没亮我们就出发了,这次我和穆繁都不似往日那么沉重,就好像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我们的孩子了似的,我也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 我们甚至在路上轻松的聊起了天。 穆繁说:“一下子拥有了两个孩子,我还真不太适应。” 我说:“你不高兴吗?” “高兴,不过应该说更紧张一些,我想我妈应该更高兴。” 我轻轻地笑了,“我也很紧张,我想他们一定认不出我了。” 穆繁说:“他们长得像谁?像你还是像我。” 我想像着当时的情形,却又摇摇头:“不知道,刚生出来像两只小猫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来。” 穆繁笑了:“女孩儿最好像你一样漂亮,男孩儿最好像我一样英俊。” 我说:“不,人家都说男孩儿像妈,女孩儿像爸。” “那应该也不错。男孩儿像你一样有坚强的性格,女孩儿像我一样有善良的心。” 我一下笑了,“不带这么夸自己的。” 穆繁也爽朗的笑了起来,我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两个对爱情和婚姻充满了期待的人,刚刚走到一起的时候。 我突然很煞风景地说了一句,“那么以后男孩儿跟着我,女孩儿跟着你。” 穆繁奇怪地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 我说:“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 穆繁不再说话,过了许久,他说:“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分开的。” 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虽然穆繁放弃了和童翌的订婚,可是他并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承诺,我们之间因为寻找孩子的事情,也来不及去想那些事,我刚才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穆繁严肃的神情让我住了口。 到了那个小院,穆繁先进到房间查看,而我直接绕到了屋后,在一堆荒草丛生的土地上徘徊,后来穆繁在一个窗边上叫我,我走过去,隔着窗口的铁栅栏,抬头看向里面的穆繁。 他说:“是从这里把孩子递出去吗?” 屋里的光线有点暗,我看不清穆繁的表情,我想,当时那对拾荒的老人也同样看不到我的样子吧,我走上前去,想像着那天的情形,把双手伸向窗口,仿佛要去接住一个孩子,我说:“是这里,他们就是像这样接过了我们的孩子,孩子身上什么都没有包,那一天很冷,孩子冻得混身发紫,连哭声都很微弱。” 穆繁俯视着窗外的我说:“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过来。” 穆繁绕过来的时候,我站在那里,被风吹得乱了头发。 我们向着屋后走了起来,先是一个向上的斜坡,两个人好不容易拉着手走上去之后,又是一个向下的斜坡,然后就是一片一片的农田,当我回头看时,那个小屋已经被土坡遮住了,所以说那所屋子,很少有人能看得到,那么,那些夜晚,我坐在桌子上透过窗子看到的远处隐约的灯光都是错觉,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给我带来希望的那些灯光只是我的幻觉,它们带着我一起熬过了那一个一个的黑夜。 我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看到村子,因为走得很急我们浑身是汗,又走了一段才看到有人,我们一个一个人打听,这个村子里有没有住着一对拾荒的老人,回答都是一样的,“没有。” 我有些失望了,穆繁说:“别着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我们多问问,不行的话再去周边其它的村子打听一下。” 我点点头,“这边开不过来,你从村口那边开过来吧。” 穆繁走了,我又找开始找人打听,但基本没人知道,我没有放弃,依然不断地询问。 后来我走累了,就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直到穆繁把车开过来,我们又开始了寻问。 一棵大树下,有几个人在乘凉,我和穆繁走过去,正好遇到那个告诉我们砖厂位置的老人。 “老人家,我想向您打听个人。”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什么人啊,只要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我都知道,你们要打听谁?”老人热情地说。 “这个村子里有没有住着一对五十多岁的老人,好像是靠收破烂为生。” 老人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这个村子里没有你说的这两个人,不过经常会有收破烂的来我们村,我到没有留意到是不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你们找他们做什么啊?” 我叹了口气,“那你们知不知道谁家有两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呢?” “不到一岁的孩子?那这可多了,老张家媳妇刚生了一个胖小子,才三个月,还有……”老人突然回过神来说:“你们是什么人,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这才着急地说:“是这样的,去年冬天,我在这个村子附近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因为当时情况复杂,我生了一场大病,就把孩子托付给一对老人了,现在我身体刚好点,就来找他们了,但是我找不到他们。”说着我的眼圈又红了。 老人听着听着突然说:“双胞胎?是不是龙凤胎?” 我眼睛一亮,“您知道他们,是吗?” 老人想了想说:“这事我倒不太清楚,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也就是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去老胡的诊所拿药,听他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情?” “老胡说那两天有一对老人带着一对双胞胎来看病,是一对龙凤胎,瘦瘦小小,体质很虚,问他们是孩子的什么人,两个人一会儿说是爸爸妈妈,一会儿又说是爷爷奶奶,支支吾吾的,看完了病,两个人就抱着孩子偷偷走了,连钱都没有付,只留下了一条破链子。” “是西边那个卫生院吗?”我问,不等那个老人回答,我拉着穆繁就跑。 穆繁还理智地去发动车子,最后在路上把奔跑的我拽上了车。 车子颠簸地向那个诊所跑去,我开始有点担心了,当时我把孩子给他们的时候,孩子什么吃的都没有,已经很虚弱了,而两位老人也穷得一定买不起奶粉,我给他们的项链和玉镯他们又能卖给谁呢,现在我对孩子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 在那个诊所的胡医生那里我们了解了当时的情况,孩子身体太虚弱,得的是感冒,一共去了三次,每次都说没有带钱,最后一次留下了一个链子。 我说:“那个链子还在吗?能让我看看吗?” 胡医生说:“我都不知道扔哪儿了,我去找找看,两个揭不开锅的老人留下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后来他在一个破纸箱里找到了那根链子,我拿在手里,眼泪就扑扑地落下来了,是的,是我给他们的那个项链的链子,虽然吊坠没有,但的确是我的链子,我认得出来。 穆繁也拿在手里看了看,说:“是我给你买的那条。” 我含着泪点点头。 “胡医生,你知道那两个老人住在哪儿吗?”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挺可怜的,我和那个老头聊过,以前他们有个儿子在北京打工,后来那孩子得了什么病,老两口就把家里的房子也卖了,地也卖了,拿钱来给孩子治病,但他们的儿子最后还是死了,两个老人身无分文,连回家的钱都没有了,后来就靠捡点破烂为生,我猜那两个孩子也是他们捡的。” “以后您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吗?”穆繁问道。 “他们欠了我的医药费哪还敢再来呀,肯定是躲得远远的了。” “可是他们会去哪儿呢,没有什么钱,还带着两个婴儿。”穆繁自言自语地说。 胡医生出主意,“你们要是想找他们,我觉得可以去周围的废品收购站,或者私人收破烂的地方问问,他们捡了破烂也得拿去那些地方换钱吧。” 穆繁被点醒了,“对呀,如果两个孩子还活着,他们一定走不远。”说着穆繁看了我一眼,“两个孩子一定都还活着。”他知道我现在很脆弱,一点点不乐观的消息都会让我崩溃。 而我尽量不去想他的那些假设,我问胡医生:“那两个老人欠了诊所多少钱呢?” “多少钱?这我得去查一查了。”胡医生进了里面的房间拿出来了一记录本,边走边看。 穆繁从衣兜里拿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都拿了出来,一共一仟二佰多,全塞到胡医生手上说:“出来的太急,没有带多少现金,这些先给您。” 胡医生摇着头,“用不了这么多,只要四百二就够了,你看,这上面都记录着呢。” “您就拿着吧。”穆繁 我拿着那条链子说:“胡医生,这条链子能给我吗?” “是你的你就拿去吧,反正放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我拉起穆繁就往外跑,现在重要的任务是去找那对老人,胡医生在我身后问:“姑娘,那一对双胞胎是你的孩子吗?” 我转过身来回答,“是的,所以说您不但救了我,还给我的孩子治了病,我真的很感谢您。”说完,我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胡医生说:“我猜到了,今天你们来这里一问起那对双胞胎我就猜到了,唉!钱,给你钱,多余的钱!” 在胡医生说话的时候,我们穆繁已经快速地跳到了车上,准备发动车子离开了。 第147章 相见 这又是一个漫长而折磨人的寻找,在那个村子周边的各个废品收购不断地询问、蹲点,成了我每天的工作。 穆繁不能天天陪着我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他给我找了个司机,毎天拉着我穿梭在各个垃圾场地,我每天总是带着希望而去,却又失望而归。 因为那两个老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和其他的人拾荒老人一样,衣衫破旧,穷困潦倒,所以不会有人对他们有什么印象。 我甚至在那个地方租了间房子,这样就省得来回的跑,我经常一住就是三、五天,穆繁不忙的时候会来看我,整个秋天也在这种没有任何新意的过程中渐渐过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我还在寻找着拾荒老人的下落,而穆繁似乎有些放弃了,有一天他和我说起复婚的事,我说:“找不到孩子们,我没有心思复婚。” 穆繁轻轻抱住我,他说:“我们可以再生一个。” 我摇着头,“不,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我相信他们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真的。” “我就是不想让你负担太重,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天魂不守舍的。”穆繁叹了口气,“也许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他们,我们也要过我们正常的生活啊,然后慢慢来找。” 我说:“我一想到我们的孩子一定在寒酸的地方挨饿受冻,我就难受。” 就在我们对此事一筹莫展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那个村子诊所里的胡医生打来的,他说他在一个镇子里听说了两个老人,很像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原来那天胡医生的女儿的孩子过满月,他去喝满月酒的时候,她女儿在饭后打包说是给两位老人的,他和他女儿聊了几句,听说有一对老人带着两个孩子,挺可怜的,老得太老了,小的双太小,所以生活很困苦,那俩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周围谁家有红白事都会给打包点饭菜。 胡医生说:“起初我也没有在意,回来后一想,会不会是你们找的那两个孩子,所以打电话问问你们找到了没有。” “没有,我一直在那个村子的附近找,但没有任何消息。”我激动地说。 “在这儿周围肯定是找不到,我女儿嫁过去的那个镇子离我们这里挺远的,你们可以去看看,确认一下,我也只是猜测。” 谢过了胡医生,我叫上穆繁就驱车去了那个镇子,这次倒是还算顺利,在胡医生女儿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单位的院墙背面,搭起来的一个小棚子,有一个简陋的木门,却没有上锁,里面没有人,没有什么家具,有一个简单的木板床,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一看就是捡来的东西。 我们向周围经过的人打听,“住在这里的是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吗?” 路人说:“对,挺可怜的。”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去哪儿了吗?” 有一个人说:“这个时间,可能去菜市场了吧。” 我和穆繁又去菜市场找,这比我想像得要远得多,我的心也激动得乱跳不止,我预感他们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的孩子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了,在接近菜市场门口的时候,有一刻我感觉我就要晕过去了。 我们把车停在了门口,下了车穆繁领着我往里走,如果不是他领着我,我想我快要瘫下去了。 这个时间买菜的人并不多,卖菜的小贩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地上到处是一堆一堆的烂菜叶子,还有人拿着扫把在清扫。 虽然场面有些混乱,但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大人中的孩子,当然,这里面的孩子还是有几个的,我一个一个的看,然后判断他们的年龄,最后我把目光停在了一个架子车旁边,车上是扫起来的烂菜叶子,车子旁边坐着两个小孩子,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烂了半边的西红柿放在嘴里吸着,他们的脸黑红黑红的,身上也脏脏的,看不出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就连拿着西红柿的手都是黑乎乎的,我看不出来他们的性别。 一个小孩儿把自己的西红柿扔了去抢旁边小孩子的,那个小孩子没有让他抢到,他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扭扭地向前走去,走着走着,他就无法平衡地跑起来了,很快他就被一个老太太抱起来放在了原来的地方,那个老太太又去忙了,她从那些烂菜叶子里面捡一些看起来好一些的,放进一边的塑料袋里。 这时那个扫地的老头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香蕉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把香蕉皮剥了,用嘴把上面发黑的地方咬下来吃了,然后把下面一小段看起来还能吃的香蕉给了那个老实一些的孩子,那个淘气的孩子就过来抢,老太太就从本来就不大的一段香蕉上用沾着泥土的黑手掐下来一半,塞进了淘气孩子的嘴里,可这个淘气的孩子子三两下咽了之后,又去抢另一个孩子的,老太太就在一边护着那个孩子。 我紧紧地拉着穆繁的衣袖,哽咽的声音在嗓子里发不出来,我现在不能走过去,因为我太激动了。 那个不老实的小孩儿又从地上爬起来,到处走动,老太太把他抱回去的时候还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两下,扔下孩子就又去忙了,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不能控制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小孩儿发现了我,停止了干嚎,吃惊地看着我,因为我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珠。 我在远处蹲下来,流着眼泪看着他们,那个顽皮的孩子也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又从地下爬起来,一步步地走向我,我的眼泪更是控制不住了,我小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叶幕吗?” 他一直盯着我,居然伸出手来摸我流出来的眼泪。 我听见有人在叫:“叶凡,你回来。” 我突然就笑了,小声对穆繁说:“原来她是……”我一直以为,这个顽皮的孩子是男孩儿呢,没想到她是我们的女儿。 穆繁说:“活脱脱一个小玫瑰。” 叶凡并没有听话地回去,而是蹲在那里玩起了我的鞋带,那两个老人很快就发现了我和穆繁这两个奇怪的人,老太太过来一把把孩子抱起来,可是她没走几步就停下了,她转回头看着我和穆繁,看着看着,她就不动了,她把孩子藏在自己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另一个老人也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天渐渐暗下来了,菜市场里的商贩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们四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四个人各怀心事却什么也没有说,两个老人又开始继续他们的工作,但是明显他们都变得沉默了,穆繁去外面的饭店买了一些包子,拿给两个孩子,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偶尔也闹一闹,但两位老人并没有理睬,给他们的包子他们也没有吃。 最后垃圾整理干净,老人带着孩子离开了,我和穆繁一直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气氛一直很凝重,我不知道该和他们怎么说。 到了那个简陋的小屋,老太太紧紧地抱着那两个孩子哭了,她说:“你们是来找孩子的吧?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我也哭了。 那个老头说:“你们是孩子的什么人?怎么证明呢?” “我们是孩子的父母,当时就是我从后窗把孩子递给您的,我真的是孩子的妈妈。”我赶紧说。 两个老人不做声,我说:“我给他们起的名字,男孩儿叫叶幕,女孩儿叫叶凡,当时他们刚刚出生只有两天,瘦得和一只小猫一样,我在窗口求你们救救他们,大爷、大妈,你们不记得我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我是不记得你的样子了,当时也看不真切,不过,这孩子和你长得像,刚才一看到你们,我就猜到了,长得真像啊,小叶幕这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样。” 我抱起那个比较听话的孩子,“叶幕,我是妈妈,知道吗?我是妈妈呀!” 他也很乖,并没有企图挣脱我的怀抱,只是用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直到我流出了眼泪,他才用细细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脖子。 两个老人也抹起了眼泪,“虽然带着这两个小家伙很累,很苦,也快撑不下去了,但是还是舍不得。” 老头拍拍老太太的背,“娃儿跟着咱也是受罪,还给人家吧。” 穆繁站起身小声对我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我点点头,他就出去了。 我问两个老人:“当时我送给你们的东西,手镯、戒指、耳环,都很值钱,你们没有卖掉吗?” 老太太说:“那些东西卖给谁呀,又不能当饭吃,谁会要呀,也不知道该卖给谁,还不如给孩子留个念想。” “姑娘,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我们又去了那个小院,里面什么人也没有,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老头接话。 我擦掉眼泪,“不提那些事了,真的很感谢你们帮我照顾了孩子这么长时间,要不是你们,他们可能活不到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 “好了,不说这些了,孩子们找到了爸爸妈妈我们也高兴。”老太太对坐在她腿上的叶凡说:“这是你妈妈,叫妈妈。” 我也对着她伸出了手:“来,让妈妈抱一下。” 没想到,那个刚刚呀呀呀学语的叶凡居然说:“不抱一下!不抱一下!”她还抓着老太太的胳膊说:“奶奶抱一下。” 那个老太太抱着她亲了又亲。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轻轻走到外面拿出手机拨了穆繁的电话。 第148章 圆满(大结局) 我拿起电话走出了一贫如洗的小屋,我在电话里对开车的穆繁说:“穆繁,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穆繁稍微停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关于答谢两位老人的事吧。”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穆繁接着说:“我刚才来取车的时候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们是咱们的恩人,也不知道给钱合不合适?” “穆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们,也许你想像不到,两个在襁褓中的婴儿是多么难带,况且他们又很贫困,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的,吃着百家饭带大两个孩子,多么不容易呀,我的意思是,不如把他们一起接走,在我的公司或者你的公司给他们找个合适的工作,你说呢?” 穆繁说:“当然可以,不过先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吧。” 穆繁回来后,我们俩把意思说了一下,两位老人有些犹豫,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那天我们带着两个熟睡的孩子离开的时候,两位老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我和穆繁先回去了,在车上我说:“也许,他们想回到自己家乡也说不定。” 穆繁点了点头,“给他们五十万,回去安个家,剩下的钱养老也差不多够了,你说行吗?” 我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回去后,我们请了一个保姆和我一起来照顾孩子,但就这样也把我累得够呛。 最终那两个老人也来了我们这里,开始我们送钱去的时候,两人说什么也不收,老太太就哭着说想孩子,我们接他们来看孩子,两个人就舍不得走了,后来穆繁给他们在小区门口弄了个报刊亭,他们也很高兴,有时间就来家里陪两个孩子。 穆繁和我说,过一阵子我们换个大一些的房子,让他们和我们一起住,我也很高兴。 我没有父母,就让孩子们当他们是姥姥、姥爷了。 关于两个孩子,整整适应了一个月才完全习惯这里的生活,他们洗掉满身的脏泥,露出了稚嫩的皮肤,可爱极了,每次带着他们去楼下玩的时候,总会引来路人的赞叹。 叶幕很安静,非常地聪明,不爱说话,但很有主意,而这个妹妹叶凡却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特别会看脸色,总是抱着穆繁的脖子撒娇,弄得穆繁变得很没有原则,有时看到他们玩在一起,我真的很欣慰。 郝迦因为认罪态度好,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只被判了五年,关于他对我公司造成的损失,我没有计较,郝娜对这个判决也是能接受的,她说,必须得让他吃点苦头,否则他是不会悔改的。 当我收回公司的时候,公司财务状况已经漏洞百出了,这次的情形不亚于上次从阿北手中接过公司时的状态,在穆繁的帮助下,还好没有破产,顺利地度过了难关,当然再要缓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能慢慢来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阿北的病了,从我那次突然出现,阿北的病情又有一些反复,虽然不再像过去那样,有很多过激的行为,但阿北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就好像和一个熟人在聊天,而且聊得热火朝天,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说到伤心时,忍不住掉眼泪,洛洛经常是看着他的样子,在一旁刺心似的痛。 我给阿北找了最好的医生,让洛洛带他去住院,这一次洛洛没有拒绝,我把阿北曾经的那套房子卖了,又为他们买了一套新房子,这样阿北好转出院时就有地方住了。 有很多人对阿北的病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我相信他一定能康复,因为有洛洛,这个对爱情执着的女孩儿一定会证明她的力量,我相信。 阿北这一次住院,医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因为我是他得病的诱因,所以让我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以毒攻毒。 我也明白,这是让我来解开我们之间的疙瘩,当时我对他的刺激太大,让他没有办法接受,所以我愿意去帮他,我想承认自己的错误,让他重建信心,来缓解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洛洛极力的反对,她觉得阿北一旦面对我,会加重他的病情。 在我和医生的劝说下,她最终同意试一试,我总是一面在家看管孩子,一面去医院配合阿北的治疗,虽然很忙,但内心充实。 那天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穆繁心疼地看着我说:“最近很累吧,你瞧你,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还是那么瘦。” 我笑了笑,“你没发现我最近气色很好吗?我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幸福。” 穆繁捏了捏我的脸蛋,“明天周六,你别安排其它的事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好奇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穆繁神秘地说。 第二天穆繁带着我一个人出发了,我想把孩子们都带上,但他说还是让他们在家玩吧,原来穆繁要带我去看一场演出。 那是一场盛大的公益演出,是露天举办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个,我对那些歌曲、舞蹈并没有什么兴趣,穆繁应该知道,其实我是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些节目上面,只是和穆繁单独相处的时间因为孩子的参与少了很多,所以握着穆繁的手,内心感受的是一种难得的安静与温馨。 可是有一首歌却真的打动了我,“春暖花开,这是我的世界,生命如水,有时平静,有时澎湃,穿越阴霾,阳光洒满你窗台,其实幸福,一直与我们同在。” 所以当我在舞台上寻找那个歌手的时候,我的心有些微微的颤抖了,那是山泉在唱,在主持人说到这个节目以及谢均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我的心里,他一直都叫山泉。 穆繁说话了:“山泉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他的粉丝有很多,多得你都想不到,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山泉的眼神从我们的座位上扫过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但是我看着舞台上深情演唱的山泉,早已泪流满面。 穆繁说:“他经常会寄给我他演出的票,今天的票,也是他寄的,有两张。” 我看着穆繁,“我想见见他。” 这时山泉的歌正好唱完了,穆繁一下子抓起我的手挤出了人群,一路被阻挡,我们有些跌跌撞撞的,来到场外,正好看到山泉被护送到一辆车旁,他正要上车,却又突然停下来,像是有预感似的回头看着隔在人群之外的我,我们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笑了,他的嘴动了动,我想他是在对我说些什么,停顿了片刻,他平静地坐上了车。 车子开走了,我还愣在原地,眼里全是泪。 但我听到了,他的那句话是,“姐姐!” 我想我的山泉他已原谅了我的偏颇和自私,我也由衷地为他的成就而高兴。 在这之后,阿北的病经过一个冬天的治疗有了明显的好转,他出院后在我给他们买的房子里继续恢复,他现在已经对我已经不再怨恨了,他明白洛洛为他的付出,也在努力配合治疗,这是让我欣慰结果。 最近真是好消息不断地传过来,在小叔消失了几年之后突然传来了音讯。 我和穆繁刚找到我们的宝贝的时候,我就去找过小叔,却没有想到他把那个酒吧已经转让了,然后人就不见了踪影,转让的时间应该是我刚被郝迦软禁起来的时候,他像失踪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起初穆繁还猜测过,小叔是不是和我一起离开了这个城市。 小叔从那之后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联系,直到有一天,穆繁听穆蕊说起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才知道小叔的下落。 原来穆蕊当初把小叔刺伤之后,就离开了,她又回到了国外,在一次和朋友去旅游的时候在一个小旅馆,无意间发现了小叔的住宿记录,小旅馆的主人说他是一个登山爱好者,他们有两三个人,准备去登道拉吉里峰,在这里中转。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穆蕊放弃了和朋友的旅游,而是沿着小叔他们的路线一路找了过去,最终她在小叔他们登峰之前找到了小叔,在世界第七大高峰面前,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变得无比渺小,穆蕊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她是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来的,小叔并没有企图阻止她。 第二天,四个人就开始上山了,虽然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是小叔也一直默默地照顾着这个登山队唯一的女性,走了一半的时候,其余几个男生都劝穆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但倔强的她坚持要走下去,她也想体会一下这样的经历。 极端的天气了随时出现,四个人为了保存体力,并且为了注意力的精中都沉默地走着,还没有到特别险要的地方,天气突然大变,四个人团结一起顶过了一劫,可没想到后来因为高空对流太强,山顶上的积雪被大风扫动,最后引起了小范围的雪崩。 四个人一下就失散了,但当穆蕊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她手里紧紧地拉着小叔的手。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变淡了,两个人坚持着往回走,互相说着安慰的话,偶尔提起从前的经历,也会觉得非常可笑,是啊,生命大于一切,在这样的时候,两个人是谁也离不开谁的,最终他们坚持着等到了营救他们的人,那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从这之后,两个人就开始结伴而行,他们不但一起去征服最严峻的高峰,还一起去热带雨林去探险,生活对他们来说充满了神奇和快乐,也让他们相互依赖,无法离开彼此,穆蕊的信中提到,也许有一天他们找到了一个非常喜欢的地方,会在那里结婚生孩子的。 穆蕊经常把他们的探险经历写了出来,因此她也成了一本旅游杂志的自由撰稿人。 他们生活的很幸福,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他们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恋爱,只有回到这个城市不可以,所以他们也从不回来,穆蕊也扬言,谁要想她了就去看她,他们一定会热情接待的,但是回来,那不可能。 我和穆繁都为他们高兴,甚至是穆繁的母亲也很欣慰,只有穆天跃很生气,他说:“宁愿到处游荡也不愿回来帮我,算我白养了她了。” 不过他的气生不了多久就被两个小家伙给转移了,他特别疼两个孩子,甚至可以称为是溺爱,穆繁有时候会抗议地说:“我爸为什么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我捏着他的鼻子说:“你还吃你儿子的醋啊!” 经历了由爱到恨,由恨到爱的过程,我和穆繁这两个不同生活经历,不同价值观,却有着相同爱情信仰的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在第二年的秋天,我和穆繁举行了我们的第二次婚礼。 在结婚那天,叶凡一直围着我,“妈妈你好漂亮啊,我长大了也要穿这样的长裙子。” 我摸着她的头说:“好的,那你就快点长大吧,等你长大了,妈妈就给你买。” 女儿天真地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和爸爸结婚。” 我说:“妈妈已经和爸爸结婚了,所以你不能和爸爸结婚。” 女儿眨了眨眼睛说:“那我就和爷爷结婚,爷爷最喜欢我了。” 我说:“那也不行,因为你奶奶已经和你爷爷结婚了。” 女儿噘着嘴:“那我怎么办,我和谁结婚啊!” 女儿的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次的婚礼一点也不隆重,但出席婚礼的都是一些我挚爱的人。 洛洛和阿北当然是不可少,还有郝娜也前来祝贺,就连远在天边的小叔和穆蕊也寄来了他们的祝福。 是叶少涵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到穆繁手中的,在那一刻他笑着对我说:“玫瑰,你终于长大了。” 是的,我知道我长大了,我开始在乎别人的感受,我已学会不那么任性地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我懂得了还有一种感情叫责任,我要谢谢我周围的人们,这些对我的成长给予关怀的人。 婚后我带着穆繁和两个孩子回到了我的家乡,我一直不愿面对的地方,我终于鼓起勇气回来了。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家乡早已物是人非,我的家也早已没有了,孟淮林也离开了这个城市,能让我悼念的只有爸爸和妈妈的墓,是孟淮林安葬的妈妈,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正赶上妈妈的忌日,那里放着一束鲜花,也许孟淮林来过。 我在父母的墓前真诚的忏悔,做为一个无知的女儿,我不能原谅自己曾经的错误,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像叶少涵说的一样,我终于长大了,光明正大的做回了自己,也学会直面自己的错误和伤痛,并且勇敢地去爱我的人生。 如果九泉下的父母了解了现在的我,一定会为我高兴的,他们看到我不但找到了心爱的人,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也会瞑目的。 因为,这个时候我只有二十九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是在网上知道孟淮林的消息的,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位有名的画家,让他成名的那幅画就是当年他为我画的那幅画,他说他曾经无数次的为那幅画添加眼睛,但没有一双眼睛适合,他曾在网上征集各种各样的眼睛,但那幅画最终也没有眼睛,也因此他为那幅画取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名字就叫“眼睛”。 是的,尽管我们每天都睁着双眼,但有时我们看不清这个世界,甚至看不清我们自己,当有一天我们安静地闭上双眼,用我们的心灵去体会人生的时候,才真正懂得我们活着,我们爱着,我们幸福着。 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