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白昼》 第1章 软弱无能的小白兔 储物间里,周双被两位女生摁在墙上。 她的跟前还站着一人。 那人姿态傲慢猖獗,“胆肥了是吧,刚刚喊你没听见?!”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是清脆的巴掌声。 周双白嫩的脸颊,被对方细长指甲划出一道血痕。 然而她却一声不吭,甚至连过多的表情都没有。 这反应,让田妙妙气得咬牙。 她最讨厌的,就是周双这副死人脸。 不反抗不求饶,欺负起来一点都不爽。 “转来没多久,男生倒是勾了不少。怎么着,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你那狐狸眼,勾到许乘身上啊?”田妙妙厌恶地盯着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爸妈没教过你,身份低下就应该老实点吗?!” 听闻最后那句,周双嘴皮子微微动了动。 她抬头,淡漠的眸底总算有了些许波澜。 田妙妙似乎很满意对方忽现的恨意。 手背掩着嘴巴笑,“哟、这是戳中痛点了吗。” 这才像话。 毫无反抗能力的困兽啊,越是不屈服,她田妙妙就越高兴。 “师附学院本就不该是你们这些穷人...啊——” 田妙妙讽刺的话还没说完,被周双狠狠甩了一巴掌。 两位禁锢她的女生,齐齐呆住,不明白她是如何瞬间挣脱桎梏的。 更不明白她怎么敢。 田妙妙脸被扇得偏向一侧,愣了许久,“你!敢打我...” 啪! 又是清脆的一掌。 力气之大,让田妙妙直接跄倒在地。 “周双!你他玛疯了!”两位女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抓她。 周双面无表情,轻松反剿。 两年,她换了四个学校。 她来到这里。 她不想招惹是非的。 很乖了,她已经学得很乖了,为什么还要逼她。 储物间的动静很大,门外还有两名田妙妙的同党,负责望风。 听闻不对劲,立马冲进来。 结果还没帮上忙,就已经吓得呆住。 地上躺着两个哀嚎的人,其中一个,手背见了血。 周双胳膊从后勾着田妙妙的脖子。 田妙妙眸眼惊恐,想挣脱,然而那点力气压根不够用,只能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喊...人...” 两女回神,想往外跑。 周双随手捞起一个巴掌大的木雕,砸在门上。 哐当声响亮,门被砸得几乎要合上。 两女脚步吓停。 周双甩开田妙妙,过来扯住其中一女生后衣领,“上周,你也打了我一巴。” 她抬手,干脆利落地回了两巴掌。 另个女生见势要走,周双抬脚踢住门。 冷淡的眼斜过去。 转来这私立学校不过半月,这群小太妹已经围堵了她数次。 “口香糖捡起来。”周双看向地上的白色物。 那是女生方才惊吓,从嘴里掉出来的。 女生害怕,压根不去想为什么,只照做。 周双又说,“粘你们所有人头发上。” 她一头长发剪成及肩,就是拜她们的口香糖所赐。 可惜,这些人的长发,因为教务主任的到来,保住了。 - 尖子班从没出过此等恶劣之事。 一班班主任,此时暴跳如雷,“这件事的影响很恶劣!除了记过,明天必须把你家长喊来!” 周双站姿很乖,话却不是。 她声调平静,“喊不了。” 曹强气到脱口,“你什么态度!打架闹事你有能耐,让你喊个家长倒吱吱歪歪,你告诉我怎么就喊不了!” “老曹,周同学家里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帮腔的,是十五班班主任,邹晚棠。 曹强哑口。 但心里头那股怒火还在。 所以瞥见许乘进来的时候,直接将气撒他身上,“你不会敲门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个十五班的刺头,曹强从来都看他不顺眼。 许乘:“???” 邹晚棠暗叹一声,赶在小少爷翻天之前问,“什么事?” 许乘本来是打算看向曹强的,中途视线被周双带走。 见她右脸沾着干涸的血迹,校服脏污。 想起刚刚听闻的二三事,以为她是被人欺负得一脸血。 呵,他最烦这种软弱无能的小白兔了。他的准则是,别人给他一拳,他必还两脚。 许乘嗤声嘀咕了句什么。 随后单手抄兜,走向邹晚棠办公桌,“迟到半节课,教务主任让我来找您。” “迟到还这么嚣张,别以为有个好爹就能为所欲为。”邹晚棠斥他,“还有,你这碎刘海都能当眼帘子了,找个时间给我理明白来。” 许乘:“夸张了,顶多遮个眉毛,连耳朵都没盖。” 说他乖吧,他顶嘴。 说他不乖吧,他还侧头给对方看了下。 邹晚棠气得说不出话。 倒是许乘,反过来给他灌输“乘式”思想,“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这叫少年感,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样子,我觉得我这发型,很合适。” “你那是少年感吗!你那是地痞流氓!”要不是旁边还有人,邹晚棠就拍桌了。 许乘张扬着眉眼,乖戾地扯了个笑。 想反驳说我一不染二不烫,怎么就流氓。 随后又觉得算了,“嗯,您说的都对。” 只不过没两秒,又说,“但大学不是靠剪个寸头就能考上的。” 邹晚棠气得再次失语。 深呼吸缓和后,才反讽,“对、你就靠你的少年感,去考清华北大,去赢天下。” 许乘挑眉。 觉得邹晚棠教数学可惜了。 应该教语文啊。 周双眼睫之下,神色淡如水,并不为这边的对话侧目。 而曹强,这会已经在打申请,准备将周双这颗老鼠药踢出一班。 教了十年尖子班,他的准则很简单。 这种问题学生,他不要,成绩再好,也不要。 许乘站着无聊,听邹晚棠碎碎念的时候,目光定不住地四处飘。 好几次,视线不自觉停在周双身上。 觉得她脸上那血迹,实在是刺眼。 瞧见邹晚棠桌面有包湿纸巾,他抓起直接扔曹强桌上,“哎,那小同学,脸上血迹擦一下,看着反胃。” 两个班主任都一愣,“许乘!” 周双目光总算偏过来,和许乘对视半秒,又挪开。 曹强气归气,但怒火降下来,看了看周双的脸,语气总归好了点,“擦一下吧。” 周双很听话,班主任递给她,她就接。 随后再次侧目,寡淡地说了声多谢。 是对许乘说的。 许乘有点想笑。 真是活久见,说她反胃,她还给道谢。 虽然他给她丢纸巾本是好意,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吧? 他换了个更懒散的站姿,表情欠揍。 邹晚棠气急,要不是在学校,冲他外甥这态度,他估计得动手了。 邹晚棠抽了张白纸,“检讨,写吧,写不好喊你爹过来帮你写。” 顿了顿,又说,“算了,别在这气我,检讨回课室写,日落前交上来。” - 许乘回到十五班,从提前复印好的一叠检讨里,抽出一张符合的拍桌面。 随后耳机一戴,打开游戏。 好友跑过来,“乘哥,听说没...” 许乘:“滚。” 张子序一愣,“好嘞。” - 涉事六人,都被记了过。 那五个小太妹,本就在难管教的文科十四班。 而周双,一下从排名居首的理科一班,被丢到了排名最后且最难管教的理科十五班。 大课间,十五班。 “不是吧,咱们班居然要来一个小学霸?校领导脑抽了?竟然放好学生来十五班。” “哪里是什么好学生,学霸倒不差,但听说品性不好,跟咱这些人啊,一样一样的,这不刚打架闹事被记了大过。” “就是不久前传言中,被十四班那群小太妹欺负那位?” “不是被欺负,我听说是...” “哎,是不是那女的?嚯,美女啊。” 周双从后门进来。 不管周围打量的视线,看了眼后排坐桌子上打游戏的许乘。 东西放下,她走到教室末尾,搬了张空桌椅,直朝许乘位置走。 许乘眸光往侧边瞥,在那空桌拼上自己桌子之前,一脚踩在她桌沿,“什么意思?” 一片唏嘘中,周双轻描淡写,“我坐这。” 许乘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嗤声,“谁给你胆子坐这的。” 他盯着她右脸的创可贴,那是他离开办公室时,丢给她的,“我给你递湿巾,还给你创可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第2章 这姐们还挺拽 “谢过了,两不相欠。” 周双没什么语气地回答他。 许乘嘴角微动,“好一个两不相欠。” 他语带警告,“那也不能坐这,老子不需要同桌。” 同桌只会打扰他睡觉。 周双半眼不瞧他,视线停在他鞋子上,“麻烦、挪开。” 许乘不仅不挪,还用力蹬了一下。 桌脚与地板摩擦的哧啦声刺耳。 教室里有一个算一个,目光都往这边聚。 剑拔弩张的场面,他们最爱看,尤其其中一方,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许乘。 所有人都觉得这女生敢招惹他,也是够没眼力见的。 “挪开。”周双重申。 许乘:“老子偏不,你能怎么着?” 周双没怎么着,只不过是伸手扯住他裤腿,一把往旁边拽开,然后将桌子一推,拼上,抓起桌面椅子放下。 许乘被拽得险些连人带桌栽倒。 他眸眼霎时冰冷,站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周双,“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打你。” 周围人见状,纷纷倒吸凉气。 完了完了,这漂亮妞儿完了,这不得跪下磕百八十个头求饶才行。 周双抬眼,脸色不变,“你可以打。” 众人:??? 草—— 许乘心底暗骂。 她那副要拽不拽的模样,瞧着就来气。 他觉得有必要收回之前的想法。 这压根不是什么小白兔,说是刺头还差不多。 “许乘!你想干嘛!”邹晚棠的吼声从窗户传来,“让新同学坐那,是我安排的,你有什么气冲我撒!” “什么情况,老邹为什么让这新来的和许乘坐?” “还能咋,全班就他一个单着坐的呗。” “他不一直单着吗,前边来多少人,他不照样单着,老邹也没管过。” “或者老邹就是单纯想给许乘安排个学霸呢,好歹一班来的,我都打听过了,新同学成绩不错。” 让周双坐许乘边上,确实是邹晚棠安排的。 本来是见这个女生跟别人不一样,想着能震震这小太子爷,又怕两人打起来,便过来瞧瞧。 没想到这一来,还真有事。 许乘往窗户瞥一眼,不明白他老舅在搞什么,安排人监管他吗,笑话。 他站姿懒散下来,语气很无所谓,“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想教教新同桌,咱这个班的规矩。” 要不是刚违纪被训,要不是不想被请老子,他才不这么安分。 邹晚棠拐进来,“什么规矩,咱班有什么规矩。来,你说说看,一条一条说。” 合格的兄弟张子序,已经准备出来救场了。 许乘却抬脚往门外走,音调拖长,“没什么规矩,也就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众人:!不愧是你,秀儿乘。 邹晚棠气急,教案往桌面一摔,“铃响了,你去哪!” 许乘:“反胃,去洗手间吐会!” - 傍晚,校旁小巷。 两帮人对峙。 一帮是以许乘为首的师附学子,一帮是以闹事闻名的南城职高生。 面对对方人多势众的挑衅,许乘不以为意,单手抄着兜笑。 ok,乘哥笑,说明这局稳了。 张子序合上小说,跳出来警告,“乘哥一笑,生死难料,我劝你们趁早逃。” 对面的蓝毛平头扔下烟,“妈的什么傻比台词!我料你奶奶个腿!” “嘿,挺嚣张啊。”张子序跟个中二少年似的,书指敌人,“兄弟们,教他们做人。” “聒噪。”许乘嫌他傻得丢人,夺过他手里的书,直接摔在冲上来那人脸上。 随后快步迎上别的对手。 “草——”张子序崩溃哀嚎,“那是我唯一没被没收的宝贝,你拿它砸人!!” - 下午被那群小太妹拖进储物间的时候,周双磕到额头。 现在还隐隐作疼。 她进商店买了根雪糕,钱扫过去才发现是个“刺客”。 十五块。 这下头更疼了。 钱给都给了,那就多发挥点作用吧。 周双将雪糕贴额头上,慢吞吞往出租屋回。 路过小巷,里边乱成一团。 她大致扫了眼状况。 停下来斟酌。 不走这条道,就得多绕半小时。 心累,不想绕。 而且看这天,马上下雨了,早上晒了被子,再不回去收,赶不及。 这些人这么忙,不见得会留意她。 于是她靠边走。 许乘瞥见她的时候,手里还掐着个人。 愣了下,冲她骂,“要死啊,走别的道。” 周双:“...” 她偏头瞧他一眼,又往边上靠了靠,继续走,祈祷除了许乘那傻子,没别的人看见她。 职高那群人落了下风。 平头见周双穿着师附校服,又听见许乘跟她说话,当即抓了她,威胁师附的人停手。 nnd。 许乘本来就气周双无视他的忠告。 于是面对威胁,十分反骨地朝手中的人再砸了一拳。 随后看戏地笑,“要揍她赶紧揍,你今天就算是要把她带走,我也不带拦的。” 张子序凑过来,“哥,不好吧...好歹是个女生...” “跟我有毛关系。”许乘嘴上这么说,心底却盘算着,如何出其不意将人捞回来。 只是,周双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即便被平头圈着脖子,她也依旧平静,“麻烦,放开我。” 平头自然不肯。 甚至在周双的雪糕冰到他手的那一刻,抢过来,狠狠摔地上。 周双指尖收紧,眸色变了。 她抬手扣住平头手腕,干净利落的几个动作,便将平头击倒在地。 看得众男直接愣住。 准确来说,他们甚至都没看清她的招。 周双无视平头男的哀嚎,捡起掉地上的冰棍。 一撕开。 全碎了。 只剩一口连在棍儿上。 她皱了下眉,将那最后一口咬在嘴里,上前给了那平头清脆的一巴掌。 随后在众多错愣的目光中,将袋子和棍儿丢进垃圾桶,淡定离开。 许久。 张子序回神,撞撞许乘,“你这同桌...有点东西。” “还漂亮。”另一位朋友陈凡搭腔。 张子序:“乘哥,我把我同桌送你,你把你同桌换给我怎么样,反正你也看不惯她。” 陈凡:“要不让她转我七班来吧,我让我同桌转你班上。” 许乘收回目光扫他们一眼,不知怎么听的话,“你们烦得要死,我才不想跟你们坐一块。” 话落,又不自觉看向周双走远的背影。 张子序:“我们说的是换我们同桌,不是换我们。” 许乘:“你们我也嫌烦。” 张子序:“???”这天怎么还聊不明白了呢。 第3章 是不是十五班的人诬陷你 次日,许乘难得不迟到,甚至来挺早。 只是一挨上椅子,就趴桌面睡死过去。 睡正香,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吵得他脑壳生疼。 他睁开眼,盯住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过来搭话的人,眸底全是烦躁。 这些人都是过来认识周双的。 张子序那大嘴巴,昨晚在小群里说了周双撂人的事迹,也不知谁传了出去,搞得现在整个班都知晓。 那些人见许乘投来凌厉目光,明显是吵到他睡觉了。 个个犯怵,识趣离开。 周双本就无意与人交流,如今也总算落得清静,继续看书。 许乘合上眼,却睡不着了。 片刻,又睁开,半耷着眼皮打量他这新同桌。 新同桌坐姿板正,今天还把头发绑了起来,半扎狼尾,瞧着有几分...帅? 脸上的创可贴已然不在,伤疤细红。 反而衬得她皮肤更加白腻。 落落大方的脸部线条...啧,黄金比例啊。 这么好看的侧颜,长来杀谁呢。 许乘有点儿不屑地想收回目光。 却忽然瞧见她右耳骨上,有颗小痣。 巧了不是,他也有。 不过他的是在左耳骨上。 行吧。 冲这相似的痣,再冲她那干脆的身手,他承认,这新同桌长相还行。 看着还算顺眼。 暂时凑合着坐吧。 等哪天不爽了,再把她搞走也不迟。 许乘将脸扭向墙壁那面,闭眼,睡了大半节早读。 后来被巡班的邹晚棠拎走。 曹强不在办公室。 许乘想过去坐他椅子。 邹晚棠一个眼神瞪过来,“你敢坐一个试试?” 许乘扯了个无所谓的笑,安安分分回到邹晚棠桌前,站得懒散。 “昨晚晚自习没来,早读睡觉,行啊许乘,把学校当家了。” 许乘不吱声。 邹晚棠也不指望他能吐什么认错的话,继续讲,“听说昨晚,你还带新同学打架了。” 许乘愣了下,抬眸。 心底暗骂,那帮傻子。 “没打架。”他当然不会傻到承认。 “再说了,我这同桌细胳膊细腿的,我要真打架,带她干嘛,给自己拖后腿?这传言您不觉得荒谬吗。” 邹晚棠取下眼镜,拆了包拭镜纸擦镜片,“对,她细胳膊细腿,这细胳膊细腿,昨天也就将五个女同学打趴而已。” 许乘又是一愣。 想起周双昨天的脸。 原来不是光受欺负啊,还真不是小白兔。 邹晚棠戴上眼镜,“况且,我说她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指周双同学。” 许乘不入套,“咱班就她一个新同学。” 邹晚棠看看他。 收回目光,“行了,这件事我不追究,你也别再给我惹事,不然喊你爸来跟我喝茶。” “还有,”邹晚棠顿了顿,“周双家庭情况有点特殊,你别欺负人家。” 许乘以为的特殊,是指家世不富裕,也就没多问。 毕竟在师附,向来说的特殊家庭,就指这。 见他不吭声,邹晚棠以为他没入耳,忍不住加重语气,“听到没有!” 许乘吓一跳,不耐烦,“听到了听到了,两百只耳朵都听到了。” “你最好是听进了脑子里。”邹晚棠说,“还有,她学习不错,按她入学测试那成绩,能排前十。高三了,你小子也别再吊儿郎当的,有打架闹事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向她讨教一下学习。” 许乘:“学那习干嘛,反正许临山也没打算让我在国内上大学,他不早就在国外给我铺好路了吗?” “你想去?” 邹晚棠一针见血的反问,将许乘噎住。 少年烦躁地撇开脸,不吭声。 “想要自己掌控人生,第一步得把现有的能力最大化。” “而你现阶段最容易得到的,是知识。” “许乘,长点心吧,没几个日子让你浪了。” 邹晚棠一句一句,语重心长。 见他不爱听,叹了口气,换个话题,“多少天没回过家了?你爸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下周六,你爸说让你跟他一块去溪陵墓...” “让他死心。”许乘打断他,气压变得很低。 他抬脚往外走,“邹老师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 十五班走廊,张子序和陈凡靠着护栏,冲许乘招手,“乘哥,又写检讨?” 许乘本想直接回课室,瞥见周双走出来,停在一清俊男生跟前。 他又改了主意。 “不写。”许乘倚到张子序边上。 先前的冷脸没有了,表情风轻云淡。 见张子序在嚼口香糖,伸手问他要一片。 后者从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乌龙味的没了,这有条薄荷味的,你要?” 许乘嫌恶地收回手,“不要。” 张子序揣回兜里,“果然金贵人家的孩子都挑食,薄荷味多清新啊,就你不喜欢。” 许乘懒得跟他掰扯,挑挑眉,“那人谁?” 张子序顺着他视线望去,“王景辰嘛,一班学霸,回回考试第一,你不知道?也对,你不关心。” “你找我?”周双表情淡淡,语气也是。 王景辰习惯了她的冷漠,也不在意,“我昨天没来,是早上才听闻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负你,陷害你?是的话,咱班上所有同学,都可以去跟曹老师求情,让他把你转回来。” 师附作为南城有名的私立高中。 这儿的学生基本分两种。 一,有钱人。 二,因为成绩好,被免学费招过来。 周双和王景辰,都属于第二种。 同类人之间,多少有点共鸣。 但这个共鸣,是王景辰单方面的。 至于周双,她...排斥所有人。 “不用了,我确实打了她们。” 她的话,让王景辰有片刻呆滞,“那也是她们欺负人在先,你是正当防卫,是不是?” “还有,昨晚小巷的事,”王景辰不知从何得知,看向许乘那行人,“是不是十五班的人,造谣诬陷你?” 离得不远,他俩的对话,许乘几人全都听得见。 “嚯,什么意思?!”张子序拳头硬了,欲上前。 “欸,”陈凡拉住他,“别冲动。” 张子序:“拽我干嘛,你没听见他说啥?” 周双:“不是。” 陈凡没将人拽住,倒是周双的话,让张子序停住脚步。 第4章 还你可以,叫声乘哥 周双看着王景辰,有话直说,“这位同学,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跟你并不熟,你没必要帮我做什么。抱歉,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进了教室。 许乘挑挑眉,觉得这对话有那么点意思。 张子序靠回栏杆上,冲王景辰挑衅,“兄弟,追女孩子追到十五班来,不合适吧。” 本来懒得废话的,但对方想让周双转回一班。 那不行。 这么酷酷飒飒的女孩子。 他张子序还想和她交朋友呢。 王景辰不做声,走之前投过来一个鄙夷厌恶的眼神。 “嘿哟,找抽。”张子序又站不住了。 许乘长臂一伸,扯住他后衣领,“嘛呢,别给我找事啊。邹晚棠说了,这周再闹事,让我叫家长。” 张子序:“那么欠的眼神,你就这么放过他?” 许乘满不在乎。 他们看不惯好学生的心高气傲,好学生看不惯他们的不学无术。 都是一样一样的。 没什么值得生气。 陈凡插一嘴,“咱许少说的是这周,这周不行就下周呗。” “哦——”张子序醍醐灌顶。 许乘:“...”两个别痴! 透过窗户,瞧见有男生停在周双桌前。 许乘双手抄兜,抬脚回班,“我可没说,你俩别瞎勾八理解。” - “算了算了,人家不乐意跟咱们多说话。” 许乘刚到座位,就见那两男生阴阳怪气地离开。 他同桌眉眼清淡,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反而让许乘有那么点想认识她。 他将椅背转向墙,坐下,一只鞋踩上椅子边沿,冲周双伸手,“许乘。” 礼貌中透着一股张扬的痞劲。 有点不伦不类。 介绍完又调侃说,“我收回昨天的话,我觉得你这个人,不管是身手还是性格都还不赖,所以勉强同意你坐这。” 周双看他一眼,没搭理。 她只是觉得,昨天邹晚棠帮她说了话,所以邹晚棠让她坐这,她便坐。 许乘:“不理我?不礼貌哈。” 向来为所欲为的小少爷,跟别人说礼貌,要是张子序进来听见,估计能笑到满地找头。 周双不明白他打算玩什么花样。 许乘扯笑,“你属倔驴的?我手都抬酸了,真不打算给我个台阶下?” 他这么说,脸上却没半点尴尬。 周双扭过头来,“不必了,我说过,你要不喜欢,可以去和邹老师说,让他把我调去别的位置。” 许乘手放下,垂在膝盖上,“巧了不是,我许乘就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既然你这么讲,那我还偏不。” 主打就是一个叛逆。 铃响。 “你乐意。” 周双淡淡一句,抽出资料书,没再理他。 - 一二节是语文。 蒋老师讲课本就枯燥。 何况是十五班这个垫底班,多数人能开小差就绝不听课。 细小的交谈声不断,蒋老师开始还敲两下桌子,最后实在管不了了,也就不再管,由着他们说。 整个班里,认真听讲的不超五人,周双是其中一个。 她耳朵仿佛能过滤杂音,丝毫不受周遭氛围影响。 许乘第一节玩游戏。 第二节清空了桌面,准备大睡一场。 耳边写字声沙沙作响,比讲台上寡淡的讲课声还烦。 他抬起头来,想骂人。 对上周双那清心寡欲的侧脸,一时间又找不到骂的词,只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 周双像是感觉不到身旁人的躁郁,若无其事写她的笔记。 许乘嗤一声,趴下继续睡。 翻来覆去,胳膊换了n种摆法,心里头还是烦得很。 把她本子抢过来,撕掉。 笔拗断,摔地上。 让她哭。 许乘这么想,然后支起脑袋,目光落她桌面。 却迟迟不动手。 他在看她的笔记。 书面干净,字迹不像小女生的清秀,有点草,但一眼看过去,又清晰齐整,属于有点野的野生字体,好看到令人咋舌。 许乘也确实啧出了声。 周双微微偏头,对上他恰好撩起的视线。 “有事?” “字不错。”许乘夸个人也吊儿郎当的,忒不正经。 周双撇开眼,话题终结。 许乘这回,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恼火。 只是她害他睡不着,他便时不时骚扰她两句。 不过周双始终不搭腔。 直到少年说,“我可以帮你教训十四班那些人。” 写字的手终于顿住,“不必。” 许乘满意地笑,“想让你说句话,还挺难。” 虽是套路,但如果她点头,那这个忙,他还真就帮了。 课后。 周双从抽屉翻纸巾的时候,入学考卷掉了出来。 她弯腰。 一只手却先一步比她捡起卷子。 “一百四啊...啧、所谓的别人家孩子。”许乘慢吞吞地翻看那数学卷。 上边几乎全是红勾。 “多谢。”周双朝他伸手。 许乘不给。 表情蔫坏蔫坏的,两指夹着卷子晃悠,“还你可以,叫声乘哥。” 周双抬眸看他。 片刻,毫无征兆地屈指怼向他腕骨,在他痛得下意识松手时,将卷子扯了回去。 “我没哥。”周双把卷子塞回抽屉,语气淡淡,“上一个逼我喊哥的人...” “你把他揍了?”许乘揉着手,截断她话,“那你未必揍得过我,老子可是开...” “死了。” 周双话语简短。 许乘:“?” 许乘:“哈?” 许乘没太懂,“你把人家噶了?” “...”周双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第二天他去户外野泳,淹死了。” 许乘想了想,“这你放心,哥从不野泳,并且...从小命大。” 周双:“...” 周双不想跟傻子聊天,起身准备去洗手间。 许乘手机甩她桌面,屏幕亮着二维码,“不喊哥也行,你身手不错,微信加一下?下回有架喊你。” 周双:??? 有病。 “不感兴趣。”她丢下一句,出了门。 许乘靠回椅背上,扯笑嘟囔,“有个性,比张子序那傻子有意思多了。” 张子序路过,躺枪驻足。 “乘哥,我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我好像听见你说我...傻?” 许乘侧目,瞧着张子序那蠢呆表情,觉得他更像个二傻子了,“嗯,你没听错。” “嚯!承认得这么干脆。”张子序:“果然是校董儿子,说话就是拽。” 许乘原本还闹着玩。 听闻这句,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张子序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嘴开溜,“我错了兄弟。” 周双从洗手间出来,路过楼道。 张子序给陈凡送充电宝。 “你说乘哥为什么讨厌我们提他老子啊?” 陈凡:“哈?你都不知道,我打哪知晓去。” “也是。”张子序想了想,“不过我猜啊,男孩子的叛逆期嘛,估计他老子在家管他严...” 后面的话,周双走远,听不见了。 她回到课室,发现许乘不在。 接下来两节是数学课,邹晚棠去了开会,让自习。 第三节临近下课,许乘才回来。 回来时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第5章 你不会是不敢加我吧 周双抬了一下头。 许乘看过去,以为她嫌弃自己身上有烟味。 他什么都没说。 只默默把旁边窗户打开。 随后低头划拉手机。 许久,感觉那道目光还在,许乘偏过脑袋,“看我干嘛,后悔了?想加微信?喏,扫。” 他又将二维码甩在了桌面。 周双视线短暂扫过他手机,随后挪回他头发上。 她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做卷子。 许乘早知道会是这结果,也不恼,捞起手机接着翻班级群。 没翻到想要的东西。 他退出来,发消息给骆南。 【许乘:班长,新同学咋不拉进群,作为班长,这事不得尽早落实?你这么懒可不行。】 消息发出去,许乘抬头望向骆南的位置。 只见对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搁回了兜里。 【许乘:?】 【许乘:要是不会打字,你可以选择发语音,没人敢打你小报告。】 【许乘:不理我可以,新同学你得管。】 消息有去无回。 许乘都打算给对方打语音通话了,手下意识摸了把头发,摸下来几朵新鲜桂花。 他愣了愣,微微低头,抬手拨发。 又有几朵桂花落在桌面。 翻墙出去买烟时,碰到了墙边那棵桂花树,应当是那时候蹭头上的。 许乘扯了个笑,明白过来周双方才看的啥。 真的是,也不提醒一下。 聊天框进来一条新消息。 【骆南:要不这班长你来当?】 许乘能屈能伸。 【许乘:毕竟她刚来第二天,你暂时还没落实,也能理解。】 片刻,骆南发来一个友好手势表情包。 下了课。 在许乘一连串的表情包轰炸下。 骆南走过来,直奔主题,“周双同学,我叫骆南,是咱班班长,微信加一下,我邀你进班群。” 周双抬头,对上一张正襟的脸。 班里好事者见状,窃窃私语。 “唉,骆南在干嘛,也去搭讪新同学吗?” “不能吧,人家不是有阮西了?还是家族婚约呢。” “你那小道消息靠谱吗?我看他们两个,平时也不交流啊。” “不靠谱才有鬼,以骆南的成绩,就算不在一班,混个五班七班的次重点,完全不成问题,专门申请到咱这个垃圾班,我不信不是为了阮西。” “难道不是为了许乘和张子序吗?他们这么好的兄弟,而且我看阮西似乎对他并不感冒。” “别说了别说了...” 阮西经过,那些人急忙住了嘴。 阮西停下来,看向后排位置,眸中忽而带起点点亮光,嘴边的笑意怡然大方。 既是进班群,周双自然没理由拒绝。 她翻出手机,准备扫码。 许乘忽然拍拍她肩膀,“你卷子掉了。” 周双下意识看向地面。 许乘趁这空档,快速跟骆南换了手机。 没看见某人所谓的卷子,周双抬头看他。 某人欠揍地笑,“没有吗,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周双觉得他在玩自己,懒得和他闹,扫了骆南的二维码,加了好友。 她微信好友本就没几个,更不是那种在意别人头像的人。 只是骆南的的头像真的很...雷,她看到的时候,本能顿了下。 那头像黑底白字:很行 狂草字体,写得龙飞凤舞。 周双:“...” “许少,你也有今天。”骆南说完,将许乘手机丢他跟前,拿回自己的,“不过手段幼稚了点。” 骆南走之前,像是笑了声,“对了,新同学别忘了拉群里,许代班。” 许乘:“不敢当,这种正儿八经的职务,还得是你。” “...”周双才明白加的是许乘。 果然,只有他这种看起来拽拽傻傻的人,才会用那样的头像。 许乘将人拉进了班群。 然后当着周双的面,给她发消息,似在炫耀,自己终究还是加到了她微信。 【许乘:你头像那串英文什么意思?】 敲好的字发出去。 红色感叹号出现得措手不及。 许乘:? 许乘:???????? 这就给他删了? 史上最快的删好友速度吧。 牙齿都快咬碎了,许乘把聊天框怼给她看,“什么意思?” 周双看了眼他发的消息,这回倒是很给面子地回答,“北极燕鸥。” 许乘:“?” “没问你英文!”许乘戳着唯一的红色,“我问你红色感叹号什么意思。” “哦。”周双:“我删了你。” “...”许乘:“我不懂?我问你为什么删。” 周双:“看你头像不爽。” 许乘:“我换。” 周双:“换了也不爽。” 给你脸了是吧。 许乘心底一句骂,手机反扣桌面,“行,你行,你以为老子很乐意加你吗,你以为你在冲谁拽。” 张子序早留意这边了,实在好奇凑过来,“你们这是...在吵架?” 许乘:“是。” 周双:“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语中带气,一个平静如水。 张子序眨巴眼,不敢动,有点后悔过来了。 周双又说,“是他单方面吵。” 许乘捏拳。 张子序笑声勉强,已经做好劝架准备。 数学课代表跑进来喊,“同学们,下节不自习了,老师换了课,说下节上体育!下午再上数学!” 许乘捏紧的拳又松开,手机揣兜里,出门,“张子序,篮球拿上。” - 师附的伙食费比外边的普通餐,贵两倍不止。 中午。 周双在校附近吃饭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弹添加好友的消息。 许乘的申请理由千奇百怪。 自信又欠揍。 【我知道你是手滑误删了】 【再给你个机会】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再忽略这个验证,可就没有下个了】 【台阶都给你搭好了,这还不下?】 【你不会是不敢加我吧】 【不会吧不会吧】 烦人,后来周双索性把网络关了。 许乘坐在体育馆的球场中央,还在重复申请,边操作边嘀咕,“你不让老子加,老子偏要加。” 没有什么事,是我许乘想办却办不到的。 区区一个微信... 一行人洗完脸回来,张子序走在前头,“乘哥,看什么呢,走了,吃饭去。” 许乘头也不抬,“等会,在干正事。” 陈凡:“还能有什么正事,吃饭才是最大的正事。” 走近后,骆南5.2的双眼瞥向许乘手机,看了个大概,“也许许少心里,桃花更重要点。” “桃花?”张子序有点懵,片刻又震惊地张圆着嘴巴,胆肥地冲过去,“我哥不会是在撩妹子吧?我看看...” 第6章 把我微信加回来 许乘被“撩妹子”这三字,说得顿住。 随后反应迅速地抬手,怼住张子序凑来的脸。 他收起手机,心底骂了句“撩你妹的妹”。 将张子序推开,起身说,“看来你是真饿了,嘴巴都开始吐屎。” 他会撩他同桌?那个小刺头?不存在的。 张子序一顿,“你这屎比我更臭。” 周围安静片刻,噗笑声不断。 张子序也反应过来了,忙找补,“我意思是,乘哥这屎比我吐的更臭。” “...啊草!”张子序狂抓头发,“玛的,我没吐屎——” - 周双吃完饭,准备回课室午休。 经过一个路边摊,被十四班的男生堵了。 四个人,没一个认识的。 但明显来者不善。 她不想闹事,于是绕着他们走。 可那些人又挪了过来,似乎不打算放过她。 四人中的最高个,往前站了一步,“小同学,听说你挺能打啊,妙妙脸上的伤,你抓的吧。怎么着,跟你翔哥我掰扯掰扯?” 那人说着,开始活动指节,“先说好,咱这是在校外,校外的事校外了,所以今天你就算是吃亏了,也别往校领导那儿传,明白?” “不明白。” 周双嘴巴没动,说话的另有其人。 她循声望去,和一脸乖戾邪性的许乘对上视线。 他身旁还站着三人。 “姓任的,十五班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言传身教了?” 少年双手揣着兜,眉眼恣意。 语气里满是无所顾忌与叛逆。 任翔回头瞧着许乘,有点搞不懂了,“不是说你跟她有仇?” 小摊卖的是面食,许乘看一眼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摊主阿婆,忽而有点想吃汤面了。 他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顺手看菜单,“那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轮不着你指手画脚。” 任翔:“那我们和她,也是私事,许大少是否也不该管?” “老板,一份叉烧面,加个蛋,多谢。” 许乘朝阿婆喊完,扭头冲任翔扯笑,“这可不一样,你们和她,那就是十四班和十五班的事。” “十五班的人,从来都只归十五班管教。”他顿了顿,拖人下水,“你不服?先问过我们班长。” ? 骆南刚准备落座,听闻许乘后边那句,视线侧过去。 眼神仿佛在说:装逼就装逼,拉我垫背,是不是玩不起。 任翔捏拳,和处若不惊的许乘对峙,没多久又松开,“开个玩笑而已,正规学校,有规有矩,我们从来不干违纪的事。” “安分守己啊,乖了。”许乘一脸慈父笑容,“那就麻烦各位,给我同桌让让路呗。” 明明是最不着调的语气,却说着最不容置喙的话。 任翔脸色铁青。 同行之人想往旁边让开,被他一眼瞪住了脚步。 里头有位精明的,立马推着那人往前走,而不是往旁边让。 任翔一行人走远。 张子序嗤声,“那个任翔,看把他拽的……有什么吃的?快,菜单给我看看,我快饿死了,不是说去吃生腌的嘛,怎么改吃面,这面好吃吗?乘哥你之前吃过?有推荐的吗?周双同学,你吃了没,要不要坐下一块吃?” 他絮絮叨叨一大推,吵得许乘想脱鞋砸他。 “不用,我吃过了。”周双说完,看向许乘,“多谢。” 后者抬眼,“又是一句多谢就想两不相欠?” 张子序很上道,立马帮腔,“就是,乘哥帮了你,好歹请乘哥吃顿...” 许乘:“把我微信加回来,这个忙就两清。” 张子序:??? 陈凡:?什么微信? 骆南淡定地点了个餐,而后将随身携带的餐巾铺在桌面。 周双和许乘对视。 片刻,她打开手机,点了同意,然后走人。 许乘一看手机,确实加上了。 不过避免再有感叹号,在身后冲她喊,“再删掉就不作数哈。” 周双仿佛没听见,头也没回。 餐桌上,有两位傻子一愣一愣的。 张子序斗胆问,“什么情况,你加她微信干嘛?” 许乘尝试着给周双发消息,发成功后,嘴边扬着笑敷衍,“能干嘛,约架。” 张子序:“你要跟她干架?!” 许乘看他一眼,活动了下脖子,懒懒起身,“我去买盒火柴,顺便买点喝的,你们要喝啥,发消息说,不发当你们不要。” 许乘走后,张子序怀疑人生了,“乘哥那眼神,是不是在说我傻?难道不是这意思?” 骆南从不轻易伤人自尊,保持沉默。 陈凡替他分析,“你傻肯定是傻的...” 张子序:“...” 陈凡:“意思不清楚,大概是下回再跟职高那群傻逼干起来,找她来镇镇场吧。” 张子序:“没那么夸张,周同学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是女生,力量有限,面对人高马大的男生,估计还是吃亏的。” 陈凡:“啊对对对,既然你那么懂,那你去找她切磋切磋?” “...”张子序:“大可不必。” “吾乃君子也。古人有云,”张子序有模有样地晃头,晃出来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 “...”陈凡都不好意思拆他台。 “那是周树人云的。” 微凉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几人回头,当下滞住。 周双去而复返。 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她捡起先前掉地上的班牌,默然离开。 这回确定她走远,张子序憋的那股紧张劲才终于泄下来,“妈呀,也不知道她听了多少,果然不能背后嚼人舌根,我刚差点以为她要跟昨天揍平头一样,大嘴巴子呼地就往我脸上抽。” 许乘拎着水回来,只听了最后一截,“谁他妈要抽你?你老子?” 张子序没功夫搭腔,只拜天拜地拜祖宗地保证,再也不背后说人小话。 然而次日中午。 一行人蹲在校外某巷子,吞云吐雾。 也不知从哪切入的话题,张子序又忍不住嘴贱,“乘哥,你这同桌性子是真古怪,都不与人来往,说她是害羞社恐吧,又不像——哎卧槽!大白天见他妈鬼了!!” 许乘被他喊声吓一跳,正想骂他发什么神经。 一抬头,就瞧见巷口立着一人。 校服整洁,神色寡淡。 身姿清瘦却挺直,一看就是从小形成的坚毅体态。 跟平日里见过的那些软软的女生,截然相反。 许乘叼着烟,和周双撞上视线后,莫名挪不开。 时间在走,许乘却不自知。 直到烟灰掉下一大截,烟雾呛得他眉目猩红。 才下意识低下头来,拿掉烟猛咳嗽。 等再抬眸,巷口的人已然不见。 张子序伸手过来拍他,“咋回事啊乘哥,你也害怕她啊?头一回见你抽烟呛到,奇了个大迹。” 陈凡说拉倒吧,“咱许少明显是被你吓的,你那一嗓子,我刚都差点整根烟吸进胃里。” 张子序听信,巴巴赔罪。 “行了行了,跟你没关系。”许乘嫌他唠叨。 灭了烟,起身才发现,一行人蹲得像群流氓。 难怪他同桌瞧见他们,连声招呼都不想打。 - “乘哥!乘哥...” 走廊上,张子序的叫唤伴随着晚自习铃声,一路飘来。 许乘拐出班门,“慌慌张张的,有黑白无常在追你?” “咱们被人...”张子序一口气都没喘匀,瞥见周双往这边回,咬牙意有所指,“被人举报聚众吸烟,陈凡和他们班另外两位,已经被刘主任逮过去,咱俩也被传唤了。” 许乘挑眉,“举报?” “可不就是!”张子序心底已经骂了八百遍,到底没忍住,抬手拦住周双,不让她进班门,“我说周学霸,就算你不喜欢我们,咱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没必要打小报告吧,况且咱们是在校外...” “我没有。”周双打断他。 “还装呢,不是你还能是...” “干什么,”许乘没让张子序说完,将他拎到一边,“人都说了不是她。” “她说不是你就信?” “信啊。” 这姑娘如此淡定漠然,还一副事不关己,不想掺和的样子。 怎么瞧都不是她。 “那我还说一定是她呢!” “证据有吗,张嘴就来。”真是,怎么会交到这么蠢的兄弟。 张子序:“可...” “可什么可,不是传唤?走着,看看什么情况。” 第7章 你是懂报仇的 张子序心里认定了周双告的密,一路上骂骂咧咧。 许乘听不下去,“再吵吵我扇你了,没证据别瞎说,你以为是小孩子玩闹呢,换做别人平白无故诬陷你,你乐意?” “那中午见过我们...”张子序心底发虚,“算了,一会试探清楚,要真是她,我他妈立马让她滚回一班,要不是......算我错。” 许乘笑,调侃他,“要是你错啊,可别忘了滚回去给人家道歉。” 张子序:“...” “挎着个批脸干嘛,你乘哥教你做事呢。” “...”张子序嗫嚅了两句什么,不情不愿说,“知道了。” - 一节晚自习过去,旁座的人还没回来。 周双偏头看了眼那空椅子。 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许乘蹲在巷子的画面。 许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又或许是动作过于潇洒,所以周围人抽烟的姿势都显得特别无赖的时候。 她莫名在他身上瞧出了意气风发。 她是心动的。 不是对他心动。 是对那种腐烂生活心动。 她无数次认真想过,拥有破碎命运的她,就该穿梭在人人嫌恶的肮脏市井里,慢慢烂掉。 “还有一位呢?” 一个声音,将周双麻木的视线带出窗外。 张子序在窗边停下,回答骆南的问题,“乘哥老爸马上到,他直接翘课了。” 话落又气不过,直接暴走,“真是操了,说起就来气,实验室不知谁烧了一堆火柴和烟头,指名道姓诬陷我们聚众吸烟,玛的,实验室那种危险地方,谁敢在那动明火啊,那小人明显冲乘哥来的,知道乘哥有用火柴点烟的癖好,被我知道是...” 他声音很大,引来不少目光。 “小声点。”骆南提醒。 张子序缓过那口恶气,轻踢一下墙,“算了,不提了。” 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办。 他将窗缝拉到最大,抓耳挠腮,“那个,周双同学,先前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周双明显顿了下。 似是没想到他会道歉。 从前那些人,只管欺负,只管无中生有和陷害,错了也不会认,只会顶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由着时间,慢慢将假的风化成真的,然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当那自认为高尚的道德制裁者。 “乘哥说得对,我不该没有证据,就随便诬陷你。” 张子序的补充,随着风一起灌进周双耳朵。 许乘桌面仅有的一本数学书,扉页被风带动。 潦草的“许乘”两个字,在周双眼皮底下上下摇曳。 她看一眼张子序,随后转头避开他的目光,“没事。” - 周双晚饭没吃,下了晚自习,在路边打包了份蒸饺。 路过一巷子,巷口飞出半截木棍,将她晚餐砸落在地。 泡沫餐盒本就脆弱,封口摔断,饺子撒出来。 周双低眸看了眼,随后侧头望向巷内。 许乘刚避开一人丢来的棍,将身边那位踢翻,正要教育第三人,就瞥见了巷外的景象。 他愣在原地,嗤了声。 见鬼,上演虐缘戏码吗?做点什么事都被她撞见。 第三人见他出神,握拳冲上来。 许乘后背有眼似的,利索躲开,哐哐两脚把那人干墙上,随后抬脚踹住他背部,“呵,你们摊上事了,那小妹妹的脾气可不太好。” “喂,棍子他丢的。”许乘冲周双一声吼,指向朝他冲来的黄毛。 黄毛蓦地停住,跟着看向巷外。 原以为是对方什么救兵,结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 “妈的!耍我!”黄毛觉得许乘故意的,更加愤怒地朝他冲去。 许乘应付的同时,偶尔瞅一眼周双,明显在等着她加入。 “周姐姐。” 远处一声叫喊,让迈出半步的周双,将脚又收了回去。 十三四岁的小女生,背着书包,往她这边小跑。 周双看了眼巷子,忙蹲下收拾好,迎上去。 “什么声音?”小女生听到巷子那边的动静,好奇。 周双拉住她往前走,“没什么,别人在里边玩闹。” “哦...哦。”小女生头一回和周双有肢体接触,激动又紧张。 不过没走几步,对方就松开了她。 小女生倒也没多失落,能和周姐姐说上话,就已经挺开心的了,想起她刚刚捡的东西,又问,“这什么?” 周双:“饺子,不小心撒了。” “你没吃晚饭?那这还能吃吗?要不要再去买一份,我陪你。” “不用,也不是很饿。” “那怎么行,还是...” “尤佳。”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远处灯下,声音洪亮。 尤佳正是小女生的名字。 而中年妇女,是她妈妈,汪桃。 汪桃走过来,瞅着周双,没好脸色,“她谁啊。” 尤佳怯生生低头,“住咱们楼上的姐姐。” 汪桃一个白眼,全然不顾外人,拽过尤佳骂骂咧咧,“下课了不赶紧回家,跟些不认识的人在外面瞎晃什么,家里的碗还没洗呢,你弟弟该睡了,别一会你又搞这搞那整出大动静,吵到他休息。” 尤佳脸色难堪,却不敢吭声,由着妈妈将她拽走。 只不过走出半截,还是没忍住回头,小小声说,“周双姐姐,我先走了。” 周双没听见,但大概看清了口型。 她茫然地看着那母女俩,消失在拐角。 蛮可笑,世上无能为力的事情,桩桩件件。 可世界又如此不公,有人只手遮天,有人不如烂泥。 可凭什么,无能为力的,总是那些人。 包括她。 包括她。 - 网吧对面的草坪。 周双蹲在地上,将蒸饺喂了流浪猫。 许乘出现在她身后,“我说,心挺狠啊周又又,见死不救。” 熟悉的字眼像利剑一样刺来,周双心脏一紧,猛回头。 旁边的路灯,将她脸色照得惨白。 很快,她又回过头去看跟前的几只流浪猫。 冷漠的字眼从她嘴里吐出,“你死了吗?” “?”许乘愣了半秒,蓦地气笑,“行,还会嚼字眼。” 他绕到她对面坐下,“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遭人厌,又不帮忙,又甩冷脸,说话还不好听。” 周双抬眸,想说彼此。 见他衣服上有灰,嘴角挂彩,脸上也有点脏兮兮。 她给他递了张纸巾。 “?”以德报怨?许乘搞不懂。 周双说,“脸脏,看着反胃。” 许乘愣了下,笑出声,接过纸,“你是懂报仇的。” 第8章 你们非招惹她干嘛 周双没答话,继续喂猫。 许乘手肘撑在曲起的膝盖上,支着下巴,正儿八经地盯着她看了会。 随后起身,在附近打包了两份吃的回来。 他蹲下,将一盒清水煮过的肉,放到流浪猫中间,“猫要少吃面食。” 周双清淡的眉眼,扫过那肉。 说得轻巧。 谁不想吃好的。 作为流浪的猫,作为流浪的人,都已经吃不饱了,为了活命,谁还在意吃什么。 许乘将另一份餐,勾到她脚边,“你饺子掉了,多少和我有点关系,这个赔你。” 难得没有高高在上的语气,也听不出来任何的怜悯。 只是很平常的,我弄坏了你的东西,我理应赔。 月色隐进云层,微风四起。 许乘站起身来,走之前丢下一句,“姑娘家家的,早点回家,别我明天回到课室,发现没了同桌。” 嘴很贱,人不是。 周双抿着唇,盯着脚边袋子许久。 最后还是拿起走了。 网吧后边的大榕树下,周双遇见和许乘打架的三人。 三人脸上挂了不同程度的彩,看起来比许乘那点小蒜皮严重许多。 她撇开视线装没看见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去。 但黄毛认出了她。 “欸!那女的。” 毕竟在许乘那里吃了亏,黄毛想从她这里找回点尊严。 周双没搭理,打量四周,准备往有人的街道走。 黄毛却冲上来推她,“说你呢,耳朵聋了?!” 这一推,周双手里的饭,掉地上。 第三回了。 这些人,就那么喜欢弄掉她的东西吗。 她下意识想蹲下捡。 黄毛扯着她胳膊将她拽起,“三番四次装耳聋,你他妈欠揍是不是!” 另一人凑上前,一脸猥琐色相,“马哥,对美女可不能用凶的,还不如拖小巷子里,教育一顿。” 周双对那人的话充耳不闻,扯住黄毛衣领。 一字一句冷若冰霜,“揍我可以,但是浪费粮食什么的,真的该死。你以为谁都有钱买得起第二份饭吗!不会做人就别出来恶心别人,你真的很他妈让人反胃。” 远处,某身影的长腿缩了回去,倚在黑漆漆的路牌下看戏。 几分钟后,周双捡起地上的袋子,打开,里边的餐盒盖子盖挺牢,没撒。 她又绑起袋口,往出租屋方向回。 许乘嘴里叼着烟走来,蹲下看地上无力动弹的几人。 他拿树枝撩起一人手臂,“啧,没折都算你走运。” “早跟你们说了,小妹妹脾气不好,你说你们非招惹她干嘛。” 他很轻的笑了声,想起身,起到一半又蹲下,“欸,忘了说,我叫许乘,脾气一样不好,以后你们要是再敢虐流浪猫,或者打坏心眼,找那小妹妹麻烦,我保证让你们缺胳膊少腿。” “城东的风乘拳馆,我开的,要是手痒,随时来挨揍。”许乘将烟蒂在黄毛耳朵边摁灭,起身扔进了路口的垃圾箱里。 然后快步往周双离开的方向走去。 老旧的街道,周双进了一低矮楼房。 许乘正犹豫还要不要往前,微信进来一条消息。 【周双:别跟了。】 许乘挑眉,心说倒是有点警觉性。 【许乘:我没跟着你。】 【周双:撒谎变丑。】 许乘:... 幼稚。 他转身走人,边敲字边嘀咕,“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还不是怕你路上被坏人噶了,才跟着。” 周双倚在二楼柱子旁,看着他离开。 【许乘:没错,我是跟着你,但现在走了。】 【许乘:爱信不信。】 周双看完消息,走下楼,拐进隔壁那栋。 在二楼与三楼中间的拐角,撞见往下的尤佳。 尤佳挺是惊喜,“周姐姐,你回来了,我刚去敲你门,没人应......对了,这些给你。” 周双看着她递来的面包和牛奶,眼睫微微颤。 “谢谢,不过还是你留着吧,我有吃的。”她提了提手中的餐。 “没关系,你可以当早餐。”尤佳把吃的塞她怀里,走得匆忙,“我得回去睡了,不然我妈妈会说我,你也早点休息。” 202的房门打开又关上。 楼道暗黄的灯光灭下去。 周双迟钝地迈开脚,往上走。 306的门锁有点问题,周双每回都得拧上好几遍,在钥匙与铁门叮叮当当碰撞无数次后,门终于被打开。 灯光按亮,不足十平米的小单间,一眼看尽。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凳。 破旧的衣柜嵌进墙里。 唯一的好处是有个采光不错的小阳台,让房子看起来没那么阴森。 周双换了鞋,去洗了脸和手。 拆开许乘给她买的东西。 牛腩饭,还单独加了份叉烧。 那碗被盖得很牢的炖汤,看起来也挺好喝。 她拿起手机,想给许乘转账,看到两条新进的消息。 【许乘:到家吱一声。】 【许乘:不是关心你,是怕你没了,明儿警察找上我。】 周双盯着消息愣神。 好一会才放下。 吃了口饭,又拿起。 手机里的余额仅剩几百,可她还是给尤佳转了面包和牛奶的钱。 也估算着,给许乘转了五十块。 随后支起裂了屏幕的平板电脑,边吃饭,边写文稿。 - 许乘走到街道最外头。 碰见一老太太提着半麻袋什么东西,慢吞吞地走,瞧着就吃力。 他上前,“奶奶,您去哪,我帮您。” 老太太摆摆手,指着旁边房子,“不用,我就住这二楼,很近。” 许乘接过那麻袋,“没事,我也住这,我住三楼,正好顺道。” 他这么说,老太太也不再推迟,笑着拍拍他手臂,“那谢谢你啊,小伙子,我买点红薯,想煮给外孙吃的,你住哪个房号?我明天煮好给你送点去。” 许乘灿烂一笑,眉目澄清,“没事,您不用跟我客气。” 他轻松提溜麻袋,倒也不忘照顾老太太的步伐。 走的时候,老太太强行给他塞了颗柿子。 到了楼下。 手机一声震动。 “哎哟卧槽!”他掏手机的时候,没留意脚下,踢到石阶,差点摔个狗吃屎。 撒谎变不变丑不知道,但一定减功德、遭报应,尤其是对老奶奶撒谎。 许乘心底这么嘀咕。 随后想看看哪个倒霉仔让他这么倒霉。 点开微信一看——倒霉仔周双 转账是几个意思? 还多转了几块。 也不问人多少钱,也不问人要不要。 上来就给他塞钱。 就这么怕欠那一点点人情? 况且这也不算人情,本来就是因为他,她饺子才没的。 “算了,这人脑子有泡,懒得跟她掰扯。” 许乘没收她钱,手机刚揣进兜里,又震了一下。 以为又是她发来的。 拿出一看。 【张子序:查到了,任翔。】 许乘扯了下嘴角。 可以,耍花样耍到他头上来了。 【许乘:逮了,带到拳馆来。】 第9章 盯我看半节课了 风乘拳馆,许乘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削柿子皮。 任翔被张子序和陈凡逮进来。 已经嚎嚎了一路的他,看到许乘,心一抖,发虚地喊,“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许乘没接话,切了一小块柿子送嘴里。 随后对身边的男人说,“装备给他。” 男人将拳套和护具扔给任翔。 “这什么柿子,这么甜。”许乘嘀嘀咕咕,将柿子对半切开,分给张子序和陈凡,“辛苦你们逮人了,一位老太太给的,可甜。” 两人感天动地地接过。 一入嘴,“我尼玛——” 那麻刺感,就像嘴里吃了一层厚灰。 感尼玛的天,动尼玛的地。 这确定不是手足相残吗! 天真的两人后悔莫及。 一个在那呸呸呸。 一个五官扭曲龇着个大牙想把舌头咬断。 张子序怀疑许乘犯事了,“什么老太太给你的?你是偷人家假牙还是抢人家拐杖了,这么报答你。” 许乘伸了个懒腰,捞起一副拳套,“老太太说要泡泡水再吃,我忘了。” 忘了?! 好一个忘了,忘了你就霍霍我们,果真好兄弟,有难同当。 张子序想创死他。 任翔此时慌得一批,门口一排壮汉,想走又走不了。 这些人越玩闹,他心里越没底。 许乘瞥他一眼,慢吞吞走上擂台,撑着围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翔哥这一身腱子肉,瞧着挺那么回事,练过吧,玩玩。” 一声翔哥,更是让任翔慌到手抖。 “别慌。”许乘安慰他,“切磋一下而已,点到为止,切磋完你就可以走了。” 明明说好点到为止,任翔最后却趴在台上起不来。 许乘在他身边蹲下,“姓任的,给你脸了是吧。” “你以为实验室的监控坏了,就可以瞒天过海?这年头,买火柴的,一天能有几个?想查,不难吧。” “你爱打小报告,行,没关系,只要你说的是我许乘真实做过的事,我半点不追究,但你玩脏的,几个意思?” 许乘站起来,冷眼摘掉拳套。 “卓哥,麻烦给他处理一下,再送回去。” 先前的男人忙上来看人。 张子序迎上许乘,弱弱问,“乘哥,他...没事吧。” 许乘开了两拳,心里便有了数,都收着手呢,“能有什么事,皮外伤,摔一跤都比他严重,过几天就好了,甚至不妨碍他明天上课。” - 次日。 周双在校门撞见任翔,对方鼻青脸肿,她都走过去了,又回头望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这一回头,任翔才看见她。 本能犯怵地往旁边躲。 下意识的动作之后,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又不是许乘,怕她干嘛,于是又若无其事地回身,大步流星从她身边走过。 他自认为的大步流星,到了周双眼里,成了瘸了腿的驴,走势滑稽。 侧边一声沉闷的笑。 周双循声望去,瞧见一身散漫劲的大少爷,嘴里塞着半个包子,靠在石碑校训上笑话别人。 明明长着一张优越的脸,有别人做梦都想要的身段。 本可以是清风明月,人间男神。 可偏偏他举手投足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混。 很混的许乘咽下那口包子,走过来,“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半分钟了,想互殴还是想单方面揍我?” 两人不到半臂距离。 周双往后退了一步。 不然靠太近,会让她下意识想自我保护地扇他。 她没接他那不着调的话茬,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塞给他。 许乘拎着那钱,又气又想笑。 真属倔驴的?还是有病的倔驴。 那张五十被他揉皱了揣兜里,追上她,“还没过24小时呢,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转账也收了,让你亏钱吗。” 周双:“不怕。” 许乘:“觉得我不是那种人?” 周双:“我会抢回来。” 她不占别人便宜,别人也休想占她便宜。 许乘:“...” 行,自作多情。 是他高看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了。 - 许乘昨晚翘课,许临山自是没见着他。 于是和邹晚棠促膝长谈到晚课结束。 早读铃声一响,邹晚棠就将许乘逮了去,给他简单复述了许临山的长篇大论。 许乘自认为一天的好心情到此结束。 出了办公室,本想把今天的课也翘了,路过窗户瞥见认真看书的周双,莫名又拐了进来。 他翻了两页书,一个字看不进。 无聊的时候,总想找个人搭搭话。 于是那闲不住的手,频繁地开窗关窗,试图引起某人的注意。 然而周双半眼不瞧他。 最后许乘干脆支着脑袋,直勾勾盯着她看。 铃声大作。 课室闹哄起来。 周双终于侧过头,“盯我看半节课了,是想互殴还是想单方面揍我。” 哎唷...又用他的话怼他,有够阴阳怪气的。 许乘笑,“我不打女的。” 周双把他台子踹翻,“你上回说你打。” “你原话是这么说的。”怕他想不起来哪回,她干脆给他复述,“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打你。” 许乘:“...” 她是把我的话,都拿本子记起来了吗? “我不打女朋...女的朋友。”讲太快,许乘差点嘴瓢。 他补充说,“女性朋友我不揍,不是朋友的话,那另说,不惹我就没事,惹了我,就是王母娘娘,我也得给两锤子。” “我不是你朋友。”周双提醒,也是告知。 “谁说不是。”许乘靠向椅背,“微信都加了,我许乘的好友列表,就没有不是朋友的人。” 周双眼睫动了一下。 片刻,移开视线,默不作声。 沉默到最后,她直接起身出了门。 许乘以为她不高兴了,在她路过窗户时,起身探头喊,“喂,不带这样的,说不过就生气。” 周双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搓得有点用力,冷白的皮肤见红明显,眼睛也是。 许乘趴在窗户看着她回来。 “不是吧,我也没说什么...” 他以为她委屈去了。 整得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那什么...不至于。”许乘头一回认真安慰人,蹩脚得很。 周双没明白,“不至于什么?” 许乘想了又想,悟出一句真理,“哭鼻子那是小孩子该做的事,你已经是大人了...” 周双:“...” “大人就该有大人的宣泄方式,比如...” 没等他瞎掰完,周双往他桌子放了张数学卷,“你的15分考卷,还是你自己先哭会吧。” 那是回来路上,邹晚棠让她顺路转交的,说是早读的时候,忘了给他。 “邹老师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周双顿了顿,“算了,不说了,说了也不听。” 许乘:“??说啊,我听着。” 周双坐下,“算了,不说了,说了也不听。” “...耍我呢。”许乘耐性即将被磨没,“我说了我在听,两边耳朵都在听,你尽管复述就是。” 周双:“邹老师的原话,就是‘算了,不说了,说了也不听。’” 许乘:“...” 草—— 傻的吧。 许乘龇起牙,想打人。 瞪着她看了会,最后将卷子揉皱成团,丢进抽屉。 他掏出手机,点开游戏,准备虐菜泄愤。 周双余光扫过来,又低下头,悄悄抿了抿嘴角。 这是她转来师附这么久,头一回发自内心的笑。 第10章 她是上天故意派来气我的 因为许乘的单方面赌气,两人整天下来,没再说过一句话。 晚读前。 乌云笼罩整个师附,闪电从空中劈下,雷声震耳,雨点豆大,仿佛神仙渡劫。 太久没有如此恶劣的天气了,同学们反而有点兴奋,整个课室闹腾得不行。 周双搁了笔,透过窗户看雨。 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许乘玩着游戏,余光偶尔被身旁的人带走。 明知她偏头不是在看他,可就是忍不住瞅她一眼。 分心的次数多了,他干脆退了游,侧头明晃晃地看她。 只是周双仿佛感受不到他的直白视线,始终望着窗外。 许乘想起早上无意在邹晚棠桌上看到的资料。 关于他同桌的。 家庭情况那一栏,被课本压住大半。 他只看到一句:父母离异,随母生活。 雨越下越大。 周双忽然起身,走出教室。 过了会。 许乘不知怎么的,也跟了出去。 发现她站在无人的回廊,就看天,看雨,然后什么都不做。 他本想上前搭话。 又怕打扰到她亲手编织的孤独。 于是停下来,双手搁进兜里,倚在柱子旁看她,若有所思。 许乘觉得自己是好心的,奈何没落个好下场。 次日一早,他一到课室就拽拽发问,“你又把我删了?” 周双头都没抬,“没删,拉黑了。” ……有区别吗。 “理由?” “你很烦。” “我一共才给你发了...”许乘点开微信,“1、2、3...16条消息,这就烦了?” 周双瞥过来,觉得这质问怪怪的。 但懒得去想哪里怪,只说,“嗯,烦。” “...”有必要说得那么真诚? 许乘给自己正名,“要不是你一句不回,我也不至于给你连发14个表情包。” 周双反问,“你不觉得大半夜给人分享《小呆猪交朋友的故事》这动画,很冒犯吗?” 况且谁凌晨两点还在线。 她能醒来,完全托他表情包轰炸的福。 “不觉得,我觉得你很需要它。”许乘一本正经,说得有鼻子有眼,“呆猪都知道怎么交朋友,你该学学。” 周双合理怀疑他在拐弯抹角骂她。 是因为昨天她耍了他,所以他在报复吧。 许乘心思没她想得那么复杂,“虽然时间上是有那么点差强人意,但我也是找了一晚上才找到如此切合你的动画。” “知足吧,周又又同学。” “你该感谢我,而不是反手拉黑。” 少年张扬着眉眼,一副做了天大好事的得意样。 他觉得她整天冷着张脸,就是因为没朋友带她疯。 这还不简单,他当她朋友,开导她,让她敞开心扉,然后带她疯,将她打造成一个阳光开朗的大姐大。 啧、想想都伟大。 许乘坐姿懒散,左胳膊往后搭在椅背上,“我一看你就不擅长交朋友,没关系,我愿意当你十五班头一位朋...” “周双,谢谢你的笔记。” 阮西出现,将周双注意力带走。 许乘看阮西,又看周双,觉得不对劲,“你们...是朋友?” “嗯。”阮西头点得很快,笑容明媚伊人。 周双听得耳朵微痒。 昨天才有的交集,对方只是来找她说了几句话,借了本笔记,哪里算得上朋友。 况且周双自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 她本想反驳,可看见阮西热情的脸,到底没出声。 阮西想拉周双,又不敢,只期待地试探问,“我下次还能再问你借笔记吗?” 周双迟疑着,对上她闪亮眸光,不自觉就点了点头。 阮西看起来挺开心,一直回到座位,笑容都不减半分。 周双视线追随着她,眸光淡淡,心里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横插一脚的人走后,许乘敲敲周双桌面,“既然她也是你朋友,那我愿意当你十五班里第二位...” “周同学。”横插第二脚的人出现了,张子序拿着沓理综卷过来,“这是我爸给我买的卷子,我妈也买了本一模一样的,我用不着俩,咱整个班认真学习的都没几个,就给你了,算我上次误会你的赔礼。” 许乘:“...” 周双:“不用,你给别人吧。” 张子序:“要的要的,你别跟我客气。” 周双:“不用。” 张子序:“要的。” “...”两人推脱来推脱去,看得许乘额筋直跳,磨牙问,“你们也成了朋友?” “哈?”张子序受宠若惊,憨呼呼地挠头,“这个嘛,周同学想法我是不知的,不过我单方面已经把自己当她朋友了,只要周同学不介意。” “你先滚。”看张子序笑得一脸春心荡漾那模样,许乘就烦。 “咋...”张子序还想问咋滴啦。 见许乘掰断了手里的橡皮。 立马开溜,“好嘞。” 行吧,当不了一二,还可以当三。 许乘耐心还有那么一点点,“我愿意当你十五班里第三...” 骆南:“周双同学,邹...” “你又干嘛,别说你们也是朋友!”许乘忍无可忍,倏地站起身。 动静不小,引来无数目光。 “他们在干嘛?” “吵起来了吗?” “要不要上前吃瓜?” 群众议论三连问。 骆南淡定地瞅了眼许乘,转头问周双,“他吃火药了?” 周双神色平静,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可能。” 许乘:“...” 合着他是傻子呗。 “这个朋友我不交了,爱谁交谁交。”许乘发了个只有自己在意的脾气,甩手出门。 “一早就发神经。”骆南默默评价一句,将表格递给周双,“这份资料你填一下,邹老师那边需要登记,填完可以拿给我,也可以直接交给邹老师。” - 早读铃已经响过,许乘蹲在楼道冷静。 “妈的,智障。” 他低声笑骂了句。 骂的是自己。 毕竟从昨晚到刚才,他对他同桌做的桩桩件件,都中二得要死。 也不是说非得交她这个朋友不可,只是单纯觉得,需要朋友的是她。 一个人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了,或许就真的再也不想接纳任何人。 趁她还有救。 不过那些矫情巴巴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中二一点,倒是比较符合他流氓的气质。 周双从办公室出来,又去了趟洗手间。 去的时候往楼道瞥了眼。 回来时默默经过。 “哎。” 许乘出声喊住她。 都气笑了。 明知他在这,她就是故意视而不见,有够会气人的。 周双停下来,不说话,等他说。 许乘也在等她应话,可她却一声不吭。 一个站着低眸,一个蹲着抬眼,谁也不让步。 最后是许乘先忍不住,“微信给我放出来。” 周双摇头,“不要。” 许乘:“放。” 周双:“不放。” 许乘:“我不给你发消息。” 周双:“既然不发,放不放出来都一样。” 许乘语噎。 半晌,才找到理由开口,“那哪一样,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从来只有我许乘把人拉黑,没有人能拉黑我。” “那你就把我拉黑,把你面子挣回去。” 许乘:“...” 许乘:“你说你是不是上天故意派来气我的。” 周双:“不是。” 许乘:“...” 不是,才他妈怪。 许乘心底嘀咕,懒得再跟她争。 毕竟再多聊几句,他真有可能被她气死。 周双见他不说话了,转身走人。 “哎,走也不吱一声,倒是等等我啊。”许乘起身,跟着她一块往课室走回去。 斜阳金黄,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步调逐渐一致。 第11章 重要的事是给她送衣服 周五一场雨,气温直降三四度。 放学有一阵了,教室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许乘一行三人,班里有椅子不坐,非得蹲在班门口玩游戏。 左边一人,右边两人,像两尊门神带着个拖油瓶。 几位短袖女生手挽着手,挤在一块从后门出来,“别说,南城好像真要入秋了,下场雨,温度都降了不少。” “可不是,冻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让你们要风度不要温度,知道冷了吧。”张子序落井下石,把校服外套脱下来丢给她们,“喏,拿去,不用谢。” 他这人吧,纯社牛,跟班上谁都熟。 所以女生们不介意也不客气,“还得是咱张哥,够暖心。” “那自然的,为妹妹们服务。”张子序嘴角自豪,不过一件衣服可不够三位妹妹分,所以他转头就去扒拉兄弟的外套,“陈凡,脱吧你。” 拽完陈凡的,又开始惦记许乘的。 不过这他可不敢扒。 只敢默默看着,希望对方能有点自知之明。 三位女同学,也是齐齐盯着许乘看,眼睛里的期待感拉满。 许乘收了手机,起身,不知真傻还是假傻,“都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太阳还是有暖气?” 果然,没希望。 陈凡说,“别肖想了,乘哥的衣服,是不可能借给女生的。” 许乘想说别瞎勾八理解,我可不是。 他的校服多的是,一周一套都穿不过来。 这件给了就给了,再买一套就是。 只不过他瞥了眼二楼,到底没出声。 “没事。”女生们倒也没有多失落,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大佬了,大佬特立独行,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 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介意的点,万一他有洁癖呢。 “这两件,到时候洗干净再还你们啦,下周见。”三人披着两件大外套,消失在拐角。 张子序调侃,“乘哥,照你这么跟女生聊天,可是有可能一辈子单身的。” 被人怀疑有洁癖却又整天出门打架把自己衣服整得脏兮兮的大佬,瞅向张子序,“无所谓。不过老子要是一辈子单身,作为哥们,你们说什么也得单两辈子。” “!!”那可使不得,张子序惯会见风使舵,“不至于不至于...您一定能脱单!明年就脱!” 陈凡:“为啥不是今年?” 张子序:“废话,咱乘哥今年十七,今年脱,那不成早恋了吗。” 许乘敲了记他脑袋,“说两句得了,没完没了。” 张子序嘿嘿笑。 陈凡说,“走啊,都别干站着了,俱乐部打靶去,我哥车到门口了。” “你们去吧,我有事。”许乘眉目懒散,语气倒是正儿八经。 张子序:“啥事啊,很重要?” 许乘:“嗯,重要。” 陈凡迟疑片刻,“行吧,那一块走?你去哪,让我哥送你。” 许乘:“不用,我一会再走。” “行了行了,咱也甭管他了。”张子序估摸着他真有事,见他两手空空也没个伞,外头雨还在唰唰下,便将自己的伞给了他,“拿着,我跟陈凡撑一把。” 哥们前脚刚走。 许乘后脚来到二楼。 空荡荡的回廊,咋一看没人。 细看,角落站着个失了神魂的少女。 许乘停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 两分钟过去,她都不带侧目瞅他一眼的。 有帅哥不看,喜欢看雨,什么毛病。 许乘拿了根烟叼嘴里,掏出一盒火柴,也不点,就拿在手里把玩。 过了会,他把火柴揣好,从另个裤兜摸出个金属玩意。 啪嗒,打火机的声音。 周双终于循声看过来。 许乘冲她小幅度地歪头,勾了个满意的笑。 啪嗒一声,他又把打火机盖上了。 没点的烟,连着打火机一同被他收回兜里。 也是个傲娇的,非得人家姑娘正面留意他,才肯开口搭话,“放学不走,你这是打算把学校当家?” 周双想说你不也没走。 话到嘴边,想起来他爸是校董,那学校确实可以算他半个家。 于是默默将话咽回肚子里。 习惯了她的不搭腔,许乘也不恼,没话找话,“你家里人不来接你?” 周双眼睫动了动,沉默片刻,“不来。” 她的语气很淡,可许乘捕捉到了一丝黯然神伤。 估摸自己是找错了话题,于是他识趣地不再问。 沉默间,他脱下校服外套。 “真搞不懂你们女孩子,都马上入秋了,还穿这么单薄,我都穿得比你多。”嘴硬心软地铺垫了一堆之后,他顺理成章将外套递给她,“给你,周一还我......洗不洗无所谓。” 本来想说算了,不用还,话到嘴边却莫名改了口。 周双顿了下,不冷不热的语气,“不用。” “不用你洗。”许乘再次改口。 周双:“多谢,不用。” 意料之中,许乘故意自嘲说,“得,嫌弃我。” “不是,我只是...”不想承别人的情。 “不冷。”可她最后说出来的却是这两个字。 许乘心说,好蹩脚的谎言。 脱了外套,他都觉得有点凉飕飕,她站这吹了那么久的风,怎会不冷。 他依旧抬着胳膊,手里攥着那件宽大校服。 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似乎她不接,他便不收手。 僵持之下,周双淡漠又疏离地重复了句,“抱歉,真的不用。” 只是说完,她心脏莫名也跟着揪了一下。 原来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会是一种负担。 还是头一回有这种感觉。 周双低眸没再看他,越过他下楼。 雨势已经转小,猜不准何时又会变大。 周双抬眸看看空荡荡的校道,抬脚准备踏进雨幕。 身后一只手将她扯了回来。 转头触及许乘目光那瞬,一把伞塞到她手里。 “喜欢雨,看看就好了,咋地,还想淋身上带回家啊。”某人数落的语气有点恶劣。 像长辈训人。 周双盯着手里的伞,有片刻愣神。 原来上天待她还算公平啊。 有人拿了她的伞,就有人来给她送伞。 但给她递伞的,不应该是他。 而应该是那个,问都不问就私下带走她伞的人。 第12章 你不是女生,你是我哥们 “不用,雨不大。”周双把伞还给了他。 她总是这样,越是无助,越接受不来别人的好意。 因为没能力回馈。 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个无人知晓的夜里,突然死去,然后腐烂,消失。 犹如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她是孤独的,也只适合孤独。 周双走进了雨中。 许乘撑开伞,跟过来,粗鲁地将伞柄塞她手里,“这也不用那也不用,让你拿你就拿,拧巴得要死,跟个小女生似的,就不能像个爷们一样,干脆点。” 他就不惯着她的自我封闭。 她不要他的好意,他偏给。 他许乘就是这么离经叛道的一个人。 不服?打我啊。 许乘拽得张扬,是浑身透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他将外套遮头上,大步流星往校门方向走。 周双愣在原地。 孤独的灵魂,有那么一瞬间,像被人扯进了喧闹里。 那是人间的喧闹。 是她曾经也拥有过的人间喧闹。 - 周双走到校门时,雨又渐渐大了。 她看见许乘肩头搭着校服,大剌剌坐在门卫的长椅上,低头看手机。 她走过去,垂眼看他。 许乘抬起头来,四目相对。 - 人烟稀少的街道,雨滴砸在积了薄薄一层雨水的地上,溅起水花。 两双修直的长腿并排而行,走得缓慢。 周双抬手,将倾斜的伞骨推正。 她手刚放下,握着伞柄的大手,又往她这边侧。 她再推。 许乘再侧。 来回好几遍。 周双放弃了。 她突然问,“我不是女生?” 蛤? 许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自己方才让她像个爷们。 他那纯纯是气上了头,胡乱嘴瓢。 不过他总觉得她这话问得,有点秋后算账的意味。 于是欢笑调侃,“嗯,你不是,你是我哥们。” 周双:“...” 一阵凉风,夹着毛毛细雨从伞下吹进,打在胳膊上冰冰的。 许乘将肩头的外套,盖她头上,“穿。” 周双拿下,还没拒绝。 许乘又说,“披你身上了,我有洁癖,洗干净再还我。” 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周双边走边望着他。 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碰瓷还这么理直气壮。 她穿上。 外套很大,但很暖。 这一套运动校服是黑白的。 许乘侧眸过来,觉得她像只瘦长的企鹅,没忍住噗笑。 “...”周双很清楚他这个笑,不是什么正经笑,干脆当没听见。 许乘看了看路,又转过来提醒,“拉链会拉吧?不用教吧?” 风都是迎面吹的,穿外套不拉拉链,那不等于白穿。 周双没吭声,默默把拉链扣上,拉到最顶。 外套是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乘瞧着她整个下巴都藏在了衣领里。 觉得她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如果不故意封闭自己,应该会是个很有趣的人。 乌云依旧压城,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 周双也不想麻烦某人将她送到出租屋,于是驻足,看着右边的小商铺。 许乘猜出了她的意图,“走吧,进去看看。” 周双挑了把黑色的伞。 她手机还没打开。 许乘就已经付了钱。 走到门店外檐下,周双把许乘从黑名单拉出来,给他转了伞钱。 许乘反手点了退回,“正好我缺把伞,这伞我买,算是我借你的,你的伞,会有人还回来。” 周双错愣。 许乘知道她不需要自己同行,笑了下,倒是直接先走了。 平日里,大家沾了雨的伞,都会挂在走廊窗台。 放学的时候,他看见周双在走廊来回走了两遍。 在找伞。 但是没找着。 不出意外,应该是被人拿了。 - 这场雨下得有够久的,周双吃完饭,洗完澡,雨才停。 她把自己衣服洗了。 又单独洗许乘的外套。 洗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一挂起来,那衣服大的,和她旁边那几件显得格格不入。 她背靠着阳台的墙,仰头盯着那衣服,脑子里突然冒出许乘之前说的“朋友”。 朋友吗? 她以前也有朋友。 后来又没了。 周双熄了阳台的灯,回到室内。 手机锁屏上有条消息,是许乘半小时前发来的。 【许乘:有洁癖是蒙你的,衣服不用洗,周一直接还我就成。】 周双抿抿唇,敲去两个字。 【周双:好的。】 上次的主题稿,还有个收尾没写,她拿出平板写完,然后将稿件投了出去。 嗒...嗒...嗒... 桌子靠着窗,雨后的滴水很有规则地打在窗台。 周双抽出几张信纸,写了封很长很长的信。 写到整栋楼的灯光都灭了下去。 次日一早。 天气晴。 周双去花店挑了束白菊,将昨晚写好的信,嵌到花里,上了公车。 临近中午,太阳隐进云层。 许乘出了墓园。 没走出多远就撞上父亲和妹妹。 父子俩开口便是吵。 许临山平日严肃的脸,此时被这个逆子气到变形。 许孟安抚了老半天,才勉强让他气消。 “走。”许临山不想吵了,没好气地摆手让许乘一同进去。 “去过了。”许乘一身反骨,站着不动。 “去过了也得去!一个月没回家了,一会看完你妈,滚回家吃饭!” 许乘转身就走。 “给我拦住他!” 两位保镖闻言也只敢挡在许乘跟前,没动手。 许孟忙说,“算了爸爸,我最近和哥哥吵架了,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吵什么?”许临山指着许乘后背,“你又欺负孟孟了是不?!” “哪有兄妹不吵架的。”许孟将父亲的手扒拉下来,“他已经和我道歉啦,只不过我还在生气而已,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喊他回家吃饭吧...爸,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咱们先去看妈妈。” 许孟边说边拖着许临山往墓园走,悄悄抬手示意保镖放人。 保镖收到指示,忙让行。 毕竟小少爷此时的脸色很不好。 他要是反抗,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人之中,必定得有人受伤。 - 路边的花坛,许乘坐在石板围栏上。 因为心烦,连着抽了两支烟。 第三支塞嘴里后,他点燃火柴,却等到火灭,也没去点烟。 剩下的半盒火柴被他烧完后,他收起了那第三支烟。 手机震了一下。 【许孟:老爹的情绪我已经安抚好,下次记得请我吃顿饭!不过什么时候想回家了,还是回一趟吧,你是不知道我这个月怎么过的,我天天在老爹面前替你说好话,九年义务学的好词我都要用光了!】 许乘很轻的一声笑。 【许乘:知道了。】 消息发出去,想了想,他点开某购物软件。 全选,付款。 随后返回微信打字。 【许乘:饭有时间再吃,购物车已经帮你清空。】 手机搁回兜里,起身将烟蒂和火柴盒扔进垃圾桶,往寺庙方向走。 走了一路。 手机就震了一路。 以为是他亲妹发来的彩虹屁,他也懒得拿出来看。 后来才发现,是张子序在群里发了好几页聚会视频。 还艾特他,问他怎么没来。 许乘划拉了两页,随便点开一个视频。 人挺多,看起来挺热闹。 【许乘:在外地,你们玩。】 【张子序:真的假的,你不会是瞒着我们,偷偷去撂人或者蹲网咖去了吧。】 许乘本来不想回了,抬头看见一路牌,于是顺手给拍了张照发群里。 没多久,张子序发来一条语音,声音听起来挺激动,“卧槽!旁边是周双?你俩一块出去的?” 许乘:? 第13章 听说是颗不好的痣 手机音量开得不大。 许乘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点了一下。 第二遍听到一半,他瞥到了远处树下的女孩。 一身黑衣,仰头望着树冠,头发没绑,狼尾随风而扬。 【许乘:不是。】 许乘给群里回了个消息,随后收起手机,往那棵槐树走。 “周又又。” 周双闻声回头。 看清来人那刻,有一瞬间恍惚。 他为何在这? 这也是许乘想问的。 他正要张嘴,周双右手从衣兜里抽出,不经意间,两颗糖果跟着从口袋掉落。 许乘弯腰帮着捡起。 近距离看到糖果包装那瞬,他愣了下。 墓园的保安刚给他递的,也是这样的糖果,只是他没接。 许乘拧眉望向跟前的人,然而对方神色平静。 他蠕动的嘴又抿紧。 准备把糖还给她的时候,想起自己刚抽完烟。 怕接下来张嘴全是烟味。 于是他塞给她一颗,另一颗捏在指尖,笑笑问,“分我一颗,行不行?” 周双说,“你喜欢。” “那我就不客气了。”许乘直接拆开来搁嘴里。 酸酸甜甜,没有很难吃。 目光往四周扫了一圈。 垃圾桶离得有点远,许乘懒得走过去,于是将糖果纸揣进了兜里,到底是开口问了她,“你在这干嘛?” 周双目光瞥向别处,“没干什么,随便走走。” 行,她不说,那这个问题便直接略过。 问点别的。 许乘抬头,“树上有鸟窝?” “?”周双被问蒙,下意识跟着仰脸,讷讷地摇脑袋,“不知道。” “那你杵这看半天看什么。” 周双:“...” 许乘歪头望过来,“喜欢看树?” 周双一愣,抿唇。 两人本身站得就近,许乘高她大半个头,侧目的时候,将她脸上或大或小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不否认,那他便当她默认。 许乘笑了声,“巧了,我也是。” 周双偏头,错愣的眸光对上他细长有神的双眼。 “别这么看我,”许乘说,“我没蒙你,小时候跟我妈去她朋友乡下住过一段时间,后院的山坡上,就有两棵百年榕树,常年枝繁叶茂,我就总喜欢躺在树下往上看,青青葱葱的一片,透着光...挺好看。” 说到最后,他眸光逐渐变淡。 脸侧向另一边,“现在也还喜欢。” 小时候只是单纯觉得好看,所以喜欢。 后来觉得,那些光,像极了希望。 周双愣愣望着他侧脸,说不出的心情。 她特别希望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希望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 没看到他身上忽现的,和自己一样孤寂的灵魂。 虽然他的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虽然她不承认他所谓的朋友关系。 可他那么张扬,那么高高在上,那么众星拱月。 这样的人,就该是明亮的。 永远,永远,别和孤独沾边。 周双眨了下眼睛,才发现他右侧眉尾有颗浅褐色的小痣。 许乘良久没听闻动静,于是回过头来,撞上她直白的视线。 “看什么?”他问。 “痣。” “这?”许乘下意识指自己耳骨,以为她也是在惊讶他有着和她相似的耳骨痣。 只不过指完才想起来,自己的是在左边。 右边什么都没。 “这。”周双抬手,戳了下自己空空的右侧眉尾。 “哦。”许乘应了声,无所谓地轻笑,“听说是颗不好的痣。” 周双不以为然地摇头,“不会。” “嗯?” “这叫喜上眉梢。”她神色还挺认真。 许乘顺着问,“谁说的?” “我。” 噗...他笑出声。 不错,冷若冰霜的大姐大,也会说冷笑话安慰人了。 他差点就欣慰地捧过她脸。 好在手抬到一半又收回。 只张嘴说,“周又又,你看我。” 周双抬眼,“看什么?” “喜上眉梢。”许乘说着,绽了个得意又好看的笑。 眉眼弯得,不像当初那个拽她衣领的拽气少年。 周双有片刻晃神。 手机不合时宜震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是上个月那两篇投稿的稿费到了账。 不多,但下个月的伙食和资料费,有着落了。 许乘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寺庙,又收回目光问她,“一会准备晃悠去哪里?” “没去哪,回南城。” “巧了,我也回。” - 到了路边。 许乘本来想打车的,看见周双上了跨城公交。 他也跟着走上去。 这一站是起始站,上车的人也不多。 周双走到后排,挑了个靠窗位坐下。 许乘坐在她后边。 一路上,周双不看手机也不听歌,只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保持那个坐姿,许久不动。 许乘说了两句什么。 可能她在想事情,没听见。 于是许乘闭了嘴,低头看手机。 沈千雪一直试图加他好友,他点开红点,然后忽略。 兄弟群里99+的消息,多到划不过来,还有十多条艾特他的。 随便看了几眼,无非是些惋惜他没参加聚会的话,以及问他怎么这么巧和周双同时出现在外地。 许乘觉得没意思,收起手机,又抬眸看周双。 片刻,觉得自己有点魔怔,总看她干嘛。 于是扭头望向窗外。 跟着她转了两趟公交,坐了快俩小时,才回到师附附近。 要不是中途转车时吃了个饭,这会估计已经饿死。 下了车,周双直接往出租屋回。 许乘打算去常去的网吧。 恰好跟她一路。 周双也不问他为什么跟自己同路,只安静地走,仿佛他不存在。 正值午休时间。 静僻街巷,两人迎面撞见职高那群人,对面一行五六个。 平头换了发色,紫的,忒丑。 许乘刚这么想。 平头似乎骂了句什么,带着人朝他们这边来。 许乘思量不到五秒,拉上周双转身就跑。 周双:“?” 周双被他拽着,宛如赶投胎。 她来师附虽不久,但无论坐在课室还是走在校道,都能听见关于他的议论声。 他是风云人物,靠优渥的家境出名,靠优越的皮囊出名...也靠违规违纪,更靠打架闹事。 她听过他以一敌三,甚至敌五,也亲眼见过。 那跑什么? 周双这么疑惑,也这么问出声,“你不是挺厉害?跑什么。” 许乘拖着她在小巷子里穿梭。 跑什么? 那当然不是怕打不过,怕她受伤而已。 况且当初的事本就与她无关,无辜被卷进来罢了。 真以为他这些天纠缠她是为了让她帮自己打架啊。 他才没那么阎王心肠。 许乘将她拉进一个角落,躲好,小声说,“再厉害,面对这么多人,也不可能毫发无损,我又不傻,逞那能干嘛,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周双背贴着墙挣扎一下,想说什么,许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14章 让你的手安分点 分岔路口,几个人停下来环顾。 有个胆小的弱弱吱声,“托哥,那两人都挺厉害的,要不咱还是走吧,别找了。” 平头瞪他,“走屁!先前老子的机车,被那小子喷得跟个七彩蛤蟆似的,你们是没看见?!” “况且他们就两人,怕个锤子!”平头淬了口唾沫,“上次是老子没注意,才着了那娘们的道,今天六对二,我不信干不过!......那边有小道,肯定往那边逃了,去看看!” 许乘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确定人都走后,那口气才算松下来。 一回头,发现周双正仰着下巴,周身冷冽地盯着自己。 “人走了,可以松开?”她声音跟她人一样冷。 许乘才发现自己将她整个搂在了怀里,手臂更是胆大妄为地圈在她腰上。 更惨的是,因为她瘆人的话,他手掌本能反应地收紧,捏住了她薄得可怜的侧腰。 “...” 周双动了下嘴皮子,直接抬膝盖往上踢了一下,将他推开,冷声,“让你的手安分点!” 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某人扶墙痛得要死。 妈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手不安分,你废我手啊,你踢我命根子干嘛。 许乘弓在墙角嗷了一阵。 觉得自己忒倒霉。 再回头,已不见她身影。 冷静下来后,回想刚刚抱一起的场景,许乘头脑愈来愈热,耳朵更是烫得离谱。 打开相机瞅了眼。 两只耳朵红得跟煮熟的基围虾一样。 草—— 什么情况。 这下整张脸都不对劲了。 他收起手机,自我解释。 没什么奇怪的。 头一回跟女生挨那么近,还是个漂亮的,耳朵红了很正常吧?很正常。 很正常......吧。 - 周日下午。 周双将叠得整齐的校服外套,放进许乘抽屉。 不多时,许乘安分守己地踏进十五班大门。 才四点刚过啊。 他头一回来这么早。 课室里人都没几个。 周双低着头做卷子,任凭隔壁动静再大,也不挪一下目光。 许乘椅子也拖了,嗽也咳了,桌面的书也劈里啪啦地翻了,姓周的就是不看他一眼。 真想问问她怎么做到这么专心的。 要不是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他可能真问了。 【张子序:乘哥,你不是说你回校了吗,我在路上呢,预告一下,一会有惊喜,你别太激动。】 预告个屁,有事不能直说。 许乘以为他又准备炫耀哪个游戏皮肤。 懒得回他。 然而十分钟后,看着张子序带进门的沈千雪,许乘有点儿想抽他。 哪门子的惊喜,这他妈不是惊吓? 许乘脸色有点凶地瞅着张子序。 张子序悄悄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办法,是她非要跟来的。 沈千雪是沈十安妹妹。 沈十安是许乘认识五年的哥们。 两年前某次聚会,沈十安妹妹来找他,一眼看上了颓在包间角落的许乘。 自那之后,沈千雪总是出现在他们的聚会里。 朋友间没人不知道,她喜欢许乘喜欢得要死。 而许乘也烦她烦得要死。 得亏不是一个学校,不然许乘可能会因为她在而转学,关键因为朋友妹妹这层身份,他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许乘,昨天的聚会你怎么没来?我还专门等了你好久。”沈千雪一来就热情地往他身旁站。 昨天得知他有个女同桌,还一起出去玩,气的她一整晚都没睡好。 今天专门找人借了师附校服,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让他连兄弟们的会都不赴。 她大致打量了下周双,是有点好看,但也不过如此,一看就不甜不软也不媚。 许乘应该看不上她。 一起出去什么的,肯定是误会。 沈千雪这么想,画着浅妆的眉眼染上一丝骄傲。 许乘瞅向旁边的大嘴巴。 大嘴巴张子序借口补作业,飞快溜回自己座位。 许乘心底骂了他一句,随后淡漠地反问眼前人,“是个聚会我就得去?” 沈千雪一愣,嘴里撒着娇,“不是这意思,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想见见。” 她望了眼无动于衷的周双,像是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 然而周双充耳不闻,一心扑在卷子上。 倒是沈千雪耐不住了,朝她伸手,“听他们说,你叫周双。你好,我叫千雪,许乘朋友。” “你好。”周双短暂看了她一眼,低头把最后的得数写上。 许乘扬了个无声的笑。 心说这同桌倒是一视同仁,谁伸手都不握。 抬起的手被忽视,沈千雪有点不悦,“你...” 她刚说一个字,周双收了笔,起身打算去洗手间。 沈千雪挪过来挡住她去路,擅自握住她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她捏周双手的力气有点大。 嘴上挂笑,眼神却犀利,像在宣示主权和警告。 周双撩眼对上她目光。 从对方看她第一眼开始,周双就知道这人来者不善。 她内心笑她招数低端,更笑她为了区区一个男生而把自己搞得像个坏小丑。 田妙妙那些人,亦是如此。 周双任由她握着,手没回应,面无表情,“现在可以了?” 沈千雪吃瘪,心底有气,面上倒仍旧微微笑,松开了她。 两手分离的那一刻。 许乘瞥见周双手背一道很深的红印,他唇线拉直,眸眼下压。 周双走后,许乘也起身要往外。 沈千雪挡到他身前,笑眼甜甜问,“你去哪?” 许乘凉声,“关你屁事。” 沈千雪不可置信,心底异常不舒服,不过倒也不表现出来,依旧微微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坐这等你。” 说着要坐他座位。 许乘一把踢开椅子,“没我同意,这儿的位置谁敢坐。” “哧啦”的刺耳声,将班上几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张子序正玩着游戏,听闻这大动静,急忙往这冲。 “咋啦这是,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乘哥你别吓着人家,好歹女孩子。” 沈千雪很是难堪,却替许乘辩解,“没事,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动你东西,那我坐这好了。” 她指着周双位置,刚挪过去还没坐,椅子又被许乘踢开。 “听不懂人话?”许乘声音凉透了。 第15章 父母离异且双亡 张子序唏嘘,因为沈千雪是沈十安妹妹的缘故,从前许乘虽不待见她,但最严重也只是不搭理她,从没这么凶过。 如今这架势......我不过就玩了会游戏,怎么就快要打起来了呢,到底错过了什么精彩内容! 妈的,有没有人给我讲述一下啊,我今天带了瓜子... 算了,不是八卦的时候,张子序帮着圆场,“来来来,妹妹啊,坐我那坐我那。” 他想把沈千雪拉去他的位置。 沈千雪眼圈红红,几乎要哭,周围还那么多人看着。 她又难堪又气,直接甩开张子序的手,往后门跑走了。 “乘哥,这...”许乘不动,张子序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许乘:“不用管她。” 骂她不冤,耍小聪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凡有个女的离他近一点,她都得出来作一下妖。 真当他许乘是她什么人了。 周双从洗手间出来,许乘倚在楼道喊住她,“之前不是挺横的吗,方才咋那么怂,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反抗?” “懒。” 周双一个字说得不咸不淡。 懒得跟一心雌竞的人周旋,也懒得闹出大动静,再去一趟办公室。 不知为何,并不是很想给邹晚棠找麻烦。 许乘气笑,“既然这么懒,上回我找你握手,你也不搭理,那意思是不是...” 他边说边走到她跟前,不怕死地要去牵她,“我也可以这么欺负...” 话没说完,还没挨上她,就被她反扭胳膊压在了墙上。 我尼玛—— 许乘下意识骂了声。 他侧脸被迫贴着墙,小学生水平似的控诉。 “对别人就懒,对我就狠?” “还搞出区别对待来了。” “不公平吧,周又又。” 周双扭他手的力度加大了点,语气凉薄,“姓许的,你这叫耍流氓。如果你学不安分,我不介意帮你废条胳膊。” 她说完,松开他,头也不回往十五班走。 许乘揉着手腕,嘀嘀咕咕,“逗逗你而已,又不是真要牵你。” 他啧了声,偏头对着她背影笑,“我同桌啊,姓周名又又,脾气不好,一点就炸。” - 回到课室,许乘啥也不做,光盯着周双看。 跟看什么宝贝似的,眼神直白,毫不顾忌,仿佛要将她侧脸盯穿。 良久,周双凉凉的声音飘过来,“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这么凶。”许乘一点不怕,还笑。 他就喜欢看她浑身刺儿的模样。 可惜她也就警告了这么一句,便再没理过他。 许乘无聊,想翻本课外书看看,一摸抽屉,才发现外套在里头。 清新干净,跟她身上的衣服一个味道。 “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洗?” 周双写了条物理公式,“没洗,放臭水沟里搅了搅。” 许乘笑出声,“你家臭水沟是玫瑰味啊,那这水沟臭得还挺有品。” 周双没理他,拿过草稿纸画受力分析图。 许乘瞅了眼,默默闭嘴,把外套搭在了椅背。 过了会,他大声嘀咕,“什么天,还挺热。” 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也搭到椅背。 没多久,又大声嘀咕,“又有点冷了。” 然后拿了那件玫瑰香的外套穿上。 不自觉咧了个憨笑。 临近六点,校园热闹起来。 窗外有人经过,说了句今天晚霞真好看。 许乘望出去。 嚯哟,天边橙紫参半,确实不赖。 从来不留意这些的他,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不多时,周双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看了眼,不明所以看向他。 许乘演技蹩脚地说,“啊呀,发错人了。” “...”周双把手机调成静音,搁进抽屉,接着做题。 许乘自顾自笑,又抬手拍了几张,点开相册翻看图的时候,看到了昨天拍的路牌。 她站在照片右上角,站在大树下。 许乘笑容收敛了。 他起身往外走。 办公室里只有邹晚棠,正合他意。 曹强不在,他倒是破天荒地敲了敲门。 邹晚棠本来哼着小曲,见到他,心情立马差了,“说吧,又犯了什么事。” 许乘往里走,“没犯事就不能来?” 邹晚棠笑一声,自是不信。 许乘说,“有个问题。” 他停顿了下。 邹晚棠望着他,在等他往下说。 少年沉默一阵,眸色认真,“监护人外婆,是什么意思?” “什么监护人。”邹晚棠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周双。” 听闻这两字,邹晚棠愣了下,脸色变得沉重。 - 临近晚读,天暗下来,课室里亮起了灯。 许乘靠在走廊护栏,眸色淡淡,透过窗户看里头的狼尾少女。 少女可能写字写到手泛酸,左手握着右腕揉了揉,不经意往外看了眼,和他这位流氓少年四目相对。 许乘一个笑容都还没来得及给完整,她就又低下头去。 见状,他弯到一半的唇线又缓缓拉平。 脑子里回放着和邹晚棠最后的对话。 “她父母双亡,如今跟着外婆生活。” “不是离异?” “是离异,但也相继过世......你问这些干嘛,我警告你,不准欺负人。” “没欺负她。” 父母离异且双亡... 许乘心底重复着这几个字,头一回觉得,有些声音传到耳朵里,是会反复刺痛耳膜的。 “乘哥,你搁这瞅什么呢?神色凝重的,让我也看看。” 张子序很不合时宜地出现。 许乘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送了他一个“滚”字。 下一秒又说,“等会。” 他挑挑下巴,“手上什么?” 张子序屁颠颠展示,“企鹅刺绣挂件,好看吧?” 两指大小、半厘米厚的双面刺绣,一共三个。 “哪来的?” “我刚去七班找陈凡,从他手里顺的,这玩意儿他可多了。” “这么幼稚的东西你也顺。”许乘笑话他,想起前天看到的“瘦长企鹅”,他忽而又厚脸皮地伸手,“分我点。” 张子序无语他的变脸,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分了他一个。 “别那么小气。”许乘抬手又抢了一个。 “我就仨...!”张子序哭喊,又不敢抢回来,只敢揪着脸低声委屈,“只剩一个了。” 许乘瞧着手里两个企鹅的帽子和围巾穿戴不一样。 看看张子序手里的。 立马自顾自跟他换了一个。 好的,现在手里两个都一样了。 他是满意了,可张子序好想哭,觉得他换回来这个有点丑。 许乘宽慰他说,“别哭丧着脸,陈凡不是很多?你再去找他顺点不就完了。” 张子序被一语点醒,“有道理。” 额前飘过一阵风,许乘胳膊被撞了一下,他抬眼,看到的已经是张子序快到模糊的背影。 他揉揉胳膊,冲那背影骂了句,“跑那么快小心扑街。” “我稳着呢!”张子序刚说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倒,站稳后咒骂,“他妈的,乘哥什么乌鸦嘴。” “嚯、这么灵。”许乘都不由得自夸。 笑了一顿,抬脚回班。 坐下后,他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搁在桌面,其中一个企鹅挂件被压在掌下。 他看一眼周双,手指不自觉点几下桌面。 再看一眼,再点几下。 几次之后,像是斟酌好了说辞。 他将企鹅平推到她桌面,“给你,流氓赔罪。” 第16章 为了她一把伞在这蹲人 周双望向他,缄默许久,“谁是流氓?” 许乘:“...” 周双又问,“谁是流氓?谁陪罪?” “...”许乘觉得她是在故意强调,磨着牙笑,“我。” 周双满意了,将企鹅推回来,“不需要。” 许乘又给推过去,“你要。” 周双低头看着卷子,不吭声,笔头往下,戳着企鹅再次挪回他桌面。 许乘:“...” 他思索了一阵,拿起来,偷偷放进了她挂在椅背的背包里。 随后扬了个满意的笑。 小样,不要也得要。 - 离下晚读还有两分钟。 许乘忽然起身走上讲台。 黑板被敲了两下,大家纷纷抬头。 “卧槽!”张子序还以为是邹晚棠来了,手机熄屏快速嵌进抽屉的书堆里,然后捧起桌面的课本,将脸埋死在里头,流程熟练,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直到看见讲桌上,是单手抄兜的他哥。 ?? “我去乘哥你搞什么灰机?!吓我一跳。” 张子序大声吐槽,丢下课本,“这次原谅你,下回不许再调皮了啊。” 课室顿时一阵阵笑声。 周双抬头看了眼,又低下。 许乘看张子序的眼神犹如看智障,心说谁管你。 他再次敲了下黑板,“趁人齐,说个事。” 他抬手指向靠后门的窗户,聊天一样的语气,“周五挂在后边窗台的伞,黑色的,伞柄缠了根红绳那把,谁拿了谁放回去,最晚明天啊,看不见伞,后果你们知道。” 许乘一口气说完,擦了下嘴角,踩着铃声往下走。 周双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那日他随口的一句话,她其实没当回事。 没成想,他会用这种方式帮她找伞。 不过一把伞而,他… 而且是她的伞,不是他的。 他根本不需要管。 再者,他怎么知道她伞柄有红绳。 “不是吧乘哥,原来那天你不是没带伞,而是被人拿了?”张子序拍桌而起,“谁啊,这么没眼力见,我乘哥的伞也敢拿。” “谁敢拿他的东西啊。” “就是,没人想自找麻烦。” “或许是有人不小心拿错了?”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 许乘经过一脸愤然的张子序身边,顺手把他摁回椅子上,“消消气,给人个机会,明天看不到伞,再发飙也不迟。” “谢谢。” 许乘回到位置坐下,周双平静道了句。 他几乎是一瞬扬笑,嘴上却说,“我不喜欢听谢这个字。” 周双眨了下眼睛,片刻,“thanks.” 许乘:“...” 许乘:“你叫声哥。” 周双说,“去死。” “...”许乘气笑了,不怒反夸,“不错,还挺押韵,都是一个音结尾。” 铃声响完不久,两位女生出了门。 等周围没十五班的人,陈玲才压低声音慌张道,“乔如,你不是说,那是周双的伞吗,怎么是许乘的...” 乔如心烦,没好脸色,“我怎么知道,我那天早上亲眼见她挂那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拿。 她就只看这个新来的不爱搭理人的书呆子不顺眼,想整整她而已。 “咱们当时就应该让家里人直接进来接。”而不是自己没带伞就顺别人的伞,陈玲如今后悔极了。 如今伞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许乘现在把话放了出来。 她拉住乔如,“怎么办?被他知道是咱们拿的,不得把咱俩抓起来揍一顿。” 听说他在外边打架很凶的。 上周还直接那样揪周双,还当众表示会打女孩子。 体育课看他引体向上的轻松样,就知道他很有劲,应该能把她们一拳打飞吧。 “慌什么。”况且只是一把伞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即便闹到老师那去,也可以说是拿错了,谁还没个拿错东西的时候,乔如倒是淡定,“许乘只是表面凶,你什么时候真见过他欺负咱班人了......伞我扔家里了,明天我来早点,趁没人的时候挂回去就是了,多大点事。” 陈玲认真想想也是,“那我跟你一起吧,你顺道经过我家的时候,喊我一声。” 次日,不到六点。 天蒙蒙亮。 十五班门窗紧闭。 两位女孩出现在走廊,把黑伞挂回了窗台上。 刚准备离开,想着等人多的时候再回来,好掩人耳目。 啪嗒。 窗户突然从里打开,半个颀长身影探出,“你好啊,两位。” “啊——” 两女生吓到几乎往后跌倒,以为闹鬼了。 “喊什么,做贼心虚?”许乘拿起伞看了眼,伞柄有红绳,没错了。 他把伞挂回那。 “我同桌来了之后,给她道歉,这事就算完了。”他本来想整个凶残的表情吓吓她们,结果打了个哈欠。 这下凶没凶到,反而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 算了,班上谁人不知他许乘性子? 纵使把语气说得再随意,别人照样忌惮三分。 他抬手抹了把眼尾处哈欠打出的泪渍,准备坐下补觉。 “对了,”他半掀着眼皮,瞅向想走却不敢走的两女生,“道歉的时候记得真诚点,别一副被人胁迫的口是心非样。” 话落,坐下。 “终于他妈能补觉了,蹲了你们一小时,给老子困死。” 他打着哈欠嘀咕,伏回桌面睡觉。 为了这个同学啊。 大半夜又翻墙又翻窗的,折腾人。 谁有这么好的同桌啊。 知足吧,周又又。 你捡到了。 陈玲在原地腿软,拽着乔如一动没敢动。 乔如心底骂了句,妈的,什么情况,这人昨晚没回去? 而后又想,什么时候他跟新来的关系这么好了,为了她一把伞在这蹲人。 “先走。”乔如扯了扯陈玲,还是想先离开。 结果刚转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双。 陈玲心底又是一咯噔。 大家都知道,新同学的脾气,其实也不好,毕竟是敢跟许乘对峙的人。 乔如倒是悄摸着翻了个白眼。 陈玲拉着乔如走到周双跟前,小小声说,“周同学,对…对不起,我们不会再有下次了。” 周双手上拎着背包,抿着唇不说话。 陈玲心里没谱,扯扯乔如衣袖,示意她也道个歉。 乔如眼里满是不耐烦,瞅了眼跟前的人,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周双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直接越过她们往前走。 “她...什么意思?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咱们的道歉?”陈玲小声问身边的人。 “拽什么拽,装模做样。”乔如瞅着周双背影,不耐烦地嗤声自语。 “走了。”乔如往楼下走。 陈玲跟上她。 周双先是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安安静静地把伞收好,放进背包。 窗里头,许乘睡着了。 背上披着那件玫瑰味校服。 周双站那看了片刻,然后掏出昨天问值日生拿的钥匙,动作放轻地把后门打开。 拿出卷子刚做了一道题,觉得写字声大。 于是搁了笔,拿出笔记看,翻页几乎无声。 十多分钟后,许乘无意识动了动,将脸侧向周双这边。 肩上校服随着他动作,滑落在地。 周双捡起,顺手给他披上。 把那天买的新伞,放他桌面。 又塞了张纸条到他手里。 许乘醒来的时候。 纸条已经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摊开一看,上边写着:多谢。 第17章 活人是没法和死人住一起的 举国欢庆的十月一号。 202单元里,充斥着妇人粗鄙的谩骂,“这蛋糕是你能吃的吗!弟弟还没吃你就敢吃!贱命的玩意儿,活还没干明白就敢吃饭,还有脸要钱买辅导书,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要是用心学了,凭个课本也能考个好分,考不了那都是你脑子不行没那个命!上学上个屁学,还不如早点死了,替国家省点粮食!” 大概是觉得邻居听见不好,屋里的男人将电视声调大,“行了,不就饭煮烂了点吗,骂两句得了。” “你还帮她说话!除了把饭煮烂,她还把你刚买的那套新碗打碎了。” 妇人的挑事成功将男人激怒,男人脸红脖子粗地瞪向尤佳。 尤佳害怕到发抖,生理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是不小心...我没看到它们放在那...” “你闭嘴!”男人把电视声音调到更大,拿着遥控器就往尤佳手臂上抽,“你妈说得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命玩意,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我不是故意的...”尤佳哀嚎伴着求饶。 退无可退,只能蹲下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着脑袋。 男人打腻了,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砸,咒骂,“给我滚出去!别留在这碍老子眼!” 楼顶。 一身黑衣的女生,对着空气练拳,灵活有劲,行云流水,浑身透着自信与强大。 尤佳站在门边,泛着水光的眼底,全是光芒。 上一回看见周姐姐练拳,是一个月前。 那时候她们还不算认识。 也是像今天这样,她被爸妈打,哭着跑上楼顶。 那天她们一句话没说,隔着半米距离,一起坐了一个小时。 直到她情绪稳定,下了楼,周姐姐才跟着一块下楼。 第二次见,是在下一个周末。 她心情不好,在楼顶发呆了许久。 后来周姐姐出现,她们又一起坐了老半天,下楼的时候,周姐姐给了她一朵钩织的向日葵。 接下来好多个不约而同的傍晚,她们都出现在楼顶。 两人都不说话,各自看晚霞。 直到她主动跟周姐姐搭话,两人才知道了彼此的名字。 夕阳即将坠下天边,周双终于停下来,暴汗将发丝打湿,沿着脸颊往下直淌,脖子和锁骨处一片晶莹水光。 她转身,和尤佳目光交汇。 楼顶有个小平台,半米高,一人长,半人宽。 周双和尤佳仰躺在上边,四条腿平行垂着。 周双解了头发,汗湿的黑发铺散。 尤佳眼里亮晶晶,余光悄悄望向身旁的周双,不久前受的皮肉之苦早已忘却,“周姐姐,很厉害,你是学过武吧?” 稍微熟络了点,她终于敢这么问出口了。 周双眼里透着清冷,半晌,开口道,“我家...我爸家算是武术世家。” “我4岁的时候,就跟着爷爷和爸爸学基本功,每天蹲马步,练习空翻、踢腿、劈叉......”她抬手搭在额上,眸光空洞,边说边回忆,“7岁被送进了武术学校学散打,一直到升初中,才回到普通学校。” “但之后武术也没丢,放假的时候会去拳馆。” 13岁开始,练散打的同时,也学咏春。 从被霸凌开始。 也从妈妈没了之后。 她练得愈发频繁,愈发没有灵魂。 木桩带来的淤青,对手给的痛感,让她感觉自己活着。 “好厉害,你现在还去吗?下次我有空,能不能...也去看看?” 尤佳拘谨又期待的声音,将周双思绪扯会现实。 她抿抿唇,“不去了。” 几个月前,就开始不去了。 尤佳微愣,“为什么?” 周双心脏忽而刺痛。 为什么... 因为常去的拳馆搬走了? 因为烂人把钱财败光了? 还是因为唯一的亲人... 周双垂下眼,脑袋侧向另一边,长时间地沉默。 沉默到尤佳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忽地开了口,“要准备高考,分不出时间。” 尤佳没怀疑她的答案,“也是,高考很重要。”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对你很好吧。”在尤佳看来,周姐姐爸爸亲自教她习武,一定是很爱她的。 周双没搭话,半垂的眼底,全是孤寂。 良久,嗓音微哑,“挺好的。” 果然呢,真好,真羡慕。 尤佳绽了个很甜的笑,由衷替她开心。 只是摸摸自己衣袖下疼痛的皮肤,鼻头又莫名泛酸。 “他们怎么没跟你一起住?” 从她搬进这栋楼开始,尤佳就只见过她一人。 周双指尖发颤,不经意蜷起。 都死了,活人是没法和死人住一起的。 她想这么说。 可是蜷起的手松下来后,她却说,“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这样子。”尤佳没再追问,只凝着天空,“我很羡慕周姐姐。”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这么厉害,能保护自己。”也羡慕你有对你好的父母。 周双没说话。 夕阳彻底隐下山头。 尤佳掏出破旧的手机,“周姐姐,我可以放歌吗?” “嗯。” 《如愿》的前奏响起的时候,尤佳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歌。” 于是周双很认真去听。 听演唱者空灵的嗓音,听歌词里头的追求与希望。 听到最后,她听见尤佳小小声地跟着唱,“山河无恙,烟火寻常,可是你如愿的眺望...” 周双侧头,看见尤佳闪着泪花的眼里满是疲惫。 可是在对上她目光那刻,小女生瞬间又弯起眼睛冲她甜甜地笑。 手机被递到了周双手里。 尤佳问,“周姐姐你最喜欢什么歌?可以放哦。” 周双攥着手机,想了一圈,脑子里出现好多混乱的歌名,却挑不出最喜欢哪首。 于是她在搜索栏输入最近听过的《路过人间》,然而刚输完又删掉,把手机还给对方,“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歌,还是你放吧。” 尤佳看看她,没说什么。 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尤佳努力想找话题。 看到班上同学分享了今天的出游。 她点开照片给周双看,“她们在群里面说州山的小镇很漂亮,你看,有一大片开得正盛的木芙蓉呢,好想去看看,然后拍好多好多照片。” “你喜欢拍照?” “嗯,喜欢拍好看的东西。” “想去就去。”周双停顿一阵,补充,“我可以陪你。” 尤佳直坐起来,“真的吗?” “嗯,反正我没什么事。” 尤佳还没来得及高兴,手机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她怯怯地皱眉,但不得不接,“妈...” “你弟弟想吃柚子了,你去买。” 对面多余的一句都没有。 第18章 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尤佳揉着衣角,“那钱...” “钱什么钱,早上给你买菜的钱不是还有剩,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给爸爸...” 尤佳还没说完,对面直接挂了线。 她看看手机里的零钱,才两位数,还是平日吃饭省下的。 可要想今晚不露宿街头,她只能去买。 不受宠爱的孩子,是没资格叛逆的。 “周姐姐,我有事,要先下去了。”明明苦不堪言,还是佯装笑意。 尤佳小跑了几步,又回头,眼底明亮说,“我一会回去跟我妈说下出去玩的事,然后再跟你定时间。” 周双站起来,背着风,向着她,“好。” 似是为了映衬节日,今天的晚霞也格外好看。 火烧似的,像片橘色的海。 周双站在不算温柔的风里,忽地想起那日许乘给她发的晚霞。 她打开手机,点开那张照片看了看。 然后随手按了保存。 她抬头,点开相机,镜头对准橘色天空。 空中一架飞机飞过。 被她一同定格。 半分钟后,周双拿这张照片,发了条时隔两月的朋友圈。 ——【如果山河无恙,如果烟火寻常】 是不是就谁都有时间抬头看看浪漫。 - 次日。 入了秋的清晨带着凉意。 周双拢紧外套下楼。 “出什么出,出去不得花钱?” 202房子里传出的尖酸刻薄声,让周双脚步停在二、三楼转台。 “不花钱?坐车不得钱?吃饭不得钱?外面人挤人,有什么好玩!不准去!” “昨晚答应你又怎样!我今天还不能反悔了吗?!你有本事出去了就别回来!” 周双站在那,觉得愈发的冷。 骂声消停没多久。 她收到尤佳发来的消息。 【尤佳:周姐姐,抱歉,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没法跟你一块去玩了。】 楼下大门“砰”地一声,有脚步声往上。 周双缓缓往下,低头打字。 和拎着早餐回来的某位租客错身而过。 【周双:没事,我正好临时有别的事要忙。】 - 州山小镇。 周双将尤佳提过的木芙蓉、红豆杉和清可见底的林间溪流全部拍下来。 而后又独自爬了半日山,拍了不少大自然的风光。 拍到最后手机没电,一个人迷失在一处偏僻的山脚。 “前面的。” 周双正苦寻出路未果,身后传来熟悉的少年音。 一回头,对上一身校服、双手插兜的许乘。 ? 她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也不是惊讶,而是心说这人怎么那么喜欢穿校服。 上回在墓园外也是。 明明是放假。 许乘看清帽檐下那张脸,嚯了声,自顾自说,“还真是我那脾气不好的同桌。” 他双手环胸,想倚上右侧的树干,结果距离差太多,靠老半天靠不上,还差点跌倒,动作滑稽。 周双:“...”傻比。 许乘无事发生似地站稳,“周又又同学,冤家路窄了不是,你搁这干嘛呢。” 周双安静了会,默默走上前,“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她也不管他为何在这,在这干嘛,能带她出去就行。 许乘挑眉。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同桌这是有事求他了吗。 这么爽。 少年扬起头,语气和上弯的嘴角一样傲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带你出去?” 周双想了想,目光澄清,“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许乘:“??” 他本来是想逼她说咱俩是朋友,再不济也觉得她会说“因为咱们是同学”之类的。 什么叫“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许乘挠挠腮,双手抄兜走过来,“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觉得长得帅的,都不是坏人?” 他俯身凑近她,笑得乖戾,“可你有没有听过,帅的反派,更坏?” 周双这回没有后退,抬眼平静对上他目光。 她想起第一回看见他,职高那群人欺负路边上了年纪的摊主,还给摊主拉菜的三轮车泼了红墨水。 而他当场把领头的平头踹翻。 而后还带着张子序那行人,买了喷漆把平头的机车喷得七彩斑斓,顺道在车肚喷了“傻”“逼”两个字。 再之后才有了第二天傍晚小巷的群架。 她又想起那回,他教训虐猫的人,给猫买吃的,偷偷护送她回家。 还有,他借她衣服,帮她找伞...... 周双想了一圈他所有做过看起来离经叛道、实则是好人好事的事。 最后说,“跟你帅不帅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双手插兜的样子,有点傻,傻的都憨厚。” 什么玩意? 许乘气笑了。 他浪荡那么多年,听过有人说他坏,说他狂,说他玩世狠辣不学无术...... 还是头一回有人说他傻说他老实的,这姑娘眼神怕不是有毛病。 他站直身子,“你骂我傻,还想我带你出去,你莫不是觉得我真傻?” “没骂你。”周双表情认真,“说的实话。” 许乘嘴角抽了抽,刚想赌气说就不带你。 周双却先一步转身,用那气死人的镇定语气讲,“算了,你看起来也不知道路,我自己找吧。” 某人成功被激到,大步跨在她前头,“呵、老子还真就能带你出去,跟紧了。” 周双站定,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很快又拉平,跟上他。 走了几分钟,许乘回头看了眼,“你在这绕了多久?” “不知道。”周双跟在他身后半米,“有一阵。” “我看这儿也不至于没信号,你也不算太蠢,所以迷了路,不会导航?不会摇人?” “......”周双:“手机没电,关机了。” 那真是有够背的。 倘若不是遇到他,等再开学,他是不是就没同桌了? 许乘摸出手机,背着她,悄悄关了机。 周围的树木错综复杂,地上落满枯叶。 又绕了一段路。 周双停下,望着略熟悉的一块大石,“咱们刚刚走过这儿。” 许乘回头,一点也不着急,“那说明我迷路迷得比你还彻底。” 周双:“...” “刚刚我也没说自己认得路吧,只说能带你出去,至于什么时候,我确定我也没跟你保证,再走走?说不定希望就来了呢。” 周双有点儿想揍他,又不想浪费力气。 “手机。” “手机干嘛?” 周双说,“导航,或者摇人。” 许乘掏出来,点了点屏幕,没亮,“关机了。” 第19章 老子喜欢你,跟老子谈恋爱 他把手机收回口袋,“咱俩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只等着上天眷顾了......你猜,咱们能不能走出去?” 周双总觉得他语气和表情都欠欠的。 还不如当初和她叫嚣时的拽样顺眼。 “我猜你死不了。”她丢下中肯的一句,越过不怎么靠谱的他,自己走前边。 许乘就是要跟她闹着玩,赶到她前头。 周双把脚步放快了些,擦着他肩膀过去。 许乘来劲了,再次走她前边。 “...” 周双觉得两人此时比小学生还幼稚,没再跟他争。 西边某红墙寺庙。 几位男生蹲在门外阶梯,瞅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就是没见许乘身影。 张子序抱着花大价钱买的大捆香火,长声叹气,“乘哥不是说吃撑了随便走走,一会直接这边汇合嘛?咋人还没到。” “迷路了?”一位男生发问。 “哪能啊,这地方咱一年来好几次。”张子序掏出手机拨电话,不通,“好家伙,还关机了。” 陈凡站起来,“那咱还等不等啊,要不去找找?” 张子序茫然地望着人群,“再等等吧。” 万一等会错过了呢。 - 许乘带着周双,不急不缓穿梭林木间。 “你为什么到这来?来玩?怎么就你一个?真没朋友陪你?你找我啊,我闲得很,随喊随到卧槽——” 他碎碎念还没完,突然一声惊叫差点没吓起飞。 “?”周双停下来,不明所以。 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在鬼叫什么? 难不成他看见了她看不见的东西? 周双正蹙眉看着前方,头上的鸭舌帽突然被人薅了去。 许乘将帽子往自己头上一套,不怎么利索地说,“帽子挺好看,借我戴戴。” 他眼睛盯死某个地方,不自觉抖了一下,随后撇开了脸。 周双朝他先前目光所及的地方看了眼,一条细小的软虫垂在半空。 “......” 老大个男人,怕小虫。 她以前在村里,菜地上的青虫都直接上手抓的。 许乘觉得帽子有点紧,把后边的扣子调松了点。 随后拽住她衣袖,扯着她绕过那虫子往前走。 走出半截路,周双默默把胳膊抽了回来,越到他跟前。 准备跨过一条小溪,看见石头边趴着条翠青蛇。 周双忽然问,“你怕虫,那你怕蛇吗?” 许乘人直接麻了,沉默片刻,硬说不怕。 顿了下,“虫也不怕,谁怕虫了。” 周双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 随后沿着溪水往上走了一段,找到另一处有垫脚石的地方,从那过溪。 不久前还拽得要死的许乘,如今像个怂包一样跟着她,弱弱问,“在...在哪?” 周双:“什么在哪。” “蛇。”许乘光是说出来就忍不住背脊挺直。 周双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身后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语气郑重地提了个意见,“说话怎么能不负责任呢,下回可别这么随便了啊。” 再后来,周双看到蜘蛛,问他怕不怕蜘蛛,许乘这次啥事没有,很淡定地摇头。 在许乘的“瞎指路”下,两人终于走到人群热闹的地方。 站在小路的天然石阶上,许乘底气回来了,正欲往下走。 周双忽然很轻地拽了下他衣袖,问,“怕蟾蜍吗?” 许乘鸡皮疙瘩瞬间起来,眼底一副世界随时要坍塌的模样,可抿抿唇,最后竟还敢摇头。 周双瞥他一眼,了解。 她想说:闭眼,站着别动。 最后却什么都没讲,只是比他先走,经过那一大一小两只蛤蟆边上时,轻轻抬脚把它们踢进了草丛里,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往前走。 许乘不瞎,自然看得真切。 心里头莫名泛起一阵奇奇怪怪的涟漪。 周双本想直接坐车回去,许乘将她带到了寺院。 寺院外,许乘把帽子扣回她头上,掏出手机,开机,准备买香。 看到诸多未接电话和微信,他顺手回了条消息。 周双眸光挑过来,“你手机不是关机了?” 许乘装傻充愣,“我刚开了,我只说关机,又没说没电。” 周双:“...” 合着这人耍她玩了一路。 看来说迷路,多半也是假的。 就因为她说他傻? 她也没说错啊,他确实有点傻。 许乘要了六根香,正要付款,张子序电话进来。 刚接起,对面劈头盖脸一顿抱怨,“乘哥你搁哪去了这么久,还关机。” 许乘退到一旁,让后边的人选香火,“路上捡了个迷路的小东西,耽搁了点时间。” “小东西?”张子序从厕所隔间出来,歪头夹住手机洗手,调侃问,“狐狸还是野兔啊。” 许乘回头,对上周双凉飕飕的眼神。 笑了下,然后说,“野狼吧。” “哈?”张子序觉得他在开玩笑。 “你们在哪?我一会找你们去。”许乘顿了顿,“会带上我捡的小东西。” “本来大伙都在寺庙门外等你的,结果你这么久没出现,就干脆进侧殿排队做祈愿灯了。”张子序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沈千雪来了,刚来不久,装偶遇呢,一来就问你在哪。” 许乘沉默一阵,又不想汇合了,让张子序跟大伙儿说,他有事已经先走,改天再赔礼道歉。 他挂了电话,把香火钱付了。 “许乘。” 许乘刚拿起那六支香,破天荒听到周双喊他名字。 我嘞个乖乖,头一回听这姐们喊他名字啊。 他回头,嘴快笑裂了,“怎么?” 周双取下帽子收进背包,很是淡定,“你脚边有只蟾蜍。” “what the f——” 许乘就像人群中突然被热油烫了一下的青蛙,直接蹦起来乱跳。 周围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咋个回事? 这帅小哥莫不是疯魔了? 正好在寺庙,可以对症驱驱邪。 许乘乱跳了一通,发现周双噙着似有若无的坏笑看他发癫。 他脸黑下来,三步并两步走她跟前,绷着脸盯她。 周双微微抬脸,半点歉意没有,“不好意思,看错了,是石头。” 许乘:“...”很气,但不能打。 算了,他先前也耍了她,当扯平。 进了寺庙,许乘将手里的香全部点燃,塞给周双三支,“给,来都来了,一块上柱香。” 周双问他,“拜什么?” 他说,“没拜什么,随便烧炷香。” 周双环顾四周,人人脸色虔诚,“他们都有所求。” 许乘:“我什么都不求。” 就是喜欢烧香的味道。 进香炉前,许乘站得恭敬,将三根香抵在眉间。 即便什么也不求,依旧神色虔诚,弯腰敬拜。 周双站在他身侧看他,直到自己手中香灰掉落,她才闭上眼,把香举在额前,同他一起三拜。 那么,她求什么? 她也什么都不求。 毕竟孑然一身的她,已经没什么可求的了。 再者,像她这样的人,即便真求了什么,神明也不会成全她吧。 走的时候,许乘往功德箱里投了几张红色纸币。 返程的公交站挤满人,周双和许乘上车比较早,直接被推到车厢最后排。 两人挨着坐。 车子发动没多久,周双靠着车窗看外头风景。 许乘以为她睡着了。 毫不遮掩地侧头看她。 金黄落日透过玻璃打在她身上,那干净的脸犹如蒙上滤镜,连头发丝都在闪着光。 许乘看晃了神。 平静的心湖在不知不觉中漾起波澜。 直到周双忽然转过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那瞬间,许乘呼吸暂停。 心脏也像是被人戳了一下,猛地收紧。 他眨眨眼,落荒似的撇开了脸。 周双微微蹙眉,觉得莫名其妙。 正准备扭头继续看窗外,忽地发现,许乘向着她的那只耳朵,整只红得离谱。 搞什么,很晒吗? 这点阳光也不至于吧。 下了车,许乘死皮赖脸跟着她,说是他有事也走这条道。 开始还算并肩。 走着走着,许乘就落下大半截,眼神游离俨然思考着什么。 到了拐角,他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事。 张扬的嘴角往上一扯,站定。 “周双。” 他喊住她。 周双回头。 许乘走过去,“我这人,重要的事情都喜欢直接点,不爱拐弯抹角。” 莫名其妙,一句话听了等于没听。 周双问,“然后呢?” 许乘定定看她两秒,绽了个阳光又骄傲的笑,“老子喜欢你,跟老子谈恋爱。” 第20章 咱俩好事乘双 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告白,差点没把周双打出血。 “h...哈?”她懵懵的。 许乘重复,“我说,我喜欢你,请你跟我谈恋爱。” “...” “有病。” 周双毫不犹豫地骂了句,直接转身走人。 她的背影决绝,许乘瞧着,反倒忍不住笑了起来。 换作别的女生,收到帅哥告白,即便不心仪,估摸着也会生出些不好意思来,红个脸什么的。 她倒好,她说我有病。 许乘没有纠缠地跟上。 只不过第二天下午,在周双回校路上,他把她给截胡了。 师附国庆只放三天假。 许乘今天的一身校服尤其干净,连那碎盖的头发丝都像被郑重打理过。 他站在太阳底下,神采奕奕,还是那句,“周双同学,我喜欢你,能不能和我谈恋爱?” 网上都说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拖拖拉拉不表白,还不如别喜欢。 不喜欢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那他就当最直接的那一个。 表白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反正他现在很确定,自己看上她了。 也准备赖上她。 只不过他此时的直接,在外人看来,是不被允许的。 一对中年夫妇经过,听了他那话,大婶一步三回头地捶胸口。 “造孽啊——” “现在的中学生都怎么了。” 她推推她丈夫,“要是咱家小孩敢早恋,我回去打断他的腿!” 大叔还算平静,笑笑说,“倒也不至于,不影响学习不做出格的事就行。” 大婶捶他,“早恋还不出格?!你这个父亲怎么当的!” 夫妻还没走远,那对话,周双和许乘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两人也都不在意。 只是周双并不信许乘的话,只当那是一个荒唐的玩笑,“耍我玩?” “那不能,我绝对认真的,喜欢这玩意儿还能造假不成。”许乘那语气,就差竖三指发誓。 他又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还是头一回跟女生表白呢。 当然,也是头一回喜欢一个人。 周双抿抿唇,“那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你被拒绝了。” 许乘:“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她话落,越过他往前走。 “喂,等等。”许乘上前挡住她去路,“我手里有糖。” 她不明所以地蹙眉,“然后呢?” “可以都给你。”许乘笑得有点不像他,特别...甜? 他摊开攥满糖果的手掌,是上回问她要的那款。 周双:“...” “不用,我不爱吃糖。”周双语调毫无起伏,打算再次抬脚走人。 许乘说,“不爱吃,那是你还没吃到合口味的。” 他将手里的糖悉数放进她布包里。 又从自个口袋掏出两大抓,棒棒糖,水果糖,软糖,各色各样,都有。 周双:“...” 神经病。 这人脑子怕不是在昨天被那虫子吓坏了。 - 周双发现,许乘除了喜欢上她这件反常的事,还成了学人精。 她去接水。 他也接水。 她去洗手间。 他也去洗手间。 她拿出习题册。 他也拿出空白到不能再空的习题册。 她在草稿纸上画图时换了铅笔。 他也换铅笔。 周双忍无可忍,偏头表情不怎么善地看他,“我哪里得罪了你?” 从前他敲桌子踢凳子她都不在意,现如今他每一个跟风动作,她都觉得是干扰。 “没有啊。”许乘无辜地望过来,“我只是在跟我心上人保持一致,这也有错?你不答应跟我谈没关系,但我总可以争取吧。” “...”神经病。 真的除了这句,周双再想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他。 对于他这两天发疯的话,她自然不会当真。 只觉得是他用来耍人玩的特殊小把戏。 算了,不管他。 周双凝神,全心做回自己的事情。 “你不喜欢我学你?” 周双没应。 许乘便自问自答,“那没事,我不学就是了。” 周双没理他。 过了会,“周双同学,你确定不考虑考虑我?” “不考虑。” “整个师附的女生,十个有九个都拒绝不来我的告...” “我就是那第十个。” “可我也就是看上了这第十个。” 许乘话落,周双捏笔的手都变得更用劲。 这人怎么回事,他不总说她脾气不好吗?喜欢脾气不好的? 她一张冷脸,有什么好喜欢的。 瞎了眼。 “你看呐。”许乘在白纸上潇洒地写下两个名字,放到她跟前,洗脑似的,“你叫周双,我叫许乘,咱俩好事乘双,绝配,请月老锁死。” 他说完还把白纸翻了个面,写下“好事乘双”四个字。 周双:“...” 你能不能正常点。 拽一点也行,要跟我干架也行,反正别这副鬼样子。 周双还没开口,反倒是窗口探进张子序的脑袋。 不经意间瞥见那行字,张子序毫不留情嘲笑他,“乘哥,你这好事成双写错了吧,人那是成功的成,叫你多学习少玩游戏你不听,如今连成语都不会写了吧。” “有你什么事。”许乘拿纸抽他。 他此时的举动,配上那微微愠怒的眉眼,分明又是平日里野性不羁的模样。 所以独独对她反常? “...”周双并不想要这份特殊。 张子序笑过后,求生欲满满,“有的有的,我刚有事去了趟办公室,老邹说你数学作业没交,让我来催你,说是交白本也得交。” “麻烦。”许乘不耐烦的一句。 从抽屉里翻出只写了名字的空白本,递给张子序。 只是递到一半又顿住,“等会。” 张子序:“?” 许乘收回手,翻开第一页,拽了拽周双衣袖,“周又又,教我写作业。” 周双:“?” 许乘回头问张子序,“作业是什么?” 张子序:“?????” 张子序怀疑自己听错了。 张着嘴巴杵那站了许久。 口水都快淌下来了,他才回神。 嘛玩意儿?没听错吧,乘哥居然要写作业了? 他还是不可置信,弱弱出声,“哥,你...你再问一遍?” 许乘还没吭声。 黑板被人敲响。 所有人抬头看去。 第21章 我才没有连女孩子的醋都吃 骆南声音清凉,“一会晚读不上,都去一楼的大会议室听讲座,咱班跟往常一样坐e区,现在就可以先过去找位置坐,7点前必须到,都别缺席,邹老师也会到场。” 他说最后几句的时候,视线直直拐到许乘身上。 许乘切了声,有点脸臭地问张子序,“姓骆的这么看我,意思是不是最后的提醒,是专门给我说的?” 中间人不好当啊,张子序跟自己做错事似的,满脸堆笑,“南哥那是替你着想呢,防止你吃检讨。” 许乘觉得这话也不中听,还是和他同桌聊天比较有意思。 “周...”他刚扭头说了一个字。 周双便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课室。 许乘静静呆那眨了下眼,忽地笑了。 她还是那副要拽不拽的冷淡样子。 他也是有够贱的,偏偏喜欢这么一款。 张子序伸手进来,拽他衣领,“哥,你作业还交不了?” “不交,滚。”变脸比川剧还快。 - 许乘和张子序走在前头,骆南像是怕许乘逃跑似的,跟在后边盯着他。 全校长得最好看的两位男生,一前一后出现,讲座还没开始,本就不算安静的会议室,变得更加喧闹。 许乘一手攥着两瓶饮料,对众多往他身上聚的目光视而不见,一心找他同桌身影。 终于,在倒二排最角落位置,看见了端端正正独坐一排的周双。 他正准备走过去,阮西却先他一步坐到了她旁边。 许乘停下来,回头臭脸对上骆南,“不是,姓骆的,你对象怎么回事,她自己有同桌不坐一起,为什么非得挨着我同桌啊。” “!!”张子序疯狂挤眉弄眼,示意许乘别老随随便便跟骆南说“你对象”三字,不然一会你俩得打起来,到时候苦的还是我这个不能拉偏架的人。 好在骆南一脸沉静,倒也没不满。 张子序松了口气,冲许乘说,“你同桌有魅力呗。” 许乘:“咱骆班长也有魅力啊,阮大小姐咋不挨他坐。” 骆南瞥了眼许乘,一语中的,“好酸。” 说完往最后排走。 许乘咬着牙笑,一!脸!无!所!谓!地跟上,心中不爽地说我才没有连女孩子的醋都吃,“我只是在替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啊老班长。” 只有张子序还傻傻杵在原地,伸长着脖子在那到处嗅,“酸?哪里酸,我怎么没闻到。” 阮西这会正努力找话题跟周双聊天,忽然身侧伸来一只手,一瓶饮料被安安静静地立在她手边。 阮西回头,对上骆南平静温和的脸。 他低沉着说,“这讲座会开挺长一段时间。” 他没有明说这水送她,但阮西明白他意思,乖软浅笑地说了句谢谢。 骆南点点头,坐下。 见周双下意识看那两人,许乘走她身后,拽着她外套领子将她扯过来,强行往她怀里塞了瓶喝的,“别羡慕,你也有。” 周双:“...” 她没羡慕。 也没想要。 但许乘有自己的理解,“别人有的你都会...” “不需要,谢谢。”周双打断他,冷漠地把饮料退了回来。 阮西仿佛吃到了瓜,悄悄无声地“哇哦”了一下。 那些死盯着许乘的人也不瞎,虽听不见他和周双说什么,但光看着他俩这般互动,就已然足够脑部一出大戏。 “当初不是传出小道消息说,许乘跟那女的不对付嘛,怎么现在一副关系很铁的样子?” “总不至于短短半月,就被她的脸征服了吧......虽然不得不承认那女的长得很好看。” “会不会小道消息有误,那同学其实也有大背景,跟他本来就一个圈子的?” 坐在c区的陈凡,听闻身后的八卦,回头说,“许少跟周姑娘那是不打不相识。” “你知道内幕?!”八卦女生的眼睛瞬间亮了,“也对,你跟许乘关系那么好。” 另一位女生更激动,“你还知道什么?给我们讲讲呗,这么说,他们在课室扭打了一节课的事情是真的?” 陈凡:“??”这都哪里来的炸裂消息,不过是揪了一下衣领,怎么就成了扭打一节课了。 现在的传谣都这么离谱了吗? 第三位女生蠢蠢欲动,“是不是只有难管教的叛逆生,才入得了许乘的眼?” 陈凡一时被她们的逻辑整无语。 再看看最后排位置,说实话,在此之前,他也没发现许乘跟周双关系有多好啊,不就是加了个微信罢了。 到底不是一个班的,信息有时差。 提供不了准确的信息,陈凡只好说,“少打听,你们跟周姑娘不一样。” 他顿了顿,“也不可能一样,反正别动歪心思,好好当你们的好学生就是了。” 另一头,许乘跟周双还在为那瓶饮料周旋。 “我就说你怎么一人喝两瓶呢。”张子序慢半拍地过来坐下,上半身绕过骆南后背,探到许乘边上悄悄问,“怎么,乘哥你还没死心?还在想着打架拉周学霸入伙那事?但你也太敷衍了点,一瓶水就想收买人。” 许乘拿水瓶怼开他脑袋,“年轻人,时代变了,你信息还没跟上呢。” 张子序:“???”什么意思?怎么听不懂。 他摆正身子问骆南,“班长,你懂吗?时代变了是啥意思?现在什么时代?” 骆南:“2023年。” 张子序:“...”有毛病,又好像没毛病。 一个说话跟加密似的,一个敷衍得要死,张子序摇摇头,索性低头玩手机。 许乘左手把玩着自己那瓶水,右手攥着周双不要那瓶。 思索一阵,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想法蹦出来。 他扯了下嘴角,把右手的饮料拧开。 “周双。” 他喊了声,但前边的人没搭理他。 于是他踢她椅子。 周双立马带着凉凉的视线转过来。 许乘抓准时机,一下把瓶口怼她嘴巴上。 “诶,你碰了。”许乘得逞地笑,把瓶盖拧上,然后名正言顺地把饮料塞她手里,“拿好,你的了。” 阮西适才椅子有点歪,坐着不舒服,于是站起来调整,正好遮挡住了大家伙的视线。 于是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她和骆南瞧见了“喂水”那一幕。 许乘掏出收款码,“5块。” 阮西:哇,这么对女孩子,真的不会被打吗。 周双:“...”死碰瓷的,碰上瘾了。 第22章 那一分钱就当你的跑腿费了 周双险些没忍住当众抽他。 嘴巴虽然磕得不痛,但不妨碍她把他的行为理解为调戏或挑衅。 只是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 饮料她嘴巴挨了,也没人会再喝,她不要就只能浪费掉。 她终归还是拿出手机扫了他的码。 结果这一扫,便自动扫去了一分钱。 许乘笑笑,“恭喜您中奖,自动减免4.99,收您一分。” 周双:“...” 阮西侧身支着下巴,悄悄在一旁笑。 骆南不动声色地抬着眼,目光落在阮西的嘴角。 张子序一局斗地主结束,耳朵仿佛才听见声音似的,好奇趴过来问,“什么东西,抽奖吗,哪?给我也抽抽。” 许乘瞥他,“抽你两巴要不要?” “那算了,”张子序脖子缩回去,“当我什么都没说。” 下晚自习后,周双拖着不走。 许乘也意料之中地没走。 直到整个课室走得只剩他们两个,周双忽地搁了笔,拿过他桌面喝剩的小半瓶水,拧开。 许乘疑惑,一句“拿我水干嘛”还没问出口,下巴猝不及防被人攥住,随着嘴巴被用力扣开,瓶口怼了过来,饮料灌进他嘴里。 可能怼得不太正,漏了一些在他下巴上。 周双点到为止,松开他,饮料瓶塞回他手里,眉眼不怯,“礼尚往来,这水喝得可还爽?” 还没等许乘回过神,她又从包里摸出五块钱,塞他另一只手里,“多谢帮买水,那一分钱就当你的跑腿费了。” 许乘攥着那纸币,捏了捏,忽地就笑出了声。 他一把攥住周双衣领扯过来。 两人几乎零距离对视。 周双淡定如常,甚至还稍歪了下头。 眸子里全是不驯,犹如挑衅。 她等,等他开口。 等他说一句“有病”,说一句“怎么会喜欢你,真他妈瞎了眼”“喜欢你还不如喜欢一条狗”。 可许乘许久不言语,只拽着她,盯着她。 周双的耐心还在。 她心里说,不管他的喜欢是真是假,反正到这就该结束了。 一个不讲道理斤斤计较还野蛮的女生,没什么好喜欢的。 可是,许乘他抬手抹掉下巴甜甜的水渍。 轻笑了声,把饮料瓶又塞到了她手里。 他说,“再喂我一口。” 周双愣怔。 良久,直到饮料瓶被她握得嘎吱响。 她神魂回来了,她扯开他的手,把瓶子重重搁回他桌面。 起身捞起背包往外走,“有病。” 到底还是她说了那句“有病”。 许乘得逞似的勾着野痞的笑,身子探出窗户冲走廊上的身影喊,“怎么还玩不起了呢。” “周又又,你等等我,我一个人害怕。” 许乘装模作样地又喊了声,确定那身影拐下楼梯没搭理他。 他才匆匆关灯锁门,赶投胎似的飞奔跟上。 - 次日一早,周双回到课室。 发现许乘盖着校服闷头睡觉。 而她桌面上,多了一张a4白纸,被她快要翻烂的英语词汇本压着。 她拿开词汇本一看,白纸中间赫然写着“我喜欢你”四个字。 周双:“...” 耍她耍上瘾了是吧。 周双把白纸丢回去给他。 许乘压根没睡着,听到隔壁有动静便立马拨开衣服抬起头来。 他假装不懂她的拒绝,“你是嫌这几个字太惹眼?没事,我改改。” 他拿了一张新的纸。 写了“好事乘双”。 然后郑重又规矩地放到她桌面,“行了,以后但凡是我写的‘好事乘双’,都代表‘我喜欢你’......当然了,也可以代表‘许乘喜欢周双’这六个字,你想怎么理解都成,反正一个意思。” “拿走,不然我给你塞嘴里。”周双表情很不善,语气很恶劣。 许乘说,“做人别那么暴躁。” 张子序昨晚手气好,游戏抽了个好皮肤。 这会正哼着曲儿从后门进来,闻声发问,“什么暴躁,谁暴躁?” 他经过周双旁边,瞥见桌面白纸,一眼看出是许乘的字迹,“乘哥你怎么又写错字,不是都跟你说了嘛,好事成双是成功的成...等等,你该不会是写错字,被周双同学骂了吧?!活该啊你,来来来,笔给我,让你序哥教你。” 许乘跟看傻子一样看他,“我现在就很暴躁,你要不想被揍,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张子序:“你刚不还说做人别那么暴躁...” 许乘:“三、” 张子序:“行行行,我滚了滚了。” 周双没把那纸塞许乘嘴里,但是揉皱了扔回他抽屉。 然后一整个早上没侧头看他一眼。 午饭回来。 她桌上又多了一张新的纸。 而许乘睡得七扭八歪,半只搁她桌面的胳膊,明显是故意挪过来的。 周双把纸攥成团,直接塞他口袋里,然后让他挪开手臂。 许乘说,“桌子小, 我胳膊长,没办法。” 于是周双把桌子拉开一条缝。 等她接完热水回来,发现两张桌子又拼了一起。 许乘闭眼睡得安分,仿佛拼桌子这事不是他干的,连胳膊也安分地放回了自己桌子范围内。 因为周双对他感情的抗拒。 接下来几天,许乘没再跟她说奇怪的话。 但写有好事乘双的a4白纸,一天几张必不可少。 而且无论上课下课,他都毫不遮掩地看她。 周四一早,数学随堂小测。 许乘卷子不写,指间夹着笔乱转,时不时就托腮靠着墙看周双。 邹晚棠留意他好多遍了。 以为他在作弊。 于是走到窗边,打算给他抓个现行。 “看人家卷子做什么,以为抄到自己卷子上就是自己的了吗?” 耳边冷不丁的一声,吓许乘一跳。 离得近的同学,跟着一块望向窗外,包括周双。 只不过她看了一眼,便不关心地低头,继续答题。 邹晚棠接着说,“你抄也没用,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许乘:“没看她卷子。” “还没看,没看你杵着个脑袋歪成那样是在干嘛?你就差明目张胆把头伸她位置上了,以前你都是懒散,如今倒学会撒谎了许乘,怎么着,越活越回去了?要不要找个小学老师教教你诚信两字的...” “停停停,”许乘担心他没完没了,影响旁边的人做题,“大家专心做卷子呢,您稍稍消下气,要不您把我拎出去,我到外边站着听您说?” 邹晚棠怒火在胸中翻腾。 “要你教我做事?”他双手背到身后,语气威严,“写你自己的卷子,不准再看别人的,你就是蒙,也得把会的给我蒙了。” 许乘:“?” 会的那还需要蒙?气糊涂了吧。 第23章 周老师骂什么都对 邹晚棠收完卷子准备回办公室,顺道把周双叫上了。 找她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她在这个班适不适应,平时有没有人欺负她,“尤其是你那位不省事的同桌。” 闻言,周双淡色的眸子动了动,抬起眼。 “挺好,没人欺负我。” 邹晚棠微拧的眉头松下来,又问了些有的没的,以及学习方面的事情。 许乘老半天没见他同桌回来,百无聊赖地盯着她空座嘀咕,“这小拽姐不会是做了什么违纪的事,被扣下了吧。” 哪怕不是犯事,和邹晚棠待一块,十有八九是要被说教的,那叨叨不停的大道理,谁受得了。 “听墙角的,你要不直接进来听?” 许乘本是想来搭救人,没想到才走到办公室窗边,就把自己搭了进去。 “谁听墙角了,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找您。”他慢吞吞走到周双边上。 歪头看了看,觉得离她有点远,于是又悄无声息地往她那边挪了挪,直到两人校服衣袖几乎要挨上,他才站定。 周双余光瞥他一眼,像在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她站姿笔直乖巧。 许乘也学着她站直站乖。 两人身高相配,长相相配,连骨子里那股乖张劲都大同小异。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极一对早恋被训的小情侣。 只是邹晚棠这会注意力全在那位搅屎棍身上,反讽说,“什么重要的事,说说看,看有没有比天塌了重要。” 许乘笑声清爽,“您上回给我讲的大道理,再讲一遍呗。” “什么大道理,你又整哪出?” 许乘:“就你说,什么掌控人生,什么长点心之类的,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这道理挺有道理。” 周双:“...” 邹晚棠着实意外,推着眼镜,足足打量了他半分钟,期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周双趁机往旁边站了站,离许乘远了点。 后来干脆说,“邹老师,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周双走后,许乘也想借口走。 邹晚棠拂拂衣袖,准备大讲一番,“你要真愿意听,我也就勉为其难再讲一遍,这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呢,第一步就要...” “对,我都想起来了,向周双同学学习,搞知识,掌控人生。” “简直是醍醐灌顶,感谢邹老师今日的一番教导,我先回去了。” 许乘麻溜说完,麻溜地转身出了门。 邹晚棠倏地站起又坐下。 坐下又噌地站起。 反应迟缓地怒骂,“臭小子!又耍我!” - 三四节的语文课,评讲卷子,大半个教室听得昏昏欲睡。 周双偶尔余光瞧见身旁那位,发现他竟在认真听课。 奇了个大迹。 不仅她震惊,连语文老师都频频看过来。 讲一道题看一次。 看一次愣一次。 一度怀疑许乘被人下了“不听课就会死”的降头。 而当事人,此时正乐呵呵地转着笔,遵循着邹晚棠所说的“向周双同学学习”。 不仅语文课,连下午的物理和生物,他都坐得出奇端正。 物理老师怀疑他是不是脊柱出了问题,只能端坐。 生物老师走下来问,“你落枕了?脖子只能抬着?” - 周双傍晚吃完饭回来时,在路边的广告牌下驻足了一会。 回到课室,便伏在桌面搜索余津塔的蹦极资料。 她旁边那位也不知是没去吃饭,还是已经吃完回来,这会正站在桌边,靠着墙玩游戏。 而张子序则站在走廊,趴在许乘旁边的窗口,捧着手机边操作边问候队友全家。 这两人也是奇葩,要么喜欢蹲,要么喜欢站。 不过也是,上课一坐就是45分钟,一天下来几个小时,坐都坐腻了。 周双刚点开蹦极的价格表,耳边飘进一句低沉的咒骂。 许乘玩游从来只阴阳不骂脏,估计是这次的队友真的坑。 不过对比之下,他已经算好的了。 张子序这会已经骂到没词,“这个‘嘻嘻怪我咯’是他妈脑子进屎了吧,这么送法还不如挂机!真想他妈带桶屎泼他那双垃圾手上,这么屎的技术也就只适合抓屎了!” 听起来,那个队友技术似乎真的很烂。 可周双不关心这些。 她只关心这个月要交的房租水电多少钱。 她点开房东刚发来的收据。 放大图片确认了好几遍金额,才把钱转过去。 前些天才到账的稿费,瞬间所剩无几。 游戏结束后,许乘也没想着再玩下把。 他收了手机,抬眼看向周双的时候,不巧瞧见她点开了余额。 他这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她余额里剩的钱,还没他账户的零头多。 许乘蹙起眉,目光移到她看不出情绪的脸上。 旁边的张子序骂累了,歇息的时候看见许乘桌面的卷子,“35分,不错啊乘哥,你这回数学小测运气大爆棚啊,12道选择题居然蒙对了7道。” 邹晚棠改卷效率高,早上的卷子,下午就改好发了回来。 “瞎说,我那是靠自己脑子得来的分数。”虽然有两道是蒙的,但后边的题全都没做,做的话,怎么着都能再添点分。 也得亏课室没其他人,不然听了许乘这话,铁定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乘扯回卷子,把椅子拖到周双边上,不光挨着她坐下,手还不安分地拽住她衣袖,“周又又,你看,我学习上也不是没救,要不,你救救我?” “挪开。”周双答非所问,抽回手,目光凉凉地盯过来。 “不是,乘哥是你疯了还是我的理解有问题?”张子序一整个大震惊,甚至都忽略了那两人之间怪异的举动,“你意思是想让周学霸辅导你学习?你他妈想学习了?!” 你他妈想学习了?听听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他就不能正正经经学个习了吗。 眼看周双就要动手,许乘安分地带着椅子挪回自己桌前。 “小张啊,你今天智商倒是在线。”许乘说完又转向周双,“从今天开始,希望周又又同学能不计前嫌,当小许的辅导老师。” 周双一愣,无声说了句神经。 许乘看出来了,“周老师骂得对,周老师骂什么都对。” 周双:“...” 张子序:“???” 第24章 许乘同学,请摆正你的思想 周双说,“我没空陪你玩。” 先是表白,后是送这送那,如今又整这一出。 他许乘就逮着她一个人来薅了是吗。 能不能换个人耍耍。 许乘笑了下,“我不是在玩,我认真的,认真想学。” 这年头,差生想学好,倒是没人肯信了。 “你认真想学,我也认真不愿意辅导,我不是你的私教,你学习上如若有问题,这边建议你去找老师。”周双起身往外走。 “有偿的,不会让你白教。” 许乘这一声,让周双住了脚。 “乘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子序怼他,“干嘛用钱侮辱人,周学霸不是那种人,人不想教你,主要是你这个情况吧,比幼儿园的小孩还难带。” 周双回头,“多少?” “?”张子序发怔。 许乘跟着愣了下。 周双重复,“能给多少?” “???”张子序又是一愣。 “!!!”张子序大跌眼镜。 许乘眼底漫上笑意。 他原以为这事得费一番口舌。 毕竟他平时给她花个一两块,她都要还回来。 “我没了解过市场价,这样吧,给你一天三百,如果你嫌少,还可以再加。”许乘想了想,又补充,“但是必须有问必答,哪怕半夜三更我找你咨询问题。” 前边还好,听了后边的,即便是兄弟,张子序也觉得许乘要求未免有点过。 他望向周双,自觉她这种风骨的人,不会为区区三百折腰。 可下一秒,周双问,“结算方式?” 张子序:“?” 许乘:“一月一结,当然,也可以提前预支。” 毕竟怕她干一两天,收了钱就不干了,还是以月结算比较好。 许乘拿起数学卷晃了晃,“你给我讲完这张卷子,今天我就算你开张了,并且今天的钱,我单独先给你结。” 周双望着他,沉默了一阵,“我先上个洗手间,一会回来教你。” 她答应了。 这下他可以天天名正言顺缠着她说话。 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可许乘看见她平静点头那一刻,心里头莫名像被针扎了一下。 就好像,他干了一件不是人干的事。 “乘哥,我听说她是免学费招进来的,家境似乎也不太好,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故意救济她?” 张子序的话,让许乘回神。 “什么故意救济,她用自己的劳动智慧换钱,有什么问题?”许乘拍他脑袋,“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讲,尤其是在她面前。” “知道了,我又不傻,所以这不等她走了才悄悄问你嘛。”张子序咕哝,“不过话说回来,周双同学家境要真不好,她学习又那么牛,要不我也出钱让她给我辅导辅导?” 许乘眉眼一斜,“你瞎凑什么热闹。” “这怎么是瞎凑呢,咱俩出发点是一样的,就准你有悲天怜悯之心,不准我有?”张子序正正经经给他分析,“况且连你都从良开始学习了,我不得卷一卷?” “屁就一样!”许乘觉得自己过于激动,又装作无所谓说,“反正咱俩成绩差不多,你不会的我也不会,等我学会了,我教你。” “屁!”张子序比他还激动,“咱俩成绩那可差远了,我认真点能考三四百,你能吗,你能过三百就不错了!” “你真以为老子一点知识储备没有吗,我分低那是因为我不想学,又大多交白卷,如今哥打算发奋图强了,凭老子的聪明才智,努力个一年,分分钟考六...五...那什么,四百多。” “噗…你要不要这么怂…”张子序笑到肚疼,“按我说,你大可定个五六百的目标,毕竟年年逆袭黑马那么多,也不是不可能,对吧?” 许乘还没来得及夸对方有远见。 就又听见他说,“但是吧,我主要是觉得你不是那块料,不是说你脑子不行,是你压根就不爱学习。” 许乘脸黑了。 他拿了个课本卷起来,“重新说,好好说。” 张子序退离窗口两步。 “我说的是事实!”张子序飞快说完,飞快逃跑。 “尼玛——” 许乘长腿一抬,踩着窗户就跳了出去。 张子序玩命跑,眼看就要被追上,边跑边认怂,“年轻人别冲动!我错了!我乘哥最爱学习了,我乘哥天下第一爱学习!......周学霸救我!!” 周双从洗手间出来,慢吞吞往回走。 张子序杀猪似的从她身边跑过,她没管。 下一秒,许乘从她身边跑过。 她伸手扯住了他衣服。 好在许乘刚刚看见她后,特意放缓脚步想要停。 不然以方才那跑法,她这么一扯,要么双双起飞。 要么双双扑街。 不过无所谓,他跑在前面,应该是给她垫尸的那一个。 妈的,我真是好深情一男的。 许乘不由得傲娇。 但是吧,此时此刻,他倒是想好奇一下她为啥拽他。 因为张子序那一句杀猪的求救? 许乘撇撇嘴,“他让你救你就救?那要是我让你帮我揍他,你揍不揍?” 他像是故意面露凶狠地盯她,仿佛在警告,你要是敢回答不揍,我就揍你。 周双无语他的小学生思想。 她说,“不是帮他。” “不帮他,你拽我做什么?” “回去学习。”周双淡淡一声,扯着他衣袖往课室方向拖,“既然我接下了这份工作,就要对你负责。” 不然这钱总觉得是大风刮来的。 负责?! 许乘变脸速度贼快。 眼睛一弯,笑容灿烂地反问,“对我负责?” “怎么负责?”他笑眯眯的。 明显想法不纯。 周双侧目瞥他一眼,觉得他像个没脑的小孩。 “许乘同学,请摆正你的思想。” “我思想挺正的啊,向来都正。”许乘觉得倒着走有点拌脚,抽出手转过身子,换了条胳膊给她拽。 周双低眸看了眼,把手放进了衣兜。 许乘见状,蜗牛速度般往后退,“你不抓我,我可走了啊,我可就不回课室了——” 周双:“…”三岁吗。 “爱回不回。”周双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加快脚程。 “哎!你咋都不争取争取。”许乘急眼了,跟在她身后喊,“你但凡争取一下下,我都立马从了啊——” 张子序跑下了二楼,半天没见人追上来,自己又回来了。 从楼梯一拐出,就瞧见他哥跟在周学霸后面嚷嚷的诡异一幕。 什么争取,什么从? 莫不是周学霸在追他乘哥? 平时的冷淡都是假的? 天呐!好大一个秘密! 张子序揣着满满的疑惑如坐针毡了一整个晚读。 终于在下课铃响起时,忍不住发消息问他。 许乘抬起头,隔着大半个课室冲他喊,“追个屁!” 要是有这么爽的事情,他也不至于表白被拒了。 周双追他?他倒是想。 只不过下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 第25章 这座位必须换 许乘本以为在周双辅导自己的同时,能搭讪些别的,培养培养感情。 可她的职业心不是一般的高。 他但凡插句闲话,她就跟耳聋似的听不见。 只会平静地问他。 “这题懂了?” “这一处明白?” 连个软糯糯的语气词都没有。 或者说。 “那些对你来说太难,你先不用管,把我给你圈的重点记熟。” “这些基础知识我会逐一整理,到时候发你。” 拜托,他倒是比较希望她能拍着桌子吼一句,“别不懂装懂,下回没做对,我是真的会揍你。” - 下午开班会前,听闻楼上有人吵架,好事者纷纷跑楼上看戏。 张子序趴到许乘窗前,说一会调座位,还是大调。 周双笔尖停顿了一下,随后瞥见某人伏在桌面的脑袋,蹭地抬起。 “调座位?”许乘不自觉拧了下眉。 又下意识望向周双。 周双收回余光,漠不关心地放下笔,拧开水杯喝水。 “可不是,我刚在办公室,座位表都看了一遍。”张子序苦逼地讲,“我从第二组调到第四组去了,这下直接离你十万八千里,以后上课想回头跟你打个眼神都困难。” 许乘:“...”谁他妈以前跟你打过眼神,说得好像搞那什么似的。 张子序:“好在我跟南哥一桌,也算是抱得大腿了,还不赖。” 许乘不关心他去哪,只关心自己还能不能跟小拽姐坐一块,“我坐哪?跟谁坐?” “你还能坐哪,就坐这啊,你的位置什么时候变过。就是不明白老邹为啥也没给你同桌换,我要是老邹,班上难得有个学霸,就应该放第一排供着,而不是放这跟你这种渣...” 张子序后边的话,被许乘一掌劈了回去。 他语气恶劣地让他斟酌好用词再说。 不过得知还跟小拽姐坐一块,许乘内心还是起飞的。 只是他前一秒还恨不得把嘴笑烂。 后一秒就站起来,装模作样地绷直嘴。 得了便宜还卖乖,“换,为什么不换,我早就腻了坐这。” 周双一愣,倒是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 被辅导了一天,所以烦了?要放弃戏耍她了? 他最好是。 “哈?怎么就腻了?”张子序也是不解,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昨天不是才说好的辅导你吗?这就分了?” “......” 许乘凶他,“分什么分。” 会不会说话。 他要是站的课室里头,许乘估计就踹他了。 张子序脱口说,“分道扬镳啊,还能分什么,难道分手啊。” 听闻这用词,周双抽书的力气一猛,桌子抖动,桌面的笔滚到地上。 她冷眼斜向张子序。 许乘同样眼神恶劣。 张子序赶紧捂嘴,“说错话说错话...” 想起昨天许乘辟谣周双没在追他,许乘又向来清心寡欲,张子序估计他俩都是互相不感冒的,于是义正言辞地补充,“你俩压根不合适,压根不会在一起,又怎么会有分手这个说法呢,是吧是吧。” 谁知许乘表情更恶劣了。 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话,张子序这会估计连渣都不剩。 奈何张子序还没明白自己捅了阎王窝,还在那龇着个大牙安慰周双,“没事,周双同学,乘哥不愿意跟你坐,我一会去跟老邹打个申请,我跟你坐。” 许乘冷哼一声,“想,你继续想,美不死你。” 许乘把自己桌子往下拉,跟周双说,“起来一下?我挪个位。” 周双以为自己挡住他了,起身,把椅子收回去。 她以为他真是要搬到别的地方去,想着以后自己一个人坐,也挺好。 然而下一秒,许乘把她桌椅搬到了墙边,再把他自己桌子拼上去。 看着只是对调了一下的两张桌子。 周双和张子序都有些发愣。 “……”张子序表情迷茫,“这就是你说的换座位?” 许乘说,“挨着墙,睡觉胳膊都不好放。” 某人又不愿意我乱挨她桌子。 更重要的是,她的笔就跟长了轮子似的,每回有人经过不小心碰一下她桌子,她的笔都得掉一下。 一周能掉八百回。 还有啊,她好像很喜欢角落。 坐车坐角落,吃饭靠角落,偶尔到走廊发个呆,也站角落。 这他不得成全她? 周双抿抿唇,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拉开椅子坐下了。 - 放学后,周双收好东西,打算去趟书店,准备给某人买点资料。 既然许乘给了钱,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想尽可能把他成绩搞上来。 她起身的时候,许乘下意识想牵她衣袖,后来又作罢,只是喊了她一声。 然后问她要不要一块去看电影。 周双想拒绝,许乘猜到似的先说,“电影票都买好了,别说你没空,我看你也没啥事要做,去看看呗,我这可是第一次邀人看电影,给个面子?” 周双目光落在他微扬的眉尾,她自然是不会同他去看电影的。 只是在想,整个师附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他为什么偏偏看中她。 沉默间,阮西走过来,“周双,你一会有事吗,我想去趟书店,你要不要跟我一块?” 许乘:“?”抢人? 周双也是下意识想拒绝,但想了想,最终点了头,“好。” 许乘:“???” 行吧。 早该想到的,这小拽姐就喜欢学习,所以看什么电影,他也该邀她去书店的。 大意了。 两位女生出门后,许乘拽上也准备走的骆南。 “你们去哪?带我一个呗。”张子序飞快收拾好跟上。 林荫大道,俩女生并肩而行。 “其实我以为你会拒绝我的,没想到你答应了,真的很高兴你能陪我。” 阮西生得好看,头发很长,看起来很软。 说话也温柔大方。 周双看得出来她家教很好,跟那些总是找她麻烦的小太妹是不一样的。 可她越是好,周双越不想和她走太近。 反正跌宕十来年,所有人于她而言,都只是匆匆路过。 最后都会以这样那样的方式离开她。 既然这样,又何必太相熟。 以至于分别时......那么难过。 周双抬眸看向远处树梢,淡淡说,“没事,我只是正好也要去书店。” 许乘和骆南远远走在两女生身后。 他们后方两米远,张子序慢吞吞握着手机聊电话,“喂...对,我晚点自己回去...跟朋友去书店呐...你没听错,就是书店...买什么垃圾书?谁说我是去买垃圾书的,我买学习资料呢...” 许乘胳膊撞撞身边人,表情不太爽,“你对象最近怎么总爱黏我同桌,看上她了?” 骆南没搭理他。 许乘又说,“难怪没看上你,原来卡在性别。” 骆南笑了声,“你又知道了?” 许乘撇撇嘴,“她最好不是。” “怎么,碍着你追求真爱了?”骆南停顿片刻,勾唇说,“碍得好。” 许乘:“...” 许乘表情凶残地威胁,“信不信我给姓阮的揍哭。” 骆南平静地张嘴,“信不信我头给你拧下来。” 第26章 周又又,我饿了 “啊,那我可真是害怕极了。”许乘咬着牙装模作样。 随后双手往后托着后脑勺,懒懒散散地,“真搞不懂你俩,明明青梅竹马从小联姻,还能处成陌生人。你啊,那么喜欢人家,就不能追一追?磨磨唧唧的,我都替你着急。” 骆南:“少关心别人的人生大事。” 许乘:“你让你对象离我对象远点,我自然就不关心你们。” 骆南停下来,挑眉,“你对象?” 许乘傲娇一扬下巴,“那可不,心仪对象。” “...”这傻子是懂省略的。 骆南无声笑了下。 倒是没想到他承认喜欢周双,承认得那么干脆。 开了窍的桀骜少年啊,自信又直白。 忒不要脸。 - 书店里,周双和阮西分开各自找资料。 许乘终于逮着机会去骚扰自己心仪对象,“周老师,给我推荐点合适的书呗。” 周双看都不看他,也不说话,抬手想拿一本物理题库。 半途却被许乘截了胡。 她顿了下,打算拿旁边的。 许乘再次不知死活地截胡。 接下来无论她想拿哪一本,哪一本都被许乘先一步取走。 周双嘴皮子动了下,冷眼睨他,“是要怎样!” 许乘靠着书架微微笑,“我刚不是说了嘛,你给我推荐点书,你推了,我就不捣乱。” 为什么会有这么烦的人。 好想把他推地上踩两脚。 “在这里等着。”周双冷淡一声,拐进了别的过道。 许乘本来想跟上,但她说让他在这里等诶。 于是他抬起的脚又放下。 把手里的习题册一一放好。 便乖乖站在那里等着。 没多久,周双回来了。 不怎么温柔地往他手里塞了几本书,“给,合适你的。” 没想到她真给自己找,许乘嘴角都快要笑到太阳系了。 宝贝似的捧着那几本书。 低头一看。 ?? 《脑筋急转弯——王者版》? 《笑死人不偿命的笑话大全》? 《八百个心眼子练习》? 他翻到最后一本。 “虫…草!!!”许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那《虫类的蜕变实录》甩飞出去。 好在周双早有预料似的,手快速一伸,稳稳接住。 她低头看着封面上各种虫子图案,“怎么,是这本不合适?” 许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退了大半米,“祖宗,我是让你给我推荐点资料书,学习用的,不是这...” 许乘抖了抖,说不出来那个“虫”字。 “哦。”周双才明白过来似的,反将一军,“不早说。” 许乘:“…” 另一边,阮西拿了套真题,翻了几页,觉得不合适,又放回去。 只是这真题在最上方一排,她踮脚刚好够到边沿,取下来容易,放回去难。 试了一下没放成功。 她往书架再靠近了点,踮脚再次尝试。 身后忽而传来一道低磁的声音。 “不合适?” 阮西顿了下。 随后手里的真题,被一只漫画般的手取走。 她回过身来,骆南离她不到半尺远。 阮西莫名有点脸热,视线往旁边躲了躲,“嗯,不合适。” 骆南没作声,低头翻动书页。 阮西目光移回来,偷偷落在他身上。 跟前的人,身躯凛凛,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全是清隽雅致的公子贵气。 这样的人,将来真的会是她的...吗? “确实偏简单。”骆南没翻几页,便把这真题放回了原位。 随后指尖在书架上移动,翻看了三四本不同习题后,最后留下了一本紫色的。 他拿过来递给她,“这本倒是挺适合你。” 阮西愣了会神,抬手正要接过。 可惜被个显眼包抢先了一步。 “是嘛,我看看,合适的话,我也整一本,乘哥都开始学习了,我也得卷起来。” 张子序边说边自顾自翻看题型。 全然没留意到身旁那位贵气哥歪头递来的危险目光。 他看了片刻,又开始作死发言,“不对啊,这全是高级题,阮西成绩跟我差不多,我这一题都看不懂,南哥,你这推荐水平不行啊。” 张子序把习题册还给阮西,嘀咕着走开,“还是我自己找找吧,你们呐,没一个靠谱的...” 最不靠谱的显眼包走远后。 阮西捏着手里的高级题册。 突然很轻地拉了下骆南衣袖,小小声说,“别告诉我爸妈。” 骆南微愣,牵起嘴角,“不会。” “还有,上次饭局,谢谢你帮我圆场。” “你上次谢过了。” “那就再谢一遍。” 阮西带笑的声音刚落下。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旁边一位男士取书的时候太用劲,连带着隔壁那本一同抽出,眼看就要砸阮西头上。 骆南眼疾手快,扯住她就往怀里带。 啪嗒。 书落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阮西鼻子挨上骆南衣领。 她懵了瞬,心跳如雷。 “抱歉抱歉,你们没事吧?”男士也是吓了一跳,一本书虽不算重,但要是书脊砸头上,还是很危险的。 骆南低眸,也问了声,“没事吧?” 阮西耳朵贼热,但有点反应不过来要退开,只讷讷摇头,“没事。” 不远处,穿着同款校服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定。 周双往这边看了不到两秒,脚步转了个方向,往侧边走远。 “?”许乘有点没反应过来。 片刻,才心底咒骂着跟上周双。 草—— 高冷矜贵又腹黑的骆班长有人要了。 我没人要! 是我这个人畜无害阳光开朗的顶级可靠男不配吗?! 月老在搞什么?! 晚上做个梦,饭碗给他打碎! 再剪他小辫子,不管黑的白的都染成红的,然后拿来绑我和我同桌! 给他惯的! - 暮色四起。 几人在书店分别的时候。 许乘打着去网吧的借口,单独跟周双走同条路。 走了没几分钟,某人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周又又,我饿了,那大排档瞧着不错,赏脸陪我一块吃个饭?” 周双双手搁在衣兜里,右侧散发被风吹得贴在冷清的脸上。 她看了眼才开市就已经热闹到不行的摊子,“你吃吧,我回去了。” “那不行。”许乘扯住她,“我有学习上的问题要问你,边吃边探讨?周老师?” 周双:“...” 上纲上线了是吧。 第27章 公道是替她讨的 方形的双人桌,两人面对面坐下。 点完单,许乘从周双给他挑的一撂题库里,随便抽了本,装模做样问了两道题。 都周五了,连吃个饭都在学习。 现在的学生啊,真是勤奋好学。 老板在旁桌收拾的时候,忍不住夸他们是顶好的好学生。 周双觉得这夸奖承受不起。 倒是许乘,咧着个笑脸恬不知耻地跟老板吹自己是方圆十里最好学的乖学生。 周双:“...”不害臊。 她不明白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餐上来后,周双埋头吃她点的炒饭。 许乘喊了几遍,让她吃他叫的肉菜。 她无动于衷。 后来许乘干脆拆了双新筷子,直接夹到她碗里,“吃,我一个人吃不完,会浪费。” 周双停了手,垂眼看着那肉,明知故问,“吃不完你点那么多。” “点的都是想吃的。” 许乘漫不经心说着,给自己碗里也夹了些菜,低头泰然自若地吃。 档子热闹,基本都是上班族下了班,三五成群过来吃饭。 许乘视线右前方,两个青年男子点了些烧烤,桌面两个大杯子倒满了啤酒。 粗略一看像是好哥俩聚餐,可仔细一瞧,两人脸色都不大好,像在争论什么。 许乘也没闲心去管别人的生活。 正想收回目光,和周双扯点话题。 突然瞧见穿白t的男子,抓上外套就走。 对面的蓝衣男子俨然很生气,唰地起身,伸手去够桌面的酒杯。 许乘几乎瞬间明白他要干嘛。 来不及多想,起身还没站直就已经滑溜到了周双身后。 整杯啤酒泼来。 少数泼在了白t男子身上。 大半泼到了许乘后背。 周围殃及的人都在惊叫,两男子更是直接对骂着动起手来。 周双回头,许乘的脸近在咫尺。 她还没反应过来说些什么。 他就已经站直。 见她只是衣袖被溅了些酒渍,许乘转过身去,看旁边乱成一团的闹剧。 周双站起来,盯着许乘后背,有些愣,“你衣服...” “没事。”许乘夹冰的一句。 话落才反应过来在跟谁说话。 变脸似的,回头冲她换上带笑的语气,“我没事哦。” 周双:“...”怎么听着有点像撒娇。 许乘重新望向掐架的两名男子,嘴角肉眼可见地绷直。 店老板和两位热心顾客怎么拦、怎么劝都劝不住。 其余顾客下意识退到一旁,恐再伤及无辜。 许乘冷眼看了会。 突然拿起隔壁桌的空酒瓶,直往一旁的铁栏杆上敲。 啪嚓—— 半截瓶子稀里哗啦碎落一地。 喧闹在这一瞬静止。 所有人看过来。 又都畏缩地往后退。 有人在想要不要报警。 老板都愣了,这不是他不久前刚夸过的好学生吗。 这小孩自己还说自己乖来着。 周双抬眼望向许乘侧脸,恰好看到他舌尖挑了下嘴角,然后听见他嘴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呵”。 气焰张扬,像极她第一次见他时,他丝毫不犹豫地踹翻平头那模样。 许乘手里那半截玻璃瓶,再轻敲了一下铁栏杆。 一声清脆的“当”响。 他望着闹事的两男子,沉声说,“谁还想嚷嚷,冲我嚷。要打架,跟我打。” 蓝衣男子回神,虽对尖刺的碎瓶子犯怵,但气在头上,又看对方只是个学生,直甩开劝架人的手,冲许乘喊,“我们的私事你少管!” 白t男子嘴角被劝架的人无意刮破,淬了口唾沫,不吱声。 许乘短促一声笑,后背转给他们看,“衣服都泼成这样了,你管这叫私事?” 周围看戏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老板怕事闹大了会有人受伤,赶紧三方来回劝,说各退一步,没必要闹到报警。 “小伙子你也别冲动,好好说,这个先给我。”老板想把许乘手上那半截啤酒瓶拿走。 但没拿动。 周双默默牵了下他衣袖,抓过他手腕,拿过瓶子递给了老板。 然后状似无意地往前站了站,把许乘半个身子挡在了身后。 少女双手搁进衣兜,目光平静且无畏地落在蓝衣男子身上。 蓝衣男子怒气依旧大,掏钱包打算给钱,“校服而已,赔你就是了!多少钱一套?” 许乘:“五百。” “一套校服五百?!抢钱呐!”况且这是酒又不是油漆,洗洗就干净了。 男子打算随便给他个百八十打发。 “还有鞋子。”许乘说,“六万八。” “六万——” 周围全是惊呼的声音。 都往许乘脚上看去。 都想看看是不是镶金了。 草—— 某大牌联名标志。 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是镶金了。 蓝衣男子拿钱的手顿住,骂声贼响,“坑谁呢!张嘴就喊?小兄弟我告诉你,别见着好就得寸进尺!你家长送你上学不是让你去学碰瓷的!” 他骂声落下那瞬间,四周变得异常安静。 所以旁边一位年轻小伙的吃瓜声尤其明显,“xx大牌的的联名款呐!我记得还是限量发售来着,这哥倒大霉不知,还搁那训人呢。” 蓝衣男子这才看清许乘鞋边的标,把钱又塞回了钱包,语气变得有点虚,“谁知道你这鞋是真是假!况且就沾了这么点酒渍,洗一下不就完了。” 另一位明眼人好心提醒,“哥们,你也不看看人家穿的哪家校服,一年光学费就二十万的师附啊,几万的鞋真不至于穿假,再者我老板儿子就在师附上学,一套秋装校服确实五百,人小孩没跟你夸大。” 听到这里,白t男子已经想走了,被蓝衣男子扯住,两人又动起手来。 店老板和店员赶紧把两人拽开。 许乘无所谓说,“你要是觉得这鞋子是假的,咱们可以找机构验真伪,真的你赔钱,假的我给你钱。”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嚷嚷让去检验。 蓝衣男子心里没底,一时没再吱声。 “不说话了?”许乘问。 男子支支吾吾,“大不了我给你拿去洗鞋店清洗。” 大家都竖着耳朵,等着听许乘的回答。 半晌,终于听见他说,“我可以不用你赔钱,也不用你洗。” 他踢开脚边的玻璃渣子,往前走了两步,“给我道歉。” 男子握拳咬牙,当众给比自己小一轮的高中生道歉,丢人。 但一句道歉就能省去钱财麻烦。 他最终还是张了嘴,“对不起,我跟他因为一些私事,行为是激动了点,祸及到你,很抱歉。” 不管对方真心还是假意,许乘都没再不依不挠,“行了,咱们两清。” 男子怒极又嫌丢脸,想立马结了帐就走人。 “等会。”许乘喊住他,脸往周双那边撇,“没看见她外套也脏了吗?给她道歉,还有,我衣服不用你赔,没说她的不用赔,她的外套,两百八,钱给她。” 第28章 考虑一下喜欢我 一场闹剧归于平静。 许乘脱下外套,回头问周双,“吃饱了吗?” 周双手里攥着男子给的三百纸币,抬眸,点点头。 店老板喊服务员打扫战场。 许乘看着地上的碎玻璃,拿出钱包抽了几张红色钞票结账,“老板,造了点小混乱,添麻烦了,买单剩下的钱,就当赔礼。” 老板被他的大手笔惊到连连摆手,“不至于,说到底,你也算是帮忙制止了一场混乱,而且还害你们在我店里搞成这样...该抱歉的是我。” 许乘把钱塞给他,“没事,拿着吧。” 老板目送两人走远。 心底说,虽然不怎么乖,但确实也算是个好学生。 入了夜,凉风习习。 街道孱弱的路灯下,周双把纸币递给身旁的人,“刚才,谢谢。我衣服没事,这钱该赔也是赔给你。” 许乘抓住她手腕,停下脚步。 这回周双没扇他,也没抽出。 她跟着驻足,抬头对上他生动的眉眼。 许乘歪着一张痞里痞气的笑脸,“说谢多见外,说声喜欢我,怎么样?” 周双:“...” 周双把手抽了出来。 往前走的脚步比先前快了些。 “不说就不说,咋还带生气的。”许乘跟上她,“那陪我去买身新衣服总行吧?这天气穿个短袖,后背还湿的,怪冷。” 周双腿脚慢下来。 她偏头看向他手里的外套,“给我,我拿回去帮你洗。” 许乘三秒不被打就上房揭瓦,“什么情况?主动帮我洗衣服,喜欢我?” “...”周双不想跟他贫,“你是因为帮我挡才...” “那不用你洗了。”许乘没听她讲完就打断。 烦她。 都这么熟了,还是有点人情都上赶着还。 真的烦她。 许乘赌气了两秒。 又没忍住反向pua自己,“我不让你陪我吃饭,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你非要揪源头的话,那这源头本来也是我。” 周双无话可说。 许乘买完衣服,去了趟洗手间。 周双在商场大门外的小广场坐着等他。 这个点,广场很热闹。 有跳舞的叔叔阿姨,有溜娃的年轻夫妻,有出来约会散步的小情侣。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 男生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女孩儿在啃一节半米长的甘蔗。 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应该是舅舅带着外甥女出来玩。 周双怀里捧着给许乘挑的习题册。 她不明白他是真想学习了,还是只是为了让她搭理他。 又或者,他在怜悯她。 可谁又在意他是不是因为可怜她,才提的这个辅导的需求呢。 没关系的,她如今并不在意什么自尊,也不要自尊。 她要钱。 然后用这些钱,在这个不友好的世界苟活着。 也想拿这些钱,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许乘从商场出来,瞧见周双身旁杵着个男生。 关键那个男生还一直在偷看她。 某人“护犊”之心直冲到头发丝。 他快步正要上前说点茶言茶语宣示主权。 那男生却先一步掏出手机跟周双搭讪,“你好...” 许乘脚步停下来。 “慈眉善目”地对着男生抽嘴角。 草—— 那死男生在脸红个泡泡球? 男生才说了两字,周双忽然拿过小女孩手里的甘蔗。 徒手一拗。 嘎嘣。 甘蔗从中间断开。 她眼都不眨一下,平静地将两节甘蔗分给两位小女孩。 两小女孩已经对话了好久了。 没甘蔗的是妹妹,出门的时候不想吃,所以没拿,看姐姐吃那么香,突然又想要。 姐姐说自己只有一节,没法分给她。 妹妹非要。 姐姐便尝试拗断,但那小胳膊怎么可能做到。 中途周双看了下她们舅舅,想提醒一下,可这位舅舅飞快地撇开脸看向了别处。 周双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过了会,见小女孩还在尝试,她直接上手帮了忙。 周双分完甘蔗,看向那位不怎么在线的带娃舅舅,“有什么事吗?” 她刚刚听见他说你好了。 男生不知是被什么惊到,表情有点诧异。 “没、没事...”他有些腼腆地开口,悄悄把手机收回了口袋,带着外甥女离开了。 接近胳膊粗的甘蔗啊,眉都不皱一下就徒手...... 况且在男生看来,周双脸色是有点冷的,让他觉得没机会。 也只有许乘,对着她这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还能视若无睹地往前凑。 许乘见男生是夹着尾巴走的,可把他嘴笑烂了。 他上前,低眸看了眼周双冷白的手。 她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微凸,不知是瘦的,还是练出来的。 “看来你这么粗鲁的,也就只有我喜欢了,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喜欢我?” 周双抬眼,和他对视片刻,不发一言地把那袋习题册塞他怀里。 她想起身。 被许乘压着肩膀摁回了石板凳上,“也没非逼着你跟我交往,起码尝试着喜欢我一下,我觉得我也没有很差吧,怎的就入不了你的眼。” “你追女孩子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我没追过别的女孩子,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 周双微怔。 千人万人心目中的神颜校草。 没追过人,也没喜欢过人。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像是想从里头找出些玩笑意味来。 可她没寻到。 于是偏开脸,有些烦躁地皱眉。 许乘见她不言语,于是问,“你猜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周双脸转回来,看着他。 却也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他的双眸异常认真,周双没几秒便晃了神。 耳边的喧嚣好像消失了。 她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可能是她的人生一直以来都不怎么顺遂,所以他说喜欢她,她会下意识觉得他不正常。 会下意识...抗拒他说的每一句喜欢。 许乘半天等不到回答,故意闹脾气似的,“行,不想猜,那我也不说。” 他抬脚,挪到她身旁坐下。 周双想起身,想回去。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似的,一动不动。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几分钟,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 右侧的阶梯,来了几个玩滑板的年轻人,有个小男生滑得挺6,周双多看了两眼。 许乘撇嘴,默默在她耳边说,“我滑得比他好。” 周双淡淡哦了一声。 许乘以为她不信,问小男生借了滑板。 然后直接挑最难的动作来。 旁边精神小伙们的手掌都要鼓烂了,周双依旧眉眼淡淡,看着那滑板在许乘脚底下翻转自如。 一个女生凑过来,激动说,“小妹妹,你男朋友滑板玩得真好。” “他不是。”周双顿了下,眼睫半垂,“他不是我男朋友。” 第29章 眼睛怎么红红的? “不好意思啊。”女生略显尴尬,同时又有点庆幸。 她顺着问,“那他有女朋友吗?” 周双摇摇头。 是没的吧。 他说他没追过别的女生,也没其他喜欢的人,那应该是没的。 女生也是个勇的,听闻许乘没女朋友,直接就冲了。 结果许乘说,“我是没女朋友,但我有对象。” “?”女生一头雾水。 对象不就是女朋友吗?难道不是?是我与这个社会脱节了? 许乘指向周双,炫耀似的说,“我心仪对象。” 离得有点远,周双听不见他们说啥。 但看许乘那表情,再看那动作,猜也猜到了大概。 她望着他。 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无所顾忌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挺酷的。 如果是从前的她,一定会很愿意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世事无常,谁又会一个性格一生走到底。 许乘婉拒了那女生的青睐,表情很帅地走到周双跟前。 他弯腰,“怎么,这么看我,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也还行,可以考虑?” 周双看着他。 沉默了足足二十秒。 她张嘴,答非所问,“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长时间的对视,许乘耳根红到发烫。 他不自在地直起身,揉着后脖子看向别处,“行,我送你...不是,我去网吧,顺道送你。” 怕她不同意他送,只能顺道了。 周双没说什么,默默走在前头。 拐进一条稍微热闹的街。 路边有小商贩在卖宠物狗。 周双驻足看了眼。 小笼子里那只白色的,跟外婆家以前养的那只很像,后来被喝醉酒的烂人摔死了。 “你喜欢狗吗,要不要养一只?” 许乘见她看了许久,正想说给她买。 周双摇摇头。 她表情淡淡的,瞧不出难过。 可许乘感觉到了,她隐藏起来的支离破碎。 周双这回没有防着许乘,直接进了她租住的矮楼。 许乘站在大门外,觉得这也算一种关系进步。 知足吧,一步步来。 也不是谁都跟他一样热烈。 起码她这个心里藏了n多事的冷淡小拽姐不是。 他无声一笑,转身准备回他那冷清清的公寓。 一想到手里的习题册都是她亲自挑的,许乘就忍不住想逐一拿出来看看。 结果才抽第一本。 就抽出来三百块钱。 红晃晃地掉在地上。 呵! 许乘垮起个批脸,骂骂咧咧踩了那三百块一脚才捡起来。 进步个屁—— - 有些人,如果不是再次见到,是到死也不愿意再想起来的。 周二体育课。 十五班刚跑完圈解散,张子序一脸怨恨,“烦死了,一班跟七班的体育课为什么要对调啊,以后都不能跟陈凡一块打球了。” 许乘:“你俩一块打球的时候你不老喷他?现在又开始念叨了?” “你不懂,我们那是人前塑料人后铁,他站我面前我就想踹他,这见不着吧,又怪想的。”张子序嘿嘿地说,偏头瞥见单杠下的王景晨,立马黑了脸,“而且上回之后,我越看那姓王的学霸越不顺眼......不是,咋还有女孩子给他送水啊。” 他看见个女生满脸笑意给王景辰递水,很是不爽,“一张面瘫脸有什么好看的,妹子莫不是瞎了眼......不过这妹子怎么瞧着如此眼生,学校又给一班招新人了?” 身边一位男生搭话,“昨天听我一班的朋友提过,确实是来了位新同学,听说三中来的,人美声甜学习好,应该就是她吧。” 周双脚步蓦地顿住。 许乘跟在她身后,一个没留神撞她后背上。 怕被揍,他下意识解释了句,往后退了些。 周双仿佛没听见,侧头盯着单杠方向,眼神变得冷漠至极。 单杠下的女生,上一秒还笑靥嫣然,下一秒和周双对上目光,惊吓得抖了抖,笑容尽失。 她定在那里,不知所措抓着裤边,面上慌张神色明显。 张子序很是震惊,“我没看错吧,那妹子在抖?” 他拍拍许乘肩膀,开玩笑说,“乘哥,是不是你表情太凶了,给人吓到?” 许乘瞥他一眼,“嘴巴少放屁。” 他说完,回头看周双,又顺着她视线再次望向那妹子。 轻声问,“认识?” 周双收回目光,抬脚往前走,“不认识。” 语气比平日里还要冷漠。 许乘盯着她背影,很轻地皱了下眉。 话说,他好像还不知道他同桌是从哪转来的,不会也是三中吧。 愣神中,他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乘哥,那姓王的好像在瞪你。” “谁有空理他,他爱瞪就让他瞪,瞪成死鱼眼都不关老子事。”许乘抬脚想跟上周双。 “可他刚刚看周学霸的眼神,明明是软的。”张子序脑洞大开,“他不会是真喜欢周学霸,然后把你当成了假想敌吧?” 闻言,许乘站定,回头问,“他跟我同桌关系很好?”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不过上回你也看见了,周学霸压根没怎么搭理他,比跟咱们还陌生呢......不是,你关心他俩关系干嘛?” 许乘语气恶劣,“我看他不顺眼,希望他没朋友。” 张子序:“你刚不还说不理他...哎你往哪走,球场在右手边。” “我今天不打球,有正经事。” 许乘扔下一句,抄着衣兜就走了。 被遗弃的张子序,站在风里凌乱了一阵,骂骂咧咧地给自己找台阶,“算了,我今天也不是很想打篮球,找女生们玩羽毛球去。” 科学楼一楼洗手间,周双捧着水洗了好几遍脸,眼睛都搓红了,脑子里某些记忆仍旧在翻滚。 没完没了。 令人生厌。 科学楼地势高点,与校道之间有十来级阶梯。 周双从走廊拐出来的时候,许乘正蹲在那楼梯上,手里把玩着火柴盒。 她看了他两眼,默默从他身边走过。 “哎!”许乘喊住她。 周双回头,不发一言。 许乘起身,走到她上一级的阶梯,居高临下望着她,蹙眉,“眼睛怎么红红的?” 他怀疑她偷偷躲厕所哭了。 周双说,“厕所味道重,辣眼睛。” 许乘:“...” emmm......如此辣眼睛的借口。 许乘张张嘴,有许多东西想问,可后来还是没吭声。 周双半天不见他言语,转身刚准备走,衣袖被人拽住。 第30章 说谁人傻钱多呢? 她回头,“你最好有事。” “有。”许乘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物理卷子,“有几道题想问你。” 周双:“...” 谁上体育课随身揣卷子啊。 一班有不奇怪。 十五班...还是垫底那位。 她接过卷子,坐下摊开,抬眼问,“哪几道?” “?”许乘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原以为以她现在的状态,不会给他讲的。 周双正要重复,他唰地坐下。 “这、这、这,还有这...”许乘点了几道题,然后说,“这几道不用讲,其余全部要。” 周双:“...” 虽说是意料之中。 但为什么,他语气里有种“这几道不会,其余全都会”的傲娇感在? 周双眼睛扫着第二道选择题,朝他伸手。 许乘笑笑,“这不太好吧...” 他把手放上去。 还没挨上,周双快速收回手。 随后横了他一眼,“笔。” 许乘:“没带。” 周双:“...”对,我把手指咬破,写血书给你讲。 最后两人蹲在了一棵树下。 树根部四周有半米左右的沙土,周双捡了根小树枝,就着土地给许乘讲题。 邹晚棠远远看见两学生鬼鬼祟祟,像在糟蹋学校的风景树。 “那俩学生,干嘛呢?” 俩学生回头,邹晚棠一愣。 这不是他不省事的外甥和特别省事的班级小学霸吗? 邹晚棠走过去,“你俩体育课不好好上,蹲在这干嘛?研究学术还是讨论人生?” 许乘抬手甩甩卷子,“那自然是爱好学习,请教问题。” 邹晚棠轻嗤,“现在撒谎都不打草稿了是吧?我看你这拿的是废纸吧。” 他伸手一扯。 嘶拉—— 卷子从中部不规则裂到底,分成了两半。 一半在邹晚棠手里,一半还在许乘手上。 三人都一顿。 邹晚棠低头一看。 ?还真是卷子。 再往土里一瞧,确实写着公式。 他最后看看周双。 周双说,“是在讲题。” 邹晚棠瞬间觉得自己有罪,伤害了他外甥幼小的心灵。 可他外甥似乎并不在意。 背地里悄无声息挑了下嘴角。 表面却一本正经给他施加压力,“完了老邹,这卷子还得交上去接受检查的,你自己去跟物理老师交代吧。” 物理老师是位女老师,还是位有脾气的女老师。 出了名的心直口快,也容不得任何借口和意外。 不管是怼学生怼同事,还是怼主任怼校长,都不在话下。 邹晚棠有点凌乱,“咳咳...那什么,你到时候问同学要张还没写的,拿来我帮你复印一份。” 他把那半张卷子还给许乘,转身想若无其事地离开。 走了两步,觉得哪里不对。 又回头,把口袋的笔拿下来给他们,“给,别搁那写了,写多了它不长草!” 虽然本来就不长。 - 这段时间,因着辅导,许乘觉得自己和周双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他每天给她递的表白纸,她也不再摔回来。 甚至亲眼看见她一张一张收集起来,放进了她的抽屉。 于是他由一天固定的三张,变成了五张七张。 最多的一次,他一天给她写了十几张。 上课写一张,下课写一张。 每张周双都默默收进了自己抽屉。 只不过在许乘又张嘴提到“喜欢”二字时,她就跟聋了似的。 - 十月中旬的傍晚,不冷不燥,很适合披件薄外套出门散步看晚霞。 老旧街道的香樟树下,周双靠着栏杆,和外婆聊电话。 她视线的正前方,也有一棵香樟树,隔着两米宽的道路。 电话里,外婆问她有没有钱花。 周双瞧着对面树边那半个熟悉人影,目光下移,落在那人露出的半截鞋子上。 然后像是故意提高了点声音,“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遇到个人傻钱多的,教习题就给钱。” 树边的人影明显动了下。 好像什么东西掉了,他蹲下捡起,又懒懒地靠回树干上。 周双感觉自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气笑声。 从那边的香樟树下传来。 她不自觉低头弯了下唇,仿佛都能猜到树下那人此时的表情。 电话里外婆说,“现在哪有那么多人傻钱多的人,那些肯定都是图谋不轨的,你别上了当。” 周双眉目浅淡,“没事外婆,那人我班上的,我确定,他就是人傻钱多。” 图谋的话,她这种没钱没权的人,除了她本人,也没啥让人图的了。 难道图她储存量t的脑子吗。 周双刚挂断电话。 许乘便从树后拐出,“说谁人傻钱多呢?” 他双手揣兜走到她跟前,侧身坐着栏杆,抬脚就想翻过来。 下一秒。 后裤兜被什么鬼手扯住似的。 啪—— 他整个人脸朝大地背朝天,在周双脚边行了个大礼。 周双愣了两秒,“说地上那个人。” 许乘:“...” 许乘爬起来,拍拍脸,拍拍衣服,回头嘀咕,“什么护栏,还带勾。” 难得今天没穿校服穿了条piu亮牛仔裤,这还给勾上了。 周双见他无事。 抬脚准备回出租屋。 她下来的时候,还有半张卷子没写完。 许乘拦住她,说让她陪他去个地方。 “不去。”周双不带一丝犹豫。 “给钱的。” 周双退回来,“多少?” 许乘笑了下,“按小时吧,一小时两百。” 周双觉得钱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容易。 大风刮都刮不来。 许乘以为她误会了,“放心,不会带你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也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许乘原本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的。 可是路上遇到两位带刀打劫的傻比,惊喜变成了惊吓。 许乘本能地把周双拉到身后。 周双以为这是他安排的什么英雄救美的傻比套路,“什么意思,挣你几个钱,最后还得通过这种方式要回去呗?” 许乘发誓,“我不认识他们,人家真劫匪。” ??? 真劫匪感觉尊严受到了极大侮辱。 个子矮胖那位,恼怒地把刀面拍在许乘脸上,“干什么!打劫呢你俩以为玩啊,还他妈聊上了!快点!值钱的都拿出来!” 矮瘦那位把刀尖指向周双,“你也是,钱拿出来。” 对方两人都有刀,周双还在,许乘觉得哪怕再有胜算也不能反抗。 他乖乖把手机钱包都给了。 周双看了眼许乘,也给了。 胖劫匪凶巴巴冲他俩喊,“手机密码,还有账户密码,都说出来。” 瘦劫匪留意到周双口袋还有东西,刀向着她,“兜里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别让我亲自动手。” 他们只是求财,不想揍人。 周双迟疑两秒,“旧手机,不值钱。” “拿出来!”劫匪很凶。 周双不动。 第31章 陪我看场电影 “让你拿出来!!”劫匪开始怒了。 许乘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怕对方一冲动,给她一刀。 他眼神警惕着,肢体也随时做好挡刀的准备。 钱财身外物,总之现在对方要什么给什么就是,过后他有办法拿回来。 许乘正想帮着掏兜,周双自己拿出来了,“这里边没钱。” 劫匪伸手握住,“有没有钱,老子自己会看!” 周双没松手,“看可以,看完得还我。” “!!!”许乘快要叫她祖宗了,小声说,“别闹,我到时候给你买新的。” “大哥,她闹着玩呢,别生气,我账户里有个几千,都给你们。” 周双眸色认真,“我没闹着玩,看完得还我。” 这边瘦子已经快要气到砍人,那头胖子正瞪大眼睛在那“个十百千万”地数许乘手机里账户余额的位数。 “本来你这破烂手机我也不想要的,但是你敢冲我横,我他妈就是摔了也不还你。”瘦子劫匪怒骂着想硬抢,但没抢过。 还被周双突然抬起的脚踹了一下子孙后代,与此同时,他抬起的刀还没落下,手腕一痛,刀瞬间离手。 周双反击的同时。 许乘反应也极其迅速,趁另一个人还在那兴奋地“百万千万”,迅速夺刀反剿。 半小时后,警察局。 许乘已经不记得他和周双怎么把那两劫匪揍成猪头的了。 也懒得回想那瘦子捂着耳朵说自己脑袋嗡嗡好像聋了的滑稽样。 更不想管胖子劫匪拉住警察,反咬一口地哀求赶紧把他和周双这对小暴徒抓起来。 他只记得直至坐上警车,周双的脸色都很不好。 一路上,她攥紧那台旧手机,面对警察的询问,回答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后来做完笔录,是位有趣的小警官送他们出门,小警官开玩笑问他们有没有兴趣考警校。 许乘看向周双,周双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方才在里头面对夸赞和教育,她也是这般,唇线抿直,点头摇头,偶尔一声“嗯”。 晚八点的街头还算热闹。 许乘垂眼看着身旁默默走路的姑娘,特意重申,“警官说了,让咱们下回别冲动,不管再怎么身手了得,遇到危险,最首要都是先保证人身安全,然后再想办法报警。” “嗯。”周双淡淡一声。 “你别光嗯!”许乘拽住她胳膊,“周又又,对方有刀!” 他嘴角肉眼可见地沉下去,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那劫匪要是个凶残果断的,他压根不会跟你多废一句话,直接就动刀子!你当真就有把握应对吗?” 周双盯着他看了两秒,“没有。” 她没想那些。 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了解对方身手,所以一开始,她本不想动手的。 许乘真的生气了,“没有你还敢耍他?!他们不是职高那群傻不啦叽的三脚猫混混...” “没耍他。”周双神色认真且平静,“手机就是得还我,我平常用的那台可以给他,旧的不行。” 许乘对着她那张说不通的脸,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记重拳捶在棉花上。 他松开她,转身生了会气。 没多久又回过身来,语气好了许多,“那旧手机很重要?” “重要。” “能比命重要?” 周双指尖蜷了下。 比我的命重要。 如今在这个世上,她最不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命了。 周双抿抿唇,最后没说话。 许乘以为她终于把话听了进去,放软语气说,“不过最大的错在我,不是我来找你,咱们也不会遇上这个事。” 他抬手,差点就没忍住摸上她的头。 后来收住了,把手揣回了口袋。 他拿出手机,给她转了几百块钱,“那地方就不去了,但是时间也浪费了你的,钱照样给你。” 周双点了退还,“虽然不知道你想带我去哪,但既然没去成,那这钱我也不该收,即便你人傻钱多,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许乘气笑。 真有她的。 一本正经地气人。 前方三百米处有个商场。 商场四楼的电影广告牌闪着蓝光,引人瞩目。 许乘有了新的想法,再次把钱转给她,“我这位人傻钱多的人,现在改主意了,想邀你陪我看场电影,这钱你照收,行不行?” “不了吧,我想回去了。”周双慢吞吞地说,慢吞吞地抬动脚步。 走出半截距离,许乘在她身后喊。 “今天我生日。” 周双步伐顿住,眼尾露出些许惊讶,回身望着他。 许乘走过来。 他没骗她,今天确实是他生日,“本来想带你去生日派对的,但是现在,”他弯唇笑了下,“我觉得看电影比派对有意思。” 派对一堆人,看电影就我和你。 他低头看着她眼睛,很诚挚地在跟她商量,“周又又,陪我看场电影,当是你送给我的成人礼了,行不行?” 微风乍起,身边路过一行人。 一位小哥不经意撞了下许乘胳膊,连忙道了句不好意思。 许乘没回头,仍旧看着周双,在等她答案。 - 电影院。 许乘问周双想看哪类型的影片。 周双翻看着热映电影,她不想跟他看些情情绵绵的都市爱情片,总觉得别扭不合适。 于是说,“恐怖片吧。” 许乘挑了下眉,“你确定?” 周双反问他,“你怕?” 许乘神色飞扬,“那不能,我许乘就没有什么怕的。” 见他这么信誓旦旦,于是周双挑了一部关于动物的纪录片。 许乘怀疑她是故意的,不,她就是故意的。 她甚至看到中途还来问他,“你不是说你没什么怕的?” 许乘偏头望着角落那绿色的“安全出口”灯,连余光都不敢瞧银幕上红得晃眼的蛇。 他这会整个人已经麻木到不能再麻木。 嗯,没什么怕的......除了软体虫子蟾蜍和蛇!! 出了电影院。 许乘一脸怨恨地睨着身旁的人,见她不搭理自己,便蹲在路边可怜兮兮地烧他的火柴。 夜晚十点半啊。 一年轻帅气的男子蹲在街头烧火柴,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周双问他,“你在干嘛?” “洗眼睛。”他随口瞎说的。 事实上是得平复一下心情,平复一下某人一点也不关心他的烦躁心情。 周双看了会,“我回商场上个洗手间。” 许乘:“嗯。” 听得出来,他语气很不爽。 可周双没有哄小孩的习惯。 也不会哄。 第32章 也祝你生日快乐 商场礼品店的套圈活动摊前,周双买了五个圈。 目光瞧准先前一眼看上的金属唐刀。 唐刀只有拇指大小,巴掌长。 但做工精美,深得人心。 她丢出第一个圈的时候,就直接将唐刀拿下了。 看来是运气不错。 又或者是天意如此,这把唐刀注定要跟她走。 手里还有四个圈,周双视线扫了一遍所有礼品,最后目光落在那个看起来有点傻的太阳花企鹅公仔上。 她没有半点迟疑地,把所有圈扔了出去。 成功套娃。 后来她又去饰品店买了条褐色绳子,付款的时候收到许乘发来的消息。 【许乘:这么久?你不会是故意把我扔在这,自己跑了吧?】 周双刚迈出商场大门,就迎面撞上往里走的许乘。 他一脸不爽。 看见她后,又转气为笑。 笑了两秒,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又把嘴绷直了。 周双默默看着他演戏。 直到旁边有人出来,许乘把堵在门口的她拉到一旁。 “头发怎么放下来了?”他记得在此之前,她头发是绑着的。 刚问完,又瞥见她手里的太阳花企鹅。 这下他嘴是彻底绷直了,“这玩意儿哪来的?这么丑,它还背个包,包也丑。” 他怀疑是哪个陌生情敌送她的。 周双:“...” 周双递给他,没什么起伏地说,“生日礼物。还有,洗眼睛。” 洗眼睛,言外之意,道歉加哄你。 许乘愣了下,“真好看。” 他怕她反悔似的迅速抢过,眼睛亮闪闪,“专门给我买的?还是抓的?不管以什么方式来的,都是专门给我的,对吧?” 周双:“...” 周双:“刚刚路过一派传单的,接传单就送公仔。” 许乘原地石化。 沿着街道走了五分钟,许乘脚下一颗石子踢了五分钟,然后第五遍问她,“真的是接传单送的?” “嗯。” “传单我看看。” “扔了。”周双第五遍说。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老子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许乘撇着嘴嘀咕了几句。 停下来牵她衣袖。 周双回眸。 许乘下巴抬向右边的蛋糕店,“好歹过生日,进去买个蛋糕?” 周双没理由拒绝一位寿星的要求。 两人拎着蛋糕,在一个便利店门前的空桌椅坐下。 周双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不回去跟朋友或者家人一起过。 张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他此时还在她跟前,说明她就是他的选择。 许乘往蛋糕上插了两支蜡烛,“周又又,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周双满足他说,“生日快乐。” 许乘嘴边挂起一个笑,“嗯,同乐。” 周双蓦地睁大眼睛,些微发愣地看着他。 许乘擦亮火柴,点燃蜡烛。 抬眸与她四目相对,重新郑重开口,“也祝你生日快乐,周双。” 那天在邹晚棠桌面瞥见的那半分资料里,有看到她的生日,10月16号,跟他同一天。 所以本来想带她去的派对,不单纯是他的生日派对,而是他们的。 他其实筹谋了挺多天的。 可惜被那两傻比劫匪一闹,最后没去成。 但没去也有没去的好。 他从警局出来就想啊,她应该是不喜欢那种热闹氛围的。 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反而很适合她。 见她抿着唇沉默,许乘指尖敲敲桌面,“来吧,许个愿。” 周双眸光动了动,又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我没什么愿望。” “行,那我帮你许了。”许乘不勉强她。 他闭眼,无所顾忌地,直接把心底想法念了出来,“祝咱们周双同学,前路坦途,未来人生遇见的,都是白昼。” 周双指尖一收,感觉心脏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涤荡开来,刺刺麻麻,怪异又陌生。 “好了。”许乘睁开眼,抬手在她眼前晃晃,弯着眉眼冲她笑,“一块吹蜡烛。” 周双低眸,有些失神地盯着蛋糕上的烛火。 “三、二、一。” 许乘倒数声落下。 谁都没有动。 片刻,轻而沉的一声笑,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 “就知道你会不动嘴。”笑过后,许乘把蛋糕捧到自己跟前,轻轻吹灭了一支蜡烛,然后递她眼前,“给你留了一支。” “会吗,像这样,呼~”他故意嘟起嘴巴演示得像个智障,想逗她笑。 可是她没笑。 于是许乘也敛了笑意,凶她,“吹,不吹我烧你头发了。” 周双撩起目光,和他对视片刻,把蜡烛吹熄。 蛋糕很甜。 甜得周双有点泪失禁。 但也只是一点。 那点水雾没几秒便被风吹散。 她的眼睛重新变得缺少灵魂,淡淡的,瞧不出喜,也瞧不出悲。 回到出租房楼下,周双望着老街孱弱的灯光,突然开口,“许乘,别喜欢我。” 后者明显顿了下,“为什么?” “咱俩不是一路人。” 许乘才不听她这些狗屁发言。 他左手拎着那只企鹅,右手揣着衣兜,鲜少一身清冷的气息,“所以你是什么人,我在你心里头,又是什么人。” 周双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说,“反正别喜欢我。” 留下那么几个字,她便转身进了矮楼。 回到房间,周双手机一连震了几下,都是许乘发来的消息。 【许乘:不可能。】 【许乘:晚安,早点睡。】 【许乘:还有,生日快乐。】 【许乘:明天见。】 - 他给她说了晚安,她却失眠了。 周双躺到凌晨两点都没睡着。 她干脆起来,坐到桌前,打开了窗户。 夜晚露水重,空气里湿漉漉的。 风把窗外水气带进来,打在脸上,冰冰凉凉,打得周双更加清醒。 桌面放着一支钢笔,是她洗澡时,在外套口袋里发现的。 她猜是许乘送她的生日礼物。 只是不知他是何时放进来的。 可能是今晚他无数次牵她衣袖中的其中一次。 她原本以为,这个跨进成年人队列的生日,会悄无声息地过去的。 可是他陪她来了。 他就是故意来陪她的吧。 不是让她陪他过生日。 是他来陪她过。 周双盯着那支钢笔愣了会神。 随后拿出平板。 想写稿,没头绪。 于是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本,胡乱敲些随笔。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他好像对我的世界很感兴趣,可我的世界是破烂的,他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就应该站在干干净净的平地上,站在干干净净的宫殿里,过他潇洒张扬的人生。] [他说喜欢我,开始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后来发现是真的......] 与此同时,某公寓。 许乘已经把那枚古钱币换了几十种绑法,愣是绑不出来一个好看的手绳。 周双把唐刀藏在了企鹅公仔的背包里。 许乘回公寓的路上才发现。 而且唐刀刀柄处,用褐色绳子吊着一枚古币。 许乘很确定,那古币是周双发圈上的。 他经常盯着她头发看,错不了。 她什么意思? 她给我这个。 她是不是喜欢我了啊。 许乘当时就高兴得拎着企鹅公仔在大街上狂奔,边狂奔边笑,路人差点就给他架精神病院去。 第33章 要算账的时候提前说一声 次日,下午回校。 周双走到半路,就看到巷口立着一条人影。 高高拽拽。 远远看一眼那揣兜方式就知道是谁。 她转身,打算多绕半小时回校。 “周老师。” 身后一声。 周双听不见似的。 她继续走。 许乘跑上来,揪她背包,“我喊你呢,没听见?” “嗯,没听见。”她眼也不眨。 回身往小巷走,不抄远路了。 许乘不和她掰扯有的没的,他把手机拿出来,攥在手里。 弯唇扬眉,下巴傲娇地抬着,特意清了清嗓子,想展示什么。 周双往他半抬的手瞥了眼。 他手机上吊着枚铜钱,是她昨晚缠唐刀上那枚。 也是她从小用来绑头发那枚。 很小的时候,是戴脖子上的,后来上了学,学校不让戴首饰,外婆便给她做成了发绳,缠头发上。 这么多年,发绳换了无数条,吊在上边的铜钱还是那一枚。 外婆说,那是枚古币,保平安的。 更保人勇敢善良,赤诚坚韧。 她不迷信,但她信外婆。 周双收回视线,继续走路。 许乘以为她没看见,特意把手机怼过去,“你看我手机屏保好不好看?” 嘴上问屏保,实际上,那枚铜钱被他捞到了屏幕中间,抢眼得很。 周双张嘴,“一般般。” 她说,“我有更好看的,可以发你。” 许乘这下知道她是故意视而不见的了,他收回手机开门见山,“周又又,网上说,女生送男生发绳,是喜欢他。虽然你没送我发绳,但你送了我发绳上的钱币,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别拘谨,是就承认,喜欢我,真不丢人。” “许乘同学,别自己乱加戏,我只是觉得这枚铜钱和那把唐刀很配。”周双顿了下,“当然,挂你手机上也还看得过去。” 她的回答很不解风情。 她甚至更不解风情地停下来,给他发了张满是公式的照片。 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瞎说,“铜钱配上这张屏保,保你下回考试门门及格。” 比上山拜神仙还管用。 “如果不够,我这还有别的公式照片,全是我手写整理的,你要是想,我可以都发给你,哪怕你每天换一张,都可以一月不重样。” 她全程面不改色心不乱跳。 气得许乘嘴角绷得老直,“周老师,耍我好玩是吗?我许乘也不是那种...等会...都是你手写的?那都发给我,一张都别漏。” 他笑嘻嘻。 换脸比换天还快。 见她杵那不动手,他还催她,“发啊,愣着干嘛。” 周双:“...” 傻比。 - “你说乘哥在外边那群烂仔面前,拽的不行,智商一百六,表情管理稳如老狗,怎么在周学霸面前,就跟个傻梗似的?” 校道上,张子序和陈凡吐槽这段时间的惊天见闻。 他语调一点不收敛,全然不知身后有危险在凑近。 “上礼拜周学霸教他一道题,我光是靠来回路过都听懂了,乘哥半小时了还在那阿巴阿巴地摇头。” 陈凡正想问他为什么要来回路过?偷师吗? 身后一道寒凉的声音先传来。 “所以,你们也觉得我人傻钱多?” “当然啊。”张子序张着个大嘴巴回头,对上许乘没刀疤却胜似有刀疤的脸,“……我超!开玩笑的,乘哥你别当真。” 许乘抬手。 陈凡赶紧识趣地退到一旁,以免伤及无辜。 张子序迅速躲到了周双身后。 大姐大的后背,安全,可靠。 许乘:??? 妈的,张子序是不想活了? 许乘本来只想拍他一掌,现在改主意了,要砂仁。 许乘正要把张子序从他对象身后揪走,对方却自己把脑袋探了出来,“等会,乘哥你刚刚为什么要用也?难道还有人说你人傻钱多?谁!谁敢说你人傻钱多?!” 还能有谁,就你身前的靠山。 许乘白他一眼,伸手把他拉离周双身边,“强调这么多遍很爽是吗?” “没没没。”张子序疯狂摇头,“那是谁说的?” 他真的是很执着这个问题。 执着到许乘不得不揍他。 张子序被揍了也还要叭叭两句,“我们做兄弟的讲你两句没事,但别人说不得!你告诉我,是谁骂你!我拿拳头去跟他算账!” 嚯! “你确定?”许乘胳膊肘很自然地撑上周双肩头。 他嘴角扯着笑,一身少年气盛行。 周双眯了下眼睛,轻而危险地喃出几个字,“胳膊,拿走。” 许乘耳朵抖了抖。 无事发生般,笑呵呵地换了边胳膊去撑陈凡肩头。 “嗯,确定!”为表忠诚,张子序点头的时候,差点把头点断。 “我骂的。” 周双极其平淡的一句。 却让张子序周身石化。 周双抬脚,从石化的人身边悠悠走过,“我平时挺忙,你要算账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时间。” 张子序抖了下。 许乘嘴边带起一抹笑。 怎么有种两人要为自己大打出手的感觉。 啧。 我同桌因为我,要去跟别人打架。 那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她在意我啊。 许乘的想法很狂,他还蛮享受这种自欺欺人的错觉。 于是立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戏。 结果下一瞬,张子序军训般转了个身,冲周双背影鞠躬,“周学霸您骂的对,乘哥本来就是人傻钱多,没有毛病!不用算帐!!您一路好走!!!” 啪—— 许乘抬腿冲张子序屁股送去一脚。 叛变就叛变,让他同桌一路好走是怎么个意思? 张子序被揍了一顿。 稍稍安分了一阵。 进了课室,瞥见许乘手机上的古币,又开始嘴贱。 “你手机啥时候弄了个挂坠?你不向来奉行简约大气吗?听说铜钱辟邪,你这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拿这玩意儿来驱邪?” 张子序话落,不经意和周双对上目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感觉她眼神比刚才还冷了呢。 “谁规定铜钱就是辟邪的,我还说它招桃花呢。”许乘拉开椅子坐下。 然后转脸对着周双笑眯眯。 “招桃花?乘哥你不会是刚成年就想开荤了吧?靠这玩意儿?” 许乘还没来得及骂人。 周双起身,可能动作幅度有些大,碰得椅子嘎吱响。 她拿起水杯,转身出门前,看了张子序一眼。 张子序怔住,不确定地小声问许乘,“她是不是冷了我一眼?” 后者好心提醒,“我说小老弟,你这张嘴要是吐不出好东西,还是闭上比较好。” “不是,我这回没招惹她吧?”张子序努力回想刚刚说的话,确定说,“我这回可真的半个字没说她。” “我周老师那是在罩着我。”许乘趁某人出去了听不见,在这里无所顾忌地造谣,“你以后对我说话客气点,不然说不准我还没跟你动手呢,你就被我周老师摁在地上摩擦成肉泥了。” 第34章 别生气了周老师 许乘今天心情其实还挺好的,直到周双给他讲题时,从抽屉拿出一本装订好的草稿纸。 他看到了上边写的“好事乘双”。 许乘拿过来翻了翻,每一张都写了。 毫无疑问,是他这段时间写给她的。 “这什么?”他压着嘴角。 周双:“纸。” “我不知道?”他声音凉飕飕,“我问你什么纸。” 周双:“你平时给我的纸。” 许乘脸色很臭,“你很缺草稿纸吗?” 周双:“还能写,别浪费。” “你要真不喜欢,你就告诉我,别这么糟蹋我的真心。”亏他这段时间还乐呵呵地以为,她有那么点喜欢他了。 对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周双把这些纸装订成草稿本,也不单纯是不想浪费,就是故意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下回别写了。 不过她还是要讲一句,“我说过了,也拒绝过了,你不听。” 许乘反驳不出话来。 他起身出了门。 周双觉得他是生气了,不想看见她。 然而晚读上到一半,他扛着半米高的草稿纸回来。 撂她桌面,“周老师,不是缺草稿纸吗,别浪费,用不完我跟你急。” 他咬牙扯着唇,眼底倔强个性明显,整张脸浸满了赌气神色。 只不过他赌气赌得夸张,自我和解的速度也快。 第二天一早,便如沐春风地走进来。 往桌上一坐,野性不羁地将手机撂她桌面,“看见没,老子以后再也不给你手写了,省得你说我浪费纸。” 周双眸光看过去,看见了他屏幕上的微信个性签名。 ——好事乘双 她抬眼,与他视线交汇,“很光荣?” “光荣。” “光荣你咋不发个朋友圈宣告天下?” “有道理。”许乘从桌上下来,坐回椅子上。 她不过顺口一句怼,见他真的低头操作,不禁皱眉。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对方就操作结束,偏脸过来通知她,“发了。” 周双眼皮跳了跳,本能想拿过他手机查看真假。 许乘手往后躲,就不给,“你自己没手机吗?” 表情和语气都欠揍极了。 周双暂时不跟他计较这些。 她拿出自己手机,打开动态一刷新,发现他真的发了,但发的不是“好事乘双”。 而是“我喜欢周双”。 她有半秒愣神,随后冷漠的一声,“删掉。” 许乘就是要拉仇恨,“不删,我的朋友圈我还不能做主?” 周双不说话了,收好手机,低头做题。 她这个反应,让某人愣了好半晌。 见她真不吭声,他半边脸趴桌面上,试探问,“你怎么不骂我?” 没有回应。 许乘又伸出指尖戳了下她手臂,“生气了?” 她不讲话,许乘心底反而更没底。 他打量她瞧不出过多情绪的脸,然后迟疑着,迟疑到最后没忍住低了头。 “没公开,就你一人可见,逗你玩玩的。” “别生气了周老师。” 他扯扯她衣袖。 头一回这般服软哄人,许乘竟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反倒是周双,莫名觉得左边耳朵有点发麻。 她若无其事地抿抿唇,正想让他撒手。 窗边投进来一个阴影。 周双抬头,发现王景辰正立在那里,眉眼复杂地看着他们。 准确来说,是在看许乘牵着周双衣袖的手。 周双只望了窗外那么一眼,便收回视线,把书堆上的习题册扔给许乘,“综合六那份卷子,抽空做了。” 许乘自然也看见了王景辰。 想起上回张子序的话,他正准备炫一下他和周又又的友好关系,可那姓王的直接就抬脚走了,他都没来得及张嘴。 算了,下回吧。 - 周五放学后一段时间,教学楼的人几乎散尽。 周双从洗手间出来,在楼道看见叶瑜珊那一刻,喉间没来由一阵泛恶。 她把手揣进兜里,指尖紧握,神情漠然地从对方身边走过去。 叶瑜珊追上来,挡在她跟前。 素小的脸上,眼泪说来就来,“双双,当初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你知道的,我也是没办法。” “你信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学校和我家里都在给我压力,那个人...那个人又威胁我,我太无助了双双,我没办法...”叶瑜珊湿漉漉的眼睛极显委屈,“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所以我当时也有很努力替你争取免责,学校本来是要开除你的,因为我的争取,后来改成了记过,可是我不知道最后为什么又变成了劝退,你搬走了我才知道...” 叶瑜珊梨花带雨地诉说心里话。 周双不发一言,只冷眼看着她。 看得叶瑜珊心底发怵。 她捏了捏衣摆,想过来牵周双手。 周双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她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那里,连余光都是凉的。 叶瑜珊眼泪一串又一串,“双双,咱们当初那么好的朋友,你别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我好不好?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能重新在这见面,说明缘分未尽,咱俩还继续当好朋友,好不好...” “叶瑜珊。”周双终于张嘴,她眸中透着冷色,说出来的话亦无半点温度,“我该不该被开除,又该不该被劝退,你心里最清楚,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吧,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也别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话,我猜你不是想继续和我做朋友,你只是怕我,把你、你们做过的恶心事抖出来,对吧?” 周双不是那种爱绕弯子的人。 别人不逼她,她可以当看不见,听不见。 但若对方非得上赶着惹,那她便把话挑明。 “叶瑜珊,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不傻。” “如果说我唯一傻过的事,那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我或许该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周双说完这些,已经无所谓对方的反应了,转身想回课室。 奈何叶瑜珊扯住她,反过来控诉,“可是我那么害怕,我真的没办法,被欺负的不是你,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处境。” 周双没来由地笑了下。 又一秒收敛。 她转过来,“所以害怕,就可以为了保全自己,把朋友推出去是吗?” 她用力把胳膊从对方手里抽出,声音平静地问,“况且,真的只是因为害怕吗?没收钱?” “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瑜珊眼神躲闪,下意识往后退了点。 这些小动作,周双尽收眼底。 心里头是彻底凉透。 “那你最好装一辈子不知道。” 周双扔下这么一句,回了课室。 第35章 你也是在这样一批人渣里边长大的吧 课室空荡荡,只有苦逼的许乘一人,在乖乖地埋头写某人安排的任务。 周双回到座位,避免再看到叶瑜珊那张脸,她伸手“唰”地将窗帘拉上,直接趴桌面,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声响刺耳,卷面暗了几分。 许乘扭头看过去。 笔在他指尖上转了几圈,随后笔头戳了一下她脑袋,“你困?要不今天就到这?我回去保证也不偷懒,做完后拍照给你审阅。” 周双脑袋没动,只抬手拨了拨他戳过的那处头发,声音闷在臂弯里,“不用,就在这写吧,写完喊我。” 许乘当真以为她想休息,便不再多问。 重新低头赶题。 早点做完,早点让她回去睡大觉。 躺床上那可舒服多了。 可现在对周双来说,躺哪其实都不会舒服。 心里不舒服。 脑子也不舒服。 因为那该死的脑子,丝毫不管她的抗拒,自作主张地播放着半年前,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三中的场面。 准确来说,是出现在姜主任的办公室。 对方那令人厌恶的嘴脸,以及他们之间对话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双同学,鉴于你无故伤人,还造谣污蔑同学,影响恶劣,学校希望你能自主退学。” “无故?程博延对瑜珊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监控的角度明明也能拍得清清楚楚!学校扯什么监控故障,骗小孩都不至于扯这么荒诞的理由。你们不报警,包庇他,无非因为他能考出730分,能给学校带来所谓无上的荣誉,不是吗?” “胡闹!学校向来对任何学生都一视同仁,更不会包庇任何犯罪行为。况且叶瑜珊同学自己都已经澄清了,那天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程博延同学从来没对她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衣服都扒烂了,这也叫没任何逾矩?你让她来,让她亲口跟我说,说程博延那晚没把她拖进花圃,没扒她衣服也没强迫她,让她亲口跟我说,说她没喊救命,没让我陪她找老师,没让我给她作证...” “周双!注意你的言辞!这件事情学校已经调查得很清楚,整件事就是你为了掩盖自己打人的事实,所胡诌出来的谣言!学校念及你平日表现不错,才不至于强行开除你。” “叶瑜珊也是这么说的?” “她是良心发现,知道替无辜的人伸冤,她做得没错。如果你也能有她这个认错态度,你也不至于被劝退。” “姜主任,三中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是不是倘若我也能考出730分,我也可以随便犯事,别人斥责我,我就可以嚣张地反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考多少分吗’!” “周双同学,注意你说话的用词!不要讲这种诬陷学校的事。” “你们真的是可笑,学校爱才,我理解,可惜,人渣就是人渣,考再高分也是人渣。” “周双!!” “我猜姜主任您,也是在这么一批人渣里边长大的吧。” “周双!!出去!!!” 那茶杯在她脚边摔烂的巨大声响,周双现在都还记得。 扎耳极了。 跟叶瑜珊后来的改口一样扎耳。 课室安静,旁边写字的人,将卷子翻了个面。 哗啦的纸张声,让周双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腕背上痛感明显,她垂眼一看,才发现嘴巴咬在自己的肉里。 她半点眉头不皱,松了嘴。 很清晰的一个印子,几乎渗血。 周双下意识把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那牙印。 随后放空脑袋,盯着眼前的白墙发呆。 直到她同桌凑她耳边喊了她两声,说自己卷子做完了。 周双眨眨眼,直起身来。 她接卷子的时候,没看他。 许乘也就没看见她破碎又寂沉的眸子。 周双低头改着卷,某人惯常支着脑袋欣赏她侧颜,边欣赏边嘴贱,“周又又,你说我到底要怎么追你,你才肯动一点点凡心?” 周双不搭理他。 许乘便自说自话一大堆。 说到最后,还夸起自己来,“我多好的一个人啊,除了学习差点,也没别的大毛病。” “喜欢我的好处,那可是多多的。” “我给你数数啊。” “我专心,不会像别的渣男那样脚踏几条船;我随叫随到;我秒回信息;”许乘讲一个屈一根手指,“谁敢欺负你,我就教谁做人;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不想吃外边的,我还可以学着做......对了,你头像不是北极燕鸥吗,我猜你一定是喜欢,我可以带你去看...” 周双改卷的手顿住。 许乘像是get到了什么,顺着往下展开,“夏天就去北极看,冬天就去南极看,想看多少遍都行...” 周双把卷子放回他跟前,打断他的话,“改好了,老规矩,错题本拿出来,边讲边记。” 又是这样,一腔热情有去无回。 许乘无声地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将本子抽了出来。 本来他还挺怨她对自己如此冷漠的,直到讲题过程中,他察觉她有点不对劲。 她的话语很空洞,太空洞。 空洞得像与平日没什么两样,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妥。 直至她给草稿本翻页时,衣袖从腕上滑落一点。 那泛红的牙印,许乘瞧得清清楚楚。 他下意识扯住她手腕,却又愣住几秒。 大脑开始转动后,他问,“你咬的?” 周双没说话。 许乘看了她一会,嘴角不笑地调侃,“老实说,你是不是刚刚做梦梦见好吃的了?” “...”周双抽回手,“嗯,梦见了一头猪。”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笑,语调平平,没有一个字的尾调是上扬的。 许乘眉头轻微皱了下。 他手在半空停了好一阵,才搁回桌面。 他看着她,轻声,“周双,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回应。 “遇着事了?” 没有回应。 许乘很有耐心,牵了下她衣袖,“跟我说说。” 周双指尖蜷缩,没喝酒,却觉得喉间一阵苦涩味儿。 为什么被人关心,会是苦的。 她把笔放下,草稿本收起来,“后边这几道都对,不用讲,今天就到这吧。” 第36章 你不说我亲你了 许乘看都不看卷子一眼,目光全聚在她身上,“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你了,我替你收拾。” “错题本上的题,周末回去都重做一遍,还有错的,就捋一遍再做一次,再错就勾起来,周日晚上我给你讲。”周双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 她叮嘱完,背包也收拾好了。 起身便要往外走。 许乘大步过来扯住她胳膊,“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周双动了下胳膊,没抽出。 许乘盯着她眼睛,“你有,你今天说话不对。” “没有。” “你有。”许乘直接给她判死刑,“你就是有,我说你有你就有。” 周双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没来由冒火,“对,我就是心情不好,所以许乘,你别他妈往我枪口上撞。” 她胳膊刚用力抽出。 下一秒又被许乘拽了回去。 像是不够,他又将她摁在墙上,随后双手捧住了她脑袋。 “对,不开心就骂我,尽管骂,”骂出来心情就好了,许乘放轻声音,“只是骂完记得告诉我,谁招惹了你。” “手,松开。”周双不容置喙盯着他。 “你先告诉我。” “松、开。”她这回是警告。 许乘偏贱,偏不松,甚至还反威胁,“你不说我亲你了!” “你他妈敢亲,我就敢废了你。”她语调其实没过多的起伏,但压低的嗓音,给人的危险意味十足。 许乘也是反骨得很,非要嘴贱去刺激她,“你要这么说,那老子不仅要亲,还要把你嘴巴亲肿。” 只是他叛逆的尾音刚落下,胳膊一痛。 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她将胳膊反扭到了身后。 她甚至还抬脚踩上他背,把他踩得整个胸膛贴在墙上。 许乘侧过脸,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啪嗒—— 嗒、嗒嗒嗒... 篮球砸到地面,一路从后门滚到教室最里头。 张子序站在门口,傻愣着张大嘴巴,不敢置信此时看到的画面。 他不过是去打了个球,这教室的天就翻了? 十五班不姓许了,要他妈改姓周了吗? 那他以后该喊谁哥? 怎么喊? 喊周哥,还是双哥? 周双淡漠地看了眼门边内心戏贼多却不敢哔哔出声一句的张子序。 踩在某人结实背部的脚,又用劲蹬了下,最后才冷着一张脸把人松开。 她不再看许乘一眼,将滑至胳膊肘窝的背包带拉到肩头,随后双手揣着衣兜往门外走。 她经过张子序身边时,张子序吓得唰一下后退。 背部撞上铁门,铁门与墙磕出响亮的一声“当”。 张子序弱小可怜但微笑地目送他周哥离开。 乘哥都被这姐们一脚踢在了墙上啊,他这个小渣渣,打不过的打不过的。 直至周双消失在拐角好几秒,张子序才跳到许乘身边,磕磕巴巴,“乘哥我没看错吧,周学霸刚刚是在揍你?不是,她这么嚣张,你不还手?你就这么被欺负?” 打是亲骂是爱,他还手干嘛。 许乘心说要不是你这个傻子突然进来,我俩没准还能再亲一会。 “欺你妹。”许乘说,“我那是学习累了肩酸,她给我松骨呢。” 他话落,回到座位边,什么也没收拾,就拿了个手机。 “我走了,你锁门。”他给张子序留下这话。 随后也学着周双,同款动作揣着衣兜离开。 任由张子序在后边怎么喊他,他也超潇洒地没搭理一句。 学足了他同桌那股冷酷不搭理人的拽劲。 不过张子序说什么印? 到了一楼,许乘才反应迟钝地嘀咕。 刚刚好像是听见他说什么印。 算了,不管他,反正只要出自张子序的嘴,就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许乘扭了下脖子,又活动活动胳膊,心说小拽姐下手还挺狠,差点没脱臼。 晚霞还没散尽,天边还算亮。 许乘踏出校门时,抬手伸了个懒腰。 门卫大爷这会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报纸。 被他这显眼的动作带起视线。 瞧见他后背那明晃晃的脚印,大爷忍不住打趣,“今天发生踩踏事件了?我作为保卫怎么没收到风。” ?? 许乘有几秒不解。 后来想到什么,回身走到保卫室门口。 门边挂着面镜子,是特意给大家整理仪表仪容的。 许乘对着镜子扭身一照,果然发现了后背的封印。 “......”所以张子序那货当时说的是我背上有鞋印吧。 难怪刚刚路过操场和球场,有几个家伙盯着我窃窃私语,敢情不是在夸我帅,也不是夸我走路够拽。 许乘冲大爷笑笑,懒懒说,“踩什么踏,这是最新潮流图案。”某人亲自设计的。 他一脸无所谓地出了大门。 直至离了大爷视线,再看周围没人。 这才走到一棵大树下,脱下外套拍掉那层37码的灰。 他刚想重新穿上呢,谁知树上有什么东西掉进他了短t衣领。 许乘瞬间全身一麻。 下意识觉得是虫子。 吓得他拎着后衣领就拼命抖,跟热锅上的蚂蚱似的原地转。 最后干脆还把短t脱了下来,翻着面用劲抖。 周双从某小路拐出,正好看见他大冷天光着膀子抖衣服的傻逼模样。 两人相视无言,空气寂静。 一只青丝鸟从两人视线中飞过。 半晌,周双回神,移开视线,对他那身紧实腹肌无半点想法,抬脚便默默往大路方向走。 “?”许乘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跟在她身后嚷嚷,“你什么意思?哥这身材你还这么不屑?” 周双敷衍地“啊”了声,确实不在意。 许乘气到嘴抽。 身后突然又拐出两位女生,瞧见他那白皙紧实的背,下意识大叫一声,激动地相互抓着胳膊胡言乱语。 许乘回头看了眼,觉得这他妈才叫反应真实。 周又又这小拽姐,怕不是禁欲系的。 既然他同桌不爱看,那这肉又岂是别人可以看的。 许乘麻利地套上短t,又裹上外套,瞬间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第37章 怎么追到的?教教我 天边的红霞尚未燃尽,身旁车水马龙,车辆鸣笛声偶尔传到耳畔。 周双敛着寂沉的眸眼,慢吞吞走在路上。 许乘同样慢吞吞跟在她身后。 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 以免她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周双头发披散着,风一起,发梢便跟着飘动。 许乘心跳也跟着变得突突直跳。 他脚下一颗小石子,不经意踢到她脚边,她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如往常那般不近人情。 可许乘不介意,他对上她视线,嘴角不自觉带起笑,觉得人间真他妈美好。 直到周双在身旁的小贩摊,买了盆薄荷盆栽,还将那薄荷捧在怀里,凑鼻子前嗅了挺久。 许乘瞬间石化在原地。 - 周双回到出租屋,将薄荷盆栽放在了窗前。 屋子里有了第二个生命。 好像终于没有那么空了。 希望这盆盆栽,能活得比我久。 她这样想。 - 夜晚八点。 张子序急匆匆飞奔到小区门口,气都没喘匀,就搭着少年的肩膀问,“乘哥,你这急急忙忙的,找我又是什么要紧事?是不是去撂人?对方人多吗?我要不要再摇点人?” 许乘不紧不慢,拿了支烟刁嘴上,没找着火,又给装回了烟盒里。 随后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平常吃的薄荷糖都哪买的?地址给我......算了,我给你钱,你帮我买一包。” ??? 张子序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了好半晌,才试探着张嘴,“我没听错吧,你要买薄荷糖?给谁?” 许乘:“我自己吃不行?” “不是,你不是忒讨厌薄荷味吗?”张子序给他回忆,“有一回你不小心吃了一颗,还说这玩意儿做出来是要人命的,现在买来干啥,自鲨吗?” 许乘对着手机转账页面,像是思索了几秒,然后说,“算了。” 张子序:“我就知道你方才是疯魇...” “买一桶吧。”许乘说,“有个桶方便存放。” ??? 疯了吧。 张子序还张着嘴巴错愣。 许乘已经转账完成,并且扭头走出半截路。 “有病吧,”张子序一副对着精神病人嘀咕的表情,“大老远跑来我家一趟,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买你不喜欢的薄荷糖?现在的手机是不管使了是吗?” - 周日下午。 街边小铺旁,许乘怀里抱着三千毫升的桶,桶里装满薄荷糖。 他撕了一颗丢嘴里。 yue—— 那股辣劲清凉味,可真他妈够刺激的。 他下意识想吐,可糖到了嘴边,舌尖一勾,又给勾回去了。 心说这小拽姐,喜欢什么不好,喜欢薄荷。 算了,谁让他喜欢她呢。 追女孩子嘛,就得从她的喜好开始。 说到追。 昨天他倒是混进了一个“恋爱脑”群,这会正蹲在路边翻消息,想看看别人都是怎么追女生的。 结果群里个个都是单身狗,都在阿巴阿巴地求攻略,一个出主意的都没有。 许乘翻到最后,直接退了群。 他站起身,想着反正没事,早点回学校,说不定小拽姐已经回去了。 得让她见识一下全新的许乘。 一张嘴就是薄荷味的许乘。 他刚迈动脚,瞧见前边一个小孩举着电话手表,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跟对面的人讲他怎样成功哄好了小花。 许乘又把脚放回了原地,倚在灯杆上偷师。 可惜小孩太激动,好几处话语都说得不利索,传到许乘耳边,就跟电视上屏蔽脏话的“哔——”声一样。 等小孩挂了电话。 许乘凑过去,“小子,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大概是许乘眼皮比较窄,不笑的时候瞧着有点不好惹。 加上他比小孩高出半截,刚刚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温柔。 小孩直接被吓得不吭声,想跑,又不敢动。 许乘瞧出了他的恐惧,嘴角稍微弯了弯,无言蹲下,拧开糖果桶,抓了一把糖递给他。 收买。 小孩弱弱看了他一眼,把糖接过去后便立马收进了兜里,最后才抬眼说了声谢谢。 收买完毕。 许乘循序渐进,先问,“小花是谁?” “我女朋友。”一讲到小花,小孩就好像没那么怕了。 许乘挑眉,“你才几岁?就有女朋友。” “我已经六岁了,马上大班毕业。” “怎么追到的?教教我。” “啊?哥哥你长这么大还不会追女孩子吗?” 许乘:“...” 这小子是在嘲笑我? 许乘摊开手掌,语气恶劣,“糖果还我。” 小孩摇摇头。 许乘:“那就说。” 几分钟后,许乘半信半疑地问跟前的小老师,“就送花这么简单?” “对啊!”小孩拼命点头,“小花喜欢花,小花说了,所有女孩子都喜欢花。” 许乘走后,小孩蹦跶到角落,吃了一口糖,辣到眼睛都皱没。 “果然凶巴巴的哥哥给的糖,也好吃不到哪里去。”他嘀咕了一句,只是糖果倒也没舍得吐。 - 四点刚过。 十五班课室里头,只有周双一人埋头做题。 许乘头上戴着耳机,右手提着一桶绿绿的薄荷糖,左手攥着三朵七彩斑斓且亮闪闪的玫瑰,在十五班走廊来回晃荡。 准确来说,是在周双所在的窗边晃荡。 好几趟下来,他觉得某人的目光也该吸引到了。 于是背靠着墙,开始斟酌话术。 周双一直没抬头,但余光能瞥见外头来回飘荡的人影,她嫌烦,直接关上了窗,连带着窗帘都拉上了。 许乘估计想好了开头,抬手扯下耳机,勾着自信的笑,将花挪到窗边,压着真诚又温柔的嗓音,“周又又,送你的。” 一秒。 两秒。 ...... 半天没动静。 许乘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对着一堵冷冰冰的窗表心意。 “...” 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傻比似的。 算了,小孩的攻略也不完全靠谱。 许乘还是比较喜欢自己霸道直球的做法。 他“唰”地拉开窗户,拨开窗帘不怎么温柔地将花怼进去,“送你的,不用谢。” 周双抬头瞥了一眼,毫不犹豫,“不要。” 许乘:“别客气,也别害羞,给你你就拿着。” “不要。” “都说了别害……” “太丑。” 许乘:“???” 丑? 卖花的小女孩明明说这个最好看,说女孩子都抗拒不了bulingbuling的彩虹花。 还说女孩子收到这个,一定会感动到落泪。 所以什么情况,现在连小朋友都会撒谎了吗。 她是不是看我人傻钱多,才花言巧语把这几朵卖不出去的售给我? 第38章 老子在追她 不行,买都买了,怎能不送。 许乘拐进教室,坚持把花塞给周双。 周双瞥他一眼,不经意看见他手上那桶糖果,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将花放回了他桌面。 许乘将桶放下,沉默两秒,“谢谢啊,周老师果然是礼貌人,我给你送了,你还回礼。” 他自欺欺人地拧开无水的保温杯,把那三朵染得五彩斑斓的玫瑰插在了里头。 周双:“...” - 两小时后,邹晚棠从十五班路过,许乘和张子序陈凡站在走廊,冲他问了声好。 “我不好。”邹晚棠往窗户里头看,看到周双在认认真真学习,“你们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自己,就不能好好学学人...” 说教说到一半,觉得哪里不对劲,邹晚棠又回头往窗户里瞅。 ?? 他教案冲着他外甥,“许乘,人家是保温杯里泡枸杞,你这泡的什么玩意儿?” ??? 张子序和陈凡一探头,这才看到里边那三朵奇葩的花。 “花啊。”许乘姿态悠闲地抄着兜,“看不清?看不清您进我座位里头看。” 邹晚棠:“...” 邹晚棠:“哪来的?” 许乘散漫地扬眉,“自然是别人送的。”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望向周双。 正好周双也抬头往外瞥了眼,和他视线相撞。 许乘刚想龇个牙冲她笑,周双头一低,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对视。 邹晚棠的声音传进耳朵,“又是你哪个追求者?我告诉你,被暗恋可以,别给我整早恋。” 张子序忍不住插一嘴,“老邹您就放一万个心吧,整个师附,就没有我乘哥能看上的,你担心谁早恋也甭担心他。这五颜六色的花啊,一看就是我乘哥自己买来陶冶情操的,对吧?哥。” 许乘:“...”对你个头。 窗户里边,周双默默把笔记翻了个页。 “最好如此。”邹晚棠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几句,“没事就回去多做几道题,别老是杵这瞎站着,虚度光阴。陈凡你也是,最近你班主任总跟我反映,说你没事老往这上边跑,让我看到你就撵回班去...” 邹晚棠刚走,张子序想问的问题还没问出口,许乘看完手机说,“骆南发消息让咱俩去校门口帮忙搬班服。” 陈凡想溜,“那我就先回课室了。” 张子序勾着他脖子就将他捞回来,“回什么课室,谁家兄弟有忙不帮啊,况且你总往十五班跑,十五班也算你半个班了,帮自个儿班拎班服,没毛病。” 拐进楼梯,张子序想起来问,“话说乘哥,谁给你送的这么丑的花?忒没品味。” “说谁没品呢!”许乘瞥他一眼,收回视线,“老子自己买的。” “哈?!真你买的啊!”张子序简直不敢相信,“你这丑花...不是,你买这如此有特色的花来干嘛?还浪费个保温杯来供着,真陶冶情操?” 陈凡看过来,这也是他想问的。 许乘揣着兜,悠悠说,“送我同桌的,不过她不要。” 陈凡:“?” 张子序:“送她?我懂,恶心她。”这么丑的花,不是送来恶心她还能是啥,难道追她吗。 闻言,许乘抬脚便往他屁股上踹,“恶心你妹,老子在追她。” 张子序捂着屁股点点头,“原来如此。” 陈凡:“??!” 张子序:“???” 张子序:“什么?!你在追...” “闭嘴。”许乘又踹了他一脚,“一惊一乍要死?” 张子序和陈凡立在原地,两两相望,一秒、两秒...无数秒。 许乘还在悠悠往下走,“追她怎么了?我喜欢她还不能追?” 张子序回神后,冲下来,捂着心口,“好疼,我的脸好疼,乘哥你这一巴掌,给我打得够清脆的。” 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跟邹晚棠讲了那些话。 陈凡跟上来,“打的你脸,你捂胸口干嘛。” 张子序:“我乘哥马上要脱单了,我心痛啊,有种好儿要出嫁的感觉。” 好儿?许乘瞅他,“话要是说不利索,就把舌头切下来拿去钓鱼,兴许还能饱餐一顿再去见阎王。” “还有,我这小同桌可没那么易追,挑战长着呢。” 别说今年,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此时此刻,正坐在课室安安分分复盘笔记的周双,无端打了个喷嚏。 冷到了? 她站起来,倾身将窗户拉上。 坐下的时候,瞥见许乘保温杯里那几朵玫瑰。 这审美。 难怪也看上了身为异类的我。 - 到了校门口。 张子序还是觉得不真实,他冲到骆南身边,“南哥你快扇我两巴掌,我严重怀疑我出现幻听了。” 陈凡指指自己和许乘,“你咋不让我俩扇?” 张子序:“废话,你两下手没轻没重,扇一掌,我这脑袋得转好几圈。” 骆南视线在三人间来回移动。 随后也不问原由,直接将手中采购表卷起来,能多用力便多用力地抽了下张子序脑门。 顺了他的意。 毕竟兄弟对他的要求不多,这点小事还是能满足的。 “你搞什么?!”张子序傻了,捂着脑袋,“南哥你是真下得去手啊!” 耳畔,许乘和陈凡嘲笑的声音一点也不掩饰。 骆南把采购表一丝不苟地摊平,“你们又搞什么?” 被嘲笑狠了,张子序直接豁出去,“我举报!许乘想早恋,他在追他同桌!” 骆南:“哦。” “哦?”张子序瞪大眼,“你知道?” 骆南:“嗯,以后没事少跟我提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甩得我手臂蛮疼的。” 张子序哭丧着一张脸。 出现了,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场面出现了。 - 自从许乘把喜欢周双这事坦白后,张子序就总在他身旁出谋划策。 比如,校运会报名开始了。 十五班女生少,自主报名的更是屈指可数。 因为邹晚棠一句积极参与,争取拿个好名次。 周双几乎把能报的项目都报了,只要是时间上不冲突的,她都把名字写了上去。 面对如此豪气的女侠,张子序怂恿许乘也多报几项,美其名曰,“周姐这种性格的,肯定喜欢处处比自己强的男生,乘哥,上啊,别怂,接力跑!三千米!跳高跳远啥的,统统报上!” 其实就是想让他多报点,自己被赶鸭子上架的机会就少点。 许乘盯着他,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张子序给旁边的骆南递了个眼神。 骆南等着收表格,和稀泥地点点头。 许乘一副get到的表情,然后潇洒地在几个项目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4x100接力赛:许乘 400米跑:许乘 跳高:许乘 铅球:许乘 3000米:张子序 第39章 被划伤的手腕 下周就要期中考,如今许乘但凡逮点时间,就赖着周双给他复习。 连中午放了学,都拉住她给自己讲完最后两道大题,才一块去吃饭。 当然,重要的是“一块吃饭”! 校外的小餐馆,两人刚走到门口。 迎面遇上吃完出门的王景辰和叶瑜珊。 莫名其妙地,四个人的脚步都停住了。 几人的目光都很有意思。 叶瑜珊对周双是既畏缩又掺杂怜弱,周双看她时眼里却只有冷漠。 上一秒王景辰看周双的眸子还是温润的,下一秒视线转向许乘,立马变成了厌恶,最后索性再次看向周双。 而许乘,对着王景辰是微微敌意,顺着对方视线望向周双时,眼神立马又成了探究。 搞笑的是,最后三个人的视线,都是落在周双身上。 而周双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触及叶瑜珊。 只是很快,她便淡漠地挪动脚步,绕过跟前两人,进了店内。 许乘略带敌意的眸子,再次看了眼王景辰,随后跟上周双,还特意亲昵地喊,“周又又,你吃啥?” 听闻这一声,王景辰回头,对着周双背影,眉头微皱。 叶瑜珊瞥见王景辰那从没展现过的神情,愣了下,也跟着拧眉,回头看周双。 周双才不管他们走没走,径直挑了个角落坐下,抬头看墙上的菜单。 许乘亲眼瞧着门外那两人消失,才在她对面落座,张嘴便是一记直球,“你喜欢那姓王的?” “?”周双目光从墙上收回,“谁是姓王的?” “就刚刚,王景辰。” “哦。”她实话实说,“不喜欢。” 许乘眉梢一挑,“那你喜欢我?” 他求知的双眼死盯着她。 周双有一瞬间无语。 只是无语过后,又莫名奇妙和他对视。 片刻,她烦躁地撇开脸,“不喜欢。” “哎!犹豫了会!”许乘一下捕捉到了重点证据,“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他嘴角起飞的弧度简直不要太夸张。 真的很像一个傻比。 周双:“...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乘:“我分析事实,你怎么还破防了呢。” “...” 周双懒得再回他话,冲忙活的老板说要一份清汤面。 “老板。”许乘抬抬手,跟个显眼包似的大喊,“我要跟她一样的。” 他话落,收回手支起下巴,弯着似画的眉眼冲她笑。 周双:“...” 周双有时候觉得张子序说得挺对。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何眼前这傻子,在外人面前智商160,又凶又拽又野。 在她面前,莫名就成了全世界最没脑子的傻狗。 - 中午见到了不想见的人,周双心情本就不太好。 下午,放学已有半小时。 外面大雨倾盆。 她赶完最后那点任务,搁在桌面的手机,弹出一条日历提醒。 伸手拿起。 锁屏页面,“百日”两字醒目且扎眼。 刹那间,她还算平静的眸眼,一点一点暗沉下去。 心里边像是突然多了块大石,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半分钟后,她微蹙的眉心才渐渐散开,平静地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跟有神仙拿着盆往下泼似的。 周双收拾桌面笔记的时候,左手腕不经意被纸张划到,留了条浅痕。 有丝丝痛。 有丝丝痒。 她盯着那道浅痕看了会。 忽然间,右手覆上去,像再感觉不到痛似的,拇指指甲一遍又一遍去划那地方。 直到渗血。 直到那血迹模糊成一朵花。 许乘去七班找了趟陈凡,这回才从门外回来。 第一眼看到她右手搭在左手上,还以为她是手累了,所以在揉手腕。 直到看见那红得刺眼的血。 看到她指甲还磨在那道血痕里。 “你在干什么!” 他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 周双本能地抬眼望向他。 很快,她便垂下黯淡无光的眸眼,把手抽了回去。 班里最后几位准备要走的同学,听闻许乘那一声吼,都吓得停住,错愣看过来。 随后窃窃私语。 “都他妈看什么看!要滚赶紧滚!” 其实许乘从没对十五班的人发过这么大火。 所以那几位同学,一时间都被惊得怔住几秒,紧接着相互推搡离开。 连在走廊逗留的心思都不敢有。 许乘抽了张纸,再次不怎么温柔地扯过她手,只是纸巾擦上那伤口时,他到底舍不得用劲。 等腕上的血都染到纸巾上,他松开她。 纸巾往桌面一扔,冷着眉,紧盯她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周双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蚊子盯了,痒。”撒谎时,她眼睫到底还是抖了抖,只是停顿两秒,又继续撒完整,“挠一下,不小心挠破了。” “这大冷天,哪他妈来的蚊子。”许乘绷沉着脸,“周双,你说过,撒谎变丑。” 她沉默。 片刻,张张嘴,“无所谓。”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许乘觉得再聊下去,还没问出点什么,自己估计就先被气死。 他暂时把疑问放一边,低头去翻自己抽屉。 翻了老半天,什么都没翻着。 后来又去翻了张子序抽屉,才翻出来一瓶碘伏和几张创可贴。 这会周双已经收好背包准备离开。 许乘快步过来,直接将她拽回了椅子上。 周双想挣开他的手掌,破天荒地没挣脱。 从前她顶多第三遍用劲,就会成功脱离他的禁锢。 许乘眉眼些微冷,居高临下地威胁,“敢就这样踏出这个门,我追到你家里去,翻窗砸门也得把你逮出来。” 周双不挣扎了。 许乘拧开碘伏给她消完毒,又撕了一张创可贴给她贴上。 “喜欢划就划我。”他很认真地在给她建议,“我皮厚,经造。” 周双抿着唇,不说话,视线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 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其实也不想的,可是有时候疼痛,真的可以覆盖其他一些痛。 并且肉体上的疼,能让自己更冷静一点。 许乘把东西放回张子序抽屉。 转身发现没了周双身影。 他绷直唇线,骂了句没良心。 出门却发现她靠在窗边。 于是他立马笑了下,改口说,“我说我自己。” 周双背贴着墙,双手嵌在背与墙之间,她视线从自己的鞋尖,移到他鞋尖,再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最后落在他精雕细琢的脸上。 她目光主动撞进他漂亮的眼睛里。 一秒、两秒... 第六秒,她眨了下眼,随后说,“多谢。” “多谢就免了,”许乘还是比较关心她划伤自己的原因,“能说说为什么吗?” 周双摇摇头。 总是有问不答,她也知道这样很令人厌烦。 可别人烦就烦吧。 那些糟心的事情,她一个人藏着就好,没必要讲出来给别人添堵。 况且,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家事。 许乘瞧着她,安静了几秒。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但是以后,不准、不可以、绝对不能再这样!” 他抬手,停在她头顶上方半尺距离。 周双抬眼,与他目光相汇。 那一瞬,许乘忽地弯了一个笑,手落下,掌心搭在她发顶,轻轻抚了两下。 周双愣了下,突然间,没来由地眼眶泛酸。 她低下眸,嘴唇微微蠕动。 随后偏头,视线擦过他耳郭,望着走廊外头唰唰而下的暴雨。 许乘收回手,转了个身,靠在了她右侧墙上。 她看雨。 他看她。 他知道的,她长着一双冷漠疏离的眸,但其实比谁都渴望爱。 又比谁都抗拒爱。 但再固步自封的心,应该也会有溃防的瞬间吧。 从前她亮出来的只有利爪,如今所展现的脆弱,不就是被隐藏的的一部分吗。 所以他可以的。 可以成为她的例外。 他想成为她的例外。 “许乘。”周双突然没来由地张嘴,“我喜欢乌云密布,喜欢暴雨,喜欢恶劣天气。” 因为。 有种全世界一起悲伤的感觉。 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许乘看着她侧脸,看着她无光的眼底,一时竟不知如何搭话,只是再次抬手,虚虚地压在了她头顶。 王景辰从楼道拐出,瞧见这一幕,驻了足。 他在原地站了会,直到许乘突然投来目光,视线交汇不到五秒,王景辰转身下了楼。 - 次日,周双一早回了老家。 天气依然不太好,下着毛毛细雨。 她蹲在一座墓碑前,墓碑上的小小人影,笑容慈祥。 她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烧纸,在空荡荡的人间独自对话。 直到最后那丁点黄色草纸燃尽。 周双站起身来,“一百天了,总觉得您还在。” 她忽地笑了下,很浅,“我最近从我人傻钱多的同桌那挣了些钱,所以就不多在这逗留了,因为今天还想去做一件事。” “您说,我今天能不能感受到,妈妈当年走之前的感觉?” 话到这,周双那颗心一下子蜷缩起来。 她自问自答,“应该是不能的,毕竟总归是不同的。”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回头,“对了,那枚古币我给我同桌了,您不介意吧。” “希望那位阿姨也不介意。” “我给他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觉得,我同桌比我赤诚坚韧,比我善良勇敢,比我更适合它。” “不对,他不够勇敢。”周双像是笑了下,开玩笑地补充说,“他怕小小的虫子......所以才更需要它。” - 【许乘:在哪?我在时代网吧附近,要不要出来探讨一下学习,再顺便吃顿晚饭?】 许乘给周双发这条消息的时候,周双正站在余津塔的蹦极台上。 天空依旧下着牛毛细雨。 她背对着高空,松手那一刹那,整个人往后仰倒。 周双以为自己会感到恐惧。 可惜除了拉满的失重感,和呼啸而过的风声,再无其他。 她甚至连眼睛都没闭。 短暂的下坠,加上几次短暂的回弹,这次蹦极便算到此结束了。 不知是一片灰白的天太过刺眼,还是雨丝飘在脸上触感太过冰凉,悬在半空的周双,眼角忽地滑下两滴泪。 她在想。 同样是100米的高空,妈妈当年,闭眼了吗。 她害怕吗。 她后悔吗。 - 周日,阴天。 周双所住的老街附近,有个篮球场。 这会正值午饭时刻,只有她在教尤佳打球。 球场四周,异木棉环绕。 篮板下,绿油油的地板落满一地粉色花瓣。篮球每穿过一次篮筐砸落在地,都会将地上的花瓣带得四处翻飞。 许乘一身校服,倚在场外的一杆路灯上,已经不知看了多久。 场中,篮球被他同桌细长有劲的双手操纵自如。 好几个瞬间,他甚至觉得,她的运球和投篮比自己还炸裂。 也可能是跟她今天的穿搭有关吧。 深灰的修身短t,配上宽松的军绿休闲工装裤,简直将她腰线衬得又高又飒。 妈的,都给他看直眼了都。 果然是他看上的人,酷死了。 不过她教的那小妹妹是谁?跟她很熟的样子。 原来她也不是没有玩得好的人。 许乘抬脚,正想下场申请加入。 手机不适时地响起。 他本想挂断的,一看是许孟打来,反手按了接听键。 “哥,有人欺负我。”对面开口没有废话。 只是许乘半分不信,“玩呢,大小姐谁敢欺负?没事挂了,我这可是有正经事。” “哎别挂。”许孟的声音又咋呼又气,简洁明了,“我被人堵了,对方男,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面相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周围连只能帮我忙的鸟都没有,你不来救我就等着丧妹吧。” 一听这描述,许乘多半觉得她妹又被追求者堵了,没办法,看还是得看看去的。 他万分不舍地望了眼他又酷又飒的同桌,收回视线冲对话那头扔出两字,“地址。” 许乘离开没多久,尤佳的妈妈汪桃突然找来。 一来便扯过尤佳呛声,“这个点不回家做饭,一家人喝西北风吗!还有,女孩子打什么篮球!要是打出一身丑丑的肌肉,以后还怎么嫁人!” 周双不喜地拧了下眉,“女孩子有肌肉怎么就叫丑了。” 不过是很平淡的一句反问,汪桃直接跳脚,“你谁家孩子啊,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顶嘴的?!” 她指着周双,“我就说我家向来听话的丫头,最近怎么学会顶嘴了,我看多半是跟你学的吧!” “妈” “你闭嘴。” 尤佳不过才喊了一个字,汪桃便回呛了一堆,并且全程都在阴阳怪气地看着周双,话里话外说她带坏自己女儿。 第40章 小菜趴啊你,球都不会接 尤佳拉扯汪桃的胳膊,“妈,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周姐姐没关系,而且打球是锻炼,对身体好...” “好什么好!你一个女孩子,有时间玩这玩意儿,还不如在家学着烧一手好菜,多洗几件衣服都比打这玩意儿强。我跟你讲,你没事别总跟些陌生人玩,人给你卖了都不知道!” 汪桃眼神刮了眼周双,又一把将她手上篮球夺过,回头继续骂尤佳,“还有,这球是买来给你弟弟玩的,谁准你随便拿出来的?!弄坏了你有钱买回来吗?!” 尤佳瘦小地立在那里,嘴唇蠕动,心底想反驳却张不开嘴,眼眶中的泪水几乎要涌出来。 周双把她拉带自己身后,愠怒的语气冲汪桃而去,“你是她妈,为什么说话要如此刻薄,她弟弟是你孩子,她就不是你孩子了吗。” 汪桃脸色一变。 “我们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来人管!”她瞪着周双,边骂边要去拽尤佳,“以后不准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玩!” 周双半途将汪桃的手截住。 明明是正常力道。 汪桃却撒泼痛叫着抽回手,“反了不是!尤佳!这就是你交的朋友,这么对你妈!下一步她是不是就要打我了!” 汪桃的叫骂声越来越难听,说什么找周双家长理论去,说她把自己手抓红了,要报警,要告她,越扯越夸张。 扯到外头有几个路人驻足望过来。 周双一身气息寒冷,张嘴要理论。 尤佳知道自己妈妈撒起泼来没完没了,不想周双因为她受这些委屈,先一步从周双身后拐出来,拉住了汪桃,“妈您别说了,我跟您回去...” - 尤佳走后,周双在球场边的长椅坐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几个小孩来打了一小时球又离开。 走之前都看了眼周双,觉得她久坐不动,莫名其妙。 已经是十月的最后一天,风里夹着凉意,周双拉上外套拉链,将捋起的两节衣袖扯下,盖住被吹得凉透的手腕。 她起身,刚准备走。 迎面走来三个熟悉身影。 张子序最先冲上来,演技拙劣地喊,“周姐,好巧啊!” 自从许乘坦言喜欢她后,张子序就开始喊她周姐。 他哥喜欢的对象嘛,那自然是要喊姐的。 “我跟乘哥还有陈凡来这打球,你跟我们一块呗。”其实是半小时前,许乘说要来追人,喊他和陈凡来当助攻。 周双没说话,视线越过他,落在慢悠悠往这走的许乘身上。 他换了身衣裳。 两小时前还是蓝白的校服,周双那会其实有看见他。 如今他黑t加深灰休闲工装裤。 外套搭在肩头,微扬的眉眼将身上那股浪荡不羁劲拉满。 周双没看他身边的陈凡,目光收回。 跟前的张子序手里捧着篮球,肩头挂着某大牌联名的羽毛球袋子,她也不知他指的一块打球,是指什么球。 但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 毕竟如今她没兴趣。 她轻描淡写的一声,“我不会。” 张子序说,“那有什么关系,让乘哥教你啊,我乘哥篮球玩得贼6。” 简直是一个超级合格的助攻。 只是这个助攻,不知道他周姐的篮球,其实玩得也不差。 “不了。”周双留下一句,抬脚要走。 许乘停在她跟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微微蹙着眉,不明白她为何要说不会。 而且她此时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 两小时前,不是跟那小妹妹玩得挺好的吗,那会瞧着她,明明心情像是不错的。 张子序脑袋探过来,“别走嘛周姐,篮球很好玩的,打了你就会爱上,是吧陈凡。” 陈凡觉得兄弟这套说词多少带点中二病,但还是配合着点点头。 有了队友的辅助,张子序一股作势把球塞周双怀里,“周姐,凡事都有第一步,你投一个球试试嘛,万一你天赋异禀呢,万一你投出这个球就爱上篮球了呢。” “...”这什么小学生台词?陈凡忍不住心底骂了声傻比。 许少找他来当助攻,怎么想的。 周双捧着球,站着没动。 张子序还搁那跟个傻子似的,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让她别拘谨,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周双觉得耳边的叽叽喳喳有点烦人。 于是退到场中投了一个,准确来说,是抛了一个。 她眼睛都没看篮板,抬手便扔。 球没中,甚至连篮筐都没挨着。 “我就说了我不会。”她冲几人说完,往场外走。 许乘拉住她,爽朗的一声笑,“不会没事,羽毛球总会吧,咱俩过两招?” 他另只手伸向张子序,指尖动了动。 张子序当下领悟,把拍子拆出来递给他。 周双抽出胳膊想走,许乘往她手里塞了个一拍子,“你要是赢了我,我辅导费给你加钱。” 许乘说完也没等她回应,接过张子序递来的几颗球,跑到距离她七八米的地方。 张子序和陈凡识趣地往边上退了退。 许乘直接朝她开了一个球。 周双蹙眉看他,没接。 “这球不算啊,我都没发现你没准备好。”许乘带笑的喊声从对面传来。 周双眉头拧得更深。 他到底想干嘛,又到底在自我乐呵些什么。 周双想把球拍扔给旁边的人,还没行动,许乘的声音又飘来。 “现在可开始了。” 他话还没落下,球已经飞了过来。 这一球,正正砸在周双的肩头上。 闷闷一声响,听起来挺痛的。 许乘挑着眉嘲笑她,“小菜趴啊你,球都不会接。” 张子序和陈凡倒吸凉气,不是说要追周姐吗,这举动这挑衅? 不明白,不理解,他们甚至觉得许乘此时在作死。 周双皱了下眉,终于动了。 她捡起地上的球,连续着给许乘头上回了两个大礼。 许乘不躲不闪也不喊疼,倒是摸摸脑袋笑得挺开心。 这就对了,熟悉的配方。 有仇当场报,还是双倍奉还,这才是周又又。 这小拽姐心情不好,多半是有事憋着,发泄发泄就好了。 旁边那两位电灯泡,越瞧许乘那笑越不对劲。 总觉得四周空气里多了一股酸臭味。 直到羽毛球重新飞起。 张子序拍拍陈凡肩膀,“咱俩到那头打会篮球呗,这狗粮我是一秒看不下去了,总觉得乘哥这会像个智障,太影响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第41章 中午饭没吃? 周双承认自己砸许乘那两球,除了报仇,还掺杂些许泄愤。 她挺烦他总是自以为是地强迫她。 却又矛盾地不得不承认,他的做法,确实对她奏效。 她其实该感谢的,感谢他每回都能给她搭起一个合理宣泄的机会。 感谢他为了她那不值钱的心情,甘愿去当别人眼中的坏人。 手中的拍子,被她用劲地甩着,白色羽毛球在空中飞速来回。 旁边,篮球砸地的声音传进耳朵。 周双想起初中那会,她混在男生堆里打篮球,被一些女生背后说小话,被她们孤立,被恶意找麻烦,但凡有人出来帮她说话,那些人就会越过分。 她想起不久前汪桃那些偏见与谩骂,想起尤佳害怕难堪的模样,而她却没能护她。 此时此刻,她每个球都接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许乘自然看得出来她在发泄糟糕的心情,也迎合着她用劲,毕竟,羽毛球想要打得爽,势均力敌很重要。 一时间,球与拍子相撞发出的“砰”“砰”声,清脆震耳。 旁边打篮球那两位,都忍不住停下来看。 张子序夸张地睁大眼,“大佬间的切磋都是这么强劲的吗?他们那球打得,怎么有种‘你和我今天必须死一个’的感觉。” “而且,我怎么觉得这气氛有点似曾相似...”他回想一阵,忽然胳膊撞撞身旁的陈凡,“像不像周姐刚搬来咱十五班时,两人对峙着谁也不服谁的场面?” 陈凡刚要张嘴。 张子序又反应过来,“哦对,你不是我们班的。” 陈凡白他一眼。 又看了会,陈凡不自觉感叹,“现实生活中,我还是头一回见女生打羽毛球这么狠的。” 张子序:“所以啊,我觉得周姐要是学会了打篮球,一定很酷。” “当然,羽毛球打成这样,也很酷啦。”张子序顿了下,他几乎要跪地哭出来,“就是不知道,我球拍要是被打坏了,乘哥会不会赔我一副新的,七千多呢。” 陈凡骂他没出息,“只要这拍子能让你周姐笑,别说赔你一副,就是十副,许少也愿意掏这个钱。” - 半小时下来,周双的力气弱了不少。 许乘开玩笑说,“周老师,你这不行啊,没吃饭?” “没。” 某人猛一怔,“什么意思,你中午饭没吃?!” 周双抬手抹了把额前的汗,事不关己的语气,“没吃。” 许乘愣住,他不过是口头一句,没成想她真没吃。 他走过来,纯白的球拍轻怼她脸上,把她的脸压得凹下去一块,“有病是不是,不吃饭想他妈升仙?” 周双冷眼看他,“你想他妈升仙?” 她抬手抓住那拍子,眼看就要用力掰折。 许乘提醒:“球拍张子序的,他当宝贝呢,你要是敢折断,他估计得跟你拼命。” “他是兄弟,你是我对...心仪对象,我左右为难啊,你说,我到时候站哪边好?” 他蹙着眉难以抉择似的,语气却贱嗖嗖。 甚至解决方案他都替她想好了,“其实也不难选,你随便给我个眼神,我这双腿,自己就会走你边上。” 他话刚落下。 旁边准备扣篮的张子序,一个大喷嚏,头重重磕到手中篮球,篮球猛落下砸到脚。 他揉着额骂脏。 是他妈的周围有什么脏东西吗? 这么背刺? 周双看都不看那边的大动静,松开球拍,不耐烦地拨开了。 她心里嘀咕,姓许的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恶心人,还不如骂我两句。 拿球拍扇我两下也行。 许乘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撒手,继续肉麻地说了句“真乖”。 随后回头冲旁边两位哥们喊,“别打了,加个餐,吃什么都行,我请。” 周双闻言,手中那支球拍塞他怀里,想要离开。 许乘揪住她后衣领,拎回来。 “走哪?”他凶巴巴地,“吃饭你敢不去,我今晚到你楼下广播表白信不信。” “指名道姓的那种。”他逐字补充。 “...” 周双抬头,“你是无赖吗?” 许乘扯了个拽气的笑,“只要你想,你喊我无耻之徒都行。” - 最后,四人去了一个菜馆。 小包间里,许乘将菜单递给身旁的周双。 周双没接,“你们点吧。” 于是许乘手一移,菜单落在了他右侧的张子序跟前。 “行。”张子序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摊开菜单,惯性问一嘴,“周姐,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她不吃蒜苔,不吃苦瓜,不吃皮蛋。” 许乘话刚落下,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张子序探着头问,“你怎么知道?” 周双望过来,这也是她想问的。 许乘把跟前的碗筷拆开,拿热水烫洗,“那自然是从多次的单独吃饭中观察出来的。” 他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又特意拖慢“多次”和“单独”这两词,就差直接炫耀他俩关系好了。 张子序嫌弃地看着他。 心说要不你俩单独吃,我和陈凡到隔壁开个小桌? 周双搁在桌下的手,指尖轻轻蜷了一下。 在不明不白的情绪要开始蔓延之前,她将视线从某人脸上收回,低头拆自己跟前那份碗。 只是刚拆到一半,就被人夺了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刚被烫得热乎的干净碗筷。 周双发了几秒愣,直到耳边传来勺子与碗碰撞的声音,她才侧头对他道了声谢。 许乘没说不客气,只是下一秒抬手倒水的时候,嘴角开始一点点往上扬。 张子序和陈凡翻着菜单,每点一道菜前,都问问其他人意见。 菜单又翻了一页,张子序眼睛一亮,“要不要试试这个红烧肉?” 只是还没等人回答,又自顾自说,“算了不点这个,这一看图片就感觉是特别肥的那种,乘哥吃肥腻的肉得吐......都不象个爷们。” 最后那声嘀咕很小,但在座的又都能听见。 许乘踢了下他椅子,“要不你再大声点?” 张子序嘿嘿笑,长辈似的语气跟周双开他玩笑,“这小孩打小就挑食。” 许乘瞅他,“说得你好像打小就认识我那样,不过是五六年的塑料兄弟罢了。” 张子序:“对对对,咱们吃完这顿就分道扬镳。” 许乘刚想说分,必须分。 还没开口,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见周双笑了下。 极轻的一声。 只是等他侧头过去时,看见的已然是那双熟悉的淡淡眉眼。 菜上到一半的时候,服务员端进来一碟清蒸鱼。 鱼头对着许乘。 许乘浑身一僵,盯着那鱼头看了几秒,有点手脚发冷。 在张子序偏头跟陈凡说这鱼看起来挺不错的时候。 许乘伸手挪了一下碟子,把鱼头方向挪到他和张子序之间的空隙。 他看了下对着他的那边鱼眼,手更冷了。 立马又把鱼头转到张子序和陈凡中间。 周双将他这小小的举动尽收眼底,愣了片刻,她侧过脸来看着他,脸色微微煞白。 许乘没留意到她的异常。 没多久,他突然起身,“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第42章 多谢周老师的偏爱 “乘哥怎么还不回来,这洗手间去得也太久了点,不会是想逃单吧。” 许乘太久没回,张子序边吃边吐槽。 陈凡说,“这点小钱,你觉得可能吗?” 张子序嘿嘿咧嘴,“开个玩笑嘛。” 许乘压根就没去洗手间,这会正蹲在路边抽烟,讷讷地看着对面马路一位大爷溜鹅。 可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他回头。 周双脚步停在他身侧半米,低垂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人神色颓然,修长的手指夹着燃剩的半支烟,呆愣愣望着她。 半晌,他眉心摊平,低头把烟灭了。 随即嘴上挂起几分笑,问她怎么突然出来了,“不会是还想走吧,你没吃饱就敢回去的话,我今晚照样跑你楼下广播告...” “鱼让人撤下去了。”周双出声打断他的话。 刹那间,许乘脸色微滞。 沉默了会,他说,“我没怕鱼。” 她替他补充完,“只是鱼头对着自己,会没来由犯怵。” 许乘怔住,眉宇间透出的惊诧明显。 周双看出他心中所想,默默解释,“我没有,我只是见过有些人是这样的。” 许乘回神,低低“嗯”了声,“我也见过。”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是在哪个餐厅哪个位置,只记得那个男人,那个身高肩宽,腰板笔直,稳健结实得像一座大山的男人,颤抖着手,将跟前的鱼头挪开。 现在算算,好像那一幕已经过去八年。 那天之后,他也成了那样的人。 包间门被推开,周双和许乘一同进来。 张子序和陈凡同时愣住,同步相望,同步挑眉,都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许乘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但懒得管。 他回到桌前,桌面那碟鱼确实不见了,但他碗里有鱼肉。 他下意识看向那哥俩,以为是他们帮忙夹的。 “谢了。”他一声谢,也没说谢谁。 周双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张子序冲许乘投来一个贼笑,好几次眼神暗示。 许乘没懂他在挤什么,直接出声问他是不是有毛病。 陈凡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往嘴里塞了块肉堵住。 周双依旧像独立一桌那样,默默吃自己的饭。 “蠢。”张子序忍不了了,他真的骂出了声。 只不过声音很小。 随后看个手机都跟做贼似的,放在桌低下。 没一会,许乘手机进来两条消息。 【张子序:乘哥,你那碗鱼肉,可是周姐亲自给你挑的!!】 【张子序:这待遇,这贴心得...啧啧啧,你说她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你了呀,还是说,刚才你们俩在外边,已经暗度陈仓过了!】 张子序也只敢悄悄发消息,完全不敢当面瞎起哄,毕竟万一他周姐不好意思、或者一生气,直接把他撂桌面了呢。 许乘看完第一条消息,第二条都没来得及看,脸就已经下意识转向了周双。 他看看碗里鱼肉,又看看她,有点儿没敢相信。 但很快,嘴又一咧。 为什么不信? 就是她!就是她! 她开始关心我了! 她马上就要喜欢我了! 哥最近的默默付出终于要他妈有点回应了! 许乘内心的欢乐震耳欲聋。 周双余光发现他的注视,偏头看过来,眉宇间透着些许疑惑。 许乘没说话,目光灼灼盯了她一会,才收回视线埋头敲字。 并非是给张子序回复,而是把消息发给了她。 【许乘:多谢周老师的偏爱。】 - 周二的体育课。 体育老师今天没让人跑圈,做完放松运动后,便让大家该练什么就练什么去。 毕竟下周就是校运会。 跑道上,周双和乔如以及另外两位女生,在练习4x100接力赛。 周双跑最后一棒。 这已经是这节课第三回训练,也是第三遍失误。 失误都出在乔如和周双的交棒上。 回回都是掉棒。 乔如先发制人,“周双你怎么回事!接个棒都接不明白,多少次了,就这样还比什么赛!” 她声音大得怕周围人听不见似的,“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别耽误大家时间,趁现在换人还来得及,省得到时候在全校面前丢人。” 周双还没还口,阮西的声音从跑道外围传来。 “乔如你别太过分,我都看见了,明明是你提前松手的。” 第一遍可以说是意外,第二第三遍还是如此,那很明显是故意针对人了。 阮西走过来,站到周双旁边,和乔如对峙。 男生们大多去了打球,周围基本都是女生。 那群窃窃私语的吃瓜者中,其实也有一小部分人看见是乔如提前松手,但大家都事不关己等着看戏的模样。 没有人想淌这趟浑水。 况且能待十五班的,本来个个就不是什么善茬,戏越大,她们看得就越爽。 乔如嗤着眉眼,“我有病啊我提前松手,我跟别人练习的时候怎么就没出错?这还不明显吗,就是周双的问题,她自己接力不行,还非得报名,还报那么多项目,不就是想当个显眼包吗。” 阮西:“你” 阮西刚要回击,手被身旁的人拉住。 她一转头,看见周双往前走了一步,垂眼盯着乔如,“我是我们班女生里,最后一个报名的,所以我为什么报了那么多项目,谁都清楚。你也说了,现在还可以换人,你要觉得这是件出风头的事情,那我报的那些项目里,你随便挑,看上哪个,直接换你名字就是,要是都看上,就都换。” 她语调淡然,却又字字有理,每个平静的停顿,都散着莫名的气场。 乔如哑口。 又有些难堪和恼怒。 谁他妈要去报那些鬼项目,她又不是全能的。 她弯腰捡起接力棒,嘴硬道,“我才不稀罕什么风头。” 第43章 你不是觉得砸人好玩吗,我陪你玩 乔如方才吃了亏。 第四回训练,她却还想故技重施,哪怕只是单纯给对方添堵也行。 可周双也不是好惹的。 兔子被惹急了还会咬人呢。 更何况,她不是兔子。 她是只狼。 有仇必报的狼。 在乔如快要跑到身后的时候。 周双后退了点,赶在乔如伸手之前,先抓住了接力棒,然后猛一拽。 “啊!!”乔如猝不及防,来不及松手,直接被那股力道带得摔倒在地。 塑胶跑道颗粒不平。 要不是穿的长裤,她膝盖都得磨破。 跑道外,围观的人皆一惊,都因她这意外一摔倒吸凉气,有人冲这边喊,问她有没有事。 周双回身蹲下,将接力棒递过去给乔如牵,淡声问,“疼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乔如怔了怔,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对方刚刚不是故意的。 但很快又觉得不可能。 “废话!你摔一个试试!看看疼不疼!”她语气恶劣地回呛,抓住接力棒的另一端,正要借力起来。 周双却忽然松了手。 “那就好。” 疼就对了。 冷漠的声音落下,周双自顾自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错愣的乔如,一副不关心她死活的模样,张嘴问,“还能跑吗,能跑就重新来。” 乔如回过神,猛地站起身,刚想咒骂。 周双靠近她一步,气息平稳却又森冷无情,“如果你真的还学不安分,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摔第一次,就能让你摔第二次第三次。” 乔如身子一僵,后背莫名生出一丝寒凉来。 待周双站回旁边的跑线上,乔如才回神。 她抽着嘴角嗤了声,不耐烦地转身,将接力棒拿回去给跑第一棒的王春婷。 这次之后。 几人又练了几遍,乔如心里有气,但终究是没敢再耍花样。 体育馆的篮球场。 张子序被骆南牵着跑了半节课,累得气喘吁吁。 他扔下球走到场边,拧了瓶水灌了两口,冲一旁盘腿而坐、正低头认真复习的许乘骂,“乘哥,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们绑你过来,是让你来打球的,不是让你拿本破笔记在这里当卷王的。” “说谁的是破笔记呢?!”许乘将笔记本往他小腿上抽了下,“这可是周老师亲手所着,人间至宝!” “啊对对对,周老师是宝,周老师所有东西都是宝!”张子序语气里全是嫌弃。 他觉得他哥恋爱脑实锤了。 还是锤得死死的那种。 许乘睨他一眼,“不阴阳怪气会死?” 他话落,嘴边莫名其妙地又带起笑,如沐春风般张嘴,“后天的期中考,就是检验我周老师教学成果的时候了,我不得考个好成绩让她开心开心?” “哟哟哟,还特别强调你周老师,还考个好成绩让她开心。”张子序差点要吐。 许乘看都不看他,扬着嘴角,“但凡沾点阴阳怪气,我都当你是在酸。” 张子序白他一眼,“乘哥啊,你好歹也是个风云人物,瞅你那出息。” 许乘笑笑,“要什么出息,我要我周老师一个就够了。” 张子序确诊他已经没救了,扔下水,重新返回球场。 操场,接力跑练完。 周双其他项目都是单人项目,没有什么需要磨合的。 拿出兜里的卷子,在操场中央坐下,摊开来看。 乔如加入到了毽子队伍。 她似乎又忘了刚才的教训。 屡次有意无意地,将毽子往周双身上踢。 每次砸中周双或者她的卷子后,又都嘻嘻笑着说句意外,再道句不好意思,断掉对方反击的机会。 第四次,毽子以抛物线快速飞向周双,眼见这次将会砸到她侧脸上,周双低着头,脸都不偏,手快速一抬,直接将那飞来的毽子攥住了。 乔如震惊到呆愣当场。 旁边目睹的几位女生,同样目瞪口呆。 周双不疾不徐,将卷子折好收进兜里,攥着毽子冷眼起身,正准备悉数奉还。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一个毽子砸中乔如脑袋。 她“啊”地痛叫,捂着后脑勺叫骂,“谁啊!” “你不是觉得砸人好玩吗,我陪你玩。”阮西绷着唇,气势凌人,头一回给人不好惹的感觉。 周围人更加愣怔了。 虽然从前的阮西也不好惹,但那种不好惹,只是建立在她的家族背景上。 再加上她和骆南的那层关系,所以没人会去碰那个壁。 她本人其实表面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永远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表情,对谁都能笑笑。 而像此时此刻这种,由眼睛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大家从来都没见过。 “我又不是故意的!”乔如刚嘴硬一句。 啪—— 阮西又往她身上踢了一个毽子。 乔如本来可以躲的,但由于不置信对方会当面做出此等行为,愣是杵在原地没动。 周围人都惊呆了,一时间也无反应。 “认真给周双道歉。”阮西不容置喙地说。 她手里还攥着两个毽子,大有乔如不道歉,她就全往她身上踢的准备。 乔如咬牙,攥拳。 和阮西对峙了半晌。 终究是转身,不怎么情愿地和周双道了歉。 啪—— 这一回,毽子砸中乔如后背。 “我是让你认真跟她道歉!”阮西的话更加掷地有声。 乔如也快要爆发了。 旁边同学见状,觉得事态有点严重,终于认真开始劝架。 周双站在那里,看着阮西,微微晃神。 原来头发很软,说话很温柔的女生,也是可以保护人的。 原来也不是谁都跟叶瑜珊一样,只会站在她身后,甚至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把她推出去的。 乔如很生气。 阮西很执拗。 两人都不听劝。 直到体育老师不知从哪个旮瘩回来,看见这一团拉扯的人影,远远冲这喊,“那堆同学!干嘛呢!” 事情得以化解。 - 只是中午放学。 阮西跟到了乔如家门口。 她支开两位司机,单独跟乔如说话。 “周双是我朋友。” 乔如眉眼烦躁,“所以呢?” 阮西弯唇笑笑,意思很明显,“找她麻烦就是找我麻烦。” “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堂堂阮家的大小姐,想要什么样的朋友没有,为什么偏偏上赶着往她身上凑?你没看人家压根不太想搭理你吗,她来咱班都多久了,她谁也不想搭理,你看不出来?她甚至连许乘也爱答不理,我真的想不通,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非得往她身上凑。”乔如满脸搞不懂,“我有时候真不明白,她到底在装什么。” 上次雨伞的事情也是,她和陈玲都道歉了,周双声都不吱一下,还一副高高在上爱搭不理的死表情。 “谁说冷淡就一定是装。”阮西说,“我倒觉得,你比她装多了。” 乔如闻言,咬牙刚要反驳。 阮西一语中的,“其实你就是嫉妒她吧。” “乔如,你从小是只金丝雀,家里宠外人捧,你傲娇,你自满,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像你这种条件的,才有资格傲视一切,而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还能活得我行我素?” “周双不是显眼包,她出色的每一件事,都是她的能力。” “她就是很优秀很酷啊,每个人都有优秀的点,你有你的优秀,她有她的优秀,你不能因为她会的你不会,就去诋毁她。” 阮西字字戳得乔如说不出话来。 “承认别人很酷很难吗?”阮西真心奉劝一句,“乔如,你与其嫉妒,还不如学会欣赏。” 阮西说完,刚想走,转身便看见不远处,双手揣兜,嘴里叼着烟的许乘。 第44章 你对象撬我墙角啊!你管不管! 许乘慢吞吞走过来,抬手将烟捏在指尖。 他看了眼阮西,又转向乔如,眉尖不耐烦,“怎么又是你,你就那么爱找我周老师的麻烦?” 怕对方没懂,他又补充,“也就是我同桌,周双。” 他倒是挺感谢班上还有八卦爱聊的女生,不然也没法在路上听闻这么一件事。 乔如虽然也娇惯,但面对许乘,还是会有几分忌惮。 毕竟这人要是真生气了,不管对面是谁,都是先撂了再计后果。 “说说吧,是怎么欺负她的?”许乘刚问完,又改口,“算了,一律按最严重的处理。” 他语气轻飘飘。 乔如却吓得有些寒战,眼里划过惊恐,脚步僵硬地往后退了退。 她好怕,怕他一抬脚,就将她踹出两米远。 许乘短促一声笑,“怕什么,吓唬你的,我又没带刀来。” 他摊摊胳膊,敛了笑,“我只不过是来稍微警告一下。”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动了动,将烟上的灰弹掉。 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在阮西的注视下,许乘毫无预兆地将烟上的猩红,戳向乔如肩头。 乔如错愣半秒,惊叫,“啊你干什么——陈叔!” 她拼命往后退开,扭头朝远处喊她家司机,随即抓起衣肩查看。 秋季校服还是挺厚的,那半秒只烫出薄薄一道焦痂来。 但也足够让乔如气愤又害怕。 觉得许乘是个疯子。 如果她不退,那烟头是不是就会烫破她衣服,烧到她肉里。 许乘半点不捉急,呵出一声讥讽的轻笑,“就你这胆子还敢惹小拽姐,我这么不要命的都没敢随便惹她。” “姓乔的,下回再搞事情,烟头烫得可就不是你衣服。” 他后边的警告不急不徐,却又不怒自威。 乔家司机姗姗来迟,赶到乔如身边,“小姐!发生什么事?” 看阵势,很明显是一场对峙,司机望向许乘和阮西,“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话落又回头问乔如,“要打电话叫乔先生回来吗?” 说到底,他也只是乔家司机,真有什么事,还是得通知他雇主来处理。 乔如指尖微微抖着,气的,也是怕的。 她看了眼许乘,又畏惧地撇开,“不用了。” 她家比不得许家和阮家,就算是爸爸回来,也不能拿跟前这两人怎样,而且事端是她挑起的,家里人要是知道,可能还会嗔怪她惹事生非。 阮西家的车,停在外头路边。 许乘跟她一同走出去,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同桌?你喜欢她?” 阮西清澈的眸眼染笑,不假思索,“喜欢啊。” 许乘眯眯眸子,眼神警惕地斜过去,“哪种喜欢?” 情敌不分男女。 许乘的宗旨是:一个都别放过。 ??阮西很明显顿了下。 想明白他话里意思,她抿着笑反问,“你又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是哪种喜欢?你也喜欢她?” “这不明摆着吗。”许乘手揣着兜,扬着下巴,一副我喜欢她我傲娇的小表情。 阮西:“所以你又是哪种喜欢?” 许乘:“那自然是哪种喜欢都有。” 阮西停在自家车前,故意逗他,“那我也哪种喜欢都有。” 她说完,上了车。 车窗开着。 许乘愣了下,冲里头喊,“不是你什么意思,你先下来,给我说清楚。” 阮西嘴边抿着坏笑,“莫叔,不用管他,开车吧。” “是,小姐。” 车子真的就开走了。 留下许乘独自在那跳脚。 估计是气不过,他蹲下来,掏出手机发消息给骆南告状。 - 下午上课前,周双把先前给许乘整理的学习资料,印了一份给阮西,“谢谢你早上帮我。” 阮西瞧着她主动递来的资料,眼里闪闪满是惊喜。 “你不用跟我客气,况且乔如确实过分。”她甜甜地笑,默了下,又试探问,“那个,下午放学我可以邀你跟我一块吃晚饭吗?” 交朋友啊交朋友。 阮西此时心里想的,全是交朋友。 周双脸上有迟疑。 但看着阮西甜软笑意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放学后。 许乘背完两篇英语作文,扭扭脖子,伸着懒腰起身,“走啊周老师,吃饭去。” 周双跟着站起来,出声却是拒绝,“我今天不跟你吃。” 许乘:“为什么?” “我跟阮西约好了。” 周双说完,看到阮西在窗外冲她招手,抬脚走出去。 许乘在原地傻愣了会,猛冲到第四组,将骆南扒拉起来,指着空空的后门,“你对象撬我墙角啊!你管不管!” “?” 骆南面露疑惑。 反应过来后,轻描淡写,“管什么管,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尊重她。” “尊个屁!”许乘不让他尊这个重,将他拽起来,“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拆散她们,拆不散那加入也行。” 他几乎是连拖带拽将骆南绑走。 两分钟后,张子序从厕所回来。 一进门,发现课室里的人都没了。 “卧槽!”他站在那里脱口喊,“人都哪去了!我他妈被遗世独立了吗!” - 期中考前一天早上。 周双翻着错题本,看着看着,眼皮便耷拉下来。 她很少会在白天犯困。 可昨晚熬夜改稿,凌晨两点才睡,早上又五点就醒了。 哪怕是神仙,这会也得打个盹。 本来想喝口热水清醒一下,手还没挨上杯子,看到桌面散着的几颗薄荷糖。 那是许乘给的。 但她除了上周他强行撕了颗塞她嘴里。 之后再也没碰过。 不是不喜欢,而是发现,她同桌好像挺讨厌薄荷味。 吃颗糖吧,这玩意儿比热水还解困。她此时这么想。 但手放下,最后还是再次抬起,抓住了水杯。 只是拧开还没来得及喝,鼻尖就飘进了清凉的薄荷味。 她下意识侧头,看见许乘把一颗糖丢进嘴里,然后龇牙咧嘴。 “...”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遍看见他这模样。 终于忍不住问,“不喜欢为什么还吃?” “你喜欢啊。”许乘脱口。 末了又笑笑,偏过头来说,“你不是喜欢薄荷味?现在我也是薄荷味的了,四舍五入,等于你喜欢我。” 周双:“...”什么无赖歪理。 不过他的无赖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起码她现在困意全无。 简直了,他的无赖居然比热水和糖更管使。 周双把水杯盖子拧上,低头看题。 安静了十来秒,她突然小小声说,“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薄荷。” 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吃。 后边那句,她虽然没说出来。 但许乘仿佛从她语气里听见了。 他头一歪,支着下巴看她,笑眼明亮,“其实吃多了,我觉得薄荷也没那么难吃。” 所以你没必要为了让我不吃,否认自己喜欢它。 周又又,你好像,有点喜欢我了。 对吧。 - 周四早上。 距离开考还有十分钟,监考老师还没来。 周双坐在窗边,趴在桌面闭目养神。 她左手边是许乘。 许乘这会左手托腮,右手转笔,“缘分啊周又又,考个试咱俩还能被安排在一块,桌子一拼,这不就跟在十五班没什么两样嘛。” 周双埋在臂弯的脸翻了个面,对着他,掀了掀眼皮。 瞧着他脸上带点得意带点痞的笑。 觉得他有毛病。 她给了他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眼神,又把脸转向窗边,继续闭目养神。 如此冷淡的反应。 许乘一点也不介意,毕竟考试坐哪,昨天就已经知道了。 他这话,不过是故意说给此时此刻坐她后边的王景辰听的。 瞥见姓王的脸色成功变得不好,许乘嘴角瞬间勾得更高。 嘿,单方面的争风吃醋,这感觉居然也还蛮不赖。 第45章 周老师,发绳给我一下? 期中考结束,紧接着就到了校运会。 校运会当天一早,张子序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在走廊要醒不醒地和许乘打招呼。 许乘昨晚把铜钱上的绳子弄脏了,今早买了根新的,这会正攥着手机,打算拆下来换。 他瞥了张子序一眼,“昨晚做贼去了?” “做什么贼。”张子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说难得考完期中试,当然是得给自己放两天假,在家看了两天小说。 他话到这,突然一副泪干肠断的表情,“乘哥,你相信宿命吗?” “什么东西?” “宿命!”张子序震耳欲聋的一声。 他说最近看腻了打打杀杀的书,所以昨晚找了本言情小说看,结果越看越上头。 尤其中间被虐得死去活来。 他仰头,表情认真得过分,“好在结局是he,不然我连夜带刀闯作者家去,刀架他脖子上也得让他把结局改了。” 许乘表示不理解,“就看这玩意儿看了一整晚?” “对啊,凌晨四点才睡,一晚上肝完!这男女主的宿命感拉扯啊,真真上头。”张子序顿了顿,拍他肩,“话说,乘哥你到底信不信宿命?你猜你和周姐,会不会也是宿命的安排?” “脑子肝出毛病了吧你。”许乘骂他。 张子序觉得也是,他承认自己肝了一晚上后,此时有点魔怔。 许乘接着说,“我信那玩意儿干嘛,况且我这是现实,又不是你看的乱七八糟的小说,哪来那么多宿命拉扯?” “年轻人啊,少看点网文,邹老头子说得对,有时间,多写几道数学题才是正事。” 许乘话落,拆线的手用劲过度,铜钱弹到他掌心转了个圈,而后顺着他指缝掉落,滚到刚好踏出班门的周双脚边。 !!! “出现了!宿命!”张子序极其激动的一声。 许乘耳膜差点要破,抬手拍了下他脑袋,“别一副神经病的样子。” 张子序瘪瘪嘴。 周双立在那里,高级灰的长袖衬衫,略微宽松,黑色宽松直筒牛仔裤,垂至运动鞋跟。 她弯腰把钱币捡起,拿衣摆擦掉上边的灰尘。 随后走过来,视线落在某人右脸那颗眉尾痣上。 “手。”话语简短。 许乘应声抬手,摊开手掌。 周双把钱币放他掌心,然后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张子序杵在一旁,看看她背影,又看看许乘,又看看她,又看许乘,最后低头看看自己,突然就崩溃了,“卧槽!你帅就算了,凭什么她也帅成这样?!同样是班服,凭什么你们俩穿得跟衣架子模特似的,我穿就像街边流氓?” “要死?吓我一跳。”许乘瞅他。 随后直起身,笑了下,“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吗,我俩的脸,都是女娲毕设作品,连身材都是黄金比例,再看你,啧、” 许乘没把后边的话说出来,跟着抬脚去了洗手间。 张子序在身后骂,让他要点脸。 骂完一回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站了第三位衣架子。 骆南静静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很轻地一声,“啧、” 接着再没后话,转身进了班门。 张子序几乎要“哇”一声跪地捶墙。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我压根不丑! 好歹眉清目秀,一米八的大高个! 我不过是今天出门着急,没打理睡乱的发型,衬衫也没好好熨平,衣领没翻平整... 我才不丑!! - 校运会开幕式定在九点。 集合之前,周双坐在足球场的球门边,背靠着框架。 许乘蹲在她跟前,朝她伸出手掌,“周老师,发绳给我一下?” “干嘛。”周双只问不动,两只眼睛望着他,像是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些“耍坏”来。 许乘恣意笑着,郑重保证,“给我就是了,一会还你,绝不私吞。” “你们看,真的很像情侣!”远处,一位女生拽着同伴往这边看。 大家早有耳闻,都说许乘跟十五班那位叫周双的女生走得很近。 甚至一些颜控的,不管消息真假,都已经在私底下悄悄磕了。 “许乘伸手什么意思?不会是要跟她牵手吧!不是吧不是吧,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吧!!不怕被抓早恋吗?!” “虽然心里有点酸,但他俩长相看起来是真搭!我宣布!我不磕我和许乘了,我要磕他俩!” “他们穿的哪是班服啊,分明是替他俩量身定做的情侣服好吗!” 那几位女生,酸是真的,姨母笑也是真的。 而像她们这样的“小团体”,整个运动场,随处可见。 周双盯着许乘看了会,竟没拒绝,抬手便将头发上的发绳扯了下来,搁到他掌心。 许乘可能是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好说话,愣了下,才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周双的发绳都是外婆做的,跟外头买的不一样。 比如此时这根发绳,黑色的,中间的圈圈有弹性,边缘是活结编织的两根短绳,其中一根吊着一颗绿色小珠子。 而另一根绳,之前是用来吊那枚古币的,如今古币没了,便空着。 许乘将定制的两枚指甲大小的银牌,绑在了那根空绳上,每个牌子上边都有一个“又”字。 又又,合起来就是双。 周双的双。 许乘绑完,把发绳放回了她手心。 周双错愣着,还没回神张嘴问点什么。 许乘突然被张子序扯起身,带到一旁。 张子序搭着许乘肩,指着满操场八卦的人群提醒,“乘哥你收着点,没看大家都在造你俩谣了嘛。” 许乘撇开他胳膊,“造什么?” 张子序:“还能造什么,造你俩是情侣呗!” 许乘眼一亮,有这等好事? 他笑了下,“那让他们多造点,最好到我面前来造,我爱听。” “...”张子序忍不住骂,“出息!” - 开幕式走方队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十五班举牌的,仍旧会是颜值担当的许乘,都以为又能大饱眼福。 所以当周双举着班牌站在十五班前头那一瞬,周围吐槽声一片。 可是多看两眼。 ?? 这女生好帅!! 别的班,要是女生举牌的话,不是一身漂亮长裙,就是不怕冷地穿着膝盖以上的短裙。 只有周双,长裤衬衫。 最要命的是,衬衫还打着领带! 最上边那颗纽扣还没系! 一头狼尾比两个月前长了些,这会正半扎着松弛的丸子头。 一整个清冷少年感啊! 好帅! 尤其是她从小习武,身板笔直,脸色淡淡不苟言笑,光是站那就已经酷酷飒飒。 走方队的时候,十五班全体跟在她后头。 那场面,就像一个大姐大带着一班小弟赴架。 却又莫名青春朝气。 第46章 比比?看咱俩谁能拿第一 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式结束,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领导致辞。 主席台下,每个班级排成一列纵队。 如今周双仍旧站在十五班最前面,扶着班牌。 十五班的班服除了衬衫加牛仔裤,其实还有一件黑色的英伦外套。 走方队那会,其余人都穿了,只有周双没穿,因为班里有人提议说,走前边带队的,要突出点特殊。 当时周双脚步踏得专注,倒没觉得冷,如今静静站着,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全是寒意。 她正想把班牌拿近一点,挡挡跟前的风。 身后的女生突然轻轻拽了下她衣袖,递来一件黑色外套,“这是从后边传过来,给你的。” 周双低眸看着那宽大外套,鼻尖飘进熟悉的香味,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 她不想穿,“麻烦你,传回去吧。” 女生复述一路传递过来的话,“传过来的人说,你要是不穿,他就过来,亲手替你穿上。” 周双:“...” 无赖。 周双心底骂了姓许的这么一句,随后接过那件英伦外套,下意识往队伍后方看了眼。 那个无赖,此时此刻正歪头探着脑袋,触上她视线那刻,整张脸笑得张扬又傻比。 有那么一瞬间,周双觉得风停了,周遭的声响停了,只有自己的心还在喧嚣。 她很快便把头拧了回去,穿上那件极不合身的外套。 也是很暖、很香的外套。 来自无赖的外套。 - 开幕式结束的第一二个项目,是铅球和毽子。 报了名的,都快速换完运动服,准备去检录。 操场东西两边分别有扔铅球的场地,所以男女比赛可以同时进行。 但张子序很不爽,因为代表十五班出战的,恰恰是他乘哥和周姐,“为啥男女铅球要同时进行啊,你俩我都想看,要不我把身体对半撕开,各自分一半去给你俩加油?” 周双瞥他一眼,没说话,抬手将半扎的丸子拆了,随后将头发悉数盘了起来。 许乘替他补充,“一会我俩跳高还同时进行呢,你是不是也得分两半?” 闻言,张子序抱头长叹,一副接受不了的痛苦样。 但很快他又眼睛一亮,像个机灵鬼,“有了,铅球看我周姐,跳高看你,一碗水端平!” 许乘笑笑,“别端平了端水大师,铅球跳高都去给我周老师加油。” 张子序心底一乐。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前两年校运会都有看你,再好的兄弟也该腻了。 他心底这么回答,嘴上却说,“那怎么好意思抛弃乘哥你。” 许乘早就看透他的虚情假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放心,就算你不去看我,明天的三千米,我也会给你加油。” 张子序一下炸了,“别提三千米!一提我就想揍你!”又不能!毕竟揍不过! 他哭哭啼啼像个怨妇,“别的兄弟都是嘴上坏,你是真坏。”偷偷摸摸就把我名字写上去了! 周双安安静静听他俩斗嘴,听着听着,嘴角莫名向上弯了点。 只是很快又拉平。 到了要分别的地,她往东边走。 许乘突然喊住她,“周老师,比比?看咱俩谁能拿第一。” 周双回头,撞上他明亮的眸眼。 空气有一瞬间寂静。 张子序很败坏气氛地插到两人中间,“我说你俩就不能同时拿第一?” “有道理,不冲突。”许乘认同地点点头,然后抬起胳膊,很顺手地拍了下他脑袋,“聪明。” 这一掌力气不大,但很巧妙地将张子序这个碍眼的家伙推了出去。 很好,他视线里又全是他同桌了。 张子序不解,“聪明你还打我?” 许乘嘴角往上扬了点,看都不看他,“太聪明了,打傻一点。” 张子序:“...” 许乘在快要把周双眼睛盯穿后,说了句,“加油,周老师。” 周双沉吟片刻,终是回了他爱听的,“你也是。” 她准备转身,某人却不满足地追问,“也是什么?” 周双脚步停了半秒,视线转回来一点,本不想搭理他的得寸进尺,可最后看在他给她递衣服的份上,还是全了他的心。 “加油。” 淡淡的两个字落下,她迈动脚,这次是真的走了。 - 东边,周双是最后一组最后一位扔铅球的。 西边,许乘也是最后一位。 两人几乎同步拿球,同步扔出。 铅球落地那一瞬,两边观众的喊声都差点破天,人群里不少声音都在那里喊什么“草”“牛批”“第一”。 虽然成绩排名还没公布,但从头看到尾的,都早已清楚第一是谁。 “卧槽卧槽周姐牛批!!”东边,张子序激动得就像自己破了记录一样。 身边随便逮个人就喊,“看见没!我们十五班的,我周姐!” 周双拍掉手上的灰,看了眼张子序这个显眼包,默默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要准备跳远的检录了。 等张子序反应过来人没了的时候,周双已经快要走到三级跳的沙池。 在检录摊前遇上许乘那刻,周双愣了下。 许乘倒是笑得挺开心,他走过来,挑眉笑说,“你这什么表情,我这会又没比赛,来给你加油不是应该的?” 周双没觉得应该,也没觉得不应该。 只是记得他也是铅球最后一位,刚刚听那边喊声,应该是跟她同步结束比赛。 而西边的场地离这沙池远大半截,他这么快就出现在这,只有一种可能,跑过来的。 那么着急赶过来干嘛,沙池又不会跑路。周双在心底说。 沙池没跑路,我自然也不会。她心里又默默补充了句。 周围一些同学,看见周双和许乘站在一起,又开始磕,只是旁边检录处,除了学生志愿者,还有两位老师裁判,所以那些人不敢磕得太过分。 周双登记完没几秒,张子序姗姗来迟,一同出现的,还有骆南和毽子比赛结束的阮西。 在连续看到几位女生扑在沙池,不是擦到腿就是磨伤手掌后,许乘蹙着眉,绕到周双身边,“周老师,一会别太猛,名次不重要,安全第一。” 周双看着跟前助跑的女生飞快掠过,她淡淡道,“没事。” 许乘还想叮嘱几句。 周双又说,“快到我了。” “嗯。”关心不听,他只好来点反向刺激,“说真的,别太猛,不然一不小心摔个狗吃屎,会很难看。” 周双看他一眼,突然说,“许乘,你去对面吧。” “?”许乘没懂。 “沙池对面。”周双很认真的语气,“看到你站那,我可能会跳更远一点。” 许乘心猛一震。 刚要琢磨她这算不算表白,就又听见她平静却又莫名拽拽的声调。 她说,“毕竟我想踹你很久了。” 许乘:“...” 第47章 她咻一下就过去了! 虽然她说想踹他,但许乘仍旧站到了沙池对面,站在人群的最前边,站在一抬眼,就可以和她直线对视的地方。 周双活动着脚踝,助跑前,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前方。 那位无赖很高很白很惹眼,可惜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眼睛。 不过在她收回视线前一刻,他笑了下,她看清了。 周双心底鼓点敲响的一瞬,抬脚由慢跑到飞奔。 每人跳远都有三次机会。 许乘站在那里,一直没离开。 总觉得她每次助跑、起跳,都是在朝他飞扑而来。 好像下一秒,就要扑到他心里去。 周双跳完最后一跳,许乘也不管周遭目光,将她带出人群,拧开一瓶水,“手伸过来。” 她第二遍跳的时候,手撑了下沙池,手上多少沾了沙灰。 周双也没在意那些往她身上聚的目光,伸出手。 他边倒水她边洗,洗完还挺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纸,将手擦干。 许乘目光迷恋地望着她,笑笑,“周老师,厉害,又一个第一无疑了。” - 跳高的时候,张子序终究还是去了许乘那边,毕竟作为端水大师,但凡哪边多一滴,他都得犯强迫症。 ......好吧,其实是被周双赶去的。 她是这么跟他讲的,“给那无赖加油去吧,不用盯着我。” “瞧您说的,怎么叫盯,乘哥又没说害怕您受伤...”张子序说到一半猛捂住嘴,演技拙劣。 他其实就是故意这么演的,想让她知道他乘哥有多关心她。 心说万一她听了,对乘哥芳心萌动,那他就是最强助攻啊! 就连他乘哥,都得亲自给他颁个奖状! 周双自然也听得出来,“你要不直接把他原话复述一遍?不用演得这么辛苦。” 张子序本来还想讲些什么,被她一个沉默的眼神杀过来,杀得他百米冲刺地奔向男子跳高的阵营。 “乔如,跳高开始了,走,咱们也看看去!”陈玲从大本营的阶梯跳下来,拽着乔如便往操场跑。 两分钟后,站在女子跳高场地前,乔如满脸疑惑,“不是看许乘?” 陈玲想也没想,“看他干嘛,以前也不是没看过,现在当然是看周双啊!没听刚刚广播公布的成绩?她铅球和跳远都是第一,好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实力!而且都是咱班的,给谁加油都一样!” 乔如撇撇嘴,“有什么好看的,就算她跳远好,也不一定跳高好。” 她这么说,可还是跟着陈玲往人群里挤。 隔壁围观许乘的人很多,可围在这想要看周双的人也不少。 周双长得好看,还酷帅,简直男女通杀。 尤其是刚刚播报了她那两个战绩后,大家的好奇心都蠢蠢欲动,纷纷赶来看这个厉害的小姐姐。 陈玲拖着乔如挤了好久,才挤到人群最里头。 这会周双刚跳完一米五的高度,正好站在乔如左手边两臂距离,和阮西说着话。 乔如和陈玲刚站定没几秒,别班一位女生起跳,身子没跳过去,倒是一脚把杆子踢飞,杆子直冲她俩而来。 陈玲和乔如吓得后退,下意识闭眼抬胳膊挡脸。 然而意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来。 再睁眼时,杆子已经在前方地上。 周双站在她们旁边蹙眉摸着手腕。 阮西过来拉过她手,眉眼微皱,“周双,你手怎么样?有没有事?” 志愿者和那位跳高的女生,也都急匆匆跑过来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周双淡淡一声。 接着抬脚去排队准备跳下一轮高度,倒是没给乔如和陈玲一个眼神。 刚刚围观的同学都还在捏汗,这会人群直接炸开。 “什么情况!你们看见了吗!她咻一下就过去了!” “他妈的!好炸裂!” “周双!50米、100米、400米、800米全报上好吗!我们想看你跑步!” 喊得好疯狂,甚至有人激动到手抖。 陈玲愣愣地,扯扯乔如衣服,“什么意思,刚刚是周双把杆子挡回去的吗?” “同学你没猜错!我都看见了!她动作好快!!咻一下就过来了!!你们该感谢她!!”身边一位女生言语激动。 刚刚意外发生那一刻,多数人要么愣要么战术后退,只有周双,在跳高女生脚踹到杆子那刻,就已经反应到要冲过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没人敢相信,人的反应速度可以这么快。 听着周遭的呼声,乔如愣在原地,望向周双,脸色微微白。 阮西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乔如,你那样对她,她还是下意识救你。” 后边的话,阮西没再讲下去。 但乔如知道她想说什么。 就是知道,才烦躁。 她烦懑地撇撇嘴,拨开人群挤了出去。 - 校运会才进行一天,周双就圈了不少粉,男的女的都有。 从开幕式,到铅球、跳远、跳高三个第一,再到下午4x100米接力赛的绝地反超! 以及她跳高时那个小插曲。 如今饭桌上,十个人里,有九个嘴上提的都是她。 要说许乘此时作为校草最大的劲敌,那既不是同样帅得没边的骆南,也不是一班清俊的学霸王景辰,而是连他自己都已经沦陷进去的周双。 周双火了,有人欣赏也有人嫉妒。 尤其这两天,她和许乘的微妙关系,也被大家在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 总有人看不惯她,不认可她。 男子4x100米接力赛,安排在第二天早上。 周双有想过,来看许乘的人会很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从第四棒开始位置,一直到终点,跑道外围的看台阶梯上,几乎满人。 第48章 谁给我乘哥送水? 今天没有太阳,凉风阵阵,还挺适合跑步。 周双一会还有100米和800米比赛,所以这会穿着短款运动裤,她上半身裹着自己的校服外套,腰上还系着一件挡风的。 但腰上那件,宽而长,明显不是她的尺码。 她这会,正看着那件校服的主人。 跑道上,许乘一身清爽运动服,肩宽腿长,关键肌肉线条还漂亮得要命。 是任何一位颜控见了,都不会不垂涎的程度。 他站在那里,随便活动了下胳膊腿,而后忽然侧过身来,冲看台某个位置笑了下。 “啊——” “卧槽卧槽——” “他在冲谁笑?冲我们吗!!” 他视线所及的那一片人,瞬间变得好疯狂。 周双感觉自己耳朵要被喊聋。 比起周围那些激动的人,她此时像个异类,不喊不笑,只默默迎上许乘投来的目光。 她知道的,人潮拥挤,他只看她。 “周双。” 对视没几秒,周双耳边传来甜甜一声叫唤。 她偏头,看见阮西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 阮西身后,还跟着骆南和张子序,以及七班的陈凡。 挺好,倒是都来了。 张子序探着脑袋喊,“周姐你在这,那谁给我乘哥送水?” 周双嗓音稍凉,“送什么,跑那一百米,跑完他自己就蹦跶上来了。” 昨天下午他跑四百米的时候,她就是被这一群人忽悠去送水,结果那无赖昨天晚上问了几百遍,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她说不喜欢。 无赖的分析也十分无赖,“我不信,不喜欢你还专门给我送水?” 呵,送水?喝西北风去吧。 好有道理,张子序无话反驳。 毕竟他乘哥确实像那种会自己蹦跶上来的人。 不过张子序还是拽着陈凡往阶梯下走,“算了算了,陈凡咱俩到终点看看吧,不然一会显得咱乘哥可怜。” 裁判拎着喇叭在那确认各跑道的班级和人员名单。 看台阶梯最上方,两位女生脑袋忽然凑到一起。 “哎,看那里。” “哪?怎么了?” “那,姓周的。”蓝衣服女生指着下两排阶梯的周双。 黑衣服女生挑挑眉,“嚯,那小贱人,这两天出尽风头啊。” “就是,要不是她,咱班铅球和4x100接力赛稳拿第一的,倩倩练铅球可是练了整整两周。” “而且你听说了吗,她和许乘的事。” “谁不知道啊,宿舍里都传开了,咱们在师附待了两年多,都没见得能和许乘说上话,凭什么她才转来两个月,就勾搭上了啊。” “既然她这么爱出风头,那咱俩就成全她呗。” 裁判念到许乘名字的时候,观众席一片喊声,加油声震耳。 两女生也挤到了周双身后,想趁乱推她一把,让她当众出出糗。 蓝衣服女生负责挡住身后人的视线,黑衣服女生的胳膊,刚推上周双后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过后也可以说是人太多,不小心推的,不料阮西正好偏过头来,瞧见这一幕。 她下意识伸手护在周双身前,不让她往下坠,可自己却被反向力弄得身子不稳,左脚一踩岔,直踩到下一级阶梯。 一声痛叫。 眼看她整个人都要往下倒,周双和骆南同时快速拽住她。 但人员密集,阮西还是碰到了前边的人,好在碰撞力度因被拽住而减弱,前边的人才不至于被撞下去。 霎时间,周围一阵骚乱。 阮西皱着眉,大概率是崴脚了。 毕竟一级阶梯40厘米高,这么用力地踏下去。 骆南急急凑前问她有没有事,哪里疼。 “脚,崴到了。” 阮西略微痛苦的声响传进耳朵,骆南和周双眉头皆皱。 身体被抱起,阮西却还张望着方才两女生所在的地方,可惜两人已经跑没影,但她还是扯扯骆南衣袖说,“是有人故意想推周双。” “先去医务室。”骆南道了句,抱着她挤出人群。 动静挺大的,许乘一开始没看清状况,只看位置,以为是周双摔了,他下意识想跑过来,刚动了两步,志愿者喊住他。 说比赛马上开始了,让他站回原位。 听到喇叭声,周双跟着看向跑道,她冲许乘摇摇头,示意他别上来,也示意自己没事。 随后跟上骆南,一同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休息间,阮西坐在小床边沿,自己的脚都还在隐隐发疼,却关心地问跟前的人,“周双,你没事吧?” 周双眼睫微微动,心蜷起来,语气比以往软很多,“我没事。” “那就好。”阮西展了一个治愈的笑。 周双心底微微疼,随后指尖又捏紧。 她在这里站了一阵,听校医说问题不大,又有骆南在这,便想着出去寻人。 先前拽住阮西后,她本能回头往身后看了眼,看见两名女生略微慌张地往旁边挤走。 那应该就是推自己的人。 听阮西说,她们是故意的。 那既然是故意的,就得付出代价。 周双走后,休息室只剩阮西和骆南两人。 先前他一路抱着她走来,她没觉得有什么,如今他坐在矮凳上,捏着她脚踝帮她冰敷,冰袋明明很冻,她脸颊却热到绯红。 阮西低头盯着他好看的眉。 良久,她两只手下意识攥住腿边的无菌铺单。 “骆南。”她低低唤了一声。 “嗯?”他抬了下眼,同样很温柔地应,“怎么,是疼吗?那我放轻点。” 阮西沉默,像是纠结了许久,才慢吞吞问,“你会退婚吗?” 上回家族聚餐,她无意听见了叔叔阿姨跟他说,会尊重他们的选择,如果不喜欢这场联姻,可以退掉。 那会,她没有听完骆南的答案,便离开了。 她害怕,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可是现在,当着他的面,那种真实的触感从他手上传来,她真的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如今对这场联姻的态度。 骆南手一顿,看了她几秒,反问,“你希望我退婚吗?” 休息室安静了许久,安静到骆南手中的冰袋,冻到他掌心发疼,麻木,阮西的声音才传来。 “不希望。”她咬咬唇,又豁出去似的重复一遍,“从来都不希望。” 第49章 不像会打架的样子 骆南心跳怦然,抓她脚腕的手,不受控地蜷紧。 很快,他低头重新帮她敷脚,嘴边带起浅浅笑意,“那就不退。” 有那么一瞬间,阮西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和骆南的联姻,是从小定下的。 他们两个,也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从小便玩得好,幼儿园小学都是上的同一所,就连放了学,都是轮流着住到对方家里去。 只是小升初那年,阮家生意危机,总有人背后说她和骆南联亲,是她的福气。 说她什么事都靠骆南。 还说阮家后来的生意回温,也是因为跟骆家那场姻亲关系。 那个年纪,她自尊心多强啊。 自那之后,她主动疏远了骆南,可是心里到底是不愿的,后来干脆出了国,直到去年才回来。 只是没想到,离开了几年,当初小孩间纯粹的喜欢,反而变得不纯粹了。 原来距离和思念会助长情愫,将它们变成另一种样子。 这几年,阮西一直觉得自己是对不住他的。 毕竟当初,她当了逃兵,所以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去靠近。 可是她说不希望退婚。 他说那就不退。 意思很明显了不是吗。 “骆南。”阮西忍不住又喊了他名字。 没等他应,她继续说,“我喜欢你。” 很小的一声。 外头不知医生打翻了什么金属的东西,掉在地上噼啪响,刺耳得很。 骆南没听清阮西那小小声的话。 抬头问她,“什么?” 阮西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他每多看她一秒,她的心脏就多跳一拍。 她耳朵通红,热得离谱,张张嘴,根本说不出第二遍。 算了,没听见就当是天意吧。 她眼底漫起笑,“没什么。” 话落,很快又找了个话题问,“你为什么申请来十五班?” 骆南笑了下,反问她,“那你又为什么故意考那么点分?” “我喜欢自由一点,不喜欢重点班那些条条框框。”阮西双眼笑起来的时候,像两弯漂亮的月牙。 骆南:“所以你才会向往周双同学的自立与不受约束,对吗?” 阮西重重点头,“嗯,她很酷。” - 周双从校医室出来,找了一圈,终于在教学区找到那两人。 如今大多师生都在运动场上,这儿安静静一片。 俩女生矢口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坚称那是意外。 可周双分明瞧见她们眼底的慌张和闪躲。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周双冷眼望着她们,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攥住一人衣领扯过来,正想动手。 “周又又。” 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 她回头,看见许乘和骆南走来。 女生见她注意力被带走,挣脱想要逃。 周双这么多年的武术不是白练的,三两下将人截住,一手一个摁回了墙上。 然后扭头问走到身旁的骆南,“阮西怎么样?” “伤得不重,本来想送她回课室休息的,她说一会想要看你比赛,所以把她带到了班级大本营。” 骆南说完,目光瞥向那俩女生。 他明明面上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却莫名让人心里忍不住一怔。 两女生已经开始腿软了,整个师附,最没人敢惹的就是许乘和骆南。 许乘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动起手来从不心软。 关于骆南,倒没听过什么可怕的传闻,可大家就是莫名的不敢惹他。 她们不过是想给周双一点小小的教训,伤到阮西完全是意外,更没想过要招惹这两尊大神。 “她们...”周双刚想说什么。 骆南打断她,“你100米跑快要开始了,先回去准备比赛吧,这里交给我。” 周双迟疑两秒,望向许乘。 许乘直接过来将她拉走了。 走之前,许乘给了那两女生一个眼神。 要不是要去看他同桌比赛,他高低亲自报个仇再走。 路上,周双把腰上外套解下来,还给许乘。 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两女生在害怕,甚至几乎要瘫坐到地上。 周双收回目光,望向身边的人,“骆班长会怎么处理?看他斯斯文文,不像会打架的样子。” 后边那两句,本来是心里话,但可能因为对方是许乘,所以她忘了设防备,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许乘套上带着余温的外套,有一瞬气笑,“合着你脑子里只有打架了是吧。” 他顿了下,将外套拢紧,“其实我当初看你,也不像会打架的样子,结果呢?” 结果当天,我就在你面前撂了人。 周双心底这么说。 许乘拖长着语调,“放心吧,姓骆的腹黑得很,听过斯文败类没有?别人我不知道,但他绝对榜上有名。” “而且,”他又笑了声,继而补充,“姓骆的是真有洁癖,他揍人基本不动手。” “动脚?”周双下意识问出口。 “?”许乘简直被她气笑,“动什么脚啊,他一般都是让对方自己动手。” ? 让对方自己动手? 意思是,让她们自己揍自己? 周双睁着眼,眼底泛出些许疑惑和唏嘘。 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没再往下问,至于怎么让对方自己揍自己,她想,许乘口中的“腹黑人”,总会有办法的。 100米的比赛很快就结束。 师附没有体育生,周双这个第一,拿得还是挺轻松的。 许乘跟在她身边,陪着她一块往大本营走回去。 他手贱,趁她不注意,抬手抓了抓她的丸子头。 被她一个冷眼瞪过来,马上又松开。 他把双手揣进口袋,以免被她一言不合就掰断,“5个第一了周老师,等会你最后一个项目,也就是800米,再拿个第一就是6,那你果真是6。” 周双没搭理他的冷幽默,脚步抬快了点,想回去看看阮西如今怎么样。 走出小半截,她突然又停下,原地站了会,眉心微蹙。 许乘刚要问她怎么了,她眉头又展平,“我先去个洗手间。” “要不要我陪你去?” 周双已经走出两步,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用。” “厕所有鬼的喔。”他幼稚地喊。 周双:“...” 我什么鬼都不怕,来一个揍一个,尤其是幼稚鬼。 第50章 敢抱我,你就死定了 800米起跑线处,周双将号码牌别到衣服上,随后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等开始。 高三组参赛女生15名,跑道只有八条,所以学校安排起跑时两人一条道,周双隔壁的人还没来。 5号跑道的两位女生,原本不相识的,但因为周双的腿,两人开启了话题。 “你看她的腿,好细好长好漂亮!天呐!怎么会有这么流畅这么美的线条!梦中情腿了属于是,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就这腿,我哪怕被她一脚踩墙上,也只会流着哈喇子说一句:姐姐,你腿好戳我心!” “槽!真的!好看死了!我要是有这样的腿,我大冬天走街上都只穿个超短!!不行,我今天过后,也要回去好好练练腿!太他妈想拥有了!” 叶瑜珊检录完,经过第5跑道起点,正好听见这两女生对着6号跑道的人发出羡慕的哭声。 她抬头一看,看见了周双漂亮的身形。 叶瑜珊嘴角下意识往下瞥了瞥,走到周双身边时,忽地又笑着打了个招呼。 听闻这个声音,周双眸底掠过一丝烦躁。 她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些,半个眼神都没给叶瑜珊。 叶瑜珊脸色难看,立在原地。 枪声响起。 别人开始都慢慢跑,只有周双,跟甩狗皮膏药一样,快速冲出一小段,和别人拉开距离后,才开始匀速跑。 但即便放慢了腿脚,速度依旧比身后的人快上不少。 等她跑完两圈冲过终点时,直接跟第二名拉开了近百米距离。 等在终点的十五班人,有的欢呼鼓掌,有的想围上来接她,不过周双惯性往前跑出一小截,才停下来,微微弯着身子喘息。 她唇色有点白。 许乘小跑到她跟前,伸手想扶她一下。 但那姿势,太像想要抱她了。 “许乘。”周双喘了两口气,才又盯着他冷冷说,“敢抱我,你就死定了。” 许乘手一顿,歪着头笑。 他弯腰凑她近一些,“喘成这样还这么凶啊?” 带着低笑的声音,擦过她耳畔。 周双只感觉整个耳朵都在麻。 她看他的眼神更凶了。 许乘笑一声,点到为止。 “行行行,我闭嘴。”他都怕她一气之下,这口气没喘匀,直接缺氧倒地,“给你递水总行吧?盐水来的,漱漱口。” 他递过来的,是她的保温杯,里边装的是撒了盐的温水。 班上其他人围上来,都在夸周双厉害。 尤其张子序,“周姐你太牛批了!我他妈一会的三千米,要向您学习!” 他本来还想着随便跑跑,如今觉得要是不拿个名次,都对不起他周姐为班级争光所做的努力。 周双淡淡点点头,算是回应大家的关心与夸赞。 她接过许乘手中的水杯,往前走走放松肌肉,然后拆下号码牌回去登记成绩。 其实刚刚她挺诧异的,好像经过这两天运动会,十五班的人,又对她热情了许多。 或者更准确说,是欣赏与认可。 叶瑜珊跑过终点时,周双已经登记完成绩,跟着许乘一块转身离开。 叶瑜珊口干舌燥,接过同桌递来的水,眼睛却下意识去寻王景辰的身影。 可好不容易在人群里寻到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只跟着周双移动。 叶瑜珊忽然觉得喉咙更干更疼了,也跟着盯向周双背影。 不,应该说用瞪更贴切。 一旁的乔如,留意到她的眼神,以为她是嫉妒周双拿了第一,忍不住骂了声,“瞪什么瞪,你再怎么不服,她也是第一。” 陈玲闻言,略微惊讶,随后又笑问,“乔如,你这是在帮周双的意思吗?” 乔如又给了叶瑜珊一个不善的眼神,才双手揣兜往十五班大本营走,没好气说,“谁帮她!我这是维护自己班上的人,咱十五班的宗旨,不向来都是自己班人,自己欺负可以,别班人欺负不得吗。” 陈玲笑笑,跟在她身后嘀咕,“行行行,你就嘴硬吧。” - 男子三千米即将开始,周双却像是还没恢复过来,唇色依旧泛白。 她坐在大本营附近的阶梯上休息。 两位男生立在她身边。 张子序把外套往许乘手里一塞,扭头冲周双笑嘻嘻,“周姐,我走了,你要不先给我喊声加油?我信你等我跑起来后,肯定不会张那个嘴。” 周双还没说话,许乘先瞥他,“我给你喊十声要不要?” “小气鬼。”张子序张嘴就怼。 他作为即将征战的选手,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不怕许乘揍他,便放开了说。 许乘刚想回他,我就小气怎么着。 还没开腔呢,就听见周双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加油。” 张子序瞬间笑得好大声,“哈哈哈...还是我周姐格局大,不像某人...” 他的阴阳怪气还没说完,就被许乘推着往3000米的检录处走,“行了行了,别得瑟了,快滚吧,一会终点给你抬尸。” 张子序都被推出好半截了,还忍不住回头自证,“不至于,跑个七八圈的实力,我还是有的。” “这小子,怕不是想撬墙角。”许乘嘀咕两句,回身走回到周双边上坐下。 “你怎么样?看着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刚跑太猛,累着了?”他眉眼担忧地望着她,“要不要给你搞点糖水补充一下?” 周双摇摇头,“不用,歇一下就行。” 许乘不放心她,还是给她冲了点葡萄糖水。 3000米起跑线离十五班大本营不算远。 枪声一响,张子序不知是激动还是咋,抬腿便来了个原地摔。 周围观众一愣,既担忧又想笑。 许乘站起身,想过去看看,都还没迈开腿。 “操!” 张子序咒骂一声,很快又哧溜地爬起来飞奔。 昨天之前,他想着三千米嘛,随便跑跑,尽力就行,名次不重要,但姿势一定要帅。 可真的站在了赛场......好吧,名次还是很重要的。 “这个傻子。”许乘见他无事,笑骂了声,又坐回了阶梯上。 张子序跑了一半的时候,许乘去给他递了一杯水。 等还剩最后一圈,许乘起身抓了瓶水,回头望着周双,“我去终点接那傻子,你一个人待在这,能行吗?” 接还是得去接的,不然以张子序那小孩子气性,过后能叨叨一周,说他许乘不关心他,跑生跑死跑到终点,连他人影都没见着。 “...”周双:“我又不是小孩子。” 旁边几位十五班的男生女生:......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人?啊对对对,大佬如今除了他同桌,眼里没有其他人。 “麻烦帮我看着她,要是晕了直接打120。”许乘一本正经地嘱托周双旁边的女生,他指着大本营桌面的喇叭,“还有,拿那玩意儿喊我一声。” 周双:“...” 女生:“...”震惊!大佬是多怕他同桌没了! 第51章 周双你是不是有病! 身边挡风的高大身影走后,周双一下子觉得冷了不少。 她裹紧外套,微微弯身撑着膝盖。 旁边的女生坐着无聊,本来想和她搭搭话,转头却发现她唇色好像比方才还白了,眉头也微微皱着。 忍不住关心问,“你还好吗?看着没什么气色。” 周双对上她目光,“还好,多谢关心。” 虽然声调平平,但挺友好的。 女生有片刻恍惚,总觉得此时的她,不似从前冷淡疏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此时精神不佳,才放松了戒备。 过了会,周双慢吞吞地起身,走之前居然还留了一句,“我去个洗手间。” 女生看着她那毫无血色的脸,“要不要我陪你去?” 周双:“不用。” 许乘拖着张子序回来的时候,周双不在。 他问刚才那位女生,“周双呢?” “她说她去上厕所。” “嗯。”许乘应了声,顿了下,又问,“多久了?” 女生也没多想他问这个干什么,思索两秒,“如果是去科学楼的话,该有一个来回了吧。” 张子序撩起衣摆擦擦满头汗,灌着水道,“乘哥你怎么一副老母亲的样子,我周姐上个洗手间你都要关心。” 许乘:“怎么,没关心你,你破防了?” 张子序抬手抹了把嘴巴,“呵,你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不关心就不关心,我破什么防。” 许乘轻笑一声,“你刚刚在终点跟别班选手炫耀你有兄弟送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子序:“什么?你要去找我周姐?去吧。” 旁边的女生:“...” 又过了一阵,许乘站起身来,边往教学区走,边给周双发消息。 【许乘:怎么这么久没回,不会是走不动腿了吧?在哪栋楼?我去找你。】 “你去哪?不会真是去找我周姐吧?”张子序见他一声不吭地走,在后面冲他喊。 没有回应。 许乘在拨电话。 科学楼一楼,周双蹲在墙边,捂着肚子,表情难受。 她手机静音,没留意到许乘的消息和电话。 蹲了会,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她又站起身来,想回大本营。 结果手离开墙壁没多久,肚子一阵绞痛,两眼发黑,眼看就要往下栽。 一只手及时出现,拽住了她,她下意识抬头。 许乘从校道跑上科学楼一楼,刚拐进回廊,就看见他同桌和一班那姓王的,胳膊搭着胳膊,举止亲昵,甚至还在对视。 他脸瞬间沉冷下来,连下颚线都变得冷硬。 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就是因为这吗。 许乘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又觉得太意气用事,他同桌才不是这种人,说了不喜欢姓王的,那就不喜欢。 他刚要转身往回走。 周双的声音先一步传来,“许乘,回来。” 许乘心情跟过山车似的,立马高高兴兴地回身。 可是下一秒,他看见她同桌远离了王景辰,然后弓着腰蹲下,表情痛苦。 声音也痛苦,带着颤,她说,“回来,扶我一下。” 许乘心一揪,急急忙忙冲过去,“脸怎么这么白!我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他满眼焦灼,蹲下拉着她胳膊便要背起她。 周双抗拒着,“不要背。” 她又说,“生理期。” 许乘愣了下,又咬牙,改为抱起她。 他脸色很沉,很生气。 王景辰像个多余的人,全程看着他们俩。 明明是他先来的,明明他离她更近,可以更快带她去医务室,可她却选择退开,忍着难受把那个人喊回来。 他唇线绷直,眼底各种情绪交杂。 角落里,还有一位多余的人,叶瑜珊。 她目睹了王景辰扶住周双的一幕,目睹许乘出现,目睹周双抬头看清王景辰,下意识后退,还目睹王景辰眼里跟自己一样爱而不得的不解与难过,以及愤恨。 她捏紧拳,转身离开了这个恶心的地方。 校道上,许乘见怀里人难受,走得有些急。 可这反而晃得周双更加腹痛。 她额头贴在他身前,抬手扯扯他衣袖,声音很低,“许乘,慢点。” 他下意识停下来,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字。 “好。”他重新抬脚,脚步比先前慢了些。 其实医生不看,周双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 生理期第一天,剧烈运动引起的腹绞痛。 医生给她开了速效的止疼药和暖宫贴。 她在医务室喝了药,十来分钟就见了效,只不过药效只能维持几个小时。 肚子没那么难受后,周双想要自己走回课室。 许乘这回连商量都不跟她商量,直接扯过她抱起。 可能是她暂时不痛苦了,他也就没那么温柔。 回课室路上,他彻底沉下脸,全程嘴角绷得很紧,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连皮带骨吞掉。 到了课室,他给她打了杯热水,又将课桌上常备的外套披她身上,然后开始算账。 他声音里明显压着怒气,“所以你跑八百之前,就知道自己来了月经,是不是?” 周双捧着他打来的热水暖手,不说话,沉默几秒,点点头。 “周双你是不是有病!” 跟上回他发现她划手腕一样,一样的那么凶的语气。 “这个步就非跑不可吗!弃权不行?你要实在不愿意弃权,你慢慢走完两圈也行。” 他声音大,他有理。 周双这么想。 后来又想,就算他声音不大,也有理。 可这件事,她已经做了。 她按自己当时的想法,实话实说,“最后一项了。” 许乘嘴皮子动动,还想凶她。 周双又张嘴,“况且你不是说,我拿够6个第一,就很6吗。” 她抬眼看着他。 脸色很平静。 很好,现在肚子不痛了,又可以神色平静地怼人气人了。 许乘确实有被她怼到。 他定在那,久久说不出话。 良久,才说了句,“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可能是缓了一阵,他语气好了很多,像平日里她怼了他,他下意识气笑骂她一样。 周双居然还挺认真地摇摇头,“没有。” 许乘沉默了会,忽然带起一点笑,“那你脑子是不是有我。” 这回轮到周双定在那里。 她眨眨眼,又撇开,拧开水杯低头抿了口热水,“没有。” 许乘不信地笑,“这么在意我的话,不是有我是什么?” 第52章 只欠你一个人的人情就够了 周双又抿了口热水,避开他的问题,“我这么6,你是不是也得叫我声姐?” 许乘:“?” 他第三遍骂,“周又又,你确定你脑子不是有病?” 真是笑了,他俩没一个回答对方问题的,都是各自问各自的。 见周双不吭声,许乘又换了个问题,“为什么不让姓王的送你,要喊我回头?” 为什么?谁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不想你误会。 只是不想和别人扯上关系。 周双慢吞吞地拧上水杯盖子,想好了答案才看过来,“只欠你一个人的人情就够了,没必要欠太多个,多了我记不住。” 许乘琢磨了一下她前半句,按自己想法地理解为她只想跟自己有拉扯。 很好,周又又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周又又了。 他弯起眼睛笑,顺着往下问,“那这人情,你打算怎么还?” 周双思索片刻,一本正经,“等我身体恢复了,你装装病,我给你从科学楼抱去医务室,再给你抱回班里?” “?” 许乘实属是气笑,“周老师真幽默。” “但也不是不行。”见她肩头的外套往下滑了点,他很顺手地就给她扯回去了,“你要是抱不动,搂着我搀扶过去也行。” 反正他不在意什么方式,只要两人看起来够亲昵就成。 最好全世界都看见。 最好全世界都误会。 “...”周双无话可说。 许乘发消息让张子序帮忙带两份饭。 张子序估摸着是用跑的,没半小时就拎了三份餐回来。 一进门,气都没喘匀就望向周双,“周姐你没事吧?外头都传遍了,说你被我乘哥抱着去医务室,难道你脚也崴了?” 他说着,还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脚。 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事。 加上止疼药起效,腹部不再痛,她气色也恢复了一点,整个人瞧起来还算正常。 许乘呵一声,“她能有什么事,她好着呢,有事的是我。” 毕竟差点就气急攻心,提前哦豁了。 “哈?!”张子序眨着疑惑的大眼,“难道传言错误,不是你抱周姐,是周姐抱你?” 许乘没回答他的话。 他拆开袋子,把带汤那份餐拎给周双,故意扯着嘴角说,“来,周姐,你的饭。” 周姐? 张子序一整个大震惊,傻不拉几出声,“你俩,认亲了?” 周双也是望着许乘,倒没想到他真敢喊。 “?”许乘好笑道,“认什么亲,你他妈还喊她周姐呢,你俩认亲了吗?” 张子序嘿嘿笑,在他对面坐下,“说实话,如果周姐肯认我这个弟弟,我倒是不介意的。” 他正要打开餐盒盖子,许乘踢了踢他鞋,“滚回你位置吃。” “过河拆桥啊你,我还辛辛苦苦给你买饭,就换来这?”张子序嫌弃地站起身,走之前望向周双,“周姐,你这新收的小弟不行啊,不够礼貌,还不懂感恩。” 许乘呵声,拿起手机转钱,“跑腿费给你转过去了,大恩人。” 跑腿费能有几个钱?张子序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礼貌与尊重...操!” 他看到了手机里进来的那笔巨款。 “乘哥!乘大爷!下回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我保证帮你把事情安排得妥妥...” “闭嘴。”许乘打断他,“再多说一个字,把钱转回来。” 张子序立马噤了声,还笑嘻嘻。 周双很好奇某人到底给他转了多少钱,能让他态度直接翻转。 “我滚了。”张子序连滚的脚步都是欢快的。 毕竟这腿跑得也太值了点! 送个餐挣一副球拍钱! 这种订单麻烦以后多来点! - 下午的校运会闭幕式,阮西直接待在家没来。 许乘把周双强行摁在了教室,没让她去参加。 他本人也是参加到一半,便揣着奖品溜达了回来。 实在是担心他周老师一个人在课室无聊。 他以为她起码会玩个手机或者睡个觉什么的。 结果一踏进后门,便瞧见一个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学生”,在那认认真真地做题。 “周老师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学习。”许乘拉开椅子坐下,将右手那叠荣誉证书和一个信封递给她。 “闭幕结束了?”周双没见着其他人,又问,“怎么就你一个。” “领导废话太多,我听着无聊,就溜了。” “...” 周双翻了翻那几本荣誉证书,都是自己的名字。 她拿着信封,“这什么?” 许乘表情略显诧异,“奖金啊,你不知道比赛拿了第一,是会有奖金的吗?” 周双微怔,摇摇头。 她没留意那些。 某人有些好笑,骂她,“不知道有奖金还这么拼,蠢。” 话落又说,“但也恰恰说明我周老师集体荣誉感超强,给你点个赞。” 他不怕死地,竖着个大拇指点了一下她额头。 “...” 周双抬手想掰他拇指,但某人动作贼快,咻一下就将手收回藏了起来。 他得逞地笑笑,随后给她解释,“单人项目一等奖三百块,团体第一每人一百,你拿了五个单人第一,一个团体第一,总共一千六。” 他戳戳那信封,“揣好,别丢了。” - 十五班这次校运会拿了年级第一,奖品是三千现金。 虽说不是学习第一,但邹晚棠依旧挺高兴,想着大家今晚的心思也散了,干脆奖励他们看看电影。 一上晚读,十五班就门窗紧闭,隔绝了里头本就不大的电影声和零食香气。 邹晚棠笑眯眯,拎着板凳坐在班门外看报纸,以防领导突然巡查。 课室里头关着灯,只有屏幕上的光亮在一张张愉悦的脸上频闪。 张子序和许乘前座的同学换了个位置,想跟许乘一块开黑。 哪知他乘哥一本正经地回绝,“不玩,我要陪我周老师看电影。” 周双:“...” 张子序:“?”看个科幻片还能看出感情来不成? 算了,爱情的酸臭味,我不懂。 张子序转回身去,开始骚扰前座的人。 电影看到一半,周双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刚伸手揉了下,某人就警惕地看了过来。 他眉微微皱,倾身过来低问,“又疼了?” 周双摇摇头,“没事,不算太疼。” 先前的暖宫贴被她撕了,打算拿张新的贴上。 光线昏暗,她没能一下子撕掉上边那层防沾纸。 许乘以为她痛到手不利索,拿过帮忙。 周双微微侧过身子看着。 那层纸撕掉后,许乘也没多想,见她外套拉链开着,直接就往她腹部那层薄薄衣料上贴。 周双反应很快,想要阻止,“我自己来就” 话到这,戛然而止,那个“行”字被她吞了回去。 他手掌隔着暖宫贴,贴在她腹部。 她掌心压着他手背。 两人都同时滞住,又都同时抬眼看对方。 就在这时,张子序突然转过身来,“你们要不要吃...” 话到一半,蓦地停了。 ??? 操—— 这浓浓的对视是怎么回事? 看个科幻片,还真给看出感情来了?! 短暂的愣怔后,他很识趣地带着他的零食回过身去。 嗯...非礼勿视。 第53章 周老师,要夸夸我吗? 许乘觉得手背有点烫,怀疑暖宫贴烧穿了他手心,烧到背面去了。 周双也这么觉得。 甚至在两秒后,烫得她快速弹开手。 后来又伸回来,抓着他手腕将他手甩开。 许乘挠挠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的举动确实不太好。 他只是在追她,又不是已经追到她。 就在许乘以为她要把他当流氓处理。 会先给他砍掉,再剪掉时。 耳边突然飘进两个淡淡的字眼。 “谢了。” 周双说完,无事发生般,将外套拉链拉起,然后抬眼望向屏幕,看电影......假装看电影。 其实此时脑子是有点空白的。 莫名听不见周围声音,也看不见周遭事物。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身边的人突然起身往后门走。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等他开门又关门,身影消失,她又下意识往窗户看去。 结果忘了偷摸看电影的原因,窗帘一早已被拉上。 许乘出门没多久便回来,回来时将一杯热水放在她跟前。 周双才发现他走的时候,拿了她的水杯。 “喝点,暖一下。”大家都在安静看电影,许乘也不多说。 特意放低的声音,莫名给人一种错觉温柔。 周双有丝丝晃神。 但很快,她便捧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多谢。” 水不太烫,刚好可以暖胃的温度。 也像极了刚好可以沦陷的温度。 一部电影直接看到晚自习下课。 灯光被打亮那一瞬,周双有点儿不适应,眯着眼睛皱眉。 许乘看着她,喉间滑出几声低笑。 笑她模样可爱。 但周双以为他在嘲笑她,笑她眯眼皱眉的样子滑稽。 她心底嘀咕他无聊,开始动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许乘站起身来,“我去个洗手间,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她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担心她自己回家,要送她。 路上,他照顾地放慢脚步,但还是忍不住问,“能不能行?不能行说,以我的臂力,从这抱你回去不成问题。” 语调是调侃的语调,但话是真心话。 “...”周双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没那么娇弱。” 许乘拐到她跟前停下,扬眉笑,“那中午是谁弱到走不动路?”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然而想起她中午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扯他衣袖的模样,许乘耳朵忽然一阵热,瞬间便红了。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把耳朵,又欲盖弥彰地挠了挠,随后放下手,盯着她。 周双:“我觉得我现在能打两个许乘。” 能不能打另算,话先甩出去再说。 许乘扑哧一下笑出声,“我周老师果然幽默,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一提到喜欢二字,周双又开始默不作声,甚至还挺有脾气地撇开眼,不看他。 这小拽姐。 许乘气笑,“行了,不逗你了。” 他话刚落下,身后断断续续传来几道喊声。 “乘哥。” 周双循声望去,是几个潮流且中二打扮的年轻人,瞧着像精神小伙。 那几人到了身边,其中一人问,“乘哥,你同学?” 许乘笑笑,“何止是同学,那是你们乘哥我喜欢的姑娘。” “...”周双冷他一眼。 几人皆有些愣。 在拳击馆玩了那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许乘有什么喜欢的人。 甚至几个月前,张子序还开玩笑说许乘对女的不感冒。 几人还没回神,许乘又说,“模样记清楚了,以后要是看到哪个不长眼的外人敢欺负她,你们记得搭把手。也就是说,她想废对方左手,你们就帮忙废对方左手,她想废对方右手,你们就帮忙废右手。” 周双:“??” 周双:“...”对对对,我看起来就是一个只会废人手的。 那几人:“这...” “这什么,放心,她会废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许乘顿了下,又不嫌丢脸地笑笑补充,“当然,除了我。” 我是那里边唯一的好人。 周双:“...”他脸皮是铁做的吗,这么厚。 周双已经听不下去了,从他肩上取下自己的背包,“我走了,你们聊。” 聊什么聊,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聊。 许乘立马和哥几个道别,跟上她。 - 校运会结束,期中考的卷子也逐科发了下来。 成绩排名贴出来那一刻,张子序差点把整栋楼喊塌。 “操!乘哥班级排名第五!乘哥是怎么敢考第五的!!还年级排名242!!!” 师附高三理科班一共三百多人。 许乘这次考了437分,在别的班来说,可能还是垫底的,但在十五班,直接是从倒数飞到了前五,足足比一个月前进步了150分,年级排名往上爬了80名。 对于这次同样超级努力复习但才考了400分的张子序来说,这无疑就是天塌了那么震惊。 震惊的不止张子序,他这喊声一出,大半个班都围上去,霎时间,课室宛如闹市。 许乘不理会那些叽叽喳喳,支着下巴望向周双,弯着眉眼笑,“周老师,要夸夸我吗?” 周双一脸淡定地翻着书,“嗯,不错。” 就三个字,怕讲多了他骄傲。 许乘笑,“别那么吝啬周老师,再夸两句行不行?不然我下回考试没动力。” 他语气放得软,有那么几分不要脸的撒娇意味。 周双看过来,想了想,“考得不错,再接再厉。” 许乘:“你管这叫夸?听着更像是安慰。” 周双:“明天我把奖励拿过来给你。” “有奖励?”许乘眼睛一下亮了,“是什么?能不能提前透露一点?” 周双:“不用一点,我直接告诉你,是五套习题。” 许乘:“...” 周双:“每个科目五套。” 许乘:“...” 周双:“难度比之前的都要大。” 许乘:“...”行了别说了。 - 学渣许乘成绩突飞猛进这个事,没多久便在全校传开来。 邹晚棠前一天才夸完他,结果第二天,就出了他作弊的传言。 听说是有人匿名举报。 教导主任办公室。 有几位同学站成一排。 其中包括王景辰和叶瑜珊。 第54章 你又怎知,我不比他恶劣? 柯主任推推眼镜,面上挂着几分严肃,“找你们来,是有件事想向你们了解一下,期中考试,你们都坐得离许乘比较近,是这样的,今早我们收到匿名举报,说他考试作弊,就想问问你们考试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比如东张西望,和人传小抄之类的。” 开始,主任打算直接让他们说,后来觉得方式稍有不妥,又让他们全部出门,一个个单独进来。 前边的人都说自己全程认真答题,没太注意别人。 说实话,他们又不是学霸,那点考试时间都不够用,哪还有心思去留意周围。 轮到叶瑜珊,她捏捏衣摆,表情闪躲,“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教导主任是老油条了,一下捕捉到她的害怕。 他宽慰她,“这位同学,你尽管大胆说,看见什么直接说出来就行,学校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作弊的人,同样也会保护证人的信息,你不用担心过后会被谁找麻烦。” “我,我不知道,我没太留意。”叶瑜珊依旧攥着衣摆,沉默几秒,又怯怯开口,“就是...就是每回开考前,我都看见许乘和窗边的女生...也就是他右手边的女生在聊天,声音不大,我也听不清内容,但看表情像是在商量什么。” 她没有直接讲周双的名字,仿佛不认识。 “然后考试途中,我偶尔抬头思考的时候,会看见许乘偏头看窗边女生的卷子,女生的卷子也比较靠左边,像是特意挪过去的。”话到这,叶瑜珊又抬头急促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没有证据我也不敢断论什么。” 柯主任沉思一阵,又问了几句,便让她先回课室。 最后进去的是王景辰,他没叶瑜珊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说,“学校要是觉得他有问题,可以直接查监控。” 柯主任:“这个学校自然已经查过,就是还想听听在场人的声音。” 王景辰刚想问什么,门被敲响。 “进。” 柯主任声音落下,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邹晚棠和许乘。 邹晚棠走在前头,“柯主任,人我带来了。” 许乘揣着衣兜,目光在王景辰身上落了两秒,有些好笑道,“主任这是在收集民声吗?您问别人做什么,是不是作弊,您该直接问我,没有人比我本人更清楚。” 邹晚棠刚想让他态度放端正点。 王景辰先出了声,“柯主任,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临出门前,他又回过头来,冷眼瞥了下许乘,随后看向两位老师,“如果证实是作弊,还请学校不要包庇。” 柯主任点点头,“这个是自然。” 许乘呵笑一声。 - 听闻许乘被带走问话,周双起身揣着衣兜便出了班门。 在楼梯和王景辰擦身而过。 她没看他。 他却回身将她喊住,“周双。” 周双循声回头。 她眼睛明明是好看的,可眼底淡漠又疏离的神色,刺得王景辰微微皱眉。 两人隔着几级楼梯,她站得要比他高些。 王景辰往上走了一级,与她平视,“你跟许乘很熟?” “有什么事吗?”她反问。 王景辰沉默了会,“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句话,很久以前他就想提醒她了。 周双稍歪了下头,目光变得微微凉,“何以见得。” “他的劣质斑斑,师附谁人不知,你来这的时间短,可能不知道,他仗着自己家世好,嚣张叛逆,目无校纪,还经常在校外闹事打架,跟外边的不良混混没什么区别。” 王景辰说这话时,眼底满满的厌恶。 末了又劝她,“十五班的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周双,以你的资质,就应该待在一班,而不是混在那些人堆里。” 周双不关心他说的这些,只是问,“你举报的?” “什么?” “举报他作弊。” 王景辰凝立在那里,像是咬了下牙才道,“不是。” 他语气仿佛有了裂缝,比平日要冲上几分,“但举报他的人,做得没错,作弊换来的成绩,本就不该作数。” “他没有作弊。”周双声音淡淡,却不容置喙。 “你就这么信他?” “与你无关。” 她面上是不近人情的冷漠,同样冷漠的声音,堵得王景辰说不出话来。 周双半晌等不到他开口,转身接着往上走。 走了几步,王景辰略微生气的嗓音传过来,“他恶贯满盈,有什么值得你去信他。” 周双停住,转过身来居高临下望着他,目光凉透。 “即便我语文没你好,但也知道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叛逆并非不良善,学习差也并非就是恶贯满盈。” “况且你又怎知,我不比他恶劣?” 她一句沉声反问,再次把王景辰问住。 周双继续说,“王同学,我很感谢你关心我,但咱俩三观不合,走不到一条道上,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 主任办公室,许乘坚持自己没作弊。 邹晚棠也说他平日是难管教了些,但不至于作弊,还称他这段时间有在努力学习,况且他起步分数低,一个月进步那一百来分也不是不可能。 柯主任话不多说,直接将监控录像甩给许乘看,“没作弊,你老往隔壁瞅什么?” 那自然是瞅我周老师。 许乘当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张嘴就扯,“我看窗户呢,老毛病了,一思考就爱看窗,柯主任要是觉得这有不妥,我下回把这毛病改了就是。” 邹晚棠:“...”你这个死小子,一本正经瞎掰什么?有爱看窗的毛病,我怎么不知道。 柯主任也有一瞬间语塞,很快又说,“答卷我都看了,你那些答对的题,答题方式起码有90%跟周双同学的重合,这又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最近一个月,我在辅导他。” 办公室门没关,周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人齐齐看过去。 嚯,我周老师这是来捞我了? 许乘望着她,眼睛弯弯快要笑没,一脸尝到甜糖的傻比样。 心说这段时间果然没白疼她。 以后再接再厉。 周双走进来,瞥了眼许乘那张快要笑烂的脸,示意他收敛点。 然后跟柯主任重复强调,“他没偷看我卷子,和我的答案相似,是因为我在辅导他。” 徒弟像师傅,没毛病。 第55章 周双的瓜,你们都看了吧 邹晚棠笑笑,“我就说嘛,许乘不至于作弊,主任你看,周同学都出来澄清了...” 柯主任:“即便是那样,但也很难排除许乘没偷看她答案,毕竟监控...” “不难。”许乘打断他。 周老师在呢,许乘表情帅帅打算开始装x,“不就是监控拍到我老往她...窗边那儿瞅嘛。监控我刚也看了,里边就有证据证明我是被诬陷的。” 柯主任愣了下,“怎么说?” 周双和邹晚棠也看向他。 “你们工作不严谨啊主任。”许乘帅帅扬着眉,上前把监控视频重新点开,“您再仔细瞅瞅,除了听力部分,我卷子可都是从后往回写的,我同桌也是从后往回写?” 柯主任和邹晚棠有半秒愣,相互对望。 周双反应挺快,某人话刚落下,就配合着摇摇头,“不是,我是顺着往下答题的。” 之后柯主任对着监控研究了大半天,发现确实如许乘所说。 邹晚棠担心主任下不来台。 转头假装教育许乘,“不是你什么毛病?谁教你考试倒着做题的?” 周双:“我没教。” 许乘:“我比较叛逆不行?” 邹晚棠:“你这叛逆放到高考上,容易出事你知不知道。” 许乘刚想问能出什么事。 邹晚棠又说,“后边的难题你还没琢磨出来呢,时间就没了,前边容易的题也没做。” 许乘笑笑,“不至于,个人有个人的习惯嘛。” “那个,”柯主任清咳两声,看向许乘,“既然查清楚了是误会,那这件事,校方稍后会给你澄清,你们就先回去吧。” 许乘倒也没想多待,他喊上他同桌准备走。 周双却没动,立在原地,认真开口,“主任,您还有话忘了说。” “什么话?”柯主任下意识问。 周双:“道歉。” 她这话一出,周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周双眉目认真,继续补充,“即便是本职工作,但既然误会了人,查清楚之后也该简单讲句抱歉。” 邹晚棠凝固了。 柯主任凝固了。 许乘凝固了半秒,又无声扬了个笑,心说小拽姐还挺会替他讨公道。 他刚想圆场说算了,哪能让主任给我道歉。 还没出声,柯主任站起身来呵呵笑,觉得自己让小姑娘给上了一课,“周双同学讲得对,确实,许乘同学,是我们还没弄清楚就单方面给你判了死刑,我们有错,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做错了事就得认,我在这里郑重给你道歉,希望这事不会给你留下心理影响。” 许乘内心挺欢乐,表面不敢当,“严重了柯主任,我心态好,明天就忘了。” - 回到十五班,邹晚棠将周双留在外头,问她一些事。 “明早的家长会,我看你报的信息是无人来参加。” 他怀疑她是有什么困难之处,或者是外婆年纪大了,行动不便。 “这样,等家长会结束,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去你家做个家访。不知你外婆是跟你一块住在附近,还是住老家?如果是住老家的话,我也可以周末去一趟。” 周双指尖微微收紧,眼皮往下垂。 她抿着唇,良久,“邹老师,还是别去了吧。” 邹晚棠:“为什么?” 许乘趴在窗边,歪着身子往回廊方向看,距离太远,听不清那两人在聊什么。 邹晚棠的身子完全将周双挡住,他想看一眼他同桌都看不到。 后来干脆坐回位置上刷题。 十分钟后,周双进了课室。 许乘刚解出一道难题,本来还挺高兴地想跟她炫耀。 一偏头,瞧见她满眼底的幽暗与沉寂。 许乘笑容瞬间敛起,眉头不自觉蹙了蹙,“怎么了?老邹留你说了什么?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在一旁和同学打闹的张子序,闻声凑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眼周双,除了“面无表情”没瞧出别的。 他问许乘,“你哪里瞧出来不开心的?周姐不一直是这副表情?” 许乘呛他,“你懂个屁。” 周双语气略淡,“我没事。” 张子序立马觉得自己有理,“看,周姐自己都说没事。” 许乘踹他小腿一脚,“滚。” 无人打扰后,许乘又观察了她一会,“真没事?” “嗯,邹老师夸我进步了,让我再接再厉。”周双眼底的情绪已然藏起,她一本正经地开许乘玩笑,“就是建议我少跟你玩,怕你把你叛逆的操作传染给我。” 许乘:“...” - 许乘作弊的谣言才过去一天,师附又传出了一个更大的瓜。 关于周双转学的原因。 瓜的源头不知出自哪里,莫名其妙就刷屏了学校贴吧,并且放学才短短十分钟,就成功霸占了各大班群。 张子序翻着那些荒诞不经的帖子,跳起来骂,“操!谁他妈编的垃圾东西,我周姐能是那种人吗。” 他面向周双喊,“周姐你放宽心,我们都不信。” 课室里还没走的人,都纷纷跟着应,“对啊,这明显不是周双能做得出来的事,造这个谣的人,才是他妈的心思歹毒吧。” 同班两个月了,周双性格是冷淡了点,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心思不坏。 “造谣造到十五班人的头上来了,当我们死的不成。” “帖子下那些跟着骂的人,怕不是脑子也有病吧,这也信,别人空口无凭,说什么就跟风信什么,操!” 最开始,帖子底下还有人质疑是不是真的。 到后来都是直接信,直接骂,骂得不堪入目,甚至让周双滚出师附。 许乘绷着脸,翻了几页讨论,起身直接把椅子摔翻了。 他手掌在周双头上搭了一下,宽慰,“别着急,我找人查发帖人。” 说完出门去打电话。 周双冷眼盯着帖子里那些字。 仿佛能透过这些字眼,看见某人那张恶心嘴脸。 她突然起身,直奔一班而去。 如果姓叶的还在,那她便成全她,将她从楼下扔下去,摔个稀巴烂。 周双冲到一班,没看见叶瑜珊,冲下来的时候,倒是瞥见了一楼花圃坐着的人影。 叶瑜珊坐在花圃的砖石围栏上,心情愉悦地听旁边几位不认识的同学聊瓜。 “周双的瓜,你们都看了吧?” “那必须啊,说她在三中的时候,因为嫉妒一位男生成绩比她好,将那男生揍了一顿,牙齿都打掉了两颗呢,手还差点给人掰骨折。” “对对对,还有更恶劣的,说是后来还造谣那男生猥亵一女生,一下子把那男生和那位女生的名声都给毁了,最后差点害得女生跳楼,也差点害得那男生没书读,好在学校最后查明了真相,把她给劝退了。” “这种人还劝什么退啊,直接开除得了。” “爆料的人还说,她转来师附之前,本来是要去四中的,结果四中因为她那事,没要她。而且爆料人隐隐约约透露自己手里,还攥着周双更恶劣更毁三观的事迹。” “难怪当初周双才来师附半个月,就因为闹事被扔到了十五班,原来是有前科的。” “亏我前两天还觉得她酷酷飒飒,挺喜欢她的,原来不是酷,是卑劣,真是吐了。” “吐你妈!”乔如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 她脖子上挂着耳机,神色狞恶地冲他们骂,“造你妈的谣啊!” 一位女生瞪过来,“你谁啊!” 乔如才不跟她客气,“我他妈是你爹!” 对面的人还想骂,瞥见周双走过来,莫名噤了声。 叶瑜珊看见周双那一刻,手抖了下,起身便想跑。 第56章 周姐在楼下和人闹起来了 周双冲过来拽住她披散的头发,直接将她扯回身边,在她耳侧冷声,“叶瑜珊,机会我只给一次,帖子删掉,澄清这是假的。” 周围人被周双此时此刻的行径,惊得目瞪口呆。 叶瑜珊痛叫着挣脱,转身对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双眼底覆满寒意,“装傻好玩吗?” 叶瑜珊听着她夹冰的声音,本来挺害怕。 旁边几人回过神,开始对着周双指指点点,并且四周还不停有人围过来。 叶瑜珊瞬间有了底气,一副害怕可怜却又勇敢放大声音的模样,“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还怕人家说吗?就算你今天打死我又怎样,那也掩盖不了你曾经做过的卑劣事。” 课室里,张子序本来蹲在椅子上和帖子里的人对骂,听到班上人喊有情况,回头才发现周双不见了。 他往楼下一看,立马冲出去找许乘,“乘哥!周姐在楼下和人闹起来了!” 叶瑜珊那话,讲得好像周双真的要将她打死一样,刚围拢过来的观众信以为真,加上才吃完瓜不久,都义愤填膺地开始指责周双,甚至有些骂得很难听。 周双一攥拳,打算上前撕烂叶瑜珊的嘴。 “喂。” 乔如突然喊她一声,默默将脖子上的头戴耳机摘下来,戴她耳朵上,盖住那些恶毒的声音。 然后站到了她跟前,开始和叶瑜珊以及那些人对骂。 “八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说你出去卖呢,那你是不是就是这样?” “还有你们,一个个没脑子,被人一带节奏,那嘴巴就跟肛门开了闸一样乱喷...” 乔如骂得挺脏,那些人瞬间恼羞成怒,回呛得更激烈。 十五班最先跑下来的一批人,钻进来扯了下乔如,“乔如,怎么回事?” 乔如指向叶瑜珊,“就是那个八婆,在这里乱给周双造谣,这些人也他妈的信。” 十五班人一听,也跟着加入骂战维护周双,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周双立在那里,有一阵晃神。 耳机里的音乐声很大,歌曲很好听。 可她还是听见了这些人维护她的声音。 原来,有些脏话也可以很悦耳。 她刚取下耳机,就听见叶瑜珊吼似的喊。 “我说的本就是事实,你们再怎么替她狡辩也没用。”叶瑜珊扯了个笑,打算当众爆点真实的料,“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可不止被三中劝退,她以前在一中可是差点闹出人...” 啪—— 耳机被狠狠砸在叶瑜珊身上,将她的话打断。 她痛叫一声,都还没来得及骂街,身前压过来一个黑影,衣领被人一把拽住。 周双凌厉冰冷的眸子盯着她,出口的每个音节都透着寒,“叶瑜珊,你敢再多说一个字,你这张嘴就别他妈要了。” 周遭空气凝固了一瞬。 “周双你别太过分!这里是学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有位男生自认仗义地将叶瑜珊扯到身后护着。 周双伸手,铁了心要将叶瑜珊拽回来。 两帮人回神,各自帮忙,一下子又混战拉扯在一起。 许乘眼看就要赶到混战圈。 张子序突然喊,“乘哥!有老师!还他妈是曹强!这姓曹的最看不惯咱们十五班了。” 他边跑边提醒,“周姐已经有一个大过,再遭两个得开除!” 许乘瞥了眼往这边走的曹强,骂了声操。 战圈内,被触到底线的周双已经没法冷静,将维护叶瑜珊的人一一拽开,叶瑜珊吓得连连后退。 那些人总觉得自己是英雄,被拨开了又挡回来。 先前那个男生,甚至还想伸手过来拽周双胳膊。 许乘便是在这时候冲进来,一把推开那男生,转身将周双挡在了怀里,同时回头沉声骂,“我看谁他妈还敢动手!” 被推的男生本来挺生气地想还手,抬头看清是许乘,一下又定在那里,往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互相对骂的两拨人,也跟着停了战。 叶瑜珊躲在人群后,偷偷跑走。 周双瞥见,想追上去。 许乘拽住她,不让她走。 她私底下怎么算账都行,但在学校里、在曹强眼皮子底下,不能。 曹强最讨厌的就是他们十五班学生,被他逮了,即便还没闹出个事实,他都得参上几本。 总之准没好果子吃。 许乘觉得逮他他无所谓。 但逮小拽姐以及十五班这些人,那不值。 周双使了劲也没挣脱许乘的手掌,回头冷眼望着他。 “那里的人!在干嘛呢!”曹强的声音终究还是传了过来。 他眼镜落在了办公室,远远有听见声响,直到走近一点才看清这一大坨人。 见有老师过来,先前聚起来的那批“正义使者”,都纷纷散开,毕竟没人愿意被逮去问话。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十五班的人。 许乘一瞬不瞬望着周双,柔声,“别冲动。” 周双盯着他眸子,指尖动了动。 她脑子里闪过几帧三四年前的画面。 眼眶忽地红了。 但也冷静了。 她低头垂下眼,几不可闻地说,“松手吧,我什么也不干。” 许乘迟疑了两秒,松开她。 曹强这会也走到了跟前,打量这群人。 按刚刚听到的声响,绝对有情况,他想也不想就质问,“许乘!周双!又带头闹事?!” 许乘很轻一声嗤,回过身来瞎扯,“闹什么事啊,天儿冷,大家凑一块蹦跶几下,暖和暖和罢了。” 有人附和,“就是,新学了支潮流舞蹈,曹老师,要不要我们跳给您看看?” 张子序:“就是可惜没音乐,不得劲。” 这些话落下,人群几声哂笑。 曹强脸色变得有些黑。 他不想多跟这些学生交流,甩甩手打算走。 许乘突然喊住他,“对了曹老师,咱师附贴吧上有人在乱造谣,您要是挺闲的话,不妨跟领导汇报一下,查查这件事。” “什么造谣?”曹强不看贴吧,下午也一直待在办公室,自然还不知道这些事。 乔如阴阳怪气地添了句堵,“造谣生事的还是您一班的好学生呢,是该好好查查。” 曹强刚想让她讲清楚点,手机响起,他只好先站到一旁接电话。 周双捡起砸叶瑜珊的耳机。 还能听,就是摔地上时有点刮蹭。 她还给乔如,“抱歉,耳机我之后会赔你一个新的。” 乔如接过,表情略拽地转身离开,“不需要,本来就是坏了打算换的。” 曹强接个电话的功夫,十五班人已经散尽了,没人愿意等着给他解答。 第57章 跳下去就可以了吧 许乘和周双一同出的校门,“知道造谣的人是谁,怎么不跟我说?自己撒腿就往前冲了,你是不是傻。” 他停脚牵住她衣袖,垂眼问,“伤着哪里没有?” 周双摇摇头。 而后又抬眼对上他视线,“你怎么就断定我是被造的谣?万一帖子里说的就是事实呢?” 许乘有点想笑,但莫名笑不出来,“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说,“周双,别说我不信发帖的人,就算你亲口告诉我那是真的,我也不信。” 他说,“你干不出来那事。” “我信你会揍那个男生,但我不信你是因为嫉妒他学习比你好,更不信你会随便造谣一个男生猥亵女生这种事,如果你真的有说过,那这事肯定是真的。” 他的声音一点点传进周双耳朵。 心底柔软的角落像是被戳了一下,周双立在那里看着他,眼眶雾雾的。 很快,她又转身避开他目光,抬脚往前走,“你还挺聪明,全猜对了。” 她这话有点儿调侃的意味,像是故意放轻松。 许乘莫名觉得心里酸酸的,疼得酸。 他起步跟上她,“给我讲讲?” 周双这回倒没有瞒着他,将帮了叶瑜珊却被反咬一口的事全说了。 许乘沉着脸,又满眼心疼,“所以那个女的,就是一班新来那姓叶的?” “嗯。”周双停在一座桥上。 许乘嗓音里透着狠,“行,敢颠倒是非,会有人收拾她。” 周双没吭声,她站在桥边望着桥下。 这桥还挺高,估摸着有四五层楼,桥下的河干涸了很多年,现在下边全是尖碎的石头。 她立在那里出神,想起曾经那些流言蜚语,想起一地的鲜红,想起某个碎裂的眼神和监护仪发出的滴滴滴警报声。 她揣在衣兜里的手,想攥紧,却一点力气没有。 许乘看她站了许久没动,一直望着桥下。 他问,“在想什么?” “想死。”周双没有半点迟疑地张嘴,“跳下去就可以了吧。” 她这话说得平静如水。 平静得让人犯怵。 许乘表情惊愕,手脚一阵阵发凉,他下意识抓住她胳膊往后拽。 周双回头看他,“开玩笑的,别紧张。” 她话是这么说,可许乘完全看不到她眼里有任何的玩笑意味。 他甚至看不到别的情绪在里头。 那双眼睛就好像没了魂一样,空洞洞的。 许乘手脚又是一阵发凉。 他拉着她,快步朝前,直到离开那座桥好远好远,他才停下。 他心底没来由的慌,慌到找不着规劝和安慰的词。 周双大概感觉到他的手在抖,她破天荒地扬了一下唇,故意笑话他,“你真信啊,真是骗你的,别当真。” 她笑得眉眼略弯,弯得就像真的。 起码得让他看起来像真的。 许乘盯紧她,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她撒谎。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沉默许久,开始胡乱给她灌输人生鸡汤。 “周双,你人小小,心事倒装不少。” “你就是给自己太多负担了,你别去管这世界的条条框框,爱怎么来就怎么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要在意他们的想法。” “只要自己开心就好,明白吗?” “我语文比较差,可能表达得不太好,但就那意思,你语文好,你应该能明白我想说什么。” 他手伸进口袋,抽出来时,给她递了一颗糖。 “周老师,我还指望你带我逆袭高考呢。” “大学的人生会更精彩吧,周老师,如果我高考没考好,你大学还当我老师怎么样?我考研去你学校。” “就算是毕业参加工作了,也还得进修呢,我觉着以你的能力,一定混得比我好,到时候我能不能继续向你...” “你这是想把我一生都预定了吗?”周双打断他。 许乘笑笑,“我这人比较好学,还比较挑老师,你得活到一百岁啊,当然,我希望你不只是我周老师,还...” “许乘。”周双再次截断他的话。 她望着他,沉默许久,才又开口,“如果我真是一个劣质斑斑的人,你...十五班的大家,会跟那些人一起,讨厌我吗?” 许乘想也没想,“如果是你心中以为的劣质斑斑,那十五班哪个不是劣质斑斑的人?起码我许乘,就比你劣质十倍百倍,那你讨厌我吗,你觉得我十恶不赦吗?” 周双缄默。 许乘垂眸深深地望着她,最后实在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脑袋。 周双鼻子一酸,眼中闪烁出点点光芒。 有风吹来,将她散发吹得往后飘,连带着,将一些愁绪也吹走。 吃过饭,许乘将周双送到楼下。 临分别时跟她说,“周又又,贴吧这个事情你不用管,我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周双摇摇头,“不必了,世道本来就不公平,又何来公道可言,这个社会总有人只手遮天,真相从来都是攥在他们手里,你想抢,谈何容易。” 她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别人的误会,习惯别人的指指点点。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这一路走来,她听过太多声音。 恶意,嘲笑,谩骂,诋毁...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没人替她主持公道。 早就习惯只有自己站在一边。 周双想转身进楼,许乘拉住她。 “你又怎知,只手遮天的不是我?” 他眉眼认真。 而后又说,“行,就当只手遮天的是那些人,可那又怎样,我照样可以将那只手砍掉,替你把光明要回来。” “总之这两天你别乱想,事情我一定会处理。”他顿了顿,指尖收紧了些,“你也别再想...在桥边...那样的事,行不行?” 他眼睫垂着,眼底透着从未有过的乞求,带着丝丝紧张与害怕。 周双沉默和他对视了片刻,无声点点头。 许乘眼底漫起闪光的笑,声音都欢快了些,“还有,今年高三的秋游取消了,刚刚大家都在群里说,明天要去海边玩玩,一起?” 周双摇摇头,“可能不行,明天我要回趟老家,回去看看我外婆。” 许乘有点点失落。 很快嘴边又带起笑,“行。” 看外婆,他也要看。 第58章 快点请我去你家坐坐 周六中午。 许乘按照先前看到的地址,来到小牧镇江下村。 村口牌坊一进来,一条笔直延长的水泥路,两边是大片的田野,种着各式瓜果蔬菜。 许乘站在水泥路上,望着道路尽头那片房子。 他并不知道周双的家是哪门哪户。 想着得找个人问一下。 然后一偏头,便看见一位姑娘立在田埂上,双手揣着裤兜,歪头望着他。 十一月中旬的天儿还是挺冷的。 姑娘头上反扣着顶鸭舌帽,身上一件单薄的淡蓝竖纹衬衫,衣袖挽至腕上,衬衫外一件不算厚的开衫毛衣马甲。 腿上那条长裤,看着倒还算及格。 许乘盯着她愣了半秒,忽地咧出一个笑,模样瞧着有点傻。 姑娘一阵无语,慢吞吞走过来,“你怎么在这?” “来旅行。”他张嘴就扯。 周双面无表情拆穿他,“骗鬼?” “没有。”许乘脱下自己的外套,“只是骗你。” 周双:“...”还挺诚实。 许乘正对着她,他手里那件外套,绕着她脑袋一甩,披她背上,“没瞧见这风儿呼呼地吹?你穿那么少不冷?” 他甚至还帮着把外套的第二颗纽扣系了。 周双低头看一眼,觉得自己像套了件披风。 她没有叛逆地把外套还给他。 毕竟知道就算丢回他手里,他也会再次甩过来,甚至还可能会拽拽地说上一句,“再塞回来,你信不信我到你家楼下广播告白?” ...算了,披着吧。 “不冷。”她抬眼说,“如果你觉得冷,那说明你可能比较虚。” 许乘嘴巴抽了一下。 他好想攥住她那张嘴,威胁她你这么讲话是要被揍的......但没敢。 最后只是脸一扬,特意把眉眼挑得有些恶劣,“周老师,这话可不兴说。” 周双无知地眨眨眼,“什么意思?体虚还不让人说是吗?” 许乘眼皮抽抽。 他气哄哄地拽着她往前走,理直气壮地道德绑架她,“你家在哪?我来都来了,快点请我去你家坐坐。” 周双被拽了两步又猛地停下。 她指尖收紧,垂着眸。 许乘回过头来那一瞬,她问,“你特意跟来我老家,来干嘛的?” 声音有点苍凉,可是被风声一掩盖,又苍凉得不明显。 许乘下意识说,“来看外婆。” 周双一愣。 嗡嗡—— 她耳朵一阵刺耳声响,忽地有点喘不上气来。 下一秒,又猛地抽回胳膊,撇开了脸。 许乘有一瞬不解,“怎么,不欢迎我?” 话落察觉她似乎有点不对劲,他正想探头去看她的脸。 一阵声响从右侧田野的尽头传来,许乘下意识抬头望去。 没想到这儿附近居然有火车轨道,绿皮火车这会正吭哧吭哧地驶过。 等他收回目光,发现周双已经抬脸看着他。 她表情自然,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不欢迎,走吧。” 她在前头带路,扯别的话题,“大家不是说去海边?你怎么不去玩。” 许乘微微蹙眉盯着她侧脸,没再瞧出什么不妥,才松了口气,“海边能有什么好玩的,一样是吹风,这田野的风不比它新鲜?我就爱新鲜空气。” 周双:“有多爱?” 许乘:“?” 她是不是在故意杠我? 许乘双手装进卫衣兜里,憋了半天才憋出几句,“你甭管,反正很爱,爱到死去活来。” 周双偏头过来瞥他,眼神像看傻子,“既然这么爱,要不等你走的时候,我拿俩塑料袋给你装俩兜,让你带回去?” 噗笑的声音从许乘喉间滑出,“那也不是不行,最好还在塑料袋上写一句:来自周又又家乡的新鲜空气。” 周双:“...” 傻比。 - 一栋三层半的自建房屋。 周双带着许乘走过宽敞的小院,推开里屋的门,“外婆,我回来了。” 她声音比平日要有生气些,显得没那么清冷。 外婆这会正在帮周双编制发绳,瞧见她,眉眼笑笑,“消食完了?走得累不累,快坐下歇歇吧。” 话落望向她身后,才看见许乘,“这位是...” 周双走到外婆边上站着,给她介绍,“就是我上回跟你说的,我人傻钱多的同桌,叫许乘。” 许乘愣了下。 他视线从周双身旁擦过,望着客厅正堂,愣得更彻底。 外婆嗔怪她,“有同学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南坡那边摘点青枣回来。” 周双:“没事外婆,你不用跟他客气。” 外婆又嗔了她一眼,随后一脸慈笑地冲许乘招手,“小乘啊,别站着了,快过来坐。” 许乘无动作。 周双提醒他,“许乘,外婆喊你过来坐。” 许乘似乎还没回神,眉头微微拧着。 他又愣了好半晌,才在周双的一再提醒下,走过去和外婆打招呼。 周双揭开水壶,发现里头是空的,便转身去厨房烧水,让许乘先陪外婆聊聊天。 她刚进厨房没多久,许乘走到院子里,给邹晚棠拨去电话。 他眉眼凝重,“舅,有个事情想问问你,关于周双外婆的。” - 许乘倚在客厅门边,对着正堂的几张照片出神。 周双忽然从杂物房里,扛出一袋水泥。 许乘快步过去帮忙,“拿这个干嘛?” 周双:“外婆让我到院子东边砌个小花园,之后种点玫瑰和薄荷啥的。” 许乘垂眼,抿抿唇,随后将整包水泥接到自己手里,“砌多大?我帮你。” 周双诧异:“小少爷还会砌墙?” 小少爷扛着水泥出门,扯唇笑笑,“别小瞧小少爷,小少爷啥都能干。” 十分钟后,不会弄砂浆的小少爷,被赶去搬砖。 两千一件的卫衣,袖子被他捋至肘窝,乐此不疲地将一堆砖块从院子西边搬到院子东边。 中途手机震了震,是张子序发来消息。 【张子序:乘哥,大家都到海边了,晚上烧烤的食材都买好了,你怎么没来啊?还有周姐也没来。】 【许乘:我没时间,要搬砖。】 许乘消息发出去,对面很快回过来。 【张子序:哈?!什么玩意儿?你闹我玩我呢?】 【许乘:没逗你,真搬。】 许乘不知是怕对方不信,还是想炫点什么。 他走到搅和砂浆的周双边上,手机怼给她,“周老师,帮我拍张照呗。” 第59章 她成了没有亲人的小孩 周双抬眸看他一眼,说没空。 许乘:“你不帮我,那我可就进屋找外婆帮忙了?” 闻言,那双握着铲柄的手蓦地顿住,她抬眼愣愣望着他。 对视持续了十来秒。 她脑子那根紧绷的弦松下来,放下铲子,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镜头前,许乘抱着砖块,嘴咧得像个傻子一样。 “...”周双希望他能正常些,“你这表情有点丑,能不能笑得灿烂点?” 许乘不理解,“这还不够灿烂?我觉得我都快要笑烂了。” 他的语气实在搞笑。 连周双都没忍住,轻轻笑了声。 可惜扬起的嘴角,被手机挡住,镜头前的人没看见。 随便拍了两张后,周双点开看了眼。 照片里许乘脸上脏兮兮,却笑得很开心。 她心不知怎的,有点点发麻。 许乘刚把照片发给张子序。 对方一个电话就拨了过来,言语激动,“操!居然是真搬砖!什么情况乘哥,你家破产了?那以后学校就不是你家的了?” 许乘还一个字没说,对面突然又喷出一句,“不对,你为啥搬砖还那么开心?” 许乘嘴角一扯,目光落到忙活的周双身上,“包三餐呢。” “那钱呢?” 许乘问,“什么钱?” “工资啊。” 许乘哦了声,然后抬头冲周双喊,“周老板,帮忙搬砖有工资吗?” “?”周双怀疑自己在带小孩,但还是给了他一个让他失望的回答,“没有。” 然而某人并不失望,照样乐呵呵地回复电话那头的人,“老板说没有。” “操,这怎么能行!”张子序瞬间不淡定了,“你是不是没干过累活,被人骗了?除了三餐,那肯定还得给钱的啊...等会,周老板?不对,你这周老板,我怎么听着声音这么熟悉?你要不让她再喊两声我听听?” 许乘骂他,“你在白日做梦?我周老板的声音也是你想听就能听的?” 周双:“?”聊的什么玩意儿? 手机里头安静了一瞬,张子序拖长的音调悠悠传出,“你这周老板,不会又名周老师、周又又、周姐和周双吧?” 许乘笑笑,“倒是还不赖,反射弧居然没绕地球一圈。” 电话那头的张子序想摔手机,妈的,这天聊不下去了,谁爱聊谁聊。 下一秒,“嘿嘿,乘哥,意思是你在给周姐搬砖?什么情况,给我讲讲呗,我有时间,你慢慢讲也行,我也不是八卦哈,就是比较关心你俩...” 许乘打断他,“讲什么讲,挂了,我还得搬砖呢,一会周老板该怪我偷懒了。” 他说完直接掐了线。 两人忙活了一下午,才把那小花园的框架砌好。 瘫在沙发上歇息的时候,周双给许乘杯子续上水,然后起身,“你再休息会,我去厨房帮外婆做饭。” 许乘眼睫遮下来,没说话。 直到厨房传出声响,他才跟着起身,倚在厨房门口看她。 煎蛋的时候,周双不小心被油溅到手背。 外婆急急忙忙过来,眉眼担忧地唠叨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点用水冲冲,然后抹点烫伤膏。” 周双嘴角带起浅浅的笑,“没事,就溅了一个小点,水冲一下就行。” 许乘眼神变得更加黯淡。 他凝望着她背影,听着冲在她手背的水流声,随后走上前,接过她手中锅铲,“我来吧。” 周双抬眼看他,“你也会做饭?” 许乘有点儿气笑,“开玩笑,老子又不是废人。” 他扬扬唇,转过她身子轻轻往外推,“你跟外婆到屋外歇着吧,哥给你露一手。” 周双脚步滞住,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她鼻子一酸,随后点点头,拉着外婆出了门。 菜式简单,三个菜一个汤也没花许乘多少时间。 饭桌间,外婆看着许乘,觉得这孩子不错,光看着他和自己外孙女,饭都没动。 周双给她碗里夹菜,“外婆你别光看他,你也吃。” 许乘有一瞬间差点撂筷去拽周双,后来还是忍住了。 他抬头笑笑,“没办法,我长得好看,外婆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可能觉得我以后适合当她外孙女婿。” 晚饭过后,太阳快要下山了。 院子里有间十平米左右的小屋子,只有一层,楼梯做在外部。 周双这会正坐在那儿屋顶,看院子里砌好的小花园。 许乘爬上来,在她旁边坐下。 嘴巴来来回回张了好几遍之后,他终于出声,“我一会就回去了。” “嗯。”周双很轻地应。 许乘盯紧她眼角,犹豫再三,“我...可能最近晚上熬夜学习多了,身体有点不舒服,明天想去医院做个检查,我一个人挺害怕的,你陪我?” 周双居然不质疑他,只偏过头来,“明天几点?我尽量早点回去。” 她眼底很平静。 她越平静,他胸口的酸涩越肆意。 想起邹晚棠告知他的那些事,许乘捏一下拳,觉得茫然无力,“要不你一会就跟我回市里吧。” 周双低下头,望着自己垂在半空的双腿。 她沉默许久,低低开口,“没关系的许乘。” 她卸下了平日所有的刺,却唯独死守着所谓的坚强,“在这里是一个人,在出租屋也是一个人,都一样,我不害怕,也没危险。” 所以你不用带我走,也不用留下来陪我。 许乘眉眼讶异,“你...” 他说了一个字,却又喉头发涩,讲不出后边的话来。 周双拨下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你不是自己看病,是想带我去看病吧?看精神科?” 她笑了下,“许乘,我没得妄想症,也没其他病,我知道外婆不在了。” 从半年前,她被学校无理劝退,身体本来就不好的外婆,去找学校要说法,没要到,倒是给自己气得病情加重。 再后来,她转去四中,结果入学第一天,不知是哪位老师或者领导又重新做了决定。 然后,她入学第一天,就又被劝退了。 那是她第三次被劝退。 那会外婆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又又,这些学校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总会有明眼的学校瞧出你是个好孩子。” 外婆还说,“又又放心,外婆一定在下个开学前,给你找到新学校。” 其实周双一点不关心自己能不能继续读书,她只关心外婆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可是后来,神明还是偏心了外婆。 她的学业有着落了,她的外婆没了。 七月二十一号那一天,在监护仪拖长的警报声中,她成了没有亲人的小孩。 世上再无爱她的人。 她从此,只是一株无人守护的野草。 周双抿抿唇,望着许乘,“我只是,总觉得她还在,也挺想让她知道,有同...朋友来看我了。抱歉,希望没有吓到你。” 包括生日那天,那是她过的第一个没有亲人的生日。 可是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啊,所以她假装给外婆打电话,假装自己不是没人爱的小孩。 是挺幼稚的。 可她一无所有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还在意行为幼不幼稚作什么。 “周又又...”许乘张张嘴,发现说不出任何有用的话。 好像脑子里浮现的那些安慰人的词,对她都无用。 他眼眸发黯,无边的苦涩向他袭来,将他淹没。 心也像被刀一下一下划过,阵阵锥痛,疼得他快要窒息。 好想抱抱她。 许乘无力的手刚抬到一半,周双大概猜出他想干嘛,先一步抓住了他胳膊。 她问,“要去看看他们吗?” “谁?” “我家人。” 第60章 我能不能留在你家住一晚? 后山坟场,周双逐一给许乘介绍。 “我妈,我外公,我外婆,我家小狗笨笨,还有那位,我舅。” 她声音比在屋顶时平淡许多,已经听不出有多少悲伤。 许乘呆立在那几座坟前,望着上边的一张张照片,仿佛听见了浓烈哀鸣的唢呐声。 他指尖不自觉收紧,眼眶微微发涩,心里头所有对世界的热烈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浇灭。 周遭树叶被风吹得娑娑响,几片叶子随风飘落,砸了一片在他头上。 良久,他动动指节,伸手过去想勾周双手指,想把她整只手握在掌心里,遍遍摩挲。 可最后他也只是轻轻牵住了她衣袖。 再后来,他哑着嗓子缓缓问,“舅舅为什么没有...” 后边的字他没讲完。 周双侧过头来,“你是想问为什么不立碑?” 许乘点点头。 周双盯着那座无碑坟,满眼冷漠,“外婆说,烂人不需要立碑,给他下葬就不错了。” 许乘愣了下。 “他如果不是从我外婆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尸体就算在外边发臭发烂,外婆可能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外婆说,这种人渣,晦气。” 周双觉得也是。 因为他虐杀了她的笨笨,败光了妈妈的赔偿金,还把舅妈打跑了。 她和外婆都觉得,这样一位烂人,当年倒在那个酗酒的冬夜,冻死在街边,是他活该的。 周双蹲下来,和墓碑上的外婆平视。 她将手里的一扎香点燃,起身递了一半给许乘。 两人一同弯腰祭拜,一同给每座碑前插三炷香,又一同直起身子立在那,久久无言。 直到香燃到一半,周双才转身迈开步子,“走吧。” 后山小道崎岖不平,周双不知是在出神,还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眼睛。 经过一棵大树时,脚绊到树根,直往前栽。 许乘手快拉住了她。 她下意识回头看他一眼,道了声谢,又转身打算继续走。 许乘拽着她胳膊将她拉回来,他低眸看着她眼睛,那里头满满的水雾。 许乘心脏跟针扎了似的疼。 他双手攀上她脸,拇指抹掉她两边眼底要掉不掉的泪珠。 随后手心贴上她后脑,将她额头压在了他肩上。 周双眼前一黑,鼻腔里瞬间飘满他衣服的味道。 她本该挣扎退开的。 可是好累。 靠靠吧,靠一会就好。 两人身子隔着两拳距离,许乘的手很安分,一只轻轻挨着她后脑,一只垂在身侧。 周双眼眶愈发酸涩,双手无力地垂着,无声的泪逐渐将他肩头衣料染湿。 风一阵阵地刮,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保持这个动作。 他负责治愈,她负责被治愈。 不知过了多久,周双抬手抹了把眼睛,头抬起来往前走,“天快要黑尽了,你早点回去吧。” 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点闷闷的鼻音。 许乘伸手摸上她眼睛刚刚枕过的地方,那儿湿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一阵寒风,吹得他心底泛疼。 他抬脚跟上她,一路无言。 到了大马路边,他伸手牵住她衣袖。 周双回过头来,支离破碎的神情已被藏起,她眸光淡淡,要不是眼底还泛着丝丝红,压根看不出来她刚刚哭过。 “怎么?”她歪了下头问。 许乘将手收回衣兜里,“真不跟我回市里?” 周双:“不了,平日很少回来,这次想多待一天。” 某人思索两秒,“那我能不能也留在你家住一晚?” 周双一愣。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不过看在他是在担心她的份上。 她不打他。 她只摇摇头拒绝,“我怕你良家妇男的名声被毁。” 毕竟村里传谣的厉害程度,她可是见识过的。 不仅见识过,还一辈子都不会忘。 许乘望着她,觉得也是。 他自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不能不在意她的。 他浅浅笑了下,往前走,“开玩笑的,我送你回去就走了。” 周双:“不用,这是我老家,路比你熟多了,你就在这打车吧。” “嗯。”许乘嘴上应着,脚步却没停,还在往前走。 周双掏出手机,“我帮你叫车。” 闻言,他返回将她拽走,“不着急,先送你回去。” 到了家门口,外头的路灯都已经亮起。 许乘进屋磨磨蹭蹭地喝了个水,又磨磨蹭蹭地去看了看下午砌的小花园。 最后实在没啥好磨蹭的了,才终于舍得出门。 ......其实是周双见他磨蹭,怀疑他真的不打算走,跟他说,“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拿铲子创你。” 许乘笑笑,觉得她能骂人,那心情大概率没啥大问题了。 天已然黑尽,他不让她远送。 “我走了。”他立在门口,歪头看她,“送客不给个拥抱吗?然后邀我下次再来。” 周双告诉他,“送客还有一种方式,扫地出门。” 许乘短促一声笑,“脾气还挺差。” 他弯弯唇,“就是奇了怪了,我还挺喜欢。” 周双目光清凉,“你可以不喜欢的。” “那不可能。”许乘说,“我这辈子就死磕你了,周双。” 有那么一瞬间,周双心脏过电似的,节奏大乱,目光直直盯着他。 很快又问,“你几岁?就说一辈子。” “这跟年龄没关系,看人的,我觉着我可以。”许乘扬扬唇,“没办法,哥天生就是这么自信。” 周双:“...” 周双:“快滚。” 许乘含笑嘀咕了一句“确实凶”。 随后转身,背对着她摆摆手,“我这回真走了,明天见。” 直到他拐了个弯,门口再看不见他身影,周双关上门,不自觉爬上了三楼,立在夜幕中望着那条有路灯的道。 他形单影只,一步一步踩在灯光下。 她莫名有种想要跟他走的冲动。 只是等他身影彻底消失,她也没有挪动脚。 - 次日一早,周双打算去南坡摘点青枣,下午带回市里。 一打开院门,发现某位身高腿长的帅哥,正可怜兮兮地坐在门边矮小的石墩上,打瞌睡。 她愣了好几秒,才伸出指头戳戳他脑袋。 许乘惊醒,有那么一瞬没坐稳,直往另一侧倒去。 周双快速伸手拽住了他卫衣领口,将他扯回来。 许乘彻底清醒。 他抬眼看看她,随后又低眸,看看自己因她大力拉拽而袒露出来的那片胸肩。 他眨眨眼愣了会,随后颇不正经地对着她笑,“大路边的,这不太好吧周老师。” 周双:“?” 周双:“...” 周双居高临下睥睨他,稍扯了下嘴角,随后松手,再毫不留情一推,将他推下了石墩。 “哎卧槽——” 许乘倒在地上,肉体不算疼,但心灵严重受伤。 他爬起来拍掉衣裤上的灰尘,控诉,“周又又你是真狠心!就不怕我摔着脑袋磕傻了。” “无所谓。”周双说,“反正也没什么影响,本来就傻。” “?”许乘:“...” 第61章 喜欢被她握着手指的感觉 周双问他,“你昨晚不是回市里了?” 总不至于后来又回来,在这坐着吹了一晚上风吧。 “没回。”许乘倒也没瞒她,“我在镇上找了个旅馆住。” 镇上离这里不远,也就两公里。 只是那旅馆楼下是个麻将馆,一晚上麻将声不断,加上三中那边的事情有了进展,他联系人处理了一下,再者他实在担心她,所以整晚几乎没合眼。 这不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就跑过来了。 还好这个季节没啥蚊子,不然他待的这俩小时,得被吸干血。 周双默默望着他。 还行,不回去也还知道找地方住,还不至于傻得太彻底。 今天的风依旧大,吹得周双散发乱飞,她捋下手腕的发绳,三两下将头发扎了起来。 然后问他,“吃早餐没?” 许乘正直勾勾盯着她脑袋,觉得他周老师果真漂亮,头发随便绑绑都好看到不行。 他听闻她的问话,摇摇头,“没吃,所以你要可怜可怜我,给我施舍点吃的吗?” 怕她不愿,他还特意把眼神放纯真,眨了两下。 周双一愣。 ? 说话就说话。 撒个屁娇。 她转身进院,冷声,“进来。” 十分钟后,许乘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吃得贼欢,带笑的话也贼马屁,“周老师煮的面真好吃。” 周双一阵无语。 她坐在他对面喊他,“许乘。” “哈?”他嘴里塞着面,咧嘴应了声,面汤险些洒下来,还好他嘴巴收得及时。 “...” 周双把话说完,“别像个智障一样。” 许乘:“...” “没事,智障就智障。”许乘把嘴里的面咽下去,碰瓷她,“大概率是刚刚摔傻了,你负责就行。” 周双:“...” 周双没有惯着这位碰瓷的,等他吃完面,让他自己把碗洗了。 随后她准备带他去南坡摘青枣。 路上,她走在前头,许乘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后来许乘看见某个坡上开着一小片野花,瞧着像野生雏菊。 于是停下来看着。 周双走到青枣树下,回头才发现人没了。 她刚要回头找,就看到许乘怀里攥着一束花,快速向她跑来。 他直跑到她跟前,微喘着气将花递给她,“这个野花还挺好看,送你了周老师。” 周双怔住,“你哪里摘的?这不是野花,这是...” 她话没说完,远处响起很大一声“啊”。 “哪个死崽子把我茼蒿菜的花全薅了,天杀的...” 大娘气愤的骂声当头劈来,直接将许乘劈得僵在原地。 他看着周双,眨了下眼,下意识一声“卧槽”,随后飞快攥着花冲回去。 “大娘别气,误会误会...” 许乘解释了一通,最后主动给大娘掏了两百块钱,大娘才乐呵呵改口,“小伙子,不是本村人吧,哪家的亲戚?我一看你长这样,就知道你绝不是坏小子,那边角落还有,需要的话,你还可以再薅几朵,不然这钱大娘拿得不踏实。” “不了不了,够了够了。”在巷子里撂人从不眨眼的许乘,还没这么拘谨过。 差点成小偷了卧槽。 大娘兜着钱走后。 许乘又跑回周双边上。 刚把花塞给她怀里,觉得手背酸酸痒痒的,低眸一看,“!!!!!” “啊草——” 一条绿色小虫子爬在上边。 许乘差点没将手臂甩飞。 要不是周双手快拽住他,他人估计能蹦进旁边的河里。 远处,大娘隐隐听到一串啊啊啊的声音,以为小伙子得知自己亏了,开始后悔捶大腿。 她担心小伙子回头找她把钱要回去,赶紧加快了脚步回家。 - 准备回市里时。 许乘本来想着打车,刚抖着手点开叫车软件,巴车就到了跟前。 周双直接拽他上了巴车。 车上,许乘一脸游离,右手挪得远远的,似乎不想要了。 还时不时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觉得他这一趟不是来追女孩的,是来历劫的。 周双瞧他这模样,从包里翻出两支笔,然后问他,“害怕七星瓢虫吗?” 许乘行尸走肉般摇头,“有壳,不软,不害怕。” 他话刚落下,周双忽地抓过他右手,她捏着他四根手指,低头认真在他手背虫子爬过的位置作画。 许乘一愣,脑子渐渐发热。 手过电似的。 妈的,他这算和周又又牵手了吗? 不管不管,就是牵了。 许乘盯着她认真垂着的眸,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的心脏,正一下一下地无声炸裂着。 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 啊—— 他真的好喜欢被她握着手指的感觉。 然而他还没感受多久,周双已经画完松开他,哄骗小孩似的说,“刚刚你看错了,其实在你手上的,是这个。” 许乘低头一看,是只瓢虫。 她甚至还很严谨地用了两个颜色的笔,该红的地方红,该黑的地方黑。 许乘眨眨眼,抬眸,“再画一只。” 周双不多想,又抓住他手,画了第二只。 许乘说,“再画。” 一直画到第七只,许乘手指悄悄收紧攥住她的,周双才反应过来,这人他妈是故意的! 她搁这给他安抚恐惧,他却想着占她便宜? 真有你的,许乘。 周双撩起眼,歪头目光凉凉,“我给你画满整只手背怎么样。” 后者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还是装傻说,“可以呀。” ...甚至还装了装可爱。 周双嘴角微动,毫不留情抓住他四根手指往后一掰。 草,疼疼疼—— 许乘憋着痛,抿唇微微笑,“错了。” 周双漫不经心地撇开脸不看他,仿佛没听见,又加了点劲。 许乘疼得龇牙咧嘴。 但是她不松手,他便不自己挣开,只是撒软求饶,“错了,我认真地承认错误周老师。” 周双不听他说,总之方才画那七只瓢虫花了多少时间,她便要掰他多少时间。 别说撒娇没用,就是他躺地上撒泼,也不行。 - 十五班人昨晚在海边烧烤聚会,晚上直接在沙滩搭的帐篷过夜,今天接着露营,计划是下午直接一块回校。 班里缺了两位风云人物,玩得是真不得劲。 张子序实在忍不住,直接在群里艾特许乘和周双,说全班就差他俩没来了,让他俩要没事就赶紧出现。 本来周双看到这条消息,还觉得怪怪的。 整得好像她和许乘背着大家,私下偷摸做了什么一样。 ...虽然他俩也确实单独待在一块。 直到后来所有人都出来艾特他们,希望他们能过去,毕竟这很可能是毕业前最后一次班级出游了。 缺了谁,都会有遗憾。 周双迟疑了下,碰碰隔壁正在揉手指的人,“海边,去吗?” “你问我啊?”许乘笑笑,“周又又,你知道的,你去我就会去。” 哪怕你想去的地方荆棘丛生,我也会毫不犹豫跟着去。 第62章 周双,我在 十五班人昨天是一块包车来的,带的装备还挺齐全,除了零食饮料露营桌椅,还有游戏卡牌和各种娱乐乐器,甚至连煮热水的卡式炉都有。 周双和许乘赶到沙滩时,张子序正站在电子琴前,一边陶醉地狂摁琴键,一边张着大嘴巴在那嚎一首超狂野的歌。 有种全然不管任何人死活的豪放。 海浪都没他狂。 简直听得人耳膜生疼。 许乘刚想抬手捂捂周双耳朵。 张子序视力不是一般好,大老远就瞧见他们,然后对着麦克风大喊招手,“我凑!乘哥,周姐,你俩可算来了。” 他话一出,班上的人都站起来张望。 甚至隔壁还有些陌生人也跟着他招手的方向看去。 周双瞬间有种在动物园被人参观的感觉。 许乘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几秒,带着点点怨气放下了。 心底嘀咕到底是怎么认识张子序这么个显眼包的。 到了大家跟前,周双发现他们看她和许乘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个个嘴边挂着姨母笑,仿佛已经坐实了他俩有一腿。 周双:“...” “周双,到我这儿坐。”阮西笑容恬静,指指身边的折叠椅。 周双点了下头,过去坐下。 有位女生从箱子里拿了四五款饮料放她跟前,让她喜欢哪个喝哪个。 周双道一声谢,刚开了瓶矿泉水,阮西握着手机倾身过来,跟她分享昨晚拍的落日和早上拍的日出。 许乘想走到周双旁边坐。 刚迈动腿,显眼包的声音从旁边飘来,“乘哥,过来show一下啊,我一个人实在是寂寞,他们都不跟我玩。” 众人:你也不听听自己唱起歌来嚎成啥样,谁想跟你认识啊。 许乘嘴角微龇,怨恨地走向显眼包。 张子序瞧他一副要吞人的模样,正想问谁气他了这表情。 张嘴前忽地瞥见他手背上几只小动物,挑眉问,“你手什么情况,哪个小朋友的恶作剧?” 他嘴巴还对着麦克风,声音放得挺大。 周双闻言抬头看过来。 许乘也下意识望过去。 两人视线交汇不到两秒,周双率先偏开了。 许乘嘴角微微扬,倒是有了几分笑。 张子序:“哥,我问你呢。” “少管。”许乘瞥他一眼,动一下胯骨将他怼开,“边去,不是让你爹我show?” 他倒也不是很想玩这玩意儿,就是不想再听张子序这傻比再乱嚎那些傻比歌。 再嚎估计隔壁的陌生人都得过来,当场挖个沙坑给他埋喽。 许乘随便挑了首歌,点开琴谱。 阮西划着日出照,划到最后一张时,里边有骆南的背影。 “就这些了。”她有不好意思地退出相册,耳朵微微红。 “拍得都很好看。”周双夸了句,没提其它的。 《起风了》的前奏传来,她抬眼,望着沾染一身阳光的许乘。 他站在那里,边弹边调整音量,神情痞野不羁,嘴角和眉眼都叛逆地张扬着,有种年少轻狂的拽。 知道的知他是在玩电子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solo电音。 真的很惹眼。 还戳人心。 周双以为他会边弹边唱。 但直到整首弹完他也没出声。 琴声消失那一瞬,许乘抬眸撞进她视线。 他冲她扬眉一笑,随后掏出手机。 【许乘:要不要点歌?想听啥,哥啥都会。】 【许乘:只要你吱个声,哥立马安排,弹也行,唱也行,哥全能。】 “...” 周双光看文字都能想到他那傲娇样。 她点开键盘,默默给他敲去“不点”两字。 刚收起手机,张子序奔过来,“周姐,去唱歌啊。” 周双摇摇头。 许乘看完她的消息,跟着走回来。 结果还没到她边上,她便被女生们拽走了,说要带她去踩水踏浪。 许乘攥着手机在那撇嘴,后来气急败坏地加入男生们的活动——堆城堡。 本来那群男生早早就打算去玩水的,结果途中有人不小心把一位小朋友挖的城堡踩坏了,小朋友“哇”一声便哭,哭得眼泪鼻涕一同淌,可怜又怪可爱。 那男生慌得一批,赶紧重新帮小朋友将城堡堆回来。 好不容易堆好一个,另一位男生说他堆得丑,说要给他露一手。 结果这位男生堆完,别的男生也嘲笑他堆得丑,纷纷加入挖沙战局。 就这样,一场奇奇怪怪的攀比开始了。 关键一群人还挖得挺欢。 心理年龄绝对不到三岁! 女生这边,大家也不嫌冷,卷着裤腿赤着脚,乐此不疲地在沙子上写心愿,然后看海水冲走。 周双看着她们那些对世界充满期待的愿望,立在那里愣神。 后来,她手机进来一封邮件,是她上周投的稿件被征用了。 她沿着海岸线慢慢走,边走边回复邮件。 待放下手机,她离同学们已经有一段距离。 身边一位大姐正哭天喊地打着电话,似乎是在和朋友哭诉自己正遭遇的狗血婚姻。 周双立在那里,心脏一点点被风吹得凉透。 她望着茫茫大海,满脑子的为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有家庭却不珍惜。 而她想要,却要不来。 大姐挂掉电话走后,周双蹲下来。 在沙子上写了一行字。 ——这个世界好搞笑。 她写完站起身,海水快要将字淹没的时候,她衣袖被人轻轻牵住。 一回头,对上许乘不笑的脸。 他摸了下她脑袋,蹲下,也写了一行字。 ——周双,我在。 他站起身,低头盯着那几个字被水冲走,“周双,厌世没关系,爱我吧,爱我一个就够了。” “我给你快乐。”他转过脸来,微微笑地望着她。 周双盯着他认真温和的双眼,鼻子没来由地微微酸。 好奇怪,她被吹凉的心,莫名又变得热乎起来。 许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递给她。 周双接过,低头看了不到五秒,五指一下收紧。 她抬起头来,眼睫微微抖地望着他。 许乘笑笑,“看,我没骗你吧周老师,我说了我能处理。” “同样,”他手抬起来,“喜欢你这件事,我也没骗你。” 他还没摸上她的头,张子序激动到跳起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槽!乘哥周姐!快看同城热门!大新闻!!” 许乘笑容和手都僵在半空,心里头已经在给张子序挖坟了。 第63章 让你周姐给你劈叉?我看她劈你差不多 三中的丑事上了同城热门。 许乘找人办的。 也多亏当初程博延在周双被劝退后,还找她炫耀说自己全身而退,说叶瑜珊一家收了他家的钱,还说连学校都偏袒他,讽刺地问周双被好姐妹背刺的感觉如何。 许乘找人查了程家和叶家那段时间的动向,找到了他们在某餐馆包厢谈判的监控录像。 当时叶家不依不饶,一来便是狮子大开口,声音喊得挺大,监控录得清清楚楚。 许乘还查到了他们的转账往来。 并且调查过程中,发现程博延并非初犯,在那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只不过由于三中对他的偏袒,女生求公道无果,最后选择了转学。 这些恶行和证据,许乘连三中都没知会一声,直接让人po上了微博。 主打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事件冲上同城热门后,路人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艾特有关部门核查。 没多久,有关部门出来回应,表示对此事很重视,如若核查属实,一定严肃处理。 其实目前也算证据确凿,核查结果相信很快能来。 十五班人看到这热搜,一个个激动到原地跳。 “我就知道我周姐是被人诬陷的!妈的!这三中干的什么垃圾事!简直泯灭人性!就这还育人呢,育他妈卖批!” “还有那女的,太恶心了,周双救了她,她还倒打一耙,都什么世纪了,居然还有裹小脑的人。” “快,都截图发学校贴吧,让先前骂周双的那些人羞愧,让他们晚上睡着都得惊醒起来骂自己一句该死。” “不行,这口恶气出得太爽了,高低得玩个游戏庆祝庆祝,朋友们,开整吧。” 周双和许乘在原地站了许久。 等他俩回到营帐边的时候,大家已经分拨玩起了游戏。 有玩卡牌的,有玩抢椅子的,还有转饮料瓶的。 周双立在转瓶子那拨边上看。 游戏规则很简单,瓶子停的时候指向谁,谁就得来个才艺表演。 两分钟后,周双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作为围观的也算。 她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才艺。” 张子序:“没事,随便唱个歌也行,要不你讲个笑话?说段顺口溜?” 周双依旧摇摇头,一本正经,“我唱歌不好听,讲的笑话不好笑,顺口溜也不顺口。” 张子序:“??” 众人:“??” 许乘在那憋笑。 张子序挠挠腮,试探问,“要不...你给我们劈个叉?” 毕竟周姐撂人这么厉害,一看就有功底,劈个叉应该不成问题。 许乘笑出声,“让你周姐给你劈叉?我看她劈你差不多。” 周双瞥见地上有根两指大小的长竹竿,她想了想,“表演个武术成吗?” 许乘:“?” 众人:“?” 众人:可!很可!! 周双将风衣外套的拉链扣上,拉到顶。 随后捡起竹竿,抹掉上边的沙子。 她提醒大家不要靠近,随后站离人群,给大家来了段棍术。 周双平日表情就不多,练武的时候更是绷着,眉眼凌厉,神情冰冷。 她开头一个帅气有劲的击棍,直接就炸得众人目瞪口呆。 十多年的功底,一套棍法耍下来,溜得跟吃饭一样。 尤其是舞花的时候,就跟点了倍速播放似的,干净利索漂亮且有劲。 要不是天冷穿着外套,她手臂线条和腰部马甲,估计能让人看疯。 临近收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周双一个劈棍从许乘跟前劈下,打的沙子飞溅。 许乘双手揣着兜,居然连眼睛也不眨。 似乎完全信任她不会伤到他。 甚至等她结束看过来时,他冲她笑着拍掌,仿佛在夸奖自己一般,十分傲娇的语气,“周姐真帅。” 听到许乘的掌声,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反应过来她已经耍完,瞬间疯叫鼓掌骂着脏话说她超酷超棒,要为她哐哐跪地抱大腿! 周双眨眨眼,被他们过分夸张的热情吓得立在原地不敢动。 怕谁真的过来扑通一跪。 就...受不起。 听到十五班人以外的尖叫声,周双视线往别处扫扫,才发现有许多陌生人举着手机拍她。 怪不习惯的。 周双放下棍,接过许乘递来的水,洗了洗手上的沙尘。 大家过了一次眼瘾,就想要第二次。 于是都合起伙来逼周双玩游戏,又合起伙来想让她输。 奈何周双接下来的运气不是一般好。 大家伙几乎轮流上了一段才艺,她都没再输。 直到张子序踢踢许乘,让他别再当护花使者,不然他今晚收拾东西搬去他公寓蹭吃蹭住。 许乘下一轮游戏没参与,点了根烟站在旁边看。 周双输了。 大家嘴角几乎笑烂,让她再来一段长棍。 周双看看身后那些陌生人,有点不太想再显一次眼。 于是问,“能换唱歌吗?” 众人面面相觑,讨论了一下,觉得也勉强行。 毕竟周姐肯跟大家伙一块玩,已经是融入集体的一个大进步了。 麦克风架在电子琴上。 周双走过去。 张子序跟上,“周姐,唱什么?我来给你伴奏。” 他还没挨上琴呢,许乘就拉开他,“我来。” 周双站在电子琴前,想把麦克风取下来。 许乘站到了她身后,两手往琴键上一伸,隔空将她圈在了怀里。 啊啊啊—— 前方那堆人,瞬间一阵激动的姨母笑。 还有人悄悄拿手机拍照了。 骆南正好架起相机,直接就按下了录像键。 周双回头看某人。 某人嘴里叼着烟,和她对视,装傻不懂。 待她眼神一点点变凉后...他还是继续装傻,“哦对,烟,熏着你了吧,我马上灭。” “张子序。”为了不松手,他居然还他妈喊人代劳。 张子序可是吃瓜第一选手,立马领悟地过来把他嘴上的烟拿走。 周双歪了半厘米头,冷眼逐渐偏向警告。 她声线凉凉,“再不松手,根给你断掉。” 也幸好麦克风还没开,不然吃瓜那批人全得听到。 许乘笑笑,很轻地啧了声,“周老师别这么凶残。” 他收起一边手。 周双站到电子琴侧边。 第64章 不排除会向抑郁发展 [低着头,期待白昼,接受所有的嘲讽,向着风,拥抱彩虹,勇敢的向前走...] 回校的车上,许乘戴着耳机,一遍遍点开同学们录的视频,听周双唱的那首歌。 这小拽姐,还说自己唱歌不好听,事实上简直可以称得起开口跪。 他捧着手机,侧头去看坐在过道对面的周双。 她闭着眼,脑袋靠着椅背,脸微微歪向他这面。 车子经过减速带,抖了一下。 周双睁开眼来。 两人对视上那一刻,许乘冲她漾开一个笑。 周双瞥了眼他手机屏幕,“...” 她动了下身子,闭眼将脸转向阮西那边,留给某人一个后脑勺。 只是没两秒,她突然又转回来,伸手问他要手机。 许乘也没问她要来干什么,直接就递给了她。 也完全不怕有啥隐私被她看见。 周双退出视频返回微信首页,发现自己处在他置顶位置时,有半秒愣。 而且他给她的备注是“北极燕鸥”,和她的头像里那行“sterna paradisaea”相匹配。 北极燕鸥,一生追逐光明的生物。 生活处处压抑黑暗的她,又何尝不向往光明。 周双回神,点开自己聊天框,划拉到先前给他发的英语音频,点击播放。 随后把手机丢还给他。 心说他有那时间反复听她唱的歌,还不如多学几个英语单词。 许乘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英文,有点儿气笑,“周老师,你可真会利用时间。” 周双没理他。 许乘正想也闭眼安静听会英语,朋友发来一条消息。 【我回南城了,你前晚拜托我的事情,还有需要吗?一会见个面?地点你定,最好带上你那朋友。】 许乘盯着这几行字,双眸微微一沉,睫毛半遮下来。 他偏头望了眼周双。 随后给对方回了一个“好”字。 许乘和周双在校外与大家分开。 天边的夕阳漾着柔光,周双转头望向身边俊逸的人,“你要带我去哪?” 许乘:“见一位朋友。” 周双不解,“你见你朋友带我做什么。” 某人望过来,笑笑,“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我是你朋友,所以他也算你朋友。” 周双:“..”搁这绕口令呢。 十分钟后,某咖啡馆室外。 周双坐在椅子上,慢吞吞搅拌跟前那杯生椰拿铁,安静听那两人寒暄。 其实她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同意跟来,又为什么不走。 许乘的朋友是位男生,叫林景,模样瞧着,应该比他年长几岁。 两人碰面没多久,许乘接了个电话,暂时离席。 一时间,只剩周双和林景。 许乘走了许久都没回来。 其实他压根没有电话,不过是借口离开。 这会正站在商场二楼,透过窗户看楼下那两人聊天。 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瞧见周双正脸。 她表情始终淡淡,嘴巴偶尔一张一合。 在收到林景一句“ok”的消息后,许乘才下楼回去。 到了桌边,没见周双人影,“周双呢?” “去洗手间了。”林景趁着这个时间,给他讲讲,“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状况,甚至我才随口问了那么一个问题,她立马察觉出我是干什么的,挺聪明一女孩。” 许乘脸上挂起一抹愁云,捧起咖啡喝了口。 林景还在说,“估计知道是你特意找我来的,还挺配合,我问什么她答什么。” 顿了顿,他饶有兴趣地挑着眉问,“你女朋友?” 许乘搁下咖啡,“还不是。” “以后会是?” “是不是得由她决定。”许乘不想扯别的,“说正事。” 没探到八卦,林景略微失望地撇撇嘴,不过很快又换上认真神情,“倒也没有很明显的抑郁倾向,不过多多少少是有点心理问题。” “简单来讲,大概就是回忆里的伤疤太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顿了下,林景又补充,“但不排除会向抑郁发展。” 许乘眉头拧起来,忍不住想点支烟。 刚掏出烟盒,看到隔壁桌有个孕妇,又揣回了兜里。 见他满脸愁容,林景胳膊搭上他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宽慰,“别太悲观,趁她状况还不算太差,你这个未来男朋友,平时可以多给些关心。” 许乘踢了踢他小腿,“什么未来男朋友,追求者,追不追得上还不一定。” 林景呵地一声笑,“倒是大新闻,许少也会有对自己没信心的时候。” “什么叫没信心,我这叫严谨。”许乘说,“我私下随便调侃她可以,但是你们不能。” “凭什么你就可以?” “因为我乐意被她揍啊。” 呃... 林景无话反驳。 回校路上,周双不动声色道,“多谢。” 许乘垂眼望过来,“谢什么?” 周双想说,谢谢你找的心理医生。 其实是谢谢他的关心。 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看医生。 可迟疑两秒,又改了口,“那件事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我刚看到了公告,三中有几位领导受了处罚,姓程的被警察带走,网上很多人骂叶瑜珊不要脸。” 她声调平平,听不出过多的喜悦。 “还有,谢谢你没有把我的照片贴出去。”虽然她是作为正义的一方,但她不喜欢露这个头。 许乘望着她,忽地懒倦一笑。 他眼梢挂着调侃之意,抬手便作死地想要搭上她肩,“别总是跟我谢啊谢的,你要非想要客这个气,倒不如...” “以心相许?”他话落的时候,手虚虚的落在她另一侧肩头。 周双脚步瞬停。 唇边绷直的同时,抓住他手腕用力外翻。 “一码归一码。”她警告他,“你敢搂我,我照样揍你。” - 周双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十五班门口堵了许多人,这些人要么来道歉,要么只为来夸她一句。 贴吧上,也是风向大变。 [我为我先前的不懂事向周双同学道歉。] [我也为我的鲁莽向周同学道歉。] [道歉+1] [道歉+1] 一片道歉声中,掺杂不少喷叶瑜珊的。 [简直了,听说两人还是朋友,那女的怎么做得出这种事的!!] [姓叶的真的震惊我三百年!我把我的人品丢到臭水沟里搅两搅,都没她极品!] [这人已经不是缺心眼了,她是纯坏!!] 除了道歉和谩骂,帖子里还偶尔出现几条学弟学妹们的发言。 [心疼姐姐。] [学姐抱抱。] [学姐不哭,师附为你保驾护航。] 今晚叶瑜珊没来。 第二天也没来。 晚上没来是因为不敢来,怕被围攻。 次日没来,是因为学校已经做了劝退处理。 第三天,周双放学回出租房途中。 瞧见了叶瑜珊。 她一身狼狈,正被几位精神小伙围堵推搡。 第65章 管好你这张烂嘴! 周双眉眼冷漠,单手抄着衣兜立在那里看了会。 叶瑜珊哭到眼泪鼻涕都出来后,终于瞧见了周双。 她愣了半秒,随后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宛如半年前,声嘶力竭朝她喊救命。 只是周双这回,一动不动。 精神小伙们顺着叶瑜珊的喊声看过来,纷纷愣住。 周双表情依旧没变,又看了会,才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精神小伙们虽见过周双,但不知她叫什么,只知道是乘哥的心上人,并且他们在拳馆八卦的时候喊嫂子,许乘说还没追上,让他们别乱喊。 领头那位精神小伙,觉得现在喊她一声嫂子也不妥。 于是想了想,张嘴道,“姐。” “姐。” “姐。” 其他人纷纷跟着喊。 叶瑜珊闻言,身子猛然一震,表情傻在那,很快她便开始慌张腿软,以为这些人是周双找来报复她的。 “周双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她拼命地想推开那群人的围堵,想逃。 可是她得不到回应,也挣不开。 在她挣扎到几乎没有力气,瘫坐在地后。 周双忽然出声,“你们先走吧。” 是对精神小伙们说的。 小伙们面面相觑,乘哥交代了让他们来吓唬人的,他们这还什么都没做呢。 虽然这妞儿光自己吓自己就在那哭了半天。 领头的小伙说,“可是乘哥交代的事...” “没事,我会去跟他解释。”周双平静说。 领头小伙看看她,又看看地上错愣的叶瑜珊,迟疑半晌,“行,那姐,你自个小心,我们去前边的网吧上会网,有事你随时喊我们,或者打给乘哥。” “嗯。” 周双应声刚落下,那群精神小伙就勾肩搭背地走了。 等他们彻底走远后,周双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人,不发一言。 片刻,她收回视线,也转身走人。 叶瑜珊回神,起身跑过来拉她,“双双...” 周双厌恶地甩开她手,“别叫我名。” 叶瑜珊眼泪啪嗒啪嗒,哭得毫无形象,“双双,我知道错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一家名声都毁了,我学业也没了,你能不能出面跟大家说,说我们是被逼的,能不能...” 周双面无表情,“有问题就找警察,我是你妈?我得管你。” “可是...可是你刚刚肯帮我,说明你还是在意我的不是吗?”叶瑜珊又想伸手过来和她套近乎,“双双,我求你看在咱俩当初是好朋友的...” 周双后退躲开,冷眼,“叶瑜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那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过多地牵扯进来,更不想让他为了区区这么一个你,犯什么违法的事。” 她知道许乘有分寸,但还是不想让他再沾染分毫。 更不想让他为了这么一个人,背上任何有可能的骂名。 “好自为之。” 周双丢下最后一句,转身要走。 “周双!” 叶瑜珊突然悲愤一声,扯住她手。 她情绪已然失控,不管不顾地威胁,“我知道你以前所有的事,你就不怕我全部抖出来吗!尤其是你妈那件...” 啪—— 周双被叶瑜珊握住的那只手,猛往后抬起,挣脱的同时,甩了她响亮的一耳光。 她回身揪住叶瑜珊衣领扯到跟前,眼底一片寒霜,“你要是敢往外传一个字,下回甩你脸上的就是刀子。” “叶瑜珊,你记住了,我是疯子,不怕死就尽管来招惹我。” 周双眼尾猩红,声音冷厉夹冰。 她松开被吓到不敢吭声的叶瑜珊。 转身走了几步,忽地又回头扇了她第二巴掌,“这一掌,是你造谣许乘作弊,我替他还你的。” “管好你这张烂嘴!” - “卧槽...” 远处某建筑角落,担心周双有事,不敢真的走远的那群精神小伙,瞧见那场面,纷纷张大嘴巴发出惊叹。 离得远,虽听不见声音,但光看叶瑜珊歪头的角度,都能猜到那两掌有多用劲。 “咱姐这两巴掌,扇得可真是干脆利索,这一声姐,咱叫得还真没亏。” “要不怎能是咱乘哥看上的人呢。” “真飒!” “也不知乘哥啥时候能带她来拳馆玩玩。” “明天就带去怎么样?” “那自然好...”啊 领头小伙话没讲完,回头对上许乘凛冽桀骜的脸,瞬间噤声。 他挠挠脖子,往后退开两步才问,“那什么,乘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从周双第一回甩开叶瑜珊手的时候就来了。 许乘不答反问,“不是让你们教训人吗,怎么是我周又又在动手?” 领头小伙下意识接话,“原来她叫周又又啊。” 许乘板起脸,“周又又你叫的?” “不不不,周姐,周姐。” “我们本来是要教训的,这不刚准备动手,周姐就出现了,她让我们先走的。” 另一位小伙插话,“要不要我们再去给那女的抓回来...” “不用了。”许乘倦懒吭声。 周双这会已经走远,许乘也不打算在这逗留。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打开准备拿烟的时候,莫名心说要不戒了吧。 以后要是嘴巴闲或者有什么烦心事,还不如多想几遍小拽姐,更能让人开心。 “辛苦了各位。”他将烟盒揣回兜里,走的时候留下一句皆大欢喜的话,“这个月的上网费我包了,来拳馆玩也不收钱。” - 可能是每个月考试的次数比以前多了,最近时间过得挺快。 临近十二月,气温也跟着降了点。 十来度的夜晚,风是寒的。 周双在房间写着卷子,笔没墨了。 她裹着外套下来买笔,顺便绕路去面包店买点明天的早餐。 回来途中,经过灯光昏暗的河边,里头扑腾扑腾有水花乱拍的声音。 她急忙凑上前看,发现里头有人。 她一秒不思索地就将手里东西扔下,跳了下去。 等将人捞起,才发现是尤佳。 尤佳瘫在地上直吐水,冻得直打哆嗦,她眼睛布满红丝,不知是冻的还是呛的。 确定她无事后,周双心上紧绷的弦才松下来,问她怎么回事。 尤佳坐起抱住自己双膝,眼神闪躲,声音贼小,“我走路没看清,不小心掉下去了,对不起周姐姐,害你跟着我一起下水。” 两人浑身湿透,夜风冻得人刺骨。 周双不去过多猜想,将她拉起,“没事,快回家换衣服。” 尤佳没动,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地一颗颗往下掉。 她撇开脸,不想让周双看见。 第66章 那年,她差点死掉。 周双察觉出什么,想问她怎么了。 尤佳却先开了口,哭笑着一遍遍抹泪,“奇怪,可能眼睛碰水碰久了,有点疼,眼泪自己就下来了,走吧,周姐姐。” 她话落,拉着周双快步回去。 周双微微蹙了下眉,莫名觉得心底难受。 风阵阵吹来,冻到神经都在痛,周双绕到迎风那面,边走边搂住尤佳替她挡住大半冷风。 到了二楼,尤佳去敲202的门,里边没人应,她回头,“我没带钥匙,家里人都出去了,可能还没回来。” 周双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出租房。 她先给尤佳拿了套自己的衣服,让她去浴室换。 然后自己拉上阳台门和窗帘,也把湿衣服换下。 没多久,尤佳从浴室出来,周双递给她一件厚外套。 “谢谢。”尤佳伸手接。 她身形瘦小,穿周双的t恤,衣袖直接垂到肘下,她皮肤也白,所以裸露的小臂上那块大大的淤青,尤其显眼。 周双神情一僵,拉过她手,“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打你?” 她担忧的眉目里夹着点点愠怒,还想拉起衣袖查看别的地方。 尤佳抽回手,将外套裹上,“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她低着眸摇头,眼睛湿漉还带着点没消下去的红。 周双的手顿在那里,揪心的情绪从胸腔往上挤,到了喉咙变成了苦水。 苦得她难受。 半晌,她艰难地垂下手,无力问,“你到底怎么掉水里的。” 那儿离路边有点距离,她不信一个人正常走路上,还会掉河里。 尤佳沉默,随后语气放得很自然,“我听见有猫叫,想过去看看,就不小心踩岔了。” 周双不知该不该信。 但潜意识里是不信的。 她喉咙有些哽,像许乘无数次牵她那样,牵住尤佳衣袖,“尤佳,别做傻事。” 尤佳愣了下,笑笑,“不会。” 周双怔住。 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 她那天在桥边,也是这么讲话的。 “我湿衣服忘记拿出来了,我去拿一下。”担心周双继续追问,尤佳岔开话题。 外头寒气重,尤佳拉开阳台门又关上,才进浴室拿衣服。 出来的时候,楼下响起她爸妈愠怒的声音。 “那死丫头,打电话也不接!那宵夜档多冷啊,想让她送件衣服都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她死哪去了!” “还能死哪去,我刚买烟的时候,听店老板说看见她和一姑娘一块往回走,身上还湿漉漉的。又没下雨,也不知在搞什么。” “姑娘?多半又是楼上那位没表情的吧。”作为父母,连句关心都没有,出口全是抱怨,“这么爱跟她玩,干脆住她那得了,也别回咱们这个家!学也别上了!” 汪桃最后那两句讲得很大声,仿佛恨不得此时躲在哪个犄角旮瘩的尤佳听见。 尤佳探头望着楼下,她爸妈连走路的姿势都像在生着气,而她弟弟看起来是睡着了,被妈妈背着。 尤佳咬唇憋着哭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一刻,她特别希望周双没把她救上来。 隔壁的租客大概听到了骂声,三三两两开窗探头观望。 也有些老住客早就习惯了,门一关,耳不听为净。 尤佳收起情绪,回身拉开阳台门。 周双就站在门前,望着她。 尤佳关上门,将寒风挡在外头。 随后勉强挤出一些笑,“周姐姐,我爸妈回来了,我也该回家了。” 不然她担心他们回家看不到她,会上来找。 她爸妈不讲理。 她不想给周双添麻烦。 “周姐姐,谢谢你的衣服,我之后会洗干净再拿回来还你。”尤佳认真道了个谢,抬脚想出门。 周双拉住她,“今晚睡我这里吧。” 她不聋,阳台门隔音也不算好,楼下那些骂声,她听得见。 “不用,我真没事。”尤佳摇摇头,尽量笑着,“家还是要回的,明天还得上学呢。” 周双心有一瞬刺痛。 她望着尤佳,心里骂为什么上天要把她生在那样的家庭。 僵持半晌,周双终是无力地松了手,跟她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随时可以,我不在家就给我打电话,我会赶回来。” 尤佳鼻子泛酸,面上却还是笑,“周姐姐你不用那么紧张,我真没事的。” 306那扇铁门好像是道分割线一样。 尤佳一出门,眼泪就啪嗒啪嗒无声地掉。 她希望周双是她亲姐,这样就真的可以随时随地保护她。 但又不希望她是她亲姐,毕竟她的家庭,是地狱啊。 她怎么可能希望周双跟她一样深处地狱。 因为尤佳的事,周双翻身到凌晨两点都没睡着。 好不容易睡过去后,她做了个梦。 梦见四五年前,因为妈妈的事,她被一群人辱骂霸凌。 梦见那年冬天,她被人推进寒冷刺骨的河里。 那年她还不会游泳。 那年,她差点死掉。 那些人对她的呼救充耳不闻,看着她扑腾,然后走掉。 周双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不喊也不叫,只是眼角挂满了泪。 枕头也湿了一大片。 一早,她去尤佳落水的地方看了看,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监控。 她眼底划过几缕烦躁,转身默默往师附方向走。 在路口,碰见了尤佳。 “周姐姐。”尤佳最先看到她,挺欢乐地小跑过来,“早。” 看起来她心情比昨天好很多。 “早,吃早餐了吗?”周双顺口扯了个问题。 “吃了,妈妈一早起来给我蒸了包子,我吃了三个!”尤佳猛点头,是真心实意地笑。 周双微微愣。 她认识尤佳三个月,其实还没见她这般欢乐过。 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替她高兴不起来。 于是淡淡应了声,“嗯。” 尤佳看了眼时间,“咱们不同路,我就先走啦,不然怕迟到,周姐姐再见。” 周双转身望着她跑远的背影。 皱眉在想,吃三个妈妈蒸的包子就可以这么开心。 是不是,以前从来没有过。 - 最近的周末,周双几乎都和许乘待在一块学习。 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在咖啡店。 今天在咖啡馆,许乘接到一个电话。 接了没几秒,他抬眸望了眼周双,然后冲手机那头的人说,“不去,你们庆祝吧,我得学习。” 对面笑声浪荡,“学什么习,早听说了,你在追一个女孩,把她也一块带来玩玩呗,兄弟好不容易拿个奖,你不来给我道贺怎么行。” 第67章 我不会跳下去的。 许乘挂了电话,犹豫再三,点点周双卷面,“我一朋友赛车拿了奖,在栖云开庆祝趴,让我去,还让我把你也带上,去不去?” 周双抬起头来。 许乘接着说,“骆南和张子序也在,还有陈凡,还有阮西。” 周双没出声,她在考虑。 “没事,不去也成,我回头再给他送个礼。”她的沉默在许乘看来,就是拒绝。 他拿手机看看时间,起身收拾东西,“马上十二点了,咱俩吃饭去呗。” 周双仰头看他,“去吧。” “嗯?” 她说,“去你朋友那。” 她不想他因为自己,爽朋友的约。 一小时后,两人打车到了栖云别墅区。 沈十安提前等在某栋别墅门口。 他一身潮流名牌,个子与许乘差不多高,眼睛笑起来深情款款,却又举止玩世,给人第一印象是多情浪荡的。 周双只看了他一眼,便抬眼去看跟前富丽堂皇的别墅。 沈十安和许乘搭肩打了个招呼,随后打量的目光移向周双。 他觉得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表情看着不算友好。 心想他这哥们是怎么会喜欢这样一张冰块脸的。 “你好。”他眯着眼睛微微笑,冲周双伸手。 “你好。”周双手没动,只是平淡地点点头。 沈十安挑眉,莫名笑了声。 许乘伸手压住他手腕,给他缓缓推回腿边垂着。 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笑骂,“沈十安你什么毛病,搞聚会租我家的别墅?这儿这么多别墅你不租,非得租我家的?” 栖云这一片别墅没什么业主住,几乎都用来当度假民宿。 其中有几栋便是许乘家的。 沈十安笑笑,“租你家好赊账。” 许乘觉得他算盘珠子蹦得挺明显的,“算了,正好我没带礼,今天消费算我的。” 他话落,拉着周双走进院子。 沈十安挑眉望了眼他拉周双胳膊的手,调笑跟在后边说,“那敢情好啊,多谢许少了。” 别墅的院子挺大,途中周双偶尔看见些不认识的人。 他们都笑着冲许乘打招呼,要么喊许少,要么喊乘哥。 随后又都不约而同地将八卦的目光转向周双。 许乘怕周双不舒服,松了她的手,也不过多和那些人介绍,直接将她带到了别墅二楼。 方才张子序在群里说了,都在二楼玩呢。 这会张子序和陈凡以及骆南阮西,正俩俩组队玩着桌上足球。 听闻声响,阮西回头看见周双那刻,眼睛一亮,直接扔下队友骆南便跑了过去,“周双。” 张子序龇着个大牙调侃,“南哥,瞧见没,周姐才是阮姐真爱,你终究只能当二房。” “嗯。”骆南语调稀松平常,“上周你迟到五次,放心,我会一次不落地禀告给邹老师的。” 张子序石化在原地。 陈凡差点把桌子笑翻。 屋里头开着暖气,周双把厚外套脱了,和阮西坐着聊天。 阮西十分耐心地给她介绍视线范围内的人。 那些在别的房间玩桌游街机啥的,她暂时就没提。 张子序几人上了三楼玩模拟赛车。 许乘去给周双拿吃的。 后来阮西电话响起,她让周双先坐会,随后进了个安静的房间接听。 沈千雪听说许乘来了,立马从负一楼的k厅跑上来。 结果没见着许乘,倒是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周双。 正好沈十安从三楼下来。 沈千雪没好气地拉过他,“哥,她怎么在这啊,你认识?你叫来的?”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瞧他妹这语气,沈十安猜她是已经知道这姑娘和许乘关系不一般了。 他笑笑,“你家许乘带来的。” 沈千雪脸一热,娇羞地嗔他,“什么我家许乘,别瞎说。” 说是娇羞,声音却又特意放大,明显是故意说给周双听的。 只是周双低头看着手机,依旧表情淡淡,不为所动。 “我去楼下接人了,你别乱挑事。” 沈十安走后,沈千雪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刚说周双是许乘带来的,那张娇羞的脸一下又转为恼怒。 她站在那,抬脸睥睨着周双。 瞧着她一身平常打扮,忽地又没忍住嗤笑了声。 她低眸看看自己那身漂亮衣服,一下自觉高贵了不少,连腰背都挺得更直了。 但其实,今天来这的人都穿得挺平常的,只有她自个儿在那高贵。 她一袭高定的白色露肩长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参加什么高级酒会。 沈千雪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肩,扬着高贵的脑袋想过来炫耀。 在她快要走到周双跟前时,周双却直接起身去了窗边。 被这般无视,沈千雪气得咬牙。 但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她又不能怎么样。 她切一声,甩着高傲的头打算去别的地方找许乘。 刚转身,就看见许乘捧着不少吃的过来。 沈千雪笑容一下甜如浸蜜,也不管周围还有人看着,亲昵地迎上去,“许乘。” 许乘没搭理她,脚步拐了个弯,绕过她后,便直直走向周双。 “怎么在这站着?阮西呢?” “她接电话。”周双没偏头看他,应得平静。 她盯着楼下的游泳池,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适合喧闹又陌生的环境。 她莫名想起前两天救尤佳。 想起当年被霸凌。 许乘瞅着她状况有点不对,“盯着这水干嘛?” 听出他话里的紧张,周双转过头来,半调侃地说,“放心,这天气,水一定很冰,我不会跳下去的。” 她只是,突然有点难过。 许乘还想说点什么。 沈千雪又走过来,“许乘,你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你跟周双一块来的吗,是还没吃饭?楼下还有很多吃的呢,你们要不要下...” 许乘挺烦她的。 他拉住周双衣袖,随后对沈千雪说,“不好意思,让让。” 他直接带周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吃东西。 后来又全程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几乎带她玩遍了整栋别墅的娱乐游戏。 有许乘这个社牛带着,其实周双跟他那些朋友玩得还算融洽。 跟许乘结束一场桌面冰球,周双说要去趟洗手间。 二楼洗手间都有人。 她便到了一楼。 从洗手间出来,她正要回楼上,忽地听见沈千雪和她一位女性朋友在聊天。 两人站在泳池旁的落地窗前,周围无其他人。 沈千雪语气恨恨的,“那姓周的凭什么一直粘着我的许乘!我跟许乘认识了那么久,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对我好过!” “估计是耍了什么手段吧,你别说,我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是个有心机的人。”她朋友安慰她,“别气啦千雪,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何不找机会给她点小小的教训。” 第68章 周双!你个骗子! “能怎么教训?!没看许乘全程陪着她吗。”沈千雪一提这个就更不高兴了,撇着嘴,“符萱,你说许乘是不是被蒙蔽了双眼啊,喜欢她这样目中无人还不礼貌的。” “就是就是,她还没你漂亮呢。” 符萱见她这般生气,连连奉承。 顺带着出谋划策,“一会我找借口把她单独骗下来?” “到时候咱两个围她一个,还不是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就负责捂她嘴,你想扯她头发也行,想扇巴掌也可以,让她哭也成,总之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来,行不行?大小姐。” 符萱这方案,沈千雪光听着都觉得解气,但嘴上还是矜持着,“我才不做这么粗鲁的行为,扇她我还嫌手疼呢。” 她望着窗外的泳池,忽地又扬起快意的脸,讲出更恶毒的话,“要我说,把她推水里泡一泡才最解恨。” 符萱大概是想到了画面,噗嗤一声笑,“也对,狼狈的落汤鸡...” 她话落下,沈千雪跟着一块笑。 周双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身后。 她俩笑着笑着,不经意回头看见她,吓得差点往后摔倒。 符萱噤了笑声,表情是被人抓包的尴尬与慌乱。 沈千雪惊吓过后,倒也不在意周双听没听见她们的谈话,反而是大大方方带着敌意对上她目光。 周双冷眼瞥了下符萱,又转向沈千雪,“许乘喜欢我,我也觉得他眼光不怎么好。” 符萱:“?” 沈千雪:“?” 沈千雪还没从错愣中回神。 周双接着说,“但相比于喜欢你,我又觉得他眼光还不错。” 她这话一落下,沈千雪瞬间炸毛,怒目睁圆。 周双想了想,淡淡补充,“不对,他不喜欢你。” “你...”被戳中痛点,沈千雪又恨又气,伸手便想向她扇来。 周双抬手将她巴掌拍开,凉凉语调中透着厌恶,“别朝我动手,我并不是很想碰你。” 周双挡的那一下挺用劲的,沈千雪连带着身子都歪了一下,手腕生疼。 符萱见状,想帮姐妹出气,手伸过来要抓周双胳膊。 周双以同样的力度将她挡开,冷声,“你也一样。” “周双!你!” 那两人都被周双的态度惹怒,同时抬手想扇她。 周双眸子一沉,抓住符萱的手,顺带在沈千雪的巴掌到来之前,先扇了她一掌。 沈千雪估计是被打懵了,连痛都忘了叫。 她抬起的巴掌僵在半空,另只手下意识捂住火辣辣的脸。 符萱一时间惊得不敢再动。 周双像扔垃圾一样扔掉符萱的手。 随后朝沈千雪走了一步,平静问,“我这算正当防卫吧?” “你再动手,我可就用全力了。”周双一副你尽管来的语气,眼神淡漠地看着她,“我不管有多少人惯着你,我是野蛮人,我不惯。” 沈千雪回神,拳头捏紧,眉眼像藏着刀子,瞪着她。 作为沈家的大小姐,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生气到几乎要哭出来,不管不顾向周双扑去。 符萱听见脚步声,赶忙拉住她。 下来的是一位男生,瞧着气氛有点怪异,出声问,“三位美女在这干嘛?怎么不上楼玩?” 符萱暗暗拦住沈千雪,笑着冲男生回话,“楼上人多太吵,我们就在这安安静静聊聊天嘛。” 男生倒也没再多疑,“那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往门口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对了千雪,你先前不是托我朋友帮你带香水吗,他明天回来,到时候你来拿吧。” 符萱开玩笑般说他,“方年你咋都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让千雪亲自上门呢,你应该给她送来嘛。” 方年一时语塞,尴尬笑笑不说话。 周双并不想留在这对着她们,自己先出了别墅。 倒不是离开,而是走到了泳池边。 一身荆刺松下来后,她眼里满是疲惫。 她站在那里,静静盯着池水。 觉得这个世界坏人还是挺多的。 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言语卑劣,他们视人命为草芥。 这些人都只想着自己开心,想要将她逼死,谁又关心她冷不冷,疼不疼。 又想起来了。 想起当年在水下那种窒息感,想起那种绝望,无人可依靠的绝望。 周双指尖忽然有点抖,呼吸也好像有点喘不上来。 她突然好想知道,是这儿的水比较冷,还是前晚的河冷,又或是四年前的更冷。 泳池一片蓝色,她一身黑,渺小,又显眼。 方年走后,沈千雪和符萱出来找周双。 沈千雪气还没消,她看见周双站在池边,觉得这个机会是上天给她的。 见周围无人,她快步走过去。 只是到了周双身后,她都还没来得及使手段。 周双突然转身,眼睛盯过来。 她双目空洞无神,沈千雪莫名被她盯得有丝丝害怕,呆呆定在那里。 周双和她对视几秒,身子忽然直直后仰。 噗通—— 水花溅起。 “周双!”阮西刚好出现在二楼窗口,瞧见这一幕,吓得大喊。 “怎么了!”许乘从房间出来,听见这一声,立马奔过来。 “周双掉水里了!” 许乘心猛一咯噔,脚步拐弯飞快冲下楼。 泳池里,周双憋着气,任由自己往下沉。 她在想当年如果没挣扎自救,没抓住河边的草,是不是就像现在一样沉下去,然后死掉。 许乘怀疑自己脑子里那根弦快要绷得炸开。 他拼命地往泳池跑。 不该的,不该带她来的。 又或者是,在二楼察觉她盯着水池发呆的时候,就该带她走的。 沈千雪见一群人冲来,她迎上最前边的许乘,着急为自己解释,“不是我们推的她,她自己跳下去的。” 许乘烦躁地推开挡路的她。 周双沉在水里,憋着气。 明明泳池的水没有当年的河水冷,此时此刻却还是将她脑子冻得混乱。 她质问自己为什么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 她让尤佳别做傻事,自己却过不了这一关。 那一刻,她承认自己是有点生病了。 生了厌恶这个世界的病。 她还有点疯魇。 她明明下来只是想再次感受一下,当年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并不是真的寻死。 然而现在,莫名地...莫名地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再憋气。 她其实挺怕死的,却又厌倦活着。 她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世界纠缠了。 可是... 可是一个人影跳了下来,朝着她下潜,滚滚水泡闪着微光。 手被攥住那一刻。 周双眼角渗出点点泪。 她好像,又想活了。 纠缠吧,再和世界纠缠个几十年。 直到头发花白,步履蹒跚,再无怨无念地死去。 许乘将周双捞上岸后,眼角通红揪着她湿哒哒的衣领咬牙,“周双!你个骗子!” 阮西不知从哪扯了张毯子抱过来,急匆匆裹周双身上,冲许乘说,“你先抱她回屋里暖暖,我让人送衣服过来。” 第69章 没关系,我救你。 许乘将周双抱进了一楼某个房间,砰地一下关上门,将所有人隔在外头。 他将她丢进沙发里,一点也不温柔地捧住她脸,“周双你记住,我救了你,你现在的命是我的,所以以后有死的想法,得问过我!” 他双手后知后觉地抖,眉眼比方才更红。 惊慌,害怕,恼怒...各种情绪交杂。 他不想拿这种蛮不讲理的屁话去束缚她,但此时此刻,他再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他不要她死。 她死了他怎么办。 他怎么办... 周双抬眼望着他,出奇乖地点点头。 许乘不满意她的回应,“你别点头!你说好!你说你能做到!你说你不会再想死!” 他字字咬重,字字绞得心脏发疼。 她上回也是这么点头答应他的,结果呢。 她刚刚在楼上,也说不会跳下去,结果呢。 骗子,她是骗子。 周双头发湿漉漉,水珠顺着发尾一滴滴往下掉。 她低头抿着唇,像没有尽头一样沉默着。 她的沉默里藏着刀子。 许乘感觉自己的心,此时正被她一刀刀挖开。 他忽然无力地坐到地上,低眸牵她衣袖。 良久,他嘴唇蠕动,哀求般,“周双,你说话。” 周双盯着他的手,眸中蓄起水雾,“许乘,别喜欢我了,我是疯子。” 所以不配,不配你的喜欢。 “你不是。”许乘一秒反驳她。 她头发上一滴水珠滴到他手背,许乘指尖动了动,站起身来。 垂下眼睑深吸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情绪缓过来。 随后将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点,替她擦头发。 “周双,你不疯。”他声线很低,顿了顿,又说,“顶多算半疯。” 周双:“半疯也是疯。” 许乘:“那我偏就喜欢你这种疯得不彻底的灵魂。” 不管你是什么,我许乘就要喜欢你。 就是要一辈子死磕你。 周双抬眸,“我把自己困在深渊里。” 许乘心脏被她眸眼刺痛。 他弯腰,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水雾,哑声,“没关系,我救你。” 周双被他抹清明的眼睛,没两秒又再次蒙上一层雾,“我的人生很糟糕。” “有我在,会好的。”许乘再次帮她抹掉,语气和手都放得很轻。 周双眼睫动了动,盯着他眼睛,仿佛瞧见了希望。 半晌,她低头说,“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想要去死。” 因为他已经把她拉到了灯下。 她相信他,相信他接下来,还会将她拉到太阳之下。 许乘错愣着,不知该信不该信。 周双抬手,忽然牵住他湿哒哒的衣袖,“真的不会了。” 许乘沉默了会,“好。” “真的不会了。”她一遍遍强调。 “好。” 他的“好”应得太牵强,周双觉得他是不信,于是默默竖起三指,盯着他,“我发誓,真的不会了。” 她一本正经,正经到有点搞笑。 莫名将刚刚煽情的所有画面都毁掉了。 毁得挺好的。许乘这么想。 他伸手握住她三指,默默压下去,眉眼染上些许笑,“好,我信你。” 见他笑,周双复读机般的强调才罢休。 只是她牵他衣袖的那只手依旧没松。 安静了会,她忽然又开口,“许乘,不用再给我找你的医生朋友。” 抿抿唇,她把话说完,“你比他管用。” 许乘身形一顿。 周双感觉到他视线落下来,她耳朵莫名变得有点热,脸往侧边偏了偏。 只是没多久,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妥,她连忙又抬头解释,“我不是说你那医生朋友没用的意思。” 许乘噗一声笑,弯腰与她平视,“我知道,不是他没用,是我比较有用。” 他语气放得有些暧昧,周双怀疑他是故意的。 正想抬手将他推开,门被敲响。 是阮西把衣服送了过来。 许乘出去关门,也到隔壁换干净衣服。 顺便交代外头那群八卦的人别去打扰她。 周双换好衣服没多久,门又被敲响。 她以为是许乘,便让他进来。 结果出现在眼前的,是沈十安。 沈十安眉眼挂着一抹刮目相看的笑,站在门边打量了她好一阵,才走到她跟前,“先前我只是觉得你人有点淡漠,瞧着不好相处,没想到啊,还整这一出。” “怎么的,想嫁祸给我妹妹?” 周双语气寡淡,“她本就有坏心思,我何须嫁祸,她做过的,我不会包庇她,她没做过的,我也不会诬陷她。” “你这张嘴还挺会说。”沈十安笑笑,轻佻地凑过来看她。 好在他还算有点分寸,在离她三步的地方就停了。 不然周双一定会朝他鼻子来一拳。 沈十安站直身子,狭长的眼睛带着点点轻蔑,“说吧,你图什么?图许乘这个人,还是图他的钱?” 经过落水这个把戏,他咬定了她图谋不轨。 周双还没说话。 沈十安又笑,“要不你图我吧,我觉得你长得不赖,我长得也不赖,我家也挺有钱的。” 他自认游刃有余地笼络人心,“许乘平时给你多少零花钱?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都可以双倍给你。” 周双眸色冷下来。 这时候,门再次被敲响。 许乘左手拎着吹风机,右手捧着碗热汤。 他进来看见沈十安,又见周双表情不太好,瞬时眉眼有点不悦,“我不是让任何人不要进来?” 沈十安辩解,“我作为这次聚会的发起人,出了意外,自然得来关心关心。” “聊什么了?”看周双那表情,许乘可不觉得沈十安只是来关心。 沈十安笑笑:“没聊什么,随便问点关心的话。” 周双:“他说我长得不赖,让我跟他在一起。” 闻言,许乘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 沈十安慌了,“不是,妹妹,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周双从不惯着任何人,“我不是你妹妹,别乱叫。还有,我没乱讲,你还说可以给我钱,并且会比许乘给得更多。” 许乘眉眼一片冰凉,要不是汤还得给小拽姐喝,他估计会将它甩沈十安身上。 沈十安:“乘,我说笑的,开个玩笑逗逗她而已。” 周双:“我觉得不好笑。” 你别再出声了姐!我错了还不成吗! 沈十安心底一句,还想辩解。 许乘寒声,“沈十安,出去。” “不是,你不会是信她不信我吧?” 对上许乘漆黑寒凉的眸子,沈十安认命,“行,确实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担心你被她骗嘛,兄弟一场,总不至于看着你跳坑。” 许乘:“出去。” 沈十安听得出来,他哥们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行行行,我先出去,过后我再跟你解释。” 嫌他走得慢,许乘转身直接送了他一脚,声音夹冰,“解释就不必了,晚上直接来拳馆吧。” 他话落,再一脚,把门砰上。 第70章 你喜欢我的程度,好像又多那么一点了 许乘把热汤递给周双喝,随后将吹风机通上电。 等她喝完汤,他才冲她招招手,“周又又,过来。” 周双走过去,想接吹风机,许乘却没给她。 他将旁边的椅子拖过来,“坐,我给你吹。” 周双愣了下,觉得这不太好,麻烦,而且别扭,“我自己来。” 许乘躲开她再次伸来的手,将她摁到椅子上,“别磨唧,坐好,不然我揍你。” 周双:“...” 周双倒也没再跟他争,不然一会真打起来,还得跟外头那些人解释,麻烦。 许乘手法挺笨拙的,一看就是没给女孩子吹过头。 周双湿哒哒的头发本就有点乱,在他手指的随机穿梭下...更乱了。 但没多久,他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怕弄疼她,他开始变得有耐心,手上动作尽量放轻柔细腻。 嘴上也不忘提醒她,“周又又,要是扯疼了跟我说啊,别不吭声。” “没事,不疼。” 周双说的时候跟着摇了摇头,然后“嘶”一声,扯到了。 许乘笑她,“傻啊你,摇那么大幅度。” 周双:“...”我就说了我自己来。 ...但是被人帮忙吹头发的感觉,也蛮不赖。 想到外婆了呢。 以前她的头发都是外婆帮她修剪的,剪完之后还会帮她洗,帮她吹。 周双眨眨眼,把回忆眨出去。 她告诉许乘,“我先前上洗手间的时候,听到沈千雪和她朋友说要推我下水,虽然最后是我自己跳的,但她们也动了这个心思。” 许乘手顿了下,目光往下沉,“好,我一会找她们算账。” 周双摇摇头,这回幅度没那么大,没扯疼,“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讨公道,只是想告诉你有这么一件事。” 让你知道她们不待见我。 然后,以后没啥必要的话,就不要再见面了。 她不想和她们打交道。 “不过后来她们想打我,没打着,我还给打回去了。” 许乘笑笑,觉得这确实是小拽姐有仇当场报的风格,“嗯,打得好,咱就不惯着她。” 周双盯着前方的门,微微晃神。 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么傻呢。 耳边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呼得她心有点点乱了。 头发吹好,许乘将电源切断。 周双偏头盯着他侧脸,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明说,“我觉得我还是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以后有这种活动的话,如果她在,我能不来吗?” 许乘微愣,“你在征求我的意见?” 周双点点头。 某人咧开嘴,差点乐得原地翻俩跟斗。 他借着“tony老师”整理头发的精神,趁机多摸了几下她脑袋,“你不想来,就直接说不想来就成,别委屈自己。” 周双盯着他,“不是委屈自己。” 只是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你失望。 许乘弯腰,认真告诉她,“拒绝是可以直接说的,不用替我考虑。” “不过周双。”许乘脸上扬起笑,拿手指比比,“你喜欢我的程度,好像又多那么一点了。” 他的眼睛倾泻出亮光,宛如全世界的星星都在里头。 周双太久没有这种紧张感了。 她指尖不自在地捏了捏,撇开脸。 她这回,没说“没有”。 - 离开的时候,许乘让骆南他们先把周双带上车,自己留在院子里。 没走的朋友都在这了。 “走之前说个事。”许乘揣着衣兜,身姿懒散,话却掷地有声,“周双,也就是我带来的姑娘,我喜欢她,也在追她,如果以后还有人想要对她动什么歪心思。” 话到这他顿了顿,走到沈千雪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不管男的女的,我都不放过。” 一字一顿意思明显。 只要现场的人不瞎,都知道他在特意指谁。 沈千雪指尖捏紧,瞳孔里翻涌着悲楚和愤怒,“许乘,你故意讲给我听对不对!你就是故意让我难堪是不是!” 许乘眉眼冷漠,“知道就好。” “沈十安,管好你妹,也管好你自己。” 他说完,转身往院门走。 沈十安表情也冷下来,“兄弟,别太过分了。” 沈千雪大概受不了被喜欢的人这么对待,崩溃地吼,“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现场的人谁不知道,我那么喜欢你!” 许乘谁也没搭理,继续走。 “许乘你混蛋!”沈千雪猛地将手中的手拿包朝他扔去。 手包砸到许乘背部,掉在地上。 许乘脚步骤停,眉眼跟着笼上一层寒霜。 他回身,冷眼盯着沈千雪,随后捡起地上的包,“包不想要了是吧,不想要别朝我这儿扔,我帮你扔吧。” 他手一甩,噗通一声。 七八万的包,就这么被他扔进了泳池里。 周围一阵唏嘘,谁都不敢吱声。 “还有,我混蛋?”许乘嗤笑一声,“沈大小姐我告诉你,你要把我惹急了,我他妈还能更混蛋。你应该庆幸你今天没冲周双动那个手,不然我保证现在泡在水里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包。” “许乘!”沈十安过来拉他,“够了,好歹给我个面子。” 许乘望向他,表情冷然,“沈十安,咱俩认识五六年了吧,你知道我性子的,我可以跟你嘻嘻哈哈,但也不妨碍我对你捅刀子,一码归一码。”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忍她很久了。” 他拨开沈十安的手。 “昨天你的面子还是面子。” “今天,你的面子,只是个屁。” “要还想继续当兄弟,管好你妹,再把你那套浪荡的做法给我收起来,别对谁都他妈乱用。” - 进入寒冬,高三级的大考愈发频繁,上周才考完一次,下周又要来。 许乘最近被周双摁头学得有点头脑发胀。 周双担心他知识一下塞太多,把脑子撑爆,今晚索性放他假,让他跟张子序他们下楼打场球,放松放松。 临近晚读,几人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张子序刷着手机,突然凑到骆南跟前问,“南哥,你朋友圈发的什么?” 就光一张照片,连个文案都没有。 许乘探头瞄了眼,照片里两张红色帖子,上边字太多,懒得看。 第71章 不好好复习,靠在这做法就想考高分? 骆南眸光落到照片上,唇角不禁微微扬起,“阮西下个月就成年了,届时骆阮两家会对外公布我俩的联姻。这是我跟她提前去寺庙求的姻缘祝词。” 许乘一怔,嘴角撇了撇。 随后一本正经道,“骆班长,去寺庙求姻缘祝词这种事情,建议你不要拿出来说。” “哈?”张子序不解且八卦,“这里头是有什么忌讳吗?快,给我说说。” 许乘:“我会眼红。” 他话落,一步并两步地往班级回。 才刚踏进后门就喊,“周又又,咱俩明天...不,后天去趟寺庙吧。” 后天周六,有的是时间。 周双:“?” 周双:“去寺庙干嘛?不去。” 许乘坐下,思索两秒,拎起桌面的习题册甩甩,“去学习。” 周双:“?” 鬼就信。 周双不假思索,“不去。” 闻言,许乘一脸泄气地趴到桌面。 周双偏头看了他几秒,又默默收回视线接着做题。 周六,两人照常在咖啡馆碰面。 许乘背着袋学习资料。 周双两手空空揣在衣兜里,撩眼问他,“去哪个?” “?”许乘一下有些懵,“什么去哪个?” 周双稍侧一下头,“不是去寺庙学习?” 许乘估摸着原地愣了五秒,眼神蓦地变清亮,笑眼弯弯凑过来问她,“周又又,你是在宠我?” 周双侧身避开他傻比的目光,“我是想看看,你去寺庙边求神边学习的话,下回能不能考六百分。” “可是你什么学习资料都没带。” “我说的是你学习,没说我。” “这张嘴还挺会狡辩。”许乘趁她不注意,不要命地伸手揪了下她嘴边那块肉。 然后被她追着骂着踹了两脚。 最后两人去了附近的岑山寺。 没学习,也没求什么祝词,只是去上了炷香。 然后在门口坐着晒太阳,聊了半小时天。 下山的时候,周双难得主动扯话题,“你每年都会去寺庙?” 之前不经意听张子序他们提起过。 “嗯。”许乘点点头。 “为什么?你不是讲过,你无所求?” “确实没什么所求的。” 小时候还有所求,后来长大了,知道求的事情不可能,就再没求过。 “我就是单纯喜欢烧香的味道,偶尔过来坐坐。”许乘话音淡淡的。 他宽大的风衣被风吹得往后鼓起,于是伸手揣住兜。 望着风吹来的方向继续说,“我妈喜欢拜佛,我小的时候,她经常带我去,她不在了之后,我就自己去了。” 周双脚步忽地顿住,望着他背影微愣。 她想起那次在墓园外看到他,想起那天他讲起儿时时光,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周双攥攥手,突然觉得有点无力。 原来,我们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吗。 发觉身边的人没跟上,许乘回头望着她,“怎么了?” 他眼里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比快乐差点,比悲伤好点。 平平静静的,却又不太像他。 周双立在那里和他对视,几秒后,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你背包链没拉上。” 她走下来,将他背包拉链末端那个小口拉满。 “好了,走吧。” 周双话落,走在前头。 有几位香客往上走,说说笑笑没注意看路,和周双擦身而过的时候不小心歪过来撞到她。 许乘急忙拉住她胳膊。 磕碰力度不大,倒也没什么事。 那位香客道了歉,便继续往上走了。 只是经过这个小插曲,接下来下山的十多分钟,许乘的手都一直攥着周双胳膊没有放。 - 次日下午返校,许乘在自己抽屉里发现一个小香炉和一罐香粉。 他下意识偏头去看他同桌。 周双余光瞥过来,头也没抬,一本正经,“你上回模拟考有进步,这是给你的奖品。” 怕他飘,她又默默补充,“回校的时候刚好碰见一个路边摊在卖这个,就随便买了个。” 许乘挑着眉,眼里笑意明显,“真的是这么巧?” 他欠欠地追问,“哪个路边摊?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再去买一个。” 周双抬头望过来,“有这一个不够?” 许乘一愣,非常臭屁地理解为:有我周双送你的这一个还不够?你还想要多少个?要自己买还是要其他姐姐妹妹送? “够。”自我洗脑后,他一脸傻比笑地点头,“非常够。” 不仅够,还当宝贝一样晒在桌面,逢人便炫耀。 不管是窗边路过还是过道走过的,他都得喊一声。 “张子序,瞧瞧,我周老师给我送的进步奖品。” “骆班长,我周老师给我送的。” “阮大小姐,我周老师...” 周双终于忍不了他那傻比样了,一掌把他脑袋拍向桌面。 许乘桌面本就不爱多放东西,为了炫他这个小香炉,他刚刚把桌面唯一的试题册都收进了抽屉。 如今被周双这么一摁,他双掌下意识撑了一下。 一时间,他额头和双手都贴着桌面,前方是摆得正中的香炉。 邹晚棠是在周双收回手后路过窗边的。 他照常往里看一眼,杵那怔了好几秒才回神开骂,“许乘,你小子在干嘛?” “不好好复习,靠在这做法就想考高分?” “别说你拜个炉子,你就是跪外头朝老天爷磕仨响头也没用。” “噗...”全班憋笑都憋得挺幸苦的。 直到张子序先忍不住“哈”出第一声,整个课室便一发不可收拾地飘满一串“哈哈哈哈哈...” “...”许乘抬起头来,平等地怨恨喷笑的每一个人。 周双默默低头做卷子,假装不认识他。 邹晚棠走上讲桌,“说个事啊,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元旦了,学校意思是每个班都得出节目,高三也不例外,你们都先好好想想,讨论讨论,看咱班出个什么节目,一会晚读我再来听听意见。” 邹晚棠话才落下。 张子序唰一下站起,朝后门看来,“不用讨论了,周姐!上啊!!” 有人跟着附和,“对啊周双,必须得是你。” “对啊对啊。” 全班挺沸腾的,个个朝后门看来。 邹晚棠蹙蹙眉,觉得奇奇怪怪,周双什么时候成了班级团宠? 校运会过后,大家确实是都对她刮目相看。 但元旦晚会让她上场,是打算让她在舞台上跳高啊,还是踩着风火轮来回跑啊。 邹晚棠还没想明白。 张子序个显眼包又开整了。 “周姐!耍出你那四十米的大刀!左一刀右一刀,闪瞎台下人的眼!” 关键他还边说边在那瞎挥舞,差点把自己和后桌人的桌子踹翻。 骆南嫌他丢人,一把将他拽回椅子上。 周双:“...”我上回不是展示的长棍?哪他妈来的四十米大刀。 许乘:“...”刚刚带头喷笑的就是你小子吧,我他妈现在就挺想拿四十米大刀砍你的。 第72章 许乘你可别哭啊,我不是很会哄人 在大家的热情推举下,周双最终还是应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模拟考结束后,再过一周便是节目海选。 节目时长问题,周双打算来个长拳、南拳和棍术的联合表演。 习了那么多年武,这些其实她早就信手拈来,就是不知道在别人眼中怎么样,所以周五放学后,等学校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到篮球场给许乘和阮西他们表演了一遍。 许乘歪坐在阶梯上,怀里抱着周双的外套。 他嘴角扬着,如沐春风地盯着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张子序举着手机,边看边激动地夸他周姐牛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追星。 阮西双手托腮坐在骆南旁边,望着周双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这个帅帅的朋友,她可以出去吹一辈子。 除了他们几个,不远处还有一位看客。 门卫大爷手肘撑在栏杆上,指尖夹着烟在那吐烟圈,笑眯眯地感叹年轻真好。 周双展示完毕,许乘朝她丢了一瓶水,招手让她坐到旁边,然后把她的外套给她披上。 其余人该给的夸奖和意见都给了后,纷纷懂事地借口先溜。 大爷见好戏收场,也回到门卫室继续看他的报纸。 偌大的球场,只剩许乘和周双。 夕阳已经快要没落,天边燃着橘色的云。 许乘侧头,眸光醉人地望着仰头喝水的周双。 他头发被风吹得微乱,笑声懒散,“周又又,海选你肯定能过,晚会那天你表演结束,就等着哥上台给你送一束大大的花吧。” 周双一怔,想起之前他那几朵插在保温杯的玫瑰,刚倒进口中的水差点喷出来。 咳嗽几下,她抬手抹了把嘴,转头一副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 许乘瞧出她的抗拒,噗笑出声,保证说这次一定会好好挑,绝不会再买那种又潮又丑的。 上回不过是被小孩骗了而已。 这次一定不会。 他不信还能栽第二回。 周双拧上瓶盖,略微嫌弃,“你要不...还是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阮西?” “那不行。”许乘歪了个笑,坦荡又张扬,“你得知道是我在追你,不是她在追你。” 周双提醒他别臭屁,“送花那是代表班级。” “别人是代表班级,但我不一样,我既代表十五班,也代表我个人。” 他后边那几个字眼,让周双心头漾了一下。 良久,她平静道,“许乘,台下会疯的。” 可不就是会疯嘛,私下本来就有关于他俩的声音,到时候他再嚣张地往台上一跳,花一送,那不是情侣都得被磕成情侣。 “那正好,元旦晚会不就是要有气氛吗。”许乘笑笑,语调忒不正经,“要是凭咱俩就把气氛搞起来了,那多厉害啊。” “...” 周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许乘,眉眼的笑依旧张扬,一副恨不得立马让全世界磕起来的样子,满眼期待那天的到来。 周双偏头盯着他侧脸久了,有微微愣。 奇怪,她竟也有些期待。 一阵风,将一片小小的橙黄落叶刮到许乘头上。 周双盯着那片叶子出了会神。 莫名伸手,悄悄拿了下来。 然后在他侧头要望过来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将叶子连同手一起揣进了兜里。 许乘没发现。 周五的街道很热闹,人多车多。 这段时间周双话也变多了,许乘高兴,总是趁热打铁地没话题也要挤几个出来。 他每每说话的时候,周双就歪头看他。 可能是他那张脸确实精雕细琢,眼睛也确实生得好看且戳人,她总是轻微地晃一下神,才又扭正脑袋看路。 从前他也长这般,她却没这样过。 周双抬头望着路边那排盛放的异木棉,感觉眼睛都快要变成粉色。 完蛋,原来是沦陷了。 两人路过公交站,一位阿婆大包小包地从公交下来。 她背影佝偻,独自一人。 周双和许乘同步上前想帮忙,最后还是手长的许乘快一些。 于是局面成了许乘提着东西慢悠悠走在前边,周双跟在他身后,陪着行动不便的阿婆聊天。 阿婆见他俩都生得这么好看,又都穿着校服一同走,问他们是不是兄妹。 周双:“?” 许乘:“?”奶奶您礼貌吗? 周双望着许乘背影,故意似的摇摇脑袋,“不过是普通同学罢了。” 许乘气笑,回头,“奶奶您别听她瞎说,我和她才不止普通同学那么简单,我俩是同桌,而且我喜欢她,在追她呢。” 周双:“...” 阿婆恍然地摆手笑笑,嘲笑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许乘扭回头去看路,嘴角扬得老高,“而且奶奶我跟您说,她也喜欢我,但她就是嘴硬不承认。” 周双:“...” “姓许的,你能不能...” 周双话到一半,心骤然一提,本能丢下包拼了命地冲上前将许乘扑开。 这一扑伴着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还有人群的尖叫。 许乘重重磕到地面那一刻,人群悉数朝周双这边倒来。 周双已经没有时间躲,在几个人影将她压倒那瞬,她右手飞快撑向侧边的异木棉。 那一声痛叫,许乘好多年后都记得。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走在路上的人全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辆失控冲来的汽车撞倒。 所有人都还是懵的。 尤其是许乘,只是莫名奇妙被人推了一下,摔在地上滚了一圈。 再起身回头,看见的便是一堆人挤压在周双身侧。 而周双跪坐在那里。 跪在本该是他跪的地方。 她的右手撑在木棉树干上,掌心扎进一枚枚尖大的树刺里。 鲜血顺着树皮往下淌。 一道,两道,三道......鲜红,刺眼。 她脑袋被人压着磕向树干的时候,即便右手手背挡住了大半,右脸颊还是被两枚尖刺划了两道血痕。 血迹顺着下颚线一路往下,到了下巴尖尖才勉强收住。 许乘被这一幕刺得心脏脑袋神经每处都在疼,感觉自己像没了呼吸。 直到下一秒周双撩眼看向他。 他突然死命跌跌爬爬地挪过去,连喊她名字的声音都是颤的。 他眼里早就不知何时布满了水雾,抖着双手将挤压在她身侧的那些人推开。 其实除了与车子直接接触的两人,这些倒她身上的都没什么大碍,这一堆里见了血的,只有她。 周围声响嘈杂,有哀嚎的,有骂司机的,有打120的... 周双瞧着许乘着急害怕的模样,自己已经痛到快喘不上气来了,还反过来说笑安慰他。 “许乘,你可别哭啊,我不是很会哄人。” “看着刺目而已,其实没多疼。” 她勉强一笑,嘴唇却白到吓人。 许乘跪在她面前,想帮她,又完全不敢碰她,怕扯到她伤口。 他嘴巴颤巍着,眼泪到底是淌了下来。 周双瞧见他那泪,眉头不禁皱了皱,虚弱说,“以前练武的时候...也总受伤...习惯了。” “就是许乘,我估计元旦晚会我没法上台,你可能没机会给我送花了。” 第73章 患难夫妻,咱俩相互照顾 晚八点,外头天已经黑尽,寒风呼呼。 医院里头倒是挺暖。 病房里,周双坐在病床边沿,左手撑着床边,缠满纱布的右手轻轻搁在腿上。 因为手上麻药还没过,所以这会还没觉得疼,倒是脸上贴了纱布那块地方,有点刺麻。 许乘坐在她跟前的椅子上,眼泪已经收起,但眼眶还是红的。 他垂着眸,给她两边磕淤青的膝盖抹药酒。 抹好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她裤腿捋下来。 随后眼睛不自觉盯着她缠满纱布的手,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她从树刺上抽开来的血肉模糊样。 霎时间,心头又是一阵绞,疼得喘不上气。 病房门没关,外头有人走过,急匆匆的,脚步声不小。 许乘回神,抬眼对上她视线,“周双,你确实傻。” 都多久了,他声音还是哑。 周双静了静,不认同地摇摇头,“怎么会。” 她头发披散着,嘴唇没什么血色,以往那双眸子就清冷,如今带上点病态,显得坚韧又易碎。 她不想他自责。 所以一脸没事地开玩笑,“我不推你,你脑袋被钉上去怎么办。光想想就挺恐怖的,我怕我看了会做噩梦。”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手撑慢一点,钉上边的会是你的脑袋!” 许乘情绪稍稍有些激动,深吸一口气,才又慢慢缓下来。 他咬了下牙,想去碰她的手,又不敢,怕她疼。 周双撇开脸,说着违心的话,“这么短的时间,谁还有空去想。” 而实际情况是,哪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会扎死在树上,她也照样会毫不犹豫推开他。 如今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死,许乘不能。 她脸转回来,目光平静地调侃,“况且就算我脑袋钉上去了,我也看不见不是?你一个大男人,看见这点小场面,总不至于害怕的。” 她只是想将此时的气氛变轻松一点。 奈何事与愿违。 许乘指尖收紧,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不害怕,他怕得要死。 良久,他指尖无力地松开。 “嗯,我一个大男人不怕做噩梦。”他看着她说,“因为根本不敢闭眼。” “周双,你要真出了事,我” 话到这,他喉咙堵得难受。 周双歪头看他,“你怎么?把树砍了?还是把开车的杀了?” 许乘怔了半秒,突然笑出声。 只是眼梢跟着笑出些猩红来,“周双,你讲的笑话果真是一点也不好笑。” 他垂眼撇开目光,声音喃喃几乎要听不见,“我会不知道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可能会无措得像个小孩吧,像当年那个跪在妈妈面前除了哭再不知道怎么办的小孩。 气氛太沉重了。 周双不喜欢。 她还是比较喜欢看笑眼张扬的许乘。 于是很不客气地踢了下他小腿,“别想了许乘,我还活着呢,又不是死...” 闻言,许乘严肃地看过来,手轻攥住她嘴巴不让她继续讲,“周双,别说死。” 周双瞧着他眉眼那股生气劲,终于感觉他又活着了。 她心里头在笑。 嘴上却反着骨,寡淡地警告他,“松开,别趁机占我便宜,我还有一只手呢,照样把你打趴。” 许乘气笑出声,眼底夹着丝丝未褪去的悲伤,但终归是笑着的。 他脑袋往前凑了些,说话时气息洒在她脸上,“捏你一下嘴巴就要把我打趴啊,那如果我抱你一下呢。” 语气些微不正经,瞧着像耍无赖。 但其实,他是真的好想抱抱她。 她那么疼。 周双愣了两秒,无所畏惧地吐出一句,“那就咱俩一块住院。” 许乘说,“那正好,患难夫妻,咱俩相互照顾。” “夫妻”这两字让周双一怔。 她眼睛一眯,又抬脚踹了下他小腿,“登徒子。” 正好踢到他摔倒时磕伤的位置。 但许乘没喊疼,反而笑了下。 他松开她嘴巴,手收回之前,拇指顺势轻轻抚了下她受伤的脸颊。 周双这一晚住在医院。 除了右掌扎了大大小小十来个伤口,她脸和膝盖问题不算大,她其实想回去的,但许乘不让,毕竟没人照顾她。 阮西几人是第二天才得知她受伤的消息。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许乘正在喂周双吃饭。 周双其实可以用左手吃的,但某人非要献殷勤,还威胁她说不给他喂那就大家都别吃,一起饿着等死。 周双无语,她只是伤了一只手,又不是废了。 她不管他,左手抓住勺子舀起饭便往嘴里送。 许乘在半途截住,捏着她手腕一反,将饭送进了自己嘴里,然后拆开另外一份饭说,“要么我用手喂你,要么我用嘴喂你。” 周双:“??”死变态? 要不是当时有个护士在收拾旁边的空床铺,周双估计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再操起椅子重重抡几下。 后来,一只手的周双耍不过两只手的无赖。 便任由他胡作非为...呸,是任由他喂饭。 张子序原本冲在前头,停在病房门口时看见这和谐又腻歪的一幕,简直大为震惊,立马推着其他几人退回门边,探着头偷看。 周双听到声响,往门口一望,看到四个叠罗汉的脑袋,一口没吃完的饭差点将自己呛死。 许乘给她拍了两下背,又把水递给她,随后头也不回地冲门口那几位说,“要进来就进来,别在那鬼鬼祟祟的。” 几人推推攘攘地进来,然后关心周双的伤势。 “没事,不严重...”周双往轻了说,从她嘴里描述出来,就像她只是擦了个皮外伤一样,连住院都是多余的。 许乘闷声,“扎了几个一到两厘米深的口子,还有七八个小的。” 他重新拿起勺子,默默舀了一口饭递周双嘴边。 操!两厘米!那不得快要把手掌扎穿! 几人眉头皆皱成一团,个个心疼地望着周双。 阮西眼眶都红了,到周双旁边坐下,抱着她那只没受伤的手,摸摸安抚。 周双望着许乘递来的饭,四五双眼睛盯着,实在没好意思吃,“你放桌面,我自己能吃。” 许乘抬着的手没动,“张嘴,你不吃我吃了。” 周双:“...” 怎么怪怪的,语气怪怪的,像骗小孩。 说的内容也怪怪的,她吃过的他再吃... “你放桌面。”她重复。 许乘笑笑,“还挺倔。” 他跟其余人商量,“我周老师脸皮薄,你们在这她不好意思张嘴,要不你们先出去,我喂完她你们再进来?” 周双:“?” 周双:“...” 大家早就觉得这个病房充斥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了,个个起哄地笑。 周双盯着许乘,想打人。 后来那份饭兜兜转转,到了阮西手里。 周双着实受宠若惊,同一天竟被两位朋友喂了。 第74章 我手有点冷,能不能放你兜里暖暖 十五班的节目,换成了阮西和乔如以及另外两位男生的古典乐器合奏。 周双这段时间右手不方便,已经好久没动笔了,连月中的模拟考都没参加。 开始那段时间,许乘每隔两三天便带她去医院换一次药,伤口好些后,就直接自己帮她换药。 直到30号晚会开始,她的手掌依旧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 不过只要手掌不用力攥紧,平时握筷子吃饭、握笔写字什么的,都已不成问题。 晚会舞台搭在师附体育馆里头。 按班级顺序,十五班的座位被安排在二楼左侧。 周双和许乘坐在了后排最角落。 舞台上,阮西的琵琶弹得很专业,乔如的古筝也是气势恢宏,另外两位男生的笛子和二胡同样有韵味。 周双双手揣在卫衣前方的大兜兜里,认真盯着舞台,由衷替十五班的大放光彩感到高兴。 合奏结束,掌声响起那一刻,周双左手衣袖被人拽了拽。 她偏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对上许乘明亮的眼睛。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香雪兰,递给她,话里都是笑,“周又又,说好要送你的花。” 周双低眸盯着那支花,微微愣。 香雪兰花朵奶白,即便在昏暗中也能瞧得明显。 许乘见她不吭声也不接花,身子忽然歪过来,继续说,“这次我挑的不丑了吧?赏个脸,接一下?” 周双抬眼看了他一会,手莫名从兜里伸出,拿过了那支香雪兰。 一个枝干开出了六朵花,每朵都很漂亮。 周双将花插在了外套右侧的衣兜里,难得夸他一句,“还行吧,这回审美还不赖。” 许乘一听,嘴巴扬到起飞,眼角眉梢的笑都快要溢出。 下一个节目开始,周双乱跳的心才恢复平静,某人的声音又飘进耳朵。 “周又又,我手有点冷,能不能放你兜里暖暖?” “?”周双瞥他外套,“你自己没兜?” “我的兜不暖。”他蒙人都不眨眼。 周双自然不信,干脆不吱声,认真望回舞台。 “能不能?” “能不能?” “能不能?” 某人却不依不饶,一连问了三遍。 还说,“周又又,别那么小气,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你值得拥有。” 周双嫌他烦,于是撇下一句,“随便你。” 她话落下没多久,一只手塞进了她卫衣兜里,手背挨上她手背。 也不知是不是那只手确实冰凉,冻得她浑身一哆嗦,哆嗦过后又莫名浑身发麻发热。 她冷眼瞥过来,“姓许的,你做什么?” 某人装傻,“怎么了?你不是说了随便我?你说随便我,我自然就默认你同意了。” “我说的是我外套衣兜。”不是让你放我卫衣衣兜,没瞧见我的手放在里头? 许乘恍然大悟地哦一声,脑袋靠回椅背上,“我懒得挪了,就凑合着搁这个兜吧,没事,一样暖,我不嫌弃。” 后来许乘的手红了两块,之后便安分多了,规规矩矩地搁回了自己兜里。 - 晚会结束,许乘送周双回出租屋,途中他借口离开了一下,再回来时,手上捧着大束香雪兰。 望着周双错愣的表情,他笑出声,“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买了一支?说好要送你一大束的。” 只不过这一束寄存在花店里。 毕竟直接在学校里送她这么一束花的话,她未必会收。 虽然她现在也不太想收。 但许乘不管,直接塞到了她怀里,“收一支也是收,收一束也是收,周老师,那一支跟这一束原本是一起的,你别这么狠心把它们分开。” 周双:“...”什么歪理。 在楼下分开的时候,许乘问她,“明晚一起去广场跨年?大家都会在。” 周双沉默了会,本来是想拒绝的。 可是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最后竟点了点头。 - 次日放学,许乘回家里吃了顿所谓的团圆饭,但这顿饭吃得并不是很愉快。 吃到一半,他便撂了筷子走人。 出了许家大院,他给许孟发了条消息,说送她的新年礼物放在了书房,随后打车去找周双。 他走之后,许宅也并不安宁,许孟实在没忍住,冲她爹发火,“爸,哥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你别什么事都替他安排。” 许临山倏一下站起来,“我的安排有错吗,从小到大,我哪个安排不是为了他好?哪个不是对他有益的?他倒好,越大越叛逆!” “可你的安排根本不是哥哥想要的。” “他这个年纪懂什么?!” 出租车上,“什么都不懂”的许乘降下车窗,望着灯火阑珊的街道,点了一支烟。 寒风扑在脸上,让人清醒又厌烦,厌烦又沉溺。 直到一支烟烧完,他才给周双发了条消息,说要去找她,然后一起先去广场逛逛。 周双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站在三十层高的写字楼下,仰头望着楼顶。 可能是新年就要来了,街道人来人往,尤其热闹。 她站在路灯旁,直到脖子仰累了,才低头走到写字楼门前的喷泉边,将一朵白色芍药搁到地上,然后转身揣着衣兜离开。 她背影冷冷清清,隐入人群,淹没在人群。 回去的车上,她给许乘复消息。 【周双:我有些事要忙,晚一点再直接跟大家集合吧。】 小伙伴们定的集合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这会是八点。 发完那条微信,周双手机电量耗尽,关了机。 回到出租屋,她把手机插上充电,随后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也没想着看手机,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盯着盯着,眼睛逐渐酸涩,她拉过被子闷头盖住。 没多久,被子里的人蜷缩成一团,细细的呜咽声压抑。 周双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她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到了晚上去过的那座写字楼。 梦到楼下一群吵吵嚷嚷的人。 梦到一个人影从楼顶坠下,她发了疯一样拨开人群冲过去,看到的是熟悉却破碎的脑袋。 以及一地鲜红的血。 后来那滩血变得诡异,一点点向四周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逐渐将周围淹成了一个血湖。 而她泡在血湖里,害怕无助,越挣扎就越喘不上气。 在周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她猛地醒来。 睁眼大喘了几口气后,喉间一阵犯恶心,猛翻身下地冲到洗手间狂吐。 许是因为她晚上没吃饭,所以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那股犯恶心的劲过去后,周双打开水龙头,洗了好几遍脸,温热的泪混在冰冷的水里,一下也变得凉透。 可能脑子里全是梦的画面,她忘了要和小伙伴们跨年的事情。 后来她看着镜子里破碎的自己,突然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其实是想找许乘说说话。 想见他。 见不到说说话也行。 她找到手机,一打开,发现有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堆未读消息。 许乘接到周双电话的时候,还在她楼下。 第75章 新年快乐,你喜欢我 周双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情绪,然后出门。 只是刚到楼下,看见站在风里的许乘,眼眶莫名又红了。 烦,她不想在他面前脆弱。 周双脚步顿了会,尽量把坏情绪藏好,然后才走向迎上来的他。 “抱歉,我睡着了,才醒。” 她声色放得很平,可是还没消退的鼻音怎么都藏不住。 许乘担忧的眉眼瞬间拧得更皱,方才在电话里头,他就听出了她情绪不妥,只是没拆穿她。 他目光安安静静停在她身上。 她围着围巾,穿着厚厚的外套,头发披散着。 天冷,她鼻子被冻得有些红,眼睛也是。 周双见他这么看自己,知道他是瞧出来她哭过了,不想他问,于是偏脸避开他视线,“咱们走吧,打车过去?” 许乘心里不太平静,但终究没提别的,“怎么帽子都不戴一个?” 他摘下自己的针织帽给她套上,又顺手将她围巾往上拉了点,挡住那泛红的鼻尖。 距离新年不到半小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目的地。 许乘掏出手机,从这打车去广场最多二十分钟,兴许还来得及。 可特殊日子,今晚打车的人超多,光是排队等接单就得排半小时。 两人对视一眼。 许乘先说,“看来这个年,注定咱俩单独跨了。” 周双没接话。 没一会抬头问他,“你饿吗?” - 得知周双没吃晚饭,许乘挺生气的,可一看她情绪低落的样子,又没舍得骂。 最后两人去了附近一个大排档。 天冷,现在大排档外头都不摆桌椅了,都在屋里头吃。 别说,屋里头几乎坐满人,声色嘈杂,还挺热闹。 老板估计是个热爱生活的,在门口牵了彩灯,收银台旁挂了俩喜庆的灯笼,旁边窗户贴了个用红纸手写的“新年快乐”,还有一些别的喜庆布置,瞧着挺有过年气氛。 周双心情似乎都跟着活跃了些。 两人正准备找个空位坐下,前方大圆桌的某位顾客,不知怎的,将自带的火龙果汁打翻了。 紫得晃眼的果汁顺着桌沿往下,淌了一地。 那桌子人手忙脚乱的起身抽纸巾擦桌面。 店员瞧见,见惯不怪地去拿拖把。 周双脚步倏地顿住,盯着那滩红紫,一秒、两秒......胃莫名开始翻滚。 她捂住嘴飞快转身推门跑出去。 许乘愣了下,心一提,也跟着往外跑。 周双蹲在路边疯狂干呕,伴着咳嗽,一下一下,咳到眼泪沾湿睫毛。 许乘害怕又担忧,扶着她背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声音着急地说要带她去医院。 周双摇摇头,深呼吸几下,缓过来一些。 “没事,不用去医院。”刚干呕咳嗽完的原因,她声音很哑。 “我去问老板要杯温水。” 许乘起身要走,手突然被周双牵住。 他愣了下,很快低头问她,“是不想喝水吗?” 周双没作声,也没抬头,就蹲在那里盯着地面,拉他手的指尖渐渐收紧。 意思明显,不让他走。 许乘也明白过来了,于是就这么让她牵着,哪也不去。 时间静静走了两分钟,周双不动声色地抹了把眼睛,松开他手,站起身。 后来两人没再进那个大排档。 过节的原因,不少商贩这个点还在摆摊。 周双在路边的小吃摊买了两个烤红薯,分了一个给许乘,许乘拗断,吃了小半个,又将剩下半个剥好递回给她。 其实周双没什么胃口,但知道他担心自己饿着,还是接过吃了。 距离新年还有几分钟,张子序在群里弹了n条消息。 许乘点进去看。 也没什么重要事,就是问他和周姐现在在哪,赶不上倒计时没关系,还是可以过去,说大家都不困,熬到两点再散都不成问题,还说现场超级热闹,不去的话,得后悔一辈子。 许乘心底嘀咕:只要我跟我周老师待在一块,那就不存在后悔这个事。 况且他实在担心周双状态,便回复说算了,让他们别等。 与此同时,周双安安静静立在许乘跟前,望着他。 她想起来先前牵他的手。 很治愈。 如果再抱一抱呢? 是不是所有的坏心情都会跑掉。 她盯着他认真打字时的眉眼,忽然抬了抬双手,只是最后还是放下了。 许乘回完消息,大概余光瞥见了她的动作,抬头正想问她怎么了。 一条无人牵着的狗,从她后方我行我素地路过。 许乘担心那狗撞到她,下意识扯住她胳膊往跟前拉了拉。 周双猝不及防,身体与他要碰不碰地挨着,额头还蹭了他下巴。 她头皮发麻,眼皮都在跳。 心也是。 他的衣服很好闻,连围巾都是一样的味道,那香味钻进她鼻腔,像是有魔力般驱使着她抬手。 周双内心挣扎了一会,最后赢了他衣服上的香味。 可是,败给了他本身。 许乘拉过她之后,目光盯着那条狗走远,有点儿失笑说,“这狗走得还挺大摇大摆,感觉这条路是它家...” 他话没说完,大衣两侧忽然被两只手抓住,肩膀蓦地靠过来一个脑袋。 他头脑一嗡,瞬间噤了声,呼吸也莫名跟着暂停。 砰砰砰—— 新年钟声敲响那一刻,数不清的烟花腾空升起,在空中响亮炸开。 周双眼睛埋在许乘围巾上,抿抿唇,说了句,“许乘,新年快乐。” 许乘还杵那没动,感觉一点也不真实。 直到手中的手机又震了好几下,他才回神。 烟花在砰砰,他的心跳也在怦怦,紧跟着眉眼里溢出的笑意,昭示着他此时内心的欢喜。 他抬手轻轻挨上她的背,没回她“新年快乐”。 只说,“周双,你喜欢我。” 周双眨眨眼,又闭上,没承认,没否认。 两人这似抱不抱的状态维持不到三分钟,发了消息却迟迟没收到回复的张子序,在群里弹了个视频电话。 许乘想也没想就给挂掉。 但是周双拿出手机接了。 自然,接之前退出了某人的怀抱。 许乘一脸怨恨地盯着周双手机里头张子序那张脸。 妈的,想谈个恋爱怎么就那么难! 第76章 我借个肩膀给你靠靠 张子序这通电话并非故意骚扰这两人,主要是想让他俩也在线看看广场万人放飞的气球雨。 镜头翻转对准天空的时候,密密麻麻的七彩气球飘在灯光下,震撼又绚丽。 “乘哥,周姐,你俩也许个愿啊,我们几个刚刚都许过了。”广场人山人海,吵闹得不行,张子序说话都是用喊的。 周双和许乘这会已经找了张长椅坐下,两人对视一眼,周双看回屏幕说,“我没什么愿望,祝你们新年快乐。” “周姐说祝我们新年快乐!”张子序吼的这一声,应该是跟其他小伙伴说的。 他吼完,许乘也说祝他们新年快乐,于是张子序又吼了第二遍,吼完又小小声嘀咕了句,“妈的,这年跨的,嗓子都喊冒烟了。” 许乘和周双都听见了,在这头笑。 周双笑声飘进耳朵那一瞬,许乘愣了下,眸光瞥向她微弯的嘴角,良久舍不得挪开。 直到镜头对面传来张子序调笑的喊声,“乘哥,你这是要把周姐的脸盯穿吗?!” 这货估计是觉得他乘哥不在他身边,踹不着他,才敢这么造次。 许乘倒也没生气,眉眼挑笑地回话,“怎么,我看我心上人两眼,还不行?” 周双心一跳,偏头看了他一眼。 张子序在那头撇撇嘴,小小声,“妈的,这也能炫。” 嘀咕完又大声说,“就这样吧,信号不好,我挂了啊,你俩二人世界去吧,不用管我这个单身狗。” 他讲完就真的挂了线,都没给这俩说再见的机会。 周双将手机熄屏,揣回口袋。 许乘盯着她,故意调笑那么一句,“他这个单身狗还挺自觉。” 周双明白他在试探什么,怼他说,“你也是单身狗。” 许乘笑了,倾身过来,表情和语调都轻得有点深情,“周老师,不打算给我个机会?” 周老师装傻,“给什么机会?” 某人气笑,不再拐弯抹角,“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咱俩好事乘双,天生一对,是月老用了铁索来锁住的天命情侣啊,你不该帮我脱个单?” 他这些话,讲得周双心里头痒痒的。 她撇开脸,“我没说喜欢你。” “真不喜欢?”许乘自然不信,“你一撒谎就不敢看我。” 周双:“...”妈的,家底都被他摸明白了。 “我有点累,眯一会。”她双手环胸闭上眼,直截了当地终结话题。 许乘气得一阵阵笑。 很快又拍拍自己肩膀说,“行,我借个肩膀给你靠靠。” 他讲这话时满眼堆笑,实在是宠溺。 “不用。”周双睁开一只眼,说完又闭上。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许乘干脆利落地抬手将她脑袋捞到自己肩头,语气里全是骄傲,“你先前舍身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唯有以身相许了,所以周老师,别客气,我整副皮囊都是你的。” 周双刚要挣扎把头抬起。 又听见他低笑认真地补充了句,“灵魂也是。” 周双一怔。 她睁着眼睛,指尖和心脏都下意识微微蜷。 脑袋终究是没抬起来。 其实周双没有很困,但不知为何,挨着他,觉得很暖很安全,闭眼身心一放松,没多久竟真的睡了过去。 后来身子歪了一下,感觉膝窝被人勾住,她猛醒来,睁眼对上许乘脸那刻,紧绷的神经才又松下去。 许乘先前见她睡着,怕她冷,本想抱她回出租屋的,没想到刚要抱,她就醒了。 醒了也好,“我送你回去睡吧,外头冷。” 也不知是不是照顾刚睡醒的她,他声音放得低柔。 周双一听回去,脑子里霎时又想起晚上那个梦,她低眸,不语。 片刻,“好。” 她说完想站起身。 许乘瞧出不妥,拉住她,“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周双垂眼看过来,沉默两秒,点点头。 许乘暗沉眸光对上她视线,迟疑了会,终是问,“周双,想家人了是吗?” 毕竟新年了,谁不想家人,他也想。 周双抿唇,眸子又低了低,眼角浅浅泛红。 半晌,哑声说,“晚上那会梦见我妈了。” “今天...是昨天,”她想起此时早已过了零点,如今已经是新的一年,“昨天是她忌日。” 许乘心头一刺,喉间漫上一股苦涩。 片刻,他抬手,隔着帽子在她后脑轻轻揉了两下,“当时怎么不说?” 周双抬头望着前方的路灯,“没必要。” 许乘说不出话来。 他倒希望,她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讲。 他将她脑袋拨回他肩上,“没事,继续睡吧,我在这。” 周双此时没有睡意。 但是转了下脑袋,脸朝下,把眼睛枕在了他肩头。 后来,她还是睡着了。 夜越深,街道越冷。 许乘第二次抱周双的时候,她没醒。 凌晨两点,当他抱着熟睡的她,到他常去的网吧开包夜包厢时,老板差点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 许乘认真解释,“别瞎想,我就是给她找个休息的地方,安置好我就出来。” 这个网吧单人包还算好,有个榻榻米可以躺。 许乘放下她,让老板帮忙去24小时营业店帮忙买张新被子,他暂时帮着看店。 老板问他为啥不自己去买,许乘说这儿人这么杂,得守着她。 开始老板仍是不乐意的,直到许乘递来八百块,说买被子剩下的钱归他,老板这才乐呵呵地应下。 怕老板太坑,许乘特意叮嘱他把发票要上。 原本想赚六百的老板,最后含泪赚三百。 许乘给周双盖好被子,回到前台找老板开了个大厅的机子,机位可以直接看见周双所在的包厢。 他递给老板150,老板把身份证递还给他,就没别的了。 许乘盯着老板看了会,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忍不住问,“不找钱?单包110,大厅20,我给你150,这不得找20?” 老板心底吐槽他刚刚那么大方,如今一个20居然要找。 不过面上还是笑嘻嘻地抽了张20给他,“不好意思,忘了。” 许乘接过,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 “算了,给你。”他把20搁回桌面,“然后帮忙看着点那个包厢,别让人进去了,不然明天店都给你端了。” 早晨五点半,周双醒来的时候,看到陌生环境,有一瞬惊。 直到瞧见开了一夜的电脑上边的留言。 [别怕,我在外头] 后边的署名是“许乘”。 第77章 周又又,我能盖你的被子吗? 许乘一夜没睡,困的时候就戴上耳机听听周双之前唱的歌。 前方包厢门打开那一瞬,他一下就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醒了?要不要多睡会,我就在这外边,不用担心。” 周双抬眼瞧着他眸底的憔悴,明白他是整晚没休息。 “不用,我睡够了。” 她习惯了五点多醒来。 两人走出网吧,天才蒙蒙亮,但已经有早餐店在冒着热气。 这个点比昨晚半夜还冷,他们想着去喝碗热粥。 后来又同时顿住脚步。 周双先开口,“我还没刷牙。” 许乘也想说这句。 周双静了静,抿抿唇,“去我那吧。” 许乘一顿,默默看着她,后来又弯了个笑。 旁边的便利店还开着,许乘进门买了份洗漱用品。 周双到隔壁店买了两份早餐。 出门汇合后,两人一同往周双出租屋方向走。 许乘右手攥着洗漱用品,左手拎着那张与其便宜老板,不如让周双带回去的被子。 后来他见她拎早餐的手冻得泛红,便将洗漱用品塞进大衣兜,伸手去接早餐。 周双躲过,“我又不是废人,这点东西还不至于提不动。” 许乘噗笑出声,笑她伶牙俐齿。 拐进一条小巷,光线比大街要暗许多。 许乘侧头盯着她脸部轮廓,笑意泄露得明显,“周又又,说真的,考虑一下?” 周双转脸望他一眼,“考虑什么?” 许乘很直接,“跟我在一起。” 周双脸上有半秒怔,脚步没停,后来又扭正脑袋看路。 某人半天等不到回应,气笑,“吱个声啊喂。” 周双接着安静两秒,张嘴说,“好。” 许乘脚步瞬停,怔了下猛拉住她手拽回来。 “真的?”他双眼放光地盯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距离太近,身子贴着身子,周双觉得他头再低一点,两人就能亲上。 她张嘴,默默解释,“我说好,只是代表考虑一下,最后是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50%,所以许乘,你别太激动。” “还有,也别提前耍流氓。”她抽出手,往后拉开这让人心脏不得安宁的距离。 周双以为他会皱眉。 哪知这傻子咧嘴笑得跟个傻比似的,就差原地蹦跶两下了。 许乘本来想的就是她答应考虑,他没想一步登天。 尤其是他抓住了她“提前”这两字眼。 意思是不是早晚会答应?而且答应后就可以耍流氓了? “...”周双默默盯着他犯傻。 不过他傻归傻。 帅还是帅的。 黑色大衣,白毛衣内衬,围巾是灰色,很单调的搭配。 可是配上他的身形和那张脸,就很戳人。 盯久了,总容易失神。 所以她很有先见之明地转身,抬脚继续往前走。 许乘是头一回上来周双的房间。 瞧见这巴掌大的地方,他忍不住想给她换个好点的住处。 周双在桌面垫了两张用过的草稿纸,把早餐搁上边,“不用,这里挺好,我就喜欢小空间,有安全感。” 不知是听出她不想白受他的好意,还是她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出小空间有安全感,许乘眸眼不自觉往下垂,神色变得晦暗。 周双本打算等他洗漱完,自己再去。 谁知这坏小子直接给她牙刷挤上牙膏,出来捏开她嘴巴就给她塞嘴里。 脸上还贱嗖嗖地笑说,提前适应一下情侣生活。 周双给了他一脚,随后站到阳台刷牙。 许乘跟着倚到阳台门边,边刷牙边盯着她背影阵阵傻笑,中途有一声笑差点把泡沫给吞下去。 原本一切都还算和谐。 直到许乘洗完脸出来,脑袋不经意抬了抬,看见她晾在阳台上方的衣服。 那两个小物件就在他视野最前方。 只会嘴贱捉弄她却从来没有恋爱经验的许-纯情男高-乘,一下僵在原地,两只耳朵红得跟放火锅里涮过似的。 屋里的周双见他傻在那,走过来想问问他傻楞什么。 到了跟前一瞅,她嘴角抽了下。 眸子下沉的同时,直接一掌把他帅帅侧脸摁向墙,“眼睛别他妈乱看。” 把他摁完墙,她又扯着他衣领将他拖回屋里,唰一下拉上阳台门帘,随后将他丢到椅子上,凶巴巴地让他吃早餐。 许乘抓起勺子那一刻,脑子都还有点发热。 直到他偏头,瞥见她耳朵也红着。 他愣愣,忽地笑出声,心里又平衡了。 原来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吃完早餐,周双拿出册子做习题,“你要是还不愿意走,就躺下休息会。” 毕竟他昨晚是因为自己才没睡,她看得出来他现在很困。 大概是怕她真赶他走,许乘还挺听话地盘手伏到桌面。 周双余光瞥他一眼,“去床上睡吧。” 许乘睁大眼,没敢相信,“躺你的床?你不介意?” 周双假装没懂他意思,揪起他衣袖低头凑过去闻了下,而后一本正经道,“也不臭,我介意什么?” 某人笑容灿烂。 他知道她是装的。 他知道她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不介意。 可比起躺她的床,他更喜欢挨在她身边,“没事,我就喜欢趴桌面睡。” 周双没说话。 过了会,她默默把作业挪到床边。 拖着椅子过去坐那写。 被死死拿捏的许乘,立马又跟着坐到床边。 两人的做法,其实相互都心知肚明。 许乘坐那看了她一会,还是没有直接躺下,拍拍床垫,出声确认她意见,“周老师,我能不能躺?” 周老师头也没抬,故意怼他,“不是喜欢在桌面?” 许乘愣了下,很快歪唇笑,“我又想试试床。” 周双话到嘴边,蓦地又停住。 “...” 她后知后觉这两句对话有点歧义。 妈的,脑子有点热。 漫长的沉默后,周双拿着作业起身,冷淡地丢下一个字,“躺。” 然后又拎起椅子回桌子边做题。 得到准许,许乘便无所顾忌地躺下,因为没脱鞋,所以他横着床躺,半截小腿岔在床外。 熬了一晚确实累,沾了床还挺想睡。 可他又舍不得地侧起身,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周双看。 盯了会,是真困,实在遭不住。 他拽拽床尾折叠整齐的被子,出声问,“周又又,我能盖你的被子吗?” 周双头也不抬,“你要是想冻死,可以不盖。” 许乘扬唇笑出声,笑小拽姐话冷心暖。 他正要拉过那张被子盖,想到什么,又翻身下地,拿出昨晚买的那张丢到床头。 随后才美美躺下。 拉过床尾那张盖住半边身子。 心说,这张是周又又盖过的。 拉过床头那张盖住另半边身子。 心说,这张也是周又又盖过的。 他都要。 第78章 周双,你好喜欢我 许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只有十岁。 乌云遮蔽的山路,钉子扎破的车胎,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一个男人将刀挥向爸爸,另一个抬刀砍伤了妈妈手臂。 许乘拼命想冲去帮妈妈,可是第三位男人揪住了他衣领,毫不留情地将他甩丢到地上。 他脑袋磕上石头,血淌一脸,痛得几近晕厥。 耳朵轰鸣中,传来妈妈崩溃哭喊他名字的声音,然后他看到妈妈挣脱歹徒的拉扯向他冲来,但没走几步又被歹徒抓住头发拽了回去。 十岁的许乘刚忍痛爬起来,甩他的男人又上前抬脚想将他踹翻。 他下意识抬手挡,只是预料中的疼痛没来,倒是男人被一只飞来的脚踹出去两米远。 与爸爸纠缠的那位歹徒见状况不对,抓紧完成任务似的挥刀向爸爸捅去,博弈间,爸爸摔倒。 妈妈趁对付她的歹徒愣怔松懈,飞扑上前推开向爸爸行凶的歹徒。 她救下了爸爸,然而自己却被反应过来的歹徒从后勾住脖子甩倒在地。 闪亮的刀子高高抬起,晃得许乘心底满是恐惧。 他发了疯一样冲许临山喊,“爸爸!救妈妈!” 许临山没有动。 于是歹徒那把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插进了妈妈的胸膛。 下一秒,被重新抽出的刀变成了鲜红色。 窗外头暖阳当空,楼上邻居估摸着是在准备午饭,剁肉剁得哐哐响。 周双不知道许乘做了什么梦。 大冬天一直在冒汗。 又醒不来。 她试着叫他,也叫不醒。 于是便站在他脑袋前方替他擦汗。 后来那包纸巾被用完,她想去抽屉里拿包新的。 刚站直身还没挪动脚步。 耳朵猛飘进一句惊喊。 “爸爸!救妈妈!” 随着这句喊,许乘眼睛猛睁开,呼吸急促到像快要换不过气来。 周双瞧得清楚,他眸底一片红,两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乘大口喘着气,瞧清光亮的天花板后,才敛眸,抬起胳膊遮住眉眼。 梦里同样的画面循环了三遍,一遍比一遍痛心,第三遍当他在梦里喊出“爸爸救妈妈”时,现实中也跟着喊了出来。 也可能是这一声喊,把自己喊醒了。 缓了一阵,许乘坐起身来。 想起这是周双寝室,他偏头望向桌子,没瞧见她身影。 目光再往后一挪,对上她视线。 她立在那里,静静看着他,神情有些沉寂与心疼。 许乘一顿,故作轻松,“抱歉,我是不是喊了什么,吓到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了下,然而笑意不达眼底,还有些苦涩。 周双皱了皱眉。 原来你的生活也是破破烂烂的吗,许乘。 许乘可能也知道自己说话的声调太牵强,于是将脸扭回去,垂头不再言语。 周双绕过床尾走到他跟前。 低眸看了他两眼。 突然抬手,将他脑袋拨到自己腰腹,拇指揉他额侧,低声说,“别想了。” 别想那些不好的事了,许乘。 我看不得你难过。 许乘微微怔,有点儿开心。 但那点开心,还不足与掩盖内心的怅然若失与落寞。 脑袋在她腹部靠了几分钟,他像是跟自己和解好了,抬起头来,脸色如常,“我睡了多久?” 周双贴他头上的手松开,“四个小时。” 许乘笑笑,“那咱俩还挺合拍,你昨晚也是睡了四个小时。” “不过呢,”他挑挑眉,扬唇笑得不大正经,“我在你这里待了这么久,要是被人知道了,别人会不会想歪?” 周双寡淡看他,“别贫。” 某人不仅不噤声,反而不要命地顺着杆子往上爬。 “周双,你好喜欢我。你都不在意别人会传我俩的谣。” 他眼睛都笑弯。 周双:“...” 周双无所谓似的说,“咱俩成年了,别人爱咋想咋想。” 她走回到桌子边坐下,低头写先前没做完的题,“你要是担心你良家妇男的名声被毁,趁还没人知道,赶紧走。” 许乘不搭她的话,自己说自己的,“你好爱我,你还允许我睡你的床。” 周双:“...” 周双:“没话题可以不说。” 他好坏,故意继续逗她,“你还不介意我盖你的被子。” 周双转过脸来提醒一句,“你再讲下去,明天南城可能会多一个同城热搜。” “标题我都替新闻社想好了。”她眉目清凉,语调平静地将标题念出来,“新年第一天,花样少男惨死某出租房,背后原因令人深思,括号,仅仅是因为自恋和嘴贱。” 许乘噗一下笑出声,“周老师,你以后去读新闻系吧,有前途。” 周双说,“我还可以学法医,替你解剖你这具完美...且自恋、且嘴贱、的身体。” 她后边的停顿,顿得许乘真心实意地乐呵。 “都有前途。” 他带笑的声音刚落下,手机响起。 接通没聊几句他便挂了,起身走到周双身边,“我拳馆有些急事要处理,得走了周老师。” 周双没留他,点点头。 “你一会记得吃午饭。”他又笑,“我晚上再来找你,一块吃。” 不然这小拽姐又跟昨晚一样没吃,饿着可不行。 周双告诉他,“群里大家都说昨晚没一块跨年,今晚上聚餐。” 就在他睡着的这几个小时了,群里消息早就聊到了99+。 红包都发了十几轮。 许乘撇嘴,“那我岂不是没法跟你共进浪漫的二人烛光晚餐了?” ? 周双:“...” 许乘:“咱俩好好的一对情侣,不过二人世界,居然要带上一群电灯泡。” 周双斜眼问他,“什么情侣,咱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许乘嘿嘿一声笑,“我造谣的。” 周双:“...” “不是有急事?快滚吧你。” 她起身拿上他外套和围巾帽子丢给他,开门直接把他推出去,然后砰一下关上门。 只是门关上后,她立在那里没有动,两秒,弯唇笑了下。 门外的许乘,同样顿了几秒,随后笑声细碎。 他穿戴好衣物,下楼之前给她发了个消息说走了。 后来手机揣兜里,摸出来一颗糖。 他愣愣,想起来刚刚看到她拿起他外套时,有一个够桌面篮子和揣兜的动作,想必是那时候放进去的。 第79章 你说她不会报复我吧 元旦过后,没多久便迎来寒假。 期末考完放假那天,周双和许乘几人,在学校打了一场球。 一群人里,属张子序嗷得最大声。 结束的时候,许乘给周双拧了一瓶水。 谁知小拽姐不甘示弱,也拧了一瓶递来给他。 陈凡感叹有情人的世界他不懂。 张子序凑上前,“周姐你不厚道啊,你上回还说你不会打篮球,结果你和我乘哥一配合,打我和陈凡就跟虐菜似的。” 张子序心说自己要是有眼镜,眼镜估计都得被自己的目瞪口呆给瞪碎。 周双喝完水拧上瓶盖,“没那么夸张。” 体型重量问题,她知道他们担心磕伤她,都有收敛着。 许乘抬手拍一下张子序脑袋,话里带笑,“你心甘情愿喊周姐的人,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暮色四起。 离开学校时,有人提议去ktv,算放假前的一聚。 大家都没意见。 张子序在群里把骆南和阮西喊上。 陈凡也叫了两个平时一起玩的共同好友。 在大厅开房间的时候,周双碰到个熟人。 那位熟人也瞧见了她。 两人远远相望,空气中的分子仿佛都变得躁动起来。 周双一瞬不瞬盯着那位女生,女生瞧起来很慌张,像躲歹人一样,慌不择路差点撞上一扇玻璃门,后来又随便寻了条巷道走进去。 “怎么了?”许乘瞧出周双眼神不妥,跟着看了几眼。 “没事。”周双收回目光。 后来开好包厢往里走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脚,“你们先过去,我去趟洗手间。” 张子序瞥了眼旁边岔道的公共卫生间标志,“包厢有洗手间的,这地我们常来,清楚的咧。” 周双语调淡然,“没事,这儿近。” 几人没多想,给她说了包厢号后,便先往里走了。 洗手间里,周双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只有一个隔间锁着门。 里头传出不算大的女声,听起来像是在打电话。 “我看见周双了。” “没瞧错,是她。” “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吓人。” “你说她不会报复我吧?” “我也希望不会...可是我听说当年在场的人,后来都被她报复了,要不是我第二天就转了学,估计我也没能幸免。” “不知道,我现在还挺害怕的,她身边还跟着几位男生,瞧着就不好惹。” “我跟朋友来ktv,还没汇合上呢,先看见她了。” “不管了,我一会直接走,朋友也不见了,我挺害怕她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的,毕竟后来一中差点闹出人命的事,我也有听说。” 在女生聊电话的过程中,周双从容淡定地走回到女厕大门,将门从里锁上。 之后打开水龙头,将洗手盆接满了水。 最后倚在女生所在的隔间旁边等着。 女生聊完电话出来看到周双那一刻,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她扯住衣服往洗手台拽。 “周双!你要干嘛!你放开我!” 女生眼里满是惊恐,死命挣扎想要逃。 周双对她的喊声充耳不闻。 女生力气不如她,见自己逃不脱,张嘴就要喊救命。 可她才喊出半个字,周双已经将她拖到洗手台边,一秒不迟疑地将她脸摁在了水下。 女生拼命摇着头扎挣,呜咽声痛苦。 周双不为所动。 隔了一阵周双拽起她脑袋。 女生也不知是不是呛了水,猛咳嗽,缓过气来立即想喊救命。 周双没给她机会,再次将她脑袋摁进水里。 这回同样等她挣扎得差不多了,周双才将她扯起来,然后甩到地上。 她冷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女生,“在水里窒息的感觉怎么样?” 当年她大冬天落水,这女生可是主犯。 她命大没死成,那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的。 可惜作为主犯的这位眼前人,第二天便转学销声匿迹。 周双还曾怒骂老天不开眼。 如今看来,老天还是垂怜她的,让她今日撞见了。 女生呛了水,咳嗽得眼红泪掉,她自知自己打不过周双,吓得缩成一团,怕对方再给她摁水里,她也没敢再随便喊救命。 周双没有欣赏人掉泪的癖好,该报复的报复后,她打开门出去。 巷道里,许乘叼着烟,一脸愁容靠在墙边。 见她出来,才眉眼舒展灭掉烟。 周双愣了下,走过去,还没张嘴,许乘先说,“我听见喊声了,但不是你的,所以没闯进去。” 在大厅瞧见她那眼神,他就知道有事情。 所以她说来上厕所,他便跟来了。 “招惹过你?”他下巴抬向女厕方向。 “嗯,走吧。”周双没多言。 “需要帮忙善后吗?”他又问。 周双摇摇头,“没事,不用,死不了。” “嗯。” 他信她有分寸,如同方才信她有把握不需要别人插手一样。 两人慢吞吞往319包厢走。 319比较靠里,要拐好几个弯才能到。 许乘中途频频侧头看身边的人,可能是巷道里昏暗灯光的加持,她情绪瞧着不太高。 许乘眉头皱了好几次。 走到某拐弯一个角落位置,许乘突然停下,攥住她胳膊一拉,将人拉得转身扑进他怀里。 他另只手顺势圈到她腰背上。 周双眼皮跳了一下,抬头看他,“占我便宜?” 许乘嘴角笑得略坏,“没有,只是安慰,看你不开心,我这皮囊借你抱抱。” 周双挺淡定,“我没有不开心。” “你有。”其实他此时已经听出来她确实没有不开心了,但还是故意这么说。 周双:“确实没有。” 他笑笑,“行,那就我不开心,你皮囊借我抱抱。” “许乘。” “嗯?” 周双稍歪了下头,语调危险,“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自从这人知道她喜欢他后,就时不时占她点便宜。 比如她给他讲题时,脸侧头发不经意滑落,他直接上手帮她撩回耳朵上。 比如他自己有水杯不拿去接水,总喜欢从她杯子里倒,等她杯子里的喝光了,他再拿去接满一杯回来,然后继续两个人喝。 比如晚上送她回家的时候,他自己有兜不揣,非得揣她兜。 再比如趁没人的时候,他偶尔会勾一下她手指,捏捏她手心。 这些周双都惯着他,偶尔骂两句,也没真计较。 许乘眉眼漾起一抹笑,“惯着好,最好宠着。” 周双漫不经心警告他,“再不松手是要吃苦头的。” 某人偏贱,“什么苦头?我看看好不好吃。” 周双沉默望着他,不动声色摊直左掌,一下劈向他腰侧,在他痛得下意识闷叫那一瞬,勾手锁臂,腿猛扫向他脚腕。 许乘倒地那瞬,头都没来得及抬一下,就已经被快速凑下的周双锁了喉。 第80章 周姐,你再护着乘哥也不能耍赖啊 地面都垫了厚垫子,许乘摔那一下倒也没多疼。 他抿着笑,让她松手。 周双反而将他脖子扣得更紧,脸上一副我就不服你的表情。 某人笑着喊了声周老师,玩闹儿说,“你这样,让人看见,我很丢脸。” 周双嘴角扯了个你活该的弧度。 她松开他,起身踢了下他小腿,“下回再嘴贱,还有更丢脸的。” 她话落没再管他,转身自己往319走。 许乘躺在那骗她回头,“周老师别走啊,拽我一下,我腰闪了起不来。” 他这些小套路,周双早就了如指掌。 她脚步没停,只冷冷丢回来一句,“没断可惜。” 拐角那边,站了有一会的两位看客,悠悠走上前。 骆南声音平静但伤人,“啧,练了八年的拳。” 许乘眼睛往后上方瞟,失声笑,“你懂啥,对象得让着。” 他还躺在那没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地儿躺着挺舒服。 骆南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脚,轻笑一声,“不好意思,踩你脸了。” 许乘:“?” 骆南往旁边挪了一步,一本正经轻“呀”一声,再次说,“不好意思,又踩着另外的碎片了。” 许乘:“?” 在许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骆南已经拉着憋笑的阮西往前走。 阮西好心回头解释一番,“他意思是,你许少这脸丢得,碎了一地。” 许乘:“?”妈的。 许乘拍掉身上的灰进包厢时。 张子序几位男生已经开了酒在那划拳摇骰。 他们订的豪华套餐,里头啤的白的都有,还有零食水果和下酒菜。 包厢里开着暖气,温度挺高。 许乘脱下外套,小心思地将它叠到周双的外套上,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旁边的张子序探头过来问,“周姐,会喝酒吗?要不要来一杯?” 周双摇摇头,“不喝。” “哦。”张子序又把头拧了回去。 许乘瞅他,“你咋不问我?” “哈?”张子序笑骂,“你还用问?别整得咱俩第一天认识似的。” “而且上回我被你灌到吐,今天老子一定报仇。”一搞酒局,张子序就飘了,拆了双筷子啪地拍菜碟上,冲他乘哥横,“来,你先整两口菜垫垫肚子,别一会没喝两杯就吐。” 许乘挑眉,“你是在跟我叫嚣?” 张子序龇着牙笑,横一下怂一下,“说好了,只拼酒,不打人。” 陈凡骂他没胆。 周双被阮西拉去点歌。 两人从单唱到合唱,男生那边吵吵闹闹,已经不知喝了多少轮。 张子序从一脸嚣张喝到脸红脖子粗,陈凡和他两位朋友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要是赌脱衣,这几人都能脱到裤衩都不剩。 相比之下,许乘摇着骰盅还时不时分心瞧两眼周双听她唱歌,第二杯酒却依旧没影。 张子序气急败坏,索性不讲武德地联合几位男生一起围攻许乘。 周双唱累了,将麦递给骆南,然后回到沙发坐下,看男生们摇骰。 她亲眼瞧着张子序几人暗度陈仓,依旧输得很惨,基本他们喝三杯许乘才喝一杯。 后来张子序死乞白赖求骆南加入。 许乘气笑,“你们这么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要是醉了谁送我回去?” 张子序开玩笑说,“醉了没事,让周姐送你回去得了,周姐一个打十个,完全不怕碰到坏人。” 许乘眉眼微微挑。 不动声色笑了下。 后来他一轮接一轮地输,喝了一杯又一杯,再之后干脆直接攒着对瓶吹。 周双满眼淡定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盯着他那节白皙的手腕放下又抬起,抬起又放下。 他漂亮的喉结一滚一滚,啤酒似乎就要将他的胃填满。 对面几位男生作弊作得明目张胆,哄闹声也大。 周双突然收回目光。 她双手从衣兜里抽出,默默拧开一瓶酒,往杯子里倒。 唯一还在唱歌的阮西进了洗手间,大屏幕上,一首民谣独自在放。 周双攥着杯子起身,走到哄闹的男生堆里,拿过许乘手里新开的那瓶冰啤,搁回桌面。 然后问,“他还差多少?” 吵闹声安静了一瞬。 张子序下意识接话,“一瓶半。” “我替他喝。” 周双说完,手中杯子干脆地抬起,辛辣慢慢划过喉咙,她眉头只很轻地拧了一下,又摊平。 众人接着懵了一瞬。 张子序笑,“周姐,你再护着乘哥也不能耍赖啊,水替啤酒这不合规矩。” 许乘回神突觉不妥,猛起身抢过她杯子嗅了下。 他眉头一皱,捏住她嘴巴,“周又又,吐出来。” 周双没张嘴,眸光平静和他对视,继续将没咽完的白酒慢慢咽下去。 “别闹。”许乘急了,指尖扣她嘴。 他食指横进她牙关那刻,她嘴里的酒早已到了胃里,火辣辣地在翻滚。 “没事。”周双淡定一声,甚至还伸手过来,想将那剩下的一两喝完。 许乘躲过,又猛地抬手先喝了。 喝完搁下杯子,皱着眉略凶,“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杯就顶两三瓶啤的。” 而且这玩意儿后劲大,容易头疼难受。 张子序一听,下意识喊,“我操!白的?!” “我知道,再来一杯都还行。”周双说这个,倒不是在拽什么,只是想告诉某人,她真没事。 其余人一听是白的,纷纷唏嘘。 阮西从洗手间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来踮脚在骆南耳边询问。 张子序一脸惊诧,“周姐你先前不是说不会喝酒?” 周双:“我说不喝,没说不会。” 她的酒量算是从小慢慢积累的。 她三岁的时候,舅舅就往她牛奶里滴白酒了。 偶尔还会倒点在盖子上让她抿。 都说小孩喝酒对肝脑不好,所以她能健健康康活到这么大,那都算是老天爷眷顾。 许乘气笑,旁若无人地抬手拨了下周双脑袋,“会喝也不能这么喝法,况且我还没倒呢,哪轮到你来替我挡。”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塞一嘴。 张子序怼他,“乘哥你别憋着,这会心底早就在偷笑了吧。” 毕竟周姐亲自挡酒,这泼天的偏宠啊。 周双没搭许乘的话,拽拽他衣袖,“往旁边让让,位置借我玩玩?” 她要跟那几位男生玩骰子。 第81章 想听什么歌?我给你唱 在此之前,周双连骰盅都没挨过。 但刚刚旁观了会,大致瞧明白了怎么个玩法。 几位男生瞅瞅许乘,没敢应挑战。 心说一会周双输太惨的话,他们这几个估计都活不过今晚。 周双瞧出他们的顾虑,“我就好奇随便玩玩,你们别有心理压力,而且咱们不比喝酒,来点轻松的,每人跟我玩五局,谁输了惩罚一下起蹲就行,输一局连续起蹲做五个,五局攒着最后一起做。” 就跟方才许乘喝酒一样,攒着。 许乘挑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周双。 这小拽姐是看这些人欺负他,所以要来给他撑腰讨公道的意思吗。 他嘴角咧到耳朵边。 陈凡说,“就五个起蹲这么简单?” 周双很淡定,“万一最后你们每人都要蹲个十来二十个呢。” 张子序嘿嘿地笑,“周姐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别说二十,一两百对我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周双:“那就开始吧。” 许乘高兴归高兴,但不忘提醒周双,“你傻啊,你一人对五人,受惩罚的概率是他们的五倍。” 周双觉得也是,她望着对面几人,“那我输一局起蹲一个?” 男生们自然没意见。 不过骆南很有先见之明,他退出,他不玩。 好歹是阮西的人,周双放过他。 二十局骰子摇下来,周双运气还挺好,只攒了八个起蹲。 张子序最惨,输了四局,攒了二十个。 陈凡十五个。 另外两位男生,一位十五个,另外一位运气好点,只需要做十个。 许乘起身,“我替你做。” 本来小拽姐就是替他撑腰,惩罚怎么能让她来。 周双拉住他,“不用,我自己来。” 那几位男生也都先后走到空地。 张子序说,“多大点事,也就二十个起蹲,老子一口气能做完。” 他话落伸直双手便要开始。 周双喊住他,“我先来吧,顺便给你们打个样。” ?? 男生们一脸问号,不就一个起蹲吗,还需要打什么样。 不过他们也没反对,遵循女士优先法则。 周双立到所有人跟前,侧身对着他们,双脚微微岔开,然后在一众傻眼的目光下,腰背挺直地连续做了八个叶问蹲。 张子序双掌挤着脸,有点崩溃,“这他妈就是周姐你说的起蹲?” 周双脸上从容,“怎么,我能做,你们不能做?” 周双提醒他们,“我的惩罚已经结束了,你们都别耍赖。” “你也没说是这样的...” “你们也没问。” 几位男生也没试过这样蹲法,照猫画虎做了一个,除了陈凡勉强成功,其余人惨不忍睹。 蹲下的时候,那条抬起的腿简直能抖成筛子。 张子序跌在地上,十分中二地悔恨捶腿。 他们问换喝酒行不行。 周双说,“不着急,你们慢慢做,反正包厢时间还剩俩小时。” 沙发上,看戏的阮西凑骆南耳边打趣他,“还是你聪明,知道退出。” 骆南转脸看她,笑眼里都是宠,“那是她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我计较。” “哇,”阮西捂嘴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在周双心里的位置,岂不是比许乘还高?” 骆南跟着弯唇,“嗯,在我心里也是。” 阮西脸颊一热,瞬时蒙上一层绯色。 她正不知如何平复怦怦乱跳的心,妈妈打来电话。 跟骆南知会一声,她起身走到外头接听。 骆南拿上她外套,也跟着出门。 沙发另一边,许乘心情极好。 先前调下来的音乐声,刚刚又被他调高了,所以这会他说话得挨着周双耳朵,“周又又,报仇还得是你。” 他说话时,热气混着浓郁的酒精味,洒到她脖颈。 周双半边身子都在麻。 心在噗通,脸上淡定,“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没管你死活。” 许乘噗笑一声,“嘴巴倒也不必这么硬。” 瞥见前边的人在偷懒,他拿起麦克风,“你们几个,是男人就愿赌服输,好好做,一个不能少啊,别辜负你们周姐的一番热情。” 那头哀声骂声连成一片。 许乘收回目光,粘腻地望着周双,“想听什么歌?我给你唱。” 周双本想让他别把话说得那么恶心。 后来想到还没听他唱过歌,话又咽了回去。 她瞥了眼大屏幕,刚好跳到《路过人间》。 于是下巴抬了抬,“我点的,你要是会,就哼两句。” “行。”许乘一声笑后,懒懒散散地靠到沙发背上。 而后身子又很自然地歪了歪,歪向她那边,胳膊挨着她胳膊。 周双指尖蜷了下,想往旁边坐开一点。 只是直到歌曲前奏走完,她也没动。 许乘举麦唱出第一句之后,她就更没动了。 她以为按他平日的性格,可能会把这歌唱成轻松版。 然而没有。 他声线很好听,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点娓娓道来的磁性。 唱得温柔、治愈。 是那种...失眠的夜晚听了,心都会跟着变得安静的感觉。 周双听着那被话筒放大的声音。 感觉耳朵都在酥,心像是要化掉。 下半段,许乘将麦克风递到她嘴边。 他眼里含笑,微微歪着头看她。 周双愣了几秒,才抬手接话筒。 她掌心从他手指上擦过,带出一些电流,电得两人心脏微微发颤。 前方几位的男生又在偷懒,偏头吃下这一顿狗粮,觉得要不到隔壁包厢蹭蹭座位算了。 《路过人间》唱完,许乘又去点了首《想去海边》。 唱到副歌部分,他低头瞥了眼周双垂在沙发上的手。 他唇角一弯,手悄悄伸过来,尾指勾上她尾指。 周双手一抖,尾指收紧。 她盯着大屏幕上转换的歌词,直到他把歌唱完,也没抽出手。 - 放假到过年的这段时间,许乘天天往周双老家跑。 当然,不白来,也怕她赶他,所以每回都带上学习资料。 白天过来,晚上回去。 除夕前一天,他走前笑着跟她说,“我明天还来。” 除夕夜,团圆的日子,周双还是希望他留在自己家里。 所以怼他,“别来了,再来明天带你去田里干活。” 许乘噗一下,笑声爽朗,“干活就干活,我又不是干不了,没那么娇贵。” 第82章 她喜欢他,所以怎么看都是帅的 除夕当天一早,周双起来给亲人上完香,随便煮了碗面垫肚子,便裹紧围巾出门散步。 她喜欢乡间的清晨和傍晚,不论春夏秋冬。 所以饭后散步这个习惯,维续了好多年。 开始的时候,身边有妈妈,有外婆,有笨笨。 后来妈妈没了,笨笨没了。 再后来,外婆的身影也在一夜之间消失。 乡里有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习俗,除夕到大年初七,家家户户每天都要拜祖先,还要到庙里拜菩萨。 所以周双这会在田间每走一段路,耳边就响起一串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鞭炮声。 很热闹呢。 她忽然想起小升初那年,在庙里帮外婆点鞭炮。 别人都是拿着长长的香点,她挺勇,她拿个打火机吭哧吭哧就上前了。 外婆在那边烧完草纸,转头一看,忙高声喊让她拿支香,别一会跑不及。 “没事。”周双话落,扣着打火机便往鞭炮引子那里伸。 后来跑的时候,半截鞭炮皮子炸到她头上,吓得她以为头发要被烧焦,猛抬手拨,好在最后啥事没有,那节碎渣没带火星。 外婆确定她没事后,才开始笑话她勇得跟个皮猴子似的,还故作嗔怪地笑骂,“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妈妈从侧庙出来,听闻事情来龙去脉,也是先笑话一番,然后耐心拎着周双教育,让她以后别这么野,点鞭炮这事得让大人来。 周双咧着笑,“没事,要是头发真烧焦了,我就顺便剃光,再长一头更漂亮的。” 外婆骂她伶牙俐齿没正形,但眼部皱纹又笑得团起来,慈祥且欢乐。 周双正望着公庙方向出神,一道喊声掠过耳畔。 “小双。” 她回头一看,是村里还算关心她的杨婶。 江下村其实挺大的,远远看,房子像是连成一片,但走近了瞧,其实都建得比较零散。 周双家的屋子算是靠村尾,也就和杨婶家挨得比较近,其他门户那至少都隔着半公里远。 隔得远也好,自从妈妈那件事后,周双平等地怨恨村里每一位嘴碎过的人。 “杨婶。”她礼貌喊了声。 杨婶手里拎着刚摘的新鲜蔬菜,走到她跟前,“晚点吃饭的时候,你到杨婶家里来。” 周双表情安安静静,“没事,我在家里吃就行。” 年夜饭,团圆饭。 她一个外人,又怎好意思去别人家里蹭团圆饭呢。 那不是她的团圆。 杨婶望着她,良久,叹一口气。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杨婶迟疑一阵,终是问,“小双啊,杨婶还有个事想问你,就是我这些天总看见一个男生往你家里跑...” 她微微尬笑着,后边的话没说完。 但周双知道她想讲什么。 “嗯,我朋友。”她只简单几个字,并没有多言。 “小双啊,你莫怪婶子提醒一句,你还在念书,村里人多嘴杂,你如今就一人在家,老有男生往你家里跑,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周双:“没事,让他们说。” “你别拗,你还小,可能不懂名声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杨婶,您觉得我是真的不懂吗?” 周双目光淡定,可仔细一瞧,眼尾又带点红。 杨婶顿了顿,又是一声叹气,“既然你懂,更应该爱护自己,别让你妈妈那样的事重蹈覆辙。” “我妈妈什么事。”周双不明白,“她一没犯错二没害人,错的是她吗?错的是他们,还有那些闲言碎语的人。” “杨婶您来劝我,其实倒不如去劝劝那些爱胡乱嚼舌根的人,让他们闭嘴。” 杨婶解释说,“我当然知道你妈妈也是受害者,但她的结果你也看到...” 周双没等她说完便纠正,“不是也是受害者,是受害者只有她一个,那些人,包括每一个嘴碎的,都是加害者。” 她言语中明显多了几分激动,表情也变得更冷,带起点不近人情。 杨婶一时没了声音。 周双攥攥拳,又松开,“杨婶,我知您今天是好意,但我不接受这样的说法。” 良久,她把被风吹到跟前的半截围巾绕回后背,语气里少了点攻击性,“除夕快乐,我还有事,先走了,杨婶再见。” 与杨婶分别后,周双去了趟镇上,买了些供品。 然后直接去了后山墓地。 妈妈坟前,周双喃喃细语,眼里没什么情绪,“也不知你那一跳,是对还是错,或许对你来说,确实是解脱吧。” “妈,愿你来世没有痛苦。”她顿了顿,站起身,手搁进兜里,“如果你还愿意有来世的话。” 她脸转向另一个坟,“笨笨也是,如果有来世,我就不领你回家了,你自己机灵点,找个好人家,也许就不会再受这一世这样的苦。” 最后她跟所有人告别,“我得回去了,不然我那位傻子同桌要是来了,没人开门,他得蹲门口当门神。” 虽然她叫他不要来,但她知道,他肯定会来的。 果不其然,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瞧见个身影在那打电话。 周双脚步停下来,看着他。 然后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许乘估计也听见了,转过头来。 他挂掉电话,站那笑,“这么巧,你去哪了?我刚到。” 心情大概是会传染吧,看见他笑,周双心底也舒坦起来。 她走过去,掏钥匙开门,“不是让你别来?” 许乘身子往右侧一斜,小臂撑着院墙,笑声炽热,“屁话,团圆夜我当然得来跟你团圆。” 周双开门的手顿住,心底有些微妙。 团圆,家人才叫团圆。 进了院子,周双见他两手空空,“今天怎么没带习题册?” “神仙打架也得喘口气吧周老师,大年三十你还想逼我学习?你没人性啊你。” 他摊摊手,“况且不是要去干活?我今天还特意穿了套宽松衣服,想着方便干活呢。” “...” 周双瞧着他那身松弛打扮,觉得又是另一种帅,带点痞的那种帅。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喜欢他,所以怎么看都是帅的。 她解下围巾,吐槽,“这句你倒是信。” 还是说,小少爷没干过活,所以大年三十也想上赶着干活? 不过他穿得哪里像是要去干活的了,瞧着倒更像街头耍滑板的潇洒少年。 她进屋拿起杯子去洗,打算给他倒杯热水。 “我自己来。”许乘半路抢过,轻车熟路地拿到厨房去洗。 周双怀疑这里已经成了他半个家。 许乘一副主人翁的做派,先给她倒了杯热水,再给自己倒。 他甚至还问她要不要添点茶叶。 周双:“...” 好一个反客为主。 她心说,要不以后干脆就你来当这个家的主人吧,我走? 许乘在她对面坐了没两分钟,又起身过来想挨着她坐下。 周双早有预料,在他挨过来前,捞了个抱枕横在两人中间。 许乘笑出声,“你看你,还防着我,我多正直的一个正人君子啊,又没打算占你便宜。” 周双抿一口热水,半眼不看他,“直不直我不知道,但瞧着应该不是弯的。” 许乘:“...” 第83章 再笑话老子,老子亲你了 败了一局,许乘没再跟她贫。 把其他人交代他的事拿出来跟她商量,“大家都说今晚想来你老家一起过年,弥补元旦的遗憾,不过他们不确定你的想法,所以想让我跟你探探口风。” 周双眉眼下垂。 伸手去捣鼓桌面的水杯。 良久,她无所谓的语气,“别可怜我,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 真的没必要见她一个人,就都来陪她。 “周双。”许乘不悦地皱起眉。 他掌心攥住她下巴,将她脸扭过来和他对视,“没人可怜你,大家是真心想要一起过年。” “别一副心智老成的样子,大家都是十来岁,不本来就是爱玩爱热闹的吗。” 他眉眼认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然后代表所有人告诉她,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想着一起,而不是因为什么怜悯。 周双眼底情绪有点复杂,默默看着他。 后来双眼又一点点变清明。 她抬手,指尖扣住他虎口,缓缓将他手拉下来,伶牙俐齿,“你还说我,你不也是心智老成?” 想通之后,她开始有力气怼他,“别以为你平时总一副傻比样,我就看不出来。” ? 咋突然就开始骂人了呢,许乘气笑,“互相伤害没必要吧?” 周双想说咱俩那是相爱相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讲了些别的,“你问问他们想吃什么,趁时间还早,我去市场买,或者想烧烤也行,院子够大,可以的。” 许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同意了。 他眼中笑意藏不住地迸出,“不用,食材他们带,到时候我掌厨,你等吃。” “说真的周又又,跟我在一起,你真不亏,老子大暖男一个。” 他话落,嘴角跟着往上扬了点,很是傲娇。 想了想,他又认真补充了句,“你要是觉得我还缺啥优点,你跟我提,我努努力给自己安排上。” 总之她喜欢的样子,他都可以有。 周双瞧着他眼底的炙热光芒,微微张嘴,“你本来就很好。” “啥?”许乘没听清。 周双起身,没重复刚才那句,“走吧,你这身方便干活的衣服可以派上用场了。” 许乘一愣,“去哪?” “去南坡那边挖点土块,到时候在院子弄个土窑,做土窑鸡吃。” 闻言,许乘直接从沙发上蹦跶起来,一下来劲了。 小的时候,跟妈妈去她乡下朋友那里,他就看她们弄过一次土窑,挺好玩的。 许乘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自己年纪小,淘气不懂事,直接把没包锡纸也没糊泥浆的鸡蛋丢里头,炸了一地。 emm......场面挺壮观的。 哪怕搁现在,也依旧是妈见打系列。 不,要是搁今年的话,就不是妈见打了,是周老师见打。 要是被周老师追着打的话......许乘好像有点蠢蠢欲动。 当然,开个玩笑,危险的事情,浅浅想一下就好了,不兴实施。 去南坡的路上,两人迎面撞见一头大水牛。 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的,绳子另一头什么都没绑,也不怕牛跑了。 这个点大家都在家里忙活,田里一个人影都没。 许乘停下脚步,盯着那牛问周双,“这玩意儿应该不会像电视里那样,突然冲过来把我撞飞吧?” 周双侧眸,瞟了瞟许乘红晃晃的卫衣。 其实村里的牛都很温顺,不会攻击人。 不过这货平日老逗她,她也该回回礼了。 “有可能。”周双说得一本正经,“村里的牛会认面孔,一般看见外来人,它们都挺排斥的,尤其像你这种穿得红晃晃的,它可能真会冲过来。” 许乘:“!!!” 许乘:“那要不我脱?” 虽然今天有太阳,但风也大,脱了还是挺冷的。 周双收敛一点,“没事,你动静小点,悄悄绕过去。” 许乘还挺听话,真的就傻比比地绕过去,全程和牛对视着,死盯它的动态。 周双开始还憋着笑,笑话他。 但他又全程将自己护在他身侧。 周双笑不出来了,心里头酥酥麻麻,跟醉了酒似的。 后来好不容易绕过去,许乘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 他看到牛动了下,在向他们走来。 紧张时候可能都会产生错觉吧,许乘感觉牛的脚步变快了。 他压根来不及多看两眼,直接弯腰扛起周双就跑。 周双只觉得脚一腾空,脑袋翻了个向,直接朝着土地。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抗着飞奔的时候。 她一下没忍住噗笑。 真真实实地笑了他一路。 后来在山坡上,许乘把她放下。 两人仰躺在上边,周双笑声清冽,笑话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许乘,怕虫子,怕蛇怕蟾蜍还怕牛。” 许乘翻身撑在她两侧,气急败坏,“再笑话老子,老子亲你了!” 周双没慌,淡定看着他说,“你要是亲了,我会后悔你今天来过。” 许乘挑挑眉,带起一丝痞笑,“怎么,要废了我?” 周双抬手,抓住他衣领拽近,一字一顿,表情认真地吓唬他,“挖你眼睛,割你舌头,喂鱼。” 她说完,把他往侧边推开。 许乘躺在那儿笑,“你好心狠手辣,我超爱。” 周双好嫌弃,“哪儿学来的语录?我是真会吐。” 许乘笑得更拽,“你甭管,只要知道我超爱你就行。” 周双眨眨眼,往侧边看了看。 扛着她跑了一路的原因,他这会胸膛起伏得比平时稍快。 冬日暖阳洒在他身上,宛如添了一层柔光滤镜。 周双心莫名紧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抬手遮眼看天空。 片刻,她另只手突然往旁边挪了挪,轻轻挨上他衣服。 可能是因为他衣服上有阳光吧,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挨上了全世界的光明。 响午的太阳还是挺暖的,周双躺久了,甚至有点不愿意起身。 旁边不知名的老树被风一吹,摇落不少橙黄叶子,掉在他们身上。 周双想起来那片被她夹到书里的叶子。 良久,她突然开口,“许乘,你先把我家的情况告诉大家吧。” “偷偷的,假装我不知道,让他们到时候别煽情,大过年的,都开心一点。” 第84章 脸挺脏的,许小乘 有时候周双觉得许乘挺小孩的。 哪怕平日桀骜得不行,但也会在她面前露出傻比样,偶尔还会不要脸地撒一下娇。 甚至会不符年龄气质地做出一些小屁孩的举动。 比如现在。 该弄的食材弄好后,周双是想着等大家来了,再一块砌土窑,毕竟他们没玩过,也都说想要参与参与。 许小屁孩倒好,非要自己先挖个土坑,尝试着堆了个小的土窑,然后自己在那玩火。 周双坐在屋顶上,慢悠悠喝着热茶看他捣鼓。 看他把土窑烧得通红,看他拿棍子在土窑顶部戳了个窟窿,然后将几个小的红薯丢进去,再将火红的泥土砸个稀巴烂。 最后他起身冲她扬了个帅到没边的得意笑。 就好像独自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瞧起来是有点幼稚。 可幼稚又何尝不是对生活的一种热情。 挺好的。 周双这么想。 许小屁孩冲到水井旁洗干净手,又冲过来爬上屋顶,在她旁边坐下。 “周老师,再等等,一会就有得吃。” 他湿漉漉的手抬起,拨了下头发,发尾沾上些水渍。 周双目光落在他脸上,有半秒停顿,“没事,我还不饿。” 他气笑,“不解风情啊你。” 这是饿不饿的问题吗,这可是他亲手做的啊。 小拽姐以后谈恋爱,指定浪漫过敏,看来还是得靠我,许乘这么想。 周双不知他心中琢磨,依旧盯着他,“脸挺脏的,许小乘。” “哈?”他没反应过来地疑惑了声。 周双没过多解释,直接掏出手机对准他脸拍了张照,给他看。 屏幕里,那张帅脸微微怔,漂亮的瑞凤眼下,几道脏兮兮的灰。 许乘看完,脸凑过来逗她,“帮我擦擦?周小双。” 他微扬着唇,眸色纯良无害,笑眼惹人。 周双不由得愣了片刻,总觉得他在勾引她。 算了,看他一天忙前忙后的,满足一下也不是不行。 她慢吞吞将手机揣进口袋,不发一言地起身。 “?”许乘在她身后气笑地喊,“不擦就不擦,总不至于生气走掉吧?” 周双一句话撇回来,“我去拿纸。” ? 卧槽卧槽,小拽姐说真的?真要给他擦脸? 许乘一溜烟起身,屁颠颠地跟着往下走。 周双抽了两张纸,刚沾上些水,回身猝不及防撞上他歪着头的笑脸。 许乘这会的笑可以说是有些变态,过分星星眼的变态。 他说,“我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少走两步。” 周双:“...”能不能值钱点许小乘。 周双本来是想温柔点帮他擦脸的,但因为某人不老实,脸越凑越近,低下的额头几乎要挨上她微仰的额。 空气莫名变得暧昧。 她脑子有点发热,脸跟着不自觉微微绷紧。 后来她脚步后退了点,攥住他下巴便粗鲁且胡乱地给他擦了两把。 最后没什么耐心地收回手,“就这样吧,擦再干净也就长那样。” 许乘像是瞧出了她的局促,好整以暇拆穿她,“啧,有人被撩到后就气急败坏了。” 周双本想将那两张湿纸巾丢进垃圾桶的,听他这么一说,她立马叛逆地反手扯住他衣领拽开,讲了句“还给你”,然后将纸巾从他领口扔进去,再快速搁着衣服往他肚皮上一拍。 那湿巾纸就这么贴在了某人皮肤上,冻得他一哆嗦。 周双做完这一套动作,便半眼不再瞧他,完全不管他死活地爬回到屋顶上,坐着享受今天最后那点夕阳。 徒留许乘在那又气又笑。 许乘头疼,觉得以后要是跟她谈恋爱了,她指定欺负他欺负得更狠。 不过没关系,他乐意给她欺负。 周双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 群里小伙伴陆陆续续都吃完了年夜饭,纷纷说可以出发了。 最后一个发话的是张子序。 【张子序:这顿饭总算吃完了,我家老爷子立的那些规矩,比我见丈母娘的规矩还多。】 没几秒陈凡蹦出来。 【陈凡:哟,有丈母娘了?】 【张子序:未来的,总会有的嘛,老子这长相,还怕找不到女朋友不成。】 【陈凡:切,我还想着是不是该给你准备份子钱了呢,合着你是在白日做梦。不过你小子,年都没成,就开始肖想媳妇了?】 【张子序:咱乘哥当初不也是还没成年就开始肖想周姐了。】 周双:“...” 周双正想默默敲一句“雨我无瓜”。 许乘往群里晒了张照片。 【许乘:吃上了,你们还来不来?】 照片里,被掰开的红薯,外焦里嫩,连蹭蹭飘着的白色热气都拍了进去。 瞧着挺有食欲的。 周双往院子中央瞥去,许乘正好收起手机,抓着红薯就一路笑脸地小跑过来。 手机又震了两下。 隔着屏幕,周双仿佛都能感受到张子序的激动。 【张子序:卧槽卧槽!】 【张子序:南哥呢南哥,呼叫南哥@骆南,赶紧开你的布加迪帕加尼劳斯莱斯法拉利啥的来接上我们。】 骆南年前拿了驾照,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每人都给送了辆豪车。 现在车库里,光是他自己的豪车,就摆了两层。 张子序前几天有事找他,有幸目睹,羡慕得直接腿软跪地,在一排豪车前提前拜了个大年。 从市里开车过来要一个多小时。 大家到的时候,已是夜幕笼罩。 因为许乘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众人并没有多言,都大大方方到正堂上了炷香。 周双倚在窗边,没敢凑里头看,怕看到大家悲悯的眼神。 许乘站她身侧,手伸过来,很轻地勾住她手指。 好在有张子序这个活宝,大伙儿出到院子后,他三言两语就将气氛整活跃起来。 这货不仅带了串灯,挂满了院子的树和屋檐。 他甚至还带了把吉他,说是良辰美景,不来点音乐没那气氛。 阮西拉着周双吐槽,“他在车上就弹唱了一路,嚎得陈凡想开车门将他踹大马路上。” 陈凡搭腔,“我要不是担心别人骂我乱丢垃圾,我还真就踹了。” “过分了啊!”张子序气哄哄,“大过年的,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给我留点面子。” 操...哈哈哈哈哈...... 院子里好大一阵笑声。 第85章 我想的是,抱十分钟 岁末寒冬,烟火灯明,三五知己,围坐谈笑。 周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享受过年的时刻。 原本她只有一人的。 烧烤吃到一半,周双拿来温酒器皿,架到烤炉上,然后往里加了黄酒、桂花和话梅,最后还往里添了点老冰糖。 除了骆南开车没法喝,酒温好后,她给每人都倒了点品尝。 以往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家里都是这么温酒喝的。 十点刚过,不知哪儿已经有人耐不住放起烟花,周双捧着那杯桂花梅子酒,爬到小屋外的楼梯上坐着。 阮西和骆南不知凑在一起讲什么悄悄话,阮西脸上笑容一阵一阵,明媚又温柔。 张子序和陈凡估计是在哪个兄弟群里抢红包,每抢一次就要对比一下谁抢得多,然后轮流嘲笑对方手气差。 张子序带来那把吉他,几经辗转,最后到了许乘手上。 他拎着它到周双身旁坐下,弹唱了首eason的《i do》。 最后一个音弦落下的时候,他眼里漫笑问她,“好听吗周老师。” 好听,好听到感觉心脏一直被挠着。 周双怕他飘,于是想说还行,一开口,“好听。” 难得小拽姐亲口认证,许乘眼底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他嘴巴凑到她耳朵边,声音痞坏痞坏的,“抱我一下,歌随便点。” 周双:“...” 麻了,整只耳朵都麻了。 “爱唱不唱。”她冷声掩饰自己飘忽的眼神。 觉得掩饰得不怎么成功。 于是攥着空酒杯起身想走,却又被许乘一把拽下。 “唱,爱唱。”他不要脸地拽紧她,脸上挂着混不吝的笑,“别走嘛周又又,我就你一个小粉丝,你可怜可怜我,别脱粉。” 妈蛋,心也麻了。 周双挣脱他手,双手环抱搁在曲起的双膝上,“许乘,你是真懂耍无赖的。” “什么耍无赖,我这叫撒娇。”他眉眼在暖黄的灯光下竟也清亮,笑得嘴角上扬,“独你一份,别人没有。” “...”周双:“好好说话,别恶心人。” 她想,她大概是对情话过敏。 听了总浑身发麻喘不过气。 夜深了,离了火堆还挺冷,她瞥了眼他上半身,一件薄薄的打底衫加卫衣。 许乘刚扫了两下弦,周双起身,“你先唱着,我去个洗手间,很快回来。” 她进了屋,没去厕所,而是将他前两天落在她家的大衣捞进怀里,拿过来给他。 递给他的时候,还装得挺冷漠,“顺便给你拿的,穿上。” - 那几人来的路上,买了一车尾箱的烟花。 十一点过半,大家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放烟花。 周双家往右走两百米,有一块很宽的水泥空地。 以前家里的烟花也是在那放的。 灿烂又浪漫的烟花接二连三在空中炸开的时候,许乘手痒地想偷摸过来牵周双。 然而好几次被张子序和陈凡喊声打断。 气得他踢了旁边石头好几脚。 周双在一旁,将他小脾气尽收眼底,嘴角忍不住微微扬。 新年倒计时结束后,许乘终于忍不了,不管是一双两双还是三双眼睛看着,他也无所顾忌地扣住周双五指不肯放。 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句新年快乐。 周双侧眸看看他,手没抽开。 那几人忙着玩烟花呢,根本没注意他们俩。 开始许乘还算安分,只牵着周双,不乱动。 后来他瞥见骆南搂着阮西,于是也心痒痒地想趁乱抱周双。 周双自然瞧出来了,手肘劲不小地戳了下他的腰,“许乘,别得寸进尺。” 许乘撇撇嘴,到底没抱上她。 甚至连她的手,都被她收回口袋里去了。 得不偿失,妈的。 烟花烧了大半,大伙才发现仙女棒和一些地面烟花没拿上。 张子序扭头冲骆南说,“南哥,麻烦你跑一趟?” 毕竟是他的车,钥匙在他那。 骆南刚要点头,许乘猛地自告奋勇,“我去吧,万一骆班长不认得路,走丢了可不好,大晚上的,不好找。” 众人:?? 张子序:??就那一条直路,还才两百米,南哥是傻子不成?还能走丢。 骆南倒是很干脆,许乘说要去,他便把车钥匙丢给他。 毕竟他那点小心思,骆南动动眉尾便能猜到。 果不其然,这货走的时候拉上了周双,借口说要回去拿点喝的,喝的在屋里,要她开门。 啧,想独处还拐弯抹角。 进了客厅。 周双准备去拎喝的时,胳膊猛被身后的人拉住。 她一个急转身,险些扑进他怀里。 许乘低眸,嘴边带着点坏笑:“周又又,给我讲句新年快乐?” 周双抽回手,抬头,“刚刚在外头不是讲过了?” 在一轮烟花放完,大家围拢在一起碰拳庆祝新年的时候,她讲了。 许乘当然不满意她那一句,“你那是对大家说的,我想你单独跟我说。” 周双沉默一阵,看穿他似的问,“除了一句新年快乐,还有别的吗?” 许乘第一反应以为她说别的祝福语,他想了想,试探说,“心想事成?” 周双:“...” “傻比。”她低声骂了句。 然后上前抱住他,“新年快乐,傻比。” “心想事成就不说了,我猜你想抱我。现在你愿望实现了,恭喜。” 周双说完,双手松开他腰身,然后转身想去拿饮料。 许乘回神得倒是够及时,长臂一伸,勾着她脑袋将人捞回怀里。 怕她跑了似的,环在她腰上的手收挺紧,笑声里荡着点痞坏,“我想的是,抱十分钟。” 周双:“...” 周双:“别太猖狂。” 许乘:“真的。” “...”这话周双没法接。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也不知是谁的。 周双就当是他的,“你心跳好快。” 许乘想说你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激怒她,于是改口,“我激动。” 他低头,侧脸蹭着她发顶,两人身上都有股烧烤味,也不知是谁的更浓。 周围空气安静了两分钟,周双提醒他,“差不多可以了,大家都等着。” 许乘手又收紧了些,“差很多。” “先攒着。” “嗯?” “十分钟,攒着。”周双说,“大概还剩七分钟。” 许乘心里盘算了一下,攒着的话,意思是下次想抱还可以抱,甚至还可以多次抱。 好像挺划算。 他手暂时没松开她,只是脑袋往后倾了点,目光从她眼睛移到她鼻尖,又从鼻尖移到她嘴巴。 然后不要命地提了一个问题,“七分钟抱,可以换成一分钟亲吗?” 他话落,腹部挨了一拳,腿上挨了一脚。 周双转身背对着他,去拿喝的,“许乘,要点脸。” 不要脸的某人这会正捂着腹部皱眉哀叫,“不给换也别动手啊,周又又,你这属于家暴我跟你讲。” 第86章 想不想去看日出? 回市里路上。 张子序坐在许乘和陈凡中间,没哼两句歌就被两位少爷一人踢了一脚小腿。 后来他安分地噤了声。 只不过闭嘴没几分钟,嘴巴又闲不住,“乘哥,我觉得你应该留下来陪周姐,大过年的,周姐一个人多可怜啊。” 许乘不说话,偏头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霓虹灯。 他何尝不想,可留在她家过夜,对她总归不好。 他可以开玩笑,但不能真实施。 陈凡倒是有点眼力见,又撞了下张子序的腿,眼神示意他少说两句,没瞧见许少从上车开始就心情不好了吗。 要说心疼,这个车子里最心疼周双的,就是许乘。 忙了一天,现在又是凌晨一点,车里暖气本该让人昏昏欲睡,但许乘这会清醒得很,脑子里很多想法,可又件件都是模糊。 后来,他突然拿出手机查了下天气预报,然后抬头问大家要不要去看日出。 张子序是四个人里最黏许乘的,基本许乘说要去干嘛,他都毫不犹豫地乐呵呵跟上。 大年初一看日出这么有品的事,他当然第一个答应....只不过吧,条件不允许,“我不行啊,我得回去,明天一早得起来拜年,肯定要回去休息的。” 陈凡:“你们知道我家习俗的,早上六点要斟茶烧香,看日出的话,肯定赶不及回来。” 阮西已经坐在副驾驶睡着了。 骆南望了眼后视镜,淡淡说,“我得送阮西回去,出来之前跟伯父说好了的。” “行。”许乘点点头,也没勉强大家。 他让骆南靠边停一下,然后开门下了车。 张子序探头过来问,“你干嘛去?” 许乘低头操作着手机,“回去找你周姐。” 我去,还得是我乘哥,好男人。张子序这么想。 骆南:“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 张子序看了眼手表,“这个点还能打到车?” 许乘刚发布订单没多久,便有师傅接了单,“打到了。” “我去,这都给你打到。”张子序忍不住感叹,“生活不易啊司机们,大过年又大晚上的。” 许乘挥手示意他们走。 张子序叮嘱,“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许乘笑了,“磨叽啥,我一大老爷们还怕遇到危险不成。” “那难说,就你这帅爆天的颜值,那不光是女人的猎物,还是男人的猎物,这万一让你遇上个变态...” “大过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啊呸呸呸,我掌嘴重新说,乘哥你好人有好报,指定遇上的是好司机。” - 上了出租车,许乘给周双发消息,问她睡了没。 他都想好了,如果她睡了,或者不想去看日出,那他就在镇上随便找个网吧凑合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去找她。 只是第一个没有亲人在的新年,周双又怎么静得下心来去睡。 说实话,刚刚大家走了之后,她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 这会还坐在屋顶上,看远处那些小到几乎瞧不见也听不见声的烟花。 所以许乘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回得很快。 一句“还没”敲过去,她刚想再问他到家没,他的消息又先一步弹过来。 【许乘:想不想去看日出?】 周双愣了下。 【周双:去哪看?】 【许乘:海边。】 - 看到去而复返的许乘,周双眼眶一下变得酸酸的,有点想上前抱他,后来也只是想想,没行动。 车上,两人都坐的后排。 他们打的这辆车空间挺大,后排很宽敞,但两人像是相互取暖一样,挨得很近。 后来周双闭上眼,借着休息的名义,靠他肩上。 本来只是想闭目养一下神,没成想睡着了。 可能是身边有让她安心的人,她睡得很安稳。 因为想着海边风大,两人出门的时候带了张毯子,许乘将毯子摊开,盖她身上,然后垂着眼,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既然她睡着了,到了海边也是冷,他干脆直接跟司机商量包一整晚车,然后让司机开慢点,绕着南城开。 直至快到日出的时间,他才让司机开去海边。 周双被喊醒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已经是6点,“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到?” 许乘帮她整理好围巾和帽子,轻飘飘一句,“路上堵车了。” 此时天光微亮,太阳还没出来。 海边有座天文馆,新建成没多久,还没开始收费。 两人爬上第一层的空旷平台,眼前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说实话,风刮过来,刮得眼睛挺冷的,但周双很期待,期待看见火红太阳从海平面冒出那一刻。 期待眼前的世界,从黑夜彻底变成白昼。 她双手揣在兜里,从车上到车下,毯子始终裹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偏头望了眼许乘,随后掀开半边毯子,挪过去,挨着他,将毯子搭上他肩头。 许乘微微愣,很快眉开眼笑,得寸进尺地伸手搂住她,然后另边手将肩头的毯子往前一绕,结果发现裹不住两个人,后来他干脆站到她身后,这下毯子裹两人,变得绰绰有余。 周双人挺麻的,头一回被人这么搂怀里,对方还是个男生。 哪怕她喜欢他,也有些不习惯地想要挪开。 “七分钟。”许乘猜出了她的意图,不厚道地提醒,“是你说的周又又,攒着下次抱,现在就是下次。” 周双无言以对。 算了,由他吧,反正后背贴着他胸膛,还挺暖。 甚至觉得,挺有安全感。 况且她猜得没错的话,在车上,他应该一直没睡,就当她做个人形架子,给他撑着休息会好了。 等日出的这小段时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聊着聊着,许乘的下巴就枕在了她肩上,微微歪着头看她眼角。 气氛微妙,暧昧入骨。 周双说话说到喉咙有些干,咳嗽的时候本能拉下挡脸的围巾。 嘴巴露出来后,许乘目光又从她眼角移到她嘴角。 看久了,心难免有点痒痒。 周双视线微微侧过来,感受到他灼热的眼神,猜出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冷声警告,“许乘,你敢干坏事,我就把你扔海里。” 许乘挑了下眉,觉得小拽姐真是懂他。 他笑声细碎,“不敢。” 说是不敢,眼神却依旧炙热地盯着她嘴巴看。 看得周双不得不偏脸望向另一侧。 未是情侣,行为却已经比某些新晋的小情侣粘腻许多。 周双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给他答复了。 第87章 你这个杀人犯! 海边离市里比离乡下近,周双想着回出租屋休息一天,明天再回老家。 回去车上,她又睡了会。 醒了之后,便拿着手机反复观看拍的日出照片。 从天边冒出一层金光,再到火红太阳一点点探出,渐渐地,天边颜色分好几层,暗红接着橙红色,橙红连着金色,金色上边一片明黄光线。 直到太阳整个冒出,别说波光粼粼的海水,连沙滩都是橙红色的。 周双挑了张自认最好看的照片,想发个朋友圈。 她微信好友不多,所以一点开朋友圈,就看见尤佳半小时前发了条动态。 她分享了《如愿》这首歌。 分享时带上的文案,跟周双之前发的晚霞文案一样。 【如果山河无恙,如果烟火寻常】 周双没有评论别人朋友圈的习惯。 但可能对方是尤佳,她点开评论打算发句“会有的”。 只是键盘刚点开,车子停了下来,已经到达目的地。 她先下车。 本来想让司机直接送许乘回去休息,奈何某人长腿一伸,跟着站了出来。 他关上车门,转过身来时,眼里的笑痞坏痞坏的,“怎么,这么着急赶我走,不邀我上你那儿坐坐?” 坐坐?周双觉得他要是上去了,不占她便宜都不姓许。 拒绝他。周双这么想。 然后一开口,“跟上。” 行吧,反正有事跟他说。 两人拐了个小弯,突然瞧见出租屋楼下围了好多人,还停着辆一闪一闪的警车。 周双第一反应怀疑进贼了。 不过就算有贼,她也不担心,毕竟她屋里没什么值得偷的。 她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再加上许乘还跟在身边,她不想过多招摇,打算直接上楼。 只是路过那群热闹的围观者时,耳朵灵敏地捕捉到“自杀”“跳楼”“小女孩”“送医院”这些零零散散的词。 她心猛一跳,一阵天旋地转。 隐约能猜到什么似的,她手脚冰凉猛抓住一位围观大妈,“什么自杀!谁跳楼?!” 大妈被她抓得吓一跳,拍了拍胸口才道,“你是这楼的住户?听说是二楼的。” 有位知情者凑过来,“这楼202的,十来岁的小姑娘,从楼顶往下跳,蛮严重的,当场不省人事...” 后边的话,周双一个字没听进去,只觉得耳边嗡嗡,腿脚发软,泪水瞬间决堤。 要不是许乘及时抱住她,她早就瘫软在地。 - 市医院,周双匆匆赶到。 还没来得及找人询问尤佳所处位置,就在院门口听到汪桃跟他丈夫抱怨,“这死丫头就是缺心眼,白眼狼!咱们供她吃供她喝还供她读书,她说跳楼就跳楼!最后还要死不死的,谁有钱给她付治疗费啊!” 她丈夫猛吸一口烟,“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生!妈的,老子挣那几个钱都不够她败的!” 尤佳在里边抢救,作为父母,不在抢救室门前守着,反而跑到外头来抱怨,担心自己的钱会没。 周双心肺被那些话扎得生疼,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人渣!”她突然冲过去,抬腿便想给那两人一脚,“尤佳是倒了八百辈子霉,才会遇上你们这种垃圾父母!” 许乘反应迅速,猛上前扯住她,将她拽回自己怀里拦着,“周双,冷静。” 打人犯法,何况周围还那么多人,还是医院。 周双情绪依旧激动,“还家人,他妈的屁家人!仇人都没你们说话难听,不会当父母就别他妈当!” 她的崩溃也不是没来由。 本来生活已经往好发展了,明明已经瞧见了曙光。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如今痛苦降在了尤佳身上。 尤佳那么好,那么懂事。 为什么偏偏遇上这样恶毒的父母。 周双崩溃,为尤佳,为一一死去的家人,为这世上所有不公的命运。 凭什么什么都没做错的她们,要承受这个世界如此大的恶意。 尤佳父母被周双的大动静吓一跳。 尤昌洪怔了怔,反应过来,随即大怒,“nnd,他妈有病?!” 汪桃回过神来也是瞬间暴怒,劈头盖脸指着周双一顿骂,“又是你个黄毛丫头,你在这瞎编排什么!我告你诽谤信不信...” 她瞪着眼珠子,后边的语言肮脏,走过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许乘拦着周双,也护着周双,挡住汪桃那些拉扯抓挠。 争执间,他胳膊肘往后甩,将汪桃推出半米远。 尤昌洪见状,叫骂着上前帮他老婆。 动静不小,渐渐有人围过来,保安和医护人员也往这边赶。 尤昌洪想拉拽许乘,被他冷着眸子警告,“我这件衣服十二万,动手之前想想能不能赔。” 尤昌洪一顿,“他妈的吓唬谁呢!” 他嘴上这么骂,但又瞧许乘气质不凡,到底有所思量地没敢再动手。 可能是见围拢的人多了,汪桃突然一改泼妇的暴烈,眼泪说来就来,瞬间哭到几乎喘不上气。 一副马上要活不下的悲惨样,捂着心口边哭边指着周双控诉,“就是她,我跟你们讲,我女儿本来好好的,又乖巧又听话,就是认识了她,才变得叛逆,现在又不知道被她倒了什么迷魂汤,跑去跳楼,现在还在里边生死未卜呢...” “哎哟喂,我可怜的娃娃...”她哭喊声变得更大,支撑不住似的几乎要跌坐到地上。 尤昌洪配合着拉了她一把。 保安赶到,问发生了什么事,让有话好好说,别搁医院门口闹。 汪桃还在哭,一副快要痛失女儿的崩溃样,又指着周双,“一定是你!是你教唆我女儿去自杀的!你这个杀人犯!你得赔钱,还得赔命...” 要不是医院里头急匆匆传出广播声,说是尤佳紧急情况需要家属签字,让家属赶紧返回抢救室,估计这场闹剧还能闹好久。 抢救手术进行了快四个小时。 急救室外不让喧哗。 周双蹲在离那对夫妻几米开外的地方,眼睛通红地怒视。 许乘担心她还没等到结果,就先把自己身体搞垮了,他叫了吃的,可她不吃,给她接了水,也不喝。 最后唯有默默陪着她,一个牵手,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大安慰。 毕竟对于此情此景来说,所有语言都太苍白。 倒是汪桃,临近中午还赶回家给她宝贝儿子做了饭。 后来她带着饭菜过来给尤昌洪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命救回来了,但人还没醒。 第88章 我会想办法的,相信我 下午两点,医院附近的长椅,周双一对泛红的眼睛空洞洞。 医生说,尤佳身上除了摔伤,还有许多新旧淤青。 那一刻,周双分明瞧见那对夫妇闪躲的眼神。 她一下想起尤佳落水那天,她在她胳膊上看到的那块淤痕。 赶来医院之前,她也隐约听到一位老住户说,跳楼的小女孩经常被父母虐待,几年前那是明目张胆地打,后来被街坊邻里指责多了,加上警察上门调解过一回,往后便发展成偷偷关起门来打。 近一年,尤昌洪打尤佳之前,都会把电视声音乐声啥的调高,加之尤佳不敢大喊大叫,毕竟越反抗,就会被揍得越狠,所以周双从来没听到过尤佳的痛叫声。 尤佳对着她,向来都是一副乖巧的甜甜笑意,从不诉苦。 甚至她察觉不妥时问起,对方也只是摇头笑,不想让她担心地报喜不报忧。 周双想不明白,同样是亲骨肉,凭什么弟弟可以得到所有的偏爱,而尤佳却要像弃子一样活着,被践踏,被摧残。 许乘偏头看着安静的周双,他宁愿她大哭一场,也不忍心瞧着她平静伤怀。 他抬手轻轻掰过她的脸,拇指碰在她红肿的眼底下,“我会想办法的,相信我。” 他放低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褐色眸子柔和又心疼。 “她会好,也会解脱。”许乘给周双保证,“他们更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周双微微歪着头,脸贴在他掌心里,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无声滑下,掉到他虎口。 人好奇怪,有时候经历天大的事,难过的时候也是默默的,可是听人一劝,悲伤莫名就放大,放大到自己控制不住的程度。 她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他衣襟恸哭。 许乘听着她的歇斯底里,心蓦地一疼,眼眶跟着变红。 周双啊,为什么你要承受如此之多。 他余生得给她多少爱,才能抚平她经历过的那些痛楚。 许乘抱紧她,掌心贴在她脑袋一遍一遍轻揉。 然后低头,在她头发上安抚般亲了一下。 一辆黑色卡宴停在红灯前。 许临山今天亲自来接生意伙伴出院,本来相谈甚欢,无意瞥见车窗外自家儿子和一位姑娘抱在一起,他脸上笑容顿时收敛,眉头拧成严肃状态。 念及杜总在车上,许临山没让司机把车绕过去。 - 尤佳是次日才醒的。 醒来没多久,汪桃便迫不及待给她洗脑,让她把责任都推周双身上,对外就说是周双撺唆她去跳楼的,得让对方赔偿。 尤佳身上还插着管子,双腿因为骨折打着石膏,胳膊和脑袋都缠着绷带。 她已经这样了,她的母亲,她的亲生母亲,在她醒来后,非但没问她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反而教唆她去伤害唯一对她好的人。 尤佳悲悯地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死成,还真的不如死了。 又或者两个月前她跳河里那一次,就该死。 周姐姐就不该救她,救了她,反而要被她的父母伤害。 汪桃见尤佳只流泪不说话,有些急了,脾气藏不住地张嘴就想骂。 不过被尤昌洪及时制止。 尤昌洪倒是比汪桃好点,跟尤佳讲了好些关心的话。 只不过转头便将汪桃拉到室外,隔起门,“你傻啊,你不对她好点,她会听你的话?这丫头向来比较吃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多关心她点,之后还不是想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汪桃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确实短见了。 两人的盘算很明显,不仅不想给尤佳掏这笔治疗费,反而还想反赚一笔,周双有没有钱他们不知道,但昨天跟在她身边那位男生,瞧着穿着打扮,一定是有钱的。 接下来,夫妻俩跟换了性子似的,对尤佳好到不行,仿佛他们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只不过汪桃心比较急,又担心最佳的舆论时间过去,这不才照顾了两天,见尤佳气色好一些,又开始给她洗脑。 尤佳一听这些就摇头,一遍遍摇头。 汪桃努力忍着耐心,跟她说家里有多穷,骗她说以后会对她好,有钱才能继续读书,没钱便只能辍学在家...总之就是一遍遍地从诱哄到威胁,再从威胁到诱哄。 听着母亲嘴里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尤佳心如死灰。 她望着天花板,又想起那天早上,吃的唯一一次妈妈蒸的三个包子。 那时候她以为,妈妈知道爱她了。 可是后来,才在一脸得意的弟弟口中得知,那是他不要的,他那天不想吃包子,想吃牛奶和烧麦,于是他发脾气地将包子打翻,包子掉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汪桃本想将脏了的包子扔掉,后来又觉得浪费,于是捡起来拍干净,俨然一个称职的母亲一样,把它当作一份充满爱意的早餐,给了尤佳。 天花板很白,尤其窗帘大开着,白天光线刺眼,尤佳盯着某处久了,眼睛开始酸痛。 却又流不出泪来。 准确说,每每眼泪刚渗出来,她又拼命眨了回去。 良久,她开口,“好,你让他们来吧。” 十三四岁的年纪,原本清脆的声音,如今掺杂着与年龄不符的沙哑。 “他们”指的是媒体,这是尤昌洪的主意,想让媒体将事情闹大,然后好让周双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吃下这个亏。 汪桃效率很高,一听女儿同意,当天便去找了媒体,约好次日到医院来。 汪桃和尤昌洪开心了老半天,以为马上会有一大笔钱进账,晚上十一点还带着儿子去美美地吃了顿夜宵。 留尤佳一个人在医院里,孤独、无助。 就像从前每个被单独留下的日子一样。 汪桃咬定尤佳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和他们对着干。 所以次日,当尤佳淡定地在镜头前,揭露这些年父母对她的所作所为时,汪桃还愣了好一阵,随后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想要阻止这个不念及亲情的女儿。 只是还没闯出两步,就被两位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人是许乘找来的。 第89章 周小姐,我家老爷有请 早在汪桃第二回给尤佳洗脑之前,许乘就来找过尤佳了,这两天他查出了很多事,知道她身陷苦海,即便不是因为周双,他也会因为自己天生的恻隐之心去帮她。 他劝尤佳大义灭亲,不要怕会像当年一样被和稀泥,然后草草收场,他会帮她。 最开始尤佳还犹豫不决,顾及最后那么点亲情。 可是在汪桃的一再逼迫下,她很明确自己该做什么了,就像那位哥哥说的那样,大义灭亲,还有,保护周姐姐。 汪桃被人拦着过不去,气得正要撒泼。 转头却发现周双和许乘站在不远处,她大怒地又准备冲过去抓周双。 只是那双手还没挨上周双,就又被两个男人挡在了跟前。 许乘不仅雇了保镖过来,同时还带来了警察和律师。 此时挡在汪桃面前的,便是警察。 汪桃被带走的时候,正好在医院门口遇到下班过来的尤昌洪,她下意识哭喊着扑向他。 年纪稍大的那位警官,听闻这人是她丈夫,扬唇笑了下,正好,不用再跑一趟,一并带走。 尤佳被虐待的事,很多邻居可以作证。 再者尤佳因为他们的暴行,轻生导致重伤,那夫妻俩被判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段时间,许乘想办法调查了尤佳的亲戚们,最后发现她姑姑为人不错,只不过她很早便与娘家决裂不再往来。 许乘找到她,跟她讲了尤佳的情况,姑姑心善,愿意抚养尤佳姐弟俩。 弟弟今年也不过才七岁,年纪小,就是被尤昌洪夫妻俩纵坏了,倘若以后能由姑姑教育好,也算是替社会除了一个祸患。 - 寒假本就短,尤其高三生,没几个月就要迎来高考。 尤佳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赶在开学前,周双约了许乘去书店,为了感谢他这阵子的忙前忙后,她打算好好给他挑一箱子习题册。 而且,那个迟迟没给的答案,也该给了。 只是快要到约定时间,许乘突然发消息说外公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已经在赶去医院的路上。 【周双:没事,去看你外公要紧,题库可以改天再买。】 周双回完这条消息,到了楼下。 抬眼看见一辆商务车。 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立在车前,彬彬有礼地对她笑,“周小姐,我家老爷有请。” 周双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有钱人家的老爷,但听男人提到许家的时候,她大概猜了出来。 或许,她还能能隐约猜到,对方为何找她。 毕竟那样背景的人,想调查点什么,都是易如反掌。 所以她跟许乘之间微妙的关系,那位“老爷”想必已经知道,并且,百分之九十是来劝她离开他的,毕竟有钱人嘛,向来讲究门当户对。 她理解,但她不会答应。 除非那是许乘自己的想法。 周双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别的。 酒楼包间,许临山确实单刀直入讲了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在周双明确拒绝后,他让管家钱兴,也就是方才接周双过来的那位中年男人,给周双递了一部手机,并且说,如果她不识趣,这上边的东西,很快便会公开。 以许家的财力权力,想让这东西一夜满城皆知,不是不可能的事。 手机页面是个视频。 周双只看了视频开头,便猛站起身将手机扣在桌面,她撑着桌子怒瞪对面的许临山,不受控地龇了下牙,宛如即将暴走的野兽。 许临山倒是淡定,抬手挥退护过来的管家,从容说,“周小姐,别冲动,据我所知,你成年了,今天若是犯了事,该负什么责便得负什么责。” 他西装革履,双掌交叠,四十出头的脸依旧英峻,但却刻板又威严。 出口的话更是,“你也别太激动,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想做心狠手辣的事,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让我儿远离不合适的人,你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没必要捆绑在一起。” 周双攥着拳没说话,盯着他的那双眼睛,依旧幽深猩红。 许临山还挺佩服她的勇气。 说实话,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见了他这样的长辈,多数是忌惮的,但她没有,从见他的第一面便没有。 如果她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那他今日也不必与她针锋相对,甚至还会直接表露出欣赏。 但可惜,她不是。 “天下父母心,我相信周小姐能理解我。” 许临山在生意场上周旋多了,对一些老油条,他选择打太极。 但对于周双这种不爱绕弯子的,他更喜欢把话摊开来讲,“你跟许乘之间,不仅仅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令堂的污点对他以后...” “那不是她的污点!”污点这两字,几乎瞬间引爆周双的情绪,她恼怒地抖着双手,差点就掀了桌,“我妈没有错!” 钱兴站在一旁,皱了皱眉。 其实他挺不赞同老爷今天的做法,但没办法,他作为一个司机兼管家,改变不了什么。 许临山沉默了会。 “谁又在意呢。”他心态依旧稳定,条理清晰,“周小姐,我说句残忍的,你母亲的死,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个世界,它不在意真相。” “世人更不会在意你母亲有没有错,只会去编传自己内心所想的。”许临山提醒她,也是告诫她,“周小姐,不要小瞧舆论的力量。” “况且我既然能从警方那里弄来这段视频,便说明你即便报警,也是徒劳,所以你倒不如...” 周双有一瞬间崩溃,“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这个世界才会变成这样。” 见她如此冲撞,钱兴好意提醒,“周小姐,请注意言辞。” 许临山摆摆手,示意让她说。 周双指尖死死扣着桌面,眼泪不争气地一颗颗滑落,出口的话却依旧掷地有声,“冷漠、自私、事不关己想说什么说什么,造谣的时候轻飘飘,最后出了事也只会两手一摊,装模作样地哭诉自己无辜,说什么不过只是说了两句...” 她苦笑里带着哭腔讽刺,“呵,不过只是说了两句。” 对啊,不过只是说了两句,可是凭什么你们轻飘飘的两句,逼死的却是别人。 凭什么轻飘飘的两句,不是用在你们自己身上。 凭什么去死的不是你们自己。 第90章 不用假惺惺 出了酒楼,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叫人厌烦。 周双苦笑,老天爷倒是挺会给气氛的。 许临山开口让钱兴把她送回去。 周双越过车子,语调冷漠,“不用假惺惺。” 许临山严肃的脸难得放柔和,“周小姐,希望你能体谅我这个当父亲的苦心。” 周双脚步没停,甚至连头都懒得回一下。 唯一回应许临山的,只有她冷冰冰的讽刺声,“我体谅不来,许先生既然选择了当坏人,就别再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吧,怪让人恶心的。” 刚见面的时候还叫他许伯伯,如今便只叫许先生了。 “周小姐...”钱兴想提醒她别这般说话。 许临山抬抬手阻止他,“算了,被小辈讲两句,又不掉肉。” 见周双不遮不挡走进雨中,许临山让钱兴给她送去一把伞。 周双没要。 钱兴也是当父亲的人,有一个跟周双年纪相仿的女儿,所以见不得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硬是将伞塞到了她手中。 可下一秒,周双又把伞撇到了地上。 她背影孤独,又倔强。 钱兴皱着眉,只好把伞捡了回去,到底忍不住说,“老爷,我斗胆讲一句,您这个事,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少爷要是知道,估计会把许家大宅拆了。” 他顿了顿,“说到底周小姐她,其实跟孟孟小姐差不多大,都还是个孩子,您让一个孩子看这样的视频......况且这事,她母亲本就是受害者,并无错。”您这不是等于将人挖出来鞭尸嘛。 后边那句,钱兴没敢讲。 他的话,许临山只认同一半,“老钱,你也是当爹的人,应该明白我的苦心,能当好人谁想做恶人?我今天不拆散他们,许乘这小子又死心眼,真认准她了,将来总会有有心人将舆论扯到他身上,扯到许家身上。” “许家不比小门小户,真被有心人挑了刺,利益、颜面,统统都得丢。”许临山眼神凌厉,不觉得自己做法有错,“孟孟迟早也会嫁人,我就许乘这么一个儿子,未来许家偌大的产业都会交到他手中,我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污点拖累他,拖累整个许家。” 钱兴想说,其实周小姐讲得对,他母亲是受害者,不应该把受害者有罪论打她身上,即便真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 只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心里想想,到底没说出来。 许临山倒是瞧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以为他想给这对小情侣求情,于是终结话题似的一挥手,拉开车门上车,“年轻人的爱,一时冲动算得了什么,过段时间他们就忘了。” 钱兴有话不敢言,也只好上车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钱兴发动车子。 许临山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视频处理了吧,备份也不用留。” 虽然周双没亲口答应什么,但许临山也看得出来,她已经做好了选择。 钱兴应下,没多久,还是忍不住道,“倘若周小姐没能如您愿,您真的打算将视频传出去吗?” 许临山像是笑了声,望着窗外的雨,“老钱,你跟了我二十多年了,这样的问题,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不必问我。” 闻言,钱兴默默舒了口气,皱了一路的眉眼终得以展平。 - 这场春雨来得突然,街上有伞没伞的都脚步匆匆,唯有周双步步像拖着重锤。 她走得慢,那些路过她身边的人都下意识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两眼,而后又匆匆赶路。 偶尔有一两位好心的,上前询问要不要一起撑伞,周双都一一拒绝。 太狼狈了,雨水混着泪水的样子,太狼狈,不适合给人家笑话。 拐进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砸在身上的雨点也越变越大。 奇怪,立春过后的雨,竟下得比夏天还要猛。 而且还要糟糕的是,它带着冬天还没来得及褪去的寒。 周双浑身湿透,冰凉的雨水渗过衣服,仿佛也渗过了她的皮肤血肉,直冻到她心里去。 她低着头走,目光空洞洞地盯着地面。 许临山说,你要钱我可以给你。 她不要钱。 许临山又说,等许乘高考完,我会送他出国,出国之前更是会替他安排一份良缘,所以你们早断,早好。 “安排”这两个字,让周双替许乘觉得恶心。 许临山还说,你这几年的过往我都知道,别的学校不愿意要你,我自不会说狠心到让你离开师附,但如果你不做正确的事,我也不是不会改变主意。 冠冕堂皇的话里全是威胁。 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攥的视频。 被雨水冲刷了一遍,周双似乎想起来自己是什么人了。 最近被许乘护得太好,她差点都要忘了,她只是市井里的一只蝼蚁,无钱无权。 有能力只手遮天的是许乘,是他那个圈子里的人,不是她。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阶级分明。 有人每天大鱼大肉不知柴米油盐贵,有人仰头接下屋檐脏污的雨水,苟延残喘。 在雨里走久了,周双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在踢到一块凸起的砖块后,她终究是倒在了脏污的雨水里,像无数次她想象中无人要的狗一样,倒在市井街头。 摔得太过突然,她脑袋磕了一下地面。 好在不重,只微微泛红。 但可能实在是走得久了,又或者是一路想了太多,她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爬不起来。 也有那么点...不想起来。 周双不知自己是何时晕过去的,又在雨里躺了多久。 醒来时,她靠在一座屋檐下,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娘蹲在她跟前。 见她终于苏醒,大娘声音着急又欢喜,“谢天谢地,姑娘你终于醒了,我刚刚看你倒在雨里,就把你抱到这儿来,喊了你老半天没反应,给我老心脏吓得,你再不醒我就得打120了。” 大娘一长串说完,才想起来问她有没有事,哪里不舒服。 听着大娘这些关心,周双鼻子微微酸,“我没事,多谢。” 她唇色发白,可能雨淋多了,原本滑嫩的唇,此时有微微皱。 “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大娘送你去医院。” “不用。”周双下意识拒绝别人的好意,怕大娘太担心,她模糊说,“可能低血糖,我现在缓过来了,没事了。” 大娘一听,从湿漉漉的口袋里翻出一包饼干,撕开塞给她,“那你赶紧吃点东西垫垫。” 大娘本来撑伞好好地走,为了将她抱来这边,愣是扔了伞,把自己也给淋得浑身湿透。 现在她醒了,大娘的关心也依旧没停止。 周双最近的眼泪总是不争气,说来就来。 给大娘吓得有点慌,“哎哟,怎么还哭了呢。” 大娘以为她为自己晕倒的事觉得委屈或丢脸,连连安慰,“没事啊姑娘,人总有跌倒的时候,生活这点小坑,过去了就好了,你看你命大,现在都醒过来了,活着就好。” “有没有家人电话?我帮你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或者你家如果不远的话,大娘送你回去。” 第91章 我可能要伤害你了 许乘给周双发消息的时候,她人已经回到了出租屋。 洗完澡,在被窝里躺了俩小时。 这俩小时里,大脑没有停歇,却又混乱到想不清晰任何一件事。 她的体温在升高,额头烫到不用测温就能知道自己发烧了。 手机断断续续地震,她知道消息是谁发来的,却没有力气拿过来看。 人好累,心也好累。 手机一下一下地震动,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索性给调了静音。 期间有人来敲门,熟悉的声音在着急地喊她名字。 她没有应,也没起身开门,只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红肿的眼睛因为发烧而烫得刺痛。 敲了一阵,门外的人估计以为她不在,又匆匆跑下了楼。 直到窗外头夜色笼罩,消息进来无数条,电话一个接一个,周双终于拿过手机接起。 电话那头,许乘着急得就像她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准备去报失踪案。 周双沙哑无力的声音闷在被窝里,她说抱歉,说自己在睡觉,说没看手机,唯独没说今天经历了什么。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语气变得更着急,“你声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下午找不到你,我到你老家来了,你等我,我马上回去。” “我没事,就是刚睡醒,没什么精神而已,你不用来。”周双顿了顿,麻木地骗他,“而且我在车上,回我爸老家,我叔来接的我,要回去住几天,忘记跟你说了。” 她庆幸他没在自己跟前,不然又能一眼识破她眼睛里的假。 这次对面沉默了好几秒,随后语气有些颓丧,“住几天?几天是多少天?” 他一天不见她都难受。 所以等邹晚棠和舅妈得空照顾外公后,他便想赶回来见她一面,毕竟他今天还爽了她的约。 再者她有个叔,他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 不过转念想想,她父母离异,加上父亲也去世了,这些事不提也正常。 “应该住到开学那天再回来。”总之这两天别见面,哪怕要决裂,也让她缓几天,“好几年没回这里了,难得有机会,肯定多待会。” 许乘故意逗她,“我去找你?” 周双嘴上在笑,眼泪在掉,“你来干嘛,我怎么跟大家介绍?我喜欢的男孩?” 许乘:“也不是不行。” 周双光是听他语气,便能猜到他此时扬起的嘴角有多得意傲娇。 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了,手机拿远缓了一阵,才又放到嘴边说,“别闹,也就三天,三天后就开学了。” 许乘只得又颓丧地哦了一声。 后来想起来问,“你这么讲话,不怕你叔听到?” 连“我喜欢的男孩”这句都直接讲出来了。 许乘问完才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头一回亲口且主动地提起,她喜欢他。 他这回嘴巴真的要笑烂。 周双挺聪明的,随机应变,“在服务站,他去洗手间了。” 电话那头的傻子独自乐呵了一阵。 心说感谢叔叔去洗手间,让周又又有机会对我诉真心。 “行吧,不逗你了,知道你安全就行。”他收起不修边幅的语调,认真道,“而且我外公摔伤了腿,医生说得住几天院,趁没开学,我正好也去陪陪他老人家。” 周双抓着手机,默默点头。 点完才想起来他看不见,于是又嗯了一声。 这通电话到这,本该结束了的。 可是两人谁也没舍得挂。 良久,周双似呢喃般喊了声,“许乘啊,” 对面一直在听,“嗯?怎么了?” 许乘啊,我好喜欢你。 可是接下来,我可能要伤害你了。 对不起。 黑暗里,唯一的手机光亮,将周双脸上的泪痕照得清晰可见,“没什么,我叔回来了,挂了吧。” 叔叔,她哪有叔叔。 这个世界上可能唯一还沾点亲带点故的,就是她那位只见过一次的后妈了。 不过现在也不能说是后妈了吧,毕竟爸爸都走了那么多年了,婚姻关系也早就解除了。 - 周双没去看医生,只自己去药店买了退烧药吃。 胃口不好,她这两天只吃了点面包,加上情绪低落,发烧反反复复,一直到第三天才算好转。 虽然不见面,但许乘每天会给她发很多消息,从早起的早安,中途一连串有的没有、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上街吃个饭看见店老板的猫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耳朵,都要分享给她,最后再到临睡前的晚安。 周双每条都有很认真地看。 脑袋胀得再难受,她也逐字逐字看。 只是她的回复很敷衍,每天只回那么一两句话,说自己很忙,忙着给叔叔家的孩子辅导。 她这么讲,许乘也就这么信。 开学前一天,南城又下起了雨。 不同于三天前,这天的雨很小,蒙蒙雨丝,下得很安静。 想到明晚就要去见许乘,周双煎熬又难过。 她爬上天台,仰躺在中间的石板上,敞着脸淋雨。 紧攥的右手掌心,里头有一片橙黄的小树叶,是当初在球场,被风刮到许乘头上那片。 后来她把它揣进了口袋,拿回出租屋夹在了那本名叫《活着》的书里。 雨水彻底将脸打湿后,周双紧攥的右手突然松了松,树叶滑落,掉到地板上。 一阵风刮来,吹跑了树叶,也吹跑了她的未来。 - 开学当天,许乘一早给周双发了消息,说下午得跟外公吃顿饭,吃完可能没时间去接她了,直接学校见。 【周双:没事,我也是直接从这儿返校。】 周双回复这条消息的时候,其实人已经有点不清醒了。 前天刚退烧,昨天淋了雨,从昨晚后半夜开始,又烧了起来,她没力气爬起来吃药,干脆就这么躺着。 躺到早上醒来,有点混混沌沌。 但她没想骗他,她是想着回校的,许临山说得对,有些话早讲早好,再拖下去,她可能真的就讲不出口了。 周双起来后,又是随便吃了两口面包,将最后一片退烧药吃了,随后又躺回了床上。 人生病了就想躺,恨不得24小时躺,她也不例外。 况且不抓紧休息会,傍晚又怎么有力气返校呢。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躺,便躺到了天黑,并且病情不仅没好转,反而睁个眼睛都一阵眩晕反胃。 许乘到学校时,已临近晚读,他以为进门便能瞧见心心念念了几天的同桌。 可是整个课室都没她的身影。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还没出现。 跟前几天一样,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拨去的电话无人接听。 他没管邹晚棠在身后追着他喊,一刻不停地往操场后方的矮墙飞奔,当着巡岗门卫的面,直接翻墙跳了出去。 他一路赶到周双楼下的时候,她那间房的灯正好灭下去。 周双烧到有些糊涂,怀疑自己再不去看医生,都等不到跟许乘兵戎相见呢,自己就先噶了。 她强撑着穿上外套出门,门刚拉上,脑子一阵眩晕,仿佛看见一个人影快速从楼梯跑上来,只是她还没看清那人的面孔,就先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听见那人喊了什么。 哦对,喊了一声超大声的“周双”。 第92章 咱俩别再纠缠了 周双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挂着水。 面前的人眉眼担忧,仿佛又回到她手受伤来医院处理那天。 许乘见她醒来,略显着急地问她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喝水......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生气她发烧了为什么不跟他说,但瞧见她病态的模样,又心软,根本舍不得骂。 他杂七杂八的关心问了一通,才想起来跑去找护士。 周双偏头望着他担忧的背影,眼睛里不自觉蓄起泪,又拼命地眨回去。 护士过来瞧了眼,问了两句周双的状况,听闻她说还好后,便又离开去忙别的了,走之前安慰说人醒了就没事,有什么不舒服的再跟她讲。 护士走后,许乘手伸过来牵住周双两根指头,“下回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别总是自己扛,也别觉得会麻烦我,我不麻烦,你哪怕凌晨两点找我都行。” 周双眼睛定定望着他,心底苦水在翻滚,面上却麻木地点头。 许乘以为她不舒服不想说话,也就没再多讲,伸手摸了下她脑袋。 只是他的每一下触碰,都让周双心口阵阵泛疼。 周双挂完点滴,烧已经退了,但还是应许乘的要求,在医院待了一晚上,次日才回的出租屋。 许乘给她请了病假,顺带给自己也请了一天。 他中午给她带饭,两人一块在她出租屋吃的。 “你是不是生病也没给你叔讲?”不然作为叔叔,怎么可能侄女生病了也不带她看医生。 周双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嗯,没讲,他比较忙,我不想麻烦他。” 她低着头不看他,吃什么都味如嚼蜡。 许乘眉头微拧,眼底闪过心疼。 “周双,别太懂事,有时候有些事,是可以依靠别人的。” “我还是那句,如果你觉得麻烦别人难为情,那你就找我。” 他话落下许久,对面的人都没反应,只低着头默默吃饭。 有那么一瞬间,许乘觉得她回到了当初冷漠厌世的模样。 他看不得她这般,伸手捏起她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周双,说话,说你听到了。”他语气算不得好,但又字字只跟关心挂钩。 “听到了。”周双语调平常,听不出悲喜。 许乘只当她是生病后遗症,还没完全恢复,所以连讲话都兴致不高。 “还算乖。”他短暂地笑了下,松开她的时候,拇指顺带蹭掉她嘴边的南瓜汤汁。 周双的眸子往下垂,避免交谈似的接着吃饭。 其实她刚刚张嘴的时候,想说的是“不必了”。 今天过后,不必再有来往。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讲出他想听的话时,内心有那么一瞬间在苦笑,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犹豫不决。 晚饭,她还是跟许乘一起吃的。 吃完还在街边溜达了一阵,直到月影遍地,才回到楼下。 临分别时,周双毫无预兆地开口,“手机给我一下。” 许乘万年不变地问都不问理由,直接给她。 周双从自己手机里给他转了一笔钱,又拿着他的手机收了款。 许乘低眸看得清楚,他有点儿气笑,“不是,你该不会是在给我医药费和饭钱吧,你跟我客气啥......你干嘛?!” 他话到一半,瞧见她点开他的资料卡,丝毫不犹豫地把他删了。 他下意识伸手去抢她手机。 周双躲过了,只将他的手机塞回了他手里。 许乘不明白,“你删我干嘛,是不是我说错话你生气了...” 他以为她在闹,笑得有些无奈,“赌气归赌气,怎么还带删人的,你快给我加回来。” 周双也希望自己只是因为他说错话而跟他赌气,希望没见过许临山,也没看到那段视频。 可上天就是这么爱折磨人,这些都是真的。 她望着他,表情逐渐装得冷漠,“许乘,不玩了,我腻了。” “不玩什么?”许乘下意识问。 问完反应过来她的语调透着不近人情,淡漠眼神更是犹如初识那样陌生。 他笑容一下敛起,没来由地慌,“什么意思?” 周双:“意思是,上回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考虑好了,我并不喜欢你,所以以后...咱俩别再纠缠了。” 许乘指尖收了一下,没敢信地望着她,“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周双没重复,接着往下讲,“这段时间所谓的朋友关系是假的,我偶尔表现出来的对你的好,也是假的,都是演的,但现在我演够了,不想演了。” 她说这话时很平静。 至少表面很平静。 “别开玩笑。”许乘伸手去拉她,短促的笑声里透着苦涩与慌乱,“周双我早跟你说过,你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周双后退一步,躲开了他伸来的手,“没开玩笑。” 她抬眸,盯着他眼睛,字字认真,“我其实没有叔叔,这几天都是骗你的,不过是不想见你而已,因为懒得跟你周旋,所以撒了谎。” “我不信。” “那天你来找我,我其实在房间里,但我就是不想给你开门,不想见你。”怕他再说不信,她把细节讲出来,“你在门外待了大概十分钟,中途还接了个电话,你喊对方舅妈,没讲几句就挂了。” 件件对上的细节,让许乘如坠冰窖。 他握手机的手紧到泛白,声音堵在喉咙里。 片刻,又眼尾泛红地追问,“是不是我那天爽你约,你不开心了,还是最近我逼你逼太紧了?没关系的周双,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你可以慢慢考虑,一个月,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可以,我能等...” “不了。” “你别不了!” 许乘变得激动,“我不会相信你的周双,别撒这种幼稚的谎!” 周双默默看着他,她努力压住眼底往外渗的水雾。 她像个恶人,讽刺般笑了声,“许乘,对我来说,你的喜欢才是最大的幼稚。” “才认识多久啊就说喜欢,恋爱脑?我不管你的喜欢是真是假,总之我的是假的。” “况且我当初也说了,在不在一起,各占50%,选择在我,现在答案我给你了,也请你把尊重给我。” 她说完,怕再也压制不住微颤的手,转身要离开。 许乘扯住她胳膊将她拽回来,“不准走!先说清楚。” 周双抽了下手,没抽出,于是默默反问,“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问许同学还有哪里需要我补充?” 她的冷漠和疏离,像把利刀,直往他心里扎。 许乘只觉呼吸困难,手脚冰凉。 良久,他红着眼,哀求般,“别闹脾气周双,你要是不开心,你就打我骂我,别说这种话。” 他想不明白,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前几天还说喜欢他。 怎么突然就不要他了。 他不信的,他不会信的。 足足沉默了半分钟,周双才勉强缓过那种窒息感。 她看不得他这般难过,却又不能撇开眼,他会看出来的,看出来她在撒谎。 周双将喉里的苦水咽下去,声音寡淡,“大病初愈,我挺累的,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发发善心,松开我让我回去休息?” 第93章 如你所愿,不缠着你了 周双从九点躺到凌晨三点,仍旧没睡着。 许乘在她楼下,从九点坐到凌晨三点,点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眼睛被烟雾熏红。 后来他回公寓洗了个澡,还嚼了好几颗薄荷糖,将身上和嘴里的烟味清掉。 五点多又出来,买了早餐等在她楼下。 看见周双出来那一刻,他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熟稔地上前跟她搭话,将早餐递给她。 周双视而不见、两耳不闻,冷漠地从他身边越过,往师附的方向走。 许乘熬了整夜的眼睛变得更红。 他颓然无力地在原地站了会,然后默默抬脚跟上她。 周双不仅是对许乘绝情,连带着对十五班所有人都生疏了些,就像她刚来那阵子。 终究不是一个圈子的。 谁知道哪天,不止爱情,连友情都要被家人横插一脚了呢。 大家不知她和许乘之间的事情,只以为她病还没好全,没精力热聊,所以都识趣地没再来打扰她。 许乘没有放弃,以前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 只不过他想拿她水杯时,被她有先见地先取走,他跟她说话她不搭腔,他中午想跟她一起吃饭,他转个身的功夫,她就隐进了人群里,故意避着他。 他问她学习上的问题,周双终于跟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她说辅导关系到此结束。 许乘不认命地拉她衣袖,哑声问她,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好歹给个原因,他都可以改。 但是能不能,别冷暴力。 周双像是嫌恶地皱了下眉,抽回胳膊,戴上耳机低头做题,没再给过他一个眼神。 许成被她皱眉的动作刺得心脏发疼,手僵在半空,半天收不回来。 后来周双去了趟厕所,她在隔间待了许久,出来时眼睛是红的。 不过回课室之前,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傍晚,许乘没去吃饭,捧着篮球去了球场。 开始张子序和陈凡都跟着,后来发现许乘没有要跟他们打的意思。 他一个人跟整个球场较劲,跟篮球较劲,跟自己的体力较劲。 “不是,乘哥到底咋了啊,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啊。”张子序坐在地上,胳膊撞撞陈凡。 “他一脸阴沉沉的,咱也不敢多问呐。”陈凡不同班,更加不知道,只能猜,“有不长眼的惹到他了?” “那也不会这样,别人敢欺负到头上来,乘哥哪回不是直接撂回去?”张子序顿了顿,突然悟了,“不会是跟周姐有关吧?” 他一拍大腿,语气变得笃定,“我就说今天看他俩磁场不对,怪怪的。” 晚上还得上自习,不吃饭也不行,肯定饿。 张子序出门带了几份饭回来,只不过喊许乘吃他也不吃。 临近上课,两人喊他回课室也不回。 “算了,回去让周姐下来叫他,也就周姐还能治他了。” 张子序觉得这事交给周双准没错。 然而刚到教室,就得知周双要换座位的消息。 他座位都没回,就又往楼下飞奔。 “乘哥!完了完了,你和周姐到底是吵架了还是被发现早恋了?!老邹让她调位置呢!周姐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许乘一听,连外套都没拿,扔下球便跑。 张子序只得善后地左手抱球右手攥衣,尾指还勾上那份某人没动过的饭,惨兮兮地小跑跟上。 许乘冲进课室的时候,周双正把桌椅抬到半途。 他攥拳走过去,扯住她桌子,不给她再挪动半分。 “不准搬!” 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带着恼怒、命令与强烈的恳求。 本来大家就奇怪,纷纷小声猜测周双调位的原因。 如今许乘这么一喊,课室顿时安静下来,都张圆着眼睛望着这边。 邹晚棠还在边上呢,见他如此造次,忍不住出声训,“许乘!你给我松手!” 许乘置若罔闻。 他攥周双桌子的手又紧了紧,紧到手背青筋凸起。 他眼底一片猩红,“周双!不准搬!老子只要你这个同桌!” 话落又扭头冲邹晚棠喊,“是不是你们跟她说了什么!我跟她没有早恋!” 邹晚棠愣了下。 “你瞎嚷嚷什么!”他解释,“校方从来没有说过你们有这个问题,这次调位...” “是我主动跟邹老师提的。”一直沉默的周双接过话头往下讲,她看着许乘,轻描淡写道,“我讨厌跟你坐一块,因为你影响到我学习了。” 刚走进来的张子序听到这句,尾指上的饭“啪”一声掉地上。 什么情况?! 再一次变天了吗? 震惊的不只有他,还有在场的每一位十五班人。 周双跟许乘有多好,平日大家都看在眼里,说是情侣都不为过,怎么突然就变成讨厌了呢。 许乘咬着牙。 他不相信她这些屁话。 如果她想开玩笑让他哭,可以往死里揍,但别扎他心。 这样他真的会哭的。 许乘嘴唇蠕动,垂下的眸子藏着百般哀求,声音放低地保证,“我以后不睡觉、不玩游戏不说话,什么小差都不开,别搬。” 事实上,这些小差他老早以前就不开了,说好了听她话好好学习,就一直有在好好学习。 周双眼眶微酸,撇开脸看了眼别的地方,很快又扭头去看邹晚棠,平静道,“邹老师,这种情况,学校该管的吧。” 管,学生被骚扰了,肯定得管。 尤其骚扰人的还是他外甥。 邹晚棠板起脸,“许乘!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许乘不走,也不松手。 周双又说,“他这样很影响我,邹老师,我能申请转到别的班吗?” 张子序刚捡起来的饭,又“啪”地一声再次掉到地上。 许乘手和心同时收紧。 他望着周双,嘴里苦涩,心里苦涩。 良久,他终是松开了她桌子,默默转身往外走,暗哑颓丧的声音低低飘回来。 “如你所愿,不缠着你了,用不着转走。” - 周双没跟许乘做同桌,也没跟别人做同桌。 她独自搬到第四组后排靠墙的位置,与许乘隔着空旷的五六米距离。 次日,许乘没来上早读,白天的课也是直接睡了七节。 他脑袋埋在臂弯里,侧头看了她一天,可是她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期间阮西找过她几次,她和阮西说话时,虽然不笑,但眼神是柔和的,与对他的冷漠对比鲜明。 晚上开始,许乘没再来学校。 周四不来,周五也不来。 张子序总有意无意在周双耳边透露他的情况。 说他醉酒时吐成什么样,说他跟别人打架哪哪受了伤,说他在拳馆空手打沙袋,打到手流血...... 周双无动于衷。 张子序忍不住问她,“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我乘哥始乱终弃?不能啊,乘哥不是那种人,你别看他平时流里流气的,但对人对事是真认真,我们都能看出来他对你是...” 周双打断他,“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没必要跟我讲这些,我不关心。” 张子序还想说什么,周双已经收拾好背包,抓起伞离开。 第94章 有喜欢的人,我在追 雨断断续续下了半天。 许乘站在周双回出租屋的必经之路上,没遮没挡,全身被雨打湿得像在水里泡过。 放学时段,偶尔有师附的人看见他,都惊得一愣,随后大着胆子上前把伞挪过去半边。 可他像个不懂礼貌不懂感恩的坏人,低声让人家走开。 直到看见周双撑伞走来。 他抬起头,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她步步走近。 他心底猜测她到底是会骂他还是会心疼他。 可是当那把黑伞擦着他耳畔过去的时候。 他才苦涩地发现,他哪样都没压中。 她眼里彻底没有他,就好像他不存在这个世界一样。 许乘心底苦笑一声,不死心地回身抓住她手腕,“周双,真的不看我一眼吗?” 周双清淡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同学,你弄湿我衣服了。” 许乘垂眸,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节被他攥着的衣袖,被他手中的雨水染湿。 他哑口了半晌,突然松开她,没什么灵魂的掏出钱包。 浑身上下,也就钱包里的钱还是干爽的。 他抽了三百块,有些麻木地递给她,“我很抱歉,这钱赔你给。” 周双握着伞柄的指尖掐进掌心里。 “不用了。”她扭头看回前方的路,抬脚继续往前走。 伞挪开那一刻,许乘抬在半空的三百块,被雨点砸得“哒哒”响。 他盯着那几张纸币,半天不动。 后来胳膊垂下来时,他突然扯唇笑了下,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眼底有一颗水珠滑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 离了许乘的视线,周双眼泪立马不争气地下来。 她收了伞,攥在手里默默地走。 如果不能替他撑伞,那唯有一起淋雨,好像这样罪恶就能少一点似的。 后来她又把伞打开,往回走了几步,将它撑在一只缩在屋檐躲雨的狗狗身上,然后重新走自己的路。 那屋檐小得可怜,根本遮不住风雨。 - 晚上十点,周双给自己冲了包感冒药,喝完正想睡觉。 手机响起,是许乘打来的电话。 她挂了。 对方接着打,她挂一次对方打一次。 后来周双把他手机号也拉黑了。 没多久,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周双知道还是他打的,却假装不知地接起,她怕他有事。 “周又又,你来...你来见见我好不好?” 对面的声音含糊,听起来像是醉了。 周双默默地听他讲了一些胡话,后来手机被另一人拿了去。 是张子序。 他说他们现在在酒吧,可能怕她乱想,补充说开了个包厢,只有乘哥和他们这几个哥们,没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说许乘喝多了,非要让她去接,不然不肯走。 “周姐,您行行好,来见见乘哥吧,有什么事咱直接摊开来说,别相互折磨,我不信你真对乘哥半点感情没有。” 电话挂断的时候,张子序眉头都要皱成“川”字。 他转头看了眼歪在沙发的许乘,嘴巴张了又张,才狠心说,“乘哥,周姐说她不来。” 许乘醉眼猩红,眼皮半垂着,昏暗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显得他颓丧又落寞。 他不发一言,身子往下一歪,闭眼躺到了沙发上。 许乘睡在了包厢。 他不走,张子序几人自然也不走,跟着留在这儿陪他。 后半夜,许乘突然醒来。 包厢那盏昏暗的氛围灯没有关,他独自睁着眼坐了会。 后来瞥见张子序搁在桌面的袋子,里头有他新买的习题册。 许乘不知是闲着无聊,还是喝酒喝傻了,他把张子序的习题册抽出来,打着手机灯做了几页题。 临近天亮,又把习题册搁回袋子里,重新躺回沙发上睡觉。 白天,许乘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把张子序几人赶走了,独自留在那。 张子序闹不过他,只好走的时候再给周双去了个电话。 “周姐,这回包厢里就剩乘哥一个了,他要是接着把自己灌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真不是闹着玩的,您大发慈悲去看他一眼吧,哪怕一眼也行。” 周双坐在阳台发了一小时的呆,最后还是按照张子序给的地址,寻了过来。 只有他一人的话,确实不让人放心。 那是个24小时营业的酒吧,她还真怕他颓废到在这儿住下了。 到了酒吧附近,周双想起来张子序没给她说包厢号,正想打电话过去问,突然看见许乘从门口走了出来,她下意识躲到柱子后边。 既然他出来了,那她还是走吧。 周双这么想,刚要离开,听见一个清甜的女声。 “许乘?好巧。” 周双脚步停下来,回头瞥见一位高挑的女生拐到许乘跟前。 女生一头棕色散发,白裙上套了件温柔甜美的粉色毛衣。 见许乘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女生有些气笑,“我!杜颖初!才两年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她顿了顿,抬手拨了下头发臭美,“也是,时隔两年,我又变漂亮了,你一下没认出我很正常。” 周双没听过杜颖初这个名字,但她有听过杜家,那天许临山所提到的“良缘”,指的就是杜家。 所以,他给许乘寻的良缘,就是眼前这位女子吗。 “确实没认出。”许乘没什么语调。 其实他认出来了,只是不怎么想搭话。 这人挺话痨的,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每回他都被叨得耳朵疼。 因为妈妈跟她妈妈是好姐妹,所以即便他嫌烦,也没好讲出来。 杜颖初嫌弃他总是这么冷淡。 但不妨碍她吃他的颜。 “你有没有人来接?没有的话,去哪?我让我家司机送你。” “不用了。” 杜颖初调侃他,“怎么,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要避嫌?” 许乘想说咱俩顶多算点头之交,也没熟到随便蹭车的程度。 “没有。”他点了根烟,脸上笑意不真,一脸的没心没肺,“不过有喜欢的人,我在追。” “比我漂亮?” “比你漂亮。” 杜颖初略显失落,但很快又美美笑开,“算了,既然比我漂亮,那我也认了。”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还挺喜欢你的。不过也只是在此之前了,本小姐不会把心放在一个心里没我的人身上,可惜了,错过我,感觉你损失了几十个亿。” 许乘实话实说,“没事,我不喜欢你,错过你不会有半点损失。” 相反,错过周双,他会觉得错过了整个人间。 杜颖初气得骂他情商低。 但上车前,到底是回头送了句祝福,“再见喽许少,祝你追妻成功。” 第95章 周双,别这么对我 杜颖初走后,许乘在原地站了会,他指尖处白烟袅袅,垂下的眸子晦暗不明。 半晌,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但似乎没拨通,又落寞地将手机收回口袋,转身背对着周双离开。 周双两手揣进衣兜,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她离他很远,怕他发现。 一阵漫无目的的瞎晃后,许乘经过一条窄巷,三个无赖拉着位小姑娘,在那满口浑话。 小姑娘害怕到眼泪直流,双腿都在抖。 她求饶。 他们笑得更浑,烂话更露骨。 许乘又从烟盒里掏了支烟点上,他叼着烟慢悠悠上前,一言不发,抬脚便把攥住小姑娘手的那位无赖踹翻在地。 无赖的痛嚎声,十米开外的周双都听得真切。 另外两位无赖有点懵,没反应过来似的对着许乘发愣。 同样发愣的还有那位小姑娘。 许乘垂眼看着地上的人,唇边香烟抖动,轻飘飘的一个字从他嘴里挤出,“走。” 话是对小姑娘说的。 小姑娘迟疑一瞬,到底是跑了。 “妈的!多管闲事!”无赖们回过神来,攥拳就往坏事的许乘这儿砸。 加上地上爬起来那位,三对一。 许乘本就心情不好,正好让这几位撞上,算他们倒霉。 他接住其中一人的拳,快速将烟在那人手背上摁灭,飞起一脚踹向另一人腰间。 周双立在墙边,默默看着这头的状况。 明明那几位才是街溜子,可是许乘瞧着比他们还堕落,还混蛋,下手还要狠。 一身散打本事的他,明明占据上风,可是不知为何,中途像是故意收了手,让人往嘴角砸了一拳,往背部踹了一脚。 当许乘腹部再默默挨了一拳的时候,周双指尖都攥得发红。 她想上前,又极力忍着。 等她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时,许乘突然不耐烦地骂了句什么,还手三两下将几人撂翻在地。 他抹了下只红肿却没有血迹的嘴角,上前蹲在其中一人跟前,“打个人都不会打,就这点力气,还敢出来混。” 他捡起从对方口袋掉出来的折叠刀,打开,“今天你乘爷爷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混蛋。” 他把刀柄塞那人手中,借着那人的手,朝自己腕背划了一刀,鲜血直冒。 “会了吗?”许乘不仅不喊疼,还他妈轻飘飘地问了人家那么一嘴。 那人一愣,心底莫名发怵。 这他妈什么丧心病狂的挑衅行为?! 妈蛋,自虐狂吗?!疯子?!操! 周双也觉得许乘是疯子。 她看着他手背上鲜红流淌的血迹,她眼睛也跟着被渲染成红色。 指尖止不住地发颤,她呼吸困难,大口喘气,好想冲上去揪住他衣领骂一句,“许乘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那人爬起来想走,许乘又将他拽回了地上,从他口袋翻出他手机,输了个号码拨出去。 周双不傻,很快反应过来许乘想干嘛。 她急忙忙拿出手机想调静音,但还是慢了一步。 突兀的铃声响了两秒,才被她猛然按掉。 许乘大概是听到了,瞬间激动地站起来朝墙边看,随后飞快往墙边冲。 可等他带着满心满眼的亮光跑到墙边时,这儿早就没了周双的身影。 他颓在那,手上的血在滴,眉眼往下垂,脸和衣服都脏兮兮的,像个落魄少年。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许乘删了拨打的号码记录,回头将手机扔还给那个混混。 随后往周双出租屋的方向走。 中途他随便进了个药店止了下血,手上的纱布是他自己缠的,薄薄的一层,能明显看到里头没清干净的血迹和伤痕。 他想着到周双楼下喊她,她不下来他就上去敲她门,敲到她开门为止。 然而没想到半路就瞧见了她,在那个他第一回看见她撂人的巷子。 许乘小跑上去,拐到她跟前。 “周又又,我手疼。”他像个受了伤求人安慰的小兽,眉眼耷拉,语调里满是委屈,“背也疼,肚子也疼。” 他还特意把受伤的手抬给她看。 周双垂眼,又抬眼,前后神色没什么波澜,“那就吃止疼药,或者去医院,跟我说没用,我不是医生。” 他沉寂的眸子透出点悲凉,“真的不心疼我吗?” 后者冷漠地反问他,“这世上每天受伤的人那么多,难不成我每个都要心疼?” 许乘没再作声,胳膊无力地垂回到腿边。 良久,他看着她质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给我判死刑。” 周双:“你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错,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少,我何德何能给你判刑?” “别他妈这么阴阳怪气说话!”许乘有些激动,一下把她摁到墙上,“我要你跟我说理由。” 两双眼睛视线交汇着,一双恼怒中透着悲伤,另一双轻描淡写中透着冷漠。 他要理由,那周双便给他,“你看不出来吗许少,我以前跟你逢场作戏罢了,因为在师附,你比老师还有用,跟你走在一块,没人会再欺负我。” “我不信!” “周双,我不是傻子,没有傻到分不清你从前那些关心是真是假。” “随你。” 周双说完拨开他的手要走,又被他抓住双肩,再次压回墙上。 他不死心地反问,“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你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还没毕业呢!” 对啊,为什么不装了... 因为从前都是真的,现在才是在装。 装到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为什么要认识他呢,为什么要喜欢他呢,从一开始就好好当自己的烂人不行吗。 说了喜欢人家又要抛弃人家,周双原来你是个混蛋啊。 她心底在苦笑,面上却丁点表情都没有。 “因为...”周双嘴唇蠕动,有点难说出口,可再难出口,她到底还是说了,“因为你试图让我爱你,所以我装不下去了。” 她字字扎人心地补充,“许乘,我不可能爱你。” 后者攥紧双拳,眼底恼怒猩红,“周双,收回你这句话,不然我会杀了你。” “那就请你杀了我。”她答得毫不犹豫。 “别他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许乘骂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要哭出来。 周双望着他发疯,沉默着不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在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眼眶渗出水雾。 良久,许乘低头,哑声逐字控诉,“周双,你像个混蛋。” 周双顿了半秒,“你说得对。” “我不信你的无情无义。” “随便你怎么想。” “别这么对我。”许乘抬起头,他睫毛有些湿润。 那么漂亮的眼睛啊。 那么漂亮的眼睛如今却那么破碎。 周双是怎么忍心的啊,怎么忍心的啊! 可她就是狠下了这个心。 “大少爷,不玩了吧,话都已将敞开到这份上,再玩下去就没意思了。” 许乘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把那么伤人的话讲得如此轻飘飘的。 他有些失控的扯住她衣领,字字咬牙,“周双,我杀了你。” 话出了口,他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满眼愤懑带着红血丝,看着她那双让人恨不得立马挖出来的冷漠眼睛。 周双不挣扎,不反抗,只从容地对上他猩红的眸子。 许久,她拍掉他的手,“既然你不动手,那我就先走了。” 她走出两步,许乘手往后一伸,拉住她了手腕。 他还对着墙,低着头,嘴唇蠕动,再一次低声恳求,“周双,别这么对我。” 周双无声落泪,抽回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96章 这姐比那哥们更疯! 周双躲在角落里崩溃。 罪恶感渗透在空气里,严丝合缝地将她包围。 她自私、执拗又极端,她像个平静的疯子一样伤害了他。 也像个疯子一样伤害了自己。 许乘那么傲娇桀骜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卑微到尘埃里,只求她别这样对他。 可她还是那样做了。 她的生活糟糕透顶。 许乘说,有他在,会好的。 可是她没有他了,再也没有了,她亲手丢掉了他。 - 半小时后,公园凉亭里。 三位无赖相互上药,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尤其难听。 周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跟前,平静地寻求帮忙,“几位大哥,我手机和身份证掉到一个大石缝里了,我力小搬不开那石头,你们能帮帮我吗?” 许是她长得太过惊艳,几位混混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脸上,丝毫没察觉出她没有一丝丢了东西的着急感。 美色误人,几位混混收起哈喇子,相互对视一眼,笑眯眯一副热心肠地应下。 周双在前边给他们带路,黑衣服的混混走在她身旁搭话。 可能周遭还有路人,或者怕她半途跑了,那混混此时还装得挺人模狗样,没有一点越界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身后黄头发的混混,悄悄拿手机拍了张周双的侧脸照,“他妈的,太正了!” 他身边的绿毛挑着眉搭腔,言语粗俗,“一会咱们帮了她,摸一把再带到k厅里调调情,不过分吧?” “那肯定不过分。”黄毛想得挺美,满脑子荤馊,把话往夸张里调侃,“没看过电影吗,大恩大德,那不就得以身相许嘛。”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觉得现在的学生妹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找人帮忙居然找到他们这种人身上。 也不怕最后吃亏,亏得连渣都不剩。 虽然他们声音压得很小,但周双其实都听到了。 她没听见似的没作任何反应,依旧默默走路,脑子里全是许乘受伤的手,以及这几人往他身上砸过的拳和脚。 到了公园附近一处暗巷,周双突然停下来,看着他们。 “你说的石头在哪?妹妹。”四周已经没有旁人,黑衣混混本性暴露,说着便抬手想搭周双的肩。 周双攥住他胳膊猛一外翻,削了他脸一掌的的同时,毫无预兆地抬腿往他腹部飞去一脚。 黑衣混混被踹到后退,还他妈压倒了身后两位同伴。 “操!他nnd!这娘们竟然他妈是个找事的!”这回几人反应倒是快,立马叫骂着爬起来。 几口唾沫被啐在地上。 几人极速往周双挥拳而去。 但他们有多少招数,在他们和许乘打的时候,周双就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 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别说能有什么招数,连蛮力都没几分。 加上他们身上都有伤,发力多少有点受阻。 周双猝然几个闪身,敏捷躲避的同时又不遗余力地还手。 不多时,三人便狼狈地跌在地上起不来。 周双蹲到弓成虾米状的黑衣男子跟前,翻出他口袋的刀,冷声问,“怎么划的他?” 黑衣男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那把刀又被塞到了自己手中。 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周双学着许乘,借他手朝自己腕背也划了一刀,“这样?” 鲜血直冒的同时,她表情同样平静,平静到就像划的不是她的手。 黑衣男已经在惊恐地猜测今天是不是见鬼了,一个两个都他妈有病的。 妈蛋!这么爱玩就回家玩去啊!为什么要跑出来吓他们! 不知道这种疯批行为是真的会把人吓死的吗!! 神经病的!! 黑衣男内心还在骂骂咧咧,腕背突然两道刺痛。 他猛一低头,发现这疯姐在他腕背也划了两道口子。 操! 他妈的,这姐比那哥们更疯! 周双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他,冷淡的声音轻飘飘,“还你的。” 她那一刀,还有他那一刀,都还了。 她说完,抬脚往巷外走。 左手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右手刀上的血,逐渐凝聚在刀尖。 拐出巷子,在刀尖的血快要聚满,即将不堪重负地往下滴的时候,周双把刀折叠起来,抬手,将它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 几个混混受了这等欺辱,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吃哑巴亏。 黄毛拿着周双那张侧脸照,找到另外几个哥们,说要找这娘们算账。 当时他哥们都聚在网吧玩游,接过手机看照片的时候,有位常去许乘拳馆的精神小伙路过,瞥了眼。 精神小伙一眼认出了周双,立马偷偷把话传给了许乘。 - 窗外头暮色降临,周双洗完澡,给腕背上的伤重新消毒包扎。 刚缠好纱布,接到张子序电话。 对面急匆匆喘着气,像在快跑,“姐,乘哥听说有人要找你算账,现在一个人闯虎穴去了,我说不听,周姐,您行行好,让他别冲动,我已经带人往那边赶了。” “周姐,算我求你,报消息的小邱说,对面至少有七八个人,乘哥闹起来不要命,他会把自己玩死的!” 周双眉眼变得不淡定,将许乘从黑名单拉出来时,指尖都是颤的。 她给他打电话,但提示对方关机。 她又立马回电话给张子序问地址,边聊边拿出白色绑带缠住双手。 然后将家里一张坏掉的椅子彻底摔烂,捡了根椅腿,出了门。 灯光昏暗的偏僻街角,打砸声吵闹。 小邱挺仗义的,知道许乘要来,他愣是留下来帮忙,只不过他这个散打新手,目前最多一人对俩。 另一侧,状况惨烈,饶是许乘身手再好,也敌不过五六双手围着他攻击。 只是他再惨也依旧猖狂,撂一个算一个。 他绷着下颚线,招招发狠。 突然间,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他妈的!就是那娘们!” 战况停了一瞬,所有人朝黄毛所指的方向看。 许乘更是下意识往那瞅去。 他们所处的地势低,前方三米远,是接近两米高的另一片地。 周双就站在那两米高的边沿,她攥紧椅腿,一路跑来气都还没喘匀,泛红的眼睛带点愤怒盯着满身伤痕的许乘。 周遭安静没几秒,有人回神,趁许乘发愣,冲上来想从他身侧偷袭。 周双飞快将椅腿扔出去,一秒不迟疑的俯身往下跳。 “不要!”许乘吓到心脏几乎跳出来。 好在下一秒,她稳稳落地,并且快速站起冲来帮他踹开另一位想偷袭他的人。 方才被椅腿砸中的光头,挺懂工具利用地捡起椅腿,咒骂着往周双身上抡,许乘猛伸手挡了一下,手腕猝然一拐,又迅速夺回了椅腿。 他将周双扯到身后,边和人对战边骂,“谁让你来的!你他妈来做什么!赶紧走!” 第97章 许乘,你赢了 周双对许乘的叫骂充耳不闻。 看了眼他手腕上突然染红的纱布,她一双眸子瞬间变得赤红,咬牙愠怒地袭向光头,几个连肘痛击光头腹部腮部和颈部,招招想把对方弄残废,许乘想拉她回来都拉不住。 加上其他几人围攻上来,他压根分不开身去护她。 好在周双并不是吃素的,三两下解决光头,又迅速回身帮他。 小邱那头打倒了一个,目前成了一对一,双方勉强不分胜负。 周双和许乘打五个,两人都是常年练拳,加上配合默契,倒也不算吃力\/ 只不过打到中途,张子序带的人马还没到,对方倒是又来了六七人。 周双见势不对,拽上许乘便跑。 小邱那头正好也击翻了第二位对手,见状也麻溜逃命。 不知是小邱逃跑的路径太过隐蔽,还是身影太不起眼,所有人都忽略他,个个叫骂着追在周双和许乘身后。 周双紧拽许乘掌心,一刻不停地穿梭在民楼街巷,躲避身后那群追兵。 这段时间里,许乘心里什么都不想,只跟着她跑,眼睛片刻不挪地盯着她看。 后来,他眼眶逐渐变红,喜极地无声扬起笑。 假的,周双说不可能爱他是假的。 她不可能不爱他。 不爱他又怎会冒险来救他。 经过一座桥底,许乘蓦地停下来反手扯住周双,“救我做什么,喜欢我?” 可能是这几天骗他骗多了,她条件反射地撒谎,“不喜欢。” 某人原本期待的眸子立马冷下来,“那就别他妈管老子的死活。” 他丢开她手就要往回走。 周双一把将他拽回来摔到墙上,声音跟着怒,“你他妈要回去送死吗!” 许乘嗤笑了声,歪头盯着她,他脸上有几处挂彩,嘴角渗血,一字一句满是血性,“既然不喜欢,又管我是生是死做什么。” 他说完又要作死地往来路走。 周双气到手抖,手掌攥住他下颚扯过来,几乎要亲上时又猛然停住。 这混蛋拿命赌脾气,她他妈真的好想咬烂他那张嘴。 她气他不要命,许乘也气她撒谎骗自己。 所以在她做出此等愤懑惩罚的举动时,他也你来我往地捏住她后脑将人压过来,低头就要亲上去。 只不过两人鼻尖才刚相触,就被周双推了一把躲开了。 她转身大喘了两口气,又回头扯住他衣领,语气里的怒火还没退,“你要非得上赶着去送死,也别大老远往回跑了,咱俩一块找条河投了算了!” 说到一起死,许乘没了声。 他垂下眼,半天才哑着嗓子,“我只是不相信你不在意我。” “周双,我没想死,你也别提死。” 他抬手牵她衣袖,暗黄的桥灯下,湿漉漉的一双眸子望着她,“你不是说你是疯子吗,现在我也是疯子,疯子配疯子,再合适不过。所以周双,咱俩还是继续纠缠吧,行不行?” 他这些话,将周双喉咙堵得死死的。 她咬着唇,仿佛要缺氧。 良久,周双低头声泪俱下,“许乘,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你是天之骄子,就该一身傲骨,远离市井,高贵地走你的康庄大道。” 她语气里憋着怒气,又掺夹无数的心疼。 许乘攥起她下巴,帮她擦泪,“如果我不破烂,你会回头看看我吗?” “你不会...不,也许你会,但也只是看看,看看,然后放弃我。” 周双抿唇,不说话。 许乘很气,声音又哑得几乎要哭出来,“别自以为是了周双,别自私地替我做我那份选择。” “我没有替你做选择,我只是做了我的选择。” “可这个选择也不是你想要的。”他不会傻到看不出来。 她明明也很痛苦。 她明明没有不喜欢他,为什么就是要说假话。 说句真话会死吗?会他妈的被雷劈吗?! 周双哑然许久,突然认命似的上前一步,贴近他,“对,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现在打算换个选择。” 她毫无预兆抬手将他脑袋掰向一侧,张嘴咬在他脖子上。 咬到留下一个深痕,几乎要出血才松口。 “许乘,你赢了。” “我确实没法不管你的死活。”她抬起头来看他,弯了个带泪的笑,“如你所愿,咱俩又可以继续纠缠了。” 许乘愣了会,拽住她就想往她唇上亲。 周双猛拍开他手,掌心推着他下巴,把他脑袋推回了墙上,“别他妈见好就乱占便宜。” 那群人到现在都没追过来,估计是跟丢了。 周双瞥了眼一身伤、甚至胳膊还在流血的某人,随后转身往桥外走,凶巴巴的话丢回来,“去医院处理伤口去,别他妈死在这了,你死了,我未来几十年找谁纠缠去。” 许乘笑出声,她骂他他也开心。 就该这么骂,骂得越狠,说明越在意。 他大步跟上她,双手一抬,直接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低头,也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力道不大,叼着轻轻咬磨了下。 周双身子一顿,眼眶莫名布满水雾。 以前也没觉得一个抱抱可以这么催泪。 她立在那里,任由他从后抱着她,由着他将脸埋在她颈弯。 安静了不知多久,许乘突然出声,嗓子低哑,“周又又,你喜...” “喜欢。”周双打断他。 她好像能猜到他想问什么。 “喜欢你,特别喜欢你。”说话间,她眼泪接二连三滴到他手上。 热泪滴得许乘手一颤。 他脏兮兮的脸又笑又皱眉,开心又心疼,抬手想帮她把眼泪抹掉。 周双却半途抓住了他的手,破坏气氛地骂道,“傻比,该去医院了,你要等着把血流光吗。” - 去医院处理完伤口,许乘把周双送回出租屋,然后转身回了许家大宅。 许临山估计刚在家里招待完客人,餐桌上的山珍海味都还没撤。 许乘坐下来,像个无赖一样,筷子都不拿一个,直接上手将桌上的名贵食材扯来吃。 “你发什么神经!”许临山黑着脸骂他,“还有,你这一身伤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去了打架?!” 许乘对他的骂声充耳不闻,一口食物没吃完便吐掉。 许孟和朋友聚会结束刚到家,看见许乘,满眼欢喜地想上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还没来得急开口,就见许乘扔下食物,带着咬牙的语气说了句“难吃”。 一看这架势,她就知道情况不对,立马看向钱兴。 钱兴双手交叠立在一旁,什么都不敢言。 许孟唯有自己当和事佬,不管是什么架,先劝了再说。 “哥...” “回房间。” 许孟刚说一个字,就收到她哥的吩咐。 她有些愣,以前吵再厉害,他哥也没让她回避过,这回怕不是要打起来? 到底什么事这么严重。 许孟还没回神,又听见许乘重申了一次,“回房间,哥有事要跟他谈。” 第98章 我问你们什么视频! 许孟本来不想走的,但在许乘的一再严肃要求下,还是乖乖上了楼。 不过也没乖彻底,她偷偷开着个门缝偷听动静。 毕竟从小到大,她哥严肃的样子屈指可数,太反常了。 许孟走后,许乘拿起餐巾擦手,冷声质问对面的许临山,“谁让你找她的。” 许临山自然知道他指什么。 就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医生给许乘包扎伤口时,周双退到走廊联系了钱兴,让他转告许临山,说她不会离开许乘。 如果他们非要动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除非她死,不然一定对峙到底。 许临山冷笑,“我不会让你跟一个无名丫头在一起,更不会让你跟母亲有那样经历的人在一起。” 许乘有片刻愣,“什么经历?” 周双没跟他说。 只说了他父亲让她别耽误自家儿子的前程和良缘。 想起周双这段时间的反应,许乘确实觉得许临山绝不是让她别打扰他出国那么简单。 他猛站起身来,咬牙盯着许临山,“你做了什么!” 许临山倒是没想到周双没跟他提视频的事,一时不知如何作声。 见他不说话,许乘又瞪向钱兴,“他做了什么!” 钱兴哪里敢说。 许临山敲桌子,“你朝老钱吼什么!他是你长辈!” “我问你们做了什么!”许乘踹了脚旁边的椅子。 红木椅笨重,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的目光已经转回到许临山身上,眼睛里满是恨意,一如当年母亲死时,那般恨他。 许临山有一瞬间愣,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儿子那充满恨意的眼睛了。 这几年再怎么吵吵闹闹,儿子顶多就是叛逆点,把生气和厌恶都写在脸上,恨意倒是少见。 况且当年他不想救孟茹吗,他当时压根没反应过来。 这十年他不也活在痛苦当中。 天天后悔如果没竞那块地标,没招惹到竞争对手,也就不会遭遇后来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害得一下子丢了两条人命。 许乘眼底的恨意还在往上攀。 许临山大概被他这双眼睛刺激到了,怒气也瞬间爆发,“我就算真做了什么,你又能奈我何!我就是拿她母亲的视频威胁她了,你又能奈我何!” 闻言,许乘双目赤红,直接把餐布掀了。 满桌子的餐具食物噼里啪啦往下掉,碎了一地。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许孟早就待不住,赶紧往下冲。 钱兴也急忙上前劝,“少爷,老爷那是气话,视频老爷早让我处理掉了,没想真的传出去。” “什么视频。” 许乘问了一遍没人应。 他摔了一个酒杯,“我问你们什么视频!” 许临山抬手指过来,“你嚷嚷什么!” “许乘!你以为自己仗着什么,才敢在这里跟我叫嚣!没有你老子我,你在这个世界上屁都不是!要不是因为你妈,这十年来,你当真以为我会惯着你?!” “别提我妈!”许乘踹翻身旁的椅子,声音里有难以遏制的怒气。 “你们别吵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提妈妈干什么,妈妈想看你们父子相残吗!”许孟跑到了楼下,地上到处都是陶瓷和玻璃碎,她走一步都困难。 问不出想要的信息,许乘离开了许宅。 他不敢去问周双,只联系骆南让他帮忙查。 一个小时后,骆南发来一个四十分钟的视频,和几年前一个轮\/奸案的案情。 顺带提醒。 【骆南:不建议看,你可能会鲨人。】 视频骆南也没有看,但调查的人跟他说了内容。 许宅书房,许临山的视频会议进行到一半,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许乘拎着张椅子进来,咆哮着直往许临山桌面抡,“许临山!你他妈!!” 他把桌面的装饰抡个稀巴烂,又拿着椅子往向旁边的书架和别的地方砸。 许临山快速断掉视频,气到头顶冒烟,青筋暴起,“许乘你发什么疯!你他妈什么?!我是你老子!你这么说话,早晚天打雷劈!” 许乘砸够了,才将椅子往许临山脚边摔去,“这种腌臜事你也干得出,该天打雷劈的是你!”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睛发红地盯着许临山,愤怒到双手都在抖。 许临山看着满屋子的混乱,同样气到口不遮拦,“你给我滚,我许临山宁愿没你这个儿子!” “我也他妈宁愿当年死的是你!”许乘双眼充斥着暴躁,骆南说得对,他真的想鲨人。 身后传来一声抽泣。 许乘回头,看到许孟站在门口掉眼泪。 他指尖抖了下,怒气跟着消散了点。 片刻,他回头咬牙警告那个男人,“许临山,再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咱俩也别做父子了,做他妈的狱友吧!” 他说完转身踹开横在跟前的字画桶,走到许孟身边。 抬手粗糙地抹掉她脸颊两边的泪,“哭什么,又没死人。” “回去睡觉,哥今天就不留家里了,哪天有空再带你去玩。”他放软声哄了句,随后下楼离开。 许乘一走,许孟的眼泪又跟决堤似的往下淌。 许临山长叹一口气,声音也低下来,“你哥发神经,别管他,你回去休息。” “爸,发神经的是你不是他。”由于抽泣,许孟肩膀微微颤动,“我已经知道你做了什么。” 她哥能查到的事情,她也能查到。 “你怎么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去威胁一个女孩子呢,还是我哥喜欢的女孩子。” 家里的事,关起门来闹闹没关系,可是怎么能去伤害别人啊。 “哥哥本来就因为妈妈的事跟你闹不愉快,他有多爱妈妈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偏偏要拿别人的妈妈...” 许孟有些泣不成声,后边的话说不出来。 许临山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张嘴又觉得无力。 “我对你很失望。”许孟说完最后一句,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已经是夜晚十一点了。 许乘坐在周双楼下附近的花圃边,他嘴里叼着烟,手中的火柴却怎么都点不着。 从许宅出来便一直手抖。 他红着眼眶,将火柴收回了盒子,随后把烟拿下,抓断了捏在手里。 二月的风也不算冷,可吹过眼睛,就莫名跟刀刮一样,刮得他泪失禁地往下掉水珠。 “妈妈,那里有位哥哥在哭。” 许乘刚好坐在灯下,一个小男孩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瞧见了他。 小孩拉着妈妈过来,又独自在许乘跟前蹲下,“哥哥,你是不是手痛,所以哭?” 他看见许乘手上缠着的纱布。 “我刚刚也去医院打了针呢,也痛到哭了,妈妈给我买了糖,我分你一半。” 小孩把兜里一半的糖塞到了许乘手中。 许乘攥着糖,眼泪忽然止住,他看看小孩,又抬头看小孩妈妈。 小孩妈妈笑笑,“我家孩子比较外向,见人都要聊两句,你别介意。” 许乘一愣,想起来好多年前,他妈妈也跟别人说过这句话。 那对母子走后,许乘把糖收进口袋,抬手抹了把脸,又把火柴拿出来点。 点着一根,没两秒被风吹熄。 第二根怎么都点不着。 跟前突然又多了一双脚,他抬头那刻,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头顶。 周双垂着眼看他,“怎么这么晚在这里?” 第99章 你背我,我给你讲故事 许乘脸上的泪没了,但眼眶还是红的,他静静望了周双片刻,然后问她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所以下来散散步。” 她已经在旁边的树下站了好一会,从他把烟抓断在手里开始,她就在那。 周双蹲下来,微微仰头看他,“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这么晚在这?” 许乘沉默不语。 于是周双便猜,“你是不是回家跟你爸吵架了。” 许乘依旧不吭声,只垂眸望着她,眼里是支离破碎。 不知安静了多久,周双又张嘴,艰难问,“你是不是...知道了视频的事情?” 少年手一抖,火柴被拇指摁断。 “对不起周又又,我...”他后边的话还没出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许乘为数不多的几次落泪,几乎都是在周双面前。 “跟你没关系,别自责许乘。”周双勾了下他手指。 而后拿过他的火柴盒,打开,点着一根又一根,堆在地上。 两副姣好的面容各自盯着那团火苗,无声落泪。 直到整盒火柴烧完,周双抬起头。 两双破碎的眼睛对视。 没多久,两人又同时伸手挨上对方的脸,替对方抹泪。 这场景,就像两个贫瘠却又被世间垃圾堆满的灵魂相互安抚。 百孔千疮的心灵得到慰藉后,许乘没忍住想凑上前亲她,周双手掌怼住他下巴,笑骂,“别耍流氓。” 许乘退回去,瘪瘪嘴,商量问,“那抱一下行吗?” 周双又笑,故意逗他,“不行。” 只不过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倾上前去,钻进他怀里。 她脑袋一偏,左脸贴上他左脸,“许乘,要去压马路吗?” 停顿两秒,她又补充,“你背我,我给你讲故事。”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深夜的街道冷冷清清,偶尔三两辆赶路的车疾速驶过。 少年双手勾着两条细腿,脚步缓慢地走过街边一个又一个路灯。 周双趴在少年的背上,双手松垮垮地圈着他脖子。 她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那年她初一。 妈妈被同单位的几位领导轮\/奸。 那几位禽兽不仅拍下了妈妈受辱的全过程,还拿视频威胁她如果敢报警就把视频流出去,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故意提到周双和外婆,话里话外都在拿她们的性命做要挟。 妈妈在意名节,更在意女儿和母亲的安全,最后选择了沉默。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不知哪位禽兽将恶意剪辑过的视频发了出去,几分钟的视频只有妈妈露了脸,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公司。 有人眼尖认出视频里有领导的手。 传着传着,最后妈妈被传成了不要脸的贱人,大家都说她为了升职,不惜出卖色相勾引领导。 要么说人天生八卦呢,这件事没多久就传回了村里,甚至传到了周双的学校。 妈妈在村里被人指点,周双在学校被所谓的正义批判者霸凌。 周双和他们打了起来,怒吼解释妈妈不是这样的人,可他们不信,甚至辱骂得更起劲。 有一回,周双没忍住,将一个满嘴黄谣的男生打得头破血流。 结果最后是她妈妈上学校来给人道歉。 那天妈妈红着眼眶跟对方父母哈腰道歉的样子,以及千百学生对着母亲背影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周双记到现在。 再后来,那些人欺负再欺负周双,周双就由着他们欺负,她不想妈妈再来一次学校,受那般屈辱。 直至第二年,周双才知道妈妈并非完全在逃避,她忍辱负重,最后想办法拿到了完整的视频证据,将那几位禽兽告上了法庭。 坏人得到惩治,受害者得以正名。 本来是一件沉冤昭雪的幸事。 可是那些曾经碎嘴过的人,要么闭口不言道歉,要么继续事不关己地说三道四。 他们一个又一个问题轻飘飘地抛出来。 [为什么当时不说不告?这都过了大半年才站出来。] [是不是收钱了?钱没给到位所以又重新把事拿出来说?] [为什么就欺负她没欺负别人?肯定是她自己的问题。] [长那么漂亮也难怪别人惦记她,被盯上也是活该的。] [那张脸,哪个男人见了不犯浑?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她把自己打扮得太精致。] [嗐,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脏了就是脏了啊,也得亏她早就离了婚,不然就这事,没离也得离。] 思想尘封不说,还是非不分,一句比一句恶毒。 于是那年冬天,在新年到来的前一天,精神彻底被流言蜚语压垮的妈妈,选择了从公司大楼一跃而下。 死在了晚到一步的周双面前。 她留了一台手机,手机里的备忘录里有留言,让周双和外婆好好过日子。 妈妈死了,周双所有的忍让都变得没有意义。 她开始大闹。 村里谁再嚼舌根,她便冲到谁家里去,打砸发疯。 学校里曾经欺负过她的,她统统加倍奉还,因此她还一度成了学校里头人见人怕的“恶棍”。 后来不想让外婆担心,她也乖了一段时间。 但是你变乖了,就会有坏人蠢蠢欲动。 周双天生长着一副让人惊艳的皮囊,所以明里暗里喜欢她的男生其实真不少,其中就包括某位“姐头”看上的一位高年级学长。 “姐头”气不过,联合两位小姐妹,不知从哪弄来周双妈妈视频的一张截图,贴在了学校的光荣榜上。 那一次,周双将几人拖进工具房,要是门卫出现得再晚一点,救下的估计就不是遍体鳞伤的人,而是几具尸体。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学校的意思是开除周双,其他三人劝退。 后来周双班主任替她求情,说本来就是其他学生挑起的事端。 最后学校再三讨论,最后劝周双转学。 到了新学校,周双本来只想当个默默无闻的孤独者。 可是后来她认识了叶瑜珊。 叶瑜珊起初对她挺好,无意得知了她的过去,也不介意,还一脸愤怒地替她责骂那些人。 只是啊,这样一个朋友,最后竟也在背后向她捅刀子。 第100章 那拉个勾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携带厄运的灾星,周围人一个一个地死,我也总是遇上不好的事情,以至于后来我每再遇见一个人,尤其是好人,我都想躲得远远的。” 谁又知道,其实她从前也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子呢。 只不过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便对谁都带了些锋芒。 许乘停下脚步,沙哑的声音透着笃定,“周双,你不是灾星,认识你我很开心。” “我知道。”周双笑了下,美丽又带点未褪去的悲伤。 她抬起一路被许乘眼泪打得湿漉漉的双手,把衣袖扯到手背上,摸索着帮他擦掉眼底的泪痕。 随后将他脸微微掰向右侧,头歪在他肩上盯着他那颗眉尾痣,“许乘,故事讲完我就不难过了,你别太心疼。” 她话落,脑袋突然抬起,嘴巴凑过去亲在了他眼角上。 “你忘了你说的吗?未来有你,都会好的。” “我学不来别人那么矫情,也听不得太多安慰的话。” “你给我笑一个,我心情就能好。” 她这个亲亲偷袭得毫无征兆,许乘一下傻愣住,一直愣到她把那几句话讲完,他才眨眨眼,蓦地笑出声。 毕竟刚哭完,眼睛红着,连睫毛都还是微微湿,所以他这一笑,颇有种小孩破涕为笑的感觉,还挺滑稽。 周双没来由地跟着弯唇。 笑了会,她又说,“许乘,好看的。” 许乘偏头盯着她侧脸,“什么好看?” 周双指尖往他眉尾痣上一戳,“喜上眉梢。” 许乘微顿,随后唇角上扬,趁她不备偷袭了她的脸。 这回轮到周双愣住。 她眨眨眼,脸上被他亲过的那块皮肤,蓦地开始发热,很快扩散到整个脑袋。 周双回神抓乱他头发,随后边扭他嘴巴边骂他无赖。 许乘气得失笑吐槽,“什么人啊,这么双标,就准你偷亲我,不准我偷亲你。” 被一语中的,周双恼羞成怒地想从他背上挣扎下地。 许乘双手死死勾着她两条腿,就不给她下,气死她。 周双用臂弯锁他喉威胁。 许乘不在怕的,“有本事你就勒死我。” 闻言,周双真就发了力。 某人硬气不成,立马委屈碎碎念地控诉,“你勒死我吧勒死我吧,我就知道你说喜欢我是假的,你都不怕我疼,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也不在意我,周双,你果然是个混蛋,我就知道...” 周双:“...” 听不下去了,她一个大巴掌盖上去,呼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欠嘴。 两人一路打打扯扯,直到原路返回到了楼下,许乘才将周双放下来。 分别时,他拽住她衣袖,“我不想回去。” ? 周双浪漫过敏地怼他,“不回去你想在这喂蚊子?” 话落又眯起眼,“我不可能整夜收留你的,许乘你想都别想。” 许乘撇了下嘴。 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 只是有个事情,想要幼稚地确认一下,“那我明天过来,你还喜欢我吗?” 实在是有阴影了。 周双微微愣。 半晌,她点点头,“喜欢。” 话落又补充,“明天喜欢,后天也喜欢,以后都会喜欢。” 闻言,许乘嘴角微微一翘,眼底漾出笑意,“那拉个勾。” 他伸出手,四指收拢,尾指微弯。 “...”周双无语,“搞这么幼稚?” 许乘眉尾和下巴都往上扬,“不想拉钩的话,亲一下也不是不行。” “...” 周双伸手勾住他尾指,“看起来倒也没有很幼稚。” - 次日早上,许乘还真就过来了。 “我昨晚忘了提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进她出租房,他就开门见山地问她,“周又又,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答案没给我?” 周双立在原地愣了会。 她思索片刻,决定打一巴掌的同时给他点糖,让他不至于哭那么惨。 于是她上前,仰头贴上他微微低下的脸。 感觉对方在笑后,她才说,“许乘,我还不能答应你。” 某人笑脸立马垮下来,“为什么?” “其实邹老师上周找过我了,让我两别早恋。”也就是在他俩闹矛盾的那几天。 毕竟都已经闹那么明显了,哪怕是瞎子,都能感觉得出来他俩有情况。 邹晚棠倒是没有太在意他外甥,而是担心周双被他外甥影响,想着万一心态出现什么问题,最后高考考砸了可不好,关乎前程的事,可不是过家家闹着玩的。 什么毛病?他老子插完一脚,他老舅也要闹一闹。 许乘气急败坏,“他说让你别早恋你就不早恋?况且咱俩都成年了。” 周双看着他气,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心情还不错地轻飘飘说,“他以前帮过我,而且他一直挺关心我的,所以他的话我会听。” 许乘有些不乐意,睨着眼醋意乱飞,“周又又,我才是最关心你的那个吧,要说听话,你不该最听我的话吗?” 周双想也没想,“你的话有时不讲道理,我随便听听。” “...”许乘气死了。 他故意压着她跌进被窝,耍无赖地想亲她。 周双反应极快地一偏头,躲开了。 不过在某人气到瘪嘴之前,她又抬手勾着他脑袋往下,将他脸圈在了她颈窝里。 难得哄他两句,“好了,别闹脾气,等考完那天你问我,我考虑一下答应你。” “把‘考虑一下’去掉。”许乘给了个必须采纳的建议。 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洒得周双脖间痒痒的。 她下意识缩了一下,然后开口,“好。” 好? !!! 这不等于直接答应了吗!! 许乘有几秒愣,反应过来后,嘴角直接起飞。 哈哈哈哈哈,周又又果然还是爱我的。 他憋笑差点把自己憋死。 后来嗅着她脖间发丝的淡香,他没忍住张嘴,叼住她脖子上那么一块薄薄的软肉,用嘴唇轻磨着。 一时间,周双浑身神经都在麻。 过了会,她动了动手,想攥住他头发将他脑袋拽起。 可最后,那只手却只是嵌进他发丝间,揉了把。 她莫名弯唇无声地笑,由着他,纵着他,也宠着他,就是没推开他。 第101章 那我再撒个娇? 等某人终于在她脖颈间厮磨够了,周双才低低开口,“许乘,对不起。” 后者一下抬起头来,“对不起什么?” 他以为她为现在没能在一起的事道歉。 于是大方说,“我又不是不能等,你只要最后别突然来句拒绝我就行。” 可周双道歉的另有其事,“前段时间那样对你,你是不是难过得要死?” 许乘微愣。 很快顺杆往上爬地撇嘴开演,“嗯,心都碎了,你还故意嫌弃地对我皱眉,你都不知道我那会心都要碎成渣渣,太难受了周双,所以现在我得抱亿分钟才能让伤口愈合。” 他说着,手不安分地嵌到她后背,半条胳膊便将她细腰牢牢圈住。 “我猜你也难过得要死,我也让你抱亿分钟。”最后他总结,“咱俩加起来得抱两亿分钟。” 开始周双以为他说一分钟,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是亿分钟。 她下意识笑,“那不得抱着等死?” 两亿分钟那都多少年了,还不是抱到死? “...” 许乘一阵无语。 “周又又,你果然是浪漫过敏。” 他这么一说,周双觉得自己确实是。 她没忍住笑得更欢,直笑得胸膛阵阵起伏。 身上那件长袖衬衫本就宽松,纽扣也没系全,因为躺着,领口些微歪向一侧,大片左肩袒露。 许乘不经意低头看了眼,脑子有点发热。 没多久,周双笑容僵住,脸色一变,咬牙推他,“许乘!你给我滚开!” 因为他趴在她上方,身子相贴,她分明感受到他生理上的反应。 男生体重,加上周双胳膊活动范围受限,那一推没怎么推动他。 倒是许乘还算识趣,立马起身滑坐到地上,背对她靠着床沿。 他耳朵红成一片,“抱歉,不是故意的。” 话落又很实诚说,“但我承认错误,我没能管住它。” 周双已经不知该说什么。 她拉过枕头闷住自己涨红的脸。 后来她到桌子上抽了本物理习题册丢给他,有些凶地下达任务,“一个小时一张卷子,练速度,写不完午饭也别吃了,吃卷子吧。” 许乘脑子里蓦地闪过她当初讲的那句“辅导关系到此结束”,于是特欠地调侃,“不是说辅导结束?” 周双冷眼睨过来,“你写不写?” 某人秒怂,“写,写写写。” 他站起身,想到桌子那边做题。 周双瞥见他仍旧鼓鼓的裤子,丢过来一支笔,“坐回去。” “就在那写。”她不容商量的语气。 许乘委屈,但不敢言。 最后只得乖乖坐回地上。 过了会,他还是想再争取争取,于是装可怜,“在这写也不是不行,但你好歹给我张凳子吧?坐地上挺凉的。” 周双低头翻开自己准备做的习题册,半眼不瞧他,“凳子我砸了,现在就剩一张,我得坐,况且地板凉挺好,正好你冷静冷静。” “砸了?”无端端砸凳子干嘛,许乘不解。 “不然你以为昨晚抡人的凳子腿哪来的?” 许乘:“...”合着是因为救他。 别说,做题确实能让人冷静。 没写几道题,许乘又成了一个健健康康半点废料没有的好少年。 他手肘撑在床上,支着脑袋望向周双背影,“周又又,我现在已经冷静得不能再冷静了,能起来了吗?” 起不起来其实无所谓,主要是想待她身边。 周双手下那道题正解到一半,闻言头也没转,“你记性不好?不是讲了没有多余的椅子。” 许乘想了想,不修边幅地扬唇,“要不我坐你腿上答题?” 周双冷嗤,回头睨他,“我再手把手教你写字要不要?” 某人抿着笑,“我觉得可。” 周双板起脸,朝他扔了本草稿纸。 正正砸中他额头。 “哎、”许乘教育她,“一会把本子给摔烂了,浪费可耻啊我跟你说。” 周双冷笑,“没事,烂了我塞你嘴里,绝对不浪费。” 许乘捋平草稿纸上的褶皱,装得像个老医师,一本正经给她建议,“你这种情况得及时治疗,不然以后很有可能会发展成家暴。” 周双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以后是家暴还是对陌生人的故意伤害,还不一定。” 许乘一愣。 靠,意思是未来不一定当家人,还有可能当陌生人? 成功被戳中软肋后,他吓唬她,“周又又你别讲这种话刺激我,我怕我一会忍不住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例如强个吻什么的。” 周双半秒不迟疑,“那我就报警抓你。” “你舍不得。” “有种你就试,你看我舍不舍得。” 许乘不语。 过了会,他撇嘴,语气里带点可怜巴巴,“你舍不得。” 周双:“?” 周双:“...” 周双真是服了他,“拌嘴就拌嘴,别他妈卖萌装委屈。” “你不吃这套?”许乘:“那我再撒个娇?” “...”周双:“要点脸许乘。” 某人笑声细碎,他还真就不要这个脸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弯腰将习题册放到桌面,低沉声音落在她耳边,“周老师,这题不会,教教我?” 被他双臂圈起来的周双:“...” - 下午,许乘拽着周双早早回了师附。 他要把她桌椅搬回到自己身旁。 “好事乘双”的同桌身份必须锁死! 陈凡约了张子序打球,结果张子序才到校门,就突然被鸽,他只好骂骂咧咧地回课室。 一进班门,瞧见不久前才闹得鸡飞狗跳的两位大佬,如今正凑在一起“卿卿我我”,他大为震惊,“你俩...和好啦?” 那晚他带人赶到战区,结果晚了一步。 后来他联系两人,两人都说没事,但也没说和好了啊。 “周又又,我这道不会,这道也不会。”许乘刚转着笔虚心请教,就听见身后飘来的疑问。 他回头,扯起笑,“我俩一直都挺好。” “...”张子序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脸说这话,无情戳他痛处,“得了吧,前些天也不知谁一副凄凉堕落的失恋样。” 许乘更加不要脸:“不是我。” 周双:“...”啊对对对,是我。 张子序嫌弃地骂许乘脸皮厚,骂完想起什么,猛地坐到他前桌位置,整一个严肃认真脸,“不过乘哥,老实说,我那习题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题?” “卧槽!不是你?!难道真他妈见鬼了?!” 张子序拍着桌子激动,“就你搁酒吧醉生梦死那晚,我白天回到家,发现我新买的习题被写了几页,吓个半死。” 周双:“...” 许乘气笑,“怎么用词呢,什么叫醉生梦死,这词怪让人误会的。” 张子序:“那就换一下,痛不欲生?肝肠寸断?万念俱灰?” “...”许乘:“难为你了,会的词全都给用上。” 张子序不想讲其他,睁着大眼睛求证,“真不是你写的?” 虽然那天是醉了,但后半夜醒来的时候,许乘还是有些清醒的。 他有印象,是他做的。 当时想小拽姐想得厉害。 脑子一抽,便发疯写了几页题。 “不是我。”许乘否认,故意吓唬张子序。 “不会吧你别吓我,我瞧着像你的字。”怪就怪在他乘哥都醉成那样了,哪里有功夫去做题,张子序信了他的鬼话,“那包厢不会真有脏东西吧?关键被写的那四页,还他妈全答对了。” “全对?”许乘挑挑眉,一听全对,立马改口,“是我写的。” 他望向周双,笑嘻嘻地重申,“周又又,我全对,醉了也全对。” 他眉眼得意地扬起,简直满脸写着快夸我。 张子序:“?” 全程无语脸的周双:“...” 妈的,一个傻子,一个幼稚鬼。 她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两个人的。 第102章 许乘就是她的温暖 骆南出现在课室后,许乘往他位置瞥了好几回。 没多久便把人cue了出去。 “那些调查的人靠谱吗?别让人把事情传出去了。” 骆南说,“不会。” 许乘微拧的眉这才放松下来。 总之他不允许那些困扰周双的事情,哪天会突然再被提起。 她苦了这么多年,余生也该幸福快乐一点了。 “和好了?”虽然进门看到两人坐在一块,就猜到误会已解开,但骆南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嘴。 许乘眼底浮笑,“好了。” 骆南本想问他有没有把许家闹得鸡飞狗跳,后来想想,还是不要提那个人来膈应他了。 于是话到嘴边拐了个方向,“那事你怎么不自己查?” 许乘说,“你比较快。” 骆南:? 恰逢阮西经过,前后不了解地听了这么一句,回头一脸疑惑看着他俩。 骆南一时间有些无语。 总觉得那话有歧义,纠结要不要解释解释。 他还没出声,许乘也反应过来,先憋着笑冲阮西道,“不是那意思,这个快不是那个快。” 骆南:“...”妈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阮西:“?” 阮西还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照常走自己的路,只不过走着走着,突然脚步骤停,耳朵是肉眼可见地变红,后来又大快步往课室回去。 “...”骆南觉得她是彻底误会了,绷着冷脸盯向许乘。 后者还在那里憋笑,“对不住了兄弟,我也不是故意的。” 骆南咬牙,“据我所知,你许大少人脉挺广,完全可以比我更快。” 许乘:“啧,说这话,显得你骆大少斤斤计较了不是。” 重点是“更快”这个词。 许乘当然听得出来对方在报仇。 不过他并不太在意,依旧扯着风轻云淡的笑,“再者说人脉,你不就是我的人脉嘛。” 他当然想过自己找人查,不过就是担心许临山故意防着他,最后查到的是假真相。 阮西回到课室后门,正好周双起身打算去角落扔垃圾。 两人对视一眼,阮西下意识停在门口。 周双脚步拐了个方向,走过去,微微蹙眉,“脸怎么那么红,不舒服?” 阮西吞吞吐吐,脸更红了,最后指指身后方向,小小声说,“他们耍流氓。” 她说完,羞赧地钻进课室回了自己座位。 周双眯了下眼,站在那里盯着门外两人。 许乘抬眸看见她,笑容灿烂地冲她打招呼。 周双回了个冷脸,随后抬手将手上的空易拉罐往门框上一压,压成薄薄的一片。 警告意味十足。 许乘笑容一下僵住,微微抿着唇假笑,他嘴巴几乎不动地问旁边人,“兄弟,我是不是要完了,我怎么感觉小拽姐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 晚自习期间,周双被邹晚棠和校领导喊去一趟。 回来路上遇到王景辰,他手里抓着习题册,估计刚从科室问完题出来。 周双跟他不熟,所以没想着打招呼。 只不过掠过他身旁时,被他喊住。 王景辰也不拐弯抹角,拿出手机,直接翻了几张照片给她看。 是那晚许乘和那七八个人打架的照片。 当时王景辰家教结束,远远路过,把场面拍了下来。 周双问他什么意思。 对方直言,“我会举报他。” 只不过是举报许乘一个,还是连同眼前的女生一起举报,他还在考虑。 他现在就是在给她机会,如果她听劝,那么他就当那晚没看见她,如同现在给她看的照片一样,专门将有她的那几张摘出去。 可是周双不领他的情。 她眸色冷下来,盯着他看了几秒,“那晚我也在,举报的时候别落了我。” 很平静的敌对。 王景辰捏手机的手紧了紧,有些生气,“你就非得跟他混在一起吗?” 他看不惯许乘这样的玩世公子,从一开始就看不上。 周双跟他混在一起后,他更是厌恶他。 他觉得是许乘招惹了周双,是许乘将周双带入了歧途。 他更加不认为许乘会一直喜欢她,一直护她对她好。 他想救她。 也许方式有些卑劣,但他认为这也是正义。 “你跟他不一样,他那样的身家背景,无论做了什么都能全身而退,你能吗?” 这个质问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个很好的警醒。 但对周双来说,她只觉得是个笑话。 “世道于我而言,本就不是公道的,所以我为何还要去考虑那些条条框框,能退就退,不能退也就那样,我不在乎。” 她一无所有,她还在乎什么? 最严重也无非就是一条命的事。 世界天寒地冻,哪里有温暖她就去哪里。 许乘就是她的温暖。 别人都只会嘴上说说:我给你温暖。 可是许乘会直接帮她捂手,给她披衣服,再替她把暖炉点上。 王景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愈发难看。 他咬牙,“周双,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你家里人,他们把你送到这...” “我家里人早死光了。”周双打断他。 这句话把王景辰说得哑口无言,愣在那。 周双的神色说不上悲伤,但很冷漠,“别人的人生你又了解多少?别总是看见那么一两件事,就妄图批判所有。” “许乘的进步你们看不见,也不信,只攥着他从前的成绩不放。” “好事他没说,不代表他没做过。” “如果我说他会打架,是因为救了人,你信吗?” 周双问完又替对方回答,“你不信。” 王景辰从周双说家人都死光那刻开始,就没再说话,他张了张嘴,却挤不出一个字来。 下课铃已经响起,周双不想再跟他多言,“我只跟你说一次,许乘他很好,不管在你眼里他有多坏,在我眼里,他就是很好。” 周双走后,王景辰还攥着手机站在那里,他脸色恼羞到涨红,已经有点分不清是她太执迷不悟,还是自己太过偏见。 这个困惑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他回到家里,都没想明白。 他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翻看手机里的照片,犹豫是删掉,还是交给校方。 第103章 周又又可喜欢我了 “等等!”王冰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有些激动地摁住他要删除照片的手。 “给我看看。”她把手机抢过去,划拉放大。 没两秒,她指着照片里的许乘,语气突然变得更激动,“这不是昨天救了我的人吗,哥你认识?” “救你?”王景辰一愣,脑子里蓦地闪过周双说的话。 王冰夏拐到沙发坐下,“我昨天给奶奶送饭,回来路上被几个混混堵了,是他救的我,我当时太害怕,他让我走我就走了。” 回到家缓过那股害怕劲,她才反应过来应该找人帮忙,只是后来她带着人过去,那里已经没了他们的身影。 倒是瞧见巷子里有些血迹,今天一整天她都愧疚又担忧,害怕那是救她那人的血。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这些人都是冲他去的吗?是不是他为了救我招惹了这些人,被报复了?哥你当时在现场吗?他有没有事?” 王冰夏一连串的问题抛出,王景辰一个都还没来得及回答。 奶奶从门外进来听见,担忧问,“什么救你什么报复?” 于是王冰夏又把事情说了一遍,指着照片上某个人说就是他救了自己。 奶奶一眼认出来许乘,“这孩子啊...好孩子啊他。” “奶奶你也认识他?”兄妹俩同时开口。 奶奶点点头,说以前经常有不良少年在桥街路口,堵他们这些小摊贩要钱,许乘偶尔在附近上网,看到了都会帮着出头,被教训了几回,那些人就没敢来了。 “我们那条街卖菜的摊主都认识他。”奶奶拿过手机,仔细放大缩小地看,“经常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三个小伙子,不过我瞧着这里头没有。” - 次日早上,周双被阮西挖过去教她习题,许乘只好独守空座,摊着卷子拼命做题。 张子序骂他,“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卷,你现在已经能考五百多分了,要不歇会?让我追赶追赶。” 许乘哼声,“你懂啥,你的分数只为大学,老子的分数,除了大学,还有爱情。” 张子序:“...”妈的,这无处不在的狗粮。 为了怼他,张子序下意识脱口,“那你也用不着卷成这样,反正周姐看人又不只看成绩,我瞧着那姓王的学霸找周姐,周姐也没怎么搭理他。” 话都说完了,他才一愣,本能捂嘴。 就是这个捂嘴动作,才更让人误会。 许乘挑起眉来,“谁?姓王的?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撬墙角来了? 张子序支支吾吾,不打算说。 许乘往椅背上一靠,眼神都还没冷到底呢,张子序就怂到飞速开口,“昨晚。” 他昨晚打算去科室问习题,结果走到半途就瞧见了那两人。 隔得远,听不见他们聊啥。 但是气氛瞧着怪怪的,他也没好上前。 当然,回来后也没敢跟许乘说。 毕竟觉得这俩大佬才刚和好,不希望他们又因为什么误会再闹掰一次。 就是没想到自己这没把门的嘴,一不小心就给说出来了。 张子序找补地替周双说话,“周姐是肯定不会对不起你的,我猜八成是姓王的缠着她。” 后者一副看白痴的眼神,这他当然知道。 许乘在去找王景辰的路上,正好王景辰也来找他,两人中途碰上。 许乘准备好的警告级提醒还没来得及说呢,对方一句多谢,打得他猝不及防。 而且王景辰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上太多。 “哈?”许乘有些懵。 “多谢你救了我妹妹。” 王景辰语调诚恳,将自己妹妹的事说了,甚至还主动坦言自己先前想举报他的想法,不过现在知道了这些事,是肯定不会再这样做的,末尾还附带了句道歉,为自己从前的偏见道歉。 “什么谢啊道歉啊的就不必了。”许乘压根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一件事,“你不撬我墙角就行。” 话落他又笑笑,翘起的嘴角自信又得意,“不过撬也没事,你撬不动,周又又可喜欢我了。” 傲娇鬼,还顺带炫耀了一番。 王景辰:“...” 成功看见对方略黑下来的脸,许乘眉眼扬到起飞,双手环胸侧身倚到墙上,“别太羡慕,也别太吃醋。” 王景辰又是一阵无语。 片刻,他没搭理这位幼稚鬼,视线从他身旁掠过,看向他身后的人,“我是来谢人的,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所以没必要带着敌意看我,周双。 许乘闻声一回头,发现他同桌就站在不远处。 他笑嘻嘻走过去,故意说给某人听,“我这才出来一会,你就忍不住找我来了?别太黏我周又又。” 王景辰:“...” 周双:“...”对,使劲演,大家都是傻子。 许乘拉着她胳膊带她转了个身,往课室方向回。 周双想偏头看他。 他以为她想回头看王景辰。 于是抬手,五指捏在她头顶,把她脑袋抓正,“走了,不准看他。” 周双再次想偏头,又被他扭正。 “...”周双:“我是在看你。” 许乘闻言顿了下,手松开。 “那你多看看。”他舔着个笑脸凑过去。 下一秒,他挨了周双一掌。 原因是当众耍流氓。 - 周末,许乘趁许临山不在,回家跟许孟吃了顿饭。 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张椅子。 快要到周双楼下时,碰见和朋友约了附近见面的张子序。 张子序凑上来问他,“大街上的,你拎把椅子干嘛?” 许乘:“揍人。” 张子序大为震惊。 盯着椅子看了会,他脸上的震惊更甚,“不是等会,我没瞧错的话,这黄花梨吧?” 许乘轻飘飘抛来一句,“眼神还行。” “不是哥,黄花梨!本人不才,跟着我父亲大人学了点皮毛,我瞧这品相,你这椅子至少得二十万,你拿去揍人?!” 许乘:“有问题?” 张子序捂心口,天呐,真的有人不把钱当钱吗! “败家!”张子序恨铁不成钢。 许乘笑出声。 败家?呵,许临山做的那些腌臜事,拿他张椅子怎么了? 他早晚把他的家产败空! 张子序捶了会心口,还是觉得心痛,“乘哥你不会玩真的吧,真拿去抡人?对方谁啊,你拿这玩意儿去抡他,那不抬举他了吗,二十万,要多少棒球棍没有?” “老子就喜欢用钱砸人。” “你把钱折现砸我吧,我去帮你揍人。” “别白日做梦。”许乘丢下一句便走。 张子序跟在他身后。 他回头,“跟着我干嘛,不是约了朋友?” 张子序:“你不是去揍人吗,作为兄弟,我当然得帮忙啊。” 其实他就是想去看看,十来二十万的椅子,到底是怎么砸人的。 许乘:“不需要,别跟着。” 张子序:“那怎么行,对面几人?” “一人。”许乘停下来,嘴边扯笑,“而且这人只有老子自己能揍,你他妈敢动手试试?” 这下张子序再傻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才回怼,“如果这个人是周姐的话,你他妈不也是不敢动手。” 许乘:“???” 在许乘恼怒地飞起一脚时,张子序很有先见之明地一溜烟跑开。 边跑边笑,“妈的,扳回一局,好爽!” 终于也有人能他妈治得了乘哥了!周姐我敬你是条汉子! 远在出租屋的周双打了个喷嚏:“??” 第104章 你们自己没老婆吗,为什么要惦记我老婆 百日誓师大会当天,满操场红晃晃的人。 每个学生都穿了学校发的红t恤,脸上贴着“高考必胜”红色文字,手腕绑着“金榜题名”的红丝带,手里还攥着个小红旗。 乍一看,仿佛今天就是高考。 周双和许乘的脸贴,是两人相互替对方贴的,腕上的丝带,是相互替对方绑的。 大会开始前,所有人按班级排成一列纵队,每个班队伍最前边的那位学生,都举着一面大的红色旗帜。 十五班举旗的是许乘。 周双临时排在他身后,莫名其妙戳了下他背,“许乘,一会心别跳太狠,相信我做什么都可以。” 身前的人回过头来,笑容带着些无奈,“不是,学校到底交给你什么任务?总不能是什么高危表演吧?” 最近两周,她总是在自习时间被cue出去排练。 问她排练什么,她只说是表演,也没说啥表演。 周双笑笑,“不至于,领导又不傻,怎么可能让学生有危险,总之你相信我能办到就行。” 许乘挑着眉调侃,“该不会是让你去舞狮吧?” 往年师附的百日誓师,开场都是舞狮,看前方空地已经摆好的牛皮鼓,就知道今年也一样。 周双摇摇头,指了指前方临时搭建的架子平台,平台约莫一米五高,上方放着一个独立鼓。 舞狮她倒是会,升初中前,她跟武馆的师傅学过两三年舞狮,舞的还是狮头,只不过太久没碰这玩意儿了,要跟陌生人磨合还是会有点吃力,况且就她学的那点皮毛,哪比得上人家十多年的老师傅。 敲个鼓倒是没问题。 毕竟爷爷是醒狮鼓的爱好者,她刚学武那年,爷爷就已经抓着她的细胳膊细腿摁头教了。 她倒也没勉强,年纪小爱玩,玩儿得还挺乐乎。 学会之后,甚至还臭屁自大的要挑战爷爷。 结果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跟当时学武一样。 现在随便给她两根树杈,她都能把所有鼓点敲出来。 “那玩意儿,给你搭的?”许乘显然是没想到她还会打鼓,甚至校方还不惜给了她一个c位。 “嗯。”周双不咸不淡地应了声,随后把自己的手机放进他裤兜,“我该去准备了。” 别说许乘震惊,当周双爬上架子,身形板正地立在大鼓前,抓起两截鼓棍望向台下的时候。 台下几乎都喊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那不是周双吗!!” “她要打鼓吗?!!” “卧槽卧槽!谁懂啊!会打鼓的姐姐超帅的!!” “手机呢我手机呢,必须录下来!!” 周双今天绑了个半扎高马尾,马尾上还挑了两撮头发扎了两条小辫子,她皮肤白,红色上衣衬得她整个人神采奕奕。 学生队伍后方的邹晚棠,笑眯眯地背着手,挺着胸膛一脸自豪,仿佛班里学生受欢迎,他这个当班主任的,也顺带沾了光。 许乘嘴角扬笑,要不怎么说是舅舅和外甥呢,连自个豪都惊人地相似,别人夸的是周双,他和邹晚棠一样,比周双本人还骄傲。 就是吧,他不明白小拽姐击个鼓,为啥要把衣摆一侧绑起来。 露出的那节细白腰线,实在是晃眼。 私下给他看看就好了,怎么还带给全校看的。 不高兴,哼。许乘撇了下嘴。 舞狮表演就在大伙咋咋呼呼的哄闹声中开始。 开场的擂鼓是周双单独敲的,到了起狮部分,下方那几位老大哥才跟着一快起鼓。 其实台下的学生基本都看周双去了,没多少人真的看那两头醒狮。 尤其周双中途那一脸自然的抛鼓棍动作,简直把台下千百人帅炸。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高能部分的时候,周双突然搁下鼓棍,在大家错愣的目光中,抽出旁边的长枪,两步助跑直接从高台边沿空翻而下。 那一刻许乘心脏猛地收紧,终于明白小拽姐指的心跳别太狠是什么意思。 妈的,这么危险的动作,这不吓唬人吗。 同样的,也明白她为啥把宽松的衣摆绑起来。 他看过她的长棍,可以说是惊艳。 如今她舞起长枪来,妈的,更帅了。 两头红黄醒狮在身后踩高桩,周双在前头舞长枪,还有一群学生在那疯狂地“啊啊啊啊啊”。 “卧槽!我好爱今年的节目!” “我爱师附!我爱周双!!” “姐姐我要嫁给你!!” 许乘:“???”谁他妈喊的? 周双确实是有功底的,不仅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还贼有气势,整一副“长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模样。 尤其那招回马枪,居然真的能做到人未转,枪先到。 还有那一个扎枪,简直要扎到人心里去。 人群里的惊叹声更甚了。 “啊啊啊啊啊!我感觉书里清冷女将军的脸有了!!!” “她是怎么做到身轻如燕的同时,又能把动作耍得这么有力度的啊操!啊啊啊姐姐杀我!” 一片夸声中,时不时还夹带几句疯言疯语。 “草草草!我不要喜欢男生了!老娘从这一刻开始!只爱周双!” “双姐你也别喜欢男生了,当个帅t吧!!” “人漂亮,学习好,身材好,还会武!怎么会有这么腻害的姐姐啊!啊啊啊啊 啊老婆!!” 许乘耳尖,听到了旁边飘来的喊声。 他侧头到处看:????谁在喊我老婆??妈的!这些人想老婆想疯了吧,你们自己没老婆吗,为什么要惦记我老婆! 就在许乘骂骂咧咧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前方时,周双不知何时到了高桩后方。 她神色沉稳,眼神凌厉,长枪往右侧一划,起跑干脆利落地借着黄狮背部上桩,随后一路耍着花枪踩着高桩往前。 鼓点振奋人心,红狮横在后方两段长距离的高桩之间,周双借着红狮的背,起跳将长枪抛出,下一秒踩着最后一个高桩侧翻落地,再飞奔往前接住下落的长枪。 枪头挂着刚采下的“金榜题名”香囊。 这短短几秒的一串高危动作,看得众人噤声憋气。 许乘怀疑自己心脏要停了,恐惧到手都不自觉发颤。 妈的,誓个师还得他妈玩命的吗。 万一周又又踩岔摔下来,或者空翻失误,又或者长枪落地的时候砸到她,哪个都能伤不轻。 难怪她不告诉他表演细节。 他要是早知道,肯定不同意她去。 人群里不知谁先鼓掌大喊了一声“好”,下一秒,掌声如雷,喝彩喧天。 许乘却捏紧了手里的旗杆,心底的后怕愈升愈高,脸色愈来愈沉。 周双擦干脸上的汗,返回队伍。 按身高,她应该往后排,但瞧见某人黑成锅炭的脸色,她终是站到了他身后。 在他发怒之前,她手悄悄扯了下他后背衣服,“别生气,我没事,什么伤也没有。” 许乘回头盯着她,她脸热得粉红,额前的碎刘海汗湿得明显。 瞧她这样,他心里有再多的责备,这会也一句都出不了口。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关心问,“累不累?” 周双愣了半秒,“还好。” 许乘:“靠近我一点。” “?”周双没明白什么意思。 前方有领导在讲话,两边有不少迷妹在看她。 许乘笑了下,“偷偷的,脑袋靠我背上,歇一歇。” 周围太多人往这边看了,周双终究是没好意思顶风作案。 她脑袋没靠上去,但人几乎是贴着他的。 台上领导的致辞还没有结束,周双低低的解释响在许乘身后。 她说,“不怪领导,是我提议让他们把采锦囊这个环节交给我的。” 她把锦囊从兜里拿出来,塞到他兜里,“许乘,你一定会...金榜题名的。” 第105章 谁还不是个卷王啊 三月的第一个模拟考,阮西没再隐藏自己的实力,考出了年级十一的水平。 只比周双低两名。 骆南也是瞬间从年级五十跃升到了第十二。 某位人傻钱多的少爷,从上一次的520分考到了541分。 张子序在连熬了几个夜晚押题后,头一回分数超500,给他高兴得差点开香槟。 还有一些垫底渣渣们,不知是临近高考自己突然醒悟,还是被父母请私教摁头学,竟也进步不小。 十五班的平均分被几位学霸和大进步的渣渣们这么一拉,一下跻身到中等水平。 万年倒二的十三班成了倒一,他们班主任气到发飙,发数学答卷的的时候,直接在课室把几十张答卷扬了,白纸黑字飞得一地都是。 十五班成绩飞升这么一个焦点新闻,很快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这个班还从此成了大家口中一个神秘的组织。 大概是被同窗的进步刺激到了,这次模拟考后,十五班莫名出现一股“卷”的热潮。 张子序也不怕被许乘打死,在周双辅导他的时候,死皮赖脸来“蹭课”。 不过许乘也就是嘴上欠揍骂两句,行动上还是创了个群,把周双给他讲解的详细思路拍照或者录音下来,发上去分享。 这个群开始只有三五个人,后来全班都进了。 再后来,许乘觉得群还是有局限性。 既然大家都洗心革面想要学习。 他便出钱找人做了个网址。 除了可以在线视频讲解,还可以同时在线刷题,就跟封闭考试一样。 他把网址分享到了群里,谁想进去刷题都可以,按自己意愿。 张子序鬼点子多,避免纯刷题太过无聊,他提议了个“游戏”玩法。 所有参与刷题的人分成四个小组,最后总分高的那队有奖品,买奖品的钱他乘哥出。 当时的许乘:“???” 总分排倒一的自然也得来个惩罚,至于惩罚内容嘛,随机买盒大冒险的牌,等到了谢师宴那天,每人抽一张,抽到啥就必须完成啥,哪怕是让人冲到邹晚棠面前反说教五十条大道理,也得照做。 当然,除了队伍pk,还可以设置个人排名奖和进步奖。 许乘嘴上笑骂张子序太坑,专坑兄弟的钱,但转头还是让做网址的人多弄了个积分制度,也就是刷对的题自动按试题的得分积分,例如做对一道数学选择题,那就积5分。 这也算变相地同意了张子序的鬼点子。 其他人更是没意见。 为了养成自律的好习惯,大家商量着定了个集中刷题的时间。 周一到周四就定在晚上十点到十一点。 周五晚上是八点到十一点,周六全天,周日放假。 最开始,有人奔着奖励加入,有人觉得好玩,也有人是真的想学习。 但无一例外,一个月后,刷题已经成了每个人的习惯。 尤其还有几位大佬的在线辅导。 尝到进步的甜头后,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卷王”。 从线上卷到线下。 比如某个大课间,教室后两排,桌子上坐着一排人,椅子上也一排。 坐桌上的,人人拿着本子,姿态高傲。 坐椅子的,有人摸头,有人抓耳,有人胡渣都抠掉好几根,总之姿态各异,但共同点都是嘴里碎碎念。 邹晚棠路过瞧见,以为这是什么拜大佬情节,瞬间勃然大怒。 结果走近一听,在背英语作文例句? 再比如晚读前,大家总是凑到一起七嘴八舌。 邹晚棠以为他们在聚众玩什么游戏,结果挤进去一看,在讨论数学题? 还有一回,这学期唯一一次的劳动课,邹晚棠下楼视察劳动成果的时候,发现大家分拨两派,言语激烈地对骂。 他以为大家伙闹了什么矛盾,立马上前想准备劝架教育。 然而到了大伙跟前,到嘴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不得了,居然是在争论物理题的正确答案。 再一问,他外甥操着拽拽的语气,“那点卫生早搞完了。” 五月份的毕业照,年级大合照拍完后,十五班一堆人在草坪上围得方方正正。 邹晚棠心说,这回总不是在学习了吧,应该是什么新颖的班级合照路子。 他自信地走过去,正想说,“臭小子们,搞奇奇怪怪的合照居然不喊我。” 然而低头一瞧。 ??? 所有人都在看骆南拿树枝摆有关苯的实验方程式?? 邹晚棠立在风中,一时间竟不知该先迷惘还是先欣慰。 - 五月中下旬,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比起两个月多前,十五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进步。 众人开玩笑,让邹晚棠下晚自习后请他们喝饮料。 这群孩子最近的努力,邹晚棠都看在眼里,他们进步他也高兴,再者他也不差这点小钱,于是很爽快地依了他们。 结果课后一过来,才发现被骗了,这群臭小子准备了蛋糕给他过生日呢。 不知是感动,还是因为即将分别,邹晚棠笑着笑着,眼眶倒是笑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来。 许乘打趣他,“都四十的老大叔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邹晚棠那点哭意瞬没,拍着他胳膊嗔怪,“就你最沉稳!” 周遭一片欢乐笑声。 许乘也是笑了下,随后掏出火柴点蜡烛。 有几个同学跑去关门关灯。 大家喊邹晚棠许愿吹蜡烛。 邹晚棠还挺别扭,让大家不用整那些虚的,直接开蛋糕。 大家自然不肯。 于是邹晚棠说让全班一起闭眼许愿。 许乘挤出人群最外围,站到周双身边。 所有人都闭眼许愿时,他扬笑,凑到周双脸颊偷亲了一口。 周双一怔,猛睁眼看向他。 某人一点当众偷亲的尴尬都没有,眉眼恣意,笑得张扬。 周双自认不是什么颜控,却总能被他养眼的笑容挠中心脏。 望着他被烛火映得透亮的眼睛,其实她有点想回应他一个亲亲。 但又害怕大家突然睁眼看见。 于是她只小小声地说了句,“我喜欢你。” 前边某位女生听见她这话,睁大眼睛看过来,又在他俩黏稠的对视下扭回头去。 “草草草!我听见了什么!表白现场吗!天呐啊啊啊啊!!”女生此时的内心甚至比许乘还激动。 她一脸抿笑,简直快要把嘴抿僵。 如果不是邹晚棠在这,她一定会拉上几位八卦的姐妹,冲出去把这个齁死人的狗粮分享出来的! 第106章 可以和我谈恋爱了吗? 高考前三天开始放假。 5号那天,为了缓解压力,一群人相约去了某莲花基地采莲蓬。 摘到中途,在周双和阮西还在船头眺望哪里的莲蓬比较好时。 船尾的许乘,已经偷偷躲在兄弟们身后,拿随身携带的几张卷子,扎了个莲花莲蓬花束。 一下船,这人就眉眼飞扬地把花束塞到了周双怀里,“祝你好运‘莲莲’。” 张子序跟在身后坏笑了声,“我倒是想到另外的祝语。” “什么?”许乘下意识问。 “‘莲’生贵子,子孙满堂,哈哈哈哈...”张子序笑的时候,还戳了下莲蓬里的莲子,然后被周双踹了一脚。 陈凡嘲笑他活该。 阮西捧着骆南给的十一支莲花,看着这边的闹剧,笑弯了腰。 后来大家到廊桥上拍照。 中途周双收到尤佳发来的高考祝语,桥上木板也不脏,她直接盘腿坐下回复对方消息。 许乘见她坐,他也坐。 还抽了支莲蓬,剥了颗新鲜莲子给她吃。 周双说,“还行,挺清甜的。” 于是某人投喂属性全开,剥完了整支莲蓬的莲子。 剥一颗就往她手里塞一颗。 剥到最后一粒时,他顺手就喂到了她嘴里。 周双没多想,也礼尚往来地回喂了他一颗。 张子序立在一旁,有点看不下去,“啧,你俩要不要这么暧昧?” 许乘回了个挑衅的笑,“还有更暧昧的,你要看吗?” 他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捞过周双就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周双猛一愣,瞬间眯眼给他飞去一脚。 许被踹得侧翻在地。 这还没完,强行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张子序,扑上去就给了他一顿丧心病狂的毒打。 许乘装模作样向周双求救。 周双一脸淡然看戏,她收起手机,悠哉游哉吃着莲子,轻飘飘送上一句,“活该。” 甚至还在一旁提点张子序,往哪个位置揍比较疼。 许乘嘴一瘪,一边骂她心狠,一边躺在木板上茶里茶气地装哭,“不爱了,周又又你果然是不爱了!” 阮西和骆南坐在桥栏上乐呵呵地看戏。 陈凡趁机掏出手机录了个像。 然后把视频发到了拳击馆的群里。 【陈凡:@所有人,这就是你们平日里怕他怕到要死的老大。】 不到半分钟,群里消息叮叮咚咚地响。 【猛男1号:卧槽!什么情况,序哥要翻身做地主了吗!这么牛掰?!!序哥,受我一拜!![跪地膜拜表情包\/]】 【猛男2号:卧槽卧槽!这真是咱们不可一世的乘哥?不会是乘哥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除哥’吧?】 【猛男3号:@陈凡,这视频假的吧,合成的吧,换脸技术?趁乘哥还没发现,赶紧撤回还来得及,不然你小子得完,到时候咱哥几个可救不了你。】 【猛男4号:我不信地上哭哭啼啼的会是乘哥,这要真是乘哥,我直播吞拳套!】 【猛男5号:@许乘,老大,快出来辟谣,有人@陈凡 陷害你,要毁你狂拽不羁的形象。】 【猛男6号:@许乘,哥,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咱们现在就出发救你去。】 等许乘看到那堆成99+的消息时,陈凡早已经溜得远远的了,甚至还把自己的头像和昵称改成了张子序的。 主打就是一个浑水摸鱼、栽赃陷害! 开始许乘看着还挺气,但气着气着就笑了。 反正以后有了周双,自己也是这么个形象地位,没什么好丢人的。 他愿意丢这个人。 许乘大手一挥,诈尸般在群里甩了条消息。 【许乘:都别吵,等考完了,给你们安排位嫂子。】 这话一发出,这下手机响得更频,跟阎王催命一样,“叮”个不停。 许乘懒得去看那些消息,拽起周双去找阮西和骆南。 那对小情侣倒是会找景点。 在一片草坪,旁边是郁郁青青的大片狗尾巴草。 许乘打趣说让周双学着阮西摆个甜美可爱的动作,他给她拍张漂亮照。 周双嘴角抽了下。 她做不来。 但又不忍心打击某人当“摄影师”的热情。 于是她站到大片狗尾巴草前,抬手把鸭舌帽檐往下压了点,随后脸微抬,双手一抄裤兜,脑袋往侧稍一歪,帅气得跟个高冷男神似的。 许乘:“...” 没两秒,许乘把自己蠢笑了,“也对,这才是你的风格。” 照片拍完,周双顺手揪了两根狗尾巴草,合并一打结,做了个兔子递给许乘,“给你,拍照的费用。” 某人嘴角压不住,乐出声,“啧,这费用我超爱。” 他语调爽朗,一身阳光少年气。 周双没忍住跟着勾唇。 许乘但凡得点便宜都闲不住,他把“兔子”拿手里把玩一阵,又朝所有人炫耀了一圈,最后灵光一闪,将尾巴草的枝干绕成指环,递回给了周双。 只不过周双伸手还没接过。 他突然又拉住她手指,一脸自然毫无心机地直往她中指套,“我帮你试试,看尺寸合不合适。” 周双无语。 她看了眼被套进手指的“兔子”,又抬起眼皮看他,“许乘,不成熟没关系,但做人起码真诚一点。” 意思吐槽让他诚实点,想帮她戴戒指就直说,拐弯抹角耍心机算什么事。 她又没有不让。 许乘抓着她四指往上抬了抬,眼底笑意溢出,“我很真诚的。” 他不会随随便便给女孩子套戒指,哪怕是草戒指。 做了便是真心。 周双皮肤白,那抹绿色点缀在她手上,好看极了。 她拿出手机,对着手背拍了张照,后来把它设成了手机锁屏,一用便是好多年。 - 高考当天一早。 邹晚棠守在校门,和逐一到校的十五班学生说加油。 同学们也都上前跟他击掌,再嬉皮笑脸聊几句。 许乘过来要和他搭话的时候,邹晚棠瞅他一眼便甩甩手说,“你就甭跟我讲那些虚的了,找你想找的人去吧。” 许乘往他甩手的方向一看,看到了周双。 她散着发,立在一棵树下,和他对视。 许乘笑出声,拍拍邹晚棠肩膀,语重心长,“不错,懂事了。” 邹晚棠气到额筋微凸,“跟谁摆范呢,臭小子!” 许乘不修边幅地笑笑,走到周双身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就递来一节朱砂红绳,“帮个忙。” 许乘疑惑接过。 周双抬起双手,将散发蓄到脖子后,转身背对着他。 许乘瞬间了然,将红绳绕到她头发上,再打了两个结,“怎么想着用红绳绑发?” 周双自然搭话,“幸运色。” 她中考那会,奶奶就是这么用红绳帮她绑发的。 她当时也问过奶奶。 奶奶说,“鸿运当头。” - 最后一科考完,校门处也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 但所有的热闹都仿佛和许乘无关。 他一心只想找一个人。 当他高兴又激动地冲到和周双约定见面的地点时,却没见到想见的身影。 他以为她还没出来。 正想回头往校门处的人山人海瞅,却瞥见她立在侧方的广告牌下,歪头看着他笑。 那儿人少,没那么吵。 许乘飞奔过去,气未喘,话先出,“周又又,考完了,可以和我谈恋爱了吗?” 周双一怔,起唇无声笑,“你很想谈恋爱吗?” “当然。”某人大幅度点头,不修边幅地凑她耳边,“超想有个能名正言顺亲你的身份。” 话落他又直起身来,笑眼里满是认真,“所以,能当我女朋友吗?周双同学。” 周双微微抿笑。 和他对视两秒,她突然抬手将绑头发的红绳取下,绑到了他手腕上,“现在我是你的了。” 她话落扯住他衣领,猝不及防将人拉近,对着他唇亲了一下,像个宣示主权的领导者,“当然,你也是我的了,许乘。” 第107章 别担心,我会一直爱你。 许乘整个人傻愣了好一阵,才瞳孔放大地回神。 尝到甜糖的他,立马扣住她后脑想回亲,却被周双抬手怼住了脸。 他一脸委屈撇嘴,正想质问她为什么你能亲我,我不能亲你。 周双先低笑一声,抬眼示意他看身后,“那儿有双眼睛看着。” 许乘一回头,发现张子序站在不远处,左手抬起捂着脸,指缝又岔开,露出眼睛看着他们,右手举着手机盲目拍照。 许乘:“...(╯▔皿▔)╯!”妈的,又是这小子,忍他很久了。 张子序带着刺激却不失礼貌的微笑过来,防止他乘哥揍他,他站得还是有些距离,“我是想来提醒你俩,晚上的生日会别忘了来。” “知道。”许乘尾音抬得老高,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悦。 张子序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要完,于是也装上委屈,“你知道个屁,我要是不来提醒,我估计你都拉小嫂子约会去了吧,哪还记得兄弟生日的事。” 周双:?小嫂子? 周双:“...”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还是周姐中听一点。 某人倒是很喜欢这一声“小嫂子”。 他刚才还挎着的脸,现在笑得十分生动,“晚上给你送份大礼。” 张子序一愣,“卧槽真的?!” “球鞋?!”他眼睛睁老圆,像两颗星星眼。 “好歹是成人礼,志气大点。”许乘说话说一半,保留了点惊喜。 “序仔!” 张子序家里人在后方喊他。 他得先回家跟家里人过一波生日,夜晚场才是兄弟。 张子序离开前,一连给许乘送了三个飞吻,“乘哥我爱你!今晚给你俩留c位!” 碍事的人走了,许乘想要把刚刚没完成的事补上。 谁知侧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影。 上来就把他推开,自己站到了周双面前。 许乘一个踉跄站稳,回头正要骂人,就见他妹笑得跟朵花似的,朝周双伸手,“姐姐好,我叫许孟,是许乘妹妹。” 周双眉眼平静,回了个手,“你好,周双。”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她话里没有热情,但也不算很冷淡。 许乘咬了下牙,走到许孟身边,争宠似的,悄无声息地将她从周双面前挤开,“不是让你不用来?” 许孟撇嘴,对他挤自己很不满。 但到底没多计较。 算了,谁让今天他毕业他最大呢。 她笑着,古灵精怪眨眨眼,“毕业解放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替你高兴高兴呢。” 其实还夹带了那么点小心思,想来见见传说中她哥喜欢的女孩子。 果然比照片上还好看。 而且还酷酷的,她喜欢。 他哥是有点眼光的。 不过提到毕业,她猛想起落了东西在车上,“对了,差点忘了。” “双双姐你等我一下。”她朝周双丢下一句,便往回跑。 没多久又捧着两束鲜花过来。 一束笑容甜甜地送给周双,“毕业快乐双双姐。” 另一束没什么语气地塞她哥怀里,“还有你的,你也快乐。” 周双捧着花,有点愣,许孟一开始就准备了两束花,说明她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许乘笑出声,戳着许孟脑袋似夸似贬,“你还挺会来事。” 话落他又说,“过两年等你毕业,哥给你送一整车花。” “你说的,到时候别耍赖!”许孟估计高兴,下意识就挽了周双胳膊,“双双姐给我作证,到时候你要没送,我让双双姐揍你。” 周双和许乘对视一眼,眸底带起点点笑,点头像是应下了。 帮忙揍个人,她还是可以的。 许乘瞬间气到没脾气,小声吐槽自己挂着男朋友的身份,居然还得不到偏爱。 许孟这次来,其实还带着任务来的,接她哥回家吃顿饭。 她想把周双也叫上,但之前她爸做了那些过分的事,她猜周双短时间应该不想见到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开那个口。 毕竟毕业这么开心的事,还是不要提那些糟人心的事了。 许乘本来不太想回去,周双觉得他就算不想见父亲,也该回去陪陪妹妹,她看得出来,他兄妹俩感情挺好的。 于是她随口给劝了句,说反正张子序的生日会也没那么早,而且自己也打算回出租屋歇一下,还得洗个澡换身衣服什么的再出门。 - 张子序家里的宴会还没结束,在群里说自己估计得十点左右才能到场。 许乘晚八点就接周双出了门。 时间尚早,两人扣着十指在街上闲逛。 中途周双买了根一块钱的冰棍,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吃。 许乘没要,只看着她吃。 他侧着头,眸光一直落在她冻得发红的唇上。 周双察觉到了,手肘往他腰部戳了一记。 某人眼睛老实了点,随口找话题,问她考试发挥怎么样。 周双说稳定。 许乘露出标准的自豪脸,“稳了,我将会有一位清北女朋友。” 周双咬了一口冰,“还不一定,别高兴得太早。” 她反问,“你呢?” “我感觉的话,也是正常发挥吧。”许乘说这话时,脸在笑。 但语气里透着的那点失落,还是被周双捕捉到了。 她大概能猜到原因,但还是问了出来,“那怎么不开心?” 许乘安静了一阵,才盯着地面说,“咱俩都发挥正常,意味着要异地。” 毕竟那一百分的差距,就算是他发挥超常,也够不上她。 他抬起头来,“不过没关系,我挑离你最近的大学。” 周双嚼着嘴里的冰渣,沉默几秒,突然开玩笑,“要不我跟你走?” 许乘瞬间明白她话里意思。 他皱眉,很快展平,下一秒又皱起,又展平,忽地笑出声,“算了,异地也不是不行。” 夏夜的晚风很浅,带点白天未散去的余热。 周双斟酌好说辞,才开口。 “许乘,我不会为了你放弃好的学校,你更不要为了我而选择我附近那些不适合你的。”她侧头望向他,“咱俩宁愿周末坐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的车见上一面,也不要在前程面前委曲求全。” “许乘,你得志在万里。” 因为你有那个本领。 她笑笑,看着他眼睛,“别担心,我会一直爱你。” 许乘心被狠狠戳中。 他张嘴,“如果我能再努力点,多考点分就好了。” 周双抬手抓了把他头发,她才不允许他那么丧,“你已经很棒了,算是匹黑马。” 不到一年进步了三百分,不是黑马是什么。 许乘有点蔫,“还是不咋开心。” “开心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 周双笑笑,咬掉最后一口冰棍,勾手压下他脖子,亲上去,将冰度到了他嘴里,“西瓜味,挺甜的,应该够你开心一阵。” 许乘愣了下,笑成傻子。 他将冰激凌咬碎,扣住她脑袋想亲,周双故技重施,抬手怼在他下巴上,不如他意。 许乘扯笑,“撒手,快点,嘴里好冻,让我暖暖。” 周双:“大夏天的,冻点正好。” “我不要,我不扛冻。” “那你自己多砸吧几次嘴,能暖。” “我想来点快速的。” 许乘说完,拽掉她手,低头便咬上她的唇。 - 几分钟后,两道身影并排走在路上。 两人脸色都挺红。 周双是缺氧憋的。 许乘是高兴笑的。 周双侧眸睨他一眼,“许乘,伸舌头算什么事。” 身旁的人痞痞一笑,“说了嘴冰,想快速暖暖。” 周双:“...”这无赖耍得还挺清新脱俗。 路边有个自动贩售机,周双停下来想买瓶水。 emm......被他吸得有点渴。 她回头问他要不要来一瓶。 许乘想说要,后来又摇摇头。 周双没再管他,购了瓶,拧开灌了几口。 许乘见她喝完拧上盖子,还剩半瓶。 他小心思地盯着瓶子看,就差把“我想喝快主动给我”八个字写眼睛上了。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周双从他摇头那刻,就猜到了他的算盘,愣是故意晾着他。 最后还是许乘先忍不住,“周又又,我突然又觉得渴了,你分我两口呗。” 第108章 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个 灯光不怎么敞亮的小街道,不是必经之路的话,基本就没人走。 周双和许乘不一样,他俩现在除了闲就是闲,哪儿有路就往哪儿走,不计较终点。 周双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方才路上见到的一对父女,小孩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拿着风车,坐在爸爸的肩上,笑得很欢。 她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忽然停下脚步。 身边人跟着停,“怎么了?” 她开口,“累了。” 许乘以为她指感情累,吓得一怔,“不是吧,我这才当多久男朋友,你就累了?” “...”周双说,“腿累。” 某人松了口气,接着笑,“腿累啊,早说嘛。” 他在她跟前蹲下,拍拍肩膀,“来,上背。” 周双左手搭在他头顶,没有往他背上趴,而是绕到他前边,手往他耳侧下滑顺势勾住他脖子,随后坐在了他右侧肩头。 许乘一愣,歪起头来看她。 很快,他明白她的意思,啧了声,“你是懂享受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拽姐这么高冷的人,也喜欢这么幼稚的“举高高”。 他托着她稳稳起身,话里带笑,“就不怕我没抓稳你,让你摔下来?” “不会的。”周双很淡定,“你不会让我摔的。” 男儿的肩能扛责任,也能扛最爱。 都是宝贵的东西,他们比谁都珍视。 肩上的视野确实辽阔,周双甚至伸手就能摘到路边的绿化芒。 她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分心搭着许乘的闲聊。 后来回忆在某个年岁戛然而止。 她回头看看,发现许乘已经抬着她走出好长一截路。 担心他肩酸,周双搂紧他脖子,慢慢滑到他身前挂着。 熊抱的姿势暧昧又戳人。 许乘觉得这样好的气氛,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于是他脑袋凑前小鸡啄米般亲了她一口。 周双吐槽他嘴巴闲不住。 而他只是笑,“周又又,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个。” “嗯,只爱你一个。” 倒不是逗他开心,她是真这么想。 没人能比得上许乘,哪怕以后遇见再多惊艳的人,都比不过他。 许乘明显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笑得腰都微微往前弯,脸埋在她侧脸特稀罕地蹭。 周双被他蹭的有些痒,往后躲,脱口道,“那你也只能爱我一个。” 话落她自己先怔了下,怀疑被他传染了,竟也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来。 不过很快又觉得没什么,情侣之间你来我往的打情骂俏,很正常。 也省得他总是吐槽她浪漫过敏。 “那当然。”许乘眉眼飞起。 周双:“只能娶我一个。” 许乘:“嗯,只娶你。” 周双:“只能睡我一个。” 许乘猛停住脚步,愣了愣,笑出声,“不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双蹙眉,“怎么,这很难?” “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你胆儿挺大啊周又又,这才哪跟哪,你说睡不睡的。” 要不是她语气太过一本正经,他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周双无语,她反应过来了,“我说的是这辈子只能睡我一个,没叫你现在睡。”你倒是想得美。 “行行行,是我理解错误。”许乘没脾气地笑,“都只爱你了,当然只睡你一个。” 他又不是什么风流公子,更不是什么渣男,还搞朝三暮四那一套。 安静下来后,周双愈发觉得两人的对话幼稚。 她终止话题似的,像个粘人猴子一样,钻过他胳膊直接爬到他背上。 从肩头到怀里,又从怀里到背上,这小拽姐连地板都没挨一下。 许乘实在忍不住咂舌,“周又又,身手不错。” 周双说,“你体力也不错。” - 周双和许乘打车到江边的时候,大家也刚到。 除了他们平时常玩的五六人,张子序还喊了七八位共同好友。 原本订了酒吧包厢庆祝的。 但陈凡给买了一车烟花,说兄弟一生就一个成年礼,怎么着也得放个礼花才完整。 江附近有很大一片空地,来之前大家已经做过攻略,这儿可以放烟火。 张子序看着一箱箱被搬下来的烟花,差点没感动到痛哭流涕,他装模做样扯着陈凡衣袖抹眼睛,“兄弟,以后有我一碗粥,就有你两片咸菜,哪天咱俩要是走投无路了,我上街要饭养你。” “去去去,”陈凡嫌弃地推开他,一点寿星面子都不给,“什么叫走投无路,咒你自己好了,别咒我。” 众人一阵大笑。 腾空的烟花炸了半小时,陈凡去拆手持加特林,给每人手里派了一支。 大家排成一排,烟花飞出去散成漫天星河那一刻,众人齐声祝福张大寿星,“生日快乐!暴富脱单!” 暴不暴富张子序不知道,但许乘抛给他一串车钥匙那刻,他觉得这个生日过得太他妈值了。 妈的,百来万的车说送就送,这样的兄弟都是谁在处啊!哦,原来是他张子序!! 他突然觉得他乘哥前段时间随手拎给周姐那二十万的椅子不算什么了。 加特林烧完,还有相较温柔的手持喷泉烟花。 周双和阮西一人拿了俩,走离大家身边,到空旷的地方转着圈玩。 亮眼的“星光”不停围着自己闪烁那一刻,周双猜,或许这就是许乘嘴里的浪漫。 她忽然停下来,目光想去寻他身影,哪知一转身便跌入他满是笑意的眼睛。 她蓦地一怔,心跳漏了半拍。 烟花还在烧,许乘的眼睛跟喷出的花火一样亮。 那一刻,周双心底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 江边的烟花宴持续了一个小时。 大家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一点。 都是精力旺盛的年纪,男生们尤其闹腾,上来就撂膀子猜拳灌了不少酒。 周双虽然能喝,但阮西酒量不太好,她便在一旁陪着她聊天。 眼看马上十二点了,服务员才推着蛋糕进来,张子序估计怕大伙拿蛋糕砸他,说什么都要往洗手间里躲。 后来被陈凡联合另外两个男生,连哄带骗地给他拽了出来。 好在这群人虽闹腾,倒也不浪费,蛋糕在张子序许完愿后,还是好好地切来吃了,并没有成为他想象中的“攻击武器”。 蛋糕吃完,阮西家里来信息提醒她早点回家。 于是骆南提前道别,先带着阮西出了包厢。 十二点过半,周双也陆陆续续看着几个人离开,估计都是家里边催了。 剩下他们这些家里人不怎么管的,或者没家人管的,还留在这。 毕竟是张子序生辰,所以玩起游戏来,许乘基本都让着他,张子序后半段估计是有点酒精上头了,给许乘混了好几杯洋的。 周双在一旁看着,目光不移,始终落在许乘身上。 后来趁大家不注意,她倚到他肩膀,小声提醒他少喝点。 第109章 别走了,住这儿吧 酒喝多了不是想吐就是想放水,包厢的厕所里头有人,许乘只好到外边的洗手间。 他摇摇晃晃地出门,周双抬眼看着。 担心他醉倒在外头,她起身跟了出去。 走廊里的香水味很重,比起许乘身上的清香,周双觉得那浓重的味道劣质又呛鼻。 她迈快了几步走到他身侧,伸手扶了一把脚步虚浮的他。 许乘偏头,一看她就笑,“你也去洗手间?” 他发丝微微乱,双眸被酒精熏得泛红,莫名徒添了点点情迷意乱在里头。 周双愣了愣,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色令智昏。 后来她撇开眼,拙劣地掩盖自己的心动,“我来看着你,怕你死外头没人知道。” 许乘笑出声,看破不说破。 他抬手捏着她下巴把她脸转回来,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话里全是藏不住的傲慢与笑意,“我才刚交了女朋友,哪舍得死。” 有人路过,可能是觉得这两人长相惹眼,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遍。 许乘进了洗手间。 周双靠在外头暗道的墙上等他。 前边角落有对情侣,从她拐弯走过来那刻便在那里互啄,两张嘴巴跟上了胶水似的,从头到尾没分开过。 周双倒也没觉得尴尬,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事,她和许乘也做过了。 不过她也没有盯着别人亲昵的癖好。 她拿出手机低头看。 无聊刷了下微信,才发现许乘的头像变了。 换成了她的背影照。 照片是晚上在江边放烟花时拍的。 她右手拿着喷泉烟花边跑边转圈,胳膊抬起与肩同高,烟花筒向着后方,星星点点的烟花碎被风吹满她身后,许乘很幸运地抓拍到了这个唯美的画面。 他爱到什么程度呢。 除了头像,还有聊天背景,朋友圈背景以及手机锁屏,都换成了这张照片。 甚至一个小时前,他还用这张照片发了个官宣脱单的朋友圈,所有的微信好友里,独独屏蔽了许临山。 当时许临山正跟邹晚棠夫妻吃着夜宵,听他俩提起许乘发动态的事,啥也看不到的许临山当场气到脸黑。 周双还看着手机出神,身上突然趴过来一个人,软绵绵的,像没有骨头。 但又像刻意减着压她的重量,让她不至于被压得喘不上气。 “张子序那小子,调酒功夫是真差,这头痛后劲太不好受了。”许乘吐息沉沉,闭着眼皮将脸埋她脖侧的发丝里。 她晚上洗了头,是熟悉的香味,香得许乘怀疑自己又醉了几分。 周双把手机放进口袋,五指自然而然抬起,顺了顺他微乱的头发,“不喝了吧,回去跟他们说一声,然后我送你回去?” 安静了几秒。 回应她的是轻而浅的喘息声,以及落在她耳朵边的吻。 热气从她耳朵直蔓延到她脑袋神经。 周双搭他头上的手刚紧了一下,身后突然嵌进来一条胳膊,将她腰揽住。 他嘴巴从她耳郭移到她唇上,在接了比刚才角落那对男女更久的一个吻后,他才松开她,嘴巴若触若离地吐出一个“好”字。 - 许乘住的公寓在个高档小区,周双是第一次来。 好在这人不算醉得不省人事,还能堪堪站稳走路,也知道自己住哪栋哪层。 他住的虽是一室一厅,但面积挺大,至少八十平,只不过家具很少,客厅宽敞得能打羽毛球。 不过虽然空,但主体的白色装修风格,倒让房子看起来不算太清冷,而且收拾得出奇干净。 周双将人摔进沙发里,然后把冷气打开,又洗了杯子去给他倒了杯水。 她觉得她男朋友估计是真喜欢白色系,连净水机都是奶油白的。 许乘瘫在沙发上装死,手抬不动似的,眨着醉眼让她喂。 周双依着他。 他现在是醉狗,她不跟他计较。 大不了等他明天清醒了,她再抓他打一顿。 给他喂完水,周双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 她问他睡哪里,睡房间她就把他拖进去,嫌他自个酒味重想睡沙发,她就帮他拿张毯子,给他盖好然后走人。 许乘抬着眼皮看她一眼,猝不及防将她扯进怀里。 他声线动人,嗓子跟被烈酒辣哑了似的,“别走了,住这儿吧。” 怕她多想,他又补充,“你睡房间,我睡沙发。” 周双脑袋枕他肩上,没什么语调,“一身烟花味酒味,我得回去洗澡。” 虽然傍晚洗过了,但毕竟是夏天,几个小时玩下来,不再洗一次她睡不着。 许乘笑,这算什么事,“在这儿洗。” 周双:“没衣服。” “穿我的。”他顿了下,“睡衣穿我的,至于贴身的,我一会网上买了让跑腿送过来,再顺便买套洗漱用品。” 好家伙,都醉成狗了,逻辑还挺清晰。 周双没说话。 住哪儿她其实不在意,也不像别的女生害羞扭捏,更不担心他对自己动手动脚。 感情的事,她很看得开。 如果有衣服换的话,住这儿也不是不行。 许乘见她不吭声,以为她在考虑,于是接着洗脑说,“大半夜,我让你一个人回去?” 虽说是洗脑,但也是真心话。 确实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如果她非得回,那他也不勉强,只不过肯定会跟着,把人送到了再回来。 周双本来都要点头了,听他这么一问,又顺嘴答,“我能护好自己。” 许乘气极反笑。 这钢铁直的小拽姐,还真是油盐不进。 “我护不好自己。”他嘴一瘪,装起可怜来像模像样,“周又又,我醉得太厉害了,我怕没人看着我,我半夜迷迷糊糊爬窗户,这儿可是32层,万一失足摔下去,那得是稀巴烂啊。” 周双:“...” 最后周双在无赖湿漉漉却又清亮澄明的目光下,如他愿地点了头。 跑腿过来得半小时。 这段时间,许乘先去洗了个澡。 估计怕周双自己跑了,他每隔一分钟就张嘴喊她一次。 烦得周双踢门说,“要不我进去看着你洗?” 无赖开了条门缝,探出半颗满是泡泡的脑袋,笑得蔫坏,“也不是不行。” 周双差点以为他要把门整扇打开,吓得满脑发热,立马转过身去。 许乘笑声阵阵,把门关上。 他就是故意吓唬她,其实他还穿着衣服呢。 第110章 情侣睡衣 跑腿小哥把东西送到后,许乘带周双到卧室里挑睡衣。 卧室风格跟客厅一样,偏白色系。 整面墙宽的飘窗,窗帘是白纱加淡绿厚帘子。 书桌上方的墙壁,有块两米长的毛毡板,上边贴满了还没来得及撕下的错题,数学的、物理的、英语的...... 还有好些她给他写过的解题思路和重点笔记。 桌面上更是堆了好几沓习题册和卷子。 还有一叠厚厚的、带着褶皱,一看就知道是用过了的草稿纸。 这些都昭示着这个房间的主人,先前有多努力在提升自己。 许乘拉开衣柜,回头见她盯着墙发愣,开口喊她,“又又,你傻站那干嘛呢,过来挑衣服洗澡了,你不困?” 周双回神,走到衣柜前,第一眼看到的是中间那叠满整个格子的蓝白、黑白校服。 也太多了...起码几十套。 她偏头错愣看他,“那些...全是校服?” “嗯。” 许乘随口应了声,伸手去睡衣那格,随便拿了套休闲的短袖套装和一套真丝套装。 周双理解不了有钱人的思路,“你穿得过来吗?” 许乘笑笑,“平时老打架,容易脏,脏了来不及洗就换新的。” 但是过后也会把那些脏的洗干净放好,一件没扔。 “你很喜欢穿校服?”毕竟不管是上课还是放假,她都时常见他穿。 “我妈说我穿校服好看。”许乘话里无悲无喜,好像在陈述昨天听来的夸奖。 谁又知道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呢。 他把两套睡衣拎着给周双看,“你想穿t恤的还是衬衫?” 周双从他方才的话里回神,“都行。” 许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真丝衬衫,于是把右手同款但不同色的给了她。 很好,大家穿一样,跟穿情侣睡衣似的。 - 洗完澡,周双有点后悔方才说了“都行”这个词,原来男生的衬衫睡衣穿女生身上,这个“v”领口这么低的吗,第一颗纽扣都快扣到胸下。 要不是两边衣领有点折边,她里头的内衣都要露出来。 不过即便没露,某人的眼睛也是一下看直了。 他喊了她一声,骗她过去说有话同她讲,却在她走到沙发边那刻,将人拽到怀里再一翻身,把人禁锢在了软垫上。 周双被他拽得有些昏头转向,冷眼骂他,“你要死?” 许乘笑得混不吝,“不要死,要亲你。” 他向来直接,行动是,话也是。 周双实在再找不出骂他的词。 不过她也没机会骂,毕竟某人说完便直接张嘴咬住了她的唇。 他嘴里的酒精味依旧浓郁,顺着舌尖被带到她嘴里。 有了身份后,连亲昵他都比以前更放肆了些,傍晚的时候他手还算安分,现在就一整个流氓。 周双觉得这睡衣穿跟没穿没什么区别,反正他的手都在里头。 客厅的灯依旧亮堂,可气氛却从没有过的暧昧缱绻,她甚至怀疑是酒精作祟,让这人吻技高了不止一个度。 不过他也懂点到为止,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过分操作。 他松开她的时候,唇边挂着水光。 她的也是。 他视线从她双唇往上移,看着她微醺的眼睛笑了笑,抬手抹掉她唇上的水光,“进房间睡吧,被褥方才已经给你铺好了。” “晚安,许乘的女朋友。”话落他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下,然后拉着她坐起。 周双起身回房的时候,许乘正想开玩笑说怎么不给他留句晚安,她突然回头,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房间睡。 毕竟有床没必要睡沙发,她也不介意跟他躺一起。 许乘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挑着坏笑吓唬她,“邀我一块睡觉,你得知道你邀的不是男朋友,而是一头狼。” “...” 周双秒懂他的意思。 “忍不住?”她这话问得还挺认真。 认真到把许乘给逗笑了。 他表情蔫坏蔫坏的,手肘横撑在沙发背上支着脑袋,“忍得住...但管不住。” “...”周双头也不回,“那你还是在这喂蚊子吧。” - 早上醒来的时候,周双发现自己脑袋枕在许乘臂弯里,两人盖的同一张被子。 她愣了两秒,记忆才渐渐回笼。 后半夜她起来喝水,不放心他,便到外头看了眼,他人躺得不算太安分,右胳膊搭着额头,一条腿垂在沙发下,甚至身上的毯子也滑到了地板。 客厅的冷气一直开着,周双握了下他胳膊,一片冰凉,要不是他呼吸还在,她还以为他嗝屁了。 她捡起毯子给他盖上。 正想把他垂着的那条腿搬回沙发,他忽然睁开眼,睡眼惺忪地问她怎么还没睡,是不是认床睡不着。 周双说起来喝水,顿了下,又顺口再次喊他进房睡。 别他在这睡着睡着被子又掉,然后第二天起来她得到一个感冒的男朋友。 那会许乘应该挺困,也没讲什么,迷迷糊糊就跟着她回了房间,躺下的时候,两人挨着躺在床中央,他侧身把手搭在她腰间,搂着她睡。 如今醒来两人在床的右侧边沿,她翻了个身面对面靠在他怀里。 周双睡觉其实挺安分,一般不会挪位置,她怀疑自己是被他挤过来的。 有这么个睡觉爱乱动的对象,周双觉得以后他俩的床,得买3米宽。 - 假期的第三天,许乘把周双带到拳馆,介绍给了大家认识。 馆里除了几位专职教练,其余人都是许乘圈子里的朋友,大家有事没事来玩玩,都是这儿的常客,还有些性格合拍的会员,原是陌生人,在这儿打拳久了,也逐渐处成了朋友。 早早就听说许乘要带女朋友过来,一年都没来几回的霍文星,专门暂停旅行,赶回来瞧一眼。 霍文星是许乘初一开始就认识的朋友,这人也是个富家子弟,平日里戴个眼镜,文文弱弱,但性格挺闷骚,热爱诗与远方,爱好除了写文就是旅行。 趁周双跟其他人打招呼,霍文星凑到许乘身边,压声八卦,“老实说,嫂子是靠什么把你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拿下的?你小子不会是庸俗到贪图人家的美貌吧。” 许乘扬笑,“美貌算什么,那自然是用拳头拿下的。” 霍文星瞧了眼高瘦的周双,开玩笑道,“哪种拳,小拳拳锤你胸口那种?” 许乘觉得他这话不好笑。 想给他一脚。 后来想想,又扬唇,“你可以试试,她今天来就是想感受一下打拳的,一会你上台跟她比一场。” 霍文星一怔,连连摆手,“不敢,嫂子来的,我怎敢僭越。” 乘哥的人啊,他怎么敢受她的小拳拳。 “没事,我准了。”许乘说得一本正经,“正好她头一回来,我想找个人给她练练手,赶巧这里你最菜鸡,你放水也能放得真实点。” 霍文星:“这不对吧,找最好的跟她练,她输了才不至于太丢人,我这种菜鸡跟她打,如果都一下把她撂倒的话,岂不是很伤她自尊?” “男女怎么能一样呢,你一个男生撂倒她一个女生,那不是很正常的吗。”许乘张嘴就来,瞎扯的本事炉火纯青,“而且我一会就跟她说你是这里打拳最好的,她如果侥幸赢了你,她开心我也不用受罪去哄她,万一她输了,也不会觉得自尊心受损。” 他语速挺快,霍文星都被他绕得有点分析不过来。 第111章 气氛都到这了 霍文星脑子转了会,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不是,你到底是不是真爱啊,怎么话里话外都想找人撂你女朋友的?你不心疼?” “不心疼。”许乘语气认真,说得跟真的似的,“她性格太傲了,而且最近讲话太招人烦,正好借这个机会,挫挫她锐气。而且我都说了,她万一赢了,肯定开心,我不用受罪哄她,这样皆大欢喜,倘若她输了就当挫锐气嘛。” 霍文星还是不理解,“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啊你们,怎么感觉跟仇人似的,她一好姑娘,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渣男,我说你啊,要不是真喜欢人家,就别糟践人家,放人家一条生路吧。” “行,你打完这场,我考虑考虑。”许乘已经到旁边拿了副拳套,递给他时顺带强调,“记得,稍微放一下水。” 霍文星最后是被赶鸭子上架推上擂台的。 许乘推完他,转身又走到周双身边,拿了护具边帮她穿戴边说,“我台上那朋友,拳术一流,听说你身手不错,非得跟你过两招,你一会尽全力打。” “开始他可能会让你两招,这是他惯用的技巧,你别被他骗收手了,按你正常的节奏来就行。”怕她中途心慈手软,他又轻飘飘地刺激了句,“你输了也没事,毕竟他是我们馆里最强的。” 周双是那种迎难而上的性格,男朋友越说台上的人强,她便越想要挑战挑战。 只不过在霍文星被她撂得满地找牙之后,她跳下擂台接过许乘递来的水,“他真是这里最好的?” 她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许乘憋着笑,“可能他今天状态不太好。” 周双:“...我看起来是那种很好骗的傻子吗?” 那人明明连上回一起打架的小邱都不如。 许乘不说话,笑容满满的用毛巾帮她擦汗。 另一头,霍文星被人架下台,瘫在休息板上,他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侧头看了眼对着周双一脸宠溺笑的许乘,霍文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指的说话招人烦的人是他,想挫的也是他的锐气。 操!这哥们什么时候也学会腹黑这一套了! 霍文星两臂往下一垂,满脸生无可恋,欲哭无泪。 妈的,姓许的还真是有了对象就忘了兄弟。 果然对象是真爱,兄弟是烂菜。 他今天就不该来找虐,好好旅他的行,感受美好的大自然不好吗。 见过周双实力的张子序陈凡还有小邱,三人姗姗来迟,见霍文星死尸一样瘫在休息板上,好奇凑过去问他咋回事。 被旁边的人告知原因后,张子序差点没把天花板笑塌,“操,霍少你咋想的啊,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单挑我周姐!?你想提前退休躺医院了是吧,哈哈哈哈...” 霍文星:“...”他妈的交友不慎啊,一个两个不是骗我下坑就是落井下石,妈的,这个垃圾人间不待也罢! - 霍文星那就是给他个教训,自己的女朋友当然得自己来切磋,除了专业教练,许乘才舍不得周双再跟别的人在台上交流。 这几天,他闲着无事都会带她过来玩玩。 也是在这里,周双才发现这人真正的实力,从前的小打小闹果然都是他在让着她,她虽然练散打的时间比他多几年,但力量方面,她远远不及他。 霍文星这种小白她可以轻松撂下,但许乘这种老油条,她如果不靠天时地利人和的智取,也不靠别的武术技巧,是很难从他身上占到便宜的。 别说占不到他便宜,在一大早拳馆还没营业,所有人都还没来的时候,他还会在台上占她便宜。 当然,他这个“占便宜”,不是技术上的,是流氓上的。 周双和他对战都是短裤加背心,那线条完美的腿踢向他时,他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能精准用臂弯勾住,这时候周双再想收回腿已经晚了,而这人通常的做法,不是挑腿摔她,而是将她拽过来,再抱着她后仰躺台上,然后一个翻身把她压身下。 倘若周双太蒙圈来不及反击,他甚至还会趁机亲上那么一两口。 总之怎么心机怎么来。 还有,她紧身背心下露的那节马甲线,在台上已经被他有意无意抱了无数遍。 不过同样的招数用的次数多了,周双也摸出了那么点规律。 在今天他还想占她便宜的时候,周双利索反击,夹颈摔摔得不过瘾,后来又跳他身上给他来了个剪头杀,她掰他胳膊的时候一点情面都不留,真心给他痛得放声求饶,甚至还打感情牌地喊她女朋友。 周双受不了他的撒娇,不然还能再惩罚他一会。 她走下台,坐到墙边的软包长凳上喝水。 过了会,许乘摘了拳套,过来岔开膝盖就面对面往她腿上坐,整个人弓着背,下巴枕她肩头上。 周双一阵无语,抬手推他,“许乘,起开,重死了。” 某人一笑,“那换你在上?” 他话落,手勾着她腰一翻身,换他坐到了长凳上,而她坐到了他双腿上。 周双睨他,“耍流氓?” 话也是,动作也是。 许乘嘴角微挑,似笑非笑说,“陌生人才叫耍流氓,小情侣那该叫调情。” 话落,他目光移到她嘴唇,笑容多了些狡黠,“又又,你看气氛都到这了,不亲一个说不过去吧?” “别蹬鼻子上脸。”周双骂了句,然后想后退站起身。 许乘把她腰背捞得紧紧的,不让她动。 他嘴巴往前凑,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我就要。” 接着就堵住了她的唇。 无论亲之前周双多凶,亲上之后,她都只会回应而没有半点反抗。 也没什么好反抗的,她只是习惯跟他拌嘴,又不是不喜欢他亲她。 两人穿的本就少,加上刚练完拳出了一层汗。 周遭空气粘腻得暧昧不清。 一记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周双脑袋退开来,抬手抹了下嘴巴然后嘲笑他,“你该去解决一下人生大事了菜狗。” 因为坐他腿上,她已经感受到老半天了。 某人嘴边带笑,眼底情绪浓烈,“我要没反应那才叫菜狗。” 话落没两秒,他又咬着她耳朵调侃逗她,“要不你让我开开荤?” 周双语调平静,“要不我让你脑袋开开瓢?” “你好血腥周又又。” “你好流氓许小乘。” 许乘笑了下,扣着她脑袋,嘴巴又往她唇上凑,“不开荤也行,那再亲会。” 第112章 填报志愿 高考后的暑假很长,而且不用再做那些解不完的题海。 周双接了个高一生的家教,一小时两百,每天三小时。 许乘听说后,本想让她不用做这个兼职,她缺钱他可以给她,要什么他也给她买。 但是想想,这话她肯定不爱听,于是又调笑说,“那你以前辅导我,一天三百岂不是亏了?” 然后许乘说什么都要给她补钱,怕补太多她不收,便只一次性补了五万二。 周双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那笔钱,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许久,然后骂了句神经。 许乘就笑,逗她的眼神里全是坏,“我就是神经,神经的人做什么事都不违法,现在我这个神经病要对你这个小可爱下手了。” 周双刚愣了一下,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压在了书桌上强吻。 家教周双还是继续做,白天没事的时候也写写文。 在许乘给她转了五万二的次日,她账户里又多了一万。 是三个月前她参加了一个关于“社会现实”题材的全国征文比赛,拿了个首奖,奖金一万。 那篇文章她写了两万多字,大概是因为自己见识过那种“现实”,只熬了三个夜晚就写了下来,然后一个字没修文便投了出去。 本来她没想着拿奖的,不过是那时候刚经历了一些事,又恰好看到这个征文,便想通过文字来抒发一下,倒是没想到这文章竟然能从一轮初赛两轮复赛中脱颖而出。 不过她的写文功底确实有,这两年她投出的几十篇文学投稿,被征用发表的就超半数。 这次拿奖后,甚至有周刊的编辑主动联系她,希望能和她签份长期的合约。 不过这个周刊的条件不怎么友好,他们需要她笔下所有的文章,说白了就是签她这个人。 其实这个周双还能理解。 但对方还表明每个月必须完成多少任务量,而且必要时候,需要根据他们所给的题材和想法去撰写。 也就是说,一旦合约签了,就代表她将失去自由,沦为一个需要准时准期交稿的机器。 周双不喜欢被约束。 她拒绝了这个高薪青睐。 她按自己的节奏继续写东西。 许乘去报名考驾照的时候,把周双也拉上了。 刚加入成年人队列没多久的张子序也要考,不过防止狗粮影响他发挥,他不想跟这对小情侣一起,于是自己报了另外的驾校。 高考成绩出来后,填报志愿那天,大家约出来聚了个餐。 一见面,张子序就对着小情侣大惊小怪地喊了声卧槽,“最近太阳那么毒,你们练车怎么没变黑?!” 许乘望着被晒黑一个度的他,一点面子不给地嘲笑了阵,才说,“我俩晚上练。” 陈凡从门外走进来,“练什么?” 周双答了句,“练车。” “晚上练的车?”陈凡这声疑问像嘀咕,坐下后又突然靠到张子序身旁小声问,“冒昧问一下,你们聊的是正经车吗?不会是幼儿园的车吧?” 这话被对面俩耳尖的人听了去。 许乘当即在桌底下踢了陈凡一脚。 周双看过来的眸眼沉了沉,盯得陈凡一阵心慌,后悔自己嘴欠。 “活该。”张子序在一旁捶腿大笑,“你也有今天啊小凡凡。” 吵闹间,阮西和骆南一同推门进来。 这两人一个白裙子,一个白衬衫,长相也是一等一,般配得很。 人齐了,大家便开始点东西吃。 张子序挺会来事,开席便举着酒杯起身。 “首先,恭喜咱们周姐考出年级第5、省99名的好成绩,有幸提前被q大挖走!其次!”他声音提得老高,还学着校领导那股范停顿了一下,只不过那股范儿没持续两秒,便嬉皮笑脸地望向许乘,“乘哥你打算报哪里?” 许乘下意识看了眼周双,眸底笑意很浓,“北工商。” 说来好笑,他考了587,比小拽姐少99分,虽然差距很大,但这差的分数还挺浪漫的。 “我看看。”张子序拿起手机便打开了地图,没一会说,“可以啊乘哥,你还挺会挑,离周姐就一个半小时车程。” 许乘笑笑不说话。 那当然得好好挑,他不仅好好挑,甚至考完第二天就已经自己估分仔仔细细查过一遍首都的学校了。 正好他打算读经管,这个学校还是挺合适他的。 周双对此也没话说,只用笑容表示他这个决定做得不错。 张子序问完他乘哥,又转头去问另一对小情侣,“你俩呢?” “复旦。”阮西和骆南同时开口,又同时相视一笑。 “妥。”张子序竖了个拇指。 陈凡插一嘴说,“按以往的分数线,我看你们两个的成绩应该没问题,指定能录上。” 陈凡说完,张子序又接上话头,“不过我说你俩是不是掐着分数来考的?一个663,一个665,就差两分,也是够有缘的。” 阮西笑笑,她和骆南分数接近她能猜到,但没想到这家伙最后比她考高两分,毕竟最后几次模拟考,她一直都是比他高分的那个。 “你呢?”问题终于到了陈凡身上。 “我?”陈凡往椅背上一靠,“我就不走远了,第一志愿冲一下咱省内那所名牌。” 陈凡陈凡,其实一点也不平凡,这几人里头除了周双,就数他一直稳定在600分以上。 许乘给周双碗里夹了块肉,抬眼看张子序,“问一圈了,你自己咧?” “唉——”后者突然长叹了口气。 他憋着难过说,“我这个菜鸡,随便找个野鸡大学上上得了。” 许乘扯笑,“少装。” 陈凡也是无情戳穿他那点拙劣的演技,“虽然够不上一本,但起码二本里有一半是可以随你挑的。” 张子序一下装不下去了,气极反笑,“好歹我是咱们里头考最差的,你们让我抒抒情怎么了。” 话落他又摆手,“算了,这个分数我也是知足的,比我当初预估分还高了8分呢,8这个数字好啊,我以后一定发财!” 他说发财的时候,嘴巴张老大,笑得像个傻比。 大家听了也都笑。 第113章 姐姐今天好美 周双和许乘拿到驾照那一天,也是录取结果出来的日子。 大家都如愿去了自己第一志愿的学校。 七月底,周双账户又进来三笔钱。 一笔是为期四十天的家教费用,两万四。 一笔是五月份投出去的两篇杂志稿的稿费,八百块。 最后一笔是考上q大,师附给的奖金,二十万。 收到二十万的这天,还有一件不可忽略的事。 许乘外公邹承德旅行结束回国,喊许乘和许孟吃饭,还让许乘把周双也带上。 说起这个外公,许乘发朋友圈官宣当天他就看到了消息,当即高兴得包了个大红包,让国内的邹晚棠转交给周双。 之后邹晚棠把红包给了许乘,许乘再给周双,但周双没好意思收。 邹承德后来也觉得是自己太过热情了,估计把小姑娘吓到。 所以这次见面他不给钱,给礼物。 这趟旅行给许孟带了多少手信,就同样地给周双也准备了一份。 什么都没得到的许乘,在一旁气笑,“合着就她俩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呗。” 他还故作小心眼地凑周双身边耳语,“你看,老爷子喜欢你,现在他有你就忘了我这个亲外孙了。” 他其实是想告诉她,外公认可她,也喜欢她。 周双明白,她不傻,看得出来老人家眼底的喜悦是真的。 老爷子见她第一面就开玩笑地提到一句似曾相识,其实周双第一眼看到他,也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亲切感。 可能是他面慈吧,慈祥的老人家都亲切。 邹承德说外孙,“你多大个人了还要什么手信,想要啥自己买。” 许乘想说你未来外孙媳妇跟我一样大,后来又只是无奈地笑,什么都没讲。 邹承德见他气得差不多了,才小顽皮地让人把他那份手信拿出来。 这回换许乘笑话他,“邹老同志,你多大个人了,还玩这招。” 邹承德朗声笑,满是岁月的脸温暖又明亮,还有点与稳重外表不符的小可爱。 许孟也是乐出声,凑过来告诉周双,“别惊讶,其实他俩只要凑一起,心理年龄相加就不会超三岁,这种小把戏我都看几百回了,他俩都演不腻。” 周双一下子知道许乘的性格是遗传谁的了。 她浅浅弯着唇,看着温馨又幽默的一家子,突然有点想外婆。 可能相爱的人就是有那么点奇特的心电感应,许乘脸上挂笑和外公聊着天,桌下的手却伸过来握住周双掌心,还轻轻捏了下,像在安抚什么。 周双眸子侧移看了他一眼,心底有点暖。 其实她不难过,只是正常思念。 老爷子是真心喜欢周双,喜欢到连双标都放在明面上。 他看见许乘手上那些伤疤,严肃地嗔怪他是不是又出去和人打架了。 转眼看见周双腕背上也有伤疤,立刻拧眉心疼地问她怎么弄的,问她那时候疼不疼。 许乘彻底觉得自己失宠。 他正气笑着,又听闻邹承德提到周双右掌那些疤,瞬间笑容全无。 他垂眼看向周双,当初的画面扑面而来,时隔大半年,依旧扑得他自责又心疼。 周双也下意识偏头看许乘。 对上他那略带沮丧的眸子,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很快回头对邹承德笑,“没事,我自己不小心弄的,现在已经不痛了,那时候的感觉,也早就记不起了。” 前半段是说给邹承德听的,后半段是说给许乘听的。 不痛了,别自责。 而且本就是她心甘情愿的。 - 八月到来,众人半月前提交的签证审批下来了。 许乘说要带周双去冰岛看北极燕鸥。 阮西听说他们要去冰岛,也心动地拉上骆南,其实去哪里无所谓,她主要也想多跟周双待一会,毕竟开学后就很少机会见面。 出发前两天,阮西单独拉周双出门逛街。 某品牌店里,阮西试完口红色号,也挑了支让周双试。 周双抹过润唇膏,但口红还是头一回涂。 最后在阮西亮闪闪的目光下,她望向镜中的自己,也有那么一刻被自己惊艳到。 已经准备结账了,路过墨镜架,阮西又把一眼相中的墨镜挂周双耳朵上,接着后退了点,左看右看,笑着点头,“好看!合适你,这墨镜我送你了,冰岛的夏天基本都是白昼呢,正好用得上。” 周双说不用,“许乘已经买了。” 还是情侣款。 但是阮西不管,她非要给她买,说是可以轮着戴。 周双再次婉拒的话还没出口,手机铃声响起,是许乘打来的。 他跟骆南在一块,说是看时间差不多了,来接她们去吃晚饭。 阮西趁她接电话,麻溜拿着东西去结账,墨镜两千块,加上她送周双的几支口红,一共三千九,她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好像付出去的是三块九一样。 出门口的时候,周双正盘算着要回什么礼给阮西。 一抬头,对上远处男朋友投来的目光。 许乘的眼里明显有惊喜。 阮西一见骆南就笑,小跑着过去挽他手。 许乘走过来,停在周双跟前,目光灼灼带着笑意凑她耳边。 “姐姐今天好美。” “也很帅。” 他嗓音低低透着热忱,像故意勾引人。 周双耳朵麻了一瞬。 她今天穿了件露脐的黑色修身背心,腿上的深灰工装裤,一路长到后鞋跟。 她昨天还去把长发剪了,剪回了去年的锁骨狼尾。 短一点好打理。 这一身帅姐装扮,她皮肤又白,抹上阮西给她挑的红茶棕口红,再配上她一脸清冷的表情,像个名副其实的御姐。 也不怪他调侃喊她姐姐。 吃完饭,两位男朋友各自开车送自家女朋友回去。 中途周双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风轻云淡道,“许乘,我认得路。” 这不是回她出租屋的路,分明是去他公寓的道。 许乘挺直接,“去我那,今晚跟我一块睡。” 周双脑袋懒懒散散地歪在车窗,“睡你那我会失身吗?” 许乘愣了下,噗笑出声,觉得她是真敢说。 “不会。”顿了下,他又扬着坏笑逗她,“不过要是喝点酒,可能会。” 回到楼下,路过公寓大门他却不进去,故意拉着她往别的地方走。 周双问他去哪。 许乘:“便利店。” 周双:“买什么?” 许乘:“买酒。” 周双想起他在车上调侃的话,骂骂咧咧甩开他的手往回走。 许乘笑得尤其开心,进了大门都还在逗她,“不买也没关系,家里冰箱还有好多。” 周双回头踢了他一脚,随后抬胳膊夹住他脑袋,将他往电梯那边拖。 许乘还在笑。 两人打打闹闹一直到进家门。 只是门一关,周双就被某人压在了墙上亲。 不做可以,总得捞点油水。 第114章 我是爱你 八月的第五天,两对小情侣一同飞往了冰火之国。 这一行,周双不仅看到了十岁那年在电视上见过的北极燕鸥,还在观鲸船上近距离瞧见了跃出水面的座头鲸。 斯奈山半岛的草帽山,栖息的海豹,以及呆萌的海鹦鹉,还有远远看去像撒了一层霜的苔原,通通都让周双记忆深刻。 除此之外,路上成片成片的鲁冰花让她惊艳。 间歇泉汹涌而出时,带起的白雾像人间仙境。 黄金瀑布和斯科加大瀑布在阳光下折射的彩虹,让人觉得所有的美好都会如约而至。 还有数十米高的赛里雅兰瀑布,以及在秘密瀑布的岩壁圈抬头往上看,令渺小的周双有种坐井观天的错觉。 要说所有景点里周双最爱的,那应该是黑沙滩上的飞机残骸,向来喜欢看恶劣天气的她,就爱这种世界末日的孤寂氛围感。 为此,许乘还调侃以后要是自己死了,也要让后代将他墓地搞成“灾难片”氛围。 死了都要让他老婆爱他。 周双听罢,当着另一对情侣的面,反手就朝他脑袋劈了一掌,骂他有病。 年纪轻轻就提死,不是有病是什么。 只是骂完,周双又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也总跟死过不去。 于是拿他胸膛撞自己额头,也骂了自己一句有病。 四个人里头,其实只有周双是第一次来冰岛,所以她压根什么攻略都不用做,另外三人可以直接当她向导。 尤其是许乘,恨不得带她看遍所有鬼斧神工的自然风光。 他带她看她想看的,也带她感受她已经好多年没再有过的惬意生活。 漫长的白昼、午夜的太阳、白里透蓝的冰川、光芒耀眼的钻石沙滩、常年温暖的蓝湖温泉......还有震撼到让人失语的火山。 提到火山,在行程的最后两天,正好赶上一次火山喷发,四个人预约了一架直升机,在高空上往下看,火红的岩浆滚滚飞溅,像涌动爆发的血脉。 尤其当飞机倾斜转弯的刺激感袭来,周双下意识紧拽许乘手心,她望着底下的熔岩,再次感叹大自然的震撼。 返程前一晚,几人根据网上的预测,热忱地待在外头追极光。 结果等了一晚上,极光没看到,倒是在凌晨三点,在回酒店经过海边的时候,很惊喜地看到临近天亮的超美月色。 最后一天基本就是窝在民宿里补眠。 周双闭眼之前随口感叹没看到极光,有点可惜。 许乘翻身撑在她上方,眉眼里全是宠笑,“没关系,冬天咱们再来,肯定能看到,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陪你。” 他话落,脑袋往下凑,和她接了一个比从前任何时刻都要温柔缠绵的吻。 白天才刚惋惜完,结果当晚在返程的飞机上,周双就看到了六色齐全的极光盛宴。 她甚至都要怀疑是老天爷在弥补她这几年所遭受的苦难。 或许从遇见许乘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在逐渐脱离苦难走向幸运了。 在拉着许乘激动到说不出话的那瞬间,周双突然又想起到达冰岛首都的第一天,在壮观的哈尔格林姆斯教堂前,许乘拉着她的手,坚定说,“周双,我会一直喜欢你。” 那时候她望着神圣不容玷污的教堂,回了他一句,“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许乘。” 年少的承诺轻狂且不知天高地厚,但那份张扬而纯粹的心,真的会让人记住很多年。 - 为期两周的旅途结束后,没几天便是开学的日子。 因为周双租的房子已经到期,也不打算续租,旅行回来的第二天就搬到了许乘公寓暂住。 她8月25号报到,29号到9月20号军训。 许乘开学和军训都比她晚一天。 这样挺好,他可以先送她去报到。 两人大部分的行李已经提前邮去了学校,剩下一些不方便邮寄的,出发前一晚才收拾好。 24号一早,吃完早餐。 许乘走到检查行李的周双跟前,张开双臂,“马上分开了,多抱会?” 周双盖上行李箱,站起来。 望着他不达眼底的笑容,她知道他在不舍。 其实她也挺不舍。 所以她睁着漂亮的眉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还有时间,要睡一觉吗?” 许乘微怔,调笑着反问,“哪种睡?” 周双没接话,只仰头去亲他,搂住他的同时,手也往他衣服里头伸。 哪种睡,已经意味明显。 许乘整个人僵了好几秒,才压住她手,然后笑出声,“别乱放火,小心一会真办了你。” 周双听他用这种调侃的语调说话,就知道他只是讲讲。 她往后退了一步,故意嘲笑他,“许乘,你是怂包。” 怂包捏着她嘴巴将她拽回来亲,不过只短暂地亲了那么一秒。 他说,“我是爱你。” 他当然很想睡,但又好舍不得。 好不容易谈来的女朋友,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怎么舍得这么快就欺负她。 连蜜桃都知道等成熟了才能吃。 - 飞机十二点起飞,三点左右落地。 在帝都机场,许乘找到提前托人买好的车,送周双到她学校,路上还买了些生活用品。 周双的寝室在校园北部,3人间。 她到的时候,其中一个床位已经放了东西,但人不在。 不忍女朋友爬上爬下太累,许乘独自跟着志愿者下楼,去帮她取先前寄过来的行李,然后让她在寝室坐着休息会。 其实她寄的东西也不算多,就俩行李箱,所以也没跟他拗,但她在寝室也没闲着,接了些水擦洗桌柜和床铺。 擦到中途,那位室友回来了。 室友扎着青春靓丽的麻花辫,比周双矮五六厘米,她穿一件长衬衫搭背带裤,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和一边酒窝,特别甜。 “你好,我叫徐妙竹,来自淮城,你也是物理一班的吗?” 这是她和周双搭的第一句话。 周双愣了下,“我是化工系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我叫周双,从南城来。” 可能是最近受许孟影响,周双对这种甜甜又俏皮的女孩子印象还蛮好,所以她从前对陌生人那种冷漠疏离感,此时不自觉就收敛了不少。 徐妙竹也是明显愣了下,很快又笑,“看来咱们是混寝啊。” 她话多热情,没两秒就又弹出一个问题,“你是家里人陪着过来吗?” 周双一顿,想说不是。 话到嘴边,“嗯。” 现在对她来说,许乘就是她的家人,所以说她是家里人陪着过来的,这话也没错。 第115章 我在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可能是觉得周双会反问,徐妙竹先自己回答了,“我家里人没送我,不过我跟我男朋友一块来的,他也是物理系,我俩青梅竹马。” 她提到男朋友的时候,眼睛都笑弯,光听语气都能听出来她很爱她男朋友。 周双笑笑,由衷祝福这对一起长大的学霸情侣。 对方既然都提男朋友了,她也顺势说,“我也是,我男朋友送我来,但不是青梅竹马,也不在咱们校。” 徐妙竹哇塞一声,“所以你刚刚指的家人,其实就是你男朋友?” 周双刚点完头。 门口传来敲门声。 某位男朋友立在门边,左右手分别一个行李箱,右边的行李箱还挂着个塑料袋,里头沉沉装着几瓶饮料。 虽然不知周双室友们什么时候来,但他在楼下给自己和周双买的时候,依旧顺手给她室友们也买上了。 他脸上带着笑,见有别的女生在,便没有直接进,而是出声询问,“我能进吗?” “我男朋友。”周双介绍的时候看向徐妙竹,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徐妙竹第一反应是凑周双旁边激动耳语,“哇塞,你男朋友好帅啊,比我家那位帅多了!” 随后才热情地说让他进。 今天寝室楼没那么多规矩,到处都是帮忙抬行李的家属。 - 许乘帮周双整理好一切,又带她到外头吃了饭,才准备去自己的学校。 当时天已经黑下来,他把周双送到离寝室最近的下车点。 下车前,他侧头双眼带笑定定看她,“周双,我是你家人?” 当时她跟室友聊天的后半段,他都听到了。 周双不答反问,“你不是?” “当然是。”他一秒应答,抬手捞过她脑袋亲她。 过了会,他贴着她嘴唇低声,“我一会就走了,要想我。” 周双往后退回座椅上,“不想。” 她就是故意气他,当作是他刚刚接吻时手不安分的惩罚。 某人脸一下垮下来,“这句我不爱听,你重新说,说一个字的。” “好”字也行,“想”字也行。 周双:“不。” 许乘:“...” 某人像个受了挫的小傲娇,歪到车窗那侧不看她,独自生闷气。 周双笑出声,“你在干嘛?” 许乘:“我在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周双:“那我要怎样哄?” 许乘:“你自己想。” 于是周双想了想,解开安全带,拉门准备下车,“那我先回寝室了,你自己冷静一下。” 某人猛扭过脸来拽住她,“周双,你敢走!” 他满脸的气愤和委屈。 周双素养和笑点都很高,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看着他成功被自己气到即将撒泼的脸,她笑出声,很快双手顺势攀上他脖子亲他,“许乘,你真的跟个小孩似的,又幼稚又小心眼,还非得作天作地让人哄。” 关键还挺好哄。 一个吻就能让他臭烘烘的脸重新笑到起飞。 “谁让我女朋友宠我呢。”他还挺骄傲,“我就知道,我那超爱我的女朋友指定会哄我。” 他跟周双一起下了车,把她送到寝室楼下,看着她进了大门,才离开。 - 开学典礼之后,很快便是军训。 军训头天的下午,周双在去集合的路上捡了个漂亮女生。 女生同样穿着军训服,她倒在路边角落,身子歪歪靠着路牌铁杆,人还醒着,脸很红但唇是苍白的。 周双赶上前询问,女生说自己好像中暑了。 虽然此时是大太阳,但其实也没有热到走几步就中暑的地步,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周双也没再多想,军训区域有个临时搭建的医务点,她背起人便往那边走。 路上遇到不少人,有些男生听闻情况便说换他们来背。 但已经没几步路了,周双体力也还够,就没将女生给他们。 可能是下午的军训还没开始,医务点里头人不多,角落有个静静往脚踝抹药酒的女生,另一侧椅子上也坐着个穿军训服的女生,女生跟前站着位黑衬衫男生。 周双背着人进来,里边的人都下意识抬头往这看。 她刚把人放下,医生还没上前,椅子上的女生先诧异开口,“苏禾?你怎么了?” 苏禾就是周双背过来的人,她和说话的女生是同个寝室。 苏禾大概是难受,只看了眼声源方向,啥也没应便将脸歪向一侧靠着旁边桌子。 周双喘着气,对上前的医生道,“估计是中暑了。” 医生查看苏禾情况的时候,那对男女已经来到了周双身旁。 “苏禾,没想到你也中暑了,我刚也是头晕恶心不舒服,好在路上遇到咱们系的白学长,他送我过来。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太娇弱,随便晒晒太阳就中暑呢,现在你也...” 女生声音带点不自然的夹,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周双没看出她哪里有病态,倒是觉得她在其他病人面前喋喋不休的样子有点吵,不自觉皱起眉,正想让她闭一下嘴。 男生看了眼周双,随后目光移到女生身上,先开了口,“你要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可以先回去集合。” 因为这话,周双下意识看了男生一眼。 男生正好也看向她,还对她勾唇笑了下。 像礼貌的笑,却又像透着点浪荡意味。 周双莫名将他的笑和沈十安当初的浪荡笑重合,于是很无感地偏开视线,低头去看苏禾。 女生当众吃瘪,有点不悦地撇嘴,下一秒又突然坐到苏禾边上,跟医生说自己好像还是有点晕。 周双一秒洞察她那点拙劣的小伎俩,但看破不说破,只是没想到在人才云集的地方,也会碰到这样的人。 果然,成绩与三观并不是全都挂钩。 - 因为苏禾的事情,周双集合迟到了。 教官是个严厉的,当即就罚她做二十个俯卧撑。 而且这教官还挺会拉仇恨,罚她的同时,让其余人原地休息。 迟到便是迟到,周双也没打算为自己辩解,趴下便一口气完成了二十个标准的俯卧撑。 惹得身后那群人惊叹连连,甚至连教官都有点意外。 周双做最后几个的时候,白景维从旁边岔道路过,一眼便猜到她因迟到被罚了。 他走过来,问过教官后,帮着解释了两句。 第116章 我又不缺对象 教官眉一挑,看看帅得一塌糊涂的白景维,又看看面容美如玉的周双,以为两人有情况,以为白景维是来撒谎为她说情的。 白景维是q大出了名的京圈少爷,有钱、人还帅,去年他刚踏进q大校门,就成了新晋校草。 他所到之处,总能引起不小范围的轰动。 从他方才一路走来所伴随的哗然声,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周双所在的三连,同样响着窸窣的议论。 教官回头吼了一句,“让你们休息没让你们讲话!” 然后便下马威地让所有人起立站军姿。 整顿好队伍,教官才意味深长地冲白景维问,“我怎么相信你说的?” 白景维像是笑了下,“你可以去医务点问。” 教官又挑眉,背对着身后那批站军姿的,“为什么帮她?” 白景维似笑非笑,“学长为学妹解释事实,我认为是件很正常且合理的事,况且,助人为乐是我本人优点之一。” 教官没憋住笑,像是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语调里有几分八卦意味,“你俩该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这话整个三连都听到了,霎时间,个个睁着大眼睛看向周双,又因为在站军姿,完全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都憋着吃瓜的激动劲,憋得难受。 周双自然也听得真切。 教官没发话让她归队,她此时还站在方才做俯卧撑的地方,“报告!不是。” 她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白景维看过来。 教官也回头,“没问你。” 只是末了又突然反问,“这么着急否认,心虚不成?” 刚做完俯卧撑的原因,周双脸色热得有点红,但眉眼清冷,字字认真,“报告,罚我可以,但是请教官不要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这是有关名声的问题。” 教官没想到这同学还挺伶牙俐齿。 不过她说得有道理。 他也是因为事关熟人,聊起天来才一时忘了场合和分寸。 “行了,我就是诈诈你们,归队吧。”他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让周双归队后,又冲全体喊,“都站好了啊,别乱动。” 这会白景维已经转身离开。 教官装模做样地往旁边树荫下走,其实是特意跟在白景维身边。 确定身后的方队听不见声后,教官低咳两声,一改严肃的表情,调侃道,“我们三连这女同学,你小子该不会是看上了吧?” 是的,他俩认识。 这教官去年就带过白景维,而且还是白景维好哥们的亲哥。 后来一起出去玩儿的次数多了,关系也有几分铁。 白景维懒得解释,张嘴就怼,“有你什么事。” 行,大少没否认,那便八九不离十。教官这样想。 开玩笑试探,“没我事,那我可随便找由头罚她了。” “不正之风。”白景维停下来哼了声,大义灭亲道,“等着,明儿我就去举报你。” 教官就笑,“这么上心,还说没看上。” 他语气挺欠,要不是身后一群人看着,白景维就踢他了,“滚回去带你的队。” 教官回来后,正儿八经地带着方队操练了一遍。 因着白景维,他对周双多了几分留意。 这姑娘确实不错,有长相,还不娇弱,体能甚至比好些软趴趴的男生要好不少,单这一方面他就很欣赏。 后来散开来休息的时候,他坐到周双边上,状似随意地搭话,“经常健身锻炼?” “嗯。”不是训练时刻,周双答话也就不喊报告。 “底子不错。”教官不吝夸奖,训练之余,他脸上没了严肃,倒像是位平易近人的学长,“带军训这两年,我还是头一回碰见体能这么好的女生,实在难得。” 周双不苟同他话里暗藏的观点,语调淡淡道,“不奇怪,不管男女,都可以有力量。” 教官微愣,然后笑,“行,你有道理。” 后来他还想八卦她跟白景维到底什么关系,不过周双打了报告去了洗手间,聊天就此终结。 此时此刻,帝都另一个学校。 许乘今天还没开始军训。 下午领了军训服,他拿回寝室洗了晾。 之后便没什么事,索性早点去食堂吃晚饭。 开学不过才几天,他这位北工商的新晋校草,被人要微信已经被要到麻木。 不过每回他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比如现在,他吃着饭,抬头看了眼递来二维码的女生。 “不好意思,有对象,不加。”拒绝的话明了简短。 女生走后,许乘低头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他想找女朋友聊天,但这个点她应该还在训练。 虽然觉得她军训期间手机应该会静音,但万一她忘了呢。 于是他没有直接给她发消息,而是跑到她最近一条朋友圈底下留言。 殊不知他发的内容,曾经赞过或者评论过周双这条动态的共同好友,都会收到提醒。 最先循着红点提示跑上去看的,是张子序。 为此他大为不解。 也直接在评论底下问他俩什么情况,有话不私下聊,跑上边来撒什么狗粮,还问他们是不是在玩什么情趣。 许乘看着那条长评回复,笑着回了句“确实是夫妻情趣,你不懂”。 他刚搁下手机,突然又有位女生朝他过来。 不过这次的女生没打招呼,直接就在他对面位置落座。 许乘下意识抬了下头,对上杜颖初托腮的笑脸。 他眼底有那么点惊诧,“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在这上学啊。”杜颖初说,“本小姐一来就被人挂表白墙挂好几天,你没瞧见?” 许乘:“我看那玩意儿干啥,我又不缺对象。” “哟哟哟,上来就撒狗粮。”杜颖初表情酸得挺夸张。 话落又说,“不过也是,要我有那么个漂亮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再留意别的桃花。” 暑假那会,其实杜颖初有在大街上见过许乘和周双一回。 那时候正值晌午,太阳挺烈,当然,那天风也挺大,周双头上的帽子被风吹掉,许乘捡起来帮她戴上,还顺势掰过她脸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 当时杜颖初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确实漂亮,许乘选她不选自己,她没觉得冤。 许乘总觉得她那话怪怪的,什么叫要她有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 妈的,这女的不会跟阮西一样,看上他未来媳妇了吧。 杜颖初不知他心中上演的狗血剧,只是指指他跟前的饭,“这么久不见,能同个学校说明咱俩有缘,你这顿饭我请了。” 第117章 不会,我有男朋友 许乘:“你没吃过食堂?付了钱才拿饭的大姐。” 大你妹的姐!老娘比你小半岁! 杜颖初心底这么骂,脸上却依旧强迫自己挂着黄鼠狼的笑。 许乘看出来她有事相求了,“有事说,没事就坐远点,我看大家都挺误会的。” 学校新晋的校花校草坐一块,没人八卦误会就怪。 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堪比明星的八卦现场了。 “帮我个忙?”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杜颖初也不拐弯抹角,“闻愈安是不是你寝室的?我想追他。” “谁?闻愈安?”许乘刚进嘴的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世界这么小的吗? 曾经喜欢过他的女生,如今喜欢他室友。 杜颖初早猜到他会惊讶,可就是那么巧,她人生第二个喜欢的男生,跟第一个同寝室,是她自己都会觉得狗血的程度,“你帮我打探打探,他生日什么时候,都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样性格长相的女生...” 她话还没说完,许乘突然朝门口方向招手,“闻愈安,过来。” 杜颖初一回头,“卧槽!” 她喊声不大,但人比较激动,下意识站起来时甚至还磕到了椅子角。 看了门口的闻愈安一眼,她又立马回头瞪许乘。 这小子都这么直接的吗?!难不成他追他女朋友时,也是这般直球的?! 杜颖初想张嘴骂他,奈何闻愈安已经快走到边上。 以至于她最后只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大家闺秀般微笑坐下。 闻愈安刚和许乘打了下招呼,还没来得及说别的。 许乘突然从口袋掏了张饭卡递给他,“这女同学捡你饭卡了,你赶紧谢谢人家。” “我吃饱了,你们聊。”话落许乘捧起餐盘直接开溜。 徒留一站一坐的两人,大眼对小眼。 闻愈安剪着利索的寸头,长相干净,一如他理得井井有条没有褶皱的衬衫,“我记得我饭卡应该是放在寝室,你是怎么捡到的?” 怎么捡到的?那她哪知道啊,她压根没捡过。 事实上是闻愈安今早收拾桌面,将一部分东西暂放许乘桌子上,后来搬回去的时候落了饭卡,许乘拿的时候也没留意名字,以为是自己的,后来准备刷卡才发现拿错了,最后用了手机付款。 “那什么,”杜颖初试图编一个理由,“风刮下来的?” 话落,她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太荒唐,十级妖风都未必能把饭卡从室内吹到楼下。 于是她快速转移话题,“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头一回捡人饭卡,说明咱俩有缘,认识认识?” 她其实是想表示自己没有提前留意他。 然而话一出口就显得她像个智障。 闻愈安平淡反问,“你不是捡了我饭卡?不是根据上边的名字找来的?” 杜颖初笑容僵住了。 “我的意思是,”她卡半天想不到一句可以圆场的话,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 闻愈安:“?” - 军训过后,周双黑了些,但对比其他人,她依旧白得亮眼,况且她从小肤质就好,即便被晒黑,半个冬天便又能白回去。 军训结束的第二天,周双寝室终于来了第三个人,是苏禾。 褪去那身略降颜值的训练服,苏禾如今一身甜辣打扮,长至腰间的大波浪被她随意绑成了几条麻花辫,上边缠着五颜六色的丝带。薄款的长外套下,粉色的收身露背裙不及膝盖。 她比如今一米七的周双还高两厘米,穿上高跟鞋能与180+的男生平顶。 听她说,是跟原寝室的人闹不愉快,所以找辅导员申请了转寝,只是没想到这一转,反倒把大半月前的缘分续上了,和帮过她的周双成了室友。 苏禾从周双帮她的那一刻,就将她定义成了好人,今天见到活泼的徐妙竹,第一印象也觉得是个好相处的,于是她一高兴,当场说要请两人出去吃饭。 不过徐妙竹早已经跟男朋友约好出门逛街。 最后只剩周双跟苏禾一块找了个地吃京帮菜。 吃到中途,隔壁突然来了一桌人。 那群人闹哄哄,周双下意识往那看了眼,正好对上白景维投过来的视线。 周双神色无异,将目光收回,仿佛瞧见的是陌生人。 白景维却突然走过来打招呼,“两位学妹,好巧。” 苏禾瞅了他一眼,不怎么欢迎的语气,“不巧,只觉得晦气。” 白景维弯起唇,“这位学妹挺会说笑。” 苏禾:“这位学长也挺会招人嫌。” 白景维也不生气,偏头去跟周双聊天。 周双却不怎么搭话,要么就是语调冷漠。 其实她对别的学长学姐还是很礼貌的。 对白景维这般,一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好,二是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毕竟军训那件事过后,班上突然传出她和白景维各种关系猜测的声音,甚至还有人过来问她,他俩以前是不是认识,辟谣了也依旧有人不信。 没聊几句,白景维被苏禾赶走。 之后她好心提醒周双,“双双,他就是个渣男,你千万别被他那副好看的皮囊迷惑了。” 周双淡笑,“不会,我有男朋友。” “那就好。”苏禾忍不住跟她吐苦水,“我跟你说,我听过他可多风流传闻了,而且上回你背我去医务点,跟我说话那女的你还记得不,我原来寝室的,刚开学呢就跟他不清不楚,天天回寝室炫耀都跟她白学长干了什么、如何如何腻歪,听得我都烦死了。” 而且上回苏禾之所以会中暑,是因为中午午休的时候,那室友死活不同意开空调,还把遥控器藏了起来,关键当时寝室的风扇还坏了。 那次在医务点吃瘪后,那女生还莫名奇妙怨起她和周双来,周双跟她们不是一个院系的,基本不会接触到,于是那女生将所有的不满都集中到苏禾身上,这大半月来,天天想着法子作妖,作得苏禾受不了,这才换寝室的。 苏禾吐槽完,才又挑起眉眼八卦,“不过你男朋友是谁?也是我们校的?” 周双刚说了句“不是”,徐妙竹在群里弹了条消息。 出来之前,她们建了个寝室群。 【徐妙竹:双双,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你男朋友吧?】 这话之后,徐妙竹一连发了好几张q大表白墙截图。 每一张里头都有许乘的侧脸照。 其实许乘已经在表白墙被人挂了大半月了,天天有不同的女生放他这照片上去捞人。 前段时间忙军训,而且以周双的性格,她也不会去留意这些东西。 目前整个q大,见过许乘并确切知道他是周双男朋友的,只有徐妙竹,而徐妙竹的心思也天天放在自家男朋友身上,要不是今天听人说有人在表白墙捞她男朋友,她也不会闲着去翻表白墙,更不会看到被挂的许乘。 苏禾点开图片一看,“这男的我知道,我班上大半女生都在捞,个个都守着表白墙蹲联系方式呢。” 她睁大眼睛问,“这真是你男朋友?” “嗯。”太久没线下见面了,周双光是看许乘的照片,都不自觉眉眼带笑,“他那天送我来报到。” 看穿着,这照片明显是那天拍的。 而且他还提着她那俩行李箱。 第118章 可是我好想你 苏禾打趣她,“难怪你说不会被姓白的迷惑,原来是早就被更好的皮囊掳走芳心了啊。” 周双在群里回了一个“嗯”字,然后说,“许乘好的不止皮囊。” 他的灵魂更好。 “你男朋友叫许乘啊。”苏禾摆着手笑,“我懂我懂,恋爱中的女人嘛,自家对象都是最好的。” 周双笑笑不答话。 她还没喜欢上他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他很好了。 他比那些只会表面做派的正人君子,好太多。 吃到最后,两人歇着聊了会天,准备走的时候,苏禾接了个电话,店里太吵,她让周双再坐一会,自己走到门外讲话。 周双趁机到前台结账。 虽然苏禾说她请,但毕竟对方是寝室新人,周双觉得还是应该自己请,当作欢迎宴。 正好她账户最近又进来小几笔稿费。 然而等她到了前台,却被告知账已经结过了。 但不是苏禾结的。 收银员说来结账的是6号桌的顾客,是个好看的男生。 6号桌就在她们旁边,周双自然猜到是谁结的账。 周双回桌位拿起包,然后走到那张笑声频出的桌前,问白景维,“你买的单?” 白景维风流的桃花眼微微笑,“对,举手之劳,不用谢。” 周双没打算谢他。 她从包里翻出几张纸币,放到桌面,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找苏禾。 桌上原本等着看戏的众人,都被她这操作整得一愣。 有位反应快的,捏起酒杯调笑,“白少,你这回看上的姑娘,有点意思啊。” 白景维目光从桌上的钱移向门外,似笑非笑,“谁说我看上她了,别瞎说。” 另一位狐朋狗友开腔,“都帮忙买单了,还死不承认。” 白景维只是笑,从冰块桶里拿了支酒开来喝。 - 这之后,没几天便是十一小长假。 军训期间没周末,放假的第一晚,是周双和许乘开学后的第一次见面。 但见面的不止两人。 徐妙竹提议大家一起吃顿饭,她和她男朋友请,也算正式介绍她男朋友陈阳给大家认识。 许乘开车过来要一个多小时,加上堵车,起码又添半小时。 一行人等得差不多了,才去餐馆拿位置。 点好菜之后,周双收到许乘电话,说已经到了附近,但不认识路,让她去接。 于是周双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匆匆下楼。 一见面,许乘什么都没说,将人拉进车里先是一顿亲。 周双也终于明白,他哪是不认路,他就是故意骗她下来单独相处的。 套路玩得挺6。 许乘将人摁在怀里亲,亲到她嘴巴发麻都还没打算放过她。 他停车的位置也挑挺好,在角落,压根不用担心会有路人撞见。 周双坐在他腿上,两手搭在他肩头,弯曲的胳膊压在两人胸膛之间。 许久之后,不知谁的手机震了一下,将周双震清醒过来。 她推了推他,脑袋往后拉开点距离,泛着水光的嘴巴发出一声笑,“再不上楼,一会他们该下来寻人了。” “可是我好想你。”许乘帅脸往前埋,正好埋在她起伏的胸膛,“再抱一会嘛。” 周双下巴抵在他头上,明眸善睐,巧笑嫣然,“那...今晚给你亲一个小时,再抱一整晚?” 许乘瞬间激动地抬头。 结果这一抬却磕了周双下巴。 周双吃痛,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傻比,不过手已经有自己想法地先给了他一拳。 许乘不想的,霎时间又是心疼又是道歉,又因为今晚能跟女朋友躺一块而憋不住开心傻笑。 周双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谈了个幼稚院男朋友。 没见过这么傻的。 - 徐妙竹和陈阳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赶巧走在周双和许乘身后。 许乘偏头跟周双讲着什么,一脸阳光笑意。 徐妙竹故意跟自家男朋友说,“看见了没,我就说双双男朋友本人比照片更帅,比你帅好几百倍。” 陈阳不乐意了,扯着笑将她嘴巴捏得嘟起,故作威胁,“再说一遍。” “就说。”徐妙竹气死他。 谁让他刚刚故意说她最近吃胖了的。 还有!今天她亲眼瞧见有学姐问他要微信! 虽然他没给。 陈阳将人拽过来狠狠亲了一口,“还说不说?” “就说就说!” 陈阳不信了,对着她嘴巴连续好几下亲,一下比一下重。 最后问,“谁最帅?” 徐妙竹已经被逗得憋不住笑,抱着他手认输,“你最帅。” 苏禾看着两对腻歪的情侣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感叹爱情真他妈美好,整得她都有点想找个男朋友谈谈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陈阳请了饭,那许乘就请大家看电影。 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许乘将另外三人送回q大,又等周双上楼拿了换洗衣服,才带她前往预定的酒店。 他开玩笑说要跟周双一块洗澡,周双面上应着,结果他一个转头的功夫,她就把浴室的门反锁了。 “周双!你是骗子!”许乘站在门口无能狂怒。 随后趴回到被子上捶床生闷气。 不过一想到她说要给他亲一小时,他嘴角又重新咧到耳朵边。 甚至还挺有兴致地哼起小曲。 一个月没见,他真的太想她。 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半小时后,他在里头洗澡的时候,仍旧满脑子都是她,以至于十五分钟能洗完的澡,愣是又多洗了二十分钟。 许乘有点儿后悔! 因为他的女朋友、他那位说要给他亲一个小时的女朋友,此时此刻已经...睡!着!了!! 他嘴一撇,爬到她身边躺下。 试探性地在她耳边喊了声周双,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好吧,是真睡着了。 许乘很轻地叹了口气,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随后关灯,从后搂着她,在她耳后亲了下,说了声低低的晚安。 正要闭眼,怀里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拱进他怀里,也迷迷糊糊地回了句晚安。 一开始许乘以为她还醒着,以为她方才故意装睡骗他,还想着让她将那“一小时亲亲”兑现呢,后来发现她只是短暂地醒了那么两秒,便又熟睡过去。 第119章 他,我的 一号这天,周双和许乘飞去了魔都找阮西和骆南,然后奔赴次日的演唱会。 这是他们暑假那会就约好了的。 演唱会当晚,当红乐队在台上唱着一首又一首的情歌,周双在人声鼎沸的台下,左手拉着阮西,右手牵着许乘。 当主唱拨着摇滚吉他唱出那句“我永远会热爱这样一个你”时。 在万人跟着摇滚乐蹦起野迪的现场。 周双突然松开阮西,偏头凑到男朋友耳边告诉他,“许乘,我永远爱你。” 现场很燃,欢呼和跟唱如雷贯耳,但她的声音依旧很清晰地传进了某人耳朵里。 少年先是一愣,很快脸上挂起放飞自我的笑。 我也永远爱你。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但出现在了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 之后那两天,周双跟大家去了迪士尼,也坐了黄浦江的游轮,灯火阑珊的外滩其实蛮适合饭后散步,如果不是节假日人太多的话。 这个季节,魔都不冷也不太热。 她和许乘戴了情侣款帽子,和阮西穿了同款的果绿色长裙,住了3000一晚的酒店,还喝了骆南带来的天价红酒。 五号离开魔都之前,她跟许乘单独去了一趟寺庙。 庙里红墙黑瓦,香火气浓郁。 白烟袅袅的香炉前,周双如同头一回跟许乘去寺庙那般,与他并肩而立,神色虔诚,闭眼三拜。 只是当初皆无所求的两人,在今天都有了祈愿。 他求她未来平安顺遂、自由无忧。 她求他永远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 回到帝都的第一件事,许乘在q大附近的某高价小区,租了套房子。 北工商离q大也就一个半小时车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以他黏人的程度,周末无事肯定会来找周双,住酒店还真不如租房子。 许乘找人将房子打扫并且消毒了一遍,后来想跟周双出去添置生活用品的时候,周双发现来了例假。 其实她这回没觉得肚子难受,但许乘还是惜宝似的将她抱到床上休息,然后自己出门。 回来的时候,他跑了两三趟电梯,每回手里都拎满东西。 最后一趟把东西放下,他也不带歇的,拿了刚买的材料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姜枣苹果茶。 房子是复式结构,一楼除了卧室还有个小书房。 二楼是个独立的大空间,也可以说是个独立的“影厅”,上边有沙发还有张榻榻米床,榻榻米对面是200寸的大投影。 周双这会就坐在二楼边沿的摇摇椅上,隔着玻璃护栏,看着许乘忙上忙下。 看他满脸好心情地将这个房子逐渐装饰成一个“家”的样子。 后来周双把这个场景写进书里时,是这么描述的—— 这一天,饱受经霜的姑娘,拥有爱人,拥有爱,还拥有家。 - 小长假之后的第一个周日,是周双和许乘的十九岁生日。 周六晚上,周双两位室友以及室友男票陈阳,一同在校附近的酒吧提前为这对小情侣庆生。 他们要了一个包厢。 据苏禾说,这家酒吧是她一位亲戚开的,所以想吃什么随便点,想喝的酒随便拿。 在满是让人惊叹的鲜花气球包厢里,大家今晚有说有唱,笑得很开心。 后来许乘走出酒吧大门接外公的视频电话,当时周双被苏禾拉着一块唱歌,就没跟出去。 门口处,两位高颜值的少爷面对面擦身而过。 不知是许乘那件略带痞气的黑衬衫太显眼,还是他俊俏的眉眼太让人警惕生妒,白景维无意瞥了他一眼,然后突然站定回头。 跟着他一起回头的,还有他身边的哥们段青。 许乘已经走远到街边的灯下通话。 段青猛回神说,“这不是被全校女生捞了一个多月那小子吗?这么巧给咱们撞上了?说实话,我当时还以为照片是p的,毕竟帝都里头还真没见过比你白大少帅的。” 白景维收回视线瞥他一眼,觉得他夸张得有点过分。 “在我面前拍马屁,不管用。”白景维满不在乎地笑笑,将白衬衫袖口的纽扣打开,慢条斯理往上挽至手肘,然后走向一个空卡座。 段青跟在他身后,“不去包厢?” 白景维:“就在这。” 这儿可以看见门口,谁进谁出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周双配合着苏禾唱完两首歌,许乘还没回来,后来她到包厢外上了个洗手间,又趁机想到门外找找人。 周双知道自家男朋友很受欢迎,所以当她在卡座过道往外走的十多秒里,看见往回的许乘一路被三四位猎艳的女人上前搭讪后,她脸上神色没什么波澜,仿佛意料之中。 不过不吃味,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其他人接着往他身边凑。 周双径直上前,在被拒却依旧不死心的两位美女眼皮子底下,一言不发拉住许乘衬衫领口,踮脚仰头亲上他的唇。 两秒后她松开他,偏头望向那两位错愣的美女。 眼神冷漠,语气略显霸道,“他,我的。” 浓妆艳抹的两位美女又是一怔,随后笑笑,留下一句抱歉然后离开。 纸醉金迷的酒吧里,别说蜻蜓点水的吻,就算是热烈的拥吻,也不会有人觉得什么。 不过大概是这两人的颜值都太高,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双不在乎那些人的视线,她抬头,对上许乘带着笑意的深邃眸眼,忽地又凑他嘴巴亲了一下,然后说,“祝你明天生日快乐,许乘。” 既然提前办了生日宴,那提前说一嘴也是应该的。 那一刻,后者笑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伸手揽上她的腰,“那也祝你明天生日快乐,周老师。” 时隔四个月的一声周老师,让周双忽然想起当初在桥边,他害怕她想不开,然后说让她当他一辈子的周老师。 愣神间,周双身后传来苏禾的声音。 “我就说你俩老半天不回来,原来搁这亲热呢。” 她嘴上挂着姨母笑,笑得跟朵花似的,“我家老太太在隔壁饭店吃饭,知道我在这,喊我过去,所以我就只能陪你们到这个点了。” 苏禾又讲了几句有的没的,最后留下一声生日祝福,便出了门。 苏禾走后,周双跟许乘也往包厢回。 “这...”目睹全程的段青,有点不知怎么言语。 毕竟兄弟间都传言,周双是白景维看上的人,可如今她在白景维眼皮子底下,和别人亲了,还是她主动亲的。 段青神色哀悯地看着自家哥们,嘴巴张张合合好几遍,最后说,“没事兄弟,美女遍地是,醉一顿就过去了。” 他举杯去碰白景维的酒杯,“来!今晚不醉不归。” 白景维扯笑,“谁要跟你不醉不归。” 他抬手将杯中辣酒一饮而光,然后起身往外,留给蒙圈的段青一句,“走了,你买单。” 第120章 入冬 周双是次日下午才被许乘送回寝室。 刚进门,苏禾就拖着椅子过来,“双双~” 她手里捧着没喝完的冰美,像个变态,眉眼笑得蔫坏暧昧,“我来八卦八卦,咋样,你俩昨晚还和谐吗?” 周双把包包放下,“什么和谐?” 苏禾挑眉,“就、懂的都懂,不用我问那么直接了吧?” 正常情侣啊,过生日啊,在外面过夜啊!会发生点啥明眼人都懂,更何况是酒过三巡。 听徐妙竹说,周双和许乘走的时候,两人都有点微醺,喊了个代驾就直接回了住处。 而且昨晚徐妙竹也没回来,跟男朋友在外头放肆了一晚。 中午她回到寝室的时候,早就被苏禾刨根问底逗了一遍。 当时徐妙竹扭扭捏捏羞红脸地边讲边拍打苏禾,给苏禾听得比看银幕cp圆房还激动。 果然室友的感情生活更好磕。 苏禾抬手抿了一口冰美,笑眼眯眯地望着周双。 她以为周双也会跟徐妙竹一样,会羞红脸。 结果这姐们气定神闲来了句,“没做。” 咳、苏禾一口咖啡差点呛死,谁家姑娘说话这么直接啊! 早知道双大爷讲话这么直,她还拐什么弯抹什么角啊。 苏禾咳过那股劲,又问,“你来姨妈了?” 周双:“走几天了。” “那你们什么情况,订两间房?还是标双?”苏禾一副不解的表情,后来又说,“不对啊,不是说你们在外面租了房子?” “嗯。”周双说,“睡一张床。” 躺在床上探头听了一阵的徐妙竹,一整个人蹦起来,不可思议,“不是,你俩都没欲望的吗?睡一起都不会想亲亲抱抱?” 不会吧,不会只有她跟陈阳一单独相处就恨不得连在一块吧。 周双:“有亲有抱。” 苏禾:“so?那方面?” 周双静默两秒,“我给过,他不要。” 顿了顿,她又补充,“他说我这颗桃还不够成熟,还得再长长。” “卧槽!”苏禾惊得站起来,“真的有男的能忍得住?而且面对的还是咱貌美如花的双双。” 她又坐下,犹犹豫豫问出一嘴,“说句不好听的,他该不会是姐妹吧?” 周双:“...” 要是许乘听到这话,估计得跳起来打人。 周双摇头,“不会。” 苏禾又吞吞吐吐,“那他会不会是并不喜欢你?” “也不会。”在这一点上,周双还是很肯定的,“我从来不怀疑他对我的喜欢。” 苏禾觉得也是,虽然跟这位家属才见两回面,但看得出来对方很爱周双,“行,你有考量就好,他要真是为你着想,那其实还挺好。” 苏禾话音刚落,徐妙竹已经墩墩墩从床上爬下来,直逼周双跟前,“天呐!你们到底是怎么忍得住的,快教教我,我也想矜持点。” 她就是太没有把持力了,才会在刚考完当晚,就被陈阳骗走了一血。 周双被她晃着双肩,感觉脑浆都要被摇匀。 她拉下对方双手,淡定说,“也没忍,还是有解决办法的。” 徐妙竹唰地脸一红,瞬间秒懂地抬了抬刚被放下的手。 暗号接收很成功,周双点了点头。 徐妙竹双手捂住嘴,脸上又羞又姨母笑,还挂着点刺激。 她问,“那你自己呢?” 你帮他,那你自己呢? 周双:“他也动手啊。” 徐妙竹一愣。 卧槽!这是可以说的吗!好羞耻! 她忍不住双手贴上因羞而烫红的脸。 两人一问一答,像对什么密码,但结合场景似乎又都能秒懂。 连没谈过恋爱的苏禾都懂。 这位单身了十九年的小姑娘倒是很激动,两眼放光,“具体怎么动的手?快给我讲讲。” 周双还没讲话。 徐妙竹就羞嗔地抬手拍人,“卧槽苏禾你变态啊,细节就不用说了吧。” 最后,这些私密性的细节,周双自然没讲。 不过三人打打闹闹,倒是度过了一个还不错的下午。 - 帝都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在南城稍稍有点秋天意味的时候,帝都气温已经降到个位数。 某个没有晚课的日子,周双在图书馆待到十点,许乘在手机那头说自己下课了,想跟她通会视频。 正好周双的钢笔墨水用尽,便跟他说现在回寝室,路上不方便,等到了再给他打过去。 校道寒风凌冽,周双刚将围巾往上扯了点,一个重力从后袭来,她胳膊一痛,手上课本和钢笔掉到地上。 回头瞬间,对上姜芹没什么歉意的笑脸。 那张嘴说着抱歉,脚却有意往地面的钢笔上踩。 然后她“啊呀”了一声,又说,“抱歉,踩脏了,脏了就不要了吧,学姐也不是故意的,周学妹应该不用我赔吧?” 周双眸子一凝,冷眼看她。 军训后不久,周双就加入了校内的创业俱乐部。 因为暑假那会,许乘曾随口提过,他妈妈在嫁给他爸之前,有自己的公司,是做化妆品的,但结了婚之后,两人想专注做一个行业,商量过后,妈妈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热爱,和许临山一块打理起酒业。 这些都是许乘从外公和舅舅口中得知。 他说他想把妈妈的热爱捡起来。 反正他不打算继承许临山的衣钵,将来总是要单独干的,这也是他专业选择经管的原因。 周双知道许乘加入了北工商的创协,所以她也毫不犹豫进了创协外联,说不定将来还能和他研讨一二。 好巧不巧,q大创协的外联部长,是如今大二的白景维。 当时周双和白景维的不实传言正盛,所有人都以为周双是冲白景维去的。 包括眼前这位大二学姐姜芹。 她是创协策划部长,她才是那位真正为了白景维而加入创协的人。 而且姜芹对白景维的喜欢,从来都放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周双很清楚,姜芹对她的敌意,很大程度跟姓白的有关。 这些暗戳戳的针对,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怪就怪在,白景维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一些没必要出现的地方,而他出现的时候,每每周双都在现场。 虽然白景维也当大家面否认过传言,然而依旧有人不信。 那些人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们觉得自己的第六感比当事人的大脑还要了解事实真相。 又或许他们明知这不是事实,但偏偏就爱自欺欺人,原因无非有二,一是自己想磕,二是事不关己,所以无所谓地想让传言乱飞。 第121章 学姐不必谢 周双想抬手把姜芹扇开那一瞬,姜芹像是看到了什么,很突然地弯腰捡起周双的课本和笔。 她一副体谅人的语气,“没事,下回走路看着点道就行,我也没被撞疼。” 几句话便将全部错归到了周双身上。 “你的东西。”姜芹笑面虎似的把课本递还给周双,随后目光擦过她脸侧看向她身后。 就这点小伎俩,周双不用回头都猜到自己身后有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笔和书本,都不同程度地沾着灰。 白景维往这边走,眼看就要到跟前。 姜芹见他脖子空空,关心地取下自己颈间的围巾,想拿上前给他。 越过周双身边时,被一个力道拽住。 姜芹回头,发现围巾一侧被周双扯在手里。 “你什么意思?”姜芹下意识低声问,然后用了点力想把围巾拽回去。 周双看都不看她,胳膊肘不着痕迹顶向她身侧,趁她吃痛用力一扯,整条围巾到了手里。 她漫不经心地用姜芹的围巾擦钢笔上的灰,擦完又擦课本,最后打开钢笔想在围巾上试试能不能写,想起来没墨了,才又作罢。 一句“震惊”已经不足以表达姜芹脸上的表情。 她回神,咬牙准备骂人。 “脏了。”周双先开口。 她微微松手,攥着围巾一角任由下半段垂到地面上,语气和眼神都无比淡漠。 随后在姜芹要吃人的怒目下,边说边走到垃圾桶旁,将围巾丢了进去,“脏了就不要了吧,我帮你扔了,学姐不必谢。” 周双眼神平静,可这种时候越是平静,在别人眼里便越是挑衅。 姜芹上前想拽她围巾出气。 周双一抬手,捏住她伸来的手指用力侧扭掰折。 姜芹痛出一声尖叫。 白景维早就到了这边,这会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看戏。 女孩子间的打闹,不是人命关天的事,他才懒得搭理。 况且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救不救无所谓。 远处偶尔经过一些人,都被姜芹那一声喊招去视线,不过多数人只站定观望了会,周双和姜芹靠得近,他们的角度看不见两人的手,没再听见别的声响,这些人便以为是嬉闹,继续走他们的路。 有几个八卦的,一见是传言中的三人,激动得以为是在上演什么三角恋大戏码,便想假装路过上前偷听。 周双已然没了耐心,她不管对方是什么学姐什么部长,踩了许乘送她的笔,就得被打。 她手上用劲,凑近姜芹警告,“你最好祈祷我的笔没坏,要是坏了,你这条腿也得坏。” 周双说话时眼神和语调都像个冷静疯批。 一时吓得姜芹没敢吭声。 哪怕手指痛到下意识咬唇,也没敢再吭声。 周双松开她,冷冷瞥了一眼她身后的白景维,然后转身走人。 八卦的群众还没上前呢,涉事的其中一方已经走掉,那些人停下来,犹豫着还要不要上前,下一瞬对上白景维撇过来的视线,那些人瞬间坚定地大步离开。 这条斜坡小道,一下只剩白景维和姜芹。 姜芹手指痛得还在抖。 她诉苦也责怪地走到心上人跟前,“白景维你什么意思,她刚刚对我动手你没看见吗,你就没想着要帮我吗?” 白景维刚要走,闻言又回头,冷笑了声,“姜芹,做人留一线,别把自己弄得恶心又廉价。” “能进这个学府的人,头脑本事都不差,老天爷赏你饭吃,你就好好利用,别到头来手段耍赢了,却把自己弄得一文不值。” 白大少从小就混在尔虞我诈的圈子里,是是非非,他瞧一眼就能猜出。 别人眼里浪荡惯了的少爷,这会也没让人失望。 伤人的话张嘴就来,“还有,深情那套别用我身上,除非你想撞得头破血流。” 姜芹已经快要掉眼泪了,“我喜欢你那么久...” 白景维笑笑,“谁在意呢。” 反正他不在意。 他不求着她喜欢。 相反,他巴不得她别喜欢。 巴不得所有追捧他的女生都别喜欢。 除了那个说话噎人又没什么良心的。 - 姜芹这一晚被伤了心,可第二天醒来,她还是喜欢这个伤她的坏男人。 她长得不差,自认白景维看不上她就是缺少一个契机,缺少一个一眼沦陷的契机。 好在这个契机,姜芹很快就找到了。 有个古装剧组要来校内的园林取景拍戏,姜芹报名了群演,从小学习舞蹈的她,有幸出演一个婀娜多姿的领舞花魁。 白景维作为校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加之这部戏的男二是他表哥,所以拍戏的这两天,他都在场。 徐妙竹当时为了追星,特意报名当了志愿者,自己一个没意思,她愣是软磨硬泡把两位室友也叫上了。 当天该负责的事情做完,三个人便凑在一旁聊八卦。 白景维突然出现给三人吓一跳,然后得到一个来自苏禾的白眼。 不过他依旧是那副没脾气的浪子表情,眉眼带笑跟周双打招呼。 远处的姜芹看见了,没来由觉得烦。 她妆容精致,一身红蓝罗裙将她身形修得曼妙,围观的同学见了都夸她美。 于是她也觉得自己跟惊艳挂钩。 在她的戏份开始之前,她特意来到周双跟前,也不怕冷,连个外套都不披,只拿着个暖手宝暖手,她先是微微掠了白景维一眼,随后跟周双搭话,“周双,你会跳舞吗?” 她语气娴熟友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俩关系挺那么回事。 “不会。”周双声音寡淡。 因为造型的原因,姜芹连笑都特意笑得小家碧玉,“那可惜了,我要演的这个花魁是个美人胚子,我看剧本描述,倒觉得你的身形长相更合适,不过你不会舞,这一点还真没办法,不然这个角色还真轮不到我。” “?”这语调里的茶味实在太浓,苏禾一秒鉴婊。 她顺着姜芹的话说,“没事,我们家双双是真美女,所以不屑演美女,你不一样,这么好的妆造你要是错过了,那就很难再有机会跟美沾边了。” 姜芹脸色瞬间拉垮。 徐妙竹脑子也不笨,当即附和,“而且单论相貌的话,我们家苏禾也在学姐之上呢。哎苏禾,我记得你无意提到过,你舞蹈拿过国际金奖?” 苏禾摆摆手,“哎呀,一点小小的荣誉,不值一提。” “小荣誉也是努力得来的嘛,有什么不能提的。”徐妙竹学着姜芹的茶里茶气,微笑反问,“对了学姐,你拿过什么奖呀,讲我们听听呗,让我们也瞻仰瞻仰。” 姜芹半天接不出话来。 周双一本正经道,“别为难人家,不然人家说不出来会很尴尬。” “不会吧,咱就正常聊天,不至于尴尬吧?”苏禾附和并真诚发问,“学姐,你尴尬吗?你没尴尬吧?你应该不会尴尬吧?” 姜芹没搭腔,带着笑意离开的。 只是那笑比直接生气发火还难看。 白景维倚在一旁笑,也不知笑谁牙尖嘴利。 第122章 周双唯一男朋友在这 一曲霓裳舞,让姜芹招了不少风头,一时间成为q大学子口口相传的“绝世仙女”。 然而她的璀璨不到半天,便被周双的光芒盖了过去。 事情起因是有个和男二对戏的女武替出了事,一时找不到人,而周双在机缘巧合......其实是在室友的挖坑之下,成了这个武替的武替。 虽听闻周双是武术社团的,但导演其实对她抱的希望不大,毕竟她要演的角色是位从小习武、精通刀术的女侠。 大学里的社团,大部分成员都是萌新,偶尔一两个懂点皮毛的,导演不认为他们能跟专业的武术演员相提并论。 他只不过是觉得周双身形吻合,想着凑合试试,毕竟这场戏,周双所需要使出的招式还算简单,导演意思是先试一遍,实在不行那就搞慢动作拖一下画面。 可谁料导演的打脸来得挺快。 这场戏不仅一遍过,而且周双仅在武术指导展示了两遍的情况下,便记住了所有打斗动作,尤其还运用得十分到位,连细节都卡得毫无挑剔。 她一身红黑衣袍,长发束起,黑布条裹住眼睛,半张脸雪白,另半张脸有株画得栩栩如生的鸢尾花。 为了让效果逼真,作为道具的黑布条几乎不透光,然而视线上的阻碍,并没有影响周双的发挥,她每一次挥刀都精准无误,收放自如。 除了“好帅”“好酷”,围观的群众已经被惊艳到一时找不出更多夸奖的词。 尤其作为室友的苏禾跟徐妙竹,更是激动得抱团感叹她们家双双的英姿飒爽。 也不怪她们激动。 如此凌厉霸气的小女侠,是个人路过都会驻足想喊一声“老公”的程度。 要不是现场不让大声喧哗,苏禾估计已经喊了一千遍“双双老公”了! 后来导演回放画面的时候,边看边捡了宝似的笑,甚至次日那场武替戏,也让周双来。 其实除了第二场戏,这位导演还朝周双抛了根橄榄枝,想发掘她这位有长相有资质的好苗子。 不过周双当场回拒了。 她对表演没兴趣,也自认没天赋。 不管这条路的前程好与不好,不是她想要的,她便不会往里扎。 这次愿意当武替,不过是室友见不得姜芹太得瑟,推她出去压对方气焰。 周双也知道两室友是替自己气不过,所以她愿意反过来宠她们,遂她们的愿。 而姜芹,那天回寝室自闭了一整晚,连饭都没吃。 其实朝周双抛橄榄枝的不止导演一个,还有和她对戏的男二,薛简。 只不过薛简这根橄榄枝,有点偏个人感情方面。 简单来说,就是看上了周双这个人,想通过替她铺路这个法子,将她钓到手。 薛简助理三天后找上门的时候,话里话外透着“你很幸运”四个字。 那一刻,周双有点后悔拍戏那天,按剧本踹薛简那脚没再多用几分力。 助理还在说着自认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可周双偏偏就要不识好歹。 她眉眼冷漠,“没兴趣,让让。” 后面那句“让让”,是让对方借过,别挡着她去实验室的路。 倘若下回还有机会站在摄像机前的话,她更希望是因为科研成果。 - 薛简的助理当时是乔装打扮去找的周双,然而还是有部分路人将他认出来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校内就出现了薛简和周双私下有联系的传言。 而一直以来都没彻底消失的,还有周双和白景维的传言。 两人又是表兄弟,还都是大帅哥。 一时间,个个都羡慕周双同时被两位帅哥看上。 传言最盛的那天,许乘来接周双出去吃饭。 他其实进q大的次数不多,每回接送周双,要么她提前在路口等,直接上车。要么就是大晚上他在她楼下,所以其实没几个人瞧见过他跟周双一起,更没什么人知晓他俩是男女朋友。 而周双当初辟谣跟白景维关系的时候,只讲过自己有男朋友,并没说男朋友是谁。 她从来不藏着掖着,但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主动拿出证据向别人证明什么,更不认为自己需要将自家男朋友的信息透露给一群不认识的人。 倒是徐妙竹,为周双打抱不平的时候有在表白墙上讲过那么一次,大家捞的那位帅哥就是周双男朋友,然而没几人信,有的人甚至还在那里阴阳怪气地要求周双发合照。 徐妙竹气得在寝室骂脏。 谈恋爱本来是件很甜的事,可是别人这么让你去证明,意味一下就变了。 就好像你的恋爱跟他们有关似的。 果然双双是对的。 辟谣一句就好了,真没必要透露太多,毕竟人的八卦心没有尽头,他们知道了这一件,便会想着挖下一件。 既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总有他们打脸的一天。 许乘下了车,每走几步路便能听到一段关于自家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的谣言。 他每听一句脸就多臭一分。 脸每臭一分,跟人叫嚣辟谣的话就多添一句。 从指着自己说,“周双唯一男朋友在这。” 到后来的,“周双唯一男朋友在这。谁跟你说她上周末和白什么一块吃饭的?上周六我俩逛了一天街,周日去我俩单独去了露营。你是趴她背上了还是趴那姓白的背上了,这么清楚别人的事,还是说你让狗仔拍到不存在的照片了?锤都没有就乱编。别乱造谣啊我跟你们讲,犯不犯法另说,光是让我报警给你抓起来,你就很丢脸。” 许乘好几顿输出完,心底又嘀咕。 什么人啊都来沾边,不知道我家周又又只爱我一个吗。 他一边臭脸,一边给周双发消息报告位置。 与此同时,不同版本的传言还在往耳朵里钻。 哪怕在那些人注意到他,话题瞬时转为热议他这位帅哥后,他心情也没好起来。 甚至在一拨又一拨的女生上前搭讪时,他出口的那句“有对象,对象是你们的周大女神”也是带着凶巴巴的语气。 周双从校道一路走向那棵金灿灿的银杏树,在终于走到树下站着的那位少年身边时,瞧见他撇着一张嘴。 但凡有眼的,都能瞧出他不高兴。 周双大概能猜出他在不高兴什么。 不过还是伸手戳着他脸问,“这什么表情?不想见我?” 许乘故意臭着脸,“白景维是哪门子神圣?薛简又是哪个小白脸?” 低眸见她双脸被风吹得有些红,他下意识掀开大衣一侧,把她圈进怀里,然后将她整颗脑袋包裹在衣领下。 这样暖和。 周双仰头,没忍住一声笑。 她贴上前,凑他毛衣嗅嗅,又凑他脖子上的围巾嗅嗅,然后说,“有点味。” 许乘下意识答,“青柑香水。” 周双:“原来叫青柑啊,难怪酸酸的。” 许乘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他吃醋。 老子就是吃醋了怎么着。他正想这么说。 周双却又先开了口,“有没有往嘴巴上也喷点?” 许乘一愣,气笑,“香水喷嘴巴?是我傻,还是你想早点换个男朋友?” “万一你就是那么傻呢。”周双目光落在他唇上,顿了顿,又接着说,“算了,你不用回答我,我自己尝。” 话落,她人已经凑上去。 短暂地亲了片刻,她退开来,弯眉冲傻愣的许乘笑,“不酸,甜的。” 许乘接着定了两秒,低头打算礼尚往来。 周双喊住他,“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就行了,狗粮还是别撒太满,不然我怕一会咱俩会被群殴。” 许乘一愣,嘴边扬笑,“你这算在哄我吗?” 周双想说:怎么不算呢? 又想了想,“算。” 不直接点,怕男朋友傲娇不起来。 周末这个点,银杏林这边人影绰绰,都趁着阳光正好,过来取景拍照。 养眼的帅哥美女,早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双这一亲,直接让人群哗然。 第123章 看我还是看我女朋友? 腻歪的情侣那么多,就属周双这对超高颜的最惹眼。 白景维专程路过,瞧见两人亲亲这一幕。 他笑了笑,突然上前云淡风轻地跟周双打招呼,还主动给许乘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白景维”这个名字,让许乘挑了挑眉。 “学长好。”对方笑,许乘便也游刃有余地笑。 他搂紧周双,笑眼里带着点不怎么明显的敌意。 然而这一幕看在路人眼里,就显得特别和谐,众人不懂了,一个一直传言不断的“追求者”,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正主,难道他俩不该打起来吗? 可事实是他俩不仅没打起来,还即将一起出门吃饭。 原本许乘过来是要请周双和她室友们吃饭的,但是白景维突然横插一脚说他请,而且请客的理由还挺荒诞,“我约饭的朋友放了我鸽子,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不知两位能不能赏个脸一起?我请,吃什么都可以。” 周双本要出声拒绝。 许乘却先一步答应了。 他下颚线分明,嘴边挂着笑,只是稍微眯起的眼睛里头,火药味很浓。 苏禾姗姗来迟,跑得有点喘,“久等了两位...我方才跟妙竹打电话,她说她有朋友临时来玩,得去陪朋友,所以她和陈阳就不跟咱们一块吃饭了...???你怎么在这?!” 说到最后,苏禾才瞥见白景维。 方才在湖边打电话的时候就瞧见他,怎么现在又撞见?冤家路够窄的。 她心底骂骂咧咧,猛地看向许乘,下一秒又转向白景维,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情敌见面!不死不休! 正当苏禾想站在许乘这边,先帮忙一掌拍死白景维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这位京圈少爷会是他们今天的饭票。 饭...票? 这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又卑微了? 这不妥妥的:没事,我不介意你有男朋友,我可以养你们俩。 天之骄子变身资深老舔狗?哇哦... 苏禾抬起的手默默放了下来。 她拉住周双手,然后笑眯眯地望着白景维,饭票是吧,那得好好榨榨。 原本几人是约了吃粤菜的。 但是既然有饭票,苏禾便很给面子地挑了某楼58层里的法式餐厅。 菜品的话,其实这里顶多人均消费2000+,倒也不算让白家少爷大出血。 不过后来苏禾很给面子地开了瓶二十万的康帝,不至于让白景维请这一顿跟没花钱似的。 这点小钱,倒也不至于让白景维恼怒。 他全程都微微笑,吃相优雅,眉尾的愉悦不像是装的。 许乘也不看他,只专注将周双照顾得事无巨细。 后来白景维搁了餐具,目光停在对面的情侣身上,许久不挪。 他像个笑面虎,让人猜不透他心底在想什么。 许乘抬起眼和他对视,懒声道,“学长这是在看我,还是在看我女朋友?” 那句女朋友,多少有点提醒且警告的意味。 白景维倒是不避讳,“都看,你俩颜值高,赏心悦目。” 后边那句,也不知是调侃,还是有意挑衅。 许乘叉子磕了一下餐盘,很轻,像是无意的,但那一声“当”,分明又清晰入耳。 他扯了下嘴角,喉间闷出一声笑,“所以学长是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可以看,才这么恬不知耻地去看别人喜欢的人?” 白景维也不生气,慢言浅笑,“如果我说,我喜欢的人就在现场呢?” 这话一落,两双漂亮的眼睛对视,火药味瞬浓。 周双牵住许乘的手,正想说点什么。 苏禾却先一步开了口。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她一脸惊讶地捂嘴,表情夸张得过分假。 不过很快又高傲地清咳两声,演技趋向自然,“看在你大费周章的份上,这样,你去找经理,将每张桌子上的鲜花装饰要过来送我,我呢,勉强给你个面子把花收了。” “然后,”她顿了顿,又托着腮懒懒弯起唇补充,“再当面拒绝你的表白。” 苏禾是漂亮的,长相性感风情却又大方的那种漂亮。 所以她越是随意懒散,模样越是勾人。 白景维却不解风情地低笑出声,偏头望过去,“你是觉得你的救场,大家听不出来?” 苏禾嗤他,“你的拆台很煞风景。” 话落又催促,“去啊白大少。” 不知是借她给的台阶下,还是因为别的,白景维看了眼对面的情侣后,竟真的起了身。 没多久,餐厅里所有桌上的花,被服务员收走,拿了别的替换。 再后来,白景维将一大束包好的粉色芍药递到苏禾怀里。 苏禾收了。 当然,也像她说过的那样,拒绝了他未说出口的表白。 男生之间的剑拔弩张,就这么奇奇怪怪地被平息下来。 许乘再次看向白景维的时候,眼底的敌意莫名消失了大半。 为了她家双双的幸福,苏禾不希望姓白的再留下来耍什么花招,所以编了个借口让他送她回校。 不过分别之前,许乘将白景维单独喊去了洗手间。 周双不意外。 许乘这人向来做事直,她当然知道他答应来吃饭是想要弄清一些事,没得到答案之前,不可能让白景维离开。 苏禾倒是挺急,“他俩不会真的要打一架吧?要不咱俩闯进去看看?” 周双说,“男厕。” 她表面淡定,但心底也挺担心两人会打起来。 白景维的战斗力她不了解,不知道许乘会不会吃亏。 如果许乘打赢了,她就先夸夸他。 如果许乘打输了,她就冲上去,先把手里的背包砸白景维脸上,趁他视线被挡,冲上去先飞一脚... 周双正这么想着,两个完好无损的高挑少年从洗手间方向出来。 两人挨得不算近,但画面还算和谐,不像有仇的样子。 许乘走过来,很自然地摸了把周双脑袋,然后顺手拿过她背包帮忙拎着。 周双抬眼,一看他微扬的嘴角,就知道他心情不错。 另外两人走后,许乘喊了个代驾。 车上,周双问他们在洗手间里聊了什么。 许乘也不瞒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一讲了。 周双愣了好一阵。 后来又回想很多事,突然就觉得合理了。 毕竟并不是无迹可寻,只是太过细节,才会不经意被忽略掉罢了。 第124章 冬天适合恋爱 回到小区楼下,周双拖着许乘去逛了逛水果店,买了点新鲜水果,打算回去煮热果茶。 结完账出来的时候,旁边路过一对嘻嘻哈哈的情侣。 女生有点调皮,故意将手放进男生围巾底下,估计她手有点凉,男生被冻得一瑟缩,然后故作生气伸手提溜女生后脖。 然而爱意是藏不住的,他到底没憋住气笑出声,最后捏她后脖的手往前一捞,另只手掀开长羽绒外套,将女生整个人捞进自己怀里藏着。 周双和许乘几乎是同时看了那对情侣几秒,又同时扭头相视,甚至同一时刻笑了笑。 她伸手的同时他也伸手,然后两手很默契地十指相扣,再揣到许乘的大衣兜里。 羊绒面料尤其暖。 但最暖的是他掌心。 周双望着寒风掠过的街道,突然想到一句话。 冬天适合恋爱,适合相互取暖。 于是她突然问,“开荤吗许乘。” “嗯?”许乘停下脚步,一时没大反应过来。 “开荤。”周双脸扭过来看他。 许乘右手那袋水果差点没拎稳掉地上。 他傻了吧唧地杵那,兀自消化了好一阵她刚刚说的那个词。 然后很突然地笑出声,抬手将她嘴巴捏得嘟起,“大街上别闹我,万一我真起立了,你得跟我一块丢脸。” 周双晃晃脑袋挣脱他的手,“你觉得我在说笑?” 小拽姐挺有意思,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开玩笑,她话落直接走进旁边便利店,在前台拿了盒东西结账。 许乘人傻在原地。 他站的位置其实离店铺收银台没几米距离,所以收银小妹随便往外一瞥便能清楚看到他。 其实早在方才她就已经留意到了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 刚还磕着呢,不过现在一看女生进来买东西,男生在外头等,就莫名忍不住猜测男生是社恐还是不想花钱。 害羞社恐的话,还可以锻炼锻炼性格。 但如果是抠搜不想掏钱的话,那她就太替漂亮小姐姐不值了。 周双不知收银小妹心底的盘想,她付完钱出门拽上许乘直往小区楼回。 没走几步,许乘猛反拽住她快步朝前。 今天的电梯上升得尤其慢。 许乘握周双手的五指收紧了好几遍。 进了门,水果袋被盲目放到玄关柜子上,袋口没绑,滚下来一个苹果和几颗山楂。 但没人去捡。 两张嘴巴从进门便没分开过。 周双的大衣,围巾,还有许乘自己身上的大衣和围巾,先后被他白皙骨感的手勾到沙发上。 后来周双倒在被窝里。 她身上剩最后一件打底衬衫的时候,终于没忍住抬脚踢他,“开暖气!” 许乘才想起来暖气没开。 他像个没有方向感的傻比,找了一圈才把遥控器找到。 暖气没那么快能把整个房间供上暖,于是他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拎了一路水果的原因,他右手有点冰,挨在周双身上,冻得她直打哆嗦。 周双毫不留情地低声骂他傻比。 可那声音飘进许乘耳朵里,莫名就成了调情。 许乘没忍住笑了下,后来他的手在转暖之前,都握在她那两只搁在头顶的手腕上。 他身子比较暖,比她的暖。 他便贴上前给她度点温度。 他的眼睛含情但真心,偶尔吐出的话里,字字都是真情实意。 虽然他偶尔会在嘴皮子上耍点小流氓,但无可厚非,行动上他从始至终都是尊重她的。 好比如此时此刻都已经临门一脚了,他还是先开口问她,“真的不后悔吗周双。” 周双安静一瞬,抬头咬了一下他多话的嘴,“磨叽啥,你是怕我不对你负责吗。” 末了她又说,“你要是怕,可以不……” 声音到这突然消失,许乘一笑,用行动打断她的话。 感情面前周双遵循坦荡,她享受当下,从来无所谓后不后悔,更不会去纠结哪些事谁更吃亏。 她只知道自己的目光跌进他漂亮眉眼那刻,她情不自禁,想接吻,想拥抱,想沉溺。 - 耳鬓厮磨的时间过得尤其快。 周双从来挺直的腰板,也有软的时候。 那些骨头缝都变酥的时间段里,屋外头从艳阳高挂到日薄西山。 后来两人累得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经快要到夜宵时分。 周双腰窝和腿都发酸,不想出门,许乘叫了外卖,两人吃过后,又窝在二楼的榻榻米上,随便放了部老电影看着。 许乘背靠着墙上软垫,将周双拢在怀里,双手虚虚圈在她肚子上。 暖气开得挺足,两人身上象征性地披了张薄毯。 她头发洗过,飘着清香。 许乘看电影不专心,一会拿左脸蹭蹭她右脸,一会又拿右脸蹭蹭她左脸。 烦人得要死。 后来他咬她耳朵的时候,终于是被周双手肘往后狠狠戳了一下腰。 还被她判为小儿多动症重症患者。 许乘笑骂她要谋杀亲夫。 周双伶牙俐齿地回怼,“白天那会,也不知谁差点弑妻。” 某人沉沉笑声带着暧昧,“没那么夸张。” “我感觉我还行,挺温柔的。” 他捋了把她头发,接着说,“对比起来,老子甚至觉得当年替你清理伤口都没那么温柔。” 周双:“...” 某人嘴唇碰了一下她脸颊,“你要不信,再试试?” “许乘。”周双突然很认真喊他。 “嗯?” “脸皮是愈发厚了。” 不仅脸皮厚,心机也越来越会耍了。 许乘就笑,嘴里迸出一句“乘式”真理,“有对象的人,不能太在意脸皮。” - 帝都初雪飘下那天,周双穿着汉服去故宫拍了vlog。 许乘亲自执的摄像机。 他专程跟专业人士勤勤恳恳学了整整一月,为的就是今天。 隔壁徐妙竹嫌弃陈阳拍照技术太菜,纪实都快要拍成抽象照了,不过两人打打闹闹,没多久便又腻歪地抱在一起。 单身狗苏禾嘴里一边骂着臭情侣,一边又矛盾地感叹爱情真他妈甜。 她走到两对情侣跟前,一本正经地建议,“结婚吧,如果不行我还可以跪下来求你们。” 她甚至还真诚地鞠了个躬,“请你们结婚!” 她就是演得过分认真,所以显得画面尤其搞笑。 徐妙竹先是爆笑,随后反过来揶揄她,“你单都还没脱,我们咋好意思谈婚论嫁。” 苏禾被戳中痛处,瘪起嘴想爆哭,奈何两行热泪却怎么都憋出不来,只好骂骂咧咧宣扬自己也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 于是年后,她还真就谈起了恋爱。 第125章 胆小鬼的爱情 苏禾交的男朋友,比她年长八岁,叫陈浩森,是一家投行的vp。 徐妙竹得知的时候,曾一度以为她被对方连哄带骗加洗脑了。 周双同样震惊了一下,但也没过多在意那人的年龄,只问他人品怎么样。 按苏禾自己的说法,陈浩森斯斯文文,成熟稳重,属于温柔暖心那款类型。 两人的相识还挺戏剧性的。 她寒假的时候找了份实习,入职当天就有个男人冲她笑说“好巧”。 苏禾愣了下,才想起来这人她见过。 去年十一小长假看电影那次,她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路上差点被人将可乐撞身上,是这个男人拉了她一把。 后来回到影厅,苏禾才发现这人就坐她旁边。 不过两人并没有就此打破陌生人的界限。 那之后没几天,苏禾在一家餐馆又碰见这个男人,当时男人跟一群人来的,看样子像是部门聚餐。 后来那桌子人玩起游戏,男人估计输了选了大冒险。 在众多同事的怂恿下,男人出了门,没多久带回来一支红玫瑰,径直走到苏禾跟前,将红玫瑰送给了她。 苏禾抬头看他一眼,毕竟才过去没几天,而他的长相也有那么几分辨认性,当时她是认出他了的。 但也知道他们在玩游戏,索性将花收下,微微点头道了声谢。 不过吃完饭走的时候,她没有将那朵花带走。 那会觉得,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可进了那家投行成为同事后,苏禾开始将那两次碰面定义为缘分。 整个公司,苏禾也就跟陈浩森认识。 陌生环境,人总是下意识和相识的人走得近一点。 而陈浩森偏偏是那种热心肠且没什么领导架子的人,也懂照顾人。 不管是业务上还是生活上,他都给了苏禾不少帮助。 两人便是在这样的来往下暗生情愫。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便确定了恋爱关系。 三月的第一天,苏禾把陈浩森带过来跟室友一块吃了顿饭。 他们在西餐厅里言笑晏晏。 而有的人却在对面楼的酒吧里一杯接一杯,最后吐到生理性掉泪。 苏禾原计划是实习到开学的,后来因为陈浩森,便继续留在了这家投行,只在周末上班。 三月中旬那个周末,是周双和许乘这学期的第三回见面。 这学期,周双开始频繁进出实验室。 许乘也忙着游走在学生会和社团之间,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去了解一下考研的事情,以及向外公取经学做生意。 还在南城的时候,他就少跟许临山来往,如今在帝都上学,更是一年见不着几回,正好,也不怎么想见。 许临山虽然没再对周双耍什么手段,但也没同意他俩在一块。 去年暑假那会听说周双和邹承德见了面,还相谈甚欢,第二天许临山就去了他这位岳父家,试图说服对方一同反对这段感情。 最后许临山是被邹承德气哄哄地赶出门的。 老爷子只骂了八个字,“封建思想!无稽之谈!” 不对,还有一句,老爷子将人推出门后,站在门口冷脸说,“今天我这里不做饭,你自己回家吃吧,还有,最近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气我了。” 许乘从他舅那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开心地载周双去海边兜了半天风。 苏禾亲戚开的那家酒吧,年前来了位不错的调酒师,每款特调都好看又好喝。 关键酒吧离周双和许乘住的小区不远,所以他俩偶尔也会过来坐坐。 这次见面也不例外。 在酒吧里碰见白景维,周双倒是没多讶异,只是意外他的风轻云淡。 卡座里,他独坐一张沙发。 对面坐着四位身姿妖娆的美女。 他发尾散乱,衬衫扣子开了两颗,夹烟的手捧起酒杯一饮而尽,烟雾下微微笑着的眉眼精致勾人。 放下酒杯,他出声问对面的美女们喜欢好男人还是坏男人。 第一位美女说坏男人。 白景维笑着丢给她三张红色纸钞。 第二位美女见状,也立马说喜欢坏男人,于是没有意外地也得到三百。 第三位美女犹豫了一下,想赌一把,“我喜欢好男人。” 可她得到的却照样是三百。 于是第四位美女说好男人坏男人她都爱。 她也得到三张红色纸钞。 白景维给自己倒上半杯洋酒,喝光后又重新问了相同的问题。 可无论对面的美女答什么,他都给钱。 就好像是为了娱乐而娱乐。 然而侧座的两位兄弟,只觉得白大少疯了。 而且还是疯了整整一月。 如今校里头很多人都在传,传他这段日子在外头浪得无边。 三四轮的问答下来,白景维估计是腻了,摆摆手,兴致缺缺地笑着让对面的美女们滚。 美女们拿了钱,生怕他反悔,恨不得滚快几步。 周双和许乘这会已经在旁边卡座喝上了酒。 白景维偏头看见他俩,举杯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瞧着一脸的没心没肺,就好像世上所有的变化都与他无关,他只负责当那声色场里最高傲的玩世公子。 周双突然问许乘,“你当初也这样吗?” 身旁的人明显顿了下,而后才笑说,“我跟他情况不一样。”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只有周双明白。 离开酒吧之前,周双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途中被白景维拦住。 他低眉垂眼,张嘴问的第一个问题,声音是哑的。 周双突然想起当初跟人打架后在巷子里拦住她的许乘,此时跟前的人,和当初的许乘有点像,却又不太像。 两人聊了没几句。 周双看见立在不远处的许乘,又收回目光看了眼白景维。 都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可她还是忍不住留给他几句,“胆小鬼的爱情,总是比别人难一些,你不争取,自会有人排到你前面,怪不了谁。” 她说完,越过他走向许乘。 白景维在原地站了会,突然轻笑,无力自语,“你又怎知胆小鬼没争取过。” “是她没有心。” 当初说喜欢坏男人的是她,最后跟老实人在一起的也是她。 如今他一身污名,想要的却依旧没有。 谁想要爱情啊,爱情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可从小衣食无忧的他,还偏偏就贪这块破饼。 白景维转身盯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他看着许乘搭在周双肩上的手,脸上笑容羡慕又苦涩。 同样深爱,有人得偿所愿,有人只能默默看着心上人去牵他人的手。 他颓废自嘲地扯了声笑,靠到墙上点了一支烟。 烟圈从嘴里吐出,白色烟雾将他迷离的双眼遮住,显得多情又落魄。 人人眼中向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天之骄子,此时破败得像条丧家之犬。 第126章 男神有女朋友的 四月某个阳光明媚的周五,周双在食堂看着一对对腻歪的情侣,想起来跟男朋友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 上个周末他有事回了趟南城。 而上上周她们班去了团建。 于是她推掉创协今晚的聚餐,将课本拿回寝室,转头出了校门。 她下午没课,许乘下午也没课,但他早上有跟她提起,说中午十二点有个讲座,然后下午两点要去学生会开会,晚上也有聚餐,明天还得跟部门的人去参加一个赞助商的活动,所以只能后天来找她。 周双等不及后天见面,她今天就想见他,哪怕坐两小时的车最后只能聊半小时天也没关系。 她上车的时候,已经快一点。 想了想,还是发了条消息问他是不是在听讲座。 担心他讲座都没听完就飞过来接她,她暂时没告诉他自己过来找他的事情。 对面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过来消息。 【许乘:对,金融大亨的讲座,确实有点料,听得我都没时间看手机了。】 【许乘:你吃饭了没,下午不是没课?这个点怎么不睡会,补会觉。】 周双昨晚有点失眠。 半夜在大眼账号上发了篇随笔。 没几分钟许乘突然微她,后来还打了语音过来,问她咋没睡。 担心吵到室友,两人就这么各自蹲在阳台抓着手机聊天。 后来许乘让她回床上,她听、他说,他给她讲故事。 说实话,少爷编故事的水平不怎么样,好几次周双甚至想笑出声,但又很给面子地憋着。 帝都四月的夜晚还是挺冷的,周双心疼电话那头的傻比,于是十来分钟后,她装睡骗他挂了电话。 后来她自己又躺了快一个小时,才慢慢睡着。 说实话,中午这个点她确实挺困,所以上车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她想给许乘打电话,却恰好又收到他说准备开会的消息。 于是她打算自己进校园随便逛逛,等他开完会再联系他。 瞎走了没几分钟。 周双在某座教学楼的二楼,看到了她那位说要开会的男朋友。 男朋友和一位漂亮且熟悉的女生站在树荫下。 女生看起来灵动且开心,从袋子里拎出一件薄外套,摊开来向许乘全方位展示,嘴上还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周双听不见。 后来杜颖初把外套叠好放回袋子,抬着傲娇的脸将它递给许乘。 后者扯笑说了句什么,然后将袋子接过拎在了手中。 周双其实并不知道杜颖初跟许乘一个学校,所以看到她的时候,确实有点愣。 她刚回神,就听到旁边一位女生略显激动的声音。 “看看看,模范情侣,磕死我得了。” 周双心脏被“模范情侣”这个词抓挠了一下,下意识望向声源。 那女生两眼冒光盯着楼下的男女,她看起来快要疯掉,抓着同伴的胳膊拼命摇。 她同伴说,“别乱讲,男神有女朋友的。” 女生不屑地嗤了声,“哪有帅哥不偷腥的,你看他们多亲密啊。” “也没有吧,”同伴往楼下瞧了眼,人家两个一没牵手二没触碰,就正常聊天,“是你自己加了滤镜。” 女生不管,坚持己见地撞撞同伴肩膀,神神秘秘地笑,“我跟你讲,我已经不是头一回看见他俩走一块卿卿我我了,而且杜大美女总是到男神班上蹭课,还有还有,连吃饭都坐一块!听说他俩还是青梅竹马!” “况且就拿她刚刚送男神那件衣服来说,情侣款啊!我前两天就见杜大校花穿过另一件,说他俩没一腿?我还真不信。” 女生每个字都清晰传进周双的耳朵。 周双又望了楼下一眼,准备走向两位女生那刻,手机响起。 铃声让两女生下意识回头。 其中一位愣了下,睁着大眼睛捂嘴,“我丢,美女!” 这声惊叹,周双听见了,但她神色平静没啥反应,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半月没见面的情侣,今天终究也是没见上面。 周双上了返程的出租车后。 校门处一众被吸引的目光才迟半晌地收回。 有个戴眼镜的男生边扭头边走路,差点当众扑街,好在身旁的哥们扶了他一把。 男生站稳,第一句不是道谢,而是问,“咱们校的?” 指的是刚刚和他们错身而过的周双。 另一人答,“肯定不是,咱校要有这么漂亮的女生,没理由不出名......不过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两人一路聊着天到七号楼。 此时杜颖初已经不在,就许乘一个等在门口。 戴眼镜的男生突然一拍手,“亏了亏了,刚刚应该拍张照的。” 旁边人说,“拍什么拍,不知道偷拍不道德?” “拍什么?”许乘随口问了嘴,然后笑骂,“够可以啊,开个会,外联和纪检部长还能同时迟到,让大家等够久的。” “刚路上遇到个大美女,忘记拍照来着。”戴眼镜的纪检部长笑出一排牙,“不过杨哥说得对,偷拍不道德。” 许乘不关心他口中的什么美女,出声让两位学长进楼,“进去吧,里边的人已经在口头上把你俩挫骨扬灰好几遍了。” 外联部长眼神挑了下他手中袋子,“这什么?” 许乘:“你们的校花送我室友的衣服。” 外联部长:“她还没死心?” 杜颖初开学没几天就被奉为北工商校花,加上她性格率真跳脱,明里暗里、或认真、或开玩笑追她的不少,包括眼前这两位学长,可偏偏她就看上对她不感冒的闻愈安。 上回直球表白过后,她就正式开始追闻愈安了。 奈何闻愈安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直男,不仅多次拒绝她,还不让她大张旗鼓追求他。 于是这大半年来,杜颖初想尽办法,各种拐弯抹角发动攻势,现如今终于有了点成果。 “据说马上能脱单,两人约了明天去看电影。”其实许乘老早就看出来闻愈安动心了,这小子就是顾虑太多,才一直拖到现在都没答应人家姑娘。 衣服也是那小子拜托许乘来拿的。 他自己去了兼职,得很晚才能回来。 杜颖初藏不住事,方才就将两人的小约定全盘托出了。 说是明天约会的时候,闻愈安要是穿了她送他的衣服,就代表他同意了她的告白。 许乘觉得这两人的感情谈得够麻烦的,还整这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祝福这对准情侣。 顺便挖苦一下失恋的两位学长,“所以你们今晚回去就可以提前哭了,明天过后,你们谁也没戏。” 两位学长估计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倒也没多难过。 甚至纪检部长再次拍手,故作惋惜,“那刚刚不仅应该拍照,还该厚脸皮问美女留个联系方式才是。” 许乘斜他一眼,“啧、人渣。” 他低声骂,“心上人还能找平替。” 纪检部长轻飘飘回怼,“你这种专情单一的恋爱脑是不会懂的。” 第127章 渣男一个两个 傍晚,周双在q大附近的k厅和创协的人聚会,许乘在五十公里外的餐吧和部门的人喝酒聊天。 “周双,我以为你不来。”说话的是周双同部门的小干事,方柠。 周双在她旁边坐下,“临时又有空,就来了。” 方柠:“还好你在,部长和副部还没来,小黎回家了,曾寺又顾着跟其他男生玩游戏,我和其他部门的人也不太熟。” 虽然进的是外联部,但实际上方柠有点小社恐,估计面试那天,她所展示的就是她目前以来最大的勇气了。 关键她还五音不全没好意思唱歌,一个人闷声坐那怪尴尬的。 周双要是不来,她估计能在角落当一晚上闷油瓶。 而且姜芹因为讨厌周双,现如今连带着外联整个大一的小干事都讨厌上,从见面开始就没给方柠甩好脸色。 如今周双来了,姜芹更是笑面虎地煽动众人怂恿她和方柠去唱歌。 说是他们外联两位部长到现在都没来,那得由干事替部长受罚。 姜芹没听过周双唱歌,但听过方柠唱。 总之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让周双跟着方柠一块丢脸。 可谁知周双点了首简单易唱的歌,倒是把方柠平稳地拉到了调上。 最后两人不仅没丢脸,还收获了一众掌声,气得姜芹当场黑脸。 周双今天心情不好,一首歌过后,便退到角落里坐着,独自开了瓶冰啤喝。 后来方柠也坐了过来。 今天来聚会的不仅有创协现任成员,还有两位往届部长。 一个叫刘飞,一个叫李丛,都是去年毕业的学长。 方柠坐下没多久,刘飞也来到她身边落座,他戴一副薄框方镜,笑起来眼睛眯眯的,说起话来又文邹邹,让人分不清他是好人还是恶徒。 但方柠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刘飞随便找了个话题切入,然后讲起他们那会在创协的事迹,方柠其实不大感兴趣,但出于礼貌,没好意思打断他。 可是后来刘飞讲着讲着,总有意无意碰到方柠的手或腿。 开始方柠以为是意外,就没说什么。 可她的不吭声,却助长了刘飞的气焰,他开始借着包厢里孱弱的灯光,更肆无忌惮的直接将整个手搭在了方柠大腿上,还来回摩挲着。 吓得方柠噌一下站起来。 周双问她怎么了。 刘飞也假仁假义地问她发生了什么。 包厢里其余人玩游戏的玩游戏,唱歌的唱歌,没人注意到这边。 方柠不久前才遭遇过此等事情,心里头有了阴影,此时更是害怕恶心到几乎要哭出来。 她想直接张嘴大骂身旁的恶心男,又怕没证据大家不信她,一时间立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双。 周双看了看方柠,又看看刘飞,似乎猜到了什么。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跟方柠换了个位置。 方柠想把她拉到别的地方坐。 但周双不,她就靠在那里平平静静地喝她的酒。 然后中途给身边的方柠发了条微信,让她把刚刚的事情说一遍。 方柠一心只想把周双喊离那位恶心男身边,于是指尖快到飞起地发了两句话。 证实心中的猜想后,周双将手机反扣到桌面,捏起那半罐还未喝完的冰啤。 此时刘飞等了一阵也没见这两位小学妹有什么反抗举动,便想将魔爪伸向更漂亮的周双。 周双便是在这一刻站起身来反绞住刘飞的胳膊,然后冷着脸将手中冰啤狠狠砸他头上。 啤酒罐直接在刘飞额头上撞得发瘪,里边的冰冻液体从罐口溅出,洒了刘飞一脑袋,也洒了周双一手。 今天真是见鬼了,渣男一个两个地出现。 周双不后悔弄脏自己的衣袖,只恨那易拉罐不如玻璃瓶趁手,没法将人渣打得头破血流。 于是她在刘飞的痛叫声中,在众人投过来的震惊目光下,挥手又给了刘飞一拳。 刘飞原本捂着脑袋半站起身,霎时又被这一拳撂得往侧边倒,他另一侧额角磕到玻璃桌角,瞬间见了血。 众人回神,场面开始变得混乱。 有人冲过来拉周双,有人跑过去扶站不起来的刘飞,还有人停了音乐将包厢的灯光打明亮。 包厢一敞亮,刘飞淌着血的半张脸就显得触目惊心。 方柠一时被吓失了声,觉得是自己牵连了周双,害怕到眼泪直流。 同刘飞一起来的李丛,喊骂着问周双发什么疯,还要上前拉扯周双。 会长拦在两人中间,紧急却又冷静地让人先找东西给刘飞止血,然后询问事情缘由。 刘飞不乐意他磨磨蹭蹭的做法,更是被周双揍得脾气暴涨,捂着脑袋高声,“莫阳晖,我当初当你部长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干事呢,你看看你现在都招的些什么人,咱们是创业协会不是创死人协会!” 他手指指着周双,情绪激动,“我要报警!我他妈还要起诉你!” 白景维推门进来便瞧见这混乱的一幕。 姜芹最先瞥见他,立马大喊,“周双你疯了吗,喝醉了耍酒疯?!你这么打人是犯法的!” 李丛跟着骂,“你今天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把飞哥脑袋都打破了,这个警必须报!你还得赔钱!” 会长让大家先别激动,凡事都有缘由,还说先带刘飞去医院处理伤势,其他事之后再说。 白景维挤过来问什么事,旁边有人简单说了两句自己看到的,毕竟不清楚事情起因,阐述起来就像是周双无故发疯打人。 方柠急得边哭边解释,“不是那样的,是他摸我腿占我便宜...” 刘飞也急了,“你胡说什么!” 眼看刘飞推开会长,抬手快步过来要抓方柠,方柠吓得往后退,周双挣开别人的拉扯想去帮方柠,旁边却有一只手先攥住了刘飞胳膊。 白景维一秒犹豫都没有,抬脚就踹在了刘飞膝盖外侧,后者单膝跪倒然后跌躺在地。 刚刚方柠的话一出,此时除了李丛,没人再去扶刘飞。 更何况这一脚是小太子爷踹的,更无人领头劝这个架。 白景维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地上的人,然后望向李丛,“大家都看到了,人是我揍的,要报警要起诉直接找我律师谈。” 他去年还是外联小干事的时候,有幸在某次聚会见过刘飞一回,早就听闻这人手脚不干净,尽爱有意无意占女生便宜。 难怪都换届这么久了,这俩还次次上赶着参加各种聚会,他妈的原来都是打这些主意。 第128章 周双什么时候来找过我? 后来刘飞也不知是被大家审视的眼神看得丢脸,还是被砸破的脑袋实在疼痛,一刻不再多待地让李丛送他去医院。 不管对方人品是否有问题,毕竟是在聚会上出了事,作为会长还是该收拾这个烂手尾,于是莫阳晖也跟着去了医院。 聚会到这,似乎也没什么进行下去的意义了。 白景维跟副会打了声招呼,然后喊上自己部门的三位小干事走人。 出了门,曾寺说自己去附近找朋友,就不跟他们一块回校。 于是只有周双和方柠坐上了白景维的车。 车上,周双将身旁的方柠安抚好了,才抬头问,“苏禾现在怎么样?” 开车的人笑了声,“放心,那姑娘从小就命大,能有什么事,人已经被她爸妈接回家了,院都不用住,走的时候腿迈得老快。” 闻言,周双松了口气。 然后她脑子里很突然地想起当初背苏禾去医务点,白景维看过来时,那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与担忧。 很奇怪,当时忽略掉的东西,时隔那么久再想起,莫名就变得清晰起来。 周双看了眼窗外,然后又问,“所以你们其实从小就认识?” 拐进车少的马路,白景维将车速提高了不少,超了一辆慢得跟蜗牛似的车子后,他才哼了声,“不认识。” 过了会,又扯笑说,“我才不认识这么没良心的人。” 他好心去医院看她,她倒好,见了他说晦气,还让他滚,整得好像渣她的男人是他一样。 连苏凯明和崔锦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审视。 方柠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也没多问,一路安安静静坐着。 直到白景维突然喊她。 “方柠。” 方柠应了声。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不吭声,出去拉赞助也是,再遇到上回关经理那种事,你直接捞凳子砸他,出了事找我,或者找你们张学姐,找会长也行,反正会有人给你兜底,你不要怕。” 白景维从来跟部门的人说话都没什么架子,甚至时常带着些不修边幅,此时此刻难得多了几分兄长的认真。 方柠自知自己是外联里头最没有贡献值的那位,但大家依旧包容她,也从没嫌弃过她,说没有触动是假的。 她红着眼点头应下。 周双偏脸看向窗外。 她在想,有些人可能不是一个勇敢的暗恋者,给人的第一印象也不怎么好,但无可厚非,他是个合格的人。 - 苏禾次日回了寝室,她看起来倒是比昨天有精气神。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周双昨晚在k厅发生的事,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 周双也不多言,简单说了几句。 苏禾气得拍桌子,“果然满大街都是臭男人!” 她说着说着,几乎又要张嘴大哭,只是还没哭出来便又收住了悲伤,然后喊周双陪她出门逛街。 正好周双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应下了。 苏禾从家里出门的时候没化妆,如今桌面散着一堆化妆品,打算画个能让自己心情美美的妆容。 期间周双微信进来一个视频电话。 徐妙竹一早跟男朋友出了门,苏禾在另一头化妆表示没什么不方便,周双便直接在寝室里接了。 镜头里,许乘西装笔挺,连头发丝都像是特意打理过,周双瞧着他浑身矜贵气质,突然间觉得这人倒是有了那么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 她看失神了几秒,然后笑了下,问他什么情况。 对面的帅哥扬起好看的眉眼,非得逼问她自己帅不帅,等她给了满意的答复之后,才告诉她一会准备去参加的赞助商活动比较正式,主办方要求他们也穿正式点。 苏禾听着两人腻歪的聊天,也凑过来八卦了眼,然后忍不住感叹这位家属的长相果真一顶一。 然后她想到她那位渣男前任,瞬间跟吃了苍蝇似的,恨不得穿回两个月前把自己捶清醒。 没聊几句,隔壁寝室有人过来找周双帮忙弄一个东西,周双想着不会很久,就没挂视频。 苏禾夹完头发,见视频还通着,便顺嘴给许乘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啊,本来昨天你俩应该好好约着会的,我一个电话把双双给喊回来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她去了你那,要不是我喊她回来,她昨晚也不会遭人欺负。” “周双什么时候来找过我?”许乘明显有点愣,也很急,“还有,什么遭人欺负?谁欺负她了?” 为什么所有这些她都没跟他提过。 苏禾也是怔住,难道双双昨天没见到他吗?也没将昨晚的遭遇告诉他吗? 那她一骨碌都说了,这算不算无意办了一件坏事? 完蛋!双双不会打死她吧? - “小禾。” 有时候世界挺大,有时候世界又挺小。 苏禾没想到跟室友出门逛个街,都能遇到她那位烂前任。 陈浩森惯会演戏,人前文质彬彬人模狗样,哄骗苏禾的时候装成一副成熟温柔男,如今事情败露,还想靠深情将人骗回去。 奈何昨天苏禾得知他准备在月末奉子成婚后,早就将自己的恋爱脑扔大街上踩成稀巴烂了。 陈浩森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渣男。 刚跟苏禾在一起没几天,便为了职位和上级领导女儿搞在了一起,如今还搞出了孩子。 都这样了,他还攥着苏禾隐瞒着,要不是苏禾无意从别的同事那里得知,她现在还傻傻地当着他女朋友呢。 难怪当初他说恋情还不稳,先不在公司公开,原来是怕她女朋友的身份妨碍到他勾搭上司女儿了。 呸!什么垃圾玩意儿!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如今陈浩森还有脸说自己迫不得已身不由己,是领导女儿先看上他的,他也没办法。 还让苏禾如果不介意,他可以一直和她保持情人的关系,他会像从前那样对她好,也可以给她钱,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买。 这毁三观的话着实让苏禾恶心到当场想吐,她真的很想扇他,又嫌脏了自己的手。 要不是身上带不了那么多现金,她能用钱把他砸死。 她现如今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还好没跟他滚到一张床单上。 苏禾让他马上从眼前消失。 陈浩森总觉得自己对她还有魅力,自信地上前想抱她。 苏禾直接抡包甩了他一耳光。 “别闹脾气,咱俩再好好聊聊行不?”陈浩森被砸了脸也不生气,再次想强行抱上来。 从洗手间回来的周双,飞快冲过来将苏禾拽到身后,满眼寒霜盯着那男人,“你有胆再走近一步试试。” “这是我跟小禾之间的事,你别管。”陈浩森不信周双真敢做什么,非走近要去拉苏禾。 谁知他刚迈动腿,周双一个巴掌再一脚直接将他踹翻。 第129章 那不行,我有男朋友 陈浩森一身干净西服摔得满是灰,很是狼狈。 可惜这地方太过角落,除了周双跟苏禾,没有其他观众。 陈浩森弓着身子捂了会发疼的肚子,才爬起来扬言要报警。 周双眉眼冷静,“报,顺便再把记者喊来,好好报道一下这事。” “你认识媒体的人吗,要是没的话,我这倒认识一个,这个电话我帮你打了,不必客气。”周双翻出手机就要拨电话。 陈浩森担心自己的事被抖出来,到底没敢拼这步险棋,撂了句狠话就走了。 渣男走后,苏禾觉得这口恶气出得不要太爽,一把抱住周双就冲她脸一顿亲,“双双你踹那脚简直太棒!” 周双开玩笑说自己有男朋友,让她自重。 苏禾哈哈笑得更欢,捧过周双的脸就又是连贯的几口亲。 后来苏禾带周双去吃了大餐,还疯狂购物,一条街逛下来就花出去百来万,而且买的东西都是要送给周双和徐妙竹的。 周双略显震惊。 她知道苏禾有点小钱,但不知道她这么有钱,毕竟她平日生活蛮接地气,花销也没多大手大脚,都是该买的买,不该买的不买,甚至会跟她们一起逛商场买特价商品。 到了今天周双才知晓,苏禾的苏,是帝都四大名门望族里苏家的苏。 她第一次跟苏禾吃饭的那家连锁餐馆,是苏禾家的,常去的酒吧也是苏禾家的,连坑白景维钱那次去的法式餐厅,还是苏禾家的,甚至刚刚逛的那条街,也有一半是苏家的产业。 周双张了张嘴,想象了一下徐妙竹得知这个消息后从床上蹦跶起来的疯狂样子,然后她没忍住笑了笑。 街逛得差不多,苏禾喊人将买的东西送上门,随后两袖轻松地拖周双去了酒吧喝酒,说是要一醉方休,告别渣男。 周双打趣她,“这么快就忘记昨天的疼了?” 昨天苏禾得知陈浩森真面目后,跟他吵了一架将他甩了。 然后一个人回寝室喝了点酒,喝迷糊后出门不小心滚了几级楼梯,当时就有点爬不起来,她下意识找室友,不过徐妙竹在外面兼职,没接到电话,苏禾也不知道周双去了找许乘,于是又打给了她。 苏禾嗐一声,“今天这不是有你嘛,有你在我就啥也不怕。” 周双看得出来,这姑娘表面风轻云淡,但其实挺伤心的,不是伤心失恋,是伤心头一回恋爱就碰到了这么个恶心渣男。 周双笑笑,“没事,喝吧,醉了我带你回去。” 周双本就长相清冷,气质里还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沉稳与淡然。 明明一句很平常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莫名给人一种很暖心很宠还安全感满满的感觉。 苏禾瘪嘴,要哭不哭地扑过来抱她,“双双你要是男的,我第一个嫁你。” 在两人喝酒期间,许乘正领着一帮人直奔刘飞而去。 白景维也不闲着,找人想办法让陈浩森丢了饭碗。 夜幕降临后,气温跟着骤降。 苏禾也已经醉得愈发话痨。 周双打了辆车,将喋喋不休的醉鬼架上后座。 下了车,她又把醉鬼架到背上,背着她慢慢往寝室方向走。 “双双,你第一回背我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男友力爆棚啊。”苏禾趴在她耳朵边,喃喃地开玩笑,“你说我还找什么男朋友啊,要不我喜欢你得了。” 周双回她,“那不行,我有男朋友。” 苏禾听完她这一本正经的话,忍不住“鹅鹅”笑地乐,“知道,开个玩笑嘛。” 她被精心打理过的慵懒卷发垂在周双身侧,醉眼朦胧又语调深沉,“姐遇到心动的男生啊,还是会去爱,就是下回...可能会谨慎一点吧,不会再那么傻了。” 苏禾声音轻下来,“真羡慕你,一开始就遇到这么好的一个人。” 周双脑子里立马翻滚过许多跟男朋友在一起的记忆。 她眼里含笑,“嗯,他很好。” 末了又说,“但是人不能只靠对象,自己也得把自己的人生过好。” 她知道只要她想,就可以什么都不干,许乘会给她衣食无忧的人生,会养着她宠着她爱着她。 他会鞍前马后给她处理她所有遇到的麻烦。 但她不希望自己活成那样子。 亲人一个个走后,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并不是谈了恋爱,就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她和许乘都是独立的个体,各自有各自的理想。 他是她男朋友,毫无疑问是她的依靠。 但不妨碍她自己也是自己的依靠。 “你说得对。”苏禾忍不住夸她,“我是真的羡慕你,活得这么通透。” 周双笑了笑,看着前边的路灯。 谁又知道她曾经也想过去死。 活得通透的前提,是许乘拨开地狱所有迷雾将她拉回了人间。 才被打满鸡血没多久,苏禾又瘪着嘴丧气吐槽,“我什么时候也能遇到好对象啊。” 闻言,周双很突然地想到白景维。 于是她犹豫了一阵,开口问,“你跟白景维以前认识?” “白景维?”苏禾似是没想到她突然提这人,疑惑了几秒才说,“他啊,认识,小时候见过几面,后来初高中也一个学校。” 不仅认识,印象还不太好。 “他也是个渣男,以前还跟我同桌在一起过呢......”大概是记起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苏禾哎呀一声,“不聊他了,晦气。” 听闻白景维跟苏禾同桌在一起过,周双倒是有几分诧异,于是到嘴边的一些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算了,别人的感情还是不要过多掺和,况且苏禾才刚经历一段失败的恋爱,周双也不想再跟她扯什么男人。 走了一路,周双口袋里的手机也震了一路。 但是背着苏禾,没法腾出手来看。 她猜到消息是许乘发来的,但没猜到他此时就在她寝室楼下。 周双看到他的时候,苏禾已经先一步抬手给他打了个招呼,“家属好啊,正聊你呢。” 许乘见女朋友背着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走近闻到浓郁酒味,才明白怎么回事。 苏禾是女生,他也不方便搭把手,便只看着周双,“聊我什么?” 苏禾:“双双说你很好,遇见你是她最大的福气,你就是她的宝藏!” 周双:……我有这么说过? 某人倒是听得很开心,不过担心女朋友累着,他也不多聊,让她先把人送回去。 苏禾却想下地,“双双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回去,你俩约会甜蜜去吧。” 醉鬼路都走不稳,还想自己爬楼梯,周双自然不会丢下她一个,坚持把她背回寝室。 这会徐妙竹已经回来了,周双将苏禾交由她照顾,然后下来找许乘。 第130章 这可忍不了 “怎么大晚上过来了,不是明天才来?活动很早结束了?” 周双下来之前洗了个脸,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渍。 许乘抬手将她粘在脸颊的一缕发丝勾下,然后抓过她胳膊捏了捏,“没去。” 周双:“?” 许乘望着她疑惑的脸,只笑不说话。 紧接着他转了个身蹲下,“上背。” 周双一愣,“干嘛?” 某人笑声飘进耳朵,“背你室友一路,不累?上来歇会。” 周双只怔了那么两秒,也不扭捏,弯腰趴了上去。 他勾着她两条腿站起来后,她才又重复问,“怎么没去活动?早上不是还准备得挺帅气?” 如今他身上的西装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休闲服。 许乘往停车的方向走,“临时有点事要处理,就求一位学长替我去了。” 周双侧脸搭在他肩头,近距离盯着他漂亮的下颚线,“什么事这么重要,拽少爷也会求人?” 许乘笑声沉而清晰,喉结一滚一滚地说着张扬的话,“拽少爷不仅会求人,要是遇到更严重的事,还能跪下来给人磕头。” “...”周双觉得他确实能干出这种事。 但她不希望有这么一天。 她要他永远光芒万丈,永远张扬娇贵。 到了分叉道,周双特意喊他走那条小路,嘴上说想看看那边的花开没开,其实是那条路小且远,也没什么灯光,很少人走。 毕竟他背着她,还是少点遇上路人比较好。 许乘明知她用意,却偏要嘴贱逗她,“是这条路远,故意想让我背你久一会?喜欢的话,我其实可以背着你来回再走多几趟。” “...”周双拽他耳朵,“正经点。” “错了错了...快撒手,耳朵要掉了...我错了嘛...”许乘觉得他女朋友下手也太重了点,边喊疼边气笑,还不忘撒娇求饶。 周双真是服了他装撒娇的本领。 担心有人路过瞧见她哭唧唧的男朋友,她只好松了手。 许乘又笑了一阵,然后突然认真,“行吧,那就讲点正经的。” 他问得直接,“昨天是不是找我去了?” 周双奇怪他怎么知道的,“嗯,去了。” 许乘:“那怎么不告诉我?人都到我学校了,也不看我一眼就走。” “看见了,”周双倒是一点不隐瞒,“在一个教学楼,看见你还有杜家小姐。” 许乘微愣,“你还知道杜颖初?” 话落他又气笑,“然后你心底就给我扣了顶帽子,喊都不喊我一声就跑掉?” 这回轮到周双怔了怔,她不傻,自然听得出他话里意思,“你以为我误会了生你气才走的?” 她真想一拳给他捶清醒,“别傻比了许乘,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急忙忙走掉是因为苏禾打电话说从楼梯上摔了,虽然当时已经有好心人送她去医院,她也说没啥大问题,但我还是挺担心的,就赶回去看她。” “没告诉你,是怕你连会都不开就直接跟我走了。” 周双顿了顿,倒是自己笑了出来,“这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她对她男朋友的认知还是挺清晰的。 周双说了一堆,许乘脑子里却只反复重播她那句“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他笑笑,“这么信任我?” 周双圈在他脖子上的两条胳膊收拢,张嘴不轻不重咬了下他耳郭,然后骂,“你只是个傻比,又不是渣男。” 这夸损参半的话,实属给许乘气笑了。 他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抖得周双想下地自己走。 不过后来她只低低骂了声傻比。 许乘眉眼灿烂,只是很快又敛起几分笑意,安安静静说,“那我再跟你坦白个事你别生气。” 也不算是坦白,毕竟这件事他从来没当回事过,不过既然女朋友提到了杜家小姐,还是有必要给她讲一讲。 他望着不怎么亮堂的小路,斟酌了一下词句,“就是许杜两家打算撮合我跟杜颖初,不过我已经明确拒绝过。她呢,知道我有你,也跟她父亲说了她不喜欢我。而且她现在在追我室友,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俩应该是男女朋友了。” “所以周双,你别担心会有人跟你抢我,也没人能抢得过。”许乘臭屁地笑,“我早说了,我这辈子就死磕你一个。” 到了车前,他把她放下,打开副驾让她坐进去。 周双看着他从车前绕到另一侧车门,看着他开门上来。 然后她说,“我知道。” 她指指腕背上已经不怎么明显的疤,一脸风轻云淡,“那天你从酒吧出来,我就一直跟着你了。” 许乘垂眼盯着她的手,良久不说话。 他想起那天满心欢喜跑到墙角,却什么也没看到的的场景,然后忍不住倾身过来亲她。 亲得不怎么温柔,但又逐渐变得温柔。 亲够后他松开她,开始讲另一件事,“还有,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找我?你不会以为自己没男朋友吧?” 周双:“被欺负?” “昨晚的聚会。”许乘言简意赅。 周双愣了下,笑着掐了把他的脸,“消息挺灵通啊男朋友。” 许乘:“所以为什么不跟我讲?” 他女朋友一本正经开玩笑,“我怕你杀人。” 然后某人靠回椅子上,阵阵笑声回荡在车里。 接下来周双聊认真的,“找过他了?” 她大概已经知道他刚刚指的临时有事是什么事。 话不用问的太明白,两个都不是什么蠢笨的人,更何况他们之间的默契比一般情侣更高。 许乘:“找过了。” 周双:“人没死吧?” 后者笑,小拽姐就是小拽姐,句句盼着人死。 “没,就是折了条手。”然后走之前他给刘飞撒了一地医药费,警告他再敢打女生的主意,下回折的就不仅仅是胳膊。 周双说,“该。” “其实他没碰到我,但碰到我部门一同事了,该他的。”话落她又看向许乘,向来冷静的眉眼难得皱起几分担忧,“但是你会不会有事?” 许乘摸摸她脑袋,“不会。” “怪就怪你们这位烂人学长,做过的腌臜事不少,这种人只会畏强欺弱然后嘴皮上撂点狠话,事实上比咱们还害怕见警察。” 周双点点头。 她望着许乘双眼,莫名讲了句,“其实苏禾说得对。” 许乘:“嗯?” “世界上渣男那么多,我偏偏在人渣堆里遇到一个好的,挺幸运。” 许乘愣了下,唇角往上扬。 “你值得。”他语调略坏地反问,“所以你是不是得好好珍惜我?” 他以为她又会张嘴骂他让他正经点。 可是她说,“我永远爱你。” 还是盯着他眼睛说的,一字一字,平淡却认真。 许乘指尖收了下,看着她,“再说一遍,我爱听。” 周双不言语。 她朝他伸手,毫无预兆地拽住他脖子上的铜钱项链将人拉过来,然后半合着眼皮亲上去。 当初她送他的铜钱,被他从手机上拆下来,装进了用白金和透明玻璃定制的保护壳里,串在盒子项链上做成了挂坠。 挂坠攥在周双掌心,有点冰凉。 但他的唇是暖的。 这个吻比方才许乘主动那个还要久。 两人分开的时候,挂坠已经被周双握暖。 周双靠回到副驾的椅背上,偏着脸看她男朋友,“我永远爱你。” 许乘脑子爆炸。 他凑过来拉副驾的安全带,“这可忍不了。” 周双:“忍不了什么?” 金属卡扣声响起的同时,他声音跟着传来,“安全带系好,该回去睡一觉了。” 周双怔了半秒,然后瞥了眼他裤裆,微微笑,明知故问,“哪种睡?” 还是用的他曾经调侃过她的话。 许乘挑眉,而后扯了个笑,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把床架子摇散的那种睡。” 周双没半点羞涩,脑袋懒懒散散地歪在椅背上,“为什么一定是把床摇散,不能在浴室?不能在书房?” 许乘刚想发动车子,闻言顿住。 “周又又。”他声音比方才沉了点。 “嗯?”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本正经地讲这种话,都特别” 听他不往下说,周双目光挑过去,“特别什么?” 许乘安静两秒,喉结滑了一下,“特别杀人。” 她的坦率和直白,比得上所有妩媚的勾引。 许乘不止一次觉得,在他神魂湮灭于她床榻之前,他会先在她字字平静却又字字透着狂欢的语句中,先死上无数遍。 第131章 我家又又呢? 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周双悄无声息地出版了一部短篇小说。 她所有朋友,包括许乘,都是在她的书开始预售后才知道这件事。 阮西在群里调侃她闷声干大事,张子序说等书正式开卖后,他要买个一千册支持他周姐,然后把书拿到校里,见人就送。 那个晚上,许乘半躺在南城公寓的床,两条胳膊将周双捆在怀里。 随后颇自信地问她,“你把书里的主人公写得那么好,老实说,原型是不是我?” 周双笑了,还是笑出声的那种。 她这本书写的是脑洞向,主角是只可以幻化成人形的狗狗。 “你意思是,自己其实也是条狗?” 许乘被她这话噎得一时没了声。 过了阵,他没脾气地笑,“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当条疯狗好像也不错。” 话落那瞬间,他故意嗷嗷叫地低头去咬她肩膀。 周双不白受欺负,他咬她一口,她就还两口。 然后两人突然就扭打在一起,并且画风逐渐趋向诡异,描述起来就好比如两条疯狗发疯却又收着度地相互啃咬。 明明开始只是玩闹,后来咬着咬着,两人的衣服莫名就被悉数扯到了地上。 而那些短暂停留的轻度咬痕,从最初的锁肩扩散到全身。 杂乱无章的喘息在黑暗中回荡。 这一晚的后半夜,周双好几次差点溺死在男朋友对她身体霸道又温柔的冒犯中。 - 大二开学的第一个周,帝都苏家办了一场酒会。 许临山在生意上跟苏家也有往来,其实比起杜家,他更希望能跟苏家扯上点关系。 听闻苏家千金与许乘同龄,许临山说什么也要逼许乘去参加这次酒会。 从听到他老子有意无意提到“苏家千金”这个词的时候,许乘就猜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他老子的面子他是一点也不给,开口便是拒绝。 许临山当场气到脸黑,板着脸交代钱兴,届时哪怕是绑也要将这个逆子绑去现场。 然而到了酒会那天,还没等钱兴去绑人,许乘自己就西装革履出现在了会场。 许临山还以为他想通了,于是难得老子给儿子低一回头,主动缓解关系地上前搭话。 “听闻你打算自己开公司。” 许乘语气略淡,“有问题?” 许临山:“你要是想,可以直接到集团来上班,没必要去瞎折腾别的,反正将来许家产业也是要交到你手里,你也该是时候去集团历练历练了。” 许乘嗤笑,“我可没说要接这块饼。” 后者脸色瞬间沉下来,连言辞都比方才凌厉不少,“我许临山就你一个儿子,偌大的家业你不管还有谁能管。” “你没女儿吗?”许乘一声质问掷地有声,他告诉眼前这个思想陈旧的父亲,“孟孟从小机灵也有主意,将来把集团交给她,你大可放心。” 许临山明显愣了下,又下意识说,“孟孟早晚要嫁人。” “嫁了人就不是你许家的女儿了?” 许临山被问住,一时再反驳不出话来。 后来他想说,孟孟毕竟是女子,难坐稳高位,公司里头的前辈大多不会服她。 可他突然又想起,孟茹在嫁给他之前,也曾经将自己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嫁给他之后,亦是集团人人称服的副董,她的能力从来不逊于他。 所以邹孟茹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个平凡之辈。 不知是想起爱妻,还是儿子的话确实言之有理,许临山叹了口气,暂时没再纠结集团未来的事情。 他理了理衣袖,难得敛起平日的严肃,有了几分普通父亲的样子,“你妈以前那个公司的总部旧址,我让人腾出来了,你要是想用,找你钱叔说一声。” 许乘闻言没出声。 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父子间提起邹孟茹,没有兵戎相见。 “许董。” 两人沉默间,苏凯明走过来。 混迹生意场多年,许临山惯会变脸,几乎一秒就笑脸相迎,“苏董。” 打过招呼,他又顺口介绍,“这是犬子,许乘。” 就在苏凯明夸许乘一表人才的时候,苏禾踏着高跟鞋过来,亲昵地挽住她老爹胳膊。 她看一眼许乘,向来有话直说的她下意识脱口,“喔唷,今天这身比之前那套还帅。” 双双要是看到,不得被迷死。 既然被夸了,那许乘也客套地随便回夸了句,“你也不错。” 然后他目光瞥向别处,寻找女朋友的身影。 两位父亲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问,“你俩认识?” 苏禾:“认识啊。” 比起意外,许临山对这个结果更趋向于满意,他笑笑说,“那还真是缘分呐。” 既然俩孩子认识,那苏凯明便让他们小年轻自己聊聊,自己则同许临山去前方跟白总打招呼。 参加酒会的人不少,许乘张望了几处都没看到周双,回头问苏禾,“我家又又呢?” “哟哟哟,你家又又~”苏禾缓缓摇头,“啧,你这狗粮还真是随时撒啊。” 难道她这条单身狗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喏。”她眼神挑向南边的白色圆台。 周双正跟徐妙竹以及陈阳站在那边聊天。 身边走过一位服务生,苏禾拿了两杯香槟,都递给了许乘,然后也故意强调“我家”,“去吧,先替我招待一下我家双双,我去跟别的姐妹打声招呼。” 许乘笑笑,女朋友太有魅力的结果就是,他不仅要跟男生拈酸吃醋,还得跟女生争风争宠。 他捧着两杯香槟往南边走,越走近便越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往周双身上聚。 毕竟她长相就在那。 周双今天还穿了件赫本风的挂脖黑色长裙。 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艳,与完美颈肩所展示出来的纯欲感碰撞,直接嘎嘎乱杀,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反正许乘的眼睛是看直了。 他到她跟前,递给她一杯香槟,“周老师今天这身打扮,似乎男女通斩啊。” 周双眉眼微微笑,“斩到你了?” “那是自然。”他回以微微笑,而后凑到她耳边低声,“早八百年前就被你斩到了。” 第132章 再来点上头的 徐妙竹和陈阳见他俩这么腻歪,干脆挽手去了别处,留他俩在这里说悄悄话。 俊男靓女总是惹眼的,尤其是当俊男靓女站在一起的时候。 会场上越来越多的人留意这边,小声私语艳羡,然后纷纷相互打探这两人是谁。 许临山自然也看到了,脸直接黑成一道炭。 许乘什么都知道。 但假装不知。 他不看任何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逗女朋友玩儿,“咱们床上是不是还没试过穿礼服?” 说这话时,他故意贴着周双耳朵,举止亲昵。 亲昵给在场有心思的男同胞看,亲昵给许临山看。 周双懂他的一切。 她自然地碰了碰他的杯,故意回逗他,“那你少喝点,微醺的夜晚才最浪漫。” 看,她又在用轻飘飘的语气杀他。 明明是他先挑逗她的。 要不是酒会才开始没多久,许乘都想在这一刻直接带她走。 可往往老天就是这么磨人,他现在不仅不能将她带回家扔床上,甚至众目睽睽之下,连亲她一口都不行。 偶尔大方不失优雅的亲昵可以,但过度亲密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就不合适了。 - 许乘几乎整晚都跟周双在一块,直到后来周双寻了个僻静地接出版社的电话,许临山才终于找着许乘落单的时刻。 他走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将周双带过来,是不是故意的。 不巧这话被苏禾听见。 除了恋爱上脑子不怎么好使,苏禾其他时刻还是有点智商的,当下心如明镜地上前,“双双是我喊来的,是我贵客。” 她望着许临山,笑容温婉不失礼貌,“怎么,许伯伯跟我家双双是有什么矛盾吗?” 许临山微顿,圆场的本领老练,“没有,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苏禾依旧端庄,笑眼里毫无心机的样子,“毕竟双双那么优秀心地又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是个人见了都忍不住稀罕,又怎么会想着跟她闹矛盾呢。” 苏禾说完道了句失陪,便又转身去跟别的熟人打招呼。 人走了,许临山表面那点伪装也跟着消失。 “你以为要不是周双在这,我会跟你来?”许乘懒得在这种场合跟他老子针锋相对,于是丢下漫不经心的一句,也从许临山跟前离开。 - 周双聊完电话又去了趟洗手间,后来经过会场后院,在一角遇见独自一人品酒的白景维,两人打了个招呼,随便聊了几句。 临分别时,苏禾突然出现,没好气地向着白景维嗤声,“又在骚扰我家双双?” 周双刚要解释说两人偶遇,许乘电话打进来。 苏禾跟着出声,“正想跟你讲,你家老公到处找你呢,快去吧。” 她故意用了“老公”这个词,明显在给某些人挖苦,也提醒他收收狐狸尾巴。 “某些人”笑笑,完全不受影响地抬手与周双告别。 周双走后,白景维狐狸眼里笑意多了点温度,声音格外清晰地滑进苏禾耳朵,“你把我骚扰对象喊走了,那我骚扰谁?你不得赔我一个?” 苏禾嗤了声,“这不简单?本小姐陪你。” 担心这只到处开屏的孔雀再去骚扰周双,她突然又补充,“不过这儿太闷了,出去耍?” 白孔雀自是乐意奉陪。 不过他瞧着她露着整个后背的高开衩长裙,好心建议她先换套衣服,外头冷。 “怕我冷?”苏禾笑脸明艳张扬,戏谑地与他调侃周旋,“你怕不是担心自己爱上这么美的我吧?” 白景维听出了她话里的暗讽,也不恼,“说不定早爱上了呢。” 他说这句极致暧昧的话时,眼里透着几分深情,要不是知道他是什么人,苏禾差点就信了。 她撇开脸,高跟鞋踏得哒哒响,“少对我犯贱,本小姐不吃这套,要走就跟上。” 苏禾跟白景维到酒吧的时候,周双跟许乘也离开宴会回了住处。 电梯在往上,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 许乘的西装外套披在周双肩头,他右手绕过她背部覆上她手背,修长的手指扣进她五指间,一下一下、有意无意地挠着她手心。 “女朋友现在是否微醺?” 他声音徐徐,几乎是咬着耳朵响起。 周双侧过脸,对上他直勾勾的深邃眼眸。 她知道那里头的情绪,代表一会会发生什么。 微醺的夜晚才最浪漫,这句话是自己扬出去的,她早该知道要买账。 “不算太上头。”电梯门开的那刻,周双听见自己平静说。 许乘笑了声,拉着她进了家门。 门被关上,灯却没开,紧拉的窗帘将室内隔绝在黑暗中。 周双肩头的外套,在许乘搂上来的时候滑落。 “那再来点上头的?”他含笑说。 同时右手抚上她的腰,左手牵着她的手带到自己衬衫领带上,手把手压着她指尖将那领带勾松扯掉。 手被带着解掉那一排衬衫扣子后,迟迟等不到他抱她转移阵地,周双嘴巴从他唇上撤开,忍不住问,“在这站着玩?” “不行?”许乘吐息里带着笑。 周双后背抵着玄关柜子,正要讲些什么。 许乘怎么会不懂她意思,伸手不知从哪个犄角旮瘩里摸出一个四方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周双攥一下就知道是什么。 “...”她实在好奇他到底在多少地方搁了这玩意儿。 上回在厨房临时起意的那次也是,她刚开口让他回房间拿呢,一睁眼发现他已经在撕包装,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 玄关柜子与周双腹部齐高,她弯腰撑在那的时候,腹部总是磕到柜子边沿。 好在身后那只狼总能顾上细节,手圈过来横在她肚皮与柜子之间。 - 微醺的夜晚是浪漫,酣醉的夜晚是荒唐。 次日下午,当苏禾在寝室里说自己跟白景维滚了床单时,周双愣在原地,徐妙竹也是震惊得睁大眼睛,随后飞快丢掉手上所有东西跑过去拉住她。 “我靠!苏禾你是被他花言巧语骗了,还是被他下药迷j了?!报警没?证据留了吗?” 苏禾:“...” 苏禾不自在地挠挠头发又挠挠腮,“那什么...好像是我主动的。” 而且不仅滚了,还滚了两遍。 第一遍醉酒状态下是她主动的,第二遍早上清醒后还是她主动的。 周双有点意外,但不多。 倒是徐妙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震惊过,“不是,你们什么情况?” “情况有点复杂...”苏禾自己也觉得荒唐。 “我跟他吧,一直以来都有点误会...其实他不是什么花花公子,也没在外面乱搞...”苏禾话到这,停下来思考该从何处给她们讲起。 徐妙竹怀疑她又被渣男骗了,忍不住插话,“你真的不是被洗脑了吗?” 她看向身边的周双,“而且白景维他...不是喜欢双双?” 周双摇摇头,“不是。” 周双:“其实我有跟你们提过,他跟许乘坦白他喜欢苏禾。” 只是两位室友都没当回事,以为那是白景维防止被揍的借口。 先不扯别的,单纯苏禾跟白景维突然滚了床单这件事就已经足够炸裂。 徐妙竹瞎惊叹了半天,然后转身抱了零食拖着椅子过来,还给周双分了袋果干,然后一脸期待地死盯住苏禾,“快,讲讲,咋滚的,咋主动的。” 苏禾:“...” 有那么一瞬间,苏禾差点以为看见了当初八卦她们时那位变态的自己。 第133章 戒指戴手上 又是一年秋分,墓园里的芙蓉花开得正盛,红白交替的花团锦簇,漂亮到了骨子里。 从外公的病房出来,许乘没另外找时间,而是上了许临山的车,和许孟坐在一起。 车子开向临城的墓园。 他们带了两束花,一束放在邹孟茹墓前,一束放在当年救了父子俩的恩人墓前。 是那位害怕鱼眼对着自己的大叔。 十年前的这一天,许乘亲眼看着大叔颤着手将鱼头挪开,也是同一天,亲眼看着为救他们的大叔死在他面前。 一条命换回两条陌生人的命,值吗? 大叔的答案他已无从得知。 但是这么多年来,许乘一直觉得是不值的。 无辜的人在善举中死去,最不值。 或者用另外的词说,最惋惜,也最痛心。 许临山沉重着脸,正叹息愧疚当年所连累的无辜之人。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三人都下意识回头,对上一身黑衣捧着白菊的周双。 许孟愣了下,看向她哥,以为周双是他喊来的。 许临山也这么以为,当下便有点不悦,冷声指责许乘,“我还没同意你俩的事,这种日子,周小姐还是不要随便出现的好!” 许孟拽拽他胳膊,“爸你别这么说,双双姐来也是好意。” 许乘这会人已经有点僵了,一点听不进旁边的对话。 周双不是他喊来的。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军训,没回来,周双也没提过要回来祭奠谁的事。 今年他有想过带她一起回来见邹孟茹,但是还没来得及提,前两天得知外公生病住院,他请假回了南城,况且他知道周双最近在忙一个很重要的实验项目,所以干脆就没把他妈妈忌日的事跟她说。 许乘想起两年前的今天,也在附近碰到她。 他望着周双,又猛回头确认了眼墓碑上的名字,周才贤。 然后,他手脚跟心脏一块变得冰凉。 周双心情没比他好多少,只是她不容易在脸上表现出来。 不过她眼底的疲倦与苍凉还是稍微出卖了她。 对视没几秒,周双似是无声叹了口气息,然后突然从许乘和许临山中间穿过,弯腰将白菊搁到墓前,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说,“爸,你还真是给我留了一份大礼。” 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悲喜。 可这种情况放在周双身上,越是没情绪越代表有事情。 一声“爸”,直接冲垮许乘心底自欺欺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忽然间有点喘不上气,头脑眩晕险些站不稳一头往下栽。 许孟震惊到猛抬手捂嘴,“周叔叔是...” 许临山也是惊诧地哑了许久,好一阵才不敢信地问,“周先生...是你父亲?” 周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墓碑平静说,“看起来你们似乎还没祭奠完,那等你们结束我再来吧。” 她话落转身要走。 许乘猛伸手去拉她,“又又。” 不知是走路时胳膊摆动的惯性,还是周双有意为之,她手腕在他够上的那一瞬又往前抽离。 许乘手里一空,心里头也跟着空。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张子序当年所提到的宿命。 他愣住了。 愣了好一阵,愣到周双快要走出他的视线,愣到许孟忍不住想推他让他赶紧去追人。 不过在许孟动手之前,许乘自己先一步回神,猛跑上前紧紧拉住女朋友。 “周双。”他眼睛一眨不眨,不安的眸子里除了无措就是水雾,心底的害怕阵阵袭来。 良久,他哑声艰难问出最害怕的一件事,“你是…打算要跟我分手吗?” 周双明显怔了下。 “傻子。”她低低骂了声。 然后又说,“不会。” 她眸子往下垂,想抽出手,“但是我暂时想自己待会。” “我陪你。”许乘指尖收紧,害怕手一松,就再也没有她了。 周双抬眼和他对视,“我说的自己,是指我一个人。” 她表面确实平静,但其实内心挺乱的,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 说起来,她十年前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连遗体都没见到的那种。 继母那边是在父亲安葬一周后,才传来消息。 爷爷因为遭不住打击,晕倒住了一周院。 继母亦是日日以泪洗面。 那头家乱成一团。 很多细枝末节周双已经记不太起来,只听说父亲是为救一家三口而死的,那家人给父亲买了一块很好的墓地,还给了继母和爷爷一大笔慰问金与感谢费,继母后来将三分之一的钱打到了周双母亲账上,算是替父亲支付周双未来的抚养费。 “周双,别内耗自己,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你跟我...” 许乘想说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跟他讲,跟他发泄,可是... 可是这个不痛快如果源自于他呢,她要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别说她想要一个人冷静。 他自己此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是他偷走了她那些本该和父亲一起度过的人生。 他跟那些霸凌过她伤害过她的坏人没什么两样,一样是她世界里的混蛋。 许乘从没觉得手可以这般无力,也从没觉得脚步可以这样沉重,他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墓园外,周双背靠一面红墙,安安静静望着附近山头的寺庙,她脑子里有很多事,可没有一件是完整的。 许乘坐在一块石板护栏上,那个位置远远可以看到她。 他不敢离她太远,又不敢离她太近。 可能是盯她太久,他眼睛已经酸到刺痛。 后来他低了头,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在他即将点燃不知第几根烟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他嘴里的烟扯走。 许乘坐着,周双站着,她比他高半个头。 她垂眼看他,“抽那么多烟,肺不想要了?” 许乘眼睛红红的,像被烟熏的,又像是哭过。 他抬手牵住她衣摆,神色悲伤,渴望人垂怜地张嘴哑声,“又又,别不要我。” 周双望着他。 两秒,她俯身与他额贴额,“瞎想什么?” 父亲确实因救他而死,但这世上的对对错错她不是拎不清。 眼前这个人又有什么错呢,什么错都没有。 她想自己独处是需要调节情绪,不是在怪他。 周双捧住他的脸,亲了他的唇后告诉他,“我说过的许乘,我永远爱你。” 许乘几乎喜极而泣,他张手搂住她,怕她后悔、怕她改口、怕她不要他。 直到周双将她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递到他手心。 许乘脸色都白了,“你刚刚说你不会不要我。” 项链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上边的挂坠是定制的两枚戒指,一大一小,他们俩的尺寸。 如今戒指退还,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他眼底爬上惊慌的水雾,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口求她别丢掉他。 “傻比。”周双笑骂。 而后又解释,“我意思是让你把戒指拆出来,不戴脖子了,戴手上。” 她男朋友好像没什么安全感,那给他好了。 第134章 不就是老婆吗,整得跟谁没有似的 许临山从墓园回去后,生了一场重病,在医院卧床了好几天。 那段安静下来的日子里,他反思了许多明知是错却还是做了的事。 这些年他游走在追名逐利的生意场上,逐渐掉进利益和欲念的无底洞,甚至妄图儿子也成为那样的人。 可每当钱财源源不断地滚入囊中,所有人见了他都要谄媚地笑喊一声许董的时候,他又格外怀念曾经那段低糜失利的时光。 那时候公司出现危机面临瓦解,他每天焦头烂额四处奔波求人办事,在一次又一次地吃了昔日合作伙伴的闭门羹后,他将自己堕进那些廉价的酒里。 比起灵魂被压腐烂的他,孟茹要坚强许多。 她除了四处寻找人际关系,将公司的烂摊子一点点捡起,还要照顾一双儿女,然后一遍又一遍不厌烦地开解心境被压垮的丈夫。 许临山最记得的一个晚上,孟茹将一对儿女哄睡后,不知从哪翻出一盒火柴,在酒气熏天的丈夫面前点燃一根,眉眼温和问他,“临山,你觉得这簇火苗像什么?” 许临山被酒熏红的双眸映着火光,可眼里曾经的意气风发却荡然无存。 他默不作声。 于是邹孟茹替他回答,“像希望。” 她定定望着他,泪眼里闪着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一刻,许临山破败的心被这幕击得粉碎,然后很快又重新捏合完整。 那个晚上,年幼的许乘站在虚掩的房门后,心底牢牢记下一件事:火柴擦出的火苗,代表希望。 那之后,许临山重振旗鼓,公司在夫妻二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又步入正轨。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招惹的对手也越来越多。 孟茹死在竞争对手疯魔的报复里。 葬礼上,灵堂前,许乘在火盆前从早坐到晚,他将以箱为计的火柴一根根点燃。 只是好奇怪,每一簇火苗都代表希望,可每一簇又都不是希望。 - 许临山出院那天,许乘替他办理好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刚推开门,便看到年近半百的稳重男人,对着邹孟茹的照片抹泪。 许乘压着门把手站了会,然后悄无声息关上门,走到吸烟区点了一支烟。 烟快燃尽的时候,舅舅发来一张照片,是新公司的营业执照下来了。 也可以说是旧公司。 因为名字还是当年的名字,叫“记茹”。 - 大二的寒假,许乘依然很少回家,不是跟周双窝在南城的公寓,就是待在周双的老家。 除夕那天,许临山让女儿给许乘打个电话,喊他回家吃饭。 这个中年男人来来回回在女儿面前路过好几遍,最后才状似随意地添了句,“让你哥把女朋友也带上吧。” 许孟觉得不愧是父子,起码她哥跟她老爹在傲娇不愿拉面子这一方面还是挺像的。 不过她哥似乎在双双姐面前是例外。 于是许孟想,他老爹以前在老妈面前是否也曾是那样。 许乘接电话的时候,点了外放。 他当时跟周双正在贴她家院门的对联。 听完许孟的话,许乘下意识望向周双,周双也看过来。 她摇了摇头,没半点犹豫。 然后用口型跟许乘说,“你自己回去。” 她对许临山如今已经说不上恨,但那件事的芥蒂不会轻易消失。 不管对方现在是真心还是假意接受她,这其实都对她没半分影响。 从两年前她答应许乘开始,这世界上除了生离死别,就不会再有任何阻碍能动摇她与他在一起的决心。 所以许临山的认可与否,于她而言,其实不重要。 许乘能看懂她的口型,不过还是对电话那头说,“今天就不回去吃了,我改天再回一趟家。” 以前许乘跟许临山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过年也总不回家,除夕和大年初一都是单独领着许孟到外头下馆子,兄妹两也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家里任何事。 最近许临山不再作妖后,父子两的关系缓了点,但也只止步于见面不吵架,很多情况下许乘还是不愿意回家,不愿意相见。 许临山听说儿子不回来,便明白是周双还在为当初的事过不去。 “算了,不吃就不吃,一顿饭也没什么好吃的。”他背着手往书房方向走。 不知是不是许孟错觉,总觉得老爹这一幕有点孩子间赌气的感觉。 不过她哥和嫂子不回来吃饭,她还挺伤心。 许孟在外头叹气,许临山在书房里头给老丈人拨电话。 最后,一顿团圆饭大家还是吃上了。 许临山在五星酒家订了位置,把老丈人和大舅子一家都喊上,然后再有意无意借老丈人的面子将许乘和周双喊了过来。 邹承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私下数落许临山自己活该,提醒他以后要是还守着他的封建思想当宝贝,别说未来儿媳不接纳他,以后有了孙子孙女,他照样想见一面都难。 许临山只听着,默不作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 年后,开学前几天。 许乘参加了一个创业者沙龙活动,周双原本想陪他去的,奈何前一晚被折腾得太累,早上起不来,只睁眼目送他出了房门,随后翻了个身,便又睡了过去。 不过许乘也不算孤单,毕竟这个活动张子序和陈凡也报了名,他俩其实暂时没有创业的打算,就是纯纯去感受一下。 也正因为他俩没那个心思,所以在别人侃侃而谈的时候,他俩碰着头在那商量结束之后去哪吃饭。 许乘:“...” 有点后悔让他们来了,还不如孤单点。 活动一散,张子序立马搭上许乘肩头问他等会吃什么,去哪里吃。 “随便。”许乘漫不经心地一句,话落却猛突然顿住脚,“卧槽!我老婆!” 他惊呼声落下那一刻,人已经箭一样奔了出去。 电梯也不等,直接从三楼楼梯往下跑。 张子序和陈凡被他吓一跳,回过神才发现周双坐在楼下那片空旷的草坪上。 “尼玛——”张子序忍不住骂骂咧咧吐槽,“不就是看见老婆吗,乘哥那反应,我差点以为他看见周姐跟人跑了。” 不就是老婆吗,整得跟谁没有似的! ...好吧,他就是没有... 张子序五官扭曲,抬手抹着不存在的泪,内心已经在爆哭! 一年半!整整一年半!他上了一年半的大学!依旧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第135章 女朋友换成妻子 周双坐在冬日发黄的草坪上晒太阳,看见许乘跑来,起身想迎上他。 奈何某人到了她跟前也没有减速的意思,周双怕撞上,然而刚下意识后退一步,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扑过来,直扑得她往后躺倒在草坪上。 他亮亮的双眼含笑看她,“你是来接我的吗,又又。” 周双愣了半秒,跟着笑,“嗯。” “我女朋友真好。”许乘当即将脑袋埋到她颈侧蹭,像个见着主人的小狗。 周双被蹭得脖子发痒,忍不住推他,“赶紧起来,我衣服上全是草屑了。” 许乘:“没事,我给你买新的,买十套。” “...”周双推着他起来,面对面坐着,“买就不用了,你倒是可以动动手指给我摘干净。” 她正想顺势站起身,许乘脑袋一垂,又往前搭在了她肩头上,张手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那先抱一会歇歇再给你摘,刚跑过来有点累。” 周双:“...” 能整宿整宿运动的人,跑那两步就说累?她很好骗是吗? 远处已经下到一楼的两位单身狗,一脸迷茫地望着这边。 陈凡:“吃饭还带他俩吗?” 张子序:“带屁!让他俩回家吃自己吧。” 他可不想吃饭的时候再吃一嘴狗粮。 单身狗们本可以悄悄地走,奈何张子序非得招手吼一声,“乘哥周姐,我俩先走了,你俩慢慢谈恋爱吧。” 本来都没什么人留意这边的,他这一喊,路人都往这边看。 周双觉得当众腻歪挺不道德,于是站起身拉拽男朋友,“起来,回家了。” 然而不仅没将人拉起,还被对方拽着重新坐了回去。 许乘:“在这晒会太阳。” 也跟大家晒晒他超好超美的老婆。 “...” 眼看某人说不听,周双忽然凑到他耳边让他二选一,“你是想在这里晒太阳,还是想回家吃肉?” 这话擦进耳朵那一瞬,许乘仿佛看见了某些香艳场面。 他当即起身将她拽走,“回家。” 回到公寓,看着周双从厨房里端出一锅炖肉,许乘皮笑肉不笑地弯着嘴,“很好,果然是吃肉。” 周双跟着扬笑,“那当然,这点事不至于骗你。” “很好。”许乘依旧僵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他眼睛看着桌上的肉,手却有自己想法地伸到她屁股后面捏了一把,当作惩罚。 然后他手背得到一个红掌印。 两人打打闹闹最后也没打起来。 眼看周双打算盛汤吃饭,许乘手突然往后挠挠背,“咱们之前买的清凉油放哪了?我背上好像被蚊子咬了,痒得很。” 周双起身,“在卧室吧,我找找。” 她往里头走的时候,某人也起身跟上,身上那两三件上衣被一件件摘掉。 等周双在床头柜拿上清凉油,一转身便撞上他白皙厚实的胸膛。 “...”她一脸无语,抬眼问他,“衣服呢?” 某人噙着坏笑,“穿着怕你看不见往哪抹。” 周双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被他压着倒在了被窝里。 那瓶清凉油从她手中出逃,滚到了床头。 许乘两条膝盖跪在床沿,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笑,“周双你好蠢,大冬天哪来蚊子。” 周双望着他,也不恼,露了些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不仅蠢,我还挺狠。” “?” 许乘脸上刚现出丁点疑问,某处一痛,当即伸手捂着倒向一侧。 周双缓缓将抬起的右腿搁回床沿垂着。 她其实没多用力,但某人演得挺上劲,嘴里嚷嚷,“完了!断子绝孙!” 只是演半天见周双不搭理他,他才又欺身上来,“试试看?看我还能不能行。” 周双脸不红心不急促,一本正经地怼,“我瞧着是不行了。” 许乘扯笑,手往她衣摆里伸,“行不行,那得试过才知道。” 周双捉住他腕骨,“不吃午饭了?你不饿?” “我现在就在吃。”许乘反手将她两只手扯到耳朵边,然后双掌覆上去,顺势十指紧扣。 扣的时候碰到她中指的金属戒指,他怔了半秒,很快低头去亲她。 后来嘴巴辗转到她耳边时,他按捺不住地想喊一声“老婆”,只是最后开口那刻,到底只是低低喊了声“又又”。 - 开学后,许乘忙得几乎没时间跟周双见面。 也是从这学期开始,他的时间几乎只用在两方面,公司和备考研究生。 而周双也从来不是只在乎情情爱爱的人。 大三那年她加入了一个由研究生学长学姐组成的科研小组,课余时间几乎都花在上面,假期更是整日跟这些人一同泡在实验室里头。 偶有闲暇的时候,她就专心写写小说,也不瞎虚度光阴。 大四伊始,因为此前周双发表的两篇sci一作,一篇ei一作以及一篇sci二作,还有两次国创一等奖、各种省赛校赛获奖,直接稳稳地保研本校。 许乘由衷替她高兴的同时,也担心自己将来考不上。 他给她办的庆宴,自己却在宴会快结束时退到角落独自担忧紧张。 周双过去开解鼓励他,后来鼓励到了住处,再开解到了床上。 那一晚周双像是格外照顾他的情绪,什么都依着他,将从前试过的没试过的花样,都勾着他玩了一遍。 她在他耳边讲他想听的话,喘他爱听的声音。 当然,她也承欢,也沉迷。 - 周双从来都相信某人的努力不会付诸东流,所以当来年秋季,他站在q大校门前。 周双迎上来抱住他,“欢迎再次成为校友,许乘。” 两年后的夏末,她在同样的位置抱了他,“毕业快乐,男朋友。” 那一天,许乘做了两年前没来得及做的事。 他搂在她身后的手,不知何时多出一束花。 随后单膝跪下,微微笑地抬头看着她,“骆南跟阮西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那你呢,考虑一下换个身份吗?我谈了六年的周双女朋友。” 身后的好友们都在激动紧张。 周双自己倒是平静,毕竟毕业就结婚,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况且张子序那个大嘴巴,早在前段日子就无意中在她面前透露了这个消息。 但实际上,是许乘故意让张子序透露的。 毕竟如果他女朋友不喜欢被当众求婚,以她直接的性子,肯定会提前跟他说,倘若她不提,那就表明她不介意被当众求婚。 周双低头望着眼前这个,比当年意气风发的张扬少年沉稳帅气了不少的男人,打趣问他,“什么换成什么?” 许乘一下就笑出声,低低的。 他说,“女朋友换成妻子。” 然后她一秒应答。 “换。” 第136章 成双成对 小夫妻的婚礼定在十一小长假的第三天。 婚礼前半个月,两人就已经先把证扯了,如今是名副其实的两口子。 许乘打算给周双一个海上婚礼,于是租了一艘邮轮。 其实早在求婚之前,他就已经着手准备婚礼策划,小到餐桌颜色、现场灯光,大到礼服定制、婚戒款式,每样他都精挑细选了好几种方案,最后供周双挑选,选到她最喜欢的为止。 但周双对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新郎是他就行。 邮轮虽能容纳四位数的人,但许乘没打算请那么多宾客,最后收到请柬的也不过三四百人。 伴郎伴娘团自然必不可少,小夫妻也不在意对方是已婚还是未婚,关系特好的都请上。 最后确定的伴郎伴娘分别五人,这里头有许乘周双中学时的好友,也有大学的。 尤其骆南和阮西,不仅夫妻俩被按头当伴郎伴娘,一岁半的儿子骆时桉还成了婚礼的花童。 还真是一家大小的主意都被打光了。 婚礼前一天,十二位俊男靓女欢聚在邮轮第九层的餐厅。 十二人里有五对不是真夫妻就是真情侣。 独剩依旧单身的张子序和尤佳。 提起尤佳,当初年幼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秀目流转面若桃花,笑起来依旧甜美得不像话,正值令人艳羡的二十不惑之年。 席间,五对夫妻情侣争先恐后秀恩爱,完全不顾瑟瑟发抖的两位单身狗。 骆南对阮西向来面面巨细,这不用说。 苏禾想吃什么就向白景维提一嘴,然后那个东西就会被送到她餐盘。 杜颖初和闻愈安之间,向来都是杜颖初疯狂投喂,闻愈安粒米不少地全吃掉,哪天要是吃多了倒也不用怕,强迫型人格的他会很自律地从锻炼上将多吃的减下去。 陈凡的女朋友呢,比起吃更爱品酒,所以这会两人抿一口酒碰一下杯,抿一口酒碰一下杯,对视的眼神里爱意浓稠。 周双担心尤佳看不惯这充满恋爱酸臭味的场面,她挡开许乘送到她嘴边的牛排,抬头望向对面的尤佳,想喊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然而这一瞧却瞧出那么些端倪。 张子序伸手试了下尤佳饮料杯的温度,很快松手给她换了杯热的。 周双眸子一敛,正好对上尤佳抬起的目光。 尤佳明显定了一瞬,接着不自在地避开视线,低头捧杯抿了口。 后来尤佳借口去洗手间,离了席。 没多久张子序也跟着出门。 周双淡定将餐盘的食物吃干净后,才搁下刀叉起身。 许乘紧跟其后。 尤佳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看见等在走廊的张子序。 张子序从方才就看出她似乎在紧张什么,上前抹掉她发丝上沾的水渍,问她怎么了。 尤佳都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见他身后突然出现的两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站得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学生,立定在那里颤巍巍地喊,“双双姐,姐夫。” 张子序闻言心脏都停了一瞬,猛回头。 “周姐!”他没比尤佳好多少,立得板板正正,“我我...我没耍流氓,我俩其实在谈恋爱。” 心一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全盘兜出。 他俩其实也没打算瞒着,不过计划是等婚礼结束再坦白。 但如今提前被抓包,那跟自动坦白完全是两码事。 周双站在那里看了他们几秒,随后抬脚步步稳当地朝张子序走去。 她一身清冷长相本就气场很强,沉默不言的时候更是女王范十足。 张子序慌得一批,“不是,周姐,嫂子,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周双步步紧逼,张子序退无可退,“嫂子嫂子,有话好说...大喜日子咱和谐一点...哎别揪领子...这样显得很丢脸...乘哥救我!尤佳!尤佳!” 杀猪般的叫声,在张子序被周双拖进旁边一个空房间关上门后,隔绝在里头。 尤佳有心想帮忙,却没那个狗胆。 最后也只能眼睁睁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许乘好心情地双手抄兜,一副看戏的模样。 不过还是走过来安慰尤佳一句,“别担心,你姐有分寸。” 尤佳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她周姐姐不会下死手,但觉得张子序难免还是会受点皮肉之苦。 几分钟后,门从里打开,张子序被丢出来。 他踉跄几步站稳,尤佳凑他身边小声问他,“你没事吧?” 张子序捂着后背摇摇头。 他正想感动地感叹一句女朋友真好,这般关心他。 结果周双一出来,尤佳立马从他身边弹开,站姿板正乖巧地喊,“双双姐。” 张子序瞬间觉得自己终究是他妈输了,他欲哭无泪。 周双过来拉住尤佳的手,关心问,“在生理期?肚子疼不疼?” 尤佳想起那杯被张子序换掉的饮料,她摇摇头,“没有,不过没几天了,所以忌一下口。” “嗯,回去吃饭吧。”周双点点头,拉着她往餐厅回。 比起对张子序的残暴,她对尤佳简直温柔地要死。 张子序觉得自己他妈又输了一回。 在尤佳那里,他比周姐,比不过。 在周姐那里,他比尤佳,比不过。 忒惨。 许乘也不急着走,目光上下打量跟前这哥们。 虽表面看不到什么伤痕,但看他摸摸这里揉揉那里,就知道肯定是被揍了。 “活该。”许乘笑得贼损,落井下石,“让你照顾一下尤佳,没让你打她主意。” 两年前尤佳刚上大学,正好刚毕业出来工作的张子序跟她同一个城市。 尤佳性子软,周双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更担心她受欺负,所以托张子序多关照她一点。 谁知道关照出感情来了。 张子序摊摊手,“那我能有什么办法,爱情来了挡不住啊。” 许乘气笑,抬起膝盖就往他身后轻踢了一记,“那可是你嫂子的宝贝。” “知道。”张子序嘀咕,很快又发誓说,“声明一下,我对尤佳那绝对是真心的,不掺半分假。” 许乘:“这么多年兄弟,我还不了解你吗?” 张子序的为人他自是清楚,不然哪轮得到周双动手,他自己就先把他摁地上了。 不过许乘倒是好奇,“你嫂子跟你说什么了?” 张子序挠挠后脖子,“也没啥,虽然揍我,但这门亲事她还是同意的...” “亲事?”许乘目光撇过来。 “谈恋爱谈恋爱行了吧!”张子序气急败坏后又小声嘟哝,“我俩情投意合,结婚是早晚的事。” 许乘:“嘀咕什么?” “没啥,嫂子让我好好待尤佳,要是被她知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尤佳的事,她就...” “就什么?” “......就给我物理绝后。” 许乘默了一瞬,没憋住噗笑出声。 确实是他小拽老婆能说出来的话。 “应该的。”他勾着笑,“我支持。” 第137章 婚礼如期而至 晚上,与周双许久未见的苏禾,抛下自己男朋友,赖着要跟周双睡一个房间。 许乘也想跟老婆睡。 于是这位心机男敲响了周双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苏禾,许乘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先发制人,“你家白大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瞧着腿伤得不轻,现在医生正在房间给他治着呢。” 苏禾前脚刚跑走,许乘后脚进了周双房间,将门反锁。 周双心里跟明镜似的,靠在门边悠悠道,“反锁也没用,你猜她知道自己被骗后,一会会不会回来把门拆了?” 许乘扬着得意忘形的笑,“放心,天亮之前她不会回来了。” 不跟白景维提前做好狼狈为奸的计划,他又怎会如此淡定地出现。 在白景维拖着怒气冲冲扬言要将许乘撕成两半的苏禾压到门板上亲的时候,许乘扛起周双扔回了床上。 “咱们睡觉吧,老婆?”他话落便坏笑跟着爬到她身边。 周双早猜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抬腿踢他,“滚回你自己房间睡。” 许乘抓住她踢来的脚,架到自己肩头,“两夫妻还分什么你房间我房间,咱俩躺一张床可是合法的。” 周双伸手护住自己的睡袍,“明天一早还要起来化妆,你最好安分点。” 她就是怕他折腾自己,才故意分房睡。 他倒好,屁颠颠耍着诡计就过来了。 平时又不是不给。 一晚上都忍不了吗,还偏偏是这晚。 明明上学那会十天半个月不见面也忍得过去。 可许大少还偏偏就想婚前一夜留点不一样的念想,“给我一个小时?” 他俯身拽开她抓衣袍的手。 周双右腿被他压弯,没法乱动。 她就用左脚踹他,“少骗人了,你哪回能在一个小时内搞定?”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许乘趴在她耳边软磨硬泡,“老婆~” “叫新婆也没用。”周双誓死不吃他死皮赖脸这一套,手脚并用地推他,“滚。” 她可不想明天起不来,更不想顶着两颗黑眼圈化妆。 可能她这一推多用了几分力,许乘也没想到她真这么狠心,就没咋设防,一下被她推得滚跌到地上。 跌下去后某人干脆顺势耍赖,就趴在那不起来。 嘴里嚷嚷说手断了,腿也断了。 床就那么点点高度,地上还铺了垫子,说他脑子摔傻了周双可能会信,说手脚断了未免太离谱。 于是她只探头瞥了那么一眼,便又躺正睡她的觉,不管他。 半天没人搭理的许乘,侧了个身,就这么蜷在白绒绒的毛毯上伤春悲秋,活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她不喊他,他也就赌气不起来。 房间安静了几分钟,周双把灯熄了。 又过了两分钟,地上的人还没动静。 周双简直服了。 她败下阵来,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许狗乘。” “啊。”地上的人特意等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周双都气笑了,边笑边骂,“滚上来。” 这个台阶一给,某人立刻从地上弹起飞到床上,不带半秒犹豫。 周双被吓一愣,又气又笑地骂前世欠他的。 然后她自己搂住他脖子先缠了上去。 既然赶不走,那速战速决好了。 然而所谓的速战速决,照样到了四更天才平息。 不过这夜每一个动作都让她上头,尤其是他双手攥着她的腰,她仰躺的脑袋垂在床沿,倾泻如瀑的黑发胡乱散在白绒垫上。 临睡前,他从后搂着她在她脖子落下一吻时说的那句软话,亦同样上头。 “不怪我,实在是老婆太香。” - 婚礼如期举行,周双也没有想象中地起不来。 甚至一想到即将要与某人在众多宾客前起誓,她就赶在闹钟响之前睁开了眼。 也许是妆造时间太过漫长,素来冷静的她竟也生出些微紧张来。 不过这份紧张感,在她看到一身帅气西装的许乘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 婚礼现场的布置很美,不仅美,还庄严得像在教堂。 周双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哈尔格林姆斯教堂前,他拉着她的手说“我会一直喜欢你”。 她忍不住笑。 她要嫁给那个说会一直喜欢她的人了,真好。 周双没有亲人,唯一的继母也有了新的家庭,她不想去打扰她。 于是她决定独自入场。 她拒绝了姐妹们要替她提婚纱裙摆的好意,决定要自己一个人走向她的丈夫。 入场曲是许乘亲弹亲录的,甚至连曲谱都是他请专业团队新创的。 节奏美妙欢快,周双很是喜欢。 她捧着漂亮的香雪兰,半编的披发上别着蓝星花,一袭高级优雅的白纱,像洁白的云雾,干净又纯粹。 她一颦一笑,美到令人失语。 许乘又怎么让她独自一人走完整条路。 她不过才走了一小段,他就已经从台上飞奔下来跑到她跟前,一把抱起她,抱着她往台上走。 台下宾客掌声热烈迸发,纷纷夸奖新郎哥会来事。 邹承德坐在前排,开心之余偷偷抬手抹了一下泪,这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年女儿出嫁的模样。 许临山手搭到他肩头轻轻拍了拍,“我昨晚梦到了孟茹,跟她说了儿子结婚的事,她很开心。” 邹承德一愣,又笑着抹了一下泪。 互换戒指环节,该是小花童上场了。 骆南坐在宾客区,熟练地操控着手中的遥控器。 一辆白色的大g玩具遥控车帅气登场。 当然,更帅气的是车上西装革履的骆时桉。 像是彩排了千百遍,许乘弯腰接过戒指盒后,司仪蹲下把话筒递到骆时桉嘴边,让他跟叔叔婶婶说点祝福。 于是骆时桉扬着小脑袋,甜甜糯糯地笑,“叔叔婶婶,新婚快乐,要早点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哦。” 这小奶音一出,全场鼓掌爆笑。 周双同样笑得眼睛闪光。 生,当然生。 名字她都想好的。 不管男孩女孩,都叫许白昼。 第138章 宿命(完) 致词环节,话筒到了许乘手里。 他望着周双,几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在宾客们等得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然而酝酿了这么久,他最后也只说了一句。 最直接的一句。 “老婆,我永远爱你。” 话落低头吻上她。 周双愣了两秒才闭眼。 其实好多天前她就知道他准备了几句稿,某个晚上她无意听到他在阳台反反复复地念。 那个傻子关了门,却忘了关窗。 那几句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她耳朵。 原稿是这样的: “你是周双,举世无双的双。” “我是许乘,乘风破浪的乘。” “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长,你尽管往前就是,所有风浪我替你斩。” 周双第一遍听的时候,觉得有那么点儿中二。 只是听到第二遍第三遍,她双眼慢慢泛红起来。 这个人知道她经历过的所有苦难,他比谁都希望她未来顺遂。 周双不知道他刚刚停顿的时间里在想什么。 也许是觉得那样爱护她的承诺,即便不说他也能做到。 又或许是觉得再多的话,都比不过一句直白的“老婆,我永远爱你”。 是啊,没有什么比直白的爱意更打动人心。 - 周双发现他老公身上所有东西的质量都挺高的,婚后没多久她便有了身孕。 小白昼生在来年八月的最后一天。 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许乘不止一次跟周双打趣,等以后女儿到年纪送学校了,得知过完生日第二天就得上学,会不会哭死。 每当这时周双就瞥他,“你的损笑看起来不像亲爹。” 许乘也每回都抱着她一顿亲,“我要不是亲爹,你只能说明你也不是亲妈。” 只是亲得她一脸水光后又怕被打,这时候他就飞快地找借口开溜,屁颠颠跑去给女儿冲奶粉。 周双拿他没办法,只能骂骂咧咧地祈求女儿以后不要像她爹那样,又欠扁又爱耍流氓。 - 许白昼过周岁的时候,许乘将周双送他的古币从保护壳里取出来,编成手链,打算戴儿女手上。 编的时候外公过来瞧见,问他在捣鼓什么。 许乘:“给您外曾孙女做个小手链。” “你这个爹,当得还挺像模像样。”年近八十的邹承德,笑起来愈发慈祥。 “那是。”许乘编好最后一个结,递给他,“瞧瞧,是不是特好看?我可是专心学了好久。” “是不错。”邹承德拿着红手绳,是越瞧越欢喜,欢喜这红绳好看,也欢喜孙子干什么都顶顶棒。 只不过在他捏起铜钱看的时候,突然眉头一讶,“这钱币...” 他不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认真看,“这钱币...” 老头子的语气震惊又不敢信。 “怎么了吗?”许乘被他整得一愣一愣的。 邹承德已经开始抹泪,问他钱币是哪里来的。 许乘如实说了。 邹承德老泪纵横,二十多年前的一些零星记忆突然纷至沓来。 “我就说怎么看着外孙媳妇有熟悉感,原来啊...像她妈妈,像。”邹承德拉着许乘的手,讲着讲着又开始感慨抹泪,“当年我还抱过外孙媳妇呢。” 此时此刻许乘依旧有点懵,什么意思?外公很早之前就认识周双了吗? 邹承德娓娓道来,“这钱币是你妈妈的,不会错的了,上边那朵九里香,还是你妈妈十岁那年我找人刻上去的,代表勇敢坚强。” “说起来,外孙媳妇跟你同天生日,我应该早往那方面想的,而且我当年还知道她名字,周双周双,是叫这个名儿。”就是年纪大了,一时想不起来,“你妈临盆那几天,我跟她去一个寺庙祈福,中途车子剐蹭了一下,你妈妈羊水破了,只能就近找医院生产。” “你出生倒是顺利,当时隔壁产房的女士生了挺久,那个女娃娃比你晚几个小时来到世上,不过娃娃状况不太好,第二天还进了急救室,好在后来抢救过来了,你妈妈在那住了几天院,跟隔壁那家人也算当了回短暂的朋友,临出院前,你妈把戴了十来年的钱币送给那女娃娃了,说祝她未来平安坚强。” 许乘着实没想到自己跟周双还有这样的渊源。 更没想到手中这枚钱币是妈妈的。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相信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幻听。 他起身到卧室找到周双,二话不说拉着她接了一个温柔绵长的吻,才一本正经开口,“老婆,问你个事。” 周双不知他又打算扯什么,不过见他眉眼认真,猜想应该是重要的事,便示意他问。 许乘抬手,指间挂着那条手编绳,“这铜钱哪来的?” “外婆说是一位阿姨给的。”周双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还是照实回答,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她还说我出生那天,阿姨在隔壁生产...” “生的儿子。”许乘打断她的话。 “嗯,是儿子,外婆也提到过。”周双下意识接完话,才反应过来他讲的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她微微发愣地抬眸看他。 许乘眼底露了些笑,“你说巧不巧,她生的儿子叫许乘。” “不过不是什么阿姨。” “是咱妈。” 他说完,在周双更加错愣的目光中,低头亲上她的唇。 接吻的时候许乘在想。 假若此时张子序重新问一遍,“乘哥,你相信宿命吗?” 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信。” 谈宿命也许太烂俗。 可偏偏有的人生来便和他人缠着无形的红线。 就如他一出生就躺在她旁边。 就如当年他蹲在巷中,一抬头,莫名其妙就被立在巷口的她弄乱脉搏。 ——<正文完>—— 第139章 番外 苏禾白景维(1) 苏禾五岁庆生宴那天,身上的漂亮裙子被一个好看又讨厌的小哥哥弄脏。 两人迎面跑过的时候磕了一下肩,白景维手中的果汁没拿稳,撒到她裙子上。 他不是有意的。 但苏禾还是讨厌他。 因为裙子是爸爸送的生日礼物。 她“哇”一下,瞬间哭得好大声,“你赔我裙子。” 眉眼漂亮的白景维懵了一瞬,连忙哄她,“别哭啊,我跟你说对不起,裙子也赔你。” 但年纪尚小的苏禾,一哭就停不下来,还越哭越起劲。 看一眼脏脏的裙子,哭声就升高一个度,再看一眼,再升一个度。 眼看各自家长和其他一些宾客都往这边赶来。 白景维也被她哭得耳朵疼,“我不是说了赔你嘛,怎么还哭更大声了。” “你懂什么。”苏禾抽抽嗒嗒,上气不接下气,“你又不是女孩子,当然不知道漂亮裙子对女孩子有多重要了!” 小孩子间不讲道理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白景维让妈妈带他上门给苏禾赔去两条新裙子,苏禾当下就决定不讨厌他了。 因为他说到做到。 - 苏禾十岁那年,高高兴兴拿着新买的存币罐走在路上。 旁边足球场飞出一颗球,将她的罐子砸到地上摔得稀巴烂。 球是另一位男生踢的,但跑过来道歉的是白景维。 他还记得那年她放声大哭的模样,于是“对不起”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别哭,我赔你。” “你才哭!”苏禾生气时好像能吃掉一整个他,“你们得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 她只要不哭,怎么赔都行。 白景维当即球也不踢了,领她回到店里,给她赔了俩。 - 苏禾小升初后,跟白景维一个校。 她是这所贵族校里新晋的小校花。 他是早就名遍全校的高富帅学霸,俘虏了无数情窦初开少女的芳心。 只不过苏禾来之前,某人只一心扑在学习上。 也许是某些领域还未开窍,也许是名门望族间时常走动的原因,苏禾此时已经见过白景维那张脸太多遍,生出些许麻木感来。 他帅是帅,但她没觉得有什么好动心的。 即便一个校,两人相处也并不频繁,偶尔见面打声招呼。 但苏禾不知道的是,那些频次越来越高的相遇里,有大半是某些人特意制造出来的。 苏禾初二那年,某大牌和某热漫出了二代的联名发卡。 一群千金小姐们围拢在一起,纷纷激动说想要。 柯蔓蔓想起她同桌苏禾有一代的,于是借来看。 结果不小心弄坏了。 她说赔,苏禾说不用,正好打算换新的。 没几天,苏禾收到了新鲜出炉的二代发夹两枚。 不过不是柯蔓蔓赔的,是白景维赔的。 苏禾蒙圈过后就笑,“又不是你弄坏的,你赔干什么,你赔东西赔上瘾了吧。” 而且一个几千块的发卡而已,她本来也没打算让谁赔。 白景维讲不出理由就胡说八道,“那就当是我从你们班经过,打乱了你们班的磁场,所以这个东西才被弄坏的,我理应赔。” 柯蔓蔓弄坏发卡之前,他从窗边路过,她瞥了他一眼,分了神。 - 那年的寒假,白景维被父母领到苏家跟苏老太太拜年。 大人的话题小孩插不上。 苏禾自觉滚回书房写寒假作业,白景维敲门进去坐了会。 瞥见她一塌糊涂的解题方式,他忍不住给她讲了讲,但讲了两遍苏禾都没听懂。 于是他就笑,“蠢死了,你这样下去肯定升不了学。” 倒也不是真笑话她也不是真骂她蠢,故意逗弄她的语气,听起来其实挺宠的。 但偏偏苏禾不听什么语气,只抠字眼。 她本来就被那些题整得有点崩溃,听他这么损她,她更是直接想揍人。 奈何楼下不是老太太就是贵客,她甚至没法大喊大叫,最后只能无言狂怒地将某人轰出书房。 白景维被轰出来时,手上还抓着准备给她讲第三遍的纸和笔。 行吧,确实是自己说错话了,被轰都是该的。 白景维笑了下,也没资格恼。 他找了个地坐下,将方才那道题的详细解题思路写了下来。 妈妈在楼下说准备回家了。 白景维敲了敲书房的门。 苏禾回头那一刻,一张双面都写了答案的纸从门下缝隙推进。 那道题有两种解法。 纸上除了写着两种答案,还有一句道歉的话。 ——错了,赔罪两遍。 - 平时在校也不怎么来往,可当白景维中考结束彻底消失在校园里头时,苏禾又莫名觉得少了点啥。 那段时间她情绪挺低落,做啥事都兴致缺缺。 苏禾觉得自己就是太久没有娱乐活动了,于是期末考结束第二天,她就约了闺蜜去看电影。 看电影前先吃饭。 吃饭中途闺蜜出门接了个电话。 回来时吞吞吐吐好几遍才说,“周然他想请我看电影。” “嗯。”苏禾下意识应了声,很快又抬头,“啥?” “啥?!” 第一个“啥”是真疑问,第二个“啥”,那明显是反应过来后的震惊。 她追问,“你俩什么情况?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闺蜜急忙摆手,“没有啦,就是朋友间普通地看场电影。” 这样的解释在苏禾看来就是掩饰。 不过她也不拆穿对方。 丘比特的乱箭啊,终究是扎到了她情窦初开的闺蜜身上。 苏禾轻飘飘问她,“什么时候去看?” “一会,三点钟那场。” 苏禾说,“得,你是回来通知我,我被鸽了呗。” 听出她话里的吃味,闺蜜连忙哄她,“哎呀苏禾,我下次再跟你看嘛。” “行了行了。”苏禾也就故意逗她几句,又不是真生气,她从包里拿出两张票,“他买票没?还没买的话,咱俩的,拿去吧。” 闺蜜走之前说了几句爱她的话,又很会来事地把单买了。 苏禾起身打算走人的时候,隔壁桌突然飘来一声笑,她偏头,才发现是个熟人。 她走过去坐他对面,“你笑屁?” 白景维弯着唇,“没有,是太阳有点亮眼,眼睛不自觉就眯起来了。” 他坐的位置靠窗。 苏禾自然不信,但也懒得跟他争。 不过说实话,一个月没见,她怎么突然感觉他又帅了些,好像骨骼比之前长开了点。 白景维招服务员过来买了单,然后问眼前的姑娘,“看电影吗,苏大小姐。” 苏禾挑了下眼,“你请我?” 某人只笑,“我开的口,自然我请。” 苏禾倒不是想跟他多相处会,而是今天确实挺想看电影的。 既然他发了邀请,那她也不搞拘谨那一套,“行吧,给你个机会。” 第140章 番外 苏禾白景维(2) 白大少出手挺阔气,看个电影直接包场。 偌大的影厅里,少男少女坐在正中间。 屏幕上放着爱国电影,但苏禾总觉得周遭有些微妙的磁场在滋生。 音响里传出枪声的时候,苏禾心脏跟着一紧。 白景维拿饮料不小心错拿她的,更不小心碰到她手背的时候,她心脏又是一紧。 此时坐在人群里安安分分看电影的闺蜜和周然,不像是准备谈恋爱的。 独独两人坐在空荡荡影厅的苏禾跟白景维,倒更像要跌入爱河。 苏禾只觉得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心跳,太过违规太过僭越。 电影后半段讲了啥,苏禾完全不知,光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电影播完退场的时候,苏禾下楼梯踩岔险些跌倒。 白景维一只手把她捞住扶正。 苏禾心猛跳、脸猛发热的那一刻,十分确认自己栽了。 那个晚上苏禾辗转难眠,在彻夜失眠里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考白景维所在的高中。 这个暑假和后来那个寒假,白景维似乎都挺闲。 苏禾时常在附近一家氛围安静的咖啡厅学习,白景维也总是掐着点出现,掐着点离开。 他会教她题,但不再开玩笑骂她蠢。 那段日子,两人的友情升温很快。 是的,是友情。 因为从来没有人戳破过什么。 后来苏禾如愿考去了某人的学校。 开学前,苏禾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想表白。 她约了白景维第二天见面。 她信心满满。 然而却在见面前的半个小时里,无意听到他兄弟和他的对话。 “白少啊,那位千金明显对你有意思,今天约你出门,不会是想跟你告白的吧?说实话,她要真告白了,你答应吗?” 白景维甚至没半点犹豫,“不会,我不会喜欢那样无理取闹的大小姐。” 苏禾所有的自信,都在那一句话下土崩瓦解。 可是她并不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她,而是白景维班里的一位女生。 那位女生也在今天约了白景维,但他拒绝得干脆。 拒绝理由是,“我得去赴我心上人的约。” 苏禾用半个小时收拾好了心情,也并没有失约。 只不过赴约的目的不再是告白。 她将一袋现金递给白景维,眼底没波澜,“约你出来,主要是想多谢你这段时间的辅导,这些是辅导费。” 白景维怔了下,眉宇气愤又悲怆,“苏禾,你把我当成出来家教的?” “差不多吧。”她像小时候一样,高贵、傲娇。 她在他紧攥拳头的注视下,像胜利者一样离开。 - 上高中后,两人疏离得不是陌生人却堪比陌生人。 未热恋便已失恋的滋味不怎么好受,苏禾一头将自己扎进学习中。 而白景维的成绩,在他们那一届依旧名列前茅,也依旧是所有人口中的学霸男神。 苏禾总能碰见女生给他递情书。 她给自己洗脑说与她无关。 哪怕他下一秒就要跟别人谈恋爱,都与她无关。 苏禾长得漂亮,追她的男生同样络绎不绝,最招摇的要数高二级的姜齐。 姜齐也是个富二代,总是被一帮小弟姜少齐哥地叫着。 他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浪荡子,一个学期能换十来个女朋友,最频繁的时候三天一换。 苏禾是唯一一个他要追却追不到手的。 她骂他渣男让他别来沾边,还在他拦路的时候给过他两脚。 不过姜齐从来没正形,苏禾屡次拒绝他也不恼,无论是单身还是正跟别人谈着,他都能在路上碰见的时候冲她吹一记口哨。 后来白景维在校外拦着人揍了一顿。 也是那天,苏禾跟柯蔓蔓去游泳,因为腿抽筋溺水昏迷。 同在游泳馆的白景维将人救起。 柯蔓蔓前一秒还急着要打120,下一秒看见白景维像爱了苏禾几百年那样,害怕到几乎要哭地给她做人工呼吸时,柯蔓蔓一时定住了。 她感觉落水喘不上气的是自己,而不是躺着一动不动的苏禾。 后来柯蔓蔓因为自己的私心,撒了谎。 苏禾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白景维因为手臂钩到泳池边沿破损的地方,这会儿正在别处止血。 给苏禾急救的医生是姜齐姑姑。 那会儿姜齐正好也出现在医院里,来等他姑姑下班。 柯蔓蔓告诉苏禾,是姜齐救的她。 然后她又去急诊找到白景维,说苏禾醒了。 白景维胳膊刚包扎好,当即要去见苏禾。 柯蔓蔓却骗他说,自己跟苏禾讲了他给她做人工呼吸的事,说苏禾表现得有些激动和崩溃,暂时不想见任何人,想自己冷静一下。 “你如果非要去看她,也不是不行,但她现在还挺虚弱,你尽量不要提救她的事刺激她。” 柯蔓蔓是跟苏禾一路从初中同桌到高中的,两人关系也一直很好。 白景维并未怀疑她的话,只觉得苏禾的态度让他心寒又难过。 “我就去门口看一眼,不进去。” 他这话,让柯蔓蔓捏满汗的手心松下来。 后来他真就只在门外看了苏禾一眼,确认她没什么大碍后就离开了。 - 谎言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而且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没有负罪感。 “苏禾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别讲出去。” “我你还不放心吗,你尽管讲,我保证守口如瓶。” 那是升高二的第一天,柯蔓蔓拿着白景维让她转交给苏禾的笔记,将苏禾拉到角落,羞赧又甜蜜地告诉她,自己在跟白景维谈着。 她把笔记占为了己有,然后告诉苏禾,那是白景维专门给她整理的。 苏禾认得出白景维的字迹。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脸上的震惊和苦涩有多明显,只知道自己心里空了一块。 刚开始苏禾还是有点不信,直到后来看见他俩用的情侣款东西越来越多。 苏禾高二那年的生日,白景维趁没人往她抽屉里塞了一件礼物。 是条新裙子。 里头还放了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我虽然不是女孩子,但我现在知道漂亮裙子对女孩子有多重要了,送你的,生日快乐。 第141章 番外 苏禾白景维(3) 后来卡片被柯蔓蔓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她把裙子挪到了自己抽屉。 等苏禾来之后,状似无意地说是男朋友送她的。 苏禾“嗯”了一声,没多问,低头默默做题。 她上周跟妈妈去逛街,看见白景维买了条一模一样的裙子。 所以他们俩果然在谈恋爱啊。 难怪他总是在窗边路过。 那条裙子和皱巴巴的卡片,最后被柯蔓蔓扔进了楼道垃圾桶。 特意等着白景维快要出现的时候扔的。 怕他发现不了,她还自我牺牲地从别处拐出,装作无意被绊,连人带垃圾桶一起倒在地上。 白景维立在那里,眸色晦暗。 从垃圾桶里摔出来的衣服太眼熟。 皱巴巴的卡片格外刺眼。 苏禾不久前从这儿离开。 柯蔓蔓帮着辩解的眼神太蹩脚。 好像一切都在昭示着,他的心意一文不值。 - 那一周放学,苏禾跟柯蔓蔓待到很晚才走。 路过球场,看见姜齐崴了脚。 崴脚最好立马冷敷。 苏禾觉得这人再怎么渣,上回好歹救了自己,她现在顺手还个人情也是应该的。 于是将手中刚买的冰水给了姜齐。 柯蔓蔓真的很会抓机会,第二周校里就出现了苏禾喜欢上姜齐的传言。 她还趁热打铁,在白景维最难过崩溃的时候表了白。 结果自然是被拒绝。 有的人就是这样,得不到就诋毁,谁也别好过。 柯蔓蔓开始像个疯子一样,跟苏禾说自己和白景维分了。 说他想跟她睡,她不同意他就要分手。 而且谈恋爱这么久,自己除了最后那步,啥便宜都被他占光了。 苏禾气得要去找他对峙。 柯蔓蔓拽住她不让她去,说他俩本就是地下恋没公开,分了就分了。 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俩谈过,不然会显得她像一个笑话。 柯蔓蔓哭得伤心欲绝,哭够后,还不忘下最后一剂猛药,“他还说,他...他说还是你漂亮,他现在喜欢你这样的脸,让我帮着追你。” 苏禾一阵反胃,再次想去将白景维捶死。 柯蔓蔓拖住她,说算了,这样的人渣大不了以后不碰就是。 - 苏禾将白景维的名字写在本子上,捶了一百遍都没消气。 两人次日偶遇的时候还吵了一架。 她本不想搭理他的。 是白景维回头喊住她,“现在咱俩已经要避嫌到这个地步了吗,招呼都不打?” 他语气里透着些生气,因为那个她喜欢姜齐的传言。 苏禾回身,冷眼哼笑,“打了招呼之后呢,你要追我?” 白景维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愣。 愣过之后又有些愠怒。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知道他的心意,她就是不稀罕而已。 “不可以吗?”他咬牙反问。 如果这个对话发生在两年前,那苏禾一定开心到飞起。 但是现在,她只想冷笑,“白日做梦?你配得上吗?” 白景维眸色沉下来,“我配不上那谁配得上?姜齐吗?” 他的质问令苏禾更窝火,脱口道,“比你配。” “比我配是什么意思?喜欢他不喜欢我呗。” “这么明显不懂?二选一自然是选他,你以为你算什么,苏家生意伙伴的儿子?还是曾经辅导过我的家教老师?钱我给了的,如果你嫌少,我可以再补。” 白景维被她句句扎人的话刺得捏拳,“你就那么喜欢姜齐那种渣男?” 苏禾想也不想,似赌气又似故意恶心他,“比起你这种类型,我还真比较喜欢他这样的坏男生。” 起码姜齐渣得光明正大,不像你白景维,渣得更恶心人。 - 那一场架之后,白景维直到毕业,都没再在高二级教学楼出现过。 倒是苏禾,自那后听了他不少传闻。 高三级人人都在备考,反而是向来以学习为重的白学霸,开始浪得无边。 不过他浪归浪,总分排名依旧霸榜。 校里每天的新鲜事儿,从学霸哪次考了多少分、哪道题答得过分完美,变成了学霸又接了多少封情书、又在跟哪位学妹纠缠。 所有的这些传言苏禾都信,因为她自己就曾在某个放学的午后,看见他和一位女生贴着耳朵说话,举止亲昵。 只是她不知道,那人是白景维表姐,是他瞥见她后故意做给她看的,再者所谓的贴着耳朵,也有些视觉错位在里头。 - 苏禾对白景维的感情挺复杂,在她心底他是个渣男。 可她还是想要去他所在的大学。 白景维毕业后,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一年。 那一年里,柯蔓蔓因为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莫名跟她断绝了来往。 苏禾想不懂人为何如此善变。 柯蔓蔓是。 白景维也是。 她给自己制定了计划,每天像过任务一样刷题复习。 假期的时候,她偶尔会从圈子里听闻白大少在大学里如何放浪形骸,如何游戏人间,如何在漂亮的美人堆里既享欢又片叶不沾身。 苏禾强制自己不用去管,当没听见。 要么就给自己洗脑。 渣男就是渣男,去到哪儿都是渣男。 他再也不配得到她的喜欢了。 她不会再喜欢他。 说是这么说,可她考完的那个周末,在从前常去的咖啡馆看到他身影的时候,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他走过来坐到她对面,桃花眼漂亮到不用特意深情都像在勾人。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帅,又似乎不太一样。 如今帅得浑身都透着痞气,像个真正的浪子。 说话也更直接了,“姜大少似乎有官宣对象了,怎么样,你要试试跟我谈吗?” “他会的,我也会啊。”他眉眼里全是浪子才有的笑容,“或者你比较喜欢他哪些点,我都可以学。” 不知为何,听到他用这样轻浮的语气说话,苏禾很想泼他。 于是她真就起身捧起了咖啡。 只不过后来又迟迟没泼出去。 最后她把咖啡像喝水一样一口喝光。 她搁下杯子,郑重告诉他,“我喜欢你离我远一点,下次见面最好装作不认识我。” 话落她拿起包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声不大却依旧清晰的字。 “好。” 闻言,苏禾似乎是顿了下,但很快又继续往前走。 第142章 番外 苏禾白景维(4) 那之后的“下一次见”,是在周双背她去医务点那次。 他信守承诺地装不认识她。 但第一时间还是担忧地上前。 她倒好,中暑了还不忘白他一眼。 - 后来他频频出现在她面前,却被大家误以为他喜欢周双。 他否认过,只是大家不信。 白景维有时候觉得苏禾那张嘴说出的话能气死人,有时候又觉得,她还是小时候那个吃不得亏又傲娇的大小姐。 吃饭“偶遇”,他故意帮她那桌买了单那一次。 周双把钱归还出了门,没多久苏禾就从门外回来,到前台看了账单,然后拿了现金过来拍到他桌面,“白景维,显着你了是吧?” “你们这桌的单,本小姐给你免了。” “还有,别打我家双双的主意。” 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真的很像当初嚷嚷他不懂漂亮裙子对女孩子多重要那模样。 白景维没忍住笑了声,挥挥手示意她凑近点。 苏禾倒也不是听话,只是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凑了过去。 白景维语调悠悠,像个风流成性的俗人,“可她长得那么好看,我要是不打她的主意,还能打谁的?打你的?” 苏禾气得一下站直,“狗屁!” 要不是周围那么多人,她还能多骂他几句。 白景维也不恼,只看着她怒气冲冲往外的背影笑。 - 那次在法式餐厅,白景维多希望她接过花之后能答应他啊,可是她出口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像当初她说他不配追她那样,一样的心狠。 - 从酒会出来已经两个小时。 几杯特调下肚,苏禾已经有些飘。 她揪住身边人衣领骂,“白景维你说你贱不贱啊,全校那么多美女上赶着往你身边靠,你要多少有多少,你为什么偏偏逮着我家双双不放?人家有男朋友你没看见吗?” 白景维盯着她红红紫紫灯光下替人出头的怒眼。 他没回应她的话题,而是冷静地控诉,“苏禾,你挺没良心的。” 这样烂俗的场所,他确实可以当个诉苦的小丑。 “我当年辅导你那么久,你拿钱打发我。” “你溺水我把你从死神里抢回来,你嫌弃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我逛了一整天女装店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说扔就扔。” “你说你喜欢姜齐那样的坏男人,我努力演得像他,你还是不喜欢我。”话到这,白景维自嘲地笑,“可能终究只是演的吧。” 苏禾被他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她好像酒醒了一些,又好像没清醒,她“哈?”一声,“你在说什么狗东西?” 白景维说,“这儿没别人,你没必要装得不知道我喜欢你。” 苏禾脸色已然有些白,“什么溺水,什么人工呼吸,当年救我的是姜齐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跟你说是姜齐救的你?” “蔓蔓啊。” 苏禾的一秒应答,让白景维瞬间明白了一些事。 他突然开始笑,无奈、悲愤、后悔...各种情绪都在笑里头。 过了阵,苏禾也莫名跟着笑,不过是像听到了天大笑话那般笑,她捧杯又喝了一口酒,眼里有水雾,“你少来了白景维,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司扬说你不喜欢我这个无理取闹的大小姐。” “我就要无理取闹你管得着吗,我又没求着你喜欢我。” 她眼里的水雾越来越多。 “我又没想跟你告白...” “我考北中都是因为我想去,考q大也是因为我想来,才不是因为你在...” 她声音模糊得像醉得不清醒,她眼泪快要掉下来。 “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 “你跟蔓蔓在一起,还渣蔓蔓的事情,我都知道。” 白景维一愣。 “我从来没有跟她在一起过。”他否认的语气很认真,“她倒是跟我表过白,但我拒绝了...” “你有!”苏禾站起来打断他的话。 由于太过激动而导致剧烈咳嗽。 隔壁卡座的人往这边看,以为是吵架。 白景维倒了杯水喂她喝。 “你有!你明明就有!”苏禾喝完水又继续说,声音依旧激动。 而这样的激动,源于她在他否认之前就已经猜到了真相。 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多年的同桌一直在骗她。 不能接受他也喜欢她,却因为这样无稽的误会而闹得不欢而散。 不能接受自己当初对他那般恶言相向。 苏禾逃去了洗手间,她觉得是自己醉了不清醒,她要洗把脸清醒一下,然后再好好捋一捋这件事。 说不定这是白景维如今泡妞的把戏呢。 然而她洗完脸还没来得及思考,手机突然进来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没想到你们两个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苏禾盯着这条消息愣了好一阵,然后敲字回复。 【什么意思?你哪位?】 柯蔓蔓坐上离开酒吧的车,才敢告诉对方自己是谁,她实在是怕苏禾把她打死。 年轻不懂事所挑过的事端,也该还给人家一个真相了,毕竟她如今身边帅哥一大堆,早就不再觊觎白景维。 苏禾在洗手间看完柯蔓蔓的超长短信才出来。 待得太久,白景维在外头急得想闯进去看她是不是醉倒在了里头。 后来喊了位女服务生进去看。 苏禾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但人是清醒的。 白景维上前扶住她。 苏禾很轻地喃了声,“走吧,不喝了。” “好。” 白景维顿了会,将刚刚没来得及解释的话说出来,“我跟司扬讲的大小姐不是你,是我当时班上的一位女生,她约我见面,我跟她说我要赴心上人的约,然后我就去见了你。” “心上人”这个词,让苏禾心里有点难受,所以她本来可以表白成功的是吗。 他又问,“所以你当时约我见面,一开始是想干嘛?” 她没有回答他,只朝酒吧外头走。 这个点醉鬼很多,到了门外,苏禾险些被个走不太稳当路的年轻人撞到。 白景维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肩。 苏禾偏过头来看他。 后来她摇摇晃晃后退几步坐到墙壁的矮坎上。 白景维跟着过去蹲到她跟前,想说如果她走不动道,他可以抱她。 只是他还没开口,苏禾先抬眼问,“你真喜欢我?” 他愣了下,“嗯。” 她又问,“还喜欢哪些女生?” “没有。” “跟哪些女生谈过恋爱?” “没有。”他说,“初恋还在。” “跟哪些女生上过床?” 白景维又是一愣,“没有,干净得很。” “真喜欢我?” “真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 “记不太清具体时间了,可能四年前,可能六年前,也可能更早之前。” “没跟女生睡过?” 大概是醉意让她忘了问过这个问题,又或者是想再确认一遍。 白景维也是有耐心,她问他便答,“没有,只跟一个女生亲过,那年给溺水的你做人工呼吸。” “那要跟我睡吗?” 白景维这回沉默了好一阵。 他看着她,突然笑,“还清醒吗?瞧着是不太清醒,看来苏家大小姐的酒量也不怎么样。” 他拿出手机,“我让司机现在过来,然后送你回去。” 苏禾压住他要拨电话的手,“白景维,你就这么送我回家,会显得我很没有魅力。” 话落她双手攀上他脖子,倾身亲上他的唇。 一个五秒钟的吻,全是她在主动。 某人已经傻到愣住。 苏禾退开来,双眼朦胧,“再问你一遍,睡吗?” - 次日醒来,苏禾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脸,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直接给了那帅脸一巴掌。 白景维被扇醒。 他先懵了一下,然后又气笑地问她是不是翻脸不认人。 苏禾记忆回笼,想起来是自己要求睡的。 而且他们之间的误会也已经解开了,他不是什么渣男。 苏禾略微尴尬,想躲进卫生间。 一起身发现身上啥也没穿。 吓得她立马又缩回了被子里。 白景维侧身支着脑袋,虎视眈眈望着她笑。 苏禾踹了他一脚,骂他笑屁。 白景维说,“没有笑屁,在笑你。” 于是他又挨了一脚。 后来苏禾觉得睡都睡了,还尴尬个屁啊,于是她大大方方围着浴袍进了卫生间洗漱。 门关上后她突然又打开。 站在那里憋了一阵,猛问他,“你洗吗?” 白景维一愣,随后脑子里“洗澡”和“洗脸”两个词,在一秒钟之内来回切换了无数遍,最后他问,“洗什么?” “澡。” 话落她又说,“要洗就赶紧滚过来,不然我关门了。” 某人一秒蹦过去,差点把她撞翻。 在里头续了两遍昨晚的荒唐事之后,苏禾已经又累到开始犯困。 她围着浴袍坐在干净的洗手台上,脑袋趴他肩头,边睡边乖巧地由着他给自己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地响。 苏禾隐约听到一个男童声音在说,“别哭啊,我跟你说对不起,裙子也赔你。” 兜兜转转的错过与相逢,让人明白也不是谁的感情都能一帆风顺。 只是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第143章 番外 人间白昼(全文完) 生完孩子的第二年,周双继续读博。 她读博的那三年,许乘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凭自己和团队的能力在圈子里混得小有名气。 周双毕业那一年,也是他公司上市的那年。 年轻有才、帅气又多金的总裁,即便知道他有家室,也依旧有美女前仆后继。 周双从来懒得与那些人争,却也讨厌某些合作伙伴的趾高气扬。 许乘办的庆宴上,某公司副总叶柔的高定裙摆被休息室的门夹住。 偏偏门锁坏了。 裙子取不出来也剪不得。 叶柔蹬鼻子上眼地刁难服务生,还扬言他要是解决不了就请许总过来想办法。 其实就是想把许乘招来单独见一见。 服务生吓得手脚都在抖,只能硬着头皮让人通知前厅的许乘,然后稳住叶柔说已经找了开锁的,师傅很快就能来。 叶柔不依不饶,继续刁难地说自己等不得。 不让剪又不肯等,两位服务生也没其他办法了,只能立在那里低头由她骂。 在叶柔难听的讽刺声中,周双踏着高跟鞋过来。 她一言不发直接脱了鞋,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腿将门一脚踹开。 随后冷静说,“之后修门的钱报许总账上,叶副总要是觉得裙子有损坏或者有褶皱不乐意了,也可以把金额报过来,我们会给你报销。” 叶柔被她粗鲁的武力值惊得一时有些愣。 许乘看到了他小拽老婆踹门的全过程。 简直心疼她的脚,又觉得好笑。 他走过来,装作不知地问她,“怎么鞋子都不穿?” 他当众弯腰将她抱起,“夫人要是不爱穿高跟,下回就别委屈自己,回头我给你买十双平底的。” 周双说,“我把你宴会的门拆了。” 某人就笑,“拆了就拆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些房间有门,我就让人都拆了。你要是嫌一些人碍眼,那请出去就是。” 助理小杨很上道,许乘前脚刚抱着周双离开,他后脚就拦住要跟上的叶柔。 然后笑而有礼地做了个请人出门的动作,“叶副总,实在不好意思,这里不太欢迎您。” 叶柔愣了下,粗声质问,“什么意思?咱们之间可是还有合作。” 小杨依旧是那副微微笑的礼貌姿态,“许总的意思是,现在没了。” - 同年十月,师附校庆,周双受邀回去给学弟学妹们演讲。 往届的毕业生们也都可以回去参加校庆。 周双到校没多久就被领导带走做准备。 那时候陈凡刚度完蜜月回来。 在从前经常一块打球的球场,他笑得合不拢嘴地跟张子序说,“真是抱歉了兄弟,你当年说走投无路去要饭的事,我注定是没法陪你了,毕竟我老婆随便一张卡就能养我好几辈子。” 他老婆是他在路上捡的,当时她正失恋,蹲在雨中哭的满脸花妆。 陈凡给她买了身新衣服又带她去吃了饭。 当时她说自己不仅失恋还失了业。 陈凡给她留了电话,让她再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就联系他,后来他干脆帮着给她重新找了份工作。 一来二去两人莫名就好上了。 恋爱谈了几年,直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老婆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当初所说的失业,不过是千金小姐出来体验生活。 其实陈凡自己本身也是个吃穿不愁的小老板,奈何非得拿老婆出来晒。 晒得张子序想抽他巴掌。 呵,整得谁没老婆似的。 他从包里翻出一张签名照,得瑟地晃,那是陈凡最喜欢的武打演员的亲签。 尤佳学的摄影专业,因为技术够硬,实习那会被一个有名的时尚摄影师收为门徒,专门给明星拍写真。 所以尤佳一年下来能接触到的明星不计其数,工作之余偶尔也能要到一些签名照。 “兄弟,多少钱,我买了!”陈凡差点激动疯。 张子序本来就是想带给他的,但听他提钱,瞬间不乐意了,整得兄弟间多见外似的。 他捶了他一拳,骂骂咧咧两句,然后坏笑,“钱不要,你喊我几声哥,我就送你。” 许乘懒得跟一把年纪还如此幼稚的两人待一块,他起身要走。 张子序问他去哪。 “都到这了,肯定得去找我舅唠唠嗑啊。”许乘回头问,“走吗,一起?” 张子序摆摆手,“你去吧,我俩刚来那会已经找他唠过了。” 许乘也没多强求,自己去了邹晚棠办公室。 邹晚棠这会正气得做深呼吸。 许乘进门听他唠叨了一大段,才听明白他此时带的班上,有个顽皮的学生,不好好学习还想搞早恋。 “跟你当年一模一样,都是不省事的主!”邹晚棠扯着扯着又扯到了许乘身上。 许乘只好笑脸无奈。 后来他又问,“哪个小孩?要不要我送几句乘式箴言给他?” 他话刚落下,一个帅气张扬又略带痞气的少年,手里攥着张纸,敲响办公室的门。 邹晚棠喊他进来,又看了眼刚刚震过的手机。 最后起身跟许乘说,“箴言就免了,写检讨你可是教父级别的,你帮我看看他检讨及不及格,主任找我有点事,我去去就回。” 许乘挑了下眉,笑出声,点头应下。 邹晚棠走后,许乘接过男生手中的检讨,又抬眼打量了他一阵,觉得确实有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刚刚听邹晚棠说,这男生喜欢他前桌的一个女生,女生成绩很好,但是有点胆小文静。 而这男生,张扬叛逆,成绩垫底。 许乘粗略扫了眼那检讨,头也不抬地给了个建议,“年轻人,好好学习,不然跟自己喜欢的人一个大学的机会都没。” 男生像是愣了下,很快又不在意地说,“那又怎样,牢固的爱情经得起距离的考验。” 许乘笑了,抬起头来看他,“你以为在一块就是谈恋爱?” “这么跟你说吧,我跟你学姐,也是大学异地。” “没有甜甜的日常互动不要紧,可是她被人欺负的时候,远在别处的我能怎么办呢,我能飞吗,我能瞬移吗?最后还得她自己给那坏人爆头。” “而我幸运的话,能第一时间知道,然后赶最快的车过去,不过也得两小时吧。” “不幸运的话,隔个两三天才从别人嘴里得知,啧。” 许乘最后那一声“啧”结尾,却比所有明确的后果更令人反省。 男生被说得再反驳不出话来。 许乘将检讨放到邹晚棠的教案下压着,微微笑地冲男生说,“检讨还算及格,回去吧,邹老师这边,我一会跟他讲。” - 来年,周双因为一款化妆品的研发,被电视台专访。 那是她当年填写志愿专业之前就定下目标想要研发的一个东西。 这款结合药物的化妆品,既可以完美遮住伤疤,同时又像药膏一样能起到疤痕修复的作用。 周双给它取名为“白昼”。 记者问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周双低头看看手背上已经荡然无存的疤痕,最后只是笑笑说,“因为好听。” 两个月后,在她第五本出版书的发布会上。 记者问她故事是否有原型,是否与她亲身经历有关。 以往周双每出一本书,都会有人这么问。 但前几次她都摇头,而这次她点了头,“有关,但里头有一部分经历是我改了的。” 书里的主人公,童年比她更幸福一些,或者说,没她那么惨。 其实这才是她写的第一本长篇小说,只不过这些年修修改改,她总觉得文字表述得太过苍白,道不出那些阴暗不堪的真实感。 可能这几年实在是幸福,让她突然觉得那些过往也不过尔尔,于是在最后修改了一遍后,终是将它发布了出来。 另一位记者问这本书为何叫《白昼予你》。 周双说,“一身亮光的男主闯进女主黑暗的世界,何尝不是将白昼带予她。” 来到现场的媒体,其实多少都了解过周双以往的经历。 有位初入职场的小记者,问问题很是直接,“书里的女主人公,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想过结束生命,请问周大大,您当年也这么想过吗?” 这问题一出,现场安静了好一阵。 也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周双突然出口的声音格外清晰。 “想过。” 话落她又释然地笑笑,“不过我跟书里的女主人公一样幸运,被自己的白昼救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个白昼,我可能那年已经放弃人间彻底死去了。” “我也真心希望世界各地的每一个人,如果你此时处于低谷,请再坚持一下,我相信不久的未来,你也会遇见你的白昼。” 有人问,“所以您女儿叫白昼,也是这个原因吗?” 周双望着台下的丈夫与女儿,“有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她的人生从始至终都是明亮坦途,她自己就可以成为自己的白昼。” “那您可以给我们讲讲,您所指的您的白昼是什么吗?” “我先生。” “他是我一无所有万念俱灰的那段日子里,在人间所遇到的、最好的白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