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荷西柳》 第1章 孟家村 孟家村地处云泽府谢县的洪兴镇,村子前临清溪河,后靠乌青山。清溪河与乌青山之间有大片的土地,所以孟家村很大,有一两千亩土地,养活了一千多人。 孟家村之所以叫孟家村,无非就是居住在这里的人十之七八都姓孟。 孟姓是孟家村的大姓,村里两百来户人家就有一百六七十家姓孟,所以孟家村的里正也是由孟家族长兼任。 孟家村离所属的洪兴镇有十里地,离县城谢县有五六十里路。 孟家村的土地算肥沃,主种冬小麦,夏季种些杂粮,只要不是大灾之年,家家户户掺着杂粮也能吃饱。 孟家村的人世世代代务农,没出过大人物,几十年前出过一名老秀才,叫孟吉树,中秀才时已经三十有五,后来当了孟家村的夫子。 其实几年前孟家村还有望再出一个秀才的,当时村里人都认为以他的聪明才智,得一个秀才的功名是妥妥的,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举人,那人是孟家族长四弟家的小儿子,名叫孟兴东。 有时越笃定的事情就越让人意外。后来那孟兴东没能成举人,也没能成为秀才,最后成了孟家村有名的懒汉。 孟家村的人常把懒惰的人叫冬瓜,因为人们认为冬瓜一旦长大,就懒得一动不动,除非人去拔弄它。 村上的懒人流子也不止孟兴东一人,为以示区分,村民们都叫他孟冬瓜,久而久之,人们也忘记他的原名叫孟兴东,大人小孩都只记得孟冬瓜这名。 从孟兴东变成孟冬瓜的事还得细细说起。 三十年前,北方大乱,洛朝各地抽丁服役,地处洛朝北方的云泽府自然不能例外。当时的孟家族长还不是现任族长孟吉安,而是他的爹孟昌盛。 孟昌盛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孟吉安,二儿子孟吉臣,三儿子孟吉明和小儿子孟吉方,前面三个都已经成亲生子,只有最小的儿子孟吉方才十八岁当时正在说亲。 征兵令一下来,孟昌盛作为族长又是里正要树立榜样,响应朝廷征兵的号召,自是要送一个儿子去服役。 孟吉安作为长子,预备的族长,孟昌盛自是不会让他去服役。二儿子孟吉臣和孟吉明也不想去,又不敢明说,只怂恿家里的女人孩子到父亲跟前哭诉。 按理来说原本应该二儿子或三儿子去服役,因为他们都已娶妻并有了儿子。面对媳妇和孙子的哭诉,孟昌盛十分为难和痛心,感觉两个儿子不能理解老父亲的苦衷。 当时还是愣头青的孟吉方见不得父亲为难,见家里一堆人哭兮兮的心烦得很,自告奋勇地跟孟昌盛说,父母有哥哥们在家孝敬,他又无妻子儿女牵挂,自愿上战场。 孟吉方的话一出来,当爹的孟昌盛还没有答应。他的二嫂和三嫂以及几个侄子都给他磕头致谢,最后老父亲只得答应让孟吉方前去服役。 那一年孟家村一共出去了二十五个男丁,到四年后洛朝北方战事平定下来,回来的只有十四人,而孟吉方也是其中之一。 孟吉方能活着回家,算是很幸运的,因为回来的十个健全的人都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是在后方运送粮草。其他孟家村出去的人都上了战场,除了四人是带伤而归,其余都死在战场上。 孟吉方归来孟昌盛喜极而泣,给小儿子在村子里单独修了一套青砖瓦房的大院子,并迅速给他说亲成了家,娶了邻村程氏女。 孟吉方成亲后,孟昌盛就给儿子们分了家,除了当族长的孟吉安分得的家产占了绝对的优势,其次就是孟吉方,独占了一大院子不说,分得了十六亩地,还分得了十两银子。 二儿子孟吉臣和三儿子孟吉明只分得老宅边上的一小院子,地也只分得了八亩,银子也只各得五两。 孟吉臣和孟吉明为此吵闹过,说这些年都是他们在家辛苦劳作,不说多分就算了,分得的家产还是老四的一半。 但孟昌盛说得很明白,那是孟吉方应得的,如果让你们去服役,不一定有那么好运能活着回来,老四算是保住了你们的性命,理应多得。 孟吉方得觉得父亲说得在理,心安理得的带着媳妇开始了新生活。 媳妇程氏不仅是个能干的,说话做事相当讲理,又是一个能生的,每两年就得一胎,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夫妻俩的日子过得更是越来越红火。 说话孟吉方家的儿女,大儿子孟兴宇和二儿子孟兴成倒也罢了,长得也就是普通人,像父亲孟吉方,身材结实,性格板正,读了两年书就开始跟着父亲务农。 小女儿孟兴丽长得像程氏,也早早的嫁回到程氏娘家的村上。 只有三儿子从小就长得完全不像孟家人,五官长得很是出色,高鼻剑眉,皮肤白白净净的,又聪慧异常,却也顽皮得很。 背地里就有人说,那孟吉方家的老三,怕不是孟家的种。这些话被孟吉方婆娘程氏听到后,跳起来大骂过几次,再无人敢说。 孟兴东未入学时就缠着哥哥们识得几个字,关键是他顽皮,上山捉兔下河摸鱼都有他的身影,还喜欢耍些小聪明捉弄人,常有村里的孩子被他捉弄得哭。 孟吉方为此没有少给他松皮,孟兴东却是个打不怕的骂不听的,打过骂过后,依然我行我素。 尤其是孟兴东不是个老实的,每次他爹要打他,他不会站着不动承认错误的,而是撒腿就跑,边跑边喊,“爹,别打儿子,别打儿子,打在儿子身上,痛在爹心上”。 那些年村里人常看到孟吉方拿着根棍子追着他家的小儿子满村跑,后面还跟着他老实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大家围着看热闹的同时,也摇头感叹孟老四家出了个异类。 孟兴东跟村里孩子一样,九岁才入学,因为本身聪明,读书识字很快,就是不怎么用心,夫子上课时也总捣蛋。藏夫子戒尺,给同窗书桌上放毛毛虫都是不必挂嘴边说的。 有次一个同窗半天背不出夫子要求的内容,他嘲笑人家读了三年书,一篇千字文还背不出来,比猪还笨。 后来那孩子课后报复他,就撕了他的书,又恰巧被他抓到。孟兴东喜欢读书,也爱书,这下可惹毛了他,放学他就将同学推到了一个水塘里,又是深秋的季节,那孩子大病一场,家里父母自是找孟吉方吵闹。 孟吉方赔了二两银子才了结此事,孟兴东被狠狠打了一回,在床上趴了两天才能上学。到学堂又被夫子勒令他两天背完千字文后半部分,而且还要会写,当时学堂里夫子才教了一半。 谁知孟兴东真是两天就能全背出来,而且还能默写出来。 从此以后,他的夫子孟吉树就加大了对他的管制,给他布置了比别的学生更多的任务。 幸好孟兴东虽然顽皮,但对读书兴趣浓厚。平常放学后还是上山下河,但至少在课堂上不捣蛋了,夫子加多的任务也能如常完成。 到了孟兴东十二岁的时候,他的夫子孟吉树就与他爹孟吉方商量,说村里的学堂教的东西,已经不能满足孟兴东,也没有同窗能与他交流,让孟吉方想办法将其送到县城里去读书,让他走科举的路。 孟吉方夫妻勤快能干,这些年家里也有些积蓄,考虑了两天,又与孟兴东谈了话,然后就真的将其送到了谢县县城里的学堂去读书了。 到县城读书的孟兴东或许性子真的是收住了,反正回到孟家村的时间没再看到他上山下河,当然也有可能是长大了些,懂事了。 两年后,孟兴东十四岁那年通过了童生的考试,而且在县试和府试中都是案首。 那时候孟吉方真为这个儿子高兴得很。村里人都说孟家的祖坟冒了烟。说不定孟家村真能出个举人老爷,村里人说起孟兴东,明里暗里都是夸他的,孟家村多年没出个人物,村民们心里都期盼着。 但在十七岁那年的院试时,孟兴东却被抓到作弊,没了终生科举的考试的资格和已有的童生功名,这事孟家村的人都知道,洪兴镇和及谢县的一些人也知道,一时间孟兴东更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孟兴东回到家里,父母再问再打都不说为什么作弊。再加之父母知道他聪慧,也知道他从小就喜欢耍些小聪明,就认定他自小没有学好规矩,作弊一事无疑。 孟吉方为此觉得无脸见人,给气病了,身体大不如前,又偶得风寒,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孟吉方去了之后,妻子程氏伤心至极,说养了个不孝子,把家里的名声都败坏完了不说,还气死了自己的丈夫孟吉方。幸好大的两个儿子和小女儿已经成亲,不然还会连累哥哥和妹妹,程氏再也不想看到孟兴东。 程氏伤心之后就是分家,家里的十六亩地分成了四股,三个儿子各一股,她自己一股。她自是跟大儿子一起生活,西厢房归了二儿子,东厢房归了大儿子,她自己住着正房。意思就是大儿子和二儿子住原来的院子,小儿子得自己搬出去住。 程氏要孟兴东搬去哪里呢?其实也就是离家几十米距离的隔壁。 那是孟吉方还在世时,心里打算着小儿子走科举的路,大儿子和他夫妻俩住原来的院子,就又把自己隔壁的那块空地买了下来,准备给二儿子修一座小院子。不想事情没有按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程氏让大儿子和二儿子给在那个新屋基地上修了两间土房子,屋顶盖的也是茅草,又简单的置了几样家什,就让孟兴东搬了过去。 程氏这样分家,孟兴东没有说一句多话就接受了。但二儿子的媳妇章氏却对此不满,说孟兴东读书本就花了不少钱,不该再分这么多地,又说大哥家有了母亲那份田地自是不愁吃喝,但她家才四亩地,以后孩子们长大是不够吃喝的,去外面租佃田地交的租也高,一年忙活下来也所剩无几。意思就是地分少了,不满意。 程氏虽然知道二儿子才四亩地是少了些,但这样的分法是丈夫孟吉方临去前留下的话,自是不会更改,再说她一向都是公正懂理的人,再不喜小儿子,不想操持他成家的事情,地自然再不能少了他的。 孟兴东对着自家二哥说,“我也不会种地,我的地都给二哥种,四亩地每年给我三百斤粮食就行。” 章氏自是喜出望外,一般外面租四亩地至少也要交五百斤的租,而且租的田地也不一定会好。老三那四亩地与她家的分得的地连在一起,种起来方便不说,又是种惯了的地,早掌握了其习性,何况他只要三百斤粮食,占了不少便宜。 再说老三现在这样的名声,以后不一定找得着老婆,听说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如果有个什么万一,那四亩田地不就归她家了吗? 章氏的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啦响,但憨厚的老二孟兴成却担心三弟只收三百斤粮食的租不够吃,说要再给三弟多一些。 孟兴东却不愿再多说,只说三百斤就三百斤。 对于三百斤粮食够不够孟兴东吃,这个问题孟兴成确实担心多了。因为后来孟兴东根本就没有做过饭,也没有几个白天在家,家里灶一年最多就是烧几回水,粮食都让他拿出去换钱换东西了。 孟兴东时常不在家去了哪里呢?就是在村子里东流西窜,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村子里只要有人家请人做事,他都会自告奋勇地去帮忙。他去了也不是完全不做事,但做的事也真的不多,纯粹就是混饭吃。 孟兴东没有种过一窝菜,没有砍过一根柴,到了冬天冷得不行非要烧炕时,都是去老宅拿柴,招呼都不打一个。 他大哥二哥也拿他没办法,她娘程氏骂过几回,孟兴东依旧我行我素,便也不再费力骂他。幸好孟兴东倒不是常生火,也费不了多少柴。 孟兴东无事时就跟小时候一样,上山抓兔子,野鸡,下河捉几条鱼,得来的东西不是自己烤了吃,都是拿去换东西吃。 六七年里就是这样懒懒地的活着,有时脸都没有洗,更不要说衣裳了。村里人早就不叫他孟兴东,都叫他孟冬瓜,他也没有什么不高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每个村子都会有懒人恶棍,就比如孟兴东。但孟家村的懒人恶棍却不只他一个,另外还几人,要么是懒,要么是偷,要么是丑,要么是恶,却有一个共同点:都没有婆娘。有的是中途没了婆娘的,但大多数是没娶着婆娘。 比起其他几人,孟冬瓜算是好的。首先他年轻长得好,比其他几人看着顺眼;其次他虽然懒,有时候还有点赖皮,却不偷不抢,更不会像那几个无赖耍流氓,看着年轻漂亮姑娘媳妇儿眼睛都不转,让人恶心。所以他在村上能经常混到饭吃,村里人都认为他懒虽懒,但并不讨厌。 村上的王媒婆还给他说过亲,说的居然是她娘家村上的王地主家的女儿。 王媒婆把女方说得天花乱坠,说王家如何有钱,家大业大,等孟冬瓜当了王家的女婿一辈子吃喝不愁。 孟兴东当时也没有说应不应,但他消失了几天,回来后王媒婆再跟说,他死也不答应。 王媒婆亲没有说成,没捞着好处,开始在村里说孟冬瓜不识好歹,活该光棍儿一辈子,说他气死了爹,是个不孝子,总有一天会被雷抓的。 王媒婆的嘴能把一堆牛粪说成金子,村里人都知道,孟冬瓜是什么情况也知道。开始人们对王地主家的小女儿还挺好奇的,久了大家也明白,能看上孟冬瓜的怕也不是什么好闺女,所以她说的时候村里人也就听着,从不附和。 孟吉方刚去的那两年,程氏真是生孟兴东的气,是真不搭理这个小儿子。可日子一长,又开始自我反省起来,人是她自小带大的,看孟兴东活成现在这样子,想来是她当年坚持把他分出去,没有管束他的造成的,至少也应该给成门亲再分家。 乡里人都常说“叫花子也要讨个婆娘。” 程氏反省过后又开始把孟兴东房子周围的空地都种上菜,把他的破衣裳收过去缝两针,一年也给他做一身粗布衣裳。 程氏对孟兴东又好起来之后,孟兴东也会回报的,有时候程氏会在自家院子里看到到一只兔子或野鸡。慢慢地,小儿子没能成个家,就成了她心底的一块病。 周围的人都觉得孟兴东活成这样是活该,就连程氏的二媳妇章氏也是这样认识的,所以程氏的心病也无法与人诉说,最多就是私下里与大媳妇说几句。 程氏大媳妇小程氏是她娘家侄女,性格温柔内向,也因为内向,思维就不活泛,不能给程氏多出注意。 孟家村前面的清溪河河道狭窄,却总是隔几年就会发一回大水,每次发大水水位会急速上升,就会冲毁很多田地。 为此清溪河沿岸的村庄一直有祭祀清溪河神的习惯,只要过完夏季没有发大水,人们都会拜祭河神,感谢他赐予一年平顺,并求他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祭祀的东西一般都是一只活物,猪、牛、羊均可。孟家村的很少养羊,牛对农家人来说又特别珍贵,所以一般都是用猪来祭祀。 祭祀的猪都是村上出钱在农户家购买,每年祭祀的时节都是在八月,那时候猪都没有长成,才百斤不到,养猪的农户自是不愿意出卖自家的猪。 为此,村里就有一条不成文的条例,到祭祀前抓阄,抓到哪家是哪家? 何其不幸,这一年就抓到了孟冬瓜他娘程氏头上。 程氏是个相当能干的女人,多年以来,她每年都要养三头猪,到了年底的时候卖两头给屠户,可得些活钱用,也有钱来年抓小猪崽,留一头杀了过年吃肉送礼,过一个肥年。 这一年她的运气不太好,那天早上起来发现一头猪死在猪栏里,只能拖出去埋了,这事还不敢跟别人说。 因为上半年的时候,洪兴镇的另一个村里病死了一头猪,后来就接二连三的死了许多头。听说是猪瘟造成的,再后来哪家有猪病死,家里所有的猪都会被拉去埋了,怕久了传染到别个家里的猪,甚至传染到人。 程氏养的猪倒没见生病,只是这无缘无故的死了,自家也说不清原因,只能悄悄地埋下,还嘱咐家里人千万不能说出去。 下午村里的祭祀又抓阄又抓到她家的猪。刚刚死了一头猪,年底就少了贰两多银子的收入,现在又要提前卖一头,又要少一两多银子的收入。那到年底要怎么办?难道不杀猪过年了,或者说明年不再买小猪崽回来养? 程底心里那个气啊不知道有多大,却又不能说出来。族里每年抓阄,多少年才首次抓到她家,只能认。 第2章 猪妖现世 刚才大儿子赶了一头猪去族里后,程氏就一直坐在在门口叹气。 正好看到大孙子孟世圆帮他娘往灶房里抱柴,掉落了一地,程氏就开始骂孟世圆。 “你个龟孙子,这么大了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你看抱个柴都掉得一路都是,你长大有屁用……” 孟世圆的娘小程氏是程氏的侄女,自是理解婆婆今日心情不好,儿子无理头的挨了一回骂也不好出声,只躲在灶房里做事。 孟冬瓜在村子里四处混了一天,回来经过老宅回自己的窝,就看到她娘坐在门口骂孟世圆。 程氏骂得正狠,小世圆当了炮灰只觉得很无辜,站到院子外可怜兮兮的。 孟冬瓜走到老宅的旁边看到二哥正在菜里松土,问一句怎么回事? 孟兴成见三弟难得主动问一次家里的事,就把娘今日遭遇的不顺说给他听。 孟冬瓜听完后,没有继续往家走,转身又往村里去。来到族里的公房,正好看到他族长大伯在锁一间房门。 孟家村的公房就在孟家祠堂的边上,几间公房和一块晒场。孟家村要宣布什么事情的时候,族长就会将人召集到这里。 “大伯,明天祭祀的猪给拉过来了?” 孟吉安看了眼一身灰不溜湫的孟冬瓜,“是啊?你问这干嘛?有事?” “我想晚上帮大家守着猪,挣一顿晚饭吃,”孟冬瓜嘻皮笑脸的。 孟吉安早就习惯了孟冬瓜这做派,如果不答应,他不知道自己要被他纠缠多久,不就是一碗饭的事? 于是将手里的钥匙交给孟冬瓜,“好好守着,出了事得负责。” 孟吉安说着就往外走,心里却知道,说出事要他负责,可孟冬瓜是什么人?他又会负什么责?不过也就一晚上的事,守着一头猪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好,大伯,我做事你放心。” 孟冬瓜高兴的回了一句,他大伯再没有理他,过了一会儿自是派了人给他送来了一碗面疙瘩汤,算作是晚饭。 族里的公房挨着祠堂,在村子后面最高的位置,离乌青山比较近。因为次日一早要祭河神,村里人大都睡得早。 到亥时末的时候,孟冬瓜就把关猪的门打开,又打开关猪的笼子,将猪赶了出来,走上村后的小路,往他家的方向而去。不知是晚上的月光好,还是那猪也预感到自己快没命,很是配合的回到了原来的家。 孟冬瓜赶着猪回到老宅,自己翻墙开的院门,然后将猪关进了猪圈。熟门熟路的,一点阻碍都没有,却还是惊动了还在一直伤感没睡着的程氏。 程氏出门看到小儿子把猪赶了回来,这半夜三更的,自是知道他没干好事,“你现在将它偷回来,到时候如何跟族里交待,大家如何看待我们?” “偷什么偷?这不是你埋在地里的那头猪没死,又活过来了吗?” 程氏惊掉了下巴,知道他赖皮,却没想到这东西现在说话这么不靠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屁话呢,埋都埋了半天能活过来?” “死了猪的事又没有人知道,你就当这头是活过来了的,猪圈里不还是两头猪,族里丢的猪我自有办法交待。” 程氏知道他可能要用耍赖的办法应付,要他把猪赶回去,可孟冬瓜完全不听出了门。 程氏又将大儿子叫起来,让他把猪赶回去。 孟兴宇也没有料到三弟会干这事?忙着要把猪赶回族里去。可那猪再赶也不走,搞得叫呜呜的,又惊起了孟兴成。 孟兴成看着这也不是个事儿,动静这么大,猪还没有赶回族里去,就已被四周的邻居知道,到时候吃力不讨好,就劝说大哥和娘,不如就依三弟的意思,把猪先留下来,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最后猪没有赶回族里。孟家两兄弟及他们娘程氏一夜都没有睡安稳,次日一早就起来一脸疲惫。谁叫他们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孟兴东呢? 次日里,天气倒时好,太阳早早露了笑脸。村里人早早吃过饭就围到了孟家祠堂的边的公房,这是一年中全村人齐聚的时候,沿路都是人。 孟兴东昨天后半夜才睡觉,等到周围围满了人,才从一堆麦杆上坐起来,拍拍身上的的杂屑,脸都没有洗就懒懒地靠在墙边。 等到族长孟吉安来到现场,说一句“开门,抬祭物”。 孟冬瓜才懒懒地拿出钥匙开了门,随后村里的两个壮汉就进去抬了装猪的笼子出来。 首先发现不对的是孟冬瓜,不仅是因为离得近的原因,而是他知道是一个空笼子,而那俩人抬的时候却在使力,这完全不可能啊? 他立马凑近一眼,从那木筐的缝隙里看到一双眼睛,一双人的眼睛,那眼睛虽然并不怎么漂亮,却也是黑白分明,惊慌地看了四周一圈,似乎转瞬就有了什么主意,却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孟冬瓜的眼睛。 就算是平常打流惯了孟冬瓜也是惊得向后一坐,这是什么情况?从哪里来的人?明明是空笼子的?他昨天晚上回来后还将笼子从外面拴上的,刚才明明看到栓子还好好的。 四周人见孟冬瓜惊坐在地上,本想打趣几句他的人,也觉察到不对。这猪也只一晚上没有喂食,也不至于一点叫声都没有,不至死了吧,那样是对河神不敬的,河神会发怒的。 两个抬笼子的大汉对视一眼,拉开笼子的栓子,打开笼子的顶盖。这下围着的人都看到了,笼子里并没有什么猪,而是一个女人在里面,披头散发的,身上穿着农家衣裳还算整齐,就是沾了些猪粪不怎么干净。 “猪变成人了,猪变成人了,是猪妖,猪妖,猪妖现世。”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惊叫了出来。 刚才被惊得一片死寂的人群才发出声音,一些人大喊猪妖现世,灾难要降临。 程氏母子三个对视一眼,自然知道这女人不是什么猪变的妖,猪还在家里的猪圈呢?难道是那无赖老三干的,把哪里来的女人装进了笼子里,故意搞得这一出,就是不知他搞这一出是要干嘛? 程氏比两个憨厚儿子更多些心眼,看那笼中的女人眼神呆滞,不像是多正常的人。是了,如果是正常的人,会被她孟冬瓜骗来装进笼子里,这老三为何要装个女人在笼子里,懒了这么多年脑子不正常了?还是想娶媳妇想慌了干了啥坏事? 见过些世面的人自是不相信什么猪妖,尤其是孟吉安。他上前绕着笼子走了一圈,只见那女人坐在脏兮兮的笼子中,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蓬头垢面的,目光呆滞,有点像个傻儿。 孟吉安心里也想着这莫不是孟冬瓜干出来的事?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傻女人,难道说他昨天晚上已经对这个女人干了什么坏事?或者说这女人不依他,他就故意将人装在笼子里欺负人家?看他现在还对着那女人目不转睛的。 哎,造孽啊!自家的侄子惹出来的总要想办法解决?早知道昨天他说什么也不依他。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孟吉安对着笼中的女人发问,声音很是严厉。 那女人好像被吓了一跳,面露惊恐,可目光还是呆滞,不像个正常人。 “不会是个傻子吧?” “还有什么呢?明显就是傻的?” “关键是从哪里来的啊?” “不是猪变的吗?” “猪变的当然是傻的啊,不是常说猪脑子吗?” “少说两句,被她听到了?” “听到怕什么?反正是个傻的。” “傻的也是猪妖啊,妖精是很可怕的。” “不打死这猪妖吗?” “不能随便打死的吧,妖精再傻也是很厉害的,万一没打死她,她反而要吃人怎么办?不能惹她。” “是啊,再说又没有看到她害人,妖精也良善的。” “可拉倒吧!” …… 村民们议论纷纷,各人的见解都不一样。有害怕的,有胆大的,不过即使再胆大的也是怕妖精的。 孟吉安实在有些烦,可事情又得不处理,转眼看着孟冬瓜,“这又是你搞得的什么鬼?” “不,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大伯。” 孟冬瓜又不傻,不停地摇头否认,这女人从哪里来的他真不知道,如果是一般的事,背回黑锅也无所谓。 “真不是?” “真不是,我又不识得什么女人。” “看来真是猪变的?” 孟冬瓜不承认,当族长的大伯也无可奈何,但他根本就不相信孟冬瓜,昨天他一直守在这里,不是他能是谁干的这事?他说不识得什么女人,谁会相信他,他一天神出鬼没的,时常看不到人影,这小子虽然懒,却精怪得很。说不定就是他看这女人傻,自己又没女人才给弄来的。 孟族长越想越觉得此事就是孟冬瓜干的,他昨天如此主动,说不定就是打着猪的主意,将猪赶去换了一个傻女人回来,又怕没有猪不好交待,才将这女人关到了笼子里。 “大伙儿说说这人怎么处置?现在要怎么办?” 这时就有人提议,既然这女人出现在祭祀的笼子里,那就是河神想要的,献给河神就是。这话一说完,附和的人居多。 也有心慈地人,说那怎么行?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活人,人家家人找来怎么办?这说法也得到了很多人赞同。 同时也有人反驳,不把这女人拿去给河神,又从哪里来祭品? 这下四周的人不说话了,养猪的人家本就不多,更何况猪就是银子,谁舍得把半大的猪拿出来。 四周沉寂了一会儿,大家又议论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说,既然没有了祭物,那还是将这女人献给河神吧!反正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从哪时来的? “他大伯,我家老三在这里守了一夜,笼子里就出现了个女人,我看就是上天赐给我家老三的。再说,即使是猪变的,不也是我家猪变的吗?我看给我家老三当媳妇儿正好。猪嘛,我家昨天拿出一头,家里还有两头,今日我再拿出一头来,您看行吗?” 程氏终于找到开口的时机,她心中认定这就是老三干的,只是他面对众人又不敢承认,不如顺水推舟将这女人给他娶回去,给他安个家,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虽然这女人有点傻,可现在这老三也娶不到其它好女人。 “弟妹是认真的?人家家人找来了要怎么办?” “找来了就找来了,老三再说也比一个傻儿强不是,该怎么就怎么样,有什么好说的。” 孟吉安想了想也是,不如就给孟冬瓜当婆娘,让他成个家,也算尽了当伯父的心,外人看来也是他这个当伯父的有情有义。再拿一头猪族里自是不会再付钱,如果有人找来,就把买这头猪的钱拿出来打发掉人家,两全其美。 “那好,人你就带回去,猪你们家就再送一头来。” 孟吉安说着就让孟兴宇和孟兴成去赶猪来,一边又吩咐其它人带着祭祀的东西往清溪河边去。 程氏让两儿子回去赶猪,自己则往笼子旁边去。 众人只觉得这局势变化得也太快了些,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程氏给定了下来。 族长一走,大部人跟着族长往河边去,一些人还想留下来再看看。 程氏走到笼子边上,拉起坐在笼子里女人就往自家里去。 众人只见那女人被程氏拉着走,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走路也正常,也就没什么稀奇好看了。 只觉这孟冬瓜也算运气好,就这样白白的捡了一个婆娘,四肢健全,虽然有点像傻儿,但有个傻婆娘总比没婆娘好。还有人感叹不愧是程氏,手脚够快的。 孟冬瓜刚才一直在想这女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几年前他进考场时被人发现随身携带的衣物有问题,当时懵了圈,不过几息过后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今日这事他却想不明白?他这人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有个毛病,不明白的学问就越想弄明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想自己是遗漏了哪里?眼看众人离去,他不知道该跟随着娘回去还是跟随众人去河边。 孟冬瓜最终哪边也没有去,留在公房这边又查看了一番,自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孟家村的村民围在清溪河边,将孟兴宇与孟兴成两兄弟新牵来的猪装到笼子里,然后大家跟随在族长孟吉安在祭台前下跪祈求,求清溪河神赐予来年平安! 几个壮汉将装有猪的笼子扔进清溪河里,献予河神。 祭祀活动时间并不长,当一些人抬着祭台回到公房时,看到孟冬瓜还在这里? “孟冬瓜,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娘不是给你娶媳妇了吗?还不赶快回去洞房?” 一个汉子打趣的大笑,其它几个同行的人也大笑起来,嘲笑的意味明显。 “难道他还嫌弃别人傻?得了吧,就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懒得洞房都不想行?” “如果他真懒得不想行洞房,我倒不介意代劳。” “我也可以代劳,孟冬瓜你看行吗?” …… 孟冬瓜对几人的嘲笑没有多少反应,显然早已经习惯。不过想起娘将那女人带了回去,说要给他当媳妇儿,这如何使得? 大家都把人家当傻儿了,可他知道那女人并不傻,傻是她装的,匆匆就回了家去。 第3章 成亲 白何华本是在山里拍戏的,她大一时跟同学出去玩当了一回群演后,就一直对这事感兴趣。大学几年里,她当过无数次群演。 这次她要在一部剧里,演一个古代农村妇人,一共有十多个镜头,算是她当群演以来出镜最多的一次。 她现在已经大四了,明年就要毕业,以后可能不能继续这项爱好。 晚上拍戏到凌晨三点才结束,说次日早上六点钟就又开拍。虽然只是出镜多一点的一个群演,但她依旧是认真对待的。 回到大家暂居的帐篷,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只把头发拆了,衣裳都没有换就穿进了睡袋里,戏份不多却也在这里山里熬了几夜,此时已经眼睛都睁不开。 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还睁不开眼,心里想着,完蛋了,不会晚了吧!伸手就去摸放在脖子旁边的手机。 吔?居然没有摸着,明明就放在脖子边上的。摸到手里的东西像是木头,怎么回事? 白何华迅速的睁开眼睛,是在一间屋子里,外面透进来的光不多,但还是很看清自己正在一个木头钉的简易的笼子里,睡袋不见了,穿着昨天演戏的服装,还能闻到一股猪屎臭。 “浸猪笼”三个字飞快地从脑海里闪过,什么情节?这道具太逼真了些,她记得没有这一出戏的啊,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她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屋子的门就打开来,她从缝隙里看到自己和笼子被两个汉子抬了出来。 白何华从缝隙里看出去,没有看到导演之类的人,也没有看到摄像机,这地方也不是山里拍戏的场景。 白何华心里慌得不行,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灵光一现,决定装傻充愣,先看看情况再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心里打定主意就看到一双狐狸眼睛对着她看,那人似乎看到她很是吃惊,吓得坐在了地上。 白何华抹了几把灰到脸上,把头发弄得更乱一些,衣裳倒不用再处理了,早就沾到了笼子里的猪粪。 笼子打开时,白何华让自己表现得很是惊恐,放空了眼神,别人说什么也不反应,问话也不回答。心里却在认真的思考听到的话,希望从中找到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这些人明显都是乡里人,个个穿着古代的衣裳,男人们都留着长头发,很显然是古代。听他们的话语是要祭祀什么,祭物应该就是原来装在笼子里的猪,而现在不知为何猪变成了她。很多村民说她是猪妖,谈论着要将猪妖如何处理。 那领头人明显不相信她是猪变的,白何华只能说那人有眼光,脑子够用,她不可能是二师兄变的。然后那人就问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问是不是他搞的鬼?那年轻男人就是最先与她对上眼的人,面对领头人的问话,不停地否认摇头。 领头人问村民要如何处置她,让白何华意外的是,大多数乡民都同意把她用来祭祀,献给河神,原因就是没有了猪不祭她祭什么呢? 白何华里心咒骂着,一群没有一点仁慈心的人,一群无知的人啊? 白何华心里正想着要如何脱困的时候,一个婆子愿意拿出一头猪来,换回去当儿媳妇。 不论怎么样,白何华那一刻心里是感激的,再怎么也总比关在笼子里丢在河里好。 当那婆子来拉她走时,她没有丝毫犹豫出了笼子。 那婆子牵着她一直走,速度还很快,可白何华昨天晚上睡觉是没穿鞋的,此时脚上只有一双袜子踩在路上很是不舒服,速度就跟不上。 那婆子瞄了两眼白何华的脚,终是放缓了脚步。后面还跟着两个妇人,各自抱着一个孩子。 白何华一路都在打量四周的环境,是一个大的村庄,远处的有大片的田地,村子里房舍并不是规矩的一排排的,而是随着地势而建,每处房子之间相距并不远,最多也只有百来米。 村子里到处可见的是槐树,大大小小都有。村子并不多富有,大多数是土墙瓦房,也有少数的房屋盖着茅草,青砖大瓦房也有些,但也是少数。 白何华一直被带到了一个青砖瓦房的大院子。不错啊,条件算好的,正这样想着,就被推进一间屋子里。 “老大媳妇儿,你把你当初成亲穿过的红色衣裳找一套出来给她穿,你们俩身形差不多,老二媳妇你烧些水来让她洗洗。”那婆子立马吩咐着。 程氏的大儿子大儿媳都成亲九年了,哪里还有成亲时穿的衣裳,小程氏自然不敢跟老娘直说,只默默地回屋找了一身八成新,颜色喜庆的衣裳出来。 衣裳很快就送了来,水也被送了进来,还给了一双鞋。 那婆子手里拿着只鸡蛋对着白何华问道:“叫什么名字?” 看那婆子的模样明显是在哄傻子,就差说,乖,听话,好好配合就给你吃鸡蛋。 白何华看着那婆子几眼,才说了一个名字:“白何华”。然后就婆子就真的将鸡蛋给了她。头天晚上拍戏等到半夜,早就饿了,一个鸡蛋根本不够,两口就吃了下去。 那婆子又指着水桶问她:“荷花儿是吧,会自己洗吗?” 不知是白何华没说清楚,还是老婆子不能理解是哪几个字,就认定了人们熟悉的荷花二字,倒也没有错到哪里去。 她父亲姓白,母亲姓何,取名叫白何华,以前她的同学都是叫她白荷花儿的,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身的二师兄的味道,早就想洗洗,白何华立马点点头。 程氏关上房门,对着两媳妇又说了句:“好像也不是很傻。”然后又吩咐道:“老二家的就在家里守着,别让人给跑了,也别再给东西吃。” 程氏转头又对着大儿媳妇说:“老大家的跟我过去老三那边收拾一下,再怎么样今天也总得像个样子,我们就再辛苦一回,给他成个亲,我也就丢开一场事。” “娘,今日就成亲吗?”大儿媳妇小程氏弱弱地问道。 “当然,夜长梦多,早成事也好,就请你大伯过来简单见证一下就行。”说着又拿了些东西在手上就往院子外走去。 孟冬瓜回到家的时候,他娘和大嫂已将他的家掀了个底朝天,黑被套,脏衣裳,都被丢了地上,正在清扫屋子。 只看到娘和大嫂,孟冬瓜站在门口,怯怯的喊了一声:“娘”。 程氏斜了他一眼,将地上的堆脏衣裳一脚踢到孟冬瓜的脚边,“你看看你的被面和脏衣裳,看看你这屋子,像什么样子?比狗窝还不如。”然后又骂骂咧咧地开始清扫墙上的尘。 孟冬瓜被程氏一凶,再不敢问那姑娘去哪里了,更不敢溜出去晃荡。只默默将地上的脏衣裳和被套收起来,准备出去河边洗。 “你看看你,懒得烧蛇吃,水缸都干得起灰了。”程氏的骂声又起。 孟冬瓜又忙放下脏衣裳,想先去挑水,可那挑水的桶也早就坏了,桶板散落在一堆,他又不会箍桶,便匆匆跑向老宅去借桶。 老宅的白荷花刚刚洗完澡,穿着老婆子给的那身衣裳,刚刚合适,鞋子稍稍大一点也不影响走路。又就着洗澡水将换下来的衣裳搓了干净。再到院子里问哪里还有水? 程氏的二媳妇章氏坐在院子里带着两娃,正在剥南瓜子给两个两三岁孩子吃。听白荷花问哪里还有水,伸了伸自己的下巴指了一个方向。 白荷花将自己的衣裳漂洗了三次,正准备晾在屋檐下的杆子上,就看到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二嫂,我借水桶用一下。” 孟冬瓜看到坐在院子里的二嫂先说了一句,往放水桶方向走的时候,就看到站在院子里屋檐下的白荷花。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不惊不羞,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向他看来。 白荷花也看到了孟冬瓜,是早上最先向笼子里瞧的男人,不出意外的话,那老婆子就是让自己嫁给这个男人。她洗澡时,在屋里听得很清楚,那婆子准备今天就让她和这个男人成亲。 白荷花瞅着那男人,早上没有看清,现在看清楚了,瘦瘦高高的,与村里种田的人不一样。但一看就能看出是个特别懒的人,头发不知多久没洗了,那脸早上应该也没有洗,身上的衣裳虽然打的补丁还看得过去,就是不知道穿了多久没洗,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脏。所以说,是因为懒娶不到媳妇? 孟冬瓜一向脸皮厚,不想被白荷花直直的眼神看得脸上发红,心跳加快。早上那么邋遢的女人已然那么精神,自己还是跟臭狗屎一样,急忙地挑了水桶就要出去。不知是太急手不稳,还是没有挑过几次水,动作不熟练,那扁担的钩子连钩三次水桶才钩起来。 “哈哈……”坐在院子里的二嫂已经笑得乐不可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孟冬瓜要挑水,等下把这院子里水缸也挑满啊,这水缸的水可是你媳妇洗衣裳用掉的。” 二嫂还没有说完,那孟冬瓜已经急急地冲出了院子。 坐在院子里的二嫂笑着瞅了几眼白荷花,见人家没有半分笑意都无,顿时也没了兴致,继续给两孩子剥瓜子。 白荷花没有笑那个叫孟冬瓜的人,只默默地晾好衣裳进了屋子。屋子里是炕,看来这里地处北方。 一点她那个时代的气息都没有,看来在她身上发生了怪事,她可能穿越了,而且是身穿。也不知道这里是何朝何代,自己该怎么办?目前来说应该是跑不掉的,院子里有人看着呢,而且跑出去又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身无分文。 孟冬瓜刚才在院子里心跳得极快,一刻都不敢多留,出来院子站了半刻才恢复原样,懒懒索索地挑了几次水,将自家的水缸装满水,就坐在院子的一只小板凳看娘和大嫂忙碌。 孟兴宇和孟兴成从河边祭完河神回来也来到院子里,身后跟着三个孩子。 程氏不愧是当家当怪了的,立即指挥道:“老大老二,今天也不用去地里了,老大家的你去把老大当年成亲穿过旧衣裳找出来给老三应应急。你再帮他这屋里收拾收拾,帮他那水桶给箍好。老二你去买些肉和菜回来,今天我们晚上就在这院子里摆一桌,老大晚一点去把你大伯大婶请过来作个见证。今天我们一家就辛苦些,把他的婚事给了了。” 程氏说着就掏出两串钱来递给二儿子,转身又对三个孙子说道:“世圆你带着弟弟妹妹回去看着那未来的婶子,不能让她跑了。让你二婶也过来帮着做饭。” 程氏的话没人敢不听,孟兴成拿着钱出去买菜买肉,孟兴宇找来工具箍桶。程氏自己在院子里一边洗脏衣裳一边骂孟冬瓜。 孟冬瓜早就习惯程氏的骂,再骂也不出声,坐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只等水缸里水没了又去挑。 孟家一家人中午饭都只是随便吃了口,就开始忙着做晚饭。在孟冬瓜这里做饭油盐酱醋都没有,忙得小程氏一次次跑回老宅去拿东西。 到了下午,院子里收拾终于像是人住的地方。孟冬瓜也在程氏的催促下洗了澡洗了头,换上了大哥一身半新旧的衣裳。 孟吉安和妻子林氏被孟兴宇请了过来。 程氏带着一家人忙碌着,又是买菜买肉的。村子里人都知道了孟冬瓜今日就要与早上那女人成亲。 一般人知道了倒也只当新鲜事说嘴两句就摞在一旁,只有那几个同样不着调的或者家里条件不好的没有成亲的,或者死媳妇当了多年鳏夫的人心里有些嘀咕,自己怎么不够快,没有抢在程氏之前向族长讨了那女人来。心里越想越不滋味,就要去孟冬瓜的屋子周围看看究竟。 白荷花早上吃了一只鸡蛋,中午没人叫她吃东西,只知道院子里人换了又换,人来来去去的,饿的时候就出去喝几口水,院子里几个孩子看到她出去就紧张地盯着她。 到太阳快下山时,白荷花才被程氏从屋里请了出来,带出那青砖大瓦房的院子,向不远处的一茅草屋走去。 路上就碰到几个男人,有老有少,一看就是不上进的懒人恶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荷花,似乎是想吃了她。 程氏大声喝叱一声,“都走开些,没有什么热闹可瞧的。” 那几个男人散开之后,程氏又对身边的白荷花说:“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你看看这些人,如果你从我家里跑出去,能跑得出这村子?比起这些人,我老家三至少比他们年轻好看,还读过不少书。只身上懒筋多长了几根,这还不是没有女人管他,以后你就安安稳稳地跟他过日子,要打要骂我都站在你这边。” 老婆子的话里有威胁的成份,却也是事实。在这个陌生地方没人庇护确实行不通,这不是她所在的那个时代,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没有来处,可以任人欺负。 婆子的话听上去像个通情达理的婆婆,荷花心中还是有很大的疑问,你的儿子你不管吗?还是管不住?如果你都管不住别人如何管? 两间简陋的茅草屋,院子没有围墙,四周的菜地圈定了院子的边界,只余一道路通往院子里。 白荷花没有看不起那茅草屋,多少也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只是没有明白娘和哥哥们住着青砖大瓦房,而小儿子却要住这简陋的茅草屋。 院子里几个孩子跑来跑去玩,时不时抬眼看一下白荷花,等白荷花发现又忙着避开,那眼睛里有好奇,有探究。 白荷花一进院子就老老实实的不乱看,外屋里面有灶。两个女人正在灶上忙碌,看到人进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进入里屋时白荷花扫了眼,屋里炕上坐着两位上了年龄的人,其中那男人就是早上领头的人,可能是这里的族长或里正之类的。炕下坐着两个男人,一看就是务农的庄稼人,皮肤黑黄,跟那婆子有两分像,应该是外屋那两妇人的男人。 只有被叫孟冬瓜的人,明显不像是一家人,此时穿了身干净的的衣裳,人也清理过,皮肤白皙,长着一双狐狸眼,站在那儿没有什么站相,面相却像是夜空里那轮明月,让一众星星都失去了光泽。 白荷花只扫了一眼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炕上坐着的老妇人立马拉着那婆子,“弟妹,快上来坐好,你才是高堂。” 程氏笑着说,“谢大嫂和大哥来帮老三证婚,他成了亲我这辈子的事情也算了了,以后就只管享享清福。”说着话也上炕坐下。 此时,所有人都进了里屋,屋子并不大,挤得满满当当的。 “那就开始吧!” 坐在炕上的孟吉安发了话,白荷花就被身后的两个妇人推着站到了中间,那边孟冬瓜也慢吞吞地移到了中间。 白荷花半推半就的跟人拜了天地,心里没有多抵触,反正只是一个仪式又不算什么,她以前当群演的时候还跟不相识的人拜过呢。 新婚夫妻三拜之后,坐在炕上的程氏就发了话,“以后你们夫妻二人和和睦睦的,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我也不需要你们养什么老,只求你们不给我添麻烦,惹祸。” 程氏说完,白荷花自是不会开口的,而那孟冬瓜也是毫无反应。 孟吉安自是有些看不下去,“老三媳妇儿,我作为孟家的族长,也是这村的里正。你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我自是会庇护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白荷花自是懂得他的意思,不安心就有你好看。 只见他又开了口:“兴东啊,兴东。” 半晌没有人应他,白荷花不知道他在叫哪个,只见众人把目光都投向孟冬瓜,才知道那人原来不叫孟冬瓜,而叫孟兴东。 孟冬瓜被身后的大哥一推,似乎才想起自己叫“孟兴东”,立马回应,“哎,哎,大伯。” 而此时孟吉安有点生气了,“你看你是什么样子,被人叫多了孟冬瓜就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 孟冬瓜讪讪的,不知该如何辩解,或者是真被孟吉安说到了点子上。 荷花以前读书的时候,被老师这样训过。可老师那样说只是比喻,不是学生真的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不想孟冬瓜就真像是这样的人,有点想发笑。 “孟兴东,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整天东游西荡,无所事事的,老老实实地在家做事,娶了媳妇就得像个男人立起来。”说着又向白荷花看过来,“老三媳妇,以后他懒你就来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就收拾他。” 孟吉安说得十分严厉,而孟冬瓜却不知该如何回大伯的话,看着大伯又看看四周的人。 看来这孟冬瓜的确不像话,才被人训孩子一样训,荷花心里这样想着。 孟吉安已然生气,而那孟冬瓜还在四处瞅人,荷花也是服了他,样子都不会装吗?再怎么也要口头上应一句啊。在他瞅向她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不料那孟冬瓜似乎是荷花一瞪吓了一跳,向后一缩后,又才反应过来,对着孟吉安应好。 众人自是看到刚才那一幕,看来猜测的没错,这俩人真是早就认识。孟冬瓜早上说不认识白荷花是真的在撒谎,人就是他给弄来的。 孟吉安到底没有发火,众人很快就移到屋外摆桌吃饭,只有白荷花被留在了屋里。外面的人吃饭也没有人叫她,想来今日注定是吃不到饭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外面吃饭的人竟然说起了白荷花会不会自己跑掉的话题。 只听那孟族长说,她说不出自己家族哪里?说不出自己的来处,没有户籍,能跑到哪里去?我们大洛朝对到处流窜的人查得很严。如果她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我自会去给她办理户籍。 第4章 哪路神仙? 外面的人饭也没有吃多久,饭后先是送走了大伯与大婶。然后程氏作为一家之主又开始安排大家的事情。 “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帮着把这里收拾了,老大和老二就先将我们自己的东西搬回去。” 天还没正式黑下来之前其他人都走光了,那婆子甚至还让一孩子把荷花留在老宅的衣裳给送了过来。 荷花已看过屋子里的东西,除了炕之外,一个装粮的柜子里有几袋麦子,炕头装衣裳的柜子里有几件洗得看不出面目的补丁衣裳。炕头上摆着一床被子两个硬梆梆的枕头。 白荷花将自己的衣裳也装进衣柜里,肚子实在饿,外面的人走完后就出去外间找吃的。 好家伙,什么都没剩下,像是清洗过一样,看来只能饿一晚上。 白荷华见孟冬瓜在外面磨蹭了半天,天黑时终于进来,看来了一眼坐在炕沿上的白荷花。 “得睡了,没有灯。” 白荷花已不再吃惊,一贫如洗,没有灯是正常的。 她今天喝了很多水,此时已经快憋不住,“茅房在哪里?” 只见孟冬瓜的脸色变了又变,好像觉得这话问得不可思议,半天没能说出茅房在哪里。 “不会是没有茅房吧,人有三急,你平时不入厕?” 孟冬瓜吱吾半天才说:“我平时都不怎么在家。” 白荷花明白了,那就是在外面随便找地方。没有办法了,只能趁着夜色来到院子后面,找了一个自认为隐蔽的地方,在菜地里方便了一回,幸好她今天没有吃东西,不然更麻烦。 夜色里也能看到屋子四周的菜长得不错,不用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孟冬瓜的作品,可能是他老娘看着这地方荒废着可惜,自己动手种了菜。 回到屋里坐在炕上,只有一床被子怎么盖,夜里不盖被子肯定会冷的,北方夏季的夜里都要盖被子。也不可能不让人家盖被子,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窝。 白荷花理开被子,将被子的一角盖在身上,转头睡下,以防万—,严厉地丢下一句话,“离我远一点,晚上别碰着我。” 孟冬瓜自是不敢越矩,拿一个枕头睡下,被子都不敢往身上盖。他还没有弄明白,这姑娘是哪路神仙? 白荷花自是睡不着,理了一下思路,自己应该是穿越了,才问:“今天是几月几?” “八月十八。” 原来已是秋季,“这里是哪里?” “孟家村。”孟冬瓜想都没有想就答道。 “我当然知道是孟家村,我问的是这个吗?不是说还读过书吗?” 难道这人懒成这样?多几个字都不愿意说,荷花气不打一处来。 “云泽府谢县洪兴镇,”孟冬瓜没想到这姑娘脾气如此直横。 “哪朝哪年?” “洛朝和顺十三年。” 完了,没有一个熟悉的,看来就如穿越小说一样,架空了。 “你问这些干嘛?难道你不知道?” “没事问问,怕你不知道。”荷花嘴硬不想被人看穿,她对这里一无所知。 “那我能问问你么?” “你要问什么?” “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是谁啊?” “我是白荷花,我来自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也是你去不了的地方。” “难道是神仙?我一个凡人去不了?” “村里人不都说我是猪变的么?” “我知道不是,昨天那笼子里的猪,我早赶走了。” 白荷花的嘴角抽了抽,心里有点怨,如果他不把猪赶走,说不定自己就不会穿越,今日就还在山里拍戏。但转念又一想,如果自己注定要来这地方呢,笼子里没猪总比有猪好,不知今晚上再睡一觉能不能再穿回去? “你真不是神仙?”孟冬瓜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是,你觉得我是?” “我也觉得你不是,可你突然出现,除了神仙又说不通?” “白痴,如果我是神仙我不早飞走了,还在这里跟你废话?还要在这里受肚子饿的苦?”白荷花肚子又饿了,说话语气更不好。 “既然你不是神仙,那你就是我的媳妇儿。” 荷花搞不懂他是什么逻辑,不想理他。 “我们都拜过堂了,你不能反悔。” 还赖皮上了?白荷花的嘴角又抽了抽,这人如此懒还想娶媳妇儿,可自己在这里没有人可依靠,他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依靠,如果能听自己的话,行事就方便得多。 “那你听我的话不?娶了媳妇儿就要养活她,你能养活我吗?” 孟冬瓜没有立马回答,想了很久,白荷花以为他不再说话时,他又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似是经过了仔细的考虑。 “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去山里抓几只野兔子,下河摸几条鱼。今天在老宅里,你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我喜欢那种感觉。我愿意听你的话,媳妇儿,你要我干嘛我就要干嘛。” 听他说话,条理清楚,的确像是读过书的。白荷花感觉自己被表白了,自动忽略掉他前面一段话的意思。 “你真会听我的话?” “我听我媳妇儿的话。” 没那么容易上当,白荷花不想再跟他再纠缠下去,夜晚比白天冷得多。 “你不盖被子,冷病了我不负责的。” 孟冬瓜立即将被子盖到身上,往她这边靠,白荷花怕他动手动脚,让他盖被子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现在可没有真想成为他的媳妇儿。 “老实睡觉,其它什么都不许做。” “好,我听我媳妇儿的,我媳妇儿没允许之前,我什么都不做。” 一口一个媳妇儿,看来平常嘴皮子功夫还是不错的。 “知道对外面的人怎么说么?” “知道,我媳妇没有让我洞房,我不会告诉外人的。” 白荷花感觉自己被撩了,不再理他,可那人好像并没有满足。 “那媳妇儿,你什么时候让我洞房?” 白荷花想了想,人嘛总得给点希望,不然使唤不动。 “等我们也住上青砖大瓦房的时候吧。” “媳妇儿,那得到什么时候?能不能住上啊?” “你听我的,自然能住上。” “好,我听我媳妇儿的。” 老宅那边,程氏带着一家回去后就把孙子们打发了,留下两个儿子和儿媳妇说话。 两个儿子性格像孟吉方,都是农村老实的汉子,做活儿舍得出力,地里的庄稼也侍候得好。大儿媳是她的侄女,心地善良再无多话,二儿媳为自家着想多一些,但在她的眼皮下还不敢太出格。 “我虽然说不再理他那边的事,这些年把他养大我也算尽力了。但你们还是帮衬些,毕竟老三不知事,荷花儿初来什么都不懂,该指点的就指定。” 程氏说完看着儿子儿媳几个,几人应声说好。 “娘,我看老三这媳妇说不定给娶着了,你看老三怪怕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傻子。” 老二媳妇是外向的,又把白日里在院子里的事情说了。 “就怕她不安心跟老三过日子,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一点都不傻。”程氏也觉得这媳妇是给娶对了。 众人也承认,的确不傻。 …… 几人又说了会话,儿子媳妇出去时,程氏又专门叫大儿媳妇留了下来,拿出两串钱递过去,“这算是补给你们衣裳的钱,那两身衣裳都还很新。” “哪儿用啊,娘,都是一家人,老三成家我们也高兴。”大儿媳妇开口就拒绝了。 “虽然是帮他,该谁的始终是谁的,谁亲谁疏我心里有数。” 次日里,别人家的公鸡一叫,白荷花就起了床,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肚子也饿。那孟冬瓜睡觉还挺老实的,好像位置都没有变过。 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在水盆里洗了脸,头发用手指梳过,用木簪插好。 外屋里案板上有几斤粗面,一个碗里有半碗猪油,另一个碗里有一层浅盐,再无其它。 白荷花来到院子里,地里有白菜,萝卜,葱,还有一些青菜,屋子的一边堆了些干枯的菜藤,应该是蔬菜过季后拔掉的老藤,再无其它东西。 荷花准备先做饭吃,肚子太饿了。抱了些老藤准备进屋生火做饭,就看到孟冬瓜从屋里出来,径直往院子外面走。 “你去哪里?”昨晚才说要听话的人,早上起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往外走,荷花语气自是严厉。 孟冬瓜每天早上起来就出去瞎晃,已成为习惯使然,听到问话像才反应过来,家里有了媳妇儿。 “荷花在家呢?我以为你出去了,去找你。” 荷花也不去想他说的是真话假话,指了指水缸,“挑水吧。” “哎,”孟冬瓜应了一声,慢梭梭地拿着水桶去挑水。 荷花也不催他,人不可能一下子改变过来,弄了一把青菜洗了,然后加了点猪油,做了两碗青菜疙瘩汤。 荷花饭做好,孟冬瓜才挑了一次水回来,也不知道水井离得远不远,去了这些时间。 孟冬瓜做事慢梭梭的,吃饭的速度倒是很快,一碗疙瘩汤很快下肚。饭后倒没有跑出去,又去接着挑水了。 荷花吃完饭,收拾好灶房出来时,孟冬瓜终是将水缸装满,讨好的问:“媳妇还有事没有?没事的话我就出去逛逛。” “当然有事,在家等着。” 荷花这样一说,孟冬瓜也真不敢出去玩,就在家里默默地等着。 荷花一早上已经想明白了,光靠孟冬瓜是不行的,得找条大腿抱,最好的人选就是孟冬瓜他娘。 这屋子里欠的东西太多,也不知道该从何做起,就从砍柴做起吧,借此机会也可到处看看情况。 荷花来到老宅的时候,老宅也刚吃完早饭。孟兴宇坐在院子里编竹筺,程氏刚喂完猪出来。 “大哥,娘,”荷花进院子里先笑着喊人,大嫂和二哥、二嫂相继从屋里出来,荷花一一喊了一回,有求于人,样子得做足。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程氏没想到这人过来这么快,看来心里明白着呢。 “娘,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不得一样一样做起吗?我想就先砍柴,来借下砍刀,背篓。” 程氏又看了荷花一眼,似乎是确认她是不是认真的,然后才走到杂物间门口。 荷花也跟了过去,选了一个大背篓,一个背架子,一个耙柴的竹耙子,荷花有自知之明,东西都是照旧的拿。 程氏拿出砍刀来,见她选了这么多东西,“老三跟你一起上山?” “嗯。” “东西多,我帮你送过去吧。” 听说老三也干活,程氏似乎很是满意,说着就拎起背架子,拿着砍刀往外走去。 荷花快步跟上,“娘,我想问问山里哪些地方是没主儿的,可以随意砍的。” 程氏指着村子后面几个山头说,“除了近村子这几个小山头,后面的大山都是没主的,柴可以随意砍,就是邻近村子几里山林,树木是不能砍的,要砍必须向里正申请,得付钱。” 荷花默默地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事情,树林如果能随意砍伐都会被砍光的。 “你们院子周围的那些菜,都是我种下的,现在都归你们,你们吃不完的也不要扔了,给我喂猪,以后的菜就得你们自己种,需要菜种子就问我,我有的自会给你们。” “好,谢谢娘。” 孟冬瓜一向走路慢吞吞的,可白荷花走得快,也只能快步跟上。很快到了山里,荷花一看,哎哟,好家伙,低矮的灌木丛小树的枝桠早被人砍光了,只留下树木和刺丛。真是让人意外啊! 荷花抬头看看四周的树木,树枝倒是可以砍下来当柴,可树高啊,她又不会爬树,顿时皱起了眉。 孟冬瓜也随荷花抬起头,又没有看到什么,为什么媳妇的表现那么怪。 “咋了,媳妇儿?” 第5章 砍柴 “会爬树吗?”白荷花对孟冬瓜爬树没有抱希望,既然他问了也顺便问一声。 “会啊,村里我爬树最快,爬得最高。”孟冬瓜说这话有显摆的意思。 白荷花听他这样一说,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带着砍刀爬树上去砍柴,把每棵树下面的几根树枝都砍下来。” “媳妇儿,不是说不能砍树的吗?” “我不是让你砍树,是砍树枝,我跟你说啊,这树下面的枝太大太多,会影响树木的长势,还会让树长得歪七八糟的,而且这下面的茂密树枝砍掉一些,树林间的阳光就透了下来,下面的小树就会长得更快。” 孟冬瓜想了一会,像是想通了般,点头答应,“我听我媳妇儿的。” 白荷花想着这孟冬瓜以前可能是真懒,什么事都不做,所以连这点儿常识都不晓得。 孟冬瓜带着砍刀上树了,不是他吹,他爬树是真的快,砍刀扎在裤腰上,双手抱着树杆,双脚在树杆上几蹬几蹬就上了树。 孟冬瓜一连爬上了三棵树砍下了十多根大树枝和一些细枝末叶,大树枝有男人手臂那么粗,枝上的叶子也茂盛得很。 孟冬瓜还要上第四棵树,白荷花立即阻止了他,“够了,下午我们再来,再多我们就背不回去了。” 孟冬瓜从树上下来,荷花就让他先歇息,她自己拿着砍刀,将树枝剁成一段一段的,可惜力量太小,半天都剁不断。 孟冬瓜连爬几棵树,都真是累了,却并没有歇息多久,就上来帮忙,男人的力气还是大很多,很快就将树枝剁好。 背架子和背篓装得满满的,活柴是很重的,幸好没有再砍,不然真弄不回去。 两人将柴背回去累得满头满脸都是汗,尤其是孟冬瓜之前没有做过什么事,将背架子下放就倒在上面不想起来。 荷花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做过些农活,只是没有背过这么重的东西。幸好他们就在进山林不远处砍的,回来走得慢也只有两刻钟不到。 “我们下午少砍些,太重了。” “还要砍?” “当然还要砍,这点儿柴做饭也就三天就烧完了。” 他们砍回来的大树枝居多,光做饭是不至于三天就烧完,只是面对孟冬瓜的不情愿,荷花只能夸张些。 “真的?”孟冬瓜简直不敢相信,爬起来看着费了老力背回来的柴。 “你没烧柴做过饭吗?” 孟冬瓜不出声了,他是真的没烧柴做过饭,冬天冷极了的时候没柴烧炕,他都是去老宅拿柴的,而孟家村的人大多烧的是麦杆,豆杆之类的。 “你将这些柴摆开晒着,我去做饭,饭后我们早点进山。下午进山你带我走远些看看,回来的时候再砍柴。” 孟冬瓜慢梭梭地将那些柴散开,将背架子和背篓空出来。 荷花很快做了几张葱油饼,用的猪油没有用菜油香,但吃猪油对干农活的来说有好处,就是经饿。 来到吃饭的桌边,孟冬瓜还要搓他手上的污渍,都是从树木沾到的油汁,很难洗掉。荷花上手也有许多,她刚才用土搓了一回都还有痕迹,幸好她早有意料,进山前换了自己那套旧衣裳,也让孟冬瓜换了旧得不成样的衣裳。 饭后俩人又往山里去,天还早,没有急着砍柴。转了一个又一个山头,只看到两棵野柿子树,上面结了些果子但还没有成熟。 荷花再没有看到特别的植物,这不是北方吗?怎么连野生的苹果树都没有?想来也不是北方每个地方都有苹果树的。 她从小生活在南方,对北方的产物知道得少之又少,只是想着人们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有山肯定有产物,只是结果挺让人失望,她一路过来就采了些木耳和香菇。幸好小时候跟奶奶进山的次数多,不然这点子山货都采不着。 荷花的老家也是山里的,她就是典型的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她从小跟爷爷奶奶住在乡里。 她七岁后,父母又生了妹妹和弟弟,妹妹和弟弟一直跟同父母在城里生活,只有她从小一直跟着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后就不再种田,但爷爷奶奶是勤快人,总是时常上山采些山货卖,荷花从小跟着奶奶进山很多次。 孟冬瓜看荷花的脸色不太好,急着问:“媳妇儿,怎么了?” 第6章 谢县 白荷花不知道该怎么跟孟冬瓜说自己的心情,突然看到远处有个小山包的树木特别葱郁,宛如一座碧绿的宝塔,不禁指着那边问:“那是哪里?那边的树怎么不一样?” “媳妇,那可是松树包啊,那边的松树长得可大了,最大的树我都抱不住呢!” “我们去看看。” 荷花一路上都没见过松树,怎么会突然有一个山头长满了松树,还那样葱郁。 “好,”孟冬瓜高兴极了,他对这山里熟悉得很,似乎是要带荷花去看一件自己珍藏的宝贝一样。 “据人说,那个山头的树已有百余岁,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听说一百多年前,有位名叫谢景琛的前朝大臣,被流放到北方寒冷之地。后来又传言他无罪,乃是被冤枉的,于是被放了回来。归来时他身体已然羸弱不堪,也不愿再入朝为官。便回到了这里,带回了树种子,种在那个山头,自己则带着家人隐居在那片山林之中。后来皇上为表歉意,就将我们这个县赐名为谢县。又过了四十年,前朝覆灭,谢家的人也如那飘萍般不知所踪。唯有谢县的名字却被永远地保留了下来。”孟冬瓜一路走,一路讲述着这段往事。 荷花昨晚听到谢县这个名称就觉得奇怪,原来真是跟着姓氏来的。难道那位姓谢的大臣,也是因为松树坚韧不屈的品质,才带回种子种下,想向世人说明他也有松树的品质?荷花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管那个大人是什么原因种下这些松树,反正这就与她关系不大。 她看着那一棵棵挺拔的松树,宛如一个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土地。它们的存在,似乎在诉说着一段段历史的沧桑。荷花不禁想,或许那位大臣种下这些松树,不仅仅是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品质,更是希望这些松树能够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激励着后人不断前行。 孟冬瓜刚才说北方寒冷之地。荷花这才知道这里可能是北方,却算不得最北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她猜想是北方,但这里的人跟她说的话差不多,一点北方的口音都没有,仿佛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或许她并非穿越到古代,而是像他人一般,穿越到某本书中。不过,她与其他穿书者迥异,别人穿书都了解书中剧情,可以避坑,而她却穿越到一本自己未曾看过的书里,不仅无法洞悉剧本,还没有户籍,想走都走不了。 那孟家族长说,洛朝对流动人的户籍管控极其严格。不管他的话是否属实,她都不能轻易尝试。只能先留下来,老老实实地过日子,起码要把户籍混到手。 松树包看着不远,走起来却像隔着万水千山,足足走了差不半个时辰,真应了那句“见山跑死马”。 山头不大,却满是松树,大的如虬龙盘曲,双臂张开都抱不住,地上又长出了许多小树苗,树上挂满了松果。 咦,松果?会不会有松子?从北方寒冷之带回来的,难道是红松?看这树木的颜色,倒有几分像,要进一步确认,还得看看松果。 荷花让孟冬瓜弄来一个低矮处的松果,用砍刀劈开一看,里面真的有松子,敲开一个松子,里面的果肉还不够饱满,显然还没有到成熟的季节。荷花记得在网上看过,松子成熟的季节是在九月十月,看来还要一段时间。 荷花会关注松子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有一年父母过年回家带回来开口松子,她吃着那松子,从此就爱上了松子那淡淡的松香回甘味。可外面市场上松子卖得好贵,她不好意思总是让爷爷奶奶买,毕竟他们的钱来得也不容易。 她老家的山上遍布着松树,却不见一颗松果。上网一查才知道,原来自己家乡是马尾松,而结松子的通常都是红松。这下,她算是弄明白了开口松子的来历。 荷花放了一颗进嘴里,仔细品尝着,然后又挑了一颗递给孟冬瓜。这松子吃到口中鲜香滑润,还带着一种清新的松木香气,令人回味无穷。 “你吃过这东西没有?你们这儿有人吃这玩意儿吗?这是松子!” “没有,从来没有见过,县城里也没有,从来不知道这果子里的东西还能吃。”孟冬瓜确实也惊奇得很。 “还没有成熟,你别告诉别人,到时候成熟了我们采来去卖。” “好,我听我媳妇儿的。” 荷花笑了笑,这大半天,孟冬瓜说得最多就是‘我听我媳妇儿的’。 孟冬瓜也看着这片松林,每棵树上都结了不少果子,犹如一串串金铃铛挂在树梢,“媳妇儿,这全摘下来得卖不少钱吧,能不能住上大瓦房?”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这树太高,哪能全摘下来啊;其次,这些松果两年才结一次果,这里怕是有一半都还没熟呢;再有,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能不能卖出去,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你想那么远干嘛呢?” 荷花看着孟冬瓜的脸色逐渐阴沉,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希望还是有的,咱们努力就好。” 孟冬瓜又仰头看了看树上的松果,树确实高得很呢,“好,我听我媳妇儿的,到时候尽量把松果都摘下来。” 俩人开始往回走,边走边又采了些木耳和香菇,孟冬瓜还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摸了几只鸟蛋。走到近村的那片山上砍柴,这次倒没有砍上午那么多,刚好够背就往家里去。 出去的早,回家时才半下午,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只是家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有老宅的人,有里正大伯,还有许多村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老远看到他们就喊着:“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荷花和孟冬瓜对视一眼,心里充满了疑惑,只看到程氏和大伯的脸色都很难看,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第7章 砍柴引来的事 两人刚进院子,就有人打趣道:“哟,孟冬瓜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勤快得都知道砍柴了。”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明显带着嘲笑的意味。 “我看啊,他不止勤快了,而且还胆大包天了,竟然敢砍树回来当柴烧。娶了猪妖当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啊。” “孟族长,可不能因为孟冬瓜是您家侄子,就轻易放过此事啊?” “是啊,是啊,大家可都是孟家村的人呢。”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荷花对这些人的议论充耳不闻,孟冬瓜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放下背上的东西,荷儿才对着娘和大伯说道:“娘,大伯,大家围在我们家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程氏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孟吉安皱着眉头说道:“老三家的,咱们村子是不允许随便砍树木的,你娘也告诉过你,你怎么还带着老三去砍树呢?” 孟族长首先还是维护自家侄子,明显是想把事情推到荷花身上。 原来如此,上午才砍回来的柴就被村里人知道了,看来这村里的监督机制还挺不错的。 荷花正要解释,孟冬瓜却抢先开口道:“大伯,我们没有砍树,我们只是砍了一些树枝而已,不会影响树的生长。而且树枝一砍,树还能长得更高更直,就像种庄稼的地边上不能有大树挡荫一样,树枝砍少了些,树叶就不会那么密,太阳光能透下来,下面的小树也能照到阳光,这样它们还能长得更好呢。” 听孟冬瓜如此言语,白荷花顿感尴尬,此事何须他特意解释,他不知也就罢了,难道这些世代务农之人也不知晓? “不管是树还是树枝,反正你孟冬瓜就是动树了。”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脖子长满癞子的人。荷花看了一眼顿觉浑身不适,而那人显然是在煽风点火。 “你听谁说的这些?”孟族长显然有自己的判断,并未被其影响。 “以前学堂的时候,看过一些关于农业种植的书籍,书上就是这般写的。”孟冬瓜说得一本正经,站姿也一改往日的歪七扭八。 白荷花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错了,这里的人确实不知道砍掉一些树枝有利于树的生长。这可真是一个古怪的世界,也许是知识传播不够广泛,读书人读书只为求取功名,务农之人又不识字,自然无法将自己的经验着之于书。 幸好有孟冬瓜这一搅和,将话题引到了书本上,也幸好是由他来说,否则自己解释半天,恐怕也抓不住重点。 “你们砍的真是树枝?”看来大伯已是信了,他信的或许不是孟冬瓜,而是书,古人对读书十分看重,不是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说法。 “没错,大伯,您大可亲自去瞧瞧,那些可都是树枝,是我亲自爬上树砍下来的。大伯若是不信,我这就带您去看看那些树,也能看出来的。” 孟吉安又仔细看了看砍回来的柴,然后让几个年长的人也凑过来看了看,虽然有的树枝比手臂还粗上许多,但树杆和树枝还是可以清晰分辨的。 孟吉安见几位年长的村民都没有提出异议,便说道:“罢了,既是树枝就无妨。”说完就朝院子外走去。 程氏如释重负。 村里围观的人有人发问:“孟族长,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去砍树枝了?” “既然书上都这么讲了,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不能把一棵树砍得太光秃,稍微砍几枝就好,还要注意安全,爬树不过关的就别去了,万一摔着谁负责?”孟里正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人,才又继续迈步向前。 这下再没有人提出异议了,毕竟是靠本事吃饭,爬树虽然看着简单,但也不是谁都学得会的,有的人会爬树却也爬不好,更别说爬上去砍柴了,有的人是怎么学都学不会,比如荷花自己。 第8章 箍桶 围观的众人如潮水般随着族长退去,只留下程氏和她的两位兄长。 “幸好,幸好你们砍的是树枝,我真怕你们砍了树回来当柴烧。”程氏拍着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地说道。 “那哪儿能呢?娘,你都说过不能砍树了。”荷花巧笑嫣然,说完又把自己采的木耳和香菇拿出来,作势要分给程氏一些。 “你自己收着吧,我们自己家里有。”程氏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看到荷花有这份心,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老三,你去把斧头拿过来,把柴都劈开晒着。荷花,你跟我去拿两捆麦杆回来,先烧几天。” 荷花对婆婆程氏的钦佩之情愈发深厚,觉得她无论何时都有大家长的风范,总是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大家又一同向老宅走去。 “是孟吉旺家孟癞子去找的大伯,还在村子里到处传话的,”走在前面的孟兴宇开口说道,“我午饭后在菜园里看到他来过。” 那孟吉旺家的孟癞子叫孟兴才,人长得奇丑无比,人称孟癞子,脸上总是不断长些肉瘤,据说是小时候顽皮抓癞哈蟆,被癞哈蟆的尿喷到了脸上。 孟癞子都二十七岁了还没有成亲,眼见孟冬瓜突然找了个媳妇,自然是嫉妒得眼睛发红。 孟兴宇这样一说,白荷花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孟冬瓜却是听懂了,知道自己的媳妇被人惦记上了。 孟冬瓜拿了斧头后,看到院子里有剩余的细篾条,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家的恭桶也是散成一堆的,就随手拿了几根,跟着白荷花一人扛着一捆麦杆回家了。 程氏望着走出院门的夫妻二人,对两个儿子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今天竟然都跟着去砍柴了,没有到处乱跑。” 孟冬瓜回到家,没有先急着劈柴,而是箍桶。家里本来是有恭桶的,只是像水桶一样早已散了架。 孟冬瓜昨天看着大哥箍了两只水桶,学了个七七八八。刚才从老宅拿回几根篾条,上手费了些功夫,到底是弄成了形,只是没有填缝隙的木屑灰,准备再去找找。 “罢了,在底部多放些草木灰就行。”反正底上都是要填草木灰的,多填一些也是一样的。 “我听我媳妇儿的。”孟冬瓜应了一声就箍好的桶里装水,好久没用要多浸泡几次水,昨天他看大哥就是这样做的。 荷花感觉这句话都快变成他的口头禅了。有了恭桶,荷花就方便多了,晚上不用摸黑出来,白天也不用到山里去躲着解手。 她拿下挂在墙上的一个破簸箕,将采来的木耳和香菇晒上,然后就与孟冬瓜一起整理砍回来的柴,靠在房屋的侧墙上晒着。 晚餐就简单地煮了点葱花鸟蛋汤,配上中午剩下的两块饼。说实话,荷花以前的主食都是大米,会做的面食本就不多,也只能将就着吃。 天刚黑,就得上炕睡觉,没有灯也只能如此。 荷花躺在炕上,心里想着还差好多东西啊,家里的木盆只有一个,每次洗脸洗菜还得清洗木盆,至少得有三个木盆,将洗脸、洗菜、洗脚分开,更别说洗澡的浴桶了;家里虽然有些粮食,可还没有磨,油盐也没有,更别提调味品了;再过些天冷起来可怎么办,她的衣裳就只有两身,还都不是厚衣裳。 荷花越想越烦,什么都需要钱,而手里却一分钱都没有,活了二十二年,头回过这糟心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叹起气来。 “你有钱吗?”虽然知道是白问,荷花还是问了出来。 孟冬瓜长久没有劳动,这日里真是累着了,只觉得全身都酸痛,猛然听到媳妇儿这样问,真不知道如何回答。钱那个东西他这几年都没有过的,每次打来野鸡野兔换来的钱都是立马换了东西吃。 “我明天进山去抓兔子换钱,”孟东冬想了想,这是他能想到的办法。 兔子跑得那么快,不是猎人能抓着吗?荷花有点不相信,“能抓着吗?你怎么抓的?” “有时能抓着,也不是每次都能,我自制的箭有时候能射着,在深山里我也设了些陷阱,有时候也有收获。” “我们今天砍了一天柴,明天歇息一天,你就进山去看看吧,记得早点回来。”荷儿看他说的话并没有夸大,就选择相信他,又怕他跑去玩,就多叮嘱一句。 “好,我听我媳妇儿的。” 第9章 燃眉之急 次日早上,孟冬瓜用过早饭后,就出了门。出门前,荷花又嘱咐了一回,让他早些回来。 荷花将昨日没劈完的柴全部劈好,前日砍了一天柴,又爬了很多山路,这日全身的肌肉酸痛难耐,也没打算再做其他事。 她翻看装粮食的柜子,里面有两大袋麦子,每袋应该有百来斤,再无其他。打开看了一眼,还好,没有生虫,只是还需要磨成面粉才能吃。 荷花拿着从老宅借来的东西,想继续去老宅串串门,再拉拉关系。 来到老宅,程氏在屋檐下剁猪草,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在院子里转圈,三岁的孟世恒叫小婶,两岁的孟世州也跟着叫,其他的人都没看到,应该是不在家。 程氏看着荷花一只肩上挎着背篓,一只肩上挎着背架子,砍刀放在背篓里,一只手上拿着斧头,另一只手上还拿着耙柴的耙子,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过来。 “今天不上山砍柴了?” “昨天砍了一天,得先休息两天,再说大伯说了可以砍树枝后,今天村里应该有很多人去砍柴,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荷花说着就把身上的东西放了下来。她摸出两只煮熟的鸟蛋,剥了壳,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只。这是昨天六只鸟蛋剩下的两只。既然要求人,就要摆足诚意,鸟蛋虽小,但多少是个意思。 “老三以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懒散惯了。你们家里困难,就不要再带东西过来给孩子了,留着自己吃,他们不差这只蛋的。”程氏嘴上虽这样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些。 “那背架子和背篓,耙子都是用旧的,你先拿回去用。砍刀和斧头家里没有多的,你们用的时候再过来拿。” 荷花也不矫情,赶忙谢过程氏,又向程氏询问起麦子要如何磨成面粉,家里面粉不多了。 “家里还有几袋麦子?还没被老三卖了吧?” “两袋。” “还好,还好,还没被卖掉就好,前几年他一到冬天搞不到东西换吃的,就开始卖粮,我怕他一次全部卖完不留,就让他二哥每年先给他两袋,另一袋留到年后再给他。今年等过几天杂粮收上来,我让你二哥拿些杂粮给你们,杂粮虽然没有麦子好吃,但也大有用处的。” 荷花只觉得这程氏说起儿子来,真是毫不留情,看来是个明事理的婆婆。 “我们家的地都是二哥在种吗?” “是啊,老三又不会种地,四亩地,老三说每年要三百斤麦子。村里有专门帮人磨面的地方,有两处,你叫老三带你去,别让他一个人去,以防他犯浑又卖了粮食。那磨坊专门帮人磨面,五斤麦子收一文钱,价格公道,村里人都不怎么自己磨面的。” 家里的面只够今天吃,荷花本想先磨三十斤麦子的,至少需要六文钱,可她现在一文钱都没有,又发起愁来,如果今日没有兔子带回来,还得卖些粮才行,或者看跟磨坊的人商量一下,用几斤粮食抵磨面费。 程氏看着荷花一脸愁云,心中已然明了她的窘迫,于是从身上摸出两串钱,塞到荷花的手中。 “这些钱你拿着应急,可别给了老三,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看到程氏给钱,荷花心中一喜,但还是假意推辞道:“娘,你不用给我们钱,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你年纪大了,挣点钱也不容易。”说着,又将钱推了回去。 程氏又利索地推了回来,“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我给你们的开锅费,这点钱也不多,不过是应应急罢了。你要是不过来,等我剁完猪草也要给你送过去的。” 荷花故作勉强地接下了钱,心里却如释重负,这些钱可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啊! 第10章 梅花簪 程氏又告诉荷花村子里有铺子,一些日常用的不必到镇上购买,镇上实在太远了,来回一趟耗时费力,而且只有逢五和逢十才赶集。 荷花往回走的时候一直在想,程氏给其他两个儿子的钱应该远不止这些,住着青砖大瓦房,家里的地也算充足,就连孟冬瓜也有四亩,其他儿子至少也会是这个数,她一向能干,应该有些家底。 荷花想这么多倒不是为孟冬瓜打抱不平,只是不太明白孟冬瓜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程氏会将没成亲的小儿子分出来单过,这个事情这两天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她初来乍到又不好问,说不定是人家心里的一道伤疤,问了惹人不高兴。 回到家里荷花也没闲着,把四周菜地里的草拔了拔,菜长得都不错,土有点板结,想用锄头给松松土,真是可怜见的,不用想家里也没有锄头这种东西。 转回到屋里看到放在屋角的恭桶,头又大了,这些污物又不适合直接灌地,得经过发酵,家里连粪池都没有,如何发酵?只能倒进老宅的粪池里,最后决定这事必须得让孟冬瓜做。 准备把昨天穿的衣裳洗洗,可转了一转发现没有皂角一类的东西,真是令人头大啊,得到的两百文钱的喜悦一扫而空,没有钱不说寸步难行,坐在家里也坐不下去啊。 最后荷花用草木灰泡了些水把衣裳给洗了起来,已到了中午,可那孟冬瓜还没有回来。不是叫他早点回来的吗?不会是身上的懒筋又犯了吧?真是让人操心。 午饭荷花只是胡乱吃了一口,无事就坐在院子里发呆,手里翻着晒在簸箕里的那点木耳和香菇。 直到半下午,孟冬瓜才回来,看着不像是去游荡了,路还走得挺急。走到荷花跟前,他便从怀里掏出两串钱,“媳妇儿,你看,我今天运气好,射了一只兔子,又在陷阱里捡了一只兔子,都是又肥又大的兔子,我送到镇上卖了,得了两串零十个钱。” 荷花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是想求得赞扬。 “走了很远的路吧,吃午饭没有?”确实还不错,荷儿也是真心关心他。 “我送兔子去卖的时候,那掌柜见我是午后才去的,就给了我两个馒头。媳妇儿,钱我一文都没有乱花。” 孟冬瓜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把梳子和一支木簪子,“媳妇儿,这是我花十文钱买来给你的,家里没有梳子。”他看到这两天,媳妇儿都是用手指梳理头发,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头发就是随便理理。 荷花伸手接过东西,木制的梳子和簪子,那木簪子上雕着梅花样式的花纹,朴素雅致。 荷花心里有些感动,这人还挺心细的,她没有梳子,那根簪子也是程氏给的,相当简单,只是比树枝强一点儿。 荷花转头掩饰了情绪,“好看,谢谢你,现在天还早,我们去磨面吧,顺便去村里的铺子看看,我想买点东西。” “好,”媳妇儿的吩咐孟冬瓜没有不应的,这两日他在兴头上,背起荷花放在背篓的半袋麦子就往外走。 磨坊离得也不远,经过十多户人家就到了。 荷花和孟冬瓜一路走,引得众人围观,路边地里正在做事的人都得放下手中的活,行注目礼。 荷花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哪家新媳妇走在外面,路人不会多看一眼呢?而且荷儿这来历如此奇怪,还有孟冬瓜的反常。 第11章 叫花子也要讨个婆娘 开磨坊的孟兴河和白氏已过不惑之年,孟兴河与孟冬瓜同辈,孟冬瓜尊称一声河大哥、白嫂子,荷花自然也跟着叫。 那妇人白氏边称重边算账,还不忘打趣孟冬瓜:“老三啊,你可是多年来头一回来照顾我们家生意。” 这点荷花上午就听程氏说过,并不觉得奇怪,难得的是人家没叫他孟冬瓜,而是亲切地叫老三,把他当作自家人看待。 孟冬瓜被人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便主动帮忙搬东西。 在等孟长河夫妇磨面的时间里,荷花和孟冬瓜又去了村子里的铺子。 铺子是孟族长的二儿子孟兴全开的,孟兴全四十来岁,这铺子已经开了二十多年,深受村民信任。铺子位于村子正中央,旁边有一个大大的晒坪,对面还有一间卖肉的铺子和一间卖豆腐的铺子。 这里人流量是全村最大的,时常都有些闲人坐在晒坪周围闲聊。孟冬瓜以前也是这里的常客,与村里那些不事生产的人在这里闲玩。 孟兴全正坐在铺子门口与几人聊天,看到孟冬瓜来就头疼,那赊账的又来了。以前孟冬瓜就常来赊账,一般过段时间就用一只兔子或一只野鸡来抵债,这让他很是为难,不赊账不行,毕竟是自家兄弟,赊了又收不到现钱,那抵债的东西哪能跟现钱比。 孟兴全心里想着,今日他带着媳妇儿来,定然是又要赊账。不知道要赊多少?将来有没有得还?自己该如何是好? 荷花走进店铺看了几样东西,想询问价格,店家却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为何。这时听到孟冬瓜在一旁叫“二哥”,荷花也跟着叫二哥,店家回应得并不热情。 铺子里有点心,还有油盐酱醋等日常用品。荷花要了点盐,用油纸包着,虽说家里缺的东西多,但手里的钱实在不多,看到有鸡蛋卖都没舍得买。 孟兴全看着荷花挑选的都是生活用品,并不像孟冬瓜以前只买糕点熟食来填饱肚子,不管是赊账还是不赊账,心里都舒畅了许多,人也跟着热情起来。 荷花又买了一个装豆油的罐子,罐子也是在铺子里买的,最后还选了一块猪胰子。最后结账的时候,半斤盐要二十文,一个瓦罐五文钱,一罐油有一斤也是二十文,一块猪胰子要十五文,加起来一共就是六十文,荷花掏钱的时候心都在痛。 孟冬瓜却拦住了荷花付钱的手,说道:“二哥,便宜些,镇上的官盐一斤也才三十文,油也只要十五文一斤,这个瓦罐就当是你送我的了。” 孟冬瓜讲价,荷花感到很意外,她本来也想讲价的,但初来乍到,又说是二哥,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孟冬瓜讲价,孟兴全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这人一向如此。在孟冬瓜身上,他只求不亏本就行。 “一起给五十文,行了吧。” 荷花没等孟冬瓜再说话,就立刻付了钱,她知道见好就收。 两人提着东西离开铺子,坐在门口闲聊的几个村民打趣孟兴全,“孟冬瓜今日没有赊账,孟东家不太习惯吧?” 孟兴全笑着回答:“确实如此,自家兄弟嘛!” 这时又有一人从孟冬瓜俩人离开的方向走过来,兴冲冲地对众人说:“这孟冬瓜娶了婆娘可真是不一样了啊,白日里我看到他提了两兔子去了镇上的饭店,出来时手里拿着两馒头。刚才我去磨坊,想天黑前把面磨下来,那白嫂子却说正忙着磨孟冬瓜家的面,今日里来不及磨我家的了。我听着就感觉明日太阳可能要打西边出来。” 这人一说完,众人一阵哄笑。 “有钱磨面,有钱买油盐,看来真是有钱了,应该是他娘给的。” “说不定是卖兔子得的,他进饭店出来得很快。” “如果是这样,她娘总算没有白操心一场。” “还是老话说得好,叫花子也要讨个婆娘。孟冬瓜她娘这一步是走对了。” 第12章 抓鱼 孟冬瓜和荷花自然不知道别人说了些什么。孟冬瓜一路上跟荷花唠叨着那开铺子的孟兴全是大伯的儿子,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他爹孟吉安几兄弟的情况,还指了指他们各自的住处,荷花只是默默地将这些记在了心里。 晚上睡在炕上,荷花心里默默地盘算着那四百文钱,今日已经花去了五十六文,所剩的钱已经不多了。 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一点荤腥都没有尝过,天气也越来越凉了,早上起床穿单衣冷得直打寒颤,得赶紧买些衣裳才行。 孟冬瓜这两天干的活比以前两个月都要多,全身酸痛得就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但他的心情却很好。他向来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一晚上都没有看到媳妇笑一下,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媳妇儿,我明天去河里抓几条鱼回来给你尝尝鲜,钱就留着下集去给你买几件衣裳,天要变凉了。” 荷花心里纠结了半天的事情,就这样被孟冬瓜两句话给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她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许多。看来,这个男人其实还是挺聪慧的,只是不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会把日子过成那样? “鱼好抓吗?”荷花心想,他能抓到兔子,抓鱼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自有妙计。”孟冬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又有一丝傲娇。 荷花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多问。她对抓鱼一窍不通,只听说过人家钓鱼。 次日清晨,孟冬瓜挑完水后就出了门,他一边走,一边吃着手上的葱油饼。 每餐不是饼就是面疙瘩,荷花以前都是吃大米饭的,对于面粉能做出的那些吃食并不熟悉。 她想着可以蒸一些馒头或者做一些面条来吃。可是家里没有擀面杖,做面条是不太可能了,没有蒸笼做一个简单的竹蒸板倒是可以蒸馒头,可那也得有锅盖啊,家里连一个破锅盖都没有。只能先等等了,等下次赶集的时候去镇上看看价格如何。以前没有操持过家,还真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心里惦记着事情,便又匆匆忙忙地到老宅借了一把锄头回来,给周围的菜地松了松土,又将收了菜的空地挖了一小块。 荷儿平日里很少做事,细皮嫩肉的,使了小半天的锄头,手上便磨出了两个小水泡,可她依旧在坚持。 程氏拿着一包菜种子过来,对荷花说:“荷花,这是芹菜种子,现在正是下种芹菜的时节,你把地翻过来晒一天,这块地就种芹菜吧!” 荷花接过菜种子,她曾见爷爷奶奶种过芹菜,往地里一撒,收成很低。因为芹菜籽的出芽率很低,得先弄一小块地育苗,再移栽,才能长得好,种子也需要催芽,出芽率才高。她心里想着,等会就弄点热水将种子泡上。 “老三呢?怎么没看到他人?”程氏看了一圈没看到人,便开口问道。 “去河里抓鱼了。” 荷花边回答,边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已经到头顶了。他去了一上午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这次她倒没有像之前那样担心他出去玩。 “不会又到处乱跑了吧?”程氏对自己的儿子更没有信心一些。 荷花感觉不会,这是她的直觉,这两日孟冬瓜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这时,远处传来争执声,声音越来越近,其中就有孟冬瓜的声音。婆媳俩相视一眼,便出了院子。 孟冬瓜一早就去了大伯家,死皮赖脸地讨来了些米糠和酒。孟家村盛产麦子,只有大伯家里条件好,常年会买些大米,买米的时候店铺里会赠送米糠,据说这糠是喂鸡和养猪的佳品。 孟冬瓜在县城读书时,听一个南方来的夫子说过用米糠和酒喂鱼的方法。得了米糠和酒的孟冬瓜来到河边一狭窄处,这处河水被河里的石头分成了几股缓缓地往下游流,就像几条慵懒的水蛇。 孟冬瓜将和了酒的米糠散在边上的一个浅水塘里,浅水塘地势与下流地势相平,水流进去的速度很快,犹如饿虎扑食一般。他又在浅水塘里水流出去的小出口布好自己的麻线网,然后就坐等收网。 第13章 与孟癞子之争 这地方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是孟冬瓜为了抓鱼,才将此地方慢慢改成了这样。就在这时,村里的另外两个“奇葩”也过来了,一个是孟癞子,另一个则是空心菜。 空心菜原名蔡长喜,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异姓人家,比孟冬瓜大四岁。他皮肤很白,个头也挺大,看着还算顺眼,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读书的时候,被孟冬瓜嘲笑比猪还笨的就是他,后来病好了也没再上学。 蔡长喜家里的条件本来就不太好,家里只有四亩地,其他的地都是租来的,他还有弟弟妹妹,二十七八了也还没娶亲,喜欢经常跟在孟冬瓜屁股后面。 蔡长喜因为脑子不太灵光,时间长了村里人就给他起了个“空心菜”的外号。 这三个人一上午都在河边呆着,以前经常在一起玩的人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孟冬瓜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收网,空心菜和孟癞子还在一旁帮忙递串鱼的柳枝条。 这一网收获还不错,巴掌大小的鱼收了五条,还有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鱼。 孟冬瓜收好网,提了鱼就往回走,空心菜和孟癞子跟在后面。 看到孟冬瓜快到家了,空心菜和孟癞子急得直跺脚。以前抓到鱼都是一起找个地方烤鱼吃,今天孟冬瓜却要把鱼带回家,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怎能不着急? 空心菜虽然着急,但也不敢有什么举动,毕竟蔡家是村里的少数异姓人家。而那孟癞子却是姓孟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跑了几步拦住孟冬瓜。 “孟冬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俩陪了你一上午,就白忙活了?” “我让你们陪了吗?是你们自己没地方去,在那儿干耗着。”孟冬瓜绕过他,继续朝家走去。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抓到鱼大家一起吃?” “以前是以前,以前你没少吃我抓的鱼。现在这鱼我有用处,不能留给你们吃。” “好啊,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看我今天让你走?”孟癞子说着就上了手,去推孟冬瓜。 孟冬瓜被他一推,往后退了几步。又想起昨日大哥说的话来,也来了火:“以后你都别想再吃我抓的鱼,抓的兔子,有本事自己抓去。” 孟癞子一听这话更急,就要上手来抢。 可孟冬瓜常年在山里河边走,手脚也是相当麻利,避着他就往家来。 孟癞子没能得手,自是一路跟随捣乱,一路叫嚷嚷的。 程氏一看又是那孟癞子,快速回院子抽了一根长木柴,然后就追着孟癞子打,“你个死不要脸的,吃了这么多年老三抓的鱼,现在还敢来抢,你又不是他的祖宗,还要供着你,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孟癞子被程氏的糙棍子打得直躲,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孟冬瓜吃独食,不顾兄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程氏一听心里更火,手上的力气更大些,“你个癞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丑到了家,谁跟你是兄弟,恶心人的癞蛤蟆。” 这时老宅的孟兴成与孟兴宇也出来了,那孟癞子自知今日里讨不了好,夹着尾巴逃走了。 空心菜站在哪里不知该何去何从?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自己也走了。 程氏看着跑远的孟癞子,嘴里还在骂着,“不知足的狗东西,吃了一回想第二回,还想我家老三养你一辈子不成,不给还敢上手来抢,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她的骂声,像一把把刀子,直插孟癞子的心窝。 第14章 吃鱼 荷花从孟冬瓜手里接过鱼,挑了最大的那条,又分出两条小些的鱼递到程氏手里,“娘,别骂了,他走远了听不见。” 程氏看着荷花递过来的鱼,不肯接手,“你们自己吃,家里什么都没有,吃回鱼也改善一下生活。” “娘,我们还有呢,我们两人吃这三条半大的足够,再说这鱼都死了,再放味道就不鲜了。您带回去熬一锅汤给侄子们都喝一碗,他们正长身体,多吃鱼聪明。” 荷花硬把鱼塞给程氏,程氏也被荷花说得有些心动,孙子们吃鱼的机会少,都稀奇得很。 “那好,我就收下,你们缺什么东西就来老宅拿。” 程氏说着看了一眼孟冬瓜,此时孟冬瓜脸上带着笑正看着荷花,心里想着这婆娘真给他娶对了。 回到家里,荷花就让孟冬瓜把鱼处理了,孟冬瓜时常抓鱼吃,处理几条鱼得心应手。 家里没有什么调味品,鱼是鲫鱼,荷花从后院拔了两个还没有长大的萝卜,弄了些葱。将鱼在锅里煎好再加水熬汤,又加入切好的萝卜丝一起熬。三条鱼煮了两大碗白白的汤,就着几块葱油饼吃。 “媳妇煮的鱼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鱼煮萝卜丝。” 荷花想着这是南方的吃法,你没有吃过很正常,如果再多些佐料,味道还能更好些。 “你每次抓鱼都能抓到?”荷花真没有想到他今日能带这么些鱼回来。 “差不多吧,有时多有时少些。”抓鱼他是有经验的,别人都不知道他给鱼喂了什么,鱼这么听话。 “媳妇,明天咱俩上山砍柴去,看看能不能逮着只兔子。” “好,休息了两日,可以上山喽。” 老宅里也飘着鱼香,程氏把带回来的鱼都熬成了汤,给二儿子家也送去一盆,还对两个孙子说:“这可是你们小叔抓的鱼,你小婶说多吃鱼能变聪明,你们可得多吃点。” 清溪河又窄又浅,河里的鱼也不多,鱼对于孟家村来说,那可真是稀罕物,孩子们看到有鱼吃,两眼都跟宝石似的亮晶晶的。 程氏和大儿子一家吃着饭,“看来老三是真转性了,往日他抓的鱼也不少吧,可从来都没拿回来过。” 孟兴宇和小程氏都是寡言少语的人,只有孟世圆话多些,“我改天跟小叔学抓鱼,以后也抓很多很多鱼回来。” “你年纪小小的不许去河边,我要是看到你去,就打断你的腿。”程氏声色俱厉。 孟世圆有些无助,抬头看了看一向沉默寡言的父母,发现他们也正用严厉的眼神看着自己,明白他们也是不允许自己去河边的。 “老大,把你编的那些筲箕、竹筐、背篓都给老三家一些,过日子没有这些东西可不行。” 孟兴宇自然是应了,又对程氏说道:“娘,你说那孟癞子不会善罢甘休吧,会不会还捣乱?” 孟兴宇这么一说,两个程氏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你等会送东西给老三的时候提一嘴,让他小心些,他那么聪明,应该会有办法应付那孟癞子。” 老三的聪明,孟兴宇自然是知道的。小程氏是程氏的侄女,对姑姑家表哥表弟的情况那是一清二楚,也知道老三是最聪明也是最难缠的,跟人打交道他可从来都不吃亏。 孟兴成一家人也在享用着美味的饭菜,鱼虽然鲜美,孩子们吃得欢快,但章氏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这几日孟冬瓜表现得越是出色,她心里的担忧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当家的,你说,老三会把地收回去自己种吗?” 老二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只好选择沉默。 章氏见男人不吭声,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真是个闷葫芦!” 第15章 水泡 饭后,孟冬瓜向老宅的粪坑边走去,他要去完成一项每日必做的任务——倒恭桶。与此同时,孟兴宇拿着一个新编的背篓、一个竹筐、一小筲箕,还有一个手提的篮子,从院子里出来。他将这些东西交给孟冬瓜,让他带回去,顺便又说了两句话。 荷花洗完碗后,将芹菜种子小心翼翼地用热水泡在碗里,仿佛这些种子是她最珍贵的宝贝。她又找出一件孟冬瓜最旧的衣裳,准备把它拆了当作抹布用。看着他那件冬天的棉衣已经补了又补,她心里琢磨着棉花的价格,想着做棉衣要做,至少还需要做一床被子。 下午,荷花吩咐孟冬瓜给松过土的菜地浇水。孟冬瓜甚至没有询问过老宅的人,就从老宅的粪坑里挑来了粪水。虽然这只是一些粪水,但对于庄稼人来说,肥料可是相当重要的,他们甚至会在闲暇时提着撮箕到处收集动物粪便。也可以看出,孟冬瓜一直把老宅当作自己的家,需要什么就直接去拿。 程氏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孟冬瓜挑粪水的身影,没有多说一句话,似乎对他那不太熟练的动作还挺欣赏。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两人就早早地踏上了上山的路。他们并没有急着砍柴,孟冬瓜说要先去看看他的陷阱里有没有猎物。他身手矫健地爬上一棵高树,把背架子藏在树上,然后从另一棵树上取下自己的箭,才开始向深山里走去。那弓箭显然是他自制的,但表面光滑圆润,应该是经过使用的。 他们一连走了四个设陷阱的地方,已经到了离村子很远的深山。在这四个地方中,只有一个陷阱抓住了一只野鸡。孟冬瓜不禁有些失望,他本想在媳妇儿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陷阱有多厉害。 荷花对打猎的事情一窍不通,她看着孟冬瓜那简单的陷阱,心里充满了怀疑,这么简单的东西真的能捕到猎物吗? 越往深山里走,林间的灌木丛就越多,行走就越发艰难,砍柴的人不愿意进到深山里来,深山不仅危机四伏,而且砍来的柴背回去路远费力气。 荷花一路走一路看,可惜她不是什么植物都认识的大神,有可能别人一看就是宝贝的东西她却视而不见,沿路只是采了少量木耳香菇。 孟冬瓜似乎是不猎到东西誓不罢休的样子,一直勇往直前。 荷花突然脚下踩到一个硬东西,低头一看好像是毛栗子,捡起来一看,还真是的,吃到嘴里又脆又甜。抬头一看,是从山崖上面的树上掉下来的。山崖边还不止一棵树,有五六棵之多。 “你吃过这东西吗?”荷花又捡了一颗递给孟冬瓜吃。 “以前来的时候也见过,不知道能吃,就没去理它。”孟冬瓜放在嘴里嚼了几口,“好吃,又脆又甜。” “这是毛栗子,可能村里很少有人到这深山里来,才没被发现,我们把掉在地上的都捡回去。” 虽然是毛栗子,可能是树长的位置好,阳光充足,个头还挺大。两人只捡了地上的就捡了小半背篓,山路远不能再捡。 往回走的路上,在上午没有收获的一陷阱里又捕获了一只野鸡,有了两只野鸡,孟冬瓜也不再贪多。在离村附近的山上砍了一背架子的柴,回到家里村上人都已经吃过午饭好一阵子了。 俩人没吃午饭,孟冬瓜就开始处理野鸡。荷花将毛栗子装在筐里放在屋檐下晒着,这些东西她没有准备自己吃,必须将这些东西变现,没有办法,家里太缺钱了。 孟冬瓜将鸡处理妥当后,荷花便指使他送一只到老宅去。自己则将剩下的那只剁了,再弄些香菇一起炖煮。 走了太多的路,吃过饭后,荷花特意烧了热水来泡脚,不泡不知道,一泡才发现脚上竟然起了水泡,原来脚这么痛是事出有因啊。 短短两天的时间,她的手上和脚上都长满了水泡,用“辛酸”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了,她不禁想到那些穿越文里的人,轻而易举就能采到什么药,做成什么吃食来发家致富,为何自己却如此艰难呢?越想心情就越发低落,连孟冬瓜走进来她都没有察觉到。 第16章 给我些时间 孟冬瓜自然是看到了荷花手上脚上的水泡,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痛,白天他只顾着自己任性地想要猎到兔子,完全没想到媳妇儿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媳妇儿,痛吗?” 这不是废话吗?怎么可能不痛,走路的时候脚痛得要命。 孟冬瓜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媳妇儿,以后你就别上山了,我一个人去就行。明天我再去一次,把你的毛栗子采回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抓到些野物。” “我没那么娇气,过几天就好了。那些毛栗子过段时间再说,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让它自然成熟会更好一些。” 孟冬瓜似乎受到了极大的触动,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着水泡的事情,见媳妇儿不说话,还以为她有什么想法。 荷花还在思考怎么处理那些毛栗子,就被突然转过身的孟冬瓜紧紧抱住:“媳妇儿,我以前是不着调,以后不会了,虽然我不会种地,但大家都说我脑子好使。我会努力的,我们会慢慢过上好日子的,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荷花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想来是看到她手上和脚上的水泡,有所感触,怕她觉得日子苦,不愿意再跟他过下去。 其实荷花并不了解孟冬瓜的过去,总觉得村里人很看不起他。程氏也不是个护短的人,言语之间对孟冬瓜多有不满。 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并不觉得孟冬瓜有多坏多懒,他有时是想偷懒,但只要看她一眼,他就会自觉地去干活。她说的话他都会听,他也一直在努力,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也会对别人好。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感觉他的声音里有哭音,这家伙不会哭了吧,都这么大人了,只能说些话安慰一下他。 “你想什么呢?我一直在想怎么处理那些毛栗子,你都扰乱我的思绪了。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走吗?不是跟你一起在努力吗?” 孟冬瓜听荷花这样一说,心里安稳了大半,“我就是担心,那毛栗子的事情我搞不懂,媳妇你明天在家慢慢想,我明天保证带只兔子回来给你吃。” 猎兔子也要靠运气的吧,正经的猎人也不敢打包票的,何况他是一个半路出来的假猎人。 “有没有兔子倒是无所谓,今日我们才吃了野鸡,你进山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从小就喜欢往山里跑,这乌青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次日早饭,荷花在剩余的野鸡汤里下了些面疙瘩,孟冬瓜吃过饭就上了山,还带着砍刀和背篓。 荷儿想做糖炒栗子,家里没有白糖准备到铺子里买。她这样一个新人独自在村里走,怕被别人看着尴尬,就去老宅将世霞带了出来。 世霞虽然才六岁,在家里也可以照看弟弟的,听小婶说要带她去村里的铺子里,只默默地看向奶奶。 自荷花来了之后,老三都一下子正常了不少,前日里送鱼,昨天又送来一只野鸡,野鸡虽然不大,炖了也是一碗荤菜。就因为有了荷花,家里连着两日都吃了荤菜,奶奶心里对荷花满意得很。 “世霞就跟你小婶去,耳朵放尖些,看村里哪个嘴长的敢说你小婶和小叔的坏话就回来告诉奶奶,奶奶去骂他们。” 小姑娘高兴得像只小鸟,小婶婶是新人。她一直好奇着,不熟悉又不敢太靠近,有了这个机会,不用在家照看弟弟又可以和小婶一起,自然高兴得心花怒放,走路都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 第17章 麦芽糖 不出所料,路上看她的人确实不在少数,幸好有世霞一路说话,才避免了尴尬。 孟兴全做梦也没有想到,才不到两日,又迎来了孟冬瓜的媳妇。此刻知道人家是来付钱买东西的,热情得很。 荷花询问有没有白糖,这似乎吓了孟兴全一跳,“弟妹,这白糖价格昂贵得很,我们小店里可不备这个东西的。” “那二哥可知,外面的白糖卖什么价格吗?” “这得看情况,前些年要五百文一斤,这些年洛朝无战事,南北货物流通顺畅,白糖也要两百文一斤,我听说以前还卖过一两银子一斤呢。” 荷花深知白糖在古代属于奢侈品,却没料到价格竟如此之高。想来这村子的铺子也没有其他的糖了,最后她买了一大包麦芽糖回去。 麦芽糖虽然没有白糖那么甜,但价格实惠,一文钱就能买两块,荷花买了二十文钱的麦芽糖,到家后将自己家的那一份装进碗里,又用原来的油纸包了十来块给世霞带回去。 有了糖,荷花就开始制作糖炒栗子。由于是初次尝试,她决定先少做一些。她将栗子的外壳去掉,清洗干净,然后用菜刀小心翼翼地给栗子开口。 这是她第一次亲自动手,动作显得有些生疏。全部开口之后,她又将栗子清洗了一遍,再放在太阳下晾晒。 等毛栗上的水分完全蒸发后,她就在锅里放了一点水,加了几滴油,然后扔了几块麦芽糖下去。等麦芽糖全部融化,再加入水煮开,最后才将开了口的栗子放入锅中。没有锅盖,她就把木盆洗干净倒扣在锅上。 这毛栗子本来也可以用盐和白砂糖来炒制,但那两样东西都贵得离谱,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揭开盖着的木盆,不停地翻炒,直至锅里的汤汁全部收干,这才装盘。闻起来香甜四溢,尝上一颗,味道还算不错,软糯香甜。比不上前世所吃,但已然不错。 荷花将做好的栗子分出一些,装进小碗,端着便向老宅走去。 世霞带着麦芽糖回到老宅,拿给奶奶看。又跟奶奶说,小婶买了一大包麦芽糖,花了二十文钱。 程氏顿时如鲠在喉,早上还在心里暗暗夸赞她,没想到她上午就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是不会过日子。留着买糖的钱换油换盐不好吗?或者去买些布做衣裳也不错啊,天冷起来她都没衣裳穿。看来,看人不能只看两三天,得长期观察才行。 想想她这几天送来老宅的东西,确实不少,但也同时说明她真的不太会过日子。如果将那些东西留起来以后慢慢吃,日子不是更长久些?她家里日子难过,老宅也不缺她送的那些东西。 程氏原本收到东西的喜悦瞬间消散,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这老三家的日子何时才能过好啊,俩人都不太靠谱。 程氏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大半个上午,还没有缓过气来,荷花又端着东西上门来。程氏虽然没有黑脸,但也没有了以前的热情。 “娘,你尝尝这个?看看怎么样?”荷花笑着剥了一颗栗子递给程氏。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氏还是接过来吃了,只是没想到这东西如此美味,“这是什么东西?怪好吃的。” “娘,这是我们昨天在山上拣的毛栗子,味道可好啦,用麦芽糖炒出来的呢。” “味道是好,但也太耗钱了些,麦芽糖很贵的呀?”再好吃,花了大价钱,对程氏来说就是不划算的。 “娘,您看到镇上有人卖这个的没有?我想做出来送去卖,娘,您觉得怎么样?” 程氏这才明白荷花是想用这东西来赚钱,现在送过来是讨她主意的,自己想错了方向,还白生了一上午的气。 看着荷花又剥了一颗送了过来,“不是要卖吗?就不要都给我吃了,这稀奇的东西自然珍贵,多卖些钱才是正理。” “娘,这次做的是试吃的,要卖的话到时还得另做,就是想知道这个能不能卖?” “当然能卖的,我感觉这比一般的糕点还好吃,又香又软和,老年人也能吃。但是娘对这些不在行,也不能给你更多的建议。” 程氏说着又想了想,“要不,你让老三给开铺子的二哥送去看看?” 程氏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荷花,什么东西能卖钱,这村里可能没有人比开铺子的孟兴全更了解。 第18章 糖炒栗子 荷花本想将那碗栗子都留下,程氏却觉着这东西太过金贵,只给家里每人留下了一颗,尝尝味道即可,余下的又让荷花带了回来。 时至正午,孟冬瓜还未归家,荷花吃了几颗栗子也不觉饥饿,遂将所有的栗子全部刨去外壳,洗净,破口后清洗好晾晒着。 半下午,孟东瓜才姗姗来迟,手里提着一只兔子一只野鸡。他看着又累又饿,荷花便先给他加热了半碗糖栗子,又将自己的盘算和盘托出。 孟冬瓜闻言立即道要去找二哥,带着栗子和那只野鸡出了门。 荷花将他带回来的那只兔子拎出来瞧了瞧,只见兔腿上有伤口,想来应是射中的,未伤到要害处的兔子理应还会逃跑,真不知孟冬瓜是如何捉到的。 等待消息的时间总是令人忐忑难安。荷花做好晚饭后孟冬瓜才回来,回来时脸色明显好看许多。 “媳妇儿,二哥说镇上没有这玩意儿,他可以介绍镇上相熟的铺子试试。” “那二哥可曾说定多少价格合适?” “二哥说这东西罕见,价格可以定高些,我们的东西本就不多,也就够给有钱人家尝尝鲜,给普通人尝尝味道。至少可以定跟猪肉一个价,二十文以上。” 荷花听了心情着实好了不少。前日里他们拣回来的至少有二十多斤,也能卖个几百文,那几棵树全弄下来至少也有百来斤,算算至少今年的冬衣有着落了。 翌日,孟冬瓜进山之前,又先去了二哥家,与他商议好次日逢五赶集去卖栗子,然后又买回来二十文钱的麦芽糖。 孟冬瓜进了山,荷花则在家做糖炒栗子。 下午晚些时候,孟冬瓜回来时又带回了一只兔子,背篓里还拣回来了十来斤栗子。 荷花看到兔子喜出望外,心想明日逢集这两只兔子也能卖不少钱,可心里又为山里的兔子担心起来,“你每日里都带兔子回来,那山里的兔子不会都被你抓光了吧。” “媳妇儿,乌青山可大了去了,再说兔子一生就是一窝,一窝都生好几只,而且一只兔子一年能生六到八窝,根本打不完的。” 荷花对兔子的了解仅仅来自于宠物兔,初三那年暑假,她去了父母打工的城市,父母带他们姐弟三人出去玩的时候,在公园门口遇到卖宠物兔的,妹妹非要买。 后来买了兔子回去,妹妹也不太懂得照顾,她当时在家带着弟弟妹妹,在网上搜了些养兔的注意事项,帮着喂养了一段时间。 她也在那里只住了一个月,后来妹妹打电话来说兔子还是死了,很是伤心。 荷花没想到兔子这家伙繁殖能力这么强,看来真是她多虑了。 次日天还没亮荷花就开始烧火做饭,俩人早早地去与孟兴全汇合,前一日就已经讲好,搭孟兴全家的骡车去镇上。 孟兴全家里做着生意,时常要进货的,所以家里有骡车。 早早地出来,来到镇上人还不多。荷花扫视了一圈,洪兴镇倒是蛮大的,有好几条长街,镇上的房子看上去挺不错的,看来这里的人生活得挺富足。 二哥介绍的铺子处在镇中心的大街上,专卖点心等一类吃食的,铺面很大,店子里的货物品种也挺齐全。 荷花仔细看了一回,确认这里真没有松子卖。 荷花给掌柜品尝的栗子是热过的。掌柜姓王,开始对什么新吃食似乎都提不起兴致,当看到东西时却不禁瞪大了眼睛,品尝后更是频频点头。他直接询问东西能否卖给他,让孟兴东开个价就行。 孟冬瓜就按照提前商量好的价格,报出了二十二文一斤。 王掌柜连价都没还,立刻要了他们带来的二十一斤货。一共是四百六十文钱,孟兴东慷慨地舍去了十文钱,只收了四百五十文。 第19章 闲言碎语 荷花走之前特别嘱咐王掌柜,这东西在这样的天气里放不久,要尽快全部卖掉。 王掌柜似乎完全不担心,只要他们下次有货一定要送来。 从铺子里出来,孟冬瓜和荷花就与孟兴全分开走,孟冬瓜先去了趟常去的饭店,两只兔子得了一百八十八文。 得了钱,孟冬瓜首先就把荷花带到成衣铺子里,买了两身厚衣裳,又买了些两套里衣,花了三百六十文。荷花感觉钱太不经花,挣得困难,花起来像流水。 荷花见店铺里有些零碎的布料,用十文钱买了一大包。俩人又各自买了两双鞋花了一百文,整日里上山下山的,很费鞋。买的东西比较多,荷花让掌柜送了两针和一卷线。 俩人在镇上逛的时候碰到卖竹编的大哥,荷花这才知道大哥编东西是拿来卖的,却送了很多给他们。 孟兴宇看到他们俩人好像也挺意外的。 荷花问大哥能不能做锅盖蒸笼一类的东西,孟兴宇说能做是能做,只是做的不如外面卖的那么好看。 这些东西本就是要自己家用的,实用就行,于是荷花就向大哥定了一套,就不再在镇上买这些东西回去。 俩人逛到卖棉花的铺子,问棉花的价格要四十文一斤。荷包里的钱并不多,没有立即买。最后又买了两个木盆和一根擀面杖,花了四十文钱。 必须要卖的东西都买了,也快到中午,俩人就往孟兴全的约定的地方去。孟兴全进了货,但车上还是有坐两个人的位置。 回到村里,孟冬瓜与荷花又感谢了孟兴全一回。孟兴全笑着说这不值什么,本就是你们的东西稀奇。说他回来之前又去了一趟铺子,王掌柜卖三十五文一斤,镇上的有钱人图吃个新鲜,今日送出去的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他也跟王掌柜嘱咐过,不要说是从哪里来的货。怕村里人知道是孟冬瓜家的货,到时候眼红。 不得不说,孟兴全这个哥哥是不错的,挺为他们着想的。下午荷花将家里的栗子做了几斤,给大伯和孟兴全以及老宅那边都送了一份,只说是赶从镇上买来的。 知道内情的只有孟兴全和程氏,俩人半点口风都没漏。 次日,孟冬瓜又开始进山砍柴,每次进山都会去山里转一圈,有时候带只野鸡,有时带只兔子,有时捡些毛栗子,有时候砍一背架子柴回来。 他不让荷花再进山,只说山路不好走,要她休息一段时间。 荷花的脚也确实还没有恢复过来,就先断了进山的念头,在后院菜地挖了一个凹处,再把里面整平,浇了很多水进去,直到水留了一层不再被土吸收才罢休,然后就把芹菜种子与草木灰混在一起,均匀地撒在那个水浸过的凹地里,最后又撒上一层细细的土,盖上一层麦杆。每天都要掀来看看,必须时刻保持着土地湿润。 八月底的那一集,孟冬瓜带着做好的十五斤糖炒栗子和一只兔子两只野鸡往镇上去。本来也有两只兔子的,但昨天大哥孟兴宇送了锅盖和蒸笼过来,不肯收工钱,后来孟冬瓜送了只兔子过去。 这日孟冬瓜从镇上回来,带了一罐酒和一些米糠,还买了盏简陋的灯和一些灯油。 孟冬瓜回来就跟荷花说,买这这些东西用了二十八文,酒是最便宜的,抓鱼要用。然后又将剩余的四百五十文钱交给了荷花,午后就去河边抓鱼,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四条小鱼。 荷花看孟冬瓜每日里不停的奔波,人明显瘦了些。打算次日去买些猪肉回来,做些荤菜,家里也要备着些鸡蛋,没有荤菜吃鸡蛋也能补充营养。 有了蒸笼就可做馒头蒸包子,去老宅要老面的时候,又请教了大嫂发面的注意事项,回来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出了问题。首次蒸出来的馒头面没有发好,有点硬,后来荷花做成了煎馒头片吃,蒸第二次就好了许多,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村里人一连多天看不到孟冬瓜的身影,村民们反而不习惯了。时常闲聊的话题就成了:今日怎么还没有看到孟冬瓜,他今日又去哪里干嘛了? 开始大家都说孟冬瓜娶了媳妇一时新鲜,最多勤快三天就会恢复原样。渐渐地大家似乎都知道,孟冬瓜是真变了,彻底变了,因为娶了媳妇儿变了。上山抓的兔子和野鸡都拿去换钱养媳妇儿。以前三五天才上一次山,现在日日泡在了山里,大家还开玩笑说,山里的兔子和野鸡怕不是要被抓绝。 当然村民也会议论孟冬瓜那媳妇究竟是哪里来的,现在大家都不会相信荷花是猪变的。就有人说定是孟冬瓜从别处带回来的,他从小就鬼聪明,没有媳妇想媳妇定然会想办法,开始还以为是从哪里骗来的傻子,现在看人家明显不是傻的,定是从哪里花心思拐来的。 有人说荷花定然不知道孟冬瓜是个懒汉,就是看他那张脸好看被骗来的。也有人说是孟冬瓜用猪换来的,交代不了猪去了哪里,就将媳妇儿关在笼子里骗人,到最后还不是他娘又出了一头猪。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都是凭着自己的猜测,话多传一个人就多一版本。 孟冬瓜娶了媳妇变了性子,一些家里还没有给儿子娶媳妇的人家,立即张罗起来。就连空心菜家和孟癞子家里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张罗起了亲事。 人们闲聊时又多了一个话题,哪家说的媳妇怎么样,长得好不好,性格好不好之类的。 第20章 拦路 孟冬瓜又送了三集糖炒栗子,每集送二十来斤,山上的毛栗子已经所剩无几。 九月十五送货的时候,孟冬瓜就提前给铺子里的王掌柜打了招呼。王掌柜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九月二十那一集,真的就只有十五斤了。为了多卖些钱,孟冬瓜和荷花都没有多吃,只是在每次做出来,试吃的时候尝了尝。 孟冬瓜送完栗子,回到村口,又遇到了孟癞子。孟癞子和村里另一个叫孟恶霸的人坐在村口,像两只拦路的老虎,虎视眈眈地看着孟冬瓜,一看就知道没好事。 孟恶霸原名孟吉山,在村里辈分比孟冬瓜高。他长得还不错,个子也高高大大的,早些年娶过婆娘,还有一个女儿。但他酗酒,没有酒德,每次喝醉之后就喜欢打自家婆娘。 有次孟恶霸酒醉后打完了婆娘就呼呼大睡过去,不想被欺负狠了的女人拿起自家的刀就砍向他。 也许是女人力气小,也许是胆子小,也许到底心软,砍出的那一刀并不致命,甚至都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口,只在左胸上面留下一条浅浅的刀痕。 被砍醒后的孟恶霸又把婆娘打了一回,然后就把婆娘休了。 他婆娘走之前非要带着女儿,孟恶霸当时二十来岁,家中有十几亩田,父母又只有他一个儿子。自以为条件好了不起,休婆娘又占了理,还可以再娶,再说要带走的是女儿又不是儿子,女儿就让他婆娘带走了。 没了婆娘的孟吉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开始到处托媒人说亲。可纸是包不住火,他打老婆的事情还是透了出来,像瘟疫一样传开了,慢慢地,说亲的都没了。等他后悔去找自己前妻的时候,没有想到他婆娘早就带着女儿跟着一个行商的中年人走了。 从此他的日子就过得混帐起来,时常总是喝得醉醺醺的,走在路上也是要打人的样子,没人敢惹他。 家里的父母拿他没办法,久而久之也就不管了。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还是光杆司令一个,整日混吃混喝,成了村里一霸,没人敢惹。 村里人见着孟恶霸都像躲瘟神一样绕道走,不想惹这个麻烦上身。村里人背后都叫他孟恶霸,说他比恶霸地主还恶。 孟癞子那日被程氏拿棍子打回去后,本想着找个机会要给孟冬瓜个教训,才过两天,就听家里要给他说门亲事,让他老实些。他心里盼着能找到媳妇儿,自然把孟冬瓜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谁知家里托的媒婆,只给说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寡妇,那寡妇还带着两个孩子。 媒婆把那寡妇说得比未出嫁的黄花闺女都好,孟癞子知道自身条件不好,答应去相一面。 可见到对方,才看到对方是个又矮又胖的妇人,脸长得是还不错,就是生两个孩子之后身材完全走了型。 想了媳妇这些年,孟癞子左思右想决定还是答应,怕过了这村就没了这个店。谁知他答应了,那个寡妇又相中了其他的人。 为此孟癞子心里特别郁闷,走在村里,听人们都在夸孟冬瓜,心里更气,想到那日的气还没有出,就约了孟恶霸一起来堵孟冬瓜。私下里跟孟恶霸说,这孟冬瓜能抓那么多兔子,肯定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他们。 孟恶霸一听也觉得有理。俩人就等在孟冬瓜赶集回村的路口。 孟冬瓜一看这场面,知道今日不好善了,脑子一转就笑着迎上去,“怎么在这村口等我?知道我现在被管得严?” “孟冬瓜你少来这一套?那日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孟冬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孟癞子打断。 “兄弟,你那日里也看到了,我媳妇和我娘都在等着我,如果我不把鱼带回去交不了差,你何必逼我呢?” “鬼才信你的话?你不拿回去她们又能把你怎么样?” “哎呀,兄弟你是不知道我的苦,自从娶了媳妇儿之后,我娘、我哥哥们都与我媳妇儿站一边,给我每天都定了任务,如果不完成,我媳妇晚上就不让我上炕睡?” 孟冬瓜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怕人听到,“我这刚娶媳妇儿才多久啊,不是还没有新鲜够吗?正稀奇着呢,都是打光棍儿这么久的兄弟,别人不理解我,你们还能不理解我?” 第21章 抓兔子的秘密 孟癞子被孟冬瓜说得将信将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如果自己有一个媳妇,不也得新鲜着吗?再说孟冬瓜那媳妇,虽说不上顶漂亮,但看上去还真不差。” “孟冬瓜,你别乱了辈份,我跟你是兄弟?”孟恶霸对孟冬瓜和孟癞子之间的矛盾不感兴趣,他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仿佛能将人吃了。 “按辈份来讲您当然是我的小叔,但我们之间的情义就是兄弟间的情义,比叔侄的情义还深,都是一起混的兄弟嘛。” 这时的孟冬瓜又恢复了往日的那懒散的样子,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不禁联想到一只慵懒的猫。 “既然说是兄弟,你就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猎得这么多兔子的?” 原来这些人是看他卖兔子眼红,“怎么?你们也想抓兔子啦?你们以前不都是懒得进山吗?” 孟癞子和孟恶霸以前确实是懒得上山,因为每天回家家里有饭给他们吃,而孟冬瓜不一样,家里没人管饭。 “怎么怕我们勤快起来,你就抓不着兔子啦?” “那自然不是,山里兔子多得是。” “是兄弟你就快说,你是怎么抓着兔子的?” 这时孟冬瓜左右看了看,孟癞子和孟恶霸也及时的凑到跟前:“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啊?” “当然,都是兄弟。”孟癞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你们知道乌青山的那边还有一个王家村吧,那村子里有一家猎户,家里三代人都是猎户,打猎很有经验,临近王家村那边的山里,到处都是他们家设的陷阱,我的兔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孟癞子和孟恶霸一听,感觉果然如此,就如孟冬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抓得到那么多兔子,偶尔抓到一只就是撞了大运,原来是偷来的。 “他们家的陷阱设得多,又不是每次都有人看着。我就趁人不在,偷偷去拿取了他们的兔子,然后又将陷阱恢复原状就行。” “那你带我们走一回,我们也就知道如何抓得兔子啦。” “按理来说,兄弟是该带你们走一回,但我娘说了,今年种小麦我必须天天到场,要我学会种庄稼,以后好养活一家人。家里人今日已经开种了,我可能这段时间都没机会上山,要不,你们等我半个月再说?” 孟癞子和孟恶霸对视一眼,好像不太愿意等半个月,已经知道了孟冬瓜的秘密,他们自己走一趟也一样。 孟冬瓜一眼就知道这俩人心里想什么,“不过,这段时间更是好机会,那猎人家里不也要种地?可能就会少到山里去。如果你们去的话,一定要记得,取了猎物得把陷阱恢复原状。” 孟冬瓜又拿出铺子掌柜送的一份糕点,分给出二人:“给你们尝一份,我媳妇要我买两份的,分你们一份,回去我就说路上遇着对乞讨的孩子,送出去了一份,你们千万莫要说出去。不然我媳妇知道了又不让我跟她睡一个被窝,”说完悄悄地快步走了。 孟癞子嘴里吃着糕点,看着孟冬瓜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笑,“小叔,你说那媳妇的吸引力真有那么大,你看孟冬瓜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他这样一说,孟恶霸也想起自己刚成亲的时候,每日也是将媳妇捧在手心,说什么都没有不应的,那时候媳妇儿对他也是温情脉脉。 孟癞子见孟恶霸没有说话,想必是默认了。他这段时间也特别想有个媳妇儿,想来孟冬瓜说的是对的,谁不稀罕媳妇儿? 第22章 狐狸 这二十天来,荷花和孟冬瓜卖掉八十一斤栗子和三只兔子五只野鸡,获得了两贯钱又两串钱的收入。加上之前的积蓄,除去这些日子的开销,还剩下刚好三贯钱。荷花计划着下一步买棉花,制作棉被和棉衣。 老宅的人已经开始播种冬小麦,荷花这日将长出来的芹菜苗全部移栽好。她采用的播种方法让芹菜种子的发芽率非常高,移栽后的芹菜密密麻麻种满了一片地。 这日,孟冬瓜回来说要跟着老宅的人一起种麦子,学习种地的技巧。荷花自然支持他的想法,现在手中有了一些钱,就不必着急。 次日,荷花和孟冬瓜一起去帮助大哥二哥种地。荷花到了之后,就和大哥二哥商量,他们一家帮忙一天,轮流来。 孟兴宇和孟兴成差点惊掉下巴,他们没想到三弟会主动提出要下地干活。小时候,三弟顽皮,从未下过地。后来,三弟读书有成,得到夫子的夸奖,父亲高兴,便让他在家读书,也没有下地干过活。再后来,分家后,地直接给了老二家种,三弟更是没有下地干过活。 头天,荷花和孟冬瓜帮助大哥种地。他们两人都没有干过活,摸不清干活的顺序。 没干过活的孟冬瓜和很少干活的白荷花就像是在捣乱一样,把松过的地又踩平了不少。幸好他们有自知之明,没有去抢锄头,只是跟着丢种子和施肥掩土。他们都不是干活的料,干一会儿就歇息一会儿。 还没有等到中午,孟冬瓜就往河边跑。旁边地里的二嫂一直关注着他们干活,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人的本性如此,改也改不到哪里去。 荷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孟冬瓜是去河里看他放的网。看到二嫂如此笑话,她也厚着脸皮跟着孟冬瓜往河边去。她还没有去过河边呢。 荷花到河边一看,河水真的很浅,只能算是一条浅浅的溪流,根本算不上河。看两岸淹过水的痕迹,夏季的水位还挺高,现在明显是到了枯水季,水位低鱼也应该不多。 果然如此,只捞了两条巴掌大的小鱼,孟冬瓜又把网放下去,说等下午再来看一回。中午那两条鱼就上了饭桌,一人能分一碗鱼汤。 一连几天,孟冬瓜和荷花半捞鱼半种地,鱼也捞了些,每日能熬上一碗鱼汤。种地熟练了些,至少知道先干嘛再干嘛。 两位哥哥和大嫂自是不会说他们偷懒,二嫂笑话他们,荷花不在乎,孟冬瓜更是不在乎。俩人帮忙种地在老宅混了几天饭吃。 每年农忙时节都是程氏在家做饭带孩子,大儿子二儿子在一起吃饭,今年又加入了小儿子夫妻。 饭菜大多是炒菜配粗面馒头,普通的农家吃食,有时也有大葱配酱,荷花自是吃不惯,其它人也没苛求她。但她发现孟冬瓜也不吃,搞不懂为什么? 可能是农忙时节种地辛苦,每天都会有一道荤菜,荷花也不知道这改善生活的饭钱是谁出的。 吃饭时满满的一大桌人,大家都是十分谦让的,孩子们也不会抢食。荷花觉得这应该是程氏家教严的结果,只有二嫂见着荤菜使劲夹,特别过份的时候程氏会看她一眼,她又老实许多。 种地的第四天,家里有一半的地种上了麦子,那天中午大家一路回家吃饭。就看到孟癞子的父亲孟吉旺急匆匆地过来 孟吉旺看到孟冬瓜就问,知不知道他家的孟兴才去了哪里?已经两天没有看到人了。 孟冬瓜回答得一本正经:“不知道啊,这几天我都和我媳妇儿一起帮着种地呢,哪里都没有去,自然也没有碰见他。不信你问我媳妇儿?” 孟吉旺朝荷花看过来,荷花也点头。旁边的哥哥嫂嫂们也都说,老三这几天哪儿都没去,一直帮着种地呢! 孟吉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 荷花注意到孟冬瓜扯着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不知道他那笑是什么意思。俩人在一起这么久,荷花还是首次看他那样笑,给人一种奸诈的感觉,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第23章 证据 又过了三天,两家的地差不多快种完了。孟冬瓜和荷花就决定不再去帮忙。俩人商量一回,决定孟冬瓜往山里去两日,荷花将菜地和家里收拾两日,再赶一回集就往山里去采松果。 那天上午,荷花去二哥铺上买盐,听到坐在晒坪上几个老人说话,才知道那孟癞子到还没有找到,听说家他家里找了几天,已经不再寻找。 荷花不知为什么就想起孟冬瓜当时的那一笑。买了盐出来,又听到那几老人说,孟恶霸也不见了,说是离家出走去了外地。不知道那孟癞子会不会孟恶霸一起走的。说孟癞子的家人就怀疑是一起走了,都是同一天不见的,才没有继续找。 几个老人还感叹以前那俩人就是一起混的,都是好吃懒做的主,整日里惹是生非。这下好了,那俩人走了,孟冬瓜成亲改了性子,只有空心菜一个人成了气候,村子里会安静不少。 荷花有点明白了,应该是村里有几个好吃懒做的人时常混在一起,其中就有孟冬瓜。 荷花本人对孟冬瓜成亲改性子之说还是很迷惑,见过的人都说他改了性子,以前的孟冬瓜具体是什么样子她没有见过。 荷花只知道刚见孟冬瓜的时候,他是挺懒的,全身脏兮兮的。可后来她也没有多做什么,除了结婚次日指挥他做了一天的事情,后来的事情大多是他自觉去做的,慢慢地做事还有了计划。是什么让他转变的?难道真是自己,荷花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午后不久,荷花就看到有几人往她家的方向来,人来到近处一看,其中一人就是那消失的孟癞子。 不是说他可能跟孟恶霸一起去了外地吗?怎么又突然来她家?也不知道其他几人是谁?其中有没有孟恶霸?孟恶霸荷花是不认识的。 那孟癞子站在菜地边的大路上,就指着荷花说,“就是她家,孟冬瓜就是她家的人。” 然后又对着荷花喊,“叫你家孟冬瓜叫出来,他偷人家的兔子,别人家找来了?” 荷花见跟着孟癞子的几个人长得又高又壮,像几座小山似的,但脸上的表情并不凶悍,也没有要质问她的样子。只有那孟癞子一人在叫嚣,那脸上有几处伤损,像是被人打过。 荷花亲眼见过孟冬瓜设的那些陷阱和他自制的弓箭,怎么现在又说偷人家的兔子? “你说他偷人家兔子,你有什么证据吗?”在孟冬瓜和孟癞子之间,荷花自是选择信任孟冬瓜。 “证据就是他的兔子啊,你把他叫出来对质就行。别人都找上门来了,赖不掉的。” 孟癞子的声音很大,对着屋里大声喊道:“孟冬瓜你出来,你出来,别躲在屋里。” 孟冬瓜本就不在家,如何出来?荷花也不阻止他,任由孟癞子一阵乱叫。才一小会儿,四周住的邻居都围了过来。 程氏是最先过来的,她听说孟癞子说孟冬瓜偷兔子,就又要找棍子抽他,“你个丧尽天良的,吃了老三那么多东西,现在还要冤枉他,看我不打死我个狗杂种。” 有外人在,荷花不想程氏动手,免得到时候不占理,荷花一把拉住程氏:“娘,不急,随他怎么叫?这偷没偷地自然不是他说了算,要讲究证据的。” “还要什么证据,都是他告诉我的,说他的兔子都来自王家猎人设的陷阱,他拿走人家的兔子又将陷阱恢复好才一直没让人发现。他亲口告诉我的。” 第24章 王家村猎户 荷花不知道孟冬瓜跟孟癞子说了什么,只抓住他言辞里的漏洞,“你说他亲口跟你说的,我们就要相信?还有谁听到了?谁可以作证?” “自是有人作证,那孟恶霸就可以作证的,孟冬瓜当着我们俩人说的。”孟癞子底气挺足。 荷花见此时孟恶霸并没有站出来说话,想来孟恶霸是不在这里的。看来孟癞子与孟恶霸并不是一起走的。 荷花笑了笑:“你找了一个离家出走的人来作证,不是等于没有人作证,有什么用?” 这时旁边的人也说,“孟癞子,孟恶霸也不见几天了,听说是离家出走去了外地。不是说你跟他一起走的,你怎么在这里?” 孟癞子脸上明显一愣,看来他是不知道孟恶霸离家出走的事情。 这时,里正大伯也过来了,荷花过去将情况与大伯说了说。 孟冬瓜懒虽懒,但是从来没有偷过东西的,这点孟族长是知道的。 孟族长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才走到那几个陌生人跟前:“我是孟家村的里正,也是孟家族长,想知道几位今日来我们村里有何事?又怎么说孟兴东偷了你们家的兔子?” 一直沉默不出声像是在看热闹的那几人,这时才出来一人说:“我们是王家村的猎户,住在乌青山的另一侧。我们抓到这人偷我们的兔子,但他非说什么孟冬瓜也偷了我们的兔子,我们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才跟过来看过究竟。” “孟冬瓜经常偷你们王家的兔子,他自己说的,只是没有被你们抓到。”孟癞子又叫了起来。 说来说去又绕了回来,一件无厘头的事情。 这时孟吉旺和他婆娘从远处而来,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孟兴才,你这些天跑去了哪里?家里正忙着种地,你人影都看不到,还让家里人好找?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孟吉旺说着就找家伙打孟癞子,孟癞子被孟吉旺打东躲西窜的,如一只被猫追赶的老鼠。 孟族长也不管,只与那几个王家村的猎户说:“想来几位是没有证据,证明孟兴东偷你们的兔子,那这件事就与孟兴东没有什么关系了。这孟兴才偷了你们的兔子,你们想要怎么样处置可以说出来,他家父母也在。” 孟族长说完这些,才呵斥了一声孟吉旺,让他停下来先把事情处理好。 那王家的人又说道,“我们抓到这人,他一直说别人偷我们的兔子,我们自是不相信的,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猎物被偷,正是农忙时节没时间理这事才将他关起来。” “结果他逃出去,到我们村里躲了几天,今天又让我们找到。就想来跟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说些连我们老猎人都没有发现的事。” “至于这个偷猎物的人,是被我们现场抓住的,据我们所知他还不止偷了一次,现在他只需拿二两银子来赔他偷过的东西就行,这银子虽比卖猎物的钱多些,但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 孟癞子一听别人要他赔钱,还要二两银子,又大喊起来,“是孟冬瓜让我去偷的,都说了,他常偷你们家的猎物,你们为何总是不信呢?” 这时,孟冬瓜正好背着两只兔子从山里回来,离家还远就听到村里有人叫嚷,就在他家门口,一心担心媳妇的孟冬瓜就急急地赶了回来。 孟癞子一见孟冬瓜回来就冲上去对他大吼大叫的,“孟冬瓜,你偷人家猎物,别人都找上门来了,你这次跑不掉了。” 孟冬瓜脑子聪明,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想来他那日撮撺孟癞子,孟癞子信以为真去偷人家的猎物,而且还被人抓住了。 荷花又看到孟冬瓜嘴角一抽,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似乎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荷花正看着他,立即就正了正身形,一本正经的站好。 第25章 被耍 “孟癞子,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是你们不相信我能抓到兔子,我才问一句,‘你们不相信是我抓的,难道还以为我是偷的?我偷谁家的?王家村猎户的吗?’现在你去偷兔子被抓到,就来攀咬我偷兔子,我孟冬瓜以前是懒,但在这村里人都知道,我偷过东西吗?” 围观的邻居都说,孟冬瓜是没有偷过东西的,只有孟癞子时常手脚不干净。 孟癞子傻了眼,没有想到孟冬瓜不承认,还变了一套说法,村民也不站在他一边,更是气急败坏。看到孟冬瓜背篓里有兔子,似乎看到了希望,抓着孟冬瓜的背篓。 “还说什么?这不又偷了兔子,证据都在这呢?” 孟冬瓜的背篓被孟癞子一抓,不得不放下来。孟癞子抓了兔子送到王家人眼前,“你们看,兔子都在这里呢?” 王家猎人也真抓着兔子看了一回,然后将兔子放回背篓里,“这不是我们陷阱里的兔子,我们陷阱里的兔子与这兔子损伤处不一样,这兔子除了脚好像被绳子套过,没有其它损伤。这与我们设陷阱的方式不一样。” 王家猎人这么一说,村民们都明白,这孟冬瓜的兔子确实不是偷的。 孟冬瓜扑哧一笑,孟癞子知道自己是被孟冬瓜给耍了,“你好啊,你个孟冬瓜耍我?” 孟癞子说着就要过来推孟冬瓜,却被他爹一吼,“还在干嘛?立即给我滚回去。” 孟癞子是个混的,但孟吉旺却不是,知道孟冬瓜有可能是耍了自家儿子,但谁叫他蠢呢,又心术不正。偷人家猎物被抓住已经很丢人,现在还大呼小叫的,能把人家怎么样?人家大伯是族长,再说村里人也不站孟癞子这边。 孟兴旺请族长孟吉安和王户村猎户走了,孟癞子跟在后面,应该是要另找地方处理事情。 看热闹的村民又闲话几句就散了,程氏还是气不过,一边往回走一边骂着孟癞子。 事情处理了,荷花刚才听王家猎户说‘这兔子除了脚好像被绳子套过,没有其它损伤’。想这兔子既然没有损伤,是不是可以养殖。孟冬瓜也说过这兔子的繁殖能力极强,那就具有养殖价值的。 孟冬瓜把背篓拿走院子里,将兔子暂时关了起来,见荷花一句话不说,以为她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在生气。 “媳妇儿,我也不是故意害孟癞子的,是他那天叫上孟恶霸一起,拦在路上明显不想罢休,说不得还想抢我的卖栗子回来的钱,我才说了些话骗他,不想他自己不长脑子还真相信了,怪不到我。” 荷花自是听到孟冬瓜的话,以前都是一起混的地痞流氓,自是有他们的相处之道,她不想过问。不管以前如何,但她希望以后孟冬瓜能堂堂正正做人。 “以后不要再跟那些人来往,堂堂正正做人才是正理。” “媳妇儿,我早就不跟他们来往了,他们找上来我也没有理他们。”孟冬瓜努力想说明自己与那些人早就没关系了,“你看我这些日子可没有出去过的。” “你说,我们养兔子怎么样?” 孟冬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媳妇儿的话跳跃太大,“媳妇儿你会养吗?我是没有养过兔子的。” “我也没养过,可以先留一公一母两只兔子试试,慢慢摸索,开始少养一些,等熟练了就多养。” “我听我媳妇儿的。” 第26章 负责 事情一定下来,两人就先确认兔子的性别,这日带回来的两只兔子都是母的就先都留着,等下次有公兔的时候就再留下来。接下来就是编兔笼的事情,决定还是让大哥种完地来做。 荷花真的养起了兔子,养兔子起码的常识她知道,不能喂太多水份的料,就将菜叶和青草都晾上一段时间再拿来喂。 孟冬瓜上山也不是每日都能收获兔子,次日就只得了一只野鸡,回来时砍了一背架子柴。前段时间他总是砍柴回来,家里四周都堆了柴,这个冬天应该差不多够用。 九月三十逢集,俩人去镇上,买了两床棉被和几斤棉花,又买了几种颜色的布料。前几天大嫂答应帮他们做棉衣,程氏也说大嫂做的衣裳比铺子里卖的还好,所以就没直接买棉衣,准备给大嫂做,让大嫂赚工钱更好。 俩人来去洪兴镇都是坐的拉客的骡车,孟冬瓜平常都是步行的,但媳妇同行他坚持坐骡车,曾经媳妇儿脚上的水泡他一直记在心里。 从镇上回来的那下午,荷花将买来的布和棉花拿给大嫂,并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除了棉衣棉裤就是被面,又跟大哥说了编兔笼的事。 次日俩人就要准备进山采松果,这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事情,去之前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俩人又背了麦子去磨面,就听磨坊的白嫂子说,孟癞子要成亲了,要娶的是王家村的王地主家的女儿,说完犹豫半天又才问孟冬瓜。 “老三,那王媒婆原来不是要把王地主的女儿说给你吗?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同意?是那王家女儿不好吗?” 荷花听着相当吃惊,地主家的女儿他都没同意,这是为何? 孟冬瓜只摇了摇头,只说不知道。 这明显有内情不愿意说,磨坊的白嫂子见荷花在,也不好多问。 俩人从磨坊出来,一路往家去就一路听到村里人议论,孟癞子要娶王地主家的女儿,是王地主家找上门来的,要他负责,说前几天孟癞子在王家村躲避的时候,就躲在王地主家女儿的院子里,现在王家说孟癞子玷污了女儿的清白,必须负责。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孟癞子听了孟冬瓜几句话,次日就去找孟恶霸,想一起王家猎户那边的山里看看,可那孟恶霸不知发了什么神经,说要在家种地不愿去。 后来孟癞子一人去了山里,在王家村后面的那片山上摸寻了半日什么都没有得到。不甘心次日又去,结果真得了一次陷阱里的野鸡,当时就在山里烤来吃了。 有了一次收获后,孟癞子高兴得很,第三日再去又得了一兔子,心里更是高兴,回来后就找到孟恶霸,俩人将兔子烤了,说了半夜的话。 孟癞子说孟冬瓜果然没有骗他,以后他也能抓到兔子,自是也能娶到婆娘。 第四日再去山里偷王家村猎户陷阱里的兔子,就被人抓了正着。 王家猎户多年行猎,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会发现,连着两天被偷了猎物如何不知?正守株待兔,孟癞子就又去了。 孟癞子被抓住,自是挨了打。王家人一打他就说是孟冬瓜叫他去偷的,还说孟冬瓜也经常偷他们家的猎物。 王家人搞不明白情况就将他关了起来,家里正忙着种地,也没有空管他。 才过了一日这孟癞子就不见了,王家人以为他跑了就没有再过问。 直到三天后,听说王地主家女儿的院子里发现个男人,被打了丢在外面。王家猎户们一看才发现是孟癞子,才有了那日里孟癞子带着人找上孟冬瓜家一事。 至于孟癞子为何会在王家地主家女儿院子里几日,那是因为他夜里从猎户家里逃出来,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被村子里狗追得急,就找了个院子躲了进去。 不想那院子里只住着一个姑娘,看上去傻傻的,但院子里吃的东西还真不少,逃的时候又崴了脚,于是就想躲在那院子里养了几天的伤,后来被人发现打了丢在外面。 王家猎户那日回去后,就把孟癞子的事情传了出去,王地主家也知道了孟癞子的事情。王家兄弟一直为妹妹的事情愁眉不展,就有送上门的人。于是就有了王家上门要孟癞子负责的事情。 荷花和孟冬瓜一路回来,听说孟癞子已经应了此事,孟癞子已然是王家的女婿,王家还愿意给二十两银子的陪嫁,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荷花直觉这事有问题,那王地主为什么贴钱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当初孟冬瓜又为什么不答应? 面对荷花的满脸的疑问,孟冬瓜只说了几个字,“是傻瓜。” 原来如此。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那孟癞子更在院子里躲了几日,应该早知道人家是傻子,现在还同意了婚事,说不定真是想娶媳妇想到疯了,又或许是看上了王家的陪嫁。 荷花没有想到的一点,这事既然王地主家提了,就容不得孟癞子家不同意,王地主有钱有势,而孟癞子家只是一个小户人家。 第27章 采松果 别人家的事情听过就算了,孟冬瓜和荷花只一心想着上山采松果的事情。 有了上次卖栗子的事情,孟冬瓜完全相信那松子能卖到好价钱。卖到好价钱就离住青砖大瓦房不远,心里美滋滋的,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次日早上天才亮俩人就已吃过早饭,各自背着一个背篓拿着一根长竹竿,径直来到松树林。 地上已经掉了些松果,看来是到了成熟季。荷花削开一个掉在地上的松果,里面还有松子没脱落,就决定先将地上松果先拾回去。 采松果时,是孟冬瓜爬上树去,用带来的长竹杆打松果,荷花在下面拿着竹竿打些低处的松果和捡松果。 红松至少都要八十年才结果,所以树杆又粗又高,即使是孟冬瓜爬上去也是相当的难,于是只好爬到细一些没结松果的树上去,再打周围的松果。 打松果和爬树是费力的活,孟冬瓜爬一棵树打完周围的松果就得坐下来休息,荷花将带来的水和干粮给他,让他补充体力。 太阳当顶时,两个背篓里都装满了松果,俩人坐在山上吃干粮喝水,歇息好才下山来。回来的时候,在背篓上面盖些草或者干柴,别人看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回到家里,荷花就想将松果晒上,才发现家里的院子全是土,根本不适合晒松果。然后立即去老宅,借来簸箕,然后又让大哥再编些簸箕给他们。 簸箕是晒东西的必需品,每家都要常备。 次日从山上回来,荷花就和孟冬瓜将前日采的松果里的松子弄了出来,然后将得到的松子泡在水里,把浮在水上面的空壳松子全部瞥掉,再将水里的松子捞起来,得到的就全是饱满的松子。 前日俩人从山上大约弄回来了两背篓松果,大概有五六十斤,得到的松子有五六斤。 一连五六天上山采松果,家里采过松子的松塔如小山般越堆越高。 老宅的人刚刚经过种地的劳累,又经历了秋收的繁忙,这几天都只想做些零散的事情。 那天大嫂做好了一套棉衣,就来让荷花先试试。不想人不在家,院子却多了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回去之后就将此事说了。 老宅的人诧异得很,都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孟兴宇和孟兴成认了出来,说这东西长在松树包的松树上,就是不知道三弟家将这些东西弄回来干什么。 程氏知道上次荷花卖毛栗的事情,心里想着,难不成是这东西也能卖钱?可看这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当柴烧。但还是让儿子媳妇们先不要说出去。 下午孟冬瓜和荷花回来的时候,程氏就等在院子里。 “荷花,你后面地里的芹菜怎么长得如此好?”院子里的怪东西荷花没有告诉她,说不定是不想告诉她,程氏没好意思一上来就直接问,就先说起后院的芹菜。 虽然只是找话说,程氏也不得不承认,荷花那片芹菜长得整整齐齐的,她种的那块地就是一块稀一块密,明显很多芹菜籽根本就没发芽。 “娘,我这些芹菜籽是经过催芽再撒种的,然后再移栽的。” 这片芹菜是荷花到这里种的第一种菜,孟冬瓜没见她种,但知道她费了些心思,那些日子里日日查看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种的那一片长得一点都不好。” “娘,我也是第一次亲自种菜,没什么把握就不敢乱说,等下次种的时候我和你一起种。” “那自然好。”程氏答道,反正今年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何况她等在这里的主要目的不是芹菜。 “荷花,你这院里晒的是什么柴,用这个当柴不太费事了吗?” “娘,不是柴呢,这里面有子,都取了出来,”说着拿了一个晒在簸箕里的松果,取出里面的松子给程氏看,剥开一个给程氏尝。 “娘,你别告诉别人,跟那毛栗子一样,我们想用它来赚一笔钱,外人问的话就说是用来烧炕的,这东西烧炕可好了,烧完都没有什么灰烬。” 村子里人这么多,程氏自是知道很多事情不能传出去,到时候别人也抢着弄,就赚不到什么钱,听大儿子说那松树包上面的松树并不多,就一个小小的山头,那就是说这果子也没多少,更容不得外人来分。 “我当然知道,这事绝不外说。” 第28章 训媳 程氏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想着荷花的事情。她才来多久啊,就赚了不少钱。老三的脑子真是好使,有了媳妇管着,也走上了正道。 程氏觉得以后老三家一定会发达,老三发达了,自应该带上老大老二一起发达,但前提是兄弟妯娌间的关系好才行。 程氏回到院子里,看见大媳妇还在东厢房窗前帮荷花做棉衣。大儿子前些日子给老三那边送了不少东西。 只有老二一家至今还没为老三家做过什么。老三两口子帮他们种了四天地,抓回来的鱼、野鸡每次送过来他家也有吃。 程氏扫了一眼西厢房,看见二媳妇坐在窗前剥南瓜籽吃,忍不住开口,“老三家也帮你们种几天田,你大嫂还知道帮着棉衣呢?你就不想着帮人家做些什么,难道就白得人家的帮忙?” 章氏没有想到婆婆无事突然扯到了她身上,感觉有些无辜。 “娘,大嫂给弟妹做衣裳,自有工钱收。你看大哥做的蒸笼过去,人家不都没有白得吗?大哥说不收工钱,孟冬瓜转眼就送了只肥兔子过来。” 章氏的意思是很明显,大哥大嫂一直赚工钱呢,并没有白帮孟冬瓜家。 “人情就是有来有往,你做些东西过去难道别人就白得你的?亲兄弟也要多走动才亲,不走动的还不如陌生人。这点道理你不晓得?” 章氏被婆婆一怼,有点尴尬,“媳妇自是晓得的,但媳妇衣裳做不好,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程氏眼睛一瞪,脾气就上来了,“长个脑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装豆渣的?不会多想想吗?你做衣裳不行,你做鞋子不是做得很好。冬天都来了,你帮他们一人做一双棉鞋不也是个意思?再说你大嫂那边不是做衣裳余下的布料和棉花,东西都是现成的,你就花点手上功夫而已?无心就无心,懒就是懒,还找什么借口。” 程氏气冲冲地说完转身进了屋,坐在炕沿上缓了半天气。等到再出来的时候,看到二儿媳在大儿媳那边选碎布,脸色并不好,想来心里还是不服的。 她走到窗边,又细声细语地说:“不是我说你,老三家的关系你们要维护好。那荷花是个不简单的,她才来多久,老三就完全变了性,家里东西买得差不多了,还有了存钱。就连种菜都是我们没有见过的种法。我看他们家早迟是要发达的,你们就用点心维护关系,到时候人家发达了不带你,你跟谁哭去?” 程氏说的这些道理,两个媳妇自是知道,只是没有想到自家婆婆如此看好荷花。 “娘,他们院子里晒的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刚才程氏从那边回来,定然是打听到了什么,章氏忍不住打听起来。 “我也不知道,你也别乱打听,能告诉我们的肯定会告诉我们,外人要是问起来,就说那东西是用来烧炕的。荷花说那东西烧炕好用得很,经得烧又没有烟,烧完还没有什么余灰。” 章氏听后扁瘪了一下嘴,嘴里嘀咕道:“你自己都不信吧,外人能信?” 程氏又狠狠瞪了二媳妇一眼,才走开。 章氏到底是怕程氏的,吓得立马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半句。 第29章 体贴的孟冬瓜 荷花马不停蹄的忙了十多天,每天进山采松果,身体上累是累,但心情很好。 这天下午荷花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心里一想,感觉是自己的大姨妈要来的前奏。到晚间就真的来了,她以前都是要推迟几天才来的,这刚才满一个月,难到穿到这里来反而准时了? 幸好她上次用那些碎布边角料准备了许多姨妈巾,虽然对装草木灰特别反感,但在这里没有更好的办法,再说草木灰也有杀菌的作用。 可能因为天气冷,最近又累,肚子就特别难受一些,晚间睡觉的时候荷花都圈成一团。 孟冬瓜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虽然自从新买了两床被子回来后都是各盖一床被子,但孟冬瓜还是察觉到了荷花的异样。 “怎么啦?媳妇儿,哪里不舒服?” 荷花觉得自己表现得不明显,却还是被他发现了,没什么好隐瞒的,“没事,就是女人每个月那几天?我们明天休息一天不上山。” 孟冬瓜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听同窗说起过,女人每个月有几天不同的事情,“媳妇儿,以后都我一个人上山吧,你就在家里休息剥松果就行。” “不行,那些松树太高太粗,你一个人上山不安全,我们就明天休息一天,也就再忙十多天就能全部摘完。如果你明天想上山,就去帮我把那两树野柿子摘回来吧。” 媳妇儿担心自己,孟冬瓜心里高兴,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赚钱,让媳妇过上好日子。次日一起床,孟冬瓜就去了老宅,然后回来拿钱就出门去。 等到荷花做好早饭才看到他回来,手里拿着买来的一块红糖,说让荷花兑水喝。 这日里,孟冬瓜在山里下午过半才回来,野柿子有半小背篓,带了一只野鸡,同时还有一公兔。回来就将兔子关到原来那两只兔子的笼里,孟冬瓜又立马将野鸡给收拾了,要荷花晚上炖鸡汤。 荷花这些天,日日与孟冬瓜相处,知道他不仅聪明还挺细心的。但她现在还不想去想俩人之间的事情,他说炖鸡就当他想吃。 野柿子并不多,也就不再打算靠它赚什么钱,只装在一个竹筐里弄了些干草垫好,将野柿子放进去再盖些干草,等把它捂熟再吃。 次日再上山时,孟冬瓜就将两个背篓都背着,什么东西也不让荷花拿。每次上树打完松果,下树又立即捡松果,即使累得脚软都不歇息。 荷花看着孟冬瓜抢活做的样子,心里又怎能不感动? 野柿子在麦杆里捂了几天成熟了,个头不大味道却是很甜。荷花弄了一小篮野柿子给老宅的人送去,几个孩子吃得很高兴。 章氏一边吃着柿子一边说,“弟妹真是勤快,山里的东西都采回来,我们都是懒人,山都懒得进。” 荷花自是不能担着勤快这名声,她本来就只动了动嘴,“不是我摘的,是孩子们小叔勤快。” 章氏听荷花夸孟冬瓜勤快,还是有些不能认同,心里嘀咕着,能勤快一辈子才能叫勤快,勤快几天算什么。 大嫂将自己做好的三套棉衣拿出来,章氏也将自己做好的两对鞋拿出来,俩人嘴上说不肯收钱。荷花就将剩余的棉花和的布料留下,说给侄子们做鞋用。 荷花算过,打松果的事情一连忙了二十三天,加上中间休息的一天,已经到了十月下旬,快到冬月了,天气冷了起来。程氏说进入冬月大家就都会烧炕,再过十多天可能就要下雪。 荷花也不管天什么时候会下雪,反正松果都收了回来,余下来的事在家做就行。松子全部取出来,空的松塔堆得像几座小山。得来的松子,荷花估计有一百四五十斤。接下来就是做开口松子。 首次做开口松子,荷花还是只做很少的一点,将松子在清水中浸泡半个时辰,又将松子将在蒸笼里小火蒸两刻钟,再将蒸好的松子晾干,最后放到铁锅里炒。 原来看过的教程视频没有说错,真的炒了一会,松子绝大多数都开了口,味道不错。 第30章 百岁果 首次成功后,荷花就开始大量地做开口松子,做好的松子装面布袋里,放在炕头防止受潮。 荷花在家做开口松子,孟冬瓜就上山去,他想趁着没下雪之前再多抓些兔子,再多砍些柴回来。 一百多斤松子也就花了四天就做好了。孟冬瓜也趁着这四天抓了五只兔子三只野鸡。 荷花与孟冬瓜说,想把松子送到县城去卖。 孟冬瓜听到就立即反对,“媳妇儿,我们就还是交给镇上的王掌柜,这生意场也是很复杂的,万一让要外人知道了我们秘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好是坏。我们不求钱多就求个稳妥,再说进城也要检查户籍的。” 荷花感觉孟冬瓜反对的太快了些,但他说的话也有理。外面的人不知好坏,真因为这个盯上了他们,如果诚心实意来买算是好事,如果从此被没有良心的商家盯上就麻烦。 松子的钱她不是只准备赚一年的,何况她们只是升斗小民。虽然说这想法有些消极,但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何况是法制并不健全的古代。 孟东瓜说进城需要户籍,与那天大伯孟吉安的说法是一致的,但来并不是完全吓她。 “好,那我们还是按卖栗子一样的方法,只是这价格得要贵些才行。” “那当然,这东西可比栗子费力多了,那么大那么高的树爬上去我都快累死了。媳妇儿,你说要卖多少钱一斤合适?” 这么久以来,荷花从来没有听到孟冬瓜抱怨爬树累,其实他有多累她能想像的。爬到那么高的树上,还要用长竹竿打松果,又累又危险。所以他每次从树上下来,她就会主动送上水和干粮。孟冬瓜的辛苦,她心里是知道的。 “依我看,这东西比白糖得来还珍贵些,这树要百年才结果的,但如果我们真卖白糖一样的价格,可能又卖不出去。我们心里要有个底,至少得五十文。” “没错,媳妇儿说得好,低于五十文我们就不卖。” “还得配上一个好听名字,叫百岁果怎么样?” “百年结果,叫百岁果正好,寓意也好。” 十月底的那天,孟冬瓜和荷花两人往镇上去,背篓里放着二十来斤松子。 店铺的王掌柜看到他们来,背篓里明显有东西,高兴地迎了过来,“孟兄弟,是又有糖炒栗子卖了吗?” “王掌柜,那栗子过了季,今年不能再有,有也只能等明年。这次我们带了些新鲜货过来,想让王掌柜看看。” 王掌柜一听有新鲜货,立即将二人请进了里面。 “这是百岁果,是我们自己制出来的,请王掌柜品尝。” 口感细腻,又带着一种淡淡的油脂味,王掌柜尝了一颗又一颗,有点欲罢不能,直问:“孟兄弟,这怎么卖?” “想看看王掌柜的意思,我们这百岁果值多少钱,这东西很少见,百年的树木才能结果所以我们才叫它百岁果。”荷花是想价格能高点就高点,毕竟辛苦了那么久,那树上的松果也不是普通人能采下来的。 王掌柜沉思片刻,开口问道:“这样的话,我想知道你们有多少货?” “数量也不多,跟毛栗子差不多。” 毛粟子店铺里一共卖了一百多斤,那就是数量相当有限,王掌柜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这样吧,我暂收你们七十文一斤,我准备卖八十到一百文。如果能卖出去我就马上让你们送货,如果卖不出去我们再商议。” “王掌柜是我家二哥介绍的,他说王掌柜最是诚信,我们自然信你。” “说实话,孟兄弟,这百岁果我不准备在镇上多卖,想送到城里去,我家大哥在城里开铺子,也结识了不少人,这东西得卖给有钱人家,可能没有那么快有消息,得等几天。” “好,我们等。”荷花一口就应了,“王掌柜,这百岁果跟炒货一样,得注意保护,不能受潮,更不能放得太久,最好不要过了正月。” 当初是准备送到县城才炒的,这会儿荷花有点后悔自己全部给炒了。 “多谢娘子提醒,炒货这东西都怕受潮,我们做这一行的人都知道些。” 二十一斤松子一共收一贯四串钱,还有七十个散钱。 第31章 天上掉馅饼 送去饭店的五只兔子也得了四百二十文钱,俩人又去布店去买布。 这次荷花买了很多布,自己准备再做套外衣,准备再给孟冬瓜做套棉衣,他原来的那件太旧了。 再给两人都做双棉鞋,尤其是孟冬瓜整日上山,冬天下雪鞋子湿了不容易干。 给程氏买了块料子,准备也给她准备一套新棉衣,再给大嫂和二嫂各买了三尺布料,能做一件衣裳。 买棉花的时候就多买了很多,用不完的让他们自己做东西就行。结果一下子就花了六百文。 回去的时候,孟冬瓜还说,后面打的兔子和野鸡就不拿来卖了,给风干起来过年吃。 荷花一想也对,家里不能什么东西都不存,说不定过年送礼也需要。 俩人忙了这些日子终于清闲了下来,只等王掌柜的消息。人清闲了但心里还装着松子的事情,心也清闲不下来。 程氏看着荷花给她送来的新料子,“给我买什么,我一个老太婆,家里东西都有,以前穿的也还能穿,我们农村人又不讲究。”话虽然这样,布还是没有推辞收了下来。 大嫂和二嫂听了荷花要做的东西,加上程氏的一身棉衣,也就两身棉衣两双鞋,棉花却给了那么多,谁不知道棉花的价格贵,想来家里所有的人都能做一双棉鞋。 荷花又专程送了布料给她们,心里更是欢喜得很。 荷花走后,程氏与小程氏说,“这真是天上掉了一个好媳妇儿下来。”说完又怕小程氏多心,补了一句“我没有说你们不好的意思。” “娘的意思我知道,就是娘要不要提点老三一下,荷花的来处,早弄清楚心里有底才好?这样的人出身自不会差,至少家里父母都是十分能干的吧。” 程氏想着荷花的来历,叹了一口气,“还是你想得周到。” 晚间,章氏就跟孟兴成说悄悄话,“不知道老三家做什么发了财,你看送给我们的东西就这么多,家里不知道还存了多少钱?” “你就少想些有的没的,再有钱也是人家辛苦挣的,人家也没有少着你的,吃的用的都有在给。有钱别人当然得存着,不可能一直住茅草房吧。” “我又没说别的什么,只是在背后猜猜而已,我也巴不得他们早点挣到钱,修青砖大瓦房,走出去别人问起来也有脸。” “出去少说些,知道他们赚钱的人多了不是什么好事,人人都要来打一回秋风,到时候还有这么多好处给你?” 章氏想想也是啊,人们常说‘闷声发大财’,自然是有道理的。而那荷花也不是难相处的人,她又没有娘家,有好处自然少不了自家兄弟。 次日天气冷了起来,但还不到下雪的时候,孟冬瓜依旧进了山。 程氏过来串门,问烧炕了没有,说天气冷就早点烧起来,不是非要下雪才烧,反正家里砍了这么多柴的,尽够的。 荷花前段时间没有精力管菜地,现在空下来,准备做些干菜,家里除了她采的那点木耳和香菇,就没有其它什么菜,也不知道这里雪会下多大多久,万一要是下得久了呢? 荷花先砍了些白菜和拔了些萝卜晾起来吹干,等下一步再做打算。 程氏是干惯了活的人,也帮着一起理菜园,一边说话。 “听说没有,那孟癞子与王地主家女儿的婚事定要这个月二十六,这段时间孟癞子家里还专程新修了两间屋子。” “娘,这段时间忙,我还没有去过村里,跟村里人也不熟,就没听人说过。” “我听说,那王地主家的女儿可能有问题,村里人都这样猜测,不然怎么会嫁给孟癞子呢,再没了清白也不至于啊?听说王家村的人大多没有见过这个女儿。” 看来王地主家女儿是傻子这事情并没有传开。荷花看了四周一眼,才对程氏低声说,“孟冬瓜说她是傻子。娘,你别说出去。” “哦,难怪。”程氏也低身过来,似乎是想说什么秘密,“当年王媒婆说,要把王地主家女儿说给老三,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一时没有答应。结果老三回来死也不答应,看来他是早知道了。这孟癞子娶回来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头上。” “是啊,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这话荷花是有感而发,她近来对生活颇有感触。与程氏说着话,她突然发现来这里这么久,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每天早上起来发现没能穿回去满心失望。现在还适应得挺好的,存了些钱,日子也过了起来,与‘婆婆’和两位‘嫂子’都处得挺好的。 “那也不一定,我家老三不就接着一馅饼了。”程氏说着就笑了起来。 荷花没有想到程氏还跟自己开起了玩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第32章 好消息 程氏本是想引得荷花开口,说说她自己的事情。不想荷花却不再跟话,她也就不再深问,“我们那边夏天里晒了很多干菜,我给你拿些过来。” 过了一会儿,程氏就让世圆送了一篮子干菜过来,有干豆角,干黄瓜。世圆临走时,荷花免不得又拿了几颗糖给他。 世圆笑着说,“谢谢小婶。” 荷花发现婆婆教育人还是有一套的,把儿子和孙子们都教得很好,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只有孟冬瓜是个例外。 冬日里白天短,孟冬瓜进山中午一般不会回来,荷花就渐渐改成了一日两餐,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下午等孟冬瓜回来再做饭。 隔日下午,荷花又去村里买东西。 前些日子她已经将酒盐酱醋姜蒜等调味品都置办齐了,这日里她想再买些盐,顺便再买些鸡蛋回去放着。 在离铺子外面看到多日不见的孟癞子,早没有当日在她家门口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脸上看不出快要成亲的喜悦,出手却相当大方,买了一罐三十文的酒,付了钱就坐在铺子门口喝了起来。 荷花尽量快地买了东西回到家时,就看孟冬瓜正在处理两只野鸡,他还说今日就将这几日得到的两只兔子处理好腌好,问荷花多买盐没有。 因为家里养了几只兔子,也准备了多的笼子,孟冬瓜抓来的兔子都养几天才一起处理。 “你会腌吗?”这人以前不都是有多少吃多少,肯定没有腌过。 “我以前看爹和娘腌过肉,想来并不是很难。” 荷花看着孟冬瓜那明月般的面相,手里却做着杀鸡腌兔的事,总感觉心里有一丝不忍。 不过这想法也是转瞬即过,反正这些事都是要孟冬瓜做的,她不会惯着他,何况她也做不来那些事。 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孟冬瓜就真将兔子处理好了,腌在洗菜的大木盆里,看着处理得还不错,等腌够一天再晾起来。 到了冬月初五逢集的那天,孟冬瓜和荷花都没有去镇上,王掌柜也没有消息传过来。 天气已经很冷,家里已经烧起了炕。孟冬瓜一连几天上山,每天多少都会有收获。 到了初九的这天,下起了雨,孟冬瓜没有上山,就把近几日得来的鸡和兔子处理好又腌起来。上午还出去了一趟,搬回了一个全新浴桶,荷花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搬来的。 “你从哪里拿来的?” “媳妇儿,我前几日跟村里郭木匠订的。” 孟冬瓜将浴涌摆在里间,笑得很高兴,“媳妇儿,今日你就可以好好的泡回澡了。” 荷花也围着浴桶看了又看,说实话,她还没有用过这个种浴桶。小时候山上的老家还没有淋浴的时候,用的也是大的铝盆,还没有用过这种大浴桶。 来了这里以后,因为条件有限,洗澡这件事一直进行得并不舒畅,大都用木盆擦洗,但她又已经洗习惯了,即使是冬日里也要常洗的。 天气越来越冷,洗澡也就越来越不方便,她还正在想下次去集上一定要买一个回来。看来是这个细心的男人发现这点细节。 荷花心情特别好,专程烧了水泡了一壸茶,又拿出了一小碟松子来吃。 不多久,开铺子的孟兴全二哥却突然来了。孟兴全从来没有来过孟冬瓜的家里,虽然只是两间茅草屋,收拾得还是蛮干净的。 孟冬瓜和荷花从屋里迎出来,将孟兴全引进屋里,要让到炕上坐,“二哥,今日怎么有空来啊?” “不必坐了,我是来替王掌柜传信的,他说你们送去的东西行了,要你们明日就送过去,一次性送完。” “啊?行了吗?”孟冬瓜和荷花都是高兴得很,看来事情是成了。 他们在家里等待的这几日,也是相当的忐忑。荷花本打算明日里不论怎么样也要去问问的,如果不行的话,好早些另想办法。 孟冬瓜还是将孟兴全让到了炕上坐,天气冷已经烧了炕,”二哥,你坐下慢慢说,炕上暖和些。” 荷花立即倒了干净的茶水过来。 孟兴全推辞不过,上了炕坐下,“你们是又给王掌柜送了什么新奇的的东西过去吗?他刚才派人专门过来给我送信。” “是的,二哥,你看就是这个百岁果。”孟冬瓜说着就将炕桌上小碟子里的东西推到孟兴全跟前,“二哥,你也尝尝。” 荷花没有上炕,只是在孟冬瓜身后的炕沿边上坐着。 孟兴全剥开尝了一颗,仔细品尝,“不错,有股松香味,难道跟那松树包上的松树有关?” “二哥见识广,一下子就能猜出来。还是二哥以前见过这东西?” 这种东西应该有些地方有的,荷花是怀疑孟兴全以前见过。 “没见过呢,是猜的,小时候对松树包很是好奇,一进山总想去那边看看,闻出味道来了。这个东西难道真跟那松树有关系?” “是呢,这就是那松树上结出的松果里面的籽,外面院子堆的那些就是取过松籽的松塔。” “真的?以前我也去过山里无数次,没有看到结什么果啊?” “二哥已经多年没去过了吧,荷花说这松树得百年才能结果的。” “原来如此,我是有二十多年没有进去山里了。”孟兴全快四十岁了,比孟冬瓜要大很多,自从他开了铺子后就没再进过山。 “应该是这十来年才开始结果的,我常进山看到过,但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还能吃,还是荷花见识多,说这东西可以吃。” “我们云泽府里没有见过的。”孟兴全说着就看了一眼荷花,不知道她什么来历,难道还不是这云泽府的人? “我也只是听说过,二哥,再多尝些。”孟兴全看过来的那一眼,荷花知道他是在想她的来历。 孟兴全又坐了会儿,问了价格,又约好明日一早一起去镇上。 孟兴全带来的消息,孟冬瓜和荷花都高兴得很,中午炖了一只野鸡来吃。 第33章 蜂蜜 次日一早,孟兴东一行人到了镇上王掌柜的铺子上,就被迎进了里面。 王掌柜什么都没有说,立即亲自给孟冬瓜称了松子,这日带过来的松子有一百四十五斤,共十两银子又一百一十五文。 王掌柜最后又反复跟孟冬瓜确认,是不是所有的货都在这里了? 孟冬瓜点头说是,虽然家里留了两三斤,确是荷花说要留给自家的。 孟兴全见那王掌柜如此急着收了货,若有所思。 孟冬瓜和荷花交完货出来后在街上逛,前些日子东西七七八八都买得差不多了。 孟冬瓜说要给荷花买根银簪子,被荷花拒绝,说我们要低调些,我不在乎那些外在的,最后又买了一些兰花木簪子用。 俩人来到粮店外面,荷花就提议进去看看。家里除了麦子,其它就是秋后二哥家送来的十来斤黄豆和一些其它杂粮。 荷花以前是以大米为主食的,现在每天吃面食,并不太习惯。手里有了存钱,心里就有些想换一换主食。 粮店里除了面粉,其它各种杂粮都有,大米也有几种,大米的价格比面粉的价格高得多,要十五文一斤。 孟冬瓜看着荷花在售大米处看了又看,却什么也没有做,立即上前跟伙计说:“这米,来五十斤。” 云泽府主食是面,但孟冬瓜知道越到南边的地方,都习惯吃大米。他们村子里只有大伯家里时常买些大米,还是因为大伯母祖上是南方流落过来的,有吃米的习惯。 大伯家买大米的时候,大米价格高,粮店会拿些米糠当添头,说米糠适合养鸡养猪,所以他才经常去要米糠。 荷花听孟冬瓜要五十斤,看了看他,虽然价格有一点贵,但她确实想吃大米,也就没有出声阻止。 孟冬瓜买了如此多的大米,在这粮店算是大主顾,孟冬瓜让掌柜多送些米糠,掌柜二话不多说就给了半袋。 孟兴全看到孟冬瓜买了那么多大米,看了一眼荷花到底是没有问,想来这荷花说不定也来自南方。 荷花当天中午就做了米饭来吃,又炒了两个菜,感觉吃饭都香了不少。 孟冬瓜见荷花高兴,心知这是买对了,以后他要常买米回来。 荷花数了数银子,家里过冬必需的大件东西都买回来了,家里的零碎东西花了些钱,现在手里还有十三两银子,不算多。只是听说马上就要开始下雪了,到明年开春之前,可能除了孟冬瓜打点兔子和野鸡,不太可能有其它收入了。 过了两日,天不但没有下雪,太阳反而出来了。 天气好,孟冬瓜又准备进山去,荷花也想趁着天气好再去山里看看,就与孟冬瓜一起进山。 孟冬瓜知道荷花进山并不是单纯为了玩,这次进山他带着走了一条以前没有走过的路,走得也不快。 荷花一路走都在仔细观察,冬日里山上树木都没有叶子,给人一种特别荒凉之感,地上有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俩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荷花突然看到棵不认识的大树,粗粗的树杆上有个小洞,而且有蜂飞进飞出,走近一看,确认这树里面有蜂蜜。 荷花知道这个倒不是跟爷爷奶奶学的,而是从视频里看到过,别人从树洞里如何取蜂蜜,刚刚她一看就想了起来。 孟冬瓜看荷花看得认真,过来问:“怎么了?” “这里面有蜂蜜。” 孟冬瓜凑近看了看,觉得荷花说得不错,他对蜜峰知道得少,只听说有人养蜂取蜜,却不知道这树洞里也有,枉他自称对乌青山最熟悉。 “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树有,这么大一片山定然不止一棵树,看好后再来取。” 俩人在山里转了大半日,确认了三棵树里面有蜂蜜,发现了蜂蜜心情极好,都没有功夫去抓兔子。 下山的时候,荷花的眼睛依旧四处搜索,可能因为发现了蜂蜜,心情一好就大意了,眼睛没有看路,又是下山的路,一不小心脚下踩着的枯叶打滑,人就往侧面滑去,而她的侧面是一面长长的斜坡,斜坡的下面有几块巨石。 荷花吓得尖叫一声,人不受控制的向一侧滑去,她身后的孟冬瓜一把抓住她,将她护在怀里。 即使两人抱一起来没能止住滑倒的势头,孟冬瓜紧紧的将荷花护在怀里,滑下了那道长长的斜坡。 最后是孟冬瓜背上的背篓被一条树根挂住才停下来,没有一直滑到下面与大石头相碰撞。 “荷花,你有事没?”孟冬瓜第一时间就问。 荷花刚刚被护着,她只听到孟冬瓜的身体与山坡上的石头和沙土发生碰撞和摩擦,“我没事,你呢?快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也没事,衣服穿得厚。”孟冬瓜嘴上说着没事,可荷花却看到他嘴角在抽动,明显在强忍着痛,轻轻地将他扶起来,孟冬瓜身上的棉袄都被摩擦坏了几处。 孟冬瓜虽然没有明伤,下山的时候走路都不利索,经过这一个意外,荷花再不敢东张西望。孟冬瓜也是紧紧的拉着她,生怕她再滑倒。 回到家里一看,孟冬瓜手臂上,腿上,背上有几处都淤青得严重,荷花用冰冷的水浸了布巾给他冷敷,冻得孟冬瓜哇哇直叫。 次日早上起床,孟冬瓜身上的淤青自然还在,身上也还在痛。但发现蜂蜜的兴奋让他不肯在家多待一天,坚持上山取蜂蜜。 俩人准备了旧衣裳,又准备了草帽,将所有要带的东西背在背篓里就进了山。 来到树下,就先带好草帽,用带来的布护好脸和脖子,只余眼睛在外面,冬日里衣裳本就穿得多,身上就不用做其它保护。 孟冬瓜在荷花的指挥下,先在树下清理出一个安全的地方,点了一小点火,让少许的烟飘进树洞。这烟可以让蜂不暴躁,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凿树洞,很快就凿开了一个树洞。戴上用布做好的简易手套就开始取蜜,将取出的蜜放到带来的木盆里。 让荷花没有想到的是,这大树干下面空了好长一截,可想而知里面有许多蜜,这一棵树就取了满满一木盆的蜜,幸好带了两个木盆上山。 荷花特意让孟冬瓜给留了三分之一的蜜,好让蜜蜂过冬。 后面两棵树就没有第一棵树那么多蜜,一起才取了大半盆蜜,但这日的收获已经让荷花很高兴了。 第34章 小妹 这好东西这么多,当然不能留着全部自己吃,得送去卖。回到家里,荷花让孟冬瓜去二哥家买罐子,顺便问问外面蜂蜜的价格如何。 荷花将蜂蜜里的杂质处理干净的时候,孟冬瓜就背回了十几个罐子,说外面的蜂蜜虽然没有白糖价格贵,但也要买到一百五十文一斤,还说二哥建议这东西还是送到镇上的铺子里卖,毕竟这样的好东西乡里人大多舍不得买。 荷花听着只说了一句,是这些人瞎了眼,蜂蜜可比白糖的价值高了许多。 采回来的蜂蜜多,孟冬瓜带回来的十五个罐子全部装满,还余下了三四碗。 荷花自己给老宅那边送了一大碗过去,又让孟冬瓜给大伯家和二哥家各送了一碗。 婆婆程氏看着荷花送过来的蜂蜜,问她如何得了这么多。说实话蜜这东西程氏只听说过,见过野外树上野峰的蜂窝,大多数人都怕蜂蜇人,看到都要绕路走,还没有吃过蜂蜜的。 “娘,这是从野外采来的,这东西可比那白糖和麦芽粮更养人,这一碗就留着您们自己吃。” “怎么不送去卖呢?给我们这么多干嘛?我们就留一点尝尝味道就行了。”上两次的栗子和百岁果程氏也只是尝了尝。 “娘,要卖的我都装了起来,再说这东西吃了可比那栗子和松子对身体好,尤其是您年龄大了就常吃些,所以才多送些过来。” 程氏笑着将大碗里的蜂蜜装进一个洗净的罐子里,“好,荷花你说得这么好,我就多吃,我靠着荷花可吃着了不少好东西。” “娘,这个用温水兑着喝就好,太滚烫的水兑出来的会有酸味”, 程氏连连点头。 晚间,程氏给家里每个人都兑了一碗蜂蜜水,大家都感觉特别好喝,几个孩子喝完一碗又眼巴巴地望着程氏。 “尝一尝就可以了,这好东西哪里能管够?”程氏说着就将装蜂蜜的罐子盖上,准备收起来。 小程氏将自己碗里余下的水喂给小儿子孟世州。孟世恒也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娘章氏,可章氏的碗已经空了,有点尴尬。 “娘,你就再给孩子们兑点水喝吧,我看到你罐子里还有许多,你不会是要留给小妹家吧?” 程氏有点好东西总会给女儿留上一半,这是长期以来的习惯,章氏不是没有意见的。 “她是我女儿,是我亲生的女儿,我留给她不应该?”程氏一向看不惯章氏只顾自己。 “娘,我不是说不应该,是应该,你留给小妹家的可以再问老三家要嘛,今天下午孩子他爹看到孟冬瓜买了十几个罐子回来,肯定是用装蜂蜜的,那边还多着呢?” 程氏看着二儿子。孟兴成下午是看到了老三买了很多罐子,当时很疑惑回来给自家婆娘多了一嘴,不想现在被她拿出来说,面对老娘的目光,只得傻傻地点了点头。 “何况,世永他们下午在外面玩,看见他小叔往大伯家和二哥家都送了东西过去,送的应该也是蜂蜜,让他再留一份给小妹也应当。”章氏感觉程氏听进去了,又加了把火。 大伯和二哥家各得一碗,他们老宅这许多人才得一碗,婆婆程氏还要留给小妹,章氏心里是有想法的。 小程氏刚刚给小儿子喂完了水,抬头瞄了一眼章氏没说话,拉着自家的几个孩子出了程氏的屋子,说该回去睡了。 程氏显然听进去了章氏的话,但也没再给孩子们兑蜂蜜水,“好东西不是一次就要吃完的,这些留着下次喝。”然后就将罐子收拾好放进了柜子里。 次日逢集,荷花和孟冬瓜一早起来,准备将蜂蜜送到镇上去卖。刚刚吃过早饭准备出发,程氏就过来了。 程氏没有这么早过来过,“娘,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你们都准备赶集了,”程氏转身看到厨房里的背篓里放着十几个罐子,想来跟章氏所说的不差。 “荷花,这些都是蜂蜜吗?这么多啊,我昨天晚上尝过,确实好喝,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幸好有你们,不然这辈子都吃不到。” 荷花觉程氏这高帽子给戴得好突然,一大早专程过来,以前她言语没有这么夸张过,感觉她还有话没有说完,“娘觉得好,明年如果还有机会采到蜂蜜,就多给娘留一些。” “我那里还有许多,我人老了自己吃不了多少,大多分给你侄子侄女们了,就是你外甥们,如果也有机会尝尝就好了?” “外甥?”荷花来这里首次听到这个词,难道孟冬瓜还有姐姐妹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啊,你外甥,老三妹妹家的,她家里忙,又有两个小的,离这里也有十来里路,很少回来。但我们不能忘了她们。” 荷花这下明白了,程氏是想为女儿要蜂蜜。却不明白为什么孟冬瓜怎么没有提过这个人,记得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他把村里叔伯和堂兄弟们都说了一遍,没有听他说有妹妹的话啊。 现在既然知道了,程氏又是过来要蜂蜜的,就再也没有迟疑,将自己留下的那碗蜂蜜拿出来给了程氏,原本这碗是留给自己的,昨天罐子用完了,准备今日再买个罐子回来装好的。 第35章 低价蜂蜜 程氏端着蜂蜜笑得很是开心,“我就先替两个外孙谢谢他舅母了,没有他们小舅母,哪有机会吃得到这等好东西,等他们过年来的时候,定要他们给你磕个头,要他们好好谢谢你。” 程氏走了,荷花总感觉心里怪怪的,没有时间多想,又将头发重新弄了弄,准备去集上。就看到孟冬瓜从背篓里取出两罐蜂蜜,往里屋抱。 “干嘛呢?” “媳妇,你自己都没了,这两罐留着你吃。” 荷花知道孟冬瓜对她一向大方,心里一暖,从孟冬瓜手上拿回一罐放回背篓里,“那也留一罐就行了,明年春天我们应该还能采得到蜂蜜。”转身又问了一句,“怎么没有听到你说起你妹妹?” 出乎意外的,孟冬瓜没有回答,脸色都还十分不好看,只默默地背起背篓出门。 荷花从来没有被孟冬瓜冷脸过,赶集要紧,也没有再多问。 这次没有坐孟兴全的车,因为孟冬瓜昨天去二哥家,回来说二哥现在还不需要进货,不赶集。 孟冬瓜和荷花俩人坐骡车来到集上,已经到了半上午。刚下骡车荷花就看到对面有一辆骡车过去,很像孟兴全的车。孟冬瓜也看到了,俩人都很疑惑。 俩人来到铺子里,王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但让人意外的是,王掌柜只给这蜂蜜开价一百文每罐,这比预想的价格低。 昨日里问孟二哥说,这东西外面至少都要卖一百五十文一斤,那怎么送到铺子里也只开价一百二十文的,何况这罐子装油能装一斤,装蜂蜜的话就不止一斤重了。 王掌柜给的理由是,虽然这东西是好,养蜂的却大有人在,所以这东西不缺。 最后,这十四罐蜂蜜得了一贯又四串线。虽然得了钱,两人一点都不开心,心中都有疑惑,也就无心情再买其它东西,荷花买了几个大小不同的瓦罐,大的准备回家学着做点酱菜, 回程的路上起了风,冷飕飕的。同车的人都说,这次再怎么都会下雪了,这雪来得比往年要晚得多了。 到天黑的时候,就真的飘起了雪花,荷花将屋檐下的兔笼都移到了屋内灶前面,晚上睡前,孟冬瓜又给炕口里加了些柴。 荷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冷的天气,半夜里醒来,只觉得自己睡不暖和,这两天又是她来好事的日子,人就格外冷了一些。 “孟冬瓜,你冷不冷?”荷花在黑暗中,只能求助于身边的人。 荷花一连喊了两次,孟冬瓜才醒来。 “媳妇儿你冷?”孟冬瓜说着,就将手伸向荷花,感觉荷花是冰凉的,这下他就急了,立马爬起来,将自己的被子也盖到荷花身上,点了灯,去外屋里烧炕。 孟冬瓜烧完炕回来,见被子里的荷花缩成了一团,揉了揉眼睛,又去了外屋。 孟冬瓜给炕加了柴,荷花又多盖了一床被子,感觉好些,就是不知道孟冬瓜还在外屋干什么。 没过一会儿,孟冬瓜就端来一碗热开水,里面化了红糖。 那碗滚烫的红糖水,让荷花感觉从身体里面暖了起来。 这时孟冬瓜上炕来,也钻进了被窝里,荷花感觉就更暖和,男人的体温比她暖和很多。 孟冬瓜就是挨着荷花躺着,并没有动手动脚,“媳妇儿,感觉好些没有?” “嗯,好了很多,谢谢你,孟冬瓜。”荷花确实挺感激他的,这么久以来,他总是事事关心她,做事也毫无怨言。 “谢我干嘛呢,你不是我媳妇儿,照顾你不是应该的,除非你不想当我媳妇儿。” 孟冬瓜说这话不是无缘由的,荷花来了这几个月里,虽然一直同他努力把日子过好,但似乎总是回避着,他每次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知道自己差,不敢多说什么,怕荷花真的说不要他。 此时他说这些话,也是小心翼翼地,语气都不敢太认真,像是在调侃。 荷花知道孟冬瓜脑子好用,他每次的言语中的试探,荷花都假装不知。 她的心里也很矛盾,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孟冬瓜对他确实好,人长得也好看,可她还不甘心就留在这个世界里,总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回去。所以她不能回应他。 “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你小妹的事情?” “她性格泼辣,从小就跟我不对付,嫁人之后更是不与我来往。”兄妹之间全无往来,荷花想着可能是以前孟冬瓜太不像话了的原因,穷得一贫如洗,还那么懒,怎么来往? “他与大哥二哥关系好吗?怎么也没有听他们提过她?” “她看不起大哥和二哥,说他们老实憨厚没出息,骂我奸诈狡猾,占了大家的便宜,反正我们三兄弟在她眼里就没有一个好的。” “原来如此,”荷花原以为是孟冬瓜的原因,既然她对大哥二哥也如此,看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定然有小妹自己的原因。 “她嫁到哪里了?现在怎么样?”不管怎么样,荷花总得问清楚些。 “我姥姥家的那个村子,程家村,那户人家也姓程,家里有几十亩地,应该过得还不错,她小时候在姥姥家呆的时间多,那户人家也是她自己相中的。” 荷花听着感觉那小妹应该是个能干的人,就是再能干的人,也不该完全看不起自这兄弟啊。 何况她的这几个兄弟,荷花并不觉得差啊,勤快能干,踏实守信,比一般农户家里还强些,真不知道这小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孟冬瓜自知荷花又一次绕过他的试探,心里闷闷的,却又不敢再继续试探,“媳妇儿,我们下次有什么东西,往别的铺子里试试吧,我总觉得这王掌柜有点问题了。”这是孟冬瓜白天从镇上铺子里就有的想法。 “我也感觉有点问题了,还有二哥,早上我们应该没有看错。看来还是有人眼红了,我们得小心一点。” 想来也是,东西一次一次的赚了钱,怎么能让旁人不眼红,就连程氏好像都变了些。 “好,媳妇儿,我们小心一点。”孟冬瓜说着,转身将荷花抱住。荷花见他再没有别的动作,也就没有推开他。 第36章 鸡蛋豆腐 次日雪还在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屋里有炕,并不感觉到冷。待在屋子里,荷花还可以拿出几块布来练练针。 孟冬瓜无所事事的,就一直盯着荷花看,看荷花做针钱没有大嫂她们熟练,方式也不太一样,应该是没有学过。 荷花以前看奶奶用过针线,自己最多就是钉颗扣子,手法一点都不熟悉,只能按自己怎么顺手怎么来。 荷花弄了大半天,缝了一个长得像荷包的东西,针脚粗细不一,更不要说再绣什么花,可以说是丑陋不堪。早知道,就做成沙包了,还可以给世霞几个玩一回。 孟冬瓜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等到荷花一完工,拿过去就要系在自己的腰上,又被荷花一把抢回来。 “这个就算了吧,太丑了,等我做好一点的再给你。”荷花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荷包做得真是太丑了些,带出去太丢脸。 “我媳妇做的,我都喜欢,”孟冬瓜说着又将荷包拿过去,立马就系在自己腰上。 “你还我,不然等我做出更好的就不给你了。” 荷花有点生气了,真不想他把那东西戴出去丢人现眼。 “媳妇儿别生气,这个不戴出去,我保存起来,等你做好的我再戴出去。”孟冬瓜何其敏感,媳妇一点点情绪他都能发现,说着将荷包取下来,看了又看,最后像是什么宝贝似的,藏在衣柜里去了。 次日里,雪没有要停的征兆,荷花本不是做女红的人,就不再做女红,在家里呆着实在是太无聊,孟冬瓜也无聊得很。 为了找点事情来做,荷花翻了翻家里装粮食的柜子,看着那小半袋黄豆,拿出来些细细地挑选后,再用温水泡下。 次日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按照奶奶做豆芽的方法做豆芽,她以前看过奶奶做豆芽,奶奶看到电视里说过毒豆芽的事件后,就一直坚持自己发豆芽;一部分让孟冬瓜拿到老宅去磨成浆,她记得老宅有小石磨的。 孟冬瓜去老宅磨豆腐还是俩个嫂子帮的忙,因为他从来没有磨过东西,也不知道每次应该放多少粒豆子下去。 孟冬瓜倒是有了学做事的样子,认真的看着嫂子们磨,想来是想学会。 程氏那天又得了一罐蜂蜜,回来后开心得很,这两天下雪又给孩子们兑了两次蜂蜜水喝。看到孟冬瓜要过来磨豆子,大嫂自是上去帮忙,二嫂也不甘落后,她被婆婆点拨过好几次了。 但二嫂帮完忙后,又忍不住说上了两句,“老三,荷花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了,做了好吃的可千万别忘记你侄子们哦!” 二嫂章氏的话并不是无意说的,她一向有点占小便宜的心思。只是她说得有意,孟冬瓜却听过就忘,回来后也没有告诉荷花。 荷花将熬出来的豆浆加了麦芽糖后,还是让孟冬瓜给老宅送了一罐过去。又准备了一碗豆浆,然后打了十来个鸡蛋,搅拌在一起放在锅上蒸出来,做成日本豆腐。 当天中午,荷花就做了一道红烧日本豆腐,配上白生生的大米饭,再美味不错,荷花多吃了半碗饭。 荷花做的时候孟冬瓜一直都在,就是用了豆浆和鸡蛋做成的,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东西,口感太鲜嫩爽滑了。 “媳妇儿,这个叫什么?” “就叫鸡蛋豆腐吧。” 荷花不想把它叫什么日本豆腐,以免她还要解释她如何知道日本二字。 第37章 豆芽生意 雪又一连下了四天,等到雪停天晴的时候,荷花发的豆芽也终于成了。这东西也不金贵,一碗豆子就可以发一篮子,就让孟冬瓜给老宅那边送了些过去。 让荷花没有想到的是,孟冬瓜送完豆芽回来,带着东西刚上山不久,婆婆程氏就过来了。 “荷花,这么大的雪也不逢集,难道你送过去的豆芽是你自己发的?” “啊?是啊,娘,怎么了?” 荷花不知道程氏为何专程过来问这个。 “这豆芽镇上可要卖两文钱一斤呢,跟豆腐差不多的价格啊?听说一斤豆子可以发四五斤豆芽出来的?” 荷花想了想,这两文钱一斤也差不多,这黄豆的价格也要四文一斤,算起来是还有些利润。可她天生不算特别勤快的人,如果没有前面赚的那些钱,荷花会毫不犹豫做这门生意,但现在不是特别想赚这点辛苦钱,家里位置本身也不大,养了兔子再做豆芽就显得太窄仄。 程氏看她好像没有多大的反应,“荷花,要不你就教我发豆芽,我就在村子里卖些,赚点零花钱?到时候你想吃豆芽随时过去拿就行。” 程氏说得小心翼翼,试探性意味很强。 这本不是多难的事情,那几天下雪太无聊,又没有什么菜吃就随手做来的,看着程氏那期盼的眼神,荷花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 然后荷花就随程氏去了老宅,先让程氏选了豆子洗净再泡好,说了些注意事项。 回到家里的荷花一直坐在炕上发慒,不知道自己放弃豆芽这门生意对不对,直到孟冬瓜从山里带回来两只兔子都没有恢复。 “媳妇儿,你怎么了?”孟冬瓜很少看到荷花这么傻愣愣地坐着过。 “孟冬瓜,我今天把做豆芽的方法教给你娘了,她准备做豆芽生意?” “啊,那怎么了?你发什么呆?” “我不知道自己放弃这门生意对还是不对?再怎么说一斤豆子做来的豆芽也要赚四五文钱的。” 荷花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的,也怕孟冬瓜说她不该放弃。 “你不是还要养兔子吗?到时候兔子多起来,忙都忙不过来,娘要做就让她做,媳妇儿你就不要那么辛苦。” 荷花又确认孟冬瓜不像说假话,得到了一个人的认同,心里就舒服多了。 “好,就让她做吧,我就专心养兔子。我真怕你说我偷懒,本就说好一起努力赚钱,你每天上山抓兔子野鸡,而我在家闲着,却放过了这门赚钱的路。” 荷花首次在孟冬瓜面前这么小心翼翼的,原因就是怕自己被人说懒。 孟冬瓜首次感觉自己的意见被荷花如此看重,其实荷花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说什么,何况她一直都这么辛苦努力,就更想宽慰她几句。 “媳妇儿,做豆芽赚钱太辛苦了,我们豆子都没有,不仅要去卖豆芽,还要去收豆子,不麻烦?老宅那边不一样,他们人多,家里地方宽敞,家里豆子也多得是。” 人有的时候,心里认为这样是对的,但还是需要别人的认同。荷花经孟冬瓜这一说,心里舒畅了很多,不知不觉感觉跟孟冬瓜的关系近了很多,突然就想起一件事。 “你现在这么勤快,以前为什么要懒?”荷花是真想知道原因。 这个话题让孟冬瓜有点不好意思,吱吾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回答虽然说明了一部分原因,一个单身男人没人管就没有奋斗目标。难道他娘分他出来是因为他懒?可他分家之前不是有娘管吗?难道他娘还管不了他?程氏一向是大家长模式的指挥者,不可能啊,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还有点怕程氏的。 “那你说说,你娘为什么不管你,要把你分出来?”把成家的儿子分出去是常事,把没有成亲的儿子分出去就不太合常理。 这一下孟冬瓜脸色变了,人也沉默了…… 第38章 没人信我 孟冬瓜没有回答,荷花就不再问,心里却是生气的,好,你不说,不说以后都别说。荷花转身就去做另外的事情了,不再理孟冬瓜。 孟冬瓜自然看到荷花生气,他也矛盾得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荷花。那是他人生中最慌乱,最无助的时候,至今他都不愿去回想那一段时光,如果人可以选择性忘记,他愿意忘记那段日子。 孟冬瓜时刻小心关注着荷花情绪,狗腿子一样的做这做那,说这说那,可就是绝口不提那事。 荷花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却又不把事情说出来,就越想越生气,一直没有再理孟冬瓜。 天黑的时候外面又飘起了小雪,俩人睡在炕上,都没有睡着,农村的冬夜静得可怕,似乎能听到外面雪落下的声音。 孟冬瓜将自己的被子盖在荷花身上,钻到荷花被窝里。不知是受不了荷花一直不理他,还是黑夜给了他勇气,终于做出了进一步的举动。 “媳妇儿,你别生气了好不?我都告诉你。” “我不稀罕听。” 荷花气呼呼地,要将孟冬瓜推出被窝。 孟冬瓜一把抱住荷花,“媳妇儿,你别生气,我不是不告诉你,我是怕你也不相信我,我怕你也看不起我,我怕你知道了就不愿给我当媳妇儿了,我才一直不敢告诉你。” 荷花感觉孟冬瓜情绪特别低落,又好像很委屈,想来定是发过极大的事情。 “我有看不起过你吗?外面的人怎么说你,说你以前怎么样怎么样,我说过你吗?只要你改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荷花嘴里这样辩解着,可心里也知道,说没有看不起他,主要是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太好,根本没有看到一点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些不好的点。 “媳妇儿,当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世人都看不起我,世上的人没有人相信我,一个都没有?”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也会不相信你呢?说不定我是那个例外呢?” 孟冬瓜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讲述。 “荷花,我从小就顽皮,喜欢上山抓兔下河捉鱼,也仗着自己聪明喜欢捉弄人。读书的时候,夫子说我是块读书的料,我也喜欢读书,后来我爹将我送到县城读书,我在县城读了一年多就中了童生,县试和府试都是案首。” 荷花只听婆婆程氏说,孟冬瓜读过几年书,却不想他还考取过功名,县试和府试都是头名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在荷花的那个时候,至少都是县里的状元了吧,学霸级别的人物。不过看他平时做事,就能感觉他相当聪慧,而且相当细心,想来他这样的人,只要认真做一件事,就应该能取得好成绩的。 “可也就是那个头名,让我晕了头,自以为很了不起,不知这世上人心叵测。次年我就认识了从京城回来参加科举的孙公子,孙公子取得了那一年县试和府视的案首,我和他成了同窗成了很好的朋友。夫子平常总是夸我读书有灵气,夸他学习根基扎实。孙公子比我大三岁,把我像弟弟一样照顾,他还来过我们这乡里做客。” 荷花感觉孟冬瓜哭了,没有打断他,只静静地听他说完。 “那两年里,孙公子样样周到,知道我住在乡里,家里父母照顾不便,连去云泽府参加院试都是他带着我,不让我父母操心。进考场的东西也是他帮我准备好的。可那天进考场的时候,我随身携带的一件衣裳里面携带了不该有的东西,我当场就被判定作弊。我当时懵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因为那身衣裳也是孙公子给我的,我身边的人侍候的人也是他的人。于是当场就问他为何这样对我,他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还说想不到我会作弊,甚至怀疑他,枉他认我当兄弟。我当场就被裁定作弊事实确凿和扰乱考场秩序,失去了原有的功名,终身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孟冬瓜真的哭出了声,在这个下雪的夜里,荷花没有劝他不哭,只一个劲儿的给他擦泪。那件事对他来说,绝对是个不能承受的打击,当时他才十六七岁吧。 在荷花的时代,也就是一个中学生,一日三餐都还需要父母打理的孩子。就自己十七岁的那个暑假,因为学校补课不能去爸妈所在的城市,与爸妈弟弟妹妹相见还哭了一回鼻子,爸爸为了安慰她,从网上买了许多东西寄给她。而孟冬瓜却在那样的年纪,承受了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毁天灭地的打击。 “荷花,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我知道是我傻,太容易相信人,可是真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连我爹我娘都不相信我,他们以为我从小喜欢耍小聪明,没有学好规矩长歪了。我爹被气病了,再后来他就没了,我娘说是我把爹给气没了的,不能原谅我,不愿看到我,就将我分出来单过。” 原来他就是这样被分出来的,在人生的最低谷,亲人没有给他任何信任,将他狠狠的抛弃在一边。 “荷花,你相信我不?” “相信,当然相信。”荷花当然相信他,在那个不认识的孙公子与孟冬瓜之间,荷花选择相信孟冬瓜。 “荷花,他们不愿意相信我,都愿意相信孙公子,说孙公子出身名门望族,家里的家教甚严,是我这样的泥腿子不能相提并论的,他的高度是我努力一辈子都够不着的,不可能会使手段害我。” 这就是人性的丑陋。在一个有钱有权和一个无钱无权的人面前,大家无意识中都会选择相信那个有钱有权的。就如孙公子和孟冬瓜,因为大家觉得孙公子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他家有权有势,孟冬瓜所求的他早已拥有。 孟冬瓜在孙公子面前可能就是一只蚂蚁,孙公子没有必要使尽手段去踩死那只蚂蚁。 “后来呢?” “后来,孙公子三元及第,自然是在京城为官。荷花,孙家在我们谢县是名门望族,当朝的吏部侍郎出自于孙家,户部尚书出自于孙家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出自于孙家,当朝贵妃也出自于孙家,皇帝三个皇子都是孙贵妃生的,孙家出现过文学大儒,门生众多,可以是朝中一小半官员都与孙家有关联。更不说在这谢县,孙家更是权势遮天。” “荷花,我那时还真傻,后来还去找他理论,被他的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后来孙家还警告我,县城都不允许我去,说我曾作为孙公子的兄弟丢了他的脸面,他们甚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说如果我再去县城,就让人把我一家人逐出家族。” “荷花,好痛啊,真的好痛,打得我全身痛了好多天,现在想起来都痛,我却不敢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相信我。荷花,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漆黑寂静的夜里,孟冬瓜泣不成声,荷花也流出了眼泪。也许不止是身体上的痛,还有心理上的痛,这痛楚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不敢回想,那段时间一定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荷花,你嫁给我,你怕不怕?” 第39章 有了希望 荷花回想起,上次她说把百岁果送到县城去卖,孟冬瓜反应激烈,努力说服她不要去县城。看来他并不是怕黑心的商家,是怕那有着压倒性权势的孙家。 “我不怕,不能去县城我们就不去,即使就在这村子里,我们一样能过得安稳实在。” 这话有点违心了,有如此大权势的孙家,怎么会不怕呢?只是怕也没有用,荷花直觉孙家终于有一天会倒霉,现在他家的权势可以说已经到达了极限,自古以来的事情都是物极必反的。 “荷花,你是不是不愿意当我媳妇儿,不愿跟我在一起,像我这样的人,不仅是我这一辈子出不了头,我的儿子孙子照样出不了头。” 荷花没有想到他还扯到儿子孙子,也许他早就想过了,所以在糊里糊涂地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我本就打算这辈子混过去就算了,可我遇到了你。荷花,那天我从那笼子缝里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不一样。在老宅的院子里,看到你时,我的心呯呯地直跳。荷花,我想跟你在一起,想你给我当媳妇儿。” 孟冬瓜将荷花紧紧地抱着,头抵在她的肩头,眼泪打湿了她的里衣。 “孟兴东,我告诉你,如果我最终没有跟你在一起,绝对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也不是因为怕什么,更不是因为你这辈子没有出头之日,只会是其它的原因。” 荷花还是想回去,时常都在想,每天早上醒来最先就是看自己身处何方,回去了自己的时代没有。但如果真不能离开这里的话,孟冬瓜其实真不差。无论怎么样,她都希望他好。 “孟兴冬,我还要告诉你,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有一句话‘物及必反’。我相信那孙家,如果他们不能改朝换代自己坐上皇位,有一天定会败落。你这辈子说不定能亲眼看到那一天。” 自古有几个大家族不是到达顶峰,就受到了皇权的忌惮,听孟冬瓜那样说,那孙家的权势已经如日中天。 “还有一件事,孟兴东,我真名叫白何华,我父亲姓白,我母亲姓何,一般非正式的场合大家也叫我荷花。” 孟冬瓜一直静静的听着荷花说话,她以前也说很多话,但他感觉荷花这次的话,让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一直以来周围没有人相信他,都是鄙视他的人,荷花的话让他对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当荷花说她叫白荷华时,黑暗中的孟冬瓜笑了,这么久以来,荷花首次说她自己的事情,这是他感觉荷花离他最近的一次。他摸过荷花的手,只觉自己特别悸动。 “荷花儿,我突然现在就想住青砖大瓦房了。” 荷花自然明白他是何意,迅速挣脱了孟冬瓜,“天黑很久了,你可以做梦了。” 次日,雪停了,这次下的雪不大,但外面的风刮得很厉害,让人不敢出门。 “荷花,我出去一趟,我去夫子家看看?” “外面很冷,多穿点儿。” “呃”,孟冬瓜高兴的应了一句,走大风里,他一点都不觉得冷,一点都没顾忌,他再也不怕了,荷花相信他,他只管努力向前走就行,肯定能跟荷花过上好日子的。 荷花只是随意交代一句,外面是真的很冷。孟冬瓜现在出去,荷花都不会往他会出去东游西荡的方面想。 孟冬瓜出去了一个时辰不到,回来的时候提一个篮子,里面装了纸和笔,还有一本书。 “你又准备读书了?” 荷花以为他突然想开了,一早上就去找夫子。虽然她觉得他现在走读书的路并不合适。 “没有,这都是些启蒙的书。这天太冷不能出去,我想抄书赚点钱。夫子那里时常有人需要书,就是价格不高。” 荷花想着也是,这乡里夫子处的书都是给自己学生的,同是本村的人,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书价自然不能高,不过孟冬瓜肯努力能挣一分就是一分。 “夫子说,如果我抄得好,到时候他去镇上的书肆接一些抄书的活给我。” 孟吉树当年十分看好孟兴东,也相信这孩子是懂大是大非的人,对孟兴东的事情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心里只觉得可能并不像世人所说的那么简单。多年以前,看着孟兴东惰落也摇头感叹过,这几个月孟兴东的变化村里都传遍了,夫子孟吉树自然知道。 孟兴东过去说,冬天太冷,不能去山里想抄书,他就立即为他安排好。这年轻人多年出不了那泥潭,现在有望出来,他也想助一臂之力的。 孟兴东将炕桌摆好,将笔墨纸也摆上,就开始抄起来。刚开始可能是时间久了不熟练,写废了一张纸,第二张纸就写得相当顺利。 荷儿在一旁看着,虽然久未练习,孟冬瓜的字写得不错。 冬日里无聊,荷花又拿出针线活来折腾,做一会儿针线看一会儿孟冬瓜写字,感觉时间就过得快了不少。其实只要习惯下来,过北方猫冬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孟冬瓜抄的就是最简单的启蒙书,一日就抄写了两本,又仔细的整理好,装订好。 荷花看他动作熟练流畅,想来这事不是第一次做。 “你以前也抄过书吗?” “抄过,当年在县里读书,要花不少钱。家里虽然有地,但一大家子人用钱的地方也多,我帮书肆抄过几次书。” 寒门学子抄书赚钱是常有的事情,荷花听说他抄过几次,应该是在遇到那孙公子之前,后来应该是没有抄过了。 次日一早,孟冬瓜就把抄好的两本书给夫子送了过去,回来时说,夫子说他抄得好,会跟镇上书肆的掌柜说说。 第40章 护短 荷花看他一脸的期待,想来是多了一条赚钱的门路,心里高兴的。 孟冬瓜一回来又往山里去,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荷花感觉他现在真的勤快得很,跟他比起来,自己倒成了那个懒婆娘。 次日是冬月二十五,逢集的日子,孟冬瓜就说,要带着那几张兔皮去镇上,说看看能不能换些东西回来。 天气晴朗,在家里待久也想出去走走,荷花就收拾了与他一起去镇上。 俩人在镇上的找到一家卖裘皮的店铺。 那掌柜看上去像个实诚的人,把孟冬瓜带去的皮子翻看了几遍,又摇了摇头,“哎,不会处理啊?不会处理就应该早些送来,幸好还知道晾干。” 孟冬瓜以前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次得来的兔子不是直接换东西吃,就是在野外烤了来吃,兔子皮也就随意丢了。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东西换钱,也是这两日一直想着赚钱的门路,才想起自己挂在屋檐下的十多张兔子皮。 “掌柜,我是不懂弄这个,这些都是平常家里集起来的,差点忘记了,以后定然知道。” 那掌柜又将几张皮子翻了翻,“幸好时间不太长,还勉强能用,这十来张我一起给你两百文。以后有了这东西记得一定要及时送来,到时候我给你三十文一张,特别好的还可以多给些。” 荷花本就准备养兔子,自然认真听掌柜说,这样说来兔子皮也可值不少钱,以前真是大意了。十多张兔子皮本来要得三百文钱,现在少了一百文还是挺心疼的。 店铺里有许多毛皮做的衣服,荷花看中了一件羊皮做的背心,一问价格要一两银子,荷花想买给孟冬瓜穿,他冬日里常出门,买不起好的裘大衣,有一背心护住胸口也是不错的。 孟冬瓜说一两银子太贵了,说他一个男人不怕冷,要买就给荷花买。孟冬瓜现在万事都将荷花放在首位。 那掌柜也真是会做生意的,看着两人像是新婚的小夫妻,都想给对方买,相持不下,生怕到时候一件生意都没有做成,就指着两件兔皮做的背心:“我看你们这对小夫妻都挺为对方着想的,不如各人买一件兔皮的背心,兔皮的价格低一些,两件加起来也就八百文,在我们这地方,年轻人穿兔皮的也够暖和的了。” 孟冬瓜一听,感觉这办法甚好。 最终俩人又跟掌柜一番交涉,俩人各买了一件兔皮的背心,又各买了两双兔皮的靴子,冬日里下雪下雨都可以穿,现在孟冬瓜每次出去回来都要烘鞋。 两件兔皮背心,两双兔皮靴子,跟掌柜还了价,一共也是一两银子。 俩人走的时候,掌柜又千叮万嘱,要孟冬瓜有了皮子要尽早送过去。 俩人又在镇点买了些生活用品才回家,荷花一路想着,过年前再给婆婆程氏买件裘背心才好,不然自己不好意思穿,还会遭周围人骂不孝的。 冬月二十六日,是村里孟癞子成亲的日子,天没有下雪还有暖和的阳光,村民们无事都围过去看热闹。 可孟癞子家却没有请村里的人去吃酒,只请了他家的至亲。这婚事并不仓促,却没有请人吃酒,村里人不免议论纷纷,对那新娘子的猜测更是千奇百怪。 孟冬瓜吃过早饭后,又上山去了,孟冬瓜勤快荷花心里暗暗高兴。 二嫂章氏过来找荷花,叫她一起去看热闹。二嫂是头一次单独来找荷花,一问才知道婆婆程氏和大嫂去村里卖豆芽了,据说要挑着担子在村里走了一圈。 荷花并不知道孟癞子家住在哪里,也想再去村里熟悉一下地形。 确切的来说,孟冬瓜家住在村子西边,孟癞子家住东边,往孟癞子家去就要经地孟二哥的店铺,就是村中央晒坪的位置。 难得的好天气,出门的人也多。 荷花和二嫂路过村中央的晒场时,看到婆婆和大嫂也在那里,买豆芽的人还挺多。程氏也是会做生意的,每次给人称好了重,又会多抓一把送给人家。 孟兴全二哥的铺子门口坐着许多闲人,说话晒太阳,大伯母林氏也在此,看到荷花就问:“荷花,你娘说发豆芽是你教会她的?” 荷花还没有说话,二嫂章氏就抢先回答了大伯母,“是呢,是呢,连我都学会了,只是娘先说要做这生意,我自然不好跟娘抢了。” “你娘勤快,你大嫂也勤快。” 大伯母笑着说道,几个陪坐的人也跟着点头说,程氏家里的人都勤快。 荷花只觉这气氛有一点尴尬,章氏原来是想表达自己让利给婆婆的意思吧,结果被大伯母一句就说成程家的人都勤快,好像章家的人不勤快一样。 二嫂章氏应该也意识到了,别人没有明说却又不好反驳,又陪着笑说:“要说我们家现在最勤快的人,可能要数孟冬瓜了,这么冷的天都还上山了。” 这一下孟冬瓜又成了大家的话题,说得最多还是感叹,男人就是要讨个婆娘,有了婆娘管着才能走正道,才知道往前奔。 妇人婆子们说话毫无顾忌,一口一个婆娘,说得荷花都有些不好意思。那些妇人生怕荷花不知道孟冬瓜的过往一样,把孟冬瓜过去如何混日子的事情说得仔仔细细,又说荷花是个能干人,制得住孟冬瓜,将来有的是福气。 这时就有人挑起话来问荷花,问她究竟是孟冬瓜从哪里骗回来的?那人一问出来,荷花感觉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这个八卦。 荷花知道村里人私下都在议论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更多的人认为她是被孟冬瓜骗来的。她的来处,她自然不能说,于是只笑了笑,不作回答。 荷花的表情,让大家更加认为她就是被孟冬瓜骗回来的,居然又问起荷花,当初是不是就是看孟冬瓜那张脸好看,长得一副书生模样?被他骗了? 不远处的程氏听到这话,就立即反驳,“骗什么骗,我家老三可比村上许多男人勤快,疼媳妇儿呢。他长得好看有什么不好,难道就非要丑男人才算是好男人?他长得好,看着心情就舒畅,至少吃饭不倒胃口。” 程氏一番护短的话,像是跟人在吵架,让众人面面相觑闭了嘴,说闲话的都慢慢转场说起了其它。 本来想去孟癞子家看热闹的,结果听人说没什么好看的。说新娘要下午快天黑的时候才能到,孟癞子家里没有几个客人,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 也不算白走一回,荷花突然发现两件事情:一是程氏不管怎么自己如何对待儿子,却是护短的,不允许外人多贬低孟冬瓜;二是自己村里的人都说孟冬瓜如何如何懒,却没有人听到提他作弊气死他爹的事情。若不是从孟冬瓜口里说出来,荷花还以为没有那事。 第一件事,荷花能理解,第二件事就太奇怪了,为什么呢?太奇怪了。 第41章 受伤 二嫂章氏是个话多的,荷花本想让她带着在村里逛逛,顺便听听二嫂说八卦,多了解村里的事情。 可才在二哥的店铺前站了一会儿,婆婆程氏那番护短的话说了后,就叮嘱章氏早点回去,只放几个孩子在家会乱套的。 章氏面对气势十足的婆婆也不敢多说什么,自然是乖乖回了家去。 孟冬瓜上山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收获颇丰,他说雪后很多动物要出来觅食,得了四只兔子一只野鸡。 野鸡孟冬瓜顺手就处理了,兔子自然要留起来。 晚间,荷花就向孟冬瓜问起,当年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村里都没有人提了? 俩人说开了之后,孟冬瓜在荷花面前再不惧提那件事,只是情绪到底有些低沉。 “是大伯,在我爹死后,他召集了全村的人,说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这事,说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外人提起那事就会先提到孟家村,然后才会说到孟兴东。要让世人早点忘记孟家村的丑事,就得我们自己先忘记,这样孟家村才能好起来。说我们村里人自己不忘记,外人就会永远记得,那样对我们孟家村没有一丁点儿好处。大伯严禁村里人再提那件事,发现有人提就要为族里免费做工三日,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不提了。” 荷花不知孟族长这样做的初衷是为孟家村还是孟冬瓜,不过这样做真有效,倒是真没有人提。村里人见着她,把孟冬瓜这些年的懒事、赖皮事都说了个遍,就是没听人提起过那事。不管怎么样,这样做对孟冬瓜来说是好事。 “孟冬瓜,万一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我们把兔子养成了,或者说其它生意做大了,我们就把生意委托给二哥吧,让他带到更远的地方去卖,与其把钱给别人赚,还不如给自家人赚。” 孟冬瓜也在想荷花说的事。 “大伯看来是维护我们的,听你说过他家的大儿子在县里当衙役,我们就让些利出去,求得安稳。上次百岁果的事情,估计王掌柜在县城卖的价特别高,二哥定是知道那王掌柜的内幕,看着利如此大,眼红了。所以才在蜂蜜的事情上使了些手段,我们卖给王掌柜也是低价,还不如低价给二哥,他得了利还会顾着我们。或者说我们到时候跟他谈合作。” 荷花边想边说,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孟冬瓜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其实她有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感觉,但她们自己没有大腿可抱,唯一的保护伞就是大伯,二哥是大伯的儿子,就只能小心求全。 孟兴全的事情,那天从镇上回来,荷花就一直放在心上,如今知道了曾经的事情,只觉现在这样选择可能才是最好的。 孟冬瓜有瞬间的低落,然后就点头说好,“我们慢慢来,一步步来。” 孟癞子成亲的事情,当天在村里无惊无浪,荷花自然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那王氏是傻子的事情还是传了出来,村子里消息灵通的人都听说了,荷花一向不出门,自然是不知道。 一连三天都是晴好的天气,孟冬瓜都往山里去,一共就得了六只兔子和四只野鸡,可以说运气是相当的好,但也有一种可能是,他现在勤快起来,更用心了,得来的猎物自然就多了起来。 冬月二十九这天下午,孟冬瓜就将这几天得来的兔子和野鸡全部处理好腌上,准备次日逢集就把兔皮送到镇上去。 孟冬瓜刚把猎物处理完,就看到孟癞子朝家里来,后面还跟着他新娶的媳妇,那个傻子王氏。 荷花这几天都在家里闲着,闲来无事就拾掇菜园子,也看到了孟癞子夫妇朝自己家来。 “孟冬瓜,听说你这几天捉了不少兔子,给我一只。”还没有进院子,孟癞子就叫嚷起来。 荷花只觉这人成亲后,口气倒是越发大了起来,凭什么孟冬瓜捉到的兔子要给他一只,何况两人早就闹翻了。 孟冬瓜自然没有理那孟癞子的话,只冷冷地看着他。荷花站在孟冬瓜旁边,那孟癞子语气虽然大,但脸上似乎有些伤痕,走路腿脚也不利索,不会被人打了吧,这才结婚,谁打他啊。 双方僵持着,孟癞子的媳妇王氏长得壮实如牛,比孟癞子还高,自然也更壮,乍一看不似傻子,但多看几眼就会发现,有些憨憨的。此时她也看着孟冬瓜和孟癞子两人,眼神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 “兔子呢?”王氏直截了当地问孟癞子,语气又愣又凶。 “就是被他抢走的。” 然后那王氏就朝着孟冬瓜和荷花走去,“兔子呢?” 王氏还是那副凶巴巴的语气,孟冬瓜却回过味来,孟癞子要让自己的傻婆娘过来耍赖,想白白得只兔子,这事自然不能随便退让,不说那孟癞子不是个好人,如果让这傻子王氏尝到了甜头,以后还得了? “孟癞子,你还算个男人吗。”孟冬瓜自然不会去跟那傻子王氏讲什么理。 孟癞子只是一脸邪恶地地笑着,这事他就是故意为之。 那王氏见孟冬瓜不理他,就张牙舞爪地伸手去推孟冬瓜,孟冬瓜一个男人自然不能对女人动手,更不能对傻子动手,真把傻子惹毛了,她打了你杀了理你找不到说理的地儿去,你打了她,她身后还有王地主家撑腰呢。 王氏来推,孟冬瓜往旁边一闪,王氏扑了个空,没碰着孟冬瓜,说那王氏傻也不完全傻,认定了孟冬瓜和荷花是一起的,没有推到孟冬瓜就去推荷花。 孟冬瓜又急忙去护着荷花躲开,傻子王氏见孟冬瓜护着荷花,就抡起自己的拳头,追着对着孟冬瓜不停的捶打,一下又一下。 荷花被孟冬瓜护在怀里,听到一拳一拳的声音重重的落到孟冬瓜身上。显然那王氏是傻的,打人也是没有没轻没重的。心里气得极了,孟冬瓜不好意思伸手打女人,但她荷花也是女人就不怕,王氏是傻子,她荷花最开始也是傻的,她也可以装傻。 荷花挣脱孟冬瓜,就去推那傻子王氏。可荷花低估了傻子的傻劲,她不仅长得高壮,也不止打人没轻没重,因为她傻,并不知道自己的行动会造成什么后果。 荷花刚推了那王氏一下,王氏一反推,就将荷花推得向后倒去,头部刚好碰到放在屋檐下的一个四方小凳子角上,荷花只觉天旋地转,听到孟冬瓜急促的喊荷花,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第42章 别丢下我 傻子王氏看到人倒下,好像自己赢了一般,得意洋洋地又朝着孟冬瓜挥拳。 荷花一倒地,孟冬瓜被惹急了,对着那傻子王氏就是几拳,然后奔至荷花身边,将荷花抱起来,一摸她的后脑勺,满手都是血。 站在院子里的孟癞子开始一直在笑,前段时间从孟冬瓜处受的气一直憋在心里,此时好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感觉特别畅快,笑声也猖狂得很。 当他看到孟冬瓜手上的血时,感觉惹了大祸,就想转身逃走。可那老宅里的人早已听到孟癞子过来的声音,本就想过来看个究竟,刚走到半路,听到孟冬瓜大声的痛呼,感觉出了大事,陈氏和大儿子已经飞驰而来,孟世圆还在院子门口催二伯快点。 傻子王氏被孟冬瓜打了几拳,就像个孩子一样的痛哭着,手脚并用又去撕打孟冬瓜,孟冬瓜只将荷花紧紧地护在怀里,不让她碰着荷花。 正要逃走的孟癞子被孟兴宇抓到,想逃又逃不到,就开始大声喊:“王欢喜,王欢喜……” 程氏过来就去拖傻子王氏,可傻子劲大,半天都拖不开。那傻子王氏又一根筋,此时只知道孟冬瓜打了她,她就要打回来,完全听不到孟癞子叫她。 直到孟兴成赶过来帮忙,和程氏一起才将那傻子王氏拖住。大家看到荷花流了血,孟冬瓜似乎魔怔了一般,又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程氏年纪大些,见多识广,立马稳住了阵脚,看着后面过来的媳妇儿们,“老二家的你快去喊你大伯过来,孟癞子家的把荷花打晕了,要快;老大家的快去叫郎中,要快,出了好多血。” 孟冬瓜家院子里发生的事,也很快惊动左邻右舍,大嫂程氏和章氏一路跑过去,就有邻居很快过来,大家帮忙制住傻子王氏,程氏才腾出手来去看孟冬瓜。 “老三,老三,快把荷花抱到炕上去,她受伤了更加受不得冻。” 孟冬瓜刚才致力于保扩荷花,不让她再受到那傻子王氏的攻击,后来好像进入一种魔怔的状态,程氏喊了他几声他才醒过来,急忙抱起荷花去了炕上。 程氏打来热水给荷花擦了脸,又翻看了她后脑的伤口,一个三角形的伤口,血还没有止住,她只能从衣柜里找出一块干净的手巾将其按住。 孟冬瓜并没有上炕,而是挨着荷花睡的炕沿边坐到了地上,陷入极度的悲痛之中。 “老三,你别急,荷花只是暂时晕了过去,伤口并不算太严重,你别急,郎中一会儿就来,不会有事的。” 自这段时间以来,程氏自是知道老三有多看中这个媳妇儿,幸好看上去不太严重,她都不敢想像,如果没了荷花,老三将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只会比过去那几年更不像样。 程氏这样一说,孟冬瓜似是醒了过来,看了看荷花伤口,就疯了一样奔了出去。对,郎中,他要快点将郎中带回来。 院子里的邻居越来越多,孟癞子早就缩成了一团,那傻子王氏此时被人几人压制住,动弹不得,刚才她一直用猛力,此时有些虚脱。 邻居们开始纷纷议论这事,有人说刚才看中孟癞子带着王氏过来的;有人说傻子真是的有傻劲,如果把这份力气用在种庄稼上,那还真种好几亩田。 邻居看到孟冬瓜奔出去,以为荷花出了什么大事,都纷纷看向房内。程氏出来跟邻居说,谢谢他们来帮忙,不然还真的一时制止不住那王氏。又说荷花昏过去了,伤口还在流血,跟人解释老三出去是想把郎中早点带回来,他痛惜自己媳妇儿,大家都知道的。 邻居们听着,也放心了些,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说这事定要里正好好处理,不然村里多了这样一个人,以后出来看不惯谁就打谁,那还得了?孟家村还能有安宁的日子? 几个邻居的媳妇儿进屋来看荷花,看过荷花的伤口也安慰程氏不要太急,伤口看着不深,血也慢慢的止住了。 程氏刚才安慰孟冬瓜不急,其实她自己也是急的,关键是摔的地方在头上,不是其它地方。她娘家村子里就有一个人曾经摔了头,伤口都没有,后来却是没了命的。 “怎能不急,刚才老三那个样子,你们可能没有看到,都魔怔了。如果荷花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是真受不住的。大家邻里邻居的,都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好不容易好起来,如果荷花有个意外,我想都不敢想。” 邻居们也点头称是,说孟冬瓜娶这媳妇儿真是娶对了的,娶了个媳妇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里正大伯比郎中来得更快,他家离孟冬瓜家隔了不到一里地,听说孟癞子家的傻子打晕了荷花,口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受欺负的是自家人,立即就带着附近的几个人过来了。 孟吉安来到孟冬瓜家的院子里,邻居们就七嘴八舌地说自己知道的情况,他一时也不知道听谁的,连陈氏也不知道最先是怎么回事。但可以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孟癞子是主动带着傻子媳妇过来挑事的。于是就让人先孟癞子夫妇押至村里公房里去关着,等荷花醒过来再一起处理,又让人给孟吉旺家送信,让他们自己家送吃的穿的用的过去。 孟吉安离开之前,又跟程氏说一句,郎中来看过后,有结果尽早给他送信。 男人往村里的公房去,妇人们都留了下来。这时孟冬瓜的大伯母林氏过来说,郎中孟吉恩中午去邻村看病还没有回来,刚才孟兴全已经驾着骡车去接了。 原来是小程氏跑去孟吉恩的时候,经过村中孟兴全铺子的时候,孟兴全问了一句,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然后就驾着马车带小程氏去接郎中,听人说孟吉恩去了邻村就直接过去了。 古代车马慢,哪怕是驾着骡车去接,也是半个时辰后郎中才来。许多等不到看结果的邻居都已回了家,程氏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荷花头上伤口处倒不流血了,就是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孟冬瓜去了孟吉恩家中,才得知孟吉恩往邻村去了,又急着往邻村跑,刚到邻村村中就碰到二哥孟兴全驾着骡车,车上带着大嫂程氏和孟吉恩,又一路回来。 郎中一来自是先查看伤口又把了脉,刚才在路上已经从孟东瓜处了解到如何受伤的。 孟吉恩仔细诊断后,说问题不大,这样碰到头的太快醒过来也算不得好事,晚一点清醒也并不是多大的问题。众人终是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 孟吉恩弄了伤药敷在伤口上,包扎好伤口开了药,让人随他一起回去抓药,叮嘱好好照顾,伤口好之前都不能生病,还要注意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反正就是要时时注意。 孟冬瓜又跟着去郎中去抓药,眼看天就要黑下来,程氏立马吩咐两个媳妇就在孟冬瓜这边做饭,让二儿子回去看一眼,照顾孩子们,让大儿子给大伯送信,把郎中说的话告诉大伯,等会儿都在这边吃饭。 药抓回来熬好,荷花还是没有醒,药是孟冬瓜跟程氏一起喂下去的。 荷花并没有其它反应,就像是睡熟了一样。 这时孟冬瓜缓了过来,有了郎中的话并没有像最开始那么急。让程氏等人回去休息,他守着荷花就可以,荷花如果醒来就去告诉他们。 夜深了,荷花依旧没有醒来,郎中说她的伤没在太大的问题,但孟冬瓜担心另一件事,目不转睛地看着荷花,眼睛里流出一种无色的液体,拉起荷花儿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媳妇儿,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我求你了,媳妇儿,只要你好起来,我一辈子做牛做马都无所谓,也会好好的保护你,再不会让你伤着你,媳妇儿,只求你别丢下我……” 第43章 梦回 孟冬瓜的声音哽咽又低沉,在这没有旁人的深夜里,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 荷花感觉自己是在做梦,梦里她回到了老家山区,看到爷爷奶奶在一座新坟前烧纸,她家乡的坟没有后人刻碑之前是没有名字的,只是几块石头码出坟头的形状,这座新坟是谁啊?荷花猜也猜不出来。 荷花爷爷在一边抽着旱烟,奶奶一边看着燃烧的纸钱,一边抹泪嘀咕:“花儿啊,奶奶没有忘记你的百日忌,本来就是赶回来看你的,可火车晚点了,迟了一日啊,你别怪爷爷奶奶,你自小跟着我们长大,对我们来说,你比你爸爸还亲。奶奶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好,过几年爷爷奶奶过去了,我们又能在一起。” 原来是自己的坟,奶奶都是叫她花儿的,荷花想大声告诉爷爷奶奶,自己没事。可是她再喊爷爷奶奶也听不到,搞不清什么状况。自己明明好好的,只是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已,怎么就有了她的坟了呢? 爷爷奶奶烧完纸,又在坟边站了一会儿,就慢慢往家方向走去。路上碰到一个村里的人,荷花认识此人,自己应该叫邓二奶奶的,跟自己爷爷奶奶年纪差不多。 “花儿爷爷,花儿奶奶,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的,刚刚去看了花儿,本来想在她百日赶回来的,结果火车晚点,今天才到家。” “还去吗?” “哎,我们其实不想去,就想在家守着花儿,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可花儿她爸爸,怕我们在家总是想起花儿,让我们在家住一段时间,等他们回来过完年再一起去,还说敏儿和灵儿也需要我们,其实他们都已经上初三了,天天都在学校里,在家的日子都少。” “花儿他爸也是为你们好,花儿从小就是你们带大的,怕你们总想起她,对自己身体不好。去了他那边,时常能看到另外两个孙子,分散些心思。” “要想在哪儿都会想的,哪个想得到啊,我好不容易拉扯大的人,突然就没了呢?” “是呢,我们也没有想到的,花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自小就听话,年纪轻轻的。” 邓二奶奶说着话,也陪着奶奶抹了一把泪。 “关键是去得太惨了,一群人被埋在一起那么多天,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了,遗体都没给我们看,大家都只能捧把骨灰,如果不是她的东西都在里面,我还真不认为那群人里面有我家花儿。” “一座山埋下来,谁想得到啊,这事谁也想不到,听说基本上没有人跑出来?” “是的,只有几个住的比较偏的人,听说当时还没有睡,就活了下来,全部都受了重伤,听说好些人现在都还没有出院。” “哎……” 荷花看着爷爷和奶奶远去的背影,再没有勇气跟着他们回家去。原来是那天晚上出了事故,一座山埋了下来,有可能是泥石流什么之类的吧,她记得她在山里那段时间,总是下很大的雨,影响了拍摄进程,不然她才十多几个镜头怎么会拖那么久呢? 怎么会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呢,科技这么发达,应该是自己不在里面,东西却留在那里,出事后解释不清扯的谎吧!事情这么怪异,荷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只能凭着奶奶与人的说的几句话里猜测。 所以说,所有的人都死了,那自己算是躲过了一劫?还是也算死了呢? 荷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还想着回来,可现在这样的情况,意思是她回不来了吗?她站在新坟前,感觉到一种悲恸从心底涌了上来,回不来了吗?再也回不来了吗? 荷花站了好久,突然感觉到好像天下雨了,自己的手上沾了水。看着手上那些水珠,心里一惊,不对啊,天没有下雨啊,再说爷爷奶奶都看不到她,听不到她,即使下雨,也沾不到她的才对啊。 荷花感觉自己是被那水惊醒的,醒来就听到孟冬瓜熟悉的声音,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不明的时代。她不知道刚才那是梦还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想告诉自己,回不去了吗?心里正难过,孟冬瓜的声音却清晰起来。 “荷花,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声音低沉又哽咽,自己的一只手正被他牵着,抚在他脸上,沾满他的泪水。 原来不是老天下雨,是孟冬瓜在下雨。 第44章 回不去了 荷花心里也正悲伤着,可她还是想安慰孟冬瓜,于是动了动手指给他擦泪。 孟冬瓜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就立马看向荷花,“媳妇儿,你醒了,你头痛不痛?” 孟冬瓜一下子就从炕上翻了起来,仔细检查荷花,“别动啊,媳妇儿,你的伤在后脑上,只能这样侧着睡,要翻身告诉我。” 荷花看孟冬瓜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感觉自己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想起自己刚被推倒时他紧张急促的样子,在他的心中,自己一定也是一个重要的人。 “什么时候了?” “快子时了。” 原来自己昏睡了那么久,所以孟冬瓜才如此担心。荷花试着坐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没有其它地方不舒服,除了后脑勺传来的痛感,却也不强烈。 孟冬瓜立即把荷花的棉衣拿过来给他穿上,“媳妇儿,郎中说了,伤好之前不能受凉。” 孟冬瓜给荷花穿好了衣服,又立即去了外间,接着就端了一碗药进来,“媳妇儿,刚才那碗药你没有喝进去多少,再喝一碗,我一直温着的。” “孟癞子他们呢?” “被大伯先关到村里的公房了,说明天再处理。”孟冬瓜接着又将荷花昏倒后的情况讲了一遍。 看来当时情况确实危险,如果不是老宅的人过来,她和孟冬瓜定然比现在还惨,“你身上痛么?她打了你那么多下。” “我没事,媳妇儿,我是男子汉。” 荷花笑了笑,还男子汉呢,刚才不知道谁在哭,哭得自己满手都是水,还让自己从梦里醒了过来。 可能是睡了太久,荷花就再也睡不着,还吃了一碗留给她的晚饭,孟冬瓜一直忙来忙去,还去了老宅一趟。 “你快睡吧,大半夜了,不累吗?” “媳妇儿,我现在还睡不着,你醒来我高兴。媳妇儿,我怕你像来的时候,一下子来了,一下子就又不见了,我都不敢睡。” 原来他说的别丢下他,是这个意思。 “孟冬瓜,我可能回不去了!”荷花又想起梦中的事情来,想她的家人了,想爷爷奶奶。 “再也回不去了,不能再见到我的爷爷奶奶,父母和弟弟妹妹了。”荷花悲从心底而来,眼泪一股股地往下流。 这可把孟冬瓜急坏了,他没有想到他的高兴却是媳妇儿的伤心处。 拿着巾子不停地给荷花擦脸上的眼泪,可那眼泪却是擦不完的。 “媳妇儿,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回不去又不关你的事。” “我刚才那么高兴,没有发现媳妇儿心里那么伤心。” …… 原来对回去还抱有希望,现在知道自己回不去,只能留下来,孟冬瓜对她真不差。 那王欢喜打人的时候,他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没让她的身体挨一下打。 上次从山坡上滚下的时候,他也是把她护得好好的,他自己身上到都是淤青,而她一点事都没有。 哭过一场,荷花这样想着,真回不去,这人其实也不错,对自己挺好的;这里的生活条件虽然不好,但稍稍努力也可丰衣足食。 “孟冬瓜,你以后会不会负我?” “不会,绝对不会,媳妇儿。”孟冬瓜立马保证道,“虽然我在别人面前有时候挺赖皮的,但是媳妇儿,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一句假话。” “好,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媳妇儿,这一辈子你都看着就是。” 晚间,两人头次依偎着睡在一起。 早上醒来,孟冬瓜第一件事就是摸荷花的额头,还好,不烫,没有发烧。 起床后,孟冬瓜也不让荷花去外间,只要她坐在炕上,洗脸水他都端了进来。 程氏一早就过来,前前后后的问荷花感觉怎么样,听说没有异样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拿出一个皮毛做的帽子。 “荷花,这段时间你都戴着这帽子,这是兔子皮的,我昨天晚上用一件背心改的,千万不能受着冻。” 程氏转身又对孟冬瓜说:“老三,你也不会煮饭,等会儿你大嫂做好送些过来就是,你就只管熬药就是了。” 荷花原来想着过年之前,再怎么也要给程氏买双兔皮靴子的,哪知她又把自己的背心拆了给她做帽子。 “多谢娘了,以后我们挣着钱给娘买羊皮背心。” “不用,不用,我还有一件兔皮的背心,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荷花,你不知道你一昏过去,老三都魔怔了,可把我给急得不行。” 虽然程氏是因为她的儿子才如此着急的,才对自己如此好,荷花也不介意,这是婆婆,又不是自己的亲娘。像程氏这样明事理的婆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第45章 兄弟情 荷花早上又是一碗苦药,早饭是大嫂擀的面条,相当有韧劲,比荷花自己做的好吃得多。 饭后不久,郎中又来看过一次,见荷花没事,就点点头,给荷花换了药,说继续喝药就行。然后就是邻居们陆陆续续的来看她,荷花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首次家里来这么多邻居。 半上午的时候,村里好多人聚在公房那边,里正孟吉安要开始处理孟癞子夫妻打人的事件。 对于傻子王氏大家没有什么好审的,主要审的人只能是孟癞子,他的身后只站着孟吉旺夫妇。 先是孟冬瓜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然后程氏和其它两个最先到场的邻居也补述了几句。 几人说完之后,孟吉安才对孟癞子发问:“所有的事实都说明,事情完全是由孟癞子你主动上门挑起的。你有什么好说的?” 孟癞子早就想吵闹起来的,开始孟吉安不让他说话,现在一说让他辩解,他就急哄哄地吵起来:“是他孟冬瓜活该,如果不是他编我,说他猎来的兔子都是从王家猎户偷来的?我又怎么会去偷王猎户家的兔子,不然又怎么非要娶一个傻子回来,你们以为只要他挨了打吗?我不也被打了吗?你们看,你们看。” 孟癞子说着就拉起自己的袖子给人看手臂上的伤痕,还有脸上、脖子上。 程氏没有想到被孟癞子倒打一耙,“你媳妇打你是应该,她凭什么打我儿子媳妇,你自己想偷猎户家的东西,还赖在我家老三身上?” 孟吉安向着急躁的程氏示意,让她先别说话。 “上次王猎户家的事情已经说清楚,孟兴东并没有偷过人家的猎物,偷猎物的是你,此事早就证实过,此事你不必拿出来再说。” “怎能不再说,明明就是孟冬瓜跟我说,他带回来的兔子都是从王猎户家里陷阱里取的,不然我又如何会去王家猎户的陷阱里取猎物。孟冬瓜,你自己说?你说没有说过?你不是自认为是个男人吗?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说个清楚。” 孟癞子叫嚣完,孟冬瓜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周围的人也注意着孟冬瓜,发现他今日与往日又好像不一样的了,走路说话都不慌不忙的,一切似乎都胸有成竹,说话也铿锵有力。 “我孟兴东承认,九月二十日,在赶集回来在村口的路上,给孟兴才和孟吉山,说我能抓到的兔子的秘密,其实就是从王家村猎户的陷阱里取的。” 周围的人对此并未表现出什么,毕竟曾经都是村里的奇葩人物,彼此说过的话,吹过的牛应该多的是。 只有孟癞子立马叫嚣起来,还一脸得意的笑,“是吧,是吧,大家听听,孟冬瓜承认了,承认了。” 孟冬瓜只沉着脸色看着孟癞子,等他笑完才开口中:“可是孟兴才,你知道我为什么骗你们吗?人们常说事情有因有果,起因就是你当时不怀好意。” “从我不将山里抓来的兔子和野鸡,河里捉来的鱼给你吃以后,你就心怀不满。那天你约同孟吉山在村口堵我是为什么?你忘记了吗?那么我来告诉你,你们是认为我有捉兔子的秘诀没有告诉你们,当时如果我不拿话糊弄你们,你们定然会抢我卖兔子得来的钱。是与不是?你现在敢承认吗?” 孟冬瓜这一长串话,没有长久的停顿,也没有急吼急叫,只是冷静的陈述事实,到最后才质问了孟癞子一句。 孟癞子一时哑了火,其实孟癞子并不狡猾,占便宜是他常干的事,遇到事又总是喜欢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忘记自己犯过的错。 此时孟冬瓜将当日的事情陈述完,再质问他。他自己也想起了当日的事,想辩解两句又一时找不到话说。 “孟兴才,你已年近而立,不再是懵懂孩童,对于他人所言,应该有最起码的判断能力。你也别用那‘相信兄弟的话’来糊弄人。可若真把我当兄弟的话,这些年来咱们一起吃过多少只兔子,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怕是数不清了吧。” “然而,你吃了那么多兔子,可曾相信我这个兄弟?并没有。你之所以会相信我糊弄你们的话,是因为你内心深处早就认定,我没有能力抓到兔子,所以才会将我的话信以为真,认为我的兔子就是来自王家猎户的陷阱。” 围观的人或许一时没有搞明白孟冬瓜在说什么,只是稀里糊涂地点头。孟冬瓜此番言语,可谓道破了孟癞子曾经的心路历程。 癞子顿时瞠目结舌,再也无力辩驳。 “还谈什么兄弟情份?当王家猎户抓到你偷猎物的时候,你立刻就把我牵扯起来,还说我偷得更多。倘若我真偷了王家的猎物,你这样做还能称得上是兄弟所为?” “所以说,孟兴才,你从未将我视为兄弟,我也不会把你当兄弟。 以往你从我这里得到的好处,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昨天带着王家傻子找上门来挑衅滋事,必须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并道歉。以后,” 孟冬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神将所有的人都扫了一遍,“你家的傻子,不能在村子里随意行走,你们自家人要看管好。若再出现昨天那般伤人事情,不管伤了谁,那就别怪我孟兴东无情,到时候我有的办法让你吃尽苦头,让你生不如死。” 孟冬瓜最后几句狠话,让孟吉旺父子变了脸。围观的人也有些难以置信,这话竟然出自于孟冬瓜之口。 孟冬瓜在村里人印象中,懒虽然懒,但绝对是好说话的人,别人骂他嘲笑他,他从不计较,更不会放狠话。然后,今天他的面色异常严肃,丝毫不像作假。 “不信吗?不信你就是试试。”孟冬瓜再次放话,语气格外坚定。 孟冬瓜说完,四周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打破这沉寂,“好,说得好,傻子就不能任意放出来伤人。不然我们孟家村被一个傻子称霸了,那还了得?” 随着这人的话一落地,四周的人也纷纷跟着响应起来,大声喊着,“说得好,就应该这样,不要以为是傻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时,族长孟吉安也出来说话了,“孟兴才,你还有话说吗?如果没有,这事怎么解决,孟兴东已经说过了,你看如何办?” 孟癞子半天傻着不说话,关键时候还是当爹的孟兴旺站了出来,他刚才听懂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自家儿子真不占理,何况村里人也不站他家这边。 “我作为……孟兴才的爹,对于他犯的错,我们家认,还、还、还请大家再给我们一个机会,以后,再不会让王氏,无事在村里、乱走。如若再犯,就请,大家处置。” 孟兴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有些结巴,气息也不太顺,但到底让人们听懂他的意思。 周围的人并没有回应,只死死地盯着那孟癞子。孟吉旺自然知道周围的人在等孟癞子的话,对着儿子就是一阵喝叱,“孽障,还在快滚过来?” 孟癞子这才慢吞吞地走到孟兴旺跟前,不痛不痒地说他错了,以后改。 最后,孟吉安又说了几句,说孟兴才如果再犯,等待他的处罚就是除族,逐出孟家村。 孟兴才听了这一句似乎才明白这事情有多可怕的后果,那孟吉旺的腰弯得更厉害了。他家里本来有了孟癞子这一个人,小儿子难说亲事,小女儿也只能委屈的嫁给了一个年过三十的鳏夫。现在家里娶了傻子回来,小儿子已经决定离家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混一口饭吃,以后的日子如何是头,孟兴旺感觉自己这辈子是看不到头了。 第46章 王欢喜 事情一结束,孟冬瓜走得最快。后面的人都拉着程氏问,怎么孟冬瓜一下子变得这么狠,程氏也觉得孟冬瓜变得狠厉起来,但这是她喜欢看到的。 “对待恶人就应该这样,对其它人他自然不会狠的,昨天伤着荷花,他急得都魔怔了。” 回到家里的孟冬瓜,再次确认荷花无事,又急忙拿着昨天的兔皮往镇上去,这一来回至少得半下午才到家,荷花再三叮嘱他在镇上自己吃些东西。 经过昨夜,俩人现在的关系增进不少,孟冬瓜也再三嘱咐荷花不要出屋子,不要见风。荷花虽然已感觉身上没有大碍,可这不是她曾经的那个时代,一点风寒都能要人命的,何况她头上还有伤口,自是点头答应。 荷花老实的待在屋里,吃饭喝药。下午大嫂和二嫂两人又专程来看她,自是将上午孟冬瓜在公房那边的话都学了一遍,还说他们从没有见过那样的老三,也从未见他如此严肃过,让周围的人都生怕。 后来荷花问孟冬瓜,为何就突然放了那些狠话? 孟冬瓜面色严肃而又内疚,“荷花,那天没能护好你,以后我一定好好的护着你。” “那天是意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何况我已经没事了。” 每次有意外发生时,孟冬瓜都是尽全力在护着她的,荷花心中已然很感动。 其实荷花知道孟冬瓜为何要放那些狠话,那王地主家的背景他们不知道,所以王家是不能随意惹的。 那天王欢喜打人时,孟冬瓜不还手,就是怕惹到了王家,事情一闹大,在这谢县有孙家在,又有曾经的事情,孟冬瓜走到哪里都说不走理。 王家不能惹,但是可以利用孟家大伯和族人给孟癞子一家施压。村里人自然对王欢喜的存在都不满,人人自危,孟冬瓜那些话无不都是在拉拢村民,让村民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从而让孟癞子一家不敢轻举妄动,管好王欢喜的行为。孟冬瓜在用自己能做到方式保护两人的安危。 孟癞子家里一片愁云惨淡,孟吉旺坐在炕头不停的抽着烟,他的婆娘坐在炕边不停的抹泪,孟癞子坐在炕下,手足无措的。 孟吉旺的小儿子孟兴富在一旁整理着东西,说他明天就去县城找事做,如果能找到事,过年也就不回来了,懒得来回跑。 那傻子王氏惹火了收不住,但事情一过也容易哄好,此时正在孟兴才新修的那两间新屋的炕上吃东西。 孟兴才只觉得自己冤,当初他躲在那王氏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做,结果王家要找他负责。 孟兴才早已知道王氏是什么样子的,自然不想同意。可是王家上门时那气势汹汹的,又财大气粗的。说只要孟兴才认下这门亲事,还会给二十两银以及其它陪嫁,彩礼都不要一分。 孟吉旺不敢明面上拒绝王家,只说还得跟家里的人商量,儿女亲事自然要再三斟酌。 王家的人大声一吼,孟癞子就吓到立马就同意了,当然这里面也有贪那二十两嫁妆银子便宜的心思。 孟癞子一答应,王家自然容不得他反悔,后来他再后悔也无用。想着那王氏的特殊,家里还给他们新修了两间屋子,就是为了不影响其它人。 这婚事来得如此窝囊,孟吉旺自然觉得脸上无光,加之王氏的特殊,婚事都不敢大肆操办,生怕在成亲当天就闹出事来。 成亲当天还好,到了夜里,那王氏见孟癞子单独睡在炕的一边,就质问为什么不搂着她睡。 孟癞子想都没想到这傻子还知道这些,明显是有人教过的。可他面对这样的王氏,如何愿意再搂着她睡,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氏立即就火了,动手打了他,最后还是他答应搂着王氏睡才罢休。 一连三天,孟癞子一不听话,王氏就会对孟癞子动手动脚,而那二十两陪嫁银子还在王氏手里。 孟癞子就坏心一起,跟王氏说外面有兔子卖,让她给些钱,他去给她买兔子。 那王氏一听兔子,两眼亮晶晶的,真的拿出了一块银子给了孟癞子。 孟癞子以兔子引诱王氏拿钱也不是没有缘故的,他经曾藏在王家院子的时候,就常听到王氏说要兔子,只是一直没有人给她。 孟癞子得了王氏的钱,自然没有给她买兔子,只在村口的铺子里买了一份糕点来糊弄王氏,说那就是兔子。 王氏见过的糕点可多了,自然没有被糊弄到,又将孟癞子打了一回。孟癞子熬不过,就说是别人将他买来的兔子抢走了,王氏就立马要找人算账。 后来,孟癞子没有办法,坏心思一起,就带着王氏去了孟冬瓜家里。 在孟癞子心里,孟冬瓜就是欠着他的,他也想借王氏的手来收拾孟冬瓜,想那孟冬瓜应该会识相,毕竟王氏身后还有王地主家,孟冬瓜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地给他一只兔子。哪知事情后来发展成这样? 孟癞子新娶的婆娘王氏,叫王欢喜,是王家村王地主王德来的老来女。 王德来几十年前也只是一普通村民,但他长得高大天生勤快,善于打算,又娶了个身强力壮的勤快媳妇,两人很快就将日子过了起来。过两年余下来的钱都会买些几亩地,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到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二百亩地,可以说是过上了真正好日子,村里人都叫他王地主。 王地主有两个儿子,都已娶妻生子,一大家子人。在王地主四十五岁那年,他的媳妇突然又怀孕了,这可把王地主给高兴得不行。在孩子还没有生下之前,就给取了名字,儿子叫王高兴,女儿就叫王欢喜。 与王地主夫妇高兴相对的是他们的两儿子,好像特别尴尬。突然要有一个比自己儿女还小的弟弟妹妹,心中有说不清楚的滋味。 王地主媳妇怀孕十个月生下了一个女儿。王欢喜从此成了王地主夫妇的掌中宝,家里有的好东西都要优先女儿再是孙子孙女。 好景不长,在王欢喜四岁那年,一场高烧让她变成了傻子。从此王欢喜就只长身体不长脑子,她的身材又继承了父母,长得高高大大。但智力停留在三四岁,在外人看上去傻乎乎的。 没过几年,王地主的媳妇又去了,去之前拉着王地主的手不肯放,说她这辈子陪着王地主打拼,辛苦一辈子不后悔,只牵挂着小女儿,害怕她以后过不好。 王地主一辈子跟着媳妇不说情深万种,但绝对是相互扶持过来的。到了妻子的弥留之际,更是紧握着老妻的手,抹了一把泪,让老妻放心,他定会将女儿安排好再去寻她。 后来,王地主新修了两处院子,将两个儿子分了出去,将家里的地也分成了三份,准备给女儿欢喜留一份。自己带着女儿守着留给女儿的一份家产生活。 王欢喜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王地主越来越老了,身体不中用了,到后来眼睛也完全看不到,生活十分不便。两个儿子将他接过去一起生活,而王欢喜却不习惯离开自己生活的院子。 王地主就让自己的一个老仆照顾王欢喜,可那老仆也是个势利的,做事并不算尽心,也早就被王地主的两儿收买。 王地主在为女儿谋出路,两个儿子给王地主出主意,找个老实家境不好的人家嫁了,等王欢喜自己有了儿女就可放手,除了她自己的儿女没有人可照顾她一辈子,又说他们当哥哥的不是不愿意照顾妹妹,只是他们年龄也大了,不能照顾妹妹一辈子,如果交给侄子们照顾,自然比不上亲生的儿女。 王地主觉得儿子们的话有道理,于是就到处托媒婆为王欢喜说亲,王地主本想给几十亩地作为丰厚的嫁妆。有私心的儿子们又劝他,说爹这样做不好,万一别人就是冲着这嫁妆,到时候对欢喜不好,还是等妹妹有儿女再说,他们还可以照看妹妹一阵子。 几年过去,媒婆都没有能给王欢喜找来合适的亲事。那孟癞子的事情发生后,王欢喜的两个哥哥就动了心思,威诱利逼的要孟癞子娶了王欢喜。 王地主的儿子们在王地主面前是另一套说辞,说这孟癞子已经跟王欢喜有了染,只能将王欢喜嫁过去。说孟癞子人长得丑了些,所以才娶不到媳妇才起了色心,家境一般,但妹妹这样的人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家。先赔些银子当嫁妆过去,等有了孩子后再给妹妹其它家产。 王地主这时身体已完全不行,早就卧病在床,听着儿子们的安排还行,确实也是为女儿在打算,也就同意了婚事。 王欢喜与孟癞子的事情就这样成了。 王欢喜不是天生的傻,智商如同三四岁的孩子,哄好了就很听话,哄不好就会发脾气打人。 在嫁给孟癞子之前,娘家的嫂子们自是告诉过她,成亲之后应该如何如何,所以她才会要求孟癞子搂着她睡。 王欢喜的心性并不坏,只孟癞子对这婚事不情不愿,不仅不会哄她,更是别有用心,利用她骗她。 说起那兔子,王欢喜自然知道兔子长什么样子,王地主曾经见她整日无事,又小孩儿心性,让她养过不少小动物。而王欢喜最喜欢的是一只小白兔,只是后来那兔子死了。 王地主当时已经生病,再没有人无条件满足她的要求,给她再寻来一只兔子养,才会整天嘴上挂着兔子的事情。而孟癞子没有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就用一盒糕点骗她说是兔子,如何能收得了场。 后来王地主在女儿出嫁后,就离开了人世,不能再护着他的小女儿,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留给女儿的那份财产被两个儿子霸占了。而他最喜欢的女儿王欢喜也将在孟家开始她辛苦的一生。 第47章 羊皮背心 荷花几天都没有出门,郎中一连来看了三次之后,就说可以停药。而孟冬瓜硬是等到荷花的伤口痊癒之后,才让她出门。 荷花发现,这谢县虽然冷,但也并不是常下雪。孟冬瓜只要无事就进山,一边几天,又存下了几只兔子。 过了腊八节,村子上的学堂就放了假,夫子又让孟冬瓜帮着抄了几份启蒙书。 村子里孩子读书,大都只是读几年书,能识些字能算好账,读完之后书也就不要了,所以一般都是新入学的孩子借以前孩子的书,书的需求量并不大,当然用久了也会损坏一些,借不到书的孩子才会向夫子买,以致于每年需求的新书量并不多。 夫子要的抄书,孟冬瓜然是又快又好的完成,在给夫子送书的时候,夫子告诉他,现在外面需求量大的书籍都是刻版印书了,少量的书也有读书人在抄,一时找不着好的抄书事情。 他认识一个穷秀才,喜欢写些话本子,但他的话本子并不受欢迎,也就没有必要花钱去刻版印书,就还是要人抄书,问孟冬瓜愿不愿意抄话本子?如果愿意就可以去镇上找他,他已跟那秀才说过孟冬瓜的事情。 孟冬瓜当然愿意,次日就去了镇上找了那秀才。从此,孟冬瓜天气好的时候就上山,天气不好和早晚就在家里抄书。就连程氏见了都说,“老三这么努力早晚要发迹。” 孟冬瓜每天忙忙碌碌的,心情却非常好。现在媳妇对他比之前还好,他只想早些住上青砖大瓦房。 转眼就来到了腊月二十五,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集。没有三十的月份,赶集就会提前到二十九那天。这年腊月没有三十,除夕都是腊月二十九,那天自然不可能再去赶集。 荷花和孟冬瓜也决定去赶集。这二十多天,孟冬瓜集了十三只兔子,准备送五只到镇上的饭店,其它几只头天晚上就处理好了,也趁着这最后一集将兔皮送到镇上店铺里去。 俩人赶了最早的骡车来到镇上,先是往酒楼里送了兔子,五只兔子得了四百三十文钱。然后俩人又去给那秀才交书,这些日子孟冬瓜抄好了三本,按最先说好的每本三百文,也得了九百文钱。那秀才看过之后满意得很,让他继续抄,又给他拿了一大摞纸,笔墨上次的倒还有。八张兔皮也得了二百四十文钱。 荷花算了算,孟冬瓜一勤快起来,还真是不错的,这才二十多天,算算他也赚了一千五百多文钱,这可比普通百姓种庄稼要强得多。还不算家里留下的那八只兔子肉和家里平常吃掉的野鸡。这些日子,家里可以说是天天都有荤菜的,比老宅的日子过得还好。 荷花按原计划,给程氏买了一件羊皮背心和一双靴子,就把孟冬瓜这日得来的钱差不多花光了。 荷花看着手上余下不多的银子,问孟冬瓜,“怎么办?你挣了那么久的钱,一天就被我花光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败家?” “媳妇儿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只要你喜欢?”孟冬瓜知道这些东西荷花是给他娘准备的,他怎么会有意见,还对荷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孟冬瓜本就长得好,一笑起来颜色更甚,看得荷花心里都有些得意。两人又买了些过年的用品才回家。 第48章 杀猪 当天下午,荷花就将给程氏准备的东西送了过去。程氏和两个媳妇惊呆了,这可是羊皮的,这一个背心和一双靴子再怎么也要花一两半银子。 “你花这些银子干嘛?我老都老了,还要什么羊皮背心?以后千万别给我买东西了,银子都留着把房子重新修整修整。” 程氏嘴上骂骂咧咧的,心里却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明天杀猪,老三就在家里抄书,反正他过来也得帮不上忙,吃饭的时候再叫他。荷花你早些过来,帮着你大嫂烧火。” 荷花点头应下,那程氏又有些自豪跟荷花说:“我总觉得,如果让老三做杀猪这些事不合适,与他的长相不搭。” 荷花点头附和,她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每次看他处理兔子和野鸡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感觉他就像是突然掉入间的谪仙,为了渡劫在人间受苦受难。 程氏得到荷花的认同,很是高兴,又好像若有所思,叹了一口气。 荷花以为她想起,孟冬瓜曾经读书的事情,立即转移了话题,问明天杀猎有什么菜? 程氏笑着着说大家喜欢吃什么菜,就做什么菜? 章氏首先说:“要吃肉丸子汤。” 几个小孩子也说着自己想吃的菜名,连小程氏也说了一句。 程氏笑着说,“一下子也不可能做这么多菜,但大家说的这些菜我都记住了,明天做不了,过年也做给你们吃。” 是哦,也没有几天就过年了。孩子们高兴跳起来,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有好吃的。 杀猪的时候,猪从猪圈里放出来,一头两百来斤的大黑猪。孟兴宇和孟兴成就围上去抓住,要将猪拖到两条长板凳上。 这猪显然不想坐以待毙,正奋力反抗着,屠户孟吉贵也上前帮了一把手。猪很快就被按在那两条长板凳上。孟吉贵就拿着杀猪刀上前,用自己的长围裙掩住猪的头,然后对着猪脖子下方就是一刀。 程氏立即往下面放了一个装了水的木盆,猪叫唤的声音由最先的尖锐变得越来越小,猪血接了满满的一大木盆。 荷花一直坐在灶前烧火,她没有前去看杀猪的场面,从小家里杀猪,奶奶都不让她去看。几个孩子除了孟世圆大一些,其它的几个也躲在屋里。 大嫂开始往木桶里舀烧开的水,大哥进来提水,一连几桶出去。外面开始烫猪去毛的步骤,堂屋的灶上又里开始做饭。 午饭还请了大伯和大伯母来,原来也请了孟兴全一家的,据说他家今天忙得很,要过年买东西的人多,下午他家还要杀一头猪。 孟屠户也是忙得很,今天他要走四家。早上已走了一家,这里是第二家,后面一家就是孟兴全家里。 午饭的菜样式并不多,但都是实打实的肉菜,一盆炖猪血,一盆肉丸子汤,一盘肝腰合炒,一大盘炒五花肉,再配着两样青菜。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们一桌。 屠户可能真是赶时间,吃得很快。饭后大伯大伯母也随屠户一起走,还有要去孟兴全家帮忙逮猪的二哥孟兴成,大哥留在家里善后。 孟冬瓜吃饭的时候才被叫过来,饭后看着这场面也不知道如何下手,程氏说一句,“老三,你回去忙你的。” 孟冬瓜左看看右看看,又看看荷花,似乎是感觉自己这样离开不是很好,上午就没有来帮忙,现在才吃完饭嘴一抹就走不太合适,可又不知道做什么,在等着荷花儿指挥。 荷花其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何况她也看不得他做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平常宰鸡杀兔是他早些年为了生存做熟了的。于是也让他回去,自己主动收拾碗筷。 院子里,孟兴宇很快就将烫猪的水弄走了,又用水冲洗了院子的污迹。程氏开始分肉,哪些腌起来放些天,哪些过年的时候吃,哪些送礼。 荷花在灶前里收拾出来,程氏正在分肉,“今年家里只余一头猪,喂的东西相对好些,肉都要比往年肥一指。” 章氏和小程氏也说,今年的猪肉是历年来最肥的。 程氏切一块肥猪肉给荷花,应该有三斤的样子,放在一个篮子里,“猪板油我就不分你了,这几斤肥肉拿回去熬油,我看你和老三喜欢吃瘦些的肉,这块瘦肉和这半边排骨就分给你们。” 荷花连忙道谢,程氏又交待一句,“过年的年夜饭,你们过来一起吃,大年初一中午会在大伯家里吃饭,该备什么礼你心里要有数,我估计老三是不记得这些事的。” 荷花仔细听着,原来她也想问问的,头日逢集她买东西时也计划了些的。 “那二伯和三伯家呢?” “那些你暂时不用管,反正这些年也没有什么来往。” 荷花点头受教,提着篮子往回走,还真重呢?应该有七八斤。两百斤的猪,猪肉也只有一百五六十斤,东分一下西分一下也就不余多少了。 荷花走后,程氏看着二媳妇章氏那变化的脸色,“你急什么?难道还会少了你的?”说着又切了五斤左右的肥肉,余下的那半边排骨,又切了四五斤半肥半瘦的肉堆在一边。 “这些是你的,虽然平常喂猪你也不帮忙,但也不会少了你的。” 这分的明显比老三家的还多,章氏以为荷花昨天给了婆婆羊皮背心,就会将每年给自己得的那份移出去些给老三家里,现在看来不仅没有少分,还多分了一些,心情也好。 “娘,我也喂过猪的,家里洗碗水不都喂了猪吗?” 程氏‘嘁’了一声,没有再理章氏,又开始分猪肉。她心里有一杆秤,谁轻谁重?都会顾忌到。拿出一整只猪蹄子给老大,说明天给大伯家送去;又分出另一个猪蹄和一块肉,让老大下午就去妹妹家一趟,早去早回。 孟兴宇自是应了,拿出背篓来准备出发。章氏瘪了瘪嘴看向大嫂小程氏,可惜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荷花自是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她回到家里就将肥肉切了熬油,将余下的肉和排骨装在木盆里,放在户外冻上一冻,准备年前年后这几天吃。自己家里也没有准备请客吃饭,就只要给其它人备好礼就行。 荷花就想着昨日买回来的几罐酒,又看了看外间屋里挂着的那些干鸡和兔子,脑子里有了计划。 第49章 米糕 次日天气晴好,孟冬瓜又进了山,说想打些新鲜的兔子和野鸡过年。没出意外他真的带回了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 荷花给大伯家准备了一罐酒和一只活兔子,送过去的时候,大伯笑着说,“不知道拐了我多少酒去喂鱼,现在终于喝到你的酒了。” 荷花听孟冬瓜说过,他以前常到大伯家里要酒和米糠,大伯这样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准备了一罐送过来,应该多备一罐的。 孟冬瓜却是个脸皮厚的,还说以后如果家里不顺手,还是会过来找大伯要回去的,直接把孟吉安给气笑了。 孟兴全跟孟吉安没有住在一起,他家里开着店铺,荷花就没有为他家准备酒,送了一只熏干的兔子和野鸡。 孟兴全高兴的接下,这东西正好,如果自己吃不下,还可以放在店里卖。 孟冬瓜带着一罐酒和一只干兔子,去给孟吉树夫子送礼时。荷花也把给孟冬瓜的大哥和二哥家的礼送了过去,同样都是一罐酒和一只干兔子。 大嫂推辞着说不收,程氏在一旁说:“荷花送过来你就收着,你们是大哥大嫂,以后多帮着些就是了。” 章氏收到东西倒是高兴得很,推辞的一句话都没有。程氏对章氏这种行为很上看不上,一直以来,老二家的都只进不出,爱占便宜。这么久以来也只见她帮老三家做过两对棉鞋,她一家大小的棉鞋的棉花可都是荷花买过来的,她自己还得了一身衣服。每次老三家送过来的东西她家也没有少吃。 荷花走后,章氏到底是看出了婆婆的脸色不愉,“娘,你说我们得荷花家这么多东西,我回送点什么好呢?” 章氏这一句,倒让程氏心里爽快些,面上却不显,假装无意地说着:“你就随便点吧,我看那荷花不仅不会做衣,鞋也不会做,你就再给他们做两双鞋,上次买了那么些布,还余下不少零碎,也不要你出什么钱。” 章氏一想,也对,点头出去了。 腊月二十七,荷花给各家送完了礼,晚间也在想过年要做些什么东西来吃,孟家村过年的风俗她也不太懂,虽然家里也没准备请客人,但毕竟是过年,总得意思意思。 回想着小时候,奶奶还亲自磨豆腐,做米糕,蒸碱水馍等。后来买东西方便了,镇上什么都有得卖,米糕奶奶还总是坚持自己做,说只自己做的才能合自己的味。 荷花也想自己做一些米糕,至少能有一丝在老家过年的念想。说动就动,赶紧起来泡了几斤大米,将发面用的酵子也用温水泡上。 次日一早就跟孟冬瓜去把米磨成了米浆,化了些麦芽糖加进去,再加调好的酵子水,加了些面粉调匀发酵。待发酵好就用蒸笼蒸,遗憾的是没有提前准备些红枣等干果嵌在上面,家里也没有好看杯碗用来当模具,蒸出好看的形状,只能蒸出一大块来,再切成各种形状。 待米糕一蒸出来,荷花就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来尝,还不错,软糯香甜,有奶奶的味道。吃着还滚烫的米糕,眼睛边上沾染的不知是扑面而来的热气还是思念亲人的泪水,荷花一边吃一边抹眼。 这一幕恰巧被从屋里出来的孟冬瓜看到,荷花立即喂了一块给孟冬瓜。 “这是米糕,我奶奶最会做的,刚出锅的味道最好,就是太烫嘴了些。” 孟冬瓜知道她是在掩饰,明明看到了她在抹泪的,“媳妇儿,想奶奶了?” 孟冬瓜不说还好,他一说荷花就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甚至哭出了声,很大声,最后放声大哭。 孟冬瓜将痛哭的荷花搂在怀里,抚着她的背想安慰她。 “孟冬瓜,我真的好想他们,可是我回不去,孟冬瓜,我回不去,也见不到他们……” 荷花哭得眼睛都红了,才堪堪收住。 “荷花,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去不了,你也回不去。” “孟冬瓜,我也说不清楚。” “媳妇儿,你回不去,见不到家人,我也是你的家人,我会永远陪着你。” “好,孟冬瓜,你自己每次说的话你都要记牢,等你将来有一天发达了,你也不能变心的。” “自然不会变心的,也只有媳妇儿对我这么有信心,认为我将来真能发达。” “当然,你这么聪明,只要努力定能发达。” “发不发达我无所谓,我现在只想早点住上青砖大瓦房。” 荷花将脸理在孟冬瓜怀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孟冬瓜将媳妇搂得更紧了一些,轻轻呼出一口气,缓了缓心中的激荡。 老宅的人吃着荷花送来的这新鲜吃食,都夸她做得好,他们谢县这一带没有见过这种做法。 孩子们更是喜欢,吃了一块又一块。 程氏笑着说,又白吃了荷花一回东西。 荷花笑着推脱,这又不值什么钱,自己做的。 “荷花,你给你大伯母送些过去吧,她也喜欢吃大米做的东西,家里大米是没断过的,这东西她定然喜欢,大伯对我们照顾良多。” 荷花点头应下,回去就给大伯母送了些米糕过去。 第50章 早生贵子 这一年没有三十,除夕是在腊月二十九,晚上去老宅吃年夜饭,中午荷花就做了一锅米饭,把那半边排骨做成了红烧排骨。 孟冬瓜将那日买来的红纸裁剪好,写好对联贴上。过年是孩子们的天下,满村到处跑,世圆路过小叔家看到贴对联就驻足不走。荷花问世圆家里没有贴对联吗?世圆摇了摇头。 荷花看向孟冬瓜,孟冬瓜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又继续裁纸写对联,幸好买的红纸较多,老宅那边就要写好几幅的。 下午,荷花早早地去老宅帮忙,孟冬瓜也不再抄书,带着写好的对联过去贴好。 从孟吉方去世后这几年,老宅也就不在意过年贴不贴对联这些事情,这下又贴上对联,孟兴宇和孟兴成还有几个孩子都跟着看,说老三的字是写得真好,程氏也是喜上眉梢。 堂屋里程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忙着,做的做菜,包的包饺子。荷花说是过来帮忙的的,却帮不上手,因为她不了解这里过年要做些什么菜,包了两个饺子也是惨不忍睹,让世霞都笑了起来,最后荷花决定还是看火。 晚饭是在程氏住的东屋里的大炕上吃的,两张大炕桌摆在一起,主食是白面馒头,却还做了一大摞白面饼,一大盆一大盆菜摆上去,大都是炖菜和烧菜。 荷花发现这孟家村过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食物,最主要的还是希望能大块吃肉。肉是真的很大块,就连蘑菇炖鸡,鸡肉都在好大一块一块的。 过年大家都很高兴,还喝起了酒,程氏作为长辈说了两句:“过了今天,孩子们大了一岁,你们几个也长了一岁,我这老太婆也就老了一岁,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程氏一说开饭,大家就动起筷子来,几个小孙子看到大块的肉就往碗里夹,程氏笑着骂道:“急什么,这么大一桌子菜,还怕不够你们吃的?”转瞬又笑道:“幸好你们生在了我们家里,如果生在那些不杀猪过年的人家,最多也就是买两三斤肉过年,我看你们怎么过得了。” 荷花这才知道,这村里也不是家家都杀猪过年的,看来自己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隔三岔五的吃只野鸡,兔子也是想吃就能有,鸡蛋家里常备着,肉也是想买就买的。 对于这大块大块的肉荷花是吃不下去的,只拿着白面饼就着菜吃。 “荷花怎么只吃菜不吃肉?是不好吃吗?” 章氏这么直接的问法让荷花有些招架不住,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她,急忙解释说,“在吃呢,在吃。” 坐在她旁边的孟冬瓜立即很配合的夹了一块小些的瘦肉,荷花立即就着饼子吃了一口。 上次种麦子的时候,时常在一起吃饭,那时荤菜少,切得也不如这么大块,荷花还能吃下去,这次都是大块大块的,而且肥肉居多,荷茶是真不敢下筷子。 “原来是喜欢吃瘦的,看来你不是种庄稼的人,种庄稼的人只吃瘦肉可是不行的。” 荷花尴尬的一笑,“是嘞,我成天都呆在家里,也没做什么事情,饭量就小些。” 孟冬瓜隔会就夹一小块瘦肉给荷花,荷花全都吃了,这倒再没有人关注她吃东西。 饭后回家时,程氏又给荷花装了一小盆放在户外已冻好的饺子,说让她们明天早上起来吃,让她回去就不用再包了。 原来这孟家村的风俗是大年初一早上吃饺子,荷花还猜测那包好的饺子为什么没有上桌。 回到家里,荷花就把那零散的红纸找出来做红包,一共做了十多个,每个红包里装上两文钱。 孟冬瓜说过,如果没有红包,直接给后辈们两文钱也行,只是有红包就更吉利些。 孟冬瓜又继续抄写书,荷花做好红包后也无事,就看着他抄。 孟东瓜抄话本子的字没有那对联上的字写得好,荷花拿起抄好放在一边张纸读起来,一半字认识,一些字能猜出来,认不出来的就问孟冬瓜。 孟冬瓜对荷花认字一点都不意外,听她读了半天,就问一句:“你说这秀才写得怎么样?” 荷花没有急着回答,却问一句:“这话本子是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和夫人看的,对吗?” “自然是,普通老百姓没钱买这话本子,也没有时间看这个,何况也没有几人识字的。” “难怪这秀才写的话本子销路不好?” 荷花这一句倒是让孟冬瓜抬起头来看她。 “你看吧,即使是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一般也就是读过几年书,识些字罢了,可这秀才的话本子写得如此晦涩难懂,还有些生僻字和词,谁愿意看啊?想看也看不懂啊?再说看话本子本就是取乐子,打发时间的,看他这样的话本得多费脑子啊。” 孟冬瓜抄书自然知道内容,他还觉得这秀才写得不错,用词还颇具深意,不明白为什么销路不好,现在听荷花一说,感觉豁然开朗。 他之前也看过些话本子的,都是浅显易懂的话术,只觉没有什么看头,现在也明白过来,原来话本子就不是给他看的。 荷花见孟冬瓜的表情,似乎也想通了,笑了起来:“你还是别告诉他,不然他的销路好了,你还抄什么书?” 孟冬瓜也忍不住笑起来,“提醒还是提醒一下,只是他接不接受意见再另说,也许他的目的就是要写成这样的呢?他家好像不缺钱。” 荷花点点头,也许吧,世上还是有些人不是为了碎银几两的。 子时过后,俩人正准备睡了,突然听到外面路上又有人走动,还不止一人,荷花很是迷惑。 “是去抢金水的,抢新年的第一桶水。” 这荷花倒是知道的,她的家乡最先也这种风俗,她听爷爷奶奶讲起过,只是后来人们的日子好了,这个习俗就断了,更何况后来家家户户都是用水管直接把水接到家里的。 初一早上吃饺子,饺子包得甚是漂亮,一个一个像金元宝似的。荷花只吃了四五个,其余的全给了孟冬瓜。 “荷花,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连饺子也吃不惯?” “没有吃不惯饺子,只是吃不惯这萝卜馅儿的,改天我自己包芹菜馅或者全肉馅儿的。”荷花是南方人,从没有吃过萝卜馅儿的饺子。 早饭后就去老宅拜年,大家都穿着比较新的衣裳,程氏将那羊毛背心穿在身上。 荷花将一个个小红包发给世圆几个,孩子们高兴的得,吉利话儿说了一箩筐。 刚进四岁的孟世恒跟着哥哥姐姐说吉利话,感觉自己说的都是哥哥姐姐说过的,显得自己不够机灵,脑子一转就说了句‘早生贵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让荷花有些哭笑不得。 程氏抱着孟世恒亲香了两口,“哎呀,我的乖孙,说得好,说得好。” 孟冬瓜只在一旁看着笑不说话。 第51章 大伯家 往大伯家去时,孟冬瓜又取了一只风干的兔子和野鸡带上,跟荷花儿说这是给大伯家的孟兴正大哥准备的。 荷花听孟冬瓜说过,大伯家的大儿子在县衙里当衙役,所以一家人都住在了县城,平常很少回家。苛花来了这几个月都还没有见到过。 “他回家来了吗?” “过年定然要回来的,应该是昨天才到的。” 一路往大伯家走去,荷花也注意到,还是有很多人家没有贴对联,家门口也有放过炮的痕迹。这也难怪,并不是每家每户日子都好过,即使有人写对联还要买红纸,鞭炮也是要钱买的,对于一个只能买两斤肉过年的人家,对联与鞭炮就显得没有那么紧要。 贴对联是表示对来年充满希望,如果年年都过得如此贫乏,也就无所谓什么新气象新希望。 荷花记得她小的时候,有几年过年爷爷也不贴对联。那时因为爸爸妈妈在外打工,过年都不能回家,家里的老人好像没了指望,也就无所谓贴不贴对联。后来日子好了起来,爸爸妈妈每年过年都回来,爷爷不张罗爸爸也会张罗对联的事情。 昨日孟冬瓜贴对联的时候,一家人都围着看,显然孟冬瓜的改变,让一家人好像又对新年充满了希望。 大伯家里来的人很多,人来人往的。荷花看到好多陌生人,孟冬瓜说大年初一,村里人都会给大伯拜年,大伯这一上午忙得很。 荷花走在孟冬瓜身边,一家人跟在程氏身后。大伯家的房子很大,是两进的大院子,都是青砖大瓦房。 前院的堂屋里摆着几盆火,荷花一家到的时候,堂屋的正好没有外人,程氏带着一大家子给孟族长拜年,说了几句吉利话。 大伯的旁边坐两位中年男子,也起身跟程氏拜年,左边是孟兴全二哥,那右边应该就是孟兴正大哥。 “今年你们家难得这么齐整,弟妹带着孩子就不用客气了。” 孟吉安说着话也给几个小子的发了红包,然后又对着孟冬瓜特意说:“老三啊,你这几个月的改变很好,今年要继续坚持,不要再搞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又刻意对着荷花,“荷花,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他做了任何不妥的事情,你尽管来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孟冬瓜和荷花两人立即应是,荷花只觉得这大伯说的不管是真话还是场面话,其实他作为大伯,做的还算不错。 孟冬瓜又拉着荷花单独认识了大哥孟兴正,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孟兴正看到了孟冬瓜还给他准备了礼,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就快收下吧,前些年他也没有少猎兔子,可我们大家一根兔毛都看不到他的,如今有得送你,你就收着。”程氏在一旁笑着劝话。 “好好,好。我收,我没有不收,就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孟兴正也笑了起来。 孟兴东虽然小了他快二十岁,那几年孟兴东在县城读书的时候,他没少去看他,甚至把他当作一个后辈般关照。 后来发生的事情,众人都说孟冬瓜如何如何没有学好,孟兴正在县城里虽只是一个普通的衙役,这些年却看多了世间百态,感觉事情可能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不过他到底人微力小,也无力改变什么,就什么都没有说。 众人又一阵大笑,说孟冬瓜娶了媳妇变化大,孟冬瓜的改变要归功于荷花。 一行人又往后院去,后院也有左右厢房,后院的烟火气重,很显然后院才是大伯家生活的地方,前院大多是待客处理族中事务的地方。荷花前两次过来送东西,来得匆忙,也只是在前院停留过。 大伯母带着两个媳妇在后院的外屋做饭,孟兴全家的林氏荷花以前见过,一个普通的农村妇人,但明显是个勤快少话的人。 另一个妇人应该是孟世正家的姚氏,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听说也是农村人,但在城里住了这些年,看上去已经养成了城人的习性。 男人们都去了西间炕上说话。程氏过去与大伯母说话,大嫂二嫂也过去灶上帮忙。 荷花就不知道做什么了,烧火也有了人,是孟兴全二哥家的女儿孟世月和另一个姑娘,应该是孟兴正家的姑娘孟世欣,长得跟姚氏很像。 程氏拉着荷花,把她跟姚氏介绍一回,又让荷花认了两个妹妹。 “弟妹,你进屋去,荷花也进屋去。我让世月给你泡茶,这外间乱得很。”大伯母一边忙着一边程氏拉扯亲聊。 “大嫂,你就忙你的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我们就在这外间,也好跟你说说话,你让两孩子去玩儿吧,她们是正该玩的时候。” 灶前一下多了几个人,确实没有多少事做,大伯母就让孟世欣和孟世月两个姑娘自己出去玩,荷花趁机就过去烧火。 几人一边做一边说话,就说到了孟吉旺家的小儿子,都快过年了,孟兴富还去了县城里找活做,去了开始做了几天散工,实在没有门路就找到了孟兴正,孟兴正给他在一家小饭馆里找了跑堂的活计,过年都没有回来。 这消息是孟兴正家的姚氏说的,说孟兴富去的时候也没有带多少衣裳,她还把儿子孟世川两套半新旧的衣裳给了他。 大伯母摇了摇头说,孟吉旺家出了孟癞子这样的人,把一家人都拖累了,那孟兴富看上去倒还不错,要姚氏能帮的时候就帮一把,到底都是同宗同族的。 程氏听着也感叹一句,还说不知道那王家傻子现在怎么样了? 大家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孟兴全家的林二嫂倒开口说了句,“听说孟癞子给那王氏买了只兔子,倒不闹腾了,孟癞子还指使她做起事来。” 孟兴全住在村子中间,那里时常人来人往,听到的消息最多。 第52章 生子肖父 到了午时,已经快开饭了,孟吉安等人也回到到后面的院子里,可孟吉臣和孟吉明两家还没有到,孟吉安就指使孙子孟世川和孟世齐分别去两家叫人。 大伯母在外间听到嘁了一声,“这么近,闻到味也该过来了,每年都故意拖沓,就非得要人去请。” 大伯母抱怨一句,其它人都没有接话。坐在荷花边上的程氏也只是笑了笑,跟荷花说:“这左边院子里住的是二伯,右边院子里住的是三伯”。 程氏一边说一边指着方向,看着确实挺近的,一墙之隔,以前应该是这正院的跨院,现在将通往跨院的门封住了。荷花点头表示知道了。 孟世川和孟世齐去一叫,两家就过来了,各家大大小小的都有十几个。 荷花听孟冬瓜说过,二伯和三伯两人家里也都有两个儿子,各有四五个孙子,不比他们四房的人少。 二伯家和三伯家的人过来,程氏倒没有分别给荷花介绍,只私下的告诉荷花哪个是谁,说关系不亲近,多年都不怎么来往的人,如果不是过年这一回,一年难得打一回照面。 那两家的人看到荷花也没有问一声,只与大伯母和孟兴正家的姚氏说话,连孟兴全家的林氏也不搭理。 是哦,这个家现在算是大伯孟吉安和大哥孟兴正的,二哥孟兴全是分出去了的。 几家人四五十个,西屋摆了三桌,男人围着坐,东屋摆了两桌,女人们围着坐。荷花不知西屋男人是怎么坐的,东屋边的女人,二伯和三伯家的围坐在一起,拉着姚大嫂母女坐在她们那一桌。程氏带着自家几个和大伯母以及林二嫂母女围了一桌。 两桌人各自吃着饭,各说各的话,那边二伯母突然就尖声尖气地说,“我们家里穷,别人看不起,来都没有来过,还别说送礼。” 荷花直觉得这话是针对自己和孟冬瓜说的,但荷花也不害怕,这事她问过婆婆的。转头一看坐在身边的婆婆程氏,果然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其他人好像也早就司空见惯了。 那边的三伯母咐和二伯母说了句,“我们家跟你们家是一样的,我们也不求别人看得起,他看不起我们,我还看不起他呢。” 气氛一下子有些冷,这时大伯母突然来了句:“哎哟,都忘记问你们喝不喝酒了,你看我这人老记性也不好,大过年的失了礼,大家莫见怪,老大家的快去跟你婶子们拿酒来。” 众人忙推辞说,都不喝酒,不必麻烦,费事得很,有这许多难得的菜,就是为了这些菜来的。 话题岔了过去,二伯母和三伯母脸色不怎么好,但终是没有再提那话题。 东屋里吃饭都是妇人们,早早的散了场,男人那边还没有散场,二伯母和三伯母就带着自家儿媳和孙女们回了家。 荷花的大嫂程氏和章氏帮着洗碗收拾,荷花也要去帮忙,大伯母拉着荷花,“你就别去了,你是新媳妇,坐着吧!”又说谢谢荷花送给她的米糕,她喜欢得很。 程氏也叫荷花坐着,几人围在炕上坐着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她们说的好多人荷花都不认识,只有听的份。 孟世月给大家端上茶,就坐在孟世欣旁边问:“姐姐,刚才那二奶奶说什么呢?” 孟世欣望荷花这边看了一眼,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看自己奶奶和四奶奶也是期待的看着她,才开口:“二伯母问我娘,问东叔给我家送了什么礼,说给二叔家送了兔子和野鸡什么,我娘说我们昨天才回来的。然后那二伯母就大声说了起来。” 荷花一听也明白了,二伯母应该不知道孟冬瓜给孟兴正大家也准备了礼,以为找到了同样没有收到礼的人,找到了同盟,就想要发难酸几句。 程氏倒不觉得丢了理,还有些气呼呼的,“是我叫荷花不要准备他们两家的,他们家的儿子都成亲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给我送过什么礼啊,凭什么我家儿子就要给他们家送。” “别气,别气,大家都知道的。”大伯母拍了拍程氏的手道,“大过年的,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当。” 程氏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这事别人家生气,她心里偷着乐呢。 男人们的午饭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紧接着女人们又是一阵收拾。一顿饭就要收拾几轮,过年女人是真的累。 从大伯家里出来的时候,孟冬瓜脸有些红,显然是喝了酒。荷花不知他喝醉没有,也不知道他酒品怎么样?会不会像有些男人喝醉了发酒疯。 回去的路上,孟冬瓜安静得很,倒是一向沉默不多言的大哥和二哥,显然是属于酒后话多型的人。带着一身浓烈的酒味,南来北往的事说个不停,声音还大,惹来路人看笑话。 对此程氏倒是不生气,还跟路人笑道,“生的两个闷葫芦,也只有在酒喝多了的时候才多说几句,跟他爹一个德行。” 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人,对孟吉方的性格倒是了解的,也笑着说:“那还真是没有说错,你家两个大的,跟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话、做事、走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生儿肖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荷花看一眼身旁的孟冬瓜,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她真看不出他像谁? 如果大哥二哥跟孟老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那孟冬瓜肯定不像爹,关键是他也不像娘啊,一点都不像,五官,身材,行事没一处像。 程氏虽然长得不差,个子也高大,但就是一普通的农村妇人。孟冬瓜真的就像那夜空的明月,有他在,其它再优秀的人就真的成了陪衬的星星。 回到家的孟冬瓜也不说话,径直上炕躺着,又拿被子盖着自己。荷花以为他喝醉了要睡觉,想着这酒品倒是不错,也就没有多问。 第53章 青砖大瓦房 到吃晚饭时,孟冬瓜也是随意吃了几口,此时荷花就察觉出不对来。想着中午的时候,二伯母和三伯母挑事,不会孟冬瓜在西屋里吃饭,也受到了二伯和三伯的挤兑吧。 饭后本也无事,荷花就跟孟冬瓜说起中午吃饭的事情。 孟冬瓜说不用管,从他记事起,家里就与二伯家与三伯家没有来往,还将二伯和三伯为什么对他家有意见的事情说了说。 荷花一听,原来牵扯到那么遥远的事情,想来也是暂时化解不了的,于是也就不再去想。 话一说开,荷花再问孟冬瓜因何事心情不畅时。孟冬瓜就说起白天从孟兴正大哥处听来的事情,说孙家的那位户部尚书升了内阁,吏部侍郎也升成了吏部尚书。 “荷花,你说我还能看到他们倒台吗?我还能有不被孙家压制的一天吗?”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确实也挺让人郁闷的。荷花自然不能给他肯定的答应,虽然说‘物及必返’,但万一孙家是个意外呢? “不管他们倒不倒台,都不会影响我们在孟家村的生活,我们一样能过得好好的。” 显然荷花的回答并不能完全解除孟冬瓜心中的苦闷,晚上睡下躺在被子里孟冬瓜也没有出声。 荷花自然不想他这样苦苦的逼着自己,就将脚伸到他的被窝里,故意去踢他,想引他说几句话,转转心思,一连踢了几脚孟冬瓜都没有反应。 荷花只觉这人死脑筋,可能她开解不了,就决定让他自己慢慢消化,正想把脚缩回来,孟冬瓜的手就抓住了她的脚。 荷花感觉到孟冬瓜在仔细的抚摸自己的脚,发现这情形过于暧昧,用劲想把脚缩回来,孟冬瓜却怎么也不放手。 “你干嘛呢?孟冬瓜?” “你说呢,媳妇儿?” 荷花听见到孟冬瓜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又暗哑,知道自己刚才大意了。那可是一个跟自己同床多日的成年男人,还是一个对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男人,自己这样伸脚去踢他,太轻忽了,无疑就是在诱惑他。 荷花不敢轻举妄动,任由孟冬瓜将她的脚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又一遍。 “媳妇儿,我真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长进了,那样的话,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孟冬瓜久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又旧话重提,让荷花放松心中的警惕,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特别压抑,想来孙家升迁的事对他心里造成的压力太大,立即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安抚他。 “不要想这么多,我们走一步算一步,村里这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荷花的话并没说完,就被孟冬瓜拉进了他的被窝,紧紧地搂住。 荷花这才发觉孟冬瓜刚才可能是故意装可怜。感觉到他全身滚烫,还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他的唇。 相处这么久,荷花自然知道到孟冬瓜对她有多喜欢,她心里也是喜欢他的,虽然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光明的前途,可能这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孟家村。 但这个人真心护着自己,遇险时会用他自己的身体护着自己,在寒冷的半夜,会给她送一碗滚烫的糖水,让自己在这个孤寂的世界里感受到家的温暖,何况他长得那么好看,惹人眼,让她从心底里喜欢。 孟冬瓜对媳妇的渴求不是一天两天,但他明白自己的差距,知道荷花还没有真正的接受自己,只能暗自隐忍。 早上世恒那句‘早生贵子’让他心痒难止。中午在大伯家里吃饭,大家说都兴字辈的只有他没有儿子了,要他加把劲。这话让他的心里更加臆动,他又何尝不想呢? 在这寂静的夜里,躺在温暖的炕上,身边睡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他感觉自己难以自制。而荷花居然还把脚伸过去踢他,更让他欲火烧身。 可能感觉到荷花没有动静,心里又担心荷花不愿意,只能将自己的唇一次一次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上,脸上,一声声地唤着荷花的名字,一次次试探,却不敢再进一步。 荷花没有推开孟冬瓜,他的遭遇她同情,他的努力她认同,他的细心她感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被孟冬瓜这样一个小人物放在心上,她依旧欢喜。 荷花自然也不会看不起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生长在山村里的小人物而已。也许他们真的这一辈子都走不出孟家村,但她此时仍旧是愿意的。 面对孟冬瓜一次次小心翼翼的试探,荷花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媳妇儿的主动,对孟冬瓜来说是莫大的鼓励,他顺势就亲了上去,动作生涩而又炙烈。 荷花大学四年一直热衷于当群演,别人的同学都在谈恋爱,她一直没有时间体会过,自然也没有亲吻的经验,只能任由孟冬瓜主导。 孟冬瓜显然是个善于进步的,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荷花被他吻得有些找不着北,又被他一声声“荷花”叫得失去了说‘不’的能力,当孟冬瓜说现在就想住青砖大瓦房时,她也只任由他摆弄…… 大年初一的夜里,孟冬瓜的茅草房里灸热如火,有人如愿以偿,有人含娇带嗔。有人一边求得原谅一边得寸进尺,有人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欢闹半夜,次日一个大好的晴天,太阳照在了茅草屋顶上,屋里的两人还未醒来。 “小叔,小叔,小婶,小婶……” 屋外孟世圆的声音终是将俩人吵醒,荷花的眼睛还睁不开,孟冬瓜倒是清醒得快。 “世圆,什么事?” “奶奶说,今天小姑姑回来,叫小叔和小婶等会儿也过去。”孟世圆看着三叔才睡醒的模样,似乎不能理解,这大过年的也能睡懒觉吗?奶奶不是说新年前三天都不能睡懒觉,会越睡越懒的吗? 孟冬瓜听说是小妹要回来,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倒没有注意到孟世圆诧异的眼神。 回到房里的孟冬瓜看见媳妇还躺着,于是又回被窝里想再温存一番,就被荷花无情的推了出来。闹了半夜,荷花可不想再惯着他。 孟冬瓜知道自己昨夜有些过分,也不是真的想再干嘛,俩人又腻歪一会儿才起身。 第54章 小妹一家 早饭荷花就蒸了几块米糕简单地吃过,孟冬瓜又将笔墨纸砚搬出来,开始抄书。 荷花看他完全没有了昨日低落的情绪,抄写也是神采奕奕的。 正月初二,是媳妇儿回娘家的日子,荷花自然没有娘家可回。早上世圆过来说小姑姑今日回来,世圆的小姑姑自然就是看不起三个哥哥的小妹孟兴丽。 荷花昨天听二嫂章氏说过,小姑初二回来,她就不在家里等她了,她要带着全家先回娘家去,等她们一家回来,就让婆婆程氏和大嫂一家回娘家去。 二嫂还说反正小妹妹眼光高,看不起自己的老实的哥哥,她也就没有必要留在家里接待她一家人。 荷花心里计划了一番,等世霞过来说小姑姑一家已经到了,叫小叔小婶过去的时候,荷花才端着一盆米糕,拿着一只干兔子往老宅去。 老宅的气氛相当热闹,不管孟兴丽有多看不起哥哥们,但不影响孩子们玩在一起。大哥孟兴宇家的三个带着孟兴丽家的两个在院子里玩耍,确实没有看到二哥家的孩子,看来章氏是说到做到的,真的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孟兴宇家的三个孩子看到荷花都叫声小婶,另外两个孩子对荷花陌生得很,只远远的看着。 外屋的灶上只有大嫂一人在忙着,东间里好几人在说话,热闹得很。荷花将带来的米糕交给大嫂,说等会热给孩子们吃,然后就进了东间。 东间的炕头上坐着程氏和一个年轻的妇人,年轻妇人跟程氏长得极像,炕下面坐着大哥和另一个男子,那男子看样子确实比大哥二哥聪明些。 “娘,大哥,”荷花进屋先喊了一声。 程氏才看到进来的荷花,“荷花,快来,怎么还拿着一只兔子呢?” “给小妹家准备的,没有其它好东西,就只有这个了。” 荷花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孟兴丽的脸色,倒没有看到她对自己露出什么厌恶的神情来。 “这已经是好东西了。”程氏倒是热情得很,接着给荷花介绍起小女儿一家来,还把院子里的两个外孙叫进来给荷花介绍一回,荷花自是发了两个小红包。 程氏忙完一切,孟兴丽才缓缓开口说:“上次小嫂子送的那罐蜂蜜还没有谢过,现在又得了小嫂子一只兔子,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多谢小嫂子记得我们。” “小妹倒不必谢我,那蜂蜜是你哥冒着被马蜂蛰的危险取来的,这兔子也是他上山捉的,亲自腌制的。” 荷花这话像是无意说的,却不想那孟兴丽的表情并不自然,看来她对孟冬瓜真的有偏见。 “那看来我要好好谢谢三哥,我三哥人呢,不会不欢迎我们来吧?” 孟兴丽这话荷花还没有回答,程氏倒立马先笑了起来:“老三现在可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娶了媳妇知道自己发狠了,现在应该是还在家里抄书吧?是吧荷花?” 荷花笑着点了点头,“一大早上起来就抄着呢,说等抄完这几页才好收拾。” 程氏高兴的直点头,孟兴丽的表情好像带着些不屑,荷花并没有在东间多待,来到外屋帮着大嫂烧火。直到开饭前两刻,荷花才让世圆去把他小叔叫了过来。 两张炕桌,围着十多个人。程氏看到桌上的那盘米糕,就立即给外孙和女儿各夹了一块,“这可是荷花做的吃食,我们这边没有的,你们尝尝。” 程氏又指着桌上的豆芽菜,“这豆芽是我自己发的,发豆芽的方法也是荷花告诉我的,发出来的豆芽比外面的一点也不差。就年前这段时间里,我靠卖豆芽也赚了两百多文钱呢。” 程氏一说完,就看到旁边默默无闻的大儿媳,“当然还有老大家的帮着,不然我一个人也不能成事。” 荷花见那孟兴丽脸上笑着,却又不知是有意还是习惯性地瘪了瘪嘴。 荷花觉得婆婆陈氏是最会做人的,那小姑子虽然长得像婆婆,也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但与程氏比起来,还差得远。 孟冬瓜从过来老宅就没有跟孟兴丽打过招呼,孟兴丽也没有叫一声哥,也没有叫她家的孩子唤一声舅舅,只有孟兴丽男人程昌永叫了一声三哥。 孟冬瓜对于小妹表现出来的无视也不介意,吃饭时总是选些合适的小块瘦肉往荷花碗里夹,好似他的眼里只能看到荷花一样。 那米糕很得人喜欢,尤其是孩子们,首先被抢了空。 三岁的程和玉人小却是个霸道性格,她一个人堆了两三块在碗边,惹得更小的孟世州一直盯着她的碗看,小程氏无奈只有将自己放在碗边还没有吃的一块给了儿子。 孟兴丽对于女儿的行径好像没有看到,也没有让女儿分一块给弟弟,反而对小程氏说,“大嫂,也别老惯着孩子。” 孟兴丽这话可是让荷花大开了眼界,但满桌子的人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没有出声,只有大嫂小程氏笑了笑。 饭后荷花没有在老宅多留,只是帮着大嫂收拾了残局,就说要回家喂兔子,跟孟冬瓜回了自己的家。 第55章 闹翻 荷花回到家里,就先是照看兔子,那两只母兔子都同时怀孕了。荷花也是前十来天才发现的,将两只兔子各自隔离出来。 兔子的孕期只有一个月,荷花感觉再过几天就能有小兔子了,一刻都不敢大意,精心侍候了几个月的家伙,终于要看到成果。心里打算着,如果能养活几窝小兔子,就可以考虑增加饲养的数量了。 荷花回到里屋,看孟冬瓜正在抄书,就铺开被子睡觉,这样的好天气犯困得很。可刚睡下,那厚脸皮的孟冬瓜又蹭了过来,磨磨蹭蹭的,又一声声的唤着荷花,意图不能再明显。荷花赖不住他的磨,眼看就要投降。 这时屋外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好像是世圆几个过来了。 孟冬瓜好事被打断,脸色阴郁地重新去抄书。荷花忍着没笑出来,只可惜她的午睡也要被打断。 世圆带着几个小的跑了过来,世圆说是来看小叔抄书,世霞说是看兔子的,其它几个小的倒说不出是来干嘛的,也许只是跟着哥哥姐姐的屁股后面跑来。 孟世圆是真的立在旁边看着孟冬瓜写字,荷花带着世霞到外间去看兔子,那程和田与程和玉也跟在后面。 世霞倒对兔子很感兴趣,说等小兔子长大后,她去给兔子割草。 看完兔子,回到里屋。那程和玉就大声的问道:“小舅母,米糕呢?” 程和玉一问完,几个孩子都看着荷花,荷花这才明白这群孩子是来干嘛的。 “米糕已经没有了,还是过年前做的,吃了几次已经吃完了。”荷花想把事情跟孩子们说清楚,不是她小气,不给他们吃米糕。 “小舅母,现在做米糕吧,我想吃。”大些的程和田语气够大的。 “现在可做不了,做米糕要做很多准备的,米都得提前一天泡上,没有一天两天可做不出来。” “是的呢,还要磨米的,是吧,小婶?”孟世圆在说道,“我上次看到小叔和小婶磨了好久的米。” 看那程和田和程和玉倒不像是明白的样子,荷花也没有多理,只给一个孩子拿了颗麦芽糖,也就不再理他们。 孟世圆看小叔写了一会儿字,就和世霞商量说回去了。几个小的跟着世圆回去,只有那程和玉走之前嘴里还在念叨米糕,米糕。 孩子们一走,荷花也在想米糕的事情,既然吃过的人都喜欢,尤其是孩子们,是不是可以做来卖? 这东西做出来不便宜,村里的需求少,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镇子远,这米糕又要吃热的味道才好,自己卖不太可能。 如果做成好看的成品送到饭店或者糕点铺子里呢?这事如果要做,就必须先仔细打算一番,看看有多少利可赚…… 荷花坐在炕上正想着事情,就听到院子里又有人来。 “荷花嫂子,荷花嫂子,在吗?” 是孟兴丽,这太意外了,荷花与孟冬瓜都不自觉相视对看一眼。 “在嘞,进来吧”,荷花下炕去开门,将孟兴丽让到里屋。 “哟,我小哥真在努力呢!”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荷花却感觉孟兴丽对孟冬瓜的态度突然转了一个大弯。 孟冬瓜并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又继续抄着书。 荷花给孟兴丽倒了碗茶水,请她在炕沿上坐。 孟兴丽的眼睛在屋里围视了一眼,“荷花嫂子,我是来问问你,能不能教我做米糕,那两个小子刚才过去一直吵着哭,我也不想多麻烦嫂子,就想着自己学会回去做。” 原来如此,荷花的脸上也泛起了笑,“不麻烦,只是做这东西要一天的时候,还要准备些东西,不能现有。所以才不能做给孩子们吃。下次我做了让人给你们送去就是。至于做法的话……,小妹也请原谅我,过年的时候大伯母也说好吃,孩子们也喜欢,我还想用这个赚几个钱,今年和你哥努力一把,也把这茅草屋顶给换一换。你也知道,我和你哥都不会种田,就只能做些小生意。所以做法的话,就暂时不能告诉小妹了,也请小妹原谅。外甥们想吃多少到时候就有多少。” 荷花没有料错,尽管她已经尽力说得清楚明白,孟兴丽听她这样一说,脸色就不如刚才好看了。 “做生意是一回事,教会了我也不会影响嫂子你做生意的。” 看来是不到手不想罢休啊,荷花又正了正脸色道:“小姑啊,这做生意不是开玩笑的,再说我现在也没有想好这生意怎么做,这做法肯定得保密才行的,哪有生意还没开做,就把底泄露出去的道理?” 孟兴丽的脸色此时已相当不好了,“我说荷花嫂子,你嫁到我们家里来,也没有为我们家做过什么,就一个糕点的做法还如此小气,真是可惜了我娘当初的好心。” “怎么说话的?嫂子就嫂花,什么荷花嫂子,荷花是该你叫的?再说她嫁到我们孟家来,关你一个程家人什么事?这孟家现在没有你说话的份。我们怎么对娘我们心里有数,需要你一个外嫁女来指手划脚的。娘那么疼你,有一点好东西都让人给你送过去,一年到头也没有看到你送东西回来过?要东西张口就要,哪里学的规矩,还讲不讲理?” 孟冬瓜突然发飙,脸色相当难看,句句都在批责孟兴丽,这倒是让荷花和孟兴丽都没有想到。 荷花没有见孟冬瓜如何严肃地说过话,孟兴丽以前就看不惯孟冬瓜,时常讽刺几句,但孟冬瓜从来不回话,最多就是不搭理她,那想到他今日说出这一段话来,一下子都慒了。 “你,你,孟冬瓜,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的,一个被人人唾弃的东西而已,还跟我说规矩,你真有脸啊?” 反应过来的孟兴丽自然不会给孟冬瓜好脸,就是了一阵反唇相讥,孟冬瓜当年的事让她在婆家都觉得丢脸至极,多少年她一直都没能得着机会讥讽孟冬瓜。 “我被人人唾弃是我的事,又没有去你家求你收留。是你自己跑到这里来狮子大开口的,胡搅蛮缠。” 孟冬瓜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孟兴丽似乎也是忍无可忍,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尖锐。 “孟冬瓜你以为你努力还有用吗?你一辈子就这样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凭着米糕能发多大的财,几个孩子想吃点东西都舍不得给。” 孟兴丽说完就走了,将门摔得呯的一声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大年初二,就这样与孟兴丽闹翻了。 “荷花,别理她,也不要怕她。” 荷花自然不会怕他,就是担心孟兴丽过去与程氏乱说,他们与程氏关系本来还不错,也得了程氏很多照顾。程氏虽说是个讲理的,但听说她极护着这个女儿,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荷花担心倒是多余了,程氏是真的讲理,还不到天黑的时候,居然过来找荷花,说孟兴丽不讲理,让荷花不要把这事往心里去。 不管程氏说这些话有多少真心,此事上与程氏至少在面子上是圆了过去。荷花又细细地跟程氏解释了一番,说自己正在考虑要不要做米糕的生意,家里也确实想多一份收入。 程氏点点头说,荷花你们自己有打算就是对的,她支持她们。 第56章 米糕生意 次日上午,章氏从娘家回来后就过来找荷花说话,荷花看她那样一副八卦的样子,明显是知道了些什么。 “荷花,听说你昨天和小妹吵起来了?”章氏还没有进门就先问了起来。 “是说呛了几句,没能满足她的要求,她可能不太高兴。”荷花笑着把章氏迎进屋里,“你怎么就知道了?” “听黎婶子说的。”章氏说的这黎婶子家住在老宅的另一边,离老宅的距比荷花他们离老宅还近。 “我听黎婶子说,小妹昨天下午在家里骂骂咧咧的,说听到她骂你和孟冬瓜呢,后来被婆婆说了几句,今天早上一早就回了家去,都没有等婆婆和大哥家一起走,自己一家人先走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荷花自是将米糕的事情说了一遍。 “就知道她这样的人,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就想占便宜,她应该是听婆婆说了卖豆芽的事情,自己也就想把做米糕的法子学过去,再自己做生意的。” 章氏的说法与荷花担心的是一样,“真是难啊,本想着做点生意的,结果还没有开始,就先把人给得罪了。” “算什么得罪,你看我多少年都不与她相见,才懒得理她,她总以为自己了不起。嫁过去这么多年,也没有看到给婆婆孝敬过什么,婆婆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她。” “荷花,你不知道吧,过年杀猪的时候,婆婆给她了一条大猪腿,又给了好大一块肉,比给我们两家分的还要多,年年如此。天天说看不起我们,说她多能干,也没见给老娘孝敬过什么,就是白眼狼。” 荷花这一听,知道婆婆对女儿是好,但这样也正常,程氏毕竟是当娘的。看来章氏对婆婆的做法和小姑的行径,不满已久。 章氏坐了半个时辰,一边在盘点这些年婆婆给了小妹那些东西,一边数落孟兴丽有多不懂事,不知帮扶哥哥们,还不晓得孝敬老娘…… 章氏坐着说了这么久的话,孟冬瓜是不在家的,虽然在初三,他却又上山去了,说四处走走随便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荷花也希望他出去走走,两人才在一起几天,那人初识云雨,缠得厉害,荷花有些怕他。 到了下午,孟冬瓜还没有回来,荷花就发现有只怀孕的兔子生出了小兔子。虽然早有预料到,但突然看到小兔子,荷花还是很惊喜的。 看着一只一只的小兔子生出来,真的好小,毛毛都没有长,跟刚生出来的小老鼠一般大小。大兔子还在生,前面生的小兔子已经在吃奶了,看来不需要人太操心。 那只母兔子生了八只小兔子,孟冬瓜一回来,荷花就指给他看。 一连几天,荷花时不时地就看小兔子,将兔窝搬到灶前更暖和些,给母兔子加了不少食,还专程煮了些黄豆,每天喂它十几颗。小兔子也长得快,三天后就开始长毛毛了。 初七的那天,另一只母兔子也生了崽,同样是八只。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荷花就没有那么担心了。但就是因为她的放心,出了问题,才过了两天,就有两只兔子死了。 荷花认真观察一番才发现原因。原来是这只母兔子只有六只奶头,而小兔子有八只。 荷花没有提前发现,就没有对他们进行喂奶管理,以致于两只最小的兔子一直没有吃上什么奶,给饿死了。 荷花非常自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孟冬瓜安慰她,本来就是头一次养,大家都不知道这些,失误是正常的。 自责过后,荷花也总结出来一点,以后选母兔子,定要选奶头多的。 程氏这些日子还是常过来看看的,好像是真的没有怪荷花。 章氏来的比程氏还勤,每日都要走上一两趟,有时候来看看兔子,有时候就是随意说上几句,也许章氏是找到了一个能吐槽的地方,常来给荷花说说村里的八卦,家里孩子不顺心的事情,还给荷花俩人又做了一双鞋。 孟冬瓜这些日子还是上山和抄书,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荷花一早起来就和孟冬瓜去磨米,开始做米糕。 前几天她也做了些准备,从大哥处要了直径差不多的小竹筒,弄成长短一样,洗干净用来当蒸米糕的模具,又准备了些各色的豆子提前泡好,煮得半熟,放在米糕的上面摆成各种图案。 米糕蒸出来,效果还不错,看上去还挺精致的。当然荷花也没有忘记老宅的孩子们,拣了一碗送了过去,自己吃的就是蒸的一块一块,也没有装饰什么图案。 孩子们再吃到米糕自然高兴,荷花又问程氏,要不要让孟冬瓜给了小妹家两个孩子送些过去。 “不用,别惯着她,你要做生意就做,孩子们吃一两回就是了,这样的好东西那有天天吃的道理,这东西不仅要用那么贵的大米做,还要用那么些糖,都是钱来的。” 荷花只能虚心的点头受教,不得不承认,程氏在当家这方面是没得说的。 次日一早,荷花带着做好的米糕,孟冬瓜带着五只兔子一起到镇上。 孟冬瓜说镇上最大的酒楼就是他送兔子的那家,当初选这家也是因为看到他家规模大,生意好。 来到酒楼里,那姓白掌柜收孟冬瓜带来的兔子自然是不在话下,这许多年来,孟冬瓜一直往他们这里送兔子。听说孟冬瓜带了点心,可供给客人饭点用,也可当成一道菜上桌,自然给了几分面子尝了一尝。 白掌柜尝过之后,眯一眯眼睛,才问这点心怎么卖。 “三十五文一斤,”这是荷花计算好来的,她在家里称过,一斤米可做出两斤米糕,豆子和糖也需要钱。 白掌柜听了,心里也应该在默默地计算,过了半晌,说先留下吧,至于后续在问题自然要等顾客品尝过后再决定。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荷花带来的米糕也不多,只有四斤,码在盘子里也只有四盘。 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俩人又买了五十斤大米。去年买的那五十斤昨天已经用完,当然这还不是天天吃米饭,如果天天吃早就没有了。 孟冬瓜这天又交付了三本抄好的书。荷花心里算了算,收获也不小,这是过年后的第一笔收入。 上集的时候,那白掌柜没有肯定地说下集要还是不要,荷花却还是做了米糕,而且做的还不少。准备带到镇上,如果白掌柜不要,她就到其它酒楼里或糕点铺子去碰碰运气。 第57章 东荷西柳 还是到的卖兔子的酒楼,那白掌柜看到荷花与孟冬瓜,就问带了米糕没有,当看到实实在在的米糕就高兴起来,“这几日也不知道你们住在哪,不能给你们送信,我还以为今日一定没得米糕卖了。” 看来那日的米糕定然是卖出去了,而且反响应该不错。 荷花带去的十斤米糕白掌柜全部要了,还问能不能多做。多做就要多人力物力,而且做出来的东西多了不值钱了。 “白掌柜,物以稀为贵。” 白掌柜听了,凝神了两息就点头称是,然后又跟荷花说:“那就请娘子不要再给别家供货了,每集保证有十斤货给我们酒楼。我还可以给你加些价,给你四十文一斤。” 荷花想了一下就欣然同意,十斤还是可以做出来的,直接送到酒楼就不用为卖米糕而费力,她自己也是不是十足的勤快人,只要有一笔收入就满足了。 夫妻俩就决定每次逢集前一天做米糕,平常孟冬瓜就上山或者抄书,荷花除了做米糕就是养兔子。 小兔子都已经十多天了,不能光吃奶,还要慢慢地加喂其它东西,一点都马虎不得。 正月刚过完,那天孟冬瓜又上山去,就看到空心菜跟在他后面,甩也甩不掉,就一直跟着他。空心菜跟着走了好远,已经到了山里,孟东瓜才问空心菜,究竟要怎么样? 高大笨拙的空心菜,唯唯诺诺地说,“孟冬瓜,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跟着你学。” 空心菜说完眼神小心地望着孟冬瓜,孟冬瓜沉默了一息,“那以后不允许在村里乱窜,更不能干坏事,能做到吗?” 空心菜立马不停地点头说好,还学人家拍着胸脯保证。人本来就高大笨拙,这一番动作更显得憨厚。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孟冬瓜没给空心菜分什么东西,只让他下次出来的时候带着背篓,空心菜又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从正月里起到二月中,荷花赶了六次集,送了六次米糕赚了一贯两串钱。孟冬瓜送了七只兔子去酒楼,一起得了一贯钱又七百文钱,抄书也得了一贯钱又五百文钱,夫妻两人的存钱有十六两银子。 但二月下旬这天,孟冬瓜送抄的话本子去时候,得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秀才说前段时间抄的书还没有卖出去,抄书的事情要暂停一段时间。 孟冬瓜和荷花听了后都有些失望,回家的路上,荷花一直在想,要不要自己写话本子,她以前读的专业就是戏剧影视文学。 她小时候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乡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跟奶奶出去串门子,听乡里人讲乡里城里的故事。后来又看过许多小说,所以知道的故事还蛮多的,也能天马行空地编写些故事出来。 回到家里,荷花就问孟冬瓜:“一本普通的话本子有多少字,能卖多少钱?” “一般也就一两万字,最差的要五百文,一般的七八百文,一两银子的也有,还有几两银子一本的。荷花,你问这个干嘛,你想买话本子吗?” 一两万字,其实就相当于她那个时候的一个短故事,她读书时就擅长写这种短故事。五百文,七八百文,这价格真是不便宜啊,而且还是一本,荷花仿佛看到堆满山的银子,心里压抑不住兴奋。 “孟冬瓜,我们自己写话本子吧!” 孟冬瓜目光如炬,脑子里也转得飞快,觉得这意见不错,眼睛里露出惊喜:“我们试试?” 荷花点点头,“如果我们自己写话本卖要交税吗?” “不用,前朝的时候还要交的,我们洛朝现是不用交的。” “那就好。” 俩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开始商量要写什么故事。最后决定故事情节由荷花提供讲述,孟冬瓜来加以修饰,有与社会有歧义的情节两人展开讨论后再决定怎么写。 荷花也不用挖空心思想故事,把曾经自己在学校里写的最好的一个故事搬出来,通过孟冬瓜的笔改成这个时代人接受的方式就行。 故事讲的是一个住在桥头的妇人,在丈夫服兵役的几年里,如何迈出门宅大门,自力更生养活一家老小,斗跨恶人,帮忙穷人,智取富人,最终等到了打胜仗归来的丈夫。故事就取名为《桥头人家》。 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孟冬瓜依旧上山,荷花在家养兔子种菜,逢集的前一天照例要做米糕。新生的十二只小兔子比手掌还长些,基本上已断奶,开始单独喂食。 荷花又从孟冬瓜后面抓的兔子中重新选了两只母兔子来养,原来那只有六个奶头的母兔得淘汰掉。以后兔子会越来越多,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得考虑搭两间草屋专门来养兔子。 话本子不到半个月就写成,余下的事情就是抄写、装订。孟冬瓜对这事很上心,白天夜里都在忙活,十天的时间就抄了五本。 在每本书的第一页还印上了一个红印章,那印章上刻了一个笔名“东荷西柳”。这笔名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带了两个人的名字中的各一个字,西是由于他们住在孟家村的西边,柳是他们屋子前面的大路边有一棵柳树。 这笔名是两人商量得出来的,印章是孟冬瓜自己找了块木头刻的,印上去还像模像样。 整理好一切,孟冬瓜就带着这些话本上去找村上的夫子,请他帮忙找书肆托卖,还说如果夫子愿意帮忙的话,则省事得多。夫子身上有功名,更容易被书肆的掌柜认可。 夫子孟吉树看到孟冬瓜拿来的东西,如果是以前他定会训斥孟冬瓜一回,让他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好好读书。但现在对一个断了仕途的人再说那些话,就是笑话。写话本子对孟冬瓜来说也是一条出路,于是点头应下了此事。 话本子送了出去,荷花心里却还是担心自己的故事在这个时代没有受众,孟冬瓜则说一定能卖得出去,比时下的许多话本子有趣得多。 “你读过很多话本子?” “五六七八本吧!” “究竟几本?” “二三四十本吧,不会再多了。” “看来你读书的时候不认真,尽看些莫名其妙的书。” “不算吧,总不能天天都读死书,再说也要增长些见识!” 这事荷花经历过,没有那个学生时刻都在读书的,只是嘴上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孟冬瓜,打趣道:“长了什么见识?是不是学会了偷看姑娘?” “才没有呢!”孟冬瓜否认道,可看荷花一脸戏谑看着他,才知道荷花是故意,立即将荷花搂过来压在炕上,两人在炕上闹了好一阵。 第58章 提前享完了福 已到了四月,天气已经温和起来,家门口的柳树已经换上了新绿。家里的三只母兔子眼看又有两只要生崽,荷花提前让大哥又编了些兔笼。 程氏没有想到荷花真的将兔子养成了,那米糕听说也卖得不错。这段时间荷花也没有少往老宅送米糕,孩子们已经吃得不怎么爱吃了。 话本子交了出去,然后就是等待消息。荷花空了下来就认认真真的整理菜园子,婆婆程氏也过来一起帮忙。 荷花觉得程氏真是一好婆婆,与孟兴丽闹翻的事情婆婆似乎真的没有生气。 俩人干了一会儿活,程氏就跟荷花说:“荷花,你要给老三说说,那空心菜时常跟他上山,他再没有多少用处,也要给人家分点东西带回去。毕竟是多一人陪他上山,我们心里也放心不少的。偶尔给些东西,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程氏说的道理,荷花和孟冬瓜当然懂的,荷花知道孟冬瓜一个月总要分一两只野鸡给空心菜,虽然不算多,每次让空心菜带着背篓,也让空心菜砍了柴回去。 荷花还时常让空心菜带些米糕回去,只是这些事情荷花并没有告诉婆婆,怕老宅的人介意。 程氏一说起来,荷花就把事情说清楚。程氏听着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介意的样子,还说他们做得好。 荷花对程氏的佩服又增加了一层,程氏这样婆婆即使放在她曾经的那个时代,也是少有的。 婆媳俩人正说着话,荷花就看到大路上有人朝她家的方向而来。 “程嫂子,在帮媳妇儿种菜嘞!” “没有,就是没事和儿媳妇说说话,荷花,是你蔡家婶子。”程氏说声又轻声提醒荷花一句,“空心菜他娘。” “蔡婶子好,往哪去呢?”荷花立马笑着招呼,心里想着真是不能背后念叨人家,一念叨人家就来了。 “不往哪里去,这天气好,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们。”说着话那蔡婶子就进了荷花家的院子。 有人来串门,荷花立即从地里出来,搬了凳子,倒了茶水,坐在院子里说话。 蔡婶子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鸡蛋,乍一看去好像有二三十只,她将篮子推给荷花:“荷花,四嫂,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也别说不收。我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唯有这鸡蛋能拿得出手。这段时间,老三带着我家长喜,长进不少,一直想来给你们道声谢,多亏他愿意带着长喜。” 这下荷花不收下也不行,幸好家里还有去年熏的干鸡,荷花取下一只来装在篮子里作为回礼。 蔡家婶子再说也不收,程氏也在一旁帮着再三劝说,说这是荷花对长辈的一片心意,她应该收下,再说长喜和老三也是一起玩大的兄弟,互相帮着也是应该的。 好说歹说,空心菜的娘收下了礼,又是一阵感谢,说幸好有孟兴东带着,空心菜现在除了上山砍柴,在家里也知道帮着做些事,不用指使就知道做。 空心菜的娘走后,程氏感叹一句,“养了这样的儿子,父母也是难啊!” 荷花心里正感慨村民的纯朴,就听到程氏这样说,原来的孟冬瓜懒成那样,想来婆婆心里也是相当的煎熬吧。 “娘,那孟癞子咋样了?”说到空心菜,荷花就想起了好久没有消息的孟癞子,就想问一问。 荷花一向不在村子里走动,这几个月去集上的机会多,就连孟兴全二哥家的小店也很少光顾,没有机会听到村里人八卦。程氏每日卖豆芽都会在村里走一圈,多少能知道些。 “那王欢喜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她爹王地主年前就去了。听说她的两个哥哥比她大二十多岁,就是她哥哥们主张把王喜欢嫁给孟癞子的,目的就是为了霸占王地主留给她的那份财产。王地主这几年都病得重,女儿的婚事只听了儿子们的撮串,根本不知道实际情况。王地主去了,再没有心疼王欢喜。现在她在孟癞子家里,天天都要做活,孟癞子也学聪明了,总是哄着王氏干活,听说王氏那二十两的陪嫁银子已经到了孟癞子手上。家里的重活大都要王欢喜做,她敢不做,一家人都围在一起收拾她,轻的时候不给饭吃,严重的时候还打她。她本是傻的,再有蛮力,也对付不了一家子人。” 荷花听程氏这样说,感觉王欢喜其实也是可怜人,那孟癞子一家碰到王欢喜,失了良心。 程氏说着也叹了一声,“她有个好爹,前二十年把一辈子的福提前享完了,以后就余下苦。” 这种说法,荷花已经也跟乡里的奶奶们说过,说人不能享福太早,不然后半生就有吃不守的苦。原意是让人们早年多努力的意思吧! 可那王欢喜是个傻的,哪会知道提前努力啊。其实还是怪王地主夫妇过于宠她,没有让她哥哥与她好好相处,就没能培养出一份亲情。 那天,孟世圆从学校里放学回来,就叫小叔去找孟夫子,说夫子找他有急事。夫子传话,孟冬瓜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就去。 孟冬瓜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回来就高兴地跟荷花说,那话本子卖出去了,书肆还要,夫子让他准备些,下一集就让他自己送过去。 算算那话本子送过去才一集的时间,五本就买完了?这也太快了些吧,手里抄好的才两本,而下集则是后天,赶一赶至少还能再赶抄一本出来。 荷花决定要孟冬瓜赶紧抄书,次日做米糕都是让大嫂帮忙磨的米。 逢集送了三本书去书肆,那姓周的掌柜看到只有三本书,大失所望。然后脑子一转,就跟孟冬瓜商量起话本的事情来,说书肆可以找人抄书,到时候核对过后没有问题,就让孟冬瓜加盖自己的印章,注明是手抄本,这样卖一本书孟冬瓜也可得三百文钱。 荷花也在算这笔账,交给书肆卖七百文一本,书肆赚一百文,孟冬瓜可得六百文,但这六百文里除了人工费,纸张费用也得花去一百文。让别人抄的话,孟冬瓜可得三百文,就那是书肆掌柜共得四百文,劳神一回得三百文,除去笔墨纸也就是余一百多文。 孟冬瓜自然同意这样做,光他一个人定然抄不出许多本来,跟周掌柜说好以后每集早上,就先过来看抄写出来的书,再加盖印章。 回去的时候,孟冬瓜和荷花又买了许多纸,俩人准备多抄些。俩人有了新的想法,让人送到县城去看看效果如何。 第59章 违约与还击 孟冬瓜忙着抄书,荷花养的兔子又要生产了。这次荷花有了经验,小兔子一生下来,就抓出来放在另外的窝里,每天定时放进去吃几次奶,等过了四五天后,小兔子大了些再放回母兔子身边。 四月中旬,地里的麦子已经开始变黄,眼看就要麦收了。那日荷花和孟冬瓜去酒楼送米糕,发现那白掌柜不仅没有了往日的和颜悦色,脸色还相当难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白掌柜收了荷花带去的货之后才说话:“以后我们店里不需要你们送的米糕了,我们之前的口头协议不作数了,今日送来的我就勉强先收下,下集你们就别送了。” 这事来得太突然,让荷花和孟冬瓜都摸不头脑。 “白掌柜,是米糕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你们的米糕太贵了,我们请了一个南方人当厨子,我们自己做出来的米糕比你们的便宜很多。” 这话说得,太贵了?当初是他自己加五文钱,让荷花只给他们一家供货的,让他的酒楼这段时间的生意才十分红火。 荷花心里知道这人是背信弃义,心里自然生气,只是也拿那白掌柜没有办法,当初他们也没有签协议,怪自己年轻不经事,不懂这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 “白掌柜,既然你先失信于我们,以后兔子我也就不再给你送。”孟冬瓜临走时丢下一句,这事他当然要与媳妇同进退的。 白掌柜听着‘哼’了一声,并不以为然,现在他有了做米糕的厨师,他已经准备给全镇供应米糕,还准备往县城供应,到时候米糕生意都忙不过来,野味的生意可做可不做,何况送野味的也不只有孟冬瓜一人。 俩人从酒楼里出来,站在大街上,心里其实是特别生气的。但一时又不能把别人奈何? “媳妇儿,别生气,过些日子我想办法对付他,早迟让他后悔。” “孟冬瓜,这事我自己来,不用你想办法,而且我也不想再过些日子,我就想快点对付他。” “荷花,你有什么办法了?” “有,孟冬瓜,你说这镇上还有没有酒楼,与那白掌柜的祥福酒楼是相互竞争的关系?” “自然有,以前镇上最好的酒楼是那边的来凤酒楼,后来祥福酒楼请来了新的厨师,这两年生意才好起来的,以前是来凤酒楼的生意好。” “孟冬瓜,我想把那鸡蛋豆腐的方子卖给来凤酒楼。我们下次逢集就去。” 孟冬瓜明白荷花心里在想什么,他心里也很生气的,自然支持荷花的决定。 “好。” 过了几天,再次逢集的时候,荷花依旧带了几斤米糕,还带了几斤鸡蛋豆腐来到镇上,荷花已决定不把它叫鸡蛋豆腐,改叫玉晶豆腐。 俩人照例先去了书肆,从书肆出来之后,就往那来凤洒楼去。 来凤酒楼的小二听说他们有米糕,就立马跑去找掌柜。来凤酒楼的掌柜姓程,这些日子因为祥福酒楼有米糕,自己酒楼的生意越来发挥不好,心里着急得不得了。 看着荷花带来的米糕,就直接要荷花开价。 “程掌柜,我今日来的目是这玉晶豆腐,想将这玉晶豆腐卖与你们酒楼。” 程掌柜不想荷花还带了其它东西,看着那玉日豆腐,确实是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其口感如何。 厨师很快按荷花所说的方法,烹制出一盘红烧玉晶豆腐。当程掌柜吃到那新式的玉晶豆腐时,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叫玉晶豆腐的新式的豆腐没有一点豆腥味,无比的鲜嫩爽滑,美味清香。对年轻人来说是一道新菜品,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那就是一道绝好的佳品。 程掌柜问起荷花这两样东西的供货价格。荷花则说她这样直接卖方子,两种做法的方子一起卖,要程掌柜看看值多少钱? 程掌柜凝思一会儿,就给玉晶豆腐开出了二十两银子的价格,说这米糕的方子不好开价,镇上了已经了米糕,让荷花自己开价。 荷花没有考虑的就应了玉晶豆腐的价格,还说程掌柜爽快。但同时也长了一个心眼,不仅要求写好书面契约书,注明玉晶豆腐方子的适合范围为谢县,方子更不能通过程掌柜有意外传。意思就是程掌柜卖玉晶豆腐的地方只能是谢县,如要在其它外县卖就得另谈合约。 程掌柜听着心里有一丝疑虑,虽然说他只是镇上的一商户,但这东西新奇,谁不想卖到更远的地方。想想自己只花了二十两银子,如要在其它卖定然要再先付银子。就先在谢县卖也好,等有一天自己有能力卖到其它地方,再谈合约也不迟。 程掌柜思虑一番也就答应下来,只说以后其它地方卖的话,他家也要享有优先权。 荷花自然同意,还将米糕的做法直接送给程掌柜,以求结个好人缘,说以后家里有兔子也送到酒楼来。 程掌柜白得了米糕的做法,自是欢喜不已,双方说好次日签协议,荷花再教他们具体做法。荷花跟程掌柜说吩咐做那些准备事项,程掌柜都一一记下来。 荷花与来风酒楼的交易看似有意气用事,其实也不全是。荷花也仔细想过,虽然那玉晶豆腐看似神秘,但也不能保证懂行的人多看过几次就不能领悟其中的奥秘,还不如做一锤子买卖,自己还不用辛苦,何况也为自己留了后路。 米糕祥福酒楼已经能做,想独家在镇上做买卖,她将其制作方法送给来凤酒楼,这样来凤与祥福都做出了米糕,祥福最先的计划就会落空。只要能看到祥福酒楼吃瘪,荷花心里就舒畅。 事实也如荷花所料的那样,祥福酒楼刚大量推出米糕没几天,来凤酒楼也推出了米糕,还上了几道世人从未见过的新菜,都是以玉晶豆腐为主要食材做出来的,来凤酒楼的生意一下子就抢过了祥福酒楼的风头。 祥福酒楼的白掌柜已经猜想到,可能是荷花和孟冬瓜搞出来的事情。可这事他也理亏,他也是没有想到,那荷花还会做其它的东西,悔不当初。 第60章 收麦 四月下旬开始收麦子,村里的各家各户都忙着收麦,就连村里的学堂都放了麦收假。 荷花和孟冬瓜自己没有种地,依旧去帮大哥和二哥家做事,每天早上早早地就去割麦子。收麦子是大事,基本上都是全家出动,就连世圆也到地里学着割麦子,世霞到地里捡麦穗。 对荷花和孟冬瓜来说,也感到收麦子比种麦子辛苦得多。天气热,那麦穗碰到身上还很痒,割麦子的时候,麦穗难免不碰到手臂和额头,让荷花感觉痒得不行。 与荷花和孟冬瓜有同样感觉的还有世圆、世霞,一起站在地边上偷懒。 二嫂章氏还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们几个的皮太嫩了,才会觉得痒,像我们这些做惯了事情,被晒多了的人,皮都长得厚实了,就不觉得痒。” “小婶,你说这麦子上面为什么要长这讨厌的,长得像针一样的东西,让我觉得这么痒痒?”世霞真觉得这麦穗上的长针真是讨厌。 “那叫长得跟针一样的东西叫麦芒,麦芒是可以保护麦粒的。你看他长得细长,又相当坚硬,那些害虫的虫卵就不容易粘上去,这样就会害虫就祸害不了麦粒,还有鸟儿想去啄也下不了嘴。所以这个麦芒的作用大着呢。” “荷花,你可懂得真多啊!” 荷花前日帮了一天的忙,次日站在麦地里就感觉没有什么劲,蹲在地里割了一会麦子,站起来的时候就打晕,一旁的孟冬瓜赶紧扶住她,问她怎么了? 荷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孟冬瓜紧张得不行,立即让荷花坐在拉麦的板车上,带着荷花去看郎中。 收麦的时候大家都忙,郎中孟吉恩也在地里收麦,接到消息从地里回来时,荷花已感觉不到任何不适的症状。 孟吉恩还是仔细把了一回脉,然后笑着说:“不必紧张,应该是好事。过段时间再看看,回去好好养着就行。” 孟冬瓜没有听懂孟吉恩话的意思,荷花却是明白了,她这个月大姨妈已经过了八九天了还没有来,还以为来这里久了又恢复到以前的迟来的模式,哪知原来是怀孕了,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孟吉恩见孟冬瓜没有明白,还一副焦急催问是怎么回事,就直话直说:“应该你要当爹了。” 孟冬瓜‘啊’了一声,终于反应了过来,瞬间就转上了一张笑脸,不停地感谢孟郎中。 “老三,我看你是高兴傻了吧,你媳妇怀了孩子,你感谢我干什么?”孟郎中和家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孟冬瓜被人这样一笑,厚脸皮都红了起来。 孟吉恩又交待了几句:“日子还浅,过段时间再确实一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孟冬瓜点头应下,转身笑眯眯地的扶着媳妇儿上车往家里去。一路上走得极其缓慢,好像生怕路上的凹凸不平会颠着媳妇儿一样。回到家里,又要去扶媳妇进屋。 荷花感觉这人做法有点过分了,一把推开孟冬瓜,“走开些,有必要这样吗?”说完对着孟冬瓜翻了一个白眼,大步进了屋。 孟冬瓜被推到了一边,以为媳妇生气了,立马跟着媳妇进屋,压了压嘴角,“小心点,荷花,你怎么就生气了呢?” “有必要这么高兴,你看你笑得脸上都起了好几道褶子了?有必要表现的这么明显,让别人看见好笑话你。” “好,好,媳妇儿,等会儿去外面我就不笑了,”孟冬瓜说着就将荷花紧紧搂在怀里,伏在荷花的肩上继续笑。 荷花真拿他没办法,等他啰嗦一大堆终于再出门时,才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说事情来的突然吗?也不算吧,从决定跟孟冬瓜在一起后,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不知怎么又突然想起爷爷奶奶,想起自己的家人,那些远离自己的亲人,她这一生再也触碰不到。而在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时代,这孩子将是第一个与她有血亲关系的人,她的手不知不觉就轻抚上还是很平坦的小腹。 荷花怀孕的事情程氏很快知道,风风火火地过来,问荷花感觉怎么样?想吃什么就告诉她,又说以后给兔子割草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做。 荷花忙推辞说,现在还不用,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到时候真有需要娘帮忙的时候再告诉她。 程氏其实事情挺多的,家里依旧养了三头猪,还有一群鸡,种菜,几个小的孙子基本上都是她在照顾,还要发豆芽卖。如此多的事情忙,程氏依旧是有条有理的,不愧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妇人。荷花又怎好意思把几只兔子需要的草都还推给程氏。 第61章 茅草房 荷花有了孩子,家里人自然再不会让她去地里帮忙。孟冬瓜依旧帮着收麦子,却又要去河边看他下的网有没有鱼,又总是跑回家里看媳妇儿,就没有多少时间在地里收麦子。 惹得周围地里的人都笑他,说孟冬瓜活儿没有干多少,却是全村最忙的一个人。 荷花在家休息了一天就缓了过来,本也没有什么反应,早上天气凉爽的时候,也常去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天上午荷花从地里往回走,就看到孟癞子和王欢喜,王欢喜走在前面拉着一板车捆好的麦子。 王欢喜不再是以前那样白白胖胖的样子,晒得黑黑的,也瘦了一大圈,倒也还没有到骨瘦如柴的地步。 板车上的麦子堆得高高的,王欢喜拉得极费力,而走在后面的孟癞子却根本不帮着推,只有在转弯的时候才伸手扶一下。 到了一段下坡的路上,走在前面的王欢喜根本控制不住板车,板车直接往前冲,其结果就是一车装得高高的麦子翻在路边,王欢喜也被板车冲到了路边坐着,回头看着翻倒在的板车,好像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欢喜,你今天还想不想吃饭了,拉车麦子都拉不好,还不赶快起来收拾。”孟癞子气势汹汹地骂着,还走过去踢了王欢喜两脚。 此时的王欢喜早已没有了去年刚嫁过来打人的气势,面对孟癞子眼里全是惶恐,立马起来要扶正板车,可毕竟是傻子,智商不高,方法不对,板车没有扶起来…… 孟冬瓜拉着荷花一直往前走,不让荷花多看一眼,身后传来了孟癞子打骂的声音。 荷花心里觉得那孟癞子真不是个东西,路边的其他村民看着也只是不断的摇头。 荷花怀孕的消息,从那天孟冬瓜用板车推着他去郎中家后,就在村里传遍了。走在路上村民们碰到孟冬瓜,都要打趣一句:“孟冬瓜要当爹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程氏,她是见人就说,她家老三要当爹了,等孩子出生后,她这辈子的事情就彻底了结完。如果那天走了,到了下面也能跟孟吉方交代了。 麦子收完就到了端午节,天气越来越热,荷花这段时间有了点反应,主要就是家里的兔子多了起来,眼看着马上又有一只兔子要生崽,兔子定会越来越多的,没有地方养。 本来养那畜生又有很大的味道,荷花怀孕之后对气味敏感起来,搞得再干净也总感觉有味道。俩人就商量,等麦子收完,就请大哥和二哥一起,在后院再修两间茅草屋,专门用来养兔子。 孟兴宇和孟兴成听说后,刚收完麦子就立即行动起来,砍树、弄茅草、买土砖。东西准备齐全后,又请了村里的两人帮忙,空心菜也自愿过来帮着做事,几天就将茅草屋子盖了起来。 村里人看到孟冬瓜家修房子,就纷纷打听消息,听说这两间茅草屋子是专程用来养兔子的,家里已经几十只小兔子。那就是说以后孟冬瓜不上山抓兔子,也会经常有兔子买。 村里人议论纷纷,说孟冬瓜不愧打小就聪明,不知从哪里骗来的媳妇这样能干。 孟冬瓜家的两间养兔子的茅草房修得高大宽敞,比前面人住的两间茅草屋不得差,到时候至少可以养百多只兔子,还配有专门晾草料的地方。 第62章 常安寺 京城孙府,端午节刚过,孙家三夫人谢晴如就要到常安寺去吃斋念佛,要为孙家老太君祈福。 孙家老太君王氏已八十多岁,从春天起,身体就不太爽利。孙家已经五世同堂,又是大家族,老太君身边的从不缺人侍候。 孙家三夫人谢晴如是老太君的孙媳,平素常吃素侍奉佛经,主动提出她要到常安寺去吃斋念佛一百天,为老太君祈福。 谢晴如在孙府的存在感极低,平常也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没有人在意她何去何从,她一提出来就得到了婆婆二老夫人王氏的许可。 孙家的马车将谢氏送到常安寺后,将行李卸在寺门口就离开,只留下谢氏主仆二人。这些年三夫人每年都要到常安寺住几个月,府里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姜乐是三夫人身边的人,虽然早已习惯孙家这些仆人的嘴脸,却还是忍不住瘪了瘪嘴,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三夫人身体不好,府中的人更是没有一点为奴为仆的样子了。 孙家的下人无礼,常安寺的人倒是迎了出来,几人抬着行李进了寺内。这寺里的主持大师文静与孙家三夫人交往许多年,早就熟悉她的行径,孙家三夫人住过的小院落一年四季都为她留着。 以前孙家三夫人在常安寺住着,生活挺规律的,每天跟寺里修行的弟子们一起食素念经,有时跟主持文静大师喝茶说话,身边的仆人也不会在寺里多走动。 这次却不一样,三夫人在院子里不怎么出来,但她身边的姜乐却是时常在寺内走动的,寺里每天来了那些香客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姜乐原不是孙家的仆人,是京郊一普通人家的女儿,嫁到婆家五年没有孩子。那年婆家将她休出门,家中父母已逝,哥嫂不愿意她再回去,她无处可去来到常安寺,想出家为尼时遇到夫人。 孙家三夫人收留了姜乐,从此夫人就将她带在身边,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与夫人互相陪伴。姜乐不是孙家的仆人,只是她一直跟在三夫人身边,大家都以为她是孙家的仆人。 这日姜乐回到后院,孙三夫人看到她不说话,知道她是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遂转头又念起经来。 晚上,姜乐侍候夫人睡下,离开前夫人突然说了一句:“姜乐,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不甘心啊!” 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姜乐自是知道夫人心中的苦,知道她不甘心什么。十年前,夫人身边的周嬷嬷,以年纪大为由返乡,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夫人可以说是望穿了秋水。 今年年初,郎中说夫人的病可能日子不多了,夫人面上不显,心里就开始急切起来。 过了两日,姜乐回到后院,“夫人,我听说王家的三夫人来了这寺里,还说要在这里留几日。” “王家?” “对,内阁首辅的那个王家,三夫人是王家的庶出,丈夫是皇后娘娘的庶弟。” 谢氏静坐了一会儿,“姜乐,留意一下她,机会到了眼前,我们不等了,就从她那里着手吧。” 次日早上,王家三夫人在寺后面转悠的时候,就遇到了文静大理由和孙家的三夫人。不过王家三夫人是不认识的孙家三夫人的,因为孙家三夫人在京城没有存在感,也很少出门。双方还是通过文静大师介绍才认识彼此。 同样都是朝堂的官夫人,孙家是贵妃娘娘的娘家,王家是皇后的娘家,两家在朝中的势力不相上下,但孙家显然更有底气一些,因为当今皇上的三位皇子都是贵妃所出。 孙家三夫人气质温和,行事一向低调,给人一种很好拿捏的感觉,但他是孙尚书的妻子,外人都流传着孙尚书十分爱妻,即便多年无所出,孙家人不待见她,而孙尚书依旧没有纳妾。 孙家三夫人请王三夫人喝茶,王三夫人感觉特别有脸面爽快应下。两位三夫人坐凉亭里喝着茶,谈论着刚过去的端午。 那王三夫人的丈夫虽然是庶出,却是一个显摆的性子,生怕别人知道她家丈夫因为是庶出,并不受皇后多待见。于是说起端午节时,就把皇后给了王家多少赏赐都拿出来显摆,还说专程给了她们三房那些特别的赏赐,说完还问:“想必夫人家的赏赐更是丰厚吧,那贵妃娘娘可是我们洛朝的大功臣,生了三位皇子,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 哪知王三夫人这一问,孙三夫人却笑得尴尬,似是思忖良久才轻声地说:“我们家的娘娘与皇后娘娘同你们家的关系比不得,那贵妃娘娘说是出自于我们孙家,其实她并不姓孙,是家中姨娘的遗腹子。” 那孙三夫人说完,好像又格外后悔,再三请求王三夫人千万别说出去,说家中不许传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还说自己在孙家一向不受婆婆待见,如果传出去的话,那她在孙家可能就寸步难行。 孙三夫人的话早已在王三夫人的心中掀起了翻天巨浪,表面却也小心的应付着孙三夫人的请求。 当天下午,姜乐回到后院就说,那王三夫人称家里临时有事,匆匆地下山去了。 孙三夫人谢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明的浅笑。 第63章 外甥肖舅 王家三夫人回府当夜就去王老夫人的院里请安。王家老夫人早已年过花甲,头发半白,面容却是相当的慈祥,对于这个庶子媳妇一向不怎么管教,只是这人说是去寺里几天,不想次日就回了家来,难免不会问一句,是不是发生了何事?咋就提前归来了? 老夫人才这一问,那三夫人就慢慢移到老夫人跟前,轻声地将孙家三夫人的话讲给了老夫人听。 那老夫人听后,双眼一眯,脸色变得十分严厉:“胡说八道,什么话你都敢传,你难道不知道那孙三夫人多年无子,真以为他们夫妻如外界传言般关系和睦?即使他们夫妻关系真好,你又怎知孙家把此话传给你是何意?真没长脑子。” 王三夫人没有想到得到这么一个大消息,却被婆婆叱没脑子,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轻轻地说:“母亲,我没到处乱传呢,就只告诉了娘一人!” “嗯,还算有点脑子,算我平常没有白教导你。这件事听过就忘记了,知道没有?”王老夫人半是夸奖半是警告。 王三夫人只能默默点头表示受教。 晚些时候,王老夫人让人将王首辅大人从前院的书房叫了回去,老夫妻两人轻声说了一会儿话,说了什么别人并不知道。 王阁老一脸高深莫测地,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好一个外甥肖舅”。 “此事先不必声张,我自会安排人去查,你过些日子进宫的时候,跟娘娘提一句,让她妥当些处理。” 王老夫人自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点了点头应着,紧锁着眉头看着窗外的月光。 半个月后,王家的嫡次孙百日宴,虽然不是嫡长孙,但王家门户高,又是皇后的娘家,来的客人也不少,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派人送来赏赐。 隔日,王老夫人带着长媳罗氏,长孙媳吴氏以及刚满百日的孙子进宫谢恩。王老夫人的长媳罗氏是个不多话的性子,但孙媳妇吴氏却是个开朗的性格,有时候快言快语。 皇后王氏自己早年得了两位公主后,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皇后无子,在宫里一向行事妥当,处事公正。又因王家势大,皇帝与她又有早年的情份,这些年皇帝倒没有与她生分,时常往她宫中来。 皇后自己无子,看着娘家人丁兴旺也高兴得很,与母亲王老夫人说了会话。那刚满百日的王家小重孙睡醒过来,看着四周的几人不停的咿咿呀呀的,惹来众人一番大笑。 “此子长得甚好,定是个能言善辩的,将来也必定像他舅舅。” 这小儿的舅舅,吴氏的兄长吴允阳是上次科举考试的探花,不仅人长得一表人才,在洛朝更是以能言善辩为名,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娘娘尽会夸人呢,文详那小子长得像他舅就罢了,这一个定然不会像他舅舅,我看这小子像他爹爹,喜欢讨长辈欢喜,你看他鼻眼处都像他爹。再说啦,天下哪有几个外孙都像了舅舅,都像了就出鬼了。” 吴氏边说边打着哈哈,说完又在自己儿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好像这话说得一点深义都没有。 吴氏的丈夫王少霖是王家长孙也是喜欢多言的,但在功名方面没有多少建树,一张巧嘴喜欢讨长辈和周围人喜欢,以孝顺温润出名。 “像他爹也好,孝顺,侄媳妇有福了。”皇后顺着说了一句。 那王老夫人却变了脸色,立刻对着皇后娘娘跪下请罪,说吴氏一向是个没脑子的,说话也是没心没肺的,要皇后恕罪。 紧接着王家长媳罗氏也跟着跪下请罪,只有那吴氏虽然人是跪下了,眼神却四处瞟,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娘家人跪着请罪,有自己的母亲还有自己的长嫂,皇后只能宽慰几句,说这不过是话赶话罢了,吴氏是无心的。 几人说说笑笑的,好似完全没有看到皇帝身边的太监元寿正站在殿门口。 皇上听说王家老夫人进了宫,赏赐了点心过来,以示对王家人的看重。元寿就是来送点心的,来了看到皇后娘娘几人正说得高兴,一时没有上去打扰,不想却听到这样的话来。 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肖舅啊,跟舅舅孙开宋长得一模一样,这王家的孙媳妇吴氏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64章 熠郎 吴氏的话自然很快传到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福耳中,再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反正这话不知说者是不是有意,但听者绝对是上了心。 皇帝听了这话后,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怒,感觉这王家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不知足,连他的皇儿们也敢编排起来。 皇帝一连几日没有去皇后宫里,他想等着皇后主动来承认错误。他与皇后春雨是年少时的得意,后来王氏生了两个女儿不能再生,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人,但他自觉这些年对皇后不薄,皇后也在尽力协助他平衡后宫。 他的三个皇子都是孙贵妃所出,按理来说孙家权势应该会压倒王家,但他不愿看到孙家独大,一直非常抬举王家和皇后。 王家现与孙家可以说在朝中相互抗衡,自是好事一件,他不希望哪家进一步破坏这局面。 只是皇帝也知道,等他的儿子上位后,孙家迟早是要压倒王家的。想来这道理王家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说王家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想对他的儿子们下手? 皇帝三日没有得到皇后的一点消息,就听说皇后已卧病在床。皇帝不明白她是真病还是假病,招来太医询问,才得知是心火旺盛,是真病了。 皇帝以为皇后知道自己错了,才急病的,毕竟是少年夫妻,心一软就前去探病。却看到皇后躺在床上,全身无力,面色煞白,并不像什么心火旺盛的样子。 皇后见皇帝来了,支撑自己从床上起来,一脸愁绪不展,双眼红得带血。 皇后让侍候的人全部退下,自己跪在皇帝跟前,诚心忏悔道:“臣妾让皇上担心有错,但臣妾犯了更大的错,当年没替熠王管好后院,酿下大错,如今已是无颜面对皇上,现如今一心求去,求皇上在臣妾去后别连累王家。” 皇帝被皇后说得糊涂了,满脸疑惑的看着皇后,语气有些严厉:“皇后在胡说什么?难道真因为别人胡说几句也跟着糊涂了?” 皇后跪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气,也没因皇帝的责怪而住嘴,嘴里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语气中带着绝望,“贵妃并不是孙家女,是孙家妾室的遗腹子。” 皇帝听了皇后这句不知真假的话后,气得脸色都变了,就差没喷出一口血来。 皇后立马上前拥住的肩,轻声安抚道:“熠郎,你千万别急,你一急这事就如了别人的意了,我们夫妻一辈子的心血就别费了。” 皇后伏在皇帝肩上说话,声音极轻,只有与她相拥的皇帝才能听清,“那些年,我们想借助孙家的势力,才让那孙氏常回娘家联络,好与孙家处好关系,不想却酿出祸事来。” 皇帝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他的三个皇子都是孙贵妃所出,两个肖舅,一个肖母,可现在说那舅不是亲舅,那两个皇子肖舅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他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出生在潜邸,只有三皇子是在刚入宫不久出生的。而他正是刚登位不久,就出了意外伤了身体,太医说他可能今生不会再有子嗣,那时他还庆幸自己已有三个皇子,如今看来不仅是个笑话,简直是奇耻大辱。 皇帝在皇后的宫里待了半个白日,又待了一夜,次日早朝才从皇后宫里出来,中途只招来他的禁军统领莫白去了一趟。 莫白见过皇帝后,脸色如常,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出了宫。 早朝的时候,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站在御前的两位皇子,还有那吏部尚书孙开宋,越看越像,心里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却又不得不按下。在散朝的后,突然对两位皇子丢下一句话,让他们去监督皇陵的建造。 大皇子杨文寰和二皇子杨文颂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被派去监督皇陵的建造,再说即使需要人去,也不用两人都去的吧!反思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想来想去,那就是这两日皇后病了,他们还没有去探望。 下朝后,两位皇子立即赶去探望皇后的病,可皇帝却早他们一步到,只隔着门帘对他们说,让他们自去办差,皇后需要静养,不要人打扰。 第65章 槐花 端午节后,孟家村的槐树开了花,荷花感觉这里的槐树花开得晚,也许跟品种与天气有关,不过这些倒不必深究。 荷花以前听说北方人惯用槐花做出各种美食,她却是从来没有吃过的,就想尝尝味道。 槐花开了,村子里到处都采摘槐花的人,荷花摘不到,只站在树下干看着。孟冬瓜一看就知道荷花的想法,摘了一篮子槐花。可荷花也没有做过有关槐花的美食,只能提着篮子去找婆婆程氏。 一连几天,荷花吃了槐花窝窝头、凉拌槐花、槐花饼等各种槐花美食,吃到后来闻到槐花都想吐。 槐树花一开过,荷花就想起了山上的那几棵树洞里的蜂蜜,与孟冬瓜商量要去取回来。 孟冬瓜担心荷花上山太累,说他一人上山即可。可荷花这些日子以来,待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睡,就连兔子都是孟冬瓜在喂,早就想出去走走。何况她也不是什么娇娇小姐,健康得很。 孟冬瓜也有段时间没有上山,家里的事情不少,除了在家里抄书和养兔子,到河里捞鱼,逢集的早上还去镇上的书肆,随便带一两只兔子去来凤酒楼。 最先得的那批兔崽已经长成,开始往酒楼里送,家里现在大小兔子已有四五十只。洪兴镇并不大,需要买话本子的人并不多,过了这段日子,镇上的书肆的话本子也渐渐卖不动了。 两人在天刚亮就出发,来到采蜂蜜的地方太早刚升起来不久,又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打扮,采了大半木盆蜂蜜回家。 隔天孟冬瓜又带着空心菜上山,将另外两棵树洞的蜂蜜采了回来。这次采回来的蜂蜜也装了十多罐。 带着装好罐的蜂蜜和抄好的二十来本话本子,俩人去找了孟兴全。 孟冬瓜这半年都没有去过孟兴全家里。去年孟冬瓜卖蜂蜜的时候,孟兴全提前找到了王掌柜,要求抽取中人费用。 那王掌柜无法,给了他四十文一斤的中间费用,所以孟冬瓜卖蜂蜜的价格只有一百文一罐。这半年孟冬瓜很少去,孟兴全还以为孟冬瓜已经知道了他抽中间费用的事情,才不与他怎么来往了。 孟冬瓜夫妻俩人突然而至,是真的让孟兴全吃了一惊,听到夫妻俩人所托之事后,才笑着问一句:“怎么突然就想到我了?” “我们想着二哥应该也有些门路,把东西给王掌柜赚钱,还不如给自家人呢?这事就麻烦二哥了,以后我们兔子养多了,只在这洪兴镇卖肯定也消化不了,也麻烦二哥帮我们拉出去卖,至于多少佣金二哥看着抽就行。反正我们也不擅长做生意。” 荷花说得真心实意,孟冬瓜也跟着说:“这话本子的事,还要麻烦二哥在县城想些办法,托放在书肆里卖。这话本子在镇上书肆虽然卖得不错,但洪兴镇还是太小,需要的人只有这么多,送到县城机会多一些。以后我还想写很多话本子出来。” 孟兴全笑着接过东西,“那我就辛苦一趟,实在搞不定的,就拜托给你们大哥。” 荷花又拿出一罐蜂蜜出来,说要带给大哥,去年就没有留给他,今年补上。 孟冬瓜和荷花走后,孟兴全想了半夜,才想明白孟冬瓜应该是看出他去年做了手脚。却不想那夫妻俩明明看透了,却还把事情委托给他,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把钱给外人赚还不如给自家人赚的原因?不过这事做好利益还是挺大的,他倒是愿意走一趟。 孟兴全次日就驾着骡车去了谢县,傍晚回来的时候就来了孟冬瓜这里,将卖蜂蜜的钱送了过来,他说自己一罐收了三十文的跑路费用。十二罐蜂蜜一共是一两又四贯银子,比去年卖给王掌柜的价钱高一些。 孟兴全将去谢县的事情说了说,话本子是孟兴正找了个书肆寄放着卖,价格也跟书肆的掌柜说好了的。还说在县城问过几个酒楼收兔子的情况,到时候交给他没有问题,最后孟兴全还去后院养兔子的茅草屋看了看。 孟兴全走的时候跟孟冬瓜说,“等明年春天的时候,把房子重建,到时候修二进的青砖瓦房的大院子,修成村子里最气派的院子。” 第66章 重生? 荷花和孟冬瓜感觉二哥的态度突然变好,前一天他们找上门去,对方好像还并不是很关心他们的事情。 事实上,这次孟兴全这两天的感触也挺深的,尤其是进城后孟兴正提点了他几句。 孟兴正说当年孟兴东考场的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感叹孟家本来是要出个人物的,可惜了。 孟兴正甚至怀疑孟兴东的事情孙家有关,后来与孟兴东交好的那位孙家公子三元及第。但他当年就听说过,学堂里的夫子称孟兴东读书比那孙公子有灵性,那孙公子只不过是从小就有好的夫子教,学得扎实。 按理来说,孟兴东即使不能如那孙公子三元及第,说不定真能中个进士什么的,至少举人是跑不了的。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孟家也就跟着发达,可以说是能改换门楣。 孟兴正还说,近来看孟兴东又振作起来了,像他这样脑子好用的人,即使他不能在科举上有作为,说不定也能在其它地方发达。有本事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是有本事的,孟家真说不定有翻身的一天,他们的后人有机会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对孟兴全来说,大哥挣的钱不一定比他多,但在他眼中,大哥绝对比他的见识广,眼界宽。 孟兴全听了大哥的话后,细想一回还真是如此,孟冬瓜从去年娶媳妇振作起来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做成了多少事啊! 据他估算孟冬瓜这一年的收入,可比他开着铺子,家里有十几亩地的收入还多得多,关键是看着他们也没有费什么力似的。 后来将那话本子送到书肆,那掌柜翻了翻,不停地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就收下了,还说有消息会立马传信的。 孟兴全从县城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处好跟孟冬瓜的关系,想来想去,都是自家兄弟,不如就好好帮衬着他。如果他真的发达了,自己帮过他,在他面前也有几分脸面,如果他没有发达,反正有抽成,自己又没有亏,照旧赚钱。 县城里的书肆才几天,就传来了消息,为此孟兴正专程让儿子孟世川回来了一趟,可惜的是孟冬瓜手上才抄了三本,没有更多的能给到书肆。 孟冬瓜只能麻烦二哥再跑一趟,采用镇上书肆一样的方式,允许书肆找人抄写,再加盖印章,同样要备注手抄本,表明这不是‘东荷西柳’的原本。 那块木印章孟冬瓜连夜赶制出了一块同样的,此次正好带到城里,交给大哥孟兴正保管,书肆抄写了多少本售卖委托给大哥管理。 话本子售卖的事情委托给了大哥和二哥,当然也得有利益分配方案,孟冬瓜和荷花商量后,决定卖出的话本子,给大哥和二哥各一成利。 夏日炎炎,外面热浪滔天,不如躲在屋子里,荷花和孟冬瓜开始写下一本话本子,有了前面的铺垫,他们信心十足。 这一次荷花准备讲述一个重生官家小姐的故事,说她前世嫁给了一个高门世家公子,为其丈夫、家族、孩子竭尽全力,到后来孤苦伶仃一生。重生后她不愿再嫁给上一世的高门世家丈夫,而是选择嫁给了一介武夫,那武夫曾在她前世遇难时,施过几回援手。然后两人相互扶持一生相爱的故事。 故事的名字就叫《重生嫁武夫》,故事对荷花听来再平常不过,荷花准备采取上下册的方式写,上册只写嫁给武夫后生活美满,前世的丈夫又遇到她的时候,而此时前夫的丈夫也恢复了些前世的记忆,故事讲到这里就嘎然而止,后序内容将在下册中呈现。 孟冬瓜将荷花讲述的故事理出来,心里是相当吃惊的,他心中有个疑惑,这样重生的话本子在他们洛朝好像是没有过的,至少他是不知道。而自己的媳妇儿能写出重生的话本子,难道她也是重生的? 随着故事越写越长,孟冬瓜的猜疑就越重,本来世间就无奇不有,而他的媳妇本就来得古怪。但媳妇真是重生的,他也能接受,毕竟是自己的媳妇儿。 那天晚上,孟冬瓜将荷花搂在怀里,终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怕荷花误会自己对她有什么想法,又急着解释了一堆。 荷花没有想到孟冬瓜将自己与故事联系到了一起,其实说她重生也没有多大的错,反正这事情是挺诡异的,只是这事荷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何况她与重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重生的人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而且在这个她没有任何后盾的时代,她不想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准备过一辈子的孟冬瓜。 “你咒我死?”荷花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在孟冬瓜还没有解释完就打断了他。 “没,没,绝对没有。”孟冬瓜立马解释道,他怎么会咒媳妇儿死呢? “那你为什么那样说?重生也要先死不是?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鬼怪?怕我吃了你?还是你现在眼看要发达了?就看不上我了?”荷花决定胡搅蛮缠一番。 “没,没,媳妇绝对没有,”孟冬瓜不停的否认,又紧紧地搂着荷花,“媳妇儿,你不知道,你愿意跟着我过日子,我有多么的高兴,如果没有你,我定然会混完这辈子就算了事。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人活着还可以如此快乐,生活还可以如此美好。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从哪里来,你是谁,你都是我孟兴东这辈子唯一的媳妇儿。”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就是白何华,就是跟你一样的人,不是什么其它东西。”荷花转过身,决定不要那么快原谅孟冬瓜,免得以后他再东想西想的。 荷花一晚没有理孟冬瓜,孟冬瓜搂着媳妇儿说了不少好话。后来,孟冬瓜也想明白了,荷花是不愿提那些事,故意跟他胡搅蛮缠的。既然媳妇不愿意说,他就不问,反正她也说过她回不去了,她以后就是他媳妇儿。 第67章 失落 七月里,新的话本子完成,孟兴全送去县城就带回来了上个月书肆结算的钱,除了孟冬瓜的原本二十三本,书肆安排人抄的卖出了四十本,总共有二十五两银子,孟兴全和孟兴正各可分得二两多银子。 二两多银子虽然不算多,其实孟兴全也就花了三天的时间,去了县城三趟而已,比起他的小店赚钱来得快。 孟兴正虽然住在县城,却只能领着固定的那点薪俸,一家人住在县城,其实粮食都是从家里拉过去的,才一个多月就多了二两银子的收入,感觉这活儿做得,无非就是有空的时候,转到书肆去瞄一眼的事。 孟兴全看着孟冬瓜更是亲热,又跟孟冬瓜嘱咐一回,早点计划盖房子的事情。 孟冬瓜也正在考虑房子的事情,银子是够了,便找来大哥和二哥商量盖房子的事情。 程氏首先反对,不为别的原因,因为荷花正怀着孩子,历来都是怀孩子期间是不能修房屋的,会影响到孕妇,也对孩子不好。 不管这说法是不是真的,但是修房子的事情就只能暂缓一步。 孟冬瓜也将新书抄写了几本送到镇上书肆里,能赚多少钱算多少。 荷花怀孕已经快五个月,肚子看上去已很明显,除了是开始的兔子的气味让她有些反应大,后来兔子移到后面的茅草屋后,她就没有什么反应了,每日吃吃喝喝正常得很。 现在给兔子喂食,给兔笼打扫卫生的事情,孟冬瓜都不要她碰,只要她安心养胎。 荷花无事时,会带着世霞一起去给兔子割草,养了这大半年,兔子喜欢吃什么样的草,吃什么草对兔子好,她心中已有些底。 中秋节前夕,孟兴全又去了一趟县城,回来就到了孟冬瓜屋里。这一个月县城的书肆里,那本《桥头人家》虽然只卖出了三十多本,但另一本《重生嫁武夫》却卖了七八十本,有的是外地书肆买过去做生意的。那书肆的东家,已经决定刻版印刷,准备一次就印三千本发往洛朝各地。 孟兴东匆匆回来,就是与孟冬瓜商量这事情的,说那书肆东家说刻版成本高,往外地送也需要成本,希望孟冬瓜能让些利,同时还问这《重生嫁武夫》什么时候能出下册? 几人商量了一天,中秋节次日,孟兴全又进了城。他现在上瘾得很,刚过去的这个月他又得了三两银子,眼看孟冬瓜要发达,他也能跟着赚钱发财,怎么能不积极呢? 孟冬瓜和荷花也高兴得很,白天还看不出来,晚间没有外人时,俩人躺在炕上,却是偷偷地高兴,都不曾想到他们能这么快把日子过顺畅。 孟冬瓜忍不住开始描绘他们的未来,“荷花,我们明年春天就修青砖大瓦房,修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要种上花,种上树,还要在大路边上多种几棵柳树,后院养兔子的茅草屋也还要多修几间。” 荷花也在畅想,“等树长大了,就再绑上一架秋千,给孩子玩……” “再砌上一个水池,里面养些鱼,再养上几株荷花。” “家里有一个荷花还不够?” “够,够了,还是全部养鱼吧!这样我就可以偷点懒,不用去河里捞鱼了,想吃的时候在自家池里捞就简单得多。” “这主意好,不过,我们修房子还是简朴些吧。” “嗯,荷花说得对,我们离发家还远得很,修的房子自己住,还是以适用为主。” …… 孟兴全这次进城三天才回来,回来就跟孟冬瓜说,谈妥了。他和孟兴正也访过其它的书肆。孟冬瓜一方不承受任何风险,利让了出去,卖出一本话本子只有一百五十文钱。 这事听起来不错,一派好光景。但存在问题,因为根本不知道书肆的掌柜到底卖出了多少话本子,这事情的营运都在别人手里,自己根本无法掌控。更重要的是,如有其他人翻印去卖他们更是掌控不了。 “有没有办法不让其它商家翻印来卖?” “除非能寻求官方保护,申请保护令。” 这方法目前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荷花和孟冬瓜私下里商量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想着等这‘东荷西柳’的笔名的知名度起来后再想办法,至于这本《重生嫁武夫》的下册,就过段时间看情况再拿出来。 大伯将孟冬瓜叫了过去,是为了荷花户籍的事情,去报户籍的时候,荷花的来历当然得有个说法。 这事孟冬瓜心里早有计较,报出荷花的真实姓名,并编排了一个故事,说荷花家本是南方楚州人士,原也是小富之家,因当地连年受灾才流亡京城,中途遭遇路匪,家里其它人都不在了。 荷花逃过一劫,但因家人不在,与族人失散,落入了人贩子手中,人贩子准备将其送往更北方的异族地区,在经过雷兴镇的时候,被孟冬瓜看到,想了办法给带了出来,当时他确实还花了些银子。 孟族长听了一点都没有怀疑,他心底里早就认为,荷花是孟冬瓜自己想办法弄来的。那雷兴镇也是往北方异族去的必经之地,前几年南方连年受灾的事情也听说过,想来也有那荷花的家乡。 荷花的户籍很快到手,心里真挺欢喜的,她在这个世界总算有了来处,以后也可到处行走。 虽说每日都有银子进帐,孟冬瓜还是很勤快,八月底就带着空心菜上山,为的就是那些毛栗子。 荷花和孟冬瓜忙着毛栗子的事情,心情甚好。京城常安寺的孙三夫人却一日日地越来越焦急,距离她与王三夫人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外面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她实在想不通王,家得到这样的有利的消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孙三夫人在常安寺还没有百日,府里就有人催问,夫人什么时候回府,府里好派人来接。这种情况可是从未有过的,尤其听说还是尚书大人亲自过问此事。 奶娘仍旧是没有消息传来,而投到王家的消息也没有一丁点响应,好像石沉大海。 孙三夫人本就病得很重,心里急起来人看上去虚弱,尤其听说府里还来人催,以前她都是要住在快下雪的时候才下山,想着自己这一回去,人生就要终结在那府中,心情更回失落。 姜乐看着三夫人,感觉她那枯瘦的身体,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 第68章 救人 孟冬瓜分了四五次上山,才将山里的毛栗子采回来。这一年做好的毛栗子,荷花自然不会再往镇上的铺子里送,是让孟兴全往县城里送。 那日孟兴全带着做好的糖炒毛栗子去县城,却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平时孟兴全无事进城都是当日去当日回,难道这毛栗子在县城还不好卖? 三日后孟兴全才从县城回来,一回来就立即去了孟昌林的家里。孟昌林是孟恶霸的父亲,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围的邻居听到,孟昌林家里很快传出来孟恶霸娘王氏的哭声。 孟兴全来孟冬瓜家里交代事情的时候,一脸的疲惫,说糖炒栗子在县城卖了的三十五文一斤,很是抢手,那书肆的陈东家已经将第一批书印了出来,正发往洛朝各地。 孟兴全跟孟冬瓜交代清楚事情,临走时才问一句,“你买地么?” 孟家村这几年没有大灾,也很少有人卖地,孟冬瓜没有反应过来二哥为何如此问,只想到如果真有人卖地,买些也不是不可以,他这一辈子注定出不了孟家村,就在这里置些地倒也是好事,“谁要卖地?” “孟恶霸家里可能要卖地,孟恶霸出事了,我拖了这么久才回来,就是为了他的事情。” “他不是去了外地了吗?怎么又出事了的?”孟冬瓜一听孟恶霸出事,也是心里一惊。 “是去了外地,去了寿县,他以前那个婆娘嫁的那个商人在寿县,他去找他婆娘林氏和女儿的,去子之后林氏并不理她。但那林氏和女儿在寿县过得并不好,那商人也不算多有钱,就是做些小生意,家中妻子没生孩子,想娶林氏回去生个一儿半女的,可林氏嫁过去这些年也没有孩子生。” “那商人婆娘就常欺负林氏,这一次更是厉害,说是失手害死了林氏。孟恶霸知道后就将商人的婆娘打得半死,被抓了起来。听说是我们谢县的,那边官府就通知了谢县,那商人的婆娘主要就是一条腿被打折了,伤也不算太重。那商人现在就是想得一笔钱,如果孟恶霸家拿不出钱就要将人定罪了。” 荷花听说过孟恶霸与他前妻的事情,不想这男人后悔之后还找去了,用打人来解决事情的方式倒是孟恶霸干的。只是现在林氏没了,孟恶霸也把自己折腾了进去,那他的女儿又怎么办? “那家人开口要多少银子?” “二百两。” “哦?”二百两对乡里来说绝对算多了,孟家村的地也就五六两银子一亩,这就相当于四十亩地了,在孟家村有这份家产的大概也只孟家族长。孟恶霸家里是有十几亩地,但家里的存银加起来应该是不够的。 “算了吧,他家的地我就不买了,万一到时候他出来,扯不清楚。”孟冬瓜不想与曾经的孟癞子和孟恶霸有任何关联。 孟冬瓜的想法,孟兴全能理解,那孟恶霸本也不是个好惹的,如果孟冬瓜真买了他家的地,等他回了家来后,非要说孟冬瓜趁火打劫也是有可能的,说实话,他虽然帮着跑了不少路,却也是因为他爹是族长,真正借钱给孟恶霸家或者买他家地的事情,却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已经到了九月里,荷花的肚子已很大,行事走路都没以前方便,却依旧坚持在多走动。村里人已经在种麦子,孟冬瓜因为养兔子等其它事情,只能抽出两天来帮大哥和二哥家各种一天。 那日荷花随孟冬瓜一起去地间走走,就听种地的人说,孟恶霸家里真的在卖地,四处筹钱,可村里人都不愿意买他家的地,自然也没有愿意借给他家钱。 虽然家里已经忙着种麦子,听说孟兴全还在为这事奔波,这日里还带着孟恶霸的爹进城去了。 正是农忙时节,孟兴全也是没有办法,那孟恶霸的爹也算是孟族长的长辈,求到了家里,还要给孟族长下跪。有了族长爹的话,孟兴全不得不奔波。 孟恶霸的爹被孟兴全带着进了城,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最多就是能在孟兴正的协助下,见一面孟恶霸。 孟恶霸的爹见了儿子出来后,就对着孟兴全和孟兴正跪下,求他们救救自己的儿子,说他的儿子已然幡然醒悟,以后为了孙女英子也会好好做人,他们一家人自然会尽全力还钱。 孟恶霸的爹这样相求,可就让孟兴正两兄弟为难了。 孟兴正虽然住在城里,还只有他一人拿着衙门里的那点薪俸养活一家已然很难,想余出些来钱,粮食等平常吃食都是从乡里带来的。 若说家里没有十几二十两银子也是骗人的,但他的儿女已成人,女儿这年冬天就要出嫁,儿子明年也要成亲,这些地方都需要钱,他家里的钱根本就不够用,还指望着孟冬瓜那里能多赚些钱,如若不然,到时候还要厚着脸皮问老爹拿些。如果把家底掏出来救孟恶霸,那定然是不行的,如果象征性的借一二两银子出去,那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孟兴全家里也是一样的,他是老二,没有大哥家里的地多,但有个小铺子赚点活用钱,家里跟孟兴正的情况差不多,面对孟昌林的相求,也是无能为力。 第69章 孟兴东 孟恶霸的爹求人的样子实在可怜,兄弟俩一时不忍,给人出了一个主意,叫孟昌林去求孟冬瓜,说孟冬瓜可能能想出办法救孟恶霸。 孟冬瓜白天再忙再累,到了晚上躺在炕上时,都非要给肚子里的孩子念一段书,感受一下孩子的动静才能罢休。 这日晚上,孟冬瓜摸着荷花的肚皮,正要跟肚子里的孩子互动,就听到院子里有声音进来。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天都黑了这么久了,还有谁来?难道是贼?孟冬瓜立即起来,帮荷花穿好外衣,自己拿着根棍子往外间走去。 “老三,睡了吗?”是孟兴全的声音。 孟冬瓜和荷花知道二哥这日里进城了,这么晚来找难道是城里有什么事?俩人表情都严肃起来。 被迎进屋里的不止孟兴全,还有那孟恶霸的老爹。荷花以前没有见过孟恶霸的爹,是孟兴全介绍了一句才知道。 夫妻俩都感觉这个时候,孟恶霸的爹找过来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那孟恶霸的老爹才说了几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给出孟冬瓜跪下,求孟冬瓜想办法救救他儿子和孙女。 即使是荷花也知道,这孟恶霸的爹算是孟冬瓜爷爷辈人物,又是一位老人家,怎能轻易让人下跪,也只能跟着劝说,要他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千万不能给小辈下跪,他们受不起。 经过孟恶霸爹的一番诉说,又有孟兴全在旁边帮着解释几句,就知道这人是借银子的。 孟昌林说孟恶霸这次绝对是醒悟了,以前绝对不会如以前一样混日子,等他出来一段时间,大家知道他改了,家里的地就卖出去先还些给孟冬瓜,余下的他们家里几人努力干几年,定然能还上。 孟冬瓜看着这孟昌林也感觉确实可怜,但这事他一时还没有想好,就让孟昌林先回去了,说他先想想办法,能不能成次日给他回音。 孟昌林一走,孟兴全就立即跟孟冬瓜解释,说今日孟昌林也是这样跟他和大哥跪下,可他们家里的力量有限,而且儿女都长成了大人,这两年正是用钱的时候,何况家里的钱确实也不多,借给别人几两也起不了作用。 孟兴全又说孟恶霸这回确实与以前不一样的了,这事孟兴正也这样说之类的。还说如果真借钱,就让全族人做证,拿孟恶霸家里的地作一部分抵押,不够的部分由他和大哥共同担保。 孟兴全当然得跟孟冬瓜解释清楚,这事他们无奈,怜悯孟昌林,可这样做事也的确相当于把孟冬瓜给卖了。如果他们不提,孟昌林绝对想不到孟冬瓜有办法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夜深了,孟兴冬和荷花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睡着,都在想这事要如何办?帮还是不帮?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还是同宗下来的同姓人。帮了会不会被反咬一口? 原本还想再低调一段时间的,这一下帮不帮可能全村人都会知道他们有钱了。其实他们手里的钱也并不多,才几十两,只是在孟兴正兄弟俩看来,他们能挣大笔银子的机会指日可待。 “帮吗?” “这个形势不帮不行了吧?” “是啊,不帮别人可能会对我们有看法的,毕竟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多找几个村里有名望的人作证,抵押也是必须要的。” “不会招来更多借钱的人吧?” “只要他们有东西抵押也不是不行。” “话要说漂亮些,要站在道德的高处,让人看到我们的仁善。” “不止仁善,还要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你说得好像我们不善良一样了。”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不善良,虽然说我们善良,但也不是人人可以欺负的。” …… 夫妻俩这样一言一语把事情定了下来。 次日一早,孟冬瓜就去找了孟兴全和大伯。那两人都有些高兴,自是将事情计划周全,不让孟冬瓜吃亏,也不能让人说他们趁人之危占便宜。 孟冬瓜肯对族人施以援手,那对整个孟家都是好事。其实在孟吉安父子几人的眼中,孟冬瓜已成为能让孟家振兴的人。 借条的事情很快签好,孟昌林用他家的地和房屋作抵押,借二百两银子。同时请了村里十个多声望高有的人作证,这些人当中就有孟夫子和孟郎中,还有两户异姓人家一起作证。 大家也都知道孟昌林家的全部财产都不值二百两银子,余下的部分由孟兴全和孟兴正作保。 整个过程中,孟冬瓜都没有多说什么话,有利于他的话都是孟吉安父子两人在说,说得在场的证人都是不住的点头。 孟兴全还特意强调,孟冬瓜其实手上也没有这笔钱,这银子还是他想办法预支出来的,这就是相当于说,孟冬瓜借出这笔钱的同时,也背负了这样一笔巨债。二百两银子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民来说,确实是相当巨大的一笔钱了。 事情一处理好,孟兴全又带着孟昌林进城去,拿着孟冬瓜打好的借条去取银子,当然这件事后续也要他帮着办。 孟冬瓜为了能顺利地借到这些银子,跟书肆的陈东家保证,再过一个月那话本子的下册就能写出来。 哪怕村里人都还在忙着种麦子,但孟冬瓜借出一大笔钱去救孟恶霸的事情,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程氏听到孟冬瓜借了这么多银子出去,也是吃了一惊。心里心疼银子,可也知道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老三两口子不是老大和老二,是她能作主的。 程氏来问荷花儿时都小心翼翼的,说她不是不愿借出这笔钱,只担心荷花将钱借出去了,来年春天的时候家里修房子会不会缺钱。 荷花笑着说,家里的银子没有动,是提前挪用了还没有到手的银子。 程氏心里更震惊,这才多久啊,老三两口子就敢挪用这么多银子借出去,只说明他们心里有底会有多少银子进。 算上家里的银子,老三两口子这一年多进了多少钱啊,她嫁到孟家三十年,把吃喝用的全部算上,一共也才收入了这些银子吧。 幸好她早就有预感,让老大和老二家跟老三家的关系走得近,将来必然能得到些好处,就是女儿孟兴丽,一直看不惯老三,关系也不好,真让人操心。 这事情让孟兴宇和孟兴成都挺吃惊的,他们一直不知道孟冬瓜究竟赚了多少钱,但敢挪用这么大一笔钱来,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看来当年老爹说得没错:老三将来是个有造化的。 傍晚的时候,荷花与孟冬瓜从河边捞鱼回来,碰到许多从地里收工回家的人,大家都热情地问,孟兴东今日收获大不大?捞了几条鱼?又说他真勤快,每日都要捞鱼。 孟冬瓜依旧如往日般与人说话,说怀孩子的人多吃鱼,以后孩子才聪明。 荷花却发现,大家不是叫孟老三就是叫孟兴东了,没有听到人叫孟冬瓜,说话时的语气都是热情,还多了几份敬重,再无往日的半点鄙夷。 第70章 英子 孟兴全带着孟恶霸的爹这一次进城,过了三四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骡车上带着的除了孟昌林,还有孟恶霸及他的女儿——英子。 孟兴全的马车直接将人送到了孟昌林家里,但还是有些人看到了,据说孟恶霸真的变了样,没有了往日的涙气,像是受了打击,真心悔过了的样子。她的女儿十来岁,长得很像孟恶霸。 孟昌林的婆娘王氏,看到儿子和孙女归来,几人抱头痛哭。王氏一边捶打着孟恶霸,一边问他改不改?还说这一切都是他作的孽,作了这么些年,将英子娘作没了,又差点将自己作完了,以后真要再作,就先将她给掐死。 林氏的意外和自己的牢狱之灾,让孟恶霸彻底醒了过来,嚎啕大哭,说他以后定然不会让爹娘再操心,定会好好的孝顺父母,把英子好好养大。 一连忙了几天的孟兴全回家卸了车,水都没有喝一口就往孟冬瓜家里来,将孟冬瓜写给陈东家的借条交回来,说那书肆的陈东家并没有收借条,那二百两就算是给话本子的下册预付的定金。 还说这孟恶霸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依他看来孟恶霸经过这次的事情后,肯定能改了往日的脾气。 那《重生嫁武夫》的话本子下册,孟冬瓜和荷花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就等这一段时间再修改一番,定稿就行,所以不必担心赶稿的问题。 次日夫妻俩才吃过早饭,孟恶霸就来了家里,还带着他的女儿英子,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 荷花是首次见到孟恶霸,与村里人口中的孟恶霸差不多,人长得高高大大的,长得还真不错,就是当了几年恶人,脸上的棱角有些狠厉,在经过了一场祸事后,明显多了些风霜,中和了脸上那股狠厉。 英子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感觉跟世霞差不多高,瘦瘦弱弱的,可能是在外面的日子过得并不好造成的。五官倒是继承了孟恶霸的样子,看上去挺漂亮的。 孟冬瓜看到孟恶霸时,也感觉这人好像真变了,整个人的气质都跟以前不一样。 孟恶霸带着女儿坚持要给孟兴东夫妻跪下叩头致谢,说他以后定然会努力还钱,让孟兴东如有什么需要他去做,他定会万死不辞。 荷花看不得别人给自己下跪,把英子拉起来给糖吃。英子小小年纪却十分懂礼,主动跟孟兴东和荷花行了礼,说以后要跟着三哥三嫂,帮三哥三嫂做事,还让三哥三嫂放心,她会做很多事,煮饭打扫洗衣样样都会。 英子的懂事让荷花感到心酸,没有苦难的经历,英子说不出这番话。荷花点头应下,倒不是非要一个孩子做什么事,她心疼英子,因为父母遭了太多的罪。 荷花看着这英子其实跟着孟恶霸还不久,却好像父女之间感情还挺深的。 其实,英子在去年孟恶霸找过去之后,就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孟恶霸既然后悔主动寻过去的,又见了母女俩过得艰难,虽然前妻并不理自己,也不愿放女儿跟自己走。 他没有转身就走,就在那商户家门口的一个卖粮油的铺子里当起了伙计,时常能遇到了前妻与女儿。英子也就知道了他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小商人余占理听说也是四十多年前搬到寿县的,当时他手里有一笔银子,就自己做起了生意,隔年娶妻刘氏,刘氏脾气十分凶悍,两人成亲二十多年没有子女都不敢纳妾。 一次外出做生意的时候,余占理遇到着孟恶霸前妻林红莲娘家人。林家有意将休回家的女儿嫁与他。 余占理已是五十来岁的人,还是希望自己能有自己的儿女,何况林家女长得年轻漂亮,便爽快地应下,还给了林家几两银子。 林氏被孟恶霸休完家后,因为有她动手砍伤丈夫的事情,名声不好没有人愿意娶她,何况她还带着女儿,在娘家待久了娘家人自然也有意见。这余姓商人要她做妾时,她没有其它选择,只求要带着女儿。 余占理自然不会在意多一个丫头片子,这林氏以前生过孩子,能生就行。林氏成了妾,但余占理并不是多有钱的人,家中也没有什么侍候的人,正妻刘氏自然会处处为难林氏。 开始的几年里,余占理抱着想得孩子的想法,对林氏还是不错的,刘氏自己没有生儿女,也有理亏,不敢强硬跟丈夫作对。 几年过后,余占开理还是没得一子半女,也就任由刘氏欺负林氏母女。更加上他并不多善于经营,家中的生意日渐破落,年龄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差,家中所有的杂事都是林氏母女做,英子小小年纪不仅会做事,早已学会了看人脸色。 亲生父亲的出现,给了英子无限的期望。即使林氏不同意她与孟恶霸来往,她依旧时常接受父亲给她的小东西。 那日里,孟恶霸给女儿买了串糖葫芦送过去,被余占理的老妻刘氏看到,开口就骂林氏偷人之类的脏话,英子反驳了几句,就被刘氏抓着打。 林氏自然见不得女儿被打,上前护着女儿。那刘氏见一向低声讨好的林氏敢与她作对,发狠起来,将林氏猛然一推,就推到碰到青砖墙上,不想这一下当场就让林氏没了命。 对于林氏,孟恶霸一直是相当愧疚的,见她在余家过得不好,心心念念地想与她和好,再带林氏母女俩离开余家。此时见人被刘氏害死,哪里忍得住,动手将刘氏打得半死。 后来孟恶霸父女进了大牢。那刘氏虽然失人害死了人,却并没有多大的罪过,首先她并不是故意要让林氏死,再说林氏本是妾,她是妻,妻管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有林氏与前夫私下里来往也是没理的,被刘氏说成不守妇道。 刘氏被孟恶霸打了一场,一条腿断了,其它都是表面伤。余占理并没有一定要治孟恶霸的罪,提出二百两银子和解的条件,在他的心中,银子自是最重要的。 早些年他得了二百两银子的本,做生意这些年没有赚多少,慢慢地都赔了进去,眼看年老无依,当然希望还能从天而降一笔银子,而妻子刘氏的意见,已不那么重要。 孟恶霸与女儿英子经历这了场祸事,自然关系更进了一步。英子被孟恶霸带回了家,有了疼爱的爷爷奶奶,才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英子已经十岁,自然知道这次她和父亲能脱身,都是这三哥三嫂搭手帮了忙,知恩图报的道理她懂,拜见了三叔三婶之后,就留在了这边当帮手。 荷花那里真会让一个孩子做什么,只让她与世霞一起玩,一起去割草学着喂兔子,照料兔子。 英子却是会看事做事的,跟孟冬瓜抢着扫地,打扫院子。抢着帮荷花烧火,洗碗做饭洗衣,虽然年纪小小,做事真是一把好手。 英子的能干不仅让荷花吃惊,也让程氏赞叹,还让世霞多跟着英子学。 英子白日里,大多数都在孟冬瓜家里待着,荷花有兴趣时,也带着她与世霞认几个字,读几句书。 孟恶霸每日也要过来看看,孟冬瓜家里有没有事情要做,可孟冬瓜家里没有什么地要种,最多就只有几块菜园子,也被他抢了过去整理好。 孟冬瓜对孟恶霸主动靠拢过来,也有自己的想法。以后自己家的钱财可能会越来越多,多了孟恶霸和空心菜这两人帮着,倒也是好事。至少会让孟癞子这样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第71章 我家媳妇儿是猪妖 麦子播完种,天气慢慢的冷了起来。孟冬瓜已经将话本子的下册整理完毕,又抄了几本出来,然后就想起了山里的柿子,蜂蜜,松果。 孟冬瓜再往山里去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两人,这倒又成了村子里的一大怪象。村民们饭后时常又说起了这几人,曾经村里的几大恶人又聚在了一起,就只差孟癞子了。 话说那孟癞子见曾经的几人又走在一起,自是也要厚脸皮的跟着,只是孟冬瓜死也不愿与他有关联。孟恶霸与空心菜自是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让孟癞子跟着,将人赶开。 孟癞子不能跟着上山,回家就把那王欢喜打了一回,不想几脚下去,王欢喜下身就出了血。 孟癞子还在骂骂咧咧的,但他娘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立即将人扶了起来又叫了郎中来看,原来这王氏已经怀孕三个月。 王欢喜自己本就是傻的,在这孟家也没有人关心她,自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怀孩子。孟家人不关心自然不会知道,孟癞子本就是个混的,当然也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 王欢喜怀了孩子倒让孟癞子一家十分高兴,对王氏好了几分。此时的王欢喜只余瘦瘦的一骨架子,郎中特意嘱咐了几句,要保住这孩子自然好好养着,吃食方面要经心。 孟癞子婆娘有了孩子的事情,在村里也很快传开,这让孟癞子在村里还得意了好几天。 孟癞子得不得意,孟冬瓜都不会关注。这些日子他进山砍了许多柴回来,又去松树林看了看,这一年的成熟的松果极少,也采了回来给媳妇儿当零食,荷花正好这一口。 十月里话本子下册送给了书肆的陈东家,陈东家看过之后自是很满意。 天气冷了起来,孟冬瓜也不怎么进山了,现在家里时常都有七八十只兔子,每个月都可能出笼了十多只。每次孟兴全进城办事,就会带十几只进城去卖。孟冬瓜家里可以说是有了稳定的收入。 连着两个话本子都写的是荷花讲述的故事,孟冬瓜慢慢也掌握了写话本的要领,决定有时间自己也写一回话本子,想来想去又不知道写什么好?最后决定就写自己的媳妇荷花,并取名叫《我的媳妇儿是猪妖》。 冬日里本就事不多,又时常下雪,孟冬瓜就在家里认真的写话本子。程氏带着大儿媳妇为荷花准备生孩子用的东西,做了一堆新出生孩子要穿的衣裳。 孟冬瓜的话本子写了一小部分,荷花就认真看过,写了一个不明时代的一对夫妻日常生活。荷花看出,孟冬瓜写的就是他们夫妻俩的生活,改了时代背景,改了人物姓名,但故事的实质没有变,不仅写了他们夫妻日常,也写了毛栗子,松子,种菜,养兔子,采山货,打柴等所有的故事。 荷花看了,感觉孟冬瓜写的话本子不仅仅是话本子,更像是把他们的日常生活经验记录下来,给看过书的人,有很多的实用价值。 这倒引起了荷花的深思,不如再在这话本加上了一些东西,一些这个时代人不知道的生活常识,南北不同的风俗习惯,南北的种植作物,把故事写得玄幻些,但又处处透露出真生活的真实,让读这话本子的人,不仅知道情节,还可以从中学到许多生活的方法。比方说将豆芽的做法,米糕的做法等等。 荷花将自己想法与孟冬瓜一说,孟冬瓜立即说好,原来他也觉得自己写的这故事单调了些,如果按荷花的思路来写,那书的格局就大为不同。 这样一来,书里不仅包括了话本中妇人喜欢看的故事情节,还有各种生活的方式,教会人许多生活技能,扩大了看书的人群。 为了写话本子,夫妻俩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每种方法都写得详尽,甚至于在写一道菜的做法之前,荷花都要亲手做一回这种菜。懂得不全面的知识,还要去找人询问。 忙碌的日子飞快,很快就进了腊月里,荷花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很大,造成行动非常不便。每日里孟冬瓜寸不离地照料着。 程氏提出要将荷花接到老宅去坐月子,她的理由很充足:一是方便她照顾,何况过年也是在月子里;二是年后孟冬瓜家的房子年后要重建,早迟都是要搬过去住一段时间的。 大嫂和二嫂也来劝说荷花,早些搬过去。荷花想想也对,早晚都要过去住一段时间,何况老宅的人都不错的。 孟冬瓜和荷花搬到了老宅的西屋,炕已经烧得暖和,屋里有能干的程氏在,早就收拾得干净舒适。 孟冬瓜也趁着这些日子,与大哥二哥一起商议了新房如何建,提前去将所需要的砖瓦木材给定下,让人来年出了正月就送过来。 第72章 过年 荷花搬到老宅的西屋,就彻底处于待产的状态。本就是冬天无事可做,家里已经有如此多的人,还有天天过来的英子,一点事情大家都抢着做。 荷花就在无聊至极的时候,教英子和世霞认几个字,两个小姑娘倒是珍惜这难得的机会,这乡里的男孩子能读几年书,女孩子真没有识字的机会。 现在家里的兔子保持在八九十只,孟冬瓜都照顾得少,空心菜和孟恶霸时常过来帮忙。 再说还有大嫂程氏和二嫂章氏,妯娌二人这一年多没有少得荷花家的好处,荷花不管买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忘记她们。她们也知道老三家真跟婆婆当初预想的差不多,开始发达。 现在外人都依附了过来,何况她们还是自家人。她们心里估算着,荷花以后都不用直接动手养兔子。都想帮老三家养兔子,反正又不费多少事,老三夫妻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程氏为了到时候能安心侍候月子,才腊月初几就让屠户牵走了一头猪,把余下的两头猪宰了自家吃肉。 在分肉的时候,章氏又看到婆婆给小姑子分了一大块,心思一转笑着说:“娘,你也给舅舅们分些吧,你让大哥年年这样给小妹送肉,让舅舅们怎么看大哥呢,不知道就算了,还年年看着,大哥也觉不好意思吧,程家村可还住着他岳父一家呢?” 程氏一听这话,看向大儿子,果然见他面色尴尬。心思一转,开口道:“也好,今年有两头猪的肉,比较宽裕,反正也是我最后一年养猪。” 程氏说着话,就给孩子们的两个舅舅也分了一块,当然给小程氏的娘家更多一些。转瞬从给孟兴丽的那块肉上,切了一块下来,交给章氏,“给你娘家也送两斤。” 章氏嬉皮笑脸的接过,别有意味地看了小程氏一眼。 过了腊月二十,荷花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孟兴全年前最后一进城,带回来的消息说:《重生嫁武夫》上册的三千本已经售空,又要加印三千本,下册也印了三千本,已运往了各地,可能年前就会被售空。同时带回来贰百多两银子,已扣除当初预支的那二百两,当然他和孟兴正两人也分不了少。 孟兴全心里正得意,孟冬瓜却问:“二哥,这书从刻版到印刷售卖的事情,你搞清楚步骤顺序了吗?如果让你自己从头到尾做一遍,能不能成?” 孟兴全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听孟冬瓜这样问,还没有明白要领。 “二哥,下一本我不准备交给陈掌柜了,我想我们自己印出来,再托给书肆卖即可,你能理顺吗?” 孟兴全听后,恍然大悟,点着头说,“我回去好好想想。” 孟兴全就因为孟冬瓜几句话的事情,几晚睡不着觉,看来他与孟冬瓜之间的差距很明显,他以为就一直这样将书给陈东家经营就可以了,自己拿一笔钱就十分满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负责经营这一步,所以说,他的小铺子开了几十年,还是家小小的铺子。 孟兴全深受震撼,他也读过几年书,在家里写写算算几日,列下不少条框出来,想把孟冬瓜所说的事情计划好,到时候再找大哥商量一番,这事孟冬瓜既然说了,肯定是要实施的。 腊月二十四的晚上,荷花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开始时痛感没有那么密集,到次日早上就痛得受不了,可以说算是死去活来。即使荷花早做过心理建设,也还是受不了。孟冬瓜守在她旁边,让荷花给掐得手臂上到处是青紫。 接生婆到来后,就将孟冬瓜从房里赶了出来。虽然接生婆和程氏都说,荷花是个命好的,这孩子的胎位很正,一切都会顺利,但孩子没有生下来,荷花还在里面受苦,孟冬瓜又如何能不心急。 直到正午时分,一声洪响的婴儿啼哭声,让孟冬瓜流出泪来。二嫂高兴地给外间通报,是生了个带把的。 得了儿子,所有的人都高兴,接生婆拿着程氏准备好的礼包都高兴,程氏笑着说,“我们孟家出儿子。” 接生婆妈也点头道,“是这个话,你看这孟家村根本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儿子,没有儿子的人家很少,往往都是一家几个儿子,这洪兴镇也只有孟家村的人越来越多。” 荷花自是没有听到这些话,不然还要为此担心一阵子,人越来越多,土地就只有那些,日子只会越来越难。 洗三那天,村里人来送月子礼,程氏还摆了两桌,邻居都笑着跟程氏说,“这下你就是福老太婆了,人生中的大事都操持完了。” 程氏也高兴,说儿子们都成家生子,以后她就只管享福,来年她猪都不准备养,要养也是儿媳妇们的事情,她是不管了。 新生婴儿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孟冬瓜每日守着儿子什么都不想做,乡里孩子大名得满周岁以后再取,孟兴东就先给儿子取了一个小名,果果。荷花知道他的意思,定然是‘百岁果’里的那个果。 荷花对孩子喂养的事情很上心,这是她在这个世间里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要与他分开,她要用爱包围着他长大,同时她也在心里默默地,告诉那些不可触碰到的亲人,她过得很好,要他们放心。 快过年了,孟冬瓜照去年一样送年礼,现在大家都知道孟冬瓜有钱,礼自然比去年送得更重一些。 孟夫子看到孟冬瓜送来的礼,满意的点头,这孩子他没有看错,真是能出人头地的,这不,才一年的时候就爬出了泥潭。 大伯孟吉安心里更得意,不仅因为孟冬瓜有出息了,更因为自己两个儿子也搭上了便车。 过年了,孟家村热闹得很,尤其是住在村西的程氏一家。 京城孙府里,过年的气氛并不浓烈,老太君王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当然这也是自然的事,毕竟八十多岁的高龄。但儿孙都忧心不已,都巴不得老太君能活到九十九,毕竟家里一位内阁一位尚书都才上任一年,如果老太太没了,丁忧三年就太耽误事情了。 大年三十深夜,孙开宋从正院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一片死气沉沉,他的妻子谢氏已病得起不了身,不过这些并不是他关心的。往年谢氏身体好的时候,他的院子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他忧心的是两位皇子去督建皇陵半年了,就连过年皇帝也没有宣他们回来,一点内幕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只知道宫里的贵妃依旧常常得到皇帝的赏赐,只不过皇帝这半年大多宠幸新进的年轻嫔妃。 孙开宋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早上别个院子里已然是热闹非凡,而他的院子里依旧一片冷清。虽然心中有牵挂的事情,但身边没有一丁点温暖,还是觉得孤寂。 第73章 新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又是吃饺子,荷花害怕又是萝卜馅儿的,来了这里一年多,荷花还是吃不惯萝卜馅。 孟冬瓜笑着说:“放心吃吧,都是肉的。” 大年初一,自然得拜年发红包,荷花出不去这事就交给了孟冬瓜。程氏非要指着孟世恒单独给了他小叔拜年说祝福词,无非就是去年这小家伙的‘早生贵子’说得好。 踏入五岁门槛的孟世恒,眼睛转了一圈,说出了‘鱼跃龙门’四个字,让大家高兴又吃惊。 程氏高兴的抱着孙子说,“世恒长大后,定然和小叔一样会读书。” 孟世恒会知道这四个字,无非就是听孟世圆讲过鱼跃龙门的故事。那夫子为了鼓励孩子们认真读书,专门给孩子们讲了‘鱼跃龙门’的故事。孟世圆回来给弟弟们讲过这个故事。 家里有人坐月子,往大伯家去的时候,自然要留人在家里照顾,小程氏自然是选择留下来。程氏也觉大媳妇做事妥当,留在家里她放心。 一家人还没有往大伯家去,孟兴正和孟兴全就过来给程氏拜年了,还给程氏准备了年礼。这可让程氏高兴得合不拢嘴,以往可没有这样的好事儿,心里想着,不管什么时候,还是要自身有本事啊,也难怪当年她男人死活也要送老三去读书。 现在老三家还不算真正的发达,大家的态度就都变了。这下半年,她去做豆芽生意,哪家看到她不都要照顾一回生意啊。 孟兴正照例是年根才回家来,陈掌柜托他给孟冬瓜带回来了年礼,一份丰厚的年礼。 这日荷花在家不知道大伯家发生了什么事,但章氏一回来就把大伯家发生的事情,给荷花学了个十足。说老三去了大伯家里,被大伯拉着一起坐在前院,来给大伯拜年的族人,也都要跟老三说几句话。 那二伯和三伯家,首次去大伯家里比他们早,二伯娘和三伯娘拉着婆婆程氏亲热得不行,吃饭的时候非要挤在一起,弄得大伯娘只好拼成一张大桌子,全部的女眷坐在一起。 章氏说完瘪了瘪嘴,说那两家又不嫌难堪,怎么就拉得下脸来。 孟冬瓜并未跟众人一起回来,世圆说小叔与大爷爷家的两个伯父还有事情商量。又说二爷爷和三爷爷在吃饭时候,都给小叔灌酒,说小叔今天喝了好多酒,脸可红了。 孟冬瓜倒也没有耽搁太久,一个时辰后回了家,只脸还有些红。 “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不用,媳妇儿,我酒量大着呢,他们灌不醉我。”孟冬瓜说着话,就把荷花搂在怀里,不断地往她怀里嗅。 荷花只觉这人真醉了,一般醉鬼都说自己没喝醉,大白天的,还是在这老宅里,就敢动手动脚。 “不嫌我身上味道大吗?”因为生孩子,荷花过年都没有好好洗一回澡,感觉自己身上都臭了。 “没,我媳妇儿身上香着呢?”孟冬瓜没脸没皮的又凑了过来,“媳妇儿,能让我尝一口儿子的粮食吗?” 荷花知道这人犯诨,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孟冬瓜不觉痛,还吃嗤嗤地笑了起来,“媳妇儿,我知道你怕这是白天,等晚上一定要给我尝一口,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闻起来可香了。” 荷花也真是服了他,只说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 大年初二这天,章氏依旧先回娘家,她走之前还跟荷花嘀咕:“可惜了,不能亲见小姑子的脸色。”转瞬又笑嘻嘻地说:“我明日一早就回来见见她,多年总是不见她也不好,毕竟是小姑子嘛”。 荷花不知往年里,平常的时候孟兴丽回不回娘家,反正她来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只看到她过年的时候回来过,端午中秋等节气都没有看到她人影儿,也没有听说她送什么礼过来,听说程家村离孟家村也不太远。 半上午的时候,孟兴丽一家就到了。荷花听到外面热闹成一片,孟冬瓜却还坐在炕头写字,并没有打算出去招呼一声。 不一会儿,程氏就带着孟兴丽及两个孩子来到西屋。孟兴丽满脸的笑容,招呼着两个孩子给小舅舅和舅母拜年,好像完全不记得去年发生过的事情。 孟冬瓜只‘嗯’了一声,给两个外甥发了红包,就收拾了炕桌上的东西去了外面,显然是不想与孟兴丽共处一室。 孟兴丽似乎一点都没有看出孟冬瓜对她的反感,抱着果果,夸果果长得好,又往果果的抱被里塞了一个红包,“快过年了,姑姑也没有来得及早些来看我侄子,一点儿小意思。” 几人坐在炕头,围着果果说些话。别人一张笑脸,不提之前的事情,荷花自然也不会提。 几人说着些育儿经,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孟兴丽就提起一件事,说她与小哥只差一岁,就是因为她来得早,让小哥早早的就没了奶吃,小哥都是吃从大伯家拿来的米糊长大的。 对于孟冬瓜小时候早早断奶的原因,孟兴丽说的自然不对,但这是对外面人一致的说法,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程氏知道这事情另有隐情,但这事不能拿出来说,于是也就笑着点头。 “幸好老三命大,刚没有奶吃的那会儿,瘦得皮包骨头似的,后来村里有户人家养的羊生崽了,每天买些羊奶回来将养活了。刚半岁就开始吃米糊,却也长得好,如今还长得这么高。” 孟兴丽拿这些出来说,无非是想拉近与荷花之间的距离。去年过年她在孟冬瓜家里吵了一架,后来她娘也不赞同她,还骂了她,她当时气极而去。 半年没有给娘家信息,只有她娘对她好,遇到好东西还是让人送给她。孟冬瓜今年借钱救人的事情,孟家村人人都知道,但这事传并没有大肆的传开,直到上次大哥送猪肉过去,在舅舅家说了许多家里的事情,当然也就有孟冬瓜的事情,她才知道孟冬瓜现在真的发迹了。 孟兴丽是个高傲的性子,并不愿意主动与孟冬瓜和好,但奈不住男人程昌永的说教,在这世上,也只有程昌永的话,她能听进去几句。 东屋里,大哥孟兴宇陪着程昌永说话,还有几个孩子闹腾。孟冬瓜进去的时候,程昌永就主动站起来与他招呼,拉扯他一起说话。他倒也是会找话说的,主动跟孟冬瓜说修房子的事情,说一些他有的经验。孟冬瓜倒也能听进去几句。 外间的灶上只有大嫂小程氏一人忙活,幸好今天英子过来了,帮着烧火洗菜,看着英子小小年龄做事就十分有章法,小程氏心里也感叹一句:吃过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第74章 大难不死 孟兴丽夫妻的故意拉拢,并没有能真正消除与孟冬瓜夫妇之间的隔阂。 次日章氏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早早的就回了家来,口上说着回来照顾荷花,让娘和大嫂早些回娘家,可那眼睛时时都扫向小妹孟兴丽那不怎么欢愉的神色。 孟兴丽对二嫂章氏自然也是不喜的,现在发达的是孟冬瓜,她还愿意多给几份笑脸,但对着章氏就没了好脸色。 章氏却好像没有看到孟兴丽对着她的臭脸,还假惺惺的殷切问候,让孟兴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都要临近暴发的边缘。 孟兴丽走后,章氏就忍不住狂笑一番,又跟荷花打听起孟兴丽回来后的行事作为来。 正月里,孟冬瓜除了带儿子,就是在家写话本子,这次的话本子与以前的不一样,全靠他自己慢慢琢磨。 荷花终于坐满月子,出了月子的果果长大了不少,程氏每次抱着果果都说,长得像老三,跟老三小时候一模一样。 其实孩子太小长得快,一天一个样,荷花真没有看出果果哪里长得特别像孟冬瓜,不过孩子小时候跟长大后确实也不一样,可能现在果果是真像孟冬瓜小时候吧。 这一年春天回来得早,进入二月里,几个大太阳,天气就暖和了起来。 孟冬瓜与荷花的新屋修建正式开始,俩人看着被推倒的旧草屋,心中还有几分不舍,毕竟承载了夫妻两人最初的记忆。 新屋怎么样修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孟冬瓜还画了简易修建图型,所需要的砖瓦木头等材料年前也有准备,修建起来就比较快。 新屋的修建是由孟兴宇和孟兴成两人主导,孟兴全偶尔也来指点几句,请了村里的几个建房的老师傅修建,杂工有空心菜和孟恶霸两人。 请人建房子不仅要付工钱,还得提供饭食,老宅里每天都是忙碌热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反而最闲的好像就是孟冬瓜和荷花。 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写话本子,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最多就是到房子修建现场去看几眼,其它的事情他们都搭不上手,也不知道如何搭上手。 一个月后,新房的主体就完成,余下的事情就是屋里外的整修与布置。 三月中旬的一天夜里,孟冬瓜做一个梦,梦中他在那片松树林里,总能听到林中有人叹息。早上醒来,跟荷花交待要进山一趟,就带着孟恶霸和空心菜进了山。 孟冬瓜早上进了山到中午都没有回来,早上天空里就乌云密布,到中午的时候的狂风大作,突然响起一个炸雷,把村民们都惊了一跳。尤其是荷花怀里的果果,啼哭不止。不久就听到有人喊,山里的松树林方向着火了。 大家往那方向一看,只见阵阵浓烟飘飘向空中,都遮盖了天空里乌云密布,让村民大惊失色。 荷花更是急得不行,将果果交给程氏就要上山去。程氏自然不会放心荷花自己上山,立马让大儿子和二儿子陪着荷花一起上山去找老三。 荷花几人刚出村子,天空就下起了大雨,他们出来的时候都带着斗笠蓑衣,自是不怕雨淋。不过这雨一下,大家心里就没有那么惊慌了,至少那松树林的大火马上就会被灭掉。 几人一直沿着山路往松树林方向前进,雨一下天空里的浓烟没有了。才到半途,就看到空心菜和孟恶霸背着孟冬瓜正下山,衣服早就湿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荷花心里一惊,看来正如她担心的那样,孟冬瓜真的出了事,心里一着急,说话语气都有些急不可耐。 “侄媳妇你别急,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他爬了好多的树,估计有些脱力了,被大雨一淋,就晕了过去。” 几人将孟冬瓜弄回家里,虽然下着大雨,还是引起了村里有些人的注意,大家都问怎么回事,孟恶霸都说是脱力淋雨晕了过去。 孟冬瓜回到家里,被荷花一阵擦洗就醒了过来,只是还是虚,说话的声音也弱弱的,“媳妇儿,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早食没吃多少,走了一上午的山路,爬了几棵树没了力气。” “你爬树干嘛呢?你干嘛这样吓我,那松树林都起火了,可把我吓得不轻,你是不是去哪里了?不是说只上山看一眼就回来的吗?”荷花心里着急,说话间就来了火,一边擦眼泪,一边叱着孟冬瓜。 “媳妇儿,真没事,等会吃点饭,再睡一觉就好了。”孟冬瓜被媳妇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他媳妇有时候严厉,但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这一番发作孟冬瓜真有点怕怕的。 “你不给我说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去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看我理你?”荷花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孟冬瓜知道自己随意几句糊弄不到媳妇儿,只是这事太怪异了,他还不知道从何说起。 随孟冬瓜上山的孟恶霸和空心菜也是一身湿透,孟冬瓜一安顿下来,程氏就叫他们赶快回去换衣裳。 出了院子的孟恶霸对着空心菜严厉的警告:“今日之事,千万别说出去,就按他交待的说。你若传出去,他以后定然不会再带着你。” 空心菜反应有点迟钝,但就怕孟冬瓜以后不带他玩,正儿八经的点了点头。 孟恶霸一路往家里去,心里却是不能平静的,今日的事情真是太诡异了。那孟冬瓜一早上神神秘秘地要上山,然后就直接去了松树林,这地方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陪他来,去年初冬的时候是为了孟冬瓜口中的那个百岁果,可现在也不是摘百岁果的时候啊? 那孟冬瓜到了山上,更是奇怪的很,好像在找东西一样,地上找不到,又爬到树上去看,一连上了好几棵树都是失望而归。 后来都起了大风,风的来向比较诡异,卷起地上的桔叶直往空中盘旋。他劝他下山,孟冬瓜却说再上最后一树上去看看就回家。 就在孟冬瓜上爬最后一树的时候就出事了,天空里突降惊雷,孟冬瓜被那雷声震下了树,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却刚好与卷起的一阵大风相遇,不知是不是风太大的原因,孟冬瓜被风吹着撞到旁边的树桠上,几经周折才掉在地上,化险为夷。只是人也吓得失了力。 可那个惊雷造成的影响远不止把孟冬瓜震下树,林子里的那棵最大的松树被雷击中,还着了火,本来就有风,很快整个松树林都着火烧了起来,大火又迅速在整片山上蔓延。 他们两人吓得有些腿软,赶紧带着孟冬瓜下山。可风势太大,地上又都是枯树叶,大火蔓延得非常快。他和空心菜虽然身强力壮,可带着晕过去的孟冬瓜,那时却真没把握能逃出来,不想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孟恶霸自认为活了半辈子,也见过了不少世面,可今日之事确实惊险又诡异,那风及时,那雨也及时,太巧了。 孟冬瓜后来没力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还嘱咐他们几句,遇到人该怎么说? 那孟冬瓜从这么高的树下掉下来,居然都没事,让他不禁想起一句俗语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75章 儿子 京城孙府,姜乐这几日都守在三夫人身边,不敢离开半步,三夫人已经昏迷几日。去年三夫人从常安寺回到府里,就再也没有走出这个院子,年前就开始卧床不起。 姜乐知道,夫人一直撑着一口气是在等奶娘,希望她能传回好消息,可她也知道,夫人这辈子可能都听不到好消息了。 早上姜乐一醒来,发现夫人也醒了,精神还不错。姜乐面上高兴的扶着夫人坐起来,给她梳妆打扮,心里却是一片哀嚎,对于一个久病的人突然有了精神意味着什么,有些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 “姜乐,奶娘可能不会有消息了。我想让他来孙府,你答应我,等他来了孙府,你替我守着他,好不好?” 多年以来,姜乐虽表面是谢氏的仆从,可谢氏是真把当姐妹一样处着。谢氏临终前的托付,姜乐无论如何也会应下,“好,夫人,我定会尽全力护好他。” “谢谢你,姜乐。我和他没有母子缘份,这世都见不到他,到时候,你替我好好看看他。那些保存的东西,若孙家出事就给他,让他自保,如果不出事他就用不上,你就毁了它。” 姜乐再次点点头。 “去吧,去帮我把孙大人叫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日里没有朝会,孙开宋不用半夜起来去上朝。他一早上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正准备出门,就听说夫人身边的姜乐来了。 “大人,夫人醒了,请大人过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孙开宋慢条斯理的起身往后面的院子走,从小的教养让他做事有条不理,不急不慌。 本是前后院的住着,他的这位夫人,从进京以来的二十多年,首次让人来请他,平常不在长辈面前,也根本碰不到面。 谢氏的病情自有府里的人相告,他心里有底,知道她快走了,他自然愿意去见她一面。 谢氏的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又被一种浓厚的薄荷香味掩盖着。谢晴如靠在床头的大枕上,脸上有一股怒气,看向孙开宋的眼神充满着恨意。 这倒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孙开宋只觉她脸上的怒气,让她久病的脸色反而生动了许多。 姜乐并没有给尚书大人上茶,只默默地退出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孙开宋,当年我本无意嫁你,是你非要求娶。结果我这一辈子,就被你白白的祸害了,我恨你,咒你这辈子都不得好死。” 谢氏嘴上说着最狠毒的话,语气却相当平静。孙开宋语气也极为平静,“我以为夫人吃斋礼佛这么多年,早就心平气和,无怨无恨,心如止水了。” “哈哈,哈哈,”谢氏突然冷笑起来,“孙开宋,你在外面装了大半辈子,你可知道我也装了大半辈子?” 谢氏抬起头来,看向孙开宋,一又眼睛直直看着他,一点都不退让,“我其实恨了你一辈子,你凭什么这么待我?我本与你无怨无仇?” 面对谢氏的咄咄逼人,孙开宋有一丝的不自然,想避开谢氏的眼神,却又听到谢氏说:“孙开宋,其实我早就不恨了,我早就报复过你了。” 前后两句话的意思反差极大,让孙开宋摸不清谢氏的意思。 谢氏刚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和眼里的恨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一派的通透,却又笑出了泪花,“人到死时心也善,到死之时我也想做一件好事,好了断之你我之间的孽缘,永世再不遇见。” 孙开宋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氏,尽管她因病痛受尽折磨,瘦得只余一把骨头,年纪也不年轻,日常不见阳光脸色白如纸张,却让他有移不开眼之感。只觉她那张脸极为生动,就如初嫁时那般。 “尚书大人,我们的儿子,在二十三年前被我送给了一农户,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当牛作马呢?” 孙开宋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又圆又大,完全不敢相信谢氏所说的话,谢氏却是很满意般:“尚书大人,我这报复够不够啊?所以我不恨你,这些年才能平静的活着,就是想看到你这一瞬间的样子。我可开心了!” “你,你……你疯了。” “是啊,我是个疯子,可谁叫我遇到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呢?二十三年前,我将才出生百日的他送给了一个谢县的农户。那人说他住在孟家村,是孟家族长最小的儿子……” 谢氏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就咳了起来,咳出一口大血,然后人就晕了过去没了声息。 姜乐在外面听到冲了进来,“夫人,夫人。” 再没有人回应姜乐,姜乐探了探鼻息,已经是相当微弱,过了一会儿,就完全没有了气息。 姜乐起身看着还站在一旁的尚书大人,“大人,夫人去了。” 孙开宋似乎才醒过来一般,站在屋子里不动,看着床上已没了生气的谢氏。 家中夫人去世,尚书大人自然不会再去上值,他坐在书房里半日不言不语,他的常随跟人说,尚书大人因为夫人的离世,心中悲痛不见外人。 孙开宋真没有想到谢氏临去才告诉他这样大的事,原来她这些年的认命都是装的,她比他还要会装。虽然他与她已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可是儿子流落在外,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76章 回乡 下午雨停后,还有村里人问程氏等人,孟兴东今日是怎么回事,有人看见是背着回来的。家里人都说是今日上山走远了,淋雨脱力才被人背回来的。 直到晚间,孟冬瓜恢复过来,荷花再问他时,他就半分都不敢隐瞒媳妇儿,说他昨夜的怪梦,让他总感觉松树林里有个妇人大哭,忽东忽西,忽上忽下的,他就是想看个究竟。后来又打雷下雨,就又遇到些怪事。 荷花只觉这太惊险了,那阵怪风虽然奇怪,可在荷花看来,这样的极端天气出现怪风机率极大。几次撞在树枝上就减缓了掉下来的速度与力度,才能化险为夷。 最让她心惊的是那雷,雷雨天气千万不能站在大树下,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可孟冬瓜却还爬到了大树上,幸好没出大事安全归来,都不知道该骂孟冬瓜什么好,只嘱咐他以后千万别冲动行事,不然她就再不理他。 孟冬瓜最怕媳妇儿不理她,立马跟荷花说好话,说他以后定然不冒险,什么事情都跟媳妇儿先商量再做决定。 荷花要他千万记住,雷雨天气不最好不要外出,特别不要去开阔地区和高地,还不能站在大树下。 媳妇儿的叮嘱,孟冬瓜认真记下,他知道媳妇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媳妇从来不乱说话。 古代人本就迷信,孟冬瓜今日所遇到事情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以免解释不清,说三道四的。 月底的时候,孟兴全进城回来,说去年印的话本子全部都售空了,这次陈掌柜把上册加印一千本,下册又加印了三千本,还带回了这段时间的收益。 孟冬瓜将给孟兴全和孟兴正两人的钱分出去,手里除了修房子用掉的几十两银子,还余八九百两银子。 孟兴全分得了银子,心中特别激荡的同时,也在畅想着未来,跟孟冬瓜说,下面的自己印话本子的事情他已经理清了,也交好了些书肆,到时应该没有问题。 孟冬瓜也是首次见这么多银子,心中高兴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因为他知道人生的路并不会一帆风顺,压在他头顶的大山还没有搬开,他并不能如鱼得水般自由施展。尽管话本子已经卖得如此好,他却不能自己亲自去经营这件事,他相信自己亲自经营,定会更好。 京城孙府里,让孙开宋更忧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夫人谢氏的头七还没有过,老太君就不行了,请来的太医也只摇头,说再开药也是无济于事。 三天后,八十多岁的老太君王氏离开了人世,孙家东西二府成了白色的海洋。老太君的辈位高,孙家权势极盛,当朝贵妃娘娘都出自于孙府,前来祭奠的人自然就多,就连皇帝和皇后都派人前来吊唁。 孙府里正在为老太君的丧事而忙活,姜乐一身朴素的打扮,默默地出了孙府,她本是三夫人身边的人,三夫人已去,自然无人关心她的来去。 姜乐来到京城最热闹的西市,好像漫无无目的地逛了两圈后,就来到了一家叫永安的茶楼,进入了二楼的一个小包间。 小包间里有一似男人又非男人的人正在等着,“姜乐,咱家等你许久了。” “公公久等,为避人眼线,奴家绕路了。” “很好,做事够仔细。” “公公,我的任务已完成,主子怎么说?” “你自由了。” “主子真是这么说的?” “主子一向说话算数。” “奴才谢过主子。” “今后有何打算?来,喝杯茶吧!” 姜乐正想说出自己的打算,却突然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前所未有的警觉起来,心中突现明白过来对方所说的‘自由’二字是什么意思,于是改变了未说出的话,只将那推过来的茶碗端在手中。 “还是想回主子身边侍候,为主子效力。” “你已经在孙家露了脸,再回主子身边自是不适合,不过……” 那人话掉着没有说完,姜乐自是明显意思,急忙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这是姜乐孝敬公公的,还望公公在主子面前帮着说句话,姜乐无处可去,只愿为主子效力,不能回主子身边,去干其它的差事也行。” 那人拿在手里掂了掂,不错,东西不少,“甚好,甚好,咱家没看错你,你是个忠心的,自会把你的忠心如实呈报给主子,你就先等候消息吧!” “公公,奴才还有一事求主子。” “何事?” “为了不暴露奴才的身份,不让人怀疑,奴才想回送夫人回老安安葬后,再从孙府辞别。毕竟明面上我与孙夫人相伴多年,为她下葬自是理所当然的。” 姜乐只见那人点了点头,“想的周到,那咱家先替主子应了你。” 姜乐从茶楼里出来,身上的里衣全被汗湿,长期生活在夫人身边,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那些人的无情。 姜乐再次回到府里,全府的人都没有发现她离开了半日。 老太君的去世,孙家男人自然都要上丁忧折,这才是让孙家男人最忧心的事,尤其两位皇子还在督建皇陵没回来。 没过多久,皇帝的批复让孙家男人喜忧参半。 皇帝准了孙盛云和孙盛林兄弟俩丁忧的折子,对孙家其它人丁忧的折子没有准复,只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时间送太君的灵柩回故里安葬。 孙盛云已入阁,孙盛林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是作为孙家权势最高的代表,这两人本就六十多岁,丁忧三年回朝时,又将是什么样的状况太让人担忧。下一辈孙家人中除了吏部尚书孙开宋,其它的人都不在权力中心。 四月中,孙家的子孙扶灵回乡,谢县距离京城八百里,走走停停的需要十来天。 四月初八,孟兴正专程回了孟家村,跟孟兴东说事,说那孙家的老太君去世了,要回谢县安葬,孙家的人应该都会回来,让孟冬瓜和孟兴全这两个月都不要去县里,有事他会在县里帮着处理好。 孟冬瓜知道后只点头应是,孙家权势极盛,他自然现在不会迎头碰上去,新的话本子还需要潜心写一段时间,新屋那边也还要花心思布置一番,他还忙得很,但心里自然不可能完全平静。 荷花理解他的内心,一直拉着他为新屋布置,忙活着就不用去想太多。两人很快将新屋简单布置好,新屋的布局不同与于孟家村的传统布局,正房还是三间,一明两暗。只是灶房没设在明间,而是设在厢房的边上。 正屋的堂屋留着待客,东西屋还是砌了炕,只是烧炕的灶口设在两侧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院子里移栽了一大槐树,树下摆了一方石桌,院子地面都用青石铺砌而成。 后院养兔子的茅草屋增至五间,还设有柴屋和茅屋,院中打了一方水井,移栽了一棵柿子树。时间比较紧,东西厢房的家具都还备齐,只备了几间正屋的要用的。 四月下旬,孟家村的人都在忙着收麦,这一年孟兴宇和孟兴成都不肯要孟冬瓜再去收地里收麦子,程氏也不赞成。 谢县城里,孙家为了迎接老太君的灵柩荣归故里,自然要摆出最大的阵势,孙府几道门外的街道都挂满了白色的灯笼。 老太君的灵柩在孙家祠堂停灵七日再送往孙家祖坟地安葬。与老太君灵柩一起回来的还有谢家三夫人的灵柩,但一点都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只有姜乐跟在一旁,还有孙开宋派了两个常随跟在一侧。 三夫人的地位不比老太君,中年即逝,又没有子女,不算是有有福之人,下葬的时间不能同老太君撞一起,自然得往后延。 第77章 轰客 五月初六,是孟冬瓜和荷花入住新屋的日子,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布置,新屋已经完全收拾妥当。地里的麦子收完,大家有几天空闲,就帮着孟冬瓜入住新家。 新屋入住自然得请客吃饭,孟冬瓜请了大伯一家,村里孟家的几位说话有份量的人自然也得请。来的人也多,近邻亲戚,就连几十年不来往的二伯和三伯也提着一份礼上门来,还有那平常不回娘家的孟兴丽也回了娘家。 男人在堂屋坐着聊天,东屋里的女人们都围着四个多月的果果看,说这孩子长得像他爹,一双眼睛明亮得很,将来必然大有出息。 果果经过荷花几个月的喂养,养得白白胖胖,荷花现在也承认他是越长越像孟冬瓜了。 灶房里自是大嫂小程氏带着几个女人在忙碌,程氏忙着接待客人,带人参观新屋,又指挥着世圆世霞几个端茶倒水。 孟冬瓜家里正是热闹场面,一辆富贵人家的马车却进了孟家村。高头大马,车上的明显是个富贵人,车旁跟着的几人穿着都相当不俗,同样骑着高头大马。如果细心一点的就会发现,马车上打着孙家的徽记。 马车进了村子就引起了路边不远地里干活人的注意,而那队人马并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对着离路边不远的一个老人问道,“请问老人家,孟族长家里怎么走?” 老人自是指着那全村最大最气派的青砖大瓦房。 那人看了看方向,又问:“他家最小的儿子是不是也住那里?” 老人家见这位路人问得奇怪,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谁。 “你究竟是要找谁啊?你要找的人你不知道姓甚名谁吗?现任族长就只有两个儿子,一大一小,两人年龄相差也不大,没什么最小的儿子?” 这倒让那问路的长随愣了愣,这时车窗帘子被拉开,露出一张和善的脸,“老人家,我们想寻找的人与我们断了二十多年的联系,所以才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请问二十多年前,你们孟家村的族长是谁?” 老人家看这人虽然富贵无比,说话却比他身边的人和善,“二十年的族长自然不是现在的族长,二十年多年前的族长叫孟昌盛,现任族长是他的长子孟吉安。” “那老族长有几个儿子?” “老族长有四个儿子,长子、二儿子、三儿子都住在那片青砖瓦房那里,小儿子住在村西,也是一座青砖大瓦房的院子。不过老族长的小儿子,那孟吉方,几年前就去了。” “去了?” “对,七八年前就没有了,现在他的儿子们还住在那边。不知这位贵人如何识得他,难道是他当年服役当兵时认得的,算起来那至少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吧!” “那倒不是,认识他是因为别的事情,当时并没有问清他情况,只知道他是孟家族长最小的儿子。老人家,孟吉方家怎么走?” “你们沿着这道一直走下去,过了族长的那院子,再走一里路就到了,今日里孟吉方的小儿子家搬新屋,家里在待客,你们过去看到哪家人最多,最热闹的就是了。” 马车里的人让随从给老人家奉上了一份点心,再次谢过马车才缓缓前行。 那老人似乎很是疑惑,孟吉方怎么认识这样贵重的人物般?没听说过啊?其它地里干活的人也向老人家打听起消息来。 孙家的马车一路前行,车上坐的就是当朝吏部尚书大人孙开宋。谢氏去世时跟他说的话太让他吃惊,但后来他又想着是不是谢氏故意戏弄他的,毕竟他们夫妻当了几十年的陌路人,她去之前各种情绪转变又太快。紧接着又是老太君去世。 直到回到谢县,他才让人去查谢氏当年的事情。当年谢氏以为她爹守孝的借口,在他离开谢县就回了娘家寿县居住。这一住就是一年多,直到他派人来接她去京城。 通过多方查证,最后还是当地的一个接生婆说,当年谢氏的确生过一个孩子,并给了她重金,不让她告诉任何人,而那孩子出生时间是在他离开谢县十个月后。 只是后来却不知道那孩子去了何处,没人知道。 马车又行了一刻钟,来到了孟冬瓜家的门口,随行的人都看到这新修院子,院子里人来人往,屋子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想必就是那老人家所说的地方。 此时已接近正午,孟冬瓜家里的客人都到得差不多,正准备开席。孟恶霸带着空心菜把从邻居家里借来的桌子抬回来,就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和人。 “几位客人,找谁?” “这是孟吉方家吗?” “算是吧。”孟恶霸不知道这几人为什么要找去了多年的孟四哥,转头就向屋里喊:“四嫂,四嫂,快出来,这里有几人找四哥。” 程氏正站在灶房门口指使人做事,应声而出,可一看到这门口的几人,心里一惊,明显都是富贵中人,却还是满面春风的问道:“几位贵人,我家当家的去了几年了,你们找他干啥呢?” 这时孙开宋慢条斯理的下车来,看着站在大门口的妇人,完全就是一普通的农家妇人,想到自己的儿子就是被这样的人教养长大,不知被养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跟路边那些晒得黑黄的干活汉子长成了一样?心中甚是担忧。 孙开宋略站了一息,就上前两步,准备说明自己的来意。 “娘,谁找我爹?”孟冬瓜听说几个富贵人来找他爹,怕程氏应付不来,自然要出来看一眼。 孙开宋看着那喊娘的年轻男子,高高瘦瘦的,身着一身半新旧的农家衣裳,那张脸生了十分惹眼,跟那去世的谢氏有八分像,心中一阵激荡。原来事情是真的,那谢氏真将儿子送了农户人家,真是好狠的心,眼睛直直地盯着孟冬瓜不转。 随行的孙家人也是心里一惊,都不用证实了,一看这人长得跟三夫人极像,明显就是孙家人。 “能否借一步说话?”孙开宋到底是世家子弟,又是当朝尚书,自是稳得住阵脚。 程氏正要将人请进屋里,孟冬瓜却看到了马车上的标记,声音十分冷冽还带着几分讥讽:“我孟兴东早就不配与孙家人来往,以后自是老死不相往来,就不请您们进屋了。” 孟冬瓜说完就转了身,“娘,大家都等着开席呢,回去吧!” 程氏并不识字,听老三说是孙家人,她自是知道老三与孙家的恩怨,虽然当初大家都说孙公子不会害孟兴东,她自己当时也这么认为。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老三还是如此气愤,这事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也要站在儿子这边。 第78章 借一步说话 孟冬瓜转身进了院子,程氏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孙家权大势大不好得罪太过,于是陪笑解释了一句:“我家老三与你们孙家公子有误会,既然他都说老三不配与你们孙家来往,那就不请你们进屋了。” 程氏也转身进了院子,又大声指使人摆桌端菜。回到屋内的孟冬瓜脸色阴沉沉的,大家都难免好奇。 孟族长刚才听说是富贵人来找四弟,又看到了孟冬瓜脸色如此难看,怕他再惹着什么祸事,得罪了什么贵人,自然要亲自去看个究竟。 孙家人没有想过,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自家公子’给轰了,听他那话的意思似乎是与孙家某位公子有过节。 孙家在谢县的族人较多,却一时也弄不明白究竟是哪位孙家人与公子有过节,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开宋既然来,自然不会因为孟冬瓜的几句话就走,也在想着是怎么回事?自己多年一直在京城对谢县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看来是在谢县的孙家人与这‘儿子’早有交际,而且还闹翻了。 孟吉安来到院门口,自然也看到了马车上的孙字,富贵的孙家人脸上并没有怒气,看来孟兴东还没有将他们惹怒。 “几位是孙家人?” “是”。孙开宋的长随孙长庆回道。 “不知您们与那孙呈铭是何关系?” 孙家人一听孙呈铭,想来‘自家公子’是与孙呈铭有矛盾,而孙呈铭又是自家大人从几岁就养在身边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位老者,我们刚从京城回来,对你们家公子与孙呈铭曾经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但愿洗耳恭听。” “既然贵人愿意听,我就解释几句,也请贵人不怪我那侄子态度不好。我是孟家族长,孟兴东是我侄子。当年我侄子十四岁时,以县试和府试案首得了童生的功名,后来与孙家公子相识,两人关系甚好,孙家公子那时还来过我们村子作客。我家侄子也得到他颇多照料,以至于后来去府城院府时,都是孙公子派人照料的。而我家侄子却在进考场时,被人查出随身携带的东西有作弊的嫌疑。失了终生科举的资格,还失了原有的功名。这其中的发生了什么事,我自是不太清楚,但显然我家侄子直到现在都认为,那一切事情都是孙公子所为。而孙公子也曾放言,骂我家侄子偷奸耍滑,不配与他称兄道弟,不配与孙家人来往。所以我侄子自然不欢迎孙家人。” 孟吉安的这番解释,让孙家人听着都十分吃惊,孙开宋更是心中翻滚。这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孙呈铭是干净的,这事不会被人压得死死的。而他却没有发觉自己潜意识里,首先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也请贵人,原谅我家侄子的态度不友善。” “那后来呢?”孙开宋不能想象‘自己儿子’被冤枉是如何过来的。 “后来?后来自是没有人相信我侄子,他也失了功名与前程,好几年就像街边的懒汉一样过活着。直到前年娶了媳妇儿,又才振作起来。不过我这侄子,天生就是有用之人,这才一年多,就将自己家茅草屋子变成了这青砖大瓦房,想来有本事的人就是不同啊,我那去了的四弟也可放心了。” 孟吉安现在与人谈论起孟兴东,都会不由自主地夸赞几句。 此时的孙开宋不觉已泪流满面,原以为儿子会过得很差,可能会是个晒得黑黄的农户,不想小小年纪他却读书有成,而最终害他的人还是孙家人。想着他如街边的懒汉一样生活几年不振,心里就像被利剑刺得一样痛,拿出巾子擦拭自己的眼睛。 孟族长见对方泪流满面倒是疑惑起来,难道自己说的有那么感人?还是说这位孙家人如此心善? “孟族长,曾经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回去自是要查个清楚,如若你家侄子是清白的,定会还他一个公道。只是我今日过来,还另有其他事。” “那就多谢了贵人,只是你们来找我那四弟,他已经去了多年,无法再你相见。” “这事不是非得跟他说,你家弟媳定然也是知情的,跟你们说也是一样,但需借一步说话。” 孟吉安请几人进门,原来屋子里的人早就出来院子里,远远地看着热闹。看着孟族长将人领进来,脸上都充满了好奇。 程氏看到诧异地喊了一句:“他大伯?” “别人来是另有其他的事情,与以前的事不相关。弟妹,你也过来,他们说四弟不在了,你定然也知道。” 程氏听大伯这样一说,心中又不由的紧了几分。 孟族长将人请进屋,接着就对孟兴全道:“你就代你三弟招呼客人入席吃饭,把大家都招呼过去,我们这边好安生说事。” 孟兴全应了一声,此时左右厢房里已经摆好了席面,一共有六桌。孟兴全请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入席,还有孟恶霸也帮着招呼。 大家其实也想看看这富贵人是谁,只看那马车,那穿着都非同凡响,即使他身边跟随的人也比县里的富贵人家看上去有身份。也想看看这样的富贵人来孟冬瓜家里有什么事情,但显然别人是不愿外人打听,只能去吃席。 孙家人倒是懂礼,只有常随孙长庆跟着孙开宋进入屋内,其它几人只站在门外并不进屋。 孟族长将人请进了西间,看程氏脸色不好,以为她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小,怕与贵人说话失了礼,就吩咐道:“弟妹,把你几个儿子一起叫过来吧,老四不在了,他的事情就让他几个儿子一起听听。” 孟兴宇和孟兴成进屋,孟族长就给孙家人介绍,“这是我四哥的大儿子孟兴宇和二儿子孟兴成,刚刚我们说的是老三,孟兴东。” 孙开宋看着老实忠厚的孟兴宇和孟兴成,想着同样是兄弟,生长条件环境一样,自己儿子就是自己儿子啊,即便落入尘埃依旧是耀眼的星星,心中生出一种自豪感来。 孟族长看着孟兴东还没有过来,就又站在门口喊:“孟兴东,孟兴东,你也过来。” 第79章 来迟 此时正屋里的客人都已去吃席,孟兴东坐在东屋里,情绪十分低落。荷花已听说外面来的是孙家人,自是能理解孟冬瓜的心情。多年来都摆脱不掉,躲在这孟家村寸步不出,却仍有孙家人上门来,心中怎能不气愤呢? 那人说是来找去世多年的公公,不知是有什么事。但都是孙家人,孟冬瓜不想见也能理解。 荷花抱着儿子依偎在孟冬瓜身边,“还有我们在呢?” “荷花,我……我。”孟冬瓜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荷花却是能理解,那么沉重的往事本是不愿回想,不愿重提,可孙家人又突然出现,就如在未好的伤口重新开一道口子。 “不怕,我跟你一起去。”荷花一手抱着果果,一手拉着孟冬瓜。 荷花和孟冬瓜一起来到西屋,只见孙家的来人大约四十多岁,面目清隽,但那双眼睛太过深邃,明显不是简单的人物。 孟吉安又给人介绍道:“这就是我四弟的三儿子孟兴东以及他的媳妇。人都齐了,有什么事找我四弟?贵客也就请直接讲吧。您也看到了,还一屋子的客人要招待呢!” 从孟冬瓜三人一进来,孙开宋的眼睛就直盯着他们看,儿媳妇也是农村人装扮,只是那双眼睛明亮,透露出一种勇敢和坚定,看上去不像普通的农村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却是十分吸引他的眼睛。 程氏见来人直盯着孟冬瓜看,心中更是没有底,像是想个靠山靠着,不由地轻唤一声:“荷花?” 荷花居然在婆婆眼中看到了慌乱与无助,于是抱着孩子默默地坐在她那条长凳子上。 众人都看着孙开宋,只待他讲来此有何事? 孙开宋礼仪周全的起身,先是朝孟族长拱了拱手,然后又朝程氏拱了拱手,“孙某今日前来先是要感谢孟族长多年来对犬子的照拂,最重要是感谢大嫂对他的养育之恩。” 孙开宋此话还未说完,荷花就被婆婆狠狠地捏住了手,她的手在战栗,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十分隐忍。 荷花自己则敏感的看向孟冬瓜,只见他双眼微眯,眼角特别锐利,脸色十分阴郁。 荷花立即扫了一圈众人,大哥二哥似乎有些吃惊,但表情并不夸张,大伯倒好像是彻底慒了圈。而孙家主仆眼睛都直盯着孟冬瓜,这说明什么荷花已经明白,也正好应正了她一直以来的疑惑。 “二十三年前,孙某妻子与某有些误会,将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悄悄送了出去,当时孙某正在京城参加科举并不知情。直到前段时间她临终前,才将事情说与我听。孙某姗姗来迟,实属不该。” 孙开宋的话说到这里,就连孟族长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姓孙的意思就是说孟兴东是他家的孩子,可那四弟家的老三呢? “你凭什么就认定他是你家的孩子?我四弟家本就有三个儿子的?” “当年发生了何事孙某并不知晓,但这孩子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来,他长得跟她娘有八分像。何况我妻子去世前,就已经告知我孩子的去处。” “我才不管你什么来不来迟,长得像谁,是我家养大的孩子就是我家的孩子,谁也不许带走。啊?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孩子受了你们孙家人的陷害无处说理,活活的被逼着失了前程,困在这村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了这许多年,我当家的活活被那事气死。现在你们却突然来了,张口就想要孩子?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理?” 程氏的语气急切又高亢,带着不满与愤怒。满腹的气愤与委屈,又勾起了曾经的丧夫之痛,话还没有说完,却早已泪流满面。引得荷花怀里的果果都侧目看着她。 “此事确实我们孙家之过,只怪我那妻子行事过于武断。还请各位谅解,需要什么补偿尽管提。” “我们什么都不要,儿子你也别想带走,你们现在就走,我们孟家不欢迎你们。”程氏不仅言语狠厉,手还指着门边。 而此时孟冬瓜阴郁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却走到门边打开原本闭合着的门,然后就回了东屋,摆明就是跟程氏一个意思。 荷花先是安慰了婆婆程氏,要她别急,心里却又担心孟冬瓜。程氏倒是理解人的,“我没事,荷花,你去看看老三,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我怕他一时受不住。” 荷花立即往东屋去,孟兴宇和孟兴成也站到了程氏的身旁,眼睛直望着孙开宋主仆二人,像两位守护大将一样。 孙开宋主仆二人没有办法,只能先离开,孟族长倒是送到了院门口。 这屋子的隔音本就不好,何况程氏刚才的声音很大,就连外边大路上都有可能听得到。左右厢房吃席的人自然就听到了程氏所说的话,这样大的八卦,谁还有心思吃席,都早早出来院子看过究竟。 “孟族长,请留步,这事孙某提前也不知情,来之前也没有打听清楚,倒是对不起你们孟家。” “说实话,这事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早些年村里有人对孟兴东的身世怀疑过,还被我弟媳大骂过几回。” 孙开宋和孟族长话别几句,说改天再来拜访,就告辞上车。孟族长一回到院子就被人们围着,问刚才他们听到的是不是真的?问那来的富贵人家是谁? 孟族长现在也还有些慒,对着众人只摇头摆手,叫他们继续吃席,然后就进了屋子。 西屋里程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的两个儿媳和女儿在一旁安慰着她,说老三没有那么快走,又说孙家应该感谢她多年的养育之恩。两个儿子也想安慰几句,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似乎说不出什么话来。 孟族长坐在堂屋里,一时也不知道这事会如何发展。吃席的人这日里饭没有吃饱,倒是吃了大瓜,不久都跟外面的孟兴全告辞回了家,可能想尽快把这天大的消息,第一时间传给村里的人。 这搬家宴是彻底砸了,自己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心思吃席,各自端着碗扒了几口饭就了事。从桌上撤下来的饭菜倒是成堆,小程氏和章氏又忙着收拾起来,孟兴全家的林氏和英子也帮着忙。 “大嫂,你说老三会跟那家人走的吧?听说孙家有权有势。” 几个人也都看着小程氏,“我怎么知道啊?”说完自己也叹息一声。 “我就怕婆婆这样闹,我们会吃亏,我刚才听人说,孙家权势可以一手遮天了。” 灶屋里的几人也跟着发愁。 第80章 没人要的人 孟恶霸和空心菜又帮着还桌子凳子。 “孟恶霸,你说孟冬瓜会被那人带走吗?”这事大家都在猜测,空心菜虽然脑子简单,可这明摆的事情还是看得出来。 “我也说不好,孙家权势极大,就怕走不走都不是孟冬瓜说了能算的。”孟恶霸在外面跑了一圈,看事情也透彻了许多。 “如果他走,我也跟着他走。”空心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这话有些无赖,孟恶霸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他又突然想起上次他从树上掉下来的事情,他心里更加确认,孟冬瓜将来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心里自是也愿意跟着他。 西屋里的程氏伤心过一阵也就收住了,来到堂屋里,“他大伯,现在怎么办?” 孟吉安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叹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的孟兴全这时说了一重要的信息,说那人是当朝吏部尚书孙开宋,在孙家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官。 这话让所有人一惊,知道是孙家已经很吃惊,原来还是孙家的大官,农村人虽然不知吏部尚书这官有多大,但却知道这定然是他们一辈子仰望着都够不上的。 这事是刚才孟兴全给孙家随从端茶时打听到的,这吏部尚书的官有多大,他还是有些了解,毕竟时常在外行走,还有那当衙役的大哥,也常会说些外面的事情。 “那孙开宋的爹,已经是内阁大臣了,孙家还出了贵妃娘娘,皇帝的三个皇子都贵妃娘娘所出,这次是孙家老太君去世,回乡安葬,孙家人都回了谢县。” 孟兴全后面的话就再没有说,其实大家心里隐约知道,这事可能不是他们孟家能说了算的,孟兴东离开孟家已成定局。 “弟媳,你们家原来的老三呢?”这是孟族长听说孟冬瓜是孙家人后就存在心里的疑惑。 “他大伯,当年那老三,不是百日的时候就生了病吗?孟郎中说他救不了,后来他爹的不死心抱去城里看病,还是没有救回来。在他回来的时候,就碰到一婆子带着个孩子,说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家里出了大事,找人托付孩子。他就将老三给抱了回来。” “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听你们漏一句风声。”这时大伯母说这一句,似乎是不怎么高兴,他们老口子一直比较维护四弟家,却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却被人瞒着。 “不是我们不告诉大哥大嫂,是那婆子托付的时候,千叮万嘱说这孩子家里出了大事,孩子无辜,希望我们守口如瓶,才能给孩子一条生路。我们不说出来,也是怕以防万一拖累大家。当时老大发现弟弟不一样,问了一句,还被他爹的打得半死呢。” 大家这时又看向孟兴宇,原来这事他一直知道。 “我也记得这事,虽然我才四岁,但大哥被爹打了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多问一句。” “哎,好不容易日子过顺了,却又这样……” 陈氏这样说,大家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东屋里,孟冬瓜进去后就一直不说话,好像无事人一样又开始写话本子。荷花知道他心里定是波涛汹涌,只能让他先静一静,自己将孩子喂饱又哄睡,才坐到孟冬瓜边去。 看到孟冬瓜在纸上写的东西乱糟糟的,毫无头绪,显然他心中极乱。只默默地取过他的笔,拉过他手来,轻轻地拥着他。 孟冬瓜也将荷花拥着,伏在荷花肩头才说一句:“荷花,你说这事可笑不?”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啦?”荷花这样问,是因为她看孟冬瓜听到这件事时,并不是多么吃惊,更多的是气愤,可能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孙家吧。 “小时候别人骂我不是孟家的种,我记在心里,后来长大之后也想过,尤其是当娘把我分出来之后,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是啊,如果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才十六七岁的儿子,再有错也舍不得没有成亲就将他分出来吧。那时孟吉方的死,一定让程氏恨极了孟冬瓜,是真不愿见到他! “现在你想怎么办?” “荷花,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 “当然好,但我们心里也要有些准备才行,不至于真遇到什么变故一点准备都没有?那孙家权大势大,可能我们并不能随心所欲。” “荷花,不管以后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不要我,她们都不要我,你别再不要我。” 荷花感觉孟冬瓜都快要哭了,是啊!亲生的娘在他不满百日就将他送了人,虽然不知那对夫妻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这样将孩子送出去不要确实让人寒心。 后来孟冬瓜被挫折打得七零八落的时候,又被程氏分出来,相当于再次被人抛弃。他如何能不伤心呢? “我说过,只要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荷花,我也说过,这一辈子,你看着就是,我绝对不会负你。荷花,只要你在,我走到哪里我都不怕。” “好。” 两人说着话,又相视一笑,眼睛里的情意都快溢出眼眶。 外面的事情已经全部收拾妥当,这本是他们搬新屋的大好日子,不想却出了意外的事情打乱了步骤。但该感谢的人还是得很感谢。 夫妻两人从屋里出来,好似一切如常,孟冬瓜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酒和礼金,赠与建房过程中出力最多的孟兴宇和孟兴成两兄弟,同时也给大伯准备了两罐酒当礼,给一直忙前忙后的程氏也准备一个大红包。 众人看孟冬瓜对这日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也都不好问什么。 第81章 又登门 孙家的马车才走出几百米,孙开宋就对着几位随从吩咐了事情。 晚间,出去办事的随从们回报,当年公子确实与孙呈铭交好,孟家人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当年的夫子还夸孙呈铭功底扎实,夸公子读书最有灵性,只是那作弊陷害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证据。 在孟家村寻访的随从回来后,也证实那孟吉方确实是被当年的事气死的,后来孟兴东就被他娘分出去住了茅草屋。 公子在孟家村多年懒惰成性,无所事事在村里东流西窜,村里人还给起了别名“孟冬瓜”。 又说孟兴东这一年多确实发迹了,可能已经成为孟家村最有钱的人家。公子的改变都是在他娶媳妇之后才开始的。但具体靠什么发迹的,村里的普通人家并不清楚。 那一夜,孙开宋都不得眠,原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的,没有想到真就找到了。心中也不得不承认,长在一农户家里,又遇到如此多的事情,他还能如此‘优秀’。 没错就是优秀,孙开宋就是认为儿子优秀,如果一直带在他身边亲自教养的话,是必将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这事要怎么办?他还没有想好,只是再想起孙呈铭就不是滋味了。孙呈铭出自于孙家旁支,当时他多年无子,为了营造他爱妻如命的好形象,他亲自从旁支选先了孙呈铭带在身边教养。 早些年,他提出过继孙呈铭,但是谢氏坚持反对,此事也就作罢,后来孙呈铭与他的关系也就变得十分尴尬。 现在才知道谢氏不同意过继孙呈铭,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儿子。当时为营造自己夫妻和睦的形象,依了谢氏的意见,如今想来只觉甚好,不然自己儿子回来要如何相处,更无颜面对儿子。再说孙呈铭做的那事让他反感至极,此时他心中已经完全确认,就是孙呈铭陷害的孟兴东。 那夫子说得不错,孙呈铭因为是旁支,小时候家里的条件并不好,一直以来都是相当刻苦,他为了培养他给请了名师,功底的确是扎实,但说读书特别有灵气那还真说不上。 当年孙呈铭回乡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在他面前立下誓言,说定不负他期望。后来他的确也做到了,但他显然并不自信,在极具灵气的人跟前就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关键这事还祸及自己的儿子,那就更不可饶恕。 只是现在孙呈铭已成为朝中臣子,也是孙家权力的一份子,当时他对孟家族长承诺回头查清,还人家公道的话就有些虚假。事情查清也不能将此事公之于众,毕竟是养在他跟前的人,朝中政敌如果知道会紧抓这点不放。 孟冬瓜不是孟吉方家的亲儿子,亲生父亲已经找上门。这样的大事半个下午就传遍了孟家村,大家好像一下子都有了空闲,坐下来扯几句孟冬瓜的事情。 甚至有人转山转水来也要孟冬瓜家门口走上一回,好似要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跟富贵亲爹离开了孟家村,或者说有了富贵老爹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孟冬瓜又成了孟家村家家户户的饭后谈资,人们闲时坐在一起乘凉时,一起上山割草时,出门挑水偶尔碰到时,都会扯上几句孟冬瓜的事情。 村民说他们当年就看出来了孟冬瓜不是孟家的种,还被程氏骂过;说难怪孟冬瓜被分出来住茅草棚,其实就是因为不是程氏亲生的,才狠得下心;说孟冬瓜早迟会回去孙家的,孙家多有钱啊,还在这山里吃什么苦。 还有人暗地里嘀咕,说等孟冬瓜回了孙家,荷花不知会不会被休,高门大户的儿子都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孙家定会看不上一个逃难的女人,自然就会给孟冬瓜重娶一门当户对的小姐。 荷花如果不被休也只能当小妾。说到当小妾的事情,有人摇头说当不得,也有人点头说总比被休强,反正儿子也有了,以后日子也不会差。 外人如何传口舌,孟冬瓜与荷花是不知道的,他们在众人都走后,又把新屋里外都收拾一轮,只是没了开始搬新屋的欢喜。 老宅的人也知道村里定是闲话满天飞,也无心去打听。却总会碰到那种脸皮厚的人故意找上来,问程氏,孙家要孟冬瓜回去,准备给多少养育钱?还有人把程氏当自己人,给她出主意,要她狠敲孙家一笔。 也有人酸几句孟兴宇兄弟,说他们以后有了富贵人家的兄弟,好日子在后头,不必再挖地种庄稼。孟兴宇兄弟都是嘴笨的,面对村里人说的酸话,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隔日上午,孟冬瓜就如往常一样去河边抓鱼,孟郎中说过,喂养孩子要多喝汤。荷花不喜欢吃油大的食物,鱼汤鲜美无比正好合适。 上午过半,前日里那辆孙家的马车再次来了孟家村,这次马车所到之处,村民们都纷纷侧目,又窃窃私语,说你看又来了,又来了,孟冬瓜迟早是要离开孟家村的。 马车来到孟冬瓜院子门前,没了客人,院门口显得有些冷清,院子里也没有人。 荷花抱着果果在后院看英子喂兔子,回到前院时就看院门口的马车。正不知该不该请他们进来,孟冬瓜已经提着水桶从河边回来,他也不管站在门口的孙家人,径直进了院子开始处理起抓来的鱼。 院门口的孙家人倒也主动,没人请就自己进了院子。孙家随行的人看着自家公子亲自杀鱼,本想上去帮忙,可他们自己也没有做过这事。 荷花感觉这样也不是个事,事情早迟得说清楚,于是将人请进了屋里,又让英子端上茶水。 孟冬瓜已经处理好鱼,荷花给他倒水冲洗了手,轻声地跟他说:“有事好好说就是,我们保持我们的原则不变就行。” “嗯,媳妇儿放心,我也是当爹的的人了。” “好。”荷花这次没有跟孟冬瓜进去,带着英子开始准备中午饭。老宅的人也早已看到了孙家的人,只站在院子门口观望着。 孟冬瓜才进屋一小会儿,就从屋里出来,站在院子门口对着老宅那边喊:“娘,您过来一起帮荷花做饭吧,家里来客人了。” 程氏这两天心里忐忑的很,虽然她对老三不差,但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有一杆秤,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位置绝对比养的高。如果老三不知道自己是抱来的就还好,知道了以他的聪明劲定能细品出来。 那天她对孙家人一阵发泄,有为老三鸣不平,还有为她那去世的男人。事后她也后悔,害怕老三心里愿意回去,她那样做无疑就跟老三生了嫌隙,同样也会影响老三与老大和老二之间的关系,她心里一直指望两个老实儿子能被老三带着发家。 本就在院门口张望的程氏听到孟冬瓜喊一声“娘”,立即高兴的应了一声,心情舒畅地带着大媳妇小程氏过来进了灶房,又吩咐二媳妇跑快些去村里肉铺,看有什么都买些回来。 厨房里自是宰鸡杀兔,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临时要操持一桌好饭菜自是不易,孙家来的人也有六七个,孟冬瓜又把大伯孟吉安父子、孟夫子和孟郎中请了过来。 第82章 让人笑话 吃饭的时候堂屋里摆了一桌,有孟兴东三兄弟、孟族长父子、孟夫子、孟郎中陪着孙开宋,孙家的随从在厢房里另开了一桌。荷花和程氏几个带着孩子在厨房里凑和一顿。 堂屋里的那顿饭吃了很久,荷花也没有上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孟冬瓜把果果抱进去了一会儿,抱出来的时候脖子多长命锁,手上多了金镯子。 饭后,荷花又带着英子去奉上新茶,见大家面色都还好,孙开宋脸色沉郁,倒也不至于多难看,想来是没有说崩。 最先离开的是孙家的人,孟冬瓜亲自送孙开宋上马车,还带着自己的媳妇儿和儿子,恭敬有礼地请孙大人慢行。荷花听他叫孙大人慢行,自是也跟着恭敬的行礼,请孙大人慢行。 孙开宋看着那一家三口,叹了一口气才上马车出发。 随后告辞的其他人也对孟冬瓜点点头,好像对孟冬瓜的做法都比较认同。荷花见此,想来是事情已经暂时解决了。 客人一走,程氏婆媳几个也忙着回去跟自己人打听消息去。 端午节都过去了几天,天气已然热了起来,午后更是热不可耐,孟冬瓜手里摇着扇子给媳妇儿和儿子扇风,一边给媳妇讲他是如何跟孙家人相谈的。 最后得出一句结论,事情可能暂时性解决了。 荷花也在想这个暂时能暂时多久。依她看孙大人走时的表情,并没有释怀也没有放弃,可能只是暂时想给彼此点时间缓冲。 八卦消息传得最快,孟族长等人一回家,家里就已经坐着些想听八卦的人。 当村里人听说来的来的是当朝吏部尚书孙大人之后,都说想不到孟冬瓜原来出生于那样好的高门。难怪他生来就是贵公子模样,即使当了地痞流氓,穿一件又脏又破的衣裳,也与众不同,原来是与生俱来的,是他们这些乡巴佬是学都学不来的。 又听说孟冬瓜拒绝了亲爹,要留孟家村继续当孟家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孙家是多好的权势人家啊,尚书的儿子大家做梦都想当的吧,而他却拒绝了,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也有人说定然是那孙尚书给的条件还不够,还没有达到孟冬瓜的要求。孟冬瓜是故意在拿捏姿态,想从亲爹那里获得更多的利益才愿意回去。毕竟孙尚书可能不止一个儿子,其它的儿子多年在身边,早就获得了太多利益,孟冬瓜这么鬼聪明的人,自然要一开始利用当爹的亏欠心理,获取更大的好处。 孙尚书为官多年,自然了解人心,他也在想自己儿子今日的做法究竟是何意?是在故意拿乔还是真不愿意回孙家? 儿子一改前面不友善的态度,进屋之后就称他为孙大人,还让他们留下吃午饭,紧接着就真的招呼了起来,不仅让人做出了一大桌饭菜,还请来了许多陪坐的人。甚至还将孙子抱来给他看,也收了他给孙子准备的见面礼。 儿子招呼得越周到,孙开宋的心里却越没底,他又一直忙呼着,让他又没有开口的机会。直到饭程过半,儿子才开始对他恭敬行礼说事。 他表示,自己已然习惯了孟家人的身份,事已至此,他不埋怨任何人,但此生都不想改变。他早已习惯孟家村的平静安逸生活,如果突然转变到新的人生道路上,不仅不习惯,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融入,甚至可能让孙大人为难,不如继续走原来的路。 他还讲述了养父孟吉方在世时对他的好,辛苦将他抚养成人,恩重如山。他请在座的孟家长辈为证,他孟兴东此生只会认孟吉方为父,至于孙大人,只能说今生没有缘分。他也相信孙大人深明大义,自然能够理解他的选择。 最后,他表示,等孙大人年纪大了,不再为家国大事忙碌时,也可以到他这里来安度晚年,他定会像侍奉长辈般侍奉他到老。 儿子的行事一直没能让他开口说出一句话,原本想着自己一次一次的上门,能让儿子知道他的诚心。他再加以劝说,回孙家有那些好处,他愿意如何补偿孟家。让他知道,回孙家是一举双得的事情。 儿子的话句句都是道理大义,在那么多面人前,他也不能多辩驳一句。 也许以儿子的聪慧,早就想到他不能在天下人面前给他一个公道,也不相信他在孙家的未来与他发生冲突时,自己会选择无条件支持他。 他不得不承认儿子看事透彻,他要顾忌的远不止儿子一人,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再说孙家还不是他说了算。 也许是儿子的突然出现,让他心虚觉得亏欠良多,想补偿他些。可儿子越是这样聪慧,就越让他觉得遗憾,他就越想认回儿子,让世人看到他光明正大的儿子,让世人知道他也有这样优秀的儿子,满足一下做父亲的虚荣心。 孙开宋的一连几日外出,引起了孙盛云的不满。当然这事也是有人挑起的,老妻王氏在他耳边嘀咕说:“老太君已经入土为安,老大也应该让谢氏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孙盛云当年就不能理解长子为何要娶谢氏,但这事长子当年请了老太君出马为之操持,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些年来谢氏没有为长子生下一儿半女,长子处处维护着她也就罢了,当年说要过继孙呈铭的时候,谢氏死不同意,长子居然也就依从了她。 现在孙呈铭在朝中也掌了些事,有他们本家的支持,早迟会在朝中担重任,他想趁着谢氏未下葬之时,要长子将孙呈铭过继过来。那孙呈铭从小受孙家本家的恩惠,就连他自己也为之费了不少心思,自然不能推脱。 孙开宋一回到谢县的家中,就被父亲传到书房。 孙盛云对长子重提过继孙呈铭一事,说了半天只见儿子坐在那里不吱声,“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此时谢氏也不能反对,将孙呈铭过继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 孙开宋半天才吐出一句:“爹,我自己有儿子。” “啥?”早已年过花甲的孙盛云此时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有儿子,在何处?” “这几日我出去就是去寻他,当年我与谢氏发生了误会,她将出生百天的儿子送了出去,她去之前才将此事告诉我。” “真是你儿子?”孙盛云不能想像,平时看上去平和顺从的谢氏能做出那样的狠绝的事情来,只以为是孙开宋在拿话堵他。 “爹是没有见到他,如果见到定然不会有此疑问。” “那就是找到了,怎么不见你将他带回来?” “儿子还没能说服他回来。” “嗯?”孙盛云斜着眼看着孙开宋,一脸的严肃,好像不敢相信还有这等事。 “儿子会尽快说服他,带他回来。” “这事没得商量,不管他愿不愿意,我孙家子的子孙自然没得流落在外,让外人笑话的道理。” “是”。 第83章 新芽 孙开宋回到自己在谢县住的院落,连晚饭也吃不下。父亲作为孙家的实际掌权人,他的话像命令一般不可违逆,而他自己心里对儿子有着巨大的亏欠,不想强迫他为难他,让自己与儿子之间产生更大的鸿沟。 孙开宋会在书房里凝思,他身边跟随的人也在院子里叹气,小声议论着公子不理解大人的苦心。 姜乐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内心起伏不定。 夜深了,姜乐还站在后院的树下,看着天空的那弯新月,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她曾答应夫人,等公子回来,替她好好守护他。可她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能守护公子。 姜乐双手合十,对着月亮默默地念着,既然不能守护他,就先将他带回来,交给其它人守护吧。 次日一早,姜乐就求见了孙尚书,说她愿意一试,去劝说公子回来给夫人带孝下葬。 孙大人当然不信姜乐出马就能办成事,但儿子不愿意回来,接下来要达到目的可能会使用强硬的手段。他心里极不愿用强硬的手段去对付儿子,姜乐愿意一试也就应了下来,死马当活马医。 荷花也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的暂时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孙家的马车再次出现时,荷花不得不承认孙家人的执着。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这次来的不是孙尚书,而是一个仆妇装扮的妇人。来人自称姜乐,说是在夫人身边待了十多年,特来求公子回府为母带孝下葬。 荷花和孟冬瓜只听说孙夫人已离世,却不知道还没有下葬。本以为是孙大人派来的说客,可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吃惊。 姜乐跪在孟冬瓜跟前,拉也拉不起来,话还没有出口,眼泪就已成河:“请公子回府,替夫人报复吧!夫人的一生都被尚书大人耽误,至死都不得解脱。” 荷花与孟冬瓜不知道这是唱的那一出,突然出来的转折比话本子上的事情还让人傻眼。 “什么报复?”夫妻不睦,受害的是儿子,这人说什么报复,难道要孟冬瓜去折腾父亲,替死去的母亲报复? “公子请听我说完,就自然明白。夫人一生居于后院,除了吃斋念佛,就是牵挂公子。让公子去孙府,是夫人临去前为公子选的路,不然孙大人根本就不会知道公子在这里。” “夫人一生没有其它的子女,您是她毕生的牵挂,当年把你送走实属无奈之举。本想另为公子寻一道路再接你回去,不想你去到那冰冷的孙府之中,可她一直没能得偿所愿。夫人几十年都活在冰冷之中,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关切,尚书大人一直对外塑造的爱妻宠妻好形象,实际上早已背叛了夫妻之情,平常更是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 “孙家现在掌权还是公子的祖父,孙盛云,如果公子坚持不回去,祖父定然不会同意,说不定会采取些什么强硬的手段,他行事比大人狠绝。公子不如趁着孙大人心里亏欠,请你回去的时候找机会应下。” “公子回去后,也别指望尚书大人会处置孙呈铭,他还不了公子什么公道。当年大人还差点收养孙呈铭,是夫人极力反对才没有成。 公子,你的未来要靠自己去挣,难道你就想在山村里了此一生,让那孙呈铭白白的折辱一回?也让夫人白受一生的委屈?” “公子回去拿回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让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入他人之手。公子回去之后,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也可帮着夫人报复大人一回,让大人余生尝尽无人关切的滋味,让他也生活在一片冰冷之中的苦。” 荷花只觉得这个叫姜乐的妇人所说的话,逻辑完全不通,但听她说是夫人身边侍候的,想来只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与其说她是来劝孟冬瓜回孙家的,不如说她是为夫人诉苦的,为夫人抱不平的。 孙大人只说与妻子有误会,才让孟冬瓜流落在外。姜乐的话也印证了孙大人夫妻不和,而他的亲生母亲则是郁郁寡欢,一生没得解脱。显然孙大人与夫人的矛盾很深,几十年都没能软化,孙夫人离世前说出儿子的去向,就是希望儿子能回孙家。 不过荷花敏感的发现,如果如姜乐所说,夫人一生都在牵挂儿子,那为何当初非要将儿子送出。孙家再冰冷,有了儿子不就是有了一丝温暖,何况儿子生活在母亲身边不是最好吗?而且姜乐也并没说出,夫人极力想为儿子铺的另一条路是什么,只说没成。显然他们都没有说出事情的真相。 只不过女子在这世上的地位本就低,嫁入孙家那样的权势之家,如果真被男人压制那真就是悲伤的一生,除非娘家得力。 “夫人是哪里人氏,她的娘家呢?”荷花从未听人提及孙夫人的娘家。 “夫人娘家已无人可靠,她是前朝名臣谢家后人,谢家传到她只有独女,夫人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也在她嫁入孙家不久就离开了人世。夫人比老太君还先离世,直到现在还未下葬,还没有为她扛幡摔盆之人。” 原来是谢家,早已没落的谢家。姜乐的这话倒像一根刺刺入了荷花与孟冬瓜的心里。荷花不知怎么就想到春天里松树林的大火。 “夫人什么时候离世的?到现在还没有下葬?” “三月十六。夫人离世才几天老太君就离世了,府里都以老太君的事情优先。” 荷花心里一惊,三月十六正是孟冬瓜在松树林出事的那日。这事太奇怪了,想说是巧合也太巧了些,说不是巧合又显得迷信。 难道世上真有母子连心一说?不然孟冬瓜那一日的反常该如何解释,他就是因为梦到松树林有妇人的叹息才上山的,或许那传递着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后的牵挂。 孙夫人一生这样悲哀,又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荷花都十分动容,何况孟冬瓜,他是人家亲生的儿子,自然也能理解他答应为孙夫人带孝送葬的事情。 那天下午,孟冬瓜就带着荷花与儿子又去了一趟松树林,春日是遭过一场大火的松树林,到处都是枯死的树干,但一些并未烧死的树干已经焕发新生,长出了小小的新芽,地上还生出了些新的小树苗,也许再过一两年,这里又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原来这松树林与他有着这么深层的关系,孟冬瓜心中有莫大的感叹。 荷花也挺感慨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真是没有说错,当时她和孟冬瓜就是靠这松树林存下了第一笔银子,虽然现在看来不算多,但在当时确实让他们心里有了些底气,生活不再那么焦虑。 “媳妇儿,我选择回去,不仅是因为孙呈铭,还有是因为我娘与孙家之间的谜团越来越大,我想去查清楚,荷花?” 荷花握了握孟冬瓜的手,她都能发现姜乐话中的矛盾,相信孟冬瓜也能发现,既然选择了与他在一起,自是要共同经历风雨,“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媳妇,我也说过,我必不会负你,这一辈子,你看着就是。” 第84章 扛幡 孙开宋听说儿子愿意回来给母亲下葬,心中自然欣喜,总算是迈出了一步。但心中很快就想到姜乐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字一句的询问姜乐说了些什么话。 只是这事姜乐心中早有准备,将自己准备的说辞一一交待,最后说公子应该是听到夫人是谢家后人才决定来的。说谢大人当初种下的那片松林,公子从树上采下了松果,做出百岁果赚了钱。 没有答应孙大人回孙家,转天就应了姜乐回去给母亲下葬,转折太大,必须有一个好的借口,搬出谢家人和百岁果的事情,是孟冬瓜交待姜乐的。 孙开宋为此还叫人查了百岁果的事情,一查果然真有其事。听说这百岁果当时来自于一王姓人家的铺子,每斤卖到了二百文,叫百岁果,就是因为结果的树需要生长百年,而那王姓人家在洪兴镇上也有铺子。 树松上结出能食的松子,孙开宋在京城多年也只听人说过,只是这结松子的松树长在极北的地方,很少有传入洛朝内地的。不想在这谢县松树林里的松树也结出了果,又想起当年他在京城时,从那谢家庶子处听说的事情来。 谢家庶子谢知恩当年在寿县做生意,嫌弃弟弟谢知遇只是个秀才不善变通,又当不了他的靠山,就前往京城做生意。那人在京城混迹多年,因来自于谢县的谢家,孙家对他多有照顾。 谢知恩在京城赚了钱后,颇为高调,喜欢打着谢家后人的幌子四处交际,也曾在京城放出过话,说谢大人给谢家留了兴旺发达之路,只是要待到百年之后。 虽然谢知恩不值得信,但孙开宋却相信谢景琛有着长远的眼光。 当时孙开宋的处境也十分艰难,母亲早逝父亲再娶,他一直不能融入到当中去,尤其继母时常还弄些小手段让他反感。当知道继母有意将她娘家的侄女娶给他为妻,他尤其反感,何况他心中有人,虽然那人不可能嫁给他。 当年回谢县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就有意去接触了谢家,后来请当时也在谢县的祖母做主,将谢家独女晴如娶回为妻。 娶谢氏为妻他有自己衡量,一为那谢家人所说过的话;再说谢家虽然已经没落,可谢景琛却是相当的有名,尤其是在谢县;还有就是他想极力摆脱父亲的束缚,既然今生不能娶心上人为妻那娶谁都无所谓;当时祖母正好在谢县,这事请祖母做主最好不过。 直到多年以后,他也没有发现谢景琛给后人留下什么后路。可这百岁果的出现,难道谢大人给谢家留的后路是百岁果?可据得来的消息,那东西百年才能结果,而且数量不多,显然是不成立的。 五月十四,是孙家三夫人的下葬日子。孟冬瓜一家十三那日进了城,并没有乘坐孙家来接的马车,而是请孟兴全二哥相送,又在孟兴正家里住了一夜,次日一早才往孙家祠堂。 孙家三夫人下葬,虽不及老太君的排场大,但这是在谢县,三夫人是谢氏的后人,孙家也必须给足脸面,孙家所有辈份低的人都要送灵。 孟兴东的事情在孙家并没有传开,一是因为孟兴东还并没有答应回归孙家,二是孙盛云还没有见过孟兴东,嘴上说着不允许孙家子孙流落在外,心里却有自己的考量,想先见到人再说。 直到谢氏下葬的前一日,孙家族人都不知道为三夫人扛幡摔盆的人定的是谁,大多数人心里都认为会是孙呈铭,虽然没有完成过继礼,但孙呈铭确实是跟在孙开宋身边长大的。 就连孙呈铭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在京城里三夫人的后事大多是他经手的。早年谢氏不同意他过继,他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表面却不能有丁点情绪显示出来。 现在谢氏走了,没有那道阻碍,如果此次他成为扛幡摔盆的人,也就等于承认他是孙开宋的继承者。虽然他当年连夺三元,但这些年过去,他还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孙呈铭期待着这一天,希望经过此事,他离孙家的权力中心更近一些,在朝堂上也能更进一步。 当孟冬瓜一家穿着孝衣出现在祠堂时,尤其还在姜乐与孙长庆的陪同下,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不知这突然出现的人是何身份,披麻戴孝的,还是由孙长庆亲自陪同。 孙呈铭看到孟兴东的那一刻内心也是崩溃的,他没有想到孟兴东还真和孙家三夫人扯上了关系。而孟兴东从他面前过去,明明有看到他,却一丝眼神也没有给他。 “姓孟的,你怎么还敢来县城,甚至敢来孙家?” 这质问的声音来自于站在孙呈铭旁边的孙呈善,他比孙呈铭小两岁,跟孟兴东差不多大。哥哥孙呈铭被孙开宋带往京城后,他家的条件大有改善。 孙呈铭回乡参加科考时,身边跟着的人都是京城本家的下人,孙呈善感觉自己也成了孙家本家的人,耀武扬威的。当年孟兴东的事情,虽是孙呈铭的主意,但恐吓人和打人的事情都是他使人干的。 现在哥哥已经在京城为官多年,他在谢县受到的益处不少,看到孟兴东时自然就发出了声。 孟兴东自然没有理孙呈善的质问,但孙长庆却转头看向了孙呈善,那眼神甚是阴狠,带着严重的警告。让孙呈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孙呈铭也将他推去了后面。 孟冬瓜一家人走到谢氏的灵柩前就叩头长跪,接着就传出一阵阵呜咽声。跪在自己母亲的灵前,一生未见的母亲,孟冬瓜怎能不伤心,荷花也被感染,跟着哭了起来。 跟随他们的人也都哭了起来,姜乐的哭声最为明显:“夫人,您日思夜盼的公子回来了,您看到了吗?您就放心去吧!” 难道这人是孙家人?还与三夫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姜乐的话惊炸了孙家族人,大家都纷纷把眼光投向孙长庆,希望他能出面解释一番。 孙长庆也不负众人所望:“今日,大人和夫人的公子,特意赶回来为夫人扛幡送灵。” 原来真是的,可几十年没有孩子,怎么突然就有了一个公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但孙长庆是尚书身边的亲随,他的话就相当于尚书大人的话,说明这事是真的。众人虽然好奇,却不敢质疑。 谢氏下葬,孙家长辈自是不会到场,孙尚书也不会到场。孙长庆就是整个葬礼的实质指挥者,司仪也是看他的眼神行事。 孟冬瓜扛幡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身侧跟着荷花抱着儿子。孙家的祠堂距离祖坟地并不特别远,整个送葬下葬过程都是有条不紊的。 孙家族人心里好像有猫爪子在抓,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从天而降下一位公子。还有些好事人还偷偷地去找孙呈铭寻问,知不知道些内情,孙呈铭现在一肚子气,那会满足旁人的好奇心。也有对孙呈铭不满的族人,一直盯着孙呈铭看笑话。 孙开宋那支孙家人一直是孙家的顶梁柱,孙开宋的公子大家都想多接触,可那公子一家人被尚书大人的亲随们和姜乐围着,众人都不能靠近。 葬礼结束,从孙家祖坟地出来。孟兴全的骡车就等在外面,孟兴东就对孙长庆提出告辞。 孙长庆自然不会放他走,说大人还有要事跟公子相商,立即请孟兴东一家让上马车去见一见大人。 第85章 权衡利弊 孟冬瓜带着媳妇儿子不太情愿的上了马车,不过这倒是在他们计划之中的事,请孟兴全二哥在此等候也只是做做样子。 孙家的主宅,在谢县占了整整两条街。马车径直入了孙家的正门,在主院外面停了下来。下马车时,孟冬瓜先下车,然后从荷花手里接过孩子,荷花再下车。 进了院子再进入大厅,里面坐着的显然不止孙大人一人,这倒也在孟冬瓜与荷花的意料之中。 孙开宋见他们进去,已经起身,轻声的问:“来了,一切可还顺利?” 孟冬瓜与荷花对着孙大人行礼后,孙长庆才回孙开宋的话,说一切顺利。 孙开宋又开始介绍起主位上的老者,说是祖父。 荷花这才向祖父看去,一个相当威严的老者,有着上位者的不容人置疑,应该已经过了花甲之年,据她们了解这人应该是孙盛云,前户部尚书,现内阁成员之一。 孟冬瓜和荷花照旧规矩行礼,口称阁老大人,并不唤祖父。 荷花他们打量孙盛云的时候,孙阁老也在打量对面的人。真如儿子所说,这年轻人一看就知道是孙家的人,跟那去世的谢氏有八分像。长相不错,气质也不错,光看这外表也是孙家独一无二的,心里默默地点头,难怪自己儿子会表现得那样委屈求全。 但那声阁老大人让他相当不悦,原来是真没有想着回来,不仅把父亲唤孙大人,连祖父也只唤阁老,孙家就这么让他瞧不起? 孙盛云正要发作,此时果果却突然哭了起来,想要挣脱爹往娘的怀里扑。荷花知道这家伙是饿了,过了这半天,他还是早上出发前吃过奶。 荷花从孟冬瓜怀里接过孩子,向两位大人表示歉意告退。 孙开宋立即吩咐姜乐,“好好侍候着。”接着又像是拉家常般问起:“天气太热,孩子闹没有?” 孟兴东没有要回话的意思,这时孙长庆出来打了圆场,笑着说:“小公子是个懂事的,从头到尾一声都没有闹,这才刚到家,知道到了该闹的时候就闹了起来。” 虽然事实如此,但现在说“家”这个词却有些为时尚早。不愧是亲随,马屁拍得好,让孙家两位大人都舒畅多了。 “叫什么名儿?”孙盛云刚才心中不悦被孩子的几声哭闹一刹就消去了。 “孩子还小,只取了乳名,果果。” “百岁果的果?这倒是个好名字。”孙开宋一听果果二字,就想到了百岁果的果,立即夸了出口。 “不如大名就叫松林吧,正好与百岁果对应。” “大名哪能如此随便,至少看看看生辰八字。他那天那个时辰出生的?” 姓孙的父子两人,在得知了生辰八字之后,就开始翻阅起书籍,研究起取什么名好。好像忘记了把孟兴东叫过来,原来是要谈事情的。 孟兴东看着对面的两只老狐狸演戏,就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喝茶,好像说的事情完全与他不相关似的。 孟兴东不参与到他们中间去,两只狐狸也演不下去,于是说这事日后再议,得找位精通的人士先算算。 孙盛云正了正身,清了清嗓子,“兴东,最近都读些什么书?” “早就不读书了,读了也没甚用处。”孟冬瓜依旧懒懒地靠在椅子上,随口应了一句。 “坐要坐相,站要有站相,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好好跟长辈回话?”孙盛云一脸严肃。 “见谅,忘记了是在重规矩礼仪的阁老家里。平常这样习惯了,我们庄稼人干完活,累得很,都喜欢随意靠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孟兴东嘴上说着见谅,却半天才坐直身子,好似真的是累了。 “既然累了,就先去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说话。”阁老大人被堵得没话说,尚书大人立马接过话,说着就立即吩咐孙长庆带公子去休息。 “尚书大人不是还有事说吗?就先把事情说完,我们一家也好早些回去,家里的事情离不得人。”孟冬瓜完全不吃那一套。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事情晚一点再说也是一样的,你家里我派人去跟你大哥二哥说一声,让他们帮着照料几天也行的。”尚书大人难得为人想得这么周到。 “怕是住不了,果果才这么大,没有怎么离开过家,我怕他认床。”这话孟冬瓜说得一本正经的,好像真是当爹的重视孩子才说的。 “认床不也就认一晚,多住一天就习惯了。府里这么多人,还不够侍候的?真要认床,抱着睡也能过一晚。” 孙盛云人老见识多,怎不知道孙子是故意拿乔。也见不得已经当了尚书的儿子,被一个耍赖皮的孙子拿捏。 尽管孙盛云的话说得十分严厉,但孟冬瓜却一点儿不怕,依旧懒懒地看着他。孙开宋生怕儿子再跟祖父再顶下去,立即吩咐孙长庆带公子下去休息。 孙长庆无奈只能上前,说公子不妨先去看看小公子和少夫人,才将人请了下去。 “你就准备这样一直惯着他?” 孙开宋一脸尴尬。 “你准备怎么安排他?” 孙开宋又是一脸的为难。 “可惜了,是可惜了……” 两人长久的没说话。孙盛云倒是能理解儿子的心情,为了家族的发展,一直洁身自好,到现在突然得了这么一儿子,自是心疼的很,何况那家伙确实不错。 “孙呈铭已为朝廷命官,把他的事情再翻出来,也就相当于我们孙家人自己人打自己的脸,对我们孙家有很大的影响,甚至宫里娘娘和皇子们也会难看。虽然说皇帝只有这三个皇子,但还有那么多皇族宗亲看着,不能大意。” “已经亏欠他良多,即使不能还他一个公道,我也不想再提携孙呈铭,那样让他情何以堪。还会让族人以为,我们本家的人也是可以任人欺负的。以后果果长大都不得脸。” “那是自然,孙呈铭没有我们本家的支撑,成不了气侯。慢慢的将他闲置就是了。”孙盛云已经拿定了主意,孙子确实也入了他的眼。 “好好说与他听,我看他精明着呢?会懂得权衡利弊的。果果以后要好好地培养。” 第86章 初入孙家 荷花从那正厅出来,就被姜乐带到不远处的一院子里,院子是三进大院,宽敞又明亮,屋顶很高,走进里面就感觉凉爽。 “少夫人,听说这院子是当年夫人住过的,现在大人说收拾出来给你们暂住。” 虽然长久没有住人,但这院子却没有一点破败感,看来富贵人家就是富贵人家,荷花无心留意屋子里的布置,怀里的果果已经饿得很。 孟冬瓜过来的时候,果果已经吃饱并睡着。 姜乐就带着人摆饭菜。摆好饭菜后,荷花就让人都退到了屋外,她不喜欢吃饭时候有人站在旁边侍候着。 饭菜倒是准备的精心,都是素食,看不见肉,却有样菜是鸡汤鱼汤为底做出来的菜。 天气本来就热,又新到一处地方,都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荷花理解孟冬瓜的心情,他与亲生母亲从来没有相处过,不能说感情多深厚,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一生都没能相见,心底的遗憾她能理解。 孟冬瓜没吃多少东西,她不劝他,但她要喂养果果,逼着自己吃了些。 孟冬瓜放下筷子:“荷花,以后可能没有以前轻松了,回不到以前的日子了。” “不怕,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 “荷花,幸好有你在。” 孟兴东出现在孙家三夫人的送葬仪式上的事情,很快在孙家传开。大家互相打听,却又不得其所,只打听出孙尚书前几天一连出去了几次。 孙家刚去世的老太君生有两子一女,女儿孙盛兰的夫家姓孔,在外地为官,孙盛兰十年前已故。大儿子孙盛林,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二儿子孙盛云为当朝阁老,已故的老太爷,孙弘文生前曾任文渊阁大学士。虽然说孙盛林是大儿子,可更接近于权力中心的明显是孙盛云一房,当朝贵妃娘娘也出自于这一支。 孙盛林的妻子吴氏得到消息,在他跟前抱怨说:“老二那边的越来越看不上我们长房这边,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跟你这个当大哥的通气?” 孙盛林不愿听女人抱怨,转身却去了孙盛云处,他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留下吴氏一人在屋里抹泪,说自己的长子如果还在的话,何至于现在被二房踩在头上,伤心完又骂次子不争气。 她身边的老嬷嬷不停的安慰她,说她已经是堂堂诰命夫人,又是子孙满堂,福气大着呢!又说十个指头也有长短,那能个个都如意呢?再说二爷做得已挺好,再怎么说也比二房的四爷强。 孙盛林的长子孙开元,作为长房长子却已故十年,亡故前任兵部侍郎,他是吴氏的骄傲,也是吴氏的伤痛。次子孙开运就没有长子那么有出息,至今仍只是一个五品职位,而且不是要职。但长房的孙辈却众多,孙开元膝下有三子一女,孙开运膝下也有两子,重孙就更多了,真可谓子孙满堂。 相比之下孙盛云一房在子孙方面就逊色不少。孙开宋多年无子,孙开杨膝下的两子还未成亲,而且孙开杨被当娘的王氏惯得不学无术,至今也只在家里管理庶务。所以吴氏身边的嬷嬷,常用子孙满堂和二房的四爷,来安慰心中愤愤不平的吴氏。 现在突然说孙开宋也有了儿子,真是前所未闻。吴氏一听到消息难免不说酸话,到底被身边的嬷嬷劝了几句就住了嘴,又让人去打探消息。 比吴氏瓜更气的是孙盛云的继妻王氏,她本是老太君娘家的女儿,因是庶女,嫁到孙家一直捧着姑姑,却还是不怎么得老太君的脸。生下的儿子又没有什么出息,多年都未取得任何功名,也没有其他长处,孙盛云不愿儿子出去丢脸,就让他管理家里的庶务。 继子一直没有后代,这是让王氏从心底最畅快的事情。心里想着,你再怎么有本事又怎么样呢,到时候你没有儿子后代,家里的一切不都还得我的儿子孙子继承?儿子虽然本事不大,没有在朝为官,但不是还有两个孙子吗?听说孙子读书还是不错的。 当年,孙盛云提出让长子过继孙呈铭的时候,王氏心里反对却又不敢明说,那想一向没有存在感的谢氏跳出来反对。王氏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现在才知,原来谢氏为何要反对,那样还不如早就把孙呈铭过继过来,到时候看长子家里的笑话。 王氏生气的同时,心里也在嘀咕这男人还是靠不住,自己侍候了他几十年,有些事情他还是不会告诉自己,这事他明明早已经知道,却半个字都没有透露出来,事到如今,还让别人看了一场笑话。还是得靠自己的儿孙啊! 才半下午,孟冬瓜就被孙盛云身边的人叫走,说叫他过去陪老爷子下棋。 孟冬瓜来到孙盛云的书房,里面还有另一个老人,孟冬瓜早年与孙呈铭交好,对孙家的情况熟悉,想来这就是孙盛林了,翰林院侍读学士。 “兴东,快来,这是你伯祖父。” 孟兴东规规矩矩地给孙盛林行了礼。孙盛林也在打量孟冬瓜,看来真如弟弟所形容的那般,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 “棋下得怎么样?来陪你伯祖父下棋,好好跟他学习。” 原来是真要下棋,孟冬瓜从容地坐下,也不拒绝,嘴上说着:“以前下过几回,已经多年不曾下过。” 孟冬瓜说这话,孙盛云自是相信,却也半开玩笑的警告一句:“老实点儿,认真下。” 他这孙子他才接触不久,他就知道他精明得很,不是个老实的家伙。 下棋不到一刻钟,就让两个老头子对孟冬瓜另眼相看,倒不是他的棋艺有多高超,而是他不按常理出棋。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一开始还以为他不会下,一下子这里一下子那里,不知道他的目的在哪里,才一会儿就引得人被动防守。 “你下棋跟谁学的?棋风怎么这么怪?”孙盛云忍不住问一句。 “没跟人刻意学过,看过会下之后,自己乱下的。” 一句自己乱下的,让孙盛林差点气笑了,他的乱下,还让他严阵以待了。 不一会儿,孙开宋也来了书房,站在旁边看着。看着儿子下棋的风格,都有些想笑。 一盘下完,孟冬瓜没有赢,倒也没有输得很惨。只是一下完棋,就把身子往后一靠,懒懒的瘫在椅子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没有一点正形,口里还来一句:“哎呀,这下棋比爬树砍柴还累。” 孙家其他三人都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孟冬瓜好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点过分了,这才稍稍正了正身子。 第87章 辗转反侧 晚饭,孟冬瓜自然是陪着三个孙家人用的,当见到桌上有米糕和玉晶豆腐的时候,他就问起她媳妇儿那边是否也有这两道菜。 那侍候的嬷嬷说,今日这两道菜是专为公子到来准备的,自然有的,这两道菜都是素食,又是谢县今年最流行的吃食,那米糕也就罢了,只是那玉晶豆腐却是难得的,一般人家还买不到。 谁知孟冬瓜尝了过之后,却又说道:“没有我媳妇儿做得地道。” 接着又感叹到道:“从我媳妇怀孩子后,就很少吃她做这两道菜了,尤其是这米糕,要磨米,累人。” 那侍候的嬷嬷是老爷子身边的老人,胆子大些,问一句:“少夫人也会做这两样东西?听说这两道菜是去年才兴起来的。” “当然会做啊,这方子是我媳妇卖出去的呢?这豆腐原本叫鸡蛋豆腐,为了卖方子出去,名字好听些,才改名叫玉晶豆腐的,其实就是鸡蛋和豆浆做的。” “想不到少夫人还会这拿手活儿?” “她会的东西可多了呢,这米糕原来本也是南方的吃食,是她家乡的做法,就是用大米磨成浆做的。” 大户人家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这孟冬瓜一点都不讲究,一边吃着饭一边还跟一个嬷嬷说得这么开心,说的话还这么接地气,让其它几个侍候的也都侧目看过来,面露善意,看向孟冬瓜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孙开宋心里最高兴,他就知道他这儿子不简单,才一顿饭不到的时间,就立即让老太爷跟前侍候的几个都偏向了他。 孙盛云和孙盛林两人不说话,只是饭后又拉着孟冬瓜下棋,孟冬瓜下过一盘就不肯再下,说要回去哄孩子睡觉。 他这话又让孙家几个男人侧目看着他,孙家这几个男人何时哄过孩子睡觉。 孟冬瓜却一点都不自觉,还问一句:“怎么了?不应该吗?我小时候都是我爹哄我睡觉的。” 这话让孙开宋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孙盛云倒是问了一句,“你娘呢?不都是当娘的带孩子吗?” “我娘,我才一岁多一点我妹妹就出生了,她怎么方便带我呢,而且还要带妹妹啊。” 孙盛林却忍不住提醒一句,“这里侍候的人多着呢!” “侍候的人再多,那也不是孩子的爹啊,怎能一样,我才是他爹。” 孟冬瓜回去哄孩子睡觉了,书房里三个姓孙的男人感觉自己被上了一课。只看他说那些话时的憨样,跟他之前表出的懒样完全不搭,想着他定是在拐着弯表示不满。这家伙看着不讲究,一时憨,一时懒,一时赖皮,其实无处不透露着精明。 不过,次日侍候的人传过话来,说公子是真回房哄小公子睡觉,而且待小公子特别认真细心。 荷花待在院子里,由姜乐陪着,这半日她倒是把姜乐的情况摸清了,才知道姜乐原来不是孙家的仆人,而是三夫人向边陪伴的人,现在留在孙家,也是因为她应了三夫人,替她守着他们才留下来的。 姜乐也给荷花说了这孙家的大致情况,一些人的性格行事。 果果这一夜没有认床,睡得十分安稳,而孟冬瓜与荷花却是难安的,夫妻俩拥着说了半夜的悄悄话才睡去。 这一夜孙家人也同样难以入眠。孙开宋一直在思索如何跟儿子谈话。孙盛林和孙盛云则被自己的老妻烦着,寻问孟兴东有关的事情。 孙家族人心里也知道,可能这孙家以后的主子要变,权力分配可能也要不同,毕竟回来的是二房长子长孙,而且听人说很得两位老太爷的待见。 孙呈铭可能是孙家最辗转反侧的人,他本是孙家的旁支,家里上有姐下有弟,家里的条件十分贫困,早年父亲去世,只余娘一人支撑家里。 那年孙尚书回谢县,他才四岁,带着两岁的弟弟在族里祠堂周围玩耍,哪知弟弟看到马车就奔过去,差点出了意外。 当时孙开宋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将他带到了京城,家里的情况也有了大的改变。所以他小小年纪,就体会了从地到天的变化,心中更是珍惜机会,努力读书讨孙开宋的青睐。 他还想过要讨三夫人的青睐,只那三夫人多年不出院门,外人也进不去院子,几十年来他得见的机会都少,自然也没能讨得她的欢心。 他在京城多年,跟着孙家的孩子们一起上学,他一直是最优秀的,后来在京城也有了名气。 孙盛云提出要将他过继给孙开宋时,他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表,只是没有想到三夫人不同意。在他看来,孙开宋是愿意的,不同意的是三夫人,所以他想更加努力,让孙开宋更满意。 当年回谢县参考科举时,他更是在孙开宋跟前立下誓言,将不负他的期望。但回到谢县,遇着了孟兴东,那个读书不怎么认真,课后都在搞些其他事的学生,花的时间与精力没有他一半的人,却在夫子面前很得脸。 好在那孟兴东年纪小,从小生活在乡村,性格质朴。他与他故意接近,并像亲哥哥一样关心他,很快就取得孟兴东的全部信任。 当时他在孙家已经很得脸,谢县孙家的人知道他从京城回来,更是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不希望有人比他取得更好的成绩,让人觉得他辜负了孙家对他多年的培养。 孟兴东十分相信他,真把他当兄弟一样,什么事情都与他分享。他当时一度也真想与他成为兄弟,但后来他母亲的一句话,说这孟兴东长得跟三夫人很像。 之后他就决定不与孟兴东做兄弟了,怕孟兴东也入了孙开宋的眼,毕竟孟兴东也是谢县的人。他怕孟兴东科考的成绩比他好,最终出手绊住孟兴东的前程。 事后让他警告了孟兴东,用孙家的权势警告他,不允许他入县城,因为他不想孟兴东再出现在孙家人眼前。哪知孟兴东还是成了他最大的对手,成了孙开宋的亲儿子。 原来孟兴东的天赋与长相都不是偶然的,而是天生的,也是必然的。 即使他三元及第,想到达朝中的权力中心,没有家族的支持也是难上加难,何况他不想把时间耗在一步步的进阶上。 老太君去世,他一个旁支的子孙本不是非要守孝丁忧的,但为了迎合孙开宋和显示他是孙家人,他递了丁忧的折子。 事到如今,孙开宋没有问他一句过去的事情,自然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可能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愿再多费口舌。而他孙呈铭,自是不会就此放弃,他要隐忍,让孙家看到他已经比孟兴东站得高,是可用之材。 第88章 鹤立鸡群 次日上午,孟冬瓜就被告知,说孙家族里人上午会过来,午时大人要带他认识族里的人。 孟冬瓜好像完全不明白其意义,只说他一个农夫,要认识这么些人干什么。 前来传话的孙长庆,早已习惯自家公子对大人的明嘲暗讽,开口笑道,“不管怎样,认识认识还是有必要的,免得遇到事情自家人还不认识,造成些误会。” 姜乐做事相当周全,早已为他们准备了新做的衣服,虽然是在守孝,但素服也有良莠之分。 穿上新的素服,孟冬瓜的长相就更惹人眼,荷花看得暗自得意,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给自己也好好拾掇。 她以前早就熟谙化妆之术,面对姜乐准备的各种妆盒,她只随意几下就将自己的优势全部体现了出来,又不显得招摇。 孟冬瓜倒是首次看荷花打扮自己,眼前一亮,趁人不注意时还偷亲了一下荷花。 出发之前,姜乐拿出了许多小荷包,里面装了些银镙子,说是专程给他们打发孩子们的,荷花看过,这荷包有大有小,显然里面的份量也不同的,看来也要按亲疏关系给,他们初来乍到,如何分得清啊。 姜乐只说让他们别担心,这些是大人吩咐准备的,什么人送什么东西到有定量,到时候她和孙长庆会跟着他们,她会看人递东西,荷花他们只管转手就行。这样一来,荷花倒是觉得省心不少。 荷花一家到时,院子里厅里早就围满了人,看来孟兴东的回归牵动着孙家族人的心。 孟冬瓜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媳妇儿进了大厅里,围在院子的远亲们都感叹一句,不愧是嫡出的公子,就是不一样,手里抱着孩子都惹眼得很。 孟冬瓜一家进来,孟开宋就扮起好父亲的角色,亲自为孟兴东介绍起家里成员。 首先当然是孟兴东自己的亲祖父,祖母王氏,孙盛云夫妻。 孙盛云荷花见过,那祖母王氏比孙盛云看上去年轻许多,面相并不出色,笑得一脸和色,笑容却不达眼底。 孙盛云夫妇自是要给见面礼,孙盛云给孙子的是一块碧绿的玉佩,这是孙家爷爷都会给孙子的礼物,只是给孟兴东的这块格外大一些,花纹也不一样,显示出了孟兴东作为二房长孙的超然地位。 孙盛云给果果的是一个大红包,外人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想来绝对也是值得的东西。 王氏就显得随意了些,从自己手上褪了一个白玉镯子戴在荷花手上,样式和质地看着都十分普通,却说最亲和的话:“叫荷花,是吧,一看就是个实在人,我这只镯子样式虽然普通了些,却是我最喜欢的物件,今日给你,你也不要嫌它太寒酸。” 荷花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多谢祖母的好意。 孙盛林跟孙盛云长得很像,也是一严厉的老头儿,但眉宇间少了高位者的狠厉,顺眼很多。 孙盛林给孟冬瓜准备了几本书,说是他亲自释义过的,让孟冬瓜好好读,给果果的是一件金质长命锁。 孙盛林的妻子吴氏看着比王氏慎重一些,给荷花的礼是用专门的礼盒装好的,里面一套金头面饰品。不管值多少钱,这慎重的举动倒把王氏比了下去,不愧是长房老夫人。 吴氏还拉着荷花说了一大堆话,说昨天刚得到消息,没能提前准备一番,希望荷花千万不要介意之类的。 荷花看她说话的同时,眼神几次飘向她祖母那边,显然两人平时暗地里的官司不少,荷花自然不会参与其中,同样说了些感谢的话语。 依次见完了爷爷辈的人,接着就是父辈的,显然在父亲辈这一批人中,孙开宋才是话权者,其它人的官位都没有他高,对着孙开宋都只有赔笑的份。 认识族里其它人和同辈人时,就不用孙开宋亲自引导,由孙长庆带着一路认识过去,该送礼时姜乐会在一旁递上。得来的礼也有身后跟随的婆子收着。 轮到孙呈铭,孙长庆也是一本正经地介绍着,仿佛不知道自家公子与孙呈铭曾经的过往。 孙呈铭自然也不会提,点头示意,孟冬瓜更是只当普通族人一样,只看了一眼,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显示出身为孙大人嫡公子的傲慢。 荷花多看了两眼孙呈铭,面相普通,但也看得出来是舍得吃苦发狠之人。孙呈铭的眼睛总是瞟向孙开宋他们所在的位置,显然这孙呈铭是极力想讨好孙家权力中心人物。 整个过程给荷花的感觉就是长辈们对孟冬瓜相当看重,尤其是两位爷爷级别的人和孙开宋。 当认识完孙家人,荷花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感觉在孟冬瓜这一辈中,孙家本家的人都相当平庸,旁支的孙呈铭都比他们强,而孟冬瓜只站在那里已是鹤立鸡群。 认识完族人落座之后,孙开宋还让人把果果抱了过去,他自己亲自抱着。 这孙开宋明显是没有抱过孩子的,由着身边的婆子指点着学。看着很是慈祥的样子,与‘冷陌’二字完全不搭边,真把眼前这人与姜乐口中的人联系不到一起,荷花不由地想到,可能这些大人物都是能人,都比较善于伪装。 半岁的果果已经能坐,坐在孙开宋的腿上,不认生也不露怯,对着众人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惹得大家都看着他笑。尤其是孙盛云,都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果果将来定然是个能言善辩的。 荷花默默地观察着众人,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大多数人的笑容都不是由心而发。显然孟兴东的回归,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充满变数的未来让他们心底不安。 中午自是大摆了几桌,没有酒荤,都是素食,没有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就是孙开宋认回儿子的一种表示。 妇人们对荷花算不上热络,表面上还是挺客气的,问荷花娘家是哪里的?荷花说自己娘家已经没了人,自己是南方流落过来的。 妇人们听后心里直犯嘀咕,原来是个没家世的,连乡里的普通农户人家都算不上,有人眼中羡慕,有人心中在盘算。 荷花倒不是太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别人不热络她也懒得搭理。 宴席散后,孙开宋又主动跟孟冬瓜提起,说次日就要带他去给他外祖父上坟。 第89章 立规矩 孙开宋与孟冬瓜该说的话都还没有说,他得找一个好的机会,想来想去,说孟兴东对谢家的事情比较在意,就决定寻这个机会。 次日里,孟冬瓜一早就出发了。荷花留在孙府带着孩子,姜乐将前一日收到的礼整理出一个单子,拿给荷花看。 各人给的礼都有陈列,那些金银的东西,荷花只知道是值钱的,但具体值多少钱却没有概念。 荷花只注意到,孙盛云给果果的大红包,里面是一个五百亩地的庄子。还真是大户人家,出手就是大手笔。相比之下王氏给她的那个玉镯变真显得寒酸,配不上一府之主母的形象。 姜乐跟在荷花身边,说着各家妇人的性格与行事作风。 不一会儿,就有老夫人王氏的屋子里的人过来请,说是四婶王氏也在老夫人那边,请荷花过去坐坐。 荷花这才想起来,古代的媳妇早上是不是都要请安之类的,姜乐没有说起这事,她自己根本也没往那里想。 荷花说了一句让人先回去,她给孩子收拾收拾就过去。收拾的时候,荷花才问起姜乐,是不是日日要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姜乐则笑着说:“少夫人,老夫人是大人的继母,大人与她关系并不亲。大人只有在初一十五过去问候一声,以前夫人也是如此。你们应该随大人一样就行,老夫人真的要怪罪,大人绝对不会不管。大人决定的事情,即使祖父也不会多说什么。” 荷花听着这话,好像孙尚书在外人面前对谢氏还挺维护的,他自己却又让谢氏受了他一辈子的冷落,真是搞不懂他是一怎样的人? 难道这其中有人说谎,会不会是姜乐为让他们回府,当初才故意这样说的?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荷花来到老夫人的院子,屋里坐正位上坐着老夫人王氏,旁边坐着四夫人小王氏,小王氏正在给老夫人轻轻地摇扇子。荷花听说这两人是堂姑侄,都来自于老太君那个王家的旁支。 “荷花,我们这房人少,每天早上你四婶都会到我这里坐坐,日后你也来罢,大家一起说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过来坐坐,还是让她每日过来请安?想给她立规矩? 虽说入乡随俗,可荷花一个新时代长成的人,一向奉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原则,礼仪可以有,但心中十分反感古代那种婆婆给媳妇立规矩的事情。突然来到这个不明的时代,在孟家村时,程氏也没有给她立过什么规矩,十分讲理又通人情。 荷花心中不愉,何况他们回府本就是因为谢氏留下的迷团,姜乐说谢氏一生都活在冰凉中,没得到身边一个亲人的关切。这祖母又是继祖母,想来这祖母王氏当年对谢氏定然也不怎么样,心中就更是不愿。 荷花面露歉意,“我也想早些过来跟大家一起说说话,只是我家果果早上起来的事情多,又要吃又要拉的,这夏日的天气,早上起来就还得洗一回,不然就得吵个不停,所以早上根本不得闲。” 荷花说着话,还将怀里的果果捏了一把,又说了句:“人小事儿还多。” “不是还有这么多人侍候吗?在我们孙家,哪需你亲自带孩子。侄媳妇儿,你交给下人就是,”这是正在给老夫人摇扇的小王氏所说。 “那哪儿能呢?果果从小就跟惯了我,再说我一个乡下妇人,不做事不习惯,到时候养成个懒毛病,等回到乡里不想做事,会被人骂的。” “你怎么还说回乡里的事情?兴东是我们孙家的子孙,孙家子孙哪有流落在外的道理?”王氏婆媳和屋子里侍候的人都盯着荷花,不明白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都回到孙家还说要回乡里,难道乡里比孙家还好? “不是我说的,是果果他爹说的。说处理些事情暂住几日,如果住不惯就早些回去。”荷花表现得像个特别听话的妇人,好像男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屋里几人,互相瞄了一眼,看来这事可能与她们以为的不一样,荷花也不像在说谎,人家可能根本就没有打算回来,更没有因为孙家权大势大就跪着求,难怪昨日说是见家里人,却又没有把话讲得明白。 “咋会住不惯呢,身边的人都是亲人?” “是都是亲人,但我们在乡里住惯了的,每日里想干嘛就干嘛,上山下河的。没有什么礼仪规矩,有时候不顺意了,想骂人就骂几句,媳妇将婆婆骂一回也是常有的事情。” “你骂过你婆婆?”小王氏被带偏,还追问一句,这在她看来是不敢想象的,自古以来,不都是媳妇乖乖地侍奉婆婆。 “那倒没有?我婆婆可好了,每天早早起来,就来我家帮着带孩子,家里几百只兔子也是她在养着。我虽然不懂礼仪,却也是知好歹的人。” 荷花说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王氏本来见老头子如此看中那孟兴东,心中甚是不平,不也就是一个乡里长大的农夫,就是长得比普通人好看些,何至于此?这样下去,以后自己的儿子孙子不是更没有地位了? 所以她就想在荷花面前摆足祖母的架子,一个农村妇人再怎么也是好拿捏的。却不想荷花讲话句句不离乡里人,说话也不着边际,却是大有深意的。 其实孟兴东的事情,孙家人都在派人打听,可孟兴东的事情都是孙开宋的人才知道,能打听到的消息有限。王氏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王氏好歹也活了五六十年,见过些世面,荷花话里的意思倒是明白了些,意思就是人家一家就不愿意回来,是孙家要他们回来。 想来现在看来要立规矩是早了些,如果真是为了立规矩惹急了人家,这一家人闹起来,老头子自是不会让她好过。何况她那继长子,从来就没给她好脸色。 王氏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对于荷花话里的深意并不理,只接着她的话,不紧不慢地说:“再怎么说,以前是以前,你现在还不习惯,规矩慢慢学就是,习惯是慢慢养成的。刚开始不习惯也就罢了,长久于此,一个少夫人事事亲为,做些下人才做的事,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于我们孙府,说我们请不起下人,贵妃娘娘脸上也是无光的。” 王氏说完又转而笑道,“不过不急,事情要慢慢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你母亲不在了,需要些什么府里没有备好的,尽管来当祖母的说就是。有什么不懂的,有下人不听话的,都尽管来跟祖母说。” 王氏的几句话,让人听来只觉这当祖母的十分宽容,又事事为人着想。荷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莽撞,与这府里人相比,自己的道行太浅。 王氏让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坐了一会儿,就让荷花回去了。 祖母王氏在高门混了几十年,自然心思深沉,而小王氏不知是不是故意讨好婆婆,显得没有什么脑子。 第90章 随你 孟冬瓜随着孙开宋一路到了寿县,谢家祖坟地也不大,里面有着几十个坟头,因为谢家最先的祖坟并不在这里。坟地显然是近日有人来整理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安排的人。 孙开宋简单地给孟冬瓜说了一下谢家几代人下来情况。 原来谢家人并没有按照谢景琛的遗愿,留在松树林下的山里生活。在前朝灭亡时,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就搬到了邻近的寿县定居。只是谢大人本就没有给后代留下多少家底,谢家后代又没出什么能人支撑起谢家,几代过后就余了孟兴东外祖父和他的一个庶兄。 那庶兄出走京城另谋出路,却也没有后代,收了一个养子。而孟兴东的外祖父也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他的母亲。谢家差不多就是断了香火。 孟兴冬从小就知道谢县的来历,也听人讲过谢大人的很多故事,自己是谢家后人这事真是没有想到的。以后可能除了自己,也不会再有人来谢家这坟园,会慢慢的荒弃。也许这就是人世变迁。 从坟园出来,孙开宋让孟兴东与他同车,显然是还有话要说。孟兴东猜测这才是孙开宋此行的目的。 在朝中一向能言善辩的孙大人,每次面对孟兴东却总是说不出话来,好像应了一物降一物那句话。马车走了半程,孙大人终是支吾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他说他相信孟兴东,确实是孙呈铭当年害了他。但现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重翻案公之于众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也改变不了你进考场时身上确实有嫌疑物的结果。说不定还会被孙家的政敌抓住做文章,但他绝对不会就此放过孙呈铭,孙呈铭已经成为孙家的弃子。 他希望孟兴东回孙家来,事情慢慢来,总会有机会的,等到有一天,孙呈铭与孙家解绑,再找他算账也不迟。不说全部孙家,他们这房的事情,以后都可由孟兴东作主。还说孟兴东不愿意姓孙他也能接受,毕竟孟吉方是真的为他付出了太多,只要求果果以后姓孙就行。 孟兴东听着一直没有说话,脸色却是相当的严肃,最后只问了一句:“你和我娘是怎么回事?” 孙开宋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说不清的神色,也许是离得太近,孙尚书来不及掩饰,让孟冬瓜将他脸上的神气看得一清二楚。 孙开宋半晌才说出话来,“当初你外祖父也中过秀才,却无力改变家中的困窘,是你娘年纪轻轻一力承担起家中的生活重担,开铺子做生意。当时你娘一心想招婿上门,重振谢家,而她也看中铺子上的一个伙计,而你外祖父常年生病,不想让她如此辛苦,只求她安稳度过一生。后来我去向你外祖父求娶,你外祖父想都没有想就应了我,你娘最终嫁给了我。但因为最先的事情,我和你娘产生了许多误会,后来误会越来越多,以至于我们这一生都只互相消耗着,没能好好相处。” 孙开宋解释着,面对孟兴东逼迫的眼光有些心虚,转过眼去不看他。 “你最好是没有骗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孙开宋松了一口气,虽然儿子放了狠话,却相当于同意他之前所说的事情,一脸的欣慰,居然还说了一句:“都随你。” 孟冬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注定孙家不会放他流落在外,以这样让孙家求着他的姿态回归,也算是一种胜利,接下的事情还很多,他娘的事情他自然会查,孙呈铭他也不会放过,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孙开宋看着儿子近在咫尺的脸,眼前一阵恍惚,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谢氏。当年他最先求娶谢氏的时候,确实是带着自己的目的。后来如他所愿谢氏嫁给了他,其实他们也有过一段和谐的日子,只是那日子太短暂。 谢氏身材高挑,美丽大方。刚嫁给他时也是含羞带笑,让他心动不已,那时他时常想着,反正与心上人无缘,这样也算是不错。 当年他正忙于科举,更多的心思都放在考试读书上。很快他就中了秀才,在刚中举人不久,他的岳父久病去世,谢氏当时很伤心。安葬好岳父后,他准备带谢氏回京,就在收拾行装时,谢氏发现了他书中的一首情诗。 那首情诗的确是以前写给别人的,写成后随后手夹在书中,后来也忘记了此事,却不料被谢氏发现。谢氏当时有些疯魔,完全不相信他的解释。 他完全想不到,谢氏会因为曾经的一点事那么生气。那天他也气得狠,只觉谢氏有些不可理喻,过于纠结一些过去的事情。他与谢氏说不通,完全不顾及岳父刚死不久,就强制与谢氏发生了关系。事后,谢氏似乎是平静了,只说她要留在谢县,为父守孝一年。 谢家本无其它后人,谢氏要为父亲守孝一年,倒也是合情合理。他自己当时还忙于科考,娶谢氏的事情与父亲发生的矛盾也未解决,也想让谢氏冷静一下,于是他同意谢氏留下,自己一人回了京城。 不想一年后,谢氏并没有主动提出去京城,他来信再三催促都不为所动,直到他派人来接才回去。但就在他派人来接谢氏回京的那段时间里,事情发生了变故,他背叛了他们的婚姻,陷入了另一段感情的沼泽。 谢氏到京城后,谢氏并没有主动找过他,那时候他正处于另一段感情的疯魔期,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接触谢氏,两人前后院住着,井水不犯河水,非必要都不碰面。 事情一旦错过冰释前嫌的机会,就只会渐行渐远。一晃十年过去,他从泥潭中醒悟过来,想与谢氏重修于好时,谢氏眼中已经没有他,她早开始吃斋含佛,多年以来,她甚至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常安寺中度过的,俩人自是不可能再重修于好。 多年以来他没有尽过丈夫的义务,谢氏一向低调行事,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出院门。他以为她早已放下了他,一心向佛,心如止水。 那时候,他心里甚至恨过她,恨她当年不肯与他一起来京城,让他陷入另一感情的沼泽和困境。再后来,谢氏病了,病情他一直都知道,他想着就这样吧,彼此都放下也好。 可在她去世时,他看到她的情绪大起大落,才知道她一直装得很好,比他装得还好。那时他后悔不已,可后悔也无用。 刚开始,他还以为儿子的事情是谢氏骗他的,可真正找到儿子的时候,他心中悔得滴血,也才明白谢氏恨他有多深,她这些年表面吃斋念佛,其实是因为内心思念儿子吧。世上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而谢氏会将儿子送人,定然是恨他到了骨子里。 这段时间以来,他常常半夜辗转反侧,回想与谢氏的一切,如果当时他再多一点耐心对她,也许一切都将不同。他也不会陷入现在的苦地,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着。 人的心境改变得也快,就在前不久,他还觉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更重要的人要顾忌。可儿子才回到身边几天,尽管对他还是爱理不理,却让他不再感到孤寂。他想事事都依着儿子的意愿来。 对孙尚书来说,一生其实都缺少家人的爱护,从小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夫妻冷淡,家庭的温情对他来说奢望,万家团圆的时候,他也只冷眼旁观着,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注定孤苦。 突然间有了儿子,虽然还看他不顺眼,但总归是有了儿子,生活的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满足了。他只想贪图这份得之不易的亲情温暖。 至于儿子以后真发现了什么,想要怎么样,也就随他吧,他只想贪恋眼前这份亲情。 第91章 唠叨的程氏 孙开宋回到府里,就跟老父孙盛云说了谈话的结果,孙盛云点了点头,这结果也不错,继续姓孟,事情传出去,也可显得他们孙家人重情重义。 今日荷花在府里被王氏叫去的事情,自然也有人跟孙开宋说,孙开宋听着笑了笑,感觉荷花跟儿子不愧是一家人,说话做事都有几分像。只是那继母王氏倒是太着急了些,如果她过分他自是不会不管的。 孟冬瓜回来也听说了荷花被王氏叫过去的事,安慰荷花:“不用怕,以后我们按自己的节奏来,礼仪之类的表面上过得去就行。”然后就说起要准备去京城,得先回孟家住把事情处理好。 荷花知道孟冬瓜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自然是不怕,自己本就是孙媳妇,又常年都处于后院不能出门,如何能像他说得的那般轻松,心中还是疑虑万千。但听说回孟家村,心里就高兴,离开家几天,她都有些想家了。 事情一旦说定,孙家就要安排回京的事宜,毕竟皇帝只给了孙家三个月的丧假,现在已过去了大半。 孟冬瓜和荷花回孟家村,是孙家的马车送的,去京城之前必然要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孙家的马车一进村子,就引来大家的围观,大家都知道离家多日的孟冬瓜回来了。 就连孟癞子也抱着孩子围着看,当看到前去接孟冬瓜的孟恶霸和空心菜时,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 这一幕被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村民看到,多嘴问他是不是后悔跟孟冬瓜闹僵了? 孟癞子自是不会回答,抱着自己的儿子回了家。 旁边另一个村民对调侃孟癞子的村民道:“你惹他干嘛。他心情一不好,回去就打婆娘,你也可怜可怜他婆娘,一个傻子被他打成这样不惨吗?” 那个调侃孟癞子的村民也摇了摇头,表示孟癞子无可救药了。 孟癞子家的儿子是这年三月出生的,王欢喜生了儿子都没有怎么坐月子,就又被孟癞子指使着做事。村里的人现在都可怜王欢喜,对孟癞子越来越看不上眼。 孟冬瓜离开家有六天的时间,村里人都在猜他还会不会回来。有人说程氏白养了一个儿子,就这么走了;也有人说哪里算白养,至少留了这么一大套新房子,还有几百只兔子,程氏已经掌握了养兔子的方法,以后财源不断呢。 程氏带着两个儿子等人早就等在了院子里。 荷花下车立即喊了一句:“娘,我们回来了。” 程氏立即迎上去抱着果果,说几日不见,果果长大了不少。 回到家里,把车上的东西卸下后,孟冬瓜就把孙家的人支回去了。 孟冬瓜招呼人进屋说话,进屋后,荷花首先将给大家的礼物分好。 程氏就问起他们后面怎么安排的?程氏在知道孟冬瓜是孙大人唯一的后人后,就已经能接受孟冬瓜回孙家的事,毕竟是人家的独子嘛!高门大户的,没有个儿子继承家产,一辈子辛苦不是便宜了别人? 孟冬瓜说着今后的安排,说会进京去待几年,如果在京城能成就一番事业,就再接娘和哥哥们过去,如果成不了事,过几年就回来孟家村继续养兔子,家里的事情就先交给大哥和二哥。 程氏听着老三还惦记接她过去,心里就知足了。也知道老三是不可能回来的,孙大人这么大的家业,老三又聪明,怎么可能成不了事。但以她活了大半辈子的经验,男人在外一旦真正找到了自己发挥的天地,就根本顾不了家里,说接他们过去只是一句空话,这事还得看儿媳妇的孝心。 程氏倒不是自己多想去京城,反正他已活了大半辈子。只是他希望老三能拉扯老大和老二家,最主要就是希望几个孙子,能跟老三多相处,以后都有出息,老大和老二她倒不敢奢望什么大出息。 在孙府的几天,孟冬瓜和荷花内心其实都是十分紧张,好不容易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心里就放松了下来。晚间,孟冬瓜就缠着媳妇儿不放,荷花提醒一句,“我们不是要守孝吗?” 荷花听说过古人对守孝很讲究,尤其是这样的大家族,哪知孟冬瓜却说一句:“我自有办法?再说出了事情我又不姓孙。” 事后,荷花才知道孟冬瓜所说的他有办法,其实就是没办法,无非就是他自己小心翼翼的。 荷花从谢县回来后。程氏几日都围着她转,嘀嘀咕咕地与荷花说些孟冬瓜小时候的事情,说老三从小就长得可爱。但她因为自己孩子早夭,生了一场气没了奶喂养老三,差点没把老三养活。 荷花也想起过年时,孟兴丽与婆婆说孟冬瓜小时候没奶吃的事,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程氏又反省自己,说她这些年虽然养大了老三,其实有时候也没有做好,不知道老三有没有怪她。 荷花明白,婆婆程氏这是害怕孟冬瓜因为曾经的事情怨她,其实荷花知道孟冬瓜没有怨过程氏。因为孟冬瓜早就发怀疑自己的身世,猜出程氏不是亲生的娘,对程氏没有更高的奢望,对她所做的一切也能理解。对于一个养母来说,程氏做得已然不错。 程氏把孟冬瓜的话题说得差不多了,又开始说女人之间的话,要荷花去了外面,把老三看紧一些,外面的花花世界,男人不容易把持住自己,还说以后屋里侍候的人也要先年纪大些的婆子,不要那些长得的年轻女丫头进屋侍候,有时候越老实的人想法越不老实。让荷花遇到事情好好与老三商量,毕竟你们是原配夫妻。 程氏啰嗦了几日,大都是那些重复的话题,荷花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听来的,突然跟说这么多。不过也觉得程氏所说的没错,再好夫妻关系也要靠经营,以后他们面临的将是完全不同的人和事,考验才刚刚开始。 程氏对荷花这个媳妇是相当满意的,这些天,在她耳边说老三与荷花事情的人不少。尤其是些年龄大的妇人,早就看穿了夫妻这档子事,将自己日常听来的东西联系起来,跟程氏说孟冬瓜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女人,而且有可能孙家还会把荷花降为妾,重新为他娶一高门大户的千金,毕竟孙家的门户高。 程氏知道老三对荷花是有很深的感情,但也知道荷花是有本事的。在程氏眼里,荷花比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还好,怕就怕到时候两人都有本事,遇事都不服软,感情越来越淡薄成为陌路人。 程氏打心底是不愿老三另娶她人,再另娶的自然与老家人没有什么感情。到时候真娶了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儿,不说关照他们,说不定看到他们都会嫌弃。 第92章 告别孟家村 孟冬瓜心里也有自己的安排,他准备带几人跟他一起去京城,虽然孙家可能给他安排人,但他想身边有自己了解的人,有只为他们夫妻着想的人。 从县城回来的次日,孟冬瓜要去京城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村民都说孟冬瓜到底成了孟家村的能人。 空心菜和孟恶霸过来找孟冬瓜,这两人自然已经知道孟冬瓜要去京城的事情。空心菜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见了孟冬瓜就说,他也要跟孟冬瓜去京城。 空心菜的行事孟冬瓜自是了解的,他抬眼看向孟恶霸,孟恶霸到底有些脑子,问孟冬瓜需不需要人,他可以跟他去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孟冬瓜才回到孟家村住了五六天,孙家又来了人。本来都说好十天后才去谢县的,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那来人叫孙长胜,也是孙尚书身边的人,说京城那边有信过来,孙大人说家里正在商量分家的事情,请大公子回去。 还在守孝就提分家的事情,显然京城里的事情有变。 隔日,孟冬瓜与荷花就辞别家里的人去县城,身边带着空心菜和孟恶霸,还有孟恶霸的女儿英子。 许多村民们来相送,知道孟冬瓜这一去可能再不回孟家村。村里人都挺羡慕空心菜和孟恶霸的,没有想到当初一起混的人,现在也能被孟冬瓜带到京城去见世面。 临行前程氏拉着荷花哭出了声,说实话婆婆程氏真的不错,能干又知理,还大气周全。虽然他曾经将孟冬瓜单独分出来过,荷花也能理解他,在丈夫与养子之间,丈夫对她来说,当然更亲一些。 荷花也早就把这孟家村当成了自己的家,现在突然要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心中没底又不舍,荷花也哭得很伤心。 孟冬瓜嘱咐大哥二哥,立即将世永和世恒也立即送到学堂去读书,还要世霞也去学堂,说他已经跟孟夫子说过此事,夫子已经同意世霞入学。 孟兴宇和孟兴成自是点头应下,心中也明白以后不一样了,如果孩子们没有读书,将来老三想要帮都使不上力。 几个孩子知道小叔要去京城,眼中充满了羡慕,孟冬瓜让他们好好读书,等再长大些也就可以去京城。 程氏对孟冬瓜的临别话语却是:“老三,你要照顾好荷花,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孟冬瓜慎重的应下,对着众人说他有时候会常回来看看的。此时的孟冬瓜自然不知道,这一生他再回孟家村的机会只有唯一一次。 孟家族长没有前来相送,但荷花和孟冬瓜走之前去看过他,孟族长对孟兴东不是真正的孟家人感到遗憾,却告诉了孟冬瓜一件事:“当年你爹去之前,我见过他,他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你,眼睁睁地看你被人夺去了前程。他去之前将你托付给我,要我好好照顾你,护你平安。其实,他一生中最爱的孩子就是你,以你为傲。今后,外面的世间大了,大伯也护不了你,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听了大伯的话,孟冬瓜到孟吉方的坟前大哭一场。荷花也终于明白大伯当年为何要对村民说那些话,要强制村民忘记孟冬瓜功名被夺的事情,就是想保护孟冬瓜,想他在村里有份正常人的生活。 孟冬瓜离开村子的次日,孙大人身边的孙长盛来到孟家村,带着一车好礼,并一个百亩地的小庄子。 那车礼都是吃的用的,还都是适合的东西,孙家送的礼程氏收下,但小农庄说什么都不肯收。 孙长盛转达孙大人的话,说这个庄子记在公子名下的,只是让程氏及两位哥哥代为照管。 程氏才应下,那个离孟家村并不远,从孙家族人手上转过来。孙大人提前早就想程氏的为人坦荡,提前想好说辞。 第93章 分家 孙家从收到京城来的信,孙盛云和孙盛林就先商量了一回,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就决定先将家分了,老太君已经去世,这个家也到了分的时候。 孟冬瓜回去的当天晚上,孙府的大房和二房的主子们都坐于一堂,商量分家的事情。虽然说妇人们没有说话的权利,但也准许旁听。二十多个人坐满了孙家的大厅。 首先是当大哥的孙盛林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树大分叉,人多分家,现在孙家人多事众,为了便于管理,分开东西二府。将祖上留下来的财产分成两份,东府西府各一份。又说还在老太君的孝期,分家也不是真正的分,都只把产业都分大致分开,便于管理。 说白了,就是表面上仍是一家人,本质上却分开赚钱用钱了。 孟盛林的话才讲完,他的夫人吴氏就说:“当初老太君走的时候,将自己的私产分成七份,重孙一辈各得一份,其实分家也可按老太君的意思分。” 据荷花所知,老太君的重孙,除了孟冬瓜刚好就是七个,按这吴氏的意思,是孟冬瓜不能分得家产。而且听说大房的重孙有五个之多,二房即使算了孟冬瓜也才有三个,这样算来也是大房占优势。 吴氏这话人人都能听明白,就是想大房多分得些家产。荷花曾听姜乐说,这吴氏比王氏大气些,看来在这万贯家财面前,任何人都免不了俗。荷花只觉吴氏表现得太急躁了些,反倒是不利。 分家一事吴氏自然心急,孙盛林官职没有孙盛云高。家中长子早没了,次子任的也是闲职,家里孙子也多,怎么不急。老头子重脸皮不好明说这事,她一老妇人怕什么? 吴氏说完,二房这边的王氏倒是张嘴想想要说什么,却被孙盛云的狠厉眼神制止了。 这时孙盛林却先发了脾气,对着吴氏开骂,“这分家跟老太君分私产能一样吗?儿子跟重孙能一样吗?” 荷花并不了解这大房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不知是不是在唱双簧。 孙盛云这时起身劝道:“大哥别生气,大嫂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大哥身为长子,为家里承担得多,大嫂也为家事操心得多,多分些家产是应当的。” 整个分家过程算是十分平和的,孙盛林和孙盛云两兄弟互相谦让,最终大房分得了大部分家产,二房分得的少了些。 自始至终孙开宋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更轮不上孟冬瓜说什么。荷花感觉都没有必要把他们从乡里叫过来。 孙开宋没有什么意见,但不表明王氏和孙开杨一家没有意见。家分好了,王氏和孙开杨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但这两人都是怕孙盛云的,把希望寄托在孙开宋身上,其间几次将目光投往孙开宋,希望他能说几句。孙开宋却丝毫不为所动,王氏和孙开杨在心里就自然就怨上了。 分家之后,孙开宋专程给孟冬瓜和荷花叮嘱一句,说不必在意分家的那些财产,即使以后也是一样。意思就是说,以后二房再分家也不必在意。 孟冬瓜与荷花自是不会在意这分家的事情,他们还未融入到孙家,孙家也还不算他们的家。在他们心中,那原来就不属于他们的财产。 他们又刚初入孙家,又怎会去争?何况他们回来也不是为了家产的事情。其实二人心中更明白,这分家的都是明面上的财产,这种大家族真正的财产应该不在明面上,身居高位手掌实权的孙盛云和孙开宋,手中自是还掌控了更多的私产,完全没有必要争。 孟冬瓜不在意家财似乎是在孙开宋意料之中,因为在他心中,儿子的格局像他,是天生的。但荷花也不在意,却让他深思了许久,从各方面看来,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农妇该有的行为。听说这两年他们还采松果,卖米糕,养兔子辛苦的赚钱,为何看到大笔的钱财又不为所动了呢? 分家之后,就是准备回京的事情。荷花和孟冬瓜东西本就不多,也没有多少要准备的东西,自是准备悠哉度日。 次日,孙大人就让人送来两千两银票,银票是孙长庆送过来的,说以后公子和少夫人每月都领到西府的例银,公子每月有二十两,少夫人也有十两。除开这些,大人还将以前夫人名下的五间铺子和两个庄子的收成,交与公子和少夫人作平常开支,并奉上了账本。 荷花这下有事做了,开始整理账本,原本没有多少头绪,但姜乐对这些熟悉,在她的指点下,荷花很快就能看明白账本。 孟冬瓜又开始写自己的话本子,那知才过了一日,次日一早,孙大人就把孟冬瓜叫了过去,让他练习骑射,并给找好了师傅,就先从骑马开始练习,说孙家本是以文为本,但如孟冬瓜这样的,就只能全面一些,年纪大了不说学得多好,但要有自保的能力。 孟冬瓜练习半日骑马回来,疲惫不堪,趴在床上不想动。可刚吃过午饭,就又让人叫走,说让他去大老爷书房里,大老爷要教他读书。荷花看着孟冬瓜又艰难地爬起来,慢慢地往外走。 孙开宋给孟冬瓜派了两随从,一个叫孙常青,一个叫孙常春。两人都二十出头的年纪,初初跟着公子,并不太了解他。跟了公子一日,听得最多就是公子叫苦,叫累,说累得起不来,要回乡里去养兔子。 两人心中担心公子次日要罢工,那知公子虽然叫苦叫累,可次日还是准时起来,练习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只是一完成任务,又趴着不动,说累得快死了,就差要他们拖着走。搞得他们都不知道公子是真累还是假累。 累肯定是真累,荷花就知道孟冬瓜是真累,好像比以前进山抓兔子还累,晚上回来都没力气抱着果果转圈圈,但荷花也知道这点累,是把孟冬瓜压不倒的。 孟冬瓜去练习骑射,也让空心菜和孟恶霸陪着他,几日下来,孟冬瓜早就把马骑顺溜了,射箭准头也不错,毕竟以前射兔子的准头就不错。空心菜和孟恶霸也练习得差不多,但他们比孟冬瓜练习得多,不用到书房去读书。 孟冬瓜每日的表现,自然有人告诉孙盛云和孙开宋,这两人对孟兴东的表现一点都不意外,似乎早知道他会叫苦叫累,但也知道他会坚持。 荷花整日事情倒是不多,院子里除了姜乐和英子,还有几个婆子。不知道院子中的人是谁选的,倒没有程氏担心的美貌丫头。 荷花花了两天把账本的事情理了出来,五间铺子都在京城,有一个布庄,一家茶叶铺子,一家杂货铺子,另有两间书肆,算不得是盈利多好,每年一间的铺子的收入大概在百两银子左右,但是书肆就不一样了,这对荷花和孟冬瓜太有利了。两个庄子是两百到三百亩的小庄子,也都在京城附近,每年有一百五十至两百两的收入。 荷花算了算,这样的话,他们每年不用多做什么,至少也有一千多两银子的进账,这是原来生活的孟家村的人不敢想象的。难怪大家都想当有钱人。 姜乐每天围着荷花说着京城的事情,京城府里的布局,孙家各人的性格与习惯,还有京城其它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仿佛是一下子就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倒给荷花。 回到孙府的这些日子,姜乐一直在身边侍候着,从不主动替他们决定什么,却又时时能帮到他们,荷花对姜乐是感激的。 看着姜乐怕荷花记不住,又拿着册子不停地记下来,说荷花以后记不住的时候就可以翻翻。 “为何如此麻烦,你不是在吗?到时候我不记得的事情再问你就是了啊?” “少夫人,我要留在谢县陪着夫人。” 荷花没有想到姜乐是这样打算的,来孙家这些日子也没有仔细问过她。 “少夫人,我原本就不是孙家的下人,也没有其它亲人,当年在常安寺遇到夫人,然后相互陪伴了十几年,我不想与她分开。” 原来如此,看来姜乐与谢氏的感情真不一般,也是对谢氏生活最了解的人。荷花自然不能强求姜乐。 过了几天,就有许多族里的妇人过来拜访荷花,都不用她出院子。找过来的族人,大多是留在谢县的孙家人。 族人过来都客气地说来混个脸熟,毕竟荷花是二房的长媳,二房又是孙家权势最大的。虽然孟兴东才回孙家,没有任何成就,但将来谁说得清楚呢? 这几天,荷花也带着果果到王氏的院子里去过几次,都是半上午过去的,王氏似乎突然对荷花失去了兴趣,爱理不理的,再也没有提规矩礼义的事情。荷花每次坐一会儿就告辞出来。 王氏不再理荷花,主要还是因为分家的事情。王氏与她这个继子可谓是斗了一辈子,最先那些年她仗着自己是母亲,确实让继子吃了不少苦。直到继子成亲后,不知道与老头子说了什么,后来在她在继子面前,从来没有讨着便宜。 上次她叫荷花过去立规矩的事情,应该是传到了继子的耳中,她那继子一向是护短的,以前就常护着谢氏,现在自然会护着儿子和媳妇。 那天分家的时候,继子一句话不说,在王氏看来,继子就是趁此机会在报复。据她所知,继子手里的私产颇多,而且他还身居高位,又还年轻,根本不在乎公中分家的财产,而她的儿子孙开杨却是要在乎的。 第94章 回京 几日过后,离进京的日子只有几天了。荷花就听院子里的婆子说,大老爷和大老夫人吵了起来,就是为了回京的事情。据那婆子说,大老爷主动要留在谢县守孝,让弟弟孙盛云带着儿孙返回京城的孙府。 荷花对孙家的事情并不了解,听姜乐说,知道孙盛林和孙盛云都要丁忧三年,其它孙家人皇帝只给三个月的假,得回京继续任职。 姜乐还说荷花不必担心,这事肯定大老爷和二老爷早就相商好了,只是大老夫人之前并不知道。 听说大老夫和大老爷吵了一天,终是停息了下来。不过听说大老夫人把二房的人都骂了一遍,甚至在大老爷书房里读书的孟冬瓜也没能幸免。 这可与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夫人形象不符了,而且吴氏看起来不是比王氏会处事吗?再生气也不应该像个泼妇一样骂人。 孟冬瓜从书房回来,晚上两人躲在床上,荷花就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孟冬瓜说应该是故意的,京城应该出了事情,分家匆忙,两房再闹出些矛盾来,让外人认为他们孙家并不是一个整体,让上面的人不那么顾忌孙家。 孟冬瓜还对荷花说,也许正是她所预料的那样,孙家到了物极必反的时候了。 他们刚回孙家,什么都还没有做,就出现这些事情,荷花问孟冬瓜要怎么办? 孟冬瓜笑着说,“你不必担心,他们心中有底,这不都在采取避祸方式吗?孙家还有皇子外孙,不会彻底倒下。” 荷花终是安心下来,孟冬瓜这话虽然是猜测,但这些日子大老爷教他读书,言语中难免会有提到些东西,孟冬瓜何其聪明,自是能听懂其中隐含的意思。 孙家离京的前一天,姜乐来到孙开宋的书房里,禀明自己不再回京城,要留在谢县为夫人守坟。 姜乐的话自然让孙开宋吃了一惊,上次姜乐将儿子说服回府,心中还是感激她的,也希望她能继续跟在儿子儿媳身边,“夫人不是将公子托付给了你?” “夫人是有托付,只是姜乐不能如夫人所愿,公子夫妻和睦,以后有大人相扶,自然能一生顺遂。而夫人则是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下,姜乐想起来就心痛如绞,所以姜乐想下来陪着夫人。” 说起过世的夫人,孙大人心中也是各种滋味,对于姜乐的决定,他没有权利干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乐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跪下求道:“请大人以后务必以公子为重。夫人一生得不到大人的关切,却依旧心系大人一生,就请大人看在夫人等了大人一生的情份上,好好照顾着公子。” 姜乐起身向外走,听到背后传来一句:“她不是恨我?” 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没有回头,只慢慢吐出一句话:“大人,没有爱哪里来恨?” 姜乐出了孙开宋的书房,心中默道:夫人,我只能这样完成你的托付了,夫人,姜乐,对不起你。 听到屋子里传出孙大人压抑的哭笑,姜乐脸上浮起了丝浅笑,心中想着,我也不算说谎,其实夫人心中一直都是有孙大人的,而孙大人也许早就后悔了,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夫人的。 六月初三,是孙家人启程回京的日子,前一天,姜乐就作别了孙家,她最后留给孟冬瓜和荷花的话是:不可太相信大人。 姜乐总是前后矛盾,透露着无数的古怪,让人想不通。就在荷花想不通的时候,姜乐已站在孙夫人谢氏的坟前,黄昏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夫人,你已然知道了吧,姜乐并不是好人,但姜乐也有苦衷,没想求得夫人原谅,欠夫人的姜乐来世再还。如若有机会,姜乐还是会完成夫人的托付。” 那道长长的影子转眼就步向了远离谢县的方向。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孙家人启程回京。几十个主子,连着侍候的仆人和护卫,队伍有一两百人之多,马车也有四五十辆,也真谓队伍庞大。 出发的前一天,孟冬瓜见过了在京城当衙役的大哥孟兴正夫妇。孟冬瓜对大哥交待了许多事,因为这次出行孟兴全也随孟冬瓜走。家里的事情就基本上全要留给孟兴正处理。 孟兴正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升了捕头,这其中自然有孟兴东回孙家的原因在。现在孟冬瓜的身份不一样了,与之俱来的事情也就多了许多,还有孟冬瓜之前与书店的生意也要人接手。虽有自己儿子孟世川和侄子孟世齐两人帮着,但事情还是很多的。孟兴正也要跟孟冬瓜商量出一个章程来,以后做事才有准则。 孟兴正的媳妇儿姚氏,荷花与之接触的并不多,也不甚了解。她来时还给荷花带了些礼,虽然只是些寻常用品,可也看出来用了心。 姜乐离开,孙开宋立即重新给儿子和媳妇配了几个婆子过来,主事人是孙长庆的媳妇刘氏,刘氏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是孙府不可多得的能干人。原来同丈夫一起打理着孙尚书的事情,突然来到公子身边,自知责任重大。 刘氏真是能干,带着几个婆子很快就将事情理顺,一点没有耽误行程。 六月的天气真是热,即使是在北方也一样如此。孙家的车队早、晚行路,走走停停,中午正热的时候都停下来休息。 尽管一路上已经走得很慢,侍候的人也多,可荷花还是感觉遭了一场从未遭过的罪,与她曾经那个时代的交通工具真没法比。 天气热,整日困在那个小小的车厢里,一路上饭食都吃不下,尤其还带着个孩子。果果整日也是烦躁不安,时时吵闹,更让荷花心绪不宁。 孟冬瓜一路上十分心疼荷花,早晚将果果绑在身上骑马,让他高兴不那么吵闹。每到一个驿站,就先询问荷花想吃点什么,然后就亲自去厨房,看有没有荷花喜欢的饭菜,即使没有也要想些办法弄点来,事事亲力亲为。 孟冬瓜一路为媳妇奔忙的行径,让孙家的同辈人看见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让孙家侍候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被主子说侍候不周。孙盛云只长长地叹气,而孙开宋却一句话都没有,没有骂下人,更没有骂儿子,只任由儿子折腾。 行程慢,原来十天的路程硬是多走出了五六天。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的六月二十。 第95章 京城孙家 京城的孙府自是早就准备好一切,等待主子们的回归。 荷花一路过来,感觉这京城的孙府比谢县的孙府还要大,布置得也更有格调。不过一路劳累也没有精力多看,直接回了孙家为他们准备的院子。 孙开宋为孟冬瓜夫妇准备的院子,在孙府的最西侧,就在孙大人院子的后面,叫景院。 荷花听刘氏说,这景院临近孙家后面就是西府的后花园,环境最为幽静。景院是三进的大院子,左右还有跨院。 光看这景院里面,荷花就感觉自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前院自然作为待客的地方,二进才是他们夫妻住的地方,三进的院子里住着院子里的下人,院子里还有单独厨房。 荷花习惯了两日,才摸清这西府的大致情况。分家的时候说东西府,原以为只是名义上的,实则并没有分得很清楚,等看到之后才明白这孙府的格局,原来修建的时候早就规划好了。 从孙府大门进来自是原来的正院,正院已被围了出来,作来前院,接待外客和男人们议事的地方,也算是东西两府共用的地方。 前院往西不远就是西府的正院,正院自然很大,住着孙盛云夫妇。西府正院后面是也是一个三进大院子,叫菊院,住的是孙开杨一家。 菊院的规模与景院差不多,但说实话没有景院的位置好,景色也不如景院,又处于各个院落的中间,不好扩建。 入住景院,看来孟冬瓜还很得孙阁老和孙大人看中。荷花不知道的是,因为她们一家入住了景院,老夫人王氏在背后骂娘。王氏原本准备说服老太爷,让自己孙子成亲时入住,却被人抢了先。 菊院后面还有些大大小小的院子,没有住什么人荷花也不准备去看。景院也正如刘氏所说,后面就是花园,还有一个湖泊,环境最好,听说也离府里的西侧门不远,出行也方便。 在后花园的边上,有一个两层的阁楼,听说那里曾是孙府女儿们的住处,曾经住着府里的孙开英和孙开容,后来孙开容封了贵妃娘娘,那地方就被保护了起来,再没有住过其它人。 荷花正在后院逛的时候,远远看到祖父从菊院后面的那排院子中的一个小院子出来,荷花疑惑的看向刘氏。 “那是顾姨奶的院子,顾姨奶以前是老太爷奶娘的女儿。丈夫去世回到府里,老太爷为了照顾她,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将他收了房,顾姨奶一年四季也基本上不出院子。” 荷花入了孙家这么久,一直没有听说什么姨娘通房的事情,还以为孙家男人不一样,个个洁身自好,高看了一眼,原来不是没有,而是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应该孙家其它男人也差不多。 “她没有儿女吗?” “有,贵妃娘娘明面上是先夫人的孩子,但府里的老人都知道,她是顾姨奶生的。”刘氏说这些话时非常小声,“后来她成了贵妃,府里更是不允许传这些事。老奴是因为生在府里长在府里,小时候听府里的老人议论过几句。” 虽然这事可能在大家族里是常有的,荷花听来心里却还是相当震惊的,心里挺可怜顾姨奶。 景院前面就是孙开宋的院子,在西府正院的一侧,叫睛如院,晴如院自然很大,荷花看到这个院名的时候惊了一跳,这不是过去婆婆的芳名吗?怎么成了院名。 荷花这又想起姜乐说过,孙开宋一直营造着宠妻爱妻的好形象,看来不假,一辈子没有和解的两人,孙大人却还能以婆婆芳名为院名,看来是真的很刻意。 这段时间,从谢县到京城,孙大人处处安排得周到,塑造着父亲的好形象,以致于荷花都把谢氏遭遇了几十年的冷落都忘记了,看来人性还真的可怕,很容易被环境改变。 荷花同时也惊觉自己这段时间来,什么事都没有做,与孟冬瓜相比,已被落下了很多。 孟冬瓜在行路的途中也没有放下读书,坐在闷热的马车中,荷花已然很难受。孟冬瓜却还要日日捧着书读,当然也有孙阁老和和孙大人督促的作用。孟冬瓜时不时要被叫到他们的马车中去,说事读书。 到了京城的这两日,孟冬瓜一日也没有空下来,到达的次日就开始了骑射练习和读书。大老爷孙盛林留在了谢县,教孟冬瓜读书的变成了孟冬瓜的亲祖父孙盛云。 荷花决定先学着将院子里的事情理起来,再慢慢的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 孙大人给孟冬瓜配了孙常春和孙常青二人,院子里还配置了六个婆子和六个粗使丫头,两个男仆是负责重活和出行驾车的。 荷花将院子里人集中起来认一遍,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人,丫头婆子看着都是老实的人,丫头的长相都不出众。 荷花一个一个对上名字,又问了他们所负责的事务范畴,厨房里有两个厨子和两个丫头。洗衣处的是两个婆子带着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丫头打扫院子里外。余下的一个婆妈和两个丫头都是在二进的正房里侍候的。前面的书房自有孙常春和孙常青侍候。 人不算多却是够用的,荷花将所有人都交给刘氏管理,英子跟着刘氏身边学着做事。从老家跟来的孟兴全等人,荷花听说被安排在院子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住着。 荷花刚把院子里的事情理清了些,院子里就迎来客人。是东府孙呈卓和孙呈友家的夫人和孙呈惠,孙呈卓是长房长子,他的妻子姓宋,荷花应该叫大嫂,孙呈友在孙府排行为二,年纪比孟冬瓜小,他的妻子姓李,荷花叫一声弟媳,孙呈惠是孙家呈字辈唯一的姑娘,养得娇滴滴的,听说东西两府的人都很宠着她。 值得一说的是,孙府的孙子辈共有七人,都是按年纪排序的。孟兴东的突然回归,因为并没有改孙姓,于是孙家原来的排序也没作改变。 荷花听姜乐说过,孙府的孙子辈目前并无多少建树,长房长子孙呈卓也只在朝中得了一八品小职,更不要说孙呈友,听说是进了禁卫军,职位不值一提。 其它的有年纪还不大,都还在读书,没有人取得任何功名,府中也请有夫子,专程教他们读书。无怪乎当年孙呈铭当初得孙开宋看重,他的确算得上孙家孙子辈中最有潜力的人。 荷花一直以来对东府的人也没有什么交往,一路往京城来也只是点头之交,对看着东府的宋氏和李氏,歉意的笑道:“劳烦大嫂、弟媳和妹妹来看我,我原来想着把院子里理一理,就去拜访你们,也怪我太笨了些,理了几日还没有理清。” “嫂子何苦自己忙活呢?三叔手下的能人多得是,刘嬷嬷更是能人中的能人,嫂子尽管把事情吩咐下去就是,何必亲自动手?”这话是二弟媳李氏说的,不知她是不是真认为荷花理不顺院中的事情。 “弟媳的话有道理,只是我以前做惯了事,总是闲不惯,就想先自己学学。” 那李氏显然还想说什么,宋氏就开口撇开了话题,“知道弟媳忙,我们也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手的。” “我自己也是瞎忙一阵,如有需要大嫂帮忙的时候,自然会厚着脸皮去求。” 本就不是多熟悉的人,几句话后就有些找不着话说。这时英子进来奉茶。 “弟妹,这个丫头叫什么?是你带来的,我看她一直跟着你做事,还挺麻利的。” “大嫂,这是英子,不是家里的丫头,是孟家的堂妹,以前一直跟着我养兔子,帮我照顾果果,所以也就一起带过来。”荷花不知道这宋氏为何突然提起英子,便主动说起不是丫头是堂妹。 “原来不是丫头,是堂小姐,看着比惠英小不了多少。”这话是李氏说的,声音有些怪怪的,感觉有丝嘲讽的意味。 英子已经奉好了茶,正准备退出去,听见两位夫人谈论起她,又拿她与孙家小姐一起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这大半年英子长高不少,虽然才十一二岁,已经明显看出模样不错。 荷花看英子有些无措,便对着英子吩咐一句:“英子还是孩子呢,英子,去吧,去陪你侄子玩。” 第96章 拜访 宋氏几人似乎真是过来看一眼,没坐多久就告辞了。荷花弄不懂她们真正的意思,也就不多想。院子里的事情已经理得差不多,就准备出京城里转一圈,顺便去铺子上看一看,想准备些礼物,到府中各院去认认门。 下午荷花去老夫人那边坐的时候,就提了一句想出去转转的事情。王氏好似没有听见,过了半天才嗯了一声。 王氏原来就对孟冬瓜住了景院的事情不高兴,这些天孙盛云又只带着孟冬瓜读书她更不高兴。她不敢对男人露什么脸色,也不敢大张旗鼓搞什么动作,就只能给荷花使脸色看。每次荷花过去,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荷花心里自然也不会舒服,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忍下。次日一早出府,身边跟着刘氏和英子,还有孟兴全几人,出去的时间长,自然还要带着果果。 荷花一早出门,就是为了去集市,看看这京城的市集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卖。荷花转了一圈,京城市集里的东西比洪兴镇上的东西丰富得多,街道两旁的早餐铺子,沿街叫卖的,一派烟火气息。 荷花尤其喜欢这样的景象,感觉这才是与她息息相关的。可惜的是,如今住在了孙府,出门一趟还要请示,能不能出门还要看别人高兴不高兴。 荷花一日把五间铺子都看了遍,在其它店铺里都没有什么收获,主要是她对京城也不了解,对这个时代的物品也不太了解,所以理不出个头绪。 看完其它店铺,最后去两间书肆看了看,都算不得多大,卖的书也是五花八门的,在其中一家店里还看到了自己写的话本子. 问了问掌柜居然说卖得还不错,粗粗一问销量,就知道与陈东家报过来的账不符。原来这话本子在京城卖得极好,实际上另一家书肆也有卖,荷花去的时候没有看到,是因为断货了。 荷花将孟兴全介绍给几个掌柜,打算先让孟兴全先熟悉京城的情况,回到府里与孟冬瓜一商量,决定尽快推出新的话本子。 孟冬瓜的话本子写了半年多之久,早已足够能印一本书,只是近两个月事情多,没有时间整理。到了京城的这几天,又被祖父抓着继续读书,还没有时间出去,听荷花这样一说,就决定尽快先将前面的整理出来,写好的部分已经开始够先出一册。 次日里,荷花就让厨房磨了豆浆出来,又亲自动手做出了玉晶豆腐。然后就以玉晶豆腐为礼,去每个院子里拜访。 荷花送东西自是要给西院的祖母和四婶院子里送,祖母王氏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二婶小王氏在府里的好似没什么主见,时时都是依附着婆婆王氏。 荷花还专程去了顾氏院子里一趟,顾氏是妾,按理说不需要荷花专程走一回,但荷花已经知道她是贵妃的亲娘,不管自己能不能沾到贵妃的光,但至少是不能得罪的人。 顾氏的院子在接近后面园子的一角,院子不大,但环境清静,里面的摆设低调、雅致,院中侍候的人也不少,看来孙盛云没有薄待她。 顾氏年岁不小,却面相慈和,明眸善睐,不难想像年轻时定是顾盼生辉,不然祖父怎么将她收房,即使是奶娘的女儿需要照料些,在府时给她份不错的差事就可以。 顾氏对荷花的到来很高兴,拉着荷花说以后有空就去坐坐,还说以前她婆婆谢氏在府里的时候也常去。 一个年老的妾,明面上无儿无女,年老之后也是孤寂的,人到老年反而喜欢有人陪着。她说婆婆以前常去她那里,显得关系很亲近般,可荷花并没有从姜乐的口中听说过此人,不知是为何? 荷花来到东院,东院老夫人留在了谢县,但大夫人赵氏和二夫人王氏是长辈。荷花听姜乐说过,大伯母赵氏管家教子有方,家中的几个儿子虽然还没有出头,但都规矩有礼。二伯母王氏跟祖母王氏都是王家人,虽然都是堂亲,但这几位王氏都没有老太君王氏大气,有远见。 想来也是,老太君如果没有几分本事,两个儿子也不会身居高位,还听说孙开元和孙开宋,早年也是养在老太君膝下的。而这两人也是老太君所有孙子中最出色的,孙开宋任吏部尚书,孙开元虽然早早离世,但离世之前就位居兵部侍郎,还是十年前的事情。 拜访一圈下来,感觉颇深,大伯母赵氏表现的不亲近,是个严肃不多话的人,但礼仪周全,对荷花送过去亲手做的吃食十分感激,还给了新鲜水果作为回礼。 其它人表面上笑脸相迎,对荷花亲自做出的吃食表示吃惊,荷花却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鄙夷。这些人都出自于高门世家,也许她们对荷花亲自动手做吃食这行为看不上,也许是认为她拿几块豆腐当礼品太抠索。 一连走完了东西两府的各个院落,才发现并不是孙府没有漂亮的丫头,而是他们景院里没有而已。 一问刘氏才知道,说孙尚书一向严于律己,他的院中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景院又是孙大人亲自安排的,自然也不会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跟孙尚书一样严于律己的还有当年的兵部侍郎孙开元。 荷花回想一番,大伯母的院中现在倒不至于没有美貌的丫头,但她院中的人倒是比其它院中的人规矩实在些,看来仆人也是随主子的,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荷花从东府回去时已快接近午时,刘氏提议走后面园子里,不仅可以看看园子里的风景,园子里树荫重阴凉,又有风可以凉快些。 荷花也觉这提议好,却在经过菊院后面那个偏僻的角落时,听到院墙内几个婆子说话。 一个婆子说:“一个农妇即使当上了高门的少夫人,也只会做一些抠抠索索的事情,拿几块什么破豆腐当登门礼,还各个院子里都送,不嫌丢人吗?” 另一个声音道:“你少说些,都是主子们的事情。” “主子也说不吃这什么破豆腐,看都没有看一眼,我们厨房的豆腐可是京城有名的豆腐坊送的。” “主子不吃,我们可就有口福了,在谢县的时候听说老太爷院子里买过一回,味道跟普通豆腐不一样,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儿,叫玉晶豆腐,听他们说京城里还没有这东西。” “这东西真有这么金贵?” …… 那院墙里面应该是菊院的厨房,院墙外是一条窄窄的花圃,无奈那两婆子的声音大了些,可能也没有想到这大中午,太阳如此强烈还有人经过这偏僻之地。 不说那玉晶豆腐怎么样,但从这两婆子的对话中,就可以听出府中的人,大都看不起他们夫妻二人的吧。 第97章 偷玩一天 两个婆子说话的时候,刘氏本是想出声制止,荷花却阻止了她,只说别人说什么她不在意。其实她是觉得还没有站稳脚,不想轻易出头。 荷花不动声色的回了院子,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没事,她做这些就是为了礼节,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话虽然这么说,辛苦一番心中又怎么会不难受。其实荷花也感觉自己像一只闯入鸡群的羊,合不了群。 整个下午荷花的心情都舒缓不了,想爷爷奶奶,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来到这个古怪的世界受罪;想孟家村的人和事,至少在那里她可生活得悠闲自在。直到看到果果学会了爬,一口气爬出了好远才露出笑容。 孟冬瓜中午被祖父留下吃饭没回院子,至晚间回来时候,在院门口被英子提点一句,说嫂子心情不好,孟冬瓜就简单地问了两句。 孟冬瓜心中一顿,其实这些天他的心情也不好,回到房里听荷花讲果果学会了爬,好像看不出她不开心。但孟冬瓜一向细心,又是把媳妇儿时刻放在心上的人,敏感地发现荷花眉宇间的疲惫。 饭后,孟冬瓜将人打发出去,还让英子把果果也抱了出去。孟冬瓜没有问荷花什么,自己懒懒地瘫在榻上,哀嚎起来,“媳妇儿,我不想读书了,想回孟家村去,想回我们自己家去,这里的日子太累,还没有以前写话本子养兔子的日子快活。” 荷花听他这样说很是诧异,看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准时出去,以为他是很愿意过这种生活的。 “媳妇儿,我若说我不想读书了,你是不是会看不起我?” 人本来就是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在荷花看来,现在孟冬瓜应该做事的时候,孙大人却要他读书,已经有违常理。 “你以前不是说,你挺喜欢读书的吗?” “以前是以前啊,那时候跟现在怎么一样呢,我已经过了读书的时候,再说现在读再多书也没有用啊?还不如回家去养兔子呢?” 荷花觉得孟冬瓜这话说得不对,什么时候读书都有用,只是要分清主次而已。只是现在孟冬瓜除了读书,也没有其它事情可做,就没有出声。 “媳妇儿?我们回去好不好?我都想家了,你是不是也想家了?” 孟冬瓜将荷花搂在怀里,他都想家,媳妇定然也是想家的,媳妇儿刚适应了孟家村的生活,又到了这陌生的地方。 听孟冬瓜说到这里,荷花才发现孟冬瓜的目的,他一定是知道自己今天心情不好,才故意这样东扯西扯的,于是也想和他说说心里的话。 “是不太习惯,出府一趟都不容易。” “是啊,一点都不自由,媳妇儿,我还没有走出过府门呢?还不知道这京城长什么样子。要不,我们明天偷偷跑出去玩一天吧?” 荷花看着孟冬瓜那发出晶亮神彩的眼睛,特别期待的样子,看来目前的日子不只有她一人过得憋屈,孟冬瓜和她的感受也差不多。 荷花也想放纵自己一次,管他什么规矩,管他什么孙府,不就是出去玩一天吗? “好,”荷花一声好,两人就开始计划起来,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发,计划好之后,孟冬瓜又出去了一次,找了孟恶霸和空心菜吩咐了事情。 夫妻俩次日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就偷偷摸摸的出了院子,怀里还抱着熟睡的果果。能这么顺利的原因,自然有两人从不要让人在外面守夜,侍候的人都歇息在后面院子。 出了院子,孟恶霸就等在院子外。几人就往西侧门去,空心菜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在门口。 空心菜和孟恶霸坐在外面驾马车,听到里面孟冬瓜和荷花发出欢呼的声音,才问道:“我们去哪里?” 夫妻两人对这个是没有想过的,只想着偷偷出来玩,荷花脑子一转:“先找个地方吃早食。” “对,先找个地方吃早食,其它的慢慢再想,”孟冬瓜咐和。 于是乎,几人就先找了个路边炸油条的摊位吃早食,又从其它几个摊位上买来了包子,小馄饨,煎饺等食物。 几人埋头就吃,可算是欢快了一回。虽然府中早食花样也多,但哪有在路边这样即来即食的爽快感。 孟冬瓜一边吃东西一边跟摊主打听京城哪里最好玩。摊主听他们的口音是外地人,于是就七嘴八舌地介绍起来。 有人说皇宫宏伟壮观,宫墙都是金碧辉煌,应该去看看;有人说京城的东市和西市都很热闹,东市的珠宝、金饰、华服、胭脂是京城达官贵人们的最爱,西市南来北往的外地物件众多,是京城普通百姓最喜欢的地方和外地客商首选地,到了晚间还有夜市;也有人说京城的朝安寺每天去祭拜的人也多,达官显贵,普通百姓都有,热闹得很。 不年不节的,还有夜市,古代人晚上不都要宵禁吗?荷花心中有着疑问。 “京城里晚上不宵禁吗?” “你们外地人应该不知道,现在我们洛朝四海平定,京城里更是繁荣,晚上宵禁要到亥时末。” 原来如此。 吃过早食,几人坐着马车去天子住的皇宫周围转了一圈,只看到金碧辉煌然宫殿屋顶和高高的城墙,在皇宫周围倒没有什么人逗留,也看不到什么好稀奇的东西。然后就往朝安寺去,朝安寺的人是真多,卖小吃的,算命的,表演杂技的,卖唱的,乞讨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几人逛了一回朝安寺,没有烧一炷香,也没有拜一尊佛,就四处看了看热闹,花了些小钱给打赏卖艺的人和乞讨的小儿。 天气热了起来,就近找了间客栈开了两间房,让人打来热水给果果洗了一回,叫了几碗面当午食,休息到半下午就往西市去。 西市的货物真是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东家都吹嘘自己的货物价廉物美。 在西市,他们看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那就是炒栗子,用砂子在一个大锅里拌炒,个头很大。 荷花想这就对了,还是谢县的那地方太小才没有人卖,上前一问,要五文钱一小包,一包有十来颗的样子,算下来也不便宜。但现在她不是吃不起炒栗子的时候,自然是买了一大包。 逛完了西市就找了间街边茶水店,坐在靠窗一边喝茶一边看街景,打算喝完茶等夜市上来,在街上吃些小吃再回去。 奔波了一天,即使中途在客栈休息过,却依旧感觉很累。 “媳妇儿,怎么感觉做什么都累啊?” “是啊,人活着都会累的,即使你天天趴在床上不动也还是会感觉腰酸背痛。” “累是累,但是今天玩得畅快。” “要是果果在大些,能自己走路,就更畅快了。”走到哪里都要抱着个小家伙,虽然有几人轮着抱,但荷花还是觉得抱得胳膊发酸。 “媳妇儿,来,我来抱果果,这小子今天也开心得很,从来没有出来这样玩过。” 孟冬瓜和荷花说着话,孟恶霸自是带着空心菜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旁边喝茶,随时注意着周围发生的事情。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感受着人世间的喧嚣,整个西市都充满着生机。 荷花特别喜欢这样的时候。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周末就喜欢找一街边的窗前坐着,桌边放一杯饮料,自己在电脑上删删写写,时而看一眼外面的车水马龙,享受半天的惬意时光。 “要是每天都能在这样的窗边坐会儿多好啊!” “媳妇儿,那我们经常来?” “那还不如我自己开了一家店,每天忙的时候忙,无事的时候坐在店里,看看外面的风景,看看话本子。”其实,这是荷花以前就奢望过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那我们就开间店吧?开什么店呢?也开茶水店怎么样?” “不。。。。。。” 荷花想说这不太可能,府里定然是不允许的,只是‘不可能’几个字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孟恶霸一句:“孙大人。” 第98章 孙大人与孟公子 两人回头一看,孙开宋正朝着他们走来,步伐不缓不急,脸上看不出喜怒。 荷花心里却有些没底,孟冬瓜倒是镇定得很,抱着儿子转回身,满面春风地道,“哟,孙大人,这么巧,也来喝茶?” 孟冬瓜表情甚是自然,好像真是路上不巧遇到一般。荷花都有些佩服孟冬瓜,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孙开宋也差点给气笑了,他一向知道儿子的脸皮厚,却不想他能做到如此坦然,“是巧得很,不如一起坐坐?” “好啊,孙大人,这里请,这边视野独好。” 孟冬瓜说着就将果果递给荷花,又给孙开宋拉开凳子,请他入座,又让小二重新上好茶。 孙开宋坐下,就让荷花也坐,孟冬瓜倒是主动得很,立即在荷花旁边坐下。 “你们刚才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孙开宋也学着荷花和孟冬瓜刚才的样子往窗外看,没有看到什么稀奇的事物。 “看孙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孟冬瓜这话虽然是玩笑式的说话,却明显有些阴阳怪气。孙大人却不动如山,端起茶碗喝起了店里的茶水,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不知是喝不习惯还是在细细品茗。 “孟公子出门怎么都不交待一声?” “就是突然想出来,而且那么早,不想吵着别人睡觉。”孟冬瓜自然不会说,是因为不满府里的安排才偷跑出来的,既然是偷跑为何要交待? “原来你是一片好心啊?” “那当然。” 荷花见孙大人无奈点了点头,总感觉有没有顾忌到的东西,突然回想到以前电视里看过,主人家犯错,奴才替主子受过的场景来,就是不知道他们今天闹这一出,院子里的人怎么样了?会不会都受了罚? 荷花这样想着,就去扯孟冬瓜的衣袖,想提醒他一句。这时孟冬瓜心里也想了起来,看着扯他的荷花:“媳妇儿,你怕什么?我娘厉害起来打人的事都常做,你都不怕,你还怕孙大人?” 听着孟冬瓜这话七拉八扯的,荷花却知道他定然不是乱说,于是随着说了一句:“娘可从来没有说我半句不是?” “难道孙大人说过你什么不是?” “没有,没有。”荷花配合着连连否认。 孙大人看着对面两人一唱一和的,回想着今日府里的一切。 孙开宋前几天并不在府里,从谢县回来后才两天,就悄悄地去了皇陵见两位皇子。 两位皇子从去年夏天被派去督建皇陵后,就没有收到皇帝的任何旨意,给皇帝的上折子也没有任何回音,自然心里急躁。 前段时间,孙家人还在谢县的时候,就收到消息说皇后收了一个皇家宗室的孩子,养在了身边。 孙家在得知消息后,就谢县就私下里悄悄分了家,虽说是‘悄悄’,却也是故意,但这消息定然会传到皇帝耳中。 还在皇陵的两位皇子自然也得到了信息,心急如焚地往府里送了信来。显然两位皇子已然沉不住气,孙开宋不得不私下里去见他们一面。 说实话,以前孙开宋多年以两位皇子的事情为重心,在他们莽撞的时候劝阻他们,在他们不理解的时候教导他们。这一次见到他们急切,身边没了出主间的人就毫无主张,感觉到特别疲惫,甚至有一种任由事态发展的想法。 今日半上午才回到府里,府里乱糟糟的,原因就是他儿子媳妇带着孙子不见了。 门房说他们一早坐马车出去的,才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府里的传言就各种各样,居然有说出这公子是假的,这回定是捞着钱财逃走了。 父亲孙盛云阴着一张脸不出声,继母对着景院的一群下人耍威风,说主子丢了都不知道,要他们有何用,要将每人打三十棍子,然后都拉出去卖掉。 孙开宋没有多问,就把继母请了回去,说这事他来处理。他招来孙常青和孙常春问,两人说这几日公子依旧坚持读书锻炼,但却失去了积极性。刘氏则把近几天荷花在府里遇到的事情都说得很清楚。他心中便有了底,儿子媳妇定然是对现在的生活状态不适应,想做出改变,故意闹的这一出。 到了下午,出去找人的回来说,看到公子的马车去了西市,他才跟了过来。 说实话,儿子不如意就想办法就反抗,打破规矩的做法,他并不生气,至少敢想敢为。比起皇陵的那两人,什么事情都等着别人拿主意强得多。 几人静静地坐着喝茶,只有果果不知发生了何事,拿着今日买来的小玩意丢来丢去。 “一起回去吧!”孙大人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第99章 中二 回到府里,孙大人转身对着荷花说:“你带着果果先回去休息,孟公子跟我过来。” 荷花心里担心着院子里的人,快步回了景院。见院子里的情况一切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刘氏迎上来帮着抱果果,面带微笑地问:“累了吧!” 英子过来接过孟恶霸手里提回来的东西,院子的几个婆子也格外热情的围上来。 “还好,中途休息过了,还不觉得累。”荷花一边说一边进了屋子,“没什么事吧?” “老太太发了一通脾气,幸好大人回来的及时,说这事他来处理,然后就让大家都回来了。” 荷花终于放心下来,“幸好,幸好。”不然她就要无颜面对这院子里的人了。 “公子呢?” “被大人叫走了,”孙大人不好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但绝对不放轻放过孟冬瓜吧,其实这事责任不全在孟冬瓜,她当时也极力支持他的,“他定然会被骂得很惨吧。” “不一定,大人常年修身养性,从未见他骂人。” “也许是以前找不到人骂呢?” “那现在他定然更舍不得骂,公子想做什么大人都会答应。”刘氏说这话,是心有感触的。她丈夫也时常与她说,公子回来后,大人心情好了很多,而且什么事情都会为公子打算。 荷花一边擦洗一边听刘氏说着话,英子也在给果果收拾。想着刘氏本就是孙大人的人,自然是为他说话。 孟冬瓜一个时辰后才回到景院,脸上的表情轻松,好像真没有被骂过。 “成了,媳妇儿。” “什么成了?”荷花真没有反应过来。 “你想开店的事情。” “啊?”不是应该回家挨骂吗?怎么还把开店的事情说成了。 孟冬瓜就跟荷花讲起自己跟孙大人什么事情达成一致的。说孙大人不再强制他继续读书,将为他谋取一职位,还答应了荷花可自由出入,还可在外面开自己想开的店。 荷花只觉这惊喜来得太突然,都不敢相信,反复跟孟冬瓜确认是不是真的。待孟冬瓜无数次确实后,又问他是不是答应了孙大人什么条件,不然怎么这么轻易同意。 孟冬瓜说是孙大人主动提出来的,只说以后有什么想法,他没有做的要告诉他,他会尽量替他们周旋。 孟冬瓜显然对今日的取得的成果满意,说以后他们都可自由过活,孙府的其它人不会再管他们。 荷花感觉这一切都被刘氏说中了,感觉到不可思议,从现在看来,孙大人真是一个好人,不对,应该是一个好爹。 荷花又想起姜乐说过的话,说不可以太相信孙大人。不知道今日的事情能不能相信孙大人。 次日一早,孙大人就出现了父亲孙盛云的房里,说他答应了儿子的那些事情。 孙盛云很生气,他生气不仅是因为孟兴东突然跑出去,招呼都不打一个,眼里没有规矩,没有孝道,还因为儿子对孙子无底线的放纵。在他看来,这样不仅会让孙子一事无成,还会打破儿子的行事准则。 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孙开宋一直微躬着腰一动不动,仿佛是在跟父亲斗法。 孙盛云的阴翳的双眼将儿子看了有半刻钟,他这长子年幼失母,一直养在了老太君身边,早年见到他时还躲躲闪闪,即使心中有异义也不敢对他说半个不字。而他怕老太君宠孙子太过,一直对他十分严厉。 直到后来,长子在谢县突然就让老太太主持了婚事,提前一句话都没有透露给他,他才知道儿子长大了,知道反抗他了。 长子过得苦,他心里知道的,长年夫妻不睦,老太君说是他的原因,因为长子明显是拿婚姻大事来反抗他。他心中对长子有愧,这些年来,他想过要弥补他,重新给安排个人,或者重新娶一门亲事。但他只要稍微露出些话锋来,长子就会转身就走,而且就连谢氏他都说不得一句,长子极力护短。 再看长子双鬓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了丝丝白霜,心中一软,过了半辈子,才知道有这样一个儿子,又怎么不护到心坎上去呢? “罢了,罢了。”孙盛云连说两声。 孙开宋全身一松,就又听到父亲问他:“你真就打算这样惯着他,他想怎样就怎样?” “年轻人总要试着尝试,他有主意总比没主意好。” 孙盛云也觉得这话没错,昨天长子从皇陵回来,说两个皇子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他心里也极为担忧,大皇子和二皇子资质过于普通了些,没有身为皇家人的气势,遇事总指望别人给他们拿主意。三皇子虽然年幼好动,看不出将来会如何。但跟孟兴东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如果有一位皇子像孟兴东这样,他们父子就会轻松许多。 孟冬瓜和荷花睡了一夜起来,似乎也没有拿孙大人的话当真,孟冬瓜依旧早早地起床,往府里的练武场地去练了会骑射,然后回到书房读起书来。 早食过后,孙长庆过来景院,送了一沓银票,说有千两银子,说是给荷花开店用的。然后又让公子准备准备,大人要带他去李府拜访,李府是孙开宋的外祖家里,孙盛云的原配妻子姓李。 孙长庆走后,荷花看着那张沓银票,仿佛才相信孟冬瓜昨天所说的事情是真的。那孙大人也太好说话了吧,什么都满足他们。 而他们两人却因对府里生活不满意,还偷偷跑出去,荷花突然想起一个词“中二”,好像就是在说他们夫妻二人。 第100章 吏目 上午,孙开宋就带着孟冬瓜去了李府,李府位于城南。李府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早年,孙开宋的外祖父李映吉曾任兵部侍郎,手握实权。那时候孙开宋的祖父孙弘文还不是文渊阁大学士,老太君为求得李家女给孙盛云为妻还颇费了番工夫。 后来李映吉去世后,其子李贤臣没有什么大作为,也已早早地去世。现在李家也只余李贤臣的儿子李良瑞一家。 李良瑞跟孙开宋差不多的年龄,与孙开宋是表兄弟,凭着祖父当年在兵部的人事关系,在五城兵马司谋了一职,现任五城官兵司的西城指挥使。 昨日夜里,孙大人可谓是一夜没睡,想着要为儿子谋什么样的职。想来想去没有头绪,早上从父亲的院子出来时,正好就看到儿子从练武场回来,身边有空心菜和孟恶霸。就突然想起当初打听来消息,说儿子懒散度日的那几年,与这两人当了几年街头恶霸。现在不当懒汉了,而这两人依旧跟着他,好像对他还很服气。 孙开宋就想起自己的李家表兄弟来,决定为儿子在五城兵马司谋一职,五城兵马司的人常与街头恶霸、懒汉、偷抢的人打交道。想起他时不时表现出的赖皮样子,说不定能干出些成绩。 孟冬瓜这日回来,就忙着整理手中未完成的话本子,说他过几日就要去西城兵马司当捕役。有了新的目标,孟冬瓜花了两天就把话本子整理出来,交于孟兴全去刻版印字。 这两天里,荷花也在想自己开什么样的铺子,想来想去决定按自己的心意,开家茶餐吧,卖茶和饮子,再备些各种小吃,简单的饭菜。只是这样的店,一定要选在人流量大的地方。 三日后,孟冬瓜一早就出去,开始自己在京城的第一份差事。还是炎炎夏日,天气热得很,捕役的事情就是每日巡街,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孟冬瓜每日回来,身上的汗早就将衣服浸透几次,发出阵阵酸味,但他一声苦都没有叫。 孟兴全此前几天已经与两间书铺的掌柜打好了关系,突然拿出一本书和掌柜谈出书的事情,让掌柜大吃一惊,以为这新主子的亲戚要瞎搞,当看到‘东荷西柳’这个笔名时,张开的嘴都差点合不上。 孟兴全并不对掌柜们吐露这‘东荷西柳’是谁,只说早年就与这‘东荷西柳’相识,说他为了让东荷西柳把书给他印,也花费了不少精力。 孟冬瓜去上值,荷花也没有闲着,带着孟兴全等人出去府外找店铺,一连十来天终于在西市的找到了家要转租的店铺。 那店铺处于西市最热闹的两条大街交叉口不远处,位置相当不错,原来是一家中等规模的饭店。店铺分上下两层楼,一层有六十个平方大小,店铺后面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五间屋子。 荷花看过铺子相当满意,只是在这样的闹市区租这么大一店铺,租金不菲,几次相商,最后还是要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的租金。 说实话,这租金真的不便宜,西市本就是普通老百姓逛的区域,人确实多也热闹,但卖东西价格却起不来。收益自然就高不了,荷花思虑良久还是决定租下铺子,她确实是喜欢这店铺的位置。 当把铺子两年的租契签下来,心中也有后悔,孟冬瓜安慰她,“大不了就是赔些租金进去,我们之前赚的那些钱都够赔了。” 虽然孟冬瓜安慰人的话不是什么吉利话,却让荷花心里放开了许多,是啊,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再多琢磨几本话本子出来填补,总要努力一试。 铺子租了下来,荷花一连几天都在铺子里量尺寸,画简易的图纸,每天出门,刘氏和英子也要跟着。一连多天总算把图纸画全,再请来木匠工人按自己要求做出各种桌椅,吧台,书架,摆设台,餐具,茶具,这些都要二哥孟兴全跟进。孟兴全是荷花心目中茶餐吧的掌柜人选。 荷花又开始制定自己要出售的东西,茶定是要有的,现有市场上的饮子,糕点也要准备一些,饭菜要准备,但菜品不必多,要有一定的特色。 荷花连着想了两天,只觉两眼冒金星,真是想的简单做起来太复杂,事情太多。可就算是这样,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很多,需要的人也多,又怕到时候根本供养不起。 孟冬瓜连着两日回来,见媳妇儿苦恼不已,就对着媳妇涂写的东西看了看,觉得媳妇准备齐全,有些东西根本没有必要自己准备。 两人又商议一番,最后定下来新品自己店里做,店铺附近有的就不做,就近购买回来就是。于是荷花又开始新的一番考虑,自己店铺附近几百米又内都有些什么东西。 想起来简单的事情,做起来真是相当繁琐。幸好有孟兴全几个帮着跑,还有孙常春和孙常青两人对京城熟悉。 荷花还正在忙碌,这日里却收到消息,说孟冬瓜已经不是捕役了,成了西城兵马司的吏目,八品官职。 第101章 中秋夜晏 这对荷花来算是惊喜,虽然知道孟冬瓜定然不会长期当捕役,但这才多久啊,不到一个月就升了职也太快了些。 当了吏目就有一好处,不用风雨无阻地去巡街,遇到火灾,抢匪也不用冲在前面,更不用晚上值夜。 荷花为此高兴得很,孟冬瓜却并没有多兴奋,说这吏目才是孙大人的目的,前面当捕役只是为了熟悉环境。 原来如此,孙大人自然不会真放自己儿子每天去巡大街,何况孟冬瓜的书也读得不错,出任这吏目并不难。 中秋节到来时,荷花的铺子还没有准备好。这些天荷花忙着往外跑,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府里的事情。 祖母王氏天天和媳妇小王氏嘀咕,看她能折腾出什么东西,到时候丢了脸还要赔了钱。东府的大夫人赵氏不说什么,但二夫人王氏和宋氏、李氏也等着看荷花的笑话,背地说一个乡下来的农妇,还要在这京城里翻云覆雨,简直就是做梦,不知天高地厚。 主子们私下议论,下人们就更有话说了,这乡里娶的媳妇就是上不得台面,天天抛头露面的,坏了孙家的家风。 孙大人表面没有过问,但私下里问过刘氏。刘氏最先也觉得荷花太折腾了,还以为她折腾几天累了就会罢手。 但荷花的毅力显然是她没有想到的,头天折腾得累趴下,次日起床继续折腾。后来看荷花不仅会画图,懂得装饰屋子,南来北往的事情都知道一些,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心想这哪里是农村来的妇人啊。 孙大人问刘氏的时候,刘氏也是将自己的想法和见到的如数回答,孙大人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没说话就已表示认可。 中秋节那日,孙盛云和孙开宋到宫中赴宴,孙开盛的妻王氏是一品诰命妇,自然也要进宫。本来孙家在守孝不宜参与这种盛宴,但孙家是三个皇子的外家,皇帝又没有让孙家人全部都丁忧,宫里宴会自然还是有他们的名字。 孙家人还在守孝,其它的活动没有,但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吃饭还是势在必行的。中秋宴自然得长房赵氏主持,由其儿媳宋氏操持。话说那赵氏本也是三品诰命,但她年纪轻轻丈夫就去世,她并不是才德福俱全的人,宫中的活动她都不再参与。 中秋宴地点在孙府后花园的湖边的水榭上。正是秋高气爽,月明星稀的好天气,在这里吃宴倒还别有一番趣味。 荷花从外面回来已然不早,就等孟冬瓜下值回来就一起去水榭。还没有到地方,荷花就感觉选的这地方不错,水面上的风吹过来,白日那点残余的暑气就消得干干净净,四周又点了熏香,就没有扰人烦恼的蚊子。 两人到的时候,其它人都已差不多到场,两人自是先给长辈们见礼。 孙呈友家的李氏看到他们,皮笑肉不笑的开了一句玩笑:“你们夫妻可真是大忙人啊!” 来得晚理亏,荷花和孟冬瓜只是歉意的笑笑,并不回话。 毕竟是高门大户,素宴也做得相当得体。 东西两府人围在一起坐了三桌,女眷不多围坐在一桌,难得出院门的顾氏也在场,其它人对她相当客气,看来当主子的都知道顾氏的身份。 虽然来了几个月,荷花与孙府的人还真算不熟,大多只见过几面,席间也不多发表言论,只静静听别人说话。 女眷本就不多,又有严肃不多话的大伯母在场,二伯母和四婶虽都是王家人,却一向不是互相待见的两人,所以更是很少人说话。 大家都静静听着男人们东拉一句,西扯一言。突然最小的七弟孙呈祥说,他今日出去玩,和人去看蹴鞠,见到了杨文安。 荷花不知这杨文安是谁,只见这时众人的眼睛都看向孙呈祥,似乎都在静候他下面的话。 孙呈祥说那杨文安虽然才十二岁,比三皇子还小两岁,可在蹴鞠场上表现非凡,气势比一个大人还强。 孙呈祥的话好像让众人一下子失去了胃口,没多久席面就撤了下去,大家三三两两的围坐在水榭四周,喝茶赏月,小声说着话。 荷花没有什么话可跟人说,孟冬瓜又被七弟孙呈祥拉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只能望着天空的明月,突然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这半年多以来她已经很少想起他们,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经常想起自己。 那知顾氏也跟她一样,没有人说话,便想找荷花拉扯几句,“荷花,你最近忙什么?好久都没有看到你。” 荷花的生意还没有做成,不好意思拿出来说,于是就笑着道:“准备做一点小生意,在瞎忙。” “荷花,你可别谦虚了,你那都叫小生意?要投入几百上千两银子的吧?”难得四婶大声说话,让所有人都很意外,转眼看向她,不知是不是没有婆婆在场的原因,四婶的胆子都大了起来。 “哦?那一定是大生意吧?”顾氏又顺着问一句。 “没,没这么多,真的就只是在瞎忙。”荷花只好又谦虚一句。 “你可别瞎忙啊,那么些东西投进去,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呢?”四婶又补一句。 荷花这算是明白了,看来这四婶是觉得她用了孙家的银子,有话要说。 “四婶,我姓孟,我媳妇儿用的银子也姓孟,我都不急,你急啥呢?”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计较这些?”这时四叔孙开杨出来喝叱一句,他眼睛看着王氏说话,说话的内容却不全是。 而四婶似乎并不甘心,又嘀咕一句:“谁知道那银子姓孟还是姓孙?” 虽然是小声嘀咕,因为刚才的场面安静,也被众人都顺耳听到。 孟冬瓜显然是要再怼四婶几句,却被孙呈祥拉着,“东哥,东哥,你刚才的事情还没有讲完呢!” 东府的王氏、两个媳妇宋氏和李氏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反正不关他们东府的事情,两府的银子产业是早就分开了的。 荷花心思一转,半开玩笑半吃惊地说:“看来是祖母不在家,四婶想夺权。等会儿祖母回来,我就去告状。” 荷花说这话的时候十分俏皮,引得大家一阵大笑,让四婶王氏脸都红了起来,说要撕荷花的嘴。众人也跟着一番拉扯,此事总算过去。 回到景院,荷花就问出自己疑惑的事情,那杨文安是谁? “一个皇家宗亲,现在被皇后养在了膝下。” 被皇帝养在膝下,那就有可能变成皇后的儿子,难怪孙府的人听到这名字如此敏感。 “不是还有皇帝吗?皇帝不是还有三亲儿子?” “我在外面听人私下里说,皇帝那三个儿子资质平平,大皇子和二皇子被皇帝送去了监督皇陵的修建,去了一年了,皇帝一份旨意都没有送过去。” 难怪!听说那杨文安在蹴鞠场上表现不错,孙家人吃饭都没有了胃口,变得心事重重。 皇宫里的中秋夜宴上,皇帝大宴群臣,与大家一起把酒言欢,共颂太平盛世。 孙盛云和孙开宋的位置靠前,心情却一点都不好,因为皇帝没有提一句大皇子和二皇子,将三皇子和那个宗室子杨文安都带在身边,而那杨文安明显比三皇子活跃得多。 皇帝也在观察孙家人,从去年听到孙贵妃不是孙家女的传言之后,皇帝就对孙家人防范得紧,尽管后来莫白并没有查出什么证据,孙家却依旧不能洗脱嫌疑。 但嫌疑到底只是嫌疑,当皇帝都是最会玩平衡术平衡朝堂的高手,看到杨文安活跃,王首辅得意的大笑,就主动与孙家人说起了话。 “孙尚书,朕听说你最近得了一儿子?” 皇帝这话问得,好像孙开宋的妻妾最近才给他生的儿子一样。 孙开宋规矩地起身,“回皇帝的话,是失而复得,早年犬子因一些意外流落在外,最近才寻找回来。”儿子早年因家人失察流落在外,孙家三夫人因此事常年郁积不出门,是孙家人准备好对外的说辞。 “那是可喜可贺的事,不知令郎年岁几何?在读什么书?” “犬子今年二十有四,早过了读书的年纪。” “哦,原来如此。孙阁老,侍读学士是最会育人的,何不让令孙跟着他学几年,也能为我洛朝效力。” 孙盛云一晚上心情失落,皇帝突然跟他们父子说起话,心情一下好了许多。问到他时,立即站起来回皇帝的话。 第102章 故事茶餐吧 “孙家儿郎为洛朝效力自是本分。我那孙儿,不是老夫自夸,是我孙家呈字辈中资质最优的人,可惜错过了最佳的读书时候。不瞒皇上,臣先前也有此意,想让他再读几年书,说不定也能大器晚成。但我这孙儿比老夫有主见,他说他已过了读书的最佳时机,不必强求,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现他在五城兵马司谋了吏目一职,以前也读了几年书,好在也能勉强胜任。虽然职微但一样是给皇上效力,为洛朝效力。” 孙盛云对孙儿这阵猛夸,皇帝也不得不说声好,一旁侧耳倾听的人心里不禁暗骂一句:老匹夫,一个兵马司的吏目也好意思说为皇帝效力,为洛朝效力,脸真大。再说凭孙家的权势,如果有老匹夫说的能力那么出众,岂会只为他谋一兵马司吏目的职? 皇帝在前朝设宴宴请群臣,皇后自然在后宫设宴宴请诰命妇们。孙贵妃娘娘单独接见了她的继母王氏。 王氏早年也为难过孙贵妃,如今在贵妃面前一句大话都不敢讲,规规矩矩地给贵妃行完礼,贵妃让人赐了坐。 “母亲,听说三哥得了儿子?”这事孙贵妃本来并不知情,六月里孙家从谢县归来,到七月初,那姜乐还并未回归。她让人去查寻,说那姜乐留在了谢县给夫人守墓,她的人心知不对,立即前往谢县,哪里还有姜乐的身影。 姜乐逃脱的消息传来,孙贵妃气得直骂人,将一个屋子的摆设都砸得稀烂,但另一个消息更让她生气,说孙开宋有了儿子,年岁已二十有四。 “是呢,跟那谢氏长得有八分像,长相甚好。” “那三哥定然欣喜若狂吧!” “是很欣慰,亲自到老爷子跟前求情,让儿媳妇自己出去开铺子做生意,还给了许多银子。” “甚好,甚好。三哥有儿子自是天大的喜事,但母亲也得提点他,别忘记朝政大事,为皇帝效劳,颠倒了主次。” “那是自然。” 王老夫人离开后,贵妃的脸变得特别阴殹,似是自言自语:‘我先放过他,不逼你,但你最好也别逼我。” 中秋节过后不久,谢县孟家来人了,来的是孟兴富,孟癞子的亲弟弟,当初孟癞子指使王欢喜打人后,出走到县城找事做的孟兴富。 孟兴富靠着孟兴正在一个饭馆打了份跑堂的事,一直做了这一年多快两年。对饭馆的经营模式熟得不能再熟,当孟兴全写信回去说荷花正在筹备铺子开什么茶餐吧,孟兴正就将孟兴富使了过来。 多了一个熟手,荷花没有因为孟癞子的事情拒绝孟兴富。可孟兴富还带了两千两银票,说全是话本子的收入,陈东家给的。 原来最多是带这几个月的收成过来,按照以往的销售数量最多也就五六百两的样子。荷花想得没有错,那陈东家当初瞒下了一半的销量,现在给吐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吐出来,道理是明摆着的。 陈东家虽然不知道那东荷西柳究竟是谁?但后来孟兴正突然升为捕头,原因就是他的兄弟是孙家失落在外多年的公子。在谢县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回归孙家的公子叫孟兴东,而孟兴东的过往在谢县也不难打听到。总而言之,陈东家很快就猜测出那个叫东荷西柳的人是孟兴东。自然不敢再吞孙家公子的钱。 陈东家把银子吐出来也找了借口,说当初书分散到各地,售出的数量一时没有记录完全。 荷花的店铺,六月底开始行动,装修等筹备事项就进行了两个月,还是日夜赶工才完成的。 荷花在二楼设置了三间雅间和一间休息室,休息室是留给自己用的。 一楼大厅设置的全是方桌配方凳,只是这桌凳比时下的桌凳窄小,简单,高度比又普通桌凳的高度要高许多,组合起来让人眼前一亮。 大厅的门口是掌柜的柜台,在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摆上了许多书,一些话话本子和奇闻杂谈、地域志的书。在一个角落设置了一个小桌台,并在上面雕刻上‘故事台’几个字。 稍微大些茶馆里都会请人说书,荷花的铺子虽然小,却也想有自己的特色,尤其自己又是会写话本子的,于是就将店铺的特色弄成可以听故事的地方。 客官们来这里,不仅可以听故事,也欢迎他们带来五湖四海的故事,畅意抒发他们的情感。只要来客故事讲得好,即可获得部分免单。 后院两间房当了店铺伙计的住处,一间当了茶水饮子操作间,一间当了做菜的厨房,一间当点心糕点的制作间。 店内的装饰简单明了大方,店外的招牌上把经营的项目写得清楚明了。二楼雅间的桌面上,都摆着了一个小册子,小册子的封面上是:故事茶餐吧,欢迎留下你的故事。 九月初九,是荷花的铺子开业。 随着一声炮响,红色的绸布揭开,“故事茶餐吧”几个字在西市的街头亮相。一告示牌上写有:每日故事时间:午时 申时 戌时 第103章 称病 讲故事的人荷花可是苦恼了很久,并不想专门另请人,开始招来的伙计并不合适,后来孟兴富一来,荷花看他嘴皮子麻利,就选定了他为讲故事的人。 荷花为此先准备了十来个小故事,故事也就是一刻多钟就能讲完。十多个小故事随机轮换着来,也让听故事的有新鲜感。 九月初,京城的秋天已经有了很多凉意,尤其几场秋雨过后。西市本就是闹市区,人流量大。而秋日里不冷不热,来西市的人更是多。 来往西市的人看到一家新开的店铺,装饰风格完全不一样,经营模式也好似不一样,又看一门口的告示牌,价格也并不贵,抱着试一试态度走进了故事茶餐吧。 秋意渐浓的日子里,喝一热腾腾的,新口味的奶茶,让心情都好上了许多。赶上时间点,可以听一则故事,还可吃一顿便饭。 开张的第一天,生意算不上多好,店里准备的东西也不多。过了几天,外地客商也进了店内,由于听故事的带动,外地人也就到故事台现场讲一则旅途的故事,店里的客人就越来越多。 生意慢慢地好了起来,不说多火爆,天气好的日子里店里的客人没有断过,讲故事的时间段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人买一碗茶或饮子端着,一边喝一边听故事。 中秋节后,孟冬瓜的话本子印了五千本通过书店运往各地,外地的售卖情况不知道,京城的几家书肆却是很快售空,开始加印。 生意走上了正轨,荷花放下心来,每日下午都在店铺二楼的休息室写故事,看西市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过起了惬意的日子。 这段时间孙大人就没有那么舒畅了,中秋晚宴那天王氏带出来的话,让他感觉特别不舒心,甚至觉到威胁的意味。听孙长庆说,刘氏传过来的话,荷花的店铺生意走上了正轨,心情得了点安慰。 孟冬瓜上值的西城兵马司距离西市的茶餐吧不远,每天下值后都到店铺里,一起与荷花用过晚饭再回府。 十月初二那天,夜幕已降临。俩人刚回府,才走到院子里。跟在他们后面刘氏晚进院子一步,在门口打听到一则消息,转述给孟冬瓜二人,说大皇子家去年出生的长子没了。 孟冬瓜听到消息就出了院子往正院去,荷花并不了解两位皇子家的情况,拉着刘氏问是怎么没了的。 刘氏则哀声叹气地说两位皇子的子嗣艰难,二皇子妃和两位侧妃都怀过孩子,但总是半途出岔子,至今膝下空虚,人们暗地里说是几位女人互相伤害的结果。大皇子妃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三岁,就是不会说话。其它侧妃怀的孩子也没到生就流了产,去年年初大皇子妃得了位公子,却一直体弱,一直用名贵药材泡着,没想到还是没站住。 两个皇子的子嗣都如此艰难,的确是有些可悲。荷花不认识这些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跟着刘氏叹息一回。 孩子的健康真的很重要,养孩子也是件辛苦的事情。荷花将果果抱在怀里,还好她家的果果一直相当健康,长了快十个月也只流过两次鼻水,现在已经能够扶着东西站起来。牙齿长了四颗,见着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送。 荷花看着闹腾的果果,心中庆幸又欢喜,看来以后不能嫌弃这小子闹腾,闹腾些好。 孟冬瓜直至亥时末才回景院,荷花因为记挂那边的事情,一直没有睡着。 “怎么样了?什么情况?” “祖父可能会对外抱病一段时间,说去外地的庄子上休养,实际上去寻找神医。大皇子可能会趁机向皇帝上折求情回京。” “神医?” “对,神医,以前是一名御医,尤其会诊妇人和小儿疾病,听说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治好了不少人,可谓是他出手定能治好病,就有神医之称。不过二十年好像前出了什么意外,就离开了太医院,云游四方。祖父派人打听到他近来在易州。祖父当年与他有些交情,想亲自去请他。” 荷花听后也发表不了什么意见,只跟孟冬瓜说,“我们以后要把果果看好。” 孟冬瓜慎重其事的应下。 孙家最关心的大皇子家长子没了,虽不是成年孩子,不会举办什么大的仪式,但孙家人却不得不去。王老夫人带着小王氏去了大皇子府上慰问,荷花也得做些表面功夫,表示对此事的哀痛,所以没有去铺子上做生意。 下午的时候,荷花和英子带着果果在后园里散步,远远地看到孙盛云从顾氏的院子里出来。看来顾氏对大皇子和二皇子家的事情也是相当关心的,祖父这时候过去,定是向顾氏说情况的。 顾氏与贵妃的关系,当初荷花得知时告诉孟冬瓜时,孟冬瓜并不意外。刘氏说那事府中少有人知道,但显然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所以府中的其它各房不仅没人敢为难顾氏,还相当客气。 过了两天,一场强劲的北风吹来,吹掉了树上仅余的那些黄叶。没出意外的,西正院请了太医。 荷花和孟冬瓜前去探病,孟冬瓜进入了里间,荷花和小婶还有东府的几个妯娌只能留在外间,陪着王老夫人说话。 王老夫人一边说话一边抹泪,“人老了,就没用了,三天两头的病,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只能等到那天被老天收走才能舒坦。”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慰王老夫人,说人老了一点小病小痛不碍事,这是长寿之兆,真正平常不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那才叫可怕。 荷花因为知道事情是假的,也就没有关注太医如何说的,病要如何治,没过两天,就传出了祖父由四叔陪着去易州养病。 当年孙家老祖宗孙弘文曾在易州为过官,孙家在易州一个温泉山庄,特别适合疗养,听说这温泉山庄是皇帝当年去易州时赐给孙家的。 祖父孙盛云去易州的那天,府中所有的人都去相送,男人们更是送出京城十里地。 十五的那天晚上,荷花按照惯例去祖母那里请安,正好碰到孙大人也在。孙大人跟祖母说,皇帝已经应允大皇子和二皇子回京,还赞扬他们督建皇陵有功,给了不少赏赐。 这对孙家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第104章 其乐融融 刚来孙府的时候,刘氏就已忙着给景院的主子们裁秋衣。现如今又忙活着冬衣的事。 荷花一家三口以前的冬衣自是不能再穿,要裁的衣服就很多。各种棉袍、棉袄、氅衣,刘氏真的很能干,把这些事都安排得妥妥的,完全不用荷花操心。 新制的衣服很快填满了几个大衣柜,而刘氏却还在操持做新衣,荷花感觉实在做得太多,花销太大,怕府里四婶又有意见。 那知刘氏则说,不要担心,这些都不是府里出钱,是从孙大人的出银子,这些上好裘皮和上好的缎面都出自于大人的私库。 刘氏还笑着说,以前夫人不爱出门,用的东西少,大人私库的东西放都放不下,这下好了,这些东西倒派上了用场。 刘氏这话说得,好像孙大人应该感谢他们一家三口帮着用他私库的东西一样。 哪知那刘氏又低头过来跟荷花轻声说,四夫人那边的人看着一箱一箱东西从私库出来,可眼红了,东府那边的人也踮着脚尖伸着脖子望着呢。 荷花听着刘氏的话,不知该说什么好,感觉有个有钱的老爹真好。 祖父出门没几日,就听说大皇子回了京城,还特地来了孙家。 大皇子到孙府的时候是下午,先是到老太君的灵位前上了香,说请求老太君原谅,没能及时前来吊唁。 大皇子见过了孙家人却又得跟孙开宋说,一回京就听人说舅舅寻回了表哥,还未曾拜见表哥。 孙家专程让人去把孟冬瓜给叫了回来。 晚上,孟冬瓜回到景院,荷花对皇家的事情十分好奇,就追问孟冬瓜大皇子长得什么样,见他说了什么话。 “长得很像孙大人,比我还更像他的儿子。倒也没有特别说些什么,就是些日常寒暄。” 荷花想着孙大人其实长得还不错,面相不如孟冬瓜这么出众,却也五官分明,温文儒雅。 隔日,那大皇子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遣散了众人,母子俩说知心话。 “你舅舅那边如何?” “母妃不必担心,我看舅舅与以前没有什么变化,他那儿子长相随了谢氏,而且父子间也不亲近,那人管舅舅叫孙大人,都不叫父亲。” “孙大人?” “对,儿臣亲耳听到。” “为何?” “舅舅说,他对养父的感情很深,这一生都不会改姓孙,只会姓孟。我想舅舅对这事是介意的,如果真如了舅舅的意,如何至于让他去兵马司混一个八品小职。” 妃娘娘眯起了她那么狭长的凤眼。 “母妃的意思你传达了吗?” “自然。” 孟冬瓜在西城兵马司混得顺风顺水,原来大家只以为他是指挥使家的亲戚,直到后来看他住在孙府,更是不敢得罪他。他的性格本就容易与人打成一片,出手大方,文采还不错,自然与众人合得来。 众人知道在西市的故事茶餐吧是他夫人开的后,捕役们平日里巡街都会关注一些,也有捕役忙里偷闲来听听故事。 冬月中旬,孟兴全要回孟家村,他家今年女儿腊月里出嫁,荷花准备了许多礼带给老家的人,孟兴富成了故事吧的临时掌柜。 冬至节快到了,听说府中今年守孝没有准备一起过节。这几日下起了大雪,天气更寒冷,荷花就想在冬至那天吃锅子。不能吃荤,就吃些素菜也是不错的。 荷花开始操持吃锅子的事情。景院的厨娘只知道羊肉锅子、牛肉锅子等,还没有做过素菜锅子。荷花只叫她熬制汤锅,再准备各种素菜就是。 北方冬天的新鲜素菜不多,除了萝卜白菜,于是荷花又准备豆腐,昆布,木耳,豆芽、得菇、冬瓜等,集市上能买到的都买了些。 孟冬瓜是早就盼望荷花弄新鲜吃食,期盼得很。刘氏却在旁提醒一句,“要不要叫孙大人一起过来过节,宫里冬至节又没有宴会,毕竟他一个人……” 刘氏都这样提点,荷花只得让孟冬瓜去请。反正她请过,礼节就算到,不管他来与不来。荷花心里猜想着孙大人可能是会来的,于是又多准备了些食材。 荷花猜得不错,孙大人真的来了,而且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孙大人并不挑食,吃相斯文,也不多言。 孟冬瓜吃相倒是斯文,只是嘴巴一直不停地说,一会夸荷花这样的做法新鲜,一会说这种菜好吃,一会说那种菜好吃,一边还逗着正努力将手里抓着的东西往嘴里送的果果。 侍候的人对这种吃法并不熟悉,荷花一边吃一边张罗着。 虽然吃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孙开宋却是满足的,这是二十年他在家里过得最舒心的一次节。 次日,孙大人又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刘氏还给荷花建议,说以后要常请孙大人一起用饭才好,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多好! 荷花嘴上没说话,心里想着也只能如此了,其实看这孙大人不差,不知为什么当初夫妻二人就过不到一起去,甚至几十年如一日地过着冷冰冰的日子。 没过几日,荷花就收到几筐新鲜的蔬菜,这可是十分难得的。这菜自然是孙大人让人送过来的,听说是外地专给皇宫供送的,孙大人找关系分了些来。 孙大人送菜过来的意思很显然,荷花不得不又操持吃了一回锅子。孙大人再次来景院吃饭就放开了许多,进食也不再是沉默寡言,时而也逗弄果果,时而问些孟东西上值的事情。还向荷花打听那些外地人讲的有趣故事。 事情有一回两回,就会有三回四回,孙大人与儿子一家人越来越和睦,府里其它人自然也是关注得很。 东府的人感叹一句,亲生的就是不一样。西府王老夫人也再次感叹,只有亲生的才靠得住,又句句提点自己两个孙子,要努力读书靠自己,不要老想着靠别人。 祖母王氏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但她的两个孙子却明白,大伯自从有了儿子后,关心他们的时候时间就更少些。以前见面还问一两句读书的事情,年节上也会送些东西表示关心。现在见面也就是点头示意,这几个月以来再也没有收过大伯送的东西。 第105章 孙府过年 很快到了过年,孙大人小年后就不再上值,在府里接见前来拜见的各方人士。年底也是府里产业交账的时候,孙大人的私产以前大多是挂在夫人名下,一直是自己身边的人打理。每到年底的时候,他才会见一次各家的管事人。 那些记到孟兴东名下的庄子铺子,掌事人在年底的时候也依旧来见孙大人。 儿子媳妇行事妥当,这段时间的相处一家人其乐融融,孙大人见那些掌事人时,只略微问了几句,就让他们以后直接给儿子媳妇交账就可以,不必再多此一举。 也就是随意的问几句,孙大人才知道那两间书肆这几个月大赚了一笔,原因就是儿子的二哥拉来了‘东荷西柳’话本子的印务。 孙大人自然对话本子不感兴趣,可一听这书是孟兴全拿来的,再听这笔名怎么直觉不对,于是就让掌柜将东荷西柳的话本子送了过来。 孙大人晚上就随意翻了翻那几本话本子,另两本就真的是话本子,虽然故事情节古怪新颖,却看不出什么。那本《我的媳妇儿是猪妖》的书里,他明显看到了儿子媳妇的痕迹。虽然他没有见儿子做过多少文章,可这书里将玉晶豆腐和百岁果都写了进去,不用想也是儿子弄出来的。 当初让人在孟家村打听来的消息,说儿子夫妻俩近一年多才发了家,村里人又不知道是靠什么发的家,原来是靠这话本子。 听书肆的掌柜说,这书才四个月的时间,就印了上万本,让书肆获利上千两,算来儿子的获利也不会比这少。 难怪当初儿子一点都不愿意回孙家,按他这样的收入在孟家村定然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写话本子以往在孙大人眼中并不是什么正经事情,但是儿子写的自然又不一样,而且这本书明显不单单是话本子,书中分享很多生活的经验,讲述了一些种植方法,菜谱的做法,可以说是大公无私地将许多私家密方都公之于众。 书中采用了玄幻的写法,各种方法来自于猪妖媳妇,让人看了感觉到亦幻亦真。如果聪明的人就会去试一试,一试自然知道那些方法都是实打实的能用。 凭他的敏感,他敢断定,这本书定然会掀起风浪。 孙大人越想越澎湃,有这样的儿子真好啊!不愧是他的儿子,不管身处何方都能做出一番成绩。孙大人想了很多,次日又将那书肆的掌柜叫来,交待了一番,就出了门。 快到年底了,荷花收了几个庄子和铺子的账,也在清算茶餐吧的收益。茶餐吧开业三月,九月营业二十天盈亏持平,十月和冬月生意好了起来,两月纯盈利共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离前期的花费与投入二百两还相差甚远,却是好的转向。 年底的时候,去西市的人更多,故事茶餐吧的生意忙都忙不过来。荷花却不能日日前去,只能把孟恶霸、空心菜几人使过去帮忙。 孙府东西两府自然还是要一起过年守岁。这次有位高的孙大人在,秩序井然。而荷花的店铺生意做得井然有序,也让府里那些闲话的妇人们自觉闭上了嘴。 正月初一,在京城的其它孙家人自然要来府里拜年。孙家这些年位高权重,在京城里已经聚了不少本族的人和一些攀附过来的亲戚,有些人为官,有些人经营生意,背靠着孙府日子过得都不错。 孙府守孝,这半年不待客,但过年不一样,又是自家的族人和亲戚来拜见,再怎么也得招待。 荷花将自己拾掇一番,穿上全新的锦服,大方得体地应酬着众人,同时也接受着众人的打量。 刘氏一直跟在荷花身边,孙呈铭的妻子许氏来时,刘氏特意提醒了一句。荷花听姜乐说过,孙呈铭的妻子许氏是工部侍郎许培恩家的庶女,原本三元及第的孙呈铭不至于娶一个庶女,但那庶女的生母早逝,她又是许家唯一的女儿,记在嫡母名下成了嫡女。 许氏生得柳眉杏眼,生过孩子后体态丰腴,见人先露三分笑,身边带着两个女儿,一个五六岁,一个三四岁,长相都随孙呈铭,中规中矩。 荷花感觉许氏看过来的眼光带着审视,也许是身为京城高门之女的天生优越感。荷花也只随意打量了她几眼,让人给孩子们送了红包,自然更不可能主动去搭理她。 外院孙大人接见客人时,身边自然带着孟冬瓜,让他给众人回礼。京城的孙家人算是首次正式认识这位孙家二房的长孙,众人上前拜见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众人对孟兴东的夸赞,孙大人一句谦虚之辞都没有,全部笑纳。 孙呈铭以往都是提前单独来孙府拜见的,现在他心里没有底,只能与众人一同前来拜见。他心中特别不安,越来越不敢面对孙开宋。 他当然知道,当初他在谢县与孟兴东发生的事情已被孙开宋知晓。从在谢县到孟兴东回归孙家时,他就一直在等侍孙开宋的责难,可孙大人一句话都没有,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是平常在外面遇到时,对他没了以前的关切。 好几次他面对孙开宋时,都想主动承认错误,以他可以无条件全力支持孟兴东作为补救。可每次他想开口时,孙开宋看着他的眼神淡然而又冷漠,连他想像中的失望与愤怒都没有,他就开不了口,他知道那不是孙开宋要的,他不稀罕。 让他这半年时时心惊,不知那悬在头上的刀何时落下,也不知道孙家要如何对付他,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孙呈铭上前拜见时,孙开宋面上没有露出一丝不快,对他和其它人一样,随意说了几句话。 孟冬瓜则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眼神落在孙呈铭脸上,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带着几分讥笑和嘲讽,人都没有站起来,更不要说回礼。 孙呈铭出孙府时,情绪低落,他现在终于明白,孙开宋不会问他的责,只是放弃了他,将他闲置在一旁,以后他的前途靠不到孙家,自己得另寻出路。这对他来说,也许算是最轻的处罚了吧! 同行的人见孙呈铭脸色不好,以为是孙大人对他没有以前看重失落所致,于是安慰他,让他看开些,孙大人现如今有了亲儿子,所有的重心自然放在亲儿子身上,让他多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 孙呈铭的苦自然不能向族人倾诉,一脸疑重的回去,心中十分不甘。 第106章 街心花园 正月十五,西市有花灯可看,那天白日里西市就人山人海。各家商铺的生意都红火得很。 果果已经满了一周岁,正是想学走路的时候,冬日里穿得太多走不好,却依旧没有放弃折腾。 下午的时候,荷花坐在二楼的休息室里,逗着果果玩耍。突然听到街上有喊,“撞了,马车撞到一起了,撞到了。” 荷花转头看向窗外,大街上的行人都往那街口望去,喜欢看热闹的人已经往那边涌去。 荷花带着孩子自然不会去看热闹,不一会儿就听人说,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两辆相撞的马车一辆是二皇子侧妃的,一辆是王皇后娘家一个媳妇儿的,两边的人都互不相让,闹得很厉害。 至于什么原因造成的两辆马车相撞,众说纷纭的。有人说是王家马车的缘故;有人说是二皇子府上马车的缘故;有人说是街口的车太多,秩序混乱所致。 荷花没去现场看,不知究竟是什么原故造成的,但这件事造成了孟冬瓜没能正常下值,说好陪她一起看花灯自然也没能成行。 荷花只能独自回到府里,听刘氏说孙大人也没有回来,原因是二皇子府上马车相撞的事情。看来这简单的一个马车相撞引来不少事情。 孟冬瓜直到亥时初才回到府里,一回来就给媳妇儿赔罪,说等下次有灯会的时候,他请假不去上值也要陪媳妇儿看花灯。 本来就是受突发事情影响,荷花自是不会介意,就问起马车究竟是怎么样相撞的,大家各有各的说法。 媳妇要听八卦,孟冬瓜自是详细述说。原来是二皇子的孔侧妃与王家二少夫人尹氏的马车在路口相撞。孔侧妃的马车是从南往北去,王家尹氏的马车是东往西去,两家的马车都是高门大户的,跑在马车上都显得高人一等,自然速度都不慢,本来今日街上的马车就多,然后就撞上了。 倒也不是谁先撞到谁,就是在街中心地点相遇,速度快突然要勒令马车,致使车上的两位妇人都受了惊,然后都说肚子痛,让郎中一看,都是怀孕初期,现都有流产的征兆。 荷花听完也问一句:“这事怎就这么巧?” 孟冬瓜叹了一口气:“只怕这事还没有完,最巧的是二皇子正妃出自于王家,是王家长女,正是这尹氏的亲姑子。以前二皇子府上就传出过正妃侧妃暗地里互相使手段,子嗣不保的事情。” 看来这事真不能善了,荷花又想起了孙大人也在为这事烦恼,顺口问上一句,“孙大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与我一道进的门。他让我站远些,别去过问这事。”孟冬瓜说完又跟荷花嘀咕一句,“我直觉这事到最后背锅的,会是我们西城兵马司。” 荷花开始还没明白,转念一想,这王家和二皇子都是高贵的人家,谁也不会让步,暗地里的阴私自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扯到最后只能扯到西城兵马司,说他们没管好西城的秩序。 次日荷花去店铺上时,马车通过路口的时候,仔细看了看。是一正十字型的路口,两边的马路都宽阔,所以这十字路口也是很宽广。看来马车的速度真的是很快,不然是不会撞到一起。 只是这路口,马车确实也多,又没有共同要遵守的规则,大家都是凭经验行车,遇到高调的人家的马车,与其它马车行进的速度不一致,自然容易出事。 荷花看过路口之后也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没有想到才过了两天,事情就真如孟冬瓜预料的那般发展了。 那天晚上,荷花将果果哄睡之后,看着孟冬瓜对着一张纸苦苦思索着什么。她走过去一看,纸上画的正是一个简单的十字路口图。 “怎么了?” “正如预料的那般,事情牵扯到我们兵马司。我们西城兵马司受了皇帝的责罚,勒令我们兵马司尽快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来,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出现,不然大家可能都要受惩罚。” 荷花回想着自己的时代,路口的车辆都是依照红绿灯行驶。在这里肯定行不通,如果弄一个交通警察那样的人来指挥,可能也还是会出问题,毕竟有些人权大势高,不愿意听人指挥。 想来想去,想到小时候看到过的那种街心花园,在十字路口修一个圆形的花园,来往的车辆绕着转圈,也可避免交通混乱。只是后来,这样的街心花园好多地方都拆除了。 荷花拿过孟冬瓜的笔,就在纸上的街中心画上一个圆圈。 “不如在这中心修个适度大小的圆形花园,再在这花园里弄些吸引人眼睛的东西,让通过路口的人都想多看一眼,马车的速度也就都慢了下来。马车过路口时,绕着这个花园有秩序转圈行驶,就不会因为拥挤相撞,既可多看一眼花园,也能减少相撞的机率。” 荷花一边说一在纸上比划,马车怎么行驶。刚一说完,孟冬瓜明白了过来,孟冬瓜拿起笔,开始在纸上演示着各个方向来车绕行的情况。 “媳妇儿,你真聪明。”孟冬瓜欣喜若狂。 荷花可不想领这“聪明”二字,只说以前见过这种情况。 荷花说是以前的事情,孟冬瓜就不再深问,他怕媳妇又想起家人伤心,这一年来媳妇儿好不容易不伤心流泪了。 西城兵马司很快将解决方案报了上去,听说得到了上面的认可。 这事情在洛朝是一个新的尝试,西市那个热闹的路口很快就动工修建花园。 正月底,孟兴全从谢县来到京城,带来了老家的消息,说老家的情况一切都好。孟兴宇和孟兴成家里孩子都到了学堂读书,家中的兔子由陈氏三婆媳照顾着,已经有两百多只,每个月都要卖掉六七十只。荷花带回去的东西,大家都非常喜欢。 孟兴全还带来了程氏的口信,说让荷花他们不要担心家里,一切都好。 西市街口的街心花园很快建好,也就是先圈出一个形状,将四周砌好。刚刚修好的那几天,西城兵马司派人在那里指挥了几天马车如何行驶。 过了几天,就在花园里竖起了几个指示牌,马车按指示牌行驶,指示牌上的内容就是几个简单易懂的图标,即使外地来的车夫一看也能明白怎样行驶。 京城最繁乱的西市街口一下子变得有序起来,听说皇帝在朝会上赞扬了西城兵马司,说这方法可推及到洛朝各地。 孟冬瓜因为此次事件,升为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正七品。 这次的事件得以圆满解决,西城兵马司李良瑞为了这事去拜访表哥孙开宋,感谢表哥当初当侄子送到了他西城兵马司去任职,不然这次事情解决不了,说不定他定丢掉这养家糊口的官职。 这次的撞马事件,孙开宋早就知道西城兵马司会背锅。皇帝虽然知道主责不在兵马司,可这事涉及二皇子和王家,又关系到朝堂的平衡,就只能处理表面的问题。给兵马司一条活死路:勒令兵马司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因为大多数人以为这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却不想西城兵马司很快就提出解决方案。 这解决方案不说十全十美,却也真是解决了大部分问题。让孙开宋都觉得李良瑞有几把刷子,却没有想到这事是自己儿子解决的。 孙开宋顿时觉得心里无比得意,李良瑞夸赞孟兴东的话都全部笑纳。 李良瑞走后,孙开宋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得意,又特意写了封信给在易州的老爷子,信中也提及了此事,把事情分享给老父亲。 第107章 果果告状 孟冬瓜当上了兵马司副指挥使,又开始了巡街,还是巡街的头头。 荷花甚是忧心,怕他太辛苦,在外巡街执行公务,可谓是不管冬冷夏热,刮风下雨,最关键的是遇到事情还得冲在前面。 孟冬瓜可能是有那几年的经历,对于巡街一事干得非常起劲。这样一位长得俊秀的指挥使,看上去完全无害,还有几分懒骨,但身后还跟着空心菜和孟恶霸,气场就变得完全不一样,感觉比那一群流氓地痞还让人害怕。以前这三人走在一起就自成了种气场,现如今身后还跟着捕役,气场更是强大。 街上的流氓地痞看到他来,都会躲得远远的,大家心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怕这样一位长相俊美的副指挥使,一些小偷小摸的贼都换了地方做营生。 西市街口的解决方案是孟兴东提出来的,这事很快就被大皇子得知。他为了此事还登了一回孙府的大门,他来此没有其它事,就是他心里紧张了起来。 他感觉舅舅有了儿子之后真的是变了,以前舅舅对朝中事情有什么见解时,都会提点他,让他上折子给父皇,或让他在朝会上提出来。其事情的结果就是,孙大人的主见就成了他的,朝中大臣和父皇也认为他做事有主见,有想法。 这次的事情,大皇子并不相信办法是孟兴东自己想出来的,想着定是舅舅自己想出来的方案拿给了儿子,让儿子得了功劳却忘记了他这个当皇子的外甥。如果这次舅舅能将方案拿给他,他定然会离太子之位更近一步。 大皇子来见孙大人时,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舅舅,一个兵马司副指挥算什么,如果我当上太子,以后继承大统,就是封表哥一个将军又算得了什么?” 以前是孙开宋主动将主意传递给大皇子,想不到现在大皇子开始索取。有着皇子的头衔,这样做事太失身份。 孙开宋对大皇子满心的失望,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大皇子说笑了,这次的方案真不是臣的主意。臣也是事情定下来之后,才听说此交次的方案是犬子提出来的。” 大皇子看了孙大人许久,似乎是想看明白他是不是在说谎。 孙大人事先的确不知道这事,但此时对于大皇子想夺占儿子的主意为己用,心里感觉到特别不舒服,脸色的也相当不好看。 “望舅舅能全力助我,到时候我自然会厚待孙家。”大皇子到底不敢得罪孙家,现在朝中也只有孙家才会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见舅舅的脸色不好,再一次许下重诺。 孙大人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他几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年后孟兴全到了京城后,荷花去铺子上的时间更少了些。果果正是学走路的时候,铺子上地方不宽敞,又是人来人往的,并不方便。 三月初,京城的天气开始暖和起来,那是一个阳光十分好的午后。荷花带着英子在后花院里看果果学走路。不曾想遇到了平常不出院子的顾氏,顾氏一脸笑意地过来打招呼。 “果果长得真快啊,长大了许多,一转眼就会走路了?” “是正在学走路,顾姨奶是好久没见他而已,我天天看着他,感觉变化不大。” “是吧,看别人带孩子总是觉得轻松,不知不觉间别人家的孩子就长大了,自己带孩子只觉艰辛,心里总想着,怎么还没有长大啊?” 顾氏看着果果一脸的慈爱,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情一样。 “是吗?顾姨奶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只巴不得他一下子就能跑能跳,跟其它孩子们一起去读书。现在这样子,跟他讲道理也讲不通,不依他的意思就大哭大闹的,烦人得很。” “呵呵呵……,等他长大了的时候,你可能又会怀念他小的时候,现在虽然喜欢哭闹,但你费几句话就能哄好,等长大后有了自己的主意,什么都不听你的,那才操心呢?” “也许吧!”荷花笑了笑,“还是顾姨奶看事透彻,我还年轻不经事。” 几句话之后,顾氏便牵着果果,教他学走路,很是有耐心,看到荷花做得不好的地方,一一指正,又问起给孩子吃些什么,并说了些她自己的意见。 荷花带孩子的经验并不足,大都是听院子里婆子和刘氏的意见,听顾氏说话,感觉她挺细心的,有些地方的确是自己没有做到。 “我什么都不懂,谢谢顾姨奶的教导,顾姨奶比我会带孩子。” “等你带过一次,再生第二个孩子就什么都会了。当年我带我的开容也是乱得很,眉毛胡子一把抓,过后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好笑,好多事情都是过后方知。” 开容是贵妃娘娘的芳名,荷花早就知道顾氏与贵妃娘娘的关系,此时顾氏说这话,难道以为她不知道,想把事情说明白?或者想引出话题来向她诉说些什么? 荷花心中转了几道弯,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看那顾氏的目光慈和而空旷,似乎透过眼前的果果看到很久以前的事情。 对于顾氏的事情,荷花只是听刘氏说了几句,并不算多了解。也许顾氏当初并不愿意把女儿记到正房夫人名下,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荷花无意揭别人的伤疤,对于孙家过去的事情也不想参与评说,于是装作并没有听懂顾氏话中所隐藏的意思,不接顾氏的话,转身对着果果唱起儿歌来。 顾氏叹了一口气,又待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才回了自己的院子,荷花依旧在花园里玩,半下午才回自己的院子。 才几天功夫,果果突然就可放开扶他的手,自己学会了走路。果果越大越顽皮,尤其是学会了走路之后,每次惹了事情还会寻求庇护。荷花对果果管得严,孟冬瓜和孙开宋却总是纵容着他,有时候让荷花很生气。 那两天,果果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撕起纸来,开始偶尔撕一两张荷花以为他是无意的。那天荷花摆了纸在那写话本子,没有及时收起来,就转身去忙其它事情。 等到她回来后,才发现果果已经将一摞纸全部撕得稀碎,其中还包括她已经写了几页的稿子,果果看着自己撕碎的纸还兴奋得很。 不说她自己的劳动成果,就是那摞纸也不能算了的,古代生产力低下,那摞纸要付出多少劳动才能得来。 荷花自然不会惯着他,把果果狠狠地教育了一回。果果似懂非懂,不可能知道错,性格还挺犟。坐在那里继续撕纸,直到被荷花用鸡毛掸子打了几下屁股才作罢。眼睛里含着泪,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娘。 荷花不再理果果,只让英子看着他,自己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得如何,晚上荷花准备自己做几样新菜,同时还请了孙大人过来用膳。 孟冬瓜和孙大人从外面回来,果果一见爹就哭了出来,开始跟爹告娘的状,可惜人小又不怎么会说话,只会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娘,娘,果果,打。” 果果一边说着,一边还指着自己的屁股,孟冬瓜扒掉他的裤子也没有看到什么。还是一旁的英子说了两句,才知道果果受了什么委屈。 第108章 天平 孟冬瓜看着儿子那委屈的样子,心思一转,就又拿出两张纸来,让儿子继续撕,“果果你再撕两张,尽情撕,可是以后就再不准撕,快点撕,等一下你娘就来了。” 又有纸可撕,果果好像一下子就不委屈了,才不管爹说的以后能不能撕,开心撕起了纸来。 坐一旁的孙大人对儿子的做法有些不敢相信。 “孟兴东!你在干什么?”荷花突然一声吼,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荷花看到孟冬瓜还拿纸给果果撕,心里一下子就火了。 “媳妇儿,没事呢,这两张纸脏了,我让果果帮我撕了。”孟冬瓜在媳妇面前从来不强硬的,立马找了个理由搪塞。 “鬼才相信你,你就惯着他,我一边教他,你就一边惯着他,这样能教好吗?你这样,以后他都归你管,我再也不管了。”荷花严厉地看了一眼果果,生气地将孟冬瓜一推,转身就要走。 孟冬瓜一把拉住荷花,“媳妇儿,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你说得对,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果停下了撕纸的动作,看看自己的爹又看看自己的娘,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自己的爹也怕娘,默默地站到了爹的旁边。 “娘,娘,不打。” “媳妇儿,你看,果果也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啊?”孟冬瓜一把起果果,要将果果塞到荷花怀里。 “他这么小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错,只能强制养好他的习惯。你怎么还惯着他,他不懂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媳妇儿,我知道了,以后定然不再惯着他。” 荷花并不抱果果,又将果果推回了孟冬瓜怀里。 “你看着他,我再去厨房看一眼,准备开饭了。你看看孙大人回来了没有?”荷花转身出去。 孟冬瓜将果果放下,揉了一把儿子的脸,“知道没有?你娘永远是对的,她说不许你干的事你就要听,不然你被打了找爹也没用。” 果果似懂非懂地看着爹,孟冬瓜又揉了一把儿子的脸,笑着说了句:“小呆瓜。” 坐在屋子另一侧屏风里喝茶的孙大人没有被荷花看到,自己也装作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场戏。原来他的儿子就是这样教孙子的,原来他的儿媳妇才是这家里话语权最大的人。 看到儿媳妇对着儿子吼,儿子嬉皮笑脸求好的样子,孙大人有几分替儿子叫屈,可看他们幸福的样子是他这一生都不曾拥有过,想来自己也许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四月里,孙盛云从易州回京城,秘密带回来据说所谓的神医。但神医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因为神医说大皇子的女儿的病症不可医治,天生的。据说那神医还看了大皇子家逝去儿子的医案,也说那孩子是天生带着疾病,即使是他也最多只能让其多活几年,根本治不好他的病。 孙家人都挺失望的,从神医来过之后,孙盛云从未展过笑颜,孙大人也只有在看到果果调皮的时候才露出几分笑意来。 那日果果在后花园摇摇晃晃地疯跑,英子寸步不离地跟着,荷花跟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休息,笑着:“这小祖宗可真折腾人。” 这时顾氏从远处走来,看着果果,带着羡慕在口吻说:“孩子健康就好,不要怕他折腾人。” 荷花有些尴尬,大皇子家孩子不健康,顾氏心里应该十分着急。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句老话说得不错,才没过几天,荷花就听刘氏说,那三皇子在上书房读书时,被杨文安比了下去,心生不满,事后偷袭杨文安,想暴打杨文安一回,哪想反而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听说杨文安并没有受到责罚,因为他是先受到偷袭才反击的。 这事孙家人明面上都没有说,只在私下里传说。荷花看祖父孙盛云的脸色更加阴郁,孙大人脸上变化不大,好像事情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对果果更加看重,只要在家有空闲就要让人把果果带过去。 孙家的不利局面,孟冬瓜倒是一点都不受影响,他每日里正常上值,回来就把遇到的趣事跟荷花叭啦一遍,碰到有趣的事情还说以后可以写在话本子里。 荷花暗地问孟冬瓜一点都不担心吗?孟冬瓜笑着说,这样的局面对孙家来说,未免就不是好事。当帝王的都喜欢玩平衡术,那杨文安这半年太过高调,高兴得太早,事情离最后一步还远得很,笑得太早了些,王家说不定已经在后悔选错了人。 事实上,王阁老心里的确已经在后悔,原来看那杨文安聪慧,不想经不起捧,更不懂得收敛。可事情已然发生,自然没回头路可走。当初皇后为了说服皇帝,将杨文安带到宫里养着已经费了老大的力,自然不能再反悔。 王阁老找了一个借口,将杨文安请来府上,俩人在书房里关了大半天,出来时杨文安脸上的得意收敛了许多。 这次的事件,皇帝没有训斥杨文安,只训斥了三皇子。在他的心里,其实还是亲疏有别。 当初皇后说贵妃娘娘不是真正的孙家人,是妾氏的遗腹子,他就让他最信任的莫白去查贵妃与孙尚书私通的证据。 莫白查来查去没有查到私通的证据,却查到了顾贵妃的确不是孙盛云的嫡女,而是小妾顾氏所生。 顾氏早年嫁人前是孙盛云的通房,嫁人后好像也没有完全断了联系,而顾氏又的确是在回孙府才四个月就生下了贵妃,所以贵妃的身世是个迷。 据说贵妃未出嫁之前与孙开宋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出嫁之后的联系并不多,那些年孙贵妃回孙府里两人也没怎么见面。 莫白查来的结果,表明孙开宋与孙贵妃没私。但皇帝心中还是有疑虑,就如那吴氏当初所说的一样,两个外甥都肖舅也太巧了一些,皇上也观察过,大皇子和二皇子真是跟孙开宋长得一模一样。 皇帝没有让莫白继续深查,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莫白查的结果,在他看来这事有可能只是王孙两家相斗互泼的脏水。既然从王家人嘴里说出来,王家说不定早就布下了什么局。 皇帝没有让人再查,但在他心中却也基本上将大皇子和二皇子从继承者行列中剔除,丢在皇陵一年多没有过问。 唯一让皇帝安心只有三皇子,三皇子虽然长得像贵妃,但他知道这个是自己的儿子,因为那时他已入住东宫,没再让孙贵妃回过孙家。 他决定将三皇子培养成继承人。而皇后与王家显然另有打算,在王家和一些宗室的支持下,皇后将宗室之子杨文安带回宫里,收养在身边。杨文安是皇帝亲叔叔安王的孙子,自小就聪慧过人。 皇帝当初没有驳回皇后的请求,一是为了安抚住王家人的心,二是想两手打算。但现在看来,杨文安也太猖狂了些,王家这一年多也锐利得很,尤其在孙家两位老大人丁忧之后。 皇帝心中的开平又开始向孙家一方倾斜,新的势力没有培养起来之前,他不想王孙两家失衡。 不得不说,孟冬瓜的洞察力不错,将事情猜得了七七八八。 第109章 抢功 皇帝的心思一转,给贵妃娘娘宫中送去的赏赐又开始多了起来,却没有往皇后宫里送,去后宫的时候也是去其它年轻的宫娦处。又常将三皇子召到身边亲自教导。 两位皇子回来半年,府里也相继传出了喜讯,除了二皇子侧妃孔氏,还有大皇子正侧妃和二皇子妃相继怀上孩子,可谓是喜讯连连。这让事让孙家人心中松快不少。 荷花再遇到顾氏时,发现她一改往日惆怅的样子,脸上明显有了笑意。 那些喜讯对孟冬瓜来和荷花来说,倒不是特别在意,俩人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专注于孩子的喂养。 话本子《我的媳妇儿是猪妖》又要开始加印,听孟兴全说一共印的有两万本,买书的人群如当初预料的那般,不仅仅是有富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看着银子大笔大笔的入帐,孟兴全笑得合不拢嘴,对孟冬瓜说,运气好得很,洛朝的人也自觉,卖得如此好的书,居然还没有发现有人盗印。 孟冬瓜又开始准备写第二本,但空闲时间较少,进展的得并不快。荷花这几个月倒又写出了两本小故事,没有使用‘东荷西柳’这个笔名,各自印了一千册,也都销了出去,正准备再加印。 《我的媳妇儿是猪妖》这本书,在民间引起广泛的关注度,是孟冬瓜与荷花没有想到的。孙大人倒是早有预测,却是没有时时关注的。 那日孙大人正在吏部处理事务,看到大皇子的近身侍侯太监马文来找,身后还有两个皇宫传话的侍卫,说是皇帝宣他。 皇帝宣他不奇怪,可为什么是大皇子身边的人来传话。孙开宋一边往御书房去,一边就听马文带来大皇子的话,意思就是让他认下《我的媳妇是猪妖》那本书是大皇子让人编撰的。 孙开宋这才知道那本书真的翻起了浪花,只是这大皇子的想法让他非常不舒服。马文说了大皇子的意思之后,孙开宋什么都没有说就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除了皇帝还有大皇子在,大皇子看着孙开宋,满眼里都是期待。 孙开宋先给皇帝和大皇子行了礼,才规矩站在一旁等待皇帝的问话。 “孙尚书,你可知道《我的媳妇儿是猪妖》一书?” “启禀皇上,臣知道,还大致翻阅过。” “听说如今,此书在民间掀起了一股风浪,众说纷纭的,尚书大人既然翻阅过,如何看待此书?” “臣,启禀皇上,对此书的评价,按理说,臣理应避闲。如今既然问道臣,臣就说几句,臣认为此书不错,既可作为小姐夫人们打发时间的闲书,也可当作有些民间手工者的参考书。此书中的南北见闻都是真实的,种菜养殖法都是实践过的,就连那些菜谱都是真实可用的。” 孙开宋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然此些说法只是臣的认为,不免存在自夸的部分,据臣估摸此书乃为犬子所写,他的心血臣自是看重些,评价也就给得高些。” 孙开宋说完面带微笑,而此时大皇子却已变了脸色,皇帝一脸戏谑地看着他:“孙尚书,你刚才说这书是谁所写?” “启禀皇上,据臣猜测乃是犬子孟兴东所着。” “为何是猜测?难道孙尚书还不确认的事就敢认领?” “请皇上恕罪,这本是犬子业余所写,他没有告诉臣,臣也不好过问得太清楚,只是这书臣听书肆的掌柜提起,才翻阅过。是与不是,臣今日回府亲自问过他就一等清二楚。” “朕看不必你回府问清楚,这事应该现在就弄清楚,刚才大皇子跟朕说,这书是他使人编撰,让你家书肆所印。而孙大人则说是令郎所着,难道大皇子所使之人是令郎?” 此时孙开宋看向大皇子,对方明显脸色不愉,而孙开宋却表现出一脸吃惊:“应该有误会,这书首次刻版印刷是在去年八月,而大皇子见犬子是在去年冬天。” 大皇子一脸的阴郁,孙开宋则是一脸的坦荡,皇帝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只是往两人脸上多看了几眼,“传令郎吧!” 使者要前去传孟兴东来宫中,孙开宋不免交待一番,要去哪里寻他。皇帝听孙开宋交待什么‘西城兵马司’,‘孟兴东’之类,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看向侍候在一旁的太监德福。 德福日常跟在皇帝身边,自是明白皇上的意思,近到皇帝身前说:“皇上,那西城兵马司的孟兴东,就是前几个月提出西市路口解决方案之人,原是西城兵马司的吏目,您当时亲自给提了‘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一职。” 皇帝点了点头,想了起来,那职确实是他亲自提的,只是当时并不知道那孟兴东是孙开宋的儿子。 “孙大人,令郎为何姓孟?” “回禀皇上,犬子的养父姓孟,他说养父对他恩重如山,所以这一生都不会改姓。既然孟家对他的养育之恩重如山,臣自是生成全。” 皇帝别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四月底的太阳已经很晒人,这天孟冬瓜在外面巡街不久,就躲到了故事吧里躲阴凉,喝饮子,逗儿子。看到宫中有人来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使银子问仔细,那使者却也是一问三不知,只催促他快去。 孟冬瓜稍作整理,就随使者一起赶宫中。即使一路快赶,来到宫中也是差不多一往个时辰后。在等待孟兴东到来的时间里,皇帝又见了其它臣子,让大皇子和孙开宋在偏殿等候。 “孙大人,忘记我当时给你的允诺了吗?突然反悔让我情以何堪?”不在皇帝的跟前,大皇子就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孙开宋却不为所动,半晌才开口说:“大皇子,不管在何处都应该知道管住自己言行,这里是御书房的偏殿,还不是大皇子家的后花园。” 大皇子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心里却更怪孙开宋。从去年回京后,父皇就没有给他派过什么政务,让他一直闲置着。他心中不免焦急,现如今父皇对三弟越来越看重,日常带在身边。 大皇子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常到皇帝跟前来亮相,日常嘘寒问暖,以免皇帝忘记了他的存在。这日没有朝会,他就到御书房跟父皇请安。刚好听到吴允阳谈起《我的媳妇儿是猪妖》那本书在民间的反响。 吴允阳说那书本是妇人们打发时间的话本子,书中却记载了许多实用的东西,这书在民间甚是受追捧。 吴允阳对此书的推崇甚高,皇帝听着一话本子也能引起如此大的反响,不免就多问了几句。 大皇子这就想起年前去孙府时,看到舅舅桌面上刚好有这本书,当时他无聊也随手翻阅了几页。舅舅看到说那书是孙家书肆所出,盈利不少才特意拿来看了看。 大皇子心机一动,既然这书是孙府书肆所出,又得世人看中,甚至连父皇也夸赞,就想着把这功劳记分一份在自己头上。 不管这书究竟是谁所写,他没有抢他功劳的意思,只是领了一份授意之功。以舅舅的本事,自是能将此事说圆,到时候双方得利。 在呈允阳离开后,他就跟皇帝提起,说这书是他使人编撰,让孙家书肆刻版印刷。皇帝没有表现出相信或不相信,只让人去传孙尚书。 第110章 告状 大皇子怕舅舅一时没有转过弯,专程派了自己的人跟去传话,顺便提点一句。那知孙开宋却完全不给他分功的机会,还说这书是孟兴东所写。 那孟兴东大皇子见过,就是长得不错,听说在农村生活了二十多年,只读过几年书。所以大皇子压根儿不相信这书是孟兴东所写,跟上次街心花园方案一样,明显都是出自于舅舅孙开宋之手。而孙开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儿子铺路。 大皇子只觉他一向依赖的舅舅靠不住了,有了儿子就不管他这个皇子外甥,又觉得舅舅的目光太过短浅,他儿子得立再大的功劳也不能与自己当上太子,登上皇位能相比。 “大皇子,臣有句此时必讲:做人就要脚踏实地,以他人之功构筑自己的城池,到时候定然守不住那城池。” 大皇子心气难平,就听到耳边传来孙开宋的低语,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 孟冬瓜在使者的带领下来到御书房,一路走来都有些小心翼翼,料是他平常再胆大包天,可这是皇宫,全洛朝的权力中心。他心中难免有几分惧意,何况又不知为何被喧来宫中。 孟冬瓜进入御书房目不斜视,余光中看到了孙开宋与大皇子,先跟皇上跪地行礼,在皇帝允许起身后才抬眼看向皇帝,严色厉目,高鼻阔额,很是威严。 “孙大人好福气,有长得如此俊朗的公子。但看这令郎面相与尚书大人一点都不相像。” 皇帝自是看一眼就发现,这孙大人的儿子与孙大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又想起那外甥肖舅的话来。此时看着堂下站立的三人,一对父子一点都不像,一对甥舅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话就一点都不留情。 皇帝的心思无人知,外人自是也听不出他话中另外的意思,“犬子长得跟他母亲有八分相像。” 皇帝点了点头,再看一眼那孙大人的儿子,总感觉有些面熟,他记得他没有见过孙开宋的夫人啊。 “叫孟兴东是吧!朕见过你吗?” “正是,微臣从未得见圣颜。”孟冬瓜话回得很规矩。 既然孟兴东都说没见过,那可能是自己记错了。皇帝丢开思绪,开始进入正题,“东荷西柳是你?” 这话让孟兴东有一丝吃惊,他抬头看了众人一眼,众人也各有情绪地看向他,但看孙大人表面平和,心中略微一松:“算是微臣,但这是微臣与贱内共同的笔名。” “哦?”皇帝显然很有兴趣,这笔名还有共同一说。 “正是,当初微臣在孟家村时,为养家糊口开始写话本子,故事情节由贱内所编,微臣负责书写和修辞。这笔名的东和荷来自于我们夫妻的名字,西是因为我们住在村子的西边,柳是家门口的一棵柳树。” “你除了《我的媳妇儿是猪妖》这本书外,还写过其它话本子?” “自然,最开始写的是《桥头人家》和《重生嫁武夫》,这两本是贱内编的故事,《我的媳妇儿是猪妖》是微臣学习写的,书中的南北习俗和做菜等方子都是贱内曾经用过的。” 不用想,皇帝一听就相信了这话本子是孟兴东所写,看来是大皇子想往自己脸上贴金,想分取一份功劳。 皇帝自然知道大皇子有多少本事,以前许多事情都是孙家替他处理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孙开宋有了儿子之后,就把大皇子丢在了一边,上次街心花园的方案和这次话本子的事情,孙开宋都没把功劳往大皇子身上送。 虽然如此,皇帝心中却舒坦不少。 “赚了不少银子?” 皇帝这一问问得非常亲和,让众人都很吃惊。孟冬瓜吃惊之余也放松了不少。 “还不错吧,具体赚了多少银子微臣也不知道,家中管账的都是微臣媳妇儿,微臣没有具体问过。” 孙开宋和孟兴东离开御书房时,大皇子主动留了下来。皇帝不知道大皇子还有什么话说,今日他的谎言被戳破,他心中对大皇子更加失望,不管他究竟是谁的儿子,肖舅又是什么原因,他心中已完全将他排除在继承人的行列,骂都懒得骂他。 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大皇子居然背后靠孙开宋的状,说孙尚书欺君,说那街心花园的方案和这本《我的媳妇儿是猪妖》话本子的方案都出自于孙尚书,孙尚书为了提携自己的儿子,将方案的功劳归给了孟兴东。 不管大皇子说的是真是假,皇帝都不置一词,在他看来大皇子这种抢功不成就背后告状的事情让他厌恶,即使那些方案是孙尚书的又怎么样呢?他给自己的儿子,心甘情愿。何况在他看来,至少那话本子的事情与孙尚书没什么关系。 大皇子在皇帝跟前说了什么,孙开宋和孟冬瓜是不知道的。俩人出宫的时候,孙开宋特别欣慰地跟孟冬瓜说:“天气越来越热,上值也不必太认真,出去巡街的时候也要找地方躲一躲。” 孙大人的话虽然有些不上道,但体现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偏爱之意。 孟冬瓜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懒懒地道:“孙大人年纪大了,还是保重自己为重。就不必为我们这些年轻人操心。” 大皇子在皇帝面前告状没有得到回应,隔日又进宫到贵妃娘娘面前大肆吐槽一番,骂孙开宋看不清形势,目光短浅。 贵妃娘娘自然不会跟着大皇子骂大臣,还当着众人训斥了大皇子一回,脸色却是铁青,在大皇子离开后,她抓着椅子扶的手青筋凸显,自言自语一句:“孙开宋,怪不得我,是你逼我的。” 第111章 遇刺 孟冬瓜回府就将进宫的事情讲述给媳妇儿听,荷花知道后也是相当高兴,俩人从来没有想过,写话本子也能得到皇帝的召见。 荷花有八卦的本性,追着孟冬瓜问了许多问题,皇宫是什么样子,皇帝长什么样子,首次进宫心里怕不怕? 孟冬瓜对媳妇儿的问的事情一向是知无不言,说他从小本就胆大,进皇宫也就开始心里有一点惧意,后来根本就没在怕的,两人一直讲到深夜才睡去。 临睡之前,孟冬瓜才说起孙大人早知道他们写话本子的事情,却一直没有过问过,看来孙大人这人还比较知趣。 虽然孟冬瓜把知趣这个词用来说孙大人不甚礼貌,但仔细想想孙大人确实还不错,挺知趣。 隔日荷花就想着哪天做几道菜,请孙大人过来一起用饭。荷花想着就行动起来,隔日里就做了准备了一桌菜,还专程准备了一道南方的特色菜,白斩鸡。 去年的时候,荷花准备菜时还特别费心,因为孙家正在守孝,守孝期间不能喝酒吃荤。这是一般古人所遵循的规矩,普通农户人家可能并不太在乎这些,但是读书人和大家族很重视。 好的就是在洛朝这规矩有所不同,同样还是要守三年的孝,但不吃荤的规矩只需要守一年。 荷花刚开始听说这一条后只觉得很奇葩,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挺人性化的。人活着至少得健康吧,长期不吃肉只会拖垮身体,尤其守孝的还有很多未成年的孩子们。 今年三月一过,守孝就满了一年,荷花可用肉做菜,一下子就可以做出许多菜品来。 孟冬瓜直呼媳妇儿做的饭菜就是好吃。孙尚书吃着白斩鸡,感觉这样的做法清淡、自然、鲜美,皮爽肉滑,赞叹不已,末了还叮嘱荷花,下次做的时候多做一份,给祖父送一份。 荷花自然点头应下,这不是什么难事。 话说那吴允阳自幼好读书,在京城出了名的能言善辩,能说会道,当年中了探花,后来被任命为书籍库掌事一职,管理洛朝的书籍库。这只是正六品的官职,也不是什么要职,却很合吴允阳的心意。 吴允阳管理书籍库,为洛朝收集各种藏书,也会在民间收集书本。遇到好书或民间的新鲜事,也总时常呈述给皇帝。本身口材极好,对事物的描述自是别具一格,于是此人颇得皇帝心意,后来皇帝还破格将他的品位升到了四品,在洛朝也算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当吴允阳发现了在民间很受欢迎的《我的媳妇儿是猪妖》那本书,先是向皇帝反馈了事情,回去后又仔细研读起来。五月初一这天的大朝会,就再一次将《我的媳妇儿是猪妖》那本书所提及的内容在大朝堂上呈述。 他说据他了解那百岁果和玉晶豆腐在民间真的存在,一些做菜的方法也得到民间厨师的认可,想来这书具有极高适合价值,值得推广,希望东荷西柳的这这本书还有后续。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吴爱卿,你也不必着急,你想看这本书的后序,只需催促我们的孙尚书即可,这本书本乃他家公子所编着。” 孙开宋多年无子,去年将失去多年的儿子找了回来的事情,在京城各大家族之间流传过一段时间,只听说其人在一农户人家里长了二十多年,后来大家都没有见过其真人,还以为是拿不出台面的人。不想被吴允阳拿出来连番夸赞,倒勾引了些好奇心,想看看是怎样的一个人。 朝会结束后,孙开宋就被同仁们给围住了,大家都在打听他儿子的事情。孙开宋还是那样温文儒雅,慢条斯理的跟朝臣们交谈,心中却是感到一阵阵自豪,这是他活了四十多年难得畅快的时候。 那吴允阳又围了上来,问孙尚书,他什么时候有口福品尝到玉晶豆腐。孙尚书笑着为他指路,说西市的故事茶餐吧可能有玉晶豆腐做成的菜品,如果没有,可向他们提要求,他们哪里应该能做到。 吴允阳听后,满意的离去。 傍晚下值的时候,吴允阳就找到了西市的故事茶餐吧。这地方的装饰让他耳目一新,不过遗憾的是,他到的时候已经没了玉晶豆腐,当日的玉晶豆腐已经售完。 吴允阳也是下了狠心,居然预定了他休沐那日的中午的包房,提前预定下玉晶豆腐的菜品。当晚他在茶餐吧用的晚饭,正好是茶餐吧的故事时间段,除了听到茶餐吧的人讲的故事,还听到外地人到故事台上讲故事,在心中对掌柜别具一格的经营方式不断的点头。 吴允阳直到茶吧的故事讲完才离开,出门正好看到孙府的马车等在门口,然后就看到一位年轻的公子带着一年轻的妇人和孩子从店里出来。那公子的穿着就是兵马司的服饰,吴允阳立马反应过来,那人就是孙府去年回归的公子。 那年轻公子的相貌明显相当出众,应该是孙家长得最标致的公子,打扮一番风头可能会盖过京城所有的富家公子。哪里像众人猜测的那样拿不出手啊?吴允阳直觉这孙家公子,注定不会是无名之辈,在京城还会引起风波。 吴允阳的思绪正在发散,就听到有人尖叫一声:“小心。” 孟冬瓜刚把荷花和儿子送上车,转身准备去骑马,听孟恶霸一声‘小心’,就看到两个身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的人正向他冲来,手上还握着短刀,身体一侧躲过了第一波攻击,转眼看到另一人的刀已经到身前,孟恶霸及时就挡到了他的身前。 短刀刺进了孟恶霸的身体,那两人见孟冬瓜躲掉了又要再动手,这时空心菜已反应了过来,也挡在了孟冬瓜的身前。 荷花上车还没有坐稳,听到声音就知道出事了,将果果紧紧的在怀里,拉开车窗布一看,另一边不远处也有一人手持着刀向孟冬瓜背后冲过来,吓得尖叫出声,“孟兴东,小心后面。” 孟冬瓜应声而躲,再次躲过了一刀,这时他也将挂在身旁的剑拔了出来。孟冬瓜练习刀剑也就大半年的时间,自然没有多大的本事,最多就是挡上几招,幸好这时已有人上前帮忙。 首先上前帮忙的是吴允阳的随从,店里的伙计们也从店里出来都围了过来,四周夜市上的老百姓快速散开,一声声尖叫、救命的声音迅速传开。引着巡街的捕役也迅速往这边聚集。 几个歹徒眼看不能得手,转身就分散逃开,西市本是闹市区,三人各自分散逃开,有两人很快消失在了人群里,围在周围的人合力才捉拿下一人,而那人在被捉拿住时,趁人不注意一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第112章 心寒 孟恶霸那一刀中在腹部,店里已有伙计跑向不远处的医馆叫郎中,孟兴全和孟兴富找来一块木板,将孟恶霸往医馆里面抬,英子跟在旁边眼泪直流,一声声的叫爹。 荷花将果果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看到周围的血腥,可果果是个胆大的,非要偷偷去看。 孟冬瓜对着刚才伸出援手的几人致谢,这时吴允阳被几人推出来。 “孙公子,在下吴允阳,书籍库掌事。” 孟冬瓜并不认识吴允阳,也没有听说过此人,只能是再三道谢。 “孙公子不必客气,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出手。只是孙公子以后出行要多加小心才是。” “居然是个太监?”这时一个捕役发出惊诧的声音。 孟冬瓜和吴允阳立即上前确认,只见那倒在地上早没了气息的人,被擦去了脸上的掩盖的妆粉,露出了一张死白的脸,面上无须,脖子上没有喉结,妥妥的太监啊! 吴允阳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太监,心也是猛地一沉,感觉自己沾了上不该沾惹的事情,转身就向孟冬瓜告辞而去。 孟冬瓜和荷花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先回到店内,都没有说话。能指挥太监的人都是皇家的人吧,他们来京城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与什么皇家人有什么接触,怎么就有人要孟冬瓜的命? 发生了这样的突然事件,车夫立马回府告知情况。孙尚书来得很快,身后还带了一队人。 白日里众朝众围着孙尚书,打听儿子的情况,心中高兴了一回,下值后回到家里,就等着儿子回家来与他说事,不料过了往常的时间还没有到家,就听到有人回来报‘遇刺’的事情。 孙大人先是让人把荷花母子送回府里,自己带着儿子先去了医馆看过孟恶霸,然后再去往大理寺。 案件已由西城兵马司移交到了大理寺处理,孙大人很是生气,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对他儿子下手。 荷花回到府里依旧心惊,想不明白是谁要刺杀孟冬瓜,也不知道孟恶霸的情况如何? 孟冬瓜直到次日早上才回府,同时回来的还有孟恶霸和英子等人。孟恶霸昨天被刺的那一刀未及要害,捡回了一条命,荷花让英子过去陪她爹几天。 英子已经没了娘,昨天又差点失去爹,小姑娘昨天定是害怕极了,一双眼睛哭得绯红,点头就收拾东西去了孟恶霸住的院子。 孟冬瓜带回来的消息,说那太监并不是来自宫中,据说此太监来自于西蒙山行宫,西蒙山距京城一千多里路,当今皇帝自登基以来就没有去过西蒙山行宫,宫中这些年也没人去过。 那就是线索断了,查不到是谁下的手。这样的结果让俩人面色更加疑重,根本就想不到他们究竟得罪了谁?唯一与孟冬瓜有过是非的就是孙呈铭,但显然孙呈铭是不够格指使太监的。 想来想去孟冬瓜也只见过一个人跟太监能扯上关系,那就是大皇子。可大皇子本是与孙家一体的,为何要害他? 前面院子里的孙大人则正对着孙常春和孙常青发火,质问他们为何没有跟在公子身边,问他们还有比跟在公子身边更重要的事吗? 说话这孙常青和孙常春是孙家的家生奴才,在刚刚被派给公子时还比较尽心,后来公子去了西城兵马司上值,公子又常带着孟恶霸与空心菜两人,他们感觉到自己被公子排斥在外,就不再步步随行。公子一次不让他们跟出去,之后他们也就开始偷起了懒。 他们也没有想到,才到京城不久的公子,也没有多跟外人接触过的公子,会被人刺杀。面对孙尚公的责苛,他们无力辨别。 一夜未回府的孙大人,训斥人之后又往正院去。昨天发生的事情太惊险,如果没有孟恶霸他们相护,没有吴允阳的巧合,儿子可能就已丧命。他才过了几天的温馨日子,就差点一去不复返。 对于这事是谁干的,他心中有底。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人如此没有良心,几十年来,他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现他只是不愿儿子成为他们脚下的奠基石,他们就要下死手,让他的心彻底凉透,只是这事还跟父亲交待一声。 昨天发生的事,孙盛云自然早接到了消息。听说儿子回了府,他就一直在书房等着。看见儿子进来,一脸肃穆,才一夜未见,好像两鬓的灰白又多了些,原本想说让儿子以大局为重的话,顿时开不了口。 “孟家小叔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没有伤及要害处,暂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别人以命相救,好好让人照顾着,什么药好就用什么药。” 孙开宋‘嗯’了一声再没有回话,孙盛云似乎是想找些无关重要的话来说,左右看了一回,终是找出一句话来,“果果没有被吓到吧?” 孙开宋应了一个‘没’字之后,再无其它,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离开。 孙盛云知道有些事终是无可避免要提到,却又不愿主动提起,“怎么?还有事情?” 孙开宋没有立即说话,又默默地站了几息,终是开了口:“父亲……。太让人心寒了。我想的是,以后,他们就看命运的安排吧!” 孙盛云没有说好或不好,只静静地看着儿子,他知道儿子这样说,就是已做了决定,过来告诉他一声,并不是征求他的同意与否。 他默默地看着儿子,儿子并没有看他,说完就慢慢的转身出了屋子。 孟恶霸和空心菜的舍身相救,让荷花很是感激。亲自去他们住的院子看了几次情况,又找了细心的婆子好生照顾。 晚间的时候,孙开宋再来景院的时候,身后带着四个行武人员。让孟兴东每天出入都要带着他们,还有孙常春和孙常青,最后还要荷花少出去,尤其是果果,即使出去也要多带人。 敌在暗,我在明,就只能处处小心。孙开宋最后离开的时候,还轻声跟荷花说了一句,一定要注意果果的安全,在府里也不能大意。 第113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由于那天刺杀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甚至还逃脱了两人,荷花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也按孙大人说的那样,果果的身边吃食和衣服都是刘氏和英子准备的,不再经他人之手。 端午节那天,京城的里有龙舟赛,荷花也不敢出去凑热闹。 龙州比赛在京城的龙岩河上举行,皇帝带着皇子们和皇家宗族,后宫的娘娘们,都到现场观赛。自然还有朝中的大臣们跟随。 京城高门世家里的小姐夫人们自然也要出来凑热闹,京城的百姓想看都还不一定能挤过去。 龙岩河上两边挤满了人,而京城的兵马司的人也大多被调到这边巡视。龙舟赛还没有开始,太阳就火辣辣的晒得人睁不开眼,孟冬瓜对龙舟赛并没有什么兴趣,躲在一棵树荫下乘凉,也不往那些大人物跟前凑。 皇帝及大臣们自是有躲太阳的凉棚,就连官家小姐夫人们也会提前在河两岸找家视线好的茶楼坐着。普通百姓就只能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 龙岩河另一头的河上有四条龙舟,每条舟上整整齐齐地坐着二十个汉子,随着一声号令飞快驶出,‘咚咚咚咚’的鼓声震耳欲聋,振奋人心,岸上两边的欢迎声也此起彼伏。 皇帝等人也望着远处河面,等待龙舟出现在视野里。皇帝站在最前方,左右站着的三皇子和杨文安都是蠢蠢欲动,很想亲自下场去参与比试。 贵妃娘娘坐在后面,看着杨文安在站到了皇帝身边,而她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还只能站在外围,心里就极度不爽。听到呐喊声越来越大,就起身往前走,刚迈出一步的贵妃娘娘就往一边倒,幸好身旁侍候的人跟得紧,及时给扶住。 贵妃娘娘成功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而她似乎很是严重般,站都站不直,娇娇弱弱地跟皇帝请求她先退下回宫。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应允,还吩咐大皇子和二皇子亲自护送。而贵妃则说她与三皇子多日不见,想要三皇子送她,让大皇子和二皇子留下。贵妃的目的就是想让皇帝注意到大皇子和二皇子。 皇帝扫了一声贵妃,如了她的意却又没有完全如她的意,吩咐让三个皇子都送她回宫,然后就转身去观看龙舟赛事。 贵妃这一闹情绪让一众嫔妃和皇后看了笑话,不回去也得回去。三位皇子护送贵妃回宫,心中自然不爽,尤其是三皇子,外面正热闹他们却要离开,何况看母妃也没有什么大碍。 贵妃走出皇帐,眼睛就往旁边大臣的凉棚里搜索,很快她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孙开宋。 这十几年来,她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那个男人几眼,他还是那样温文尔雅,只是岁月也没有饶过他,双鬓已经灰白。而那个男人却早已经不屑看到她,每次看到她都只是扫一眼,表情冷漠,转瞬就移开了目光。 这么多年,她在那深宫高墙之内,也早已磨掉了她曾经的那份浓烈到非要得到不可的爱意。现在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让她的大皇子上位,如果他不帮她,她就拔除一切阻碍,毁掉他的一切。 他比她大五岁,从小他就是她依恋的兄长,直到六岁那年,她赖着他胡搅蛮缠。顾姨娘偷偷地告诉她:“不要这样过份,你们只是名义上的一母同胞,你不能与他平起平坐,你的娘是我,只是一个妾,你的爹也不姓孙。” 那一天,小小的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开始时不相信,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真的越长越像顾姨娘,让她不得不相信。 后来,她发现顾姨娘告诉她的秘密,兄长也知道,却还是对她一样的好。再后来,她特别庆幸他不是她的兄长,因为她悄悄地喜欢上了兄长。 她暗中喜欢上兄长后,直觉兄长也喜欢她,她总是时时缠着他,也总能捕捉到他的丝丝情意,她在他的生活中无孔不入,掌握了他所有的生活习惯,甚至他悄悄为她写的情诗藏在那本书中,她都能翻到。 那些年他们兄妹俩走过京城的大街小巷,也一起暗中反抗继母王氏。后来,为了两人在一起,她曾想着放弃孙家嫡女的身份,想过假死之类的。 孙开宋比她大五岁,那年孙开宋回原籍科考,她计划等兄长取得功名之后,那时她就及笄了,就想办法嫁给他。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兄长在老家谢县就请祖母主持了婚事,娶了寿县的谢家女。 从未有过的嫉火开始燃烧着她,她不能让兄长拱手让人,她们情投意合,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要妄想得到,所以她悄悄给谢氏写了信。信中讲述她与兄长如何相爱,说兄长娶谢氏只是因为她娘家不显,没有后台,兄长做这一切都是为她铺路。 没有想到她的计划得逞了,谢氏并没有跟兄长回京城,是啊,谢氏与兄长的感情怎及她与兄长的感情深厚。只是没有让她想到的是,兄长回到京城,就与她保持了距离,不久,父亲又将她许给了熠王做侧妃,说好听是侧妃,其实就是妾,她又怎么甘心。 后来她使尽手段,纠缠着他长达十年之久,但有一天他发现了她许多事情都骗了他,从此与她就成了陌路,而她也因为熠王登基,就此被困在深宫重院里,望年望月也不能看到他一眼。 贵妃娘娘一行人过去,自是路人都在行礼,引得正在观看龙舟赛的人都回过头来,孙开宋回头正好看到贵妃转开的眼神。哪怕只是一瞬,他也能从她眼中看到严重的警告,浓到化不开的恨意。 前几日儿子被行刺的事情,不可能是大皇子单独所为,大皇子没有那样的行事魄力,从知道事情的那一刻起,孙开宋就知道是孙开容所为。 孙开宋没有对那母子四人行礼,转过头继续看着河上的龙舟赛,又与身边的吴允阳道谢,谢他那天及时出手相救,改天他带犬子上门致谢。 吴允阳只是笑着推却,说只是举手之劳,还让他认真看比赛。 三位皇子骑着马,不情不愿跟在贵妃的仪车旁边护送贵妃回宫。 大皇子突然看到坐在树荫下的孟兴东,正在闭目养神,悠闲得很,四个护卫和一个家丁站在一旁护着他。看样子比他这个皇子过得还舒适。 “孟兴东,别人都在巡街,你在这里偷懒?”大皇子骑在马上,高高的俯视着,语气高傲,还带着质问。 若是别人看到皇子,早已立马起来行礼,而孟兴东却没有。原来他对大皇子是没什么意思见的,可前几日的事让他也怀疑到大皇子身上,不为其它,只因与他接触过的身边有太监的人只有大皇子。 而他也从孙大人身边的人打听到,当初街心花园的方案没有给大皇子手上,让他去皇帝面前邀功,大皇子很是生气,为此事还专程来找了孙大人一趟。 孟兴东还是懒懒地靠在树上,一副惫懒的样子,脸皮还嬉笑着:“世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您大皇子表弟这棵大树,又这么辣的太阳,我也就正好靠着乘一回凉。” 第114章 拍花子? 大皇子也以为孟兴冬会如他想像中的那样,怕着他,立马过来行礼,谁知对方一点都不怕,还拿他当自己人说要靠着乘凉,说笑打趣。 大皇子被孟冬瓜噎得一时没有找到话说,众目睽睽又不好发难,旁边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问:“大哥,这人是谁?” “孙尚书家刚寻回来的儿子。” 大皇子这样一说,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向孟兴东看过去,就连车里的贵妃也拢开车窗布看了过去。 孟冬瓜身边自有人提醒他,是贵妃娘娘的车驾,然后孟冬瓜才懒懒地来到车前,大声地向几位皇子和贵妃娘娘请安行礼。 贵妃娘娘看了孟兴东好久,难怪这儿子能得他看重,跟那谢氏像极了,却又不知怎么长了一双狐狸眼,面上带着丝浅笑,让她感觉到特别刺眼。 “免礼,说话你回来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你,这突然遇到,又没有给你准备些见面礼,倒是让本宫这当姑姑的失礼了。”在这人来人往的龙岩河边上,贵妃心里再恨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破绽。 “姑姑快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是您亲侄子,又不是小孩儿,还要什么见面礼,本想在这树下偷得半日浮生闲,却没有想到还能得见姑姑的尊颜,乃是上天眷顾。” “姑姑也是没有想到,更没有想到我这侄子长得一表人才,倒是辛苦你在乡下生活了那么多年。” “不辛苦,不辛苦,乡下自有乡下的自在。” “既然你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孝敬你父亲,也替本宫在阁老大人跟前多尽尽孝。” “自当如是。” “好了,本宫今日身体抱恙,改日再召见你。” “恭送姑姑。” 贵妃娘娘的仪车启动,孟冬瓜看到大皇子脸上明显露出不屑的表情,二皇子和三皇子好像没将他看在眼中。 孟冬瓜又回到了树下躲荫,思绪却没有停下来。看那贵妃娘娘,不像是表里如一的人,嘴上对他说着最客气的话,眼睛里却含着恨意。 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为何如此?难道就是因那个街心花园的方案没有给大皇子?看来这对母子都想踩着孙家上位。 听着远处的锣鼓声没了,想来是龙舟赛已经结束,只等周围的人散得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交差。 孟冬瓜脑子里想着事情,眼睛直直的盯着马路上的行人,突然看到一个老百姓装扮的人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童,而那小童一边哭一边奋力挣扎,而抱着他的那人却不顾孩子的反抗,只一把紧紧的搂着,似乎是想让小童不动分毫。 “站住。”孟冬瓜几步就跨到那人跟前。 “怎么了?官爷,小的挡你的路了?” “你孩子一直在哭,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这是儿子,他吵着要吃那酒楼里的东西,我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哪吃得起,他饿了,我这就赶快带他回家去。” “你将他放下,他要吃什么我买给他就是。” “那怎么好意思,非亲非故的,小人也还不好官爷的银子。” 孟冬瓜见那人的表情虽然自然,眼神四顾,躲闪,这与他猜想的差不多。他在家里也是时常抱孩子的,他家的果果也是犟脾气的人,但每次果果再闹,他和荷花抱着的时候,都不会像那人将孩子抱得那样紧。他刚刚一看,就发现那人将孩子抱得紧得透不过气来,直觉就有问题。 “小事,官爷阔气,不在乎几个小钱,这么热的天气,请孩子喝怀饮子之类的还是请得起的,再说你看这孩子哭得厉害,再哭下去得中暑。” 孟冬瓜一边说一边就去那人怀中扯孩子,试着要将其抱过来,那人自然不愿放手,嘴里还嚷嚷着:“是官爷又怎样,也不能随意抢别人孩子。” 孟冬瓜与那人拉扯起来,不拉扯还好,一拉扯发现这孩子外面穿着一件破坏的衣裳,这大热的天气,里面却还穿着衣裳,里面的衣裳面料做工都十分精细。 孟冬瓜更加确认,示意几个护卫围过来,那人看到如此情况,想挟持孩子却又被孟冬瓜抢了过去,转身就要跑,却又没有跑过护卫,只能被拿下。 即使太阳大,却依旧围观了许多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这莫不是拍花子吧,专拐卖孩子的,幸好被这位官爷眼睛好使。 那被抓着的人听到围观的人议论,还在大声嚷嚷,说他们屁都不知道就知道瞎说。孟冬瓜示意护卫将那人的嘴塞上。 孟冬瓜抱着那孩子,感觉那孩子在发抖,一边轻轻抚着孩子的背安抚着他,一边将穿在外面的旧衣脱下来,又让护卫从水袋里倒水出来给洗脸擦汗。 孩子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任由孟冬瓜给他打理,等打理完后又伏在孟冬瓜的肩头,很是依赖他。 孟冬瓜又将其带到一边买了碗饮子,给孩子喝着。 孩子刚才一直哭,应该早就渴了,看到饮子很是期待,“你说说你叫什么,你是哪家的?认识那人么?说好就给你喝。” 孩子明显还小,听着孟冬瓜这一长串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孟冬瓜又只得一句一句地问:“你认识那人么?” 那小童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 “昌宝”。 “你爹叫什么?” “诚哥儿”。 孟冬瓜从孩子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决定带他到树下稍等一会儿,这孩子明显是官宦人家的子弟,等会儿应该会有人寻来。 孟冬瓜坐在地上,那小童坐在孟冬瓜的腿上,被孟冬瓜喂着饮子,怡然自乐的。孩子就是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被人带走的危险,也没有想起自己的爹娘亲人。 过了一刻钟,才有几个仆人模样的人,一边跑着一边焦急的四处寻找着什么。突然看到树下的孩子,眼睛里立即透出光彩。 第115章 结识 经过一番解释,原来那小童是礼部周侍郎的嫡长孙,叫周俊昌才两岁半,父亲周靖诚曾是两榜进士,现任户部主事一职。难怪那孩子说自己叫昌宝,父亲叫‘诚哥儿’应是周家长辈对周靖诚的叫法。 那叫昌宝的小童跟着孟冬瓜不愿意走,直到他的爹娘过来才愿意松手。 周靖诚夫妇自是对孟兴东感激不尽,又请求孟冬瓜将那抓到的人交给周家处理,这拐卖孩子小童不是小事情,孟冬瓜就有些为难。 那周靖诚却说那人不是人贩子,是家的一个作乱的下人,不然又怎么能轻易能接触到家中的孩童,想将那人带回去好好审,看看他究竟是听从了谁的指示。 孟冬瓜一听,直觉这就是一般的大家族里所说的内斗,于是就将抓到的人交给了周家。 那天孟冬瓜回去后,自是眉飞色舞的将自己的壮举给媳妇儿描绘了一番,赢得了荷花的夸赞。荷花的夸赞也是真心的,孟冬瓜一向细心又聪慧,还亲自下厨给做了两道菜。 孟冬瓜还感叹说,幸好平常带果果的时间多,不然根本不会发现这样的细节。 干了件有用的事情,得了媳妇儿的夸赞孟冬瓜高兴得很,把前几日被人刺杀他带来的坏心情都一扫而光。 孟冬瓜的心情好了,提前回宫的贵妃娘娘心情却不怎么美。当天宫里摆了端午宴,宴请皇室宗亲。 皇帝都没让人请她赴宴,对着众人说:“贵妃身体欠佳,朕体谅她,就不让她来回折腾了。”然后就让御膳房给贵妃娘娘准备同样的菜送过去。 贵妃娘娘气得在宫里砸东西,她气皇帝不给她应有的体面,心里更气那孟冬瓜长得跟谢氏长得太像,谢氏明明输了,却没有想到她这么能装,装了几十年,保下了自己的儿子。 气过之后的贵妃娘娘,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孙开宋,上次就算是警告你,你要好自为之。转瞬又想到,那谢氏能保下儿子,跟姜乐有莫大的关系,姜乐是再不能留下的。 晚些时候,贵妃娘娘就招来了自己的心腹黎公公,交待了一番,黎公公不停的点头应下。 次日,孙尚书就收到了吏部周侍郎的宴请帖子,周家宴请孙尚书及公子赴宴。孟冬瓜虽然并未将前一日的事情告诉孙尚书,但孙常春和孙常青都是孙尚书的耳目,自然早就知道。 孙尚书爽快的应下,心中又开始激荡,说实话这周家在京城的势力也算大,周家跟孙家一样洛朝开朝就入朝为官,几十年过去,周家人丁兴旺,官位最高的就是周侍郎,但在洛朝各地为官的周家人比孙家多得多。 周家这些年与孙家一直往来不多,来往都只是表面的人情往来,从来没有深交过。儿子无意做的一件事,算是有恩周侍郎这一脉,周侍郎目前来说可以代表周家,这次宴请是不是可开启两家相交的局面呢? 周家知道孙家还在守孝期间,请在京城最有格调的酒楼里,安排的宴席上都没备酒。周侍郎是首次见到孟兴东,直夸说是京城长得最有气质的世家公子。 孙尚书心里美得不行,等周侍郎夸完说一句,也诙谐的来了一句:幸好长得像他娘。 周侍郎说,那日回去,周俊昌就一直对孟指挥使念念不忘。周家父子又以茶代酒敬孟兴东三杯,对孟兴东救下周家长子长孙再三表示感谢,说孟兴东办事得力,火眼金睛。 面对周家人的隆重,孟冬瓜却十分随意,也没有说自己多高深多厉害,只说那人不会抱孩子,将孩子紧紧地勒着,根本不像是孩子的亲人。他平常带孩子带得多,一眼就发现了不同。 在场的人都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观念,对孟兴东平常在家常带孩子表示出相当的惊讶。 对于别人的惊讶,孟冬瓜只用荷花说过的一句话来回应,说他媳妇儿说的,孩子谁带得多就跟谁亲。 周侍郎对孟兴东全是称赞,说他迟早会成就一番事业。周靖诚只觉这孟兴东看着妥妥就是一贵公子,但却感觉又与他们这些京城的贵公子完全不一样,想来是与他经历有关。 荷花多日不出门,在家除了果果,就是教英子读书识字。前一次的孟恶霸的舍身相救,让她感觉孟恶霸是真心为孟冬瓜好,她自然就对英子更好。英子也是个上进的,读书习字很是认真。 荷花再出门的时候,是孟兴东沐休的那天。俩人在故事吧的二楼休息室待了半天,就听孙常青说书籍库掌事吴允阳来了店里,与他同来的是户部主事周靖诚。 吴允阳曾救过孟冬瓜的命,到现在还没有机会感谢,夫妻俩一商议,孟冬瓜去见吴允阳和周靖诚,荷花则去了后面的厨房。 吴允阳和周靖诚同是京城的贵公子,从小本就认识,后来两人又先后都中了探花,算是多年的好友。 吴允阳早就订下这故事吧的包房和玉晶豆腐,就等着这日拉着好友周靖诚一同来品尝,不想刚刚坐下,就看到孟兴东给找了过来,他没有想到这人今日会在。 那日亲自看到刺杀孟冬瓜的是一名太监后,吴允阳就敏感地将孟兴东与皇宫里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说不定还与争夺立储的事情有关。 他只想好好地当一个臣子,并不想参与皇位的争夺战中去。他妹妹嫁到了王家,王家出了皇后,在皇帝有三个皇子的情况下,居然收养成了杨文安,这显然是摆明了要与孙家争个高低,而孟兴东又是孙家人,不怪他那么敏感。 端午那天,孙大人说要筹宴感谢他,他都婉拒了,不想让别人以为,他选了边站,他只想表明自己只是很欣赏孟兴东写的那本书。 看来还是躲不过,尤其看周靖诚对孟兴东还如此热情,他自然不好一走了之,至少得给周靖诚几分面子。 周靖诚对着孟兴东再次感谢,孟兴东也要感谢吴允阳,有了周靖诚当中介人,给两方互相介绍,大家就很快熟识起来,聊到了《我的媳妇儿是猪妖》的话本子上来,吴允阳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等菜上来的时候,除了吴允阳提前定下来的菜,还上了白斩鸡几个大家没见过的菜,让周靖诚和吴允阳都格外吃惊。 孟兴东向他们好解释这几个菜的特别之处,还说是他媳妇儿亲自下厨做的,就为招待两位贵客。这让吴允阳和周靖诚倍感荣幸,有机会见识许多不同的菜品。 而孟冬瓜在解释完菜品之后,并没有多打扰吴允阳和周靖诚两人的相聚,就离开了他们进餐的包厢。给吴允阳的感觉就是,孟兴东并没有非要跟他们交好的样子,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感谢他当日的行为。 而吴允阳和周靖诚这餐自然也由东家买单,两人离开时,故事茶餐吧还附送了两份玉晶豆腐。 第116章 秘密 果果已经一岁半了,荷花开始给他讲故事,讲一些简单的故事。荷花每次讲故事的时候,英子都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听过几次之后,她也就开始给果果讲。 荷花听了两次之后,感觉英子讲得还真不错,夸赞了她一番。 英子被荷花夸得不好意思,却还问:“三嫂,你说我学讲故事怎么样?以后也如富二哥那样对着众人讲?能不能行?” “当然行,这是个好想法。”英子有这样的想法,荷花当然支持。英子的性格一直比较内向,如果能走出这一步性格就能变得开朗些。 “我们先读书习字,再学讲故事。先讲别人编的故事,慢慢就可以自己编故事讲,一步步来。” 英子被荷花鼓励一番,倍感信心十足,身板都站得更直了。 天气越来越热,荷花没事也不再出去,店铺早已上正轨,不需要她操太多的心。 很快到了六月,荷花一算,来到京城也有一年了,虽然刚来的时候还挺不适应,好在孙府的女人们都没有太作妖,也许是因为守孝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都各自安心在自己院子里过日子。 那天午后,天气热得快喘不过气了,荷花房里也用起了冰。 刘氏从院子外匆匆地进来,到荷花跟前轻声地说:“二皇子府可能又出了什么事情,刚刚来人将神医给接走了。” 那神仙医四月里来到京城后,一直客居在孙府。孙阁老应该是想把他留到两位皇子家的妃子们都把孩子生下来之后。这孔侧妃是最先怀上的孩子的,到如今应有七个月。 自从上次孟冬瓜被太监刺杀,夫妻俩对大皇子有了怀疑之后,荷花就失了对皇家八卦的兴趣。刘氏说了这么大一个消息,荷花话都没有接一句。 荷花不接话,但不影响刘氏传话,次日早上,刘氏又把在外面听到的消息传了过来,说那孔侧妃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孩子提前生了下来,都已经七个月,孔侧妃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听说那孩子应该是早就胎死腹中,流下来的时候胎儿已经是青紫色的。 刘氏还说,那孔家人说孔侧妃变成这样,是二皇子府里有人害的她,但神医说不是,应该是胎儿本身就有病造成的,具体什么病却也说不好。 荷花想着这时代没有科技,许多病应该检测不出来,其实造成这样的情况原因很多。 可这事情还没有完,才过了几天,就又传来二皇子家正妃也流产了。不知道这次二皇子家的正妃与侧妃大战又将如何,三番五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荷花直觉这不是女人们的问题,可能是二皇子本身的问题,但这话她不能跟别人说,只私下与孟冬瓜说。 孙府的气压明显低了下来,荷花再去祖母院子里请安的时候,祖母王氏倒看不出什么,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十分紧绷,好像大气都不敢出一样,想来是祖父心情不好造成的。孙大人脸色也不太好,但没有发脾气,对待果果还特别耐心。 刘氏不愧是在孙家长大的人,在孙家的消息来源很全面,说阁老大人一连处置了几个私下传消息的下人,甚至还有两人是菊院的。那神医也已从孙府告辞离开。贵妃娘娘又给了二皇子两个侍候的美人,听说二皇子这段时间总是酗酒。 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却很大,但荷花第一反应是景院里有没有人私下里传消息,让刘氏对他们严加警告,免得出事受罚不光彩。 然后才想起神医告辞,那是不是就说明神医也无能为力,或许神医已经看过,看出是二皇子的原因又无法医治,所以二皇子才消沉起来,这样的情况给再多的侍候的美人也没什么用。 从二皇子府上的事情发生以来,荷花再没有后花园里看到过顾氏,听刘氏说她已经开始整日吃斋念佛。 不管府里的情况如何,果果却调皮的,他走路总是不老实,喜欢跑,可每次跑的时候又让人心惊胆颤的,他自己却一点都不在意,摔倒之后爬起来又跑。说话也利索许多,每次说三四个字,差不多能表示自己的意愿。 就连刘氏也说,果果比一般的孩子好动些,调皮些,但这也说表明他身体康健。 果果是不会满足每天只待在景院里,再怎么也要去后花园里淘两次。那天下雨他也要吵着去,荷花就趁雨停的时候带他去,可没有玩多久就下起雨来,当时他们正在顾氏院子附近,于是就去借了两把伞回景院。 隔天,荷花就嘱咐英子别忘记去还伞,英子忙着读书写字,只点头应下,直到午后荷花带着果果午睡的时候才去还。 英子在景院外面一向小心翼翼的,走路都没有什么声响,在经过后花园里的一处茂密的树林里,就听到树荫下有两个老婆子在小声说话,应该是管理园子修理枝木的,在树下乘凉小声聊天,年纪都比较大。 英子站在隐蔽处听了很久,直到那两个婆子离去后才回景院,伞都忘记还回去。 英子心事重重的一下午,到晚间孟冬瓜回来后,她就将孟恶霸拉来了正院,说有事要跟三哥三嫂说。 这一下把几个大人都弄紧张了,不知道这小姑娘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英子年纪虽小,但以前吃的苦多经历的事多,看事就比较清楚,比一般孩子懂事得多,喜欢将很多事情装在心里。 “爹,你还记得寿县的余家吗?” 这当然记得,又没有过去多久,父女俩在余家历经生死,怎能忘记? “我在余家多年,最先的时候,听过到许多次那刘氏与余占理吵架,有好几次那刘氏都骂余占理明明自己不能生,却还怪天怪地怪她。还说余占理以前的娘子,嫁给了她五六年也没有生过孩子。” 英子这样说,看来的确是那余占理自己不能生,可又不知道英子怎么说起了余家? “你突然说他家干啥呢?那些事都过去了。”孟恶霸不愿提余家,林氏死在了余家刘老婆子的手里,是他心上的一道伤疤。 “可我还知道,余家以前是京城一户孙姓人家的仆人。还听说过,余占理以前的娘子姓顾,这些都说是刘氏在与其它人闲话中透露出来的,当时并不以为真,她还说余占理在孙家得了一笔钱,就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其实他屁没有什么用之类的,说他婆娘还被孙家抢回去了,自己却只敢拿着一笔银子乖乖躲起来过窝襄日子。” 荷花和孟冬瓜相视一眼,姓孙姓顾,这姓孙的难道是这个孙府?这姓顾的难道就是顾姨奶吗?贵妃她娘。 第117章 陈婆婆 “今日三嫂叫我去还伞,在后花园里的树荫下,我听到两个非常年老的婆子在轻声说话,其中一个抱怨,说那顾氏现在吃斋念佛有什么用,说她当初突然回府,又重新跟二老太爷勾结在一起,把二老夫人气得早产没了命,说二老夫人当初看她余家男人死了好心收留她,结果她却干出了这样背刺二老夫人心窝子的事情,真是老天有眼,不然二皇子家怎么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大皇子家生出来的也不正常,想来这就是上天给的抱应。” 英子这话让几人一时都大吃一惊。荷花只能嘱咐英子,这事绝对不能对外人透露半句,又问她看清了那两个老婆子的脸没有,如果再见到能不能认出来之类的。 英子点了点头,说能认出来。荷花还不忘夸英子一句,说小小年纪把事情讲得很清楚。英子却说这是段时间学讲故事多了,她今日下午回来后又前后理了理,所以才能讲清楚。 谁也没有想到,在寿县的余占理都给扯了进来,他居然以前也是孙家的仆人,还是顾氏的前夫。余占理不能生出孩子,那顾氏又是回府五个月就出生了,那她生的是谁的孩子? 荷花隐约猜测到的,孟冬瓜也大致猜测了出来,俩人感觉这孙府里的秘密慢慢开始浮出水面。荷花想多去接触这样的老人,一些府里的秘密往往是这样的老人知道最多。 后面几天,荷花每次带果果出去玩的时候,英子的眼睛都四处寻找,荷花也有意逛遍园子的每一个角落。 孙家的后花园很大,终于有一天,在园子最后面一个角落里几间小屋子外面,英子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婆子,就如英子说的那,年纪比较大,应该有七十岁的样子。 那之后,荷花总有意无意带着果果经过那婆子的跟前,那婆子自然也看到了荷花母子,有次刘氏恰好在跟前。 荷花就假装无意问她:“府里怎么还如此年老的人做事?他们这么年老,儿女没让她休养吗?” “那婆子姓陈,她的男人早就没了,以前有一个女儿,但女儿也就早没了,她不做事如何过活?府里看她老无所依,才特许她可继续留下来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是命苦的人,老伴没了,女儿也没了,难道她外孙外孙女也不管她?” “没,听说她女儿还没有嫁人就没了。” 原来如此,荷花也就不再多问,只补了一句,“那是应该多照顾照顾。” 后来荷花有两次去那婆子的屋外,找水洗手,那婆子侍候的还挺仔细。 荷花就慢慢地与她搭上了话,开始只是问问天气身体之类的,后面就越说越多了。 转眼到进了七月,快到上元节,府里在准备祭祖的事情,那日荷花见那婆子也准备了纸钱,于是大胆地问起那婆子都有些什么亲人? 荷花的话一下子触及到那婆子内心,就说起自己去逝的老伴和女儿,说她自己也算是比较早进入孙府的下人,今年已经七十二岁。后来与同是孙府的奴仆老伴成亲,但女儿才五岁多老伴就因意外感染时疾离开了人世,她独自将女儿养大,不想女儿也先她而去。 她边说边摸着手指算,说她老伴已经离开她四十九年,而女儿也离开了四十年。她说她的女儿才十四岁就没了命,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太可惜啊,她心痛得一夜一夜睡不着,只想代替女儿去死。 原来这陈老婆婆大半辈子都是一个人过活,一定活得十分孤寂。她说了一会儿话,脑子就好像不受控制,思绪就飘了很远,泪眼似乎看到了逝去的女儿,嘴里念叨着桂花,桂花,念叨起女儿的事情,像是在自方自语。 陈老婆婆左一句,右一句,一直在念叨桂花的事情,说得非常杂乱,但荷花不一样,对事情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所以能明白她说的什么。 桂花应该是陈婆婆女儿的名字,她陈婆婆的言语中能听出,桂花自小聪明,在二夫人房里的上值,很得二夫人看中。 那年二夫人难产,母女双亡。二夫人身边的人都人难过,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却都不作声,只有桂花傻啊,她太傻了,她说夫人是因为撞见二公子和顾氏私混,被气得早产没了病。 那时候二夫人娘家李家有权有势,孙家如何能让李家知道二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当时也正是中元节的时候,人们都说桂花撞了邪,二公子与二夫人如此恩爱,顾氏又是二夫人主动提出来要她留下来的,何况人家还大着肚子。就这样,桂花被人打了棍子关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没了命。 这是荷花从陈婆婆半个时辰杂乱的言语中理出来的事情,不得不说真的桂花是个忠心护主的,只是人小没有找对方式,结果将自己的命赔了进去。 “姐姐,姐姐,你又在胡说什么?”这时不远处奔来一个婆子,年纪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那人口中叫着姐姐,荷花猜不出她们的关系。 “少夫人,你别听我姐姐瞎说,她从她女儿桂花去了之后,脑子就不太正常,有时候会胡言乱语,请少夫人谅解。” 荷花相信那陈婆婆是有些问题,但她却不一定是乱说。 “你是谁?她妹妹?” “是,请少夫人饶恕,看在她年纪这么大的份上,饶恕我们。她是老奴的亲姐姐,这些年她没人照料,只有老奴能照料些。她脑子不好,受过刺激,有时候胡乱猜想就说胡乱说话。” “好,我不会把她说的话告诉别人,但你老实告诉我,那顾氏究竟是什么人?”陈婆婆知道的事情,那她的妹妹定然也知道些,都是府里的老人。 那婆子支吾半天并不想说,但荷花就是想弄清楚,“你如果告诉我,我以后就不再来这里,也不会跟人说我今日在这里听到了些什么,如果不告诉我,我就将今日听到的告诉孙阁老。” 那婆子左右衡量半天,终于开了口中:“顾姨娘是二老爷奶娘的女儿,她自小就侍候二老爷,是二爷的通房。但当年老太君为了给二老爷求娶李家女,提前将顾氏嫁给了京效庄子上的一个奴才,还让他们两人都脱了籍。后来,听说顾氏嫁的那男人死了,顾氏又回了府。当时的二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可怜顾氏就让她留了下来。其它的老奴也就不知道了,也望少夫人别为难老奴。” 荷花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后花园的那个角落,她脑海里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孙盛云和顾氏是从小的情分,为娶李氏老太君将顾氏送走。但后来应该是顾氏又与孙盛云勾搭上了,甚至怀上了孩子。所以孙盛云才将余占理打发走,让顾氏回府求助。 不明白事情真相的二夫人李氏可怜顾氏,一时心软就将其收留,其后就发现自己的丈夫与顾氏的私情,一时气极早产没了命。 所以顾氏回孙府应该是孙盛云算计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孙盛云的,而受伤的却是二夫人李氏。 余占理的钱是孙盛云给的,让他消失在孙家人面前也是孙盛云安排的。孙盛云如此设计自己的妻子也算是用心良苦,就是不知道孙大人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干的这些事。 想来应该是不知道,当年有老太君在,这事应该瞒得死死的,当时的孙大人应该还很小,容易被人瞒过去。 第118章 一夜白头 理清事情的荷花,再去看祖父孙盛云就感觉他如此的表里不一,伪君子。他应该没有想让李氏死,只是想让李氏慢慢地接纳顾氏,但李氏却因此丢了命,孩子也送了命。 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也许是要给顾氏肚子里孩子更好的名份,所以将顾氏的孩子记到了李氏的名下。 但将贵妃孙开容记在李氏的名下,在荷花看来,是再一次的伤害,让李氏和那早产的孩子情何以堪,如果李氏泉下有知,可能都会被气活。 中元节那天祭祖,荷花和孟冬瓜在祖母李贤姝的灵位前叩头就特别心痛,为一个被自己丈夫算计而丢了性命的女人,心里很是不平。 荷花和孟冬瓜将那事放在心里几天,也没有拿定主意告不告诉孙大人。 那天刘氏又帮孙大人发好人牌的时候,就说起孙大人从小没了亲生母亲,养在了老太君跟前,可老太君的儿孙众多,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没得到多一份偏爱。 后来有了继母与父亲也不亲近,与夫人几十年形同陌路,还好现在有了儿子孙子才活得有个人样。 如果不知道那些事,荷花可能不会同情孙大人,但知道了那些事情后,荷花感觉孙大人也挺不幸的,那不幸还是由自己亲生父亲一手造成的。 那天,孙尚书正在逗果果玩,很是慈爱的样子,荷花就突然提起:“孙大人,祖母是一个怎样的人?” 孙大人很是意外:“怎么就突然问你祖母了?” “就是好奇,那天祭祖的时候看到她的灵位,就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在府里从未听人提起过。” 也许是‘从未听人提起过’几个字触动了孙大人,是啊,这些年过去,府里再没有人提及他母亲,只有在她刚去的那几年,还有人记挂她。 后来新妇入门,孙家越来越好,权势越来越大,而孙府的人却早忘记了她,包括他的父亲,只有他自己偶尔才会想起她。 “她是一个特别温柔善良的人,说话做事都温言暖语,却也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又特别好心。听说曾经有一位李家亲戚的公子,借住在李家,欺侮了李家的一个丫头,她硬是将那亲戚家的公子送到了衙门。后来又为那丫头安置好了后路。” 荷花看得出,孙大人对自己的母亲很是怀念,说话时眉眼间都浮起了对往事的留恋。 “听说祖母当年是生姑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 “对,本来好好的,听说是摔一下就早产了,提前了两个月。” 孙大人言语间满是伤感,小时候他是母亲带在身边的,对母亲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也很是期盼。那时他刚才到夫子跟前读书没几天,母亲摔倒时他没在跟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早就去读书,没能守在母亲跟前,再怎么样也要守到妹妹出生后。 “身边不都有人侍候吗?怎么就突然摔倒了呢?是突然遇到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荷花的语气似乎是在猜测,可孙大人何其老辣,荷花突然提起祖母,又提起早产,不可能没有原因。 “你们是听说了什么吗?”孙大人一脸疑重的看向儿子和媳妇,两人的表情说明他们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孙大人,认识我们小叔孟吉山吧?就是那个替我们挡刀子的。他年轻时酗酒常打英子她娘,后来英子她娘趁她喝醉用刀砍了他。英子她娘被休后,带着英子,改嫁到了寿县的一户人家。那家男主人已经五十来岁,娶妻二三十年都没有孩子,娶英子娘回去十年也没有生孩子,听说他还有位前妻,只是也没有生过孩子。” 孙大人不明白荷花说这么多不相关的事情是为了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她。 这时孟冬瓜开口说:“英子说那家男人姓余,叫余占理,前妻姓顾,曾是京城一孙姓人家的仆人。英子听那余占理的婆娘骂他,说他没屁本事,自己不能生还怪天怪地,早年没能留住自己的婆娘,让孙家人给夺了回去,只得了一笔银子窝囊地躲在寿县……” 这时孙大人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阴沉,阴得可滴出水。在孟冬瓜还没有说完,就大步离开了景院。 事情是荷花和孟冬瓜主动挑出来的,不免担心了一宿。 次日一早,刘氏进来,一脸凝重,说孙大人病了。孟冬瓜立即前去探病,好久都没有回来。荷花感觉事态有些严重,这才认真问一脸凝重的刘氏来。 刘氏支支吾吾地说,尚书大人不知怎么回事,一夜间头发白了大半,起不了身。 这可把荷花吓了一跳,立马往前面的晴如院去。前一天说的也都是过去了几十年的事情,这孙大人也算是历经风雨了,怎么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荷花来到前院时,太医已经请了过来,孟冬瓜陪着太医进去,荷花抱着果果焦急地等在外屋。不一会儿,府里其它收到消息的人也渐渐过来晴如院。 前夜,孙大人从景院回来,就立即让孙长庆去查当年顾氏所嫁何人,一查那人还真叫余占理。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看上去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次日一早,侍候的人进去时却看到他的头发一夜白了大半,人不知怎么回事话都说不出来。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孙大人这一夜经历了什么。太医看过后,说是心力交瘁,要多休息,多喝几副药,身边人侍候得尽心一些。 孟冬瓜立即让人去抓药,又让人去给孙大人和自己告了假,打发走孙家的人后,就一步不离地侍候在自己孙大人身边,连喝药都是他亲自喂的。 好的是,孙大人药喝下去不久就睡着了。孟兴东又趁机去孙盛云那边走了一趟。 孙大人这一睡睡到天黑才醒来,已经缓和了许多,只是身上还没有多少力气。看到在自己床边忙来忙去的儿子,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首次体验亲人亲自照料。 “兴东啊,我对不起你祖母,也对不起你娘。我是一个失败的儿子,也是一个失败的丈夫,你千万别学我。” 前一日说的都事关祖母,孟兴东不知孙大人为何又扯到他娘,也许只是孙大人这一生病,心里感触过多。 “如果有下一辈子,或者有你话本子里写的那种重生,我必定好好当一回儿子,当一回丈夫。” 孙大人正将自己的真心说给儿子听,不料孟冬瓜却笑着来了一句:“孙大人,那只是话本子,您又不是不经事的妇人,还会相信那些?” 挺刺心窝子的一句话,也让孙开宋心里一愣,心里感叹都不能跟儿子说一句知心话,可转念一想,这讲话的方式就是他的本性,没跟他来虚假的一套。 看着儿子将一个罐子打开,装出一碗热粥来,又一勺一勺送到他的嘴边,做得贴心又认真,完全没有不耐烦。 那一瞬间,孙大人似乎一下子开阔了,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别的事情也不是他能改变的,但眼前这个儿子,他却不能不管他,他已经在他的生活里缺失了二十多年。 孟冬瓜给孙大人喂过饭后,荷花就抱着果果过来看孙大人。 孙大人已经能笑出来,让荷花好好带果果就行了,不要担心他,他缓过来了。 荷花也开导几句,说事情过去这么久,该放开的就放开。 孙大人听着,喃喃自语地道:“是该放开,是该放开。” 晚间,孟冬瓜也没有回景院,就睡在孙大人房里的榻上,更让孙大人老感安慰,次日早上居然能起床了。 第119章 砸 孙大人好了起来,孙家东西两院的人都来探过病,就连京城的许多族人也过来探望。看到孙大人那白了一半的头发,大家都深表担忧,不知他遇到了多大的难关,急成这样子。 次日孟冬瓜去了两次孙盛云的院子,向祖父说明孙大人的恢复情况。 荷花真搞不明白,这孙阁老这样端着干嘛,还是真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两个院子之间才多远,一次都没有移步过来看看,反而让孟冬瓜一次次这样去回话,难道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作为家长的高大上? 孟冬瓜在家侍候了两日,孙大人就让他回去上值。 那天上午,荷花正在厨房给孙大人准备汤药,刘氏就匆匆跑来,“少夫人,你快去,孙大人刚从西正院出来,然后就拿了根棍子,往顾姨娘的院子去了。” 这可不得了,明明看上去已经没事了啊?荷花连果果都来不及带,就飞快地往后院跑,早已不顾忌什么少夫人形象。 顾氏住的小院子里已经围满了家中的下人,看到荷花过来,大家都齐齐地给她让开一条道出来。正院旁边的小跨院里面有人声和嘈杂声传出。 荷花快步入了跨院,孙大人手持一根棍子,正对着佛堂里的东西打砸,跟平常那个慢条斯理的孙大人完全两个样。 顾氏院子的婆子丫头们都站在小佛堂外面,十分惊恐的不敢上前。顾氏则跌坐在佛堂的地上哭泣,孙大人砸一棍子,顾氏就被吓得身体抖擞一下。 “孙大人,孙大人。”荷花急呼两声。 孙大人见荷花来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吐出一口气,“没事,没什么事,回去照顾果果吧!” 孙大人说完就往外走,荷花居然看到他很放松的样子,‘云淡风轻’几个字,不知为什么就浮现在荷花的脑海。 孙大人还没有走出顾氏的院子,孙阁老就已经站在了前面。 “这是在干什么,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孙盛云的语气十分严厉。 “没什么,敲掉了这些假仁假义的东西,不也是读书人该干的事?” 荷花发现孙大人说这话,有些孟冬瓜的调调。 “你跟我来。”孙盛云转身往外边,孙大人跟在后面。 孙盛云也搞不清楚长子为何突然这样,此前他去请安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而他亲眼看到长子那半白的头发,心中自然不好受,问他遇到了什么事情,长子什么也没有说。 哪知他出来后就干了这混账事,给他报信的人跑得飞快,他也没有赶上来阻止这场闹剧。 俩人一路进了祠堂,荷花等人都被阻止在外。两府在府里的众人这时也赶了过来,都在问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投向荷花。 荷花只担心孙大人,对别人疑问的眼光什么也不说。孙大人大闹父亲妾室的院子这事肯定会有严重的后果,何况那人真实身份是贵妃的生母。 祠堂里孙盛云还没有发火,孙大人就跪在了自己母亲李贤姝的灵位前。 “我以为你已能担起整个孙家,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跪你母亲干什么?难道她希望看到你这样?明天就会有御史参你,前程就要葬送了?” 孙开宋跪在母亲的灵位前,想着害死母亲和妹妹的人,在自己眼前这么多年,他还认仇为亲,禁不住痛哭出声。 “你说说,你究竟为何如此?” 孙开宋看向孙盛云,“为了那并没有死去的余占理,为了我那被人害死的母亲和妹妹,为了我这么多年犯的蠢,还有……” 孙开宋最后一句并没有说出口就停住了,对孙盛云来说已经不重要。 儿子的话就让孙盛云一下子挫失了所有的气势,半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这事过去了四十年,他以为儿子永远也不会知道了,看来前两天那半头白发定然也是因为这事情。 孙盛云想试着解释两句,说他并没有想害死他母亲的意思,可李氏当年确实是因为突然发现他和顾氏的事情而早产的,后来他也后悔得很。 顾氏是他奶娘的女儿,很小就在他屋里侍候,成年后的他理所当然的睡了她,只当时孙家在京城的根基不深,老太君一向以规矩持家。后来母亲为了跟李家结成亲事,事先就将顾氏嫁给了一个庄头的儿子。他当时心中难舍,但他自认为识大局,为了将来理应如此。 他与李氏成亲后还算和顺,也逐渐将曾经的事情放下。没想到几年后,顾氏主动私下里找上了他,一脸委屈地哭泣她的不幸,再次勾起了他心中的旧情。 后来顾氏怀了孩子,说是他的,因为顾氏与她丈夫成亲五年也没有孩子。 于是他就起了带顾氏回府的念头,仔细算计一番,让顾氏的丈夫以外出之名假死在外面,让顾氏回府求助。 一切都照他的计划进行着,李氏善良也真收留了顾氏。哪知那日他私下里去顾氏房里,却被李氏亲眼看到,后来李氏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他心中后悔。 事后想起李氏为何如此之巧,难道这其中有顾氏的故意为之,于是他将顾氏生的孩子记在李氏的名下,从此也差不多断了与顾氏的关系,让她成了孙府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直到孙开容当上了贵妃,他才让顾氏的处境改善了些。 孙盛云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可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酝酿半天,终是吼出了一句:“那也不该是你胡闹的理由,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明白自己身上的大任,什么时候再出来。”然后就出祠堂又锁上了门。 面对外面的一大堆人,孙盛云虎着一张脸,众人也不敢多问一句。 荷花也不知道孙盛云要把孙大人关多久,孙大人刚病过一场,自然担心得很。 到中午的时候,荷花让人以送饭的名义去找祖父拿钥匙也没到手,立马就让人去找孟冬瓜回来。 孟冬瓜回来的很快,依旧没有从孙盛云处拿到钥匙,转身出来就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让空心菜把门锁给砸了,然后进去将孙大人给带了出来。 本就是大病初愈,又跪了几个时辰,孙大人是被空心菜背回晴如院的。孟冬瓜又让人去传了太医来看病。 荷花以为孟冬瓜让人砸了门,孙盛云又会让他去跪祠堂,哪知却没了下文。 荷花私下问孟冬瓜,问他怕不怕跪祠堂。 孟冬瓜笑着说:“我跪什么祠堂,我姓孟。高兴的时候我就去拜一下,惹毛了我就把祠堂砸了。” 荷花没想到孟冬瓜说话如此硬气,天不怕地不怕的,看来砸了一回锁胆子也大了不少。 第120章 长明灯 孙盛云有句话还是没有说错的,隔天就有御史参了孙开宋,说他大闹父亲的妾室,此行为违反了家庭伦理和社会秩序,失了为人子女的伦理,应该被罢官。 皇帝知道后,又让莫白悄悄地走了一趟,知道孙开宋是为当年母亲的死而发疯,一夜之间白了头,什么都没有说,就把御史的折子给压下,召来丁忧的孙盛云问是怎么回事。 孙盛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已想了对策,说是他那妾室顾氏活该,他长子一向爱妻如命,妻子的早逝让他十分悲痛。那顾氏曾与儿媳妇谢氏发生过口角,后来那顾氏就常私下里诅咒谢氏,这事前几天被长子知道后,才大闹了一回。 皇帝听后只是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却也没有再追问。 孙贵妃听说孙开宋大闹顾氏的院子,又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这事具体原因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不好打听。只打听到孙开宋突然发疯,还以为这是孙开宋查到了是她派人刺杀孟兴东,对她的报复行为。 孙贵妃生气又没有办法,跑到皇帝面前,说孙开宋身为朝廷重臣,不顾伦理,行为有伤风化,请皇帝不要顾忌孙家是她的娘家,严惩孙开宋。 皇帝笑了笑问贵妃:“朕听说,孙尚书是因为当年母亲去世而大闹顾氏的院子,听说你母亲当年生你早产,是因为发现顾氏跟你父亲有私,你怎么还帮那顾氏说话?难道你母亲就白死了?朕倒觉得他孙大人虽然是个文人,却是有些血性的,他的行为情有可原。” 贵妃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从她生下起,她就被孙盛云定义为李氏早产的女儿,顾氏生的是死胎。此时,她自然不能说自己就是顾氏的女儿,那就是欺君之罪,更不能说她不是孙家的女儿。 “贵妃也不必忧心,听说你父亲已经让那顾氏去了偏僻的庄子上居住,此生再不会回孙府。” 这事让孙贵妃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一连抑郁了好多天,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忍,等到她的儿子登上了皇位,那些今日欺负她的人,她必将一一都还给他们。 荷花也没有想到这事的结局,是孙盛云将顾氏送出了孙府,据说是送到一个偏僻的庄子上。荷花心中感叹一句:男人呵!真是会推卸责任的生物。 更让荷花没有想到的是,送顾氏去庄子上的马车被人劫走了,荷花直觉这事是贵妃干的,可给她传消息的刘氏却对荷花说‘未必’。 看来刘氏知道内幕,难道是孙大人干的?孙大人难道还想要顾氏的命? 顾氏马车被劫的事并没有传开,只有孙家内部一些人知晓。孙盛云知晓后,气得全身发抖,问孙开宋为何要斩尽杀绝。 孙开宋面不改色,“父亲大人不必着急,只是将她换了个地方而已,反正都是庄子,住哪个庄子不都是住?” 孙盛云没有想到儿子,这就么坦荡的承认是他干的,“你是要干大事的人,何必在这些枝末细叶的小事上费劲,将来如何撑起整个孙家?” “在父亲看来,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我母亲和妹妹都是小事?是啊,她们都去了四五十年了,早就化作了土,是算小事。可我儿子呢,算大事吧,难道父亲这么快就忘记了,是谁要对孟兴东下死手?” 孙盛云的表情有一丝龟裂。 “她要我儿子的命,我就要她老娘的命,这不为过吧!”孙开宋话说完,转身就出了孙阁老的院子。 当天晚上,孟冬瓜从孙大人院子回去,就对荷花儿说:“媳妇儿,孙大人说,以后可以随意出门了,但还是要多带人,以防成一。” 能再自由出入荷花自然高兴,带人也是必须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怎么突然就可以出门呢?危险解除了?那到底是谁要刺杀你?” “孙大人没说,我也没问,估计他心中有数。” 看来是这样,荷花点了点头。 孙盛云对顾氏的处置表面算是给长子的一个交待,这次孙开宋虽然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脱了力,却没有病太久。几天之后,就恢复了上值,但众朝臣看到他那半头白发,不免也安慰几句,要他多保重身体。 顾氏被送走,祖母王氏心中是最畅意的,虽然孙盛云早就不将那顾氏放在眼里,可这些年顾氏的存在,让她心里一直不舒畅,尤其她还是贵妃的生母。 孙大人与孟冬瓜之间的关系又增进了一层,孙大人再忙回府后也要让人把果果抱过去看一眼,抓着孟冬瓜的空闲时间都要与他下一回棋,说些日常事务,许多家中的事务也让人开始往荷花这边移交。 转眼就到了次年的三月,这大半年孙府无大事发生。孟兴东的副指挥使做得有声有色,抓过不少犯事的地痞流氓,排除过多次火灾的隐患,还抽空写完了《我的媳妇是猪妖》的第二部,只等稍作整理去刻版印刷。 荷花的故事茶餐吧在这半年里生意越来越稳定,她自己抽空又写了两本话本子,赚了不少银子。果果也已两岁多,是个小话痨,也是调皮的,走到哪里就造到哪里,荷花每次气得要打果果,孟冬瓜则笑着说像他,他小时候也是这样子。 过年的时候,荷花还收到一份大礼,孙大人将《故事茶餐吧》的地契给了她。这让荷花喜出望外,因为那铺子是租的,生意走上路之后,荷花一直想将铺子买过来,但房主一直不能松口。不知道孙大人用了什么法子给弄到手的。 这一年,孟兴全在京城与孟家村往返了两趟,孟世齐和孟世川都已成亲,老家程氏每次带话来都说家里很,现在家里收入不错,让荷花不用再费心带东西回去,又说世圆他们读书都很上进。 值得一提的是,孙大人以前住在晴如院的前院,去年在顾氏的院子打闹一番之后,他将住处搬到了夫人以前的住处,听说还房里的布置也没有改变。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半年时,孙大人日日都想起自己逝去的妻子,想起刚成亲时两人之间的甜蜜,就连平常在外人面前逢场做戏的几个亲近的举动也值得细细回味。看着妻子简朴的住处,感叹她幸好留下了一个儿子,不然他余生如何度过? 孙阁老孙盛云则比以往更加苍老,长子跟他生疏了许多,去年二皇子的孩子全部流产之后,大皇子家的侧妃也在不久之后就流产,年尾年初大皇子妃产下一子,据是跟最先生的那个女儿一样,应该是天生聋哑。 大皇子和二皇子因为子嗣不顺,这半年倒是风平浪静,无子嗣这事已经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估计想要阻碍他们的人也懒得费力。 孙阁老总是想起神医离开时所说的话,他说他无能为力,这是天生的,又想起顾氏为何吃斋念佛,她说这是上天在惩罚她,是她做的孽,这一切可能都是天意。 就因为这些,孙阁老一下子失去了上进的动力。孙家其它人虽然因皇子府的事情难过,担心孙家的前程。但眼看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孝,倒让他们心血澎湃起来。 三月十六是孟冬瓜娘谢氏的忌日,孙府自然要进行祭拜。 城南的一个巷子口,一家豆腐坊里出来了一位老太太,头发已然全白,口上念叨着自己的孙子,要他快点赶驴车来,要早点去常安寺。 常安寺人来人往,但大多是去往后山,常安寺的后山有一大片桃花,此时正是桃花开得正好的时节。 白发老太太在常安寺点了一盏长明灯,又在佛前磕头叩拜,泪眼婆娑,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什么老奴这辈子对不起,未能达成你的心愿,来世再当主仆补偿之类的。 老太太从佛殿里出来,就往常安寺外面走,她把孙子带了出来,家里的铺子上就少了一个帮手,她要尽快赶回去。刚出大殿不远,就看到一面熟中年男子,驻足不前,一双眼睛追随着看。 对方似乎也有察觉,并没有生气,还微笑着问:“老人家,怎么啦?” “这位老爷可是姓沈?” 那中年男子身边两个侍候的人,搞不清这老人家的来历,又胡乱猜测自家主子姓沈,正要厉声喝开,却被那中年人抬手阻止,因为他的确姓过沈。 “没错,老人家认识沈某?”随意回复一句,没有想到那老人瞬间就泪流满面,甚至哭出了声。 “老天不负我啊,老奴终于找到你了,沈公子,老奴找了你二十多年,终是找到了……” 那中年男人正疑惑,就又听到老人又问:“沈公子,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谢县松树林下的那个小山村。” 第121章 要变天了吗? 三月里不冷不热,正是春眠不觉晓的时候,孟冬瓜早上就有些起不了床,还是荷花连踹了他几脚,他才爬起来,“媳妇儿,我们还是回孟家村吧,睡到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 荷花也跟着起来,不理孟冬瓜的嘴仗,他一向如此。早上的事情多,果果一向是早起的,要尽快收搭妥当,吃过早食就让孟冬瓜去上值。 孟冬瓜虽然坐了起来,眼睛却还是没有睁开,“媳妇儿,我看我还是再告一天假好了。” 荷花白了他一眼,这半年多日子顺畅不少,但孟冬瓜的懒筋也有生长之势,主要表现在早上起不来,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他每天晚上都要熬夜写话本子。 荷花走过去,扭着他的耳垂,“昨天已经告假一天了,今日不能再告假,话本子也差不多了,你今天晚上就先别弄,休息两天不碍事。” 孟冬瓜极为配合着媳妇儿干叫一声,“哎哟,媳妇儿,痛,痛。我这就起来,我听媳妇儿的。” 孟冬瓜笑嘻嘻地床上下来,将媳妇搂在怀里,“媳妇儿,今日晚上我不弄话本子,你让我住青砖大瓦房,行不?” 荷花知道他是个脸皮厚的,轻唾一声‘不要脸’,一大早上就说些骚话,明明他写话本子也不影响他折腾,还故意扯淡。 孟冬瓜匆匆用过早食,骑马赶到西城兵马司,进门就去看漏刻,还好,还早到了些时间,庆幸之余,就看到一位公公正看着他,面带微笑。 孟冬瓜自然不认为那位公公找的是他,环视四周一圈,也没有其它人在跟前,疑惑地问一声:“公公,找谁?” 只见那公公对着他开了笑颜,孟冬瓜明白过来,就是找他的,不知找他做什么,满头雾水,早上本就没睡醒,现在只觉头脑更昏了。 孟冬瓜这次来与上次一样,进到御书房就叩头行礼,起身后见御书房里没有其它人,只有一个公公站在皇帝旁边,对着他面露微笑,而皇帝则还在看着手中的折子。 怎么这么奇怪,公公们看到他都在笑,难道早上动作快了些,没有将脸洗干净?于是抬起袖子将自己的脸擦了擦,感觉应该干净了。 而那公公依旧看着着他笑得和蔼可亲,便小声问:“公公,我脸上还有脏东西?” 德福笑得更开心了,“公子误会,奴才是一早就看到气宇不凡的公子,心情好才笑的。”说着还亲自给孟冬瓜搬来一锦杌,请他坐。 皇帝都没有发话让他坐,孟冬瓜如何敢坐,立马退开,生怕碰到凳子的一角。 皇帝只是在假意看折子,此时此刻他如何能看得进去,见孟兴东不敢坐,才开口笑道:“不是听说你胆子挺大的吗?都叫孙开宋为孙大人,如何就不敢坐了? “那能一样吗?”孟冬瓜顺嘴一句,一个是爹一个是皇帝,爹再么样最多只训斥他几句,皇帝可是会要人命的,他再不知轻重这点利害关系还是分得开的。 说完又发现自己没了规矩,然后又规矩的站好回话:“臣不敢”。 皇帝看孟兴东一下子变得老老实实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有些生气,气他不怕孙开宋却怕他。 皇帝一生气脸色就不好,还是在德福的一声假咳中才反应过来。 皇帝从书桌后面走出来,走到御书房另一侧坐下,让孟兴东也在他旁边坐。 孟冬瓜只觉今日气氛太过怪异,不知要出什么事,于是主动提起话来:“不知皇上宣微臣进宫,所为何事?” “你的话本子写得如何了?” “平时上值时间少,就写得慢一些,已经写完第二本,也整理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会送去刻版印刷。” 被叫到宫里,只问话本子的事情,显得有些奇怪,好像他那话本子能关及天下苍生的生死一样。但孟冬瓜还是仔细地回答。 “甚好,甚好。”皇帝微笑着赞道,然后张了张嘴,又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找些话来说,一时又没有找到,有些不知所为。 德福公公一向是最了解皇帝的人,这时先替皇帝开了口:“奴才听说孟公子家里有一小公子,不知几岁了?”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看似普通人之间的相互说话的方式,但现在说这话题地点也不对啊,“是,小儿快三周岁了。” “叫什么名儿?” “只取了乳名,叫果果,孙大人找人算过,说他三岁上运,到三周岁的时候再取名。” 孟冬瓜知道这公公是皇帝的嘴,只是不知道问这些干什么?直到孟冬瓜从御书房出来也没有搞明白,那公公一直问他,读了几年书啊?上值怎么样啊?习不习惯京城的生活啊?问他在老家的时候靠什么维持生计? 问的都是些亲戚长辈才问的问题,可皇帝又不是自家的亲戚和长辈,问这些干什么?体察民情,对象也不对啊? 那皇帝则坐在一旁,一直喝着茶,听那公公问他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难道他如此闲,如果闲得慌去后宫找他的妃子们逗趣不更好?为何找他? 走出皇宫的孟冬瓜,望着天空里的太阳,明明阳光正好,却总感觉要变天了。 御书房里的皇帝还坐在那里,不知想什么就轻笑出了声,叹了一口气:“长得是真好。” “京城里找不到比之更优秀的,尤其那双眼睛,老奴看跟皇上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德福也开心,皇帝又多了一位皇子,这是好事。 “你个老奴才,就会拍朕的马屁。” “老奴可是实话实说,老奴刚才可是认真观察过的。” 皇帝听着高兴,不觉又笑出了声,笑过之后,又想起了昨日在常安寺遇到的事来。 自从大皇子和二皇子家的子嗣相继出事后,从根本上他们也就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这半年多以来,这两人都相当低调,甚至都不到他跟前来。 他开始着重培养三皇子,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三皇子资质平平,对皇位没有什么想法,不思进取。 而那杨文安却是个上进的,这半年多以来性情上收敛了许多,有皇后和王家在后面支持,还有皇家宗室的人支持。 三皇子背后的孙家两位老大人还要丁忧,而孙开宋似乎是放弃了对几位皇子的支持,孙贵妃没有孙家的支持完全就不算什么。 皇帝心中还是偏向自己的儿子继位,皇后在他眼前还是一副贤妻良母的面孔,在他的背后早已变得十分强硬。 他现在只有初一十五去皇后宫中坐上一刻钟,不想再看她做戏。孙贵妃的宫里就只派人送东西,去都不去了。 正是春天,一年中最好的时刻,皇帝心中烦乱,推掉了繁重的朝事,换上普通人的装束,在郊外游历半日,看到远处山上的一片桃花,一问才知道是常安寺后山桃花开得正浓,于是就往常安寺来。 那知才到常安寺门口,就遇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盯着他看,还问他是不是姓沈,又问他记不记得谢县松树林下的小村庄。 第122章 谁骗谁? 他自然就回想起,二十多年前谢县小村庄的事情,再看一眼这老太太,应该是当年松树林下小村里的那个中年妇人,不知她为何找了自己几十年,立即让人将老年人扶起来,又找个安静的院落。 老太太显然不知道他姓沈也姓杨,沈只是他曾经化名的一个姓氏,是他母亲的姓氏,更不知道他是皇帝。 老太太整理一番后,才坐在他下首,“沈公子,老奴到京城也二十多年了,十三年前就在城南的巷子口做豆腐生意,其实就是寻找你,你当年只给谢娘子留话,说你家居京城,但我们来了京城几十年,也没能打听到哪家姓沈的有叫沈呈熠的。” 他知道老太太口的谢娘子,就是了当年遇到的那个小寡妇。自然也就想起了当年与小寡妇相遇的事情。 当年他还是熠王的时候,势单力弱,自然也不被先皇看好,他的王妃又连生两个女儿,还伤了身体不能再生,那是他人生中比较低迷的时候。 那年他去北方边境,路过谢县的时候,就想起那谢家后人说过,前朝名臣谢景琛的故事,还听说谢大人给后人留了后路,要百年之后才知道是什么。 出于好奇就去看看那松树林与谢家。但他临时起意并不知道谢家住在何处,松树林倒是亲眼目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一个小山头长满了又粗又高的松树,让整个山头看上去特别显眼。 当时他孤身一人,跟在身边的莫白都被他派去做别的事情,去松树林的时候正碰到下雨,淋了半日的雨来到山下的小村子已快天黑,准备找户人家安歇一晚。 那知敲开的第一户人家,是一个长相惹眼的小娘子,有些让他移不开眼,而那位小娘子则称自己是个寡妇,说家中已无家人,不便收留外客。 可他当时一人在外,孤寂许久,一眼就看中小娘子长相好,又听说她是寡妇,于是就更想留下来。借口说他是外地游客,因闻谢大人的美名而来到松树林,淋了雨有些发热,求小娘子可怜收留,他可住在柴房之类的。 他自然而然留了下来,自然也没有真住柴房,他都不知是自己的手段高,还是因为小娘子见识少好骗,他以身体不适为借口住了三日,就将小娘子拐到了手,为此他又多留了两日。 那小娘子与村里人并不怎么交往,只有一个村里的中年妇人常给她送菜过来。那小娘子说自己姓谢名晴如,与前朝的谢大人家没什么关系,她丈夫是个书生,书没有读出来反而生病去世,她从婆家脱离出来就去了那个小村子生活。 当年他离开小村时,约定好一个月后去接她回京,因为还要去北边办事,当时他王妃已经不能再生,另一个侍候的李氏生的也是女儿,还不得他喜欢,他是真心要接这个小寡妇谢氏回府,虽然才接触几天,心里当时真的挺喜欢她。 只是他去了北方后,遇到事情并没能一个月后回来,后来回京时已经与孙家搭上线,孙家决定将女儿给他当侧妃,当时他急需孙家这样的势力助他,他就急忙回了京。 后来他再想起谢娘子的时候,孙家女已经进了门,派人去谢县一趟,回来的人说,那谢小娘子早就改嫁了。他知道自己失信于人,她改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如今老太太提起谢娘子,难道当初谢娘子上京来找他了,而不是改嫁? “老人家,我后来派人去,村里人不是说谢娘子改嫁了?” 老人家似乎是回想了一下,才回话:“那是我们当年离开村子时找的借口,当时娘子已怀孕有四五个月,再在村子里住下去不合适,又没有等来公子,只能先离开,村民问才这样说的。” 怀孕?那就是说怀了他的孩子?这个消息对皇帝杨仁熠来说,可以说一下子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却还要故作平静:“那现在她和孩子呢?” 这时老太太用巾子拭了一下眼睛,“娘子已经去了两年了,孩子现在应该在孙府。” 两年,原来早离开人世了,孙府,“哪个孙府?” 老太太可能看对方一脸的迷惑,又慢慢开口道:“娘子是孙家媳,她本是前朝名臣谢家唯一的后人,嫁给了谢县旺族孙家,是如今吏部孙尚书的妻子。” 老太太这话差点没有把皇帝雷晕,居然不是小寡妇,还是谢家后人,原来她说的都是骗他的,那当初到底是谁在骗谁? 孙尚书是出了名的宠妻爱妻,几十年无子也没有纳妾,只是在夫人死后寻回来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而且他的夫人正是两年前去的。 难道孙尚书那儿子是自己的儿子?那他又知道不?所以他放弃了对几位皇子的扶持,难道是另有后手? 他为登上帝位谋划多年,又身居高位多年,想事情总是想得很多,思绪一下子也发散得老远,直到老太太再说话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当年娘子躲在寿县秘密生子后,京城孙家就连番来信催促,后来又要派人去接,娘子就托老奴将孩子送出去,老奴将其送给了一户姓孟的人家。十多年前,老奴以回乡养老为名,从孙府出来就一直在寻找沈公子。”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只是时间有些晚,看来娘子去之前,以为再也找不到你,将孩子带回了孙家,老奴听说孙府回归的公子,年纪二十三四,正好对得上。” 孙尚书寻回的儿子正好姓孟,无须再多说什么,那孙府回归的公子就是他的儿子,此时他再回想,当初第一次见他时,就看他面熟,时隔太远的事情,自然没有将他与那娘子联系在一起。 当时他心地里不爽还讽刺了一句,而孙大人当时也说他家公子长得像娘。 他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这世界真小,转来转去好像就是这几家。 他原先听了皇后几句话,以为皇子们来路不正,却没有查到实证,不想现在孙家公子与自己扯上了关系,他还拐过孙家夫人。 想来想去,把他扯进去的就是那小娘子,不知她为何如此,嫁给孙开宋还不满意?跑去住在小村庄里,又勾搭上他。 “老人家,当年娘子为何说自己是寡妇?” 第123章 位高权重 皇帝只见那老人家也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娘子与大人一直关系不睦,从大人中举之后就如此,当年大人和娘子大吵一回,娘子就要留在寿县守孝,大人一气之下也就应下独自回了京城。后来,后来他们关系也没有好过,几十年如同陌路,只在人前才说几句话,装作一对恩爱夫妻。” 老人家越说越伤心,“可怜啊,可怜,我家姑娘一辈子就这样被祸害了。那孙大人真不是个东西。” 一个街巷老太太骂起了当朝大员,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错,而且还没有停。 “天下的有钱有权的男人都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公子你也一样,当年一走了之,就没了消息,我家姑娘为了把孩子交给你,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将事情告之于你,老奴完成了姑娘当年的心愿。沈公子当年一走那么久没有消息,想来是家中妻妾众多,多有不便,就让那孩子在孙府过活吧,孙府应该不会亏待他,姑娘既然决定带他回去,定然已经为他铺好了后路,你也就不要去找他,毕竟他现在孙家,是孙尚书唯一的儿子,应该能过好,孙大人的人品老奴还是信得过的。”老太太说完起身就要走。 皇帝听老太太骂他,也没回话,事实如此,老太太骂得没错,当年他为了跟孙家搭上关系,就把谢娘子的事情放置了下来,哪想如此结局? “老太太,你要走了?” “自然要走,老婆子今天过来是给姑娘点长明灯的,她生前每年都会在这寺里住上半年,最喜欢这里。现在灯点了,心愿也替她了结了,以后老婆子就安心过晚年。” “老太太,你家住何处,沈某日后好去拜访。” “不用拜访,老婆子家寒酸得很,不招待客人。”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走路步伐还是比较利索。 老太太走后,皇帝自是让人跟着,又一番查证,那老太太确实是孙家夫人的奶娘,十多年从孙府告辞回乡,后来就在城南做小生意,再没有与孙家有过联系。 皇帝一夜未睡好,辗转反侧,高兴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还是一个看上去非常不错的儿子,担忧的是这儿子还是别人的儿子,要如何把这事圆回来,不让世人看笑话。 一晚上没有想个眉目出来,早上起来也不想见朝臣,就让人把孟兴东叫了过来。一场见面之后,心里就更高兴了,这样优秀的一个后生,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未见这一面之前,还想着慢慢来,不急于一时,可这一见,又巴不得立马将他认回来,让他在跟前好好学几年,将来……。 他现在那个兵马司副指挥使,不就是个巡街的头头,能学到什么有用的治国之策。 后半天的上值,孟冬瓜都是在摸鱼,下值就立即回了家去,把自己白日的经历跟媳妇儿一细说,两人逐字逐句分析,都没有搞明白皇帝闹这出是为何。 荷花也猜不想为什么?不过跟孟冬瓜一样,总预感到又要发生什么事。 晚些时间,孟冬瓜就去孙大人书房,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太诡异,不能瞒着。孙大人给皇帝当了这么多年臣子,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孙大人也没有想明白为何如此,心中却是提心吊胆起来,不知为什么,预感有人要跟他抢儿子一样。自然他的预感是不会告诉儿子的。 孙开宋心里十分不安,隔日中午,皇帝就宣他进宫,居然要他陪着一起共用午膳。皇帝言语之间甚是亲和,对他家里的事情也甚是关切,这让孙开宋更加摸不着头脑,心里更是提心吊胆。 一回还好,连着三日皇帝都和孙开宋共进午膳,让大臣们之间也猜测不已,议论孙大人怎么一下子就入了皇帝的眼,难道要让孙大人代替其父进内阁? 这事让丁忧在家的孙盛云都惊动了,问孙开宋究竟怎么回事? 孙开宋疑惑半天才开口,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让孙盛云等人也担忧起来。 这几日,皇帝宣孙开宋共用午膳,自然还说过很多话。但大多是几个皇子的事情,皇帝说大皇子和二皇子,子嗣艰难让他十分忧心,又说三皇子已十五六岁,不喜欢读书,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那杨文安年纪虽小,天生聪慧,知道上进。 孙开宋以为皇帝是要说服他,为了洛朝的百年基业,让他们孙家也支持杨文安。几位皇子的情况孙开宋他最清楚不过,他也早就放弃对几位皇子的扶持,如果皇帝选择了杨文安,他也没有任何异议,立即对皇帝表明,他们孙家会遵从皇帝的一切意旨。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对他的表忠并不满意,而且还长长的叹气。为此,孙开宋还想过,皇帝始终顾忌孙家是几位皇子的外家,是不是他们孙家彻底消失在朝野,他才会安心。 孙开宋终是忍不住问皇帝,“怒臣愚钝,不明白皇上究竟想表达何意?” 皇帝没有正面回答他,却讲起了故事:“二十多年前,那时朕还是熠王,化名沈呈熠,路过谢县的时候,因为好奇去了那松树林一趟,淋了半日雨身体不适,后来在松树林下面的小村子里借住了几日,与那家的寡妇娘子有了牵扯。后来去了北方也断了联系,听人说那寡妇娘子改了嫁。直到前些日子,在常安寺遇到一个老太太,她说那娘子不是寡妇,那老太太住在城南巷子口,家里做着卖豆腐的营生。” 这故事里一句没有提到他孙开宋,他却直觉与自己有关,又听到皇帝说:“孙大人,下午不妨去那城南巷子口的豆腐坊看看。” 孙开宋从宫里出来心里就十分没底,直到看到豆腐坊里面的老太太,早已回乡养老的奶娘出现在这城南的巷子里,而且还与皇帝扯上了关系。意外的同时,直觉可能会有让他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 老太太对他的到来似乎有些意外,“大人怎么来了,老奴一家过些日子就返乡了。” “奶娘都要返乡了,就没有什么跟孙某说的?” “老奴有什么好说的,你是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老奴能有什么好说的?” 奶娘说话阴阳怪气,事到如今,他还没有生气,不知奶娘为何还先气上了。 “前几日有一个姓沈的人找上了我,他说奶娘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老太太的表情,似乎意外又不意外,冷笑了一声:“男人啊,都是不负责任的种,有了儿子却又都想要。孙大人冷落了一辈子我家姑娘,到最后因为儿子又要做痴情种。那姓沈的一个鸟样,播了种人就不见了,还自以为我家姑娘喜欢他。笑死个人,我家姑娘不就是心里有气,找了一个出气桶出出气而已,有孩子也是意外,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金子,以为人人都喜欢。现在知道有了儿子,他又想要儿子了,是不?” 孙开宋从奶娘几句讽刺人的话里,听出了名堂,当年妻子与他闹翻,为了报复他而红杏出墙,遇到隐姓埋名的熠王,不想却意外怀孕生子。 孙开宋气得怒目切齿,气妻子不守妇道,又气儿子明明不是自己的,她却在死前还摆自己一道,让他把一个外人接回了府。 不得不承认,谢氏是胆大逆天的,做了世上女人都不敢做的事,却又在他的院子默默的住了几十年,他可能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懂她,也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对自己? 奶娘可不管孙大人生不生气,语气甚是平静:“既然孙大人已经知道儿子不是你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你不想要儿子就还给他,如果想要就不给他,你不承认他也拿你没奈何,你位高权重的,毕竟姑娘最后选择把儿子交给你。” 孙大人苦笑一声,位高权重?可是有人的位更高权更重,而且那人也迫切的想要儿子。他如何争得过他? 第124章 情何以堪 奶娘看孙大人一脸气愤与苦楚:“孙大人,你也不必生气,你早就背叛了姑娘,你的事情她全都知道,不然她何苦给自己泼脏水?你当初娶她就没有安好心。” “奶娘,我与她成亲,是真心想和她一起好的,是她当初非要抓着过去一点小事不放,是她不肯跟我回京城,说好的守孝一年,过了一年我三番五次的催她都不来京城的?不是她先跟别人生孩子吗?” 孙开宋也是气极,话里全是怒吼,想当初如果谢氏跟着他一起到京城,就完全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孙大人,不是你看姑娘娘家势单力薄,才求娶的娘子吗?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姑娘当初为何与你闹,不就是你心上人写信来三番五次的警告吗?如果不是她来信,姑娘又怎么会在你书里找到那情诗?放在那本书里那一页,你心上人都写得清楚?” 奶娘的话给孙开宋当头一棒,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犀利,“什么信?谁写的信?” “什么信?当然是你心上人写给姑娘的信,说你和她才是两情相悦,会相守一辈子,说你娶姑娘只是用来当摆设的。姑娘这一辈子不就是在给你当摆设,满足了你当初的意愿,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奶娘的话揶揄十足,而且字字见血?孙开宋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如此,原来那人早就将把手插入了他的婚姻里,生生的拆散了他们夫妻。 不错,她曾是他的心上人,可是他从来都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 娶谢氏是多方衡量后的结果,但与谢氏成亲后过得甚是和谐,他当时是真心想和她过一辈子的。 “她怎么没跟我说?” “说什么,早就看透了你们的嘴脸,还说什么?说自己愿意给你们当摆设?说自己愿意委屈求全二女共侍一夫?姑娘本没想嫁入什么高门,是你去求的她父亲,让她被父亲逼着她嫁给你,结果呢?原来你就是心怀鬼胎。” 奶娘的每句话都含着愤怒,似是要将憋在心里几十年的气一下发泄干净。 奶娘说的也没有错,就算是她当初没有好好与他沟通,没有相信他,可后来他不是还是背叛了她吗?而她一生都待在他的后院里,陪上了一辈子,她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是他一直对不起她? 孙大人失魂落魄地出了豆腐坊,原来妻子早就知道一切,却依旧在孙府里耗了几十年,这个事实像是一把利剑穿透了孙开宋的心。 回到府里的孙大人,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里。他心里最在意的已经不是儿子是谁的?而是想着他与妻子的过往,如果当时自己多一份耐心,也许就能把误会澄清,一切都将不同。可是,悔之晚矣。 孙大人失魂落魄地回府,晚饭都没吃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孟冬瓜和荷花耳里。晚间,孟冬瓜带着孟花准备的饭菜去看孙大人。孙大人不让侍候的人进屋,却没有不让孟冬瓜进屋。 孟冬瓜进门一看,就看到孙大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就想起去年那次,孙大人也是这样坐了一夜就病倒,可上次是发生了大事,这次为何又这样?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甚至还用手触摸了孙大人的额头,有没有发热。 孙大人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哦,不是自己的儿子了,还是位皇子。虽然这‘儿子’在身边的时间不长,却完全不影响两人的父子情,他如何能舍掉?对这份亲情,他早已上瘾。 “如果,我,我说,如果,”孙开宋想开口说些什么,声音十分干涩,孟冬瓜立即给他倒了些茶水,让他先喝两口。 孙开宋将一碗茶全部喝了下去,从下午去豆腐坊他就没有喝过一口水。 “如果你娘早告诉我,你在孟家村,我早接你回来就好了。” 孙开宋心中真是无比的遗憾,如果早一点知道奶娘在城南,阻止她遇到那‘沈公子’就好了;如果妻子从开始没有把‘儿子’送出去就好了,即使不是他的儿子,他也愿意当孟兴东一辈子的父亲。 孟冬瓜想打破这伤感的气氛,“那怎么行?我提前回来了,我怎么遇到我媳妇儿?没遇着我媳妇儿,就没有果果,你从哪里来那么调皮捣蛋的孙子?” 孙大人被孟冬瓜这话一堵,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孟冬瓜却已将粥盛了出来,“吃饭,饭都不吃,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人这么操心。” 孙开宋差点被气笑,那些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心中却有了决定。奶娘说得对,她选择将孩子交到他手上,那就是他的孩子。 就算这也是对他的一种报复,他也不要放手,他接受她的全部报复,他就要将他当亲儿一样护着。 他欠了她一辈子,好好地护着她的孩子,就当是偿还对她一辈子的亏欠。何况这么贴心的儿子,他又如何舍得下他。 两碗粥下肚,孙大人一想通也就缓过神来。 “人是铁饭是钢,我就说嘛,人怎么能不吃饭呢?”孟冬瓜一边收着饭碗,一边还不忘打趣道。 “明天晚上,让儿媳妇做白斩鸡来吃吧!”孙大人突然要吃点菜,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孟冬瓜吃惊这孙大人的自愈能力。 孟冬瓜在孙大人的书房里说话讨巧,回到自己屋子里却又细细的琢磨起来。他那天不明不白地被叫进宫里,皇帝除了问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事情什么都没有说,而这些天,孙大人每日被皇帝叫进宫里共进午膳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今日孙大人的情绪那么低落,又突然说那么伤感的话,明显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只是没有告诉他。 孟冬瓜知道媳妇儿的思维一向天马行空的,就让荷花帮着分析是怎么回事。 荷花想着那日孟冬瓜进宫的情形,那皇帝明显是将孟冬瓜看成了后辈,还是关系很亲近的后辈。孙大人今日那么悲伤,那他又是为何悲伤?失去了什么吗? 失去了官位?如果要丢官皇帝就不会一连几天宣他共进午膳;妻子已去了两年多了,不可能现在才悲伤;家中老人也只有孙盛云,没听说出什么情况。而他那句话里,明显是遗憾与儿子相处的时间少。难道是失去了儿子? 这想法让荷花心里一惊,可她越想越感觉有可能。想当初,孟冬瓜娘为什么不带他回孙家?夫妻的矛盾再大也不可能送走孩子,家里又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祸事。她与丈夫有了隔阂,不是正需要一个孩子陪着她吗?有没有可能,孟冬瓜不是孙大人的孩子,才将其送走的。 虽然这个想法太大胆,尤其对古代女子来说,她们所受的传统观念十分保守,不可能出轨什么的。但即使压迫她们的思想再重,自古以来,不还是有不少女子出轨吗? 这样的话,孙大人如果不是孟冬瓜的父亲,谁会是孟冬瓜的亲生父亲?皇帝吗?还真有可能,不然那日皇帝把孟冬瓜叫进宫里去搞那一番事干什么,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抽风。皇帝请孙大人共用午膳,一连几日,是心虚?是亏欠? 荷花越想越心惊,说实话,荷花一直不觉得孟冬瓜跟孙大人有什么相像之处,一点都没有。她一直以为是孟冬瓜像娘的原因,但现实生活中,一般来说再像父母其中一方的孩子,至少还是会有那么一两处像父母中的另一方。 孟冬瓜看着荷花不断变化的神色,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么,立即追问。 荷花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孟冬瓜说,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他情何以堪?他又将如何接受这件事?虽然,但是,可再怎么说那也是私生子。 孟冬瓜口口声声的叫着孙大人,但孙大人一直对他们好,在他们心中,孙大人早就是父亲的代名词。 第125章 起居郎 孟冬瓜一直追问,荷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想来想去,如果她猜想的事情是真的,他迟早会知道。与其让他毫无准备的听它处说起,不如提前说出来让他有心理准备。 荷花终是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眼看孟冬瓜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荷花还没有说完,孟冬瓜就一口否定:“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荷花知道他不能接受,急切地说:“你先别生气啊,都是你让我猜测的,又是你非要让我说的。这都是我胡乱猜的,自然不可能是真的。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有时候太天马行空。” 其实孟冬瓜感觉媳妇猜想的有些道理,按这些思路一想,好像想不通的事情都对上了。但这样的事情他接受不了,说孟吉芳夫妻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能接受。可如果说孙大人还不是他的父亲,他真的接受不了。那他娘还是她娘吗?他是如何来的?感觉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 孟冬瓜自己接受不了,还严厉地跟荷花说,这事不可能,让她别再乱猜。 荷花有点生气,这事明明是他让她猜的,事后还怪起了她。 皇帝一直让人留意着孙大人的动静,听说前一日孙大人甚是落魄地回了府,他心中还有丝微的愧疚。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次日孙大人就恢复了往日沉稳的模样。 这日,皇帝自是不好意思再叫孙大人共进午膳,下午却又找了个借口让人把孙大人请进了御书房。 不想孙大人正正经经地禀报事情,禀报完事情就要规矩行礼告退,并不提别的事情,这让皇帝急了起来。 “孙大人,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皇上,微臣的事情已经禀报完。” “孙大人,去过南城巷子了?” “多谢皇上提醒,让臣见过多年未见的奶娘,见到她一家安好,臣也能给亡妻上香的时候交待一句。”孙开宋根本不接皇帝的话。 “哼哼,孙大人,你们当了几十年的陌路夫妻,如今还用得着演戏?”皇帝见孙大人不接话,自然生气。 “陌路夫妻也是夫妻,她是孙某明媒正娶的妻子,死后葬入的是我孙家祖坟地,她是我孙家的人,死是我孙家的鬼,她生的孩子就是我孙家的孩子。”孙开宋一点都不怕皇帝发脾气,不亢不卑地回话。 “如果让孟兴东选择呢?他会选择孙大人吗?”皇帝被孙开宋的话刺得不行,也想刺一回孙开宋。天下人谁不想成为皇家子弟? “皇上应该知道,他现在还姓孟。” “孙开宋,你好大的胆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皇帝特青着一张脸,孙开宋却并没有磕头请罪,脸上毫无惧色还带着微微的笑容:“您贵为天子,是天下之主,您想怎样就怎样,您让我死也无所谓,我到了地下也正好跟他娘交待一声。说不定我还能成为他心里忘不掉的人,就如那孟吉方一样,这辈子我们谁也别想越过他去。” 皇帝看着不卑不亢的孙大人,他为何从来没有发现他如此有气节:“朕又不是跟你抢女人,朕只是要儿子。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朕不想过问,如果早知道那是孙大人的妻子,朕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朕还没治你们欺君之罪。” 提到妻子,孙大人的脸色就白如死灰,想来人家夫妻几十年再不睦也不是白过的,自己无意卷入倒白得了一个儿子,语气又轻缓了不少:“朕那几日跟孙大人说了那么多,孙大人难道没有明白朕的苦心?朕不也是没有选择?” 见孙大人的脸色有了丝丝缓和,皇帝又继续说:“朕知道孙大人能护他一世安稳,但你也看能出来,他有才有能,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再说,我们大洛朝的繁荣昌盛,不也正需要这样的人。” 帽子戴得挺高,孙开宋忍不住问道:“皇上如何看出他就能担起此等重任,难道就凭几本话本子?” “难道孙大人不承认他有才有能,只需稍加培养就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这话问得孙大人百口莫辩,在他的心里,儿子的天赋高于京城所有的世家公子。如果他真能成就大任他心里高兴,但他不想替他选择。 “请皇上恕罪,此事臣不会助您,只会助他。” 晚饭的时候,荷花见孙大人完全看不出来异样,甚至还比以往心情好了几分,在心里直呼自己的想法太离谱,猜错了方向,也便不再与孟冬瓜置气。 孙开宋见孟冬瓜情绪不高,还问怎么回事。孟冬瓜虽然不让荷花再猜,但荷花大胆的猜测还是在他心里落下了根,这日上值都是有气无力的,对着孙大人自然不能说实话,找了个理由,说又写话本子又要上值太累。 “你平常不是挺聪明的吗?难道不会悄悄偷懒?累就找个地方躲着睡一觉,即使被人看到,难道还有人敢说你什么?” 孙大人这话一点玩笑的成分都没有,一本正经的,让孟冬瓜和荷花都抬眼看着他。 孙大人不知道自己意识到没,他说的话与他的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接着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儿媳妇的手艺就是好,比皇宫御膳房做得还好。” 荷花只觉得这孙大人被人掉了包。孟冬瓜也多看了几眼孙大人,心里也在想老头儿转变也太大了些。 孙大人不仅恢复正常,似乎还比往日里乐观,更加关心景院的情况。孟冬瓜和荷花把猜疑的心放回肚子里,生活恢复了正常。 孟冬瓜很快将《我的媳妇儿是猪妖》的第二册整理妥当,送出去刻版印刷。书肆的掌柜知道这书的影响力,让人日夜加紧刻版印刷,首批三千本书才半个月就面市。 东荷西柳这个笔名早已成名,又有了《我的媳妇儿是猪妖》第一册的影响力,第二册一上市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作为书籍库掌事的吴允阳,自然是很快就将书拿到了手,并仔细阅读起来。 吴允阳救过孟兴东,看到凶手是太监的时候就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但那次,他与周靖诚到故事茶餐吧时,孟兴东热情又周到的与他道谢,后来却又没故意借机与他交往的意思,让他高看孟兴东一眼。所以当新书出来后,他并没有介怀,还是第一时间将新书拿到了手。 吴允阳读完孟兴东的新书后,又在大朝会上大肆褒奖起此书来。说‘东荷西柳’的第二册,保持了第一册的写作风格,以普通人的角度将一对普通夫妻的生活写得活灵活现,书中还有对生活的不同见解,世人应该阅读此书。 皇帝上次与孙大人没有谈拢,面上不再提儿子的事情,可又怎么不想将儿子要回来?只是苦于没有好的办法,有时候他真想直接就对外说孟兴东是他的儿子了事,但这肯定会引起朝堂动荡,孙家如果拒不承认,那就会被世人笑话死。世人还会抨击他的德行,孟兴东他娘就会遭到世人的唾骂。 关键那样做孟兴东还可能因此恨上他,这可不是他的目的。从他不唤孙开宋为父亲,只唤孟吉方为父亲就可以看出,孟兴东做人有自己的原则。 此时皇帝听着吴允阳对孟兴东一番褒奖,心中即生一计,立即就赞许吴掌事一番,又将孟兴东封为起居郎。 起居郎在洛朝是正五品,还是皇帝近身的官员。起居郎负责的主要事项就是记录帝王的言行,以及朝中的大事。 皇帝非常满意自己的这一举措,还有些挑衅地看向孙开宋,让他意外的是人家却没有他预想中的对他怒目相向,似乎对孟兴东的高升很是得意。 还躲在西城兵马司歪歪的孟冬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连升几级成了起居郎,此时他正在掐着指头算自己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能出孝,到时候就不必小心翼翼,还要找个理由将儿子分床出去睡,说不定明年媳妇就能再给他添个儿子或女儿。 当收到调令的那一刻,孟冬瓜脑子也是懵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皇帝想把起居注写成话本子? 第126章 孙府来客 荷花从去年就开始训练英子讲故事,这一年来,英子读了许多书,故事也讲得有模有样,这日里是英子头一次在故事吧登台讲故事。 英子扮成一个女先生上台,让听故事的客人们都侧目相看,而英子讲的故事也是全新的,大家更是觉得稀奇。 英子的故事一讲完,客人们都使劲鼓掌,这让英子一下子自信了不少。 英子迈出了第一步,荷花也正高兴,就看到孟冬瓜一脸凝重的进了门。夫妻俩在二楼的休息室说了半天话,也摸不清头绪,总感觉升职的原因不是话本子写得好。 倒是孙大人的话让孟冬瓜安定不少,他说让孟冬瓜安心去上值就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做什么就做什么,万事有他。孟冬瓜听完孙大人的话,想着升职可能是孙大人的功劳。 孟冬瓜升任起居郎不仅引起了朝官的侧目,在孙府里也引起了轰动,各房都送了礼表示祝贺,但各房的人高兴之余心里却有几分别扭。 尤其是孟冬瓜同辈的男人们,他们从小生活在孙家,府里请了最好的夫子教他们读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如今却没有什么大出息。 孟冬瓜只读了几年书,回归孙家后也没能读几天,却因写出让世人爱看的话本子而升了职。明里暗里大家都觉得是孙尚书的功劳,前段时间皇帝不是连着几日宣孙大人共进午膳,孙大人自然会助自己亲儿子一臂之力。 大家也觉得如果孙开宋没有这个亲儿子,得便宜的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只可惜…… 唯有年纪最小的孙呈祥没有这些想法,他很认同孟兴东写的话本子,认为他可与书籍库掌事吴允阳相提并论,任起居郎一职理所应当。 三日后,孟冬瓜开始去皇宫上值,洛朝起居郎的配置人员为两名,此时人员配置为满员,由沈正谦和于楚担任,沈正谦已有四十多岁,于楚三十多,突然又增加了一人,又没有将原来的人员调离职位,这就有些尴尬。 原来的两位起居郎对新到任的孟冬瓜自然亲近不起来,都在想孟兴东会取代他们中间的谁? 起居郎要日常伴随在皇帝身边,记录他的一言一行。孟冬瓜首日上值以为会多熟悉几日,哪知却要随于楚到皇帝跟前去露脸。 皇帝看到他时脸色十分柔和,德福公公还亲自给他端茶,孟冬瓜如何敢让德福公公侍候他?立即退身让开,言辞诚挚的推辞。 皇帝却来了一句,德福公公给你端茶你接着就是,要他不必讲究。孟冬瓜不得不接下那碗茶,心中有万般想法,但因为是首次上值却不得不凝聚起精神来。 孟冬瓜受到的待遇倒让与他一起来的于楚大吃一惊,心中万般汹涌面上却还要故作平静,哪知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吃惊。 皇帝根本没要孟兴东熟悉记录事务,而是让孟兴东一步步跟随,又让孟兴东认真听臣子们所说的话,还要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 更离谱的是,孟兴东居然在皇帝跟前有座,只要大臣们一退下,皇帝就让孟兴东坐在他跟前,轻声地问孟兴东从大臣们的话里听到了些什么,想到了什么。 于楚悄悄地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他真不知道何时起居郎有了如此待遇,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不过于楚也跟着享受了一次皇帝身边公公的侍候,那就是用午膳时,元寿公公亲自准备了两份膳食,其中就有他的一份。那一刻,他总感觉自己会窥得什么天大的机密一样。 孟冬瓜首次去上值,荷花还挺担心的。不过才过了半日,她就被请到了祖母王氏的院子里,而且孙家各院子里的妇人们都在,说是大老爷和大夫人近日将返京,还有姑奶奶孙盛兰所嫁的孔家人也要来府上作客。 孝期将过,大老爷和大夫人返京自是应该。荷花完全不认识孔家的人,也不了解情况,只静静地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回到景院,刘氏就主动说起来,那姑奶奶嫁的孔家,这些年一直在外地为官,官位不高,却是实缺。 姑奶奶十年前就去了,老太君十分牵挂女儿一家,说相隔远来往的少,以后亲戚都会断了去,就想让姑奶奶的孙女嫁到孙府来。 前些年,老太君精神还好的时候,孔家有一位孙女来住过一段时间,老太太点了头,答应让孔家在孙家没定亲的重孙中选一位当夫婿。 原来如此,孙家的孝期将过,又有几位孙家公子到了年纪,婚事自然要操办起来,看来沉寂几年的孙府,随着孝期结束,就会热闹起来,恢复往日门庭若市的局面。 孟冬瓜首次去宫里上值,荷花早早地为他准备了晚食。孟冬瓜回来就被孙大人叫去说话,自是将白天听来的事情与孙大人细说,孙大人居然还帮着分析那些大臣话里的意思,又为何要说这些话,将大臣背后的势力也一一的细讲。 孟冬瓜被孙尚书拉着说了很久的话,自是受益匪浅。孟冬瓜开启了白天上值时被皇帝提点,晚上再被孙大人再拉着细细灌输的模式。 孟冬瓜以前并没有在朝中任过职,自然也并不知道他任了这起居郎与别人的不同,以为皇帝提点他,想来是为让他更好的写好起居注,让以后的人明白他这个当皇帝的为国为民的苦心,留下好的名声。孙大人做的一切,自然是当父亲望子成龙的心态。 孙盛林夫妇赶在了五月初抵京,这天,孙家男人出京十里相迎。孙盛林的回归,似乎是让东府的人找到了主心骨,格外高兴。 孙盛林看着两年不见的家人,也是格外亲切,对孟兴东还格外夸奖了几句,说他最有长进。吴氏与荷花也多说了几句,说荷花是个能干的,她都没有想到,荷花在京城里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荷花自然要谦虚一番,说就只是做了一点点小生意而已。 孔家的客人在孙盛林夫妇回府的次日就到了,来的是一位公子和两位小姐。孔家公子以到京游学为名,遂带着两位妹妹到京城探亲。 不是说答应一个孔家的女儿嫁到孙家吗?怎么来了两位小姐?这不仅仅是荷花的疑惑,其他人也疑惑。 原来老太君应允的是孔家嫡女孔玉秋,孔玉秋是姑奶奶家长房的嫡生女,跟孔玉秋一起来的是孔家的庶女孔玉银。 孔玉银只比孔玉秋小两个月,都已十六岁,到了说亲的年纪,又都没有定亲,孔家让一个庶女跟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想嫁到孙家来? 大伯母赵氏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二伯母王氏和四婶王氏脸上就有些不屑。大家可能都看出了孔家的心思,孔家比孙家的门第低了许多,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迎娶孔家的嫡女也就算了,难道还要配一个庶女?迎客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荷花发现那孔家嫡女规矩倒是好,但那庶女的眼睛就到处瞅,相互介绍身份的时候,就在孙家几个年轻男人身上转来转去。 大伯母赵氏待孔玉秋格外亲近些,她家的孙呈瑞因为守孝,年龄已到二十,看来两家人心中已经有了默契。 孔家的客人都安置在了东院,孔家的公子正好与孙家的公子们一起读书,两位孔家姑娘就只能跟孙府呈字辈唯一的姑娘孙呈惠住一起。 第127章 懵 孔家客人到的这日孟冬瓜在上值,直到晚间洗尘宴要开始才回来。孙家公子带着两位妹妹跟孙家上值回来的男子们认识,轮到孟冬瓜时候,热情的称呼‘东表哥’。 孟冬瓜表现很平常,对于孔家两个表妹投过去的眼光也只是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将果果抱在怀里,与孙大人说话去了。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再度来临,龙岩河两岸依是热闹非凡,这次皇帝出行可能受去年的影响,并没有带后宫的嫔妃,只让大臣们跟随一起观赛,孟冬瓜自然在这群人当中。 这年的龙舟赛,三皇子和杨文安也加入到其中,各自领头划一艘龙舟。人群里为他们助威呐喊的人,嗓子都喊破了天。 荷花一直没有现场看过龙舟赛,前一年不能出门错过,这一次自然要来看凑回热闹。她带着果果和英子,身边跟着几个护卫和家丁。 一路走过来都听到呐喊声,太阳好大,荷花找到一个树荫,刚好离龙舟到达的终点处不远,准备就在此处观赛。 那知果果却是不一个让人省心的,热闹的气氛感染着他,他不停地到处跑,往人多的地方钻,可把荷花几个累得够呛。 龙舟赛最终是三皇子所在那支队伍赢得了比赛。皇帝自然要嘉奖一番,嘉奖了三皇子,同时也没有忘记杨文安,夸奖杨文安沉稳了不少。 三皇子和杨文安跪谢皇帝的奖赏,一些大臣也顺着风头对两位大肆夸赞。皇帝身边的跟随的臣子众多,孟冬瓜自然而然就站到了人群外围,正好看到远处折腾的果果,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捣蛋的果果看到那里人多,就往那里跑,刚好又看到了自己的爹,挥着小手大喊:“爹,我是果果,我来了。” 孟冬瓜也对着果果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看到了他。 荷花自然知道那边是皇帝和大臣,周围站着层层叠叠没有表情的护卫,生怕果果的无知惹怒了贵人,立即上前抱住果果,不让他大喊大叫的。 果果却没那么容易就范,奋力挣扎着,惹得远处的孟冬瓜都差不多要笑起来,不断对着果果挥手,让他跟娘走。 皇帝这些日子早习惯了孟冬瓜在身边,这刚夸完三皇子和杨文安,就转身唤孟兴东:“兴东,兴东?” 众人随着皇帝声音,看向孟兴东,而此时孟兴东正在与儿子果果用手交流,旁边的吴允阳推了一把才回过头来,立马规矩地回皇帝的话。 皇帝此时已看到远处那个妇人抱着的孩子,突然问了一句:“你家的?”然后不等孟冬瓜回话,就让人去把孩子带过来。 两个公公来带孩子,荷花只能让护卫将孩子送过去,但果果却不是别人能抱住的,知道可以去爹那边,他撒腿就往那边跑,急得荷花在后面叫他:“慢点,慢点。” 果果两岁半,平常就顽皮得很,跑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大人,但他根本不要护卫和公公碰他,一路就跑到了皇帝所在的凉棚下。 “爹,我来了。”凉棚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果果一点也不露怯,笑眯眯地环视众人一番,然后就扑过去抱住孟冬瓜的腿,孟冬瓜还来不及抱起他,他就已顺着往上爬。 孟冬瓜只能顺势将果果抱起来,要带他去给皇帝行礼,那知果果眼睛向四周转了一圈,就看了孙大人,然后立马就从孟冬瓜的怀里滑下,两步就扑到孙大人跟前往上爬。 “爷爷,你也在这里啊?果果找到你们了”。果果奶声奶气的说话,被孙大人抱在怀里,两只小手就去扒拉孙大人的胡子。 “是吗?我果果真厉害。” “是吧,爷爷,果果厉害吧,跑得好快,我娘都追不上我。” 孙大人轻轻地点了一下果果的额头,“调皮捣蛋”,抬眼一看就见皇帝脸色不太好,明显是生气得很。 “果果,这里有位爷爷看见你跑得快,想见见你,你给这位爷爷磕个头。” 果果很听孙大人的话,从孙大人的怀里下来,在孙大人的指示下,很干脆地给皇帝磕头,“果果给爷爷请安。” 皇帝的心情起伏很大,这可是他第一个健康的孙子,看到果果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给他磕头,也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果果对这个位新爷爷好奇得很,伸出小手去摸皇帝的脸和头上的金冠,很是好奇的样子。 果果无意识的动作把孟冬瓜吓了一跳,立即上前跟皇帝请罪,说果果顽皮不懂事,回去后定然会好好的教他。 哪知皇帝却笑起来,直道小儿不碍事,还轻声跟果果说:“是不是喜欢啊?等你长大了,爷爷也送你一个一模一样的。你现在没留发,用不上。” 这话可把听到的人惊得不轻,皇帝戴的可是皇冠呢?皇帝怎么如此轻率的跟一个孩子这样说话,让旁边的三皇子和杨文安都不停地看向皇帝。 皇帝摘下腰间的玉佩送给果果,“今天爷爷先送你这个,改天再送你其它礼物。”皇帝心中后悔,这些日子只顾着儿子在跟前高兴,没想到这孙子,也忘记给他备礼,实属不该。 孟冬瓜本想着推辞两句的,孙大人却抢先一步谢过皇帝的赏赐,孟冬瓜也只能跟着跪谢。 果果收到玉佩高兴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稚声稚气地,“果果谢谢爷爷,”然后贴在皇帝的脸庞亲了一口,就从皇帝怀里下来,拖住孟冬瓜的手,”爹,我们去找娘。” 皇帝被果果这一口给啵懵了,见过小孩子天真可爱,却没有见过这么真接就亲人的。孙大人却知道这果果一向如此,应该是受她娘的影响颇深。 孟冬瓜抱着果果,跟皇帝请示告退。皇帝相当大方,让他带孩子去好好玩一玩。 孟冬瓜父子离场后,大臣们都向孙大人恭贺,说孙子活泼又聪慧,还别具一格。 皇帝明明很高兴的,可听着大臣们都对孙开宋恭贺,心里就又不是滋味了,明明是自己的孙子。 荷花其实有些担心,果果的顽皮惹事,一直踮着脚尖望着皇帝那边,直到看到孟冬瓜抱着果果出来,才舒出一口长气。 夫妻俩带果果一路走,荷花都在向孟冬瓜吐槽,说果果精力太充沛,跑得又快,追都追不上,要找个费力东西给他玩,消耗他过盛的精力。 孟冬瓜则笑着说,小孩子都这样。 “东表哥,东表哥。” 荷花正想着,要不要给果果弄一个简单的游乐场之类的,就被这怪怪的称呼打断。抬头一看,居然是孔家的三兄妹,喊东表哥的居然是孔玉银,而孔玉秋和孔玉笙站在路边,也看向荷花和孟冬瓜这边,只有孔玉银边喊边朝他们这边招手,看样子好像是遇到了多么亲近的人。 荷花夫妻自然要停下来招呼一声,那孔家公子孔玉笙对着孟冬瓜二人施礼后,才说自己带着妹妹二人来见识京城的龙舟赛,不想却遇到东表哥和表嫂。 第128章 景院来客 “表哥表嫂也是来看龙舟赛的?” “是你嫂子带果果来看龙舟赛,我今日上值随皇上过来,正好遇到你嫂子他们。” “东表哥,皇上在哪边?我们还没有见过皇帝呢?”孔玉银这话显得十分轻浮,眼睛还要四处张望,似乎是要跟过去看看。 “妹妹,不得无礼,圣颜岂是我们普通人能得见的。”孔玉秋的话有些严厉,有管教妹妹之意。 孔玉银好奇的心情,荷花理解,但在才见过一两面的人跟前大声嚷出来,的确有欠考虑。 孔玉笙也觉妹妹的越矩了,有些不好意思,立马跟孟冬瓜夫妻告别:“表哥表嫂,有事请先行,我带着妹妹们再沿河边看看。” 本不是多熟悉的人,孟冬瓜带着荷花先行告辞,只有那孔玉银有些不高兴,问怎么不跟表哥表嫂一起走。 孔玉秋和孔玉笙两人相视无语。 孟冬瓜将荷花送上了马车,又回到了皇帝身边应值。荷花一行人去了西市的茶餐吧,她心里一直在琢磨要给果果弄一个怎样的游乐场,在二楼的休息室边想边弄,画了一下午的图,最后才将图纸交给孟兴全,又特别嘱咐了几句。 傍晚时刚回到府里,不想景院就迎来了客人,这客人居然是孔玉银。荷花听人报说是孔家小姐,还以为是两姐妹一起来的,不想却只有孔玉银一人。 孔玉银进了景院就东张西望的,“东表嫂,你们景院可真大啊,是呈惠院子的几倍大吧!” 这话让荷花都不知道如何接,只能干笑了两声,“玉秋怎么没一起过来?” “姐姐说今天外出累了,不愿意出门,我无聊在后花园里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这边,看到是景院听说是东表哥的住处,就进来看看。” 无聊走走,不知不觉,这话说得,现在东院西院的后花园大致已分开,东府的后花园一直走过来要两刻钟的时间,明显是有意过来的。 对方见荷花一时没有答话,就又笑道:“难道姐姐没来,我一个人过来,表嫂就不接待了吗?” 荷花真觉得与这孔玉银说话太费劲,“那自然不是,原来准备过几日,准备准备再请你们姐妹过来坐坐,这几日忙了些。” “都是自家人,表嫂客气什么,随意就好。”孔玉银有些自来熟,说话间已经在屋子里参观了起来。 荷花只觉这孔玉银可能不是好打发的人,便询问的话都没有多问,以免越扯越多,让对方话多起来,还以为自己愿意跟她亲近般,只坐着不说话看孔玉银究竟能怎么。 孔玉银一直看着屋内的装饰,好像很是惊叹的样子,一下子问这个物件的来历,一下子说那个物件怎样怎样,说在那里见差不多的东西,说话的声音清脆,好似一位纯真的小姑娘。 这屋子里的大多数东西得了是原来就有的,按刘氏的说法,大多数都是从孙大人的私库里搬来的。 荷花对这些东西本就不熟,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来历。只是不知道孔玉银出自孔家,不至于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到别人家做客,不停地问这问那是个什么意思? “表妹,你可别问我这些,我本就是乡里的农妇,如何知道这些?就纯粹觉得好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荷花也起了心思,自嘲地了一句,然后就留意起的对方的神色。 孔玉银好像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道歉:“表嫂,玉银没有其它的意思,就是看到如此多的好东西,心里喜欢得紧。” 她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挺无辜的,但她来到这孙府里,不可能对孙府近几年的大事不知道,不说她身边的人会打听,就是府的里那些妇人们也会忍不住多嘴的。她又怎会不知道他们夫妻的来历? 见荷花半晌没接话,孔玉银睁着大大的眼睛,好似被欺负了一般,好像只小白兔。 荷花却已断定这女子目的不单纯,“哎哟,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倒让表妹委屈了,怪我这乡下来的妇人不懂如何说话。表妹,你可得谅解嫂子的粗鲁,快来坐下吃茶。这茶听他们说可是上好的,虽然嫂子品不出什么味道来,表妹定能吃出些个好来。” 荷花句句都在自责,却又句句都带着刺,口口声声自称农妇不会说话,让对方也不知道回什么话好。 荷花以为她如此说话,对方喝一盏茶就会告辞,哪知对方脸皮厚得很,根本没有走的意思,看着果果在屋里捣蛋也都忍了下来。 孟冬瓜下值回来,看到屋里多了一个人,明显一愣。 孔玉银立即起身给孟冬瓜行礼,礼仪周全,眉眼低垂,显得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那一刻,荷花才确定,人家就是在等孟冬瓜回来。 孟冬瓜明显感到不自在,应付了两句,就跟荷花说,他去前面找孙大人有事。 孔玉银立马对着荷花说:“表嫂,我也来坐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顺道跟表哥一起去前面跟表舅请安。” 意图能再明显些么?荷花正准备将事情推给孟冬瓜解决,就听到孟冬瓜说:“表妹还是改日再去拜访孙大人吧,今日我与孙大人有重要的政事要谈。”然后头也不回就出了房门,连果果都没来及抱一下。 果果跟在爹身后跑,“爹,爹,等等我,我也去找爷爷玩。”孟冬瓜到底停了下来,拉着果果一起走出了院子。 被丢下的孔玉银有些尴尬,也就没有好意思再坐下去。 晚间,荷花打趣孟冬瓜,问他为何见了那孔家表妹走得如此之快。 孟冬瓜一本正经地说:“媳妇儿,我刚进院子的时候,喝了一杯冷饮子,为何看到她,听到她说话就差点吐出来,你说我是不是喝多了冷的,喝坏了肚子。” 荷花懒得理他,知道他这人一向把不正经的当正经的说,一些正经的话又以开玩笑的方法说出来。 因为有了孔玉银那天的事情,荷花也就没再请孔家姐妹过来做客,感觉没有必要对有些客人太客气。 第129章 游乐场 过了十多天,荷花给果果弄的游乐场器具送了过来,一共两套,打算在景院里面放一套,在后花院里面放一套。 放在后花园里的那套是因为府里其它的孩子们,如果他们要玩,难道还能不让人玩,到时候都挤到景院里来,吵吵嚷嚷不好。 放在景院里面的一套,一是为了果果在院子里也可以玩,另外荷花有私心,她自己也想偷偷的玩两回。 荷花准备的设施有滑滑梯,秋千,跷跷板,绳索攀爬等好几种。 东西送来的时候,就引起了果果的注意,天天追着荷花问是什么东西,荷花只让他耐心等一等,过两天就知道了。 安装共了两日时间,果果一直围着转,还没有安装好,他就已经明白滑滑梯和秋千、跷跷板的玩法,等到全部安装好后,荷花亲自教他玩绳索攀爬。 有了这套东西玩,果果一时就没有跑到外面的造蛋,院子里只听到他欢快的笑声。景院的下人们都说,少夫人可真会玩。 孙大人看着这些东西,似乎是想不明白儿媳妇为何能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说他是南方人,但南方他也去过,没有见有人玩这类东西。 晚上,荷花在滑滑梯上、秋千上玩了一遍又一遍,孟冬瓜也体验了几回,“媳妇儿,你弄这些,究竟是给果果玩,还是给自己玩的?” 孟冬瓜看穿了她,荷花也不掩饰,“都有,给果果玩,也不妨碍我自己过一回瘾,好久不曾玩过这些了,我小时候玩得也少。” “你们那儿,都玩这个?” “差不多吧,小孩子都玩儿过,一般每个地方都有,只是我小时候生活在乡里,这种东西少一些,所以没有玩够。” 荷花说着话,就想起了自己那个世界,还有许多儿童玩的东西,到时候再慢慢给果果添置些。 孟冬瓜凝思半晌,“你们那里的人不都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自由自在。” 荷花没有否认,心里想着跟这里比起来强很多,一天就能从南到北,多远的距离都不怕,物质丰富,其实跟说是神仙般的日子也差不多吧! 孟冬瓜见媳妇儿没有出声,好似在回想什么,走过去将坐在秋千上的媳妇搂在怀里,“媳妇儿,你是不是特别怀念曾经那神仙般的日子,被困在这里特别遗憾?” 荷花回过神来,轻轻一笑:“那的确算是神仙般的日子,只是在那里,没有一个谪仙般的公子为伴,这里却有。” 孟冬瓜心里一喜,厚脸皮的把自己凑到荷花跟着:“媳妇儿喜欢就好。” 荷花顺势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喜欢”。 月下的两人就拥到了一起,孟公子抱着自己的媳妇进了屋。 又过了两日,后花园的游乐设施安装好,引了府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大家争着抢着玩,让府里的大人们也前往观看,果果更是一马当先,教孩子们如何玩。 这时,荷花心思一起,就想再开一家店,照样做茶餐吧,以吸引孩子为主的一家店铺,在她曾经的那个时代,孩子的生意是最好做的,不知道这个时代如何?想着就想试一回。 荷花开始为开新铺子做计划,又将此事的计划说给孟冬瓜和孙大人听。孙大人建议把店铺开在东市,孟冬瓜也说东市好,赚有钱人的钱才赚得快,荷花自然也觉得好,心中却担心这东西一旦公开后,有点钱的家里也可以自己做一套,自己的店铺就没了优势,吸引不了孩子们。 这事在荷花心里转了两天,那天他看到果果在后花园里与其它孩子们一起争着玩,大家争抢得厉害,但是果果就是没有回自己院子里玩。 荷花脑子突然就转了过来,即使有钱人家里自己建,但效果也会不一样,孩子嘛,就是喜欢大家一起玩的,何况真正能自己弄一套这样的东西在家里的人家也不多。 有钱的人家不一定有地方,有地方的人家可能没钱建,有的家庭教育可能并不允许,更多的人家是半富半贵的,没有钱也没有地方,但他们的孩子一样想玩,偶尔出来喝杯饮子随便玩会儿,还是可以消费得起。 荷花又开始找铺子,跑了两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这时孙大人那边却传来消息。 孙大人不愧是孙大人,相当对得起他这个称呼,荷花去到孙大人推荐的地方一看,真不错,好大的地方,在东市的路口,没在东市里面。铺子前面看着就是简单的一层铺子,但后面有好大的院子,院子四周还有一圈两层的房屋。 荷花一看到这地方就觉得相当合适,门口的几店铺面打通当普通客人的接待处,院了中间做一个露天的游乐场,左边的一层当室内的游乐场,右边的一楼当故事吧,二楼就用来做雅间,雅间正是富贵人家要的格调,后面那排就当后厨。所占面积荷花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有四五百个米方大。 这次孙大人倒没有自作主张的提前买下铺子,荷花与中人和房东交涉一番,花了并不多两千两银子才拿下,这价格差不多在京城也能买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荷花照例量尺寸画图,有了上次的经验,动作快了很多,孟兴全也能很快明白荷花要做些什么,新店铺在加紧准备,这事情没有几个月是完成不了的。 那日,孙府里却来了一意外的客人,那就是皇帝。当皇帝微服出现在孙家时,孙大人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反而让孙家其他人吃惊得很。 皇帝自然不是首次到孙家,当年还在潜府的时候,那时候与孙家来往非常多,但近些年却是很少到孙府。孙盛云和孙盛林对皇帝的到来,受宠若惊,兴师动众地要大家都来外院拜见。 皇帝却挥了挥手,说都免了,他只是来找孙尚书说事情的。 孙盛林与和孙盛云有些失望,跪拜皇帝之后就退了下去,心里感知到,属于他们的时代可能即将过去,以后真正引领孙家的人轮到了孙开宋。 皇帝才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开口问果果在哪里? 第130章 西山 自从那天见过了果果之后,就特别想再见见他,儿子他找了个借口弄到身边,每天都可以见到,但见孙子却没有那么容易。 忍了几日,趁着大臣们休沐的这日,皇帝就微服来到孙府,目的就是想再看看果果。好在孙大人还是十分开明的,并没有跟皇帝较劲,带着皇帝往后花园走。 皇帝远远地就听到一群孩子的叫嚷声,其中就有他果果的声音,直到来到游乐园,看到一群孩子们正玩得不亦乐乎! 皇帝也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这是些什么东西,这些孩子玩得如此高兴? 孙家自己就有几个孩子,加上府里下人们的孩子就更多了。孩子玩在一起的时候,才不会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只管高兴就成。 站了几息,皇帝就看明白了这些孩子玩的什么,感叹这主意不错,孙家如此宠孩子,笑着问道:“这主意是孙大人想出来的?” “自然不是,微臣可没这本事,是果果他娘弄出来给果果玩的,做了两套出来,自己院子里放了一套,这后花园里放了一套,府里的孩子们都抢着玩。” 这时果果看到了爷爷,立即跑了过来,“爷爷要跟果果一起玩吗?”然后又看到前几天见过的那个爷爷,又转身问道:“爷爷,您见过这些玩法吗?我娘说这叫游乐场,可好玩了?” “果果玩就好,你娘不是说了,这游乐场就是给孩子们玩儿的。爷爷们是不能玩的。” 果果玩得满头大汗,孙大人拿出自己的巾子仔细的帮他擦汗。 皇帝心里又酸了起来,感觉自己被比了下来,立即笑道:“果果好好玩,玩好了爷爷有礼给你。” 果果一听这话自然高兴,又向滑滑梯奔去。这时有两个孩子为争秋千互相推搡着吵了起来,眼看就要干上一架。 “不许争,都过来,排队来,一个一个玩。”果果大声对着孩子们喊。 孩子们玩得起劲,一部分孩子们停下来望着果果,一部分孩子仍旧自顾自玩。 “不许争,都过来排队,谁不过来,以后有了新玩具,我就不让他玩。”果果再次大声喊道。 这时,孩子们都停了下来,慢慢地向果果这边走来,下人们的孩子自然不敢反抗果果,小一些孩子知道这玩具是果果娘做出来的,怕果果真不让他们玩,大一些的孩子知道果果是谁的孙子,在这家里谁的话语权大,也让着果果。 孩子们排好队,果果把他们分成了几拨,让他们排着队依次玩。每人都玩小段时间再换人,这时再无人争抢,只有排在后面的孩子催前面的孩子,你玩的时间到了,该我了。 玩绳索攀爬的都大一些孩子,只有果果是最小的,但他天生顽皮胆大,玩得很是顺畅,很快就爬到了最高处,然后翻身到另一侧,准备往下爬。 说实话,果果的胆大,看得皇帝心里都一惊一颤的。 孙大人像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皇上别担心,他厉害着呢,那些大孩子都没有他厉害。” 孙开宋看果果玩了几回,就叫果果一起回去。果果也很听话,乖乖的跟着走,又乖乖地让孙大人给他擦汗,然后又在孙大人脸上啵了两口。 皇帝那天也被啵过,知道这孩子顽皮虽顽皮,却是相当贴心的,不知道这孩子到处亲人跟谁学的?反正他是没看到其他孩子有这样的举动。 皇帝自然给果果带了东西,还不少,果果收到礼很是诚挚地跟这位爷爷道谢,皇帝离开时,他还让爷爷下次再来家里玩。 这天孟冬瓜也休沐,却跟荷花去了外面,没有遇到皇帝一行人。回来看到果果收到了这么多皇帝给的礼物,荷花心里一惊,那次大胆的猜想又涌上心头。 这次孟冬瓜倒没往那方面想,主要是他感觉那样的局面一点都不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皇帝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朝堂的,有利于天下百姓的,这是他这段时间从皇帝和孙大人处听得最多的。 既然皇帝做什么都是有深意的,他更愿意相信认为皇帝就是看中孙大人,因为孙家是三位皇子的外家,提拔他也是因为孙大人和几位皇子。而他跟孙盛云和孙盛林猜想的一样,皇帝想把孙家两位老大人闲置下来,所以才特别提拔他。 快到六月了,整个京城热得像蒸笼,皇帝移驾到西山避暑,一些大臣也要跟随,也包括起居郎们。 西山距京城三十里路,山高三千尺,山上植被丰富,又有天然飞瀑,还建有专门为皇帝避暑的山庄。 皇帝到西山避暑,孟兴东随驾到了西山,皇帝也没有放他自由行动,可以说除了去找后宫嫔妃的时候都带着他,可谓如影随行。 孟冬瓜这一去就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回府。西山凉爽倒凉爽,可上长久没有见媳妇儿和儿子,孟冬瓜却是苦恼不已,尤其是六月底已然出了孝期,他这心里更是蠢蠢欲动,很想媳妇儿。 那日午后,孟冬瓜坐在凉亭下歇息时,望着外面的天空就长长的叹起气来,跟在他旁边的元寿就问为何叹气。 “好久没有回家,想媳妇儿和儿子,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皇上在避暑山庄一般会住到七月底。” 孟冬瓜一听,那就是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真感觉没有媳妇儿的日子难过啊,于是又叹了几回气。 在皇帝身边侍候的公公,都有七窍玲珑心,最是会猜人心思的。像元寿公公这样的人,日日跟在皇帝身边,虽然还不能像德福那样知道全部的事情。但这几个月来,早已看明白,这孟公子的身份不一般,绝对不止于孙家公子的身份。 皇帝将孟公子带在身边,相当于手把手的教他政事,奴才们侍候他的规格自然就细心了起来,甚至比侍候几位皇子还用心。只是这正主儿好像还并不知情,时时保持自己应有的身份。 晚间,孟冬瓜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不久,就有位公公送了女子过来,穿着甚是惹眼,长得十分妩媚,一双眼睛不停偷偷瞄向孟冬瓜。让随他到西山的空心菜和孟恶霸都有些傻眼。 孟冬瓜忍着脾气问怎么回事?那公公一副讨好的样子,说公子独自一人在这山上孤寂,派了这宫女来侍候他。 孟冬瓜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来了一句:“都给我赶出去。” 然后那公公和宫女就被孟恶霸和空心菜赶出了院子,院门就被狠狠地甩上。 在皇帝的行宫睡宫女,这是谁给的特权?孟冬瓜心里非常不爽,前些日子他不愿意多想,一直以来也恪守本份。现在那些猜想再次涌上心头,心里无比的烦躁,次日就没那么积极去皇帝身边。躲在起居郎们上值屋子的一个里间,不想见任何人。 不想这一躲,就又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另外的两名起居郎于楚和沈正溓谈论起他。说他哪里是什么起居郎,有谁见过起居郎上值了几个月还没写过一笔起居注的内容?从来没有见过起居郎被皇帝如此重视,皇帝是以起居郎的名义带在身边,其实就是让他在学着听政。自古以来,也只有皇子才能被皇帝带在身边听政。 那两人倒不是对孟兴东不满,纯粹就是私下议论,说完相互嘱咐一句别多嘴,说不定他们会有见证这天大的秘密被公开的一天。 孟冬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学着做一名起居郎,原来不是?原来他干的事情跟起居郎完全不沾边?除了经常跟在皇帝身边?原来身边的人都已经看了出来? 第131章 抉择 孟冬瓜在那屋子里半日不出来,思绪乱得很,如果是换作别人有可能会很高兴。但他长年生活在乡下,最多的想法就是好好读书,中个举人什么的出人头地。 后来娶了媳妇,就是想多赚钱,让媳妇儿能过好日子。回了孙家后,最多也就是想好好应值,稳稳当当地过日子,把曾经陷害他的人踩在脚下。 可事情变得这样快,感觉自己的想法跟不上变化,有种被架着往前走的感觉。 外面找他的人找翻了天,没有人看到他出山庄大门,他院子里人说他出来上值了,皇帝身边的人没有看到他,两位起居郎也没有看到他。 皇帝自然也着急,但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就问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说没有事情发生,除了被赶出院门的公公和宫女。 宫女那事皇帝自然知道,元寿昨天听孟冬瓜说想媳妇儿了,就自动理解了一番,然后就到皇帝身边进言,说孟公子想媳妇儿,身边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于是乎,德福公公见皇帝暗许的神情,就让人挑选了一个宫女送过去。 难道是那宫女惹出了事情,他不满意那宫女就算了,人怎么还不见了呢? 孟冬瓜躲了半日,思绪还是乱得很,并没有想明白到底该怎么样,直到中午肚子饿了才出来。 他这一出现,倒让外面的人欣喜若狂,问他在哪里半天都找不到。孟冬瓜只扯了一个借口,说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后躲在一棵树后睡着了,不想一睡就睡了这半日。 大家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棵树后睡的,能睡这半日工夫。 荷花的铺子正在重新翻新中,她也忙得很,还要照顾果果。孟冬瓜这一去一个月,两人首次分开这么久,倒真是很想他,有些话也不知道该跟谁说,有想法也不知道跟谁分享,也不知道他在皇帝跟前上值顺不顺心。 前几天,孙府已经除孝,府里开门迎客,才几天就多了许多拜见的人。皇帝还在西山,两位老大人的任令还没有到,但孙家就是孙家,三个皇子的外家,目前孙尚书父子又得皇帝看重,来拜见的人自然不会少。 府里进出的人多,荷花将果果看得更紧。那日傍晚,身边侍候的婆子进来说,起居郎回来了。 荷花才转过身,就看到孟冬瓜急匆匆地进了门,脸色一点都不好,明显有事发生,赶紧就将其它人打发出去。 孟冬瓜一身臭汗就将媳妇儿搂在怀里:“媳妇儿,你猜的那事,可能成真了。” 荷花自然知道孟冬瓜话里的意思,抬起头看他心神不定的样子。这是她首次见孟冬瓜心神不定,以前难过时归难过,却都是有主意的,现在明显是没了主意,急忙抚了一下他的脸:“别急,我们慢慢说。” 荷花听着也是慌了心神,人家都说泼天的富贵,但真正落在他们头上的时候,却让他们下意识只想躲开,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 孙大人一回府就听说孟冬瓜突然回来,心中若有所思。这事孟恶霸还是比较敏感,专门找孙大人说了两句,说他感觉到孟兴东特别古怪,应该有什么事发生却没说出来。 孙大人让来叫孟冬瓜,孟冬瓜跟媳妇说了会儿话,洗过换了一身衣,虽然荷花对这事也没有主张,却感觉心神安定不少,头脑也清晰不少。 孟冬瓜只坐着不说话,孙大人却已经猜出了问题,应该是他对事情有所察觉。 “怎么突然回来了?出了何事?” 孟冬瓜只直直的看着孙大人,心里想着这孙大人知道还是不知道?应该是知道的吧?皇帝那段时间总是找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那他为什么不生气?还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究竟是谁?” 孙大人表情只愣了一下,看来事情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他定是自己发现了端倪。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也就不必问你如何知道的,只问你是如何打算的?” “那我娘还是我娘吗?”孟冬瓜对眼前发生的事情都还没有理顺,自然不会想以后的打算。 “说个么话?你娘自然是你娘?” 孟冬瓜讥讽地一笑,“我娘还是我娘,而我娘的丈夫却不是我爹?孙大人,你真是胸怀宽大啊?” “我与你娘的事情,不是你们外人能懂的。但她把你交给我,我就会将你如亲儿子一样护着。就看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哼……,”孟冬瓜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愤怒,“我是怎么想的?这一路过来,我有得选择吗?我如果有得选,我选择不出生,我选择在孟家村养兔子,能行吗?” 孟冬瓜的反应算是在孙开宋意料之中,“可你天生就不应该只是养兔子的人,如果你真想回去养兔子,我也愿意陪你一搏;如果你选择向前一步,我也会倾尽全力托举你。” “你与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为何要与他达成协议?你是我儿子,我不会出卖我自己的儿子。” 孟冬瓜看着孙大人那已白了大半的头发,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不知道孙大人得此事时,是如何接受的,思想又是如何转变的,更不懂他和母亲之间又是怎么的纠葛,很难想象他到现在还说要维护自己:“那我向前一步该如何,退后一步又该如何?” “你前走一步,将要对上的将是皇后所代表的王家和皇家宗室,你要将他们彻底击垮。退后一步面对的也是他们,那就是他们会把你铲除,你只能在绝境中搏一条生路。” 孙大人说的话他自然理解,他上位就需要击垮以皇后为代表的王家以及支持杨文安的宗室,如果他后退,杨文安及王家一定不会放过他过,他只能想尽办法险境中求得活命的机会。 “他们都知道了?” “他们都是老人精,何况耳目遍及朝野,定然已听到了些风声。” 原来这段时间里,一切都只是自己在掩耳盗铃,以为自己不往那边想就不是真的,周围的人却早就起了疑心。 孟冬瓜回到景院,一直呆呆地没有出声,荷花让人将果果都抱了出去,他知道孟冬瓜不是在发呆,心中定然已经翻天覆地。其实不止是他,还有她自己也一样,感觉未来已不可控。 夜里,俩人本已分开好久,难免如火如荼。可荷花就是感觉到孟冬瓜带着情绪在发泄。 到最后,孟冬瓜紧紧的搂着荷花,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媳妇儿,我不能给你神仙般的日子,但我永远不会负你,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也别丢下我好不好。” 荷花知道孟冬瓜又一次站在人生的路口,看着前景广阔,其实他根本没多少有选择的余地,心中十分不安。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负我,我定不会负你。” “媳妇儿,只有你在我才有勇气走下去,媳妇儿,我定不负你,这一辈子你看着就是。” 一辈子很长,荷花也不知未来会如何,只能珍惜当下。 寂静的夜里只余两人窃窃私语。 第132章 由来 次日一早,孙尚书就出了城,直往西山而去。 景院里,夫妻二人起床,慢慢地吃着早食,一切似乎和以往一个样,又好似什么都不一样了。 早食过后,夫妻俩就收拾好孩子,又准备了些礼品,也上了马车,直往城南巷而去。 正是南城巷豆腐坊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却迎来一个长得玉树临风的公子,牵着一个调皮的稚子,身旁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娘子。 后院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的挑选豆子,看到突然来到跟前的贵客,立即放下手中的筛子,手也忘记洗,轻轻的抬起手去触碰那公子,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小公子,真是你啊?长得真像姑娘。”老太太一句话没说完,却已满脸泪痕。 “顾奶奶,我带我媳妇儿和儿子来看您。” “好,好,好,都好。”老太太连忙抹了一把泪,然后脚腿灵活地去给客人找凳子坐。 坐下来的老太太也没舍得放开公子的衣袖,将孟冬瓜一家人看了又看,似乎是在确认他们过得好不好,“终于又见你了,当年你就那么一点点大,今日见到你长大后的样子,我老婆子到了地下也能跟姑娘和老爷交待了。” 来豆腐坊的就是孟冬瓜一家三口,豆腐坊的老太太就是孟冬瓜母亲谢晴如的奶娘顾氏。 顾家是谢家的世代仆人,但跟谢家一样,后人一代比一代凋零,到顾氏这一代也只余她一个女儿。 谢晴如的父亲给顾氏放了籍,只是嫁人后的顾氏依旧为谢家做事,当了谢家姑娘的奶娘,这奶娘一当,就再也没有放下过谢家姑娘,一世都围着姑娘在打转。 如今顾氏的老伴已经去世多年,她跟着儿子一家在城南巷子口住了十多年,终于完成了姑娘的心愿,又终于见到当年自己亲手送出去的小公子。 前夜,孙大人与孟冬瓜所谈的话都是未来如何选,但孟冬瓜心里更急切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想再听别人说他是谁的儿子,他只想彻底弄个清楚。 他来城南巷子,是因为孙大人说住在这里老太太姓顾,是他娘的奶娘,也是一直在他娘身边的老人家。 “在孙家没受委屈吧?” “没,有孙大人呢。” “那就好,好,好啊,看到你好好的,老奴就放心了。”老太太再次仔细看了看荷花和果果,再次说好。 “奶奶能告诉我当年是怎么回事吗?我究竟是谁的儿子?我想听奶娘亲自说。” “小公子,你想知道什么?” “我娘所有的事情,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任他们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就请奶奶将您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老太太点点头,“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 “当年你外祖母去处世早,谢家没落了,你外祖父常年多病,只守着一点祖业过日子。你娘十三岁就开始当家理事,还开了一家杂货铺子。生意不见得多好,却还能维持家用。谢家到你娘这一代,就只余她一个女儿,所以你娘就想招婿上门重振谢家。” “那几年铺子上一个叫梁贵的伙计做事能干,多少也对你娘有些意思。但你外祖父跟你娘的想法不一样,不想为你娘为谢家的虚名而劳累,看好上门来求亲的孙家,未得你娘同意的情况下就应了亲事,你娘自然不同意,孙家高门大户的,但经不住你外祖父体弱再三相求。” “你外祖父说孙家公子有情有义,值得托付。后来你娘不得不嫁到孙家,那时你娘与孙大人还算和睦,孙大人也在那半年里中了秀才,又中了举人。” “你外祖父在孙大人中了举人之后就离开了人世。在你外祖父下葬后,他们准备一起来京城时,你娘收到一封信,那封信是一个女子所写,说她才是孙大人的心上人,说她与孙大人心心相惜,只是两人身份无法在一起,说孙大人娶你娘是看谢家无后台,为她铺路,是要你娘当一辈子摆设。” “你娘开始根本不相信,可那信上说,在某本书哪一页里,有一封孙大人写给那女子的情诗。不想你娘一翻书,真还找到了那首诗。” “后来你娘与孙大人大吵一回,你娘说要留在谢县为你外祖父守孝一年,孙大人同意了。当初你娘本无意嫁入孙家,但孙家却来求娶,所以你娘当时非常生气,甚至准备守孝一年就与孙大人和离。” “孙大人回京后,你娘回到寿县,才几过了几天,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那日你娘去铺子上,刚下马车就被一匹惊了马的马车闯了过来,幸好梁贵手快将你娘推开,但梁贵却被马车推着一连撞了许多次,当场就没了命。” “那马车是寿县一个商队的,当时正拉着货物去走商正要出城,但不知那匹马怎么就突然发了疯,赶马车的车夫当场也没了命,衙门也查到那匹马是是吃了发狂的药才如此的。后来你娘又收到一封信,是一个小儿送过来的,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一个恶意的笑脸。” “当时你娘内疚又害怕,说是她害了梁贵,梁贵是替她死的,甚至想到京城跟孙大人来个鱼死网破。但孙家是朝廷里的大官,她一个孤女如何能与其对抗,何况别人还是暗中使手段。为了避祸,她关了铺子,去了松林下的村子生活,想先隐藏一段时间。后来遇到借宿的沈公子,听说也是京城人世,你娘就与他在一起了。” “沈公子也长得人模人样的,原本说一个月就来接你娘,却一去就没了消息。后来,你娘怀了你,在那松树林下的村子本就是以寡妇的名义生活的,沈公子又没了消息,只能离开松树林,回了寿县另外找个住处,直到把你生了下来。” “你的出生,你娘非常高兴,虽然她遇到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的出生,让她在世间又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可那时离你娘跟孙大人约定守孝一年期限已不远,孙大人连番来信催促,孙家在谢县的人也频频去寿县相寻。” “后来,没有办法,你娘才将你送了出去,她决定来京城。老奴为了寻找合适的人家,去了谢县,在一药堂外碰到一男子,他怀里抱着个郎中说快没气的孩子,那孩子看着跟你差不多大。” “他当时抱着那孩子伤心得很,我看他是个爱孩子的人,就一直跟着他。他还没有出城,怀里的孩子就没了气。后来老奴就将你托付给了他,说家中主子犯了事怕牵连孩子,才将其送出。那男子性格忠厚,还告诉我他家住哪里,说万一家中度过了难关还可去寻他。” 第133章 跪求 “你娘去了京城,自然不可能与孙大人过到一起去,她回孙家就是了为报复的,要让孙家身败名裂,甚至说找到了扳倒孙家的途径。可她还是放不下你,想把你送给沈相公再动手。可一直没有沈相公的消息,后来老奴为了找沈相公,以回乡的名义从孙府出来,在这里开了铺子,希望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为了不被孙家人怀疑,后来这十多年,老奴也没有见过你娘,不知她在孙府里过得如何,你娘去后,听说孙家找回去了多年前的儿子,老奴一打听估计就是小公子。你娘去之前老奴也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又选择把你交到孙大人手中。” “所以小公子,你是沈相公的孩子,”老太太说着抹了一把泪,“今年三月,老奴去常安寺,没有想到就遇见了二十多年未见的沈公子。当时老奴见到他,想着你娘让人寻了他这许多年,一时心情激动,就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他。听孙大人说,那姓沈的去找了他。” “老奴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当时只想着那是你娘的心愿,事后也有些后悔,毕竟你都已经去了孙府。” “小公子,老奴是不是做得不对?那姓沈的找了过去,让你为难了吧?” “奶奶,我没事,有的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孟冬瓜自然不会对老太太袒露自己的心事,也不想让老太太替他担心。 老太太又抹着泪:“小公子,有句话老奴本不当讲,但还是想给小公子说说,不管是孙大人,还是沈公子都是靠不住的,小公子还得靠自己。” 荷花在心里对老太太的说法点了点头。 “孙大人有自己顾忌的人,你是他的儿子就还好,如果不是,他就靠不住了,他对自己在乎的人会很好很好,对不在乎的人也只做些面子上的事情,你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沈相公更是靠不住的,依老奴看来,他家的妻妾孩子不会少,不然当初怎么会一去不复返,现在听说有了儿子就又不要老脸了,他比孙大人还靠不住。” 老太太并不接受孟冬瓜带去的厚礼,说她这些年跟着儿子做着生意,日子过得踏实安稳,现如今心里牵挂的事情也放下,正准备收拾回故里。 孟冬瓜一家离开时,老太太拿出一个荷包来,说是他娘留下来的。自始至终,孟冬瓜也没有告诉老太太,她口中的沈相公就是当今的皇帝。 孟冬瓜坐在车上,打开那荷包看,是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一个‘熠’字,当今皇帝以上位之前,得封熠王,另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年月是孟冬瓜出的那一年,时间晚了差不多一个月,看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出生日子。 知道了过往心情更加难受,孟冬瓜一直郁郁的,也不去上值。荷花理解孟冬瓜的心情,想等他慢慢缓过来。 也许是关注点不一样,老太太说孙大人有自己的心上人,也说当年谢氏有收到京城去的信,却一直没有说那人是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所谓的孙大人的心上人似乎并不存在,因为来了孙府快两年,从未听说过孙大人跟那个妇人有牵连。 荷花心里还是好奇那是谁?于是旁敲侧击的问起了刘氏,“孙大人与先夫人这么些年都不和睦,难道身边就没有个侍候的人?” 虽然荷花这话问得含蓄,刘氏却是懂的,大人在外人表面一向维护夫人,可是两人私底下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人却是一清二楚的。公子和少夫人早就知道这事,说起来也不用顾忌。 “孙大人一向自律,身边从来没那些乱七八糟的。”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大人和夫人都是很好的人,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就过不到一起去。几十年来,在院外的时候大人处处维护着夫人,回到院里就一句话都不说,一个住前院,一个住在后院,就几十步的距离,把一对夫妻生生的隔了一辈子。不知道有什么事跨越不过去。” “老奴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不是有钱人家,没有这前院后院的,就一个院子,也没有这东一房东一间屋,要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能他们早就和睦了。” 荷花听着浅笑了一下,心中想着阻隔他们的除了孙大人的心上人,还有梁贵的死吧。 孙大人到达西山行宫的时候,皇帝心情十分糟糕,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前一日,孟冬瓜躲了半日出来后,只跟同为起居郎的人于楚交代了一声,说府中有事就出了避暑山庄,今日却又没来上值。 皇帝心中猜测应该是孟兴东已经知道了真相,却不想他却是这样的反应,面都不露,人就消失了,看来真的是让那孙开宋惯坏了。 孙开宋进来时,皇帝就急风骤雨地怒吼一句:“你自己看,你将他惯成了什么样子?” 孙开宋面对皇帝的怒叱一点都不畏惧,只是按部就班的给皇帝行礼请安。 孙开宋的到来,说实话让皇帝心里一松,至少能得到些消息,所以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手一挥就让众人退了出去,只余下德福在跟前侍候。 “他都知道了?怎么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他一向精明,应该是早有觉察到,只是逼迫自己不去多想。现在确认了,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皇帝知道,因为自己的行为明显,身边侍候的人自是看明白些了明堂,也都跟风的上赶子侍候着,不让人怀疑才怪。沉默半晌,似乎有些不甘心的问:“他就这么不愿意?” 孙大人没有出声,皇帝其实内心是知道答案的。 “他会调整好自己的。”好久之后,孙大人才说了这一句,意思就是孟冬瓜会接受现实。 “哼,”皇帝冷哼一声,“看来孙大人赢了。” “没有什么谁赢不赢的,他始终是他自己,他都长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怎么选我都支持他。” “如果他选择回孟家村呢?” “他比谁都明白他回不去的,但他如果执意如此,臣还是那句话,臣会助他。” 皇帝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你来干什么?” 孙开宋又跪在皇帝跟前,慎重其事地:“臣来求皇上,行好每一步,如果有朝一日真认定他,就不要有任何摇摆的想法,不要因任何人、任何势力而改变,不然他会万劫不复。” 孙开宋跪求在地不起身,皇帝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说,乱了主次,明明他才是孟兴东的亲生父亲,却有人比自己更为他着想。 自古以来,帝王之路都是铺满了血腥,他本没有任何根基,有这样一人鼎力相护不是坏事。 “孙大人过虑了,朕对他关心不会比你少。”皇帝的淡淡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 第134章 后退无路 孟冬瓜两日没有去上值,他不想见皇帝,甚至连孙大人都不见,他们都欠他娘的,他娘一生地不幸都是他们造成的,如今却又上赶子来对他好,想起来心里就不能接受。 孟冬瓜连着两日都没有去西山,虽然说这举动有些幼稚,但荷花理解他,总得要时间适应一切,而且这新的身份又不是一般的身份,享受它带来利益的同时,也将面对巨大的责任与挑战。 孙开宋那日去见皇帝后,一连两天没有见到孟冬瓜,他心里实在担心,不知道奶娘给他说了什么,让他比之前刚知道真相的时候还难受。 那天下午,孙开宋到景院见到孟冬瓜,见他坐在那里十分沉默,“不要把我们上辈人的错误,背在你身上,你走好自己的路就行。” 孟冬瓜半天没有反应,就在孙开宋以为他不会理自己的时候,却又听到他说:“梁贵死了的事你知道么?” 梁贵对孙开宋是个遥远的名字,在心中想了一下才确认,当年谢家铺子上的那个伙计,谢氏当年准备招他入赘。他知道谢氏并不是真的喜欢那个梁贵,所以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中。 “不知道?你为何如此问?” “他在你当年离开谢县不久就死了,被一匹发疯的马拖着马车撞死的,而那疯马最先的目标是娘,是他将娘推开了,他自己却没了命。” “是谁?”孙开宋也是大吃一惊,这事他从来都不知道。 “是谁?我想孙大人心中有数,就没再问奶娘,这是我留给孙大人最后的体面。孙大人也说是你们上辈人的错,这事孙大人就自己理了吧!” 孙大人从来没有想过谢氏当年还经历了这些,梁贵的死定让她愧疚自责得要死,也定然恨死了自己,这才是她报复自己的引子吧。如果当时他对她多上心,留些自己的心腹在她身边,何至于此。 而他从小护着长大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完全就是个恶魔,可惜他当初瞎了眼,没能认清她。犯下那么多的错,让他今生今世都不能超脱。 孟冬瓜心里不得劲,荷花却忙得很,这日铺子翻新出了些问题,需要她亲自前去确认,见孟冬瓜一直闷着也没办法,就拉着他一起往新店铺去看看。 新店铺正在筹备中,正在做工的就有十几人,为了赶工,干得热火朝天。荷花与现场的工匠沟通问题得到解决,然后就忙着查看各项进度,孟冬瓜受到了现场气氛的感染,心情也活络了些,也跟随着提出各种意见。 快中午了,天空却突然下起了大雨,不过,夏日里的雨来快也去得快,雨停后两人乘马车回府,因为刚下雨,路上的行人都很少。 马车才走了五六百米,走出原来的大街轻向另一条街里,途经的街道拐处角时,就听拉车的马一声嘶鸣,然后马车就被马拉得狂奔起来。 孟冬瓜拉开车帘一看,只见拉车的两匹马屁股后面都中了箭,而马受惊也改变了方向,没有朝原来的另一条街去,而是奔进对着的一条狭窄的小巷子。 小巷子的宽度刚好通过一辆马车,即使后面追上的护卫也不超越到前面去制止马车停上来,更何况这马是不要命在狂奔,很难追上。 驾车的孙常青显然已经大失方寸,依旧紧拉马的缰绳,可奈何发狂的马力气太大,根本不听使唤。 荷花被孟冬瓜完整护在怀里,颠簸的马车一下都没有撞到她,心里更担心这巷子的尽头是哪里,到了尽头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手段等着他们,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以前看过电视剧的场面,要跳马车吗?好像不行,旁边根本没有草地之类缓冲地带。 荷花潜意识看向孟冬瓜,只见他双眼紧盯着外面,巷子里面有许多树荫,是两边院子里生长的树木,树枝从围墙的上方伸到了巷子中间。 孟冬瓜很快打开了马车厢后面的门,让荷花抱紧他的腰。 荷花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借助树枝出马车,她的个子不够高,手也不够长,够不着树枝,只能按孟冬瓜的意思,双手抱住他的腰。 在马车经过一棵树下时,孟冬瓜及时抓到了低垂的树枝,两人从车厢里被树枝给拖了出来。但一根树枝很难承受两人的重量,树枝弹了两下就断开,很快两人就被甩丢在潮湿青石板路面上。 荷花被摔在地上的全身都很痛,感觉自己并没有断胳膊断腿,看孟冬瓜已经站了起来。 起身后两人立即扶持着向巷子外跑去,没跑多远就看到追上来的护卫被人堵着,双方正在打斗,现场一片杂乱,有几户人家打开门看了一眼就立即关上了门。 围堵护卫的两人身手极好,只是孟冬瓜的那几个护卫也不是普通人,双方相持不下。 孟冬瓜和荷花都担心马车跑到尽头,巷子尽头等着的人发现车里没有人又会立即追过来,到时候可能护卫们应付不了。他们自己手无寸铁,只能完全任由人宰割。 荷花正想着要不要躲进巷子里面的百姓家里,就听到巷子口那边又有人追进来的声音,心里更是紧张得不行。 “荷花,别急,是孙大人的人。” 听孟冬瓜这样说,荷花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原来刚才的情况突发后,孟恶霸与空心菜并没有追着马车进巷子,而是分头去搬救兵。孟恶霸去找这里巡街的兵马司,空心菜则往铺子方向去,还没到铺子门口就遇到孙大人。 围堵的两人见形势不利,想要逃走却没了机会,随后赶来的孙大人看到孟冬瓜两人好好地,长舒了一口气。 孙大人只问了一句受伤严不严重?看到两人还能行走,然后就再没有多话,脸色非常不好,让人将孟冬瓜俩人送回府里,自己则上马直奔西山。 回了孙府的荷花依旧担孙常青,不一会儿就有消息说,孙常青受了重伤。马车还未跑到巷子尽头,在一个转弯处,他就从马车上甩了下来,可能手和脚都有一只骨折,身上的伤还不好说,已经送到就近的药铺。巷子尽头确实还有人等着,但看马车上没人根本没有动手。 孟冬瓜的身上有好几块地方被擦破了皮,手因为抓树枝也被划伤了几处,荷花倒还好,只有身上几处有淤青。 孟冬瓜不让人叫郎中,荷花给他处理完伤口,他拉着荷花的手,“荷花,我们后退无路,就只有一条路走,我们必须强大起来。” 荷花明白他的意思,也回握着他的手,盛夏之时,他的手却冰凉入骨。看来事情已经将他逼入了绝境,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那身份,别人都会把他视为眼中钉。 第135章 顾好你自己 孙开宋在入夜时回府,立即招来知道刺杀事件所有的人,不许他们再谈此事。 事情经过半天,至少已经在府里传遍,大家都不太明白孙大人此时再压下事情是何意,但对于孙大人的话,大家都只能听。 这事荷花是听刘氏说的,因为景院的下人也都被孙大人训了话,刘氏跟荷花嘀咕,说搞不清孙大人为何如此,明明被刺杀却还不许提,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查出凶手如何安心,还说孙大人也越来越怪异了。 荷花听着没有出声,想来这事他们已经有了安排,不想拿到明面上来追究,或者只是不想引起更多的人注意。只笑着说孙大人这么做肯定有深意,不用执着于眼前。 夜深了,孟冬瓜被孙大人请了去,回来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带着她和果果来到另一个院子里,院中站着一行黑衣人,大概有二三十人之多。 夜很黑,那些人者穿着黑衣,荷花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听孟冬瓜对着那行人说话,声音很是严肃:“你们要护的人不止是我,还有我的妻子和儿子,他们跟我一样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行人并不回话,只将自己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处,一起低头行礼,看来这是他们接受任务的表现方式。 就看到有人用白瓷碗装了一碗东西出来,送到孟冬瓜跟前,荷花估计是酒,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演的。看着孟冬瓜用短刀划破了手,将几滴血入碗里,荷花心里一惊,到底没有出声,看来这也是她不懂的什么仪式吧。 那碗滴了血的酒被黑衣人传递着,一人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又单腿跪地相拜。难道这就是认孟冬瓜为主了? 一场仪式举行的没有一丝声息,应该都是暗卫。 次日一早,孟冬瓜就出了门,去往西山行宫。这些日子西山行宫的气氛一点都不好,皇帝身边侍候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看到惹事的主子到来,能够远离皇帝书房的奴才们都尽量远离。 事情也正如他们所料的那样,孟冬瓜进去不久,站在外面的护卫和公公们就听到皇帝在摔东西骂人,过了很久,才看到垂头丧气的孟冬瓜出来,直接离开了西山行宫。 皇帝大骂孟兴东的消息不胫而走,听说孟兴东不仅被骂,还被削了职。原因就是他玩忽职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擅离职守数天,皇帝骂他,烂泥扶不上墙,只配写话本子之类的。 孟冬瓜被罢职的事情,一时间让京城的大臣们背地里议论纷纷,当初多么风光啊,这么快就跌落谷底。 说本就是一个混混如何能成为朝廷五品命官,当初皇帝任命他就是显得儿戏。还有人说孙家可能斗不倒王家了,不然皇帝怎么这么不给孙家面子? 这事发生后,心地里暗暗高兴的有大皇子和孙贵妃,当然王家一派的人心里也暗自窃喜。 就连孙家也有人落井下石,最典型的就是二伯母和四婶两个王氏,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当然这一切并没有进入孟冬瓜与荷花耳里。 孟冬瓜不用上值,又开始每天早上起床练功,然后上午进入孙盛林的书房读书,下午则在孙盛云的书房里。 府里的那些指指点点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孟冬瓜,大家都只觉他现在比以前起更有气势。以前脸上表情温和,总带着几分癞皮的笑意,现在则是一脸肃意,走路都带了风,身后跟着的除了原来的孟恶霸和空心菜,又多了两位看上去武力值非常高的人。 孟冬瓜身边多了的两人,一个叫于劲,一个叫张亭,两人二十多岁,不是刚出庐的毛头小子。看着两人的面相,不像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这就让孙府的人更有话说,说孙家这么多儿郎,两位老大人都不亲自教,为何要教一个被皇帝骂过没有出路了的人,又说孙开宋只为自己儿子着想,所有的好资源都给了自己的儿子,不为府里的其它侄子兄弟们打算。 不管其它人怎么说,都不能动摇孙开宋的决定。在孟冬瓜刚被罢职的时候,他与孙盛云和孙盛林有过一场谈话。 当时孙家两位老大人很是为孙家的前途担忧,他们丁忧结束上折这么久没有回复,唯一在皇帝跟前得脸的孟兴东又被罢职,如何不担忧呢? 两人拉着孙开宋商议,问孙家的出路在哪里?孙开宋只神秘地说,出路就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然后就请大伯孙盛林教孟冬瓜读书,请父亲孙盛云教孟冬瓜理清户部的事务。 两个老大人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了底,这事明显有后招,看来冬瓜会进户部这样的实权部门,算来也是因祸得福。 荷花这些日子并没有留在府里,她忙着铺子的事情。孟冬瓜说‘我们必须自己强大起来’,孟冬瓜在努力,荷花也不想掉队。 上次刺杀的事情发生后,孙大人没过几日就带了几人回来,两个男人是于劲和张亭,跟在了孟冬瓜的身边,而两个女人跟在了她的身边,年轻女子叫秦姗,年纪大些的婆子叫顾二娘。 孙大人对外说是买来的,可荷花一看就知道这几人明显经过特殊的训练,自然也不会多问。 八月初皇帝从西山回京,依旧没有提孙家两位老大人的事情,中秋节很快到来。这一年,孙家进宫参加中秋宴的就只有孙开宋一人。 皇宫里中秋宴上,孙开宋默默地坐着不发声,只与来他应酬的官员说几句话。 王家那边的人可谓是兴高采烈,不停地与人交杯换盏。尤其是王阁老,对着皇家宗室的人把杨文安夸了又夸。 大皇子和二皇子灰头土脸的,二皇子喝酒更是一杯接一杯,大皇子时不时地看孙开宋一眼,他虽然自己过得不如意,但看到孙开宋落寂的样子,鼻子里还哼哼了几声,十分不屑。 孙开宋出宫的时候,大皇子居然还跑到跟前来的请安,送舅舅上车,假模假样的安慰,说请孙开宋看开些,毕竟表哥从小没有养在舅舅的跟前,不了解他的性格,发生什么事情也是舅舅不可控的。 孙开宋看了几眼大皇子,终是叹了口气:“大皇子,就顾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大皇子没有想到,舅舅到现在也不回头。 第136章 破局 中秋节是孙家出孝后第一次家宴,全府上下都心情舒畅,后花园里还搭起了戏台子唱戏,午后就开唱。 府里的女眷和孩子们都在后花园里听戏,这一日应值的男人们也不上值,读书的人休一天学,府里的男人也早早地在后花园里的亭子里喝茶说笑。 荷花的铺子已经到关键的时候,再过几天就要开张,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到位,上午的时候荷花还出去了一趟。 午后,果果听到后花园的动静自然想去,孟冬瓜这日也没停歇,听说跟孙盛云和孙盛林在一起,荷花就早早地带果果去后花园。 孟冬瓜与荷花在孙府依旧是比较敏感的人物,她一到来,女眷们都转过头来看她。荷花带着果果跟长辈们请安后,就坐在一边去看戏。 台上一幕戏唱完,荷花也没有听出到底唱的什么?女人们谈论起京城现在流行的各样饰品,面料之类的,又说起前几天在某某府上宴会发生的事情等等。 荷花搭不上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这时就听四婶王氏问她:“荷花,你新铺子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场面很大?” “还差一些,是比以前的铺面大些。”一向不怎么搭理她的四婶这么主动,荷花不知道她有什么用意,中规中矩地答着。 “主要做什么生意?还是跟西市的铺面一样吗?听你四叔说你现那地方可是在东市呢?” “差不太多。”荷花感觉可能跟四婶解释不清两个铺子的差别,但的确都是茶餐吧,确实也差不太多,就应付一句。 四婶见荷花回答得很敷衍,脸色就不太好,“你神神秘秘的干嘛,知道你点子多,会做生意,我们又不是要跟你抢生意。” 四婶这话含枪带棍的,荷花就不再理她,可这事却还没完,东府的李氏又拾起话题:“四婶你急什么,到开张的时候,荷花给你发个请柬,奉你为坐上宾,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话又让荷花成了焦点,请吗?还是不请?面对着那么多双眼睛,荷花想着自己开铺子做生意,除了孙大人这府里其它人没有出过任何力,何必非要讨好她们,心里这么想着,底气也就足了起来。 “新开的铺子生意都难,四婶如果照顾生意,侄媳妇当然欢迎,大家都一样,只要大家不嫌弃侄媳妇店铺寒酸就行,店子里也就日常供应玉晶豆腐几样菜品而已。” 荷花这话说得客气,可明摆着就是你爱来不来,当初你们不是嫌弃我做的玉晶豆腐吗? 当初心里嫌弃玉晶豆腐的人可不止四婶,刚到京城时,大家听她拿什么豆腐当礼品都看不上眼。哪知几年过去,玉晶豆腐已经算是近两年流行起来的菜品,不管什么高门世家的宴会都会上这种菜。 众人听荷花这样说,都只说如此好的菜怎么嫌弃,到时候自然要光顾,多帮荷花带生意。 帮不帮着带生意,荷花并不在意,铺子针对的主要客户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妇人们试探了一次没有讨着好,自然不会再试探。荷花安静地坐在一边,看到不远处孔玉秋在与孙呈瑞说话,想来这两人的亲事应该是成了。眼睛就又去寻找孔玉银和孔玉笙,孔玉笙在那群男人堆里,却没有看到孔玉银在哪里? 荷花这段时间倒没有去关注过孔玉银,自己的事情本身就多,何况孔玉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荷花再看到孔玉银的时候,发现那姑娘脸有点红红的,眼睛里闪过一阵阵暗喜。荷花暗自注意了她一会儿,发现那姑娘的眼神时不时往那男人们喝茶的亭子里飘。 荷花心里浅笑一下,那亭子里的男人可多了,除了两位老大人和孟冬瓜,以及进宫的孙大人,府里其它的男人都在那边的吧!未定亲的也不少。 傍晚的时候,孙盛云和孙盛林两人结伴而来,宴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等人到齐就开宴。 众人都已到齐,只有孟冬瓜还未到,众人都在等着,有些人心里有怨气,却并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两位老大人都没有发话。 孟冬瓜姗姗来迟,众人都转头去看他,只见他一脸的严肃,行进间不速不急。 本来还有人想抱怨几句的都开不了口,不明白为何这一个月不见,他的变化怎么这么大,以前脸上的那癞痞式的笑不见了,人变得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严肃的脸色让其他人看着有一点心怯的感觉。 荷花自然知道孟冬瓜的变化,有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身边换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只有两人在时,孟冬瓜还是搂着她媳妇儿媳妇儿地叫。 孟冬瓜对着众人一抱拳,孙盛林却笑起来:“棋局破了?” 众人见孟冬瓜一颔首,接着孙盛云和孙盛林都露出赞许的笑意,众人才明白,孟兴东的晚到,是因为两个老大人给他设了棋局。 “祖父,你给东哥设了什么局,幸好他破得快,不然大家都要跟着饿肚子。”孙呈祥也是真佩服这两位老大人。 “你以为他跟你们一样,破个局好几天都没头绪?” 众人一阵干笑。 中秋夜里孙府里的人还闹得挺晚,荷花和孟冬瓜因为果果下午玩得太累,比较困就离开得早。 次日荷花上午依旧去了铺子里,中午回到家里时,刘氏一边侍候着换衣服,一边跟她说,昨天夜里府里可热闹了? 昨天不是中秋夜宴吗?本来就热闹的,荷花有些迷惑,转头看向刘氏。 “少夫人定然不知道,昨天夜里你们回来后,那后花园里闹得很晚,后来那孔家玉银小姐与四公子躲在假山后面私会被人发现,听说发现时两人正在搂搂抱抱的,衣衫也不整齐。” 这事说吃惊也不算吃惊,昨天她看到孔玉银那个样子,就感觉早晚会出事,只是不知道对象是谁?四公子不就是孔呈平吗?四婶家的长子。 看来这下姐妹俩都要嫁入孙府了,孔家的目的达到。就是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同时嫁了府里的两兄弟,四婶肯定不会同意,这样就会显得她家的孙呈平低人一等,何况孙呈平还是她家的长子。 “四婶闹起来了?” “自然得闹,听说昨天闹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早就去请二老爷和二老夫人做主了。没想到一向少话的四夫人会吵个没完没了?” “吵个没完也得认吧?” “还不一定呢?听说四夫人在二老爷和二老夫人面前,把孔家庶小姐干过的事情都数落了一遍。说她前些日子都勾搭过谁谁谁之类的。” “她说的不是真的吧?” “听说是真的。”刘氏这话说得很小声,“府里好多下人都在传这事,传得有模有样的,府里这么多人,她做了什么事怎么能逃过人的眼睛,她又是孔家的庶女,别人也不会顾忌太多。” 荷花听到这事,其实心里有一丝畅快,她对继祖母那边的人都喜欢不起来,不管是大王氏还是小王氏,四叔也都看不顺眼,孙呈平和孙呈夏两兄弟荷花没怎么接触过,谈不上顺不顺眼。 说那四婶去找二老爷和二老夫人告状,但荷花估计这事的结果,孙盛云会让四叔四婶吞下这只恶心的苍蝇,尤其是孙家处于这样的时期。 第137章 户部主事 果不其然,隔天,荷花去祖母的院子里请安时,就看到四婶默默的抹眼泪。 祖母王氏在一旁劝说,说庶女也是姑奶奶的亲孙女,差别不大,她没规矩到时候嫁过来,你再好好调教就是。 祖母王氏心里定然也是不甘愿的,劝说的话都不愿多说,看到荷花进去,“荷花,这事你也听说了吧,你四婶现在想不通,你就帮着祖母开通她几句,你们年轻人想法多些。” 荷花没想到祖母一下好像看自己顺眼了,还让她去劝四婶,她能劝说什么,如果她去劝四婶只会起反作用吧。好在四婶可能并不想要她劝,自己抹了几把泪就告辞而去。 荷花刚到自然不能跟着走,就听起了祖母王氏嘀咕,“是庶女也就算了,可关键是那姑娘的本性不好,在府里到处招摇,到时候孙家的门风都被她给败坏了。” 祖母王氏跟荷花念叨起孔玉银做了那些丑事,又问:“听说当初还去过你们景院溜哒,故意在那边坐了许久等到孟兴东回来才走?幸好你们与她接触得少。” 荷花心里想着,可能等这孔玉银进门后,自己在祖母这里地位会有所上升,有时候地位就是有比较才能显现出来。 当天下午,孟冬瓜就接到了户部主事的任令,这事在孙府又炸开了锅。户部主事也是五品,与之前起居郎品位一样。但在世人眼里,户部主事是实缺,上升的空间很大,当年孙盛云最先进入户部任的也是主事一职。 孙府的人明里暗时都在嫉妒孟冬瓜,孙盛云和孙盛林倒觉得这是好事,与孙开宋当初预料的一样,皇帝至少没有放弃孙家。 刘氏打听来的消息,府里人都在传孙大人太偏心,说孟冬瓜明明是扶不起的阿斗,孙大人却还要一次一次的扶,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儿子,非要把孙家这点脸面在皇帝面前用完,也不为孙家其它的人着想。 还说这主事一职,是孙大人在皇帝的御书房跪着求了半日才得来的,也不怕此举丢了几位皇子们的脸。 荷花听后只笑了笑,对着刘氏说了句: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刘氏也点点头,在她看来,孙家这呈字辈的人都不怎么上进,比自家公子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除了老七孙呈祥还有几分样子。 孟冬瓜的任令开始并是很多人知道,孟冬瓜去上值也是相当的低调。洛朝户部设有八位主事官,目前也是满员,现又多了一个主事,事情又怪异了起来,其它的主事官自然都不会主动搭理孟冬瓜,都只会私下里议论他。 孟冬瓜在户部并未被完全冷落,他当初救的那孩子周俊昌的父亲周靖诚也是户部主事之一。户部还有孙盛云当年提拔过的官员也得给几分情面。 周靖诚对孟冬瓜可是感激得很,再怎么说也要照顾几分。孟冬瓜自然也不会出头,只默默地熟悉户部办事的章程,遇到不懂的事情再找周靖诚询问。 几天之后,孟兴东出任户部主事的事情就传开,朝中大臣们又都侧目相看,看来这孙家并未得完全被皇帝厌弃。 荷花的新店铺在八月二十四开张,随着一声炮响,一家名叫‘故事茶餐玩东吧’在东市口开张。 原来拦在围墙外的遮挡物一揭开,‘故事茶餐玩乐吧’的面目呈现在众人眼前,铺子很大,铺子门开在左边,右边就是木条做的围墙,从外面一眼就能看进里面,涂着鲜亮颜色的游乐设施摆在院子中间,一群孩子在那里开心的玩闹,吸引着路人的眼球。 铺子门口照旧有一个告示牌,每日故事时间: 午时 酉时 在此消费顾客,孩童免费游玩 东市的店子将西市的各种茶饮菜品点心都提升了一个层级,但价格也大幅提升,故事由英子主讲,讲的都是孩童听的故事。东市的店铺由孟兴全当掌柜,老家的孟世川也被他带了过来,跟着学做掌柜。 东市最不缺的就是来往的贵人,突然新开一家店,还那么吸引人眼球,自然就会有主顾上门。 新店开张十来天,生意就走上了正轨,到不是说生意好得人满爆棚,算是能维持正常的营收,何况在东市这地方,本来求的环境高雅,人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荷花两边铺子都跑,在府里的时间不多,到九月初的时候,就听到孔家几兄妹离开了孙府,回了京城的孔府住。 荷花才知道孔府在京城也有住处,只是多年未住,经过前段时间的打理,现在亲事定了下来,那边的府邸也打理得差不多,自然得搬回自己的府里去住,两家的亲事都排在明年春天。 到了十月里,荷花铺子生意好了起来,西市的生意自然不必说,东市茶餐吧的客人也是洛骆驿不绝。 孟冬瓜经过两个月的苦钻,已经将户部的日常事务摸得差不多,他每日都会将自己发现的不同点与感想讲与荷花听。荷花大多数时间都是听着,她本身对这些不是很懂。 孟冬瓜开始关心起普通百姓的生活状况,有时间都会去京城住的普通百姓区域走走,休沐的日子,还要带着荷花与果果去京城效去看看。 说实话,不管是在哪里都有穷人,京城天子脚子也一样,荷花看到京城的很多百姓跟孟家村的日子差不多,也有苦难的人家日子比孟家村的穷人家都差。 贫富之间的差距在京城这个地方更为明显。孟冬瓜越来越忙,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归来回来一身酒气,显然是出去应酬了,有时常回来还会吐。 喝醉酒的孟冬瓜每次回家,都会搂着荷花,“媳妇儿,你闻闻,只有酒味,没有其它味道,我没做坏事”。 荷花劝他少喝点酒,太伤身。孟冬瓜说没有办法,只有与其他人打成一片,别人才会与你说真心话,了解许多官员内部的勾结,才好办事。 酒桌文化是从古就有的,他在户部不仅官职不显,而且还是新人,只有陪着喝的份。显然应酬大多是孟冬瓜买单,花银子的速度也跟流水一样。 第138章 洛朝第一人 到了年底的时候,东市的‘故事茶餐玩乐吧’已经深得京城贵妇们的欢迎,她们喜欢带着孩子前往这里一坐,体验一回亲自带孩子们的心情。平时的交往聊天时也会说起这家店,好像没有来过这家店的人都显得跟不上京城的时尚。 玩乐吧用的各种形状的杯子和碗都被各家瓷器店里模仿。木工坊工匠人们也要来消费一回,看看这里异于常用的桌椅板凳。 即使是冬日里,只要不下雨下雪,游乐场始终都有许多孩子们在玩,即使下雨下雪的天气,还有一个室内的游乐场。故事室里,来这里的孩子们家里有富有,底气足,大多数孩子胆子大,所以都敢于上故事台,故事室讲故事的时间不再局限那两个时辰点。 到了腊月的时候,果果就要满三周岁,孙盛云和孙盛林就又提起给果果取名并上族谱的事情,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事被孙大人拒绝,他的理由是此事需再等等。 腊月底了,朝中的大臣已经不上值了,东市的玩乐吧生意却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这半年来,皇帝没有见过孟冬瓜,更没有见过果果,心中很想见见。听人说果果经常在东市,于是微服来到这里。 玩乐吧的装饰也让他吃了一惊,院子里的游乐场他倒是见过,只是这里的种类更多,在这里玩的孩子们也真的是多,一个个脸上洋溢天真的笑容,让他一个皇帝见了心里都柔软了许多。 果果正跟英子在故事室里,正站在台上给其它小伙伴们讲他新听的故事《丑小鸭》,这故事是他娘这两天才讲的,故事不长,他听了几次已经能讲得很清楚。台下的小孩子们都没有听过这故事,听得聚精会神。 果果讲完后,看到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很是得意,刚下台就看到有个面熟的爷爷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爷爷您好,你也是来讲故事的吗?” 这时室内的孩子们都看向皇帝,眼睛里含着期待,皇帝不得不走上故事台,果果带头鼓掌。 皇帝并不擅长讲孩子们听的故事,讲了自己小时候一段爬树摘果子,从树上掉下来的事,故事引得孩子们开怀大笑,让皇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皇帝刚出故事室的门口,追过来果果抱住他的腿:“爷爷,果果想起来了,你就是赠我玉佩的那个爷爷。” 皇帝心里一暖,时隔半年之久,以为孩子还小记不得他,不想这孩子却给想了起来,一脸慈爱的抱起果果,“听说你经常来这里玩?” “是啊,在这里我认识了很多小伙伴。爷爷,你小时候爬树还摔过吗?我娘说我爹是最会爬树的人,我现在也在学爬树,以后我要超过我爹。” “好啊,但你还小,不要爬得太高,爬得太高如果摔下来就会很危险。” …… 皇帝自然早知道这是果果他娘开的铺子,只是没来过这里之前,以为就是一间普通的店铺,哪想做得如此之与众不同。 皇帝来店里,虽然是常服,可有见识的人却看得出德福和元寿两人是公公,于是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掌柜孟兴全的耳里,然后又传到了荷花耳里。 这时是腊月二十五,正是果果三周岁的生日,荷花前些日子一直折腾蛋糕的做法。以前读书的时候暑假去父母打工城市玩,她妈妈给她们姐弟几人在家里做过蛋糕,后来她回到老家,自己也学着妈妈的做法,给爷爷奶奶做过几次。 只是当时那做蛋糕的低筋面粉都是买来的,在这里她不知道去哪里找那种面粉,集市上面粉也有很多种。幸好她请来面点师对面粉的特性有些了解,经过几次的探索已差多不成功。 荷花今日带果果来这里,就是想做一份蛋糕给果果当生辰礼物。当荷花听说有两位公公陪着一个中年男子进了店里,就决定去看个究竟。不想正好看到果果被人抱着叫爷爷,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了。 人家已经到了店里,不去拜见就显得不太好。荷花心里是害怕见这些大人物的,毕竟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人物都是孙家的人,虽然知道早晚会有面见皇帝的一天,但这天突然到来心里还是有些慌。 荷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毕竟也是当过几天群演的,一时装装相还是行的。 荷花还没走过去,就被果果看到大声喊娘,“娘,娘,这里有位爷爷,他给我送过礼物。”然后就从皇帝怀里溜下来,跑向自己的娘。 果果这一叫,其它人都回过头来。 荷花上前行礼:“这位客官,小儿顽皮,没给贵客带来麻烦吧?” 皇帝看到行礼的年轻妇人,反应过来这是儿媳妇,不是什么雍容华贵的打扮,也没有手足无措,穿着与妆容都相当得体,而且落落大方,听说她会做很多东西,还有这铺子都是她亲手弄起来的,说是出自于南方的小富之家,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心中暗自点了点头。 皇帝来之前只知道儿子不在这里,不会碰到,倒没有想到果果在这里,儿媳妇就会在这里的问题。 当公公的,初次见面,这样的场合也不好给见面礼,皇帝只能慈和的笑了笑,“无事,我看他讲故事讲得很不错,条理清楚,有胆识。看来是你当娘的教得好。” “贵客谬赞。”荷花谦虚一句,看到对方的面容时,心里安定了些,孟冬瓜的爹是此人无疑,不会再出意外。 都说孟冬瓜长得像娘,可一见这皇帝,荷花就知道没错了,孟冬瓜跟眼前这人的眉眼十分相似,都是狐狸眼,只是这人严厉,孟冬瓜以前的脸上的赖痞气更重一些,现在孟冬瓜严肃了许多,就十分相像。 “你值得夸赞,天下这么多母亲,你是首先弄出这些给孩子玩耍的东西,我看这些东西不仅可让孩子玩乐,也能锻炼孩子们,你的这些想法很新颖,在我们洛朝还是第一人。” 果果也听出爷爷是在夸赞自己的娘,于是也显摆起来:“爷爷,我娘说明年,等我再大一点点,就给我做滑板车,还要给我做滑鞋。都是带轮子的,轻轻松松的就能跑出很远。” “那是好事,只是也别只顾着玩,你也可以开始读书识字了。” “爷爷,我已经会讲很多寓言故事,还会背很多诗,也识了一些字,我爹说写字晚一些再学,我手上的力不够。” “那就好,果果你要听你爹娘的话,爷爷改日再来看你。” “爷爷再见。” “贵客走好”。 第139章 兵部主事 皇帝离开了游乐场,就直接出了店铺上了马车,坐都没有坐一会,只因听说儿子已经往店铺这边来,他只得离开。 不是他不想见儿子,他想见得很,但夏天的时候,孙开宋在西山书房对他的句句声讨,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孙开宋说他只顾自己想儿子,把儿子弄到跟前高兴,没有顾忌儿子的安全,自私自利,说他做事不周,行事不全,几乎就让儿子丧了命。 那天知道儿子差点被人行刺成功,他心里后怕的全身出冷汗。如果不是儿子胆子大脑子好用,从疾驰的马车里逃了出来,如果不是当时孙开宋正好去找他,及时赶到,就没了命,夫妻二人都没了命。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斯文理智的孙开宋那么激愤,对他怒目相视,当着他的面就敢大骂,可以想象当时多么凶险。 后来他与孙开宋商议一番,既然儿子来自于底层,那就是从底层一步步做起,让他慢慢熟悉整个朝政的运行,别个继位者都是开始就学治国大事,而他们让孟兴东从底层学起,也算是一个全新的不同。 孟兴东到京城的时间短,又没有结识多少的达官显贵,在朝堂上除开孙开宋,没有任何后台,如果让他突然回归,不是那些老阁老的对手,再有他密密层层的保护,也会有万一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只能让他自己强大起来,让他自己找到支持他的人。 为了消除那些人的疑心,他大骂了孟兴东,将其削职,等过了一个多月,以孙开宋跪地相求才给了一个职位,同时没有启用孙家另外两个老大人,让外人都以为他用孟兴东是在换种方法补偿孙家,只是不想让孙家完全垮台。 以孟兴东的聪慧,又有孙家两个老大人亲自教导,相信他很快就成长起来,拥有自己的力量,变得强大。 这半年他没有与儿子见过一面,就是为了消除疑心之人,也好让外人以为他是从心底上厌恶了他。 每年寒冬,京城外都会有许多流民,孟兴东这日出城就是去看这些流民的安置情况。回到东市听荷花说皇帝来过,也只是轻轻一笑,就跟果果一起去看荷花做出来的蛋糕。 为了给果果当生辰礼,荷花做的这块蛋糕相当用心,还专程点了三支蜡烛,教着果果许愿吹蜡烛。 三人分享着小小的生日蛋糕,果果和孟冬瓜都说很好吃,荷花想着,店里又可以上新品了,这东西就先放在东市的铺子卖,价格可以贵一些。 吃完蛋糕,孟冬瓜就跟荷花说:“媳妇儿,以后你过生辰的时候,我们也这样过吧!” “那倒不用,这种方式也是小孩子喜欢。” “真羡慕你们那里的小孩子。” “你也不用羡慕,各处有各处的好。我从小就跟爷爷奶奶长大,父母在外地做事,条件有限不能带着我。后来他们条件好了,我家里又添了弟弟妹妹,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就只能将我留在家里陪着他们。我从小就没有怎么与父母住在一起,也是一年才见一次面。” 孟冬瓜还是首次听荷花说她家里的事情,从小没有跟父母在一起,所以她才那么看中果果,果果的衣食住行她从不假他人之手,是心中遗憾吧。 孟冬瓜轻轻的抚着荷花的手,看来神仙也有神仙的忧愁。 很快到了过年,荷花的店铺都只休到年初六就开门做生意,这跟洛朝的官员上值时间差不多。 过年的时候,孙府虽然已经过了孝期,两位老大人也在府里,拜访的人却不多,除了孙家的的族人,就是以前受过孙家大恩惠的人。 让来拜访的人更奇怪的是,这一年孙开宋没有让孟冬瓜跟在旁边回礼,借口就是他有要事缠身,甚至都没有众人面前露脸,包括荷花与果果也是。 这事就连孙家自己人也觉得奇怪得很,大家都知道孟冬瓜在家,昨天大家还一起过除夕,初一这天就在景院里。 景院里的荷花正在八卦头天晚上看到的事情,除夕晚上大家吃年夜饭,她居然看到孙呈平旁边跟关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打扮却比普通下人要好一些,一直跟着孙呈平侍候,看上去关系非常不一般。 荷花一问刘氏,刘氏才轻声嘀咕说,“就是前两天的事情,听说四夫人给孙呈平弄了一个通房,应该就是那人,但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是这事二老爷和二老夫人都点了头。” 原来如此,看来四婶是想整治那孔玉银,祖父和与祖母到底不想就把这口恶气咽下去。 三月初一,皇帝举行一年一度的春耕礼,这天出了个大事件。以前皇帝时常将三皇子和杨文安都带在身边,但从去年冬天开始,皇帝逐渐偏向了杨文安,只将杨文安带在身边,三皇子被冷落在一旁。 这年的春耕礼,皇帝更是点了杨文安随行。春耕礼包括祭祀、亲耕、播种、覆土、庆贺等环节,以往都是皇帝在亲耕之后,由大臣播种、覆土。 这一年,皇帝要杨文安跟在他身后播种,这意思太明显,众臣都猜测不已。 最气不过当数贵妃娘娘,虽然说大皇子和二皇子因子嗣的问题,暂时与皇位无缘,但她的三皇子还在呢?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来继位。 孙贵妃这次没有找皇帝大吵大闹,而是很安静,自从去年冬天以来,皇帝的赏赐都少了许多。皇后那边虽然皇帝也不怎么过去,但是赏赐却是越来越重的,她心中知道皇帝已经有了选择,这次她不能大闹去求皇帝,只能自己解决。 春耕礼皇帝表现得如此明显,大臣们都跟风夸赞杨文安,拍王家的马屁,王家人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是明显,杨文安也显得意气风发。 三月中,正是京城春暖花开的时候,皇后率宫中的嫔妃们去郊游,皇帝点名让杨文安和三皇子护送皇后娘娘一行人。 出发前一天,贵妃娘娘突然生病,请求不去郊游,三皇子又主动请示留下来侍候。 贵妃娘娘时常作妖,皇后已经不将她放在眼里,以为她是要趁众嫔妃不在宫里,去皇帝面前作怪,并替三皇子说话。自以为猜透了贵妃心思的皇后冷笑一声,便应允下来。 皇后一行人出游三天两夜,在京城郊外龙岩河边风景最好的地段搭起帐篷,开始一切都顺利,嫔妃们难得出宫一次也是心里欢喜,甚至几人作伴喝起了酒。 说起来,皇帝这后宫还算平和,后宫的嫔妃们虽然众多,皇帝也没有特别偏宠谁,最主要的就是除了孙贵妃都没有儿子,大家再斗来斗去,没多大的意思。 到第二个晚上的时候,可能因为次日就会回宫,嫔妃们更有些肆无忌惮,唱歌的,跳舞的,抚琴的,舞剑的,五花八门,各显神通。皇后看着这些怪象也就笑笑由她们而去。 只是到了后半夜就突然吵闹了起来,原来有人发现醉酒的林贵人与皇后养子杨文安睡到了一起。既不是林贵人睡到杨文安的帐篷,也不是杨文安睡到林贵人的帐篷,而是两人睡到了另一个李贵人的帐篷。 李贵人是个不怎么受宠的人,身边侍候的人也不周到,到了后半夜不管李贵人歇息没有就自己去睡了。 李贵人最可心的一个宫女跟在她的身边,当夜她跟另外几个不怎么得皇帝心意的姐妹喝酒说了半宿话才回去。 主仆二人就看到自己的帐篷里的床上睡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吓得尖叫着跑出帐篷,大声呼喊着。 这一下惊动了所有的嫔妃不说,自然也惊动了负责安危的禁军副总领,大家都以为是进了刺客,立刻围了过来。让人没有想到的,从帐篷里搜出来的居然是林贵人和杨文安。 话说这杨文安作为皇后的养子,如果睡一个宫女也不算什么大事,关键这是林贵人不是普通宫女,她承过宠,而且有贵人的名份。那林贵人也才十七岁,才进宫一年,长着一张巴掌大的脸,被人押着也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杨文安此时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明显是中了他人的计,皇后气得差点吐血,她这才明白孙贵妃为何闹妖蛾子。 纸自然包不住火,何况还有禁军副总领在场,事情很快传开,甚至朝臣们都知道了。 朝中自然分成几派,一些人说杨文官失了德,不宜再养在皇后名下,一些人说明显是被人构陷的。 皇帝任由两边的人争论,只等他们争出个结果。 而孟东瓜在宫妃娘娘们出去春游前两天,就被派到了兵部任职,还是任主事。这事在小范围内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但很快就被杨文安之事掩盖了下去。 第140章 郊游事件 孟冬瓜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兵部认认真真的上值。兵部孙开宋的外祖留下了些人脉,官职不高,由李贤良引荐后也就熟悉了起来。 杨文安事情吵了很长一段时间,皇帝没有召见杨文安,也没有作出决断。据杨文安说,他当天晚上,送皇后娘娘回帐篷后,就往外围自己的帐篷走去,后来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醒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将那帐篷围住。 王家的人要求严查此事,皇帝也默许了。而那林贵人的说辞,是她酒量不行,当晚喝了两杯就回了自己的帐篷安歇,不想醒来却在旁边李贵人的帐篷里。 而她身边侍候的人看着她已歇下,又有其她人请她去喝酒吃宵夜就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就没进里间去看,不知道林贵人已经不在帐篷内。 皇帝最后的处罚更有意思,说他相信杨文安,却又将那林贵人赐给了杨文安,任何一方都没有受罚,更是让大臣们猜不着原由。 说他看中杨文安吧,可这将林贵人送过去不是给杨文安抹黑了么,让支持杨文安的人感觉吃了屎。说不看中吧,却又没有处罚他,还又让他继续跟在身边学习。 皇后自然被这事气得要死,孙贵妃心里是最高兴的,还故意去安慰皇后娘娘,说孩子大了不由娘,她生了三个现在没有一个听她话的。 不过这事孙贵妃心里也奇怪,她明明只安排了人把杨文安放倒,丢在李才人的帐篷里,到时候由李才人来揭发杨文安,意图对后宫嫔妃不轨,来抹黑他的道德,小小年纪不学好。 可没有想到,不知道还有谁想害杨文安,居然把林贵人也丢到了李贵人的帐篷里,尤其那林贵人年纪轻,又长得娇俏,让大家心里怀疑,那杨文安说不定真看上了林贵人。 皇帝的处罚也有意思,好像就是在说,杨文安看上了林贵人,年轻人青春慕艾,他能理解,所以顺水推舟就将林贵人赐给了他。 事情处理完已经到了五月初,但此事造成的影响却还没有结束,这事成了京城人的饭后谈资,皇帝一点都没有不允许人谈论的意思。 荷花在东市的店铺里都时常听到有人谈论,那些官家贵妇们谈论起此事有的耻笑,有的脸上露出不可言说的表情。 这几个月荷花真的给果果弄出了滑板与带轮子的滑鞋,并亲自教会了他滑。 荷花是会玩这些的,这事当然还是得益于她的弟弟妹妹,她生活在乡里没有,后来弟弟妹妹们都有,父母也给她买了,虽然她年纪已经大了许多,但从小没有玩过还是努力学会了。 每日里果果穿着那滑轮一下子就可以窜得很远,让跟着他的人都心惊胆颤的。周围的小孩子都对他露出羡慕的眼神。 孙家年后的事情比较多,二月里孔玉秋嫁入孙府,四月底孔玉银也嫁入了孙府,几个月两场喜事忙得不可开交。孙家老五、老六都到了娶亲的年纪,呈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孙家接下来的两年里,喜事不会少。 也正是荷花所预料的那样,自己在祖母那里的地位高了不少,时常拉着她说这说那的。孔玉银成了祖母冷落的对象,似乎是看她什么都不顺眼。四婶对孔玉银发难时候祖母在一边帮腔,祖母发难的时候四婶在一旁虎着一张脸。 荷花还听刘氏说,孔玉银时常骂那个通房,他们的小院里吵闹不断,四公子也时常被祖父叱责,说他后院不平如何建业,说他下次科考再无成绩就不要再读书了。 这一年可能发生了杨文安的事情,端午节皇帝都没有出宫看龙舟,荷花也不去凑热闹,看过一次兴趣也就不高了。 听说皇帝不出宫,龙舟赛也不热烈,龙岩河两边的达官贵人也很少,倒是让更多的普通百姓目睹了一回赛事。 皇帝依旧将杨文安带在身边,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发生过的事情,但杨文安心里却尴尬了,遇事不再往前站,相处得十分别扭。三皇子这一年也明了许多事理,开始有意讨好皇帝。 时间来到了七月,孟冬瓜在兵部已经好几个月,对军中运转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又结识了不少人缘。大家才反应过来,孟兴东已经到了兵部。 七月也是一年中各个边关将领回京述值的时间,回京述值的边关将领不但要面圣,还要到兵部报到。 那天下午快要下值的时候,有个阳谷关回来的都尉,名叫刘昌金,到兵部报到后与兵部的旧识一起出来,准备晚上去喝酒叙旧,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张参领,张参领,是你吗?” 张亭显然没有想到会碰到会有人认出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看着眼前的人。 “还真是张亭参领,末将还以为刚才认错了人?你也来京城了?” 被人认出来,张亭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是在执行皇帝派下来的任务,对于眼前这位刘都尉他并不算得多熟,只是识得,几年前见过一面。 “刘都尉,张亭在京城执行任务,告辞。”张亭说完就进了兵部。 刘昌金感觉张亭有些冷漠,一般他们边关将领在京城遇到都会十分热络的,于是问旧友:“这张亭调到你们兵部了?这些世家子弟都有些看不起人。” 这时他兵部的旧友也是满头雾水,刚才刘昌金叫张亭为参领,不管是哪里的参领都是洛朝的将官,怎么成了孟兴东的护卫了? “没,你刚才叫他参领,他是那个地方的参领?又是哪个世家的人?” “哦,他是丰州副参领,他是守北将军张信的次子,他的兄长是张寒。他爹和他兄长都是赫赫有名的人。” 守北将军张信镇守洛朝北边,就包括丰州,丰州副参领是三品武职,堂堂的边关守将,一个比孟冬瓜品位还高的人,当了他的护卫? 那位兵部旧友惊得张大的嘴差点合不上,于是又心生一计问:“那你听说过于劲这个人吗?” “于劲?”那刘昌金作思索状,在脑子里搜索这个的信息,突然一拍大腿,“你问的是西北军中的那个于劲?我听说西北军中有一个武节将军,武力值特别高,叫于劲,这人只听说过,没见过。” 第141章 皇长子 次日,孟冬瓜在兵部上值时,就感觉其他人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打量自己,同时间还与自己拉开了距离,不再如同往日与自己打成一片。 孟冬瓜的护卫是三品将领这事在朝臣们背地里慢慢传开,张亭在第一时间将自己遇到的情况呈报上去。 他从小就生活在北方边关,很少回京。他去年来京述职,突然就接到皇帝亲自委派的一项特殊任务,当孙家公子的护卫。 一直以来他心中自然也有猜疑,他一个三品将官给一个五品文官当护卫,再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这是特殊任务自然也就不会多问,不止他,还有于劲,一个西北将领,武力值极好的将领,跟他接到的是同样的任务,可想而知,这个叫孟兴东的年轻人有多重要。 关键是还不止于此,他和于劲很快发现,孟兴东身边还有许多暗卫,来来去去的不下于几十个,暗卫的个人武力值不比他和于劲任何一个人弱。 这是多大的排场啊,按理来说,东宫的太子也就差不多这样的排场吧! 所以事情一有意外,他不敢有任何隐瞒立即上报,皇帝听到报上来的情况,知道这事再捂不下去了。 八月初一的大朝会,除了上朝的臣子们,平日不上朝的几位皇子和一些重要的皇家宗室都被请到了朝堂上,大家都感觉到有大事发生。 确实有大事发生,皇帝当朝就颁布圣旨:封皇子杨文寰为临王,皇子杨文颐为怀王,皇子杨文州为宁王。 有的大臣们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原以为会立太子,结果是将所有皇子封王,连才十七岁的三皇子也封了王。 但也有敏锐的大臣发现,都只称这几位皇子为皇子,并没有按平常排序称他们为大皇子二皇子之类的,为何少了他们的排序? 接着皇帝居然宣了孟兴东上朝,这事让一些大臣惊讶,刚刚封了几位皇子的王位,怎么突然宣孟兴东呢?只少有的一部分心中对即将宣布的事情有心理准备。 进入朝殿的孟兴东并没有穿官服,一身锦衣打扮,可谓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一些认识他的和不认识他的都在心里惊叹一声。 可接下来的这道圣旨更让朝臣们惊叹,更让朝臣们都想不到,居然是说皇长子回归,那孟兴东,孙尚书的公子,竟然是皇帝的长子。 众臣心中难免有种种猜疑,可看到一脸肃色的孟兴东,与皇帝还真有几分像,尤其是那眉眼,看向众臣时那凌厉的眼神,真是跟皇帝看人时一模一样。置疑的话到了嘴边就问不出口,都高声恭贺皇帝,寻回失散多年的皇长子。 众臣心中却也有了几分明白,其它几位皇子都封了王,唯有刚刚被认回的皇长子没有封王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皇长子是不会被封王的,将是东宫之主。 在这过去的一年,孟兴东在户部与兵部都混得风生水起,结下了不少人缘。加上孙家的人缘,他入主东宫,会得到朝中大半人的支持。 关于这皇长子的来历也说得很清楚,当年还是熠王的皇帝途经谢县的松树林,宠幸了一名姓谢的孤女,没有告之其真实身份,只约定一个月去接姑娘回府。 那想熠王去北边出了事,再去寻找姑娘时已不知所踪。原来是姑娘怀孕后无法继续生活在原来的村庄,只能去寻找自己的嫡姐孙家夫人谢晴如,后来那姑娘在寿县产子,因为难产,产后不久便离世。 那姑娘叫谢睛宛,是前朝名臣谢景琛后人,是孙家夫人谢氏的庶妹。但当年谢家因为这庶女的娘是丫头上位,让谢家主母不喜,后来谢父将母女送到谢家故里松树林下的村子居住,后其母去世成了孤女。 因为母亲的原因,孙家夫人谢氏与其庶妹感情并不好,之前就多年不曾联系,甚至于谢父去世的消息也没有传信给庶妹,又不知孩子生父是谁,受其妹托付后将其子送给孟家村一农户人家收养。 孙家夫人一生无子,在离世前想起其妹的托付,让其夫孙开宋将其带回,认为孙家子,以此补偿当年其妹的托付,又可弥补夫妻两人一生无子的遗憾。 来到孙府的孟兴东,因为身上有一块其母留下的玉佩,此玉佩为当年熠王的玉佩,带在身上被皇帝发现。皇帝凭此才认回皇长子。 皇长子的横空出世,对洛朝这几年来说是最大的八卦,原来孙家的儿子又变成了皇帝的长子。 皇后没有想到,当年她用外甥肖舅的事情让皇帝冷落了两位皇子,如今孙家却又养出了皇长子。 显然皇帝早就认出了孟兴东,却迟迟没有公开,甚至猜测到春天里杨文安事件时也有皇帝的手笔,其实就是在为皇长子回归铺路。真是无比的悲哀,她和她的熠郎之间已完全只剩下算计。 孙贵妃也没有想到原来那个孟兴东大有来头,开始她就觉得孙开宋这儿子来得有点奇怪,谢氏不可能把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藏这么多年不见,自然也就反应过来,春日杨文安事件中,是谁将林贵人放进李贵人的帐篷里去的。 心里最憋屈的是大皇子,表哥变成了大哥,关键自己还失去了皇长子的殊荣,皇子们重新排序后,他成了二皇子,二皇子成了三皇,都要向后推一位。 王家人和皇家宗室的人感觉白忙活了这几年,原以为皇帝还年轻,即使杨文安失德,再过几年这事就过去了。形象重新树立就是,反正杨文安年纪不大,哪里会猜到半路杀出程咬金。 王阁老独在自书房里坐了半夜,当年得知孙贵妃并非孙家之女的消息时,暗中派人查过,查到孙贵妃之母顾氏是孙盛云之前的通房,嫁人后依旧藕断丝连,就没有再往下查。毕竟那事是孙开宋夫人传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孙家故意放的珥?但到底还是用‘外甥肖舅’的事情,让皇帝厌弃了两位皇子。 当孟兴东去年被皇帝带在身边时,他当时就产生过怀疑。毕竟凭孙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一个小公子怎么轻易丢失,而且多年都没有找回,何况当时皇帝多次言辞不当,行为有异。 皇家宗室安王那边应该也是早起了疑心,为了防止出现万一的情况,安王对孟兴东下过杀手未能得逞的事,王阁老是清楚的。 后来孙开宋多次去往大理寺追问西蒙山的事情,说当初逃逸者未抓到,他儿子又差点被刺杀。 再后来,才过几天,孟兴东就被皇帝厌弃削了职,让他们一众怀疑的人更是打消了疑虑。如今看来,后来发生的那一连串的事情,显然是皇帝与孙开宋故意蒙蔽众人眼睛的。 更让他忧心的是,通过这事次的事情说明,皇帝心中十分忌惮王家,只是碍于现在形势才容忍着,王家迟早要被皇上清算。 如果以后那孟兴东上位,王家更是逃脱不得。王家何去何从?让他陷入了深思。 第142章 成为皇长子之后 孙家的人得到消息时,更是震惊得回不了神,自己府里居然出了个皇长子。 仔细回想好像一切又有迹可寻,就比如孙开宋对孟兴东的偏心;家中两位老大人的单独传授;大年初一都没让他出来给客人回礼等等。 孙家震惊之余,大多数人是欢喜高兴的,从他们孙府里出来一位皇子,再怎么说对孙家是有利的。 一些女眷心里犯愁,毕竟当初他们非常看不起那夫妻俩,认为他们是乡里来的土包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记恨。 此时孙家两位老大人才明白过去一年中,他们做的事情何其重要,在未来的某日可能会被称为帝师。 但同时两人也是难过的,尤其是孙盛云,心中万分可惜,孟冬瓜这一年的进步他们是看在眼中的,如果是他孙家的人该多好!同时又愤怒儿子如此大胆,这么大的事情半点儿都没有透露出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虽然现在已经拨开云雾见天日,他们都有望复职,可他到底少了这个最能撑起孙家的孙子。 荷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心中并无欢喜,前几天她就将铺子里事情全部给交待了下去,以后可能没那么自由了,她其实心中挺喜欢这两年的日子。 这日里她一直带着果果,居于景院里,教果果读书认字。消息传来时,下人看荷花一点都不吃惊,才知道她应该早得到了消息。 下人改口叫荷花皇子妃,荷花笑着叫他们如从前一样就行,皇子妃不是随意能叫的,皇子妃名号都要皇帝亲封,不可随意。 景院下人们的心里其实比较雀跃,脸上的表情都是喜不胜收,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侍候过皇长子两年,以后说出去也算有些脸面。 孟冬瓜成了皇长子,皇帝赐名为杨文承,字孟东,为他准备的皇子府也已收拾妥当,只等择日入住。 晚上,孟冬瓜归来时,孙家全府人都出来迎接,搞得兴师动众的,就连孙盛林和孙盛云都在。 孟冬瓜一下马车也是惊住了,依旧按照旧例给长辈请安,然后大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孙大人倒是最随和自然的,让大家都回去,说让大皇子先回院子里休息,今日事多累了一天该早早歇息,明日还有早朝。 众人才让开路,放孟冬瓜回景院。 没错,回归的大皇子还是住在孙府,因为他不愿意暂住在宫里。皇长子的府邸设在东大街,是先皇曾住过的地方,名叫和园,现已经修葺完成,可择日入住,钦天监已算出八月初六为入住吉日。 孙开宋再怎么也算是养了他两年,孙府也算是他的家,何况他的妻儿还在孙府住着。 一路回到院子里,下人们迎上去想说些什么恭贺的话,只见孟冬瓜一脸严肃就默默地闭上了嘴。 看到站到门口的荷花与儿子,孟冬瓜脸上肃色散了些,走到房门口就是一句:“媳妇儿,我回来了。” 三人进屋后,不唤外面的人进去侍候,下人也不敢进去,一向伶俐的下人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进屋的孟冬瓜就开始对荷花叫苦:“媳妇儿,这一天都快累死了。” “爹,你怎么这么弱啊,每天回来都叫累?” 孟冬瓜忍不住笑了出来,点了一下果果的鼻子,“好,你有本事,我看你以后叫不叫累?” 荷花听着父子俩斗嘴,打来水让孟冬瓜先清洗换衣服。 孟冬瓜是真的很累,晚上都只跟荷花说了说最近要处理的事情,两人就安歇了,以后他的日子只会更忙碌,每日上朝都很早,白天还要跟在皇帝身边听政。 当夜,孙开宋被孙盛云叫进书房,问他为何如此大的事情不告诉他,孙开宋面色不改,说这是皇帝的旨意,为了更好的保护大皇子的安全。 孙开宋独自回到晴如院,大家都以为他今日最得意,就连王家也会这么认为吧,其实他的心才是最痛的,痛得滴血,从今以后他的人生只余孤寂。 如果早知道,他会不择手段阻止这一切发生。望着那漆黑的夜,他抬起手臂用衣袖拭了一下眼睛,才走进屋里。 次日里,皇帝又发出了几道圣旨,孙家两位老大人得到重新启用,官复原职。 孟兴东的养父孟吉方得封‘恩义伯’,因他早已亡故,其爵位由长子孟兴宇继承,养母程氏得封三品淑人。 孟家族长孟吉安被封为孟家第一族长,这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功名,却是对孟家村这一支孟姓的肯定,从此这一支孟姓族人在洛朝高于其孟姓人,成为真正的孟家嫡支。 京城的孟家人现在也不少,得到消息后只觉这些事是真不敢想像,当初孟冬瓜回归孙府已经让他们大吃一惊,如今却成了皇长子,看来他们孟家村的风水是真的好,也许是他们把河神祭得好。 空心菜听到这消息只傻笑,悄悄给孟恶霸说:“我从小就觉得孟冬瓜不是一般人。” 孟恶霸看他一眼,知道这空心菜小时候是被孟冬瓜欺负怕了,变成了神一般的存在。不过从那年松树林的怪事发生后,他自己也觉得孟冬瓜来头不一般,那次的事情在他看来,明显是预示着什么。 这两年他们跟着孟冬瓜赚了些钱,都还没有媳妇,孟恶霸看一眼空心菜,他自己没再娶妻的打算,等英子长大嫁人后,自己就给父母养老就成,他其实希望空心菜能娶一门媳妇儿的。 孟冬瓜依旧早出晚归,荷花忙得很,景院里却日日都有客人,孙府各院的人几年都没有怎么上门,这几日都不约而同上门来,说话客气又热情,夸奖果果聪明伶俐,夸荷花会理家会做生意赚钱。 只有那孔玉银有些例外,她上门居然是跟荷花诉苦,好像荷花现在地位高了就会帮着她出气一样,说祖母王氏和婆婆王氏看不起人,处处护着孙呈平那通房,还问荷花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被为难,羡慕荷花终于可以搬出孙家,逃离苦海。 荷花对孔玉银无话可说,这孙府是她当初使尽手段想嫁进来的,虽然祖母与四婶的确也为难过自己,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与孔玉银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还有更离谱的事情,那日东府的李氏与宋氏相携而来,又问起了英子的婚事。 几年前这两人就无缘无故地问起过英子,荷花心里特别敏感,推脱说英子的婚事由她父亲与爷爷奶奶做主,她并不知情。 宋氏则笑着说,“这事可能最后还得由她三嫂你操心,像英子这样的好姑娘,在京城顺便都能嫁个高门子弟,她的爷爷奶奶如何懂这些,再说她爹一个大男人,闺女的事情也不好出面不是?” 李氏好像特别着急些,话也接得快:“要我说啊,还是你帮着给找户知根知底的人家,她家的长辈自然信得过你,不说远处,就我们孙家就有,还不用去打听什么人品之类的。” 荷花心时一咯噔,原来她们目的明确,“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事总得英子家里长辈说了再算,再说英子还小才十四,过几年再谈这事也是来得及的。” 荷花只能努力推脱,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但极有可能就是孙家的人,说实话孙家几个没有成亲的除了孙呈祥,其它人都不怎么样,英子常年跟着自己,身价自然水涨船高。只是不知道她们前几年打听英子与现在的目的一样不一样。 第143章 初次入宫 宋氏与李氏被荷花拒绝,出了景院之后李氏就嘀咕上了,“一个泥腿子的女儿,还真以为是个天仙了,幸好她没答应,如果答应了,我心里才膈应,与一个村姑当妯娌想来就掉价。” 这事其实就是李氏应婆婆王氏的请求而来试探的,拉上宋氏一起帮着说话。李氏的小叔孙家五公子孙呈贤今年已经十八岁,亲事还没有定下来。 这孟冬瓜跃身一变成了皇长子,二伯母王氏自然就盯上了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英子。英子跟他们夫妻这么多年,以后自然少不了照顾。 话说几年以前,宋氏与李氏询问英子的事情,自然与今日询问的目的不一样。孙家男人一直有不纳妾的规矩,个别人除外,当年孟冬瓜回归,夫妻俩身边跟着一个半大的丫头,长相干净性格实在,当时宋氏与李氏就以为英子会是孟冬瓜将来的妾之类的,于是就前来打听。一打听才知道是孟家的小姑,离个大谱,于是再不提此话。 八月初五的晚上,孙家举行了夜宴,皇长子明早就要搬出孙府,特设酒席辞别。 孙家人全都在场,各种花式夸赞不绝口,荷花从孙家两位老大人的话中可听出,说孙家以后就是孟冬瓜背后的绝对支持者。 看来孙家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几位皇子外孙的支持,荷花想着着,孙贵妃心中应该十分悲哀的吧! 晚宴过后,回景院的路上,孙大人一直抱着果果说话,甚至将他们送到了景院的门口:“让景院里面的人都跟你们过去吧,毕竟是侍候惯了的。” 孟冬瓜嗯了一声,新府邸里的人不知道有些什么鬼神,多带些熟悉的人也好。 “早些歇息,明日事情还多”。 孙开宋转身回了晴如院,将侍候的人都散出院子,坐在那里俯在桌上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宛娘,你高兴吗?” 孙开宋口中的宛娘不是别人,正是妻子谢晴如的乳名,这名当初两人新婚时他经常唤,后来多年都不曾唤出口。所以那个杜撰人物谢晴宛的名字也并不是凭空由来。 孙大人哭了很久才止住,抬起头来旁边就递过来一条巾子,让孙开宋一愣,非常不自在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不就没有人见证孙大人痛心失悔的场面了吗?” 孙开宋接着巾子擦了擦脸,“以后的路很长也很艰难,对手更多,压力更大,责任更重,要一步一步走稳。” “不是还有孙大人吗?” “我的力量有限,毕竟我也会渐渐老去的。” “尽力而为吧!” “比起其它,我其实更希望你一生夫妻恩爱,家人和睦,子女孝顺。前辈人的案例在这里,希望你引以为戒。” “孙大人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孟冬瓜没有再停留,慢步向屋外走去,身后又传来孙开宋的声音,“如果,我说如果,奶娘没遇到他,你会甘愿当我一辈子的儿子吗?” 孟冬瓜听到这话停滞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到门口时才来了一句:“孙大人又何必在意这个,我住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门开了又合上,孙开宋老泪纵横的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孙府的全部人又到都府门口送别,孙大人满脸笑颜地劝说众人,“话别时间少一点,别误了吉时,又不是多远,想他们了过去看看就是。” 将皇长子的马车送出孙府大门,府里的男人该做什么还得去做,妇人往自己院子里走。 “祖母,那景院以后谁住?” “你赶紧滚回你院子里去,一张嘴什么都敢说,什么主意都敢打。” 孔玉银被祖母一骂,其他的人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没趣的往自己院子走。 走了一段,刚好听孙大人正在吩咐孙长庆:“景院里再做一次检查,从此之后这院子让人看守起来,没有允许任何人不许进,里面的一切摆都要维持原样,清扫、保养的事件一件不能落下,得找个可靠的,能干的人领这差事。” 孙长庆在孙大人说完后,连连点头应是。 孔玉银瘪了瘪嘴独自走开。 当天晚上,二老夫人王氏跟回府的孙盛云提起孙玉银所说的话来,孙盛云不断的摇头,他心中甚忧,长子无后,次子的两个儿子才学平平,他的长孙又娶了孔玉银这样的人为妻,将来…… 孙府在京城的南边,离皇宫边东大街上的和园距离不远。孟冬瓜的马车进入和园正好是辰时四刻,饮天监算出来的吉时。 礼炮齐鸣,和园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孟冬瓜一家在正府的院子里,接受府里人的拜见,皇帝将自己身边的侍候的元寿公公拔给皇长子。元寿带着几个公公以及上百个府里的下人,给皇长子叩头认主。 然后皇帝的圣旨就到了,封白何华为大皇子正妃,并赐下不少赏赐。 孟冬瓜与荷花并没有时间在和园多停留,立即在旁人的帮助换上新赶制出来的衣服,带着果果,前往皇宫谢恩。 皇帝很为孟冬瓜着想,将他所有要见的人都聚在太后的宫里。当今太后姓郑,先帝在位时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嫔妃,因为今上的生母早逝,小时候在宫中的缺少人照管,而当时只是贵人的郑氏对他经常照顾。 当今皇帝即位后,先帝的皇后也已过世,曾经照顾过他的郑才人当时也才是郑嫔,被皇帝尊为太后。 郑氏只生过一个早夭的公主,成了太后之后,无欲无求地活在后宫,从不对宫里的事和朝堂上的事指手划脚,皇帝反而很尊重她。 太后宫里聚集的也不是后宫所有的人,除了太后就是皇后与几位皇子,宫妃们只有生过孩子的孙贵妃和李妃。 荷花这是首次进宫,宏伟的宫殿,到处守护的卫士,的确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当然荷花更担心的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从她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来看,后宫的女人可能比前朝的男人更难缠。 孟冬瓜似乎是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的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进入太后的宫里,荷花都不敢乱看,就先随着孟冬瓜行了一圈礼,先是跪拜皇帝皇后,再是太后,然后是给贵妃和李妃见礼。 接着又是一波赏赐,按礼拜见的各位都要给赏赐,有给荷花的,有给果果的。送赏赐的,接赏赐的,又是一圈谢恩。 荷花也已将众人看过一遍,皇帝是见过的,只是在宫里他显然更威严。 太后娘娘一看就是老好人,面容慈祥,不问宫外事。 皇后娘娘眉目如画,秀丽端庄,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李氏相貌平平,显然在宫中早已没有她地位。 荷花在孙贵妃脸上停留的时候多了几息,跟那顾氏长得确实很像,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身姿娇小,年轻时应该是千娇百媚的人物。 一切礼仪终于结束,果果已忍不住了,他好不容易听从爹娘的嘱咐行完了礼,抬头一眼,对面的爷爷有些面熟,脑子里转了一转就想了起来。 “爷爷,爷爷,是您啊!”然后就朝皇帝奔了过去,直接往人膝盖上爬。 第144章 和园 荷花只觉这些天白教了,果果一定以为所有的爷爷都像孙大人一样慈爱好说话。 哪知皇帝也一把抱起果果来,“果果还记得爷爷?” “当然记得,爷爷,果果已经会玩滑板车和滑鞋了,就是今日我们家搬家,东西都收在了箱子里,没能带出来,不然我还可以滑给爷爷看。” “那改天滑给爷爷看?” “好”。 “还站着干什么,快坐,德福,快让他们坐下说话。”皇帝说话很是和气。 荷花与孟冬瓜又谢了一回皇上,才坐下。坐在皇帝膝上果果,正伸手摸着皇帝的胡子,听到爹娘谢皇帝,反应过来这爷爷不是普通的爷爷,而是皇帝。 “爷爷,爷爷与皇爷爷,有什么区别吗?”果果还小,荷花与孟冬瓜很少跟他提什么皇帝皇宫的事情,果果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皇帝,但对皇字具体的涵义并不懂,只听爹娘说见皇爷爷要讲规矩,与家里的爷爷不一样。 “一样的,都是果果的爷爷。”皇帝的心情显然极好。 果果听皇帝这样说,又高兴起来,坐在皇帝的腿上折腾。 孟冬瓜夫妇坐下后,其它几位皇子才过来,要行拜见长兄长嫂之礼。两方人都要相互行礼,孟冬瓜没有因为自己刚回归表现出谦逊,一脸严肃不怎么理人。 荷花这是首次见到几位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哦不对,这是以前的叫法,现在应该说是二皇子与三皇子,跟孙大人长得是真像,但荷花觉得他们不如孙大人,虽然他们穿着打扮不差,却少了孙大人身上那种文人儒雅的气质。 四皇子跟孙贵妃长得最像,但就显得有些男生女像,过于阴柔了一些,可能因为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杨文安也在拜见之列,确实一表人才,比四皇子要小两岁,已经比四皇子还高一些。 众人都将眼光投往皇帝怀里的果果,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应该不好受。 只有太后娘娘笑得特别慈和,“皇帝,这小子的顽皮劲跟你小时候有得一拼。” 皇帝听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他自己小时候也是顽皮得不行,在整个皇宫里搞事,虽然她娘去得早,没有什么人照管,过得艰难也不影响他顽皮搞事。 荷花心里想着,原来这顽皮也是可以遗传的,孟家村现在也到处流传着孟冬瓜小时候干过的那些捣蛋的事。 皇帝得意的笑过之后,就让人笔墨侍候,当即写下四个大字,政通人和,然后将果果抱起来,指着那几个大字:“政通人和,果果你的大名,杨政和。” 这名字寓意太强,希冀太大,孟冬瓜和荷花带着果果谢过皇恩,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孟冬瓜一家从宫里出来,已经是未时末,这次在宫里的午宴还算进行的顺当,有皇帝在场,大家都擅长演戏,尤其是长年淫浸在宫里的人,长袖善舞,其乐融融的。 反而是孟冬瓜言辞甚少,荷花为了跟孟冬瓜保持一致,也不主动找话题,别人问到她才规矩地回几句话。 皇帝与太后只围着果果的事情打转,皇后与贵妃也凑趣儿说皇帝这么喜欢孙子,就让四皇子和杨文安也早日成亲,到时候孙子辈的人就多起来,过年过节的时候也热闹许多。 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看着后辈们早日成亲,也点头说是该如此。 也许是首次进宫,情绪太紧绷,一出宫放松下来,荷花感觉自己特别累,回到和园荷花已经累得不行,果果早已在回来的车上睡着,她自己也想睡一会儿,可又想到初搬到这里,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去处理,心里就直叹气。 孟冬瓜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般,让她先去睡一会儿,府里人员的安排他去,其它的事情都可延后,等她睡醒他再陪着一起看看这和园的样子。 荷花也确实困,就陪着果果一起睡下。 孟冬瓜来到前院,元寿带着两个年轻的太监跟在后面,跟孟冬瓜说他以后定会尽心尽力。 孟冬瓜对去年在西山,元寿自作主张的事情依旧介意,只默默地看着他,看得让元寿都跪到地上。 “少自作主张,好好侍候就行。再自作主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孟冬瓜的话里一丝感情都没有。 元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不停磕头称是。 “去吧,去把人都叫进来。” 元寿立即起身,将早已等在院子外面的几个皇子府属官给叫了进去,自己站在门口抹了一把汗才进屋。 别人都争着想到皇长子身边侍候,他自己也想,却因为在西山的事情不敢奢望。最后还是皇帝指了他过来,别人都羡慕他前途不可限量,可他深知到皇长子身边与其它皇子身边不一样。 别人大都是伴着皇子长大,了解其性格与喜好,而皇长子二十多岁才回归,性格早已定型,而他又从未在身边侍候过,并不了解他,侍候得提心吊胆,不想皇长子进府首先告戒的就是他,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荷花睡的时间并不长,可能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睡得并不安稳。 两人在和园里的四处看了看,和园很大,闲置的院子也很多,孟冬瓜拉着荷花的手,说让她挑几出来安排老家人的住处,到八月底他们会进京谢恩。 又说暂时还是将果果安排在他们的院子里,院子里侍候的除了元寿带着的两位公公,其它的都还是用以前的人。 看过园子之后,荷花心里也在计划着今后的事情,虽然园子很好,又很大,但有些地方的设置不合理,她心里计划慢慢将其改变一下。 晚间,两人睡在这个全新环境还有些不太习惯,荷花就拉着孟冬瓜说着她对园子的安排。孟冬瓜听着不出声,却突然翻身将她压着,行动间甚到是狂野。 这一年以来,荷花感觉孟冬瓜每次行事越来越刚硬,不是她不喜欢,但担心他是压力过大造成的,却又不知道如何与他分担。 酣畅过后,孟冬瓜似乎舒松了许多,在荷花耳边轻轻地说:“媳妇儿,你愿意折腾就折腾,不愿意动就不折腾,不用费太多神,你知道的,住不久的。” 这里住不久,还要搬,搬到哪里去?东宫?荷花心里一咯噔,虽然她心中早知道是要走上这条路,可这话以前一直没有说明,此时点明之后,荷花心里却很乱,这次她感觉是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媳妇儿,你是不是不高兴,不喜欢那种生活?” 喜欢不喜欢还另说,关键是走上那样的路对她来说充满了变数,太多的事情都预测不了,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感觉非常不好。 走上那条路面临都是权利,权利会把人性变得面目全非,有多少皇家不都是妻不妻,夫不夫,子不子啊。 她从小就是最底层的老百姓,最大的理想也就是日子过得顺畅些,生活过得悠闲些。 “虽然,但是,我从未想过要走这样一条路,我怕有一天,我们不是我们,我们都变得面目全非,连我们自己也不认识自己。” 寂静的夜里,孟冬瓜也是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媳妇儿,我也怕,怕自己一味向前奔而做错事,你会头也不回丢下我,把我一个人孤单地留下,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第145章 新的篇章 “媳妇儿,有时候我想自己变得强大,有时候又害怕自己一味追求变强而变得面目全非,可我更怕自己不够强大,连我们的命都护不住。” “有时候,我甚至恨我娘,为什么要把我弄这么复杂,既然把我送到孟家又何必想着把我带回来,既然让我回孙家,为什么又还要奶娘去找姓沈的。她是生了我,可给我一个单纯的身份不好吗?” “我也只想简单的活着,小时候就想着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后来我也只想跟媳妇儿把日子过得顺畅些,回到孙家后,我也只想好好过日子,好好当一份差。”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担此重任,害怕做不好,害怕自己不是那块料,会被万民唾弃,会众叛亲离。” “可她把我放在这完全陌生的命运里,让我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让我不知所从,却又不得不从。” 孟冬瓜的声音越来越低,声音里充满着无奈与辛酸。 “媳妇儿,我如果说我现在想哭,你会不会笑话我?” 荷花静静地听着他说,从去年他进入户部以后,他的生活逐渐忙了起来,他的话就越来越少,也很少跟自己说他内心的想法。 其实他也不是完人,最多也只比普通人聪明一些,生长的环境与她差不多,命运却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挑战。 当初孟冬瓜娘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荷花探求不到,如果说全是为儿子着想,荷花是不相信的。 儿子不在身边长大,说有多深厚的感情就如空中楼阁一样,不真实。 一心为儿子打算的事情最多也只是单方面以为对他好,并不能设身处地站在他的立场考虑。 也许在她的心里,更多的时候是在想如何报复,也许儿子的出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扯乱了她的脚步,让她一生不断地在矛盾中挣扎吧。 想做的事情又不能放手去做,到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处理好。孟冬瓜现在的处境,更是她预料不到的。 孟冬瓜到底没有哭出来,想哭似乎没有泪水,只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媳妇儿,即使你不想过这种生活,你也等等我好不好,等事情出现转机,或者等果果长大,或者等没有什么人能危及到我们命的时候,好不好?” 荷花还是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她理解他,但她以前看过太多的电视剧和小说,还有眼前活生生的例子,最初的时候谁都想好好过的,到最后不都没有好的结局? 荷花也说不好自己想怎么样的,内心里矛盾得很,只感觉怕,未来不可预测,害怕有朝一日孟冬瓜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拥有后宫三千,为了平衡前朝算计后宫,害怕自己承受不住那种伤害,害怕自己到时候被困死,变得歇斯里底。 荷花没有如以往每次那样回复孟冬瓜,孟冬瓜心里慌了起来,俯身看着荷花,一只手轻抚她的脸庞。 这里不再是孟冬瓜那间没有灯的茅草屋,外间的烛火会燃烧整夜,帐子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却正好能看清彼此脸上的表情与眼中的光亮。 孟冬瓜在荷花眼里看到了害怕,甚至盈出了水光,刹那间他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落在荷花的脸上,两人相拥着都哭了出来,呜咽出声。 在这个外人都以为他们赢的夜晚,在本来应该狂欢庆祝的夜晚,他们心怀着对未来的害怕,害怕自己不能承担重任,害怕会丢失自我,害怕会将对方弄丢,伤心地哭了出来。 次日一早,孟冬瓜一早就出门去宫里,他现在每日都跟在皇帝身边听政。 出门前他将元寿和他的两个徒弟小双子和小喜子叫到跟前,很是严肃地吩咐:“以后你们的主子不止是我,是我和皇子妃两人,所有我知道的事都可告诉她,有的事情没能及时告诉我的就先报给她。” 小双子和小喜子还有些慒,元寿却是明白的,他从上次在西山惹了这位主子之后,暗地打听过。 皇长子与皇子妃是苦难中成亲的,两个的感情非常深厚,于是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另个两人见师傅应下也立即应下。 和园的侍卫长是孟冬瓜身边原来的侍卫于劲,早已等候在门口,看到孟冬瓜出来立即上前。 另一个护卫张亭则去了京郊大营上值,此时这两人也终于明白,当初皇帝给他们的特殊任务,其实就是要他们成为皇长子的心腹,支持他上位。 荷花睡了回懒觉,懒觉以前在孟家村倒是常睡,从进京以后是望年望月才睡一回,吃过早饭坐在窗前看果果在院子里玩耍,英子进院子跟果果说了几句往屋里来。 十四岁的英子长高了许多,身材也有了少女的凹凸,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灵动,黛眉凤眼。 看着英子,荷花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怀,难怪孟冬瓜一翻身孙家那李氏就上门问亲。 “三嫂,我准备去铺子上了。” “英子,你等一等,嫂子想问问你,喜欢管铺子做生意吗?” 英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转瞬即逝,“三嫂,我怕做不好?” “不用怕,你看三嫂之前也没有做过生意,在孟家村的时候都只会把家里东西拿去卖,开铺子也是来到京城以后的事情,我怎么做的你都看到了,其实并不难,只要你喜欢,肯用脑子。” 英子其实心挺细,也肯用脑子,就是胆子小不自信,跟她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关。 荷花看她拿不定主意,“你也慢慢长大了,对自己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也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去吧!” 荷花看着英子出了院门,从今天开始,她想对自己的人生重新规划一番。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不能放弃,她还打算扩展开,自己不能常出去,那就培养人出来管理也是可行的。 昨天晚上她和孟冬瓜哭过了一场后,两人又住了一回青砖大瓦房,都比以前更惜疼对方。 说实话,如果因为还没有出现的事,现在就斩断两人之间的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样,既然两人现在的心还紧紧连在一起,就好好地过下去。 她也要好好的计划未来,不管是自己的未来还是两人的未来,都要多留空间。 以前就常听人说,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她也想好好的经营自己的这份感情,珍惜夫妻之间这份感情。 总之,他们的生活既然已翻开新的篇章,就只能大步迈开迎头而上。 荷花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弄了半天,列出不少条条框框,然后就带着刘氏往后面的园子里去,在主院的左侧选了两个院子给老家来的人住,又让府里的人尽快布置起来,不需要多奢华,关键是住得舒适。 就在前几天,宣圣旨的使前脚走,孟冬瓜就让孟兴全、孟恶霸和空心菜也往谢县去。 孟家村的恩义伯一家进京谢恩的事,孟冬瓜让他们回去安排。 第146章 风水宝地 皇帝圣旨下达后,传圣旨的使者快马加鞭去往云泽府谢县的孟家村,只用了七天时间。 孟冬瓜离开孟家村已经三年多,他大哥二哥已经把老宅和孟冬瓜的宅子之间连了起来,盖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下雨在两个宅子之间行走都不会打湿鞋。 后面养兔子的草屋又多了几间,每个月都有一百多只兔子出笼上市。 三兄弟家中共有的十六地也租佃了出去,孟兴宇和孟兴成忙着管理兔子和孟兴东那个小庄子的管理,家里生活也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程氏带着世霞搬到了孟冬瓜新屋这边的西屋居住。她说房子不住人坏得快,她必须给老三家看好这屋子。 那日里孟癞子和王欢喜从磨坊磨面回去,王欢喜欢背着磨好的面,孟癞子空手走一边,旁边还跟着他的儿子。 路过孟兴全家小店前面的晒场,背篓的背系突然断掉,背篓掉在了地上,把磨好的面粉散了一地。 跟在一旁的孟癞子抡起手就对着王欢喜打,打得王欢喜抱头乱窜,痛呼得惊天动地。 王欢喜现在又黑又瘦,跟刚嫁过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周围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说孟癞子的不是,说他总有一天要遭天遣,却不敢上前阻止。 因为每次有人阻止,孟癞子就越打得上劲,大家都可怜王欢喜不敢上前。 “爹,不许打我娘。”这时孟癞子的儿孟世良尖声喊着,挡在自己娘的身前。 孟世良虽然才三岁多,长得很像王欢喜,别人说的许多话听不懂,但知道自己的爹和爷爷奶奶都对娘不好,吃肉都不给娘留一口,每天都是半碗剩食,娘每次没做好事还要被爹打,被奶奶骂,遭爷爷的白眼。 孟世良这个名字是孟吉安给取的,就是希望这家人能够善良,显然孟癞子一家并没有领会这层意思。 孟癞子看到儿子居然站到了王欢喜那边,心里一下子起了火,他一向十分疼惜这儿子,没有想到这小子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于是又去打儿子。 孟世良也挺硬气的,就站在那里让他爹打。 毕竟才三岁多的孩子,两下下去就打得孟世良差点站不住,围观的人正要上前阻拦,这时王欢喜却扑上前来,将儿子护在怀里。 王欢喜的行为让围观的人都一愣,顿时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是啊,母鸡都会护着小鸡,王欢喜哪怕是傻子,可依旧知道护着自己的儿子。 孟癞子还要动手打人,围观的人群再也不袖手旁观,大家都站出来阻止。大家说去找族长,有几个孩子已经飞快跑向族长家里。 孟族长来得很快,这些年因为孟兴东回归孙家,孟族长在村里的威望越来越高,村民遇事都愿意找他拿主意。 孟族长来了看到一边抱在一起的哭的王欢喜母子,另一边被人群围住没能跑掉的孟癞子。 孟吉安上去就给了孟癞子两脚,刚骂了几句,这时就听村口那边有马跑进村子,还有人在喊:“圣旨到,圣旨到,孟家族长孟吉安,孟兴宇一家接旨。” 这一声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孟家村的人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状况,显然都是懵的,都把目光投向孟吉安。 那马蹄声与传讯声明显是向孟冬瓜家方向去的,孟吉安大手一挥:“走,过去看看。” 然后大家就跟着孟吉方往村西去,只余王欢喜母子两人在原地,紧紧相拥。 村子里听到喊声的人,都在往孟冬瓜家的方向聚集,就连学堂里的孟吉树也将孩子们散了学,让他们去看一回热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看这场面不像是坏事,孟家村的人一生到老可能也见不到这样盛大的场面。 程氏和大媳妇小程氏正在给兔子喂草,二媳妇章氏应该是又怀上了,肚子已能看出来几分,站在旁边一手捏着鼻子。 程氏瞄她一眼,“作什么怪,又没有人叫你过来,自己要来,又做些鬼样子给人看。” 章氏并没有因为婆婆的话就走开,反而还找了凳子坐了下来,“不就是想体验一回当地主婆,看别人干活的畅快吗?” 小程氏听她这说差点笑了出来,程氏也故意将手上的草往二媳妇身上丢,“你还想上天不?” 孟兴成正在打扫茅草屋里的卫生,孟兴宇从外面割了一板车的草拉回来,正要摆开吹干露水,就听到一边跑马一边喊的声音向他们这里而来。 声音越来越近,大家自然也听到了喊的是什么,一时都有些慌,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情,居然还有圣旨来。 幸好跟随两位传圣旨使者同来的还有孙长义,孙长义对程氏几个来说算是熟人,这事还是孙开宋想得周到,怕程氏几个慌乱又不知道章程,使孙长义走这一趟。 程氏见到熟人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急着上前问是怎么回事? 孙长义先是抱拳行礼,才说是‘好事’。接着就帮着程氏几个摆起了香案,为接圣旨作准备,又招待两位使者先歇一歇。 听说是好事,程氏几个心里就安稳不少,心里却还在猜测,听说老三在京城当差,难道他立了什么功? 程氏立即让媳妇儿给使唤者上茶,这使者可怠慢不得,又将家里招待客人的好东西端了出来,让使者在推辞与不推辞之间左右为难。 村民们很快围了过来,把孟冬瓜家的院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孙长义又让大家换上干净的衣服,教导一回接圣旨的礼节和打赏使者的事项,收拾一番才让使者准备宣旨。 圣旨一般写得比较诲涩难懂,再说孟家村民书读得不多,大家也只听明白,说孟吉方抚养皇长子杨文承长大有功,封了恩义伯,念其已故多年,爵位由长子孟兴宇承袭,程氏封了三品淑人。 使者宣完圣旨又给全村民们解释了一回,大家才知道孟兴东原来不是什么孙家子,居然是皇长子,被皇帝认回来去改名为杨文承。 这消息可炸开了锅,村民们议论纷纷,而程氏几个显然懵了,反应不过来。 孙长义又上前给程氏几个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程氏几个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大家都以为这就完事了,结果却说还有圣旨要宣,这次接旨的主角是孟吉安。 孟吉安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封为‘洛朝孟家第一族长’,这是他对这支孟姓族人的最大的贡献,这一切都要感谢他那忠厚实诚的四弟弟孟吉方,立即说要带领族人去老父亲和四弟的坟前告慰一声。 去孟家祖坟地自然是孟家人的事情,使者就要告辞离开,孟家人留也留不住,孙长义的任务也完成,也要随使者离开。 程氏和孟吉方可不放他走,问他们接了圣旨可要怎么谢恩。 孙长义笑着说这事,大皇子有安排,会派人来接他们进京谢恩,安排的人可能过两天就到了。 孟吉安带人去了坟地回来后,大家都还围在孟冬瓜的家的院子里,大家都说做梦也想不到孟家村居然养大了大皇子,这真是祖坟冒烟啊! 村里人个个成了事后诸葛,说他们早就看出了孟冬瓜的与众不同,聪慧异于常人,一点都不记得那些年打趣人家懒,也不记得当年孟冬瓜被人陷害作弊后他们的冷言冷语。 大家吃着这个大瓜舍不散开,到了中午肚子也不知道饿了一样,饭也不回家去做了。 还有人围着程氏的院子左看右看,像发现了秘密一样,说这地方的是块风水宝地,当年老族长是个会选地方的。 第147章 大气的程氏 孟兴东的二叔和三叔两家人也在人群里,这三年孟冬瓜去了京城后,他们也有意与四房的人交好,但程氏是个爱恨分明的,孟兴宇与孟兴成又非常听程氏的话,所以进展不大。 两家人心中后悔莫及,这可是大皇子啊,孟吉方成了大皇子的养父,与皇新国戚就沾上了边,这是多大的富贵啊,眼看着生生的与自己家错过。 孟癞子也在人群里,他得知此消息后,更多的是担心皇长子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正如孙正义所说的那样,隔天孟兴全和孟恶霸还有空心菜就回了孟家村。 孟兴全这几年倒是一年要回来几次,孟恶霸和空心菜从离开后还是首次回来,打扮得比县里办差的官差还体面。 村民们围着他们问在京城做什么,这么风光。俩人都说是大皇子的随从,替大皇子办事。 村民们又问他们见过皇帝没有?进过皇宫没有?这两人说皇宫没进过,只进过西山皇家别院的避暑山庄,皇帝自然也是见过的。 一时间,空心菜和孟恶霸成了村民们羡慕的对象,都后悔没有早跟孟冬瓜搞好关系,这可是沷天的富贵啊。 皇长子的回归以及皇帝的态度,都在预示着将来继承大统的人会是谁,但这不能完全熄灭其它人的野心与幻想。 皇后忙着为杨文安的亲事操劳,贵妃娘娘也在为四皇子的亲事折腾,中秋宴上折腾一回还不够,然后在一个月内又相继办了几场赏花宴,终于都挑好了各自中意的人家。 荷花在中秋宴那天进宫,身边自是围绕着了不少浩命夫人,有真心结交的,有上赶子夸赞的,以目前孟冬瓜如日中天的热度,自然没有人为难她。 后来的那几场赏花宴,皇帝与贵妃自然就选择将她遗忘了,荷花也不想去参加那些场合,脸上的笑都十分刻意,躲着也算清静。 外面的消息都有元寿和小双子小喜子传过来,说皇后看中了那家啊,贵妃又看中了那家啊,而且还是一选选几家,一正两侧妃准备一次性配齐。 看来他们不仅仅是快点生出皇孙,而且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壮大自己的力量。荷花心中略有所思,猜想那几家人是不是也点了头,难道说分别与皇后达成了某种默契? 元寿说这事,只要皇帝不点头,即使达成什么默契也不算,也不是每家都达成了共识,有些人家是想推却推不掉。 那就是不管别人愿不愿意,都要将人家绑上船。荷花心里自然担心,如果要她给孟冬瓜娶侧妃,拉拢人脉她是不会愿意的。 想了一想,其实她手中握着一项资源,倒是可以一用。到晚间英子回来的时候,她就给英子交待了一番,然后自己开始做计划。 这一个月里荷花只去过两次铺子,让她欣慰的是英子成长得很快,在铺子里越来越有管理者的样子,每次回到府里也都会跟荷花说遇到的事情,还说讲她是如何处理那些突发情况的。 荷花也会帮她分析出现的各种状况,要她大胆干。 已经到了九月初,听说老家的人过两天就能到,荷花去查看院子准备的情况,并对到时候那家人住哪里做出说明,又安排了侍候的人。 刘氏跟在她身边一一应下,荷花看到忙碌的刘氏,突然想到孙长庆在孙府,刘氏跟着自己来到和园,这不将人家两夫妻拆开了,还将她与儿女们分开了,心中有些歉意:“刘嬷嬷,想家了没有?” 刘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皇子妃关心,老奴家中的儿女都已经在办差,是该让他们厉练的时候了,老奴男人也跟在大人身边,何况老夫老妻的,时常在一起,还只会嫌弃对方呢?” 刘氏说完看荷花好像还是不放心,遂又补了一句:“皇子妃真不用担心老奴,老奴夫妻两个,跟着大人这么多年,他的担忧就是我们的排忧,他只放不下心您们,老奴再怎么说也要替他守您们。” 刘氏说着就伤感起来,看着近处无人,低声感叹一声:“老奴有时候挺不理解夫人的,大人上辈子一定是杀了她的亲娘,这么对待大人,大人那么委屈求全,可结果还是没能留住。” 刘氏已经泣不成声,荷花听出她话的意思,应该知道孟冬瓜的娘究竟是谁的事情,有些惊讶,“你们都知道?” 刘氏抹了一把泪,“少夫人,编出来故事只能骗骗外人,我们常年跟在大人身边的人都知道,夫人当年家中的情况我们最清楚的不过的。” “以后别再说了,不然外人知道得多了,孙大人如何在外行走。” “老奴知道轻重,这事也就他身边的几个老人知道,都是他的心腹,不会乱说,也知道轻重。” 荷花自然知道,也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她也挺同情孙大人,在孙府的这三年多,他做的比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差。 “明天我做几样菜,刘嬷嬷回去休息一晚,随便带过去给孙大人。” “好嘞,孙大人最喜欢少夫人做的饭菜。”刘氏又突然眉开眼笑起来。 次日,荷花亲自下厨忙碌了半日,做出了几道菜,还专程做出一份蛋糕来,刘氏高兴提着去了孙家。 孟兴全几个带着老家的人已经接近京城,中秋节后几天出发,行走得也不快,何况章氏还是一个孕妇。 本来孕妇是不适合上路的,但章氏坚持,她说她身体强壮得很,再说一生能有几次进京城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最后程氏大家长一拍,决定大家一起上京,将家里的兔子卖得差不多了,余下不多的托给了空心菜家和几位邻居家照料。 临行之前,孟兴丽也要跟着来,程氏没有同意。小女儿以前一直看不起老三,跟老三的关系一向不好,荷花带回去的东西,她私心已经分给女儿不少,这几年也帮衬了不少她,再让孟兴丽到老三跟前来讨嫌的事情,程氏是不会做的。 一行十几个人,几辆马车,带着些家乡的土仪,高高兴兴地往京城来而来。 行程过半,孟兴全和孟恶霸就开始给大家讲述,孟冬瓜这些年在京城所遇的事情,包括两次刺杀。让孟兴宇和孟兴成都不敢相信,程氏听得泪流满面。 大家没听说这些事情时,还以为京城充满了传奇,到处是荣华富贵,原来全都是用命在拼。 孟兴全等人说这些话自然有目的,是想提前给他们打个预防针,怕他们到了京城容易相信了别人的话。 程氏虽然不识字,却是最明理又最能决断的人:“你们就直说,我们到了京城应该怎么样?” 孟兴全和孟恶霸又是一番安慰,只说小心为好,少说为好,有什么人给礼或请你们干什么,都先经过孟冬瓜衡量再去做,京城的人心眼子多得很,不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卖了自家人。 几人听着点了点头,程氏叹了口气,“也太难了,那个什么破东宫之位真有那么好?” “不是好不好,他作为皇长子,又是最有才能的皇子,皇帝有意要他上位,他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再说他不上别人也不会给活路,只能一条路拼到头了。” 快到京城了,一家人反而心事重重的。 第148章 亲子游戏 九月初三,孟兴全带着程氏一家人抵京,孟冬瓜带着果果骑马去城外迎接。 程氏听说老三来接,高兴下了马车,可再看她家的老三哪里还有旧时的模样。 一身锦衣,高头大马,一脸肃气,身后跟着一群护卫,完全变了个样。其它人看到孟冬瓜也是一愣。 孟冬瓜抱着果果下马,还未到跟前就先叫一声娘:“娘。” 程氏应了一声,感觉自己不敢直视这位大皇子了,立即把注意力转到果果身上,三年不见,成了半大的小子,神采奕奕的。 “果果,果果,你可长得真快啊,” “奶奶,”果果很听话,听说今日来接的人是奶奶,叫了一声,就扑到奶奶怀里。 孟冬瓜又跟着叫其它人,孟兴宇两兄弟依旧木讷得很,还是小程氏和章氏主意大,拉着几个小的叫三叔。 等一圈问候过后,程氏又想起孟兴全说的,孟冬瓜现在是大皇子,不是平民老百姓,就是高官厚爵见了他也得先行礼请安,于是又吩咐众人一起给孟冬瓜行礼请安。 孟冬瓜立即将他们扶起,直说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客套。 程氏却十分严厉告诫子孙,说大皇子虽说是一家人,但该有的礼仪不可少。 一行人回到和园,自又是一番热闹,程氏和两个媳妇以前就跟荷花处得不错,再次见面也没有生疏,看到荷花为他们准备的住处和侍候的人,都十分感激荷花。 程氏一行人带来了许多土仪,其中就有野生的蜂蜜。 程氏悄悄地跟荷花说:“我知道这东西你喜欢,现在你们大哥和二哥也学会了怎么去山上取蜂蜜,家里常有。” 说实话,这东西荷花确实喜欢。当然也有让她没有想到的,那就是二嫂章氏大着肚子也不怕危险,居然也跟来了。 就在这一日,宫里还有一件事情发生,那就是皇后与贵妃娘娘给儿子们选妃的事情定了下来。 皇帝没有压下这件事,把杨文州和杨文安的亲事定了下来,却都只定了正妃,侧妃都刷掉了,理由就是这两个人年纪都还小,府中不宜太闹腾。 当皇后和贵妃听到结果,都大失所望,更让他们失望的是,这正妃的人选居然是原来侧妃的人选,家世才情都比原定的正妃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赐婚圣旨很快下达,也算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原本私下达成的协议没成,让皇后与贵妃都得罪了人,人家自然也不会选边站她们。 其实皇后与贵妃这一出纯粹就是垂死挣扎,皇帝怎会看不出,让她们如意的同时又不会让她们得意,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手段。 其实皇帝心中也是相当失望的,尤其是对皇后。 贵妃吵着要给杨文州娶亲,理由还算充足,毕竟他已经十七岁。可皇后也不甘人后,杨文安才十五岁,在皇帝看来,这事皇后没有沉住气,何况杨文安还有亲生父母在。 枉他几十年来,一直都认为她沉稳大气,睿智从容,最大的毛病无非是没有儿子,担心以后没有依靠,担心娘家会在将来失去现有的地位。 恩义伯家一大家人到京城,其实进宫谢恩的无非三人,就是恩义伯夫妇和三品淑人程氏。 这事有孟冬瓜亲手安排,进宫去的时候又有孟冬瓜和荷花亲自陪着,不会出任何差错。 皇帝见到忠厚纯朴的几人,心中痛惜长子小时生长环境不佳,却也感叹幸好有这样的一家人,全家人努力种地让儿子多读了几年书。 恩义伯一家进宫,自然又得了许多打赏,皇帝还赏赐了一座宅子。 皇帝为表皇恩浩荡,还到和园跟恩义伯一家共同用餐,看到恩义伯两兄弟家几个半大的小子,不断的点头说儿子多好,说淑人是个福厚之人。 程氏一向大气,见过一次皇帝也没有那么害怕了,笑着谢过皇帝的夸赞,说孟家村的人就是会生儿子,家家户户都有儿子,家里有两三个儿子是常见的,四个五个的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还拍皇帝的马屁,说皇帝治国有方,这些年和平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 程氏的话说皇帝心情很好,只是她的两个儿子太老实做官不行,几个孙子看上去都不错,想必再过些年,孟家也将会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遂鼓励几个孩子好好读书。 当然,皇帝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的孙子果果。果果也献宝似地给接皇帝表演他的滑板和滑鞋,不得不承认果果玩得确实好,而且这两样东西也确实新奇,他小时候没有这样的东西,错过了。 洛朝已建国六十多年,多年无战事,百姓的水平有了大幅度提升,人口也会爆炸式的增长。 那天程氏说孟家村家家户户都有几个儿子的话,被荷花一直记在了心里。 人口增长是好事,但人一多,粮食肯定就不够吃,就如孟家村,一千亩多的土,养活现在的一千多号人可能已经是极限,还是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 如果再过十几二十年,人口会比现在增长一倍,那到时候吃什么呢?孟家村的人口增长可外溢到其它地方,那全洛朝的人口都如此增长,又要怎么办?粮食产量有限,遇到灾年荒年又要怎么办? 开荒数量有限,据荷花所知,古代没有化肥,土地的粮食产量很低,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粮食的产量,做化肥她不会做也不可能,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土地变得肥沃些,让粮食的产量提供一些。 荷花想来想去没有思路,遂放在一边,她目前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做,英子通过一段时间,已经整理出了常到玩乐吧来的玩的孩子,有哪些朝中命官家里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不少,二十来个孩子是喜欢来玩的,也是常来玩的,而这些孩子的父亲在朝中的职位高低都有,正合她的心思,于是与孟冬瓜商量一番。 没错,荷花就是想邀请那些常来玩乐吧店里玩乐的孩子,免费玩乐一天,同时邀请他们的父亲一起做些亲子游戏,让孟冬瓜与果果也参与其中,以滑板或滑鞋当奖励。 确定好方案后,就以游乐吧出面写邀请函,让专人派送邀请函的时候,顺便说说还邀请了哪些人。 九月底是京城比较好的季节,不冷不热,选的日子肯定是在休沐日。 派送出去的十八份邀请函到了十五对父子,其中就包括周靖诚父子,吴允阳父子。 来人都对着孟冬瓜规矩的行礼,孟冬瓜却一改往日严肃的面孔,说今日大家都不必讲规矩礼仪,在这里大家都是陪孩子玩的父亲,不分什么皇子臣子,大家平日里都忙,今日的目的就是陪孩子痛快玩一天。 第149章 怀孕 亲子游戏的主持由英子担任,荷花坐在里面给她压阵。对于各个游戏的做法解释都是提前写了书稿,英子都已全部掌握。 游戏开始的台词,自然是讲亲子游戏的益处,这些也是荷花提前写好,孟冬瓜润笔之后,英子全部背了下来。 英子常年在故事室里讲故事,这些常来玩的孩子对她熟得不能再熟,也愿意听她的话。 新子游戏分了好几步,有需要孩子单独完成的攀爬绳索,讲故事,有需要父子共同完成的猜爱好,两人三条腿跑步,大脚踩小脚等。 开始大家都有些放不开,尤其是有些孩子的父亲就是典型的书生,有些还有些古板。 但孩子们年幼,具有天然的感染力,当他们看到孩子们讲故事如此主动,在场上比试时如此上进,如此欢乐开心,心就渐渐被融化开,也就放开了手脚,陪孩子一起玩乐起来。 到中午的时候,自然还有亲子餐,设置了需要自己动手操作的简单环节,需要孩子给父亲剥鸡蛋壳,父亲需要帮孩子装汤等。 每场游戏都有胜利者,果果也获得了奖品,却将得到的那双滑鞋送给了其它的孩子,让大家感觉到他性格热情,又对一起玩的伙伴们很是关爱。 游戏结束时,孩子们还问英子,下次玩乐吧什么时候举办这样的活动。 英子通过这一天的活动,已经十分自信,“不用急,等有了新活动,自然会邀请你们来参加。” 孩子们听说还会请他们参加,自是高兴得很。没有得奖的孩子们,玩乐吧也准备了一份蛋糕做为奖赏。 通过一天的相处,父子间增进了感情,来的那十五个孩子父亲也跟孟冬瓜接近了不少距离,尤其自己的孩子与皇孙差不多大,是不是相处好了,自家的孩子将来有当伴读的机会。 其实当天能来的孩子,对朝中局势至少是保持中立的态度,大家也看得清楚,皇帝的态度十分明显,保持中立无非是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不想选边站。 通过这一番相处,即使他们依旧选择保持中立,但心中也会有所偏向。 孙大人是全程关注这场活动,他坐在二楼的一间雅屋里,全程看了这场亲子活动,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年轻人的想法好。 比起那些通过联姻获得支持,这样的做法就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又没有死绑。 皇长子本就是皇帝支持的人,现在将一条阳关大道摆在面前,大家自然要选阳关道。现实中的人会选择走上一条冒险之路,无非就是得不到上位者的青睐,采取冒险的方式。 这次亲子游戏取得的成果,孟冬瓜很满意,一直跟荷花说以后还可再举行,但不能太频繁,不然就成了萝卜白菜了。 成果是有,但这一天还真是挺累,荷花吃晚饭时候,闻到油味就开始反胃想吐,这可让孟冬瓜又急起来,以为荷花受凉生病,已经到了秋天,早晚都很冷。 孟冬瓜急着要让人去找太医,荷花拉住了他。她心中有底,从去年出孝以后,两人放开了手脚,到现在一年多过去,她的大姨妈首次推迟了十来天了。 孟冬瓜看荷花那眼神,心中就有些明了,他自己媳妇儿的事情他一清二楚,去年还没有出孝他就在盼着,等出孝后媳妇儿再给他添一个儿或女儿。过去的这一年里,事情多压力大,他一直没空多想,没想到,现在是真有了。 孟冬瓜高兴得一晚上嘴角都放不下来,荷花也开心,不是因为再次怀孕,而是孟冬瓜这段时间放松了许多,至少在家里是放松的。 外面的情势依旧严峻,两人商议后决定暂时不把这消息外传。 到十月初的时候,恩义伯一家来京城也快有一个月了,程氏就提出一家人返回老家。 说他们在一家长久在京城住着无事不生产不好,又说皇帝赐宅子是给孟冬瓜面子,但他们一家人在京城显得格格不入,不如回老家继续种田养兔,免得让人笑话。 孟冬瓜劝他们留下来,说几个侄子要京城读书更好。 荷花自然也希望他们留下来,可觉得婆婆程氏说得也有理,这其中的矛盾之处就在大哥二哥留在京城无事可做,如果真要留下来,就必须找到可做的事情。 大哥二哥最擅长的莫过于种地,种地,种地,前段时间有关人口快速增长与粮食不够的矛盾再次浮现在荷花的脑海里,化肥没有,怎么才能使土地变得肥沃,粮食的产量变高呢?她虽然小时候看过许多庄稼人种地,但他们都使用了化肥。 她只在网上看过和一些小说中看过,一些使土地变肥的办法,比如干草覆盖、自制堆肥、养蚯蚓、自制腐叶土、河底於泥等等。 “不如大哥和二哥就留在京城种地吧?” 荷花突然出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这里的人都知道她的办法多。 “我们不是在京郊也有地吗?当然大哥二哥不是真的去种地,而是去试种改善土地,试着找到把粮食产量提高的办法。”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老百姓生存的根本,自古以来多少朝代都是因为饿死人才灭亡的。 孟冬瓜在户部上值半年,自然知道粮食依旧是主要问题,顺着人口的增多粮食的缺口会越来越大,一直开荒也不太行,不但需要大量的人力,主要就是开荒出来的土地依旧贫瘠,在一些不好的地方开荒,遭干旱水患的机率更大。 “媳妇儿,你细细说说。”荷花这个话题,让孟冬瓜很感兴趣。 “我听说有些办法可以让土地变得肥沃,我们就先找几块地出来试一试,看看效果如何?” 这个话题,让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大哥二哥都开始追问起来。荷花也就毫无保留地说起知道的东西来。 孟兴宇和孟兴成一听,次日就去了京郊的庄子,开始行动起来。孟冬瓜也让人找了一个夫子来教几位侄子读书。 皇帝赐的宅院暂时还不能住,得经过一番修整还要重新布置一回。 恩义伯一家也只能暂时居住在和园。 让荷花最开心的是,亲子活动结束才两日,英子就主动来找荷花说,她决定走管铺子做生意的这条路,她说她喜欢做生意,喜欢和孩子们待在一起。 荷花这次怀孕的反应很大,才过几天这事就被程氏和两个嫂子发现,荷花也让她们别外传,现在外在情况不容乐观。 那日孙大人回府后,听到孙长庆传来的消息,说和园那边有孕的消息,嘴角都露出了笑意,不想又传来一个消息,说那孙呈铭又来了。 从孟冬瓜成了皇长子后,孙呈铭已经来过几次,孙呈铭来的意图是什么,他不想知道。难道孙呈铭以为自己现在没了儿子,又会认领他? 做梦,他当年犯的错,对年少时孟冬瓜的打击,是不可饶恕,现在还让他做着官,就已经是对他大的宽怀。 这一次,孙开宋依旧没有见孙呈铭,孙呈铭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来。 不久,孙开宋就听下面的人说,那孙吴铭离开原来的职位,去了他岳父的工部任职,这事他做为吏部尚书都不知道,应该是他另辟蹊径了。 第150章 相配 冬天来了,荷花也不再外出,听元寿说,四皇子成亲的日子选在了明年四月,那杨文安成亲的日子选在了明年下半年十月。说这些日子都是皇帝让钦天监选出来的。 看来贵妃和皇后急着要他们成婚,皇帝却不急。 荷花也没有想到这一胎,能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吃什么吐什么,心里想着怀果果的时候不这样啊,难道是几年的好日子让人变得娇贵了? 连着一段日子都这样,荷花眼见地瘦了下去,这可把人急得不行,孟冬瓜就不说了,就连果果也急,天天只守着自己的娘,不出去瞎玩。 到了冬月底,荷花终于不见那么难受,能吃下去些东西,也想打起精神来做些事情。让英子将近几年收集到的故事都带回来,她准备整理一下,弄成一本故事汇去刻版印刷。 荷花挑选出许多故事来,在整理的时候,又突然想起那个叫报纸的东西,突然觉得弄一个那样的东西更好,就是不知道做成那样成本高不高。 可又一想到以前的报纸上面不都有广告吗?她也可以弄一个方位印上广告,收些银子来解决成本的问题? 思路通顺了之后,可现实的问题还有许多,得一个一个解决。荷花时常忙碌着,让孟冬瓜见着心疼,有空闲的时候也帮她一起弄。 但孟冬瓜的空闲时间很少,他日日听政,陪在皇帝的御书房,还要帮皇帝去办各种差事,还要出现在各种场合。 到了腊月中的时候,荷花终于将准备的东西全部做好,送去印刷。 这日孟冬瓜去城外看望安置的流民回来时,看到荷花站在院门口等他。 大冷的天气,孟冬瓜心里一暖就快步迎上去,但他突然发现,荷花的肚子也太大了些。 现在是腊月里,荷花怀孕五个月不到,这几天也才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可荷花的肚子却很大,甚至有怀果果时六七个月时那么大。 孟冬瓜跟荷花一说心里的疑惑,这让荷花也顿住了,立即就让人去找郎中看看。 孟冬瓜不放心郎中,方使让人去找太医来。 大皇子府从来没有宣过太医,太医来得很快,来的来是郭太医,是太医院的左院判,擅长医治妇人幼儿病症。 郭太医把了半天的脉,才起身跟孟冬瓜行礼,说可能是双胎,但他还想再找一位太医确认一下,怕他自己一个弄错。 于是太医院的院正郑太医又被火速请了来。两位太医再三把脉,最后都确认是双胎。 这可是一件大喜事,两位太医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刚离开。孟冬瓜就要换衣进宫,这事他以前没有上报,今日传了两位太医过来,定然已经惊动了宫里,他必须亲自去报喜,顺便将事情说清楚。 皇帝听德福说,和园传了太医过去,左院判过去后又把院正大人请了过去。以前的事情不知道,但大皇子一家入往和园这差不多半年了,都没有听说有人生病之类的话,这突然传了两位太医,还有左院判,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听说太院从和园回来,皇帝就让人去宣。只是被宣的太医还没有到,就听说大皇子进了宫。 孟冬瓜一脸喜庆的进御书房,“启禀父皇,果果他娘已经怀孕五个月,刚才两位太医都确认是双胎,儿臣特来报喜。” 一听说是双胎,这让皇帝高兴得很,都忘记询问为何都已经五个月了怎么没有听说过,想当初二皇子与三皇子家的后院有人刚怀上,贵妃就在宫里大肆嚷嚷。 大批的赏赐进入和园,皇帝又将郭太医派到和园,让他侍候到大皇子家的双胎生下来为止。 皇帝这一番动作让宫内外的人都知道,大皇子妃怀上了双胎。 荷花怀上双胎,孟冬瓜高兴,原来是希望媳妇儿今年能再给他添个儿子或女儿,哪知一下就要添俩。同时又很担心,生孩子本就是风险极大的事情,生双胎自然是难上加难。 孟冬瓜拥着荷花,心里想着事,不自觉就说了出来:“怎么就是两个呢?” 荷花也担心,因为这个时候的医术落后,她决定以后不能懒了,要多锻炼,不然两个孩子生不出来,自己也会没命的。 听到孟冬瓜的话后,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个生双胎也是会遗传的,我忘记告诉你,我的弟弟与妹妹也是双胎,我定然也遗传了我娘的体质,会怀双胎的。” “原来如此,那你娘生他们的时候难吗?”孟冬瓜在想生孩子难不难这事会不会遗传。 “在我们那里,不算难,因为双胎基本上都是剖腹产,医生检查到快要生的时候,就把产妇的肚子剖产,取出胎儿,这样母子都很平安。” “啥?剖开取出来?”闻所未闻。 “对,可能你们没有见过的人不敢想像,但我们那里不一样,什么药都有,剖腹产是一个非常平常的手术,一大半人不管是不是双胎都会选择剖腹产。” “那真是一个不可想象的世界啊。”孟冬瓜只能感叹一句。 次日起,荷花就行动起来,每日都在府里慢慢走动。 程氏知道荷花怀的是双胎之后,决定留在和园不搬走了,也不管那即将要生的二媳妇章氏了。 恩义伯家的宅子已经整修完,一家人决定在年前搬到新宅子。程氏原来看着和园侍候的人多,本来也要搬走的,现在决定留下来。 孟兴全这一年冬月就回了家,恩义伯老家的事情要需要他回去处理。 过年的时候,荷花一共进了两次宫,皇帝自己子嗣不丰,对荷花这次的双胎看得很重,事事都特别关注,荷花也没有受什么罪,又得了不少赏赐。 正月初八,孟兴成家的章氏产下了一女,这倒合了她的意,前面两个儿子,就希望有一个女儿。 正月十五,京城的各大书店出了一种叫报刊的新东西,刊名就叫《东荷西柳》,是一种不同于书的东西,全刊一共就三张大纸,有故事专栏,生活专栏,诗词传栏,还有地域专栏,当然还有广告专栏。 首次出刊没有商家投放广告,荷花就将西市与东市两家铺子的广告弄了上去,并在旁边注意,此广告位招商,有意者联系某某某之类的。当然刊物的上也有撰稿者投稿的方式。 东荷西柳本就已声名在外,这又出了一个刊物叫《东荷西柳》,人们自然要先睹为快。印了两千份的刊物,留在京城的只有一千份,当天就被售空,只能再次连夜加印。 各种不同的内容以这种不同方式展现,可谓是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却也让所有的人都耳目一新,大家都在谈论。 皇帝也没有想到,这儿子天天在跟前上值,居然还弄出了这东西,看来政事还给他压少了些。 一问才知道大多数的功劳都是儿媳妇的,看来儿子真的娶了个不错的人,与之十分相配。 第151章 未归 过了几天的大朝会上,《东荷西柳》的刊物就被大肆的讨论,朝臣们知道这大皇子夫妇就是东荷西柳,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在赞扬和夸奖。但也有极少数的提出异议,说那刊物是个新事物,是个文化传播的好途径,就是那上面不该有店铺的宣传内容。 为此,皇帝自然不会出声,就等着孟冬瓜自行解释。 孟冬瓜当然也不会急,只将印那刊物所花的成本以及所售卖的收获结果算出来公之于众,收益并不多,与投入将将持平。 这时孟冬瓜才缓缓说出:“因为是首次出刊,就没算人工费用和没有给撰稿者费用,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收支持平。” “如果这刊物要持续发刊,产生人工费用是必然的,撰稿者的费用也必须给,到时候刊物卖得再多也有可能会亏损。更何况,如何要让更多的普通百姓也能读到这刊物,现在的价格还会一降再降。” “如果这里加上商家的广告,商家就会出一部分费用,极好的解决了亏损的的问题。同时,商家的情况得到了广而告之,顾客就会加多,自然就会收益增加,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也许朝臣大多都是读书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种刊物与盈亏相联系,是啊,如果不赚钱,这刊物又如何能长久的办得下去,有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期。 孟冬瓜的话让反对的朝臣也无言以对,朝臣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皇长子就是不一样,总是能站在与别人不同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 就在朝臣们以这事告一段落时,孟冬瓜却又突然提出,以后朝中要设置相关部门对此类事物进行监管,既然出了《东荷西柳》的刊物,到时候肯定还会出其它的刊物,事物只要发展得多起来,不监管必须会产生乱象。 第一期刊物取得了成功,就意味着以后还要办,光荷花自己肯定是不行的,这就需要招收人马。 这时吴允阳就主动找上了门,他愿意出力,这对荷花与孟冬瓜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荷花知道吴允阳的妹妹嫁到了王家,要孟冬瓜慎重。 孟冬瓜相当自信,说吴允阳以前一直就是中立派,这次的事情已经表明了他的选择。 吴允阳主动找过来也是仔细想过的,既然孟冬瓜注定要上位,那就是说这《东荷西柳》将来就是皇家刊物,这刊物不可能一直让未来的皇帝和皇后亲自操刀。 他作为书籍库掌事,长期只收集民间的书肯定不行,书籍库发展得就很慢。如果将来发行《东荷西柳》刊物的事情,归了书籍库就再好不过,所以他想抢得先机。 最终,《东荷西柳》刊物出版的大部分事务都交到了吴允阳的手上,荷花只出谋划策,孟冬瓜要把握的是审核,超出范围的内容绝对不能出现。 到了四月里,《东荷西柳》已出版了四期,算是走上了正轨。一定程度上保持言论自由,依旧会选用故事吧里的一些好的民间故事,所有人都可以投稿,可实名或匿名,择优刊登。 一些看过东荷西柳书的人,现在也知道东荷西柳就是大皇子夫妇,他们来自于民间,愿意为普通百姓发声。 现在的《东荷西柳》也由是大皇子夫妇办的刊物,上面刊登了许多老百姓的故事,就是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买《东荷西柳》刊物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份刊物也降了价,原来的一百五文一份降至了八十文一份,家中有些钱的百姓都可以买一份来读。 《东荷西柳》刊物为孟冬瓜夫妇收获了许多百姓的支持。孟冬瓜在朝中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三月的时候,在玩乐吧又举办了一次亲子游戏,这一次大家都知道上次皇长子父子亲自参加,想参加的人更多。 这次,孟冬瓜从众多的人中,选出了二十个孩子,有文官家的孩子,有武官家里的人,有部分是去年参加过的,但大部部分是新进的。 新一季的亲子游戏自然也加了新的游戏项目,可以说是宾主欢聚一堂。官员们大多只看到平时朝堂上大皇子严谨的样子,这私下的里活动却又感受到他平易近人的一面,甚至比他们任何一个父亲都关爱自己的孩子,无不表示折服。 四月里,四皇子的婚事荷花没有参加,她的肚子已经大到影响行走。她的预产期就在五月中,双胎的产期本就是可能提前,所以这就已经到了随时会生产的时候。 四月里最后一天,孟冬瓜到快宵禁的时候都没有回府,元寿去打听,说皇长子有事要宿在宫里一夜。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平常再晚孟冬瓜都会赶回来,荷花快生产了,孟冬瓜尤其不放心。 也许是真有急事,荷花心有疑惑但没有纠结,还收拾了衣物在次日早上让人送了过去。但到次日晚上居然还是没有回来,荷花心里开始不安。 元寿去宫里打听消息,直到快宵禁时才回来。荷花见他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说,就急得发了脾气。 元寿这才将他打听的消息说出来,说这事他师父都瞒着他。 他听说这两日皇长子根本就不在皇帝跟前听政,也觉得万分奇怪,去师父跟前打听,说是出去办差了,可看了于劲护卫长还在,自已主子不可能出去不带于护卫长。 于是元寿又跟于劲暗地里商量起来,据于劲说主子身边的暗卫还都还在,那主子就更不可能单独出去办差。 元寿想破脑袋想不出名堂,但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师弟元禄不见了,没在皇帝和师父跟前侍候。 于是他就满皇宫逛,直到天黑前,他在一处宫殿处看到了元禄,而元禄一副正经的样子,什么都不说,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他。 元?眼睛示意的地方正是附近的宫殿,那里正是宫里的藏书阁。元寿一看那宫殿周围都站着不少护卫,比平常多得多。 他又在附近观察了许久,天黑下来后发现有官家小姐模样的人进入那宫殿,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猜想自己主子是被皇帝软禁了起来,估计是因为皇帝要他答应什么事情,主子死不答应就被关了起来。 当时宫门已经下锁,他差点出不来宫,后来还是求了禁军总统莫白,才将他带了出来。 荷花听到这里脚一软,慌了神,都说天家无父子,这都两天了,不知道孟冬瓜在宫里怎么样。 也许是受她心情不稳定的影响,就在这时,她的肚子也痛了起来,下面也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荷花知道自己就要生了,稍微稳定一下心情,让元寿待外面一解禁就去让孙大人,将一切情况都告诉他。 现在荷花将事情只寄托于孙大人,进京以后,孙大人于他们夫妇正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交待好事情后,荷花又将果果交给英子,余下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生孩子,宫里派来的接生婆和太医都在府上住着,还有婆婆程氏也在身边守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次与生果果不同,一开始羊水就破了,不是什么好现象,到后来肚子越来越痛,催产的药也喝了下去,但是产道还是没有完全打开,孩子出不来。 荷花痛得身体都没了力,看着外面的天色就快亮了,更加感到无力,一夜过去,哪怕程氏不停在一旁安慰她无事,可她自己的身体她能感知到。 她好希望孟冬瓜此时在她身旁,能跟她说两句话,却还不知道孟冬瓜现在怎么样了,她感觉到自己快坚持不住,心里想着就有些绝望。 就在这时,她听婆婆程氏将两个接生婆赶了出去,还在骂人,接着又另外领进来了两人,后进来的两人不停按摩了她的肚子,教她慢慢顺气用力,程氏又在一旁拉着她的手给她打气,帮她擦汗。 荷花终于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哭声,眼看就要晕过去,想着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荷花打起了全部的精力,听到第二个孩子的哭声时,她只想哭。 但她已累得完全没有力气哭,身体麻木得很,眼睛都睁不开,感觉四周乱哄哄的,有惊叫声,有呼喊声。 这一次的情况与生果果的时候太不一样,甚至感受到体温正在从身体里流失。她估计自己的情况不乐观,想着自己应该跟孟冬瓜交待一声,却也只能轻轻地念叨着‘孟兴东’几个字,再无力说出什么就陷入了深沉的梦里。 第152章 侧妃 梦里荷花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子,跟在爷爷奶奶后面要零食,每次父母打电话来,她就问他们要故事书,图画本、画笔、花裙子。 然后她就拥有了一堆故事书,图画本,各种颜色的画笔,水彩,各式各样的花裙子。 每天她一边吃着零食,看着故事书,学画画,上学穿最漂亮的裙子,开心极了。 荷花知道这是梦,但也是真实存在过的,回想起来,小时候她虽然不与父母在一起,有着不小的遗憾,但父母也是能满足她的都尽量满足她,其实他们也在尽最大的力量让她幸福,她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她在那幸福的日子里生活着,一点都不想离开,甚至忘记了其他。 这天没有早朝,孙大人还没起床,孙长庆就在外面敲门,说和园那边的元寿公公过来了,有非常着急的事情。 孙开宋听完元寿的话,就骑上快马往和园而去。到和园的时候,正好是程氏将宫里送来的两个接生婆往外赶的时候,听郭太医说情况不太妙,已经有快一夜了,他能想到的办法用过了,关键是大皇子并不在府里。 孙开宋拜托郭太医一句,又赶紧跟元寿和于劲交待了几句,就骑马往皇宫方向去。 皇帝这天晚上心里不畅快没有去后宫,睡得也不安稳,早上起床就听说孙开宋来了,心里想着那人不知道这么早有什么事,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还没有想好要宣不宣他,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德福公公进来回话,说是孙尚书急不可耐,要硬闯进来。 孙开宋一向都是慢条斯理的性子,如此行径定是有急事,就让德福公公宣他进来。 可孙开宋进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发红,礼都不行就一手指着皇帝由一边怒喊:“你可真行,你可知道现在和园已经翻天了,皇子妃难产没人做主,郭太医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你却将大皇子扣留在宫里。” 孙开宗的怒吼让皇帝很生气,应该说这两天他都很生气,孟冬瓜不听他的劝说,计划的事情也没能如愿,一早上起来开孙开宋就跑来大吼大叫的。 “孙尚书,你可知这是皇宫,这是御书房,什么时候就轮到你在这里大吼大叫的了?朕可以马上治你的罪。”皇帝的语气也是十分不悦。 孙开宋冷笑一声,“那就请皇上治臣的罪吧,臣无所谓。如果大皇子妃有个三长两短,臣看你怎么跟他交待?而且,宫里送过去的接生婆也出了问题,早上的时候已经被他养母从产房里轰了出来,现在被于劲扣着正在审问。” 皇帝开始听到孙开宋说难产,并不以为意,认为他是夸大其辞,那个女人生孩子不都要过难关。可再听说接生婆都有问题,感觉可能不太妙。 皇帝带头往外走,一直走到藏书阁。 孟冬瓜在前日中午跟着皇帝就到了藏书阁,他原来以为皇帝要去找什么书,那知却对他说:“兴东,你家的双胞胎也快出世了,对吧?” 孟冬瓜没出声等着皇帝下面的话。 “朕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这洛朝未来的重担就需要你担起来,为了早日稳定人心,等你家的孩子满百日的时候,朕就立你为太子。朕看你能担起这份重任,将来朕就将繁荣我大洛朝的重任交与你。” 这事孟冬瓜心里早就有底,自然没什么吃惊的,没有表现出高兴或不高兴,也知道皇帝带在到这里,定然不是为了说这点事情的,只默默地等着皇帝下面的话。 “朝中的大臣最常做的事就是拉帮结派,当皇帝的要使动他们做事也不难,只要他们不结成一派,平衡好各方势力就行。如果他们要结成一派,当皇帝的就得破坏他们的联盟。让他们各自为伍又同时支持你,你就能站到最顶端。” “现在朝中有孙家支持你,你也集攒了一些零散的势力,只有王家没有表态,但现在他们也释放出了信号,说愿意支持你。” 孟冬瓜回想,难怪前几天,杨文州的成亲宴上,王家几个年轻的后辈都来找他喝酒,就是不知道对方的条件是什么? “王家二房有个女儿,今年十六岁了,是王家嫡长孙女,才思情趣都不错,让她入你的府里当个侧妃,这样王家也就能义无反顾的站到你身后。” 孟冬瓜没有出声,皇帝以为他认同了自己的安排,于是又继续道:“这当皇帝的后宫,从来不是皇帝愿意让谁进来就进来,都是左右衡量,反复斟酌的结果。如果你不让他们的女儿进来,他们总是不放心为你办事,他们的家族也需要那份尊荣。” “如果我不愿意呢?”皇帝正在跟孟冬瓜传授自己的经验之谈,帝王之术,哪知孟冬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何?” “不为何?就是不愿意?” 皇帝有些怒气浮在了脸上,“跟你说了这么多,白说了?你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不喜欢她入府后你少理睬她就是。你早迟要走这一步,早走晚走都一样。” “如果皇上认为非要纳侧妃才来成为太子,继承洛朝大统,那就请皇上考虑另外的人选吧!” 孟冬瓜的语气平缓,可说出话的意思却十分坚定。 皇帝一双厉目将孟冬瓜看了半天,也想不出他为何如此,还以为孟冬瓜是哪里不爽在跟他闹脾气:“朕看是把你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这一生都不会纳妾,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侧妃。”孟冬瓜的态度依旧坚决。 皇帝见孟冬瓜的态度坚决,于是又耐心劝慰起来:“你是为了你媳妇儿,我知道你们曾共患难,多年的夫妻感情深厚,她也有几分才能,能担起来这份尊荣,但别人进府并不影响她的地位,她依旧是你正妻,你们依旧可以和和美美的。” “哼哼哼,难道父皇认为,你和皇后这一生是和和美美的?不是在互相算计?” 孟冬瓜这一句就像是踩了皇帝的尾巴,顿时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十分不善:“我和你母后岂是你能置喙的?好好的在这里给我反思,什么时候反思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皇帝大步离开,留下了一大群护卫守着藏书阁,又将元禄留在了藏书阁外面,吩咐元禄:“大皇子什么时候想好就传话过去。” 皇帝心里还是很在乎孟冬瓜的,过了两个时辰再次返回藏书阁,只见孟冬瓜在看书,对他返回来搭都不搭理。 第153章 逼迫 皇帝按下心中的怒火,又对其劝说起来:“再深厚的夫妻感情,过十年二十年都会变得淡薄,到时候你身边还是会有其它人的。” “那就等到了那一步再说吧,如果一个人因为终将要死,现在就上吊求死,不更可笑吗?” “但只要纳了王家女为侧妃,你就可与王家化干戈为玉帛,朝中就又多了一股支持你的势力,这对你对洛朝都是好事一桩,何乐而不为呢?” “他王家想与我化干戈与玉帛,我就要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他想怎么样就怎样?他想我要他女儿我就要。这就是你所说的帝王之大气?更何况,现在王家在朝中还有路可走?他们是无路可走才想到这一步的吧。” “再怎么说,王家也是皇后的娘家。”皇帝知道孟冬瓜说得是实情,也有理,现在支持孟冬瓜的人在朝中占了绝大多数,王家支持的杨文安已经没了任何影响力。 但他还是希望孟冬瓜能与王家和解,当初他自己上位王家还是出了不少力的。 “那是你的皇后,你想怎么补偿她都可以,只要你愿意,你要把洛朝改姓王都可以?” “你这个逆子,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母后。” “那是您的一厢情愿,她一点也不希望我这个人出现,更不想当我的母后,何况我的母亲是谢晴如。” 皇帝气得拂袖而去,孟冬瓜被继续关在藏书阁里。 晚间,孟冬瓜直觉可能还要出事,这皇宫中有人有鬼,他不得不小心防范。 藏书阁很大,占了整整一座宫殿,四通八达的。孟冬瓜爬到大门不远陈列书的柜顶上,把自己藏起才敢休息。 藏书阁里除了一些早已冷掉的茶水其它什么也没有,到次日中午孟冬瓜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 终于等到守在外面的元禄带人送东西进来,孟冬瓜看到无禄跟他说话时,轻轻的摆了摆头。 孟冬瓜知道元禄的意思,于是等人走后,就将饭菜的一半倒进了一个大的花盆里,又用土盖好。 到了晚上,元禄依旧摆了摆头,孟冬瓜如中午一样如法炮制。天完全黑下来后,孟冬瓜已如前晚一样躲了起来。 其实他已经饿得快脱力,但他知道他必须忍过去,幸好当懒汉的那些年也是饱一顿饿一顿,有时候也是一天吃一顿饭,对饥饿早就习惯了。 天黑了好一阵后,就看到有人提着灯进来,明显是一个女人。一只手提着灯,另一只手应该是提着茶壶之类的东西。 那女人进来后四处张望一圈并没有发现人,却并不死心,又里里外外地查看了一遍,还是没有见到人,然后就在离门不远处坐了下来。 孟冬瓜想着这样不行,如果她在这里待一晚上,到了明早还是会有人想办法把事赖到自己身上。取了一本书对着那人放在一旁桌上的灯笼就掷过去。 书将灯笼打翻在地,书却留在了桌面上,翻倒的烛火点燃了灯笼纸,烧了起来。因为有灯油,火势还不小。 那女子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却依旧仗着胆子往四周看,想看看丢书的人在哪里。 可孟冬瓜将书掷出就又藏了起来,自不会被她看到。 藏书阁为了防火,地全是用花岗石铺成的,里面的木制书架和书桌都经过防火处理。 那盏掉在地上燃烧的灯笼并没有引起大火,不一会燃烧的火苗就要熄灭,空空的大殿就要陷入漆黑,那女人终于趁着最后一丝光亮跑了出去。 孟冬瓜在黑暗中并不能睡着,他心中想着这事要如何破局,他已经两天没有回府,荷花定然已然着急得很,如果她一急孩子就要出来怎么办,孩子出生本就是很危险的事情,她怀的又是双胎,他定要守在她的身边。 但如果为出去就妥协让别的女人进府,他却是不肯的。 皇帝一行人来到藏书阁,自己快步进入藏书阁,眼睛就开始四处搜索,却只看到孟冬瓜懒懒的坐在一个躺椅上,不免奇怪。 “找什么呢?恐怕让有些人失望了!”孟冬瓜虽然没了什么气力,说话懒懒的,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却十足。 “大皇子妃难产,如果你现在应下,朕就立即放你出去。” 孟冬瓜听到荷花难产心里一惊,自然着急,可更让他心惊是的眼前这个男人,自称父亲的男人居然用他妻子难产来威胁他。 孟冬瓜一下子就变了脸,“今天你放不放我,我都要出去你,除非你让人杀了我,我也不稀罕你的看不看重。” 说完就扯下腰间那块刻有“熠”字的玉佩砸在了地上,玉佩被摔得四分五裂。 这块玉佩从孟冬瓜成为皇长子后,就经常挂在腰间,那也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就这样被摔碎,皇帝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孟冬瓜快步出宫,边走边问孙大人怎么样了?孙大人自是以实相告,又劝说他不要太急,他来的时候已经让元寿将院正他们就请了过去。 出宫后,孟冬瓜两天没吃东西就失了力,马都差点上不去。但他依旧坚持快马回到和园,进到院子里却鸦雀无声,差点让他以为孙大人说荷花难产是骗他的,是为救他出来找的托辞。 进屋看到太医院院正和郭太医几人都在,脸上都愁云惨淡,心中就有不好的兆头,众人见到他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怎么样了?”孟冬瓜自然着急得很。 郑院正立即上前:“大皇子,微臣等人已经尽力了。” “究竟怎么样了?”孟冬瓜语气一点都不好。 “产后大出血,好的是微臣等人使尽全力,止住了血,但人却是晕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何意?” 程氏听到孟冬瓜回来,从里屋出来:“老三,你终于回来了,荷花昏了过去,她昏过去之前一直在喊你,你快去看看她。” 孟冬瓜不再追问太医,转身就进了里屋。屋子里已经被粗粗地收拾过,但还是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荷花睡在床上,脸色惨白。 “媳妇儿,我回来了。”孟冬瓜伏在床旁边,甚至不敢伸手去触摸荷花的呼吸,慢慢的抚上她的手,虽然还有温度却冰凉得很。 “媳妇儿……媳妇儿。”孟冬瓜扑过去将荷花抱在怀里,嘴里不停的唤着。 “老三,你别急,荷花吉人自有天相,她虽然失了血,但好歹止住了,养养就没事。” 程氏见过孟冬瓜魔怔的样子,生怕他一时又给魔怔过去,及时安慰道,“她一定极累了,你让她多休息就能醒过来,她念叨你,你就多陪陪她。” 孟冬瓜从进去屋里后,就再没有出来过,后来还将果果也叫了过去。 不管他睡着还是醒来,总是要将荷花的手攥着,他去吃饭方便的时候就要果果牵着他娘的手,一刻也不许放开。 程氏对孟冬瓜的固执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去,就连刚出生的儿子女儿他也是随意看了几眼。 于劲那日就将异常的两个婆子关押了起来,开始两个婆子死不承认,到后来使出严刑才供出了她们受到了宫里一位公公的指示,而那位公公则是太后身边的秦旺公公。 说秦旺公公让她们在接生的时候略拖延些,让大皇子妃吃些苦头,以示惩戒,又说大皇子妃对太后向来不敬。 第154章 直指正妃 这两位接生婆接生的时候故意拖延是程氏发现的,这事起因是孙大人早就在民间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过来,交给了程氏说是以防万一。虽说让宫里来的人接生是规矩,但不得不防。 有了孙大人的话,程氏就格外留意,再说她也是生过几个孩子的,前面大媳妇和二媳妇两人生六个孩子再加果果的出生,她都亲自经历过,自然知道该怎么样接生。 之前又与孙大人送来的两个接生婆闲谈过接双胎的注意事项,所以当宫里两个接生婆迟迟不动手助产,一向行事干脆利落的她就将两人赶了出去,用了孙大人送过来的人。 孟冬瓜不出来主持和园的事务,于劲只能将查出来的情况进宫告之皇帝。 皇帝立即让人去捉拿秦旺公公,那知太后宫里的人说已经一天没有看到秦公公了。 护卫立即搜索一番,发现秦公公早已吊死在自己的屋子里。 事情出现这样的结果,让皇帝怒不可遏。 昨日孟冬瓜摔碎玉佩而去,他当时也是气极,甚至骂出了一句:“一点格局都无,真不愧是农夫养大的。” 后来和园到中午都还没有传来消息,他让元禄去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大皇子妃申时四刻产下龙凤胎,产后却大出血,因为有很多太医在场,救治及时,就是人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他过去也没有见到大皇子,听说大皇子和皇孙都守在皇子妃床前。 皇帝没有想到还真出了事,孙开宋说难产并不是故意找的借口。又让人去和园守着,和园过两个时辰就会有消息传来,但都是大皇子妃没有醒来,大皇子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一天过去了,人却还没有醒,显然不是吉兆,听说太医已束手无策。 皇帝心中有些后悔起来,如果荷花真出了什么事,他如何坦然面对儿子。 于劲禀报的事情,让皇帝心里更是发寒。其实孙大人当时就跟他说过,宫里去的接生婆有问题,被养母程氏赶了出来,只是他当时急于去藏书阁,根本没有在意。 秦旺公公的死更说明这就是一场阴谋,而他自己也成就了这阴谋中的一环。 他回想起事情的起因,就在上个月初一那天,他照例去皇后宫里。 皇后那天竟然换上了年轻时的装扮,又对着镜子感叹光阴不饶人,跟皇帝说起他们初识的事情。 年轻时候的皇帝杨仁熠英勇,凭着自己的几分胆识在先帝面前混个眼熟,但先帝儿子众多,并不看中他。在一次蹴鞠场上,他见到了王家长女王春雨。 王春雨秀丽端庄,肤白胜雪,在京城也是出名的大家闺秀,杨仁熠对她一见倾心,自是想尽办法获取对方的芳心。 王春雨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又不同于其他的大家闺秀,她胆大心细,没有顺从家中安排的亲事,坚持嫁给了杨呈熠。 王春雨嫁给杨呈熠,就如春天的雨水一样贵重,让杨呈熠在朝中瞬间多了不少支持的力量。俩人婚后自是夫妻恩爱,当他们第一女儿降生后,杨呈熠得封熠王,这让他的野心更大。 成为熠王妃的王春雨自是支持丈夫的雄心壮志,还表现出少有的娴慧大度,在她再次怀孕的时候,还将自己的婄嫁丫头李氏给了丈夫。 后来熠王妃与李氏相继产女,熠王心情十分郁闷,在去北方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次意外的机会,结识了当时在兵部任职的孙府长孙孙开元。 孙家的掌家人孙弘文任文渊阁大学士,很得先帝器重,而孙弘文在朝中的门生众多。 熠王当时身后已有王家支持,如果能再得到孙家的支持,他要成的事就将事半功倍。 于是他就主动与孙开元走近,与孙家暗中达成默契,孙家决定将女儿嫁给他当侧妃。 说实话,那时候的熠王虽然跟孙家达成默契,但心中还是担心熠王妃不同意,哪知王春雨十分理解他,主动为其操办起来。 直到很多年后,他登上帝位,他心中最敬重的还是他的原配妻子王春雨,从来没有因为孙贵妃生了三个皇子就忽视她。 但他心中也知道,前朝后宫都需要平衡,对皇后敬重归敬重,却一样少不了算计与压制,夫妻间的感情早已不纯粹,也许就在他有了更大野心的那天就不一样了。 皇帝看着皇后扮着年轻时的模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俩人又说了半日年轻时的各种趣事,到最后皇后感叹着检讨自己,说自己这些年心中失衡做出了许多让皇帝为难的事情,还说王家也应该跟着她一起自省。 到最后,皇后眼泪汪汪地跟皇帝说,她会说服王家支持皇帝的一切决定,但为了王家人彻底放心,就让王家嫡长孙女王少芬嫁到皇家来。 皇后虽然没有明说王少芬嫁给谁,但皇帝知道王家的意思,是想在未来的后宫里分一席之地,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于是爽口应下。 只是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事情被儿子一口否决。皇帝觉得儿子不懂他的苦心又不顾全大局,一气之下就将孟冬瓜给关在了藏书阁里。 作为在后宫深耕十几年的皇后,自是得到了消息,带着熬制的羹汤去劝说皇帝不要生气,儿大不由娘,事情转个弯也能办成,再说侧妃也只是妾,不需要什么明媒正娶,就跟收人入房差不多,普通人家里成了事再收房也一样。 皇帝也觉得皇后说得有理,等事情成了之后,儿子说不得还要感激他,于是就默许皇后去安排。 皇后心里计划得挺好,早就听说那大皇子家中侍妾都没有一个,大皇子妃怀孕快生,她认为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又何况空旷了几个月的男人。 得知皇长子被关了藏书阁,就心生一计说服皇帝,派人给皇长子送些阳补的食物,晚上再将王家女送到那藏书阁成事再说。 何况她已经在和园布下了局,到时候大皇子妃生产出了什么意外,正妃的位置理所当然就是王家的。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身边的元禄早就有意投向大皇子,看到突然来送食的人是皇后身边的人,心中就警觉起来,带人进去的时候给孟冬瓜使了脸色。这也就让皇后安排的事情没有得逞。 此时听说派去和园的接生婆有问题,皇帝把事情连在一起回想,立即知道自己是被皇后与王家耍了一回,人家的根本目的就不是什么侧妃,直指正妃之位,还想出一任皇后。 说实话,他当时是真信了皇后的话,因为在他看来,有没有王家的支持他都会将儿子扶上位,王家其实并没有其它什么选择,王家的服软对他来说是一场胜利。 想通之后皇帝自然勃然大怒,却又不得不按下火气,这事还得解决。不仅王家的事情要解决,他与儿子之间造成的间隙也要解决,遂派人一趟一趟去往和府,可得知的消息依旧是:皇子妃依旧昏迷不醒,大皇子和皇长孙依旧没有从屋子里出来。 大皇子妃昏迷的第三日下午,皇帝再也坐不住来到和园,孟冬瓜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到来而出屋子。 程氏对皇帝心里也有气,假模假样地对皇帝说新生婴儿见不得风,就不抱来给皇帝看了。 皇帝没讨着好,心里正憋屈,却见到下值后来和园的孙大人。 孙大人只对着皇帝微微行了礼之后,就不再理他,将孟恶霸叫来细细询问这一日的事情。 孙大人得知情况没有丝毫改变时长叹一口气。 皇帝本来也想关怀几句,可是找不到人也找不着对象,看到孙开宋对着孟恶霸又一阵吩咐,心中所受的气再憋不住。 “好像只有孙大人才知道关心人一样?” 孙开宋听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几天压抑的怒气也上来了,“不怕皇上子女有好几个,可是您真正操心养的可能还没有一个吧。” “皇上见孩子养得好,有能力就想用。可知孩子他也是一个个体,他有自己的想法与行事方式,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一样,他自然也有他要珍惜的人和坚持的底线。” “孙大人是在教训朕?” “当初皇帝可是答应过臣,说好选定他就不会有任何摇摆的想法,不要因任何人、任何势力而改变。” 第155章 母亲节 不错,当初在西山时,孙大人跪地相求,皇帝的确默认了孙大人的请求,甚至认为自己还会做得更好。 “朕什么时候有其它想法了,朕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他好,为洛朝好。” “甲之蜜糖,乙之砒礵。” 皇帝没有见着儿子,与孙开宋说话也没讨着好,自是拂袖而去。 梦里的荷花过得很快乐,忘记了一切烦忧。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天总是下雨,每天下雨,下得她都不能穿漂亮的花裙子去上学,奶奶晒的山货都发了霉,下得地里的庄稼都被雨水浸死了,爷爷不停的抽着旱烟叹气。 看着那下不完的雨,荷花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孟冬瓜,她好像记得她有次做梦梦到了雨,其实就是孟冬瓜在哭,难道他又哭了吗? 她伸出手接屋檐下的雨,雨滴在她的手上,溅到她的脸上冰凉,溅到她的嘴里,有一股咸咸的味道,这雨怎么是咸的? 那咸咸的味道让她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她记起来了,她生完孩子就昏睡了过去,然后她就来到了这梦里。 她静下心来,就感觉到有人在给她擦脸擦身体,那人没哭出声,但应该是在掉眼泪,每滴下一颗泪就滴在她的脸上身上,甚至滴到了她的嘴里,原来咸的是眼泪,不是雨。 荷花知道自己应该醒过去,她想看看是谁把眼泪滴得她一脸都是,于是她努力掐自己,开始一点都不觉得痛,慢慢地有了痛感。 荷花只觉做那个长长的梦好累,累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努力睁开眼,视线十分模糊,但能看清孟冬瓜正在给她擦拭,眼泪一颗一颗地滴,却没有哭出声来,以前他都是哭出声来的,也算是有了长进。 “醒了,醒了,老三,荷花醒了。”是婆婆程氏的声音。 “媳妇儿,媳妇儿,”孟冬瓜立即停下来看向荷花。 “娘,娘”,这是果果的声音。 荷花想试着笑一笑,可是没有力气,又想试着说话,可也只发出了几个简单的音节。 “媳妇儿,你别急,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刚醒来是没有力,你别急。” 这时郭太医等人已进了屋,分别给荷花把了脉,临了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一切都在好转,慢慢将养就行。” 荷花被人喂了些水,又喂了些药,然后又昏沉沉地睡去,不过这一次她倒不做梦,睡得安稳。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屋里燃着烛火,没有其它人,感觉自己的手被人压着,有些发麻。转头一看就看到孟冬瓜俯在床边睡着,就睡在她的手心上。 荷花感觉手有些发麻,想轻轻地将手取出来,刚一动孟冬瓜就醒了过来,看到醒了的荷花立即问:“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 荷花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轻轻地说了一个字“水”字,孟冬瓜就端来温热的水,将她拥在怀里,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水。 半盏水下去,荷花终于感觉好了些,孟冬瓜又喂她吃了小半碗粥,荷花也就恢复了些力气。 “孩子们呢,怎么样了?” “他们都好,媳妇儿,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们,自己回去啦。” 荷花虚弱的笑了笑,她早就告诉过他,她回不去了,看来他并不相信,也好,还继续活着。 荷花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白天,看外面阳光正好的样子。 孟冬瓜依旧睡在床边上,婆婆程氏在屋里,正在帮她擦拭身体。 “舒服些没有?”看到荷花醒过来,程氏轻声问道,看来是怕惊醒了孟冬瓜。 荷花配合着程氏,让她帮自己擦手和脸,“这次感觉睡够了,舒服多了。” 程氏又端过来一碗粥,喂给她吃。这一碗粥下去,荷花才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荷花,你可醒过来了,你昏迷了三天,老三寸步不离的守了三天,觉都不睡,你如果不醒过来,你让老三怎么活。” 程氏说着就收拾了东西出了屋子,荷花一向知道孟冬瓜对自己有些痴傻,可人各有命,自己万一有个意外,她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的。 看着伏在床边睡得正酣的人,看来是几天没有睡,这一下要把欠缺的觉都补回来。 一连过了三天,荷花就恢复了差不多,但程氏和孟冬瓜还是不让她下床,让她再养几天,说她那天大出血,失血太多,必须多养养。 新生出的两个宝宝是一儿一女,都好小,比果果出生的时候小了三分之一,但郭太医说孩子都健康,双胎本身就比普通孩子小一些。新出生的孩子都交给了奶娘和程氏在带。 果果这些天也不出去疯玩,天天跟自己的爹待在娘身边,显然是被那几天的情况吓到。自己恢复差不多了,荷花就催孟冬瓜去做自己的事情,那知孟冬瓜却说:“没有什么事比照顾媳妇儿重要。” 这显然是气话,荷花就想起她生孩子之前出的事情来,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情,看孟冬瓜又没有多少异常,就没有过问。但就孟冬瓜这态度看来,是真的出了事。 “你就不告诉我,那几天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不告诉你,就是你前几天身体不好,我怕一说出来你生气又更严重了,想等你好些再说。” “我已经好了,你现在说吧。” 孟冬瓜这才说起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说来。这事情在荷花看来并不惊诧,让她高兴的是孟冬瓜选择的坚持他们的感情。 但显然这事还没完,“你去忙吧,我好了许多,你忙完再陪我是一样的。” 孟冬瓜见荷花真得恢复得差不多,就真的忙去了,只是他还是没有出和园。 新一期的《东荷西柳》在月中那天没有出刊,延迟了两天才出刊,但刊上的内容让人十分震憾。 这期的刊物上有几则妇人生子难产的故事,结局或许不一样但都同样历尽千辛。 最引人关注的事,无疑是将‘每年五月十五定是为母亲节’的提仪。文中说自古以来‘男人守国门,女人守血脉’,女人天生弱势,却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承担起了当女儿,妻子,媳妇,母亲的责任,让民族的血脉一代一代得以传承。 每个人的出生日,却是母亲的受难日,不管是谁,在每年过生辰的那一日,不要忘记给母亲道一句‘辛苦’,感谢母亲拼着命才将我们带到这个世上。 文中又说,当父亲的要疼爱女儿;当儿女的为孝顺母亲,体谅母亲;当丈夫的要忠于妻子,珍爱妻子。只有做到这些我们的家庭才会和睦,社会才会发展。 文中还说,母亲越是认真教养孩子,孩子就会长得越好;妻子越是体贴丈夫,丈夫就越能顶天立地;洛朝的发展离开不开顶天立地,开疆拓土的男人,同样也离不开温柔淑,默默付出的女人。 新的刊物一出,首先在京城就引起了百姓的议论,这期的话题无疑都击中了女人们的神经,她们热泪盈眶,感谢为她们发声的人。这一期的售卖量狂增,几家书店同时印刷都跟不上。 第156章 妙笔生花 这一番杰作自是孟冬瓜所为,就连吴允阳都不太敢相信大皇子敢如此作为,怕是要引来许多朝中的老古板的痛斥。 但看到民间的风评越来越好,老百姓都把大皇子当成了知百姓心声的人物,也不得不服。 同时,在百姓间开始流传另一则关心大皇子的故事,说大皇子洁身自好,成亲多年,家中仍只有皇子妃一人。五月初一那天,大皇子妃产下龙凤胎,产后大出血,昏迷三日三夜不醒,众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大皇子却一步不离地在床边侍候着,硬是将大皇子妃从死神手里给拉了回来,如今大皇子妃正在逐步恢复。 普通百姓从来没有想过大皇子可以如普通百姓一样,侍候自己生病卧床的妻子,然后大家又想起这位大皇子本来就是在民间长大的。 于是大皇子的一切事迹在京城的百姓中口口相传,之前写出的话本子,毫不吝啬的将各种做饭种菜方法以及生活心得分享,回归后当了皇子依旧如普通百姓般生活着。 如果他能继承洛朝的大统必将这百姓之福。洁身自好、爱妻爱民、平易近人、平民皇子等标签都贴在了大皇子身上。 皇帝得知此事后,也不得不承认儿子的确有本事,在与他生了间隙之后,反手就将百姓的舆论推向了高点,现在朝臣们也都开始为他说话。 那王家与皇后也不好再提侧妃之事,毕竟人家洁身自好,如果有人硬将其它女人推向他,那就是要破坏百姓心中大皇子洁身自好的形象,那就是用心险恶。 孟冬瓜在府里忙了几天之后,就开始外出,但他并没有再去宫里听政,也没有去上朝,而是开始在京城各处查看排水情况以及疏通龙岩河的堵塞情况。 每年六七月都是京城的汛期,大雨来时一些低洼之处和排水不畅之处的百姓常遭遇水患,孟冬瓜带着人四处查看,督促相关人员进行及时整治。 孟冬瓜做完这些,又开始对京城里各处的脏物堆积处开始整治。之前京城百姓家里产生的脏物,离河道近的就直接倒进河里,离河道远的在则堆放到一些固定的地点,然后由专人焚烧。 孟冬瓜听荷花说过,这两种处理方式都不好。 孟冬瓜就开设更多的脏物投放点,又在城中招募一些家中困难的百姓,组建环卫司。 环卫司的人员每日将脏物拉到城郊的固定地点,集中分类。能回收就回收,能当肥的就当肥,不能直接当肥的又堆积起来沃肥,完全无用就只余下很少的一部分,再拉到偏远地方进行焚烧。 当然这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孟冬瓜为这事忙了近两个月,招募了几百人,将事情理出头绪就交给孟恶霸和空心菜来领头。 请来收集运送、清理脏物的人需要支付工钱,运送所需要的车也需要成本费,算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以后还要月月支出,这笔钱孟冬瓜也并没有向朝廷要,而是由自家先行垫付。 孙大人对孟冬瓜的事情一向支持,事事帮他分析,需要人力物力都鼎力相助,他自己身边的几个长随都被孟冬瓜使得团团转。 这一年的夏天,京城各处百姓没有因为脏物腐烂的臭味而苦恼,看着越来越整洁的街道,越来越干净的龙岩河水,百姓们也开始自觉将脏物往因定的地点送,不再为了偷懒乱丢乱倒。 新设的脏物投放点,以及取得的进展在每月的刊物《东荷西柳》上都有刊登。有了这成功的经验,其它的地方也就可以推及。 这下大皇子不光有百姓传颂的美名,为百姓做的实事都摆在了眼前,百姓打从心底里开始支持他。 荷花出了月子身体就恢复了过来,这回程氏可不让她白日黑夜地带孩子。白天程氏就带着孩子奶娘来正院,到了晚间就将孩子和奶娘带回她院子里。 程氏拍着胸脯让荷花放心,她会用心的将两个孙子侍侯好。 荷花等身体完全恢复就开始忙起来,孟冬瓜一直忙碌着,她也不能闲着,对孟冬瓜忙碌的事情在背后给他建议。她自己还一边注意自己身体的锻炼,继续整理生意上的事情。 到了八月,双胞胎妙笔生花已经三个月,早已不像刚生下时那般瘦小,长得跟普通孩子没有差别。没错,妙笔、生花就是新出生双胞胎兄妹的名字,哥哥叫妙笔,妹妹叫生花。 话说这‘妙笔生花’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那时荷花刚醒来不久,孟冬瓜开始忙着作‘母亲节’的文章,吴允阳看着孟冬瓜写出的文章,恭维孟冬瓜妙笔生花。 孟冬瓜一听这话,就决定将双胞胎的小名取为‘妙笔生花’。听到这个取名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孙开宋,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说实话,这名虽然是临时决定的,孟冬瓜确实因为这里面带了一个‘生’字而决定的,与孙字音相似。 皇帝还是在荷花没醒来之前来过一次和府,后来荷花醒了之后,孟冬瓜不去宫里,皇帝心里生气又拉不下脸再过来。 孟冬瓜这段时间取得的成就让皇帝高兴的同时又心酸,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他什么扶持就能上位。 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小生活在宫里,接受了惯有的思维方式,在某些方面的确不如儿子。儿子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同,真能从不同的角度考虑事情。 册立太子的事情年初他就一直在让人筹备,东宫的宫殿也已重新翻修过,基本上该备的事情都已备妥。 八月初的一场大朝会上,群臣再次恭请皇帝为洛朝万里江山、千秋大业着想,早日册立太子。 大臣自然不知道皇帝与大皇子之间的矛盾,只以为大皇子这段时间在外所做的实事,都有皇帝在身后支持,是在入住东宫建立实绩。 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皇帝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孟冬瓜,而孟冬瓜似乎一点向他低头的意思都没有。 皇帝也是苦恼不已,要他放弃孟冬瓜册立其他的人,他自是不愿意,孟冬瓜是他眼中天选之人,何况群臣和百姓可能也不会答应。 苦恼的皇帝在下朝后,就将孙开宋宣到了御书房。 孙大人自然知道皇帝为何苦恼,无疑是想他来当个中间的和事佬。 王家在某种程度来说,是孙家的对家,孙开宋自然不愿意王家女给孟冬瓜当侧妃。再说皇帝拿荷花难产的事情来威胁孟冬瓜,本身就是违反人性的事,心中不止不认同还挺反感,所以并不愿做这个中间人。 孙开宋来到御书房,不去看皇帝的脸色,也不问皇帝宣他何事,就说起和园的妙笑生花养得不错,刚三个月就能抬头。 他昨日去和园,只见两个小皇孙一双眼睛圆溜溜地四处瞅人,自己只抱了一会儿,就给尿了一身的事情。 孙大人一人说得极为开心,说完好像才发现皇帝一双眼睛侧视着他,立即恢复正经的慔样,才一本正经地问皇帝宣他什么事? 皇帝自然知道孙开宋是故意糗他,“朕看孙大人,因为生花那个名儿欢喜得找不着北了吧。” 孙开宋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别人家的双胎长得一模一样,但这两个小人儿不是,生花长得像爹,妙笔长得像娘。人们常说‘女肖父,儿肖娘命好’,依老臣看,这对皇孙注定是要长在福罐里的。” 皇帝一听这话,想的却是那孙女迟早会长成谢氏的模样,难怪孙开宋老匹夫这么高兴,再也不想见孙开宋那张笑脸,让人赶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