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草》 序 一如平时的懒散一日 万象历242年7月24日,夏季。 上午10:28。 “唔……啊……” 零柒虽然还闭着眼,但仍然可以感知到透过窗帘进入屋里的灿烂阳光。他把右眼微睁出一条小缝,眼睫毛还能挡住视野,不过并不妨碍他通过依稀的记忆摸索被扔在枕边的智能手机。 当他的手指碰到手机的一瞬间,手机分析出零柒的指纹,亮了起来。零柒转转脖子,让自己的余光刚好瞟到手机上的时间。不用辨认现在是几时,只知道现在几分就好。 “嗯……” 零柒又把手机扔下,把胳膊缩回被子里,又闭上了眼睛。 五分钟之内,零柒醒了三次,第四次时,他终于下定决心,从那过于闷热的被窝中探出了头。零柒简单套上了能遮住身体的衣服之后就下了床,他拉开窗帘,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昨夜倒的半杯凉白开一饮而尽,顺手打开了电脑机箱的电源。 各种社交软件在电脑刚刚启动之时便自动登录,零柒看也没看,粗略地确认了该启动的软件后,便从座位上起身,拎着水杯,打开门,走出了卧室。 缓缓走到客厅,看了一眼正在打扫卫生的夔语阿姨和正在餐桌上写假期作业的端木风海,也没打招呼,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之后,便又走回了卧室。 过了一个多小时,饭菜的香味通过门缝透了进来,很快,卧室的门传来“吱”一声。 “哥哥,吃饭。” 零柒戴着耳机,声音略微大了一点,没听到端木风海的声音。 风海见零柒没有动作,便走了上去,站在他旁边,看了看零柒电脑上的东西后,竟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随着零柒一拳锤在桌子上,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失败”的字样,cg动画也开始播放。 零柒一手把耳机扒拉下来,拿起水杯想要喝一口水。 “可惜呢,刚才差一点就赢了欸。” 自己耳边传来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吓得让零柒把喝到一半的水喷了出来。他下意识看向一旁,风海还在盯着电脑看呢。 “呼……一声不吭地站在我旁边,想吓死我啊……” “真的只差一点了啊,差两点伤害欸!” “是我刚才没算好,没想到随机道具会开到强化。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开局啊……” cg动画恰好结束,兄妹对视一眼,风海才想起自己到零柒屋里的目的。 “对了,哥哥,吃饭了。” “好。” 零柒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取下,放在椅背上,跟着风海出了卧室。 夔语已经坐在了餐桌旁,餐桌上摆着四盘菜和三碗米饭,菜色不错,一荤两素,还有一碟小咸菜。 “终于出来了?正好,菜也刚刚凉到可以直接吃的程度,再来晚点就凉透了哦。” 零柒和风海听了这话,立刻乖乖地排排坐好。 零柒没说什么,风海则是尴尬地笑了两声。 “那个……啊哈哈,今天的饭菜不错呢,妈妈。” “少贫,快点吃吧。” “欸嘿嘿……” 一如往常,零柒只是吃完了碗里的米饭,也没吃几口菜,桌上的饭菜几乎有一半都是被风海吃掉的。 “昨天晚上几点睡的觉啊,零柒?” “呃,两点……半?” “嗯,还好,有睡够八个小时。今天有出门的安排吗?” “好像没有吧……” 端木风海听了这话,立刻两眼放光地插嘴道:“那哥哥陪我出门吧!” “啊……”零柒没精打采地回应,“去哪里?” 风海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傻笑着说:“不知道。” 零柒无语了一秒,然后打算起身:“没想好那你出什么门……总之今天——” 风海一把把零柒拽回座位上,抱住他的胳膊,锁住了零柒的行动,撒娇般的说道:“不行不行!哥哥你已经将近一个周没出过门了,要出去透透气的啊。” “那你倒是说要去哪啊。” “那、那就在街上转一转吧!” “有什么好转的……”零柒把胳膊抽了出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于此同时,夔语已经地把碗筷收拾了起来,进到刷碗去了。 “就当是晒晒太阳,陪我出门溜达溜达嘛哥哥!” “唉……” 厨房里传来了夔语的声音:“一直待在家里对身体不太好哦,零柒。” “就是就是!再不出门的话哥哥都要长蘑菇了。” “不会长的啦……不过,唉,阿姨说的没错,也该出门转转了。” “为什么我说话哥哥不听,妈妈说话哥哥就听啊,哼!那哥哥赶快去穿好衣服,给你十分钟!”端木风海说完,便一溜烟飞进了卧室。 零柒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叹了出去:“高中生就是活力旺盛啊……” 风海又探出头来:“大学的录取通知还没下来,哥哥你现在也还算是‘高中生’哦。” “毕业证书发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好吗?” 零柒也走回卧室,换了衣服。 少一会儿。 风海冲进零柒卧室,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显摆了一下自己新买的裙子,得意地说道:“快点快点!” 零柒背上小包,无奈地往门口走,顺手拍了拍风海的头:“走吧。” 正值盛夏,外面的天气还是很炎热的,零柒像一颗蔫掉的白菜一样提不起劲,风海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还是那样活蹦乱跳——且能吃。明明中午吃了午饭,下午这几个小时内,零柒还是一直能看见风海手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多出了一些可食用的物品。 夕阳西下,两人才回了家。 “空调……”一进家门,零柒便瘫在了沙发上,“呼……活过来了。” 夔语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能从厨房里听见切菜的声音。 也没过几分钟,切菜声冷不丁地停了下来,夔语从厨房里出来,把围裙脱下,搭在了餐椅上。 “零柒,去把风海叫出来,我有事要交代。” 零柒想了想,确实,也差不多到了“那个时候”了。 于是,三人围坐在餐桌前,厨房里还隐隐传来炖菜的声音。 “咳咳,”夔语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把目光放在零柒身上。 零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接着,夔语又用正经的语气说道:“‘端木零柒,你已被银市空异大学本科材料类录取’——这是我刚才收到的信息。” 散歌一 新生活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零柒带着行李箱,站在了一座巨大的拱门前,上面赫然有着几个金色大字:银市空异大学。 真是偏僻啊。 零柒看了看周围,除了本校学生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人。而且,今天明明是开学的前一天,陆续往校内走的学生却不是很多。这让零柒不禁对自己现在该不该入校有一些怀疑。 零柒就这么站了一会儿。 “嗨!你怎么站在校门口不进去啊?”有人向着零柒喊了一句,声音是从右后方传过来的。 零柒转头一看,是个女生,梳着长到腰部的双马尾,还挺可爱的。 零柒还是鲜少被人搭话过,不免有些紧张。 “那个……我挡到路了吗?不好意思……” 女生蹦蹦跳跳的到了零柒旁边,拍了拍他,说:“嗨呀,这么宽一条路,多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哪可能会被挡死啦!看你在这里站了好久了,怎么,你是今年入学的新生吗?” “啊,是……” “怎么样?需要我领你进去吗?嘿嘿,我对这里可熟了呢!” “这个……” “哎呀哎呀,不用客气啦!”那女生说着,便推着零柒往学校里面走,“刚刚开学,也没有事情,不如说我还挺喜欢在学校里四处溜达的呢!” 零柒也不好推脱,只得任那女生领着自己在校园里转悠。 “那个……前辈是几年级的啊?”零柒试探着问道。 “前辈?嗯?”女生有些疑惑,随后笑着说道,“啊哈哈,你误会了啦,我也是新生哦!呜……难道说我的长相,已经是会被人认成‘前辈’的样子了吗?!”说着,她就从口袋中掏出了小镜子。 “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零柒连忙说道,“那你为什么——” “对这里这么熟悉吗?是因为我的师——家教老师就在这里啊,我还挺常来这里的呢!” “这样啊……” 即使零柒并没有去过任何一所大学参观,他也能感觉出来这里不是一般的大。从地图上看,校西门离第一教学楼只有南北十分之一的地图长度,但实际用走路的,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不过,路边每隔一百米左右就有风轮车停靠点,还好零柒之前学过怎么骑车。骑上车以后,前行速度提升了四倍。 即使如此,零柒还是又花了十几分钟,才到了宿舍门口。 这一路上,当然也不是相顾无言。零柒不擅与陌生人讲话,但眼前的女生显然是一个究极自来熟,即使零柒想不出来怎么应和,她一个人也能讲得滔滔不绝。 “前面好像就是第四宿舍区了……”零柒看见路牌,把风轮车减速。 “哎呀,到了吗?我还有好多事没讲完的说。算啦算啦,下次见面再聊咯!” 还有下次……?零柒暗暗想道。 自己实在是不擅长应对这么活泼的女生,家里那个妹妹也还好说,最多只对零柒自己和她的朋友们亲近,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还是会收敛一些的。这女生,明明和零柒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见到了阔别许久的老友一般无话不谈。 这么想想,零柒还有些害怕呢,万一对方动机不纯怎么办? “你叫什么啊?” “端木零柒,‘柒’大写。” “端木零柒,端木零柒……奇怪的名字,但挺好听的,我一定是会记得的!那再见咯,接下来的话……嗯,顺便去见一见师父,给他个惊喜……啊哈!” 说完,她一溜烟跑掉了。 一定会记得我?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反而听着像是客套。而且有像是说了以后就不会再见面的谜之感觉呢……而且她好像也没告诉我她叫什么,算了。 零柒目送女生跑走,就转身进了宿舍区。 做完了基本的登记,拿到了门禁卡,零柒就找起了自己的宿舍。 二街道第七栋……找到了,应该就是这里。 面前是一幢独栋的建筑,看上去还有个小阁楼,和银市市区内的部分高级小区差不多。 零柒试探着用门禁卡在扫描器上刷了一下,却发现门根本没锁。是已经有人来了吗? 零柒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和一所正常的小别墅没什么两样,宿舍内具有客厅还有沙发、茶几、全息显示屏之类的东西,根据门内贴的消防图可以看出,一个宿舍里有一间客厅、一间厨房、一间厕所和三间卧室,阁楼则是用作储藏间。 估计是听见了有人进门,有两个人分别从两间卧室里走了出来。 “哎呀,看来我们最后一个室友到了呢!” “嗯……” 先说话的人长得很高大,目测大概有快一米九,从他的穿着打扮和面容发型就能大概判断出来,这家伙的社交能力和零柒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 另外一个人则戴着眼镜,和一旁那人对比显然矮了许多,能有半个头之差。他没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着零柒。 因为面前两人各个方面上的反差,零柒感到有些尴尬,不知道此时是该说话还是不说话。三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啊哈哈……别都不说话啊,之后都是要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室友啦!好歹先交换一下个人信息吧。”金发的少年这么说道。 交换过信息后,零柒了解了,金发男子名叫钟祭,通信类专业,眼镜男子名为郑鹤,仿生工程类专业。钟祭是个十分外向活泼的人,感觉和谁都能打好关系;郑鹤的话,不知为何,零柒觉得他和自己有些相似,但在性格方面上,好像比自己更阴暗一些。 安置完行李之后,三人出门,正式在学校里骑行了一圈,直到天色渐暗,吃过晚饭后才回到了宿舍。看了一圈,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正式的市区,唯一的区别,就是市区里面不会大量出现实验室。而且好像,所有的科研类建筑物和宿舍都集中在学校西部,在东部,也就是靠近银市边界的一侧,有一大片以他们的权限无法进入的区域。 按照日程,明天就要开始正式上课了。零柒还是平常心,一回宿舍就打开电脑,做起了平常会做的事情(指玩游戏)。 第二天一早,学校生活便正式开始了。第一个周不会上课,主要进行一些入学相关事务。 拿到课程表的时候,零柒不禁感到了疑惑。课程表上,周一到周五一共只有七节正课,周末没有课,也就是说,绝大多数时间里,他们是自由的。这可和自己高中同学晒出的课程表有很大冲突。 无论如何,银空绝对不能算是一所正常的大学,种种异常让零柒这么想道。 散歌二 刚刚开学就要开始淘汰 星期三,上午10:00,年级大会。 通知上写着,整个青龙的材料类学生都聚集在了这一个会堂,可实际到场的,仅仅几十人。 如果银空的四个校区一百多个专业类,每个专业类都是只有这些人,那么银空今年招收的新生,不会超过五千人。要知道,以银空的规模,每年招收数万人都是没有问题的。这或许也能解释,开学时零柒看到的冷清的校园。 “还有人没到场吗?”站在讲台上的,应该是辅导员的,面色严肃的男人这么对全场问道。 十秒过后,无人回应。 “很好,那我就视为242级的银市空异大学材料类,48名学生全员到齐了。”辅导员清了清嗓子,“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请在座的各位一字不落的听进去。” 辅导员扫视了一圈,还有几个学生不以为然,在下面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重复一遍,‘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请在座的各位一字不落的听进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例外。” 不出所料,还是有些人没有理会他。 “咳咳。”辅导员拿起手边的平板,在上面翻看了什么东西,半分钟后,他放下平板。 “杨承浩,乔仲震,牟斌,以及……池海群,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 被叫到名字的那几个人一惊,然后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事情,看似认真了起来。 “很好,”辅导员又扫视了一圈,“那么,第一件事,在场的各位,在一个学期以后,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还可以坐在这里。”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没有反应吗?很好,那我继续了。” 这句话回响在会堂中之后,全场哗变,讨论声此起彼伏。端木零柒在这里没有熟人,只得自己思考刚才那话的意思。 “老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会有考试吗?”“老师是在开玩笑吗?”…… 辅导员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只是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我说的话没有疑义,你们只管相信。而且学校保证,在半年后没有达到标准的人,会完全按照你们的意愿,由政府调剂到你们想要去的大学和专业——当然,这半年的时间会有另外的补贴,具体看你们想要转移到哪所大学。明白了没有?” 即使很多人有疑问,在这种气氛之下,也没人敢问。 见此,辅导员就接着说:“第二件事情,我的名字是陈墨昀,你们之后不必称我为老师,毕竟我并不负责教育你们。你们暂且可以叫我辅导员,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不在意。”然后,陈墨昀在身后的全息版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有什么问题,可以用这些方式联系我,但是有一点,在每天的晚上八点以后,早晨八点之前,我不会接收任何一条信息。除此之外的时间,我会尽量回答你们的问题。” 其实下面的讨论声一直没有完全消失过,陈墨昀也像是习惯了如此,没有再管。 “都记下了吗?那么,第三件事情,你们的课程,大部分都是机器授课……”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常规的工作安排什么的了。交代完那些有的没的了的之后,就解散了。 零柒在回宿舍的路上,还一直在思考那“第一件事情”,以至于差点骑着风轮车撞到树上。 “所以,你们的辅导员也说了会淘汰掉百分之九十的人了?”钟祭横躺在沙发上,占了一整个长沙发,“我们的辅导员是个看着还挺年轻的女的,讲话还挺温柔的,冷不丁地说要和这么多的人提前说再见,还吓了我一跳呢。” “我们也是。”郑鹤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说。端木零柒则是站在钟祭对面,思考着。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考试特别难?” “我觉得应该不会只根据考试来筛选学生,”零柒回答,“考试出得再难,也只是考验并分级学生的一种方式,想要淘汰多少、留下多少,要看最后的分数线。一定会有别的原因。” 郑鹤点了点头。 钟祭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突然一惊一乍地说:“该不会……该不会!学校的人已经开始在我们难以发现的地方观察我们了?只要一发现我们做出不太好的事情,就在我们的评分上扣下一笔……嘶,还有私人空间吗?!” 零柒接着反驳道:“我觉得这还不是问题。说到底,要留多少人是学校决定的,再怎么说,最后留下十分之一的人也太……” “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我觉得我们之后可以注意一点,特别是你这个金毛狮王。”郑鹤顺嘴补了一刀。 “我就是我,活泼开朗,乐观向上可都是本人的优点!”钟祭坐起来,对着郑鹤说。 “呵,你说是就是吧。”郑鹤还是没怎么搭理他,还盯着手机。 零柒突然想到一点:“你们一共有几门课程?我一共是四门课。” “我想想……好像也是四门!”“四门。” “那,你们的课程,是不是都是空象社会历史、地球时代简史、军事理论和思想道德?” “还真是!你怎么知道的?”“嗯。” “看来我猜得没错……” “等一下,你把话说明白啊端木,你发现什么了?” “我们三个人的专业不同,对吧?但每个专业的辅导员都说了同样的话,而且,我们的课程完全一样且都和我们的专业无关。这说明,决定我们是去是留的,和学习无关,一定是什么别的原因。” 郑鹤的眼从手机上移了开来,目光放在了零柒身上。 “郑鹤你明白他在说什么吗?”钟祭一脸疑惑。 “这都听不懂的话,半年之后被淘汰的人一定会有你一个了。” “不是——哦哦!我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来大学不就是来学习的吗?与学习无关的筛选标准?这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吧?” “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我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了……郑鹤,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钟祭气愤地插嘴道:“为什么不问问我有什么看法啊!明明是我一直在这里和你唱双簧。” “我觉得端木的看法已经很接近真相了。”郑鹤径自说道。 “喂你们两个!” 于是,零柒象征性地问了问钟祭的想法。 “我认为啊,这只是学校为了刺激我们学习,故意吓唬我们的。你们说这种可能会不会更大一点。” 零柒想了想,刚想要开口表示认同,郑鹤却先说了话。 “绝对不可能。” 只是这五个字,郑鹤也没有给出否定的原因。说完,郑鹤又看起了手机。 散歌三?一 没什么用的情报收集 学校里空荡荡的。 学校面积过大,再加上校内学生过少,使这一片区域的人口密度和农耕区的机器人差不多。一条街上也就能稀稀落落地看见几个人。 这也无言地验证了辅导员的警告:除了现在的大一新生,剩下的年级人数非常少,其它人应该都被淘汰了。 端木零柒偶尔能在街上看见几个装束特殊的人,也不是怪异,反而很时髦且特色,只是在制式上有一些说不清的共同点,好像是经由同一人之手一样。那些人,其中的一部分还佩着一些看上去像冷兵器的东西,也不知道那些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在上课时间以外,钟祭经常出去运动,或者出门在街上乱跑,很少能见他安安静静的闲下来。有的时候,零柒出门办事,都能看见他和几个同级或高级的学生凑到一起,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都认识,还是单纯在凑热闹。 郑鹤也一天到晚不见人,不过和钟祭不一样,他的行为,可以用神出鬼没来形容。有的时候一天都没看见他,到了半夜,他才突然从屋里出来,一问,才发现他一天都待在宿舍,连饭都没吃;有的时候,宿舍的门突然被敲响,一开门竟然是郑鹤进来了,明明一直都没看他有出过宿舍,诸如此类。在特定时间或环境下,颇有些灵异事件的感觉。 不过一个周过后,倒是好了很多,估计是因为和俩人熟络了起来以后,没那么多隔阂了。 相比两位室友,零柒的行为模式正常的多,说的过分一点,就是一个常见的宅男。除了有事,非必要不出门,除了在屋里看视频打游戏,就是自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两周过去,端木零柒还是不知道,为了避免淘汰,自己应该做什么。 “喂喂喂!端木,出来!我有重大发现!” 戴着耳机隔着门都能听见的声音。 “等我两分钟!” 零柒把游戏存档,下线,然后出门。一看,郑鹤已经不情愿地在沙发上坐着了。 “快快快,请坐请坐。”钟祭已经很激动了,就差没把零柒从卧室门口拖过来扔在沙发上了。 待零柒就坐后,钟祭蹦到了两人对面,一脸得意地说:“准备好了吗,我要说了哦!” “你最好真的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郑鹤完全不觉得钟祭能正经起来,说实话,零柒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罢了。 “哎呀哎呀,信我啦,这次的消息来源绝对靠谱!据说,这个消息,是学校方面明令禁止透露给大一新生的,关乎于半年之后那一场筛选的……” “快说。” “别急,这就说。”钟祭故作神秘地清了清嗓子,“一个大四的学长跟我说啊,银空是在筛选一些‘特殊的人’,比如说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的、计算能力超强的、记忆力超强的人之类的。” 零柒和郑鹤显然都在等着钟祭接着说,可看他的表情,钟祭显然没有接着说什么的想法。 并不算久的沉默后,零柒问道:“所以呢?” “没了啊。你还有什么想听的?” “当然是为什么啊!要筛选这种人的话,在哪里不能做?用这么一个理由,在离市区这么远的地方建了四个校区,还要靠政府补贴?” “这个学长就没告诉我了,按他的话说,‘再多说一点就要被学校灭口了’。我是觉得他在开玩笑啦……” 零柒突然觉得十分无语,因为这个消息,顶多印证了他们之前讨论的猜想,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郑鹤叹了口气,起身道:“这种程度的了解,应该是你能做到的极限了吧。” 说完,郑鹤便没管两人,进了屋。 “嘶……这家伙,真让人来气啊!他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 “呃……只有这个消息的话,确实没有什么作用,毕竟我们之前也是以此为前提进行推测的。” “连你也这么说吗,端木……算了,别以为这点出师不利就能让我钟祭气馁!等着,我一定会找到有用的情报的!” 说完,钟祭又冲了出去。 没办法,零柒也只能回屋了。 特殊的人吗……经典的奇幻小说套路呢,不过这个时代可是唯物主义时代,多少个世纪以前人们以为的‘特殊’,现在都已经能被科学解释了啊。至少地球时代的大部分秘密已经被解答了,不然那些地球人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把地球的卫星点了。 零柒一边打开游戏存档,一边这么自顾自想着。 说到底,钟祭得来的情报,也只是来自于那个“学长”的一面之词,没什么可信度。还是自己走一步看一步比较靠谱。 “特殊的人”,倒是有几个人似乎让零柒有过这种感觉,最近遇到的那个,应该就说得上是自己开学时遇到的那个“社交技能满点”的人了。 一想到这点,不知为何,自己高中时的回忆闪回了出来。 零柒拍了拍脑袋,让有关那人的回忆回到它该待的地方,他在一年之前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因为说到底,自己没有干涉对方生活的权力,他甚至到最后都没有明白,自己到底算不算是对方的“朋友”。 第二天下午。 这一天,郑鹤依然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钟祭也还是一样,出宿舍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端木零柒正在看动漫,看得入神。接下来的这一段,是隐藏多年的幕后黑手“z”主动暴露的桥段,也是这一集的爆点。 “我一直看着你们,以平常人的标准来看,很不错,但还不够。”那里面的“z”这么说道,“可惜,这种程度的调查,应该就是你们能做到的极限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想要知道,还不够格。” 什么? 零柒突然像是被什么重重拍了一下,“z”的话,启发了他什么事情。 他夺门而出,直冲郑鹤的卧室,拍着门喊道:“郑鹤!你在的吧,我有话想说!” 没人回应。 零柒没有放弃,接着试图呼叫他。 三次以后,屋内传来郑鹤的声音:“钟祭在吗?” 零柒即刻答道:“他……出去了。” 这一句多余的问话,基本已经让零柒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随后,郑鹤开门。 “果然,是瞒不住你的。” 二 或许是筛选的标准 零柒刚想开口直接问他,郑鹤却径自出了门到了客厅,坐到了自己平常坐着的那个沙发上。零柒见状,也只得跟上去。 “坐吧。不用站着。”郑鹤示意零柒也坐下。 零柒刚才还挺自信的,被郑鹤如此淡然自若的行为一吓,反而觉得有些退缩了。 “先说好,虽然我知道的并不是这所大学秘密的全部,但你也千万不能外传,这关乎于你我之后能否继续待在这里。”郑鹤严肃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这方面的问题。” “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三个周,但看你每天宅在宿舍,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能让你突然这么激动的事情,还有别的吗?” “唔……那你说吧。” 郑鹤却俯下身来,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发出的清脆响声和没有钟祭的安静屋子相比,微弱却明显。 “先谈谈条件,信息可是很贵的。” 零柒一想,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能被称为“信息”的东西。 “你想知道什么?我不觉得我知道些值得你感兴趣的东西。”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算了,为表诚意,由我先说。” 郑鹤随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之后,神情严肃了起来。 “其实,我的监护人,或者说——我的生母,是现任银市总市长。” “啊?”零柒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银市的……市长?就是那个郑、郑琳吗?” 郑鹤点了点头。 银市,虽然冠以“市”之名,但也只是因为现在,这片大陆上存在着不止一个“中华文明”,几个势力为了不分裂而签署了公约。若论政治体系和占地面积的,所谓的“银市”,被称为“银国”也不为过。也就是说,银市的市长,相当于这个社会体系的总统治者。 “可是……不,没什么……你继续说。” “嗯,母亲经常会把文件带回家里审阅,母亲自己也有让我提前接触政治的意图。多亏于此,我得以了解一些银市,甚至空象所有现存中华文明人类聚居地的秘密。——但也只是一部分,我接下来要说的,也都是我从碎片信息里拼凑出来的。” 零柒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什么自己本不该接触到的东西,冷汗开始从背后渗出。但,既然话题是自己挑起的,就应该进行到最后。 “钟祭说的那些,确实是真的,银空本就是为了筛选一部分‘特殊的人’而设立的。但他所说的那些‘特殊的人’并不是全部,银空想要的,是一种更加高级的存在。” “更加……高级?” “这个所谓的‘高级’,对于正常人来说,可能比较抽象。比如说,能看到一些大部分人观测不到的东西,可以对人的意识进行干涉,可以主观创造出一些实体,什么的。而且,所有‘高级’的人,大部分都是天生的。” 这些“高级”的人,不禁让零柒想到那些自己经常看的动漫和小说,这不就是所谓的超能力吗? 少顷,零柒说道:“这种事情……能是真实存在的吗?” 郑鹤瞟了一眼零柒卧室的方向,然后说:“我知道,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大部分没有办法解释的东西,在你经常看的动漫上都演过了,我也会看那些,所以我知道。但是,这里是现实世界,而且我基本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些事情已经不仅仅存在于想象中了。” “存在即合理……是这样吗?” “没错。这么说吧,开学之前,银空自己设立的那场考试,你还记得吗?” “记得。” “答完试卷后,我也和高中同学交流过,然后我惊讶地发现,我所做的题,好像和他们做的有一些微小的差异,微小到具体仅仅体现在某些字和数字的某些笔划的不同,比如那道匪夷所思的888x888。结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被银空录取了。我拿这件事问了母亲,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我一些材料,然后,我就得出了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个结论。” 零柒惊讶了一瞬,随即迅速调整表情,不让郑鹤看出自己的惊讶,强行镇定地说:“所以说,这个学期,学校是在寻找一些特殊的人?这就是筛选的目的吗……” 郑鹤也叹了口气,旋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为什么要瞒着钟祭呢?” “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那所谓的‘筛选标准’是什么,但我有种直觉,他应该不会是什么高级的存在。而且,”郑鹤又重复了刚才敲桌子的动作,“我说了吧,信息是很贵的,他身上也没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和刚才不同,听郑鹤说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再提起信息交换,零柒不由得警觉了起来。他现在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可能有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其重要性的,所谓“信息”。 也许,自己早就被卷入了什么事情之中。 但零柒没有怯场,说:“所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郑鹤罕见的露出了微笑,虽然看起来有些瘆人。 “在你的风信子账号里,你的收藏,我找到了一张合照,是你高中的班级合照,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我见过的人。我想知道冷霖的事。” 这两个字,零柒曾经劝说自己不再提起,没想到它们会以这种方式从别人的嘴里说出……被银市市长的儿子提起,难不成,她的人间蒸发,真的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吗? “我……和她只是高中同学。到现在为止,也很久没有再见过面了。” “所以,你现在并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她吗?” 零柒缓缓摇了摇头。 “那就难办了啊……不过也没办法,我猜也是,毕竟她……嗯……” 郑鹤起身,正欲回房,却又被零柒叫住。 “我好像没有给你你想要的信息吧?那么,还有其他条件吗?” 郑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这冷不丁的笑声也让零柒有些疑惑。 “没关系,因为我认为你和我一样,一定会是最后能留下来的人,提前给盟友一些帮助,总不是坏事的,对吧?” 说完,郑鹤便回了屋,直到钟祭回来,都没见他再出来过。 其实,零柒没敢说,在自己的印象中,根本没有888x888这种算式,唯一比较相似的,应该就是383x838了。自己可能并不像郑鹤所想的那样,是他的盟友。 不过按郑鹤的说法,自己一开始是怎么能进入银空的呢? 散歌四 开学不久后的小长假 “兄弟们,马上就要放假了!!!” 一大早,钟祭便在公寓的正中央喊道。 客厅里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一个纸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空降到了钟祭的头上。 “啊!” “小声点。” 发话的,还有扔纸团的都是郑鹤。 钟祭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把弹到一边桌子上的“纸团”捡了起来,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还包着一块干的发硬的面包。 “大清早的,很扰民的。——帮我把那玩意直接扔进垃圾桶就行。” “很疼诶!你这面包是放了多久了?这硬度换了老鼠都啃不动吧!” “老鼠可比你想的要强的多,‘咚咚’,”郑鹤敲了敲自己靠着的那堵墙,“连墙都能打的穿的生物,不至于啃不动这玩意。这可比你强太多了。” “喂……”端木零柒从卧室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钟祭看了看手表:“七点半啊。” “今天上午又没有课!!唉……你要是声音再大一点,隔壁宿舍的都要冲过来揍你一顿了。”零柒有气无力地喊道。 “哈哈哈,放心啦,我和隔壁那几个哥们都是好朋友,不会上来就揍我的。” “难不成要先和你打声招呼再揍你?” “或许吧。” 零柒无语了一下。 “你厉害……所以,你说的放假,具体怎么回事?” “国庆节和建市纪念日啊,你不会过糊涂了吧?” “还没到那个程度,我当然知道是这俩节日,我是说放假,放几天?” “嘿嘿,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整整十天!没有任何课程和作业,想干啥就干啥!”钟祭得意地说。 “十天啊……”零柒念叨着,便又打了个哈欠往屋里走。 “哎,等等!”钟祭拉住零柒,“端木你就这点反应?那可是十天假,整整十天假哦!我爸妈虽然也放假但他们假期还要抽空去工作的诶!” 一旁,郑鹤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那你觉得,按照我们现在的课程状态,放不放假有区别吗?” 郑鹤说的在理,这一个月来,银空的几乎所有大一新生都是这个状态。毕竟只要三观正确,思想教育基本都是没问题的,剩下的课程也都是一些比常识稍微深刻一点的东西。 更不用说,对于那些极少数已经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这些课都是些为掩盖学校真实作用的表象罢了。 “呃……好像确实。那你们打算干什么啊,毕竟是假期。” “母亲让我待在学校。”郑鹤不假思索地答道。 “啊?那有什么意思?” “无所谓,反正我平常也不出门。” “我说郑鹤啊,就连端木都会偶尔出门锻炼一下,你这一直闷在屋里,不会出问题吧?” “放心,就算你哪天在大路上被车撞了,在那之前我都不会有事。” “嘶——算了,不和你斗。端木呢?有什么想法?” 零柒稍微想了想,觉得确实,这个假放的根本没什么感觉。 “啊……随便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呗。” “切,你俩还真是没劲。” 钟祭干脆不管郑鹤和零柒,出门去找别的小伙伴了。 假期前夜。 三个人聚在客厅玩桌游,是前两天零柒在校内小卖部买的全息沙盘《兴·衰》,这已经是他们玩的第四局了。 郑鹤做了很好的设计,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就压着钟祭和零柒打,但奈何钟祭连着好几次随机事件运气好,把郑鹤限制住了,不过钟祭自己玩的也是乱七八糟。在这个场面下,反而是一直没什么动作的零柒占了上风。 就在钟祭的前线城市要被郑鹤拿下时,门铃响了。 钟祭一下站了起来:“看来运气之神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哈哈哈!” “苟延残喘罢了。”郑鹤说完,便接着研究战局了。 钟祭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走向了门口。 一番交谈后,钟祭拿着一些什么东西走了回来。 “什么东西啊?”零柒一边调整生产,一边顺口问道。 “啊,是校徽,就是个徽章啦。” 钟祭把两个小盒子分别递给了两人。 零柒接过来一看,盒子的表面印着自己的学号和名字。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亮银色蓝纹胸针,漩涡暴风下的圣堂,这就是银市空异大学的校徽,还有个和学校正式标识不一样的地方,圣堂之下,原本是麒麟的地方被替换为了青龙,应该是指代着青龙校区。 “刚才来的人还说了这玩意的使用方法,等下我教你们……等等?!”钟祭刚刚才注意到,自己的版图上,“兴龙”已经易主。 “我可没有作弊,”郑鹤看着没了解状况的钟祭说,“都说了,你是在苟延残喘。没了这座城,我的主力就可以直达你的首都了,乖乖投降吧!” 钟祭一拍桌子,引得桌子上的全息投影都跟着沙盘震了一下。 “不——可——能!之前被你坑了那么多次,这次我可不会再签那种‘丧权辱国’的赔款条约了!要战就战到底。这一次,要不然,我被你灭掉;要不然,你就把从我那吞掉的东西都吐回来!” 零柒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在地图上调兵遣将,看了看自己正在不断往无主地域开拓的人民。 拖到时间结束,综合国力比较强的人获胜,这游戏不是这么玩的吗…… 一番激战之后。 “我想想啊……啊对对,想起来了。”钟祭开始解释校徽的事,“这个校徽啊,你们看它附赠了个充电座,就是用来充电的,充一次电可以用三天。还有,这玩意是dna锁定的,只有戴在本人身上才有用。没必要戴在胸前,好像只要离你身体半米以内都有用。” 零柒戳了戳校徽,它的表面立刻便投影出了一些信息,包括端木零柒的姓名和拼音、所属学院、身份证明什么的。 钟祭接着说:“这东西和学生证是等价的,也就是说,只要带着它就能享受到大学生优惠,还挺方便的。我听说银市的好多地方都有大学生优惠呢。” 听钟祭说到了这点,零柒想起了自己在市区的那个归所。即使坐直通市区的磁悬浮音波屏障列车只用不到二十分钟,零柒在这一个月内也都没回去过。 不然,回家住两天吧。 零柒便这么决定了。 那盘桌游的结果?在钟祭的首都保卫战的时候,一阵暴风过境,竟然影响到了除首都市区以外的所有地方。郑鹤损失惨重,只能撤军。不过最后,钟祭还是把兴龙割出去了。 最后结算的时候,零柒在领土面积、国家产值、人民幸福度等多个方面略赢郑鹤一筹,拿下了胜利。结束之后,郑鹤还复盘了好一阵子。 散歌五 在奇怪的方面心有灵犀 十月一日,上午10:03。 “这个假期,我打算回市区过几天。”零柒对两人说道。 “啊,好哦。不过这样的话,就只剩下郑鹤一个人看家了呢,因为我肯定不会在假期时间接近学校半步的啦!”钟祭拍了拍郑鹤的背。 “没关系。”郑鹤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不如说,这两天你们不在,我还能更专注地写程序。端木倒还好,你实在是太吵了。”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零柒便轻装上阵(只带了平板、手机和充电器)地回家了。 两小时后。 零柒驾轻就熟地用手打开了门锁,进了那扇自己一个月没有打开过的家门。 “这么快就回来——”夔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到零柒,却愣了一下。 这可不像是欢迎自己的架势啊,零柒这么想,于是小声打招呼道:“那个……夔语阿姨,我回来了。” 夔语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一脸严肃地拍了拍零柒的肩膀。零柒吓了一跳,越发觉得不对劲,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吗? 不过也是啊,明明空闲时间那么多的端木零柒,只要花上个不到半天就能回家打个招呼,他却一次都没主动回过家——即使才一个月。 “夔、夔语阿姨……?” “零柒啊,你不介意再跑一趟吧?” “怎么了吗?” “该说是凑巧吗?你们兄妹俩竟然在这种地方上想到一起去了……” 说到这,零柒大概是明白自己那个只知道吃的白痴妹妹做了什么了。零柒也叹了口气。 “就不能给她发个风信让她回来吗?啊……算了,也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夔语阿姨,风海出门多久了?” “不到二十分钟,她应该还没有上车。我看了,她的风信子已经超出这里的联络范围了,你现在去车站,运气好的话能拦住她。” “好,我这就去!” 零柒把电脑包放下,便又冲出了门。 结果,端木风海还真的已经上了车,搞得零柒又坐车回了学校一趟。 好在,银空是在一般情况下禁止任何学生以外的人进入的,没有许可证的风海被拦在了门口,倒是省了零柒不少事。 最后又花了三个多小时,两个人才安生地回家了。 “啊,真是的,哥哥你要回来的话,为什么不先打个招呼啊?”一到家,风海就用夔语在厨房里也能听见的声音,大声抱怨道。 “为什么我回个家还要和你打招呼啊……还有,连接有线基站很麻烦的,而且就算给你发了消息,你也不见得能收到。” “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离开了手机就和活不下去了一样!我可是新时代的健康少女,才不会像哥哥那样每天闷在屋里等着发霉!” “既然你是这个时代的人,就要合理运用这种工具,就连夔语阿姨都能用的惯风信子!” “喂喂,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啊,”厨房里传来夔语的声音,由于隔了道门,声音比较闷,“风信子可是五市公用的通讯软件,什么叫‘连我都能用的惯’啊?” 零柒也喊话道:“您女儿不就不喜欢用吗?” 风海嘟着嘴,好像确实生气了,零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于是,零柒拿起之前放在沙发上的电脑包,往自己的卧室走。 没想到,风海冲到零柒身后,卯足力气,给了零柒的后背一巴掌。 零柒一脸疑惑的回头,风海却又别过脸,抱着胳膊,不时还用余光瞥一眼零柒。 零柒对这个迷惑行为感到大不解,便没理她,回了屋。 由于两人在外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零柒刚刚打开电脑,夔语就招呼孩子们吃饭了。 吃过饭之后,风海的心情就像被洗洁精洗了一遍一样,又闪闪发亮了起来。零柒还是没搞懂她为什么生气,印象中,妹妹可不会因为自己没事先通知她而生闷气,不如说,她还乐于出门绕圈子。 算了,人类就是这么神奇的生物,零柒永远没办法完全搞懂他们——特别是女孩子。 不过,这次回家,零柒却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上了大学,由于衣食住行的大部分需要自己操心,零柒对金钱有了一定的认识。需要多少钱才能换来什么东西,零柒也多少明白了一些。 有一件事情,端木零柒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五年都没有在意过,现在却突然想到了:为什么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夔语,不是在做饭,就是在考虑今天该做什么饭? 当然,零柒也承认,考虑每一顿饭吃什么确实十分费脑子——不对,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于,这个家的资金来源是什么? 出于好奇,零柒去问了问夔语。夔语正在餐桌旁,写着一会儿要买菜的名单。 “哎呀,看来零柒确实长大了呢,开始为这个家考虑了。” “别打岔啊阿姨,所以说,咱家的钱到底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嘛,”夔语转了转眼珠,“钱确实不是我赚的,咱家的钱和……风海的爸爸有关系,你懂的吧?” 有关于这一点,零柒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个家的父亲,在风海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这么久了,也没有听夔语阿姨说起过这件事。 “让我想想怎么说呢……我现在只能说,煌匀他——就是风海的父亲,端木煌匀是‘因公殉职’。” “啊……这样啊,对不起……” “啊哈哈,没关系啦,都过去那么久了。” “我能问一句吗?叔叔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个……” 夔语有些面露难色,正巧,风海蹦了出来。 “妈妈,今晚我想吃烤肉!” “啊,好!零柒,你想吃什么呢?” “我吗?就听风海的好了。” “收到!那我出门买菜了,拜托你们两个看家咯。” 说完,夔语带上钱包出门了。 零柒隐约感觉,夔语有什么不想告诉自己的事情。不过也情有可原,有些事情,太早告诉自己,对双方都是负担。说到底,零柒还根本不知道这家人到底为什么要收养自己呢。 “哥哥,快来帮我写作业!” “来啦来啦……” 零柒从餐桌旁起身,往风海的卧室走去。直线距离只有十几米的路程中,因照射在某个物体上而反射出去的光线进入了零柒的眼睛,零柒一惊,立刻走上前查看。 这个物件,好像一直在电视柜上摆着,用一个透明树脂制的小盒子保护着,下面垫着的藏青色绸缎如黑夜下的流水——一枚徽章。 漩涡暴风下的圣堂……这是银空的标志!只不过,圣堂内的生物,又并不是四象或麒麟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只状似牛却无角,只长着一条腿的古怪生物。 “喂,哥哥,快点!写完作业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好……” 零柒缓缓挪开步子,快步走进了风海的卧室。 散歌六 她不仅记住了还找上了门 十月三日,早上八点。 零柒昨晚玩的太入迷没看时间,想起来要睡觉的时候,天边都已经泛白了。不过因为是假期,没什么需要顾虑的事情,睡到几点都没有关系—— “哥哥!快起来!” 声音十分突然地贴到了自己脸上,零柒被吓得猛地睁眼,一时间竟然也没分清现实和梦境。眼睛的视觉和身体的压感告诉自己,风海又骑在自己身上了。 “啊……风海?嘶……怎么了?现在几点?” 风海把床头柜上的小闹钟举到零柒面前,零柒一看,哭笑不得。 “这不才八点多吗……让我再睡几个小时……” 说完,零柒把被子拉过了头。 风海却又把被子拉开,说:“快起来啦哥哥,有客人要找你哦。” “啊……?客人……不可能吧……” “真的啦!是个女孩子,说是你的大学同学,现在就在门口。” 零柒探出头来。 “家门口?” “哥哥的卧室门口。” “咳、什么?!” 零柒立刻起身,发现一双眼睛正透过门缝,盯着自己看。 “等等等等……风海,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哦。” 风海乖乖地站到了床边。 “然后,先出去,把门从外面关好。” 然后,零柒招呼风海贴过来,耳语道:“你知道我睡觉不会穿衣服的吧?” “我知道啊。” “那还怎么能让陌生人随便往我屋里看啊?!” “啊,好像是这样欸。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说完,风海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零柒又瘫在了床上,眼皮却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而没办法再闭上,经过刚才那一出,零柒即使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现在也毫无睡意了。 不过,没经过好好休息的大脑,性能总归会有所下降,零柒默默想了好几分钟,都没想到是谁会来找自己。而且,女的大学同学?自己的大学社交关系网里有和女性生物的连线吗?更别提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连钟祭和郑鹤都没告诉的,自己家的详细地址了。 没办法,零柒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只能穿好衣服,自己亲眼确认一下了。 出门一看,风海和那女生正坐在沙发上聊得正欢呢,简直就像多年未见的好朋友一样。 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女生确实有点眼熟,尤其是那双马尾,但自己就是想不起来她叫什么…… 没办法,零柒只得先试探着问了一下。 “呃……你好……?” 那女生立刻热情地向零柒招招手,大声打招呼道:“早上好啊,端木零柒!我有好好记住哦!” “那个……不好意思,我实在想不起来你的名字是什么……” 女生不知为何,哈哈大笑了起来,搞得零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哈哈……哈……咳咳!你想不起来也正常啦,因为啊,我根本没有告诉你我姓甚名谁啊!” 大学同学,双马尾女生,知道自己叫什么,但又没有告诉自己她的名字……这些线索串联起来,零柒突然想到了一个月之前,自己刚刚入学时候的事。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开学之前那天的那个人!” “啊哈?看来你的记性也不错嘛!明明那应该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你都能记得住呢!” 零柒扶额:“不……我觉得开学第一天发生的事情绝对不应该是什么‘很平常的事’。所以,你还是没有说你到底叫什么。” “对哦,”风海也附和道,“姐姐你确实没说你的名字呢。” 零柒忍不住又跟了一句:“所以你俩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能聊得那么开心吗……” “还是知道一点的啦,她是端木零柒你的妹妹对吧?那她就一定也姓端木咯!”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啊……” 零柒算是又打心底里确认了一遍,自己确实不适合,也不喜欢和这种极度自来熟的人有任何程度上的交往。 “啊,抱歉抱歉,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子姓海,单字一个棠,海棠的海,海棠的棠,海棠花的海棠!” “海棠啊……那我也稍微介绍一下,我复姓端木,名字是零柒,‘柒’大写。坐在你旁边的笨蛋是我妹妹,端木风海,微风的风,呃,海棠的海……” “说谁是笨蛋啦!” “啊哈哈哈!”海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学的……学的很快嘛,端木零柒,这就把我的自我介绍套用在你妹妹身上啦?” 零柒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倒是因为有了海棠,平常虽不能说是死气沉沉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各自做各自事情的家也稍微热闹了起来。 “还有个问题,你到底怎么找到我家来的?” “这个嘛……” 海棠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给出了答复。 “我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家教老师,从前有一个前辈,也姓端木,我就想着姓端木的人那么少,说不定就是你家,就问了一下。这不,果然让我猜中了呢!” “那还真是凑巧……那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啊,我只是闲的没事来找你玩。” “那就要大早上跑到一个从来没来过的人家里,而且还根本不确定这个地方是不是我在住吗……?如果找错了怎么办?” “我觉得没关系啊!” 这人的脑回路有够神奇的,说不定,不,也许是一定,她和风海一定合得来。零柒是这么想的。 在海棠的引领下,三人一聊就是一上午,夔语还热情地留海棠在家吃了中饭。 最后,零柒和海棠交换了风信子,也交换了自己在银空的住处,对方表示,零柒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自己。这话听起来像场面话,但不知道为何,从海棠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异常地高,估计是因为,她还真的记住了仅有一面之缘的“端木零柒”的存在,而且不止于此。 到了下午,海棠说自己还要和朋友去玩,就走了。 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零柒打了个哈欠,毕竟从昨天到现在,零柒只睡了不到三小时。 在睡意快要盖过理智的临界线时,像是被潜意识里的什么提醒了,零柒突然想起了那枚徽章,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端木父亲,端木煌匀的所有物。 不对,等下……我好像忽视了什么…… 像是电流突然接通了一般,零柒把一些隐约联系着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端木父亲很可能和银空有关,海棠的家教老师有一个姓“端木”的同事,而且她好像说过,自己的家教老师就在银空……!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究竟要多小的概率啊! 散歌七 小小纸片里的大学问 零柒看了看手里的牌,明牌是一张a,暗牌是一张9,而海棠手里仅仅是两张7,心想这局应该稳了。 没错,他们在玩21点。 一个小时前。 “我说,你是没事干吗?”零柒对着不请自来的女生,没好气地说道。 “这不是放假了吗?当然没事干啊。”海棠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说。 为了应付风海那不知道有没有底的胃口,各种甜品和零食,端木家里就像个批发市场一样,就算拿出去卖完都要花上不少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哈哈,我当然听懂啦,逗你玩呢!” “你——哎……” 零柒当然也知道海棠是在故意装呆,但如果不照这样说下去的话,就冷场了。零柒的社交能力就是这么完蛋。 即使这样,空气还是安静了下来。风海出门了还没回来,夔语阿姨出门买菜了,家里原本就剩零柒一个人打游戏,突然来了个海棠。现在,零柒走也不是,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十分尴尬。 “那个……你会玩什么电脑游戏吗?”零柒试探着问道。 “当然会啊!” “具体是什么类型的?” “我想想啊……你是想和我一起玩游戏吗?不过我平时玩的,啊哈哈……都是些女生游戏呢。” “啊……好吧。” 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又断了,零柒越发觉得,待在自己屋子以外的地方十分无聊。而且今天,也不知道是海棠在故意等零柒说话还是怎样,她只是一直盯着零柒,自己也不说话。 “那什么……如果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你自己能找点事做吗?” 属实是万不得已了,零柒才说出这番话来。 “那我还不如换个地方去玩呢。” 海棠手里的冰淇淋吃完了,把纸筒丢进垃圾桶,起身,然后走到零柒背后,零柒有些疑惑,回头和海棠对视一眼。 海棠咧嘴一笑,然后重重的用双手拍在零柒的双肩上,吓得零柒一激灵。 “好啦好啦,看来端木零柒你,还真是不擅长和人类相处呢。当然,也不是说你无趣啦,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怎么说——腼腆了。” “我都分不清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海棠蹦跶着又回了沙发上,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呐,见过这玩意吗?” 零柒一看,盒子上明明白白地写着“poker”几个字母。 “请别把我当成一个只活在网络上的电子幽灵好吗?这东西谁没见过,扑克牌嘛。” “正确!那我们就来玩这个吧!先问一下,你确定你会玩扑克?” “喂!” “好好好……那我们玩什么呢?玩些经典的,还是随便玩玩?” 零柒在脑中搜索着自己所了解的扑克牌规则,零柒虽然说自己会玩,但许多玩法,自己都没有实际上手过。毕竟,平常唯一一个可以随便就能找得到的玩伴,还是个坐不住的兔子一样的女孩。 “不然……21点怎么样?” “哦噢,选了个十分经典的玩法呢!那好啊,21点既简单又快速,十分适合打发时间呢。” 于是,一副牌,两个人,面对面开始了游戏。 海棠拍了拍手:“既然牌是我带来的,第一轮就由我做庄家好了!”说完,海棠就开始分牌了。 分完牌,零柒看自己面前有一张3和一张5,海棠却只亮出了一张a,就顺嘴问了一下。 “嗯?”海棠展露出了一瞬间的疑惑,但也只是正经回答了零柒的问题,游戏继续。 “要不要买保险(insurance)啊?” 零柒听了,更是一头雾水,自己明明知道这个英文单词的意思,但并不清楚,玩个21点,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词。 海棠总算确认了,零柒认知里的21点,和自己记忆中的玩法并不一样。 于是,海棠就把21点详细介绍了一遍,包括历史起源、具体规则和专业术语。第一次听的时候,零柒还一头雾水呢,谁能想到这一小小的21点,还能有这么多专业的东西。海棠究竟为什么会记得21点的每一个历史细节,零柒甚至有一瞬怀疑,她不会是在赌场当荷官吧…… 介绍完之后,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了。 实际又上手了几局之后,零柒才总算会玩那所谓的“21点”了。虽然这几局都是海棠的完全胜利,但也无可厚非嘛,毕竟对方是老手了。 于是,时间回到现在。正式局第一局,手边没什么可赌的,两人便用“使用自己的机会”作为赌注,一倍赌注计两次。 见自己明牌是a,零柒便顺嘴问道:“买保险吗?” 保险,在庄家明牌为a时,闲家可以半倍赌注为代价,赌庄家的暗牌是不是10、j、q或k。若是,闲家赢得一倍赌注;若否,闲家输掉这半倍赌注。 海棠几乎没有迟疑地回答:“还是算了吧!” 于是,零柒顺利地输掉了一倍赌注。 接下来,则是海棠决定的时刻,是拿牌,或者是直接停牌,再或者…… “我选择分牌(split)!” 海棠现在得到了两副“7”,而接下来的一连串操作,直接让零柒怀疑对方是不是出了千。 第一副牌,海棠拿了一张牌,是k,随后居然决定双倍下注(double,拿到前两张牌之后,若选择双倍下注,便只能再拿一张牌),再拿一张,是3,总共20点! 第二副牌,海棠拿起第二张牌,一看,是6,同样决定双倍下注,第三张牌却只拿到了2,加起来一共也才15点。 可不知为何,海棠一副神气的样子,好像在说自己已经赢了。 海棠的回合结束,该零柒了。 按照规则,零柒需要一直拿牌,要使自己手中的点数不小于十七。于是,零柒拿起了第三张牌,5,现在点数15。 现在的情形很尴尬,零柒必须拿牌。但是,只要自己拿到的牌在a到4之间,零柒赢一半,海棠赢一半,相当于平手;如果拿到5,零柒赢双倍;如果刚好拿到了6,那自己会一口气赢得四倍赌注;但如果在6以上的话,自己就爆了,便是全盘皆输。 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零柒摸起那一张牌,小心翼翼地放在眼前一看,然后彻底泄了气。 竟然是一张k!算最大的10点! 可喜可贺,零柒一口气输掉了八次使用自己的机会。 “嘿嘿,愿赌服输哦!”海棠一边收拾牌桌,一边得意地说道。 零柒很是不解,海棠的手牌明明并不是很好,却接连做出了分牌和两次双倍下注这样冒险的举动,最后还大获全胜了,难不成,对方真的有赌神相助? 就在两人刚刚打算进行正式赌局第二场的时候,风海回来了。 打过招呼之后,零柒解释了海棠为什么会在端木家,以及两人正在做什么。了解了情况之后,风海表示,她也要玩。 不过,接下来的对局就没有赌注了,海棠也让零柒隐瞒两人刚才赌了什么。 原话是这样的: “虽然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啦……不过如果让风海知道我们赌了这种东西,她会误会的吧?不过,答应我的八次可要算数哦。当然啦,也就让你跑跑腿什么的,不会太难为你啦,放心吧!” 散歌八 银空的校长不像校长 10月11日,没错,开学了。 零柒虽然答应妹妹,偶尔会回市区看看,但终归还是看零柒自己的心情。老实说,让一个去客厅接水喝都嫌麻烦的人跑那么大老远,真不知道是在为难谁。 情况和开学第一天很像,零柒一个人到了学校,回宿舍发现两人都在。不过这次没有海棠掺和,因为她早就回学校了。在晚上之前的时间里,一切也很平常,因为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在晚上之前。 月亮挂在天上,正是下弦月。 风吹叶动,不是秋风也不是夏风。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出现在门口。 “咚咚。” 夜晚,20时30分00秒。 声音不大,却准确传到了屋内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个时间了,会是谁呢? 开门的工作一向是钟祭去做,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来了——!” 门开,在门口站着的,是一位拥有着苍白长发的俊秀男子,身着一袭黑衣黑裤,在光下还能勉强分清他身上几种黑色的细微区别,在暗处估计就很困难了。 “呦,”男子招了招手,“你们好,钟祭,郑鹤,还有……端木零柒。” 即使是钟祭,也要承认,自己没有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之下见过此人。 “你是?”钟祭省略过对方为什么能叫出屋里所有三人的名字这个问题,先礼貌地问道。 “端木。”郑鹤一脸严肃的小声说。 “怎么了?” 郑鹤向零柒示意门口的男子:“那个人,我有印象,他曾经和母亲单独见过面。” “也就是,市长吗?那这个人……估计来头不小啊……” 男子还没有开口回答钟祭的问题,郑鹤先大声道:“让客人先进来吧,坐下说也不急。” “啊,好,您请。”钟祭让开门口,引男子进门。 “哎呀,这么客气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零柒让开自己坐着的单人沙发,和郑鹤坐到了一起。男子走到客厅中央,看了看两人,然后坐在了刚才零柒让开的沙发上,钟祭关上门,也走了进来,坐在了郑鹤旁边。 “看来你记得我?”刚坐下,男子便对郑鹤说道。 郑鹤点了点头。 “嗯,记性不错,我上次出现在你面前,应该还是三年,不,两年前了?也是个未来可期的孩子啊。” 男子明明看着没比几人大多少,一开口,便像是郑鹤的长辈一般,另外两人越发对此人的身份感到疑惑。 “多谢夸奖。不过,我们三人还不知道客人的姓名和身份,可否请您先介绍下自己呢?” “啊,不好意思,看你们这么自然,忘了。” 男子用两根手指整了整衣领,三人的目光自然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才注意到他胸前佩戴着的,金红纹饰的银空校徽。 “我啊,是银市空异大学的麒麟之首,换句话说,是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区的分校长,也是银市空异大学的总校长,朔风。” 几个字说出来像浮云般轻易,但分量可是像大山般沉重。 再仔细观察一下他胸前的校徽,确实,不管是工艺还是材料,显然都比三人身上现在的校徽要高级不少。而且,圣堂之中的麒麟,也无言地说明了这件事。 三人都很震惊,但震惊的重点却不一样。 郑鹤虽然已经知道这人来头不小,但还真没想到他就是银空的校长,统领着东南西北四大校区的人。 零柒倒是对他的身份不是很讶异,相比之下,零柒更加在意朔风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毕竟,校长亲自拜访学生,正常情况之下,这会发生吗? 钟祭则是奇怪于朔风的外貌,这可和“梳着大背头的稳重中年男性”的刻板印象大相径庭。虽然这个刻板印象多少有点过分,但朔风的样子和行为,确实不会给人和他身份相符的感觉。 即使仅凭一面之词,很难让人相信这人就是校长,但三人下意识都没有怀疑,或许是因为气场这种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吧。 这一句话把三人都噎住了,即使有想问的,也不敢出口。 朔风见三人的表情都五味杂陈的样子,大笑道:“不用顾虑,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不会怪你们的。” 郑鹤踌躇一会儿,问:“那……校长您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心血来潮,来看看——你们。” 明明是在回答郑鹤的问题,朔风在说话时,视线却一直在零柒身上,整的零柒好不自在。 “啊?就、就这?”钟祭忍不住开口道。 “没错,就这点理由,”朔风竟然还回答了钟祭,“所以,你们也不用拘束,这不是你们的宿舍吗?我只是个客人,要紧张也是我紧张嘛。” “那您接下来……” “啊,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说着,朔风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三人都懵了。 “加油,我很看好你们哦。” 说完,门被打开,又被从外面关上了。 零柒反应过来,急忙冲到门口,打开门一看,没人,又出门向四周查看,却怎样都找不到朔风的影子。 匪夷所思,不管是这个人,还是他的行为,都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零柒回来,习惯性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几十秒之前,朔风还坐着的位置。 三人对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是,想说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来个人掐我一下。”钟祭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郑鹤看都没看他一眼,顺手就给他的脑袋来了一拳。 “嘶——不用这么大力气啊!看来真的不是在做梦?不是,兄弟们,刚才那人,校长啊!” “嗯,没错,看来你刚才确实有在听。” “先不说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我们刚才,是不是‘完美的’错过了收集情报的好机会?” 零柒缓缓举手说:“我刚才冲出去,也是因为反应过来这一点……” 钟祭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般地说:“既然校长知道我们三个是谁,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三个已经被内定下来了?——半年之后的筛选。” “不好说,”郑鹤眉头紧锁,“说不定,他记得所有学生的名字;又说不定,他每天晚上都会随便找一个宿舍,挨家挨户地打招呼;还说不定……” 钟祭打断了郑鹤:“停停停,知道了,总而言之,刚才这件事,可以当作发生了但也没发生,对吧?” “从某种角度上说……确实。至少,我们确确实实地见过校长了。” 零柒只是听着他们讨论,自己在想着什么。 因为最近在家里看到过另一版校徽,今天又看到了和银空标志一样的麒麟校徽……零柒暗暗觉得,校徽,这个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 不过,一味的猜想并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十几分钟后,零柒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散歌九?一 经典的四人小队成型 10月12日,也就是假期后的第二天。 下午,郑鹤和钟祭都上课去了,留零柒一个人在屋。 零柒刚刚把新买的小提琴拆封,看到这架由枫木、云杉和乌木合成的精致艺术品,零柒有些不知所措。 “呼……该怎么办呢?” 琴就放在面前,零柒叉着腰,左走两步,右踱两步,转了两圈,也不知道拿它怎么办。 “总之,还是看看教程吧。” 半小时后。 不得不说,面前有一个全息投影老师手把手教自己,还是比自己闭门造车来的轻松。 零柒刚刚调好弦,弓子都已经搭了上去。 “叮咚——” 音乐声确实传了出来,不过不是出自手上的琴。 零柒把琴放下,看了看钟表,这个点,那俩人应该还没下课才对。而且,他们如果回来了,肯定是不会按门铃的。 昨天晚上那事,对于零柒还处于印象深刻的时间段,又来个不速之客,搞得零柒都想装没人在家,不去开门了。 门铃响了一声,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又响了起来。门铃就在一段时间内在响和静之间不断切换,且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全是“叮叮叮”的连续响声了。 零柒受不了,本来自己就没多少乐理基础,这么一吵,是彻底找不到音了。没办法了,去开门吧。 零柒刚走到玄关,门铃声却戛然而止。看来是门外的人终于确认了家里没人,走了吗? 不过,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开门看看吧,说不定对方真的有什么急事呢? 零柒一定会痛恨几秒前做出决定的自己。 “哎呀?” 听到开门声,刚走出两步的海棠回头,看到了探出来的零柒的脑袋。 “这不是有人在家嘛!” 零柒在看到那标志性的双马尾的时候,就已经在收回开门的力了。海棠见宿舍的大门已经有了往回关的趋势,就一个大转身加箭步冲了回去。 就在门关上的前一刻,一只手插进了门缝。 “啊!” 零柒听见叫声,下意识的把门推了开来。 “没事吧!” 海棠把手缩回来,正反看了两眼,眼前一亮。 “没事诶,也不疼!” 零柒也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又把手伸向了门把手。 “喂!” 海棠这次直接把两只手都插进了门缝,使劲扒住。 “干嘛啊!别这么不欢迎我啦!你这样很不绅士诶!”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零柒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就松了手表示放弃。 —— “原来如此,感应到有东西挡着门,就会启用电荷缓冲啊,虽然还是有些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呢。” “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银空的门都是这种高科技货……” “诶,你不知道吗?” “谁会闲的没事让自己被门夹啊!你脑袋被门夹了?” “诶嘿。” 零柒深吸一口气,憋了三秒后又缓缓吐出。 “你来我宿舍做什么?” “串门啊。” “不是……我是问为什么。” “我们不是交换了住址吗,我就来串门啦!” “你——唉,算了。” 毕竟放假时候的那两次,也都是海棠一时兴起就来了,看来她真的是那种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人。 “喏,如你所见,我室友都上课去了,现在屋里就我一个。” “是这样呢。” 海棠四周看了看,嘴里念叨着什么,随即脸上浮现一抹坏笑。 “欸……难不成,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不……我——” “我承认海棠我天生丽质性格开朗而且聪慧过人,但再怎么说我们也才见过四次——” “停停停,”零柒稍微提高声音,“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想来交朋友的,那就请改日再来吧。” “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你总不能是来找我的吧?” “嗯?”海棠一时不能理解零柒在说什么。“是我听不懂中文了吗,你要不然再说明白点?”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别的理由了。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和我合不来的。” “这我倒是不敢否认啦,哈哈……” 轻笑两声,海棠微微起身,右手撑在茶几上,左手撑在零柒坐的沙发的扶手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零柒。零柒不禁向后靠,直到缩到了沙发的一角,不能再远离她了。 海棠也没有完全贴上去,而是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一秒,两秒,三秒…… “奇怪诶,明明有躲,但却不会脸红呢。” “我只是单纯的害怕……” “噗哈哈!”海棠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无趣嘛!” “咔哒。” 宿舍的门被打开了,如果零柒没猜错,接下来,自己会听到—— “我们回来啦!” 钟祭大踏步地冲进了客厅,郑鹤在后面跟着。 这间客厅迎来了除夜晚睡觉时间外最安静的时刻。 钟祭勉强把自己的腿移动了一点距离,打破了这宛如时停的尴尬时刻。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着,钟祭便拉着郑鹤往自己卧室走。 “喂!等等!” “毕竟是大学生了嘛,理解理解!” “你理解了些什么……回来!” 一段“心平气和”的交流之后,零柒可总算是讲明白了他和海棠简单又复杂的关系。 “既然都介绍过了,你和他们俩聊吧,我先回屋了……”零柒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 海棠一把拽住他:“回来!” 零柒便又重重的坐回了原位。 “干嘛啊……” “没有话题,聊什么啊?再说我和钟祭郑鹤也才第一次见面,你忍心把我丢在他们面前?” “咱俩这不也才第四次……” 零柒无奈地回答,同时,他看到坐在对面的郑鹤在给自己打手势,示意两人单独聊聊。 “啊……那个,不然玩玩桌游?应该能帮助大家迅速熟络起来。” 说着,零柒把塞在茶几下的《兴·衰》拿了出来。 “钟祭,教她玩。” “啊?我吗?你俩不是玩得比我好……” 零柒对钟祭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支开海棠,可钟祭理解成了,郑鹤和零柒在给钟祭创造机会。 算了,结果是好的就行。 郑鹤领着零柒进了开学以来就没使用过的厨房。 “有发现。”郑鹤说着,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看这张照片。” “这不就是一张钟祭的照片吗,怎么了?” 郑鹤双击了照片的右上角,随着图片放大,右上角的两个人也逐渐清晰。 “这是……海棠!?还有另一个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其实,我们在去上课的路上,和她打了个照面。当时,我们自然不认识对方,而按理说,这么巧的事情,应该会提起来的——就像钟祭刚才那样。” “这么一说……确实,你的意思是,她是装作和你们第一次见面?” “有这个可能性,如果这样,她接近我们可能是另有所图。听你刚才说,她是在我们上课期间上门的,这样也就对上了。” 零柒又看了一眼照片,上面的海棠,和身旁的男人走的很近,穿着玄黑长袍的男人…… 记忆在脑中闪现,和图中的人竟重合在了一起。 他好像是……材料类的辅导员,陈墨昀? 二 闭合的线索回路 零柒有些混乱。 第一,海棠认识陈墨昀,看起来关系好像还不错;第二,陈墨昀在开学时以“辅导员”的身份出现过一次,此后便和材料类的所有学生没有了交集,连通知也都是托管ai发的。 第三点,零柒不禁联想,自己开学时和海棠相遇,真的是巧合吗? “海棠看上去对你没有敌意,零柒,”郑鹤收起手机,“但也不排除她接近你另有目的这一点。要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吧。” 麻烦…… 零柒一向讨厌过多的人际交往,并不是他不擅长这个,相反,他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在交谈中获取对方的隐藏条件,并且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但是,零柒不喜欢研究这些“不确定”的东西。 “啊……真是麻烦,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啊……我就想好好当个无所事事的大学生很难吗?” 郑鹤没说什么,只是自己出了厨房。 零柒又理了理思绪,也走了出去。 “当一名玩家做出了除战争外干涉其他玩家的举动时……等下,我再查一下规则……” 钟祭的游戏教学,基本就是照着规则去念,毕竟他自己玩的时候,也有许多时候要看规则,导致浪费了许多机会。 “游戏时间将会停止,直到被干涉的玩家做出全部反应为止。”海棠直接给出了答案。 “啊对,是这样!” “还有,在此期间,其他玩家也可以正常操作,操作生效判定在受干涉玩家作出反应后生效。”海棠接着解释道。 “啊……是吗?” 零柒走上前去,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谁在教谁啊……郑鹤,你没有帮钟祭解释一下吗?” 郑鹤就坐在一旁看戏,回答道:“我觉得看钟祭吃瘪也挺有趣的。” “所以,海棠,会玩了吗?” “看了一遍规则,又看了几个错误操作,现在基本会啦!” “错误操作什么的……那只是失误啊!平常玩的时候我反应可快了,他们俩可以为我作证!” 郑鹤把头别向了一边。 “我不想做假证……”零柒说着,坐了下来,“怎么样,要来一盘试试吗?玩的过程中,我也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好啊好啊!” —— 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钟祭经过连年征战,终于把自己打到只剩一个海岛。郑鹤和海棠瓜分了钟祭失掉的领土,现在国力十分强盛,郑鹤因为有经验,略微比海棠强一些。零柒还是老样子,早早地占据了资源丰富的地方发展自己,不对外侵略,同时也保有强大的防卫力量。 按照现在的局势,想要吞并所有势力获胜已经不太可能了,照这样下去,拖到时间结束,一定又会是稳定发展的零柒获胜。 也确实,在四个人游玩的小地图上,想凭借领土优势发展国力而形成碾压,除非完全吞并至少一个玩家,不然是不现实的。零柒的决策比较看运气,天时地利,缺一不可,人和,有钟祭吸引火力,一般没问题。 “结束了……来看看数据吧。” 时间截止,沙盘不再变化,四人取下过滤镜,看到了沙盘的全貌。 “这一局应该是端木零柒第一,郑鹤第二,我第三,钟祭最后,没错吧?”还没等数据结算完,海棠就说。 零柒调出综合数据,还真的如海棠所说。 “可惜了呢,端木到最后应该是差一点研究完风力悬浮。” 零柒一惊,具体的科研项目应该只有自己能看到,而自己在三年之前的国际议会上应该没有透露自己的方向。 此时,零柒也突然想起来,在游戏结束前一年,海棠取消了和自己的一项科研交流。当时想想,这举动有些匪夷所思,毕竟自己的科研力量比她高,和自己交易,海棠能获得的利益是更高的。现在一看,自己就差那么一点点科研点数就能研究完风力悬浮了。 这时候,海棠又接连说出了好几个她本来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对于钟祭这个“弹丸小国”,海棠甚至是无所不知。 “海棠你开挂了吧!?”钟祭听完了一份自己国家的“调查报告”,不可思议地说。 “线下沙盘,哪来的挂啊……”零柒按住钟祭,“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比如说你看,我和郑鹤的这个丝绸贸易,在不改变货币汇率的前提下,交易金额一直在小幅度变化,用这一点就可以大概推出郑鹤的收益啦。其他方面也差不多。” 郑鹤也看了看海棠说的,交易金额一直在千分之三以内的幅度变化着,在郑鹤看来,这就是误差。 “这样啊……看来你一直注意着这些很微小的事情啊。很了不起了,我学到了。”郑鹤称赞道。 “啊哈哈,怎么说呢?我没有特意去注意那些东西啦,我只是,嗯,记住了。” 结合之前玩21点的经验,零柒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不要轻易和海棠玩游戏。既是担心自己的输赢,也是在意海棠的大脑会不会过载。 “时间不早了啊,”零柒看了看表说,“你要不要回去?” “你这是在赶我走啊!” “时间多的是,你什么时候来都行的……不用非要在意这一会儿吧。” “那,你跟我一起。” “为什么啊……” “把客人送出门并跟着走一段,这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礼仪!” 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好拒绝啊。 “好吧……那等我把沙盘收拾一下。” “我们两个收拾就好,零柒你——快去吧。”钟祭一脸坏笑地拍了拍零柒。 零柒给了他一个白眼,就和海棠出了门。 零柒平常走路是很快的,但海棠步调很慢,零柒既然跟着她,就也只能慢慢走。 “我要跟到哪?” “看你的心意咯,送人,从来就没有必须送到哪的标准哦。”海棠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踢腿的走着。 “不然,我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嘿嘿。” “啊?我想知道什么……我自己都说不好我现在有什么想问的。” “无非就是,我海棠,和你的辅导员陈墨昀,是什么关系吧?” 零柒的脚步停了下来,海棠又走出两步,回头看着他,脸上挂着不明所以的微笑,令人有些胆寒。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 “哈哈!吓到你了?别那么警惕嘛,我保证,我没什么不好的想法啦。我只是……记住了一些东西,师父说过的东西。” “……什么东西?” “‘端木零柒’这个名字,以及,‘我可以绝对相信你’这件事。” —— 零柒无言地进了门,客厅没什么异常。 “怎么了?”郑鹤对零柒说,“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啊,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你知道的……我一个人走路时,经常走神……” 零柒进了自己的卧室。 串联起来了……陈墨昀果然就是海棠的“师父”,而且,也和我们之前的猜测一样,海棠她,是特殊的。 她还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师父告诉了我这所学校的一切,因为啊,我能看见一些大部分人看不到的东西哦。” 散歌十 雨与雾与雪的附和 今天的天气,有够奇怪的。 今天,11月初的一天,本来应该是不算太冷也没有太热,枫叶可以缓缓降落的天气。 但首先,今天空气湿度很高,使一层薄雾笼罩了整个青龙校区,有时还会下绵雨;其次,一股空异引发的强冷空气,会在今日抵达银市,时间不定。 这就导致了,今天一整天,户外能见度低,时冷时热,不定时降雨,还有可能降雪,十分古怪。 当然,在这么奇怪的天气里,大部分人都是拒绝出门的,作为一名宅的端木零柒更是如此。 可好巧不巧的,他今晚有课。 傍晚时分,加上雾气,能见度不高,在离路口处二十米左右,零柒才看见一个撑着伞的人影。 走近,零柒和对方都看清了互相的真面目。 “啊……” “嗨!” “呃……” “你这什么反应啊!” 那撑着伞的人,不是别人,又是海棠。 “没什么……不过——没事了。” 零柒突然想到,前两天,海棠为了能选准时间“突袭”零柒,要了他的课程表。 “你还是记得那么清楚,不管什么事。” “啊哈哈!那当然咯,早说过了,我可是过目不忘的。” 零柒叹了口气:“顺路?” “走吧!” 于是,两人一起向着第二教学楼走去。 “我说啊,你没带伞吗?你头发都湿了。” 海棠说着,转了转自己手上的雨伞,那是一柄竹骨油纸伞,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它倒是很衬海棠的容貌穿着——如果海棠不说话的话。 “现在也没下雨,是在下雾啊,你头发不也已经湿了?” “不是有可能会下嘛,而且还有可能会下雪哦。你看!” 海棠把伞面举到两人面前,左右快速晃动。 “别晃了我看见了,油纸伞,我还是认识的。” “普通合金做的伞骨,遇冷很容易变脆,下雪的时候就容易损坏,但竹杆有韧性,遇冷也没那么容易坏哦!” “你以为我是学什么的……我就是学材料的啊,这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不管怎样,竹杆可是比金属更容易折断。” “我们不是还没学专业课吗……但它好看啊!” “我也这么觉得。” “那不就好啦!” 海棠把伞撑过去,街道还是那么安静,两人就又无言地走了一段路。 “超忆症?” 从零柒口中,冷不丁地冒出了这样一个词。 “什么?” “你能记住所有事情,过目不忘,是因为‘超忆症’吗?” “诶,啊、啊哈哈……那个……” “那看来是了。” 沉默。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啦……” “没关系,毕竟我们也才认识不久。我也是只是猜测,毕竟我也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超忆症患者——看来我运气不错。” “其实我打算不久后就告诉你的,最慢也就是这个学期末的事!” 零柒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不在于海棠,而在于自己。既然自己不是海棠、郑鹤那样的人,自己不属于这里,“最慢也就是学期末”,不就是给自己的告别礼吗? 不过,海棠可能也是相信,端木零柒这个人是可以留在这里的。这样一想,零柒反而有些内疚了。 想到这里,零柒选择转移话题。 “其实我更关心,你的超忆症,是你‘特殊’的原因吗?” “诶?师父没告诉过我这方面的东西,甚至也没告诉我我为什么能看到那些东西,他只是说,下学期我就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可能有关系吧!毕竟,超忆症本来就是一种特殊嘛!” “下学期……啊……” “怎么了吗?” “没事……” 两人都知道对方有些心事,便一句话隔半分钟地尬聊,没说几句话就走到了教学楼。 “那个,下课见咯!” “嗯。” 这些事情就先抛到脑后吧,毕竟,一个半小时,说长,它也是九十分钟,说短,它也不过就是一天的十六分之一。而且,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 说到底,既然结果已经确定了,自己要不要提前做好打算呢…… 毕竟是机器授课,也没人管,整个教室里也没几个人,挺无聊的。在半听不听,半醒不醒中,零柒熬过了这节晚课。 一出教学楼门,零柒顿时就清醒了。 “嘶——好冷,下雨了?” 绵绵雾气之中夹杂着细细的雨线,又串联起了彻骨的寒气。寒气见缝插针地钻进零柒的衣领、袖口,和他身上衣物的所有开口处。 门口处没见到海棠,零柒四下张望,终于在不远处的树下,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零柒慢慢走上前,离那人十几步距离的时候,一眼没看到那标志性的长长的双马尾,零柒就确认了那人不是海棠。 但他看到了另一个标志:如星河流水般,又若丝绸般柔顺的银发。 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吸引着零柒向她走去。而每走近一步,那念头的不可能性便向确定性变化一分。 直到,两人间的距离,仅有两步不到,此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确实发生了。 “你是……冷霖……吗?” 女生本是抬着头,在盯着树杈间的某片树叶,听到自己背后突然传来那熟悉的声音,颤抖了一下,然后猛然回头。 两人对视的一瞬,他们分别的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都似压缩到了这一刹那,他们都已经无比确定,却又不敢相信。 “真的是你……冷霖,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少女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喃喃低语着什么。也是因为许久未见,零柒也没再继续追问。 良久,她颤抖着说了几个字,冰冷的字。 “端木……零柒,你、你不应该在这里……你怎么——不,还没到时候……!” 说完,冷霖迅速跑开了,仿佛只在一瞬间,她的身影就像今天的月亮,好像在这薄雾之中从未出现过一般。 零柒也只是怔着,不知过了多久。 气温骤降,雾气无言地消失了,空中的绵雨也慢慢转变为了细雪。 但地面是湿润的,这一片片雪花落下去,也只是溶了进去,没留下半点痕迹。明天天气就正常了,这些水也不会结冰,只会渗进砖缝中的土壤里。 “喂!”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零柒回头一看,没了雾气,看的很清楚。 海棠撑着伞跑了过来,看零柒浑身湿透,就把伞盖分了他一半。 “看你站着不动,我还以为你冻成冰块了呢!” “啊……还没。” “嘿嘿……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没听见下课铃……对不起啊,虽然你有在等着我让我很感动啦,但是为什么不在屋里等呢?不怕感冒啊?” “嗯……你就当是,我出来赏秋夜了吧。” “呃,你的兴致……还挺好的呢!不过赶快回去吧,别真的感冒了。——嘿嘿,看到没有,真的下雪了!雪天配纸伞,啊,想想就美!” 海棠开心的转了转伞。 “看你湿透了,今天我给你撑着伞吧!” “嗯……谢谢。” 零柒还有些失神,一阵冷风吹过,恰恰帮助零柒回了神。 关于冷霖的事……之后再说吧,现在零柒只想快点回宿舍,太冷了! 散歌十一 星星、月亮和它的果实 宿舍旁边种的银杏树,树叶已经快掉完了,在路上才开始逐渐看到落下的红色枫叶。不知道是像金色小扇子一样的银杏叶,还是赤红星形的枫叶更能代表秋天。不过总之,秋天已经快过去了,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由于零柒那不知会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浪漫情怀,自银杏开始落叶开始到现在,零柒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一堆干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只是一堆普普通通的落叶,但一片一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都是被严格筛选出来的。 比如说,收集的银杏叶上要么没有缺口,像半个月亮;要么缺口对于中轴对称,看起来像把折扇;要么叶柄弯曲的角度恰好;要么颜色正金黄或渐变分布什么的。 至于枫叶,那可就更多了,五角枫,七角枫,每种都有独特的美感。此外,还有梧桐叶、松针什么的。 不过在其中也能找到几片平平无常的树叶,那些都是因为机缘巧合,比如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挂在零柒头上、落在包里被他带回来,开着门的时候被风吹了进来…… 这天,零柒发现,他桌子上的落叶堆已经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了。 于是,零柒找了个取快递剩下的大纸箱子,把叶子都装了进去,拿到了客厅。 “来,各位,帮我想想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钟祭还以为零柒拿出了什么吃的玩的,一看,只是一堆枯叶而已。 “这是……你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关窗?扫出去不就好了。” “不,这些,呃,是我一片一片捡的。” “啊?这么多?你这是捡了多久,你不会一整个秋天都在捡叶子吧?” “也不是,毕竟早秋不落叶。” 郑鹤从屋里走了出来,边说着:“拿来做书签怎么样?” 零柒从箱子底部抽出了十几张塑封完好的树叶书签,扔在茶几上。 “哇哦……”钟祭举起一枚书签,看了看,“做工不错啊,能给我几个不?” “拿走好了,反正我现在要看也是看电子书。” “那你倒是为什么做的书签……” “嘛……夔语阿姨喜欢看实体书,再加上我比较喜欢手工,之前就练着做了几个,现在这手艺也算是我的一个特技了吧。” 郑鹤在一堆书签里,挑了一枚自己比较喜欢的枫叶书签,收了起来:“树叶贴画怎么样?” 零柒看了看那一箱树叶,又看了看客厅里空荡荡的墙壁。 “好主意,这一箱树叶应该够做几幅的。你们接下来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我可以先把手上的事放一放。” “那一起做吧,人多能快点。” 于是,三个成年人开始了小学生作业工程。 十几分钟后。 “嗯?这是什么?”钟祭从箱子里找出了一颗白色的坚果。 “啊,那是——” “嘶……好臭啊!这什么玩意啊!”钟祭把那玩意举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大叫道。 郑鹤压根没理他,还是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 “大惊小怪……”零柒也挑了一颗出来,“这是白果啊,没见过吗?” “白果?这不是颗坚果吗?闻起来还有一股发酵过的下水道味。”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听到这急促的门铃声,零柒的心里也“叮咚”了一下。 “来了来了!”钟祭前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 “我来啦,有什么事要拜托我的吗?” “为什么……”零柒看着走进来的海棠,又看了看钟祭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明白了什么,“好吧好吧……正好,海棠,你是艺术类的吧?我们在做树叶贴画,你也来帮忙吧。” “别这么自然地使唤我啦!而且专业不对口啊,我是音乐舞蹈类的,不过端木你能想到找我,我是很开心啦!好吧,就让本艺术类美少女来帮你们一把!” “‘美少女’三个字是自己说的吗……” “嗨嗨郑鹤,做到哪了?”海棠很快投入了工作。 “对了端木,你还没说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呢!”钟祭把右手摊开,那颗白色坚果一直攥在他手心里。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白果,银杏的果子。”零柒从抽屉里拿出工具箱,取出小锤子,把那层白色外壳锤开,举起内里的胶状果仁给钟祭看,“喏,这不是吗?” “我看看……还真是!我还以为白果就是这样长在银杏树上的呢!不过,为什么这么臭啊?” “白果也是有果肉的,外面的果肉腐烂了,就臭掉了。我也是捡自然掉在地上的白果,回来洗干净扔进去的,那臭味洗不干净,我也没办法。” “用洗手液呢?” 零柒给了他个白眼:“用洗手液洗白果,你是小孩吗?” “呃……” 钟祭也拿起小锤,锤开了自己手上的白果。 “端木啊,你大概捡了多少这玩意?” “不记得了,你要干嘛?” “做菜。” “啊?你还会做菜?” “开玩笑,我可是个大厨!我在家的时候,我家的饭都是我一手操办的!” “啊……确实,大多数人不会知道白果是银杏树上长的,如果是厨子就好说了。那之前怎么没见你做过饭?” “你们也没说过要吃啊。” “好吧……那你自己找找吧,白果应该都混在叶子里面了,耐心点。” “好!等我给你们炒一盘!” 又四十分钟以后。 那一箱树叶一共做了八幅贴画,都交给海棠,之后会拿去找人加工成比较坚固的结构。剩下几片“边角料”,海棠把这些叶子平铺在餐桌上,端详着。 “这些都是枫叶吗?为什么有的有七个角有的有五个角啊?” “其实,所有种类的枫树,都是槭树科槭属树种的俗称。”郑鹤答道,“槭树也有很多种,比如你看。” 郑鹤举起一枚五角枫叶。 “这一枚应该是五角枫的叶子,特征是有五条浅裂纹。” 郑鹤放下五角枫,又指了指一枚七角枫叶。 “这一枚有七条深裂纹,就是所谓的红枫。这种枫叶也是最红的一种叶子,中国古代好像还有几首诗是形容它的……” “‘霜叶红于二月花’,对吧?”零柒从卧室里面走出来,“给你,海棠。” 海棠接过零柒给的东西,一看,是一枚竹片书签,上面刻印着纹案,是石竹的样子。 “就当是你今天来帮忙的谢礼了。”零柒又小声补了一句,“虽说我也没叫你来帮忙……” 钟祭那家伙,应该是以我的名义,叫海棠过来的吧。海棠好像一直以为是我拜托的她…… “哇哦,好漂亮!在哪买的?” “我自己做的——闲来无事的时候。放在我这里该有几年了,我也一直用不上,就送你好了。” “来来来!快尝尝!”钟祭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从开学以来就没用过的厨房走了出来,“刚做好的,趁热!别吃多了哦,白果吃多了有毒的。哎呀,咱们宿舍的厨房还挺好的,就是有些落灰,清灰用了我一小段时间,不然应该早就做好了。” 四人花了几分钟,吃掉了零柒花了一个月捡回来的白果。随后,零柒和郑鹤两人达成了共识。 “以后,咱宿舍的伙食就交给你了。”零柒拍了拍钟祭的肩膀,说。 海棠听了,也凑了上去:“诶?那我可以来蹭饭吗?” “你们能这么说,我就很开心啦!”钟祭边收拾筷子边说道,“不过,你们要吃什么的话,可要提前说好,哪天不在宿舍吃饭也要提前说,不然我不好准备。” “好耶!那我可以提要求吗?” “你不是蹭饭吗……有的吃就不错了。” “要你管啊端木!厨子又不是你。” 散歌十二 倒计时的流星敲响了钟 新年伊始,呢。 在今天之后,万象历242年的三百六十八天正式完全结束了,明天就是243年的一月一日了。 虽然不是中国农历的新年,不过,明天——这被称为元旦的一天仍然有着特殊的意义。 ——至少,它放假啊! 当然,意义是由人赋予的,对于不看重这种意义的人来说,节日也只不过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罢了。没错,端木零柒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继国庆和中秋两个节日的“洗礼”后,为了防止自家妹妹又闹出什么动静,零柒决定乖乖回家。所以,今天的课程一结束,零柒就拎着东西上了回家的车。 由于自己的课并不是三人中最晚的,锁门的事情就交给郑鹤了。 夜晚。 距离午夜还有半小时左右,零柒有些心烦意乱。一是因为放了假人一多,游戏那本来就脆弱的服务器直接崩溃;二是因为格外兴奋的妹妹一直上蹿下跳的,让自己难以集中精神。 还有一个原因,零柒有一个习惯,在一段比较长的空闲时间开始之前,他会回头想想前一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而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并且涉及到了一个零柒自己也不愿提及的人。 一时兴起,零柒穿好衣服。 “我出门透透气。” “那等等,我也去!” 风海也飞快地穿上衣服,并在零柒之前就到了门口。 “呼,也好,至少能让你消停一下吧。” 但是,冬夜的寒风也没有冻住风海的手脚和嘴,一路走到哪里,像小家雀那样的细碎声音就跟到哪里。 倒是和平常吵闹的钟祭不同,毕竟这种声音自己更为习惯,也更加怀念,零柒的精神反而更放松了。 离家不远的小公园,两人从小时候就时不时来玩,虽然零柒大部分是被妹妹拖来的。这公园,不用想,现在十分安静,毕竟跨年,一个人的也就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不止一个人的也都在家聊天团圆呢,当然,不在意的也都已经睡觉了。 两人溜达着,就走到了一片草地上,草地上有一颗大石头,刚好够一个人站在上面。于是零柒便随便挑了个躺下可以看见星星的地方,坐了下去。风海则是一跃上了那颗大石头,就看着哥哥的侧脸。 零柒躺下,侧着头看向风海:“风海啊。” “怎么了?” “你明年也要进大学了啊……” “对啊,嘿嘿。” “唔……你有想要去的大学吗?” “哥哥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如果我说了,你会考虑过来找我吗?不能吧?” “哈哈,说不定呢……” “怎么可能呢!” 不过,零柒是或多或少也带着点认真的意味的…… “就当是我关心你了,我记得,你是想要去当一个……厨师?” “错啦!”风海跳下来,就站在零柒的脑袋前面,“我确实喜欢吃东西,但不代表我喜欢做饭啊!我是想当生物学家啦!” “嗯嗯,你确实喜欢小动物呢。” 风海走到零柒身旁,也躺了下来。 “我在想,银市理工大学,或者银市大学,再或者……”风海转头,看了看零柒,“去别的市留学?” “你竟然真的有在认真考虑啊……” “为什么会不信我啊!我好歹也快18岁了,要成年了啊!有好好想想这些也不奇怪吧?!” “是是……我的问题……” 零柒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双眼直视着天边的那颗星星。北极星,地球上别的文明的人还叫它珀拉里斯(pris)什么的,是一颗位置不会改变的恒星,到了空象,这一点也没变。在一百多光年以外的地球上,现在会不会也有人在看着它呢…… 存储的那一口气达到了肺的极限,零柒缓缓出气,换了一口新的新鲜空气,也换了一个思绪。这一次是有关于空象中华文明的历史,里面有一些空洞,零柒用自己的脑洞尝试填补它们。再下次则是有关银市空异大学的猜想什么的…… 风海一看就知道,零柒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了,而且她知道,在这种状况下,自己说什么也都只会得到“嗯”“啊”这样敷衍的回答,索性就也开始看星星了。 或许是得益于卫星上不了天吧,夜空很纯净,不会出现把星光和人工光源混淆的情况。但风海也看不太懂,也就只是单纯地数着星星。 数着数着,一个刚才并未出现在视野中的光点,从黑夜的一角出现,又以极快的速度拖曳着闪蓝色的尾巴移动到了夜空的另一角,旋即消失不见了。 0.35秒后,风海的语言模块开始运转。 “流……流星啊!哥哥,你看到了吗,流星!” 零柒虽然一直盯着穹顶之上的宇宙,但注意力却不在上面,风海如此突然且大声的一句话把零柒强行拉回了三维世界。 “啊?怎么了……” “刚才!流星!就从那边‘唰’的一下过去了,‘唰’的一下啊!”风海一边说,一边用手在零柒面前比划着,说的好像刚才飞过去的不是流星,是她一样。 “流星啊……那只是宇宙中的碎屑落到大气层里面燃烧发光而已……咳!” 风海一拳头锤到了零柒的胸口上。 “干嘛……” “你平常不是挺浪漫的吗,怎么这会儿不浪漫了?那可是流星欸,可以许愿的呢!” “那你许什么愿了吗?” “这个……流星来得太快没得也太快,没来得及。” “那不就得了吗,也就是一颗流星而已。” “啊啊啊!不甘心啊,为什么我没反应过来许一个愿呢?我不管了,我现在许愿,流星应该也会帮我实现的吧,会的吧?!” “别为难人家啊……” “哥哥你也来!反正愿望如果没实现,就是流星的错!” “唉……” 愿望吗?我也没什么很强烈的愿望,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是衣食无忧的状态,精神世界也算是充盈,也就是没有两岁之前和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不过我也不在乎了。既然亲生父母做出了这个选择,我的不在乎对双方也都是最好的吧。 不好意思啊,流星,风海她挺难为你的,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就不许愿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挺不错的。 “啊!”风海又叫了一声,“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没亲眼看到跨年的那一刻啊!都怪哥哥!” 零柒也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一月一日的零点零八分了。 “好吧好吧,怪我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零柒起身,余光却瞟到一抹星银色。零柒猛地转头,除了刚才风海踩的那颗石头,再没有其他除了草和泥土的东西了。 只是星光投影在了石头上吧。 散歌十三 梦想是做一个实际一点的梦 “唉……头疼。” 端木零柒坐在客厅里,看着面前的一张画着黑线表格的白纸,白纸旁边放着零柒平常用的钢笔,即使笔帽还半套在笔尖上,笔尖也已经快干掉了。 “怎么了吗?很少看你发愁的样子呢。”钟祭端着两碟菜从厨房出来,“我进厨房的时候你就在这坐着,现在饭都做完了,你还在这里。这什么,卷子吗?” 零柒低头,双手使劲挠了挠头,掉了几根二三十厘米的头发。 “看来是真碰到问题了……” 钟祭把所有的饭菜都端到餐桌上,然后走到零柒身后一看。 “职业意向调查……?这是什么玩意儿,你们辅导员发的?” “唔……” ——今天中午的时候—— “叮咚叮咚叮咚!” 听这生怕门铃没有声音的按铃频率,是海棠无疑了。 “嗨嗨!哎呀,果然是端木呢,今天也是就你在家吗?” “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认为……先进来吧。” 零柒让开门口,海棠像进自己家一样,进了门就坐沙发上了。零柒把门关上以后,也走了过去,看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就坐在了平常郑鹤坐的长沙发上。 “以我主动来了十二次,有八次都是只有你在的情况,我会这么想难道不合理吗?” “这次还真不是,钟祭不在,郑鹤在屋里呢。” “那就是十二分之三——四分之一的情况呢。” “说真的,你为什么总喜欢往别的宿舍跑呢?你的舍友不和你玩吗?” “这个嘛……”海棠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因为‘那个原因’,我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师父也和我说过,不要随便和其他宿舍的陌生人打交道。而且,师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每天都去打扰他……算啦,就不提这些了,这次我只是来送一张表的。” 海棠从外套胸前的内兜中掏出了一张四方的白纸,展开压平,放在了零柒面前。 “喏,师父给的,让我转交给你。” “陈——辅导员给我的?这么说……辅导员他,已经,呃……可以‘光明正大’地让你传话了?”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呢?看来咱俩的友情已经获得师父的认可了啊,啊哈哈哈!” “那还真是‘可喜可贺’……就这点事?” “对,就这点事。啊,我明白了,抱歉啊,我接下来还有点事情,只是顺便来这里一趟呢。” “你明白了些什么啊……慢走不送。” ——现在—— “算……是?” “为什么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没办法啊,零柒也不能直说自己、海棠和陈墨昀现在是一个微妙的三角形关系吧。 “不过,这东西还不好填吗?不就是把自己想做什么填上去吗?” “你说的没错,但是……唉……” 零柒当然知道这六个大字意思是让自己做什么,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很纠结。 “先放一边吧,来吃饭,我去叫郑鹤。” 不用想,钟祭和郑鹤也说明了情况,于是,“圆桌会议”开始了。 “先说我吧,”钟祭把筷子放下,“我是想去研究一下无线电通讯的。毕竟你们看啊,现在因为空异,无线电一次通讯最大半径只有五千米,也就是说,即使我现在站在银空的正中心给所有人发信息,也是有一些地方接收不到我的信号的。” “所以?”郑鹤也放下筷子。 “前景大,有钱赚!” “不愧是你……我的话,自然是不用去管钱的问题……我想要去研发仿真机器人,不为别的,我只是感兴趣。” 零柒用筷子将一粒米塞进了嘴里,那粒米在零柒的口腔里溜了两圈后,才被整个吞了下去。 “这么说,你们的梦想,都和自己的专业有关系啊。” “不然呢?”少见地,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郑鹤接着说:“你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从事材料学相关的工作,才报考的材料学吗?” “话是这么说……我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钟祭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这么说起来,端木确实呢,平常可以看到他做好多不同的事,比如拉小提琴、写软笔书法、唱歌写文章画插画什么的,感觉都是感性方面的东西。而且,端木你最近还扎起辫子了,该说不说,还挺有艺术家的风格呢!” “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在夸我……”零柒对着厨房里钟祭的背影说,“不过确实,我对艺术有些兴趣,但我也不否认自己对科学有兴趣……” “感性和理性,非黑即白的情况,所以你才对这个调查这么纠结啊。” “不过,我倒的确有一件想要做的事情。” “嗯,是什么?” “我想要当一名老师,是大学老师的那一种,就是那种,一周只上两三节课甚至不用上课,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去搞研究或者做自己的事情——的那种。” “那不是和你现在的状态差不多吗?” “好像是这样的啊……” “这不挺好的嘛!”水流声混杂着钟祭的声音一起从厨房里传来,“我们三个人,说不定还能联动起来呢!我想想,郑鹤可以做一个端木的仿真机器人,我用通信技术控制机器人上课,端木就用闲下来的时间研发材料给我们两个用,完美的循环!” “呃,自己的仿真机器人吗……” 零柒在脑海中构想了,自己站在机器人面前,看着对方和自己一样的样貌,像是在照镜子但实际上又不是……有些瘆人呢。更别提让它替代自己上课了,只是ai上课倒是还能接受,但如果自己在台下听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一样的“物件”讲话…… “还是算了吧……” 零柒起身,把自己几乎一干二净洗都不用洗的碗送到钟祭手边。再回来的时候,郑鹤已经准备进屋了。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你自己考虑一下吧。”说完,郑鹤就带上了门,从里面。 零柒还是和那张纸面面相觑,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钟祭的那番话。 如果把仿生机器人的部分换成别的……这个未来,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呢。 但,零柒又不免想到,和自己有关的那些人和事。 我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全部解决,又怎么能、怎么敢教导别人呢……梦想还是实际一点好,但我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办法吗? 零柒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时间每时每刻都在走,时钟也是。啊……不然,就这样写吧。 第二天上午,零柒和海棠有同一时间的课。 “给。” “好嘞!我看看……啊?这也算是职业的话,端木你是不是有点太自大了?” “不,我觉得我给出这个答案,是因为……我有点不自信吧,因为现在除了这个,我不敢肯定我能做好任何一件事啊……” 特别是,我会不会一直在辜负陈墨昀的期望呢? “好吧好吧,毕竟端木你是个有些浪漫主义的人呢,无可厚非啦。”海棠把纸折成昨天她把纸拿出来时,纸的样子,塞到了和昨天一样的位置上。 纯粹黑色的墨水已经完全被纸吸收,不会阴到别的地方,是也不会无故消失的了。 —— “‘我还没想好,在我决定之前,我只能先做好自己。’嗯……” 朔风拿着那张纸,读出了上面的字,仔细琢磨了一下。 “哈哈,不错,很不错!如果说这道题的标准答案能得一百分,我能给它打一千分!我都没想到,还能这么说啊。” “朔风先生,这难道不只是他在逃避这个问题吗?” 朔风看了看陈墨昀,又看了看手中的纸,目光一瞟,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他便轻轻回道:“也有这种可能吧。” 散歌十四?一 一份空白的成绩单 时间到了。 在242至243年,银市空异大学第一学期的倒数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张成绩单模板发到了每个人的手机上。嗯,只有模板,还没有成绩。 这张成绩单上,包含了几个周之前开始的,各个学科的期末考试成绩——但它们只占了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被称为“综合素质”,没有给出细则,但有描述,写道:“在这个学期内,学校方面设置了许多隐秘考察点,据此进行评价。” 在正午12:00发布最终成绩,这样写着。 零柒一看,便大概明白了这样编排的意义和目的。不管这个学生成绩怎样,校方一句话,都可以决定他是去是留。 零柒于是叹了口气,就这么放着了。 成绩提醒的声音十分明显,因为不只是手机在响,整个银空的广播都同时响了一声。 零柒很想立即查看,但电脑上的刀光剑影还需要他操作,他抽不开手。不过没关系,如果自己对相处了半年的舍友了解的不错,最多两分钟以后就会有人冲进自己的卧室。 “咔哒!” 其实在门栓发出动静之前,门外的人就已经开始说话了。 “……木!你看成绩了吗?!” “没呢。”零柒头都没回,“怎么了?” “我过了!我过了啊!我成绩是及格,76分啊!你看——”钟祭把手机举到零柒脸上,零柒边看着,边用肌肉记忆继续操作。 “好了好了,看到了。” 钟祭的成绩单上,“综合素质”占了48分。 “你先去把郑鹤叫出来,我打完这一局。” “好嘞!” 五分半后。 钟祭掺和了那一下,不止是打扰了零柒的操作,也乱了他的心。所以,这一局游戏的结果,有些差强人意。 零柒放下鼠标,看了一眼放在一旁充着电的手机,很想打开看看,但也只是叹了口气,把它从充电座上拿起来,出了门。 “我来了,郑鹤的结果怎么样?” 郑鹤少见地没有低着头做他的事情,他一直在等端木的出现。 “98分,不算难看的成绩。”郑鹤轻飘飘地说着,“嗯,‘综合素质’是满分,不出我所料。” “是吗……”零柒坐了下来,“这么说来,你们两个都通过了。那你们两个打的赌怎么算?”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赢了!”钟祭拍了拍胸脯,自豪地说,“不过,郑鹤竟然把这事瞒了我这么久……让我有些难过呢,呜呜。” “你正常点,恶心。”郑鹤给了钟祭一拳。 两天之前,郑鹤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向钟祭和盘托出了。也许是因为最终的时刻快来了,也可能是,郑鹤已经承认了钟祭,作为他的朋友。只不过郑鹤从来没说出口过罢了。 连带着郑鹤的坦白,在当时,零柒也说出了自己“看不到那些东西”这件事,也一起说出了海棠、陈墨昀的事情。零柒不断提醒自己,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不管是阴谋还是优待,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不可能及格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真的只是巧合,银空的系统出了错,把零柒录了进来,海棠和陈墨昀也只是刚好认识,陈墨昀也只是恰巧对零柒有兴趣……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事情已经这样发展了,再傻的人也能有所察觉,在这种“特殊关照”之下,往往是有另一只手在推动着。 郑鹤清了清嗓子:“总之,我承认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不想和更多陌生人共同生活。现在更重要的,端木,你……怎么样?” “我还没看。”零柒把手机打开,仰面放在桌上。 三人都盯着那将会出现成绩的屏幕上,他们都想看到零柒通过的消息,但是,不约而同的好奇心指引着他们向另一类答案上期望——既不是及格,也不是不及格。 零柒点开了成绩单。 他们都确认自己的眼睛没出什么问题,可那本应该写着数字的地方,仍然是完全的空白。 “这……意思是,端木没有成绩?系统坏了吗?”钟祭疑惑地说。 “呼……”零柒长舒一口气,但却并没有感到放松。 他接着说:“虽然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我们的猜想应该没错。既然银空在开学考试时给我开了后门,这次也不例外。” 这种展开,多像那些王道小说动画中,背负天命的主人公所会遇到的事情。但零柒无法把自己放置在和他们一样的位置上,因为这并不是觉醒力量、获得地位、收到祝福这些直接的正面影响,零柒不知道自己的走向是好是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任何人都不例外,毕竟比起被作者安排好的世界,人只能观测到自己所处时间节点的事情,这是现实最显着的特点。 不过,零柒承认他有些兴奋,他对这种具有变数的戏剧化生活,抱有些许期望。 “但是,这到底算是过了还是没过?”钟祭仍然不解道。 “现在可能还不好说……你们看。” 郑鹤的手指向了一行文字,那个地方原来是写着“在正午12:00发布最终成绩”的,现在却被替换成了—— 明天之前来一趟我的办公室,什么时间都无所谓,一个人来就行。 留言的落款是朔风。 这该说是在意料之外吗?零柒对此有些猜测,但他原本觉得落款处留的应该是陈墨昀的名字。 零柒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 校长室一般会设立在整座学校最高的地方,如果无视掉那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超高建筑物,只看教学楼的话,银空也不例外。 零柒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了这幢教职员工作的建筑物,搭乘电梯到达顶层,走过明亮的走廊,到达了校长室的门口。 零柒咽了口口水。 “咚咚咚。” 像是在零柒把门敲响第一声的时候,门就已经开了。零柒缓缓推开门,却看见门边没有别人,整个房间还算空旷,除了几个书架、柜子和几台设备以外没有其他东西,朔风就坐在正对门口的那面台桌后,他的背后,是一大幅画卷,上面绘着银空的校徽。 零柒关上门,朔风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仍然在处理桌子上堆成小山的文书。他只是拿起一张纸,又放下,写了什么,换了张纸,周而复始。但零柒知道朔风不可能不知道有人进来。零柒呆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朔风也就一直没理他。 时间客观上过去了半分钟,但在主观之上,零柒和朔风的体感时间可能相差了好几倍。 零柒还是自己走出了几步,到了朔风的台桌前。 “那个……朔校长……?” 朔风迅速放下文件,看着零柒,微笑着说:“看你一直站在门口盯着我,我还以为你要来监视我工作呢,哈哈!” “呃……”零柒虽然知道朔风在开玩笑,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不用拘谨,把这里当成你家、你的宿舍或者什么地方都行,随你,时不时来玩也可以。”朔风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白纸,“这次我叫你来,你也看到你的成绩单了,空白的,对吧?你的真实成绩——” 朔风把纸平放在桌上,转了一圈,递到零柒面前。 “在这张纸上。” 二 玻璃与水晶 零柒一看,所有学科成绩加起来一共39分,很优秀的数字。但综合素质一栏是0分,也算是不出所料了。 “你现在看到的成绩,确实是由银空的教职员得出的结果。但它是作废的,因为你们的最终成绩由我决定,也就是说,零柒,你是合格的。” 朔风双手交叉,抵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零柒的反应。可零柒根本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放下那张纸,也看着朔风。 朔风笑了,因为零柒对此早有察觉,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有看错人,他一向如此。 “你是不是有很多想问的?”朔风开口,“不对,或者说,你想问的其实很少,只有三个字——‘为什么’,对吗?又或者说,自这个学期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在你心里了,只是没有供你去问的人。” 零柒没有反驳什么,因为朔风说的没错,“为什么”这个问题可以代表很多东西,但如果这三个字之后没有别的修饰,它是没有指向性的,空洞无力。而零柒现在的处境,也恰恰是“没有指向性”的。 “是了,我承认,如果有人能解答你的疑惑,我,银市空异大学的校长朔风,一定是最佳人选。但我不会在这里告诉你,因为你的疑惑,自然会有人帮你解答。明天的大会上,我会交代一些事情,虽然那不是全部,但——我可以做出保证,七天以内,你会知道所有你现在所疑惑的事情。” “好……那朔校长,我可以回去了吗?” “请便吧。” 零柒起身,向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他便听见背后朔风的声音:“我说真的,你可以时不时来找我聊聊天的,那样我也会很高兴,真的,不骗你。” 零柒迟疑了一下,拉开门,同时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擅长聊天。” 说完,零柒便出去了。 校长室里又只剩下了朔风和他的文件,但在零柒关上门的下一秒后,前者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回去之后,零柒和郑鹤、钟祭说了发生的事。 钟祭可沉不住气:“这……这不是明摆着在糊弄你吗?!端木,你为什么不问一下啊?” “朔校长他说了,七天之内我会知道一切,那就再等几天好了。” “你可真是沉得住气……对了,刚刚发的通知,你们看了吗?说是让所有及格的人,明天上午十点在中央礼堂集合。” “那那些不及格的人呢?” 郑鹤接话:“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填一张表格,写上自己想要被分派到哪个大学的哪个专业。然后就收拾收拾东西,下学期准备到新学校报道了。说真的,以银空的势力,我觉得他们说不定真的能说到做到。” “这样一想,那些没有及格的人,条件是不是比我们还能好一点……”零柒轻叹。 “算啦算啦,”钟祭一跃而起,“让我们先把端木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放一放,就结果而言,我们可是全员通过了啊,这不得好好庆祝一下?今晚我给你们做一顿好的!” 这天晚上,至少隔壁的几个宿舍都传出了收拾物品的嘈杂声音。 ——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 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虽然看上去显然不是这样。现在在礼堂集合的人,满打满算,也只有开学时的六分之一。每个专业的辅导员都坐在自己的区域,引领本专业的学生集合。每个专业,多的有十几人,少的只有三两个,甚至有一个人都没有的专业。 这个情况,算是再巧合不过的了:整个材料类,只剩下零柒一个人。 “那个……陈辅导员?” “何事?” “我们专业,这算是到齐了吗?” “按照名单,没错。” “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啊……” 零柒看了看周围,主要是看一看自己认识的那几个人。通信类,七人;音乐与舞蹈学类,三人;仿生工程类,十三人。 “端木零柒。”陈墨昀冷不丁地说道。 “啊,怎么了陈辅导员?” “你我知根知底,就不必这样称呼了。暂且直接称呼我名就好。” “啊,好……陈……墨昀。” “有几件事情,我可以先和你交代,早点说清楚,你也能早些理解。第一,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辅导员’,而且,我不是材料类的,我是一名历史学博士。” “博士……那都可以直接当教授了吧?” “银空的学位和普遍理解的不同……我也不会去当教授。第二,银空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是——” 此时,礼堂的所有广播,同时传来了两下拍话筒的声音。零柒看向讲台,朔风已经站在上面了。 现在是十点,不多不少。 “喂喂?嗯,好,看来广播没问题。那么,大家上午好,我是银市空异大学的校长,朔风。” 身边的人默默起身,将右手覆在左胸前,颔首。零柒又左右看了看,几乎每一个辅导员都在进行着一样的动作。 “好了,不用行礼,今天的集会不是给你们开的,而是给台下的,我们银空的这些新鲜血液们开的。” 辅导员们又都坐回了原位,零柒有些不解,陈墨昀的表现,不像是一名博士在校长开始讲话时应该做出的事情,反而像是将士在向统帅敬礼。——更何况,敬礼的还不止他一人。 “那么今天,叫大家来到这里,首先,我要祝贺各位,成功通过了银空的第一道考验——‘quán’的感知。” ‘quán’?那是什么?说到感知,难不成这就是那些郑鹤他们能看得见而我看不见的东西? 不止零柒,在场的大部分新生都对这个quán表示疑惑。 “嗯,我确实还没说有关于‘权’的事情。首先,这个权,左木右又,权力的权,”朔风挥了挥手,后面的大屏幕上便显出了那个字,“这是它的汉字写法。那么,它是什么?它能做什么?” 朔风说着,拔下话筒,从讲台后走了出来。 “啪!”一声响指。 零柒突然感觉到,礼堂里热了几分,并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物理上真的升高了几摄氏度。 “啪!”又一声响指。 这一回,气温又降了下去。 随着朔风的响指,礼堂内不可思议地刮起了大风、飘起了雪花、升起了浓雾…… “啪!” 最后一声,礼堂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朔风也站了回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你们所见,这些都是在‘权’的影响之下发生的事情,而在座的各位,正是可以感知到‘权’的人。打个比方,你们都是混在‘玻璃’之中的‘水晶’。” 全场哗然。或有人惊奇于刚刚发生的一切超自然现象,或有人对朔风说的话的真伪抱有质疑,还有人反应了过来,刚才的那些情况,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空异? 三 真实之权 “应该有细心的同学们察觉到了,刚才礼堂内发生的事,是不是很像空象上的某种自然现象?没错,就是空异。” 什么意思?难不成,空异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人为导致的吗?零柒不禁想道。 能人为操纵空异,这话听起来很酷对吧?呼风唤雨的力量可一直是古代小说中那些“天师”的能力,现在,小说里的情节照进了现实,谁能不兴奋?但在场的人中,不乏一些想得比较多的人,他们考虑到了“后果”。这种力量,难道不可怕吗? “嗯嗯,看来各位都对空异很感兴趣,那是应该的,毕竟我们这里可就是一个研究空异的地方。”朔风不顾台下的骚乱,用稍微高一点的声调说。 零柒下意识地看了看礼堂门口,没有人把守。他松了口气。 朔风见下面一片骚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便把手覆在麦克风上,做了什么,全场的扬声器立刻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震住了所有人。 “先别急嘛,我知道你们很兴奋,但是我想在十一点半之前解散,我没吃早饭,现在很饿——现在已经十点二十了,让我们快点,好吗?” 下面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再作声。 “很好。先抛出一个有趣的结论,再引出讲话的主题,最后留下悬念,吸引来听讲座的人……这也是讲座的标准流程了。我们已经进行完第一阶段了,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聊一聊‘权’。” 朔风抬起一只手,手掌半张开,像是托着什么东西,但零柒看到的只有空气。 “你们看,我手上的东西,就是‘权’。” 零柒揉了揉眼,确实什么都没有。 “如果你让我形容一下它什么样子,很抱歉,我做不到。因为不同的人,感受到的权是不一样的,比如,我手上的这些,有的人看到的是红色,有的人看到的是绿色,有的人虽然看不见它,但知道这里确确实实存在着什么东西……而,不同的人发出的权,同样也是不一样的。具体的,你们可以让你们各自的辅导员展示一下,看看是不是和我手上的不一样。” 这话说完,各专业的辅导员也都伸出手,拿出了什么东西。 零柒看了看陈墨昀,陈墨昀也看了看零柒,他也伸出了手。 “看吧。” 还是一样,零柒无法以任何一种方法得知,陈墨昀手上有什么东西。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我的权是黑色的,你们开学时用的卷子上,用的也是我的权。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陈墨昀一怔,然后握拳,收回了手。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陈墨昀便不再说什么,自顾自想起了事情。零柒见状,有一种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感觉,也没再敢多问。 “很奇妙吧?”朔风拿起话筒,并示意大家收心,“那么我现在,就来和你们讲一讲,权到底是什么。大家,初中历史都讲过,我们并不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我们的老家,在几百光年外的地球。而地球史上,可从没讲过类似于空异的存在。其实,权是人类抵达空象十几年之后,才被确认发现和命名的。注意,我说的并不是‘只有空象上存在’,而是‘在空象上发现’,是因为权,本身就是游离于宇宙之中,有别于质量和能量的‘第三种量’。”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毕竟所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知道质量和能量是宇宙中的两大基本量,这第三种量的提出,可谓是粉碎了许多人对宇宙的初步猜想。 朔风接着说:“那么,这第三种量,权,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呢?你们有没有想过,人的思想是如何产生的?凭借肉体?这个说法有道理,毕竟如果你想办法破坏一个人的大脑,那个人的记忆、行为、性格都会有一定的改变,但这怎么解释,两个基因完全相同的双胞胎,并不会共享意识呢?说到底,为什么人会有思想,石头没有?答案就是,思想是权的体现,也就是说,人类的主观意识,都来自于权。而这只是一方面,权其实是可以寄托在任何一种质量或能量上的,如果条件合适,花草树木也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但从结果上来看,它们没有。” 说到这里,朔风走了出来,用手中的控制器点亮了身后的大屏幕,一口气打开了许多东西。 “等系统反应,我就再说一点。我们,人类,是一种伟大的生物,我们最伟大的地方在于,我们将自己进化成了一种可以吸引权量来依附的样子,正因如此,权量在人类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表达,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思想。” 所有资料都已经加载完成,朔风转头,看向屏幕。 “这些东西,是人类历史上,权量活动的存疑依据,大家可以看一下。” 那份档案上,记录了许多各方面的事情,从中国古代神话《山海经》中记载的神怪,到历史上那些身死仍战的“鬼将”,还有包括通古斯大爆炸在内的许多不明现象…… “是的,这些都只是存疑依据。因为人类并没有在地球上发现权量,我们这些已经发现了权量的人,因为空异的干扰,也没办法回到地球或者给地球方面发信息进行考证。不过,空异可是已经被证实的,由权引发的灾害,所以,银市空异大学,和权是无法分割的。” 朔风看了看表,惊讶道:“都这个时间了?!啊,各位,我们要先干正事了,有关权的具体内容,你们下学期的课上都会讲到,我就不继续展开了。” 朔风打了个手势,辅导员们就开始发东西,陈墨昀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零柒。 “你们一边看,我一边说。现在在你们手上的纸,是一份协议,上面写的内容,你们回去之后务必好好读。但用一句话来概括这份协议的作用就是,如果你在上面签了字,代表你了解继续就读银市空异大学的所有风险,并愿意接受。透露一点,你们之后会进入的某些部门,和军校是差不多的,简单点说: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你们一定一定要好好读,慎重决定。两周过后,在场的所有大一新生需要回到这里,提交协议。如果你拒绝在协议上签字,学校会视作你放弃了继续就读银空的机会,并提供和其他没有及格的人一样的转校服务,当天没来的人,我们也视作你放弃了就读。” 朔风说完,关掉了大屏幕,走回讲台,把麦克风插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长舒之后,说道:“我在这里,以我个人的名义,希望各位都能继续就读银空。因为啊,我在一开始说过,你们都是从玻璃里筛选出来的水晶,看看,你们的同龄人都有多少,而你们,是被选中的……好啦,到此为止,散会吧!你们也都饿了吧?” 零柒握着那份协议,仔细地阅读着,此时,陈墨昀起身。 “‘琉璃’,朔风先生是这么称呼你的。” 零柒抬头,看向陈墨昀。 “刚才……是在对我说话?” “没错,我也在想,‘琉璃’究竟代表着什么……再会。” 说罢,陈墨昀径自离开了。 零柒挠了挠头,又低头看了看协议,接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郑鹤、钟祭和海棠已经聚到了一起,聊着什么,察觉到零柒在看,他们一起招了招手。 散歌十五 或以端木之名 梳理一下,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吧。起床,吃饭,参加大会,收到一份协议,收拾宿舍,带好东西,回家……啊,昨天是大学一年级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来着,也就是说——今天是寒假第一天。 那么众所周知,我们每年都会举行一次高考,这个家里还正好有一个高三的学生……理所当然地,我们可爱的端木风海,还要两周才会放假。这两周的工作日的白天时间内,也就只有零柒和夔语在家了。 不过,风海不在家,对零柒还是件好事,难得清静。正好,零柒还有件比较严肃的事情需要处理。他本来是打算,看都不看就签了它,毕竟,这机会千载难逢,还正好砸在了自己这个“普通人”的头上。但毕竟朔校长在大会上那么说了,自己还是好好看一下比较好。 这一看,可不得了。协议中有两条内容,让零柒有些犹豫。 协议第七条,大概是这个意思:大一下学期的课业会加重,并包括许多体质训练;从大二开始,学生要参与学校任务,包括处理空异灾难、参与作战演习等。 处理空异灾难,这还能理解,但作战演习是什么东西? 协议第九条则直接写了:确认继续就读银空的学生,请自行确保生命安全,一旦出事,学校会提供最高规格的相应补偿。 读个大学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吗?还要确保生命安全的?! 零柒于是开始在网上查询,却找不到任何有关银空细则的描述。网络上有的,和自己高三暑假时,在网上看到的没什么区别,都是些关于银空的宣传,对银空的实际情况只字未提。 就这么一半玩一半想,不知不觉,离约好的返校日仅有三天了。 这几天倒是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玩,零柒也已经知道,郑鹤他们三个都已经决定要在协议上签字了。 或许是因为越来越急了,零柒突然觉得自己那小小的卧室有些闷,决定去客厅晒晒太阳,换换心情。 零柒他们的校徽在开会时被收回去了,所以,原本天天戴在胸前的徽章,上面的图案,零柒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了。这或许也能解释,零柒在瞟到电视柜上那枚徽章时,起了那么大的反应吧。 零柒都快把它忘了,自己的家里,其实一直是有这么一个和银空有关的东西的。现在正好有时间,如果牵扯到什么只有银空的人才能知道的事情,风海也刚好不在。 零柒决定去找夔语问问清楚。 “啊,那个啊。”夔语一边洗菜,一边说,“那是你煌匀叔叔的东西。” “果然吗……” 夔语手头的工作停了一瞬,又接着进行了下去。 “你先等等啊零柒,我把饭煲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也是时间和你好好谈谈了。” 十分钟后,夔语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张纸。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二十六年前,她和丈夫也签过类似的东西。 “你这几天就是在为了这张纸发愁吗?” “对……因为它上面说‘作战’‘生命危险’什么的,夔语阿姨,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但你不是学过武术吗?我敢肯定,真让你去和别人打架,你多半能赢。” “那也是为了弥补我的体弱……夔语阿姨,我能问一问煌匀叔叔的事情吗?” “问吧,毕竟也到这个时候了。” “煌匀叔叔他,是银空的人对吧?” “是的,他曾经是银空的一名硕士——在牺牲之前。” “啊……” 察觉到零柒的避讳,夔语微微一笑,拍了拍零柒的后背。 “这些东西啊,就算你不想问,我今天也是要和你交代清楚的。” 零柒看了看夔语,又看了看那枚徽章,端木煌匀的徽章,最后把目光落回了协议上。 —— 一个人的姓氏,可以代表很多东西,小到代表这个人存在的独一无二性,大到它背后的历史、传承。在银市空异大学的一部分人眼中,端木这个姓氏,与古代的杨家将的杨氏相等的存在。 其实端木的祖先不姓端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端木的祖先,是被当时的空异研究协会(也就是后来的银空)的领导者,从废墟中拉出来的婴儿,他的父母早已不知所踪。领导者从中国的姓氏中挑了个好听的给他安了上去,端木一族就这么产生了。 端木一族一直是一脉相传,两百多年,十几代人一直如此。 十七年前,端木家的第十二代人,也就是端木煌匀和他的妻子,参与了一次任务。或许对于煌匀自己,这次任务是幸运的,因为他和所有端木的英灵一样,用生命守护了别人。但对于幼小到无法对世间事物产生认知的风海来说,这无疑是不幸的。而且,夔语在那次任务中也受了伤,这也使她无法再感知到权,她于是退了役,终于成为了一名普通人。 那一枚徽章,便是朔风赐予端木煌匀的功勋之证,上面的异兽,“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端木家到此,已经没落,煌匀早早战死,只留下一女风海。“端木”的传承,应是随着风海嫁人,而异为他姓。 但就在出事一年后,朔风敲响了端木家的家门,并带来了一个孩子。朔风没有说他从哪来,只是拜托夔语收下他,让他长大成人。 朔风说,夔语可以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以端木为姓。但他交代了这孩子的名字—— 零柒。 —— “这……就是端木家的过去,还有我的来历……” 明明疑问得解,零柒却未感到快乐,端木家的历史无疑是壮烈且悲伤的。 “不用悲伤,孩子,我们都不后悔。只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你从哪来,说不定,你原本可以远离这些事情的。零柒,你如果认为我们的安排不妥,完全可以舍弃‘端木’的姓,做一个自由的人。” 零柒想了想,抬起头,他看到的,是十五年来一向温暖的家,是墙上挂着的他和风海打闹时的相片,是夔语温柔的脸,还有一向无言的阳光。 “谢谢。”零柒小声说道。 他拿起了笔,在协议上签下了“端木零柒”四个大字。 “这练了十几年的签名,突然让我减去两个字,我也不太习惯。” 夔语见零柒如此,感动道:“零柒……是我该谢谢你,明明是我们改变了你……” “不,”零柒摇摇头,“我本就不该犹豫,是你点醒了我,夔语阿姨。在找回真正的我之前,我会以端木之名。” 说完,零柒起身,回了屋。 零柒其实没说,他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冷霖,她也确实在银空之中。 零柒本就有许多问题想问她,为什么突然辍学?冷霏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改了联系方式?为什么…… 而现在,零柒已经大体知道了银空是个怎么样的地方,他也隐隐觉得,当年遗留下的所有问题,都可能和银空有关。 于是,如果零柒现在见到冷霖,他会更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吃饭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散歌十六 假期,开始! “啊,我都看完了。”朔风看完所有协议后,拍了拍手举重若轻地说,“那么我公布一下结果啊。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区,242年录取共5339人,经过一学期的诱导,剩下了那么655个。” 朔风说着,站了起来,挥了挥手中的一摞纸:“我手上的,连同这桌上的,一共是613份,签了字的,不多不少,正好五百!” 朔风把那摞纸往桌上一甩,一股奇怪的风便在礼堂里刮了起来,吹飞了那所有613份档案,其中的一部分便在空中燃了起来,连同着纸灰顺着门缝飘了出去。剩下的档案,五百份,整齐地飞回了那桌上。 “大家,可以回去了,没签协议的人别忘了上门口边坐着的学姐那里领表,那就是你们转校用的申请表,一周之内填好,送到相应的大学招生办那,你们就算转出去了。你们也不用担心那些没来的人,我们会通知的。” “校长!那我们怎么办?”台下有一胆大的小子喊道。 “你们是确认就读的吧。怎么办?我给你们捋一捋啊,你们是银空的大一学生,并且刚刚确认了,你们今后,仍然会是银空的学生,对吧?” 台下人零零散散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寒假啊!还用我说,放假去吧!啊对了,新的校徽之后会快递到你们家的,别忘了带着它啊!” “好!” 台下人便就一哄而散了。 零柒和钟祭、郑鹤两人分别打了个招呼,刚想去和海棠说声再见,却远远地看到她和陈墨昀正在聊天,便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这时上前。 不知为何,海棠在聊天的时候,视线一直乱瞟,也是巧合,俩人视线对上了,海棠就直接把胳膊举高大力挥动。按零柒的理解,海棠大概是在让他赶紧过来。陈墨昀见海棠突然做出这种夸张的动作,就也看到了零柒。没办法,零柒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海棠,陈辅导员……” “先前说过,我并不是你的辅导员,叫我陈墨昀就好。” “我还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毕竟您是前辈……叫您陈先生怎么样?” 陈墨昀表情没什么变化:“随你。” “嘿嘿,其实师父很开心哦。”海棠坏笑着说。 “多话。”陈墨昀给了海棠的头顶一掌,即使没用什么劲,海棠却还是抱头蹲防了下去,并故意的发出了“嘤嘤嘤”的小动静。 陈墨昀没有理会海棠,又和零柒说:“你是找海棠有事?” “啊,不,因为要放假了,那个……就想着来打个招呼说声再见什么的……” “嗯。不过,也是正好,免得我之后上门拜访了。端木零柒,寒假期间,可否选一空闲时间前往寒舍,我有事情需要和你谈谈。” “我能跟着去吗?”海棠猛地站起。 “不可。” “哦……” 一条纸从陈墨昀的右袖口里飞出,到了他的左手中,他又接着用右手在纸上比划了几下,随后把纸条交给了零柒。 零柒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这纸应该还蛮高级的,手感不错。 不过零柒又一想:不对啊,刚才陈墨昀那行为,是用了权的吧?为什么写出来的东西自己还能看见?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行告退了。”说罢,陈墨昀转头看了看海棠,随后径自走掉了。 零柒收起纸条,见海棠还在和陈墨昀的背影招手告别,就等到海棠终于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才开口。 “怎么了?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 海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啊哈哈……被师父抓到个把柄,正愁没理由脱身,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呢!” “可你们经常见面不是吗?” “这倒也是,不过我现在至少有时间找理由了嘛,嘿嘿!” “那就这样,拜拜。”零柒转身便走。 “喂!”海棠一把拉住零柒,“急着走做什么?当我是煞星啊。” “本来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打完招呼我还要回家呢。” “你看看周围。” 零柒便按海棠说的,四下看了看,礼堂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都已经就剩我们俩了,不然一起回去?反正回去也是坐列车,你前脚走,我后面跟着,最后还是坐的同一班车嘛!” “唉……好吧。” 两人便这么走着,聊着那些有的没有的家常,主要还是海棠在讲。就这么一小会儿,海棠吐出的字快有零柒一整天讲的话那么多了。 “这么说起来,下周是不是就过年了啊?” “是这样没错。” “嘿嘿,那你可要做好准备,等着我去拜年哦!” 拜年这事,任谁都不好拒绝,零柒就只能不赞同也不接受,默许了。反正不答应的话,她也会自己上门的。 零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虽然感觉讲出来不太礼貌,但对方似乎也是有问必答的类型…… “海棠,我有个发现,想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什么?” “你喜欢陈墨昀?” 海棠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海棠?”零柒回头,试探着问道。 海棠的身体颤抖了两下,随即脸一红,大声喊道:“你你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冷不丁地这么问啊!” “啊,不,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总之你先冷静。” 海棠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片刻之后,她说:“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 海棠说这话时,声音越来越小,零柒都听不清她说的最后几个字。不过看海棠这个反应,零柒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毕竟咱们也做了小半年朋友了,你在谈论什么事情的时候两眼放光,这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零柒恢复了走路的速度,海棠则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了零柒身后。 “那个……你有和别人说过吗?” “我就你们三个朋友,还能和谁说?” “那,你有和钟祭、郑鹤说吗?” “实话说吧,我对八卦不感兴趣,只是因为,今天刚好有这个机会,我才顺便问了一下。” “这样啊……呼。”海棠长舒一口气,像是恢复了信心一般,又和零柒齐头并进了,“那这样的话,我想问问,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你觉得师父他……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才见过他几面啊……而且你们两个真的同框出现,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他像是真的把你当作徒弟看待?不……感觉还要再亲密一些,女儿?” “果然吗……这一点我也是能感觉出来的啦,毕竟我可是和师父相处十六年了。” “十六年……”零柒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之前说,陈先生是你的家教老师来着?咱们相处久了你才改的口,你到底为什么会叫他‘师父’呢?” “你不是对八卦不感兴趣吗?”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 就这么走着走着,到了车站。海棠在等车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过看表情,估计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吧。就这么等着等着,车来了。 零柒刚刚抬脚,就听见海棠说:“那个,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改天,我会梳理一下告诉你的。” “不用勉强……” “不,没有勉强,我也一直想找个人分享一下的。这样的话……即使我对师父的感情真的没有结果,之后至少也会有个人安慰我的嘛。而且……” 海棠轻巧地蹦过了车厢门,转过身看着零柒,微笑着。 “而且啊,我可是能记住一切东西的哦,如果有一天,我捕捉到了一些我忽视的、能让我心动的瞬间的话,我也有可能喜欢上你哦。” 零柒承认了,听到这句话,他对面前的这个女孩有一瞬间心跳加速了。车厢门关闭的提示音响了起来,零柒迅速踏进车厢。 在和海棠找位置坐了下来之后,零柒想通了一件事。 “这句话,你其实是对任何一个人说,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暴露了吗,嘿嘿……” 顺带一提,校徽果然第二天就送到了,除了上面的纹样颜色被换成了红色,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散歌十七 新年快乐 大年三十! 今天晚上,会有政府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打造的,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你先别说它好不好看,想在无线通信都困难的空象星上进行全市同步全息直播,那线路承载……只怕是苦了那些跟着维护设备的人了。 不过好在,每年的春晚,花费的云盘数据不占本地存储,只要设备不受损,五年之内都可以随时无花费地打开看。毕竟这种实体表演,在这个时代可不多啊。那些流传了数个世代的经典,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是百看不厌的。 零柒作为一个特立独行惯了的人,虽然关注点比较清奇,不过总体来说,对春晚还是比较期待的。 今天天气很好,云彩没有多到挡住太阳,每一朵还都蓬松绵软,如果起早点看到了日出,那景色应该可以在记忆中留存好几十天吧。不过好在还有晚霞可看。 果不其然,那晚霞壮丽鲜艳,像是在天边种下了一簇簇春夏交接时的花。 说到春夏交接时的花…… “新年快乐!” 一朵不是花的花,出现在了端木家门口。 “小女海棠,在这里住您——”海棠深吸一大口气,“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吉祥十全十美——哈!” 开门的零柒,便是生生被这一串顺口溜整无语了。 “你……拜年拜早了。” “哎呀,零柒,有客人吗?”夔语在厨房也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听声音,是海棠姑娘吗?” “是我是我!阿姨过年好!” 夔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零柒,先让人家进来吧。” “我倒是也没不让她进……” 来了这么多次,海棠早就已经不用零柒引路了,甚至都没等零柒招呼,便坐了下来。 零柒见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便拉上了窗帘,顺手从放在窗台边的那一架子饮料和零食中拿出了点儿,扔给了海棠。 “谢咯!” 零柒自己也拿了点,坐了下来。 “作为一个历史学博士的徒弟,你应该清楚这个点不是用来拜年的吧?” “啊哈哈……这算是给您拜个早年?” “那您这早年拜得可真够晚的。说吧,怎么了?” 海棠拧开柠檬汽水,喝了一口。 “额啊……好酸……往年的春节我都是在师父家过的,今年他有事出去了,我就只能临时搬救兵咯。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那倒是不至于,夔语阿姨应该巴不得多几个人热闹点,我是无所谓。”零柒也拧开手里的柠檬汽水,喝了一口,“嗯……有点酸,就应该是这个味道。” 喝完,零柒把手里的汽水放在了桌上。 海棠问道:“有别的吗?” “还有可乐和果汁,不行你自己挑一瓶?” 海棠放下柠檬汽水,去挑了一瓶苹果汁,坐了回来,喝了一口,说:“风海呢?” “睡觉呢。她说今晚要熬通宵,现在正在‘养精蓄锐’。” “你不熬吗?” “我经常熬夜所以没什么问题。” “那也就是说今晚可以玩一晚上了吗?” “你想玩什么?先说好,要玩扑克牌的话,让我来洗牌。” “你还记着呢……” “我只是为了确保游戏平衡。你如果不打算用那八次,我可就当它不存在了啊。” “无所谓啦,以咱俩现在的交情,还用得着吗?还是说,你不服啊?” “不用挑衅我……不过玩玩还是可以的。” 玩了一会儿,零柒口有点渴,便想喝口水,伸手拿柠檬汽水的时候,却发现有两瓶几乎一模一样的水摆在一起。 零柒想起来几分钟以前海棠的动作,她是把手上的水放在自己水的旁边了? “你故意的?” “应该……不是吧?” 零柒对着俩水瓶,比较了好久,反而越来越分不清了。 零柒叹了口气,一手拎起一瓶汽水:“你介意吗?” “我?我不介意啊。” “不过我介意。我姑且相信你不是故意把这两瓶水放在一起的,但我觉得你现在一定在幸灾乐祸。” 海棠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带着笑意说:“噗,那这两瓶水怎么办?总不能扔了吧?” “晚上好……”此时,风海揉着眼睛走进了客厅,“啊,海棠姐来了啊。” 零柒看了看海棠,看了看风海,又看了看手里的两瓶饮料。 “给,喝口这个,提神醒脑。” 风海一脸无辜的接过了两瓶柠檬汽水,眨了眨眼:“为什么是两瓶?” —— 这么打打闹闹着,也到了晚上。 “嗯?”零柒看到电视上出现的人,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海棠,“那是陈先生?你说的他有事,是去参加春晚?!” “啊?!哪里哪里?真的诶!” “你也不知道吗?” “师父也没跟我说啊!” 电视上的陈墨昀是以说书人的形象出了场,他畅谈着光辉灿烂的历史,仿佛自己就是那金榜题名的状元、那沙场埋恨的将帅、那举酒对月的诗人…… 酣畅淋漓。 节目结束后,零柒默念着陈墨昀方才吟的那句诗,一边起身进了屋,打算记下来,可能哪天写作时可以用得上。 零柒翻出笔记本,刚提起钢笔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零柒以为是妹妹或者海棠跟他进了屋,便没怎么理会,但锁门声也随之而来。 零柒大惊,放下笔,回头一看。 屋里果然不止他一人。 那人就靠在门边,用那七尺寒冰一般冷彻又悲伤的眼看着自己。 “新年快乐……” “你——”零柒急忙从座位上站起,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你终究还是入了局……” 冷霖向着零柒走了两步,把两人的距离拉近到一米,踏出最后半步时,冷霖迟疑了一下,把脚收了回来。零柒没有闪躲,也没有迎着她走去。 “这是好事吗?我真的不明白……” “冷霖……你在说什么?” 在零柒的印象中,冷霖虽然说话精巧,有时需要花点时间理解,但不至于这么破碎。 “这两年……你去了哪?那天我见到的真的是你吗?” “是我。你不该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啊,是哦……” “呵呵,你还是那样……”冷霖轻笑道,“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发展,或许是必然吧……希望,这会是个好的结局。” 是在说我就读银空的事吗? “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做,你也还有自己的事吧?” 零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冷霖却把食指举到了他的嘴前,边拿出了什么东西,递给了零柒。 “你可以用这个账号联络我,以前的账号……我不再用了。之后的事情,在风信子上聊吧。别和任何人提起我。” 零柒低头一看,确实是一个没有见过的风信子账号。再抬头时,冷霖已经不见了,自己卧室的窗户开着,还有冷风在往屋里灌。 零柒走过去,把头探出窗户,看上看下都没看见有人的样子,就把窗户关上了。 跳窗……仔细想想,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唉……呵呵。” 零柒苦笑两声,把那纸条放在桌子上,看到笔记本和钢笔,才想起来自己回屋是要做什么。 那句诗是什么来着? 想了想,零柒在本子上写下了刚才的“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之后还要查一下这句诗是出自何处,直接去问陈墨昀也行吧。 再回去看电视的时候,自己所期待的小品已经演到一半了。 零柒觉得有些可惜。 散歌十八 决战!桌游作战记录 零柒怀疑,他们三个是暗中约好了的,不然应该不会在半小时内相继上门。郑鹤不好说,但钟祭和海棠来端木家,绝对是来玩的。 玩什么,来人早就做足了准备。 “规则就是这样啦,怎么样,简单吧?” 海棠讲规则一共用了两分钟不到,不过规则确实也就这么简单。而且,uno牌的游戏规则,他们本来也就或多或少的知道些,听海棠讲标准规则,也就是为了确认一下,别一会儿闹了笑话。 “怎么样啊,端木,这玩意可既用不上记忆力也用不上什么技巧,这下不用担心我作弊了吧?” “原来你都认为自己的天赋是作弊的吗?其实我本来是不介意的……” “那么——”海棠把一摞纸牌放在小桌的正中间,“开始吧!” 不过在发牌之前,零柒还是再洗了一次牌。 第一局,郑鹤做庄,开牌翻出一张红5。 “请吧。”郑鹤对坐在左手边的钟祭说道。 钟祭一看底牌,再看看手里的牌,挠了挠头,然后十分艰难的从手牌里拿出一张牌,放在了桌上。 下家的海棠一看,是张+4。 “啊?开局第一张牌你就没有?” “是这样的。” “你骗鬼呢!牌给我看看!” 钟祭把牌亮了出来,还真没有。 “行……你等着!”海棠默默地摸了六张牌。 钟祭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刚笑没几声,郑鹤就狠狠地拍了他的大腿一下。 “快、说、颜、色!” “啊好好好,那个——”钟祭顿了一下,“还是红色!” “嘶……”海棠咬着牙说,“你这是找茬呢?!” “你懂什么?这叫战术,战术懂不懂?好啦好啦,端木出牌。” 零柒轻飘飘地甩出了一张红7,把出牌权又交给了郑鹤。 “别急,海棠,我给你报仇。” 钟祭听了,打了个寒战:“你要做什么?我不信你手里没有红色啊,你最好小心点。” “我可没说我手里没有红色。” 只见郑鹤拿出了一张红色+2,放在了桌上,他接着伸手,对着牌堆做了个“请”的动作。 海棠直接双手抱头,但却没出什么声,郑鹤十分疑惑。 只见,钟祭没去摸牌,而是从手牌里又抽出了一张+4。 “那个……海棠啊,不好意思了。” 海棠抬起头,给钟祭竖了个大拇指。 “好战术!” 说完,海棠又摸了六张牌,边摸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是看过,这次你手里没有+4了,你再叫红色?” “啊哈哈……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接着叫红色!对,红色!端木出牌!” 零柒又轻飘飘地甩了一张红0出来,随后郑鹤跟了一张红5。 海棠幸灾乐祸地看着钟祭:“来,请摸牌吧。” 钟祭乖乖地摸了张牌,一看,却迟迟没有放到手牌中,海棠顿感不妙。 “不是——你不会吧?!” “那个……” 钟祭放下了手上那张牌,海棠都把手伸到牌堆上了,却被零柒拦了下来。海棠于是仔细看了看那张牌,只是一张红色反转而已。 海棠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哪有运气那么好的?” “说到运气……你可真别小看这人。”郑鹤跟着说道,钟祭那神奇的运气,他可没少见识过。 说着,郑鹤也叹了口气,摸了张牌,示意零柒接着出。 零柒就又跟了一张蓝色转换。 几圈之后,海棠悄悄地拍了拍零柒。零柒靠过去,海棠把手上的+4偷偷地给他看了一下。 海棠小声说道:“端木,有转换没有?” “有是有……” “我手上现在只有一张绿色,其他的都是蓝色,你那反转不是蓝的吧?咱俩找个机会,给钟祭来一下子!” “那个——” “喂你们两个!”钟祭大声叫道,“说什么悄悄话呢?该你出了海棠。” 海棠一看下面的牌,正巧是一张绿2,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我就不遮遮掩掩的了,钟祭!”海棠举起手上那张+4,得意地说道,“你的报应,来啦!” 说完,海棠从手中抽了一张绿7,扔了下去,边说:“端木,靠你了!” 零柒举起手中的那一张牌,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聚焦了上去。零柒打出了那一张牌——绿!色!反!转! “哈哈!接招吧——” 海棠刚想扔出+4,零柒却打断了她。此时,所有人都看到,零柒手上,已经没牌了。 “我打完了……” “不是,等下——哦,你没喊uno!” “你刚才问我的时候我也没敢告诉你,不然还会被罚牌来着。” “喂,你笑什么!”海棠指着偷笑的钟祭,“这局是端木赢了,又不是你赢了!” “我知道,不过……哈哈哈!”钟祭没忍住,大笑了出来。不仅钟祭,郑鹤和零柒也快憋不住了。 —— 局势现在十分胶着,几个人的手牌,这几圈下来就没怎么动过,都已经大致能猜出对方手里是什么颜色了。 重点是,一副牌已经被摸完了一次,却只扔出过一张+4。这就很恐怖了,可能有人在策划什么大的。 零柒洗好牌,放了回去,接着摸了一张,又把刚摸上来的那一张出了出去,郑鹤也终于没再摸牌,而是跟了一张。钟祭迟疑了一下,看了一圈,最终决定摸牌不出。海棠则是也摸了一张。 场上现在是一张红0。零柒想了想,他计算了一下,好像场上有人只剩两张了。 动手吧。 零柒拿出一张变色牌放在了桌上,并指定黄色。 好巧不巧,郑鹤也是这么想的。他甩出一张黄色+2,并喊出了uno。 钟祭一看,手上就剩三张牌了,再加两张,上家还快走了,再不搏一下,手里这牌不是浪费了吗!于是,他拿出了一张+4。 海棠早猜到钟祭手上没有黄色,就没有质疑,而是也跟了一张+4,零柒也不甘示弱,跟上了+4,并喊出了uno。 才刚洗的牌,而且牌堆里一定是有一张+4的,也就是说—— “虽然早就猜到了……唉。”郑鹤老老实实地摸了十四张牌,这么一来,郑鹤这一局,可以说是赢不了了。 “不过,又不只有我快赢了,端木应该会继续指定黄色吧?” 零柒点了点头。 “嘿嘿嘿!”钟祭得意地笑道,“端木,这就是你的失误了。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钟祭又亮出了一张+4。 “这——怎么能发生这种事……”郑鹤不禁感叹道,“这不才刚洗完牌过了一圈吗?” “可我就是摸到了啊,哈哈,没想到吧!” 钟祭的运气,果然离谱。 “等一下,你出+4不是害我吗?!”海棠抗议道,“跟端木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说,端木这是失误了,因为我还可以再改一遍颜色,而端木已经说出了自己的颜色——黄色!所以,我改成绿色!我也uno!” 零柒却憋着笑,没说什么。 海棠一边摸着牌,就已经明白零柒的打算了,于是她说:“钟祭啊,你有没有想过,端木手里可能不是黄色呢?” “啊?” 郑鹤也明白了,也说:“有没有可能,端木是在打反套路?” 钟祭也回头想了想,然后顿悟道:“也就是说——端木其实手里是绿色,不是黄色,而他刚才一直指定黄色,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是黄色?!” 零柒仍然在憋笑。 “现在想想……这两轮也都没出过绿色……难不成端木手里其实是张绿色,而他猜到我手里也是一张绿色,于是诱导了我?!” “我觉得……你猜的没错。”郑鹤附和道。 “嘿嘿,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海棠也幸灾乐祸道。 零柒半挑衅似的说道:“怎样,要改主意吗?” “不,男子汉,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不会改了。只是,端木这一手还真是巧妙……现在想想,之前那几句,你好像都在诱导我们互相陷害,自己偷偷出牌……” 钟祭还没说完,零柒就把手中的牌亮了出来,竟然不是绿色—— 其实,零柒在看到钟祭拿出最后的那一张+4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放心,并开始憋笑了。 他手里的,是一张变色牌。 散歌十九 这一代和上一代之间的人 按着那个地址,零柒来到了一处宅邸前。看这院子的大小,里面肯定不止住着陈墨昀一人。 零柒在大门旁边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任何一个看起来像门铃的东西,等了一会儿,里面也没人出来。想了想,零柒还是轻轻叩响了那道古朴的木门。 大约10秒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半。 “请问,是找哪位?”开门的人这样问道。 “我是来找陈墨昀先生的。” “不巧,二家主出门去了,不知何时回来。可否说明来意,留下姓名,供我之后禀报?” “啊,好……” 零柒刚想说,身后却传来了那个威严的声音:“不必了。” 那家仆立刻恭敬道:“二家主。” 陈墨昀站到零柒身边,对家仆吩咐道:“去取些茶,随后送到茶室。” “二家主……那茶——” “拿些我平常喝的就好。” “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 吩咐完下人后,陈墨昀对零柒说:“请随我来。” 陈墨昀推门进去,零柒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总感觉,我好像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主宅外面是一道绕屋长廊,可以一览庭院景象。倒是正值冬天,许多树都光秃秃的,只剩松柏四季如一。竹子也披上了铁青色的冬之铠,和假山石相配,远看就像一柄柄插在石中的长枪。 茶室所在,是在游廊的尽头,再上几阶台阶的一层楼半的高度,大门就正对着庭院,可以居高临下欣赏美景。在庭院之外,就是别家的住房了。 有一株桃树栽在庭中,枝条刚好触及茶室的窗边,打开窗户就能触及那深红棕色的细枝。 零柒一直被一种看不见的威压震的说不出话,但很明显,从陈墨昀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威严,该说是这环境吗?还是这氛围? 不过总之,一进到茶室,这种感觉就消失了。茶室很安静,或者说是宁静,让人安心。 “坐吧。”陈墨昀引着零柒,来到了中央的茶桌前。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零柒便等着陈墨昀问话。 “不用紧张,你若是愿意,便把我当做朋友。” “嗯……” “怎么了吗?有话直说就好。” “不是陈先生你找我来的吗……” “呵呵,你说的没错,是我糊涂了。那,端木零柒,你觉得,我找你来是校长的指示,还是我自己的想法?” “既然您都这么问了,我觉得应该是您找我来的吧?” “不错。那你不妨想想,我为何要找你来。” “难不成是海棠的关系?” “并不全是,”陈墨昀一笑,“她和什么人聊天,交什么朋友,甚至爱谁,我没有权利去管,毕竟,我只是她的‘师父’,并不是她的监护人。” “我怎么感觉您这话里有话呢……” “哈哈,任你评说。好了,说回正题吧。”陈墨昀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摆在零柒面前,“认得这个标志吗?” 零柒一看,这仙兽自己前不久刚刚见过。 “这是端木家在银空的象征,好像叫……夔?” “看来夔语前辈已经交代过你了,接下来我要问的,可能比较冒犯。” “没事,先生问吧。” “你,真的是端木家的人吗?” 零柒大惊:“您……什么意思?” “你并不是端木煌匀的亲生儿子,对吧?而且,朔先生是否和你有些关系?” 陈先生……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夔语阿姨告诉他的?不,这没有理由……难不成是海棠?也不可能,我还没和任何人说过我是被领养的这件事…… 看零柒一脸诧异,陈墨昀便继续说道:“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若不想回答,那就罢了。” 零柒定了定神,想了一想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思考再三,零柒决定先避开它。 “我能问一问,陈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即使是端木一族,朔先生也从未给过如此特殊照顾。让感知不到权的人就读银空,在历史上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特例。这么想来,你应是与朔先生有些干系。” “那我不是端木煌匀的亲儿子这事……” “很简单,我从未听说过端木前辈育有第二个孩子,也不相信他会做出私生子这种行为。” “这样啊……这样的话,陈先生您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只是确认一下。其实,我是想要知道,你和朔先生,究竟有何关系。这仅是出于我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知道,朔校长不惜动用私权也要确保你能进入银空的原因。” “私权?” “对,私权。禁止所有普通人进入银空,这是银空建校起就立下的铁则,但朔先生有在此之上自己作考量的权力。”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好回答,我只知道我是在三岁的时候被朔校长送到端木家的,而且我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印象。我第一次见到朔校长,还是开学之后不久的事情。” “这样啊……我了解了。” “没帮上什么忙……真是抱歉。” “不必,这本就是我的请托,应是我为冒犯而道歉。” 正是此时,家仆把茶叶和作好处理的茶具都端了上来。那些茶具,均为深棕色磨砂材质,盯着看久了,貌似还有一抹淡淡的紫色。 陈墨昀把茶叶装进壶中,倒进热水,几十秒后,他把倒扣着的两枚茶杯正放,一一倒入茶汤,并把其中一个茶杯推到零柒面前。 “头冲茶,味道或许有些苦涩,你要是不想喝,倒掉便好。” 零柒拿起茶杯,小嘬一口,又吹了吹,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茶味很浓,即使我不怎么喝茶,也能喝出这是好茶。” 陈墨昀见零柒此举,微微一笑,随即也把茶喝了下去,然后又添了一壶水。 “这套茶具,是用落山山脚的红泥烧制而成,可惜当年舰队上没带上一位紫砂匠人,手艺没有传下来,这一套紫砂,对比博物馆里的那些物件,还是少些韵味。”陈墨昀的目光在门边的窗子上停留了一瞬,“在这一壶茶喝罢前,我们不妨闲聊一下,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但说无妨。” “我能问一下,陈先生和煌匀叔叔是什么关系吗?” “端木前辈啊……我的兄长和他,曾经在同一个‘别动队’里,我也因此能够跟随他学习,直到他光荣牺牲。那年,我才十一岁。” “陈先生这么早就进入银空了吗?!” “陈家也和端木家一样,是很早就服务于银空的家族,按照惯例,一旦我们开始感知到权,就已经可以开始为加入银空做准备了。端木一族的这一代,也是因为端木煌匀前辈的牺牲和夔语前辈的退出,才没有这样做。”陈墨昀的眼中涌现出悲伤的神色,“第四个……端木一族是第四个没落的老家族了,稍有不慎,陈家也会落得像端木一样的下场吧。” “陈先生……” “我并无冒犯之意,只不过……身在这风暴之中,就不免得会为了身世浮沉做些设想。” “等下,”零柒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陈先生,您说十七年前您是十一岁,也就是说,您今年是二十八岁?” “确实如此。” “那您也只比海棠大了十岁……为何她要叫您‘师父’呢?” “师之所存,应是无长无少,无贵无贱。我既是她的前人,也自然可以是她的师父。” “但我总感觉……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止是这样。” “要问如此,你不妨直接去问本人。”说着,陈墨昀指了指零柒的背后。 零柒一开始没明白陈墨昀什么意思,想了一想,猛地回头,但除了窗边的桃枝,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听。” 桃枝颤动了一下,然后,茶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海棠。 “从阳台上跳进来的?” “啊哈哈……师父果然了解我。” “你可是越来越熟练了。怎样?你愿意告诉零柒,我把你捡回来一事?” 海棠看了看坐着的零柒:“我倒是愿意说,但我明明之前答应过你会跟你说的,端木你现在却背着我偷偷问师父……我现在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零柒这才想起来,海棠之前告诉过自己,她家住哪里。 原来,茶室正对着的院子,那之外的房子,就是海棠的家啊…… 散歌二十?一 踏雪寻梅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但在这银市之中,雪是常见,倒是难寻那梅花。 银市西方北方靠山,东方南方临河,四季湿润,地势不高。总结就是,没有什么种梅树的好地方。倒也不是不种梅树,它们往往被集中种在较干燥的高地上,也是,这样去看,未免少了些韵味。 所以,在生活区中,种梅花的地方很少。 “这样一来,不是更有找它的意义了吗?”海棠这么说道。 “那你自己去不就好了……”零柒一边打游戏一边说。 “那不是没意思吗?” “还有,就凭你这记性,还需要去‘寻’它?我就不信你没见过梅花。” “就是因为这一点!”海棠气鼓鼓地说,“就因为我都记住了,没什么新鲜感了。所以,我这次是要去找那传说中的、只开给有缘人的花!” “换句话说,你是要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找花?那我更不会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个资深死宅。”游戏正好结束了一个阶段,零柒转过头来,“话说,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找陈先生跟你去?这不是增进感情的大好机会吗?” “这个……怎么说呢,每次我们两个一起出门,到最后都会演变成类似于家长带孩子的感觉……” “那到底是谁的问题啊!” 此时,零柒注意到卧室门口有一撮毛探了出来。 零柒对海棠打了个手势,自己缓缓地站起来,蹑手蹑脚地从死角接近门口。 那一撮毛,应该是听见屋里不再传出动静,有些疑惑,抖动了几下。零柒瞅准时机,一把揪住那撮毛,把它的主人揪了出来。 “哎呀,被发现啦……”弱点被抓住的风海乖乖就范了。 零柒一手揪着风海,另一只手指了她一下:“不然你带着她去?” “把你亲爱的妹妹交给我,你放心?” “看着点别让她被奇怪的人拐跑就行。” “什么话!我怎么会被拐跑呢?好歹我也是个智商健全的高中生。不过,我也想跟着去!” “好呀,有风海陪着去,应该会热闹不少吧。” 风海挣脱出来,站到了海棠身边:“哥哥你要是担心我,跟我一起去不就好了?还是说,我被拐跑也没关系吗?” “这……唉,好吧。” 出了门,零柒仔细想了想,自己是不是上了什么套? 一番波折后,海棠把零柒和风海领到了一个地方,一处——荒郊野岭。 这里是银市的市区之外,北方群山中的一座,夹在市区和玄武校区中间。因为空异的关系,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很难开发,所以这里可以说是一处未被规定的自然保护区,仅有一些必要的光、电线路从这里经过。 “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海棠看看天色,高兴地说,“好嘞,手机都带着吧?那么从这里开始,分头行动,看谁先找到梅花!找到就发个照片,同步一下坐标。” “等等,”零柒质疑,“我们怎么确定你没来过这里?万一你记得一处,直接过去,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 “哎呀,我叫你出来不就是为了去找我没见过的梅花吗?我还不至于坏心眼到那个程度啦。” “那么——先到先得咯!”说完,风海就朝大山冲了过去。 零柒和海棠见状,也各自找了条路上山了。 既来之,则安之。零柒出门之前还是很不愿意出门的,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能看能感受的事物还是很多的。 这座山并没有修整齐的山路,能找到的路也都是些被人踩出的土径。不过,也多亏现在是冬天,没有树叶挡住视野,只要找个比较高的地方,就能知道自己大概在山的什么位置。 进山没多久,零柒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便远远看到一个地方,在松树幕之下显露出了一点红色。 “啊哈,找到了!” 零柒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这么早找到梅花,肯定比她们两个要快,便边走边看,慢慢悠悠地走着。 可十分钟之后,零柒从树缝里看到的红色,与自己的视线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他抬头看看,那红色应该离地有四五米了。 零柒也不是没见过梅树,再怎么样,它也不能长得那么高。而且,即使隔着松针,也能判断出,那并不是梅花该有的颜色,那颜色,一看就是人工制造的。 于是零柒快步跑过去,才发现,那只是一面红旗,经过风化有些褪色,才会被认成梅花的颜色。 这么个野地,谁会在这里插一面旗子?零柒如此疑惑着。 一开始,零柒只是觉得,可能有人在这里露营过,这面旗子就被留在这里作了纪念。可在被旗子骗了第三次之后,零柒就已经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些旗子,虽然没办法攀旗杆去仔细观察,但也很明显,它们是同一种旗子。 难不成,这些旗子是有别的用处,被人特意插在这几个地方的吗? 因为零柒不断找高处观察,又不断被旗子骗到更高的地方,他现在已经爬到半山腰的地方了,零柒已经有些疲劳了,他于是背靠着最后找到的一根旗杆坐了下来。 一阵寒风吹过,让零柒哆嗦了一下。 “嘶……”零柒裹紧了衣服。 奇怪,我按照今天天气穿的衣服,怎么会觉得冷? 皮肤上传来一点冰凉的感觉,打断了零柒的思考。零柒抬头一看。 雪? 可天还是晴的,也没有比较厚重的云彩,这雪是从哪里来的? “哎呀,这不是端木吗?”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零柒向左侧看去。 “海棠?难不成,你也是被这旗子骗到这里的?” “啊哈哈,是啊。不过,我可是有意来找你的哦,不然,我怎么可能去提醒自己的竞争对手呢?”海棠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端木啊,我们好像遇到空异了呢。” “什么?!”零柒一跃而起,“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我来找你汇合了。我刚才给风海发了消息,但是她没回复,有可能是她已经出了这片山,离我们很远了。” “但更大的可能,是空异干扰了我们的通讯……对吗?这下难办了……就凭我们两个人,在这么大一片山里找人,怎么可能?” “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下山吧,去打电话向银市空异局求救。” 零柒心急如焚,明明知道风海一个人行动,比自己现在两人一起还要危险,却做不了什么,只能先自己逃命…… 但愿风海她也发觉了这是空异,已经在下山了吧,拜托了,千万要……! 焦急之中,零柒突然注意到身后的红旗,他才明白这红旗的作用。 零柒急切地说道:“海棠,我们可以按照旗子下山!你也是沿着旗子过来的对吧!” “对哦!不愧是你端木,那我们快……走……”海棠的话冷不丁地慢了下来,她的视线突然定到了天空中一个点上。 零柒见海棠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有些担心,也有些害怕。 “海棠?” “端木,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二 风雪梅香 “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海棠于是指了指那个方向,大概在仰角三十度的方向。 “就在那里,有一个正在发光的,紫色的东西!” “啊?” 零柒把头贴在海棠身侧,就沿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但无论怎么集中精神,他还是只能看见湛蓝的天空,和在空中乱舞的白色雪花。 零柒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为什么海棠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还是说,那东西自己本就看不到…… “海棠,有没有可能,你说的那玩意,是权?” “确实有可能诶!不过那权的颜色和师父的,和校长的都不一样。” “校长不是说过,区分权不能用颜色吗?奇怪……如果这是权的话,是由谁发出来的?”零柒回想了一下半个月前的场景,“如果……权可以产生空异,那么你看到的权,会不会就是空异本身?” “师父可没告诉我空异究竟是什么……不过,如果按照你说的,我们是不是离那玩意越远越好?总之先下山吧!” 海棠一边跟着零柒走,一边侧头观察着,走了一会儿,海棠拽了一下零柒的袖子。 “喂,我怎么感觉那玩意和我们的距离没增大呢?” “你说真的?我看不见它,我也不知道啊。” “而且,雪下的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零柒转头一看,海棠的嘴里已经能呼出白汽了,而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也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红。 “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没办法啊,快点走吧……” “等等,端木!”海棠突然大叫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它好像在靠近我们!速度……速度在变快!咱们快跑!” 零柒听见如此,便加快脚步跑了起来,海棠边跑,还时不时回头观察。看她的表情,情况并不乐观。 不知为何,跑着跑着,海棠一个箭步追上零柒,一把推开了他。 零柒一个踉跄差点没稳住脚,还是借助山壁才免于摔倒,他回头一看,海棠正蹲在地上,抱紧自己。 “没事吧!”零柒急忙上前确认状况,“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海棠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突然感觉到,那一团权要做些什么不好的东西,就没多想,把你推开了。然后……” 海棠说着说着,声音中便带有了哭腔。 “然后,我看到它穿过了我的身体,之后我就感觉到一阵恶寒,好像……意识还断了一下。端木……我好害怕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种事……” 零柒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些不好的东西。在他听过的报导中,凡是遭遇空异的人,身体均有不同程度、不同种类的伤。还有一点,幸存者中,有少部分人因不明原因,变成了植物人。 海棠说她的意识断了一下,该不会…… 零柒轻轻拍了拍海棠,海棠抬起头,她确实在哭。 “别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零柒自己的手也在颤抖,他知道这样的自己说出的话可能没什么说服力,毕竟自己甚至连那权的真面目都看不见。但海棠还是擦了擦泪水,站了起来。 零柒伸出了一只手:“把手给我。” “就算是这种情况,你也不能趁机占我便宜吧!” “想什么呢!你能看见权,我看不见,我拉着你走,你专心观察,就这么简单。你放心,我可不会带着你撞树的。” “好!”海棠把手递给了零柒。 “一会儿如果再有什么情况,提醒我一下,别再突然推我了。” 于是两人接着找路下山。 接下来倒是和平了好一会儿,时间长到海棠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开始说笑了。零柒却还是一直绷紧着神经。 马上,就到下一面旗子的地方了。 “端木!它又动了!”海棠突然叫道。 十几秒工夫里,那权便到了两人身边。 海棠有些焦急,握着零柒的手加大了力道,她语速极快地说:“它已经快到我们面前了,我们要想个办法躲——” 零柒也很紧张,但他看不见又感知不到权的存在,听见海棠的报告,情急之下,他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海棠。 “唔……”想说的话没说完,海棠的嘴就被零柒的肩膀堵住了,发出了一声闷响。 可几秒过去了,零柒完全没感觉到丝毫异样。 “喂!端木,怎么了?没事吧?!”见零柒不再动弹,海棠挣扎着,急切地问道。 零柒松开海棠,上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刚才是什么情况?它攻击了吗?” “我只看到它朝着我们冲了过来,然后你就把我抱住了,我没看清。不过,我没看到那东西穿过我们的身体,我也没事。” “是这样吗……你能找一下它现在在哪里吗?” “哦,好,我看看……在那!诶……?”海棠的神情有些疑惑。 “怎么了?” “它发的光好像变暗了……是我的错觉吗?而且它的体积也小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人沿着那依稀可见的山道走了上来。 “啊,找到了找到了。”听那声音,是个男性,两人定睛一看,确实是个男人。而且,他的胸前也佩着银空的校徽,看那图案,是玄武校区的人。 显然,那男人也注意到了,零柒和海棠两人也带着校徽。 “哎呀,原来是校友啊,我远远看到这空异表现得比较激进,还以为是有游客遇难了呢,是校友就不用担心了。看校徽,你们是青龙校区的人?放假期间跑过来玩的吧?我也好想有个女朋友能陪我放假啊……” “那个……你误会了,”零柒指了指海棠,“这家伙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我,其实我们是和同伴走散了。” “这样的吗?抱歉啊。嗯……”那男人瞅了一眼挂在天上的空异,“你们还挺强的嘛,一下就把那玩意打成这样。这样的话,上去补个刀就完事了。” 零柒听了,否认道:“诶?不……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攻击它。” “没有吗?” “对,我们是大一的学生,也才刚知道权的存在……所以那东西真的是空异?” “啊,对,是。奇怪……我之前观测到的空异,好像比现在要强一点,难道是我看错了?”那男人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空异,“应该是我看错了吧。喂,你们两个,这可是宝贵的实战经验,好好看着,之后说不定用得上哦。” 说完,男人放下背在背后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武器,看样子,应该是一把使用电荷弹的步枪。 “这是……?”零柒问道。 “啊,这是我的武器,我也只不过是个本科三年级的学生,还用不上冷兵器,也还不会用呢……哈哈。” 说罢,他给步枪充能,瞄准了天上的某个地方。 “叮!叮!” 两发电荷弹射出后,雪停了,零柒也感到自己的口袋中有什么震了一下。 “嗯,收工!” 零柒见状,更疑惑了。 “前辈前辈,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啊?我好像看到你周身飘出了权,那些权钻到了枪里面诶。”海棠突然兴奋了起来。 “那个啊,你们下学期就会学了,普通的物理或能量攻击对于空异的伤害很小,要像这样把权附着在子弹上,才有杀伤力。”男子把枪械收了回去,“这么一来,我的实践任务也做完了!真是赶在死线之前呢……那就再见咯,有缘再见吧!” 说完,那男人背上盒子,自己走掉了。 不管怎样,危机被解决了,两人松了口气。 等一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风海呢?!”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零柒想起来,刚才是不是有人给自己发信息。 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风海,五分钟前,她就说自己已经找到梅花了。她找到的是白梅,怪不得没有被红旗误导…… 散歌二一?一 新学期就要有新的压力 早上七点半,闹铃准时响起。 零柒半梦半醒地在被窝里摸索,终于是在自己的腰边找到了手机。 七点三十一分……这闹铃为什么这么早?我应该不会设这种闹铃,应该是手滑了吧…… 零柒关了闹铃,刚想继续睡,今天之前的记忆却缓缓浮现在脑中。零柒猛地坐起。 八点半要上课! 回到昨天。 开学前的一天,所有学生返校,顺便处理一下新宿舍分配的问题,毕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一学生都没了,宿舍区瞬间人迹罕见。 而且,听说原先住的那一片宿舍区,本来就是专门建给“新生”用的。熬过了第一个学期之后的大一学生,是会被转移到另一片宿舍区的,那里离主教学楼和“训练区域”更近。 好就好在,原先的第四宿舍区二街道第七栋全员确保了,零柒他们没有和新舍友磨合的问题,就是换了批邻居。 有一种感觉,学校里大部分的原本被称为秘密的事情,已经不再对大一学生保密了。而且,在学校里也能经常见到除大一以外的学生了,光一个上午,零柒就见到了不少带着各式武器的人,他们应该都是自己的学长学姐,就像假期时遇到的那人一样。 新宿舍要比原先的更加豪华,安置好行李之后,所有人又回到了百无聊赖的状态。 直到课程表出来之前。 “不是,这什么东西啊!!”钟祭拿着手机冲出卧室。 几乎是同时,三个人都冲进了客厅。 “难不成,你们也看到课程表了?你们的课程表也那么离谱?”钟祭问道。 另外两人一齐点了点头。 “我的天……这下岂不是只有每周周天有那么一点空了吗?其他的时间我们甚至都只有早上晚上能见到面。” 确实如此,虽然课程不至于紧到周一到周六都没有休息时间,但三人专业不同课程也不同,休息时间也都错开了。 “不对,等一下。”郑鹤指着三人的课程表说,“有几节课,我们三个的上课时间和地点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们有一起上的大课。” “是哦!”钟祭对着课程表仔细研究了起来,“我数数……周一、周三和周五上午十点半到十二点的权量基础理论,周二、周四和周六下午四点到五点半的权量基础实践,一共六节课。” “不,还有一节。”零柒把课程表往后翻了翻,“你们看,第15、16、17周的每个周天,下午第二节课都有一个叫‘能力分配及准备’的课程……你们有头绪吗?” 两人都摇了摇头,钟祭紧接着说道:“我明天去问一问吧,二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应该会知道。” “等一下,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零柒缓缓说道,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力地吐了出来,“除了这几节一起上的课,剩下的课是不是都要按班级上来着?” 钟祭也反应过来,接着零柒的话说:“那你岂不是要一个人上课,你们专业是不是就剩你自己了?” 零柒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且,课程安排上也有写,这些专业课都是机器授课。”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一个人上课来着。”郑鹤这么说。 “所以说啊,你们两个都是宅,但很能明显感觉出,端木只是懒,而郑鹤你就是单纯的阴暗。” 零柒给了钟祭一拳:“你这话是不是在同时骂我们两个?” 郑鹤站起,进了屋,留下了一句:“吃饭了叫我。”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情况。 零柒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绑好头发,提前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出了卧室。 不过嘛,出了卧室,零柒也同时发现,他是第一个到客厅的人。 一般情况下,钟祭只要醒了,客厅的窗帘一定是被拉开的。顺带一提,负责晚上拉上窗帘的正是零柒。 郑鹤还是不考虑了,谁也没法确定他的作息和行踪。 零柒站在客厅中间,有一个问题等着他去处理: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并不是说没饭吃,学校食堂总是开着的,问题是,钟祭做没做饭? 去厨房看看不就得了? 第一,就算有饭,零柒也不知道那些饭是不是“可食用级别”的;第二,以前出现过钟祭把一些不需要加热的厨具拿到自己卧室料理的事情,所以在钟祭出门之前,谁也确定不了今早到底有没有饭。 等一等吧,就算快赶不上了,我也可以用面包垫一下…… 零柒便坐在客厅里玩起了手机。 二十几分钟之后,钟祭慌忙地夺门而出。一眼看到零柒,他就喊道:“端木!快进厨房,把电饭煲关掉!” 零柒吓了一跳,下意识起身,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用过电饭煲,更别提怎么关它了。 “怎么关啊?” 钟祭想要奔向厨房,却被脚下穿了一半的拖鞋绊了一跤,摔了个“五体投地”。 在绝望之中,他只能喊道:“把插座拔掉!” 然而,即使零柒立即照做了,粥还是糊掉了。 再一看,已经八点零一分了。 “真狼狈啊。” 不知何时,郑鹤已经站在客厅中间了,在等两人从厨房出来,并且对零柒的无奈和钟祭的懊恼有所预料。 “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啊!咱仨今天早上都没饭吃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饱了。” 新学期的第一天,三人吊着里面夹了一只煎蛋的面包片,急急忙忙地赶到了自己的教学楼。和上学期不一样,这次大街上人多了起来,即使还是远远不如一所普通的大学那样多,但街上的学生数量至少也有上学期的十几倍。 如零柒所料,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虽然自己上的课是高数,那种不只有一个专业会学的东西,但还是只有一个人。 为了方便管理,这是一个可能,不过根据银空的特殊性……有别的考量也说不准。反正其他专业的课也没多少人会上,处境应该也是和我差不多的。 零柒安安心心地拿出课本,开始上课了。 虽然教室不大,看样子只能坐下小二十人,不过这屋子里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还只能看着屏幕上的教学视频,时不时还有全息影像。这画面……其实挺不可思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博士生在这里专心攻克难题呢。 “端木零柒同学,请注意听讲。” 快要睡着的零柒听到提示,瞬间清醒了。抬头一看,教学视频自动暂停,就等着他。 还有这种东西……?这就是一个人上课的“特殊待遇”? 一个半小时,星期一上午的第一节课,课程总共中断了五次。但还好,因为是在最后一道练习题讲到一半下的课,重要的东西都讲完了。 零柒听没听进去,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下节课,就会是大一学生入学以来,第一节正式和空异有关系的课了。 —— 教室之前,端木零柒、海棠、钟祭、郑鹤四人集合,几人对了个眼神,便一同踏入了空异的大门。 二 空异学科导论 这门课竟然不是那种大班课,这个教室看上去只能容纳五十人。而且这节课是有老师的,是长得像人,实际上也是人的那种老师。 四人找了个连续的位置坐了下来,上面那老师看上去也挺年轻,正在准备着上课用的课件。 五分钟后,上课铃响了,教室也坐满了。 讲台上的那老师调了调麦克风,说道:“我看着没有座位是空的了,那……现在开始上课。” 说完,他在身后的全息屏上抬手写下“方先”两个大字。 “这是我的名字,那么我呢,是银市空异大学的一名专职教工,也是银市空异局的一名分析员。接下来这个学期,将由我给你们上这一门课,叫权量基础理论。” 方先转过身来,调出了这门课的一些相关信息。 “在上课之前,我需要先和你们讲一下这门课的重要性。这门课,是你们大学本科这四年里面,唯一一门不允许挂科的课程。意思就是,它不计入你们的最终评分,而是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存在。而且,一旦挂掉,必须重修,虽然不至于给你们退学——毕竟是义务教育——但是会留级,而且是一直留级到通过为止。” “老师,那这门课难吗?”坐在第一排的一名学生问道。 “难?哈哈,不用担心,这门课反而是对你们来说最简单的一门课。这门课的评分标准,只取决于你们的期末考试,没有平时分和作业。也就是说,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期末过了,这门课就过了。” “那期末要考多少分?还是六十分及格吗?” “这位同学挺敏锐的啊,确实,不是六十分及格,这门课,要求每个人都达到九十五分以上。” 九十五分?! 台下瞬间沸腾了起来,这及格标准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师,满分是一百分吗?” “是啊。那什么,你们先别急着抗议,听我讲明白原因。”方先把双手举到胸前,掌心向下,上下轻轻挥动,示意台下安静。 过了半分钟,下面才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 “说真的,这允许你扣的五分,还是怕你粗心写错别字,因为这门课程,对于已经是成年人的你们来说,就像是小学生学口算一样。你们看——” 方先调出了自己准备的一堆课件。 “啊,这一节课要讲空异学科导论,就是跟你们介绍一下咱们之后学什么,所以咱们不缺时间,就给你们看看。”他就挨个指着那些课件的名字,“‘权量的粗略定义’‘如何辨认阳权’‘如何辨认阴权’这种幼儿园一样的课件标题,你们说我能讲出什么高深的东西吗?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整个人类社会对权的研究都不深,根本没什么可讲的。我就是在这讲故事,你们就是在这听故事,学期末考个试,这课程就是过去了。” 说完这些,方先又把课件换回了这节课要用的那个。 “说回正题,我刚才也说了,这节课是空异学科导论。所谓导论,就是引导你们进入空异学这门课的课。可能有的人要问,这门课不是权量基础理论吗?其实啊,在这节课之后,你们就会明白,空异就是一种权量。这门课,就是广义上的‘空异学’。” 接下来,方先讲了一个故事。 在苍茫的宇宙之中,存在着构成其基本的三种量:质量、权量、能量。宇宙之中广泛存在着质量和能量,行星从无到有,恒星散发光热,无是不以质量或能量的形式存在。 那么,权量呢? 权量寄宿于能量和质量中,也是性质介于它们之间的一种神秘的量,它虽然稀少,却无处不在。 权量分为阳权和阴权,阳权质轻、易动、向明,阴权势重、稳静、趋暗,在这宇宙之中,阳权和阴权互相制衡互相转化,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而对于生物,植物向阳喜干,它就会吸引较多阳权;喜阴趋湿,便会吸引较多阴权。动物适合捕杀、天生保守,这些都会吸引不同程度的阳权阴权。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转向一颗蔚蓝星球上的一种神奇生灵。 我们先前的家园,地球,是目前已知唯一一个孕育了原生智慧生物的星球,那一种智慧生物就是我们,人类。 人类的身体构造,该说是一个个巧合之下产生的奇迹吗?还是说是有什么更高维度的存在刻意设计出来的吗?它就像一个完美的机器,其中蕴含的许多奥妙,即使到了现在,也没能被完全解密。 而这种精密机械,完美地融合了阳权与阴权的特征,两种权以一种微妙的平衡聚集在人类身上,发生了另一个奇迹—— 人类具有了高等思想。 人类的脑,是思想的编译器官,手脚是执行器官,五感是输入程序,神经是结合网络……我们成为了天赐的,具有和整个宇宙平起平坐的能力的存在。他们奇迹般地活过了一个又一个足以毁灭地球大多数种族的灾害,并传承了下来,成为了——我们。 话又说回现在,空异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什么我们在地球时期没有见过关于空异的任何记载? 先前说过,权量寄宿在质量和能量之中,并随它们流动。这说明了,每个星球上都存在着比较集中的权量。 但形成了高等智慧生命的,仅有地球。地球本身的极大部分权量,都形成了一个个人的灵魂,但其他星球不是如此,大量的权量于星球表面和内部流动。在流动过程中,阳权和阴权不免发生碰撞,结果呢? 当足量且含量相似的阳权和阴权撞在一起,它们就在短时间内形成了一种和人类思想组成相似的东西,但它们没有人类那样的肉体,没有能容纳下权的容器。 没有容器,权量的结合不会稳定,它们会慢慢流失。这样的情况下,这些阴阳权组成的临时核心,就像一个落进水中的,什么也看不见又什么也听不见的可怜人一样,只能扑腾着四肢,寻找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换句话说——它们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 它们开始运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来伸展自己。热浪寒流是它们剧烈移动下,能量随之迅速流动的产物;暴雪飓风是它们以质量为媒介,探索周围的伴随物……在这之中,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摧毁另一个权量的容器,自身也就获得了等量的权量。 这就是空异,这也就是它们会造成人类死亡或思维受损的原因。 有人会说,既然空异是缺了容器的阴阳权量的结合体,那么它们不就是没了肉体的人类吗?我们为什么要与空异为敌呢? 不,空异在根本上,是由自然变化引发的一种现象,它们是广泛存在的,人类则是唯一的、幸运的。况且,人类只是在自然灾害之中保护自己和他们的同胞,这算不上是与谁为敌。真要说的话,人类也只是在做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与自然和谐共生罢了。 故事到这里,这节课的内容已经讲完了。 这些文字也只是对那方老师所讲内容的概括而已,在一个职业讲师的口中,这故事是充满了跌宕起伏和戏剧性的。 下课铃响,于五分钟之前就讲完课程的方先发了话:“下课。” 教室里的人,也是用了那五分钟的时间,消化了这些令人震惊,细细想来却又是符合道理的内容,现在也都可以无忧无虑地走出教室了。 “吃饭去吧。”零柒对三人说道。 阴阳相生相克……吗? 三 或许该说是……超能力 “这节课,是权量实践基础,你们完全可以把它当成实验课,啊,甚至是体育课,我是你们的老师彭肖元。” 说实话,在仔细看看课表之前,零柒几个完全没想到,这权量实践基础,是在操场上上的。 而那老师,彭肖元,长的倒是也不算粗犷,甚至还有些清秀,完全不像一个该在操场上上课的老师。而且,他也随身带了个盒子。 “那么我是一个——嗯……算是个专业教官吧,因为我是专门上这门课的,我实际上战斗力也不大行……你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咳!”彭肖元清了清嗓子,站了站直,“我们这堂课,是这四年里面,最特殊的一堂课。” 零柒一想,这话自己是不是在哪听过…… “老师,昨天那老师也说过这样的话!” 声音就从自己身边传来,钟祭喊的。 “啊?哪门课,哪个老师?” “权量理论基础,方老师!” “方老师?权理……方先?你们昨天都上了他的课?” “那不是……” 虽然这两门课的课容量都是五十人,但好像,人员安排不太一样。比如,郑鹤去上了另一个老师的课。 “那小子……不过他说的好像也对?算了算了,反正这两门课特殊的点也不一样。” “彭老师,您认识方老师?” “他是我室友!不是,跑题了!现在上课呢!”彭肖元找回了话题,“这节课,特殊在,这门课是你们唯一一门挂了也没关系的课。” 权量理论基础是绝对不能挂,权量实践基础是挂了也没关系……这算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大一不就剩下这两节跟权量有关系的课了吗?零柒有些混乱。 “你们听我说,咱们银市空异大学啊,主要培养两种人,一种呢,是专门跑腿去处理空异的,另一种呢,是专门分析数据,研究空异和给作战人员提供辅助的。我们这节课,是为了让你们会用权,用好权,用的好呢,你们就有了加入作战部的能力,用不好,你们也能去空异局当个文职。这节课,就是给你们提供了一个选择,懂吗?” “那这课有签到吗?”钟祭又喊道。 “你小子咋这么多事?”彭肖元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这节课,虽然也不参与最终评分,但是它的成绩是会被单独划出来,用来评定你们作战资格的。所以,你们要是决定上了这节课,就最好给我一节课不落下!” “老师你多少岁啊?” “你刚才那问题好歹是和这课有些关系,那这问题又是为了什么?” “所以老师你多少岁啊?” “二十三!” “哦,那老师你现在是在读硕士?” “不,我就读完了本科,然后就来教你们了。” “老师你为什么不接着读了?” “不读了……”彭肖元像是消沉了一下,但又反应过来什么,“你小子过分了啊!咱先上课。” 说完,他专心起来,凝聚出了一团权量。当然,零柒是看不出他在做什么的。 “你们看,我这权量,是什么颜色?” 底下的人,有说黄的,有说绿的,还有说在发光但没什么颜色的。 彭肖元于是又凝神,做了什么。 “你们现在看,这是什么颜色的?” “紫的!”下面清一色地说道。 “老师,”这次问话的倒不是钟祭了,“校长不是说过,不同的人看权量是不一样的吗?” “朔校长说了?他说的没错,但那只限于纯粹的权量。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样把权调成紫色的吗?” 学生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那就跟着我学。你们现在连权量都拿不出来,告诉你们怎么变色有什么用?” 又有人说了:“那老师你会像朔校长那样吗?” “像他哪样?” “就是刮风啊,下雨啊什么的。” “不不不,我可做不到,你让我去打个空异还差不多,还想让我捏出个空异?” “可是朔校长他做的很轻松啊。” “他是谁啊?他是银市空异大学的校长!我就是个小小的本科生,你拿我跟他比?你可太抬举我了。你们也别乐,你们比我还差的远呢!” 说完,彭肖元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那个盒子,拿出了一把枪,零柒一看,和之前在山里遇到的玄武校区那人的枪一模一样。 “你们看,这是咱银空的一把制式武器,给你。”彭肖元把枪随手递给了钟祭,“枪口对着我,开一枪。” “啊?不不,我可不敢!”钟祭连忙把枪往回送,却又被彭肖元塞了回去。 “你不是闹腾吗,连开个枪都不敢?啊,等一下。”彭肖元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装置,往枪的弹匣上一按,一拔,“充好电了,现在没问题了。” “就算彭老师您这么说,我也不敢对着人开枪啊。” “切,胆小鬼——那你对着那儿开枪好了。”彭肖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大石头。 钟祭举起枪,尝试着瞄准了那块石头,扣下了扳机,但枪什么动静都没有。 “你看吧,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用不了。”说着,彭肖元就从钟祭手里把枪拿了回来,瞄准,开枪。 只见到一个发着蓝光的东西从枪口射出,正中那块石头。 “这玩意,要用权量开锁,才能射出子弹。” “那个,老师,我们之后也会用这种武器吗?” “是啊。——啊,不,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武器有很多种的。”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危险?” “啊,这你放心,这把枪射出的是电荷弹,是用电荷加速压缩气体射出的子弹,打到人身上也没什么事。不如说,给你点小小的电击,还能提神呢!而且啊,在银市空异大学随便打人,先不说处分的问题,你打不打的过别人还不好说呢!” 有习武经验的零柒,对这番话感同身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哦对了,虽然呼风唤雨我做不到,但是,一些简单的小把戏我还是会做的。” 说着,彭肖元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扑克牌,把牌从牌盒里拿出来,收起牌盒,然后把一整副扑克往空中一甩。 “看好了!” 只见那副扑克并没有按照物理定律在空中散落,而是悬浮在了空中,并且随着彭肖元手的挥动,那些牌也跟着动。那些牌无意义地乱晃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有规律地移动了起来,好像能依稀辨认,它们像是要拼成一朵花,还是那种幼儿园小孩都会画的小花。 不过,就在小花快要成型的前一刻,那些扑克牌像是断了线,一张张的散了下去。 “唉唉唉——”彭肖元连忙接上控制,才不至于让那些牌掉的到处都是。 他紧接着把牌收了回来,但没收整齐,又整理了一下才把牌塞回牌盒,不少还是反着的。 “咳咳,”彭肖元咳嗽两声,“那个,你们要是想学这种超能力,还是先跟着我学,把权量运用的基础打好吧。” 虽然比较坎坷,但彭肖元总归还是搏得了大部分学生的信任。 散歌二二 总之先注册一个空账号 “社团?你确定没在开玩笑吗?”零柒抬起头来,把手机上备注为“冷霖”的聊天记录隐藏起来,熄屏倒扣在桌子上。 “真的啊,今天早上,这三张海报就塞在门口的邮箱里,喏——” 钟祭把握在手里的海报展开,上面赫然写着“社团纳新”四个大字,在那下面,和海报的反面上还有正在纳新的各个社团的介绍。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只是一直没回宿舍,”郑鹤也附和道,“不过我也想问,这社团纳新是认真的吗?就我们现在的课程密度,哪还有时间分给社团?” “就是啊,难不成要我们牺牲宝贵的唯一的休息日吗……那也太惨无人道了。”零柒这么抱怨道。 “上面写着,纳新的时间是这周天,就是明天欸。我们要去看看吗?”钟祭没有理会他俩,自顾自地说。 郑鹤摆摆手,回绝道:“我就不了,明天我早就计划好要做什么了。” “那端木肯定是有时间的吧?反正我都能猜到你明天要做什么,打游戏对吧?” “你猜的倒是没错……好吧好吧,我也去看看。而且……”零柒想了想自己一直着笔的文集,“我确实也对某一个社团有些兴趣。” 第二天,开学以来的第一个星期天,也是第一个全天休息日。 社团纳新从上午十点开始,到下午四点,中午休息半个小时。来纳新的社团一共有好几十个,从人多且大众的轻音乐社、篮球社,到基本没几个人的奇怪社团,应有尽有,倒是也能让人大开眼界。每个社团都准备了自己的表演和游戏,用以吸引新成员。 不用说,纳新虽然也是给那些大二大三了还没加社团的人看的,但主要受众,一定是像零柒这样的大一新生。不过,学长们也都是这个阶段过来的,怎么会想着在最忙的时候纳新呢? “好巧啊,你们也来了。” 大街上,两人撞见了海棠。 “郑鹤呢?” “他大概是不感兴趣,一个人闷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就跟平常一样。”钟祭答道。 “那你们是想要加什么社团吗?” “我就是来看个热闹。” “我也是来看热闹的,听说今天还有不少活动呢。”海棠兴奋地说,“那端木你呢?你是陪钟祭来看热闹的吗?” “我?不,我不是来看热闹的,而且我还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是来找一个社团的,我记得好像叫——光影文学社?” “嚯,文学社啊。”海棠拍了拍零柒,“我还以为照你的性子,你会想加动漫社或者游戏社什么的呢。” “那种社团……太嘈杂了。” “也是,端木总喜欢自己一个人钻研事情呢——那我和钟祭去逛街,端木你直接去找文学社好啦!” “行,那回头见了。” “等等!”钟祭拦住零柒,“端木容易迷路,我认为,需要有个人领着他走。” “啊?不至于吧,端木总不能连这点路都不认得吧?社团摊位的信息都写在海报上了。” “不,钟祭还真没说错,我经常认错路来着……上学期还因为在学校里迷路,上课迟到了好几次。” “原来是真的啊……” “所以,海棠,你记得清楚,你带路。” “我倒是没什么,而且我还挺乐意帮忙的。不过钟祭,你呢?” “我当然是去干我该干的——看热闹啊!不用担心,只要你们给我发信息,我随叫随到!拜拜咯。”说完,钟祭径自走掉了。 “我总感觉这小子有点别的意思……他该不会是误会了吧?”零柒对着钟祭已经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说道,“带路吧。” 海棠于是领着零柒,向文学社摊位走去。 “误会什么?咱俩?” “应该是吧,毕竟客观上来讲,我们两个见面的次数确实比较多。不过,你我都知根知底的。” “有这心思,他还不如给自己创造点机会,刚才如果他没多嘴,现在不就能光明正大地和我去逛街了吗?搞不懂欸……等一下,你知道我的底,我可不知道你的啊,你都没说过!” “行行行,我告诉你——没有任何想法。”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我目前还没有谈女朋友的打算,而且也没有对任何一个女生有意思。” “真的吗?我不信欸,端木你这么一个天天宅在宿舍看恋爱动漫的人,竟然不想要恋爱?换谁也不会信吧?” “我就跟我妹和你两个‘适龄的’女生比较熟悉,你希望我喜欢谁?” “这个嘛……等下,你把你妹也算进去了?!” 零柒突然想到,自己是养子这事,海棠还不知道,便立刻说道:“呃!不是,我就是一提。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那方面的考虑,更不是变态!” “哈哈,我知道,开个玩笑而已,别急。而且你要是真的喜欢我,我可要和你保持距离咯,毕竟我可是天生丽质,人见人爱呢!” “怎么会有人能说出这么自恋的话……还有,你真的看路了吗?你确定是在把我往文学社领?” “我确定啦!那不就是吗?”海棠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摊子。 零柒一看,“光影文学社”,还真是。 如果说,运动类和音乐类社团是凭借着广泛的招人标准去吸引学生加入,小众社团是凭借着新奇的事物来吸引学生看个乐呵,那么无疑,文化类社团两者均无。 光影文学社,连带着它周围的书法社、国画社什么的,摊前冷冷清清,和对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这条街修出了问题,一边高一边低,人都在重力作用下聚拢在低地一样。 零柒上前,向守摊的人问道:“请问,文学社还收人吗?” 那守摊的人原本在低头写着什么,突然听见有人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便是直接激动地把笔摔在了桌子上。 “你……你认真的吗?我的天啊,真的有人来了?我太感动了!等等,以防万一我先问一下,你要找的文学社,是我们光影文学社对吧?” “难不成……我们学校还有别的文学社吗?我看海报上也没有啊。” “其实我们文学社是新组建的,之前的那个因为人太少,而且不活跃,被解散了。在那之后,一部分成员被并入了学生会宣传部,剩下了几个因为本来就在学生会里,所以没法并进去的,我就是其中之一。之后,在新社长的组织下,这个光影文学社成立了,我们几个原文学社成员,听到消息马上就来加入了。” “那还真是艰难……” “但文学社啊,招不到人是常态,又因为人员损失,光影文学社也已经快像上一个文学社一样被遣散了……所以,你不是来找学生会的吧?拜托告诉我不是。我会很感激的哦。” “我确实是冲着文学社来的……” “那太好了!你是大几的啊?现在就来填申请表吧!还有跟这位帅哥一起来的美女,你也是来加入文学社的吗?” “我就算了吧,让我写个日记都费劲,更别提文学了……” “那真是可惜啊。” “那个,学长。”零柒叫道。 “直接叫我成索就行,之后咱们也都是平起平坐的社员了!” “请问社团活动是怎样的?就是,我现在大一,课程比较紧张,可能没有时间参加活动……” “原来学弟是大一的啊,这你不用担心,大一学生加学校社团,其实就是挂了个名字,社团活动是不必要参加的,而且你还能随时使用社团活动室,百利而无一害啊!” “是这样啊……” 随后,零柒填完了申请表,交给了成索。零柒临走时,成索还不忘吐槽一句,端木零柒,这名字有点怪。 至于那俩人,钟祭和海棠那天随便填了好多个社团的申请表,就当是填着玩了。 散歌二三?一 单方面聊天 为保护银市市民隐私,风信子是没有显示已读功能的。这也代表着,自从大年三十到现在为止,七周四十九天,零柒发出去的大大小小二十三次消息共一百三十条,他都不知道冷霖到底看见没有。零柒一度认为冷霖在耍自己,毕竟别看她是个冰山美人,她做起恶作剧还是有一套的,零柒亲身体会过不少。 可毕竟是两年后的正式(?)再会,零柒向那个账号发好友申请的时候,对方也是瞬间就通过了。 此时,零柒也是正盯着手机,为了这个问题而发愁。 首先,让我们取零柒的一部分聊天记录。 —— 【冷霖】 ——二月三日—— 11:05am 七柒:那个…… 七柒:虽然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你 七柒:但我还是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11:09am 七柒:冷霖? 11:23am 七柒:啊…… 七柒:那你先忙吧 七柒:有空再回我就行 ——二月四日—— 10:00am 七柒:? 七柒:冷霖你真的有看到我的消息吗? 七柒:好歹给个信啊 10:10am 七柒:不说话的话我就先当你都能看见好了 …… ——三月三日—— 7:41am 七柒:早上好 七柒:今天是新学期第一天 七柒:你如果也和我一样读大一的话 七柒:现在应该也起床了吧? 七柒:…… 七柒:就当我没说好了 七柒:早上好 ——三月四日—— 11:08pm 七柒:你会什么超能力吗? 七柒:啊 七柒:我是说 七柒:你会用权做什么神奇的事情吗? 七柒:比如呼风唤雨隔空取物什么的 七柒:我今天第一次上了权量实践课 七柒:虽然我的老师好像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七柒:不过他确实是会用权量的 七柒:所以我就想问问你 七柒:我只是好奇 七柒:…… 七柒:晚安 …… ——三月十七日—— 5:11pm 七柒:冷霖你有加什么社团吗? 七柒:啊 七柒:想想也是…… 七柒:你的身份应该比较 七柒:嗯 七柒:神秘? 七柒:我只是觉得 七柒:你如果加了社团应该会是雕塑社什么的吧 七柒:我记得你很喜欢冰雕来着 七柒:…… 5:17pm 七柒:没什么…… …… ——三月二十三日—— 11:57pm 七柒:那个 ——三月二十四日—— 0:12am 七柒:打扰你休息了 七柒:晚安 —— 三月二十四日是一个周天,也就是今天,零柒今天早上十点半起的床。 零柒这么盯着手机,也已经有五分钟了,什么也没干,就是盯着。 当然,零柒也不是每天都这样。会一直盯着对方不会回复的聊天框的人,第一种:陷入初恋中的少女;第二种:对某人有狂热执念的(预)犯罪分子;第三种:急着找对方办事的人,等等。但零柒显然都不是。 实际上,零柒在思考,究竟该怎样解释昨天晚上发的那几条消息。 零柒依稀记得,在半夜11:57,发完那条消息之后,自己因为比较困,加上思考措辞用脑,睡过去了。零柒再醒来的时候,也是发第二条消息的时候。 在半梦半醒中,人很难记住自己都做了什么。零柒就是忘了自己昨天晚上想说什么,一直在回想。 等一下,今天是周天,休息日的话…… 想到这,零柒出了卧室门。果不其然,郑鹤的卧室门依然关着,钟祭一大早就跑没了人影,但客厅里不是没有人,还是有一只海棠的。 零柒若无其事地折返回去,拿了水杯出来接水。 把杯子放在饮水机下面接上之后,他一边注意着水位一边说:“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你没有别的朋友吗?” “嗯?我记得我解释过啊,上个学期。” “我也记得,我是说更具体的,陈先生为什么不让你交朋友?”零柒把水杯拿起,喝了一口。 “啊……啊,对对,我当时确实没说原因来着,因为走得急。师父说,是怕我‘放不下’。” “‘放不下’?怎么个‘放不下’?” “你看啊,我不是超忆症嘛,师父说我如果多交了朋友,等到要别离的时候,我会比别人更加痛苦的。” “有是有道理……不过这是不是过度保护了?” “应该是因为,我从小就相当于被预定加入银空了,和大多数人要走的路不一样,早能预料到了吧。而且,银空好像是个挺危险的地方,会死人的那种。” 听海棠这么一说,零柒突然想起,银空的协议和校规里,好像都对“生命”有格外的重视。而且,煌匀叔叔也是在银空的“任务”里牺牲的…… “原来如此,看来陈先生可能比我们更加了解银空这个地方——” 等一下,我是不是漏了什么更重要的问题?陈先生不让海棠交朋友,海棠就照做,这好像有一个前提吧? 海棠用手在零柒面前挥一挥:“怎么了?你这话说到一半有点吓人啊。喂,水!水要潵了!” “哦!谢谢……”零柒回过神来。 话说到一半……话说到一半?!我是不是还没给冷霖回信呢!不过好像眼下的问题更加紧张……先问吧。 “那个,海棠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陈先生到底算是你的什么人?看你好像只听他的话的样子。” “这个啊,可我还没消气呢!”海棠叉起腰,别过脸去,像是故意做出的样子。 “消气?消什么气?” 零柒寻思了一下,自己最近好像没做过什么能惹海棠不高兴的事吧,而且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有什么可气的点吗? “‘我为什么叫陈墨昀师父’这个问题啊!这和你刚才问的‘陈墨昀到底算我的什么人’不是一个意思吗?我可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呢!” 零柒突然想起来还有这茬呢,而且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俩问题原来是一个意思啊。 “我算是有些理解陈先生不让你交朋友了……什么都能记得,倒是很擅长记仇。”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我还为这个特技自豪着呢,哼哼!”海棠得意道,“不过,我也不是那么记仇啦,本小姐还是很心胸宽广的,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拿你的秘密来换!” “我还能有什么秘密……” “别想糊弄我哦,别忘了,你身上的‘除了秘密的事情’,我可都记得啊。” “我想想啊……我在学小提琴,算吗?” “我之前有看到你卧室里有摆着一架,不算!” “我其实背地里在写诗……” “我上周末不才刚陪你去过文学社?不算!” “我其实挺中二的。” “你都已经扎起辫子了,这还看不出来?不算!” “谁说扎辫子就是中二了……古代人不都是长发吗?” “也是诶,不过也还是能看出来,你自己走路的时候,手里会比划什么,应该是幻想着自己手里有剑吧!” “这你也能看出来……” 海棠得意地说:“哼哼,服了吧?你如果不说出一件我不知道的事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哦。” 零柒想了一想,到底有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在海棠面前展示过的事情呢? 虽然说出去影响不太好,不过这事海棠应该不知道吧? “我其实是端木家的养子。” “我知道哦,风海跟我说过了,你自己之前也说漏嘴过,就是叫风海妈妈‘阿姨’——啊,你放心,我没有乱传哦。” 风海……你就这样把家里的事情往外乱说吗……那就想一个风海也不知道的,最近的事情…… 话说到一半…… “我其实还有一个女性朋友。” 二 师徒结缘之始 肉眼可见地,海棠的眼睛里闪起了小星星,八卦之火像是在里面燃烧。她一下就凑到零柒跟前。 “诶?谁啊谁啊?我认识吗?长得好看吗?你认识多久了?为什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喂喂喂!离远点,口水快喷我脸上了。” “哦,好。”海棠乖乖地坐了回去,“快,老实交代!” “她……嗯……具体名字我不能说,我俩是高中同学,现在的话……应该不算是很熟吧?” “嗯嗯,还有呢?” “没了啊。” “没了?有她照片吗?” “最近的没有,倒是有两年前的,你要看吗?” “要看要看!” 零柒从房间里拿出手机,在相册里限定了一个大体日期,然后找了一会儿,选到了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照片。 海棠凑过来:“我看看……三个人?而且都是女孩子?等一下,最左边的这个……是风海吧,那时候还是长头发呢!剩下这两个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啊,双胞胎?” “是,我说的那人,是站在右边的,没怎么笑的那个。” “哇哦,还挺漂亮,她的头发是染的吗?看质感不像诶。” “这我就不知道了……” “等一下,这里面一个是风海,一个是你说的朋友,还有一个是你朋友的妹妹,那你朋友的妹妹就不算你的朋友吗?” “什么绕口令……她们两个确实都是我的朋友。” “那你刚才为什么只说你还有‘一个’女性朋友?” “啊……那是因为冷——姐姐她最近和我……算是联系了?而我一直都没收到过妹妹的消息,说不定,人家早就不把我当朋友了……” “你这也太卑微了吧?” “好了,”零柒终于坐在了沙发上,“该你说了,秘密换秘密。” “就这一张照片,我觉得我有点亏……” “其实你本来也是想要跟我说的,不是吗?我还顺着你给你看了张照片,到头来亏的是我才对吧?” “被你猜对了呢……好吧,那我说了哦。” —— 在女孩快要两岁的时候,她家所在的落山南县方正区,被空异袭击了,当时,一家三口正在逛商场,小女孩只听见“轰”的一声,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等小女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陈家大宅的一间屋子里了。可两岁的孩子能懂些什么?她见自己的父母不在身边,自己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只能用哭泣和拒绝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恐惧。只要有人来,她就急忙跑回床上,盖紧被子,一连数天都是如此。 这天,在家仆该送饭的时间,小女孩却在门口听见了这样的谈话。 “二少主,这一点小事,我们可以处理,您还是先去养伤……”这是已经听惯了的家仆的声音。 “不,没能救下她的父母,我既然看到了,就也有我的责任。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随后,门被打开了,小女孩立刻盖紧被子装睡。来人只是缓缓把手中的餐盘放在她的床边,收走早上的没吃几口的剩饭。小女孩并没有听见往常家仆的叹气声或抱怨声,耳中听到的声音,只有轻柔的动作声,随后便是关门声。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十几天,这期间,都是那家仆口中的“二少主”在照顾小女孩,送饭、送衣服什么的都是他在做。渐渐的,小女孩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这一天,“二少主”打开房门,却看到小女孩正坐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好像一直在等谁来。 小女孩也是才看清了“二少主”的样子,他也不过只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但他身上好像散发着一种威严,或者说是英气。 他一开始有些惊讶,但还是调整了表情,像往常一样做着已经习惯了的动作。临走之时,他却感到有一个小小的力气拽着他的衣角。 他于是转过身去,微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就出去了。 一段时间以后,“二少主”和那小女孩,已经算认识了。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会说话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我要是每天来教你讲话,你可愿意?” 小女孩想了想,点了点头。 “二少主”拿出一张纸,抬笔写下两个大字。 “‘海棠’,你先记下这两个字。” 恍然之间,两个春秋过去。 这天,小女孩算着,也该到“二少主”前来授课的时候了,她正在专心复习之前他教的东西。因为一直闭门不出,她寡言少语,即使在“二少主”教书的时候,她也一言不发,只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练习。但今天她决定了,等“二少主”开门,小女孩就会说一句“师父”,这是前日他讲的故事里,那巾帼英雄口中的话。 可小女孩听见,门口好像有争吵声。 “……到底,此女也是被我陈家所收养,你若想留她做仆人,便让她也姓陈,赐她一个正名,以表归属。”这不是“二少主”的声音,这声音听着更加稳重。 “我还是认为,这样不妥,她的家人早就为她取好了名字。”这是他的声音了。 “你既然给她吃给她穿,甚至亲自教她读书,你可作为她的主人,她的性命她的一切都是你的,何来不妥?” “可是,她本就不是陈家的人,我也没有想要——” “纵然你没有私心,别人会怎么想,你清楚吗?此女终将长大成人,‘陈家二家主捡回来一个异性孤儿,并待她如家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免不得让奸佞之人抓住把柄。” “那也不能让她更名改姓啊,姓名是她父母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我愿意给她一个陈姓,而不是把她扫地出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另一个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若父亲还在,此事当然可以视为少爷的风流雅趣。但记住,你已经不是‘二少主’了,你现在就是陈家的‘二家主’,你的一言一行已经能够代表陈家,不可再任性了。” 话音落下,门口安静了好一阵子。 “墨昀,父亲的事,我也……哎,我也不是第一次与你提起此事,好好想想吧。” 又过了一会儿,小女孩胆怯地打开了门,“二家主”还站在门口,见她开门,很是诧异。 “师父……” “你……‘师父’?是叫我吗?” 她点了点头。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二家主”领着她进了门。 坐下之后,他说:“你可知道,姓名代表着什么?” 小女孩摇了摇头。 “姓名是一个人的代表,‘人如其名’,在我看来,是对一个人的很高的赞赏。”他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地看着小女孩,“你务必记住,你的名字就叫海棠,海棠花的海棠,就算天塌地陷,你也叫海棠。” 小女孩还不是很懂这些事,她只是觉得,既然是面前人说的话,那就应该是对的。她点了点头。 “那我可否请求你一件事?从今以后,你便把我当作你口中的‘师父’,你便是我徒弟,可好?”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 多次聊天的一次回复 此时,零柒的手机突然开始疯狂发出振动声。 “啊……你要不要先看看?” “没关系,你先说吧。估计是风海又在信息轰炸了。” 零柒于是把手机振动关上,等着海棠开口。 “之后就没有什么啦,不用我说,你也能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之后,你从陈家搬了出来,住在隔壁,然后你的所有事情就交给陈先生管了,是这样吗?” “对对,是这样!所以嘛……”海棠的脸有些微微泛红,“我会喜欢一个把我从阴影里带出来,一直对我好的人,也无可厚非吧?” 零柒没说话,只是带着微妙的笑容看着他。 “我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啊!我知道这剧情在小说和动漫里很老套,可这绝对不是我编的!这确实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 “不,我是在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绝对不能让陈先生听到原文,这样滥用修饰词的话,会被他骂的吧。而且……” 零柒的表情忧郁了起来:“度过一个像小说一样的人生,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端木你又开始了呢,时不时就会进入的这种状态,怪不得啊,师父总说你身上有一种‘仙气’呢。”海棠打趣道。 “可能是这样吧,我也不敢说。” 零柒站起,也是此时,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考虑到一半的事情。 “海棠。” “嗯?又怎么了吗?” “你觉得你自己的情商够高吗?” “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啊,本小姐温柔可爱,善解人意——” “停!既然这样,能不能请善解人意的海棠小姐帮我一个小忙呢?” “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个忙我帮定了!” “其实是这样的——” 零柒走到了海棠旁边,海棠自然地往旁边靠了靠,零柒于是坐在了她身边。 “我昨天晚上,给——风海发了几条消息,我先是发了一个‘那个’,但我睡过去了,再醒过来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了,而我当时也没想起来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就发了个‘没什么’和‘晚安’。” “所以你当时到底想说什么?” “问题就是这个,我忘了,当时本来就半梦半醒的。” “这……”海棠也犯难了,“等一下,你给风海发的消息?她没回你吗?她的话,肯定会立刻问你的吧?你直接说你忘了不就好了。” “这个……可能是她出去乱逛了吧,现在还没回信。而且,如果直接说我忘了的话……我们不妨做个实验。海棠,你把手机拿出来。” 海棠照做了。 “然后,找到钟祭,看他在不在可联络范围内。” “我看看……在的!” “给他打个电话。” “诶?为什么?” “都说了是做实验,打吧。” 于是海棠拨响了钟祭的风信,钟祭秒接了,他一向如此。 “喂,海棠,什么事?又要打听什么吗?” “不是,你等等。”海棠捂住麦克风,“说什么?” 零柒一边打手势,一边小声说道:“就先说‘那个’,然后停一会儿,说‘没什么’,如果他问你怎么回事,你就回他个‘我忘了’。” 海棠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松开麦克风:“那个……” 十五秒过去了,此期间,钟祭喊了三次“喂”。 海棠接着说:“没什么,你继续做你的事吧。” 电话那头显然懵了一下:“啊?海棠,你把话说清楚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我忘啦!” “不是,你耍我呢?刚想说的事转眼间就忘了?而且换了别人说这话我就信了,你说你‘忘了’?你把我当傻子呢!” “啊哈哈……再见!” 没等钟祭再说话,海棠就挂断了电话。 “你看吧。”零柒幸灾乐祸地说道。 “好吧,那这个说法行不通咯。我想想还有什么说法……” 之后,海棠又提出了“我当时只是想问问你睡了没”“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和不管对方直接转移话题三个方案。第一个方案,自然被零柒否决了,剩下两个方案,零柒也一一做了实验,当然,实验对象都是钟祭。 方案二的实验还是由海棠进行的,得到的答复是“你有病吧”四个大字。而且这次是钟祭挂的电话。 根据方案二的结果,零柒觉得不能再让海棠打电话了,而且现在海棠就坐在自己旁边,打开手机找钟祭的话,很可能会让海棠看到冷霖的名字。于是零柒把郑鹤拉了出来。 方案三的实验结果,是“你们不会是聚在一起搞我吧?”这一句话。 “那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靠谱呢……”零柒感到有些无语。 “你搞出的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无解的好吗?!我知道了,改天我也用这个方法整你!” “啊,这你放心,我不会在意的。” “那还要试了之后才知道!”海棠站起来,“快十二点半了,我要走了,师父该等急了。” “慢走不送。” 看着海棠的背影,零柒若有所思。 既然是与生俱来的超忆症,她就不会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还有那次遇难……听说超忆症患者的记忆会一直在脑海中重播和扩展,经历过那些,她到底是怎么样保持乐观的呢……也是,她小时候还自闭了好一段时间呢。 想到这里,零柒起身回屋,不管怎样,也不能一直吊着冷霖吧?即使零柒也不确定冷霖到底能不能看见。 他决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冷霖复述一遍,不管她信不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当零柒进屋打开手机的时候,他才看见,刚才给自己信息轰炸的并不是风海,而是冷霖。零柒急忙打开手机确认。 冷霖她,竟然把自己大年三十以来发的大部分信息,除去一些没营养的垃圾话以外,按顺序做了回复,包括早安和晚安。而且根据信息时间可以看出来,冷霖并不是在当时就做出了回复,而是真的挨个看了,一一回复。 按照提示来看,冷霖一共回复了51条消息。 可是看到最后,零柒看到的最后一条回复很奇怪。 —— 【冷霖】 ——三月二十四日—— 11:59am lin:那天晚上,是我偶然路过你家 lin:我看二楼的窗户没关,就翻窗进去了 lin:你也刚好回来,我就 lin:我确实有看到你的消息,不过我能看到的机会不多 lin:我都能看见,不用担心 (此处省略中间内容) lin:是这样的 lin:阴权阳权本身也是在互相转化的,它们之间一直保持着流动的平衡 lin:有什么想说的话,直接说就好了 lin:没有,不打扰,你也晚安 lin:信号可能又要断了,再见 —— “信号”为什么会断?冷霖现在身在什么荒郊野岭,连不上通信基站吗? 零柒试着发了一个问号过去,可是等了两分钟,对方都没有再答复了,看来是真的“下线了”,风信子显示对方也是“不在可联络范围内”。 不过,冷霖也说了,让零柒“有话直说”,零柒就只好把刚才想好的措辞发送了出去。 散歌二四 有一个半夜扰民的室友 “咚!” 零柒感觉自己电脑桌靠着的那面墙震动了一下,即使震动很小,它也吓了零柒一跳。而这直接导致了他鼠标偏移,点错了一个按键,把刚刚改好的零件图设定重置了。 零柒先是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接着花了四秒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又花了十五秒思考可能的补救方案。 这二十一秒过去之后,零柒最终扔下鼠标,夺门而出,直接冲到宿舍的院子里,对着正在捣鼓着什么的钟祭大喊:“你搞毛呢?!” 只见钟祭以一个极为滑稽的姿势立着:左臂向前举出,手掌向前,右臂向右下方举出,手掌向外,双腿则扎着左弓步,钟祭的整个身体面朝着零柒的卧室方向。 听有人冲了出来对着自己说话,钟祭转头看了一眼。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秒。 “说真的,你在做什么……”零柒见此场景,想笑,又觉得现在笑出来对不起自己之前那好几分钟的工作。 “等一下端木!”钟祭并没有动,而是把头回正,背对着零柒说,“我好像快找到感觉了……” “什么?” 零柒刚上前一步,便又听见了什么东西击打墙壁的声音,听来源,好像还又是自己卧室的外墙。 “啊,又失败了。” 零柒叹了口气,抱怨道:“你再这么‘失败’几次,我今天晚上怕不是要用西北风做被子了。” “啊哈哈……抱歉啊,你看右边那厨房的墙有窗户,比较容易碎,前面和左面就是外面了,虽然有篱笆,不过嘛……你也看到了,我还控制不好,万一打到隔壁……” “所以就决定对着我的墙‘发功’?再说了,隔壁宿舍的墙离你至少有二十米,就你现在那点劲儿,你要是能打过去,咱们邻居都得过来,不是揍你,是来祝贺你的。”零柒没好气地说。 “还真是毫不留情的呢……有人说过你有点腹黑吗?” “是有,但大部分情况下我不这样。所以,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在院子里练权量?” “这不也才十点嘛,我相信大部分大学生都还没睡的啦。”钟祭轻飘飘地说。 “等一下,你能不能用一个正常的姿势和我说话,我看你都嫌累。” “你不懂,这是我经过好多节课的调整,摆出的一个权量输出最为顺畅的姿势。” “正常来说,权量的输出和姿势是没关系的吧……” “权理课不都讲了,我们用的权量是由权核心发出的,而权核心又可以说就是我们的思想,那我觉得舒服,权量自然流通顺畅咯!”钟祭说着,身体还在原地扭动。 看来这动作确实不轻松。 “什么歪理邪说……”零柒直接走到钟祭面前,抱着胳膊,看着他说,“话说,我之前怎么没见你私底下这么搞东搞西的?” “这不是因为,今天权实教了如何让权量发出不同频率的光嘛!” “嗯,确实是讲了,所以?” “等一下啊……” 钟祭集中精神,做了什么,然后把左手放到零柒面前。 “你看!” “我看不见——你是搓了一团权量出来?” “对的!如果你能看见的话,你会看到这团权量现在很不稳定,我一不留神它就会散掉,更不用说让它‘定点打击’了。我如果注意力集中在发出权量上,就没办法顾及维持它的形态;如果集中在维持形态不让它变形,我就很容易断掉权量输出,它就散了。” “原来如此,死循环啊。但这还是没能解释你为啥大半夜扰民啊。” “呼……”钟祭让那一团权量散掉,放松身体,站直了和零柒说,“累死了……我这不是想着,如果有个人帮我看着点,提醒我做点什么,这练习不就轻松点了吗?” 零柒貌似知道钟祭想做什么了:“嗯,接着说。” “你看,”钟祭举起左手一根右手一根,两根手指,“郑鹤啊,首先,他不和我们上同一个权实课;其次,我怕他搞我——你知道。” 零柒点了点头,郑鹤喜欢糊弄钟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然后,海棠,她也就只有上课的时候能帮我,周天她也不一定来我们这。那么剩下的,比较闲的,能帮我的人是谁?” 说着,钟祭把那两根手指都指向了眼前人。 “那当然是你啦!” “然后,因为我看不见权量,今天又讲了让权量发漫反射光……你就想突击一下,好让我能帮你?” 钟祭点了点头。 “不是我说,你真有这么好学?” “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也是一个健康向上的优秀大学生,放学回来复习一下所学内容又怎么了?” “是是……不过我记得,光也是一种电磁波,随便产生电磁波的话,会产生一些x射线γ射线什么的吧……” “你这也太高估我了,想产生那些玩意,要不然要有很高的能量转化率,要不然就要有极为庞大的权量。我要想产生那些,我至少也要能让权量发强光,而不是发这种漫反射级别的光。” 说完,钟祭又摆回了那个姿势。零柒急忙向前一步,抓住了钟祭的手腕制止了他。 “还有一个问题:你这是要让权量显色,那为什么它会冲到我的墙上呢?” “这个啊……”钟祭尴尬地说,“刚才不是说了,另外三边——” “我不是问为什么要冲着我的墙,而是问你的权量是怎么冲我墙上的。” “怎么说呢……一旦我没控制好能量转换,权量自然就冲出去了。” “这说法怎么这么暧昧?” “因为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不练这玩意你不知道,小说啊动漫啊都是骗人的,超能力哪有那么简单?我甚至都不知道权量发光的原理到底是什么,你不是也去上课了吗?彭老师用的是‘体感教学’,就是凭感觉来教,我们也凭感觉学。” “啊……”零柒听了,有些失望,“我倒是也想要‘能’练习权量。” 零柒松开手,一个人往回走,一边对钟祭说道:“你继续吧,只要不把邻居招来,我没什么意见。你要是能稳定让权量可视化了,就叫我,就像你说的,我很闲。” 钟祭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自己下意识地把零柒和包括自己其他人分开了,但毕竟零柒的特殊是事实。一个没有才能的普通人,“被”埋在了一群被选中的人里,压力应该比好奇心要高。 “那个……你没事吧?” “我?”零柒转过头,倒还是一副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你多虑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如说,没有那么多麻烦事,我倒是清闲。之后也不用考虑加入作战队的事情了。” 说完,零柒进了屋。 钟祭也是真的看不出来零柒到底在不在乎,只是,零柒的话再次提醒了他:他们能感知到权,这是上天给的一条路。而既然自己面前有别人没有的路,自己就应该替他人把这条路走好。 但钟祭又转念一想。 不对,不是为了别人,学习并运用权量,这是我们这些“掌权人”自己的权利,自己要是不用它,那不是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吃? 于是钟祭开始继续“轰炸”零柒的卧室墙了。 散歌二五?一 睡在自己床上的不速之客 下了课,吃了晚饭,零柒回到了宿舍。由于今天周四,只有零柒一个人没有晚课,宿舍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零柒站在还没开灯的客厅中央,面前是拉了一半窗帘的落地窗,窗外面是黑夜。自己身后就是自己常常坐着的沙发,他却没想要坐下。 今天的权实课,彭肖元和他谈了谈。 —— 零柒还是和往常的权实课一样,等彭肖元讲完操作方法之后,就找了片树荫坐了下去,盯着打打闹闹的钟祭和海棠看热闹。 看着看着,零柒听见自己身侧有衣物摩擦声,转头一看,才看见彭肖元也坐了下来。 “呦,端木零柒,对吧?” “啊……彭老师。” “名字太长了,我直接叫你端木,没什么问题吧?” “呃,您请便?” 彭肖元顺着零柒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那俩人。 “海棠,挺活泼一女孩,她以前是不是接受过这一类的练习?我看她看一遍演示就能正常操作了,比我当时学的快多了。” “应该是吧……” “钟祭,那小子,挺闹腾,不过,虽然没什么天赋,练得倒是刻苦。——他们俩是你朋友?你每次上课都坐在这里看着他们。” “对。” “这也是给你们上了不少次课了,有个问题,关于你的。” “啊……所以彭老师你才会专门过来啊。” “这地方确实不错,阴凉还有风,你眼光不错。” “我就当您是专门过来的吧……老师您问吧,只要我能回答上来的……”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一点都不练习,每节课也都是在这坐着,这门课又不是必修……你为啥还要天天来上课呢?我要是你我就旷了,一周三节课呢。” “这个嘛……” 零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两只手现在都在自己的主观控制下,想让它们怎么动都行。零柒活动了一下手指,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不能操纵权量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了吧……现在就暂且编个理由。 “我其实都是下课练的,上课的时候,我看看他们俩,就大概知道有什么错误示范了。” “哈哈!你可真损啊,他俩知道你这么干吗?” “应该不知道吧。” “嗯,有趣,那你以后一定比我厉害,应该能在作战部打出一番名堂!” 彭肖元起身,掸了掸灰。 “那你接着看吧,我现在就要去纠正那些‘错误示范’了。” —— 作战部…… 零柒盯着星空发呆,一些破碎的信息开始在脑中自动播放。 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长,朔风,麒麟。 家族,传承,端木,煌匀叔叔,夔语阿姨,风海,我。 海棠,超忆症,师父,陈墨昀,陈家,博士。 钟祭,郑鹤,室友,朋友。 朋友……朋友…… 今天的天真干净啊,可以看到完整的星空。 不过,零柒从不会发呆太久,他的行动力不允许他一直做无意义的事情。 零柒摇了摇头,把窗帘拉上,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随手开了灯,先把笔记本翻开,点击开机键,再坐在位置上,一气呵成。自己身后就是床铺,以便自己玩着玩着困了就能直接上床。 等一下,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银色的…… 零柒往后一看,是个人,就躺在自己床上。那头发散落到了小床的每一个角落,又流淌下来,顺着地板的纹路继续分散,宛如银河的延伸。 零柒揉了揉眼,确认了,床上真有个人——冷霖。 懂了,刚才站在客厅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谁打晕了,我现在在做梦。是谁干的?朔校长吗,感觉他做出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零柒把头转回来,盯着正在启动的电脑屏幕,握着鼠标的手却颤抖着。 “那个,冷霖?” 没有回应。 “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能告诉我个准信吗?” 没有回应。 “啧……” 零柒还是起身,转了过去,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冷——” 走到床前,零柒才发现,冷霖的眼睛是闭着的。 零柒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他立刻附身,把耳朵贴近冷霖的脸。 还有呼吸,还好,她应该只是睡着了。她的呼吸声十分轻微,比夜晚还要安静,不贴近的话根本听不见。 零柒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亟待处理:为什么冷霖会睡在自己床上? 我确实之前有和冷霖提到过我现在的住址,不过也没有提前说一声就这样……好吧,这样才像她。这样的话,要不要叫醒她呢?我可不信她是因为困了就随便找了个有床的房间睡觉,还刚好是我的卧室,而且还没盖被子……还好她没掀开被子。 而且也不能让她一直睡下去啊。现在是——八点,那俩人还有一个小时下课。钟祭的话,勉强一点还是能糊弄过去的。郑鹤他可是认识冷霖的啊,虽然他一般情况下不会进我卧室,但就怕有个万一。 零柒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睡在床上的冷霖,她的衣服是整齐的,天蓝色上衣,黑裙,敞开的白色风衣。她也还穿着鞋,就这么蜷着身体侧躺着,和小猫似的。 零柒突然打了个喷嚏,打的时候还留意控制了音量。零柒搓了搓鼻子,一到春天,自己的鼻炎就开始犯。 嗯?什么味道? 因为那个喷嚏,零柒的鼻子灵敏了一瞬间,房间里好像有一股……像是铁锈味的味道,而那味道好像是来自于眼前人。 那个,冷霖,我没有别的想法啊,只是确认一下…… 零柒试探着撩起了冷霖后腰部分处散落的一绺头发,而那下面盖着的部分衣物,上面有着很明显的血迹,看颜色,应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零柒有些震惊,也有些害怕,他急忙退出两步,导致自己的后腰撞到了电脑桌的桌角。 “嘶……”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腰,然后把手举到自己的面前,没有什么,也当然不会有什么。 冷静……冷静! 零柒在脑海里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又走了上去。 冷霖的表情是安详的,她睡得正甜。 零柒这次直接拉开了冷霖的风衣,果然,刚才那一片血迹之下的地方,上衣上面也有血迹,面积更大。再怎么样,零柒也不可能接着掀衣服了,仅凭这两点,就基本已经能确认,那血迹是冷霖留下的了。 冷霖受伤了……所以才来我这里睡觉?不,这么想也不太对……除非她受的伤不轻,只能就近找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要赶紧联系医院……不对,我根本不知道校医院的电话!而且,冷霖的存在,貌似是个秘密的吧,这样就不能随便让别人发现她…… 那我还能做什么?好像只能让她好好休息了吧……被子——被她压着,我也不敢动她……盖一件衣服吧。 零柒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羽绒服,长款的那种,零柒穿着的话是只能把小腿露出来,盖在蜷着身子的冷霖身上,刚好和被子一样。 零柒关了灯,把笔记本的电源线拔下来,带出了卧室,关上了门。 二 午夜的睡美人 零柒把客厅的大灯打开,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决定先不思考冷霖的事情,先把每日任务做完再说。 不一会儿,零柒感觉账号刚登录,那俩人就回来了。打游戏嘛,就这样。 “呦,端木,今天怎么没见你在屋里玩儿?”钟祭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屋里闹鬼了不成?” 零柒头也没抬:“我吃了点有‘刺激性味道’的东西,开窗散味,我出来避难。” “吃啥了啊,能给咱们不动如山的端木熏出来,我闻闻。”钟祭转身就往零柒卧室走。 “等会儿,”零柒停下手头的活,凑过去跟钟祭说,“我刚才那话是故意说给郑鹤听的。” 零柒给钟祭使了个眼色。钟祭回了他个手势。 “好嘞兄弟,看来是有什么要瞒着他的?” “你最好也别知道。” “好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问了,我帮你吸引他注意力。” 钟祭转身,却又听见“咔哒”一声,原来是郑鹤已经回房了。 “啊……这个……”钟祭有点尴尬。 “行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也不用你帮忙,我就一直在这打游戏,你就当我说的——‘避难’是真的好了。” 虽然某种角度上说,真的是避难就是了。 “好嘞,那我出门练权量咯。” 结果一直到半夜十二点,零柒都没回卧室。 零柒打了个哈欠。 不行了,再熬下去,明天上课我怕是要睡死过去……回去看看冷霖醒了没有吧,没醒的话就拿件衣服出来盖着,在沙发上睡一晚上吧。 进了卧室,零柒没开大灯,而是用手机的光亮照着,摸索到了电脑桌上的台灯。开灯一看,冷霖还是那个样子,应该连动都没动过。 零柒扒拉了一下衣柜,已经没有长羽绒服了,就拿了一件短的,凑合着用吧。 但就在要走的时候,零柒关灯的手停住了。不管怎样,冷霖受了伤,虽然是眼不见为净,但现在零柒看见了,也不免得又担心了一下。 于是零柒走到了床边,蹲了下去,就这样看着冷霖的睡脸。 这时,零柒才想起来,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冷霖睡觉的样子。不管是上课的时候,还是下课的时候,甚至是之前那俩姐妹来自己家住一晚的时候,自己都没见过。 就这样看着,时间仿佛都停滞了,零柒不禁开始细致打量着冷霖的容颜。看着看着,零柒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 鬼使神差一般,零柒竟然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冷霖的脸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零柒飞速地把手缩了回来。 可没想到,就这样一戳,冷霖像是突然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惊醒了。 “任务……嘶!” 冷霖一下子坐起来,应该是带动了伤口,她咬着牙捂住了腰部。零柒见状,立刻起身,连退好几步,不过这次他有注意不要磕到桌角。 “朔风——” 刚刚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冷霖却发现,自己面前的是手足无措的零柒。 零柒小声说道:“冷霖……你没事吧?” 冷霖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羽绒服,用手把它又裹紧了一点,从她手握住的地方可以看出,她攥得还挺用力的。 零柒立刻慌张地解释道:“那个,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不,我不是在警惕你,我只是……算了。”冷霖把攥着羽绒服的手松了松,“而且,你要是真的对我做了什么,我也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是我先擅自睡在这里的。” “哈哈……”零柒干笑两声,“你又在开玩笑了。” 零柒的眼神不由得放在了冷霖的伤口处,冷霖发觉,立刻慌张地把捂住伤口的那只手松了开来,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十二点零八。”零柒看了看表说,“还有,我看到你……受伤了。” 冷霖愣了一下,想了什么,随后又裹紧了羽绒服:“虽然我刚才那么说了,但是……我果然还是有点在意。” 零柒有些不解,问道:“在意?在意什么?” “唔……” 冷霖的脸颊浮现出红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又接着褪下了白风衣。 零柒还在疑惑她想做什么呢,直到冷霖犹豫再三,把自己天蓝色上衣的衣角从裙子里拉了出来,零柒都已经能看见衣角的花边了。 “等等!”零柒及时抓住了冷霖的手腕,制止了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零柒抓住冷霖的一瞬间,冷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神情恍惚,零柒于是又慌张地松开了手。 冷霖定了定神:“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不过……你也知道我是跳级到和你同级的吧,我还没成年……不过马上了,还有一个月……” “不是,”零柒好像明白了冷霖什么意思,又好像没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我真的只把你当朋友看,没什么别的想法,也没做什么。” “那你是怎么看见我腰上缠的绷带的?” “我没看到绷带,我看到的是……血。冷霖,你的血已经渗到衣服上了。” 冷霖于是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面果然有渗出的血。 “伤口撕裂了吗……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说真的,你当真认为我是那种人吗……”零柒有些无语。 “说不好呢,毕竟,你身上还有太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不也是吗?”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小声笑了起来。 “所以,现在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了吗?还有你的伤是……”零柒把电脑椅转了个方向,坐在上面,正对着冷霖,严肃地说。 “伤是在做任务的时候,被刺到了,去包扎了之后,路过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累,就想借你的床躺一下。可能是权量耗损多了,也可能是这几天都没睡觉的关系……也是因为放松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过去了。” “什么任务,还会受伤?感觉你受的伤还不轻……” “任务……不,你不该知道这些,至少现在还不到时候。这伤……已经算轻的了,有医师辅助治疗的话,不出一天就会完全愈合的。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受伤?”零柒的眼底涌上一抹悲伤,“冷霖,实话告诉我,你参与的,是作战部的任务吗?” 作战部……和空异作战的话,会像这样经常受伤吗?那想要加入作战部的他们三个,之后也会变成冷霖这样吗? 三 反复交结又分离的道路 “作战部……我不了解作战部是不是和我一样,不过一定会更轻松吧。你……想加入作战部吗?” “不,那个——我……和你说应该没有关系吧……我其实用不了权量。” “你——那你为什么会……难不成是系统出错……不行,我这就去和朔风说,至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冷霖突然激动了起来。 “不,”零柒摆摆手,“朔校长亲自和我说过了,我现在能在这里,就是他给我开的后门。” “这……阴谋?”冷霖有些混乱,“可为什么?朔风他会把注意力放在普通人身上……为什么?这不应该……这——效率、理由……” “不,我觉得不是。”零柒打断了冷霖,“我也从夔语阿姨那里,知道了端木一族的事情,我是应该属于银空的。朔校长他,估计是可怜我吧,才为我这个没有天赋的人开了路,我是很感谢他的。” “他……可怜别人……我、我不明白……”冷霖的语言很破碎,像是没有经过大脑组织,直接说了出来,“他不应该……他会……我——这样的话我又是……” 零柒越发觉得不妙,冷霖现在的表情和下意识的肢体动作,已经让零柒觉得有些害怕了。 他把两只手重重的搭在冷霖的肩上,大声道:“冷静下来,冷霖!” 也是多亏了这宿舍良好的隔音性,不然,这一下子一定会把那俩人(如果他们还没睡的话)给引过来。 冷霖的神情又恍惚了一下,不知为何,一行泪水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已经是第三次了,零柒慌张地放开冷霖,退了回去。 “冷霖,我只是……有些担心。” “不……”冷霖用衣袖擦了擦泪水,“我不是在怕你。是我失态了……” 无言。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窗户是关着的,屋里不会有风声。挂在墙上的表也是电子表,不会有指针转动的声音。两人动都不动,都低着头。 良久,冷霖打破了沉默:“能不能……和我讲一讲你遇到的‘朔风’。” “啊?嗯……嗯,好……” 随后,零柒对冷霖讲了,朔风之前悄悄拜访自己宿舍,单独把自己约到校长室谈话,还有他在两次大会上的表现。 “我也没见过朔校长几次,不过就现在来说,我觉得他至少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明明是银空的校长,说话却没有架子。而且我感觉他很厉害,深不可测。” “原来是这样……朔风作为校长竟然是这样的吗……” “冷霖,你跟校长很熟吗?能不能也和我讲讲他的事?我挺好奇的。” 冷霖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眼睛也一下子失了神,她冷冷地说:“不……我不会说的,你不该知道的……你最多是加入作战部,即使那样也不会接触到那些东西……” “其实……冷霖,我打算过完这个学期,就转学的。” “诶?” “我觉得……我不该留在这里消耗银空的资源,既然我没有天赋,就不能赖在这里。我理解朔校长对端木的感情,也正是因为我理解,我才更不能接受这种施舍。这对我和银空都不好。” “这样啊……我觉得很好啊,做一个远离空异的普通人,不会有危险,安安稳稳……很好啊,我也想要过这种生活,我也想要啊……” 冷霖嘴上这么说,但面色难掩失望。 “那个,”零柒急忙接着说,“也许以后我还会加入银市空异局呢,即使用不了权量,我还是对空异有兴趣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朋友?对……朋友,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 “哈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吗?” “有些忘了……对不起。” “可能在当时,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同学吧,而且我也不是第一个找你搭话的。但你是我第一个搭话的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我走着走着,路过了你的桌子,看到地上有一块感应橡皮,就捡了起来,问了一句:‘这是你的吗?’你接过橡皮,没说什么,我也就接着做我的事情去了。” “抱歉……我真的没想起来有这回事。” “是啊,”零柒笑着,“谁又能想到,我会是你在高中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又有谁会想到,之后我们的妹妹也都进了那所高中,她们也正好在同一个班上。” 提到妹妹,冷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神顿时悲伤了起来。 “你……现在还很关心霏的事情吗?” “那当然,她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啊。只是,那天你们消失之后,她也就再也没联系过我。她不会是讨厌我了吧?” “不,我很确定,霏她不会讨厌你的,只是……零柒,你不用担心她,霏她……好好的,她只是……对,她没准备好面对你。”冷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这么说道。 “这样啊,那替我向她问声好吧,也和她说一声,我没有怪她不告而别。这句话也对你说,冷霖。” “你总是这样呢……”冷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对自己说,“明明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感觉你说出的话,我都能相信……” 但屋里很安静,零柒一字不落地听见且听清了。 “我该走了,时间不早了,”冷霖起身,“你明天是……还有课吧?现在不快点睡觉的话,上课的时候可是会睡着的。” “你如果还是很累的话,就在我这里接着睡吧,你……这几天就睡了这几个小时?你身上还有伤……” “不了,我又不是没有住处,还是说,你真的想趁我带伤,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零柒的脸又红了:“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吧……” “呵呵,”冷霖像蜂鸟啼鸣般轻笑两声,“祝你的梦,像夜空星辰一般,纯洁且明亮。” 说完,冷霖打开窗户,夜风一下子灌进屋子里,晚春的风,很温暖,还带着一些难以被察觉的花粉。 她翻过窗户,夜风也不再流动。现在的屋里,除了零柒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其他冷霖来过的证明了。 零柒拾起那件羽绒服,那件羽绒服的内侧,原本深蓝色的面子上多了几点红黑色,应该是冷霖盖着它的时候沾上的。不过,看血液干涸程度,冷霖的伤口大概在几十分钟之前就不再流血了,算是好消息。 啊……反正也不显眼,最近也用不到这件衣服,回头再洗吧。时间真的不早了。 零柒打了个哈欠,关了台灯,把明早的闹铃时间往后调了十分钟,钻进了被窝。冷霖刚才坐着的地方还有些余温,零柒不觉得往那里挪了一下。 愿我的梦,真的如夜空星辰一般,纯洁且明亮。虽然醒来以后也记不得就是了…… 散歌二六 笨蛋终于要变成肌肉笨蛋了吗 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每迈出的一步都大概只有二三十厘米长。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小腿和大腿的每一条肌肉都在发出刺痛的信号,韧带在哭泣,关节也有些僵硬了。 双臂已经摆动到肩膀疼痛了,一直握在手上的……对,手机,也已经快要感觉不到了。我现在生怕我一个脱力,把手机甩到九霄云外去,不过以我现在的摆臂幅度,估计也甩不了太远。 隔膜已经累到向我发出警告了,仿佛再呼吸一次,它就要破碎一样。而且,每一次呼吸,我都能感觉清楚地到体内的其他脏器被压迫的痛苦,呼吸之间还带着微微的铁锈味和甜腻味。 “……快!……我可就……” 耳边好像有什么人在和我讲话,听不太清…… 随着脚步一个踉跄,我像一根飞舞的羽毛一般,不轻不重地倒下了。 血液可算是来得及为大脑供氧了,我不禁思考起来:我现在在做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 啊,对了,一切的根源在于…… —— 今天早上。 “呼啊——嗯……”零柒伸着懒腰走出了卧室。 “哟,难得见你星期天起这么早啊,难不成有约会?”钟祭转过头来,打趣道。 “你都没有约会,我能有什么……”零柒缓缓走过去,顺手拍了一下钟祭的脑袋,坐在了沙发上,“为了赶活动截止日期,我定了个闹铃,半小时之前起来的……现在想想,感觉不是很值。” “早睡早起身体好啊!”钟祭又说。 “周一到周六,我确实有早睡早起。”零柒顺手抓了个橘子剥了起来,“话说,你俩在这干什么呢?也没看你俩在打牌,就这么干坐着?” “我是在‘游说’郑鹤!” “你真的懂游说什么意思吗……”郑鹤还是在笔记本上捣鼓着什么,头也没抬直接说,“这家伙想拉我跟他去跑步。” “你突然犯什么神经?”零柒把一瓣橘子塞到自己嘴里,“嘶——好酸……” 钟祭也要了一瓣,扔到自己嘴里,刚嚼一下就吐了出来:“呸呸呸……这已经是没熟的程度了吧!不过反季节水果就这样。——我可不是突然犯神经,这不是快五一了吗,也就是说,咱这大一下学期已经快过去一半了,也该为加入作战部做点准备了。” “所以,你说的准备就是跑步?” “可不只是这些,跑步只是第一步,先把心肺功能锻炼好了,然后再练肌肉。”钟祭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即使只是现在,钟祭的胳膊也已经有零柒两个那么粗了。 郑鹤敲了一个回车键,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作战部也不全是外勤人员,我之后也要进作战部,但我是去干后勤的。要去你自己去吧。” “谁说后勤就不需要锻炼了?我看你就是懒!诶等一下,既然端木你也起来了,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我之后估计也不会进作战部……而且我可是个宅,你觉得我能跑出去几步?每天上课跑教学楼都够我受的了。” “来嘛,就当锻炼身体,可以让你更精神哦!” “我对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挺满意的。” 钟祭软磨硬泡,零柒誓死不从。几回合下来之后,钟祭终于放弃了。 “唉,好吧,那我问问海棠有没有空……” 听到这俩字,零柒立刻制止道:“等等!” “怎么了?” 零柒还记得,昨天海棠刚跟自己说了,今天上午她要潜入陈墨昀在银空的卧室,具体干什么没说,但她让零柒没有紧急消息的话,千万别给她发消息或打电话。而且因为只有零柒知道海棠对陈墨昀的感情,海棠还让他对外保密。 自然,海棠的意思是“不要让她收到任何消息”,所以零柒也不能让任何人发。 “难得的休息日还打扰人家,不太好。” “我觉得没什么,而且我觉得海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别擅自决定别人的心情啊……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我也活动一下,再不动一动,我关节都要生锈了。” “好嘞,那走着吧!” —— 回忆结束。 看现在的情况,我的关节是直接从“生锈”跳跃到了“报废”阶段了吧…… 钟祭听后面扑通一声,转身看到零柒跟一条咸鱼一样倒在那里,连忙折了回去。 “喂!端木,你可不能在这里倒下啊!我们的前方,还有那闪闪发光的明天啊!” “哈……哈……”零柒一边用全身的气力呼吸一边回答,“你……哈……这个时候……哈……犯什么……哈……中二……” “我说真的,这才跑了多远……才两公里啊。喏——”钟祭从腰包里拿出水,拧开瓶盖,送到零柒嘴边。 零柒撑起身体,勉强接过水,喝了两口,可算是把嘴里的铁锈味冲下去了。 深呼吸了两下之后,他说:“合着……你还带着水跑啊……” “就这半升的瓶装水,这才多重,不就是我体重的一百六十分之一嘛!我带了三瓶,不够再说!” 零柒盯着钟祭的头,突然说道:“话说……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你的头发怎么不接着染了?” “你说这个?我之前是觉得染发很酷,还能引人目光,后来发现……要保持头发一直是一个颜色的话,就要隔三差五地染,怪麻烦的。我说,你先好好歇着吧,别说话了。” 零柒坐在路边,喘了三分钟之后,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好了?那咱接着跑吧!” “等会儿……” 零柒看了看四周,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几米,从停靠点拿了一辆风轮车,展开,骑了上去。 “现在好了。” “呃……”钟祭上下打量了一下零柒,“好吧。” 于是钟祭接着跑了起来,零柒把风轮车调到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跟在钟祭旁边。 “不然,你去买一辆自行车?骑那玩意好歹还有锻炼效果,骑风轮车不就是在滑吗?都不用多少力气。” “我家确实有一辆,五一的时候可以考虑把它搬过来。” 钟祭一边跑着,一边转头看着风轮车。这小车看上去挺像自行车,但却没有自行车最关键的传动结构,车轮用的也不是气胎,而是合金轮子。 “我记得,这玩意的运动原理和气动悬浮差不多吧?” “什么东西?” “风轮车。” “啊,是,它是用压缩空气的方法,控制轮子和车架的相对位置不变,而且车轮上也有压缩气体装置,可以最大化减小轮子和地面之间的摩擦。用操作系统给轮子一个转动力,它就能转很久不减速。不过这都是广告上写的,这玩意具体怎么被做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你说啊,端木,咱的科技树是不是歪了?” “怎么个说法?” “历史书上说,万象历元年等同于公元2837年,我们现在岂不是已经是公元……3080年了?” “不对,空象和地球自转周期一样,公转周期可不一样,还要把空象年和地球年之间相差的三天算进去,而且万象历元年的意思是万象历1年。这么算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公元3081年左右。” “啊对对,你看啊,风轮车、无透视全息投影、3d打印建筑、连子弹都打不穿的合成材料……甚至我们用的文具,都是感应文具,这不都是高科技吗?可和这些同样科技水平的,比如说仿生义体、自律农业、纳米构建体什么的,我们都没有。这不是科技树歪了是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为什么呢……”零柒思考了起来,“全部归咎于空异吗?也不对,空异最多是对人类能利用的资源、土地有威胁,对科技研究应该没有阻碍啊。” “你看,是不是,很奇怪吧?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政府早就掌握了比我们现在用的更高级的东西,只是不普及,政府在隐藏实力!” “那你直接去问郑鹤不就完了?” “对哦!他不就是市长儿子吗?他一定——”说着说着,钟祭的脚步乱了一下,“啊!嘶——岔气了……端木,开慢点。” 零柒放慢了风轮车的速度:“谁叫你一边跑步一边讲话……你先消停会儿吧。” 但等回了宿舍,俩人都把这一小段“科技交流”抛之脑后了,毕竟这又不关他们的事,交给那些科学家们头疼去吧。 散歌二七?一 于高高山巅上的文学社 休息日,又是休息日。但是,除了休息日,还有别的可以发生什么故事的时间吗?这课程排得满满的,早出晚归,和舍友说句话都要看时间安排。 零柒已经尝试这关十八次了,每一次都是差一点成功。据此,零柒判断,是自己等级不够,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了,而现在要是再想升级的话,就需要去刷好几个小时的经验…… 耐心如零柒也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一整天都要盯着差不多的东西度过了。 “嗨嗨,在吗?我知道你在的哦!”卧室的门铃“又”传来了海棠的声音。 往往避之不及的海棠,现在就像一个英雄一般。零柒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你……怎么进来的?谁给你开的门?” “见到我不先问个好吗……好伤心呢。” “唉……你好。” “你好啊,端木!看你的表情,感觉你快要入土为安了呢。” “你要是天天都这么跟人打招呼的话,坟头草都三米高了。所以,你怎么进来的?” 海棠从口袋里拿出一串亮晶晶的东西,摆弄了一下,举起了那一串东西中的一枚:“钥匙卡,我让钟祭给我配的!” “钟祭那家伙……那,你这个时间来是要做什么?平常要是来玩的话,一般不都是上午来的吗?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 “啊,是这样的。”海棠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零柒,“我路过,偶然在你们的邮箱里面看到了这封信,想着这个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用信封传话,就看了一下,上面说是给你的。” 零柒接过,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就写了个“致端木零柒”。 “这么说,你也是‘偶然’翻了翻我们的邮箱?” “啊哈哈……” “唉……算了。” 零柒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小卡片和一枚钥匙卡。卡片上写着:光影文学社,欢迎新社员,随信附上活动室的钥匙卡。 零柒又拿起钥匙卡,上面用烫金字体纹着“端木零柒”四个蝇头小楷。 看完,零柒把卡片收回信封,转身把它塞到了抽屉里。然后,零柒拿上钥匙卡,转身越过海棠出了门。 “喂!你干嘛去啊?” “啊,谢谢你把这封信送进来,我出门透个气,你要是还要待在这里的话,就敲一下郑鹤的门看看他在不在吧。” 既然拿到钥匙了,就去看看吧。 银空的社团活动中心,这其实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因为它根本没有“中心”。不算学生会下属的数个部门,银空青龙总共有大大小小几百个社团,而这些社团,活动地点极为分散。 有些大社团,据点可能遍布青龙的每个角落,大到某幢实验楼的某一个报告厅,小到具体某个人的宿舍。至于小社团,就更加捉摸不定了,它们的活动室一般极为隐蔽,只有内部人员知道怎么走。 所以,社团活动中心只是形式上的中心,大部分社团和这个“中心”半毛钱关系没有。 ——这也就是零柒去社团活动中心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光影文学社的原因。 没办法了,零柒只能找到工作人员询问。 “啊?你说光影文学社?嘶……有这个社团吗?”前台那人挠挠头,也不知道他是在糊弄人还是真的不知道。 工作人员都这么说,零柒一时间也怀疑起了这个问题。 “应该……是有的吧?我今天刚刚拿到活动室的钥匙。” “可能是社团知名度不高吧。等等,你说你手上有钥匙?是真正意义上的‘钥匙’还是钥匙卡?” “钥匙卡。” “那就好办了,把卡给我,我查一下对应的门的地址。” 一段时间后。 “好嘞,去吧。地址在我写的那张纸条上面。” “谢谢。” 零柒接过纸条和钥匙卡,一看,顿时傻眼了。 睛山顶?啊? 青龙校区内部确实有几座小丘陵,但零柒从没想过那上面还能有个社团活动室。 —— 还好这睛山不高,海拔也就一百米左右,而且有缆车。下了缆车,就能明显看到再上去的地方有一个小建筑物。零柒便径直往上走了。 走到建筑物跟前,零柒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在这片不是很宽敞的山顶,种满了各色花草树木,大部分都是抗逆性很强的物种。建筑物风格也是十分古朴,能看到许多榫卯结构的中式部分。 零柒用钥匙卡打开了门锁,慢慢推开了一道门缝,探进去一个头。 里面的装潢,倒让人感觉这里和外表看上去根本不是同一个建筑,活动室内部风格简约,用了大量单色几何图案和流畅线条。感觉门外是古,门内则是今。 零柒能看见屋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的就是当时社团纳新时摆摊的那个,他正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他仍然穿着那天纳新时的青色短袍。那女生正安静地低头写着什么,聚精会神,颇有高山梅花的气质。二人都没发现零柒来了。 于是零柒轻轻地走了进去,走到那男生身旁,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那男生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一个仰身连人带椅向后栽下去。 “呜哇啊啊!”他一个激灵,拽住桌子,把自己拉了回来,“怎么?什么人?” “呃……那个……没事吧?”零柒虽然感觉自己没做错什么,但还是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 那男生上下打量零柒一个来回后,然后惊喜地说:“啊,是你啊!看来你收到社长给你寄的信了。你竟然今天就来了,我真是感动到无以复加了啊!” “我其实……只是过来看一眼,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接着就要回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活动室在这也不会乱跑,你人也活得好好的,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男子站起来,伸出手,“我叫成索,这你应该记得吧?来,握个手!” 说实话,零柒并不记得他叫什么。但是零柒还是伸出了手,和成索握了一下。 “我叫端木零柒。”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其实不急……” “那我带你转一圈活动室吧!” 此时,坐在另一侧的女生突然发话:“喂,成索,你稿子写完了?” “这不是带着我们可爱的新社员走一走,‘顺便’等灵感呢吗?还有,你不是也留在这里赶稿子吗?好意思说我吗?”成索不服气地回道。 “不好意思,我在写的是下个月的稿子。所以,你能继续努力一下吗?‘学长’?”女生抱着手,一脸轻蔑地看着成索。 “嘶——端木,你看,这家伙叫明玥,年纪不大架子不小,你以后可要小心点。”成索指着女生,对零柒说。 “啊……嗯……”零柒也不知道该顺着哪边,就只能模棱两可地知会两声。 “你已经‘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加把劲,别让社长亲自过来催你的稿子。我带着他参观吧。” “不行!端木可是我拉进来的!” “其实我是自愿……” “你自己说的,‘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明玥模仿着成索的语调说,“我只知道,你还有最后三天零六小时二十分钟来完成剩下的四万五千字,抓住‘机会’——哦。” 二 笔友难求,诗友则更甚 成索于是叹了口气,又坐下去开始盯着天花板了。 “来吧,我给你讲讲咱们社。”明玥对零柒挥了挥手。 “啊,好。” 零柒走了过去。 “你就当没听过那人对我的轻蔑介绍,我叫明玥,也只是个大二学生,平时喜欢吟诗作对,就来了这里。那家伙是大三,‘为老不尊’。” “那个……我是大一的……” “我知道,几个周前成索就说过了。也就是昨天早上,他才想起来给你发钥匙卡,他自己的卡还丢了,就找社长复制了两份。今天卡才到你手上。” “啊哈哈……成索学长还真是……能‘随机应变’呢。”零柒尴尬地说,“学姐和学长关系不好吗?” “说不上,我这人就这样,‘温如春风至,肃若严霜威’。” “这句诗……是唐诗吧?我好像有印象。” “对,这句诗是出自韦应物之手,怎么,你对古诗有些研究?这首《秋集罢还途中作,谨献寿春公、黎公》可不是很出名啊。”明玥歪过头来,饶有兴味地看着零柒。 “啊……我可能什么时候搜诗句的时候见过吧,我平常也会写些诗词什么的,不过主要看心情。” “哦?你也会作诗?念一句来我听听。” “唔……我想想。有了,以前作的:‘烛火照夜过,棂中薄雾发。落月生晨露,晨露湿残花。’” 明玥若有所思,不久,说道:“落花迎朝日,朝日染彩霞。红烛燃尽尔?人生亦如花。” 零柒大吃一惊:她是听了我念的诗,即兴接了两句吗? “学姐……好厉害!” “是你起的头好,意象美,意境也到位,我只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你口中那凄愁人儿,说了两句而已。” “又来了,明玥的绝技。”成索附和道。 明玥没理他,接着说:“你要是有兴趣和我一起作诗,可以改日再来。不过大一课业繁忙,只有周天有空……不巧,我们社的活动时间大部分在周一到周五。不然我们加个风信,有机会可以聊一聊。” “啊,多谢学姐!” 于是两人交换了账号。 “喂,明玥,你还没加我风信呢!”成索抱怨道。 “我们社不是有个群吗?你在里面我也在里面,想找我的话,在群里说一声就好。” “那端木不也一样吗?” “你要是不介意看到我们两个天天在群里对诗的话,也不是不行。” “呃!” “行了,别理他。”明玥接着对零柒说,“算上你,我们社现在一共有八个人,在别的校区没有分社。” “那其他社员呢?” “这样吧,我先把你拉到群里,感兴趣的话,你自己去问吧。毕竟别人的事情,我也不太好在背后说,而且对于咱们文学社……‘隔墙有眼’可不是乱说的。” 明玥把零柒拉进了群,但群里用的都不是实名,零柒也就认得明玥的“清风明月”账号。 “不过,社长和副社长的事情我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下的。”明玥领着零柒,来到了活动室靠里面一点的区域。 明玥指着一张桌子说:“喏,这是社长林影叶的座位,他也是我们光影文学社的组织者,现在读研二,咱们社是今年刚建立的,社员大部分都是旧文学社的成员,只有你和我是新社建立后才加入的。” 零柒打量了一下,那就是一张十分普通的桌子,对,只是一张桌子,上面什么也没有。可能东西都塞在抽屉里吧。 “那这么说,社长他很厉害吗?” “他啊……他是个‘奇人’。” “奇人?”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他总是神出鬼没的来,悄无声息地走,待多少时间也不一定。” “可自由社团不都这样吗?” “不一样。他的话,可能你转个头的工夫就能出现在你面前,上一秒他还在座位上写作,眨一下眼睛就连人带稿子全不见了。” “怎么感觉有点恐怖……” “你要是习惯了就还好,因为林社长他不是那种会故意吓你的类型,他如果出现,会让人觉得很自然,仿佛他原本就在那里。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又是神出鬼没,又是无处不在……光这么听,完全想象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样啊……” “哈哈,有机会见一面就好了。” 明玥又转向社长桌子斜对面的另一张桌子,那桌子上摆着许多纸片和用纸做的小玩意,可以看得出,这张桌子的主人十分心灵手巧。 “这是副社长宋枫遥的座位。她嘛……是个很有趣的人。” “怎么有趣?” “就是,给人的反差比较大。她如果不说话的话,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她一说话,反而跟一个相声演员一样妙语连珠。” “这样吗……”零柒若有所思,“我好像也认识一个性格差不多的人。——不过也有些差别,她打扮确实偏古风,但光看上去就不会觉得她是哪家的小姐。而且她说话可不怎么过脑子,只是说的多,像只鸟一样叫个不停。” “那她和你一定处不来吧?” “学姐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听你作的诗,风格和我差不多,我就知道,你的性格一定也和我相似。如果我有这么一个朋友的话,唔……我不会想交这样的朋友的。相比之下,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更合得来吗?” 明玥微笑着,就像枝头的玉兰花一样,纯洁且瑰丽。零柒看着明玥的笑颜,一时竟有些羞涩。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轻柔的男声突然从旁侧响起,“氛围不错。” 声音的来源,很明显就是社长的书桌,零柒一看,之前还空无一物的书桌之上,出现了一纸、一笔、一人。 “可能是这样吧。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也喜欢古诗的人,聊的比较投机而已。”明玥司空见惯地回答,“社长是回来拿什么东西的吗?” “嗯,刀柄的流苏断了,我回来取针线。还有,”男人指了指活动室中心的方向,“成索如果继续以那种姿势睡觉的话,颈椎会受伤的。” 零柒看了一眼那边,成索仍然以那个姿势坐在座位上,仰面朝天,只不过眼睛是闭着的。 可零柒再转头回来的时候,那座位上已经又什么都没有了。零柒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学姐,刚才那是……” “你没看错,林社长他刚才确确实实来过。”明玥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没说错吧,他的出现和消失都和呼吸一般自然。” 真是见了鬼了……零柒暗想。 “好啦,我们去把成索叫醒,我也该下班了。——你吃过饭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 “啊,好,学姐。” “不用那么叫我,都已经成年了,一岁两岁的不算什么了。直接叫我明玥就好。” “呃……好的明玥姐。” “啊……你愿意那么叫也行。走吧。” 随后,零柒给钟祭发了消息,说自己不回去吃饭了,所以不用担心浪费食物的问题。 散歌二八?一 伪装游戏:铺陈 五一假期,对于银空的大一下学期学生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几乎每个学生都提前做好了出行安排。但是,就我们知道的,至少有四个人没做安排。 郑鹤,不在乎。钟祭,太在乎而没做出什么有用的计划。零柒,只想宅在宿舍里。海棠,因为陈墨昀的安排,忙得晕头转向,来不及安排。 于是,五一的第一天,这四个“道不同”的人就坐在一起“相为谋”了。 “不如,来一盘《兴·衰》?”零柒提议道。 钟祭把零柒抽出一半的沙盘硬塞了回去:“算了吧,难得可以歇两天,我不想再费脑子了。而且,每次都是我垫底……”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吧。那你说现在干什么?” “出去打羽毛球吧!正好咱们有四个人。”钟祭兴冲冲地说道。 “我拒绝,这两天被师父灌了好几种武器用法好几本书,我人都快变成搜索引擎了。现在让我碰到手持的长条状物体,我怕我会直接晕倒。”海棠一边说着,一边还下意识地舞着空气做的刀剑,“还不如开一局《兴·衰》。” “算了吧,跟你玩《兴·衰》跟对上个地狱级人机一样……除非你保证不针对我。” “人为财死,我当然是朝着有利益的方向走,谁让你弱呢?”海棠对钟祭做了个鬼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零柒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禁感到心累,“郑鹤,你有什么意见?” 郑鹤倒是少见地没看手机也没看电脑,他确实是在认真地参与讨论,或许是他也觉得天天连轴转太累了吧。 “我?你们说玩什么我就跟着玩好了。” 看来这仨人都不靠谱……零柒低下头,把自己的发圈扯下来,对着手机的自拍功能,重新整理了一遍头发。零柒拨弄拨弄,换了个发型,看着手机里和刚才不同的自己的样子,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个玩法,喂你们两个——”零柒喝住还在拌嘴的海棠和钟祭,“咱们用风信子群的匿名功能,在里面聊天。” “这有什么好玩的?”钟祭说。 “别插嘴——我们要猜其他匿名的人到底是谁,比比谁先猜出来,怎么样?” 海棠想了想,然后兴奋地说:“这玩法新鲜,而且听起来挺有趣的欸!” “所以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掩盖自己的身份吗?”钟祭接着问道。 郑鹤发言呛道:“你要是这么想,待会儿你肯定被第一个认出来。” 钟祭不服气地说:“嘶……你在挑衅我?行,我一定会是第一个认出所有人的!” 之后,零柒又添加了几个细则:第一,为防止窥屏,所有人都要隔离在不同的房间内;第二,指认需要有人正式在群里发起,四人需要同时在群里发起指认,如果有全部答对的就结束,没有则继续;第三,所有人不得主动直接暴露身份。违反上述条例者请吃午饭。最后,谁先猜出来,谁就不用付今天的午饭钱。 于是,这场紧张刺激的伪装游戏就开始了。 【匿名群聊(4)】 ——五月一日—— 10:27am 勿忘我:来来来兄弟们,开始了开始了! 铃兰:枪打出头鸟 虞美人:+1 海棠:…… 铃兰:? 勿忘我:?? 虞美人:? 海棠:我也不解释了懂的都懂…… 铃兰:我突然想试试匿名模式会不会随机到风信子 勿忘我:你可以现在认输 勿忘我:我们可以陪你一遍一遍试 虞美人:我好像已经知道楼上是哪个了 勿忘我: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知道你是哪个了 勿忘我:来啊,互相伤害啊! 铃兰:这么明显的话 铃兰:我觉得不简单 铃兰:可能是装出来的 海棠:也不排除有笨蛋不会隐藏自己这一个可能呢 10:29am 铃兰:说话啊 铃兰:怎么没动静了 勿忘我: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铃兰:【动画表情:猫猫生气】 铃兰:但不说话的话 铃兰:我们这游戏也进行不下去啊 虞美人:钟祭 勿忘我:啊? 铃兰:? 虞美人:…… 海棠:【动画表情:猫猫疑惑】 勿忘我:不是,听我解释 铃兰:用错词了,应该是狡辩 10:30am 勿忘我:我是觉得,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叫别人真名,这不违反规则吗? 海棠:这又没有发起指认说个名字没什么吧 海棠:难道钟祭这俩字里面有敏感字眼? 海棠:人的直觉可是很可怕的哦 勿忘我:这么死扣着不放的话,我觉得某人的嫌疑比我更大哦 海棠:我倒是巴不得有人把我当成钟祭呢 海棠:这样我不就赢了吗 铃兰:看戏 虞美人:海棠 海棠:干嘛? 虞美人:没事,就是想叫一下 10:31am 铃兰:客厅里那人是在用语音输入? 铃兰:我都听见了 勿忘我: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海棠:我刚才大喊了一声有人听见吗? 虞美人:没听见 勿忘我:我也是 海棠:我就记得这屋子隔音效果很好 海棠:不直接贴着门喊的话是透不过去的 海棠:想诈海棠是吗? 铃兰:我还是等着看戏吧…… 10:32am 勿忘我:你们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虞美人:已经开始准备请吃饭了吗 海棠:想吃米线 铃兰:我都行 虞美人:开水白菜行吗? 勿忘我:开水煮白菜? 海棠:开水白菜是中国的一道名菜 海棠:是用鸡肉鸭肉排骨等肉类煲出的高汤煮的白菜 海棠:白菜还需要用没有完全长熟的而且只用菜心 勿忘我:停停停,我知道了 虞美人:所以能做吗 勿忘我:问钟祭去,我怎么知道? 铃兰:厨子的话 10:33am 铃兰:应该会比较清楚做菜的方法吧? 铃兰:你说是吗 海棠:啊? 勿忘我:好诈! 虞美人:准备好听你狡辩 海棠:谁说只有厨子会知道 海棠:喜欢吃的人也知道啊 海棠:还有那些喜欢随手刷视频的人你说是吗端木 铃兰:转火了 铃兰:不过这火到底转到谁身上了? 勿忘我:不知道 虞美人:不知道 10:34am 勿忘我:对了兄弟们 勿忘我:有人记得人为什么会老吗? 勿忘我:就是上课讲的那个 铃兰:咱不是在玩吗? 铃兰:聊什么学习 海棠:这种事情直接找海棠就好了吧 虞美人:同感 铃兰:我记得 铃兰:权核心由等量阴阳权组成 铃兰:在人类成长时期 铃兰:权核心会不断增长 铃兰:直到一个比较稳定的阶段 铃兰:由外显权量维持权核心不变性 铃兰:权核心就稳定下来了 虞美人:这算不算自爆? 铃兰:? 铃兰:也没人说这问题必须由海棠回答啊 虞美人:你继续 铃兰:算了 铃兰:我接着看戏 10:35am 勿忘我:不是,接着讲啊,我认真的 勿忘我:我是真的想问 铃兰:我有权保持沉默 虞美人:+1 海棠:算了我说吧 海棠:由于阴阳权自身会不停相互转化所以需要外显权量保证权核心的阴阳权平衡 海棠:一旦可用外显权量不足平衡就会被打乱 海棠:权核心就会开始崩溃不可逆转的那种 二 伪装游戏:暗算 勿忘我:外力致死和自然死亡都是这样吗? 海棠:是这样但是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海棠:医学生应该会更清楚 海棠:【动画表情:花花】 勿忘我:好吧,我之后去问问 10:36am 铃兰:问一下 铃兰:期末不会要考这个吧 铃兰:权理 勿忘我:我就是好奇 虞美人:所以,这位勿忘我,你有结论了吗? 勿忘我:什么结论? 虞美人:这四个人到底都是谁?我看你挺活跃的,应该是有些想法了吧? 勿忘我:确实 勿忘我:那我发起第一轮指认! 勿忘我:三 勿忘我:二 勿忘我:一! 铃兰:勿忘我——钟祭,虞美人——端木零柒,铃兰——郑鹤,海棠——海棠 虞美人:铃兰:海棠,勿忘我:端木零柒,海棠:钟祭,虞美人:郑鹤 海棠:海棠:钟祭,勿忘我:海棠,铃兰:郑鹤,虞美人:端木 勿忘我:铃兰是海棠,虞美人是郑鹤,海棠是钟祭,勿忘我是端木 10:37am 勿忘我: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勿忘我:我们要怎么确认咱们指认的到底对不对呢? 铃兰:…… 海棠:…… 虞美人:…… 铃兰:先暂停吧…… —— “问题解决了,”零柒从手机上收到回信,之后说道,“我找了个学姐,她说可以当裁判。” “学姐?!”钟祭惊讶地喊道,“你什么时候还认识个学姐?你还是端木吗??” “大惊小怪……文学社里的而已,而且社里又不止她一个学姐……”零柒无奈地说,“我只是随便找了一个。不过这样的话,之后我们就需要在指认的时候暂停,不然我不好解释。” “解释什么?”钟祭问道。 “我总不能直接在群里发结果吧?这样的话不就等于告诉你们我是谁了吗?之后我还要再打磨一下这游戏的规则……” 随后零柒把明玥拉进了群,四人都找【清风明月】私聊了自己的身份后,明玥又退了出去。之后就是由零柒上传四人的指认结果,明玥给出答复了。 第一轮的结果是,没人猜对。 —— 【匿名群聊(4)】 10:46am 【清风明月】已加入群聊 10:47am 【清风明月】已退出群聊 10:49am 勿忘我:继续继续! 海棠:所以真有人认为我是海棠啊 铃兰:…… 虞美人:倒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铃兰:不过可以排除一点了 铃兰:勿忘我不是端木 勿忘我:为啥?我都说自己是端木了 铃兰:因为端木不会这么叫自己 铃兰:会和妹妹弄混的 勿忘我:额 勿忘我:好吧,但这个身份还有三个可能呢,慢慢猜去吧! 10:50am 勿忘我: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虞美人:能别再问学术问题了吗? 勿忘我:怎么把自己的权量附着在物体上? 勿忘我:为什么不让问? 虞美人:首先,咱现在是在玩 虞美人:其次,这种问题没有用,因为我们四个都有可能知道或不知道 勿忘我:那我想问怎么办? 虞美人:。 虞美人:那你问吧 10:51am 勿忘我:海棠,快出来答题! 10:52am 勿忘我:? 勿忘我:人呢? 铃兰:一般这种情况 铃兰:有人不知道 铃兰:有人不想回答 海棠:同上 虞美人:你们两个,好像安静了好久了 海棠:沉默也是我们的权利! 勿忘我:我“们”?你没必要也为铃兰说话吧? 海棠:是是是 海棠:就算我替他说话你又能知道什么? 勿忘我:额…… —— 下面的内容,也都是无意义的试探了。 但是,先让我们看另一个聊天界面。 钟祭的手机上。 —— 【h.很厉害的海棠小姐】 ——五月一日—— 10:53am 帅哥:在吗在吗? 苹果棠:你这是被盗号了? 苹果棠:我们现在不是还在群里聊天吗你怎么就直接给我发消息 帅哥:你打字好快啊…… 苹果棠:那是 苹果棠:最近和端木聊多了打字自然快起来了 帅哥:他打字确实快,比平时说的话多多了 帅哥:那啥,听我说 苹果棠:是看你说吧 10:54am 帅哥:啊啊随便啦,咱俩结盟怎么样? 苹果棠:怎么个结盟法 帅哥:我告诉你我是谁,你告诉我你是谁,我们俩一起猜端木和郑鹤的身份 苹果棠:等一下先说好你不会和其他两个人也这么说了吧 帅哥:就算我说了,你觉得郑鹤会理我吗? 苹果棠:本姑娘为什么要和你结盟? 苹果棠:说个理由来我听听 帅哥:你不觉得,咱这样聊天很没效率吗? 帅哥:特别是另外那俩人,我完全看不出来谁是谁 苹果棠:哦?那你的意思是说知道我是哪个了? 帅哥:你是铃兰吧?铃兰在上一轮里猜群里的海棠就是你,这是不是你在扔烟雾弹? 10:55am 帅哥:说话啊! 苹果棠:你猜的还挺准 苹果棠:好吧好吧我答应啦 苹果棠:所以你是哪个? 帅哥:我是勿忘我 苹果棠:我还以为勿忘我是端木呢那么活跃 帅哥:哈哈哈确实,端木在网上可太活跃了 苹果棠:下一轮指认之前我们讨论一下吧 —— 【匿名群聊(4)】 11:04am 勿忘我:我觉得,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勿忘我:要留一点时间给钟祭去做饭 铃兰:+1 勿忘我:那我发起第二轮指认! 虞美人:看得出来你很急 海棠:或者是他很有自信也说不定呢 勿忘我:三二一! 铃兰:这倒数有意义吗…… 勿忘我:铃兰是海棠,虞美人是郑鹤,海棠是端木,勿忘我是钟祭 海棠:铃兰是端木,虞美人是郑鹤,海棠是海棠,勿忘我是钟祭 虞美人:铃兰:海棠,勿忘我:钟祭,海棠:端木零柒,虞美人:郑鹤 铃兰:勿忘我——钟祭,虞美人——郑鹤,铃兰——端木零柒,海棠——海棠 —— “嗯,结果不出我所料。”零柒收到了明玥的答复,一脸淡定地说,“我和海棠赢了。” 听完,钟祭一跃而起,气愤道:“我还想问呢!海棠,你不是跟我说好了吗?!为什么最后的答案和我不一样啊?” “这个嘛,人为财死咯,我觉得你不是很靠谱呢。”海棠俏皮地说。 “那你和端木都赢了……难不成你俩还有什么肮脏的勾当?” “那哪叫肮脏的勾当,我们只是做了个交易。”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一下。 —— 零柒盯着屏幕,他已经能确定其中一个人的身份了,现在只要再确认一个人,就能拿下胜利了。 而且,在第一次指认结束的时候,他也就能确认勿忘我是钟祭了,因为只有会这么不过脑子说话的人,估计只有钟祭了。还有,虞美人的一条消息,不发任何东西,只用一个“。”表示自己的无语,让零柒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推断。 至此,只要发起指认,零柒有八成的把握能赢。但是,这游戏是零柒自己提出来的,这么快结束的话,感觉不够意思。 零柒于是打算就这么看戏。不过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零柒的手机屏幕 —— 【海棠】 ——五月一日—— 10:50am 七柒:我知道你是谁了 七柒:海棠 苹果棠:? 七柒:你是海棠对吧 苹果棠:我不是海棠还能是谁啊 七柒: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 七柒:【动画表情:凝视】 苹果棠:那个你猜错了哦我不是海棠哦 七柒:不管你怎么说 七柒:你一定是海棠 七柒:我第一个看出来的 七柒:就是你 苹果棠:…… 10:51am 苹果棠: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七柒:很简单 七柒:你既不断句 七柒:也不用标点 七柒:很好辨认 苹果棠:好像还真是这样诶 苹果棠:所以你想要小女做什么呢 七柒:我想做个交易 七柒:我基本已经确定那两个人都是谁了 七柒:我卖你情报 七柒:抵消掉你那剩下的三次使唤我的机会 七柒:怎么样? 海棠:就一顿饭的价钱有些贵呢 海棠:一次吧 10:52am 七柒:两次 海棠:那就成交! —— 之后,在第二次指认之前,零柒把正确答案告诉了海棠。而显然,海棠骗过了钟祭——从一开始钟祭就被骗了,因为海棠压根就不是钟祭口中的“铃兰”。 可喜可贺。 散歌二九?一 医院的电话总是有用的 还记得之前,冷霖带着伤睡在了自己床上。当然,重点不在于后者,而是冷霖受伤一事。当时,但凡零柒知道校医院电话,也不会有之后的事了。 虽然零柒自己也说不好,他和冷霖那天晚上的对话时好时坏,但不管怎样,找到校医院总不是坏事。 下了课,零柒逮住了海棠。 “你问这个干嘛?你受伤了?内伤还是外伤?严重吗?告诉风海了没有啊?” 也不知道这话过脑子了没有,海棠一下子问了好多问题。 零柒一个也没回答,就只是说:“我就是问问,万一哪天用得上呢?” “那您这算是,杞人忧天还是未雨绸缪?不然我顺便帮你问一下火葬场的联系电话?”海棠轻轻拍了拍零柒的肩膀,坏坏地说。 “你今天说话怎么攻击性这么强……” “嘿嘿,之前和郑鹤聊天的时候,听他呛钟祭来着,感觉挺好玩的。不过,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也不知道吗?” “对啊。” “可你不是什么都记得吗?” “拜托,”海棠把嘴里嚼到已经没有味道的口香糖吐掉,“我记得一件事的前提是我要知道它啊,我确实没有接触过校医院,上哪里去给你情报?这种事你去问钟祭啊。” “对哦,那拜拜咯。” “拜拜,明天见咯!” —— “啊,校医院啊。”钟祭一边准备第二天的早饭,一边回答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认识好几个学医的学长学姐,可以介绍给你。” “我是要一个校医院的联系方式,不是医学生的联系方式……”零柒无奈地说。 “嗨呀,早说嘛!等一下啊。” 钟祭煲上饭,出来给零柒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喏,电话。一个学长给我的,说是个比较靠谱的医生。” 零柒接过,看了一眼,说:“行,那有地址吗?” “这……我倒是真不知道。听说咱们学校的校医院比较……”钟祭面露难色,应该是在找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比较?”零柒接话。 “比较……分散。” “这是用来形容‘医院’的词吗?” “我说真的,虽然我只是听说,不过咱学校好像真的没有一个固定的校医院。具体的,咱也没去过,咱也不知道。你要是感兴趣,打这个电话,自己去看看呗。” “回头再说吧,我也不想闲的没事往医院跑……” 零柒收起纸条,之后把电话记在了手机里面。 —— 权理课,零柒一如往常,坐在树底下看戏。也是快夏天了,树荫比刚开学那会儿大了不少。 就在零柒已经闲到开始数天上的云彩已经有多少渐变色的时候,突然,一声钢铁碰撞声和一声惊叫从一旁传来,零柒顺着声音一看,情况不是很好。 操场上有许多设施,其中之一就是钢管,钢管的两侧原本应该是都固定在立柱上的,但不知道为何,它从中间断掉了。有一个女生现在就挂在半截钢管上,离地大概有四米高。 原本在那一片区域活动的大部分人都凑了过去,零柒也一样。一边跑着,零柒看到,那女生的衣服挂在了钢管上面,她越挣扎,越容易往下掉。钢管下面是一个沙坑,原本还挺安全的,但现在还有断掉的另外半截钢管。如果她现在掉下来的话…… “喂,你先冷静一下!”彭肖元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道,“那边的同学,先把沙坑里的碎片拿走——” 春夏之交,大多数人穿的衣服都会比较薄。所以,被撕裂的速度也就更快。彭肖元话都没说完,那女生就掉了下来。 零柒本来就是跑过去的,刚跑到跟前,那女生就掉下来了。零柒是有惯性的,但这惯性似乎也没能解释,零柒为何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冲上前去,推开了女生,自己则扑倒在了沙坑里。 “没事吧?!”彭肖元拨开人群,跑到了沙坑中间。 好在,零柒扑上去的时候留意了另外半截钢管,女生被零柒的力量带动,落在了安全位置上。 零柒用手撑起身体,用力的时候,却感到自己的左大臂有很强的刺痛感。零柒于是紧急制止了左臂的动作,只用右手撑起了身体。 “啊,没事,您先去看看另外那个同学的情况吧。”零柒忍痛,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说道。 彭肖元于是转向了那个女同学:“这位同学,没事吧?” 见没什么人关注自己,零柒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尽量不让左臂活动,慢慢往人群之外走去。 零柒穿的黑色衬衫,倒是难以看出上面沾了血。 远离了人群,零柒看了看疼痛的来源,衬衫上裂开了一条口子,被粘稠的红色液体粘在了皮肤上面。在衬衫的裂口之下,对着阳光隐隐能看出一点金属的反射光。 看来是有碎片扎到肉里了……这种伤,自己不太好处理,还有可能感染。 没办法了,没想到刚要来的校医电话,这么快就用上了。 于是零柒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喂,端木!你刚才蛮帅气的嘛!”海棠跑了过来,看到零柒在打电话,压低了声音,“英雄救美,见义勇为呢!” 此时,电话接通了,上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谁告诉你我的号码的?”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 “呃,从同学那里拿到的。” “啊,麻烦……说吧,什么事?” “我受了些伤,自己处理不了,所以需要找校医。” “所以你那同学告诉你我是校医?算了,你直接过来吧,定位发你。”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什么?你受伤了?!”海棠叫道,“伤哪里了?严重吗?” “别喊那么大声……要聋了。”零柒说道,“小伤而已,我以前练武的时候受过比这还重的伤。钟祭人呢?” 海棠指了指那边沙坑的方向:“给人家道歉呢,就是他刚才失误,把钢管打碎了。” “那家伙现在已经能干碎钢管了吗?!” “都说了是失误啦,这一下子下去,他估计得有好几天用不出权量。先不说这个,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要是想跟着就来吧。” —— 这地方,从外面看就和一间宿舍没什么区别,就是一幢小小的屋子。 零柒一路走,血顺着他胳膊滴下来,也流了一路。这期间海棠不止一次地问零柒到底有没有事,零柒给出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到了门前,海棠抢在零柒之前按了门铃。 二 医术不符合外表的少女 大概过了十几秒,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女生,带着口罩,比海棠还矮了半个头。扎着简洁的高马尾,头发全部放下来应该是齐腰的。 “进来吧。” 两人进了门,一看,屋子里面倒俨然就是一间诊所的样子,医疗用品、器械一应俱全。 “内伤还是外伤?” “外伤。” “让我看看。” 零柒咬着牙,把左臂抬起,女生用镊子夹开衣服,看了一眼。 “铁片扎进肉里了啊,好办。忍着点。” 女生拿出纱布和药品,开始为零柒处理伤口。那女生看样子也就和零柒他们差不多年龄,手法却十分熟练,在那段经常受伤的练武期之后,零柒好久没见过如此精湛的技术了。 “你以前受过类似的伤?”女生在伤口周围消了毒,把住零柒的手,把铁片取了出来。 零柒吃痛,只能吐出几个字:“啊,是……” “一般人都会在这种情况的时候自己把异物拔出来,呵,这样反而会造成更多失血,而且更容易感染。” “嗯……谢谢。” “我夸你了吗?” 就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搀着另一个男的冲了进来。 “喂!医生,快帮他看一下!” 女生仍然专心于零柒的胳膊,只是说道:“等一下。” “拜托快一点,他骨折了,还有一身伤!” “那个……”零柒小声说道,“不然还是先让他来吧,听起来比较严重……” “不完全性骨折,和一些表皮伤,没有你的伤严重。”女生看都没看就给出了答复,她给零柒止了血,然后把左手覆在伤口上,转向那两人,“而且,因为你们擅自剧烈移动受伤位置,已经导致骨折周边软组织挫伤了。我不是很喜欢这种伤员,给医生增添负担。” 男人想要辩解:“可是我们马上就过来了啊!” “那你不会找一个人和你一起把他抬过来吗?非要让他自己走过来吗?自作聪明!”女生厉声呵斥道,然后把覆在零柒左臂上的手放下,“好了。注意近期不要剧烈活动,否则可能会二次撕裂。” 零柒一看,虽然伤口处还有些胀痛,但光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连一旁的海棠都惊呆了:“这就好了?” “我只是把表面修复了,内部还是主要靠人体自己的愈合能力。至于医疗费……我之后再联系你好了。” 交代完,医生又对那两人说道:“让他躺在那边的床上,我看看他的骨折。” 出了诊所,两人还是惊奇于这医疗效果。 这个医生……是用了权量治疗吧? 零柒嘛,有课就去,无非是走神或者睡觉;没课就玩,要么玩电脑要么玩桌游。——哪里有什么需要胳膊剧烈运动的活? 三天之后,零柒接到了电话,看到自己给那个号码备注的是“校医”,自己才想起来前两天受伤那事。 零柒接起电话,对方直接说道:“你过来一趟,地址不变。” 说完她就挂了,反正今天是周天,闲着也是闲着,零柒立刻就出了门。 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扇门,但零柒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零柒立刻拿出手机,查看通话记录,二十三分钟之前确实有一通来自“校医”的,仅仅持续了六秒的电话。 自零柒第一次敲门,已经过了三分钟了,没办法,零柒又拨通了那个号码。 看来还是打电话好用,电话虽然没人接,但拨通了以后十几秒就被人挂掉了。紧接着,门就被人打开了。零柒一看,女医生还带着一半眼罩呢,而且身上穿的衣服也乱乱的,也没带那天的口罩。 现在正好是大下午,零柒见状,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打扰您睡觉了……” “是,不过本来就是我叫你过来的,进来吧。” 零柒走进去一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对了门,这屋子里乱糟糟的,在卫生标准上感觉就完全不能用作医疗的样子。一眼看上去,零柒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落座的地方。 “你……唔……”女医生也四处看了看,发现确实没什么可以用来交谈的空地,“跟我来吧。” 零柒跟着女生,进了里面的一个屋子。看这挤满书架和书柜的空间,就可以看出这是一间书房。 女医生把桌子里面的椅子抽了出来,指着它说:“坐吧。” 零柒乖乖坐下,女医生则是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蹦哒一下,坐到了桌子上。 医生打量了一下零柒:“你会缝衣服?看你这衬衫跟新的一样。” “啊?这件的确是新的……” “也就是说,你衣柜里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还都是什么装饰都没有的黑衬衫?” “是……这样没错。” “好吧,宅男一个。把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零柒解开左袖口的扣子,把袖子撸了上去,女生又用眼神示意他把胳膊举高点,零柒照做了。 女医生像那天一样,把手覆在零柒的伤口(已经看不出来了)处,过了几秒钟以后,放了下来。 “嗯,有好好听话,省了我不少工夫。来吧,医药费结一下,风信子、身份证都行。” “用风信子吧。”零柒拿出手机。 随后,零柒向账号【勿扰】转了帐,一看金额,0.01元? “那个……医生,没搞错吗?” “没错啊,”她踢踏着腿,“我心情好,加上你没再给我添麻烦,还有新顾客福利,一分钱够了。” “我还是觉得……这不太好吧?” “付钱的是你,收钱的是我,我觉得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你要是觉得不放心,不然,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算你付过钱了。” “那也行,你问吧。” 女医生收住了腿,并在一起不再乱动,说:“你身上的权量,真的是你自己的?” “啊?”零柒很疑惑,自己身上哪来的的权量? “你不知道吗?嗯……”她思索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使用权量的时候怪怪的,比如说特别顺畅或者特别难受?” “这个……我用不出权量。” 女医生听了,十分吃惊,好一段时间,她都只是盯着零柒,没有言语。 零柒看医生这样,有些不安,他试探道:“医生?” 女医生回神,道:“你先加我风信子,有关这个问题,我之后需要和你聊一下。” 听她这么说,零柒更加不安了,甚至有些害怕,但零柒还是加了医生的风信子,账号【勿扰】。 医生打了个呵欠:“你先回去吧,我找个时间联系你。” “好……”零柒缓缓起身,出门。 “对了,”医生叫住零柒,“先说好,我是个外科医生和权量医生,而且医药费很贵,没受重伤别往我这里跑,没有大事也别给我发消息,明白了吗?” 零柒点了点头,出了门。 回了宿舍,零柒还在想这件事,不过玩了一会儿以后,大脑就进行数据迭代了。 散歌三十?一 对第三者的邀约 陪我散散步,来桃花道和竹篁道的交叉口。——从教学楼出来,零柒就看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这消息没有署名,发信人是“未知”。这在风信子网络上可以说是稀奇,毕竟,你不起名字可是没办法注册账号的,除非那人昵称就是【未知】。 而且,现在是晚饭时间,零柒中午就没怎么吃饭,这条消息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海棠,看看这什么情况。”零柒揪住海棠,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我刚收到的消息。” “这……谁给你发的?” “我也不知道啊……” “嗯……”海棠夺过零柒的手机,仔细盯着消息看,仿佛想要从那字间再读出一行字来。 十三秒后。 “喏,”海棠把手机还回去,“我不清楚,要不然你就去呗,咱学校到处都有监控,不怕给你拐跑咯。” “但是我饿了,想吃饭。” “确实哦,你今晚上还有课呢。”海棠想了一想,“不然我问问师父这什么情况?他好歹也是银空的老人了,应该会知道些东西。” 不一会儿,海棠收到了陈墨昀的回复,兴奋地说:“呐呐,端木,师父说,这种消息一般都是些大人物发的,只有他们有匿名发信息的权力。” “大人物……会找我的大人物吗?” 零柒若有所思,海棠也注意到了什么,少顷,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朔校长?!” —— 如果换一个人发这条信息,零柒肯定就把海棠也带去,用来当“交涉工具”了。但对方是朔风的话,姑且就还是自己一个人过去吧。毕竟,根据往常经验,校长他可能想说的,不是什么别人方便知道的事情。海棠也明白这一点,就也没跟过来。 果不其然,零柒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黑衣白发的人,即使快夏天了,校长也仍然裹得严严实实的。朔风也是一直在等零柒,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朝他挥了挥手。 零柒注意到,朔风今天带了一把伞,不是折叠伞,是一把黑色长伞。 “朔校长好。”零柒打招呼道。 “呦,来的挺快,”朔风从倚着的路牌上挪身,“看来你收到消息就来了,你就没怀疑一下这是不是恶作剧?” “我问了同学,她说这种信息都是大人物发的,我就猜到是您了。” “哈哈,不错,机灵,至少不容易被人骗!”朔风笑道,“走吧,和我之前发的一样,陪我散散步。” 于是,两人一起,沿着竹篁道一路慢慢溜达。 “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吗?也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 “啊哈哈……就是,上课,下了课和同学玩一玩……这样?” 一校之长无缘无故地叫你出来问你最近怎么样,这个问题的回答方法,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肯定都是没有用的知识。可零柒现在就特别需要这种知识。 “安安稳稳也没什么不好的。” 朔风抬眼,竹篁道上也有人员往来,但没什么人搭理朔风,就好像他们根本不认识朔风一样。 说不好,他们真的不认识朔风呢?毕竟在银空的任何一个角落,零柒都没见过朔风的照片。对于其他大一学生,他们也只是在那两次大会上见过朔风的样子,而且相信也没什么人会在意。 “可是,在一群‘掌权者’中间,你过得真的心安理得吗,零柒?”朔风语重心长地说。 零柒给不出回答,朔风这一句话问到了痛点,问到了零柒这个学期以来都放心不下的事情。零柒必须承认,即使他平常对于这件事表现得再没心没肺,扪心自问,到底,他是在乎的。 踌躇几分,零柒沉重地说:“我……说实话,我觉得我不应该留在这里。即使校长您是看在我是端木家养子的份上,我也……不觉得我应该有这一份特权。” “你是这么想的啊,也难怪,周围人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你却做不到。在这里待着,压力很大吧?” “嗯。”零柒点了点头。 “唉……”朔风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零柒的肩膀,“无论怎样,我会把你的选择放到首位去考虑,不管你是想要进入作战部,或者是做一个文职人员,再或者索性退出银空,我都支持。” “谢谢……谢谢您的理解。” “没关系,我应该的。” 朔风给人的感觉,体贴、温柔且强大,好似补全了零柒记事以来,缺失的父亲的那一部分。零柒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这种情感,只是觉得温暖。 “零柒,介意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吗?” “啊,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 “你今晚还有课吗?” “有。” “什么课?” “物理。” “那我们腿脚要快些咯,可不能耽误了你上课。” 晚风裹挟着春夏之交的花香味,冲到鼻子里竟有一些甜腻,腻得零柒不禁皱了皱眉。太阳落下,晚霞渐红,路灯亮起,和仅剩的残阳一起映着这两侧修竹。 好像,路上的行人变少了? 不,不是好像,两人行走的路上,已经没了半个人影,只剩石板路和竹林了。 空气中的花香……是不是味道太大了?就好像是被提纯浓缩……香水的味道?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从零柒的正后方传来,零柒转头一看,并没有别人。低头,却发现有一根十几厘米的刀刃正躺在地上。 “哎呀,来得真不是时候。” 朔风微微一笑,完全看不出来他口中的“不是时候”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零柒,拿着它。”朔风把手中黑伞递给了零柒,暗声说道,“伞杆上有一个按钮,按下就可以把伞柄抽出来,里面是一把剑。伞面也是特殊材质,一般的刀剑刺不穿。如果有个万一,你拿着防身。” 零柒接过黑伞,一看,果然如朔风所说。 一眨眼的工夫,两人的面前,就多出了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这打扮,这情况,该不会是刺客吧? 这种事情……现实中真的存在啊。 零柒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感叹,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有如此感叹之情。 不过看情况,好像不太妙。 “不愧是银市空异大学的校长,朔风,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刺客说道。 “走到半路,我便闻到风中有些气息了,这是你下暗示的媒介,对吧?附近所有闻到这味道的学生,都不自主地避开了这条路,好让你制造出现在的局面。”朔风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既然知道,还不做准备?就这样走进我的陷阱?” “嗯,有什么问题吗?” “太傲慢了……你竟然敢?”刺客咂嘴道,“朔风,你将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二 春竹北风断 说罢,那刺客冲上前来,手中的匕首直指朔风的喉咙。 朔风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他只是站着不动,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刺客推向了一旁。与此同时,一柄刀刃在零柒的眼前晃过,又被瞬间击落。 刺客在空中稳住身子,借着那无形之力站到了护栏上面:“你还有空管别人?” “我倒是想问,你还有空说这句话吗?” 朔风依然淡然自若,他只是拍了拍零柒,自己走出两步,直面刺客。 恍然之间,那无形的力量再度起效,带着刺客的身体到处乱撞。可刺客并没有被这奇怪的力量乱了阵脚,他每次都能在空中找到平衡,轻松站稳脚跟。 “雕虫小技!大名鼎鼎的朔风,就只会摆弄这种小把戏吗?” “这种小把戏,你又能否看得破,攻得破呢?”朔风仍然漫不经心,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跟随着刺客的身体移动。 “小意思!” 撂下这三个字之后,刺客便猛地一蹬脚下的竹子,直冲朔风而去。那股无形的力量仍然存在,但却都被他化解消力,刺客就如同黄蜂一般灵动,踏风而来。 可就在他手中匕首离朔风面门仅有不到半米的时候,一阵狂风吹过,吹飞了刺客的身体,也吹飞了挂在梢头的竹叶。 零柒就站在朔风后方不远处,这一阵狂风也吹得他一个踉跄,不过对比一下那刺客,可以看出零柒受到的影响算轻的了——刺客直接被吹出了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可朔风还是动都没动,他真的出手了吗? “朔校长,刚才那是……”零柒不禁问道。 “和他说的一样,‘小把戏’而已。”朔风说完,慢慢走向那倒地不起的刺客,“风这种东西,要柔便柔,欲刚则刚,可别小看了它啊。” 零柒远远看去,倒地的刺客已经不再动作,看来刚才的不明推力里面,还混杂着些其他的攻击。朔风居高临下,就这么看着刺客,也不知道他昏过去没有,零柒没有跟着上去,看不清。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零柒惊得冷汗直流。 朔风俯下身去,应该是想要查看对方的状况,可是,零柒眨了个眼的工夫,朔风的背上就多出了一段带有血色的刀刃。零柒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又想了想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停了下来。 朔风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倒了下去,那刺客却是从朔风的身下滑出,扑了扑灰站了起来。 看到此景,零柒再也冷静不下来了。他抽出手中的伞剑,左手持伞右手握剑,一边调整剑势,一边冲了上去。 那刺客本以为零柒不过是个学生,不会有什么实力,便只是看清了零柒的剑锋,就小退一步。他本以为这样就能躲开这看似简单的攻击,没成想,零柒借着挥剑的力道,旋身踏步,同时左手张开伞面挡了刺客视线,右手借势又刺出一剑。 刺客一惊,连忙退出一大步,但零柒的剑锋还是划破了刺客腰部的衣服。他稳住阵脚,一息之间便做出了反击,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劈向零柒的肩膊。 零柒连忙举起黑伞,想要防御,奈何自己羸弱的身体跟不上思考,举盾慢了半分。虽是勉强挡住了匕首,却又把自己的右半身体全部暴露,刺客看准机会,一个飞踢。 零柒即使右手持剑挡了一下,卸了一些力,也还是被这踢击逼退了好几步。零柒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 见刺客脚边就是倒下的朔风,零柒皱紧了眉头。 “身手不错,”刺客挑了一下自己被划破的衣服,把手中匕首收回腰间,“你的反应力估计比这边趴着的这人还要快些,但可惜,力道和速度都不行。” 零柒不敢放松,架着伞和剑,冷声道:“你……做了什么?” “我?”刺客轻笑,“如你所见,我是个刺客。刚才,成功刺杀了你们银市的银市空异大学校长。” “你……杀死了朔校长……?” 零柒回头看,朔风确实俯身倒地,没了动静,汩汩鲜血正从他的周身扩散出去。 “可是,朔校长他——” “你觉得他很强,对吗?我承认,刚才那几阵邪风有些门道,可也是仅此而已。我也要说明,我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做这么不体面的任务。可事实摆在我们面前,我杀了他。” “所以,朔校长其实……不是很强吗?那他为什么还是银空的校长……”零柒不解。 “很简单,朔风只是个傀儡校长,真正的掌权者另有其人。”刺客正视零柒,笑道,“你就算再怎么不谙世事,也能明白现在的状况了吧?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走,你的天赋不错,我可以考虑教你;第二,死在这里,毕竟这事不算小,可不能留下目击证人。” 零柒仅是踌躇半秒,便给出了答复:“我更愿意相信我目前能看到的——你是个杀人凶手。” 刺客叹了口气,抽出匕首:“那好吧。” 零柒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早已架好的伞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刺客。两人现在,相隔大概十步距离。 刺客阔步,奔袭而来,零柒握紧手中剑,准备接招。 “叮——”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久久回荡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零柒确实接住了刺客的突进,他有手感,自己的剑刃和刺客的匕首相接了。但眼前却没了刺客的身影,同时之瞬,右臂传来剧烈的疼痛。 零柒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右臂靠近肩膀的地方,被穿进了一根长针。 “任务结束。”那刺客的声音却从自己身后传来。 零柒转身一看,正好对上那刺客的视线,可不知为何,刺客的眼神里也有着一分疑惑。 “你怎么……没事?” 零柒不答。 “不对,我确实给这针上附了权量,而那已经足以杀死你了。” 而,就在此时,刺客眼神中的疑惑,在一瞬间之内变成了惊恐,并且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般。 刹那之间,风已至。 “有两下子。” 声音和色彩,同时出现在了它们原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朔风此时就站在刺客身后。 “【宵练】。” 两字离口,掷地有声,刹那之间,刺客周身多出了数道伤口。 “你……” “放心,我不杀你。” 话音落下,刺客便不支,倒了下去。朔风把手中握着的,仅仅展开了一折的折扇收回了腰间。 此时,零柒脑中的不解压过了右臂的痛觉。他明明看见了朔风被匕首刺穿,他又是怎么做到刚才那样的? 三 过于激进的检查方式 “好嘞,结束了。”朔风瞟了一眼“彻底”不再动弹的刺客,又看了看零柒,“你这……看着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那个……朔校长,我觉得您的伤好像……”零柒丢下左手的伞,指了指朔风的心口,那里现在好像还在往外冒血呢。 “放心,我没事,我可是‘校长’,哪那么容易死?”朔风毫不在意,“不过,看你这样,估计是没办法上课了吧?” “啊,确实……要去找医生了。”零柒也看了看自己的伤,自己的痛觉可是还在线,没办法忽视。 “需要我带你去吗?你还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校医院在哪吧?” “啊,这就不用了,我知道。只是这节课的签到……” “哈哈,这你还用担心?校长就在你面前,这种小事,我会帮忙的。” 朔风向前一步,捡起掉在地上的伞,接过零柒手中的剑,合到了一起。 “我还要处理一下这家伙的问题,你自己去找医生,没问题吧?” “没事,那医生离这里不远,而且我这伤也没刺到大血管,没出多少血。” 说完,零柒自己走掉了。 朔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零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他打了个响指,又两个人便从竹林里窜出。 “校长,我们来晚了,您的伤……” “小事。” “这人……该怎么处置。” “他在刺了我以后,没有使用任何通讯手段……看来没有同伙,呵。那就带下去,先劝降,他要是誓死不降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我来解决。” “遵命。” 朔风把手覆在胸前,暂且止了血,他看向被手下拖着的刺客,小声说道:“要怪,就怪你对他起了杀心吧。” —— “好了,这次恢复需要比上次时间长。”女医生擦了擦手,说道。 “啊,好,谢谢了……那这次的医疗费……” “我给你发过去了,付吧。” 零柒打开手机一看,627元。 “有点贵啊……”零柒不禁感叹道。 “我之前就说过,我的费用不低。现在晚上6:27,我就收你627,很合理吧?” “这哪里合理了……而且照这么说,你应该收我1827才对。”零柒揉了揉肩,内里还有些痛感,不过已经很微弱了。 “我好歹也是有医德的。”女医生看了看手机,确认了付款到账,也顺便看了看日期,“这个周天,你再来一趟。” “是要复诊对吧?” “对,还有就是……关于你的权量的事情,我需要做一个进一步的检查。” “好吧,那我走了。” 零柒打开门,又听见后面传来弱弱的声音:“尽量晚上过来,其他时间我可能会在睡觉,就像你上次来那样……哈欠——” 回到宿舍,零柒发现那把伞剑就倚在宿舍门边,上面还贴了张纸条—— 看你用的挺顺手的,送你了,拿着用吧。 —— 即使女医生说了让自己晚上过去,零柒还是不放心,万一再打扰了她,毕竟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睡觉?于是,零柒提前发信息问了一下。结果,不问倒还好,问了一下,对方还让零柒来的时候顺便带个杨桃。这东西……倒也不是很难弄,零柒拐了一趟超市,就买了一袋子这种切片看着像星星的果实。 到了门口,一样,零柒按了一下门铃,十几秒后就来人开了门。 进了门,一样,和之前那个周天一样无序的场景。 于是两人又进了书房,零柒顺手把那一袋子杨桃放在了书桌上。 “没想到,你还是挺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嘛。”医生随手拿起了一只杨桃,看了看,“一买就是一袋子。” “你没想过吗?谁会进了超市只买‘一颗’杨桃啊……” “无所谓啦,我可是个医生,我只看结果。”她放下杨桃,又坐到了桌子上,“请吧。” 零柒于是举起胳膊,女医生做了检查,没什么问题。 “复查结束。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你的问题。” “好,要我怎么做。” “嗯……那么首先,让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增进一下感情。——牵一下手或者亲一下的话,你介意吗?” “啊?!”零柒立刻警觉了起来,“不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检查我的权量吗,怎么就要做这种事了??” “咳咳,是我激动了……不过,我能力也有限,不这样的话,也没办法给你做检查啊。”女生别过脸去,“先说好,我不是女流氓,我自己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只不过,为了这个伟大的医学发现,这点牺牲,我不在乎!” “我在乎啊!” 一番解释之后,零柒可算明白了女生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 “那你倒是早说啊……”零柒扶额道。 “我哪知道你只有大一,要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只有寥寥几个作战队的人知道。” “不过,进行亲密接触可以增强权核心之间的亲和性,这倒是也说得过去。而且,学了权核心的运作原理之后,感觉这还挺理所应当的……”零柒看了看女医生,“不过,过于激进的方式还是容我拒绝。” “好吧好吧,那就只能用时间增进感情咯。”女生从桌子上跳下来,“那我们还是先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星铃,具体是哪两个字……我风信子发你吧,然后你也把你的名字发我,免得我再问。” 零柒打开手机,给【勿扰】改了备注,然后发了自己的名字过去。 “忽略顺序,现在我们已经互相知道名字且见了好几面了,应该算熟络了吧?” “你是对人际交往有什么误解吗……”零柒无奈道,“不过,医生,如果是为了检查的话,我觉得可以先试一下。” “试什么?” “牵个手我觉得没什么。” “确实,毕竟我是医生,和病人握个手也是经常的事。” 于是,两人把手握在了一起。星铃的表情十分复杂,她闭着眼睛,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做梦。 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能感觉出有什么东西挡着我接近你的权核心。喂,我知道我长得也就那样……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排斥我吧?”星铃有些生气。 “我也没觉得很排斥你……” 零柒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星铃,凌乱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和工作日的她简直是两个人。 零柒对星铃说:“你也就是太不修边幅了,整理整理的话,应该也会很漂亮的。就像平常那样,我觉得就不错。” “整理?饶了我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星铃松开了手,“至少目前,我能得出一个结论,你身上确实有能用的权量,而且不少,你说用不出来的话,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那我可以回去了吗?还要付钱吗?” “付钱就不用了,你带过来了这一袋杨桃,就算体检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留你在这里帮我打扫一下外面……”星铃托着下巴,不怀好意地说。 零柒果断说道:“请容我拒绝。” “小气!那你回去吧。还有,在我对你身上的权量失去兴趣之前,我叫你,你最好马上过来。” “为什么啊!”零柒试图发出抗议。 “别忘了,我才是医生,医疗费用的话……嘿嘿!还有,别直接叫我医生了,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叫什么了吗?” “那叫你星医生?” “喊我名字吧,还能增进感情,这也是为了咱俩的研究嘛!”星铃两眼放光道。 “好吧好吧……”零柒敷衍地回答道。 感觉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特别“不近人情”呢…… 散歌三一 自古红颜多知己,还是多祸水 偶有闲暇—— 其实是因为零柒这节课表现不错,没有走神或睡觉,课程在下课前十分钟就结束了。零柒拿出手机,正愁不知道做什么时,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点开一看,是明玥学姐的消息。 —— 【明玥】 ——五月三十日—— 11:52am 清风明月:灿阳问花花不语—— —— 零柒想了几十秒,给出了下半句。 —— 11:53am 七柒:明月语叶叶自怜 —— 不知这位明玥学姐平常都做些什么,她总喜欢在一些完全随机的时间点给零柒出题。有上午十点的、下午三点的,也有半夜两点的、凌晨五点的。这一次,应该是零柒给出回答最及时的一次了。 这么看一看,自从自己踏入文学社认识了明玥,这一个多月时间内,对方已经找自己对了十几次诗了。一开始她还解释一下自己突然发诗句过来的理由,什么“有感而发”“推敲辞藻”啊,最近几次就只是发上半句,让零柒回答下半句了。 答完了诗,零柒划出去,看了看自己最近的聊天记录。 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和女生聊得太多了? 由风信子记录,零柒最近半年的聊天对象,有钟祭、郑鹤、海棠、明玥、风海、冷霖和星铃。至于其他的,文学社群里发的东西基本都和零柒没半点关系,高中同学也已经很少聊天了,毕竟通讯半径不够,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而自己和这七人的聊天记录,也都各不相同。 钟祭,聊的大部分都是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这样的话题,毕竟俩人天天见,也没必要在风信子上聊太多。 郑鹤,基本没有聊天。即使有,也是因为到了饭点却敲不开郑鹤房间的门,零柒问郑鹤现在人在哪里。 海棠,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挨个说的话,用完这一章的总字数都讲不完。 明玥,也就是对一对诗,总字数还真没多少,毕竟古诗词,简练为上。 风海,五一假期回家待了几天,和妹妹有一些线上交流,之后由于通讯限制和风海高考的问题,就没再联系过了。 冷霖,还是那样的交流方式,零柒发消息,攒了一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到回信。而且因为两人实实在在见过面了,最近零柒发消息的频率也变低了,也不会发类似“早安”“晚安”这样的垃圾话了。 星铃,每天聊两句已经变成了“日常任务”一样的存在了,毕竟那家伙现在对零柒身上的权量有种别样的热情。 综上所述,最近,零柒和女生的风信子聊天次数,加起来已经几乎能和过去十八年持平了。 就这么翻着翻着,也下课了。 零柒走出教室,在楼梯口等着要来汇合的人。 此时,零柒感觉自己手机又震了一下,有人给自己发消息。 零柒拿出手机一看,还是明玥。 —— 【明玥】 12:03pm 清风明月:人生在世,知音难寻,你不觉得吗? 清风明月:不然,我们抓住这个机会,谈个恋爱吧? —— 零柒看到这两句话,大脑有些宕机。 我这算是……被告白了? 不知道自己发懵了多久,直到零柒听到自己耳边的声音。 “哇哦……” 零柒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是海棠。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就刚刚啊。比起这个,向你表白的是之前的那个学姐吧?你不然先解释一下你和她是怎么回事?”海棠一脸坏笑地说。 “我也不知道……”零柒无奈地说,“不然给你看聊天记录,我们平常也就是正常聊天,而且我们也只见过一面。” 零柒把手机递给海棠,海棠接过,翻看了起来。她越看,嘴角扬得越高,还不时点点头。 “‘冷月照梦醒——眼前诗与星。’‘穹中白云千变幻——地外青山百连绵。’呵,你们还挺有情趣。只可惜我可没有端木公子这般诗才,不然小女子早就与那陈公子喜结连理咯。” 海棠说话倒是轻飘飘,只不过空气中好像飘起了酸味。 “这都哪跟哪……我只不过是回答问题而已。”零柒把手机从海棠手里抽了回来,“而且我觉得这诗挺正常的,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公子无意,佳人有心——” “能别用这种腔调说话了吗……”零柒弹了一下海棠的脑门。 “别光说,快回复啊!人家可是在那里等着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啊!你也看到了,这么突然,我都怀疑这是恶作剧了。” “你没谈过?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回答都不知道吗?” “你不还是被陈先生封锁了交际圈,说的跟你谈过恋爱一样。” “唔!戳人痛处!那不然怎样,问问钟祭?他一定有经验。” 零柒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告诉他的话,我这事还不一定会被传到哪里去。唉……” 无奈之下,零柒回复。 —— 【明玥】 12:07pm 七柒:明玥姐 七柒:你要是被绑架了 七柒:就吱一声 —— “你这……好吧好吧,直男嘛,还能指望你什么呢?”海棠摆摆手,数落道。 “那敢问海棠姑娘,你可有更好的回答?” “端木公子的内事,小女子可不便掺和。” 看来对方还真的是一直在等零柒的答复,消息刚发没多久,明玥就给了答复。 —— 清风明月:哈哈,我没被绑架,我说的一字一句可都发自真心。 清风明月:你只用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 “现在怎么办?”零柒问道。 “端木公子的内事,小女子可不便掺和。”海棠重复道。 “复读机吗你?!不开玩笑,我真的是在问你。” “我也没开玩笑,是你被表白了又不是我,怎么答复不还得看你是怎么想的?”海棠撑着脸,耸肩道,“人家学姐都说了,给个痛快话。你要是也喜欢她,就答应了人家,你要是对她没什么感觉……那也答应下来吧!” 零柒大不解:“为什么啊?!” “白送上门的学姐你都不要?什么人呐!”海棠忍不住了,一边跺地板一边愤愤地说,“说真的,有人能看上你这个死宅加死直男我都很不理解了,我还要强压下这一份不甘心和不理解来给你出主意,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零柒纵使有一万句话想要吐槽,在眼下的情况,还是只说:“对不起啊!我的问题!” 零柒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风信子上。 考虑再三,零柒终于回复了。 —— 12:10pm 七柒:抱歉明玥姐 七柒:我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是有点短 七柒:而且我目前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七柒:不好意思…… —— 海棠把攥紧的拳头放松下来:“虽然我现在想打你一拳,不过,唉……这的确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呼……”零柒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先下楼吧,钟祭和郑鹤该等急了。” 刚踏出一步,明玥又回了信。这一次,零柒没告诉海棠,而是找了个机会,自己看了明玥的回复。 —— 12:12pm 清风明月:你不用道歉,是我要说对不起。 清风明月:希望你不会在意我今天的话,以后,我们还是当诗友,怎么样? 清风明月:不过,来日方长,谁又能说得准呢? —— 至少,零柒得出了一个结论:在恋爱上,明玥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散歌三二?一 宿舍中的禁地 时间跨度为九个月,空间跨度为一次搬家,人员跨度……没有。 在这期间,除了那人自己,没人进过他的卧室,更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究竟是什么,吸引着这房间的主人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地泡在里面?究竟是什么,永远不对共享着这屋子的另外两人所开放? 没错,那人就是郑鹤。 纵然零柒自己也很好奇郑鹤一天天地在卧室里捣鼓什么,但未经许可,不应该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这应该是常识。 而这天,零柒亲眼看到郑鹤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屋里又只剩自己了。 起初,零柒并不是很在意,毕竟这场景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宿舍了。但是今天有所不同——至少是这次、现在发生的事情,不同于以往。 就在郑鹤出门四十分钟之后,整个宿舍的外墙,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零柒本来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快睡着了,这一震,让零柒的手机脱手,砸到了脸上,可以说是,在生理上和物理上都起到了提神作用。 零柒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坐起来。 什么情况……地震了? 零柒一开始并没有搞清楚这剧烈震动的来源,直到第二次震动到来。 根据自己两次所在的位置不同所感受到的有差异的震感可以判断,震源大概就在郑鹤的卧室里面。 零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接近郑鹤卧室的时候要蹑手蹑脚,这屋子里百分之一百只有他一个人,也就只有在镜子里面才能看见第二个人。靠近了卧室门,零柒还是遵守着心中的道德底线,只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先听一听里面什么情况。 不过,零柒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只有正常的机械加工声…… 等等,机械加工声出现在宿舍里面是正常的吗?! 零柒立刻拧动了门把手,可那门把手都已经转动了六十度了,零柒还是难以跨过那一条红线,他犹豫了。 郑鹤的卧室……虽然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里面估计有可以拆掉整个宿舍的东西正在运转,但是不是应该等他回来再处理呢?毕竟他好像是有意不让我和钟祭进他卧室的。 于是,零柒松开手,先是拿出手机,打开了郑鹤的聊天界面。但,对方显示是离线的,这就代表着,郑鹤现在离宿舍至少有五公里远,他现在不是在银空的另一头,就是已经不在银空内部了。 但也没办法啊,零柒还是只能发个信息知会郑鹤一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看到。零柒的脑内,道德和理性还在继续掐架。 很快,第三次震动帮助零柒的脑内博弈分出了胜负,理性告诉零柒——如果现在不看看什么情况的话,等到郑鹤回来,怕不是连宿舍都见不到了! 就当是应急处置,对,应急处置! 零柒下定决心,打开了郑鹤的房门。 内里的样子,不太好形容。它不是星铃星期天时房间的杂乱无章,也不是零柒屋里的乱而有序……这么说吧,屋内屋外,完全是两个“时代”。 屋里到处都是工具与机械,有一些零柒亲眼见过,但大部分东西,零柒都仅在电视上或手机上见到过。数台3d打印机、各类车床、绘图台、模拟成像组装台……零柒现在更好奇,这么一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卧室是怎么塞下这么多东西,而且还能用来住人的。 由于卧室门隔音效果还蛮好的,所以在外面是听不见这么大的声音的,进了里面,零柒顿时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碎了。零柒半捂着耳朵,勉强找到了这巨大声音的来源——某一台多功能车床。 不知为何,这台车床现在貌似失去了控制,正在自己工作,而且绝对不是郑鹤设定好的那种——它在自行尝试破坏车床上的一块材料。 而影响到整个宿舍的剧烈震动,也是来自于这台车床。车床上的物件貌似是一种极为坚硬的材料,车床上附带的各种工具都动不了它分毫,最多在上面留下几道划痕。这剧烈震动,应该是这些自律工具滑脱机械臂,猛烈砸到房间内的其他地方所致。 零柒观察了一周,这间卧室的一面墙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坑,地上躺着一个原本应该是锻锤的一部分的合金块。室内的其他仪器也有些遭到了破坏,零柒没敢查看这些仪器的造价,他大概能猜出来,这里的每一台仪器都要比自己所有家当加起来还要昂贵。 不过,也不能让这台车床继续运作下去了,就看它现在还在运作的钻机、凿子什么的……零柒不敢想象下一次某件工具失控会造成怎样的损害。 零柒小心翼翼地绕着车床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关机键,甚至连插座都没找到,这该怎么关掉它? 暴力破坏?怕是在我干掉它之前,它就会先把我大卸八块了……还有,它是用电的吗?没找到插座啊。但如果用的不是宿舍的电,它用的又是什么能源?总不至于是自己发电吧…… 不,还真说不好,毕竟政府掌握的科技,比银市通用的科技要领先不少年,这些精密仪器也是证明。 还是先往宿舍电力方面考虑吧,这么小的地方估计也放不下发电装置,但是找不到插座啊……有了,先把宿舍的电闸拉了吧。 零柒出门,从整栋建筑物的外墙上面找到了电闸柜,电闸柜的钥匙平时也是自己保管,所以没问题。 谢天谢地,零柒拉了闸之后,机器运作的声音貌似就消失了。 零柒擦了擦汗,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郑鹤已经给自己回了信,刚才因为零柒整个人都在随屋子震动,所以没感觉出来。 郑鹤在消息里面,也说让自己先把电闸拉了,他马上就回来。 大约十分钟后,郑鹤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所以,你是干嘛去了……”零柒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郑鹤看了看大开的卧室门,说:“你进过我宿舍了?那你也看到了,有一台机器出问题了,我回了一趟市里,取了一个芯片回来给它换上。” “芯片?” “嗯,”郑鹤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零柒眼前晃了一下,“这盒子里就是,有了这个,车床就会拥有基础判断力,在使用者误操作之后会进行二次确认。” “人工智能啊,所以那台车床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鹤进了屋,一边换芯片一边大声说:“我之前想要测试材料性质来着,然后就给它设置了一套进程,可能是因为‘破坏’也和芯片的判断能力冲突,它就一直在进行二次询问。” “然后呢?”零柒也走过来。 “我当时设置的进程次数是随手填的,大概有几万次吧。” “所以,芯片就烧了?” “对,我之前为了拖延时间,给它设置了一些循环进程就出门了,看这情况……”郑鹤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卧室,“看来这芯片确实是出问题了,已经没办法执行之后输入的指令了。” “那你就没想着跟我说一声?” “我当时也没想到芯片报废得这么彻底——好了,可以开电了。” 零柒又出去,把电闸拉开了。 “嗨,端木,这是干嘛呢?”刚好回来的钟祭打招呼道。 “啊……你还是去问郑鹤吧,我要回去躺一会儿。” “别躺啊,我回来就是为了叫上你们的。”说完,钟祭进屋,“喂,郑鹤!该走啦!” “好,别急,等我一下。” 零柒也追了进去,抓住钟祭说道:“等一下,去哪?” 二 研究部,作战部,还是在那之上 “你忘啦?这周是第十五周,今天是周天,马上要上课了。” 听钟祭这么说,零柒才想起来,他们的课表上还有一节“能力分配及准备”。 “要带什么吗?”零柒问。 “应该不用吧,听高年级的说,第一节课就是介绍一下我们大二都能干什么。” 此时,郑鹤也从屋里出来:“好了,走吧。” 行在路上,零柒想起一个问题,便问了一嘴:“郑鹤,你那些机器,怎么都没有插座啊?” “我屋里所有的仪器都是和宿舍的地基连在一起的,电路也是。” “怪不得那车床出问题的时候整栋屋子都在震动……”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钟祭凑热闹道。 “这算有趣吗……”零柒心累地说道。 “虽然我不是不让你们进我卧室吧……”郑鹤说,“但最好还是别进了,我怕你们误操作弄坏什么东西,再像今天这样。” “同感,”零柒举双手赞成,“听到没有钟祭。” “关我什么事啊?!” —— 第一堂课,礼堂,讲座,标准形式。 内容嘛,就是那么个内容。简单说吧,下周会进行权量理论基础和权量实际基础的期末考试,所有人可以根据这两门课的考试成绩,决定自己要进研究部还是作战部。 研究部,很简单,搞研究。这个分类主要是为了培养科技、工程人员所设立的,研究部的人之后有两条路——进银市空异局当公职人员,留在空异继续进修。当然,他们要是不想再干空异相关了,也没人拦着。 作战部,也是字面意思。成员需要继续训练对权量的使用,并且大二开始就会开始实习,也就是跟着高年级队员或者自己出任务。作战部的人员,之后的出路比较开放,进银市空异局、留校进修、参军入伍、做低年级的教官等等。 至于那些文科出身的学生……银空倒也不是不提供出路,毕竟文化可是人类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可缺少。研究部里也是有文化部的——就像工科学院也会组织合唱团一样。 不过有一点,所有人都有一个更高级的选择——别动队。 别动队,是由成绩优异的学生组成的特殊响应小队,专门用以处理高难任务。小队编制完全,通常由二到四名后勤人员和四到八名作战人员组成,机动性和对策性强。 相应地,别动队不限制成员年龄和年级,只要你的能力达标且本人有意愿,随时可以申请加入别动队。不过,队长必须由经验老道的前别动队成员担任。 至于别动队的福利问题,进了别动队其实就约等于已经就了业。别动队成员不需要再付银空学费,而是银空会下发工资,工资量取决于别动队一段时间内任务的完成数量、完成品质。不仅如此,每一个别动队都拥有一块银空的区域自己管理,且拥有许多特权,如物资优先权、应急指挥权、指令平行权等。 这么一看,不管是研究部的人还是作战部的人,只要进了别动队,就完全不用担心之后的事了。所以,别动队的名额可以说是炙手可热,想进,不简单。 —— “你们怎么说?打算去哪?”出来以后,零柒问道。 “去别动队!”钟祭情绪高昂地说道。 “我是指去哪里吃饭……”零柒无奈地说。 “那个之后再说啦,你难道也不在意这件事吗?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吗……”零柒想了想,“我还要考虑一下,你们呢?” “别动队。”“那当然是别动队啊!”郑鹤和海棠都给出了答案。 “毕竟别动队有特别的福利,所有人都想进吧?”海棠补充,“再说了,师父他原本就是别动队的人,我作为他的好徒儿,怎么能不争取一下?” “端木,你……怎么说?你的问题有解决办法了吗?”郑鹤问道。 “我也是在纠结这一点。之前我只是觉得,朔校长同意我继续在银空待着,是因为煌匀——我爸。他以前也是别动队成员,在任务中牺牲了。”零柒解释,“但之后我去找过医生,她说我身上有权量,只是我用不出来。” “医生?上次我陪你去找的那个?”海棠问道。 “端木你什么时候还去看医生了?”钟祭也跟着问。 海棠突然想起来,零柒之前受伤这事,钟祭和郑鹤还不知道呢,就连忙解释道:“说错了说错了,是端木之前陪我去找的医生,嗯,对!” “那你又是去干嘛的?”钟祭不依不饶地接着问。 “我去看医生关你什么事啊?!” 郑鹤把话题拉了回来:“但本来人的思想不就是由权量生成的吗?你身上有权量,本来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医生说,我身上的确实是‘可用权量’而不是核心权量。而且她说我身上可用权量还不少。” 郑鹤若有所思:“不过,如果现存的权学说正确,普通人的身上也会有可用权量,只是缺乏引导,本人可能也缺少使用权量的天赋。端木,你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我已经在和医生研究这个问题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可能。” 海棠开心地插嘴道:“这就对了嘛!我第一眼见到端木,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呢!” “照我看,你们三个,各个都是奇人。”零柒看了看天,“依我看,还是先去吃饭吧,我饿了。” —— “零柒,给你个东西。” 晚饭之后,朔风又用相似的方法,把零柒叫了出来。一见到零柒,朔风就这么说道。 零柒等着朔风把什么东西给自己,但朔风只是侧对着自己,一直没伸手。 “那个,朔校长?”零柒疑惑地问道。 “我要给你的,是资格。”朔风转过来,正对零柒说,“之前那次刺客袭击,你还记得吗?” “这……”零柒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传来幻痛,“想忘都很难忘吧。” “你还记得,那个刺客在攻击你之后说了什么吗?” “啊……好像说了什么……我应该已经死了之类的话?” “嗯。零柒,其实,你不是用不出权量,而是,你的权量都以极大的密度聚集在你身上。” “那这和用不出权量有什么区别吗?” “哈哈,当然有区别。”朔风用一根手指直抵零柒的额头,“区别就在于,只要你身上的权量不散,一切权量攻击对你都没有用,直接冲过来的话,还会受到你权量的反击!” 听了这话,零柒突然想起来,这个学期之前,寒假的时候,自己和海棠曾经被空异攻击过。而那一次,空异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没能成功攻击自己,那空异自己还被弱化了。 “所以朔校长你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朔风摇摇头:“不啊,那一次刺客袭击之后我才发现的。所以,现在,我给你一个资格——加入别动队的资格。” 三 夜袭如果发生在清晨的话还叫夜袭吗 之后,零柒回了宿舍,把这消息告诉了钟祭和郑鹤。 听完消息,钟祭立刻高兴的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四个又可以在一块儿了呢!” 郑鹤立刻怼道:“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通过下一节课的别动队入队测试吧。我们四个里面,我和海棠肯定没问题,端木现在又拿到了特许,就剩你了。” “没关系,兄弟,信我!”钟祭自信地说,“我可是努力型天才,没有事情可以难倒我的!” “啊,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不用上之后两节课了?毕竟我已经被直接录用了。”零柒突然想到。 “是哦,那这么说,端木你是不是也不用去考权理和权实了?真好啊。那既然你都闲下来了,不然帮我准备一下考试的问题?”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倒是不在意……” 闲聊两句之后,三人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既然决定要加入别动队,零柒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是后勤人员,毕竟自己那么多年的武可不是白练的。 零柒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朔风放在自己这里的剑伞,又记起了那天刺客说的话。 力气不够,是吗?我还是多少锻炼一下吧…… 于是,零柒给自己定了一个锻炼计划,并准备明天开始实施。毕竟,今天是有课的最后一周的最后一天,下周开始大一学生就没课了。 临睡之前,零柒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星铃好像没让自己过去啊。虽然她自己也说了,不会每个周天都找自己,但这几个周都没落下,保险起见还是问一下吧。而且,朔校长交代给自己的话,不就是自己身上有密集权量的原因吗?这也应该和她说一下。 —— 【星铃】 ——六月一日—— 11:21pm 七柒:今天不需要我过去检查吗? 11:24pm 勿扰:嗯,下周再说 七柒:ok 七柒:那个 七柒:关于我身上的权量 勿扰:停 勿扰:停 七柒:? 勿扰:今天过节,我不想聊工作 七柒:?? 七柒:什么节? 11:25pm 勿扰:今天儿童节 七柒:…… 七柒:好吧 勿扰:你有什么意见吗? 七柒:没有 七柒:只是我记得儿童节好像是给14岁以下的人过的…… 勿扰:我也没超过几岁,所以没关系! 七柒:好好好 七柒:还有 七柒:我下周开始就没课了 七柒:你要找我的话 七柒:可以考虑周一到周六 勿扰:【动画表情:晚安】 —— 如果自己决定了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么生物钟会代替闹钟,提醒机体在正确的时间起床。 零柒就是这一种人。 前一秒钟,零柒还在做梦,此刻,就像是在梦里出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实则没有),零柒突然惊醒。 感官随着意识的启动而恢复灵敏,零柒感到自己的手中有一个冰凉的东西。 零柒还没完全睁开眼睛,手中异样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握了一下。可那东西好像也有生命,突然震颤了一下。 手中传来柔软的触感,即使那物体不是很暖和,但零柒还是感觉了出来——“它”确实是活的。 零柒完全睁开了眼,已经入了夏,太阳升起的很早,阳光隔着窗帘已经晒进了屋子,屋里说不上明亮,但也并不昏暗。 借着这阳光,零柒看到了一抹银白。 此刻,一白一黑,两人的眼神对到了一起。 “冷霖……?”迷迷糊糊地,零柒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也是此刻,零柒昨晚定好的闹铃响了起来,现在是六点三十分整。 冷霖急忙把手从零柒掌中抽出,缩了回去,也把脸别到了一旁。 “唔……早上好……” 从声音可以听出,冷霖有些紧张,也有些羞怯。 零柒用手臂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当然,裸睡的习惯他是一直记在心里的,所以零柒是裹着被子坐起来的。 零柒需要承认,虽然冷霖冷不丁地出现在别人卧室里,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翻窗是她的爱好也说不定),但这确实是第一次——这怎么形容——自己睡醒然后发现冷霖在身边,还握着自己的手。 零柒正在努力让自己认为,冷霖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这样做的。 冷霖就坐在床上,压着零柒盖的被子,零柒抽被子的时候她也挪了一下。 闹铃就这么响着,也没人去关,直到两分钟以后,闹铃自动进行了“五分钟循环”,屋子里才又安静了下来。 总要有些声响,这间屋子才不至于死气沉沉的。 “那个……我该说什么好?”零柒凌乱地说道。 冷霖不说话。 要让一个话题终结者来挑起话题,还是困难了一些,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 “我说,冷霖?” 没有应答。 “冷霖?” 还是没有应答。 “行吧,我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了。——早上好。” 这回她答道:“啊,嗯,早上好……”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冷霖又不说话了。 零柒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这种无语感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有了。 很快啊,闹铃又响了。 和着这闹铃声,零柒无奈地说:“咱们俩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靠着吧?” 说完,零柒把闹铃关上了。 冷霖默默站起来,又默默地翻窗户走了。窗帘被掀开的那一瞬间,阳光也完全洒进了屋子,亮得零柒眯起了眼睛,也还好,窗帘很快就在重力作用下落了回去。 莫名其妙……即使已经完全清醒了,零柒此时也还是很懵。 冷霖翻窗出去后,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站在窗外,零柒也能看见她。她拿出了手机。 零柒的手机也收到了消息。 —— 【冷霖】 ——六月二日—— 6:38am lin:我是来确认一下你身上的权量,上次我们见面之后,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七柒:啊 七柒:这个啊 七柒:朔校长说这是我的权量 七柒:他还说我的权量很集中 七柒:可以让我免疫权量攻击 lin:他是这么说的吗? 七柒:对 lin:那就是这样,朔风说的 lin:我不会认为有错 七柒:其实要确认这种事的话 七柒:你可以提前跟我说啊 七柒:完全不需要这样 lin:我知道了 lin:我要走了,有任务 —— 零柒向窗外看去,冷霖已经走了。 零柒再三确认了冷霖不在窗外,就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去跑步了。 出了卧室门,客厅没有人在,也是当然,另外两人要起床也不会是现在,现在还七点不到。 零柒用手机给钟祭留了个言,告诉他自己出去跑步了。 不过嘛,死宅的体力可想而知,零柒大概跑了三公里不到就回来了。 不过,至少跑步有助于使人清醒。 散歌三三 试着剪断自己身上缠的线吧 网是用线编出来的,关系网应该也是。 零柒觉得,一个人的关系网过于复杂不是什么好事,它会对自己产生一定的束缚。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和星铃的关系就是这种束缚。 零柒需要每天强制和星铃闲聊,占用自己时间不说,对方的动机不纯他也知道。不是说多个朋友不好,只是现在两人的关系不太健康。 而现在,零柒有了可以剪断这一条关系的剪刀——答案,星铃想要从自己这里知道的答案。 早上出门跑了一圈之后,零柒突然想明白了这件事。于是,今天上午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星铃,把这件事讲清楚了。 —— 来到门前,零柒按了门铃,按照工作日习惯,十几秒后,星铃来开了门。 见到是零柒,星铃问道:“你不会又受伤了吧?” “不,我来是跟你聊昨天你拒绝聊的那个问题的。” “好吧,正好现在也没伤员。进来吧。” 门里面是一个很整洁的医务室,对,正常的医务室。而星铃此时也是穿戴整齐,梳洗干净的,也带着口罩。 “你今天挺整洁的嘛。”零柒顺嘴说了一句。 “工作模式,理解一下。” 零柒走到了医疗桌对侧:“啊,是,最近总是见你‘休息模式’的样子,都快忘了你这套打扮了。” “你是不是在拐着弯损我呢?”星铃不屑的看着零柒说道。 “没,客观叙述而已。” “聊正事吧。你昨天想说什么,你身上的权量怎么说?”星铃把大门关上,反锁。 “所以说,你是把我的事当成工作来看的吗?” “那还用说,你是病人而我是医生。怎么,伤心了?”星铃走了回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和零柒面对面,“抱歉哦,我可没把你的事当成我的分内之事,我只是把它当作一个难题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零柒撑着脸说,“不过,你不是很怕麻烦的吗?” “对啊,我很怕麻烦,能偷懒的话,为什么还要认真?”星铃拿起桌上的笔,转了两下,“不过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作为研究部的一员,我不能放着这种问题不管。” “嚯——” “没办法,我就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星铃盯着笔,出了神,“听家里人说,我爷爷、舅爷爷还有好多先人都是累死在实验室里的,就算我再喜欢偷懒,我也是星家的人啊……” 意识到零柒一脸微笑地盯着自己,星铃立刻回神,瞪了他一眼。 “快说正事。” “啊,我好像没给你带杨桃。” “那个好说,下次补上。快,说,正事!” 星铃用手上的笔敲了两下桌子,零柒也明白不能再接着逗她了。 “好好,正事。”零柒把撑着脸的手放下,“我的问题,我不能用权量的问题,是因为我自己的权量过于集中,密度过大,所以我没办法使用。” “还有这种事?那你的权量还能有什么用?” “好像只有防御作用。” “你怎么发现的?” “发生了很多事吧……总之是朔校长发现的。” “谁?”星铃疑惑地问道。 “朔风啊,咱们银空的校长。” “朔风……”星铃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他怎么发现的?他很厉害吗?” “他怎么发现的我不知道,不过他确实应该是很厉害的。” “‘确实’‘应该’?到底是哪个?” “这个嘛……” 零柒想了想那天刺客说过的话,朔风真的只是个傀儡校长?但他的从容,他的强大,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确实’,至少目前我是这么想的。”零柒托着下巴,一根指头放在嘴边,这么说道。 星铃打了个响指:“那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他的结论是可信的。” “星铃你不知道朔校长吗?” “我知道啊。” “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一时忘记了而已,我也是学生嘛,怎么可能不知道咱们学校的校长,对吧?” 零柒皱起一只眉头:“你还是学生?你不是已经开始治人了吗?” “是啊。” 星铃点了点自己胸前的校徽,上面就显示出了星铃的信息。零柒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博士”二字。 零柒肃然起敬:“啊,失敬了,原来您学历这么高啊……我之前说的话有一些——没大没小了,您多包涵。” 星铃歪了歪头,不解地说道:“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恭敬。” “您多少也算我的前辈——大前辈了,而且您也比我大不少吧?不管是从哪个方面去想,我也觉得应该尊重您一点。” 星铃摇了摇头,扶额,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个?原来你是面对前辈会拘谨的类型啊,我也算是多了解你一些了。不过,至少我啊,不像你想的那样,是个正儿八经的博士。” “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 就在此时,大门被紧急敲响了。 星铃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端木零柒,快开门!记得拧一下门锁!” 零柒立刻开了门,男人见门被打开了,立刻喊道:“若尘,快!” 紧接着,就有一女生背着另一个女生冲了进来。包括那个敲门的男人,那三个人的身上都沾了血。零柒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能把着门站在那里。 “把她放在里面的床上!”星铃从桌后走出,命令道。 零柒看了看门外,没有别人了,只剩下几人走进来时流在地上的一滴滴鲜血。 话说回来,星铃好像每次都会及时把屋里屋外的血迹擦干净啊。 零柒又转过头去,看着里面的那几个人。躺在床上的女生,满身是血,衣服破烂,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头发也散乱地被血液黏在脸上,零柒离得远,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即使有口罩挡着,零柒也能看出,星铃此时极为紧张,自己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送这女生来的一男一女,此时也十分焦急地在一旁等候。 莫名的悲伤将零柒的心淹没了,零柒垂下眼眸,随即默默地走出了星铃的屋子。 大半天之后,零柒收到了消息。 —— 【星铃】 ——六月二日—— 9:08pm 勿扰:抱歉,突然有伤者上门,我回过头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9:11pm 七柒:没关系 七柒:当时我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七柒:还可能会添乱 七柒:那我之后还需要去你那里吗 9:12pm 勿扰:什么意思,你找了个别的医生? 七柒:我是说 七柒:我的权量的事情 七柒: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七柒:我之后就不用再去检查了吧 勿扰:你说这个啊?你记着,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勿扰:有求于人的永远是你 勿扰:你想什么时候过来的话,来就行 勿扰:而且,我们也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七柒:哈哈 七柒:嗯 七柒:说的也是 散歌三四?一 被剪断的线没办法复原 “嗯?你什么时候出去的?”钟祭见到开门回来的零柒,说道。 零柒没说什么,只是又向前走了两步,看钟祭和郑鹤都在客厅里坐着,是郑鹤在帮钟祭复习。零柒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想起两人都不清楚内情,就转身走向了卧室。 “等等,端木,你——” 零柒半皱眉头,脚步沉重,视线一直盯着比较低的位置,眼里也没什么光彩,钟祭有些担心。 “没事吧?” 零柒听了,原本摆在身侧的左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摆了摆手。 “我没事,你们继续。” 零柒一进屋,就坐在了床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把脸埋在了手掌里。他有些伤心,他又十分担心,他还有些自责。 他想不明白。 没有泪水从眼眶中落下,零柒已经好几年没有落过泪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因为那件事情只有她看见了。 零柒拿起手机。 —— 【海棠】 ——六月三日—— 10:56am 七柒:在吗? 10:59am 苹果棠:在哦 苹果棠:怎么了,想我了,还是想聊天?你很少会先问我在不在呢 七柒:嗯 七柒:你记不记得 七柒:之前向我表白的学姐 苹果棠:当我是谁?我当然记得啊 七柒:她叫明玥 苹果棠:告诉我这个的话,难不成你俩确认关系了? 七柒:…… 苹果棠:那就是被甩了? 苹果棠:不对啊,当时不是你甩的她吗? —— 今早,零柒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文学社群里发出的消息。 平常的话,因为成索说过,零柒可以不用管群里的消息,因为社团活动暂时不需要零柒参与。但今天的消息明确写着:所有社员务必全部到场。 既然这么说了,零柒也就不得不去了,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在睛山脚下,零柒遇到了成索和另一个男人。成索看到零柒,便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嘿,端木,好久不见啊!” 零柒回道:“嗯,是……我也就去过社里一次。” “哦,是这样,”成索回忆了一下,“当时……是不是只有我和明玥在来着?” “对。” 接着,成索指了指他旁边那男人:“那你就是还没见过他咯。这家伙叫公孙源元,比我大一级,也是咱文学社的人。群里那个‘拉格朗月’就是他。” “嗨。”公孙源元招了招手。 “啊,前辈好。”零柒礼貌地低了低头。 “嗨呀,你们两个都是那种面对陌生人会很拘谨的类型,放松些放松些,咱们之后可都是‘战友’了呢!”成索试图炒热气氛。 零柒问:“战友是指……” “应该是说写作方面的吧,”源元如此说,“毕竟我也不是作战部的人,可没办法当成索的战友。——缆车来了,走吧。” 三人一起进了门,发现屋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屋里是一男两女,两女生都坐着,其中一个女生低着头,另一名女生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其中一人,零柒见过,是光影文学社的社长,好像是叫林影叶来着。他身着那天一样的黑衣,背靠立柱,安静地站在那两女生身旁。 “早上好,社长!”成索热情地打招呼道,“副社长和柳若尘已经到了啊。” 成索又扫视了三人一下,谨慎地说:“看你们的样子——好像今天召集我们来,不是什么好事啊?” “先找自己的位置坐下吧。”林影叶说道,“来人是,成索、公孙源元和……端木零柒,是吗?” 听到“端木零柒”这个名字,那个低着头的女生猛地抬头,看向零柒。零柒也注意到自己视野里的变化,看向了那女生。两人对上了眼。 “是你……?”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零柒记得,昨天自己刚刚见过这人,她不就是昨天把伤员背进星铃诊所的那人吗? 女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向零柒,边说着:“你……就是端木零柒吗?” 零柒对眼前人的表现感到疑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就是……明玥她喜欢的人吗?”女生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呵呵……还真是巧合……现实还真是不留情面……!你当时——” “若尘,冷静!”另一个女生猛地上来,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那女生于是长叹一口气,又缓缓走回了座位。 “抱歉,吓到你了吧?”刚才上来的女生这么对零柒说,“她是柳若尘,她……现在有些失常,不要在意。” “嗯,没关系。” “初次见面,我是宋枫遥,光影文学社的副社长!我和若尘现在都是本科三年级的学生。”宋枫遥伸出一只手。 零柒回握:“学姐好,我是端木零柒,现在大一。那学姐,我该坐在哪里?” “嗯……是哦,我们还没给你安排专属区域呢!让我想想……”宋枫遥指了指林影叶靠着的那根立柱,“在那上面搭个平台怎么样?你不怕高吧?” “啊?” “啊哈哈,开个玩笑咯。” “端木零柒,你……暂且先坐到明玥的位置吧。”林影叶走过来,对零柒说道,“你先前见过她,你们聊的还蛮投机的,对吧?” “嗯,对……” “那去吧,她的座位就在那里。”林影叶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 然后,他清点了一下屋里的人数,对宋枫遥说道:“六个人……还差一个,陈先生收到消息了吗?” “我这里显示他在可通讯范围内,他应该是收到了,不过他平常挺忙的吧?” “等等吧。” 三分钟之后,活动室门被打了开来。零柒一看,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陈墨昀! 陈墨昀在刚踏进活动室的时候,看见零柒也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迟疑,走了过去,对林影叶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陈先生能抽空过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林影叶环顾四周,算上自己,屋里现在一共七人。 “大家,人已经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到齐了?可是…… 零柒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桌子。 明玥学姐呢? 林影叶接着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柳若尘说明吧。” 说完,林影叶退了下去,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柳若尘站起来,声音颤抖着说道:“大家……明玥她……她……” “明玥怎么了?”成索问道。 “她……牺牲了……” 二 此情可待成追忆 零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牺牲?这个“牺牲”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意思吗?这么说,学姐她……死了?可昨天早上她还给我发了条消息来着,我还回复了,只不过当时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可五天之前,她才刚和我…… “喂喂……别开玩笑啊,”成索说,“我知道柳若尘你喜欢写战争文,可是擅自把明玥写进去还写死这种事,不太好吧?” “成索,若尘她……没在开玩笑。”宋枫遥也说,“你也知道,若尘和明玥是同一个别动队里的人。” 成索猛地捶了一下桌子:“竟然又是这样吗?副社长,不,宋枫遥——还有在场的所有前文学社成员……我们,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高仙俞、陈锁芷、王溟、黄薛渠……明玥,五个人了。”公孙源元如此说道,“但这也不止我们文学社,所有社团都会有这种问题……” “别说风凉话!”成索大喊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死掉的同伴里,有几个不是别动队的人?一个都没有!为什么我们文学社里就有这么多别动队的人!既然早知道自己会牺牲,为什么还要来我们这里?!” 林影叶突然出现在成索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激动,成索。” “社长……?” “他们都清楚加入别动队的风险,而那是我们这些不在别动队的人不好理解的。”社长轻柔地说,“陈先生,您也是前别动队成员,您应该能清楚的吧?” “别动队,兹事体大,每个成员都是做好了觉悟,向死而生的。成索,你不应该把他们的死归咎于别动队。”陈墨昀严肃地说。 “我……明白,只是……”成索起身,往外走去,“我没怪他们,也没怪别动队,我……是在怪我自己。” 宋枫遥叫住他说:“喂,成索,你去哪?” “我……需要静一静。” 说完,成索自己走出了活动室。 屋里的空气很沉重,初夏时分,却冷若霜降。 “成索他……是动了真性情的。”宋枫遥喃喃说道,“我们……又何尝不会为此痛心呢?” 宋枫遥下意识地看了看柳若尘。 “若尘,你的话……哪天也会……不会的吧?” 柳若尘眼眸低垂,眼神瞟向左下:“我……我也不想……但我们别动队的人,绝不会为了无意义的事情牺牲,我可以保证,我可以发誓,我可以——” 宋枫遥走上前去,抱住柳若尘,在她耳边说道:“我明白,我明白的……我多想再强大一点,我多想也在别动队里,体会你们的感受……” 此时,公孙源元也起身,和林影叶打了招呼,就径自出了门。林影叶也轻轻走到相拥的两人身旁,和宋枫遥对了对眼色,就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陈墨昀走到零柒身旁,见零柒此时还在晃神。他显然有什么话想说,但在这种氛围之下,还是只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零柒,其实并没有在晃神,他很清醒,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清醒。 零柒在想,别动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端木煌匀也是殒身于别动队,夔语在别动队中失去了力量,文学社的五名成员均死在了别动队之中。 但他们,仿佛没有任何怨言,不说别人,夔语在谈到别动队生活的时候,是笑着的。 “若尘,这件事,明玥的家人知道了吗?”宋枫遥说道。 “昨天下午,从别动队出来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通知了她的家人……” “他们……怎么样?” “明玥的家庭……很普通,她的爸爸是一名中学教师,妈妈是一个画家,她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妹妹。她不出身于和空异有关的家庭,她只是……普通,对,普通……” “那他们——有说什么吗?” 柳若尘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的妈妈听了这个消息,就独自进了里屋,她爸爸则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竟然对我说:‘你应该也很伤心吧?’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即使明玥应该和家人交代过自己工作的危险性,他们面对女儿的牺牲,对待我这个看着她死去的人,也太过温柔了……” 说着,柳若尘也啜泣了起来。 宋枫遥一边抚摸着她的背,一边说道:“明玥是好人,她的家人也是。” 随后,宋枫遥看了看零柒,零柒其实一直无言地看着她们两个,静静的聆听着。 “若尘,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们的新社员说,我就先出去了。” 日光无言,它一直在屋里,不会散去。 “端木零柒,零柒……”柳若尘这么念叨着。 零柒立刻回应道:“我在的,学姐。” “你……认识星小姐吗?” “星小姐是……?” “就是星铃医生。” “我们算是朋友。” “昨天上午,我们见过一面,你也还记得。你……现在也能猜出来,当时的那个伤员是谁了吧?” “是明玥姐……对吗?” 柳若尘轻轻点了点头:“造化弄人……吗?当时你竟然在场,你也没认出她,她……自然也不知道你在,你们就这样错过了。” “我……对不起……” “不用,明玥当时的状况……我和她自己都明白,已经没救了。你就算是没有走,守在她旁边,她也已经听不见了。” “星铃她……星铃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不是吗?她也没能把明玥姐救回来吗?” “没有……但我不怪她。星小姐她尽力了,我看得出来,她在宣布明玥死亡之后,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应该很累了。” 怪不得她晚上才给我回信……零柒想道。 “学姐,我有一件事情想问。” “什么事?” “明玥姐她……前几天和我告白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啊,我知道。” “她……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柳若尘眯起眼睛,微笑道:“她是个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人,我觉得她没有开玩笑。最近,我总看她捧着手机,脸上挂着莫名的微笑,一连好几周都是这样。有一天,我去问了问她,才知道她最近找到了一个愿意和她对诗的人。” “明玥姐她之前都没有可以对诗的对象吗?” “哈哈,虽然她嘴里老挂着‘来日方长’这几个字,但我和她都明白,在这个时代里,喜欢诗词的人可不多了。可能是脑袋一热吧,她就喜欢上了你,她动了真心的。” “这样……吗?” 伤心、惋惜、自责,这三种情感绞在了一起,穿透了零柒的心。 来日方长……但有时间的人不会等,还在等的人却已经没有时间了,多么——悲伤…… 柳若尘仰面朝天,深呼吸,随后用手抹了抹眼睛,说:“我接下来要归队,队伍那边需要交代一些事情,之后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和你聊一聊她的事情的。” 柳若尘又打量了一下零柒,和他\/她的座位。 “这个位置,以后就是你的了。” 说完,柳若尘出去了。零柒又坐了一会儿,也出了门。门口,陈墨昀独自立着,俯瞰着山下的校园。 “陈先生,您还没回去啊?”零柒问道。 “别动队就是这种地方,队外的人会认为它很残酷,队内的人却不觉痛苦。你,是否有这个觉悟?”陈墨昀转身,对零柒说,“别被外界压力所迫,凡人之子可创奇迹,英烈之后也不该被父辈捆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最清楚。” 说完,陈墨昀就独自下了山——走阶梯。 此刻,缆车之前,就只剩了零柒一人。另一头没人呼叫,缆车就这么等着,等着这犹豫之人。 思索片刻,零柒还是走山道下了这睛山。 —— 【海棠】 11:01am 苹果棠:? 苹果棠:说话啊! 七柒:不 七柒:她死了 散歌三五 需要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 最近关于别动队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零柒的身边仿佛一夜之间被别动队填满了。 不过仔细想想,零柒的身边早就遍布别动队的影子了,只是这个概念灌输到零柒思想中之时,也就是它们显露本面的时候。 或喜或悲,别动队带来的问题很多,零柒却解决不了几个。别动队成员的筛选标准,别动队都做些什么,别动队的地位……以及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死在别动队中。 零柒所掌握的信息渠道不多,即使这样,也不能不问,自己的决定先不提,至少钟祭、郑鹤和海棠都是决定加入别动队的。 零柒尝试问了冷霖,她没回消息。 零柒问了问郑鹤,他只是说市长想让他进别动队,他不知道内情。 零柒又去问了星铃,她说她也不清楚别动队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感兴趣。 零柒再去问了海棠,她说她不清楚,她只是因为陈墨昀以前是别动队的人,就想要走一遍师父的路。 再想想,柳若尘和陈墨昀呢?零柒翻了一遍手机,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这两人的直接联系方式。从文学社群里要呢?以零柒的性格,他开不了这个口,更何况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情,群里死气沉沉的,一连几天没人发消息。 找朔风——算了吧。 这么筛了一遍,零柒发现,自己可靠的情报来源,就只剩家里的夔语了。 想通过风信子交流是显然行不通的,青龙校区离市区可是有几百公里远,零柒也不会做出在有线基站旁边等着,等到夔语也走到有线基站旁边这种傻到不能再傻的事情。 没办法了,回去一趟吧。 由于现在不是假期,零柒在教务系统上登记了之后,门禁才放行。 “哎呀,零柒怎么回来了?”夔语正在拖地,看到推门而入的零柒,诧异地说。 “风海呢?”零柒看了一圈,“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家里静悟吧?还有没几天就考试了。” “她啊,去找同学了,人一多,复习效率能快一点。” “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我倒是更喜欢一个人待着,效率更高。” 夔语见零柒一直站在旁边看自己拖地,便停了下来,把拖把搭在桌子边上。 “有事找我?平常你可就直接进屋了。” “嗯……对。” “这个时间……是不是快到分流的时候了?” “分流是指……?” “就是指你们之后要进研究部还是作战部。”夔语从零柒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想法,“别动队,你是为了这个才回来找我的吧?” “嗯,对,夔语阿姨,我最近……” “不用急,先坐下吧。” 零柒走到茶几前坐了下来,夔语把拖把收拾起来,也过来坐下。 “好啦,说说吧,别动队怎么了?” 零柒于是把这几天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包括朔风对他的邀请,自己伙伴们的期望,还有学姐的死。——不过零柒并没有提及明玥对他表白一事。 “那你自己是想不想进别动队呢?”听完零柒的陈述后,夔语问了这个关键性问题。 “我……别动队成员比一般学生更加高级,我自然也是想要争取一下的。” “但是经历了自己身边人的事情后,犹豫了?”夔语喝了口水,“你如果没有意愿的话,了解别动队倒是不着急,毕竟你之后避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但既然你也想进,那这个问题还挺紧迫的。” “别动队选拔明天就举行了,我也是找了很多人都没有答复,才回来的……” “我也不能百分百给你想要的答案,最重要的是,一来一回很麻烦——对吧?”夔语摸了摸零柒的头,“我也算是把你从小拉扯大的,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等着,我去找找。” 说完,夔语进了卧室。一小段时间之后,她拿着一个贴片软盘走了出来。 “喏,”她把软盘递给了零柒,“这是我和你煌匀叔叔在别动队里的任务记录,你看看。” “哦,好。” 零柒接过软盘,把它贴在了手机的信息端口处。 “不过,我们两个也只在别动队里待了两年,这些可能不是别动队会接触到的所有任务类型。” 零柒一看,这份资料上只有任务类型和任务时间,并没有细则。两年时间内,编号7852别动队共进行了57次有记录的任务。其中四次是值守开发区,有八次作战演习,五次追捕罪犯,二十一次处理空异,剩下的都是没有明细只有编号的任务。 “那个,夔语阿姨,这些没有名字的任务都是……?” “啊,那些啊,那些基本上都是紧急任务,形式多样,没办法系统性取名。我记得……好像有控制暴乱、卧底犯罪组织、巡查银市边境什么的。” “呃啊……感觉都不是什么安全的任务。” “确实,但是这些任务的危险性因人而异,这你明白吗?” “具体怎么个‘因人而异’法?” “那自然是,你越强,任务的危险性越低。”夔语点了点零柒的额头,“对于普通人而说,这里面的随便一项任务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但对于强者,没有什么危险的任务。所以啊,别动队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有筛选标准,你刚才不是说了,明天就要举行选拔了吗?” “是……可是,进入别动队的人,不都是通过了选拔的吗,为什么还会有伤亡?” “嗯……”夔语想了想,“你认为,别动队为什么被独立出来?” “为了处理一些普通学生处理不了的事?” “嗯哼。”夔语答应了一声,就没再解释。 零柒自己又细想了夔语言中之意,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研究部和作战部负责的都是常规任务,常规任务以外的所有任务,都是由别动队处理的……而在任务完成之前,没人可以给出一个具体的风险评估,所以别动队里才会出现牺牲者,是这个意思吗?” 夔语点了点头:“别动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队员拥有着过人的才能,执行的任务也是机遇和风险并存。零柒,如果你想要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别动队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做不到。它……因人而异,但它确实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与众不同。” 零柒没有言语,他拿起茶杯,递到嘴边,里面的水却没有减少。十几秒之后,他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夔语看了看零柒的表情,微笑道:“我想,你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 “这是把一个问题转化为了另一个问题啊……好吧,那我回去了,夔语阿姨。” “慢走不送,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再回来,毕竟这里是你的家啊。” “嗯,好嘞!” 零柒出了门,踏上了重返校园的路。 虽然嘛,别动队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零柒这一趟没什么收获。但至少,他得出了一个答案: 别动队的真相,并不是一件需要别人告诉自己的事情,而是一件需要自己亲眼去看的事情。 长吟一?一 别动队选拔:戾天之鹤 今天,是别动队选拔之日。 早上八点四十五,四个人准时出现在了集合场地中。 “喂,你们紧张吗?”钟祭一边搓着手,一边问道。 “不啊。”郑鹤淡然地回道。 “还是有一点的呢……不过啦,我觉得我们肯定都没问题的!这不是还有端木在这里嘛!”海棠拍了拍零柒,笑着说。 “我觉得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零柒向旁边闪躲一步,让海棠搭在他肩上的手自然落下,“我只是来看看。” 郑鹤指了指钟祭那安生不下来的双手:“话说,真正紧张的,好像只有你一个吧?” 钟祭立刻捏紧拳头放在身侧:“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你敢说你就一点不紧张?” “是有一点,但不至于紧张到手抖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啦好啦……”零柒说道,“你们还别说,现在我都紧张,替你们紧张。” “你这算是说风凉话吗?”郑鹤说。 “要是换别人的话,我也会这么觉得,但说这话的人是端木的话……”海棠温柔地看着零柒,“我觉得他是真的在紧张。” 钟祭左右看了看两人,抱着手说:“你们俩……感觉不对劲啊。” “你放心,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海棠立刻说,“人家就是比你们要温柔,师父告诉我,要以德报德!” 其实是因为,那天零柒把明玥牺牲的事情告诉海棠之后,海棠本来想安慰零柒,自己却越说越伤心,最后还是零柒反过来安慰的海棠。回头想想,海棠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这几天她对零柒就一直态度不错。 “好了,那边集合了。”零柒指了指登记处,“应该是来人了,可以开始登记了。” “好!”钟祭打了个响指,直指人群,“将士们,随我冲锋!” “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你们好消息。” 三人来到了登记处,按在一旁引导的人说的,在机器上登记了自己的学号,就一齐到了集合点。 人不少,钟祭四处看了看,大概有四五百人,青龙校区小六分之一的人,钟祭还找到了不少自己认识的学长学姐。毕竟别动队选拔面向所有学生,每年开设一次,学生们多少也是有上进心的,对自己能力有信心的就都来了。 过了一会儿,不再有学生进入集合点了,引导的人便开始说明选拔流程。 选拔共分为三个部分,技能、理论和综合。今天会进行技能和理论方面的选拔,作为初试。初试通过的学生,下个周末的同一时间来这里进行复试,也就是综合选拔。顺带一提,今天没通过初试的大一学生,下午还要记得去上课,上能力分配及准备。 首先进行的,是技能选拔。 现在是上午9:40,在9:50到10:20、10:25到10:55、11:00到11:30这三个时间段内,每个人可以选择三项考核内容进行考核,总考核内容多种多样,不管你擅长什么,都能在这里找到。 到了这里,三人自然就不可能一起行动了,三人各自走进了一个测试场地,登录了终端。 郑鹤视角,第一轮考核。 “学号,请核对信息。你将要进行编号02的技能测试,请确认。” 郑鹤在机器上确认之后,测试场地的大门关闭,这里变成了一个密封空间。 “编号02,辨识测试:你需要根据场内人造空异的特性,用对应的攻击手段击破它们,测试提供各式武器,可自行取用。现在,测试开始。” 提示音结束,在场地的中心,出现了四个人造空异。其实,说是人造空异,它们的体积、权量都远不如常见的自然空异,可以说,它们仅仅是一种自律攻击手段——虽然它们现在也不会主动攻击就是了。 总之,就是根据这些空异的外在表现和权量分析,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它们就好了吧?简单。 郑鹤随手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提了一把制式电荷枪,走到了第一个空异前。 由于场地之内空荡荡的,那些空异都没有什么质量能拿来用,基本只能通过感知来判断它们的阴阳权。 郑鹤集中精神。 说到底,空异的核心一定是阴阳权参半的,有区别的只是它所调动的可用权……只要用权量化解它的可用权,再用阴阳权同时攻击就好了。 郑鹤先没用电荷枪,而是散发了一些自己的权量,试探了一下。 这个空异……外在权量都是阳权。不然把剩下三个一起搞明白吧。 一轮探测过后,郑鹤搞清楚了这四个空异的真面目。 但在开枪之前,他犹豫了一下。 题目信息中……说是“用对应的攻击手段击破它们”,但,什么才算“对应的攻击手段”?课上有说,阴阳权的关系是——同阳相撞,同阴相斥;阴击阳则合,阳击阴则散。理论上,不管用何种形式的权去攻击任意阴阳权,都算不上是省力。这测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等等,我明白了!这里有四个空异,两阴两阳,就是为了测试我在这四种情况下的处理。 那就—— 同阳相撞,郑鹤释放出的阳权强硬地破开了阳权防御。 同阴相斥,阴权让空异的阴权防御丧失稳定性,自行消散。 阴击阳则合,阴权冲击到阳权防御上,合成了不稳定权,郑鹤拿下它的控制权,把它扔到了九霄云外去。 阳击阴则散,郑鹤操控阳权直冲阴权防御,二者相互抵消。 这样一来,四个空异的核心就都暴露在外了。郑鹤操纵电荷枪,一枪一个,轻松收工。 郑鹤放下枪,来到测试终端前,提交了结束指令。不一会儿,场外观察的人给出了答案,终端上显示出了郑鹤的分数:17\/100分。 郑鹤一看,十分不解。明明自己按照题目上说的,一一解决了这四个空异,怎么才只有17分? “既然现在还有些时间,我就给你示范一下这场测试的正确解法吧。”观察员打开门,走了进来。 的确,郑鹤的这场测试一共只花了十三分钟,离截止时间还远着呢。 “这场测试,名为辨识测试,对吧?” “对,但我确实分辨出了它们的权啊,并且击破了它们。”郑鹤急着说道。 “你确定?这样的话,你要不然是没有分辨权量的天赋,要不然就是太过着急了。” “什么意思?” “第一个空异,它是一个完全的阳权空异,但它的阳权防御十分紧凑。应该先用阴权弱化防御,再用阳权冲散。第二个,它是完全的阴权空异,不过它的阴权防御较为松散,想要使用阳权攻击使它消散的话,反而会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点你做的不错,应该直接用阴权突破。” “这样的话,我不是也应该至少有二十五分吗?” “这场测试本就没有标准答案,也不可能会有满分和零分,耐心点。” 郑鹤显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只能默默听着。 “第三个空异,它表面上用的是阳权防御,但阳权之下还有一层阴权,同时,两者都十分紧密。这种情况下,应该用阴权先结合外层阳权,再用结合出的不稳定权冲击里面的阴权,这样省力很多。最后一个,则是阴权内包阳权,外层松散内层紧密。这时就应使用阴权突破外侧阴权,直接冲散内侧阳权。” 听完观察员的讲解,郑鹤即使还有些不服气,认为是自己没有认真辨识,也还是承认了自己功夫不到位。毕竟真正的强者,不用动用真本事,应该也足够辨认出来了。 “别气馁,接下来还有五场测试呢。六场测试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分就过了,加油吧。” 说完,观察员又走了出去。 二 别动队选拔:破竹之势 钟祭视角,第二轮考核。 “学号,请核对信息。你将要进行编号08的技能测试,请确认。” 钟祭看都没看,毕竟是自己刚输进去的信息,他直接点了确认。 “编号08,连接及维系测试:空间中有若干权量靶子,你需要找出它们,把它们相互连接,并尽量同时维系较多靶子之间的连接。现在,测试开始。” “哈哈,什么嘛,挺简单的啊。”钟祭高兴了一下,然后摩拳擦掌,“上一场测试完全是选错了,什么‘辨识测试’,才得了六分,这一次一定要扳回一城!” 钟祭深呼吸,冷静下来,空间中的数个权量点立刻浮现在他的视野之内。钟祭环顾一周,一共有五个。他立刻先跑向一个权量点,释放权量连接了上去,又跑到另一个权量点处,把手上的“线”绑了上去,这样一来,两个靶子就被连在一起了。 你还别说,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像钟祭这样第一次连就连上,观察员也因为这一点,决定先给钟祭加上那可怜的一分。 如法炮制,钟祭又连上了另外两个靶子。可现在问题来了,还有一个怎么办? 钟祭四下看了看,又绕着这个靶子走了两圈,都没找到另外一个能连上的靶子。可能是因为在思考别的事情,钟祭没维持住其中一条权量线,它断掉了,钟祭只能再去连一遍。 在“断线重连”的过程中,钟祭一拍脑袋,想到了一个办法:没人说一个靶子只能连一个啊! 钟祭于是尝试,把剩下的那一个靶子也连到上面。也说不上难,只是要稍微注意一下,要把连在同一个靶子上的两根连线分开,不然两根线会接到一起,反而会把两端的两个权量点直接连上,空掉原来的连接点靶子。 钟祭看着这五个靶子,感觉有些怪怪的,这测试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 “等一下……既然可以一个靶子上连两条线,那是不是也可以连更多?”钟祭自言自语道,“我算算……如果把每两个靶子都连到一起的话,需要一共——五除二?不不肯定不对……应该是四加三加二加一,一共十条。” 说了就做,钟祭开始着手他的权量点网络。第一次连完了之后,钟祭数了数,还少连一条,他从头查到尾查了两次才找出哪一条少连了。 连完检查完,控制这十条线稳定存在也没有问题,钟祭兴高采烈地走到了终端前,准备结束测试。 可是,按下去的前一秒,他犹豫了。因为虽说这测试算不上多简单,也算不上难,这点程度的话,别说什么“银市传奇”了,普普通通一个学生都能做到。再加上上一场测试自己也是这样,草草了事,结果得了低分…… “再努力一下吧!” 钟祭再次闭上双眼,集中精神,用上了十二分的气力。 感觉到了!一个……两个……还有很多空靶子! 钟祭睁开双眼,他不禁为他所遗漏的感到惊叹。这一次,他感知到了整整十一个靶子! 看看时间,现在只剩下十二分钟了,如果要把每个靶子都连起来,每增加一个靶子都会增加好几条线的工作量。 钟祭算了算,他可是一共需要连接五十五条线!而他现在,只连接了十条,还要再三确认自己有没有落下。 这么短的时间,真的还来得及吗? “没有时间犹豫了,钟祭,你的目标可是成为银市传奇,这么点阻碍怎么能挡得住你!”钟祭拍了拍脑袋,振作精神,“哈,我可是努力型天才!” 加快速度,不断努力——连接权量线,必须又稳又准!这一定只有我才能办得到! 在连接到第三十八条线的时候,时间截止了。同时,这也已经是钟祭的极限了,要是再强行连接一条,钟祭之前连上的线,可能会因为失去控制而全部崩盘。他控制权量的手已经要抽筋了。 观察员走了进来:“不错,我给你69分!” 海棠视角,第三轮考核。 “学号,请核对信息。你将要进行编号07的技能测试,请确认。” 刚刚进行的两场测试,有些打击海棠的自信心了,海棠犹豫了一下,才点击确认。 “编号07,近战基础测试:武器架上有各式近战武器,你需要挑选武器或不用武器击败接下来出现的数个人偶。现在,测试开始。” 没事的……近战嘛,我可是一字不差地记下了好几十种武器的用法,这我总不至于不过吧! 应该……能过的吧。 海棠查看武器架,挑了一杆长枪,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这杆枪太沉,还是自己的手用不上力气。 “呼……来吧。” 海棠用力捏了捏枪杆,让力气回到自己手里。 从测试场地的暗门中,走出了一个握着短棍的人偶,看那棍的长度,应该是模拟的刀剑。——或者真的是短棍也说不定。 那人偶走到场地中央,顿了一下,便拔棍向海棠冲去。 冷静,这个时候,要利用长兵器的优势,拉开距离。如果被近身的话就不妙了。 海棠持枪立正,前脚尖点地,枪锋斜向下,冲着敌人冲来的方向,等对方露出破绽。等到对方冲进枪柄所能达到的最大范围之时,海棠一记上挑,逼人偶向后闪身。 海棠借向前的枪势,追击向前。眼看着枪尖就要触及那人偶的脖颈,它却突然仰过头去,手中短棍从下方划出弧线,横向海棠持枪的右臂。海棠急忙调用左手,从侧面卸了人偶持棍之手的力。 那人偶却又在空中侧身,飞踢一记,直中海棠那刚刚没了防御的左腰。海棠吃痛,一下子没握紧长枪,它就借着惯性继续向前,还好海棠在最后一刻提住了枪尾,才不至于让武器脱手。 海棠咬牙忍痛,右臂用力把长枪向地上抵,有了支点,海棠躯干发力,把自己的身体向下压,勉强躲过了人偶直冲自己胸膛的一棍刺击。 海棠和人偶几乎同时落地,海棠并没有抓机会喘息,而是直接利用自己刚刚压低的下盘,一记扫堂腿,却被人偶撤步躲了开来。 人偶可不需要喘气,它站稳脚跟,一个侧空翻,手中短棍呼啸着直冲海棠的腰间。海棠只得屏住呼吸,勉强双手持枪上挑,接下劈击,自己却没控制好上挑的力道,被长枪带着,整个身体失控向上,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迫站起来了。 不行……现在站起来的话,不仅双手,武器也没办法拿来防御,一定会再吃一下子的!没办法了,先拉开距离! 于是海棠没有抑制自己身体的上升,而是腰部发力,一个后空翻,拉开了距离。落地的时候,海棠还没拿稳枪,差点让枪刃划伤自己的大腿。 海棠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人类,是需要呼吸的。 冷静……调整呼吸,就像师父教的那样,注意对方动作,握紧武器……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这是一分钟以来,海棠第一次静下心来呼吸。 人偶也调整站姿,持棍做警戒状,他们就这样对峙着。 强行止住自己颤抖的手,海棠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三 别动队选拔:半开之花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这期间海棠和人偶交手六次,而海棠每一次都被人偶灵活的动作逼退,不管先出手的是海棠还是对方。 这测试时间一共就三十分钟,观察员知道,一共有三个人偶等着这女孩挑战。而操控着这人偶的,可是个正经的别动队队员。 又是一次交锋。 海棠先手,向前箭步横扫,人偶向后跳了一小步,轻松地躲了开来。 海棠也是在不断学习的,有了前几次交手的经验,海棠大体摸清了人偶的行动规律:它的行动逻辑一直快海棠一步,一旦海棠找到破绽并出手,人偶一定有回旋的余地。此时,人偶会趁着海棠收不住攻击的时候,专挑她的软肋下手,海棠便不得不防守。这样一来,海棠的体力会被迅速削减,直到她承受不住身体高强度运动,自己选择退开。 既然得出了这个规律,海棠自然不会就这样接着被耍。 本来,海棠如果借势再上前一步,转身上挑,就一定能直击人偶的胸部。但如果这么做,人偶一定会在极限范围内向后仰去,然后做出反击。于是海棠没有选择攻击弱点,而是转身接着横扫,枪锋冲着人偶所持的短棍而去。 毫无悬念地,人偶不可能控制不住武器,它就这样挡住了攻击,而这正好上了海棠的套。 现在武器被控制住了,接下来是压缩闪避空间—— 海棠右手不松力,继续压制人偶,顺势高抬右腿,踢向人偶的脑袋。人偶也还有一只手臂空着,便挡住了这一记踢击。 要是以这种姿势僵持下去,就算对面是真人,也一定是海棠先坚持不住。但海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人偶角力。 她用右手肘猛地叩击枪杆的末端,让长枪以自己的右手为支点旋转了起来。枪锋擦着人偶手中棍棒向上划去,枪锋彻底离开棍棒的同时,人偶本来用来制衡长枪的力道突然没了对象,整个身体向一侧倾了过去。 这样一来,人偶便失了衡。海棠于是让左脚猛地发力,旋转身体,让右腿继续压制人偶。 “喝啊——” 此时,长枪尾端触碰到了地面,枪锋之下,正是人偶的脑袋。 得手了! 但在此时,超忆症发作了起来,虽说平常也会不停发作,让过往的记忆碎片在海棠脑海中重播,海棠通常都是把这些或正面或负面的记忆压下去,不去感受其中的情感。但,不知道是因为海棠面对人偶有了危机感,还是因为她的执念过度——她竟回忆起了父母出事的那一天。 只是短短一刹那的闪回,也足够打乱海棠的思绪,她一时间并没有想起自己原本需要做什么才能给人偶致命一击。 再不收力的话,海棠的右腿就要代替人偶的脑袋移动到枪尖之下了。 千钧一发之际,海棠迅速分析局势,接上了自己之前的思路。 她迅速屈起右腿,用空余的左手猛地下压枪杆。这一下子,虽然不及之前自己想的那般完美,枪刃也成功击中了人偶的肩膀,它倒了下去。 不多不少,整整十二分钟,海棠击败了第一个人偶。 而紧接着,第二个人偶手持长棍,走了出来。 ——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而海棠在这二十多分钟之内压根没有休息过。反正也已经是最后一场技能测试了,不需要保存体力。 由于双方都用的是长柄武器,便没有了先前那种近身战斗,海棠按照记忆中的枪法,见招拆招。人偶自然也是轻松应对海棠的攻势,就这么拖着。 倒计时已经开始了,最后一分钟。 海棠当然没有时间停下来看表,她只是挥枪,再挥枪。自己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按照记忆攻防也基本成了肌肉记忆。 恍惚之间,海棠看到对方将长棍刺出,目标是自己的左肋。按照兵书,现在自己应该举枪下压,把对方的长棍压到地上,以便自己进一步反击…… 一个声音却在海棠的脑海中回荡了起来:“等你什么时候把这兵书上的东西忘了,你也就真正会用这门兵器了。” 谁的声音……对了,这是师父的声音。他明明知道我忘不了,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我清楚地记着每一本兵书上的内容,一字不差,一招一式都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我应该……这么做才对。 海棠记得,她应该记得,她确实记得,但她却没有那样做。她迎着刺击,向前上了一步,身体灵巧地向右一偏,左臂立刻向内收力,竟把长棍夹在了腰间。 海棠扔掉了手中长枪。 她的右手中,此时的确没有任何兵器,她却仍然像是挥舞着什么,虚晃两下,虎口直对人偶的眉心。一股权量自她手心发出,贯穿了人偶的额头。 时间到。 人偶在控制之下,松了力气,瘫了下去,那长棍却还夹在海棠腰间。 观察员刚刚准备走进去公布成绩,却被叫住。那操控人偶的人对他说了几句之后,他若有所思,一边点着头,一边打开了大门。 海棠正在疑惑: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刚才那一击,显然不是兵书上的枪法,更像是剑法。 “喂,小姑娘,还好吗?” 海棠回神,点了点头。 “看来没什么事。” 海棠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是在进行别动队的技能测试。 “我的成绩怎么样?通过了吗?”海棠焦急地问道。 可随即,她想到自己先前的表现,失落了下去。对战个人偶都被压着打,一定不怎么样吧…… “成绩不错,我给你82分。” 海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82……82?!您没说错吧,还是其实是28,我听错了?” “哈哈,没有没有,确实是82,不信你看看终端。操控人偶的队员对你评价不低,我就酌情给你加了几分。” “真的吗?!他怎么说的?”海棠兴奋地问道。 “他说你所用招式十分标准,所以能跟他操纵的人偶打的有来有回,也是因为这样,他没放水?” “没放水?什么意思?” “反正现在也测完了,我就直说了。正常来说,操纵人偶的人不可能认真起来,他们一般都是看这学生能力差不多,就卖个破绽故意输掉了。可他说,面对公式化招式,自己实在找不到可以放水的空隙。” “所以……我其实可以说是在和那位队员过招吗?!” “也谈不上吧,毕竟自己上场和操控人偶之间还是有不小差距的。顺带一提,他很欣赏你的最后一招,他说如果你身上多带一把剑的话,人偶是没办法躲过那一下的。” 听了这话,海棠沉默了,明明自己都没搞清楚,当时自己为什么会丢掉长枪,这个动作却被称赞了吗? 四 别动队选拔:理论 “所以,怎么样?”零柒嘴里咬着吸管说,“顺利吗?上午的测试。” 钟祭首先回答道:“还算可以吧,我一共得了79分。” “79分……所以是个什么结果?好还是坏?”零柒反问。 “好像说是,六场测试总分达到一百五就过了。这么看来,我上半场还是拿了超过一半分数的嘛!”钟祭得意地说。 “那你们呢?” “我一共得了127分。”郑鹤不紧不慢地说,“可是比某人强多了。” “什么?!”钟祭拍案而起,“你为什么有127分,是不是作弊了?” “选对了测试项目而已,第二场我选了十一号测试,拿了88分。” “啊?我最高才只有69分啊!” 郑鹤抓到重点:“也就是说,你另外两门一共才拿了十分?” “这……专业不对口,我有什么办法?”钟祭嘴硬道。 “好了好了,先听听海棠怎么说吧?看你很累的样子,没事吧?” “哈哈,没事啦,只是运动过量了而已啦,我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海棠哦。”海棠强打起精神,欢快地说,“我一共是拿了108分,最高的一门是第三场,得了82分。” “那可以啊,”零柒说道,“这么看来,你们下午只要像上午一样发挥的话,一定是稳进的。加油哦。” —— 下午的流程和上午差不多,都是三场测试,每场三十分钟,中间空五分钟。但由于是理论测试,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生理上,都会更让人放松一些。 废话少说。 海棠视角,第四次测试。 “学号,请核对信息。你将要进行编号11的理论测试,请确认。” 流程和上午一样,海棠驾轻就熟地按了确定。 “编号11,高阶权量辨识:你需要根据空异的环境表现和攻击方式,分析空异具体的阴阳权种类、占比和数量。现在,测试开始。” 等一下,这什么东西? 听完测试简介,海棠有些发懵。权量辨识这东西,自己明明在权理课上学过,权理课上讲的可仅仅到如何直观辨认阴阳权,这怎么就要通过环境特征和攻击手段来辨认了? 时间可不会停下来等海棠寻思明白,马上,第一个全息投影就开始播放了。 这个……是冰雹吧?它的攻击手段不就是冰雹吗?这要怎么辨认?坏了,好像选错测试了…… 在经历了冷干旱和暴雨还有两种基本一样的狂风之后,海棠成功地答了个11分。 郑鹤视角,第五次测试。 “学号,请核对信息。你将要进行编号02的理论测试,请确认。” 知道自己已经通过,郑鹤自信满满地确认了信心。 “编号02,军阵沙盘推演测试:你的面前会出现一个军阵沙盘,同时你的手中会出现数名可供调遣的模拟队员,你需要根据队员特性进行实时调遣,取得推演胜利。现在,测试开始。” 转眼之间,整个测试场地中投影出了一个巨大的战术沙盘。 让我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和端木的《兴?衰》沙盘有点像?只是这个沙盘专精军事。反正我已经过了,这就当是在玩了。 沙盘的正中心,一个高地上有一块视野不明的区域,看来这应该就是我需要攻下来的据点了。我看看能支配的棋子都有哪些……四枚【白刃】,两枚【驭权】,一枚【天工】还有一枚【逐影】。 这些棋子的用处……懂了,【白刃】是近战,【驭权】是法师,【天工】和【逐影】是功能性辅助。 没有视野……需要先让人探测一下,但是攻击性棋子就这么少,不能随便浪费。等一下,在这种争夺据点战里应该不需要装备的修复,而且应该也用不到追踪术。 那就先让【天工】把全队的装备修复完全,让【逐影】把追踪技能设置在自己身上,之后让它们两个从两侧分别上山探查。 如郑鹤所料,这个据点,除了正门之外的外墙都没有敌人把守。【天工】和【逐影】便悄悄解决了门口的守军,摸了进去。 可是,突破正门之后不久,【天工】的信号从沙盘上消失了。 怎么回事?被敌人发现了吗? 郑鹤走近一看,就在【天工】信号消失的地方,探测出的视野中,有一个类似高塔的建筑。 嗯……那里面应该是驻扎了敌人。这样的话,让【逐影】多多留意高处,绕建筑一周就回来好了。 怎么回事,无法下达指令?指令只能等到队员回到己方据点后才能再次调遣?这什么破烂系统……算了,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的话,它们就自生自灭好了,反正之后进攻也用不上这两个辅助。 果不其然,【逐影】在找出建筑物的另一个高塔之后,信号也消失了。但是和郑鹤理解有出入的是,【逐影】在自己身上放的追踪技能没有用,它并没有在【逐影】消失后探测出捕获或消灭【逐影】的敌人。 算了,敌人据点已经完全探测出来了,现在就剩下武力夺取了。棋子战斗力应该不是问题,描述里有说,每一个棋子都有远超敌方的战斗力,而重点在于那两个高塔,无法确认火力来源在哪个高度…… 这样吧,让两个【白刃】去当诱饵,吸引高塔攻击,同时部署【驭权】,一旦火力点暴露就狙掉它。之后再让埋伏在门口的另外两个【白刃】冲阵,这个据点就拿下了。 一切都在郑鹤的计算之中,这场耗时二十三分钟的沙盘推演以胜利落下帷幕。 经过评估,郑鹤的得分是41分。郑鹤有些不明白,明明自己的计策没有什么问题,也提前完成了任务,怎么连及格分都不到? 算了,就当是我的指挥功夫还不到家好了,不然也不至于在玩《兴?衰》的时候总是中端木的计。 至少,玩的还是挺尽兴的。 钟祭视角,第六次测试。 “学号,请核对信息。你将要进行编号01的理论测试,请确认。” 知道接下来的这道题将决定自己是去是留,钟祭把手放在胸前,给自己打了打气,点下了确认。 “编号01,信息判断测试:你需要分析一些信息,并在不同情况之下根据它们的重要性排名。现在,测试开始。” 钟祭聚精会神,等待题目出现。 第一组信息——甲:裁叶道上的某一棵柳树上突然多了几道划痕;乙:一条鲜有人走的道路上有一块地砖碎裂;丙:第五教学楼的某间实验室窗户玻璃破了。情景——子:完全和平时期;丑:学校内部存在间谍且未被发现。 这都哪跟哪啊……乐观如钟祭,见到这种神奇的题目也高兴不起来了。 钟祭绞尽脑汁思考的结果:子情况:丙>乙>甲;丑情况:甲>丙>乙。 几轮这种题目之后,钟祭都快崩溃了。好不容易熬过这三十分钟,钟祭甚至都已经不是很在意自己能不能进别动队了,他只求别再逼自己做这种不知所云的测试。 最终的测试结果,钟祭得了24分。 就拿第一道题来说吧,这是钟祭答的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一组。钟祭排的子情况没有问题,而丑情况之下,应该是甲>乙=丙。 至于为什么……因为乙和丙都不可能是一般间谍有理由能做出来的事情。 五 别动队选拔还是先休息一下 “都过了?”零柒在测试场地门口等着那三人。 “很不幸……”海棠故作难过的样子,沮丧地说。 不等海棠接着说,零柒就得出了结论:“好,那就是全过了。” “给我点面子啊喂!”海棠锤了零柒一拳,“哼!不过我们确实是全过了。我最后是189分,郑鹤231分,钟祭嘛……152分。” “嚯,卡线过啊。”零柒感叹道,虽然听起来像嘲讽,但零柒确实是为钟祭捏了一把汗。 “那这就算是成功进别动队了?”零柒接着问。 “不,”郑鹤回答,“下周还要来这里一趟,进行复试。” “这么麻烦吗……那初试有多少人过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海棠你记得吗?” “喂,我只是个‘照相机’,又不能自动筛选,我哪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过了?” “头一次听有人这么比喻自己……”零柒无语。 “好啦好啦,我从记忆里面搜索一下……” 两分钟之后,海棠给出答复:“大概有两百来个人?” “那还不少啊。怎么说,复试有信心吗?” 钟祭立刻抢话:“我碰到几个学长学姐,他们有的已经试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折在了复试里面。所以我觉得……” 钟祭突然不接着说了,这让零柒有些疑惑。 “你觉得什么?” 钟祭一把扑向郑鹤:“哥,郑鹤大哥,救我!教我,求求了!” 郑鹤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综合测试到底是什么啊……而且你也看到了,初试的这些题就都已经不只是我们学过的东西了,我上哪里去给你找复试的问题?” 零柒看了看四周,倒是也有几堆聚在一起说话的人,但已经没有从测试场地往外走的人了。 “咱先回去吧,这天气……怪热的。” 当晚,零柒想找朔风,对他说自己对于加入别动队的选择,但他压根找不到。零柒试着给之前匿名发自己消息的账号发消息,但用脑子想想就知道,那应该只是个临时账号,不会有人回复。零柒甚至鼓起勇气去敲过校长室的门,里面好像也没有人。 随后,零柒放弃了主动寻找朔风这一选项。 反正每次都是朔校长找我,在作战队选拔结束之后,应该也会让我来一趟的吧?只是可惜,本来还想试着问一问综合测试都是什么内容来着。 —— 两场测试中间隔了六天,又没有理论课考试,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准备综合测试上面吧? “飞机。”钟祭扔出了三个10三个j两个5两个6十张牌。 “不要。”(郑鹤) “你出。”(零柒) “一个3。”(钟祭) “k。”郑鹤跟上。 “你剩几张牌?”零柒问道。 “六张。” “那我先过。” “一个a!”(钟祭) “2。”(郑鹤) 零柒接着不要。 “那我炸!”钟祭甩出四个8。 “要不起。”(郑鹤) “王炸。”零柒不紧不慢地拿出大小王。 “嘶……”钟祭倒抽一口凉气。 “那我接着出了啊,一对5。” 钟祭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那一张4,说:“……不要。” 郑鹤懂零柒意思,直接过牌。 “一对6。”(零柒) “过……”(钟祭) “过。”(郑鹤) “一对7。”(零柒) “你搁这嘲讽我呢?!过过过!” “端木你继续。” “顺子,我也剩一张牌了。” 钟祭无语,零柒就当他过了,反正他也管不了。 “一个3。”扔出最后一张牌,零柒拍了拍手。 “啊啊,不玩了不玩了,这都打了一个来小时斗地主了!”钟祭扔下手中牌,站起来说。 “当初不是你自己兴冲冲地找我们玩的吗……那现在干什么?各干各的?”零柒也起身。 “咱们是不是好几天没见着海棠了?” 郑鹤一边收拾扑克牌一边说:“怎么,想人家了?” “想想还不行?不然咱把她叫过来,想想有什么好玩的?” “想叫你就叫呗。郑鹤,你怎么说,要接着玩吗?” “我?可以啊。” 海棠来了之后,四人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打麻将。但此时宿舍里没有麻将,四人就只能用手机线上打。还好,手机上都有自带这种应用,不需要专门跑到有线基站旁边下载。 所以银空为什么不在校内插几个有线基站?这样的话也不用管通讯范围问题了。 算了,一切不合理的问题,都先把它扣在空异的头上吧。 打了一会儿之后,零柒觉得海棠的状态不太对劲。 —— “啊!”海棠突然大叫。 “怎么了……”零柒奇怪道。 “没什么,打错了把顺子拆了。” 轮了半圈,到钟祭出牌:“我正好也要出这一张来着,就当送你了!” 说完,钟祭就又打了一张五万。 可是等到计时器倒计时截止,海棠都没有再吃回去。 “你不是缺这张吗?”钟祭疑惑地问。 “啊……啊?嗯,啊……走神了没看到。啊不是!我在这门前清呢,怎么吃你的牌?”海棠像是突然回了神,说道。 零柒于是切屏出去。 —— 【海棠】 ——六月十四日—— 4:24pm 七柒:你不对劲啊 七柒:没睡醒? 苹果棠:不是没睡醒啊,我今天有睡八个半小时来着 苹果棠:不是 苹果棠:等一下 苹果棠:我就是没睡醒 七柒:…… 七柒:你觉得你的话有说服力吗? 七柒:到底怎么了 4:25pm 七柒:? —— 之后海棠就没再回零柒的消息。 另一局,看海棠的牌河,她的意图十分明显:做十三幺。 牌山已经快被摸完了,就在这时,零柒上了一张红中。零柒自己也很明白,如果他留着红中,这把一定胡不了,打出去的话,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点海棠的炮。 零柒可不是赌怪,这种情况之下他肯定会选择留着红中,毕竟自己原来要胡的牌就只剩一张了,等个好心人点一下炮不太现实。 不过,考虑一番过后,压着倒计时,零柒把红中打了出去。 果不其然,系统停住了,没有直接轮到下家。 但是,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海棠都没有动作,她只是出神地盯着屏幕。 零柒于是站起来,伸头看了看海棠的手机,然后叹了口气,帮她点了“和”。海棠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零柒,零柒正半睁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自己呢。 “端木你干嘛呢?”钟祭十分不解。 “愿赌服输,既然我要打这张,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结算过后,输了这一轮,零柒的分数也没了,这一圈就算打完了。 “已经打了五圈了,不然咱们歇会儿?”零柒提议道。 钟祭站起来说:“行,那我喝口水。” 郑鹤也跟着起来了,走向饮水机。 “所以,你今天怎么回事?”零柒问,“不至于是跟陈先生表白被拒了吧?” “那当然不至于……我们一天是师徒关系,我就一天没办法开这个口啊。我只是……唉。”海棠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便过问?” “也不是……只是我现在也还没想明白我到底会想什么。” “啊?”零柒一时没听明白海棠的意思,“这算是在说胡话吗?” “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事。” “那就别解释了,”零柒又坐了回去,“叫你来就是为了放松,怕你绷得太紧了后天综合测试出什么事。该玩的时候,就要用自己所有的心思去玩啊。不过现在看来,还好钟祭叫你来了。” “嗯……说的也是。那好吧,本姑娘海棠,现在复活了!” “你俩聊什么呢?”钟祭回来,问道。 “没什么,聊了聊刚才我点的炮。” 六 别动队选拔:综合 “去吧,我在这等着。”零柒面对三人说道。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站着等?我们可不知道到底会几点出来。”钟祭说。 “再晚也不会超过下午三点半。而且我也没打算站着,喏。”零柒朝一旁的长椅摆了摆头,“我可以坐着。” 钟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啥……我觉得你可以不用等的,整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是吗?嗯……”零柒低头想了想,“如果我在这会让你们有负担的话……那我回去好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算了!还是搞不懂你,你愿意等就等吧,等我们得胜归来的时候,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祝贺我们!” “好好好……去吧。” 三人转身,朝着集合点走去。走出两步,海棠停下,回头,担心地看着零柒。零柒伸出右手,把食指和无名指放在耳边,又指向集合点,随后向海棠点了点头。 海棠轻轻叹了口气,报以微笑,便义无反顾地跟上了那两人。 这次综合测试和之前的技能和理论测试不一样,并不是随便找一个测试场地选题目。这一次,每个测试场地上都提前标好了学号,三人分开,找到了自己对应的学号,走了进去。 先来看郑鹤。 进门之后,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按照先前的经验,这应该就是这场测试的考官了吧。 “郑鹤公子。”那人见郑鹤进来,却是先毕恭毕敬地说。 “安铭栾……” 郑鹤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于是郑鹤立刻换了一副面貌,收起面对伙伴们时的随意,而是严肃起来。 “这算什么?你在这里做什么,考官在哪?” “在下就是考官。” 郑鹤思考了一下,明白了过来:“我就知道……母亲肯定不会留没用的人在身边。” “您理解便好。” “所以呢,这次有什么交待?” “在下先前说过,在下就是考官,郑鹤公子目前的任务,是完成眼下的这场测试。” 郑鹤不禁叹了口气,郑琳作为银市市长,也作为自己的母亲,在某些方面不太讲理。每一次比较重要的测试,郑琳几乎都会以这种方式安排。这也不是以公谋私,相反,作为统领一个政治体的人,她很明白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能力。 只是,她要求的是完美,郑鹤不能因为“意外”而落选,毕竟,人无完人。为了避免意外,安铭栾会判断郑鹤的发挥。 郑鹤自己也十分清楚,有管家看着的测试和其他测试无二,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甘心。但他哪有办法反抗郑琳?还是老老实实完成测试吧。 “好吧,开始吧。” “遵命。郑鹤公子请看这里。” 安铭栾领着郑鹤往里面走了几步,来到一个桌子前,桌子上面放着些冷热兵器和一些零件。 “【天工】适配性测试:桌子上的武器都是残次品,请学生选择任意件,并对其进行手动修复,时限一小时。计时结束后,考官负责测试武器,并给出测试结果。及格标准是,完成至少三把武器。” “一个小时是吗?” “您如果认为浪费时间的话,我可以直接给您通过,毕竟您平常在做的——” “不用了,开始计时吧。” —— 手起刀落,合成材料板被安铭栾手中的钢刀撕裂。他用手抚摸了一下刀身,光洁如镜。 “好钢。”他感叹道。 “好钢遇不上好刀匠,能有什么用?”郑鹤在一旁摆弄着手里的弓弦,一边说,“所以说,我合格了吗?” 安铭栾扫视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些,说道:“那是自然。及格标准,是任意三件武器达到标准,而郑鹤公子修复了这里所有八件——”他又指了指郑鹤手里的那件,“甚至还用零件自己做了一把。” 郑鹤把手中的弓弦安到弓上面,扔给安铭栾:“试试?” 安铭栾接住,仔细看了看,又握在手中感受了一下:“能正常使用,但是手感有点怪。” “时间和材料关系而已。” “在下自然明白,这点问题,在您看来连练手都算不上。” “所以,我通过了吗?” 安铭栾把手里的弓放在桌子上:“少安毋躁,您是怎么迅速修复这两件武器的?这一个,作战部制式电荷枪,您应该是没见过内部构造的;还有这一件,这不是中式兵器,您本来关注兵器就少,应该很难接触到这种。” 郑鹤转了转眼睛,手撑着椅子把手起身:“凭感觉吧,具体我也不好描述。” “这种才能也不是每人都有的,郑鹤公子。” “我明白,所以然后呢?我通过了吗?” “还有最后两道题。”安铭栾记录了郑鹤的表现之后,把终端划到了另一页,然后拿出了一个玻璃球样的东西,“这里面存着一名博士的术式,可以模拟出一种真实场景,你要经历了它之后再回答我两个问题。” “什么类型的真实场景?”郑鹤问。 “我不清楚,郑鹤公子。但根据那两个问题,我推测——不,现在告诉您就没有意义了。” “那好,开始吧。” —— 钟祭方面。 这边,考生和考官的关系就真的是纯粹的了,没有那么多可聊的天。 “【传联】适配性测试:学生需要先后完成两轮测试,在第一轮中,按照考官指示完成若干指令。现在,请完成以下动作——” 钟祭先后完成了拼图、快速记忆、分辨颜色、反应力测试等一系列基础测试。之后,教官又公布了第二轮测试内容。 “第二轮,学生需要维持场地中的一个模拟权量通讯网络,同时完成与第一轮相同的指令,比较两轮测试的完成度。及格标准是,第二轮的完成度达到第一轮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钟祭听了这及格标准,当场傻了眼。首先,操控权量本来就需要全神贯注,哪里还有时间做别的事情,就算能做,自己也只能勉强完成。完成度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其次,模拟通讯网络?钟祭虽然是通信学专业的,目前也根本没有接触到通讯网络这种东西,更别提权量通讯网络了。 在考官的注视之下,钟祭久久没有动手。 “怎么?觉得难吗?” “这……当然。” “难就对了。”考官不冷不热地说,“别动队本就不是谁都能进的,能力、觉悟,缺一不可。银空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浪费在普通人身上。” “普通人……?” “对,普通人。你以为进了银空,过了筛选,你就能高人一等了吗?错,你只是在对权量的感知上有天赋,你知道银市空异局里,有多少感知不到权量却仍然在和空异对峙的人吗?如果觉得这种测试都难的话,你和他们相比,只不过是空有天赋的废柴而已。” “空有天赋?呵呵,”钟祭不服气地说,“我有天赋?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比起天天摆弄我根本看不懂的机械的人,比起每一个瞬间都过目不忘的人,比起……直接被校长承认的人,我有什么天赋?!” 考官对钟祭的不服不以为意:“没有天赋的话,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和我面对面的?认真想想。” “如果……如果这就能叫做天赋的话……!”钟祭拍拍胸脯,抬起头来直视考官,“我就让你看看,所谓的天赋到底是有多么没用!” 钟祭深吸一口气,喊了出来。 “毕竟——我!可是努力型天才啊!” 七 别动队选拔:内心的声音 “……很可惜,真的很可惜。”考官看着强撑着站着的钟祭说,“完成度百分之七十三点八,离及格线还——差了不少。” 钟祭扶额,一股强烈的空虚感正笼罩着他。 这场测试到了后面,钟祭已经是在透支权量强行让自己思考了,现在能供钟祭主观意识活动的权量已经所剩无几了。明明身体结构都还完整,思维却无法调动,这种感觉……很难受。” “是……吗?好吧……” 钟祭扇了自己一巴掌,咬了咬牙,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下。然后拖着身体,朝大门走去。 “慢着。” “嗯……?” “这场测试,还没有结束。”考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球体,“这是接下来的测试内容。” “可我连刚才的测试都没及格……之后过了又能怎么样?” “实话告诉你,不会怎么样,这两段测试必须全部通过,才能进入别动队。”考官低头看了看那玻璃球,“只是,我想给你个机会试一试。” 钟祭转身,考官托着玻璃球,把手抬高,举到他面前。 钟祭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放了上去:“要怎么做?” —— 海棠视角。 现在这种情势,海棠既紧张又高兴,还有一丝尴尬。 而这都源于,面前的考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师父陈墨昀。 第一段测试,【白刃】适配性测试,海棠已经完美通过了。需要面对人偶的攻击,闪避所有能伤害到自己的攻击,不能闪避伤害不到自己的攻击。总共一百段攻击,学生完成九十段就算通过。这种事,对于搜索引擎一样存着大量兵书的海棠,可是轻而易举。 “这什么啊师父?”海棠围着陈墨昀手中的球状物体绕了几圈,问道。 “第二轮测试。” “还有第二轮啊……我还以为我已经过了呢。呐,师父,这里面是什么啊?” “这是宋家的人做的东西,里面封存了一个用来测试的自律术式——如果这几年来别动队的测试标准没变的话。” “哇哦,好厉害的样子。那师父,快点开始吧!” “嗯……” 陈墨昀低眉,似乎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话想说。 不算久的沉思过后,他开口道:“海棠……切记,不要在这里面投入太多自己的感情。最坏……最坏也不过是今年入不了别动队……” 海棠很少见到陈墨昀这样,师父说话一向干净利落,不会瞻前顾后。 “我明白了,师父。” “切记……切记。”陈墨昀再三叮嘱,随后,他把手中玻璃球递给海棠,“双手捧着它。” 海棠接过,把玻璃球捧在胸前。 “然后,最好闭上双眼,否则有可能干扰术式。” 海棠感到有些不安,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 “最后……千万记住,不要投入过多感情。我来启动术式,大概十秒后,睁眼。” 陈墨昀把一点权量注入玻璃球作为引线,随后,术式启动。 —— 诶?我在哪……? 海棠看了看周围,标准的野外环境,虽然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朦胧感,但不知为何,感觉还挺正常的。 海棠再往前看,发现端木就在自己面前几步远,回过头来,看样子是在等自己。 哦,对,我想起来了。别动队的任务,让我们两个去了。说是危险程度未知,但我们两个足以解决了。 海棠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怎么了?突然站在原地不动。” “哈哈没什么,走神了!” “怎么,怕了?” “开什么玩笑,本姑娘上过刀山下过火海,出个小任务岂有畏畏缩缩之理?” “好好……” …… 在两人联手的攻势之下,空异节节败退。 它的形态已经几近崩溃,破绽百出,它口中的“语言”也是支离破碎,只能通过权量感知,判断出它还存有着挣扎的欲望。 端木冲上前去,急速缩短了二者之间的距离,空异已经难以移动,只能回端木以全力一击。 这战术,我们已经用过好几次了。这个时候,就应该由我从侧面攻击弱点! 海棠从树梢上一跃而下,挥舞着镰刀,直指空异的权核心。 这样,任务就完成了。 清脆的斩击过后,空异的权核心被彻底打散,那空异哀嚎着,自己用权量塑成的身体正不可挽回地崩解着。 海棠舞着镰刀,把他放回自己的背上。 “轻松愉快!端木,我们回去吧。” 海棠转头,却并没有看见端木的身影。 嗯?端木他刚才不是从这个方向诱导空异攻击的吗?人呢? 海棠转身,却在自己的身后,看到了端木,他背对着自己,站着——身上有十几处被利刃刺穿。 “端木……端木?!” 海棠的腿第一时间没有动起来,神经传导像是受了什么阻碍,海棠强制用权量重启了自己的神经系统,她奔向端木。 “端木!这、这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 绕到了端木身侧,海棠才发现,他身上插着的刀刃上都连着铁索,而那些刀刃和铁索,现在也在慢慢崩解。 海棠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自己攻击空异的时候,这些致命的刀刃就在自己身后,是端木注意到了,帮自己挡下了这些攻击。也就是在自己的镰刀击破空异核心的同时,空异最后的一击敲响了他人生命的倒计时。 “咳咳……空异,解决了吗……?” “什么?啊,对,解决了,核心被我砍爆了。端木,你——我们现在就回去,你坚持一下!” “不……咳!”端木口角涌出鲜血,“空异……解决了……就好……” 那些刀刃完全消逝,切口顿时涌出汩汩鲜血。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地上,积攒的速度快于血液融进土壤的速度,在大地之上聚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你……没事……也好……” 他倒了下去,像无数次他曾经挡在自己身前一样。这次,他虽然不是开着玩笑倒下的,但嘴角仍然带着笑意。 “端木……喂,端木!零柒!别……不要……谁来……” ——没有人能帮你,这就是在别动队里必须要经历的。 空灵的声音自脑中响起,这是什么声音?刚刚的空异?不对,它的权量不是这个感觉。 “谁……谁在讲话……?” ——是我,也是你自己。你很清楚,在别动队中,死亡如影随形。你不重视,执意加入别动队,最后是这个下场也无可厚非。 “不……我……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替他去死……?” ——我们都知道啊,海棠。 ——你最怕不好的“记忆”的产生,它们不会随时间消去,它们会伴你一生,它们会成为你的梦魇,它们会折磨你,直到你因为它们而崩溃。 ——直到“海棠”的人格被彻底消泯。 “不……不会的……我不要——” “喂!海棠,回来!” 陈墨昀见海棠不对劲,急忙把手掌覆在了她的头上,强制重置了海棠的思维。 海棠懵了一下,随后想起了自己在做什么。 “咦?师父……我……” 直到感受到脸颊的滚烫,海棠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流过泪。 八 别动队选拔:标准的答案 “所以我说了,切记不要投入太多感情……”陈墨昀轻轻说道。 “刚刚那是……什么?” “是宋家相传的一个术式。它会复现你第二难以接受的事情,展现在你面前。” “所以,刚才那是……假的?明明……感觉那么真实……?”海棠低头看向手里那晶莹的水晶球,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泪水。 “所以我才不放心。于他人还好,于你,这体验的‘记忆’会带来硕重的阴翳。而且,正常来说,术式结束之后你就应该回神,可你却没有,自己暗暗念着什么,我就只能强行点醒你了。” “术式结束?”海棠疑惑道,“所以正常来说,这术式会是什么时候结束?” “因人而异,一般情况下,会在它模拟的事情发生完的同时结束。” 所以……那声音并不是来自于这术式的吗?那这样的话,它真的是……我自己的声音?我的内心深处,另一个“海棠”在阻止我进入别动队,是……这样吗? “如何,是否还需要一段时间缓缓?” “谢谢师父,我……不用了。” “那,你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刚才你所经历的事情,是你在别动队中完全有几率亲身经历的,你是否还愿意加入别动队?” 这个问题…… 海棠不禁思考起了它的深意。 它,这个术式,把人的内心脆弱的那一面展现给自己看,目的……仅仅是为了让我们提前想好进入别动队的后果吗?那这样的话,直接问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 “我……” “想清楚再回答。”陈墨昀打断海棠,“你的身体特殊,一旦发生了悲剧,你的心智要承担的,将是数倍于他人的痛厄。” 是啊,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在报答师父之前,我的人生没有意义。为了亲历师父的路程,我选择加入别动队。如果……别动队,是这样一个摧残队员心智的地方的话,那么师父当年,应该也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才选择退出的吧…… 清醒一点啊海棠!哪里有什么比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更加痛苦的事情?为了师父……无论何种伤痛发生在我身上,那都是我应当承受的。 ——这可不是为了你自己! “我仍然,愿意加入别动队!” 陈墨昀早已料到,在他印象中,自己这徒弟可不是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 “好,那第二个问题。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术式展现给你的事情,你还会留在别动队吗?” 海棠不需回忆,那骇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会,我当然会。” 因为端木零柒……虽然这么说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但他……本就不是我要报答的对象,他只是朋友。即使,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 钟祭从术式之中清醒过来,问道:“这就没了?” “你……没什么事吗?”考官见钟祭一脸轻松的样子,惊讶道。 “啊?权量的话我已经恢复了个大概了哦。虽然还没办法随便用……不过至少不会阻碍思考了呢!” “我是说,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你……没感觉到什么吗?” “哈,努力得不到结果?开玩笑,我怎么会被这种东西吓到,努力没有结果就继续努力,我就不信,没有我钟祭燃尽生命还做不到的事情!” “是这样啊……”考官看着一脸干劲的钟祭,欣慰地说,“我也不用问你那两个问题了,你的回答一定没问题,不过……明年,明年的你,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别动队队员。” “哈,谢谢了!” 考官看着钟祭的背影,喃喃自语:“如果……如果我也有那般勇气……” —— “在你问我那两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从术式中脱出的郑鹤一醒来,就立刻对安铭栾说道。 “洗耳恭听,公子。” “这个术式,除我之外还有别人能看到吗?” “公子是指……?” “有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在刚才那个术式里看到了什么?” “公子放心,这是一个自律术式,即使是制造者本人也不会知道它的效果。” “那就好……” 那些东西,绝对不能让我以外的第二个人看到。关于我的计划……关于她。 “问吧。” “好的。刚才你所经历的事情,是你在别动队中完全有几率亲身经历的,你是否还愿意加入别动队?” “我愿意加入别动队。” 因为这种事情,作为计划的一种可能性,是我早就预料过的。 “那么,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术式展现给你的事情,你还会留在别动队吗?” “不会。” 因为这个计划如果失败……我可能也没办法继续公开出现在银市里了。 “我明白了。”安铭栾收起手上的终端,“您可以离开了,郑鹤公子。” “那,我通过了吗?” “恭喜您,您已经通过了别动队选拔,之后只需要等待学校方面分配就可以了。” 郑鹤没多说什么,走了出去。 出了门,他和一样刚刚出来的钟祭撞了个正着。 “你看起来,有点虚……”郑鹤打量了一下钟祭,说道。 “哈哈……想笑就笑吧,我没过。”钟祭破罐子破摔一样的说。 “你——”郑鹤有些惊讶,“明年加油。” “谢谢哦。” 两人前后脚出了测试场地,如果端木他没换位置的话,应该就是在那一片地方的某个椅子上坐着。 “喂,郑鹤,你看。”钟祭拍了拍郑鹤,指了指不远处。 “什么?”郑鹤向钟祭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啊?什么情况?” “我就说这两个人有点什么。” 原来是,钟祭看到了零柒和海棠。零柒就坐在椅子上,而海棠,正扑在零柒的怀里,胳膊绕着零柒的脖子,抱得死死的。零柒应该是也不知道手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双手就尴尬地浮在海棠背后不远处。 零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自己就在外面好好地坐着,看见海棠出来就向她招了招手,没想到海棠直接跑过来,扑了上来。不论零柒说什么,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就这样持续了两分钟,那两个人就出来了。 零柒也是注意到了那两个人就在不远处看乐子,就皱着眉头招了招手。 “这什么情况?”钟祭走过去,一边说道,“海棠不会没过吧?哎呀不用担心啦,我也没过嘛。” “我也不知道啊!她一出来就二话不说这样……喂海棠,能不能松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零柒拍了拍海棠,也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我……”海棠抽泣着说,“我刚才……端木在我面前死掉了……” “啊??”零柒更不解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等等,海棠,你是说刚才的测试?”郑鹤说道,“那不都是假的吗?” “我知道,我也知道那是假的,不过……我记得,但我记得,那种感觉很不好……” “不管怎样……能不能先放开我?你看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没必要把我当作一个死人看待吧?” 听了零柒的话,海棠才松开了双臂。 “等一下,钟祭,你刚才说你没过?”零柒问道。 “啊哈哈……明年,明年我会追上来的!” 就在这时,零柒感到自己的口袋里有什么震动了一下。 零柒拿出手机一看,又是匿名消息。 来校长办公室一趟。——它是这么说的。 九 别动队选拔:磐岩的去向 “呦,挺快嘛。” 零柒一开门,坐在桌前的朔风就说道。 “吃午饭了没?” “啊?啊……还没。” “那我快点说,别耽误了你吃饭。” 朔风起身,引零柒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刚才,别动队选拔结束了,你知道不?” 零柒点了点头。 “啊,也是,毕竟郑琳的儿子也去测试了……不谈别的了,我是想问问,你决定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决定好了。” “嗯,说说看。” “我要加入别动队。” “当真?” “当真。” “哈哈,那好。”朔风大笑两声,“职业呢,有什么中意的?” “职业?” “你不知道吗?啊,对,你没参加测试,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 朔风招招手,从书架上就飘出了一本挺厚的书,飞到了零柒面前。 “喏,你看前几页就行,你一边看我一边说。” 零柒拿起书一看,《银市空异大学与银市空异局联合别动队职业划分》。翻到目录,可以看到前几页是职业划分简介,中间的大部分都是职业历史的详细介绍,最后还有几页补充内容。——非常标准的一本介绍用书。 零柒翻看,朔风在一旁说着:“咱们别动队呢,是以八至十二名精锐队员组成的用以处理高级任务的高灵活性机动小队,这你先前也知道。其实呢,别动队也不是散兵游勇,它的内部也是有相对严格的职业划分的。 “在大类上,职业分为作战类和后勤类,顾名思义,一部分负责战斗一部分负责后勤。和正规军不同,通常呢,一个别动队里作战类队员是后勤类队员的两倍,而一般军队中后勤人员占比要远远高于别动队。还有其实,作战类和后勤类的界线也——挺模糊的,因为一部分职业不仅要兼顾后勤还要有战斗能力。这些我马上就会说到。” 零柒也翻了一页,翻到了职业总览上。 “每一个大类里都下分了六个子职业。作战类,下分【白刃】【穿杨】【驭权】【察识】【巡游】【磐垒】六个职业;后勤类,下分【解算】【悬壶】【传联】【逐影】【天工】【神策】六个职业。每名队员各司其职,别动队才有最高工作效率。 “【白刃】是别动队里最基础的作战类职业,也是职业改革以来,唯一一个一直存在的职业。任何拥有出色近身战斗能力的队员,都可以选择成为【白刃】。一般来说,所有负责近战的作战类队员也都会从【白刃】开始。 “【穿杨】是别动队里最基础的远程职业,要求队员能熟练使用一种或以上的远程武器,包括且不限于冷兵器和热兵器,并且能够做到把权量附着在攻击之上。提醒一下,能力越强的队员越倾向于使用冷兵器,也就是弓弩一类的。” “为什么?”零柒问道,“一般来说,不是热兵器更强吗?那人类还要热兵器做什么用?” “因为别动队的工作,大部分都依托于权量完成。你们上课也学过,权量需要依附于质量或能量之上,那你觉得,一颗小小的子弹,和一根长达一米的箭矢,哪个上面能附着的权量更多?” “这样啊……” “哈哈,不止这些,还有更多反直觉的事情等着你去了解呢。”朔风笑道,“那我接着说,现在看到【驭权】。【驭权】是主要运用纯粹权量进行作战的队员,他们一般拥有数倍强于其他人的权量操控能力,利用施术单元——一般是他们自己用着顺手的小物件——施放术式进行战斗。 “【察识】,这个职业比较有趣,因为它是作战类里面最接近后勤类的一个,队员要拥有特别的侦察技巧。在任务中,【察识】队员负责探测战场环境、掌握敌人动向等,简单点说,就是侦察兵。不同于普通侦察兵的是,他们也要拥有不逊于【白刃】的战斗能力,因为在别动队任务中,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有性命之虞。 “【巡游】,这是一个从【白刃】中分离出来的职业,它本质上也是近战,但队员要拥有特殊的‘移动技巧’,比如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或者比如极为快速地移动。相比于【白刃】,【巡游】不需要那么强大的近战能力。 “【磐垒】,这是唯一一个以防御为主的近战职业,最初也是从【白刃】中分离出来的。队员专精防御技巧,负责保护其他队友的安全,可以说是个出力不讨好的职业,因为谁都想出风头,谁都愿意看那些出风头的人,而不会有多少人在乎谁的‘防御力’较高。 “就先到这里吧,我认为,你也不会去做一个后勤人员?毕竟当时,我看你挺适合当个作战队员的。” “当时?”零柒停下想要翻页的手,“您是指……刺客想要刺杀您的那个时候?” “对,不然的话,还有别的‘当时’吗?对了,我给你的那把伞,你觉得怎么样,好用吗?” “啊……”零柒尴尬地说,“之后我就再也没用过了,毕竟那种事情也不是能天天遇上的……” “遇不上更好。那,需要我接着说明后勤类吗?” “不用了,我想先考虑一下。” 零柒想了想这六个职业。 如果是他们三个的话,应该都已经通过测试分好职业了吧?啊,对,钟祭除外。我也没有经过测试,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啊。【驭权】肯定不行,我没办法主动用权量。头疼了啊…… “如果你决定不了的话,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朔风见零柒苦恼的样子,说。 “啊,好。” “【磐垒】,怎么样?毕竟你没办法用出权量,想要做别的事情也不是很轻松,但你面对权量‘刀枪不入’,正好契合【磐垒】的特性。只是可能有点委屈你,原因……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不会太出名。” 【磐垒】吗?其实对我来说,什么都一样,不会的事情学就好了。但是朔校长说的也对,我毕竟有先天的优势,我也不在乎出不出名的问题。 “那就按朔校长说的办吧。” “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还是我先跟你讲完后勤类你再想想?” “不用麻烦了……和您说的一样,我应该还挺适合做一个作战队员的。” “嗯,好!那我就这么登记了。” “那朔校长,我可以走了吗?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接下来的话,你只需要等着学期末正式分队了,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去吃饭了。这本书你可以拿着研究一下,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跟我说就好。” “好,谢谢朔校长。”零柒起身。 嘴上这么说,但零柒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主动联系朔风。 “等一下,”朔风叫住零柒,“我能问一问,你想让自己的朋友进入别动队吗?” 零柒停下脚步。 迟疑了一下,他说:“我……我无所谓,但我想……朋友的心愿,还是能实现的好,他们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内心的想法最重要,你会无条件支持他们,是这个意思吗?” “‘无条件’说不上,但……差不多吧。” “那如果不止是你的朋友呢?”朔风接着问,“如果把范围扩展到世界上的所有人,他们的心愿,你都会希望它们实现吗?” 朔风在等,等零柒说是或否,他需要一个答案,这会让朔风调整内心对他的愧疚。 零柒却给出了一个出乎朔风意料的答案:“这根本就不合理吧?” “哦?何以见得?” “如果一个人的心愿是杀死另一个人,另一个人的心愿又是活下去,这就不可能同时实现啊。”零柒答道。 “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你会站在哪一方?” “我哪一方都不会站,这根本没有意义。但我会优先帮朋友实现心愿。” “嚯,挺讲义气的!” “不……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朋友的话,能帮上他们我自己也会开心。但如果是陌生人甚至敌人……我只能最大程度的给予善意。” 朔风一愣,然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啊,哈哈哈!没什么了,不用管我,你可以去吃饭了。哈哈哈……” 零柒虽不解朔风为什么突然笑起来,但还是只能乖乖出门了。 “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朔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他只是笑着,但没有声音。 “你终究不是她……还好,你不是她。” 散歌三六 研究一下别动队职业吧! “那你怎么办啊,下午的课你去吗?”海棠问道。 “要去的吧……”钟祭吃了口饭,“不进别动队的话,我好歹要先进个作战部的啊。” “那上节课你没去的话不要紧吗?啊,是端木,喂——!”海棠向不远处招了招手。零柒也因此看到了海棠,坐了过去。 一坐下,见只有海棠和钟祭两人,零柒便问:“郑鹤呢,没跟你们一起?” “他啊,提前回去了,也没说要干啥。估计又是因为他屋子里那一堆东西。”钟祭回答道。 然后,他注意到零柒手上并不是饭而是一本书,就也问道:“你饭呢?成仙了吗?” “我倒是想。——这会儿不饿,回去再说。” “那你手上这是什么?” “喏。”零柒立起书本,把书面展示给钟祭,海棠这个角度看不见书面,就只能看书脊了。 “朔校长给我的,《银市空异大学与银市空异局联合别动队职业划分》,说是让我自己研究一下。我刚才翻了翻,这本书印刷时间是三年之前,但是书页很新,基本没有被翻开过的痕迹。” “毕竟是校长嘛,这种事肯定都是烂熟于心的啦。”海棠附和道,“话说我一直都很奇怪啊,校长为什么唯独对你这么好?仅仅凭你是以前银空的大家族的后人,不至于吧?更何况你还是被领养的——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东西,海棠大叫一声,立刻住口。 “接着说行了,这事我也告诉过钟祭和郑鹤了。” 钟祭在一旁点了点头。 “好吧……你们说啊,有没有可能——端木是校长的私生子什么的?” “怎么可能啊……”零柒立刻反驳道,“朔校长那么年轻,怎么能有一个我这么大的私生子?” “也是哦。”海棠点了点头,“不对,怎么就没有可能了?说不定人家只是长得年轻,实际年龄四五十岁了呢?” “那——”零柒刚想反驳,但又考虑到权量体系下的人类,没了话说,“我还真说不好……” “哎呀,快到点了。”钟祭看了看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以防万一,我还是去一趟吧。——拜拜。” 说完,钟祭拿起餐盘,起身走掉了。 零柒偏过头,看着一旁的海棠:“你吃完了没?” “啊?哦,哦。吃完了。” “那走吧。我之后打算和他们俩聊一聊别动队职业的事,你来吗?还是说陈先生都告诉过你一遍了?” “那我当然要来!师父他可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回去的路上,零柒还想再问一问海棠,有关于她在测试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怕刺激了她,又突然那样……即使零柒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在大街上这样的话……还是不太好。 随口聊了聊天,便到了钟祭上完课的时间。本以为那样的路程,钟祭需要二十几分钟才能走回来。但大概三点四十的时候,宿舍大门便被猛地打开。 零柒和海棠都同时看向大门,门口正是钟祭,他气喘吁吁的,不用想都知道,跑回来的。 “怎么了?这么着急,后面有人追杀你啊?”零柒说道。 “我……我——我通过了!”钟祭一边喘,一边用尽全身力量喊道。 “通过——什么东西?你先进来,坐下说。”零柒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郑鹤的卧室,“正好你回来了,我去把郑鹤叫出来。” 海棠也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等钟祭歇了会儿,零柒开口:“说吧,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急跑回来?” 钟祭清了清嗓子:“本来课上我都弄好了,加入作战部的事,结果一下课,你们猜谁来找我了?” “你认识那么多人,谁知道?”海棠说。 “是上午测试的时候,我的考官。他跟我说,我那场测试被认定通过了!” 郑鹤问道:“什么意思,就是说你还是进别动队了吗?” “对!” 听到这个消息,海棠就高兴了:“那恭喜啊!这下咱就都过啦!” 不会跟朔校长之前问我的那句话有关吧……不能吧?零柒暗自想道。 “就结果来看,我们没办法当某人的前辈了,真是可惜。”郑鹤这么说着,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的,“所以端木,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零柒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本书:“朔校长给了我这本书,我就想研究一下别动队的职业。——他只给我讲了作战类的六个职业。我刚才和海棠聊了聊天,我是【磐垒】,她是【白刃】。” “啥意思?”钟祭不解。 “简单点说,我是防御近战,海棠是进攻近战。你们两个呢,都是什么职业?” “【天工】。” “职业吗?我想想啊……【传联】,是这个吗?” 海棠怼道:“你这都记不得吗?”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都是后勤类的啊。”零柒想了想,“后勤类的话,我现在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看看书吧。” 一番研究之后,钟祭自顾自地总结了起来。 “哦,我明白了!【白刃】是战士,【穿杨】是狙击手,【驭权】是法师,【察识】侦察兵,【巡游】是刺客,【磐垒】是坦克,【解算】是辅助,【悬壶】是医生,【传联】通讯员,【逐影】是追踪,【天工】是工匠,【神策】是指挥。” “这……虽然有些牵强,但差不多都对吧。”零柒评价道,“只是,【解算】定义为辅助好像不太恰当,毕竟它的职责是分析现有情报,并给出高级信息。” “这不就是辅助嘛!差不多差不多。” “这么说的话,我们四个刚好两个作战类两个后勤类诶!”海棠说,“不过我原来以为,端木会是后勤类,钟祭会是作战类的呢。” 郑鹤也附和道:“我懂,看大脑容量就能看出来。” “我明明是按照性格和体型的呢……”海棠小声补充道。 “咳咳……”零柒尴尬地咳嗽两声,“不过之前听朔校长说的,咱们好像也不一定会在一个同别动队里,说是要等分配。” “我也听师父这么说过,不过他还说,别动队的组建是由队长挑人,要保证队内职业平衡。乐观点嘛,咱们四个这么平均,说不定就被哪个好心人选上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你们不是说有一两百个人过了初试吗?” “不过,就那个综合测试第一部分的难度来说,”钟祭有些后怕地说,“我觉得真正过了的人不会超过五十个。” “是吗?我觉得还好欸。”海棠一脸轻松地说,“对我来说,第二部分可能更难一点呢,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的啊。” “所以这综合测试大概都是什么内容啊?”零柒问。 郑鹤回答道:“第一部分是职业适配性测试,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根据技能和理论测试得出你适合的职业,给出的进阶测试;第二部分……好像是把你内心的弱点展现给你,之后让你再做决定。我觉得实际上,第二部分才是真正的测试。” “是吗?”钟祭疑惑,“不就问了两个问题吗?” “果然,你这种一天天只知道傻乐的人是理解不了的。”郑鹤不留情地说,“这两个问题的内涵在于,测试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别动队要承担的责任,是要重于大部分人的。” 零柒也有同感,郑鹤说的没错,悲痛、死伤……这些都是别动队会轻易遇到的。 “切,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解决不了的好吗!”钟祭拍拍胸脯说,“不就是内心的弱点吗?只要有钢一般的意志和铁一般的信念,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能克服掉!” “说的简单……” 散歌三七?一 请教一下别动队前辈吧! 碰一碰运气,还真让零柒找着了。 推开文学社的大门,环视一圈,屋里两人,其中就有柳若尘。 奇怪,是两人来着……?零柒对另一个人完全没有印象。反正待他进门的时候,活动室里就只剩下自己和柳若尘两人了。 零柒看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便没敢打扰她,只是前往了自己的位置。既然身在文学社,就应该做一些文学相关的事情,零柒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尝试着挤出点灵感。 自那件事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回来文学社啊。这张桌子,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明玥姐的东西被清走了。也是理所当然……死者的东西应该还给家人,怎么也轮不到由我接管。 半个来小时之后,柳若尘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随后扶着腰,抬起了头:“嘶……疼疼疼,怎么睡个觉还能闪着腰……” “柳若尘学姐,你醒了?”零柒转头问道。 柳若尘一边伸懒腰,一边扭腰活动身体,看到零柒,就说:“我当是谁呢,是你啊。两个多周没见你露过面了,最近好吗?你们大一是不是没课了?是不是可以常驻社里了啊?” “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我也不太好回答啊……不过,我更想问,学姐你还好吗?” “你指什么?” “就是……明玥姐的事情。” “啊……这事啊。”柳若尘停止了伸展的动作,“不管是在咱们文学社,还是在我所属的别动队里,这种事情都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是你想问一问有关于她的事情?” “我……确实有点想问,但是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 “这么说的话,你确实是来找我的咯?” 零柒点了点头:“学姐是别动队的人吧?我是想问一下,别动队里的生活大概是什么样的。” “会问这个,难不成你也进了别动队?” “嗯。” “哦?”柳若尘提起了兴趣,“什么职业啊?” “【磐垒】。” “【磐垒】啊,不太常见的职业。不过很可惜,我们队里缺的是后勤类队员,到时候分队可能不会把你分过来。你想问的是生活?这个概念太宽泛了,能不能挑几个具体一点的方面问?” “那……”零柒思考了一下,“别动队的任务频繁吗?” “别动队的任务并不频繁的哦,不然的话,我哪里会有这种时间来这里偷懒呢?”柳若尘轻笑两声,“其实啦,除了一些每年必做一次的任务以外,所有任务都是由队长选择性领取的,就像悬赏一样。领取了之后呢,也不是每个队员都需要跟着出任务的,别动队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就是为了灵活调配,一般都是由最适合的部分队员去出任务。就我来说啊,一个周最多出一次任务。” “这么说,空闲时间很多啊。那没有任务的话,学姐平常又会做些什么?” 柳若尘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先问零柒:“你什么专业的?” “啊?呃,材料类。” “材料类啊,听名字是工科的吧,惨呢。” “学姐问这个是……” “别以为进了别动队就不用学习了哦。只要你是银市空异大学的大学生,不是银市空异局那边转来的人的话,你就还要完完整整地完成你的学业的。不过嘛,因为别动队性质特殊,课程的自由度很高。所有的课程都不指定时间,你想什么时候上课,就找一个空教室,调课件出来就行了——咱们银空的空教室可不少。” “不可能所有空余时间都用来学习吧……” “那当然啊,资本主义也不会这么压榨人呢。剩下的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咯,想玩就玩,想训练就训练,别动队又不是监狱。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别动队队员是有训练指标的,不在每年别动队选拔之前达到指标,可能会被踢出别动队的哦。” “这样也比较合理呢……” 见零柒又很久没有说话,柳若尘便喝了口水,刚好,睡一觉的工夫水已经不热,大夏天的可没多少人喜欢喝热水。 “怎么,没什么想问的了?” “暂时……是这样的。” “你不然再认真想想,我已经准备好要告诉你的可不止这些哦。” 零柒又仔细想了一想,有什么是目前就能用到的情报…… 乐观点嘛,咱们四个这么平均,说不定就被哪个好心人选上了呢!——前两天,海棠这么说过。 “学姐,你所属的别动队,具体都有什么职业?都有多少人?” “我是【巡游】,明玥原本是【驭权】,此外还有三名【白刃】,三名【穿杨】,三名【解算】,一名【逐影】。我们别动队现在一共是十一个人。” “为什么【白刃】【穿杨】和【解算】那么多?” “因为这些都是最基础的职业啊,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技巧,也不需要太高的天赋。” “那,这三个职业以外的其他职业,人都很少吗?” “对,不止我们,和其他别动队交流的时候,他们也是,很少有比较高级或比较偏门的队员。” “这样啊……那这是不是意味着,稀缺的职业会特别抢手,很多个少数职业很难在同一个别动队里?” “哦?”柳若尘饶有兴味地看着零柒,“想和朋友一起进同一个别动队吗?” “嗯,是。” “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应该不至于会这么想的吧?” “确实,都是非常好的朋友。” “哎呀,没听懂我意思呢……算啦,从明玥的描述里也能知道你是这种人。不过我觉得,确实很难,因为这种稀缺资源肯定不止会被一个队长盯上,别动队之间也不太好闹别扭的嘛,就都协调了。” “那好吧……” 柳若尘把插在笔筒里的梳子拿出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陪我散散步吧,我给你讲讲明玥的事,怎么样?” “诶?”零柒有些惊讶。 “毕竟她在文学社里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待在别动队的时间长呢,问其他人的话,肯定没有问我要好哦。刚睡醒,也要出去走走呢。” “去哪?” “就在这睛山转一转好了。” 二 或许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聊着,倒没聊到什么大事,也就只有琐碎的生活碎片。也是,这种才是一个大学生应有的,单纯而简洁,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现在再聊这种事情,不免得就显得有些辛酸了。 长夏已至,林间蝉鸣如浪,鸟啼似雨,附和着柳若尘轻灵若风的话语,是要让人忘记空气的炎热潮湿。 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区内,共有五座丘陵,分别名为睛山、鬓山、鳞山、龙角山和龙尾山。如果有一个等高线地形图,就能看到睛山的样子真的很像青龙的一目——其他山也是由此命名。 虽说只是丘陵,睛山占地面积还是不小的,因为它高低落差小,仅有文学社那一侧落差比较大。沿着环山道一直走,就有能走到龙角山的岔路出现。 原本,走到那个岔路口的时候,两人应该继续沿着睛山道绕回活动室的。 “学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当然有啊。虫鸟声,话语声,如果这些都听不见的话,我岂不是聋了吗?” “我好像听见……有金属碰撞声。” 听零柒这么说,柳若尘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好像的确是有,”她得出结论,“在龙角山那一侧。” “怎么办,学姐,要去看看吗?” “行啊,反正本来也是散步。” 看着零柒,柳若尘不禁想。 端木零柒注意到了这么微小的声音啊,即便是已经在别动队中待了两年的我都没有立刻分辨出来。哎呀……是不是最近偷懒过头了?还是说……这个人拥有着不俗的实力?也有可能吧,毕竟端木零柒也是进了别动队的。天赋与努力会共同作用于一个人的实力,这一点也是共识。 穿越重重障目的树叶,金属碰撞声越来越明显,也逐渐能听出来,这并不是一般的声音。这声音有别于单纯捶打金属的沉重,反而清脆悦耳。 找一个近似的声音来形容它的话——把钉子落地的声音放大几倍。 林翳之间,正有一男一女持刀剑攻守。女子身着火红衣裙,外披金棕薄纱,手持长剑尖细似针,额前发中戴有红枫样的发饰,长发盘起,用两枚金簪牢牢别好。在这盛夏之中,她虽身着夏装,却给人金秋之感。男子一身玄黑,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从分辨他的身段关节,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好像不起作用一样,本该有的漫反射似乎少了一部分。他右手所持长刀,棱角分明,细长锋锐,看那样式,应该是某种唐刀。 这不就是宋枫遥和林影叶吗?!零柒记得,自己虽然只分别见过两人一次和两次,但那个场合之下,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算是把社里所有人的面貌都记住了,不会错。 零柒看了看一旁的柳若尘,她把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耳语道:“我还没见过这两个人对练呢,先看一会儿吧。” 第一眼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宋枫遥就是飞在空中的状态,没能看到两人面对站定,博弈着谁先出手,倒是也挺可惜的。不过,现在的局势,看起来是宋枫遥占了上风,毕竟只有她一直在攻击。 不对,仔细看看,好像正好相反。 宋枫遥的动作轻巧灵动,每次攻击结束之后,便飞快的退开,即使林影叶没有反击。退下之后,她也并不会落地,而是找一旁的树干作为落脚点,脚尖轻轻点上去之后,她便又回身飞向对方。 这短短的距离之内,宋枫遥的细剑一直在空中飞舞,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她挥剑的速度也很快,可能是因为手中剑质轻的关系,在一秒之内,她就能接连做出劈、挑、绕、刺等动作,剑招之间衔接流畅——即使仅仅是在劈空气,就让人感觉汗毛倒竖。 “叮叮叮!” 零柒甚至都没看清两人的刀剑如何接触,便有三声清脆的碰撞声传来。只不过,可以通过林影叶的动作,判断接刃点大概在什么位置。林影叶也只是用右手持刀站定,就等着宋枫遥舞剑冲向自己,大概在两人间距离仅仅半米的时候,零柒才发现林影叶已经反手握刀,竖在自己左侧腰肋处了。那三声,应该都是宋枫遥斩击林影叶左腰无果的产物。 比起宋枫遥的全神贯注,林影叶颇有些气定神闲的感觉,再看宋枫遥的细剑,难不成是她力气小,挥剑斩不出太大的力量吗? 零柒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看到宋枫遥第四次冲向林影叶时(自两人开始观看起),乱舞的剑花轻易地斩断了一条比那剑还要粗的树枝。 显然,宋枫遥在斩断树枝之后迟疑了一下,但好像并不是因为障碍物消耗了她的气力。 “呜啊,对不起啊!”一边突刺,她一边喊道。 她是在对树说对不起吗…… 林影叶还是一样,只是把刀一横,就挡住了来自头顶的劈击。紧接着,他又持刀从面前一扫,就逼退了还想接着刺击的宋枫遥。 “怎么,累了吗?天气炎热,你可以先歇一会儿。”林影叶不紧不慢地说。 宋枫遥这次退开,脚尖接触到树干的时候却没有回身冲锋,而是一个空翻跳了下来。 认真观察的话,可以看到她发丝上粘着的汗珠,在薄纱之下她的衣裙,也有了些被汗浸湿的痕迹。 “是啊,这天气挺热的。” 宋枫遥调整剑锋,右手持剑正竖在自己面前,左手则是举在细剑之前,让人很难看出她要做什么。 “【迅捷剑术】!” 枫遥踏地而起,向着左前方的天空冲了出去,可是林影叶就在她的正对面,她是要做什么?以这个速度,她不出两秒钟就会窜到树冠上去的。 零柒聚精会神地盯着宋枫遥,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也很好奇,宋枫遥到底要怎样攻击林影叶。 此时,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了。宋枫遥踩了一脚空气,又向右下方飞了出去。踩空气这个形容可能不太恰当,但零柒看到的就是这样,她脚下明明没有任何可以让她改变自己动量的实体。 零柒本以为,她这一步会接着落地,可没成想,她又在空中“踩了一脚空气”,这次是往左前方冲的。此后,她又进行了许多次这样的动作,短短五秒钟,她就已经换了三个方位。而随着她在空中的每一段剑舞,都仿佛有红枫的碎片飘飞出来,那些碎片飞在空中,没等落地就消失了。 零柒要承认,如果现在是他站在宋枫遥的对面,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应对了。 这一次,总归是不能再换位置了吧,毕竟她的剑锋都已经指向林影叶的眉心了。可她又变向了,她像是以自己的剑尖为中心,身体向前空翻,竟绕到了林影叶的身后。 此时,宋枫遥的身体是倒着的,她刚想舞动手中剑向林影叶劈去,身下的气息却突然消失了。不,与其说是突然消失,不如说,原本林影叶站的地方,有一股非自然的但又不属于人类的气息,而现在,那气息完全变得自然了。 下一刻,林影叶却站在了宋枫遥身体的落点处,扛着她的腰接住了她。 三 精锐的聚集地可能不止是别动队 林影叶把宋枫遥放下来:“新招式啊,还没来得及起名吗?” 宋枫遥把手中细剑收回剑鞘,笑着说:“刚刚琢磨出来的招式,就拿你练了练手,吓到了吗?” “是,是,有些吓到了。”林影叶也微笑着说。 “我才不信,真的吓到了的话,你应该更认真一点的,而不是这么耍我!” 说完,宋枫遥用力打了一下林影叶的胳膊。 “唉呀,这可是你今天第一次打到我。” “是是是,林家大公子英俊潇洒,功夫了得,小女子连自家人的认可都得不到,怎敢与您掰扯?”宋枫遥气鼓鼓地说,“所以你今天突然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逗我的?” “最后那一招里挥剑带着枫影,看来是动了杀意?那就起名叫做【迅捷剑法·空凌杀】,怎样?” “回答我问题啊!你这厮,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哈哈,不敢不敢。其实,我和妹妹最近接受了请托,要加入别动队,所以叫你出来和我对练。” 宋枫遥听到“别动队”这三个字,脸都沉了下来:“请托?什么样的请托,要让你用命去搏?” “不可拒绝的请托。” “算啦算啦,一个两个的,都抢破头似的往别动队里挤,我一个人逍遥自在也未必不可。”宋枫遥挥了挥手,故作不在意地说。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我死不了的,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如果你哪天能刺中我一剑,我就考虑收回这个保证。” “你!切,不跟你计较。” “要不然,你先歇一会儿?午后时分天气炎热,不知道活动室冰箱里面还有没有剩下些冰……” “我知道,没了,被我吃完了。”宋枫遥气鼓鼓地说。 零柒和若尘两人,还躲在树后面看着两人呢,可突然,林影叶的声音就从自己背后传来:“你们两个,不嫌热吗?” “呜啊!”柳若尘吓了一跳。 零柒也有些惊讶,但是没出声,只是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宋枫遥也正奇怪,自己身旁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四处看了看,原来是在不远处的树后面。 “林影叶?”宋枫遥走了过去,“若尘?还有……啊,端木零柒,你俩怎么在这儿?” “啊哈哈……”柳若尘尴尬地笑道,“我和他散步来着,远远听到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了看。我们不是有意要偷看的,真的!” 零柒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倒是也没要怪你们啦……那你们还要接着散步吗?不散步的话我们一起回去好了,林影叶说得对,这天气还真是热的见鬼……诶?他人呢?” 再看一看,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几步了。 “等等我们啊!” 回了活动室,四人发现,活动室里又多了俩人。 “哎呀,这组合,挺少见啊。”成索躺在椅背上,看着进门的四人说,“你们这是,春游去了?” “现在是夏天。”公孙源元补充道。 “嗨呀,终于想起来回来赶稿子了?”柳若尘对成索说道,“再不抓紧写稿的话,这次我可不帮你拦着陈墨昀了。” “别催了,在写了在写了!” 零柒看了看,在场一共六人,就差陈先生,文学社就到齐了。不过陈先生作为一名博士,平常应该挺忙的吧。 几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零柒觉得这种氛围,很温馨。 “话说,前辈们都是哪个部门的啊?”结合之前听见的,和自己最近所经历的,零柒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是别动队的哦,这你已经知道了。”柳若尘招了招手,“话说,刚才听见林社长要进别动队,是真的吗?” 林影叶点了点头。 “真的吗?林影叶你要是真进了别动队,多少也是个队长级别的人物吧?”成索说,“毕竟你那么厉害,咱社里估计也就陈墨昀能跟你过两招了吧?” 林影叶……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吗?零柒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虽然自己并没见过陈墨昀出招,但是从好几个方面,零柒都能从侧面体会出陈墨昀的不简单。 “陈先生的力量深不可测,可别拿我和他去比,太抬举我了。”林影叶也这么说,“我记得最近,成索在作战部里,是不是还有个‘游龙剑’的称号来着?” “是,我给他起的。”宋枫遥附和道。 “我说最近怎么有好多人来找我,说要和我比试,原来是宋枫遥你搞的鬼?!” “我也没说错啊,只是把咱们的成索宣传一下,让更多的小姑娘了解你的帅气啊!” 没说两句,这几个人又都热火朝天地聊起来了。零柒见也不好再打断他们,就转向公孙源元了。 “那个……公孙前辈?” “怎么了?问我的话,我只是个研究部的部员而已。” “啊,谢谢。话说,刚才我不小心看到社长和副社长过招了,副社长她……真的只是作战部的人吗?” 公孙源元叹了口气:“关于这点,我只能先提醒你:不要高估别动队,也不要低估普通学生。仅此而已。” “呃……什么意思?是指作战部和研究部里也有厉害的人吗?” “没错,但这只是浅层理解。你是哪边的人,别动队,还是非别动队?” “我——嗯……刚刚通过别动队选拔。” “那你应该知道,别动队选拔分了两部分。而其中,第二部分才是重点,是它,把我、枫遥和成索隔在了别动队之外。” 老实说,零柒确实也没体验过那“第二部分”,理解不了公孙源元和海棠口中,它的让人生畏。但既然,测试内容和自己的心魔脱不开干系,那就是意志力的问题了。 “我明白前辈的意思了,比起力量——意志,才是区分别动队和普通学生的最重要的因素,是这样吗?” 公孙源元点了点头:“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当然,力量也是硬性标准,空有意志而没有实力,也不能做成什么。” “意志坚强之人,实力不会差的。”不知何时,林影叶站在了两人身侧,也加入了对话,“从权核心的角度来看,意志是权核心强弱程度的一个体现,意志强大,权核心自然不会弱;从人性的角度嘛,拥有坚强意志之人,不会忍受自己的弱小,他们往往会想尽办法提升自己,不管自己有没有天赋。” “嗯……”源元想了一想,也同意道,“社长说的在理。” “而且啊,”林影叶望向另一侧吵闹的三人,“成索和宋枫遥,还有你,公孙源元,你们都不是意志力弱的人,这我再清楚不过。你们只是……有着极度不想要面对的事情而已。” 零柒暗暗想着,不算自己的话,这个光影文学社本身,也能算是一个别动队了吧…… 散歌三八?一 作名随机数的全新队伍 七月十三日,今天是这学期第十九周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明天就是去别动队报道的日子。听海棠说,今天晚上就会公布分队信息。照例,有这种事情的话,这四小只都会聚集在一起。 从中午开始,海棠就已经待在零柒他们的宿舍了,四个人就一直在客厅里玩桌游,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操作。 下午五点整,四个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地震动或响了一下。 当即,他们都放下手中的牌,拿起了手机。 “我是……0918别动队,你们呢?”海棠说道。 “我也是0918诶!”钟祭也喊道。 郑鹤把手机举到两人面前,上面写的也是0918别动队。 现在就差零柒了,三人都在等着他作出反应。 零柒点了点头,三人心领神会。 “太好了,这是奇迹吗?”海棠一跃而起,开心地说。 “0918别动队……这是指我们是银空的第九百一十八个别动队吗?”钟祭问道。 零柒回答:“那本书上说银空别动队最初建立于157年,到现在为止才六十多年,每年十五个新别动队?不能吧。毕竟别动队一般情况下不会整体解散,成员损失都是再补充人员的。” “根据端木之前带回来的情报,【白刃】【穿杨】【解算】是基础职业,咱们四个里面就有三个这样的‘非基础’职业。”郑鹤分析道,“而且就算不看职业,一个别动队同时招收四个大一新生的话……我觉得这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了?”钟祭发问。 “战斗力方面上不合理。你先想想,咱们四个现在都能做到什么?咱们一没经验,二没实力,完全就是菜鸟。别动队的单位本来人就少,一口气招四个新手,不正常。” “但我们确实进了同一个别动队啊。” “所以我觉得,这个别动队,0918别动队是新组建的。而且……”郑鹤看了看零柒,“有可能,这是校长为了端木特意安排的。” 零柒早有推测,听郑鹤也这么说,有些不是滋味:“为了我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更想要自己争取。” “为什么啊?有人帮你,这不是好事吗?”钟祭不解。 “每个人有自己的追求嘛。”海棠解释道,“有些人觉得利用周围的一切来帮助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力量;有些人觉得只有自己能做到的,才是自己的力量。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就好啦。” 钟祭点点头,说:“也是,既然结果都出来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刚才该谁出牌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先约好在零柒他们宿舍前集合,然后一起去报道。而报到地点,就是未来0918别动队的自治区。 该怎么形容这片地方……不对,这根本没得形容,因为这片地方比刚刚从造纸厂出来的白纸还要干净——除了边界以外什么都没有。 当然,这只针对地块,里面还是站着三个人的,他们正面对面,应该是在聊天。 “诶?等一下,那是师父?!”海棠远远就注意到了其中一人,发出了惊呼。 “陈墨昀?真的假的?”钟祭也开始仔细观察。 “那可是我师父,不可能认错的!我们快点过去吧!” 海棠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剩下三人也稍稍慢跑,追了过去。 远远地,零柒还只能确认三人里有一人陈墨昀,靠近了一点之后,他发现,怎么林影叶也在这里? “师父!你怎么也在这?” 陈墨昀听见自己徒弟的声音,转过头来:“我便是0918别动队的队长,有何疑问?” 林影叶见状,和身旁的女子一同退了开来。 “这疑问可多了去了啊!师父你不是退出别动队了吗,什么时候当上的队长?” “刚刚。——准确来说是上上周,校长单独委任我做一个别动队的队长,0918就是我抽出的队号。” 刚刚跑过来的零柒几人,也刚好听见了这几句话。 林影叶看见零柒跑来,先是稍稍惊讶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招了招手。 零柒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说:“所以,林社长之前说的加入别动队,指的就是这个啊?” “我也没想到,我在这里,竟然会等到端木零柒你。” “端木,你认识他?”钟祭凑上来说。 “啊,这是我文学社的社长,林影叶。” “哦,那你们接着聊,我去找海棠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说完,钟祭就跑去加入了海棠他们的对话。郑鹤则是自己站到了地块的另一角,好像并不打算参与任何一方的对话。 “林社长那么厉害,都不是我们别动队的队长吗?” “别动队的队长,可不仅仅是武艺高超就能当上的,论别动队,陈先生可比我更有经验。” “啊,陈先生原本是别动队里的来着……” 零柒瞟了几眼林影叶旁边站着的女生,她身着一袭青色长裙,面色严肃,前额的黑发挡住了她的右眼。她腰间佩着的刀,看刀鞘和刀镡,和林影叶的刀应该是一对的唐刀,只是颜色不一样,她的刀是金色的。她正警惕地盯着自己呢。 零柒已经猜了出来,她就是之前林影叶口中的“妹妹”。即使零柒没有开口问,林影叶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于是林影叶主动说道:“这就是我的妹妹,她名字叫林光华。别被她这么凶的样子吓住了,她可比我温柔多了。来光华,介绍一下自己。” 林光华踌躇一下,然后慢慢开口,但零柒只看到她嘴唇翕动几下,并没有听见什么说话声。于是,零柒只得摆出一副十分尴尬的样子。 林影叶尬笑两声,然后俯身把耳朵贴近光华的嘴边。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权量的气息。”林光华如此说道。 “哎呀,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不用担心,校长和我交代过。”说完,林影叶又大声对零柒说,“妹妹比较内向,不然由你先来?” “啊……我叫端木零柒,柒大写。呃……”说了一句,零柒就卡住了。 “怎么了吗?”林影叶问道。 “那个……我不太擅长做自我介绍。” “不太擅长做自我介绍吗?哈哈,这不是坏事,这说明你是一个谨慎的人。这样吧,我问你,你要是觉得合适就回答,不合适就不答,怎样?反正也不是对我说的。” “好啊。” “端木零柒你是什么年级?” “大一。” “你是银市哪里的人?” “中心东区。” “平常喜欢干什么?” “呃……打游戏?” “有什么特长吗?” “啊,我想想……武术和书法。” “文武双全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啊?” 二 旧线织新网 问题问的有点跳跃,零柒一时有点懵。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现在可是在对光华做自我介绍,可不是我。” “那这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有什么关系……” “哈哈,你就当我开了个玩笑。”林影叶抬手,摸了摸林光华的头,“现在该你了,光华。” 林光华轻叹了口气,撩了撩头发,轻声说道:“我是林光华,现在读大四,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请多指教。” “大四?!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吗?” 林光华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林影叶看了出来,打圆场道:“光华其实也才十九岁。大四只是因为她能力较强,跳过了部分学业而已。” 零柒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失礼,就解释道:“那个,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大四的学姐会这么——呃,平易近人?之类的……啊哈哈。不过,这么看的话,林学姐是跳了两级吧?也很厉害了。” “其实是有一些关系了……”林影叶说,“因为银空比较特殊,战斗力较强也是能跳级的。或者这么说,年级也是你能力的评级,这样你好理解吗?”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星铃长得那么年轻就已经是博士了,看来也和银空的年级评定有关系。 说到星铃,我们两个是不是也有一段时间没联系过了。不过,自己没伤没病的,也不需要去她那里就是了。 零柒数了数在场的人,一、二、三……一共才七个人,别动队最少不是八个人吗? 于是,零柒和林家兄妹打了个招呼,就走开去找陈墨昀了,毕竟他是队长,应该知道队里都有什么人。 一走过去,零柒就听见海棠问道:“所以我们队的队员不是师父你挑出来的啊?” 钟祭估计是插入不了这俩人的对话,就跑去折磨郑鹤了。 零柒于是插入了话题:“那个……我能问一下,咱们别动队一共有多少人吗?” “你们两个问的问题,我可以一次回答。”陈墨昀说,“0918别动队,包括我在内,所有成员都是由朔校长指定的,一共八人。” “朔校长指定的?”零柒问道。 难不成还真跟我有关系吗…… “对,原本,在海棠出师之前我不打算再入别动队的,但是朔校长直接拜托了我,并把别动队所有人的名单给了我。我考量之后,决定答应朔校长的拜托。” “那那,师父,如果队里没我的话,你还会答应吗?” 陈墨昀当即回答道:“不会。” 所以,把海棠也拉进这个队,是为了把陈先生留在这里。 零柒也暗暗想着。 这样的话,这队里每个人的由来就很耐人寻味了。不过,这么看来,这个别动队的组建可能就不止和我有关系了,这样可太好了,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背上什么责任…… “但我们现在才来了七个人啊,还有一个呢?”零柒问。 陈墨昀环顾四周:“那边的两名少年,你们很熟的样子,可否先告诉我他们的名讳和职业?” “没问题师父!”海棠指向那两个人,“那个长得很高的,一看就很吵的人叫钟祭,职业是【传联】;那个和端木差不多高的,看上去不是很合群的叫郑鹤,职业是【天工】。” “钟祭,【传联】;郑鹤,【天工】……我知晓了。” “所以师父,还有谁没来啊?” “现在在场的,首先,我,【驭权】陈墨昀。然后是你们两个,【白刃】海棠与【磐垒】端木零柒。那边的两个少年,【传联】钟祭与【天工】郑鹤。那边的一男一女,是【察识】林影叶与【白刃】林光华。那么剩下的……是一名【悬壶】,光看名字,我没办法确定他是男是女。” 【悬壶】?我记得【悬壶】的职责是战地医生,不会想什么来什么吧?不可能吧,毕竟那家伙天天想着偷懒,怎么会进别动队呢…… “名字是星铃。” 听到“星铃”两字,零柒是彻底傻了眼。 该说什么呢,不理解,也很无语。怎么这别动队里都是我或多或少认识的人啊?! 紧接着,身旁就传来了自己熟悉的声音:“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零柒转头看过去——高马尾,白口罩,白大褂,白大褂之下的浅紫色衣裙,还有那矮上自己快一个头的身高,毫无疑问,确实是星铃。 于是,零柒不是很有精神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星铃……” 星铃看见零柒倒是很开心:“有熟人也在这里啊,那就好多了,早上好啊。” “这不是之前的那个医生吗?”海棠惊讶道,“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有很多原因啦……总之,你就是那个【悬壶】?” “是我啊。” “你真的知道别动队是做什么的吗……”零柒有些担心地说道。 “你也不看看我天天治的都是哪里的人,我怎么能不知道别动队?”星铃回怼道。 “那你怎么还会进别动队?按你的性格,这不可能啊。” “别说得跟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那谁……啊,对,朔风前两天找到我,给我开了些条件让我进别动队,我觉得这条件挺不错的就答应了。” “什么条件?” “每个月都能收到工资,医疗费用我也可以照常收,干的事情也和平常差不多,而且这样一来,会来找我疗伤的人也少了,毕竟我已经不是‘自由的’了。” “但这可是别动队啊。” 关系到别动队,自己和星铃,零柒又不免得想起了那个人。 “你也知道,这里经常死人的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是做这个的,我的任务,是尽最大努力救人,能不能救回来又不完全是我的问题。” “唉……”零柒说不过她,叹了口气,“反正队长又不是我,我也没必要管你的去留。对我来说,多一个朋友在身边也是好事。你要是愿意,我们以后就是队友了。” “多少我也是个博士,还用不着你来说教。” “【悬壶】星铃,对吗?”看两人“友好地”聊完天之后,陈墨昀问道。 “对,是我。” “那就来齐了,海棠,端木零柒,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吧。” 所有人集合了之后,陈墨昀简单讲了讲0918别动队的大致状况,然后轮了一圈自我介绍。 随后,不可避免地,除了陈墨昀以外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脚下的土地。这一片除了矿物颗粒腐殖质等等土壤基础物质以外什么没有的地方,之后到底要怎么变成别动队之后的主要活动区域? 三 云别动队自治区 针对这个问题,陈墨昀说道:“各位,把手机拿出来。” 其他人照做了之后,陈墨昀拿出了一个平板,在上面操纵了什么之后,说:“你们看看,能不能连接到这个平板上面。” 零柒连上平板之后,手机上就多出了个软件,点开之后,呃……这是个啥? 软件里面,是一个界面,界面里是一块空白的区域,区域名为“0918别动队自治区”。 难不成,这软件就是控制自治区的?可是要怎么做? “你们现在连接的,就是自治区蓝图,我会根据需求给你们划分地块,之后你们就可以自己编辑了。学校那边要求我们周五之前给出一个最终版,周六就会开始修建自治区了。” “提问!”海棠举手,“怎么编辑?” “里面有教程,大致上就是选择一个基础房型,随后自由编辑内饰。” “自由编辑内饰吗?什么样的内饰都可以?”钟祭问道。 “有资金预算上限,在你们做出编辑之后,软件会实时计算出所需预算。若你们的最终版本超出预算,需要自行补齐,反之,如果节省了预算,那一部分预算会在第一次发工资的时候以奖金形式补发给你们。” 之后,众人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了自治区的区域划分。林家兄妹住同一间套二房子,陈墨昀和海棠也一样,星铃和郑鹤因为职业关系,额外要了一片区域。再剩下的空地,陈墨昀为其规划上了训练场、自习室等设施,并铺上了道路、电线等基础设施。 回了宿舍,几人的当务之急便是规划自己之后的住处。 “喂,兄弟们,我发现个好玩的功能诶!”钟祭跑出来说道。 “什么功能?” “里面有个扫描功能,只要把你自己的东西扫描上传,这编辑系统里就会有那东西,而且也能自由编辑了!而且不花预算!” “这么方便?”零柒惊讶道,“不过我也没有什么比较大件的东西,搬家的时候自己带过去就够了。” “我还是挺需要的,”郑鹤说,“毕竟我那些东西,还是挺难办的。” 零柒打开软件,除去自选房型之外的预算,还剩下了大概八万元,有一说一,这还是十分充裕的。毕竟这是一个人住的房子,考虑到各个人的需求——至少零柒是用不到厨房的。这样一来,一张床,一台几乎顶配的电脑,全息设备,茶几沙发床头柜……这些都算进去,也才花了不到六万。剩下那两万,零柒实在是想不出除了买装饰品之外的用法了。 在编辑的时候,零柒对这软件也很惊讶,因为它几乎能买到所有市面上有卖的东西,而且甚至能调整一些小物件在书架上摆放的具体位置。简直就像——在玩游戏一样,但这不是游戏,这可是现实啊。这几天里,零柒不止一次怀疑这到底要怎么实现,但最后他都想开了:所有解释不了的事情,就交给万能的权量吧! 对了,周一集合的当天,八个人建了一个群,群主由队长陈墨昀担任。不过,陈墨昀还把管理员权限分给了专业的人,没错,就是钟祭。 在这里就先解释一下风信子群聊的运行逻辑吧。 因为大众通讯距离限制问题,群聊的运转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机制,群主的通讯设备相当于一个次级通讯基站,所有信息必须要先经过这个次级通讯基站,之后再由基站发出消息,其他成员才能收到这条消息。用通俗易懂一点的方法表示的话,群成员想要在群里发消息的话,就要保证自己在群主五公里以内。 为什么不直接用信息时代的同优先级群聊方法呢? 设想一下,甲、乙、丙和其他若干人在同一个群里,某天,甲和乙在聊天,但丙所在的位置只能收到甲的信号。这时,丙就只能看见甲在自言自语,很容易产生误解。也是因为这种事情发生过,并且搞出了不小的事故,风信子才采用了现在的群聊机制。 也不用担心自己不在群主通讯范围内就没办法发消息,毕竟有一种操作叫“转发”,风信子内部也正在开发自动转发的功能,也就是让信息通过其他群成员的通讯设备自动转接到群主那里,不过这涉及到隐私问题和其他种种……总之就是还在开发中。 周四,零柒问了个问题。这也是建群以来,第一次有除了陈墨昀以外的人发“收到”以外的消息。 【0918别动队的云自治区】 ——七月十七日—— 1:52pm 七柒:那个 七柒:这家具编辑之后能改吗? 2:01pm 黑土:有关于房型改动,需要上报学校,学校那边会给出具体的要求。 黑土:有关于房内电线、光缆等较大改动,也需要上报学校,但一般只需要重新使用一次蓝图软件,并交付修改费用即可。 黑土:有关于不需要改变建筑本身的改动,请自行解决。 苹果棠:师父师父我也有问题要问! 黑土:你不是就在我旁边吗? 苹果棠:这不是把问题发到群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苹果棠:万一有人有一样问题的话就免得再问一遍了嘛 黑土:你问。 苹果棠:自己编辑的东西别人能看见吗? 黑土:如果想要编辑公共区内的设施,修改并不会在蓝图上直接生效,而是先传到我这里,我通过了之后才会生效,生效之后所有人可见。 黑土:如果编辑自己区域内的设施,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均不可见。 2:02pm 黑土:对于部分人的共用空间,比如共同住房、医务室等,也采用与第一点相似的指令规则,权限我也已经交给相应的负责人了。 黑土:话说回来,你问这个是有何用意,有什么我看不得的东西吗? 苹果棠:女孩子总要有一点隐私的嘛! 苹果棠:师父也不能看的那种 黑土:好吧。 黑土:如果各位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在群里发问。 2:04pm 帅哥:就算没有问题,咱们也可以在这里聊聊天啊 帅哥:群里别这么死气沉沉的嘛,咱们之后也都是一大家子了啊 鹤:。 鹤:谁跟你一大家子 勿扰:刚睡醒就有乐子看? 帅哥:去去去别拆我台 苹果棠:确实谁跟你一大家子 帅哥:郑鹤也就算了,海棠你跟着起什么哄! —— 总之,这个群还是活跃了一会儿的。 终 星尘凝聚之时 星期六的时候,零柒还是对这自治区的由蓝图到实物的过程感到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看。过去了之后,零柒才发现,感到好奇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 “啊。” 到了现场,零柒撞见了那个青色衣裙的少女。 毕竟俩人只见过一面,那次见面也说不上有多么流畅自然……零柒想要开口打招呼,是没办法过了自己心里那道社交峡谷的。于是,零柒也只是尬笑着招了招手。 林光华虽然一直盯着零柒,但没有做出回应,她只是一直盯着零柒。这下零柒更加尴尬了,只得在林光华注意不到自己的时候悄悄走开,自己去看看施工现场了。 这真的是今天开始施工的吗?这才上午十点多,整个地块的一半地方就都已经完成了。再看看是什么玩意在进行工程,3d打印建筑机?那就能理解了。不过这玩意因为造价、地形限制和系统问题,只会在抢修空异损害的时候拉出来用用。没想到银空里就有一台……好像也挺合理的? 零柒远远的绕了那打印机一圈,没看见电线啊,这玩意是怎么动起来的?电池?什么样的电池可以供这么大的东西运作?操作系统也还要用电呢,难不成里面塞了个核电站? 看了一会儿之后,打印机突然停了下来。 “喂,施工现场,在旁边站着的话记得戴个安全帽啊。”一个男人从打印机里面冒出头来,“你是这儿的人?” 离得比较远,零柒担心自己用正常的说话声音对方听不到,就稍微提高了音量。 “是啊。” “那就没关系了,别动队的人应该能保护好自己,不过还是稍微注意一下要好!” “我能问一下吗?这打印机是怎么动起来的?” “你说这个?我控制的啊,用权量操控。” “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啊。” “有吗?哈哈,你不会以为这么大一台机器都是我在操控吧?这里面都是传动装置,操作系统也都是预设好的,我只需要给它提供权量,注意看有没有报错就好了。” 说起来简单,但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那样的话,肯定是个人就能做到了。考虑到研究部和作战部也不是没有厉害的人……果然,还是不要随便轻视他人的好。 虽然他说的没错,别动队队员应该可以保护好自己,但我嘛……我还是站远一点好了。 于是零柒退出了几步,又站到了跟光华并肩的那片地方。两人都不说话,互相也不搭理,零柒又看了一会儿,就回了宿舍。 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别动队自治区就已经全部修建完毕了,今天也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 一学期搬一次家,理由还不一样,零柒已经开始担心下学期会不会再有什么这种大兴土木的事情了。 收拾完自己的屋子,清点里面和自己当初编辑的有没有出入之后,陈墨昀把所有人召集到了会议室里。 “下学期报道的时候,就直接来这里,你们先前的宿舍,下学期的时候应该就会被分派给其他人了。” 下学期……下学期是不是又是大一新学生报道的学期?话说回来,我们大一的时候,为什么街上没有人呢? “此外,别忘记做假期实践作业,具体内容的话,这两天学校应该就会单独发给你们了。” “师父师父,如果我们这两天不在学校的话,要怎么能收到学校那边的消息呢?” “交给学校的人去做,具体我也不清楚。还有,一次免费的服装订制权限已经上传到你们的学校账户里了。要用它的话,最好在今天,或者下学期。假期期间,不确定负责制作服装的人会不会在学校里。到这里,这个学期就正式结束了,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自由支配。” 钟祭问:“那队长,假期时间我们可以来这里待着吗?” “作为别动队队员,我们假期进出学校可以不递交申请。” 果然,前别动队队员就是靠谱,都不需要学校专门派一个人来讲解。不过,新组建的别动队,队长好像也都必须是由前别动队成员担任的来着? 解散之前,别动队全体成员在自治区内拍了一张合照,作为纪念。 解散了之后,零柒决定去做衣服的地方看一眼。 找了大概一个小时吧,零柒才最终找到了那间裁缝铺。不仅仅是因为零柒路痴的负面效果,也是因为那地方实在是太偏了。零柒找到一半,都想直接去找另一间裁缝铺了。 那裁缝铺就是一间小房子,开着门,里面倒是没什么动静,零柒于是轻手轻脚地摸了进去。 一进去,里面的屋子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花色、款式各不相同,但都隐约能感觉出来,这些衣服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你好……?”零柒轻轻地问了一句。 “有客人吗?” 从里面的屋子走出了一个打扮清爽干练的女人,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没见过的面孔啊,怎么,想做件新衣服?” “啊,我是新的别动队成员,就是想过来看一看……” “哎呀,原来是别动队的人啊,好说好说。新队员……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是没想好要做什么样的衣服的吧?” “确实……” “那不然先在这里逛一圈挑挑看?墙上和架子上的那些可都是我的作品,得意之作呢!” 零柒于是仔细看了看那些衣服,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衣服,倒是有一套挺中意的,可惜是女款。 零柒于是拿上那件衣服去问了问裁缝:“请问,这套衣服有男款吗?” “没有啊。你要是觉得好看的话,就说几个中意的设计点,我回头设计一下。” “那个……不用麻烦,我觉得只需要大一号的裤装就好……” “那怎么行?”裁缝义正言辞地说,“所有的点子都应该由顾客来出,把这些奇思妙想收集起来,并用艺术手法把它们连接,这才是量身订制!” 零柒听的半懂不懂的,就只能胡乱点点头附和两句。 “不行的话,你先考虑考虑,回头再来?” “啊,好,谢谢了……” 再回别动队自治区绕了一圈,就只剩陈墨昀和海棠还留在那里了,打了招呼之后,零柒便收拾了东西,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等车的时候,零柒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别动队群里,钟祭把那张合照发了出来。 零柒点开合照。 合照里,陈墨昀作为队长站在最中心,海棠紧贴着陈墨昀,就站在他左侧身旁,他俩的身后,个子比较高的钟祭站到了第二排。陈墨昀的右侧站的是星铃,因为她个子比较矮,拍照的时候还踮着脚,零柒也被她拉着站在一起,并被要求扶着她以防她摔倒。林家兄妹则是一前一后站到了另一侧,郑鹤独自一人站到了最边上。 这张合照,以艺术的角度来看,既不对称也不协调,可以说,能欣赏它的估计只有自己人了吧。 零柒保存了合照,就又切回了游戏画面。 几乎没人能预见未来,0918别动队的所有人,也只能跟随着时间向前,无论湍流会怎样撕扯自己的未来和过去。 若干年后,0918别动队还会聚在一起,拍一张合照。 可那一张合照里,多了两人,缺了两人,剩下的人,也大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序 在列车上 我叫端木零柒,复姓端木,名零柒,柒大写。 我现在正坐在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区前往银市市区的单程磁悬浮音轨双动力列车上,发着呆看着天上的云彩。手机是早上充满的电,半天过后已经快没电了,为了保证不错过重要信息,不能再用了。——便携电源?借给海棠了。 这个时间,如果放在冬季,星星都出来好几个小时了,可现在是盛夏,那因为习惯而同样被命名为太阳的恒星仍然照耀在空象星的这一面——不如说是空象星还没把这新生的文明聚落自转到背离阳光的那一面。 其实,我的意思,只是想说现在天还很亮,铁道旁的路灯却也亮起来了,感觉有点费电。 啊啊,无聊。公共场合之下我也没办法自言自语出声——虽然我平时也不会这样——就只能对着镜子一样的同一个自己发牢骚,但这没有意义啊。 写点东西?这个想法我在十分钟和五分钟还有三分钟之前分别提出了一次,否决的理由也很简单:手机不能用。万一我现在写的东西和备忘录上准备要写的有出入,那到了手机充上电的时候,我就要否决自己的努力,——几小时前的或几天前的。 写诗吗……这种东西,要么记事要么记人。事,百无聊赖何时可做?人,独身一人孤苦无依——仅看当下情况。不知道古人是怎样在和我现在差不多的情况之下作出的诗,唉,终究是才疏学浅了。 要不要想想我上大学以来都经历了什么?也算了吧……这事儿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做一遍的。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啊,现在,距离我拿到银空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有差不多一整年了,是不是应该梳理一下? 也是,细细地把去年过一遍,或许也能找到一些被我忽略的问题。接下来是一个多月的假期,假期之后就是正式成为别动队成员的时候,往最坏处想,平常可能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先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算起吧。那个时候,我还以为银市空异大学就是个普通的学校,呃,不,高级一点的学校。现在看来,该怎么称呼它呢,一个披着大学外衣的兵工厂?银市也不是没有军校,银空培养的人也并非完全的军人,不太恰当。而且,银空也并非在诱骗学生,它给了学生自由选择的机会,由银空给出的机会甚至比学生自己能够争取到的珍贵得多——“大学专业自选券”,差不多是这样没错。 之后,认识了海棠——那算认识吗?我记得好像,那家伙是开学一个月后,十一假期的时候跑到我家里来,那时才算认识了吧。还有钟祭和郑鹤,钟祭倒还好,金毛现充自来熟,感觉现在和刚认识他的时候没差别,除了头发不染了以外。郑鹤嘛,我记得开学一个月以内,他就没怎么和我俩说过话,虽然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发现他只是有些孤僻,但不知为何,有些在意。 大部分孤僻的人并非生来如此,他们可能受过什么心理创伤,也可能心里的秘密比较多,还有可能……等下,秘密?好像……关于郑鹤,有一件事情,很重要来着,事情太久远想不太起来,但那一定很重要,不然我不应该对此还有印象。好好想想。 不行,具体的实在是想不起来,只记得,他好像认识一个我也认识的人。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 在那之后,第一学期好像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毕竟后来我们也知道了,秋季学期是用来筛选的。唯一可能有点重要的,就是碰到了冷霖,确认了冷霖也在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区这件事吧。 再往下,我知道了端木一族的过去和我自己的来历,也大概明白朔校长为什么要优待我了。新年当天,我又拿到了冷霖的联系方式,虽然她表现得怪怪的……她一直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假期之中,我又得知了陈先生先前认识端木家上一代家主,也就是煌匀叔叔。煌匀叔叔和夔语阿姨,还有陈先生的兄长,以前是在同一个别动队中的,也算是两家的渊源了吧。 快开学那一阵子,我和海棠遭遇了空异,虽然现在我已经得知,我不受空异影响的原因是因为我身上的权量,但当时我们两个都还没有任何解决办法,还好遇到了校友。那校友是哪个校区的,叫什么来着?没什么印象了,回头可以问问海棠。 之后,春季学期就开始了,由于今年过年晚,开学也晚,导致现在放假都已经夏中了……跑题了。春季学期啊……真是一段痛苦的时间,每天都被课程塞得满满的,就只有星期天有闲工夫。不过现在好了,进了别动队,时间就可以交由自己支配了。 开学之后不久吧,好像是四月那会儿,海棠告诉了我她和陈墨昀的故事。不得不说,他们双方或许都需要这个巧合,海棠要从失去双亲的悲痛中走出来,陈先生要缓解自己的自责……等一下,那次事故发生的时候,海棠……是不是两岁左右?算算时间,十七年?! 时间对上了,煌匀叔叔牺牲的时间,和海棠被收养的时间对上了!难不成,那真的是同一次事故吗?之后最好还是要去问一下。我就知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拿出来梳理一遍,一定会有收获的。 马后炮……?好像是有点。不管了,继续过吧。先把这个信息记下来——手机没电!我已经不止一次觉得,造纸术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了,以后,手头还是带着纸笔吧。 在那之后,是我和冷霖的夜谈,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信息?略过吧。 别想了,我确实很在意冷霖,但那只是因为她很神秘,很有趣,或许是有些可爱……绝对没有别的想法。我没必要骗自己。 随后……在文学社,我遇到了明玥姐。啧,怎么一想到这一点,我的思维就不受控制的往后跳,跳到……明玥姐牺牲的那一天。她就在我眼前,我却没认出她,不提表白的事情,我也是她的朋友……太不应该了……太不应该了! 冷静,冷静……事情过去了。 在这两件事之间,发生了刺客的事情,朔校长给了我一把剑伞,那把伞被我放在别动队自治区了,毕竟是放假,用不到。我还认识了星铃,被她拉着折磨了好一段时间,我也是真没想到,她也会进别动队啊。 话说回来,明玥姐……的那天,星铃为什么那么久之后才回我消息?算了,别再想了。 最后,就是学期末了。没什么好梳理的,事情才刚刚过去,我和他们仨都进了别动队,0918别动队,我们之后的新家。 结束,一年的事情,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来整理。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体感是十几分钟。 怎么还没到啊…… 散歌三九 惊喜一年轮回变为了惊吓 差不多是这一片地方了。 在大街上走着,周围是人流车流,和校园里不同,这里是零柒再熟悉不过的市区。 在踏出那一步之后,零柒的口袋开始疯狂震动。他知道怎么回事,他特意留着那一点电也是在专门等着这个时刻。 零柒拿出手机,驾轻就熟地打开了风信子,看到了夔语和风海两人的消息。 —— 【端木风海】 ——七月二十日—— 10:21am 海苔:哥哥哥哥~ 海苔:【动画表情:花花】 海苔:今天你是不是就回来了啊 海苔: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海苔:等你回家哦~ —— 【夔语】 ——七月二十日—— 8:30am 止自巳:见到这条消息先回复我 止自巳:很重要!! —— 啊?什么事情能让夔语阿姨这么急? 让我看看……现在已经傍晚五点快半了,现在回复还来得及吗?不管了,反正夔语阿姨都那么说了,她也不知道我几点能回得去不是吗? —— 【夔语】 5:27pm 七柒:怎么了 七柒:夔语阿姨? 止自巳:你现在在哪? 七柒:秒回啊 七柒:在回家的路上 止自巳:快快快,跑起来,争取五点五十之前回来 七柒:五公里的路程…… 七柒:怎么了吗? 止自巳:总之零柒你先照做,快点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七柒:好吧 七柒:那我搭城市缆车回去吧 七柒:高速缆车的话 七柒:我记得银空是有打折的 止自巳:【转账】 止自巳:车费报销 七柒:【动画表情:ok】 —— 五点四十五分,零柒回到了家门口。 零柒先拉开一条门缝,把头探了进去,却直接在玄关处对上了夔语的视线。 “快进来!”夔语一把把零柒拉了进来。 “到底怎么了,夔语阿姨?”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啊。” 夔语拿出手机,捣鼓了两下,然后也没有息屏,把手机背在身后。 “你还记不记得,你去年录取通知什么时候发的?” “谁会记这东西……怎么了,和风海的高考有关吗?” 夔语把手机举到零柒脸前:“给,你自己看吧。” 零柒看了看,是一条短信,这条短信的上面是风海的高考分数,再之上,还是零柒自己的录取通知呢。重点不在这,在那条短信本身,零柒看了看,不受控制地说了一个字: “啊?” 夔语也是料到零柒有此表现,扶额摇了摇头。 “银市空异大学,药学?!不是,啊?这什么情况,风海她——啊?” “所以我让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走,进里屋谈,防止那孩子突然回来。” 两人于是走进了里屋,零柒的房间。 零柒做了几个深呼吸,正常来说,妹妹和自己上了同一所大学,这肯定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那所大学偏偏是这银市空异大学,零柒和夔语可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风海可是你妹妹,我女儿,咱俩还能不知道她吗?这孩子平常看着迷糊,可她学习成绩可是一点不迷糊,而且风海可是我和煌匀的女儿,她也大概率是能感知到权的,这不,就进去了。” “夔语阿姨,你没跟风海讲明白银空是什么地方吗?” “去年我有跟你讲这个吗?” “呃……没有。” “正因为我是从银空出来的,我才更加清楚银空搞这一个‘筛选’是什么目的,这种事情,是要由她自己去看的。” “可是,我在银空的这一年有听说,像咱们这种——空异世家?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被灌输空异相关知识,甚至还有一些会提前进入银空。” “咱家情况特殊,你也知道,你俩是端木家最后的独苗了。原本的话,我也没有打算让你们提前接触空异和权量,谁知道你们阴差阳错地都选了银空——我倒是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风海之前没说过她想去银空吗?” “报志愿的那天,她才跟我说她想去银空,还说要和你去同一个校区,以她的成绩,在整个银市都能随便选,我自然也没理由拦着她。” 零柒一惊:“原来是因为我吗?!” “也是,风海从小就没有父亲,我也没了能力只能天天在家里做饭,她会依赖你是很正常的。于是我就结合着她感兴趣的专业,和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区这个要求,给她选了药学这个专业。” “怪不得她今天早上给我发消息说要给我个惊喜……这算是惊吓吧……话说她干嘛去了?” “她本来以为你上午就回来了,没想到你一直没回来,她就等到了下午,她刚刚是等不及了,直接冲到车站去了。” “我怎么记得去年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来着……” “只是这次,还好你没和她在路上遇到。” “那什么……如果我先碰到的是风海,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脑子比我好用,不如你自己想想?” 呃……她的话,肯定会先卖个关子,故意等我问她,我也只能顺着她,问她有什么惊喜。这个时候,她应该就会告诉我她去了银市空异大学还和我在一个校区……我的话,一定会下意识地非常惊讶,没错,就像刚才那样。不过,风海那家伙会不定时在不定方面特别敏锐——特别是针对我,万一被她看出来我的表现异常,她一定会问到底的,银市空异大学的事情我现在都还有些迷糊,怎么能搪塞的过去…… “好吧,我明白夔语阿姨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那种消息了……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应该把她从车站弄回来了?” “尽量快点,我怕她等不及又冲到你学校去。” 果不其然,风海的每个表现都在零柒的预料之中。幸好,这惊喜(惊吓)零柒早就知道了,零柒也提前做好了准备,故作开心地恭喜了风海,并为两人能进到同一所大学感到庆幸(担忧)。 接风宴过后,零柒趁着风海看剧的工夫,去找了夔语。 “那个,夔语阿姨……” “嗯?” “我进别动队了。” “我知道你会进的。” “我是觉得……风海现在对银空、空异和权的事情一窍不通,而在银空里,大一上学期学生、经过筛选之后的学生、作战部研究部的学生还有别动队成员,这可是跨了好几个等级。而等她也到了青龙,我们俩用风信就能聊上天,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去找我。” “你是指,要怎么瞒她的事情?” “对啊,如果她问了我的住处,我就不能不和她说。可先不提别动队自治区的问题,被筛选学生的宿舍都是被安排好的,就是在那一片地方。” “就算你这么和我说,我也没办法啊。” “意思是,如果她问了就告诉她吗?” “那当然不是。”夔语弹了一下零柒的脑门,“我虽然不是没有出入银空的权力,但我不可能每天都去盯着你们。下个学期,能和她频繁接触的只有你,该怎么做,你看情况去决定,我相信你心里有数。以你的口才和应变能力,只要对一件事情有提前准备,就一定可以为所有结果都做出准备。反正最迟,她也就是下个学期以后就能得知一切的真相了,不是吗?” “这样吗……可是这毕竟关系到风海下学期要怎么过,即使你放心我俩,我也不放心我自己啊……” “这种谨慎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我已经和你说了好多次了。自信一点,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别动队队员呢!去吧,好好玩玩,这是你的假期。” 也是,之后的事情,那就等到那时候再说,现在重要的是——享受属于我的假期! 散歌四十?一 假期实践活动的实践要素 假期,很快啊,就过的差不多了。 一是因为今年暑假短,二是因为重复性要素太多了,零柒的日程,无非就是:起床,开电脑,打游戏,吃午饭,打游戏,吃晚饭,打游戏,熬夜,睡觉——然后循环。 直到有一天,钟祭不知道为何冲到了自己家里。 “端木!端木在吗?”风海给钟祭开门之后,钟祭冲进客厅就喊。 “唔……端木?是找谁啊,找我还是哥哥。”风海不解道。 “哦对,差点忘记端木妹妹也是端木……我找端木零柒,你哥!” “钟祭哥要是觉得叫起来不方便的话,直接叫我风海也可以哦。找哥哥的话,他这个时间还在睡觉的吧?” “你也不确定吗?” “在他出门之前,我和妈妈都没法确定哥哥是在床上还是在电脑前面呢。” “算了算了,我直接进去好了。” 钟祭跑上楼,拧开零柒卧室的门。 “真的上来了啊……我在楼上都能听见你的动静。” 零柒还没梳头发,黑发就披在肩上散着,他提前暂停了游戏画面,转身看向门口。 “这么急,让我猜猜,偷窥海棠洗澡被人家追杀了?” “怎么可能?!不开玩笑,有事要说!” 零柒起身坐在床上,把电脑椅推给钟祭:“别急,坐,坐下说。” 钟祭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端木,你假期实践做了吗?” “没啊,不还有一个周吗?” “一个周你还不急,你看内容了吗?咱们的实践内容可不只有大一标配的。” “是吗?我看看。” 在零柒调出自己信息之前,钟祭调出了他的信息,把手机递给了零柒。 “喏,你看。大一标配是去银市空异局,找一个空异事件,并做一个分析报告,两千字以上。这个倒还好,一周时间绰绰有余。重点是别动队的特殊指标。” “你这……【传联】实践活动,去风信子银市分部,学习权量通信网络运作原理?啊?”零柒十分疑惑。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来找你了吧……我一猜你就还没做。”钟祭拿回自己的手机,“我也问了问,海棠和郑鹤也早就做完了,咱们队里的其他人,他们的实践内容基本都是他们自己本来就天天做的,比如小星铃是治疗因空异而受伤的队员。” “‘小’星铃?你俩已经混的这么熟了吗?” “因为她长得小……不是你关心这个干吗,你不是有海棠了吗?” “都说了我俩不是那种关系……我先看看我的实践到底是什么吧。”零柒调出自己的教务系统,“大一的实践活动一样,去银市空异局,我的【磐垒】实践活动……独立或辅助他人治理一次空异事故?唉……这下麻烦了。” “吃水果吗?”风海端着一盘苹果走了进来,“妈妈让我端进来的。” “谢啦端木妹妹!”钟祭拿了一块,扔到嘴里,“嗯,挺甜的,端木你也来一块?” 零柒于是也拿了一块,嚼了嚼,面露难色地说:“哪甜了……明明是酸的。” “奇怪呢,我吃着也是酸的呢。”说完,风海又吃了一块。 “你这奇怪的运气连这种事情都能用上?”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哥哥,钟祭哥,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在聊大学的实践活动的事?” 听风海这么说,零柒霎时打了个激灵。 “是啊是啊,端木妹妹你很感兴趣吗?” “嗯,毕竟我明年也是银市空异大学的学生啦!” 还没等钟祭作出反应,零柒就先一步捂住了钟祭的嘴,耳语道:“先别激动,就‘正常地’恭喜一下就行。” 钟祭点了点头,零柒才松开手。 “不错啊,这样的话,端木妹妹之后也是我们的学妹了呢!” 风海眯眼,怀疑地说:“哥哥你们好像有点怪怪的……” 零柒立刻否认:“没有!只是……只是你钟祭哥容易大惊小怪,万一扰到民就不好了。” “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风海把水果盘放在电脑桌上,那里面的苹果已经快要开始氧化了,“那你们接着聊,我要去找一个不酸的苹果。” 等到风海走了之后,零柒出门往楼下看,确认风海确实在挑苹果后才回来,顺便把门带上了。 “呼……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我的别动队特殊指标。” “不是,端木,你妹也要来银空?”钟祭没管零柒说什么,问道。 “是啊,所以才不能让你‘大惊小怪’的,这事之后再说。” “行吧。” “我没法用权量啊,看来这只能找人一起去打boss了……话说回来,我们怎么能知道哪里有空异啊?” “这个……之前听大三大四的学长们说,市区的空异大都被预防了,荒郊野岭挺多的,他们都是随便找片地方等着,大概两天之内就能等到。” “两天啊……唉……”零柒仰面朝天叹了口气。 “你这已经不错了啊,我这实践活动,我现在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我虽然专业是通信学,但我还没学到专业知识呢,现在让我直接去学权量通信网络吗?!” “这不就是【传联】的职责吗……而且本来你就是破格进来的好吗?” “算了算了,”钟祭站起来,拍了拍脸,“没什么事情是本大爷做不到的!” “突然站起来做什么,你这是要走?” “那倒不是。”钟祭又坐了回去,“我还想问问你妹是什么情况呢,问完我就去做实践活动了。” “风海啊……倒也没什么情况。” 零柒把风海报考银空的原因、夔语交代自己的事情都跟钟祭说了一遍。 “就这样,你要是很闲的话,记得帮我知会海棠和郑鹤一声,省得我再专门找他们一趟。” “就是说,别把银空的事情透露给你妹是吧,好说!那我走啦,你也别忘了做实践活动,据说不做的话升不了级呢!” “好啦好啦,走吧。” 钟祭走了之后,零柒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盘苹果,已经氧化的差不多了。 反正不会影响味道……嘶,钟祭就真的正好吃到了不酸的那一块?我就不信了,这一盘苹果里面难道就都是酸的? 结果直到零柒吃完了盘里的最后一块苹果之后,他才终于信了这个邪。 实践活动啊……等一下,对我来说,这两份实践活动是不是可以放在一起做?我只需要把我协助处理的空异做成报告就行。 但还是很麻烦,我也不能真的去大山里蹲着吧,就像去年我和海棠碰到的那个人一样……话说,给出空异情报,是谁的工作来着? 好像是……【察识】? 二 对它们的第一次主动探索 “咚咚咚。” 零柒敲响了陈墨昀家——旁边的门。 “来啦来啦——” 海棠打开门,看到门前的是零柒,眼里闪起了星星。 “哇啊,太阳打北边出来了?端木你竟然会主动来敲我家的门,怎么了怎么了,有事要帮忙吗,我随时奉陪哦!” “你先别那么激动……陈先生现在在家吗?” “师父?他在不在家我怎么知道?而且你要找他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敲隔壁的门?” “那什么……就是,感觉……陈家这地方有点大,我不是很敢去敲门。” “嗨呀,这有什么不敢的?跟我来。” 海棠领着零柒,走到了陈家门前,大力地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门人看见海棠,便把大门全开。 “海棠小姐?今天难得见你走了正门。找二家主的话,他现在应该在书房。” “哈哈,谢啦。走,端木。” 零柒和那门人对了一眼,他应该还是半年之前给零柒开过门的那人。 书房也在二楼,就在茶室旁。陈墨昀见到这两人,倒也不算惊讶。 零柒说明了来意。 “林影叶的话,他平常就待在学校里,不出意外的话,文学社、别动队驻地、山林里,应该就在这几个地方。” “林社长……他在市区没有住的地方吗?为什么放假还要待在学校?” “这件事情有些渊源,我作为外人,了解有限也不便多言。” “好吧,那谢谢了,陈先生。” 零柒转身要走,海棠也想跟他一起,却听见:“海棠,你留下。” 于是海棠又僵硬地转过身来:“是,师父……” —— 假期还要跑到学校,零柒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学校里空的,简直跟大一上学期那会儿没什么两样,只是空荡的范围扩展到了全校。 也是时过境迁,零柒现在才明白了,当时自己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稀稀落落的人,他们随身带着武器是有原因的。而他们会出现在当时大一学生在的地方的原因嘛……估计下学期也就知道了。 刚到0918别动队的驻地,零柒就迎面撞上了林光华。 “啊。” “啊……” 尴尬。 “端木零柒,你终于来了。”林影叶出现在林光华身后,说道,“你应该也是为了假期实践来的吧,再不来的话,我都要怀疑你能不能赶上了呢。” “嗯……对。” 作为银空的老前辈,林影叶也是早就料到这几个可爱的新人会来拜托自己了,几个周之前,海棠也来找过他。 “那我们现在就去。你有武器吗?一起带着去吧。” “啊,放在卧室里了,我去拿!” 看着零柒跑进了卧室,林影叶摸了摸林光华的头,说:“【磐垒】不擅进攻,今天要麻烦你一下了。” “遵命。但是,兄长为何不亲自上场?” “我和端木少年认识也没多久,多多少少,我还是想留一些正面印象的,别吓着人家了。” “……我知道了。” 一会儿,零柒拿着一把黑伞走了回来。 林影叶指了指那把伞:“这就是你的武器?” “呃……对。” “可能是我孤陋寡闻……能否展示一下它的用途呢?” 零柒于是打开伞,并抽出了伞柄,这一把黑伞便成为了一面手持盾和一把细剑。 “这柄剑中规中矩——能否借我看一看这伞?” 零柒便把手里的伞面递给了林影叶。 影叶细细端详了一下这伞面,口中念念有词:“嚯……这结构颇为精妙,我没看出它内部的运作原理……为了保存其中的细剑,伞杆内部应该是没有任何复杂结构的,它是如何自动收起,变为手柄长度的?而且,伞骨也被锁住了,无论接受什么冲击也不会弯折。这伞面的材质也十分奇妙,上面无法附着权量……” “啊?”零柒听着林影叶的讲解,自己比对方还懵,“我怎么都没注意到这些……” “端木家以强攻盛名,我并未听说过有此种武器……这不是你家里的东西吧?” “啊,对,这是朔校长送我的。” “朔校长啊,那就好说了,校长手上的物件确实有趣。收拾完备,我们就出发吧,就去学校周围的野地,两小时之内应该就能等到。” “两小时吗……”零柒看了看天色,艳阳正盛,“不需要带些水之类的吗?” “路上再买就好了。” 青龙校区以西,距离校西北门口约三公里的地方。 “我们一边等,一边聊聊天吧。”林影叶提议道。 “那林社长想聊什么呢?” “哈哈,哪有这么聊天的?随便聊聊,想说什么说什么。” “嗯……”零柒思索,说“为什么林社长和光华姐假期时间还会在学校里呢?” “我一直想说,不必叫我叫得那么生分,你叫光华‘姐’,却叫我‘林社长’。我确实是文学社的社长不假,但比文学社更加严密的关系已经成立了,我们现在是队友。” “那……叫你影叶哥?” “很好啊。” 林影叶偏头,看了看独自在不远处放哨的林光华,说:“我和光华,出身于现在银空的一个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林家,我是上一任家主的儿子。” “这么厉害的吗?” “不厉害。我们两个……不接受我们的家族,于是逃了出来。” “不接受家族?一般不是应该说家族不接受你和光华姐吗?” “不。”林影叶摇摇头,“我没有说错,是我们两个不接受林家。林家的主要活动范围在银市内部,势力中心在银市空异局,我们两个想要逃离它,就只能寄身在学校里了。” “那你们是为什么要逃离自己的家?” “父亲他……做了错事,在他去世之后,我了解到了林家内部的一些——污点,便开始对自己所处的地方产生厌恶。光华和我有相似的想法,于是,借着加入银市空异大学这一契机,我们实际上脱离了林家。” “林家没有尝试找你们吗?” “找?用不着,家族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你的家里人……就没有动作吗?” “没有必要。这种事情……家族的事情,就现在而言,你知道了没有好处,你就只当我们是两名普通学生——两名比大多数人都要更强的普通学生。” “那好吧。” 夔语阿姨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且,我本来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话说,影叶哥,你和光华姐是亲兄妹吗?感觉你俩差别好大。” “哦?哪些方面?” 零柒考虑了考虑自己和风海的差别…… “主要是给人的感觉。” “说说看。” “感觉你们两个身上有种反差,就是……影叶哥看起来温和,但总感觉不能惹你生气;光华姐看起来严肃还有点凶,不过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什么杀气。” “意思就是说,我身上有杀气咯?” “也不是杀气……说不明白,我总是有一种你即使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出你的感觉。” “嗯,这样啊,这样是正常的。”林影叶顿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微笑。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一个角落。 “来了。” 三 一刀斩光阴 “什么来了?” “空异,马上就要来了,今天运气不错,之前我们和海棠一起等了好几个小时。海棠那姑娘太健谈了,搞得光华差点都不耐烦了。” “可以想象到……” “走吧,我们去等着。” 林影叶把林光华招呼回来,三人一起,向着学校校区的方向稍微靠了靠。 “好了,就是这里。” 零柒看了看周围,风和日丽,鸟语叽喳,完全没有任何环境异动。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现在,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因为即将出现在这里的空异,它的**和阳核才刚刚聚集,还在路上呢。” “哦……” 空异的**和阳核?零柒虽然没大听懂,但还是只能答应了。 “待会儿,光华会配合你完成任务,以她的实力,这种程度的空异她一刀就能解决。但这次既然是你的假期实践,还是需要你来协助的。” “嗯,当然。” “嗯……这样吧,一会儿,光华你先隐藏一下自己的权量,别把空异吓跑了,然后你去吸引攻击。光华成功吸引到攻击之后,由端木零柒你去防御,怎样?” “那个……有一个问题。”零柒说,“我没办法看见权量,要我防住冲着我来的攻击倒还好说……我怕会坑了光华姐。” “不用担心,陈先生和我说过你的事情。权量需要附着在能量和质量之上,这是每一个银空人都牢记于心的事情,也就是说,只要那空异用了权量攻击,就一定会在常人可见可感范围之内留下踪迹。” “可如果攻击附着在空气中,附着在太阳光里,那我岂不是怎样也感觉不到它……” “将近两百年来,所有和空异战斗的人,或多或少都要进行这种敏锐性训练的。只是,可能没有权量辅助的你想要分辨攻击的话,需要更加艰辛的训练。我还真没办法帮你,只能为你加油了。” 听林影叶这么说,零柒自己也又想到,空象元始以来有数不清的掌权者,也一定会有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们一定也经历了种种……如果只是在作战部里的话,用制式武器,别人打哪里我就跟着打哪里,一定会是一个很轻松的差事。但加入别动队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后悔,在那天之后,我就决意不会再后悔了。 三人面前,准确来说是三人前上方,原本湛蓝如画布的天空,突然有一部分诡异地变了颜色。像是一滴浓墨滴了下去,黑灰色由那一个点慢慢扩散至整片区域,阳光被遮蔽不再洒下,天外云气被吸引而来,转深变为阴云。 零柒咽了口口水,解开伞扣,双手紧握伞柄。 第二次,这是我第二次亲眼见到空异,原来它是这样形成的……原来如此,突变而成的异常环境效果,现在想想,如果我不知道它的真身的话,我一定会想,和环境战斗有什么意义? 林光华将刀收紧在鞘中,让它因为活动从刀鞘中滑脱的几率更小,随后,她向前两步,盯着那片雨云,墨色的眸子中像是有光芒射出。 “去吧,”林影叶推了一下零柒,“双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待你上场了。” “嗯。” 零柒打开黑伞,抽出伞剑,再回头时,林影叶已经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光华看了看零柒,点了点头。 下雨了。 夏季的雨,理应是凉爽且畅快的,可这雨不仅不是冷的,而且还有些微微发热,比空气还要热。而且这雨,只在光华和零柒头顶降下。无疑,这就是这空异的攻击了。 零柒快跑两步,走到光华身边,把伞举到两人头顶。只不过这伞既然要作为手盾,伞面便没有太大,一个人用倒是正好,两个人用的话,就至少有一个人的半边身体要淋雨了。 考虑到这雨的形式比较奇怪,里面八成是混了些攻击,零柒便把整个伞都撑到了光华头上,自己淋着雨,反正也不会有事,最多感冒。 “你……感觉不到权量?”林光华如此问道。 “嗯,对。” “暴露在这雨中,你没事吗?” “呃……体质特殊。” “……接下来,跟着我走。” 于是林光华开始迈步向前,零柒也跟随着林光华的脚步,为她撑伞。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零柒差点没有拿住雨伞。但是雨也被吹了进来,打湿了光华的衣襟。 林光华并不在乎,而是提醒零柒:“三点钟方向。” 零柒向左前方看去,葳蕤的林海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来了。” 随着林光华的话音落下,一些树木的细枝被风雨折断,冲着两人飞了过来。 零柒顶着风,移动持盾的左臂,踏出一步挡到林光华之前。伞盾刚刚撑起,零柒便感觉到手中伞受到了冲击,那些树枝,虽不锋利,但被风推动而拥有了极高的速度,撞到盾上有如一根根沉重的飞矢。 零柒聚精会神,观察着每一根树枝的动向,还好攻击仅仅是从一个方向发出的,只要零柒注意移动防御,这面伞还撑得住。 林光华注视着零柒,右手已经放到了自己的刀柄之上。 判断力还有待提升,那些攻击之中,有不少是完全没有可能攻击到我们的,他却都挡了下来……耗费体力不是一件好事。 面前的攻击令人眼花缭乱,平均每秒都有两三根树枝冲击到伞盾之上,零柒甚至已经无暇顾及光华了,专心于眼前都已经有些吃力。 也算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零柒漏看了一根树枝,那根树枝就从零柒的右脸颊旁穿了过去,直冲光华。 林光华也是早料到如此,右手微微发力,金刃出鞘。 可她没想到的是,一柄细剑,抢在自己之前击落了攻击。 零柒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察觉到有东西飞了过去,便提起手中剑回身下劈,还好,自己的体力还跟得上反应。 林光华惊诧一下,她没有想到这一个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手会有如此反应力,这种反应已经弥补了他判断力稍欠的问题。林光华开始怀疑,端木零柒真的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学生吗? 这攻击算是挡了下来,可零柒也因挡了这下分了心,虽说伞盾还架在身前,可他却没看清所有的攻击。紧随那被零柒拦下的攻击之后,另一根树枝绕过防御,擦伤了零柒还举在盾外的右手。 突然而至的疼痛让零柒的注意力更加集中,零柒于是迅速调整态势,继续集中于那些攻击。 那攻击只伤到了零柒,光华只是抬手,便斩断了那根树枝。 光华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不爽,或许是因为在这炎炎夏日之中,自己身上淋着温度比气温还要高的雨;或许是因为,那空异一直在耍这种小把戏,它明明如此弱小,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或许,是因为,只要自己出了手,队友完全可以不受伤。 没完没了。 “可以了,该解决了。”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零柒还专注于防御。可下一秒,不停打在自己盾上的树枝停了下来,推动它们前进的风在一瞬间止住了,那些还飞在空中的树枝,也只是随着惯性运动,在引力作用之下掉到了地上。 于是零柒回头,他看到的是,林光华右手持刀站定,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原本盖在左眼之上的刘海黏在额前。她撩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的双眼都能无阻地盯着目标。 零柒看到,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在这光之下,她的眼睛仿佛变为了灿烂的金色。 与此同时,雨变弱了,温度也渐渐降低,天上阴云渐散,像是在逃离这个少女。 “别想逃!” 只见林光华双手握刀举至右肩之上,停顿一下。 “【朝夜断一式·晨昏线】!” 零柒确认自己没有眨眼,可下一瞬间,光华手上唐刀便已经到了她的左腿侧。刀锋所向之处,连带着树叶、阴云、空间、阳光,都仿佛在刹那之间静止,而后断裂。 天空之上,暗色的幕布被一道笔直的线分成两半。 散歌四一?一 路上捡到个人这种事可不是每天都能发生的 再次踏上去往学校的列车,零柒的心情应该是释然和无奈的。开学嘛,每个学生都多少有些不想的,但毕竟这个地方算自己的第二个家,真要进来也不会像是进了监狱。可现在,零柒的内心还多了一点想要逃离的心情。 要问为什么,身旁跟了两个一直叽叽喳喳不停的鸟雀,对零柒一向冷静的心神来说简直是折磨。只有风海跟着自己的话倒还是好说,她明白自己的哥哥最怕嘈杂的环境,硬要聊天的话也只会收获一些“嗯”“啊”之类的附和。所以,端木家这两个兄妹独处的时候,通常是各干各的。 但为什么,这小矮子也会在这里? 零柒右手被风海牵着,左边还跟了个星铃,一副人生赢家的样子。站在车厢里倒是惹眼,毕竟说到底,零柒和风海也没有血缘关系长得不像,这……很难不让人误会。 倒也不是对星铃的身材有什么意见,大多数情况之下,零柒不会对别人的外表评头论足——除非某些事情让他有了别的看法。 怎么都好……还是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其实也不用倒回多长的时间。 十分钟之前,零柒和风海来到了车站,车站人不多,因为今天仅仅是大一新生和别动队成员的报道时间,大部分学生是在一周后才报道。 不管怎样,一个人做出一种不应该在这里做出的行为时,她会变得格外扎眼。 看到四仰八叉地躺在等候座位上睡觉的少女之时,零柒停住了脚步,眼里满是疑惑与不解。 于是零柒撒开风海,走了过去。 褶皱的白大褂,蓬乱的长发,甚至随身带了个小枕头……现在看到正脸,还真是这货…… 风海也跟了上来:“哥哥?” “唉……熟人,可以说是……同学吧。” “那这个姐姐就毫无防备地睡在这里,万一被哥哥这样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什么叫‘被像我这样的人发现’啊?!”零柒炸毛道,“不过你说的也对,就这么在这里睡觉,有伤风化。” 于是零柒俯下身子,给星铃的头顶来了一个不算轻的脑瓜崩。 “唔……?” 星铃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因为座椅太窄、睡姿不佳、衣服太长等原因,不出意外地,她滚到了地上。 “呃啊……端木,扶我一把……” 零柒不为所动,蹲了下去:“你好像完全不奇怪我会出现在这里啊。” “这两天返校,谁出现在这儿我都不会奇怪的啦……所以能先扶我起来吗?” 星铃像条被打捞上岸的鱼一样在地板上翻腾两下,零柒于是叹了口气,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你不奇怪我还奇怪呢,你怎么睡在这里?” “通了个宵,一过来就困了,反正列车一天到晚都在跑,我只要等睡醒了,看到一列上一列就好啦。” “你还真是心大。”零柒也坐下,“万一有坏人趁你睡觉对你做这做那的怎么办?你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走在路上被人一麻袋抱走我都不奇怪。” “哎呀你是我爸吗管那么多……”星铃低下头,把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摸了个遍,“无所谓啦,说到底,这具身体只是一大堆细胞的结合体,谁的身体不是由细胞构成的?再说了,要是有谁能对我这又邋遢又贫瘠的身体感兴趣,我可是会担心那人的精神状况的。” “你还是不要小看当今的人类男性比较好……” “话说你这……”星铃上下打量了一下乖乖站在一旁的风海,“挺漂亮啊。” “啊,这我妹。” “唔?啊……嗯嗯……也是,你应该和我差不多,不会花精力在这种事情上……” “你是不是在说些损我的话?” “哪有?单身是正义,我这是在夸你呢!” 风海笑着招了招手。 “别动。”星铃把脸凑近零柒的脸,然后仔细地和风海对比了一下,“你俩长得不像啊。” “啊这……算了也没想瞒住你,我是领养的。” “也根本瞒不住我就是了!” 此时,列车进站的广播响起。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情况。 得知了风海今年也要上银空之后,星铃便完全不管零柒,和风海聊的有来有回。终于,在一节车厢的角落,零柒找到了一个三人的座位。于是,零柒坐到了最里面,风海坐中间,星铃则坐在靠过道的一侧。 “哦哦,原来如此,我还没听这家伙说过他还有个妹妹呢。” “我还在听着呢……而且你也没问啊。” “我知道!” “星铃姐姐是几年级的啊?” “我?算起来的话……博士二年级?” “没想到哥哥还有这种爱好……” “我——唉……我禁言了,你俩随便聊。” 说完,零柒便戴上耳机,开始盯着窗外看了。 星铃冲着零柒的耳朵喊道:“喂?喂!” 零柒依然不为所动。 星铃坐了回去,说:“好了,看来确实是听不见了。怎么叫你呢?我想想啊……我叫那家伙端木,就叫你小端木好了。” 然后星铃又下意识地对比了自己和风海的身高和身材,莫名觉得有点不爽。 “算了……我直接叫你名不介意吧?” “不介意啊。” “那好,风海,对吧?首先,我要问你个严肃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那家伙有不纯洁的关系呢?” “唔……”风海晃了晃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没有,“一男一女能在一块开心的聊天,这不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呃……”星铃有些无语,“你的恋爱观好像有点扭曲……你从小都没有关系比较好的男性朋友吗?” “没有欸。” “算了,等你多接受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之后,你自然会明白的。还有,我要和你讲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什么啊?” “我远——远没有那么老,明白了吗?” “可是,博士二年级的话,一般不都是二十八九岁了吗?” “不管怎样,你记住就行。” “好吧,那星铃到底多大了呢?” “你要是比端木小一岁的话……你就当我是你的同龄人好了。也别叫我姐姐了,听起来不舒服。” 星铃又一想:既然风海是端木那家伙的妹妹,端木现在又进了别动队,风海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端木?这姓氏好像有些印象,是不是在银空里有这个家族来着……不记得了。但万一他俩就只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人的话……还是先旁敲侧击一下好了。 思考这种问题好累啊……我为什么要操心这个? “风海,你知道青龙校区有多大吗?” “嗯?啊……听哥哥说,好像有中央塔广场那么大?” 其实是有好几个中央塔广场那么大的……只是,在秋季学期里,所有大一学生是会被分隔开的。这么看来,风海并不知道大一学生被暗示限制活动范围这事。 于是,星铃不再接着问有关银空的事了。 二 不撞南墙…… “喂!下车了!”星铃一把拽下零柒的耳机,在他耳边喊道。 “听见了……”零柒缓缓起身,“不用叫那么大声。” 其实零柒一直没说,他的耳机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放,也就是说,刚才一路上两人聊的东西,零柒一字不差地全听见了。 风海还记得,大概一年之前,自己被拦在了这个自动门前面。这一次,我风海可不会被拦在门外了! 踏进校门的那一刻,风海脸上多了一分莫名的神气,整的零柒都有点怀疑妹妹精神上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那个,星铃,你先回去吧,我把风海送到宿舍就回去。” 星铃想了想,拒绝了零柒。 她示意零柒弯腰,等零柒俯下身来,星铃在他耳边说道:“为了保证你能正常地回到自治区,我还是先跟着你吧。” 什么叫“正常地”回到自治区啊……零柒不禁想。 “风海,你宿舍在哪?” “我看看……第五宿舍区,一街道第二栋。” “那和我当时住的地方差不多嘛……” “‘当时’?这才一年,哥哥就换了宿舍吗?我记得你和钟祭哥和郑鹤哥都处得不错来着的……” 星铃暗中捏了零柒的后腰一下。 “嘶——啊,是因为我当时住的第四宿舍区因为修电缆搬到别的地方了来着,现在在另一个地方。” “哪里啊?离我那里很远吗?” “嗯,很远!要是说第五宿舍区在学校一边的话,我住的地方就是在学校另一边了。” “好吧。” 有惊无险。 —— “这里就是你的宿舍了,地址应该没问题。”零柒看着门上面写着的“512”,对风海说,“门卡应该也在装着宿舍信息的那个信封里,进去吧。” 风海把信封里装着的文件一张一张地拿出来,最后把信封倒一倒,一个小小的钥匙卡便掉了出来。 “不知道有没有已经来了的人呢……” 风海用小小的钥匙卡,打开了那小小的门,推门走了进去。零柒和星铃,就只是站在门边,看向里面。里面确实已经有人在了。 那人见门被打开,进来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便明白了什么情况:“你好啊,我叫林间萤,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 “嗯!我叫端木风海!” 说完,风海又回头看向门口,自己的哥哥已经走掉了。 —— “所以呢,现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跟着我了吧?”一边走着,零柒一边说。 星铃摇摇晃晃地走着,感觉已经没什么气力了。 “哎呀……急什么?” “你这,不会是快死掉了吧?” “会不会说话啊!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我到底为什么要操你的那份闲心了。” 零柒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星铃的着装:“这天这么热,你还穿着这玩意儿,不怕中暑吗?还是说你现在其实已经中暑了?” “不是热的问题,我一点都不热……快点走吧,我想回去躺着了。” 当真不是吗?出于担心,零柒抬手,把星铃后颈的衣领拎起来,向里看了看。——好家伙,除了淡紫色的内衣扣以外什么都没有。 零柒立刻松手,把头别到一边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都跟你说不是热的问题了……你要是真担心的话,就背着我走,求求你了。”星铃软软地说。 “算了,我还嫌累呢。不然还是骑风轮车吧,我记得这玩意是可以有后座的。” 骑上车,俩人速度快多了,很快,就到了一堵墙前面。 一堵墙?零柒的印象中,这里哪来的墙?还是说,自己已经路痴到分辨不清楚大路和围墙的区别了?这墙还不矮,得有两层楼那么高,自己不可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围墙的啊。 “星铃,这……?” 没有回复,零柒回头看了看,星铃竟然脑袋抵在自己后背上睡着了。 零柒把身体猛地往前一倾,星铃的上半身就失去了支点,也猛地往前倾。 “啊!”果不其然,给她吓醒了。 “真多亏你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啊……起来看看这什么情况。” 星铃揉了揉眼,看清了面前的墙,说:“这就是我要跟着的原因。你,先去还车。” 零柒乖乖地把风轮车放到了停车点,然后回来。 “去,摸一摸这堵墙。” “为什么啊?” “别问,摸了就对了。” “好好……” 零柒走上前去,把手覆在面前的墙上。凹凸有致的石头之上有千百年岁月冲刷的影子,石头缝之中混杂的砂浆也已经干透,日光照射在石头上面烤热了它,把手覆在上面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有热传递…… 分析种种迹象之后,零柒得出结论,他转头不耐烦地对星铃说:“这就是一堵普通的墙。” “是啊,这确实就是一堵墙啊。” “玩我呢?” “啧啧,年轻人不要这么急。” 星铃也走了过来,到零柒身边,然后把手也放在墙上。 之后,她的那一条手臂穿了过去。 星铃得意的转过头,笑着看向零柒,不过零柒的表情里,倒是看不出什么意外。 “这玩意,用权量才穿的过去?”零柒无感情地说。 “是啊。” “我用不了权量,所以我过不去,你才跟着我的?” “哈哈,是啊。” “可我还是过不去啊!” “你用不了权量我可以借你啊,喏,”星铃晃了晃还留在墙这一边的胳膊,“抓住。” 零柒半信半疑地抓住了星铃的手,星铃于是先让自己过了去,留下零柒和自己的那只手。 然后,星铃紧紧反抓住零柒,使劲地往墙对面拽,可零柒还是过不去,手还被压在墙上——简直是以卵击石。 “嘶——行不行啊!”零柒吃痛,不满的说。 “等下……有点难,你贴在墙上。” 于是星铃又把另一只手也穿了回去,抓住零柒的领子。 “咚”的一声,这次是零柒整个身体都砸到了墙上。 “喂!你——” “别吵!我在试!” 这个奇怪的姿势持续了十七秒之后,零柒突然眼前一黑,之后又见到了阳光,看了看周围,自己已经到墙对面了。 零柒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刚才好像蹙到关节了…… 星铃耷拉着脑袋,大喘气道:“见了鬼了……你这体质还真是奇怪,想放点权量到你身上怎么这么难?” “很难吗?” “很难啊!感觉你的身体像是不在权量体系里一样……哈……是个完全的空洞。” “那你之前是怎么帮我疗伤的……” “那不一样,那相当于我用权量帮你打了个绷带,跟你没关系。” “好吧,那这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星铃终于缓过气来:“呼……这是拟似质量。” 三 熟悉的声音也是新的生活 零柒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啊,我记得,课上讲过。” “你记得?也对,学校也应该教这玩意。” “所以到底为什么这里有一堵墙啊?” “你没觉得这墙很眼熟?” “嗯……”零柒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堵墙,“没印象。” “让我猜猜,你第一学期的时候,是不是宿舍教学楼两点一线的?” “还有食堂。” “我就知道……这墙每年秋季学期都会在这里,样子都不变的。它用的是比较松散的权量,只要你用一点——点权量就能过得去。普通人的话,就会像你刚才那样,怎么都过不来。” “这么说的话……我想去找风海的话还要带着你一起?” “我不!要找找别人,我才不会再跟着你了!” “说的跟我想带着你一样……你现在怎么有力气了,不是刚才为止都蔫得和豆芽菜一样吗?” “啊,对哦。”星铃又蔫了下去,“把我背回去,刚才已经把我最后的体力用完了。” “钟祭来了都能看出你是故意的……走吧。” 到了别动队自治区,还没进院子呢,零柒就听见了那两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行不行啊你!我手上要拿的是真家伙,你都已经躺尸好几次了!” “行行好海棠大人……我可不像你那样天天练。” 声音的来源,大概是训练场那一片儿。 “晚安。” 零柒回头一看,星铃已经没影了,就留下这俩字。 零柒无奈地摇了摇头,反正自己什么也没带过来,就直接去看看吧。 进训练场一看,海棠手里拿了一根修长的竹条,对面的钟祭,手里则是一把小匕首,闪着寒光也不知道开没开刃。 ——不过,谅他也不敢拿开了刃的。 海棠眼神瞟到零柒,欢快地说:“哦呀?端木来了啊!” “你俩这是在干嘛呢?别欺负钟祭啊,他只是中二了点——可能还有点色胚——罪不至此啊。” “谁欺负他了?是他闲的没事干,找我跟他对练来着。” “你可算来了端木……” 钟祭拖着身体走了过来,等走到零柒跟前的时候,一个扑倒——到了空气上面,一个踉跄差点没“五体投地”。 “喂,好歹接我一下啊!” “我不,你肯定一身汗。”零柒拍了拍灰,转向海棠,指着钟祭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说实话,我还是很少能见到这玩意儿累得半死。” “就,很普通的对练啊?” “普通吗?!端木你接她两招试试,我都不知道这家伙这么细的胳膊力气怎么能这么大!” “那还不是你虚吗?我看钟祭也不行了,不然,端木你接着跟我练一会儿?我还没打过瘾呢!” 海棠甩了甩手上的竹条,留下了“咻咻”的风声。 “别了,我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手还疼着呢。”零柒甩了甩手,“你这无处安放的精力,怎么不去倾泻在陈先生身上?” 海棠把竹条插到腰间:“师父他办事去了,晚上才回来。” “话说,其他人都到了吗?” “唔,我想想啊……我和师父来的时候,林影叶和林光华就已经在这里了。郑鹤没见着他人,不过他那片地方有动静,应该是已经来了,接着就是这货,然后就是端木你了。还剩下谁……哦,星铃!” “她也来了,我和她一起的。” “那就到齐啦!”海棠拍了拍手。 “你要是很闲的话……不然,我去叫影叶哥,让他跟你一起练练?” “好啊好啊,他很厉害吗?” 零柒回想了一下之前见到社长和副社长的情景,说:“我说不好,不过肯定比这家伙强。” “我不说话别当我死一边了啊!我都听着呢!” “事实。歇着吧你。” 说完,零柒便出了训练场,走到了林家门前,敲了敲门。 林光华来开了门,见到是零柒,便小声问:“什么事……” “影叶哥在吗?海棠想找人对练,可陈先生不在。” “……明白了。” 一分钟之后,林光华把林影叶带了出来。 “影叶哥,那个——” “训练场是吧?我马上去。”说完,林影叶便消失了。 “呃……” 零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挺尴尬的。 “还有事吗?”林光华问道。 “没、没事了。”零柒挠了挠头。 “那天的伤……没事吧?” “啊?哦,你说那天啊,那就是点擦伤,没什么。” “那就好……” 既然提到了那天,零柒又想起了当时,林光华出刀的那一瞬间。 “你当时用的招数,叫……【晨昏线】对吧?虽然我也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不过感觉很厉害。” “嗯……谢谢。” 把天聊死,这是这两个人都十分擅长的事情。 于是零柒做出了反应:“呃……拜拜。” 待到零柒转身离去后,光华关上了门。 接下来,去和郑鹤打声招呼吧。 离了好远,零柒就听见锻造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进去一看,郑鹤正左右开弓地干着活。 零柒凑上去一看,郑鹤正在锻造。看着烧红的铁块,零柒感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汗。 于是零柒问了一下:“你不热吗?” “嗯?你来了啊。热,但是不热就没办法炼铁。”郑鹤又锤了一下铁块,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 “你这是在……” “车间那边设定好了程序,要工作上几个小时,我就来锻造些东西。锻好了就留着自己用,锻坏了就扔到作战部那里,看看有没有人要吧。” 零柒于是站在郑鹤旁边,看了一会儿他打铁。 “你不热吗?”这次轮到郑鹤问了。 “热,但是我能忍。话说,你是要把它锤成什么样子?” “嗯……”郑鹤放下锤子,盯着铁块考虑了一下,说,“先锤成长条,然后折叠,再混点别的金属……最后的成品应该会是一把剑。不过也说不定,可能我会改主意。” “这么麻烦啊……锻造不就是打铁吗?” “锻造也是艺术!”少见地,郑鹤十分认真地反驳道,“这些铁块,在最终淬火打磨之前,没人知道成品是什么样子,它最终能有什么样的韧性、锋利度、花纹,是都由工匠自己的感觉决定的。” “这样啊……不能交给机器做吗?” “那当然不行,机器锻造的东西没有灵魂,不是出自自己的手,用起来也不放心。” “好吧。不介意我继续看吧?” “你要是不嫌热和刺眼的话,随便看。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打一把武器——毕竟【天工】就是干这个的。” “哈哈……回头再说吧。” 小调一?一 第一次正式任务竟然是—— “开发区驻守,我们每两个周要出两个人。” 会议室里,陈墨昀召集所有人,开晨会。 “你们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能问一下,驻守都要做什么吗?”林影叶提问道。 “主要是注意空异动向,处理空异。” “提问!”钟祭说道,“每两个周出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别动队要承担开发区内的驻守任务,为期一周。由于任务是由许多别动队交替承担,所以我们只需每隔一周出两个人就好。驻守期间,队员要全天候住在开发区里的临时居住区里,非特殊情况不得离开。” 零柒举手:“那个……我有点好奇,开发区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市区的事情一般不都是银市空异局在管吗?” “这个问题,相信在场有人比我更加了解。” 听队长这么说,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郑鹤,毕竟是市长之子,一定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开发区啊……”郑鹤回忆了一下,“以前听母亲说过,开发区是规划出的银市新区,从开工到正式投入使用,大概需要二到五年的时间。一般来说,一个开发区建成之后,要么并入现有的县,要么直接起名作为新区。在建成之前,开发区里只会有银市市企和一些民营企业的相关负责人,无关人员限制出入。而且……我听说开发区里比较乱——各种意义上的。” “银市空异局要发挥出最大作用,成型的体系和基础设施是不可少的,至少,风信子网络的实体线路是必需品。”陈墨昀补充道,“在开发区中缺少这些,空异局没办法发挥最大作用。而且,开发区在建成之前不会有市民居住,所以空异发生频率较高,由别动队这样的高机动多方面单位处理,出于多方面考虑都是最优选择。” 零柒追问:“那比较乱是因为……?” 林影叶回道:“想一想就知道,待开发区域,基建不全面,限制人员出入,只有少数工作人员常驻:这种地方,除了空异以外,还有什么样的人会想要去那里呢?” “我知道!”钟祭大声说,“默默守护城市安全的英雄!” “傻吗你?”郑鹤怼道,“是不法分子。这种地方,很适合当他们的据点。真要说守护城市安全的话,也是我们的活才对吧。” “嗯,这一点,上面也有考虑在内。而且,在开发区之内抓捕罪犯是可以提高任务评价的。”陈墨昀点点头,说,“所以,有谁想去?每一次驻守至少要包含一名作战类队员。每个人都要轮一遍的,躲是无用的。” “我想去我想去!”钟祭跳起来喊道。 陈墨昀无情地回绝道:“现在你去了,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先多练习基本功吧。没有别人自告奋勇了吗?” 把能力较强的队员和没什么经验的队员组合在一起,足够完成任务,也可以促进新人成长,应该是最优选择。 陈墨昀环顾四周:海棠在犹豫,可能是想和我一起去;钟祭和零柒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钟祭现在能力稍欠,零柒倒是可以;郑鹤,看样子不是很在乎,林家兄妹也一样;至于星铃……这姑娘,已经睡着了吗? 考量之后,陈墨昀发话:“决定了。” —— 当晚,零柒和星铃来到了银市东南方,阳泽始区。两人的据点,在区块北侧,靠近荒野的地区。据点不是很大,主房间只有一个,放着两张床,还有桌子椅子等能用来工作的家具。 “唉……”星铃叹了口气,“我当时怎么就睡过去了啊……” “迟早要轮一遍的,躲也没用。”零柒把两人的行李扔到地上,“所以说,接下来七天,我们就要在这里住了?” “看来是这样的,晚安。”星铃脱了鞋,就缩到被子里了。 “为什么你天天那么困啊……” “那是因为要养精蓄锐,如果你也困了就躺下睡觉,不困就出去溜一圈,顺便把灯关上,谢谢。” “好吧。” 于是,零柒确认门卡在身上之后,一个人出了门。 这才晚上七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算了,先去转一圈看看吧。 阳泽始区已经动工一年多了,这里的道路、电线等基础设施都已经建设完全,只剩下信号塔之类易被空异摧毁的东西还没开始动工。别动队队员居住的据点,在区块正式投入使用之后,会是之后的银市空异局分部,只不过现在,它们还只是一间间小小的住宅。 巡逻区域,手机上也有,我看看……是一个以据点为中心,直径五公里的圆形范围,应该是要保证成员之间随时通讯正常,原来如此。不过,从数学原理上看,只用圆形的话是没办法填满一个不规则区域的,所以,别动队的巡逻范围一定是会有交叉的。 记得影叶哥说过,银空里面,好战的人不在少数……还是尽量避着点吧。 零柒小心翼翼地在巡逻区域绕了一圈,可以看到,大多数地方都有自律机械正在运作,有些地方也还能看到操控这些机械的人。零柒也没有近距离去看,那些人有的看到了零柒,也没打招呼,应该是习惯了。 由于只是粗略地看了看,等零柒再回到据点的时候,也才晚上十点左右。 推门而入,零柒看到屋里并非漆黑一片,星铃的床头灯是亮着的,但人却不在床上。走了进去,能听见厕所的方向能传来淅沥的水声,她应该是在那里面。 这么快就起床了?这是什么奇特的作息规律。 于是零柒把大灯打开,熄掉床头灯,敲了敲厕所的门,说:“我回来了,你在干嘛?” 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洗澡呢,想上厕所的话等会儿,或者出去解决。” “你怎么这么快就起床了?” “有话回头再说,里面说话不方便,会呛到水……” 零柒便退开,从行李中翻出笔记本,插上电源,拿到桌子上玩了起来。 不一会儿,厕所的门被打开,里面的蒸汽扩散出来,在房顶上聚集了一会儿就散掉了。 “这里不是没网吗?” “单机游戏。洗完了?” 回头一看,零柒发现星铃就披了件浴巾,站在自己身后,正在用毛巾擦头发。 零柒把头转了回来,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你……没带换洗衣物吗?” “当然带了。” “那为什么不换上?” “这样舒服。” 再想起来昨天…… “你倒是让我想起来我一个朋友。” “女的?” “对,她好像也不是很在乎男女之别的样子。不过……” 说到这点,零柒又不免得回想起,那天两人的夜谈中,冷霖在误会之中表现出的种种……真的很可爱,零柒是这么想的。 “有的时候,我也完全不明白她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哦?真是个怪人。” “你没理由说她吧……你不是大白天就只穿内衣在外面走的暴露狂吗?” “只要我不脱外衣,谁知道我里面穿了什么?倒是你,原来你是随随便便就会看女孩子衣服里面的人啊。” “我——” 零柒承认,有一个十分粘人的妹妹在身边,确实模糊了自己对于男女间距离的判断。 三思而后行,看来以后对朋友也要这么做了。 无话可言,于是零柒便专心打起了游戏。 星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零柒羞红的耳根,思考了一下零柒刚刚提到的“她”。 真的会有女孩子不在乎这种事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二 无法完成任务的队员 来之前听影叶哥说过,在无人居住的荒野里,每平方千米的地块中,大约每100小时就会产生一次特征空异,每1000小时会产生一次环境空异,而我和星铃负责的是一个直径五公里的圆形区域,算一算大概有20平方千米。 至于“特征空异”和“环境空异”分别是什么意思……我没来得及问,不过影叶哥说之后要学的的课程里会有。 还有就是,根据权量聚集原理,人越多的地方,产生空异的频率越低,产生的空异强度越高。听说银市建筑限高十米,人口密度不能超过100人每平方千米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好吧,我只是在试图解释我为什么第一天出来巡逻就能碰上空异。 感知不到权量的我,是怎么判断出这是空异的?大热天下冰雹,一般来说都不太正常吧? 零柒抽出伞,先举到自己头顶挡着,然后拿出手机,没信号。零柒按了一下口袋里的便携定位器,如果成功发信的话,它应该会震动一下,但它没有。 果然……信号被干扰了啊。我自己一个人,被空异整死倒是不至于,但光凭我自己也没办法搞定这玩意啊,总不至于就硬拖着等它自己消散吧。 这地方是巡逻区域的边缘……希望能有其他队员看到来帮一下吧。话说回来,陈先生应该不会让两个毫无战斗能力的人来巡逻……难不成星铃她还真的有些攻击能力?不能吧,看着也不像啊…… 就这样,零柒在暴烈的阳光和鹅卵石大的冰雹之下,就这么站了十分钟。 怎么还没人来啊……热死了,这冰雹能捡起来吃几个吗?啊,看来不行,这些冰雹一落地就没了,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还真有人在这?” 热得恍惚之间,零柒好像听见自己身边传来人声。转头看去,是一个男人,背着一把大刀。那些冰雹从他头顶落下,仅是近了他身半米,便就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别动队的人? “喂,无关人员不许进入开发区,你从哪里来的?看这冰雹下了好久了,你不会一直在下面站着吧?快去医院看看。” “呃……不,我是——” 男人仔细观察了一下零柒,发现了他身上的校徽,于是说:“你也是别动队的人?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呢?” “这个嘛……” “算了,我没兴趣听你解释,先把这空异搞定再说吧。你是作战类还是后勤类?” “作战类,【磐垒】。” “【磐垒】吗……好,跟我上吧!” 男人抽出大刀,朝着零柒的三点钟方向冲了出去。零柒看不见,就只能拔出剑,把伞撑在头顶跟着他跑。 跑了一会儿,那冰雹突然就不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前方袭来的一根根冰锥。 零柒于是慢下脚步,把伞撑在身前,握紧剑,准备应对。那男人却是越跑越快,用手中大刀劈斩着袭来的冰锥。 零柒远远地见那男人跳起腾空,向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猛地一劈,冰锥的袭击便戛然而止。也是此时,零柒突然感到右侧脸颊传来刺痛,用手一试,沾了些鲜血,应该是刚才没有防住,不小心被划伤了。 那男人,挥舞了几下手中大刀,便把它收回了背后。“轻轻松松。”他一边走一边说着。 接着,他又注意到了气喘吁吁的零柒,说道:“就这种玩意,你花了这么久都没有解决掉吗?你确定你是别动队的人,而不是哪个混蛋把你拉过来顶班了?” “我确实是别动队的人。” “奇怪,难不成是别动队测试变简单了?搞得什么样的人都能进别动队了。”男人数落道,“我说啊,别动队环境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美好,你要是没有那份实力,就还是别掺和了。” 零柒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说的没错。这个问题自己已经考虑过很多遍了,根本无法看到空异的人,究竟要如何处理空异呢?即使朔校长说过,自己有着独特的天赋,但这份天赋到底有什么用?至少目前,零柒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我当时千辛万苦才进来的,到底是有什么意义……算了,你自己想想吧。” 男人转身要走,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 “呦,这不是段鸣龙吗?” 两人于是都转头看,原来是星铃。 被称作段鸣龙的男人看到星铃,先是诧异,后是惊喜,他激动地说:“星小姐?您怎么在这?” “用你管?”星铃没好气地说。 段鸣龙一想,明白了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话……星小姐,您不会进别动队了吧?不对啊,照道理,但凡知道了星小姐您要进别动队的话,队长他不可能不去抢——招揽您,可我们连消息都没听到。” “具体的你少管,你只要知道,我现在是一名正式的别动队队员就行。” 星铃上前一步,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挡在了零柒身前:“现在,能解释一下,为啥要数落我家队员了吗?” “什么?”段鸣龙指着零柒,“您是说,这家伙是星小姐队里的?” “有什么问题?” “不,我不敢有什么问题,但是和这么弱的人一起……我怕委屈了您。” 零柒在星铃身后,没见到她的脸,也感到了一股威压。 星铃深深呼吸,随后阴下脸,给出一句话:“力量难道是用来给你作比较的吗?” 段鸣龙也顿觉不妙,于是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僭越了。那我先回去了,星小姐,以后如果受了伤,还是要请您多担待。” “我现在可已经不是研究部的自由人了,想找我治伤,先问过我们队长吧。” 段鸣龙显然还有话想说,但看着星铃一脸凶煞,还是只能自己走掉了。 零柒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武器一直没来得及收起。 “那个……星铃?”零柒一边收伞,一边担忧地说。 星铃转过身来,还是那慵懒随和的表情。零柒见着,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站出来替自己说话的,会是面前这个小小的女孩。 紧接着,星铃看到了零柒右颊的伤口,说:“低头。” 零柒低下头,星铃便把手覆在了他的脸上。少顷,星铃放开手。零柒一摸,已经再没有什么刺痛的感觉了。 “今天上午就先这样吧,我累了,背我回去。” 自认识星铃以来,零柒第一次没有多想,便按照星铃说的做了。 三 以凡人之躯,行凡人之事 进了门,零柒便把星铃放了下来。 “哎呀,大热天的还是应该待在空调房里的嘛。”星铃一下坐到床上,惬意的说。 她看到零柒一脸憋着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便接着说道:“哎呀,我就知道,你的话,看到了刚才那些不可能什么都不想说。问吧问吧,今天破例哦,我会解答你的所有问题。” “不,其实也没什么……” “那就是,对刚才那男的说的话有些不满?” “倒也没有,我能感觉出来,他没有恶意,其实他也是为了我着想。” “啧,有人说过你这种性格对自己不好吗?”星铃从床上跳下来,拉着零柒的胳膊,面对面坐到了桌子旁,“难道因为不是出于恶意,别人就能对你指指点点了吗?不满就要说,我们都没有义务去承担别人自以为是的善良。” “原来星铃你是这么想的啊……我还以为你是个纯粹的社交懒人呢。” “我确实是,谁说社交懒人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了?” “你这番话,我倒是听过不少回了——从好多人那里。不过,我还是不能这么做,我有……自己的考量。” “你——唉,算了算了。咱俩确实很像,但我不能追求你和我一模一样。” “话说,星铃你为什么要站出来替我说话呢?你刚才,应该是特地赶过来的吧?” “对朋友,这不是应该的吗?” “刚才那人,叫段鸣龙对吧?你们两个认识吗?” “他啊,他是7703别动队的人,他们一整个队都是我的老顾客了。我想想啊……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咱俩正在聊天的时候,就有俩人带着个伤员进来了?他们也是7703的人。” 是……他们?算了,也用不着感叹银市太小,毕竟,本来阳泽始区就是由青龙和朱雀的别动队负责的。 但零柒又想,让星铃也知道那些种种,说不定也会让她内疚,于是零柒没做出什么表情,转移话题道:“他好像对你很恭敬的样子啊。” “是啊,应该的。毕竟我啊,可是医学大家星家现任家主的独女,下一任天狗的预选人,青龙校区的八名博士之一。——我可是星铃啊!” “天狗?那是什么?” “银空会给一些比较大的家族,或者功绩显着的家族授勋,天狗,就是我们星家的象征。” 零柒突然想起来,自己家里还有一枚绘着夔牛的校徽呢。原来就是这种东西啊。 “星铃,说实话,和我组队,你有没有觉得不是很甘心……” “为什么会这么想?” “段鸣龙说的有道理,像你这样的人,配上一个更厉害的人应该能有更大的作为,可我连权量都感知不到……” “那是当然!以我的医术,就算是致命伤我也有三分把握救回来。”星铃隔着桌子,猛地踢了零柒一脚,“拖累我的账,以后记得还回来!” 零柒看着气鼓鼓的星铃,心里五味杂陈,但眼下,还是先接受星铃的好意吧。 零柒笑道:“谢谢。” 随后,星铃又跟零柒说,半径两公里半的区域内要是发生了空异的话,以她的感知水平,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见到空异的话就拖住,她会尽快过来。大部分时间里,零柒只需要注意空异以外的事情就好。 星铃说的有道理,若以凡人之躯,便行凡人之事。虽然她原话并不是这样的,而是:“既然你现在能力和非掌权者差不多,就去解决一些非掌权者者也能解决的事情吧。” 对付人间事,风信子信号是不会被屏蔽的(除非对方带了屏蔽信号的装置),碰到嫌疑犯的话,可以先通知队友或者基地,然后看情况行事。 总之,多多留意吧。 —— 被派到这里巡逻,已经过了六天,现在是傍晚时分。也就是说再过不久,今晚睡下,明天下午我们两个就可以走了。 这期间嘛……倒也不是十分顺利,加上第一天碰到的那个,我一共遇到了六次空异,平均一天一个了……我也都是按照星铃说的,站在原地,不要乱跑,保全自己为第一优先。我的能力还不到家,基本每次都免不了受一些小伤,而每一次,星铃都会一边数落我一边为我治疗。 记得上次治疗的时候,我的右胳膊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星铃跑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满手是血了。说真的,现在伤口处还有点暗痛。 她像之前一样,用了些我看不见的术式解决了空异,就一边治疗一边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我现在用的治疗术式相当于给你打绷带,只能治一治非致命的皮肉伤。你可别哪天玩大发了给自己浪死,以你这体质,我可救不回来。” 等我们回了据点,她还不放心,就说:“你要是真死我手里,可别怨我啊。” 说真的,这到底是在担心什么……我不禁疑惑。 算了,不想了,专心眼前的巡逻吧,要是因为分心被空异偷袭而受伤的话,星铃估计又要唠叨我两句了。 面前是一片工地,里面堆满了建筑材料,也已经打好地基,搭上一些脚手架了。夏末夕阳西下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建筑工人的下班时间,这里空无一人。 至少理应是这样。 零柒在工地门口,撞见了两个全副武装,警察打扮的人。如果是在市里,平常的时候,零柒是连看热闹的心情都不会有的,但现在这片区域归自己管,还是问一问出什么事了比较好。 于是,零柒强忍着对待严肃的陌生人的不适,问道:“您好,请问这里是有什么事件发生吗?” 那两人似乎也已经注意零柒许久了,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措辞:“我们是银市特警,里面有案件发生,请无关人员避开这里。” 零柒并不知道银市警察知不知道权量的事情,但他们应该是知道这里不会没人驻守,就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说:“我负责在这里巡逻,有事情发生的话,我是需要知道的。方便交代一下事件细节吗,我好通知总部,如果很危险的话,还是叫些支援比较好。” 两名警察对了对眼色之后,比较高的那个人说道:“不必了,只是件小事,有个杀人犯躲在里面,我们三个人绰绰有余。” “好吧。” 但那毕竟是杀人犯……不过警察们说的也对,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没理由打不过一个普通的人,还是不要麻烦其他别动队成员了。就通知星铃,让她一会儿过来记录吧。 而且……我总感觉这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 零柒随手用便携定位器发送了定位,然后说:“所以,里面的杀人犯是什么人?” “我们往里面走一走吧,说不好那杀人犯会不会有同伙,也防止会有路过的人来看热闹,那就伤脑筋了。” 两人一左一右,领着零柒往里走了一下,确认从外侧看不清楚里面究竟什么情况之后,警察们停下了脚步。 见他们不走了,零柒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很遗憾,你运气不好。” 零柒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口一凉,自己的身体有一瞬间用不上任何力气。零柒低头一看,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上面还滴着鲜血。 “你们……” 背后的“警察”把匕首抽出,零柒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另一个人拿出对讲机,说:“已经解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交易可以继续。” 说完,他们两个便往工地的更深处走去,只留下这个可怜的少年独自迎来冰冷的死亡。 零柒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慢慢流失,先是视觉,再是听觉、嗅觉,很快,就连感觉也不剩多少了。思维被困在了名为肉体的牢笼里,除了清楚自己正在死亡之外,了解不到任何事情。 快……星铃,这里有犯罪发生,一定要…… 阻止他们……! 四 不在她允许之下的死亡 讲道理,由于银市地广人稀,再加上银市本就是个组合都市,犯罪率自然低不了。少数犯罪者会不知好歹地跑向荒野,大部分还是会藏在开发区里的,如果和空异一样给犯罪加个频率的话,一个开发区之内,平均五天就能抓获一组重犯罪者。 这个小小的建筑工地之中,发生的绝对不是什么小案子。 零柒压根没想过自己能再睁开眼,因为根据权量理论,灵魂的真身是权核心这一唯物主义之下存在的事物,自然就不存在天堂或地狱这种虚无缥缈的境界。 耳边渐渐有了声音,有枪声、刀剑声,还有……某人的呼喊声。身体也开始有了感觉,后背是冰冷的地板,脑袋后面好像有温热的触感,手和胸口处、还有嘴边貌似也有。 一睁开眼,好像正好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眼里,不过并没有不适的感觉,那液体应该和自己眼睛里的液体是一样的成分,不然应该不会一点异物感都没有。 即使视线还没有完全恢复清明,也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来,自己的目光被一双眼睛填满了。那眼睛,好像是……星铃的吧?还有,嘴边的触感到底是什么……? 哦对了,我刚才被捅了一刀来着。照这样来说,星铃现在应该是在给我做急救,那眼前的景象和嘴边的触感就很好解释了,她是在给我做人工呼吸吧。那刚才滴到我眼里的,该不会是她的眼泪吧? 看到零柒睁开了眼睛,星铃向零柒的肺呼出了一口气之后,便抬起头,激动地说:“你醒了?!” 此时的零柒还是很虚弱的,没办法说话,只能艰难的点点头。 星铃于是把零柒扶起来:“怎样,能自己呼吸吗?” 零柒试了试,神经系统已经基本上恢复正常了,虽说呼吸还做不到平常时的毫不费力,但稍微注意一下还是可以正常呼吸的。 “呼……吓死我了……” 星铃如释重负一般地把头抵在了零柒的肩膀上,用他的衣服拭干了自己的泪水。 零柒感觉自己的喉咙里还有些铁锈味,刚才的那一刀应该也伤到了心脏以外的其他器官。与此同时,零柒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两个全副武装的假警察。 “咳……星铃,快……有危险……!” 星铃的脑袋还埋在零柒的肩头,说话闷闷的:“没事,附近的别动队队员们都已经来了,解决几个普通人绰绰有余。” 零柒缓缓抬手,覆在了原本自己被捅穿的那个地方,却摸到了星铃的手。 星铃提醒道:“别动,还没完全愈合。” 零柒于是放下手,身体完全不用力气,就这样靠在墙根处。 这个姿势,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零柒看到,星铃身后走来一个肩上挂着一把青银色大弓的男子。 “星小姐,案子解决了,多亏了您和您队友,我们马上上报总部。” 星铃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说:“嗯,好。” “这次案子不小,是违禁药物,涉事人员总共六人,缴获枪械四支,药品的话,我们在场的没有懂这些的,您是否能……” “没看我正忙着呢吗?而且我是外科医生,不是制药的。” “星小姐,我建议您把伤员带回据点,这里卫生条件不好,马上也要没有照明了。剩下的事不用您担心,我们会在这里等着警察局的人过来。还有,之前被你攻击的那个人……已经没有权量体征了。” “那是他活该!不过,你说得对……能来个人帮我把他背回去吗?” “用背的是不是对伤员……”于是那男子回头,对着远处大喊,“段鸣龙,过来搭把手!” “来啦!”段鸣龙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见到靠在墙根的零柒,便感叹道,“妙手回春啊星小姐,被捅了个透心凉您都能救回来。” 带着弓的男子给段鸣龙脑袋上来了一手刀:“去做个临时担架,我们把伤员抬回去。” 毕竟这里是工地,原料什么的肯定不会缺,段鸣龙于是在建筑工地找了两根铁杆和一片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布,做了个担架扛了回来。看段鸣龙回来了,星铃才起身让开,两人把零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担架上。 回去的路上,段鸣龙对零柒说:“对不起啊哥们,是我没眼力见了,果然,咱们别动队的人都是真汉子。” 零柒也说不了什么,只能报以一个微笑。 把零柒安置在床上之后,星铃对两人表示了感谢,随后两人便走掉了。 关上门之后,星铃脱下自己已经沾满了血的白大褂,扔到了椅背上——这次她里面是有好好穿衣服的,典雅的淡紫色连衣裙。 星铃走回来,拉了个凳子,放在零柒床前,坐下盯着零柒看了一会儿,没做什么,整的零柒也有些不自在。 “那个……我没事了吗?”零柒问道。 “你自己看看,这能算是‘没事’吗?” “啊哈哈……”零柒干笑了两声,“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啊。” 听了这话,星铃一下站起,大声喊道:“对不起?我想听的不止是这个,我之前说过吧,别受致命伤,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把你救回来!” 零柒能听出来,星铃的语调有些颤抖。 “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会有人扮成特警……”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怎么受的伤,我也不管到底是谁捅的你,我只在意,你差点就死了,我拼了命才把你救回来!” 喊出这句话之后,星铃一个恍惚,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零柒用自己刚刚恢复一点的力量扶住她,才让她趴在了床上,免得倒在地上摔着哪里。 零柒于是勉强下了床,把星铃抱起,放到自己床上,盖上被子。零柒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除了有一点点用不上力气,胸口里面还有些刺痛以外。 零柒走到厕所,脱掉自己的上衣,虽然黑色的面料上面看不出太明显的血迹,但有血腥味,胸口处还有那么大一个口子。零柒纠结了一下,裤子脱到一半又穿了回去,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带换洗衣物。 但也不能穿着带血的衣服啊……没办法,扔洗衣机里面先洗了吧。 零柒照了照镜子,胸口处完全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挺神奇的。 伤好了,因为受伤而流失的体力可回不来,零柒很快便感到十分疲劳,把星铃的衣服也扔到洗衣机里之后,便回床上睡觉了。当然,睡的和星铃不是一张床。 这一觉,便是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零柒起床,发现星铃还没有醒,就先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取出,放到烘干机里烤干,穿戴整齐,才敢去星铃的床边近距离观察她。 她睡得很熟,从表情和呼吸声就能判断出来。 结果一直到傍晚,快到交接班的时候,星铃才醒了过来。 五 因为任务而露出了破绽吗 “哈啊……”星铃打了个哈欠。 “你还是很困吗?”零柒买完水,走回来,坐在星铃旁边等车。 “那可不,可累死我了。” 星铃向后仰去,脑袋靠在墙壁上,但总感觉不太舒服。 “喂,你,靠近点,借我靠一靠,我再睡一会儿。” “好吧好吧……” 多少,星铃现在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在她把这事忘掉之前,我还是迁就她一段时间吧。 星铃把头靠在零柒肩膀上,心里不禁把现在的温暖和昨日的冰冷相比较。 “呐,端木,你觉得,我这个医生,称职吗?” “我觉得挺称职的啊,你昨天不才刚刚救了我一命?” “哪里有医生救了人之后,自己倒晕过去一天的……” 零柒不明白,明明任务圆满完成了,自己活得好好的,星铃到底在苦恼什么。 “我确实没有资格去评论你啦,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大二生。——喏,车来了。” 零柒耸了耸肩,指着月台说。 “上了车再睡吧,大家应该都在等着我们。” 列车上,星铃睡得很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到了下车的时候,零柒无论怎样都叫不醒她。没办法,零柒只能背着星铃走,倒是也不算困难,反正她长得小,也不重。 不过,星铃这样,谁帮我过这面墙呢?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万一被哪个路过的学弟学妹见到,为什么对着墙发愁?这不好解释。 “喂,星铃,醒一醒。” 零柒把星铃找了个阴凉地放下,挠痒、戳腰肋、在耳边大喊……这样“折磨”了她好几分钟,星铃才醒了过来。 “唔嗯……?什么情况?” “终于醒了……你不醒咱俩没法过去。” “这里是哪,我们已经在学校里了?”星铃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是。” “啊……哦,嗯……原来如此,是这面墙的问题啊。”星铃起身,拍拍灰,“可是现在我没那么多权量……我自己过去是没什么问题,可能没办法把你带过去了。” “那你就先回去,搬个救兵过来再把我带回去好了。” “好吧,那拜拜咯。”说完,星铃看了看周围,确认除了零柒以外没有别人了之后,穿墙到了对面。 零柒拿出手机,一边玩一边等。等着等着,零柒还想着顺带去看一下风海,但又想到现在走开,可能对来支援的队友不是很友好,就还是原地等着了。 可是,先等来的并不是队友,而是轰炸而来的消息提醒。零柒还在操作呢,一连串的消息提示就让他的阵线彻底崩了盘。零柒只得先暂停,切出去看看海棠那家伙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 结果一看,大部分都是从几个小时之前开始的信息,大致意思都差不多,就是让他一旦回来就立刻回信。最近的一条消息,则是让零柒站着别动,她马上就来。 又等了几分钟,海棠便骑着车,从墙里冲了出来,吓了零柒一跳。 海棠一个急刹车,直接漂移到了零柒身旁,急忙说道:“大事不好了零柒,快上车!” “那啥,刚才忘了让星铃把我的行李也一起带回去了……” “那怎么办?我可没办法同时带着你和这一箱东西骑车。” “让我先回去一趟呗。” “行,上车!”海棠指了指后座。 “等一下。” 结合先前的经验,零柒是有可能坐在车后座上一头撞死在墙上的,于是就先让海棠试了试能不能把零柒带过去。结论是:还好提前试了试。 “真是见鬼……为什么没办法把你带过去,就连车子都行。” “我也想问呢……不然你跟我说是什么事,我自己去办吧。” “好吧,不过,”海棠托着下巴,看了看零柒的胸口,“你这衣服是怎么了?”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 “巡逻的时候受了伤?唔……你行李里面有衣服吗?这样不行啊,应该会被看出来……” “有的话我就换上了。” “那你这一大箱子里面都装了些啥?!” “啊……笔记本电脑,充电器,音箱,外接显卡……” “停停停!”海棠打断了零柒,“真有你的,出任务就想着玩是吧?” 零柒也有点尴尬,就转移话题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出任务去的这几天,风海找过你。” “啊?可我不在啊。” “这就是问题啊!她对于整个校区的认识只停留在大一封锁区那一片儿。在那么一小片地方,风海跑遍了整个学校,也联系不上你的风信子。” “呃……”零柒挠挠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两天,我跟着林大哥跑任务,才刚刚好收到了她的消息,她还问我你干嘛去了。”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也来不及想太多,就说你跑去别的校区了,还说你今天回来。” “所以,你是让我快点去跟风海打声招呼吗?”说着,零柒翻了翻聊天,“可风海并不在我的通讯范围内啊。” “白痴吗你!她宿舍在另一头呢,你怕不是伤着脑子了。” “好吧,我的问题。那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穿着这件衣服去见她吧?你回去帮我拿件衣服再回来?” “也……不是不行。那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哦。” 说完,海棠又一溜烟骑车走了。 这一次,零柒倒是没等到海棠,而是等到了林影叶。 “嗨,零柒,辛苦了。” 也不知道林影叶到底有没有走墙,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了零柒的面前。 倒也算是有点习惯了林影叶的神出鬼没,零柒竟然不是很意外:“影叶哥?海棠呢?” “她说她突然想起来,她没办法带你穿墙,就让我过来了。”林影叶从挎包里拿出一件和零柒身上穿的没有两样的黑衬衫,抖了抖,递给了他,“喏,你的衣服。” 零柒换上衣服:“考虑得还挺周全,不过真的不是因为她懒得再跑一遍了吗?” “哈哈,说不好呢……” “那,影叶哥,你……也要跟着我一起去看我妹吗?” “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只是怕会耽误了影叶哥你的行程。” “不会,我很闲。那就请端木你带路吧。” 林影叶把零柒换下来的衣服拾起,发现那件衣服的前胸和后背处,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口子。林影叶微微一笑,便把那衣服叠了叠,收到了挎包里。 六 烽火戏——端木 行进的时候,零柒也收到风海的消息了,和海棠描述的不差,简直是轰炸。大概的意思是:要不然你过来一遍,要不然把你住哪里告诉我,我过去。 零柒回了一句“我马上过去”之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星铃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林影叶突然说道。 “你问我吗……我说不好。” “说说看吧,就说你自己的想法。” “在背后说别人是不是不太好……算了,估计她的话,也不会介意。” 零柒梳理了一下两人认识到现在,一共三个多左右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然后做了个总结:“一个很厉害的医生,我行我素,还有点懒,还有点自我中心……” 零柒突然又想到,星铃昨天救了自己的事。 “不,最后一条当我没说。” “是巡逻期间发生了什么,让你对她有所改观了吗?” “唔,我也说不好,就目前来说……话说,影叶哥为什么想要知道星铃的事呢?” “很久之前,我便听过星家小姐的事迹,说是,她初中的时候,就挽救了一场失败的手术。” “医学世家嘛,可以理解……”零柒又仔细想想,觉得哪里不对劲,“——个头啊!初中吗?!医院会让她进手术室的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也有可能是神化了她呢?毕竟星家也是个悠久的家族,有些传闻也不奇怪。” “这么说……影叶哥,你清楚星铃现在到底多少岁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 “就、有点好奇。她之前说,她远没有二十八九岁那么老,也不交代清楚她到底多少岁。” “女孩子的年龄是秘密嘛,我家妹妹也有这种小心思。” 那影叶哥你还直接告诉我光华的年龄……零柒顿感面前的人,说是迟钝好呢,还是应该说是当局者迷呢…… “不过很抱歉,我也不清楚星铃多少岁,脱离了林家之后,我的情报来源就只有我自己了。我的话,在进了0918别动队之前,是没有实际见过星铃的。” “好吧。” 她不想说的话,我也还是别问了,就算问了也得不出什么结果。女孩子嘛,我还是有点经验的。 林影叶分出一缕目光,看向零柒。如果以正常的眼光去看,他的表现还算正常,步伐缓慢悠闲,就是正常地走在路上。可是,在林影叶的眼中,零柒的表现和他往常至少有两点不同:第一,脚步声过大,这往往代表一个人现在比较虚弱;第二,目光的角度较低,这往往代表一个人心里有事。 再结合零柒交到自己手上,那件衬衫的裂口处,林影叶大概猜到这次任务之中发生了什么。 “你的那件衬衫,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给我,我帮你缝一下。” “可以吗?” “就这样拿回去,被你的伙伴们看到了的话,他们会担心的吧。——还有可能会被猜到你被捅穿的事情。” 零柒惊诧一瞬,但又想到,面前的人可是【察识】:“你注意到了啊……” “星铃小姐,一回来就钻到了自己屋里,连任务报告都没做,应该是很累了。端木啊,你之后可要好好感谢她,通过你的体质,我大概能猜出来,她一定是用了自己的术式而非医疗手段,才把你救回来的。” “我倒是有在谢她啦……不过她好像不太领情的样子啊。” “是吗?相传星铃小姐很怕麻烦……可能是生了你的气也说不定?” 零柒想到,星铃今天的表现,有点像平时风海对自己撒娇的样子。 “也不像……” 走着走着,林影叶的眉头忽然一皱,但又马上恢复到了原样,除了天空和大地,没有别的事物可以发现这一罅隙。 “抱歉,端木,我有事情需要走开一下。”说着,林影叶便消失在了晚霞之中。 “啊?啊,好……” 毕竟是别动队的副队长,可能是突然收到什么指示了吧? 按照记忆,门牌号应该是512。 还不放心,零柒于是翻了翻聊天记录,可是垃圾消息太多,零柒越翻越不耐烦。突然,他想到一个好点子。 于是,零柒给风海发道:你开门。 三秒钟之后,面前的大门被猛地打开,风海见门前是零柒,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零柒本想下意识躲开,但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做出反应的身体条件,就只能接住风海,并勉强支撑身体保证俩人不会因此摔倒。但无论如何,把风海推开的力气,零柒还是有的。 零柒把黏在自己身上的这块摘下来,问:“怎么了?” “不好啦,哥哥,我的室友,她们质疑与我有着家族层面联系的个体生物的存在的真实性!” “拜托用我听得懂的语言说话……” “就是说她们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有个哥哥。” 此时,门里又走出一人,边说道:“喂喂,我们也就是提了一嘴……你还真的把你哥叫过来了?” 她留着干练的短发,吹着泡泡糖,见到零柒死鱼般的状态,向他招了招手:“你好啊,端木哥哥,有这么个妹妹很累人的吧?” 虽然素未谋面,但根据她说出的话,零柒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是个靠谱的人。 “看来你也已经体会过风海的烦人了啊,真不好意思呢……” “没关系,女孩子嘛,迷糊一点可能还更受人欢迎。”女生走上前来,把风海揽到怀里搓了搓,“你看,多可爱。” 风海还挣扎了两下,但没什么用。 这是当宠物了吗…… “所以,这么急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这?”零柒看着风海,无奈地说。 风海眨了眨清澈的眼眸:“是啊。” “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嗯嗯。” “唉……那,辛苦你们了,我走了。” 短发的女孩撒开风海:“哎呀不辛苦,还是你这个当哥的更辛苦,有空来玩哦,风海的哥哥。” 见零柒走了,短发女孩便转身想把风海拖回屋里,还看到门边站着另一个人。那女孩,望着零柒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短发女孩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萤,很在意的话就自己去打个招呼呗,风海的哥哥还没走远。” “唔?啊哈哈……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喂,不至于吧?好啦好啦,不管你了,风海我们走,我又有灵感了!” 听到有饭吃,风海便把自己的哥哥忘了个一干二净,开开心心地就跟着短发女孩跑掉了。 “到底是在哪里呢……”她还站在门口,回忆着,“是在开学的时候,在门口一晃而过的那个人吗?” 而且,感觉风海哥哥的身上,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气味。 散歌四二 钟祭的习武日记第一步,打好基础! 我钟祭,今天也在变强的道路上,努力行进着!而今天,我有预感,我将在成为银市传奇的路上,有长足的进步! 因!为! 今天,海棠和端木终于答应,要教我习武了! 咳咳,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海棠那能把各式武器都运用自如的,开挂一样的强大,和零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敏锐,这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更别提,队里还有影叶大哥和光华姐那种一看就非常厉害人在了。 想要成为银市的传奇,身上还没有点本领的话,这不得被老姐笑话? 今天万里无云,天朗气清,真是个好天气。钟祭早早地来到了训练场,暗色玻璃做的天幕抵挡了紫外线,也给了室内一个合适的亮度,在这下面训练不怕晒伤,就可惜做不了日光浴。 钟祭在训练场里跑了几圈热了热身,海棠就来了:“呦,来的挺早嘛。” “端木人呢?”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还在睡大觉呢。” “约好的事情我好歹还是会做的啦……”零柒一边说着,一边擦着阴凉地走了进来,“原来你还叫了海棠啊,那我就在一边歇着吧。” 海棠一个箭步上去,把零柒拖了过来:“不许偷懒!” 零柒没有抵抗:“好好……话说啊,钟祭,你想学武的理由我就不问了,为什么要让我们俩教你?” “队长一天天地那么忙,我不好意思去拜托他;上次见过影叶大哥和海棠对练,他还没出手,海棠就被虐的体无完肤……我觉得我不适合用影叶大哥那一套;林光华嘛……每次我离她稍微近了一点儿,她就用瘆人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看,我不敢去找她……这么算算,就剩你俩了。” 光华姐那样应该不是因为有敌意……零柒这么想,但还是没说,这种事情由另一个不熟的外人说出来,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 “这样啊,不过我功夫也还不到家呢,我可不保证能把你教成什么样啊。”海棠摆了摆手。 “没关系,告诉我怎么练就好,我自己会努力的!”钟祭干劲满满地说,“我想先练防身术!” “不管你想练什么,没有基础,一切都是免谈。”零柒说,“我可还记得,一周之前我见着你俩对练那次,你可是被海棠按在地上打。你就没觉得,她的行动比你要更加……稳一点?” “嗯……有吗?我只是觉得海棠出手很快,连招很快,力气很大,没别的了。” “所以啊……”零柒扶额,“像你这种没有任何练武经验的,还是先打打基础再说别的吧。” “好!今天你俩是教官,一切听你们指挥!” 武者,并非路边的小混混,谁块儿大拳头大谁就厉害。在千千万万种武学之中,有一项“通识教育”,那就是——核心力量。 “总之,你先试试看站桩,坚持不住了要说哦。”海棠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竹条,在手里拍打着。 “嗨呀,不就是站着吗,这有什么难的?看我随随便便就站上个把小时!” 于是,零柒走上来,把钟祭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节摆正了之后,退到一旁,开始刷手机。 最初的几秒,海棠看着一脸轻松的钟祭,用攥紧了零柒袖子的方法,极力忍住想要笑的冲动。 一秒、两秒、三秒……到第十一秒的时候,钟祭轻松的表情已经不再存在。紧接着,他的动作开始变形,两腿开始交替颤抖,整个人都微微偏向前方。 海棠及时用手上的竹条抽了一下钟祭的腿和后背:“你不是说要站个把小时吗?这么快就不行了?” 钟祭于是硬撑着,又摆好了站桩的姿势。不出所料地,十几秒之后,钟祭就整个垮掉了。 “这么快,钟祭,你行不行啊?”零柒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说。 “为什么?”钟祭敲着自己的大腿,呲牙咧嘴地说,“这不就是站着吗,怎么能这么累?我感觉整条腿都烧起来了!” “所以说啊,不要小瞧武术啊。而且说实话,第一次站桩能坚持半分钟,你已经挺了不起的了。” “这哪够?”海棠挥动手上的竹条,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声响,“要知道,站桩至少站上半个小时才有效果,你还有得练呢!” 钟祭打量了一下海棠和零柒两人,他们瘦弱的身板很难让他相信他们能站半个小时左右。 “明明我肌肉比你俩多才对啊,为什么我这么快就趴了?” “这不是肌肉力量,而是核心力量,懂吗?这可不是光有肌肉就能站的住的。”海棠解释道,“肌肉要匀称,气血要畅通,反正就是身体里的一些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的啦。我的话,别看我细胳膊细腿的,我肌肉密度可高了!端木你呢?” “我?嗯……我因为身体弱的关系,消化不是很好,所以不长肉,能长出来的就应该都是肌肉了……” 钟祭又尝试蹲了一下,马上就又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反正就是争取站到半个小时对吧?我之后自己练。还有别的吗?” 武术,它的名字中之所以有“术”字,就是因为它不是什么直来直去的东西,大部分的武术都需要武者灵活的躯体。所以,把全身上下的韧带拉开,这也是必要的。 胳膊自然不需要去拉,但是腿嘛…… 海棠才刚轻轻挑了一下钟祭的脚,他就发出了哀嚎:“疼疼疼!喂海棠快停下!” 海棠瞅了一眼钟祭的下盘,感叹道:“你这可真是令人悲伤的柔韧度啊……你这腿现在才压开了大概九十度?” “我看好像要少一点,”零柒补刀,“八十五度差不多。” “不是,这是必须的吗?!”钟祭忍着大腿韧带的撕裂感,声音颤抖地说,“武术不也有拳法吗?可不可以跳过压腿的环节……” 海棠恨铁不成钢地抽了他一鞭:“那当然不行!不管你想练什么样的武,腿上功夫都是少不了的,就算你打拳也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动吧?” “那——嘶!那要压到多少度才行啊?” “能压多少压多少!压得越开,你做动作就越简单,我可是能压到两百度左右的哦!”说完,海棠便抬起左腿,举过头顶,做了一个完美的站立一字马。 “海棠,裙子。”零柒及时提醒。 于是海棠迅速地把腿放下来,抽了钟祭一鞭子。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啊!”钟祭委屈地说。 “你就说你有没有一瞬间产生过想看的想法吧?哼!” 钟祭不想再吃竹鞭,就把矛头转向了零柒:“零柒你能压多少?我可不信你也能压到那个程度!” 零柒没说话,只是迅速抬腿,把右腿放到了钟祭的肩膀上。 “虽然确实不如海棠,毕竟男女柔韧度先天不一样,但我好歹也是能压到一百七十度以上的。” 钟祭低头,看着自己才张开一点点的腿,不禁感叹:“你俩都是妖怪吧!” 散歌四三 谨遵医嘱是每一个患者该做的事 海棠进步的很快。 当然了,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和出色的身体素质,做什么上手不快?之前她兴冲冲地说过,零柒去巡逻的那一个周里,她已经处理了两件空异事件了。 虽然为了不打击她的热情,零柒没告诉海棠自己每天都能遇到空异这事……不过确实,海棠很厉害,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像现在一样,海棠正兴致勃勃地向空异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零柒则随她左右,帮她阻挡袭来的攻击。刀枪不入的盾和无往不利的枪,陈墨昀的判断一向不错,零柒和海棠是一对默契十分的搭档。 用枪尖挑飞地上的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之后,海棠凌空飞起一脚,在击出石头的同时给它附了权量。这石头,在这一刻好似流星,精准地打到了核心之上。 海棠的攻击,附上的权量确实足够,足以让那核心崩溃。可是,还没到能让那空异什么都做不出来就消亡的程度。 空异也有求生欲,在自己会被消灭的这一事实面前,它破釜沉舟,发动了自爆式攻击。这只会让它的消亡提早几秒,带来的代价可不是仅花几秒就能弥补的——如果零柒不在的话。 零柒一个箭步挡在了海棠身前,垫步撑盾。1.4秒的沉寂过后,一股裹挟着庞大权量的热流冲了过来,正面的热量大都被伞盾吸收,那些逃过阻挡的热流也仅仅是能让人感觉到热,无法造成什么伤害,裹挟在其中的关键的权量,在零柒的权量免疫面前也只是小意思。 热流过后,海棠松了一口气。 “谢啦端木!”海棠拍了拍面前零柒的肩膀,“只是个小空异而已,终究是敌不过我们嘛!” 可零柒并没有作声,也没有动。 “端木?”海棠绕了一下,转到了零柒的正面。 零柒立刻用撑盾的胳膊掩住嘴:“嗯,回去吧。” 海棠有些疑惑,盯着零柒的脸看,也不挪步。 零柒的后背渗出冷汗,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但他还是说:“我没事,走吧。” 可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下一秒,零柒就在海棠的面前咳出了一大口血。 “喂!端木,你没事吧?别……别吓我啊!” “咳咳!没事,应该是……旧伤……复发、了……” 说完,零柒便倒了下去。 —— 自己怎么到这里的,零柒没有印象,只知道,自己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医务室的天花板,耳边有星铃和海棠的声音。 “怎么还没醒啊?星铃,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焦急的声音,来自海棠。 “哎呀放心,死不了的。”应付的声音,来自星铃,“喏,你看,这不就醒了吗?” 零柒挣扎起身,突然感觉到心口刺痛。 “端木!”海棠立刻凑了上来,“到底什么情况?你说的‘旧伤复发’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就……” “咳咳……这个啊。” 零柒摆出一副求助的目光看向星铃,星铃回了他个白眼。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吗?就算你不想说,我也要和海棠解释清楚了。” 之后,星铃和海棠说明了,巡逻的时候零柒被捅的事情。 “有这种事?!”海棠惊讶地捂住嘴,“端木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啊?你要是说了的话,师父一定不会给你安排外勤任务的了啊!” “星铃——咳!不是给我治疗过了吗?” 听零柒这么说,星铃重重地锤了一下零柒的脑袋,她气愤地说:“我有跟你说过,这一个月之内不许剧烈运动了吧?” “这……确实是说过……不过我回来之后,除了感觉用不太上力气,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我就认为没事了来着……” “我之前有解释过,我治疗外伤的原理了吧?就是类似于绷带。” 零柒点点头,海棠却一脸懵。 “你俩老是在一起,我就一并给你们两个‘细致地’解释一遍,海棠,之后零柒再这样,你记得提醒他。” “嗯嗯,好……” “我能做到的,仅限于催化你身体里的细胞分裂分化,而不是凭空变出新的细胞。一般情况下,我都只能在那些代谢频繁的细胞上动手脚,还有利于加快人体的整体代谢。剩下的那些细胞,不是人体一生中本来就只会制造出有限数量的,就是强行代谢会增加机体负担的,再就是——” “等一下!我听得已经有点迷糊了……”海棠打断,“我初中和高中都没怎么好好学生物来着……端木你听懂了吗?” “我没问题,毕竟我本来就是理科生。” “那我用比较笼统的方式解释吧。”星铃思考了一下,找到一个比较适合的比喻,“这么说吧,把人体比作一个塞满了各式各样东西的架子,我能做的,只是修复这个架子,一般不会去填补架子里的东西。” “哦哦,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所以你当时只是修复了端木心脏的一部分,剩下的比较复杂的需要端木自己慢慢恢复是吧?” “心脏那部分,我可不敢怠慢,当时我是完全修好了的。部分修复的,是一些不会直接威胁到生命的器官。——你最近用不上力气,应该是肺的问题。” “原来如此……”零柒若有所思,“这么说,星铃你也可以做到完全修复啊。那这样的话,不能在一开始就完全修复吗?” “你有没有认真听啊!”星铃又给了零柒一拳,“想做到的话我当然能做到,我可是博士!只不过,强行制造有限的细胞的话,是会折寿的,折你的寿!真是的,生物白学了吗?” “我还以为,星铃的治疗术能跟游戏里一样,可以随便放呢。” “傻吗你?这可是现实,给我遵循一下自然规律啊!”星铃拍拍手,起身把放着医疗工具的架子收了回去。 “那我现在好了吗?”零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问道。 “好了。”星铃不耐烦地说,“只是,你给我记住,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不允许剧烈运动。除非你想折寿,我可以现在就把你的肺完全修复,要不然就好好听医嘱。患者要是因为不听医嘱,哪天把自己玩死,可不是我们医生的锅,我仁至义尽。我也警告你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说罢,星铃头也不回,走进了里屋。 海棠把零柒从医疗床上搀下来,看了看零柒的全身上下,还有些担心地说:“你……真的没事吧?” “应该没事了,现在的感觉嘛……和我刚回来那会儿一样。” 零柒试着做了个深呼吸,果然,因为肺的损伤,没办法为全身提供足量的氧气,手脚还是缺了点力气。 “看来,还是要听医生的话啊。” 散歌四四 谁说浪漫之人情商不会低 零柒的“禁足令”,星铃这次貌似不止和零柒跟海棠说了,好像还直接告诉了陈墨昀。怎么看出来的呢?陈墨昀已经连着两周没给零柒派过外勤任务了。这两个周,零柒不是在宿舍玩,就是去自习室学习,完全无事可做。 不过,闲人似乎更容易被闲事找上门。这不,这天,零柒正在自治区里溜达呢,就撞见了林影叶,而影叶貌似是有意来找他的。 “早啊,端木。” “早上好,影叶哥。” 打过招呼,零柒原本想继续往前走,不过看林影叶在自己面前站着不动,就也没走出半步。 两人对峙了几秒之后,零柒问道:“那个……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看端木你挺受女生欢迎的,我有一事想请教一下。” 我什么时候受女生欢迎了……特别是最近,因为不听医嘱被星铃讨厌,因为不出外勤和海棠碰不上几面,因为自己进不了大一区域也见不到妹妹——或许这是好事也说不定。总之最近,我也就是每天看钟祭站桩压腿还有看郑鹤做订单了。 “那个……关于女生的问题,影叶哥你不妨去问钟祭,他应该比我擅长。” “是这样吗?我还想着,她们的话,端木你也认识,说不定能提出些好的建议呢……” 零柒捕捉到了一个字眼:“‘她们’?原来影叶哥你是这样的人吗……不过,你说我也认识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说的她们,就是枫遥和若尘啊。” 这一下子差点没给零柒整宕机了,文学社里的两位前辈,和文学社社长?这下可有的热闹可看了。 “那什么,影叶哥,虽然已经入秋了,但天气还是很热,不然我们回屋里说?” “听你的,去我那里吧。” 进了屋,林影叶便说:“端木,你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吧,光华不在,我去给你倒水。” 零柒也没说什么,坐在了沙发上,坐的笔直端正。 林影叶拿着两杯水回来,放到茶几上,自己坐在了零柒对侧。 “事情是这样的。” —— 前天。 林影叶想着,自从进了别动队,自己好像一直纠缠在别动队事务上,已经好久没去过文学社活动室了。 毕竟自己是副队长,在队伍刚组建的时候总是少不了许多杂事,比起仅仅是副队长的林影叶,队长陈墨昀就要忙多了。不仅要去和其他别动队接洽,还要每天领任务分配任务,还有一些别动队经济方面的繁琐问题…… 不说公事,总之,今天林影叶闲了下来,就想去看一看文学社的情况。 一进门,林影叶环视一周,发现屋里只有一个人。 柳若尘听到有人开门,于是抬头,发现林影叶之后,便从座位上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招呼林影叶过来。 林影叶走过去,问:“有什么事?” “社长,我写了一段文字,嗯……给你。”柳若尘把手里的纸交给林影叶。 林影叶接过,是一张淡绿色的信纸,信纸上还留着淡淡的青草香。那信纸上,只有零零散散用行楷写下的两行字: 【柳叶随风,飘扬无有依靠。 弃了枝头,愿与清影相依。】 读完之后,林影叶把信纸递了回去,却被柳若尘回绝。不知为何,她的脸很红。 她小声说道:“你留着就好……觉得怎么样?” 林影叶仔细琢磨了一下那两句话,给了个答案:“挺好的啊,要用在小说里吗?” “诶?”柳若尘掩面,羞涩地说,“这……不太好吧?不过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 后面几个字,说的声音实在太小,林影叶都没有听清。 林影叶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信封。 “说起来,真巧呢,前两天,枫遥找到我,也给我看了类似的东西。” 柳若尘一惊,看着林影叶把那信封里的纸拿出,那是一张有着淡淡红棕色,刻着金丝的信纸,上面还有一股清甜的香气。 “那个,能给我看看吗?”柳若尘小心翼翼地问。 “嗯?当然可以,给。” 柳若尘拿过信纸,上面是用华丽的花体写下的文字: 【金红的轻枫啊,你为何还贪恋着枝头的安逸,你看那飘忽难捕的影子,它多美好。 ——我愿离去,去追随那影,去追随你的影子。】 柳若尘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良久,她把信交回给了林影叶。 “那……社长你,觉得枫遥的……怎么样?” “挺好的啊,没想到喜欢写古代白话文的枫遥也能写出这种句子,让我眼前一亮呢!” 柳若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深呼吸一口气,问:“社长,你真的懂我和枫遥的意思吗?” “啊啊,我明白,你们先后给我看了意思差不多的句子……应该是在合作完成一个项目吧。我很乐意给你们提供帮助。”林影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 “在那之后,若尘她就把我赶了出去,并且这两天都没再和我说过话。” 零柒听了,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两位学姐写的信,应该是告白用的吧?毕竟我为了写小说,也经常写些这种东西的……不过影叶哥作为文学社的社长,竟然没理解吗? 不过,我也对自己的理解能力不太自信啊……万一整错了,会让影叶哥出糗的吧? 于是零柒又问道:“之后呢?还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之后啊……那就是昨天,我遇见了枫遥,和她也说了这件事。” “结果呢?” “结果她也不理我了。” 零柒拿起茶几上的水,一饮而尽。 许久之后,零柒说:“影叶哥,那两封信,你带着吗?” “嗯,考虑到她们两个随时可能来要,我一直带着。” “能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 林影叶回到卧室,翻找了一下,拿出了那两封信。 零柒接过,仔细观察了信纸的材质、气味,还有那上面字的用心程度、笔锋。基本可以确认了,这两封是告白信无疑。上面的内容就不做解释了,都是以既浪漫又隐晦的笔触表达了两位学姐对影叶哥的感情。第二个重点在于信的本身,这两封信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信主人的身份,这两封信,从信纸的选择开始就别出心裁,学姐们一定都很用心。 零柒现在有很大的冲动,把这两封信的真相告诉林影叶,但是,零柒自己都没什么经验,实在是害怕搞砸了这事……毕竟这可能关乎到自己文学社三名前辈的未来呢。 不然,让影叶哥自己去确认一下? 林影叶见零柒盯着信,久久不做声,便问:“有看出什么吗?” “那个,影叶哥,不然……你找个机会,把两位学姐都叫出来,你们一起吃个饭或者玩些什么。” “社团团建吗?可以啊,不如也叫上成索和源元一起吧,我在群里发个消息,不知道陈先生能不能有空——” “停!”零柒及时制止了林影叶,“我是说,就把宋枫遥和柳若尘两位学姐邀请出来,还有你,你也要去。” “嗯?可以……但为什么?” “这、我也很难解释……不过我觉得,这样做的话,说不定可以缓和一下她们俩和你的关系……” 当然,前提是两位学姐没有当场打起来……不过既然都是文学社的人,她俩本来也是朋友,应该不会吧?不会的吧? “好吧,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做。” 随后,零柒终于被放走了。零柒在为两位学姐祈祷的同时,也在暗暗为自己担心,担心林影叶之后还会用这种事来拜托自己。 所以,影叶哥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呢? 散歌四五 裁缝与工匠 “喏,给你。” 路上遇见,林影叶把之前拿走的,零柒的那件衣服还给了他。 “之前明明说过要帮你缝好,可是事情太多,一转眼就忘了,刚刚才想起来,对不起啊。” 零柒看了看林影叶手里的那件,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啊啊,影叶哥你不说的话,我也都快忘了。” 零柒接过衬衫,从线头和针脚处可以看出缝补这件衣服的人很细心,但手不是很巧。 “话说,影叶哥,你和两位学姐……之后怎么样了?” “我照你说的做了,然后把我最近的疑惑和她俩讲明白之后,她们两个一起去上了个厕所,之后……我也不好说,总之她们又开始和我正常交流了。” 零柒不禁捏了把汗,虽然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这样也不错……吗? 有机会的话,还是去和两位学姐交流一下吧。 “啊,嗯嗯,”零柒嘴上胡乱应付两句,“那多谢了影叶哥,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话说回来,我刚才是要去做什么来着?嗯……哦,对,去郑鹤那里把剑伞拿回来。 零柒来到了车间,没人,只有自律机械正在工作。零柒又去了锻造坊,很安静,没有打铁的声音。 如果郑鹤还在自治区里的话,那就只能在自己屋里了,毕竟也从来没见他去过自习室和训练场什么的。 敲了敲门,门就自己开了,郑鹤不在门口,应该又是自律机械做的。 “郑鹤?你在的对吧。” 进了门,零柒看见郑鹤就坐在对门的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着那把剑伞。 “来了啊。” 零柒也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怎么样,有研究出什么吗?” 郑鹤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但不多。这把——唔,东西,上面使用的好几种技术和材料我见都没见过,而且去网上搜也搜不出来。我还专门回了一趟家,才勉强查到了几个相似的。” “啊哈哈,毕竟是朔校长给的东西……你如果还想研究的话,这把剑伞可以再放在你这里一段时间。” “不用了,不带装备你怎么出任务?”郑鹤把剑伞推到零柒面前,“话说,你刚才叫这玩意什么?剑伞吗?我好像记得你有段时间叫它伞剑来着……” “诶?有吗?啊……好像真是。” “所以你也不确定这种装备到底叫什么吗?” “毕竟朔校长给我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它叫什么啊。” “不确定的话,干脆给它起个名字怎么样?” 说完,郑鹤起身,向零柒展示了装备的一个隐秘的角落上,一串字符。 零柒勉强辨认着,读道:“shng08?这是什么?” “我也不确定这代表着什么,但这上面既然写着shng08,不然就这么叫它吧?” “读起来有点麻烦啊……我还是觉得起个简单易懂的名字比较好。” 郑鹤琢磨一会儿,说“那就叫它剑伞?” “那和不起名字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叫它什么?” “这……” 就算是平常写东西,零柒也是等有灵感了再写,起名这种事也不例外。——然而现在零柒哪来的灵感? “你看,它是一把伞,又是一把剑,那就叫它伞——剑……?噗……”说到最后,零柒都听不下去自己说的话了。 两个理工男,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什么形象又简洁的名字。你别说,这场面还挺喜感的。 这段时间,零柒脑子里过了许多事情,恨不得把之前几个月里每一个角落里的经历都拿出来做灵感。 等一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零柒看了一眼手里的衬衫,又看了一眼身上的衬衫,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去做一件衣服来着? “对了,郑鹤,你的衣服——就是我们能免费找人做的那个,你做了吗?” “啊?我们不是在讨论给装备取名的事情吗?怎么就跳到这上面了。” “反正……我们现在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不是?哈哈……” 郑鹤拎了拎自己的衣领:“其实这件就是我去找人做的。” “诶……是吗?” 零柒仔细看了看郑鹤身上的衣服:一件不是特别普通的工作服。衣服是长款,能盖过一半大腿。面料是深蓝紫色,在腰部、肩部和手腕处有一些深紫色的松紧带。在关节处和衣服下摆有环形拉链设计,衣服的许多部分应该是可拆卸的。衣服上还有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金属部分……总之,如果不专门定制,你在银市内的服装店里是买不到这种奇怪的衣服的。 “这么一看,确实,感觉除了那位裁缝以外,没什么人会做这种衣服。” “这么说,你见过喻小姐了,还是说你见到的是另一位裁缝?” “喻小姐?” “啊,她没告诉你她姓什么吗?唔……喻小姐的话,她给人的感觉挺大大咧咧的,为人也比较开朗,出自她手上的衣服,大都比较‘有特色’。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她做的,明明我交上去的设计图上没这么多东西的……不过这些功能倒还蛮有用的。”郑鹤把领子拆开,把里面的皮尺拉出来一截给零柒看,“喏,就类似于这种功能,这件衣服上到处都是。” 零柒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进裁缝铺见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 “那我遇到的八成就是她了……” “我先提醒你一下,找她做衣服的话,你可要想好,并做好她做出来的衣服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的心理准备。” “这个……我倒是能感觉出来。话说回来,喻小姐的全名叫什么?” “她没告诉我。” “一般来说,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话,不应该姓名顺口一起说了吗?” “其实喻这个姓也是我从她桌子上的订单上找到的来着……” “能做出这种衣服的人……” 零柒想了一想,裁缝是不是也可以算成一种工匠? “郑鹤,你会做衣服吗?” “我要是会做我还用去找别人做?” “不一样的嘛……就跟厨师也不会天天自己做饭吃一样。” “呃,有道理。不过我确实不会做。” “那……裁缝的话,能不能成为【天工】呢?” “你问这个干吗?” “就是想到了。” “我不确定,我觉得吧,这种事情,你去问陈队长比问我有用。或者去看看朔校长给你的那本书,那上面不都有吗?” “有道理哦。那我走了。” 只不过,路上零柒又被海棠逮住,拉到钟祭那里玩了会儿桌游才被放走。回去之后,零柒就已经想不起来这档子事了。 大幕一?一 城市中的飓风 三分钟之前,陈墨昀给0918别动队的全员发送了紧急召集令。 现在,全员集合在会议室中。 “紧急任务,古律县管明区突发环境空异,青龙校区要求0918、7703别动队全员到场进行应对。” 空异闹市,刻不容缓。十分钟之内,八人收拾好装备,一齐前往了任务地点。 离管明区很远,还在定音区市中央的时候,城市缆车就停止运行了,八人只得下了缆车,徒步前往。实际到达受灾边境处的时候,已经离空异预警发出时间有接近一个小时了。 已经能看到了,那灰压压的天空,那空中随风呼啸的砖瓦。这是一场飓风,范围有整整二分之一个管明区。 离飓风席卷之处,大约一公里外的地方,银市空异局的人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之内不时有人领着平民逃出。 走着走着,海棠停下了脚步,看着警戒线外,那些不管是平民还是那些看起来不像平民的人。有人咬着牙,接受着随行医生的紧急治疗。不少人哭着,哭自己的家园,或自己的亲友。 海棠看见一个人,整条左臂都被鲜血包覆,但还是拖着蹒跚的步伐,用右手背着另一个昏过去的人,背向空异走出。 “这,好惨……”海棠声音颤抖着说。 剩下的七人,都回头看着海棠,无言。 “走吧,我们去得越快,这样的惨剧发生的就越少。”陈墨昀用冷静的声音,对在场的所有人说。 走到警戒线边缘,把守着边界,穿戴着制式装备的人就拦下了他们。 “里面危险,你们是?” 陈墨昀扶了扶胸前的校徽:“隶属于青龙特战分区,0918别动队全员,我是他们的队长。能否说明一下受灾区目前的状况?” “我……您先等一下,我去叫我们队长!” 不出一分钟,那人便领着另一个男人走了回来。 那队长远远便喊道:“时间紧迫,我们先前往灾区,具体情况我会在路上传达!” 进了警戒线,前方便是灾难的影响区。 “真是太好了,总算是等到了另一个队伍。”队长欣喜地说,“在你们之前不久,还有两个别动队从各个方向赶了过来,我们这些本地的空异局成员也参与了这次事故的处理。我姓李,您贵姓?” “免贵,姓陈。” “那就是陈队长,谢谢你们不远万里赶过来。” “不谢,能否大致说明此次空异的情况?” “当然!”李队长拿出平板,调出了区域情况的全息影像,“这次空异是环境空异,形态为飓风,局里暂定的编号为飓风09号。这一片儿,有虚线圈出来的地方,是空异的拟定影响范围。根据飓风始发点和我们的队员报告,空异的核心大概在这里——竹箫路和牙笛二路交叉口的位置。” “多谢,管明区的整体情况如何?” 李队长皱了皱眉头:“不是很乐观,目前为止,平民搜救工作已经完成了大约百分之七十,剩下的那些,能从‘空旷的’地方找到的人已经很少了。建筑物的损坏也很严重,民用建筑的平均损坏率为百分之五十三。” “空异局的人呢?” “我们……我的队伍情况较好,目前仅有几名伤员。但我已经从别的队长那里听说,有不少队员为了解救平民,都没出来……” 陈墨昀没有答复,整支队伍和李队长,九个人,就这样沿着人迹稀少的大街走着。 “前方就是空异影响区域的边缘了。”李队长停下脚步,“我并非掌权者,没有办法与你们同行了,抱歉。” “无妨,李队长还是尽快回到岗位,你的队员还需要你。” 陈墨昀伸出一只手,与李队长紧紧地握了一下。 “0918别动队,你们……一定要全员安全地回来。” 李队长站定,敬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随后匆忙地向警戒线跑去。 陈墨昀没有目送李队长离开,而是对自己的队员们说:“你们,准备好了吗?特别是海棠、钟祭、郑鹤、端木零柒你们四人。” 七个人一同应和了一下。 “那好,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分头行动。以下,是分组和任务分配:一组,我和林光华,前往处理空异核心;二组,星铃、郑鹤和钟祭,你们负责在影响区外围,接应正在撤离市民和受伤的队员,视情况,允许你们主动搜救市民;三组,林影叶、海棠、端木零柒,你们前往影响区内部,搜救那些被困住的市民,记住,你们的职责是将受困严重的市民带出影响区,至于那些还能自由行动的市民,不需要你们出手。切记,所有人执行任务的时候,务必将校徽佩戴在显眼位置。以上。现在,所有人,开始行动!” 说完,陈墨昀便领着光华,向空异的核心处奔去。狂风裹挟着瓦砾,让空气的能见度都变低了一些,很快,几人就看不到他们两个的背影了。 剩下六人,顶着八方乱吹的邪风,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这风也是奇妙,它像是本身有着颜色,空气像被上了一层灰黄的滤镜,这片区域里能见度不高。 他们在某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林影叶作为副队长,为盖过风声,提高音量做出了第二步指示:“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再往前的话,就是受影响较大的区域了。” 星铃把黏在自己头发上的树枝拔了下来,摘下口罩大声说:“放心,有我带着,他俩不可能出事!” 林影叶笑笑,便带领着零柒和海棠继续深入。 “海棠,专心于权量防护,我们离核心越近,便越有可能受到隐藏的权量攻击。” “哦,好嘞!话说啊,林大哥,环境空异和你之前带我打的那个特征空异,有什么区别吗?” 其实零柒也想问,毕竟之前星铃提到过,但他不想张嘴吃风。 “具体的,现在这种情况没办法多言,你只需要知道,这飓风所能够得到的地方都是空异的攻击范围就行。”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就直接暴露在空异的眼皮子底下?!” “这么说也没错,但空异会优先攻击‘比较有价值’的个体,或者保护自己。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其他别动队来了的话,空异现在应该没有多余的权量来管我们,但还是不能大意。” “好吧,那我们快点去救人吧!” 可是海棠一眼望去,全都是建筑残骸,哪里来的市民? “不能急,”林影叶拍了拍海棠的肩,“搜救任务最忌急躁,极有可能因为你的一时大意,就错过了一个生命在废墟下的哭喊。我们稍微分散一点,集中精神,寻找可能有被困者的地方,一旦找到,不要独自搜救,先叫我。” “明白!” 零柒和海棠刚刚答应完,林影叶便微微皱眉,然后径直向一处已经崩塌的民房跑去。 等海棠和零柒也赶过去的时候,林影叶已经把那民房坍落的部分全部移除,搀着一个腿受伤的女生走了出来。那女生,海棠看着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因为被埋在瓦砾之中,灰头土脸的。 林影叶把女孩带到空旷的地方,温和地对她说:“在这里等着,会有人把你带出去。这段时间里,你自己注意安全,我相信你一定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毕竟,你的应急处置做得很好。” 那女孩低下头,带着啜泣声说:“谢谢……” 说完,林影叶起身,示意零柒和海棠,继续往前走。 二 三人以上才可被称为团队 海棠跟在林影叶身后,目睹林影叶一个接一个地把废墟之下的人解救出来。 “说实话,林大哥你是不是也用不着让我们跟着……” “如果不学习的话,人是不会进步的。”林影叶嘴上回答着,脚步却没有停下,“这种事情不会少,在之后的日子里,你们迟早要独当一面。我现在不仅仅是在尝试救这些人,也是在教你们。” 说完,林影叶一个箭步,施展权量阻挡了一处正在倒塌的墙壁。 “来搭把手,把这堵墙推回去。” 零柒和海棠急忙跑上去,帮林影叶顶住那堵墙。 真沉啊……零柒都一个月没活动过了。 随着那堵墙被两人合力推倒,林影叶也拉开了后面那扇被卡住的房门。 “快,出来吧,这里不安全。”林影叶进门,轻声说道,明明屋外狂风呼啸,他的话语却显得那么清明。 里面的女人,正怀抱着两个孩子,畏缩在墙角处,见林影叶打开了门,一时竟感动地难以发话。 她抑制住身体的颤抖,说:“谢谢……太谢谢你了!” “需要我帮忙吗,夫人?” “不、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女人领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走到门口时,她突然牵住林影叶的手,对他说:“你知道我的丈夫,他在哪里吗?” 林影叶温柔地将另一只手也覆上女人的手背:“我来的路上找到了不少像您和您的孩子一样被困住的人,并不确定您的丈夫是哪一位……” “他叫蓝治,长得和你差不多高,穿了一件黄色的短袖衫和蓝色的牛仔裤……啊,对了,他还带着一块手表,银色的,是一件古式的机械手表!” “您描述的人……”林影叶考虑了一下,“我有印象,不出意外的话,蓝先生应该已经自行离开这里了。夫人,您和孩子也应该尽快逃离这片区域,很抱歉我们不能护送您出去,我们还要去救更多被困住的人。记住,一定要尽快!” “谢谢……真的,太谢谢了……”女人拭去眼角的泪滴,“你们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们!” “对了,夫人,您在撤离的时候,如果看到一个坐在路边的女孩子,麻烦您搭一把手,也带上她。如果没有看见的话也不要紧,您还是应该以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为首要事项。” “我明白了。” 女人领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之后,海棠凑上去,悄悄对林影叶说:“林大哥,我怎么没有印象我们救过这么一个人?我不会记错啊。” “当然,我确实没有救过蓝先生,也没有见过他。” 林影叶望着女人的背影,她显然很害怕,一步一顿。当然,一个渺小的人类,在这毁天灭地的飓风面前,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可她又很坚强,因为她的救命恩人刚刚对她说,她的爱人正在等她。她知道,她必须走出这片风暴。 “有时候,人最重要的不是力量,而是希望。走吧,还有人等着我们去救。” 看林影叶救人救多了,零柒和海棠渐渐也熟悉了他的节奏,也能跟着林影叶,不需要他指挥就可以帮上一些必要的小忙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救下了九批平民了。不过,出力最大的,肯定还是一刻不停找人的林影叶。 林影叶抬眼,向飓风的中心看去,说道:“算算时间,风暴也快停了。” “啊?”海棠也跟着,随着林影叶的目光仔细看去,可除了漫天的沙砾和碎片之外,什么东西都没看见,“林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离这么远,还看一眼就能知道空异的情况,这么厉害吗?” “虽然只要我认真一点,确实可以知道空异现在的情况。可是,我现在在说的,并不是我所见,而是我所知。我知道的,以光华和陈先生的实力,就算只有他们两个,这么一会儿时间,也差不多能解决那空异了。” 果然,接下来的三分钟之内,空中飘荡的物体质量越来越小。飓风的力量,从连砖块、铁片都能吹起,逐渐减弱到了只能吹起细小的沙尘。 空中的杂物减少之后,几人的视野便开阔了许多,风声减弱,也逐渐可以听见细小的呼救声了。 零柒耳朵还是挺好使的,这一次,他竟和影叶同时奔向了一处废墟,都吓了海棠一跳。海棠脚下用力,借着断掉的围栏纵跃两下,跟了上去。 靠近感知到的平民之后,林影叶突然感知到,在更加往前的地方,有另一批平民正在挣扎。具体情况未知,但影叶感觉到了,那个地方所传来的权量信号越来越小。 但是,眼前的情况也刻不容缓,最开始感觉到的平民,已经能目见到他们所处的建筑,可那建筑正在崩塌。 情急之下,林影叶只得给出指令:“端木,海棠,快去前面救人!更前面的地方有人生命危急,我要先去——” 没等影叶说完,零柒便回答道:“收到,交给我们吧。” 林影叶一笑,将权量灌注到了身边的风中,像飘飞的柳叶一般,一下就没了踪影。 两人离那建筑还有四米的距离时,或许是因为废墟中平民的举动,原本看似还能再撑一会儿的屋墙开始倒塌。而如果墙倒了,它支撑着的屋顶,一定也会跟着坍落。 零柒知道,海棠跑的比自己快。 来不及交流,跑在海棠之前的零柒垫步下蹲,双手拱掌背在身后。海棠反应了0.3秒,便明白了零柒的意思,她加快速度,第一步踏在零柒手上,第二步踏在零柒肩上。同时,零柒躯干前倾,手上用力,向前翻滚,海棠在自己和零柒这两份力量的作用之下,飞了出去。 危机之下,两人都有自己的判断。零柒认为,应该先稳住屋子的承重墙,而因为自己之前也研究过建筑的相关内容,他大概知道,这幢屋子的承重墙在哪里;海棠认为,里面的人应该还有足够判断情况的理智,墙倒了,他们是能躲开的,但屋顶要是塌了下来,就没得躲了。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默契,因为海棠和零柒还没一起出过这种任务。总之现在,他们两个都选择把另一侧交给对方,自己负责实践自己的想法。 ——虽然,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像两人想的那样。 零柒虽然知道哪里是承重墙,但他手上只有剑伞没有工具,自己也没办法用权量,根本没办法稳定承重墙。至于海棠……她直接抽出背后长枪,灌注权量,把屋顶削了一块儿出去。 结果也十分凑巧:屋顶该塌还是塌,可是因为海棠削去了一部分屋顶,改变了屋子的整体受力结构,导致屋顶只塌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就刚好被另一侧的立柱撑着没再坍塌。而那些瑟瑟发抖的平民,刚好就躲在那根柱子下面。 零柒靠在承重墙旁边,看着它塌了下去。墙倒了之后,零柒和海棠刚好面面相觑。 “呃……” “啊哈哈……结果是好的嘛!”海棠转向那两个平民,“没事吧?” 那两人,一对小情侣,心惊胆战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屋顶,然后又看了看海棠。 零柒越过倒下的墙走了进去,边说:“那个,这里危险,还是先出去吧……” 三 风暴尾声的第二次高潮 海棠继续引导平民,零柒则是先行一步,去查看了一下林影叶的情况。 登上被碎砖堆叠起的一个小高处,来回看了两圈,零柒才看到远处的瓦砾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根据刚才林影叶前往的方向来看,那应该就是他了。 现在直接过去的话,以海棠来说,她很可能找不到我俩……还是先看看她在干什么吧。 零柒回头,刚好看到海棠就站在大路中央,正对着那一对情侣的背影挥手呢。 “记得快点跑哦——” 零柒两步跳了下来,走了过去。 “你看起来还挺有精神?”零柒把手搭在海棠肩上,问道。 海棠蹦跶一下,转过身来,笑着对零柒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可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唉,确实。”零柒回头看了看刚才发现林影叶的方向,“我们,原地等着影叶哥,还是去找他?” “原地等着吧,师父说过:”海棠故意压低声音,“‘大人不见了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会让人担心。’” “让我猜猜这是你几岁的时候听来的话?三岁?” “六岁!三岁的时候我还在自闭呢,你忘了啊?” 突然,海棠的眼神变得空洞,像是……在接受一些不存在于她身处的这个三维空间的信息。 “嗯?”零柒发现问题,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了?” “是、是林大哥,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在哪?”海棠满脸疑惑,四处张望。 “如果我刚才看到的是影叶哥,他现在应该离我们有一百米开外。” 等一下,为什么海棠听见了我没听见?如果影叶哥用的是权量传音,那我确实不会听见。但,他不用物理传音法,而用费心力的权量传音……这也代表着,事情很紧急。 零柒严肃起来:“影叶哥说什么了?” 海棠的面色变得苍白,她转过头来,盯着零柒的眼睛,让零柒有些瘆得慌。 “环境空异在受到致命伤之后,往往会发动一次强大的无差别攻击……林大哥让我们——快跑!” “什么?!那,那些平民怎么办?按他的说法,空异已经快要被干掉了,那岂不是……攻击马上就会来?” “性命攸关,我们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命吧!”海棠拽着零柒的袖子,“我们两个……只是还什么都不会的菜鸟,林大哥不在,我们根本做不到保护别人……”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这样吧,海棠,你先去找影叶哥汇合,他就在那个方向——”零柒用手指了指,接着说,“我先追上刚才那两个人,至少要提醒他们快点走,之后你们两个再赶上来。” “可是……” “时间紧迫!”说完,零柒便跑了出去。 海棠在原地纠结,要说危险,零柒的处境——一个无限接近于普通人的人的处境,无论如何是要比自己更加危险的。可他……却愿意为了两个陌生人去直面这种危险?不知道他的脑袋究竟有什么问题。 可,思考方式如果和普通人一样的话,那就不是零柒了。 想到这里,海棠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零柒。 海棠的手刚刚触及到零柒的肩膀,一阵强大的压力便从空异核心的地方向外扩散,不仅是来自权量,更来自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的质量和能量。空气中的每一个气体分子仿佛都变得更加沉重,刚刚得以洒下的阳光,转眼又被浑浊的天空遮蔽。这风,以两人从未感受过的重量,平等地压迫着这片区域的所有人。 不行,这样下去,能见度又会降低的! 零柒试图对海棠说话,可呼啸的风声盖过了自己的声音,一定要全力大喊,对方才听得见。这无规律改变方向的风,也绊住了两人的脚步。海棠的手攥着零柒的袖子,防止风把两人吹散。 零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分析一下……如果那两个人没有那么“叛逆”的话,他们一定会沿着这条大道径直出去。可……说不好呢?算了,没时间考虑了,即使是赌,也必须做出判断。 海棠已经抽出长枪,这诡异的风,速度不算快,却格外沉重,甚至能举起那些大块的残垣断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那其中的一块儿朝着自己过来。而且,根据自己的感觉,这空气之中权量的浓度……已经要接近自己能释放出的最大值了。 两人加快速度,将全身力量都灌注在腿部,来对抗这凝固了的空气。终于,半分钟之后,零柒看到了那两人的背影。 “喂!”零柒耗尽肺中全部空气,大喊,“你们两个,没事吧?” 那两人回头一看,这不是刚刚救了自己的那俩吗? “不用回头!继续走!要快点走出去,我们来帮你们!” 零柒感到,海棠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但因为自己免疫权量又看不见权量,无法与海棠感同身受。零柒甚至有点觉得对不起海棠。 “海棠,你去他们两个前面带路,我在旁边盯着!我不受空异权量影响,行动比你要顺畅一些!”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一起,我能感觉到,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即使出了事,我们也要留一个人把平民带出去!”零柒抽出腰间伞剑,“我是【磐垒】,防御是我的职责!” 再怎么样,这个理由,海棠没得反驳,搜救平民,这本就是他们的任务。 不需要抽出剑,或者说即使把剑抽了出来,那细剑对于空中乱舞的残垣,还不如一根针有力。伞有着强韧的结构,伞骨不会被风吹折,可伞面一张开,零柒便要承受来自于伞的第二份压力。光是把它举起来,维持住,零柒就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根本不能像之前对付特征空异一般灵活支配。 如果一面墙砸了过来,零柒认为,自己要么躲开,要么就只能把伞撑在身前,但愿能起到微乎其微的缓冲作用。 希望……影叶哥能快点找到我们。不过他应该也有自己的人要救,不然不至于这么一小段距离都要用权量传递信息。 如果有余裕的话,我真想分出一点精力为钟祭他们祈祷……抱歉了。 零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之下,零柒根本没办法把事情往正面的方向去想。 最坏的情况……如果真的有墙砸了过来,正面应该不会,有海棠盯着;但侧面和背面,由于能见度关系,我最多只能同时警戒两边。提前准备好的话,可以快步躲开,但万一真的有从死角处的攻击…… 而零柒的不祥的预感,便是这种情况大概率会发生。 真的这样的话,就只能拜托海棠——拜托她带着两个平民继续走下去了。我只要努把力,不让自己太快死掉,以影叶哥的实力,应该可以找的到我,再加上星铃的医术,我一定会没事的。 比这再坏的情况……估计就是我们全部在风暴里遇害了吧?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对! 四 承担那早就清楚的风险 一切,发生的很突然。 海棠先是感觉,自己左侧的空气有一瞬间流速改变了。下一刻,零柒便用他的伞,撞开了三人。 在强风之下,海棠没站稳,跌倒了。再起身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端木零柒的身影,只见得原本他在的那个方向,一块两人多高、四米多宽的建筑残骸在空中,在视野里越来越小。 海棠试图站起,但不知是因为在这风暴之中的行进耗尽了力气,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海棠站起到一半,便又无力地跪坐了下去。 “即使出了事,我们也要留一个人把平民带出去!” 不同于完美留存于意识之中的那些平面的记忆,这句话,他十几分钟之前才刚刚说过,还是立体的,还是……有声音的。 海棠不注意,好像有什么擦过了自己的脸颊,所经之处,留下冰冷与刺痛。 不行……端木他,零柒他说过,这句话……我、我不能做不到,我不能……对,端木他那么机灵,一定有着我不为所知的力量,他一定没事的! 拜托了,千万……不要有事啊…… 海棠站了起来,帮助两位平民也站起来之后,三人继续行走。 在紊乱的权量之下,人会对时空的认知产生或微小或巨大的差异。似乎是上天在保佑,零柒消失之后,三人再无受到残垣断壁的冲击。海棠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总之现在,风暴已在自己身后。 去除一切艺术化描写的话,从空异的垂死挣扎开始,到海棠三人走出风暴为止,一共不过一百八十四秒时间。 海棠四周看了看,这并不是一开始时,空异的影响范围边界啊。自己确实是原路返回的,现在自己站的地方,也只不过是二组和三组分开的地方,离警戒线还有一公里半左右。 “那个,我们现在要怎么走?”平民中的男子,见海棠停步不前,于是问道。 海棠迅速回神,回答:“其实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不是彻底安全了,啊哈哈……你们继续往前走吧,我在这里等一下队友。” “是吗……谢谢你,小姐,还有你的——那位队友。”男子想到刚才的险境,更加握紧了自己爱人的手,“虽然我说这话可能像是在说风凉话,希望他平安无事。” “哪有哪有,祝福也是很重要的啦!你们快走吧,如果再有什么事情的话可就糟了。” 两人走后,海棠还站在十字路口,回望着里面。 “也是,祝福很重要,平安无事啊……平安无事。” “哎呀,看来我的感觉还是挺对的,”一旁,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回来了啊,海棠。” “是星铃啊,嗯,我回来了。” “等下,别动。”星铃走到海棠面前,踮起脚,摸了摸海棠的脸颊,“脸受伤了啊,没注意到吗?好了。” “啊,唔……” 原来之前脸的刺痛不是幻觉啊…… 星铃绕过海棠,看了看后面,说:“怎么就你一个,他俩呢?” “那个,我们走散了。先是林大哥,他急着救人,就和我们分开了。然后是端木,他……在空异最后爆发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和平民,被攻击带走了。” “小事,林影叶出不了什么事,端木免疫权量更出不了什么事,还是来和我一起摸鱼吧。” 有了星铃的话,海棠安心了一些,她也看了看周围,没见到那两个熟悉的面孔,便说:“钟祭和郑鹤,他们俩呢?” “刚才,也是空异爆发的时候,有个人被石板压住了,钟祭那傻子看见了,没和我说,自己冲进里面救人了。人是救回来了,但把自己腿玩折了。我做了些处理,但他是不能接着活蹦乱跳了,郑鹤在帮我看着他。” “噗……真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星铃,急救。”悄无声息地,林影叶背着一个人,出现在了两人身侧。 “哇啊!” 星铃被吓了一跳,但看到林影叶背上女孩的情况,瞬间严肃了起来,“海棠,快,把她平放在地上。——林影叶,这女的,大概什么情况。” “她的右腿,我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整个人应该是失血过多,体温很低。还有,她的权核心活跃程度不高。” 星铃咬着指甲,蹲下,面色凝重地开始治疗。 两人不懂医术,不便打扰,就稍稍退开。 “林大哥,端木呢?” “我还想问,你们两个不是一起行动的吗?” “难道你见到我之前都没发现我只是一个人的吗?林大哥你不是很厉害的【察识】吗?” “确实,我是【察识】,说我厉害也不假。但端木零柒身上的权量超出了我的能力,他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是一个空洞,或者说是一个茧,我没办法直接感知到他。” “那也就是说……他还在里面?!”海棠激动道,“不行,林大哥,我们要赶快进去一趟,端木他很可能还在里面!” “不行,太危险了。”林影叶拦住海棠,“空异的垂死挣扎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空异缩小了影响范围,也在同时提高了攻击强度,现在里面不适合你前往。” “那是要见死不救吗?!”海棠都快哭出来了。 “我说的是‘不适合你前往’,因为你的能力还不够。我去吧,既然三组是我负责带队,我也有责任保护队员的安全,情急之下抛下你们,是我的不对。”林影叶说完,便准备动身。 “慢着,带我一个。”星铃又走了过来,“我的能力一定够了,那空异拿不了我怎样。” 林影叶微微惊讶:“你都听见了?那女孩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腿没了就是没了,我也没办法。权核心也保住了,可能会昏迷几天。这不重要,端木还在空异的影响区里对吧?” “我……我也不确定现在是否……” “唉,啧,这家伙,就知道添麻烦。海棠,帮我照看好病人。林影叶,我们走。” —— 零柒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晕过去了……?啊,倒也正常,我被这墙带着飞了一段距离,之后好像是撞上了什么,之后我就没有印象了。 嘶……好痛!看来感觉也开始恢复了,疼痛的来源……腿,后背,左臂还有右肩。这几处是疼的特别厉害,其实现在我全身都疼。 奇怪,我明明睁着眼,怎么还是看不见东西?不,也不是我瞎了,能依稀看到一点点的光线,但也只是一点点。 所以,我现在到底在哪? 五 纯粹 先前。 零柒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己刚刚转过头去查看身后,便看到一面墙壁离队伍仅有不到五十米距离了。虽然零柒自己还无法测得当时的风速——但站在上帝视角,当时,风速大约是三十三米每秒。 对于这种情况,当下显然也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但零柒来不及做过多反应,只能听凭自己的本心。 1.5秒之后,零柒撑伞撞开了三人,待自己转向面对墙壁的时候,它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零柒就这样被墙壁直击,被带飞了出去。 啧,握着伞的右手……被冲击力震到,麻痹了。不过还好我及时撑伞面对了这堵墙,也多亏这伞是特殊制造,不然我现在估计已经被拍成肉泥了。但即使如此,没有处在伞保护之下的左手和双腿,都是直接被撞击,可能骨折了,已经动不了了。 零柒尝试起身,但奈何这墙壁移动地过于迅速,使得零柒只能趴在上面,用右手握紧那伞。 不行,如果站不起来的话,我就会被墙壁一直带着跑。当它失去控制坠落的时候……我八成会被压死。就当是为了等着我的海棠他们,我必须再努力一点!快,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抵抗这压力,或者直接从这面墙上下去! 我现在完全是因为强大的摩擦才能靠在这上面,不如换一个角度,减小摩擦力,直接从墙上跳下去。 有了,伞!伞面用的材料很光滑,只要我能把全身都放在上面,应该就能达到目的。那就要思考一下怎么做到。 我现在,只有上半身的右半边在伞面下面,因为当时没来得及把整面伞都举到身前。右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零柒试着用右手移动伞,可移动不成不说,自己的腹部还传来了强烈的撕裂痛。 看不见究竟什么情况,但零柒也大概想到了:因为冲击力太大,应该是有伞骨刺进了自己的腹部。这下麻烦了,零柒估计自己暂且还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与毅力,来做出和切腹自尽差不多的举动,现在只能先稍稍起身,才能达成自己的设想了。 还有什么办法……利用伞柄?不行,太滑了握不住,直接去握伞柄尾部的话,就会因为胳膊伸得太直,反而用不出力气。 对了,之前郑鹤研究过这把伞剑,他和我说过,这伞上面有一个机关,直接打开伞柄,可以直接从侧面拿出里面的剑。这机关就在伞骨的根部,只要能把剑拿出来,就可以把整个伞柄缩短成手柄,那样的话,应该就可以了! 设想很好,但也很危险,在失控的高速之下释放出一把剑,很难保证结果是好的,但判断只能做一次,时间不会倒流。 最多证明,零柒的这次判断做错了而已。 零柒刚刚启动机关,便失去了意识。 —— 整理过前因后果之后,零柒大概明白,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了。 所以,我刚刚把剑放出来,后背就接触到了实物,现在应该是被压住了。看不见光也是因为脸上有这么大一堵墙挡着,全身疼是因为前后承受了两次冲击……而且那把剑不知道去哪里了,很危险。 虽然我不是很想得出这个结论……但我全身骨折,多处受伤,还正在流血,过不了多久估计就死掉了吧? 唉……除了全身很疼之外,我竟然对死亡没什么害怕和抗拒了。估计是因为,上次被捅了一刀,差点儿过去,已经在死亡的边缘行走过一次之后,现在觉得死也没什么了吧。 既定的结论已经得出,零柒深知,想在这么大一片废墟之内找到他,即使是林影叶也做不到,更何况,自己还已经做不出任何动作来呼救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的时刻,还挺平静的。耳边不见了风暴的呼啸,被摧毁的城市中没有人烟声,也没有鸟雀声,只有自己的灵魂与空气交融。失血到了一定程度,连痛觉也在慢慢消失,说不定也是好事呢。 说回来,我没有被直接压扁,应该是因为伞在撑着这墙壁吧。把剑抽出来之后,伞的手柄会收缩到一个半手掌的长度,这么说,刚刚好是我身体的厚度。怎么能这么刚好呢?难不成,给了我这把伞剑的朔校长,也算到了这一点吗? 反正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想点什么好呢?事情太多,反而不知道现在思考些什么了。不如,什么都不想,休息一下吧。 我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思考,因为我觉得,思考是人类的特权,不利用这一点的话,人类和野兽有什么区别?唉……其实啊,偶尔放纵自己,让自己心中的野兽释放一下,也好……也好。 思考速度也开始变慢了,这说明权核心和大脑的减弱了,最终的时刻即将到来。当“我”的存在的两部分不再兼容,权核心会回归自然阴阳,形体会逐渐殒灭,“我”也就真正不存在了。 如果有来生的话,要远离这些吗?一直以来,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随便吧。 而且,如果现有的权量理论成立的话,来生,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零柒终于闭上了那仅能见到一丝微光的眼睛。 “找到了。” 残垣之上,白衣男子的视线穿过了断壁,看向了准备沉睡的少年。 男子只是动一动手,那墙壁便瞬间化为齑粉。墙壁之下,黑色的伞掩住了少年的面庞,一根断掉的剑刃贯穿了少年的右肩,把他死死钉在地上,剑柄就掉落在不远处。白衣男子居高临下,两人互相无法看见对方的面容。 零柒的眼睛感觉到了光亮。 刚刚闭上没多久眼睛又睁开了,不知道该作何评价。要我死就痛快些,很疼的好吗?上次也是,一连一个月都不敢深呼吸,还不如死了算了…… “权的空洞……人类,你还活着。” “人类”?不是很友善啊。算了,反正也说不出话来,这人想说什么都随便了。 “权核已经开始崩溃……以一个人类的角度来说,已经没救了。” 这还用你说……我什么情况我自己知道。 “不过,很奇怪……原本,在下只是感觉到这里有怪异的状态——一片难以查明的奇特状态。靠近之后,却感觉……外部的‘牢笼’之下是一片混沌,奇怪,人类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况。” 行行行,我很奇怪这件事我很清楚,能让我安心去死了吗? “人类,我很好奇,该怎么办好呢……人类的身体构造我尚且没有完全清楚,不如这样——” 白衣男子跳下,在零柒身侧蹲下。 “你的‘牢笼’,在下进行加固,虽然可能会使你的本质离解脱更加遥远,但也能封住内里的权核。” 零柒顿感,那人影在眼前变得恍惚,貌似淡化了几分。 白衣男子抬眼,刚好和零柒对上了视线。 “人类,你还醒着?” 零柒做不出应答。 “……也好,日后,希望你能用你的生命,为我解答这份疑惑。” 白衣男子起身,他的背后,飘过一片白云。接着,他像是溶解在了其中一样,好像从未出现在这个空间一样。 零柒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晰,他更加明白自己身体的生命力还在流失,但思维貌似不再接着崩溃了。直到零柒的血流干了,五感尽丧,但却仍然清醒。 六 承担在他人身上的第二条命 风暴将散未散之时,林影叶和星铃便开始了寻找。直到空异的核心处迸射出了一道来自人类的光,风暴停息,他们两个无功而返。 随后,0918别动队的所有成员,就连一瘸一拐的钟祭,都参与了搜寻零柒的行动。 在某一个时间点,所有人的通讯器传来了同一声呼喊。 那是海棠的声音:“我……我找到他了……但是……” 这之后,便再无话语,唯余哽咽。 许久之后,有了回音:“……在哪里?” —— 最先前来的,是林影叶,还有……柳若尘。 海棠跪坐在地,就在零柒身侧,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体。 柳若尘见状,默默地别过了脸。 影叶走上前,轻轻地抚了抚海棠的头:“海棠?端木他怎么样?” “不行了……”海棠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端木他、他的……身体已经、已经冷掉了……无论我、无论我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林影叶蹲下,用手触摸了一下零柒的指尖,随后也沉默了下来。 这便是别动队的艰险,枫遥和源元不愿加入别动队,正是因此。若尘她……她又一次见证了亲友因别动队而死,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高处,陈墨昀脚踏墨鹰,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了。 星铃一边大喘气地向这边跑来,一边喊道:“喂!什么——咳咳!情况!” 林影叶退出一步,为星铃让出位置。 星铃跨过裸露的砖瓦,一下子蹲了下来,膝盖上的擦伤好像没有对她传导痛觉一样。她把手放在零柒的手上,聚精会神。 极短的时间之后,星铃像是在对自己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血液流动了……可恶,你怎么敢……?” 星铃把手抽回,放到嘴边,咬起了指甲。她的虎牙似乎比平时更加尖利,将自己的指甲穿了一个洞。 眼见就连星铃也放弃了治疗,海棠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再接着,便是郑鹤搀着钟祭,走了过来。 林影叶对两人微微颔首,他的眼神,似乎在对他们两个说“节哀顺变”。 即使是钟祭,在这种场合之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活跃气氛,而且,他自己也认为,现在的气氛不应该被活跃。 可郑鹤皱起了眉头。 “人死了之后,权核心会崩溃变为普通的权量。可为什么,我仍然无法从端木的身上感知到任何东西呢?” 这一番话,钟祭没听懂,海棠没有心思去听,柳若尘早已默默走开,林影叶也在疑惑此事——却点醒了星铃。 “你的意思是说——等等,林影叶!” “我也一样,在我的感知中,端木的身体上还是一片未知,感觉不出来有任何权量流动的迹象。如果连我都这样觉得的话,端木的身体里,可能确实还留存着什么东西。” 星铃抓住零柒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仍然感觉不出来他的身体里有任何权量,这说明,零柒的“性质”仍然留存。而根据这个结果可得出的其中一个推论,便是零柒的权核心与身体的契合性较高,零柒现在陷入了假死状态。 而,在所有的可能推论之中,这是唯一一个零柒的权核心还存在的推论。 星铃握住零柒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她下定了决心。 星铃抬手,握在了插在零柒肩膀的断剑上,鲜血汩汩淌下,为零柒衣物上已经干涸的赭色添了一分鲜红。接着,星铃用力,把断剑拔出扔掉,又将手放到了零柒的嘴边,让自己的血滴进零柒的嘴。 “星铃,你……这是要做什么?”林影叶问道。 “在做准备。” 放完血之后,星铃将那受伤的右手握紧,又松开,那伤口便不见了。 “我有一个猜测,我要整体修复端木的身体,同时连结他的权核心。如果端木的权核心还在,这样做的话就可以同时唤醒他的身体和灵魂,就有可能……把他带回来。” “可是,连结核心?我从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星家的家传技能,你没听过也正常。总之,我要开始了。” 星铃没有告诉其他人,自己即将要用的技能【同命·纠缠】,星家的人没有把它用在“无权量单位”上的先例。星铃也不知道,如果自己赌错了会发生什么,如果按照理论的话,星铃自己的权核心和虚无连接在了一起,那么,自己也有可能当场殒命。 但星铃别无选择了,她不愿意失去这第一个完全不以利益为目的接近自己的人,她愿意承担这份风险。 不过,星铃还是留了一条退路,那就是自己刚刚送进零柒身体内的血,准确来说是基因。自己的权核心如果进入了不可逆转的虚无化,自己可以通过介于连结双方之间的自己的基因,对权核心进行转存,这样的话,星铃的权核心有逃脱虚无化的可能性。——但这是一个理论存在,实际基本不可能实现的操作。 “对不起了,端木,在现在死掉和提前自然死亡这两个选择之中,我替你选择了后者。” 星铃屏息凝神,首先强行激活零柒体内的所有细胞,之后再让已经干涸的血液重新流动,然后人工重启神经系统,利用人类身体的自我修复机制,使零柒的身体机能恢复到最低限度上……至于全身多处骨折和外伤,暂时不重要。 星铃试着停止对于零柒心脏的干涉,她的指甲甚至将自己的掌心刺破。 意料之中,零柒的心脏又开始了自主的跳动,紧接着是呼吸、血液循环、神经传导……零柒的身体活了过来。肉体上的治疗,星铃敢说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 接着,便是孤注一掷。 星铃的意识从身体中抽离,她在这一瞬间明白,自己可能赌错了,因为正常来说不可能这样。 她开始害怕了。 可下一瞬间,她的意识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之中,因为刚才,只是因为连结被零柒的“牢笼”所阻隔,经历了一段短暂的屏蔽而已。 她又开始庆幸了。 五感尽失而尚且清醒的零柒,感觉到了她的呼喊。 他作出了回应。 身体各处的痛觉重新传导回了零柒的意识,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之后,零柒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嘶……好疼啊……” 海棠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哭着,扑到了零柒的身上。 “啊!海棠……轻、轻点!疼啊……” 林影叶悄悄地离开了。 钟祭扑到了郑鹤的身上,也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郑鹤少见地没有推开他,只是默默的擦了一下自己湿润的眼角。 星铃的泪水流到嘴角,这甜甜的泪,不禁让自己微笑了起来。她将自己的头发解开,把那饰有淡紫色蝴蝶的发圈,放到了零柒的手心。 “你的头发都散了,就这样,还天天念叨我让我整理自己呢……” —— “端木零柒,在此次任务中牺牲了。” 有线基站旁,陈墨昀正打着一通电话。 “是的,朔风先生,我已经确认过了。” “……” “解散0918别动队?” “不,我没有意见。” 此时,林影叶自阴影中现出。 “陈先生,好消息,端木零柒被星铃救活了。” “消息可属实?” “属实,他亲口说了话。” “这可真是……” 陈墨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朔风先生,情况有变,本次任务未出现牺牲人员。” “撤销命令,是的,我明白了。” “一切听您安排。” 七 这回不止是禁足令 “在得到我允许之前,你别想下这张床!”星铃撂下一句话,便把零柒留在了病床上,自己睡觉去了。 这张病床并不是在医务室里,而是和星铃自己的卧室在同一个建筑里,等同于icu(重症监护室)了。 不过,四肢的其中之三粉碎性骨折,右肩被贯穿,十二对肋骨断了七对半,肝脏、肾脏破裂……虽然已经接受了星铃的外科治疗,但这种伤势之下,零柒自己也觉得不能随便折腾了。 但是,连床都不让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好吧,这回确实,不止星铃,自己让所有人都担心又伤心了,就当是对自己的惩罚吧,也合乎情理。 零柒住进星铃家的第一天,十分无聊。 首先,自从昨天星铃走后,零柒便再没见过她,零柒自己也不敢下床查看,毕竟她那么说过,万一真的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要问吃饭和上厕所问题?这几天,星铃从林影叶那把林光华借了过来,有她给零柒送饭,饿不死。上厕所的话,这张病床是银市最高技术,可以满足病人除了摄取营养以外的一切生理需求。 除了林光华以外,第一天也没有别人来,于是零柒就玩了一整天的手机,正好把昨天落下的进度补一补。 第二天开始,就有人来探望了。 “哎呀,可吓死我们了。”成索一进来,看着悠闲地玩手机的零柒,便说,“端木啊,你可把我们吓了一跳,你知道不?” “成索?你怎么来了?” “可不只是我,你公孙前辈也来看你了哦。” 成索说完,公孙源元就拎着个果篮走了进来,他把果篮放在零柒床头柜上,也没说什么。 成索轻轻肘了一下源元:“说话呀你!” “嗯,啊……早上好。” 零柒也尴尬地回道:“啊?啊……早上好,公孙学长……” 成索见此状,挠了挠头:“头疼了,你俩都不喜欢说话来着。” “啊哈哈……那什么,成索,你怎么知道我——呃……被‘打’残了的?” “哎呀,这事……昨天,我和公孙正在活动室里赶稿呢,就看着柳若尘一脸沉默的进来,张口就是你死了。” “柳学姐……?她怎么知道——” 零柒突然又想到,柳若尘也是别动队成员,确实有可能出现在那里,毕竟在自己“死掉”的那一会儿,外面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得而知。 “啊,没什么,成索你接着说。” “听柳若尘说了前因后果之后,我们俩还没来得及伤心呢,林影叶又进来,说你活了,搞得我俩都以为她们两个合伙搞我们呢。听俩人对着解释了好一会儿,我俩才明白,原来你压根没死成,是星铃给你救活了。” 说我没死成,这话对也不对……我确实死了,但我现在还活着。算了不想了,回头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任务的事情——其实是俩人,公孙源元自始至终都只是听着。之后,俩人就各回各家了。 之后,便是陈墨昀来探了病。 “情况如何?有何不便之处吗?” “要说不便的话……估计也就是星铃不让我下床了,其它倒没什么。” “我虽然是你们的队长,但星铃此人,我接管你们之前没有和她接触过。”陈墨昀严肃地说,“她是怎样救你的?” “就算您问我……我当时也没心思去管这种事情啊。” “唔,说的在理,是我疏忽了。” “不过,陈先生,有一件事——” 零柒把自己被白衣男子发现的事情,悉数交代给了陈墨昀。 “那名白衣男性对你做了什么,之后你的身体死了,但权核心没散……”陈墨昀默默念叨着零柒刚才交代的内容。 “陈先生,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觉得应该谢谢他。” “我清楚青龙校区内大部分独特之人的部分能力,但也仅限于青龙校区。” “什么意思?” “我的印象之中,没有会这种术法的人,如果说是朔风先生做的话,那倒是不意外,但很明显,你说的那人并不是朔风先生吧?” “嗯……我确定那不是朔校长。” “那样的话,银市空异局的人、军队的人、别的校区的人或者是我未听闻的人,这些均有可能。抱歉,我并不清楚你所描述之人的真容。” “没事,陈先生您也很忙的吧?要管我们一整个队伍的事情,我的事情就不用您费心了。” “你……说的也对。”陈墨昀起身,“不久之后,我确实需要参与一场会议,那就,改日再见。” “啊,拜拜,陈先生。” 陈墨昀前脚刚走,林光华就进来了。 “今日的午饭,端木。” “啊,谢了,光华姐。” 零柒调出病床的桌子,林光华把饭放了上去。 “今天中午的菜色:白灼菜心,清炖乌鸡汤,薏米八宝粥,清炒芦荟丝。请用。” “光华姐……我昨天就想说了,其实不用这么正式的。” “不用在意,这是我的习惯。” “习惯?光华姐你很喜欢做饭吗?” “不仅是做饭,侍奉一个人该做的,我都会做。” 这话给零柒整的一头雾水,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让光华用上“侍奉”这个字眼?平常的话,光华不是和影叶住在一起的吗? 不过,鉴于林光华在零柒吃饭的时候一直默默地守在旁边,弄的零柒都有些不自在,零柒便没有开口去问。 在那之后,下午,一名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零柒的病房里。 听见有人敲门,零柒放下手机,说了一声:“请进。”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个女生,不过不是零柒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零柒对她并没有印象。 “你就是……风海的哥哥吗?嗯,我见过你。”那女生自顾自地说,走了进来。零柒才看到她身着的黑色连衣裙。 “呃……你是?”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间萤,是风海——您妹妹的室友。” 零柒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你说你是风海的——难不成风海她知道我受伤了?!” “不,她还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张代替风海来看望你的。我认为,即使她不知道,也需要有人送上一份风海哥哥你应得的祝福。” “呼……那就好。” 零柒松了口气,不过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家伙既然是风海的室友,她就也是大一的学生,她是怎么知道别动队的存在的? 不过,考虑到她的姓,“林”,她应该也是那种提前知道银空真面目的人。 要问问她和林影叶、林光华认不认识吗?还是不了,毕竟他们说过,他们是为了躲避家里人才来的这里。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的?” “昨天,海棠姐姐来了一趟。在聊天的时候,她说漏了嘴,我及时地把她带了出去,她就告诉了我风海哥哥你受伤的事情。” 原来是海棠那家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那家伙,说漏嘴是常态。 “谢谢你啊,帮我瞒住风海。” “不用客气,那我就先走了,替风海确认了一下风海哥哥你的安全,我也就放心了。”林间萤说完,便转身要走。 “等一下,”零柒叫住她,“那什么,我叫零柒,端木零柒,柒大写。呃……以后可以不用叫我‘风海哥哥’了,听着挺奇怪的。” “我记住了,那样的话,就等到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再决定要怎么叫你吧。” 林间萤离开之后,零柒还有些懵。 总感觉,林家的人,是不是都有些奇怪啊…… 八 秋枫恋歌 “就在这男者沉静,女眷落泪之时,只见那娇小医者,以血为链,竟把这黑衫少年的神魂与肉身重新连接到了一起!”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黑衫少年得以睁眼重见天光,褐色衣裙的少女破涕,就扑在了新生之人的身上,啊,好生一副浪漫之景!” 门被打开,绘着红枫的团扇在门上扣了两下。 “可谓是:风云落定彼岸川,妙手回春唤魂来!” 零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说话风格……好像是—— 那门外之人大跨一步进来,果不其然,是那枫衣的少女。她持着团扇,洋洋得意,似乎在为刚才自己的说辞而沾沾自喜。 “是副社长啊……早上好啊——哈啊。”零柒刚刚睡醒,睡眼惺忪地说。 宋枫遥定睛一看,眼睛闪了起来。 “哦呀?哦呀呀?这女娃生的好生俊俏啊,请问你姓甚名谁,有没有兴趣加入文学社啊?” “呃……?别逗我了,副社长,宋学姐。” “我还是第一次见端木你把头发放下来,觉得有趣,就想逗你一下嘛!不过这么一看还真是,扎起头发,你就是那《水浒》中的书生俊杰;放下头发,你也能媲美《红楼》里的金陵钗头。啧啧,生的如此俊美,羡慕不来啊!” “其实我也习惯了,没办法啊……我以前短发的时候也会被人认成女生,索性把头发留长,把我认成女生的人反而少了……这就是头发的作用?” 宋枫遥拉来一个椅子,坐到了零柒的床前。 “我先前也想过,把头发扎成那书生样,身着一袭长衫,可奈何我眉宇之间少了一分像你那样的英气,一眼就被林影叶认出来咯。” “学姐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你今天来就只是为了来看望我?” “这病床上人,多么凄惨,小女子难道就不能来此念念几句了吗?” “学姐你确定你不是来找影叶哥的……?” 宋枫遥的脸浮上一丝红晕:“咳咳,关他什么事?!” 零柒根本没想过要掩饰,直接说:“学姐,你是喜欢影叶哥的吧?” “啊?呃,等下,不是——啊??”宋枫遥一时凌乱了起来,“我记得我和林影叶同屏出现在你面前只有不过四次,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所以学姐你这是承认了啊……” “啊!”宋枫遥后知后觉地捂住嘴,但显然无济于事。 “唉……”零柒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七点……光华姐快来了。” “林光华吗?!她为什么会过来?” “她不过来我就饿死了。”零柒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难不成,学姐你很怕光华姐吗?” “开玩笑,我怎么会怕她?!她可比我小!只是,林光华比起她哥哥来说,太敏锐了……” “什么意思?” 宋枫遥突然打了个寒战,然后一溜烟的跑了。果不其然,仅仅几秒之后,林光华端着饭就走了进来。 零柒吃过饭之后,宋枫遥又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零柒无奈地说:“你真的不怕光华姐吗?” “你听我说啊,之前有一次,我和林影叶正在比试——虽然是被他单方面吊打——林光华就过来,通知林影叶他之后有事情。本来这样就没问题了,我们就各干各事去了,没想到林光华盯了我一会儿,在林影叶耳边念叨了几句,之后林影叶就直接上来问我‘有事吗’,我当时可尴尬了!” “没想到光华姐还有这种技能。” “不对啊!”宋枫遥反应过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咳嗯!快,老实交代!” “呼……之前,学姐你不是写了封告白信吗?影叶哥给我看过。” 宋枫遥猛地站起,拍着零柒的病床说:“什么?!林影叶那家伙他、他竟然?!” 还好没拍到我的腿……零柒松了口气。 “那什么,学姐你先冷静一下……影叶哥不知道那封信是用来表白的,啊,当然——柳若尘学姐的那封也是,影叶哥完全没看懂。” “这我倒是知道,毕竟他之后出来和我们谈了谈……” “顺带一提,这主意是我给他出的。不过我并没有说两位学姐的信究竟是什么意思,这点你放心。” “我还巴不得你直接告诉他了呢。” “那我现在给他发消息?” “等!那还是算了吧……” 零柒见平常集端庄优雅和古灵精怪于一身的宋枫遥,此时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不觉得有点想笑。 “我能问一下,你和柳学姐是怎么想的吗?听影叶哥说,你俩即使知道了对方是自己的情敌,相处的还是挺融洽的来着。” “这话倒是不假,可并不妨碍我们两个是好朋友啊。” 零柒一头雾水,宋枫遥见状,就接着解释道:“其实啊,在那木头曲解了我们两个的意思之后,我们两个聚到一起交换了一下意见,我们两个喜欢林影叶的原因不同,喜欢他身上的点也不同,完全没有必要互相斗来斗去的。” “可社会不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制……” “这是从众心理!宋枫遥神气地说,“最基础的一点:缔结婚姻时要以爱情为基础、男女平等、婚恋自由;只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能保持长久,有利于家庭的稳定。简单点说,只要有爱, “是……这样吗?” “理论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实际上,按银市现在的条例,想要实行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甚至多妻多夫,需要的手续可麻烦啦……不过没关系,按照银市现在的发展速度,我相信,两百年之内咱们就能赶上地球文明的进度,而且不同于地球文明,我们可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文明,想实行马克思主义婚姻家庭观,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零柒没有完全听懂,不过大致明白了:宋枫遥的意思是,她们两个可以接受“共享”影叶哥这件事情。 “端木你是怎么想的呢?有没有人喜欢你啊,你又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宋枫遥往前凑了凑。 “这一点学姐你放心,没有。” “不会吧?明玥她不就……咳咳,虽然她人已经不在了,但确实是有人喜欢你的啊。” “那也是明玥学姐自己亲口说了。”零柒叹了口气,“我可没那闲心去猜别人的心思,猜对了没用,猜错了我自己还尴尬。——特别是女生,我永远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那你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我周围女性朋友就那么几个,还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不说我了,副社长你到底是喜欢影叶哥哪一点?” 宋枫遥低下头,左手攥着自己的衣襟,右手捻着衣服上的流苏,双脚交叉,把鞋子摩擦出“沙沙”的响声。 九 春柳恩辞 许久之后,她才扭扭捏捏地说道:“林影叶他是逃离家族的大少爷,我是不被家族待见的大小姐,你不觉得,这种展开很古典很梦幻吗?” “就这吗?”零柒不屑地说,毕竟这种剧情展开实在太过老套,零柒自己都快看腻了。 “什么态度啊!我是有在认真考虑的啊!” 宋枫遥生气地锤了一下零柒的床,这次锤到了零柒的腿,零柒一开始吓了一跳,不过反应过来之后,零柒发现好像没什么。 看来星铃她确实是有好好治疗的,那我是不是可以下床了? “当然,我肯定不止是喜欢他的身份和这种剧情啦……要说什么的话,我其实就是喜欢他的这种木头,无论我怎么逗他他都不会有回应的木头。一开始我还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等我回过神之后,我好像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典型的日久生情啊……” 其实,五分钟之前,柳若尘就已经站在门外,听两人聊天了。 终于听到宋枫遥说出了她的真心话之后,柳若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零柒注意到她,她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走到了宋枫遥的身后。 柳若尘一把从背后抱住宋枫遥,说:“这话,可跟那天你说的不一样啊,枫遥。” 宋枫遥一惊,身下的椅子都发出了“咚”的一声。 “若尘,你什么时候——?!” “也没听多久,从你俩谈到什么马克思主义婚姻家庭观的时候开始。难不成,我还错过了什么更重要的信息?” “啊哈哈……若尘你看,”宋枫遥转移话题说,“端木放下头发来是不是很漂亮啊。” 怎么就把话头转到我身上了?宋学姐怕不是想糊弄过去。 “柳学姐,那当时副社长是怎么说的?”零柒没给宋枫遥面子,又把话题掰了回去。 “她啊,先前和我说的,是她喜欢社长的文采。”柳若尘放开宋枫遥,坐到了病床的尾端,“不过枫遥说的对,端木你把头发放下来确实好看,画一下妆的话绝对没人认得出来。” “这算夸奖吗……” 宋枫遥气鼓鼓地说:“原来端木还是个腹黑的人,小女子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倒是经常有人说。” “算啦,我今天来是来探望端木的,跟某人抱着不纯的想法可不一样。”柳若尘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给零柒,“喏,路上买了个橘子。” “也到这个时间了啊。”零柒看了看手里的橘子,“入秋以来我好像就没怎么出过自治区呢。” 宋枫遥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就说:“若尘,你不会也是在转移话题吧?” “哎呀,没糊弄过去吗?好吧,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吧。” “那个……我还在这里,没关系吗?”零柒轻轻举起手说道。 “没关系,现在的端木,看起来不就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吗?我可以把你当闺蜜看哦,枫遥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嗯,你也很懂嘛!” 我——啧,算了。零柒放弃辩解,默默地把口袋里星铃给的发圈扎上,等着听故事了。 “我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啊,对了对了,说的是我喜欢社长的实力,社长他可是有能把身为作战部红人的枫遥耍得团团转的实力,我作为一个别动队队员,这么说可信度高一点,对吧?” “至少我当时相信了。” “其实吧,是有这么一件事来着。咱们都知道,林家是空异世家,社长他呢,虽然是早早脱离了林家,但林家人该做的事情,他没落下。也就是说,社长开始学习战斗技术和权术比咱们都要早,早了不少。我初二的时候,算算时间,社长那时是大一。啊,现在看来,那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空异而已,对于当时的我可算是要命的灾难。” “照这么说下去的话,林影叶当时救了你?”宋枫遥摇着团扇,说。 “对,跟枫遥你一样,我的‘剧情’也很老套呢。总之,算是有报恩的心情在,不过我再三确认过了,我就是喜欢他。虽然社长他一定是不记得我了,毕竟当时我还是个短头发的假小子,但不管怎么说,我和社长结缘的时间,可是比你要早的多得多哦,对吗,副社长大人?” “林影叶不认识你的话,那你还不是一厢情愿?我和林影叶共同管理文学社,来往走动的多,可需要小女子在他面前替柳小姐美言些许?” 两人对视一眼,零柒总感觉她们视线交合处有电光闪出。 宋学姐不是说她俩还是很融洽的吗……?果然呐,女生,难懂。 不过,这俩人这么剑拔弩张下去,我还有没有机会做自己的事情了?不然干脆把影叶哥叫过来算了。 不对,也不行,那样的话,我的病房岂不是要成战场……不然还是转移话题吧。 “话说,两位学姐,咱们文学社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呢?” “你问这个,那我可再清楚不过了。”宋枫遥身为副社长,首当其冲的答道,“前年,也就是我和若尘刚入学那年,学校进行了一批社团改革,说是社团人数要超过六人,不然就会被解散。文学社嘛,本来就是一些喜欢开开脑洞的人凑成的小团体,哪来的那么多人?当时的三个文学社人数都不够,于是,留辰、落霞、明骁三个文学社就解散,重组为了新的拾光文学社。” “可咱们社不是叫光影文学社吗?” “那是因为,那会儿林影叶还不是社长,当时的社长由先前的明骁文学社社长高仙俞担任,我则以前落霞文学社社长的身份担任了副社长。那会儿,我们的拾光文学社成员数量一度达到了十二人,现在的,若尘、成索、公孙源元和我都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在社里的了。” “那之后又是为什么改名?” “因为,高仙俞牺牲了,在别动队中。而且不止是他,前前后后一共有六个人死在了任务中,加上高社长,四人死于别动队,两人死在别的地方。之后又有几个人退了社,到了最后,就剩我们四个留着了。” “只剩四个人的话,拾光文学社不就……” “对,拾光文学社又一次被解散了,在我们都已经无路可去的时候,林影叶和陈墨昀合力创办了光影文学社,可以说是收留了我们四个吧。之后,林影叶作为社长,陈墨昀因为公事太多拒绝了副社长的职位,我就接着做了副社长,直到现在。” “原来是这样的啊,这么看来,文学社对学姐们的意义,就已经远远不只是一个社团那么简单了吧。” “嗯,当然。”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哦?你们两个……也来看望端木了吗?” 自己朝思暮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反而让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惊。 “啊,林影叶!”“社长?!” “嗯,早上好啊。”林影叶招招手,“端木也是,好点了吗?” “至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具体还要看星铃怎么说。” “那、那个,我们两个就先走了!”宋枫遥连忙起身,从林影叶的身旁缝隙里钻了出去。 “唔,社长,咱们社里见!”柳若尘紧接着也溜了。 林影叶皱眉,回头看向门口:“她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啊……哈哈,谁知道呢。” 十 结伞立誓 下午,她来了。零柒认为她应该前天,也就是自己刚刚被星铃锁在病床上的那天就来看望自己的,毕竟以她的性格和两人的关系,理所当然。 至少零柒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事实也证明了零柒是错的。 “我来了……” 海棠好像没什么精神,拎着两把伞走了进来。其中一把,很明显就是零柒的伞剑,另一把是油纸伞,零柒好像有印象在哪里见过。 不过零柒还是不予理睬,先把眼下这局打完再说。 海棠把伞搭在床头柜上,自己拉过凳子就坐在零柒枕边。照往常的话,她要不然凑到零柒脸上看他在玩什么,要不然就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吵吵着为什么不理她。今天她有点反常啊,就这么坐着盯着零柒看,整的零柒都有点不自在。 没办法,零柒把游戏存档,放下了手机。 “下午好啊,海棠。” “嗯,下午好。” 不对劲啊,今天的海棠,竟然内在和长相匹配起来了? “你今天,不对头啊,为什么这么安静?” 海棠揉了揉眼睛:“啊,这个啊。那个……没睡好,现在有点困,哈哈……” “头一次见你没睡好的样子啊,感觉怪怪的。” “之后你有的是机会见到啦。”海棠拍了拍脸,打起精神,“郑鹤把你的伞修好了,我就帮你拿过来啦。” “咦?这么快的吗?!” “毕竟整把伞就只有里面的剑刃折断了,换一个就好了。那大石头把你都压扁了,伞却毫发无损呢。” “毕竟是朔校长给我的,唔……坚固一点儿也是正常的?” 零柒有点好奇另一把伞的问题,不过他没有问,毕竟海棠都带过来了,一会儿肯定自己会说这事的吧。 “话说回来,钟祭和郑鹤人哪去了?这两天基本所有认识我、知道我受伤的人都来看了我一遍,就差他俩了。哦对,还有你——在你来之前。” “这我就不知道啦,估计是想着反正你也没什么大事,活得好好的没必要来看你吧。” “那,林间萤来看我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间萤?!她来过了吗?”海棠一惊,顿时坐立难安了起来,毕竟这消息就是她散布出去的,还差点让风海和明舫知道。 见海棠紧张的样子,零柒叹了口气,说:“放心啦,我不是要责怪你。我还想谢谢你,时不时去陪风海玩一玩呢。” “是、是吗?真心的?” “真心的。” “嘿嘿……那我也谢谢你啦。” 零柒直起身子,转过来正对海棠,严肃地说:“其实,我更在意的,是林间萤这个人。我感觉她来看我,动机不纯。海棠,你……没和她说影叶哥和光华姐也在我们这里的事情吧?” “这点我还是有注意到的啦!毕竟,林大哥之前也和我说过一些他家里的事,他是在躲着他家里人吧?林间萤可是也姓林,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她是不是三大林家的人,但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没告诉她的啦!” 海棠一脸得意,似乎在等零柒夸她。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零柒没给海棠这个面子,“希望风海身边不要有什么怪人吧。” 不知为何,海棠的脸突然阴了下去,阳光罩在她的脸上,却消不去那份阴霾。 “呐,端木,为什么不问呢……” 这句话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很小,但因为病房里十分安静,零柒听得一清二楚。 “不问……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有睡好?为什么不问,为什么我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带来了另一把伞?你明明都有注意到,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问我呢?” 零柒微感事情不妙。 “你如果想说的话,自己不就说了吗……” 海棠突然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满脸沉痛。 “如果想知道什么,那就问啊!不要总想着可能会冒犯别人,问啊!你如果不问的话,我可能就会接着压抑这份情感了。有的时候,端木,你真自私呢……” 零柒甚至没搞懂海棠为什么要哭,自己到底有哪点做错了吗?还有,自私……?这又是在指什么? 不过总之,现在还是先顺着海棠的意思,问一下吧。 “那……海棠,你为什么没睡好啊?” “因为,我做了噩梦,一连好几天,都在做噩梦。” “哦,那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我啊?” “多问几句会死吗?!给我逮着一个问题问到底啊!” “好好好……那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我做了关于你的噩梦,端木。” “我……吗?”零柒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呢?” “任务那天,我梦到你死了;前天,我梦到你死了;昨天,我梦到你死了。” 零柒无语。 “这……?” “梦里,你死的越来越清晰,仿佛任务那天,你死掉的时候我在场一样。” “所以说,你没睡好是我的原因啊……不过为什么?” “接着问呗,第二个问题。”海棠把鞋子脱掉,把脚也放在椅子上,抱膝蜷成一团。 “那,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我?” “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见到你。一见到你,那些记忆就会再浮现出来,和你现在的状态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类似于心理阴影吗?” 海棠轻轻摇了摇头:“比那严重得多,那段记忆会在我触发了一定条件之后,比如说看到相关的事物,想到有关的事情,就会在我脑子里重新回放一遍,一秒不差。而且,记忆甚至会扩展,我的记忆中会多出一些我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这几天,记忆在不断膨胀,我越不敢见你,就越来越害怕……这是个循环。” “那你今天怎么来了?” “因为,我让郑鹤修复了你的武器,还有……我的伞。借这个机会,我也觉得不能这么下去。” 海棠给零柒使了个眼色,零柒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就是你带过来的另一把伞吧?我好像见过,嘶……又好像没有?” “你见过的。”海棠拿起那把油纸伞,用指尖摩擦着光滑的伞柄,“去年,十一月三日,一个大雾天,我用过,还和你一起撑过。”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毕竟那天是我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冷霖,印象还是挺深的——只不过深的点不在那把伞上就是了。 海棠用手握住伞柄,往外一抽,一柄闪着银光的细剑便显露了出来。 零柒微微惊讶:“海棠,这是?” “没错哦,我也拜托郑鹤把这把伞加工了一下。不过,你的伞上用的技术,郑鹤没办法复刻,我的这把伞就只是单纯的把伞骨挖空,塞了一把剑进去而已。这把伞……对我很重要。” “让我猜猜,陈先生送你的?” “对啊,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呵呵,我和师父还不是很熟的时候,他为了讨好我而送我的。我很喜欢这把伞,那时候我有事没事就会撑着玩,也有可能是因为‘屋里打伞长不高’吧,我最后也就长到不到一米六,就是现在这样。” “矮点也好,可爱。那你把这把伞改造了之后,它不就……和你记忆中的伞不一样了吗?” “其实这把伞因为我之前总是用来玩,已经坏了好几次了。那次和你一起撑,本来是想拿出来显摆一下的,结果一回去之后,伞面又坏了,还是让师父又给我做了一个的。要说这把伞变了,它早就变了。而现在,”海棠把剑收回去,“我给它赋予了新的意义。” 海棠又把零柒的伞剑拿起,放到他身边。 “听郑鹤说,你俩之前还为给它起名纠结了好久?真是不像话啊。不管你怎么想,我给它起了个名字:【铁翼】【银羽】,分别代表着伞和剑,把它们分开命名,怎样,这样是不是就不用纠结于‘这种’东西究竟该叫什么了?” “有道理哦。” “同样,我的伞,起名为【红梅】【白雪】。端木,把伞举起来吧。” 零柒照做了,接着,海棠也举起她的伞,两人的伞尖短暂接触又分开。 “这样,我们的誓约就完成啦。” “誓约?” “你,在我允许之前,不准随随便便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也一样。从此刻起,你的生命不再仅仅属于你自己,也属于我。” “真不讲理啊……好吧好吧。” 零柒本想放下伞,毕竟这誓约已经立下了,可,海棠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零柒发现,海棠在哭。 “海棠……?” “我是认真的。”海棠流着泪,声音却不颤抖,“如果说,师父是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端木,你就是开启我第二次生命的人。我之前说过吧,在我上大学之前,师父为了避免我再次受到创伤,不让我和他人走得太近。而你,端木,你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现在也尝到了,师父形容的那份悲痛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我也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零柒也感到有些悲伤,于是,他抬手,拭去海棠的泪,笑着。 “好,我答应你。” “真的吗?” “真的。” “不骗我?” “千真万确。” 十一 堕天流星 吃过晚饭后,零柒本来想听星铃的话,早早睡觉好养伤,只不过嘛……今天海棠说的那些话,真的很难不让人再去想。 原来……我比我原本认为的,更加被海棠所重视啊。 零柒感到一丝喜悦,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是个人都会感觉美好。不过零柒也十分清楚,在海棠心里,最重要的肯定还是陈墨昀。可千万不能对海棠抱有不纯洁的想法,会被他们两方同时手撕的吧。 其实,我虽然一直都有关注海棠和陈先生的关系,但还不清楚陈先生对海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不过,现在看来,陈先生完全是在把海棠当女儿养,啧啧,有点悬啊。 算了,不想了,为他人的情感事务操心,这不是我的风格。 话说回来,星铃是不是把我撂在床上,已经快三天了,再怎么样,至少也来管我一下啊。 当然,也不是说我寂寞了……只不过,按她的性格,虽然她平常对麻烦事是能避则避,但真的涉及到她接手的事情上的话,她不会不管的。 零柒越想越觉得蹊跷,想着想着,他萌生了一个想法。 不然,去找一下她?之前副社长好像锤到了我的腿来着,也没感觉到异样,应该没问题的吧? 于是,零柒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开始,他只是尝试着移动自己的腿,感觉很顺畅,便试着让脚尖接触到地面,也成功了。最后,零柒的双脚都完全地接触到了地面。两天半没下地,再次走到地上,竟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零柒忍不住原地走了几圈,蹦跶了几下。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自己下床可不是为了在这里自娱自乐的。 零柒从病房里往外探头,外面没有开灯,根本没有任何人迹,就连桌子上都落了灰。这就很奇怪了,星铃的家是按照她以前的诊所设计的,部分工作可是需要到客厅做的。 也不敢开灯,零柒便摸着黑在屋里转了两圈,还是没什么发现。 这么看来,这几天星铃不在家?啊,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好像说过,她也是家族里的人来着,可能家里出了点什么事情吧。 这么想着零柒准备回房,但回去之前,零柒想趁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一下星铃的房子。毕竟,星铃究竟是怎样把自己的屋子设计成这样的,零柒还是有点好奇的。当然,只是了解房子的结构,零柒是不会进她卧室的。 可是,本来想问一下队里的其他人,最近有没有见到星铃的来着,零柒却发现,星铃是在他通讯范围内的。 这就更奇怪了,这么说来,星铃还在这间建筑物内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但就连星铃卧室的门把手上,都已经落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就算是为了确认,也是有点担心,零柒还是打开了星铃的卧室门。果不其然,通过被子隆起的高度和露在外面的头发长度,可以判断出星铃就躺在床上。 零柒走近一看,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但那水上也浮着一层灰。 零柒顿感有什么不妙。于是,他俯下身来,看向了床上的人。 可星铃的样子,直接把零柒惊骇到了。她口鼻出血,面色苍白,简直就像是——死了一般。 零柒连忙确认了一下星铃的脉搏,体温还在,脉搏也还有,但已经十分微弱了。 该不会……星铃就这样,在床上睡了两天半吗?可是绝食七日,断水三天,人如果不以任何形式摄入水分的话,三天就会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星铃现在很危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星铃摄入一些水分。 可是,该怎么做呢? 零柒毕竟不是学医的,也不了解这种事情的应急处理办法,可他先前在一些艺术作品里见到过,这种情况之下,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嘴对嘴喂。 零柒第一时间打消了这个想法,但是,直接往星铃嘴里灌水的话,万一呛到她……她现在可是脱水昏迷的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算了,眼下的情况,不允许有过多迟疑。就当是,还了上次她给我人工呼吸的人情吧。虽然这么说感觉有点不要脸就是了。 床头的这杯水,会不会是星铃预想到这种情况,给自己准备的呢?不过现在,这杯水肯定是不能用了,去换一杯吧。 换了水回来,零柒把卧室的灯打开,轻轻地捧起星铃的头,把胳膊垫在后面。 零柒迟疑了一下,把一口水含在嘴里,然后对上了两人的唇。星铃的嘴唇十分干燥,还有一些血腥味。 零柒喂的很慢,怕呛到星铃,多亏如此,喂得很顺利。 刚刚喂了一口水,零柒的脸就已经红透了。零柒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女孩是这么的脆弱,这么的美。 清醒一点啊!这不是在做什么龌龊下流的事情,这是在救人! 于是,在紧张刺激的心理博弈中,零柒终于把一整杯水都喂了下去。 零柒又在星铃的床边守了一会儿,星铃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你……怎么……下床了……?”她的声音十分沙哑,不仔细听的话根本辨认不出她在说什么。 “我如果不下床的话,你可能就下不了床了。”零柒半开玩笑地说。 零柒扶着星铃,靠到床背上。 零柒又把另一杯水递给了星铃:“再喝点水吧。光靠我喂你的那些可能不够。” 星铃想说谢谢来着,但嗓子干得厉害,还是没说什么,接过水,一点一点地喝了起来。 “咳咳!”喝过水之后,星铃清了清嗓子,“我睡了多久?” “如果从我没再见到你开始算的话,已经两天半了。” “那还真是……好险。一个医生因为睡过头——咳!而渴死在床上,可是会沦为笑柄的。” “还好我来看了一眼……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了的话,我们估计是笑不出来的。” “哈哈,难说。” 犹豫再三,零柒决定把刚才的事情承认一下。 “星铃,我刚才,那个……是用嘴给你喂的水……” 星铃听了,懵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星铃又喝了口水,说:“不是没有道理的决定,不过,下次记住,人在昏迷状态下呼吸很轻,是不会被呛到的。对待昏迷的病人,只需要——咳咳!慢点往嘴里灌水就好,不需要用这种效率极低的方式,当然,你如果想趁机占别人便宜的话就另说咯。” 零柒完全没料到星铃会这么回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唉……所以说纯情的小男生啊。”星铃弹了一下零柒的脑门,“既然你是为了救人,就没什么不该做的,我当时给你人工呼吸的时候不也是那么做的吗?而且咱们都这么熟了,偶尔亲个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我觉得这倒不是熟不熟的关系?!” “哎呀,我说没什么那就是没什么啦。咱俩谁跟谁啊,互相知根知底的,单身联盟永不溃败啊。” 看着星铃得意的表情,零柒也不禁笑了起来。 “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那我回去躺着了。” “这次就当是特例,赶紧回去躺着,记住——咳!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下床!” “好好……” 零柒走到卧室门口,顺手关上了卧室的灯。 零柒的脚步停了一下,也没转过身去,只是背对着星铃,轻声说:“你会睡到脱水失去意识这件事……之后能跟我讲讲原因吗?” 星铃深呼吸一下,没有回答。零柒于是就走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星铃转头,从窗帘的缝隙之中,看到了一颗正在坠落的流星。 “这件事情,等到我有足够决心面对自己的软弱的时候……再和你说吧。” 长吟二?一 联合机动演习 零柒在床上躺着,昏昏欲睡。 “端木什么时候可以下床?” “怎么了吗?” 病房门是虚掩的,所以零柒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是陈墨昀和星铃在谈话。 “学校的联合机动演习时间到了,这次是我们和7703之间的。” “联合机动演习?” “你可以,暂且理解为互相比试。” “什么时候。” “下周一,或言——后天。所以,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询问端木的情况。” “要说下床的话,他想下床的话,一直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不让。” “为何?” “给他个教训。” 零柒听到这里,犹豫了0.1秒,然后果断地下了床。 “你早说嘛。”零柒也出来加入了对话。 “你听到了?啧……”星铃瞟了他一眼,便赌气一般地别过头去,继续和陈墨昀说,“虽然说能下床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有我的辅助治疗,但还是要有至少两个周不可以剧烈运动。零柒现在的骨头,脆得和豆腐渣一样。” “不对啊,上次我肺受伤还歇了一个月来着?” 星铃跳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零柒的脑袋。 “这两种情况不一样,你这次,身体可是死透了的,我就给你的身体翻新了一遍。当然,随便换一具尸体我都能把它恢复,但是权核心散了就是真的散了,你是运气好。” “那我不应该已经没事了吗……” “我又不是万能的,完全重塑一个人的所有身体组件,恐怕是连我祖上的【纤云】星落大人都做不到哦。” “那,陈先生,这次演习,我该怎么办呢?”零柒于是转向陈墨昀,“我不能剧烈活动,还是作战类的……” “莫慌,学校自然也有考虑到这方面。” 于是,当天下午,陈墨昀领着零柒,来到了7703别动队的自治区。 看着和0918自治区构造完全不同的另一片区域,零柒就连声音都不由得放轻了。 “陈先生,这里是?” “这里,便是之后要和我们进行联合机动演习的,7703别动队,他们的自治区。” “呃……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让7703的人,认识一下你。” “认识……我?为什么?” “学校有相关的规章,凡是因伤病无法参与演习的别动队队员,可以执行见习处理,也就是说,你虽然不需要实际参与演习,但还是需要到场观看。” “那这和对方认不认识我又有什么关系?” “防止误伤。” “啊?” 就在这时,7703自治区的大门里,有一个男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另一名男子出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陈队长。”轮椅上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说。 陈墨昀微微鞠躬,也回道:“无妨,我二人也才刚刚抵达。林队长,您这是……” “哈哈,果然,那时候的伤,是骨折了。” “如此……还是多谢,您帮我们的队员挡下攻击一事,可需要我们队里的【悬壶】帮您医治一二?” “哈哈哈,不了,不了!林光华说到底,也是我自家人,帮忙挡一下也是应该的。至于医治……我怕,以我们队里的经济条件,现在还请不起您队里那位【悬壶】来治我。不过放心,我找其他医生看过了,这腿伤,不出两周就能好!” “也就是说,您也不会参与这次的演习吗?” “虽然很可惜,但也只能这样了。说来,林队长,您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演习见习而来的吧?那您旁边这位,想必就是这次要见习的队员了吧。” 零柒听提到了他,便向前踏了半步,说:“您好,那个……我叫端木零柒,也因为受了伤,不能参与这次演习了。” 轮椅上的林队长,一听到“端木零柒”这个名字,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哦哦,你就是端木零柒啊!我可是从队员那里久仰你的大名了啊。” “林队长,您认识我?” “哈哈,我们队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你啦!” 零柒一听,彻底搞不懂了。 我做什么会出名的事情了吗?没有吧,反倒是进了别动队以后我就一直在出糗……慢着,不会是因为这个而出了名吧?!那可太……呃……而且仔细想想,7703这个数字我最近是不是听到过? 零柒于是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不做回答。 “林队长,既然如此,可还需要让他去见一下麾下各位队员?” “还是要的,毕竟只是知道了端木的大名,可不识庐山真面目啊。跟我来吧,他们都已经在会议室集合了。” “嗯,明白。端木,来吧。” “啊……好!” 去往会议室的途中,陈墨昀也顺带发了个信息,让所有队员在一小时后会议室集合。 没成想,进了他们的会议室,零柒竟然看到了熟面孔。 两人对上了眼,同时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端木?!”“柳学姐……?” 啊,我明白了,怪不得上次任务的时候柳学姐也在,原来7703别动队就是柳学姐的别动队啊!那他们的林队长说队员们都知道我,这就有原因了,还好不是因为出了糗才被广为人知…… “哎呀,这不是那次那兄弟吗?”另一个男生响起,零柒转头看过去。 呃……谁? 零柒思考一会儿,好像确实对这张脸有印象。 “怎么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是我啊,段鸣龙!记不记得,学期刚开始那会儿,开发区!” “啊,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 “你看,是吧?” 林队长对零柒笑笑,随后招呼一直推着自己那人下去,自己把轮椅调正,正对他的队员们。 “这位是端木零柒,在接下来的演习中会以见习队员的身份参与,大家注意,到时候可别误伤了。” “反正队长你也会跟他一起的吧?那肯定不会的啦,放心放心!”坐在众人最前面的男子如此说道。 “这话是没说错,不过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不过你们之中有人对端木零柒很熟悉,接下来就让柳若尘给你们说说吧。我的话呢,接下来要去一趟0918别动队的自治区,那边可没人认识我。那我走了。” “端木,去。” 陈墨昀给零柒使了个眼色,零柒便上前,推着林队长走出了会议室。 “林队长,您说我的队伍里没人认识您,是否有些不妥?不算今天初次会面的端木,我队伍里可是有一半的人,都算是认识您了。” “陈队长是指,林光华、星小姐、您自己……还有林影叶吧?” 陈墨昀点了点头。 “不用为此顾虑,陈墨昀,我是观海林家的人,主家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插手。而且,相信林影叶也明白我去那里的目的,他也是明事理的人。” “我可以保证,林影叶不会做出不利于您之事,您大可放心。” 零柒在后面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这两位队长,是在说影叶哥的事啊……总有一种不是很妙的感觉。 二 摩拳擦掌,准备开始 果不其然,见面的情景非常融洽——如果不算林影叶在见到林队长的第一眼便从会议室里消失无踪,与星铃随口挖苦了一下林队长的腿伤的话。 顺带一提,林子秋——这是7703别动队队长的全名。 林子秋走了之后(轮椅其实是动力的,可以自己回去),陈墨昀就趁大家都在,布置了一下联合机动演习的任务。当然,是先让林光华把林影叶找回来之后。 “那么,下一次任务,从下一个自然周的周一开始,最多持续一个星期,是和7703别动队的联合机动演习。那么,‘联合机动演习’这个名词,可以拆为三部分解读。第一,联合,这是银市别动队每年的固有任务,一般来说,每一个学期会安排一到两次,形式不定,联合机动演习只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机动演习,我也是第一次参加。 “第二,机动,这是演习的具体内容,也就是联合演习的种类。机动演习,具体是指在任务中,双方别动队需要保持很高的机动性。具体点说,在机动演习之中,我们需要进行侦察,转移阵地,反侦察,突击等一系列作战单元。最终的目的,是找到并击败所有的对方成员。在机动演习中,发现对方成员并保持不被发现,通过反侦察甩脱对方的跟踪,在正面对决中击败对方,隔绝对方成员与队友的联系……这些都是高评分的加分项。 “第三,演习,演习的场地,一般分为荒野、城市、半城市、废墟四种,四种地形之下又有细分,具体看划分给我们的演习场地。在演习之中,可以通过击伤对方来击败他们,但不可以下太重的手,所有的武器需要做无害化处理。演习过程中,只要成员做出退出演习的表示,便视为已经出局,此后,该成员只得观战,不可参与。以上,就是本次任务的大致内容。具体的细则,比如演习的具体场地,需要等后天学校的通知。” 准备了两天,在下一个自然周的起始,0918别动队与7703别动队的联合机动演习,正式拉开序幕了。 演习安排在了学校的8号演习区,是一片城市场地。 “那么,接下来,”陈墨昀对到场的大家说,“端木,你先去场地中央的位置,对方的林队长会在那里等你。剩下的人,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战术。” “那个,我可以先留下听一会儿吗?有些好奇……” 林影叶拍了拍零柒的肩:“不妨以观众的身份,猜一猜我们要做出何种战术,怎样?你也可以动动脑,这趟,也不算白来。” 零柒寻思了一下,感觉好像有道理,于是便出了准备区,前往了场地中央。 这场地还不小,横纵五千米,光是顶着太阳前往场地中心,零柒便走了快一个小时。毕竟也是机动演习的场地,大一点才有机动的空间。零柒也是迷路了几回,多亏场地中心设立了一个地标,零柒才不至于一直在城市里绕圈圈。 终于到了中心,零柒却发现林子秋已经在站在那里等着了。 “林队长,抱歉啊,我来晚了。” “哈哈,没关系,反正我们本来就要等到演习开始的。现在的时间……还有小一个小时呢。” “那个,林队长,您……不用坐轮椅了吗?” “不用了,”林子秋拍了拍自己的右腿外侧,“有辅助外骨骼,自由行走是没什么问题的。比起我,其实,我比较在意,端木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伤,从你的表现看来,你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啊哈哈……其实我现在应该是全身大部分地方粉碎性骨折的状态,现在能这样自由行动也是多亏了星铃……” “也是,星小姐的话,我如果能看出来,那才有问题。” 7703别动队的队长,也是称呼星铃为“星小姐”的啊,虽然早就感觉出来星铃她很厉害,而且地位不低,但能让一个别动队队长如此尊敬……我记得别动队队长换算成军衔的话,是大校级单位吧。 仔细想想,星铃,星家现任家主的独女,青龙的八名博士之一,再加上她也是真的有很强的医术。她的地位不会比陈先生还高吧…… “林队长,星铃她在您和您队员眼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好像你们都对她挺尊敬的。” “相反,我还惊讶于你能直呼星小姐的大名呢,我们的话,即使私底下聊天,也是不会直呼她的大名的。是队友关系的原因吗?” “应该……?” “星小姐啊,凡是对星家有所了解的人,都能明白星小姐在银空内的影响力吧?嘶,不对啊,你是端木家的人吧?既然同为碧玉八子,你没有理由不知道星家啊。” “碧——什么?” 林子秋又想到端木家没落的事实,端木零柒不清楚这方面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啊啊……当我没说,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那就,不提家族的问题,和你详细说一下星小姐的厉害之处吧。” “我之前听说过,星铃在初中的时候就可以帮助手术了来着……这是真的吗?我还是感觉这个传闻不太靠谱。” “虽然我也没有证据,不过我觉得,这应该不是空话。” “真的?!” “还有更离谱的呢!传闻,星小姐在握笔之前就先握上了手术刀,这话就肯定是扯淡了。不过,如果是星小姐,这话还真有那么几分可信度啊。在她手上,无论是大伤小伤,除非权核心开始崩解,什么情况她都能给你拉回来,就是这么离谱!” “这我已经体会过了……不过,有更具体的事迹吗?” “她——这回不是传闻了,四年之前,她还救了【天策君】一命呢!要知道,别动队体系就是因为【天策君】才有了【神策】这一职业,【天策君】本人虽然已经上了年岁退了休,但仍然具有十分强大的权量,光是能对他的权量做出干涉的人就已经很厉害了,星小姐甚至还直接帮【天策君】解了多年的核心痼疾,据说能让他再多活十几年呢。” “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让星铃来医我的伤是大材小用了呢……” “要这么说的话,医我们这种普通人,对她来说都是大材小用!只不过,星小姐怪异的行医风格也是青龙出名了,想医谁,医成什么程度,收多少钱,都是看她心情。我不敢揣测她的想法,不过她可能真的不在意这些吧。” “这样啊……林队长似乎很了解咱们银空的事情呢。” “那当然,毕竟我可是在这7703别动队里待了八年了!” “那,能多给我讲一些银空的故事吗?” “哈哈,当然。不过,咱们还是先去监控室吧,虽然现在的秋风挺凉爽的,不过还是室内更安逸一些。” 三 诱导,抢敌先机 演习的时候,会有浮游监控无人机在整片区域内监视,它们会自动分析区域内生物的实体,并锁定其中被判定为“人类”的个体,进行追踪监察,含有人类的片段也会在终端上优先显示。简单点说,在监控室里,可以很轻松地看到每一个人,的具体情况。 当然,也不止是在监控室里能看到这些,监控室里有放一些二级终端,在上面也可以便携查看监控。只不过需要时不时拿回监控室进行同步,否则可能会有影音像丢失、延迟、不同步等问题出现。 监控室就在中央地标的正下方地下室里,设有全套休整设施,可以供二十多个人过夜。 “他们来了。”林子秋指了指最中间的大屏幕,“左半边屏幕是我们队,你们在右半边。” “一、二……十,这么一比,我们队实际在演习的也只有七个人啊。”零柒数了数人数,“这样的话,我们这边看起来更劣势一点呢。”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小看陈墨昀和林影叶,他俩如果认真起来,我们一整个队上去都不一定打得过——当然,不算上我。” “那要是算上林队长呢?” “那就说不好咯。” “话说,【解算】【察识】这种上战场我能理解,但【悬壶】上了战场真的有用吗?” “别问我啊,我们队里又没有【悬壶】。总之,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吧。” 两边貌似在准备的时候都讨论好了战略,一进场,双方分工明确,都立刻去做了该做的事。 0918侧,林影叶独立行动,应该是想要先手侦察。奇怪的是,就连无人机都没能完全拍下他的行动轨迹,他在画面上消失之后,再次出现时总有半秒延迟。剩下的人则是兵分两路,海棠、林光华、陈墨昀一起,作为先锋,直接向着对面的方向去,剩下三个人一直在场地边缘摸索,可能是在寻找可靠的落脚点。 7703侧,由于零柒不认识他们所有人,只能依照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判断他们的身份,之前听柳若尘说过,他们队里除了一名【逐影】,没有特殊职业,所以还是很好辨认的。目前看来,他们的战略是兵分四路,其中三路都是【白刃】【穿杨】和【解算】一起,分三个方向往对面缓速行进。那名看样子像【逐影】的人则是走在中间队伍之后的不远处,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这样看来,7703貌似是想依靠自己人多的优势,先手找出0918的位置。由于场地内通讯畅通,彼此之间距离不远的几个分队也可以及时支援,就算让对方跑了,一直没有暴露的【逐影】也可以立刻展开追踪。这个战术十分稳健。 对比之下,0918的战术十分冒险,让【察识】单独侦察,剩余所有作战类走一起,所有后勤类走一起,一个不小心,整支队伍就有可能失去所有的后勤力量或中坚力量。而万一,这种情况发生了的话,0918可以说是已经失败了。 见场上情况,林子秋觉得自己已经先手赢下一分了。但零柒有种感觉,0918的战术可能没这么简单。 7703的行进速度要比0918快得多,但林影叶比他们都快。看定位图,林影叶已经快要撞上北面的7703分队了,0918的作战分队还在区域偏东侧摸索前行,后勤分队贴着南侧区域边界,走得更慢。但就在林影叶和7703的北面分队间距还有五百米的时候,他突然停下,然后竟然一直和那个分队保持着这个距离移动。 看个人视野,林影叶正在一边移动,一边用手机发群聊消息,不一会儿,零柒的手机上也传来了消息。 —— 【0918别动队的云自治区】 对方已离线:我遇上了7703的其中一个分队 对方已离线:成员信息:【白刃】【穿杨】【解算】各一名,坐标(-567,1325),方向(324,108),速度约为五米每秒 黑土:收到。 对方已离线:那我继续按计划行动 —— 零柒记得,这是他们开始前规定好的,将整个圆形区域按照平面直角坐标系分为四份,以米为单位长度,这样,坐标就会精确到平方米。方向则是用向量方法表示的。林影叶刚才给出的信息,意思就是7703的一个分队现在在场地中心的西北偏北处,正在往东北偏东方向走。 不过,林影叶也没用什么测量仪器啊,他竟然能给出这么精确的信息吗?不愧是【察识】……不过,计划是什么?这样一个一个把对方的分队找出来,然后逐个击破?倒确实是个简单且有效的战术。 可接下来,林影叶的行动便出乎了零柒的预料,林影叶发完最后一条消息,便突然缩短了和7703分队的距离,仅剩不到两百米。此时,对方的分队突然停了下来,林影叶却一直在那分队周围不停移动。 这是什么用意? 不久之后,林子秋那边的群收到了一条消息。 “上当了啊……”林子秋看了消息,扶额,说道。 “怎么了吗?” “肖鸾——也就是现在地图上北面的,我们队的那支分队,里面的【解算】,他说他们遇敌了。” “这一点地图上也能看出来,影叶哥和他们碰上了。” “但他还说,对方可能有很多人。” 可是碰上的不就只有影叶哥一个人吗?等一下,难道这就是影叶哥频繁移动位置的原因?让对方误以为碰上了不止一个人。 “他们现在选择了按兵不动,在战术上倒是个正确的选择,可惜是被误导了。” 随着7703北部分队御敌,另外两个分队也放慢了脚步,生怕有何变故。 三分钟之后,林子秋的手机又响了。同时看地图,那个分队竟然开始迅速前进了。 “这样啊……端木,他们判断自己遇上的可能是后勤队伍,就开始追击了。” “啊?为什么?” “可能是,林影叶故意放出了一些探测权量让我们这边感知到,然后以某种方法让他们以为,自己遇上的队伍实力弱于自己吧。” 就在对方分队开始移动的瞬间,林影叶突然停止了快速移动,而是在原地静止,像是在等待对方一样。可就在双方距离拉近到两百米的时候。林影叶突然以微快于对方的速度远离了那个小队。当然,他们肯定以为林影叶是在撤退,就加速也追了上去。 追的时间也不久,也是7703的中部分队及时发消息提醒,北部分队才放慢了脚步。 可能有埋伏。 你说,既然对方都这么觉得了,不回应一下他们的期待,岂不是不给他们面子? 于是,7703别动队的反应在林影叶的预料之内,而林影叶也做出了符合对方“预料”的事情。 林影叶也停了下来,同时,释放出了十分巨量的权量。7703北部分队立刻慌了神,在群里请求支援。 林子秋看了,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被骗的真彻底啊。这样一来,我们中间的队伍,还有【逐影】张致骋,一定都会赶去支援的。不过,林影叶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把两支队伍聚在一起,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0918的作战队伍,都没有任何好处才对。” “我想……会不会是——”零柒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为了这边?” 林子秋跟着零柒的指向看去,那是0918后勤队伍的地方。 —— 林影叶释放出了大量权量之后,便立刻用上了陈墨昀在出发之前给他的预设术式。这个术式,是陈墨昀技能的其中一部分,作用是——把林影叶传送到一开始的地方。 之后,林影叶在群里发了消息。 —— 【0918别动队的云自治区】 对方已离线:正如预料 对方已离线:对方中部分队,以及跟在中部分队后面的那个人都已经前往北方 对方已离线:南部分队也和陈先生说的一样,为了补上中部分队离开的缺口,稍微往中部靠了靠 对方已离线:我的侦察不会出错,利用信息差的决定是正确的 —— 张致骋赶到现场,才发现,这一路留下的或大或小的权量线索,全都是来源于同一个人。又追踪了一会儿之后,那个人的线索,伴随着另一个人的线索的出现,消失了。即使是【逐影】,面对完全中断的线索,也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星铃、郑鹤和钟祭抢占了中心地标正南方的三号据点,赢得了一个稳妥的开始。 至此,两队的第一次交锋,落下帷幕。 四 夜袭,克敌制奇 晚上,陈墨昀正在聚众开电话会议。 由于白天,0918利用信息差打出的诱导作战十分成功,0918现在占有中心地表正南和东北,这三个预设据点中的两个。趁着对方支援的间隙,后勤分队提前摸到了正南的三号据点,取得了控制权。同时,由于对方不敢冒进,作战分队联合林影叶,也守住了东北的二号据点。7703别动队只能回去,占领了西北的一号据点。 当然,这毕竟只是一次演习,不是什么长时间拉锯战,演习场地里面是有一些设施完全的预设据点的。一般来说,它们易守难攻,可以供最多四个人过夜。 “林影叶,报告对方分布情况。” “是。对方现在,有三个人距离我、星铃、郑鹤所在的二号据点大概有一千三百米,也就是他们现在在(0,750)附近扎营。另有三个人,在我感知范围边缘,离队长你们所在的三号据点也有一千三百米,在(-650,-375)附近。剩下四个人不在我的中精确感知范围之内,但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四个在一起行动,推测他们在一号据点,准确坐标(-1300,750)处驻扎。” “也就是说……对方占据了一号据点,并各于一号-二号与一号-三号直线的中心处驻扎了三名队员吗?”陈墨昀抵着下巴,思考着,“对方较我们有人数优势,不管是他们白天的平行战术,还是现在的分布,都意在扩大这份优势。我们如果想要取胜,就必须先手打破这个局面,不然,对方势必会缓缓推进,挤压我们的空间。” 此时,在监控室里,林子秋和零柒也是可以完全听到0918的会议内容的。 “陈墨昀的判断没有问题,我这边群里,我们副队长白虻就是这么下的指令。”林子秋翻着手机说,“高中生都能想到的战术,但行之有效。那,0918,你们要怎么做呢?” “慢着,”陈墨昀注意到一件事,“林影叶,你们那边只有三个人吗?那……林光华在哪里?” “光华她,也不在我的中精确感知范围内。” “我在三号据点西北方向不远处。”林光华突然说话,“随时待命。” “林光华,可以报告具体位置吗?” “不清楚,但我可以看到对方的一个据点。” “如此……各位,我们需要打破局势,我有一个比较冒险的想法。林光华,可否趁着夜色,袭击你前方的那个敌方据点?” “对方有三人……是吗?”林光华没有做过多思考,只是说,“什么时候?” “我会确认战术的可行性,之后,我一发令,你就即刻动身。林影叶,你带着你那边的两个人,守住二号据点,防止对方分部反击,也可以看情况发起突击,不用请示。海棠,你跟着我,待林光华和对方三人开始战斗,我们伺机而动,参与战局。钟祭,你待在据点里,时刻注意周边状况。” “嚯,夜袭,是吗?而且足够大胆。”林子秋微微笑道,“这样一来,我们这边的人数优势就不存在了,即将是三对三的场面,没了人数差距,陈墨昀这边的实力就占了上风。陈墨昀应该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吃掉我们这边的柳若尘、赵襄和宋泽鸢三人。” “不过,如果你们后面的那四个人来支援了怎么办?”零柒看着地图,7703剩下四个人和林影叶推测的一样,就在一号据点中,“直线距离1300米,快点的话五分钟就赶到了。” “我也很奇怪这一点,陈墨昀不可能没考虑到。”林子秋也托着下巴,不知为何,他回想起了日前的事情。 突然,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不愧是你啊,陈墨昀!” 零柒十分奇怪:“怎么了,林队长,你这样有点吓人……” “我大概知道他怎么想的了,走,端木,接下来,我们最好到场观看。” 如果我没想错,陈墨昀他,应该是想要利用林光华的力量。 —— 随着陈墨昀一声令下,林光华便动身前往了对方三人所在的据点。他们驻扎在一个公园里,有一定的遮蔽物,视野良好。用来当作警戒对方动向的前哨战再好不过。 “切记,采用突袭战术,最好能够趁其不备,先手解决其中一个。” 队长这么说过。可对方的队伍里如果有【解算】,距离对方两百米的时候,我应该就会被发现了。隐藏,不适合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吧。 “【朝夜断·四式·逐日】。” 仅用两秒之间,林光华便从离对方据点四百米处,移动到了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同时,一道光照亮了夜晚。 宋泽鸢本来还在观察三号据点方面的动向,突然一个强大的权量反应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宋泽鸢刚刚准备调动权量,下一秒,意识便从身体内被抽离了出去,只是隐隐听见: “【……式·过尘】。” 在他的身后,林光华默默地把刀收回刀鞘。下一秒,她大喘气了起来,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右侧腰部,这是无防御快速移动的代价,再微小的阻碍都能造成极大的伤害。 光虽无声,但有高亮,在夜晚格外显眼。 “什么情况?!” 柳若尘匆匆提起武器,跑了过来,看到面色苍白的光华,持剑的手抖了一下。 “你是社长的妹妹?” 柳若尘又低头看到倒在地上的队友,突然反应了过来,对方现在是敌人。 所有人持有的锐器全都涂了特殊涂层,不会留下伤口,但林光华的右腰正在流血,柳若尘还是心软了一下。 林光华还没缓过气来,却松开了捂在腰部的手,左右手持鞘柄,作拔刀式。 “唉等等,慢着慢着!”柳若尘吓了一跳,试着先稳住林光华,“你受伤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啊……咱这说到底也是演习,没必要!” “……没关系,死不了。”林光华说着,便把刀又拔了出来。 虽然之前也见过几面,不过这孩子还真是听不进去话啊…… “比起这个,一决胜负更重要一些。”说完,林光华便握紧刀,冲向了柳若尘。 “哎哎!”柳若尘急忙提剑防守。 虽然林光华身上有伤,但刀法可没有变差太多,在负伤的削弱下,林光华的实力倒也被削弱到了本科三年级的水准。没错,就是和柳若尘差不多的水平,两人过招倒是有来有回。 眼见林光华一个旋身,竟到了自己的身侧,可手中剑也还有回旋的余地,柳若尘一转剑锋,转身斜砍。如果林光华不收刀阻挡,她的左肋势必会吃下沉重的一击。可林光华只是任柳若尘的剑鞭打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握刀的手稳定不移。 柳若尘的右臂,也实实在在地吃了一下,这还是她的惯用手。 柳若尘从未见过这种刀术,林光华挥刀仿佛完全不考虑别的,只顾自己的目标,以至于,即使自己的剑已经触及到了光华的身体,她也面不改色,只管挥刀。 虽然柳若尘还是很担心林光华的伤势的,但理性告诉她,她如果不认真起来,是打不过对方的。 就在二人过招的第四回合,林光华的手突然脱力,刀直接飞了出去,柳若尘用剑挑开飞来的横刀,趁此机会,想要让光华“休息”一下。 “嗨嗨!我来啦!” 柳若尘没想到,对方的支援这么快就到了,不对,不如说,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唔呃!”柳若尘即使转剑阻挡,却还是被海棠舞着的长枪挑飞了出去,自己横身,撞到了路灯杆子上。 “咳咳咳!”柳若尘捂着后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刚刚抬头,海棠的枪锋就指到了自己的咽喉。 “乖乖投降吧!”海棠得意地说。 柳若尘知道自己已败,便不再做抵抗,拿出随身终端,确认放弃了。 海棠把长枪对着空气乱舞几下,之后枪尖朝下,把长枪插到了石缝里。她回头看向林光华,她脸色很不好。 “那个……林光华?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关系……我还能撑着,我没败……” “也是,回头让星铃给你治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我去把你的刀捡回来。”海棠走出去,林光华的刀,即使是在夜色之下也照样很好辨认,毕竟是金色的。 林光华本来也想一起跟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意识突然就和身体分了开来。 此时的不远处,赵襄把眼睛从狙击镜视野里移开,急忙撤退了。 陈墨昀才从暗中走出来,他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喏,我说吧,这场景,在监控室里怎么能看全了。”见这一架打完了,林子秋也带着零柒,走到了灯下。 “那个,我去先给光华姐做个紧急包扎!”零柒从包里拿出绷带,前去查看林光华的情况。 林子秋和陈墨昀对了个眼色,林子秋笑笑,陈墨昀微微点头。 五 虚探,陷敌于圄 “具体的情况,昨天队长也和我们说过了。”星铃一边治疗林光华的伤,一边说,“最终的结果,一换二,确实是减小了双方的人员差距。” 还是老样子,只用了一瞬间,林光华的伤就复了原,毕竟只是外伤,林光华也没有零柒那样难搞的权核心性质。 “行啦,你俩回去吧。唉……我也好想看戏啊,不然我干脆把放弃按了算了。” 转了身,零柒还回头说了一句:“别啊,再努力一点呗。” “行行,开个玩笑而已。” —— “回来了?”林子秋对着进门的两人说。 “嗯。现在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昨晚才刚刚打了一架,双方现在应该都在重新调整战术,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打不起来。” “那个,宋泽鸢醒了吗?” “醒了,半小时之前醒的,现在还在自闭呢。一闭眼一睁眼,自己已经被淘汰了,哈哈,换了谁都受不太了!柳若尘正在开导他,你要不要也去看一眼?” “不了……我去躺一会儿,今天赶早带光华姐疗伤,没怎么睡醒……” 零柒进了屋,林子秋把目光转向了林光华。 “你呢?打算干什么?” 林光华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大屏幕前,抽了一个二级终端出来,也进了屋,应该是准备回顾一下之前的情况。 林子秋笑了笑,然后把注意力放回大屏幕上,继续研究战术。 —— “哦?”林子秋的手机又响了一下,“让我看看你们又要做什么。” 打开手机之前,林子秋就对自己将要看到的内容早有预料。林子秋一直盯着屏幕,怎么能不注意到,自己这边的【逐影】已经接近了一支正在移动的敌方部队呢? “嚯,这样啊。” 林子秋笑笑,然后走进了休息室。 “喂,兄弟姐妹们,出来,马上可能有好戏能看了。” 待林光华把零柒叫醒,柳若尘把宋泽鸢拖出来之后,林子秋指着大屏幕,说:“三分钟以前,我们的【逐影】小子,还在0918的一支队伍附近,你们看,就是这一支。” 林子秋把屏幕的一部分放大,大家看到的是,0918别动队的【天工】郑鹤、【悬壶】星铃和【传联】钟祭,正在第二、第三据点的中间,静止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而剩余的战斗力比较强的人员,【察识】林影叶和【白刃】海棠在三号据点,【驭权】陈墨昀一个人在二号据点。 说到底,据点必须要有一个人在那里操作,不然靠那人工智障一样的ai能防的住谁? “现在,宋泽鸢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现在待在场地中心。0918的后勤队好像也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柳若尘,你刚才也收到消息了吧?” “嗯,对,他们在群里聊了些什么,不过我没细看。”说着,柳若尘拿出手机,重新确认了一边群聊信息。 “我有仔细看,队长你为什么不问我……”宋泽鸢缓缓举起了手。 “啊哈哈,抱歉抱歉。总之,我们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现在,我们的副队长白虻,正带着剩下的两名【白刃】,准备突袭他们。” “那这岂不是很不妙吗?!”零柒惊讶道,“虽然是三对三,但你们那边是三名作战类,我们这边是后勤类,虽然都说星铃很厉害……不过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专门战斗的人吧。” “说的没错。不过……”林子秋把目光转向了二号据点,陈墨昀没有要行动的迹象,“我不觉得,陈墨昀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虽然昨天他们抢据点的行动已经挺让我吃惊的了,不过这次,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难不成,是圈套?” “不对吧,”宋泽鸢说,“首先,0918压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冒险前往两个据点的中间,发现自己队的弱点部分,如果是诱敌战术,这三个人应该在更加靠近我方据点的地方驻扎。其次,如果有圈套的话,至少也应该有作战队员藏在后勤队周围,以便及时做出反击,现在对方的所有战斗人员都离后勤有一千多米,我不觉得一支后勤分队能撑到支援赶来。” “嗯,你说的在理,不愧是专业干这个的。而且也可能有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我们一时考虑不到。”林子秋随口称赞了一下宋泽鸢,就又继续思考了起来。 所以……目的是什么? —— “请你继续监视对方分队的周围情况。”白虻一边前行,一边对通讯那头的张致骋说,“对方一旦有了移动的迹象,或者侦测到了其他人接近,请务必及时报告,你自己也要立刻撤出至少两百米。” “收到,副队长。” 对方这样做,目的是什么?不,这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在战场上,多余的考虑会让人错过机会。如果能趁此机会,全灭对方的后勤队伍,那么之后形成的这八对三的优势,是绝对的。 机不可失。 “对方,有星小姐在场,即使她是【悬壶】,感知的本领应该也比一般的【解算】要强,一旦接近了她们,就要快速移动逼近!” “好嘞,副队长!”“嗯……好,我记住了。”段鸣龙和隋珀澄应声答道。 —— “哼哼,上钩了!”星铃躺在树下,闭着眼,嘴角浮现笑意。 她跳起来,对不远处摩拳擦掌的钟祭和正在闭目养神的郑鹤说:“麻烦的事情还是快点结束的好,打起精神来!” “哦哦,好!” 钟祭冲过来,按照先前说好的,用身体和一旁的树,死死挡住了星铃的身形。 郑鹤控制背后的剑插在树干上,腾起两步,站上了梢头。 二十秒之后,一根飞矢破空而来,直指郑鹤的脚踝。郑鹤虽然有及时控剑阻挡,但那箭矢力道太大,还是没完全挡下来。 因为这箭,郑鹤重心不稳,从树梢上摔了下来,旋身以跪姿落地。 “嘶……啧。” 郑鹤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即使箭矢做了无害化处理,还是给郑鹤的脚踝留了一块淤青。 “这箭术,果然是白虻。”星铃暗暗念叨,“高点看来是站不住了——别慌,我们只用坚持两分钟。” “了解!”钟祭摆好架势,等着对手前来。 接下来,是三秒的寂静,待那刚才被郑鹤挑飞的钢矢落地,大刀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如期而至。 “喝啊——!” “郑鹤,右边!” 两柄剑飞出腰间,刚好勉强挡住袭来的刀锋,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传出,在无人的街道上回响。 “还没完呢,接招!” 段鸣龙横刀,转身上砍,郑鹤腰间的剩下两把剑也出了鞘,两剑挡刀,一剑封刀,还有一剑,绕到段鸣龙身后,带着呼啸声劈了下去。 “叮”的一声,郑鹤的算盘落空了,又是那闪着银光的钢矢。 “想不到,一个【天工】竟然能挡住【白刃】的攻击,该说是让我惊喜,还是说段鸣龙轻了敌?” 高挑的男人单手持弓,单手取箭,缓缓走来。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背着一柄硕大苗刀的娇小女子。 郑鹤和段鸣龙接着过招,用四把剑才能勉强牵制他那一把大刀,确实,作战类和后勤类的差距不是只靠信心就能弥补的。 “呵呵,你竟然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星铃从钟祭背后探出头来,“白虻,你是不是有些太小看我们了?” “三名作战类对上三名后勤类,面对面,我也更好瞄准,我不觉得我的判断有误。” “呵,敢这么和我说话,看来下次医药费还要再多收一些!” 星铃说完,把手放在了钟祭的背上。钟祭顿时失去了视觉、感觉和嗅觉。 “别慌,就像之前那样。” “开玩笑,我会怕?!” 紧接着,钟祭的手中凝结权量,转化成电,发出了刺眼的雷光。 “十二点钟方向!” “好!” 随着星铃给出指示,钟祭将手中积攒的雷电释放了出去。白虻微微皱眉,一把退开隋珀澄,自己向另一侧闪去。 “十一点钟、两点钟!” 紧接着,又是两道雷光,朝着对面的两人袭去。隋珀澄抽出背后苗刀,横刀接权量加以阻挡,但还是没完全抵消掉那些电能,手臂有些微微发麻。 白虻则是接着滑步的惯性,轻踏地面,凌空跳起。他目光如炬,锁定了钟祭,反手抽箭搭弓,顷刻之间,钢矢离弦。 “还是两点——” 星铃都来不及把话说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钟祭就实实在在地吃了一箭,跪了下去。星铃的手也离开了他的后背,钟祭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感觉,大脑收到了强烈的疼痛感,不过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几乎与此同时,郑鹤那边也占了下风,只能勉强控制剑阻挡攻击,没有反击的机会。 “虽然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刚才那样的,不过现在还是先决出个胜负比较好。”白虻又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倒是没管跪在地上的钟祭,而是瞄准了星铃的眉心。 “嗯嗯,胜负已分。”星铃举起双手,轻松地说,“不过这次,是我们赢了。” 六 重创,棋枰落子 段鸣龙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阵寒气袭来,他于是放弃了下一次对郑鹤的攻击,而是回头看了一看。 结果他看见,一个青绿色衣裙的双马尾女孩正转着枪,刹那之间,枪尖便以疾风之势直指自己的右肋。 “早上好啊!”海棠元气满满地打招呼。 段鸣龙及时抽刀回防,勉勉强强横刀挡下了这一枪。 “哦呦,好险。” 就在海棠偷袭段鸣龙的时候,郑鹤也没有趁此机会修正,而是继续调动权量。 “别把我忘了啊。” 此时,四剑全部发力,分别从段鸣龙的左后下、右后下、正头顶和左前方,直直刺下。 我去!这情况不妙啊。段鸣龙在心里骂娘。不对啊,这才两分钟,支援是怎么过来的?张致骋给提示了?没有吧! —— 另一侧,白虻后方不远处。 张致骋刚刚才感知到对方有人出现在了这片区域内,想要报告,却听见自己的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嗨,早安。” 张致骋大为惊骇,向前跳出一步后猛然回身,面前,一全身黑衣的男子,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这笑,令人发毛。 “你、你是——林影叶?!” “是我。怎样,我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出乎了你的意料啊。” 这哪只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可是一名【逐影】,有人接近我,我竟然没有发现? “不要不说话啊,我看起来没那么凶吧?” 林影叶上前一步,张致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对方身上确实没什么杀气,便又把那半步进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 “聊聊天而已。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了,那么接下来,将会有这么几件事发生:第一,你们的副队长,将会败于对后勤的轻视。” —— “你说,是你们赢了,什么意思?” “哈,谁知道呢?”星铃不以为意地说,“反正,我和这家伙目前好像都没有要自己按投降的意思,不然你就把我们打晕,物理上淘汰我们呗。” “所以说,你只是在嘴硬?嗯……好吧,这可是星小姐你自己要求的。” 白虻于是沉气运权,同时把弓矢微微右移。为了不伤到星铃的肉体,他决定使用纯度较高的权量攻击,箭本身是不会射到星铃身上的。 就在箭矢离弦的那一瞬间,星铃高高举起的手打了个响指。 飞箭擦着星铃的脸颊而过,深深没入了她身后的树干里。可是,星铃好像什么伤害都没有受到,白虻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呃!”白虻扶额,用大弓抵住地面才不至于当场倒下,“你……做了什么?”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话可是被人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星铃把手放下,“你如果直接瞄着我的脑袋来,那我肯定当场淘汰,不论你用不用权量。我还赌了一下,你会用点权量给箭加速什么的,没想到,呵。” “所以……呃!你到底……” “我只是让你见识了星家家传权术的一部分,简单点说,刚才,我收到的所有权量伤害都转移到了你身上。怎样,自己刚才用了多少力,你自己再体会一下?我看你脸色好像是不太好。” 星铃看了看还在地上跪着的钟祭,踢了他一脚:“别装死,起来。” “这不是看你俩聊得挺欢的,而且确实很疼啊。” “呜……”隋珀澄一时间还没有接受突变的情况,握着苗刀不知道该进该退。 “算了,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两个了,这样不错了,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嗯,就这样。” 说完,星铃竟拿出了淘汰终端,自己按了投降。 白虻又没反应过来。 “下班下班,可累死我了。喂,钟祭,你是想自己投了,还是等对面把你打晕。” “这个……那个……我还是投降吧!”于是钟祭也跟着按了投降。 “副队长……你没事吧?”珀澄一脸担忧地看向白虻,拽了拽他的袖子。 “是我的失误,被摆了一道。”白虻深呼吸,让自己不用借助弓的支撑就能站稳,“不过,我还能再出两箭。” 白虻举弓,瞄准了不远处,正在混战的三人。 “这次,我可不会再仁慈了。” 飞来的钢矢有如流星,一发直接命中了背对自己的郑鹤的脖颈,郑鹤都没有任何反应,直接就倒了下去。海棠正对白虻,但注意力全都放在段鸣龙身上,等到箭矢发出,海棠才反应过来要防守,可也已经晚了。 箭矢直中海棠的小腹,海棠不受控制地扔了手中长枪,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再抬头的时候,段鸣龙的大刀已经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咳咳!好吧,我投降……” “看来刚才我中的那一箭还算轻的……”钟祭看着自己的两个队友的惨状,有些后怕地念叨着。 “呼……”白虻长舒一口气,也拿出了终端,点了投降。 “走吧,去监控室。”星铃走过来,拍了拍白虻,“需要治疗吗?” “不敢……” —— “第二,你们的一号据点,会被我们的队长拿下。相信两名【穿杨】两名【解算】,面对一个别动队的队长,就算陈先生有意放过他们,他们估计也会自己投降的吧。” “呃……!” “那么第三,也是最后,你,将在和我聊过天之后,主动投降。”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7703那边的群就“捷报频传”了,先是白虻说自己换掉了对方四个人,还是星铃放了水;再是赵襄他们四个丢了一号据点,而且说0918的队长正在往这边赶。 “你看,我没说错吧?”林影叶叼着一根草叶,靠着墙,“现在的情况,可是我们两个人打你们三个人,而我们剩下的,可是队长和副队长。好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张致骋沉默了,他想不明白,明明一开始是自己这方抓住了机会,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是怎么安排战术的吗?” “当然可以,反正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林影叶从靠着的树干上起身,走到张致骋旁边。 “昨天晚上,我妹妹一个人突袭了你们的一个据点,配合队友换掉了两个人,这点,咱们都清楚。而且——”林影叶用手指了一下张致骋,“这也就是你追踪过来的缘由,我没说错吧。” “唔……!” “毕竟你是【逐影】,追踪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是你的职责,战场则是最容易留下信息的地方。于是,你就追着昨晚的线索,找到了我们的后勤人员。” “是这样……” “你就没有觉得奇怪,明明昨天晚上我们没有后勤人员到场,你追踪到的就全是后勤人员吗?” “我——确实疑惑了一下,但我不能不相信自己追踪到的东西啊。” “很好的职业素养,对我们来说,我们看到的就是战场的‘真实’,如果我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么还让队友相信什么?不过这次,你确实追错了,那是我故意安排好的。我提前隐去了昨晚海棠和陈先生的信息,并故意留下了星铃的线索,为的,就是把你引入我们的腹地。” “所以,这一切,都是从昨天晚上就计划好的吗?”张致骋十分惊讶,“你们的队长,该不会副职业是【神策】吧……” “据我所知,他没有副职业。而且要是真的有【神策】来指挥,我们这边可能一个人都不会损失。” “确实……” “我还有一个疑问,你能无声无息地接近我,这我不多问,但你们的支援,那个女孩,她是怎么过来的?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你说海棠啊。这个啊,你记不记得,昨天上午,演习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的诱导战术?” “记得,我之后也到场了。” “你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确实是有……我当时追踪着你的权量,一直往东方走,可是突然在某一个点,线索就断了,当场除了另一个人的权量痕迹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那就是我们队长的权术,今天海棠用的,也是这种。” “我很好奇,那权术具体是什么样的?” “你要问具体嘛……我也不是很清楚。陈先生用的是他自己开发出来的一套权术体系,这种单向定点传送好像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自己的一套权术体系吗?不愧是博士。” “是啊,还记得博士毕业的标准,就是创造出一套可行的全新体系,并能够传递下去,供后人使用。陈先生还没毕业,可能就是因为他的权术体系太复杂,没办法教会别人吧。” 张致骋低头,深感自己与面前人差距的巨大,不管是实实在在的能力,还是对局势的把握,又或是这种气定神闲的气概,自己都还差得远。 “所以,你刚才说的第三点,我有什么理由投降?” 七 终局,胜负谁分 这话说出口,张致骋自己都有点心虚,毕竟他现在真的很想投降。 “【察识】和【逐影】,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寻找场景中的可用信息,加以分析,从而达到为队伍提供有利情报的目的。但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被分成了两种职业吗?” “【察识】是作战类,更偏向于战斗技巧,【逐影】是后勤类,更偏向于追踪能力……” 张致骋说着说着,好像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不再开口。 “你想想啊,一个【逐影】在追踪方面还不如【察识】,那他又有什么把握,可以在正面对上的时候,占哪怕一点点上风?” 明明对方是笑着的,是温和的在和自己讲话,可是为什么,我从心底里感到了恐惧,就像是……在面对完全未知的、漆黑的影子一样。 “好吧,你赢了。”张致骋拿出终端,按下了投降,“那个,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意见吗?” “怎么了吗?” “就是……道理我都懂,这确实也是事实,但能不能别说的这么不留情面……我觉得我的人生好像被否定了一样。” “也经常有人这么说呢,不过我觉得我的话没有问题啊。” “你这人还真是可怕……不过是褒义的‘可怕’。” “哦?那我就谢谢你的称赞了。” —— “现在怎么办?”段鸣龙看着手机上刚刚出现的消息,“张致骋也翘辫子了,剩下我们俩普通【白刃】,对上对面的队长和副队长,你觉得我们动得了他们俩一根汗毛吗?” “呜……” “等一下,别、别哭啊!啧,真该让你和副队长一起走了得了。” “你俩,打起精神来啊!”可靠的声音从天上传来,虽然混杂着电子音,不过,队员们一听就知道是谁。 “队长?!”段鸣龙朝天看去,可除了蓝天白云,什么也没有,“呃,你在哪儿?” “我在监控室呢!现在是在用无人机跟你讲话。这会儿,除了张致骋以外的,咱们两队的所有人都已经集合了,就等着看你俩表现呢,可别给我丢人啊!” “是啊,你们队长都这么说了,可别还没打就输了啊。”林影叶突然出现在一旁,感觉带了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 “呜!”隋珀澄吓得手一软,直接把手上的刀丢了出去。 林影叶一个箭步上去,接住了那把苗刀,还给了她:“抱歉,吓到你了啊。” “呃,行吧行吧,大不了也就是被痛打一顿嘛!只要之后星小姐能免费给我治好,我当然是没什么意见!” “想什么呢你。”星铃不留情面地回绝道。 不一会儿,陈墨昀也乘着墨鹰,和三人汇合了。经过友好的讨论,双方决定以一打一切磋的形式进行,先是林影叶对隋珀澄,再是陈墨昀对段鸣龙。 两人面对面站立,相距十步远,珀澄双手握紧苗刀,但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手抖。相比之下,林影叶连刀都没拔出来,就只是站定,微笑地看着她。 零柒觉得,这场面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相似的…… 隋珀澄鼓起勇气,喊道:“那、那个……请多指教!” “嗯,来吧。” 娇小的女孩提起长刀,腿上蓄力,然后一个腾步冲向了林影叶,两人距离迅速缩短。就在两人仅距两步的时候,隋珀澄前脚猛踏地面,压低重心,同时以前脚为定点,伏步转身,以人带刀,又像是化人为刀,向林影叶的身侧发动了一次夹杂着烈火的猛烈斩击。 谁也没看清,林影叶的刀是何时出的鞘,就连金属撞击声都没有听见,那猛烈的斩击便被林影叶卸了力,转而不受控制地向天上飘去。 隋珀澄惊诧了一瞬,但她还是拥有很好的战斗素养的,她反应过来,借着苗刀向上的刀势,后空翻退开。 隋珀澄的武器要比林影叶的长出不少,应该想办法尽量发挥长武器的优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拉开距离,始终保持自己不在对方的攻击范围内,而自己可以攻击到对方。 小小的女生挥舞着这比她自己的身高还要长的苗刀,竟能如此行云流水,就连习得兵书上有的所有技法的海棠都为此感到诧异。 “喂喂,柳姐姐,这位隋珀澄是几年级的啊?” “本科三年级,怎么了?” “那不是就比我大一岁吗?我怎么感觉她这么强。” “实战是最好的升级材料,来日方长呢。” 可惜,不管隋珀澄用了怎样的刀势,不论是附火还是携雷,这些斩击好像都完全没有效果,仿佛被林影叶的刀“吃掉了”一般。 再这样下去,我的体力就……呜……必须在下一招分出胜负了。 隋珀澄下定决心,决定用出自己的最后一分力气。 只见她提刀前冲,竟然在奔袭的过程中,分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林影叶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那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分别从上下发出了带着火与雷的烈斩。 却只见林影叶持刀在身前舞出刀花,也没有去阻挡两个隋珀澄的攻击。烈火与疾雷同时而至,但,都径直穿过了林影叶的身体?!原来,那两个隋珀澄,都只是利用光折射出的影子。 林影叶没有转身,舞刀终于作结,他换用反手持刀,收刀于身侧,那刀锋,却往身后一指。 苗刀带着烈火,离林影叶的头顶还有二丈远,而林影叶的刀尖,却已经抵到了隋珀澄的咽喉。 “胜负已分。” 待身后烈火已熄,林影叶把刀放下,收刀回鞘,转过身来:“挺不错的招式,如果能让虚影放出声音,同时隐去你自己的声音,那就更完美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段鸣龙对上两个墨色人形,十分吃力。陈墨昀只是背着手,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再多加操纵的打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乌漆嘛黑的,墨吗?可如果真是墨的话,为什么又同时有两种不一样的性质?这两个墨人,我的刀砍到它们身体的时候直接穿了过去,它们手里拿的刀枪我却怎么也砍不动,这合理吗?! 而且,这两个墨人的动作,也明显比刚才我对上的那一男一女要灵活得多,仿佛不受空气阻力一样,这不公平啊! 陈墨昀见段鸣龙的动作越来越慢,便说:“你现在正在对战的造物,我并没有直接控制。你可曾听闻,‘傀儡术’这一种权术?” “权术我没听过——哈!”段鸣龙回身甩刀,还是一样,砍到它们身上一点手感都没有,“小说里倒是见了不少!” “所谓傀儡术,是一类高阶的物质操纵权术。使用者不需要持续对物质输入权量来操纵它,而是需要拟造出一个权核心,赋予造物,同时,施术者自己的权核心容量也会减半。这样一来,造物便有了自主意识,行动逻辑与施术者无异。” “那我为什么对了两个啊?!” “很简单,分成三份即可。” 这是什么啊?!让自己的权核心容量减半?如果是我的话,核心容量减了半的话,我估计就连权量都感知不到了。他们的队长竟然分了三份,还能这么轻松?这人,权核心容量究竟有多少,怪物吧?! 即使是天天锻炼,干劲满满的段鸣龙,体力也有用完的时候。可墨人需要的只有权量,施术者陈墨昀的权量没有穷极,墨人便不会停歇。 终于,段鸣龙的大刀被打落,长枪抵上了他的胸口,刀刃也已经架上了他的脖颈。 “胜负已分。” 陈墨昀把墨人收回,段鸣龙松了一口气,把大刀捡回,收回背上。 在监控室看来,这两方几乎是同时开始,同时结束的。不过也不用担心,想要完整观看双方的战斗的话,多看几次回放就好。 眼见对方也结束了战斗,陈墨昀和林影叶对了一个眼色,然后同时拿出了终端,竟然一起按下了投降?! 八 点到而止,胜负各论 两人的这个动作,同时惊到了在场和不在场的所有人。毕竟他俩按了投降,就代表着0918别动队全灭,这次演习,就是7703别动队的胜利。 “等一下,陈队长,你这是做什么?”林子秋通过无人机喊话。 “这胜利,是7703优秀的队员,应得的结果。” “那里应得了,我们不是败了吗?”段鸣龙也疑惑道。 陈墨昀带着剩下的人,一起回到了监控室。两支队伍一起,对这场演习进行了一次完整的复盘。 “联合机动演习,重点在于论战,主要是别动队之间的战术较量。所以,我们在讨论输赢的时候,应将重点放在战术上。”陈墨昀对着大屏幕,对众人说,“而,于战术,7703别动队做的要优于0918。” “何以见得啊,陈队长。”林子秋在下面说,“我和你们的端木可是一直在监控室里看着,我们一致认为,你们的战术更胜一筹。” 零柒也点了点头。 “在这次演习中,我确实考虑较多,也出了一些巧妙的策略——但这都是,以我们队员个人能力突出为基础。首先,是林影叶。”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了林影叶,他也不以为意,就只是招招手,向各位问个好。 “林影叶此人,尚在作战部的时候,便已经扬名银空青龙。在座的各位,估计也有对此人早有耳闻的人。” 7703的许多人都点了点头。 “林影叶,可允许我讲明你的感知范围?” “陈先生自便。” “嗯。” 接着,陈墨昀在大屏幕上调出一个空白窗口,在上面标了一个点,又在点周围画了四个同心圆,并标出了同心圆只见的间隔倍率。这些同心圆互相之间间隔越来越大,如果以原点到第一个圆的距离为一个单位,第二个圆离点的距离则是五,第三个圆为二十,第四个则是五十。 “这便是以现有的感知四区域体系,划分的林影叶的感知区域。各位不妨猜一下,最里面的圆,也就是划分完全精确感知与高精确感知的界限,代表着多少米。” 看了复盘后,肖鸾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和林影叶的感知对上过,依据这一点,林影叶的中精确感知范围肯定要比自己的低精确感知范围要大。不然,林影叶不会在自己连他都没感知到的时候,就确认了自己队伍的人数。 保守点估计,林影叶的中精确感知范围是400米,这么算来的话,就可以知道他的完全精确感知范围是多少了。 于是肖鸾推测道:“20米?” “错。” 见识了林影叶的隐匿技术的张致骋,对林影叶的能力有着深深的心理阴影,他大胆猜道:“50米?” 要知道,感知四区域体系,其中的完全精确感知区域的要求,是能判断出范围内存在个体的具体身份、权量等级,甚至个体是不是在说话,说的是什么都要感知出来。一般的【解算】,完全感知区域有五米半径,就可以通过入队测试了。 “错了。” 就在在场的人都以为,那个圆表示的肯定在20到50米之间的时候,林影叶自己发了话:“是100米哦。” 7703的人,除了柳若尘和林子秋以外的,都炸了锅。 这样一来,林影叶的最远感知半径,岂不是有五千米左右?都可以完全覆盖这整个演习场地了! “当然,这只是平均的感应区域,按照环境,我的感知范围也会相应地增加和缩减。”林影叶补充道。 “这就是我利用林影叶的个人能力,给出的第一个策略。因为他的广范围感知能力,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兵分四路,所以我们也用了之前讨论的b计划,诱敌夺取据点的战术。之后,放出诱饵引诱【逐影】上钩,也有一部分是基于此。” 张致骋尴尬地别过头去。 “其次,则是钟祭。” “诶?我、我吗?!”钟祭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没错。有一个问题,”陈墨昀调出了最后一战之前,人员的分布略图,“在这个时候,林影叶距离对方的【逐影】,距离为一千米以上,他虽然知道【逐影】在这,也知道当时对方的副队长正带着两名【白刃】在中心地标附近待机,但却不能判断出【逐影】是什么时候给队友发送了进攻信号的。” “确实如此啊。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打算进攻的?”林子秋附和。 “这就要,多亏了我们的【传联】队员。” 【传联】是银空十二职业体系中,数量仅仅多于【神策】的,成员第二少的职业。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别动队本身就追求人少且精,专门带一个通讯兵,是不是有些浪费?毕竟现代通讯已经很发达了,仅通过风信子网络,就能办到大多数事情了。 “对方的【逐影】,你是否是用手机给队友传的信?” “啊……是。”不知道为何,今天一直在被提起的张致骋,现在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现在就已经在地底下了。 “虽然因为你的权量隐藏,我们没有办法他通过权量感知到你。但是,我们的【传联】,侦测到了你的手机电波信号。后勤分队就是依照这个,加以推测,才确定了什么时候该进入备战状态。” “还能这样?!喂,钟祭,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进化了?”海棠用胳膊肘顶了顶钟祭。 “啊?没有啊,这是【传联】的必修课,我只是有在好好学习而已啊。” “第三,则是我。”陈墨昀接着讲,“在最后,我一个人前往了一号据点,并击败了对方的四名成员,如果抛开实力因素不谈,这很明显是不合理的。” 此时,赵襄在心里暗想。 陈队长确实是一个人过来的,不过和我们对战的时候,他一个人用了四个傀儡,自己还没出手,强行拉平了人数比。我们也不是因为畏惧才投的降,确实是因为打不过…… “所以,如果依照这次演习的宗旨,战术比拼的话,无论,是你们7703的胜利。” 陈墨昀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寂静无言,感觉每个人都有想要说的话,但说不出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子秋突然大笑起来,打破了沉静,也吓了自己的队友一跳。 “好!既然陈队长有意让贤,那我们就接受了!这个人情,算我林子秋欠你们0918的!” 这次演习,虽然说“最长”是持续一星期,但0918和7703是全青龙结束最快的一组。演习结束之后,所有人便都回到了自己的自治区。 “话说回来,这次演习是输是赢,有什么关系吗?”钟祭提问。 陈墨昀回答:“除了见习的成员,胜者会加额外的学分,在发工资的时候,也会多出一部分作为奖金。在队伍档案上也会有记录,在何时何地,与哪一个队伍进行了什么演习,结果是什么。” “嗯……” “我和林影叶,是出于自己的想法,才把胜利让给了7703,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 “不敢不敢,哈哈哈……”钟祭笑道,“不就是学分、工资还有档案记录嘛,我——呃,我不在乎!嗯,对,不在乎!” —— “0918,唉,真是个神奇的别动队啊!”林子秋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大声说道,所有人都听见了。但这话,好像又是对自己说的。 “怎么了,队长?”白虻问了一嘴。 “你有没有听说过,0918别动队,是由朔风校长亲自指定成员,组成的别动队?” “倒是……有所耳闻。不过所有别动队的队长都是由校长委任,就算指定了其他成员,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情。” “队长陈墨昀,在我还没当上队长,就只是7703的一员的时候,就一直有听说他的事情。他啊,现在让他去管银市某一个行政区的空异局,应该都不会有人有异议,现在则是当了一个小小的别动队队长。 “副队长林影叶……这是绝影林家的事情,按理来说,我一分家之人不便多说,但说说事实应该没什么。他,也是上一任家主林宁夜的孩子,虽然早有耳闻,不过现在亲眼见识到了,他,确实是银空的个中翘楚。 “还有林光华,我在自家没见过她,不过她既然和林影叶关系亲密,应该也是绝影的人。她啊,也是放了很大的水,她要认真起来,一下子平掉一个据点都没问题。——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啊,前几天去处理橙花的时候,我可是见识过的。 “相比之下,才加入别动队两个月,就能和身经百战的段鸣龙打的有来有回的海棠和郑鹤;拥有着稀少职业,能出人之右的钟祭;作为碧玉八子之一的星家的下一任家主,也是我们经常拜托的星小姐。这些反而有一些平淡了。” 听了林子秋的解释,白虻也明白了,0918别动队,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白虻啊,现在,我可是非常好奇。” “好奇什么,队长?” “好奇,那个叫端木零柒的小子,他的身上,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过人之处啊!” 散歌四六?一 陪妹妹玩难道是我唯一能做好的事情 算一算,这个学期,也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也就是说,过了一半了。 而仔细想想,这半个学期,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接了巡逻任务,被捅了一刀,躺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痊愈了,碰上了环境空异,身体死了一遍,又物理上躺了一个周。之后有个演习,我还因为不允许剧烈运动没有参加。然后现在,我还在痊愈期内,要等到下周才能正常参与任务。 也就是说,这半个学期之内,我除了一直在受伤和养伤的循环中困着,就没干什么别的事了。闲下来的时候,我也只能去学一学我的专业,也就是材料类的专业课知识,权量相关的课程我看了也没用。这么看下来,我在别动队里面,真的好混啊。 哦对了,我还是能对队伍做出点贡献的:我闲着的话,钟祭就时不时跑来找我,让我看着他练武。 ——说真的,这贡献还不如没有。 “嗯?” 零柒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谁会给我打电话?明明都在自治区里,即使是离我家最远的陈先生和海棠家,脚程最多五分钟也就到了,而且我觉得海棠不至于连这么点路都不会走。 星铃吗?她倒是有可能,估计是想吃什么但懒得出门了吧。这么想想,我好像之前和海棠打过赌,她现在手上还有几次让我跑腿的权力呢,具体几次我也记不得了,听她的吧。 零柒拿起手机,不出所料,果然——不是星铃。 风海?她找我做什么,而且为什么是打电话? “喂?” “哥哥,快来,有急事!” “啊?” “我在宿舍,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完,风海就挂掉了电话。 零柒当下判断,可能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因为自家妹妹就是这样的人,很容易就搞不懂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也会在一些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上纠结。这种性格叫什么来着?天然呆。 不过,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妹妹呢?反正自己也在养伤,去一趟吧。 披着秋风和落叶走了一会儿,零柒又来到了512宿舍。至于如何过那堵墙的问题,既然直接为零柒的周身附上权量十分困难,那就改一个思路:陈墨昀给零柒写了几张符,上面是一次性的预设术式,可以在零柒周身制造一个短暂的权量场,这样就能穿墙了,倒是挺方便的。 要不然说,哥哥往往是比父母都了解妹妹的存在,你猜,风海把零柒叫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碰!” 零柒还没把手上的牌完全放到桌子上,明舫就先一步抢走了。 接着,她又甩出一张幺鸡,手里就剩一张牌。这下,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听牌了。而她亮出来的牌也令人匪夷所思,完全没办法猜她想要和那一张牌。 明舫的牌还好说,重点是另外两个人。 自家妹妹,感觉完全没有管场上发生了什么,只管自己摸牌出牌,倒是也奇怪,她一张牌都没喂别人,真不知道她这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再就是下家林间萤,这都打了好几局了,她一直都是门前清状态,搞得零柒一直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点了她的炮。 比起她们,零柒自己倒是打的中规中矩,也没敢做太大的牌,也不像明舫那样每一局都在玩速攻。 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 看牌河,零柒判断,自己接下来想要打出的这一张牌,点明舫的概率是八分之一,毕竟她手里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只能猜。再看风海,大概看她打的牌就知道她想要万,她自己出过三张,就按照和两头的想法去看,点风海的可能是三分之一。而林间萤很可能就是在等这一张,因为看她的牌河,她可能在做清一色,而看遍所有人的牌河,就剩这一张八万没人出过了。 反正牌山也快摸完了,还是放弃吧,换一张比较稳妥的牌出,倒是不会输。 于是零柒选择,把自己一直留在手里没来得及出的南风拍出去,毕竟在前几张牌的时候,风海刚刚打过,跟打总是稳妥的。 “嘿嘿,和了!”“那个,和了……” 说话的,是明舫和林间萤。 明舫赢这个倒是没办法质疑,但林间萤? 好嘛,七对子。而她的牌河也只是凑巧,一局下来都没摸到万牌而已。 于是,按照一开始定下的规则,明舫和林间萤可以一人问零柒一个无伤大雅的问题。顺带一提,过去的几局里零柒一局都没赢过,而零柒的战果,是知道了风海三天之前的午饭吃的是什么,知道了明舫和林间萤目前都没有对象也没有喜欢的人,以及把自己空白的恋爱史讲了一遍。 其实,零柒是有想要知道的事情的,主要是针对林间萤。之前和林子秋的接触,让零柒对林家内部的事情更加好奇,就算是为了影叶和光华,零柒也想要搞明白林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而现在,机会来了,至少也要确定,林间萤的“林”和林家的“林”,究竟是不是同一个林。 不过,要想办法措一下词,毕竟现在还不能向另外两人透露出有关权量的情报。 不过现在,还是先回答一下明舫和林间萤的问题吧。 “端木哥,既然你的恋爱史是一片空白……意思就是你没和女孩子交往过心动过,”明舫是接着之前的问题继续问,“那你有没有和女孩子表过白?又有没有女孩子跟你表过白啊?” “我是没有过,但和我表白的倒是有……” “还真有啊?!那——” “就一个问题,想知道别的就再赢我一局。”零柒果断回绝道。 看来要尽量避免再输明舫一局了,她要真问我不好不说,但我不想拿明玥姐的事情开玩笑。 “好了,林间萤,你想问我什么?两个问题。” “零柒哥,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我很确定。”零柒一口回绝。 “嗯……”林间萤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一样。 “我不太喜欢别人直接叫我的大名,有些疏离感……零柒哥,你可以像小舫和风海那样,叫我小萤吗?” “呃……没问题?” “那,这么叫我一下吧。” “好吧……小萤?” “嗯。” 不知为何,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但我不就是像明舫和风海那样叫了她一声吗?真搞不懂…… 零柒在等林间萤问问题,林间萤也盯着零柒,空气就这样凝固了好几秒。 “你们两个干嘛呢?”明舫不解地问。 “我在等她问我问题啊。”零柒不解地答。 “可我的问题,不是已经问完了吗?”林间萤也不解地反问。 风海无法理解他们在纠结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走神。 “唉……林——小萤啊,你刚才的话,是请求,而不是问题。”零柒觉得不能蒙骗无知少女,就自己解释道。 “都是问句,有什么区别吗?”林间萤眼神清澈地看着零柒。 “这解释起来可能有些费事……这样吧,如果一个问句可以被换成不是问句的句子,意思还保持不变,那它就是请求——这样说能理解吗?” “那小萤刚才说的……诶?好像还真行啊!”明舫恍然大悟道。 “你怎么还惊讶上了……?” “哦,那我再问一个吧。”林间萤托腮,想了一想,“零柒哥,你有对谁心动过吗?” 女孩子为什么都喜欢这种问题,为什么男生很少有喜欢八卦的?真搞不懂……不过这个问题,我好像还真要好好考虑一下。 “这个啊……我想想。好像确实是有过。” 前几天对星铃倒是也有一次,不过那个时候我是真怕她死掉了,是不是吊桥效应还说不好吧……再往前一点,就到了大一上学期末,对海棠有过一次,不过那是她在故意逗我来着。 “不过那些算吗?应该不算吧。嗯,那就是没有。” 林间萤和明舫好像都有些遗憾的样子。 接下来,还是认真一点吧,毕竟我也有想要问的事情呢。 二 激战之下难免误伤 这可是零柒赌上自己麻将10年(在线)经验的一局。 要问为什么,这一局,开局便是两套一二三筒的顺子,一套七八九筒的顺子,还有一张五筒。这让零柒想到什么?对,做大牌。 明舫之前有说过,取牌型最大番数24番、48番、64番、88番为线,分别提高奖励的倍数。简单来说,如果之前零柒认为林间萤做的清一色成立的话,那就是24番,要问两个问题。最后点的七对子也是24番,所以林间萤问了两个问题。 零柒本也不想做大牌,毕竟自己要那么多问题去问小姑娘也没用,但这大牌可是送到了自己手上,就算是为了一个麻友、雀者的尊严,自己也必须试着把它做出来。 于是,博弈开始了。 首先,做大牌,重要的是运气,天时地利是麻将的基础。显然,这一局,好像就连老天都想让零柒问问题,不出七轮,零柒就摸上了牌型所缺的另外三张牌。换句话说,零柒听牌了,手上握着一副64番的大牌,在游戏的前几轮悄无声息地听牌了。 其次,做大牌,重要的是气概,这是触及大牌的必由之路。大牌可不只是因为它长得好看就被称作大牌的,十三幺还一把乱牌呢,大牌的“大”在于难度,而难做的牌必然有诸多限制:不好上牌,不能露副,容易被猜……许多雀者都在这一座座大山之前低下了头,而真正的雀圣需要有坚持到底的毅力和自信,牌山穷尽之前,不能放弃,否则就是亵渎了麻将之神赠你这副牌的好意! 最后,做大牌,重要的是他人,不能只着眼于自己的牌,大牌赌的是东南西北四家的牌!做大牌的目的是什么?除了满足一个雀者的自尊以外,最直接的一点,就是赢,而且要赢大的!而麻将里,不是只有输赢的,流局、旁观这些都时常发生。做大牌的后期,雀者往往不能控制自己打出什么,这时便是关键。你既要赌自己打出的牌不点炮,又要赌别人不会在你之前和牌,更要赌牌山里的牌序,你要的牌是否在他人之前。 牌桌即战场,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之下,尔虞我诈,兵法云云,卧虎藏龙! 当然,它的本质还是一张桌子,在桌旁的也都是想要娱乐一下的人而已。但在零柒眼中,这局的性质已然改变,他已经有些忘记自己的真实目的,他现在,只想完成这一条沉渊之龙。 连续十回合,零柒都没有上牌,也没有人打出那一张五筒,五筒还有一张已经混在明舫亮出的顺子里了。更重要的是,目前明舫和风海都已经明着听了牌,林间萤也差不多。 胜败,仅在一念之间了。 就在这时,零柒摸到了一张一看就很有可能点炮的牌,因为遍观四人牌河,一张白板都没有,而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有人在等。更恐怖的是,牌河中仅有一张发财,没有红中。 怎么办?至少看她们的露副,明舫和风海肯定不是在做大三元,就在于小萤,她门前清,看牌河也没办法去猜大三元啊。 现在及时止损,把五筒打出去,还是一副混一色、七对子,还有回旋的余地。 零柒在白板和五筒的天平之间摇摆,眼看它就要完全偏向五筒那一方,一个想法,把他拉了回来。 万一五筒也会点炮呢? 对啊,仔细看看,也没有人打过五筒,五筒同样是一张危险牌。而且,风海也只是露出了两套副,她手上究竟是什么也不好说,而且,也不能断定谁手里有大三元。 既然风险都一样,不如放手一搏吧! 白板拍到桌子上,发出了不那么清脆的响声。 林间萤突然伸手,吓了零柒一跳,难道,自己真的赌错了吗? “杠。”林间萤把白板拿了回去,也亮出了自己手上的三张白板,放在了一起。 零柒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放了下来。 “一万。”“三筒!”“咦?哦,三筒。” 零柒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之中缓过来,就又轮到了自己。于是,他深呼吸,胆战心惊大于对这张牌的期望,摸起了这张牌。 那张牌,竟正是零柒心心念念的五筒! “自摸!一色双龙会!” 零柒把牌推倒的时候,手是颤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有如见到世界和平的心情让他直接站了起来。 “哇哦,厉害啊!端木哥,自摸64番,我都没怎么见过这场面!”明舫也跟着跳了起来,看来她也挺激动的。 风海见自己哥哥这么开心,这也十分少见,于是也跟着乐了起来。只有林间萤,看着自己手里的两张红中和两张发财,没说什么。 “这么算来的话,那就是一人四个问题咯。” “嗯嗯,端木哥,你是想一口气问完呢,还是一个人一个问题这么轮下去?” “一个人一个问题吧。” 这样我也有时间调整问题。差点忘了我最终的目的,是在问出小萤和林家的关系的同时,不向风海和明舫暴露真相。 明舫一脸“问我”的表情,不过我还是先专注我的目的吧。 “小萤,”零柒坐下,面对林间萤说,“你有兄弟姐妹吗?就像我和风海那样。” 不知为何,在零柒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舫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间。 “有啊。现在的话,独生子女很少吧?” “也是。” 我也懒得想其他问题了,就这么问下去吧。 “那明舫,你呢?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明舫的表情似乎变了一下,一丝悲伤从她的眼中擦过,但转瞬便消失不见,“我有啊,我当然也有,嗯,当然……” 零柒也察觉到明舫有点不对劲,但自己手上还有问题,可以之后再问。 那么下一个,是风海,算了,问她什么都无所谓,就这样问吧。 “好,风海你呢?” “我?没有啊,我是独生子女呢。” 啊?这是什么回答,那我算什么? 显然,在场的另外两人,也和零柒一样,对风海的回答表示疑惑。 慢着,如果以风海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她不会是以为,有血缘关系是兄弟姐妹的必要条件吧?如果按死定义的话,这倒是也没问题。 不过,风海的回答倒是帮我扫掉了一个盲区:世界上也会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虽然少,但确实有。 零柒决定不做评价,再问问看吧。 “好吧。小萤,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呢?” “有啊。” “那明舫——” “有啊!”她回答的很快,像是预先组织好了答案一样。 “你回答的是不是有点快,我问题还没问呢……” “嘿嘿,端木哥你不就是想问这个问题吗?” “这倒是也没错……好吧,风海呢?” “没有啊。” 行吧行吧,看来我和风海不是亲生兄妹这一点也瞒不住了,虽然一开始也没想瞒就是了,只不过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第三个问题,我就不挨个问了,你们一起回答吧。你们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吗?” “有啊。”“有……啊。”“没有啊。” “第四个问题,有几个?” “一个。”“嗯……一个……”“没有啊。” 风海突然气鼓鼓地看着零柒,说:“哥哥你是不是在让着我啊?” “啊哈哈……” “诶诶,等一下,风海你刚才是认真回答的吗?”明舫突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略带夸张地问。 “当然是啊。”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咯?这样的话,会不会发生什么故事啊?” “故事?”风海眨巴着眼,看来她没懂明舫话中的深意。 “你放心,不会的。”零柒否定道,“不管怎样,风海就是我妹妹,这一点,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 “是啊,哥哥就是哥哥啊。”风海也附和道。 “切,没意思。”明舫起身,“打了这么久的牌,累啦,我回屋躺一会儿去咯。你们三个还可以打三人麻将哦。” 说完,明舫进屋,并关上了房门。 “她关门了欸,平常怎么没见她关过门……”林间萤念叨着,转向零柒,“怎样,要接着玩吗?” “不了,我还有事。” 反正该问的都问了,就先回去吧。 “那好吧。慢走哦。” 回去的路上,零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问的事情,明舫是不是也给了完全一样的答复?这说明,这问题失去了它内含意义的指向性。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问了一堆没什么用的问题? 这还不如直接去问影叶哥……但是,一开始,我就是因为不想让影叶哥担心家里的情况,才选择旁敲侧击去问小萤的。 而且,明舫的表现,有点奇怪,她好像在隐瞒什么。 “唉。” 零柒叹了口气。 我果然还是处理不好啊,女孩子的问题。 散歌四七 钟祭的习武日记第二步,摧毁与新生!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练武的好天气! 之前联合演习的时候,我因为腿伤刚刚痊愈还没复健,没有办法大展拳脚。虽然我承认,就算我有没受伤之前的实力,只凭武艺,我离那些【白刃】还远着呢。 像郑鹤那样御剑的话……具体原因我是不懂,反正郑鹤说,他也只能很好地控制他自己锻出来的剑,其他的也不太行。 再怎么样,让我去锻剑,我虽然很有信心,但现在的我估计是做不到。 端木他也跟我说过,既然你是【传联】,老老实实地当个【传联】不好吗?可我听说,开创了【传联】这一职业的传奇人物,【飞语过及】韩鹰,他本身也是一个很强的武艺家。听老姐说,她部队里的通讯兵,也是要接受不少于一般人的训练的。 更何况,我的目标根本就没有那么低,我可是要成为银市传奇的人啊! 已经复健了三天的我,已经完全拾回了先前的英姿,站桩也可以站到三十分钟了。今天,是时候迈出下一步了! 于是,老样子,零柒和海棠来到训练场,就这么盯着钟祭。 “说吧,你又想做什么?”海棠还甩着那天的竹鞭,饶有兴味地看着钟祭。 “端木兄弟,海棠大姐,小弟两个月来,就一直只是跑圈站桩,干的可都是体力活。您看,我这一关算过了还是没过?” “你能正经点说话吗?”零柒不留情面地说,“我认识个人,也喜欢这样说话,但她遣词造句上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这么说话总让我有些跳戏……” “好好好,一切听你们的!” “哎呀,你的意思是,站桩站烦了啊?”海棠晃着竹鞭,在钟祭周身走了三圈,“我小时候,可是被师父逼着站了半年的桩,才开始打的基本功,你这样急功近利,啧啧。” “不过,我看他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正常人一般来说,两个月内应该也做不到这种程度。”零柒帮钟祭说了句好话。 其实是因为零柒想到,自己因为自幼体弱,光站桩能坚持到半小时的程度,就练了一年多。这一年时间,站桩倒是也帮着调理了零柒的身体,不然零柒都不知道能不能长到一米七。 “你说的倒也在理,钟祭,你以前练过?” “我嘛,家里有个老姐,以前她还在家的时候,逼着我学了几年格斗术。” “哦哦,怪不得。这么说,你想练武的原因,就是想从肌肉笨蛋蜕变成不笨的肌肉佬咯?” “海棠你这话十分伤人啊!我确实是有想认真练武啊。” “好好,那站桩这关就算你过了吧。” 海棠伸出自己的一条胳膊,横到钟祭面前,“胳膊伸出来。” “啊,好嘞!” 钟祭也伸出胳膊,和海棠的一比,先不看皮肤,钟祭这胳膊就要比海棠的粗了好几圈。 “看出问题来了吗?” “你的皮肤比我细腻多了诶,我能捏一下吗?” “啧,不是让你看这个!”海棠用横在钟祭面前的胳膊,给了钟祭一肘,“你胳膊是不是比我粗了好多?” “是这样没错。” “我之前就说过,肌肉虽然重要,练武可不只在于肌肉!” 海棠一把抓起旁边看热闹的零柒的胳膊,把他的袖子挽起来。 “我的天,端木,你这胳膊比我的还细啊!” “毕竟我已经一个月没运动了……而且我属于不长肉还吃不下多少饭的体质。” “你这已经是营养不良的程度了吧?!有病的话赶快去找医生看看啊。” 海棠好像确实有些担心,但这毛病找医生要能解决的话,零柒也没道理把它留到现在。零柒也只是尴尬地笑笑,搪塞了过去。 “算了,你看啊,钟祭,我的胳膊虽然比你细,但我力气可不比你小。这就证明,肌肉的大小不重要,肌肉的质量才是最重要的。” “呃……什么意思?”钟祭疑惑,“肌肉不就是肌肉吗?” 零柒补充:“以医学的角度说,海棠肌肉的线粒体效率比你高,2型肌纤维占比较大。” “你这样解释我直接就听不懂了啊!”钟祭喊道。 “其实端木说的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知道怎么提高肌肉的质量哦。钟祭,你平常锻炼肌肉的时候,到什么时候会停?” “就……一般来说,感觉到肌肉酸痛的时候,就会停了的啊。” “这就是你肌肉质量上不去的原因!”海棠点了一下钟祭的肩膀,“肌肉这种东西,是需要经过摧毁才能变得更强的。这样吧,我带你体会体会!端木,干活啦。” “好好好……” 海棠指示钟祭,扎好马步,双手抱拳收于腰间,姿势要标准。 “好,现在,用力出右拳,平举到胸口位置。” 钟祭深吸一口气,右拳蓄力,带着拳风,冲了出去,同时气沉丹田,一声大喝。 海棠给了钟祭一拳:“干什么突然大喊,吓我一跳!” “啊哈哈,抱歉抱歉。然后呢?” “就这么举着别动。” “啊?要举多久?” “我不说停你就一直举着。” “好吧。” 因为之前的站桩训练,钟祭本以为自己应该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可,海棠对于他的要求,似乎和站桩时期不同。 眼看钟祭的胳膊有些弯,海棠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啊!” “胳膊挺直,使劲!不许偷懒!” “好!” “端木你帮我看着点儿。” “好……” 五分钟后,钟祭感觉自己的胳膊有些发酸,便说:“还没好吗,海棠?” “你现在什么感觉?” “胳膊很酸。” “那就还不够,接着举着。” 又两分钟之后,钟祭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开始有些微微发胀的感觉,便又问了一嘴,但不出所料,还是被海棠拒绝了。 再一分钟,钟祭觉得自己的胳膊有一种烧起来的感觉,指尖发麻,皮肤表面的血管膨胀,看起来像静脉曲张。 “海棠,还——没好吗?” “快了。再举一会儿。” 半分钟之后,钟祭发现,自己的右胳膊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自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即使是之前腿断了,和这次的感觉也完全不同。 “好……了吗?” “好,放下吧!” 钟祭一瞬间就松了胳膊的力,那条手臂只是在重力作用和杠杆作用下自然运动,在钟祭的身侧来回摆动。 “钟祭,你觉得这一次,和你平常锻炼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我的胳膊要断了。” “那就对了,这说明,你那些质量不高的肌肉正在被摧毁。” “那岂不是很不妙吗?” “优胜劣汰,在肌肉里也是这么一个道理!”海棠义正言辞地说,“当你这些脆弱的肌肉被摧毁之后,就会有更加强大的肌肉替代它们,肌肉就是这么一点点变强的!”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会受伤吗?” “放心啦,肌肉没有那么脆弱。现在,把左手抬出来——”海棠又举起了鞭子。 “等等!好歹让我适应一下。” 在磨练中摧毁,在毁灭中新生,这是变强的必由之路。 散歌四八 第一次约稿 今天,久违的,林影叶发动了光影文学社的召集令。 由于网上冲浪强度较高,再加上人就在隔壁,零柒在林影叶发出信息的两分钟之后就去敲了门,问了问什么情况。结果林影叶告诉他,到了活动室再说。 这不知道有没有必要的仪式感……? 总之,零柒和影叶一道,前往了文学社活动室。零柒需要承认,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了。光是钟祭把他拉到训练场,让零柒看他练武,零柒都觉得麻烦,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跑这么远,来到一座丘陵的山顶? 除非他哪天有感而发,自己想到处转转,不过这种情况下,零柒一般这么定义自己:脑子有问题。 零柒和林影叶是首先过来的,毕竟大部分人从收到指令到实际行动需要一定时间的缓冲,而发出指令的人一般都是做好了准备的。 看着空荡荡的活动室,零柒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便问:“话说,陈先生呢?他怎么没和我们一起过来?” “这个时间,队长他在上课,再怎么样,我也不能和学生们抢陈先生。” “那一会儿的事情怎么办?” “日后我单独告诉他。” “好吧。” 零柒趁这一会儿,仔细清理了一下自己桌上的灰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算是缅怀一下这桌子先前的主人。 擦桌子的时候,自己旁边的玻璃突然发出“叩叩”的声响,零柒转头一看,和宋枫遥对上了眼。她笑眯眯的招了招手,然后走开,从正门走了进来。 “上午好啊,林影叶,端木零柒!今日召集各路诸侯,是有何事?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她还是老样子,打扮的落落大方亭亭玉立,但谈吐举止上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影子。 “是枫遥啊,先坐吧,”林影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椅面对门口,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那个位置,“等人到齐了,我们一起商量。” “谨遵林社长指示!”宋枫遥抱了个拳便走了过去,路上还不忘随手拽一下零柒的辫子。 紧接着,柳若尘、成索和公孙源元也陆续来到了活动室。 “既然人到齐了,大家,稍微往中间靠一下。” 林影叶起身,走到了活动室中心。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一直卖着关子也不说。”宋枫遥起哄道。 “其实是因为,这个学期以来,我们虽然一直有在进行社团活动,但并没有以学校名义进行过公共社团活动,这样下去,学校那边给的活动经费就会变少了。” “咱社还有活动经费的啊?”零柒悄悄问了成索一嘴,不过,林影叶怎么能漏听了呢? 他于是直接解释道:“我们的活动经费,虽然确实是有,但不多,平常的话,咱们想给活动室里置办点什么东西,或者想要买些杂志、书籍什么的,都可以从活动经费里抽。” “所以,为了拯救我们的活动经费,社长是打算进行一些公共活动?”公孙源元顺着问道。 “没错,最近,豫章出版社举办了征文活动,主题是‘讲好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一起商量要如何参加这次活动。” 公孙源元接着问:“那,这次活动有什么要求?体裁如何?长短怎样?截止日期是什么时候?需要我们每个人提供一份稿件,还是以我们文学社的名义一起提供一份?” “活动要求体裁为小说,可取材于真实事件,但如果事件的公众性太强,需要标明原事件出处。规定字数为二十万字以内。截止日期是二月初,也就是三个月后。至于是每人写一份还是我们一起写,我们接下来讨论这件事吧。——有人想自愿写吗?” 宋枫遥和柳若尘举起了手,零柒见状,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放心,我不强求。” 还是没有改变,依然只有她们两个举着手。 “那既然这样的话,就暂定,我们光影文学社会在这次征文活动里出两篇作品,第一部由枫遥主笔,第二部由若尘主笔,怎样?” 不知为何,宋枫遥的表情有些得意,而柳若尘则是有些不满。 “怎么了吗,若尘?”林影叶问道。 “不不,没什么……”柳若尘赌气般的说。 连这也要比一下吗……零柒在一旁自己感慨。 “那社长,我们要做什么呢?”成索问。 “我们的话,就负责协助二位主笔进行创作吧。我想想……” 林影叶看了一圈,在场的一共六人,所擅长的方向各有不同,但好像也是能分成两类。 “这样,枫遥擅长古体白话的话本文学,端木喜欢写诗,成索擅长武侠故事,你们三个一组;若尘擅长现实文学,源元擅长科幻类,我则是喜好写现代诗文,我们三个一组。这样安排,想必是可以发挥出各位的特长,怎样?” “好啊,我觉得这样安排很不错!”这回轮到柳若尘得意了。 “行!”宋枫遥一把拉住零柒,“咱的小诗仙我带走了,你可别后悔啊!” 柳若尘没有回怼,只是微微吐了吐舌。 “你们两个……为什么今天火药味这么浓?”林影叶又忍不住问道。 两人都不做回答,只是一人给了林影叶一个白眼。成索与公孙源元相视一笑,没说什么。林影叶又试图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零柒,零柒只是耸了耸肩,不做表示。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现场拉一下分群吧,对了,端木,你是不是还没有单独加过我以外的,其他人的风信子?”林影叶问道。 “那个……其实只剩公孙学长的没加了。” “那你们加一下吧,日后互相之间也好交流。” 零柒和公孙源元加了风信,然后,这一个文学社就分成了两个交流群。 宋枫遥给自己组的群取名叫【光影文学社试点客栈】。怎么说呢……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 “话说回来,咱社里也不只有咱六个啊。”成索发现盲点,“陈墨昀呢?” “你们也知道,陈先生现在做了我和端木的别动队的队长吧?他平常还有教学任务,现在又要处理别动队的问题,我之后会去问一下,如果他有意自己提交稿件,那是最好,如果他抽不开身的话,就当作我们两个组的写作顾问吧。” 之后,陈墨昀表示,自己可以出一份稿件,但社里的各位有想要询问的事情的话,也可以随时找他。 这就是为人师表的余裕吗? 散歌四九 为了【磐垒】之名 今天,星铃终于不耐烦地对零柒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了。 其实零柒自己是没觉出什么差别,但是出于上次的经验,零柒在星铃没发话之前确实不敢有所动作。而现在,零柒终于可以把先前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起因还是零柒对自己的思考,自己在别动队里,究竟能做到什么?于是,这几天,零柒好好研究了一下之前朔风交给自己的那一本书,重点是【磐垒】的有关内容。 “岳滞渊渟”,这便是【磐垒】的决意。而开创了【磐垒】这一职业的传奇,【岳山钟】宇文宙,也早在几十年前就驾鹤西去了,那本书倒是也没提其他的【磐垒】职业的人,零柒只得根据书上宇文宙的简明事迹自行推测。 书上面写道,宇文宙生得身长九尺有余,行如徐林,曾统令边防兵士据守镇阳关,在他任职期间,他手下的兵无一人殉职。宇文宙常使一面千金大盾,嘛,在权量体系的支撑之下,倒是也有些可信度。 这倒是……【磐垒】设立的初衷便是为了保护队里的其他人,而零柒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往后之高瞻? 零柒生得瘦弱,虽然习武,但体格的问题是后天无法弥补的。想要走【岳山钟】那样的路线显然是行不通的。不过,零柒自己倒是有一个先天优势,并且零柒也是凭借这个优势才被朔风指定成的【磐垒】,那就要想办法把这个优势发挥出来,扬长避短。 于是,零柒决定了,自己的路线,便是化身体为盾牌,去守护其他人。而一般来说,盾卫的强度,凭借力量和手中盾的移动灵活度来定夺,放在零柒身上,那就是自己身体的稳定程度和移动速度、精准度的问题。 身体的稳定程度自不用多说,零柒又自幼习武,不管是步法还是协调能力,都属上游水准。那么,重点就在于速度和精准度。 其实,这两个方面完全可以一起练习。我们从简单的力学角度来看,想要把一个物体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那么最直观的方法就是:第一步,给它一个加速度,让它具有速度;第二步,速度稳定之后,克服阻力,使其可以持续运动;第三步,给它一个反向的加速度,让它停下来。而前两步就是第一个问题,速度,决定零柒可以以多快的速度移动。最后一步就是第二个问题,精准度,决定零柒能否在预定地点果断停下来挡住攻击。 既然人是直立行走的双足生物,零柒的训练重点,自然就放在了腿上。 那现在,重点来了,要怎么做? 心肺功能自然是不可缺少的,这点不用多说,在运动的时候就会随着增强。而且零柒一向是为了变得更强而运动,所进行的活动基本都是无氧运动,就是说,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那种。 回想一下,之前有一段时间,自己在高中那会儿,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情,自己拼了命地运动,像是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一样。现在想想,虽然是有原因,但零柒认为自己大概率是不会再那么做了。而那段时间,自己即使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对着空气打两拳踢两脚,那个感觉…… 对了,就是那个感觉! “喂,你当真要这么做?”星铃转身做着准备,语气里没什么感情。 “嗯……我需要先试一试,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知道我怕麻烦,你故意的吧?”她转过身来,指着零柒的鼻子说。 “好啦好啦,之后我会找别人来帮我的。” 说完,零柒深吸一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紧了星铃刚才在地上划出的那条线。 “你啊,要不要先试试强度,适应一下。”星铃斜着眼看着零柒。 零柒摇摇头:“不用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需要得到……‘恐惧’的感觉。”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你说这话可是吓不到我的哦。好,来吧。” 零柒缓慢呼吸,让氧气流通到全身,随后,就好像把空气也摩擦出火星一般,零柒一口气冲了出去。 那条线,我需要刚好在那条线之前停下来! 三步,两步——一步!停! 零柒的前脚猛地发力,可自己还是冲的过猛,前脚没有给出足够强大的摩擦力,零柒的身体,比自己预想的多往前滑了几十厘米。 就是这几十厘米,让零柒的前半个身子过了线,就在自己的生物电信号传达到大脑的时候,星铃设置下的“电信号”,也被触发了。 “啪!”的一声,空气中爆发了巨大的静电声响。零柒咬紧牙关,硬吃下了这次电击。 这便是之前,零柒与空气斗智斗勇所得出的经验。在对非实体的存在发起冲击时,由于缺少了身体部位与质量物体的冲击,身体部位没有了反作用力带来的强制缓冲,很容易达不到自己的预期。而且,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该在什么时候停止,也很容易有误差。 这么说来,高手过招,点到为止,确是功夫不到家的人做不到的。 星铃歪歪头,叹了口气,往前走一步,拍了拍零柒,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说了吧。” 零柒忍痛,咬着牙说:“可以——就是这个效果!” 刚才的电击让零柒的肌肉有些麻痹,所以这句话的吐字都不是很清晰。而且零柒本来是想反握住星铃的胳膊,让她别再用那种慈爱的眼神看自己了,电击也没让这指令及时传达出去。 “别逞强啊,给你电坏了我还要负责治。” “就当是我的私人请托了,我可以给你报酬的。” “那我考虑考虑。” 零柒花了点时间缓了缓,又重新投入了训练。 再几次下来,零柒的头发末梢都已经开始微微发卷了。 “再来一次?” “嘶……啧,拜托了。” “我拒绝。”星铃斩钉截铁地说。 零柒一愣,然后想到,操控权量制造电场可能确实不轻松,便说:“啊……是啊,抱歉,麻烦你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在小看我吗?”星铃不悦地说,“实话告诉你,就这种程度的权量消耗,还没我回的快,你如果要求,我可以一整天都在这里。” “那为什么……?” “老实说,你是死是活,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只是见不得人作死折腾自己。” 星铃用指尖轻点零柒的胸膛,零柒便瞬间感到那个地方传来了一阵刺痛,毫无疑问,是先前的电击造成的伤害。 “这不是我的善心,而是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 “可我真的没事。不如说,不这样的话,我没办法逼自己。” “好好,不愧是死了两次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星铃又把整只手拍了上去,刺得零柒倒吸一口凉气。 “行吧,既然你不给自己留退路,我就成全你。你想怎么做,我奉陪到底。” “好,谢谢了……” 零柒的脑中此时在想,之后应该还要拜托星铃,把电场精细化,最好是能限定自己停下来时的动作。 而星铃在想,这个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他平常不是和自己一样,遇到麻烦事能躲就躲吗?恐惧,压迫……他为什么要想办法为自己施加这些负面情感?他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受什么刺激了? 这人的情感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如说,他真的有情感吗? 人总是无法当即理解自己没有遇到过的事物,都一样。 小调二?一 大学的首次游学竟也是因为任务 “哎呀,这不是郑鹤吗?”钟祭见到拎着行李的郑鹤,便走上前去一把揽住他,“怎样,神机台好玩吗?” “先放开我,我去把东西放下。” “诶诶,有好玩的吗?有没有给兄弟们带些礼物什么的?” “最多四个小时,你坐公共交通就能到那儿,想要自己去买。”郑鹤一脸嫌弃的扒开钟祭的胳膊,“对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俩了,记得做好准备。” “我俩?哦,我和端木对吧,好嘞,我去提醒他一声!” 两天后,陈墨昀向零柒和郑鹤下达了正式任务:游学,地点为绯煌县绯云区的军事基地,为期一周。 零柒虽然先前就知道要有游学任务,但去军事基地游学,零柒是真没想到。 不过仔细想想,别动队的生活和特种部队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如果说银市空异局是一种部队机构的话,那别动队就相当于针对空异的特种部队,去“同事”那里游学,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嘛,这次郑鹤去的神机台区是能源科技中心,先前海棠和光华姐去的组新区也是银市空异局的总部所在地。 话虽如此,零柒先前还真没去过绯煌,虽然公共交通很快,坐城市缆车的高速线也就两个多小时的事情。不过再怎样,绯煌和零柒家相距了七个经度快八百千米,气候差异还是不小的,而且绯煌本身就不是个特别适合居住的地方,零柒本人也没兴趣去那里旅游。 毕竟是任务嘛,零柒便抱着去也行不去也罢的态度,简单收拾行李,和钟祭一起出发了。 坐上城市缆车,四下便没了声音,天上信号不好,两人无事可做,便看起了风景。钟祭四下转头,见着一处有趣便瞟上两眼,零柒则是身体和脑袋都不动,能看到什么全凭缆车怎么走。其实,零柒是一边看风景一边走神的。 “对了,钟祭,”零柒盯着窗外,看着地面上来往的烟火行人,轻声说,“我记得你家就在绯煌来着。” “是啊,准确来说,是在天火。” “我们要去的是绯云来着——你不顺路回家看一眼吗?” “嗨呀,本来我也就是一周一回家,我老妈见着我都烦呢。现在离上次回家,也才过了两三天,我怕我爸直接给我轰出来。” “你家庭还真是和睦……” 零柒又转念一想:自己家里,直到去年还是三个人,去年夏天走了一个我,今年夏天又走了一个风海,家里就剩夔语阿姨,也不知道她过得怎样。 自己也好久没回去过了,虽然想要活动的话,和陈先生打个招呼就行,有紧急任务的话,队里也能用风信的加急线路把队员召集回来。可一是自己一直在受伤养伤离不开别动队自治区,这次的十一假期我也都完全躺在了宿舍;二是我也懒得到处跑,一闲下来也就是打打游戏看看书,干点有的没的的事情。算了,尽孝这事还是交给精力旺盛的风海来吧,夔语阿姨也了解我,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这次游学结束,回家报告一下近况吧。 “绯云……绯云?!”钟祭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整的缆车都震了一下。 “嘶,干嘛?大惊小怪的。” “是啊,你提醒我我才想起来,我们是要去绯云的军事基地?!” “咱们刚才给缆车定的目的地不就是绯云?你脑子短路了啊。” “不,不是没想起来我们要去绯云,而是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要去的是那里的军事基地!”钟祭依然激动。 零柒半皱眉头,转过头去面向钟祭:“你犯什么精神病?需要我通知陈先生带你去治一治吗?” “算了,你不明白。” 钟祭又坐下,盯着缆车玻璃的边缘处,那“维源丰沂制造”的标识,自言自语道,“不过那可是一整个基地呢,那么多人,没道理就刚好碰上吧?但我们要待七天……老天保佑,她这七天最好是调到别的地方了。” 零柒只当钟祭是中了什么邪,便没再理他,接着自顾自地走起了神。 绯者,红也;煌者,光也。绯煌县是以常于天边闪明的绯色霞彩得名,但这也是绯煌唯一的优点了。绯煌县下属绯云、天火、绛泉三区,除了绛泉区内部有绿洲,剩下两区全部坐落于大漠深处,黄沙漫天是常有的事,此地发生的沙尘暴也常常被误报为空异。 也是因此,这里人烟稀少,人口密度仅仅只有中心区的八分之一——即使银市内部有人口散布法令。这也是这里空异频发的原因,不过,这里发生的某些空异倒是也变相缓解了这里的极端环境,比如以雨雪形态现世的空异,可算是天降甘霖了。 零柒虽然早也有心理准备,一下缆车迎面袭来的热浪,还是烘的零柒睁不开眼。比起零柒,钟祭这个本地人倒是见怪不怪。 “你以前都是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吗?”零柒努力半睁开眼睛,对钟祭说。 “切,什么叫生存啊,那叫生活!”钟祭轻松地说,“这可是大部分人都适应不来的环境,本大爷可是能完全适应的,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确实,这次是你厉害。” 零柒蹲下,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地面,貌似比火还要炎热的感觉让零柒一下子缩回了手。 确实是可以煎鸡蛋的温度……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白虎?白虎校区也在沙漠里,离你家还近。” “那还用说,我爸妈给我赶到青龙的呗。”钟祭随手捡了一颗小石子,在手里抛接,“咱校区东面临海,他们想让我长长见识,而且通信学专业青龙也有,我就去咯。” “现在想转校区还来得及哦。”零柒打趣道。 “来不及了,晚了。”钟祭把手上的石子随手一抛,搂住零柒说,“青龙已经有我的家人了,你们要是一起去,我就考虑考虑。” “撒开,你不嫌热我还嫌热呢!”零柒不满地嘟囔道。 “哈哈哈!”钟祭放手,仰天大笑,“走吧,去基地报道,我还很好奇我们要学些什么呢!” “喂!把校徽别上,小心被轰出来。”零柒提醒了一嘴,又转念一想“等一下,我们要来游学的消息,是不是军事基地会有通报?不然看门的估计也不认得我们,不会让我们进的吧?” 听零柒这么说,钟祭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是……吗?应该只会给看门的人消息吧……” “我觉得,士官们应该至少都知道要有人来,咱俩就穿着自己的衣服,再怎么样也挺显眼的。”零柒看了看不远处的基地,余光瞟到钟祭,“喂,你不对劲啊。” “啊哈哈……哪有哪有,你的错觉!咱们快走吧。” “唔……算了,室外太热了,我也想赶快到室内。” 就在两人从缆车站走到基地的这五十米距离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 “怎么了,大姐,为啥站在窗台上,不热吗?”一个士兵凑过来,对那飒爽干练的女人说。 “没什么,只是,咱们的‘高材生’来了。”女人转身,耀眼的金发在同样耀眼的阳光之下,闪着明烁的光。 “‘高材生’?啊,是青龙特战分区别动队的人吧,那确实需要好好欢迎一下。” 士兵也寻思了寻思,看自己的长官满脸笑容,便默默退开了。 女人又把头转回去,看两人已经到了关卡处。 “哼嗯?是啊,那可确实是要好好‘欢迎’一下啊。” 二 沙海明珠 “停!军事重地,闲人免进!”看门的士兵拦下两人。 零柒戳了戳钟祭,示意他来交涉。 钟祭上前一步,笑着说:“我们俩是来游学的,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区,0918别动队的成员。” 士兵上下打量了两人,看到他们胸前的校徽,便稍稍放松了一下。 “怎样,能放我们过去了吗?” “二位稍等,我需要核对二位的具体身份,请出示校徽信息。” “好嘞!” 两人点了点校徽,各自的信息便都全息投影了出来,由于阳光太烈,投影出的信息不是很清楚,士兵取下军帽,挡了挡阳光才勉强看清。 “确认了。”士兵点了点头,戴回帽子,敬了个军礼,“钟祭长官,端木零柒长官,欢迎来到绯煌县绯云区陆军基地。室外炎热,二位先去那边的传达室里等待,我去找人通报秦少校。” 说完,士兵为两人指明了方向,自己拿起了对讲机,通报着两人到来的消息。 在传达室稍候了几分钟之后,一男子便走了进来,两人见有人走进来,也都站了起来。 “远道而来,辛苦两位了。”男子对两人行了军礼,“我,秦煜韬,隶属于西部军区陆军第7师31旅091团,军衔少校,现任三营营长。” “长官好!”钟祭也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零柒见状,挺尴尬的,也就只能微微鞠躬,表示敬意。 “二位,请随我来。” 在军事基地里行走,两人穿的不是军装,未免引人注目,即使是钟祭,也显得有些不自在。 秦煜韬走在前面,听身后脚步声不太对,便说:“二位不用拘谨,随意一点就好。” “我也没想到会是少校级别的长官来接待我们啊……”钟祭压低声音,说。 “呵呵,哪里的话。用不了多久,二位的军衔就比我还要高啦。” “嗯?这是怎么说?” “二位不知道吗?嗯……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你们的军衔似乎会随着年级升高而升高,这可比在军队里升军衔简单啊。” “其实我们想要升年级也不简单来着……既要达到任务指标,还要考试。” “哎呀,那看来在哪里,想要升官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呢。”秦煜韬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二位见到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比你们的军衔要低,你们是本科二年级的学生对吧?那你们就是少尉级别,在我们军队里,也能当个排长呢。” 钟祭惊讶道:“哦哦,是这样的吗?!” 零柒暗想:排长啊……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竟然就已经是排长级别的尉官了……还是感觉自己有些配不上这个名号。 “对了,钟少尉。” “那什么,秦长官,还是别这样叫我了,感觉不太习惯。” “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一天?”零柒暗戳戳地对钟祭说。 “哈哈,好吧,那我叫你钟祭行吗?” “行,这样就挺好。” “钟祭,我有个同事,对你们的到来很感兴趣。” 钟祭立马一激灵,脚步都停了一下子。 “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去见见——” “不用了!”钟祭打断了秦煜韬的话。 “我还没说那人是谁呢。” “不用说我也大概能猜到……”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的来着。” “我俩关系确实挺好的,只不过……我不太想在这种时候碰到她。” “是吗?” 秦煜韬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左前方的拐角处,说:“可是,咱们已经遇上她了。” 钟祭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也随着秦煜韬的视线看去,果然,那拐角处虽然不见人影,但有一缕金发露了出来。 秦煜韬见钟祭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而拐角处那人好像也没想自己走过来,便稍微提高了声调,像是同时对两人说道:“要打个招呼吗?” “啧,露馅了吗……” 拐角那人走了出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三人走来。 “本来还想给你们个惊喜呢。” 只见走来的人身形高挑,身着一袭军装,一头耀眼的金发披散着,好像把走廊都照亮了几分。 钟祭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在原地站着。零柒很是疑惑,这家伙在这里有认识的人?难不成,之前一直感觉他有些奇怪,也是因为这个? “行吧,老秦,你可以歇着去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好吧,有时随时叫我,毕竟上头可是把这俩小子交到了我手上的。” “好好,放心去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哈,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秦煜韬让开一步,让钟祭和那女人直接对上了面。 “那我走了,钟磬,和你老弟好好玩吧。” “好,谢了!” 秦煜韬和女人碰了个拳,就一个人走掉了。零柒也不自觉地躲开了一点。 女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钟祭,钟祭也是不敢动,手指紧紧贴着裤缝,有些不安的摩擦着。 女人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行啊,老弟,变结实了嘛!” 钟祭笑笑:“和老姐你比还是差得远了呢。” 老弟,老姐? 零柒在一旁看着。 也就是说,这人是钟祭的姐姐啊,之前确实听他说有个当兵的姐姐来着,没想到就在这里啊。不过,之前听钟祭的描述,他挺崇拜他姐的啊,怎么感觉他不是很有精神呢? 女人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零柒,说:“你就是端木零柒吧?听老弟好几次提到你了,今天可算是见到了!我叫钟磬,名字不太好些,也不太像个女人名,如你所见,是钟祭的姐姐。” “呃……姐姐好。” “行吧,咱们也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走吧,我带你们去宿舍,先把东西放下。” 这一路上,钟祭和钟磬的对话,比他和秦煜韬的对话都少。——其实,准确来说,是只答不问,就连回答也都限定在了三个字以内。 “过得好吗,老弟?” “挺好的。” “感觉别动队怎么样?跟你想的一样吗?” “差不多。” “你小子,几天不见,怎么还变高冷了?” “嗯……” 拐了几个弯,零柒他们就到了客房。 “行吧,”钟磬打开门,对两人说,“你们先收拾着,我还有兵要带,待会儿再过来。喏,门卡。” 两人接过门卡,乖乖地进了客房。钟磬带上门,就走掉了。 “啊……”钟祭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钟祭,那不是你最爱的老姐吗?”零柒奇怪道。 “是,确实是,但是……”钟祭把背包扔到床上,一屁股坐下,“以别动队队员的身份,以一个少尉的身份来见老姐,我还没准备好。”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零柒也感同身受。 确实,要是以姐弟的身份相处的话,那确实轻松,可是加上了军人、别动队队员这层关系的束缚的话,就不免得会把自己拿去做对比。钟祭也感觉,自己和他姐比起来,还差得远的吧。 要是现在让我回去和夔语阿姨说,我当上别动队队员半个学期,死了两次,躺了将近两个月。比起家里端木一族的先烈们,我估计是最窝囊的一个了吧……我也不太说得出口。 “好啦好啦,钟祭,你一个未来的银市传奇,还能怕姐姐?你姐看来也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放宽心啦。而且,咱们来这里也不是来体验军旅生活的,只是参观学习,别把自己当成‘钟少尉’,咱俩就是普通的大二学生而已啦。”零柒轻飘飘的说。 “普通的大二学生能当上少尉吗……唉。”钟祭使劲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精神,“不过,不愧是你,一下子就能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你说得对,我姐虽然是中校,堂堂二营的营长。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就是我姐,我还比她小八岁呢!有这八年,我肯定比她爬得高!毕竟我啊——” 钟祭又恢复了往常的活力,伸手指向天边。 “可是要成为银市传奇的男人啊!” “你正常点。”零柒拍了钟祭的后脑勺一下。 三 军中令 所谓游学,其实也就跟玩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到军事基地里玩,估计也是别动队学生的特权了吧。 这两天,零柒确实也就是到处跑着玩,自己的活动也十分自由,基本上除了一些机要的地方都可以随便进。白天看看军官练兵,下午看看军队设施,晚上研究一下军队装备,这就是零柒前四天做的事情。 至于钟祭,他的游学生活基本都是又钟磬带着跑的,零柒每天回来都看他躺在床上跟死了一样,估计是被她姐军训了吧。 虽然之前,我和星铃练习急停,回自己家之后也是差不多一个状态啦…… 不过,看军人们在校场上挥洒汗水,突破自己,也是让零柒稍微燃起了些斗志,零柒自己也是有在维持训练的,自己随身带着漆翼银羽,只要找个地方就可以训练。你别说,零柒在练习伞剑技法的时候,还吸引了不少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新兵来看呢,毕竟,一般人也玩不来剑盾这种需要极高身体协调性的东西。 游学啊,一晃眼,就过去了一半。 这天,明明已经到了该是日上三竿的时候,窗外还是蒙蒙一片,像是被上了一层土黄色的滤镜。 零柒是没见过这种场面,钟祭说这是沙尘暴,绯煌常见现象。 原来沙尘暴在某种意义上,和下雾也差不多啊……就是颜色不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好像和平常的沙尘暴,不太一样啊。待到钟祭察觉,这沙尘暴即使没有刮到自己身上,也微微消磨了自己的精神的时候,空异警报已经传遍了整个绯煌县。 军队里虽然也有应对空异的人员,不过他们都隶属于银市空异局,普通的特征空异,他们可以独自处理,但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这次是,形态为沙尘暴的环境空异。 即使不能让两个大二的别动队队员去直接解决空异,但对于环境空异的处理,空异本身反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如何从空异手下保护这个区域。所以,零柒和钟祭两人的战略价值要高于战术价值。 “我们已经请求了别动队支援,大概两小时之内!”开了门,便有一个士兵冲进了客房,报告道,“两位,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零柒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做决定的那个人。 钟祭见零柒十分为难,便说道:“这种事情,是不是交给更专业的人来比较好?” “别开玩笑了!论专业,谁能比得上别动队的两位呢?眼下,除了空异局的人,我们只能听你们的了!”士兵斩钉截铁地说。 “但我们两个才刚刚加入别动队两个多月——” “我明白了。”零柒打断钟祭,用冷峻的语调说道。 “端木……?” “尽可能地通知所有人:如果在沙尘暴中感到了明显的头晕、恍惚等症状,便随着平民一起避难;召集所有只有轻微症状的,和没有明显症状的士兵,到校场集合。” 士兵刚才听了钟祭有些底气不足的解释,本也对两人有些将信将疑,但,他看到了零柒的眼神——他是认真的。 “好,我这就去通知各位长官,让他们把士兵们都聚集起来!”士兵说完,便夺门而出。 “走吧,钟祭,我们……有该做的事情。” 钟祭张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 五分钟之后,所有对空异的权量攻击有一定抗性的士兵,都聚集了起来。这个陆军基地,有一半的人已经听从当地空异局的号召,前去参与撤离平民了。剩下的一半都在这里,看人数,有抗性的士兵,仅仅有两个连左右。剩下那些没有抗性的士兵,也没有第一时间前去避难,仍然在校场集合了起来,听从指令。 秦煜韬边走过来,边对两人说:“端木少尉,钟少尉,二营三营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 “所有的人?我不是说,让感到明显不适的人也一起去避难的吗?”零柒问道。 “可之前,一营四营的人被空异局召集走的时候,是全员都去了的,我就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了。不过,还是有按照你的指示,把士兵们分了开来。” “当地空异局把一营四营所有士兵都召集走了?!啧,算了,也许是我的问题,不过,我暂且还是想按照我的想法来。——二营营长呢?” “有几个士兵没到,她去找人了。” “唉……钟祭,你姐有空异抗性吗?” “有!” “那我就放心了。秦长官,有扩音设备吗?我需要和士兵们交代一下。” “有,我身上就带着,喏。”秦煜韬把随身携带的收音无人机放了出来。 “谢谢。” 零柒招呼无人机到自己这里,对着无人机说话,零柒的声音便传到了整个校场。 “各位,我是银市空异大学青龙校区,也就是银市空异局青龙特战分区的,0918别动队成员,端木零柒。现在,绯煌县突发空异,这次的空异比较特殊,危害极大,请各位……抱着必死的觉悟。” 零柒稍稍按捺了一下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接着说。 “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请各位千万牢记:如果出现不适,就立刻随平民前去避难,离开警戒区。在空异面前,我们没有军民之分,我们都是普通的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部队,为了给军队留下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各位,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我也知道,当地的空异局要求所有士兵前往支援,但现在你们听从的是我的命令,明白吗?现在,所有感到头晕、恍惚的人,立刻前往避难!” 零柒又重复了两遍,直到没有人再离开校场,才继续讲话。 “剩下的人,听从各营营长的指挥行动!” 零柒说完,便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单膝跪了下去。 秦煜韬立刻上前扶住他,焦急地问:“端木少尉?!没事吧?” “啊哈哈……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指挥军队,有些腿软……我刚才说的话应该有用吧?” “作为一名大学生,你做得很好了,端木少尉。不过,接下来听我和钟磬的指示,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打算指挥吗?” “再怎么样,别动队也是用来处理空异的,而不是领兵的,我和钟祭都不是【神策】,而且也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交给专业的来比较好。” 秦煜韬想了一想,释然的笑着,点了点头。 “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 随后,秦煜韬把无人机召到自己身边,对所有士兵下了号施令: “所有人,自发组成排单位,前往帮助平民撤离!” “……!” 在秦煜韬下令的工夫里,零柒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站了起来。 “很威风啊!端木,没想到,你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嘛!”钟祭拍了拍零柒的后背。 “我自己也没什么底,不过那些士兵是信任我们的,我觉得,至少也应该作出回应。我还挺怕自己的决策有问题的来着……一下子就腿软了,刚才也是硬撑着……我没露怯吧?” “哈哈!你放心,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有着说不出的坚毅。 “就这样吧,自己保重,钟祭。”零柒紧紧握拳,锤了一下钟祭的肩膀。 “啊,这次可别死了哦。” “我尽量。” 四 狂沙飞驰 两人有不同的职业,自然,要做的事情也不同。 钟祭作为【传联】——不同于上次的,正经的【传联】,他要去帮助空异局的人员组建通讯网络,并在危急时刻传达重要讯息。由于他不需要实际参与战斗,不出意外的话,是没什么危险。 零柒的话,他打算和上次一样,自己深入空异腹地,寻找可能生还的遇害者们。 这次,零柒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如果有人在身边的话,我应该不会这么拼命的吧? 零柒看着漫天飞扬的黄沙,它们正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这本就生灵稀少的极端之地。好似,是空象星的造物神,对人类试图挑战这篇大漠的行为发动了震怒,来自自然的力量正在带给人类最高级的试炼。 来自这片大漠的黄沙,和银市里的任何一个其他地方都不同,它们日夜跟随着或急或缓的流风行遍这片沙漠的每一个角落,也早就被磨砺成了仅仅微大于灰尘的温柔模样。不过,当承载着它们的风,这风本身具有了恶意,这些温和的沙尘便成了无处不及的微妙杀手。只要是空气和光能触及的地方,这沙尘,都能将那可致人于死地的至高力量带到。 零柒虽然因为不受权量影响,在这片沙尘暴中,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风力的时强时弱,而不用像上次一样留意空中席卷起的杂物——毕竟绯煌本地就频发风暴,基础设施都比其他地方要坚固许多倍,不用担心被风暴拔起——可看路上行人和偶然遇到的士兵行列,他们的表情都不是很好:有轻微症状的,看起来像是有些没睡醒,而那些受到严重侵蚀的人,双眼无神,好似行尸走肉一样。 直接针对精神的攻击,令人恐惧,是因为鲜有人有处理这种攻击的对策。零柒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叹口气,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不过也是因为,这次沙尘暴的物理攻击能力不强,零柒也没怎么找到被困的人。 走了大概有三十分钟,零柒才找到一个半被黄沙掩埋的人,零柒连忙跑上前去,把那人扶起。他穿着军装,应该也是基地里的士兵。 嗯,还有呼吸。不过我要是再晚来一点的话,他的鼻口可能就都会被沙子埋住了。 零柒尝试呼唤他,没什么效果,他于是拿出随身的水瓶,像之前星铃教自己的那样,缓慢的喂了那人一点水。 “咳咳!咳咳咳……!”生命的钥匙激活了人体的自我防卫机制,他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零柒立即问道。 “嘶……呼。”那人缓了缓,说,“还好,你是……啊,你是这两天来参观的长官!” “我……不是什么长官,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而已。”零柒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体现在脸上,“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晕倒在这种地方?” “是这样的,之前空异局召集了我们,我被分配到了护送平民的队列中。之前……应该是不久之前,我好像听见附近有人被困在求救,就申请离队,结果没走多远,好像就突然被什么东西打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 “打晕你的,可能是被沙尘暴带起来的杂物吧。你刚才提到的求救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就在前面,那个屋子。” 零柒朝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幢被沙子掩埋了一半的低矮平房。零柒看这士兵的精神也没什么大碍,就交代他自己注意一下,自己前往查看。 零柒把堵住正门的沙子挪开,打开了门。屋里灯没有开,黄沙遍地,就在门边不远处,有一对男女,相拥着倒在地上。 零柒上前查看,两人都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零柒的眼底泛出一抹氤氲。 “什么情况?”那士兵也跟了上来,见少年一言不发,面色沉重的蹲在地上,面对着两个没了生息的人,便也不再言语。 零柒咬了咬牙,起身,对士兵说道:“你还能联系上你们的大部队吗?” “在空异里,通讯好像失灵了……不过好像,这也是正常现象。” 看来【传联】的工作确实十分重要啊。 “那,你知道你们部队的行进路线吗?” “啊,这我倒是知道,领头的空异局的人跟我们说,沿着外面的大路一直走,就能走出空异的范围。” “那好,我们要赶快了。”零柒起身,出了门,“我也跟着你们的队伍一起,护送平民也是我该做的事情。” 加紧行进了十分钟后,零柒两人找到了士兵的部队。零柒向领头的空异局成员交代了自己的身份,那成员便把领队的任务,交到了零柒手上。可零柒却表示了拒绝。 “队伍里,有没有已经快撑不住了的人?不管是平民还是士兵。” “其实……很多。”那领队的人,语气沉重的说,“没有任何权量抗性的人,在这种环境空异之下,基本撑不过二十分钟。我们一路走来,已经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 “是……这样吗?那,有让权量抗性较高的人挡在那些撑不住的人旁边吗?这样的话,多少可以延缓一下侵蚀。” “我也正想说这个。其实,牺牲者们,大多数都是军人,即使是那些完全没有权量抗性的军人,也依然挡在了平民身前。其实,有好多如果混在队里行进的士兵是能活下来的,可他们仍然站在了队伍的最外侧。” 这便是军人的职责,保护人民,哪怕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 零柒握紧了拳头。 “你知道空异的核心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就在我们行进路线的反方向。” 零柒转头,看了看正在行进的队列,为了防止有人掉队,队列很宽,不算在外侧护送的军列,基本都是八人一行。 “你自己的权量抗性如何?” “没什么问题。” 零柒想起了先前,把自己掀飞了的,那次飓风橙花的爆发。 于是零柒取出了自己腰间的漆翼银羽,交给了那个领队。 “这面伞可以稍稍抵挡权量冲击,你带着它,留意那些快撑不住的人,尽量去保护他们。” 领队接过伞,又看了看身形单薄的少年:“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我去队尾,留意空异的动向。啊,对了,你能感知吗?对权量。” “这个……抱歉,我做不到。但是我带了设备,可以监控一百米内权量的大体趋向。” “好,设备借我一下。” “等等!”领队叫住转身要走的零柒,“你难不成是打算……用身体去挡权量攻击吗?” “嗯,没错,怎么了?” 看少年一脸不是很在意的表情,又读到了他眼中的坚毅,领队释然一笑。 “不愧是别动队的人,好,我明白了。” “那我走了。” 领队对着少年的背影,敬了一个军礼。 “人们、士兵们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零柒把伞交了出去,自己却有些苦恼。毕竟自己的身板摆在这里,没了伞,光靠这么一点面积,估计也挡不住什么。 这沙尘暴的风力不比之前的飓风,风速只有15米每秒左右,但相对的,看权量监测仪上,这片区域的权量浓度十分高。也就是说,这次的空异,物理上危害性不大,但会造成不可避免的持续伤害,对权量等级低的人很不友好。 不过还好,之前拜托星铃进行的特训有差不多一个月,我的移动能力也因此增长了很多。我要保护的范围,也就是这队列列宽的五、六米左右,只要看到一百米内有权量波动,那一定是能反应过来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不过……一般来说,空异的权量攻击都附带着物质或能量攻击,没了漆翼,可能有些难办啊。不过,比起我,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漆翼的保护。总有办法的,不行的话……之后就再拜托星铃好了! 此时,正在写文件的星铃打了个喷嚏。 五 不负【磐垒】之名 在重重阻碍之下,队伍行进的不算快,也不能使用载具,因为风信子网络失灵,没人能启动载具。客观上来说,如果不携带着牺牲者和遇难者的遗体的话,队伍的行进速度会快上很多。但,我们是人类。 算算时间,现在,离空异爆发时间,已经过了两小时左右。不出所料的话,其他别动队的人要到了,白虎校区的人,下了车就是绯煌县,所以应该会直接赶去处理空异。 各有分工,不管谁来,都和零柒没什么关系。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这次的环境空异貌似强度稍弱,可能很快就会被处理掉,那不久之后,空异的爆发就会到来。 最好赶在那之前,离开这片区域。 零柒看到,权量检测仪上,有一个浓度偏高的权量单位,正在接近队伍。不过,看那单位移动的轨迹,应该不是攻击。 直到进了五十米能见度之内,零柒才放松了警惕——是个女生。 零柒于是向她招了招手,那女生应该原本就是奔着队列来的,径直就走到了零柒面前。 两人面面相觑,没什么言语。就在两人同时察觉到对方佩戴着银空的校徽的时候,女生才开口说话。 “你是……青龙校区的人?” “嗯,对。” “呃……别动队?” “是。” “能和我说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于是零柒简单的把这个队列的由来交待了一遍,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难办了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二年级【解算】,可没办法应对这种事情啊……那个,你是几年级的啊?” “我和你一样,也才二年级……” “那我们要赶紧找支援啊!就凭我们两个要怎么护送这么大一个队伍?” “呃,我现在联系不上任何人。” “说的对啊!通讯也失灵了。可是如果我现在走开的话,之后能不能再找到你们,就也很难说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吗?” 于是,两人一同警戒着,跟随队列继续前进。在非友好权量场之内,个体的感知能力会被大大削弱,女生虽然是【解算】,在环境之下,也只有大约一百五十米的感知范围。——倒是能比零柒手上的装置强一点。 十五分钟之后,那名领队跑了回来,看到后面多了个女生,一开始还有些疑惑,零柒解释了一下,他就豁然开朗了。 “好消息,队列排头已经出了空异的影响区!” “是吗?那太好了!”女生高兴的说,“队尾的话,不出两分钟,应该也就出去了!” 零柒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女生回头望了一下空异核心的位置,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真是的,怎么这么巧?!” 零柒感到有些不对,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空异的核心被击破了。” “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很快就会迎来一次权量冲击?” “是这样没错……我暂时还没感知到,不过,最快一分钟!我们就会遭受攻击!怎么办啊,我可不擅长防守啊……早知道就和育樱一起走了。” “你,不擅长防御吗?” 零柒用手抵住下巴,稍加思索。 随后,他对领队说:“没办法了,去通知队列,归成一路纵队,尽量对齐。” “你是想……好吧,我明白了。那我通知他们之后就马上回来!” “等等!”零柒叫住领队,“不用,你通知一轮之后,就跟着队伍撤出去吧。毕竟,在权量的攻击之下,你也只是个普通人吧。” “呃……没办法否认。” 领队挠了挠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把手上的伞剑,交还给了零柒。 “那这样的话,这把伞还给你。” “好,去吧,越快越好!” 领队走后,两人身后的队列,便开始缓缓地收缩。 “你是打算,让我们挡在队伍后面吗?”女生没什么底气,“不行啊,我估计是挡不住——” “拿着。” 零柒没等女生说完,就把手上的伞递给了她。与此同时,女生也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权量,即将冲击到他们的所在地。 “这面伞,可以防御权量。” 女生焦急地说:“攻击快来了!” 这时,零柒手里的装置,也发出了警报声。零柒于是把装置背在身后。 “撑着伞,躲在我后面。以我的身体,怕是没办法挡住所有,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话音刚落,一股裹挟着高温热沙的强风,撞到了零柒这脆弱的身躯之上。零柒立刻背身低头,以防沙子迷了眼睛。 女生撑着伞,跟着队列和零柒的脚步,缓缓后退,在风沙的暴雨梨花之下,她撑伞的手,微微有些发麻。不过,她惊奇的发现,自己除了受到了环境空异影响区的权量持续攻击之外,没有受到哪怕一丁点额外的攻击。她能感知到的,空异濒死的最后一搏,强大而持续,但都被面前这看起来并不是很壮硕,甚至可以说是柔弱的少年挡了下来,分毫不差。 强风一共持续了半分钟,风止,说明空异也被正式消灭了。 女生把伞收起,甩了甩自己有些僵硬的胳膊。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她发现少年原本纯白的衣角,已经有了些许焦褐的痕迹。 不再感觉到有热风袭来的零柒,来得及反应到了自己身体上的烧灼感,在疼痛之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女生试探着戳了一下零柒:“那个……你没事吧?” “噗!”零柒吐了口沙子,“咳咳!呸!还挺辣……” 女生被零柒的表现吓了一跳,不过然后,看他好像挺活蹦乱跳的,便也松了口气。 零柒扑了扑衣服,把自己刚才挡着脸,被稍稍灼伤的左手,藏到了裤兜里。 很难想象,不,也很好想象,那种程度的权量流,冲击到了对权量没什么抵抗能力的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不过,多亏了零柒,队列之中,没有其他人受伤。 —— 空异事件解决之后。 零柒找了个阴凉角落,保证手机的光不会被太阳光盖过去,给钟祭发了个定位。 “嗨。”那个女生走过来,和零柒打了个招呼。 “嗯……怎么了?” “你真的只是二年级的?”女生歪头,端详着零柒。 “是啊,怎么了吗?” “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不像是二年级能挡下来的啊。至少我肯定是不太行,躲在你身后撑伞,我都差点没拿住。——喏,还你。” 女生把伞交给了零柒,零柒右手接过伞,收回了腰间。 “我嘛,因为一些原因,权量攻击对我不起什么效果。” “果然是有特殊的核心形态吗?真羡慕呢。” “能在大二就进入别动队,你也很厉害啊。”零柒绕开这个话题,顺嘴没什么理由地夸了女生一下。 女生突然被夸,有些害羞,她别过脸去,说道:“我是6438别动队,洛净尘。” “0918,端木零柒。” “端木……零柒?好怪的名字,直接叫零柒感觉不像是个人的名字,那我叫你端木吧。咱们这样,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了,交换一下信息吧。来来,加个风信。” 两人交换了风信子之后,洛净尘收到了集合的通知,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白虎校区的人啊……大部分时间,靠风信子是联系不到的吧。还是设个备注,以免哪天清列表的时候把她删了吧…… 不久之后,钟祭也找了过来,两人对了对信息,便一起回了军事基地。 散歌五十 装备的必要性 由于这个“小”插曲,军事基地遭受了不是很轻的打击,零柒和钟祭也因为被卷入了环境空异,需要回去做任务报告而提前结束了游学。 先前被空异局召集的一营四营,损失比较大,牺牲92人,171人陷入了为期一天至半个月不等的假死状态,237人核心受伤。而零柒召集起来的二营三营,仅2人牺牲,5人假死,核心受伤64人。 还是那个窗台,钟磬垂目,看着关卡出的两人和守门士兵道了别,向原本应该是城市缆车车站的地方走去。现在的话,整个绯云区还在运行的城市缆车车站不多,他们可能还要走上一阵子。 还是那个士兵,上来问了一句:“他们两个走了?” 钟磬转身:“对,走了。” “多亏了钟祭老弟提供了通讯,不然我现在应该是已经被埋在沙子底下了。好神奇啊,这就是大姐你之前提到的‘权量’吗?” 沉默良久,钟磬回道:“谁知道呢。” “好啦,大姐,我先走了,去看看老孙醒了没。” “去吧,醒了的话,就说营长很关心他。” “哈!这话啊,还是等大姐你自己去说吧。” 士兵走了,钟磬再回头看下去,两人已经走的没影了。 “你也长大了啊,钟祭。好吧,看来我也要加倍努力了,我这个老姐可不能输给你啊!” —— “手拿出来。” 零柒一进门,星铃便抱着胳膊,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冰冰地说。 “也没想瞒你啦……我就是过来找你治疗的啊。”零柒说着,走到桌前,把手放在了星铃面前,“而且比起之前那几次,这次的伤很轻啦。” 星铃把手放在零柒的手上,握了一下,零柒的手便完好如初了。 “脸伸过来。” 星铃又抹了一下零柒的耳廓,那一点点烧伤也没躲过她的法眼。 “真是的,你每次出去,不带点伤回来就难受是吗?” “啊哈哈……麻烦你了。” “切。” 星铃气呼呼地坐下,用手撑着头,故意不看零柒。待零柒彻底离开了,她才抬眼,望向刚刚被零柒带上的门。 “唉……少受点伤啊。” 零柒出门以后,去了一趟陈墨昀的屋子,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别动队官方核对了一下信息。说是,空异局那边对零柒和钟祭的表现大加赞赏,两人便有了额外的学分和奖金。奖金不重要,有了额外学分,这下,明年升大三应该更简单点了。 —— “手盾我随便做,但是衣服的话,为什么不去找专业的裁缝呢?”郑鹤检查完漆翼银羽,听了零柒的要求之后,说道。 “毕竟我想要的衣服也不是那么常规啦……” “那你看我身上这件,它常规吗?”郑鹤拎了拎身上的工装。 “也是哦,那我去一趟。” “慢着,我跟你一起去。”郑鹤也从工作台前起来,“最近,我又发现了好多,这件工装上让人匪夷所思的功能,我要去问一下。” “好啊,走吧。” —— 裁缝铺的门是开着的,不过好像除了半夜以外一直都是开着的,所以谁也不能确认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郑鹤稍微用力敲了敲门:“您好?” 那女裁缝听见敲门声,便从工作间走了出来,边说:“好好好,来啦来啦!” 她见到零柒和郑鹤的脸,先是愣了一下,把目光放在郑鹤身上的工装上之后,便有如醍醐灌顶。 “郑先生是吧?过来有什么事吗?衣服坏了?我有提供免费保修的哦。” “哪里,喻小姐做的衣服哪有那么容易坏?”郑鹤客气着说了两句,“只是,我想请喻小姐帮我讲一下,这件衣服究竟都有什么功能。” “喻小姐什么的……”女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还是直接喊我裁缝吧,或者喊我大名,喻羽禾。小姐什么的……放在我身上不合适,哈哈。——那什么,功能啊,好说,我自己做出的每一件衣服,我都十分清楚!” “我的事可以先等一下,喻小姐。”郑鹤打断裁缝,“其实,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我的队友,他需要一件合适的战斗用的服装。” 喻羽禾稍稍端详了一下零柒,她总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没什么具体的印象。 毕竟人家每天都要见好多人,忘掉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很正常啦。 “是哦,那少年呦,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我作为青龙唯二的学校指定裁缝,可是有两把刷子的哦!”喻羽禾得意的说道。 “这倒是能看出来……”零柒瞟了一眼郑鹤那件神奇的工装,“其实我也没有太多要求,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的出来啦。” “这是什么话?尽管说,说就完了。” “那个……其实,我是想要一件平常看起来很不显眼的,可以随便带在身上的。但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变成一件可以完全包覆身体的有防护功能的衣服。” “你这叫要求不高?”郑鹤小声吐槽道,“这玩意儿,我都做不太出来。” 出乎两人意料的,喻羽禾一口便咬定了:“这样啊,好说!” “诶?!真的可以吗?”零柒也惊讶道。 “所以你其实只是说着玩玩的?!”郑鹤追着吐槽。 “我确实也是很想要这种东西啊,毕竟很方便实用不是吗?” “我懂我懂!”喻羽禾双眼闪闪发光,“谁不想要一碰就能变身的腰带或者手环什么的呢?超酷的好不好!” 啊?我想要的是这种东西吗?我不就是想要一个平时用不太上就能揣在身上,需要用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的……等等,好像还真是这种东西。好吧,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特摄剧里面往往都会出现这种道具了,原来真的有实际意义在里面啊。 “嘿嘿,这你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我敢保证,你如果去找封柞,他铁定不会做,因为我可是专门研究过的呢!就这点要求吗?还是说想做成什么样子什么的?” “尽量的话……别做的太显眼吧。” 零柒虽然具备着中二之魂,但他可不想走在路上被随便一个人就看出来有中二病。 “好!那三天之内,成品就能送到你那!0918别动队自治区是吧?明天我去你那量一下尺寸。那这边的问题解决了之后,郑先生,你的问题——” —— 两天之后,喻羽禾把东西送到了零柒家里。 成品的话,外观上看,是一件普通的跑步用胸衣,可以穿在最里面,不会被人看出来多穿了一件什么东西。但胸衣的内侧另有乾坤,整件衣服其实是两层的,里面是一层缓冲材质,只要用力一锤衣服心口的位置,里面的第二层就会伸展开来。整件衣服,便成为了一件包覆到了脖子、手腕、脚腕的连体紧身衣。 这件紧身衣,内部有高分子弹性骨架,尺寸是根据零柒量身定做的,换另外一个人是穿不上的。整体材质是防刺耐冲击的权量抗性材质,好像和漆翼的伞面有点像,但性能上略输一筹。 唯一的缺点是……它可以自动伸展开来,但不能自己缩回去。衣服展开了以后,零柒没找到任何一个摸起来像拉链的东西,衣服里面还有骨架,很难变形,零柒花了整整三分钟才把整件衣服脱了下来。零柒先去上了个厕所,又花了半小时,照着喻羽禾写的说明书,才把这件衣服恢复原样。 总体而言,它确实是满足了零柒的要求的。不过零柒却觉得,它好像不像是平常能穿着出门的类型…… 散歌五一 歌诗合为事而作 【光影文学社试点客栈】 ——十一月二十三日—— 2:18pm 是红叶的枫:今日天气晴朗,云淡风轻,不妨于寒舍小叙,共谈作文事宜,各位意下如何? 2:21pm 七柒:? 略胜一筹:宋枫遥,说人话 是红叶的枫:卡文了,求救 七柒:懂了 略胜一筹:你家没别人吗?我可不是会随随便便闯女生宿舍的人 是红叶的枫:没关系,我把她赶出去就好 七柒:…… 七柒:这不能算是没关系吧 是红叶的枫:那去成索那儿? 2:22pm 略胜一筹:不行,我家现在有七八个人,我舍友在聚众扰民,我在外面避难呢 略胜一筹:等一下,端木不是别动队的吗 略胜一筹:别动队的队员都有自己的屋子,端木的话应该也不会和别人住在一起的吧 七柒:? 是红叶的枫:好嘞,那就去端木那里吧! 七柒:等下 七柒:? —— 于是,二十分钟之后,零柒、成索和宋枫遥就在零柒的宿舍里集合了。 “所以,亲爱的副社长大人,是什么情节难倒了您啊?”成索托着腮,漫不经心地问。 “我把文件发你们,你们先看看。” 很快,群里便多了个名为“落雪白缨”的文档。 “啊?十五——将近十六万字?!”成索打开文档,惊呼道,“这不是已经快写完了吗?大姐,这才半个月,这还是古体白话!你怎么做到的?我要有这技能,还用得着被天天催稿?” “其实我小——小的,作了个弊。我把我之前写到一半的拿过来用了,实际上,我这几天也就写了七万左右。” “那也很厉害了……”零柒也不免叹道。 “没点功夫,我又怎能当上这副社长?哼哼。——好啦先别管字数,你们大概从十四万开始看,前面的我给你们概括一下就好了。” —— 成索点点头:“这个意思啊,确实,理由什么的不是很好找呢。” “是啊,李落雪想入军,没道理啊。我现在想到的:一,擎玉山那边比军中待遇好,因为江湖里人都知道她的名声;二,她友人还死在军中,按理来说她应该对军队有些阴影;三,军队里还有她的仇人呢。” 零柒考虑了一下,问:“枫遥姐,为什么想让李落雪参军呢?” “征文活动嘛,写点积极的东西更容易得奖啦。”宋枫遥笑笑。 这也是枫遥姐和若尘姐在影叶哥面前的一次比拼,是吗……唉。零柒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且,我一开始也是按照这个情节去安排的结尾,写到这里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从甲乙两地同时开始施工……啊。”成索打趣道,“不行的话,就重新想个结尾呗。反正最晚二月份才交稿,时间充裕着哩。” “也不是不可以,实在没招了的话,我就重新想吧。” 零柒在一旁沉默。 虽然李落雪和我的经历完全不同,我们两个的处境,好像差不多呢。以我的能力,去研究部而不是别动队,应该更好一点。我也同样有友人在别动队里牺牲。不过别动队里应该是不会有我的仇人啦…… 加入别动队,究竟是因为朔校长的安排,还是,我自己想要留在这里呢? “我有个想法。”零柒说,“前两天,我被派去游学了,然后因为碰到环境空异提前回来了来着。” “有这事?那这次怎么没见你躺病床?” “呃……运气好?不是,重点不在这里!那个,我去的是绯煌的一个军事基地,回来之后写了首诗歌,枫遥姐,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说完,零柒起身走进里屋,把笔记本电脑搬了出来。 宋枫遥和成索凑过来,看着零柒打开文档。那文档里,诗还不少,光看字数就有好几千字。零柒翻到最下面,然后自己让了开来。 “哦哦……”宋枫遥一边读,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呃,我文言文学的不好,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什么意思不?” “简单点说,这首诗是一首叙事诗,讲述的是一次,军队抗击敌人,损失惨重。”宋枫遥一边思考着这首诗能对自己有什么帮助,一边解释,“呐,端木,你这首诗,应该不是真的‘叙事’吧?” “确实,具体的事情是我虚构出来的。但事件本身是有原型的。” “你遇上的环境空异?” “嗯,没错。”零柒点点头,“那,枫遥姐,有什么用吗?” “我能从这首诗里感觉到悲壮的情绪,但是好像在意义上——等等,意义?对,就是这个!”宋枫遥突然跳起,拿出手机,仔细查看《落雪白缨》中的情节。 零柒和成索也都匪夷所思地抬起头,看着眉飞色舞的宋枫遥,等她再说些什么。 “做一件事的理由只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它的意义啊!我怎么连这事都忘了?这可是一个作家吃书的最好借口啊!” “那个,枫遥姐?吃书什么的……” “哈哈,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想吃书啦。——你们觉得这样安排怎样?李落雪迷茫之际,遇到了先前的那个无名诗人,他用诗为李落雪指点迷津,用的,就是端木作的这首《军中令》,如何?” “啊?为什么?”成索疑惑,“这和这首诗有什么关系?” “军人誓死,也要保护身后的万家灯火,李落雪读了诗后明白了这些,这和她当初想要守护村子的感情是一样的。所以,即使外界有重重干扰,李落雪仍然找到了自己的初心,找到了参军的意义。” “哦,是这样!这还和第一话的伏笔连起来了呢!真不愧是副社长,换我的话估计还要反应一会儿的呢!” “切,换你的话,你能不能反应出来都另说呢!”宋枫遥笑道。 然后,她又转向零柒:“那,端木,能借我这首诗一用吗?” 零柒没什么反应,宋枫遥便又问了一遍。 “诶?啊,当然没问题,不如说我很乐意呢。”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 “啊,我?呃,没什么,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成索起身去开了门。 林影叶见门被打开,便说:“端木,队长找你——” 见开门人不是零柒而是成索,林影叶怔了一下,随后他开启感知,便明白了。 “啊,枫遥也在啊,你们三个,是在商量征文活动的事情吧?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宋枫遥连忙起身说道,“林影叶,我们这边可是快完成了哦!多亏了端木给我的灵感,现在的我,再要不了几天就能交稿了!” “哦?很厉害嘛。不过,不好意思,我要先叫走端木一下。” 两人出了门,林影叶便对零柒说:“队长找你,说是有任务,必须是要你去的任务。” “好,我马上去!那个,枫遥姐和成索……” “我接待他们吧,我也对你们的故事十分感兴趣呢。” “谢谢了,影叶哥,那我走了!” 是啊……意义。 我留在别动队,只是因为自己想要留在这里,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留下。这么说来,想必也是为了什么意义,但是,这意义到底是什么,又在哪里呢? 大幕二?一 无垠向死之人 深秋时节,红枫飘摇,路上的行人早就换好了厚厚的秋冬装,只恨不能把那些必须暴露在外的部位也包起来。 银市的夜晚不是很安静,下班的成年人,放学的未成年人,都会选择在没有公务的夜晚娱乐快活。 银市的夜晚不是很安静,城市缆车上挤满了欣赏夜景的情侣,车水马龙中宿栖着城市的活力。 城市的夜晚不是很安静。 男人打开通往地下室的小门,向外鬼祟地观察几眼之后,便探出身体,拖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向着街道的更深处走去。直到走到一个垃圾处理终端前,他把黑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那东西撞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男人看着地上衣不蔽体的少女,诡异地笑笑。不用担心她在漆黑的秋夜中着了凉,她的身体早就没了温度。 男人把手中的袋子折叠起来,因为之后肯定还要用到。他看了看周围的监控,对它们挨个竖了中指,随后便发出电波,完全摧毁了监控的内存卡,连带着影响了后面的整个线路,这样一来,监控便不会报错。没人会知道,这个可怜的女孩是在什么时候、被谁被抛弃到了这个地方。 完美。男人这么想着。 这已经是第四次尝试了,男人早已轻车熟路。第一次,他看那简易地铺上的女孩子没了生息,内心不安又恐惧,于是想到了这样的一个方法。而现在,他在想,下一个目标该找谁比较好。 反正,银市这么多人,少了这么一两个,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回了那个地下室门口,却看到,一名绝美的白发少女站在门边,侧脸对着男人,她只是半睁着一只眼睛,盯着楼房缝隙透出的星星,神色清冷,寂寞。 男子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在电视上,在现实中,没有任何一个女性能像面前的少女一样纯洁而美丽。毫不夸张地说,她就像这片星空派下的使者,她的一举一动,便好似星月的意志在人间的流淌。 此时,男子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转变为了贪欲的癫狂。 “呦,小妹妹,怎么了?是迷路了吗?”男人装出一副善人的样子,走近少女说。 白发的少女并没有理会他,男人甚至开始怀疑她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这可不是你这样的美女该来的地方啊,这里狭窄阴暗,又没有监控,万一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盯上,该怎么办啊?”男子继续说,继续走,脚步没有停下哪怕一秒。 男人就这么一步步地靠近少女,少女依然没有理会男人。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男人也开始在手中聚集电能,等到这尤物一作出反应,就把她电晕,就像先前那样。 男人已经走到了少女面前,他“微笑”着,低头仔细观察少女的容貌。她是那么纯洁,就连眉毛和眼睫毛都是不经污染的纯白,但她的眼眸又好似黑曜石一样。在这样的少女身旁,男人久违的感到了自己身上的罪恶,但他怎么会在乎这点事情? “难不成……听不见吗?算了,这样还省事了。” 男人把在手中聚集的电能压缩,随后迅速地将这存储了高压电能的手,拍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少女总算有了反应,她皱起眉头,厌恶地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男人很惊讶,正常人受了这样的电击,不可能还能清醒地站着,他已经实际操作好几次了,不可能出错。 于是男人下意识地退开两步,一改自己的态度,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别那么警惕的看着我嘛,我也只是担心你而已。” 男人试图把刚才的异常状况当成自己的失误,但他也是有手感的,他并没有失误。而是,面前的人用了什么方法,化解了那些电能。 “不用装了。”少女开口,用温和又冰冷的语气说,“你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哎呀,你如果老老实实地晕过去的话,那留在你记忆里的最后一幕,至少会是好的。”男人被识破,索性不装了,显露出了自己猥琐又凶恶的本面。 “我懒得和你废话,老老实实地去死吧。” “攻击性好强啊,不过,这点程度可没办法激怒我,只会让我更加兴奋啊。”男人重新在手中聚集电能,“我决定了,我要稍微控制一下电击的强度,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会被怎样侵犯,却什么都不能做……嘿嘿!”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男人一个箭步,冲到少女身前,自己的手掌重重扣下,少女此时想要躲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手掌落下之后,男人却感觉自己击打的,不像是面前女孩这看似柔软的肉体,甚至和之前自己拍对方肩膀的触感也不同。这手感,自己打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手上同时也传来了寒冷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一巴掌打到了一块坚冰之上。 可在视觉上,自己的手掌,确确实实是覆盖在了少女的头上。 少女还是没做什么动作,她只是轻轻抬眼,她那如丝绸银河般的长发便自己动了起来,几根发丝攒成一绺,径直穿透了男人的手掌。 男人立刻试图收回手掌,可穿透那手心的头发又绕了一圈,好像一根再坚硬不过的柔滑绳子,紧紧地拴住了男人的手。男人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等、等一下!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男人难忍手上的疼痛,求饶道。 “我说过了,我懒得和你废话。” 少女没有留手,她又聚结起一些头发,像银针一样,分别穿透了男人的左肩、右肩和左右大腿。男人彻底失去了四肢的控制权,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等……等一下!嘶!你不能杀我!”男人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即使最后是赔的倾家荡产,是无期徒刑还是死刑,都要由银市的法律决定,你如果现在杀我的话,你、你也是要上法庭的!” “当你开始把权量用在错误的方向上时,银市的法律便不再适用于你。审判你的,是另一个‘法庭’。”少女冷冰冰地说,“你放心,你用不着上法庭了。” 少女又集合起几根头发,朝男人的脖颈伸去,她不顾男人绝望的呼喊,只是让头发缠绕他脖子一周。发丝就像刀刃一样,缓缓地刺进男人的皮肤、肌肉,最终,轻轻地划开了他颈动脉的血管。 一触即发,男人的鲜血从脖子上喷涌而出,少女也放开刺穿他身体的其他银丝,任由他倒在地上挣扎抽搐。 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会怎样走向死亡,却什么都不能做。 少女在男人的周身围了一周冰壁,保证他逃不出来,也让这罪恶的鲜血不会污染到无辜的墙面。 她默默走开,走到那个垃圾处理终端旁,轻轻地抱起那稍稍大她几岁的女孩。待她走回那个地下室门口时,地上的男人,也已经和怀里的女孩一样,变为了冰冷的尸体。 少女花了一些时间,把现场伪装成了没有第三个人来过的样子,再根据自己之后将要做出的报告,这个案件的结果,应该是“少女奋起反抗,和连续强奸杀人犯同归于尽”。 少女再度望望天空,星河始终无言,就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自己。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人,他也喜欢像这星空一样,只是安静看着自己,这样的话,自己的身上就又会多出一些反抗命运的力量。 少女只是摇摇头,轻蔑地嘲笑了自己一下,就离开了这个巷道。 —— “冷霖,下一个任务。” 黑色的男人冷不丁地出现在了自己身旁,少女立刻跪下,等着他说明任务的细节。 “在此之前,复述一下【鳞】的行动宗旨。” 少女迟疑一下,随后不带感情地说:“【鳞】和任务目标,只有一方能活着回去。” 二 证明成长的任务 零柒按照林影叶的指示,来到了会议室,陈墨昀应该会在这里等他。果不其然,陈墨昀就安然的坐在主席座上,气定神闲。 “下午好,陈先生。” 说完,零柒就走到了离主席座隔了一个位置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 陈墨昀也不说话,零柒也不太敢主动问,俩人就这么沉默着,空气中充满了尴尬。 直到第三个人的到来。 “我来啦!”海棠推门而入,“下午好啊师父!啊,端木也在啊。” “啊,下午好……”看到海棠,零柒感觉自己的心累程度顿时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海棠看了看气氛微妙的两人,然后没有多想,就坐到了两人中间的座位上。 见海棠也落了座,陈墨昀终于开口:“嗯,人齐了。” “师父师父,叫我——和端木出来,是要做什么啊?” 零柒当然也有这个疑问,便附和着点了点头。 “有一任务,朔风先生指定,需要我们三个去做。” “啊?校长?”海棠惊讶道,“校长他老人家不是比师父您还要忙吗,怎么会有工夫特地给我们下任务?而且,我,师父您,还有端木,这组合也太奇怪了!这是能去做什么任务啊?” 零柒顿时有种既视感,朔风单独找过自己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零柒到现在都不太能理解,为何这一校之长要这么关心自己,感觉这已经超过对于“烈士家属”这一身份的关心的程度了。 “按照朔风先生的交代,他要求我直接辅导端木零柒完成一次空异的清除任务,并指定了时间和地点。” 海棠听了这话,指了指自己说:“那为什么要叫上我啊?” “端木零柒无法看见权量,无法使用权量,这是我等心知肚明的事情,这样,他自然也无法独自处理空异。”陈墨昀顿了一下,决定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然后,他选择告诉零柒,“这也是朔风先生的指示,他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便,也有让我自行安排。” “也就是说,端木需要一个队友是吧?”海棠装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点点头,“那为什么,师父你不自己上,要选我呢?” “恕我直言,在一个普通的特征空异之前,我不知道该如何留手。况且,我的话,也无法让端木发挥出【磐垒】的作用,我不需要保护。” “那,师父的意思就是说,我需要保护咯。”海棠嘟起嘴,有些不服气地说。 “不需否认。而且,在我看来,端木零柒和你关系很好,你们两人先前也有过合作的经验,在默契上,应是比和我一起要好上不少。再者,我也想借此机会,考察一下海棠你的能力。” 海棠一听,这事原来并不是完全和自己无关的,便也稍微紧张了起来。 “那,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呢?去哪里呢?” “夜晚,二十时整,地点在青龙校区东门外五百米处。” “嗨呀,那现在不还早着呢嘛!这才下午五点呢!”海棠站起来,“那咱们要不要先去吃个饭什么的啊?” 陈墨昀摆摆手:“你去便是,我腹中未空,过段时间,自行解决。” 零柒原本一直在想事情,突然感到有一股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便也说:“我现在不是很饿,你先去吧。” “十九时,在自治区大门处集合,勿忘。” “好嘞!” 陈墨昀突然想到什么,便开口叫住海棠:“切记,准备万全。” “嗯?哦哦。”海棠疑惑的歪歪头,还是走了出去。 海棠走后,会议室内两人,便又沉默了起来。陈墨昀一直在观察零柒,而零柒也只是自顾自地想事情,都没注意到陈墨昀在默默盯着他。 良久,陈墨昀开口道:“端木零柒,你是否有话想问?” “嗯?呃……啊——唔……”支支吾吾半天,零柒也没说出一段完整的汉语。 “若是没有,便当我多言。”陈墨昀欲擒故纵道。 “那个,其实还是有的……” “但说无妨。” 陈墨昀看刚才对方的反应,默默感觉到了零柒将要问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便又补充道:“此地,无他人耳闻目见。” “那个——我倒也不是在担心这个啦……我是在想,如果我问的问题连陈先生也没办法回答,会不会给您添堵什么的……” 零柒虽然本来没那方面的意思,但是这话听起来,确实有一丝嘲讽的意味在里面。 “这是什么话?你放心讲便是。” “我是想问,为什么朔校长要一直盯着我不放呢?——啊,我的意思是,关心我。不是说这样不好,我只是觉得这很奇怪。” “哦?具体在哪些方面?”听零柒这么说,陈墨昀也来了兴致。 “专门找我聊天啊,给我走后门啊,甚至还送了我一把武器,就是我一直在用的那把。我觉得,即使我是端木家的烈士家属,也不至于受到这种待遇,至少,也不应该校长这样的大人物亲自……” 陈墨昀想了一想,接着讲道:“朔风先生没有吩咐过我要对你保密,我也觉得这种事情不该瞒着你,只是,这段时间里,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启齿。今天借此机会,便讲与你听吧:其实,朔风先生对你的关心,远不止你感觉到的那样。” “还有……更过分的?” “你要知,0918别动队组建的原因,便是你。” 零柒听了这几个字,语言逻辑中枢来回把这句话翻译了好几遍,但还就是那个意思。 宕机了一会儿后,零柒惊呼:“我?!” “朔风先生当初,是亲自拜托了我和林氏兄妹,也去请示了星家现任家主,才聚集起了现在0918的这些人。他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这个别动队,是为了端木零柒组建的,别动队中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成长。’甚至在更久之前,你们大一上学期时,你的辅导员是我,都是朔风先生指定的。” “不是?!——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其中深意,我也和你抱有相同的疑问。”陈墨昀诚恳地说,“所以,我今天把这件事告诉你,便是希望我们两个可以以旁观者、当局者的身份,分别思考一下朔风先生这样做的深意。” 零柒花了几秒钟消化这件事,随后叹了口气,说:“即使陈先生告诉了我,我也还是不知道啊,反而还让我更疑惑了。” “那,我便把我的猜想讲与你,你可以当作参考。你应当清楚,在当今的空异局体系之下,有数个以血缘为纽带链接的团体,我们一般称其为家族。” “嗯。我还知道,我家以前好像也是个不小的家族来着。” “现如今,银市内部的家族,大体分为三种:从很早的时候便投入空异事务中的,有‘授勋’的家族;实力强大,但并未经过授勋的家族;实力不如主流家族那样强大,往往依附于其他家族的家族。” “授勋?啊,哦!我好像在家里见到过,是一枚校徽,长得和我们平常戴的不一样。” “那应该便是端木家的族徽,名唤夔牛。” “那这么说,我们家是属于第一类的?” “确实如此。而,授勋家族中,也有部分家族拥有着更高的地位。你可曾听闻过,‘碧玉八子’与‘银中九骁’?” 三 被设计好的任务 “碧玉八子,我好像前不久刚听人提起过,具体……好像是星铃说的?银中九骁的话,没印象。” “星铃的话,那也情有可原。毕竟,她自己也是碧玉八子中的一员。”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关于碧玉八子,现今已经没有明确记载了,世人普遍认知的,他们是最早的八个银市空异局的成员,他们便也被称为碧玉八子。这个称谓,也被一并赋予了他们姓氏,他们的后代,也就是他们对应的各个家族。至于这八个人的身份和具体名讳,现今已经不可考了,我只知道,它们在漫长的时间中,已经几近零落,甚至部分碧玉八子的真实姓氏,都已经十分模糊了。而现在还确认存在的,只有夏侯家、星家,还有你们,端木家。” 零柒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所以……我是碧玉八子中的端木家现如今唯一的男性后人了,陈先生你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 “没错。我推测,朔风先生先前把你送到端木家成为养子,现在又如此关切你的成长,就是为了让端木家拥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男性继承人。因为其实,碧玉八子的地位,远远高于其他任何家族,他们的存在,更像是一种精神寄托。更何况,碧玉八子中的其中两家,也才在不久之前覆灭。” 不知为何,零柒的思绪,飘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角度上。 “我怎么感觉,其他人对我和对星铃的态度不一样啊,明明我们都是碧玉八子的继承人……” “本身,银市里就不是只有一家人姓端木,再加上端木家,自从煌匀前辈牺牲后就不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已经有十多年了,可能许多人都已经默认,端木家的血脉已经断绝了吧。” “虽然我一个养子也不太好出去说我是端木家的人啦……话说回来,陈先生为什么刚才要提醒海棠‘准备万全’?” “任务之前须做足准备,有何不当?” “当然没有!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我觉得一次普通的特征空异任务的话,应该不需要您这样专门提醒。” 陈墨昀稍稍扬了一下嘴角,随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果然,你还是一样敏锐。其实,最近,我们家族内部出了一些事情,可能会有人对我不利,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诋毁、行刺。” “行刺吗?我好像遇见过一回,那次是针对朔校长的。这种事情很常见吗?我都没见新闻报导过。” “若是行刺的行为明显到会被报导,那就只能算作一般的攻击了。刺杀一事,从古至今,无有不存在之期。现如今,权量云云,行刺之类便更为盛行。” “那确实还挺危险……那,陈先生,你的意思是,你现在随时可能遭到刺杀了呗。” “只要我行于人烟稀少、无人得见之地——没错。” 刚才没和海棠交代清楚,是怕她担心吗?呼……看来陈先生这师父也不好当啊。 “陈先生很强的吧?跟在你旁边的话,我觉得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宜放松警惕……但也不应杞人忧天,呵,多谢。那么,‘准备万全’,这话也同样说与你。” 此时,零柒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两人才想起来,聊着聊着,两人竟也差点忘了吃饭,再不解决温饱问题的话,就要饿着肚子上战场了。陈墨昀要回自己家吃海棠的饭,零柒和钟祭说好了今晚去他那吃。于是,对话也只能被迫结束了。 所谓碧玉八子,现今只剩三家,若是再没了一家的话,后果一定不是很好。陈墨昀的推论有理有据,零柒也觉得,这也就是朔风出于大局考虑的结果了。既然这样的话,零柒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突然就又重了几分。 还是努力一些,不要辜负朔校长的栽培吧。这次任务,争取做到最好。 —— 到了七点,三人集合,一起朝着预定任务地点前进。到达的时候,离八点整还有几分钟时间。零柒和海棠便借着这一点时间,开始整顿装备。 陈墨昀说,他们两个最好事先熟悉一下对方的装备,毕竟之后需要合作,两人便交流了起来。 零柒看着海棠背后的长棍,又上下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别的以后说:“海棠你今天没带锐器啊。” “反正是处理空异,只要权量到位,武器是锐器还是钝器没区别啦。”海棠解释道,“而且,对于什么都会的本姑娘来说,用什么没区别啦!” “手感上还是会有区别的吧……你肯定也会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吧?” “这倒是确实,我的话,更喜欢用像枪啊棍啊这样的长武器,一寸长一寸强嘛!” 看了看零柒的装备后,海棠也问道:“好像有几个我没见过的东西欸,是新装备吗?” “你说这个?” 零柒举起右臂,他的右前臂外侧包覆了一层黑色的金属质感的东西。同样,零柒的左肩处、右膝盖处也有相似的物件。 “这是我拜托郑鹤做的,材料应该是某种合金,还能展开,变成一面小盾牌。” “那你肩膀上和膝盖上的,也是一样的吗?” “对啊。” “他竟然除了武器以外还会做别的东西啊。等一下,那你为什么不在左边也戴个一样的?” “因为还有这个嘛。”零柒示意了一下自己腰间的伞,“左手本来就要持盾,就不太需要额外的保护了。我也是考虑了一下,觉得左肩、右臂和右膝这三个部位是最需要保护的,就只在这三个地方装了护具,多了的话反而会阻碍行动。” “这样左右配重不平衡的话,不会感觉不方便吗?” “这东西很轻的,也就一斤左右。” “那应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好了吗?你们两个。”陈墨昀走过来说,“还有一分钟,任务就要开始了。” “随时可以!”海棠精神满满地说。 “嗯,我也没问题了。” “那便好。” 十一月二十三日,夜晚二十时零零分零零秒,一个特征空异的核心生成在了三人面前。陈墨昀自行退出几步,把舞台交给两位年轻人。 “我还是不知道空异在哪啊……” “放心,本姑娘就是你的眼睛!你就尽管听我指挥吧!”海棠挥舞着长棍,跃跃欲试。 “这好像是我的任务来着……不过还是拜托你了!” 不过,特征空异嘛,不会有太复杂的攻击,零柒也只是看不见核心的所在处而已,攻击的话还是能看见的。特征空异的攻击手段一般会根据环境来选择,如果是在青龙校区这种温润地区的话,就会是风、雨、雪这样湿度高且柔和的攻击。这个空异也不例外,它会用风带起地上的杂物,折断树枝,用来攻击。不像沙尘暴那样的话,用物理手段还更好防御。 “端木,跟我,前进咯!”海棠说着,便在后面推着零柒,像是把零柒当成盾牌一样,跑了出去。 零柒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跟了几步之后才找回节奏。 这家伙力气确实挺大的啊……还是因为我太轻了?要不然,就是两者都有吧。 野外没人特意种树,这些树也大都是空象星的原生物种,都是乔木,会落叶的那种。这个时候,树上的叶子都基本上掉干净了,那空异用风刮起落叶就像一片片刀刃一样,越靠近空异的核心,这刀刃便越密集。不过它们也只有速度、权量和锋利度,没有足够的动能,零柒想挡下来完全不费力气,甚至没有多少手感。 月光之下,海棠的棕色发丝和一袭绿裳本来就看不太清楚,在林中穿行,恍惚间给人一种春天生长新叶的错觉。带着的长棍,是一整根铁树木心,棍的两端则是黑铁雕花,两端重中间轻的设计可以极大增加舞棍时的力道,但也更加不好掌握。不过,这对海棠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了。 两人稳步前进,逐渐逼近了空异的核心。 四 突然来临的变故 零柒觉得有些太顺利了,是因为自己和海棠变强了吗? 海棠的话,零柒不好说,但自己的问题零柒最清楚,自己除了肉体上的锻炼以外,在作战技巧上没有任何长进。毕竟其他人可以通过权量方面,走另一条路变强,零柒的这条路是先天被封死了的。 那问题在哪里呢?零柒感觉,现在和以前相比,面对空异,自己最大的不同,在于心境。 数数这半学期,自己经历过两次环境空异,十数次特征空异,即使自己一次也没有亲手处理过,但身体好像已经开始记住那种感觉——战斗的感觉。换句话说,经验,这是几个月来,零柒得到的最宝贵的东西。 不过现在专心于防御攻击的零柒,自己是没有闲心思思考那么多的。战斗,获胜,出风头的人是或不是自己,没有关系,只要结果是所有人希望的那样,就没问题。 来到了距空异核心仅十米左右的地方时,海棠一把拉住零柒,让他停下来。 “停停停!你再跑的话就要一头跟核心撞上啦!” “哦,好。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想想,我的话肯定是做不到一口气打碎核心,需要多来几次。如果只有我的话,肯定还要留意不被这些烦人的树叶划伤,但现在有你啦,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把攻击挡下来的,对吧?” “意思就是,我看着办?” “嗯嗯!” “好吧……还真和陈先生说的一样,我们两个想合作,只能靠默契。” “这不也很帅的吗?好嘞,那我上了!” 说罢,海棠便从零柒的盾后探身,稍微用棍拨了两下飞舞的树叶,确认了手感,就直接冲了出去。零柒也不知道海棠要往哪个具体方位冲,就只能拔出剑来跟着她,帮她防着冲她来的大部分攻击,偶尔提剑挑飞一些漏网之鱼。 说不准,海棠可能有些想炫技的成分在,她一个腾步起身,又轻蹬了下一旁的树,自己便在空中做了个回旋,那长棍就跟着海棠的身体一起转,积蓄了不少动能。 与此同时,零柒在一旁边跟着边看着。别说是空异,就算是人,吃了这一下也不会好受。不过这样的话,海棠完全没办法防御了啊,自己唯一的装备用来攻击,要害部位完全暴露了。 怎么说呢……她还真信任我。 零柒于是也快步跟上,左手攒劲,把手中的伞猛的一挥,带起的巨大风压在一瞬间改过了空异的风力,把空中的叶子也都带飞了出去。这样一来,海棠的路线上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也多亏了这一下,零柒好像也有些明白了,空异的攻击本质上是风,风的本质是空气分子受力运动。就像自己刚才那样,想要呼风,就一定要给空气一个力。那么,给出这份力的地方,不就是空异的核心了吗?可以通过地上落叶聚集的位置,判断发力点,那么,看不到权量的自己,也能分析出核心的位置了! 零柒的思考很敏捷,海棠还在天上呢,零柒便已经根据推论得出了空异核心的位置。他便运用先前特训的成果,趁着海棠在空中做抛体运动的滞留时间,收伞降低风阻,一个箭步冲到空异旁,俯下身子,将银雨收回伞中,就等着海棠的攻击落下。 在空中旋转了两周的海棠,连着她手持的长棍猛击地面——准确来说是穿过了核心打到了地面上,落点刚好也就在零柒几乎同时前往的地方。 零柒见海棠落地,一把接住她,抱着她迅速闪身后撤退出几米,同时左手再次开伞护在两人身前,正好,挡住了空异的一次爆发式报复攻击。 “等等!卡着肋骨了……”海棠轻轻敲了一下零柒的后背,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啊?啊,不好意思。”零柒松开了抱着海棠腰间的胳膊,改为双手持盾全力防御。 海棠揉揉腰,说:“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要干什么的啊?” “这玩意儿?”零柒转头看向海棠,“你是指空异?啊……直觉,我觉得你离空异核心这么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零柒又转头回去,专心防御。 “好吧,下次轻点哦,勒得我都有点喘不上气……” “呃,我尽量?” 很快,空异的这一轮猛烈的攻势就过去了,便又轮到了海棠组织攻击。 —— 陈墨昀在一旁不远处,并没有亲眼看着两人战斗,因为海棠的一招一式他都了如指掌,他只是开着感知,确认两人没事就好。 此时,他在想的,却不是任务本身。 朔风先生,究竟为什么,要安排这次任务?端木零柒的成长,早在之前他在环境空异中能独当一面保护别人时,就有所体现了。和那相比,这一普通的特征空异,反而是九牛一毛。 作为银中九骁中,被授予了獬豸之名的陈家,它的家训中有这样一条:永远不要质疑掌权者的决定。这句话肯定没错,因为合格的武器不应该会伤害使用者,但我最近越来越搞不懂朔风先生的想法了,我开始不受控制地思考他为何要这样做。 究竟是朔风先生栽培端木零柒这件事有蹊跷,还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再论这次任务,很明显,这次空异是人为生成的。而在这完全的可控因素下,为何需要我出面?若是让端木零柒与棠儿单独前往,其一不用挑明他在背后的推动,其二无需增强端木零柒对朔风先生的怀疑,自然利大于弊。 难不成,是有必须要我在场的缘由在? 沉浸思考的陈墨昀,并没有注意到,天上的月光好像在一瞬间被折射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原样。直到自己的感知被阻断,陈墨昀才觉出异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海棠刚刚给了空异最后一击,回头看向零柒时,却不见应该在那里的人。海棠试图走出几步寻找那人,前脚踏出,她便感到自己的长棍前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海棠立刻警觉起来。 至于零柒,刚才他听海棠说这是最后一下,便放心让海棠自己去了。但就在海棠冲出去之后,一股寒气突然从自己右边飘出。零柒转身,竟看见数枚闪着寒光的冰锥朝自己袭来。他连忙撑伞举在身前,虽然挡了下来,但还是被这冰锥的力道,逼退了十好几米。直到自己的脚后跟,触碰到了什么阻碍。 在秋夜的树林里,三人互相无法目见对方,感知受阻,也好像有什么挡了他们的行动。 月光之下,隐匿于星空之中的人,悄然登场。 五 云墨峙坚冰 陈墨昀不为所动,只是放出一点权量探了探,便得出了结果。 我的周身,被人封了一围冰墙,这冰墙是拟似质量?不,不对,是混合质量,在权量虚拟的冰之间混杂着真正的水分子。这种结构,对于完全权量攻击有一定的缓冲性,质量攻击也难以直接打破这冰墙,很精妙的设计。 陈墨昀称赞着冰墙的构造,自己却只是挥了挥手,便去除了这冰墙上所有的拟似质量,剩下的冰晶碎屑,就在重力作用下落到了地上,在这高于十摄氏度的气温之下缓缓融化。 冰墙破裂的同时,陈墨昀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感知上。一瞬间,他便得知,不远处,零柒和海棠被分了开来,而且他们身旁也有这样的冰墙。还有一个具有不亚于自己的大量权量的个体,正在向自己的方向前行。 来者不善啊。那些家伙,竟如此心急吗?我的分析能力虽不比林影叶,但也能明白,对方的实力很强,不亚于林影叶。 对方这样,把棠儿和端木零柒分开,倒也是件好事,他们显然是不敌对方的。不如我独自,速战速决。 “我是银市空异局,青龙特战分区,0918别动队队长,陈墨昀,现正在与两名同队队员执行任务。阁下为何突然向我们发起攻击?” 对方无应答,只是停了一下,之后接着向陈墨昀的方向走来。 “阁下若再不说明来意,我将按妨碍公务处理。”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陈墨昀也知道,自己的试探应该是得不到什么回应,便就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静静等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 缓缓地,一个人影避开树木的遮挡,走到了完全的月光之下。即使对方已经在自己的视线里明显可见,陈墨昀还是没能从她身上读到什么,只是觉得,面前少女的身上,有一种平寂清冷,但又十分危险的感觉。 见到少女的面容,陈墨昀稍稍惊讶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他在哪里见过对方,恰恰是因为,他没有见过这张脸。自小到大,陈墨昀经历过、见识过的刺杀事件不算少,无一例外,刺客都多少遮掩了面貌或身体特征,而,眼前少女却毫无避讳。陈墨昀的印象之中,只有一个刺客组织会这样做,但那不可能。看来,面前人一定对自己的技艺十分自信,很简单的道理,对方一定认为,只要把在场的人都灭了口,自己便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这样一来,陈墨昀反而更加好奇,面前的少女是何许人也,又是琰珂、岚逍、润霭中的哪一方能请的动如此人物了。 但,如果你想要伤害棠儿的话,那很抱歉,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纵使陈墨昀想要套话,但对方目前还没有任何动作,想挑起话题却没有话头。少女刺客却是很明白“多说无益”的道理,直接在手中凝聚权量,只等对方有所动作。 就在陈墨昀把右手伸向怀中的一刹那,刺客玉手一挥,她的身旁便凭空出现了十数根锋利无比的冰刺,以接近音速的速度,突破了二者之间短暂的十几米距离。 双方没人预想过这冰刺的攻击能轻易突破陈墨昀的防御,那些冰刺,不论速度,它们刚刚近了陈墨昀的身外一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其中少量的水分子飘忽而去。 相比之下,陈墨昀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他只是轻轻地,把怀中那玉枝狼毫的毛笔取了出来。他也并没有取出墨水,那毛笔尖却蕴着丰盈的墨。 电光石火之间,陈墨昀便在空中挥毫写下一个“风”字。字虽小,可这字代表的权术,可并非轻微。落笔一瞬,一股比刚才空异操风强大数倍的狂风,袭向了刺客。以那刺客娇小的身躯,本应被狂风带起吹飞,她却立于原地不动分毫。 权量化解,还是物理化解?对方也深谙隐藏权量的道理,就算是我,也难以判断方才她到底有没有使用权量。 待狂风吹尽,那刺客轻踏两下,便好似幽灵一般浮在了空中,她再一挥手,便又是十数根冰刺袭向了陈墨昀。陈墨昀依旧不为所动,这冰刺在他眼里,甚至不如初春绵雨。 双方都在试探,就像是在友好的打招呼一样,即使这打招呼的方式,已经足够将一个普通的作战部队员折磨得奄奄一息了。二者也都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但也不能做什么,两方都需要对方的情报,贸然出手只会暴露自己。 写下“火”字的同时,陈墨昀发问道:“可否与我讲说,是谁指使你对我做出此等举措?” 刺客在空中灵巧地转身,便避开了这能灼烧心魂的权量之火。陈墨昀也有好好控制了这火的范围,它刚好不会波及到对方身后的树木。 “……不能。”清冷的声音如此答道。 “也是,不出卖雇主,此为刺客的‘职业道德’,是我唐突了。不过,既然我们已经交手,可否告知于我,阁下此行是想达成什么目的?我认为,还是应该尽量避免无意义的战斗——” 话说到一半,那刺客便一个闪身,在0.5秒之内便跨越了二者之间的距离。刺客的手,包覆了一层坚冰,正在权量的作用下不断延展,等到冰枪成型,那尖端也已经逼近了陈墨昀的眼睛。 此时,却有一只化墨成型的鹰俯冲了下来,撞碎了刺客手中的冰枪,墨鹰扑扑翅膀,转身又朝着刺客的身体冲去。那刺客见状,也只能腾空后退一段距离。 这墨鹰便是陈墨昀习惯傍身的【墨形】,也是陈墨昀最擅长操控的形态,它就像陈墨昀的第三只手一样,只要有任务,陈墨昀总会挥毫一只墨鹰,不管有无用武之地。 “不要心急,小姑娘。”陈墨昀不紧不慢地说,“如果这就是你的真格的话,那我建议你打道回府。” 墨鹰停在陈墨昀的肩头,警戒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刺客通过刚才一瞬间与墨鹰的接触,知道了这墨鹰并非实体,也并非傀儡,只是面前男人直接操控的一束权量而已。这就代表着,他虽然看似平和,实际上一直在戒备自己。 对方是针对这种事情的老手,刺客内心想着。 “我不喜欢这种交流。”刺客开口道,“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最好不要小看我。” 六 飞燕逐流风 说完,在陈墨昀的感知里,对方第一次明显暴露出了自己的权量,虽然陈墨昀明白这远不是对方的全部实力,但刺客应该也拿出了些许实力。 刺客应是展开了某种干扰领域,陈墨昀的感知被阻碍了,如果继续维持不会被他人感知到的权量外显形态的话,是没有办法确切知道对方正在做什么的。 既然对方已经露出了部分真容,那自己,也还是稍稍报以回应吧。 陈墨昀于是解放了自己的少量权量,此时,如果困着海棠的冰牢不存在的话,她应该已经可以感知到陈墨昀的权量了。 再次开启感知的时候,陈墨昀发觉,空气湿度好像变高了一些,是刺客做的,她好像把这一大片区域内的水分子,强行集结到了两人的周围。 就像我擅长用墨一样,对手应该也有擅长使用的质量形态,根据刚才的情况,她的长处应该在于冰……原来如此,增加区域内的水分子浓度,从而在拟似质量中混杂更多质量,便可以在攻击中附带更多权量了。 这倒是也为我便利了几分。 只见双方同时摆出架势,对方的身旁开始凝聚冰晶,陈墨昀的笔尖滴下了墨汁。 就在陈墨昀笔尖滴下的第三滴墨触及到地面的时候,双方同时发动了攻势。那刺客身旁的冰晶瞬间延展为冰枪,划破空气冲了过来。陈墨昀大笔一挥,流散在空气之中的细小墨滴便化作蜂群,啃噬着破空而来的冰枪。 交火之下,不断有些许细碎的攻击冲破火线,抵达对方的身边,但两边都没有躲闪的意思,因为他们知道这攻击本就不会打到自己身上。双方都在不断的分析,分析着这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中,哪些是为了限制行动,哪些是为了混淆视听,又有哪些才是真正致命的。 不过貌似,双方的攻击中,陈墨昀的蜂群更多地冲破了防线,这也就代表着,陈墨昀在分析之中占了下风,他使用了过多的权量来阻挡对方的攻击。虽然,这点权量对于陈墨昀来说,也就是沧海一粟,但他借此发现,对方的分析能力在自己之上。 对决之中,信息是很重要的,这一发现,也直接让陈墨昀否定了自己之后可能会发起的某些攻击。 蜂群和冰枪的对撞,总共持续了二十多秒。直到—— 陈墨昀突然发现,这冰枪雨之中,有一枚冰枪不太一样,自己的蜂群在接近它的一瞬间便失去了力量。有了这枚冰枪的领头,它周围的冰枪也没了阻碍。转瞬之间,双方平衡的攻势便被打破,变成了刺客对陈墨昀的单纯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墨昀定气凝神,手握笔杆正对前方,然后猛的一下竖直下挥,一道锋利无比的墨刃便凌空而去。这墨刃径直击碎了那枚奇怪的冰枪,它带起的权量浪潮也将那些一同突破防线的冰枪一并摧毁。 刺客见状,连忙腾空跳起,这墨刃擦着对方的发丝划过,径直劈开了她身后的那棵树。刺客还没有落地,陈墨昀又挥动毛笔,那墨刃便急转弯,又冲向了刺客的位置。 那少女刺客在空中漂浮,本是有隙闪躲,但考虑到若是闪开,这攻击便没完没了。她便沿着那墨刃的轨迹轻轻挥手,一道和那墨刃形状、速度一模一样的冰刃就凭空生成。在少女精确无遗的分析之下,双方的攻击被正好抵消。 仅仅操控一枚墨刃,可远远不到陈墨昀的极限,他抓住了少女背对自己的机会,将毛笔猛地向前一挥,七根漆黑的根须便破土而出,直指空中那被银白色发丝挡住的,少女的身躯。 虽然无法准确感知到她的要害部位,但这样一来,她至少也应该拿出更高级的力量加以回应才对。 陈墨昀正在一步步引导对方拿出全部实力,他从不做无准备的事情,如果自己确实不是对方的对手,撤退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可那少女既没有乱了阵脚,也没有予以更强的攻击回应,她只是微微侧头,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映出了皎洁的月光,却滤去了月光原本含有的温柔。 她没有动作,只是,她那银河一般的发丝像是有生命一般,同样汇成七缕。无暇发梢与墨色根尖相触,竟是那墨根土崩瓦解。 这头发原来还有如此功用……看来需要注意了。 陈墨昀皱了皱眉,感觉不太好办。如果对方真的能够将头发也当作手脚运用自如,那么相比之下,反而是自己在操控力上略输一筹了。这样一来,不论是分析力还是操纵力,作为整个银市数一数二的【驭权】的自己,都不如面前的这个小丫头……这可真是,狼狈。 陈墨昀手上其实还有不少底牌,只是,他在担心一件事:万一对方的目的不是当场击杀自己,而是收集自己的情报呢?如果让这刺客把自己的一招一式都告诉了她背后的家族,那么有朝一日,自己一定会受到针对性的攻击,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光明正大决胜负就能解决的了。 套话,也是问不出什么的,看这少女的样子,她也不会与我多言。生擒然后交给上面,也不可行,想必,刺客背后的其他势力也有办法把她救出。现在只剩两条路,其一,找机会寻出端木零柒和棠儿的位置,带他们撤到校园中,刺客定不敢光明正大地行凶;其二,在此地,击杀刺客,今晚就当无事发生。 无论哪一种,都需要我再认真一点。 那刺客从空中轻轻落到地面,就像一片雪花,她的头发好像没有重量,又像具有思想,在空中随着不存在的风,翩飞舞动。陈墨昀抬起笔来,准备创造一个自己模样的【分形】,自己则是用彩墨障目,趁此机会找到另外两人。 可这时,那少女刺客却微微皱眉,目光瞟向另一侧。仅仅五秒之后,那漆色树干的梢头,突现出了一抹绿色。 那强劲得足以拗断树枝的棍风,朝着刺客的脑袋直直落下。 在这一瞬间,陈墨昀的思考加速,他看着海棠坚毅的表情,感到了许久未有的惊讶。 隐藏气息,棠儿她……什么时候学会的? 不,比起那些,现在更重要的是—— “退开!”陈墨昀大喊。 可海棠已经收不住攻击了,即使她已经听见了陈墨昀极尽简短的呼喊,她也只能用力挥下这一棍。 那刺客的发丝,却比这棍上黑铁,还要坚韧。 七 为她而显现的真容 一分钟前。 这已经是海棠第二十八次尝试击碎这个冰牢了,可结果仍和先前的二十七次一样,见效甚微。每一次挥棍,不管附带多少权量,都只能将这冰墙砸出一点点裂痕,那裂痕又会在一瞬间恢复。 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被放出去。而且,这冰墙似乎隔绝了内外的权量流通,自己可以使用的权量,始终都只有自己原本带有的那一点,想要恢复的话,还只能从冰牢内部攫取权量,极其缓慢。 而众所周知,人所具有的权量和人的意志、记忆、人格挂钩,现在消耗了许多权量的海棠,已经不似平常的那样活泼,她开始萌生出放弃的想法。 啊啊……也不知道师父和端木怎么样了。从几分钟之前开始,外面就一直有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东西,应该和把我困住的这个鬼东西有关吧?师父的话,应该可以轻松破开这玩意,我功夫还不到家,哎……这么说的话,端木他岂不是连尝试都没得尝试? 想到这里,海棠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对于零柒的担心填满。 可是突然,随着地面猛地震动了一下,海棠感到,这原先密不透风的冰墙,好像稍微渗了一点权量出去。 权量会从高浓度向低浓度自行扩散,这也和质量、能量的性质一样。由于海棠先前使用了自己的权量导致权量散佚,再加上环境中原本就有的权量,使这一个小空间内的权量浓度要高于外界。而空间内的权量渗了出去,就代表——这冰墙能透出权量了?! 虽然外表上还是看不出来,还是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还有面透明的冰墙。但冰墙的强度降低,就意味着,自己再用权量攻击它,是不是就有可能打碎它? 海棠又转头一看,大概几十米外的空中,有一个浑身披着月光的人在空中飘着,而她的身下,是七根纯粹黑色的根须。 那……是师父的招式! 也不顾权量不足所导致的士气低落,海棠抄起长棍,调整气息,强制让自己进入平静状态。稍稍感觉权量开始在体内流通后,海棠便蓄气摆式,一个调棍前冲,冰墙应声而碎。 海棠此时无暇顾及端木的情况,因为她知道另一个比端木还要更重要一些的人,正在战斗。 于是海棠尝试了一下先前林影叶教她的事情:踏风而行。并不是让她踩空气上天,想让松散的空气分子足以支撑一个人的重量,那便需要极为巨量的权量才行。林影叶教她的是一个技巧,在自己脚的落点处团聚空气,并加以操作,使这空气团变成类似弹力球的东西。前行的同时,让这“弹力球”也向自己移动的方向弹。这样一来,自己在移动的时候便会灵活、无声又迅捷。 同时,海棠也试着使用了林影叶教自己的另一个技巧,便是隐藏自己的权量。 于是,在海棠破除冰墙之后,仅用了五秒钟,就无声无息的前往了战局。 但是,或许是因为过于的心急,海棠一时忘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她连面前人所布置的冰牢都伤不了分毫,又怎么能和她正面对垒呢? 海棠卯足剩下所有气力的一棍,打在了刺客的头发上,竟然一时震得海棠虎口生疼,这头发丝看起来可仅仅比蛛丝粗了半圈啊! 海棠也是听见了先前陈墨昀及时的提醒,本想借着长棍反弹的力量跳出去,却没成想,那刺客好像不太想要放她走。她的头发上结出冰晶,附在了那棍上,海棠顿时觉得,似是有千钧重力死死压住了自己的长棍,根本没办法拔出来。那冰晶扩散的很快,不出两秒,就已经到了海棠手握的地方,而此时,海棠还没有反应过来接下来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陈墨昀已经看见,那刺客汇聚了一缕头发,正要向着海棠的心口刺下去。海棠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在刺客面前犹如刀下游丝,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断掉。 陈墨昀已经顾不得要留手了。 一瞬之间,那刺客的周身形成了一道由淡淡水墨组成的,刚好容下一人在内的立方体屏障。这屏障把海棠手里的长棍切为两半,也隔开了海棠和刺客。 少女在一瞬间感到十分诧异,并不是因为眼前的屏障,而是自己所感知到的事物:自己竟然感知到了非自己所在区域内的东西! 如果有足够时间加以分析,刺客可以判断出,在自己感知范围之内的,应该是在自己目标的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个空间。但仅仅1.6秒后,陈墨昀就把这两个空间进行了交换。 待刺客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的时候,陈墨昀毛笔挥出的六道墨刃已经从三个方向,以能割裂空间一般的速度,袭向了她。 那刺客连忙向后仰身,三枚墨刃就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带起的气浪划破了她的脸颊。后三枚墨刃接踵而至,她趁着向后仰的惯性跳了起来,在空中平着转身,便刚好躲过了攻击。 令陈墨昀惊讶的是,自己的墨刃明明把她的那头银色长发拦腰截了一下,等到墨刃飞过,她却仅仅断了十个指头能数的过来的头发。 这女人,保护头发竟然甚过了自己的脸吗? 刺客轻轻落地,像一只优雅的小白猫。 而海棠此时还瘫在原地,心有余悸,丝毫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陈墨昀可没有打算放过她,因为自己刚才既然使用了【墨元】,就代表着,自己选择了第二条路。不用留手了,虽然自己在徒儿面前也没有出过全力,但保险起见,陈墨昀自己也有把握:五招之内,将其击杀! 抱歉,棠儿,虽然银市空异局本就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但让你这么早就接触这些,是我的问题。我也明白,想让你一直生存在对社会的美好幻想之中,是痴人说梦,但……我仍然希望你不要涉足这座城市的黑暗面。 陈墨昀清理了对海棠的愧疚,并把这些所有的感情,全部转化为了对面前敌人的战意。 刚才对方身上的标记,应该是被她察觉后清除了,不过原本,使用【墨元】移动具权量个体,特别是具有如此大量权量的个体,就十分费力。 附近剩下的标记,还剩四个,不是很多,但暂时够用。 刺客似乎也稍稍反应了过来,对手不打算再藏掖实力了,便也不再试探,随身生成了六枚冰盾,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陈墨昀。 这冰盾边缘锋利,吹毛断发,刺客操控冰盾刺向那长衫男子,他却不为所动,只是提笔,像是在描绘山河图景。 那冰盾离陈墨昀的毛笔尖,仅有半个身位的距离了,刺客却突然感觉,这一段空间有些奇怪。具体就在于,自己明明在冰盾上附着了不算少的权量,这冰盾却像是凝滞在了这个空间之内,前进不了半分。 陈墨昀表情没有变化,仍是那一分自信和坚毅。 八 骗过了所有人的真相 或许是考虑到,自己对之前那个翠衣女孩做的事情,刺客连忙退开,生怕自己也被什么东西困住。再次想要发起冲击的时候,少女却发觉,自己刚才用来攻击的那面冰盾,有些受损,这受损并没有体现在外表上,而是在微观的结构内部,这冰盾内里缺失了不少结构分子,导致它的密度仅有原来的四分之一。 一定和刚才那一下有关系。刺客断定。 陈墨昀并不抱有太乐观的心态,他只是拥有符合自己实力的自信,因为他的招式,无论对方分析能力有多强都无济于事。因为,自己开发出的【墨元】体系,即使知道它的运作原理,也难以反制。而对手现在,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包围圈。 其一,定其行距。 只见陈墨昀在刚才的那一片“诡异”的区域里,提笔写下“罗网”二字,连同这个区域一起,刺客周身的个空间同时张开了水墨罗网。刺客试图在包围圈形成之前冲出去,人正常移动的速度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权量。 刺客也没有想要好好待在这里任人宰割,她展开架势,六面冰盾立刻组合形成两把阔剑,合力纵劈,准备用权量之间的对决撕开这网。 其二,乱其动思。 “矢”字落笔,便有箭雨在这包围之内,有如暴雨梨花一般飞旋狂舞。那刺客不得不分心处理,两柄阔剑便解了体,用以阻挡这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攻击。 其三,缚其手足。 一大股墨水滴下,染黑了夜色的画布,从那漆黑之中,生出了一个手提长剑的无面侠客。那傀儡进入了包围中,却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傀儡,从另外三个方向走出。箭雨打在他们身上,不仅仅是直接穿了过去,还被附上了更高一等的权量。 四名傀儡剑客齐上,那刺客本就疲于应对箭雨,这下更是应接不暇,她恨不得将每一根发丝都用作攻击,却还是稍稍有些吃力。不出五个回合,那刺客的全身,便有了大大小小七处划伤,她的左臂,甚至还被一根墨箭所穿透。殷红的鲜血,沾染了她白衣的一半。 海棠只能呆呆的看着,她握着手中只剩一半的长棍,目不转睛地盯着罗网中刺客的挣扎。每一刹那的画面,都烙印在了海棠的记忆之海中。不觉,一滴泪水从海棠的眼角滑落。 自己是在亲眼见证,师父夺走一条生命的过程吗?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陈墨昀也注意到了海棠在看,但他仍不打算停手,这……也是为了海棠好。 其四,绝其退路。 他伸出一手,就像握着一个卵石一般,但手心里是空的。他又把那只手突然攥拳,相对应的,包围网也在同时缩小范围,直到,只剩下刺客一人的空间。而此时,刺客也已经被完全击败。 她单膝跪地,六面冰盾早已全部破碎,陈墨昀所绘出的四名剑士,也有两名折损在了刚才的乱战之中,剩下的两名,其一被千万根银丝穿透了身体,正在慢慢崩坏,另一名,则把手中断了一半的墨剑,刺进了少女的左腹。 她还在喘息,她调动剩下的所有力量、权量,试图站起来,可不论是束缚住自己的墨网,还是自己受的这些撕裂、贯穿伤,都在阻止自己这样去做。 陈墨昀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她的眼中,竟没有怒火与不甘,还只是那一分寂寞与清冷。 “如此一来,便是死局了。” 虽然,我也很好奇这一切的起因,但现在,留不得过多怜悯。我所能做的,是尽量给予她没有痛苦的终结。 随着陈墨昀笔尖的舞动,一柄墨剑开始在空中构成,剑锋指向了少女的胸口。 可就在他将剑聚合成型,刺下去的一瞬间,一个人冲了过来,没有犹豫,径直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剑锋。 陈墨昀定睛一看,竟然是端木零柒。 墨剑锋利,零柒用的力又很重,这剑刃就直接割进了零柒的手掌,只要他再用一点力气,他的手掌就可能被他自己撕成两半。 “嘶!等一下,陈先生!” 那刺客本来已经放弃了挣扎,闭上了双眼,可听见面前少年的声音,她惊讶地睁开了眼。并且,吐出了让陈墨昀和海棠都无比惊诧的两个字: “零柒……?” 陈墨昀连忙收回那把剑。 零柒不顾自己手掌的裂伤,仍然转过身去,俯下身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还和陈先生他们打起来了?” 少女却也不再言语,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内心正遭受的巨大的冲击。零柒所能目见的,只是她颤抖的身体,和失去光芒的眼睛。 “端木零柒,你认识此人?”陈墨昀用十分严厉的语气,像是在质问零柒。 零柒也连忙起身,把少女护在身后:“没错,陈先生,她是我朋友。” “你的朋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对我行刺?” “行刺?!”零柒大吃一惊,“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 零柒又转了回去,用自己尚且完好的那只手,搭在了少女的肩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说话啊,冷霖!” 少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零柒。 “不是我的错……真相不应该是这样,它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我不明白……” 她又开始说这种让人一头雾水的话了,零柒一时间,竟也不敢完全相信她。 他松开了放在冷霖肩膀上的手,起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退出了一步。 少女见零柒此举,一时间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滴泪莹落地,她挣脱捆在自己身上的网,拔出插在身体里的断剑,飞快地踏空逃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拦住她的意思,因为他们都知道,事情或许根本没有他们各自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刚才被着急的心情冲昏了头,冷静下来的海棠,突然想了起来,这名刺客的面容,自己在哪里见过!海棠的记忆不会欺骗自己,那名少女确实是零柒口中的“朋友”,零柒还给自己看过照片。 三人都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对方,但不知如何开口,直到,海棠说了一句: “端木,不然……你还是先回去找小铃治一下吧——你的伤口。” 零柒不是没有痛觉,只是另一种感情盖过了痛觉,他只是点了点头,便独自一人,转头向学校的方向前行。 那师徒二人,便也无言地跟在后面。 九 表演给所有人的假象 按了门铃,没人响应,零柒又抬头看了看诊所四周的窗户,没有一点光亮透出。 “星铃她……应该是睡了。” “啊?那你的伤要怎么办?”海棠担心的问道。 零柒此时心里有更乱的事情,受伤带来的痛苦,远没有这纠缠的谬误让人难过。 “之前,星铃给过我一个医疗箱,应该还没过期……先用那个包扎一下好了。” 说完,零柒也不管海棠的劝阻,向自己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海棠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向陈墨昀投以求助的目光,换来的却只是一声轻叹。 陈墨昀此时也十分混乱,虽说比不上零柒,但他也有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给各自留一点时间静一下吧。陈墨昀想。 于是,他伸手拍了拍海棠的头,走向了会议室。 海棠站在原地,呆滞了十七秒之后,决定不管怎样,先把星铃叫起来再说。她在按门铃的同时把房门拍的像打雷一样响,同时也拿出手机给星铃打电话。 当然,另一侧的星铃,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早就习惯了突然的侵扰。非特殊情况,她的睡眠一向不深,门铃她没听见,但放在床头的手机发出的铃声,她不想听也能听见。 在海棠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电话突然被挂掉了——这算是好事,证明星铃醒了。而半分钟之后,只穿了一件淡紫色纱质睡裙的星铃出现在了门口。 “哈欠——怎么了吗?” 星铃一看,自己的门口,有一条血迹,向左连着自治区大门,向右连着零柒家,神情便严肃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海棠,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端木!” “他怎么又受伤了?啧……那他人呢?” “他好像不想打扰小铃你睡觉,回自己家了,说是要用你给他的医疗箱凑合一下……” “这家伙!啧。” 星铃咂咂嘴,连衣服也没换,追着地上的血迹,径直快步走向了零柒的家。零柒也是刚刚到家,而且因为心思混乱,他连房门都没关死。星铃一把敞开大门,见到零柒坐在沙发上,正拿着绷带往右手上缠,他好像并没有注意有人打开了自己家的门(虽然本来也没关上)。 “把手给我!”星铃严肃地说。 零柒抬头看看他,眼神空洞,然后乖乖照做,就像一个cpu过载的机器人一样。 陈墨昀的那一剑其实是带有权量攻击的,换了个正常人的话,星铃没有办法瞬间治好。不过,谁让零柒特殊呢?虽然自己的特性让别人不方便对自己使用权量,但这么久了,星铃早就找到了方法。就像往常一样,一瞬间,零柒的伤就被治好了。 “好了,下次再受伤的话,不用管我在干什么,直接叫我。为了自己休息而耽搁病人的伤势,不管你怎么想,这是对医生天职的侮辱!”星铃微愠,厉声对零柒说道。 虽然换做平常,以星铃对零柒的了解,除非性命攸关,他估计也不会叫醒自己。但今天,他的反应不太对劲,星铃从来没见过零柒的这副表情,感觉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 于是星铃微微叹气,坐在了零柒身旁。海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门边,见星铃坐下,自己才往里走了走,和星铃不同,她有注意别踩到地上的血。 不管星铃怎么问,问什么,零柒都没什么回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是:“我现在在想事情,待会儿再说。”气的星铃差点一巴掌扇过去,不过被海棠拦住了。星铃也反应过来,是海棠把自己叫出来的,她应该知道什么。 两人便走到一旁,海棠把事情的经过——至少是她看到的——全都告诉了星铃。 “总结一下,你们是遭遇了袭击,你过去的时候,袭击者就已经在和陈队长战斗了。就在陈队长快要杀死袭击者时,端木冲过来阻止了他。到最后,袭击者还是端木的朋友。” “嗯……是这样。” “但是,照这么说,你、陈队长还有端木的视角不尽相同……在端木自己的视角上,他就是看到陈队长想杀了自己的朋友,对吧?”星铃也沉思了起来,“头疼了啊,我可是纯粹的社交废人,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唔……” 思考了一会儿,星铃想到什么,问了一个问题。 “端木那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长得好看吗?” “虽然比起本姑娘来说还是差了一点,不过完全可以算是个美人,还是白毛呢!我很久以前就见过照片。” “果然啊……” “小铃你的意思是说,端木现在是,为情所困?”一八卦起来,海棠都像是忘了之前的险境,一下子来了精神。 “怪不得,这家伙和周围的女生都不来电,看来是心有所属啊,哼。”星铃不屑的说,“亏我还以为,他真的和我一样无欲无求呢。” “小铃你,其实也是——” 话没说完,星铃奶凶奶凶地瞪了她一眼,海棠就乖乖闭嘴了。 星铃继续理性分析:“不过,照你这么说,这个叫冷霖的,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不管怎样,她确实是袭击了你们,在这次袭击里面,她站的是你们的对立面。” “这样啊,昔日亲友竟成了今日死敌,啧啧……这情节我喜欢!” 不过,另一边,零柒心里想的,可和两名少女猜的大相径庭。 首先,作为以上帝视角看着的旁观者,我们需要先为零柒澄清一点:零柒对冷霖的感情不是喜欢甚至爱,他确实是在思考这个事件本身存在的疑点。只是,涉及到自己的队长与许久未见的朋友,牵扯了一些主观感情之后,零柒的思维有些混乱而已,所以他才会对星铃的话置若罔闻。 巧合太多了,偏偏是今晚我们出任务,偏偏是最近陈先生家里出事,偏偏又是在学校附近发生了袭击,偏偏……又是冷霖袭击了我们。先不说冷霖的问题,仅仅是前三个方面,就有些过于巧合了。矛盾点和疑点都过多了。 在此之上,冷霖的表现更有问题,从她见到我的表现上来看,她不知道我被波及了,那她应该就是冲着陈先生来的。说到底,冷霖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身份如何?当年又是为何突然退学?仔细想想,我对她的了解,好像就仅限于记住了她的样子、她的声音。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绝对不止是一场针对陈先生的刺杀。 十 清风不度疑云 可无论怎么思考,零柒都绕在一个问题上面过不去:为什么刺杀要选择离学校这么近的地方进行? 虽然自己见过更离谱的,就是之前刺客在学校里面刺杀朔校长的那次,但这性质不一样。刺杀一个地位颇高,具有绝对领导权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差不多,因为不成功便成仁。那次甚至还满足了刺杀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周围没有别人。 而,陈先生说到底,最多也就是一个别动队的队长,说得直白点:是完全可以被替代的人。刺杀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必要抱着牺牲刺客的心理去安排。但是,就刚才出任务的地方来说,稍微跑快点,一百秒以内就能回到学校,而学校里面不仅有行人,还有监控,这对刺客来说风险太大。 如果说,刺客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行刺的,就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但又有新的矛盾点:作为死士,不应该存在试探的行为,从一开始就使出全力,孤注一掷,这才是一般死士会遵循的原理。虽然自己没有亲眼见证陈先生和冷霖的交战,但我听到了声音,按照战斗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来分析的话,冷霖在一开始毫无疑问留了手。 这就形成了一对讲不通的矛盾。 自己埋头思考了十分钟之后,零柒决定,要去找陈墨昀聊一聊。于是,不顾在一旁窃窃私语的星铃和海棠,零柒自己出了门。不过海棠和星铃发现了这人想溜走,就直接跟了上去。 “师父的话,他好像在会议室。”海棠追上去,提醒了一声。 “这样啊……” 看来陈先生也认为,这件事情是需要通过交换信息,讨论得出结果的。 零柒转头,看见星铃也跟着,就顺嘴说了一句:“虽然你那么说了,但是我还是觉得,突然把你叫起来挺不好意思的……这件事情和星铃你没什么关系,你回去继续休息吧。” 星铃一听,为零柒真的有在听自己说的话有些窃喜,却又对第二句话有些不爽。 星铃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戳了戳零柒的胳膊:“跟我没关系,我就不能听一听吗?我可是个博士,愿意牺牲个人时间来解决你的问题,你应该感到荣幸。” 零柒有些无语,就只能说:“好好,我的星铃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出两步之后,零柒反应过来什么,转过来俯下身子,用只有星铃和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谢谢……” 星铃别过脸去,但眼神还是忍不住瞟向零柒,她的耳尖有些发红,不过在昏暗的街道上,没人能注意到。 一旁的海棠不禁有些凌乱,这两人不都是推崇单身的吗,为什么感觉这么亲密呢?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自己和零柒好像也是一个相处方式,就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难不成,撒谎的不是端木,而是小铃吗? 会议室里,陈墨昀在等着零柒几人,他已经整理好了整场事件的经过,并用简图的方式,表现在了会议室中央的全息屏幕上。 “怎样,有何想法?”陈墨昀直接问道。 “是有一些,但是我觉得我的思路有问题,我可能忽视了什么不容易注意到的点。” “所以,我将事情‘记录’了下来,不论是你还是海棠,再或者是……完全没经历这次事件的星铃,都可以看一下事情的原本经过。” 过了一遍之后,零柒确认了自己之前对于冷霖的推断是正确的,他便把自己的疑惑,讲与陈墨昀听。 “我可以肯定,你的那位朋友,并非死士,在最初,她的动作大都用以诱导我发挥实力,比起刺杀,倒更像在刺探。还有一点,她的行为方式,更像一名战士,而不是专业的刺客。” “什么意思?” “在和我交手时,她的所有动作都光明正大,并没有耍阴招,若是专业的刺客,应该会不择手段,以击杀目标为首要任务。” “不是专业的刺客吗……”零柒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说,冷霖她,可能并不是被派来刺杀您的吗?!” “至少对于如今的家族纷争来说,结果远比过程重要,我不觉得与我们筠旸陈氏为敌的另外三家中的任一家,会想要让刺客光明正大地和我比一场。再者,我也从未听说过,那三家结识过这等强者。” 海棠插嘴道:“她是很厉害,不过在师父面前不还是分分钟被拿下了嘛!” “多话。” 陈墨昀的见解,为零柒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刺杀陈墨昀,从冷霖的“既定目的”,变为了“可能的目的”。 紧接着,零柒也分享了,自己从上学期到现在,见过冷霖、和冷霖在风信子上交流的大概,意在告诉陈墨昀,冷霖本就行踪不定,并且应该确实和银空有所关系。 听了零柒给的信息,陈墨昀似乎有了结论,但他只是站起身来,说:“我对此次事件已有定论,但……出于个人原因,我不会再插手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若是仍有疑问,自行处理。” 说罢,陈墨昀便自己走了出去。海棠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师父一起离开,还是和端木、星铃一起一头雾水。 “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零柒挠挠头。 “个人原因?陈墨昀明明都能把自己家里的那些破事说出来,现在又因为‘个人原因’退出了?”星铃同样十分疑惑。 “往好一点想,师父她或许是想让我们自己思考得出答案?”海棠努力圆场,“毕竟师父都说了,他已经有了定论,也就说明,根据眼下的条件是可以得出一个大概的答案了吧?——我瞎猜的啊。”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零柒应和,“我总觉得,我就差一个地方没有想通,只要打开这个死结,这整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再帮你整理一下现在有用的信息:”星铃拿出手机,一边说着,一边记录下来,同时用风信发给零柒,“你们的任务被安排在离学校东门五百米远的地方,任务目标大概率是人造空异;任务之前,陈墨昀特意让你们两个做好准备,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引来威胁;端木的朋友冷霖,提前布下了冰牢,但她是光明正大和陈墨昀交的手;冷霖和学校有关系,在校内神出鬼没,行为不定。” “诶等等,海棠你也知道陈先生家里的事情?我没见他跟你说过啊。” “我和师父不就是住在一起的吗?他家里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海棠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而且校长之前还专门来了一趟,我当时躲起来了没怎么听,但应该就是提醒师父小心刺客来着。” 提到校长,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突然打通了零柒的思维,他突然发现,这四条有用的信息,好像都和一个人有关系。 ——朔风! 十一 拥抱黑暗中的她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零柒不禁自顾自地讲了起来:“第一条,任务的时间地点,都是朔校长安排的;第二条,陈先生家里的事情被朔校长提醒过;第三条,冷霖知道我们所在的具体位置,所以才能布好陷阱,但任务地点应该只有我们三个和朔校长知道才对;第四条,我记得冷霖提到过朔校长。” 星铃明白了零柒想要表达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在怀疑朔风?” “这几个条件中唯一的共同点,就都是有朔校长参与了啊。但是,我的意思不是要怀疑是朔校长安排了这件事,他没有道理这么做。我是觉得,会不会有人冒充朔校长?” “你为什么这么想?”星铃反问。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次任务怪怪的,打特征空异,这不是我们天天在干的事情吗?就算打过了也不能证明什么。我觉得,这有可能是陈先生家族里的竞争者,为了收集情报,给我们下的假命令。就像刚才陈先生所说,冷霖的行为不像刺客,但如果只是搜集情报的话,光明正大的战斗会更容易。” “所以,陈墨昀刚才才说‘个人原因’吗?”星铃也思考了一下零柒说法的可信度,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这样的话,就还是师父的家里事了呗。那就轮不到我们去插手了吧?”海棠松了口气,“那咱们就各回各家好啦。”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零柒也说。 为了稍稍弥补一下星铃,零柒在出了会议室之后,选择先把星铃送回医务室。直到把她送到了卧室门里,零柒才放心离开。 但星铃对他说了一句话:“出于稳妥考虑……我觉得你还是多做几种假设比较好。晚安。” 没等零柒想明白星铃是什么意思,对方就关上了门。零柒也只能回家再考虑了。 一晃眼,便是一整天过去了。这一天,都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所有人都还是做着自己的工作,出任务也是照常。 直到,零柒晚上训练结束,十一点的时候才回了家。这个时间,除了郑鹤有可能还醒着以外,其他人应该都已经睡下了。零柒也是因为心烦意乱睡不着,才去了趟训练场。 不知为何,许久之前的一个片段开始在零柒的思绪中闪回。 还记得大半年之前的某一天,四月多吧,还是春天,那时候还是我、钟祭、郑鹤的三人宿舍,我回屋开灯看到她就睡在我的床上。现在想想,这还真是魔幻,当时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把我当朋友,毕竟发生过那种事……那天都聊了些什么,具体的想不太起来了,但至少,我们是以朋友身份交谈的。 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以这种形式——啊,对了,还有一次,如果那不是梦的话。如果我的推论正确,我应该去劝说一下冷霖,只要她知道了一切事情的话,应该就不会继续掺和这种事情了。误会……是需要解开的。 想到这里,零柒决定发个消息过去,给冷霖说明一下情况。打开手机,零柒惊讶地发现,冷霖竟然在他的通讯范围之内,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零柒十分想要和冷霖直接交谈,但在发生了昨天那种事情之后,零柒决定先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感。于是,他试探着发了一句:冷霖? 进卧室——冷霖秒回道。 看到这一条消息之后,零柒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内心:他多么希望,冷霖能像那天一样,就冷不丁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啊! 心中没有恐惧与怀疑,零柒按捺住颤抖的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卧室门。 不需要把灯打开,借着客厅照进的暖光,以及窗外洒下的月光,零柒看见,那个纯白的天使就倚在窗台上,用那黑曜石一般迷人的眼睛望着自己。 零柒看见,冷霖的着装和昨天一样,只是在她身上所有的伤口之上都缠有绷带。绷带的面积很大,几乎和她露在外面的衣物面积相等。 “冷……”零柒踏出半步,举起右手,想要触及她,可结合昨天与现今的种种,零柒终究没有踏完那一步。 我……究竟在想什么啊。零柒在内心里骂着自己,恨自己不能对一个人做到完全相信。 可,似乎是在弥补零柒没有向自己踏出的那一步,冷霖一步步走了过来。零柒没有躲闪,没有后退,她便直接扑在了零柒身上。靠得近了,零柒又发现,冷霖身上的绷带,绑法十分粗糙,或许……这是她自己缠的。 零柒悬在空中的手臂,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动作。可内心的自己重重打了自己一拳后,零柒不再犹豫,右手轻轻揽住冷霖的腰,左手覆在她的头后。两人就这样相拥着,零柒站在客厅的光里,面前的冷霖,却没有踏过那条交界线,仍然身处黑暗之中。 零柒虽看不见冷霖的表情,但他没有感觉自己的胸前洇湿,冷霖并没有哭。 短短二十秒,对于两人来说,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像是仅有一瞬间那么短。 “我一直在等你……”冷霖轻轻地说,“快要来不及了。” “什么?” “我会被他找到,所以,要尽快……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呃……能说明白点吗?” 零柒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见到面前的人还是那个说话七零八落的冷霖,倒是松了口气。 冷霖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锁定在了零柒的床上?! 接着,冷霖把卧室门关上,拽着零柒,两人并肩坐到了床上。 这家伙……是对我的床有什么执念吗?这张床也不是上一个宿舍那一张啊,卧室里这不是有椅子吗? 不顾零柒怎么想,冷霖自顾自地说:“零柒,你是否有过疑惑,你为什么不能见到权量,外界的权量也伤不了你?” “唔,确实是有。” “你就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 “之前朔校长也和我说过,不过没讲过原因,啊……确实挺好奇的。” “别动。” 冷霖把手放在了零柒的手上,闭上眼睛,聚精会神,一会儿,她睁开眼,但手还是牵着零柒。 “怎么会……和上一次不一样。” “上一次?” “零柒,自从我之前在你的宿舍摸到你之后,有没有其他人对你的核心做过什么?” “我想想……哦,对了,好像确实有!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好像是有个人念叨了些什么‘牢笼’啊,‘权核’啊的,然后说是给我加固了一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不是朔风做的?” “那肯定不是。” “那就好……我还以为……不过也对,这也不是他的权量。” 冷霖突然握紧零柒的手,面色严肃地对他说:“零柒,你的‘牢笼’,正是朔风留下的,是他剥夺了你感知权量的权利!” 十二 没有说出口的晚安 事到如今,不管冷霖说什么,零柒都不会感到特别奇怪了,更何况,冷霖说的这一点,零柒自己也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所以,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朔风留在你身上的,是一种通称为‘权量锁’的权术,它能够隔绝个体的权核心与外界权量,使二者不能相互影响。一般人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权术,因为它一般是会被用在空异和罪犯身上的。对空异来说,权量锁就是暗无天日的牢笼,对犯人来说,权量锁就是限制手脚的镣铐。此外,我还发现了一层类似于权量锁的痕迹,它没有朔风留下的坚固,但更加密不透风,它是被另一股强大的权量强行击破的。” “那,朔校长为什么要把它……用在我身上?” 空异?我应该不可能是。罪犯?三岁以后我都有记忆,我没做过什么和权量沾边的事情,三岁以前的话,我应该不至于有能力去犯罪吧…… “我也不清楚,我在你身上发现权量锁之后,我很惊讶。” “所以朔校长才告诉我,我不能看见权量,但是权量也伤不了我吗……这么看来,这权量锁对我还有些保护作用啊。” 零柒稍加思索,发现了一个疑点:自己记忆中从未见过朔风,他如果要给自己身上加权量锁的话,就只能在记忆空白期,也就是三岁之前。可是按照权核心理论来说,那时候,自己的核心应该没有发育完全才对。 “不对啊,这么一说,这个权量锁应该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在我身上了,它可以隔绝权量,那我的核心是怎么发育的?” “权量锁可以通过细节设计,达成不一样的效果,朔风布下的权量锁,应该是可以向你的核心缓慢输送权量的。” “这样的话,这个权量锁,不还是用来保护我的吗?”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看起来?” “因为……”冷霖恨恨地说,“我不觉得朔风会做出完全利他的行为。” “朔校长……吗?” “他所做的一切,到了最后,一定都是对他有用的事。” 说完,冷霖另一只手也突然牵住了零柒,她的眼眶开始湿润,眸子中开始漫出晶莹。 “零柒……就当我求你,让我解开你身上的权量锁,我不想看到你成为阴谋的棋子……!” 零柒还很混乱,冷霖没有给他时间思考,朔风设下权量锁究竟是什么目的。可是……冷霖上次这么请求我,还是为了那比她自己还要重要的妹妹……理论存在选择,但实际上,我并没有擅自做出选择的权利,我不能拒绝。 “那……我要怎么做?” “权量锁被解开之后,你的核心可能会因为突然接触到外界环境而启动自我防护机制,你可能会晕过去。所以,躺下吧。” 冷霖起身,给零柒让出位置,零柒躺了下去。但,冷霖接下来的举动,令零柒有些慌张,她脱下鞋,也爬到了床上,并且直接坐到了零柒的身上。 “等——!冷霖,你这是?!” “那个……做出亲密举动更容易增加双方核心的亲和度,因为我要直接对你的核心进行操作,这样……稳妥一些。我,不会压到你吧?” “没有,不如说很轻!” 但是在另一个方面带来的负担,会很重啊…… 月光将二人的剪影绘在一边的墙上,却因为影子没有颜色,缺少了少年少女脸颊上的绯红。冷霖慢慢俯下身子,躺在了零柒身旁,二人十指相扣,面面相觑,互相之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冷霖的长发,就如同一张丝绸编织的网,盖在了零柒身上,好像被子一样。 不管零柒在想什么,冷霖没有那么多心思,她尝试强制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专心于处理零柒身上的权量锁。同床异梦,或许可以用来形容此情此景吧。 朔风施加的权量锁,不同于常见的锁,一般来说,捕捉特征空异时使用的权量锁是五十层刚性锁。即使是捕捉环境空异,用的也都只是五百层柔性锁。而朔风布置的,竟然是四万层的柔性锁。 这相当于用钥匙去开门,刚性的门是开一道少一道,柔性的则是一次出错就要从头来。如果要通过枚举法尝试,得出的将是天文数字,要通过演算来提前解出答案,以我的算力……就算是以机器的算力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得出结果。 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一天,朔风都没觉出异常,就已经十分奇怪了,再躲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躲多久。我也绝对不能,连累零柒…… 冷霖默默下定了决心:她要强行击破这个四万层的权量锁,只需要在一瞬间,拿出比锁的权量总量更高的权量就行。即使……这可能会对自己的核心造成永久损坏,冷霖也没有迟疑。 因为,这很可能是她对零柒,乃至在人世间,做的最后一件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早点发现你身上的限制,我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没能把霏带到你面前……这就当是,我为了你们两个,赎了自己沉重罪孽的冰山一角吧…… 冷霖调动了自己几乎全部的可用权量,都灌注在了二者中间的桥梁之上,估算权量锁的权总量,即使是受了伤的自己,也能做到,自己要在刚好破坏权量锁,和避免破坏零柒的核心之间,找到一个安全值。 零柒啊,把你的生命线,借我一用吧。 随着冷霖发动了冲击,四万道防线被一瞬间击溃,零柒突然觉得窗外的月光又亮了几分,自己世界上的色彩,貌似也突然更加鲜艳了。 这就是……权量的感觉吗? 但紧接着,零柒突然感到一阵倦意,这不是身体传来的,而是精神上的倦意,这种倦意,自己最近只有在那两次濒临死亡时体验过。而这股倦意,也正在影响着零柒的身体,零柒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在视线模糊之前,零柒所能看见的,只有冷霖越来越近的面庞。 在感官消失之前,零柒所能感到的,只剩额头冰冷柔软的触感。 冷霖强忍着权量过度消耗带来的困意,以及消耗权量导致的物理内伤,守候着零柒,直到他完全沉入梦乡。 冷霖双唇微启,本想道一声“晚安”,却又失落下去,因为,自己有另外两个更加重要的字要说。 “再见……” 十三 朦胧氤氲之梦 少年惊醒。 自己正端坐在茶几之前,面前,是一杯清澈的茶汤,氤氲白雾正在杯口流转。 窗外是绿荫纷纭,竹叶、松枝在微风的作用下缓缓摇摆,但并未发出些许声音,林间只有轻轻的鸟啼。但,盯着看久了,就能明白过来:这是重复的画面。 少年竟忆起了有关自己的一切。 我是端木零柒,刚刚因为冷霖打破了我的权量锁,我昏了过去。那我现在醒着,还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代表着……这里是梦? 可是,昏迷的人不会做梦,梦里的人也不应该意识到自己是谁。况且,既然我清醒着,那我还能算是在“做梦”吗? 零柒又开始自顾自地想一些奇怪的事情了,而这,让一旁的少女很是不悦。 “喂,你在想什么啊?” 零柒回神,突然发现,茶几的对面,也端正坐着一名少女。她身着绯色汉服,有云粉轻纱环绕,像是个天宫下凡的仙子。 令零柒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在少女发声之前,自己竟没有在视野之中发觉到她,明明她的“影像”是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的。 一时间,零柒也不敢作声,就这样盯着少女——面前的茶杯看。 少女同样疑惑,她用手在零柒面前晃了晃,以确认他是否真的是有知能的。显然,这样一来,零柒也不能再装呆了。 “啊,嗯……你好。” “什么嘛,这不是会说话吗?”少女顺手弹了零柒一个脑瓜崩,“我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你要是再不理我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呀。” “被……放出来?” “是啊,放出来。”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毕竟,权量锁关的可不只是你,还有我啊。” “慢着慢着。”零柒打断少女,“我还是有点懵,你知道我身上权量锁的事情,这权量锁也把你关住了——那你是谁?” “是哦,你确实不应该知道我的事情呢。那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请多指教啦。” 这一个自我介绍,不仅没解答零柒的疑惑,还让这疑惑加深了。 等等……她刚才说她叫什么?我能确认她说的确实是汉语,但是,我为什么没办法辨认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字呢?这情况,我大脑语言中枢h区坏了? “那个……能再重复一遍吗?” “好啊,我说,我叫——,请多指教啦!”少女怕零柒听不清,还提高了音调。 可是零柒仍然没有听懂,十分奇怪。 零柒把自己的疑惑传达给了少女,可她只是笑笑,丝毫不意外。 “果然,你没有以任何形式听说过我的名字啊,看来消息封锁的还是不错,那我就放心啦。” 少女站起身来,零柒注意到,她的腰间别着一柄长伞,样式与铁翼银雨几乎一模一样,但颜色不同,少女腰间的伞,白柄青面。 “我先解释一下吧,由于呢,我现在没有肉身,是在借用你的大脑在说话,而现在咱们是在做梦,也没办法从外界收取信息。这样一来嘛,你的脑中不会增添新的概念,当我提到我知晓但你不知道的事情的话,你就没有办法理解,懂了吗?” “好像……有点听明白……了?”理解成本稍微高了一点,不过零柒还是明白了少女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少女貌似对零柒这似懂非懂的感觉不是很满意,就接着说:“打个比方,就好像是把fx6的数据迁移到了fx5上面,会导致有一些fx5系统里没有但fx6有的东西,以乱码形式被表达出来,这样能理解了吗?” “这样就好理解多了。” “谢天谢地,你还是明白fx6和fx5的区别的。”少女微微一笑,“你接受能力还蛮强的啊,竟然不觉得我在你脑子里住着这件事很奇怪吗?” “啊哈哈……还好吧,只是,本来权量这种东西就挺玄乎的,感觉在这个体系之下发生什么都不会特别神奇。那,我不知道你的名字的话,我该叫你什么呢?” “稍等,我算算啊。按辈分的话,我妈妈是你爷爷的——小姨?那你应该叫我……姑奶奶?嗯,你叫我姑奶奶就好!” “可你看起来和我也差不多大啊……” “别管,辈分嘛,和年纪没关系!我也不太喜欢你这么叫我啊,显得我很老一样。” 零柒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姑奶奶”刚才的话,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等一下,你知道我的亲生父母?!” “这我当然知道啊,不光是我,但凡是和空异局有点关系的,都应该知道吧?啊……不过我觉得啦,我现在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的,毕竟你连我都不认识呢。” 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要尝试一下的,毕竟零柒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就会接收到自己一时认为无用的信息呢? 不出所料,姑奶奶说的话,零柒一个字都没听懂。 “别灰心嘛,这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的。” “唉……”零柒叹了口气,又打起了精神,“还好啦,毕竟都这样活了快二十年了,再多等几年也没关系。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姑奶奶你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我也不清楚呢,有关于你我的消息,我知道的,也许并没有你多哦。” “我敢肯定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毕竟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我就说一下我知道的吧,当然——翻译成你也能听懂的话。前因……没办法说明,你听不懂;后果,我也不清楚。总之啦,就是,我原本死掉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你的核心混到一起了,之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权量锁关起来了。在那之后,我就处于权量不足的状态,核心因为要维持形态休眠了,再睁眼,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不得不说,她给出的情报,差不多真的是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也许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的话,会更好理解一些?遗憾,零柒对自己上大学之前,空异局的事情可谓是全然不知。 不过,至少知道了,姑奶奶是在朔风给自己上权量锁之前,就已经和自己的核心融合了的。可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由于无话可说,零柒陷入了沉默,这精神空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十分尴尬。 “别这么尬着啊,聊聊天呗。”姑奶奶不太喜欢这沉寂的氛围,就这么说道。 “聊天……吗?可我不知道聊什么啊,而且我怕,聊着聊着,就有会有‘乱码’出现,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尬?” “好像是这么回事啊,哈哈……那不然这样,你提问,我回答,如果有什么你可能还没有概念的事情的话,我就提醒你一下。等到哪天你在现实中接收到概念之后,我再和你讲,怎样?反正,你提的问题,肯定都是以你知道的事情为基础的啦。” “好吧,那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认真点啦!” 十四 清明无痕之梦 “好好……让我先考虑一下啦……” “再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的话,就算是梦里的茶水也可以很烫哦!” 思考片刻,零柒问道:“我的权量锁被解开了的话,我以后是不是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用权量了啊?” “当然啦,不过,这要看你怎么定义‘正常人’。咱俩现在,核心是被揉在一起的,我不确定,我能用的技能你是不是也能用。要真是这样的话,你以后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哦。” “你能用的技能……难道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嗯哼。”少女给了零柒一个眼神,零柒便明白了,姑奶奶的技能自己现在应该是无法理解的。 “那,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是什么情况?感觉这不像真实空间,但我为什么还有完整的自我意识?” “严格一点来说,是梦吧。我看看你脑子里对梦的定义——‘大脑皮层未完全休眠时,人的意识进行的活动’?还挺客观的嘛,你从哪里知道这种概念的?” “网上逛着逛着就能看到好多有的没的的信息……可能是哪天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吧。” “那以这种定义来说,就是梦咯。你的身体现在应该还是醒着的,而核心只是因为要适应外界环境而暂时自我封闭了,所以你的意识还能像现在这样活动。嗯……再过一会儿,你身体累了的话,估计就真的睡着咯。” “睡着了会怎么样?” “‘物质决定意识’,睡着了就不会做梦了呗。” “那姑奶奶你,是会怎样?” “我?哈哈,不用担心我啦,都说了,我和你的核心现在是被揉到一起的状态,你死不了我就不会消失的啦。而且,现在因为权量锁没了,我也能从外界吸收权量啦,之后还说不定时不时能和你聊天呢!” “呃,我不会人格分裂吧……” “主次之分我还是能厘清的啦,我不会擅自夺取你的身体的,放一万个心就好!而且,由于我的核心不完整,能吸收的权量十分有限,我估计啊,咱们可能只有在梦里,偶尔才能像这样聊聊天啦……运气好点的话,在权量浓度很高的地方,说不定也可以哦。” 少女说完,又推理出了什么,补充道:“那个,你醒来之后,很可能记不得我们聊天的内容哦。” “为什么?!” “等一下,别急嘛!你想啊,我们现在聊天,完全是因为在核心封闭起来的时候,我们是作为两个单独的‘个体’存在的。一旦你醒了过来,我的核心会休眠,你的身体里,又会只存在一个你的完整的核心。这样一来,和一个‘不存在的事物’的聊天记录,不也不存在了吗?——啊,这是我根据权量理论推理的,具体情况可能有出入哦。” “唔,照你这么说的话,只要你醒了过来的话,我就又会想起我们聊天的内容了吗?毕竟你要是醒了过来,你就不是‘不存在的事物’了呢。” “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还挺麻烦的……如果我能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的话,醒来之后我去做的第一件事情,应该会是先让星铃给我检查一下吧。” “就算是她,也检查不出来的啦,毕竟以核心组成来说,咱们两个都是一半阴权一半阳权,放一起也一样的。” “姑奶奶你认识星铃?” “虽然你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但我用你的脑子说话,知道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啊!” “怎么突然感觉有些瘆得慌……” “要是把我当作你的另一个自己,能不能好接受一点?反正我也只能跟你说话。” “好像确实好多了。不过既然我醒来以后什么都记不得的话,那我现在问你还有什么意义?” “我会尝试着给你下一点心理暗示,如果你能接受的话。” “好吧……” 接下来,零柒又找了几个感兴趣的问题问了问,不过得出的结论,要么是零柒脑中没有此方面的概念,要么就是连姑奶奶都没预料到的乱码。 除了一个问题:“朔校长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说朔风啊。”姑奶奶喝了一口不会减少也没有味道的茶,“我真正认识他的时间也不长,不过他倒是和我说了很多他的事呢。” “比如?”零柒也跟着,端起了茶杯。 “比如,他其实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 “噗!”零柒把喝到一半的茶喷了出来,“两、两百多年?!正常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是啊,很奇怪,遍观银市,甚至再到澜清、栾原、莽临和春及四市,我也都没听说过第二个这样的人。不过,他也不像是在说谎,因为,他口中的历史,有好多是我也没有听过的,就好像——他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 “不过,这总要是有个原因的吧?” “我问他,他说这是一种————。不是,你竟然连————这个词都没听说过?”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 “行吧,那我换个说法。特殊的核心形态,明白了吗?” 零柒点了点头。 “按朔风的说法,他的特殊核心形态,使他的核心权量十分密集,这也使他核心代谢的周期变得极长,两百年的时间,也只是让他的核心在形态上刚刚进入了稳持阶段。再加上极其强大的权量操控能力,让他可以随意操控自己的身体,它就变成了一个不老不死的‘神仙’了。——不过他的心智水平还是正常发育的。” “那这样的话,他在权量上进步岂不是非常慢?人在操控权量方面的进步,不就是依托于核心的成长吗?” “但漫长的时间弥补了这一点。朔风说,他自从银市空异局建立之初,就一直是空异局的最高领导人了,直到现在。” “但朔校长的身份是公开的啊,没有别人发现这一点吗?” “一般来说,空异局的人,到了四十来岁,没有死在战场上也退休了。说到底,空异局成员也只有最多三十年时间能和朔风打交道。三十年间一个人的面貌不改变,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说着说着,姑奶奶的身上开始出现浮动的乱码,周围的场景也开始慢慢崩坏。 “哎呀,看来是时间到了。”姑奶奶索性把茶杯扔掉,那茶杯落到地上,直接也融为了乱码的一部分,“你的身体要睡了,我们这次的谈话,也就只能到这里咯。” “那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看你表现咯,你进步的越快,我就能从你身上搜刮更多权量,等到我攒够了权量,就可以再和你聊上一会儿。等到你足够强大的时候,说不定我就能一直醒着了呢!” 没等说一句完整的再见,零柒的视野便回到了一片虚无,自己的意识,也在慢慢沉入黑暗…… 十五 结果与答案 等到零柒再次物理上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和姑奶奶讲的没有出入,零柒完全不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这个梦曾经存在过。 零柒的记忆,在短暂的待机加载后,直接接上了昨晚的情形。零柒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挥手在床边摸索,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零柒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压根没脱衣服睡觉,便直接蹦了起来。 好吧,看来也不是那么清醒。 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虽然平常我也会是这个点起床,不过自己昨天可是十二点之前就被迫睡着了,看来核心的自我保护机制确实神奇,怪不得植物人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失去意识期间的时间跨度…… 算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要先把冷霖提供的情报,我身上的权量锁这一回事,告诉陈先生!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所有的推论都要被推倒重来。 都没来得及刷牙洗脸,零柒夺门而出。因为一直束缚自己的权量锁消失了,零柒在出门的一瞬间,被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震惊了。 明明色彩还是按照光谱来的,我为什么感觉,所有颜色都更好辨别了一些。还有,虽然没有办法通过视觉看见,但是我的感官,感觉到了一种新事物的流转。它们随着风,随着光,随着脚下的道路,随着我的行动,像潮汐一样在不停涨落。这新的事物,轻盈的一方与沉重的一方此消彼长,但也永远不会彻底消亡。 这,应该就是,我一直渴望触及到的,阴阳权量的真实了吧?哈哈……还真和书上写的一样,没有什么可以形容它,除了“自然”一词,仅仅是这么一会儿,我竟然就已经习惯了权量在周身流淌的感觉。 等一下,又跑偏了,时间紧迫啊。况且,冷霖的状态让我不是很放心,总觉得,要是我不赶快把这整件事解决的话,她……可能会出什么事情。 零柒中断了自己感受新世界的过程,然后四下张望,随便揪到个人,就问陈墨昀现在在哪。运气不错,找到的是林影叶。 “陈队长啊,他现在不在这片区域内,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主动隐藏了权量,我感知不到,我的实力还远远不如他呢。” “在自治区里面有什么需要隐藏权量的条件吗……” 零柒又拿出手机,看了看,陈墨昀的账号也不在通讯范围之内。 坏了,陈先生不会是自己去处理了吧?也不对啊,他不是说不再插手这件事了吗?不过,陈先生八成是认为这整件事和朔校长有关系,才不去究竟,但我们之后得出的结论里,也有别的可能啊。 “影叶哥,那你知道陈先生去哪里了吗?” “今天早些时候,陈队长的信号消失在了自治区外部五百米外,你知道的,我也只能在这个范围内确认身份。” “那你知道他有可能去哪里了吗?” “我很高兴你如此信任我,但是即使是我,也做不到读别人的心思啊。” 零柒焦急地砸了下嘴,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集中的解决方案:直接去找朔风。是朔校长的话,一定可以把陈先生召集回来,防止他自己去做一些可能含有误会的事情,而且,这样也能直接确认冷霖的事情,顺便还可以问一下我身上权量锁的问题。虽然这有一些跳过解谜看答案的意味在……但,现在正是需要帮助的时机,顾不得作不作弊的了! “那——” 零柒刚想问林影叶,朔风现在在哪,但转念一想,朔风本就行踪不定,林影叶连陈墨昀都定位不了,又怎么可能知道朔风在哪?这也不是在小瞧林影叶,这是事实啊。 于是零柒又把话噎了回去,说:“没事了,那拜拜了影叶哥!” 说完,零柒便独自跑出了自治区大门。 林影叶朝着零柒跑走的方向望了一会儿,刚才压抑住的疑问又在心中升起。 “端木零柒……为何我能在他身上感知到权量了?” —— 要说在一所学校里,想找校长要去哪里,那当然就是校长室了。时隔大半年之久,零柒终于第二次站在了这扇门的前面。 零柒预想了一下自己见到朔风之后的几种可能性,还有朔风不在的话自己应该做什么之后,敲了敲门。 和上次一样,敲门之后,门立刻便被打开了,门里面一样没有人。这一次,零柒看见了,门内侧的把手上,有权量的残留痕迹。朔风,也是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只不过现在不是特殊时期,他并没有在批档案。他只是盯着零柒,脸上带有笑意。 “好久不见了,零柒,别来无恙?” “啊……也就那样吧。” 零柒握紧拳头,走了上去。 “朔校长,相信你……也已经感知到了我身上的变化了吧。” “那当然,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你的锁被拆了,毕竟是我下的锁。”朔风表情没有变化,依旧笑眯眯地说,“而且,我也知道,是谁拆了我的锁。” 零柒无法看出,朔风现在心情如何,但至少,自己周身流淌的权量,仍旧如微风般温和。 “那朔校长,也估计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了吧?” “没错。你问吧,不管听到答案之后,你的表现对我有利与否,我都不会骗你。” 这句话,和冷霖昨晚说的话,有冲突……但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不能现在退缩。 “前天晚上,您给我和陈队长安排了一次任务。” “嗯。” “这次任务,是为了证明我的成长。” “没错。” “……真的吗?” “千真万确。” “可在这次任务之中,我们受到了袭击。” “嗯。” “陈——队长认为,这是他家里面的事情。” “不对,这并不是他家族的事情。” “果然吗……当时,刺客并没有成功,反而是队长制服了她,在队长要杀她之前,我出手阻止了。” “哦?有这种事发生吗?”朔风轻挑眉毛,饶有兴味地看着零柒。 零柒决定先把所有事情讲完,就接着说:“隔天晚上,刺客来到了我的住处,并解开了我的权量锁。” “我也正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说……朔校长,您清楚这次事件的全部过程,包括冷——刺客的行动吗?” “是这样。” “那,我能不能推测,是您……组织了这所有的事情呢?” 朔风举起双手,为零柒鼓掌三下,接着,他站起身来:“很正确的推测,这一切,都是我的指示。” 十六 阴谋或误会 说实话,听到朔风承认他是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后,零柒甚至松了口气。 这个结果,虽然是零柒预料的所有结果中,唯一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控制事情走向能力的,但,也是唯一一个不会牵扯到更多未知数的。比起面前艰难的已知道路,零柒更讨厌完全的未知。 纵使在一瞬间,零柒的脑海里冒出了千百个问题,但所有问题,都不及一个要求有直接的作用。只是,零柒需要有勇气提出这个要求。 面前的这个不知底细的人对自己是否有恶意,已经没有关系了,自己选择踏进这个房间的一瞬间,所有的退路就已经被自己完全封死了。零柒微微闭眼,长舒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直视朔风。 “能否请您,把您做这件事的目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呢?” “哈哈,当然,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是不会有所保留的。即使我在过程和手段上,或多或少做出了一些出格的安排,可是,我为你安排这次任务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明确的:证明你的成长。” 说完,朔风做了个手势,零柒能感觉到,从朔风手上飞出了一缕权量,经过零柒,钻出了校长室的大门。很快,零柒便听到身后,有一个脚步声传了出来。 零柒没有回头,只是看着一个男人绕过自己,走到了朔风身旁。他毕恭毕敬地低下头,说了一句:“有何指示,大人。” “来来来,转个身。”朔风轻快地说。 男人转过身来,和零柒对上了眼。他寻思了半秒钟,然后惊讶地说:“是你?!” 零柒倒是十分疑惑,面前这人,自己貌似有点印象,但不多。 “我来介绍一下。”朔风上前两步,站到两人侧面,“这位就是之前傻乎乎地跑来一个人刺杀我的小可爱,现在在我手底下干活。” 这么一说,零柒突然想了起来,原来是那一回事啊! “别提了,大人,我那不也是让人骗了嘛……”那个“前刺客”挠了挠头说。 “总之,这小子现在,隶属于我的私人部队,【鳞】。” 听到“鳞”这个字,这人立刻不淡定了:“大人,这是可以随便说出去的吗?!” 朔风摆摆手:“没关系,把他当成是另一个我就好。” 男人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既然上司都这么说了,就这样吧。 “那,大人,叫我来有什么指示?” “就……叫你出来亮个相?哈哈,没事了,去下面待命吧。” 男人感到莫名其妙,又看了零柒一眼,零柒表示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他就尴尬地走了出去。 等那个【鳞】完全走出门之后,朔风接着说:“我的私人部队,完全听从我的指挥行动,不过他们一般不会去做处理空异这种‘明面上的事情’。” “明面上的事情……?” “反过来说,我给他们下的指示,都是去处理那些不适合被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间谍、反间谍、秘密抓捕罪犯,以及——刺杀。” 朔风的意思很明白,零柒当然也听懂了。零柒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他只是突然明白了,冷霖与朔风的接触,原来就是【鳞】的这一层关系。 “所以说,从一开始,特征空异就是个障眼法,刺客的袭击,才是真正的考验。” “您……给刺客下的指示,是什么?” “就是【鳞】的行动守则,‘【鳞】和任务目标,只有一方能活着回去。’” “那这样的话,我们或者刺客,一定有一方……会死、的吧。” 更何况,我已经亲眼看到那个“刺客”将死的样子了。 “您……对您的部下就是这样的吗?” 仅仅是因为,这是自己的私人部队,就可以像这样随意处置他们的生命吗?况且,他们如果都是像冷霖这样的人的话,实力一定也都不差,【鳞】的成员们,日益精进自己,最后竟有可能莫名其妙地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是我的话,踩在这种垫脚石向高处爬,我既不会安心,也不会甘心的! 零柒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无名之火。这股火也不只是为了那个人所烧,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对生命的不负责。 “所有的【鳞】,都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剥下舍弃的觉悟,不只是前天我派去的那名刺客,换了任何一名【鳞】,他们都不会有所怨言的。” 朔风见零柒的眼中还有一丝愤怒,便补充道:“迟早有一日,你会明白,生命这种东西,充其量算个一次性道具,和胳膊腿是一样的。” 零柒劝自己冷静了下来,确实,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大二学生,和统领四个校区的一校之长,看事情的角度和透彻度,一定都不是一样的。 “可,那名刺客,也没有对我做出任何威胁,就被队长控制住了。这样的话……还能算是对我的考验吗?” “其实,刺客的袭击,是我顺便给陈墨昀安排的考验,真正的考验,在于刺客本身。实际上,我派出的这名刺客,有一个其他人没有的特殊之处。她在濒死的时候,会短暂爆发出能媲美环境空异的力量,只要撑过了这一段就可以了。抵抗权量攻击,这不刚好是你擅长的吗?” “但前天,没有别人目击到环境空异在学校周围发生的迹象,朔校长您在疑虑的,是不是就是这一点?” “对,所以,能给我个答案吗?” “是我拦下了队长……把刺客放走了。” “哦?为什么?” 朔风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和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皮笑肉不笑不同,他这次真的起了兴趣。 零柒决定,不再为了冷霖的安全,而有意隐瞒自己和她的关系了。现在这样,和盘托出,对冷霖应该更加有利。 “您派出的那名刺客,是我的朋友。确认一下,她……名叫冷霖,对吗?” 朔风故作吃惊态:“哇哦。这我是真的没有考虑到。这样一来,你们和冷霖都活着离开了现场,隔天她前去你那里解开了我的权量锁,这两个疑点一下子就都能解释的通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是个天大的误会啊!早说你和她是朋友的话,我肯定不会做出让朋友自相残杀这么残忍的事情来啊。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回来向我报告这个情况呢?” “等一下,您说,冷霖至今都没有回到您这里报告?!” “只要任务失败,我都会默认【鳞】队员已经牺牲了,毕竟【鳞】的行为准则摆在那里,队员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啦,这个准则也就是一条口号,我不可能真的不让他们任务失败就去自杀,只要回来说明情况就好。冷霖虽然每一次都确实做到了行为准则上的要求,不过她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吧。” 零柒突然又想起,冷霖昨天身上那些粗糙的包扎,既然冷霖没有回朔风那里报告,那就说明,她的伤真的都是自己包扎的?!之前那次,她的伤外面的绷带好歹还是在衣服里面的。 冷霖违反了【鳞】的行为准则,又不回去报告,甚至私底下破除了朔校长设在我身上的权量锁,而且她好像对朔校长怨念不浅……在她眼里,这完全就是在违抗朔校长,她肯定也很清楚明知故犯的结果——前提是她不知道我和朔校长的关系,呃,这能算好吗?这样一来冷霖违抗了上司之后,又会去往哪里呢? 借着这一点,零柒的思绪,突然滑向了一个危险的设想。 他突然激动地说:“朔校长,你知道冷霖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又不会给别人身上装定位器,而且现在天上没有卫星,这玩意装了也不靠谱。怎么,想到什么了吗?” “冷霖她,有可能会轻生!” 十七 为了那可能不再见面的人 “哦?为什么?” “我就直接说了,冷霖对您好像有很大的敌意,而且她觉得,您设置在我身上的权量锁对我是有害的。我现在明白了,她很有可能怕您会对我不利,怕您会去找到她然后……处理她。所以,她昨晚甚至求我,让她解开我的权量锁,就是因为……她可能认为,这是她对您的最后的反抗了。” “你这个推测,主观意味是否太强了?我倒是认为,她可能只是怕我,躲起来了。” “确实,我也承认我可能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了,但是,她昨晚的态度很不对劲,就像是……来和我告别的一样,这让我很不放心。就算是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朔校长,我认为现在应该尽快找到冷霖!” “啊,确实,我可能也低估了冷霖的血性呢。那,需要我帮忙吗?有我帮着一起找的话,效率一定会高上不少。” “诶?可以吗?!让您亲自去找……” “我也说了,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尽我所能的。而且,那也是我手底下的人,白白损失一个战力,我也是会觉得可惜的。” “那就拜托您了!”说完,零柒冲出了校长室。 “没想到啊,没想到。冷霖,你还有这一层用处,零柒的友情,嗯,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助力。我没有查一查冷霖在‘那个事件’发生之前的经历,没早点发现,真是可惜。”朔风对着空无一人的校长室,自言自语,“对不起了,零柒,让你也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不过,虽然过程出现了一些偏差,但是我想要的结果,确实达到了,冷霖,你确实,把零柒的权量锁打开了。 “做的不错。” 零柒出门之后,突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确实很着急,但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找。别说去哪找了,有关冷霖的线索那是一丁点都没有啊。 用权量找?朔校长都找不到,我一个刚刚掌权的,怎么可能找得到! 等一下,用权量找? 零柒突然想到,自己还有队友啊! —— 零柒敲门的节奏甚至要比自己刚刚从自治区门口到林影叶家来了个五百米全程冲刺后的心跳还要急促。 见门一打开,零柒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影叶哥!” “……找兄长大人吗?”林光华探出半个头来,问道。 “是光华姐啊——咳咳!”零柒还没缓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我来找影叶哥,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我……他在哪?” “兄长大人在训练场,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他。” “这就不用——” 转念一想,现在是在找人,那当然是人越多越好。虽然自己还没交代上门的理由……希望光华姐也能同意帮忙吧。 “那——咳!谢谢了!” 林光华提上佩刀,把大门全部敞开,走出了房门。 端木零柒……他平时明明和兄长大人一样沉稳,能让他这样焦急,看来确实是有急事需要找兄长大人。 进了训练场,零柒一眼就看到,林影叶和海棠两人正在训练。 “影叶哥!” 零柒一边招手,一边大喊着跑了过去。跑到跟前,因为自己几乎透支了双腿的力量,零柒一个踉跄差点“五体投地”地摔到地上,多亏海棠反应快,上来扶了他一把。 “怎么了端木?我还没见你这么着急过欸,难道是,你朋友的事有进展了?” 零柒本想答应,却因为嗓子太干,话被卡在了喉咙里,只能边咳嗽着边点点头。 林影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瓶水,递给了零柒,零柒润了润嗓子,然后说;“影叶哥,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哦?找谁,我认识吗?” “你……呃,应该不会认识的吧。” “那,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啊,确实!我自己手上都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啊!外貌线索算吗?虽然冷霖她确实是万里挑一的那种……不过要在这么大一个学校里,甚至可能是整个银市里面靠长相找人,就算动用了警察局的力量都要找上几天的吧?那样的话,肯定来不及啊! 看零柒一脸为难,林影叶自己也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毫无根据的去找人啊……” “对了,她昨天晚上用过权量!” “权量的话,因为不经过本人维持的权量痕迹很容易散失,我只能追踪到两小时以前的。昨天晚上的话……时间太久了,如果我是【逐影】的话说不定还可以。” “这样吗……” 这么看来,要找物理上的线索了,可是冷霖昨天也没有给过我什么东西,以前的东西行吗?那些东西我放在老家了,也不在这里啊!线索……线索啊…… 等一下,之前跟着夔语阿姨看电视剧的时候,有看到过,法医可以用头发丝什么的锁定犯罪嫌疑人,冷霖昨晚在我的卧室里面……说不定会留下什么! “有了!影叶哥,先回一趟我家!” 推开卧室门,零柒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也不用费劲地去找冷霖那本来就不是很显眼的白发,床上就有零星血迹,零柒觉得那应该不是自己的。这说不定是因为,冷霖的伤没有包扎完全,躺在床上就渗了些血出来。 海棠看着零柒的床,又考虑了一下零柒和冷霖的“朋友”关系…… 她戳了戳零柒:“你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嗯?” 零柒没反应过来海棠指的是什么,而且他这会儿也没心思开玩笑,即使海棠本身也没把自己的话当玩笑话。 零柒直接对林影叶说:“影叶哥,血迹可以吗?” “嗯,没问题。那我去追踪了,你要跟着我吗?” 零柒虽然确实很想跟着林影叶,但是出于效率考虑,零柒还是认为,分开找效率高一点。 “我跟着的话,应该也会碍事的吧。影叶哥,有什么进展了的话,麻烦通知我一声!” “好的。”说完,林影叶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认为,我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林光华说。 “真的吗光华姐?!” “……但我不似兄长大人,我只能通过外貌识人……” “你肯帮忙的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端木,把冷霖的照片发我一份。”海棠插入道,“我去把钟祭和郑鹤也叫上,人多力量大嘛!” 零柒二话不说地把先前给海棠看过的那张照片处理了一下,只剩冷霖的画面,发给了海棠。他又顺手看了看0918的群聊,上面显示群主离线,没有办法接收或发出信息。 陈先生……到底去做什么了? 十八 缘木求鱼 毫无根据地找人,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即使林影叶手上有了血液这一关键线索,可一天的追查下来,他在学校的许多地方,都找到了相似但十分微小的痕迹。就算是从分析血液的新鲜程度的角度上,也只能勉强说明冷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学校里面四处移动,目的不明确。总体来说,并没有任何帮助。 朔风呢?他虽然答应了要帮零柒找人,但实际上,零柒没再收到来自朔风的任何一条消息。 至于只能硬找的零柒几个,那可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不过,郑鹤似乎对找冷霖这件事,起了非同一般的兴趣,他告诉零柒,现在整个银市内部的所有区域的暗网,都在找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孩。零柒还问,郑鹤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郑鹤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自己走开了。 零柒这才想起来,刚刚入学的时候,郑鹤和零柒提过有关冷霖的事情,他认识冷霖,而且好像也一直在寻找冷霖! 可零柒的内心中,现在没有空闲留给对郑鹤的歉疚,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冷霖。 这一找,可就是找到了晚上。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反正零柒这一整天,是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就在零柒焦头烂额,快要漫无目的地走回到自治区门口的时候,他的手机又毫无预兆地震动了一下。 这种震动,零柒在今天之内已经收到了无数次,从第一次打开信息的焦急期待,到上一次打开信息的无奈失落,零柒已经累了。 真是的,能别再给我希望了吗……说不定,冷霖本来就活得好好的,只是我在瞎操心而已。 心里这么想,零柒的手还是自动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消息。这次,却是一个未知号码的消息,零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朔风发来的。 —— 【未知】 ——十一月二十五日—— 8:56pm 未知:我是朔风 未知:我查过今天一整天的监控了,没发现冷霖的踪迹 未知:也难怪,毕竟是我手底下的刺客,同时避开光学、热量和权量三重监控,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未知:此外,我手下的人也都没有人报告在学校里面发现冷霖 —— 什么嘛,还是坏消息……不过这至少证实了,朔校长确实履行了他的承诺,他有在帮我找冷霖。 若是平时,我大抵是会感到感激的吧,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劲来。 零柒只是简单回复了个“好”,就把手机又塞回了兜里面。 可手机又连着震动了两下,零柒只好拿出来再看看朔风又说了什么。 —— 未知:往好一点想,如果冷霖是像你描述的那个状态,她就没办法通过列车前往市区,太显眼了,也就是说,她仍然在青龙校区里面 未知:但目前我们都没有发现学校里面有类似环境空异的迹象,就说明她还没出事 —— 这能算是安慰吗?毕竟本来零柒就明白这一点,也是因为,这一天下来既没找到冷霖,也没从侧面得知她已经死亡,零柒才这么没精打采的。 做什么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的吧。 不过,等一下……朔校长为什么认为,冷霖一定还在学校里面?明明他手里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冷霖已经不在学校里面了,他为什么还要假定冷霖的活动范围,就凭她不方便乘坐列车吗? 零柒刚想问他,却发现对方已经离线了。每一次朔风向零柒发消息,都是以这种“打游击”的方式进行,发一次信息换一个临时账号,倒也不算新鲜。但这样一来,零柒也只能自己思考了。 仔细一想,其实不只是朔风这样进行了假设,除了郑鹤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以“冷霖还在学校里”为前提去找人的。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思来想去,零柒决定发信息问问所有人,但他又想到,陈墨昀不在,群聊就相当于一潭死水,没有用处。可是打开手机,零柒又惊讶地发现,群聊能用了! 没有多想,零柒在群里发了消息。 —— 【0918别动队的云自治区】 ——十一月二十五日—— 9:04pm 七柒:大家 七柒:有什么进展吗 帅哥:报告,没有! 苹果棠:+1 七柒:你们是 七柒:都在学校里面找吗 帅哥:是啊,怎么了? 帅哥:就咱学校这个规模,一天都不一定跑得完一圈啊 苹果棠:+1 七柒:好吧 9:05pm 鹤:有什么发现吗?@七柒 七柒:没什么 七柒:只是好奇 鹤:你的意思是,冷霖可能不在学校里面吗? 七柒:相反 七柒:我还想问 七柒:为什么你们都会觉得冷霖就在学校里面 苹果棠:学校外面不是很危险吗又有空异又有野兽的 帅哥:而且按端木你的描述,我们要找的人对咱学校也比较熟悉不是吗?比起野外求生,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躲藏不也方便一点吗? 苹果棠:是我眼花了吗 苹果棠:钟祭竟然有在认真思考啊! 鹤:端木的假设有道理 鹤:本就不排除冷霖在校外的可能性 鹤:只是我们都忽视了这一点 帅哥:那还要跑出去找人吗?说真的,找了一天了,连我都累了 七柒:…… 七柒:算了 七柒:确实 七柒:大家休息去吧 —— 零柒叹了口气,走进了自治区的大门。 “这样好吗?” 零柒转头看去,是一天没见到面的星铃。她单手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的脸,屏幕还亮着,眼睛却是瞟向零柒的。看来她刚才一直就站在这里窥屏。 “你要找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吧?” “你这个点还没睡吗……” “回答我的问题。” 星铃很少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但零柒见到的次数可不少。 “嗯,她是我第一个朋友。” “那你现在是要做什么?回家睡觉,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吗?你睡得安稳吗?” 没什么好说的,直戳痛处。不过零柒心里十分明白,星铃这个样子,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急。 “不用担心,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星铃你安心休息去吧。” “不好意思,今天上午海棠来叫我的时候,我没出门,我现在刚醒,一点都不困。” “你的意思是……” 星铃上前一步,拉着零柒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我知道你还不累,走,陪我去散步。” 零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快走两步跟着星铃,不至于被她拖着走。 “抱歉,今天白天,我没帮上你,是因为我自己的心思……算了,没什么。” “谢谢。” 此时,星铃和零柒的手机,同时震了一下。 是林影叶的消息。 —— 对方已离线:线索断了,但我找到了目标留下的权量信息,她往东去了 对方已离线:很抱歉,但线索在校东门附近断了 —— 零柒和星铃对视一眼,点点头,然后一同向东方跑去。 十九 愿我们回归月光的怀抱 “你怎么,身上突然有权量反应了?” “嗯?啊……说来话长了。” “没关系,现在我们都很有空,不是吗?” “也是。” —— “所以,我现在感受到的,就是你自己真实的权量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发生了一些我自己不太好理解的事情,我现在也不敢说。” 星铃把拉着零柒胳膊的手往下放了放,摸上了零柒的手。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零柒问道:“怎样,有什么问题吗?” “至少和之前比起来,你算是个正常人了。”星铃答道,“核心属性正常,权量流通稳定,不是像之前那样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但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奇怪就奇怪在,我找不到什么确切的描述去形容它。你的权量中有大部分是同个性质的,但也有少部分,和那大部分又不一样。——你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零柒耸耸肩:“我要真有人格分裂的话,我自己也不会知道啊。” 星铃把握手的力度加大了一分:“那我记住了,你的权量。以后,就别想着在我面前隐藏了。” “嗯嗯,好好……” 虽然,林影叶给出了近乎明确的方向:学校东侧外部区域。但是,说到底,这片区域太大了,先不论“学校东部外侧”代表着多大的宽度,光看长度,东正门离海岸线也有两公里多的距离。这片区域内,基本上还都是树林,虽然这个季节树叶都快掉干净了,但是比起大平地,找人的难度还是大了不少。如果想要仔细搜寻的话,光是从大门走到海边再走回来,就要花将近一个小时。 星铃和零柒都是理智的人,他们都知道这么找的话,就算找到天亮,成功的概率也十分渺茫。 可星铃貌似没有停下的意思,零柒就也算是陪着她走,就像她一开始说的一样,散步。 可不知为何,离海边越近,零柒就越能感到风中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的脚步,也从一开始的跟着星铃走,逐渐转变成了领着星铃走。其实,在星铃的眼中,这就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着另一个人的权量,但她并没有选择告诉零柒,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 而此时,两人离海边,也仅有不到两百米距离了,穿过这些棕灰色的树干,就可以隐约看到夜晚之下漆黑的大海,以及海面细浪反射出的月光。 零柒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在了离海岸线不远的一块礁石上面,那上面,有着能媲美纯白月光的存在。 星铃没有花很大力气去握住零柒的手,所以零柒很轻易地就能撒开她。 冷霖就坐在那不算特别高的礁石上面,两只手撑着身体,抬头仰望着星空。零柒踩着那水面之下若隐若现的礁滩小路,灵巧地向她跑去。 冷霖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便转头看去,在看到零柒的那一瞬间,她空洞的眼眸中又泛起了光芒。 “零柒?你——” 这次,是少年向少女扑了过去,零柒俯下身子,一把将冷霖揽入怀中。顾及到冷霖身上的伤,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情感,没有用太大的劲。 冷霖吃惊了半秒,便也紧紧抱住了零柒,抱得比对方更紧。虽然自己的脸埋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冷霖能感到,零柒的身体有些颤抖。于是,冷霖便用手轻抚零柒的后背,似月光般温柔。 良久,两人才稍微分开了一点间隙。 “冷霖,你怎么在这?我们找了你一天。” “唔……”冷霖的视线有些躲闪,“你不觉得,海浪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安静下来吗?”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 “啊……好吧。虽然我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但从客观上说,我背叛了朔风。我也明白,背叛他就相当于在和整个银市的空异局作对。所以我现在啊,是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那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可能再在朔风面前出现,学校我肯定是没办法待了。我一身绷带出现在城市里,又太过惹眼,所以我打算先在野外养养伤,避一避风头,之后考虑回到银市内部。” “那你打算在外面这样多久?” “权量造成的伤害难以愈合,何况是那种等级的……这些皮外伤多少也要一个月,至于我腹部的伤……可能需要半年。但是腹部伤口好隐藏,所以大概三十天后,我就会考虑前往银市了。” 听冷霖这么说,零柒好歹松了口气,至少她是有在考虑好好活着,而不是像自己那样的悲观推测。 但冷霖的这个打算,听起来也十分沉重,独自一人,深秋时节在荒野求生,身上还负着重伤。再过不久可就入冬了,野外将没有任何好找到的食物来源,环境也会更加险恶。零柒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能让人好好活着的道路。 “所以,回去吧,不要让朔风发现你见过我。我这就把你身上我权量的痕迹移除——” “不,不用了,冷霖。”零柒抓住正要施术的冷霖的手,“我和朔校长交流过了,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你不需要躲着朔校长,他也并没当你背叛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零柒用极尽详尽的语言,把这两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客观原本地讲述给了冷霖。 冷霖不可置信的攥紧了自己的衣领:“这……就是说……” “冷霖,你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学校,过原来的生活。你的秘密我也都知道了,你以后也没有必要再躲着我了。” 冷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眼泪在脸颊上被海风同化,但滴到自己手上时,要比海水更加温和。 “谢谢……谢谢你,零柒……” 但我的秘密……你并没有全部知道。 “不不不,不只有我,包括朔校长,大家都做出了努力的!” “大家……?” “对,大家。” 零柒转头,看向星铃在的位置,两人的视线对了上去。零柒发现,星铃仍然站在自己刚才放开她手的地方,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她的发绳不知何时被解了开来,她那长长的高马尾,此刻也散作齐臀的长发,随着海风在周身飘扬。 零柒向星铃招了招手,星铃便走了过去。走着走着,星铃却又看到,零柒抱起了冷霖,从礁石上下来,也向着自己走来。 星铃心里咯噔一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接着走了过去。 此刻,每个人的眼中,都有自己的月光,或浑浊,或清亮。 二十 第二次救赎 三人再回到别动队自治区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多了。 冷霖本想告别两人,直接回去向朔风复命,零柒想要挽留却没有开口,最后阻止冷霖的,还是星铃。 “全身二十八处轻中度外伤,一处重伤,两根肋骨骨折,过度疲劳加上轻度营养不良和权量使用过度。我好歹是一名医生,看不得这样的患者自己乱来。” 直到星铃一处不落地把冷霖的状况讲出来,零柒才明白,冷霖承受的比自己想的还要重得多。 冷霖本想推辞,但星铃的想法很坚决,不容置疑。于是,冷霖只得接受星铃的治疗,直到半夜快两点,几人才真正算是忙活完了。 一听到医务室的门被打开,原本快要睡着了的零柒立刻来了精神。 “冷霖怎么样了?” “睡下了,她一身伤,一天没吃饭没睡觉,她太累了。我帮她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但毕竟这是队长留下的伤,我也没办法立刻治好。” “就是说,冷霖他现在没事了是吧?” “是是是,她没事了。” “真的?” “真的。” 听到星铃的二次承诺,零柒提起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医药费的事,我之后再和你算。” 许久没有从星铃口中听到“医药费”这三个字,零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零柒的反应和星铃预料的一模一样,她便解释道:“冷霖不是咱们队里的人,我没有义务为她治疗,当然要收费,而且你好意思让人家自己掏钱吗?” “这……确实。” “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呢,这可确实是你造成的了。” “啊?什么精神损失费?” “我说有那就是有!怎么,不服气吗?” “不敢不敢……”零柒干笑两声,后又说,“你也辛苦了,谢谢。快休息去吧。” “不用你说。” 星铃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在门口停了一步,微微转头,但并没有让零柒看见自己的眼睛。她开门关门的动作都十分迅速且轻盈。 出了星铃家,零柒却发现,另有一人就靠在门边,应该就是在等自己出来。 “找到冷霖了?”郑鹤明知故问道。 “嗯,找到了,她——呃,不能说是没事,但也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说完,郑鹤便从靠着的墙上起来,向着自己家走了回去。 零柒也隐约有些明白,郑鹤和冷霖之间,一定也发生过什么事情,而那些事情带来的他们两人之间的牵绊,不一定有自己的浅。 这几天,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尘埃落定,零柒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竟感觉有些胀痛,不止脑袋,自己的肚子也在抗议了。 于是零柒回家,泡了碗面,吃完以后便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零柒睁眼,还是那个熟悉的时间,早上十点。而穿好衣服,梳洗完毕之后,零柒去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看看冷霖情况怎样。 只要星铃在家,非特殊情况下,她家一般不会锁门。零柒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病房门口,从观察窗向里面看,果不其然,冷霖还没有起床。 有信任之人注视之下的睡眠,冷霖自三年前起,就没再体会过。这一觉,不止是给自己透支了的身体回复能量,更是在为空洞的心灵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弥补。 虽然这也在零柒的考虑之中,不如说,零柒觉得冷霖的这一觉睡得越久越好——当然,这次有人看着,应该不会出现像之前星铃那样的情况。但不知为何,零柒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冷霖醒来之后,应该就要回到【鳞】的队伍之中了。 虽然我们各自的工作危险程度相近,但性质不同。别动队,面对的是自然,是对任何存在都毫无恶意的宇宙意志,是真理与规律。但是【鳞】,处理的是“人性”,面对的虽然是人,是与我们相同的生命,但人本身并不危险,危险的正是侵蚀了人心灵的恶念。 在我眼里,与众口难调的“正义”为战,这才是最艰困的。 也不知道,这次分别以后,我们又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再见面呢……只要不是像这次一样,哈,也说不好啊。 零柒在病房前驻足,就这样看着病床上的她。冷霖睡觉十分安宁,除了胸口因呼吸的起伏以外,再没有别的动作。若忽视了透出窗帘的光线角度的变化,这个小小的空间之内充斥着的,就像是时空凝滞一样的平和。 “端木零柒。” 那个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那黑袍的人,不知何时起便站在了一旁。 “有一事,朔风先生邀你商讨,请随我来。” —— 冷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白天了。 她起身,却下意识地因为自己腹部的伤口,没有敢在腰部用力。但她再一感受,发现那本应是伤口的地方,再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了。 缓缓坐起身,冷霖发现,自己原先的衣服被人换了下来,现在身上是一件轻飘飘的紫色纱裙。冷霖四下环顾,发现自己的那些衣服虽然已在战斗中被损伤得千疮百孔,却还是被人濯去了血迹,叠得整齐,放在一旁。 冷霖下床,拉开窗帘,温和的阳光立刻洒满了整个房间。她轻轻将纱裙脱下,放在病床上面,穿回了自己的那套衣服。没有了腥稠的血液将衣物黏在皮肤上,也没有能固定住衣服的绷带,这身破烂的衣服有些松垮,也露出了许多皮肤在外面。实话说,在冬天里,这样穿衣服不太健康。 通过病房里的时钟,冷霖得知,现在是下午两点,正是冬日里最暖和的时候。 病房外面也没有人,冷霖于是走出了这栋建筑物。跟着记忆中那亲切又熟悉的权量反应,冷霖在道路上稍稍有些急促的小跑着,最后来到了一个外观很像体育场的地方。 向里看去,她看到里面有许多人正在训练,有两个男人,两个女人,还有零柒。 冷霖没做什么,也没有去叫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大家……这就是你说的,大家吗? 看起来,真不错呢…… 冷霖果断地转身,打算逃离这不属于自己的光明,刚走出两步,不远处又有一个自己先前刚刚亲身体验过的权量反应,缓缓地走了过来。冷霖下意识地警戒,又明白来人会是零柒的队友,便稍稍放松了警惕。 陈墨昀就是来找冷霖的。 “休息的可还好?” 冷霖不做回应。 “唉……首先,请允许我为对你造成的伤害,表示歉意。” 冷霖依然不做回应。 “其次,正式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陈墨昀,是0918别动队的队长。而你,冷霖,现在已经是我的队员了。” 冷霖一怔。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冷霖,你现在也已经是我们队里的了。”身后,零柒的声音传来,“这是朔校长的安排。” 冷霖转头,零柒,还有刚才他身旁的“大家”,此时都站在自己身后。 “没错。”陈墨昀附声,“在你休养的第二天,朔风先生找端木零柒,进行了一次谈话。谈话的内容,端木,你不妨自行解释。” “是这样的——朔校长跟我说,这次事件的主要责任在他,他还说,虽然阴差阳错,你也算达成了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 “朔校长本来好像就是想借你的手,破开我身上的权量锁来着,他说他自己也把密码忘了。” “那,队员又是为什么……?” “朔校长说,你这次受了重伤,又透支权量,实力恐怕会有倒退,再让你执行【鳞】的任务,怕是会有预想之外的情况出现。于是,他就把你安排到了我们队里。还有,那个……当时你还在昏睡,所以没有问一下你的意见,冷霖,你没什么意见吧?” 零柒自己也很希望,冷霖做出否定的回答。可冷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用眼角滴下的那滴泪水,表达了自己“肯定”的意思。 “哦,对了。”零柒又摸摸口袋,拿出了一个闪亮亮的小东西,“这枚校徽,朔校长说,这是原本就应该属于你的东西,现在是时候还给你了。” 冷霖接过那东西,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之中,在漩涡暴风的圣堂之下,她看到的,是一个正在化身成人形的仙风白狐。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这,正是父亲曾经佩戴的徽章! 冷霖攥紧那一枚徽章,任由自己的泪滴到拳头上,透过指缝,触及这跨越十数年的父女系线。 “谢谢……零柒,谢谢你……你救赎了我——再一次!” 二十一 被第二次设计的误会 这是发生在零柒找到冷霖之前一小段时间的事情。 夕阳西下,朔风却没有把校长室的灯打开的打算。 校长室的大门被人敲响了,不急不缓,三下。 朔风从监控记录中抬起头,随手一挥,便打开了大门。 “等你好久了。”没见来人是谁,朔风就先声夺人,“想必你是已经有了答案,才来找我的,对吧?——陈墨昀。” 陈墨昀走进校长室,接着用权量关上了门。 “在下花了一上午时间,终于明白,在下为何会对前天那女刺客感到一丝熟悉了。因为,她姓冷。” “哦?说下去。” “当今空异局体系建立之初,当任领导者分别授予了重要家族的首领一枚可以代表家族地位的校徽,而在大部分人的认知中,这次授勋,只包含了碧玉八子与银中九骁。可是,有一个例外——冷族。它不属于玉、银中的任意一家,但仍然在暗中接受了授勋。” 朔风轻轻动了动手指,一枚徽章便从不知道哪个柜子中飞了出来,落到了朔风的两指中间。 “而那枚勋章上,刻的是天狐。你是在指,这一枚徽章,是吗?” 陈墨昀点点头。 “继续讲。” “在下会接触到冷家,是因为冷家的上一任家主,曾在家父西去之后,帮助我们筠旸陈氏稳固了‘獬豸’之位,在下个人,也在这次合作中,受了冷家主不少的照应。在下早有耳闻,冷家主素有两名千金,但无曾有缘得见。直到,十年之前,一向和兄长有密信交流的冷家主突然断了联系,在那之后,在下便没再以任何形式,听说过有关冷氏一族的任何信息。”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朔风一弹,那枚天狐校徽便安然的落在了桌上,“那你说的,花了一上午时间,又是去做什么了?” “与银市的婚姻法相反,冷家内部,只允许有血缘关系的男女结为夫妻,而冷家也受法律的直接豁免。这既与冷家一向游走于银市暗面有关,也与冷氏族人具有的,一种极其危险的‘异质核型’有关。在下花的这一上午时间,便是去寻了这异质核型的蛛丝马迹。” “让我猜猜,陈墨昀,你所找到的信息,是不是仅限于冷家人会在绝境之中,爆发出不符合自身实力的力量?” “大抵……是这样。” “其实,真相远比经过修饰的言语,更加残酷。‘沉舟’,这便是冷家异质核型的官方称谓,他们也并非是在绝境之中爆发,而是——向死而生。” “可否……略讲一二?” “冷家的人,在权量方面往往天赋极低。这并不是因为基因不好,相反,这是因为他们具有‘沉舟’的异质核型。他们的大部分力量,在权核心没有受到损坏的情况下,都会留存在核心之中,一旦核心受损,这股力量便会一口气爆发出来,摧毁包括自己在内的周围的所有事物。你有没有发现,这很像一种东西?” “定时炸弹。” “没错。所以,银市在权衡利弊之下,禁止这种异质核型扩散出去,也因为这些人作为‘定时炸弹’十分好用,所以允许——且只允许他们在本族之内繁衍后代。” “原来如此……在下一向认为,冷族人应是银市在危机之中,会使用的杀手锏。却未曾考虑过,这‘杀手锏’的真面目,会是比我们这些人更加不堪的‘棋子’。”陈墨昀稍稍有些感慨,“那,这位冷霖,又是什么来头?” “她啊,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我本来也认为,冷家在冷旸和冷霁死了之后,就断了血脉,却没想到,两年前,我捡到了冷霖。我曾以隐晦的方式问过她有关家族的事情,可她似乎知道的很少。我再没有找到任何一名纯血的冷家男裔,光有这么一个女的,也是没有办法把‘沉舟’血脉传承下去了。我就把她收归进了【鳞】,能活到什么时候,就全看她的表现了。” “可,您的安排透露出,您似乎改了主意。” “零柒身上的权量锁需要一股极大的力量来打开,我又不好亲自去做——谁让,就这么刚好呢?” 朔风耸耸肩,好似冷霖的死活完全与他无关一样。 “在下仍有一事不解。冷霖她似乎并不清楚,她要刺杀的目标是谁。而我们的任务地点本就离学校不远,在我们前往之前,会出现其他无辜学生也是可能性不小的事情。您又是怎么能确定,她袭击的一定会是我们?” “我对她下的命令是,‘刺杀没有明显权量反应的人’,这下,你明白了吗?” 陈墨昀思考少顷,顿悟。 “原来如此,很巧妙的指令。因为没有明确权量反应的人,只会是没有觉醒掌权的人,还有会习惯性隐藏权量的人。前者,因为是在学校周边,所以基本不会出现;后者,整个学校里存在不多,大部分也受您直接指挥。这样一来,您下的这道命令,便既模糊,又明确了。” “不过,现在看来,我当时要是把指令下的明确一点,就不会有这么多闹剧咯。” “您是指……” “今天上午,零柒找了我,告诉了我他和冷霖认识这事,还让我帮着找她呢。这不,我正在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监控。” “那您,究竟是打算如何处置冷霖?” “记得我交给你0918别动队时,交代给你的话吗?” “不敢忘。” “0918别动队本就是为了零柒的成长而设立,而现在,从我的手底下,突然冒出一个‘零柒的好朋友’,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您……好,我明白了。可万一,冷霖有什么不测……” “冷霖以为她瞒过了我,她也确实瞒过了监控,瞒过了其他的【鳞】,可是我可没那么好糊弄。我知道她在哪里,也知道她的状况,放心,一时半会儿,她不会有事。”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陈墨昀转身,走到门口,朔风帮他打开了门。 “如此一来,您就从‘设计阴谋加害的恶人’,变成了‘推动故友重逢的善人了’,十分高明的手段,也十分……熟悉。” “我一向如此,不是吗?” “请允许在下,继续保留‘您为何只对端木零柒偏向甚多’的疑问。但您,是否把他人的生命,看得过于轻佻?” “放心,零柒那边,我糊弄过去了。” 这回答看似驴唇不对马嘴,但稍稍一想便能发觉,朔风其实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墨昀没有说什么,他并没有质疑朔风的权力。 “对了,帮我把灯开一下,开关就在门边。” 终 月雾与朝霞的和歌 零柒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当然,零柒不会勤奋到在这个时间自然醒。好吧,他是到现在还没睡。 起因是,今天——应该说是昨天了——晚上早些时候,宋枫遥把《落雪白缨》的初稿发了出来,让零柒和成索筛查一遍。 虽然这本小说的字数不算特别多,也就十六万字出头,快点看的话几个小时就看完了。但是,筛查工作是要让人仔细认真地逐字逐句去看,更何况,宋枫遥写的古白话本来就不如普通话那么好理解,这筛查工作就更加复杂了。 不过,宋枫遥本来也没让零柒他们一晚上就筛出来。反正离截稿日期还有两个多月呢,根本就不用急。 那零柒熬到现在的原因是什么? 是他自己看上头了。 不得不说,宋枫遥不愧是文学社的副社长,即使是大部分人欣赏不来的古白话,她也能写得不输市面上流通的通俗读物。这样一来,古白话的文体反而成了加分项,读来别有一分韵味,简直是锦上添花。 于是,零柒就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把《落雪白缨》的初稿读完了。虽然有看到不少错别字和语病,但零柒早就把筛查工作抛到了脑后,读到全书的三分之一之后,零柒便没再记录了。 由于青龙校区的所在地离市中心有十几个经度远,用银市标准时间来算,日出日落要早一个多小时。虽然青龙会提供本地时间作为参照,但风信子上用的是标准时间,就没人会去专门注意本地时间了。 都熬到这个时候了,天也快亮了啊。 刚刚看完一本小说,零柒的心情也没有完全平复下来。零柒的身体虽然已经有些疲倦了,但是精力还是很充沛的。 出去散个步吧。 零柒把卧室的灯光全部关上了,等到自己回来的时候,估计就已经天亮了,也不需要灯了。考虑到自己肯定会在哪个时间点不受控制地昏死过去,零柒顺带拉上了窗帘,以便自己随时倒头就睡。 出了门,零柒四处看了看,天幕漆黑一片,这是黎明的前兆。自治区的路灯也都还亮着,当然了,它们六点才关。 由于秋冬之交,气温变化幅度大,青龙校区又在海边,这个时节,经常会有海雾笼罩,现在也不例外。但今天的雾气,不浓也不厚,能见度范围在两百米左右,倒是为夜色平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感。唯一的缺点,估计就是,雾气不似雨雪,会从衣领袖口处钻进衣服,黎明前气温还低,导致零柒冷得没什么心情去体会这份氤氲。 这一冻也算是把零柒冻清醒了,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突然犯神经要出来散步? 但,就在转身回家的那一瞬间,零柒看到了沿路向自己走来的冷霖。她的步伐轻灵且优雅,没有半点声响,就像是她胸前佩戴的校徽上的生灵,此刻的她,就像天狐下凡幻化成的仙子一样。 于是,这转了一半的身,就让它转这一半好了。 “呃,晚上……啊不,早上好?” “嗯,早上好。” 冷霖走到零柒身旁,便不再继续走下去了。 “怎么,睡不着吗?” 冷霖微微笑道:“我都已经睡了那么多天了,再让我睡,我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 “哈哈……也是。那,入队手续都办好了吗?” “有朔风直接操作,很顺利。”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不过两人早已习惯了这份静谧,在高中那会儿,两人独处的时候,基本也就是这种状态。 不知为何,零柒的心底里,又萌生出了散步的想法。 “那,我陪你走一走?” “好啊。” 脚下的道路,这三个月来,自己早就已经熟悉地再不过了。但对于身边人来说,这条路是陌生的,也是很快也会变得熟悉的。 “真没想到啊……我们还能有再像这样一起散步的一天。”零柒感慨道。 “是啊……我原以为,在那个夜晚之后,我们就再无见面的机会了。可以再会,可以再一次被你救赎,我……真是幸运啊。” “救赎……?不至于吧。我也只是做了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而已。” “嗯,朋友。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就像天上的星星,道路虽然不同,但总有交汇的时候,不是吗?” “星星啊……冷霖,你似乎很喜欢晚上呢。是因为喜欢看星星吗?” “是啊,我喜欢……看星星呢。” 冷霖的视线,却落在了零柒身上。 “我也挺喜欢的。”零柒说道,“大多数人眼里的星星是渺小的,所以他们只会把星星当作月亮的陪衬。但我明白,每一颗星星,都在努力发着光,它们的光芒,跨越了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才照到了我们眼中。” “我啊……我不会去注意每一颗星星,我只会去看,一直默默指引我前进的那一颗。” “星星那么多,你能知道哪颗才是你想找的吗?” “嗯,当然。虽然有一段时间,它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但现在,我又找到它了。它——他的光芒很特殊,这次,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了。” “哈哈!”零柒突然笑出两声,“果然啊,会时不时冒出一些连我都听不太懂的话,这才是冷霖嘛。” 零柒看向冷霖,发现冷霖也在看自己。 零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还像从前一样,对吧?” 冷霖没有说话,而是报以一个甜甜的笑容。 走着走着,两人身边的雾气,似乎散了一些。天空也变得不是那么漆黑一片了。 太阳,要出来了。 两人还是肩并着肩,只是,步伐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零柒又打了个哈欠。 “困了的话,就回去睡觉吧。这几天,你应该也都没怎么睡好吧?”冷霖关心道。 “其实我睡得还不错,确认你安全了以后,我就能好好睡觉了。” 零柒看向东方,天空的蔚蓝,正以地平线上的一个中心点扩散出去,驱散着漆黑的夜。月光在剩下的一半黑夜里,仍然皎洁。 “机会难得,我就久违地看一场日出吧。” 两人便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近,但也仅仅相隔了半个人。 很多人都知道,日出会持续八分钟,这个法则不仅仅适用于太阳和地球,也适用于空象的太阳和空象。毕竟两个天体结构的组成相似,真空中的光速又不会改变。 但在零柒的记忆里,这场日出,似乎只持续了几秒钟。 零柒不知道何时昏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之上。朝霞的余韵还留存着没有完全消失,那些或绛紫或橙黄的云彩,马上也要被无暇的纯白所替代了。 零柒突然反应过来,惊讶道:“我睡过去了?” 冷霖只是抿着嘴,不出声的笑着。 “啊……算了,日出每天都有。至于现在,我还是回去睡觉吧。”零柒起身,伸了个懒腰。 冷霖也跟着零柒,站了起来。 “嗯,那祝你……晚安。” “那么,我就祝你早安吧。” 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走了开来。 日与夜不会消失,只会更替。 序 入冬 昨晚睡觉时,零柒特意没有拉窗帘。 原本,零柒是打算让阳光叫醒自己的。按照零柒的个人经验,日出后一到两小时的阳光,其的热烈程度足以叫醒自己。 那这个人的经验来源于什么地方,可信度怎样呢?这来源可就多了: 自己睡觉忘了拉窗帘;闲的没事的时候测试了,在多亮的环境之下自己睡不着;风海叫自己起床的时候,如果无论如何都叫不起来的话就会掀窗帘掀被子…… 总之,基础统计样本充足,至少对于零柒来说,可信度确实还蛮高的。 不过嘛,既然用了统计学的原理去找这个点,就也一定要接受“误差”存在的必然性。 不卖关子,先来看结果。 当零柒被自己设置的用以防止自己预测失误的闹铃吵起来的时候,零柒就已经知道——自己预测失误了。 零柒从裹得严严实实的厚被子里面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左手拽着被子的内侧不肯松手,右手刚刚一伸出这温暖空间的界限,便被寒气逼得缩了回来。 可这闹铃实在是太吵了,零柒只得在半梦半醒之中,连人带被子一起在床上面蠕动,直到自己可以把被子的一角也搭在床头柜上面。 预想很美好,可人在不完全清醒的情况之下,很容易做出一些傻到明显的举措,这个也不例外。当零柒把被子裹在右手上,在把右手抬起来的一瞬间,被子的边缘和床“一分为二”了。在热交换过程中,被子里面的热量迅速流失,冷空气迅速布满了一丝不挂的零柒的身体表面。 情急之下,零柒只是拽住了手机的一角,就想把手再缩回来。可这样一来,在手机的重力突然全部需要零柒来施加它的平衡力的时候,零柒就只有那两根手指捏紧手机来提供摩擦力,这在眼下是不够的。 ——简单点说,零柒没拿住,手机从床头柜边缘滑落,掉到了地上。 好巧不巧的是,手机掉在地上时,还正好落在了昨晚就已经躺在地上的卫生纸上,这手机就弹了出去。当它撞到电脑椅停下来的时候,手机离床的距离就已经要有一个零柒趴在地上的长度了。 更要命的是,闹铃还在响。 听了两分钟那毫无意义无限循环的恼人音乐后,零柒受不了了,他从被子里面摸索找到了睡衣睡裤,用幅度尽量小的动作穿好,然后一口气把被子掀了开来。 反正都到了这一地步,零柒已经不需要用冷空气来让自己清醒了。 零柒走过去,捡起手机,关掉了闹铃。 好了,起床阶段正式结束。是时候回到这“误差”是从何而来的问题上来了。 清醒过来的零柒立马就想到了两个原因:第一,这阳光确实够亮,但奈何自己裹着厚被子,这光是几乎一点也透不进来,更别提叫醒自己了;第二,也是误差出现的决定性因素,自己昨天晚上三点才睡的觉,即使睡到现在,也才不过六个小时。 等大脑转了个弯,零柒便决定,不睡回笼觉了。零柒要换下睡衣,穿上常服,准备出门了。 ——不然你以为,没事的话,零柒为什么要这么早叫醒自己? 十二月一日,今天是243年冬季的第一天。 虽然今天和昨天之间差了一个季节,但这个世界可不会管人类如何规定,今天的各个方面都和昨日相差不大,硬要说的话,也就是平均气温下降了0.2摄氏度。 ——这也是零柒不怎么在乎这种特殊时间点的原因。 不过今天确实也有些事情需要零柒去做。今天,距离冷霖苏醒并正式加入0918别动队,已经过了两天,也是她身上的伤完全痊愈的日子。 冷霖的伤,虽然是由权量造成的,但造成伤害的权量的主人可不就在这里嘛。陈墨昀用了逆转术式,把冷霖身上的权量残留全部反转了,那么剩下的,对星铃来说就是普通的外伤,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那种。也就是她腹部的伤,伤到了内脏,才多花了几天时间修养。 那么既然新队员的伤都完全好了,那么就可以办入队宴了。不难猜出,入队宴就在今天。 而零柒,作为冷霖对队里的所有人之中唯一表现出明显亲近的人,需要早点准备。至少也要和冷霖打好招呼,把她带过去吧。 九点的闹铃算是最后通牒,离十一点还有俩小时。穿戴整齐然后去找到冷霖,大概要花二十分钟,然后带她去喻羽禾那里找一套衣服穿,再回来以后,时间基本就差不多了。 虽然冷霖的那套衣服经过修补了,但是还是没办法这样穿出去啊。 零柒也问过冷霖有没有别的衣服,冷霖说自己的衣服都是坏了才买新的,毕竟她居无定所也没地方放。 不过她现在有家了,也不再生活在城市的暗面了,这样的话,平常女孩子能享受到的,她也应该要拥有。零柒倒是考虑过给冷霖置办一套衣服,但害怕尺码不对,就一直没买。去一趟裁缝店的话,应该就能知道她的穿衣尺寸了。 可刚一踏出家门,零柒没想到的是,冷霖竟然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了。本来是自己提议要带她去买衣服的,反倒让人家等了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简单打了个招呼,零柒便领着冷霖去找喻羽禾了。 一边走着,零柒一边把目光放在冷霖身上上下游移。 “我怎么记得,我见到你那几次,你好像也都是这一套衣服?” “嗯。” “一直没换过吗?” “自从我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见你,换过了七套。” “一样的衣服吗?” “嗯。” “那换季了怎么办?你这套衣服春秋季穿应该是没问题,但冬夏不太行吧。” “如果只是衣服的话,没错。” “所以?你不觉得冷吗?” “环境作用在身体之上,感官向思维传递信号,思维做出反馈,便产生了冷和热的感觉。如此一来,把环境与身体分隔开来,并控制自己的身体处于恒温状态,便不会感到不适了。” “等一下……”零柒花了点时间理解了一下这番话,然后无奈道,“这不就是衣服的作用吗……” 冷霖没有再回应,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手掌贴在了零柒的脸上。 “嘶……好冰!” 零柒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冷霖,她好像有些许得意,不仔细盯着她脸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等一下,为什么你的手一直都是这么冰?感觉和环境是一个温度,没问题吗?!” “需要调节温度的时候,我会在身体表面覆一层固态水分子哦。” 意思就是,冷霖的身体外面,一直都是覆了一层水来隔绝外界的吗?怪不得感觉她不知道冷热一样,大冬天的还穿着短裙……这么说来,她就算不穿衣服,也能保持体温吗? 不不不,衣服还是要穿的……毕竟,衣服可不只有保暖的功能啊。 散歌五二·一 拥抱光明 在喻羽禾一听到冷霖要做一身和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时,她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一下。 “复制啊……好,什么时候需要?” 零柒考虑了一下时间:“呃……半小时后?” 听到这个时间,喻羽禾一拍桌子,连着上面的小物件都跳了一下:“什么?!” “等等,喻小姐,可以不这么急。我们可以先随便找一件凑活一下的。” “等一下!”喻羽禾制止了有些慌乱的零柒,“不是说做不出来。半小时啊……从头开始测量原件,并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我的最快纪录是四十分钟……” 零柒看着自言自语的喻羽禾,根本插不进话。 “行!半小时就半小时,要做衣服的是这位漂亮的小妹妹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交给我,然后,呃……找个什么东西先披一下吧。要是我半小时之内做不出成品,这里的衣服你们随便挑一件穿走就行!我喻雨禾说话算话,决不反悔!” “其实也没必要……”零柒刚想委婉拒绝,但他看到了喻羽禾眼中燃起的火星,便改口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之后,喻羽禾就把冷霖领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儿,冷霖穿着一件稍微有点宽大的工作服出来了。 “那什么……冷霖,不然你转一圈,找找有没有什么你喜欢的衣服?” 冷霖不说话,只是转过头盯着零柒。 “啊,我不是说不信喻小姐啦,而且我不会白嫖的,只是……半小时做一件衣服,我感觉有些不太现实。咱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的吧?” “没关系,不急。” 时间就这么无言地流逝着,在喻羽禾进入工作间的第三十一分钟十七秒之后,那扇门又被打了开来,里面的机器声响顿时传遍了整个屋子。 喻羽禾拿着一套衣服,冲到两人面前:“做好啦!” 话音刚落,缝纫机器声也戛然而止。 冷霖接过衣服,上面还残留着机器的热度。 零柒也十分震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暂且说道:“冷霖,先去试试合不合身吧?” 冷霖点点头,然后走到了里屋。 “真的用半小时就做出来了啊……好厉害啊。” “嗨呀,材料我这里都齐全,尺寸也不需要让小妹妹配合我量,简单的复制粘贴而已。”喻羽禾得意地说,“不过,就是稍微有点超时了。” “诶,有吗?” “我有给自己设了定时器的,小妹妹的这套衣服虽然没有什么实用的功能,但上面的装饰性设计也不少,在上面多花了点工夫。” 喻羽禾一叉腰:“好吧,我说到做到。这里的衣服你随便挑,如果都没有满意的,我就做新的!” “不不不,这就不必了……” “那可不行,我都这么说了,要是做不到的话,传到封柞那小子耳朵里面,他可是要笑话我的!” “呃……那好吧。不过我也不缺衣服……让冷霖自己来吧。” 说着,冷霖就穿着新的衣服出了来,在零柒眼里,这一套是理所当然的“经典装束”。 “怎样,合身吗?” 冷霖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稍等!”喻羽禾叫住两人,“你们赶时间的话,就把小妹妹的校徽给我一下,我记一下。” 零柒知道无法推辞,就也附和道:“那就谢谢喻小姐了。” 冷霖将刚刚别在胸前的校徽取了下来,交给了喻羽禾,喻羽禾接过,看到上面的图案时,她皱了皱眉头。 授勋……这个小妹妹吗?真是人不可貌相。 记录好之后,两人就连忙回到了自治区。 进了会议室,零柒看见了正在操办宴会的陈墨昀,便打招呼道:“上午好啊,陈先生。” “嗯,午安。” 陈墨昀瞟了一眼冷霖,又说道:“宴会的主人请稍安勿躁,片刻便可。” 冷霖便乖乖地坐到了会议室的角落。 冷霖貌似还是下意识会有一些警觉陈先生,可能是被打出心理阴影了吧……不过,相信一段时间之后,冷霖就也会明白,陈先生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吧。 零柒凑上前去,小声对陈墨昀说:“为什么突然说要整个宴会啊?” “我们的新队员历经波折才加入,接风洗尘,有何不可?” “确实……这次啊,冷霖可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承受的都更多。” 陈墨昀转头,在冷霖没有注意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也是……想为我先前的冒犯,正式地道一个歉。” “那种情况下,陈先生你做的也没有问题啦。” 陈墨昀微微叹气:“只是,冷霖看起来,好像对这场宴会并不是非常满意。难不成,是我僭越了?” “不哦,冷霖现在应该还蛮开心的。”零柒不假思索地回答,“她啊,不是很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才会经常用晦涩难懂的语言声东击西。按我这一路的观察……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应该是安心的表现。” 陈墨昀若有所思地看看零柒,微微笑起。 “这便是我不了解的地方了,谢谢,端木零柒。”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因为她的表情真的不多……对了,其他人呢?” “钟祭负责置办吃食,林光华与海棠正在辅助他。林影叶暂代队长职责,正在管理任务系统。其他人都还在自己的岗位上。” “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陈墨昀又看了看冷霖,这次冷霖有注意到这边了,不知从何时起,她就一直在盯着这个方向看。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先将冷霖带出?稍候少时,等到宴会正式准备好了之后,我会通知你们前来的。” 看来,陈先生确实是想要给冷霖一个尽量完美的接风宴啊。 “没问题,陈先生。” —— 等到二人再次踏入会议室的时候,屋里的一切,都不再含有哪怕半分会议室该有的严肃。 其实这屋子也只是叫“会议室”,本质上就是一个让大家可以聚在一起的地方。只不过对于别动队来说,所有人聚在一起的话,大部分都是在开会。 宴会,也是“会”嘛。 零柒一看,除了自已以外的,所有原先0918别动队的队员,此时都站在自己的桌椅后,静待着宴主的到来。 “恭喜冷霖加入我们0918别动队!”众人齐声说道。 话语中,众人的语调或平或促,语速有急有缓。不难听出,每个人在这句话里寄托的感情都不一样。 陈墨昀的表情里略带歉疚,钟祭和海棠的脸上都只有欢愉,林影叶脸上仍然挂着不变的微笑,光华脸上也是一样没有任何表情,星铃有笑但没有笑得很开。 唯一奇怪的,是郑鹤的表情,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丝不解。 但,没人有兴趣去研究每人的表情,这只是一场宴会而已。 最重要的,是冷霖此刻感受到的,发自真心的感激。 “快坐下吧,冷霖。”零柒示意了一下陈墨昀身边的那个空位,“恭喜,也谢谢你,能加入我们的——我们大家的别动队。” 二 接风洗尘 宴会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毕竟钟祭本身也不会做太复杂的菜。而且因为工作性质,在一般情况下,小队成员不会一起喝酒。 再加上,这宴会上的人好像都各怀心思,整的现场气氛有点怪怪的。 零柒看到,冷霖貌似不是很有胃口。便稍一偏身子凑上去,问道:“怎么了吗?” “唔,没什么。” “饭菜不合胃口吗?嗯,我猜应该不是。” “唔……” 零柒从一开始便明白冷霖为何如此拘谨,毕竟,以前的他,和现在的冷霖也很像。 “不用在意,放开一点吧,我们这里没有外人。” “不……我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那就别在乎啦!”零柒一笑,“没有必要剖析自己的内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冷霖身上——不如说,所有人的注意力本来就是放在她身上的。 “呃,难道是因为这么多人看着你,你不自在?”零柒凑的更近,在冷霖身边耳语道。 “有一点……不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我明白了,谢谢……” 说完,冷霖突然开始酝酿什么,离她最近的零柒和陈墨昀,都能感觉到她的周身,有权量翻涌。 紧接着,会议室的正中心,出现了一些用冰粉写出的字,它们折射了屋里各色的光,五彩斑斓。 ——对不起,大家,我还不太习惯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的感觉。 也确实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没人回应,因为没有人以这种方式聊过天。 见场面如此尴尬,零柒比冷霖还要紧张。 就在零柒准备站起来替冷霖说几句话的时候,会议室中央又出现了几个字,这一回,是黑色的字。 ——无妨,0918别动队互为家人,你既加入我们,便也是我们的家人。此等小事,无需在意。 零柒惊讶地看向陈墨昀,陈墨昀只是微微点头,继续写道: ——再者,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结果,这整场宴会,都没人再说过话。相信冷霖的这种独特的表达方式,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所在…… 零柒注意到,郑鹤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从见到冷霖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观察她。并且,冷霖每做出哪怕一个再小的反应,郑鹤脸上的疑惑都会加深一分。 不过,还是先算了吧。这种事情,贸然去问也太不礼貌了。 宴会散场,却无人离席,因为还有第二件事情要做:决定冷霖在别动队里居住的细则。不管是对于其他人还是对于冷霖,这件事都还蛮重要的。 按理来说,别动队自治区在建立的时候,是会预留出一些空地的。因为别动队的队员不是固定的,人员调整虽不频繁,但也并非不存在,更何况,还有受伤、牺牲等不可抗力存在。但是,0918别动队本就特殊,队员都是由朔风指定的,所以当时陈墨昀在规划自治区时,并没有预留出其他人的位置。 也就是说,如果不对整个自治区的建筑进行调整,冷霖是没地方住的。 钟祭去收拾碗筷了,暂时离席,剩下的人便一齐商讨如何处理这件事。陈墨昀是有提前把设计自治区用的设备带了过去的,上面也还留着0918别动队的区域档案。 在把平板交给冷霖之前,陈墨昀先说道:“我先说明一下,由于现在这个时节,并不在学校建筑专业学生的任职期间,所以调整区域布置、新建建筑的效率会略低。不像先前——我们今天做出调整之后,施工工作需要一个星期。考虑到冷霖先前没有住所,置办的家具也需要一定时间来调整。总结一下,需要调整的建筑,会有一周的时间无法使用,冷霖的话,在本学期结束之前,应该是无法住进自己的新家的。” 说完,陈墨昀把平板递给了冷霖。 “你先看一下自治区现在的布局,需要谁来配合你进行建筑工作的话,直说便可。” 冷霖不需要看屏幕上的布局,因为几天以来,冷霖一直在自治区内部活动,哪里设置了什么建筑,冷霖基本已经记住了。 冷霖在屏幕上做了一些调整,又把平板交回给了陈墨昀。 陈墨昀接过平板一看,第一时间,他竟然没有找到冷霖把自己的住处安排在了什么地方。仔细一看,他才发现,冷霖挑选了自治区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本来是为了美化自治区环境,而修建的一片公园区域,但大部分情况下,没人会去那里。冷霖是在公园里划了一小片区域。 冷霖把住所安排在这里,倒也确实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了。但,这里离其他人的主要活动区域和公共设施很远,会有诸多不便之处。 陈墨昀再次确认:“你确认,要把住处安排在这里吗?” 冷霖点了点头。 “那好,基建方面,我稍后会安排的。那么,在新家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之前,你打算住在何处?” “唔,我……” 冷霖稍稍有些为难,毕竟没有人的屋里有空余房间,自然没有办法接收一个人。更何况,冷霖这一住可能就要住到学期末,还有一个多月呢。 零柒本想提议,让冷霖住在自己那里的。但是,虽然自己和冷霖都对男女一视同仁,但自己那小屋子,确实是摆不下第二张床。 郑鹤也有考虑,但是,自从“再”见到冷霖,他的心中就充斥着一个巨大的疑问。在解开这个问题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一个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发了出来。 “我家里,不是有一个重症监护室吗?收拾收拾,是能当个卧室用的。”慵懒的声音这样说道。 是这样没错,那icu零柒还住了一段时间呢。而且,本来星铃就拥有一个独立的诊所,在别动队的医疗方面,冷霖占走一个房间,也不会有太多减损。 “那么,冷霖,你的想法呢?可有介意?” 冷霖摇了摇头。 “那好,今天的安排到此为止,大家,可以散会了。” —— “你竟然会主动出手帮别人啊。” 帮助冷霖收拾卧室时,零柒凑到星铃身边小声说。 “你不是比我还怕麻烦的吗?” 星铃在答复之前,先狠狠地踩了零柒一脚。 “为什么?!” “你这家伙,是想说这样不像我吗?”星铃没好气地说,“比起我,你最近的表现,可是大大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啊。” “我?我怎么了……”零柒委委屈屈地说。 “说好的和我一起单身的呢?!你小子,一提到冷霖你可是两眼放光,茶不思饭不想的,还在我脸上撒狗粮啊。” “呃,这个……” 不给零柒辩解的机会,星铃接着说道:“你还问我怎么主动出手帮忙,是因为我还把你当朋友!你要是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可不会那么好心。需不需要我和你换个家,这段时间你俩住一起算了!” 乖乖等星铃撒完气,零柒才解释道:“我俩不是那种关系,你误会了。” “是吗?比起你嘴里毫无根据的语言,我可是更相信我亲眼看到的。” “是真的啦……我骗过你吗?” “不排除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的可能性。” “唉……如果我说,冷霖根本不可能喜欢我,你信吗?” “不一定,看你怎么狡辩。” “这就是以前的事情了……具体的细节,我不太好背着她说。只能说,我曾经无意之中拒绝过她,而且,我还重重伤害过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她肯原谅我,还像之前一样和我相处,我其实已经十分庆幸了。” 面前男人空口无凭,他以前的事情,自己哪知道。但是,零柒眼中的那一份失落,不会是装的。 “那……你喜欢她吗?” “不,我对冷霖的感情绝对不是喜欢,只有这一点,我是确定的。”零柒立刻给出了回应。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么当时,我也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决定…… 零柒的眼神黯淡了一分,这绝对是回想起了什么让他受到过打击的事情。星铃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零柒内心的阴影。面前这人,现在好像需要一些安慰。 “好啦……唉,我就再信你一回。这事我不会问到底的,还是一样,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你再说吧。” 说完,星铃伸出一只拳头。 零柒一看,脸上挤出一个苦笑。 “好好,那真是谢谢了……” 零柒敷衍地应付了两声,把自己的拳头和星铃的碰到了一起。 散歌五三 死线将至 不知为何,零柒感觉,自己最近见到钟祭的频率变低了。 大部分时间,钟祭都会四处找人玩。而且,根据以往经验,平均每8小时,自己就会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碰见他;平均每72小时,他就会拉上自己一起玩。 但是,至少今天,一个所有人都没有要事要处理的和平第一天,自己竟然一直没见到过钟祭。 不止今天,好像自从冷霖加入别动队以来,已经快一周了,钟祭一次都没敲过自己家的门。 如果只是钟祭的话,那倒是好说,特殊情况嘛,是个人都不免会有。但是,就连海棠和郑鹤,也是相似的状况。海棠好像被陈先生看得更死了,郑鹤本来就一天到晚找不到人,这下更是连影都没了。 —— 星铃先是愣了一秒,然后托腮,缓缓说道:“你啊,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啊?” “给你点提示,今天是十二月六号。” “呃,所以呢?” “再给你点提示,你是一个本科二年级的大学生。” “这我知——” 话说到一半,零柒突然明白,星铃想要提醒自己什么了。 “期末考试?!” “对喽。”星铃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中原不文明用语】!我把这事忘了!” “加油吧,还有一个月。——你不会连课都没上吧?” “课只上了一半啊!你要不要数数,这三个月以来你看着我过了多少天?” “不关我事哦,你自己作的。” —— 怪不得,最近都没看着那三个人!原来都在准备期末考试。冷霖的学籍档案下学期才生效,所以不用担心;陈先生和星铃是博士,根本就不存在这方面的担忧;影叶哥和光华姐……好吧,我本来就不知道他们平常都干什么。 零柒仔细数了数,接下来的这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自己还有多少要学的东西。 自己隶属专业——材料类的学业课程,有四门比较重要的要考。这些还好,课程虽然也没完全跟上进度,但也不至于差的太多。 银空的通识课程——权量理论课也要考。虽然零柒先前无法看见权量,但这门课可是任何人都有能力学习的必修课,能否看见权量,带来的区别,也只是个人对这门课讲的内容的认识具体或抽象而已。就连银市空异局里的非掌权者,上任之前也必须要学的。零柒因为无法看见权量,没有怎么学过这门课。 还有最重要的,权量应用课。 因为原本,零柒是免修这门课程的,看都看不见,何谈应用?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零柒现在,可是实打实地觉醒掌权了,这样就没有理由免修了。况且,由于能否感知权量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零柒这几天,还是按照自己原来的训练方法——也就是单纯的体能训练——去做的,权量方面,他一点没动。 光这就六节课了,还没算那些有的没的的小课程,比如第二语言、选修课程什么的。 统计完了之后,零柒不禁发出了一个疑问:明明自己已经在为银市空异局做事了,为什么还要学自己原先的专业课呢?专业不对口啊! 这也和半年之前,零柒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当时的零柒,想的可是:自己八成是进不了作战部、研究部或者别动队了,还不如好好学一下专业课,之后转了学也不影响。 也没办法,毕竟对同一件事情,自己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了,看法自然会有偏差。 位置啊,零柒可确实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这有什么办法,学呗。 理论课程可以放一放,现在最紧要的,是权量应用。我记得,这个学期的必修应用有三个:纯粹权量攻击、低阶权量感知、轻质量操纵。别动队【磐垒】职业必修,还有两个:中阶权量感知和权量屏障展开。 这种东西,想要光靠自己去整明白的话,那可太费事了。毕竟在权量应用方面,那三个人好歹在大一下学期都正常学完了权量实践基础课程,他们是会用权量的,自己是真的一窍不通。想要靠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弥补上其他人将近一年的努力,未免过于不自量力了。 没办法,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留一级嘛。努力过了就够了。现在,还是先去找个人教教自己吧。 找星铃?刚刚才从她家出来,再去的话,她该不开心了。冷霖、影叶哥和光华姐出任务去了,后天回来。 那么,队里面就只剩下陈先生了。 —— “权量应用的话,你可以申请缓考。” 面对零柒的请求,陈墨昀这样回答道。 “诶?可以吗?这玩意不是直接关乎到升级的问题,所以不允许缓考的吗?” “你情况特殊,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况且,所有的特殊请求,在经过最初筛查后,都会由朔风先生直接处理,最初筛查,也是由我进行的——我们都清楚你的情况。” 得知自己可以申请缓考,并一定能通过之后,零柒看上去却不是很开心。 特殊情况吗……听陈先生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我在银市空异大学的经历,从头至尾,都属于“特殊情况”啊。 陈墨昀发现了在门口偷听的海棠,但他没有理睬。 “如何,可还有什么顾虑?” “不,我只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记得,朔校长之所以给予我直接加入别动队的特权,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他设置的权量锁,这权量锁虽然封锁了我自己的权量,却也同时帮我免疫了所有权量攻击。” 陈墨昀接着零柒的话,说了下去:“可现在,权量锁被解开了,你也就失去了朔风先生赐予你的力量,你可是这样想的吗?” “其实,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方面,而是……我的别动队资格,压根就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也不是我的天赋。理论上,任何一个身上具有朔校长权量锁的人,都和我拥有相同的力量。失去了这份力量,我的价值,便与普通人别无两样了。这样的我,还是否拥有留在别动队的权力呢?” “还记得吗?加入别动队,不止是需要力量的。比起普通的学生,别动队队员更加需要的,是强大的意志。” “强大的意志……吗?” 确实是这样,当时的别动队选拔中,似乎也有这方面的考核。 “而你,端木零柒,你已经在三个月的别动队生涯里,证明了自己意志的强大。至少,对我来说,你完全具有留在别动队的资格。” “可我不敢承认,说实话,我也很经常会感到害怕……” “‘只有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强大的人才真正强大。’谦逊是你的优点,但若过度谦逊,便是妄自菲薄了。” “这种话我也听过很多次了……谢谢,陈先生,那我就申请缓考了,需要准备什么文件吗?” “无妨,我稍后知会朔风先生便可。” “只是,我有一个听起来不是很正常的请求……” “但讲无妨。” “在我正式通过考试之前,能否把我的学历维持在‘本科一年级’上?” 陈墨昀压根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年会提出这种请求,如他所说,这个请求,听起来真的很不正常。 陈墨昀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零柒转身,开门准备回去,却和海棠撞了个正着。两人一起看向陈墨昀,陈墨昀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走就可以。 “只有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强大的人才真正强大。”这句话,并不是我说的,而是端木煌匀前辈授予我的,重要的一课。 端木零柒啊,你还没有明白,核心既是力量源头,也是情感之始。意志与力量,二者本就同源。即使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二者的必然联系,也有很多例子能否定这一理论存在的学说,我也始终坚信,意志强大之人,一定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希望你能成为,这个问题最好的证明。 散歌五四 考前突击 有了缓考,至少在权量应用方面,一时半会儿,自己是不用着急了。但是,轻重缓急是需要对比的,没有了最急的事情,那么原先第二急的事情就成了最急的事情。 要花小一个月学完大半学期的内容,本来也是挺急的。 不过事已至此,先玩一会儿放松心情吧,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学习。 —— 就说最近都没怎么见着钟祭呢,原来一直在自习室里面泡着。 “呦,你也来了!”一见到零柒,钟祭就热情地打招呼道。 “你能发现我来了,那说明你学的不够认真啊。” 零柒把纸笔扔到钟祭对面,绕到后面,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那可不,不会真的有人觉得学习很好玩吧。闲得无聊,可不要找点好玩的事情?” 钟祭把手上的笔转了起来,三圈半之后,那根笔果断地掉到了桌子上面,弹了两下,掉地上了,钟祭便弯腰去捡。 等钟祭再直起身来的时候,零柒说:“喜欢学习的人,肯定是有的。不过至少,我也不是那一种咯。” “还好你来了,这样就不无聊了!” “打住,我是来学习的,我还有一堆课要补呢。” “急什么?考试这种事,不是考前突击两天就解决了的事情吗?我还一节课没动呢。” 零柒挑起一只眉毛:“不是,我天天的出完任务就受伤,养完伤就出任务,然后接着受伤,所以没工夫上课。你又是为啥不上课?” “玩呗!大学的课,过了就行,多一分浪费啊!咱现在也已经不需要和别人去比成绩了,考试考多少分不更无所谓了吗?”钟祭打个响指,把手中的笔指向零柒,“别拿你这些‘住院记录’唬我,你闲下来的时候,我可也没见着你学习嗷。” “行行行,我的问题。不过,你要是不学,来这里待着干啥?” “呃,我就是觉得,都这个时候了,不学一学,心里不踏实。” “你这也没学啊!” “这不——努力过了嘛!” “你这干的是什么掩耳盗铃的事……” 此时,郑鹤也走了进来:“这家伙不一向这样吗?” “开心就好了嘛!管那么多干啥。” 钟祭顺手把身边的椅子拉开,郑鹤原本是想坐零柒身边的,但钟祭都把椅子拉开了,他也就直接坐下了。 “郑鹤,你最近也是在复习吗?”零柒问。 “与其说是复习,不如说,我每天都是在学习的。” “不愧是门门满分的人的发言……不过,最近你是不是来自习室的频率变高了?快到期末了,肯定也多学了一点的吧。” “不可否认。最近,制造委托也变少了,估计也是因为,期末快到了,队里给我发的任务没那么多了。我就有多余的时间来做些自己的事情了。” 钟祭有些怀疑地说:“你说的‘自己的事情’,就是学习?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在质疑别人之前,最好先辨认一下,你说的话,你自己能不能对号入座。” “啧!你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气人。” “我只是在讲客观事实而已,怎么有人真的‘对号入座’了呢?” “你——不和你计较了。” 这俩人这样拌嘴的场面,也是好久没见到了啊……自从不在一起住了之后,我们见面的频率也变低了。不过,我不在场的时候,他们一定也会拌嘴的吧? 去去,想这些做什么?专心学习,不然真来不及了! 就这样,钟祭完全不学,就在这里坐着唠嗑,郑鹤也只是半应付钟祭半学习,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 “呼哈啊……呜喵……” 这听起来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声音,从自习室门口响起,零柒抬头一看,海棠正一边打哈欠一边往里走。 看见三人同框出现,海棠立刻困意全无,来了兴致:“喔哦,你们仨都在啊,真巧呢!” 这四个人的桌子就剩下了那一个位置,海棠便凑了上去。两个并排座位之间的距离其实不近,但零柒还是往边上挪了一下腾出地方。 “快要期末了,不学一学要出事的。”零柒回应道。 “唉——呀——”海棠发出了一声长叹,“师父也是这么说着,已经逼我学了一周了,这不,我午觉都没睡醒,就被赶出来了。” “陈墨昀为啥不自己看着你学?”钟祭问道。 “期末了,要处理的事情变多了,师父他更忙,哪有时间看着我?还好他没时间看着我……”海棠一边把书拿出来,一边说着。 “就像是在外面忙的老父亲催女儿学习一样呢……”零柒吐槽。 零柒知情,海棠也知道零柒知情,所以海棠肘了零柒的侧腰一下。 “我错了我错了……”零柒连忙求饶。 “咱就是说啊,队里所有人都知道我超忆的事情吧,对吧对吧?” 零柒顺嘴提醒:“冷霖应该是不知道的。” “别多嘴!”海棠瞪了零柒一眼,“那既然我过目不忘,那为什么还要被逼出来学习啊?你们评评理呗。” “对嘛,我觉得很不合理!”钟祭附和道,“我们这种一般人,考前临时抱佛脚都能过,我们天赋异禀的海棠小姐又怎么需要学习呢?” “呃……其实吧,记住了不一定会做题啊。”零柒反驳道。“我自认为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但大部分公式我明明都能记住,少数时候我还是会有不知道该用哪个的时候。” 郑鹤在一旁点头,他也同意这种说法。 “可是,我记住了,不就是会了吗?”海棠还是很疑惑。 零柒想了想,然后问道:“你以前学过微积分吗?” “我一艺术类的,为什么要学微积分?” “那这样。”零柒把微积分的教材调出来,放在海棠面前,“你稍微看一下前两章,做到‘记住’的程度。” “哦,好。不过,‘记住’可不是我做不做得到的事情哦。” 五分钟后。 “嗯,好啦,我已经知道微积分是什么东西了。” “那你做一下这个题。” 零柒又把一道题推给了海棠,这是上上学期,零柒期末考试的的一道压轴题,零柒就是因为在这一题上丢了分,才没拿到满分。 海棠接过题一看,第一步的化简,很简单,毕竟只是一元函数积分,方法都不难。 到了第二步,海棠就犯了难。她挠挠头,连着三分钟没有动笔。 在场的其他三人可都是学了微积分的,看到这场景,互相看看,心领神会地叹了口气。 “你看吧。”零柒拍了拍海棠的肩膀,把平板从她面前抽了回来,“泰勒展开你也记住了,拉格朗日型和皮阿诺型余项你也记住了,但就是不知道用哪个方便,不是吗?” “呃,好吧,我知道了……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海棠认了输,就不再抵抗学习了。 这四个人聚在一起,竟然是为了学习,自从他们相互认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也很好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是这四个人嘛。两小时后,海棠和钟祭就找了个理由,拉着零柒和郑鹤玩了起来。 散歌五五·一 同时不同空 完了完了……又睡过头了! 零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就不该把闹钟定那么早的……不然我也不会果断按掉。 赶紧看看手机,风海不会急了吧?——不对,她肯定会急了啊! 零柒打开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在大概两个小时之前,风海给自己发了将近五十条消息,估计也是出门摸到这附近发的消息,谁让她精力旺盛喜欢溜达呢。之后俩小时,她就再没发过消息。 她是什么人啊,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和零柒从小相处到大的妹妹,她哥怎么样她能不清楚。风海估计就是猜到零柒又睡过头了,就没再理他了。 反正,零柒这边收到的信息,大概就是,让他去一趟风海宿舍,然后俩人一起回家里看看妈妈。 也是嘛,十月一假期,因为零柒在养伤,就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零柒自己也和夔语通过气,夔语明白零柒的状况,便也帮着零柒糊弄风海。这次再不回去,零柒认为,生气的就不只是风海了。 零柒最近没有任务,和陈墨昀打个招呼,就能随时短时间外出了。 —— 到了隔开大一区域的墙之前,零柒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过了这堵墙。 毕竟之前星铃说过,只要在周身附上一点点权量就能穿过去。虽然零柒掌权一个月来,因为要学理论课程而没有进行系统性的权量使用学习,但他还是稍微有点感觉的,他能分得清楚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有权量,什么时候没有权量。 零柒深呼吸,然后集中精神,把一只手伸向了石墙。 穿过去了!竟然成功了! 不过,好像没有完全成功。 零柒很完美地把自己卡在了墙里面,没错,就是一半在这边一半在那边。原因是,零柒在让自己的脑袋过去的时候,有一瞬间,自己的视野会被石墙封死,而就是这一瞬间,让零柒失去了掌控自己身体的平衡,结果,脑袋刚过去,自己就断了权量操纵。而且,因为自己穿在石墙里的身体,和石墙拟似质量本身是处于一个“不在同一位面的共存状态”,零柒还无法良好的操控权量,导致零柒没有办法再把权量传递给下半身。 没办法,零柒只得从衣服的内兜里拿出陈墨昀给自己的符,才把自己的下半身拽了过来。 “好狼狈啊,零柒哥。” 零柒吓了一跳,立刻四处张望,此时,林间萤从不远处的树篱里走了出来。 “中午好啊。” “小萤?!你在这里做什么?”零柒又更仔细地看了看周围,“风海不在这里吧?” “嗯嗯,当然。我就是为了怕她忍不住来这里转悠,才提前在这里等着零柒哥你的哦。” “呃,为什么?” “虽然离公布筛选结果没剩几天了,但就算是没剩几天,我也还是不想让小舫和风海提前知道。” “有必要吗……” 间萤却微微一笑:“我觉得好玩啊。” 这有什么好玩的,恶趣味吗?果然林家的人都很奇怪吗? 零柒扫清了自己失礼的想法,说:“好吧好吧,你说你是在等我,那现在等到了,咱俩一起回去?” “我也不想一直在这里傻站着欸,嘿嘿,走吧。” 走着走着,林间萤却突然感慨道:“真好啊,哥哥就在自己面前,可以随叫随到,我很羡慕风海呢,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小萤,你之前不是说,你也有个亲兄弟姐妹吗?” “是啊,我也有个亲哥哥。” “为了避免认错,我先确认一下啊,你的‘林’,是那个‘林’,对吧?” 为了避免周围寥寥的其他大一新生听出来而导致节外生枝,零柒特地用了一个不是很好懂的表述方法。不过,林间萤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对哦,我就是那个‘林’,林家的人。” “那你哥哥不在这里吗?” 林间萤久久没有回复,零柒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明明自己问的都是很正常的问题啊,为什么总是踩雷……难道真是我有问题? “我的哥哥……是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家里。我现在也只知道,他现在在这所学校的这个校区。” “那你找到他了吗?” 林间萤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啊……真是可惜。但是,这所学校里,林家的人很多,要找起来应该不难吧?” “不知为什么,家里的人似乎都在阻止我寻找哥哥,我也已经遇到许多‘家人’了,但他们都对哥哥的去向闭口不言。” 为什么呢……难不成,小萤的哥哥做了什么危害家族的事情,被家族赶出去了吗?感觉也只有这种解释稍微合理一点。不过我现在算是认识了的,也只有三个林家的人,他们都不符合这种条件啊。 “好吧,小萤,我会帮你找你哥哥的。” “诶?” “我在别动队工作,这你也知道,我出任务的频率会比其他人高一些,能遇见的人也就多些。” “可……就连我也不知道哥哥现在什么样子……” “但你哥哥知道自己有个妹妹的吧,不是吗?我会去问他们的,如果问到谁有妹妹的话,我就把他带来见你,怎样?” “就零柒哥这样……好吧。”林间萤看向零柒,眼神里有一分怀疑和担忧,“记得在帮我找哥哥之前,先保护好自己哦。” 零柒突然又想起来,小萤可是见过自己在床上躺着的时候的。 看来我的实力被她怀疑了啊。虽然她怀疑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多少还是有点受伤呢。 零柒怕再聊着聊着,矛头就要指向自己了,于是转移话题说道:“好啦好啦……话说明舫不是也说自己有个血亲,她的话,是什么情况?” “小舫啊,她好像不太想要说起这件事,我也就没有再问了……可能,她的情况和我差不多呢?呵呵……”林间萤苦笑两声。 零柒便又意识到,自己再踩了个雷。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我还是别说话了吧…… 不一会儿,俩人就回到了512宿舍。 用门卡打开了门,林间萤把门口拉开一个缝,探头进去说:“我回来了哦。” “啊,萤回来了啊?”虽然没见到人,但这声音,一听就不是风海,应该是明舫吧。 明舫走了过来,把门全部拉开,边说:“既然你回来了,就是等到零柒哥了呗——哈,果然。进来吧,风海一直在等你呢。” 二 不希望的猜疑 进了客厅,零柒一眼就看到了风海。她坐在餐桌旁,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零柒径直走了上去,拽了一下她的脸蛋,风海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啊,哥哥,你来了啊……”风海揉了揉眼睛。 “嗯,睡过头了。” “我当然知道啦,不过,让我等太久的话,我会生气的哦。让我猜猜,哥哥你没吃饭对吧?” “猜对了。” “我早有准备!所以之前出去买饭的时候,我买了两份哦!”风海雀跃地说,像是在索要夸奖。 不过,按照零柒对风海的了解…… “所以,我的饭呢?” “呃……啊哈哈。”风海挠了挠头,“让我都吃掉啦。” 果然,以自己对妹妹的了解,这家伙虽然有吃饱的时候,但绝对不会有吃撑的时候。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经常不吃饭,而且也不会感觉到有多饿。真是,和风海就是两个极端啊。 “好吧,那咱们走吧。” “嗯嗯。” —— 元旦,回家的人不少,每一班次列车几乎都是半满的。 零柒注意到,周围的人,有十分之一,好像都“多看了”自己几眼。 零柒虽然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但是,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于是,零柒领着风海,挑了个车厢角落的地方坐了下去。 平常不会在意的事情,一旦留意了,零柒反而会在上面分出很多注意力。反正,以零柒的性格,脑子里不思考点什么东西就难受,有东西想的话,正好。 零柒又在对方不会察觉的情况下,稍微观察了一下那些人,零柒发现,自己好像对他们都有一些印象,但不多,可能是之前出任务的时候见过。 那就无可厚非了,有一面之缘,多看几眼也不算特别异常。 “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并不在学校里啊?” 列车上,风海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这什么奇怪的问题?我是学生,我当然在学校里啊。” “我是说,你在的‘学校’和我所知道的学校,不是一个地方,对吧?” 这一问,给零柒冷汗都吓出来了。 见零柒沉默不语,风海便接着说:“这个问题,我现在该问吗?” “呃……不该?” “那我就不问啦。” 又来了,不知何时,目标不定,风海准到离谱的直觉! 不过,风海这样无条件信任我,还挺方便的嘛。 —— 回到了这个已经可以被称为“老家”的地方,零柒心里五味杂陈,特别是见到了那一枚被摆在电视柜上的夔牛校徽之后。 端木家……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怎样,终于下定决心要承担这枚勋章了?” 是夔语,她看见零柒视线落在徽章上面,出神地想着什么,便凑过来。 “啊?呃……”突然被这么一问,零柒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开个玩笑。有心事啊,和阿姨分享一下怎么样?” “啊……我是在想,‘碧玉八子’和‘银中九骁’,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听到这两个词,夔语顿时严肃了起来。 “你……已经知道这两个词了啊,那就代表,你的周围应该存在这其中的人吧?” 零柒点了点头。 “唉……”夔语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听阿姨一句劝,离这些家族里的人远一点。” “可他们是我队友啊……”零柒无奈地解释道。 “那就离他们家里的事情远一点!” 零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夔语阿姨这一副严肃的模样了。 “可以告诉我,你都认识哪些这些家族的人吗?” “啊……我的队长叫陈墨昀,好像是现任陈家家主的弟弟。然后,我队里的【悬壶】是星家的人,好像还是大小姐。再就是,我认识很多林家的人。至少目前,我只知道陈家、星家和林家属于碧玉八子和银中九骁。” 冷家的话……应该,是不算的吧? 听到陈墨昀的名字,夔语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下,她的眼底,涌现出怀念:“墨昀啊……他是你的队长的话,我应该就不用担心了。” “陈先生他,好像认识煌匀叔叔?” “那何止是认识?在我和煌匀还活跃的时候,他曾是我们7852别动队里,其中一名成员的亲弟弟。煌匀他,还当过他的师父。” “真的吗?!” “没错。真是怀念啊……那段时光。还记得,墨昀小时候很喜欢研究权量,一空下来就喜欢跑去找他哥。每次他来找他哥的时候,煌匀都会把墨昀拉过来,教他几招,我和陈垩就在一边看着。” “陈垩是……?” “就是墨昀的哥哥,你口中的陈家现任家主。26年煌匀牺牲,我退出空异局之后,我们就没再怎么见过面了。陈垩要管一个家族,抽不开身。既然是墨昀看着你,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确实,嗯,确实……” 零柒有些心虚,他都不敢告诉夔语阿姨,在过去的四个月里,自己还“死”了两次。 “不过,除了陈墨昀以外,另外的人,你要格外注意。” “我觉得他们人都还挺好的啊。” “那是因为,你还不明白这些姓氏,它们到底代表着什么。” “林家和星家……怎么了吗?” “‘家族’的存在,在银市空异局体系里很常见,毕竟中华民族,自古以来都是‘家天下’,对于家族的重视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家族,小到像我们这样的两代三人,大到跨越三四代的几十上百人,他们都是家族。而银中九骁,便是当今银市,对空异局影响最大的九个家族。银中九骁出身的人,必然在心中有独属于自己姓氏的优越感,他们所做的一切,也一定都有家族方面的考量。所以,千万不要过度相信你身边的那些银中九骁。” “那碧玉八子呢?” “碧玉八子在实际影响力上远不如银中九骁,就像我们一样,说到底,也只是一脉相传。但是,星家是个特例,星家是现存三家碧玉八子中,唯一一个有实际影响力的,你可以把星家也看作是等同于银中九骁的家族。零柒,你作为碧玉八子中,端木家的末裔,一定会成为众多家族拉拢的对象,记住,小心行事,这都是我们过来人的经验。” 是这样……吗? 零柒不禁怀疑了起来。 星铃、影叶哥和光华姐,他们对我这么好,真的都是有特殊的目的吗?特别是星铃,感觉她对我好过头了,而且,她似乎也一直在强调,自己碧玉八子的身份。 我……不是很想用这种思维,去揣测我的朋友。但是,如果对方真的动机不纯,那他们,就不会是我真正的朋友……这是个悖论。 以前在电影里、动画里和小说里都见识过,权力的纷争,可是真正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感觉如此不自然……我讨厌这种猜忌,人与人之间,难道真的不存在纯粹的友谊吗? 但是,这种猜忌又是必要的,付出真心未必能得到对等的回报。 总之,还是稍微提防一下吧,毕竟,如果真的涉及到了“端木”的姓氏,那我代表的,就不仅仅是我自己了。 —— 晚上吃过饭之后,零柒和风海,便回了学校。零柒把风海送回了宿舍,保险起见,这一次,零柒果断用了陈墨昀的符过了墙。 “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零柒路过星铃的诊所,星铃此时正在门口站着,看到他,便打了个招呼。 小心身边的家族中人。夔语的提醒,不合时宜地在零柒脑中回响。 “嗯,啊,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零柒便快步走开了。 “真是的,也不问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星铃自言自语道。 转念一想,星铃又想明白了。 “算了,不奇怪就不是他了。” 小调三·一 闷声的黑马 在最后一门课的分数显示了之后,零柒终于松了口气。 屏幕上显示,零柒的概率论的分数是86分,因为别动队上课时间自定,所以没有平时成绩,卷子上考多少就是多少分。 这里是专门为别动队成员准备的单独考场,享受交卷即出分的服务,在方便的同时,也完美切断了一切作弊的手段。嘛,反正零柒也用不到。 差不多,就这样吧。一个月的极限,至少对我来说,就只能到这种程度了。 该走了,别占着考场,说不定还有人等着。 出门一看,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那可不嘛,为了多争取一点复习时间,零柒预约的考试时间都在最后一天。零柒考完试了,那也说明所有人都考完试了。 海棠的话,考试周的第一天就都考完了,当时,几人聊天的时候都有发现,她的校徽上会显示出海棠的现在学历和下学期学历,也就是海棠现在是本科一年级下,下学期来了以后就是本科二年级上了。结合其他人的校徽没有显示下学期学历这一点,几人分析得出结论:在考完试当天就会出你能不能升级的结果。 不过嘛,零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的,毕竟,不论考不考,自己的学籍都不会变,这可是当时自己要求的。 考场离自治区有一定距离,走回去的话也要好几十分钟。 “考完了?怎么样啊?” 零柒没想到,海棠就在门外等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老早就都考完了吗?” “闲的没事干啦,钟祭有任务,不然也就跟着一起来了呢。” “他不是今天上午刚考完的吗,这么快就出任务去了?” “那人闲不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嘛!” 零柒走了上去,海棠跟他转身,两人朝着别动队的方向走了回去。 “钟祭考得怎样?我听说,挂了一半学分要留级的——他之前好像已经挂了三门学分课了。” “勉勉强强吧,他今天上午那门低空飞过了,他那门课要是真挂了,还就真的要留级了。” 零柒叹了口气:“谁让他之前都不学呢,回头还要补考。” “那也是他活该嘛!” “话说,你最近有见到郑鹤吗?” “没有欸,我已经三天没见过他的人了,既不在家也不在工作坊。不过郑鹤本来就经常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嘛,我觉得挺正常的。” “是吗……” 不知为何,零柒觉得有些异常,因为之前,零柒瞟到过郑鹤的学习资料,那上面貌似有好几十门课程,远远超过一个大二学生该有的学习量。 那家伙,不会在偷偷干一些大事吧…… —— “本科四年级?!” “啊,是啊。” 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零柒在校档案馆偶然撞见了郑鹤。 “不信的话,你看。” 郑鹤点了一下自己的校徽,上面赫然显示着,下学期他的学历将是本科四年级上。 零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既想夸郑鹤厉害,用半个学期学完了两年半的学习内容。他也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郑鹤先前竟然都没有和大家说过。 百感交集之下,零柒只得说道:“你这……怪不得这几天都没见着你人。” “嗯,光考试就考了三天。”郑鹤平淡地回答道。 “唉,好吧……不过,你怎么做到的,一学期学了五个学期的内容?” “这些东西,我很早之前就学过。” “多早?” “高中那会儿。” “那你为什么不在大一的时候就考?!” “咱们大一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能跳级,我也不敢啊。”郑鹤无奈地说,“况且,别动队的考核标准和普通学生也不一样啊,这个学期,我就一直在搞权量相关的问题。” 说到权量,零柒才反应过来,在别动队里面,年级就代表着等级,年级高,可不是只有成绩好就行的。 “这么说,你的权量等级……也到大四水平了?!” “其实吧,这个要看职业。我毕竟是【天工】,工作上也不太需要权量,要求就稍微低一点。” 这家伙一定又在唬人,零柒这么想着。 毕竟,同为后勤类,星铃可是都能独自用权量干掉特征空异了,钟祭那边对权量要求也不低。 “好吧,这么说的话,等到下下个学期,你岂不是就能当上硕士了?” “是这样没错。” 再联想到自己,明明曾在同一屋檐之下,而现在,自己和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差了整整两个半年级了。 “好吧,算你厉害,就留我一个人慢慢进步吧。”零柒自暴自弃地说道。 零柒说的是实话,所以郑鹤不会反驳——即使是出于安慰的目的。不过,在郑鹤的词典里,本来就不存在“安慰”这个词。 不过,零柒他,毕竟算是“朋友”,继续进行这个话题的话,气氛会很尴尬。 郑鹤于是岔开了话题:“话说,你来档案馆做什么?” “查资料呗,不然来档案馆还能干啥?”零柒耸耸肩。 之前夔语阿姨交代我的事情……不可忽视,要说到和银市空异局直接相关的银中九骁,档案馆一定是有相关资料的。 “确实,我问了个傻问题。” 最后的话题被两人联手掐灭,这下,俩人是真的没话可聊了。 “别在这里干站着了,进去吧。”零柒提议。 “说的也是,走吧。” 进了大门,两人就分道扬镳了,毕竟,两人都认为,对方要查的事情,和自己的不属于同一类。 但,一踏上三楼,两人就又对上了眼,还正好在对侧的楼梯上。 郑鹤顿住了上楼梯的脚步,零柒尴尬地招了招手。两人没有对话,便在这个空间之内,继续寻找自己的目标。 他到底是要查什么?两人都这么想着。 不过,接下来,端木零柒应该就不可能再和自己走到同一个地方了。 郑鹤朝着三楼的,隐秘的一角走去。 隐藏隔层——这个地方只有从三楼才能进去,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进入的权限。至少,端木他……我不认为母亲会给过他这个权限。 走着走着,郑鹤听见一旁有人说了一句:“你是,郑鹤少爷?” 郑鹤不曾在记忆中留下过这个声音的主人的资料,但一听到“少爷”这两个字,郑鹤便明白,来者“不善”。 郑鹤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男人。 “是我,”郑鹤不悦地说,“您是?” “不不不,我的话,您用不上这样称呼我。”来人上前两步,走到一个离郑鹤不远不近的微妙距离上,“鄙人名为期昼,单姓一个黄字。” 那人微微一笑,又补充道:“九骁的‘黄’。” 郑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二 无实感的他的身份 “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郑鹤的语气里,略有敌意。 “惶恐惶恐,都说了,您没必要这样称呼我。” “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却要干预我对你的称呼吗?” 黄期昼大惊,连忙改口说:“我明白了,郑鹤少爷身居贵位,仍如此礼貌待人,是我该学习的地方,对,是该学习……”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有话就说。” “好、好,听您的。” 黄期昼四下看了看,接着说:“这里人多眼杂,您说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郑鹤十分想要拒绝对方,这人,一上来就挑明自己银中九骁中人的身份,一定是有一些“琐事”要拜托自己。自己可没有那种心思,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些事情。 但,也是因为,对方可能因为“琐事”而来,郑鹤不敢果断拒绝,万一这事真的很重要呢? “好,那就请您带路吧。” 黄期昼领着郑鹤,走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面,这里虽然用的是玻璃墙,但却是隔音的,外界能看见但听不见。而正好,抛去他们要谈的事情以外,这两个人,都只是这所学校的普通学生而已。 “现在,可以说了吗?”郑鹤不耐烦地说。 “是、是。郑鹤少爷,您貌似,被卷入了一个相当麻烦的事情里面了啊。” “您指什么?” 黄期昼并没有直接回答郑鹤的问题,而是说:“银市之中,家族数以万计。去除只保留了精神意义的碧玉八子,银中九骁啊,可真的是只有九个。” 这人,张口便是银中九骁,恐怕真的是为了家族而来。他虽然在刚见到我的时候表露出了疑惑的样子,但话题的走向和周围的情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有备而来。可他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呢?该不会,他从我踏出自治区的时候就跟着我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姓黄的,大概动机不纯。 “就算是在人才济济的银市空异大学里,或者说更甚者,在顶尖精英云集的别动队中,像我们这样的高贵的人,也不应该过于聚集。您认为,我说的对吗,郑鹤少爷?”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银中九骁过于聚集……他是在指0918别动队吗?确实,0918别动队现在一共9人,严格来说,和碧玉、银中完全无关的,也就只有钟祭一个人了。 郑鹤明白了这男人意在何处,但郑鹤并不打算继续被他带着走。 “高贵之人有其应尽的义务,我并不认为我与他人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 “您是这样想的,可不见得其他人也是啊,人心难测呢。” “您专程跑这一趟,只是为了提醒我小心身边人的话,那我可真的要感谢您的杞人忧天。” “啊哈哈,哪会,哪会。” 面前这人貌似并不理解自己的话中意,郑鹤便把话挑明:“有什么要拜托我的,就直说,有什么筹码,也直接摆出来。我的时间,还算是宝贵。”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郑鹤少爷,我希望,您可以——把端木家的后人介绍与我认识。” 为了端木?这样的话,问题恐怕就不止是简单的权力纷争了。首先,除了我们,应该没有人能确定端木零柒就是来自于“那个”端木家,这黄家的人这么确认,应该是从哪里得知了这情报——也可能是端木他自己失误说出去的。 其次,端木家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政治力量,但拥有象征性。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端木零柒的地位比我要更高。这样一想,这人的目的就很明确了:拉拢端木零柒,作为黄家日后的一张底牌。 不过,可惜,你找错人了。我可从来不把自己,当作权力中心的人。 “别动队向来公开,您既然能找到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我听说,端木家这孩子生性谨慎,不愿与生人说话。若是由您引荐我去见他,我也就消了这分顾虑了。” “端木家这名,现在不掌实权,也没有特别突出的能力,您是为何,想要和他‘做朋友’呢?” “是这样,我听说他为人仗义正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要好。” 切,满嘴跑火车…… “我不介意向他引荐您,但是,礼尚往来,您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我个人欣赏您的聪慧明事理,未来几年的银市大选上,我觉得……我能为您出一份力。” 黄期昼一副掌握了全局的样子,一脸邪笑地看着郑鹤。 郑鹤笑出一声。 为我设下这种局,你说的话谁会信?也好,既然如此,便戏耍他一下吧。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郑鹤起身,黄期昼一见,也连忙起身。 “您想见的人现在就在这里,我领你去见他。” 他如果一直跟着我的话,一定也在门口就见到我和端木聊天了,他不会不知道端木也在这里。 “只不过,就像你说的,他怕生,他愿不愿意见您……我也很难说。” “没关系,没关系,您肯帮我,那对我来说就是最好了。” 郑鹤领着黄期昼在三楼转了两圈,其实,郑鹤早就通过感知知道了零柒的位置,这是他故意的。 “郑鹤少爷,端木家的后人……真的在这里?”黄期昼明知故问道,“您怕不是搞错了吧?” 郑鹤轻飘飘地回答道:“既然是来交朋友,为什么还要这么急呢?” “唔……”黄期昼顿时哑口无言。 “喏,那就是。” 黄期昼一抬头,看向郑鹤所指,一名留着黑色长发的俊秀少年,正对着摆满了档案的柜子发愁。 黄期昼刚想上前,却被郑鹤拦住:“您先稍安勿躁,我去和他聊一聊。” 确认黄期昼站在原地之后,郑鹤走了上去。 “在找什么呢?” “啊,郑鹤啊,呃……找——找一些资料。” 郑鹤给零柒使了个眼色,零柒立刻反应过来:有异常状况。 郑鹤故意很大声地说:“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零柒也装模做样地回道:“还好吧……” 郑鹤默默地取下了自己的校徽,递给零柒,同时小声说道:“我来的方向,直走,左拐,走到尽头右拐,看到一扇写着‘员工通道’的门,用我的校徽进去,那里面可以查到一切资料。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零柒没有反问,而是也悄悄地把自己的校徽给了郑鹤。 “记住,如果有人想找你搭话,不要理他。” “嗯,好。” 郑鹤又很大声地说道:“那,过去吧?” 零柒点了点头,朝着郑鹤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黄期昼以为,零柒是来找自己的,他便伸出了一只手去迎零柒。但他没有想到,零柒甚至没看他一眼,甚至躲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开了。 郑鹤努力抑制住笑意,戴上零柒的校徽,走了回去。 “郑鹤少爷,这——” “哎呀,您是不是吓着他了?明明刚才聊的好好的……您有听见吗?” “是……有听见一部分。” “我的问题,是我没说清楚,要不然等下次?” “这——唉,好吧。” 黄期昼悻悻地转身,用余光狠狠瞪了一下郑鹤,便离开了。 “啧啧啧,呵。” 确认黄期昼正常地离开档案馆之后,郑鹤才前往了隔间。 三 名为银市的笼 零柒来到那扇门口,他看了看手中的郑鹤的校徽。 这玩意……不是dna识别的吗?我拿着它也不会有用啊。 零柒试探着,把郑鹤的校徽贴到了门锁上面。“嘀”的一声,门锁竟然开了?! 零柒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在旁边之后,走了进去。 里面确实挺像“员工通道”的,那真的就是一条通道,一条向下的楼梯。 零柒把灯打开,走下了楼梯,转过一个角之后,才发现这楼梯异常的短,估计只有半层楼高。 下面的空间还要再开一个灯,零柒又开了灯,这个小小的空间的全貌,立刻展现在了零柒面前。 这个空间里,是会客厅一样的布局。只不过,在沙发之前,本来应该是茶几的地方,被换成了一个巨大的全息显影装置。 零柒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开关。于是,零柒又想到了郑鹤的校徽。 零柒这回先试图启动了校徽,它竟然是可以启动的,明明郑鹤不在旁边。 算了,反正那家伙是【天工】,在自己的校徽上面做点手脚也是正常的。 零柒又把徽章靠近了全息投影装置,果不其然,装置被启动了。 霎时,一个操作系统的主界面出现在了零柒四周。零柒稍微研究了一会儿,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搜索引擎的设备,最反常的一点是,它没有连接至风信子网络,零柒在操作界面里没有找到网络端口和设备的ip地址。 要问零柒找这个做什么?是因为零柒发现,在踏入这个空间之后,自己的手机就连不上网了。零柒彻底确认了,这个空间是隔绝信号的,而这种空间,一般来说都十分重要,是机密的那种。 郑鹤这到底是让我进了个什么地方……不过,他说这里可以查到任何东西,真的假的?没有联网的话,所有的数据难道都装在这个设备里面?以现在的存储科技,还做不到的吧。 总之,先查查看吧。 零柒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银中九骁”四个大字。按下万能的enter键之后,排山倒海般的数据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全息投影立刻投影出了九个“书柜”,在书柜之上放着繁多的书籍。 零柒走了几步过去,试着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来,好家伙,还真能抽出来! 零柒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在他的概念中,全息投影确实可以根据指令实时改变自身形态,就像自己那套《兴·衰》沙盘一样。但是,指令要有输入端,这个神奇的设备,竟然能做到把整个空间内的一切变化,都当作输入指令来处理,正常机器的cpu早就烧了,更别提它能做到如此仿真了。 而手上传来的书本的感觉,准确来说是没有实体的触感,也让零柒确定了,这确实是投影出来的。 零柒还沉浸在对“新世界”的震惊中没有恢复,完全忘了自己本来要查什么。 直到一个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里。 “喂,在这发什么呆呢?” 零柒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郑鹤,松了口气。 “呼……是你啊。——这东西好厉害啊,我还没见过这种——这种……呃,机器。” “这台设备的主要元件,是从人类刚到空象的时候,乘坐的星际飞船上拆下来的,比现今的科技水平快两百年。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无法复刻这些设备,可以说是真正的‘古代仪器’了。”郑鹤解释道。 零柒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中的“书”,书皮上写着“郑凌衣”三个大字。 “你手上拿着的,是我的一个祖先的档案。”郑鹤看了看四周,“你要查的,原来是银中九骁吗?” 零柒心里咯噔一下。 “郑凌衣,郑……?——你也是——!” “没错,唉……好吧,你不问,我也就没说,不过我确实也没告诉你,郑家也是银中九骁的一员,我的问题。” “这还真是……不过也是,我早该想到的,毕竟你妈就是市长。” “比起你手上拿着的那一位,我和我的母亲,可都算不上是什么。” 郑鹤把手放在那书上,抽了一下,一本一模一样的复制,便出现在了郑鹤的手中。 “【高维行者】郑凌衣,这位可是【解算】的传奇始祖。因为在他的眼中,几乎没有‘不可计算’的事物,就像是和其他人不在同一个维度一样,所以,他被后世称为【高维行者】。” 零柒小心翼翼地把这本书塞回书架,他退开两步,看了看这一排书架的全貌。这些书架的侧面,分别写着林、陈、张、郑、王、黄、于、薛、宋九个大字。这应该就是完整的,银中九骁的全部成员了。 “怪不得,你从元旦之后就有些提防其他人。”郑鹤一转眼珠,便大体明白了零柒在想什么,“你家里人和你交代了什么吧?比如——要小心银中九骁的人之类的。” “你看出来了啊……” 郑鹤走到零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好事,端木。虽然我也是从大一下学期才开始接触到有关空异局的权力纷争,不过我现在已经大概明白,端木家现在是一个怎样的情况。” 郑鹤走到“黄家”的书柜前,输入了一个名字,一本书便出现在了郑鹤手中。郑鹤翻开书,不是很用心的看着,一边接着说。 “刚才,其实是有个人来找你。” “找我?” “没错,他是黄家的人,具体叫什么你不用知道了,我估计你也没有再见到他的机会,因为那家伙是玄武校区的人。” 郑鹤把书合上,随手一扔,那书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再一看,它已经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书架上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具体想法,但经我判定,他动机不纯,我就帮你把他赶走了。” 零柒若有所思:“难不成,是因为……‘端木’?” “我想也是。所以,你家里人让你多多留意身边人,不是什么坏处。” “只有这时候,我才不太觉得,成为‘名门之后’是什么好事……”零柒无奈地说。 郑鹤听零柒这么说,自己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噎了回去。 良久,他改口说:“我也是啊。如果说,银市是一个巨大的笼子,保护里面的人不受外界侵犯,也防止里面的人逃逸出去伤害他人,我们啊,便是这笼子的一根根钢柱。” “呃,什么意思?” “既要撑着天花板,不让天塌下来,也要坚实自己,不让什么蛀虫吃了。时不时还有一些恩将仇报的,笼子里面的人,想要砍了我们呢,呵。”郑鹤苦笑道。 是啊,笼子。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虽然郑鹤的比喻像是把自己贬低了,但大体是一个道理。 “既然你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去学呢?这种与人周旋的技巧……我不觉得你会是喜欢这种事的人。” 郑鹤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说真的,端木,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零柒也被郑鹤突如其来的发疯吓到了:“羡慕?” “对,羡慕。”郑鹤停下了大笑,“我羡慕你,有得选。有些柱子,可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立在那里的啊。” 四 微差 零柒无言以对。 “你啊,端木,我承认,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要比我透彻,也是这种看透,让你为自己永远保留着选择的余地。而我,从出生开始,我便成了‘银中九骁’的一员。不久之后,我还成了市长的儿子,在这个实际上是一个国家的城市里,市长的儿子,那就是太子。” “郑鹤……?” “但凡,我能再早一点看破,我能在一开始就拒绝,我还不至于变成这样。我现在也有得选,但我没有办法把做过的选择……再做一遍。” 零柒很少见到郑鹤主动说这么多话,这很不正常,再放任郑鹤这么发泄下去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关系啦,以前的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未来还有的选不就好了?你现在,不就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零柒的插话,让郑鹤回归了冷静。 “呼……是,你说得对。我并不厌恶我走过的路,但我未来要做的事情,除了我自己,没人能决定。谢谢。” 见郑鹤冷静下来,零柒立刻追加了转移话题:“话说,你这校徽,为什么我带着也有用啊?” 两人把校徽换了回来,郑鹤没有第一时间戴回胸前,而是将那枚校徽举到了零柒面前。零柒看到,郑鹤校徽的边缘处,有一根头发黏在上面,那头发颜色很淡,又很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dna识别……原来还能这么干?! 见零柒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郑鹤便收回了校徽:“我可是一名【天工】,我手里的工具,如果不能在他人手里发挥用处的话,那无论这工具本身怎样,在我眼里都要掉价。工具绑定人?从来都是人去选择工具啊。” 郑鹤岂会不懂零柒的心思,便又切回了话题:“你要查的就这些吗?查清楚银中九骁都是哪些家族?” “啊,是。” 其实我还想顺便查查小萤的档案来着,毕竟之前答应了帮她找哥哥,不过,现在的情况……我觉得我还是别查了比较好。 况且,这些档案,究竟都是哪里来的?不连接网络的话,这些档案能保证百分百准确吗?准确的话肯定就要实时更新,它又是怎么实时更新的?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这种地方,即使可以进入,我还是少来的好,这样随便查看别人的档案,总觉得不安心。 “好吧,那换我查了。” 郑鹤把银中九骁四个字删除,手在空中滞住,也没有再输入什么。 零柒好像明白了什么,便说:“啊,我先走了,你慢慢查。” “慢着。” 好嘛,想错了,郑鹤这意思是让我留在这里,但他为什么不查呢?有什么我不方便看的东西的话,应该让我出去才对的啊。 零柒一脸疑惑地立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过了不久,郑鹤小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知不知道冷霖的下落?” “啊,记得。不过之后我给忘了……其实那不久之后我就见过冷霖,没及时告诉你,抱歉……” “不,重点不在这里。当时,我说的是‘在你的风信子相册里找到了冷霖’,对吧?但其实……我撒了谎。” “有这回事?反正我是不记得了……”零柒挠挠头。 “这种事情,你还是多留意一点比较好。唉……该说你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吗?明明那时候我们还不算是熟人来着。”郑鹤无奈摊手,“算啦,还好当时骗你的人是我。当时,我其实是,查看了你的档案,才知道冷霖的事情的。” “哦……怪不得,我的风信子相册里面好像也没有和冷霖的合照来着。” 郑鹤一惊,他看了看零柒,零柒正微笑地看着自己,没什么多余的情感。 端木他,当时其实是注意到了的吧?!那他是故意上了我的套吗……这也太危险了吧! “诶等等!”零柒突然想到什么,“你当时看过我的档案,那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郑鹤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但很遗憾,你的档案十分模糊,从你的出身、学籍资料到个人经历、交友关系,几乎全都是‘不可靠信息’。就连你认识冷霖这个信息,也是我经过多方面考证拼凑出来的推测,当时我也不太确定。” “这样啊……” 零柒敏锐地锁定了郑鹤话中微量的信息,稍加思索之后,试探着问道:“你……难不成是想查冷霖的档案吧?” 郑鹤没有回复,算是默认了。 实话说,如果可以的话,零柒也想查一查冷霖的事情。高中时期,冷霖就曾以“神鬼不觉”的名号,在学校里出名。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的事情,所以有关她的传闻很多,这也间接助力冷霖成为了学校的校花(本人没承认过)。冷霖的过往,对包括零柒在内的所有高中同学来说,都是有极大吸引力的。 但是,未经许可查看他人的资料,是一件极为不礼貌的事情。就算是随便查看一个陌生人的资料,零柒都会感到些许愧疚,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呢? “不过,为什么?冷霖现在不就在我们身边吗,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吗?” “你是想让我问‘你还记得我吗’和‘你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两个问题吗?”郑鹤反驳道。 “什么……意思?” “呼……现在的这个冷霖,和我印象中的‘冷霖’有些出入。不,不止是有些出入,即使样子没变多少,但我还是能明显感觉出来,我认识的冷霖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啊?”零柒满头黑线,“那你认识的冷霖又是什么样的?” “我认识冷霖,是在我上高一的时候,当时她是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来辅导我功课的。” “你的功课需要辅导吗……”零柒不禁吐槽道。 “辅导的当然不是高一的课程。”郑鹤立刻反驳,“其实,当时我就已经在学大学课程了,但我还没有聪明到那个程度,所以,我母亲就给我找了个家教。” “这么说,冷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会大学的课程了?!” 不过想一想也是,冷霖在高中的时候,成绩那是毫无挑剔的绝对碾压,会大学课程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好像……也不是,冷霖比那更加厉害。她貌似也不是懂得大学课程,每次上课,她都是当场学习相关课程,学完了直接教我。况且,她教的时候,我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刚刚才看了一遍书的人能讲出这样的课。” “只是这样的话,我感觉和现在的冷霖没什么区别啊……她在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啊。” “问题不在这里,在于,她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我认识的冷霖十分活泼,而我现在见到的这个冷霖……虽然并不是有话直说,但也算不上是内向,甚至还有些外向。我几乎没见她在公开场合说过话,感觉她比当时的我还要内向。” “真的?!我根本就没见过外向的冷霖,我感觉她现在和高中相比,倒是基本没有变化——” 说到一半,零柒突然意识到一个盲区,那就是,冷霖从未向自己提起过她认识郑鹤一事,至少在自己的观察下,她也从未主动和郑鹤聊过天。根据冷霖对自己的态度,她一定十分重视友情,若真是这样的话,她对郑鹤如此冷淡,就十分反常了。 慢着……“虽然并不是有话直说,但也算不上是内向,甚至还有些外向。”这个描述,再加上和冷霖一模一样的样子……不会吧? 再三思考之下,零柒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确定,你认识的真的——是‘冷霖’吗?” 五 平行线 郑鹤明白零柒意指什么,其实,这个可能性早在郑鹤预测之内,在郑鹤预测的所有结果之中,这甚至是可能性最高的一个。 但是,有可能吗?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性格大相径庭,自己和面前的端木还各自遇到了其中一个?这种剧情,即使是出现在为了凑剧情而硬往上写的三流小说里,都会显得突兀吧? 更何况,在这个人类基因已经得到极大优化的时代,真的会有第二个“白化病”的人出现吗?除非,冷霖有个双胞胎。 合理性与低概率并存,让郑鹤不敢第一时间说透零柒的意思,他只得说:“至少在我的印象之中,我对那个女孩的所有认识,都是‘冷霖’。”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确定,那百分之百是冷霖,对吧?” 零柒此时,对自己内心的猜想更加确定。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这次,比起郑鹤来说,零柒掌握的情报更多。他知道,其实,真的有一个可以完美符合郑鹤描述的人。 “郑鹤,接下来我要做的推测,可能有些——魔幻。” “没事,你说吧。现实就是这样,再魔幻,它也是现实。” “你遇到的,可能真的不是我们身边的这个冷霖,而是另一个‘冷霖’——她的妹妹,冷霏。” “双胞胎?” “对,双胞胎。” “唯一的可能性……还真是这样。”郑鹤看起来并没有太过震惊。 “郑鹤你不知道冷霖有个妹妹吗?”零柒疑惑道,“你手上不是有档案吗,你这么好奇的话,没有查过吗?” “即使是这个档案室,也不是所有资料都能查到的啊……”郑鹤手一挥,档案室便恢复了零柒刚进来时的样子,“这里所有的档案,其实都可以说是‘政府资源’。” “政府资源?” “也就是银市政府可以得到的所有资源,实际上,它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查到的。”郑鹤解释道,“这台机器,其实是用线路连接到了神机台的网络中枢,也就是说,它可以看到银市网络内的所有信息。这些信息会通过机器的算法分析,自动归类,并判断可信度。之后,就有了我们看到的‘书架’和‘档案’。” 零柒稍加思索,明白了郑鹤想表达的意思:“换句话说,它也‘只’能看到银市网络内的信息,对吧?” “没错,”郑鹤打了个响指,“我不是没有查过,而是查不到。我们现在知道了,冷霖以及她的家族,都是在银市的暗面运作,他们既没有合法的银市公民身份,他们的所有个人信息也一定都会经过严密筛查,根本不可能流传到网络上去。” “那你现在来查冷霖的资料是——” 零柒本来想问,但又恍然大悟道:“哦,对了,冷霖现在有合法身份了,就可以查到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不能确定,我搜索‘冷霖’之后,会不会显示出她加入别动队之前的事情。毕竟我听说,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好像也都不是什么能被放在明面上说的。” “所以你才迟疑了那么久啊……” “不过现在,我也用不着去查了。”郑鹤笑笑,“毕竟,我的身边现在有一个可能比整个银市都要了解‘冷霖’的存在啊。” “不至于吧……哈哈。” “那,能再多和我讲一讲冷霖——不对,‘冷霏’的事情吗?” 零柒踌躇了一下,勉强地说道:“可以……嗯,可以。” “有什么不方便讲的吗?” “不、不,没有。至少在我的了解之下,她们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只是……我自己的问题,没什么。” 零柒的这番话属实没什么说服力,但郑鹤清楚,如果零柒不想开口,那么自己再问下去,得到的只会是以假乱真的谎言。 “好吧,那就讲一讲你愿意说的吧。毕竟……客观上来说,这个人对我来说还蛮重要的。” “能帮上忙的话,我是很乐意的。让我想想怎么说啊……冷霏这个人,可以说是和冷霖长得真的一模一样。但,虽然是双胞胎,她们两个的性格真的是相反的。冷霖的话……我到现在都没看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冷霏比较明显。她是个很活泼的人,但和风海不太一样,她的活泼是一种,呃……敏锐的活泼。” “这算是什么形容词?” “有关于别人的性格,我自己也不是很会描述啦……风海你知道,她虽然十分外向,不怕生人,但她平常都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十分容易被人拐跑。” 郑鹤想了想,风海那孩子,自己虽然也没见过几面,但好像确实是这样。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冷霏嘛,她很聪明,而且她就像是人际交往上的天才一般。她总是能把看上去根本没话可聊的场面炒起来,还能敏锐地把握话题的走向。——这么说吧,我从来没在她嘴里套出过话来。而且啊,她也很会察言观色,她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她也从来不做会让你扫兴的事情。” “你这么一说,确实,我的印象中,我认识的那个‘冷霖’就是这样的人。不过,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城府都会很深。因为,会真心和他人交往,纯粹为了他人着想的人,至少我,是没有见过。” “一般来说吗?那倒确实。不过冷霏的话,我没感觉出来。在我印象里,冷霏她是个很真诚的人,她虽然很会聊天,但不会说谎——这点她和冷霖倒是一样,每次她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纯粹为了他人着想吗?我不觉得,她也是会有小脾气的,我就曾经惹毛过她,结果她三天都没和我说过话。” “哦?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少有,郑鹤竟然对他人的情感故事有些好奇。 “她忍不住找我搭了话,然后她和我说,她是怕我生了她的气,不敢找我说话。”说到这里,零柒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你说,这样的人,她会有什么城府呢?” 看着零柒眉飞色舞地讲着关于她的事情,眼中仿佛闪着光芒,郑鹤内心有些别扭。 他冷不丁地问道:“端木,你是喜欢冷霏吗?” 仿佛是触了零柒心里的一根倒刺,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零柒的笑容凝固住了,他虽然还在尽力保持嘴角的弧度,但眼里的光芒已经消失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猜错了的话,我道歉,实话说……我也不太明白人类的情感。” 如果一个不明白人类情感的人,都这样感觉了的话……自己的身体在物理上没有半点问题,但为什么,我感觉心脏有些绞痛呢? “我觉得,那不是喜欢。”零柒正色回应道,“我对她的感情,更类似于对风海,我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冷霖和冷霏不是双胞胎吗?你和冷霖既然是同班同学,那为什么会把冷霏当成妹妹?” “其实冷霖是跳级跳上来的……她们两个其实都比我们要小一岁。” “原来如此。不过,听你说了这么多,那还有一件事比较重要:冷霏现在在哪里?” “啊哈哈……我也不知道啊。”零柒尬笑两声,“我嘛,以前做过一件错误的事情,导致……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冷霖和冷霏。直到上大学,我才重新遇到冷霖,但我还是没再见过冷霏。冷霖说过,冷霏没准备好见我,我也能理解。” “那你后悔吗?” 零柒立刻否定道:“不,不会。” 看零柒的样子,他没在说假话。但是,如果对这种事情都不感到后悔的话……该说是端木零柒其实一直在说谎,他其实并不重视冷霏呢?还是……这家伙根本没有真正的情感呢? 郑鹤个人感觉,根据他对端木零柒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甚至大一点。而且,如果后者推测成立,那么前者也就是真命题了。 “好吧。”郑鹤起身,“你还有要查的吗?想清楚,你以后要是想进这里,可能就难了。让母亲发现我让没有许可的人进来,后果我也不好受。” “现在嘛,没有了,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看这种东西。倒是你,郑鹤,你不查冷霖——冷霏的事情了吗?” 郑鹤看了看那台机器,又抬头看了看零柒。 “反正也查不出来。” 散歌五六 作为哥哥和学长…… “我说,端木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由于零柒一般不给家里上锁,再加上之前零柒给所有队友都发了自己家的门卡,所以海棠随时都能进零柒的家门。 正在打游戏的零柒抬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海棠?早上好。” “听我说话啊!”海棠敲了一下零柒的脑袋,“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我没记得有任务啊……” “不是任务啦,我是说,咱们不是明天就放假了吗?” “嗯,对啊。” 海棠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啊……你要不要回忆一下,咱们,去年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零柒稍加思索,然后随着电脑里的一声枪响,零柒恍然大悟。 “啊!筛选结束了来着!” 零柒动了动鼠标,又一名敌人成了枪下亡魂。 “准确来说是昨天啦,今天是开年级大会的日子哦。”海棠坐到零柒床上,“现在十点半,我们骑风轮车过去,还来得及哦。” “等我一下,就一下。” 三秒后,对方最后一名敌人出现在了零柒的瞄准镜里面。 “好嘞,结束!” 结算之后,零柒退出游戏,关机,行云流水。海棠屁股还没坐热呢,也跟着站了起来。 零柒看了看海棠:“你也要去?” “嗯嗯!”海棠像只小马驹一样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去干嘛?” “我跟着看看不行吗!好不容易考完试放假了,我去找风海玩!而且,师父也在哪里哦,他一大早就出门了,我还专门过来等你呢,还不快谢谢我!” 其实,今年,陈墨昀还是被朔风拉过来当了辅导员。主要是因为,能稳定待在学校内部,而且本身擅长处理这种事情的人,整个学校不少,毕竟这好歹是所学校,老师肯定是不会少。但有足够能力对学生进行筛选的人,还真不多。 零柒就当没听到那后半句话:“你俩,原来经常见面的吗?” “那当然,我和风海见面的频率,可比你这忘恩负义的‘哥哥’高多了!” 海棠得意的扬起了嘴角,虽然零柒并不知道海棠有什么可得意的。 “行吧行吧,走吧。” —— 到了讲堂,零柒一看表,刚刚十一点,不过还没人从里面往外走。 “咱们进去等吧!” 海棠拽着零柒的袖子就冲了进去,零柒抵抗不了,就只能跟着跑。 摸进讲堂之后,就不能随便跑了,零柒和海棠在门口的阴影处向里看。总体来说,和去年他们自己经历的场景差不多,上面是朔风在表演一样地演讲,下面是一些“辅导员”带着稀稀落落的学生。 “哎呀?这不是端木零柒嘛!”一旁,最后一排的某个座位上,突然发出了声音。由于那座位在阴影中,零柒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这里还有个人坐着呢。 定睛一看,原来是柳若尘。 “柳学姐,你——” “啊,是柳姐姐!”零柒话说了一半,就被海棠打断了。 零柒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海棠:“不是?你俩还认识呢?!” “那当然咯!”海棠灿烂地笑道,“端木你还是最好多关心一下身边的事情哦。” “算了,你俩认不认识,和我有什么关系……” “切!那我去找我师父啦,你们聊!”说完,海棠沿着墙根摸了出去。 “柳学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等人啊。”柳若尘从座位上站起来,扶着椅背翻了出来,“今天不是大一的年级大会吗,也是大一了解权量的时候。——那你俩来这里做什么?” “呃,和学姐你一样,也是等人。” “哦?等谁啊?” “等我妹妹,她也在这里。” “哇哦,你还有个妹妹呢!”柳若尘笑笑,“正好,我要等的也是妹妹。” “柳学姐也有妹妹吗?” “不是我的妹妹,但也差不多。”柳若尘的眼中,浮现出温婉的神色,“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明玥有个妹妹。”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等一下,难道说,明玥姐的妹妹也来了银空?!”零柒惊讶道,“那她知道银空的真相吗,她……知道明玥姐是怎么……的?” “明玥之前让我瞒着她,我就没告诉她,进入银空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哦。她也和明玥一样,没什么天赋,我本来还以为她过不了筛选呢。” 等一下,筛选……筛选?!我好像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风海到底有没有通过筛选,我都不知道啊! 不过,零柒结合他了解的风海,稍加思考,就知道风海一定也是通过了筛选的。因为,按照去年的流程,没通过筛选的话,会有转学的强制要求,这样的话,风海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的。 两人聊着聊着,忽略了台上朔风讲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有人往外走了。 不过,讲堂的门就这一个,不管是风海还是柳学姐要等的人,她们一定也都会经过大门的,只要自己不眼瞎,一定是能等到的。而且,五六百个人,对于这能坐下好几千人的讲堂来说还是有点少,想找人的话,几乎一眼就能看到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零柒便远远看着三个女孩在往外出。 先注意到零柒的是林间萤,她就朝零柒招了招手,然后戳了戳风海和明舫。风海迷迷糊糊的,可能是没怎么听懂朔风说了些什么,明舫在看到零柒的一瞬间,竟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看来,这仨都过了啊,和我们当时一样呢。 三人走了过来,明舫却第一时间没有叫出零柒的名字。 “柳若尘姐?你怎么来了。” 零柒又一头问号了。海棠和柳学姐认识,这还有理由,毕竟我和陈先生也都认识柳学姐。这俩人认识? 等一下,我是不是忽视了一个细节……明舫她也姓明,她就是明玥姐的妹妹?!对哦,明舫也说过她有个亲生兄弟姐妹的!这世界真是奇妙……也就是我之前把明玥姐有妹妹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然我应该早就察觉到的。 巧就巧在,零柒明舫和若尘这三个人,都以为另外两个人互相不认识。于是,他们三人同时体会到了,缘分这种东西,真是神奇。 零柒又把目光放回在了风海身上。 “怎么样,风海?” “嗯?哥哥你指什么啊?”风海歪歪头,软软地说。 “权量的事情,有吓到吗?” “权量?不啊,我知道的啊。” “啊?!” 零柒再次陷入了疑惑之中。这次,他还顺便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不是,我寻思我好像也没见过风海几面啊,应该不存在说漏嘴的情况吧……那是谁告诉风海的? 风海看出了零柒的疑惑,便接着说道:“是海棠姐说的哦,她有好几次都说漏嘴了呢。” 此时,林间萤凑过来,小声对零柒说道:“即使是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看住海棠姐姐的哦。” “没关系,小萤,毕竟是海棠——你尽力了……”零柒无奈地回复道。 “好吧,那你们怎么决定的,要不要留在银空呢?” “因为哥哥在这里,我当然也是要留下的啦。”风海笑眯眯地说。 “我……嗯。”林间萤怕自己说漏嘴,不过零柒也明白,毕竟林间萤本来就知道这些。 “那,明舫呢?”零柒看向一旁聊着天的两人,“她……有说什么吗?” 林间萤微微有些担忧:“小舫的话……我感觉,她好像有些犹豫,她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 那当然啊……得知了自己姐姐为什么在这里牺牲,是个人都会有些踌躇的。只不过,明舫她好像也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小萤和风海。 算啦,这种事情,还是由她自己说比较好。我的话……之后还是找个机会和明舫聊一下吧。 这么一说,转眼之间,又放假了啊。 这一个学期,发生的事情还不少呢。 散歌五七·一 突然而至的雪 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到了一月底,整个奕子县都没下过一场雪。 哦对,奕子县是什么地方? 奕子县的中心位于北纬41.02°,东经119.44°,在银市市中心东方,中间还隔有一个直辖区。奕子县下辖五区,端木家就位于其中的十九区。比起银市的大部分县区来说,整个奕子县内无山无盆地,十分平坦,所以基础设施建设十分完全,空异预防率也高,是银市中幸福感最高的县区。 回到正题,虽说奕子地势平坦,但也不至于入冬两个月一场雪不下。明明其他县区(除了南方)都是频频下雪,奕子县除了冷以外,没有任何冬天的感觉。 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吧。 这是对于一般人来说,他们最容易给出的结论。嘛,对于零柒来说也不例外。 正常来说,在一月十二号就应该下一场大雪的,但是那一天,奕子县郊外发生了环境空异。这次环境空异虽然影响十分微小,可以说,它的实力,就刚好在特征空异和环境空异之间那条线的上面一点点——但是,它把正在逼近奕子县的积雨云拿过来用了,导致本来应该下的雪,变成了当天的冰雹。零柒?零柒当天刚好在场。 今天也一样,年都快过完了,还是没见一点点雪。 这对零柒来说倒还是件好事,因为零柒知道,如果下了雪,风海、海棠、钟祭甚至枫遥姐,都有可能拉自己出去玩。这大冬天的,可饶了我吧……再说了,平常对付空异的时候,雪还没见够吗? 但是,再怎么样,银市空异局不能干涉无害的自然现象,包括下雪在内。 “咦呃……” 明明只是出门跑个腿买菜,从商场出来的时候,零柒却发现,外面的雪大到能把门给堵死。 天气预报上没说会下雪啊……果然这玩意不能信。以后还是看空异局的天气报告吧,估计这次下雪又是空异的副产物了。而且,就因为天气预报没说下雪,我也没带伞啊,这下难办了。还好风海早就走掉了,不然她也要被一起困在这里。呃啊……她会直接冲进大雪里的吧,回去之后铁定会感冒的。 不过,眼前的情况,不冲也不行了吧?我自以为还是很抗冻的,应该不至于感冒。这个商场离家一千米,大雪封路应该是跑不起来,我手上还拎着这么多东西,十分钟应该能走回去。事不宜迟,越等雪积得越多,走吧! 真可惜,一心思考如何回家的零柒,忽视了一个最方便的解决方法——他回商场里面买一把伞不就完了? 总之,十分钟之后,零柒顶着一头的“白发”回到了家里。 “嘶——冻死我了……” 一进门,零柒就把手里的东西都随手扔在门边,然后用手摸了摸墙,竟然感觉很烫。 “哥哥哥哥!终于回来了啊!”风海像一根箭一样,直接冲到了门前,差点把正在换鞋的零柒扑倒。 这家伙怎么这么兴奋……出什么事了吗? “啊,回来了,怎么了吗?” “冷霖姐来了欸!” “啊,冷霖啊……等等——冷霖?!” 一个名字,直接给零柒整清醒了。他也不顾自己头上沾着的雪在慢慢融化,直接冲进了客厅。果然,夔语和冷霖,正面对面地坐在客厅中央。 “哎呀,回来了啊。”夔语打招呼道,“来看看这是谁?” 冷霖一看零柒头上的雪,大部已经融化成水,沿着零柒的脸颊流下,不禁掩面笑了起来。 冷霖站起来,招招手,让零柒过来,零柒听话地走了过去。 “小心感冒哦。” 冷霖踮起脚来,把手放在零柒头上,零柒立刻感觉周身那些多余的水分开始蒸发,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啊,呃,谢谢。” “嗯?发生了什么啊?”风海感到不解,“为什么哥哥一下子就变得和一个暖宝宝一样啊?对了对了,冷霖姐明明没有带伞,为什么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身上都是干的呢?” “啊,这应该是冷霖的权术啦……”零柒解释道,“你冷霖姐很会控制水分子哦。” “咦?为什么啊?” “之前,朔校长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权量的事情。这就是权量能做到的事情,很神奇吧?” “不懂……不过感觉很厉害呢。” 冷霖把零柒身上的雪水都蒸发掉之后,顺手摸了摸零柒的脑袋,然后收回了手。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属性,风海和零柒,你们一定也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属性哦。”冷霖轻柔地说。 “那这么说,冷霖姐是水属性的吗?” 风海竟然也还能秒懂冷霖的比喻啊,看来,一切真的还没改变。 “冷霖,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就在刚刚。” “你们两个这样,不像是隔了两年再次见面啊。”夔语打趣道,“难不成,你们一直都有偷偷联系吗?” “不是啦……说来话长呢。” 零柒把自己这一年来,和冷霖见面的所有细节,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了夔语,风海也在一旁默默听着。 夔语脸上的微笑就没有消失过:“哇哦,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呢。” “那,冷霖,你今天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想先为去年冒昧造访你们家,道一个歉。”冷霖鞠躬道,“那时候,我明明因为身份原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我却没能抵抗住记忆的诱导……没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万幸。” “冷霖你以前倒是也经常这么干啦……冷不丁地就从窗户进我屋子。”零柒摊摊手,开玩笑说,“哈,你这次怎么没有走窗户呢?” “因为这次,我有比较正式的事情,想要拜托夔阿姨。” “诶?我吗?” 夔语表示惊讶,她一直以为,冷霖这次是来找零柒的。听了零柒和冷霖这一年的遭遇,她更是这样觉得。 不过,夔语毕竟经过风浪,她也知道冷霖现在的处境……她清楚,冷霖如果是来找自己,还如此正式,她就大抵是为了那一件事了。 “嗯,我明白了,那,是什么事情呢?” 夔语没有把话挑明,就静待眼前的年轻人自己说出请求。 冷霖不安地瞟了一眼风海,零柒立刻明白了冷霖什么意思。 “风海啊,外面下了大雪呢,我陪你出去玩?” “嗯?好啊。” 零柒微微点头,然后把风海领了出去。 “真是一场大雪呢,风海,需要雨衣吗?” “不用演了哦,哥哥,反正,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应该知情的吧?”风海轻轻说道。 “唔,你察觉到了啊……对不起啊,风海。” 风海松开握着零柒的手,站到了他的对面,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道歉哦,哥哥,我知道的,有些事情对我来说啊……还是太早了。你回去吧,哥哥,不用担心我,毕竟啊——我很喜欢雪呢!” 看着风海纯真的笑容,零柒竟然有了些许负罪感。风海一直都是这样,平时老是脱线,看起来傻傻的很可爱,但是却比自己都明事理。可能也是因为,家里一直都缺少了那一个……能替她遮风挡雨的父亲的角色吧。 “城市缆车——啊,应该因为大雪停了吧,不然你应该还可以去找海棠玩一会儿的。” “对哦……那我去找海棠姐咯。” 说完,风海就自顾自地走进了雪中。 零柒目送风海,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雪幕里,才转身回家。 又弄了一头雪……唉,麻烦。 一进客厅,零柒就看到,冷霖对着夔语,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慢着,这是发生了什么? 二 托付已不存在的传承 零柒走上前去,不知道该不该加入话题。 冷霖通过余光看到了零柒,有些慌张。 “零柒……你怎么——不,我觉得这不应该牵连到你……!” 夔语摆摆手,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冷霖,零柒这孩子,现在已经不像先前那样一无所知了。” “可是,零柒不该和我的父母扯上关系的……仅仅是知道他们,就已经算是沾染了阴暗……” “你是这样想的啊……”夔语踌躇一下,“也对,有些‘真相’,了解了也只会是负担,所以冷家之类才会被称为银市的暗面。这样的话,就要问问零柒了——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啊?我?”零柒一头雾水,“了解什么?什么真相?好歹和我说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吧……” “啊哈哈,我的问题,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夔语走上前去,“简单来说,这孩子啊,想要把冷家的事情托付给我。” “冷家?冷霖你是指——一整个家族?” 冷霖微微摇了摇头:“准确来说……只有我——和霏了,我们两个是冷家最后的人了。” “那托付是——?” “这就说来话长了。在了解到这一个非常规的家族之前,你要考虑清楚: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你即使承担风险,也要帮助冷家的后裔吗?”嘴上这么说,夔语的神情上,却并没有提问的意思,而是肯定。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己务必确认他会做何选择。 “信息本身没有过错,有错的只会是接收信息的人,我不认为在这世界上,有什么是我‘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零柒毅然决然地回答道,“不过,帮助的话,我不敢打包票啦……毕竟我现在和冷霖相比,还差得远呢,我只能尽我所能。” 不,零柒,你比我……要强大得多。冷霖默默想着。 “虽然不是煌匀的亲生骨肉,但零柒啊,你的身上还真有点他的影子!”夔语赞许道,“怎样,冷霖,你愿意让零柒知道那些事情吗?” “我……”冷霖还是有些犹豫,即使零柒那么说了,她还是不想让这个人接触到真正的黑暗。 看出了冷霖的顾虑,零柒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我嘛,你还不了解?没什么事情能够让我害怕、疑虑的,你放心说就是。” “好吧……”冷霖又向夔语投去目光。 夔语心领神会,说:“你先说一下,你了解的冷家吧。我需要知道,你父亲告诉你的,究竟有多少真话。” “嗯,好的……” —— 在冷霖的印象之中,她的父母,不算称职。 由于智力超出常人,大概在半岁起,冷霖便能完全记事了。父母总是不在家,每日都会有他们两人中的一人回家一次,也只是准备好了未来一天的食粮,就又匆匆离去。且,大部分时候,两人都还在睡梦里。四个月来,冷霖一共就见到过父亲八面,母亲十一面。最常来照料自己和妹妹的,反而不是父母,而是一名看起来颇有书卷气息的青年。 转机在于,冷霖快要满一岁的时候。那天,父亲似乎特别疲惫,一回到家,竟然连往常仅有的招呼都没有打,就进了屋。但母亲却久违地,与自己跟妹妹打了招呼。 在那之后,便是长达八天的沉寂,这是冷霖记忆中,父母同时在家最长的时间。 八天之后,父亲终于从卧室里出来,他看起来虚弱了八分,但脸上仍然是那一副冷峻。 霖,霏,你们想不想看一看,家外面是什么样的?——父亲这样说道。 两姐妹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已经能听懂一些了,便懵懵懂懂地,和父亲出了门。 她们看到——家门的外面,是一片黑暗。两个路还没走明白的小女孩,哪里有可能不怕黑呢?但父亲只是头也没有回地走了出去,两人驻足不前,直到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去吧,习惯黑暗,这也是对你们好。 可两姐妹还是无法走动,黑暗带来未知,而未知是大部分恐惧的根源。没有办法,母亲只得抱起她俩,向地上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岁的小孩即使懂了事,对时间空间的把握也不可能那么精准。更何况,过去一年间,她们两个一直都待在那个日夜不分的地下室中。 冷霖只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太阳。即使父亲的背影帮她遮住了直射的阳光,她也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那是不同于加热器的,自然的温暖。 在那之后,父亲似乎很少出门了,像是代替父亲,母亲回家的频率更低了。每日每日,父亲都在教导两姐妹:成为可以撕裂任何阻碍的刀刃,并止步于此,不要揣测使用刀刃的人的想法,优秀的刀刃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即使必然断裂,那也是使用刀刃的人的决定。 两姐妹都是天才,她们在核心尚未完全发育的时间里,便完全掌握了权量。父亲虽然每日都在教导她们,但冷霖从没见过父亲亲手使用过权量。每月两次,父亲允许两人前往地上,但——不能在白天。 两人从未想过逃离,因为她们所接受的所有知识,关于世界的一切,几乎均是出于父亲之口。 我们是活在黑暗里的人,渴求光明是我们的本能,但不该是我们的权利。——父亲经常说这句话,但每一次,冷霖都没有觉得,他是在对自己和妹妹说。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冷霖和冷霏八岁的时候。 那天,父亲匆匆忙忙地出了门,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姐妹两人等了两天,最终,等来的却是母亲。 两人对于情感的认识里,并没有伤心的概念,所以,他们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哭。 母亲留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但她并没有再教两姐妹任何事情,也没有否认父亲的教导。 只是,有一天。 去见见阳光吧,这是你们的权利,剥夺了它,我很抱歉。——母亲这么说道。 然后,母亲也不见了。 之后,那名具有书卷气的青年出现了,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不似七年之前他的意气风发。他把两人带离了地下室,在那地下室的正顶上,建立了两姐妹的新家。 青年告诉两人:去上学吧,这是隐藏于社会不会被怀疑的,最好的方法。所有的身份问题,青年都用某种办法解决了,两人所使用的所有身份信息,只有名字是真实的。 两年之后,两人便学会了自己处理这种问题。之后,两人便继续着“正常的生活”,就这样,成长到现在。 —— 冷霖的讲述到这里停止,零柒也明白了,为什么冷霖不想让自己知晓这些事情。 黑暗……在各个方面上。这是零柒对冷霖过去的所有认识。 “冷霖,你……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叫什么名字吗?”夔语沉沉地说道。 冷霖摇了摇头。 “那就记住——你的父亲名为冷旸,母亲名为冷霁。旸字,是旭日初升的意思,霁字,是雨后放晴的意思。” 身在黑暗里的人……却以晴日作名吗? 这样一想,冷霖便宁愿,自己从未得知父母的名字。 三 阴影中的光 零柒从未感受过这种情感,既不是气愤、也不是伤痛,而是虚无。 明明冷霖的遭遇,在当今这种开明发展的社会上,是完全无法想象到的——但它是合理的,对,是合理的。冷家生生世世活在黑暗之中,银市需要他们,需要这样的人,这不假。正因如此,在零柒的信条中,他无权否认“正确”的事情。 一方面是感性的,对冷霖的同情,对世道不公的叹息;另一方面则是理性的,对这种“保险栓”式安排和理性的肯定。这两者交互相容,便产生了零柒明明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但又无权无理无力阻止的……空虚。 “听着,冷霖,还有零柒,即使这个故事如此阴暗,它仍然是冷霖父母大量隐瞒实情之后的产物。”夔语这么说道。 “我……有心理准备。”冷霖缩了缩,“正式接触到那些‘我该做的事情’之后,我也能稍稍感觉出来,父亲和母亲已经尽力让黑暗远离我们了。是我自己……选择再次走了进去。” “那,先说结论吧。冷霖,如果你愿意,端木家永远是你的港湾。”夔语笑笑。 “诶?意思是……?” “你的请求,我答应了。作为端木家目前的话事人,我愿意接受冷家世代传承下来的黑暗、罪孽与荣耀。相对应的,冷家的所有问题也都转由我手应对,不会波及到零柒和风海。这样说,你愿意吗?”夔语伸出右手,真诚地说道。 夔阿姨她……考虑到了我的顾虑啊,真是温柔。 冷霖伸出手,但踌躇了一下,没有握上去。她看了看夔语,她依然温柔地笑着,冷霖才握住了夔语的手。 零柒有想帮着说话的,他原本想说,波及到自己也没关系的。但这毕竟是在谈比较重要的事情,没让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是别说了。 夔语坐下,为三人各倒了一杯水。 “这样,冷霖,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愿不愿意知道你父母瞒着你的那些事情?” 冷霖沉默了,或许在她的内心里,虽然有准备,但是理性说服不了感性,她很害怕知道更加黑暗的事情。 见冷霖有些畏缩,夔语补充道:“没关系的,那些往事,你知不知道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向前看,别害怕,好吗?” 零柒就站在冷霖背后,他能明显感觉出来,冷霖有些颤抖,她确实在害怕。 零柒于是把手搭在了冷霖的肩上,冷霖一惊,回头看去,见到的却是零柒那若有若无的微笑。 其实零柒的本意,是让冷霖放松一下,别再去想那些沉重的事情了,活得好好的,快乐比较重要啦。却没想到,冷霖貌似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 “告诉我吧,那些事情。”冷霖转回头来,坚定地看着夔语,“不管再怎么样,那些……也是我父母的事情,她们选择瞒着我,是因为我当时年龄还小,而现在,我已经成人了。” “也就是这一点,是真像你爸啊,其他都和你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夔语感慨一下,然后说,“其实,你父母也只是隐瞒了几个比较重要的点,没有太多。” 零柒拍拍冷霖:“坐下吧,别站着了,不累吗?” 冷霖坐下,他又端起冷霖的那杯水,递到了她手上。 “谢谢……” “那我说了啊,第一个点。冷霖,你说你是六个月起开始记事的?” “可能不准确……不过我有的记忆,最早是我六个月大的时候的,虽然很模糊……” “你怎么知道,那时是你六月大的时候的?” “是因为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再很少见到母亲了……虽然我没有出过地下室,但是有日历,我记得大约是六月份的时候。” “第一个点就在这里。冷霖,你的父母,其实并非不关心你们两个。冷霁她,在你半岁大之前,都没有接手过任何任务,只是留在家里照看你们。估计她是分析出了你们两人的核心增扩阶段结束,才放心去接任务了。” 这么一想,冷霖和冷霏确实都很神奇。零柒想着。增扩阶段的结束是幼儿记事的开始,一般来说,这个阶段都会在三到四岁结束的。 “是……这样的吗?” “所以我说,你和你妈更像一点。总是隐藏自己的温柔不表露出来,实际上,你们都很看重亲情的啊。”夔语不禁笑出声来,“咳嗯,第二个点,你的父亲在你一岁起,就一直留在家里了,是吧?” “嗯。” “那你现在知道了,有关空异局的事情,你自己有什么猜想吗?” “父亲他——是受了伤吗?” 夔语点点头:“嗯。我当时虽然并不在场,但好像,他消耗了将近三十年的寿命,解决了一件大事。” “所以父亲他才会那么虚弱吗……不过,具体是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226年,落山南县,一次规模巨大的空异,南县的方正、方圆两区遭受毁灭性打击,可以说是……灰飞烟灭。” 等一下,226年,是十八年前,落山南县方正区……我怎么好像听谁提到过这个地方?零柒疑惑。十八年前,也是煌匀叔叔牺牲的时间,这该不会……就是那一次吧? “我明白了……不过至少,他还活着吧?没有触发‘沉舟’。” “嗯,万幸,他没有触发沉舟,不然的话,幸免的落凤区估计也会遭受打击的。”夔语同意道,“第三个点,经常来你们家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现任陈家家主,陈垩。其实,关于冷家,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他的话,应该会更加了解你们。毕竟当年,和你父母比较熟的,也就只有煌匀和陈垩两人了。” “我明白了,谢谢。” 陈垩……吗?冷霖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最后的话,就是你父母的‘消失’了。其实你也知道吧,他们其实是牺牲了。” 冷霖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的父亲,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主动离开了家。你的母亲,则是被授予了一项回不来的任务,慷慨赴死了。他们两人离开之前……都来找过我。他们两人都没有向我提起你们两姐妹的事情,但我明白,他们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不然,他们就不会拜托陈垩去善后了。好了,这就是我所了解所有的,你父母没有告诉你们的事情了。” 冷霖依然沉默不语。 原来,父亲母亲瞒着我们的,都是这种事情吗?这些……自己承受的痛苦,和对我们的温柔。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表露出来呢?痛苦这种东西,为什么要默默承受呢? 良久,冷霖抬起头,零柒没发现冷霖表情里有哪怕一点的伤感,只看到了坚毅。 “谢谢你,夔阿姨。现在,我想我可能不需要再拜托你冷家的事情了。” 夔语很惊讶,冷霖……她刚才,这是做了什么决定吗? 不过夔语没有问,因为她看到,象征着冷家的那枚校徽,正完好无损地佩在冷霖胸前。 “我明白了,不过,端木家永远是你的港湾,这一点,不会变的。” 此时,就连夔语自己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了那一天。 226年,十月三日……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估计只有煌匀和冷旸知晓了吧?但是,现在已无关紧要了,因为啊,你们的后人,都正在你们的荫蔽下茁壮成长啊。 长吟三·一 七八五二 225年,十月三日。 银市空异大学,玄武校区,1号演习场。 “嘶,好冷啊……我受不了了。”留着单侧细辫的男人把手上的骰子扔了出去,结果是三个一、一个三,“点儿背!为什么都四月了,这鬼地方还是这么冷啊。” “怕冷的话,明年我把你调到青龙校区去,怎样?”高挑的男子擦拭完一柄剑,把它收回鞘中,背回背上,再拿起另一柄剑,接着擦拭。 “啊哈哈,我的错,求大哥放过!”细辫男人立刻双手合十,求饶道。 “怎么了?天气太冷,你找不到人了?需要我扔个火球给你暖和一下吗?”高挑男子笑着说。 “可以吗?!” “那当然不行,你要是把对面的家伙找出来,我可以考虑一下。” “哎哎,好吧好吧,我干活还不行吗?” 细辫男子一个响指,一条赤红色的细线便凭空出现在了地面上。 “现在可以了吗,大哥?” “演习结束了之后,回去烤暖气多好?”高挑男人把第二柄剑也背回背上,“差不多了,你要是冷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谢大哥,那我溜了!”细辫男子一溜烟,便不见了。 “这小子……算了,上吧,夔语,栀子,咱们快点收工!” —— “我说啊,端木老哥,你带着你老婆欺负我们这个新人,有意思吗?” 演习结束之后,两个队长在核对战绩。 “你还好意思说,轮到我们那几个新人的时候,就你自己上了啊,搁这搞我呢,田忌赛马啊。” “结果不还是你们赢了嘛!联合围捕演习,我们队里又没有【逐影】,输的也算心服口服啦。” “别给我混淆视听啊,我们队的【逐影】可是跟我一组来的,没他我也行!这是我们让着你们,哈哈!” “好好,端木老哥说得对,你们7852啊,是玄武校区最强的队伍,这可是咱学校人尽皆知的事情!”男人故意提高音量,这么说道。 “哈哈哈!不止是玄武校区,我们啊,可是要成为银市最强——队员们,你们说是不是啊!”高挑男人振臂一挥,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十分耀眼。 下面一呼百应,就连对方的队员,也有几个跟着起哄的。 —— “——话是这么说,咱们,离银市最强,可还是有点距离的啊。” 会议室里,高挑男人领着队员们进行复盘。 “先从跟着我的那一批人开始——林昭!” “到!”男人把手上的骰子揣回兜里,“有什么指示,大哥!” “要说你这次没有贡献,你把对方的人找出来了,要说你这次有贡献,你除了找到对面以外什么事情都没干。” “找到对面不就是我的职责吗……”林昭故作委屈地说。 “唉,我是想说,认真一点,这好歹是学校组织的联合演习。偷懒可以,但别被抓到,好吗?学校方面给你的评分不高哦。” “等等,那也就是说——!” “奖金和学分都会扣一部分,下次注意。” “啊,失算了……我记住了。” “然后,是夔语和应栀子。你们两个,各自没什么问题,但是配合上面……真的是一言难尽。” “可是,队长,【白刃】和【巡游】本来就没什么办法配合吧……”白裙的少女这么说道。 “那夔语和我怎么就能配合起来?” “你们两个要是没有默契的话,那就该出问题了吧……” 听栀子这么说,除了煌匀和夔语以外所有的人都跟着起哄了起来。 “停停停!”端木煌匀示意大家安静,“一码归一码,实战的时候要是出现了这次的情况,那你俩肯定有一个要丢命!” “好啦,我明白啦……小夔,那咱俩回头练练?” “行啊,我都没问题。”盘发女子笑着回答。 “行,那现在到二组,陈垩的话……没什么好说的,你作为副队长,已经算是尽力了。” “那我还真谢谢您嘞……”白袍男人无奈地说道,“话说啊,煌匀,你到底为何要让近战一队远程一队啊。” “战术,近战队就一拥而上,让对手没有反击余地!远程队就把握对方动向,布下天罗地网!我这不是把【解算】分你们队了吗?”煌匀得意地说。 “那远近协同——算了,这样也才有煌匀的风范。” “二组的话,总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会输,完全是因为你们对上的是对方的队长。不过,有几个小细节。第一,高赭,你架枪的时候,没发现对方用了假身吗?” “报告,没有……我也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前额头发遮住左眼的少年这么说道。 “以后记住,当对方表现的过于平常,那反而是不平常的表现。” “好,队长……” “然后,涂愿琦,你放权术的时候太显眼了,让对方直接反定位到了我们的位置。虽然实力差距在那里,不过咱这边好歹也是有副队长的,完美表现还真说不定能赢。” “我下次注意……不过啦,改变地形一类的权术,想要隐秘释放的话,真的很难啊。”手中把玩着一根木簪的女人委屈地说。 “实力到了,肯定是能做到的,我信你!那么明蓝桑——这个也是真没办法,面对那人,你什么也看不出来也不能怪你。总之就是,多多练习,提升自己吧。” “遵命,端木大哥!”戴着战术目镜的男人严肃地说。 “那现在,轮到我们的隐藏者们。首先!张寻洵,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主动去找对方打架吗?” 腰间系着鞭刃的男子一惊,立刻回答道:“那个,我当时是觉得对方只有一个人来着,就想着解决掉他,没想到那是诱饵。” “还是那个问题,你有些冲动,沉稳一点好吗?” “这话,队长你有资格说吗……?” “我那是——那是……”端木煌匀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接着嘴硬说,“我那也是有实力,才有冲动的资本!你要是能一打四,那你随便冲动。” “呃,话粗理不粗。好吧,队长,我日后一定刻苦训练!” “嗯嗯,这就对了。那么最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坐在角落的娇小女孩身上,女孩也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端木煌匀怕说的重了,这家伙又会哭起来,措了一会儿词才说:“百里凤衣,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敢去战斗。见了对方,还没交手就先哭,哪有这样的……” “我……呜……” “等一下!”煌匀立刻补充道,“最大的问题在我,我本来想凭借这次机会锻炼一下你的胆量来着,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啊。” “不……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女孩鼓起勇气说,“是我拖累了大家,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我,会努力的!” 众人都没想到凤衣会这么说,一时间竟然忘了鼓励她。 “呃咳咳!”煌匀强行拉回了气氛,“总之,这次联合围捕演习,就到这里吧。总之,记住两句话——” “第一句:‘只有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弱小的人才会开始强大。’第二句:‘只有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强大的人才真正强大。’”林昭抢答道,“我们都知道啦,散会吧大哥。” “喂,这好歹是我的人生经验,别这么随随便便对待啊,我很伤心的!” “大哥你不也就二十五岁,哪来的什么人生经验啊。你说的话有道理,我们都记住了——大家说是不是啊。”林昭抛了抛骰子,三个三、一个四。 下面的人也都点了点头,就连夔语都没想给煌匀留点面子。 “啧,行吧。但愿明年演习的时候,我们能表现得更好吧,散会散会!” 二 山云 “紧急疏散,紧急疏散!落山南县、北县所有市民,请紧急疏散出市区!重复:紧急疏散,紧急疏散!落山南县……” 散播至落山县及其周围四县的广播,在落山县空异局总部建筑被完全摧毁之后,停了下来。 226年,十月三日。 “哇啊,好惨……”林昭颠着手里的骰子,站在废墟堆出的高塔上,向远处遥望,“整个方圆区都已经全是雾气了,啥都看不见啊。” “具象空异,代号【岚狼】,于二十八分钟之前在方圆区爆发。”端木煌匀御剑飞到摇摇欲坠的电灯杆上,也向远方眺望,“具象空异,传说中的第三级空异,大部分空异局成员一生不得见到的空异。虽然早就知道这玩意一定很强,但没想到这么夸张……即使用了最快的交通方式,看样子我们还是来晚了一些啊。” 就连端木煌匀的气压都低沉了下来,7852的其他队员,士气也高不起来。 煌匀自然明白这一点,便打起精神,从路灯杆子上空翻下来:“切,说到底不就是个空异嘛!咱们处理的东西还少吗?这次可不止有两三个别动队参战,整个玄武校区、白虎校区的所有别动队都会来的,咱们有很多同伴,可有得比了!” “都到这地步了,还想着和其他队伍竞争。该说不愧是你吗,队长?”涂愿琦抽出腰间的簪子,别到了头上,一共三根。 “那可不!想要成为银市最强的别动队,直接比是最直观的!咱们……可要替蓝桑那小子,把他的那一份也赢回来啊。” 七个月之前,明蓝桑在市区内办事的时候,遭遇环境空异,不幸牺牲。 “那什么,大哥,咱们真的不考虑再招几个人吗?”林昭一边组织追踪线,一边说道,“我不是说想顶掉蓝桑的位置,只是,想成为银市最强的队伍,九个人怕是不太够吧,万一再牺牲几个……” 说到一半,林昭突然意识到,战前讲这玩意不利于提振士气,就立刻改口:“算了,当我没说……” “嗨呀,这算什么话!很简单,谁都别死,那不就行了嘛!” 煌匀一句话,把低沉的气氛,炒热了起来。 林昭晃神了一下,差点没从废墟上面摔下来,他没接住骰子,那些骰子就落到了废墟之中,想硬找估计挺费事的。 林昭于是用红线把骰子都拉了回来,然后说:“看你咯,大哥,做外圈工作的估计都挺安全的,但是跟着你直接打空异的,可就凶多吉少咯。” “好,那就你了,林昭!” “诶?不是,等等!大哥,我一后勤的,你拉我上前线干啥,当炮灰吗?” 煌匀没管他,接着分派任务:“应栀子,高赭,百里凤衣,你们三个一组,观察空异动向,与其他别动队同步情报;张寻洵,涂愿琦,你们两个在中部自由行动,留意队友情况,机动支援。陈垩,夔语,跟我来——我们,去会会那个【岚狼】!” “明白。”“好,大哥!” 两组都出发了,林昭默默地为每个人都绑上了红线。 把小夔和陈垩都带上了,看来煌匀大哥是认真了啊……也对,这种东西,不认真的话,是真的会丢掉小命的。 林昭两下从六米高的废墟上跳了下来,扑了扑灰尘。 “行吧,大哥,你要是不怕我一后勤拖后腿的话,就带上我吧。” 煌匀狠狠地拍了一下林昭的后背:“赶紧转【驭权】,别挂第二职业了。你一个人拉高了多少后勤类整体水平,整的后辈都更难考【逐影】了,知道不?” “嘶,轻点啊大哥!我这不是想着,咱队里缺后勤嘛——总要有人当后勤的,对不?” —— 【岚狼】……档案上面记载的,出现过的最早的具象空异之一。好像,几十年前就有目击情报了,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空异局建好了没有。 一边走着,端木煌匀一边思考。 “岚”这个字,是山雾的意思来着?非要在这落山县里弥散这么广的雾,真是名副其实。这雾气,给我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就好像里面充斥着的不是水,而是火焰一样。 “煌匀?” 端木煌匀立刻回神:“嗯,啊,怎么了?” “看你表情很凝重的样子……没事吧?”夔语一脸担忧地问道。 “要说没事……也是假话。”煌匀少有地严肃道,“陈垩,林昭,你们也一起听着。咱们四个,可以说是认识最久的了。除了符云鹰那家伙早早离开了之外,咱们都是从一开始就在7852的。年轻人们不在,我……就实话实说了。” 陈垩打趣道:“这算什么话,咱们不也正年轻呢吗?” “相比之下啦!呼……咱们要对付的,不是普通的存在。我就直说了吧,【岚狼】这个空异,预计需要二十名三年级以上硕士才能对付得了,还不能确定不会有伤亡。” “那毕竟是少见的具象空异,我们也都明白的啦。”林昭不以为然地说,“至于伤亡,我溜得快,小夔一个【巡游】溜得更快,陈垩是【驭权】,远程的。大哥啊,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你这家伙就不盼我点好是吧!回头真打起来的话,我可没工夫管你们的啊,你们自求多福。” “那我呢?”夔语微笑着说。 “啊!啊……老婆大人的话,我肯定是要尽全力保护的,放心吧!” “啧啧,有了女人忘了兄弟啊。”林昭起哄。 “夔语不也是你们的好兄弟吗?我们俩只是亲上加亲!”煌匀回怼道。 “对了,煌匀,咱们几个急急忙忙地出来,风海呢?她还在自治区里吗?”陈垩稍稍有些担心,“她现在才一岁半,万一磕着碰着了,咱们一时半会儿又回不去。” “这个啊,我拜托薛天彗给她下了睡眠术,她半天之内醒不了的。” “嚯,当爹的给女儿下睡眠术,你这爹当得可真称职啊!” “你可少说两句吧,林昭,煌匀真要揍你,我可拉不住。”夔语笑眯眯地说。 端木煌匀突然停下脚步:“兄弟们,感觉到了吗?” 陈垩把手放在了腰间的玉佩上:“嗯,空异的气息,它正在高速移动。” “方向是——该死,我的线断了?!”林昭也皱起了眉头,“我明明有手感,应该是追到了什么东西的。” “方正区。”夔语补充,“大概是,方圆区之内已经……没有活人了,所以它转移了目标。” “这样的话,我们要抓紧了。”煌匀从背上抽出一柄剑,赤银色的长剑微微发出嗡鸣,好似在渴求砍杀敌人,“屏蔽权量,我们跟上去!记住了——所有人都要活着回来!” 三 玉城 “真是有够烦人的,这雾气……能见度好低啊。”涂愿琦从半空中飘了下来,抱怨道,“都飞到三十米高了,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比起那边那座山,三十米也不算高。”张寻洵说,“还有,窜那么高,小心被其他队的人当成空异,给你击落了。” “笑话,能把我当成空异的,那审美得有多差啊。而且,要不你试试击落我?我敢打赌你做不到。”涂愿琦把手搭在发簪上,跃跃欲试。 寻洵果断拒绝:“不赌,在任务中呢,别闹了。” “哦呦?稳重了啊,一年之前那个上去一打四的张洵寻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那次是我判断失误!” “哎呦,急了!安啦,我们都知道的,不过事实就摆在那里嘛。我只能说,勇气可嘉咯。” “你——算了,不和你计较。” “张寻洵,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奇怪?”涂愿琦突然说道,“我们的权量消耗量,是不是变多了?” “那是你自己用多了吧。不过,确实有些奇怪。” 张寻洵试图用手握住雾气,毫无疑问,失败了。 “这雾气,不是普通的雾。” —— “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暂时。”高赭把视线从狙击镜中挪开,回答栀子,“空异的行动很正常,它在缓慢而沉重的前往方正区。” “……不应该有人阻挡它吗?” “问题就在这里。它行动稳定,就好像没什么东西在阻止它一样。” “队友们不会坐视不管的,这么说的话……”凤衣一如既往地开始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我们的力量,都难以阻挡它吗?那队长他们……” “放心,我们都知道,队长他啊,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强大,他要是出事了,咱们一个也跑不了!”栀子摸了摸凤衣的头,“相信他们吧,队长的安排不会出错的,他可说过:‘所有人都要活着回来’呢!” 应栀子心里也很担忧,浓重的雾气使得她无法确认空异内部的情况,而自己的队友们就都在里面,生死未卜。但没办法,高赭虽然不算阴暗,但也乐观不到哪里去。需要有人鼓励一下凤衣,不然她真的会自己把自己打败——即使她现在已经足够强大。 “咳咳!”高赭突然咳嗽两声。 栀子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便急忙问道:“怎么了吗?” “不,没有情况……可能是,我有点感冒。” —— “还是找不到空异的真身吗,林昭?” “啧。” 十数根红线从林昭的手中散出,但每过几秒钟,就会断掉一根。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旦我的红线标记到了一个权量体,它就会自己断掉,就好像对方知道我在跟踪一样。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办了,但是,我能同时追踪到好几十个相似的权量单位。” “那现在怎么办?”陈垩问道,“无法追踪到空异的本体,我们就没有办法确认它的动向,想要突进的话,风险会很大。” 林昭停止施术,说:“反正以大哥的作风,直接冲进去就好了吧!” “不。”端木煌匀面色沉重,“若是只有我一人的话,冲就冲了。现在带着你们,我不敢冒险。——啊,疼疼疼!” 夔语拧着煌匀的耳朵,说:“你是在小看我们吗?别忘了,你也没比我们高上多少级。” “啊,是是是,老婆大人!松手、松手!” “夔语说的没错,煌匀。”陈垩也附和,“你我是研四,夔语和林昭是研三。我们每个人都不弱,你没必要分心来担心我们。你自己说的,‘只有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强大的人才真正强大。’” “好吧,但我还是不能带着你们冲。”煌匀稍稍放松了下来,“你们有注意到吗?这雾气不对劲。” “那是当然,早就注意到了。”林昭抛接着骰子说,“这雾气,不管是密度还是性质,都一定不是普通的水。我分析了一下,它里面掺杂了液态二氧化碳,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常温下的,但它确实在里面。” “如果这些液态二氧化碳是拟似质量的话,就好解释了。”陈垩补充道,“只要创造方法正确,拟似质量可以无视三维世界的客观因素。在雾气之中掺杂液态二氧化碳的话,一是会让雾气变得更重——物理上,二是会使人类呼吸中,空气的组分改变。” “而空气组分改变的话,人类的呼吸就会受到干扰,可以看作是另一种‘高原反应’。”煌匀若有所思,“人类在这种环境下会很难使上劲,很难搞的一个负面效果。——等等!” 四人缓慢行进,途中,竟然看到一个人倚在废墟上,正在艰难地呼吸。 端木煌匀立刻上前,把那人扶起,一看他胸前的校徽,煌匀说道:“白虎校区的人……?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倒在这里?” “空异……它往方正区去了,要阻止它!”男人咬着牙,试图靠自己的力量站直,但失败了。 “别急,我们是玄武校区的人,正在考虑如何阻止它。” “不行……不够。” “什么不够?” “只有你们四个人,不够。”男人咬紧牙关,撑着墙壁,才勉强站直,“我们队一开始是来了五个,瞬间就被冲散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还用不了权量了。” 陈垩一听,皱起了眉头:“用不了权量?能否详细说明一下。” “恐怕……做不到。因为我也不清楚我的权量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只是好像……看到队友消失在雾里之后,我一晃神,就用不了权量了。没有权量防护,我没办法抵抗雾气的侵蚀,就倒在这里了。”男人咬了咬牙,“队长……新芝……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我们先把你送出去吧,至于权量的问题……我去帮你找个【悬壶】,你要不然看一下?” “那就多谢了。不过,找医生的话,我自己来就好了,不能耽误战斗力的时间。——兄弟,去方正区外围,靠近方圆区的一侧,大部队应该会在那里集结。我们这些散兵游勇没办法挡住空异,集合力量的话,就有希望!” 煌匀给夔语一个眼色,夔语点点头,便带着男人,踏着云气飞了出去。 “现在怎么办?大哥,听你的。” 煌匀看了看四周,雾气弥漫,没有办法简单判断方向。但这怎么能难得倒他呢?虽然没有像夔语、陈垩和林昭那样的感知能力,但端木煌匀,这个承担着端木之名的男人,他最擅长的,就是用力量开辟道路。 煌匀抽出一柄剑,剑上燃起的火焰遇到迷雾,瞬间将其蒸腾成为水汽。他抬剑蓄势,猛地一劈,面前的雾气均被蒸发,道路顿时明朗。 “走吧,去和咱们的队友汇合!” 四 存续 “嚯,阵仗不小啊。”林昭像是完全忘了自己来做什么,看热闹一样四处张望着,“这是来了七八个别动队的精英吧?我已经看到不少熟人了。” 如果单看人数,这里绝对不止三四十人,因为有许多受灾的平民也混杂其中,不过,只要分析一下权量,就能很轻松得知谁才是那些精英了。 陈垩看了一圈,问道:“煌匀,夔语在哪?” “啊!忘了和她说也来这里集合了。” “放心啦。”林昭一个响指,红线出现,“队友们的信息我一直都有关注。夔语的话,就在那边。” 两人朝着林昭指的方向看去,当然,隔着人流是看不清什么的。 “好吧好吧,让【朱丝】带你们过去吧。” 可林昭一让红线显形,那红线立刻就被切断了,林昭也很诧异。于是林昭立刻带着两人赶往刚才夔语的所在地,发现她正和一位端庄优雅的女性站在一起。 当然,三人都知道,那人是玄武校区的分校长。 “呦,这不是校长大人吗,别来无恙啊!”煌匀热情地打招呼,随即转为严肃的神情,“你都来了的话……说明情况不是很乐观啊。” “你说的没错,端木煌匀。”校长无奈地摇摇头,“自空异警报发出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三个小时。而就在这三个小时里,方圆区居民半数罹难半数撤离,整个方圆区遭受毁灭性打击。前来支援的别动队成员已有二十多人失去战斗能力或下落不明,死伤的普通银市空异大学学生和银市空异局成员更是不计其数……而空异丝毫没有受到干扰的迹象。” “我说校长啊……你把我【朱丝】断了干啥啊。”林昭插嘴,“这是我用来追踪队友用的,【朱丝】一断,我们还以为出了啥事呢。” “是吗?抱歉,我只是看见夔语身上有什么标记,就顺手帮她清除了。” “喂喂,开玩笑的吧宋姐,你当真不记得我的【朱丝】啊。” 校长莞尔一笑:“是的,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们呢?我也不是那种升了官就忘记故人的人啊。” “校长,我们刚才遇到一个别动队的,他说自己用不了权量了,有类似情况发生吗?”煌匀接着问。 “其实,是有的,”校长点点头,“我提到的失去战斗能力的别动队成员里,就有四名失去了控制权量的能力。所以,我来了这里。” “那你有看出什么吗?” “很遗憾,没有。即使是我,也无法看出这些人的权量发生了什么,大抵是空异的戏法。” 若只是暂时失去权量,那还好说,退到后面修养就好。但这是空异做的好事,没人能确认它的严重性,失去了权量的人,别动队成员也好,普通学生也罢,就和一般市民没有任何区别了。万一是永久的……就怕这个万一,那被剥夺了权量的人,他们的前半生将被完全否定。 “不过这么一对比,失去权量的人还是占少数的吧。”林昭试图打破低迷的气氛,“这么多人呢,才三个人没了权量,几率不大,咱们放心上就是了。” “需要我们做什么,校长?”陈垩问道。 “你们四位既是玄武的精英,也是我的朋友,我实在不想让你们以身犯险,但现在情况严峻,容不得儿女情长了。”校长严肃地说着,“夔语,煌匀,能请你们两个前往前线,直接阻碍空异前进的脚步吗?” “只要你信我,我就行!”煌匀搂过夔语,拍着胸脯道。 “陈垩,现在的情况,你可能需要发挥副职业【神策】了。” “现场没有专业的【神策】吗?”陈垩反问。 “有,但她是白虎校区的人,把自己学校的人交给他人,我不放心。” “好吧,那我要去哪?” “那边,有一个由【传联】成员组成的小组,你去那里指挥。” “好,交给我吧。” 三人都各自上了岗,剩下一个林昭原地站着。 “那我嘞宋姐?没我事的话,我可以溜了吧?” “呵,怎么可能让你溜了呢?” “我就知道……说吧,啥差事。” “我要交给你的,是最艰巨的任务:用你的【朱丝】锁定所有的我方队员,这样一来,所有队员的行踪能确定,不至于下落不明了。” “开玩笑的吧!这里少说也要有好几十号人呢。” 不过,看校长的表情,林昭便明白了,她确实是在认真拜托自己。 “行吧,我试试,出了事儿别怨我啊。” —— “还要往里走吗?”张寻洵握紧手中的鞭刃,再三询问,“咱们已经很接近空异本体了吧?队长交给我们的任务不是留在中部吗?” “那空异不是也在移动吗?咱们要是只待在原地,一会儿就从中部到外部啦。”涂愿琦不以为然地说,“而且咱这一路走来,不也没发生什么嘛,这空异攻击性不强呢。” “我觉得还是别太早下定论比较好……” 突然,一直领在前面的涂愿琦停下了脚步,张寻洵差点直接撞她身上。 “怎么了?” “有点奇怪,我能感觉到有几个权量浓度较高的点,应该是空异反应,但看不见。”涂愿琦抽出发簪,警戒地观察着四周。 霎时,混杂在雾气之中的敌人,向集中于感知的涂愿琦发起了攻击。 “小心!”张寻洵大喊道,同时出鞭。 那鞭刃就擦着涂愿琦的脸颊而过,千钧一发,即使这样,涂愿琦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大意了啊,涂愿琦。”张寻洵翻手一甩,鞭刃便回到了手上,“别集中于权量上了,这攻击,是质量攻击!” 听张寻洵这么一说,涂愿琦才恍然大悟:“你是说——这雾气本身在攻击我们?!” “我刚才打散的,就是一只雾气做的爪子,不然你的脑袋现在已经没了。” “原来如此……”涂愿琦握紧发簪,积蓄权量,“那就,谢谢了!” 权量爆发,以少女为中心刮起了飓风,风过雾散,显露出了隐藏其中的威胁。 张寻洵四下看看,四头绵白雾气化成的狼形,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和队友。 “看来这就是刚才攻击我们的东西了,干得漂亮,愿琦!” “我来辅助你,上吧!” —— 男人的剑上烈火燎灼,不管是雾气还是那之下的暗爪,在触及到剑刃的一瞬间便化散无物。 男人舞剑不止,他所在的一片防线,只有他在拼杀,其他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他就是那个7852队的队长啊,我之前还见过他几面呢。” “这些雾气形成的狼,我光分辨就费劲了,他竟然能一剑好几个吗?” “还好之前演习的时候我没跟他打一架……” 本该散尽的雾气,在煌匀的身后,又若神若鬼地聚集了起来,化作云狼。它们没有趁隙偷袭火热的男人,而是向议论的几人扑了过去。 后面的人回过神来做好准备,但已经来不及了,这样下去,能勉强解决掉这些云狼,但一定会有人受伤的。 刹那之间,一人,一丝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了整个防线区域,将进犯的所有云狼悉数斩尽。化水流形,若飞湍急流。 “别光讨论啊,你们。”夔语收起丝带,普通地站在那里,完全看不出她刚刚才如流星一般游弋巡回,“快点跟上,小心在他身后雾气聚集,ba。” 那些云狼当然也有几只扑向了煌匀,可是雾爪未及抓下,只是靠近他,便被蒸腾的热浪蒸发殆尽。 这家伙,其实完全不知道云狼在哪里,他只知道,所有的侵蚀也好攻击也好,全部用手中剑火,灼尽就好! 五 若齑 “端木队长,端木队长!”指挥部里的【传联】队员通过权术远程喊话,“行进速度稍微慢一点,其他分队没有跟上!” “我的天啊……”一名【解算】盯着由【察识】队员绘出的地形图,感叹着,“他一个人就干了其他一整个队的工作吗?而且还比其他队要快?!他面前的,真的是我们刚才碰到的那些怪物吗?” “我记得7852队的队长只有研究生四年级啊,感觉实力远远超过了啊。” “专注操作。”陈垩下指令道,“我们现在担任的是指挥部工作,我们如果出了问题,前线的队员们将会有极大的危险。” “啊,是!”下面的人又都忙碌了起来。 见煌匀还是没有减速的意思,陈垩走到一名【传联】身边,说:“帮我传一句话,给端木煌匀。” “您可以自己说,我帮您连接他。” “麻烦你了。” 稍待片刻,那位队员表示可以对他喊话了。 陈垩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道:“煌匀,停下!” 这一声大喊,震住了指挥部里的所有人,观察地图的队员也惊奇地发现,端木煌匀真的停下了脚步。 陈垩沉气,又接着说:“原地默数三十个数,然后继续前进,完毕。” 接着,他对帮忙接通通讯的队员表示,可以切断了。 下面的人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位临时接任的【神策】,是7852队的副队长来着。” “怪不得能镇住那个端木煌匀……” 无所谓了,现在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就不需要严明纪律了。陈垩想着。实力超出了研四的水平吗?呵,这倒是不假。 银市空异大学的学位评定本就和其他大学不一样,虽然,研四听起来还是在读研究生,但其实,研四以上的人就已经有正式的硕士学位了,再往上,就只是实力的等级评定了。煌匀那家伙,只是懒得跳级而已。 至于博士……一旦达到标准,学生会自动具有博士学位,博士的年级,就完全只和实力有关了。煌匀他啊,也就是缺在这个独创一派的条件上面——虽然这么说,我也一样就是了。 待陈垩的思绪结束,煌匀的那三十个数,也就差不多数完了。 “突发情况!空异连带着它的影响范围,突然开始向方正区迅速移动!” “什么?!”陈垩大惊,“速度呢?” “从原先的约2m\/s暴涨到了24m\/s!这样下去,不到五分钟,空异的影响边界就会触及到我们的后勤阵地,七分钟就会到达市区!” 怎么……这空异为什么突然暴走了?不行,要赶快去通知宋锦枝! “你们继续观察,有异状及时汇报,我去找校长!” “是!” 出了指挥部的临时据点,陈垩才想起来,他根本不清楚宋锦枝现在在哪里。不过,他想了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林昭的【朱丝】,他便用了林昭先前教给自己的反追踪,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林昭的所在地。 跑出一百多米,陈垩在离指挥部不远的一个小丘陵上看到了两人。 “起!” 陈垩的权量集中至玉佩之上,从那玉佩里生发出了一阵旋风,托着陈垩飞上了丘陵。 “陈垩?我正要去找你。”校长见了陈垩,立刻说道,“发生了什么,空异的移动速度为什么突然变快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最好按照空异现在的行进方式改变战略。校长,我建议要先加快平民疏散的速度,最好发布红色预警!” “我之前告诉这里空异局局长的,就是让他们发布红色预警!”校长急切地回答道,“可是那些家伙说着‘群众恐慌’‘区预算’什么的,还说什么‘有这么多精英在这里一定能挡住空异’,就没发布预警。该死,还有什么比市民的命更重要吗?!” “那现在通知空异局发布预警,最快要多长时间?” “少说……也要五分钟,我不清楚这里的空异局的腐败程度,实际需要多少时间,我也说不好。” 陈垩和林昭,两人都很少见到宋锦枝这副表情,印象之中,她的脸上时刻保留着一分轻快,就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信手拈来一样。 “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林昭从操控【朱丝】的聚精会神之中抽出一丝精力,参与对话,“咱又不是没人能挡住空异,大哥和夔语,还有那么多咱们的战友,都在前线呢!速度不能这么算啊。” 林昭的话,稍微让宋锦枝冷静了一下。 她深呼吸,说道:“我亲自去找这里的空异局,在此之间,这里的所有指挥权,交给你们两个。拖住最多二十分钟,我尽快回来。” 没有留给两人答复的时间,宋锦枝便独自离开了。 “林昭,你觉得你能担任指挥的位置吗?” 林昭亮了亮手中密密麻麻的【朱丝】:“你还是别为难我了……” 林昭看出了陈垩的顾虑,也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便说:“我知道你想去前线,但是,别动队的职业又不是随便分的,【神策】也有【神策】的必要性。咱们啊,能做的就只有相信前线的战士了。” “你这么正经,不适应啊。”陈垩调侃了一句,“好吧,你加油。我们……都加油。” “去吧,我这边,还有的累的哦……” 陈垩刚刚转身,脑中却又响起指挥部中【传联】队员的声音。 “突发情况!【神策】先生,空异它……它——它扩增了!” “什么意思?!”话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之后,陈垩才突然想起来,这位【传联】只能做到单向传音,自己的话他听不见。 陈垩转头,看向空异的方向,只见——蔓延的雾气直冲天穹,这白色的帐幕,正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速度远超之前观测到的那样。 “林昭,跟我一起!” “啊?什么?等等,别拉我啊,喂!” 陈垩带着林昭,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指挥部,一见到大屏幕上的地图,陈垩愣住了。 空异影响区的半径……正在扩大?! 这半径的扩大速度,和它本身的移动速度叠加在一起,那么,只需要不到三分钟,这空异就会吞噬整个方正区。而且,若只是移动速度变快,前线的战士把它挡在外面,不让空异突破防线,方正区就不会有事。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就算空异现在驻足不动,也没人能判断出,这雾气究竟会扩大到多大的范围。 “【神策】……先生?”那个【传联】,见陈垩眉头紧锁,竟不太敢接着说下去。 “……撤退。”良久,陈垩的口中,竟吐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 “我说,撤退。”陈垩大声说道,“全员,听令!立刻后撤至方正区区中心,所有【传联】职业开始联络前线队员,让他们知道我们后撤,并让他们也适当撤退。” “可是……后撤的话,方正区怎么办?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一片市区被毁掉吗?” “不撤的话,我们又能怎么办?你们也看到了,空异的范围正在扩大,如果我们不撤,这个据点很快就会暴露在空异的攻击之下!”陈垩厉声道,“别动队的分职各有其理所在,这不是死战不退的问题,如果我们不能发挥作用,前线的战士和身后的人民,只会更加危险。城市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三秒钟后,各部门开始工作,按陈垩的命令去做。 “报告!联系不上第三分队!” “第五分队也联系不上!” 【传联】的队员纷纷报告,陈垩的心绪越发混乱。 “不要强行联络!联系不上前线的【传联】,改为联系附近的其他队员,让他们辅助市民进行疏散。校长已经前往方正区空异局了,很快就会有疏散指令!” “喂,陈垩……断了。”林昭突然喃喃地说道。 陈垩起初并没有分出心神仔细听林昭的话,他一直在报告自己手上的【朱丝】断了谁的,断了多少。毕竟空异情况紧急变化,林昭同时追踪这么多人,负荷也大,权术出问题也算正常。作为【神策】,也作为别动队的一员,他现在更需要统筹规划,保住身后万千人民的生命。 直到,他听到林昭说: “大哥和夔语的【朱丝】,也断了。” 六 碎尘 雾气之中,是无风的。山雾也好,海雾也好,风一来,雾便散了,所以,大雾之中,没有风的流动。 雾气的移动,不是随风而动,而是消失和形成。所以,身处雾中的人,完全无法得知这雾究竟在往何处运动。 而,他也并不需要得知那些有的没的,前进,燃烧,击溃空异,雾自然会散。 “喂!” 煌匀还沉浸在挥剑的热烈之中,完全没有理会谁在叫他。 “喂!端木煌匀!” 煌匀这才停下剑,转头。 “哦,怎么了?” 上前的男人这么说道:“指挥部那边来了消息,说让我们稍微撤退一下,空异好像有什么变化,指挥部需要后撤,要我们掩护。” “哦,好啊,那就退吧。” 说罢,端木煌匀却把手中的剑直挺挺地插进砖缝之中,原地运气。片刻之后,从他的周身升腾起一股巨大的热流,把四周的雾气一扫而空。 身后,夔语带着剩下的队友也跟了上来,所有人见煌匀这样,都有些疑惑。 “端木煌匀……?不是说要撤退吗?”那名唯一收到指挥部通讯的,也是刚才先行一步来找煌匀的队员问道。 煌匀扑了扑衣服上的灰尘,原地盘腿坐下,说:“刚才我们一直在前进,是指挥部下的‘防御’命令,这么一算,我们现在原地不动,不就相当于‘撤退’了吗?哈!” 细细想来,这番言论竟然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这么跳脱的思路肯定是正常人理解不了的。只有夔语不禁扶额,既想笑,又想说他几句,但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开口。即使这是她的丈夫,煌匀的行为也会经常出乎夔语的意料。 “这个……” 队员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听指挥部的,还是听面前这个年轻气盛的男人的。不过,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既然指挥部把这样的一个人派过来,那就还是听他的吧。毕竟啊,端木煌匀的强大,大家有目共睹。 “你啊,别让大家为难啊。”夔语走上去,拍了拍煌匀的头,“你别忘了,这指令要么是陈垩下的,要么是校长下的,你这样,回去免不了一顿挨骂。” “可我觉得我理解的没有问题啊。”煌匀无辜地说。 “那就在这里先守着吧,大家。”后面的队员里有人站出来说,“反正,在哪里守着不是守着?有端木队长在,谅那空异也过不去。” “哈哈哈,好眼光!”煌匀大笑,“放心,有我在,空异绝对过不去!我在的地方——这里,就是最前线,我说的!” 转瞬之间,雾气又缠了上来。煌匀发现,以自己刚才的施术强度已经无法保证这一片区域的安全了,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嚯,和之前的气势不一样啊。”煌匀收住笑意,起身提剑,“终于,这雾气的主人要登场了吗?” 其他人,霎时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威压,再次缠上来的雾气看起来没有变化,却让人感觉更加危险。就好像……只要踏进去,魂就会被吸走一样。但,身旁传来的热流又让队员们有一种安心感,所有人都往煌匀身边靠紧了一些。 白色雾气形成的幕布之中,又有暗流涌动,隐藏的利爪蠢蠢欲动。 夔语感觉出了一丝不妙,便把丝带放了出去,环绕在大家身旁。 煌匀想要加大热量的输送,却发现这雾气,不再是纯粹的质量了,里面充斥着让人感到不安的、侵略性极强的权量。如果强行清除这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雾气,自己的权量估计会被大量消耗。没办法,煌匀只得对身后的队友提供最低程度的保护,自己的精力,现在要集中于那幕后的大家伙上。 煌匀能感受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现在就在自己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自己的剑,自己的火,都好像本能般的想要靠近对面的存在。端木煌匀不知自己的这种状态从何而起,他只能暂时抑制住这种异常。 可对方,似乎没有再继续向前的意思。与此对应的,那些雾气做的白狼,又开始对小队发起突袭。 小队里的所有人都拿出了背水一战的气概,精神百倍集中,但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招架这些雾狼。在交手的过程中,夔语有手感,这些雾狼至少都有上级特征空异的水平,一般的队员是没有办法与其单挑的,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单挑。 十分奇怪,这些雾狼,没有近煌匀的身三米以内。煌匀也只是一心专注于后面的那家伙,完全没把这狼群放在眼里。他手上的剑,已经开始微微鸣叫。 终于,“它”前进了一步。 这一步踏下,像是给周围的狼群下了冲锋号令,就连原先畏惧煌匀火焰不前的狼,也一同扑了上来。 煌匀提起剑来,微微蓄力,就在那些将要蒸发的狼爪触碰到煌匀衣角刹那之间,电光石火,将煌匀身前一个半径五米的扇形区域完全扫清,就连石砖缝隙之中露出嫩芽的杂草,都已经微微焦黄。 夔语在丝带之间游走飘飞,帮那些来不及招架攻击的队友们抵御致命的利爪,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人受了伤。 “它”又前进了一步,雾气又浓了一分。 如果说,刚才的那些狼还保留着理智的话,这次发起冲击的雾狼则是毫无理性。它们直直地扑向众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弱点也同时展露给了对方——如果这狼形的弱点确实也是空异的弱点的话。 这些狼似乎无穷无尽,可人呢?受伤了,可没办法立刻恢复。这一次冲击,便让两人失去了独自站立的能力。 煌匀依旧不为所动,他剑上的火焰未见半点衰减。 夔语已经有些吃力了,以至于最后一次沿丝带转移时,自己没有注意,让那雾狼斩断了一截丝带。 “它”又前进了一步。 这一次,夔语感知到了“它”。 那存在如此强大,面前的茫茫雾气已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了,对“它”的感知,则是让夔语在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在“它”面前,自己仿佛没有秘密,从自己的权术、自己的外显权量,到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核心,一切,都仿佛在“它”的掌握之中。 我们,为什么刚才没有撤退呢?——夔语的心底里竟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而,就在自己因意志颤抖而失去丝带的控制权之后,夔语竟然发觉——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它”了。 只是这一瞬间的慌神,雾狼的利爪,已经几乎要将夔语拦腰截断。突然,就像是从天上降下了火流星,一柄燃着火焰的剑,将那雾狼在一瞬间蒸腾殆尽。 夔语回过神来,感到侧腰处传来一阵刺痛,煌匀的剑来得还是稍晚了一些。 怎么回事……?我……我怎么感觉不到煌匀的火焰了?不,不止是火焰,就连眼前的雾气,我也感受不到里面蕴含的权量了。 一瞬的清醒,夔语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她转头,发现自己的心上人,正眉头紧锁,盯着自己。 “夔语,你……你的权量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 “啧……!” 煌匀把刚才放出去的第二把剑收了回来,悬在周身。他看了看身后几乎全部溃退的队员们,咬了咬牙。 但同时,他的心中,又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那幕后的“它”,自己貌似命中注定要遇到“它”一样,只要一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剑上的火焰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燃烧。 我终于明白了……【岚狼】,你——! “撤退吧,大家。”煌匀缓缓说道。 静气,凝神。 没等身后的队友有所反应,煌匀便回身劈斩,悬于他周身的第二把剑也同步斩下,灼烧到极致的火焰,竟把雾气都点燃了。尘灰落下,化为权量的碎片消散,一路拼杀而来的道路,此刻,清明地展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走吧,趁你们还没感觉到‘它’。我要……和它战斗,我必须和它战斗。”煌匀转过身去,握紧手中剑。 他像是发了狂,生命的意义在他眼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没有错的,胸中的悸动,这是注定的对面。【岚狼】,这是我命定的对手!若不和它在此死战,我的余生,一定都会在悔恨中度过!不可有第三者出手,我无法保证到那时候,我的火焰还可以存留一丝“保护”的意志。 “可是——” “放心……有我在,空异绝对过不去!” 他如此说道。 七 对面 夔语和队员们踌躇了一下,没有即刻动身。 “走啊!” 他的火焰,也像是在赶他们走一样,竟然把夔语落在地上的丝带都燃着了。 端木煌匀,他好像已经不是几秒前的他了,他的眼中也燃起了火。 队员的心底,竟也对端木煌匀泛起了一丝恐惧,如果自己再不撤退的话,这个男人,可能真的会用火焰吞噬自己。 “那……你多保重,我们这就回去搬救兵!” 端木煌匀没有回应,他感觉到,幕布下的对方,似乎并不是很想要完整地放他们离开。 煌匀提起剑来,直指身前那还不明正体的存在。那些蠢蠢欲动的雾中的利爪,呜咽着,不敢伤撤退的人分毫。 就这样,这火焰燃了两分钟,直到自己所爱之人已经离这里有些距离。他知道,没有后顾之忧了。 “来吧,是时候……聊一聊了,【岚狼】!” 对一个空异说出“聊一聊”这种词语?煌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有一种直觉:【岚狼】作为空异,它却通人性。 可煌匀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回应,招呼他的,仍然是那些在煌匀眼中不值一提的白色雾狼。 还是一样,煌匀随手两剑,就将进犯的所有雾狼全部斩灭,它们甚至没有刚才的那些强。 再这么几轮下来,煌匀有些厌烦了。 面对这一波雾狼,他提剑一个上扫,挥出了一些用权量塑造的黑色粉尘。紧接着,另一把悬在空中的剑,横劈下去,沿剑蜿蜒出的火舌将粉尘点燃。 连续的爆炸声过后,煌匀的前方再无阻碍。在白色雾气的后方,煌匀隐约能看见,离自己十米的地方,一个巨大的狼首,悬在空中俯视着自己。 “呵,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还是只用这些杂碎分身来攻击我。怎么,挑衅我啊?”煌匀不屑地说道。 那狼首向前移动几分,煌匀也才发发觉,那并不只是一个狼首,而是一只巨大的雾狼。直到它的头颅离煌匀仅有五米距离,那狼的全身才显露出来。 它通体银白,周身缭绕的雾气活像飘扬的白鬃,与平常的狼不同,它有三对肢足,甚至还有两对翅膀。它的行进,寂静无声,真的就像雾气在飘扬。 它对着煌匀,长嚎一声。 煌匀自然听不懂这狼嚎本身的含义,但这声狼嚎的“意义”,径直在他的大脑之中播放了出来: “吾挑衅?先挑衅的,可是汝,人类。” 虽然能懂得听不懂的话语这一点,让煌匀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有理会这种九牛一毛的小事。 “我?我哪里挑衅你了,说说看。”煌匀把剑搭在地上。 “汝挑衅了吾两次,人类。第一次,我原本以为汝和其他愚蠢的人类一样,只管在吾的领域之中前进,但汝却突然停了下来,持续了汝等的34.2秒时间,才接着靠近吾。第二次,汝竟然和其他愚蠢的人类原地扎起了营,丝毫不把吾的雾气、吾的爪牙放在眼里。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哦?”煌匀笑笑,老实地说,“第一次是误会,那是别人让我干的;第二次也是误会,那也是别人让我干的。笑话,我怎么会放着眼前的敌人不斩杀,而原地驻足不前呢?!” 【岚狼】吐息,没有表示什么。 煌匀却接着说:“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我确实没把你和你那些东西放在眼里!” “想激怒吾的话,这套伎俩可还不够。”【岚狼】短嚎一声,“不过,敢这样和吾说话的人类,汝是第一个。” “哦?我是第一个?【岚狼】,你这家伙不是活了很久了吗?”煌匀讲话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在和人类的公敌说话,而像是在面对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岚狼】?这是汝等人类为吾起的名字?吾姑且认可。这些蝼蚁们,无不在感受到吾的力量之后便战意全无,但汝,人类,汝是第一个能以完整意志站在吾面前的。” “喂,我不叫人类,听好了,老子叫端木煌匀!” “你叫什么名字,和吾没有关系,人类。看清现实,汝对吾来说,只是养分而已,吾不至于去记住食物的名字。” “切,只会嘴上说说,有能耐的话,现在来干掉我啊!”煌匀皱着眉头,提剑挑衅道。 “汝不明白汝与吾之间实力的差距,这吾理解,毕竟人类都是这样。别太放肆,人类,吾到现在还没有使出全力,是因为吾对汝感到好奇。在明知不可能赢的对决之中,汝为何还能如此嚣狂。” “不可能赢?笑话,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赢你捏出的那些软绵绵的小狼,还是以为——我会怕你?” “那么,这样,汝又当如何?” 【岚狼】长啸一声,浓重的雾气立刻从它的身体之上散发出来,那些雾气里蕴含着极为纯粹且强大的权量,普通人一旦接触到这种雾气,自己孱弱的权核心就会溶解在其中。 【岚狼】却没有直接让这些雾气侵蚀煌匀,只是让它们包覆了煌匀的周身。它本以为,这样多少会让面前的这个自大且愚蠢的人类稍稍畏缩,却没成想,他的“火焰”没有丝毫动摇。 煌匀哼笑一声,随即回旋斩出一片火焰,也不知道他操纵那柄浮空剑做了什么,他剑上的火焰原本没有那么大,触及到浓白雾气之时,却产生了连环的爆炸。 “就这样?” 这样的表现,虽还不能让【岚狼】有些许惊讶,但确实让它久违地思考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类。 “很好,吾对汝愈发好奇了,人类!”就像找到了一个中意的玩具,【岚狼】欢快地长啸一声,“看来,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后,吾终于又可以实际用吾的利爪,撕裂人类的身躯了!” “谁撕裂谁,可还说不定呢!”煌匀握紧剑柄,燃焰又在剑锋上附着起来。 不过,这家伙,【岚狼】,究竟是怎样夺走小语的权量的?如果可以夺走权量,它为何又不夺走我的? 而且,有些奇怪,在小语失去权量之后,我所感知到的她,竟然和普通的无法掌权的人也不同。她的权量也不像是被锁了起来,而是……对,流失了,小语的权量仍然在不断转化生发,但是在那之后,那些权量便不知道为何,流失了。所以我感知中的小语,周身像是有权量的丝线在不断向外延伸——就好像狼的毫毛一样。 该死,如果这家伙是故意不吞噬我的权量的话,那我饶不了它! 内心的悸动又开始生发,这火焰,已经等不及被摧毁了。 八 燃灰 双方都在观察,一狼一人,均没有动作。可是周围,雾气和火焰的互相吞噬,却一刻也没有停过。 【岚狼】的形体,不用想,一定是用拟似质量做出来的,按理来说,它不需要呼吸来维持机体的正常运作。但此时,它也在配合面前这个人类的呼吸,它认为这样多少有点乐趣。 在第二十八次吐息后,煌匀的剑上燃起一人多高的赤焰,二者之间五米的距离,此刻仿佛仅有咫尺之遥。刹那之间,蜿蜒的火舌就延伸到了【岚狼】的左眼之前。 可【岚狼】只是照常吐息,那火焰便被削去大半,甚至直接让火焰之下的剑刃显现了出来。 即使无法砍到,煌匀还是把这一剑结结实实地砍了下去,因为,【腾炎天】是二连击。 煌匀借助挥剑转身的惯性,降低了自己的重心,蓄起强力,随后飞身上挑。利剑划过地面,在地砖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燃痕,那燃痕延伸至空中,与另一把剑挥出的灰烬交合,随即猛烈爆炸。 冲击力将煌匀自身也震退几米,可他丝毫不在意,只是扑了扑衣上的灰尘,吹灭了衣角上的火星,就又提起了剑。 待爆炸产生的烟尘都化作权量碎片消散后,煌匀看见,【岚狼】甚至躲都没躲,还是毫发无伤,它的毫毛仍然洁白。 “也是啊,这么简单的话,我的心里怎会如此悸动!” 煌匀反而露出了笑容,再次冲了上去。这次不同于上次,他的动作有所放慢,不再在一瞬之间就冲到对方面前,他每踏出一步,剑上的火焰都更热烈一分。那一柄御剑,这次也没有分头行动,而是和煌匀手中的那一柄剑平行蓄势。 “接招——【天火】!” 随着一声大喊,两柄剑的火焰结合起来,交缠浑合,绵延出十几米长!煌匀将全身的重力都压在这一斩击之上,剑落,他自己也向前倾倒下去。直冲天际的火焰落下,有如天火坠地。 火焰袭过之处,雾气尽数蒸腾,竟在短时间之内切断了【岚狼】对周围雾气的控制。一时,方圆百里侵蚀的雾气均被削弱了半分。 【岚狼】还是硬接下了这一招,它竟然感到了“痛”。不同于人类的痛,它是感到自己的权核心遭到了削弱,即使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核心也确实遭到了削弱。 而这却使【岚狼】的兴致愈起,它不紧不慢地修复了自己身旁飘扬的白雾毫毛。 煌匀却没有因这尽力一击迟疑半秒,转瞬之间,他便又接着以陷入地面的剑为支点,仅用持剑的那一只手便将自己的身体甩向了一旁。于此相时,那柄灵动的御剑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到了煌匀身后,煌匀踏着飞剑,又反冲了回去。 迅速的【腾炎天】和强力的【天火】都不见作用,那这一式如何?! 这一次,他在空中就开始挥剑,一柄剑在手,一柄剑在空,双剑连击,在短短五秒之内,便斩出了足足二十一道火剑气。精妙的是,这些火剑气本身有快有慢,有强有弱,而在最终的那一剑实在的斩在目标形体上之时,也是这所有的火焰灼至其身之刻。 输出,输出!完全舍弃防御——【焚陨】! 这次,【岚狼】做出了反应,它一扇翅膀,卷起一阵强烈的气浪,水汽与火剑气中和抵消,端木煌匀劈下的最后一击,则由那白翼直接抵挡。那翅膀分明是雾气所制,却有如金刚石般坚硬,裹挟着至烈之火的炎剑,也只是砍进了几毫米。 煌匀则不然,他被这气浪掀飞出去,身体径直砸向了周边的残垣断壁。在击碎三堵混合着钢筋的墙面之后,他才持手中长剑,插入地面强行减速,受身着地。 在炎气护体之下,煌匀没有遭受到那最致命的雾气本身的侵蚀,可对肉体的直接打击是不会有差分毫的。煌匀即使已经及时用权量做了缓冲,再次站起时,他还是感到自己的左胸第四、第六根肋骨有明显断裂。 他用权量精细控制肌肉,将那两根肋骨强行固定起来,这疼痛的感觉,没有让煌匀有丝毫动摇,反而让他内心的火焰越燃越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狂笑着,一边再次冲向【岚狼】,他将行进路线上的障碍物尽数斩裂,残骸的断痕之上,突出的钢筋表面甚至有些许融化。 “还没完,还没完!!” 翻腾的热血,不知该说是剥夺了煌匀的理智,还是该说是强化了煌匀的思维。他不再使用任何端木家代代相传的剑法,而是随心随性,随意挥剑,而,在这样的状态之下,煌匀挥出的每一剑,都比任何前人的遗技更加热烈。 一息之间,便是一次挥剑与接招。七步之内,都是火焰所及之处。就好像没有极限一样,煌匀挥剑,挥剑,只管挥剑,就好像自己的形体已经不存在于世了一样,他的全部,此刻都化作了那两柄剑上的烈灼。 【岚狼】的眼睛只是用作“形态”,真正的眼睛是核心,煌匀不管从哪个方向攻来都无所谓,【岚狼】的感知不会有死角。 这疯狂的斩击持续了五分钟,几乎每两秒钟,就有一次爆炸产生。五分钟过后,煌匀的一只耳朵已经被鸣响的爆炸声震聋,他的全身上下,也在不断地交锋之中遍布伤痕。【岚狼】的身边,理应是雾气最浓的地方,那些原有的白雾,此时却被无尽的烟尘所取代。而这一片区域,方圆五十米之内,场景与周围的废墟相比,都更加像废墟。 身体的各项机能均在一时达到极限,本该劈在岚狼前爪上的剑,悬在了空中,他尽全力不让剑失去全部掌控而飞到九霄云外,那剑便紧接着落了下去。 那柄悬在空中的御剑,早已在十七次交锋之前,便支离破碎。 煌匀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他的肺已经无法依靠神经系统的反射来呼吸了,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片刻恢复起的全身气力。 【岚狼】的周身升腾起了绵绵黑尘,可在那黑尘之下,它因自尊而塑造出的形体,仍然没有太多损伤。 “结束了吗,人类?”【岚狼】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汝……真的有些特殊。能否告诉吾,在面对不可能赢的对手时,汝的内心,为何没有一丝动摇?” 煌匀猛烈的咳嗽几声,将哽在喉咙里的凝血吐出之后,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不……可能?我会这样想,那才是——不可能……!” “可,汝的肉体,显然已经不支持汝继续与吾战斗,吾却没有感受到太多伤痛。差距,已经全然展示了出来。可,汝的心中,似乎还是没有一丝畏缩。” “咳!我可没说……我坚持不住了——咳唔!” 没等煌匀嘴硬地说完,【岚狼】便抬起前爪,径直刺穿了煌匀的胸膛。它将前爪抬起,把煌匀吊在空中,随即一抛,煌匀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即使如此,他的手上仍然握着自己的剑。 “那,现在,汝又如何?”【岚狼】厉声说道,“汝的死亡,已成定局。” 煌匀借着剑的支撑,才能勉强单膝跪地。 【岚狼】却更加疑惑了,即使是面对死亡,面前的人类,仍然没有显露出丝毫畏惧。 “喂……我问你。”煌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为什么……不直接剥夺我的权量?” “‘权量’是汝等对吾存在根源的描述,汝等的‘意志’中,有这个词汇的含义。既然,人类,汝即将死去,吾将吾吸收权量的真相,告知与汝也无妨。”【岚狼】向前一步,“若汝等在吾面前,失去了对抗吾的意志,那吾便可以将汝等的力量据为己有,只要吾存在,汝等的权量便会永久为吾所用。” “咳咳!”煌匀又呕出一大口鲜血,“也就是说,如果我失去了战意,便会被你吞噬?呵呵……哈哈哈!” “汝……为何发笑?” “你的底牌,也不过如此……!战意尚存,你便拿我……没有办法,不是吗?” 这是【岚狼】觉醒自我意识之后,第一次感到震惊,它甚至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人类,究竟还能否用自己所理解的“人类”的概念来定义。 “无妨,汝的肉体已然被吾摧毁,吾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汝,让吾记住了汝,端木煌匀。作为交换,吾暂且退去,在吾‘饥饿’之前,吾不会再进犯汝等。”说罢,【岚狼】便转身,准备收回已经覆盖方正区全境的雾气。 肉体?是啊,我的肉体,已经被摧毁了。 煌匀终于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气力,握剑的手再握不住剑。 他仍尝试握住那剑,再握住的,却已经是深深没入地面的剑锋了。 九 天隙 “该死,这些东西怎么打不完……!” 身旁的雾气越来越浓,自己和身后的女孩,力量却在被不断削减。 “我说啊……走吧,寻洵。”涂愿琦用力捂住胸口的抓伤,坐在张寻洵身后的墙角,虚弱地说,“被偷袭了……是我的问题,你没必要和我一起搭在这里——咳咳!作为别动队队员,咱们啊……应该知道保留有生力量的重要性吧……” 张寻洵甩出鞭刃,在击散面前的又一批雾狼之后,那鞭刃的连接处都断了开来,一半刀刃飞了出去,插进了一旁的墙面里。 “啧……!伤员就给我安静点!” “我不……我还剩点权量,能给你开路。趁这个机会,你可以赶快去找其他人,快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回来给我收尸呢……呵呵……” “以为我是为了你而战的吗?怎么可能!你这个任性的家伙,谁会为了你拼上性命!”张寻洵用权量生发出一截鞭刃——有些透明的次品拟似质量,“是因为队长说了,所有人都要活着回来,你要是想自顾自的去死的话,先去问问队长同不同意!” “哈哈……”愿琦苦笑两声,“好啦好啦,是我误会你了,你还是没变呢……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冲动上头的张寻洵。” 又一批雾狼冲了上来,张寻洵试图用手里这半残的鞭刃挡下它们。可刚挥出去,那半截被捏造出的刀刃便灰飞烟灭,来不及调整剑招了,狼爪径直冲着寻洵的左臂抓去。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穿透雾气,击中了那头雾狼。随后,子弹爆裂,绽放出强烈的光,将附近的白雾一扫而空。 两人一同看向那子弹的来源,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它主人的名字:“高赭……?” 只见栀子背着凤衣,与高赭一同,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 “好了没,陈垩!”林昭大喊,“我这边快撑不住了!” 区政府处,仅留下了陈垩与林昭,他们需要维持住结界,才能让方正区最后的完整区域,存续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 “你别急,我在算了!” 陈垩正在不断计算结界的参数,刚才,不知道为何,【岚狼】猛烈地爆发了一次,这让本来稳定的结界崩坏。虽然还是没让雾气进入,但雾狼作为较强力的个体,可以撕裂结界进入内部。林昭此时正在操控傀儡,击退那些进犯的雾狼。 结界强度需要上调十七个百分点,但这样的话需要减小结界范围,不然我没有办法展开持续时间足够长的结界……但是突然这样做的话,可能会使一些本来安全的、还没被营救的幸存者,还有正在周围寻找幸存者的队员们陷入危险,这是一个盲区……不行,要是人手多一点就好了。 陈垩的精力十分集中,以至于他听见林昭对他的提醒时,已经来不及了。 “陈垩!背后!” 陈垩转身,一头雾狼已经扑向了自己,他有力量回击,但如果在此时紧急转移权量的话,结界会直接崩塌,那这片区域和里面所有的人,就都完了。与那相比,如果只是自己的身体受损的话,权量输出不会受到影响,过后组织权量反击,就有余裕严密调配了。 思考过后,陈垩决定,不进行躲闪。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感受到疼痛时,一段悠扬的长笛曲调,充斥了陈垩身边的空间,那雾狼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笛声……难道——? “静心计算,陈垩。”白发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陈垩身边,用冷冽的语气说道。 “冷霁?!你怎么来了?” “这已经不是别动队可以单独处理的问题了,包括【鳞】在内的,大多数暗中力量都已经出动。” “等一下,你在这里的话……冷旸呢?他来了吗?他在的话,这片区域的情况会好很多!” “哥哥的话……他去空异那里了,不止是他,我也能感知到——煌匀他,离空异的核心很近。” “煌匀没有撤退吗?!”陈垩惊道,“该死,如果通讯没有被切断的话……这家伙,不要命了吗?!那可是具象空异,比环境空异都还要强上十几倍的,他一个人怎么挡得住?!” 冷霁也沉默了,她也劝阻过自己的哥哥、丈夫,不要冒险去直接接近空异,但他义无反顾地拒绝了。 但眼下,确实有属于自己的任务要去做。 “我去处理周边的隐患,这次事件里,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还是一样,别对任何人提起我的存在。” 说完,冷霁便消失了。 即使是对自己最信任的朋友们,陈垩也没有将冷族的存在和林昭、宋锦枝提起过。只是这次一别,真的还能再见吗? “所有人都要活着回来……呵呵,有点说不好啊。” —— 冷旸一个人行走在雾中,他没有多此一举地扫清前路,这样的雾气还不能遮蔽他的感知。 当然,他能感受到,端木煌匀的火焰,也在前方。 五分钟之前,还有许多个其他的人类权量反应在他周围,那些反应远离空异反应之后,端木煌匀的火焰一直在燃烧,没有停息过。 在二人屈指可数的会面次数中,冷旸从未见过他输出了这样多的权量。这些权量,已经几乎等同于上次两人会面时,冷旸感知到的煌匀身上的所有外显权量了。 冷旸加快了脚步,但自己的长处不在正面战斗上,在雾狼的阻挠之下,冷旸的行进速度没有丝毫提升,但他还是那样冷静。 再四分钟过后,来自端木煌匀的反应,突然消失了。 虽有遗恨,但冷旸还是在一瞬间就得出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这显然又看似必然的结果。 于是,他果断地冻结了自身周边方圆五十米以内所有蠢蠢欲动的雾狼,转身向原定任务地点前进。 端木煌匀吗……可惜,知道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又少了一个…… 可他没走出几步,一道升腾的暴烈火光便直冲天际。那火焰的灼热,甚至传递到了远在空异核心六百米开外的冷旸身上。 这热流,裹挟着一股不祥的权量,冷旸很难分辨出,这权量究竟是来源于人类还是空异。 这有如日冕一般的火焰,持续的时间不长,却让整个方正区、方圆区及其周边的所有人,都目见到了它。 冷旸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的雾已经完全散尽,不远处,是有如炼狱一般的场景:火焰肆虐地在每一寸裸露的可燃烧物品上游走,岩浆、铁水从残垣断壁上流下,最终都汇聚到了一个迸裂着焱炎的火坑之中。 三秒后,陈垩、林昭、冷霁,还有这里的所有别动队成员、空异局成员、市民们,都发觉: 雾,散了。 天光,从云隙之间穿了出来,无言地照耀着这片大地。 十 彼岸 我,真的做错了吗? 端木煌匀已经失去了五感,他的思绪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活动。 没能保护好小语和其他人,是为无贤;独自便来挑战这等灾难,是为无谋;背弃了自己亲口说出的约定,是为无德;在决斗中落败身殒,是为无力……这么想想,我除了勇,一无所有。 明明,我还能继续变强的啊,我还要带领着他们,携着云鹰和蓝桑的遗志,成为银市最强的别动队啊! 但身死,便什么也不留了。 多么不公平啊,空异,它们是纯粹的权量个体,只要有力量,便什么都能做到。人类呢?精密的身体给了核心以不同于空异的,另一种更稳定的存在方式,这身体本身却是一种桎梏。受伤了需要恢复,死了便不能复生,为什么我们就如此脆弱呢? 肉体……呵呵,肉体啊! 若是,我也能像空异那样,即使只有一瞬间,我也……绝不会输的! 端木煌匀的内心活动,【岚狼】全部听在心里,但它不在乎。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的法则,自然本就不公平。空异虽限制少,但存在也更加不稳定,不似人类,多少个空异之中,才能产生一个像自己一样,强大到产生高级智能的“神”呢? 但,【岚狼】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它停下了脚步。再次尝试感知那个人类,端木煌匀的“肉体”。 火焰与灰烬——这是它感知到的所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该静静死去的男人,此刻,又癫狂般地笑了起来。 明明可以感知的到,但【岚狼】还是转过身去,用自己的“眼睛”看着煌匀。这个男人,竟然在做一件连【岚狼】也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 他左手上团聚着火焰,从先前被【岚狼】刺穿的空洞处,伸进了自己的胸膛。通过透视感知,【岚狼】看到,他的筋骨、血肉,正被自己的火焰慢慢烧成焦炭与灰烬。 只剩他的那颗心脏,还在不停跳动。 这个人类缓缓站起,右手的伤口处迸发着烈焰,他握住剑,把剑从地里拔了出来——不能说是拔了出来,在他握剑的一刹那,剑锋没入的石板便已经熔化成为岩浆。 待他完全起身之时,端木煌匀,除了那样貌还是原本的他以外,他已经完全变了。 “汝,做了什么?!”【岚狼】咆哮道,“汝是如何不依靠肉体,站在这里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还在狂笑,他的声音不再嘶哑,因为这声音根本不是从发音器官里传出来的。 “好啊,【岚狼】,谢谢你的提醒……!” 现在的端木煌匀,让【岚狼】不禁联想到另一种存在,没错,就是它自己一样的存在。可是,以人类权核心的性质,真的可以做到脱离肉体而存续吗? 【岚狼】便又细细感知了煌匀的权量,没有变化,他的核心仍然是人类那严密又脆弱的结构。 那现在又重新站起来的……究竟是……? “用记住‘端木煌匀’这个名字的感觉,来换取你的离去……?这样的话,那么多人的伤痛,那么多人的死亡,那么多家的毁灭,岂不是还没有这个名字重要?抱歉,我受不起!若是你这混蛋的这种无聊的自我感动让我下了地狱,我也一定……会拉着你一起!!” 他向前踏出一步,他原本脚下的地面也熔化为岩浆,并且在不断扩散。 他又向前踏出一步,他周身的全部事物,在同一瞬间被灌注了巨量的热能,岩浆开始从残垣断壁之中流出。 他再向前踏出一步,他手中的剑,断作几片,碎片之间流转着滚烫的铁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一直有疯狂的笑声回响在周围。 【岚狼】,它的思想中闪回了先前它吞噬的人类的权量中的,一些概念: 无间炼狱、地府判官。 【岚狼】没有想到,它也不该想到,自己在第一次感到震惊之后,竟又接着第一次感到了——畏惧。 它第一次想要逃跑,但它突然发现,自己举步维艰。如此囹圄之下,雾气根本没有生成并维持的可能,自己力量的表达形式已经全数被这来自地狱的烈炎封锁,就连维持自己用白雾塑造的身体,都已经开始变得困难。 它只能想尽办法看着,这人间狱卒一步步走向自己。 端木煌匀明明没有挥剑,这四面八方却不停发出日轮一般的剑气,那些剑气鞭笞在【岚狼】的身上,无一不能径直穿过它那已不再刚坚的身躯。 “肉体消亡,便化此身为烬灰。”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 “以这烬灰,送你去见彼岸忘川!” 他抬剑,姿势和端木家的始祖,端木震重合在了一起。 这剑势干净利落,本是为使对方受苦少些,可端木煌匀,他现在只想让面前的这个存在,永世不得超生。 端木煌匀,他确实不再保有任何外显权量。但人类的核心,本就是权量之源。他用自己的核心——用自己的生命,从生死之间伸出了那只试图牵索对方的手。 剑落,【岚狼】的身躯被巨大的能量撕成亿万片残片。像是被更高维度操控的压力,又将它的核心压入熔岩深池之中,无法脱身。 剑化作铁水,与岩浆融在一起。 他化作齑粉,灰飞烟灭。 狱火点燃他烧尽身体化作的尘灰,化作冲天的火光。 他的爱,在烧灼己身时便已经被使用殆尽,这种美好的情感不该属于这等存在。 他的仇恨,在挥剑砍下时,便全数灌注在了仇雠的意识之上。 至此,端木煌匀,他再不剩任何。 火光散尽,熔岩在归复大地的瑟冷秋风中缓缓凝固。 在灰烬的坟墓之中,一根白色的毫毛飘飞出来,那毫毛在脱离幽囚之后,生发出了另一副躯体。这副躯体,却还不足一人高。 吾……竟然受了如此重大的削弱吗? 【岚狼】的自我意识被削去了大半,现在的它,仅仅只比环境空异强上一点。 这个人类……吾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志,究竟是怎样的? 即使端木煌匀用自己的全部撕毁了【岚狼】自作主张的交易,【岚狼】还是打算遵守自己的诺言。 不知为何,它分出一点权量,将飘飞的灰尘聚集在了一起。 就在它准备离去之时,这人间炼狱的对岸,却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这样啊……” 那男人径直走了上来,熔岩在他的脚下瞬间凝固,还附上了一层冰霜。 “你,就是我的‘目标’,我现在确信无疑。” 【岚狼】转身,它的高傲不允许自己被人类看轻。 “那又如何,人类,即使吾已是这副模样,就凭汝一个人,也无法将吾怎样。”【岚狼】低声咆哮道,“吾现在正欲离开,人类,汝若不对吾出手,吾不会杀汝。” “也许,你说的没错。” 男人这么说着,但还在继续朝着【岚狼】走去。 “但,他既然做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更没有理由放你离开了。” 【岚狼】发出了警戒的吼叫:“若汝执意要与吾战斗,吾不会手软,人类,汝可想好?” “我的长处,本就不是‘正面战斗’。” 抱歉,端木煌匀,我还不能死。但若只是不能再战斗了的话……我倒是求之不得。 就当是对你的祭奠了,我的“朋友”。 冷旸聚集起自己所有的权量——以及自己核心的一部分。 “实话说,我无法杀死你,但……你的时间,我可以吞噬。” 【岚狼】不知道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下一秒钟,它的思考被强制截断。 —— 一天后,这片灾祸过后还无人踏足的废墟之上,悄然出现了一个人。 男人四处看看,抽出袖中的折扇,展开,扇了扇,漂浮在空中的沉重烟尘便被一扫而空。 “逮到你了啊,【岚狼】。” 他一抬手,那十折的折扇便只剩两面露在外面,上面分别写着“屏”“劣”二字。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上个锁吧,【时耗】。” 些许权量从男人周身飘出,化作锁链,将【岚狼】的核心完全封锁。 “原来如此,你的‘时间’被‘放大’了啊……就是可惜了,冷旸的能力,在冷家里面还算出众。”男人托着下巴想了一想,“算了,冷家的人,工具而已。” 男人把【岚狼】收入袖间,便又乘风离去。 —— 权量流转,阴阳回圜。 意志虽来自于权量,但权量本身不会有记忆。 待核心散去,它所承载的一切也都随之消亡。 但,“祂”在感知,“祂”在承受。 “祂”的梦还在继续。 “祂”流下了眼泪。 散歌五八 百无聊赖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却不是那么平常。 在切入正题之前,我们先了解一下一个显而易见的的概率论知识:在样本空间足够大的时候,小概率事件发生的次数也会很多。然后,我们把样本空间代入“全集”,也就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所有事。 现在,考虑一下,我们生活之中发生小概率事件的次数,是不是还挺多的? 没有实感?那,举几个例子:你的手机会在中午11:38刚好收到一条垃圾短信,树上飘下来一片落叶却刚好落到了你面前,之类的。 要问了,这不都是小事吗? 说到底,在生活之中,能有多少大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或者身旁的,绝大多数不都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吗?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概率这种东西,在没有足够强大的运算能力和足够完备的条件分析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被人完全掌握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概率论的计算相当复杂,实际算起来也有些特殊情况……那些暂且不提。 好,让我们回到正题。 小概率事件一:零柒昨晚十一点就睡觉了。 小概率事件二:今天家里没有任何其他人。 小概率事件三:今天奕子县有寒潮经过。 好,只是这三件事,就已经能组成一个特殊事件了:那就是,零柒因为早睡,所以早早就起来了。一大早就把游戏里的所有任务做完了之后,又没有人拉自己一起玩。外面冻得要死,零柒连窗户都不想开,别提出门了。 这些原因交织在一起产生了一个结果:零柒今天没事可干。 上午10:56。 零柒躺在床上,想睡个回笼觉,但根本睡不着。 夔语阿姨和风海昨天出门旅游了,今天晚上才回来,而且以风海的性子,今晚回不回来还真说不好……那我现在做什么呢? 厨房里有给我留的饭,不然我自己试着做一顿? 想到这里,零柒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厨房。 可是,一拉开冰箱门,零柒发现,里面除了已经做好的饭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零柒面无表情地又把冰箱关上,走回屋子,躺回了床上。 上午11:02。 体力是不是回复了一点了? 零柒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又把手机扔到一旁。 不……要等到足够体力刷一遍副本的话,还有三分钟。 零柒看着天花板,以为过了三分钟之后,再打开手机。 好嘛,才过了一分钟。 根据相对论,我的思考速度越快,我的主观时间也就越快……不然尝试一下放弃思考吧? ——很遗憾,当零柒开始认真考虑“放弃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显然,他就已经在思考了。 上午11:04。 零柒一个鱼跃从床上翻下来,挪到电脑前面,就在大厅界面上干等了一分钟。 终于,体力回够了。零柒迫不及待地打开副本界面,在自动战斗之下,不需要零柒动手。半分钟后,副本刷完了。 零柒看着大厅界面和自己空荡荡的体力条,再次陷入了无尽的空虚之中。 在四十七次毫无意义地点击鼠标之后,零柒摊在了电脑椅上。 上午11:32。 自己和自己下了一盘象棋之后,零柒感觉这没有意义。 毕竟,零柒目前还做不到主动进行人格分裂,在作为yer1时做的决定,在切换为yer2之前就能想到对策,这棋还下个毛线? 零柒拿出手机,打开风信子,自己的通讯录里面没有一个人在线。那当然,这里又不是学校,半径五千米的通讯距离在学校都不一定能百分百连上,更别说在这么大一个银市内部了。 零柒于是又把休眠中的电脑叫醒,登录电脑风信子。连着网线的话,就不会有无线通讯的距离限制了。但有个硬性要求:对方同样也要在线上。 零柒看了一圈,就郑鹤和林光华在线。 —— 【郑鹤】 ——1月21日—— 11:34am 七柒:在吗? 11:36am 鹤:? 七柒:? 鹤:? 七柒:? 鹤:别犯病 鹤:有事说事 七柒:呃 七柒:没事 鹤:…… 鹤:有病? 七柒:差不多了 鹤:我现在有事,有病去找别人犯病 七柒:收到 —— 【林光华】 ——1月21日—— 11:37am 七柒:在吗? 11:40am 七柒:光华姐 七柒:在吗 七柒:在吗 七柒:? 11:43am 光花:在,是有事情需要我帮忙,还是有事情要找兄长大人? 七柒:今天有做什么好玩的事吗? 11:44am 七柒:光华姐? 11:46am 光花:早晨六时,起床,洗漱耗时约八分钟。早晨六时二十分,开始准备早饭。早晨七时,叫兄长大人起床吃早饭。早晨七时四十分,晨练,基础体能一小时,挥刀三千次耗时两小时,冥想三十分钟。上午十一时二十分,做家务耗时二十分钟。上午十一时四十三分,开始与你聊天。 七柒:…… 七柒:呃 七柒:嗯 光花:抱歉,我今天还没有做什么你认为有趣的事情。 七柒:不不不 七柒:不用道歉光华姐 七柒:只是 七柒:我觉得你这样 七柒:不算聊天…… —— 中午12:17。 吃过饭的零柒,又躺回床上了。 和光华姐一比,我是不是太悠哉游哉了? 不行啊,我好不容易才觉醒了权量,不努力一下的话,开学之后我岂不是更跟不上大家了? 况且……还和郑鹤、冷霖他们聊过那么多,要是行动和承诺不相符的话,我岂不是成了两面三刀的【汉语不雅称谓】了? 这么想着,零柒坐起来,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卧室。 嗯,没有教科书,理论学习是行不通了。家里没有武器,训练也不太行。课件我也都没拷贝回来,看不了。 零柒又躺了回去。 还是算了吧…… 这时,另一个声音在零柒的脑海中响起:只要我想做的话,总有办法的。没有教材的话就从网上找,没有装备的话就训练基础的。 和自己博弈了十秒钟之后,零柒决定:等午觉睡醒了之后再做决定吧。 下午4:21。 没错,零柒一觉睡到了现在。 下午4:42。 躺床上玩了二十分钟手机之后,零柒听见有人进了家门。 零柒起床,一边打哈欠一边出门。 “你们回来了?” “还不是担心哥哥你自己在家无聊,我就和妈妈提前回来啦。” “我怎么可能会无聊……” 日常就是一个个奇迹的交织——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散歌五九·一 难不成是家访 零柒揉着眼睛出了卧室,却在客厅里面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夔语和陈墨昀,竟然在茶几对侧,聊着什么。 “早上好啊哥哥。”风海从零柒背后冒出来,“这个大哥哥,一大早就来了,听妈妈和大哥哥的对话,好像和哥哥你有关诶。不过,之后妈妈就不让我在旁边听了。哥哥,你认识他吗?” 零柒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陈先生为什么会来我家啊?!等一下,冷静。陈先生确实是知道端木家的住址的,而且他和夔语阿姨也是熟人。和我有关的对话,而且不让风海在旁边听着的话……我目前只能想到两个可能性要不然队里有事,要不然就是家访。但如果是队里有事的话,不应该直接找我聊吗?这样看来,家访的可能性要大点。 怎么办,虽然发生了那么多“特别”的事情,不过作为一个别动队队员,我的问题还是挺大的。更何况,夔语阿姨原先就也是别动队队员,好像还挺厉害的来着。如果陈先生跟夔语阿姨说了我屡战屡败的“光荣事迹”…… “哥哥?脸色不大好哦。” “啊,嗯……这个‘大哥哥’现在,呃,算是我的,嗯,上司。” “啊呜?”风海疑惑,“哥哥现在不也还是学生吗,上司是什么意思?” “这个……嘶,我现在不太好和你解释,总之你下学期就知道了。”零柒随便搪塞两句。 “哦,那好吧。那,哥哥,既然你起床了,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哦。” “嗯,好……不是,等等——你用我电脑做什么?!” 这家伙明明自己有电脑,她自己不经常用,现在跑过来用我的电脑?一定是有什么必须用我电脑才能做的事情…… 风海微妙地笑了笑:“放心啦哥哥,你的那些‘秘密文件’我都知道放在哪里的哦,我不会打开看的啦。我就是想玩玩你电脑上的游戏,我那边还要一会儿才能下载好呢。” 这么一解释,零柒反而更不安了。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懂得那么多的?!难不成是去年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吗? 算了算了,风海对我说的话,还是至少有99.9%的可信度的,我还是先考虑一下我的事情吧。 零柒躲在墙根后面,试图偷听两人的谈话,顺便想一下怎么和夔语阿姨解释。不过嘛,零柒的一举一动早就在陈墨昀眼中暴露无遗了,包括他和风海刚才的交流。 “前辈,不妨,让我们话题的核心人物,也参与到我们的谈话吧?”陈墨昀不慌不忙地说道。 夔语反应过来,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零柒的视线,吓得零柒一个激灵。夔语招招手让他过来,零柒只能拖着身体,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那个……早上好,陈先生……” “嗯,早安,端木零柒。我和前辈,先前正在讨论你的事情。” 见零柒像是对空气过敏一般,陈墨昀笑笑,接着说:“先坐下吧,不是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呃,好吧……” 零柒战战兢兢地坐在了两人中间离夔语比较近的地方,他一坐下,夔语便说:“零柒啊,你这半年的表现,墨昀都和我讲过了。” “啊?!啊,是吗,哈哈……” “说实话,我自己作为一个前别动队成员,我觉得你啊,还是有一些不称职的。这半年来,你做的事情,就是换了一名中等水平的作战部的学生,也是能做到的。” “啊,是……”零柒低下头去。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批评你,零柒,而是……我觉得,作为你的监护人,我做的不够格。” “诶?” “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发现你身上有权量锁,如果我早早把这件事情告知于你,你应该也不会吃那么多亏了。” 吃亏……指的是我屡败屡战吧。 “没关系啦,夔语阿姨,你不是早早没了权量的吗?看不出来也不是你的问题啦。而且,我周围有那么多厉害的队友们,他们不也没看出来吗?” 陈墨昀没说,他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但人要是被施加权量锁,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便选择顺其自然。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下次再受了伤的话,可以和我说的,不需要瞒着我。”夔语摸摸零柒的头,“重伤也好,差点死掉也好,我既能接受,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当时把加入别动队的选择摆在你面前的人,也还是我啊。” 此时的零柒,竟感到了一丝愧疚:“本来是想着不让你担心,我才没说的……好吧,我之后会及时跟你汇报的。” “你人在别动队里面,如果不受伤,那才是异常。别又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之后转头就忘了,我是可以问墨昀的。” “啊,我保证!——所以,陈先生,你今天来,不会只是来和夔语阿姨说我的情况的吧?” “自然,不全是。夔语前辈作为我长姐一般的存在,偶有闲暇,来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之前那十几年,我怎么没见陈先生出现在我们家里……算了,还是别在这时候腹黑了。 “再者,今日我登门拜访,是有正事要找你,端木零柒。先前和前辈聊起你的事情,也是在等候的时候,前辈问起,我才交待了些许。” “果然……” 零柒就知道,这个一天到晚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就是看着海棠的男人,绝对不会只是因为“唠家常”而出现在自己家——即使家里有他的前辈也不会。 “那,是什么事呢?和我那个……权量的问题有关系吗?” “不完全有关,你权量的解放,只能算是一个因素。端木零柒,我听说,朔风先生给过你一本书?” 听陈墨昀这么一说,零柒突然想起来,在很久之前,朔风确实给过自己一本书,是有关别动队职业的书。他当时还让自己好好研究,自己确实也研究了一段时间——也只研究了一段时间。 “啊,嗯……是这样。” “那,你对于别动队的职业分配,一定也是有所了解的吧?” 零柒尴尬地挠挠头:“那什么,我也是只知道别动队有两类十二个职业,以及每个职业都是做什么的而已……我知道还有一些其他机制,但我没有深入了解。”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晓‘第二职业’体系?” “唔,确实。” “那我就先解释一下。——夔语前辈,因为最近,朔风先生准许兄长对【岚狼】展开研究,您的权量有复归的可能性,所以我建议您也了解一下。” 我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我听不懂的东西……? “第二职业的话,我知道啊,我们当时也有。”夔语回答。 “现在的职业分配和十数年前,又有些许变化。我个人建议,您还是重新了解一下比较好。” 夔语便微笑着说:“那我今天也是你的学生啦,墨昀。” 陈墨昀清了清嗓子,说道:“别动队的成员虽然都是精锐,但因为要保留指令单位的灵活性,别动队的人数一般会被控制在8-12人之间,其中作战类和后勤类的人数一般为二比一。但,别动队的职业划分,却分为了两大类十二小类,也就是说,即使是在极端情况之下,别动队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况且,大多数别动队队员还只是停留在【白刃】【穿杨】和【解算】这三个基础职业上。零柒想道。我们0918队是个例外暂且不提,柳学姐所在的7703别动队,就只有一名成员是三大基础职业以外的来着。 “但是,如果队伍结构太过单一,别动队便偏离了它最初的定位——能灵活机动高效地处理空异有关事务的作战单位。所以,在空象180年,别动队正式添加了‘别动队成员第二副职业体系’,简称‘第二职业’。” “原来第二职业还有全名啊。”夔语小声感慨道。 二 以退为进只是自我安慰 “第二职业会在多种情况下开放选择,不过大体,有三种情况最为平常:第一,队员的初选职业足够纯熟,可以开拓其它作战方法时;第二,队员的初选职业为基础职业,可以尝试分流进阶职业时;第三,队员的初选职业不够适配,需要备选一个用以过渡的职业。” “好好好,不用说了,陈先生,我知道了。”零柒打断陈墨昀,“我就是第三种,对吧?我之前当上【磐垒】纯纯是权量锁的功劳,现在权量锁没了,我自己还没别人硬呢,怎么帮人挡攻击?这我还是考虑过的……” 夔语不禁吐槽道:“别自暴自弃啊零柒……” “那我能怎么办嘛。本来,因为这个权量锁,我还领先别人几年,现在权量锁碎了,我相当于直接落后他们一年……” 说到一半,零柒看到夔语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他才突然想到,如果是在考虑前后落差问题的话,那面前的这个大前辈,面对的可比自己要难以接受多了。 “咳嗯,我当然不是说这一年的进度追不回来,只是……这段时间,我确实也比较迷茫。” “有吗?我看你这半个月过得挺没心没肺的啊。”夔语又拆台道。 “咳咳。”陈墨昀清了清嗓子,把话语的主导权又拿了回来,“我的本意,并不是要催你,端木零柒,你的特殊情况,队里的人都知晓,朔风先生也为你开了特许。只是,系统那边,大年初一之前要进行年度统计。如果你不进行更改的话,下个学期,你这个学期的档案就会被正式录入系统,以丙级档案的形式呈现。那时候,只要是学校的学生或者空异局的人,就可以通过查阅档案知道你的职业。如果那时,你的表现和【磐垒】不符,会旁生枝节。” “可是,就算不当【磐垒】,我现在又能当什么呢……” “在非统一归档时间,第二职业和主职业进行调换,需要的手续较少。凭空更换职业则不然,几乎需要重新进行对应职业的所有测试。所以,我的建议是,如果你不想要继续履行【磐垒】的职责,现在最好先选择一个自己认为较合适的第二职业,当作过渡。”陈墨昀补充道。 见零柒久久没有决定,陈墨昀再接着说:“我可以提供几个例子。我,目前的主职业是【驭权】,副职业是【神策】;副队长的主职业是【察识】,副职业是【白刃】;不久前,郑鹤也向我提出了第二职业的申请,他所申请的,是【驭权】。” “哇哦,你和你哥一模一样啊。”夔语打趣,“陈垩那家伙,之前也是【驭权】和【神策】来着,只不过……他出的计策,往往还没有林昭出的靠谱呢。” “见笑了,前辈。我也不敢说我的计策能在家兄之上。” 明明之前联合机动演习的时候,咱们就是靠计策摆了7703一道的来着,这才让我们以少胜多——不论官方结果。零柒回忆。现在看来,指挥人员进行作战,最需要的好像是……自信?我即使能想到可以那样做,也不敢保证对方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来。 影叶哥的副职业是【白刃】啊……确实,之前见他和宋学姐切磋的时候,那样的从容……不是装出来的,没有绝对的实力是没办法做到那样的。郑鹤申请【驭权】?啧……我就说这家伙一定在权量上下了功夫,之前还和我打马虎眼。 不对,等一下……如果要用第二职业进行过渡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在初选职业上面做改动呢? 想到这里,零柒问道:“陈先生,我不能直接把【磐垒】改成别的吗?” “你的意思是,直接在初选职业上进行改动?可以是可以,但是,改动初选职业,需要进行对应的完整测试得到承认。冒然改动,可能会因为初选职业被舍弃的同时,目标职业没有通过测试,而暂时失去别动队资格,到时候,麻烦程度只会更上一层。相比之下,第二职业的判定相对宽松。——我个人不建议你这样去做。” “这样啊……”零柒想了一下,然后说,“能让我先考虑一会儿吗?” “可以,但最好快些,我接下来还有事情。如果今天不给出最终结果,之后,你便只能到寒舍去寻我了。” “很快!我之前扫描了那本职业书来着,存档还在我电脑里,我再研究一下——半小时之内!” “可以,去吧。” “嗯嗯,那这半小时,墨昀你就又归我咯!”夔语笑眯眯地说。 —— 进阶职业暂且不考虑,那现在的选择就有三个:【白刃】【穿杨】和【解算】。 【白刃】的话,应该是我最容易通过的,因为【磐垒】本来就是【白刃】分支的进阶职业,在技能方面有些许重合。不过,我目前擅长用的装备——不,也不能说是擅长,只是用着比较习惯的,也就是那把伞剑【铁翼】【银羽】。如果找不到适合我的、用于攻击的武器的话,那么【白刃】对我来说就比较困难了。 【穿杨】应该是门槛最低的职业,毕竟用的都是远程武器,只需要进行权量操作,就可以让发射出去的子弹、箭矢附着权量,也就有对付空异的能力了。可是,问题也在这里,这个职业刚需较好的权量操控,而我现在刚好在这方面一窍不通。 【解算】……暂时就不考虑了,权量理论方面,我原先因为【磐垒】的职业关系,没有太多学习过。要是突然从头开始补课,还要补到别动队成员的水准,那我这一个寒假就算是不能好好过了。 这么算下来,就算是要从基础职业里选也很困难。该怎么办好呢…… 零柒又翻回了目录,总体查看这十二个职业。也是这一看,让零柒得以重新了解这本书的“全部”。 这本《银市空异大学与银市空异局联合别动队职业划分》,全书分为三个章节。一:特战分区别动队体系及各职业简介。就是对于别动队历史发展、大致体系的介绍,以及对十二职业的简介。二:特战分区别动队职业详解。该章节下分十二个小章节,分别讲述了十二职业的历史、由来、具体要求、传奇人物等。 最后一个章节,则是“补充内容”。这补充内容虽然只有寥寥十几页,但零柒从未翻看过,毕竟在这前面可是有好几百页的内容呢…… 就当是看着玩了,零柒把电脑文档直接翻到了第三章上。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零柒把这十几页的内容前前后后翻看了好几次。确认每一个字都没有看落下之后,他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看零柒从二楼下来,陈墨昀便问:“怎样,已有决定?” 零柒径直走了过来,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 “陈先生,我能不能……成为【论外】?” 听到零柒的口中出现“论外”两字,夔语和陈墨昀的脸上都现出了一丝惊疑。 陈墨昀微微皱眉,回答道:“【论外】吗……这倒不失为是一个新的思路。想来,这个职业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能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你认真的,墨昀?”夔语直接问道,然后转向零柒,“【论外】这职业,当了还不如不当呢。零柒,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也没有办法啊……哈哈。”零柒苦笑两声,“我都看过了,【论外】虽然算是一个职业,但它是给‘拥有三个或以上的职业特性,暂无法以别动队职业系统定义的队员’设立的。我又不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玩意实际上就是给像我这样什么都做不好的人准备的。怪不得它会被放在‘补充内容’里……” “不过,你的想法,确实可行。”考虑过后,陈墨昀正式回答道,“【论外】因职业特殊性,测试及结果可由上级依队员实际情况决定,若是朔风先生愿意让你通过,你得到【论外】的职业资格,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在之后的任务中,你也可以凭借【论外】的多样性去寻找自己擅长的区域,也是把选择职业这个难题放到了日后。只是……” “只是……?”零柒虽然心里有数,却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 “走这条路的人少之又少,难上加难,因为这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一个正式的职业。首先,你会没有定向的指导,之后的路完全需要你自己摸索;其次,你会收到不少冷眼斜目,稍有了解的人,都会明白【论外】究竟是为何种人群而设立的职业。选择【论外】,不能算是以退为进,这在各种意义上,都是退缩。”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不是吗?”零柒耸耸肩,“一旦找到了适合我的职业,我会第一时间脱离这个‘苦海’的,不用担心啦。” 退缩就退缩吧,比起昧着良心去当一个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去当的职业,这样我反而更加心安理得。 以退为进?倒是个不错的自我安慰方式。 小调三·一 追逃游戏 大年初二,0918别动队的全员,被召集到了自治区。 这次召集用的是别动队通讯线路,连接到了所有人的校徽上,不存在没看到的情况。而且,别动队的召集令,没人敢不来啊。 零柒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自治区,四十分钟前,他还在床上躺着。 冲进会议室之后,零柒发现,自己来得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除自己以外,还有钟祭、海棠两人没到,发出召集令的陈墨昀本人,刚才倒是在自治区门口见过了,他让零柒过来等着。 坐在最里面的冷霖,轻轻向零柒招了招手,打了招呼。林影叶和林光华也分别说了早安。郑鹤只是抬眼看了零柒一眼,零柒和他对过视线,就等于打了招呼——俩人之间的小默契。 只有星铃,像条咸鱼一样趴在桌子上面,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不是在睡觉。 零柒走上前去,把脑袋伸到她脸前,没成想,星铃直接给了他一记头槌。 “嘶!”零柒揉了揉脑袋,“你这不是醒着呢嘛……没想到你能这么早到呢。” 星铃没说话,而是气鼓鼓地又给了零柒一拳。 “好好好,我错了,我的问题。” 零柒躲开两步,坐到了她旁边。 十分钟后,人总算是来齐了。 陈墨昀和海棠一齐进来,他把海棠赶下去坐着之后,便讲了起来。 “大家,无需紧张,至少这一次,没有紧急任务需要我们处理。” 集合地点定在自治区的时候,零柒大概也猜到一二了。真要有紧急任务的话,集合地点应该直接就是任务地点了。除非任务地点就是学校,但学校日常都有人在,真要处理急事也轮不到自己。 不过嘛,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零柒一样想到这里的。 “抗议!”海棠一跃而起,“银市法定节假日诶,师父你拿来逗我们玩,这不好吧?” “紧急事件可不会管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真的有十万火急,我们早一分钟到,都有可能多拯救一条生命。”陈墨昀严肃地回答道,“不过今日,我确实欠大家一句抱歉:这次演习,没有提前通知大家,我十分抱歉。” “这种演习嘛,就是要事前不通知,才有最好的效果啦。”钟祭打圆场道,“今天不过来的话,我也是跟着爸妈到处拜年,我还要谢谢队长帮我躲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呢!” “不过,今天叫大家来,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我想邀请大家玩一个游戏。” 从陈墨昀口中蹦出“游戏”二字,那可是太稀奇了。 “今天是大年初二,校园里人不多,我们不妨利用这空旷的校园,做一个‘追逃游戏’,大家意下如何?” “追逃游戏?”林影叶也起了兴致,“具体是怎样,能不能展开说一下?” “就是最简单的一个人抓人,剩下的人逃跑。”陈墨昀解释道,“只不过,范围定在了整个学校,时间截至在今天下午五点。一共就玩一场。” “啊……”星铃直接打起了退堂鼓,“能不玩吗?就算是从吃完午饭算起,那也要在外面冻上四五个小时呢……” “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完。你们没必要一直在移动,也可以选择一个地方躲藏,只要不被抓住即可。另外,在这场游戏中,允许使用权量。” “等一下,那我怎么办?”零柒立刻提出疑问。 “端木零柒,你负责抓人。” 听到这次是零柒抓人,星铃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不止星铃,在场除了冷霖和林光华以外的其他人,都多少提了提兴致。 让一个不会用权量的抓一些会用权量的人,那可真的是降维打击了。 “呃……也不是不行。”零柒勉强答应,“不过,影叶哥怎么办?谁能逮到他啊……” “林影叶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不需依靠通讯网络就能定位所有人的,所以,林影叶负责当裁判。” 林影叶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一下:“我还以为有机会和大家玩一玩了呢,不过,既然是队长的安排,我没有异议。日后还有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想尝试被影叶哥盯上的……即使是旁观,我都能感觉到脊背发凉了。 “林大哥你确实是玩一玩,对我们来说,那简直是诛仙局啊。”钟祭吐槽。 “毕竟是玩,我还是会控制好度的。” “副队长说的不错——切记,娱乐切勿过度,千万不要因为太过在意输赢,而做出伤害其他人的举动。”陈墨昀叮嘱道,“那现在,我们暂且解散,用过午餐之后,我们再在这里集合。” “收到!” —— “喂。”吃饭的时候,零柒戳了戳海棠,“陈先生突然说要做游戏,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嗯?唔唔唔!” “不是,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喷我一身。” 海棠咽下了嘴里的饭之后,说:“不是我!” “真的?” “真的!我都已经一个周没见过师父了,天地可鉴,我今天还是被师父从床上拽起来的呢!”海棠在脑袋旁边竖起两根手指,发誓道。 “那你为什么没和陈先生一起过来?” “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俩?”钟祭绕过来说,“还是说我今天做的饭不好吃?” “哈哈,没有没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海棠接着说,“师父他把我拎起来之后就自己走了,也没等我,估计是有事情要办?” “所以你俩到底在聊什么?” “没什么,小事而已。” 怪怪的……刚才陈先生是不是没说自己不参加来着?这个时间,不用说普通的学生了,即使是别动队的人,也一定只有寥寥留在学校里,可以认为,整个学校里就只有我们。 等一下,如果陈先生确实是听了谁的,而提议的这场游戏呢?不是说海棠,而是另一个人——朔校长。毕竟,使用专线紧急召集我们过来只为了玩游戏,上面要是问下来,陈先生这样解释是要出问题的。一个合理的推测就是,这一切都是朔校长指示的。这也刚好能解释陈先生为什么扔下海棠,自己先过来了。 不过……按朔校长的个性,现在还真说不好他想做什么,感觉他捉摸不透呢。有可能是对我们的一次考验,不过这样的话,让影叶哥当裁判的意义呢?也有可能单纯的就是想看我们玩……真的说不好。 “喂,醒醒,再不吃饭就凉啦。”海棠拍了拍零柒,把零柒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好。” 算了,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办吧。但愿大家能手下留情,别欺负我这个“后进生”啊。 二 惊云的雷与慵懒的星 一个坏消息:零柒猜对了,陈墨昀也要参与进这次的游戏之中,在这之上,允许使用权量的话……零柒已经打算默认陈墨昀不存在了。 不过,有几个好消息。 第一,为了补贴一下没办法和大家一样使用权量的零柒,所有人要开启定位,且不能使用权量屏蔽无线信号、不能反向查看零柒的位置。这样的话,只要零柒离目标五公里以内,他就能立刻知道对方在哪里。 第二,由于小队成员的水平参差不齐,一定会存在零柒无论如何也抓不到某些人的情况,所以,允许被抓住的人帮零柒一起抓人。 第三,只要零柒以任何形式触碰到对方或者对方的衣物挂饰等,就算零柒抓到了他,不需要实际上控制住对方。 于是在种种加成之下,零柒在学校的正中心——校长室所在的青龙教育大楼楼下等待半小时后,在下午1点整,游戏开始了。 林影叶在一旁提醒了一下零柒之后,便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开始了。 当然,要做的第一件事:打开手机,查看自己周围有没有人。果然,没有。 半径五公里只能覆盖到青龙的一部分,要找到大家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零柒于是从路边拿了一辆风轮车,骑了上去,先用快速移动的方式找到一个人再说。 骑了三分半的车之后,一个人的定位信息,出现在了零柒的手机上。 钟祭吗……位置是,大一的第四宿舍区?他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离这里五公里,骑风轮车要跑一会儿,快点出发吧。 —— 骑了几分钟之后,零柒远远地看到了钟祭,他便把车速放慢,对他大喊道:“喂!钟祭,我找到你了!” 钟祭双手插兜,十分正经地站在那里,面对着一栋宿舍楼。听到零柒的喊声,他转过头来:“呦,来了?” “你这……又犯什么病?” “端木啊,还记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钟祭把两手从口袋里抽出,张开双臂。 “这里?第四宿舍区二街道啊。还有,你这是什么姿势……”零柒对面前的这个人感到十分不解,这家伙,现在的气势、语气,简直就是要和自己进行一场动漫里的那种友谊的大决战一样。 “哈哈,没错!这里,就是我们相遇的地方啊!而,我面前的这一栋,就是二街道第七栋,门牌号207的宿舍!怎样啊,端木,我特意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地方,进行我们之间的战斗,你感动不?” 零柒十分无语,他把风轮车折叠好,放在路边,一会儿自己还要用呢。 “喂,说句话啊!my best friend!” “这不就是场简单的抓人游戏吗,战斗又是什么玩意……”零柒耸耸肩,“给个明白话,你到底要干啥?别光犯中二了。” “来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试炼!”钟祭说着,伸出双臂做了什么。 零柒虽然无法真切地判断出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但不久前获得的权量视野让零柒能够发现,这家伙正在往自己的周身释放权量。 “你要是不跑的话,我就去抓你了啊。”零柒说着,一边往前走。 “哈哈,我不会跑的!”钟祭依旧站在原地,“我在我自己周围十米的范围内设置了电场,只要你踏进来就会受到电击——当然,是安全范围之内的。” 听钟祭这么说,零柒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这家伙,来真的? “怎样啊,端木?你要是能承受住我的电击的话,就尽管过来触碰我吧!” 零柒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钟祭好像乐在其中啊……不过,既然是安全范围之内的电击,那就没什么问题。这小子想试我胆量?笑死,死我都不怕,我还怕电不成? 零柒正式踏进了钟祭的十米内,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上下,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自己的皮肤。这让零柒停了半秒,但也只是半秒。 什么嘛,这和之前我拜托星铃练习的时候,她布的电场相比,差劲多了。毕竟她布的电场,可真不是“安全范围之内”的…… 见零柒像是完全没事一样,钟祭突然开始有点慌了。也是,但凡零柒稍微有点反应,他也不至于怀疑自己的电场究竟布置出去了没有。 于是,在零柒离自己只有三米的时候,钟祭一下子提高了电力。 在一瞬间,零柒感觉自己的生物电流出现了紊乱——就和之前被星铃电一个感觉。这强烈的电击,一时竟让零柒的思绪断了,他的四肢在紊乱的生物电的作用下突然伸直,他的身体,也直直向前栽了下去。 钟祭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做过头了。他猛地向零柒扑了过去,生怕自己把他电出了问题。 就在零柒将要栽倒在地上的时候,钟祭的手扶到了零柒的肩膀上。但,零柒竟然只是用单膝跪在地上,直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一下子反抓住了钟祭的手。 “抓到你了!” 钟祭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不是,啊?端木,你唬我?!” “你先把你电场停了行吗……” 听零柒这么说,钟祭才发现,即使是自己认为零柒出了事的时候,他也没把周身的电场停下来。 “啊啊,不好意思。” 零柒起身,还踉跄了一下。 “我没唬你,有一瞬间,我是真的晕过去了。” “不对啊,我也没减小电量的输出啊,你要是被电晕了,怎么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零柒扶额,晃了晃头,彻底清醒了之后,解释道:“我还要谢谢你,你的电传遍我全身的时候,我——深、刻、地体会到了‘电’这种物理量的本质。之后,我就用自己的权量操作,平衡了你的电场。” 钟祭听了零柒的解释,十分震惊。自己之前花了一个月才掌握的电能控制,这家伙只是被电了一次就会了?! 零柒自己却知道,这还要多亏了自己之前吃过好几次相同的电击,而且闲下来的时候,自己也有尝试过权量的操控。 不管怎样,零柒抓到了一个人,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于是打开手机,继续查看定位。 “等一下,定位上又出现了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id和她所在的位置之后,零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在那个地方,以及,她现在大概是在做什么。 —— “喂,起床了,星铃。”零柒无情地把星铃的被子掀了开来,“不愧是你啊,一点都不带躲的……” “唔……好吧好吧,你找到我啦。”星铃甚至还乖乖地递上了自己的手,“先说好,我不会帮你找人的哦。” 零柒没去牵星铃的手,而是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我也没指望你能帮我……好吧,那拜拜咯。” “嗯嗯,晚安……” 零柒把星铃的被子盖回去,就出了她的房间。 现在,定位上有另外三个人。 三 冰中自有虹彩 定位显示,冷霖、郑鹤和海棠都在这附近,而最近的是冷霖。她的定位在一个大十字路口中央,离零柒所在的自治区仅有七百米左右。 假期时节,马路上不太会有车,这倒是没错。但这还是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特意站在这么一个大平地上啊,这样的话,即使不用定位,只要路过那里就很容易能发现她了。 不过嘛,那既然是冷霖,会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也不奇怪? “走了,钟祭,我们去抓下一个人!” “好嘞!” —— 两人驱车,赶到十字路口之后,零柒打眼一看,除了柏油马路和冷风偶尔刮起的树叶以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零柒打开手机,冷霖的定位明明就在前面,而且是正前方,不到十米的距离。零柒又揉揉眼睛,确实什么都没有。 “喂,钟祭,你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啊。所以,端木,你说的人在哪里?”钟祭四下看看,不解地问道。 “真的没看到?” “真的没看到。” “用权量视野试试?” “你自己不是有吗?” “我还没系统学过权量感知,肯定没有你看得仔细!” “哦,好吧,我试试。” 半分钟过后。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零柒把自己的手机打开,递给钟祭看,钟祭也看到,冷霖的定位就在两人旁边。 钟祭挠挠头:“啊?什么情况……” “难不成冷霖她干涉了信号?不是说不让对信号做手脚吗?对了,钟祭,你是【传联】来着,能感应一下电波信号吗?” “是哦,我还是【传联】来着!我看看我看看……真的有信号!” “呃……那就更奇怪了啊……” “嗨呀,说那么多没用的,实际试试看不就知道真假了?” 说着,钟祭便朝着正前方冲了过去,以零柒的视角,钟祭这样冲,绝对会正好撞上那个“幽灵”冷霖。 可是,钟祭往前冲了二十米,停了下来,显然,他什么也没遇上。 “啥也没有啊,端木!”钟祭摊摊手。 零柒更加困惑了,他再看一眼手机,冷霖的定位竟然移动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有一点,一个身位的距离。 零柒若有所思,少顷,他招招手,让钟祭回来。 “看好了,这个方向,你再冲一次。”零柒把钟祭的脑袋按到自己肩头,手臂笔直地伸了出去,“别有任何顾虑,大概十几米左右的位置。” “好嘞,交给我吧!” 这次,钟祭冲的同时,零柒的视线没有放在钟祭身上,而是放在了手机上面。 果不其然,和自己的推测相同,在钟祭即将要撞向那个位置的时候,冷霖的信号,也随之移动了位置。 看来冷霖确实就在我们面前,只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躲了起来,怪不得她选择站在这个大平地上面,别人看不到她,地形开阔还方便移动。 但这就难办了啊……论灵活程度,我和钟祭都是不可能比得上冷霖的。 慢着,如果钟祭可以按照信号定位的话,为什么不一边定位一边追人呢?还是说这家伙根本想不到这样做……有可能。 零柒又把钟祭叫了回来,考虑到如果直接大声讲战术的话,冷霖说不定能听见,零柒于是在钟祭耳边说悄悄话。 把计划全部讲给钟祭听之后,他比了个大拇指:“我觉得可行!” “好,那就上吧。” 钟祭开启信号感知,马上就定位了一个除零柒以外的信号源,他于是朝着那个信号冲了过去。与此同时,零柒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原地站着,看钟祭和空气搏斗。 钟祭只是一直在朝着自己感知的信号冲锋,看似无谋,但其实,零柒有交代过:把冷霖往他的身边赶。 此时的冷霖,躲得还是十分轻松的,毕竟多年的战斗经验摆在那里。面对钟祭这种只顾着闷头向前冲的类型,冷霖只要稍微一偏身子,就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零柒确实是感知不到自己,这点冷霖再清楚不过,如果零柒感知到了自己,那么他不经修饰的权量一定也会同时暴露自己的意图,权量的接触是相互的,而冷霖目前并未察觉到零柒的权量接触到了自己。 但,零柒确实在等。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零柒捕捉到了:不是用权量感知,而是用眼睛! 同一时间,零柒猛地朝那个地方扑了上去。 竟然,零柒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自己的推测,成功了! “切记,娱乐切勿过度,千万不要因为太过在意输赢,而做出伤害其他人的举动。”不知为何,陈墨昀的这句话,突然在零柒的脑海中闪回。 0.07秒之后,零柒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了——在一个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把她扑倒,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更何况,这里的地面是柏油马路! 没办法了,要准备硬着陆了。 虽然看不见,但零柒还是把怀中的幽灵小姐护了起来,在空中转身,让自己的后背会先触碰到地面。 “扑通”一声,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冷霖也在这时,解除了周身的折射冰晶。 “嘶……没磕到吧,冷霖?”零柒揉着脑袋,说道。 “如果你提前说你打算做这种事情的话,我是会主动现形的……”冷霖小声说道,“你这样冒险,让我比输掉还害怕。” “哈哈……不好意思。” 冷霖把零柒扶了起来,零柒拍拍灰,一个踉跄差点又栽了回去。 “喂,端木,我还以为你要干啥呢,合着就是靠直觉往上扑啊。”钟祭走到俩人旁边,叉腰道,“突然朝着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扑倒过去,亏你能一点也不害怕地做出这种事情。” “其实,也不是毫无根据啦……”零柒解释道,“这是我的推测:冷霖擅长使用固态水分子,也就是冰,而这种透明的晶体,可以被用来进行光的操纵。冷霖她使用的障眼法,有可能只是简单的物理原理——光折射而已。那么,在高速移动之下,冷霖的脑袋再怎么好用,也一定会有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当时发生的事情,其实是:违和感——零柒虽然没有直接看到冷霖的身影闪现出哪怕一瞬间,但他看到空气中的某一个区域,光线发生了不自然的折射,就类似于在热浪之下,空气不均匀受热引起的视界画面扭曲一样。 听了零柒的解释,冷霖竟轻轻笑了起来:“是……这样啊,你果然很了解我呢,零柒,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这次是我输了,不过,要是有下次的话,我是不会再放水的了哦。” “合着你还放了水啊……” “‘娱乐切勿过度’,不是吗?” 也难怪,冷霖以前干的可是刺客的活,要是这点运动就露了馅的话,说不好听的,她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嗯? 零柒突然感觉,如此认真的进行着这场游戏的自己,貌似才算是输了? 四 隔绝的两面性 “话说,你们俩不然自己看定位去找人?咱们分开找的话,效率应该能高不少。”零柒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两点四十了,还剩四个人没找到,我怕时间来不及。” “诶?可以吗?”钟祭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定位功能,捣腾了好一会儿,给了个结果,“不行啊,还是打不开,跟我被抓住之前一样啊。” “合着你之前还试过吗?!算了先不管这个,按道理来说,你们被抓住了之后就变成抓人的了,可以看定位也是正常的吧?” “话说……我们这次用的网络,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呢?”冷霖提出疑问,“我还不是很了解这方面……如果知道了通讯原理的话,我可以尝试推测一下。” “哈哈,这你可问对人了!”钟祭神气地接话道,“论通信,不管是我作为学生的专业,还是我作为别动队成员的职业,那可都是专业对口啊!” 钟祭这么一说,零柒才突然想起来,这家伙是通信专业的来着。 “咳嗯!这次,咱们用的通讯网络和公用风信子网络不同。公用的风信子网络需要一个‘总端口’作为中转基站,而这次不一样,我们每个人的通讯设备都是一个中转基站。” 零柒翻译了一下钟祭的话:“也就是说,咱们的那个0918别动队云自治区群,群主是陈先生,那就是以陈先生的设备为中转基站。那么咱这次用的群,每个人都是群主了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知道的?” “开玩笑!我之前不是跑去过风信子总部实习吗?这种事情,不交给‘专业人士’去干,还能找谁?” 零柒把钟祭那自得意满的神色屏蔽掉,稍微思考了一下。 就以咱们九个人的群为例,单群主的群需要耗费一份能源,那么九个群主的群就要耗费九倍……不对,这需要用连加公式去计算,先放一边——总之,耗能会变多。考虑到效率问题,平常使用不会采用多群主的模式吗? 等一下,我们要解决的好像不是这个问题来着? 就在零柒的思考方向歪得不能再歪的时候,冷霖给出了她思考的结果。 “权限……未开放,应该是这个原因。在这个专用通讯网络建立的时候,更高级的管理员分给每个人的权限就不同,即使我们每个人都是‘群主’,但群主之上的权限,我们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差不多,是这样。”零柒的背后,突然传来了林影叶的声音。 “啊,影叶哥。” 零柒没什么意外,倒是钟祭被吓了一大跳。 “这次游戏的主角,是你,端木零柒,这点不会改变。”林影叶这么说,“顺带一提,我的那些所谓‘权限’更高,我可以无视距离查看到所有人目前的位置。” “那,影叶哥,能通融一下,告诉我们其他人的位置不?”钟祭凑上去,“你想啊,咱们早结束早下班,对咱们都好,不是吗?” “你要是能抓到我,我考虑一下。” 说完,林影叶又不见了,就好像他从没来过一样。 “别老想着这种歪门邪道啊……”零柒又看了看时间,又浪费了五分钟。 主角是我……我倒也不是不清楚。只不过,这个意思是,从头到尾都要我带队去找人,看来没办法偷懒了啊。 —— 郑鹤的定位就在这附近了,鳞山公园里。 好像是因为,鳞山地形天然适合排水,也有一条地下水小河从鳞山里面流出来,所以大部分路面上扫出的积雪都会被堆在这里。这样一来,路面也清理了,也不用担心积攒的雪融化的时候,会让地面连着好几天都又湿又滑。 借着定位,零柒十分顺畅地找到了郑鹤。郑鹤倒是没用障眼法,只是…… 这家伙,把自己封在了一个巨大的冰块里面,冰块里面有冰做的一桌一椅,他自己倒是在冰块里面悠闲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甚至手上还有相应的工具。 锉刀磨削金属的声音不停地从冰块里面传出来,郑鹤看似发现了零柒,但好像又完全不在意他。 零柒上去,拍了拍冰块的表面:“喂,郑鹤,这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我们之间有一堵厚厚的冰墙,360°无死角的那种。”郑鹤一边打着零件,一边回答,“顺带一提,我用机器在冰墙结构里做了一些隐蔽的气孔,也不用担心我会闷死在里面。” “不是,等下,如果真是360°无死角的话,你怎么进去的?” “很简单,这附近有很多积雪,稍微用权量捏一下,围在我旁边,就成了。” 零柒看郑鹤把外套都挂在了旁边,便吐槽道:“那什么,你不冷吗?” “不冷,不如说,这里面还挺暖和的。”郑鹤擦了擦汗,“有活儿要干,反而还有点热。” 这家伙,把自己和外界隔绝了开来,即使被我发现,他也没办法逃跑。这样一来,我也确实没办法碰到他了,结合规则来看,郑鹤的做法还挺有道理的。 零柒突然问道:“我能问一下,这冰里面有拟似质量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嗯……你不会是想着,冰墙里面如果有拟似质量的话,把这些拟似全部去除,冰墙就崩溃了吧?”郑鹤把工作台上的零件取了下来,换了一面接着加工,“首先,你才刚会权量,做不到生成或消除拟似质量。其次,我可以告诉你,这冰墙里面没有拟似质量,你如果想让它消失,要么融化它,要么撞碎它。一米厚的冰墙,你还是省省吧。” “嘿,就等你这句话了!”零柒笑了起来,“来吧,冷霖,该你上场了!” 噔噔!零柒召唤出了冷霖! 虽然零柒没让钟祭出来,但他也窜了出来。 “那个……融化它,还是撞碎它?”冷霖象征性地问了一下。 这意思是说,两种方式,冷霖都能做到?骗人的吧……这两种方式可都不轻松啊,我本来以为,冷霖应该会用更加“优雅”的方式解决的来着。 “呃,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嗯,好的。” 只见冷霖轻轻的向冰墙走去,把手放在了那上面,两秒之后,只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那冰墙径直被开了一个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零柒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定睛一看,冰墙之内的空间里,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晶碎屑。 这算是……撞碎了? 郑鹤扑了扑头发,把身上粘的冰屑拍掉,站了起来。 “行吧,没想到冷霖也在这,还想着能多干一会儿的呢。” 慢着,郑鹤的这么多工具是怎么随身携带的?别的好说,那台虎钳好像不是能带着到处跑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