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予我》 第1章 第八恶魔 辞去职务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的生活重心就是照顾妻子。 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有时候在客厅走两步都会突然摔倒，单凭自己怎么也站不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她走出困境。 这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帮她按摩，让她尽量放松下来，她总是在这个过程中入眠，悄无声息。 确认她睡着之后，我走出卧室，就在准备开门的时候，我的手缩了回来，转过身默默看着她，就在那一瞬间心头飞过万千思绪，我却没有抓住其中任何一个。就那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呆愣了几秒钟，我的脸上浮现出微笑，用手摸了摸满是胡渣的下巴，轻轻把门关上。 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打算用今天最后一点时间在网上随便看看。 在各大论坛间闲逛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篇文章名为“第八恶魔”。 “肆意——诞生在枯萎和腐朽中的种子，经过漫长的沉淀后开花，无限蔓延至每个角落。” “诸神陨落！随着禁锢思想的枷锁缓缓松动，自由的歌声响彻大地，真正的恶魔伴随着欢呼回到人间。” “第八个恶魔没有名字，它会找到不会拒绝它的每个人，并获得他的名字。” 读到这里我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兴致，当我准备关闭这个网页的时候，我看到下面这两句话。 “肆意代表的动物是：鹰、鼠、天鹅。” “肆意会在东方找到第一个人。” 这篇文章的发表日期是：纪元2025年7月7日。 看着这个时间，我低下头，拿起眼镜放在桌上，两手抓着头发不停地喘着粗气。 等我抬起头的时候，恰好在屏幕的阴暗处看到我肩膀后那双直勾勾地眼睛，身上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 我虚惊地说：“若，若朝，怎么刚睡着，就醒了呢？” 妻子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在看什么？我也想看。” “好，你来看。”说话间我往旁边挪了挪。 妻子从沙发后面小跑着绕了半圈，坐到电脑前，认真看完了那篇文章，然后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转头看向妻子发现她正在注视着我，就这样我们相视着，沉默着。 妻子笑了带起眼角的皱纹，这时我才发现她老了很多很多，她说：“为什么你看完这篇文章会失魂落魄？” 她很期待我的回答，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先是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自己也拿起了一杯，利用这个间隙我好好组织语言。 “有些回忆就像一条毒蛇，你得时时刻刻提防着它！如果在不经意间被它钻了空子，溜进心里去，那就惨了。” “你的心会在它的乱缠与撕咬下彻底粉碎，变得一片狼藉……” 妻子的笑容从脸上一点一点消散，她将椅子推到窗户边，升起窗帘，坐在椅子上，胳膊放在窗台，用双手托着双腮，看着外面的暮色和灯火怔怔出神。 柔和细腻的声音缓缓传来：“武先生，你是知道的，我胆子最小了，这辈子就打算做那么一件胆大的事儿，还没做成……呵呵。” 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知如何回复，好在她也没打算让我说话，接下来她给我讲了个故事，我只是认真听完了。 她拉下窗帘伸了个懒腰，连连用手打着哈欠说：“我累了，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这些她打开了保险柜，然后回到卧室。 好巧不巧那个保险柜就在我对面五米远的地方，我原以为她只是将一些珠宝和现金存放在里面，但是柜门打开后，我看到里面只有几个档案袋。 她这么做肯定是别有用意，她又把选择留给了我，我闭上眼睛思考我的决定。 “不会拒绝它的人。鹰，鼠，天鹅。”这些话正是我做出决定最大的障碍。 就在我以为会为此犹豫很久的时候，脑海中一个目光从这个世界之外投向我，跨过无数光年，穿越似水流年，这一次那个眼神给我带来了深深地震撼。 我移步到保险柜前，这短短几米距离却感觉走了很久，像是走完了一生的路。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档案袋的时候，身后传来低沉雄浑的声音：“武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我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眼神，还是老样子像森林一样和睦，如深海一般静谧。换做以前，若是我们四目相对，我对他只有仇恨和敌视。 光线将房间分为两半，他此刻就坐在明暗分界旁的阴影里，勾勒他身体的线条十分模糊，可我依然确定那就是他！真正的恶魔！ 再次见到他，我的敌视以及心头的仇恨已经烟消云散，反倒是滋生了些许凄凉悲哀，这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已不在这个世界。 想到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并不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今晚我们会做一个了结。 “武先生，你一再坚持扞卫正义，那么你告诉我，正义在哪里？怎么找到它？怎么拥抱它？” 我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问我这句话，我依然没有回答他，以前不回答是因为不屑，这一次却是不需要回答，因为我相信很早以前他就有答案了。 “武先生你现在怎么选都是对的，又怎么选都错的，眼下可真是两难。” 我回到沙发上，坐在明暗分界线旁，看着阴影里的身影说：“其实正确的选择只有一个，如果我选错了，你绝不会坐在这里。有件事儿你说对了，人可以改变命运。” 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期待着我的下文。 我深吸一口气，心情复杂地说道：“我去过登州了，说实话，我真不敢相信那样一个人会是铁腕皇帝！” 他稍微把头抬起了些，牵强一笑，低沉的嗓音中尽是无奈，说：“没有什么铁腕皇帝，只有一个在黑暗中徘徊的灵魂罢了。” 面对他的无奈，我给出他所期待的下文。 “你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之书，亲自书写属于你的一切，你改变了命运，却无法摆脱命运。” 他说：“你的形容很正确，命运如同一本书，可以将一部分撕毁，再放入提前杜撰好的内容。这就是改变命运的过程，只能是改变而已。” “你知道命运的全部内容！唯独忘记了命运的重量。” 我回过神，看见明暗分界旁的阴影里空无一物，只是脑海中又出现他的声音：“武先生，谢谢你……文章里的第一句话没错，贪婪只能创造出一个魔鬼，而枯萎和腐朽会滋生出恶魔。” 终是梦幻泡影，我拿出保险柜里的全部资料进入洗手间，没有任何犹豫，将那些资料一张张点燃，再把灰烬扔到马桶里冲走…… 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左右。 我从洗手间里出来，打开客厅的灯，妻子就坐在沙发上，偶有泪水从眼角滚落。 她颠颠撞撞地跑来抱住我，抽泣着说：“我刚才见到他了，他说他要走了，让我好好生活，别到最后像他一样，带不走幸福，带不走欢乐，带不走财富，带不走罪恶，连自己的名字都带不走……” 他早已诠释了他自己的结局，我轻声安抚着妻子说：“是啊！他走了，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欣欣向荣。” 妻子明白我的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我：“为什么要毁了那些证据呢？你明明可以洗脱罪名呀！” 我帮她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开心地说：“我早就赢了，虽然结局不尽人意，尽管这个胜利寒酸至极！我只希望这个成果延续下去，越久越好。” “如果做出另一个选择，那么毫无疑问我会成为下一个罗！失去重量的正义，哪怕被诠释得再好，再完美，本质上也是罪恶的象征，这是必然！” 原以为那个恶魔离我很近，甚至已经到了咫尺之间，后来我才发现那个距离不可逾越！ 我一直在想我跟他的区别，恍然大悟以后才明白，我只是运气比他好，我很庆幸。 这天晚上我和妻子双双无眠，我们在客厅里谈论着将来，一年多以来的阴郁氛围在欢声笑语中荡然无存。我甚至不记得我们当时说了什么。 从那天晚上以后我的记性就不怎么好了。记忆消散之后，有些事情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发生过，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只记得天亮了的时候，我拉开窗帘，我们相互依偎着看到太阳从楼顶上出现。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很刺眼，我没有眨眼，因为我不忍错过如此美丽的风景。 疲惫不堪的我在这一刻心旷神怡，一股温暖突然袭来，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意料之外的拥抱竟然如此神奇。 “人间好像给予我了一份礼物。” “现在的你绝不会输给他，因为他没得到这份礼物。” “我想他已经收到了，不然他也不会死。” 或许用第八恶魔定义他不太准确，应该是他们。 我想在我彻底忘记之前，还原一下这场灾难。 第2章 风暴行动 纪元2025年4月23日，一声巨响让武正则从熟睡中惊醒过来，在乘务人员的提醒下旅客纷纷准备下机。 龙国帝都机场外一个穿着紫色连帽卫衣的女孩正注视着出口，当看到那个背着包的人影，赶紧招手并向他跑去。 武正则看见小七如此热情地迎接自己回国，心里那份感动很难用言语形容。 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资助自己远赴利国留学的女孩，武正则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报答她的恩情，也不知道用什么来回应她的热情。 小七见到武正则立刻摊开双手，很调皮的笑着说：“从利国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武正则瞬间僵住，他背着的包里除了几件衣服没别的了，脑子里净想着怎么报答她，却连一份礼物都没有为她准备，羞愧感顿时让他低下头，满怀歉意：“我忘了给你买……” “嘁！”小七眼里的期待立刻变得冷冰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抱怨道：“亏我一大清早就过来等你，连个礼物都不给我？你这个人真不上道！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是我不对。” 被数落的武正则赶紧解释说：“是我大错特错，下次一定给你准备最好的礼物。” 小七闻言后厉声道：“下次！下……” 她本想说下去的时候意识到了什么，把话吞了回去，并且用眼神扫了一下武正则的脸，接着说：“不跟你假惺惺了，跟我来吧。” 武正则精准捕捉到了小七那个眼神，感觉脊背发凉，如果没有解读错误，那么他们根本没有以后！ 小七带着武正则上了她的车，缓缓启动的车子开始奔向帝都中心。 她看了眼端坐在副驾驶上的武正则，笑了笑说：“去利国留学的感觉怎么样？” 武正则从车子行驶的方向判断出了事情的大概，漫不经心的回应：“受益匪浅，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真正资助我的人？” 小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魔性十足，夸赞道：“卖给你一个破绽，你就猜出真相了，零号说的没错，你很聪明！别急，他也等你。” 武正则在车里左顾右盼，仔细观察着帝都的车水马龙，街道上的路很宽，却很拥挤，他们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中走走停停。 他们离中心越来越近，路上车辆越来越少，直到小七驶入一条小巷，繁华的喧闹被寂静取代。 车辆停在一所小院旁，小七下车推开院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武正则走到门口看着里面春意盎然，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弱弱的问了一句：“我可以选择不进去吗？” 小七看向武正则的目光格外温柔，微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啊，不过，我并不负责送你出去。” 武正则一时忘记把笑脸去掉，大步流星走进里面，这要命的温柔自己肯定承受不起。 这是一个简单地方，如果单从陈设来看，可武正则心里明白它位置决定它注定不会简单。 不出所料，武正则跟着小七来到内房，一个大衣柜在三秒内消失，墙壁里有道门打开。 两人进去后，武正则的神色凝重起来，这个电梯里至少有八道武器系统，在运行过程中根本感觉不到在下坠。 当门再次打开，前面先是一片黑暗，然后一道道灯从天花板上接连照亮了这段通道。 小七用正式的语气宣布：“这条是帝都地下基地潜龙组专用通道。潜龙组七号热烈欢迎九号加入。” 紧接着小七比划了个手势说：“跟我来。” 两人边走小七边简单介绍了这里的人事情况：“目前只有你我，零号还有一个犯人会出现在基地里，这里绝对安全。” 走廊中间有个人在等待着他们，武正则走进后发现此人有些面熟，不等小七介绍，便惊呼道：“赵秀生？他就是零号吗？” 小七冷哼一声说：“不，他是那个犯人。” 武正则在心里嘀咕，犯人不好好关着，反倒站在这里若无其事地堵我们，就是她口中的绝对安全？再有他不相信赵秀生会是犯人。 小七阴阳怪气地说：“赵公子很清闲啊！介不介意给我们弄点吃的过来？” 武正则看到赵秀生那面部肌肉彻底扭曲的表情，已经做好防卫准备，可后者只是转身离去。 小七将武正则引入一处房间，里面只有密密麻麻的档案，她站在门口对武正则说：“零号刚刚遇到紧急情况离开帝都，这里的有些资料是你必须掌握的，他待会会跟你通话。如果有什么需要桌上的绿色按钮可以呼叫赵秀生，如果赵秀生对你产生威胁，按红色按钮武装人员会在四十秒内抵达。” 武正则点头说：“我明白了，七号！” “九号，加油！我走了。” 武正则刚坐到椅子上，桌子上的通讯器就响了。 “零号留言：房间里二号档案柜，我已经把资料排序好了，你可以从头开始查阅。” 三天后，武正则还在埋头苦读的时候，小七过来找他，并且递给他一份名为风暴行动的档案。 结合他所查阅的资料，搭配这个风暴行动，武正则已经知道他未来需要面对什么。 第五天的时候，零号回来了，他第一时间见到武正则，并且开始介绍潜龙组。 “潜龙组目前一共十人，从零号到九号，我们只负责一些不公开的案件，组长由我这个零号担任。” 武正则对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便问：“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零号点点头说：“我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你了，我理解你心里的感觉，志同者道合。” 武正则开始说出自己对风暴行动的看法：“这个计划漏洞百出，我觉得我无法胜任，更何况我没有信任你的理由。” 零号刚毅的面容并没有改变，他郑重其事地宣布：“潜龙组组长郑啸彬委任九号执行风暴行动。” 这时又有人走进来，提出一个问题：“九号武正则，能否顺利完成风暴行动。” 看清来人之后，武正则瞬间起立，他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了一个字：“能！” 来人是龙国总长，总长身后的小七将捧在手里的精致宝盒递给总长，总长面相武正则打开宝盒，金灿灿的太阳勋章上刻着一个九字。 武正则义无反顾接过九号勋章，说道：“愿为更美好的龙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总长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如果风暴行动达到预期的效果，就算龙国以后历史上多出一个罪人也值得。” 看着总长离去的背影，武正则心里百感交集，这些天他看到的资料是整个龙国最大的秘密，他也明白这位龙国最年轻总长，只是名义上的领袖，可他仍然不余遗力地为更美好的龙国而战。 零号郑啸彬接着说：“知道你身份的只有五个人，你会以赵秀生的身份执行这次任务，为了你的安全我还会在芸州执法局936号保险柜里存一份你的档案，这份档案不会上传。” “这是帝都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里面存放着936号保险柜的唯一钥匙，这张卡里有五千万，是风暴行动的启动资金，你有绝对使用权。等你掌握全部资料就开始行动。” 经过这一切武正则明白了自己肩头的重任，用了三个月将必要资料尽数刻在脑海中。 纪元2025年7月29日，小七顶着炎炎夏日将武正则送到帝都机场，临行前他问她：“潜龙组到底属于什么级别？万一我有危险可不可以申请援助？” 小七直接跟他交底，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有必要，零号可以调动龙国任何一个执法局，任何一支军队。可惜，如果你有危险，咱们下辈子还做朋友。” 就这样武正则怀着沉重的心情，步入机场，他没有发现小七一直跟在他身后，就在他要排队安检的时候，听到一声细语：“我在帝都，等壮士凯旋。” 武正则没有停下脚步，但口中却说：“放心吧，这一次我回来不会忘记给你买礼物。” 第3章 敲门之砖 芸州明城，此时正值盛夏晴空，武正则不在乎阳光明媚还是烈日炎炎，带着一份悠闲的惬意走在街上。 他明白，完成风暴行动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和机敏，赵秀生的身份为他带来极大的便利。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仅仅只是给自己选定的合伙人准备一份合适的见面礼。 那人对美酒情有独钟，武正则看着不远处的酒行，加快了脚步。 这家酒行可称得上顶级，富丽堂皇的装修，有些名贵的酒像是艺术品一样被摆放在独立的柜台里，昂贵的价格让人捉襟见肘。 武正则仅仅只是扫了一眼而已，他知道赵公子不会请人喝这样的酒，更知道这些普通人眼里的稀世奇珍在那群人眼里算不了什么。 店员看见这位衣着和气度颇为不凡的年轻人纷纷迎了上来，但都被武正则以“随便看看”为由给支开。 忽然武正则的目光被柜台上的一个女孩吸引，那女孩带着眼镜，穿着素净的白色衬衫和运动裤，从自己的带来的包里拿出了三瓶酒，而吸引武正则的是最后拿出来的那坛酒。 来酒行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买酒，另一种是卖酒，那姑娘显然属于后者。 武正则坐到柜台前，女店主正拿着放大镜检查那三瓶即将出售的国内顶级好酒，她在检查的过程中问女孩：“这么好的酒，为什么要卖了？” 女孩礼貌地微笑着说：“都是别人送给我爸的，我们家没人喝酒，放在家里也是闲着。” 店主很专业的跟女孩聊起来，最后给出五万三的价格。 女孩手里拿着最后那坛酒说：“我听说这个才是最珍贵的，你看看……” 女店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无法谈下去。 些许失落出现在女孩的眼睛里，武正则赶紧开口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从她手里拿过酒，武正则仔细端详一番，满意地说：“这坛酒我要了。” 女孩一脸不可置信，疑惑道：“你确定吗？” 武正则心里的愁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彻底吹散，肯定道：“当然确定，你先跟老板把生意做完，我在门口等你。” 站在街道旁，武正则抬头看了看天空，会心一笑暗道：“今天还真是万里无云风和日丽啊！” 没多久女孩就站在门口，向武正则指了指旁边的车，开心地说：“去我车上说。” 武正则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孩都喜欢在车上聊天，等到他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女孩已经打开了车内空调，顺手递给武正则一瓶水。 她先是像武正则诉说后来发生的事：“奇怪了，你刚一出来店主就愿意花五万块买我这坛酒。不过是你先要的，我给你留着。”随即话锋一转，严肃道：“最低价三万五给你。” 武正则笑着说：“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对那坛酒的预算是二百万。” 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中少了一份热情，多了一丝防备，语气里却充满惊讶问：“这坛酒这么值钱吗？不太可能吧！” 武正则耐心解释说：“供应价十五万，零售价三十万，每年只有一百坛，最高交易价曾达到一千一百万，还是仅限于我所知道的成交价。” 面对这些夸张的数据，女孩不以为然，淡淡地说：“二十万成交！” 武正则拿出手机，直接说：“这个大便宜我就收下了，直接转给你。” 两人交易成功后，武正则打算说再见的时候，女孩先开口说话：“真不是骗子啊！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武正则说：“物品的价值取决于人对它的喜爱程度，对于真正喜欢它的人来说，这些钱不算什么。” 女孩想了想说：“难怪你说要买之后，店主就突然改口了，为什么你俩的出价差距这么大。” 武正则的解释是：“店主在赌，赌咱俩不是一伙的，如果我不回去买下这坛酒，她就可以传给子孙后辈了。” 女孩被一番话给逗乐了，饶有兴趣地说：“你的意思是她也看不出这酒的真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喜欢酒？常喝？” 武正则摇了摇头，说出实话：“我不相信有不开眼的敢给芸州总长送假酒，你说是吧！沈大小姐？” 沈芸思直接瞪大眼睛，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你果真比钱更有意思，我从未见过你，你却认识我，说说吧，有什么目的。” 武正则都懒得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坦然道：“目的就是买酒，仅此而已。” “你是谁啊？” “赵秀生，昨天下午才到芸州，买你的酒是为了跟人谈一笔生意。” 沈芸思哭笑不得，感慨道：“你这么诚实，可不像生意人！” “不像吗？”武正则辩解道：“唯利是图之人做不了大生意。” 沈芸思单手捂嘴笑了一会，说：“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能有什么大生意啊？” “怀大才者抱大志。” “你昨天刚来芸州，住在哪里？” “酒店。” “你有车吗？” “没。” “那我送你回去。” “谢谢，沈大小姐！” “以后叫我芸思就行。” 面对这些武正则没有拒绝，一路上两人都在聊天。 武正则说：“看你这么着急卖酒，我以为你是急着用钱呢，可你这车加上这身打扮不像是大手大脚的人，而且也不缺钱。” 沈芸思却说：“你现在看到的或许只是一种假象呢？” 武正则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没从你身上察觉到一丝一毫奢华的气息。如果是掩饰的话，你的细节简直天衣无缝，能做到这些的人跟浮夸没有任何联系。” 他很自信，沈芸思在这短暂的接触里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情绪，这种人很适合做朋友，也许在未来会给自己提供不小的帮助，回应他说：“分析很到位，不过也别太自信了。” 武正则说：“棋无定式，水无常形，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卖酒？” 沈芸思说：“这些酒放在我家没有任何价值，不如卖了，还可以提供给需要的人。” 破坏价值是一件蠢事，武正则认同她的观点，说：“谢谢你的高见，解我燃眉之急。” 武正则下车的时候，留下了他的号码，拿着酒回到房间，他得到了这块可以敲开那人房门的砖头，下一步就是去见他了。 一觉醒来，武正则拉开窗帘，暮色里的明城已经被灯火点亮，他认真地打理了自己的形象，提着那坛酒走出酒店，上了一辆出租车。 武正则坐在后排，只说了一句：“去明城最大的娱乐场所。” 等到地方的时候，武正则一路往进走，却在门口被拦住，对方给出理由：“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私带酒水！” 武正则瞥了那人一眼，没好气地说：“去问问经理，看我能不能把酒带进去。” 门卫瞪着他，用对讲机呼叫询问，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当他再次按下对讲机的时候，武正则先说话了。 “让他滚出来见我！” 呵斥，厉声的呵斥，场面一瞬间就紧张起来，对讲机里传来声音：“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不一定会儿，经理就领着一帮人来到门口，他打量着已被团团围住的武正则，一身白色西装，脸色冰冷，而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 武正则缓缓开口道：“可真是劳您大驾。” 安保经理一下子怒了，这小子简直目中无人，不过他身上的气势很不一般，还是打算先问问：“你什么意思？” 武正则提着手上的酒说：“贵客临门，没有感觉到你们的尊重不说，你还觉得委屈了？” 安保经理看了下周围说：“你是贵客吗？” 武正则走到跟前说：“充个二百万算不算贵客？” 保安经理直接说：“你要是充了，就算！” 武正则把手里的酒递给他，说：“拿着，进去带路。” 经理跟武正则走在一起，说：“怎么样，还满意吗？” 武正则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没有在一楼的舞池停留，问：“九号包厢在哪？” 经理指到二楼一个位置说：“现在正好闲着，我先带您去贵宾室办理。” 办卡的同时，武正则还另取了两万现金。 来到包厢后，武正则把现金拿给经理，说道：“我来这里只为一件事，开心！我会请那个能让我开心的人喝了这坛酒。” 经理立刻说：“您放心，马上给您安排！” “等一下，把你的烟给我一支。” 经理还很贴心的为他点上，说：“我去去就回。” 武正则站在全景玻璃前，看着一楼的醉生梦死和纸醉金迷，而一楼的人只能看到二楼包间那面黑漆漆的玻璃。 没多久那个经理，就带着一帮浓妆艳抹的女子进来，她们排成一排，经理过来问：“您看看，有满意的吗？” 武正则一眼略过，她们脸上都挂着相同的笑容，他难为情地笑了笑说：“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别愣着了，过来坐，看你们一个个都很开心，每人给我讲一个笑话听听。” 经理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她们每个人给武正则讲了个笑话，她们笑的时候，武正则也会很识趣的陪着笑。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武正则又把经理喊过来了。 “去给这些美女们到下面开个卡座，每人再开一瓶好酒，今晚他们所有的时间都算我的。” 所有人都很惊讶，安保经理咽下一口唾沫，财大气粗的人他见多了，肯这么花钱的真没几个。 武正则把卡递给经理说：“这张卡你拿着，里面没钱的时候告诉我。待会过来给我带一份果盘就行。” 安保经理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次一定让您开开心心。” 第4章 堕云雾中 一楼的气氛被彻底点燃，武正则将一切尽收眼底，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武正则的行为和气魄让安保经理彻底折服，令经理感到奇怪的是这种强烈的压迫感竟有些熟悉，无论再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 经理经过上一次也总结出来点东西，浓妆艳抹的女人糊弄普通人还行，但这位赵姓贵客恐怕早都厌烦了。 这一次他精挑细选，不要浓妆，只要淡抹，从颜值到身材都要最好，又组织了一队来到九号包厢。 经理亲自端着果盘放到桌上，说：“是我庸俗了，想错了您的品味，这次包您满意！” 武正则看到这排场，笑笑说：“你们都过来坐下，每人给我讲一个故事。” 听故事比听笑话的时间要长那么一点，当最后那人把故事讲完后，武正则用送走上一批的方法，送走了这一批。 安保经理再来的时候，只带着一个人，武正则示意那人坐下。 总经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才说：“有钱不是这么个用法，醉翁之意既不在酒，又不在美人，先生想要什么？” 武正则脸上没有表情，说：“今晚就这样吧，明天我还来，直到遇见那个能让我开心的人。” 总经理似笑非笑地说：“我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可听到你一直在笑！奉劝一句，年轻人爱出风头要先找对地方。” 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神交汇，武正则站起来，目光却没有移开，说道：“笑了就证明我很开心吗？这里很好，美女如画，权贵云集。酒就放在桌子上，我先走了。让他送送我，我从后门出去。” 总经理点头，安保经理在前面带路，两人从后门出来，后门口就停着一辆车。 安保经理打开车门，说：“您是坐出租车来的，我送您回去。” 武正则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安保经理坐在驾驶的位置上，发动汽车，同时开始询问：“您第一次来明城？” 武正则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以前没来过。” “您一个人过来的吗？”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安保经理继续问：“您来之前有联系过这边的朋友吗？” “来之前，我在这边还没有朋友。” 安保经理接到一个电话，听对方说了几句，便不再多问什么，到酒店的时候，他又送武正则回到房间，离去前还说：“我们老板说，这样花钱很危险，希望赵公子注意防范。明天过去的时候，先给酒店前台打声招呼，我来接您过去。” 第二天早上，明城郊外的一处独栋别墅里，一个人走上观景台，眺望着远处青翠欲滴的山峦，偶尔还有鸟儿的叫声传来，他说：“既然赵公子想开心，那就让他开心。” 晚上武正则又出现在九号包厢，刚进来就收到一个好友提醒，对方问他在哪里。 武正则发了位置，说自己在九号包厢，然后就盯着入口，眼里有期待和失落，这一刻他明白了赵秀生那句话的意思，事先知道结果，绝不是好事。 他的眼睛跟随着沈芸思不断移动，看着她进来，看着她跟朋友打招呼，看着她消失在角落，武正则坐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 沈芸思进门后，先是一阵嘲笑，不掩鄙视道：“听说有人花了一百多万在这吃了个果盘，结果你就是那个大怨……”最后一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改口说：“早知道你这么抽象，我怎么不赚你个三百万！说说吧，怎么回事。” 武正则笑了笑，这种做法是提前计划好的，用赵秀生的话来说，就是传达一个讯号，从而引起那人的注意。 “率性而为，有什么好奇怪的。” 突然房门响了，总经理带着一男一女进来，男人先是递给武正则一根烟，并掏出打火机。 武正则没有搭理他，只是慢慢地把那根烟撕开，放到桌子上，沈芸思仔细观察，发现烟丝和滤嘴里夹杂着触目惊心的白色粉末。 花容失色的沈芸思将目光投向武正则。 武正则看着总经理无声冷笑，这个表情就像一幅画，印象派的经典之作，只需看一眼就能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总经理的额头处一滴冷汗快速滑落，而把烟递给武正则的男子却不紧不慢地收起桌上的香烟碎屑，嘴里絮叨：“赵公子看不上我的烟，毁了就毁了，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武正则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男子身上，脸色有所缓和，说：“你是？” 男人直接回答：“咱们是自家人，我叫赵奉，我妹妹赵恬，听说公子豁达大度，不请我兄妹喝两杯吗？” 武正则爽利地回答：“两杯怎么够？你们尽兴，所有花费算在我这。” 赵恬娇笑着说：“多谢公子，我们兄妹就不打扰公子的正事了。” 两人走后，武正则对站在一旁的总经理说：“我分得清真假，眼神却不好，这是误会吗？我不拐弯抹角了，省得大家都麻烦。能让我开心的人，不是别人，是你们老板，我得见见他！” 总经理很识相的退出去，沈芸思从武正则话里听出来弦外之音，即刻质问：“你要见的人，恐怕不是这里的老板，他根本不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 武正则称赞道：“沈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那你说说我想见谁？” 沈芸思咬着牙，问：“那个人是不是周铜？” 武正则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指责道：“你，你怎能直呼周公子名讳？” 面对这个回应，沈芸思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眶瞬间通红，深吸一口气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武正则的头稍微往下沉了一点，有时候表述是需要出一口气的，他就这样做了，说：“我知道，我与他是相同的人。” 沈芸思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用尽全部力气问：“为什么？” 这种表情，这种心情，不正是武正则在翻阅绝密资料时的样子吗？他缓缓提了口气，说出赵秀生的读白：“五十知命，七十古稀，因为我的身份和环境，我十五岁就知天命，十七岁我就达到人生最后的境界，而你还需要活很久才能有这样的感悟，到了那时你就明白我的决定没有错。” 沈芸思喘着大气说：“我总有一天会爆出你们全部罪行！” “我挣够一千亿就收手，如果你想阻止我，那就抓紧时间！” 沈芸思重重甩门离去，武正则看见她在奔跑，也看见她用胳膊擦拭泪花。 如果她所说的那一天真的来临，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她出去后，武正则回忆着与赵秀生的对话。 赵秀生：“风暴行动成功之日，就是我获释之时，到了那个时候天地间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武正则：“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秀生：“周铁会放过我们吗？不会！除了他还有很多人都不会放过我们。” 武正则：“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赵秀生：“至少我能再看一眼太阳。呼吸的那都是自由的空气！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这一路可都是在猛虎头上撒野啊！” 把武正则拉回现实的是急促的脚步声，来人立刻表明身份说：“我是这里的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武正则说：“转告你的老板，人生最重要的是时间，我会在这里等他三天，他要是不来，我就离开芸州。” 老板说：“我一定帮您转达。”说完鞠躬离去。 武正则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前途笼罩着一团很大的迷雾，看不清路，看不清障碍，野兽陷阱数不胜数，防不胜防，而这些并非最大的威胁。 想要走出这团迷雾重要的是方向，如果方向错了，就永远都走不出去，一辈子只能在迷雾里徘徊。 别墅的主人周铜三十一岁，身高一米六九，体型微胖，此刻正在散步，走到花园走廊的时候他停下步伐，在昏黄的灯光下欣赏着周围。 赵奉和赵恬见到周铜后放慢脚步，齐声道：“老大！” 周铜连忙询问情况：“见到那位赵公子了？” 赵奉将今晚与武正则的会面的情形详细告知。 两人离去后，周铜也没有在花园久留，他回去洗了把脸，擦完脸后他立刻左右摆头。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周铜明明在自己家里，熟悉的环境忽然变得陌生，神经直接紧绷，心里总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从不相信直觉的他，这一次感觉真的要出大事了，他的担心恐怕会变成事实。 “周铜，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妻子的关怀悄然而至。 周铜调整了一下状态，从容道：“没什么，我只是累了。” 然而今晚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夜都不曾入眠。 静海某处，万里乘风号上交接仪式已经完成，协议中的2.5万亿已经付清，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船舱走到船头，他看了一眼暮色里的大海，想到自己未来十年的铁窗生活，内心并没有太大波澜。 第5章 榆木如心 天慢慢下起小雨，视线模糊起来，男人给自己点了根烟，猛然发现自己离港口越来越远，此情此景与计划完全不符，他拿出电话迅速拨出去，接通后只说了三个字：“我完了。”然后直接把电话扔进海里。 从他身后走来一人，说：“我们需要你提供龙国区域人的名单。” 男人转身辩解说：“我们的协议里没有这项。” “现在加上去就可以了。”郑啸彬无所谓地说：“如果你不同意，我们的协议就失效了。” 男人说：“我已经交出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别的什么也没了。” 郑啸彬摊开双手表示无奈，说：“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他给了一个手势。 一阵很多很杂乱的枪响过后，男人身体不断颤抖，嘶吼道：“我们已经解除武装，你们却赶尽杀绝！我们还有协议……” “哈哈哈！”突然男人放声大笑，梗塞道：“原来这只是一个陷阱。可惜，你们忽略一点，体系不能完美结束会引发一场灾难。” 郑啸彬风轻云淡地说：“灾难总会降临，我已经不在乎它所带来的伤害与毁灭。五年前你策划的交通事故，受害者是一名孕妇，那是我的妻子！同一天有位老人意外坠崖，第二天他的老伴悲伤过度也没挺过来，那是我的父母！” 男人恍然大悟，留下一句：“原来如此，我很抱歉。” 郑啸彬说：“我也很抱歉，尽管幕后主使不是你。一路走好，毒龙！” 男人张开双臂，曾经的所作所为如今变成一记记重拳落在他身上，直至失去生命。 在他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郑啸彬问他愿不愿说出一切，男人只是晃了晃脑袋。 枪声响起的两个小时后雨越来越大，万里乘风号在暴雨中沉入茫茫大海。 时间回到纪元2025年7月9日，登州青城。 夜晚十点钟，洛言吉从餐厅出来，走到公交车站，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后归心似箭，所幸，很快就看到了缓缓驶来的公交车，他像往常一样上车，在空荡荡的车里找个位置坐下。 这名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的青年，如今已经二十八岁了，他性格内向，很少说话，几乎从不与人主动交谈。如果说他有缺点的话，那就是反应迟钝，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洛言吉好像很清楚自己的不足，所以从他十六岁找到这份洗碗的工作开始就再也没有换过，近乎十二年的时间里，他的生活始终如一。 平时他会买一些书，不需要多么着名，便宜就行。每个月有四天休息时间，而他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慢慢研究书上的东西。 洛言吉的性格注定他会成为一个很枯燥乏味的人，所以在青城待了这么久也没交到什么朋友，但他从来不曾孤独过。 来到青城的两年后，洛言吉最好的朋友李竹颖学业终止也来到青城，两人就开始在一起生活。 洛言吉回到出租房的时候，看到李竹颖坐在小板凳上，不同于往常，这个时间她本该开始睡觉了。 李竹颖也是个普通人，从样貌到内心并没有出彩的地方，唯一的特点就是她的大腿很粗。 洛言吉很奇怪，过去问她：“怎么了？” 李竹颖诡异的笑着说：“我在等你呢！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这一刻洛言吉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朝夕相处十年他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说：“这些年我们存了一些钱，都快三十岁了，结婚的事最近就办了吧！” “跟你结婚？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别说买房，租都租不起一间像样的房子，单凭这点，你觉得我们结婚合适吗？”李竹颖毫不留情地说着。 洛言吉听到这些，忽然间脑海一片空白，有股辛酸之意涌上喉咙，情绪高涨，声音低沉道：“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乎这些。” 李竹颖的笑意从脸上褪去，气愤瞬间就占据理智的高地，冲他吼道：“我不在乎？这天底下那个女人不在乎？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有关注过我的心思。” 洛言吉无言以对，李竹颖冷静下来，接着说：“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更不应该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从小到大一直都蠢得厉害。也不看看自己都过成什么样子了，还看不惯人间疾苦。” 这些话，如同一把大锤，一下又一下砸在洛言吉心头，可更令他震撼的是接下来这句话。 李竹颖低下头，脸上有一丝牵强的微笑，告诉他：“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 听到这话，洛言吉的心被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填满，愤怒与屈辱紧紧交织在一起，像火山一样准备喷涌而出，当他的目光落在恋人脸上的时候，那些都消失了，笑着说：“如果想把孩子生下来的话，我们一起养，孩子是无辜的……” 李竹颖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直入主题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们完了。到此为止吧。” 洛言吉在她眼里看到了坚决，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眶有些湿润，他用悲戚的声音倾诉：“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分开。” “是因为我挣不到钱，是个没出息的人？还是因为我不够勇敢，给不了你想要依靠……我想到了无数个你离开的理由，却拿不出一个能让你留下的解释。” 说完这些洛言吉归于平静，他不可思议地说：“我难过是因为自己，对于我们分开这件事我并不伤心，我不清楚怎么回事，我感受不到痛苦，对此我想到的就是我不爱你。” 李竹颖展颜一笑说：“看吧！我们给不了彼此幸福，时间证明我们的选择是错的。” 紧接着她鼓起勇气说：“这些年来，你放在我这里的钱？” 洛言吉没有犹豫说：“你自己留着，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 李竹颖松了一口气说：“为了不给我以后的生活带来麻烦，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洛言吉一把抱住李竹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温柔地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早点休息。”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洛言吉离开出租房，来到狭窄的街道上。 唯一亮着灯光的商店，老板正拉着卷帘门，门外伸进来一只手制止了他，声音响起：“给我来一箱啤酒，冰的。” 盛夏的深夜里，洛言吉在最后时刻买了一箱酒，在村口那个昏暗的路灯下自斟自酌，原本不胜酒力的他，越喝越清醒。 洛言吉有个特点，他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理智，但这个特点在他的生活里毫无用处。 喝完酒喝后，洛言吉拿出手机发现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他开始不停地拨打一个电话，十几分钟后终于接通了，丝毫不理会对方的愤怒，开门见山道：“借我两万块钱。” 挂断电话后，晨曦渐渐驱散黑暗，洛言吉无助地看着天，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内心为何会毫无波澜，没有任何情绪。 等到五点半的时候，有人来找他，他们一起去吃早点，在这个过程里几乎没有交谈，洛言吉表示他很快会离开这个城市，叮嘱了一些事情。 看着离去的人和远去的车辆，洛言吉带着刚刚收到的三万块钱转账回到出租屋，期间还顺便买了一份早餐。 回来的时候开门和关门洛言吉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扰到还在睡梦中的李竹颖。 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衣柜，俩板凳。他们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屋子里生活了十年，整整十年，细数平常往事，洛言吉心里满是留恋。 洛言吉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李竹颖身上，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十年前他在青城洗了两年碗，再次见到李竹颖是他人生里最高兴的一天，给她买衣服，和她一起吃饭，然后他们一起选择了这里。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充满欢乐，让洛言吉以为自己非常爱她，在这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刻，为何又如此从容？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惑他。 李竹颖一醒来就看到洛言吉眉目间的忧愁，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又看了看洛言吉的脸色，嗅出了他身上的酒气，抱怨道：“大晚上跑出去喝酒，长能耐了？” 洛言吉说：“我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我不爱你这件事。” 李竹颖拍了一下脑门说：“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还纠结这些没用的事情干嘛？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应该纠结的是我爱不爱你。” 洛言吉苦着脸说：“其实我还没想到一点，那你究竟爱不爱我？” “不爱，因为我要是爱你，就不会让你离开我。” 洛言吉想不明白的事情，李竹颖心里可谓是十分清楚，爱与不爱她能不知道吗？只是像他这类人的悲伤到达极致，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可李竹颖不会告诉洛言吉这些，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明白。 第6章 必然失去 当失去成为必然，没有选择，只能接受。 这个过程很简单，可是怎么忍受失去所带来的苦痛与煎熬？ 快到中午的时候，洛言吉提议吃一顿饭。 两人出了屋子，李竹颖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从出门到出租车里，再到餐厅，她看到他每一个动作都很僵硬，如同机器一般迟缓，固定。 他是一个人特别敏感的人，有人却将他的身体生生撕开，分为两半。这种创伤已经令他失去知觉。 李竹颖忽然低头，她不愿也不敢再看着他，身前这人恐怕已经血肉模糊。 洛言吉选了一间包厢，点了一些菜，还特地要了三只大闸蟹，因为这是李竹颖最喜欢吃的。 两人在菜上桌之前没有进行任何交谈，李竹颖玩着手机，洛言吉大多时候都低着头，偶尔看看窗外的景色。 虽然走到这一步，他们心里不觉得任何尴尬，李竹颖认为洛言吉做这些是为了挽回两人的关系。 李竹颖滑动屏幕的手渐渐慢了下来，偷偷看了一眼洛言吉，除了比以往更加的木讷的表情外，她再也没有任何发现。 一如既往地安静，过渡的谦让使他成为最软的柿子，长久以来的笨拙让这个普通到极点的普通人，甚至不配被称为普通人。 当精美的菜品一道接一道上桌，李竹颖满意的笑了笑，带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品味她最喜欢吃的大闸蟹。 “不错不错，有心了。”李竹颖先是表达了激烈的赞赏，随后话锋一转道：“可这些改变不了什么。” 洛言吉动起筷子，每次只夹一些便宜些的菜，看着此时满心欢喜的李竹颖，自己心情也格外舒畅，很少在吃饭时说话的他，兴奋的解释：“以前听过一句话，当你想为一个人进行改变的时候，那么形势已经无法挽回了。” 李竹颖倒吸一口凉气，评价道：“我以前可不知道你肚子里还有这些大道理。” 洛言吉撇撇嘴说：“我情愿一辈子都用不上这些道理。” 看来他心里很清楚，李竹颖得到这一结果后也感受到了他的无奈，跟洛言吉说：“大闸蟹真的很美味你也吃一个。” 洛言吉说：“我不喜欢吃海鲜，你自己吃吧。” 李竹颖自顾自地接着吃，吃着吃着突然抬头看着洛言吉，疑惑的问：“不喜欢吃是因为吃过后觉得难吃，而你却从没有吃过，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喜欢？” 洛言吉回答说：“因为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李竹颖在开始吃第二只螃蟹前问他：“我们在一起十年，我很了解你，根本就是舍不得花钱而已。谈谈你的梦想吧，我很想知道。” 洛言吉描述了一下：“我想等以后存够了钱，找一个风景优美，鸟语花香的地方，建一座我们都喜欢的房子，我可以安静读书，你可以安心种花，我们一起。”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些：“我希望我们的房子靠着海边，春天的早晨我们在花香中散步，夏天的夜晚我们坐在空地上欣赏璀璨的繁星，秋天的黄昏我们一起将落叶堆砌，整个冬天我们就躲在小屋里，那时我们一定可以听到浪潮声吧。” 还在吃着螃蟹的李竹颖频频点头，腾出一根手指，指着洛言吉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看好你。” 洛言吉看着她那副滑稽的模样，笑了笑说：“我觉得，没有你，这一切毫无意义。” 李竹颖突然觉得螃蟹不香了，一脸茫然，接着告诉洛言吉：“你是很开明的人，没必要做个死脑筋。我不想伤害你，趁我没改主意之前，赶紧走。” 洛言吉沉默了一会说：“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差。” 说完这句话他拿出手机，发起一笔转账。 李竹颖看着收到的转账信息，简直不可思议，两万块，她对洛言吉的经济情况了如指掌，他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钱。 但她比谁都清楚这些钱是怎么来的，早上她听房主说洛言吉刚续了一年的房租两千四，这顿饭需要花一千多，再加上转给自己的两万，他手里还剩五六千块钱。 李竹颖连忙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钱我不能要！” 洛言吉却说：“我知道，我一走你就会切断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我是个无用之人，跟我在一起这些年委屈你了，我记得你上一次吃螃蟹还是十年前，我们再次见面那一天。” 李竹颖慢慢吃着螃蟹说：“我记得那一天，你一口也没吃。这些年你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我了，你最后借的这些钱我怎么能要？” 洛言吉信心满满的说：“别难为情，我以后会赚很多的钱的。” 李竹颖明白自己推辞不了，很干脆的收下了，说：“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洛言吉对她说：“曾经，没有成为恋人之前，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以后，依然是！” 李竹颖幽幽叹息一声，询问：“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洛言吉笑了笑说：“按照你的意思，我不会留在登州，之后，我就换份工作，多赚钱，买房买车。等到你某天回心转意，我的条件刚刚符合你的要求，岂不美哉？” 李竹颖被他逗乐了，笑着说：“你还真是句句不离我，以后你条件好了，脸蛋比我好，身材比我棒的女人到处都是，哪会记得我啊！” 洛言吉却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按照这个逻辑，除了那个最美的女子外，天下女子岂不是人人自危？” 李竹颖瞪大眼睛是雪亮的，她委屈道：“言吉，你变了，以前你从不会拆我台。”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洛言吉瞬间清醒，他不再说话，起身放好椅子正要离开。 虽内心有千万般不舍，但他选择带着留恋离开。 埋头吃蟹的李竹颖最后对他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正是因为与众不同这个世界才充满了无限可能。” 洛言吉走后，李竹颖加快了用餐的速度，脑海里却是那个缓缓离去的背影，他的假象，他的勇敢，他的坚强，可能会令他有一番成就。 洛言吉太普通了，在龙国里有无数平平无奇的人，他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可他身上有些诡异的地方，诡异在哪里？现在没有人说得出来，包括李竹颖。 在洛言吉的一生里，真正了解他的人并不多，而李竹颖绝对是最了解他的人。 洛言吉找了个旅馆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他来到自己上班的地方，因为昨天旷工，开会的时候被上司一顿批评，之后他单独找到上司，说：“我不干了。” 上司说了一大堆贬低他的话，并明确表示他走了很快就会有人接替他的岗位。 中午的时候老板同朋友一起走出包间，洛言吉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见到老板的第一眼他就说：“有件事，我想和您单独淡淡。” 老板的脸色难看起来，等察觉到来人是洛言吉的时候便让朋友先行离去，自己和洛言吉走进包间。 五十七岁的老板身材臃肿，一进来就坐在椅子上等待洛言吉的下文，平日里谁都知道他脾气不好，此刻脸上却是一片祥和。 洛言吉不紧不慢地说：“我要离职了，您能不能把这个月前九天的工资给我结了，就现在。” 老板大吃一惊，说道：“假如，我不同意呢？而且我也没有收到你的辞职申请。” 洛言吉笑了笑说：“那我就不要了，直接走人。” 老板的表情凝固，放在桌上的左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持续不断，看着洛言吉说：“你要是经济方面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我正在创立一个新的品牌，门店下个月就开业，刚才我和林总一致确定由你来担任店长，这段时间你没事的时候可以跟着我，学习一些管理知识。” 洛言吉洋溢着出于礼貌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因您的决定倍感荣幸，可我依然希望您能把工钱给我。” 老板愣住了，给自己点了烟，语重心长地说：“我很少给人机会，尤其是这种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你应该多考虑考虑。” 洛言吉说：“我小时候我父亲告诉我，做人要学会接受，然后我接受这个世界，接受命运，接受我自己。” 深谙中庸之道的老板很快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带着呵斥的语气责问道：“小子！你是来向我道别的？” 一个懂得接受的人，绝不会轻易拒绝。 “对！”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 机会固然可贵，失去时间的机会便失去了任何价值。 最终老板把工钱转给洛言吉，两人相互道别后洛言吉离开，老板的思绪回到十二年前他招聘这个年轻人入职的时候，最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走出这里的时候洛言吉十分清楚自己变了，变得更加令人琢磨不透，如今的生活已经没有意义，他要找到新的意义，与此同时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神有些浑浊。 洛言吉很快就想到自己对李竹颖说过会挣很多钱，于是金钱就成为了暂时不是意义的意义。 他回到昨晚住下的旅店，为能够赚很多钱做起准备。 第7章 万里乘风 纪元2025年7月31日，晚，9:30。 一艘远洋渔船缓缓驶离港口，消失在海岸线上，这艘普普通通的渔船，有个不普通的地方，因为船上多了五个人。 此时，正有一个人坐在地面上背靠墙壁，在冰冷的铁板上依然稳稳入睡，还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面对中间人的开出的天价的工资，和数不胜数的成功事例，他提高的了警惕，可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强大的力量让他登上了这条船，这个方向在召唤他，那里有人在等他。 权衡之后他在卫生间里烧毁自己的身份信息，毅然上船，并声称自己姓罗。 罗现在有太多的问题无法找到答案，时间告诉他了一个近乎残忍真相，他永远不会成为一个随波逐流的人。这一点在他安逸之时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如今形势变了，既想要赚很多钱又无法改变自己，这一窘境使其陷入深深地焦虑中。 当罗醒来的时候，走到甲板上，天空中正下着暴雨，遥远深邃的黑暗，清晰入耳的海水声，雨在灯光下显形落在他身上，没一会他就被彻底淋湿。 罗已经嗅到这条船上那一丝恶臭，而他明白自己已经沦为船老大满足贪婪的牺牲品，想到这里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漆黑的海面突然出现一点光亮，不偏不倚正好是船行驶的方向，罗注视着那个黄色光点，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惊愕起来。 随着与光点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罗看到一条很大很大的轮船成为了火灾现场，熊熊烈火肆意燃烧，浓密的黑烟熏天。 渔船上的人一个接一个过来观望，船长看到这艘豪华的游轮，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凶猛的火势之中没有传出凄厉的嚎叫声。 这种情况很不正常，豪华巨轮火势仅出现在中部，船长拿起望远镜观察，发现巨轮的舷梯居然没有收起，他与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登船。 这种情况下有常识的人都会选择避而远之，他们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不是出于好心救援，而是想着富贵险中求。 渔船上有些胆大的人，在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环境下爬上舷梯，罗也凭借着还不错的身体素质上到了游轮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地板上的猩红让他们陷入疑惑和恐惧，从面面相觑到稍微冷静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对那些猩红视若无睹，迅速开始了这趟充满危险的寻宝时刻。 罗看着一具猩红中的尸体，开始产生剧烈不适，捂住口鼻的同时将目光移开，就在这时他看到有具尸体动了一下，在巨轮的最前端，他立即跑过去。 巨轮上的人都是受到致命的枪伤，而罗看到的这人是个例外，遍体鳞伤定是被人活活打成这样的。 当罗来到跟前，那人的头抬起来了，在暴雨的洗礼下，他脸上褪去了些许猩红。 罗充满关切的问：“你还撑得住吗？” 那人恢复了点意识，无奈的摆了摆头。 罗又问他：“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那人奋力爬起，却失败了，罗急忙上去扶他，这一过程中罗触碰到那人的多处伤口，那人只是把所有力气用在牙齿上，不曾发出一丝悲鸣，只是加重了喘息声。 看着眼前这个人，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毒龙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们走后又过来一群大胆的渔民前来搜刮财物，而这个素不相识却愿意帮助自己的人，不像是渔民，他的外貌与长时间生活在海上的人区别很大，一定是个天真的人。 毒龙取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说：“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个我送给你，收好。” 罗将手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要救眼前这个人，凭自己的力量很难做到，就在他考虑如何救人的时候，船长过来了，冲他喊到：“别管死人了，赶紧找些值钱的东西。” 罗看了下奄奄一息的毒龙，将手表从口袋里取出，递给了船长。 船长接过手表瞥了一下，眼睛已经闪闪发光，他是个识货的人，知道这块手表最少价值百万利元，毫不夸张地说可以直接退休了。 罗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救救这个人。” 船长满嘴答应后就不再理会他们二人的事，满心欢喜到别处搜刮去了。 看到这里，毒龙开始认真审视这个人，那一刹那他好像看到自己多年前的一位故友，接下来他又看到了最最熟悉的人。 重伤垂危的他看到天空落下的雨，笑了笑，对罗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值一提，只有一样东西除外，去零零零号房间，径直穿过去，把阳台的窗户打开，手伸出去往下摸，你会发现一堆金子。”毒龙说完又在罗耳边低语一句。 罗立刻按照他的说法寻找，零零零号房间是存放维修工具的库房，根据指引他很快就找到了金子，一分钟后他离开房间，巨轮猛烈摇晃。 一阵晕眩过后，罗爬起来向毒龙所在的地方跑去，两人见面后罗拿出得到的东西，毒龙确认之后说：“赶紧走吧，他们发现有炸弹就全跑了。” 罗问：“那你怎么办？” 瘫坐的毒龙指了指海面上浮出的背鳍，平静道：“这就是我的结局。以后你会知道我是谁，你也会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他的眼里没有恐惧，没有留恋，更无遗憾，罗不知如何形容这种眼神，但他所有的问题都在这种眼神中找到了答案，那种眼神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罗转身离开，他把袋子里的金子往渔船上扔了几块，以防止他们丢下自己，这种方法很有用。 “此命来时多贫贱，饥寒交迫徒思变。我本苍州一匹夫，饭来盐少味也淡。” 毒龙用唱戏一样的语调说出这段话，他又倒在地上，轻轻闭上双眼。 罗回头，最后看了眼这个将死之人，走上舷梯，拖着金子小心翼翼的回到渔船。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雄厚的底气完全覆盖浪潮声，响彻整个海面： 风平雨静后，谁绘盛世卷？千帆破浪来，万里乘风去！ “万里乘风去？”罗喃喃自语道：“好高深的境界，愿你安息。” 罗将日记放在自己身边，当渔船驶出一段距离后，万里乘风号发生大爆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没。 渔船上的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可他们很快就沉浸在幸福中，有人在巨轮上捡到金子，钻石，以及很多手机，很多价值不菲的酒，更有甚者将枪也带了下来。 罗问船长：“船长他们是遇到海盗了吗？” 船长不假思索地否认道：“海盗可不会这么干，他们会把船抢走，扣留人质索要赎金。” 然后扭头对众人说：“那艘游轮你们都看到了吧！简直就是移动的海上天堂，我在陆地上都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地方。” 罗抱着自己那个沉甸甸的金袋子心里五味杂陈，他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那条船上发生了什么事。 船上的人在一阵狂欢后，渐渐安静入睡，罗保持原来的样子搂紧金袋子也睡着了。 一道强光照射在罗的脸上，他睁开眼睛就发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很识趣的将怀中的金袋子松开，那些人拿走金子后也没有难为他。 他轻轻抚摸了下身旁的日记本，罗从未写过日记。 等到天亮他找到个光线充足的地方，开始研读日记，里面的内容大概是那人记录自己的心理状态，以及一些天气情况，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罗收起日记本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仔细回忆昨晚的事，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他隐约预感到这条渔船很快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从世界上彻底消失，这种感觉变得异常强烈。 当罗望向海面的时候，他的情绪平静了许多，这时，当他回忆起那人最后的眼神之时，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中已经有了雏形。 在这短短一夜间，罗有过两次衣食无忧的机会，可惜他都没有把握住，就像日记里说的，现实从来不会偏向谁。 现实从来不会偏向谁！罗明白了自己的危机感从何而来，那些东西不是宝藏，而是催命符。 中午吃饭的时候，罗的饭菜明显比别人更加丰盛，这是船长为了感谢罗帮自己发财的报酬。 不得不说这位船长太小气了，罗知道在船长心里能给他改善伙食已经是天大的恩惠，贪婪的人最显着的特征就是这样，一昧索取，一毛不拔。 当然，如果他是一个好船长的话，那么船上就不会多出五个人。 8月3日，晚，23:10。 船上多出来的五个人到了他们打工的地方，菲岛国。 罗背上自己的包下船，跟着接应他们的人离开。 渔船放弃了原本的作业计划，返回龙国，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足以让自己不再出海的财物，个个都像是打了大胜仗的战士准备凯旋而归。 他们把在巨轮上拿到的手机都放在一个箱子里，此时，其中一个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第8章 苍穹落幕 纪元2025年8月1日，清晨。 苍州一处地下室内，长长的会议桌上，一个发型张扬的年轻人坐在首位，余下的十几人，原本就有几分怒意的脸此刻愈发严重。 “枭！你这是要做老大？” “就算老板真的不在了，也轮不到你坐这个位置。” “现在还没有老板消息，我们可以先确定老板的行踪之后再决定未来的规划。” “……” 寂静的氛围被喧闹取代，枭调整了下姿势，把脚放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冷冰冰地说：“我们的主要业务在一周前完全关闭，昨晚我们与万里乘风号失去联系，最糟的是我们资金的消失了，全部！现在龙国第一军团，第五军团，第九军团，第十四军团，第三十二军团都在向苍州附近靠拢！”说到最后他都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枭喘着粗气问：“你们谁有应对之法？” 会议室又回到了之前的寂静，只不过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怒意，除了枭。 枭看着在场每个人，淡淡地说道：“我们的时代过去了，是我们的老大亲手铸就了这一切。”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进来，有些人对她极为反感，而有些人则对她十分尊敬，她先是向大伙鞠躬致敬，接着说：“很荣幸！在这困难时刻再次与大家见面，我负责为大家传达老板的指令，这一次有些特别，与其说是指令，不如说是建议。” 她拿出一段录制视频让大家观看，主角说了这样一些话：“多年来我们雄踞苍州，掌握冠洲大部分dp产业。如今道阻路崩，与时代角力，定尸骨无存。微茫前程，不足奋取，予取予求，一目了然。” “江河日下之际，风云变迁之时，不忍诸君再受磨难，我宣布苍穹解散，特命紫依小姐为大家备余生。” 关掉屏幕，紫依双手撑着桌子说：“老板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吧！飞机已经安排好了，愿意退出的每人五亿利元，永远不要再回龙国。” 枭笑了笑说：“我不相信这是老板的命令，而大伙也没必要相信这个叛徒，我们还有机会，还可以卷土重来！将她拿下，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计划？” 左边第一个人开口说：“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自取灭亡吗？老板可从没说过依姐是叛徒，我们更没有资格去猜测。我并不怀疑视频的真实性，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胁迫我们的老板，任何时候！” 右边第一人无奈点头说：“老板说解散，那么苍穹就解散了，我接受老板的决定，相信紫依小姐的安排。” 随后他们两人率先站起来，相继与紫依握手后离去，枭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眼眶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 十分钟后，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枭和对面的紫依，还有一个与枭年龄相仿的人。 “他们都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枭，你怎么能说依姐是叛徒呢？”黄乐叹了口气说：“老板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我们早已不是曾经的我们，这就是现实，从顶峰到覆灭短短一周时间。” 枭沉默了一会，看着紫依眼中有烈火在燃烧，彻底急了，大喊：“我们现在一点机会都没了。”他气的不行，一把推掉桌面的茶杯，尖锐的破碎声令人振聋发聩，他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没关系，我会重建这里，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紫依见他情绪失控，无奈的说道：“随你怎么样，过了今天你还没走的话，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枭冷冰冰地说：“我为他，为我们付出了一切，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结果？” “行了行了。”黄乐不耐烦地说：“我也为此付出了一切，这个结果我接受，我不像你永远惦记着老大的位置，我没办法帮你，兄弟。” “依姐，我的钱你留一亿，帮我照顾妻女，剩下的分给我手下，依姐，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我没多少时日了，我要留在这里，走完最后的路。” “枭，从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开始，我害怕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后来我才发现那不是害怕，是一种愧疚，我做了太多坏事，早已忘记那份愧疚属于谁。” “依姐，得知病情不是我这辈子最难受的时候。在大雨滂沱那天，我发现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我走了，你们保重。” 枭和紫依目送黄乐离开，出门的时候他还扶了一下门框，现在的他连直立行走都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枭打趣道：“瞧瞧他的样子，哪里还有他该有的气质……” 紫依打断枭，严肃道：“这就他原本的样子，你口口声声不愿放弃你的付出，可为苍穹付出最多的两人已经相继离去……黄乐这一年来将全部精力都投入慈善事业。” “慈善？”枭嘲讽道：“他原本就是东南大善人。” 枭的脸色好起来了，耐人寻味地打量着紫依说：“他们都走了反而省去我不少事，你会支持我吗？” 紫依长舒一口气说：“不会，很多孩子需要我照顾，这也是我活着唯一的动力。” 枭将头歪向一侧，在回忆中开口说：“我们三个人里我是最自私的，也是活得最惬意的一个，我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所以才不像你们那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以后等我孩子你也会帮我照顾的，对吗？” 紫依扯了扯自己的白裙子，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说：“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一天。我走了，再见。” 紫依离去时那凌厉的步伐，在枭的眼里有些恍惚，她总能用外表来掩饰内心的脆弱，并修饰的天衣无缝。 黄乐的遗憾，何尝不是枭的遗憾，他们都输了，输给那股强大的魄力，他可是枭，他绝不允许自己承受这份挫败感，那个男人能做到的事，他也可以做到，且是易如反掌。 纪元2025年8月5日，中午，有人来到苍州霄城执法署，他先是在署长办公室与署长沟通一番，随后来到大厅拿出张照片，询问：“这人叫黄乐，涉及多起谋杀案，根据可靠消息他出现在霄城中心医院，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将他逮捕？”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凝固了一秒，加快自己手上的工作，手头没事的都不约而同地向洗手间走去，现场的气氛略显尴尬，不过还好有人愿意陪他一起去。 孙老二看了眼面容稚嫩的司机，又看了下他的制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还是年轻好，没有顾忌，不会犹豫，这里不适合你，这个案子办完跟我去帝都。” “你说那个黄乐，涉及多少起案件？” 孙老二想了一会说：“不知道，总之很多。” …… 来到医院后，两人直接来到601号病房，孙老二大喊一声：“黄乐。” “咳咳咳！”一辆轮椅慢慢转过来，黄乐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帕说：“什么事？” 孙老二瞅了几眼黄乐旁边的人，走上前去说：“你被捕了！”转头对自己的同伴说：“给他拷上！” 黄乐瞪大眼睛，无所谓的说道：“好吧。”转头对自己旁边的人说：“好了，你的工作完成了，再见。”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孙老二皱起眉头问：“看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要不我把你推下去。” “不用！”黄乐咬着牙，站起来一步一步出病房，穿过走廊，搭乘电梯，离开医院，跟他们上车。 回到执法署，两人又立刻对黄乐展开审讯，孙老二问他：“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东南阎王，黄乐。” 黄乐摇头说：“当然没有，东南阎王不在，只有黄乐。”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黄乐的语气变得冰冷：“如果还在的话。零号那个混蛋已经付出代价了！我知道你是谁，回去之后告诉他，他的运气很好，很好！” 孙老二没有再开口，他找了一间单独的牢房把黄乐关起来，自己一直守在外面。 一直到晚上，枭回到霄城，火速来到这里，用力拍打墙面，吵醒了睡梦中的孙老二，两人相互对视了很久，势同水火般的目光形成了一片看不见的战场。 孙老二问他：“你想怎么样？” 就在枭即将开口的时候，里面的黄乐阻止了他，说道：“枭……不要意气用事，我不死，他们是不会撤兵的。” 枭说：“你就是死，我也不能让你死在这里。” 黄云说：“有什么关系呢？我熬不过今晚的。” “说实话，我真的很期待离开这个世界，我很希望这个世界能快速将我遗忘。就像我从未来过那样。” “快乐那么少，忧愁却时刻相伴，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枭突然僵住，眉头一皱说：“听你说这些话，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很烂的人。” “你本来是就是。”黄云毫不客气的说：“最喜欢跟我作对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我原本就乏味的生活更加无趣。” 枭从口袋里掏出口琴，开始吹奏，声音轻快悠扬，如微风拂面…… 其实黄乐的心里还有一处空荡荡的地方，这琴声也在那片空地里飘荡。 高跟鞋的脚步声非常急促，当看清来人之后，黄乐内心的空虚被彻底充实，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意识也逐渐消退，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依……依姐，我，我，我……” “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他也没说那句话，笑了笑说：“再……见……” 牢房里再也没了声响，整个世界好像从此安静，轻轻合上的双眼，宣布他彻底失去一切。 从第一个开始，到最后一个结束，这守护般的侵略。 只记得那天大雨滂沱，不求谁能原谅我犯下的所有过错。 到底是什么玷污了这份美好的执着。 第9章 无关风月 纪元2025年8月1日，晚，武正则再次来到九号包厢，今晚不同以往，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洗手间里也传来一阵冲水声。 一个人站在洗手间门口，对客人发出礼貌的微笑声。那人个子不高，体型却显得有些宽大，武正则看不来对方是肥胖还是壮硕。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愣神，周铜先是在脸上挂出自责的表情，随后热情招呼道：“快快请坐，这两天怠慢了赵公子，还望恕罪啊！” 武正则缓过神来，连忙说：“周兄请坐，冒昧来访，多有叨扰，还请兄见谅。” 这下可着实震惊了周铜，他下意识说道：“当不得！当不得！赵公子何等身份，周某可不敢让您如此称呼。” 武正则深沉地叹息一声，瘫坐在沙发上，双目有些迷离恍惚，开口时言语中有万般无奈：“我平日里眼高于顶，唯独对周兄钦佩不已，我觉得您是可以让所有人都敬重的存在，事实也正是如此。今日一见，周兄果然气度非凡。”说着说着就伸出大拇指赞叹。 周铜的嘴巴微张，这位赵七公子如此低的姿态，实在是令人感到惊讶，柔和的语气中夹杂着担忧：“赵公子请我喝酒，我也备了些下酒小菜，咱们边吃边讨论。” 两人各自吃着喝着，没有举杯相撞，只有断断续续的谈话，武正则苦笑道：“这个世界不可能到处都是宫殿，可我必须住在宫殿里。” 周铜表示：“这个我懂，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武正则说：“龙国愿意做这件事的人不多，最好的选择只有两位，一位是周兄，还有苍穹的枭。” “苍穹再怎么分崩离析都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的经验足以弥补一切不足。可惜天气变了，让他们原本的优势荡然无存。” “如果枭有可能改变这一切，那位统治者绝不会出此下策。” 周铜点了点头，说：“赵公子的意思是我比枭要好些。据我所知枭比我大方很多。你们合作才更加合适。” 武正则喝了一大口酒说：“我赵家有句祖训，勿依于利！” 周铜疑惑之际，武正则立刻给出解释说：“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利益。” 周铜暗含深意的笑着说：“我觉得还真没什么可比较的。” 武正则给他泼了盆冷水：“如果不是黄乐病危，我现在一定身处苍州。” 周铜笑意未减，说：“真不愧是赵公子，如此卓识，令人钦佩。说说计划吧。” 武正则说：“这里由周兄负责可谓万无一失，我去负责货源，教教他们怎么适应新的环境。” 周铜没有犹豫，说：“赵公子需要什么？” 武正则回答道：“一千亿，得到之后我就会成为艺术品收藏家，继续我的生活，拥有我的宫殿。” 周铜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说：“那么现在我们就成为亲密无间的伙伴了。贤弟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把东西收拾好，我派人去接你，住在我家好商议如何实施我们的计划。” 武正则知道自己已经取得周铜的信任，不是从他说这句话开始，而是从见到他开始，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他满怀期待地问：“我很想知道，那些关于周兄的故事是真的吗？” 周铜惭愧的笑着，对武正则说了这么一番话：“贤弟，真相永远都是秘密，需要自己去判断和定义，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寻找证据，因为当你找到证据的时候，证据已经失效了。” 接着周铜将武正则送出包厢，有专门的人开车送他回酒店。 周铜重新坐下，悠哉地喝着剩下的酒，这时洗手间又出来一个人，显得气愤填膺问：“四哥，我看那个人也没啥特别的，咱们为什么要和他合作？还有他凭什么拿走一千亿？” 周铜看着自己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弟弟，很无语。但还是耐心地解释说：“一千亿，这个价很低。我并不在乎这位赵公子有多大能耐，我需要他的地位，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我们必须分享，不然除了我们之外所有人都会不高兴，吊民伐罪很少有失败的。” “周钎，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的情绪最大的作用就是成为别人战胜你的武器。” 第二天，天刚亮武正则就办理好退房手续来到酒店门口，他前脚出门，有人立刻跟上来，微笑着打招呼说：“您好！我是周先生的司机，您现在过去吗？” 武正则回答：“是的，司机先生。” 司机接过武正则手上的箱子，放入后备箱，武正则自己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明城郊外有这样一条路，很长很宽敞，地平线就像天际线那样动人，这条路很少有人或者车经过，路边的绿化更是巧夺天工，足以媲美顶级园艺展，路的西边是个马场，而东边坐落着一栋别墅，说是别墅，面积却比很多庄园都大。 在龙国这种规模的住所很少见，但这里绝不是唯一，周铜在自家门口等候着，车停下后武正则与他见面。 周铜对他说：“一起去吃早餐。” 刚进门武正则就看到两个孩子坐在桌旁，安安静静阅读着儿童读物，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小心翼翼将食物放在桌上后离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餐桌是圆形的，武正则和周铜坐在一起，这时两个孩子已经放下书本，开始吃早餐，周铜干咳两下呵斥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也太无理了，赵叔叔来我们家做客，他还没有先动筷子，你们就先吃起来，太不尊重人了！” 其中一个孩子转头说：“赵叔叔好。”另一个也附和道：“赵叔叔好。” “是不是我们不尊重你了。” 武正则将头转向周铜，一脸苦涩。 孩子又说：“我觉得这样不好，因为只有先吃饭的人才会得到尊重，不先吃饭的人没有得到尊重，他们心里就会很难过。”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武正则犯了难，还不能说对与不对的时候，只能拖，他想了想才说：“早上好小朋友，叔叔在你这么小的时候，没有用功读书，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是叔叔长这么大，明白一件事，男子汉都是自己去寻找答案的。” 这时那个穿围裙的女人又端上两盘小菜，她用发簪简单地固定盘起的头发，看上去有些凌乱，武正则无意之间看了她一眼，竟有些恍惚，从五官到身材她像是一颗珍珠，熠熠闪光的珍珠。 周铜也无奈地说：“你们两个小捣蛋鬼，赶紧向赵叔叔道歉，男子汉不可以为难别人。” 两个小家伙随即像武正则道歉，这时那个女人已经脱下围裙，坐在周铜旁边。 周铜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和我两个儿子。” 直到现在武正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礼了，因为他没想到周夫人会亲自下厨，资料里对周铜的家庭只是一笔带过，已婚，有两个儿子，其余不详。 武正则说：“嫂子早上好，这次仓促了，忘了给你准备礼物，实在抱歉。” 周铜对家人介绍说：“这位是赵秀生赵公子，我的合伙人，最近一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 周夫人说：“赵公子不必内疚，我从来不收礼物。” 吃完早餐后，周夫人说：“周铜，我去上班了，顺便把孩子们也送过去，赵公子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告诉周铜，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母子三人手拉着手出去了，周铜开始收拾桌面，说：“我洗完碗后就开始商量计划。” 武正则本想帮忙却被周铜制止，理由是他不会让客人做这些事情。 接下来连续几天他们才制定好了计划的雏形，商定那一刻周铜问武正则说：“贤弟，你的枪法怎么样。” 武正则说：“还行，以前练过一段时间。” 周铜说：“这可不行，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就算你达不到大师水准，起码也得达到高手级别，才能过去。那里可有不少疯子，做事不考虑后果。多一些准头，多一线生机。” 接下来几个月武正则在别墅后面的地下靶场里提升枪法，还时不时与周铜一起完善计划。 偶尔也与周铜一家去马场练习骑术。 这段时间下来武正则了解到这里的规律，周铜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物以及洗碗散步，很少离开家，有时间就锻炼身体或者练习射击。 周夫人的职业是一名主持人，工作之余还要处理她的基金会，几乎每天都要出去，不出的时候会在家练习小提琴。 两个孩子很多时候只有周末在家，哪怕暑假期间也是如此。 佣人们会在星期五上午进入别墅内清扫大厅和无人居住的房间，就连武正则的房间也要他自己清洁。 通过这些武正则才发现周铜远比资料上恐怖得多，他已经确信周铜那些故事都是真的，而且实力还远不止于此，这个交往过程也让武正则受益良多。 三州地下之王，果然名不虚传，正如赵秀生所说，周铜之所以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事实也是如此。 武正则从开始的倍感压力，到更加沉稳内敛，他的一切状态都在突飞猛进。 第10章 逃亡之路 纪元2025年，8月3日，晚，枭获取了手机的位置信息，锁定到渔船。 23:40，枭亲自率领一部分主力开始追踪。 8月4日，17:30，渔船被围。 19:00，枭已经了解事发经过，并得到手表，他望着海面百感交集，在录像中发现拿着日记本的罗，得知罗的去向后，立刻率领众人赶往菲岛国。 渔船从世界上消失。 8月5日，中午，枭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登陆点下令撤退，黄乐被捕，使他不得不展开回防。 8月11日，密林深处有一个不断向前狂奔的人体力消耗殆尽，他还不甘心地向前走，能走一步是一步的那种，直到重重倒地。 趴在地上的他，用仅剩的力气完成翻身，高大植被的茎叶挡住天空，他只能从几处缝隙里看到些许亮光，头发像杂草一样凌乱不堪，沾满的泥巴的脸，眼中开始被绝望笼罩，极度饥饿口渴让他的嘴唇如同长久干旱的田地到处都是裂痕，此时跟泥土成了家。 罗用口鼻一同呼吸着，有嘴唇上的泥巴掉到喉咙里他就直接咽下去。 左肩上方的脖颈处有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一路下来，他的衣服已经被植被挂得破破烂烂，有些地方还能清晰的看到血痕。 他可以清楚感觉到死亡的逼近，他想反抗，但无法反抗。 他明白死在这里连全尸也休想留下，这时罗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躺在船头等死男人，没有惧怕鲨鱼。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没什么。 每次想到那个画面，罗就会获得莫大的勇气，恐惧也会消失，就像是狂风卷走阴霾那样。 他没有呼救也没有哀嚎，就这样静静等待生命的流逝。 忽然他感觉到有个东西在不停靠近自己，内心感到焦灼与恐惧，正是这个东西让他迷路的，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它来了，靠近的时候让罗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它不慌不忙的骑在罗身上，伸出诡异的双手掐住罗的脖子。 罗的瞳孔越来越大，渐渐的失去了所有意识。 不多时一阵缓慢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地面上留下一道半公分深的脚印，那人停下脚步，他嗅到空气中那细微的味道，剥开密密麻麻的枝叶，见到躺在地上的罗，检查了罗的状态后，将其扛在肩膀上离开。 8月9日，枭安葬黄乐之后，重新部署了苍州的事务，又亲自率领众人来到菲岛国调查日记本的下落，沿着渠道一路探索最终停留在一栋守卫森严的房屋前，立刻下令进攻，因为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战斗在两分钟内结束，经过了解这次他又白跑一趟…… 8月7日，这里遇到一场袭击，从那之后罗就失踪了，他命人检查了袭击者的尸体却一无所获，线索彻底断了。 万般无奈之下，枭回到了苍州试图从别的方向寻找线索，并重新组织苍穹原本的网络，结果大不尽人意，连曾经与他们合作最深的陈州也没有明确表示会偏向他们的立场。 枭又秘密联系了一次紫依，被告知在与陈州的关系方面，她也无能为力。 他又去了一趟芸州，见到了周铜和他新的合伙人，对方提出联盟制，枭一口回绝，这一次会晤不欢而散。 局势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不但事业成了梦幻泡影，连他自己都会被随时赶出苍州，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强行开启市场，这么做就是与所有人为敌，在此之前他必须做好准备。 罗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几声犬吠，视线清晰以后，他看到悬在房顶的大梁，一根很粗壮的木头，上面贴有红纸黑纹的符箓，没等他看清，一股困意上头，他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的精神恢复了很多，环顾周围这里的一切都跟现代不怎么搭边，桌子板凳都是用木头简单加工而成的，且年头久远。 饥肠辘辘的罗，看到桌子上有个碗上盖着另一个碗，离他只有两米距离，发疯般的爬过去，拿掉上面的碗后，下面的碗里是满满一碗米饭，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青菜，拿起一旁的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吃完后他在桌子上趴了会，惨白的脸慢慢有了血色。 罗好奇的拿起碗看了看，发现这种碗他只在一些古装剧里见到过，现代生活中没人会使用。 就在罗疑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的时候，他发现墙角那边的东西，过去瞧瞧才令他松了口气，几袋食盐被放在这里，罗拿起来检查了下，上面的是龙国文字，芸州产的食盐，生产日期是纪元2025年3月26日。 墙是用灰砖砌成的，粗细不一的木头组成房梁，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古旧，可屋里没有灰尘，证明有人在此长期居住。 出门后，罗看到用灰砖围着房子建成高约一米的围墙已经饱经风雨，有几块破损处被用木头修补，房子左处的墙边，有个用竹子顶着黑布的搭成的简易小棚，下面是用泥土盘成的灶台，旁边还有劈好的干柴。 院子里放着一个大水瓮，罗过去趴在瓮上喝了几口水，院子外传来几声犬吠，一只黄狗火急火燎地摇着尾巴跑过来，不停地用舌头舔着罗的腿。 一条素未谋面的狗，对他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罗冰凉的心底涌现阵阵暖流。 忽然黄狗向围墙外狂吠，有什么东西让他如临大敌，罗出去一探究竟，到了院门口炎热的天气里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冷得刺骨那种寒风。 他不顾这些变化走到门口，双眼突然瞪大，是那个黑影，那个一路追杀的自己的黑影，只要它一出现，罗身上每一寸皮肤都会开始燃烧，恐惧也伴随而来，看不清那黑影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它不断发出凄厉的嘶吼。 它就像长了无数排利齿的怪物，下一秒就要将罗吞噬，罗甚至可以看到它牙上的血渍。 罗吓得连连后退，离围墙远了，黑影就消失了，连空气也变得炎热，双目无神的罗呆坐在房屋前的台阶上，黄狗也过来默默蹲在旁边。 在落日余晖里罗发现狗盯着自己不断流泪，发出细微呜呜声，罗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只是把他搂进怀里，自己的泪水也不自觉落下。 世上有太多事让他悲痛欲绝，碌碌无为的时候，不被亲人理解的时候，被兄弟拒之门外的时候，失去恋人的时候，他难过是因为活着活着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罗慢慢擦去泪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并不讨厌孤独。 短暂的悲伤过后，罗找到半袋大米，放进锅里加上水，拿出火柴划了很多根却没有点燃木柴，黄狗用嘴叼来一片片枯叶放在一堆。 罗看到之后秒懂，这才生起火来，罗又拿来一个不锈钢脸盆，可以确定这是黄狗吃饭的家伙。 吃完饭后，天也快黑了，罗坐在台阶上不知想些什么，黄狗进屋里一通翻找后轻轻叼着本笔记放在了罗怀里，汪汪叫了几声。 从黄狗的神情里罗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就是让他好好保存这本笔记。 “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的。” 他们一起在台阶上坐了一会，罗就回去睡觉了，黄狗独自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眼睛不停颤抖。 罗的酣睡声响起时，黄狗慢慢走回狗窝，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好似倾诉着自己的一生，也不知是对森林，还是对天地。 无垠的星空下，皎洁的月光里，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在赶往这里，他的精气神很不错，走起路来沉稳自信，沧桑的脸上挂着微笑以及一些胡渣，眼睛却很明亮。 黄狗一直注视着男子，男子也径直赶往狗窝，在冷清的白光里他看到了黄狗，大笑起来说：“小家伙，你还在这里啊！” 黄狗激动的摇着尾巴，冲着男人汪汪叫了两声。 男人惊讶的说：“你给我的笔记找了个不错的主人，真有你的！我们走吧。” 黄狗跟在男人后面离开了这里。 罗早上醒来，洗了把脸，煮好了饭后用不锈钢脸盆盛好了饭，端到狗窝的时候…… “啪……啪啪啪……啪……” 米饭洒落一地，罗上前检查之后，啊啊大哭起来，他再也受不了。 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压抑，美好为什么如此短暂，麻木才是世界的本质吗？ 昨天还和自己嬉闹的朋友，今天就莫名其妙的去世了。失落、无助、空虚、乏味，他不知道如何去忍受这些了。 一个人回到屋里，拿起笔记不停翻阅，他逐渐冷静下来，这笔记的内容可笑不已，笔者的文化水平低得离谱，总而言之就是将大话说尽，一无是处。 里面有这样一句话，看得罗冷汗直流：他把枪口对准自己的下巴，我不得不放手！ 最后一页上写着：我这一生只是做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我跟之前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我不是个英雄，只是个害了很多人的暴徒，到头来这一切都没改变，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的？我一生的心血，笑话而已。 第11章 道僧玄智 “哎呦呦……”一位身穿道袍的光头老者，趴在灰砖围墙上大口喘着粗气，花白的眉毛已经垂到眼角，他歇了会，就背着布袋进屋。 他看到苦读的笔记的罗，不由摇了摇头，放下布袋从中不断取出买回来的东西，有一块肉，剩下的就是一些蔬菜水果之类。 罗反应过来，赶紧过去帮忙，问道：“大师是你救我了我吗？” 玄智点头说：“老夫玄智，自从佛道双修之后，自我介绍时不知该自称贫僧还是贫道，竟闹笑话。好在平日里不太与人交往，如此省去不少麻烦。” “确实不好选择。”罗说：“我叫罗，本来我是要回龙国的，在森林里被一个黑影追杀，所以迷路了，差点就交代了。” 玄智告诫他说：“一个人在森林里乱窜是很危险的，看你身上的伤，想必是遇到了可怕的事，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还好眼下安全了，你只要翻过后面那座山就到芸州境内了。” 罗说：“谢谢道长大师指点。不过，狗狗它去世了。” 玄智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说：“哎……你多住几天，等身体恢复了，我送你过去。” 两人在院子里挖坑，期间玄智讲着他的平生：“我年少时云游四方，阅尽佛经道藏，岁月荏苒，中年时我才结实人生中第一位朋友，我们来到这里，一起建了这屋子，那时候他还年轻，志向远大。” 说到这里玄智停顿了一会，摇了摇头说：“经常找我讨教一些问题，这里建好以后他就走了，去完成他的事业，改变这个世界，后来十几年的时间里他还来过很多次，给我送一些钱和日用品，最后一次他来的时候带着阿黄，说过段时间就来接阿黄走，然后就再也没来过。” “这些年阿黄一直在等他，从很小的时候，一直等到现在老死。” “我也老了，没几年好活的了，要不了多久也该下去陪他们了。” 罗听这些话瞬间惊醒，玄智的意思就是无法估量的智慧，把阿黄安葬好之后，玄智为罗炖了一锅肉，把锅洗干净后又给自己煮了白菜。 吃饭时罗问：“道长大师，外面有东西想杀我！” “放心！”玄智说：“外面什么也没有。” 忽然，玄智放下筷子捂住耳朵，眉头紧皱，惊呼一声：“厉害！” 过了一会，玄智说：“别怕继续吃饭，听我说，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不该见的人，拿走了不该拿走的东西。” “它看上你了，别以为是我救了你，我不救你也会有别人救你，因为它不会让你死，所以无论多么危险你都不会死，除非你抛弃它。你脖颈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离死亡总是差一点。” “世界上不该有这种东西存在，因为几乎没有人可以满足它，能满足它的人都是可以比肩神明的人。” 罗赶紧解释说：“道长大师，放心，我是个无用之人，绝不可能那么厉害。” 玄智则意味深长地说：“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罗把自己在渔船的经历通通讲了一遍。 玄智听完后告诉他：“那块手表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而陈昂然给你日记是为了救了你。” “大约二十年前，有件从上古流传下来的金器无法继续保存，所以被改制为十二块传奇金表。” “陆续被分给龙国最有权势的十二个人，那十二个人就是现在的十二巨擘。” “前四块传奇手表，由龙国历任职位最高的四人持有，分别是天倾之言，属于总长大人。地顾之语，属于军团总长。永曜之光，属于机密总长。久明之辉属于副总长。” “还有六块传奇手表，由各大世族之主拥有，生命之树属于赵秀华，长盛之花属于刘胜神，黑武之龙属于赢雷，振翼之虎属于高湛，白雪之鹰属于周铁，赤烈之火属于何征。” “最后两块传奇手表的主人则非常神秘，不屈之魂属于巨人首领，无冕之王属于陈昂然。” “其中何征，得到赤烈之火没多久就去世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再带上赤烈之火。” “无冕之王就是你拿到过的那块，苍州陈昂然，现在知道他真名的人，除了你我，只有两个。” 玄智补充道：“我那个朋友就是何征，你翻看的就是他的笔记。” 罗体会到了这位老人的情感，对于这件事非常惋惜，他又重新理解了笔记中的第一句：木偶为何无法摆脱丝线？因为他们没有心。 原来这些可笑的话，就是那个鲁莽者，激荡人生的真实写照。 玄智放下靠在墙上的木板，为罗支了一张床，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很多事，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人生。 罗开始了解这个年迈老者，他六十七岁，是个素食主义者，但每次有客人来他都会为其炖一锅肉，这是他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没有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心思，也没有悬壶济世家国天下的情怀，从未拜过神像。 三十八年风餐露宿修身，二十九年扎根此处修心，还有九年方得圆满，这是他的修行。 对罗说完一些话后，玄智讲起来黑影的来历：“金灿灿的神血洒满天空，黑暗魔血永埋地底，肆意被神明与恶魔联手封印之后，世间就有了这种声音。那个黑影与这件事有关，只要你的心足够平静，它就不会对你产生影响。” 玄智又教给罗一些打坐的法门，让他保持平静。 这种方法果然有效，罗第二天就走出了院子，与玄智一同打理菜地。 罗回到屋子就开始研究笔记和日记，可他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一筹莫展的时候，脑海里灵光乍现…… 天气开始阴沉，一道闪电击穿天地，门口的柴刀上寒光闪现，罗走在雨中拾起柴刀进屋，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旁，冷漠的目光看向入定的玄智。 “你在骗我！”罗冰凉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 玄智慢慢睁眼与其对视，没有了慈祥，只剩下狰狞，声音尖锐道：“何以见得？” 罗说：“何征到死都没有发现是你在害他，因为你找到了比他更合适的人。还有陈昂然也是被你算计的，你想要什么？” 玄智却说：“他们的人生就好像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我要做的就是让仪式继续下去。” 说罢，玄智隔空一掌，罗只觉得寒冷刺骨的风迎面而来，在狂乱中仰面倒地，手中的柴刀飞出屋外，死死钉在木桩上。 玄智重新入定，恢复慈祥的面貌说：“柴刀的作用只是劈柴火，用来干别的不合适。我不会强迫你，把肉吃完后，你去哪里我不拦着，我不希望别人浪费我的好意，更不希望倒掉那盆好肉，万物有灵，生命可敬，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罗说：“你会好心放过我？” 玄智再次睁开眼睛，走到门口看着风雨说：“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好人，可你还不知道我也不是坏人，我不会难为谁，一双手改变不了水的流向。” 罗来到他身边说：“你为什么做这些事？” 玄智平静道：“历史，存在过的事物，就比如我们现在也会成为历史，一个诅咒，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你仔细听，就会听到风雨中的哀嚎。” 罗说：“根本没有什么哀嚎，你在骗我。” 玄智平心静气道：“你捂住自己的耳朵，自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罗说：“我没有！” “你有！”玄智石破天惊道：“这个世界上灾难是固定的，你不去做，会有别人替你完成。” 罗说：“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事，我不会关心的。” 玄智：“你说的没错，确实跟你没什么关系。陈昂然看走眼咯，你不像他。你像我！你的知觉，你的眼睛，你的嗅觉。” 罗问：“阿黄也是你害的？” 玄智说：“是也不是，你的理解太片面了，何征也好，陈昂然也罢，他们的死跟我是有些联系，但我绝不是凶手。” “其实哪条路都一样，终点只有一个。” 罗说：“你不了解我，更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玄智说：“我了解我自己，而你呢？还需要一个契机。” 罗看穿了它的把戏，说道：“口口声声不难为我，每一句话却在不断引导我走向歧途，肆意你的把戏被我看穿了。” 玄智负手而立，风吹着道袍，不断显出褶皱，大笑着说：“你仔细想想，一切真是从那条船上开始的吗？直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是肆意？” 罗握紧拳头说：“你什么意思？不是你难道是我？” 玄智拂袖转身，说道：“天黑了，该睡觉了，明天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而你也应该这样做。” 第12章 暗吞天日 这个世界现实而神秘，面纱后的脸庞总是给人无限遐想。每一次我们想掀开面纱的时候，就会发现我们根本无法触摸到，尽管她是那么清晰可见。 天气是好天气，晴空湛蓝，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罗背好自己的包，扫视着屋内，一片古旧之中，他将目光停留在玄智身上，弱弱的说了句：“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玄智也背好了布袋，耸耸肩说：“这没什么，老夫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罗顿时感到羞愧，支支吾吾表达歉意：“那，那天，我好像着了魔一样……我真的，我真的很抱歉。” 玄智捋了捋胡须，似笑非笑地说：“你终不是那人！边界路险，跟紧老夫。” 罗走出屋子，看着连绵不绝的山峦感慨万千，苍翠欲滴景色如画，美丽固然美丽，可却异常危险。 密林里被枝叶挡住的地方无法享受光照，潮湿的泥土非常适合蛇蝎，它们潜伏着，伪装着…… 罗苦着脸倾诉道：“活了二十八年没见过啥世面，愣是在短短十天里命悬一线三次！很幸运我还活着，很不幸我还活着……” 玄智指了指他，笑着说：“要回去就别想太多，不想活得痛苦就不要思考。” 就在他俩走出院子谈笑之间，天色突然变了，这细微的变化透露出诡异的气息，玄智率先发现不对劲，指着太阳说：“天狗食日，科学中的日全食，不要说话，尽情欣赏！” 罗将手平放在眉毛上，往天空望去，有阴影出现在太阳的西南角，缓缓向东北蔓延而去，太阳将要被全部侵蚀之时，一道刺眼的光晕袭来，罗身形一晃，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稳住。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人不安，罗有些惶恐，可黑暗又是如此寂静，抚慰着他那颗冰凉的心脏。 何征的笔记里有一种说法：世界的开始和结束都是黑色，这并不是坏事。 黑暗是固定的一成不变，虚无吞噬所有颜色让世界变得清凉或者寒冷；光明是暴躁的喜怒无常，太阳给予万物色彩让世界变得暖和亦或者炎热。 罗抬头仰望日冕撅了噘嘴，眼中的疑惑少了些，他完全认同了何征的这种观点，世界就像是快速旋转的八卦图，黑白的界限从来都是模糊不清。 霎时间罗感觉到一直纠缠他的那个黑影与黑暗融为一体，不断地在他耳边低语，好像是在给他传达某种信息。 笔记上有这样一句话：很多事物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本质。 可是黑暗中除了漆黑还有什么呢？罗将目光看向前方整个人都愣住了，微微喘息的同时向后退了好几步…… 山的后面是用无数傀儡组成的巨兽，一层一层的傀儡，密密麻麻的丝线，红色的丝线，猩红！直上天穹！ 罗崩溃了，黑暗中有人在咆哮声嘶力竭，绝望的悲怆谁能听到？谁会理解？ 日偏食开始的时候，太阳就像一轮残缺的月亮，天地间灰蒙蒙的，鸟儿从黑暗中飞出进入光明后远去…… 短短几分钟，对罗而言却恍若隔世，他已经明白了笔记和日记的全部内容，也完全掌握了其中的精髓。 飞鸟从罗的视野里消失的时候，罗已经看到了飞鸟的未来和结局，要么被掠食者捕杀，要么在飞翔中老去坠落，两种未来归于一种结局，骨头陷入泥土之中…… 黑影靠在院子的灰墙上一动不动，罗浑身颤抖地一步步逼近，疲惫之躯缓缓移动。 玄智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这不可置信的一幕后潸然泪下，原来自己没错，是这小子从来不曾完整过呀！ 罗与黑影面面相觑，他们是如此相似，罗悲呼道：“没有你，我只是人世间的沧海一粟。” 黑影与罗接触之后化成黑烟无影无踪，罗凄然道：“没有你，我只是凡尘里的一缕青烟。” 玄智用两根手指在眼睛上划了下，默念静心咒，才使心情得以平复，试探性的问：“你的双眼可以看穿世间的一切。” 罗礼貌地微笑着说：“除了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为何要在此活得寡淡无味？” 玄智来到罗身前，反手在围墙上轻轻一挥，砖头的碎屑在空中乱舞，如雨点般落在地上。 玄智双手垂下，宽松的深蓝道袍之上是一张刻满忧伤的老脸，多年饱经风霜后留下的皱纹全部显现，轻启唇齿，有气无力地说：“穷智尽力只为一件事，力量，真正的力量！不属于人的力量，能够抗衡时间的力量，才是我的追求。” 玄而又玄的东西最是难以理解，罗这才明白此人深不可测，便毕恭毕敬地问：“道长大师，这到底是怪物的世界，还是人的世界呢？” 玄智用充满无奈的语气回答道：“没有怪物。” 罗的眼神变得犀利，凝望着玄智说：“泥土销尽英雄骨，静海永葬龙王骸，我想改变这个世界了。” 玄智说：“我们之前说过，这个世界不会改变。” 罗立刻说出了他的想法：“只要一部分就行，我需要这个世界适应我。” 玄智点头说：“你已经有计划了，却无从下手是吗？” 罗真诚求教：“还望道长大师指点一二。” 玄智和罗一同走进房子，捋着胡须说：“望眼欲穿的双眸得配上卑鄙阴险的双手，以及迷乱众生的华丽。跟随你的心，它会指引你。” 罗剥开了心中的迷雾，从这一刻开始他把自己活成了信念。 “多谢提点！”罗说道：“我希望道长大师可以得到圆满。” 玄智摆了摆手就去床上盘坐起来，罗很识趣地从屋里出来把门关好，坐在新土旁轻轻抚摸着，喃喃自语道：“阿黄，我很想你，很想将你永远铭记，可我的记忆会随风消散，忘却对你的怀念，你会怨我吗？” “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从未怨恨过你的主人，何征值得拥有你这样的朋友。若是所有人都拥有像你这么淳朴的情感该多好！若是所有人都像何征一样该好多！” …… 暮色来临之际，罗头枕双手躺在木板上睡了个好觉。 从迷迷糊糊之中醒来的罗，透过木窗看到了一缕星光，他先是去院子里洗了把脸，背上包轻轻扣上门扉，叹了口气准备离去。 罗一转头就看到了满脸慈祥的玄智，奇了怪了玄智应该是躺在床上的啊！ “道长大师！”罗愧疚感顿生，说：“本不想惊扰您，可还是惊扰到了。” 玄智缓缓露出微笑，在罗的肩膀上拍了几下，说道：“看来你是真的记住我的话了，我最后再提醒你几句，谋事于智，成事于勇，守业于德，亡命于福……” 玄智眼神坚决，声音冷静，低沉道：“千万记住，亡命于福！” “请放心！”罗回答道：“我定当永铭五内。” “那就好。”玄智转过身去指了指远方说：“沿着那条若隐若现的小路，走上两天就能到孟鸟的一个小镇上，那是会是你传奇开始的地方。” 说着说着，玄智从怀里掏出了点皱巴巴的钞票，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可别再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承蒙道长大师如此恩情，我应当报答。”罗把钱收下之后说：“我也提醒您，我们都小看何征了。” 玄智一头雾水的时候，罗已经上路了，他的背影是挥手告别，说：“道长大师，我可不会再来看你，因为我没那么坏。” 狂乱的风吹动灰色的云，罗走在星光月光里显得格外惬意，风越来越大，云也越来越快。 距离万里乘风号沉没已经过去十七天了，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芸州的周铜磨刀霍霍，想要建立以自己为中心的市场体系。 苍州的枭要重整旗鼓再现苍穹的辉煌，可他自己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纵然事情特殊，其余人也已经做足准备，必定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将利益最大化。 身怀特殊使命的武正则只会隔岸观火，在终章发起一场风暴。 此时此刻还没人注意到那个一路向南的人。 这场游戏里天下只有一个皇帝，其余都是王者。 第1章 边城匪帮 明月高悬，点点之光像是神明燃着灯笼摇曳闪烁，布满黑沉沉的天穹。 凉爽的微风不断吹来，罗举目望去眼中尽是星辰，清澈见底的双眸使他拥有了别样的清新。 等到天畔出现一抹粉红色，顿时霞光四射，簇拥着太阳出现在山头，金灿灿的曙光接管了人间。 罗已经走出了好远，正用一根树枝剥开长满荆棘的草丛，沿着看不见的路前行。 中午这里变得闷热，罗赶紧寻找避雨的地方，可老天没给他留下反应时间，倾盆大雨向他倾泻而来…… 他好不容易找个避雨的地方，在巨大的岩石下栖身，背包就好像刚从河里捞出来的，罗拿出里面的干粮塞进嘴里疯狂咀嚼着。 口感实在难以形容，吃一口干粮的同时也喝了一口雨水。 纪元2025年8月20日，孟鸟靠近边界的小村落最近都是阴雨连绵，一个人孤零零的从山林里走出，在村口处理着脚上和腿上的稀泥，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然后进村。 没多久他就从村里出来了，罗只是吃了一个饼就用掉了玄智给他的所有钱。 他拿到饼后付钱的时候，摊主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他，不断摇头。确定罗身上没有钱了，村民才放他离开，临走前罗还给村民们留下了一个微笑，与他们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最终罗在天黑前抵达孟鸟，等候在与巴图分别的地方，罗摸了摸脖颈上的伤痕，目光森寒而锐利。 第二天罗就看到了巴图，一头自然卷的长发，带着大大的黑色墨镜，留着胡子，皮肤黝黑，身体格外健壮。穿着蓝白色的格子衫套在灰色裤子里，腰边有个地方凸起，不用多想就知道其带了一把手枪。 巴图正和一个人结伴进入餐厅，罗跑着跟了上去，大喊：“巴图！巴图！巴图……” 餐厅门口的巴图听到有人呼喊自己，警觉地把手放在腰间，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奔向自己，衣服多处破损，身上还有很多泥巴。 “巴图。”罗激动的说：“是我，我是罗。” 巴图一只手将墨镜往下放了放，确认身份后不再警惕，反而是诧异地问道：“罗？真的是你……你不是回龙国了吗？怎么搞成这样了？” 罗一脸苦相说道：“我不回去了，我想加入你们，你会让我挣大钱的对吗？” 巴图有些哭笑不得，摘下墨镜说：“放心，咱们边吃边聊。” 要说巴图这人也够仗义，特意为罗多点了几个龙国菜，只要一上菜罗就是一顿狂炫，吃相十分难看。 巴图和同伴对视一笑，语气严肃对罗说：“老哥我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清楚。” “知道，知道。”罗嘴里塞满了食物，语言有些不标准：“你是做大事的，我跟着你一定可以赚大钱。” 巴图哈哈大笑道：“老哥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实诚！你放心，愿意跟着老哥干，老哥就不会让你吃亏。” “老哥！”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我这一辈子命不好，还好遇到了你。不然我怕是都活不下去了。” 巴图立刻开始安慰他，说：“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吃了不少苦！老哥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个行业很危险，你也看见了一不留神，命就没了。所以一定要专业起来，胆子要大，心要细。” “老哥也知道你以前没经历过这些事，这不重要！老哥可以派专业的人教你，你要好好学，等你学成了，老哥保证让你赚到花不完的钱。” 罗吸了吸鼻涕，从彷徨无助的样子中走出来，强行显得精神抖擞，郑重的点头。 巴图转过头去，对同伴说：“给凌昆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带带这位罗兄弟。” 随即又对罗说：“老哥知道你听不懂这边的话，特地找个龙国人带你，凌昆这个人胆子大，手段狠，你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当然，这个人不太好相处，你最好不要反驳他，凡事多顺着他，他脾气上来的时候，真的会死人。” 罗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决绝的说：“我回来找老哥的时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想和老哥一起做大事，赚大钱！” 巴图一杯啤酒下肚，频频点头说：“很好！凡事都是从决心的开始，老哥相信你能做好，你也要相信老哥我绝不会亏待你。” 罗一时间感激涕零，慌忙说：“老哥呀！呜呜呜……”说不出话了。 有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确定了，比如亏待，巴图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罗是和巴图是在菲岛国认识的，这也是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严谨地说罗算是救过巴图一命。 这群人胆大包天，主要通过绑架勒索的手段敛财，是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然而菲岛国那一次出了意外，只有巴图在罗的帮助下逃了回来，他们现在急需人手，这也是罗来找巴图的原因，算准了自己能够留下。 他们几人一番攀谈后，门外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坐在餐厅里都知道有人下车了，因为那人关车门的时候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大皮鞋，深蓝色的牛仔裤，衬衫式的黑色短袖上密密麻麻的花纹，就这么一身简单的装扮他都懒得扣纽扣，走路时衣衫很自然的飘向身后，漏出他别在腰间的白色左轮。 狂妄是凌昆给人的第一印象，方脸圆寸头，眼大鼻子小，永远都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一过来就咧着大嗓门说：“图哥！有新加入的小子让我带是吗？” 巴图撇了眼罗说：“这位罗兄弟很有天赋，你要好好带他！” 罗第一眼看到凌昆，完全避开其余人的视角，嘴角不自觉上扬，差点笑出声来。 凌昆看到罗的第一眼，神情有些令人琢磨不透，随后气愤的说：“我知道最近缺人才，md招个捡破烂的进来是什么意思？” 罗摊开双手解释说：“我不是捡破烂的，我是罗。” “不是捡破烂的啊！”凌昆立刻大吼道：“那你tm又是哪里跑来的丧家之犬？” 罗死死瞪着他说：“做人要有礼貌，你给我记住！” 凌昆怒极反笑：“那我现在就给你礼貌礼貌。图哥，人我带走了！” “等等！”巴图数了几张钞票塞给凌昆，说：“多照顾一下我们的新人。” 凌昆直接抓起罗的衣领把他带到车旁，一把扔进副驾驶里。 等两人走后，买单的时候，巴图同伙抱怨道：“真能吃啊！跟猪一样！” 巴图只是笑了笑，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说：“总有用得上那两只蠢货的地方，很快的，那个男人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吗？” 同伴说：“快了。” 巴图阴险地说道：“等完事之后，就把他俩扔出去。” 车辆一路疾驰，罗问道：“你该不会真要修理我？” 凌昆的声音小了很多，说：“那得看我的心情，你为什么见到我就笑？” 罗没有隐瞒实情，对他说：“我看到你的时候感觉很亲切，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凌昆愣了一下，回应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你是龙国哪里人？” 这是罗第一次说出自己的秘密：“登州人。” 凌昆也提起自己的过去：“我父亲是芸州人，我母亲是这边的人，十五岁的时候我爹因意外去世，我跟老妈只能来这边生活，我二十岁的时候，老妈也走了……” “不说这些了，我一直在帮他们做事，那群家伙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回事，让我们干最苦最累的活，他们坐享其成，你不该来这里的。” 罗用手擦了擦嘴，对他说：“我不会留在这里，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跟我一起走，我希望那个机会很快能来。” “谁知道你在瞎嚷嚷什么。”凌昆一转方向盘，说：“我们先下去洗个澡，再去给你买一件像我这么帅气的衣服。” 罗这次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凌昆问他：“你这次在笑什么？” 罗说：“别介意啊！你那种风格真不适合我。” 凌昆：“我去你的……” 第2章 暴凌之徒 “走，我带你去泡温泉。”凌昆满脸得意的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的温泉了！有事没事都过来泡一下。” 来到地方之后，罗有些傻眼，根本就没有温泉，只有澡堂里的大浴池。 “兄弟！”罗大煞风景地说：“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不是温泉……” 凌昆一脸狐疑道：“那什么是温泉？” 罗跟他解释说：“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我也没泡过真正的温泉，也没见过多大世面，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不是温泉。” 两个人叽叽哇哇说了一堆没用的。 洗完澡后凌昆把罗领进自己最中意的服装店，声称：“我每次来这里买衣服都会把钱给够，我觉得这老板娘是个文化人，每次给我搭配的衣服都很时尚，很有品味。” 其实在凌昆遇到罗之前，对人最大敬意就是每次消费能把钱给够，如果你了解他，你就会发现坏人这个词简直跟他完美契合，甚至是为他发明出来的。 罗在凌昆的不断输出下也没有选到任何一身衣服，老板娘最终拿出一套服装彻底惊艳了两人，高领黑色衬衫正好遮住罗脖子上的伤痕，平平无奇的黑色牛仔裤添上了一层神秘的美感，雪白的运动鞋明明与搭配格格不入，却令主体焕然一新。 从服装店出来，凌昆得知罗昨天被一群村民勒索，差点把他肺都气炸了，赶去小村落的路上油门都没松过…… 当罗指认出罪魁祸首之时，凌昆一脚蹬开车门，顺势掏出腰间的左轮并打开保险，先朝天空开了一枪，人群慌了，没有给那人说话的机会就在其大腿上来了一枪，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凌昆蹲在那人面前说：“你只有一分钟，把全部钱给我，我留你一命。” 罗看见那人爬得比谁都块，在一分钟内从屋里把钱取出来，笑着交给凌昆。 凌昆临走前还顺手放了一把火，两分钟后他们从村子里出来，就在这两分钟里罗见识到什么叫无法无天。 不得不说这种地方很适合凌昆生存，凌昆将拿到手的钞票全部扔给罗，得意地说：“看到没？好好跟我学着点。” 罗摇摇头说：“我恐怕永远无法学会你的匹夫之勇。” 凌昆很不爽的点了一下刹车，说：“你信不信，要不是看在缘分的份上，我早都给你来上一枪了。” “当然信！”罗不知趣的说：“我比你年长一些，信不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心甘情愿的喊我一声兄长。” “不信！”凌昆冷静了过后说：“都说我狂，可你比我还狂不少！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不脸红。” 凌昆带着罗去了他家，那是一间用石块木头建成的房子，有面木墙隔开了客厅卧室。 他家特地加固了房门，因为家里有台大彩电，这东西在这块可是稀罕货。 令罗没想到的是凌昆有着自己的家室，他跟一个很温顺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有三个孩子，大一点的是个男孩已经十岁了，还有两个女孩是双胞胎今年八岁。 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孩子，都缺少了些朝气，这三个自然不会例外，而凌昆的生活比周围大多数家庭都强点。 女人很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食物，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阿土”的称呼，人如其名很土，她话很少，见到罗只是稍微笑了一下。 凌昆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破口大骂：“什么鬼东西难吃的要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个女人。” 他又对罗说：“以我的条件，可以找个更好的，之所以留着她，是因为我心善，我是个好人。” 这次罗很认真的说：“我相信你是个好人。而且阿土做的饭很好吃啊！你别再抱怨了。” 阿土破天荒的说话了，用蹩脚的龙国语言说：“我没想到，阿昆能有一个朋友……” “哎哎哎！”凌昆急忙制止说：“我的朋友可海了去了。” 阿土委屈的说：“他们不是真的朋友。” 凌昆指着阿土对罗说：“你看看，不会说话，不懂有些话不该说。” 罗好奇地问：“你们结婚了吗？” “结婚？”凌昆想了想说：“等我以后有钱了，风风光光的时候再说。” “好！”罗直接说：“到时候我送给你俩世界上最豪华的跑车，再买下一个大温泉送你们。我不知道弟妹喜欢什么，那时只管告诉我，我一定送给你。” “别信他！”凌昆鄙视道：“他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保证什么都没用。” 听完这些话后满屋子都是笑声，连罗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饭后，凌昆扔给罗一个棉花被，让他自己找个地方睡，也就在这时罗提出了个要求：“你们有没有可以上网的手机或者电脑。” 凌昆坏笑着说：“巧了，我家是全村网最好的地方，也还就巧了，我正好有一部珍藏的智能手机，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凭什么让你用。” 罗眼里散发着星光，真诚道：“求求你，我知道你是好人……” 别说，这一招真管用，凌昆将手机扔给了罗。 罗将被子铺在墙角，躺下不断翻看手机一直到深夜才沉沉入睡。 第二天早上罗和凌昆是被孩子们的哭声吵醒的，他们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妈妈！妈妈！” 凌昆一把推开被子，逮住床边的儿子就在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孩子依旧在哭喊，罗站在门口捂住眼睛悲痛欲绝地大喊：“凌昆！” 凌昆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连衣服都没穿就冲出了房间，看到那一幕的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咒骂着，咒骂着这个世界，整个人都疯了，爬到阿土身边，身体在颤抖，伸出去了手指也在颤抖…… 阿土没了，太惨了，是车祸…… 罗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孩子们的哭声越来越大…… 凌昆家门前是公路，另一边有大块田地是他家的，阿土每天都会去打理，在天还没亮的时候，长年累月都是这样，她走过无数次，可意外只有一次。 罗的泪水忍不住往下流，他鼓足气力向那里走去，声音梗塞且断断续续道：“如……如果你不想让执……法者来处理，就不要再让弟妹躺……躺在这了……” 凌昆沉重点头，罗将他拉起来，两人痛哭着将阿土抬回家里，然后不断地帮阿土擦掉身上的血污，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做完这些凌昆又坐在地上崩溃到嚎啕大哭，罗不断揉着眼睛，双腿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午，凌昆抱着罗的脸，说话时前所未有的小声：“我现在什么也不要，只要一个交代，给阿土一个交代！” 罗目光里寒意森森，声音冰冷沙哑：“这条路上一定有监控！去查！” 凌昆命令三个孩子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们的妈妈。 用钥匙打开箱子取出里面全部的三把手枪，给了罗一把，驾车远去…… 他们去了趟孟鸟，进入大楼里，来到监控室反锁了房门，把钱扔在桌子上，把枪口对准人，要么拿钱，要么…… 很快他们就锁定了一辆白色越野车，并查到了位置，两人迅速赶了过去，找到了那辆车，也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罗去敲的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回应那人的是一颗冰冷的子弹，他们动手了，没有活口。 罗发现其中一人的面孔，昨晚在手机见过，赶紧拉着还在发泄的凌昆上车。 “坏了，赶紧回去，其中一个是风沙里执法总司的儿子，你得带着孩子出去避避风头。” 凌昆砸了一下方向盘，骂道：“md我现在就去崩了他！” 罗劝道：“不要冲动，你安心修养，等我消息，我保证不出两个月，我们会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踩死他。” 凌昆大吼道：“你拿什么保证？你凭什么保证？你害怕！我不怕！” 罗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说：“如果你还留在这里，帮派老大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交出去，兄弟，你不能出事啊！” 凌昆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别说这些屁话！” 罗握紧双拳，唾沫星子乱飞，喊道：“你见过人间最美的景色吗？你没有！阿土也没有！你应该在死之前看一眼的！也应该替她看一眼……孩子门呢？他们怎么办？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 “你知道吗？我们的帝国还在等着你去开疆拓土呢！” “你知道吗？天上星星有多少颗，我们就能赚多少亿！是tm利元……” “不能倒在这里啊！” 第3章 那个男人 凌昆大声质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我走了你怎么办？” 罗给出回应：“我不会有事的，因为他们准备让我背上一个巨大的黑锅，以巴图对我的态度，我可以确定这件事，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凌昆终于开始思考起来，最终摇摇头否定道：“他们太狡猾了，风险太大了，要走一起走。” 罗嘴角缓缓上扬，说：“何征曾经说过，在陷阱中布满陷阱的人可以笑到最后！” “何征？”凌昆稳重下来，问道：“是陈州那个何征吗？” 罗说：“没错，他是陈州人。” 凌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说：“我相信你。” 罗没想到这个名字有如此大的威慑力，又问：“你也知道何征？” “我并不清楚。”凌昆看着罗说：“但我知道人们称他为风云王！若你真能和他一样，对付这群小喽啰根本不在话下。” 他们回到家里，凌昆带着孩子们和阿土走了，发动汽车前对罗说了这样一句话：“两个月你说的，你要是做到了，我凌昆这辈子跟着你，无论生死！” 罗在凌昆家里找了些东西吃，填饱肚子就赶紧上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就等着巴图来找他。 价值五千万利元的生意做成后最好的栽赃人选，他们怎么可能把罗交出去？ 在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的时候，罗就已经知道了他们那点计划。 巴图找到罗的时候，罗就静静地看着他，沉默着不说话，甚至都不太愿意理会他。 那巴图是个人精，对罗的肢体语言解读之后下了结论，担忧，恐惧，抑郁，比起这些更多的是信任的消失。 这种人巴图见得太多了，知道如何对症下药，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凌昆要杀我。”罗只说了这短短一句话。 巴图鼓励他说：“没什么好奇怪的，那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干我们这行业有时必须这样，但你放心我们会抓到他，给你一个交代。” 他给罗在山林里找了个住处，留了点钱和武器弹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罗几乎都是独自生活，每天就是练练枪法这么简单。 这天巴图来找罗，把他带到了帮派据点，他们正在拷问一个人…… 罗只是坐在外面，就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声，由此不难判断里面正在经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然后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上演了，巴图让罗留在这里，而他自己带着其余人出去透气。 空荡荡的据点让罗不得不小心翼翼，当他看到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之时，心一下子就凉了，他的计划宣告失败。 男人高举双手，四肢被铁链牢牢锁住，身上有不知多少伤口还在流血，房间里除了残忍的刑具，还有很多药品。 “天呐！”罗惊呼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 男人将带血的唾沫吐在罗脸上，眼神中充满鄙视。 “没关系！”罗用袖口擦了擦后说：“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男人很虚弱，但仍能保持理智，语气不屑道：“钱不应该落在你们这些人手里，除了害更多人，你们还会做什么？” 罗不可置信的说：“就为了这个吗？” 男人不再说话，罗沉默一会后，注视着男人，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任何人，包括那个在万里乘风号上的陈昂然也没有值得他用这种眼神去看，充满敬意，深深地敬意。 罗细致观察过后，端着一碗水来到男人身边，慢慢喂给男人喝，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三分钟，最后男人还是被呛到了，一口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水掺杂着渗人的猩红，罗去加水的时候脚下一滑，摔得不轻鼻血直流，爬起来稍微处理过后，又给男人端了一碗水，做完这些罗就出去了，再也没有进来过。 天色渐晚，巴图等人终于回来，房里的男人惨叫几声之后再也没了声响，罗坐在外面不由自主地抓紧衣角。 巴图从里面骂骂咧咧的走出来，站在门口给自己点根烟，气急败坏道：“赶紧去找那个女的，找不到大家都别活了！” 所有人都像是受了惊的鸟儿四散而去，巴图拿起桌上的啤酒猛灌一口，怒目圆睁。 罗站起来说：“老哥！出什么事了，生这么大气？” 巴图冷静下来，对罗说：“没事的。” 罗激动道：“老哥，我最近枪法练的很好，我可以帮你做事了，无论什么行动我都可以参加。” 巴图眼前一亮，兴高采烈地说：“你放心，下次有行动，我一定带上你！你现在去找个地方，把屋里那个处理掉……” 深夜里罗费尽力气用锄头和铁锹挖了个大坑，把一个袋子埋在里面。 做完这些他望着天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坐在地上喝着啤酒。 他知道男人是谁，是在凌昆家的那个夜晚上网查到的。 男人姓安，恩洲那边的人，非常富有，来到这里投资工业，是一个公益性质的投资，目的是为了改善当地环境，提高人们生活水平。 罗本以为他只是走走形式，或者别有所图，接触之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他有着非常好的生活，可依然选择来到这里…… 这种情怀，这种追求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他的结局令人惋惜。 安先生一心想要帮助这里的人，而这里的坏人害了他，在他受尽折磨的时候，这里也没有人在乎他。 罗深切感受到这地方真的完了，根本没有一个像样的人。 安先生的死因只有罗清楚，看似不经意的摔倒其实暗藏玄机，那时罗在地上捡了破碎的刀刃放进了碗里，正是第二碗水要了他的命。 这是安先生自己要求的，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更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出此下策。 巴图让罗接触安先生的目的不是试探罗，而是想让他带着安先生逃走，好探查安先生女儿的下落，房间里有监控器，万一能套有用的线索也行，可惜这点把戏骗不了安先生，更瞒不过罗的眼睛。 罗最开始的计划是在这帮匪徒出手之前救下安先生，以此换取投资，却没想到这群人如此鲁莽，导致计划泡汤。 计划赶不上变化是正常的，合理的！既然失败了，那就再定一个新的计划。 唯一可惜的就是安先生，令罗意难平。 罗回去后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开始了他最拿手的工作，清洁！把这个据点里里外外都清洁了一遍。 他了解到这个帮派有三个这样的据点，巴图在帮派中的身份类似于堂主，帮派老大并不轻易露面。 除了罗之外，这里还有七个人，巴图和他同伴是元老级人物，其他的都是新加入的，毕竟菲岛国那次让巴图损失惨重。 纪元2025年9月27日，傍晚，巴图的同伴火急火燎的回到据点，跑进来大喊：“巴图，巴图……” 动静很大，将正在打扫卫生的罗也吸引了过来，他们用这里的话交谈着，情绪格外激动。 罗听懂了个大概，可以确定的是女人找到了！ 巴图收拾好武器，顺便给了罗一把手枪，三人一起上车。 巴图的同伴在驾车，巴图坐在副驾驶上，罗坐在后排。 巴图对罗说：“我们找到目标了，她身边有个配备冲锋枪的保镖，一会要听我指挥，见机行事，老哥保证你会有花不完的钱。” 罗拍拍胸脯说：“只要老哥一句话，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罗明白纸钱这种东西花不完，当然，也花不出去的…… 第4章 目标女子 疾驰的轿车扬起一路烟尘，巴图在车里打电话联系其余人，命令他们迅速到指定地点集合。 罗看向窗外无边的梯田陷入深思，巴图这群人虽然够狠，可他们却不够专业。 对于罗来说，这辆车驶向的不仅是终点，更是机会。 车停了，在闹市区，巴图指了指前面的一栋建筑，说道：“那女的在二楼，我们必须抓活的，那保镖是恩洲人训教有素，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等人来了之后再动手。” 罗却说：“不用那么麻烦，老哥你枪法那么好，可以一击必杀，我去吸引保镖的注意，剩下的交给老哥你了。” 说完之后，罗立刻下车，去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白人，手持冲锋枪。 罗伸出手指，比成枪的样子“哔”了一声掉头就跑。 那人不愧是职业保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开保险，起身就追，就在举枪的一瞬间被巴图干掉了。 巴图和同伴直接冲进屋里，罗拿起保镖的冲锋枪跟进去。 屋里有女人惊恐的叫声，没错是在二楼，巴图和同伴大笑着跑上去，胜利者的欢笑，胜利者的喜悦在那一刻，是多么不堪入耳啊！ 罗上到二楼的时候，巴图他们二人的脚步已经慢了下来，但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响亮。 走廊的尽头有个黑衣女子瘫坐在地，浑身发抖，甚至连她那双大眼睛也在不断颤抖，她的头发漆黑透亮，此刻正散乱的披在肩头。 十指纤纤精致且美丽，捂住口鼻，像是为了防止害怕进一步蔓延，肌肤虽白，但并非雪白，可粉嫩异常。 她不算瘦，却怎么也称不上胖，黑色长裙漫过膝盖，漏出小腿和脚踝，脚上穿着一只蓝色的兔子拖鞋，另一只在慌乱中掉到一旁。 她的眼泪涌出，落在手心里，但是她的眼泪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呼吸间就已经泪流成河，泪水顺着手掌与脸的缝隙流下，划过衣服落在地上…… 她看到两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人向她走来，已经走到走廊中间。 她还看到走廊的另一端有个人正单手举着枪，眼神冰冷无比，朝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迅速放下手掌不断反复往下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明白了那人是让自己趴下，尽可能的伏低身子。 巴图在女人趴下的瞬间，好像从她眼神中获取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立即转头，但太晚了，此时罗已经扣下扳机。 头转到一半的时候，一颗子弹已经射进他的胸膛，巴图感觉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摧毁了。 巴图中弹之后，罗立刻将火力向其同伴倾泻了大约二秒，又对巴图点射了几下。 事情在这一刻尘埃落定，罗将枪口下压，向巴图一步步逼近…… 巴图的眼睛已经看不到颜色，嘴里是含糊不清的话：“为甚……” “为什么？”罗很平静地说：“如果你有下辈子，千万别问为什么，这样显得你实在太蠢。” 说完罗彻底结束了巴图，他之所以用性命冒险，是因为其他人来了，他就没有任何机会。 “不要啊！不要啊！别杀我……别杀我啊，呜呜，啊……”女人发出细微的呼喊，她不敢大声，怕惹得这人不高兴，让自己也跟那俩一样。 看到罗已经走到眼前，她很没骨气的抱住罗的左腿拼命求饶：“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有钱，都可以给你……” 罗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声音变得奇怪：“安，安娜，安娜。” 罗说：“安娜，你要是不想死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安娜还是没有松开罗的腿，罗往下看去，用手捂住了半边脸，表情里有些嫌弃。 这大小姐真的是太逊了，已经吓尿了，尿了一地…… 罗实在是想不通，她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女儿怎么是这个样子，用胆小如鼠来形容，都有些侮辱老鼠了。 罗的嫌弃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罗把拉起来，温柔安慰道：“我是罗，别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赶紧跟我走，再晚一点我们就危险了。” 罗拿走巴图身上的钱，找了一块黑布当做头巾给安娜盖上，在她肉嘟嘟的下巴处打了个结，先是回到巴图的车上取了自己的背包。 安娜有车，表示自己的驾驶技术还不错，罗就坐到了副驾驶上看着地图指挥前进的方向。 期间路过一家的超市的时候，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一波零元购。 上车后接着跑路，最终他们抛弃车子，遁入山里，这是迫于无奈的选择，车辆目标太大了，很容易被抓，罗不敢冒这个风险，沿途的士兵应该多与帮派有所勾结不说，这里的居民几乎全部都是他们的眼线。 安娜弃车时还不忘带上自己的手机，罗开始极力反对，怕被追踪到，安娜表示绝对不会被追踪，罗也就同意了。 罗深知安娜的胆小，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步行开始的时候，安娜一直在打电话，可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对此是频频叹息。 她问罗：“你要带我去哪里？” 罗说出自己的计划：“我们得步行去另一个国家，你从那里坐飞机回家。” 安娜长得很乖巧，罗个人觉得她最好看的时候是长时间苦着脸的时候，说实话她年纪不小，却像小女孩一样幼稚。 没走几步她就开始喘气，这才想起来身边这人，可能不可靠，赶紧开始问：“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我给卖了，或者把我骗到某个地方伤害我，还有可能……” 罗打断她说：“别再可能了，再不走快点，我保证你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折磨。” “啊？”安娜愣在原地，可怜巴巴地说：“你要对我干什么？” “咿呀！”罗赶忙解释道：“不是我要对你干什么，是要抓你的人。” 安娜说：“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罗无奈的说：“为了钱，我知道你一定会说，那我给他们不就行了，可他们拿完钱后也一定会折磨死你！安娜，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安娜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还是追问了一句：“那你还没说为什么帮我呢！” 罗笑着说：“我帮你当然有我的原因，我要给你一个建议，这件事等我们稍微安全点我再给你说，好吗？” “可以！”安娜又问：“我要是不接受你的建议，你会不会伤害我呢？” 罗说：“你不接受的话，完全可以。我绝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没有犹豫，必须开枪！” 安娜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对吗？” 罗：“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个月前加入他们，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命运让我救下你。” 安娜：“命运？听着很美好。” 安娜好像又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子煞白，忽然说道：“我不要跟你走，我爸爸还在这里，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到他了，他让我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出门，他会保护我的！” 罗看着她惊慌失措想要往回跑的样子，立刻就把她拉住了，安娜对此非常反抗，开始的拍打最后都升级成了用牙咬…… “若朝。”罗对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冷静下来了，脸上是不可思议的惊讶。 安娜的喘息声一下比一下更大，饮泣吞声的说：“你应该跟我讲！你必须跟我讲！” “不管你会不会长大，生活都要继续。” 安娜没有再胡闹，安静的跟着罗走，这句话他的父亲曾经无数次对他讲过，从罗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就证明这是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走着走着她就泣不成声了。 罗眼眶湿润道：“你有一个伟大的父亲。” 第5章 我的意见 深山的路可不好走，好在安娜有手机导航他们不至于迷路，但安娜那吹弹可破的皮肤是完全不适合这里，罗为了让她能舒服点，自己用身体为她开路。 两人大约行进了三个小时之后，出现大问题了，安娜整个人像是刚刚游完泳上岸，连头发丝上都有汗水不断落下，身体素质的原因，她已是极限！ 安娜崩溃了，坐在地上缓了半天，说道：“不走了，要死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杀了我我也不走了，我现在比死了都难受啊！” 罗知道这样下去肯定要完，鼓励她说：“你加油啊！大包小包都是我在拿着，一点都没分给你。” 安娜无动于衷，罗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她肯定不会走了。 罗明白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说：“我背你总行了吧！” 安娜这才有了反应，不过她很快就羞愧的低下头。 罗这才反应过来，笑了下说：“没关系，上来吧，我不嫌弃你。” 安娜抿着嘴爬到罗的背上，两人赶路的速度提高了不少。 还好罗一直维持自己强悍的体能，不然这一次真的要凉，付出总有回报，但你永远不知道回报什么时候会来。 安娜很小的声的问罗：“你真不嫌弃我？” 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但还是回答了她：“嫌弃你什么？嫌弃你失……” 不等他说完，安娜就狠狠拽了一把他的头发，哀求道：“别说出来啊！很丢脸的，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胆子小，从小就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罗终止了这个话题。 暮色更深了，他们来到一个小湖边，罗认真的观察了下地形，今晚可以在这里过夜。 罗拿出零元购来的食物，有很多方便面，火腿肠，吐司面包片和压缩饼干。 安娜用食指蹭着下嘴唇问道：“这些东西能吃吗？” 罗顿时语塞，这些东西在他的生活中可以算是奢侈品了，这大小姐平日里过得到底是什么生活啊！ 好在安娜实在是饿的够呛，把这几种东西各拆开了一份，开始逐一尝试，最后指着其中一种说：“这个都给我吃，你吃别的好不好啊？” 罗很淡然的表示：“没问题。” 他们吃完后，罗把垃圾统一处理掉，他可不想留下任何给对方追踪自己的机会。 罗对安娜说：“你要不要把衣服洗一下，毕竟你那个……” 安娜眨了眨大眼睛，疑惑的说：“难道不是只有洗衣机或者干洗店才能洗衣服吗？” 罗知道他又给自己挖了坑，苦笑着说：“你还真是跟人间烟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你有办法的对吗？”安娜就像看救星一样看着罗，她如释重负的说：“求求你，帮帮我，我明天一定好好走路，不拖你后腿……” 罗呲着牙，摇头说：“不行，绝对不行，那，那可是你的……” 从安娜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如果不答应她，他们一定会有大麻烦，罗最终选择妥协。 他让先安娜躲起来，然后再把衣服扔出来。 安娜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过了一会罗彻底傻眼了，全给扔出来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月光下，小湖边，那个叫罗的男人勤奋的洗着衣服，满脸都是辛酸，还不断摇头。 罗洗好之后，把衣服扭干，还能细心的甩了几圈，然后把衣服晾在小湖旁边的树枝上，当他转身走向大石头的时候，石头后面那半颗脑袋才缩了回去，安娜很小心，自然不会被罗发现。 罗离石头越来越近，安娜脸色苍白，心里已经开始拜佛求平安了。 罗停下来说：“过几分钟后，你出来去洗个澡，水很凉，稍微洗一下就好，别感冒了。”说完他跑到小湖对面很远，背对着小湖。 安娜这才松了口气，她出来的之后眼睛一直盯着罗，等她洗完澡穿好衣服，罗的头始终都没动过一下，哪怕是一小下。 她静悄悄来到罗跟前，这才发现罗的眼睛一直紧闭着，故意在罗耳旁大吼一声，吓得罗身形不稳，安娜赶紧扶了一下他，当裙摆碰到罗的时候，罗才睁开眼睛，如蒙大赦。 这次是安娜呲着牙，摇头说：“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都害怕！” 罗摆了摆手解释说：“我胆子很小的，真的。” 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安娜实在很难和眼神冰冷时的他对比，她拉着罗的手来到湖边，坐在一个石头上，把脚放进湖水里。 轻声对罗说：“你看，我的脚上起了好多泡泡，是不是好丑？” 罗看着她苦楚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安抚道：“没事的，你回去之后修养几天，就和原来一样了。” 微风拂过安娜的脸庞，微风也变得伤感了，她的脚在水里滑动了几下，溅起些小小水花，咳嗽了两声，很不好意思的问：“罗，你可以帮我洗脚吗？” “可以！”罗说：“在你提的所有要求里，这个是最合理，最简单的。而且还是我的荣幸。” “哈哈。”安娜捂着嘴微微笑了两声。 罗蹲在一旁为她洗脚，他不敢太用力，只能轻轻的帮她除去泥泞，力气把握的十分到位，温和而柔顺。 安娜在连她自己都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无声的哭泣后，倾诉着自己的遭遇：“我一直生活在恩洲，其实我是龙国人，一百多年前，我们祖上就迁去恩洲，从做修铁路的苦工开始，一步步发家致富。我爸爸只是家族的旁系，所以我们没有多少钱的……” 罗不为所动，仍在细心的帮她洗脚，简单说道：“我在听。” 安娜叹了口气接着说：“因为我胆子小，所以不跟别人交往的，平时就呆在家里，我最熟悉的人就是爸爸，堂弟，管家。这一次是爸爸要来这边做生意，我跟他一起来的，就在前几天，我联系不上爸爸了，我很着急，我给堂弟打电话他也不接，现在也是！他是嫡系一定有办法救爸爸的，可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 “罗，你知道吗？以前只有我爸爸帮我洗脚，呜呜呜……” 罗的手猛然颤抖了一下，抬头望着安娜，他整个脸都僵住了。 安娜有些错愕，嫌弃道：“讨厌！干嘛这个表情……” 她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嗯……你懂吧。” 罗说：“似懂非懂，但我可以不懂装懂。” 安娜这才放松下来，说：“罗，我脚指甲里有好多泥，你帮我弄一下。” 罗按照安娜的意思帮她处理淤泥。 安娜又说：“我把我的情况都跟你说了，你也应该把你的情况告诉我，这才够朋友嘛。” 罗的阐述很简短：“曾经的我前不久刚死，现在是复活后的我。” 安娜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猜道：“你以前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就像现在帮我洗脚一样，我感受得到。” 罗不知所谓的笑了笑：“还行吧。” 安娜又说：“我有三个名字，安娜只是我的简称，那个是我的真名，我最常用的名字嘛……你是龙国人，因为你只会说龙国语音，你姓罗对不对！” 罗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安娜：“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就把我的名字告诉你。” 罗直言道：“没兴趣！” 安娜是真的胆小，但她也是真的很会欺负对她好的人，一把揪住罗的耳朵狠狠扯了一下，还不撒手，吼道：“快说快说快说！我想知道。” “好好好！”罗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给整懵了，那只耳朵就像被火烧一样疼。 他趴在安娜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安娜：“真的假的？” 罗点了一下头。 安娜很激动的说：“真的，好温柔的名字啊！我叫安新凉，新旧的新，凉凉的凉。” 安娜继续说：“你说你帮我是为了给我一个建议，现在说说吧。” 罗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严肃道：“我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商业计划，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投资人，我保证十年内你会得到百倍收益。” 听了这些话，安娜的脸色有些黯淡，虽然难为情，但她还是拒绝了，语气里充满歉意：“我不能答应你，我们并不熟悉，我花钱又很多很多，万一被你骗了，我就得流落街头，那样还不如死了呢！” 罗没有丁点变化，甚至帮她洗脚的力度也和刚才一样，笑着说：“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6章 成功护送 纯白的月光洒在湖面，安娜调皮的往湖里扔了颗青色小石子，波光粼粼荡起圈圈涟漪。 “真美啊！”这一刻安娜甚至忘记了自己在逃命，低头一看身边有很多青色小石子，对罗吩咐道：“一会帮我洗完脚，在这里给我挑出几个最好的小青石子带上，我喜欢。” “呃！”罗尴尬的笑着说：“你使唤我的时候，越来越理直气壮了！” “哼！”安娜气愤的说：“我就知道，只要我不帮你，你就对我不耐烦了，说什么保护我，都是骗人的……” 罗被她逗笑了，说：“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保证给你拿几个最上乘的小青石子。” 安娜的右脚猛然用力，踢起一团水花溅了罗一脸，恶狠狠道：“让你跟我开玩笑！瞧你那样！咯咯咯。” 罗皮笑肉不笑的，终于帮她把指甲缝里的泥清理干净了。 安娜却接着提要求，说：“我脚底板上的泡泡周围还有泥，你弄的时候轻点，千万别把我弄疼了。” 罗回答道：“我会小心的。” 过了一会儿，安娜觉得他做得很好，慵懒的鼓励道：“没错，就是这样，只要把我伺候舒服了，万一我高兴了或许会给你资助点钱。” 罗再次提起精神，感谢道：“多谢大小姐赏识，要是能够得到你的资助，我愿为你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做牛做马。” 安娜用手指勾起罗的下巴，明亮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刻薄地说：“我现在有点喜欢你这种人了，为了钱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说实话，你对被你解决的人又说了什么话？” 罗理直气壮的说：“好像是刀山火海来着。” 安娜又问：“是不是他俩害了我父亲。” 罗没有瞒着他：“他俩是罪魁祸首，但我也可以告诉你，安先生死于我手，是他自己要求的。” “谢谢你！”安娜抹了一把眼泪，独自在风中抽泣。 罗有些苦闷，说：“我以为，我们可以演到你睡着呢。” 安娜惨然道：“不用了，你脖子上的伤痕好吓人啊！” 罗置之一笑：“是我自己弄的，我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逼我，我要做事，神仙也拦不住我。” 安娜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赶紧又缩了回去，说：“你可真糊涂啊！要是我有一条那么丑的疤，我干脆死了算了。我觉得我的白马王子会被吓跑。” 罗说：“你天生丽质，又像珍宝一样被呵护着，就算有一点瑕疵也没关系，不影响你那倾城一笑。再说了，你的白马王子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帮你把他抓回来。” 安娜问说：“你今年多大了啊？” 罗说：“我二十八岁。” 安娜笑了笑说：“我才二十四。” 罗也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埋头帮她洗脚。 安娜眼见谎言被拆穿，气急败坏地说：“行了行了，我是纪元1999年4月21号出生的，属兔子的，你个老牛！被你这样对待，还是死了算了。” 罗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地面，安娜的脸一下子就肿胀通红，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说：“你赶紧把这件事忘了吧！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罗询问：“你刚那么嚣张，真不怕我突然翻脸不认人？” “哼！”安娜对他说：“你只要生气，我立马求饶。” 罗见识过了，直言：“你是懂求饶的。” 罗问她：“你很香，我以为是香水的香味，为什么洗完澡还有。” 安娜告诉他：“这个是天生的，与生俱来的。喜欢的话，你就多闻闻。” 这搞得罗很不好意思，他又扯开话题，说：“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洗吗？” “没了。”安娜说：“要是我们能活着，你跟我一起去恩洲，你可以做我的护卫。” 罗从背包里拿出毛巾，帮她擦脚，安娜急忙制止，说：“那是你擦脸的毛巾啊！” 罗根本不在乎这个，笑着说：“没事，洗洗还能用，给你做事很挣钱吗？” 安娜挠着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回去问问小霞，看她有多少工资。” 罗摇了摇头说：“其实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同意，我的人生只剩下一个目标了，我的事业，我的帝国，我要去开辟它，去建立它。” 安娜无精打采，叹息道：“你要做的不是什么好事，否则我不会拒绝你的。” 罗洗着毛巾说：“把坏事干好了，也是一件好事。” 安娜对他厉声说道：“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小啊！” 安娜注意到湖水里蓬头垢面的罗，嘲笑道：“土里土气的你，不像我，多好看啊！” 罗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些人生而璀璨夺目，有些人则注定脚踩泥泞，可是人，生来无错。安娜你回去之后千万要小心，有人出卖了你和你父亲。去睡觉吧，我们离边境还有六十公里呢。” 安娜从小到大只会睡在软绵绵的被窝里，可这一路的折腾，让她像是昏死一样躺在地上。 罗开始在青石堆里寻找，找到三枚小青石子，其中一枚还还跟安娜的脸很像。 粉嫩精致的面庞传出阵阵鼾声，悦耳细腻，罗看着那张脸，洋溢着莫名其妙的微笑，她是很美，却远远不达不到真正的绝美，但有着高贵的魅力，可惜愿意珍视的人不多。 罗坐在湖边喃喃自语：“若是我有一颗掌上明珠，想必也会无微不至呵护着它。” 天还没亮的时候，安娜就被冻醒了，罗已经醒来了，用小龟壳烧了点热水端给安娜。 安娜忍着腥味咽了下去，看到湖就意识到不对，颤抖着问：“这是湖里的水吗？” 罗没有否认说：“是的，你又怎么了？” 安娜开始干呕，恶心到不行，说：“我喝了自己的洗脚水？” 罗表情痛苦，直言：“你还真是金子做的啊！” 安娜对这个比喻相当不满意，不屑地说：“金子哪里有我宝贵！” 罗并没有质疑她的话，毕竟家庭条件摆着。 事实证明女人的话不能信，要信可以信一半，她真的不再给罗添麻烦，因为她让罗一直背着她。 罗没有拒绝一路背着她，在他即将瘫痪的时候会发出讯号，让安娜下来，然后直挺挺倒地，这种情况出现了不下十次，等他缓过劲来都会接着赶路。 那时候，烈日的曙光不及他眼中的希望耀眼，寒夜的冰冷无法撼动他心中的坚韧。 有一次安娜劝他有休息会，开始自责：“都怪我太没用了，什么也不会，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到。” 罗嘶吼着说：“你不用做到这些，因为你是安娜。” 9月30日，中午他们吃光了所有食物，边境就在眼前，安娜看着手机脸色苍白，这个男人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前方是两公里多的雷区…… 罗知道后有些茫然，正常过境就是自投罗网，可是雷区一旦进去了，就是粉身碎骨。 尖锐的嘶鸣响起，罗举目一望，有只雄鹰在盘旋飞翔，恢宏的气势汹涌澎湃，激荡山林。它好似在与长空搏击。 罗突然大笑不止，如痴如狂般喊着：“我如深林百年松，四季无恙长久青。傲立险峰盘桓处，江山风雨皆无情！敢问苍天，可识英雄？” “你怎么了？”安娜吓得花容失色，莫非连他也崩溃了。 罗不笑了，拉起她的双手，说：“我走在前面，你踩着我的脚印走，我好像看到了你美人迟暮，头发花白，但依旧很漂亮的样子。你会没事的，并拥有一个完美圆满的人生。” 安娜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哭了，她不再害怕，对罗说：“你背着我，既然说我能活很久，把我的运气也分给你。” 罗眼睛向上，下了决定，背起安娜说：“这里不是雷区，这里没有地雷，若天要亡我们，我们根本走不到这里！这次我赌上天站在我们这边。” 直接跑进雷区，也许下一步他们就会粉身碎骨，安娜也没有把心提到嗓子眼，因为她相信罗。 罗什么也不知道了，就知道跑，等安娜回过神来之时，已经在五公里之外了，罗筋疲力尽的时候，安娜抱住他说：“太好了，我们还活着，还活着！” 罗捧着安娜的脸，心也不是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了玄智的话，难不成自己真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来到这个国家之后，他俩的情况就好了一些，罗站在山林里，看到有个小镇，把枪留给安娜，自己去买些东西。 他给安娜买了当地的衣服和头巾，两人也不再狼狈逃窜，白天休息，晚上乘车。 十月一日凌晨四点，他们赶到机场，原本还在为安娜护照担心的罗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这丫头居然有十几张护照，各种身份。 不得不说安先生在女儿的安全方面从不马虎，安娜临走前把她的手机留给罗，罗也把小青石子给她。 等到飞机起飞，罗才从机场消失，脑子里想的是安娜最后那句：“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我回去之后给你打电话。” 第7章 安家古堡 夜里，恩洲的某处古堡灯火通明，外面暴雨雷电无法影响里面享乐之人，因为这里就是个世外桃源。 偌大的客厅里，有个女子醉倒在沙发上，红色连衣裙，红色高跟鞋，妖娆妆容，满身的珠光宝气，连发饰都不断闪闪发亮，抱着酒瓶一脸舒畅。 一个醉醺醺的男子站起来说：“我得回家去了。” 女子失神笑着，得意地说：“菲力，我现在是这里的女主人，我说你今晚可以留下，哈哈哈哈……” 男子看了看手表，语气里尽是宠溺：“我的已经司机过来了，今晚就算了，明天再过来陪你好不好？” 女子喝了一口酒，没好气地说：“滚吧滚吧！” 男人走了后，她就彻底失去意识，在梦里还断断续续的笑着。 古堡的一扇大门打开，浑身都是雨水的安娜走向沙发，双目迷茫无助。 听到脚步声的红衣女子，有点清醒了，厉声道：“菲力，我不是让你滚了吗？还留在这里……也太不把我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了？” “谁是女主人？”安娜很奇怪，也很气愤，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从那之后这里就没有女主人。 “啊！”那女子听到安娜的声音瞬间清醒，急忙站起来，一脸惊恐，声音微微一颤：“小，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身上的珠宝摘下来，安娜看她见到自己的反应，赶紧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恍然大悟：“很意外是吧？小霞！原来是你勾结匪徒，想要我们父女俩的命！你真是太坏了，给我受死……” 小霞看着安娜持刀刺向自己，她没有慌乱，反而用一种奇妙的手法，将水果刀打落在地，并用高跟鞋把刀踢远，将安娜死死抱在怀里，哭着解释说：“我没有，你别冤枉我啊！小姐！” 过了一会儿，安娜冷静下来，如果叛徒是小霞，那她会立刻解决自己，可她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姑且先信任一下，低吼道：“给我松开！” 小霞赶紧把安娜松开，后退一步，低下头，把双手叠放在腹部。 安娜的眼睛通红，有气无力地说：“女主人，我是不是要喊你一声妈妈呀？” 小霞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抽着自己巴掌，涂了口红的嘴唇也明显发紫。 “好了好了！”安娜看着她这样，不知如何是好。 小霞这才停下，站起来哭着说：“我没有冒犯小姐的意思，我其实还是古堡的二号管家，老爷小姐还有管家不在的时候，我就是主人……” 安娜也哭了，说：“是我冤枉你了，可是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为什么一个都不接！我爸爸被人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不会的！”小霞解释说：“老爷不会出事的，我们的……” 小霞说不下去了，安娜记不住她的手机号码，她只会往古堡打紧急电话，可电话从没有响过，那么紧急警报也不会响！ “小姐，不要坐在沙发上，很脏，我还没收拾呢。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鞋。” 小霞回来的时候蹲在地上，帮安娜换好鞋之后，说：“小姐要在哪里洗澡？” 安娜说：“随便。” 小霞把安娜领到一楼的3号浴室，她先进去弄好一切，然后出来对安娜说：“小姐，水温适合，物品也准备好了。” 安娜进去关上门，小霞赶紧踢掉高跟鞋，拿在手里跑到自己房间卸妆，换好工作服后迅速收拾客厅，把垃圾全部扔掉，洗完手又开始做饭，做好饭放在餐厅，然后等在浴室门口。 “小霞，进来。”安娜穿好睡衣坐在镜子前，晚上洗完澡小霞需要帮她弄头发。 看着已经换成女仆装的小霞，安娜说：“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是你在服侍我，这么多年来，我家对你怎么样？为什么别人都叫我爸爸先生，你却喊他老爷？” 小霞一边帮她烘干头发，一边回答她：“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老爷专门为小姐培养的女仆，五岁开始就正式成为小姐的贴身女仆，年薪是百万利元还有别的奖金。七岁成为古堡的厨娘，这是贴身女仆必须胜任的职务。二十岁因为多年来表现优异，老爷特别提拔我为二号管家。” “哦。”安娜皱着眉头问：“沙发上是怎么回事？” 小霞红着脸，低眉道：“小霞该死！” 安娜气愤地问：“你勾搭的男人来过我家多少次了？” 小霞嘴唇颤抖，微声说：“那是我男朋友，来过很多次了……” 安娜狠狠抓住小霞的手，怨恨道：“引狼入室！你干的好事！” 小霞连忙解释说：“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不会是他。” 安娜抓得更紧了，咬着牙说：“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小霞说出实情：“菲力，菲力他是我丈夫，这件事老爷和管家都知道，他们怕影响到小姐，所以我们一直都瞒着你。” 安娜松开手，她看着镜子陷入沉思。 小霞帮她梳好头后，问：“小姐，你看这样行吗？” “可以了。” 他们来到餐厅，小霞帮安娜拉出椅子放好，然后拿掉餐盖，安娜坐下吃饭的时候，小霞要站在旁边为她加汤。 安娜边吃边问她：“你是二号管家的话，就应该知道我家还有多少钱？” 小霞说：“我们现在是有一亿两千多万利元的流动资金。” 安娜吓到了，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怎么可能只有这点钱？” 小霞为她解释说：“老爷从事的大多都是慈善事业，几乎没有盈利。家里原本的支柱产业捕鱼业，纺织业，农业，牧业，矿业等等，都并入了家族基金会，里面的钱需要提前申请才能取出来，需要很长时间。” “啊？”安娜听明白了一些，诧异道：“原来我这么穷啊！” 安娜看着周围忽然说道：“我这房子值多少钱？我名下一定还有些资产，全卖了能卖多少钱？我记得这周围……” 小霞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她从没有这样阻止过安娜。 安娜费尽力气才把小霞的手甩开，怒道：“你要造反了？” 小霞噗通一声跪倒，说道：“小姐这些话不要说，不能说的，有人会要你的的命！” 安娜把她扶起来，小霞失声痛哭，趴在安娜耳边说：“小姐你可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啊！” 小霞已经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安娜只能抱着她说：“小霞不哭，小霞不哭，我听你的。” 勉强止住哭泣的小霞，在安娜吃完饭后，把她送回房间，帮安娜铺好床后出来，在门口等了一会，进入管家系统，把安娜的房间设置成深度睡眠和免打扰模式。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小霞脱掉女仆装，穿上黑色紧身衣和紧身裤，还从床下面拿出防弹衣装上，又从房间的暗格里取出手枪和夜视仪。 她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拨通之后说：“菲力，小姐回来了，老爷极有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们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你赶紧过来。” 二十分钟后，全副武装手持突击步枪的菲力来到古堡，小霞用管家系统关掉所有灯，然后开启古堡的最高级别防御状态。 古堡很大，安娜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但她并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个房间，更不知道很多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 可小霞对古堡了如指掌，她带着菲力来到四层，在一个房间门前输入密码，用指纹识别打开人脸锁，再用人脸验证激活最终瞳孔锁，解锁之后房门缓缓打开。 第8章 第一桶金 古堡安全控制中心的房门闭关后，菲力与小霞在里面排除隐患，首先确定了一件事，古堡的紧急系统完全失效。 小霞问他：“老爷和小姐的安保是怎么回事？谁在负责？” 菲力盯着面前的数块屏幕，说：“本来是由家族的z组负责，临行前z组被全部抽调，老爷他自己安排了安保工作。” 历史监控中发现了点线索，菲力愤怒的砸着桌子说：“是园丁干的，他断掉了紧急线路，还用干扰器屏蔽了我们的紧急信号。” 古堡的工作人员并不多，只有十个人，工龄都在十数年左右。 小霞看着整个过程差点昏过去，那已经是两周前的事情了…… 菲力长舒一口气，吐出压抑在胸膛里的愤怒和不甘，说：“老爷恐怕已经……哎！我们现在要保持冷静。” “等等！”小霞想到安娜的话，倒吸一口凉气说：“安娜刚才对我说，他想卖掉名下财产，如果老爷真的没了，三百公顷土地会直接转移到她身上，要是她公开出售我们就全完了。” 菲力捂住眼睛，瘫在椅子上说：“当时什么情况，一字不差告诉我。” 小霞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又说：“安娜她虽然答应我不提这件事，可她说话从来都不算数。” 菲力冷静分析后说：“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安娜的目的是钱，我们可以先假装买下来，她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我们先拟一份协议，让她误以为已经将自己名下的财产都卖掉了，她就绝对不会再提这件事，小霞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小霞心算了下，说：“大概还有五千多万利元。” 菲力点头说：“我这里能拿出来一亿三千万利元，一共一亿八千万利元，差不多是够了。” 菲力看着屏幕里的园丁说：“幕后黑手是谁？土地问题就是官方搞的鬼，这种可能性看似很大，反而却是最小的……老爷得罪过什么人吗？” 小霞说：“老爷平日里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菲力眼神里出现了恐慌，说：“园丁要是还活着，我们就一定可以找到他，我就怕他已经消失了！精确切断线路，专门针对我们紧急系统的干扰器！园丁哪里来这么大本事，弄成这一切？” “准确来说，老爷并不是没有得罪过人……他和族长的关系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这么多年来从未缓和过，要是族长忍不住动了邪念……” 小霞脸色煞白，说：“不可能吧，族长怎么会对老爷下手。” 菲力说：“没什么不可能的，家族的力量和我父亲在争端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会分心管任何事。这件事我们处理不了，一切等我父亲回来再说，我只希望他没有参与这件事。” “不能再让安娜留在家里了，幕后的人能在不知不觉中毁掉紧急系统，那么古堡防御就形同虚设，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安娜在离开古堡后会去城里，城里靠近这边的建筑都是我家的，那附近没有任何人，你一会出去贴上廉价招租的广告，再给她收拾出一个房间。” 小霞却说：“这样也太冒险了，万一安娜去别的地方怎么办？” 菲力说：“那我们只能把她抓住，关起来。直到我父亲回来，我们安逸太久了，尽最大努力保证不出错就行。” 小霞同意了这个计划，很快做出招租广告，离开古堡驾车驶向城里。菲力开始编写协议。 安排好安娜新的住所后，小霞回到安全中心，接过菲力拟定的协议仔细查看，她必须确保协议在没有任何司法效益的情况下骗过安娜。 外面的暴雨还在下，菲力让小霞休息一会，小霞却怎么也睡不着，透过玻璃看着漆黑的雨夜，她不知道这个家该何去何从。 安娜早上醒来的时候，按响了起床的铃声，大致穿好衣服后，小霞开始帮她穿鞋，然后坐在镜子前整理仪容。 小霞说：“小姐，我有个朋友愿意花一亿八千万利元买下古堡和小姐的财产……” 安娜愣住了，说：“这也太少了吧！” 小霞说：“少是少了些，不过交易很快的，钱立刻就能到账。” 安娜看着小霞，决定道：“可以，什么时候能够交易！” “他现在就在客厅，随时可以交易。” 两个人来到客厅，菲力已经等候多时了，安娜见到菲力总觉得他有些眼熟，拿起协议阅读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签字盖章。 站起来对小霞说：“原来你比我还有钱。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恭喜你，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我可以拿走我的电脑和玩偶吗？” “可以的，小姐。”小霞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桌上的协议。 安娜进入电梯后，小霞拿起协议直接烧了，亲眼看着整张纸彻底化为灰烬才敢放心，虽然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但这个也不能存在。 菲力靠在沙发上说：“安娜现在还不知道她真正的财富是什么！” 多个公益公司以及家中那些的庞大的产业对于安娜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只要那个神秘财富还在，她永远都是女王。 还有一件连管家和菲力都不清楚的事，其实小霞也是安娜的财产。 菲力看了看小霞，笑呵呵的说：“恭喜你，真正的女主人！安娜说的。” “别恶心我！”小霞气鼓鼓的说：“你能娶我，还不是因为是我在伺候她！咱俩的感情就是一场交易，我把她伺候好，你就得把我伺候好！” 菲力轻笑着说：“小霞，我对你感情非常纯洁，我从没有相信过这个世界，但我从未质疑过亲情和爱情。安娜虽然像个长不大的小鬼，可她一定知道仅这座古堡随时都能卖出六亿利元，最少！” 小霞上去帮安娜拿东西，安娜什么也没说，只选了一辆普通的车离开，走之前她从车里出来，跑过去给小霞了个大拥抱。 驶向城里的路上，天灰蒙蒙的，车辆的雨刷器在左右摇摆，安娜的一只手也在不停地抹着泪花，有离别的伤感，也替小霞摆脱她这条寄生虫而高兴。 一到城里就看到海报，她想了想就联系房主，电话那头是拿着变声器的菲力，让她去看看312房间。 安娜从车里下来，捂着头跑进院子，来到312房间按了下门把手，门就开了，房间的布置很好，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她又联系了房主，确认要租下这里。 与此同时两个穿着雨衣鬼鬼祟祟的家伙悄悄来到隔壁楼里。 安娜下去从车里拿出电脑和玩偶，回到房间里把玩偶扔在床上，然后打开电脑，手指不断操作…… 送走安娜之后，罗找个地方就睡不醒了，持续负重前行的他，身体早已严重透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节奏缓慢清脆的音乐，好听是非常好听，只是那幼稚程度实在让人难以恭维，声音越来越大。 罗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喝了一大口，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个不知名的号码。 正打算接听的时候，屏幕里就变成了安娜，突然找不到接听按键的罗，急得不行，在屏幕上一通乱点。 安娜将电脑放在腿上，摄影头正好拍到她的上半身，穿着白色吊带裙，看着罗的举动怒吼：“你再戳一下本小姐试试！” 罗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没接电话呢！这个不是你设置的屏保嘛？” 安娜无语道：“是屏保你就可以随意亵渎本小姐了是吗？” 罗抖了一个机灵，问：“安娜你回到家里了是不是？” “哼哼！”安娜骄傲地说：“本小姐现在十分安全，原本对你的帮助有那么点感激之情，打算好好资助你的事业。” 罗眼睛直勾勾盯着安娜，一不小心口水都流下来了，说：“多谢小姐的资助，小姐对在下的恩情，在下永世不忘！” “啧啧啧！”安娜似笑非笑地说：“瞧你那憨样！一看到你本小姐就想吐，加上你对本小姐的无礼，最多投你三亿利元。” 第9章 疯狂复仇 极度兴奋的状态让身体逐渐麻木，这一刻他看到了成就帝国的机会，真正的希望。 罗愣住了，神情无比呆滞，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内心毫无波澜，抹掉口水，揉了揉已经发酸的鼻子，久久不能言语，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 把罗拉回现实的是安娜的抱怨：“本来还想让你学几声狗叫，哪知道你整个人都傻了，算了，不逗你了，收钱！” “汪汪汪汪汪……”狂吠声淹没了房间，穿透了云层。 罗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只是在发泄着这段时间压在心头的郁气，安娜刚开始还有点害怕，等到罗对着屏幕疯叫之时，她被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 等这股疯劲过了以后，罗躺在床上喘着大气问：“你就不怕我骗了你？” 安娜揉搓着自己一缕头发，微微一笑，表情甚是凄楚，语气很细很温柔，小声说：“江山风雨皆无情，我不要求你一辈子都对我好，我只希望你能幸福，我这种傻瓜被骗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开心，走得远远的。” 正当罗还沉浸在这种喜悦与感动中的时候，屏幕里有咆哮声响起：“别被老娘逮到，不然非得趴了你的皮，然后天天用针扎你，用开水烫你……” 生活中的幸福里其实多多少少有点毛骨悚然！ 凌昆在前几天找到了帮派老大，大不咧咧的说他能在十天之内找到罗，事成后只想索取一笔跑路费，虽然老大很想将这个蠢货交出去，只因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才答应了凌昆。 这次凌昆比以前威风了些，老大特地给他安排了个小弟，也是龙国人，都不需要他亲自开车。 10月5日，清晨凌昆带着小弟在风沙里边缘地区的一个黑棚子里吃早餐，门口开来一辆越野车，车主的驾驶技术并不好。 凌昆与小弟还在讨论罗的问题，小弟说：“昆哥，咱们啥时候才能找到罗呢？” 凌昆：“是我立下的军令状，你怎么比我还急呢？” 小弟说：“这可是大功一件，只要咱们抓住罗，老大说给咱每人一百万，而且在帮派中的地位还会高不少。” 凌昆吃完后，抽着根烟说：“对啊！你知不知那个罗是龙国人？” 小弟说：“对呀！龙国人才更好对付。” 说完一个穿着高领毛衣的人坐在他俩对面，小弟呵斥说：“那么多位置，坐一边去！” 凌昆问老板多要了一份早餐，对小弟说：“自己人，别动火气！” 小弟：“咱们又有新帮手了？” 凌昆咂咂嘴说：“嗯，他是罗。” 老板刚把早餐放过来扭头走的一瞬间，小弟掏枪想要抓住罗的时候，凌昆已经连开八枪。 罗表情苦痛地看着被弄脏的早餐，对凌昆说：“你看你，我现在还饿着呢。” 凌昆看了看周围说：“那就让老板给你再来一份。” 罗起身离开，说：“我现在吃不下去了。” 凌昆把钱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看见躺在地上的小弟，眼睛还睁着，脱下自己沾满猩红的外套为他盖上，很遗憾的说：“你不适合干这个行业，下辈子别再选错行了。” 凌昆跟上罗说：“那种人能挣点钱，但他真的不配赚大钱！” 罗打开后备箱，凌昆用手摸了摸，用鼻子闻了闻，说：“利元的味道真上头，你成功了。” 那天中午，凌昆从一辆车上走下，用闲庭信步踏入风沙里执法处，推开总司办公室的门，然后就是一阵枪响。 走到大厅里对所有人说：“你们的总司，失踪了！” 临走时留下一个箱子，没有人反对他的意见，更不会有人跟他作对，因为他是被一支军队护送过来的。 这里有个700法则，无论是谁，都只值700利元。 当凌昆提着一百万利元见到当地军队高层的时候，谁会赢已经毫无悬念！ 当装甲车驶入帮派老大别墅之时，他外面据点已经全没了，里面的人压根就没有反抗，老大全家整整齐齐的被绑着跪在地上。 趾高气昂的凌昆冲自己曾经的老大笑了笑，面目格外狰狞，老大刚想发起咒骂，就被昆凌一脚踢得喘不过气来。 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缓缓走来，看到这一家子时还很诧异，那老大心宽体胖，留着大胡子，眼睛就像灯笼一样，罗的语气很温柔：“生活真好啊！取了这么多老婆，有这么多儿女，让我的事简单很多。” 老大一口老痰吐在罗的裤子上，凌昆正要动手，罗摇了摇头说：“别冲动啊！我只听你说说关于安先生的事，谁给你情报？谁定下的计划？” 罗看到桌子上的一本书，拿在手里又对老大说：“当然，我也想知道，人性里的弱点是什么，我看不懂这么深奥的书，说实话，我不怎么聪明。” “凌昆，你会让他见识到人性的残忍，对吧！” 凌昆残忍的笑着，罗下令开始，自己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持续惨叫声充耳不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在一旁并没有听到有用的线索，只知道提供情报的只是一通电话，罗明白了幕后主使并未参加到行动之中。 “很遗憾啊！凌昆我们该走了，带上这位老大，其余的人一个不留。” 罗又下令让军队随意拿走这里值钱的东西，然后把他们带到饭店犒劳，留下几箱巨款后消失在这里。 黑夜里那个别墅火光滔天，几天后罗在当地买下一个猪圈，送走了老大，还好言相告说：“我不忍心让你在这个世界孤孤单单，去和你的家人团聚吧。” 老大当时被凌昆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了，不断诅咒说：“他怎么对我的，以后也会怎么对你！” 罗和凌昆都笑了笑，罗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孟鸟，复仇之后罗花大价钱从龙国请来最好的入殓师，经过三天的修复，安先生此刻正安详的躺在冰棺中。 罗打通视频后，那边的安娜只是泣不成声，最后告诉罗，需要等到管家回来才能把尸体带回去。 那天的第二天，也就是纪元2025年10月9日的夜晚，一个身高在两米左右，留着长长八字胡和山羊胡的男人找到了罗，自称是安娜的管家。 管家在见到尸体后泪目，短暂的悲痛过后，对罗表达了谢意：“谢谢你为小姐所做的一切，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小姐也不会再有危险。” 罗问道：“幕后主使付出代价了吗？” 管家摇了摇头说：“人都会犯错误，我们需要学会原谅，该死的人都让你解决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小姐给你的三亿利元全当是我们对你的感谢，我希望你不要再与安娜保持联系，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罗不屑一笑说：“我小时候看电视剧里的管家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不帮安娜报仇？” 管家的回答是这样的，他说：“年轻人，这件事情很复杂。你要明白仇恨只能让悲剧再一次重演，对安娜更是没有任何好处，你要理解。” 第10章 达成共识 “我并未查出你的过去，但仇恨使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与你交往，对安娜也没有任何好处，这个你也要理解。” 罗盯着管家说：“以安娜的家庭条件，安先生怎么可能会被人害死？这我令我百思难解，看到你我就明白了，因为他们有一个愚蠢的管家，仅此而已！那人出手之前就料到结局会是这样。” “等等，如果这件事你也参与了，那么安先生的遭遇就合情合理。” 管家拿出干扰器放在桌子上，对罗说：“你只要带着安娜的手机，安娜就可以随时监听你，这方面她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所以我从进来的时候就屏蔽了这里。你真的令我刮目相看……我不再觉得是仇恨令你做出改变，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罗的眼神有些迷离，悲伤在此刻呼之欲出，他淡淡地说道：“是这个世界，我不能让这个世界毁了我和我的一切。” 管家看向躺在冰棺中的安先生点了点头，回忆也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沉重的叹息过后说：“老爷要是不这么固执，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他跟我们不一样从始至终都相信这个世界，与其说是这个世界，倒不如说是人心。” 罗有些激动了，说：“就因为这个你们置他于死地？”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没想过背叛他，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管家继续说：“原本我会一直支持他，无需理由。但是她还有一个女儿，为了安娜我才这样做的。” 罗说：“现实就是连安娜也差点死在这里，你知道当时她离死神有多近吗？” 管家：“这是一个意外，我没想到老爷会带着安娜一起来，我们当时有更重要的事，无暇他顾。我也可以告诉你，老爷是个好人，因此而死。” 就这样管家带着安先生的尸体的离开了，临走时邀请罗一同去恩洲，罗拒绝了。 好人，一个真正的好人，很多时候都会触犯到所有人的利益。 再无后顾之忧的罗找来凌昆商议，推杯换盏之际罗透露出自己的计划，他说：“无冕之王死了，我亲眼看到巨轮沉没，每一次想到那个画面我的心里都是震撼，他身上权力不会随他一起消失，不会坠入大海永久沉没……” “凌昆你知道吗？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力量可以比肩神明，那一定就是权力！其余一切在它面前都疲软无力。” “毒龙并未完全发挥出它全部的力量，我可以！若是我得到它，我就可以控制整个冠洲的黑夜，缔造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帝国！” 凌昆听得有点心潮澎湃，示意：“说下去，你的想法太棒了，你的计划是什么？” 罗接着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的组织就叫青石，现在铁三边的货物堆积如山无法运输，而我们先解决货源问题，这就是毒龙的死，给我们带来的机遇。” 凌昆挤了挤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罗想了一会说：“拿到货源，解决运输，铲除异己，稳定龙国市场，拿到权力，然后征服整个冠洲！” 凌昆频繁点头，说：“那你为这件事准备了多久，发展了多少势力？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呢？” 罗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凌昆错愕道：“我们两个人来做这件事儿？” 罗说：“目前只有我们两人，我们的势力会壮大的……” 凌昆喝一口大啤酒，脸色蜡黄，愁容满面，说：“你没搞错吧！就凭我们俩去征服冠洲，你干脆直接拉着我跳崖好了，很多人都能随随便便踩死我们，就像踩死只蚂蚁一样。” 罗不再喝酒了，现在他对危险能有什么概念？风轻云淡地说：“我们都想到了，离做到还会远吗？” 凌昆咬着嘴唇，最后洒脱一笑，说道：“我原以为你有不小的背景，再不济腹中藏了很多雄才伟略，看来我错了，这些你通通没有。现在我明白了，你只是胆子大，我见过很多有胆识的人，他们跟你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罗笑着说：“凌昆，别太高看我，我只是普通人，如果你对这件事不敢兴趣，我把钱分你一半，我们就此别过。” 凌昆嘴角咧到耳根，双眼散发着狂热的亮光，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自己的衬衫，如毒蛇吐信般说：“那不是一笔小钱，我可以金迷纸醉，可以纵情享乐，可以穷奢极欲，可以笙歌燕舞，可以过完豪华奢侈的一生。你也可以……放弃这些可以得到什么？” 罗直接说出来：“一个称王的机会……” 凌昆打断罗说：“够了！若是别人，我拿到钱后一定毫不犹豫解决他！然后去挥霍。我这人贪财好色，这辈子注定没啥出息，能乐呵一天是一天，今天！你却给我了个称王的机会，实在可笑！我们是什么关系？” 罗想了想说：“朋友兼合伙人吧。” “朋友！”凌昆仰着头，不断眨眼，拼命地阻止眼眶中打转的泪花，说：“我愿意陪你承担极致的风险，只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相信你，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对我说出这句话，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把我当朋友，真正的朋友！” “罗，只管下命令吧。” 罗注视着屋外的漫漫长夜，握紧拳头说道：“一个信念，一个帝国，风雨不倒，青石长青！” “我们正在起舞，无论我们会不会成功，这个世界都将记住我们的华丽与惊艳。” 此时的罗就像是黑暗中的雄鹰，它展开双翼跃跃欲试，准备顺风翱翔，鹰击长空！ 他只用了三个月就赚到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钱，可这些钱远远满足不了他的野心，钱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目光早已投向更远的地方，锁定着更有价值的东西，权力！ 金钱永远都在权力之下，是权力的附属品之一，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赚钱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相当困难的事，而获得权力更不像赚钱那么简单。 说实话权力是不会被普通人得到的，但是渴望得到权力，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的人，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还记不记得罗当时问了玄智一句话，这是怪物的世界还是人的世界，没有怪物的意思其实是承认了怪物的存在，只有人是因为怪物藏在人的心里。 当野心在人的潜意识里成为雄心，对错的概念就会消失，人会变得毫无底线，肆意会被渲染成自由。 人在彻底失去理智的时候，做起事来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可以螳臂当车，可以飞蛾扑火。 罗明白自己以前只是人世间的一粒尘土，现在他想成为太阳照耀大地。 人们犯罪的理由绝大部分是因为金钱或者感情，亦或者是别的嗜好，而罗不一样，他们是为了不被世界控制，为了不受制于人，如同太阳那样不被任何事情侵犯。 罗获得勇气是在一个瞬间，真正明白死亡的瞬间，人终有一死，逃不掉，避不开，既然如此，恐惧也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将目光投向凌昆，对他说：“凌昆，把孩子们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你能找到的地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明天就去解决货源的问题，跟那群家伙打交道十分危险，我们随时都会丢掉性命，巨大危险也伴随着巨大的机遇，货源问题一旦解决，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很多了。” “我们会成功的。”留下这句话，凌昆出门上车，消失在暮色里。 第11章 交易失败 也许一切都是巧合，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交易晚了一天，安娜阻止了迫切解决货源问题的罗，她递送给罗一块手表，提醒他时刻带在身上。 纪元2025年10月12日下午，罗在凌昆的陪同下来到一处深谷，见到了铁三边当时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塞耶吴，在一番交谈之下，他们确立了长期合作关系，罗当时也非常爽快的付给他一亿五千万利元。 晚上罗让凌昆留在这里为运输货物做好准备，他明天赶往龙国帝都想办法见到某个人。翻阅日记无数次之后，他才找到了那个名字。 一切都在向罗期待的方向发展，夜里却出现了大问题，安娜得到了一段录音发给罗。 罗通过那块手表听到录音，脸色大变，悄悄叫醒还在熟睡中的凌昆，连夜跑路。 可是这一次他所面对的人又岂是那么好惹的？ 罗和凌昆冲出营地的时候，对方就反应过来，对他们一路追击，好在凌昆驾驶技术真的过硬，才消失在对方视野之中。 已经搬回古堡的安娜，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出门驾车，用了三十分钟来到一个小镇，拼命敲打着一户人家的房门。 “别敲了！”呼喊声过后，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打开房门，就看到满脸泪水的安娜神情憔悴，他心中怒意全消，宽慰道：“表姐，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别太难过了，好好注意身体，叔叔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也会很难过的。” 安娜惶恐不安，声音颤抖不已，凄厉的哭喊着：“以秋，救救罗吧，他现在很危险，去了晚了可就没命了，呜呜呜……你快去！” 安以秋不耐烦的讲：“你那么在乎他干嘛？他是救了你的命，你给了他那么多钱，这还不够吗？你们已经两清了，懂不懂？” 他是铁了心不会去帮安娜救人，可是下一秒他就改主意了，死死抓住安娜的双肩，赶紧说：“我去！我去！别做傻事！我亲自去！” 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说：“a组，b组，c组五分钟内集合。” 他赶紧从妻子手里接过外套扬长而去，本来因为争端的原因安以秋的精神就高度紧绷，回来之后还没怎么休息又要去救不相干的人，这让他窝了一肚子火。 可他实在是不去不行，刚才要不是他及时拦下，她的堂姐已经跪在他面前了，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罗和凌昆所在的越野车前后挡风玻璃已经被全部击碎，凌昆一度将速度提到最高，甩开追兵之后，罗做出了和上次一样的决定，弃车逃亡。 一路上的关卡都是敌人，在公路上行驶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们只能趁着夜色躲进山里。 可这一次的逃亡，跟上一次天差地别，敌人蜂拥而至进山追击，他们只能拼命逃亡。 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声，令二人心头一惊，有猎犬的话他们的行踪定会暴露，关键时刻凌昆脱掉自己的衣服引诱猎犬，并迅速设下机关。 等到一声巨响后，再也听不到狗叫，二人开始在丛林里奔走游荡，躲避追击。 罗生平第一次震怒，安娜给他的录音是塞耶吴解决他俩的命令，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却是灭顶之灾！这感觉就像是他自己的拳头一下一下把自己打死。 慌乱之余，罗对凌昆说：“他不知道自己惹到了谁，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别再说这些傻话了。”凌昆已经累得够呛了，但还是告诉了罗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现在并未全力搜捕我们，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会出动直升机漫山遍野搜捕我们，那时我们逃无可逃，插翅难飞。” 听到这里罗明白了，夜色是他们的掩护，褪去之时才是他们灭亡的开始，黑暗吞没了罗的表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赌上性命得到了启动资金，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在希望的破灭以及死亡的危险中，罗释怀了，何必去纠结为什么，失败很正常，只是心里对凌昆充满了愧疚，说道：“都怪我，不仅没让你称王，甚至还没给你留时间，让你好好享受几天。” 凌昆咬着牙笑了笑，说：“我的心思都让你猜中了，你呢，面对死亡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漆黑的夜晚，除了阵阵山风这个世界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如同罗的内心空无一物。 万籁俱静之时，罗听到了别的声音，酣睡声，悦耳的酣睡声，他的心将一组画面传至脑海，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是那晶莹粉嫩的脸颊…… 罗也笑了笑说：“人死之后，就会失去一切，我曾跟安娜说了，她资助我的钱，十年之内会有百倍收益……我死了，这个承诺也就消失了，对吧？安娜她也会忘记的，对吧？” “啧啧啧！”凌昆无法理解道：“命都快没了，你居然还惦记着自己撒过的谎，这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 罗笑意更浓，说：“如今这句话确实是一句谎话，我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长命百岁，青春不老。” 凌昆被他逗笑了，说：“你的想法总是怪异得很！要死的时候，你会害怕吗？” 罗不屑地说：“害怕？有什么值得我怕的呢？” 凌昆的分析很正确，夜里的追击力量相对薄弱，二人可以躲躲藏藏轻松周旋。 时间不会停止，在你需要夜晚的时候，它就不会漫长，等到可以看清天空的乌云之时，天就亮了。 安娜再次联系了罗，手表里的声音是那么迫切，说道：“罗，我锁定了你的位置，赶紧去山顶。” 凌昆望着顶峰那光秃秃的悬崖，说：“我觉得那娘们一定是怕你被子弹送走的时候太痛苦，想让你走得轻松一点。”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的话吗？”罗坚定地说：“做人要有礼貌，以后不可以这么称呼安娜。” “你真要去？”凌昆翻着白眼说：“去了就是活靶子啊！” 罗很平静地说：“至少我们走的时候可以不那么痛苦。” 罗说：“你怕了吗？” 凌昆握紧手里的步枪说：“谁怕谁孙子，我可是凌昆，天王老子都不带怕的！” 他们毅然决然向山顶前进，口渴难耐的凌昆还时不时喝一口沿途野草上的露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多年的凌昆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活着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场可以不择手段的游戏，从阿土去世之后，他并不在意这场游戏何时结束。 从天亮之后，山里就不曾刮起一点风，乌云在天上停顿着，黑压压一片蔓延到四方天际。 雾气弥漫导致即将抵达山顶的二人没有获得理想中的视野，环境不会偏向任何人。 凌昆和罗的眼睛不断扫视四周，他们明白用不了多久大批敌人会从雾里杀出，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他们，然后娴熟的扣动扳机！ 罗脚下有棵小野草，它的叶子往下一沉，露水落在泥土上四散开来，野草也轻微地晃动了几下娇小的身躯。 东方的白雾发生变化，它们被粗暴地驱散，而剥开雾气的是个绿色小点。 凌昆把心提到嗓子眼里，立刻搂着罗卧倒，而罗在卧倒的过程中看到很多人，有的在山脚，有的在半山腰。 “直升机！我们已经被发现……”凌昆的话还没有说完，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出现了。 凌昆护着罗躲到一块石头后面，他自己的呼吸却变得繁乱不堪。 第12章 绝处逢生 一波子弹再次袭来，石头顶端处被击中，破损处的小石块在空中乱舞，碎屑落在罗的头发上。 此时，罗看着殷红的手掌心从开始的茫然无措到冰冷漠然，平静地说：“凌昆，你还好吧？” 周围都是子弹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凌昆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手抓着放在地上的枪支，让人感觉他还有一战之力，他呼吸不稳，声音时大时小，说道：“我没事，只是被擦破点皮而已，tm的，跑不掉了，下辈子，你我再共图大业……” 没多久两人就可以听到直升机的螺旋桨声，他们屏住呼吸，躲在石头后不敢露头察看。 “他们到了！”手表里传出安娜的声音，就在罗想询问的时候，一声爆炸震得二人心里咯噔一下。 罗从石头侧面看去，那架绿色直升机的舱内燃起熊熊烈火，尾部在空中摆了几圈后直直坠下山崖，又掀起一波爆炸。 天空中出现几个不明飞行物，对追杀之人发起进攻，远方三架黑色直升机呈人字形飞向这里。 为首的是一架通改武装，侧翼的两架是真正的武装直升机。 旁边的两架配合飞行器进行猛烈的火力压制，还有一架悬停在罗头顶大约二十米的上空扔下安全索，安全背心也被扔在地上。 呼啸的气流吹拂着罗，脸上是一片又一片的波纹，此刻他才明白安娜的用意…… 无限接近于死亡，但这次死神终究还是与他擦肩而过，他与凌昆不约而同的笑了。 怀着这份笑意，罗拿到安全背心为凌昆穿上，凌昆尽力配合着他，很快就同安全绳索链接成功，罗也火速穿上背心挂在绳索上，给直升机发出动作讯号。 直升机开始撤离，起飞过程中凌昆还因为负伤的原因站不稳，与地面来了一段亲密接触。 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飞上天，被吊挂在上千米的高空中，可以俯瞰山川河流，与云雾并驾齐驱，景色很美却也格外恐怖。 凌昆那并未处理的伤口令他慢慢失去知觉，最后对罗说出孩子们的所在地就晕了过去。 罗的表情瞬间狰狞，拿着手里的枪向追杀他们的人继续开火，直到子弹打光，可惜距离太远，根本无济于事。 直升机到达目的地，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基地，几个人拿担架抬走凌昆，其余人则把罗团团围住…… 来到眼前的是一个拥有东方面容的清秀男子，看着年纪并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坚毅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善意，他打量着罗说：“你就是罗？” 罗知道这人就是刚才坐在直升机上指挥的人，喘着气回答说：“是的，多谢这位公子亲自犯险，以身相救。” 安以秋却没好气地说：“不必客气，你该谢的人不是我，你认为我会在意你的死活？” 罗立刻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忙说：“我听安娜提到公子的时候，就想一睹风采，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打住！”安以秋泛着恶心说：“溜须拍马的话，你还是说给安娜听吧，我只提醒你一点，我能救你出来，也能把你扔回去。”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曾经怎样帮助过安娜，只要是她不开心，我就会找你算账！明白了吗？” 罗陪着笑脸不断点头，然后说：“明白明白，公子放心。” 凌昆当然没断气，他们给凌昆在这里做好了止血处理，整理了一下补给物品，就乘坐直升机离开了。 黄昏之时，三架直升机降落在一艘舰船上，护航飞行器也进入临时休眠仓内，凌昆第一时间被抬往这里的手术室内。 罗坐靠在外面的地上焦急地等候着，焦虑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抓耳挠腮之际，安以秋找到了他，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两人来到外面的过道上，安以秋给了罗一支烟，并要为他点燃，罗是拒绝这个行为的，安以秋表示：“我不在乎这些杂七杂八的规矩。” 罗接受了，安以秋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刚才听堂姐说了你们之间的事，不得不承认你很勇敢，但我想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拿了钱还不够，就是想吃一辈子！” “我堂姐对人类的了解一点也不多，稍微有点心眼的人，就能把她耍的团团转，你的心眼可远远不止一点，这是想要把她吃得死死的？” 罗说出自己的想法：“公子所言非虚，自然界中可怕的并非洪水猛兽，而是人。安娜她很聪明，可聪明和智慧是有差别的。我对安娜没有任何恶意，这一点毋庸置疑。” “人的可怕不仅体现在残忍，善变也是可怕的一部分，现在并不代表未来，我也很清楚这一点。” “我从未想过安娜能给我带来什么，但她给了我资金，救了我的命，可我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真的，我不知道。” 安以秋那狐疑的眼神看到他的迷茫后有所收敛，继续下一个问题：“我听说，苍州的枭在寻找一个叫罗的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罗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日记说：“可能是因为这个吧，这是他的老板临死前交给我的东西。” 安以秋接过来翻看了几眼就还给罗，神情凝重道：“我不希望我堂姐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更不愿意让苍州那群人注意到她。” 落日余晖轻轻地洒在海面，给海水附上一层闪闪的金鳞，罗低下头怅然若失，语气里到处都是惋惜，说：“我把这个交给枭，并告诉他当时的一切后会怎样？” 安以秋仔细斟酌了这件事，给出自己的看法：“他应该会特别感谢你，你可以收获一份珍贵的友谊。” 罗发出一声叹息，幽幽里是惆怅与哀怨，说：“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安以秋听他说完，胸膛里充斥着一股笑意，是嘲笑，嘲笑他的天真，嘲笑他的野心，可他最终没笑出来，反而是对罗生出些许敬意，他不得不钦佩这人的勇气和决心。 “你是看得清局势的人，既然看清了，为什么还要走上这条不可能走完的路呢？” 罗的负面情绪消失了，说出这样一番话：“没有你的救援，我必死无疑。” “我深知这条路有多危险，蜉蝣撼树，螳臂挡车，若是大人物知道我这么做定会笑掉大牙，我算什么东西？去tm的，我做这一切，只因为我是我！” “倘若我连做都不敢去做，就把如此帝国拱手相让，那我又算什么东西！真正的太阳可以落下，可以被乌云遮蔽，可以让人看不到，但会一直升起！” “呵！”安以秋擦着汗说：“狂妄的人我见得不少，你最起码算是最真诚的一个。我劝你醒醒吧，这么大的人了，别永远活在梦里，把日记交给枭，抽出身来，慢慢体验的人生意义。” 罗再次把日记交给他，说：“谁把日记送给枭，谁就能让枭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送给你了。” 安以秋接下日记后转身离开，罗的这个举动使他对这个人有了全新的认识，重新审视和定义罗。 回到房间将日记扔到茶几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安以秋知道这里面藏着一个惊天秘密，可惜这个对他没有作用，因为他绝不会染指这件事。 他忽然坐起来，盯着日记若有所思，枭的人情虽然非常重要，但和里面的秘密比起来真的不值一提。 罗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了，真就如此吗？其实还有另一条路。 安以秋不再犹豫，他去把日记本还给了罗，并一起等候在手术室外。 第1章 海上月夜 这条通道有点宽，在罗的眼里却很狭窄，他瘫软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瞳孔也是静止的。 安以秋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突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在南利帮一些人解决麻烦，为了防止我遗失他的号码，我要记下来，保留起来……” 在小卡片上写完后，安以秋对罗说：“好渴啊！我去打点水喝。”然后把卡片和笔放在长椅上，出去打水。 脚步声消失后，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摸了摸怀中的日记本，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去拿着笔，记下了卡片上的号码。 没多久安以秋端着两杯水回来，递给罗一杯，看到遗落在长椅的卡片，他赶紧收入口袋，询问罗：“这个很重要，没人动过吧？” 罗很认真的说：“放心吧，没人来过这里，没人动过任何东西。” 两人对视一笑，纷纷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如同饮酒那样。 手术室里的医生出来了，对安以秋汇报了情况，因为语言问题，罗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带着期待看向安以秋。 医生走后，安以秋告诉罗：“放心吧，你那朋友没事，是流弹反弹进腹部，现在不仅把子弹取出来了，而且还脱离了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很快就会醒过来。” 压在罗心上的石头没了，他长舒一口气说：“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很正常。”安以秋还跟他说：“你朋友的三个子女我们找到了，一会安娜会带着他们过来。” “你说你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觉你应该先去洗个澡，衣帽间有各式各样的服装，全新的。” “男人可以失败，但永远不要在女人面前狼狈不堪，别搞得像丧家之犬一样，再让安娜用这个词来形容你……” “受教了。”罗接受了他的建议，安以秋将他带到一处卧室就离开了，罗看着这里非常满意，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是设施一应俱全，淋浴间不仅有浴缸，还有桑拿房。 罗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然后在衣柜里选出一件灰白色高领毛衣，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一双休闲鞋，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变化。 凌昆醒来的时候，罗就站在他旁边，高兴道：“凌昆，这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我们还活着，很神奇吧？” 凌昆缓了一会说：“我知道，我只是睡了一觉，罗，咱俩命可真硬。” 三个孩子跑进来，趴在床上看着凌昆，他伸出手指数了数：“一，二，三，一个都没少。” 还有个脚步声消失在门口，罗的心开始不断颤抖，他嘱咐凌昆说：“让孩子们陪着你，我出去一会儿。” 如何回头？如何转身？如何面对？剪不断，理还乱，就像是一个你越是去解决，它就越强大的麻烦！ 罗最终还是转身了，破釜沉舟般的转身，脸上挤着尴尬的微笑，走向安娜。 安娜穿着米色长款风衣，充满关切的问：“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罗回答说：“没事，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安娜向他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罗的手什么话也不说，来到外面，此时已是夜晚。 一轮圆月当空，散发着乳白色的月晕，月光正融化着冰冷的夜，给人一种美妙的感觉。 罗内心的幽暗在渲染下逐渐消退，宁静的海风温和无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诱人的清香。 安娜没有停下，带着罗来船头，她怔怔的看向远方。 罗一眼望到尽头，黑暗中没有颜色，海水像是无穷无尽的墨水深不可测，隐约中有小小的浪花在不断翻腾，起起伏伏不知意欲何为。 “罗……”安娜轻唤一声他的名字，带着疑惑问：“我觉得你再次见到我并不高兴，反而还对我有些抵触。” 罗解释说：“我这次一败涂地，你的钱也被挥霍得差不多了，我对你只有羞愧。” “没关系的。”安娜温柔地说：“我表弟已经回恩洲了，我们也一起去恩洲好不好？我可以赚钱，你可以从小生意做起，慢慢地积累一个商业帝国，我们一起，一定可以的。” 罗沉默了很久后，问她：“你为什么要想这些呢？” 安娜的声音依旧柔和，她说：“我回去之后，发现我不喜欢白马王子了，我时不时就会想起你，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 凌昆从舱内走出来，坐在楼梯上看着二人若有所思，他看到罗犹豫了，怎么会，死亡都不曾让他犹豫！ 一阵严肃的踌躇后，罗笑了，说：“我很痛苦，我甚至不知道这份来自哪里！可它一直伴随着我……现在我明白了，我是不想像现在这个样子，活在这个世界上！” “安娜，你给我的钱，我几辈子都花不完，我做这些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权力，我是为了我生存的环境。你该走了……” 安娜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说了这些话，捂住嘴和鼻子梗塞道：“我在你眼里原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好，我走……” 凌昆带着孩子们过来，说道：“虽然听不到你们在讲什么，从场面就能看出罗依旧是雄心不改，那我就只能跟着他干，安娜小姐我想求你件事。” 安娜抹了抹眼泪说：“你说吧。” 凌昆看着他的孩子们说：“能带走这三个孩子吗？他们的父母全死了。” 安娜点头同意，可是孩子们却不同意，吵吵闹闹不忍离去。 凌昆蹲下来对儿子说：“你记住，你爹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早就该死了，你不一样，你可以好好成长，好好学习，别留在这个鬼地方，离开这里，去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又对自己女儿们说：“别把生命浪费在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方，人生总要有意义，去活出让自己铭记的人生吧！” “要听安娜的话，不许违背，不许顶嘴。” “安娜小姐，这三个孩子就拜托你了，给他们一份工作，让他们能去学校上学，别惯着他们。” 安娜带着孩子们和武装人员乘坐直升机离开了这里，临走时对罗说：“你真不识抬举，我恨你！” 看着直升机远去，凌昆感叹道：“终于甩掉这些拖油瓶了。” 他的眼睛通红，可向着舰船内走去的罗眼泪已经落地，凌昆来到入口处没有进去，站在外面抽着烟。 里面的罗正在抱头痛哭，破涕横流，凌昆在外面听着越来越大的抽泣声，又点了一根烟。 抽着抽着眼泪也从脸上划过，直到半包烟一根不剩，凌昆实在无聊才走进去，看罗还在擦着眼泪嗷嗷乱叫，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啥这么难过，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娜可以通过那块手表监听你。” “啊咳咳咳……”罗看着手腕上的表，哭的更厉害了，过了会站起来对凌昆说：“完犊子了！我把这事忘了。” “行了行了！”凌昆不耐烦地说：“扶我回去，其实人家在走的时候都看出来你不对劲了，亏你还忍了这么久！不要对我说这些事，我不感兴趣，也不爱听。再给你说个事，你当时不敢看人家，人家其实捂个嘴在那笑呢！” 手表里传来安娜的声音：“再多嘴，舰船上没有医生助你康复。” 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答案了，眼下这个答案好像不太准确了，他对着手表问安娜说：“你对我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有区别吗？我可是一直在注意船上的影像，安以秋给你挖个坑，你就往下跳！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知悔改，要死，死去！竟敢拒绝我！现在想起你就一肚子气，还有点好笑！” 这晚罗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看了一整夜的海上明月，似乎真的被他看出了些门道。 第2章 关山难越 一场暴雨席卷了整个铁三边，原本沉闷的空气顿时清新起来，正应了那个成语，秋高气爽！ 武正则和赵奉坐在汽车的后排，并不平坦的路加上连续的弯道，让赵奉不禁吐糟道：“一路上磕磕绊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武正则双手环胸，自信道：“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像是在给什么人送行，我想不会是我们。” 高墙大院里里外外守备森严，车辆停下之后有人在车门处撑伞，武正则下车后在指引下来到一间会议室。 墙壁上是巨大的油画，以淳朴的色彩勾勒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神态栩栩如生。 武正则走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警惕性，看到这里零零散散的几人后，微笑着说：“姗姗来迟，还望海涵！” 为首的塞耶吴笑脸相迎，说道：“劳您远道而来参加会议，招待不周还请赵公子见谅。” “无妨无妨！”武正则宣布说：“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长话短说，形势有多严峻大家都清楚，我和我的合伙人已经建立了新的通道，你们只需在原有的基础上保持不变就可以了。只有一点我需要特别强调，我会留在这里，任何关于龙国的事，事无巨细，无论大小，都由我来处理，你们谁都不可以妄动，这关乎的身家性命，牢记。” 其中一个人拿着包东西来到武正则面前，桀骜不驯道：“这是我们的新产品，你试试看，给个评价。” 武正则笑了笑说：“谢谢，我不需要。” “不需要？”那人火气上来了，吼道：“碰都不敢碰，你是卧底吧！” 另外五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武正则，塞耶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刚想说什么，却被武正则阻止了。 武正则接过那包东西笑了笑，看着那人说：“你是？” 那人说道：“沙肯！” 塞耶吴补充道：“这是我的一个侄儿，年轻不懂事，请赵公子不要动怒，原谅他的无知。” 武正则嘴角上扬说：“沙肯，我听说过你，知道你还有点别的小生意，按照你的逻辑，军火商是不是要给自己来上几枪？卖炸药的要不要把自己炸了？” 他把东西狠狠扔到沙肯脸上说：“以后记住，说话前先弄明白，你在和谁说话。” 武正则又转身对塞耶吴说：“这次就算了，看来你还要多多培养他，以后我不希望再有蠢货参与我们的会议。” 塞耶吴说：“公子放心，下次见面，他一定不会再犯蠢。只是，今天除了您，我们还有位贵客。他开出的条件听上去更加诱人。” 一位文质彬彬的人，站在门口笑着说：“赵公子，久仰大名，幸会。” 武正则屏住呼吸，真正的威胁已经登场，他带着困惑打量着对方说：“可是传闻中颇具才情的范星一范先生？” “正是在下。”范星一说道：“没想到这么巧会遇到赵公子，不然范某定然备上大礼前来。” 武正则说：“不需要，就算你带来了，我也不敢收，我听塞耶吴说你开出了一个好条件？这不合规矩吧！” 范星一猛然抬头说：“冒昧地问一下，不合谁的规矩？” “我们的！”武正则言辞激烈说：“除了我们谁敢从这里带走大批量的货物，就是在向我们宣战！” 范星一闻言笑道：“宣战？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如此霸道，未免太过托大！还没有人敢这样挑衅苍穹，包括你的兄长！” “苍穹？”武正则立刻反驳道：“我对无冕之王时刻都有深深地敬意，对他遭遇感到十分遗憾，他已经下令解散苍穹，你如今又拿出苍穹的名号意欲何为啊？我们绝不允许无冕之王受到不敬，愿意为他清理门户。” 范星一扶了扶眼镜，这使得他无言以对，最大的杀手锏突然成为了别人的武器，今天他注定凶多吉少。 武正则继续说：“你现在可以离开，回去把这句话告诉枭，再劝劝他不要一意孤行。” 范星一对塞耶吴说道：“我们愿意以原来三倍的价格继续合作。” 塞耶吴闻言对武正则说：“赵公子，和气生财嘛，你们这样做大家都不开心。” “哼哼！”武正则从餐盘里拿起一个蛋糕，吃干抹净后说：“五倍，十倍又如何？别忘了这里离苍州一千二百多公里！关山难越！” 谁悲失路之人，从来都不是疑问句，而是感叹句。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寂静无声，范星一摘掉眼镜，闭上眼睛，这就是答案，他们不同意货物不可能到达苍州…… 武正则安慰范星一说：“无冤无仇的，范先生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是倾慕贤士之人，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我们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范星一的情绪没怎么变化，回应道：“多谢赵公子赏识，无冤无仇你却要将我们逼上绝路，这不是理由。” 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去拿餐盘里的蛋糕，最终却没有碰到，是赵奉开的枪。 武正则对塞耶吴说：“今天的会议到处结束，你不必担心，枭如果将武装力量大规模调离苍州，那他就完了。” …… 武正则出来的时候雨还在下，当他走到车旁，雨就停了，他放下雨伞看着还未晴朗的天空上车。 风暴计划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周铜与枭斗争已经不可调和，范星一就是导火索，枭肯定会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报仇。 枭得知这个消息后脸涨的通红，下巴忍不住颤抖，嘴里的牙齿咯吱作响，一股气令他晕倒在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枭才睁开朦胧的双眼，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见到苍君就在旁边，坐起来说：“范兄，他真的……” 苍君对他说：“他们在会议上就动手了。” 枭捂着胸口，吃了一片药，语气里充满杀气说：“周铜！赵秀生！塞耶吴！我要他们见鬼去，要与他们有关的一切都见鬼去，不惜一切代价！” 苍君告诉他说：“我们得冷静，苍穹解散了，连黄乐的旧部都没有选择支持我们，单凭我们现在的能力，能不能守住苍州都是问题，实在没有余力发起进攻。”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我想不是为了生意，而是想在我们最虚弱的时候拿下苍州。” 枭沉默着，他只继承了苍穹十六分之一的权力，而且财务方面还存在巨大问题，想要对抗周铜的联盟无异于痴人说梦。 枭权衡过后，说：“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苍君回答：“只能是静候时机，期待着变故发生。” 枭说：“无法获得市场，我们与他们之间差距就越来越大，等待就是让他们慢慢蚕食我们。倒不如现在就放手一搏！” 苍君分析过后摇头道：“没必要，我们应该还能再撑一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实在无计可施的话，我们只能撤出苍州。” “撤出苍州？”这意味着什么枭很清楚，他缓缓站起来，说：“我哪也不去，我就是苍州。” 苍君也站起来说：“范兄的后事，我会安排，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先走了。” 枭又吃了一块药感觉依旧不行，将其余的药全部塞进嘴里仍然无济于事，屈辱与无奈在体内翻涌。 难怪范星一会被如此对待，财务还不是他最大的危机，内部已经开始涣散了。 如果苍君得到范星一的尸体，大张旗鼓的安葬，枭的权威会大打折扣，届时他的声望会远远超越枭。 如果枭这时候对苍君出手，事情会愈发糟糕，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 想到这里枭看着外面的暮色拿起手机，拨通以后说：“符希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结果只是得到这样的回应：“乐哥生前再三嘱咐我们不要再参与这些事，我们现在只是普通人，帮不了你。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做，改天再聊。” 第3章 远走南利 失败能够把人击垮，也能使人变得更加强大，它能给人带来最大的好处不是其中的教训和经验，而是让人深刻自己的坚定。 罗和凌昆第二天就离开了舰船，带着好奇打通了那个号码，用蹩脚的外语尝试着与那人沟通。 那人用多种语言试探着罗，最终确定罗只可以使用龙语之后说：“你是不是打错了？” 罗赶紧说：“没有，我有个不错的商业计划想和你谈谈，我保证你会赚很多钱。” 那人的声音经过处理，说道：“我从不在电话里和人谈生意，我在密路，我们可以当面聊，我对很多钱的概念很特别，浪费我的时间，后果很严重……你考虑清楚。” 电话被对方挂断了，罗放下手机，对凌昆说：“概念很特别？有点意思，我觉得我们该去见见他。” 凌昆的身体还很虚弱，问道：“去哪？” 罗回答道：“密路！” 当晚他俩就登上了一条开往南利的远洋货轮，这个过程很简单，罗付给了船长三百万利元，并承诺到达密路后还有一千万利元奉上。 面对如此天价，谁都不会犹豫，船长还特地把船上最豪华的房间留给二人，好让凌昆安心修养。 罗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之时，手表里传来安娜的声音：“罗，你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罗回答她说：“我可能与自己最美好的人生擦肩而过，在这个秋天里秋水伊人，眉目间尽是秋波，那是我心里按耐不住的喜悦，那一刻我忘记了来时的艰辛，忘记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痛苦。” 安娜又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呢？” 罗说：“安娜，我们是不同的人，感情不会永恒，终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所期待的人，就像你已不再期待白马王子那样。” 安娜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要骗我？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心里话！我分不清其他人的虚情假意，唯独你骗不了我。” 罗不再说话，加快了书写的速度，一行行精美的字迹出现在笔记本上，工整优美。 安娜催促着他：“赶紧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 罗揉了揉眼睛，对她说：“你该休息会了，你那边太阳都快出来了，还不睡吗？” 凌昆开口说：“我们出去抽根烟吧，这里实在太闷了。” 罗将手表放在桌子上，陪凌昆一起来到外面，大海的声音清晰入耳，一刻都不曾停止躁动…… 凌昆趴在栏杆上抽烟，他的动作娴熟老练，吸烟有害健康，这句话他从不注意，只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问道：“你看安娜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为什么不跟她回恩洲呢？” 罗那万年不变的表情，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他说：“大海它有感情吗？如果没有的话，它为何会掀起惊涛骇浪？我多么希望它是因为愤怒才卷起海啸！可我知道它没有感情，这一切只是自然规律。” “动物和植物相比，我更喜欢植物，因为植物的消耗要比动物少很多，植物只需要遵从自然规律，而动物要不断觅食才能活下去，可是食物并不能控制动物。” “当安娜告诉我那些话的时候，我找到了控制动物的方法！原来是这么简单。” 凌昆吸了一口烟说：“你以前一定没什么朋友，这个世界上没人愿意听你絮絮叨叨。” 罗笑了一会说：“遇到你我才有了朋友，之前的我话很少。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在我无限接近死亡之时，我看到了安娜，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个非来这个世界不可的理由，那么我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见到她，只要见到她我死而无憾。” “安娜她跟我是相同的人，我们不能在一起，我身上的痛苦会传染给她的，我清楚这点，这种痛苦除了我没人可以忍受。” 凌昆踩灭烟头，说：“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个疯子，精神正常的人怎么会想这些事？” 罗看着凌昆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在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到了我的结局，是被火烧死的。凌昆，要是有一天我真死了，你要帮我保护好她。” 凌昆残忍的笑着说：“那一天要是真的来了，我绝对比你先死！信不？” 罗邹起眉头说：“别这样，要是连你也出事，谁来完成我的愿望呢？我们必然超脱于众人，只有成为真正的强者，这个世界才不会再次伤害我们。” 两人回到房间，就听到安娜在大吵大闹：“罗，出来，你快给我出来！” 罗拿起手表说：“安娜，你怎么还没睡？” 安娜气不打一处来，埋怨道：“你居然丢下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以后再也不资助你了！” 罗自知理亏，说道：“我以后会一直带着这块手表的，绝不会把你落下，我也不再需要你的资助了。” 安娜脾气好了很多，既然罗承认错误，也就不再追究了，叮嘱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强迫你，如果失信的话，别让我逮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罗每天作息规律，每天都会写下自己的笔记，偶尔陪凌昆出去抽烟。 期间他们还结交了新朋友，来自龙国符州的刘姓两兄弟，大风今年才二十一岁，在这艘货轮上工作了六年，小风十八岁，也跟随哥哥在海上干了三年。 他们俩不愿意透露为啥早早放弃学业，大风很喜欢聊起自己的梦想，说：“这样一艘货轮很赚钱的，我以后会成为船长，拥有自己的货轮。” 罗告诉他说：“男人只要有胆识，没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小风则不太喜欢这样的生活，说：“海上的生活枯燥乏味，我要回到陆地上做点生意。” 两人聊着向往的生活，眼神里尽是憧憬，大风问道：“罗老大，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罗想了想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坠入爱河，好好上班，存钱，希望能早日结婚，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白头偕老。” 小风好奇了，说：“罗老大，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罗没有进行正面回答，笑了一下说：“人生每个阶段的梦想都不一样，我有了更大的愿望，曾经那些就不值一提了。” “好了好了！”凌昆打断他们说：“小风，你小子去给我拿点酒来。” 拿出几张利元塞到小风手里，接着说：“赶紧去，剩下的都给你。” 大风向凌昆投去羡慕的眼神，感慨说：“要是我也能像凌哥那么有钱就好了！” 凌昆解释说：“你凌哥没啥本事，只是个在帮派里混迹的小角色，遇到罗之后，两个月我就挣到原来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大风顿时惊愕不已，开始主动请缨：“罗老大，我想为你做事。” 罗连忙拒绝说：“还是算了吧，你凌哥没告诉你，跟着我有多危险。积累财富的时候如果选择捷径，你以后的人生也会跟着你万劫不复。” 大风想了想说：“罗老大我确定，我是个有胆识的人，我可以把比这更大的货轮从南利开回龙国，我保证！” 罗笑了一下，说：“你的记性不差，现在你好好工作，我若是把南利的生意谈成了，就邀请你们俩加入青石。” 大风说：“谢谢罗老大，那你失败了会怎么样？” 罗很自然的说：“那我就得永远留在南利了。大风你要记住，太有胆识很多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第4章 卡拉迪格 纪元2025年11月6日，中午。 罗已经可以看到港口了，这里是散布着热带雨林的天地，密路有一半的土地都是原始森林。 他对这里的认知仅限于这些简单的地理科普，对于这里的人和历史以及传统习俗一概不知，所以货轮停下后罗有些焦虑。 语音不通，他该如何寻找那人，在没有了解那人的基本信息之前，他不想冒然与之取得联系。 就在这时一个黑人走过来，他瞅了罗几眼后，又低头看了看手机，露出微笑将手机屏幕朝向罗，用不怎么标准的龙语说：“跟我来。” 罗下意识掏枪，可对方很快，已经将枪口对着他的脑袋了…… 凌昆的惊呼声响起，罗侧目而视，发现他已被两个人控制在地上。 气氛无比紧张的时候，罗的手机响了，对方示意让他接电话。 罗拿出手机接通电话，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说：“你来得有点晚啊！不过没关系，我的手下会带你来见我，别辜负我兴师动众的迎接你。” 罗说：“你至少就给我点时间，让我把个人问题解决一下，比如，给那位送我过来的好心船长支付他应得的尾款。” 那人说：“没问题，我会等你的。” 电话挂断以后，那群人都把枪放下了，罗扶起凌昆向躲起来的船长喊到：“船长，你跟着我走，我把那一千万利元给你结了。” 船长看到这种场面说什么也不肯跟罗走，找个借口上了船就溜了。 看着巨轮远去，罗和凌昆被那个人扔到车上，然后一排汽车扬长而去。 车辆停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俩在枪口的胁迫下走出来，因为是黑夜，罗看不清他被带到了怎样的建筑里。 一进门就有精致的音乐传入耳中，轻快的旋律陶冶着性情，像是有人在用这段音乐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让罗倍感舒缓。 押送他俩的人从外面将门关上，罗跟随着声音来到厅堂中央，他找个地方坐下，凌昆也坐在他旁边。 罗看着那个忘我的演奏者，只是安静欣赏。 那身西服仿佛与生俱来，穿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瑕疵，没有一点褶皱，光滑而笔挺，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合适的衣服？ 那泛黄显白的皮肤，那如梦似幻的容貌，也许面如冠玉这个词就是为他而生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形容了。 那一双完美的手，手指不粗壮，却也不是细长，可就是给人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曲终时罗给出雷鸣般的掌声，内心里那种掩饰不住的冲动，在此刻爆发，赞美起他的表演：“我是个不懂音乐的俗人，偶尔也听过一些钢琴家的名曲，我知道你的演奏不及那些传世大师经典，可是你的每个音符都深深触及我的心灵。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首由迅速，精准，清脆，果断奏响的天籁之音。” 那人站起来，双手离开钢琴，走向罗的同时，将黑暗深邃的眼眸也投向罗，他迈着矫健沉稳的步伐，回应着罗的话：“你的判断很准确，这首曲子并非是我所创，我始终无法弹到最好的程度。” 罗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哈哈哈！因为这首曲子的作者，奏不出你的清脆悦耳，所以你也没有他的快准狠。” 男子的年纪不大，他听了罗的话陷入沉思，过了一会自我介绍道：“弗朗西里·卡拉迪格，我就是你联系的人。” 罗欣慰的点点头说：“我叫罗，这位是我的朋友凌昆，很高兴认识你卡拉迪格！” 罗继续说道：“我没看出来，你到底是江南蒙蒙细雨中的柔美，还是漠北地广天高般的壮丽。” 卡拉迪格撇了罗一眼，恬静而优雅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不得不说他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令人说不出的洒脱。 他们三人坐在沙发上围成圈，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走过来，为他们每人倒上一杯酒，然后转身离去。 卡拉迪格对他说：“两者都有，我父亲是凉州人，我母亲是江州人。刚才那是我的助理莫瑞丝，过去接你们的小黑是塔特。” 莫瑞丝拿来了一大块海鲜披萨和餐具，给他们摆放好后离开。 卡拉迪格说道：“你们两个先用餐，之后我们再谈谈生意的事。” 罗正吃着东西，手表里传来安娜的轻唤：“罗，罗，罗……” 罗赶紧将手表贴在耳边，安娜小声嘀咕说：“你惹上大麻烦了，我刚查了一下弗朗西里·卡拉迪格，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人之一，你要小心谨慎，尽量安抚他，一有机会赶紧跑路。” 卡拉迪格打了个响指说：“莫瑞丝打开干扰器。” 他说：“真没想到我那个合作伙伴，也就是安大小姐能对你如此重视，将特级加密通讯系统都送给你了。” 罗满脸疑惑道：“你认识安娜？” 卡拉迪格叹了口气说：“没错，可惜她一直都不知道我是她的合伙人，不然有难处的时候，只需一条信息，所有危险都能迎刃而解。”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生意的事情了吗？” 罗认真起来说：“也许我的事业能满足你那个特别的概念。” 罗描述了一张宏大的蓝图，听得卡拉迪格都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漫长的讲解完成之时，卡拉迪格靠在沙发上，原本不骄不躁的他权衡再三，发出轻蔑地笑声：“你说得很好，但我知道你是谁，一个刷了十二年盘子的人，居然敢在我面前夸夸其谈，大言不惭！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我可以让你走得安详些。” 罗尴尬的笑着说：“在西方的传说里神只用一个月就创造了人类，那么神之前是做什么的呢？秘密就是秘密，我不能泄露，也不会泄露！” 莫瑞丝悄然出现在二人身后，罗回头看了一眼，有两把枪正对着他和凌昆。 罗平静的看着卡拉迪格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要是死在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卡拉迪格说：“能拿着投资人的钱肆意挥霍，还把自己差点搞没命，论本事的话你也不行啊！” 罗回答说：“我不可能将什么事都做好，历经那次磨难而不死，何尝不是天命所归呢？” 卡拉迪格又说：“以前做不好的事，以后为什么觉得自己就能做好呢？” “哈哈哈哈。”罗大笑不止，说道：“我以后可能也不会做好，遇到你就不一样了，我做不好的事，你可以做好。只要我们联手必将所向披靡。” “哦？”卡拉迪格问道：“既然我能做到，有必要跟你联手吗？” 罗斩钉截铁地说：“因为你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 第5章 我的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凌昆下意识吞咽口水，有滴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浸入裤子里，那个俊逸青年所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反观罗倒是面如平湖，甚至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卑鄙阴险的双手就是凌昆，迷乱众生的华丽就在眼前，激起心中惊雷的不是慌乱，而是喜悦，说道：“德才兼备，果然优秀！迪格，你是不会杀我的，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具智慧的人，有个成语叫如鱼得水，我相信你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 卡拉迪格做出一个手势，两人的威胁解除了，他回忆着罗的话，给出答复：“你能想出这些，确实了不起，我知道你不是来愚弄我浪费时间的，可惜，那样一个帝国是不可能存在的！别白费心思了，罗。” 罗淡淡一笑说：“迪格，我理解你的想法，你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吗？因为不可能，才有神话！也许这些能改变你的看法，你先看看，我们再聊。” 罗缓缓将手伸入怀里，拿出用丝巾包裹着的东西，当他掀开一角又一角之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三本笔记，这些笔记里面的内容足以改变世界，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留下性命的唯一筹码，此时，他双手奉上将这些交了出去。 卡拉迪格没有第一时间用手去接，他将目光放在凌昆身上，然后才用一只手拿过笔记，放在靠近自己这边的桌角上。 凌昆看过这些笔记，虽然他看不懂，却深知这些笔记的重要性，对罗说：“这样不妥吧！” 罗说：“我相信迪格，今天我们就先谈到这里吧！” 卡拉迪格同意了，说：“欢迎来到博瑟庄园，莫瑞丝会带你们前往寝室，祝你们做个好梦。” 莫瑞丝和罗还有凌昆离开了，卡拉迪格拿着三本笔记，将厅堂的灯熄灭，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翻开第一本笔记很快就阅读完了，其中的观点有很多都与他不谋而合，通过字迹确认了撰写者的身份，陈州的何征。 第二本他在阅读之时就知道是那位无冕之王的日记本了，因为他对此人颇为关注，这就牵扯到一些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逝者已逝，这些物品对他而言并不具备太多价值，尤其是无冕之王日记中的线索，并不一定有用。 令卡拉迪格震惊的是第三个笔记本，这是罗写在纸上的未来，篇幅虽短却无微不至，让他越看呼吸越急促，最后连翻页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看完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开始在脑海中推演未来，最后合上笔记感叹：“也许那个帝国真的会出现。” 此时此刻卡拉迪格才明白罗把笔记交给自己的意图，笑着自言自语道：“你在赌，赌我绝非宵小之辈！” 卡拉迪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他天人交战一番，最终启动了秘密通讯器，取得联系后说：“你应该来一趟博瑟庄园，越快越好！” 凌晨5:12，卡拉迪格的房门把手有了动静，一个人穿着神秘的人走进来，坐在椅子上。 卡拉迪格将三本笔记递给神秘人，神秘人的阅读能力很强，用了大约二十分钟就看完了全部内容。 卡拉迪格问他说：“你觉得做这件事有几成把握？” 神秘人犹豫了一下，拿着罗的笔记说：“能写出这个的人，根本没可能做到这件事！” 卡拉迪格又问：“如果加上我呢？” 神秘人给出答案：“至少七成！” “小青，我并不建议你参与这件事，你知道你师父对这些事的态度，而且一旦你因为这些事出了问题，连我都没办法保全你。” 卡拉迪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其实，我跟你通话的时候就想好了，我要去做这件事，只要成了，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已经做了太多令我师父伤心的事，不差这一件。” 神秘人发出幽幽的叹息声，疼定思疼后说：“你若执意如此，我便不再阻拦，一定要多加小心。” 神秘人走后，卡拉迪格将三本笔记放好，给莫瑞丝留言之后才休息。 中午，卡拉迪格醒过来，整理好自己后来到厅堂，看着正埋头吃饭的二人，他停在原地说：“罗，今天是你的死期，你有什么愿望吗？” 凌昆瞬间感觉这饭不香了，嘴里咀嚼着食物，眼睛直勾勾盯着卡拉迪格。 罗还是在迅速吃着饭，像没事人一样说：“我没啥愿望，只是凌昆跟着我够悲催的，你们要是想灭口，还请先让他享受几天纸醉金迷的生活……” 卡拉迪格坐下来说：“你就真的没啥愿望了？” 罗想了想说：“我还欠安娜三百亿利元，要不你帮我还了。” 卡拉迪格将三本笔记还给罗说：“我要是加入你们，你该用什么来保证我不会蒙受损失呢？” 罗吃完饭后喝了一口水，看着干干净净的餐盘倍感无奈，他苦笑着说：“我的一切！”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掷地有声，仅仅只是字面意思而已，却有着一份伟大的含义。 卡拉迪格看着罗，这个男人明明有机会过上好日子，可他偏偏选择了这条不可能的路，面对怎样的风暴也不肯退却，赌上性命也无妨，就是为了建立那个不切实际的帝国。 罗询问道：“迪格，你会加入我们吗？” 卡拉迪格回答说：“等过几天再说这个，你们可以在庄园里随意活动，先好好欣赏一下这里。” 凌昆插嘴说：“金发妞真不错，我还没体验过，你看能不能……” 卡拉迪格冰冷的眼神，吓得凌昆不敢再说下去。 罗赶紧拉着凌昆去散步，生怕卡拉迪格的厌恶感加强。 卡拉迪格吃完饭后，回到房间里，关上门，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了。 “小子，你以后就叫弗朗西里·卡拉迪格！” 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让他再次想起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那个人给了他如今的名字，一个随口瞎说的名字，连自己都说不出第二遍的名字，卡拉迪格却记住了。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有人曾经做到过。 卡拉迪格想起小时候沙漠中的那道背影，被夕阳映出的影子越来越长，周围的人都很绝望，他们不是害怕，而是替那个注定一去不回的男人感到悲哀。 后来传闻说有阵阵龙吟响彻大漠，在一个清晨那个男人面朝日出，走向营地，有个小孩不顾一切奔向他。 可是，房间里好像在下雪，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那是一个很冷的地方，在直升机即将落地的时候，就有个年轻人跳到了雪地里…… 就像曾经那样不顾一切，可这次男人再也无法给予他拥抱，许久没有清理的胡渣，再也没有表情的脸。 破烂的棉袄包裹着无法动弹的身躯，上面是滴滴泪水像雨点一样落下。 寒风刺痛着如玉的脸庞，悲伤搅碎了鲜活的心脏。 原来他不是神，他是人，他会死，他死了。 第6章 三人成众 “你会死是因为，你从不用智慧进行思考。” “你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孤独不可怕，可是他们都快把你忘记了，你建立的一切都岌岌可危，你快被抹除了，我要让这个世界对你记忆犹新！” 卡拉迪格的记忆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小子，你想做坏事的时候，总是用我来做挡箭牌，虽然我够坏，但这样可不行……还是那句话想做就去做，别给自己立个牌坊，那样只会拖累你！” “小子，我得劝劝你，别做傻事，不然就会有危险。别做坏事，否则你的人生会越来越糟！” 卡拉迪格赶紧捂住胸口，半天才缓过神来，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充分准备后，在塔特的陪同下离开庄园，进入一处原始森林，与当地的一位大人物进行商谈。 他精通八种语言，而且能在每一次商议中做到游刃有余，很快卡拉迪格就与之达成了一项交易，并确立长久的合作关系。 对方知道卡拉迪格是什么人，从始至终都不敢怠慢，所以一切才进行的非常顺利。 回去的路上，卡拉迪格和塔特在车上交谈。 卡拉迪格说：“莫瑞丝要被调走，我也会在不久后离开，塔特，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塔特说：“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拉迪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以后你就是这里的老板了。没了我，这里会安全很多，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 有时候上位就是这么突然，卡拉迪格向他强调着注意事项，时间紧迫，必须迅速完成交接。 博瑟庄园里还在欣赏植被的两人被卡拉迪格叫住，三人一起商量关于未来的事。 卡拉迪格提出了一个条件，罗同意了，凌昆则是完全听不懂会议内容。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罗和凌昆吃完午餐后在庄园的树林里游荡，两人在一颗大树旁停下脚步。 罗把手心轻轻地贴在树干上，微风徐徐拂面而过，它要经历多少年风雨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沉思之后，罗收敛心神，卡拉迪格不知何时来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笑。 卡拉迪格问他：“你什么笃定我会加入呢？” 罗说：“弗朗西里·卡拉迪格绝不是偏安一隅的人！” “我在你的琴声中听到了痛苦，我们的痛苦不同，但同样不可逆转，这种痛苦会一直陪伴着我们，直到生命结束，所以我们才会无所畏惧！死亡，在这种苦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迪格，你准备好加入青石了吗？” “青石？”卡拉迪格点头说：“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已经买了一百吨顶级品质的洛卡，十八号就能装船运输了，我会全力支持你，你打算怎么办？” 凌昆被震惊了，连都合不拢嘴，只是大口喘着粗气。 罗的心里也咯噔一下，目前最大的问题解决了！他坐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放声大笑。 纪元2025年11月11日，密路，巴丘尔，博瑟庄园里那颗大树下三人成众，青石三巨头正式确立同盟关系，没有写在纸上的合约，有的只是心照不宣。 在卡拉迪格强有力的支持下，罗获得了强大的情报网，这让他将龙国的局势看得异常清晰，对龙国有了更深，更全面的了解。 苍穹的高层除了枭之外，全部离开龙国开始新的事业，而枭固守苍州，不具备任何优势，且孤立无援。 枭有心成就大事，他的左右手，最重要的两个部下，一个死在铁三边，另一个表现非常奇怪，造成的结果就是被淘汰了。 目前唯一可以整合市场的就是以周铜为首的利益联盟，离彻底定下大局，仅剩一步之遥，那就是把枭赶出苍州。 这件事很复杂，其中牵扯到很多问题，不过周铜解决问题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做足了发起进攻的准备。 天黑以后漫漫长夜，罗无心睡眠，他很清楚自己没办法赢了周铜，那种世家子弟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焦头烂额之际，罗轻笑一声就去睡觉了，乾坤还未定，仍有无限可能，破局之道，就是周铜的身份。 陈昂然为何能够叱咤二十年？还不是因为有人不愿意看到具有如此身份的人日渐强大！ 11月15日，大批客人来到博瑟庄园，其中除了罗看完出身资料后邀请来的大风小风，其余都是卡拉迪格精挑细选出的精英，曾经都与卡拉迪格有过交往，他们普遍具备不凡的身手，拥有专业的技能和稳定的素质。 当天晚上他们齐聚在厅堂里，召开第一次青石会议，三巨头并排而立，罗穿着高领衬衣站在中间，用温和的声音，清晰的语调陈述着自己的安排。 卡拉迪格翻译着罗说出的每一句话。 会议进行完毕之时，厅堂里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当时，莫瑞丝已经被卡拉迪格调回总部，新的助理是位与卡拉迪格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性格开朗，具有一颗欢乐心，笑点很低，也是龙国人，叫做阿宁。 阿宁与塔特一起安排着来客们接下来几天的生活，博瑟庄园完全可以容纳这些人。 最后厅堂里只剩下罗，凌昆，卡拉迪格。 卡拉迪格对罗说：“阿宁和我一样都是武者，实力也不在我之下，他对朋友绝对忠诚，以后就由他来负责你的安全工作。” 罗很满意，说：“那小伙子很好，我对他非常放心。” 然后说出了未来几天的计划：“要不了多久周铜就会对苍州下手，他一旦成功，我们的计划就成了笑话。” “现在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我需要一张护照，明天启程前往龙国帝都，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有结果了。” 卡拉迪格沉默了一会，把手放在罗的肩膀上，严肃道：“不成功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到时候我会拿走你的一切。” 罗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继续说：“那样的话，你就跟周铜合作，还可以止损……” “我要是成功了，货物上船后由阿宁他们跟着，你跟凌昆坐飞机到陈州，我们会在陈州汇合。” 安排好了之后，罗回到卧室倒在床上，组织好语言说：“安娜，我接下来几天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再带着这块表了。” 安娜说：“你说话不算数了，没有脸皮，都这样了我还能怎样？拜拜！” 第二天一早，罗见到卡拉迪格后摘下手表，悄悄告诉他说：“如果我失败了，把这个还给安娜，就说我回家了。” 罗上车赶往机场的时候，还是那么毅然决然。 卡拉迪格回到房间后，将手表放在书桌上，里面传来安娜的声音：“那个，弗朗西里·卡拉迪格，我把已经把系统升级了，所以你的干扰器屏蔽不了我，我和你的合作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帮你这种人做坏事呢？” 卡拉迪格假装没听到，他没想到这个通讯系统还可以再次升级，这下可不妙了。 紧接着他自己的加密通讯器响了，赶紧去查看，看到提示之后脸色大变，转头看向书桌上的手表。 安娜问他：“你怎么不接啊？” 卡拉迪格眉头紧蹙道：“被你发现了！” 安娜迫切说道：“真的是你！我问了堂弟，我的一切是什么意思，罗要是失败了，你该不会真的要让他的家人全部消失吧？” 卡拉迪格摇了摇头，对着手表说：“这是生意，这只是生意而已。” “不懂你的意思。”安娜对他说：“你不要那么残忍，罗会成功吗？” 卡拉迪格给出解释说：“推测出来的成功率很高，成与不成，主要得看那人的意愿。这件事担心是没用的……” 第7章 归来之时 11月17日，下午。 罗穿着羽绒服从小旅馆里出来，天气很冷，正下着雪。 白茫茫的一片，雪不是直直落下的，而是往风吹的方向偏移，风是刺骨的，吹在脸上隐隐作痛，呼出的空气变成白雾，但没有雪那么白。 风太大，导致雪花不能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舞，巷子里的小道上有层薄薄的积雪，罗将手揣进兜里走出去，地上留下一道脚印。 这是一条跟繁华没关系的街道，罗出来后左右张望了下，看到了个小棚子，是个面摊。 罗来到面摊前，看着蜷缩在小板凳上的老板说：“老板，煮碗面，在这吃。” 老板立刻开始忙活起来，罗坐下后看着雪一脸平静，吃面的时候有雪花落在碗里，罗微微一笑，继续吃。 吃完后，罗付了账，行走在街上，抬起头小声说：“飞雪纷飞。” 龙国帝都，有一处名为广山的景点，上面写着营业时间，早上八点到晚上五点。门票是二十块。 罗来到这里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他等到四点五十五分才去买票，收费处只有一个售票员在里面。 罗拿出九十五块钱，递给她说：“我要买一张九十五块钱的票。” 售票员没有接钱，说：“一张票二十，现在不卖票了，快关门了，再进去不合规矩。” 罗没有把手收回来，说道：“我想看这里的夜景。” 售票员收了钱，给了罗一张票，罗开始登山，他在天黑前看到了个指示牌，上面只有指向云庭的标志。 罗走上前去，将所指的方向反了过来，然后向云庭走去，没走几步就看见路上有个笼子，他打开笼子用双手放飞里面的白鸽。 最终他独自坐在云亭里，天黑了，雪还在下，罗不知等了多久，就在他困意来临的时候，被人打晕了。 一杯茶水把罗泼醒了，他坐在椅子上，正对面是个带着面罩的人。 面罩人见他醒了，大声发问：“你知道多少？” 声音很严厉，很恐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罗把头转向一边，压根就不理会他。 面罩人的动作很快，他掐住罗的脖子，一遍遍地大喊：“快说！快说！……” 窒息的压迫感持续到那人松手为止，罗先是喘了几口大气，然后发出狂妄的笑声：“你不配跟我说话！别浪费时间了。” 面罩人揪着罗的衣领，一击重拳向罗的面门打去，此人力量强大远超常人，只要这拳落下后果不敢想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苍老的声音响起：“住手！” 带着面罩的人识趣退下，昏昏沉沉的房间里走进一位老者，咳嗽了几声后说：“还是让我来问你吧，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罗回答说：“多也不多，少也不少，有关系吗？” 老者的脸上有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那你说说，怎么个没关系法？” 罗清了清嗓子，说道：“谁敢诬陷龙国的大英雄呢？谁会选择去怀疑您呢？” 老者缓缓点头：“你绝不像个聪明人，能想到这一点，并且来这里告诉我，你也不像是个傻子。” 罗说：“聪明和智慧一直都是两码事。” 老者坐下了，他动作缓慢迟钝，连走路都是难事，可他的眼睛能发出太阳般的光芒。 当那种目光落在人身上，罗感觉正有千军万马向自己袭来，这种磅礴的气势，让人毛骨损然。 老者观察着罗的变化，可他失望了，这个年轻人的情绪没有发生任何波动，如尸体一般，同样他的语气里也没有掺杂任何感情，说：“从你的谈吐可以看出，你没上过多少学，由此可见，你出身并不好。” 罗脸上有了笑意，说：“您说对了，我知道您的出身也不好。” 老者一下下拍着扶手说：“呵呵，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说：“书上是这么写的。” 老者说：“你相信书上写的吗？” 罗回答说：“书啊！看看就行。” 老者问：“见到我感觉如何？” 罗想了想才说：“感到可惜，我没能看到你年轻时的样子。” 老者失笑，脸上的皱纹更重了，神色有些黯然，说：“我承认你很坦率！” 罗表明来意：“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展开新的合作。” 老者目光一凛，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罗对他的回答倍感失望，直接站起来说：“老人家，您该休息了，我该上路了。” 他向着门外走去，悲怆地喊到：“风平雨静后，谁绘盛世卷？千帆破浪来，万里乘风去！” 老者胸中有怒意涌动，说道：“拦住他，让他回来。” 罗被重新按在凳子上，低头不语，不愿再看老者一眼。 老者的话语中出现了感情，说：“年轻人，你是在恨我？” 罗说：“知道真相的时候恨你，见到你之后就释怀了，你是个英雄。” 老者的脸涨红明显，问：“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罗说：“我是个混蛋，一心扑在事业上的混蛋。” 混蛋这两个字是老者对陈昂然的盖棺定论，他再次看向罗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无底的深渊，说：“你来见我，心中有几成把握。” 罗说：“原本没有多少，见到你以后就有十成了。” 接下来两人谈完数字，老者说：“你给出条件算是优秀，但你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二十年前，他的话没错，是时间早已证明了一切，罗说：“我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老者瞪着眼睛，瞳孔颤抖了一会，最后的力量消失了，他的人生波澜壮阔，可终究还是输了，输到留不住最后一丝体面。 罗本身就是一个缩影，老者想通了这点，现在杀了他可以有效防止其传播蔓延，而这有什么意义？该来的总会来，只要那种痛苦还在，这件事永远不会结束！大范围扩散只是时间问题…… “战火狼烟马疾行，泼墨山河天下平。金盘玉璧方圆暖，农家夜起五更寒。” “我的所作所为，会在龙国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我开始所追求的并非如此，而今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现在好好想想，和曾经那些人相比，我还是要好些的，可也都差不了多少。” 罗点了点头，这才抬眼看向他，说：“我知道了。” 老者说：“有些事不能怪我，只是因为这人间太潦草了！我倾尽全力为了更美好的龙国而战，现在的样子已是我的极限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卡拉迪格的？” 罗简单地回答道：“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 老者感慨道：“龙国的未来没有你，乃是天丧！你走吧，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通道可以打开。” 罗站起来说：“叨扰了，祝您寿比南山。”说完就被人打晕了。 老者起身，一步一步缓缓离开房间，嘴里嘟囔着：“能在这个时代，看到这样的气魄实在是难以想象，可惜了，可惜了。” 罗被冻醒后，发现自己还在云亭里，刚才只是做了个梦，走出云亭，小路没有灯光，他小心翼翼试探性走着，向有路灯的大路那边靠。 大路上灯光明亮，他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看到他放飞的白鸽，此时正在笼子旁边等待，罗把白鸽放入鸟笼并关好。 下山的过程中又将路标指示牌转成正确的方向，除了积雪之上的脚印外，这里不会记住有位客人来过。 景区出口处，穿得像粽子一样的售票员等候多时，她给罗把门打开，说：“夜景还好吗？” 罗仰起头说：“太黑了，没看到。” 第8章 青石手册 夜已深，罗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售票员，被对方用手势拒绝。 然后两人挥手告别，罗走到一个路灯下等车，雪早就停了，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平平无奇的身形笔直站在灯光里。 一辆私家车停住，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落下，司机看着罗说：“下过这么大的雪，今晚是不会有车来这里的，我可以送你回去。” “喂！别发愣了，赶紧上来。” 罗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急忙道谢：“多谢，售票员。” 售票员已经把圆滚滚的外套脱下，看起来也不再臃肿，展颜一笑说：“不必客气，要不是对你有些好感，我也不会过来送你。” “别以为我的好感源自于你大方，也许是你的声音，或许是你像个木头一样站在这里，我喜欢植物，你呢？” 罗看着被车灯照亮的路说：“蓝色的天，璀璨的夜，无边无际的森林，流淌着的小溪，清澈平静的湖水，我喜欢世界上任何美不胜收的风景。” “啧。”售票员欣慰道：“这个喜好不错，看来我们两个都不喜欢人类啊。” 罗沉思良久说：“我不知道自己对人类是什么感觉，可我非常确定我很喜欢一个人。” 售票员有些惊讶，微微张嘴，问道：“为什么会喜欢那个人呢？” 罗说道：“我不愿意做这人世间的尘埃，所以我的事业赋予了我生命的意义，从此开始，命的前面有了生字。” “遇到她以后，我才喜欢上了这个世界。” “她让我明白了很多东西，也让我对存在拥有了新的定义。” 售票员说：“说来听听。” 罗嘴角上扬说：“我要让这个世界栩栩如生！” 售票员心头一震，说：“现在我对你好感全无，你知道为什么吗？” 罗说：“因为你不喜欢控制不住的事物。” 售票员点头，满意地说：“没错，那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罗回答说：“把世界握在手心里，对不对？” “厉害呀！”售票员兴奋的说：“完全正确，我们才是敌人，就算你成功了，我也会毁掉你的一切。我只爱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心智被污秽附着，若不及时清理，等到彻底融合，就再也无法分割，罗明白，这个女人没救了，扭曲的心灵远比恶魔可怕。 售票员见他不说话了，问道：“怎么，不愿意再跟我说话了吗？” 罗打破沉默说：“没有，我只是在想办法帮你。” “别想了。”售票员对他说：“这个问题只有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你我之间倒下一个。” 罗阐述自己的观点：“那不是解决问题，那是在逃避问题。” 售票员说：“有些问题是没办法解决的。” 罗告诉她：“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呢？另外，别忘了，一条路尽头是死胡同。” 售票员停下车，转头看向罗说：“好了，我们真到死胡同了。” 罗说：“我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售票员说：“你居然住在这种地方，我不信，我要去看看。” 罗打算拒绝的时候，她说：“我之前有过二十七个男人，他们都是在拒绝我之后出了意外。” 罗当时就愣住了，售票员说：“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吧？” 罗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是真是假心里还是很清楚。 售票员打开后排车门，拿出外套穿上，又成了一个粽子。 两个人走在一起，罗在气势上完全落入下风，小旅馆门前的小道无法令他们并排行走，罗很识趣地跟在后面。 原本这种小旅馆在凌晨会锁门，可今晚门却大开着，这是因为罗要求今晚不关门。 罗的要求让老板直呼不可能，罗对老板说了三个字，当时老板咽了一口唾沫表示，今晚绝不关门。 罗回到房间，对售票员说：“粽子小姐，刚才是我失礼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粽子小姐却说：“我又没有怪你，你怕什么啊！这房间没有空调吗？” 罗挠了挠头说：“空调不需要，有免费提供的电热毯，我这人对环境没啥要求。” 粽子小姐看着床说：“你住在这个地方安心吗？” 罗回答说：“我生平谨慎，都是自带被褥，这床睡着绝对安心。” “不错不错！”粽子小姐说：“看到你安全，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了，拜拜！” 罗挥着手说：“再见，粽子小姐。” 那女人走后，过了会罗才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喝了一瓶矿泉水，惊魂未定地说：“平日里养成的习惯，在关键时刻让我躲过一劫。” 那个粽子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更没想到那种人会是老者的孙女。 罗就算死也不会成为他们的傀儡，陈昂然的下场他是亲眼看到的，怎会再步后尘？ 他没有在帝都多做停留，而是选择连夜赶往陈州。 罗很清楚该怎么做，他要的不是一个帮派，不是一个集团，而是一个庞大且周密的帝国。 相信很多人都会以为这个帝国的根基是利益，如果罗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么不出两个月，他的骨灰就会被洒在臭水沟里。 促使人类文明熠熠生辉的什么？是秩序！ 稳定的秩序才是这个帝国最坚定的基石，权力和利益只有在块基石上才能不断运转。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开始撰写青石手册，用十禁三十六项来约束常规状态下的青石。 做完这些，他就开始等待卡拉迪格和凌昆的到来。 想要拿到市场，就必须阻止周铜，保全苍州的枭。 以罗目前的实力，就算有卡拉迪格的帮助，想做到这个，无异于痴人说梦。 有能力阻止周铜的人，此时就在陈州。 目前青石唯一的希望，就是罗面前的两个本子，何征的笔记和陈昂然的日记。 罗叹息道：“周铜再怎么不可一世，遇到陈州加上整个苍穹也要掩面长叹。” “何老大啊何老大，您离世这么多年，是否仍有余威助我一臂之力？” “陈大哥啊陈大哥，没有你，我可不会走上这条路，千万别让你自己选定的人倒下啊！” 罗从酒店里出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大约半小时后，出租车驶入一条高速公路。 行驶了大概八分钟后，罗让司机停下，说道：“绕一圈回来接我。” 这段路非常特别，百米长的路面都是紫色的，公路两边的田地里种满了薰衣草，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有车辆在不断疾驰，罗点燃一根烟靠在围栏上，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有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迈着沉稳自信的步伐，来到罗的身边，说：“这烟是我最喜欢的牌子，给我也来上一根。” 罗看到那张沧桑的脸上正挂着微笑，也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拿出烟给了那人一根，并为其点燃。 男子也靠在围栏上，说道：“这条路走下去，什么也得不到。” 罗说：“我什么也不想要，也许我的结局跟你一样，但我们不同。” 男子结束了这个话题，说道：“你看这里很美吧！” 罗说：“因为有人在用美丽粉饰这里的悲伤。” 男子扔掉香烟说：“这烟的味道怎么不对？” 罗说：“时代变了，口味自然也会变，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男子说：“你有什么可显摆的，不过祝你好运。” 罗笑了，看着地上没有燃尽的香烟陷入沉思，司机回来之后，罗回头看了一眼薰衣草，然后上车，说：“回去吧！” 第9章 茶园初冬 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带着个金丝眼镜，对于罗的行为表示难以理解，问：“你是第一次来陈州吧？” 罗说：“是的，第一次来。” 司机师傅忧心忡忡地说：“哎呀，那个地方可不吉利呀！” 罗说：“我就是喜欢一些花花草草，那个地方真美，挺赏心悦目的。” 司机师傅却说：“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去了，那地方邪门得很。” 罗说：“那你给我讲讲，怎么个邪门儿法。” 司机师傅声音小了很多，像他解释说：“大概十几年前，陈州出了个无恶不作的匪徒，当时陈州乱的很，就是因为他！好在官方出手，花了好几年才把他逮住，就是在那个地方！那家伙狂得很，死到临头还嚣张跋扈，结果被当场毙了，据说手上有上百条人命呐！” 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师傅，你可别，吓我啊！我这人胆小。” 司机师傅呼吸急促道：“不说这事了，太吓人了。” …… 这件事可比司机的口述复杂很多，陈州当年的混乱也不是那么简单，当时指挥追捕何征的陈州总长，就是现在的总长大人，龙国最年轻的总长。 纪元2025年11月20日，晚，卡拉迪格和凌昆来到陈州，在酒店房间里与罗会面。 卡拉迪格仍是一如既往的洒脱，坐在沙发上向罗解释说：“凌昆非要去菲岛国，解决你的那件事，我觉得这事很有必要，所以我们来晚了一天。” 罗点了头说：“现在，形势怎么样？” 卡拉迪格说：“目前周铜已经开始对苍州下手了，比我的预期要早很多，眼下种种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友好。” 罗说：“没事，我们明天就去见她。” 卡拉迪格靠在沙发上，摊开双手，疑惑的质问：“你俩该不会是想穿成这样去交涉吧！” 凌昆眯着眼睛说：“什么意思？我这身打扮多时尚啊！” 卡拉迪格笑了一下说：“是去交涉，不是去作秀，形象一定要正式，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的专业，同时也能表示出我们对他们的尊重。” 凌昆尽是不屑，说道：“哪来这么多条条框框，斯斯文文的一看软柿子。” 罗只手捂住眼睛说：“我觉得我们该去买衣服了，还有凌昆，明天你不要说话。” 凌昆不耐烦道：“为啥不让我说话。” 卡拉迪格对他说：“你穿着这身衣服过去，再扯开嗓门喊两句，我们三个到时候就得商量该怎么活着离开陈州了。” 三个人出去买了一趟衣服，回来之后，凌昆抱怨道：“这身衣服封印了我。” 卡拉迪格说：“别苦着脸了，喝点酒赶紧睡，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 天还没亮，三人就结伴出发，车停在山脚停下，他们徒步上山走入茶园。 晨起微风瑟瑟凉，园中绿叶裹薄霜。清雾萦绕冬似春，沥青踏尽过小桥。 这山不显巍峨，深吸一口气可以嗅到绿茶的清新，卡拉迪格带着二人来到茶园中心的亭子里。 罗举目四望，周围的山上都是由各式各样的茶树形成的片片绿景，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地势平坦，小亭前方三百多米处是依山而建的木质阁楼，使得这里又增添了一股淡雅之意，虽算不上仙境，却尽显人间烟火里的婉约。这里不是什么景区，不过来到这里肯定会让人心旷神怡。 不多时，又有一人走入亭中，说：“清晨的游客并不多见，我看几位气度不凡，可也要提醒一下，请各位在观赏时不要破坏园中环境。” 卡拉迪格说：“冒昧前来有失礼节，听说这里的茶堪称绝品，有合作想与园主商议。” 那人听后笑说：“农家粗茶，担不起这般赞美，要是想合作，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卡拉迪格闻言，笑容一僵说：“大型合作，需要与园主当面交涉。” 交涉二字一出，那人就知道不是茶叶的事。 那人说：“茶园的事，我都可以做主，园主这些年来身体有恙，拒不见客，还望海涵。” 卡拉迪格从包里拿出木质礼盒，交给那人说：“烦劳阁下替我走一趟，就说弗朗西里·卡拉迪格有事求见。” 那人接过礼盒说：“稍等。” 说完那人拿着礼盒前往阁楼。 过了大约半小时，那人拿着礼盒回到小亭，对卡拉迪格说：“园主本是一口回绝，听了您的名字后，才打开看了一眼。” “说，一介弱女，无依无靠，以茶园为生，不敢收此大礼，不敢过问大事，希望您另寻它处，请回。” 卡拉迪格拿回礼盒后坐下，闭上眼睛调整了下呼吸，猛然睁眼说：“早就听说园主国色天香，明媚动人，倘若不能一睹风采，在下绝不离开。” 那人脸上流露出不悦之色，语气还是很客气，说：“请自便。” 说罢转身离开。 三人都很沮丧，罗说：“要不直接把笔记给她。” 卡拉迪格坚决反对道：“不行，你必须亲自交给她，她才有可能同意，我们现在只有等，等她什么时候让我们进去。” 凌昆感觉很憋屈，说：“咱们可以直接过去啊！” 卡拉迪格说：“如果没有受到邀请就直接过去，先不说有多危险，至少能证明我们没有一点规矩，也体现出我们对人家没有半分敬意。” “这样做除了徒增厌恶，没有半点好处。” 听完这些话，罗看了一眼阁楼，安静坐在亭中，说：“凌昆，沉住气。这件事我们得全听迪格的。” 中午凌昆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沉闷，在亭中来回徒步。 罗和卡拉迪格正襟而坐，对眼前的处境置若罔闻。 罗明白这小亭是专门为来客准备的，从阁楼的观景台正好可以观察到这里，等于说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对方仔细研究，因为这是最快了解一个人的方法。 中午的时候，那人端着茶过来，说：“一壶清茶为各位解渴，请慢用。” 卡拉迪格说：“多谢盛情，感激不尽！” 罗倒了三碗茶水，自己拿起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喝完后，继续坐好等待。 卡拉迪格和罗的做法一样，凌昆看着茶水心中生出疑虑，最后也喝了一碗。 那人又拿来些糕点，为他们充饥，卡拉迪格感谢之后，三人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下午天空逐渐放晴，焦躁对凌昆的影响越来越深，他不断做些小动作，来舒缓心中的苦闷。 卡拉迪格有足够的耐心面对这些，他总是可以把事情做得恰到好处，这和他的成长以及职业生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罗最强大的就是他的理解天赋，此时，已经完全知道了对方打算，自然不再心急。 太阳已经在西山上隐没一半，罗的困意上头，他站起来看向阁楼的方向。 落日余晖洒在观景台上，金黄色的夕阳里有人凝望着小亭，相隔数百米两人四目相对。 没多久那人又来了，这次没带什么东西，进到小亭里对卡拉迪格说：“我们这里可养不起三位。” 卡拉迪格说：“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那人说：“当然不是，园主在等你们了，跟我来。” 卡拉迪格笑着说：“园主果然如传闻那般仁慈忠厚，不忍我们在这小亭子里经受凉风寒夜，实在让我动容，我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还请带路。” 说了这么多，卡拉迪格的语气却很古怪。 三人在那人的带领下前进，每走一步就会离阁楼更近一点，罗深知现在只要迈出一步就离自己的帝国更近一些。 第10章 古色古香 笛声悠扬，没有惊心动魄的曲调，只有泰然自若的长奏，就像年华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 三人进入阁楼，引路人小声说道：“园主喜欢安静，在里面不要发出太大声响。” 引路人退了出去，笛音声声绕梁，罗带着二人走上观景台，他们脚步轻盈，走在木质楼梯上几乎没有声音。 来到二楼后，三人默默站在原地，笛声消失后。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紫依慢慢走回屋里，眼神也在慢慢打量着楼梯口处的三人。 罗也仔细观察着她，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身形偏瘦，身材凹凸有致，穿着白色长款无袖旗袍，上面绣着蓝色飞鹤和蓝色的云朵，图案没有一点瑕疵，脚踩和衣服相同颜色的白色高跟鞋。 乌黑的头发自然垂落下来，精致的五官，绝美的面容，如此外貌绝不输给任何女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的眼睛很美，很清澈，可罗看不透她眼里的究竟是哀伤，还是惆怅…… 三人同时对紫依行鞠躬礼，幅度不大，只是到胸前位置。 紫依以万福礼回敬他们，说道：“请坐。” 罗发现紫依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都充满了亲切，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四方桌，四个人一人一边，卡拉迪格坐在她的右手边，而罗坐在她对面。 这让紫依有些惊讶，不过她可不会表现出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静静等待下文。 卡拉迪格率先开口说：“紫依小姐果然是国色天香，有古韵清雅，只可惜，明媚不再。” “弗朗西里·卡拉迪格！” 紫依用严肃的语气喊出名字，然后痴痴笑着，伸出右手捏住卡拉迪格的一边脸随意拉扯，说道：“我是年纪大了，不过小子，对长辈要有礼貌。” 紫依松手后，卡拉迪格的脸好像快被撕烂了，他揉着脸目光凶狠，忽然想到，小时候也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次。 卡拉迪格看着紫依，好像记起些什么，站起来为紫依续了一杯茶。 紫依问他说：“死皮赖脸地待在我这干嘛？” 卡拉迪格回答说：“我最近认识的朋友兼合伙人，想对你说点事。” 紫依看着凌昆说：“你的这位朋友具有危险性！” 紫依又看着罗说：“你的这位朋友是空白，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官方的人。” 卡拉迪格对她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凌昆，这位是罗。” 紫依把目光转向罗，说：“你们好啊！” 凌昆说：“好好好，我今天特别开心。” 罗说：“紫依小姐，幸会！” 紫依一直没有把目光从罗身上移开，语气发生变化：“你就是罗，有人正满世界找你呢！” 罗笑了笑说：“我想我跟他很快就会见面。” 紫依脸上没了表情，说：“我的老板，对你说了什么？” 罗从包里取出两本笔记，交给紫依，说道：“他只是给了我一块表和这个，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紫依先是打开日记确认了下，然后又合上，放在一边，说道：“既然老板把日记给你，那么恭喜你，你就是新老板了。” 罗知道这是个陷阱，自己如果承认，那么只有卡拉迪格可以出去，笑着说：“紫依小姐这是在试探我吗？日记上说得很明白了，除了无冕之王，能够号令苍穹的只有您了。” 紫依翻开笔记，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字里行间，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视线里也起了雾，嘴里在默念着什么…… 晨镜前，独茫茫，空留余年看斜阳。 只要紫依认真去看里面的内容，就会感到晕眩，她不愿放弃，还想仔细去看清每个字，不知不觉间泪已成行。 紫依用手捂着嘴，因为她不知悲伤会何时喷涌而出。 时间的力量可以把沧海变为桑田，可在爱情面前又是那么苍白无力，时间是无法摧毁真正的爱情的。 卡拉迪格陷入沉思，看着窗外已经来临的暮色，说：“这个世界从来不会给我们多少机会。” 紫依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痕，默不作声，良久之后说：“卡拉迪格要做这件事，我可以理解，凌昆不必我多说了，罗，你是为什么？” 罗笑了笑，说道：“我对这个世界仍有希望，你会明白的。” 紫依已经猜到了罗此行的目的，喝了一口茶，说：“这一次，苍穹会支援苍州，仅此一次。也算是给我老板一个交代，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罗说：“为了完全奠定胜局，还需要陈州的支持。” 紫依说出实情：“我只是个弱女子，哪敢对陈州指指点点？” 看来这个问题得由罗自己解决，罗直接说：“我要见陈森，只要我见到他，他就会同意。” 紫依拿出手机打通一个号码，说：“小森，过来陪我吃个夜饭。” 挂掉电话后，罗充满疑惑，问：“紫依小姐就一点也不在乎枭的死活吗？” 紫依叹着气说：“在乎又能怎样？他也不会听我的。他要是放不下，早晚都会死。你也一样！” 他们之间又聊了很多事，话题一直都在何老大身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陈森火急火燎的赶到这里，紫依站起来说：“小森，有人找你谈事，你们聊，我要休息了。” 陈森点头说：“我知道了，师娘。” 紫依走后，陈森坐在罗对面，这人的气场是罗所见过最强大的。 罗随即就说：“陈老大，很高兴见到你。” 陈森的年纪跟罗差不多大，说道：“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罗说出想法后，陈森看着他说：“你知道周铜答应过我什么吗？从你口中我没得到半点好处。” 罗摸了摸鼻子说：“不管周铜答应你什么，你都不会信。一切保持原状对你而言才是最大的好处。” 看着自信满满的罗，陈森笑了笑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出来个这么厉害的家伙，我会支持你的，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罗急忙道谢：“多谢陈老大。” 陈森在门口紫依告别后离开茶园，卡拉迪格也过去和紫依告别，并希望她留下礼物，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三人离开阁楼，卡拉迪格在下山的路上，将木质礼品盒打开，里面是一些价值连城的古玩，懂行的人定能看出其中的猫腻，因为没有真品。 卡拉迪格从来不送真品，也从来不糊弄别人。 他拿出里面的一张贺卡烧掉，别的东西虽然有价值，但这张贺卡没有。 夜深人静的时候，紫依披着一件大衣从阁楼里出来，手里捧着罗留下的两本笔记。 阁楼入口左侧大约三十步距离，有几块小小的墓碑，她在墓前将笔记点燃，抱怨道：“没文化也就算了，字还写的丑，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思反思！” 然后又烧了无冕之王的日记，低着头说：“老板呀，死了之后还要给我出难题，我尽力而为，就这样吧。” 紫依眉头紧蹙，表情也变得无所适从，微微摇头说：“黄乐，我没啥想对你说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每次想到你我都很纠结，尽管你一直都在极力避免。” 当火焰彻底熄灭，紫依抬头看着月亮回到阁楼，她人生中重要的四个男人，已经死了三个，最后剩下的，还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她已经释怀了，人生到最后只剩下日出日落，孤独亦是她的归宿。 第11章 帝国联合 三人回到酒店，一番洗漱后，他们穿好睡衣围在一起。 凌昆感慨道：“那娘们真够味的，我要是能……” 卡拉迪格直接打断了他，问道：“别把时间浪费在这无意义的话题上，罗，说实话我做梦也想不到陈森会答应你，就那么简单？” 罗笑了一下，开始解释这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人类文明什么时候出现，又是如何诞生，让人匪夷所思，纪元是从帝国制开始。 帝国制兴盛了一千九百三十三年，王国实际上也是帝国制的一种，不同的称谓，相同的含义。 九十二年前，帝国制彻底灭亡，成为这个世界挥之不去的历史，终结帝国制的不是某个英雄，也不是某种思想，而是科技的兴起。 当科技这种强大的力量，被人类掌控和应用的时候，帝国制成了愚昧可笑的代名词。 帝国制消亡的同时也爆发了史无前例的蓝星大混乱。 残酷的战争，焚烧大地的火焰冒着滚滚浓烟，连天都熏成黑色。 那残垣断壁是人类被摧毁的家园，每一处战场尸横遍野，当时的人只有两种选择，参与战争或者流离失所。 这场混乱的起因，是两种制度的对决，极端制和联合制，人类取得的最大成果就是将极端制封印在摇篮里。 唯有最深刻的教训，才能让人类明白，该以怎样的方式才能生存下去。 脱颖而出的联合制成为各大强国必选的制度，以此形成了如今这个世界，王国联合制，和平联合制等等，本意同源。 因为利国不存在诸多历史问题，才成为了最强，同样它们也在面临新的问题，深陷种族问题无法自拔，这需要用很长时间来抚平，百年千年都有可能。 龙国在大混乱前后满目疮痍，迈入联合制之后好了很多，实际上并没有完全从帝国制的阴影中走出来，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强大起来，坏处就是龙国也因此陷入绝境，世家大族再次死灰复燃。 我觉得，谁能率先解决内部问题，谁就是蓝星上新的霸主，可是称霸毫无意义。 人类的未来在科技，在智慧，在感情，在勇敢。 龙国的官方正在和世家对决，无冕之王是因为与黑武之龙关系特殊才被处理掉。 如今的十大巨擘中，除了最为神秘的不屈之魂，官方为四，世家为五，谁也不敢再去触摸对方的底线。 龙国的危机已经远超想象，权力的天平在失重，一不小心就会在顷刻间彻底垮掉。 要是周铜真的拿到这个权力，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有太多人不愿意承担这种风险，尤其是陈州。 苍州被瓜分之后，最危险的就是陈州，唇亡齿寒，到时候他们就是周家在南境唯一的威胁，形势彻底发生变化。 周公子的合伙人是赵公子，肃清北境也不是不可能，那时龙国就成了名义上的联合制。 不需要周铜这样做，只要有这可能就足够了，这时候有什么能比一个完全不需要忌惮的人更好？” 卡拉迪格说：“没错，可是我们要怎样才能赢了周铜呢？” 罗发出叹息声：“目前最好的局面就是二分市场，我也不知道怎么赢周铜，不过这也不妨碍我们赚钱，这个结局你能接受吗？” 卡拉迪格英俊的脸上出现落寞的表情，他也对此感到无力，说道：“就这样吧，看来你的帝国遥遥无期啊！” “不！”罗否定道：“是我们的帝国，无需担心，我相信我们会成功的。” 凌昆打开一瓶酒，喝了起来，叫嚷着说：“把周铜解决掉不就行了，用得着在这里愁眉苦脸吗？” 罗苦笑着说：“周铜可不止是三州地下之王那么简单，他背后是一整个利益集团，强大到关乎整个龙国，我想不通以他的身份为什么要做这些。” 卡拉迪格与罗的表情如出一辙，说：“停止这个疯狂的想法，这会使我们走上绝路。” 罗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们不敢动周铜，他却可以对我们动手，现在最危险的就是迪格你了。” 卡拉迪格很自信的说：“这个你放心，只要不去那三州，周铜是奈何不了我的。” 罗取出了青石手册说：“这就是青石的基础，也是我们辉煌的未来，必须人手一本。” 卡拉迪格翻开看了看之后，交给凌昆，说：“我对此没有任何问题，我很担心他能不能做到。” 凌昆翻开看了一会，谁知越看越难受，直接扔到一边，质问罗：“有没有搞错，我怀疑你在针对我！” 罗郑重的告诉他：“等到苍州的事尘埃落定，我们就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了，刻不容缓！” “由我亲自负责青石手册的权威性，以及青石内部所有的事物。凌昆你来掌握青石绝大部分的武装力量，我们需要超凡的战斗力，你需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方面的事，从青石手册开始。” “市场的方方面面由迪格统一负责，这个重任只有他可以完成。” 卡拉迪格同意这个分配，同时也警告凌昆，说：“其实在我们三人中，凌昆你的工作是最简单的……我所认识的，适合这个职位的不下一百人！我是看在罗的面子上才同意由你担任，如果你出了什么岔子，我和你可没什么交情。” 凌昆咽下一口唾沫，清了清嗓子，破口而出：“我知道了！用不着你来提醒！少瞧不起人，你没有见过我认真的时候！” 凌昆捡起青石手册，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抓耳挠腮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气急败坏的凌昆，成功逗笑了剩下的两人，卡拉迪格靠在沙发上说：“罗，你认为，他真的没问题吗？” 罗喝了一口瓶装水，耸了下肩膀，心里也没底，说：“如果有问题，我们可以解决。” 卡拉迪格站起来返回自己的房间，临走时说：“但愿如你所言。” 卡拉迪格平时非常注意休息，这样会使他时刻保持清醒，比如在门铃响起的瞬间，他就能在沉睡中清醒过来，立刻拿起武器，警惕地下床，然后远离门前的走廊，直到传来凌昆的声音：“开门！” 卡拉迪格拿出手机观看了一下，才走过去开门，说：“进来吧！” 关好门后，卡拉迪格给他拿了一瓶酒，凌昆摆手拒绝，有些羞愧的说：“这……这个手册里我有好多字都不认识，要不你跟罗说一下，别让我做这么重要的事了。” 卡拉迪格坐在沙发上，看着凌昆，说：“我是打心里讨厌你，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没规矩，没头脑，冲动且情绪化严重！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些否定你，那你可就错了，我不会这样做的。” 凌昆显得不知所措，说：“那你想怎么样？” 卡拉迪格示意凌昆把手册给他，畅谈起自己的看法：“罗最大优点不是看得清局势，而是他的心比我们强大太多了，你跟着他的这段时间，见他放弃过吗？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会发生改变，你也可以，别多想了，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接着卡拉迪格拿着手册给凌昆讲解里面的事项，这些东西很简单，卡拉迪格却付出很大耐心为他一一说明，其中的意义和实行目的，以及会对青石产生怎样的影响。 让青石的基础清晰出现在凌昆的脑海里，这一堂课持续了三个小时，期间卡拉迪格用拼音标注了凌昆不认识的字，还给不易理解的部分加上了说明。 最后告诉凌昆：“学习，要思首铭心，别觉得你在这方面不会有什么建树，我要不是运气好，现在可能还不如你呢！” 第12章 新的开始 纪元，2025年11月24日，晚。 8:00，周铜率领部下亲临苍州，与他会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枭最重要的亲信苍君。 两分钟后，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枭的耳朵里，紧接着就是多方势力进入苍州北部云城的情况。 苍州西部都是由苍君在负责，他与周铜合作，导致苍州沦陷了一半。 霄城西部和北部都面临着致命威胁，南部是对方留下的一条生路…… 枭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明白事态已经严重到，也许下一秒就会被自己的部下干掉。 枭再也没有往日的张扬，他的每一个呼吸，都是从轻到重几个阶段，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沉默了很久。 他忘记自己跟苍君认识多久了，在一起风风雨雨同生共死多少年了，枭的布局就是万一自己出了意外，就由老范辅助苍君接替自己的位置，并且这个决定从来不曾更改过…… 老范为了支持他宁愿死在铁三边，也不愿有损苍州威严，可苍君却如此这般！ 枭没有为此感到愤怒，心中只有说不出的悲伤。 打破寂静的是一阵来电铃声，枭拿起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喂？” 电话那头是周铜的声音，得意地说：“我不想撕破脸皮，晚上十点前，你可以离开苍州。” 离开就是代表放弃，枭没有犹豫，语气生硬果断，不容置疑地说：“当你踩在我身上的时候，苍州就是你的。” 说完就挂断电话。 站起来看着办公室里的每个人，以苍州之主的身份说：“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众人齐声道：“明白！” 枭肯定的点头，状态恢复到最佳，宣布：“今晚我会和你们一起战斗！” 从办公室向外望去是夜，夜里是璀璨夺目的灯光，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美，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让这场腥风血雨的波及范围尽可能缩小。 枭认为能死在这样的美景中，是他最好的归宿，要是世上真有玄而又玄的事情，岂不是又能和老板，黄乐，老范他们见面了，告诉他们因为自己的无能，苍州丢了。 晚上九点，暑州和芸州交界的大型别墅群前，一辆车缓缓停下，身穿礼服的紫依下车后，与这里的护卫进行交涉：“紫依想见周族长，烦劳通报一声。” 周族长得知后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令他脸色大变！ 四十三岁的周族长，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紫依面前，双方都是拱手一礼。 紫依说：“周族长，我们一起散散步。” 随后两人并排而行，紫依问他说：“周族长是不打算给我们留活路吗？” 周铁笑了一下说：“紫依小姐不必担心，都是误会！” 说完就拨通电话：“不管你在苍州有什么计划，全部停止！和平解决矛盾，然后回芸州！” 紫依也笑了，说道：“周族长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我会派人一路护送紫依小姐回去。” 与此同时，正身处铁三边的武正则被连续不断的枪声惊扰，就在他有所反应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灭了。 武正则拿着防身的手枪，警惕地把灯打开的瞬间，后脑勺上有异样的感觉，一个冰冷的声音对他说：“把枪放下。” 他只得扔掉手中的枪。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看到七八个幽灵一般的身影，其中一个过来拉起他的头发，看着他的脸说：“是赵秀生。” “赵奉在哪里？” 不等武正则回话，赵奉就扔掉枪，走进房间说：“别乱来，我是赵奉，我跟你们走。” 赵奉被那些人招呼了一顿后带走，武正则赶紧去拿卫星电话，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周铜。 塞耶吴的家里来了位客人，曾经的好友，苍穹昔日的高层之一，拿着一个箱子交给塞耶吴说：“我们是多年朋友，发生的这样的事，让我很难堪，这次只是个警告，下次不会就这么算了。” 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后，塞耶吴血压飙升，直接瘫倒在地。 那位客人看到此情此景眼神冰冷，从容不迫地离开。 苍州，五分钟前还信心满满，势在必得的周铜，在接完两通电话后，立刻又接到第三通电话，各方势力撤离苍州。 意气再难风发的他，拨通了枭的电话，态度诚恳，说道：“范先生的事，我深感抱歉，我即刻前往霄城，咱们好好谈谈，我会对范先生的事负责，希望你们能放了赵奉，别让悲剧重演。” 打完电话，周铜对身边的苍君说：“完了，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留在这里，然后跟我回芸州。” 苍君拒绝了这个提议，跟周铜一起登上前往霄城的直升机。 枭在办公室里和紫依进行完视频通话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晚上十点钟，直升机降落在云霄大厦顶端，在天台上等候的枭，看着二人下来，将他们俩带进会议室。 谈判桌上，周铜以两百亿利元和保证不再与苍州发生冲突为代价，平息了这次事件，赵奉也将在明天清晨被送回去。 然后周铜连夜带着部下返回芸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看看，这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枭整理了下衣服，站起来，发出感慨。 苍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忠诚是我们这些人立足的根本，我相信你拥有这种品质，并对此深信不疑，结果你的行为证明了我的错误。我本想杀了你，现在的你影响不了苍州了，只要我随口一句话就行，任何手段，任何形式。” “刚才我跟依姐通话的时候，看着她我才明白，一个人只是一个人，从来都是。我不会取你性命，因为你可以背叛我，背叛范兄，而我不能玷污这份神圣的友谊，尽管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枭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缓缓靠近他，接着说：“你应该觉得庆幸，我不是黄乐，不会像他一样冲动。” “背叛！这个词多么刺耳！” 苍君叹气道：“是背叛啊！那又怎么样？我不能看着你毁了我们。” 枭怒目而视，继续道：“我能把你提到这么高的位置，证明我不配做这个苍州之主！我不知道范兄在你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他的死有你一份功劳，这个你要解释？” “解释？”苍君毫不在意地说：“有什么好解释的？” 枭闭上眼睛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一直都很清楚，我从不相信他们，他们才是真正可恶的人，跟你一样，没有良心。” “兄弟，回家去吧！” 枭拿出手机说：“你们三个都进来吧。” 三人分别是范星一的左右手范悬，常庚，苍君的得力部下崔永。 等到三人进来，枭做出安排：“崔永，送你老板回家去，让他好好待在家里。” 崔永跟苍君走后，范悬问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他吗？” 枭对他说：“范兄若在天有灵，必然不愿看到我们自相残杀。范悬由你接替范兄的位置。” “常庚，你去风城接替苍君的位置，其余一切保持不变。” 纪元2025年11月28日，凉凉的海风吹拂着苍州的某处港口，从南利南利驶来的货轮卸下一个又一个集装箱，罗站在高点，脸上是欣慰的笑容，说：“你不该亲自插手这件事情的，既危险又麻烦！” 枭说：“没关系，我以前一直都在和危险的麻烦打交道，你以后也会这样的。” 罗很认同，说：“谢谢你的帮助，祝我们的协议直到海枯石烂。” 第1章 夜幕来临 纪元2025年11月25日，凌晨三点钟。 武正则已经确定八个护卫尽数死亡，他回到出事时的房间，看着赵奉留在地上的血迹，直径大约五公分，已经凝固了。 现在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收起凝视的目光，武正则不断摸着下巴思考，长远来看风暴行动偏离了预期的计划，周铜没能一举毁灭枭，这对后期计划的实行产生了巨大阻力，他该怎样来明确接下来的行动呢？ 目前来看，孤身一人守在这里的他，脆弱无比，生命安全问题得不到保障，这样的环境孤独且压抑。 卫星电话响了，接通后是周铜的声音：“赵贤弟，你现在还好吗？” 武正则回答说：“周兄，我现在还没事，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把赵奉怎么样。” 周铜说：“我都已经处理好了，赵奉没有生命危险，我派去你那里的四名护卫以及医护人员，现在已经到了，你下去给他们开一下门。” 武正则开始往楼下走，问他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周铜说：“明天早上他们会把赵奉送回去，你在第一时间安排好医护人员救治他。再去找塞耶吴，给他点钱，安抚一下他。我们现在不可能得到龙国全部的市场，苍穹的力量会随着时间不断衰竭，等待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低估了苍穹可怕的实力。 虽然这次周铜付了很多钱，但绝对物超所值，瓜分苍州对各方势力的诱惑不小，与苍穹和周家开战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一朝一夕分不出胜负，周家就算取得胜利，也是惨胜，根基会遭到重创，退出巨擘之列。 全面开战就像是周家放着金山银山不去开采，为了荒无沙漠而奋力厮杀。 武正则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周兄！我会把这边处理好。” 凌晨五点钟左右，天还很黑，一辆面包车路过武正则的别墅门口的时候，没有减速，陷入昏迷的赵奉被从后面扔下来…… 等候多时的武正则几人立刻前去救人，赵奉自然是饱受折磨，可当大家围上去想将他转移到屋里时，他却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我没事。” 武正则扶住他，说：“没事就好。” 然后让医护人员把他按在担架上，送回屋里进行紧急手术。 房间里武正则拿着伤情报告呆住，他明白了，为什么赵奉这个武者能成为周铜的助理。 他稍作休息之后，出发去见塞耶吴。 早上九点左右，塞耶吴已经布置好了儿子的灵堂，眼里充满血丝，整个人也老了很多，见到武正则后指着鼻子说：“你说过不会有事的！他可是我最优秀的儿子啊！” 面对控诉，武正则叹着气说道：“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牺牲总是在所难免，还请节哀。” 塞耶吴怒意未消：“你说的倒是轻松，死的又不是……” 看到这位赵公子的眼神，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武正则坐下拿出一张卡，说：“我们得知这件事后非常难过，这个是我们的心意。两亿龙元，你的密码。” 留下钱之后，武正则头也不回就往出走，背对着说：“如果悲伤难以抑制，我们会帮你的。” 听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塞耶吴愣住了，收起武正则留在桌上的卡，坐了下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武正则看到了时局的变化。 周铜的联盟拿下了龙国一城十六州的市场，另一个名为青石的神秘组织占有剩下的三城十四州。 从纪元2025年12月到2027年5月，这18个月的时间里，龙国dp战争取得了重大进展，数以千计的大小df相继落网，绝对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在这方面，官方甚至没有付出多大损失，完全是以精准的情报，超强的执行能力取得成功！ 这件事影响有多大呢？要不是武正则正在执行风暴行动，他根本不会怀疑这个胜利的真实性。 这些表露出来的现象，其实都是周铜和青石在自己所掌握的市场之中排除异己。 武正则可以清楚看到铁三边的出货量与日俱增。 纪元2027年5月23日，下午。 武正则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别墅三楼的阳台上，下面的院子里有十二辆停放整齐的汽车，以及两架直升机，高大的围墙外是大面积荒原，杂草丛生。 “赵公子！” 武正则望着荒原怔怔出神之际，身后屋里传来赵奉的呼唤。 “怎么了？”回应之后武正则进入屋内，坐在赵奉对面，将咖啡放在桌子上。 赵奉那次虽然伤得很重，但也只用了三个月就完全恢复，他开心地笑了一下说：“我今天要回芸州，一周后回来。” 武正则用小勺子不断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说：“祝你一路顺风。” 赵奉审视着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疑惑的问道：“赵公子，我们认识快两年了，当初第一次见你时，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气势如虹！” 武正则停止手上的动作，说：“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赵奉泄气地摇着头，说：“从来到这里之后，你的脸上每天都会添上一点忧愁，直到现在，我觉得十级台风都吹不散你的愁容！平日里你也不需要处理多少事，哪来这么大压力呢？” 武正则冷哼一声，给出回答：“你管不着。” 赵奉开始进入脑补环节，脸上是简洁的笑，低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两种可能，第一这个地方太无聊，第二没见你勾搭过女的，其实我很好奇，以你的身份，到底对什么样的女人有好感。” 这个问题问得好，武正则还真的知道答案，在利国留学时赵秀生的男女关系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朝三暮四，早上三个，晚上四个，个个都不一样，绝不重复。 和赵秀生在一起的女孩都有三个共同特点，天使面容，魔鬼身材，以及精致的妆。 武正则一脸难受，说道：“曾经我爱这人间所有浓妆艳抹的女子，现在我吐了。说说你，我也没见你有女人。” 赵奉笑了笑说：“我有什么好说的，我是武者，人间风流与我无关。” 武正则点头说：“也对，武者多么沉重的两个字！从今天开始，我要多研究艺术，也许这是唯一能让我开心的方法。” 赵奉说：“但愿艺术堪比十一级台风，我走了赵公子。” “再见，赵奉。”武正则继续品尝咖啡，这份苦涩的味道正好与他的身体融合。 这里的情况变成强大的挫败感笼罩在他心里，当人们为所取得的成功，喜悦欢呼之时，殊不知真正的胜利仍然遥遥无期。 不是罪恶离人们越来越远，而是罪恶藏得越来越深！ 武正则的心就像被世间最炽热的火焰焚烧，因为他也正在参与这一切，纠结与焦急，化为两把冰冷的刀刃刺入他的心脏，他的灵魂在这种冰与火的刺激下摇摇欲坠。 他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变化，停止了内心深处最疯狂的挣扎。 天色暗下来了，灰茫茫的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变成最深沉的青色，然后就是极度的黑，万物失去颜色。 武正则突然明白，人是无法阻止夜幕来临的，因为人的力量微不足道。 他再次站起来，站得比任何时候都稳，以后也会这么稳！ 如果足够坚定，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龙国或许不会因为他的行动更加美好，但也不能因为他的行动变得更加糟糕。 一个信念，一份美好，便已值得他用尽一生去追寻，这就足矣。 第2章 实现承诺 纪元2027年5月26日。 湛蓝色的天空看起来并不遥远，下面是成片的白云，云层之上的日出给人带来强大的视觉冲击。 罗看着一幕很是欣慰，心中向往着这趟远行的终点，怀着无限温柔的期许以及回忆，是的，他迫不及待。 没有声音的呼唤：安娜，我来了。 早上九点，安娜房间还是深度睡眠模式，飞机降落在古堡后的私人机场。 罗身穿一件高领衫和牛仔裤，走下飞机，单从外貌上看和之前没有区别。 菲力开车过来，接上罗前往古堡。 罗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对安娜的家业感到吃惊，当巍峨的城堡映入眼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天呐！” 听到罗的惊呼，菲力笑着说：“小姐还在休息，家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抵达城堡后，菲力带着罗走进门，大厅之中管家坐在椅子上。 罗过去坐在管家对面，菲力离开了古堡。 罗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消瘦的老头，感觉跟首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唯一有所改变就是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管家摸着山羊胡说：“好久不见啊！现在我应该称你为罗老大了。” 罗将自己的手提包放在桌上，平静地说：“大家都很喜欢这么叫我，慢慢地我就习惯了，当初我答应安娜的百倍收益，今天带来了。” “我听说你家也出了不少钱，怎么分由你自己决定。” 管家拿过手提包，说：“一诺千金都不足以形容你啊！就不怕我耍什么花招吗？” 罗笑着说：“怕什么？我不怀疑你的忠诚，但是你若让我失望，我会让你失去一切。” “哈哈哈哈！”管家大笑道：“老夫生平颇具识人之明，你让老夫走眼一次，了不得！” 罗说出了此行第二件事：“我要带安娜离开这里。” 管家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说道：“我不赞成你这样做，如果你当初跟我来恩洲，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现在你所做的事太危险，虽有无限风光，总归过刚易折。” “你的实力不像龙国那些世家大族们，没有千百年的沉淀生根，所以风一吹就没了，我怕你消亡的同时，连累到安娜。” “青石长青！”罗认真的说：“你跟我说消亡是什么意思？” 管家有些不可置信，说：“你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 罗很自信，说道：“我考虑的是未来的未来，所以我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安娜，不管我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管家再次开始捋山羊胡，问：“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罗目光如炬，不容反驳道：“就算我不在了，我的意志也足以护她无恙。”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跟安娜说好了，她待会跟我走。” “这……”管家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有完整的补充：这是从我眼皮子底下抢人！简直是令人发指的行为！ 有心抗拒，无力回天。一方面是安娜的个人意愿如此。另一方面就算他不允许，这群人也不会因此善罢甘休。 面对压力，管家还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样做，跟绑匪有什么区别？” “显而易见的区别！”罗站起来说：“一把年纪了，不要动怒，气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别误会了，我比你还担心伺候不好她！” 管家只能嘱咐一句：“那你照顾好她！”说完就离开了古堡。 管家走后穿着女仆装的小霞，走下楼迎接罗的到来，她乐观积极的性格中有股放纵不羁的风情，工作时却严谨细心，一丝不苟。 罗跟她打招呼说：“你好，万能的小霞，这里现在怎么样？” 小霞在为他引路时介绍说：“老爷出事后，我们辞退了古堡里所有的工作人员。以后会用全方面智能化来进行古堡清洁，这个系统距离完工还有两年。现在除了小姐，只有我和三兄妹住在这里，平时我会接送三兄妹去学校，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带着他们三兄妹清扫古堡的主要活动区域。” 来到安娜的房间门口，小霞用管家系统关闭了深度睡眠模式，这个模式主要作用是保证休眠质量，只要房门不打开，人是不会从睡眠中清醒的。 宏伟如宫殿的城堡里，有个存在于童话里的粉色房间，精致的诠释了温馨二字。 安娜从睡眠中悠悠转醒，先是把双手从被屋里拿出来，轻轻揉着眼睛，然后坐起来伸了伸懒腰，看到房门是打开的，惊讶道：“咦，门怎么开着？” 平时小霞不会在她睡觉的时候来房间里面，安娜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坐在床边上，下意识拉起被子裹在身上。 “你不是穿着睡衣吗？” “罗！”安娜大喊一声，激动地抱住他。 罗也抱住她，感觉跟之前一样，软绵绵的，还可以在空气中嗅到迷人的香味。 相拥之后，安娜靠在床头，罗拿着房间里准备好的漱口水和空杯给她端过去，说：“小霞在准备午餐。我不能耽搁太久，我们吃完饭就走。” 安娜漱完口，罗把这些东西拿走，又将已经加热好的营养饮品给她，安娜不紧不慢的喝着，说：“好久不见，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罗浅浅一笑说：“可不是，现在都成罗老大了，还是没能实现我理想中的帝国。” 安娜问他：“我重要？还是你的事业重要？” 罗坦然回答：“没什么可比较的，别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安娜噘着嘴，说：“嘁，你接我过去，是不是不想我每天烦你。” 罗看着自己手上的表，说：“我已经被这东西折磨的够呛了……” “不许抱怨！”安娜强调：“态度是从抱怨开始改变的，你告诉我的。” 罗解释说：“我也跟你说过，压抑的情绪更容易让人崩溃。” 安娜喝完了饮品，说：“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罗带着惬意的微笑离开房间，安娜起床，打开房间里的另一扇门，进入她的衣物室，换好衣服后，说：“罗，过来帮我把鞋穿上。” 走进这个房间后，罗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完全是被一幕震撼到了，琳琅满目的服饰映入眼帘。 每一排有五个华丽的衣橱，至于有多少排？反正一眼望不到头！ 罗抬起头想缓一缓，却又被天花板上的纯白水晶灯给迷了眼…… 使劲摆了摆头，罗才回过神来，去帮安娜穿鞋，说道：“现在我心里很没底，我觉得我的条件已经够好了，跟你比起来就像住在破窑里。” 安娜跟他说：“我对此也很烦恼，要是小霞不在，我取个衣服都会累得半死不活，还好这个裙子就放在第一排，看出来了吗？” 罗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裙子。” 安娜开心的点头说：“是的，不过原本那件破了，小霞又给我弄到一件相同的。” 吃午餐的时候，安娜特地让小霞一起吃，说：“我走了以后，你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可以在这里狂欢，也可以去旅游啊，或者生个孩子什么的……” 小霞尴尬的笑着说：“小姐，您不用担心我，多想想自己的生活。” 安娜将食物放进嘴里，乐呵呵地说：“我的生活啊……没什么好想的，一个只用享福的宅女而已，这辈子都不会有太大改变。虽然罗没有小霞你那么体贴入微，但对我也是非常温柔，遇到你们我真的很幸运。” 小霞和罗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相同的表情，异口同声说：“遇到你，才是我们的幸运……” 第3章 风生水起 昂首望去，晴空万里。 饭后，安娜拉着罗来到古堡的一处高台，这里是古堡最美的风景处，小霞拿着相机为两人拍摄合影留念。 每次快门按下，都是时间的定格，我们牢牢锁住时间流逝，纪录人间这一刹那！用脸上洋溢的微笑，证明我们真实存在的友情…… 背景是长天一色，湛蓝无比纯粹，林木葱郁，青翠尽显自然，百花盛开，缤纷点缀无暇。 我和你还有良辰美景是最好的纪念。 然后罗带着安娜一起翱翔于天空，充满欢声笑语。 静海某处荒凉的岛屿无人瞩目，周围没有任何船只来往，深夜里却出现点点光亮，光点连成两条平行的线，异常清晰。 当一架飞机降落，才能让人恍然大悟，原来光是用来勾勒出飞机跑道的。 罗侧身走下飞机，为身后的安娜开路，仍不忘关心的提醒：“慢点，注意安全。” 飞机刚刚降落，几辆越野车极速驶来，舱门打开时卡拉迪格协同凌昆和阿宁已经在台阶下等候。 他们以及身后众人，掌声雷动，激动地说：“欢迎安小姐来到青石岛！” 安娜的眼神惊恐万状，她看向罗一脸无所适从，罗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事，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卡拉迪格知道安娜的性格，说道：“我们先回去，阿宁带着你俩去餐厅。” 随着众人如潮水般退去，罗为安娜打开车门。 他们俩坐在后排，阿宁负责开车。 阿宁笑出了声，开车时不停絮叨，说：“果然是天生一对，难怪罗老大每次提到安小姐都会紧张！” 罗急忙喝止这个话题，说：“阿宁，别给我乱点鸳鸯谱，我跟安小姐只是朋友而已！” 阿宁止住了笑声，说道：“罗，有些人只做朋友是可惜。” 三人陷入沉默之中，他们好像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因为阿宁说对了。 车停下之后，三人走进餐厅，在这个餐厅里绝对可以吃到世界各地的美食，他们一进来所有员工在昏昏沉沉中立刻精神抖擞，目光同时看向三人。 罗愣了一下，见餐厅负责人庞胖子小跑过来，他看着手表说：“现在这里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你今天是让餐厅所有人都值班吗？” 庞胖子所有力量都在手臂上，小跑一段距离就气喘吁吁，用围裙擦着脸上的汗，回答说：“罗老大，您误会我了，您平时的伙食大家都清楚，听说今晚您带着朋友回来，我们都不知道您的朋友喜欢吃点什么，大家就留在这里等你们，我怎么都劝不走。” 罗走上前，笑着对他们说：“感谢大家的盛情，可你们这么热情会让我的朋友犯起选择困难症，青石禁止浪费食物，到时候她的身材走样了，我会怪罪你们的！赶紧回去睡觉去，明天我给大家发奖金。” 可众人纷纷表示不用，庞胖子过来说：“罗老大奖金就算了吧，来到这个餐厅的人谁还缺钱啊？” 这一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庞胖子继续说：“大家开始做饭。”转头又对罗说：“放心吧罗老大，今天不会浪费一粒米，因为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罗摇着头说：“真是胡闹，下次千万别这样了。” 庞胖子保证道：“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绝不给您添麻烦。” 这顿饭在欢笑声中吃完，安娜打着饱嗝，罗扶着她前往总部大楼，看着不远处五层高的建筑，安娜问道：“大家都那么喜欢你吗？” 身边的阿宁抢答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幸运是和罗成为朋友，在这里我们都很爱戴他，正如他爱戴我们那样。” 进入建筑里，罗把安娜单独安排在第三层的一个房间，装修方面完全模仿她家里的样子，就是缺少了豪华的衣物室。 罗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安娜坐在床上，说：“没什么不满意的。” 罗接着说：“你想透气的话就上楼顶，那里既能看到海，还能听到浪潮声。” 安娜乖巧地点头，疑惑的问他：“我现在都没资格和你谈钱了，为什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呢？刚才啥好东西都没吃，只吃了两碗面……” 罗站在门口，解释说：“青石虽然已经形成规模，但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要是连我都贪图享乐，青石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安娜苦着脸说道：“那你自己的未来又在哪里？”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罗的心有些慌乱，很肯定的说：“如果我成功实现了我的理想，并且全身而退，我就和你在一起。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安娜说：“你不是都已经做到了这么多不可能的事了。” 罗清冷的笑了笑说：“我就算做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龙国不会放过我，我也无法确定青石能否一直被我牢牢掌控，世间说不准的事太多了。” 安娜不断眨眼，问他：“你真的无法回头了吗？” 罗举头长叹一声，说：“何征有句话说得好，人生原本就没有退路。晚安，安娜。” 罗关上门，上到第四层，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桌上厚厚的资料文件，坐下后打起精神，仔细翻阅。 他每天要做的就是排查市场情况，目的是将存在的隐患彻底清除，让交易永远保持在秘密进行当中，确保这个市场体系的各方利益不受侵犯。 梳理青石内部情况，目前青石的势力已经壮大，主要分为两类人，一类是市场方面的人员，监管是由卡拉迪格亲自负责，与青石属于同盟关系，罗不必太过操心。 另一类自然就是武装人员，权力的根本是武力，所以三大巨头在这方面下了很大工夫。 青石武装力量由主力和青锐组成，其中主力是由凌昆负责统领，规模不小，实际上对青石的并没有多少了解，属于长期雇佣关系。 青锐则是青石武装力量的核心部分，具体人数只有罗和卡拉迪格清楚，同时也只会听从他们两个的命令，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青石岛上，对青石的事务也有所了解，对素质和能力的要求非常高。 罗需要察看青锐的反馈信，以及主力高层的意见书，批阅以后，解决相关问题。 如果事发紧急，青锐中的每个人都可以直接来找罗当面交谈。 处理完这两点后，罗还要核实每天的财务信息，这是最简单的一项，只用两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现在罗的生活就是这样，日复一日，换来的就是青石有条不紊的运转，足不出户，仅凭这些资料就能看清局势，甚至是每个人的想法。 任谁都不会把这个温和内敛，心地善良的三十岁男子和恶魔联系在一起，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世界文化中，恶魔的形象都是狰狞丑陋的。 表象很容易让人们产生很多误解，而且大多数人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面前人的本质。 当无法从外表看出内在的时候，对于陌生的事物，唯一的方法就是保持距离。 罗在观察资料之时，平静的眼神里偶有冰冷一闪而逝，快到无法捕捉，然后在某个名字上面画个小小的叉号，黑色笔墨显得异常刺眼。 众所周知慈眉善目是个成语，但怎样的眉眼才配得上这个词语呢？就算配上了又如何？万一是装的呢？ 在千变万化的面部表情中，装出一个表情太简单了，尤其是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 第4章 整装备战 时间来到纪元2027年8月11日。 安娜坐在沙发上视屏通话，看着小霞通红的脸颊，她捏着鼻子说：“不要我不在家，你就开始酗酒好不好？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酒味！” 小霞明显是喝多了，说话断断续续的：“好，好，嘿嘿嘿，我要……睡一会了，安娜……” 安娜挂断电话，叹息道：“真是的！”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罗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吃着面，眼睛还停留在资料上，突然心口猛然震颤，莫名其妙的伤感逐渐将他麻痹。 罗起身来到窗口，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天空中到处都是黑云，太阳早已被埋葬，放眼望去是灰茫茫，狂风让灰尘和砂砾离地而起，让树梢倾斜如柳絮飘荡…… 迟迟不见下雨！ 罗深吸一口气，想舒缓下心情，正逢此时办公桌上的通讯器响了。 罗箭步上前接听，生怕晚了零点几秒。 “这次我恐怕不能将货轮开到龙国了，对不起，罗老大，我尽力了！” 大风的声音沙哑，情绪低落，罗听到了每个字，也听到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现场是什么样子不难想象。 这好像在梦里，罗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们要给他们，我要你回来！” “青石不会妥协，我要回去，也是披荆斩棘一路杀回去。” 大风把通讯器毁掉，对守在舱门的几人说：“青石！” 齐声回应：“长青！” 敌人已经大规模登上货轮，刘大风带着剩下的七人持续坚守。 舱门打开的瞬间，几枚手雷同时扔了出去，接下来是此起彼伏的枪声。 不到十分钟，最后的战斗结束了，奄奄一息的刘大风被两人从左右两边架着胳膊来到甲板上。 残躯破体，浑身是伤的他，四肢已经动弹不得，凛冽的海风吹在身上的同时也刺进伤口，将剧烈的疼痛推向更高的极致！ 饶是如此，他也不愿死去，没有悲声惨呼，甚至不曾将牙关紧咬，只是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刘大风的目光停留在远方的天空上，无限阴霾中，今年他二十三岁，今生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以前他不是个勇敢的人，但今天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死亡，青石长青四个字里蕴涵了巨大的勇气，有种难以形容的魔力。 从一无所有到富甲一方只是两年时间，他为此犯下了滔天罪行，他对此也清清楚楚。如果是因此遭到惩罚，他或许会有归宿感。 有人来抢青石的货！青石不答应！刘大风更不会答应！ 他被带到敌人领头的面前，只能看到那人的胸膛，不是因为对方太过高大，而是因为他的腿烂掉了。 刘大风坚定仰头，巴里克低头俯视。 巴里克棕色的脸上透露着比雄狮更加强大的威严，不容置疑，不容侵犯，眼中凶光无限，将气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反观刘大风，虽是仰视，脸上是不屑一顾的轻蔑，对其威严视若无睹，以最高傲的姿态讽刺这个正在俯视他的人，深邃的目光似燃烧天地的烈焰，证明一件无法改变的事，我心如铁！ 仰视的人更具气魄，这一幕下，谁敢相信这是一个将死之人？ 刘大风强撑最后一口气，嘲笑死神无能！只是为了现在留下遗言！ 波澜不惊的龙语，陈述了一句话，不管对方是否能够听懂。 “从此刻开始地狱的丧钟让你敲响，他会用铁腕将你撕碎，比你想象中更快！” 巴里克与手下一阵交谈，刘大风彻底失去气息。 当一具具尸体被扔下大海，那些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办公室里罗将资料推到一边，按下办公桌上的按钮，警报声打破了青石岛的宁静，然后他独自吃着面。 当青锐的统领们冲入办公室，只看到罗在吃面，目视前方吃面，不是低着头。 筷子将面条夹到空中，然后掉到碗里，汤汁四处乱溅，如此循环反复，无一人做声。 因为任谁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人就是平日里以冷静着称的罗。 直到罗将满筷子面条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结果下一秒面条跟鲜血被他吐进碗里…… “罗老大！” “罗老大！” …… 众人慌了，却被罗用手势制止，他放下筷子，用衣袖抹去嘴唇上的猩红。 脸上的悲悯之情愈发严重，执拗的愤怒，渐渐失去的理智，因为罗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没人会知道，他到底是在为被劫走的天价货物而伤心，还是为那第一个喊自己罗老大的年轻人而难过。 罗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下降，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说：“二十三！” 癫狂的咆哮道：“他只有二十三岁！” 罗再次坐下，看着眼前的众人，声音由低到高，说：“各位我们的货轮被劫了，召集主力，我要开会，告诉凌昆让他回来，告诉迪格让他回来，告诉秦乱云让他回来，告诉整个青石整装，备战！” 青锐的统领们陆续离开办公室，最后只剩下罗，安娜扶着门框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问：“罗，你没事吧？” 罗看向窗外那古怪的天气，仿佛被抽走了精气，喃喃说道：“你是知道的，知道我这一生有多狼狈，我努力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控制这个世界，尽可能让它温和起来，远离暴躁，远离丑恶。” “我讨厌暴力，我也明白暴力是解决麻烦最迅速有效的方式，可我清楚这种方式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 安娜看着罗，发现他的眼神变了，有寂静森林般的和睦，有万丈海底的静谧无声，不再清澈明亮，也不再熠熠闪光。 她明白了，自己深爱之人在潜移默化中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罗彻底完成了蜕变，却呈现出一张无奈的脸，视野中出现斑点，看向安娜，缓缓说：“这一年多来，我求同不存异，为了市场，为了青石的安定，下令除掉了不少人，但我可以保证，绝不曾让无辜之人遭受牵连。” “今天，我很难受，有人居然敢对青石做出这样的事！这种人如果还活在世上安然无恙，就是对我莫大的羞辱！” 罗站起来，在办公桌旁来回徒步，嘶吼着说：“既然那个人不明白暴力不可以滥用，我也只能彻底弄脏我的双手，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把他身边的人，把他周围的人，把给予过他任何帮助的人通通送走！” 安娜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提不出任何意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以哭泣来表示惋惜。 看着安娜伤心的模样，罗过去拉着他的手说：“就算我赢了，青石以后也会陷入水深火热当中，安娜，我无法再保证你的安全了，早点离开这里吧！” 安娜抓紧他的手，摇了摇头，说：“我就在这儿，哪里也不去。” 罗将她抱进怀里，落寞地说：“我在逐渐失控，留在我身边早晚会出事的。” “我不怕的。”安娜咬着下唇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罗，我一直都会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等到你跟我走为止。” 罗放开她说：“那你去休息吧，我要去会议室了。” 临走时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等待是不会有结果的…… 青石就是个庞大的战争机器，平时处于静止状态，当它开始不断运转，世人才能见识到何为恐怖。 罗现在要做的就是毁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夺回青石的货物。 还有就是为自己的继承人大风和青石的兄弟们完成复仇。 钱没有了可以再赚，那些愿意为他理想而战的人死了，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第5章 作战计划 纪元2025年8月11日，中午12:43。 卡拉迪格与龙国的某位区域人完成了接洽，工作顺利行进着，神清气爽的他走出别墅，却发现阿宁不在车上坐着，而是一反常态站在车外，背靠车门。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这样，卡拉迪格加快脚步，并对周围提高警惕。 阿宁脸色阴晴不定，看到卡拉迪格已经来到身边，迫切地说：“我们得赶紧回总部，大风出事了。” 两人上车，阿宁迅速发动车子，卡拉迪格对此毫不担心，劝道：“别慌啊！大风那小子能出什么事，货轮坏了也没关系，耽搁几天不是问题。” 阿宁还是不断加速，神情紧张，一改往日阳光的形象，认真的说：“总部传来消息，长青一号货轮被劫，大风战死！” 卡拉迪格笑了，安慰他说：“不可能，就算真有人劫货轮，大风也不会出事，有我亲自指导他，怎么会连化险为夷的本事都没有？别瞎操心了！再说，长青一号上还有七名青锐呢！这么不靠谱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阿宁回答道：“罗老大正在召开青石会议。” 卡拉迪格思索了一会，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对阿宁说：“再开快点。” 12:57，阿宁和卡拉迪格跑上返回青石岛的飞机。 卡拉迪格拿出自己的秘密通讯器掌握情况，成功取得连线后，问：“长青一号货轮怎么了？” 对方及时回应说：“很抱歉，我们的情报信息出现疏漏，度希国鲁马州的巴里克将军，劫走了长青一号。” 从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卡拉迪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乘务人员提醒，飞机调试完成，他系上安全带准备起飞。 卡拉迪格低头，捂着脸问：“大风呢？他应该没事吧！” 对方说：“货轮上无人生还！” 这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让卡拉迪格意识有些模糊，他心底还存有一丝希望，毕竟大风那么优秀，说道：“再好好查查吧。” 对方是这样说的：“这件事已经确定，别再抱有幻想。” 卡拉迪格破防了，靠在座椅上，望着空气发呆，用鼻子吸了吸气，对乘务人员说：“把温度调高些。” 飞机起飞后，卡拉迪格对阿宁说：“帮我拿一瓶氧气过来。” 深吸一口氧气，卡拉迪格的状态恢复过来，前所未有的焦虑再次涌上心头，如同窒息的痛苦，他并没有关闭通讯器，说了句奇怪的话：“我知道你当时为什么没哭了，因为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眼泪。” “那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我教他用枪，传授给他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枪法，以及战斗时最佳处理方式，他很努力，不断追求着知识。” “他身上隐隐约约间有了我当年的影子，我总是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今天我才明白，这何尝不是我的不幸呢？” “事发地距离青石岛大约350海里，你切断，然后入侵他们的通信系统，以及提供补给点，我现在就让青锐出击。” 对方给的回应是：“没问题，四艘战舰不难解决，只是巴里克已经乘坐直升机返回鲁马了。” 卡拉迪格有气无力地说：“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没有一丁点气势的话，看上去构不成威胁，但卡拉迪格既然说了，必有结果！ 如果巴里克知道那个刚强的年轻人是弗朗西里·卡拉迪格的徒弟，相信巴里克绝不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世界上最危险，最恐怖的人之一。 13:05，卡拉迪格接通了青石总部的通讯，说：“出动三组青锐武者，追击长青一号，十五点整出动青锐第十一组，炸沉那四艘战舰。” 13:11，青石岛上庞大的直升机群起飞，三十二架墨鹰加上十架长弓形成了恐怖的战力，浩浩荡荡鱼贯而出。 青锐的装备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全身都是黑色的防弹护甲，内置辅助动力系统。 多功能特护头盔，集通信、夜视、热成像、照明于一体。 除了携带常规的武器之外，每人还有一个小型天狼星协助作战。 是不可多得的梦幻配置，依靠这些装备他们可以轻松解决碾压敌人。 卡拉迪格告诉罗，要随时与战略顾问保持联系，以应付战场上的任何突发情况。 看到卡拉迪格一把扯下领带，扔到地上，阿宁过去拾起领带放在桌子上，说：“老板，人可以选择难过，但最终还是要释怀。” 15:13，卡拉迪格和阿宁急匆匆的跑进青石总部二楼的会议室。 罗看着青锐指挥部传来的影像神色凝重。 凌昆横眉怒目，手臂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巴里克。 巨头中年纪最大的秦乱云安之若泰，他平日里和大风没有多少交集，加上参与战争多年，对于生死之事已是司空见惯，未曾表露出半点忧伤。 财务负责人孟智文冷汗直流，对这种场面充满畏惧感。 失去魂魄的刘小风双眼空空，坐在椅子上扣着指甲盖，不知所措。 卡拉迪格和阿宁坐下后，青石巨头尽数到场，罗说道：“我让剩下两组青锐武者随时待命，接下来由迪格你全权负责。” 卡拉迪格点头说：“战略顾问团队，已经抵达青石岛指挥中心，夺回长青一号不是问题。” 16:20，包围长青一号不断向鲁马行驶的四艘战舰遭到空中力量毁灭性打击，战舰上的人要么在爆炸中丧生，要么被海水溺毙。 16:25，长青一号被直升机群困住，清理完货轮外部残余敌人后，部分青锐武者在火力掩护下登上长青一号。 16:28，青锐彻底清理干净了货轮，敌人毫无还手之力，更没有投降的机会。 16:41，在战略顾问的调动下，青石主力和同盟势力在这片海域取得了控制权，长青一号脱离危险，青石的危机被化解。 此时同盟势力继战略顾问之后，又派出一位高层“声响”来到青石总部会议室，开始对这次事件行进分析。 声响：“巴里克与南利那边的人有所联系，至于周铜有没有参与其中，我们还在调查。” 罗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声响：“南利那边我们解决，你们处理巴里克。” 罗目光不善，说：“我不仅要处理巴里克，还要在索拉城放一场烟花，青石目前只有十二架战略轰炸机，办起来有些吃力，需要你们的支持。” 声响：“这事关重大，我做不了主。” 罗不留情面地说：“那你现在回去，让可以做主的人来跟我谈。” 声响：“如果你固执已见，我们间的同盟会受到很大影响。” 会议室里的气氛焦灼起来，卡拉迪格走出去，过了一分钟后又进来，坐回原来的位置。 声响收到消息改变了态度，说：“我们会派出十四架协助你们。” 罗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首席战略顾问来到会议室，商量作战计划。 目前因为巴里克通信系统被入侵，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舰队已经覆灭，更不知道鲁马的通信已经被监控过滤。 大体计划如下。 8月13日，凌晨0:00，也就是明天晚上十二点。 鲁马的信息会被彻底封锁，电力系统彻底瘫痪，在备用电源开启的五分钟里，青石用舰炮摧毁防空系统，紧接着就是放好烟花，卡拉迪格会亲自率领一组青石武者，提前进入鲁马，在烟花结束后活捉巴里克，青锐全部撤离，由卡拉迪格出面平息此次事件，顺便拿下整个度希国市场。 第6章 两种可能 纪元2027年8月11日，下午，5:00。 罗对青锐在这次行动中展现出的实力非常满意，这也正是他最需要的，不容易质疑的武力，是权力最有效的保障。 接下来他开始实施新的计划，长期使用大规模武力，对青石的财务和发展会产生严重影响！除此之外，武力可以带来胜利，也可以带来灭亡。 这时就要运用威慑力来达成目的，强大的武力配合有效的威慑力，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罗打算做件一劳永逸的事。 他先是在青石内部发表了战前演说，内容如下。 我们在这里，将自己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上，不怕艰难，不怕危险，用梦想来建立一个伟大的帝国，保护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 我们不辞辛劳，取得了与之匹配的结果，生存已不再是我们的敌人，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我们可以在自己的人生里享受生活给我们带来的无穷乐趣！ 可是！就在今天！有人伤害了我们最淳朴的情感！残忍地杀害了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家人！对青石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对于在长青一号上遇难的朋友们，我们要时刻缅怀。 我知道，我们中间有很多人都认识或者听说过大风，他为青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很遗憾的宣布，大风永远离开了我们……请大家不要忘记，他已为我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虽然我们已经夺回了长青一号，但依旧不能抚平我内心的悲痛，祛除我眼里的愤怒。 因为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还活着，施暴者还在继续着他那惬意绚烂的人生。 倘若我们对此视若无睹，那就证明我们已经忘记了青石成立的初衷，我们必须予以还击，否则我们都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你们中间有人认为这是侵略，那么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们，没错，这就是侵略！ 我命令你们，放下脑中的疑虑，放下心中的怜悯！拿起我们的勇敢和坚强，扞卫原本就属于我们的威严！ 我们要用行动告诉现在还有以后的我们，惹到我们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使敌人灰飞烟灭，要么我青石热血尽凉！ 一个信念！一个帝国！风雨不倒！青石长青！青石长青！ …… 罗站在青石总部的顶端，用雄浑高昂的声音，激荡着整个青石。 演说完毕那一刻，青石长青四个字响彻云霄。 然后青石的舰队向鲁马进发，代号为“长夜”的计划正式启动。 凌昆乘坐事先准备好的直升机，离开青石岛，身为主力最高统帅的他，跟着舰队准备参战。 罗和卡拉迪格走下楼顶，进入了罗在五楼的居室，装修简洁，面积不大，毫无奢靡之风。 卡拉迪格很是沉闷，浑身上下那种洒脱的英气被戾气取代，整个人透露着邪魅，问道：“这么直白的说出侵略二字，会不会有些不妥？” 罗漏出牵强的笑容，说道：“其实人的内心深处并不反对侵略，只是反对自己被侵略而已。” 卡拉迪格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坐在椅子上，皱眉道：“以往你所作出的决定英明无比，这次却令我感到不可思议，可能是因为大风的离去，对你的打击太大，我认为这是个愚蠢的计划。” 罗仿佛心中有数，上前拍了拍卡拉迪格的肩膀，感激道：“谢谢你，乐意支持我这个愚蠢的计划，不然我今天就下不来台了。” “不必谢我。”卡拉迪格看着黯然无神的罗叹息一声，说：“一年多来你含辛茹苦，呕心沥血把青石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过看看你的生活，好不容易存点钱，都用来兑现承诺了。我这一生只敬佩三个人，你就是其中之一，我常常在想，如果龙国的那些大人们跟你一样，我们这些人怎么会流亡海外？” 罗走到走到窗口，夜幕即将降临，天气还是不好，他摇了摇头说：“哎！我们还是聊聊青石目前的情况吧！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卡拉迪格脸色一沉，说：“此话怎讲？” 罗咂了咂舌，说：“看样子周铜已经对我们动手了。” 卡拉迪格说道：“目前还没有情报能够确定这件事和他有关啊！” 罗轻笑一声：“放心吧，没有情报能够证明这件事和周铜有联系，因为不需要和他出手，只需要一个消息就能断掉我们的货源，毕竟我们的利润太高了。” 卡拉迪格陷入沉思，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罗一眼。 “迪格！”罗转过身来，站的笔挺，说道：“我恐怕没机会了。” 卡拉迪格笑着说：“我们是合伙人，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先休息吧，我帮你把门带上。” 罗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卡拉迪格关门的时候，罗说：“我是个最典型的顽固派，不用劝我。” “嘭！”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响起之后，罗的寝室恢复了寂静。 门又开了，卡拉迪格盯着罗，气愤的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罗平静的表示：“利益就像是泛滥的河水，只能疏通，不可阻挡。没有你，我都走不到这一步，不要因此给自己压力。” 卡拉迪格理解了罗的言外之意，轻轻关上门离开。 罗拉上窗帘以后，立刻用双手捂住胸口，整个人瞬间虚弱不堪，青石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真正的问题不在度希国，而是在南利。 面对如此高的利润，南利人绷不住了，不愿意再按照以前的协议供货，想要直接获取利益分成，所以故意把长青一号的信息泄露给巴里克。 以此来试探青石的实力，如果青石输了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提出要求；如果青石赢了，他们就把几个人推出来谢罪，以此来撕毁以前的协议，停止对青石大规模供货。 罗不是无法实现自产，一旦开始自产就要面临很多问题，而且现在时间也不够。 所以罗现在也面对着两种可能。 第一条路是接受南利人的新协议，后果是青石沦为跑腿的。 第二条路是和周铜合作，这样会导致罗失去所有权力。 当然这两条路仅仅是对罗而言，三大巨头里凌昆从始至终都跟罗是一条心，卡拉迪格呢？ 卡拉迪格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允许青石走上第一条路，罗也很清楚只要卡拉迪格向周铜表明身份，周铜会毫不犹豫和卡拉迪格进行合作，并且给予卡拉迪格比青石更高的利益。 罗肯定不会选择第一条，因为这跟他的理想背道而驰，罗也不打算走第二条路，最终选择和青石一起灭亡。 卡拉迪格背后的势力倒向周铜之后，青锐会跟着卡拉迪格脱离青石。 那时罗也就只剩下掌握在凌昆手里的青石主力了，大约在三万人左右，这些人里有七成是为了每月十万龙元在混日子，能有一成是真心为青石付出都已经算顶了天，剩下的不添乱就算好了。 现在可以说是大厦将倾，罗先是利用战前演讲把士气提升起来，只要人的心里有一点痛，就可以用夸张的渲染进行无限放大，作用就是让人丧失理智。 然后再用这场伟大的胜利来凝聚人心，形成一种我们很强的错觉，这样罗就可以利用仅剩不多的积蓄，能撑一天算一天。 罗躺在床上心情很复杂，像是病入膏肓。 关灯后黑暗将他吞噬，周围只剩下两种声音，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一刻他倍感孤独，慢慢回忆着自己的过往，非常怀念大风。 第7章 长夜烟花 纪元2027年8月12日，晚，7:00。 青石岛，黑咕隆咚的夜空不见光亮，呼啸的狂风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卡拉迪格全副武装和罗走在一起，罗率先开口说：“深入敌方腹地作战，我想象不到有多危险，总之万事小心。” “探囊取物而已！”卡拉迪格说道：“我可以在利国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一个小小的索拉城能奈我何？放心吧！” 毕竟卡拉迪格拥有恐怖的实力，至于到底有多强，罗也忍不住问了问：“迪格，你真的天下无敌吗？” 对此，卡拉迪格表示：“肯定不是！不过排进前十还是没有问题……如果未来真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我会帮你稳定度希国市场，解决货源问题。” 卡拉迪格登上运输机，罗站在地面挥手，目送飞机起飞。 罗没有选择乘车回到青石总部，而是徒步返回，平平无奇的身影坚定地走在狂风中，仰头发出一声叹息，没有幽怨，只有壮志未酬的凄凉。 面对即将到来的失败，他没有选择煽动卡拉迪格支持自己，更不会因为日后反目而心怀鬼胎，他不需要挚友的不离不弃，并引导挚友走向正确的道路。 若是有一天我们成为敌人，我也不会忘记曾经那份真挚的友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上十一点整，十二架满载常规炸弹的战略轰炸机陆续从青石岛起飞，无情的轰鸣声震撼人心，当这些杀戮机器以超音速划过夜空，就预示了灾难的开始。 巴里克在临近索拉城的基地里准备入睡，原本护送青石一号的舰队早已该抵达鲁马，不过属下传来消息，长青一号坏了，今天下午才维修好，预计今晚可以抵达鲁马，他对此也没有加以怀疑。 晚十二点，鲁马的信息被彻底封锁，同一时间电力出现问题，脱离时代的防空系统和基地遭到猛烈炮击…… 巴里克被匆忙赶来的护卫叫醒：“大事不好了，我们彻底失去防空力量，极有可能遭到空袭，请您移步至防空室内。” 巴里克顾不上什么形象，赶紧跟着护卫前往防空室，焦急地说：“加雅城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了吗？” 护卫回答：“我们的通讯出故障了，暂时无法取得联系。” 青石的战舰炮击之后立刻离开驶向静海，十二架轰炸机和支援的十四架汇合，向索拉城和巴里克的基地扔下炸弹后返航。 前后不到五分钟时间，索拉满城哀嚎，用数十年建立的城市变成一片狼藉的废墟，满目疮痍下是不知如何熄灭的火焰和惊心动魄的惨叫声。 大约有三万人在这次事件中丧生，五万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十几万人流离失所…… 00:48，卡拉迪格带领青锐一组来到巴里克的基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夺幸存者的生命。 这又是场一边倒的战斗，卡拉迪格很快就找到巴里克，将之生擒。 青锐开始撤离，一辆车上，驾驶员看着变成火海的索拉城，忍不住感叹道：“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呀！” “你在说什么？”副驾驶上一名青锐摘下头盔，不是别人，正是卡拉迪格。 驾驶员看到是卡拉迪格有些惊讶，但没有慌乱，说：“老板！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卡拉迪格沉默了一会，问：“你是谁？” 驾驶员回答：“青锐一组成员慕云道。” 卡拉迪格叹息一声，拍了拍慕云道的肩膀，又问：“你是什么人？” 慕云道十分肯定的说：“武者！” 卡拉迪格点了点头，对他说：“把暴力修饰美化一番后就叫武力。我看着那片火海只感慨时过境迁，在信息化的现代战争中我们这些武者已经不再是举足轻重，无法对战局起到决定性作用。” “是的，老板。”慕云道赞同他的想法，说：“如果不是您提供机会，我现在恐怕已经转行了。” 卡拉迪格有些不可置信，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连续五个月拿到青锐联赛第一名的顶级武者，龙国那些大人们肯定求之不得，怎么会和穷困潦倒有关系呢？” 慕云道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既然卡拉迪格问了，他也愿意透漏原因，说：“我不会为官方或者世家卖命，家庭原因，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觉得青石的理念不错，我才加入的，今天却很失望，我们不该伤及无辜。” 卡拉迪格劝告他：“这种悲天悯人的心态，会让你今后的生活举步维艰，别想这么多，觉得自己不能待在青锐，只管告诉我，这一年多来你赚的钱，也足够过完余生了。” 慕云道苦着脸，问道：“老板，你这是在暗示我吗？” “觉得我有言外之意是吧？”卡拉迪格解释说：“别误会了，青石又不光只有青锐，以后还要发展别的建设性产业，不过就是赚的钱比青锐少很多，你完全可以选择换一种生活。” 慕云道说出心声：“我是武者，我不想再卷入这种有违人道的事件当中。” 卡拉迪格很遗憾的说：“世事无常，这个我无法对你保证，你们回青石岛吧！我该去处理这件事了。” 车子到达秘密机场，卡拉迪格乘坐私人飞机前往加雅城，青锐搭乘运输机返回青石岛。 这件事太严重了，如果在天亮前处理不好，青石就会惹上大麻烦。 安娜半夜醒来觉得口干舌燥，就去餐厅拿了一杯西瓜汁，她慢慢悠悠的走回青石总部，嘴里哼着幼稚的歌。 她站在电梯里按下三楼，突然来了一群人也进入电梯，安娜连连后退腾出位置。 那群人在二楼走出电梯，安娜回到三楼，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又按下了二楼的按钮，打算去一探究竟。 误打误撞下，她来到会议室，看到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画面呆住了，精神恍惚，感到呼吸困难，手上的玻璃杯因为没拿稳摔碎在地上。 连忙跑到电梯里，按下五楼的按钮，侧身靠在墙壁上，静静等待。 安娜推开寝室的房门，冲上去将还在熟睡中的罗拉起来，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两人四目相对，罗意识清醒后问：“什么？” 安娜声音颤抖地说：“那里就跟地狱一样！” 罗显得十分平静，说：“人间到处都是地狱，包括你所在的这个岛。” 安娜眼神里流露出期许的目光，说：“你不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对不对？” 罗摇了摇头说：“就是我做的，我下的命令，我是第一责任人。” 安娜无力的捶打着他的胸口，已经哭红了眼睛，崩溃地说：“你狡辩啊！” 罗把她推开，说：“我从来不会狡辩。” “你会下地狱的！” “做不做这件事，我都会下地狱的。” “你是个恶魔！我要回家！” 恶魔这两个字在罗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波澜。 “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我不会让你离开。” “那你也休想我帮你做任何事！” 罗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双眼是骇人的血红色，一步步逼近安娜，说：“你可不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如果系统在十天内无法完工，后果很严重。” “我投降，你别再靠近我了，五天！五天我就给你做好！” 罗停下脚步：“那就好！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说完就接着睡觉了。 安娜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张大嘴巴不停喘气，心跳频率才慢慢降到正常水平。 看床上的罗没了动静，小心翼翼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关上，然后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 罗把灯熄灭，在黑暗中嫌弃说：“胆小鬼！” 回到房间的安娜，迅速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撕心裂肺的哭喊：“小霞！快来救我！罗变了，发疯了，或者本来就人面兽心！只要我给他做完系统，他就会除掉我……呜呜呜，快来救我啊！” 第8章 名利双收 加雅城灯火通明，身为度希国高统的达鲁斯却早早就睡了。 手握至高无上权力的他，并不开心，因为在度希国至少有一万人可以骑在他头上，所以这个高统当得很憋屈。 凌晨两点钟，达鲁斯的电话响了，他很熟练的一把抓起电话，没曾想对方直接挂了。 “噔噔噔噔噔！”家里有声音，他决定起身查看，一出卧室门，灯就亮了，有人正背对着他，用手指不停敲击桌面。 卡拉迪格转过身来打量着这位高统，温和地笑了笑说：“很高兴见到你，高统先生，我是弗朗西里·卡拉迪格。” 达鲁斯往后退了几步，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开始心惊肉跳，对这个名字还是略有耳闻的，毕竟利国通缉令上的赏金做不了假。 卡拉迪格似笑非笑地说：“我过来主要是帮高统先生排忧解难！” 达鲁斯立刻脑补，只要人失去生命就没有忧难，底下这帮孙子平日里指手画脚，阳奉阴违就算了，居然还要除掉自己！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卡拉迪格继续说：“我可以提前告诉高统先生，索拉城发生了些天灾人祸，我为此感到惋惜。” 然后卡拉迪格给达鲁斯看了一段视频，达鲁斯火气一下就上头了，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卡拉迪格摊了摊手，说：“一个掌握实权的高统，每年几十亿甚至百亿利元的收入，不知高统先生有没有兴趣。” 达鲁斯愤怒地说：“你先解释一下，索拉城的事！” 卡拉迪格神秘一笑，给出了很合理的解释，说：“莫非高统先生有亲戚在索拉城？” 达鲁斯也笑了，说：“没有！愿闻其详。” 然后两人坐在一起，谈了两个多小时，期间达鲁斯直呼：“妙啊！妙啊！” 普通人很难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达鲁斯年过半百老谋深算，知道有些气必须咽下去。 从度希国的立场出发，一旦和对方撕破脸皮是没有任何好处的，现代战争输赢无关紧要，主要讲究个此消彼长，需要大量投入生命，金钱，时间，不必要的仗越打越落后。 其次从个人角度出发，跟卡拉迪格合作能获得的利益近乎完美，所以两人才能一拍即合。 话题的最后，卡拉迪格问：“索拉城的问题怎么解决？” 达鲁斯晦涩一笑：“你觉得一群残忍叛军的故事怎么样？” 卡拉迪格拍着达鲁斯的大腿，笑着说：“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达鲁斯长叹一声，似乎是吐出了多年来的怨恨与不甘，语重心长地说：“要是早点遇见你，我也不用受这么多委屈了！” 卡拉迪格鼓励道：“日后老兄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抱负了。” 达鲁斯点着头说：“好！好！好！一切包在我身上，我就不送贤弟了。” 卡拉迪格走后，达鲁斯看着满地的利元陷入沉思，颤颤巍巍的上前，双手各拿一沓，流出激动的泪水。 达鲁斯知道自己的才华将不再被埋没，以后的度希国只有他可以登高振臂，指点江山！ 收拾完家里这一摊子，天快亮了，达鲁斯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老的脸，有种遗憾油然而生，这辈子他已经错过太多了。 早上七点钟，哭红了眼睛，肿了眼袋的达鲁斯出现在屏幕里，声情并茂的讲述着索拉城的惨剧。 开头是这样一句话：“度希国的子民们，我们的沙滩上没有海鸥了！” “昨晚发生了比噩梦更加可怕的事，叛军首领巴里克野心勃勃，煽动索拉城内的子民叛变，没有取得任何效果，一怒之下竟举起屠刀，出动飞机，做出惨无人道的事，不仅导致936名子民丧生，更是将耗费几代人心血的索拉城焚毁。” “那片废墟是索拉城子民勇敢的证明，也是我们坚决反对恐怖统治的决心，更是我们绝不向罪恶妥协的信念！” “虽然叛乱已经被我平息，但那里还记录着巴里克的滔天罪行！历史不会忘记这个千古罪人！” “很遗憾我没能抓住匪首巴里克，但已经发布世界通缉令，请大家相信我，巴里克会迎来他的末日！” “我会严肃彻查此事，远离恐怖，还度希国一片朗朗乾坤，我需要度希国子民们的帮助，我们一起让海鸥在沙滩上自由飞翔！” 达鲁斯说完掩面而泣，仿佛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很大阴影，实际上是在盘算怎么排除异己，只要谁平时跟他不对付，谁就是巴里克的同伙。 安娜裹着被子哆嗦了一晚都没睡着，早上七点多，小霞给她打来电话，小声告诉安娜说：“小姐，我很想去救你，可我不知道青石岛在什么位置啊！” 安娜的嘴角向下，一脸苦相，说：“你赶紧告诉管家啊！” 小霞倒吸一口凉气，回答说：“我跟管家说了，管家说会想办法，然后就去睡觉了，到现在都还没睡醒。” 安娜焦急地说：“那你就去找我堂弟啊！” 小霞也急了，说：“我去找了，他说没空搭理你！” 安娜吓得合不拢嘴，咬着牙：“咦！那我不就完蛋了吗？” 小霞安慰她：“别怕，你先假装顺从，千万别把他惹毛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先挂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安娜说：“对的，不能打草惊蛇。”然后把手机拉进被窝里。 “还要临危不乱！” 安娜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半天不敢动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房间没人，这才松了口气，罗已经疯了，要是发现她计划逃跑，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你怕被人发现，打电话的时候就应该盯着门口，而不是窗口，还有观察环境的时候要仔细一些。” 安娜转身才发现罗就躺在自己旁边，在陷入慌乱之前，她灵机一动，赶紧把罗抱住，可怜巴巴地说：“罗，我昨晚做噩梦了，梦到你对我好凶，我好害怕！” 罗尴尬地笑着说：“告诉你个坏消息，那并不是梦。” “可能！”安娜说：“我们两个做了相同的梦！” 罗推开她说：“你觉得你自己相信吗？” 安娜眼神颤抖，说：“好吧，我再睡一会就去工作。” 罗摸着下巴说：“你可以把系统做完，再回来接着睡！” 安娜拒绝说：“不行，我要先休息。” “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 罗拽着头发，将安娜拉下床。 安娜捂着头说：“给我撒手！很痛的！你个混蛋！忘恩负义！” 罗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后的加密系统你早就可以做好了，却一直拖着？” 安娜坐在床边，抿了抿嘴，强装镇静：“其实系统已经完工了，不过除了我没人可以运行。” 罗恍然大悟，惊讶地说：“你在制作的过程中动了手脚？” 安娜说：“我喜欢看童话故事，并不意味着我只看童话故事，你也跟我说过信任要留有余地，否则就是自杀！” 罗明白这位大小姐虽然幼稚，但绝对不傻，问：“如果我让你重新制作加密系统呢？” 安娜眉眼沉沉，鼓起勇气说：“罗，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想完全控制我，我早就有所察觉。” 罗神色凝重，问：“你就这么有把握？” 安娜点头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二十四小时后，龙国帝都就会收到一封邮件，里面详细讲述了你和青石，到时候你和你的理想都得给我陪葬！” 罗抓着头发来回走动，气势瞬间消失，战战兢兢地说：“我去，你在逗我吧？” 安娜一脸认真，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别做傻事，以后我让你站着你才能站着！要是再做丧尽天良的事，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罗只能答应她，不甘心地说：“我同意你的和平协定。” 第9章 大风的信 罗将窗帘拉开了一些，坐到她身边，凝望着窗外并指了指，说：“你看再大的风也吹不走满天乌云。” 安娜瞪大明亮的双眼，噘着嘴说：“我才想明白，是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我做完系统，你就送我回家对不对？” 罗没有否认，含情脉脉笑道：“你应该回去，你的家多好多美啊！奢华，舒适，温馨样样齐全，你拥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生活！无需在意荣誉和利益，不必与凡夫俗子尔虞我诈，永远保持真正的自己。” 安娜昏昏沉沉，睡眼惺忪，看不真切罗的身影，侧头靠在罗的肩膀上，说：“小霞现在是我最亲近的人，可她一直都在背后骂我是蛀虫。我堂弟长大后每天都特别忙，有时间还要陪妻儿，没空理我。父亲走后，也就你能陪我说说话了，可你并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不明白你嫌弃我什么？” “不是嫌弃！”罗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爱情需要建立在理智之上，失去理智的爱是没有未来的，我能看到未来，陪伴你的人不是我。” 罗又提醒她说：“家人之间有些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小霞抱怨几句也正常，你别怪她。” “嗯！”安娜消沉地说：“罗，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看不清你的灵魂，只有恶魔才会对一个城市发起无差别袭击，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爱你了。” 罗愤愤不平地说道：“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因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我内心的仇恨！如果生命可以比较，对我而言，别说一座城，就是十座城的人也抵不了大风一条命。” 安娜抱住他，仰头凝视着那张普通的脸，两行泪流下，说：“正因为生命无法比较，我好希望我们两个没有走出雷区，那样你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罗也搂住她，说：“安娜，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有把柄，包括我，你从来没做过这件事，明白吗？” 安娜乖巧的说：“明白了，你还会赶我走吗？” 罗笑了笑说：“不会，必要的时候我会绑你回去。” 飞机降落，罗站起来说：“迪格回来了，我们要商量些事情。” “你去吧！” 这次会议在罗的房间举行，一共有四个人。 卡拉迪格：“事情已经办妥了。” 凌昆：“已经调出一部分主力去协助达鲁斯。” 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很好，巴里克呢？” 小风：“死了。” 罗看着小风的双手，皱眉道：“去把手洗了，我有重要事跟你说。” 小风洗完手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封信交给罗，说：“这是我哥生前写好交给我，让我在他，在他不在的时候交给您。” 罗收下信并没有当场拆开，对小风说：“你还年轻，离开这里，好好的去干一份事业。” 小风：“可是……” 罗严厉地打断他：“没有可是，我不想有一天连你的尸骨都找不到！走吧！” 小风只得退出去，离开青石岛。 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罗问：“真的找不到了吗？” 卡拉迪格无奈的解释道：“大海太大，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已经派出去很多潜艇，依旧没有结果。” 罗一手握紧信封，一手不断捏着额头，只能接受现实的他，发出一声很长的叹息，说：“不找了！开始庆祝这次胜利吧！不要亏待大家。” 这天晚上，凌昆气喘吁吁的推开卡拉迪格的房门，急切地说：“罗不见了，办公室，寝室，会议室，安娜那里，我都去过，影子都没找到！” 卡拉迪格不慌不忙的说：“你别急，我知道他去哪了，跟我来吧。” 两人离开总部大楼，凌昆坐在副驾驶上，卡拉迪格边开车边说：“罗平日里几乎不出总部大楼，每次长青一号途经青石岛的时候，他都会去北部悬崖。” 果不其然，车辆到达的时候，他俩远远就看到罗坐在悬崖上，走进一看，罗手里正拿着那封信。 卡拉迪格和凌昆一左一右坐在罗旁边，罗望着海面说：“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拉上他们兄弟俩的。” 卡拉迪格低着头说：“这件事怨我，我负责青石的情报工作，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疏漏。” “哎～”罗无力叹息道：“这不怪你，百密必有一疏，我才是根源上的问题。你俩来找我有事吗？” 凌昆说：“我在总部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把我急得呦！” 十分注重形象的卡拉迪格挠着头发，叹息连连：“大风对你说了什么？” 罗把信递过去，当那页纸离开手指的瞬间，罗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情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不受控制。 卡拉迪格接过信，就像是找到了巨大的宝藏，借着明亮的月光，缓缓阅读： 罗老大，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请不要为此感到难过。 如果不是您的知遇之恩，我现在还在货轮上打杂，大概一生都会这样度过，成为船长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我这脆弱的梦想也会随着年岁慢慢消磨殆尽。如果我运气够好的话，可以跟某位女子相爱，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在繁琐中过完平静的一生。 当然了，大多数情况是沦为行尸走肉，为了活着而活着，直到失去生命赋予我的全部意义，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我这样的身份迟早会扼杀我的灵魂。 没有人珍视我的努力，也没有人愿意给予我一丝一毫的信任，直到遇见您，我所有的烦恼都没了。 在跟着您的三个月里，我就好像走完了八十年的人生，在你认命我为巨头的这天，我写下了这封信。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从今天开始，在我以后的人生里我的心，时刻都会洋溢着快乐的喜悦。 是您让我学会了真正的勇敢，是您让我看到了希望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是您让我再次相信了这个世界，让我明白，有些东西值得相信，就是这些让我学会如何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以前总是觉得自己有莫大的才能，曾经无数次怀疑过自己，因为现实告诉我这是错觉，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现实骗了我。 雄鹰有翅，不见天空，怎能飞翔？ 猛虎有力，困于笼中，如何施展？ 英雄有志，无地自容，何其悲凉？ 遇见您，我不必抱憾终身！让我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写下属于自己的诗篇，不是凄凉，而是壮烈！ 我已经认真欣赏过这个人间了，离去时不会感到苍凉。 未来可期，理想不会消亡，请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到您的判断，我们拥有最坚定的信念，这足以令我们粉碎一切障碍，建立起无比强大的帝国，愿青石长青！ 很遗憾，我不能再继续追随您了，请您多多保重。 假如还有来世的话，我想冥冥之中我们还会再次相遇，到时候我们接着为共同的理想一路驰骋。 再见，世界。再见，青石。再见，老大。 卡拉迪格读完信，沮丧地说：“对我可真是只字不提，再见，大风。” 罗接过信折起来，放进口袋里，说出自己的看法：“他写封信的时候，你还不是他师父，成了你徒弟以后，他哪有时间写信？” 卡拉迪格闻言一愣，成为武者是要付出大量精力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备像他这样的天赋。 凌昆咧着嘴说：“看你俩这熊样，大风就算还活着也得被气死。” 第10章 风问扶摇 白色的月光很纯洁，给了大地难以言喻的温柔，这是一个普通而又美好的夜晚，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了星空的点缀与祥和的宁静。 海浪拍打着悬崖，孜孜不倦，静海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浪潮连绵不绝，汹涌之声此起彼伏。 卡拉迪格的听力异于常人，他首先发觉有别的声音，往后一看，有辆车缓缓驶来。 凌昆诧异道：“这地方平时也没人会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过来呢？” 三人站起来静静等待。 车辆停下后，安娜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两手各拿着一件外套，向悬崖这边跑过来，她的跑步速度跟别人走路一样快。 跑得慢不要紧，关键还被个米粒大的石头给滑倒了，倒下去的过程中安娜大喊一声：“哎呦～” 看向她的三人，以及她身后的阿宁，几乎同一时间捂住眼睛，不忍直视这个过程。 四个人赶紧围上去，安娜躺在地上哀嚎道：“哎呀！可摔死我了，你们快拉我一把。” “这……”卡拉迪格顿时语塞。 罗伸出手，解释说：“只要安大小姐感觉到一点疼，就会跟死字联系在一起。” 安娜站起来后，凌昆说：“这晚上到底是有点冷了，多谢安小姐带外套过来。” 难得礼貌一次，安娜却根本不搭理他，把两件外套分别递给罗和卡拉迪格。 凌昆正要郁闷，阿宁把一件外套给他，添油加醋道：“你应该感谢宁先生。” 面对阿宁的挑衅，凌昆只得嘀咕一句：“没大没小的。” 罗扶着安娜，给出一个建议：“我觉得你该制定一份运动计划了。” 安娜苦着脸说：“下次制定，你们三个在这里干嘛呢？” 罗知道安娜口中的下次，估计是下辈子，对此他倍感无奈，回答说：“我们在这里向大风告别。” 安娜眨着大眼睛问：“怎么告别呢？” 罗：“说声再见。” 安娜推掉罗搀扶她的手，以让人叹为观止的速度跑到悬崖边，用双手捂成喇叭型，对着遥远的海面大声呼喊：“大风！再见！姐姐会想你的！” 虽然安娜对罗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至极，可她对这个眉宇间英气十足的年轻人有着非常良好的印象，也为其不幸的遭遇叹惋。 罗望向海面，仿佛看到一艘巨大的货轮正在行驶，远远望去有个年轻人站在甲板上看向这里，就和从前一样。 一眨眼罗只看到空荡荡的海面，刚才只是幻觉，过去的幻觉。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罗走到悬崖边缘处，眺目远望水天相接的地方，神思凝伫，回神之际，又看着月亮怔怔出神，最后低头叹息，怅然若失。 风在吹，罗声音凄凉，仿佛肝肠寸断，对着景色风光说： 明月遮白榆，苍渊起潮汐。 临风问扶摇，黄泉知此言？ 韵节弃明媚，昊天丧云垂。 萧辰失青女，玄序无寒酥。 日夜仍依旧，四季已惘然。 故地候君归，无处可凭栏！ 在场的只有卡拉迪格能够完全理解这首诗，当安娜问：“这首诗啥意思？” 很快卡拉迪格就给了解释：“他还在等大风。” “哦！”安娜又问：“这诗好吗？” 卡拉迪格漠然摇头：“算不上好。” “嘿嘿～”安娜忍不住笑了一下，讥讽道：“我就知道罗的水平不咋地，没事哼唧几句，全都上不了台面。” 罗叹了口气，对她说：“安大小姐教训的是，我会铭记于心。” 安娜背负双手，骄傲地点头，说道：“不错，懂得谦虚，我很喜欢你那句，江山风雨皆无情。” 卡拉迪格说：“理想主义对现实的感慨，跟罗的性格很相似。” 安娜环顾四周说：“这里的景色还不错，我们拍张照片吧，都开心点，我想大风要是知道你们这么难过，心里一定不好受。” 罗和卡拉迪格点头，阿宁去车上取相机，凌昆也想参与进来，安娜死活不同意。 凌昆死皮赖脸地进行争取，说：“凭啥不让我照相？” 安娜没好气地说：“我不想让你那张凶巴巴的脸出现在我的照片里。” 罗和卡拉迪格没有替他说话，凌昆只能干瞪眼，在原地不停跺脚。 阿宁拿来相机，是使用胶卷的那种，对他们说：“准备好了吗？” 安娜站在两人中间，卡拉迪格和罗对视一笑，将安娜举起来。 “唉呀！” “看镜头！” 快门按下，阿宁开心地笑着说：“好了，完工。” “你就只拍一张？”安娜意犹未尽地说：“多拍几张呗！” 阿宁摇头说：“宁大师出手，一张足矣。” “我相信你一次。”安娜跳下来，腿脚被震得发麻，说道：“就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卡拉迪格说：“你就当做是突如其来的惊喜吧。” “回去吧！”罗又对阿宁说：“宁大师，安大小姐要是不满意，我们又得出来了。” 阿宁说：“放心吧罗，我要不是做了武者，定能成为最顶尖的摄影师。” 五个人上了两辆车返回总部，阿宁开着车，对坐在副驾驶上的凌昆说道：“没看出来，安大小姐的车技还不错。” 凌昆冷哼一声：“别提她！” 阿宁劝他说：“你好歹也是凌老大，心胸要宽广，俗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 凌昆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哪来那么多俗话？跟你们这群人在一起，我早晚得郁闷死！” 阿宁笑了一下说：“确实，我也就琢磨不透你的心思。” 凌昆甚是不解，问：“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你能摸透他俩的心思？” 阿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其实我老板和罗差不多，他俩都不太喜欢这个世界，一旦做完该做的事，就会隐居起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当个摄影师。” 凌昆倒吸一口凉气：“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到时候青石不就只剩下我凌老大了！” “你放心！”阿宁说：“青石永远不会只有一个老大！” 凌昆一拍大腿，深感遗憾，说：“你不让我白激动了，可真坏啊！” 阿宁安慰他，说：“你就知足吧！咱俩的压力是最小的。” 凌昆双眼一亮，说：“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股子聪明劲，你说说大风没了，他俩怎么这般难受？” 阿宁说出真相：“大风可以顶替他俩任何一人的位置，尤其是罗的位置，这种人太少了。” 凌昆疑惑的问：“罗的位置比迪格还重要吗？” 阿宁愣了一下说：“不然呢？” 凌昆想不通，问：“为啥啊？” 阿宁恍然大悟，说道：“你不明白，我解释了也没用。我才知道，为啥你会是凌老大了，只有你才能让他俩安心。” “憋屈呀！”凌昆感叹说：“虽然说我的地位跟他俩一样，实际上有啥事都是他俩商量，我跟你一样。” 阿宁说：“想要证明一下实力，你也可以参与进去的，但我保证你第二天就想上吊。所以，这些事咱俩尽量少参与。” 凌昆摸着头说：“我有个手下给我说，他最好的朋友告诉他，不要喜欢漂亮女的，理由说了一大堆，你知道为啥不？” 阿宁轻笑道：“他朋友喜欢漂亮女人，一方面对他造成影响，另一方面警告他，你抢不过我。” 凌昆哈哈大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宁目光一冷，认真说道：“凌老大，你要小心给你讲这个故事的人。” 凌昆得意洋洋地说：“你放心，凌哥我心里有数，那小子脑子再灵活，也斗不过哥。” 阿宁说：“我只是提醒一下凌哥，当然了，这些事用不着我管。” 连阿宁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迪格和罗早就发现了。 第11章 无故恶行 阿宁在洗照片的时候，现场的气氛格外紧张，毕竟安娜的幺蛾子实在太多了。 洗好之后，阿宁把照片交给安娜，脸上写满了自信。 夜月下，安娜坐在卡拉迪格和罗的肩膀上，三个人脸上都有浅浅的笑容，背景是浩瀚无垠的海洋，一切都显得很自然。 安娜满心欢喜，点头说：“宁大师，你真棒。” 获得称赞的阿宁，将底片也交给安娜，说：“得到新凉姐的认可，是我莫大的荣幸。” 安娜收好照片和底片，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寝室。 卡拉迪格准备休息的时候，秘密通讯器响了，通话完毕后，他拿出一瓶红酒，自斟自酌。 期间他想到了罗刚才的那首诗，里面的内容在顷刻间占据了脑海。 卡拉迪格放下酒杯低吟：“说得对，这个世界失去一些东西，并不会受到毁灭性的影响。人失去一些事物却念念不忘。” 明知结果的等待，注定要伴随一生。 第二天，罗在办公室看了下时间，下午两点，出来见到阿宁，问：“今天怎么不见迪格？” 阿宁说：“他今天还没出过房间，要是有事的话，我帮你去叫他。” 罗摇头说：“没事，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罗回到办公室，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叹了口气，继续翻阅资料。 纪元2027年8月15日。 青石岛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天，就像个普通的海岛度假村一样，阳光，沙滩，美女，美食，美酒，应有尽有。 冯倩坐在远离海滩的遮阳伞下，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小时了，对这个岛上的一切都充满疑惑，甚至不敢去喝摆在旁边的饮料，期间有很多人过来搭讪，都被她以身体有恙为由给支走了。 就跟翠姐说得一样，只要来这里待一天，跟别人聊聊天，就能赚到八千块，可是钱真的那么好赚吗？她已经看到很多男女都离开海滩了…… 每逢这种日子，凌昆是肯定不会错过的，他穿着蓝黄相间的花短袖和泳裤，戴着黝黑的墨镜，正走向海滩，哼着小曲惬意无比，凌昆东张西望，下一秒脖子僵住了。 只会讲粗话的凌昆，嘴里竟蹦跶出一句：“我去，过往皆是庸脂俗粉！” 用颤抖的手指取下墨镜，咽下一口唾沫，鼻子猛吸一口气，慌忙扣着短袖的纽扣，手忙脚乱的整理形象，脑子里飞速回忆着自己所学的知识，还拿手机当镜子仔细检查。 准备完成后，凌昆不知道走过去，是先迈右脚还是左脚，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然后径直过去，来到冯倩面前，其他人一言不发，识趣的走开了。 凌昆坐到她旁边，冯倩感觉不对劲，想要换个地方待着。 凌昆看出她的意图，说：“无论你去哪里都没用，我会找到你的。” 冯倩说：“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凌昆：“多余话我也就不说了，实不相瞒，我缺个老婆。” 冯倩感觉很奇怪，说道：“那我祝您早日找到另一半。” 凌昆笑了，拿出一张卡给她，说：“密码在上面写着，里面有三千万利元。” 冯倩脸色凝重，拒绝说：“我们素不相识，对彼此并不了解，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我不能收你的钱。” 凌昆把卡放在桌子上，说：“别嫌少，这只是你这个月的零花钱。” 冯倩皱眉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凌昆问：“那是什么问题？” “我不喜欢你！” 凌昆暴露了他喜怒无常的性格，得不到就彻底毁掉。 卡拉迪格走进罗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说：“哎，跟你想的一样，我们那边开始计划向周铜靠拢了。” 罗长舒一口气，说：“我已经猜到了，毕竟昨天一整天你都没出房间。” 卡拉迪格深感遗憾，说道：“总感觉是我背叛了你。” 罗摊了摊手，说：“我说过了，都是生意，别有压力。我对你的利益不管不顾，那才是背叛。失败没什么好感慨的，从头再来便是，希望将来我们还有机会再次合作。” 说到这里，罗的电话响了，接通后罗脸色阴沉，说：“凌昆在打人，迪格快去阻止他。” 闻言，卡拉迪格赶紧往那边赶过去。 凌昆太过分了，冯倩被他打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领头的翠姐赶紧过去阻拦，哭着喊着：“凌大爷，可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了！” 凌昆一下子把她甩开，步步紧逼冯倩，理智早已不在，平日要受安娜的气也就算了，这女的凭啥不识好歹？ 怒火只会越烧越旺，那势大力沉的脚再次踢向冯倩，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掠过，凌昆自己摔倒在地。 凌昆摔得够呛，用拳头猛砸地面，大骂：“谁不想活了？敢动老子！” 卡拉迪格站在中间，转头对凌昆说：“你要是我的人，现在已经死了，罗让你回去。” 扫视一遍围观的青锐成员，卡拉迪格什么话也没说，抱起冯倩奔向医院。 这个过程中冯倩有了一丝意识，她看到他脸上的迫切和忧愁，还看到自己的血，染红了他的西服。 凌昆走进办公室，罗将手里的青石手册扔到他脸上，站起来吼道：“第一禁！第九禁！第十三项！第二十一项！你自己看！” 凌昆也对他吼道：“我知道！屁大点事，你想怎么样？” 还这么嚣张！罗拿起电话，打给阿宁，说：“你过来看好咱们的凌大爷，别让他出总部。” 罗整理了下衣服，来到凌昆面前，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凌昆问：“你干嘛去？” 罗缓了口气，说：“当然是给人家道歉去！” “你不能去！”凌昆急了，说：“你什么身份？去给她们道歉，凭啥？” 罗咬着牙说：“凭啥？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给凭啥了！你现在可是凌老大！青石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知不知道？” 罗气冲冲的出去，嘴里还说：“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凭啥？” 来到事发地点，罗深深地鞠躬并赔礼道歉，请求谅解，还把这次的钱提高了十倍。 暮色来临的时候，罗忙完一天的事之后，就赶到医院，看着卡拉迪格，问：“情况怎么样？” 卡拉迪格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待会就能醒来，阿翠来看过她后，才离开青石岛。” 罗点头说：“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凌昆一直看着窗外，直到卡拉迪格从医院里出来，他对阿宁说：“去帮我拿瓶酒来。” 阿宁离开以后，凌昆算准时间，拿着一把手枪赶往医院，目光凶狠，健步如飞。 得知冯倩所在的病房后，立刻过去，凌昆举着枪踢开房门，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把枪口压了下来。 罗就坐在病床边上，伸出手说：“拿过来。” 凌昆把枪递过去，罗上好保险后还给他，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凌昆低着头说：“我知道了。” 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话，就回去睡觉吧。” 凌昆走的时候嘴唇还在发抖，幸好没有提前开枪，不然罗就得倒在血泊里…… 罗低头看到冯倩已经睁开眼睛，轻轻摇头说：“这个世界上最恐怖，最使人气愤的就是无缘无故的恶行，被你撞见，说明你运气很不好。” 罗笑了笑，接着说：“别担心，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知道你心里有仇恨，我只想跟你说，身处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影响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罗站起来，走到门口说：“安心养伤，我以前只见过一个像你这么勇敢的女人，晚安。” 第12章 何为青石 “你这个混蛋，下次我不会放过你的！” 罗刚走进总部大门，就发现凌昆仰面躺在地上，身体不断蜷缩，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这场面让罗愣住了，他赶紧跑过去把凌昆拉起来，问：“谁干的？” 凌昆忍着痛，怨恨道：“除了你那个稀世珍宝之外，还能有谁？” 罗瞬间就明白了，他又把凌昆送到医院里去，无奈的说：“你这可不是无妄之灾，怨不得别人！” 凌昆很不爽的说：“你这个人，一点都不公平。” 他的胡搅蛮缠，让罗很生气，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一个每天都在凭啥，凭啥，凭啥的人，跟我谈公平，就很可笑……” 罗回到总部大楼，特意到第三层见了安娜，竖起大拇指说：“干得漂亮！” 第二天早上，阿宁来到凌昆的病房里，把一张指令递过去，说：“自己看吧，你的权力被解除了，停薪一年。禁足一年，无重要事件不得离开总部半步，不过地位保留了。” 凌昆直接把那张纸撕了，怒道：“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阿宁比他还气，说：“你也不用在乎啊！平时跟你也没太大关系。倒是委屈了我，从现在开始，我没事的时候要指导你好好学习！这纯粹就是浪费时间，糟蹋我的生命。” 凌昆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瞪，说：“你啥意思？” 阿宁丝毫不掩饰对他的鄙视，说道：“你昨天居然做出那种事情，我都感觉自己的脸被狠狠抽了一下，恶心啊！” 凌昆指着阿宁说：“你，你怎么说话呢？” 阿宁拍走他的手指，说：“别指我，晦气，实在晦气！首先请凌大爷改正自己的行为和思想，然后再和我说话。” 面对阿宁连续的指责，凌昆受不了，吵嚷道：“我就不懂了，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怎么都帮外人说话？” 阿宁差点瘫倒，说：“你好好的，我解释给你听。” 凌昆坐起来，阿宁说的话，他还是可以听懂的。 阿宁：“首先说你，据我所知你以前挺长一段时间生活在帮派里，养成了习惯，你面对的通常是别的帮派或者平民，你的手段也属于正常行为，无可厚非。” 凌昆频频点头：“在理，接着说下去。” 阿宁继续说：“现在你身处的环境已经改变了，不是当年那个小混混，而是青石的凌老大，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整个青石，会造成严重影响。” 凌昆好奇道：“有多严重？” 阿宁：“青石不是商业集团，更不是帮派匪巢，用罗的话来说，是一个帝国，由许多权贵所组成的帝国，而你就是站在这个帝国权力顶峰的人之一，我们若是对你这种错误的行为不管不顾，无疑是向整个青石传出一个信号，底层的人潜意识里就会觉得欺男霸女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了这种思想，那么青石的灭亡就只是时间问题，暴力会引发仇恨，仇恨会激起愤怒，愤怒会带来反抗，反抗一旦形成规模，龙国官方就会有所察觉，接下来就是末日来临。” 凌昆面露难色，说：“你一下子讲这么多，我很难理解啊！” 阿宁咋舌，掩面说：“简而言之，统治大概分为三种，暴力统治，利益统治，思想统治，青石目前还做不到思想统治，只能使用利益统治。至于暴力统治明白人都知道是个坑，长久不了的，你要明白我们要做的是拥有暴力，而不是使用暴力，遇到困难用利益攻克。” 凌昆的表情有所舒缓，说道：“我这不是遇到用利益攻克不了的事了。” 阿宁恶狠狠的说：“我真想让你的伤势再加重些，我说的是事业方面！” 旋即阿宁叹了口气，说：“也罢，情感方面我也给你解释解释，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这个时代里好女子凤毛麟角，那女的面对财富不动心，不能说明是好，至少不是坏，你要是步步为营，定然稳操胜券，可你倒好，把愚蠢体现得淋漓尽致，下次记住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不能因为豆腐凉了就拍烂。” 凌昆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你们是对的，可我也知道本性难移。” 阿宁说：“你有自知之明，我再告诉你一点，罗不反对精致利己主义，但很讨厌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凌昆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以他的认知还不能理解这个观点，沉重地说：“罗支持的观点，我就支持。” 阿宁做到他旁边，说：“我总算是看到一点希望了！我认真教你如何掌握青石，你要好好改变，从陋习中一步步走出来，祛除一身的戾气，成为真正的凌老大。这样我的时间也不算浪费了。” 凌昆不耐烦的说：“算了吧，提到学习我就头大。” 阿宁似笑非笑地说：“青石是用利益来凝聚核心成员，利益一旦动摇，权贵们会纷纷退出，包括我和我的老板，到那时罗能够依靠谁呢？” 凌昆一脸茫然，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宁看着他，说：“大风没了，小风走了，不就剩下凌老大你了！” 凌昆不可思议地说：“你们会背叛罗？” “背叛？”阿宁摇摇头，说：“这个帝国是股份制，青石和我们以及权贵们都是同盟关系，罗是我们共同承认的盟主，失去利益就代表合作结束，联盟解散。” 凌昆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嘴巴大张，情绪激动。 阿宁安抚他：“省点力气吧！暴力对我们事业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而不是决定作用。你要做的就是提升自身，不然到时候罗会倍感无力。” 凌昆颤抖着说：“你说这些，罗知不知道？” “笑话！”阿宁说：“我这点微末道行，跟罗比起来可差远了。罗啊，面对如此大的成败，一笑一叹，风轻云淡。而你为了些细微末节的小事，大打出手，蓄意伤人。” 凌昆自惭形愧，弓着背，眼睛里出现一道道血丝，落寞的心情烟消云散后，把身子挺直，说道：“多少回死里逃生，我们才有了今天这份光景，我都快忘了，这一切来之不易。” 阿宁说：“现在想起来也不晚，迷途知返，还有机会。” 凌昆打起精神说：“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你凌哥的聪明劲。” 阿宁：“我现在给你讲述一下统治的基本概念，有个形容非常贴切，拳头里的糖果，糖果里的毒药。拳头登场的时候变为手掌，只显露出糖果，嘴里的糖果很甜蜜，因为毒药也是甜的。 拳头是暴力统治的象征，虽然登场时消失了，可实际上一直存在，并贯彻始终。糖果是利益统治的开始，一旦食用，里面的毒药也会发作，思想统治随之而来。 青石主力目前处于从利益统治到思想统治的过度阶段，需要许多糖果才能彻底将毒药的毒性发挥出来，完成最后的思想统治。我们不需要多做什么，时间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 最值得注意的是拳头，毒药没有发作前，拳头绝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否则就会功亏一篑，毒药发作后只能偶尔出现。牢记这个，接下来我给你讲统治的关键和细节。” 仅仅只是听了这些，凌昆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冷汗直流，忍不住吐糟说：“我一直以为我是咱们中最坏的人，现在我才明白，我只是一个单纯的坏人，你们这群家伙才是真的坏啊！坏到骨髓里了都！” “……” 第1章 真正的罪 恐惧的阴影，寒意森森。 讲完这堂课，已经到中午了，阿宁看凌昆的状态不对，说：“拜托，你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至于吗？” 凌昆坐在病床上，裹着被子，额头上不断冒出汗珠，嘴巴微张，指尖的香烟抖个不停，浑身都在颤栗，低声说：“我冷，我太冷了！” 阿宁汗颜，说：“现在可是夏天啊！” 凌昆吐出烟雾，扔掉烟头，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真相：“我在害怕！” 阿宁笑了，问：“开什么玩笑？平时狂起来数你最神勇。” “我没开玩笑。”凌昆死死盯着他，说道：“我只是取人性命，而你们却是在扼杀……人的灵魂！” 阿宁脸上的笑僵住了，然后大笑道：“哈哈哈哈，这演技我给满分，我去吃饭了，今天剩下的时间你好好温习，我就不过来了，明天见。” 关门声响起，凌昆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肩膀还在发抖，不断反思自己的过往，最后发出无声嘶吼。 雷霆霹雳突如其来，痛苦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凌昆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绝望，感觉死神就站在身后，随时会取走自己的性命。 忽然，凌昆看到从窗户照到房间里面的阳光，金灿灿的，无比圣洁，他仿佛看到了治疗自己的解药。 他从床上下来，鞋都没穿，径直走向窗户前，一瘸一拐的身影，迈不出协调的步伐。 金钱，权利，名望在此刻都不及那一束光重要。 光是炙热的，凌昆适应了这个温度，看着玻璃中若隐若现的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凌昆从兜里取出一根木条，三公分长，筷子那么粗，形状千奇百怪，放在手里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他不敢去看这个小玩意，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因为他从来没问过。 凹凸不平的表面，让凌昆的大拇指起起伏伏，就好像走过低谷，走过高峰。 凌昆望着天上的太阳，声音沙哑，如泣如诉：“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你没有选择？” 说罢，他瘫倒在地，眼泪像潮水一样涌出眼眶，呜咽着，直到声嘶力竭。 过了很久，凌昆站起来，内心里依然对这束光恋恋不舍，可是他明白自己不能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充满遗憾，说：“我无法回头了。” 凌昆走出病房，对时刻守在门口的医生说：“我出院了！” 虽然凌昆的权力被解除，地位仍然还在，医生不敢有半点马虎，叮嘱道：“您现在不能进行剧烈运动，还需要多注意休息，罗老大让您直接回总部大楼，不得有片刻耽误。” 凌昆不屑一顾地说：“你想监督我？” “不不不。”医生赶紧解释说：“我只是转达罗老大的意思，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凌昆摆摆手说：“慢走不送。” 回总部大楼之前，凌昆特地去了一趟冯倩的病房，让其余人都出去后，他关上房门。 搬来一个凳子坐在冯倩的病床旁边，熟练地用刀削起苹果，从开始到结束果皮不曾断过，凌昆枪法不错，刀法更好，可谓炉火纯青，可惜很少使用。 冯倩一直盯着凌昆，心中的恨意满满当当，可她不明白是什么事，让这个无法无天的暴徒哭红了眼，肿了脸。 凌昆把去了皮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床头的餐盘里，平静地说：“我是来道歉的，不鞠躬，不赔礼，也不想用悔过的态度说出来，假装诚恳。” 冯倩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凌昆把那张三千万利元的卡放下，继续说：“我不管罗给你什么赔偿，这些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说完之后凌昆转身就走，冯倩看着他的背影，说：“我不要钱，我要留在这里。” 凌昆停下脚步，冷冰冰的说：“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拿着钱远走高飞，才是正道。” 冯倩表现得很自然，说：“原来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凌昆这才想起来阿宁的话，不是坏人，不能证明就是好人。 “我提醒过你了。”留下这句话，凌昆不再理会冯倩，直接回到总部大楼。 夜晚，罗处理完今天的资料，站起来舒展筋骨，凌昆瞬间出现在门口，用前所未有的目光盯着罗。 罗瞬间就发现了凌昆的变化，重新坐下，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凌昆走过来，坐在罗的办公桌前，若无其事地说：“我很难受，你知道为什么吗？” 罗喝了一杯水，说：“一定是因为阿宁告诉你的那些事，你狂妄暴躁，嚣张跋扈，实际上骨子里还刻着磊落二字，对我们这些阴险毒辣的手段是很反感的。” 凌昆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说：“没错，我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就像你们接受不了我一样。” 罗叹息说：“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我们不使用这些手段，我们的对手就会使用这些打倒我们，强大总是单一的。” 凌昆倍感失落，说：“那你怎么看我呢？” 罗长舒一口气，说：“我们都是恶魔，只不过我们的恶各不相同，仅此而已。” 凌昆问道：“我现在才知道，我对你的作用比任何人都小，我要是学不会你们这套，主力统领是不是就该换人了？” “换人？”罗笑了笑，说：“实在不想学就算了，我还在呢，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凌昆深吸一口气，惊讶地说：“这个人为什么一定是我？” 罗笑着告诉他：“因为你是凌昆啊！” 凌昆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罗笑着笑着皱起眉头，说道：“恶魔不需要原谅。” 这句话仍然无济于事，罗的笑容消失了，瞪大眼睛问：“你到底怎么了？” 一个人的彻底改变是从他正视自己开始，很多人一生都不曾正视自己。 凌昆满脸惊恐地说：“好可怕的黑暗，好可怕……” 突然凌昆一把抓住罗的手说：“罗，我想我媳妇了！” “你看看我现在多好啊！我有花不完的钱！有最好的车！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便一出手就是百万，千万利元！” “我越有钱越感觉不对劲，我好像少了什么，可我再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到底缺啥？” “就在今天，我想起来！” 凌昆泪眼朦胧，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阿土跟了我十二年，从来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我从来没有给她买过，我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要给她买一件衣服！” “我总是说等我有钱了再给她买，可我从来都不缺一件衣服钱，你说我为什么不给她买？” “她要是能活到今天就好了，可以跟我一起体验穷奢极欲。” 说到这里，凌昆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子：“要是什么？要是个屁！” “我为什么没有给她买？为什么！” “罗啊！我好后悔，我好后悔连一件衣服都没给她买过！我该怎么办？” 凌昆的喉咙在颤抖，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啊～” 良久之后，凌昆早已没了视线，他低着头，哽咽道：“我……我现在……在只想听……到她说……一句话，哪怕她说的……那句话……是……她不爱我。” 凌昆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罗这才抽出自己的手，捂着胸口，呼吸愈发沉重，混乱。 最终罗起身来到办公室门口，驱散了匆匆赶来的众人。 然后关上办公室的门，蹲在门口发呆。 第2章 无解之毒 天还没有完全亮，青石总部，凌昆的房间里，卡拉迪格端着高脚杯，背靠墙面，轻轻摇晃着红酒，心事重重地说：“现在凌昆出了问题，对你而言可真是内忧外患，雪上加霜。” 罗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凌昆，接着琢磨起需要处理的资料，已经决定暂时在这里办公，回答道：“事业跌宕起伏在所难免，感情问题需要特别重视。命运从来没有给过凌昆选择，他一直活在黑暗里，黑暗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找到光，人就再也无法接受黑暗了。他能有这个觉悟，我替他感到高兴。” 卡拉迪格的脸色稍有缓和，提了一口气说：“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危机感？失去信息化的武装力量，没有人会忌惮青石。” 罗对此并没有多少担心，说：“危机还能想办法化解，这简直就是绝望，不过没有冲动和轻率的影响，这份力量就会小很多。” 凌昆悠悠转醒，目光呆滞，视线飘忽不定。 卡拉迪格见状将一瓶烈酒递给他，说：“给你准备好了。” 一大早就喝酒，虽然比较奇怪，但这正是凌昆现在最需要的，他无力的爬起来，接过酒瓶，猛灌一口，什么话也不说。 罗的脸上滋生了点点苦涩，问：“感觉怎么样了。” 凌昆用手轻抚心口，无神道：“以前我听你那些话，烦的要命，现在我好难受。” 罗满怀关切，说：“我知道你难受，可这样下去你……” “苦日子我过久了，好日子我也够了。”凌昆又灌下一口酒，说道：“我也算是活明白了。” 目光依旧呆滞，凌昆问：“你这是要在我房间办公吗？” “我放心不下你。”罗解释说：“害了相思病，我倒是有法子治。思亡症完全无解。” 凌昆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罗，你是最能理解他人想法的，你告诉我阿土最想得到什么？” 罗说：“孩子们可以在良好的环境下成长起来，这就是阿土最想要的，你已经做到了。至于阿土对你和自己感情，已经成为不解之谜了。” 凌昆的脸色有所缓和，现在他非常在意阿土的想法，明知为时已晚，也要亡羊补牢。 “那就好，那就好，我要和曾经的自己告别了。”凌昆逐渐释怀，说道：“不必担心我了，我要去找阿宁完成今天的课程。” 阿宁打着瞌睡走进来，说：“不劳凌大爷移步，我来了，哎，又多了一个不太喜欢这个世界的人。” 卡拉迪格说：“接下来没我什么事了，我去看看那个冯倩。” 罗见凌昆心态好转，抱着资料回到办公室，目睹晨曦洒满大地，朝阳缓缓升起，不由自主地感叹：“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今天的太阳不是为我升起的。” 卡拉迪格来到医院，他现在主要工作就是谈判交往，在这一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手捧一束鲜花进入病房，看冯倩已经醒了，关上门，问：“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看到卡拉迪格，冯倩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极力掩饰内心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端庄些，清了清嗓子，说：“嗯，好些了，你是？” 卡拉迪格把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自我介绍道：“弗朗西里·卡拉迪格。” 冯倩记下了这个名字，说：“我叫冯倩。” 卡拉迪格坐下说：“五个月前，这个世界上凭空多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就叫冯倩，你需要解释一下。” 冯倩注视着他，笑了一下说：“既然你都查清楚了，我还解释什么？” 卡拉迪格愣了一下，说：“也是，在下失礼了。” 冯倩看向旁边的花，问：“我不认识！这是什么花？还有为什么是白色的？” 卡拉迪格解释说：“据我所知，白色的绣球代表希望和光明以及健康，正好可以表达我对你的祝福。” “原来是这样！”冯倩欣赏着一团团精美的花朵，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记得是你救了我，可我不会因此对你感恩戴德。” 卡拉迪格温和的笑起来，说道：“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也是我们不对在先。你只需安心静养，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等你伤势痊愈最少还得一个月，之后我们会把你送到无法引渡的地方。” 冯倩坚定的表示：“我要留在这里。” 卡拉迪格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拒绝道：“不行，这里不需要女人和孩子。” 冯倩转过头，直视天花板，说：“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别的没了。” 卡拉迪格皱眉，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让我很费解！再说了，世界上藏污纳垢的地方很多，这里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你糊涂了一次，还想糊涂第二次？” 冯倩面无表情的说：“我即使是个污垢，也有自己的心思，你以为是我糊涂吗？我只是迫不得已。谢谢你的花，很漂亮。” 卡拉迪格思考了一下，说：“我会把你的要求转告给罗老大，这里他说了算。” 冯倩的脸上露出笑容，礼貌的问：“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卡拉迪格笑出声来，因为这涉及到很多秘密，他只能终止这个话题，说：“算了吧，关于我的故事通常都是枯燥乏味很无趣，没有什么可讲的，利国官方写过一些关于我的事，你可以自己去看。” 冯倩仍然不依不饶，说：“一点都不能透露吗？” 卡拉迪格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不能。” 冯倩又问：“感情方面的事，也不行吗？” “这……”卡拉迪格想到罗说的思亡症，心里倍感苦涩，说：“行吧，我说一些。” “没事的时候，我总是在思念一个人，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相遇那天，他告诉我说，我们有相同的经历，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卡拉迪格站起来，阴晴不定，接着说：“他对这个世界很冷漠，那是因为他把温柔都留给了我。” “我想等他老去，想看到他在风烛残年的时候安然闭眼，哎，结果这一幕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冯倩试探性的问：“这么说，你很爱她了？” “爱？”卡拉迪格看着冯倩，摇着头说：“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岂是区区一个字可以形容的。” “那是？” 卡拉迪格低着头，幽幽一叹，说道：“小子，当我拾起一份美好，看着我现在的模样，有些心酸，可我不后悔，因为我是走上这条路才遇到了你。” “这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托人转告给我。” 卡拉迪格走到窗户前，痛苦的说：“我小时候很崇拜他，后来我长大了，总是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跟个傻子一样，要超越他易如反掌，于是就开始慢慢疏远他，听到这句话我才明白，是我太傻。” “如果我能早点理解他，他也不会孤零零一个人死在那片冰天雪地里。” “这件事不算是阴影，永远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毕竟我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冯倩听得不太懂，随口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些，对他而言很重要吗？” 卡拉迪格即将湿润的眼眶，瞬间就恢复正常了，重要？重要个屁啊！他会在意这些事？根本不会！以他的思想觉悟恐怕还想不到这一层。 这么一想就更不对劲了，卡拉迪格频繁咋舌，对冯倩抱怨道：“你插嘴干嘛，一句话把我的思维全打乱了，理都理不清……” “你自己想不通，还要怪我！” 第3章 天命所归 卡拉迪格脸色非常难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捂着额头说：“你好好休息吧，这个问题我还得再想想，下次再来看你。” 他走后，冯倩气呼呼的看着绣球，没多久脸上尽是甜美的笑。 卡拉迪格快步走回房间，拿起秘密通讯器，问：“他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对方回答：“隐居的时候助人为乐，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身体有了状况也不知收敛，大意了，导致最后同归于尽。” 卡拉迪格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也不再多想了，说：“我最近有些想他。” 对方说道：“哦，刚刚获得一份资料，周铜那边有个很大的隐患，你自己看看。” 收到资料后卡拉迪格打量了几眼，然后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翻完五页纸后，他静静坐在沙发上，内心是惊涛骇浪。 收敛心神，卡拉迪格的悲伤荡然无存，拿起这五页绝密档案迅速赶往罗的办公室，期间连一秒钟都不敢耽误。 这是一份可以改变时局的情报，也是青石崭新的未来！ 一进来，卡拉迪格就把文件拍在罗的桌子上，说道：“你的分析没有问题，周铜是不可能拿下龙国市场的。” 罗大吃一惊，翻开一看，直接站起来，问：“迪格，这是真的吗？” 卡拉迪格仰头大笑，说：“当初你那句话，说得没错！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啊！” 罗抓紧研究这份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的情报，这哪里是天上掉馅饼，直接是白捡了整个江山呀！欣喜若狂地说：“太有意思了，我不知道周铜看到这个会是什么表情，估计当场都要晕过去。” “迪格，你说周铜敢冒这个风险吗？” “周公子胆识过人，他敢不敢不好说，周家是肯定不敢的，这些利益还不足以让他们用千年基业来赌！” 两人对视，笑意更浓，罗轻叹一声：“龙国官方这一手棋下得好，连我都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卡拉迪格说：“把我都吓到了，要不咱们先试试周铜的态度。” 罗露出赞许的表情，还不断点头。 卡拉迪格憋着笑，拨通了周铜的电话，虽然这次的提示音比较长，周铜好歹还是接了，这是两大集团第一次取得联系。 接通后，卡拉迪格以委婉的口吻说：“周公子，您好！我是弗朗西里·卡拉迪格。” 周铜亲切地笑着说：“贤弟大名鼎鼎，愚兄早有耳闻，年纪轻轻就名扬四海，如今手握半个龙国市场，风光无二，愚兄久慕贤弟才能，可惜互为对手，这一点使愚兄很不开心，想必也是贤弟的遗憾。” 卡拉迪格说：“周兄所言极是，放眼龙国有几人能比肩周兄呢？在下早就想一睹三州之王的绝世风采。” 周铜笑意不减，说：“唉～如果贤弟对愚兄的形象有过高的期望，只怕见面之时难免失望。贤弟能够拨通愚兄的电话，愚兄不胜欣慰，愚兄知道你们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事，愚兄也钦佩你们的立场，愚兄告诉你们不必惊慌，愚兄欢迎你们加入，绝不会亏待你们一丝一毫。” 卡拉迪格赞叹道：“素闻周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只言片语之间在下就深深体会到了。可惜，在下要让周兄失望了，我们并不想加入周兄的集团，而是想让周兄参与我们的帝国。” 听到这里，周铜不笑了，言语中有些凉意，说：“贤弟好大的口气，愚兄自认有点能耐，恐怕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卡拉迪格说：“好巧不巧，在下今天得到一份情报，是关于赵秀生赵公子的，会对周兄有些帮助，可否见面交涉？” 周铜冷笑一声，说：“交涉？我原以为你大大小小也算个人物，没想到你居然诬陷我的合伙人，下作！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周铜挂断了电话，卡拉迪格放下手机，无奈的摊了摊手，说：“周公子不会怀疑自己的合伙人，这一点确实让人头疼啊！” 罗点头说：“可以理解，这就好比我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说你要背叛我一样。” 罗虽然不用交涉，但也明白到了这个位置，交涉的基石就是真诚，失去真诚，失去一切。 声响再次来到青石岛，进入罗的办公室，三人攀谈起来。 声响：“这个问题太大了，要不我去和周铜交涉？” 卡拉迪格说道：“不妥，没人知道武正则收集了多少关于周铜的情报，要是周铜身边有人被收买了，你一出面，这层关系就扯不清了，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去了芸州你的安全得不到有效保证。” 卡拉迪格说：“是去交涉，我想周铜不至于直接对我动手。” 声响：“周铜动范星一的时候可没有手软啊！我们并不清楚这个人的底线。” 卡拉迪格思量了一会，说：“这件事只能我去，就这么定了，阿宁跟我一起去，真要是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 声响拿出一个小盒子，说：“这是任尊留下来的东西，据说是和周铜有关，你带上它保险一些。” 卡拉迪格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发现是枚戒指，做工精细的程度令人发指，所用的材料更是价值连城，疑惑的问：“他的东西能靠谱吗？” 声响尴尬的笑了笑，说：“其实任尊在龙国境内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个我们不能否认！” 卡拉迪格心跳加速，坐立不安，把手插进兜里，说道：“他在龙国的时候，不是惹事，就是生非，只要说出他的名字，多少人恨得牙痒痒！哪里有几分薄面？” 声响摸着头说：“我们会盯紧周铜的，他要是为难你，总部会立刻警告。” 卡拉迪格说：“这才靠谱，我明天早上到明城。” 声响说：“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办公室里罗继续跟卡拉迪格讨论着，罗问：“那位任尊莫非就是……” 卡拉迪格直接打断他，说：“没错，是的，麻烦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哦！”罗岔开话题说：“这次让你们两个犯险，我有些过意不去。” 卡拉迪格跟没事人似的，笑了笑说：“你就偷着乐吧！这事要是成了，你以前说出来的大话，全都要实现了，做好准备，等我回来。” 罗茫然失措，说：“也许过了明天，我们的帝国指日可待！” 卡拉迪格很直白地说：“也许可以去掉了，梦想成真是要付出代价的，未来三年你别想闲下来了。” 罗：“我怎么感觉咱们都已经开始提前庆祝了？” 卡拉迪格说：“这就是提前庆祝！对了，那个冯倩想留在青石岛。” 提到这件事，罗若有所思，让阿宁送来关于冯倩的全部资料，取出一张照片问：“迪格，你感觉怎么样？” 卡拉迪格反问：“什么怎么样？” 罗浅浅笑道：“你知不知道周铜有个区域人叫陈雅狄？” 卡拉迪格说：“知道一些，红蔷薇陈雅狄，这个女人不简单啊！阴险毒辣，诡计多端，手段也是雷厉风行，暑州的市场被她一手控制，我想起来了，她不是周铜的侄女吗？” 罗说：“她几次三番与我取得联系，想要很咱们合作。” 卡拉迪格自然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有些说不过去啊！” 罗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别以为冯倩真想留在青石岛，当然了，她的去留不在我，在你！花容月貌，天人之姿，性格刚烈，可遇不可求。” 第4章 明城之行 没有风的清晨，阿宁坐在驾驶座上认真观察着周围，以便在第一时间应对突发状况。 卡拉迪格坐在副驾驶上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目前他俩已经成功避开十五个不同点位的眼线，是否有遗漏他俩也不知道。 “周夫人还没过来，周围都是天罗地网，这安全措施能够跻身世界一流水准。” 阿宁在回话时，视线都按照排查轨迹移动，语气沉重地说：“也没听说周铜干过啥丧尽天良的事，这防范意识未免太离谱了吧！” 卡拉迪格眉头低垂，说：“这也足以说明周铜对妻子的重视程度，如果周夫人同意，咱们一定可以见到周铜。” 7:54，周夫人提着包进入大楼，衣着方面简洁时尚，整个过程也没有任何排场可言。 8:05，卡拉迪格拨通了周夫人的电话，说：“您好，周夫人，我是昨天和您约好的石青，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楼下，方便的话，我现在就上去。” 周夫人笑着说：“石先生，我现在没事，要不我下去接你？” 卡拉迪格说：“不用了，我直接上去找你。” 从车里出来，卡拉迪格走进大楼，在一名助理的带领下，走过一道安检门，随后直接来到周夫人的办公室。 这时周夫人还在整理讲稿，卡拉迪格进来后两人礼貌的握手，期间他注意到周夫人无名指上的戒指。 周夫人笑着说：“没想到石先生这么年轻，还拿出这么多钱来支持我的事业，非常感谢。” 两人坐下，卡拉迪格直接表明来意：“抱歉，周夫人，我是弗朗西里·卡拉迪格，我想见见您丈夫。” 周夫人止住笑声，说道：“你应该直接去见周铜的，我会把钱返还给你。” 卡拉迪格轻叹一声，说：“周先生对我有些误会，不愿意见我。可事关重大，我只能出此下策，夫人不愿意帮我，那就算了。两亿对我而言无足轻重，对那些孩子来说就是无数份希望，这是我的个人意愿。” 周夫人说：“既然如此，我一定会充分发挥这笔钱的作用。至于你的要求，我从来都不参与周铜的事，不打算为此破例。” 卡拉迪格站起来躬身一礼，说：“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周夫人起身送客，说：“不要紧，多多保重。” “告辞。” 卡拉迪格出门走进电梯，此时赵恬就站在电梯里。 从赵恬的眼中可以看出，她怒不可遏，娇声呵斥：“弗朗西里·卡拉迪格你好大的胆子，敢来明城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卡拉迪格表示：“我并无冒犯之处，一见面就给我扣上顶大帽子，你们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赵小姐！” 赵恬切齿道：“你这种手段卑劣的恶贼，也配提这个理字？” 卡拉迪格面对这般咄咄逼人，展开了回击：“我再怎么不济，也没有怠慢过各方使节。” 赵恬闻言怒意更盛，却哑口无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范星一那件事怎么都洗不白了，胜利可以让人闭嘴，可惜，他们没赢。 赵恬只得娇嗔：“你有两个小时离开芸州，否则后果自负。” 卡拉迪格点头同意，突然想起来周夫人的戒指，说：“我有样物品，在车上放着，麻烦赵小姐帮我转交给周夫人。” 赵恬不耐烦地说：“夫人从来不收礼物。” 卡拉迪格说：“不是礼物，那个跟周夫人和周先生有关，应该是他们曾经遗失的物品，物归原主。” 来到车旁，卡拉迪格从车里取出盒子，打开给赵恬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赵恬收下盒子。 随后阿宁和卡拉迪格驱车赶往机场，阿宁无奈的说：“看来只有总部出面才能与周铜交涉了。” 卡拉迪格叹息：“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赵恬来到周夫人的办公室，说道：“夫人，千万小心刚才那个人，我们处理起来都非常困难。” 周夫人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说：“我知道了，他捐了一笔钱，说是想见周铜，被我拒绝了。” “哦，对了。”赵恬拿出盒子，说：“这是他交给夫人的，这枚戒指跟夫人的很相似。” 周夫人看了一眼手上戒指说：“不可能吧。” 当她打开盒子目光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拿起来仔细观察，美眸流转之际，尽是诧异，突然僵住，用手捂住嘴，惊呼：“怎么会？” 戒指的真假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辨别，确认是真的以后，周夫人拿出手机，拨通了卡拉迪格的号码，只说了一句话：“我带你去见周铜。” 周夫人走出办公室，在赶路的过程中，给丈夫打去电话。 周铜接到电话，听到妻子紧张的呼吸声，握紧拳头问：“是不是那小子对你不敬？” 周夫人赶忙解释说：“不是，我带他回家去见你。” 周铜气不打一处来，说：“我不管那小子用什么花言巧语说服你，相信我，离他远点！” 周夫人焦急地说：“他带来了你的戒指！” 周铜沉默了一会，问：“你确定吗？” 周夫人回答说：“戒指就在我手上，错不了。” 周铜说：“我在家等你们。” 放下电话，周铜从书房里出来，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怎么也想不通戒指为什么会在卡拉迪格手上。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这种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阿宁开着车，跟在周夫人的车后。 周夫人和赵恬坐在后排，赵恬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夫人陷入沉思，说出了事情大致上的来龙去脉。 “周铜并非一直都是现在这种性格，年轻的时候有一腔热血，崇尚江湖侠义，说白了就是冲动鲁莽，做起事来不计后果，加上的他的身份，做错事也不用付出太大代价，自然而然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习惯，那段日子里连我都没少遭他的罪。” “有次他就踢到铁板了，率领数十名亲信行动，一路去了很远的地方，中了陷阱差点把命都丢了，关键时刻有人出手帮助了他，他才捡回来一条命，并在那人的帮助下完成行动，临别之时他把戒指留给了那人。” “回来以后，他发奋攻读，性情才渐渐温和起来，然后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周铜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荡着当年那句话：“记得！来芸州找我！” 慢慢睁开眼睛，站起来感叹道：“可惜流年，忧愁风雨！” 大门打开的时候，强光瞬间袭来，周夫人带着卡拉迪格缓缓走进大厅。 周铜的目光直接锁定卡拉迪格。 卡拉迪格亦是如此。 四目相对之时，双方的较量已经开始，气势比拼卡拉迪格没有占据优势，却也不曾落了下风。 两人坚定的眼神从始至终都保持不变，谁也别想用气场给对方造成影响，正如二分龙国市场。 他们仿佛看透了彼此的内心，可依旧认为那是一层厚厚的伪装。 握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用力，却已然明白双方实力在伯仲之间。 结束较量是他们握完手后的第一个呼吸，几乎是同一时间进行的，这就足以说明两人平分秋色。 周铜以一个手势邀请卡拉迪格落座，紧接着从夫人手上拿过戒指仔细查看，随后戴在无名指上，言辞激烈，说道：“大恩不言谢，尽在不言中。以此为凭，特赠故友。” 随即，周铜话锋一转，厉声斥问：“你是使了什么阴毒手段得到的？说出真相，留你全尸！” 第5章 载舟覆舟 卡拉迪格就坐在沙发上，将自己的洒脱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笑了，笑声爽朗如春风，给出来这样的回答：“继承够不够阴险？够不够歹毒？” 周铜脸色铁青，问道：“此话怎讲？” 卡拉迪格悲声一叹，难掩伤感：“实不相瞒，此物，承于恩师。” “这不可能。”周铜神色凝重，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徒弟。” 卡拉拿出两把枪放在桌子上，周铜定睛一看如坠深渊，那条纹，那印花，那光泽，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自由的枪！ 如果说得到戒指是意外，这两把枪可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能代表那个组织的象征！怎会落入外人之手？ 卡拉迪格的身份一经证实，那份情报的真实性就毫无悬念了。 周铜脸色大变，顿时感觉天昏地暗，阴谋，好大的阴谋。 半响过后，周铜喘了一口气，问：“这么说你来，你是……” 不等他说完，就被卡拉迪格打断了，平静的两个字：“是的。” 周铜又问：“你也是……” 卡拉迪格又打断了他，依旧回答：“是的。” 周铜瘫倒在沙发上，不停眨眼，好像被抽去了灵魂，有气无力地说：“我需要进行确认。” 卡拉迪格直言：“你们可以随时与我们取得联系。” 周铜离开的时候，平整的地面竟被他走出泥泞感，可谓一步一苍凉。 回来的时候周铜嘴唇发白，双眼发紫，柔声说道：“夫人，你今天休息一天，多做几个菜，咱们好好款待一下贤侄。” 周铜又对卡拉迪格说：“贤侄，不要见外，我与你师父以兄弟相称。” 卡拉迪格闻言感慨：“我实在没想到他那样的人，居然能够收获这样的交情。” 周铜目光里露出别样的向往，说：“他虽然脾气古怪，却有古道热肠，嫉恶如仇。那超凡脱俗的身手，更是所有武者的追求，匆忙一生只能望其项背。” “跟他一番交谈之后，我得知他用两个字贯彻自己的人生，使我学会反思，让我明白，当时的我追求的太多，懂得的太少，我将那些盲目的追求全部抛弃，才发现我只有一个追求，并且已经得到了，我开始思考我的未来，最终决定走这一条路。” 卡拉迪格说：“他劝过我很多次，让我做一个艺术家，没事画个画就行，他帮我计划好了一切，我是非常乐意接受的。我以为人生是可以按照计划来的，可惜，他死了，我认为他的意志不该就此消亡，所以拿起了这两把枪，可我并不配。” 周铜宽慰道：“他的天姿，千年不遇，要是再多几个出来，这个世界受不了。” 周铜翻开那份情报，随便瞧了几眼就烧了，说：“我现在只能选择跟你们合作了。” 卡拉迪格喜上眉梢，说：“如此，多谢周叔成全。” 周铜脸色有所好转，聊起别的事：“一直好奇我那侄女，怎么在个男人身上，下这么大功夫，今日见到贤侄我才理解，无法形容！” 卡拉迪格有些慌了，连忙说：“过奖了，过奖了！” 周铜捧腹大笑：“放心，我可不会把贤侄往火坑里推。我有些好奇，你们那个主心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连贤侄都是花瓣。” 卡拉迪格把自己对罗的分析说了出来：“罗啊！是个很奇怪的人，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在乎。最奇怪的一点，就是从他身上可以看出所有人的影子。他没有性格，对时局有非常透彻的理解，就好像能够看到未来一样，他的决定就是未来。” 周铜听得一头雾水，问：“听起来有些玄乎啊！真有那么神？” 卡拉迪格将近期的情况陈述了一番：“长青一号出事后，罗立刻就分析出了问题的关键，劝我向你靠拢，一天后我就收到了总部的指令，跟他说的丝毫不差，如果不是因为这份情报，我们还在计划跟你合作。” 周铜呆呆地张开嘴，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就凭这些细节就能看出，罗的道行在自己之上，感叹：“看来我差一点就赢了。” 这种感觉就像跑步比赛，摔倒在终点，头发都已经压在线上，身体却不能动弹，就差那一厘米！ 周铜嘴角上扬，说：“失败带来遗憾，我压制住勃然大怒，是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优秀的人，我对此没有怨言。” 两人商定了合作的大体雏形，午饭过后，夫妇二人把卡拉迪格送到机场。 周铜坐在车里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对夫人说：“繁华大道上，为何我倍感荒凉？” 周夫人把手心放在周铜的手背上，温婉道：“繁华只是表象的装饰，荒凉才是内在的真实。” 告别卡拉迪格后，周铜回到自己的书房，安静地坐着，气场阴沉，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空气都变得沉闷。 他盯着电话看了很久，从凝重到悲伤，再到严肃，最后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时间就这样被浪费了一个小时，他不再犹豫伸手拿起电话，可手依旧停在半空中，这个过程里他的眼神突然坚定起来，熟练的拨通了合伙人的号码。 “周兄，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武正则的声音，周铜声音冷静、低沉，跟往常一样带着笑意说：“贤弟，当初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拿下龙国市场的时候，你来了，见到你我才下定决心，知道为什么吗？” 一下子被这么问，武正则立即回答：“功成名就，各取所需！强强联手，共创大业！” 周铜欣慰的笑了笑，说：“身份只是一方面，我相信贤弟的才能，加上我的力量，足以让我们得到更好的发展。” 武正则叹气道：“周兄高瞻远瞩，所料不错，只是我有些不济事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拿下整个市场。” 周铜沉默了一会，笑说：“不必自责，回来吧，兄弟！一千亿我已经准备好了，能不能得到市场不重要，你的目的达到了。” 武正则眉头一皱，赚钱速度太快，当初他的估计还是保守了，语气坚决道：“长期相处下来，周兄对我山高海深，我无以为报。目前市场仍有变数，我怎能弃兄而去？等到来日市场稳定，大功告成之时，你我兄弟再做诀别。” 周铜僵住了，眼角有滴泪水滚落而下，大喝一声：“好！既然如此，贤弟心意，为兄明白了！我们的对手遇到麻烦，撑不了多久了。就在今天，他们的一位重要人物过来寻求与我的合作，我们达成了协议，轻轻松松拿下了六个州的市场，所以最近的出货量会大大提升。” 得知这个消息，武正则心头一震，问道：“这是真的吗？” 周铜忍不住大笑起来，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剩下的那群顽固派会自乱阵脚，彼此之间大打出手，我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武正则大喜过望，兴奋地说：“这实在是太好了。” 周铜感慨道：“连我也没想到兵不血刃就能解决问题，直接被我们等出胜利了。” 武正则沉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们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周铜说：“要不了多久了。” 挂断电话后，周铜捂住腹部，能令肝肠寸断的力量在身体里翻江倒海，脑子里也出现巨大的轰鸣声络绎不绝，他只能分出一只手捂住耳朵。 没一会，周铜的头就重重砸到书桌上，在一蹶不振中昏睡过去。 第6章 不必可以 纪元2027年9月21日。 青石岛度过了整整三天的阴雨连绵，直到昨夜乌云散尽，罗今天起床的时间比以往要晚，他穿好衣服，拉开窗帘，直接和初升的太阳打了个招呼，声音细腻标准：“早安！” 罗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办公室，而是走出青石总部大楼，迈向医院，一路上脚步飞快，他不能耽搁太久。 罗一进门就看到冯倩正孤零零的坐在病床边缘，绝美的容颜上尽是清冷和漠然。 罗迅速眨了下眼睛，不敢让视线变得清晰，此情此景极易让人动容，动容之后便是恍惚。 罗说话的时候，热情洋溢且不失礼貌：“你好，冯小姐，我是罗。” 冯倩对眼前这人有些印象，尤其是对他的一句话印象深刻，凉眸里写满震惊，诧异道：“是他们口中的罗老大吗？” 罗微微点头，说：“你好像很奇怪？” 冯倩细细打量着他，疑惑仍然不减，解释说：“我看不出你有一点老大的样子，反而觉得你很普通。” 罗轻轻地笑了笑，带着灿烂的真诚说道：“这只是朋友对我的称呼，实际上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没有多少优点。” 纵然没有从眼前人身上发现任何闪光点，尤其是作为一个老大该有的气势、精明、威严他通通没有，可这股谦逊实实在在，使人感到格外舒畅，冯倩站起来身姿婀娜，风度娴雅，恭恭敬敬地说：“听您这么一讲，我明白是自己眼拙了。” 罗展颜笑道：“冯小姐不必客气，我得知你的意愿是留下，说实话这并不合适。” 冯倩听出了罗的言外之意，不能是拒绝，不合适的意思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含笑感激：“多谢罗老大成全。” 罗示意她坐下，说道：“冯小姐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我跟你说一下这里的规矩吧。”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静海之中孤独的岛屿，因为我们来到这里，才有了名字，青石岛。” “这个岛上的一切都是秘密，包括青石岛这个名字，隐秘是我们存在的重要条件，失去这个条件的时候，我们只能坐等毁灭的到来。” “世界上并没有青石岛，这里是梦境，还是一个不能被提及的梦，梦不是真实存在的，留下与离开就是梦境和现实的选择。” 冯倩将手在鼻子前放了一会，然后贴在脸上，辩驳道：“我感受到了我的呼吸，我触摸到了我身体的温度，这些是梦里没有的！” 罗苦笑了一下，回答她：“梦太美了，如此美梦，会影响到很多人的梦，他们不愿意看到比他们更美的梦。” 冯倩柳眉微蹙，明白了罗的意思，轻启唇齿：“我知道了。” 罗继续说道：“留下来你就必须忍受枯燥乏味，因为这里并不精彩。正常情况下，这里除了我的一个朋友，是没有女人的。你要时刻警惕，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安全才是重中之重，跟我来。” 冯倩跟着罗来到医院门口，罗指着青石总部大楼说：“我就住在那里，你要是觉得有什么危险，可以随时来找我，注意我说的是觉得，危险一旦发生就无法避免了，排除隐患才是阻止危险最好的办法。” 紧接着罗又说：“准备人生新的开始了吗？” 冯倩肯定道：“准备完毕。” 他们在前往餐厅的过程中，有这样一段对话。 罗：“以你的性格来看，若是没有立命之本，环境就会迅速收拢你的生存空间，压得你喘不过气。这个餐厅里有世界各地的美食，对你来说就是一座宝库。” 冯倩：“这就是你的安排？” 罗：“对，你虽然可以留在这里，但也算不上是青石的人，所以你能在这个岛上活动的范围很小，不要乱跑，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你就会对我构成威胁。” 冯倩：“你想要我帮你干什么？” 罗：“你能去帮我摘颗星星下来吗？” 冯倩：“肯定不能。” 罗：“那我就没有别的事拜托你了。” 冯倩：“那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罗：“不必对我感恩戴德，可以的话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就像你是我的朋友那样。” 冯倩：“嗯，可我还不明白，你要干什么。” 罗望着天空说：“我在追求天地间最狂野的希望。” 餐厅门口，庞胖子那圆滚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搓着手说：“罗老大，您找我有事？” 罗语气诚恳道：“这位冯小姐是我朋友，以后会在餐厅里工作，有劳庞兄多多关照！” 庞胖子拍着胸脯说：“罗老大，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罗摆摆手说：“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再见二位。” 目送罗离开后，庞胖子陪冯倩把餐厅参观了一遍，顶着满头大汗为她讲述设施的用途。 然后带冯倩来到他的办公室，拉出椅子说：“来，冯小姐，您歇歇。” 冯倩柳眉微皱，看着那个椅子陷入沉思，那是负责人的椅子，这个餐厅的第一把交椅，庞胖子这么做是不是别有深意？她说：“这不能吧！您才是餐厅负责人。” 庞胖子笑呵呵的说：“说得对，我负责，我负责，您请坐。” 说完，庞胖子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冯倩，很认真地说：“这是我多年来研究或者收集的美食大全，特地复刻了一本，送给冯小姐。” 冯倩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还给庞胖子，推却道：“庞师傅这可是您的心血呀！我不能收。” 一名厨师真正的底牌就是他手上掌握的秘密配方，这关系到人生的财富和未来。 庞胖子笑了一下说：“我昨晚连夜复刻出来，就是为了送给您，除了这个，我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哦！”冯倩知道他是诚心想送以后非常开心，激动地说：“那您以后就是我师父了。” 庞胖子脸色大变，连忙说：“不敢当，只能算是指导一二，您要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只管问我。” 冯倩得了大便宜，心思反而紧张起来，说：“素未谋面，您怎就对我这般好？” 庞胖子乐呵呵地说：“冯小姐既然是罗老大的朋友，那就是我庞胖子的朋友，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朋友？”冯倩这一刻才发现，这两个字是那么沉重！问：“什么样的朋友？” 庞胖子笑着说：“简单的朋友，当初罗老大吃了我一碗面没给钱，从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冯倩惊讶地说：“吃面都不给钱，这也太霸道了！” 庞胖子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摇着头。 冯倩突然反应过来，罗为什么会是罗老大了。 冯倩在餐厅里跟着庞胖子学习做饭，首先是从面食开始，庞胖子说：“罗老大每天早餐是三个包子，午餐和晚餐分别是一碗面，偶尔会不定时要一碗。” “其余的老大们，想吃什么的时候会通知我们。” “需要特别注意下安小姐，她对食物的食材、口味、观感要求非常高，给了我不少差评，对待她，我们需要尽善尽美，做到一丝不苟。” “可别因为这件事觉得我厨艺不行，在美食方面我也是快达到宗师水准的人了，安小姐给了一些菜谱，我才知道，自己离真正的殿堂级别还差很远很远。” 冯倩好奇地问：“师父，什么是殿堂级别？” 庞胖子回答说：“人间百味成一味，再由一味化万味，味味俱全！说起来挺玄乎的，其实就是追求美食的完美，只要你能把菜做到像你一样就行了。” 第7章 我是老大 一个月后，给总部大楼送餐的人从庞胖子变成了冯倩，为罗做饭的人也是她。 很快就有个人不高兴了，那天安娜第一次见到冯倩，从此开始吃不好，睡不香，寝食难安，这个成语被她深深体会到了。 纪元2027年11月13日。 天色破晓之后，安娜用被子蒙着头，昨晚又没睡好，她的内心在频繁的挣扎间来回反复。 冯倩的出现伴随着强大的危机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她紧紧包围起来，成为无法挣脱的束缚。 我出身高贵有光环笼罩，她不过低贱之女怎能与我相提并论？可他早就不缺钱了，这方面的优势荡然无存。 我有无人比拟的才能，她不过是一个花架子！可他完全能够一边利用你的才能，一边欣赏她的花架子。 最强大的两种掌控，实际上形同虚设！多元化比拼开始。 我个性鲜明，其实幼稚懒惰。 我善良可爱，生活不能自理。 我心灵高尚，可她比你漂亮！ 我纯洁无瑕，可她比你漂亮！ 我浪漫优雅，可她比你漂亮！ 我贤惠温柔，行了吧别吹牛…… 缺点总比优点多。 她也就比我漂亮些而已…… 而已！这点就足以让我一败涂地了，男人不可能从容貌上决定女人的地位，奇怪的男人更是如此。 得了吧，别自我欺骗了，别说男人，连自己都心动了。 安娜的消极情绪逐渐战胜了积极情绪，他不得不掏出最大的底牌。 我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这份神圣的情意是不可撼动的。 傻丫头，这个世界从不相信苦难，谁会永远铭记苦难呢？要知道是他亲自出面让那个小贱人留下的，不加掩饰的心思就是背叛的铁证！ 安娜穿好衣服，打开门左右张望了几下，回到房间把门锁好，连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然后精神恍惚地走到镜子前，轻声说：“魔镜啊魔镜，我需要帮助。” 房间里时不时出现微弱的声音。 镜子里的安娜说：“哦！可爱的安娜，你为何如此憔悴？” 安娜双手死死抓着衣服，怒不可遏：“因为那个冯倩！” 镜像：“那个小贱人肯定没安好心！” 安娜：“是啊！她实在是太坏了！瞧瞧我现在多可怜啊！妒忌使我愤怒，让我变成扭曲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容貌，是她的错！” 镜像：“她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我们要在她兴风作浪之前阻止她！让混乱的种子永远没办法发芽！” 安娜：“那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镜像：“身为一个宅女，我们惧怕伤害，面对危机我们要挺身而出，防患于未然，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小贱人，我们要用我们的地位把她死死压制，首先我们并不歹毒，我们只是需要利用歹毒。” 安娜：“我们是悄悄对她下毒，还是唆使凌昆再打她一顿？” 镜像：“不！可爱的安娜，我们不能这样，那不是歹毒，而是恶毒。那小贱人不是漂亮吗？那我们就想办法让她出丑，搞垮她的人设，到时候越美丽越容易被亵渎，咯咯咯咯咯！” 安娜噘嘴说：“你真聪明！安娜黑化吧！” 混乱还没有破土而出，安娜首先让自己的幽暗发芽。 她换了一条黑色长裙，带上黑色口罩，添上黑色墨镜，完成彻底黑化。 她认为关键点是墨镜，这根本就是攻守兼备的利器，主要作用就是别人看不到她的眼神，而她可以看到别人的眼神。 “行了，现在就去会会那个小贱人！” 人生第一次做这种事，严重缺乏经验，心里也是惊慌失措，安娜站在门前深呼吸了一会，然后用颤抖的手开门。 惶恐不安伴随着她走上维护自己的征途。 来到餐厅，安娜就遇上刚刚起床的庞胖子。 庞胖子看着安娜这身打扮大为吃惊，说：“早上好，安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餐厅了？” 安娜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目的，巧笑道：“你好，庞师傅，得知岛上有位冯小姐，我特地过来拜访一下，想跟她聊聊天。” 庞胖子摸着头，笑道：“原来如此，安小姐请跟我来。” 冯倩刚刚给总部大楼送完早餐回来，开始为午餐做准备工作，庞胖子带着安娜过来说：“小冯，安小姐过来看你了。” 说完这句话，庞胖子就非常识趣的离开了。 安娜透过墨镜看着她，说：“冯妹妹好忙啊！过来打搅你，我怪不好意思的！” 冯倩赶紧停下手上的工作，鞠躬屏气，战战兢兢地说：“安小姐能够大驾光临，是我三生有幸。招待不周，还请赎罪。” 安娜心想多亏及时发现，不然这个趋炎附势，阿谀谄媚的小贱人指不定要掀起多大风浪，虚假一笑，说：“听说冯妹妹最近一直在为罗做饭，是吧？” 冯倩点头说：“是的，我会继续努力做得更好，安小姐您请坐。” 安娜心里已经开始抓狂了，卖弄，显摆，炫耀，这小贱人肆无忌惮，她缓缓坐下，考虑怎么对付冯倩。 冯倩支支吾吾地说：“安小姐，我能问您点事吗？” 安娜压制内心的怒火，柔声说：“冯妹妹有什么事只管问。” 冯倩咬了下嘴唇，问：“卡拉迪格先生为什么经常不在岛上，他喜欢吃些什么？” 迪格为什么经常不在，安娜也不知道，厉声说：“这是……” 本来是想说这是你该问的事吗？结果被咽了回去。她明白了，自己的出发点错了，这是不必要的针对。 安娜摘下墨镜和口罩，站起来，围着冯倩走了几圈，认真仔细地打量着冯倩，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然后愣在原地，那双大眼睛贼溜溜的转个不停，完全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小贱，哦不！冯妹妹貌若天仙，如花似玉，完全可以拉拢利用，成为朋友。 经过分析冯倩的性格，安娜决定用罗教她的蜜糖战法，俘获冯倩。 安娜推着冯倩，将她按在椅子上，用食指勾起冯倩的下巴，使其直视自己。 “哎呦～这件事冯妹妹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个岛上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个问题，关于迪格我还知道很多呢！” 冯倩目光里充满期待，凝视着满脸做作的安娜。 安娜话锋一转：“不过嘛！我这个人有点小小的自私。” 冯倩柳眉一紧，问：“安小姐，想要什么？” 安娜捂嘴轻笑，反问：“你觉得这个岛上是谁说了算？” 冯倩想都不想就回答：“罗老大！” 安娜神秘摇头，为了防止冯倩有别的心思，她选择贬低罗，让自己更加安全，娇笑着说：“我只喜欢对我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的人。罗在这一点上就做得非常好，所以我才让他从一个蝇营狗苟的碌碌之辈变成了罗老大，别看他现在风光无限好，只要我不高兴，他随时都要滚到一个犄角旮旯去！冯妹妹明白了吗？” 要不是四下无人，安娜是绝对不敢说这话的。 冯倩一脸茫然，说：“安小姐的意思是？” 安娜笑得很诡异，俯身向前，趴在冯倩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其实我才是这里的老大！” 虽然冯倩知道安娜的身份不简单，但还不至于离谱到这种程度，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安娜挺直身子，观察到了冯倩的疑惑和犹豫，笑得愈发诡异了，抚摸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冯妹妹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事，都是有捷径可以走的，省去很多困难，省去很多时间。” 第8章 得到失去 柳眉一展而开，美眸渐起波动，冯倩大惑不解，问：“我听懂了安小姐的意思，却不知安小姐所图。” 安娜目光一凛，森然道：“言下之意嘛……就是对你抛出橄榄枝，让你做我的人。” 冯倩觉得凉飕飕的，断然说：“安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会做你的人。” 安娜不悦的表情转瞬即逝，开始为她说明情况：“冯妹妹的那点小心思，若是得我相助，便会易如反掌。我知道罗对你不错，把你留在这里，让你挣不少钱，这对你来说已经不错了。可要是跟着我，你会得到用钱都买不到的东西！那些才是真正的好东西，能让你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冯倩刚把头放低一些，就被安娜重新用食指给勾上来。 冯倩的眸子里闪烁着反感，低声说：“罗老大只是把我留在这里，给了我一份工作，这就够了。安小姐说得那些我并不需要。” 安娜尽显震惊，蜜糖战法居然失败了，只能出绝招把她逼上绝路。 安娜投去十分宠溺的眼神，慢慢摸着冯倩的脸，力道非常古怪，轻声说：“冯妹妹啊！看来你还不明白呀！我现在之所以和你共处一室，就说明你只能跟着我！没有第二条路了！你想想要是哪天我吃了你做的饭，差点一命呜呼，会怎么样？” 冯倩被这句话吓掉三魂七魄，呼吸急促，下巴和嘴唇开始颤抖，花容失去颜色，心口好像被狠狠刺了一剑，连痛苦都来不及反应，啜泣着说：“安小姐，您可不能害我啊！” 越来越伤心的冯倩哭得梨花带雨，安娜暗自感叹，仅凭凄美就能胜却人间无数风景，哎！ 安娜内心开始窃喜，美又怎样，还不是得被我踩在脚下。这是胜利的证据，既能发泄嫉妒之情，又能获得满足之意，暗想：哭吧！哭吧！你越是难受，越是绝望，我就越兴奋！哀嚎起来，让我好好享受。 冯倩悲声诉说：“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安娜褪去了所有伪装，大眼睛此时颇有神韵，语气复杂：“我最见不得比我还漂亮的女人，这都是因为我这该死的虚荣心，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 说完，安娜更加得意忘形，继续说：“小贱人，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特别不公平？对！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清楚你的身份和地位，以后，我让你往东，你就只能往东！不然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 听了这些，冯倩带着哭腔说：“安小姐，您也太幼稚了吧！” “幼稚？”安娜一秒破功，狠狠掐了一下她的大腿，威胁道：“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幼稚了！你再敢说我幼稚，我跟你没完！” 冯倩赶忙道歉，说：“对不起，安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安娜听了之后，没有再继续气急败坏，叮嘱道：“看在你谦虚恭谨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自己知道就行，说出来可就不好了。” 冯倩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说：“安小姐的情感真是丰富，陪你演戏真累。” “啥？”安娜大眼睛瞪得更大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冯倩解释说：“罗老大知道您会来找我，让我顺着您一些。” 安娜不敢信：“你胡说，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没告诉他！” 冯倩白了她一眼，说：“罗老大还说，您只是幺蛾子多，不会真的做坏事的……” 安娜气呼呼的说：“他居然跟你联手对付我！我呜呜呜。” 刚才有多快乐，安娜现在就有多难过，乐极难免生悲。 安娜坐在地上，双腿乱蹬，手臂乱舞，哭喊：“这没良心的，我居然还不如一个外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冯倩见状，赶紧过去哄她，说：“安小姐，您别这样，快起来。” 安娜抹着眼泪，梗塞道：“你走开，你就是在看我笑话！你跟他一样坏！” 说完安娜声泪俱下，哭得喘不过气来，一阵咳嗽，冯倩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安小姐，您不必难过，罗老大对你那可是……” 安娜赶紧问：“可是什么？” 冯倩认真地说：“每次提到您，罗老大说话的声调都会变，您在他心里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安娜不再伤心了，冯倩把她扶到椅子上。 安娜想了一会，说：“以后罗的饭，由我来做。你必须把你会的，全部教给我，一点保留都不许有。” 冯倩答应了她，开始教安娜做面，结果安娜的手就陷进面盆里拔不出来。 冯倩帮她把手上的面弄干净后，觉得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步了，直到做好一碗面，安娜完美的跳过了所有步骤。 看着那碗面，安娜生气地指责道：“好啊！你根本就不打算教我。” 冯倩凝视着安娜不知如何是好，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没个一年半载安娜根本不可能，独自做成一碗面。 冯倩灵机一动，抓着安娜的手把一勺酱料放进碗里，恭喜道：“安小姐，您成功了！” 安娜疑惑道：“你在耍什么花招？” 冯倩笑了下说：“您拿去给罗老大就说是你做的，罗老大肯定不会相信，您就说我帮了您点忙，就一点点。” 安娜摸着下巴想了想，惊呼：“这个办法好，你出力，功劳都是我的。不得不说你还挺懂事的。” 安娜又说：“迪格平常以西餐为主，没有什么忌口，不喜欢吃起来麻烦的食物，比如鱼虾之类的。喜欢龙国红烧肉一类。” 冯倩把这些牢牢记下，激动地说：“多谢安小姐指点。” 安娜笑着说：“迪格平时不来餐厅，一回来就在总部大楼和罗谈论事业，你能见到他的几率很小，所以你可以考虑住我隔壁。” 冯倩两眼放光，问：“真的可以吗？” 安娜目光不善，说出原因：“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每天都要帮我打扫房间。长得比我漂亮，心眼还比我多，符合狐狸精的全部条件。我不得不防，每天发生的事都要向我汇报，千万别有二心，不然让你好看！” 冯倩感谢道：“安小姐不必多虑，您帮我这么多，我对您绝对是一心一意。” “嘁！”安娜鄙视道：“油嘴滑舌的家伙，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安娜把面给罗送过去，回来的时候是以她那惊人的速度跑回来的，气喘吁吁地说：“我太开心了！” 然后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冯妹妹你知道吗？罗边吃边夸我，什么冰雪聪明啊！什么蕙质兰心啊！一大堆词语我都记不清了，真好！” 冯倩把自己做的大虾拿给安娜吃，闻到香味安娜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一大盘全给吃完了，满嘴油光，脸上还有些污渍，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起饱嗝儿。 这时好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她让冯倩又做了一大盘，这一次抵住诱惑。 安娜阴森的笑着，说道：“你把这些全吃了，一点都不能剩下！” 冯倩惊讶地说：“我可吃不了这么多啊！” 安娜站在一旁监督，硬是逼着冯倩吃，最后冯倩死活都不肯吃了，安娜依然把食物塞进她嘴里，场面实在是残忍。 冯倩被这么折腾，简直是半条命都没了，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干呕着。 安娜贱兮兮的说：“一次喂我这么多，你真是其心可诛，现在公平了，要胖一起胖，要丑一起丑！” 冯倩缓了半天，别说走路了，就连呼吸都很微弱，不可思议地说：“你差点把我撑死了。” 第9章 三个玩偶 看到冯倩虚弱的样子，安娜知道自己错了，问：“要不要喝些水。” 冯倩吓得一个劲摇头，喘着大气说：“不要，喝下去我的胃就该炸了，让我多休息会。” 随着时间流逝，冯倩有所缓和，说道：“下次我真想饿死你。” “咦~”安娜咬着牙说：“又不是光你一个人会做饭。”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笑了出来，冯倩感慨：“我估计罗老大当初也没少遭你的罪。” 安娜噘着嘴说：“好运和厄运是相辅相成的。” 等到晚上，冯倩的工作做完以后，安娜要帮冯倩搬家，问：“要不要我把罗和阿宁叫过来给你拿东西？” 冯倩再一次大惊失色，急忙表示：“不用了，我一个人就拿完了。” 俩人来到冯倩的寝室，安娜嫌弃道：“这地方也太小了吧！” “我一个人住，这还小？”冯倩想的是这地方虽然算不上大，跟拥挤也没啥关系呀！ 冯倩的东西不多，一个脸盆和背包就可以放完，关键是她想把被褥也带上。 安娜捏着鼻子说：“你还是省省吧，总结一下，不如老鼠搬家。” 最后在安娜的劝说下，冯倩放弃了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来到总部。 刚一进门，他俩就看到被禁足的凌昆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书，还看得挺入神的。 安娜小声对冯倩说：“我再帮你出口气。” 安娜一个人走到凌昆旁边，凌昆抬眼一看是她，立刻打招呼：“安……” 一字脱口而出，安娜蓄满力的一巴掌就落在了凌昆脸上，没等凌昆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落下。 安娜指了指凌昆，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半脸指头印的凌昆独自懵圈。 安娜过来小声对冯倩说：“快走！我手好疼啊！” 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人，凌昆气得扔下手里的书，二话不说直奔罗的办公室。 一进门，凌昆就叫嚷着说：“看看！翻天了都！我在看书！没招惹她！没做坏事！她当着那个冯倩的面，上来就给我两巴掌！你说怎么办！” 看到凌昆的情况，罗眉头一皱，无力地说：“你让我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啊！” 凌昆在办公室里转悠了一圈，找到本青石手册，扔在罗的办公桌上说：“用这个办！” 罗把青石手册放下去，尴尬地笑着说：“安娜可不是青石的人啊！” 凌昆彻底怒了，吼道：“少糊弄我！青石岛上不允许发生暴力事件，这一项针对岛上的所有人，不管是不是青石成员，我全都理解透了！” 罗笑得更尴尬了，说：“消消气，安娜有她的特殊性，别跟她一般见识好不好。” 凌昆拍着桌子说：“我们还是兄弟呢！你不照样把我给办了！” 罗脸色一僵，说：“你那件事有多恶劣，你自己知道，完全违背了青石成立的初衷。” 凌昆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扬言：“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不走了。” 罗叹了口气：“理论上来说，你可以还手，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不考虑其他因素，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凌昆立即盖棺定论：“重色轻友！” 罗挠着头说：“话不能这么讲，要不这样，我也去挨上两巴掌，让你心理平衡一下。” 凌昆彻底无语了，抱怨道：“这都什么事啊！算我倒霉！” 罗说：“以后你躲着点她，对了，她跟冯倩来总部了？” 凌昆回忆了一下，说：“冯倩还背着包，拿着脸盆。” 罗直接笑了，拍了一下凌昆，说：“我可以帮你吓吓她！” 凌昆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也行！” 安娜先让冯倩住在她隔壁，她自己过来找罗说这件事，笑脸盈盈的来到办公室，开口就说：“三楼只有一个人住，怪瘆得慌，所以我让冯妹妹也搬过来了，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罗咧嘴一笑，说：“你高兴就好！我能有什么意见？” 安娜走到罗的办公桌前，看到上面放着关于冯倩的资料，第一页的标题非常醒目。 这是罗有意为之。 安娜随手拿起来，仔细查看，粉嫩的脸蛋一下子开始发青，呼吸厚重且急促，嘴唇煞白颤抖不止，手里的纸掉到地上，惊恐万分，说：“罗你能不能让冯倩住到别的地方去？” 罗的眼睛没有从财务文件上移开，淡淡地说：“你自己跟她说一下就行，这点事我不想掺和。” 安娜抱住罗的一只手不停摇晃，哀声说：“我求你了，行不行！” 罗笑着说：“安娜，你自己的事自己办吧！我让冯倩留下的原因，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她的事我不能出面。” 安娜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不能看着羊入虎口啊！” 罗说：“哪有什么羊啊！虎啊！别自己吓自己！再说了，你刚让人家搬过来，就赶人家走，不像话啊！” 听到这里安娜气呼呼的走了，过了一会凌昆从柜子后面出来，罗趴在门口望了望，小声说：“走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安娜回到三楼，看到走廊里没人松了口气，悄悄前往自己的房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眼看就到门口了。 “安小姐，谢谢你，这里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安娜心里咯噔一下，身形停住，此时正好背对冯倩，用快哭出来的表情，发出笑声，说：“冯妹妹喜欢就好。” 一只手搭在安娜的肩膀上，安娜顿时毛骨悚然，赶紧跑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反锁，背靠着门滑坐在地，闭上眼睛，捂着心脏的位置，说：“可吓死宝宝了！” “安小姐在害怕什么？” 安娜睁开眼睛，冯倩赫然就在自己面前，魂差点给她吓没了，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安小姐，您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了，没事吧！” 安娜赶紧站起来开门，因为她忘了自己把门反锁，开了三下都没打开，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 安娜只能强装镇定：“你是怎么进来的？” “您关门前我就进来了。” 安娜更害怕了，问：“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我来帮您打扫房间啊！我们说好了的。” 安娜先跟冯倩拉开距离，被吓迷糊了，说：“你果然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说完赶紧捂住嘴，糊涂啊！这个时候说漏嘴，不是找死吗？ 安娜立刻蹲在地上，抱着头说：“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冯倩的泪光不断闪烁，她帮安娜收拾起了房间。 安娜慌了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睁开眼睛看到冯倩的样子，气氛更加诡异了。 就在安娜考虑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冯倩过来一把抱住她，安娜嘴都合不拢了，问：“这是要动手了吗？” “我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安娜战战兢兢地问：“那件事，真是你做的？” “嗯嗯！” 安娜：“你先松开，让我缓缓，我胆子小。” 两人坐在床上，安娜裹着被子，听冯倩说着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两人沉默了很久，安娜率先开口说：“你是真的勇啊！我这辈子跟勇敢是没啥关系了。” “您身边的所有人，都会保护您的。” 安娜叹息：“你说的没错，叫姐姐！” “姐姐。” 安娜抓过来自己的粉色熊玩偶，在怀里抱了一会，问：“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偶熊，可爱吗？” “可爱！” 安娜把熊递给冯倩，说道：“我一共有三个，小褐、小灰、小粉。我把小灰送给你小霞姐姐了，现在把小粉送给你，我们三个一人一个，你要记住我们才是最重要的，比道理都重要！” “嗯嗯！” 第10章 营救行动 纪元2028年3月5日。 沉浸在睡眠中的武正则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顿时清醒，接完电话，火速穿衣。 两分钟后，武正则登上直升机，拨通塞耶吴的电话，说：“阻止沙肯，现在立刻。” 武正则又拨通电话：“是我！坚持住，十一分钟后，我会赶到。” 直升机到达目标地点后，螺旋桨掀开气浪，没有合适的降落位置，武正则和赵奉几人迅速索降，刚落下来就被团团围住，沙肯站出来说：“姓赵的，这是我的地盘，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我的事？” 武正则没说原因，只是告诉他：“放下武器，现在这里我来负责，你叔叔马上就过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不等沙肯回话，武正则带着几名手下进入建筑里，拨通电话：“没有危险，我进来了，趴在地上，不要开枪，不要动。” 最终武正则在一个房间，找到了趴在地上的沈芸思，满身灰尘，狼狈不堪，时隔两年多，二人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武正则问：“你没事吧？” 沈芸思哭着说：“我还有一个同伴受伤了，你快救救他。” 武正则看到靠在墙角的那个人，左臂处中枪，伤势很严重，走过去叹了口气，说：“沈大小姐会没事的，我们只能带她一个人出去，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帮你？” 那人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举起枪…… “不~” 在沈芸思声嘶力竭地呼喊中，有一声枪响。 赵奉过来说：“加上这个，一共有四具尸体，是官方的人。” 武正则说：“处理好现场，我们就走吧。” 然后武正则用一张毯子裹住自己，盖住沈芸思的头部和上半身，说：“跟着我走就行。” 一行人出来，那伙人围了过来，沙肯威胁道：“人，你不能带走！” 武正则冷冷道：“看来直到今天，你还没弄明白规则！” 塞耶吴来了，看到这伙人拿枪对着赵公子，心顿时凉了半截，赶紧制止了冲突，让他们离开。 武正则对他说：“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塞耶吴说：“好。” 武正则等人离开后，塞耶吴用拐棍对沙肯穷追猛打。 回来之后，沈芸思洗漱一番，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呆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武正则问她：“好点了吗？” 沈芸思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质问他：“你为什么不肯救我的同伴？” 武正则对此表示：“他无关紧要，对我没有利益影响，而且还看到了我，出于安全考虑，我不得不这么做，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 沈芸思声音锐利：“我对你来说还是个威胁呢！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武正则回答说：“就你那点能耐，再活五百年也很难对我构成实质性威胁。我救你，是因为沈大小姐在这个地方出事，对我的生意非常不好。” 沈芸思一脸狐疑，问：“你什么意思？” 武正则解释说：“就你这个身份，真出了事，周家和官方都得给出交代。” 武正则开始嘱咐她：“待会你搭乘直升机回芸州，有人会告诉你怎么解释死里逃生这事，需要注意一点，千万不能提到我，否则你就危险了。” 沈芸思想了想说：“我说出真相，你们会害死我？” 武正则淡淡说道：“我都说了，你不是普通人，应该是把你软禁起来，既防止你乱跑，又防止你乱说。” “说得对！”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有位年轻人在赵奉的陪同下走过来。 赵奉说：“六公子来了。” 周钎坐下说：“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你沈芸思！整天看我们不顺眼，我们又没得罪过你！这次总算被我逮到机会了，我非得把你关到人老珠黄不可。” 沈芸思没好气地说：“小毛孩子，长本事了。” 周钎哼笑道：“这次你真的完了，沈叔也同意了。” “赵公子，我四哥让我告诉你，已经布置好了，如果有阻力，直接换人就行。” 武正则回答道：“我知道了，你们一路小心。” 月明星稀的夜晚，沈芸思和周钎登上直升机，临行前沈芸思说：“赵秀生，谢谢你救了我。” 望着天上的月亮，武正则替沈芸思捏了一把汗。随后陷入沉默，为那四名死去的战士默哀，同时也为沙肯敲响钟声。 天一亮，武正则就来到塞耶吴的住所。 塞耶吴喝退下属，充满歉意道：“赵公子啊！我那不争气的侄子给您添麻烦了，您放心，我已经好好教育他了。” 武正则遗憾地表示：“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而且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不必再替他求情。” 塞耶吴身形摇晃，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说：“我以后不会再让他参与我们的事，您就放他一马吧！我的亲信越来越少，再失去沙肯，我可就危险了。” “危险？”武正则摇头说：“我的合伙人凌晨两点钟拨通我的电话，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事了！要是昨夜我晚到一步，谁放过我？谁放过您？” 武正则继续说：“现在这条路不好走，我一再强调龙国方面的事，由我亲自处理，就是怕影响到市场，我们这边出了问题，所有人都会把账算到我们头上。” 塞耶吴低头不语，不断摸着脸说：“好吧，你说怎么办。” 武正则说：“把沙肯扔出去。” 随后武正则说了个剧本。 后面的事就是按照这个剧情进行的。 两天后，龙国派遣一支精锐力量来到这里，长驱直入，所向披靡，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沙肯的老巢，罪恶滔天的沙肯在逃亡路上被乱枪击毙。 武正则看着报道，非常欣慰，要不了多久，真正的胜利就会降临，沙肯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 他去打了杯水喝，在杯中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疲惫的眼神，是啊，曾经多少次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到现在也没发生任何意外。 周铜对他百般信任，万般友好，这些是不可否认的，哪怕他以为自己是赵秀生。 如果现在有人用枪对着自己，赵奉会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 想到这里武正则深感愧疚，情谊固然动人，局限于这些的话，罪恶就会周而复始，永远无法停歇，龙国也会深受其害，环境越来越糟。 纪元2028年5月9日。 安娜在一个小纸条上写下三个字，来到卡拉迪格的房间交给他，说道：“帮我查查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卡拉迪格看了之后眉头紧蹙，脸色苍白，赶紧把纸条毁掉，仍然惊魂未定，看着安娜坚定不移的眼神，急忙摇头表示：“不行！这可是现在的最高机密，绝对不能泄露。” 安娜一字一句地说：“我必须知道！”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很久，都不愿意妥协，卡拉迪格没办法只能劝她，说：“姐，你可以直接去问他的，没必要做这些事。” 安娜莞尔一笑，展现出从未有过的风情，说：“你们的系统够用了，以后不用升级了。” 卡拉迪格大吃一惊，婉言道：“何必如此呢？” 安娜嘴角上扬，知道这事成了，嘱咐说：“别忘了，我们才是合伙人，再说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卡拉迪格只能点头同意，安娜继续说：“谢谢你帮姐这个忙，这件事一定要瞒着他，瞒得死死的。” 卡拉迪格把目光投向窗外，以此来缓解烦躁，说道：“我知道了，姐，这件事上可不能有啥幺蛾子啊！” 安娜跳过来拍了他一下，笑嘻嘻的说：“你就放心吧！” 第11章 你的帝国 纪元2028年7月2日。 暮色苍茫，长廊的灯光明亮，那个不知是肥硕，还是健壮的身躯找了处位置坐下，腰有些弯了，气息很平稳，欣赏着花园说：“今年的花，开得真好！” 青石三巨头也相继坐下，周铜接着说：“可惜，花无百日红，人也少有活过百年的，花园之所以漂亮，是因为我把枯萎的花换成新的。” “就像世界一样，旧人去了，新人来了。哎~” 罗双手撑着下巴，看得怔怔出神，喃喃低语：“这里真是一处盛景，我很喜欢美景，如今细细想来，我真没见过多少好风景。” 周铜放声大笑，赞叹不已：“刚看见你的第一眼，我有点懵，你太普通了，这会我才缓过神来，果然是大勇若怯，大巧若拙，大象无形，能在有限的环境下，走到这一步，当真了不得！” 罗会心一笑，扬起眉毛，说道：“周公子着实让我惊讶太多，如此气魄，岂非天人？” 周铜止住笑声，眉眼低沉，缓缓说道：“能得到这样的评价，想必你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了。” 罗将目光转到周铜身上，表情难受，说：“是的。” 周铜苍凉许多，不屑地哼唧一声，说道：“世人皆以为我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今日见到罗老大，也算得遇知己！没错，我不愿加害如此贤良。” 卡拉迪格和凌昆同时为之一振，这事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卡拉迪格忙问：“周叔的意思是不打算处置那位武先生了？” 周铜闭上双眼，语气中不带有任何感情：“待会我把他叫回芸州，你们去处理铁三边的事情，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我会留那位贤弟一晚，你们不要在我的地盘上动手，至于如何处置他，你们自己决定。” 卡拉迪格差点直呼糊涂，在内心分析过后，又问：“周叔，这是为何？” 周铜拍了拍卡拉迪格，说：“问罗老大。” 罗随口说出四个字：“于心不忍。” 周铜点头，随后扫视他们三人，说：“恭喜，你们的帝国即将降临。我在此提醒你们，做好随时放手的准备，这条路，是绝路，无冕之王亦是最好的例子。” 罗起身向周铜行礼道谢：“多谢周公子盛情，青石感激不尽。” 卡拉迪格和凌昆同时站起来行礼致意。 周铜又将目光移到花丛里，低声说：“不必多礼，这夜里看花得有灯，有光的地方才有颜色，黑暗绝对没有精彩可言。” 目光顿时沧桑，周铜背负双手带着他们走出花园，在停机坪上相互道别。 “三位，多多保重。” “周公子保重。” 直升机起飞以后，周铜拨通电话，说：“贤弟，青石已经向我投降，你现在回来，我们该准备庆祝这场胜利了。” 武正则开怀一笑，说：“我现在就回明城。” 风暴行动进入最后的尾声，武正则明白越是这样，越要谨慎，哪怕近在咫尺，现在也是取得胜利之前。 他告别赵奉，登上直升机，天上浮云遮月，渐渐刮起微风，气象总是变化无常，命运谁又说得准？ 赶往铁三边的途中，凌昆谈论道：“想不到周公子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嘛，我来的时候还捏了一把汗呢！” 罗听到这番言论，大惊失色，说：“用一件事去定义一个人是很荒唐的，不要质疑这位三州之王的强硬，这只能说明，这一次他真的心软了。我现在倒是很想见见武先生，看看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凌昆认为也挺在理的，他残忍的笑着说：“我又回来了！” 凌晨三点，塞耶吴睁开眼睛，房间里静悄悄的，以他周围环境的熟悉，仅凭呼吸就察觉到有人！ 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下意识去拿藏在枕边的微型手枪准备防御，可惜他摸空了，与此同时听到了早已忘却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 在凌昆说出这句话的过程中，灯亮了，塞耶吴看到一个人就站在自己床边，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正用冷漠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还有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西装革履，英气十足，卡拉迪格对着塞耶吴笑了笑，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表情。 塞耶吴惊恐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凌昆。” “弗朗西里·卡拉迪格。”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响动不大，这份安静让其清晰无比。 平静的嗓音在深情吟诵。 “光芒消逝殆尽， 穷途剥开迷雾， 静海的孤岛留下了躯壳， 难以逾越冲天而起的山峦， 是那飘零的风雨， 荡漾着我的魂魄。” 记忆浮现，塞耶吴顿感绝望，已经猜到声音主人的一刻，他无力起身。 凌昆冷冷地说：“他来了。” 门是开着的，罗走进来，穿着高领衬衣，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衣服，裤子上都有雨水不断滴落，从神态上表现出的冷静，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塞耶吴面无表情，双眼无神，一觉醒来就被仇人包围了…… “没有忘记。我们有过协议，我那么做也是迫于无奈，此一时彼一时，我愿意十倍赔偿你的损失。” 罗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说：“那笔钱是我以百倍的代价借来的。” 百倍的真假不必怀疑，真的，不必多言，假的，何尝不是一线生机？塞耶吴慢慢坐起来，回答说：“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罗微笑着说：“那点钱，还不值得我们三个人大老远跑一趟，而我也没有亲眼目睹仇人死去的兴趣。” 塞耶吴肺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一般，呼吸困难，紧绷身体，忍住颤抖，说道：“看这架势，你们没打算放过我。” “这个自然。”罗很有耐心地向他解释道：“我们很看重合作伙伴对协议的态度，到了我们这个层级，是无法容忍谎言和欺骗的，这点你应该清楚。” 塞耶吴没有再说话了，眼前这三个人的身份已经坐实，铁定就是那传说中的青石三巨头，当年人家带足了诚意过来，反而差点丢了性命，今天还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理由还这么充分！ 无关金钱，无关仇怨，而是事业上的行为。这位铁三边最有影响力的人到最后也没有发出求饶或者威胁，塞耶吴明白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凌昆打开保险，罗提醒道：“不要搞得面目全非，机密总长认不出他是谁，可就没啥意义了。” “放心。” 清空弹夹之后，凌昆又换了一个弹夹。 骤雨初歇，三人走出房屋，院子里的泳池已经成了红色，有人正等候在门口，罗停下说：“我们会协助你肃清这里，以后，你就是铁三边最有影响力的人。” 那人点头说：“多谢罗老大赏识，我在此衷心祝愿青石长青。” 罗笑得很柔和，对他说：“好好把握这个崭新的未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青石三巨头乘坐直升机，前往机场，返回青石岛。 铁三边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就像那场暴雨一样，来去匆匆。 凌昆问：“那个人靠谱吗？” 卡拉迪格回答说：“靠谱离谱对我们而言，区别不大，不愿被我们控制的话，再换一个人对我们来说并不难，这片土地最不缺的就是野心，他能取代塞耶吴，别人也可以取代他。” 凌昆又问：“别人也可以取代我们吗？” 罗说：“一个人能走多远，不在别人，而在自己。” 第12章 风暴结束 纪元2028年7月3日，早上，7:00。 青石三巨头和阿宁已经聚集在罗的办公室。 一晚无眠，三人此刻依然精神抖擞，罗平静道：“周公子那座我们无法翻越的大山，已经给我们让路，并选择同我们合作，龙国市场全面稳定，再无人能与我们争锋，拿下整个冠洲市场只是时间问题。” 卡拉迪格说道：“我们的计划是肃清铁三边，先是南下，然后一路西进。” 罗含笑说：“规则只有一个，顺我者昌。” 古往今来，宏图霸业，依靠的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做到前面四个字，后面那四个字就是定数。 罗接着说：“目前青石的事务更加繁忙，凌昆要带着秦乱云率领主力。迪格和阿宁负责市场情况。我们需要选出一位青锐总指挥官，这是非常重要的权力下放，必须格外慎重。” 卡拉迪格脸色凝重，思虑良久之后，缓缓开口：“此事非同小可，我还没有发现有人能够胜任，你心目中的人选是谁？” 罗毫不犹豫地说：“慕云道！” 卡拉迪格微微一怔，说出自己的担忧。 “慕云道德才兼备，而且武道上的造诣可能已经超过我，确实是不二之选！可他对青石在索拉城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恐怕不能全身心融入我们。我本打算在市场稳定之时，让他去新及地，做些建设性产业。” 听说这事，罗也开始犯难了，只能说：“待会让他过来，我们商量一下，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总指挥官的事就暂且搁置。” 卡拉迪格与慕云道取得联系，说：“云道，你过来一趟，我们在罗的办公室等你。” 慕云道只用了三分钟就赶到这里，发现他们四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招呼道：“老板，罗老大。” 卡拉迪格对他说：“罗打算委任你为青锐指挥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罗从办公桌下的抽屉里面取出一张文件，走过来交给慕云道，说：“索拉城那件事是我下的命令，责任在我，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位置。” 慕云道接过那张纸默念起来，整个人如遭雷击，纵然力大无穷，却好像拿不动这页纸，双手忍不住颤抖，把目光落在卡拉迪格身上，支支吾吾的说：“老板！这……”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内心的想法，自然没了下文。 卡拉迪格叹了口气，说：“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慕云道看着他们几个人，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这份文件不仅给予了他总领青锐的权力，还有青石的赏罚之权，以及那八个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的大字：若逢危难，君可自定！ 此情此景慕云道只说了一句话：“愿效微薄之力！” 罗公开了这份文件，这也是青石唯一一份由四人负责的指令。 从此以后青石的最高会议从四个人变成五个人。 得知离庆功宴还有一段时间，武正则以回家为由前往燕州，打算和零号取得联系，为奇袭周铜早做准备。 中午，武正则独自驾驶着车辆已经离开了芸州境内，本来是坐飞机直接到燕州，谁知周铜送了一辆车，肯定不能拒绝，只好开车回去。 出了芸州，周铜的人也没有继续跟着他，这一点非常可疑，武正则仿佛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去路边的便利店买了水，路过加油站的时候特地下车加油，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偶尔会把头伸出窗外。 行驶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山路，武正则发现前面有辆货车横在路中间，根本没办法通过，只能停下。 货车里没人，司机就站在路边，看到武正则停车，司机走过来递上一根烟，不好意思的说：“车坏了，拖车一会就到！耽搁你了，实在是抱歉！” 武正则从司机的举止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眼前的画面很诡异，他把烟收下，回答说：“没事，我绕路吧。” 司机听了这话就走了，武正则把烟扔到副驾驶上，发动汽车，就在这时那个司机摔倒了，趴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武正则看了看周围，确定安全之后，选择下车查看。 武正则打开车门，并没有把车门关上，以便发生危险能在第一时间上车离开，就在武正则绕过车门，小心翼翼的上前时，发现那个司机的表情变了。 他在笑！ 武正则心道：中计了！ 就在身体还没有实施行动的时候，武正则的后脖颈处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是麻醉枪！不到一秒武正则就直挺挺地倒下。 仰面朝天，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没有知觉，没有疼痛，只有呼啸的风记录了此情此景。 下午五点左右，芸州与陈州交界处的路边，有个卖陶瓷娃娃的摊位，摊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头，今天的生意一如既往的惨淡，不过好歹也卖出去了几个，并且收获不小。 虽然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但离家路远，他开始收摊，像平常一样把东西往拉车上放，就在这个过程中驶来辆越野车就停在摊位旁边。 车上下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捧着个盒子来到摊主面前，问道：“老人家，这些陶瓷娃娃是我朋友从您这里买的吗？” 武正则从人间蒸发了，他驾驶的那辆车坠下山崖，两小时后小七赶到陈州，看到了破碎的玻璃，变形的车体，以及这些陶瓷娃娃的碎屑，除此之外一点线索都没有。 摊主看着这些碎屑，内心交战一番过后，说：“姑娘，你不喜欢，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你朋友买的时候，连价都不还，让我这老脸都挂不住了。” 这种小号陶瓷娃娃平时卖十五龙元，二十龙元，有时候十龙元也卖，讨价还价是一种人情世故，看情况开价是摊主掌握的最高技能。 小七急切地说：“老人家，您还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吗？” 摊主以为是自己卖贵了，惹得人家不高兴，看来并非如此，张口说：“记得呢，他当时从车上下来，说是要为朋友买些礼物，从我这里拿了七个小号的陶瓷娃娃，给了我七百龙元。” 小七灵机一动，接着问：“他还说了什么？” 摊主想了想说：“他还问我，前面什么地方有厕所，我告诉他前面三里地，路边有个公共厕所。” 她全都明白了，武正则想说的是：小七，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见到我就停下。 小七驾车一路上仔细观察，没多久就见到了个指示牌，上面有一行写着距离后村2.9公里。 在一番搜寻过后，她找到了武正则喝完的水瓶子，却没什么发现，直到她找到瓶盖，才有了新的发现，武正则把上面的图案修改成一座有栏杆的桥。 小七瞬间就想通了，武正则把东西放在桥的第九根栏杆上，事实正如她所料，她找到了那个微型芯片。 破译后就傻眼了，里面是一段像鬼一样的笑声，狂妄地说：“风暴结束！” 郑啸彬拍了一下额头，说：“难不成九号叛变了？” 小七直呼：“不可能！” 经过对监控的认真排查，小七看到画面中一闪而过的黑点，气到发抖，哭着说：“苍蝇监视器，九号留下的芯片已经落入他们手里，这下完了。” 郑啸彬脸色铁青，说道：“有人泄露了风暴计划！” 除了武正则这个计划只有五个人知情，总长大人，郑啸彬，小七都不可能走漏风声。 从利益方面考虑，赵秀华的嫌疑也能排除。 赵秀生？ 地下基地传来消息，赵秀生不见了…… 第1章 相遇初逢 坐靠着，浑身疲软无力，却又像柴火一样僵硬，睁开眼睛仍是黑漆漆一片，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脑海里不断响起杂乱的声响，这就是武正则现在的状态。 意识清醒后，武正则恢复了些气力，想要活动活动，却有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保持冷静，武先生，我们快到了。” 武正则喘了几口气，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回答：“不必多问，到了之后，自然知晓。”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传来一声刺耳的巨响，武正则清楚这是飞机降落的声音。 那人又开始说话：“武先生，我们到了，跟着我们走就行。” 武正则点头，两人从左右两侧搭上他的肩膀，引导他下飞机。 然后，武正则被带上一辆车，他拿捏不准车辆的速度，但清楚车辆行驶了大约六分钟，那两个人让他下车。 武正则站在原地，身后有人调整了他面向的角度。 “武先生，在你的正前方十五米处是一栋建筑的入口，我现在为你松绑，你自己摘下眼罩，不要反抗，不要移动目光，走进去，他在里面等你。” 武正则回答说：“我知道了。” 真如那人所言，武正则看着那扇门刚迈出两步，就有两个人出来了，一前一后相隔一步距离。 前面那人面如冠玉，仪表不凡，穿着极度合身的黑色西装，快步疾行时如流星飒沓，见到武正则后谦逊微笑，来到跟前伸出手说：“幸会，武先生，我是弗朗西里·卡拉迪格。” 武正则愣了神，同他握手说：“久仰大名，幸会！” 卡拉迪格语气向来都是温润柔和，说道：“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恕不奉陪，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把酒畅谈。” 卡拉迪格侧身引手道：“请进。” 武正则回以微笑说：“客气了。” 阿宁从武正则身边路过的时候，微微躬身点头，说：“幸会！宁。” 武正则以同样的动作回应这个看上去很开朗的人，说：“幸会。” 继续向入口走去，武正则开始皱眉，他并不清楚阿宁的来历，对卡拉迪格倒是早有耳闻。 前些年在利国留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弗朗西里·卡拉迪格这个名字，利国对他开出高额悬赏，却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关于卡拉迪格最离谱的信息，就是他曾在两个月里除掉了三十九名顶级特工，利国官方称其为特工杀手，这则消息至少有十年历史。 刚才见到的若是本尊的话，按照年龄来看，成为特工杀手的时候卡拉迪格还没有成年。 武正则也不敢相信那么恐怖的人会有这份气魄。 刚一进门，武正则就看到有名壮汉在盯着自己。 壮汉的眼神黯淡无光，时刻透露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麻木，让人感到脊背发凉。只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才能使人具有这种感觉。 壮汉的声音洪亮严肃，说道：“我叫秦乱云，武先生请跟我来。” 武正则跟着他来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三个人正在吃饭，一个是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斯斯文文，怎么看都像是文弱书生，今天从头到尾没跟武正则说过一句话，孟智文。 秦乱云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武正则站在门口，凌昆起身拿了两杯烈酒过来，嚷嚷着：“我敬你一杯，愿意成为我们的合伙人之一，敬你明智，不愿意与我们为伍的话，我也敬你执着。先干了，自便。” 说完凌昆一杯酒滚滚下肚，武正则把头稍微抬高了些，始终都没有去拿那杯酒，这个人身上有特别浓重的帮派气息，狂妄，凶残，狠辣，歹毒，毫无底线，虽然懂了些知识，本质没有任何改变。 凌昆看出了武正则眼中的傲慢，怒意瞬间涌上心头，狠狠地把装满酒水的杯子摔碎在地，大骂：“敬酒不吃吃罚酒！” 凌昆转身走去，从柜子拿出一把手枪，打开保险，看着武正则，一边嘴角上扬。 就在这时，最后一个人拿着扫把和垃圾铲来到武正则身前，将地上的玻璃碎渣扫到一起。 低声对武正则说：“武先生，请跟我来。” 武正则跟着他，从电梯上至五楼。 武正则没有从这人身上看出来任何东西，从刚才表现来分析，此人在这里绝非人物。 罗带着武正则来到五楼最靠近楼顶通道的房间门口，从兜里掏出一样像是手表的东西，说：“请武先生带上这个，你的活动范围就是这一层，下楼的话，对你的安全会产生很大影响，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武正则带上这个监视器，没有多说什么。 罗问他：“你在铁三边待了快三年，觉得哪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武正则想了想说：“金钱与毁灭。” 罗对于这个答案相当满意，又问：“对于一个人的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武正则说：“从基础上来说，生命最重要。” 罗摸了摸下巴，接着追问：“失去生命之前，你还得先失去自由，你能接受吗？” 武正则没有犹豫说：“可以接受。” 罗环顾四周，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武正则也四处看了看，讲道：“据我所知，弗朗西里·卡拉迪格近些年来与神秘的青石关系密切。” 罗打开房门带着武正则走进房间，拿起一个小本子，解释说：“你每天晚上记下第二天想吃什么，然后贴在门口的墙上，到了吃饭时间，会有人过来给你送餐。” 武正则接过小本子说：“好的，我记住了。” 罗把床帘拉开，阳光照进寝室，欣慰的说：“我听说武先生喜欢喝咖啡，待会，我让人给你送点过来。” 武正则眉头紧蹙，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些疑惑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罗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叫罗。” 武正则的目光如炬，注视着他，声调明显升高：“你就是青石的主心骨？” 罗：“可以这么说吧。” 武正则声音更大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罗咂舌道：“现在还不是处置你的时候，等我完全拿下冠洲市场，就用你来庆祝。我知道你不会理解，可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你就安安静静的活一段时间吧。” 武正则眉头舒缓，说：“你这个解释很牵强啊！” 罗叹了口气，说道：“哎～像你这样的大才，若能加入青石可谓是如虎添翼。可惜，周公子待你如同手足，你都要逼死他！我又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你呢？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毫无威胁，容我再想想吧！” 武正则目光如刀，冷冷笑道：“错失良机，若是遇到变数，可就是我毁灭你了！” “哈哈哈哈！”罗大笑不止，捧腹道：“武先生，你若是能赢我，现在不会沦落至此。我要是输给你。肯定不会活到现在。说实话，咱们俩目前还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武正则横眉竖眼道：“古语有云，骄兵必败，纵然我不是你的对手，还会有别人将你击溃。” 罗冷静下来说：“你以为这个时代有几个你？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结果还比我慢上几步。” 武正则问：“你什么意思？” 罗：“你觉得一个棋手重要的是什么？” 武正则回答说：“是棋艺！” 罗深沉一笑，边走边说：“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楼顶散散步，那里可以听到浪潮声！武先生，你连跟我一较高下的资格都没有，不是你技不如人。” 罗走了，轻轻关上房门，没一会，冯倩给他送来餐食和咖啡。 第2章 夜色新凉 入夜已深，武正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并没有恐惧和焦虑，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冰冷，每一个呼吸就好像是寒冷的火焰涌入肺腑，他很清楚这是心理作用。 把灯打开，穿好衣服，走出寝室。微微泛白的光，洒落在阶梯的尽头，武正则慢慢走上去，果然听到了浪潮声，还没等他上到屋顶，就发觉有人。 武正则开始后退，他并不想与这里的人有任何交集。 就在这时，传来女人的声音，清脆的语气中没有疑惑。 “是武先生对吧？” 被发现了，武正则只能大大方方走上来，他看见有道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护栏边，正在凝望着远方。 武正则走过去，说道：“打扰了。” 安娜回头转身，夜色苍茫，人的轮廓却依稀可见，那双大眼睛猛然一颤，她扶着额头，说：“武先生，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微风拂过，武正则嗅到了一股芬芳，眨了眨眼睛，说：“没有困意，想到处看看。” 安娜跟他说：“你站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静海。” 武正则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了海面，无波无澜，也许平静就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状态，想到这些他心旷神怡。 安娜问道：“可以聊聊吗？” 武正则回过神来，对于这个邀请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拒绝，说：“可以的。” 安娜笑着说：“这个岛上的人，都是朋友，而罗对我说，你不是朋友，还说你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同情。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样诋毁你？” 毕竟这是罗第一次在不愤怒的情况下否定一个人。 这里的人都对武正则充满敌意，连送餐的冯倩眼神里都有深深地鄙视。卡拉迪格虽然热情礼貌，但都是表象而已。 敌意又算什么？这些人就算即刻动手把他杀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武正则开始提高警惕性，眼前这个女人绝不简单，因为他感受不到她的敌意，这就证明此人深不可测，不得不防。 “这很合理，对我而言，他就是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家伙。” 敌意来了，莫大的敌意，安娜双手叉腰，厉声厉气地说：“胡说！这是诽谤，是人身攻击！你实在是可恶！一点也不友好！” 武正则明白了，她并非高深莫测，而是根本不清楚情况而已。 安娜继续说：“我见过的人不多，武先生是最不识抬举的，跟他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武正则回答道：“也就仅此而已！” 安娜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问：“什么叫仅此而已？死亡多可怕呀！疼痛就不说了，不能再吃好吃的，不能再开心欢笑，不能再去爱自己爱的人，总之就是最坏的事。” 武正则心想这女人的觉悟也太低了吧，跟他的思想不在一个层次，而且看她的样子，真不适合做坏事，说好听点叫幼稚。 对于死亡的恐惧是人之常情，趋利避害是最基础的本能，安娜的话一点都没错，武正则说：“我有些精神追求，所以并不惧怕死亡。” 安娜露出狐疑之色，不过这样的夜晚看不见表情，说：“我觉得你的精神有问题，任何让人放弃生命的思想都是可怕的，荒唐的。” 武正则听了这话，感到莫名其妙，回应道：“这些话，以偏概全。” 后来，他才知道，安娜对不利于她自私的事物堪称深恶痛绝，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安娜呵呵一笑，说：“或许吧，我觉得是，就行了！武先生，你也应该仔细想想。” 武正则表示：“让龙国变得更加美好，就是我生命中全部的意义，别的，没什么可想的。” 安娜没有被这些话触动，她说：“人只需要让自己活得美好就行了，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只会害了你自己。” 武正则眉头微微一皱，他感觉到安娜对他的敌意消失了，带着终止话题的语气说：“感谢你的提醒。” 弱弱的风，吹不起她的青丝，安娜听出了武正则的敷衍之意，也没有对此感到生气，只是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笑，连武正则都琢磨不透其中的含义。 “我犯困了，先走一步，我叫安娜，安新凉，武先生乐于助人是好事，是大爱。我能理解你想要帮助别人的心情，可你是否问过自己，那些人值得你为他们付出一切吗？” 安娜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是难以想象的凄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武正则定睛凝眸，注视着安娜离开的背影，有些朦胧，有些深情。 许多年后，武正则也是这样看着将要离开的安娜，只是那时泪已成行。 黑暗中坐在床上的罗，摘下耳机，滑进被窝里，静悄悄地说：“浑身恶臭，这个形容有点意思，不愧是周公子口中的贤良。” 没多久武正则就回寝室休息了，就这样他在青石岛上的第一天结束了。 从此以后，武正则每隔几天就会在楼顶遇到安娜，两人只是简单的打打招呼。 卡拉迪格回到青石岛那天，与武正则进行了一次没有结果的交涉，在叹息声中卡拉迪格离开武正则的房间。 接下来武正则的生活就是无所事事的日复一日。吃饭，睡觉，散步，孤独与寂寥时时刻刻如影随形，潜移默化无法影响他扞卫正义的决心。 某天晚上，罗从办公室回寝室的过程中，刚下五层电梯没走几步，就被满腔怒火，杀气腾腾的武正则拦了下来。 面对此情此景，罗赶紧后退两步，与武正则拉开安全距离。 毕竟这时的他，早就没了能够背着安娜一口气跑二十里地的身体素质，青石的规模越来越大，隐约间罗已经有了积劳成疾的趋势。 “这是为何？” 武正则没有选择步步紧逼，而是厉声质问道：“你把安小姐怎么了？” 安娜消失了一个多月，武正则急了。 罗松了一口气，没有选择按下随身携带的紧急按钮，而是按了一下手表，说：“安娜，武先生有事找你。” 手表里传来女人的惨叫声，安娜慌忙地说：“晚点再说吧！小霞加油啊！” 说完安娜就切断了通讯，罗嘴巴微张，脸色凝重到极点，试探性的问：“这种情况，该不会是难产吧？” 那种惨叫确实让人心有余悸，武正则不太确定的回答：“按照现在的科技水平来看，就算是难产，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 罗屏住呼吸，眉头一直不曾舒展，说：“安娜有空了，我再通知你，武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武正则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没事了，我先走了。” 四个小时后，罗满脸都是喜悦之情，他过来送给武正则一坛酒，正是当初武正则送给周铜的那种酒，价值不菲。 “新生命降临，母子平安，可喜可贺，特请武先生一同庆祝。” 武正则犹豫了一会，还是收下了这坛酒。 又过了一个多月，安娜跟阿宁还有冯倩回到了青石岛。 白驹过隙不自觉，此消彼长是年华。 纪元2030年5月6日，晚。 武正则像往常一样来到楼顶，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安娜，而是罗！ 想要转身离开的武正则，被罗叫住了：“武先生，留步！可否过来一叙？” 罗正坐在一处沙发上，显得十分得意，眼神中尽是惬意。 武正则面无表情，缓缓走来，坐到罗对面的沙发上，不屑地讲：“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我都很清楚。” 第3章 青石之主 “你我也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遗憾！”罗抿了抿嘴唇说：“只恨相逢太晚，已成宿敌，你我终有一殇！哎～” 这一叹绵长悠远，当初若得这位武先生鼎力相助，大风不夭，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就大事！ 罗望月感慨：“我已经得到很多了，不再期待无限可能。” 武正则哑然失笑：“哈哈哈哈，就凭你这种鼠辈，也想染指神器？” 罗黯然道：“看来，时至今日，武先生对我仍有很多误解，可容我辩驳一番？” 武正则不屑一顾的轻蔑道：“无非就是偷换概念而已。” 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逐渐在黑暗中变得清晰，罗说了很多话。 “支撑青石最主要的事业是什么？你我都清楚，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目前的青石比之前的苍穹更加强大稳固，随着时间不断推移，这个帝国会变得无法撼动！” “那个老头看错人了，我不是无冕之王，绝不甘心成为他的傀儡！龙国是股份制，我现在也是重要股东之一，美中不足的是我这个股东没有安全可言，所以我只能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对于这件事情，我做个比喻，以塞绝江河水，不崩最好，源头不竭，永无宁日！我死之后，还会有别人接替我，最好的人选有两个，五号和九号，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可惜你活不到拭目以待的那天。” 武正则对待如此诡辩，直接怒喝：“一派胡言！” 罗摊了摊手表示：“你以为那位郑大人想要什么？谁又不是在争权夺利呢？天下之势，备斧钺于太平之中，以作用于大乱之时。” “大乱结束，成王败寇，如此循环往复，人们都期待下一个更好，实际上改朝换代毫无意义，这轮回诅咒着实恐怖！” “若是人人如你这般至刚至正，天下哪有我等宵小容身之处？” 罗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武正则自然无言以对。 “啧啧啧。”罗贱兮兮道：“可惜咯，这是宵小之徒的天下，容不得武先生这样的大英雄。” 武正则汗颜道：“赢了就赢了，有啥好嘚瑟的？” 罗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说道：“武先生对龙国一往情深，我想听听你的追求和理念。” 谈到这个，武正则集中精神，喃喃道：“我希望龙国子民能够安居乐业，幸福生活，远离罪恶，心向光亮，从而实现真正的繁荣，收获真正的美好。当正义的花朵开遍龙国每一处角落，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罗打断他，说：“停停停，武先生这些想法比安娜还幼稚，再讲下去除了浪费口舌之外，没啥实际意义。” “还是听我说说吧，我一直在想什么是龙国？是官方、世家、土地、子民、族群、文化？我觉得都不是，最后总结出龙国是一种精神，一种生生不息，百折不挠的精神！” 武正则迟疑道：“你这个总结，会不会太片面了？” 罗解释说：“或许吧。你想让龙国成为乐土福地，这个想法很好，可是，按照目前龙国以及世界的局势来看，人类并不具备建立理想国度的能力，甚至千年之内都毫无可能。” “就算出现几位惊天动地的大英雄，强行建立理想国度，恐怕也只是昙花一现，被茫茫历史淹没。” 武正则生气道：“对你这种人来说，确实如此！” 罗冷笑道：“如果你的敌人是我，那还好说，只要我死了，你就赢了，然后呢？你的理想就能实现了吗？不可能！” 武正则默不作声，如果杀了罗就能解决问题，他早就动手了。 罗深吸一口气，说：“你是在与罪恶为敌啊！有生命的地方，就有罪恶，不局限于人类。” 武正则闭上眼睛，毫不妥协道：“选择罪恶，必将万劫不复！你还有机会的，别再错下去了。” “机会？哼哼哼哼~” 罗笑得很狂妄，笑得很放肆，他猛然站起来，周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完全与黑夜融为一体，低着头，俯视武正则，目光阴冷胜过最残暴的野兽，那笑声更像是震耳欲聋的咆哮！ 武正则与他四目相对，瞬间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挫败感顿时涌上心头，失神道：“这怎么可能？” 罗收敛了气息，重新坐下，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青石去年的总收入约占龙国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八，我所做的事情按照龙国禁律，够死千百万次，现在我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秒钟，就要多死一次。” 武正则开始剧烈咳嗽，心脏绞痛难忍，他处心积虑影响罗的判断，每句话都是精雕细琢，可惜，从一开始自己的判断就错了，有气无力地说：“心狠手辣你远不及凌昆，才华和能力方面更是被卡拉迪格死死压制，原以为青石之主另有其人，是我浅薄了。” 罗森然冷笑说：“别再试图影响我的判断，我早就说过你赢不了我。” 罗回顾往昔，幽怨道：“曾几何时，我是个没用的人，努力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活着活着吧！什么都没了！就剩下一条命！” “那天，我看着天空，想通了，人生最难的一件事就是好好活着！直到现在我都在为这个目标不断努力。”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很欣慰，除了看不见的累累尸骨，还有很多跟着我好好活着的人！” 武正则指着他说：“看来你还想给自己贴上伟大的标签，当真不怕让世人耻笑！” 罗示意他把手放下，说道：“我微不足道，何谈伟大？不过比起嫉恶如仇的情绪，世人更喜欢胜利者，失败者才是宵小！” “再说，到了我这个位置，世人的声音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是偏见！好的坏的，随它去吧。” 武正则眉眼一沉，说道：“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罗温和地笑了笑，说：“我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不屑于去做颠倒黑白，偷换概念的事。” “我从不否认自己伤天害理，罪大恶极，我还不缺几分磊落。” “我很希望你能暂且放下成见，咱们推心置腹好好聊聊，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死之前，我恐怕没时间为你送行。” “凌昆去了新及地，阿宁和慕云道在西冠处理生意，安娜说想看龙国江南风景，我让迪格陪着她。” “你那块监视器在三天前，已经失效了。” 武正则这才注意到罗连平日里形影不离的手表都没有佩戴，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笑着说：“我们的语言中，英雄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古往今来欺世盗名的英雄太多太多了，像我这种货色经过包装，也能成为前面带俩字的英雄，只有愚昧无知的人，才会信以为真。” “论心论迹，论品论行，武先生当之无愧。”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武正则感到万分迷茫，说：“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罗捧腹大笑，说：“虽然咱们是敌对关系，但你只是对不起周公子，却帮了我一个大忙，若不是武先生，青石现在恐怕已经支离破碎，哪会有今天的辉煌！” 武正则恨得咬牙切齿，风暴行动非常复杂，牵扯到了官方和世家的争斗，其中一部分居然为青石做了嫁衣，真真是天意弄人，造化无常。 看到频频叹气的武正则，罗立即安慰说：“武先生，你也别太难受，这份权力在我手里没什么不好的，我的所作所为，你也有目共睹，坏不到哪里去。” 第4章 仁义道德 “坏不到哪里去？”武正则横眉怒视：“好坏到了你这里，恐怕没有什么标准可言！” 罗谈笑自若，说：“天地之初，万物之始，何来标准？” “制定出的标准就是绝对的吗？说到底还不是用来唬人的！” 武正则恨意瞬间暴涨，怒道：“像你这种无法无天的人，终究不得好死！” 顷刻间，罗声音大了很多：“我得不得好死，是个未知数，我现在就能让你不得好死！” 武正则冷哼道：“求死！” 罗把头侧向一边，脸上的怒云快速消失，再吵下去依这位武先生的性子，怕是再也不能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 “我有些看法，跟武先生分享一下吧！龙国人素来讲究仁义道德，我正是遵从此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德，并非是指人的品行优秀，德实际上在隐喻一个正字，可以理解为正确的意思。正确没有好坏之分，更多的是利弊之间的权衡，做出正确的选择。” “道，古语有云，遵道而得路，道路何尝不是事业呢？其中道理我就不一一陈述了。” “义，既不是正义，也不是义气，而是定，权力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定义，这也是对义字，最好的诠释。” “仁，是爱与善？或慈悲为怀吗？都不是！仁这个字是最好理解的，仁是聚，凝势聚众，团结大家，方可为仁。” “总结下来就是，正确道路，定义众人。” 听完这些话，武正则发出刺耳的嘲笑声，就凭这套歪理邪说还想糊弄别人，真是痴人说梦！ 刚打算讥讽一番，武正则话到嘴边，笑声却戛然而止，内心大为震惊，是自己反应慢了。 寻常印象里仁义道德与礼义廉耻并无二致，往深了想无非是王道之下的治世工具，维护帝国制时期的主要思想统治。 仁义道德服务于王道，而罗却用仁义道德反推出王道精髓，不可谓不智，难怪罗能展现出那样的气魄。 武正则赞叹道：“你还真是个天才，把正义解释成定义，这点我不敢苟同。” 罗无奈道：“正义只是一个词语，华而不实，非常容易遭到架空。更多时候正义只是被用来当做武器使用，万物皆可正义，只要有足够的实力。” 武正则心中燃起无穷无尽的怒火，眼睛里布满血丝，绝不允许有人这样诋毁他心心念念，用毕生精力来守护的信念。 罗闻到了恐怖的气味，说道：“正义的缺失，信仰的崩塌，给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如有千万条毒蛇撕咬我的心脏。从那以后，我就不愿意再把自己的希望交托给别人，因为自己的希望在别人那里会变质。” “人是复杂的，私欲，贪婪，怀疑，虚荣，欺骗这些都是人性，善良，和睦，信任，豁达，诚实这些也是人性。” “在人类情感中，仇恨是那么真实。当所有的感情都像仇恨那么真实的时候，你就可以成为我，到了那时你的世界就不会再有任何谎言。” 武正则听了这句话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他跟罗的区别，完全实质化的情感，答谢道：“受教了！” 罗接着说：“武先生，你我虽然走在两条路上，但终点是一样的，殊途同归。五年后我会率领青石主体走出泥潭，到时我们可以携手共进，砥砺前行！” 面对这个橄榄枝，武正则微微一笑，并未给出下文。 “武先生！” “武先生。” “武先生……” 连续三声呼唤，声音越来越小，罗的眼眸里彻底没了光华，整个人黯然失色，喘息声逐渐变重。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这位武先生不可能不理解他的想法，也不可能再对他的品格有所质疑，不愿说话只有一种可能，说白了就是瞧不起他。 当一个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另一个人的时候，就算那人再好再对，都无济于事。 对于这种真正的大才，无论是官方，还是世家大族都会极力拉拢，怎会愿意跟青石这些鼠辈沆瀣一气？ 罗也能理解，卡拉迪格要不是被资金问题逼得实在没办法，跟他走都走不到一起，更别说成为合伙人了。 两人你不言，我不语。 武正则心里暗暗发笑，无冕之王可是用十五年的养精蓄锐换来了苍穹十二年的辉煌，而罗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得到了一切。 这份辉煌的背后，肯定埋藏了巨大的隐患，武正则已经隐约猜到一些，举世共戮，死无葬身之地！ 罗通了通鼻孔，咽下一口唾沫，如日中天的时候影子就在脚下，很短，很小。黄昏日落之时，影子会是人的几倍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不得不打破沉默，说：“武先生，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嗯~”武正则嘲弄道：“罗老大，别忘了，世间仍有光明，就是光有些微弱。” 忽然，武正则目光一凛，说道：“过境蝗虫，死不足惜！” 罗嘴角一阵抽搐，并未愤怒，笑说：“我小时候，院子里有棵枫树，那年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千万新叶，在风中起舞，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之一。我走上前去，发现有片叶子并不完整，中心位置有个小孔，从此就开始关注它。” “那年夏天，有好几场暴雨，一小部分叶子经不住狂风的摧残，离开了树枝，我去看了它，它还是老样子，一直就在那里，它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和别的叶子不一样。” “那年秋天，有些叶子变红了，它跟大多数叶子一样发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午后，当我从窗户里望出去，它从枝头落下，期间向我这边飘了小段距离，好似在跟我告别。往后的那些天，我每天去上学的时候，都会看到它身上有一层薄薄的霜，直到它彻底消失。” “那年冬天，跟往常一样，树上的叶子都落了，我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在想它明年还会再次出现吗？” “我最终再也没有见过它，没过几年，枫树就被砍了。” 武正则悠然一笑，说道：“我可不懂，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罗用严厉的语气，说出不容辩驳的话：“我信我能力挽狂澜！” “人会被人性束缚，但有一种人不会！” “当一个人可以直面死亡的时候，人性又算得了什么呢？” 武正则霸气回应：“你又算得了什么？” 罗挥了挥手，说：“然也！算了算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罗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微笑着说：“武先生，你这辈子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武正则冷哼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罗尴尬的说：“没啥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武正则说：“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这种家伙最不老实了。” 罗嘿嘿一笑说：“我觉得你没有，不过我是真的有。” 罗依旧坐在沙发上，向前挺了挺身子，目光随意安放，眼神阴晴不定，时而温和如小溪静静流淌，时而又像狂风能够掀起万丈巨浪，来回切换之间，喜怒哀乐相当传神，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武正则精神为之一振，感觉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七分痴狂三分傻。 罗清了清嗓子，说出让武正则惊掉下巴的话。 “月照山池，她把涟漪香煞。人间如此，确有良缘佳话。” 武正则有点懵懂，心道：这货竟有些许婉约之意。 谁知接下来这一幕幕，让这位武先生大跌眼镜，震惊到连嘴都合不拢。 第5章 理智疯狂 阴云从西向东涌动，遮住月亮的时候，会迎来至暗时刻。 罗不知什么时候又站起来了，用诡异且疯狂的语气说：“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深深地爱上她了，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大概会沉沦在浅薄的欲望中。” 伸出手掌死死握紧，紧到胳膊剧烈颤抖，罗坏笑着说：“我心里一直有种声音，让我快去拥抱她，让我快去得到她，让我快去占有她，直到窒息而死！” “她就像毫无瑕疵的明珠，能让我目不转睛，好几次见到她，我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这种贪婪的可怕！” 罗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我必须要得到她！必须！” 武正则看着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罗，安慰道：“别冲动！冷静！冷静！” 罗安静地坐下，一秒变脸，说道：“安娜，她的名字对我来说，是一个古老的咒语，每每念起，所有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武正则想了半天，才开口说：“安小姐对你也是一往情深，何故如此这般？” 罗叹了一口气，说：“我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怕有一天我出事，牵连到她，所以这些年来，我并不怎么回应她，我明白，自己对她而言是个错误的选择。” 武正则看到那个沧桑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无法释怀，此人不会在还有余地的时候做出疯狂的举动。 “武先生，这件事请帮我保密。” “好。”武正则起身返回寝室，躺在床上想起罗说过的一句话，感觉罗在精神方面存在很大缺陷！ 纪元2030年5月7日，龙国，登州，青城，未至清晨，拂晓将近。 安娜穿着米色长裙，走出一座豪华的别墅，从某个时刻开始，她最讨厌的就是米色。 从不佩戴首饰的安娜，此时尽显珠光宝气，发饰，项链，手镯，全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奢侈品，没戴耳环耳坠是因为她不打耳洞，她平时根本瞧不上这些东西，之所以一反常态，只是想在那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无比尊贵。 阵阵凉意袭来，安娜在风中瑟瑟发抖，她并不觉得寒冷，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心中那个可怕的想法。 身着休闲装的司机下车，问道：“姐，你坐副驾驶还是后排？” 安娜没有回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司机帮她把车门关上，回到驾驶座。 车辆缓缓启动，前方陌生的景物不断发生变化，无穷无尽的恨意，摧残着脆弱的心脏，安娜的视线模糊了，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安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取人性命的凶手，可她迫不得已，抽泣着问：“小周青，姐是对的，姐没做错什么是不是？” 卡拉迪格脸色苍白，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以沉重的语气说：“姐，要不再等等……” “不行！”安娜恶狠狠地说：“不能再等了！就今天！她必须死！” 卡拉迪格唇齿微微颤抖，劝道：“姐，有件事还在确认，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不好！”安娜粉嫩的脸蛋都扭曲了，大怒：“哼，你要是怕得罪他，我找别人也行！” 这句话可把卡拉迪格吓了一大跳，他帮安娜处理这件事的话易如反掌，要是安娜找自己家族的人来做，也不存在安全隐患，万一安娜通过别的渠道来完成这事，可能会惹上大麻烦。 卡拉迪格解释说：“姐，我不怕得罪任何人，我只是不想你沾上这个污点，不想你内心深处有这份负罪感。” 早已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安娜，根本顾不上这些，缓缓说道：“姐愿意，姐知道只要那女人活着，他早晚还得吃亏，他可以不在乎，姐在乎。” 卡拉迪格不由握紧方向盘，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路面变得有点肮脏，驾车行驶过去，有些尘土会离地飞扬，车辆停在一处跟繁华没有关系的地方。 露天的早点摊前，摆了几张小桌子。杂七杂八的小板凳，还算整齐的摆放在桌子旁边，有塑料的，有木头的，还有些铁的掉漆严重，这里的一切陈旧不堪。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看到那辆车后有些惶恐了。 打开车门，两人下车，卡拉迪格过去递给摊主一百龙元，说：“拿两屉小笼包，两份豆浆，待会还要别的，先别找钱。” 安娜则是将一块丝巾垫在小板凳上，收起裙摆两边，双腿并拢然后坐下，双手顺势环抱腿部。 卡拉迪格坐在她对面，看到如此文静的安娜尴尬地笑了，并没有把包子分给她，而是自顾自吃起来，武者对于环境没有要求。 两分钟后，安娜稍微仰头，眼神变得扑朔迷离，目标出现了，有个女的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快步走来，快到小女孩要小跑着才能跟紧。 卡拉迪格抬头一眼，看到安娜一脸茫然，回头瞅了瞅也懵圈了。 那女人蓬头散发，相隔几米远都能感觉到油污程度很恐怖，至少有十几天都没洗过了。 她那身衣服单从褪色上来看，年头多了。 面黄肌瘦，皮肤没有一点点光泽，依稀能够看出她刚用清水洗过脸，长相一般，可能算是偏好那种。 且不说她现在状态异常差劲，哪怕是在最好的状况下，别说跟冯倩那种仙子落凡尘的天人之姿比，跟安娜这种美女都是云泥之别。 她唯一的特点就是大腿比一般人粗上不少，要不是二人清楚她今年三十三岁，否则加上十岁都不会令人产生任何怀疑！ 卡拉迪格捂住眼睛继续吃小笼包，没眼看了！并不是瞧不起李竹颖，而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 虽然特工杀手，冷血无情，名扬四海，威镇寰宇，生平染血无数，底线还是相当高的。别说亲自动手，就是安排计划，处理的也都是些狠角色中的狠角色。 导弹打蚊子是小事，卡拉迪格用只能让安娜听到的声音说：“人家都活到这份上了，还痛下杀手，已经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了，这牵扯到咱以后还能不能当个人。” 安娜不可能像卡拉迪格一样控制声音，所以没有回复，她看那小女孩盯着桌上的小笼包直咽口水，大喊：“老板，再拿一屉小笼包过来。” 说话的时候，安娜特意看着小女孩的眼睛，那眼神完全是从羡慕到另一种羡慕的升华。 安娜又把头转向李竹颖那边，看到李竹颖正拿着两张平整的钞票，跟老板说：“两个菜包。” 大眼睛自然看的更清楚一些，平整的钞票上满是褶皱，这是第一次见，安娜想了想从小到大，她没见过多少钱。 摊主拿出一屉小笼包，拿过来放在桌子上，礼貌地说：“您慢用，您慢用。” 在这个过程中李竹颖一直站在那里，保持着递钱的姿势。摊主明明可以先给她拿俩包子的，可摊主并没有那样做。 那屉小笼包被安娜一不小心打翻在地，然后她就看到小女孩惊掉下巴的样子，安娜似笑非笑地将一个小笼包踢到小女孩脚下，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 本来安娜还以为小女孩要进行一番心理斗争，谁知小女孩立刻就蹲下去，捡起小笼包塞进嘴里，尽管那上面沾满了泥土和砂砾，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李竹颖拿完包子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女儿这一幕，上去就是狠狠一耳光，威胁性的命令道：“吐出来！” 小女孩的脸红了，继续咀嚼了两下，结果又是一巴掌，脸就肿了，又嚼了一下，就吐了出来，吐得一干二净。 安娜呆住了，卡拉迪格皱起眉头，摊主夫妇二人面无表情，李竹颖呵斥说：“你给我记住！别吃地上的东西！” 之后李竹颖笑脸盈盈的来到安娜面前，拿出皱巴巴的一块钱，说：“实在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我给您赔不是了。” 安娜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住那一块钱，说：“没关系，不掉到地上我也不吃。” 就在这时，安娜觉得那小女孩的眼神似曾相识！ 李竹颖也没多说什么，跟女儿坐在一张桌子上，小女孩吃着菜包子，李竹颖拿出袋子里的水瓶，女儿边吃，她边喂女儿喝水。 安娜大喊：“老板，再来一笼包子！” 老板送过来后，安娜起身拿起那笼包子和丝巾，走到母女俩的那桌，把包子放下，把丝巾垫好，像刚才一样坐下，问道：“没掉在地上，可以吃吗？” 李竹颖脸色一僵，说：“当然可以了？” 安娜把小笼包推到小女孩面前，对她说：“快吃吧，你妈同意了。” 李竹颖连忙阻止说：“这可不行，我们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安娜盯着她，说：“那你现在看我还陌生吗？” 李竹颖刚想说什么，卡拉迪格也过来坐下了，含笑道：“您这位母亲的教育方式很特别，看得我触目惊心，在下知道这是您的家事，我们不好多说什么，萍水相逢，想请小朋友吃笼包子，烦劳给个薄面，切勿推辞。” 李竹颖露出疑惑的表情，卡拉迪格转头对摊主说：“老板，请移尊步。” 老板过来后，卡拉迪格拿出一沓钱给他，说道：“这是以后这位小朋友的早餐钱，没别的事了，你去忙吧。” “好！好！好！” 摊主没多说一句话，要是普通人如此举动，他断然不会接受，这位可是妥妥的有钱人，气度外貌言谈举止说明不了什么，但停在摊位旁边的那辆车起步价是600万龙元。 卡拉迪格看着李竹颖不知所措的表情，安抚道：“我知道您想说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我解释一下，看到刚才那一幕，我灵感乍现，故事里的女反派有了，您就是原型！我会把您的丑恶经过妖魔化之后呈现出来，您可能会在银幕上看到自己哦！” “这……”李竹颖不知怎么回答。 卡拉迪格爽快地笑着说：“您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我这人小气，但也图个心安。” 小女孩吃着小笼包说：“我妈妈不是妖怪！” 卡拉迪格摸着她的小脑袋，宠溺的说：“当然了，真正的妖怪是叔叔！叔叔叫周青，这位是我的姐姐安若朝。” 小女孩乐呵呵的说：“我叫洛小满，今年四岁半了。” 安娜直接哆嗦了一下，卡拉迪格精神一震。 李竹颖掐了下女儿，解释说：“小丫头是个糊涂蛋，她姓李，叫李小满。” “哦，我好像是叫李小满来着。”洛小满说完又吃了个小笼包。 卡拉迪格看了看手表，说：“有幸相会，我们先走了，告辞！” 李竹颖说：“拜拜。” 车辆缓缓驶离这里，安娜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屏幕上的母女二人，问：“小周青，姐一见到她，就更加恨她了，她怎么可以那样打自己的女儿呢？” 卡拉迪格回答说：“姐，这个世界很神奇，人的观念不同，这种情况在龙国并不常见，但时有发生。她那么对待自己女儿，但女儿穿的衣服比她自己的衣服好很多，她宁愿饿着肚子，也只给女儿买包子吃。这些事让神仙来都捋不清楚。” 安娜从屏幕里看到，李竹颖把留在小板凳上的丝巾收入自己袋子里，还过去把地上的包子全捡起来，笑呵呵的对摊主夫妇说：“拿回去喂狗的。” 母女离开早点摊以后，李竹颖把洛小满送到幼儿园门口，走出一段距离就把捡来的小笼包全吃了，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发生变化。 看到这里，安娜把那张皱巴巴的一块钱叠好。 安娜睡着了，快回到别墅的时候，卡拉迪格听到安娜在说梦话。 “别打了！别再打了！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安娜醒了，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哭。 当平静下来之后，安娜说：“算了！算了！计划取消！” 理性与疯狂之间，只有一种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人无法一直疯狂，人生许许多多后悔的事，都是在疯狂中行动的。 卡拉迪格这下安心了，方敢长舒一口气。 第6章 印象深刻 那个梦很真实，一向对安娜极度宠爱，百依百顺的安先生，对女儿大打出手！无论安娜怎么解释，怎么求饶都没用，父亲从未停手，直到她放弃害人的想法，才猛然惊醒。 梦中的情景令安娜心有余悸，父亲怎么会打她呢？怎么会骂她呢？这些事前所未有！ 倘若人死后有灵，父亲知道她的歹念顿时羞愧难当，这才回来提醒她。 想到此处，安娜浑身乏力，原来父亲始终都在另一个世界关注着她，要是染上污点，百年之后，该如何面对父亲呢？ 恨意依旧歹意消，比起不能自私，安娜更怕父亲嫌弃她。 下车后，安娜走进别墅的时候一直默念：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中午的时候，卡拉迪格火急火燎的找到安娜，将两份报告拿给她看。 原本只是无精打采，安娜看完后就变得失魂落魄。 “这……不可能……” 卡拉迪格窃喜道：“我反复确认了九次，不会有任何差错。” 铁证如山！安娜精明的小脑袋瞬间短路，李竹颖手里有王炸！这该如何是好？赶紧询问详情：“他知道这件事吗？” 卡拉迪格回应道：“这些年来，他忙于处理青石事务，只是偶然间问过一次家里情况，对这件事一概不知。” 安娜又问：“假如，他知道这件事，姐还有戏吗？” 卡拉迪格想到活得像鬼一样的李竹颖，叹了口气：“只要李竹颖还活着，你跟他绝无可能！” 麻烦大了，安娜想除掉李竹颖，是觉得她有点小小的威胁，现在这个威胁足以致命！ “小周青，你说姐该怎么办？” 卡拉迪格微笑着说：“只要在他知道这件事前，你俩完婚就行。” 一语道破！安娜笑了，李竹颖根本没有出牌的机会。 成长的道路很漫长，这一路上与她同行的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守护着她的美好，父亲，小霞，堂弟，罗，小周青…… 下午幼儿园放学后，卡拉迪格用自己跟李竹颖的手机视频通话瞒过老师，接走了洛小满。 虽然屏幕里的李竹颖活灵活现，但她本人却毫不知情，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接触不到真正的科技。 傍晚，天色黑蒙蒙，李竹颖来到幼儿园门口，没有见到本该等候在此的女儿，慌张还没有涌上心头，她就看见站在车旁的卡拉迪格。 卡拉迪格走过来说：“小丫头想荡秋千，正好我们住的地方就有，而且我姐想跟你聊聊。” 李竹颖惊恐地拿出手机拨号，然后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卡拉迪格解释说：“不必害怕，我们没有恶意，跟我来吧。” 卡拉迪格过去打开了后排车门，李竹颖看到女儿穿着新衣服，正在大口吃着冰淇淋。 车辆行驶了二十几分钟，李竹颖看到了那栋别墅，一丝不苟的色彩，如梦似幻的花园草坪，美到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震撼无法形容。 短短几十分钟的路程，无数人一生都走不完。 灯光既强烈又温和，有人能把黑夜变成白天。 卡拉迪格陪洛小满荡着秋千，安娜与李竹颖走在草坪上。 李竹颖走过很多路，现在她体会到原来走路也是一件美妙的事。 安娜开口说：“那块丝巾是颠国凯瑟王妃生前最爱的手帕，出现在很多历史性时刻的照片中，拿到拍卖行，最低起拍价不低于2000万龙元。” 李竹颖知道这块丝巾很漂亮，质量很好，哪会想到竟如此宝贵，吓得她赶紧从袋子里取出来，还给安娜，声音颤抖的说：“你忘在凳子上，我帮你收起来了，没有弄脏。” 安娜并没有拿回丝巾，淡淡地说：“这对我来说，跟一张纸巾没有区别，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留着吧。” 李竹颖惊住了，说：“我不认识你，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认识我。” 安娜冷冷清清的笑着说：“你难道就没觉得是你让人印象深刻吗？有种痛苦无法表达出来，要帮助你最恨的人。” 李竹颖开始咳嗽，出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症状。 安娜眉头微蹙，说：“解决你的麻烦，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只要你愿意带着女儿去利国生活，我会给你一座比这里更好的房子和花不完的钱。” “我保证，你的女儿会上最好的学校，注意是最好的，不是举世闻名的。” “我不会离开青城！” 卡拉迪格在帮洛小满推秋千，突然感觉气氛不对，转头望去，两个女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了。 等卡拉迪格带着洛小满赶过去的时候，安娜和李竹颖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揪着对方的头发。 看到援兵来了，安娜厉声道：“小周青！动手！” 卡拉迪格捂着眼睛说：“你俩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冷静一点！”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洛小满上前一脚，踢在了安娜的肚子上…… 安娜勃然大怒，挣脱开来，哭喊道：“太欺负人了！死丫头，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卡拉迪格赶紧把孩子抱起来，生怕失去理智的安娜伤害到她，然后大喊：“你俩都给我坐好！” 李竹颖乖乖坐下，卡拉迪格大声说话，安娜也不敢乱来，满脸不屑坐在草地上。 卡拉迪格把洛小满放下来，自己也蹲下来，说：“小孩子不可以动手动脚打人，快去道歉！” 洛小满说：“安阿姨，对不起！” “阿姨？”安娜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吼道：“我不接受！死丫头！我跟你没完！” 卡拉迪格遗憾道：“看样子谈判破裂，按照原定计划，我会出一笔钱，帮助李姐偿清目前为止所有的债务。” “李姐我想提醒你，放弃吧！那种人不会改变！因为他的行为已经让你也快走到毁灭的边缘了，愚蠢需要自己买单！” 李竹颖挑眉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呢？” 卡拉迪格目光闪烁，仰头长叹一声：“哎，因为迫于无奈，我对不起一个万般信任我的人。” 安娜和卡拉迪格把母女二人送回家，没多久他俩也坐上了返回青石岛的飞机。 卡拉迪格拿出秘密通讯器，拨通后，说：“按照我安姐的意思，母女俩若是没有生命危险，我们不必出手。但谁要是伤害洛小满，就是伤害我！” 对方给出回应：“我明白了。” 安娜靠在座椅上，说：“我虽然放过她，可并不想让她好过。” 卡拉迪格说：“问题的根源不解决，她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变成今天的样子。” 安娜噘着嘴说：“可我也不忍心，见她受到如此折磨。” 卡拉迪格摊了摊手表示：“那就在关键时刻帮她一下。” 安娜双眼迷离，说：“我觉得自己比不上她。” 卡拉迪格笑了笑说：“人都是不一样的，但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狭隘。” 安娜接着问：“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吗？” 卡拉迪格给她解释道：“过去的事，已成注定。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安娜嘴角上扬，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满怀憧憬道：“父亲说，我是最有福气的人，一生都会非常幸运。” “不管缘分是倒向我，还是倾向她，顺其自然吧！这件事要严格保密，让缘分来决定！” 卡拉迪格会心一笑，说道：“姐的决定，我无条件支持。” 安娜伸了伸懒腰，笑呵呵地说：“我困了，先去睡一觉，到了再叫我。” 卡拉迪格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安娜解开安全带，慢慢悠悠的走进寝室。 卡拉迪格看着夜色，低声自语：“我想会有不错的缘分。” 第7章 盖世无双 纪元2030年6月6日，卡拉迪格和冯倩在青石岛总部大楼举行了一场婚礼。 拍照纪念的时候，武正则也被迫加入其中，最终他挤出一个笑脸，只是觉得在这种场合下愁眉苦脸不合适。 至于为什么非要拉上武正则，众人表示是想沾点浩然正气而已。 纪元2030年7月4日，罗带着阿宁来到武正则的房间。 一进门，罗就开始叹气，沉默很久之后，低着头说：“武先生，今天是个好日子。” 坐在床边的武正则，起身走到罗的面前，算算时间，他在青石岛待了整整两年，长舒一口气，说：“多谢长期以来的照顾，我祝你早下地狱。” 罗点了点头，看到武正则的白色西装上有两处褶皱，耐心的帮他缕平，嘴巴张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吐出四个生硬的字：“一路，走好！” 看着跟随阿宁远去的身影消失，罗回到办公室一只手撑着额头，每次呼吸都会发出巨响。 电梯在三楼停了，安娜走进电梯看到两人后，笑着打了声招呼，下了电梯以后，安娜看到阿宁为武正则打开后排车门。 对此也没有多少疑惑，直到车辆往北部悬崖行驶，安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放弃了前往餐厅找冯倩玩的想法，转身冲回电梯。 阿宁开车的速度很慢，车辆偶尔会颠簸一下，他看着后视镜中古井无波的武正则，咽下口唾沫说：“待会枪响之后，武先生顺势倒下，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我们的人会处理接下来的事。” 武正则皱起眉头，问：“什么意思？” 阿宁认真地讲道：“只是想请武先生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武正则困惑不已：“罗不是让你杀了我？” 阿宁转头看了武正则一眼，解释说：“武先生活着对罗是个威胁，对我们来说可不是这样。” 武正则一头雾水的时候，阿宁接着说：“毕竟有官方的面子，我们不会杀潜龙组的人。” 武正则断然道：“可我不会放过你们！” 阿宁笑了笑说：“不要太早下结论，等了解我们之后，武先生就不会这么说了，孰轻孰重您分得清，官方不可能因为这些小事与我们彻底翻脸。” 武正则怒道：“这是小事？” “嗯！”阿宁回答：“跟战略方面比起来您觉得呢？” 武正则不说话了，从阿宁口中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对于生死却更加疑惑：“我的死活对你们也没有多大影响啊！” 阿宁说出实情：“龙国需要你，需要你这位盖世无双的大英雄，看到你的成长经历后所有人都震惊了，苦难无法动摇你的心灵，永远保持着对正义的渴望，积极行动，虽死不悔！具有最冷静的智慧，拥有神圣的精神和品质，很多人都认为您是继任总长大人最好的人选。” 武正则大吃一惊，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阿宁却说：“事实就是如此，您现在有六票，记住您只能相信一个人，离你们那位郑大人远点，他现在毫无底线，已是众矢之的。” 武正则问：“此话怎讲？” 阿宁告诉他说：“在那个位置上坏了规矩，性质无比恶劣。擅自杀掉无冕之王，这是假公济私，毕竟他俩有私仇，各方也不是无法理解。可他血洗万里乘风号，导致苍穹与官方反目，差点酿成大祸。” 目光如炬，阿宁笑道：“我知道武先生对我们心存芥蒂，等你成为总长大人的哪天，才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我们。可惜，到那个时候，您没有时间来针对我们这些小角色。” 安娜焦急地跑进罗的办公室，大口喘着粗气问：“你是不是要对武先生下手？” 罗假装查阅资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需要拖延一会时间，安娜喜欢怎么闹，也就随她怎么闹。 去过青城之后，安娜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罗的人，她一眼就看穿了罗的心思。 安娜气得花枝乱颤，夺过罗手中的资料扔掉，还把办公桌上所有的资料推翻在地。 安敢如此托大？罗看了一眼安娜，依旧是什么话也没说，蹲下身，拾捡散落一地的资料。 不等罗的手指触摸到纸张，安娜就已经将那页纸踩在脚下。 罗一屁股坐在地上，无所谓，待会让人再送来就是，可当他看到安娜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得不解释了。 “够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武先生要是回到龙国，青石就完了，我的心血会被他彻底毁灭，这么大的隐患我不得不除！” 决裂也好，仇视也罢，这次无论安娜再怎么样也没用。 然后安娜说了三个字，紧张的空气瞬间归于平静，就连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罗产生了一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不是错觉，他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三秒后，罗问了三个字：“你确定？” 看到安娜大眼睛中闪烁的目光，罗笑着说：“我知道了。” 急忙抓起电话打给阿宁，罗说：“把武先生带回来。” 脸上的笑意不曾褪去，罗轻声说：“还有别的事吗？” 安娜摇了摇头，罗接着说：“我要收拾收拾这里，你先出去吧。” 安娜用尽全部力气，才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惨呼：“罗……” 罗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等到安娜走后，罗关好办公室的房门，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懒得理那一地凌乱。 阿宁接到电话后，对于罗突然改变主意的行为百感交集，咬着牙一脚踩住刹车，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太突然了！ “罗改主意了，武先生还得回去！” 武正则也搞不明白今天的一波三折，以阿宁和卡拉迪格对自己的态度来看，有位大人物始终都在力保自己。 有这种能力的人屈指可数，究竟是谁并不难猜。 阿宁在调转方向前，叮嘱道：“武先生是懂规矩的人，这些事不能漏出任何马脚，否则咱们都有大麻烦。” 武正则点头说：“尽管放心吧。” 两人返回总部大楼五层的时候，在电梯口与安娜再次碰面，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打招呼，只是擦肩而过。 电梯里武正则看了阿宁一眼。 阿宁对此心领神会，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说服罗。” 整理完办公室后，罗接了一杯热水，重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从杯口冒出的滚滚热气，呆滞良久。 抬头将目光移到半空，凝望着气体消散的位置，怅然若失的感觉在此时此刻被无限放大。 低头时，杯中的水面中浮现出两人的样子，是稍显狼狈的她和灰头土脸的自己。 罗唇齿巨颤，连忙将一杯水全部灌了下去，暗暗感慨：真烫啊！ 事实证明，一生心血终不及她万分之一。 沉痛过后，罗的脸上挤出些笑容，只不过笑得很牵强，多年来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平稳落地了。 拿起电话之前，罗自言自语了很久，直到确保他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的时候，才拨通电话，说：“帮我重新整理一份今天的资料。” 新的资料送来后，罗立刻就开始仔细盘查，精神状态完全恢复，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武正则回到房间里，面壁兴叹。对手正在巩固青石，强化实力。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空等年岁无端消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武正则已经完全弄明白了青石的结构。有些事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人世间的事此起彼伏，对青石来说，到达巅峰，就是消亡的开始。 第8章 他日有幸 罗早早就处理完了相关事务，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观察着他所能看到的变化，静谧的眸中泛起清冷之意。 今天是个好天气，夕阳的余晖晒在身上有些温暖，明暗交替之后，罗欣赏着天上的月亮，最终有了浅浅笑意。 罗走出办公室，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武正则的房门口，打算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想了想后，温声问：“武先生，您现在方便吗？” 一阵脚步声结束后，门被打开，两人面面相觑，武正则蹙眉之时，罗开口了，语气微弱道：“可否一叙？” 武正则侧身让他进入寝室，罗走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重新站稳后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视着整个房间，欣慰地说：“整齐，干净，不染一丝纤尘，想必武先生日常清洁的时候十分细致。” 武正则关上房门，坐在床角，莫名其妙的眨眼，回答：“闲来无事，每天都会清扫几次。” 罗点着头说：“我三天扫一次地，每次不足半分钟，对于缝隙，死角从不打理，导致房间略显陈旧，远不如武先生这里，使人感觉焕然一新，惭愧惭愧。” 武正则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你脸色有点不对劲，特地过来，恐怕不是说这些的。” 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处理完事务，觉得头晕目眩，五脏寒凉，喝了一杯热水，有所缓和。移步观景，赏落日夕阳，身暖。恍然之间，皓月高悬，想到古人所着之诗，几念感怀。倒是希望今晚月色朦胧，可惜，此事非人力所能及。” 武正则认真地听完，却猜不到言外之意，选择在苦闷中沉默。 罗出了口气，继续说：“没有成为罗之前，我的话不多，不是因为我惜字如金，而是根本没人愿意听，说多了，会被别人当成傻子。” 武正则语气平静，说：“所以你是想证明自己？” 罗微微一笑，深感失望，讲道：“证明什么？既然命运不够好，那就改变它，既然世界不够好，那就调整它。我只希望太阳不要太过炎烈，温度适宜。月亮不要太过凄冷，永远柔和。” 武正则神色一禀，说：“你的希望和你的行为背道而驰！” 罗知道这位武先生不是死脑筋，是想算计自己而已，只能把那些浪费时间的话说出来：“自古以来，法不凌力，才有放下屠刀之说。云集小恶凝成大恶，我统而治之，岂无零星之功？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武正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森然道：“你我本就不两立！” 罗的心情更加糟糕，说道：“我也不生气，反正这些事，我曾经历太多太多了。武先生，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走地之蛟，休想困缚苍龙！等到你腾飞那天，自然就知道我已将一切都告诉你了，毫无保留！你要记得我们那晚的谈话。” 武正则陷入沉思，又立即清醒，生怕掉进坑里，思想同化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罗看出了他的紧张，哑然失笑，和蔼道：“武先生，你的担心完全多余了，不过看你现在的状态，还需要很多年才能明白，我不知道那时你会不会后悔拒绝我。” 武正则冷哼一声：“痴人说梦！” 罗起身，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说：“其实我们两个才是最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无论结果如何，我始终都保持着对你的尊重，可你从未尊重过我。” “君执公义之剑，斩邪妄之辈，此乃自然之理，无可厚非，青石绝不再加害先生，他日你若有幸逃脱，切勿殃及岛上无辜之人。” 武正则根据潜意识里的有罪推定，认为这个岛上没有人是无辜的，所以内心就产生了疑惑，这算不算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取一部分人脱罪呢？ 罗望眼欲穿，严肃道：“万望，明鉴！毕竟这个世界，人人都需要公道。” 武正则问道：“连你也需要？” 罗轻笑一声，浑身都跟着颤抖了一下，说：“绝无可能！我就是青石，我在青石就在！且不说你赢不了我，纵然我输，也不能被抓住。” 武正则低眉说：“不给自己留机会？” 罗不冷不热的说：“如果你的坚持是温暖的，罗根本就不会出现。罗一旦出现，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能让这个房间没有灰尘污渍，可也就仅此而已，因为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尘土飞扬，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可惜，你只是一个人。” “杀你，远比一场屠杀的罪孽更深，但是，我并不在乎。” 罗离开的时候，脚步很轻，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纪元2030年8月8日，下午三点钟左右。 静坐在椅子上的武正则，听到门外有呼喊：“武先生，有人来看你了。” 罗的这句话让武正则感到困惑不已，谁会知道他在这里呢？ 等到开门那一刻，武正则看着那张面孔，脑子里都是空白。 再次见到武正则的周铜长叹一口气，错愕道：“我是该称你为武先生，还是应该叫你贤弟呢？” 武正则回过神来，说道：“快请坐，周兄怎么会来这里？” 周铜耸了耸肩，说道：“今天青石在新及地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活动，愚兄需要出席，返回芸州之前，特意来看看贤弟。” 罗直接离开了，武正则关好门，邀请周铜入座。 坐下后，周铜把手里的酒放在桌上，侧头看向武正则，问道：“贤弟，别来无恙？” 武正则回应道：“我在这里一切安好。” 周铜不断点着头，伸手取来桌面上的两个杯子，打开酒坛，分别倒至九成满，将一杯递给武正则。 武正则接过酒时，问：“嫂子和孩子们可好？” 周铜笑着说：“一切都好，贤弟，你知道吗？为兄又添了个女儿！哈哈哈哈哈~” 武正则连忙祝贺道：“恭喜周兄，喜得千金！祝愿侄女端庄灵秀，幸福无比。” 周铜拍着大腿说：“得到贤弟的祝福，为兄心里踏实多了。” 一只手拿起酒杯，周铜用豪迈的声音说道：“来来来，你我兄弟满饮此杯！” 这酒入喉略感清甜，不似第一次喝时那么苦涩。 周铜放声大笑道：“没想到吧！真有人敢给芸州总长送假酒，当初贤弟拿来那坛酒，为兄一闻就知道不对劲了，不过别往心里去，假酒为兄也常喝。” 武正则苦笑道：“听周兄这么一讲，我才知道，原来那位罗老大送我的才是真的。” 周铜评价说：“他是个靠谱的人，性格与贤弟有几分相似，只是走上了不同的路，能有今天这份光景，殊为不易。”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两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离别之时，周铜沉声说：“倘若今生你我兄弟还会再次见面，恐怕只有一人能够站着，贤弟，珍重啊！” 武正则看到周铜通红的眼睛之时，周铜也见到武正则的眼睛与自己如出一辙。 “周兄，珍重！” 告别声中充满了势不两立的遗憾，周铜临行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之际，忍不住回眸一眼，看到武正则直挺挺站在门口，凝望着自己。 武正则抬起手轻轻挥舞，周铜慢慢收回目光，继续前进。 回到房间后，武正则一抹一擦，视线再次清晰。 迅速冲上楼顶，没多久一架飞机起飞，将从青石岛直达芸州。 等到天际线空无一物，武正则才回到房间，人生中的顺序，可以起到决定作用，亦敌亦友。 第9章 星月加冕 残阳如血，满怀伤感，武正则对着空气长吁短叹，明道立志，到头来，竟求不得一寸心安。 罗悄然而至，站在门口，盈笑道：“今晚对青石来说意义非凡，想请武先生跟我一起欣赏，不知意下如何？” 武正则断然拒绝：“没兴趣。” 罗走过来说：“劝你别再推辞，已经两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出去透透气，或许沉闷的心情会豁然开朗。” 武正则迫于无奈，只好跟着罗走出总部大楼，天空中不断有直升机起飞离开，也有不少返回降落，阵仗很大。 罗带着武正则登上墨鹰，机舱里还有一个把自己从上到下包裹严实的人，仅露出眼睛，并向罗投去幽怨的目光。 武正则犹豫了一会，招呼道：“您好！安小姐。” 安娜惊奇的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武正则没好意思说出来，她那双大眼睛实在是太过醒目。 安娜又说：“武先生，你也去凑热闹啊？” 武正则苦笑一声，讲道：“不去不行，有人强拉硬拽。” “吼吼吼。” 如果说三人有什么共同特点，那无疑就是都不喜欢热闹。 夜色笼罩长空，晚上九点钟左右，武正则看到外面有几个光点，随着时间推移，大约三十秒后，大大小小的光点居然多达百余！ 武正则极力辨认之际，罗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开口道：“武先生，你可要仔细瞧瞧，因为你现在所看到的，就是青石！” 等到武正则看清那些光点之时，不断咳嗽，脑子一热，差点晕过去…… 那黑压压一片！ 脸上再无血色，全身汗毛倒竖，武正则强忍着呼之欲出的悲鸣！ 此情此景！前所未有！ 武正则的勇敢毋庸置疑，可他依然被吓得魂不附体！ 这是真正的恐怖，也是令人窒息的绝望！ 武正则从来没有见过规模如此庞大的舰队，海面上到处都是舰船，而且从专业角度来看，阵型与间隔没有任何问题。 罗嘿嘿笑道：“青石现在有四艘巡洋舰，十五艘护卫舰，二十六艘驱逐舰，十二艘补给舰，很快我就能拥有一艘母舰。” 武正则浑身直冒虚汗，支支吾吾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回答说：“市场已经稳固，青石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加强有生力量。” 武正则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彻底无语，按照当前情况来看，青石已经具备了些许问鼎之力，事态上升到另一个层次，必须通过战争才能解决。 这其中牵扯到多少因素，武正则心里有底，所以倍感无力。 当一艘巨型邮轮映入眼帘，罗微笑着说：“我们到了，那移动的海上城市，就是青帝号！” 直升机降落在青帝号楼顶，卡拉迪格，凌昆，阿宁，慕云道等都在这里。 汇合后，卡拉迪格说：“还有三十五分钟，抵达事发地。” 罗点了点头，望着行驶的方向，距离越近，表情越凝重，眼神越疲倦，仿佛不知所措，明明有手表，却在心里默默计时。 假如当初拥有今天的实力，悲剧怎会发生呢？ 回首往事，思来想去，没啥放不下的，唯独两个遗憾无法释怀，绵绵悔恨注定会伴随一生。其一，是没能保护好大风。其二，是没能找到大风的尸骨。 来到一片海域，舰队停下。 青帝号上灯光温润，好像在用一种浪漫对抗如墨苍穹，氛围是喧闹的，空气却是寂静的，因为夜是深沉的。 今晚的天气很好，温度没有跟皮肤发生争斗，罗慢慢抬起头，挺直身子，与此同时低吟道：“大风，我来看你了。” 罗挥出手势，四面八方传来击鼓声，声势浩大，振聋发聩。 武正则听出了可怕的真相，千鼓齐鸣节奏频率完全一致，不曾有丝毫破绽！通过这件事就能证明，这群人绝不是乌合之众！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爆炸，流光璀璨，绚丽夺目，连连不绝，将这片海域的黑夜变为白昼。 罗用高昂雄浑的声音讲道：“一个信念，一个帝国，风雨不倒，青石长青！让这胜利之声，震彻九天重霄！响穷九幽黄泉！只为告诉那些逝去的朋友，我们成功了！” 青石五大巨头站在一起，观察着盛况。火树银花，隐约星辰，便是无形的王冠，瀚海无垠，高天圆月，进行着这场加冕仪式。 武正则站在一边，喃喃道：“虽然气氛很震撼，但感觉无比荒诞。” 旁边的安娜听到后，恶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威胁道：“还敢多言，我就把你扔海里去！泡十个小时，再捞上来。” 安娜过去跟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来到武正则身边，说：“你跟我来。” 两人在许多青锐成员的护送下，进入青帝号某个内部观景室，里面还有个和安娜相同装扮的人。 房门关上，安娜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取下头套，把头发捋顺，埋怨道：“闷死我了！” 冯倩也露出真面目，为安娜拿去一杯果汁。 安娜喝了一口，说道：“武先生，随便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跟我俩待在一起。” 武正则找了个角落坐下，冯倩端来一盘点心和饮品放在他旁边，然后和安娜坐在一起，她们两人的嬉笑声时不时传入武正则耳中。 圆形主场的景象，可以在这里一览无余，武正则看到数千人的观众席，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首席七人入场的时候，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走在最前面的是凌昆，后面阿宁和慕云道并排而行，罗和卡拉迪格并排而行，秦乱云和孟智文走在末尾。 他们入座后，主场的灯光黯淡下来，音乐缓缓响起，舞台中心出现一道人影。 彩绸绫罗裳，碧空琉璃裙。 武正则通过屏幕看清舞者的相貌，大吃一惊！随后平静下来，心想不可能是本人。 曾经有位顶天的人物亲自去请她，第一次被她婉拒，第二次被她谢绝，第三次她只说了个滚字！ 这一舞深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武正则仿若身临梦中，完全忘记了自身的处境，没有惊世骇俗，只有美轮美奂。 舞毕乐止，全场寂静，没有掌声，舞者下台，唏嘘四起。 武正则手掌不断重抚额头，思绪万千，脑海中已经无法回忆起刚才的舞姿，错不了，除了她，没人能让鼓掌变成俗不可耐的事。 罗独自离席，过了半小时之后，来到这里，说道：“武先生，一起走走？” “好！”武正则直接答应下来。 两个人离开室内，来到一处船体边缘的小平台上，武正则迫不及待地问：“那真是霜素姑娘？” 罗告诉他：“那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刚送她离开，至于是不是传说中的霜素姑娘，我不清楚。” 武正则惊掉下巴，又问：“你是怎么交到这位朋友的？” 罗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说道：“用一个不怎么精彩的故事。” 庞胖子带着人送来几个推车，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样子，严肃道：“罗老大，照您的吩咐，酒都送来了。” 罗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辛苦你们了，带着大家伙去休息吧。” 庞胖子走后，武正则看着几百坛酒，疑惑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罗递给武正则一坛酒，说：“帮忙打开。” 武正则接过酒，打开之后，问：“然后呢？” 罗毫不犹豫地回答：“扔到海里去！” 就在武正则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罗打开一坛酒，用力扔出去，酒坛和洒出来的酒勾勒出抛物线，然后坠落大海。 第10章 千金酒倾 巨型烟花炸开的瞬间，光芒映出罗铭刻在脸上的执着，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酒，被他一坛接一坛扔进海里。 武正则就干看着，实在没眼看的时候，说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么作践东西？” 罗并未停手，回应道：“我买这些酒之时，它们的价值已经实现最大化了，我浪费得越多，青石的损失就越大，所以，武先生，你还等什么呢？” 武正则立刻将手中的酒扔进海里，脱下外套，一坛都不能剩下！ 三百多坛被他俩用一个小时全解决了，罗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但凡不利于青石的事，武先生干起来，比谁都勤快啊！” 躺平的武正则坐起来，连头发上都有汗水不断滴落，喝了一口酒，怀着憧憬说道：“我真希望，你疯了。” 罗没好气地说：“等待你的注定是失望。” 现在，任何势力想要摧毁青石，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只有一种方法可以避免损失，那就是从内部攻破堡垒。 武正则拿着酒坛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节俭的人。” “那是你误会了。”罗解释说：“我很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事。” “琼楼艳阁，佳人舞罢，畅欢仅此一刹！欲渡！平涛静海仍依旧。” “千金酒倾，未解牵挂，韶年齐止万化！凝伫！潦草尘寰太仓促。” 武正则听完后，每次喝酒的间隙越来越短，直到滴酒不剩，他晃了晃酒坛子，然后拿起来观察坛口。 罗寄过来一坛酒，说：“来，我特意为你留了。”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闪烁着泪光，武正则接过酒，他没想到这个邪恶的成功者会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刻，陪伴自己坐在此地，念出跟自己这位正义的失败者心境相同的词句。 掀开坛盖，酒香芬芳扑鼻，武正则喝了一口，用手臂抹了抹嘴，说：“说实话，我能活到今天，就挺离谱，但遇到的敌人，更加离奇！” 罗平静地说：“当你不排斥我的时候，那就证明你已经有把握对付青石了。” 武正则不再隐瞒，说：“能够击败你的是时间，这份辉煌你能延续多久？” 罗眼中泛起寒冷的失望，信心满满地说：“你认为过不去的坎，我教你怎么迈过去，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怎么掌控青石呢？” 对于这股迷之自信，武正则点头同意，就凭这个态度，他可以断定罗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甚至仍未发觉自身已失去任何价值。 武正则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有十足的把握？” 罗眨了眨眼睛，是这么回答的，他说：“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活着，青石内部不会发生问题。” 武正则松了一口气，这句话就说明，罗心里根本就没底。 罗话锋一转：“我可以确定，从现在开始，武先生对我的安危格外上心。” 武正则纠正道：“自从你我相识，我就一直担心你的安危。” “原来你俩的关系这么好，害得我白白担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十分耳熟，语气里有浓浓笑意，两人一回头就看到把自己包裹严实的安娜，正悄咪咪靠近。 罗一句话就让安娜的笑声僵住了。 “武先生只是担心我没有危险，怕我一直活着而已。” 安娜气呼呼的说：“你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罗苦涩道：“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单方面和平。” 安娜立刻将矛头指向武正则，双手叉腰，扬起下巴，训斥道：“武先生，请你不要当个死脑筋，做人要灵活，你这样大家都不开心！” 武正则不敢吭声，充分发挥多言无益的重要性。 凌晨一点，武正则和安娜已经进入返程的直升机内，罗驻足在舱门外不远处，收起张望的目光，神情有些呆滞。 就在罗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没有微风的夜晚，骤然刮起狂风。 罗迎风而望，眉头缓缓舒展，纯真的笑容在脸上浮现，内心被愉悦侵占，悲伤苦楚通通烟消云散。 因为这阵风，正往青石岛的方向快速疾驰。 罗快步登上直升机，四叶螺旋桨和尾部的扇叶开始旋转，启程返回青石岛。 机舱内，罗的双眼密切关注着风向，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情绪已经失控，语无伦次：“哈哈哈！一直没变，一直没变，他不是在送我，而是要跟我一起回去！一直没变，一起回去！这就好，这就好，实在太好了！哈哈！” 武正则看到这一幕呆若木鸡，眼前这位吸着鼻涕，手指颤抖如重度帕金森综合症的人，竟是前所未有的犯罪帝国缔造者。 安娜对武正则做出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闭上大眼睛，假装睡着。 看得出来，连安娜处理这种情况，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一路都是叽叽喳喳，让武正则心力憔悴。 回到青石岛的时候，风停了，罗说：“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说完就独自离开了，安娜取下头套，看着罗消失的背影，张大嘴巴咬着牙，对武正则说：“乖乖跟我回去，不要耍什么花样，我慧眼如炬，一眼就能识破阴谋诡计，你要敢乱来的话，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平日里语气嚣张的安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底气，完全是在虚张声势。 武正则知道众人还没有回来，青石岛上的力量非常有限，使得安娜担心自身安全。 武正则回答道：“安小姐尽管放宽心，武某岂会乱来？” 安娜半信半疑，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两步，见武正则没反应，才敢长舒一口气，说道：“你就不想趁这个机会逃出去吗？” 武正则无奈的说：“逃跑的成功率微乎其微。更何况我现在逃走，对局势起不到任何作用。” 安娜眨着眼睛，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你承诺不跟他作对，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这是一个可以扭转局势的机会，成本仅仅是个谎言而已，武正则笑着摇头说：“注定会违背的誓言，无疑是欺骗。” 安娜垂头丧气，委屈地说：“看来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没听进去，跟他一样，要是听我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两人走在回总部大楼的路上，武正则问：“他干嘛去了？” 安娜粉嫩的脸上尽是愁云惨雾，解释道：“北部悬崖，他会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直到明天早上。我觉得很奇怪，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但有时候比我都脆弱。” 武正则听完神情凝重，不由得紧张起来，忧心忡忡地说：“正因如此，他才是最难对付的人，因为他能在情感中找到出路，正是这一点让他立足于不败之地。” 脑海中灵光一现，武正则已然想到，罗将用什么方法，度过青石即将面临的毁灭性危机。 安娜肯定听不懂这些，询问道：“什么意思啊？” 武正则望着天空感慨：“这人间，算是被他彻底玩明白了。” 安娜虽然好奇，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世界上有很多事，了解的越少越好，反而说：“所以武先生，是打算放弃了吗？” 走进总部大楼，武正则的心情豁然开朗，说道：“自然不是，人们把不能改变的事，称之为天意如此，终有一天他也会遇上天意。”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五楼，安娜一言不发，注视着武正则进入寝室。 完成监视，返回自己房间的途中，安娜的花容逐渐失色，她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武正则身上已经有了罗的影子。 第11章 只身犯险 纪元2030年12月15日，凌晨，天还未亮，有架私人飞机降落在荒芜的机场，唯一的乘客，穿好高领外套，遮住脖子上骇人的伤疤。 下飞机之前，他紧握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宛如道道猩红色闪电缠绵交织，阴冷的目光足以排山倒海。 下飞机之后，他浑身轻松，惬意的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游客，早已将旅游攻略烂熟于心的那种，颇有几分稳重的感觉。 堵在他面前的是数十名身穿青衣，手持步枪的武装人员，他笑着打招呼说：“早上好呀！各位！”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早上好！” 为首之人赶紧跑过来，小声说道：“罗老大，我们随时等候您的命令。” 罗热情的说：“谢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谢刃锋将步枪背在身后，摊了摊手说道：“您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就是为了向我问好吗？” 罗喘了口气说：“那我就直说了，我要去基特城，你陪我一起去吗？” 谢刃锋肯定的回答：“当然！兰詹城，奇姆城，以及我的新青城，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待命！” 罗的眼神有所变化，缓缓说道：“我没打算兴师动众。” 谢刃锋神情一紧，犹豫片刻问道：“现在过去？” “对啊！” 谢刃锋转头对亲信们说：“严加驻守，我不在的时候，听从总部的指示行事。” 新及地，地广人稀，资源匮乏，青石主力云集于此，近年来致力于发展基础设施，建立各种防线，为这片荒凉之地，埋藏下深厚的底蕴。 青石在新及地部署的武装力量有五万人左右，主力统领凌昆和副统领秦乱云之下是五位镇使。 五人分别管理新及地最重要的五个城，其中以谢刃锋的新青城为中心，其余的兰詹城，基特城，里尔城，奇姆城，分部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 三个小时前，一则消息传到罗的耳中，并被火速证实。基特城的镇使徐才山杀害了里尔城的镇使顾锡通，且控制住其手下部众。新及地南部和西部，完全落入徐才山之手。 一辆车从这个秘密机场出发，罗坐在副驾驶上，问道：“谢兄，你说一个只懂权术的人，哪来的胆子造反？” 谢刃锋死死踩住油门，不冷不热地说：“精于权术，必然精于算计，坐拥两城，进可攻，退可守。徐才山是个聪明人，他会列举出顾锡通的种种行为，说明顾锡通的愚蠢和无能，然后让你派出新的西部镇使，和平解决此事，然而新镇使注定有名无实。” “凌老大，并不具备统帅的能力，而你这位罗老大手段并不强硬。徐才山认为就算撕破脸皮，双方交战，只需防守下来，你们早晚都会妥协。” “徐才山的计划详细周密，但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了解凌老大，却不曾见过你！总结下来就是太盲目了！” 这时，罗的手机铃声响了，接通电话，顿时传来卡拉迪格迫切的声音：“罗，你在哪里？” 罗回答说：“正在前往基特城的路上。” 卡拉迪格立刻锁定位置和车辆，脸色瞬间煞白，连忙劝说：“赶紧回来！这件事由我解决，基特城目前充满危险，到处都是徐才山的人！” 罗谈笑自若，说道：“别担心，这点小事，我一个人就能处理，我的早餐不用准备，我会在中午两点左右，回到青石岛，午餐稍微晚些。” 卡拉迪格语气激动：“可是，你的安全得不到任何保证！” 罗宽慰道：“尽管放心，闲暇之余，应该好好享受二人时光，等我回去再聊。” 罗挂掉电话的时候，谢刃锋咳嗽一声，话音又苦又涩，说道：“你的胆识，从不让人失望……” 罗纠正他的错误观点，说道：“谢兄的判断有一处不对，徐才山是否见过我，都不影响他的所作所为。这种人觉得仅凭权术就能够驾驭一切，意识不到权术的局限性，弄不明白权术的弊端，更不知道权术实际上是无底深渊。” “一个无法发现细枝末节的人，从我身上只能看到他心中所想。” 谢刃锋点头同意，说道：“自古以来，兵随将走，一旦开战，回头路断。罗老大亲临基特城，可以有效防止事态恶化，解混乱于无形！可这样需要用您的生命来冒险！” “虽然性价比非常高，但与您的安全相较，完全不值一提！” 罗抿着嘴唇说：“我掌控青石，最怕大家愚昧无知，所以常常规劝所有人阅读经典书籍，以此静心明智。我要是死在基特城，那就证明我做得不够好！使他们都已经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责任在我，我算是死得其所。” 谢刃锋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微笑，罗死了，新及地南部和西部恐怕没一个人能活。哼笑道：“所以你就让我陪着你？” 罗笑得挺不好意思，解释说：“知我者，谢兄也！徐才山那种货色造反，只是动静大，可惜了实在人顾锡通。我要是没了，某人造反青石真的吃不消。你说对吧？谢兄！” 谢刃锋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开车，速度达到最快。 罗脸色一沉，继续说：“你我不是一路人，我不能给青石留下如此巨大的隐患！当然了！你要是不死！算你命大！” 谢刃锋笑意不减，开心道：“你这人行事阴暗晦涩，说起话来，当真敞亮！我有一事不明，依你的识人眼光，绝不会对徐才山委以重任，这其中有何原因？” 提起这事，罗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一个帝国，不仅有官吏集团，还会有勋贵集团，咱青石呀！勋贵不多，就一个而已，他安排一个人，我总不能拒绝吧！” 谢刃锋止住笑声，咋舌道：“这下有意思了，想必凌老大这会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罗哭笑不得，说：“那你就多虑了，凌老大现在还沉浸梦乡，不然的话，咱俩肯定不得清净。” 天空开始泛白，两人行驶到基特城关卡处，车窗玻璃缓缓落下，车内气温骤降，谢刃锋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从车窗伸出去，呼喊道：“告诉你们徐镇使，老谢要去见他，让他准备准备。” 关卡领头人，俯身查看车里的情况，他并不认识罗，却清楚这位谢镇使的身份，不敢造次，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人是谁？” 谢刃锋摸着关卡领头人的头，大笑道：“要不我跟你汇报汇报？” 等到谢刃锋把手收回去，关卡领头人才直起身子，对通讯设备说：“报告徐镇使，谢镇使带着个人想见您。” 回应的声音气定神闲：“你带上个人，跟他们一起过来，路上不要逗留。” “收到！” 谢刃锋轻笑一声，对罗说：“我们两个坐后排。” 车辆再次启动，关卡领头人坐在副驾驶上，通过后视镜，死死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罗看着后视镜中那双眼睛，问道：“你知道青石手册第一禁的内容吗？” 关卡领头人回答说：“知道。” 罗又问：“我相信你对里面的内容有误解，否则现在徐才山已经押至青石岛了。” 关卡领头人摆弄了一下武器，大声喊道：“大胆！徐镇使是为了青石才除掉顾锡通，不能让庸才毁灭我们！” “放肆！”谢刃锋暴喝一声，而后音量降低很多，说：“怎么跟罗老大说话呢？” 罗拉住了谢刃锋，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二位的名字，但我知道你们是青石的人，是我的朋友，没错，我就是罗，早安二位！” 开车的司机眼眶瞬间红了，关卡领头人表情阴沉不定，否定道：“不可能！罗老大是不会来这里的！” 司机减缓车速，语气发颤：“长官，他真的是罗老大！” 关卡领头人说：“你又没见过罗老大，怎么可能知道呢？” “声音！”司机说道：“罗老大偶尔会发一些演讲，我都认真听了，每个周日早上六点钟，罗老大都会对我们说一声，早安！” 一语惊醒梦中人，关卡领头人舔了舔嘴唇，咽下口唾沫，说道：“罗老大，快走！您不能来这里！” 第12章 铁腕皇帝 罗用最简单的语气，问出最随意的话：“我为何不能来看看大家？” 关卡领头人喘着气，将昏昏沉沉的精神集中起来，说道：“徐才山狼子野心，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一定会加害您！” 罗轻笑道：“确实如此，跟我想的一样，你说他会得逞吗？” 关卡领头人黯然道：“有可能会。” 车辆停住了，四人下车，几分钟后罗来到广播室，一路上畅通无阻，与此同时基特城的警报声响起。 巨大轰鸣断停，那个能够阻止山崩海啸的声音传遍新及地南部，他说：“最高指令，基特城内所有武装人员，校场集合。其余人员，各行其事。” 数千人不足以让校场变得拥挤，黎明刚刚到来，清晨还在等候日出，风冷刺骨。 罗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隆重的仪式，也没有人陪伴，步伐波澜不惊，如同去市场买菜一般登上主台。 眉宇间是忧伤，罗随手拿起扩音器，说道：“人为之祸，让我，深感悲痛！曾经的路，幽昧险隘，青石战胜千难！创造出属于我们的奇迹！时至今日，吾辈虽安，请永远不要忘记，我们为何身处此地。” “我站在这里只是为了告诉大家，未来的路，不会轻松，只要保持勇敢，保持团结，再大的危机，我们都能化解！” “最后我想说，早安，早餐时间快到了，再见。” 徐才山得知罗身处基特城之时，脸色大变，惊喜压制住恐惧，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开始了。 就在徐才山准备充足，率领亲信踏出镇使府，基特城内一声声“万岁”响彻云霄！ 如此浩大的声势，让沉浸在喜悦中的徐才山顿时清醒，幻想被击碎的刹那，六架直升机向远方飞去，使他彻底崩溃。 谢刃锋开着车，赶往基特城镇使府，对副驾驶上的罗说：“你听到了吗？万岁！” 罗并没有太在意，看到天空中的直升机后，笑道：“你就别跟着起哄了，徐镇使谋划得再深，只有两种结果，事成获利，失败就跑。” 谢刃锋冷哼一声，不屑道：“徐镇使办起大事，居然不对通讯系统采取任何措施，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罗听到这句话后，笑得非常欣慰，轻声道：“我可以安心了。” 两人若无其事的走进镇使府，看到在疯狂中大喊大叫的徐才山，罗扭头对谢刃锋说：“你看着办！我要去吃早餐了。” 罗离开后，谢刃锋缓缓坐下，说：“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处刑不会公开，可惜你要受的罪不会减少。” 然后谢刃锋的目光定格为阴冷森寒，不愿意多看徐才山一眼。 这家伙始终都有一种，可以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错觉，非常遗憾，给予他这种错觉的凌老大，在青石内部是个例外。 敢用浅薄的手段向精神领袖发起挑战，着实病得不轻！ 谢刃锋的眼神扑朔迷离起来，造反需要必然性，只要罗还活着，一切都是白搭。 登上返回青石岛的飞机之际，罗对前来相送的谢刃锋交代道：“由你暂领基特和里尔两城镇使，我很快就会选任两位新镇使。” 得知新及地发生的事情，卡拉迪格站在窗前，背对着冯倩，眼角抽搐了一下，疑惑的说：“铁腕皇帝？” 确认罗已经搭乘飞机回来，卡拉迪格终于松了口气，通知兰詹城和奇姆城的两位镇使时刻警惕。 10:26，罗在飞机上接到凌昆的电话，面对其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和激烈言辞，罗耐心地解释道：“没事，别生气啊！我已经把问题解决了，有什么等我回去再说。” 13:47，罗进入自己的办公室，立刻召集众人商议，五大巨头齐聚一堂，决定出两位新镇使。 这天下午，凌昆再次来到办公室，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我真不适合身居高位，就看中了一个人，还闹出这档子事。” 罗揉了揉眼睛，继续将目光投向正在处理的文件，安慰道：“不必自责，背叛向来存在，以后用人多加谨慎，仔细考察。” 凌昆苦着脸点头，愧疚感降低不少，语气焦灼道：“我感觉你选出的两位新镇使有问题，他俩都是谢刃锋的人，你跟谢刃锋又有深仇大恨，我认为这样不妥。” 罗突然抬头看了凌昆一眼，严肃道：“没事，君不君，则臣不臣，只要我们不做蠢事，谢刃锋不会背叛我们。” 凌昆不断眨眼睛，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罗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他，悄悄叮嘱他不要在会议上发言。 罗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说道：“别再担心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凌昆直勾勾地盯着他，没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本来罗去新及地只是想解决叛乱隐患，谁知被众人称为铁腕皇帝，这个名头太大，完全压不住。 有时候，信任源自于无可奈何，罗瘫靠在椅子上，和平时期的首要任务就是维护与合作伙伴之间的关系。 等把事务处理完，天色已经很晚了，罗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会，精神有些恢复，双眼依旧疲倦不堪。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打算回寝室休息，走了几步刚到门口，恍惚间，脑海中出现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身体变得异常沉重，迈出去的脚没踩稳，躯干失去平衡，倾斜已经不可控制，瞬间倒地，左臂肘部支撑了一下全身的重量，受伤不轻。 罗坐起来的时候，喘着粗气，双眼一片迷茫，猛然站起来回寝室休息。 第二天晚上，罗来到楼顶，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入静海，巨大的雷声轰鸣震耳。 武正则从沙发上起来，笑得很开心，过来招呼道：“恭喜你！铁腕皇帝！” 罗把脸绷得更紧了，诧异道：“连你也知道了？” 武正则满心欢喜道：“昨天跟安小姐聊天的时候，她提到这件事非常高兴。” 罗抬了一下左手，下意识就换成右手摸着后脖颈说：“真是个多嘴的女人。” “你怎么回事，我替你高兴，你还说我坏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摊上事了，罗捂住眼睛说：“你能不能不要神出鬼没的，搞得我以后议论你，还要仔细观察一下周围。” 安娜从罗身后出来，还从侧面推了下罗，厌恶道：“你现在怎么也喜欢背后说人坏话了？是不是跟凌昆学的？我告诉你啊！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罗的伤势加重了，咬着牙说：“我知道了。” 安娜看他表情不对劲，埋怨道：“我还没说几句你就不耐烦了，不理你了，拜拜。” 安娜冷哼着离开楼顶，武正则摸着下巴说：“难得见你上来一次，不过你运气不好，要下雨了，再见。” 罗不屑道：“哪有那么容易下雨呢？” 武正则前脚刚走，一滴很大的雨点就落在罗的头顶，不等有所反应，倾盆大雨就来了。 “预言家吗？雨还真大！”罗站在原地自顾自道：“这人间一场雨。” 回到寝室，罗洗了个澡，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穿好睡衣，站在镜子前凝视憔悴的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再把被子盖好，熄灭床头灯，入睡前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 谢刃锋成为了青石权力架构中最特殊的存在，让这个不确定因素来维持平衡，应该足以令他们安心，在反复斟酌之后，罗长舒一口气，方敢闭眼，渐渐的黑暗里传来细微的酣睡声…… 第1章 眸中霜雪 纪元2031年6月21日。 罗在办公室里吃完午餐，正要把精力投入到工作的时候，一旁的通讯器响了。 接通之后，对方冷笑着说：“铁腕皇帝，你好！” 罗脸色一沉，问道：“说笑了，公子找我，所谓何事？” 对方语气冰冷道：“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每月你都少付给我30亿利元，加上本月的款项，共计120亿利元，这并不符合我们的协议内容。” 罗摸了摸鼻子，回答道：“想必公子不急于用钱，这点钱暂且缓缓。” 对方轻咳一声，讲道：“急不急，用不用，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 罗沉默片刻说：“公子的意思是？” 对方遗憾地表示：“如果我今天收不到钱，一些不必要的项目只能先停止下来。” 罗强烈反对，不留余地道：“绝对不行！” 青石岛的防御工程进入白热化阶段，青锐购置全新装备，开销过大，罗现在没有能力支付这笔款项。 对方直接挂断通讯，罗身体一颤，重新取得联系，询问道：“我先用物品付一些利息，公子意下如何？” 对方的声音豁然开朗，说道：“也行，我要三架。” 罗黑着脸答应下来，说：“没问题。” 稍加思索后，罗穿上了青锐成员的战斗服，独自前往地下基地，没多久一道身影游离在科技感满满的通道中。 三个小时后，罗回到办公室，摘下头盔放在桌子上，结果手一抖，掉落在地，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捡，目光呆滞，像是见鬼一样。 匆忙换好衣服赶往三楼控制室，安娜并不在总部，估摸着是到餐厅找冯倩玩去了。 罗看着众多基地实时画面，情景跟自己亲眼所见完全不同，一番摸索之后发现，这些画面居然可以快进…… 罗被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傻了，踉踉跄跄走回办公室，偶尔还得扶一下墙，关好门，重重倒地，爬过去才坐上椅子。 看着自己每天处理的资料失神，止不住咳嗽，声音越来越大。罗终于知道为什么近段时间，每天需要处理的资料，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某人并不希望他有时间关注别的事情，基地里生活区灰尘很厚，可谓十室九空，青锐实际人数恐怕不到二百。 防御工事总共十二期，按照进度第十一期即将完成，现实却是第三期的墙面，一碰就掉下来了。 能够引以为傲的空天力量，已经不复存在，基地里只有两架用于作战的飞机，外观上还有问题。 直升机还存有六架墨鹰，两架长弓。 罗深吸口气，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原来统一市场之前，最重要的投资人已经暗中撤资了。 一架飞机降落在青石岛，卡拉迪格火速赶往罗的办公室，阿宁和慕云道在半路跟随。 三人一同闯进办公室，卡拉迪格站在两人中间，原本英气十足的脸庞，此时此刻尽显邪魅，正色道：“如果你的双眼能够看穿一切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让你变成瞎子。” 罗刚想说话，阿宁抢先开口：“罗老大，平日里应该多注意身体。” 罗欲言又止，只得微微点头，眼前三人变得无比陌生。 三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迎面遇到凌昆，擦肩而过，连招呼都不打。 凌昆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摸了摸脑瓜，刚一进门，只见罗紧握双拳，横眉怒目。 凌昆不明所以的问：“罗，出什么事了？” 罗摇了摇头，说：“没事，你赶紧去新及地，这段时间别回青石岛。” 凌昆已然猜到是卡拉迪格与罗发生矛盾，他坐到罗的面前，说：“我们一起去，这样还能有个照应。” 罗极力维持声音不变，说道：“这个问题，应该可以解决，我想试试看。” 凌昆面如土色，问道：“要是没能解决呢？” 罗笑了笑说：“凌昆，缘分是有尽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是丧气话。”凌昆决然道：“不如跟他们拼了！” 罗静静地看着他，嘴角上扬，凌昆的表情变得琢磨不透。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颤抖的手指，抓起通讯器，接通后，罗平静地说：“公子，对不起呀，我想您可以选一些舰船类的物品。” 对方犹豫了一会，回应道：“这让我勉为其难，但没关系，谁让我们之间的交情很深，你给我十艘护卫舰，十五艘驱逐舰就行，我不要老古董巡洋舰，你那艘母舰，我看也算了吧！” 罗赔笑道：“好，就依公子所言。” 一步一艰难，罗拖着麻木的身躯来到楼顶，昂首眺望天穹，看到的却是荒凉的哀伤和无助的绝望，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所向往的希望。 可他依旧极力寻找，直到放弃为止，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什么都荡然无存。 胸腔中有股郁气势不可挡，罗急忙用双手捂住口鼻，淋淋猩红肆意浸染，呕心沥血多年，换来一败涂地。 武正则登上楼顶的时候，见罗把一只手藏在背后，看到地面的景象，立即退了下去。 罗回到寝室将抹布清洗干净，郁气再次涌上咽喉，立即俯身趴在洗手台上，过了半分钟，用手掌抹了抹嘴角。 最后罗完成了一番洗漱，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的眼眸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孤身走进餐厅，罗让庞胖子给自己做碗面，面还是曾经的面，人还是曾经的人，只是庞胖子脸上的笑容没了真诚。 安娜瞥了一眼正在吃面的罗，径直走回总部。 当罗抬头望见那个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雄鹰从险象环生的雷暴中飞出，未化鸿鹄。 回到办公室，刚准备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罗就接到了凌昆的电话。 凌昆迫切地说：“交出战舰的指令真是你的决定？” 罗紧闭双眼，回答道：“是的。” 凌昆低声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现在还没到新及地，就已经听到消息，他们说你售卖舰艇中饱私囊！” 罗认真嘱咐道：“你千万别插手这件事，他们想说什么，随他们说去。” 凌昆虽然都快哭出来了，但还是答应：“好！我听你的！” 这些年积累的威望，注定会因此毁于一旦，接二连三的打击没有给他留下喘息的机会。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安娜眨着大眼睛走进来，眉目舒展开来，眼神中泛起一丝皎洁，盈笑道：“罗，其实人生有很多追求，你要慢慢地去探索去发现，然后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嘿嘿嘿。” 罗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他们派你过来说服我咯？” 安娜笑得更灿烂了，摆摆手，解释道：“你想哪里去了？我这是在帮你，是为了你好，信不信由你！” 罗皱着眉头，缓缓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意，我现在只是需要冷静一会而已。” “哦！”安娜轻轻拍着心口说：“你能明白就好，早说嘛！还害得我白白为你担心，我跟你讲，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自己慢慢想，我就不打扰了。” 转身离开的安娜，还是有些不放心，回过头来问：“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罗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对她说：“世事无常，什么事都会发生，再怎么荒诞都不足为奇。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个实在人。” “吼吼吼吼。”安娜笑颜如花，欢喜雀跃道：“我最喜欢你从不斤斤计较的性格，这才是我们成为朋友的主要原因。” 罗含笑点头，安娜离开后，他缓缓说了一句：“成于此！败于此！” 第2章 延续下去 明月之夜，隐没星辰。 武正则在楼顶享受凉风，事情的发展如他所料，青石根本扛不住这次内部冲击。 罗缓缓走到武正则身边，说道：“今晚不会下雨吧？” 武正则看了他一眼，摇着头说：“不会，你的气色好了很多。” 罗咳嗽了两声，沮丧道：“不好意思，让武先生见笑了。” 武正则嗤笑一声，语重心长地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巅峰，这个结局对你而言很不公平啊！” “公平？”罗摸着下巴，轻声叹息，脸上是一抹微笑，语气平和：“下到贩夫走卒的秤，上至达官贵人的印，有哪样东西是公平的？拼命掌握权利，努力积累财富，为的不就是不公平吗？” 武正则笑容凝固，问道：“你是要咽下这口恶气？” 罗明白武正则那点心思，坦诚地说：“武先生尽管宽心，若不把青石拽出泥潭，我绝不退出！” 武正则心头猛然一震，瞪大眼睛，惊讶地说：“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罗收回眺望月亮的目光，转过身去，用酣畅淋漓的声音，说道：“这一回，我赌人间不假！” 武正则继续赏月，内心深处却无法平静，良久之后，低声感慨道：“铁腕皇帝！” 往常很少喝酒的罗，今晚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晃晃悠悠的走出寝室，凭借仅存的一点意识，来到四楼档案室。 深邃的眼眸望着黑暗，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按下的瞬间，微弱的火苗出现。 罗聚精会神，凝望着小火苗，小火苗也照亮了他的脸颊，吐出一口气后，点燃香烟。 然后罗带着六分醉意，走向北部悬崖…… 资料室失火了，关于青锐的资料，青石岛防御工程的资料，核心装备资料等等，统统化为灰烬。 卡拉迪格在监控室里看到起火原因之后，已然无地自容，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不断用手抚摸眼眶和额头，神经刺痛着脑海，他只能用一声声低吼来发泄。 北部悬崖，罗抱紧双腿静坐，望着海水一直沉默。 寝室之内，卡拉迪格双手环胸，盯着夜色怔怔出神。 黎明时刻，当第一缕晨风吹起，有人在罗的身边坐下。 “你当真不恨我？” 罗嘴角上扬，浅浅笑道：“没有我，青石不会有今天的辉煌景象。可没有你，就不会有青石。” 卡拉迪格双手托着两腮，继续说：“话虽如此，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之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罗揉了揉疲倦的双眼，耸了耸肩，温声道：“迪格，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难处，只是这点小事，你不该瞒着我。” “这是小事？” “当然！”罗伸出手指，指着前方，朗声吟诵这段过往： “昔年败亡，万里寻君。 逆死局于苍霄，转乾坤于肃倾。 花间灯影，妙意雨话。 聚人和以纵横，得天时以叱咤！ 三千六百，骨掩黄沙。 扬神威于西飒，镇魍魉于翅下。 迹全冠，越莽仑！升碧月，绘青墨！动鬼斧，惊天工！ 无双舞，昼长明！慰生者，祭亡灵！亦如此，复何求？” 卡拉迪格顺着罗指向的地方看去，目所能及是海面的尽头，晨曦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白色渐渐化为金色的光芒，冲破朵朵云霞，璀璨映入眼帘。 罗挠了挠脊背，平静的语气里夹杂着哀求，小声说：“兄弟，就是输，也让我输得体面一些，我不想看到整个帝国分崩离析。” 英俊的脸上露出难色，卡拉迪格深吸口气，温声劝道：“换一种生活吧！也许你的家乡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去，也说不定呢！” 罗目光一滞，开始连续干咳，声音沙哑，问道：“没有余地了吗？” “有是有，可这，哎~”卡拉迪格不忍再说下去。 最终在罗的强烈坚持下，卡拉迪格说出新协议的内容，新协议达成之时，青石表面上不会有任何变化发生，本质上可以用名存实亡来形容。 这无疑是一份弃权失利的协定，可罗除了忍受这份屈辱之外，没有第二条路能走，所以他连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因为这是让青石延续下去唯一的方法。 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道：“我没有看错人！” “哈哈哈哈哈！”一个捧腹大笑，一个前仰后合。 卡拉迪格开车，停在总部大楼门口，看着那道快步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万人簇拥的孤独，需要最强大的意志方能驾驭，不愧是你。” 罗回到办公室，整理资料，规划接下来的事情。 新协议对青石影响最大的三件事，首先是利益重新划分，青石所能够得到的利润受到严重限制。 其次是放弃信息化空中力量，断绝开拓可能，这件事罗并不觉得可惜，经费已经不允许他有这方面的想法了。 再然后是放弃人才，青锐这股力量彻底脱离青石。再从主力中挑选精英组成新青锐。 罗用有限的资源，又把这盘棋下活了。 青石首次推出主力武装人员退治规定，设立英雄节，逐步完善的文化体系，使得帝国更加稳固。 三个月后，罗站在总部之巅，看到那一支支装备精良的战士队伍列阵成行，振臂高呼：“青石长青！” 寝室内，武正则坐在床边，抚额哀叹，六神无主，意外还是发生了，他真的力挽狂澜，化腐朽为神奇。 又过了两个月，罗渐渐清闲下来，这晚他给武正则送来一坛酒，坐在椅子上讲道：“自从我检阅完青锐之后，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必要这么难过吗？” 新青锐已经去掉了新字。 武正则没有说话，罗看着他颓废的模样，继续说：“青石跟以前有所差距，但这些并不影响局势。哪怕我放弃再多，只要迪格还跟我站在一起，帝国依然欣欣向荣，这一点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看看这个！”罗掀开衣领，侧脖颈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露了出来，继续说道：“我曾遇到过更加可怕的险境，很多次，之所以转危为安，靠的是运气和明智。” “命运有三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世界，人性，精神。三部曲中开篇是世界，认识世界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拥有足够的积累，方可进入中篇人性，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困于人性，只有极少数人，彻底摆脱人性，迎来生命真正的意义，精神！” “我能战胜人性是因为机缘巧合，而武先生完全是天赋异禀，但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配与我为敌吗？” 武正则眼睛里闪烁起怒火，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罗深沉一笑，说道：“不要灰心，胜利就站在未来的某一秒钟，等待着你。” 武正则怒目横眉，森然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罗的笑容逐渐消失，从容不迫地说：“我并不认为，你能击败我！可我很清楚，你不弱于我……” “哎~”罗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瞳孔微缩，眼神清澈见底，恋恋不舍道：“我明天进行手术，祛除这道伤疤，然后回龙国，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纪元2032年1月3日。 罗在医生的帮助下，解开缠在脖子上的绷带。 安娜左瞧右瞅后，兴奋地说：“太好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卡拉迪格笑着说：“连她那双大眼睛都瞧不出来，指定没问题！” 安娜气呼呼的说：“妹妹，打他一拳，以后夸我的时候，要用优美的词汇做前缀！” 凌昆不屑道：“为什么去疤？这下你最具威慑力的特征没了！” 罗，卡拉迪格，安娜，阿宁，冯倩，慕云道等人纷纷向凌昆投去关爱傻子的目光…… 第3章 街头偶遇 纪元2032年3月2日，龙国，登州，青城，22:46。 一辆轿车以正常速度行驶在路上，这个时间司机仍然精力充沛，一边仔细观察着路况，一边问：“这条路，不在我们事先计划好的行程之内，而且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副驾驶上的人尴尬地笑了几声，说出原因：“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属于这里，既然来了，不看一眼挺可惜的。” 阿宁转了一下方向盘，苦笑着说：“我是想都不敢想，率领青石震慑冠洲夜幕，逼迫南利群雄乞和的铁腕皇帝，居然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罗嘿嘿笑道：“你别把迪格的功劳都算在我头上啊！” 一阵欢笑过后，罗看到前方有个灯火惺忪的商店，便对阿宁说：“停一下，我去买几罐啤酒。你在开车，我就给你买瓶茶水，怎么样？” 阿宁踩下刹车，车辆平稳熄火，提醒说：“钱在手扶箱里。” 罗拿着一百龙元下车，没过几分钟，他就将装满啤酒的塑料袋放进车里，随手把茶水递给阿宁，没有上车，取出一罐啤酒拿在手里，清了清嗓子，说道：“等一会再赶路，我喝罐啤酒，舒缓下筋骨。” 阿宁点头，将茶水放进杯架里，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环境，保持高度警惕，这个时间路上没有行人，过往车辆也少，他会注意每辆车的速度在路过时有无变化。 罗站在路边，打开易拉罐，仰起头，一饮而尽。寒冷在不断侵袭没有衣物保护的脸颊。周围杂七杂八的建筑，让风声变得浑浊。 罗开始向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阿宁看到有个人快步走来，看了几眼后，确认只是过路人。 罗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时，那人正好从他身旁路过。 垃圾桶散发的气味很难闻，罗却从扑鼻恶臭之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内心和脑海在短暂延迟过后，下意识说出两个字：“等下！” 那人听到声音，脚步明显有所停顿，谁知下一秒立刻加速离去。 罗连忙追出几步，嘴上忙说：“等一下，等一下。” 眼见对方的步伐更快了，脚下风尘仆仆，罗厉声大喊：“站住！” 对方吓得愣在原地，身体止不住发抖，哭丧着说：“我没钱！” 从身后走到她身前，见到蓬头垢面的李竹颖。 罗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惊恐，他牙齿紧合，嘴唇大张，茫然道：“不用你说，我看得出来，你没钱。” 李竹颖低着头说：“你想干什么，不能低于100。” 这句话出口，罗顿时如遭雷击，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喷出来：“啧，你在说什么呢？” 李竹颖把头埋得更低了，唯唯诺诺地说：“我都不认识你，你要是舍不得的话就算了。” 这时候阿宁已经下车了，罗挥了个手势，阿宁再次坐回车里去。 罗用右手捂住嘴，大拇指不停地刮着鼻梁，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认错人了之类的话？你还没化成灰呢！我怎么会认错？” “也不要假装失忆，刚才你看见我的时候，眉梢有大幅度颤抖，这说明你在害怕，为什么听到我的声音，你就忙着逃跑？” “如果你要钱的话，只需说个数字，如果你有难处，尽管开口，我会尽量帮你解决。” 李竹颖眼神里充满疑惑，嘲讽道：“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你以为你是谁？我说了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 罗伸手捋了一下她的头发，路灯下手指上布满了晶莹的光泽，困惑道：“你以前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现在为什么不修边幅？” 一滴鼻涕从罗的鼻孔里快速流下，他用手背擦了擦，见李竹颖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我答应过你离开登州，是因为我觉得你自己要幸福地活着，可是现在，我没从你身上看到半点幸福的样子，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李竹颖看到罗眼神中那庞大的担忧和焦急，宛若被一把利刃狠狠插进心里，绷不住的情绪崩溃了，开始不断斥责他。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站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我真希望有一天你能改变，变得像个正常人一样！没想到，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辈子都没出息！” 罗摸着脑袋，回答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向来没啥出息。” 对自己的愚昧直言不讳，看来他失踪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李竹颖失望道：“你有没有出息，那是你的事，现在，请你让开！” 罗黑着脸，目光呆滞，一个劲摇头，印象中从未与她发生今天这样的争执，可他这次不打算让步，说道：“你在隐瞒什么，你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一滴泪水滑落眼角，李竹颖声音微颤，说道：“我背叛了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罗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地说：“我不觉得你背叛过我，就算如你所言也没关系，我会原谅你。” “原谅？”李竹颖眼中充满厌恶，身体前倾，用尽所有力气，凄声大吼，直至声嘶力竭。 “滚开~” 罗想说些什么让她冷静下来，可看到她那比铁还坚定的目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余音还在寂静街道中回荡，黑夜里天昏地暗，久违的恐惧席卷身心，最坚强的意志退却了，正如罗退后一步，做出请的手势，任她离开。 李竹颖走出很远，忍不住向后望了一下，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原地矗立，凝望着自己不动声色，她宛如惊弓之鸟收回目光，火速逃离。 罗将这个细微的表现，放在心里反复琢磨，因为那转头一顾，凝眸瞬间，秀目流盼，秋波含情。 此行为，罗百思不得其解，等到李竹颖远去，阿宁把车开到罗身边，按了一下喇叭。 罗被刺耳的声音拉回现实，落魄街景映入眼帘，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衣角上车。 阿宁问他：“怎么了？你认识那个女人？” “嗯。”罗应了一声，神情有些恍惚。 阿宁看出了他的不安，询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罗思考过后说：“我很想知道她这些年怎么了。” 阿宁表示：“任何关于你的信息，都属于顶级机密，除了我老板之外，无人知晓。” 罗皱着眉头说：“算了，依照原计划进行。” 目前冯倩有孕在身，罗不想让卡拉迪格为自己的私事劳力费心。 车辆再次启动，阿宁好奇道：“你跟她的关系，不简单呀！” 罗扭头望向窗外，眼眶湿润，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我俩从小就认识，我曾跟她在一起十年！” 在他心里，十年陪伴，结果如何，已不重要。 阿宁认真开着车，不再追问这件事。 青石岛，总部大楼，控制室里安娜盯着屏幕花容失色，像是受到莫大惊吓，手脚不断抽搐，起身前往卡拉迪格的寝室，一路上，嘴里都在嘟囔：“要死了，要死了……” 安娜连门也不敲，直接闯进去，巨大的开门声让冯倩从睡梦中惊醒，穿好睡衣准备上床的卡拉迪格立刻转身，准备埋怨两句。 卡拉迪格一看见安娜，就知道出什么事了，赶紧把她拉出房间，说：“没事，我会安排好的。姐啊！一直以来我都是遵从你的意思办事，这方面的责任，你自己承担，就这么定了，我还要去照看倩儿，再见！” 房门关上，安娜被拒之门外，内心倍感迷茫，只能返回控制室继续观察情况。 第4章 再会无期 纪元2032年3月3日，凌晨，大量青锐成员到达登州，形成了以青城为中心的保护网络，而且，是在不惊扰任何势力的前提下。 李庄是坐落于青城西部偏北的小村子，三面环山，地势北高南低，迫于无奈，房舍只能依山脚而建，有条小河自西向东流淌，将村子一分为二，便有南村北村之称，相对来说，南村富饶，北村贫苦。 居民多以李姓为主，住户七零八落。道路很多，但错综复杂，因此交通不便。 北村有一处常年无人居住的房子，几年前被重建完成之后，再无人影出没，直至昨晚，夜深人静之时，有辆汽车停入院内，被高墙围绕的铁门才开启了短短一分钟。 从早上五点钟开始，罗就站在三楼阳台，拿着望远镜时不时看向一户洛姓人家的院子。 阿宁时刻戴着耳机与总部保持联系，确保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周围的风吹草动。 大约七点半左右，罗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以前从未见过，端着脸盆从屋内出来，在院子里洗漱，紧接着有个小孩也跑出来。 阿宁见罗非常投入，也拿起望远镜观察，打趣道：“那孩子怎么跟你有点像？” 罗笑了笑说：“是我侄子。” 等到一对六十来岁的夫妻相继出现，罗的脸上泛起忧愁，不停按揉太阳穴，连声哀叹。 九点钟的时候，罗放下望远镜，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枕头边的手机发出声音，沉浸在睡梦中的洛言祥被来电铃声吵醒，迷迷糊糊中摸到手机，划了两下才接听成功，不耐烦地说：“谁呀！” “你也该起床了！” 这熟悉的声音，已经很久不曾耳闻，洛言祥立刻清醒，一下子坐起来，问：“哥，你在哪？” “你站在院子里往西边望，就能看见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洛言祥回应说：“那行，你别挂，等我一会。” 大概四十秒后，洛言祥一只手拉着外套拉链，一只手握着手机，冲进院子，看向西方，果然数百米外，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在挥手。 “我在这里等你。”罗说完之后，挂断电话。 洛言祥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迈出大步流星向那里走去，激动难以抑制，心情无法表述…… 当他靠近那扇仿佛从来不会打开的深红铁门时，门竟然开了，开门之人正是自己多年来苦寻无果的至亲。 洛言祥赶紧跑进去，罗把铁门关上，兄弟二人紧紧相拥。 “哥，六年多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怎么都找不到，我总是在想，你还活着吗？” 缓缓松开，罗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弟弟，平静地说：“走，进去聊。” 来到客厅，罗对阿宁介绍道：“这是我弟，洛言祥，这些年来胖了不少呢！” 转头又对弟弟说：“这是阿宁，我的重要合伙人之一，伴随我走到今天的好兄弟，负责我的安全。” 洛言祥连忙招呼道：“宁哥，你好。” 阿宁笑着说：“不必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 洛言祥疑惑道：“哥，既然回来了，干嘛神神秘秘的？我这些年做生意顺风顺水，赚的盆满钵满，在城里都买了五套房。你们要是摊上什么事，没关系，咱能解决。” 罗苦笑一声，说道：“这些年来，我做了很多坏事，十恶不赦不足以形容我的所作所为，惹上一堆大麻烦，但你不要担心，我现在比大麻烦更麻烦。” 洛言祥擦了擦眼泪，不可置信道：“我不相信，你做事一直很有分寸，怎么会这样呢？” 罗取出手枪，拆下弹夹，将里面的子弹一颗颗拨出来。 子弹坠落跟桌面产生的碰撞声，让洛言祥胆战心惊，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问道：“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干？” 罗否定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别再找我了。” 洛言祥吸了吸鼻涕，继续问：“你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罗拿出一张卡片递给他，叮嘱说：“背下这个号码，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拨打这个电话，无论什么时候都管用。” 洛言祥收下卡片，冷静下来说：“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罗眼里有泪花在闪烁，呜咽着说：“爸妈身体怎么样？” “好，都好，就是经常念叨你。”洛言祥低着头，连续吞咽唾沫，梗塞道：“没事，我能搪塞过去。” “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坏人，你从来不做坏事，你是个好人，我甚至没见过比你更好的人。” “别问为什么！”罗用手梳理着头发，冰冷道：“这一路走来，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我更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个人。” “从下定决心那天开始，我的双眼里就没有色彩，可我依然能看见颜色，这个世界变得很奇怪，所有事物都是扭曲的，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不！”洛言祥摇着头说：“是这个世界疯了，很久以前就疯了，它能把所有人逼疯，只要生活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我聪明，只有我清楚，你的心思比我深多了，你对凡事都抱有一种特殊的执念，无论何时都不愿意放下，我知道你为啥回来了。” 说到这里洛言祥的双手不停摆动，明显是无处安放，最后抱头痛哭。 罗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说：“言祥，你是个坚强的人，现实向来残忍，实不相瞒，这是你我兄弟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洛言祥绝望闭眼，惨然道：“我懂，那你，那你自己多保重！宁哥，你也多保重！” 罗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挤出一丝微笑，说：“安心过好自己的生活。” “哦，对了，你知道李竹颖的事吗？” 洛言祥想了想说：“她现在名声很不好，我只遇见过她一次，但她有意躲着我。不过竹绵那小子有古怪，经常联系我，打听你的情况，还有就是借钱，你也知道，我只借钱给你，实在太烦人，我就把他拉黑了。” 罗跟阿宁把他送到门口，三人互道珍重，横眉泪目处，离别无语时。 洛言祥收敛所有情绪，踏出铁门后并未回头，走在路上，将刚才的事全部忘记。 阿宁叹息道：“你有一个好兄弟。” 罗闭上疲倦的双眼，决然道：“是的，没错。” 春光明媚，风和日丽，洛言祥嚼着口香糖，点燃一根香烟，从相框里取出那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老照片，然后封存起来，整个过程都是小心翼翼。 时过境迁，李家庄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某天，有辆车行驶到这里，车内时不时出现苍老无力的声音：“死之前，我想再看他一眼……再看一眼。” 青年用铁锹在荒芜的院子里挖到一个时间胶囊，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照片。 轮椅上老者奄奄一息，手指枯瘦如柴，颤抖着拿过照片，过目以后，浑浊的双眼明亮起来……视线消失了。 青年探了老者的鼻息，悲声大喊：“爷爷！” 万籁俱静，青年拿起照片观看，背景是假的芦苇夕阳，一高一矮两个孩子站在一起，面无表情。 第一眼看去会倍感压抑，仔细观察以后会发现，这个氛围非常自然真实。 照片左上角有四个表达年份的数字，仔细算算距今已经过去整整八十年了。 数字下面，有三个大字，赫然写着“哥俩好”。 第5章 真相大白 纪元2032年3月4日是周六。 山林乡野没有亮光，繁星挂满夜空忽闪忽闪。 眼睛，小手，天空，形成三点一线：“你看，我一把就能抓住天空！” “瞎说，天空离你十万八千里呢！”童音稚嫩，告诉他那段距离遥不可及。 “咱俩为啥都赚不到钱？”青年摸着脑袋甚为不解。 食指轻触嘴唇，笑着说：“一定是你小时候总讲大话，触怒天神，所以上天不愿意把钱给我们。” “我们现在去机场吗？” 阿宁的询问，将回忆打破，罗在导航中输入一个地址，说：“去这里。” 车辆驶过连接南村北村的大桥之际，罗望着百米外的旧桥，陈年往事再次涌上心头，那时历历在目，曾是惊鸿照影。 想到如今的她，辛酸瞬间入喉，深邃的眼眸在此刻愈发和睦。 早上七点钟，车辆停下，罗对阿宁说：“我看看她在不在这里，你不用跟着我。” 阿宁点头提醒：“那你自己小心些。” 下车后，观察四周，发现这里跟以前没有区别，甚至连平庸都算不上，罗没有再多想，迈着迫切的脚步，赶往记忆里的居住点。 “洛叔，是你吗？”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罗停下脚步，一位不满二十岁的女子，来到身边。 罗好奇地问：“你是？” 容柳开心地笑着说：“洛叔，真的是你啊！太好了，我容柳啊！你这些年去哪了？” 罗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年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资助这个丫头，解释说：“我在国外一家建筑公司上班，来回不方便，难得回来一次。” “哦，这样啊！”容柳拿出手机说：“洛叔，我做兼职攒下点钱，先还给你一些。” 罗摆摆手说：“你自己留着吧，我先走了，再见，小柳。” 房顶上，一根粗壮铁丝连接着两个木杆，形成简易晾衣绳，上面孤零零的挂着几件衣服。 罗心里有底了，转移目光看向墙面上那大大小小的窗户，锁定了其中之一，那窗帘虽然已经旧得不像样子，但他还是能认出来。 大门开着，罗怀着忐忑的心情，快步走入。 以前住满人的一楼，如今空荡荡，一些地方的灰尘凝聚成块状，颜色偏黑。 又是这个水泥筑成的楼梯，每层台阶间距挺高，大约有三十多公分，踏面却不足十五公分，每走一阶需要高抬腿，踩到下阶脚后跟还在半空，不得不说修成这样很不合理。 “砰砰！”罗在一分钟内敲了三次门，无人应答，没有动静，心想来的不是时候，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铁片落地声，是屋里传出来的…… 罗立刻警惕，慢慢俯身蹲下，移开满是污渍的小地毯，地面有个用抹布堵上的坑，取出抹布，摸到藏起来的钥匙。 插入锁孔，左扭一下，门开了。 “吱呀呀~”开门声格外沉闷，压抑，绵长……也许就在这个刹那，命运再次找到了他。 离去时的家具大部分都还在，多出的三个大纸箱，让这间小屋子少有立足之地。 没看到有人，罗关上房门，看到掉落在地的锅盖，又发现放在床上的书包，深知房间并非空无一人，于是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 就这样四十分钟过去了，罗皱起眉头，盯着其中一个纸箱问：“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一落，寂静重临，罗侧着头站起来，打开纸箱，说：“小小年纪，哪来这份耐心的？” 不出所料，箱底是层衣物，一个小女孩捂住口鼻，蜷缩着躺在上面，浑身冒汗。 精致的小脸蛋，清澈的双眼，罗扑哧一声笑出来，开心道：“你跟小时候的她真像，你妈妈呢？” “爸？”一字出口，洛小满痛苦地闭上眼睛陷入晕厥，没了动静。 罗瞪大眼睛，伸手探查，发现温度不对，烫。 没有犹豫，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喘着粗气慌忙道：“阿宁，快点把车开到楼下，我们去找医生。” 随手扔下手机，把洛小满从纸箱里抱出来，出门的过程中，罗咬着牙换了个姿势，将门把手按下，用脚勾开房门。 与此同时，阿宁已经将车停在门口，熄火的瞬间冲出驾驶座，电光火石之间来到楼梯口，两段楼梯一踩一踏轻松上楼，身姿飘逸，远超常人，顶级武者的实力有所显露，沉声问：“怎么回事？” 罗立即回应道：“这孩子病得不轻，急需医治。” “交给我，你快上车。”阿宁没有多余废话，接过孩子，一跃而下。 罗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出来，路上差一点绊倒，后排车门大开着，孩子就躺在座椅上，他坐在旁边关好车门，把孩子抱在怀里。 阿宁发动汽车，向总部汇报目前遇到的情况，下一秒卡拉迪格就告诉他该去哪家医院。 经过十来分钟正常行驶后，两人来到医院，有位医生已在停车位等候…… 没有繁琐的流程。 一小时后，罗坐在病房里，看着熟睡中的洛小满，听着医生的话。 “您不用太担心，已经退烧了。根据检查结果显示，除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导致的因素之外，这孩子，身体其他方面都非常健康。” 罗转头看向医生问：“一份dna鉴定，多久能出结果？” 医生回答说：“两个小时足够。” 罗点头说：“结果出来后，不要留下任何相关记录。” “我明白了，您放心吧！”说完之后，医生离开病房。 罗不断抚摸下巴，在想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些意识了，可她为什么会那样称呼自己，思来想去，也就两种可能，要么烧糊涂了，要么当时没看清。 有一点罗很奇怪，出租屋里明显只有她们母女俩日常生活的痕迹，孩子他爸去哪了？ 约摸着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那人抛弃这母女俩，这个好办，用一场意外解决。 第二种就是那人犯事进去了，这倒也说得过去，想办法让李竹颖赚点钱，安稳度日就行。 第三种，人没了。 罗拿着医生送来的报告，得知了孩子叫李小满，用手表拍下一张照片，对手表说：“迪格，帮我查一下她的父亲是谁。” 卡拉迪格沉吟几秒，说：“罗，你先冷静下来，我再告诉你。” 看来事先查过，罗淡定表示：“没事，你说吧，我很冷静。” “她叫洛小满，是你女儿，千真万确！关于那边发生的一切，我已经把资料发过去了，阿宁待会就能拿给你，别怪我事先没跟你讲，有股阻力存在。” 手臂垂下，罗暂停呼吸，轻轻地走到床边，难以置信的目光充满茫然，表情僵硬如铁，抿着嘴唇保持一丝微笑，一双手完全失去控制，要去抚摸孩子的脸颊。 冰凉已久的心脏，涌出一股暖流，瞬间传遍身体各个角落，这种感觉，宛如奇迹之花盛开在荒芜沙漠。 罗直起身子，捂住眼睛的手掌愈发湿润，他低声喃语：“我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该怎么面对她和她呢？这个问题紧紧缠绕在心头。 阿宁把资料拿过来，将这些交给罗之前，提醒说：“你要冷静，尽管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冷静。” 罗连一秒钟都没耽误，对于这些年发生在李竹颖身上的事万分好奇。 一页页翻过，真相慢慢呈现在眼前，从开始的如遭雷击，再到眼中升腾起足以焚尽世界的火焰，好几次看不下去。 最后罗彻底归于平静，只是用来翻页的手疯狂颤抖，另一只拿着资料的手，亦是如此。 第6章 这些年来 颤抖不一定代表恐惧，还有可能代表愤怒。 卡拉迪格口中的阻力，定是安娜无疑。 罗把手表抵在唇边，质问道：“安新凉！你想怎么样？” 安娜吓得赶紧关闭通讯器，大口喘着粗气问：“小青，我要怎么跟他解释？” 卡拉迪格想了想，回答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 安娜蹑手蹑脚地打开通讯器，理直气壮道：“我就是不想她好过！因为我恨她！” 卡拉迪格直接捂住眼睛，说实话的时候怎就不能委婉一些呢？ 听到这话，罗肺都快气炸了，碍于女儿还在睡眠之中，不忍将她惊醒，只得低声呵斥道：“你这个自私的混蛋，幼稚的蠢货，我……” 血压直线飙升，罗已经说不出话了。 面对前所未有的谩骂，安娜哭得稀里哗啦，极力辩解道：“我也委屈！为什么要有这种事情？我把选择留给她了，我还帮助了她们，可她娘俩联起手来打我，你知道吗？呜呜呜~” 罗靠在墙上，快速调整呼吸，眼下不好再多说什么，结束话题：“别再哭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面容渐渐舒缓，变得祥和。罗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笑着跟电话那头的人交谈，双方约定下午三点见面。 沉思良久，决定把残忍交给最专业的人，对着手表说：“迪格，通知那个暴虐恶魔，今晚，我在青城机场接她。” 中午十一点左右，洛小满醒了，用小手不断揉着眼睛。 温馨画面是医院里喂粥，也是在出租屋内辅导作业。 约定时间，罗在楼下与李竹绵会面。 一阵东拉西扯的寒暄过后，罗确认，李竹颖也向家人隐瞒了自己是孩子父亲这个事实。 罗打开车辆后备箱，里面放着个大包和旅行箱。 李竹绵打开看了一眼，内心先是震惊，而后欣喜若狂地说：“这些钱，都是给我的，对吗？” 罗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竹绵啊！过去和未来没有必然联系，别再赌了！用这些钱做正确的事，你记住，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李竹绵愣在原地，下一秒，嬉笑着说：“你放心吧！姐夫，我肯定听你的。” 罗告诉他：“这辆车，你开走，取下钱以后，把车停好，别拔车钥匙。” “行行行，姐夫，那我就先走了。” 车辆远去，罗对着空气低声叹息：“这家伙，居然连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都没打听，不过没关系，无论你再怎么不好，我都会原谅你，因为你是她弟弟。” 落日余晖散尽，天色昏沉朦胧，手机响了，罗看完阿宁发来的消息，关火，蒸汽缓缓衰竭，他用两块抹布裹着双手，端出大闸蟹，放在桌子上。 其实罗不太会做饭，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美味的大闸蟹，还要归功于庞胖子远程协助。 洛小满坐在小板凳上直流口水，罗用纸巾帮她擦了擦，笑着说：“别急，爸爸帮你拆蟹。” “等妈妈回来我们就吃。” 罗会心一笑，投去宠溺的眼神，小丫头这份耐心跟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脚步声接近了，李竹颖看到备用钥匙被人动过，顿感不妙，立刻开门。 罗见到惊魂未定的李竹颖，嘴角上扬，含笑道：“坐下吧，吃饭了。” 李竹颖缓缓坐下，吃了一口罗推过来的蟹肉，眼睛瞪得很大，冷声说：“嗯，不错，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露出充满歉意的表情，起身走到门外，站在门口躬身一礼，说道：“时隔多年不见，我从小到大最亲密的朋友，尊敬的李女士，可爱的竹颖姑娘，请问，是否能让我移步至室内，以便咱们叙叙旧情。” 李竹颖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嫌弃道：“呵呵，进来吧。” 罗又毫不客气地进门，重新坐在刚才的小板凳上继续拆蟹，不紧不慢道：“我这些年去了国外，经过数年打拼，如今在公司，勉强算得上身居高位，收入较为稳定。” 李竹颖好奇地问：“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罗用手背腕部擦拭着眼眶，呜咽道：“你知道吗？人体发热达到四十度，极有可能对大脑神经造成永久性损伤，尤其是孩子。我不敢想象，我要是来晚些，我的人生里又将存在何种遗憾。” 听完这些李竹颖深感愧疚，脸颊迅速通红肿胀，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罗眼睛闪闪发光，语调温暖柔软：“何必自责？世间的沉痛与悲伤，总是忽然而至，令人措手不及。快乐与美好，也会与我们不期而遇。竹颖，很高兴再次遇见你。” 李竹颖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说：“言吉，为什么你连成熟都跟别人不一样呢？” 罗挂上一个笑脸，解释道：“生命是个体，有个性很正常，我一直都觉得咱俩是天作之合。” “滚~” 这一嗓子吼得着实恐怖，罗抱着自己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嘴巴大张，下巴忍不住微颤，稍微缓过神就继续埋头拆蟹，不敢再说话。 吃完饭，李竹颖快速收拾餐具，准备离开之时，罗却把门关上，挡在门口，摸着鼻尖说：“很抱歉，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关于你这些年的一切。所以，今晚你哪里也不用去。” “你让开！”李竹颖焦急道：“别说傻话了。” 罗莞尔一笑，将放在地上的旅行袋的拉链打开，束缚解开的瞬间一沓沓龙元掉落在地，这场面可把李竹颖吓了一跳。 罗冷静地说：“这些年来，我认识了很多权势滔天的朋友，也有很多人在结识我之后富甲一方，还有更多人愿为我肝脑涂地，如果我有麻烦，他们就会生气。” 李竹颖呆愣，深吸口气，却不料因为换气过度，导致了短暂缺氧，手扶着额头，虚弱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罗淡笑着表示：“无论你怎么选择，结果都不会改变，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剩下交给我。” 晚上，19:40。 罗目光宠溺，问：“小满，我们明天搬家好不好？” 就在这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人未到，声先到。 “李竹颖！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罗用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脸上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等到两人来到门口，罗缓缓起身，甚至没有去看他俩，指了指钱袋，说道：“我开着门，就是在等你们两个，看看那些钱够不够，把账还清。” 原本还耀武扬威的二人，看到那么多现金当场愣住，连忙进行确认，发现钱全是真的。 罗咳嗽一声说：“竹颖，带着孩子去收衣服。” 娘俩离开屋子后，罗继续说：“我不希望，你俩留在这里太久，拿上这些钱，赶紧走。” “小子，说话客气点，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罗皮笑肉不笑，看向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语气温和道：“姜平驹，你觉得上天会把钱给什么人？” 姜平驹脸色大变，赶紧跟同伴把钱装好，临走时说：“凡事，都有规矩，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不要见怪。” 罗笑出了声，说：“放心吧，我不会见怪，你们也别见怪。” 下楼，姜平驹让同伴拿着钱，而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惊奇地发现没信号…… 刚走出大门口没几步，姜平驹回头看到身后有个人在抽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阿宁悠然吐出烟圈，目睹了两人被装进面包车里之后，转身回到楼里，轻叹：“十七秒钟，看来这批青锐的效率有待提升。” 李竹颖跟洛小满把衣服拿回屋里，罗认真地说：“我保证，从今以后你再也见不到那群人。” 第7章 阴风肆虐 纪元2032年3月4日，晚，21：33。 罗来到大门口时，眼神和脸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温良深情顷刻间被冷漠麻木取代，吸入凄凉的空气，呼出滚烫的白雾。 夜格外深邃，黑暗中看不见风吹雨落，但可以听到呼啸与飘零，这场风雨，似是天地唱响了恐怖之歌。 阿宁悄然出现，站在罗身旁一侧，说道：“23:20，飞机会在青城机场降落。” 罗神情复杂，闭上眼睛说：“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见见那个让我失望的人。阿宁，你留在这里。” 阿宁表示：“放心吧，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罗仰望天空，长舒一口气：“好，好啊！那么开始吧！” 说罢，罗踩着泥泞走过一段路，步伐苍劲有力，四溅而起的水花将裤腿浸透，他全然不顾，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22:07，李竹绵躲在厕所里，呼吸很不匀称，用手纸擦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千万龙元已经输得差不多了，痛定思痛之后，他重整旗鼓，相信凭着自己定能创造奇迹，要是运气不好输光了，想办法再借点。 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李竹绵洗了把脸，疑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顿感不妙，下意识冲出厕所。 吊灯静静悬在空中，桌上有猩红不断滴落，这里的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几个陌生人手里拿着装有消声器的枪，笔挺站立。 有个人安静坐着，一条手臂搭在桌子上，低头看着手表。 这时李竹绵发现，看后门的两个人，高举双手退到屋内。 罗转头对那两人说：“世界就像一座牢狱，逃是逃不掉的。” 说罢罗眨了下眼睛，出现两声沉闷的枪响。 李竹绵直接瘫软在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疼啊！这不是做梦！迅速爬到罗身边，崩溃道：“姐夫！你怎么在这里？他们都是什么人啊！” 罗死死盯着他的脸，轻声说：“别怕！我是来找你的，他们都是我的人。” 李竹绵捂住腹部，慌忙说：“姐夫你做得对，他们都该死。” 罗掏出一把手枪，打开保险，放在桌子上，叹息道：“你也该死，竹绵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人生路的最后一程，你自己动手吧。” “啊？”李竹绵失声道：“姐夫！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罗脸上泛起苦涩的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李竹绵这一刻才发挥出了生凭仅有的智慧，指着地上一具尸体，解释说：“姐夫！姐夫！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我本来想把账还清，可他！一直怂恿我过来，我是想多赢点钱，让我姐过上好日子，才没有经住诱惑，你要理解我啊！” 罗冷哼一声，说：“被如此拙劣的谎言蒙蔽，只能证明堕落的铁钩，已经将你的灵魂彻底勾住。扪心自问，你需要的是金钱？还是输赢？其实都不是！直到现在，你还敢用你姐当盾牌？” 李竹绵抱住罗的腿，乞求道：“姐夫，你就看在我姐的份上，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罗拍案震怒：“你自己好好想想，跟你姐这些年来受得屈辱和伤害相比，死亡可怕吗？你再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在乎你？老婆抱着孩子弃你而去，只有你姐！选择相信你！可你呢？一次次跟她保证，实际却是一次次欺骗，你这个混蛋，你活着，对不起她，对不起任何人！” “你放心，我会让你儿子在优秀的环境中成长，为了你姐，为了你儿子，我需要你去死，因为你对他们而言，如同要命的癌症。” 罗把腿从李竹绵怀里硬拉出来，森然道：“像个男人一样。” 罗开始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找个好地方，安葬他的骨灰。” 又走了几步，罗听到一声枪响，他不曾停顿，也没有回头去看是谁开的枪，反正结果都一样。 23:32，青城机场人来人往，等候在通道出口的罗脸上有了微笑，挥了挥手，快步走上前去。 女人俯身推着旅行箱，柔顺的长发自然垂落，穿着很厚的白色羽绒服，天真的脸上诚惶诚恐，大约三十岁左右。 罗接过旅行箱，打趣道：“我帮你拿，白皮粽子。” 粽子小姐腾出来的手，握成拳状，哈了一口气，打在罗胸口，埋怨道：“这是教训你不接我电话。” 她没用多大力气，罗回应道：“您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啊！” 粽子小姐弱弱地问了一句：“我自己找地方住，还是你帮我安排？” 罗笑了笑，说：“跟我走吧，两次见你都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模一样，我很好奇，你夏天该怎么过？” 粽子小姐用食指点着下唇，说道：“我会穿宽大的衣服。” 两人来到地下车库，粽子小姐提议：“我来开车。” 罗用一个手势让司机退下，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粽子小姐打开后排车门，脱下外套放到座椅上，然后关好车门，坐进驾驶座。 罗饶有兴致地说：“我一度怀疑，你在隐藏自己的身材。” 粽子小姐发动汽车，用舌头舔了舔上唇，认真道：“我有马甲线哦！你要不要看？” 罗直接拒绝：“算了，身材再好，都改变不了事实，你是害人的鬼。而且，我最讨厌表里不一的鬼。” 粽子小姐目光阴冷，怪气道：“说起害人，谁能跟你比啊！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这样讲话？” 罗冷笑几声，说：“如你所言！” 粽子小姐坏笑着说：“只要你愿意做出小小的牺牲，我会酌情考虑你的难处。” 罗正色道：“青石可没有阿谀谄媚的小人！” 粽子小姐鄙视道：“去你的。” 罗切入正题：“每周五亿利元。” 粽子小姐板着脸，摇头说：“这未免太少了吧！” 罗沉声道：“残忍不需要成本，这笔钱你们白拿，这个数字是我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多就是强人所难。” “行！”粽子小姐重重点头：“就这么定了。” 车辆驶出机场，粽子小姐问：“罗，你说我们这次会走到死胡同吗？” 罗笑着说：“只要这个世界还有死胡同，我们就有可能走到死胡同。” 雨刮器打开，车窗落下，粽子小姐怡然自得道：“原来青城在下雨。” 罗倾听着周围的喧嚣，谈笑道：“三月的风里蕴含了些许温暖，只是不易察觉而已，寒冬的余威依旧很强。” 粽子小姐捋了一下发丝，细声说：“三月的雨里暗藏了点滴柔情，可惜没人在乎罢了，四季的雨点都很冰冷。” 罗转头望向窗外，发出一声叹息，像是对什么感到惋惜。 粽子小姐轻启唇齿说：“你知道我们一共见过几次面吗？” 罗不假思索地回答：“两次。” “错了！”粽子小姐纠正道：“是四次！” 这么一说，罗才想起来，那个认真工作的售票员，还有那个在寒夜里默默等待自己的身影。 粽子小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感慨道：“如果我拥有的第一个男人是你，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罗也跟着笑了，说：“若非机缘巧合，我也不会是今天的我。我们俩都是恶魔！在这个由偏见构成的世界里，我们也许厌恶过，但是，我们已经成了最大的偏见。” 粽子小姐满意道：“不得不说，你的水平提高了不少啊！” 罗回答：“那是自然。” 粽子小姐慷慨道：“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我心情好的时候，有求必应！” 罗扬起嘴角说道：“当然是做你最擅长的事。” 第8章 这是人间 纪元2032年3月5日，00:51。 青城的雨越下越大，两人来到一处废弃建筑内，粽子小姐用左手在鼻子前扇着风，嫌弃道：“这工作环境也太差劲了！” 罗解释说：“我不想让这些肮脏的人，玷污美好的地方。” 粽子小姐脸色有所好转，夸赞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嘛！” 来到四层，罗叮嘱道：“就是这里，你尽情发挥吧！晚点我再送个人过来。” “嘻嘻哈哈嘿嘿嘿嘿~”粽子小姐笑得疯狂，兴奋完全抑制不住，心想，终于可以好好大显身手了。 罗对她这个状态非常满意，吩咐众人，说：“协助粽子小姐。” 罗离开以后，粽子小姐高兴之余，说道：“我要筷子，切蛋糕用的塑料刀，还有各种建筑工具和钢筋，玻璃渣……” 深夜，一栋三层别墅内灯火辉煌，不过从外面只能看到窗帘上淡淡的光幕，里面发生了什么，罗还没进去就已经知道了。 进还是要进的，罗穿着黑色长款风衣，走在旋转楼梯上，完全没去欣赏西式宫殿的格调，更对一地猩红视若无睹。 一扇门被推开，里面男男女女玩得正欢，发现有陌生人进来，他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个人动了一下。 砰的一声，那人再也不会动了，顿时惨叫声四起。 砰砰又是两声，罗摊手向下，示意停下，清了清嗓子说：“我在的时候，不要乱动，保持安静。” “你……”有人又说话了，但是只说了一个字。 罗微笑道：“还挺勇敢的，就是傻到听不懂龙语，亦不懂生命如玻璃杯般脆弱。” 这时一声咆哮响起，连空气都变得苍劲有力，罗举目横眉，看到虎困笼中，啧舌道：“这么大的老虎定是珍稀物种。” 深邃静谧的眼眸对上老虎威武霸气的目光，丝毫不落下风。 渐渐，老虎的情绪不再炽热，安静地趴下。 罗走到旁边拍了下老虎的屁股，老虎瞬间暴怒，立刻转身扑向罗，纵有铁笼阻隔也不愿放弃，一只前爪已经伸到外面，不断发出猛烈低吼。 罗一伸手，青锐成员将自动步枪递上，抱怨道：“这么凶，再珍贵也留不得。” 枪口的火焰在冲锋，嚣张的老虎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哀嚎，显得楚楚可怜又无辜。 罗把枪还回去，伸了伸懒腰，说道：“行了，动手吧！” 其他人都被清理掉，只留下一个被吓破胆的男子，坐在沙发上忍不住颤抖，支支吾吾地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罗不屑道：“知道啊！他们口中的鹏哥，我还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比如你真名叫牧述鹏，是登州总长牧望筹的私生子，所以才能掌控这里大大小小的赌场，以及见不得光的贷款业务。” 罗在沙发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继续说：“你这类人在龙国挺多的！不过像你这么恶劣的，着实少见。” 牧述鹏有了底气，引诱加威胁道：“想要多少钱，直说！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后果你们承受不起！” 青锐众人哄堂大笑，这种肆无忌惮的无法无天，别说牧述鹏，任谁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牧述鹏惊慌道：“我出十亿！不！二十亿！你们放过我！” 罗摆出手势，牧述鹏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枪托，全烂了，这么做是防止他自尽。 罗说出这样一句话：“钱买不到感情。” 4:52，雨势稍弱，废弃建筑里牧述鹏看着眼前这一幕，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死，拼命地往外爬，可又被人拉了回来，到了这里，一切都是徒劳的…… 粽子小姐脱下防护服，笑得很疯狂，原本人畜无害的脸，此时要多狰狞，有多狰狞，酣畅淋漓道：“爽啊！实在太爽了！你看到他们瞳孔中绽开的恐惧了吗？” 罗用毛巾为粽子小姐擦拭额头还有脸上的汗珠，告诉她：“这是你最后一个原料了。” 粽子小姐感受着这份温柔，激动地说：“你知道吗？不止三千刀，可以达到四千六百刀，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做到。” 罗欣慰地说：“那就把你的绝活，给他用上。” 牧述鹏趴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诅咒道：“你们会下地狱的！” 罗摸着下巴，讲道：“没看出来，你还挺迷信的，有没有地狱很难说，可惜，这是人间！” 阴雨天，人的时间观念会变差，李竹颖醒来的有点晚，她刚一打开房门，罗就倒在她怀里…… 罗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揉着眼睛说：“不好意思，靠在门上睡着了，竹颖，小满，我们走吧。” 李竹颖惊奇地看着罗身后的几个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罗解释说：“他们衣服上不是写着吗？搬家公司的人！我特地请来帮咱搬家的。” 临走时，罗对手下说：“记得把窗帘也拿走，什么也不要留下。” 刚到大门口，恰好有辆出租车驶来，这一路罗脸上都有浅浅的笑意…… “十一楼，三室两厅一厨两卫，南北通透，阳光充足，轻奢简装，风格清新，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邻里和睦。” “竹颖啊！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阳台这么大面积，可以搭个温室出来，等花开的时候，咱们这个家，芬芳四溢，更添温馨。” “小满，快来看，这是你的房间，噔噔蹬蹬！枕头左边的毛绒玩具是王子熊，枕头右边的毛绒玩具是公主兔，每天晚上他们两个会陪你一起入眠，那样的话，孤独会离你很远。壁纸是精灵仙境，你快看，精灵都有一对小小的翅膀，等你长大仙境就消失了，所以你要在长大之前得到翅膀，因为拥有翅膀的人才会飞，才能去很远的地方。” 罗拉上窗帘，不留一丝缝隙，把灯打开，由灯影形成的一群小天马在房间里缓缓移动，墙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它们在自由翱翔，颜色还会跟着壁纸发生变化。 洛小满伸手去抓其中一只，惊讶地说：“爸爸，它可以跑到我手上去。” 罗摸着她的小脑袋说：“别去抓它，它也需要自由。乖，去跟妈妈洗澡。爸爸去做饭。” 厨房里罗开心地哼着歌，哼着哼着就突然停下，嘴巴大张着，看向外面，雨又大了，快速坠落的雨点，让景物十分虚幻，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才想起来，伤疤已经消失了。 继续做饭，继续哼歌，只是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连声音也跑调了…… 事实证明，能够快速粉碎黑暗的是更大的黑暗。按照正常流程，至少需要数年才能根除的牧述鹏团伙，在三十六小时之内被抹杀殆尽，不得不承认，青石在某些方面的速度和效率堪称世界之最。 3月5日，21:00至3月7日，9:00。这个时间段内，受到某种超自然力量的影响，龙国有男女老幼不下一千人失踪，其中主要地点就是登州。 用失踪来形容不太确切，更准确的说，是从人间蒸发，凭空消失。 3月7日，14:32，某艘货轮从登州正常驶出。 茫茫静海之中，货轮还在行驶，一个集装箱被打开，里面是粗糙的颗粒和碎块，白色或者灰色，极少数是彩色，约有四千公斤左右，全部被倒进大海。 3月7日，16:24，废弃建筑内罗看着工作中的粽子小姐很是欣慰，对手下说：“告诉迪格，可以开始了。” 牧望筹毕竟是登州总长，对付他还是要费点劲的。 第9章 绝不妥协 20:00，六十三岁的牧望筹还在苦于联系不到儿子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把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 亲信急匆匆跑进来，用手机给他看了段视频，内容就是牧望筹那些阴暗的过往。 首先是生活方面的问题，这让牧望筹如临寒渊，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接着还有职务问题，这下他沉不住气了，还没结束！因为还有更令人发指的事情！ “不可能！”牧望筹惊慌大怒，口口声声说：“这是诬陷！” 龙国对于这种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施加了保护机制，这些信息不可能出现在网络上，所以牧望筹没从恐惧中缓过神来之时，视频消失了。 刚松一口气，牧望筹才发现真正的绝望早已降临，网络上关于他的消息可谓是铺天盖地。 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接通后，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待在原地，哪里都不要去。” 二十分钟后，龙国所有的社交软件通通维护。 龙国大约有百分之三十的子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到半小时人数上升到百分之七十，情绪的演化过程是震惊，不耻，愤怒。 20:38，牧望筹在住所被人带走，不知所踪。 引发如此大规模舆论的人，必是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终止如此大规模舆论的人，也是能够只手遮天的人。 这种人在龙国不到十个。 21:07，卡拉迪格摘掉耳机，接起一通电话，气定神闲地说：“你好！” 对方的声音清凉冷戾，讲道：“你们最近在登州的行动，我理解为清理市场安全隐患，所以并未插手。没曾想，你们变本加厉，开始动我的人，不给出交代的话，我们之间很难善罢。” 卡拉迪格轻笑一声：“我们对此事的态度很坚决，您应该尽早把人交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方表示：“你很清楚，得罪我会是什么下场。” 卡拉迪格嗤之以鼻，英俊的脸上出现一丝皎洁，回应道：“您的言辞，令我难以捉摸。如果是宣战的话，请挂断电话。如果是交涉的话，我认为，凡事总有例外。” 对方思索了一会，问：“有别的解决方法吗？” 卡拉迪格说：“想必您已经得知罗目前就在登州，可以派人与他取得联系。” 22:30，始作俑者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纪元2032年3月8日，凌晨，6:10。 罗醒了，没有惊扰还在熟睡的李竹颖，悄悄穿好衣服，走到客厅戴上手表，去洗手间洗漱。 不等他拿起牙杯，卡拉迪格的声音就出现了：“罗，生命之树希望与你交涉。” 罗不假思索地问：“他们派谁出面？” 卡拉迪格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赵秀华亲至。” 罗为之精神一振，眉宇间沟壑纵横，回答道：“上午九点，日月山下，古今亭中。” 山间小路，曲径通幽，罗携阿宁共赴，两人仪装整洁，一丝不苟。 行至亭外，罗观景有感，怡然自乐，敞开心扉，即兴赋诗： 春华潋光滟， 绿镜照澜峰。 翠萍滴新嫩， 青渊涌暗流。 约定时间已到，罗坐在亭中，阿宁站在他身后，看着一行二人前脚后脚，缓步而来。 罗伸手欢迎，声音庄严肃穆道：“劳尊大驾，实属罪过，快快请坐！” 赵秀华，年近五十，英姿不减，满腹经纶，儒生意气，风骨卓绝，含笑落座，谦逊道：“罗，久仰大名，幸会！” 跟随赵秀华而来的男人，大约六十岁，站在一旁，双手环胸，闭目蓄锐，神情睥睨。 罗转目凝视，行抱拳礼，赞叹道：“这位定是有铁树之称的殿堂级武者，赵连钟，赵尊。” 赵连钟岿然不动，睁开眼睛，向罗投去无尽寒芒，此子，方才竟未起身相迎，令他大为恼怒，以此来表达强烈不满。 罗不觉尴尬，询问：“赵族长，依照常理而论，我们是不能直接见面的，犯险相约，所谓何事？” 赵秀华不掩饰怪罪之意，语气清冷道：“阁下近日行事，实有喧宾夺主之嫌疑，试问阁下，意欲何为？” 罗沉声道：“我只对牧望筹一家出手，如有殃及赵族长之处，万望海涵，在下无意冒犯。” 赵秀华表明来意，正色道：“牧望筹为我效力多年，他的安危，我又岂能不顾？” 罗凝神慑息，冷肃道：“若顾，青石会做最坏的打算。” 闻言，赵连钟厉声暴喝：“碎石机中只有飞灰！” 阿宁上前一步，怒目如火，狞笑道：“烈焰焚毁，焦炭空存！” 四目相对阴森处，便是壮士拔剑时！ 赵秀华与罗同时举手制止他俩发生冲突，真要打起来得不偿失。 “牧述鹏伤我妻女。”罗不再浪费时间，遗憾道：“赵族长，这件事，你我之间必须有个人折了面子，这些年来，我颈椎不好。” 此话一出，赵秀华说什么都不合适。 罗抬手指天，不容置疑道：“我以自己的灵魂起誓！十天之内，牧望筹仍有亲属在世，届时！人间无我！” 赵秀华与赵连钟直接傻眼！这种身份，许下这样的誓言，意味着回旋之余地荡然无存…… 罗站起来，从容道：“赵族长，不必相送，告辞！阿宁，我们走。” 二人挥袖离去，走出一段距离后，阿宁说：“他们可能咽不下这口气。” 罗笑道：“放心吧，赵秀华不会跟我们开战！” 阿宁问：“你就这么肯定？” 罗解释说：“赵秀华固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才，数十年来算无遗策，赵家在他的率领下一跃成为龙国最强世家。然而，人无完人，有得有失，他的野心不止于此，所以有过诸多迷之操作。” 罗缓了口气，继续说：“漏屋暗刺，狭山炮击，使得黑武之龙与他们永远站在对立面。猛虎振翼，父兄旧事，那位高先生岂能不知？风暴行动，联合官方，把手伸向周家嫡系！何征之死，乘风事件，陈州和苍穹不会忘记。” 阿宁脸上出现灿烂的笑容，欣喜道：“原来如此！” 罗给出答案：“我现在是个火药桶，谁敢碰我，就得跟我一起玩完！” 赵秀华坐着没动，一条手臂搭在石桌上，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缓缓敲打桌面，他是个患有洁癖的人，此时却让古朴的灰尘随意弄脏自己手掌和袖子…… “秀华，该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厉害了！” 听到赵连钟的建议，赵秀华苍白的脸颊覆盖上微红，怒意以显，但坚定摇头，说道：“那样的话，我们也会见识到他们的厉害。” 赵连钟阴狠道：“我亲自率人，可将他们灭绝在弹指之间！” 赵秀华还是摇头，神色黯然道：“护不住牧望筹，我们只是有些声誉损失，仅此而已！罗死在登州，哪怕是走路绊倒摔死，我们都有灭顶之灾！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赵连钟反驳道：“他们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赵秀华喟叹道：“别的不说，海外起码有数万只厉鬼效命于他，一旦开战，我们就需要独自承受这股力量，如此，我们就输了！” “青石最大的敌人是官方某些部分，我们倘若跟青石打起来，那么形势就完全变了，官方以及其他世家就是青石最大的底牌！” “那群厉鬼会在各种援助中，跟我们死战不休！直到我们的有生力量消亡殆尽！青石完了，我们也完了，树死了，火灭了，那时，该一群人扛着锄头来这里刨根了。” 听着赵秀华这番话，赵连钟惊出一身冷汗！ 最后，赵秀华丧气道：“面子得折，又不能折的太难看，我们尽力去保牧望筹，最后一刻直接放手。” 第10章 三月危机 陶美珍，女，32岁，登州泽城人，从事服装行业，任职于容登风采设计有限公司，失踪于2032年2月19日，上午。 牧望筹的负面视频其中一段，就是秘密命令某人杀害陶美珍，这段影像较为模糊，画面中的人跟牧望筹颇为相似，声音与他本人完全一致，而且当时他声音很大，讲得清清楚楚！ 3月8日，中午，12:00。陶美珍通过官方媒体，站在镜头前，对关于登州总长牧望筹的谣言进行澄清。 “最近，别有用心之人，在网络上造谣，诋毁甚至抹黑牧总长的光辉形象，这是可耻的行径！据我所知，牧总长自任职以来勤勉敬业，劳苦功高！为登州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工作期间遇到困境的他，不畏艰难，忠实履行，从未弄虚作假，登州能够拥有今天的繁荣，离不开他的坚持和努力！” “牧总长对于自己的功绩，始终闭口不言，六十余岁高龄的他，每逢危险总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为登州子民排忧解难！面对压力，牧总长勇于担当，敢于担当，默默奉献，无私付出！” “牧总长是位丰碑式的人物！更是这个时代中教科书般的典型，他用自己的行动树立起高尚的人格！是我们最好的榜样！” “我陶美珍在此郑重宣布，那些凭空捏造，虚构事实诬陷牧总长之人，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告诉恶意传播者，你们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接下来主持人讲道：“感谢陶小姐出面，为正义发声！我在此呼吁大家，切勿相信空穴来风！不要被谎言蒙蔽！凝心聚力，共赴前程！” 李竹颖坐在沙发上，看完电视机里的报道后，神情落寞，发出一声微弱且无力的叹息。 罗搂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突然叹气？” 李竹颖眼眶湿润，疲倦道：“言吉，我以前见过陶美珍一面，那人不是她，尽管他俩长得很像，声音完全不一样。” 罗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疑惑道：“这么说，那位牧总长，真的有问题咯？” “嗯~” “正义偶尔会从天上掉下来，砸在罪恶之人的头顶。”罗笑道：“我相信牧总长最近运气不好！” 说是偶尔，实则早有预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罗一直在等赵秀华出手，眼下时机已到！ 就在尘埃落定的七小时后，夜幕降临，此事迎来惊天逆转！ 整个龙国的大街小巷，报纸和照片散落一地，报纸上的内容是确认陶美珍已经死亡，照片上的画面是其家人在找到她的尸体后痛哭流涕。 官方辟过谣，所以人们没有完全相信这件事。 晚上，20:00，一则视频的出现让真相大白，“陶美珍”再次进入大家的视野，不过这次她的口风变了…… “我不是陶美珍！我叫庄淑旗！牧望筹的侄子牧述鹰给我300万让我说谎！我也不想这样！他当时拿着枪！逼我同意！” “我现在在倾州靛城执法署内，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一定是他们干的！” 这个消息一出，直接导致官方的公信力荡然无存！ 梦魇之夜，面对赤裸裸地愚弄，龙国子民无助的目光在黑暗里不断徘徊，无处安放。 民怨已然沸腾，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愤怒，以陶美珍事件为导火索，促使他们走上街头，并且，人越来越多。 黎明到来之际，龙国大大小小的城市没有车辆在行驶，人们纷纷聚集在道路中间，庞大的机器停止运转。 时隔九十九年，悲怆豪迈的神圣龙魂之歌再次响彻这片土地！ 四城三十州，纷纷用不同措施应对此次危机，绝大部分都是劝导大家无果后，稳定现有形势。 三个区域爆发官民冲突，涧州有五十七人受伤，三人死亡。东州有二百八十九人受伤，五十一人死亡。 最严重的是登州，受伤人数超过两千，死亡人数高达三百九十七人，其中八十一人死于枪伤！ 得知消息的赵秀华，差点晕过去，扶着桌角，拿起电话，厉声道：“停止冲突，迅速医治伤者，谁敢再动武力，就地处决！” “秀荣，你去涧州。秀超，你去东州，牢牢控制住局势，不能再发生任何冲突！” “连钟叔，您亲自前往登州，接管第十一军团和第十二军团，将赵壮雄，赵复辉等人全部抓起来。” 做完这些，赵秀华让众人退下，房门关上那一刹那，这位龙国最有权势的人低头了，拨通电话，声音沙哑道：“且息雷霆！牧望筹即刻被捕，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卡拉迪格语气满怀敬意，说道：“我们拟出一份牧望筹亲属的名单，这些人需要离开龙国，希望赵族长尽早安排。” “没问题！” 3月9日，下午，15:20，某架飞机上搭乘了一百五十三名乘客从登州起飞，出了龙国，就是冠洲，这趟航班的终点是新及地。 傍晚，18:40，远赴苏国参加两洲峰会的总长大人，才得知龙国目前所面临的状况，连夜启程赶回龙国，途中梳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完资料后一言不发，痛苦地闭上眼睛。 21:59，总长大人在明光烁亮的通道中疾行，呼吸急促，气喘吁吁，表情严肃，眼角抽搐。 22:03，总长大人亲手推开密室大门，巨型圆桌映入眼帘，八道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模糊，可是他们手腕上的传奇腕表却熠熠生辉。 这些人就是龙国的实际掌控者，这里就是龙国至高会议的召开地点。 八人今天的座次很奇怪，军团总长，赢雷，高湛，周铁，巨人首领在左。赵秀华，刘胜神，郑啸彬在右。 总长大人关上门，没有选择入座，而是沉默片刻，待到气息平稳时说：“副总长正在赶往苏国，代替我参加两洲峰会，无法出席，此次至高会议由我们九人进行。” 说完后，低头翻阅手中的资料，不去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郑啸彬开口道：“请总长大人落座，主持会议。” 总长大人没有抬头，语气里饱含失望，回应道：“机密总长，哦，不，现在该称您为郑大人，我有权选择不坐！” 赢雷睁开眼睛，沉声道：“既然这样，会议开始。” 赵秀华死盯赢雷，怒斥道：“就是因为你容留那个女人，才酿成现在的局面！你该负全责！” 赢雷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高湛阴森道：“赵秀华，你自己横行霸道多年惹来祸端，如今怪罪赢族长，当真恶心！” 周铁赞成道：“高先生言之有理。” 赢雷缓缓说道：“什么生命之树，依我看是死亡之沼才对。” 总长大人低着头，温声劝道：“行了，这样下去至高会议就变成吵架现场了，诸位有何良策，化解这场危机，使得龙国转危为安？” 赵秀华痛定思痛，表示：“未来三年，诸位在砚州，东州，涧州，登州的所有生意全部免费，以前的恩怨全清。” 赢雷肃声道：“五年！” 赵秀华沉吟一会，给出答复：“成交！” 总长大人猛然抬头，这群家伙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很清楚。 庄淑旗很快就会被证明是利国方面的间谍，她做这一切目的是为了扰乱龙国秩序。 总长大人发言：“郑大人，对于他们商讨出的结果，您意下如何？” 郑啸彬喃喃道：“非常时刻，非常手段，只要能迅速平息乱局，我认为可以接受。” 总长大人又说：“军团总长，您的意见呢？” 轮椅上那位百余岁高龄的老人，费力点头。 第11章 他的抗争 他们已经默许这件事情，除此以外他们还有很多办法结束这场危机，因为他们拥有丰富的经验。 清澈的嗓音贯穿空气，他说：“身为总长大人的我，每天都要面对日渐虚伪的龙国，这也就算了……” 总长大人将手中的资料扔到赵秀华脸上，怒道：“好文采，好文采啊！能把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行描述出来，不容易啊！” 喘了几口粗气，总长大人继续说：“牧望筹是个败类，现在就把那个败类绞死！不用等到审判了！” 素来严气正性，宽厚弘毅，温文尔雅，待人和善的龙国总长，露出了粗鲁的一面。 郑啸彬连忙劝道：“总长大人，冷静，这是至高会议！” 总长大人转过身来，指着郑啸彬的鼻梁，声色俱厉：“郑大人，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可是牧望筹的破事，你身为机密总长能不清楚？而你！不管不顾，甚至同流合污！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对不起龙国子民！你让零号这个称呼蒙羞！” “至高会议？恕我直言！今天这里的所有事物都是一坨臭气熏天的狗屎！” 赵秀华站起来说：“总长大人，请您注意自己的形象！” 总长大人回身，说：“龙国已经给予你最高的权力，最大的尊重。你还想怎么样？要不要我喊您一声陛下？要不要再回到帝国制？如果不够！咱们还可以回到奴隶制！” “再有这么恶劣的事发生，咱们就开战！龙国子民在腐朽中溃烂，可比承受战争更加可怕！” “我最后再告诉你一句话。”总长大人这时看似恢复平静，其实他只是酝酿了一会，然后，撕心裂肺的大喊道：“赵秀华，m！” 赵秀华脸色僵住，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唾沫星子。 “噗，咳咳咳。”高湛为了防止自己笑出声来，双手死死捂住嘴。 这场至高会议在总长大人的谩骂声中落下帷幕。 23:45，一名护卫站在机场跑道中间，拦停了即将升空的飞机，飞机舱门打开，几位武装人员走下来，警告道：“不得无礼，立刻避让！否则我们有权采取措施。” 护卫打开头盔，说道：“转告首领，林续昭求见。” 武装人员接到通知：“让他上来。” 机舱里众人准备对护卫展开检查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巨人首领出现，说：“总长大人，进来吧。” 总长大人摘掉头盔，走进卧室，与巨人首领密谈。 巨人首领问：“总长大人如此冒昧，有何贵干？” 总长大人说：“我希望首领能够帮助我前往登州。” “这……”巨人首领猜到了他的意图，劝道：“他们会杀了你的。” 总长大人决然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我必须试试。这跟您的利益没有冲突，况且他们的强大，对您而言，并非好事。” 巨人首领沉默良久后下令：“先去霁城。” 登州霁城，总长大人望着璀璨夜空，内心的煎熬有所减轻。 巨人首领交给他一部手机，说道：“这是电子地图，您可以按照上面的路线到达市区，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总长大人接过手机，感激道：“多谢首领相助！” 巨人首领祝福道：“愿龙魂保佑您！告辞！” 总长大人开始动身，这个位置距离市区还有二十三公里，他打开手电筒，独自走在荒郊野外。 根据导航的指引，总长大人行至一条公路，沿着路边疾行，不曾歇脚。 特殊时期，公路上没有车辆来往，总长大人相对安全，直到一束强光照在脸上，他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光听动静就知道来了很多车。 “哎！不可对总长大人无礼。”赵秀华的声音响起，手下才将光束移开。 赵秀华慢慢走向总长大人，冷笑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能瞒过我吧！这里可是登州啊！” 总长大人早已预料到眼前的情况，对此并未感到意外。 赵秀华接着讲：“说来也巧，上一个敢当面骂我的人，也是龙国总长，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了，无疾而终。” 这时赵秀华已经走到总长大人面前，无所谓地笑着说：“别担心，我不会与你计较，虽然同样是总长大人，但你跟他不一样。” 总长大人白眼相看，鄙夷道：“说完了，你就可以滚了！” 赵秀华频繁点头，不爽道：“那行！我滚！” 大批车辆纷纷驶离，唯独一辆红色轿车停在路边不曾动弹，司机小心翼翼的下车，轻声细语道：“您还记得我吗？” 当她的身形和容颜在灯光下显现出来，总长大人不由得后退几步，心跳骤然加速，感到一阵晕眩，极力在记忆中搜寻蛛丝马迹，终于确认下来，用颤抖的声音询问：“你是芷熏？” 女子嫣然一笑，微微点头，委婉道：“是的，我二十岁的时候，原本打算去找您，恰巧那时您成为龙国总长，日理万机，我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她的笑容中有久别重逢的欢愉之情，也有积怨多年的嫌恶之意。 “我拜托朋友找过你，可一直了无音信。”总长大人在恍惚间泪目，语气中尽是惭愧，激动地追问：“二十一年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去了哪里？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女子打开后排车门，平和道：“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我送您去市区。” 总长大人毫不犹豫地上车，心中的滋味难以形容，急切地问：“赵秀华有没有伤害你？” 女子轻轻摇头，解释道：“赵秀华比你更加在乎我！” “你不要被他们蒙骗了！”总长大人脱口而出：“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女子不冷不热地说：“赵秀华不会骗我，这一点我很清楚。” 总长大人捏了一把汗，情况要比想象中严重很多，芷熏怕是被他们彻底洗脑了，沉下气说：“以后你跟着我，自然会认清他们的真实面目！” 女子的语气很轻蔑，笑说：“我从来都不打算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我已经结婚了，我的丈夫是王冉顾，您应该听说过他。” 王冉顾是后辈翘楚之一，总长大人眉头紧锁，说道：“他的妻子不是赵秀熏吗？” 赵秀熏回答：“萧芷熏就是赵秀熏，萧芷胭就是赵秀胭。” 这个消息可谓是石破天惊，总长大人瘫软下来，望着车顶，双目无神…… 赵秀熏噙着泪，控诉道：“我留在你身边，随时随地会被抛弃！你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任何人！为了你的幻想，你什么都可以牺牲！你是个凶手！没有你！她也不会离开我！” 总长大人没有说话，滚烫的泪滴从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我来见你，只是想知道……”赵秀熏加快车速，大声责问：“你为何如此狠心？” 总长大人弯着身子，掩面而泣，嘶哑道：“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赵秀熏稳定情绪，柔声说：“您不能穿成这样出现在子民们面前，我特地为您做了衣服，祝您一切顺利。” 一小时后，王冉顾被厨房里传来的动静吵醒，掀开被子，踩着拖鞋来到客厅，叫嚷道：“虽然我每天抱怨早餐吃的晚，但你不用晚上就开始做吧！我又不会怪你。” 赵秀熏端着面包片和果汁出来，对他致以歉意的微笑，说道：“不是给你做的！” 王冉顾伸手去拿，却被她巧妙躲开，困惑道：“那你是给谁做的？” “给我！” 王冉顾转身，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总长大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回头对赵秀熏说：“你……” 刚说一个字，王冉顾又看了看总长大人，嘀咕道：“咦呦，这大叔怎么这么眼熟？” “我……呜呼哀哉！”王冉顾惊恐万状，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寻找自己手机和通讯器。 赵秀熏得意一笑，拿出王冉顾的三部手机和五个微型通讯器。 王冉顾无奈，只能乖乖坐下。 没过多久，其中一部手机响了，赵秀熏看了眼来电号码，将手机交给王冉顾。 王冉顾接通说：“喂！白叔，有什么事吗？” 听完对方的话，王冉顾哼笑一声，落寞道：“你说总长大人不在帝都！我当然知道总长大人不在帝都！他在我家呢，正吃着早餐。啧啧！我们又被赵秀华耍了……” 吃完早餐，总长大人向他俩告别：“芷熏，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曾在乎过任何人，看到你生活过得幸福美满，我也就安心了。再见，芷熏。再见，冉顾。” 王冉顾长叹道：“总长大人，不送你不礼貌，送你我的心在滴血！” “再见，总长大人！”赵秀熏关上房门。 总长大人转身离去，他已不再期待那个称呼了。 第12章 未来演说 纪元2032年3月10日。 夜色快速退散，天空开始发白，晨光势不可挡，黎明如此平常，雾气狭隘视野，远方暗淡朦胧，这是一个伟大的清晨。 圆台直径15米，高1.2米，中心是霁城标志性的石碑，念月碑。 龙国总长从人潮中爬上圆台，对圆台上的其他人躬身行礼，温声道：“拜托你们下去，我想站在这里，跟大家说些话。” 他们连忙躬身回礼，跳下圆台，融入人群。 距离圆台较近的人们，都能清楚看到总长大人脸上有伤，那是刚刚过来的途中，被人打了一拳。 三分钟后，两架侦查直升机在上空悬停，总长大人拿出麦克风，发表演讲： “直至今日，我担任龙国总长已有十一年，时间并不能证明，我是一位合格的领袖，因为龙国还有很多人在苦难中挣扎。” “受到我的影响，牧望筹昨晚在狱中自尽，他利用职权残害一部分登州子民，这种行径，我无法容忍。” “你们站在这里，我才能站在这里！我们有勇气面对腐朽！对抗腐朽！战胜腐朽！这是龙国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我们历经数千年的风雨，仍然屹立于世界的秘诀！” “龙国有句老话，酷寒在天明！充分说明了我们目前面临的情况，最刺骨的冷风，死缠光明而来！熬过这个阶段，等到我们都拥有一颗诚实善良的心，罪恶便无法在我们的土地上繁衍！那时，温暖会弥漫整个龙国，滋润所有龙国人！” “阻挡我们前行的最大障碍，是我们自己本身，天堂或者地狱由我们自己选择，请各位龙国子民将这句话铭记于心，我们的行为铸就未来，当你伤害一个人的同时，未来也会受到伤害！” “借此机会，我向大家宣布，龙国从下个月起，免除医疗行业的一切税收，提高医护人员的薪资待遇，实行免费医疗。” 砚州某处雅苑内，赵秀华听闻此言，笑容凝固。 倾州某处山林小舍里，赢雷盯着屏幕，将抵到唇边的茶杯，放回桌上。 江州某处办公室，高湛紧闭双眼，紧咬牙关。 芸暑交界的山庄，周铁站起来，不再与家人畅谈。 奉州刘胜神浑身颤抖，夺门而出。 帝都龙府，众人不掩怒容，相对无言。 陈州茶园，紫依小姐大惊失色，揉弄着青丝，心神不宁，显得异常担忧。 青石岛，凌昆对着镜头中的总长大人竖起中指。 就这样三月危机在子民们的欢喜雀跃中结束，不过有些人生气了。 9:26，罗陪着李竹颖回到家里之后，以出门买些水果为由，走入隔壁房间，见到阿宁，语重心长地说：“那位总长大人，注定难以善终了，如此结局令人惋惜呀！” 阿宁回应道：“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9:32，一架飞机从登州抵达砚州，赵秀华走进机舱，瞅了眼总长大人，有气无力地说：“他们已经在帝都等你了，你是不是糊涂了？” 无比憔悴的总长大人眼神坚定，说道：“我已年过半百，两鬓悄染白发，此时不履夙愿，恐怕今生无望！” “痴人说梦！”赵秀华厉声呵斥道：“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总长大人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我们去尝试打破诅咒，诅咒终究会有解除的一天。” “哎~”深沉的叹息，赵秀华敛去所有表情，没有再浪费口舌。 11:42，至高会议现场，总长大人在八道如狼似虎的目光中落座，开口说：“而今，龙国的基础建设接近尾声，我认为实行免费医疗迫在眉睫，我想诸公可以理解！” “不妥！” “不合适！” “断然不行！” “总长大人莫要说笑！” 高湛试了试嗓音，众人安静，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他给出反对理由：“总长大人的想法很好，我们非常支持！免费医疗必然实行，可现在还不行。考虑到龙国的现状以及发展，我精确统计出来，龙国一定能在纪元2082年落实免费医疗！” 刘胜神附和道：“高先生言之有理，免费医疗事关重大，不可操之过急。急于求成会使龙国的利益蒙受巨大损失！万望总长大人收回成命！” 总长大人笑道：“高先生在统计学方面的天赋惹人发笑，根据我的统计，龙国现在完全有能力进行免费医疗。刘族长的言论令人作呕！莫非龙国子民的利益不是龙国的利益？拿出这笔钱，并不影响诸公作威作福吧！” 赢雷拍案而起，怒问：“你什么意思？” 总长大人出言道：“要么实行免费医疗，要么实行权力透明化，诸公自己选！” 这句话震慑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过后，赢雷说道：“军团总长有些口渴，这里的饮水机坏了，请总长大人去外面打杯温水进来。” 总长大人离开密室，赢雷责问道：“赵秀华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秀华无奈表示：“我以为他只是提高一下薪酬，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啊！” 高湛说：“我认为他没有能力让权力透明化，咱们无需担心，实在不行就处理掉他！” 周铁说：“不一定啊！他是个非常稳重的人，我们从未察觉到他的半点异样，他隐忍十一年，甚至更久！无法排除他留有后手的可能！” 刘胜神问道：“首领，你那里有没有关于他的消息，我们愿意花五千亿利元购买！” 巨人首领解释说：“没有，关于他的情报，你们比我更清楚，很明显，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郑啸彬说：“他跟陈州那位樊小姐有很深的交情，他俩会不会一起谋划？” 赢雷沉吟片刻，回答道：“不会！紫依跟我们一样，怎么可能参与这件事呢？保险起见，会议结束后，我跟赵秀华去一趟陈州，看看紫依的态度。” 赵秀华点头说：“先同意实行免费医疗，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冒然处理掉他，会有很多麻烦。再说，他不可能一直都是总长大人！下次选个真正的傀儡就好了！” 高湛痛苦道：“所言极是，这位总长大人虽然有能力，我们省心，谁会想到突然就给咱憋了个大的出来……” 总长大人回来后，把水杯递给军团总长，重新落座。 赢雷沉心静气，说道：“总长大人，统治之下必有压迫！古往今来不忍害民者，反受其害。此事，不仅牵扯到经济，更是影响到权力的威严！这次我们选择让步，同意实行免费医疗，下不为例！” 总长大人从容一笑，欢心道：“多谢诸公！护我龙国子民，从此不惧病魔缠身！伟绩丰功，亘古无双！你们的贡献，将会被龙魂铭记！” 赵秀华补充道：“此前，龙国并非没有免费医疗，必须是有能力的人，才可以享受，这种人往往不缺钱。” 高湛说：“特权有助于稳定统治，同时也营造出了特殊的环境，人们永远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努力，谁还在乎龙国的利益？” 周铁说：“推行免费医疗，势必会出现一系列问题，比如医护人员消极怠工，无良患者胡搅蛮缠等情况。” 刘胜神说：“我们必须重新制定相关从业者的薪酬体系。推出相关禁律，对无理取闹的患者进行相应惩罚，令其不再享受免费医疗。” 总长大人说：“这也是一个提高龙国子民整体素质的机会，副总长明天就会回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二十一天了，我们就像曾经一样携手共进吧！” 第1章 醉时酣畅 悲伤弥漫在空气里，夜格外阴森，从陈州返回，赵秀华再临帝都，走到监牢门口之时，他的脚步停顿片刻，明显是有所迟疑。 锁龙狱，狱如其名，相当于古时天牢，这里戒备森严五步一岗，这里寂静无声充满绝望。 赵秀华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股微弱的气流，眼角处有罕见的皱纹浮起，眼睛里尽是昏暗，未见光明一丝一毫，只因心中寻不到任何慰藉。 时间不该用来犹豫！赵秀华暗自咬牙，继续前行，走的随意，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力，无死角的监控记录里根本找不到他的身影。 充当引路人的典狱总长在一间禁闭室外停下脚步，低着头微声说：“赵先生，就是这里了。” 赵秀华催促道：“赶紧把门打开！” “是！”典狱总长立即开门，而后识相的退到一边。 赵壮雄坐在床边，出奇的平静，看着电子狱门开启，凝视前来探望者。 赵秀华落寞的走到赵壮雄身边，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沉声道：“公众的情绪，需要安抚下来。” 赵壮雄表情没变，仰着头说：“我知道了！” 赵秀华捂着眼睛，叹息道：“你呀！太鲁莽，太暴躁……” “停！别说了！”赵壮雄打断他，不屑道：“从小到大，总是一见面就教训我，我算受够了！五岁那年，我有次对你出言不逊，这仇你就记了一辈子！有意思吗？” 赵秀华眼睑下垂，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实在气得慌，说：“你这家伙，现在还有心情暗讽我外宽内忌。” 赵壮雄哼笑一声，说：“无所谓，我的错，我自己负责！” 此话一出，赵秀华愣神许久，到底还是赵家儿郎呀！而后，吩咐典狱总长：“拿酒来！拿最好的酒来！” 爽辣入喉，赵壮雄接连畅饮，赵秀华小口细酌，在此期间，谈尽欢乐事，一人酩酊，一人微醺。 时间差不多了，眼见赵壮雄怡然自乐，赵秀华沮丧地问：“你还有什么心事或者愿望吗？” 赵壮雄脸色一僵，好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闭上眼睛挥手道：“没有，你走吧。” 赵秀华低着头，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锁龙狱外，灯火通明，赵秀华环视周围，走上飞机，人间有光又如何？他自己知道，再多光明都照不亮自己的内心。 回去的路上，赵秀华想起多年前的某人评价自己：聪慧天颖，然而，疑怠失心，实则，不足为虑。 脸上出现颤抖的笑容，赵秀华握紧拳头，而后松开，承认了这个观点。低声喃语：“年华若能回转，断然不似此生！” 深夜，赵壮雄拉了拉被子，在此瞬间，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纪元3032年3月11日，清晨7:20，看守发现，原第十一军团（登州军）统帅赵壮雄在狱中失去气息，死因是qhw中毒。 得知这个消息后，赵秀华孤身一人走到木桥上，笔挺的身形渐渐佝偻，低头垂首直到下巴紧贴住胸口，因为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导致他看瑶香雅苑壮丽的风景都不再美妙。 中午，帝都龙府军务律庭对此次冲突进行裁决，结果是原第十二军团（登州军）统帅赵复辉及下属六十五人被处以永久监禁。原第十一军团（登州军）八十三人被处以永久监禁。 原第九军团（东州军）统帅及下属十三人被处以永久监禁，原第十军团（东州军）统帅被卸除所有职务。 原第八军团（涧州军）统帅被卸除所有职务。 尘埃落定之后，罗迅速约见赵秀华，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当天下午，罗抵达砚州，这一次他的态度发生很大变化，极其谦恭，连语气也相当温和，表示愿意承担此次事件的部分责任，并支付一百六十亿利元作为补偿。 赵秀华冷脸横眉，凝视眼前这个男人，缓缓接过其递上的茶杯，看似抿了一口，却没有喝下半点茶水，微声道：“既然如此，你我两清了。” 罗立刻说：“赵族长宽宏大量，实乃一代人杰！” 赵秀华起身抬手，说道：“坐在我对面的你，未尝不是人杰！走吧！我送送你。” 两人结伴同行，期间赵秀华感慨道：“以前，总想得到什么！” 罗回答道：“如今，只想不再失去。” 赵秀华点头问：“当初，为什么不先来找我呢？” 罗眨了下眼睛，说：“那时，我可见不到您！” 听闻此语，赵秀华脸上有笑容一闪而过，赞叹道：“洛言吉，你是个实在人。” 罗登上飞机之前，回头凝望赵秀华淡淡微笑着，沉默着…… 赵秀华与其对视，轻轻点头，连续三下。 两个孤独的人都明白了彼此心意，这只是双方心照不宣的缓兵之计。 飞机远去，躲在暗处的赵连钟悄然现身，问：“就这么算了吗？” 赵秀华背负双手，笑着说：“怎么可能？我们现在还腾不出手对付他，一切等到登州和东州的形势彻底稳固再说。” 归途不远，赵秀华一路上忍不住咳嗽，在赵连钟的强烈要求下，赵秀华让医生过来一趟，吃了些药后瞬间好转，此前他的身体从未不适。 纪元2032年3月24日，清晨很平静，粽子小姐正在悠闲地享用早餐之时，罗推门进来，坐在旁边。 粽子小姐擦了擦嘴唇，有一抹笑意油然而生，语气里透露着几分骄傲说：“你拜托我的事，我帮你办完了，满意吗？” 罗轻轻点头，立刻说道：“可谓是非常满意，我带了酒来，一起喝点？” 粽子小姐顿感愉悦，闭上眼睛，把头转向罗，随后缓缓睁眼，一侧嘴角上扬，整个人显得邪魅诡异，细声细语道：“难得你有如此盛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随着时间流逝，罗醉意袭来，反观粽子小姐倒是面色如初，她打趣道：“你的目光中有迟疑，这样很危险。” 罗放下酒杯，对这个话题不予回应，反而问：“你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 “哼！”粽子小姐眼角掠过一丝不屑，语气高昂，嘲讽道：“放不下过去的人，不配拥有未来！” 罗续上酒，再次举杯，低声说：“人无法忘记过去。” 粽子小姐笑容凝固，脸色慢慢平和，看着这个醉到呆滞的男人，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经历，现在的自己或许跟残暴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也说不准，遗憾道：“我也迟疑了，我们不该这样的。” 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手指轻轻捏住，小心翼翼的样子，展现了最无微不至的呵护，将照片正面对着粽子小姐，倾诉道：“这是我女儿，前不久我才知道，对此我深感愧疚，她很乖，而我却不敢面对她，我怕她有一天问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惶恐。” 粽子小姐接过照片看了几眼，然后还回去，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罗长吸一口气，说道：“也许说出来，会有不同的结果。” 粽子小姐把酒斟满，举杯相邀，劝道：“来，接着喝。” 看到粽子小姐真诚的开心后，罗彻底放心了，举杯痛饮。 …… 粽子小姐捋着头发，欣赏着不断变化的景物，说：“酒暖热了肺腑。” 同样坐在后排的罗说：“风刺痛了皮肤。” 粽子小姐哼笑了下，说：“三月，快完了。” 罗回答说：“四月也快完了，你准备好了吗？新的未来！” 粽子小姐说：“我很想换个未来，可惜像你这样，英明，睿智，安全，勇敢，忠诚，可靠之人，如凤毛麟角。” 罗祝福她：“愿你心满意足。” 机场大厅里，罗把旅行箱交给粽子小姐，两人相互道别： “再见，粽子。” “再见，罗。” 第2章 静海黄昏 纪元2032年5月13日，8:20。 阿宁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眯着眼向后望去，观察到罗的神色飘忽不定，立刻回头。这个行为已经表示阿宁对这位罗老大当前的状态产生怀疑。 罗看在眼里，不得不结束这漫长的犹豫，拿出手机跟李竹颖告别，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股脑说完自己的话。 “你不必太过担心竹绵，我想他一定没事，要多往好处想，心里别有压力。公司有急事，需要我过去处理，我现在就走，不用来送我。” 说完之后，迅速挂断电话，只因这一刻他无法再多说一个字。 两人中午就抵达青石岛，罗在办公室里与卡拉迪格分析局势，规划未来。 卡拉迪格显得忧心忡忡，沉声道：“彻底得罪赵家，你以后的路恐怕是举步维艰！” 罗站起身来，用笔在后面悬挂的地图上标记出几个圆圈，解释说：“我已经安抚住了那位老不死的，赵秀华目前没有余力针对我。只要这种局势形成，青石便拥有与他们抗衡的资本。” “这个计划固然可行。”卡拉迪格观察了一会，随即泼出冷水：“可惜，他们不会承认你我的身份。” 罗喘了口气，闭上眼睛，无奈讲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在两人的沉默中，青天计划诞生。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罗每天沉浸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之中，无论白天或夜晚都在办公室里度过。 卡拉迪格也不得不频繁外出，只能在闲暇之余照顾冯倩。 面对赵秀华这样的对手，恶魔都得倍感无力。 在此期间罗和安娜都在刻意躲着对方。 7月16日，晚，00:01。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卡拉迪格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冲入房间，从小霞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婴儿，微笑间有滴泪水滑落脸颊。 他与冯倩早就商量好孩子的名字，周瑾。 凌晨，2:26。 电梯门打开的过程中，罗的身影缓缓出现，这一刻安娜微微低头，大眼睛刹那无光。 她走出电梯，撩了撩长发，咬着嘴唇问：“有事吗？” 罗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声音颤抖道：“安娜，我……无法爱你。” “咳。”安娜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罗，回忆着两人的点点滴滴。 罗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她的样子早已被烙印在心灵深处。 彼此之间都清楚，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拥。 罗默默站在原地，凝视着她转身离去，心里在想：“你是否明白，再多缘分都抵不住世事无常？” 安娜的脚步一如既往，不曾回头，走进自己的房间，直接躺在床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昏睡过去。梦里她说：我深爱的，正是这样的你…… 罗乘坐电梯直上五楼。 这天深夜，武正则醒来，困意全无，打算去顶楼转转，却在楼梯口停下，因为他听到了风声，还有哽咽声。 等到天亮，才只剩下风声。 8月13日，清晨，罗慢慢掀开窗帘，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梢，洒在这里，他拿着手机拨通电话。 “醒没？这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有时间我就回去看你们。” 李竹颖清了清嗓子，说：“刚醒，我们一切都好，小满一直都很乖，你把工作干好，你们大老板那么器重你，千万别给人家搞砸了。” 听到她的声音，罗才反应过来这里跟龙国有时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再睡一会，我晚点打给你。” 中午，罗和凌昆一起来到青石岛东部的树林。 “凌昆，你看这棵树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少说也得有个二十米。”罗放眼望去当年来时，种下的八百棵树苗，十不存一，感叹道：“哎，可惜了……” 凌昆现在可没心情听他讲这些，一个劲地用折扇扇风，骂骂咧咧道：“热死人不偿命的天气，拉我出来干嘛？一天天净喜欢没事找事，没别的事，老子回去睡觉了。” “呵呵呵呵哈哈！”一阵笑声过后，罗不紧不慢地说：“我差点忘了，凌老大，如今已是娇贵无比的千金之躯，我太冒失了，对不起啊！凌老大！” “娇贵？千金之躯？”凌昆眉毛一横，恶狠狠地说：“我呸！你敢阴阳我！” 罗叹了口气，叮嘱道：“别这样，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地位越高，想要取代我们的人就越多！” 凌昆顿时合上扇子，目光阴冷无比，厉声说道：“我看，谁敢！” 罗说：“每个人的胆量并非一成不变，而且胆量的大小很难通过外表分析。” 凌昆笑着说：“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别有用心之人，能够逃过你的眼睛。” 罗的脸上泛起苦涩，解释道：“迄今为止，已然说明了问题！况且，当我不在你身边之时，不能为你提出意见之日，你该怎么办呢？” 凌昆愣住了，回答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再信任所有人。” 罗很是欣慰，点头说：“如此，我就放心了。” 谈话间，一阵蝉鸣吸引了罗的注意，连绵不绝的知了声，不由得令他深思良久，恍然间已经无法区分蝉鸣是悦耳，还是括躁。 天气愈发闷热，霎时间风云变幻，光线暗淡下来，倾盆大雨席卷而至。 “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变故没给两人多少反应时间，率先跑回车里的凌昆，看着如落汤鸡般狼狈的罗，发出嘲弄的大笑。 罗冲进车里，没有理会凌昆，只是默默的擦拭着身上的雨水，与此同时又看到刚才那只蝉被打落在地，他毫不犹豫掀开车门，把蝉捡了回来。 回去的路泥泞不堪，罗发现蝉翼已经有了破损。 暴雨来去匆匆，下午罗找到武正则，让他陪自己走走。 武正则本想拒绝，但看到罗沉默的坚持后，便答应了。 两人并肩而行，黄昏时刻，他们抵达南部沙滩，此时阴云已散，夕阳普照着湿漉漉的海滩，罗没有停下脚步，走着走着，平静地说：“我们每走一步都会深陷其中，正如人生。” 此时武正则跟在他身后有一段距离，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并未在意。 罗在离海水最近的地方坐下，一切都显得非常随意，等武正则来到身边，罗打量着自己的手臂和身躯。 后来武正则才明白，罗是看照在自己身上的夕阳余晖。 最终罗用自己独特的神态表情欣赏起海面，整个人与景象融合在一起，唇齿轻启之间，《云行四首》问世！ 全诗如下： 初朝 昼破息星幕， 晨辉暖夜长。 醒叹云帘望， 氤霏荡缕芒。 怒日 横骄裂碧空， 屠心暑焰狂！ 细闻蝉鸣斥， 方晓云苦炎。 阴雨 层云掩烈阳， 浓威蔽盛光。 一响轰鸣起， 万珠急落降。 夕阳 霞满意将尽， 云腾景如常。 闲坐顾终黄， 慢赏暗前昏。 婉约中有着耐人寻味的豪放，使得原本的豪放渲染力更强，这就是他的风格。 罗的一生着有诗二十五篇，词三篇，其中最具代表性和流传最广的就是这不被署名的《云行四首》。 听闻这些诗句，武正则矗立良久，在心中默念三遍：云腾景如常…… 罗拍祛腿上的沙砾，在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过后，说道：“武先生，我们回去吧。” 武正则看出他的状态很虚弱，曾经那种充满压迫感的气势，荡然无存。 “你有心事？” 对于这个问题，罗没有作答…… 几天后，罗孤身一人将已经失去生命的蝉放在树下，并盖上层薄薄的黄土。 做完这件事他再次离开青石岛。 第3章 绝密会议 纪元2033年2月8日，正午时分，焦急的气氛被婴儿的啼哭声打破，李竹颖无力地躺在床上，罗牵着小满的手来到床边，三双眼睛同时望向小霞怀中降临的新生命，幸福弥漫整个房间。 罗在这种幸福感中陷入无边的茫然！ 年仅六岁的洛小满，看到父亲表情凝固，下意识的把手握得更紧，罗这才回过神来，一瞬间他心灵上的厚重装甲才逐渐脱落。 这便如同战士放下自己的武器，无法接着战斗。 降生的儿子，虚弱的妻子，喜悦与担忧让罗精神恍惚，视线模糊，提起一股劲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被察觉。 4月12日，深夜。 “小满！小满！小意……” 李竹颖被突如其来的喧闹吵醒，她打开灯，轻轻摇晃着罗，呼喊道：“言吉，言吉，你没事吧？” 罗猛然睁眼，看见李竹颖，又看到摇篮中熟睡的洛小意，情绪才不再那么激动，随后第一时间赶往女儿的房间。 李竹颖立刻跟过去，只见罗紧紧地抱着洛小满不断喘气。 “爸爸，不怕……” 听到这句话，罗凝视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如明珠照亮黑夜，欣慰的笑容将恐慌驱逐。 “晚安，小满。” 罗回到卧室，倍感失落，噩梦中的画面依然萦绕在脑海里，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而今居然因为一个梦，竟如此失态。 重新躺在床上，罗理清思绪，做出决定，像极了当年那个将要一往无前的落魄者，他对妻子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李竹颖非常纳闷，想到他刚才的举动，便明白了他有苦衷，脸色平静，语气平淡，问道：“我们去往哪里？” 罗认真地回答道：“还记得我曾说过，要找一个风景优美，鸟语花香，我们都喜欢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吗？” “嗯。”李竹颖很快就同意了这件事，笑着说：“我听你的。” 次日清晨，洛小满抱着小熊玩偶站在门口，她一直记得爸爸是笑着离开的…… 那时她坚信爸爸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可惜未来变化莫测，谁又能真正知晓呢？ 美好的天气，阳光明媚搭配春风和煦，熟悉的青石岛，大海的浪潮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扣人心弦。 罗看到前来迎接自己的朋友们，将忧伤深藏于眼眸。 欢迎仪式是众人聚在一起共用午餐，桌上的气氛不似之前热闹，也许是在这里待久了，已经将大家的激情消磨殆尽。 罗注视着自己身边那张空荡荡的座椅，问道：“迪格什么时候回来？” 安娜咽下咀嚼很久的牛排，回答：“今晚一点左右。” 罗轻轻点头，随即又问阿宁：“办公室最近有没有出现状况？” 阿宁笑着说：“处理事务方面，我已经炉火纯青，目前还没遇到棘手的问题，你回来了，我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罗直接表示道：“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瞬间阿宁的脸上写满了疲倦，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 黑夜中灯光照亮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挺拔的身影快步走下飞机，卡拉迪格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之人。 罗在此早已等候多时，微笑着说道：“不知不觉间，额头上的皱纹愈发明显，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法抵挡岁月的侵袭，连你也不例外。” “哈哈哈！”卡拉迪格扶额道：“我也只是一介凡人，生老病死亦是人生常态。” 数月未见，两人激动的握手，卡拉迪格很清楚，罗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与自己商量，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即刻遣散手下，说道：“大家都去休息吧。” 二人散漫地游走在黄沙中，罗直入主题，轻声讲道：“青天计划需要加快进度，提前完成。” 卡拉迪格眉心微蹙，缓缓开口：“这件事，急不得，一旦出现纰漏，势必会导致我们前功尽弃，还得三思而行，这些你比我更清楚。” 罗深吸一口气，在吐出的过程中迅速说道：“我决定退出青石，带着我的家人，从此以后，销声匿迹。” 卡拉迪格的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弥漫着诧异，销声匿迹四个字宛若晴天霹雳轰击神经。顿时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中喃喃道：“你，你！你在说什么？” “咳咳。”罗尴尬的咳嗽两声，确认道：“我没开玩笑。” 卡拉迪格脸色略显苍白，语气变得虚弱不堪，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罗给出了简短的答案。 “呵呵……”卡拉迪格干笑几声，不解道：“怎么回事？” 罗抬起头来，一层薄弱的云正遮住月亮，月光更加朦胧，他全神贯注的瞻仰着这份美感，而残缺之月也正欣赏这个凄凉的人。 “我最近经常被噩梦惊醒，只要一闭眼，景象都是我的孩子倒在血泊里，对此我只能一遍遍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绝望跟着我的声音蔓延，而我得不到任何回应。” “曾经我望向夜空被琳琅满目的星光吸引，忽略了无限幽暗……” 卡拉迪格打断了他，扬了扬下巴劝慰道：“何必自责？你为多少人带来了希望！在这个时代，没人比你做得更好！罪恶是永恒的，要怪就怪生命太脆弱吧！首领三番五次催促我早点抽身，我一直都在等你。” “权力与金钱都是无主之物，如今我们都有了自己的至宝，即将迎来告别。” 卡拉迪格继续说：“我们尽快联系公子，商量未来吧。” 罗并未返回总部大楼，而是一个人前往北部悬崖，那晚他沉默着望向海面，满怀歉意。 4月17日，傍晚，罗，卡拉迪格，凌昆，阿宁，慕云道五人候在机场，等待一架飞机降落。 飞机落地以后，从上面走出一个身穿枫叶黄袍的神秘人，众人称他为“公子”。 公子做出一个手势，罗点头道：“请。” 一行六人前往的方向不是总部大楼，而是青锐的地下基地，他们进入一间密室。 密室内有张长方形的桌子，首尾两人分别由罗和卡拉迪格落座，左边两人是阿宁和慕云道，右边两人则是凌昆和公子。 罗开始讲述这次会议的目标。 “我现在向大家宣布，此后青石的重心向恩洲以及龙国境内转移，要以圭月集团，霄尘联合及莽申实业为主体，形成巨大的经济网络，从而彻底取代曾经的洛卡产业。” 公子率先提出问题，用清冷的声音询问：“弗朗西里是怎样的看法？” 卡拉迪格立刻表明态度，阐述道：“公子不必紧张，我们会尽最大可能，保全您的利益。” 公子缓缓点头，朗声道：“既然如此，我没意见。” 得到满意的答案，罗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人生若只顾一往无前，便会错过沿途无数风景，我想在我化为云烟之前，把时间留给自己。” 阿宁，慕云道皆为此话一惊…… 公子在骇然之余将目光转向卡拉迪格，并且从卡拉迪格的表情推断出他早已知晓这件事。 凌昆左右张望，摸着脑袋说：“罗，你最好化繁为简，不然我听不懂。” 罗咽下一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要走了，青石岛一切事物都由阿宁来负责，从今以后，他就是宁老大。” 凌昆愣神许久，随后猛然站起，狠狠拍了一下桌面，虎视对面两人以及卡拉迪格，厉声暴喝道：“你们，要夺权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只要我还活着，这件事没得商量！” 第4章 身后计划 凌昆一番话，惹得几人哄堂大笑，罗拉着他的胳膊往下拽，示意他赶快坐下。 阿宁解释起来：“凌老大还没搞清楚形势吗？罗打算隐退，我老板也是，我只是留下来断后而已。” 凌昆不可置信的看着罗，目光又落向众人，他们对此事根本不做任何反应，便转头质问：“罗，阿宁所说，是否属实？” 罗豁然点头，用强硬到不可改变的语气说出四个字：“我意已决！” “哼哼哼！”凌昆听罢，哑然失笑，室内的气氛因此冷若冰霜，忽然他神色一凛，说道：“罗，一定是犯糊涂了，不然咋会讲出这种胡话？大家别当真，罗呀！一定是闹着玩呢！” 众人对凌昆的话置若罔闻，这下他彻底坐不住了，瞬时双手揪住罗的衣领，一使劲将罗提了起来，双眼中怒火在燃烧，言辞冷酷且犀利，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你的帝国啊！这样做是逃跑！是背叛！没人会原谅你！” 这是两人自相识以来，首次产生巨大分歧，罗面无表情，静静的注视着这位第一个追随自己的朋友，轻描淡写的说：“这是我们的帝国。” “住手，凌昆！”随着卡拉迪格站起来，阿宁和慕云道也跟着站起来，阻止凌昆接下来的举动。 凌昆咬着牙将罗掀飞出去，就这样罗和椅子倒在两米开外，同时因为腰骨和肋骨磕在椅子边缘和扶手处，而受到不小的伤害。 凌昆在整理了一下衣领之后，头也不回，径直走出密室。 众人对他的行为非常恼怒，却也没有阻止他。 罗艰难起身，那平静的神情，宛若刚才根本无事发生，拉起椅子重新坐下，声音慷锵有力，说道：“会议继续，公子对此没有异议吧？” 公子轻轻摇头，表示道：“大家放心，我会配合接下来的一系列转变。” 罗对此非常满意，紧接着罗详细的介绍起青天计划。 公子仿佛是一位听众，时刻保持着礼貌性微笑，对于这场决定未来的会议，只是附和，从始至终都未曾明确表态。 凌昆的离开丝毫不影响会议的进行。 等到完成青天计划的讨论，公子才收敛微笑，以关切的语气，低声问道：“罗，你打算以何种方式退场？” 罗敛眸沉静，凛声说：“青天计划完成以后，我会在第一时间离开，就这么简单。” 公子显得很是担忧，提醒道：“暂且不说冠洲各地的区域人是何态度，龙国那位老不死的，能否放过你呢？” 不等罗做出回应，卡拉迪格缓缓露出微笑，悠然讲道：“那些区域人完全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宣布一则消息，罗因长年劳累发病去世。如果有人敢深入调查此事，我会送他们上路，不论是谁！” 公子继续询问：“弗朗西里，在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卡拉迪格神思片刻，仰起头来望着天花板，抚额轻叹：“弗朗西里·卡拉迪格这个名字，我用了太久，该消失了，这也是他想看到的吧。” “希望未来如我们所愿。”公子缓缓起身，以诚挚的声音进行祝福，同时也标志着这场会议的结束。 一路同行至机场，公子在登机离开之前几人握手告别，期间公子提醒说：“身退之事，三思而行，切忌唐突！那些前辈都是在最后关头倒下，无一例外！” 这是一句试探的话，公子认真观察罗的反应，结果大失所望，得出的结论是罗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敏锐。 飞机平稳起飞，空荡荡的机舱内公子解开安全带，摘下头盔，站起来看向窗外，黑色眼眸凝望着夜色里的青石岛。 青石岛越来越小，公子暗自叹息：“好日子到头了。” 那架飞机远去，宛如一叶扁舟，在黑暗的海洋中沉没。 四人在回总部大楼的路上，罗嘱咐道：“阿宁，有空就去劝劝凌昆。” 阿宁回应说：“罗，凌昆最信任的人是你，你去的话会好些。” 罗轻轻摇头，下唇包住上唇，而后加快脚步。 罗的举动让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卡拉迪格用微弱的声音陈述：“看来这次，罗是真的生气了。” 青石岛最奢华的一间卧室，是凌昆的房间无疑，沉香楠木制成的床体和衣柜，纯金打造的桌椅…… 此时凌昆正坐在铺满顶级丝绸的床边，愤怒的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期许，目光在墙壁镶满钻石的摆钟和手表上来回徘徊，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 他在等人，等那个让他拥有这份财富和地位的人前来与自己商量，并且让步。 房门开了，凌昆的瞳孔几乎炽热，下一秒却冷若冰霜，只因来者是阿宁，而非罗。 凌昆的失望肉眼可见，阿宁耸了耸肩，说道：“奢华到了极致反而使人感到俗不可耐，别再等了，罗不会来。” “不可能！”凌昆的眼睛瞬间通红，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戳进他的心脏，暴跳起身，声音如雷：“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阿宁嗤笑道：“你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他，别白费力气了，更何况你刚才的行为，令他非常恼怒。” 凌昆义愤填膺，恨道：“我才是那个应该恼怒的人，他要抛弃我们，独自逃跑，而你们居然放任不管！” 阿宁脸上出现一种耐人寻味的微笑，淡淡表示：“我们目的早已达到，青石对于我们而言，无足轻重！我们之所以还在青石岛，仅仅只是因为我老板想让罗全身而退，而你作为罗的朋友，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反对罗，你这是要背叛罗吗？” 这一番话让凌昆哑口无言，阿宁遗憾表示：“当然，你会认为目前青石依然强大，何必敲响退堂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也不要质疑罗的远见与卓识。无法继续扩张的青石，就像一群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慢慢开始自相残杀。往后最大的危机，就是中层之间的争权夺利，而这个问题，无法被有效解决。与其在这片泥沼中越陷越深，倒不如在未被龙国官方盯上之时，早日抽身。” 阿宁看着沉默的凌昆，最后说道：“罗已经为你准备好后路，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件事千万不要泄露。” 阿宁走后，凌昆拿出一瓶酒，打开瓶盖一股脑灌了下去。 咽喉中是往事的点点滴滴，最终只剩下那个为自己穿上安全背心的人，心里的声音不断涌现：“我不是放不下权力和富贵，而是怕丢掉权力后，我们沦为待宰的羔羊。” “既然你累了，不想再继续这场游戏，我支持你……” 不知是酒精的威力，还是凌昆本身就存在一些才华，此时此刻他竟然说：“若得平安度余生，同赏春秋日月明。不幸受得厄患灾，来世也将霸业图。呵呵，呵，哈哈哈哈！” 无所畏惧的脸上多了些许沧桑，可那狂妄的笑声一如既往！ “如果你真的生我气了，那么气死你好了，哼哼！” “嘭啪叮叮叮。”空空如也的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稀碎，凌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哈哈哈大笑：“是这酒太烈吗？不是！而是爷心情不好，tmd容易醉！” 凌昆突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酣睡声。 大约半个小时后，有个人静静地来到房间，将地上的酒瓶碎屑打扫干净离开，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噪音。 那人走后，凌昆睁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身体一动不动。 第5章 归隐闲谈 4月18日，清晨，新的曙光照在海面，也照在游艇洁白的甲板上，秦乱云正在收线，一晚上的垂钓并未取得收获，他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这一钩，确信有大鱼上钩。 孟智文走出船舱，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之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向秦乱云，什么也没说，播放起一段录音，内容就是阿宁与凌昆的对话。 秦乱云对此不加理会，依然从容收线，麻木的眼神里满是疲倦。 孟智文点上一根烟，直接表明态度：“老大们打算跑路，我们这对难兄难弟的机会来了。” 秦乱云放线的时候，脸上的横肉聚集，厉声道：“我现在就把你扔进海里，再把这段录音交给罗老大，对我没有坏处。” 孟智文闭气凝神，掏出一根香烟点燃，笑着说：“他们信任你我的话，就不会将我们排挤到权力边缘。他们要隐退，我们两个知道的不少，威胁巨大。秦大哥，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秦乱云仅用蛮力就将三十斤的大鱼拉上来，看到收获不错，他笑了：“小孟，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孟智文看着飘散在空中的烟雾，肃然道：“我们需要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彻底掀翻他们。” 秦乱云权衡再三，最终询问道：“你有几成胜算？” 孟智文果断的说：“六成！成功了，我主持生意，你接管武力。” 秦乱云抓起刚钓上来的鱼，用力抛进海里，喘了几口粗气，大叫一声：“好！” 罗多年来不曾犯错，却在最后疏忽大意。放下权力时真正可怕的是内部隐患，而非外界因素。 6月30日，武正则缓步走上楼梯，离出口只有几步路，在走这几步的过程中，向前看，总觉得那挂满繁星的天空近在咫尺。 顶层除了武正则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也许是那些人已经厌恶这个熟悉又无趣的地方。 今天却不同，武正则发现东侧休息区亮着灯，罗就坐在那圈明晃晃的光芒下，整个人呆呆的，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颓废感。 “武先生。” 罗的这一声呼唤轻弱无力，不具有半点底气，如同病入膏肓的老者，临死前默默呻吟。 武正则很不解，心想莫非龙国已经开始针对青石了？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不应该啊！ 为了搞清楚状况，武正则来到罗身边，坐在对面。 强光的照耀下，武正则能清楚看到罗从毛孔里散发出的悲鸣。 “武先生，我想问问，如果我现在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安度余生，从此不问世事，你能否忘记我？” 武正则瞪大双眼，沉思过后回应道：“你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罗状态有所恢复，轻蔑一笑，讲道：“我很高兴你能永远记挂我，但你找不到我。” 武正则冷哼，不置一言。 “武先生，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听闻此言，武正则陈述起自己的立场：“原谅与饶恕固然是高尚的品质，错误可以被原谅。充满恶行的人，放下屠刀，对自己对世间都是万幸。但邪恶与罪行无法受到惩罚，人们就会质疑正义的力量，人心是打开灭世魔盒的钥匙，使人间万劫不复！” 罗微微一笑，打趣道：“不要太相信光，夜幕很快就会到来。” 武正则立刻回击道：“多么漆黑的夜晚，总有黎明在等待。” 罗仰头直视灯光，幽幽一叹，苦涩道：“武先生，你必须承认，生存往往与正义无关。” 武正则悄然低头，没有反驳这个观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上做个好人，首先需要做好遍体鳞伤的准备。便转移话题，好奇地问：“你真打算隐退？” “没错，很快就走。要不了多久，那些知道罗存在之人，都会以为罗死了。知道真相的人不多，我愿意告诉你。”紧接着罗给出这样做的答案：“我变得懦弱了，不再适合统领青石。” 说完以后，罗双手捂着脸，呼吸声越来越重，不断有抽泣声响起，直到一声深沉且长久的叹息结束，才慢慢恢复平静，只是眼睛里多出了无数根红色血丝。 等到罗整理完衣服重新坐好，武正则已是心乱如麻，难以理解他目前的状态，硬着头皮问：“是什么改变了你？” 罗遥望东方，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温声说：“我的妻子，我的女儿，以及我刚出世的儿子。我想跟他们一起生活在弥漫着平静旋律的岁月里，欣赏夕阳缓缓落下。” 罗继续低声倾诉：“我已经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建起一栋房子，我打算在房前的田地里种满鲜花，在房后的田地里种上蔬菜和谷物，以此度余生。” 武正则从喉咙里发出两声轻笑，随后说道：“就算你现在翻然悔悟，但为时已晚。只要我还活着，终有一天会找到你，制裁你。” 罗忽然目光森然，冷声道：“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你会失去性命的。” 武正则含笑表示：“现在的你，连威胁人都显得粗鄙不堪，真是可笑！” 罗笑了，怒极反笑，怨恨道：“你这家伙，真是个死心眼。你这种人总是觉得人生有很多选择，其实人生别无选择，人在面对选择时，潜意识会驱使自己做出决定。所以无论拥有多少选择，一个人只有一条路。这正是你我坐在这里的原因。” 罗瞥了一眼武正则，用无比严肃的口吻讲道：“我本该杀了你，但我没有这样做。给我一个机会吧！让我看到两个孩子长大的模样。” 武正则轻轻的摇头，直接拒绝了。 罗双手掩面，深深叹息，失望之情展露无遗，看着对面那双充满敌视的眼睛，忽然之间情绪高涨，大声质问：“武先生，你一再坚持扞卫正义，那么你告诉我，正义在哪里？怎么找到它？怎么拥抱它？” 武正则默不作声，对于不相信正义的人而言，解释再多都没用。 这次谈话，在彼此的沉默中结束，没一会罗起身离开，他走到灯光边缘处时有所停顿，随后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里。 武正则把灯关掉，借着月光走下顶楼，脚步十分沉重。 回到房间，武正则脱下白色西装外套，恰逢此时，他正好从镜子中看到摆在台面上的一瓶假花，口中默念一声：“正义……” 7月1日，龙国帝都地下基地内，小七将一份来历不明的信件进行安全扫描，结果是通过。 她非常谨慎，带好防护手套和防护面罩之后才拆开信件，里面有三张照片和一张信纸，谁知其中的内容令她大惊失色！ 小七慌慌张张的拿起电话，吞吞吐吐的说：“零……零号，有九，九号的消息了。” 得知这个情况后，郑啸彬第一时间赶回地下基地，拿起三张照片观察，两张是武正则的正面照，一张是侧面照。 一旁的小七激动的说：“我已经让技术人员确认过了，这三张照片没有经过任何后期处理，可惜我们也不能通过背景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郑啸彬放下照片，拿起那张信纸，上面用钢笔写了这些字：7月2日，仙城，上午9:00，苍dst7329。 小七立刻坐到电脑前，说：“我现在就查这个车号。” 郑啸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没等小七进入数据库，笔记本电脑就被合上。 小七看着那只按在电脑上的手，弱弱地问一句：“怎么了，零号？” 郑啸彬摇着头说：“这样恐怕会打草惊蛇，此事由我亲自负责。” 第6章 罗的末日 纪元2033年7月2日，凌晨2:15。 罗从睡眠中惊醒，起身坐在床上，说来奇怪，自从开始做梦以来，梦境越来越急促，只要一闭眼就能感受到自己置身于鲁马，昏暗的城市被火光点亮，周围的爆炸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 自己无法移动，只要低头向下看，就会发现有条从地下伸出的手臂，皮肤开裂，不断有渗人的猩红流出，死死抓住自己的腿，无法挣脱。 慢慢的，地上出现更多可怕的手臂，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自己拉下地狱…… 罗用手掌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仍然觉得毛骨悚然，而后，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果然，手上的血可以用水洗干净，心灵上那种猩红的污秽要伴随一生。” 滴答滴答～ 一种声音格外清晰，起初罗以为是水龙头没被关紧，于是就下床洗漱，完毕之后他特地关好了水龙头和淋浴花洒，观察到没有水滴落下，可奇怪的是滴答滴答的声音一刻也没停。 穿好衣服，罗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他微微抬头，目光投向墙壁上的钟表。 没错，那是钟表指针摆动的声音，罗还观察到秒表针走得比以往要慢些…… 罗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眼神中透露着一股不舍，随手把被子铺好。青天计划已经完成，该走了。 罗离开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走到电梯口，滴答滴答的声音又响了，并且比刚才更加清楚，这次是手表的声音。 乘上电梯，罗的手指在半空停住，经过片刻思索，按下一层的按钮。 电梯却在三楼停下…… 电梯门打开，罗看到那双大眼睛在颤抖。粉嫩的脸蛋和曾经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头发还是像之前那样乌黑透亮。 “走了，也不想给我打个招呼？”安娜的语气里满是失望与责备，双手已经在黑色长裙上抓出褶皱。 这时的她，与初见时别无二致，罗眼眶通红，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辛酸，挥手道别：“你该去休息了，安娜。” 电梯门完全关上，安娜一下子坐在地上，用手背不断擦拭泪水。 罗在电梯里用大拇指将那滴从眼角滚落的泪，压在脸上。他最放不下的还是安娜…… 电梯到达一楼，罗走出电梯，阿宁已在大厅内等候着。 阿宁上前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吗？” “嗯。”罗应声答道，就在此时滴答滴答的声音突然又变大了。 两人离开总部大楼，向着机场那边走去。 武正则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醒了，他站在窗边，默默地凝望着罗离开的背影。 略显迟疑的步伐，让武正则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孤独，虽然有阿宁同行，但罗更像是一个人在荒芜的沙漠中前行。 罗最终还是回头望向总部大楼，看向那个亮着灯光的房间，凌昆却在罗回头的瞬间转身躲在窗帘后面…… 武正则看着他们远去，直至视野消失。他拉上窗帘，靠在墙上，眼神在黑暗中愈发坚定强烈，整理着脑海中繁乱的思绪。 一架飞机在跑道上等候，飞行员独自坐在驾驶室，看到阿宁和罗出现，便打开舱门。 罗登上飞机，向飞行员打招呼：“云鸟，好久不见！” 云鸟点头，回应道：“是的，罗老大，我们大概有三年未见了。” 青石建立之初，罗组成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称之为“隐翼”，这些人都是罗的心腹，主要任务是潜伏在龙国各个城市，处理突发状况，而云鸟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罗吩咐道：“现在起飞，前往仙城。” 卡拉迪格目前正在仙城处理要务，罗的计划是先去仙城与卡拉迪格告别，然后独自乘坐民航从仙城飞往青城，与妻子和孩子汇合，再从青城用私人飞机直接去往恩洲。顺利的话，明天凌晨就能抵达恩洲。 飞机凌晨三点从青石岛起飞，早晨六点十分到达仙城。 云鸟说：“罗老大，任务完成，我先走了。” 罗与他握手，语重心长地说：“保重！” 下了飞机，滴答滴答的声音愈发暴躁，足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罗惊讶的看着手表，茫然地说：“这表是不是坏了？好烦人！” 阿宁感到莫名其妙，疑惑的说：“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罗揉了揉眼睛，解释说：“可能是我最近没好好休息，出现幻觉了。” 阿宁看到卡拉迪格后，说道：“我老板过来了。” 卡拉迪格与二人见面，他将一封信交给罗。 “这是你的机票和证件。” 罗打开看了一眼，证件上的名字是崔树强，对此非常满意。 卡拉迪格取出一幅画，让他俩观赏，笑着说：“罗，这是我闲暇之余画出来，专门送给你的，算做临别礼物。” 画中，一只雄鹰收起翅膀屹立山巅，黑色羽毛栩栩如生，犀利冷酷的眼神完美呈现出属于王者的威严，它的背后是湛蓝色的广袤天空。 这幅景象所表达出的含义就是驰骋天空的雄鹰，在经历惨烈厮杀之后毫发无伤，平稳落地。 此刻，罗悲喜交加的同时也在惊叹卡拉迪格对于细节的把握，平静的天空，何尝不是雄鹰过往的证明？ 看出罗的喜悦之情，卡拉迪格笑意更浓，提议道：“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先去吃个早餐。” 七点四十分，吃完早餐，前去取车，需要把罗送到仙城机场。 三人来到小区门口，路边坐着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见罗靠近，就开始讲话：“有个古老的传说，人快死的时候能够听到来自地狱的钟声。” 罗停下脚步，让他诧异的不仅是这段话，还有这个声音…… 这些年来，罗一直在寻找道僧玄智，却得不到任何消息。 罗凝视这个中年男子，不管怎么努力，却始终看不清他的面容，连忙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你忘了吗？亡命于福！往回走吧。” “一派胡言！”阿宁怒道：“神棍，居然敢在我面前招摇撞骗！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中年男子与罗对视一眼之后，就消失了，凭空消失。 罗心跳加速，慌忙问：“人呢？” 阿宁双手环胸，指了指人行道，说：“怕挨打，跑了呗。什么年代了，还用迷信骗人，真是可恶。” 卡拉迪格缓缓开口：“按照那人说的，听力好就是死亡来临的征兆？开什么玩笑！” 这件事让罗心有余悸，深吸一口气说：“我觉得需要改变计划！” 卡拉迪格拍了下罗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比起玄智，罗更加相信卡拉迪格，而正巧这时，罗的手机响了，是李竹颖打来的，罗向她保证，说自己中午就能到家。 就这样原定计划不变，三人走进地下车库，阿宁拿出车钥匙在百米之外解锁并发动车辆。他们从来不会先上车，后点火。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汽车被人动手脚。 阿宁只身前去开车，并未急于上车，先是围着车身转了两圈，随后趴在地上仔细观察底盘，还打开引擎盖查看发动机，确保这辆车足够安全以后，阿宁才上了车。 罗和卡拉迪格在车库出口等候，他俩看到阿宁开来的是一辆白色轿车，车牌号：苍dst7329。 卡拉迪格看着罗，对这位老朋友说：“最后一程，我亲自开车送你。” 最终卡拉迪格在驾驶座开车，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阿宁在后排落座。 第7章 破晓 这天，仙城第一个陷入迷茫，阴沉的天空似乎是这座城市在宣泄忧愁，乌云压顶迟迟不见雨落，它在纠结。 郑啸彬于昨晚秘密抵达仙城，随他一起来的还有潜龙组辖下可以调动的武装力量，共计216人。 此时郑啸彬在一辆厢式货车内，紧紧盯着监控画面，那辆车号为苍dst7329的白色轿车已经驶离车库。 白色轿车经过两个路口处，郑啸彬将双眼转向仙城地图，两秒钟后，他的目光已经锁定仙城机场。 虽然看不见车内的情况，但直觉告诉这位郑大人，里面的人极度危险，看着地图上那一条条路径，脑海中不断谋划着追捕方案。 郑啸彬看了眼白色轿车的位置，在地图上标记出一个点，开始下令：“让a队前往这里封锁车流，而后原地待命。通知仙城执法者，让他们以追捕逃犯的名义封锁机场，其余人跟我一起行动，由我实时指挥。” 8:47，卡拉迪格开着车来到距离仙城机场三公里处，这个位置已经能够看到机场的轮廓了。 阿宁在后排一直观察周围环境，排除安全隐患，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可疑现象发生。 罗遥望机场，他们会在那里说再见，这也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就在这时心弦猛震，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思绪里蔓延开来。 就在他们距离仙城机场一公里的位置，罗的手表和卡拉迪格的耳机里传来安娜急切的声音：“不好了，有大批执法者向仙城机场靠拢！你们小心。” 卡拉迪格立刻减速，问道：“怎么回事？” 安娜紧张到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要在仙城机场逮捕逃犯。” 听到这句话，车内三人才松了一口气，没多久大批执法车辆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 阿宁面对这种状况，立刻讲道：“这种突发情况不合常理，我们得跟枭取得联系。” 枭对苍州有绝对控制权，卡拉迪格想了想否决了这项提议，他们冒这么大风险的原因就是不想惊动各方势力。 现在通过仙城前往青城已经不可能了，卡拉迪格通过电子地图制定新路线，提议道：“我们现在去云城，罗，你从那里登机……” 不等卡拉迪格把话说完，罗就开口打断：“迪格，我有预感，今天将是我的末日，你们俩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望着充满阴霾的天空，卡拉迪格英气十足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惬意地说：“我们在一起赢了多少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同行了，注定要输的话，我陪你输！” 听到这个回答，罗顿感茫然无措，苦笑着说：“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阿宁嬉笑着表示：“任何时候，保护朋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罗，我也一样，从来不怕输。” 罗长舒一口气，讲道：“最近，我质疑过过往的对错，但有一点，我很肯定，很荣幸与你们相识！” 卡拉迪格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无论未来的青石会怎样，罗，你永远都是铁腕皇帝。” “安娜，帮我们找出前往云城的路线。” 听说罗可能有危险，凌昆第一时间冲进控制室，站在安娜身边，见是虚惊一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慕云道得知消息后，也来到控制室内。 卡拉迪格开车来到一处十字路口，这里有执法人员在指挥交通，根据安娜的引导，他们需要左转，恰好这时左转开放。 几人内心虽然感到诧异，但是被困在车流中间更加危险，他们左转了…… 至此郑啸彬的布局完美成功！ 卡拉迪格开车过了一个收费站，行驶了几分钟，脸色越来越凝重，不仅是他，罗，阿宁，包括青石岛控制室内的安娜，慕云道，就连行事莽撞的凌昆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逆向的道路上没有一辆车在行驶，而他们前方的车都被超越，这条路上根本看不到一辆车，而且他们现在位于很高的高架桥上…… 阿宁看着后方，这次行动原本是有二十多名青锐在暗中护送，却看不到了，赶忙问指挥部：“我们的人呢？” 安娜锁定了一下，说道：“堵车了，他们被堵在车流里了！” 接着安娜发现更可怕的事，道路两端有大批防暴车辆以白色轿车为中心聚拢，空中还有四架直升机从两侧赶来。 阿宁咽下了一口唾沫，同时有一种微弱的声音被他捕捉到，直言：“完了。” 凌昆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机打给枭，很快就被接通，他嘶吼道：“仙城，云仙高速的高架桥上，一辆白色轿车快被包围了，罗，迪格，阿宁，全在那辆车上，你赶紧阻止那群人！” 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回答：“别挂电话，我弄清楚怎么回事。” 枭联系了仙城执法使，接起电话的却另有其人。 “你们在云仙高速上的行动必须立刻终止！” “果然是大鱼啊！连你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你是谁？” “潜龙组，孙无忌。” 枭立刻挂断，从座椅上站起来，再次拿起电话，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讲：“听着，孙老二，为了你能活着离开苍州，按照我说的做！” 孙老二冷笑一声：“你可别吓我，这次行动是零号在负责，他就在现场，你得跟他商量。” 枭如坠冰窟，瞳孔忍不住颤抖，放下电话，对凌昆说：“糟了，是郑啸彬。” 凌昆大脑飞速运转，说：“赶紧出手阻止，必要的时候，除掉他们。” 枭表示反对：“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机密总长！” 凌昆立刻出言，一秒钟也不敢耽误：“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唇亡齿寒，你就别再犹豫了。” “好。”枭答应了：“我现在聚集人手，最少需要十五分钟才能赶过去。” 凌昆想到什么，用对讲机下令：“把武正则带到控制室，快！” 仙城这边，潜龙组对白色轿车的包围即将形成，卡拉迪格不得不停车。 收到凌昆的消息，说是让他们先坚持十五分钟，罗看着前后两端被堵死的道路和盘旋在头顶的直升机，对情势有所了解的他，突感一阵晕眩。 慕云道眼见他们陷入这种危局，拿出通讯器，讲道：“告诉首领，不好了，迪格在云仙高速被潜龙组包围了。”遗憾的是这则消息不会被第一时间收到…… 阿宁和卡拉迪格同时捕捉到前方有摆脱包围的机会，卡拉迪格再次发动汽车，阿宁在侧面车窗降下的瞬间用小型反坦克武器发出一枚导弹，摧毁了一辆拦路的车。 卡拉迪格提速到极限，避开那辆被毁的车，然后以惊人的车技从众多车辆的缝隙中冲了出去。 这一切在四秒内完成，但危机仍未解除，有架武装直升机已经从他们头上掠过…… 郑啸彬看到防暴车辆爆炸，握紧拳头说：“可以开火。” 阿宁迅速装好炮弹，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他知道再把身子探出去有多危险，但那架直升机的威胁太大了，为了能够顺利逃脱，必须毁掉。 武正则被两名青锐带到控制室，虽然这里的环境让他吃惊，但看到画面上发生的事才令他震惊。 凌昆拿出一部手机，快速讲道：“你一定能联系到郑啸彬，打给他，让他不要乱来。” 武正则立刻输入一个号码，拨打出去。 阿宁从车里扛着武器探出头，仅用一秒就锁定了目标，就在他将要启动武器的瞬间，呼吸中止了！ 阿宁失去了力气，小型反坦克武器从他手中滑落，掉在路上，有两枚子弹不偏不倚贯穿了他的头部。 潜龙组这次布置了十三名狙击手，有两名狙击手精准命中。 “阿宁。” 后视镜破碎的刹那，罗喊了一声阿宁，立刻侧身将阿宁拉进车里，后排的座椅被猩红侵染，这一声呼唤注定得不到回应。 卡拉迪格松开油门，轻踩刹车，焦急地大喊：“快爬下！” 直升机上的重机枪开始冒火，子弹如雨点般向白色轿车倾泻，罗一回头就看到了遍布裂纹的前挡风玻璃，这时，烦人的滴答滴答声消失了。 郑啸彬接到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电话那头，有人用急切的声音大喊：“零号！白色轿车里的人，抓活的，一定要抓活的，只要他们活着被抓，我们就赢了！” “九号，是你吗？” 郑啸彬刚问出这句话，另一头，凌昆就夺过手机，立即挂断，然后把手机踩得稀碎。 郑啸彬刚放下手机，不等他思考，铃声又响了，看到号码，先是做出停止射击的手势，再次接通电话，对方说了几句话就挂了。 这下郑啸彬的脸色彻底阴沉，下令道：“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开火，重复不得开火！” 然后郑啸彬走出指挥车厢，独自驾车缓缓向三公里外的白色轿车靠近，显得有些紧张。 白色轿车里卡拉迪格抬起头，看到罗静静地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胸口处一片猩红。 “罗，你怎么样了？” 有颗子弹，打穿了防弹玻璃，正中罗的胸膛…… 罗极力保持着意识清醒，虽然现在的他，很想对卡拉迪格说声抱歉，但是还有些很重要的话，他必须说完。 “竹颖，竹颖……” 卡拉迪格明白了罗的意思，捡起罗掉在地上的手机，拨打李竹颖的号码，贴在罗耳边。 9:54，登州青城，李竹颖正在厨房里洗菜，手机响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看到来电号码，脸上的笑容更加浓烈。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罗微弱的声音：“喂……竹颖，我回不去了……” 罗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暗示卡拉迪格挂断。 “咳咳，迪格，凌昆，你们要带着大家好好，好好活着。” “安娜，我……哎……” “答应你。” 说完最后这三句话，罗已经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意识越来越模糊，皮肤仿佛被极寒侵灼，拼命与肉体分离。吸入体内的空气，像是毒气在腐蚀内脏，无法排出。伤口强烈的剧痛逐渐被麻木取代，四肢完全不受控制。 还有一件事没做，罗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类似于牛马的嘶鸣。 悲痛扭曲了卡拉迪格俊朗的面容，他顺着罗的目光看去迟疑了。 经过思想斗争，卡拉迪格打开置物盒，拿出一个瓶子，打开后将里面的液体倒在罗身上，罗沉默了。 卡拉迪格找出打火机，取出一根香烟点燃。 9:59，离十点整只差五秒，郑啸彬收到消息，白色轿车副驾驶的位置起火。 火焰里一双眼睛，在挡风玻璃的裂纹中找到缝隙，凝望着天空。 不知何时起的风，吹动乌云，太阳出现那一刻仙城的阴霾远去，阳光让色彩更加鲜艳。 那道壮丽的光芒，同样也透过破碎的玻璃进入那双眼睛里，那个瞬间，那个男人的一生在自己脑海当中，一晃而过。 纪元2033年7月2日，上午10:00，烈焰中有微笑，也有瞳孔扩散。 青石岛的控制室里哭声一片，除了武正则之外的所有人全都以泪洗面。 登州青城，李竹颖还没洗完菜，忽然身体一震，瘫坐在地上。 正在照顾弟弟的洛小满，突然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陷入呆滞。 谁在感慨命运不一般？ 谁把希望丢进深渊？ 谁还在奋力向前？ 谁将金玉奉为信念？ 谁能守住财宝如山？ 繁华世界，抉择正邪两难。 荒凉心间，欲贪醇酒美艳。 仔细看，朝暮已不见。 这思念，片刻神乱。 云烟散尽，光芒入眼，忽觉此生枉然。 第8章 传奇落幕 白色轿车的火势已经蔓延到副驾驶的车窗外，这个现象令正在赶来的郑啸彬心急如焚，猛增车速。 身为机密总长的郑啸彬，此时此刻脸上满是惧怕之色！潜龙组拥有龙国最顶尖的通讯和反通讯技术，却一直未能破解白色轿车内的通信内容，努力的结果始终都是被一首儿歌羞辱，直到巨人首领致电过来，他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 郑啸彬在距离白色轿车十米处停下，慌忙之中，他拉住车门把手，一脚踹开车门，孤身站在道路上，声音雄浑，严肃地喊道：“龙国机密总长郑啸彬，请求交涉！” 一阵烟雾缓缓散开，卡拉迪格从悲痛里沉静下来，火焰已经引燃他右臂的衣袖，再晚几秒就能把他吞噬。 黑烟升腾如无常索命，剧烈的温度已经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的范围，风雪从心头飘过，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很强，可是你我有一点完全相同。” 短短五分钟之内，两位挚友相继离世，卡拉迪格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生命终究还是太脆弱了。 眼前的形势卡拉迪格已经完全掌握，他说：“有叛徒，云道，凌昆，青石交给你们了。亲爱的，对不起，我没法在以后的日子里给予你陪伴。姐，现在毁掉通讯系统。” 说完这些，卡拉迪格就把通讯耳机扔进火里，推开车门，他深知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 与此同时，青石岛的控制室内依旧是哭声一片，冯倩不知何时也来到控制室，不断用胳膊抹去涌出眼眶的泪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中的卡拉迪格。 …… 卡拉迪格下车，脱掉外套放在车顶，用左手打灭右臂衬衫上的火焰，随后屹立在原地，喊道：“弗朗西里·卡拉迪格！同意交涉！” 右边的脸被浓烟熏黑，可这并不能掩盖他的英俊。右臂被严重烧伤，部分衣袖跟皮肤黏在一起，却没有表露出任何苦痛之情。刚才那句自我介绍，声音洪亮，自信且随和，会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亲切。 郑啸彬听到这个名字如释重负，来到卡拉迪格身前，安然点头，表示对其风度和气魄的肯定，轻声道：“纪元2017年，两个月之内，连续除掉利国三十九名顶级特工的神秘武者，是你？” 卡拉迪格淡笑道：“说来惭愧，那年我十六岁，正值巅峰时期，而今，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武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郑啸彬拿出一个证物袋打开，问道：“现在，可以交出武器吗？” “可以。”卡拉迪格缓缓点头，拔出腰间的两把手枪，放进袋中。 “自由的枪！”郑啸彬惊呼道：“原来如此，难怪！” 卡拉迪格昂首望向天空，一道曙光穿过几片金色浮云，照在自己身上，宛若一把利剑，审判世间罪恶，忽然，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狂风大雪呼啸而来。 幻觉的出现，预示着死亡的来临，卡拉迪格展颜一笑，合格的武者，早已充分理解死亡，他想着平生的愿望，成功与遗憾。 像师父那样，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武者。未达成！ 帮助组织摆脱危局，巩固现有的地位。已达成。 成为一个画家，与妻儿共度余生。未达成。 算来算去，人生还是遗憾多些。 郑啸彬收好证物，说道：“弗朗西里·卡拉迪格，你被捕了，跟着我走。” 卡拉迪格轻轻摇头，说道：“郑大人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建议这样做，就在刚刚有人已经瞄准了我的脑袋，他不开枪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浑水摸鱼的时机。” 郑啸彬一脸不可置信，讲道：“你说什么？” 卡拉迪格冷笑几声，说道：“郑大人，我不得不佩服你计划完美，行动周密，令我们措手不及，可你仍然忽略了一点，你的人真的是你的人吗？” 郑啸彬眉头一皱，质问道：“你在拖延时间吗？” 卡拉迪格伸手指向左边，说道：“1.5公里外，那栋大厦的二十一层，有东西在发光呢！” 郑啸彬往那边看去，果然发现了狙击镜的反光，立刻说道：“大家注意，九点钟方向的大楼里有杀手，在二十一楼。” 卡拉迪格猛的推开郑啸彬，大喊：“小心！” 一颗子弹射在卡拉迪格肩头，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往后退开几步。 子弹并不是从九点钟方向过来的，郑啸彬立即发出指挥信息：“别开枪！重复别开枪。” 卡拉迪格呼吸沉重，正前方又有子弹袭来，腿部中枪，紧接着腹部中枪，连中三枪后，他轰然倒地，然后头部中枪，胸口中枪，一代传奇就这样落下帷幕。 那栋大厦里的反光消失了，郑啸彬此时才明白，那人不是暗杀者，而是监视者，动手执行的人，正是自己的部下，且远远不止一个。 此时，巨人首领已经登机，即将起飞赶往仙城，这时噩耗传来，他走下飞机，面无表情。 青石岛控制室里，冯倩看到此情此景，直接昏死过去。 安娜哭得呼天抢地，可终究无法改变事实。 慕云道的泪水夺眶而出，双拳砸在桌子上。 凌昆坐在地上不停呜咽，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 慕云道收到消息，声响正在火速赶往青石岛。 凌昆站起来，努力调整自己的声音，期间给两名青锐使了个眼色，武正则被打晕了。 眼中恨意滔天，凌昆拿起电话，打给枭，说道：“枭，让你的人撤回霄城，把那群家伙给我留在仙城！把他们给我困住！” 凌昆挂断电话，转头对慕云道说：“你留在这里指挥全局，我带着青锐去仙城，我要去把他们接回来！” 慕云道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支持这个提议，说：“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直接去仙城袭击潜龙组，这么做，无异于是在向龙国宣战！” “去tmd龙国！”凌昆脸色铁青，直眉瞪眼，吼道：“战就战！谁怕谁？” 凌昆在极致的愤怒中完全失去理智，不计后果。 慕云道心急如焚，这时他的通讯器里传来指令，让他同意凌昆的做法，他这样回答：“对不起，我无法做出这个决定，因为这与老板给我的最后指示背道而驰。” 那边却说：“这种时候，我们更加需要团结，青石已经完了，但我向你保证，它会以另一种形式长存不灭，只不过需要付出不小的牺牲。” 慕云道开始快速权衡，能够主持大局的三人离世，这对青石造成了毁灭性打击，自己和凌昆显然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无法担此重任。 慕云道犹豫之后，选择同意这个计划，他叮嘱凌昆：“行动时保持冷静，一切按照我的指挥进行。” 凌昆离开控制室，慕云道开始处理眼前的事，说道：“先把武先生关起来，严加看管！安小姐，接下来的事，您不能参与其中！请您跟他们一起把冯小姐送往地下基地治疗，然后你们就留在地下基地里，我会派人封锁那里，切记，不要随意走动。” 青石岛目前有五百一十位青锐成员，其中有一百零三名技术人员，剩下的四百零七名武者，凌昆需要带走三百人，还剩下一百零七位作战人员。 叛徒的情况尚不明朗，慕云道首先要确保安娜和冯倩的安全，他派心腹率领七十人防守地下基地，剩下的三十七人保护总部大楼。 大概十点二十分到十点三十分，这十分钟里，大量飞机从青石岛起飞，前往仙城。 10:50，慕云道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属下汇报：“岛屿附近有潜艇在向我们发射导弹，已被拦截！” 慕云道拿起通讯器问：“声响，情况如何？” 声响回答：“我们已经锁定目标，很快就能解决！” 第9章 恐怖来袭 中午12:00，苍州仙城。 郑啸彬与总长大人取得联系，汇报这边的情况。 “仙城的局面失控了！出城的道路连同机场都被封锁，我们无法通过任何途径撤离，目前暂留在执法大楼内。枭没有给我们任何回应，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帝都龙府，第一办公室里总长大人沉默数秒，说道：“你们保持警惕，我现在尝试与枭交涉。” 总长大人拿出档案，找出枭的联系方式，手指在按键上飞舞，以最快的速度拨通号码，将电话贴在耳边。 苍州霄城，云霄大厦。 枭靠在椅子上倍感无力，死亡般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当他看到来电号码后愈发不安，对面前的年轻人说：“第一办公室的来电，绝对是总长大人！小风，我们不能再胡闹了！” 眼眶通红的刘小风，摇着头说：“不要接！再拖五十分钟！” “不行！”枭喘着粗气，解释道：“这样会毁了整个苍州！” 刘小风一把抓起电话开始接听。 “我是林续昭，我想说，围困机密总长，阻挠潜龙组的行为已经涉嫌叛乱，这样做，对于我们的未来百害无益，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矛盾能够和平解决。” 刘小风声音有些沙哑，冷冷道：“这一切与枭无关，我想问问总长大人，龙国是提倡和追求平等的国度对吗？” 总长大人脸色一僵，问：“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刘小风语气更加冰冷，说：“总长大人，生命是平等的，所以需要血债血偿！这是实现和平的唯一途径！” “我大概猜出你是什么人了。”总长大人劝道：“你必须放下这种恐怖的思维，不然，等待你的只有灭亡！” 刘小风慢慢扬起下巴，说了一句：“我们并不弱！” “嘭～”刘小风挂断电话。 “你们都疯了！”枭有些恍惚，怨声道：“以前我就总觉得跟你们合作，仿佛是在与魔鬼做交易，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刘小风抓着头发说：“我们都是魔鬼！” 帝都龙府，总长大人趴在桌案上揉了揉眼睛。这时，副总长急匆匆地赶到第一办公室。 “粹实，出大事了……” 副总长丁粹实听闻此事，看了看手表，眉头紧皱，说道：“我认为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第二舰队，前往仙城，让啸彬他们从海上撤离。” 总长大人闭目叹息，表示：“我联系过高湛，第二舰队已经出发，可是抵达仙城，至少还需要四小时，这段时间要是出事该怎么办？” 丁粹实沉思片刻，说：“你联系过何夫人吗？” 总长大人豁然点头，说道：“紫依正在赶往苍州，但是多年以来都是枭在控制苍州，她没法掌握局面。” 电话响了，总长大人接通后，频繁点头，脸色有所好转…… 放下电话，总长大人说：“好消息，符希涛愿意协助潜龙组撤退，已经率领大量武者前往仙城。” 丁粹实眉头渐渐舒缓，突然说道：“我认为目前应该把啸彬的安全放在首位，我提议让他在暗中单独与符希涛汇合，暂时离开仙城执法大楼。” 总长大人经过思考，赞同了这个决定，对方极有可能发起袭击，以零号的反侦查能力，应该可以安全脱险。 丁粹实立刻联系郑啸彬说：“零号，你出了仙城执法大楼，沿着道路向东，大约1.2公里处，有家图书馆，你悄悄去那里，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找个安全的位置静静等候，符希涛会支援你，你们在那里接头。” 郑啸彬收到这个消息，眼眸逐渐黯淡，龙府决定金蝉脱壳，这只能证明形势危如累卵，仙城执法大楼遇袭已成定局。 堂堂机密总长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可他如果真的遭遇不测，只会让局势更加危险！ 郑啸彬把自己独自锁在办公室里，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开始换装易容，这个过程让他心如刀割。 镜子里那张脸，被落寞与愧疚填满…… 中午12:55，一声巨响震彻仙城，整个城市的电力系统出现故障，信号网络也被切断。 凌昆坐在一辆防弹越野车里，看着仙城执法大楼的标志，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来了！” 大量汽车在眨眼间围住执法大楼，众多青锐成员对这里发起进攻…… 潜龙组武装人员和楼内的执法者在第一时间奋起反击，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不得不承认，当时，青锐的突击能力及效率绝对可以称之为世界之最。 青锐成员的黑色护甲，不仅能令他们几乎无视手枪子弹的威力，内部的动力辅助装置还能让他们更加灵活迅速。 堪称透视的多功能战术头盔战场侦查模式，配合强大火力，敌人在无所遁形的同时会被快速消灭。 除此之外，还有强大的球形作战无人机以及内鬼在协助青锐。 青锐如入无人之境，只用两分钟就彻底控制执法大楼，楼里的工作人员和潜龙组成员被屠戮殆尽。 中午12:57，凌昆下车，在多名青锐成员的保护下，快步走进大楼，前往地下停尸房。 “迪格的配枪找到了，我们还活抓了潜龙组二号，孙无忌。” 凌昆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表情微微一怔，问：“郑啸彬呢？” “没找到，他不在这栋楼里。” 凌昆牙关紧咬，握紧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喊道：“他跑不了多远！找到他！” 青石岛控制室，慕云道呼吸声异常沉重，叮嘱道：“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把他们带回来，如果大楼里的消息泄露，连枭都不会放过我们！” 停尸房里灯光昏暗，凌昆吸气时喉咙里响起一阵急促短暂的悲鸣，呢喃道：“呜呜呜，我的兄长，我的兄弟……” 当凌昆看到那个焦黑的尸体，他直接瘫坐在地，仰头掩面大哭：“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青锐纷纷按下头盔按钮，打开面罩，擦拭眼泪。 汪法医站在门口，提醒道：“凌老大，你们该走了。” 几名青锐戴好面罩，将罗和卡拉迪格以及阿宁的遗体放在担架上，然后抬起担架。 凌昆艰难起身，为他们盖好白布，问汪法医：“他们的dna样本清理完了吗？” 汪法医回答道：“放心吧！事情我已办妥，没人能查到任何线索。” 凌昆说：“汪敬樟，跟我们一起走。” 汪法医摇了摇头，先是来到罗的遗体前深深地鞠躬，然后说：“我要留在这里，哪也不去，我累了，你们保重。” 凌昆没有强求，右手一直搭在罗的遗体边，跟着青锐离开停尸房。 等到这个房间恢复寂静，只有应急灯在抵抗黑暗，汪法医打开手电筒放在桌上，从抽屉里取出手枪，退出弹匣，将多余的子弹扣出来，只留下一发，装好弹匣，打开保险，收进后腰。 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澈，汪法医拉开冷藏柜，从里面拿出几罐啤酒，打开其中一罐，一饮而尽。 汪法医放好剩余的啤酒，再次拉开一个冷藏柜，把里面的小女孩抱出来。 “现在没事了，我们在这里再待几分钟，等下，我把你送出去。” 小女孩被冻得瑟瑟发抖，哆嗦着问：“汪叔叔，你认识那群坏蛋？” “我跟他们认识好多年了。”汪法医语气中透露着喜悦与无奈，可惜小孩子听不出来。 汪法医拿着一根黑布条，蹲到小女孩身前，蒙住她的眼睛。 小女孩有点害怕，问：“汪叔叔，你要干嘛？” 汪法医解释说：“丫丫，这个世界上有些事，看不见最好！” “汪叔叔，你是坏人不？” 汪法医低着头说：“没错，是的。” 第10章 恶魔 “你为什么要做坏人？” 小女孩稚嫩的责问声，在幽暗中回荡。 汪法医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回答道：“丫丫啊！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做个好人，很难，很难。” 止住哭泣，悲伤就无法表达，前方一片敞亮，可光明只会使凌昆感到迷茫，手心下冰冷的现实，诠释着无尽绝望，其实他的心在呐喊：我会将我的未来与你们一起埋葬！ 大厅里凌昆见到孙无忌，他将右手慢慢从罗的遗体上移开，扭了扭脖子，走向孙老二，高声道：“听说你们潜龙组很厉害，罗一直对你们避而远之。而我，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无非就是一群仗着特权欺负人的狗！” “呵！”孙无忌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你孙二爷指指点点！等着吧！龙国不会放过你们！” “曾经！我对人间还有几分忌惮，现在没了。”凌昆邪笑着，面容越发狰狞，吩咐道：“把这段录下来。” 凌昆左手持枪，对孙无忌连开十几枪，拿过录像机，对着镜头，以最嚣张的语气，陈述道：“我叫凌昆，你们听好了，这只是个开始！” 关掉录像，凌昆把录像机扔在血泊里，继续将右手放在罗的遗体上，他对此非常珍惜，并且重视。因为他认为，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并肩同行，要一起走出这道大门！ 13:02，青锐正在收拢，准备撤离，凌昆前脚刚迈出执法大楼，符希涛率领武者抵达东侧街道，双方开始交火…… 凌昆先是有些惊讶，随后表情逐渐阴狠，咆哮道：“符希涛？他来凑什么热闹？给我打！” 当年，黄乐掌握苍穹最精锐的武装力量天骑，他离世后，这股力量归属于左膀右臂符希涛。 如今，科技日新月异，青锐以巨大的装备优势碾压天骑，符希涛眼见部下伤亡惨重接连倒地，命令道：“暂时撤退，避其锋芒，等待长弓支援！” 青石岛控制室，慕云道见符希涛的攻势缓解，长出一口气，指挥青锐：“不要追击，抓紧时间撤离。” 双方都有顾虑，虽然青锐目前占据上风，但随着时间流逝，对方重型火力到场，形势会顷刻间扭转。 枪声渐渐平静，符希涛摘下头盔，点燃一根烟，这时，手下将郑啸彬带到他身边，两人脸色皆是万分差劲。 符希涛不再采取任何行动，郑啸彬焦急地大喊：“你在干嘛？赶紧组织反击啊！” 符希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打了三分钟，我伤亡一百多名弟兄，你告诉我该怎么反击？” 天骑成立二十多年，这么严重的损失，还是头一次！ 13:16，十六架武装长弓出现在这片区域，螺旋桨的咆哮声足以震撼灵魂，压迫感强大。 郑啸彬再次提议：“我们现在就出击！这次他们无处可逃！” 符希涛无动于衷，郑啸彬催促道：“再不赶快，他们可就逃了！” “你需要冷静。”符希涛说完这句话，就转头组织属下探索执法大楼。 郑啸彬立刻与总长大人取得联系，控诉符希涛的行为，说：“他们有意放跑那群匪徒！” 总长大人告诉他：“啸彬不要急，账可以慢慢算，先让他们离开仙城。穷追猛打绝非明智之举，万一那群匪徒狗急跳墙，仙城百万平民的安全，谁来负责？” 总长大人是对的，郑啸彬心头有再多不甘，只能暂且放下。 几名身穿防爆服的人，来到执法大楼入口外，他们的任务是排除楼内的潜在危险，比如楼里是否还有敌人埋伏，是否被安置定时炸弹或者遥控炸弹。 入口处发现异常，汪法医躲在墙后，伸出一个挂着白布的扫帚不断摇晃，然后把小女孩退出门外，对她说：“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小女孩被蒙住眼睛，伸出双手慢慢往前移，其中一名身穿防爆服的人，让同伴远离，自己上前查看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没有危险，安全。” 汪法医透过缝隙，看到他们把小女孩抱走，冰冷已久的脸上有了微笑，并且持续了好多秒。 仙城电力系统恢复，执法大楼内亮了灯，恐怖的景象因此更加清晰，汪法医环视着人间惨剧，走进地下室，虽没有杀过任何人，但他也参与其中。 走进停尸房，汪法医坐下，喝着剩下的啤酒，直到听见脚步声。 本以为今生不会亲手夺去任何生命，今天得破例，他要杀了自己，掏出手枪，对着太阳穴来了一枪…… 13:37，凌昆和青锐成员不知用什么方法从仙城消失了，来时三百人，进攻执法大楼时两人因为手雷死亡，对抗符希涛时损失十一人。 当天下午四点，帝都龙府圆桌密室里至高会议再次召开。 参加此次会议的共八人，军团总长因病不能前来，巨人首领未到，与以往不同，这次八人都没有落座，而是直挺挺地站着。 总长大人正在播放青锐入侵仙城执法大楼的视频，将画面停住，把其中的球形作战无人机放大，对赢雷发出质疑，问道：“这群匪徒怎么会有天狼星？” 天狼星是黑武之龙研制出的战场机器人，属于高度机密，市面上根本无法找到。 赢雷指着画面，严肃道：“总长大人误会了，那根本就不是天狼星！仅仅只是外貌相似而已，请您不要根据这些猜测，对我们产生无意义的怀疑。” “好吧！”总长大人不再深究此事，接下来播放潜龙组二号孙无忌被凌昆处决的过程。 总长大人拍案震怒：“你们看到了吗？仙城执法大楼五百六十三名工作人员，以及潜龙组二百多名成员，全部遇害！这种恐怖行径在龙国进入联合制的近百年来，史无前例！这是在向龙国宣战！” 总长大人脸色凝重，说道：“我不会追究诸公曾经与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我们要团结起来，毁灭他们！我宣布凌昆这个恶魔，将被视为龙国头号公敌！” “同意！” “同意！” “……” 总长大人挥手示意众人坐下，说：“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大家。” 说完，总长大人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表，众人看到后大惊失色！ 赵秀华连忙问：“不屈之魂！怎么回事？” 总长大人无奈叹息，解释道：“这是首领派人送来的，使者说，必须给出交代，便再无下文，我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郑啸彬说道：“弗朗西里·卡拉迪格拿着自由的枪。当时情况复杂，有人控制我的一些部下，杀了他。” 谁下的命令？众人不知！却挺好猜。 在零号眼皮子底下控制潜龙组，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整个龙国寥寥无几，能有这般权势，断然够资格进入这个房间。 总长大人内心立刻开始十选一，首先排除巨人首领和自己，其次世家无法渗透潜龙组，那么赵秀华，赢雷，高湛，刘胜神，周铁，几人的嫌疑彻底排除，只剩下军团总长，副总长，机密总长。 因为某些因素，总长大人深知副总长丁粹实不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联。 机密总长郑啸彬不会在知道其身份的情况下乱来。 总长大人用目光锁定那个空荡荡的座椅，这个位置的主人，正是军团总长。 所有人对于这个结果，毫不吃惊，都明白怎么回事，答案就是灭口！ 收回目光，总长大人说道：“先对付那些匪徒，至于首领的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众人无声点头…… 第11章 黑色烟散 夕阳落在地平线上，天气好极了，傍晚是盛夏在一天当中最美好的时刻，闷热无法继续放肆，寒凉的夜还没苏醒过来。 青石岛总部大楼，凌昆躺靠着沙发，神情呆滞，脸色漠然。 凌昆还能坐在这里安然无恙，那就证明秦孟二人夺权失败。 声响捏了捏鼻子，收好卡拉迪格的配枪，郑重其事地讲：“事情已经调查清楚，秦乱云和孟智文把情报传给潜龙组，秦乱云在跟我们的战斗中被击毙。他死后，孟智文害怕自己饱受折磨，在住处自杀。你们内部的隐患，我已经帮你们处理干净。至此，我们与青石的合作彻底结束。” 这些话很不负责任，凌昆的眼神是空洞的，没有答应，气氛让人感到窒息。 慕云道感觉难以呼吸，用颤抖的手扶住额头，极力保持镇静，说道：“好吧，我们同意。” 声响欣然点头，补充道：“我必须带走迪格和阿宁的遗体，冯小姐也必须带着小公子跟我们一起离开。还有云道，你？” 慕云道身份较为尴尬，他是在青石成立之后，才开始跟随卡拉迪格，无法定义他算不算巨人阵营的人。 声响过来之前，巨人首领就交代，一定要尽力拉拢慕云道。 慕云道没有犹豫，直接说：“我要留在这里！” 这句话果断决绝，声响见拉拢无望，只好作罢，起身告辞：“就此别过，保重！” 慕云道对凌昆说：“我过去送送冯小姐，你先休息一会。” 青石岛机场，冯倩抱着孩子登上运输机，她红着眼睛抽泣，绝美的面容臃肿不堪，最后看着这一切默默流泪，这里承载了她与卡拉迪格之间所有回忆，可是，漫漫余生再无他。 成群结队的飞机冲向天际，慕云道观望着，祈祷着…… 夜晚总是如约而至，慕云道独自走回总部大楼，曾经让人倍感温馨的大厅，此刻死气沉沉，众人一起用餐的热闹景象，今后不会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寂静与凄凉。 “凌老大，我们得打起精神来！”慕云道深深叹息，说出心中的焦虑：“龙国市场全面瘫痪，而且，我们即将面临毁灭性的报复！眼下，该如何是好呢？” 凌昆握紧拳头，恶狠狠地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他们拼了！” 这个回答，令慕云道十分失望，青石的主要势力范围不在龙国，这为他们的发展提供了巨大便利，却也存在致命缺陷！ 苍穹之所以不被彻底毁灭，归根结底是龙国不会在本土发动战争！青石不同，龙国处理青石毫无忌惮，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慕云道想不出应对之策，无奈提议：“巨人已经跟我们撇清关系，咱俩又搞不清局势，我希望公子能够出面主持大局，帮助青石转危为安。” “哎~”凌昆表情沮丧，叹气道：“这种情况，公子会不会出手，还是个未知数。” 慕云道肯定的说：“公子一定会来，因为安小姐还在这里！” 话音刚落，有人重重摔在地板上，凌昆和慕云道听见动静，赶紧过去查看，发现安娜瘫倒在电梯口，一动不动，只是在不停地眨着眼睛。 “安小姐！” “安娜！你怎么了？” 两人扶起安娜，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沙发上…… 安娜呼吸声沉重紊乱，拼尽全力才得以说出一句话，语气虚弱不堪：“他明天来接我，我想送罗最后一程。” 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当安娜看到罗的惨状之后，有时身体会突然失去控制，这个病症频繁发生。 慕云道召集青锐，把罗的遗体从大厅里抬往地下基地。 安娜哭得发抖，几声咳嗽后，呜咽着说：“也让武先生一起去。” 现在提到武正则，可太不合时宜了，慕云道把目光投向凌昆，仿佛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凌昆满脸不屑，眼中愤恨之情几乎实质化，嘴里却说：“好！” 武正则被青锐成员带到大厅，他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安娜，此时的她尽显狼狈，乌黑的头发很凌乱，有很多发丝因泪水而黏在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灰尘，大眼睛黯淡无光…… 武正则有些心疼，挣脱控制，跑到安娜身边，扶着她，问道：“安小姐，你没事吧？” 安娜轻轻地摇头，看向武正则，眼神里是嫌弃，声音冰冷，说道：“我没事！罗，因你而死！你高兴了吗？” 直到这一刻，武正则都没有相信罗已经死了，保持着慎重，说道：“那家伙！诡计多端，他一定是用假死蒙蔽世人，你们上当了！” 凌昆冲上来，一拳将武正则打翻在地，随后整理了下衣服，什么也没说，跟着众人离开大厅。 安娜崩溃的大喊：“他真的死了！你不用再怀疑了！” 武正则想起刚才那具被烧焦的尸体，瞬间呆住…… 安娜和武正则跟着人群走了一路，在一片空地停下，所有人开始默哀祷告。 一千摄氏度的火焰在焚烧，武正则在想这样能否摧毁罪恶的灵魂？ 如果不能！它是不是化作黑烟升腾，飘上天空，在黑夜中解散，潜伏到世界各个角落，等待机会重生。 不然该怎么解释，罪恶连绵不绝，万古长存呢？ 武正则收起思绪，为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同时也在庆幸，那个罪大恶极之人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三十六岁。 悲歌声起，响彻青石！ 星月昏沉，大地渐凉！ 恩洲某处庄园，巨人首领的白发突然剧增，他走进厅堂，掀开白布，心跳再难平稳，一股苦涩直接涌上咽喉，声音如泣如诉，命令道：“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陪陪小青。” 众人纷纷退下，巨人首领再也按耐不住悲伤之情，开始嚎啕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当代巨人少主悄然来到父亲身边，哭着劝慰道：“父亲，莫要伤心，我一定会为青哥报仇！” 巨人首领握着儿子的手，说：“为父百年之后，无颜再见你任叔啊！” 突然哭喊声四起，声响用通讯器告诉巨人首领：“总长大人，丁总长，赵族长，周族长，赢族长，刘族长，高先生等人前来祭奠！” 龙国最有权势的人来了一大半，至于会议上所说的从长计议，绝非慢慢想办法的意思，而是从龙国长远利益方面来计较得失。 军团总长太老了，没几天活头，换个人当也行。巨人首领不一样，只要他退出至高会议，龙国的海外利益会遭受不可估量的损失。怎么选，一目了然。 赵秀华来到灵柩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鼻涕一把泪，喊道：“不幸忽至，英才天妒！初入中年，如星陨落！贤侄啊贤侄！闻君之迹，弱冠名扬！闻君气概，风度无双！闻君威勇，英姿谁抗？闻君噩耗，痛断肝肠！” 总长大人上前垂首低眉，缓缓倾诉：“少年武成，再续龙吟！兰摧玉折，英雄同悲！哀哉！痛哉！” 高湛带着忧愁赋诗：“闻名欲相识，慢饮谈高志。今愿已奢然，此憾何所似？” 赢雷抹着泪，感慨道：“唯愿龙魂庇佑，不让天妒英才！” 周铁握拳盟誓：“逍遥兄，周家定会为爱徒报仇雪恨！” 丁粹实保证道：“弗朗西里的死，可不止是首领您痛失臂膀，龙国也因此损失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俊才，您放心，龙国会给出完美的交代！” 声响又传来消息：“世家年轻一辈的翘楚都来祭拜了。” 巨人首领顿感无语：“这……” 龙国帝都，有人在军团总长的吊瓶里加了一针药剂，没多久，心电图不再有波动。 第12章 魔岛逃生 纪元2033年7月3日，清晨，武正则从朦胧中清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床上坐起。 洗漱完毕就在镜子前整理着装，这套流程日复一日，今天为此花的时间比以往更久。 罗死了，情况就完全改变，也许下一秒凌昆就会推开房门，将他乱枪打死。 武正则把仪容仪表弄到自己满意为止，仍然像往常那样走过去拉开窗帘，光线并不强烈，反而非常黯淡。 打开窗户，风微弱地呼啸着，仿佛是大自然的叹息，让人在清爽畅快之际也体验到寒意刺骨。 空气的味道变了，外面在下雨，淅沥哗啦，雨声很密集，宛若悠扬的曲调，助长凄凉。 此情此景就像一幅模糊的画作，平庸里暗藏神秘。 云腾景如常！ 武正则倚窗赏雨，思量间，内心深处突然想起这句诗，悲伤莫名而来，且无法抑制，只能慢慢梳理思绪。 “砰砰砰！” 敲门声很急切，把沉浸在思想中的武正则拉回现实，他刚想过去开门，门就自己开了。 来者是安娜，她面无血色，行动慌忙，进门后迅速把门关好，靠在门上，很是紧张，喘着粗气，疾速说道：“武先生，你在这里很不安全，凌昆已经疯了，甚至都在怀疑是我出卖了罗！” 武正则双手滑进口袋，说道：“安小姐既然如此担心，应该尽早逃离这个岛。” 安娜四肢颤抖，艰难地呼气，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弱声道：“我好害怕，那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的家人今天会来接我，你跟我一起走。” “啊？这样会连累你的。” 安娜开门，探出脑袋左右张望，回头说：“我已经关掉通道和楼梯的监控，没时间了，先去我房间里躲起来。” 就这样，两人小心翼翼的下楼，走到四楼他俩听到大量脚步声，安娜推开一个房间的门，小声说：“我们先进去躲会。” 脚步声远去，武正则观察着这个房间，面积很宽敞，装修很普通，档案柜的数量多达十几个，放置于办公的桌椅之后。 武正则定睛细看，发现无比诡异的事情，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赫然摆放着一个骨灰盒。 “这是什么地方？” 这句话没有压制音量，安娜急忙捂住武正则的嘴，低声说：“小声点，这是罗的办公室，你不要大惊小怪！” 武正则抬手指向骨灰盒，疑惑道：“这是什么？” “咦！” 安娜顺着武正则所指的方向望去，发出尖叫的同时身体往后倾斜，浑身冷汗直流，缓过神后，目光凄婉，幽幽道：“别怕，那是罗！” 武正则镇静下来，屏住呼吸以保持安静，出言道：“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安娜走到办公桌前，双手作揖紧贴胸膛，语气虔诚，柔和道：“罗，你若在天有灵，要保佑我俩，我会想你的。” 武正则被雷得不轻，内心暗道：保佑你，我可以理解。保佑我？算哪档子事啊！ 走上前去，武正则看到有份档案静静地躺在桌面上，标题：对抗龙国，青石三叉戟防御体系部署及运行。 武正则思维敏锐，立刻开始翻看，一目十行，寻找核心内容。 安娜拉着他的胳膊，万分焦急地说：“别管这些了，快走，只要到了我房间，我就有办法保护你！” 慌乱之中，武正则拿着整套档案，跟安娜一起离开办公室。 童话般的粉色房间，就是安娜的住处，武正则刚进来的时候，有被精致和华丽震惊到，感慨说：“罗，对你真好。” “要不然呢？”安娜眼眶湿润了，语气里悲喜交加：“虽然我们没能在一起，可他肯定爱着我。” 恰逢此时，房门外出现脚步声，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焦急与愤怒。 安娜很慌，赶紧打开衣柜门，由于太心急，导致动作异常笨拙，把武正则推进去，提醒道：“千万别出声。” 关上衣柜门，安娜换了个位置，反复用手拨弄头发。 反正武正则感觉这样藏起来，实在是太蠢了。下一秒他想到更蠢的事，那份关于三叉戟防御体系的资料，还放在安娜的书桌上，他想去拿…… 房门就被一脚蹬开，凌昆因为暴怒，脸部表情彻底扭曲，厉声质问：“武正则在哪？快说！” “我不知道！”安娜咬着牙，双手叉腰，粗声呵斥道：“你这个疯子！干嘛踢我的门？现在门坏了，你得赔！” 凌昆嘴角抽搐，怒吼道：“别对我装不知道！这里除了你，没人会帮他！” 安娜也加大声音：“你少吼我！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想怎样？” “哼！”凌昆大手一挥，命令身后的青锐，说：“别管她，给我搜！” 安娜跑过去拦住众人，嘴里嘟囔着：“不可以，不准搜！不准搜！” 被她挡住，青锐成员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留在原地。 眼见众人停下，凌昆再次下令：“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搜！” 其中一名青锐成员说道：“我们不能伤害安小姐，强行控制安小姐，需要总指挥官亲口指示。” “我让你搜！”凌昆打开手枪保险，把枪口对准那名青锐成员。 看到这个行为，剩下的青锐齐刷刷瞄准凌昆。 迫不得已，凌昆只能放下枪，向大家解释：“如果姓武的跑掉，咱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饶是如此，青锐成员依旧无动于衷。 凌昆忽然看到书桌上的资料，撩起袖子，拿着那份绝密档案问：“这是我昨晚才放在罗办公桌上的绝密档案！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安娜吓得后退一步，目光不定，突然大眼睛里灵光闪过，双臂交叉于胸前，解释说：“我去了罗的办公室，看到这个，拿回来仔细研究，想帮你们摆脱危局！” 凌昆将安娜掀开，说道：“我信你个鬼！他们不搜，我自己搜！” 说罢，凌昆开始翻箱倒柜。 “哎呦~”安娜完全招架不住这种力道，顷刻间翻倒在地，眼见凌昆离衣柜越来越近，她大喊：“呀呀呀！我跟你拼了！” 安娜爬起来，直接扑过去，死死咬住凌昆的胳膊，然后奋力撕扯。 凌昆被剧痛折磨，彻底狠下心来，一脚踢在安娜腹部。 “啊！” 伴随一声惨叫，安娜被踢飞两米远，这次她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剧烈地咳嗽几下，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受伤严重！ 凌昆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走过去，拎起她的衣领，反手一巴掌打在脸上。 安娜右脸快速肿胀，她的眼泪如雨点般落下，抽泣声逐渐响起。 武正则透过柜门缝隙看着这一幕，已经快要冲出去，可是安娜看向这边不停摇头。 虽然安娜不断摇头，凌昆还不罢手，就在他的第二巴掌落下之际，青锐成员出手拦住。 安娜用尽力气，哭喊：“凌昆打我，罗啊！你看见了吗？凌昆打我！你刚一走，尸骨未寒！凌昆就敢这般欺负我！呜呜呜～” 忽然，凌昆的眼神被恐惧填满，疯狂大喊：“住嘴！住嘴啊！” 安娜盯着凌昆的双眼，继续说：“有种你打死我，我见到罗，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凌昆松开手，呼吸声如雷震，看了看发生的一切，直接冲出房间。 有青锐成员过来扶着安娜，问：“安小姐，您怎么样了？” 安娜缓了口气，说：“我没事的，不用管我，你们去忙吧！” “我们走！”青锐成员陆续离开。 安娜爬过去，用身体堵住房门，轻声说：“没事了，武先生，他们暂时不会再来，衣柜里有青锐的服装和头盔，你赶紧换好，我们直接去机场。” 凌昆进入控制室，重启了被关闭的监控系统，密切注视着总部大楼的风吹草动。 十来分钟以后，有名青锐扶着安娜走出房间，搭乘电梯前往一楼。 凌昆起初并未在意，没多久就察觉到了异样，他很确定跟安娜在一起的是武正则无疑，拿起手枪就去阻止他们。 雨停了，一楼大厅门口，有辆汽车在等候，安娜来到跟前，小声问驾驶员：“小霞，是你不？” 驾驶员穿着青锐的武装服，带着头盔，却发出女声，回应道：“是我，小姐，你怎么伤成这样？” 安娜很着急，说：“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快走！” “好的，小姐。” 武正则打开后排车门，先让安娜上了车，自己准备上车时，凌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站住！把头盔摘下来！” 凌昆站在十米外，举着枪强调道：“快点！” 安娜下车，毅然决然地挡在武正则身前。 凌昆并没有把枪放下，武正则深知情况有多危险，转身护住安娜，轻声说：“你先上车。” 武正则说：“不行！万一他开枪怎么办？” 安娜在关键时刻提出：“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上车，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他追不上我们。” 千钧一发之际，武正则把安娜推进车里，自己也跟紧上去，并关好车门，车辆霎时启动。 整个过程凌昆连开数枪，可惜都没打中。 一路风驰电掣到达机场，三人火速登上事先准备好的飞机。 飞机完成滑行，成功起飞！凌昆带人赶到时，已经太晚了…… 武正则看到凌昆在地上捶胸顿足，非常解气，心想：飞向天空，离自由越来越近，隐忍五年终于等到机会，看着吧！青石！我的反击开始了！ 事情真是这么简单吗？ 凌昆回到总部大楼，慕云道和身穿枫叶黄袍的神秘人正在大厅里等候。 慕云道埋怨说：“凌老大，你追这么紧干嘛？差点演砸了！” 凌昆抬手对花瓶开了一枪，枪声过后，花瓶却安然无恙，解释道：“那位武先生不好糊弄，剧情不够紧凑的话，他会立刻生疑。” 公子怀着怒意问：“安娜为什么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凌昆坐下，深吸一口气，讲道：“这是安娜自己的意思，放心吧，我下手，有轻重。” 安娜和武正则离开一小时后，青石岛的机场进入紧急状态，大规模撤离开始，众多飞机接连起飞。 这种情况持续到下午三点，慕云道说：“岛上除了青锐成员之外，其他人已经撤离。凌老大，公子，你们也该走了，今日一别，再会无期，保重！” “保重！”公子在躬身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只剩下二人时，凌昆泪目，声音悲痛欲绝，说：“云道，你！哎！你也保重啊！” 慕云道缓缓点头，挥手告别。 凌昆捧着骨灰盒，离开总部大楼…… 第1章 天价悬赏 纪元2033年7月3日，傍晚七点钟，龙国近百年来，奖赏最为丰厚的通缉令横空出世！ 这则消息由总长大人通过新闻向龙国乃至全世界发布，通缉对象正是312恐怖袭击的始作俑者：凌昆。 提供有用信息，帮助官方逮捕凌昆者，赏龙元千万，颁发特等荣誉。 擒获凌昆移交官方者，赏龙元三亿，记安国之功！戮同擒！ 单凭金额来说，凌昆的赏金是上个人的整整六十倍！ 而且重点不在赏金，有安国之功者，名垂青史，流芳百年！ 这份悬赏很诱人，但毫无效果，有能力抓住凌昆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奖赏，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只能在梦里抓捕凌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砚州，瑶香雅苑，赵连钟问道：“凌昆刚刚抵达青城，我们要不要出手？” 赵秀华默然摇头，沉声道：“只要他不乱来，我们就不管他。” 在青石的势力没有得到任何有效削减的情况下，几位首脑意外死亡，近十万武装力量尚存，让眼前的局势变得危险异常。 若有聪明人接替统治还好说，要是遇到愣头青，一言不合就打起来，那损失可不是闹着玩的，赵秀华自然不愿触这个霉头。 尤其是眼下，各方势力不能说是平起平坐，只能算是旗鼓相当，积极避战才是王道。 登州青城，车流在道路上正常行驶，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上演，其中一辆豪华轿车的后排，有人在说话。 “三亿，抓我？搞笑！” 凌昆刚刚看完针对自己的通缉令发布过程，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对此更是不屑一顾，满脸桀骜，甚至嘲讽说：“还安国之功，净会耍点小聪明，我真想问问这个总长大人，他敢不敢跟我单挑！” 司机驾驶员直接笑了，说话的语气中有些无奈，提醒道：“凌老大，你可真幽默！待会下车后，千万别让路人认出来。” 凌昆笑道：“嘿嘿，别担心，真让人认出来，我二话不说，当场送嫂子一份安国之功。” 司机驾驶员赞许道：“不得不说，这一点你考虑的很周全。” 凌昆，这个人很好定义，顶级暴徒，合格的亡命之徒，可恶，可憎，可悲，可恨，这一系列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非常合适。 最终这辆豪华轿车驶入某个远离闹市的小区，在一栋楼前停下。 这里距离仙城1800公里，其实没多远。可惜，有些人再也走不完了。 司机驾驶员皱起眉头，强行压制声音里的凄凉，说道：“下车吧！凌老大！” 凌昆在犹豫，期间轻唤了一声：“小风……” 司机驾驶员语气开始强硬起来，说：“去吧，凌老大！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况且，我跟总长大人通过电话，他们早晚会找到我的。” 凌昆带上口罩，推开车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小风才下车。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区，路灯很昏暗，发出的光，格外温馨。 凌昆突然想起，罗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些灯虽然不亮，却照耀着内心。 想到这里，凌昆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搭乘电梯。 人需要付出多少，才能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是未知！ 11楼到了，凌昆走出电梯，径直来到一户人家门口，先是调整呼吸，然后举起右手，慢慢敲响房门。 李竹颖听到敲门声如释重负，脸上的沉闷瞬间被笑容取代，她很激动，赶紧跑过去开门，甚至忘了通过猫眼观察来人是谁。 门开了一道缝隙，看到来者的体型，李竹颖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淡去，就僵住了，她用双手推着门，试图把门关上，但失败了。 凌昆把门推开，走进房间，说道：“嫂子，不用怕。” 李竹颖惊恐地问：“你是谁？” 凌昆摘下口罩，漏出真容，说道：“我是凌昆！” 李竹颖瞳孔颤动，像是见了鬼一样，故作镇静道：“我不认识你，你赶紧出去，我没钱！” 邻居们听到动静围在门外，李竹颖仿佛看到希望，大喊：“他是凌昆，快告官！” 一名邻居走进来，劝慰道：“嫂子，您先别激动，您和孩子留在龙国很危险，凌昆特地赶来接您，是想保护您和孩子。” “这？”李竹颖一脸茫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平日里关系不错的邻居，问道：“你们都被收买了？” 凌昆解释说：“别担心，能住在这附近的人，全是我们的心腹。” 邻居们纷纷点头，进来的那名邻居退出房间，临走时随手关上房门。 李竹颖有些恍惚，她坐在沙发上，好奇地问：“你的悬赏已是天价，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凌昆的回答很简单，说：“因为你们还在这里。” 李竹颖微微仰头，斩钉截铁地说：“除非见到我丈夫，不然我哪里也不会去。” “我把他带回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昆的眼睛刹那通红，从手提袋里缓缓掏出骨灰盒，轻轻放在茶几上。 李竹颖瞪大眼睛，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用颤抖的手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便盖上。 她没有为此哭喊，也没有为此落泪，更没有为此崩溃，她的情绪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 李竹颖把目光投向凌昆，语气平和，波澜不惊，问：“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凌昆骄傲地说道：“他率领我们建立了一个帝国！” “哦，他就应该这么厉害。”李竹颖收回目光，接着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凌昆看了下时间，说：“越快越好！” 李竹颖向卧室喊道：“小满！” 洛小满听见呼喊，探出脑袋趴在卧室门口望向这边。 “快过来！” 洛小满慢慢走过来，这个过程中她没有看路，只是死死盯住凌昆。 凌昆先是震惊，再是不知所措，那双眼睛他太熟悉了，简直跟罗一模一样，而那种眼神代表怨恨！ 凌昆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木讷的小女孩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李竹颖蹲下身子，抱着洛小满，两张脸贴在一起，对女儿说：“那位是凌叔叔，你以后就跟着他，要听话，照顾好弟弟。” 洛小满没有答话，沉默几乎贯彻了她的童年。 李竹颖站起来，对凌昆说：“你在这里等一会，我有些东西要收拾。” 凌昆答应道：“好！” 李竹颖抱着骨灰盒走进房间，洛小满也跟着跑进去。 没过一会，洛小满被推出来，李竹颖对她说：“快去看看弟弟是不是得换尿布了。” 说完这些，李竹颖就关上房门，洛小满跑到凌昆身边，哭着说：“救救我妈妈！” 凌昆根本摸不着头脑，傻丫头说什么胡话，看着洛小满哀求的眼神，它猛然想起，李竹颖让女儿跟着他，莫非！ 他赶紧冲到卧室门口，用力拍打房门，焦急地说：“嫂子！嫂子！把门打开……” 大约过去了二十秒，房门没被开启，里面不断有敲击声传出，凌昆已然察觉大事不妙，急忙后退几步，加速借力一脚踢在房门上，门并没有开，自己反而被弹翻在地。 精钢锁，百沉木，除了穿甲弹之外的子弹全都打不穿！他能踢开安娜的房门是因为门锁提前动了手脚…… “来人！快来人！” 凌昆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短时间内肯定破不开这道门，急忙寻找帮手。 就在凌昆喊人的功夫，哐当一声，巨大闷响从屋内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个期间洛小满找到家里的备用钥匙，跑过来交给凌昆。 凌昆拿着钥匙，用最快的速度插进锁孔，迅速转动。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