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远星，向光而行》 第一章 星落 炎炎夏日，落日余晖，南方一座小城里，太阳正在竭力把最后的热量释放给大地，让下班的人们迫不及待想要赶回到家中，享受凉爽的冷气。 而在某个小区的一个房间中，一个青年却不似同龄人一般赶在下班的路上，而是早已躺在床上享受冷气，拿着手机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 “程序员？不想干。” “运营助理？没兴趣。” “月薪过万，包吃包住，不要求学历，每周双休，还不加班？骗子吧。” 把手机丢在床上，屏幕上是某招聘app的页面，各种招聘信息琳琅满目，但是青年已经失去了继续看的兴趣。 “人活在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名为白一清的青年找寻未果后坐了起来，挠挠头，突然这么感叹着，虽然毕业快一年还闲在家里的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想这些，可还是禁不住的冒起这个问题。 大部分的工作没兴趣，稍微有想法的投了简历又没声，多亏是母亲比较宽容，白一清才赖了快一年，不过他也觉得差不多快到头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其实也没找到想做的工作，继续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可打开招聘网站后，却还是提不起劲来。 “也许到自己快饿死的时候，我就能下定决心去找份工作了吧。”白一清这么想着，不过还没到饿死的时候，他便站了起来，准备按老妈吩咐买点东西回来，刚准备关上手机出门的时候，一个新闻弹窗出现在屏幕上。 “流星闪现，亮如白昼，宛如电影画面”点开一看，是异国的知名国际都市里，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照亮整片天空的影像。 “如果是电影，大概就会掉点什么东西下来，然后一群人就打起来了。”白一清无聊地想着，然后嗤笑一声关上手机。 太阳已经落下，又走在几无人烟的道路上，虽然还有白天残留的热量，白一清却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旁边的幼儿园不知在改建什么东西，小区里的人原本喜欢饭后到幼儿园隔壁的广场来活动，现在也都换了场地，去了其他地方，路上安静的很。 买东西时间花的久了些，超市里人有点多，白一清不喜欢和人抢，耐心的在最后排着队，买完时天就已经黑了，不过对青年来说也无所谓，他没有什么要赶着做的事情。 一个人顶着昏暗的灯光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刚刚看到的新闻，白一清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夜空，是城市中常见的，月明星稀的夜空，今夜倒是有一颗星格外的闪亮，而且正变得越来越亮。 “好像不太对，”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景象，不过光点拖曳着的尾巴还是让白一清很快意识到这是颗新闻中看到的那种流星，高速运动的流星在亮光到达极限后骤然爆发出仿佛可以照亮整个夜空的光明，随后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真稀奇啊，”心中发出第一次亲眼见到流星的感慨，准备继续回家之后和老妈分享一下，但这件事却并没有像视频当中一样结束。 一声闷响在白一清的前方炸开，那是什么东西与地面之间撞击的声音，紧跟着撞击声的，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气浪，席卷广场旁的过道，也惊起路边车辆的警报声，让人睁不开眼睛，站都站不稳，切身体会到这次落地所蕴含的澎湃能量。 白一清用手臂护在眼前，等到没动静了后，再看向前方，这样规模的冲击，留下了不小的痕迹，地面碎裂的粉末扬起一阵烟雾，一个大型犬大小的身影在其中隐隐约约的浮现。 “那是，什么？” 这个身影一步一步从烟雾中走出，昏暗的路灯之下，白一清看不出对方具体的外貌，但这无疑是一个“怪物”。 猫一样的体态，大型犬的大小，没有尾巴，也没有毛发，浑身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黑色角质外壳，轮廓上带有各种尖锐的线条，面朝着白一清，似乎是张开了嘴，白一清看不清那张嘴的样子，但也丝毫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温顺的家伙。 未知并且凶恶的外表让人不寒而栗，这绝不是地球上会有的东西，然而白一清并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发现而震惊，这个怪物如同为了不给人时间一般，已经像一颗炮弹般冲刺起来。 没有威胁的声音，没有警告的动作，只是径直的加速，沿着小区内部的机动车道，冲向白一清，三四十米的距离在青年刚准备逃走的两三秒之内就被拉近，怪物带着惊人的爆发力将白一清扑倒在地。 被扑倒的白一清，顾不上被冲击的疼痛，依靠本能用手臂挡住怪物的脖子，阻止咬向自己身体的利嘴，怪物在受阻后没有执着于继续攻击身体，转头咬向用于防御的手臂，而在即将被咬的前一刻，白一清一脚踹向怪物的腹部，踢开了身上的怪物。 被踢开的怪物平稳的落在地上，没有任何迟疑，马上就做出再次袭向白一清的态势，而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白一清已经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他不觉得自己还抗得过几次。 “我还没找到工作，这就要死了？”看着怪物狰狞的头颅，白一清脑袋里的念头止不住的冒出来，“这就是我不上班的报应吗。” 但青年并不想认命，他紧盯着这只怪物，想要寻找一线生机。 眼看着怪物正要再次冲出之时，一只大手将它一把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握成重拳砸在怪物的身躯上传出开裂的声音，接着，这只怪物被大手抛出，丢向远处的车道。 白一清将视线上移，看到了大手的主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人型身影，身高超过2米，看上去像是穿着一身铠甲，铠甲主体是白色，还点缀着许多金色的条纹，腰间还有裙摆垂下，质地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金属，更像是某种玉石。 面甲上非常平滑，没有任何开孔或者别的可以露出视线的部位，灰白色的长毛从头盔侧面的缝隙中露出，手臂和腿部都十分粗壮有力，并且和人类差异很大，手部只有四根长指，脚被铠甲包裹看不出来，但形状也和人类明显不同。 高大的身形配上强壮的身躯，屹立在白一清的眼前，宛如一座小山，浑身散发着身经百战的气质，只是看上一眼，就感觉是一位威风凛凛的战士，让人充满安全感。 白色战士的身影映在白一清的眼中，而这个人类也被高大的战士观察着，名叫银古的战士在历经长久的逃亡与战斗后，终于久违地再次见到智慧物种，但他此刻没有空闲为此事高兴。 不同于银古给白一清的感觉，经过了以人类时间数十年计的消耗后，这位战士可以说已然是油尽灯枯的状态，白一清因为昏暗的灯光没有看清，但实际上，战士的铠甲也已遍布裂痕。 “赶快离开这里!”奇妙的声音在白一清的脑海中响起，尽管是未曾知晓的语言，但是人类却能从声音中明白传达的信息。 “好，好的，”青年有点结巴的回应着，脑中因为突发的状况暂时变得一片空白，只顾着遵循着听到的吩咐，拖着疼痛的躯体转身跑起来，逃往广场的方向。 战士也转过身背对着人类，前方除了最初看到的怪物之外，又出现了3只长得一样的怪物。 “他看起来很厉害，应该没事吧。”默默地将希望放在战士身上，白一清逃离了即将成为战场的此处。 人类已经离开，银古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必须先要解决掉面前的四个敌人，身体已经是濒临极限，精神的损耗也达到了保持清醒都需要坚持的地步，但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消灭这些敌人，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银古为了节约体能，没有主动出击，而是观察敌人的动向，怪物们面对银古则是一样的毫不迟疑，从四个方向一同冲向白色的战士。 锁定刚刚已被攻击过的怪物，银古主动靠近目标，想要先解决已然受创的敌人，瞄准已经受损的部位，用双手合击，这次直接击碎了凶恶对手的头部，确实击杀了第一只。 转身面对第二个到达的敌人，调整方向，让高速冲刺的怪物从身旁掠过，然后在这个瞬间瞄准其身体的连接部，双手钳制住怪物的身体两端，通过相对脆弱的连接部将之撕开，解决第二只。 最后的两只前后夹击而来，银古用脚踩住面前的敌人，压榨自己剩余的力气碾压脚下的怪物，顶住肉体的悲鸣踩碎了怪物的脑袋，背后的怪物这时也攀上了战士的背甲，撕咬着已经残破的战甲。 而在他伸手将背后的怪物甩开，想要解决最后一个敌人时，感觉到了新的危险，急忙向一旁闪去，飞掠而来的什么东西，以毫厘之差划过身旁，银古认出了这种攻击，是比之前的怪物更强的怪物同类，面朝攻击飞来的方向，不同的怪物出现在广场的另一端。 不同于之前大型犬大小的同类，新的怪物是直立行走，有着两条强健的，昆虫一样的下肢，身高和银古差不多，两条前肢像是两柄大刀，颈部向前长长的伸出，几乎与地面平行，向前突出的头部上还有许多朝前生长的尖刺，攻击银古的便是这些尖刺。 新怪物的出现让银古变得有些头皮发麻，疲惫的身体让他无法快速接近远处的敌人，也无法在躲避远处攻击的同时迅速的解决近处的怪物。 “快撑不下去了，”面临双重夹击陷入僵局的银古感到身体越发难以控制，而意识也在逐渐模糊，“只能拼一把了！”银古下了最后的决定，打算用出最后的底牌。 白一清一边跑着，一边掏出手机报警，虽然想直接告诉警察发生的事情，但是刚刚发生的事他到现在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说出实情恐怕只会被当恶作剧，于是只说看到陨石砸到路上造成了一些损害，希望快点派人来处理。 “有那个大个子在，就算没带枪应该也不会受伤吧。”慢慢冷静下来的白一清感受着胸腔中的剧烈跳动，口干舌燥，喉头因为突然剧烈运动而有充血的感觉，想要抱着水杯痛饮一番，有点跑不动的青年，停在广场边缘，幼儿园施工地的附近。 身体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体验这样高亢的状态了，不知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这样运动了，还是因为刚刚经历的事情太过奇异，奇异到虽然刚刚脱险，但是白一清还是止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思。 越过环绕广场的草坪回头望去，依稀还看得到白色战士和怪物的战斗，起初的动作太快，白一清都看不太清楚，但更大的怪物加入战斗后，节奏慢了下来，他清楚的看到战士正陷入苦战之中。 高大的战士脚步踉跄的躲过一次又一次攻击，却无法做出有效地还击，而且看着他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吃力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不太妙...” 心脏的跳动继续加速。 “我是不是该去帮一下他。” 皮肤向外蒸腾着热气。 “但我能干嘛，去帮忙不是反而更危险吗。” 扶在墙壁上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是兴奋，还是恐惧？。 “他刚刚救了我，而他现在遇到了困难。” 大力地深呼吸，让紊乱的呼吸平静下来。 “如果他被打败了，那么我，周围的人，还有赶过来的警察都会很危险。” 身上的肌肉紧绷起来，积蓄着力量。 “我应该去帮他吗？” “我想去帮他吗？” 身体中因为搏斗而产生的疼痛慢慢消退。 “人活在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个自己想过无数次的问题，“我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数息之间，念头百转，身体已经行动起来。 在幼儿园做工的工人下班时，把铁锹插在沙堆上就离开了，随意的放在广场边上，白一清抽出铁锹，咬住牙，拖动疲惫的身体，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刚刚逃离的地方，在小型怪物又一次想要袭击银古的时候，从它的背后狠狠地将铁锹砸下去。 “铛！”清脆的金属声响起，小型怪物在攻击银古的途中受到了后方的偷袭，虽然这样的攻击无法对怪物造成伤害，但也打断了它的动作。 银古也抓住这个机会，一只手挥向小型怪物，从臂甲末端像是宝石样的东西上伸出蓝白色的尖细光刃，划过怪物的身体，将角质外壳如同黄油一般切开。 手臂的挥动还没结束，借势继续指向远处那只大型怪物，光刃骤然化作一道光束飞射出去，在黑夜中一闪而过，那头怪物就倒在了地上。 用尽全力的银古，再也支撑不了身体，也一把躺了下去。 白一清看到敌人全都被打倒，高度紧张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来到高大战士的身旁坐在地上。 “谢谢。”能明白意思的声音再次从脑海中响起，银古对这位勇敢的智慧生物表达了谢意，以自己刚刚的状态，只有靠身上的武器才能够打倒两个敌人，但这个武器银古也仅仅残留有使用数秒的余力了。 以刚刚的状态使用，能不能打倒对手只能看运气了，但白一清的协助给了他集中精力的机会，成功击杀这两只怪物。 “不，不客气，应该的，比起这个......”运动过度有些缺氧的白一清一边喘息一边回应着，以现状而言，比什么都重要的是搞清楚现在的情况，银古到底是什么，怪物到底是什么，还有更多需要搞清楚的事，白一清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银古等待着对方的提问，松懈下来的意识却突然之间再次感到警兆，可是这一次却已经无力躲避，剧痛从肩膀处扩散开来，他知道自己被一根尖刺击中，深深地刺入肩头，随即轻微的掠空声才传到了白一清的耳边。 “什么声音？”人类还未搞清楚状况，银古拼命支起自己高大的身体，遮挡在白一清的面前，连续的几道掠空声后，白一清才看到从银古身体中穿出的尖刺，明白发生了什么，尖刺怪物还有一只。 身上不停的传来被刺穿的痛感，银古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同时，残余的敌人不知道还有多少，自己却已无力战斗，而面前的智慧生物更是没有能力独自面对怪物。 生命即将消逝，能做的事只有尽可能保全自己见到的最后一个生命，希望坚持到这个文明的武装力量到来，救下这个勇敢的陌生人。 意识到了丧失的边缘，犹如风中残烛的战士，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拼命与无尽的敌人厮杀，孤身在黑暗的宇宙中逃亡，在一个又一个死寂的星球上抓紧片刻的时间休憩，然后等来追上的敌人。 在这长达几十年的过程中，未有一刻放弃过战斗，未有一刻抛弃过希望，未有一刻感觉到厌倦，但最后还是只能等到这样的结局，迎接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我坚持到现在才不是为了这种结局！”手指用出最后的力气，在地面留下划痕，银古使劲撑起身体，战士还想要战斗，想要消灭所有的敌人，这是他的使命。 但不甘心不能阻挡仍在不停飞来的尖刺，求生欲也无法停止生命力的流失，战士的生命之火依旧不可阻止地熄灭，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 “我，不能死在这里......”最后的声音无法发出，最后的信念也只能沉默地留在心间。 “喂！你怎么了，还坚持得住吗！”保护自己的身躯逐渐失去了力量，需要靠自己的搀扶才能支撑，白一清也意识到对方生命的流失，“我已经报警了，马上就来人了，你加油坚持啊！”脑海几度出现过的声音不再响起，高大的战士陷入沉默。 近距离看到战士身上伤痕累累的盔甲，回想起他战斗时狼狈的身姿，还有结束后满溢而出的疲惫，白一清现在才意识到，这位看起来战无不胜的战士，已经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这样的一位强者现在本该享受战胜敌人后的休憩，为什么一分钟之前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现在自己却突然要面对救命恩人的死亡。 刚才在跑回来的路上他其实预想了很多情况，合力和战士战胜对手，或者不敌对手后带着他逃走，亦或是坚持到警察到来后再一起并肩作战，想象了各种情况，各种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期待着这个神秘战士为自己带来改变。 为前路而迷茫的青年想，也许这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想要做的事情，这是自己必须抓住的机会，可他从未想过会在战斗结束后迎来突如其来的敌人，突如其来的死亡。 “你都拼到现在了，怎么能倒在这！” “我也都跑回来了，你一定可以的！” “坚持住啊！”不想面对难以接受的结局，心底不断涌现出的情感最终化作声音，发出无奈又无力的嘶吼。 面前的战士也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高大的身躯彻底失去力量，完完全全倒在白一清的身上。 刚刚还在保护自己的身躯，此刻异常的沉重，但是再沉重也比不过白一清现在的心情，刚刚那一刹那的兴奋如同幻觉一般，脑子就像被从天上丢到泥潭里，怎么应对怪物，之后要怎么办，自己会怎么样这些念头全都搅成一团，模糊不清。 只有一个想法无比的清晰，在心中回响：“你不能死啊·····” 突然，战士的身躯上弥漫出无数散发白光的粒子飘到空中，又化作一道道发光的缎带，汇聚到白一清的身上。 青年还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粒子到底是什么，一阵剧痛就从脑中炸裂开来，仿佛有一个东西在头脑的内部急速膨胀一样。 “啊！”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叫出声来，跪在地上，抱住自己疼痛的头部。 急速膨胀的疼痛到达极限后，终于停止扩张，开始慢慢消退，随即一些从未有过的记忆和感觉凭空出现，那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这身战甲的使用方法。 虽然还搞不清楚这匪夷所思的情况，但白一清明白，最重要的是先解决敌人，抱着先试试再说的心态，扶着还在为他阻挡攻击的战士遗体，抓住战士的手臂，按照脑海里的印象转动心念。 光芒涌现，白色的战甲也化作发出白光的粒子，汇聚到白一清的身上，然后重新凝聚出形状，变成了他的战甲，比起之前，战甲再没有破损的痕迹，就像是崭新的一般，让人觉得可以挡住任何攻击。 战士的身体则开始崩解，化作砂砾一般的颗粒，从白一清的手中滑落，随风飘散，青年的心中有些悲切，但还是咬住牙，冲向了远处的尖刺怪物。 尖刺怪物和之前的小型怪物一样，不会发出任何吼叫声，只是默默地喷吐出比声音还快的尖刺，但这次，它的攻击只能在战甲表面激起一道道透明的，散发蓝色微光的涟漪，不能给战甲留下一丝痕迹。 攻击没有奏效，但是怪物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抬起刃状前肢砍向已经靠着护盾冲过来的战士，再次泛起道道涟漪，而白一清则从臂甲上的宝石上伸出蓝白色的光刃，刺入怪物的躯体，然后向上划动，轻松的将这只怪物一分为二，倒在路面上。 刚刚还在严重威胁自己生命的怪物就这么被轻易的打倒了，白一清后退几步，大口喘着粗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被战甲覆盖的双手，才发现自己的手现在还在颤抖。 确定周围再也没有怪物之后，白一清匆忙的把铁锹送还回去，离开这里，刚刚发生的事虽然惊心动魄，但实际上也才过去十几分钟而已，察觉到动静的人现在才纷纷靠近这里，他还不想被人发现。 解除战甲，只留下一个白色手环在手腕上，疲惫感像海浪一样拍打到身体上，感觉像连续熬夜几个晚上一般，回到家中后就再也支持不住，毫无继续思考的精力，倒头便睡了下来。 第二章 银古 疲惫的一夜过后，白一清一大清早就接到了电话。 “那你给我说说你想做什么工作吧。”电话的另一头是自己的堂哥，从小就和自己亲近，现在已经算是事业小成，知道弟弟还没上班的事之后，就一直在张罗着给白一清安排，这个电话也是为此而来。 “这，我也没得挑吧，有什么干什么吧。”虽然对方看不到，白一清还是带着一副苦笑回答，事到如今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挑剔的资格。 “那工资呢，你能接受多少？” “都行吧，你们看着给就好，我都行。”关于这一点，白一清也认为自己一样是没什么好挑的。 电话的另一头却沉默了，气氛凝重起来，青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过了一会儿，话筒才传来声音：“小水，你真的想干吗？” 白一清立刻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想了，哥你这么帮我，我怎么能不珍惜。” 一声叹息后，又传来堂哥的声音：“你还是多想想吧，我是要你去工作，不是找个托管所，我也要对别人负责的，你这个样子我没法和人交代，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再找你。”说完电话就挂了。 白一清也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用手抹抹脸，叹了口气，之前堂哥早就和自己谈过了，现在又真心实意来帮忙，没想到却把他惹生气了。 可都是没兴趣的工作，白一清的确没觉得有什么好挑的，自己总是这样，一想到工作的事，就好像陷到一摊烂泥里一样，想着应该爬起来，可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任由身体沉下去。 “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不，是我想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胡乱地揉了一通脑袋，把头发都弄乱了以后，白一清又看到了手上的白色手环，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一米八的个子，略显单薄的身体，刘海垂到眉毛下，五官端正，还是那副扔到大街上不是很显眼，但也能让人看着顺眼的样子，拍拍自己的脸颊，捏捏身体，又浑身上下看了看，没有任何异常。 举起戴着手环的手，闭上眼，在脑海中再度调出昨晚突然浮现出的记忆，睁开眼，一个穿着白色战甲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子当中，告诉男孩，昨晚发生的不是梦。 战甲的外观和外星人所穿时类似，还是白色为主，加上一些金色的条纹点缀，看上去很华贵但设计很简约，没有很多配件，紧凑的贴在身体上，尺寸似乎是根据白一清的体格做出了调整。 挖掘其他一起出现的记忆，似乎自己现在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不过只知道大概怎么使用，并不知道更详细的信息。 凭着这些记忆，白一清也发现了如何调整这身战甲的样子，他便开始对着镜子，根据自己的审美调整起来。 “啊，好像有点扯远了。”忙活一阵后，青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于兴奋了，按捺住追求帅气的欲望，解除了战甲，白一清重新思考起正事，毕竟，重要的不是样式。 这身战甲毫无疑问是远超人类认知的东西，那个高大战士和怪物很可能是和那颗流星一同落下来的，虽然可以说出直接让自己明白意思的话，但战士应该是位外星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那些使用战甲的记忆，是他给我的吗？” 白一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就是这只手，昨晚打败了恐怖的怪物，至今还像是做梦一样，可是这身战甲，这些记忆，都直截了当，不容回避的告诉自己，都是真的。 突如其来的遭遇带来的问题似乎有点多，让人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解决了。 纠结之时，家门口传来了响声，打开门，是两位派出所民警站在门外。 他们为了昨晚的报警而来，白一清再三思索之后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只说自己报完警后就走了，做完记录，两位民警也告辞了。 应付完警察的联系，白一清松了一口气，虽然昨天晚上情急之下报了警，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又有了这样特别的经历，现在的他着实没有底气向外透露消息，会遭遇怎样的情况难以预料，他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慢慢回过神的白一清逐渐认识到，这是多大的事情，随着流星的落下，人类文明终于见到了地外生命，还同时见到了两种，一方有着不可思议的科技，另一方看起来智能低下又残暴无比。 自己选择了帮助那个战士，还获得了神奇的能力，如果像电影里的剧情一样，自己接下来就应该继续和那些怪物战斗，然后有惊无险的度过一个个难关，说不定还会遇上一个漂亮的姑娘，过上这样精彩的人生。 可实际上，这些事真的会这么简单吗，整个国家，社会，甚至人类是否都会受到影响？白一清还不得而知，似乎，一个工作都还没有找到的家里蹲掺和到这里面来，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是白一清也知道，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比起找一份没什么兴趣的工作，过着天天上班等下班，下班等放假的日子来说，这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 不过自己到底该用这些能力干什么呢，青年还没有主意，拿去挣钱，建立自己的事业什么的，他没兴趣，他不是一个有这么强烈欲望的人，当一个隐藏身份却又抛头露面的超级英雄，这似乎也不适合自己。 继续空想下去也没有意义，白一清想还是需要先尽可能多的搜集信息才是，但是网上没有太多的相关消息，按理来说那些噬虫的残骸被发现应该是个大新闻，不知道是有所管制还是实际上有关部门也并没有调查到实际情况，于是他就想出去走走看。 连续两天都要出门对白一清来说很罕见，平常他就懒得出门，在家的日子就是每天上上网，玩玩游戏，然后装模做样的投几份简历，一天就过去了，如果不是老妈勒令不准一直闷在家里，他恐怕可以这样一年都待在家里不出门。 不喜欢出去玩，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抽烟喝酒不必说，运动也是全无兴趣，即使是游戏这些他也只是陪朋友玩玩，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不会玩游戏，即使停电了，他宁愿在家里发呆，也没有什么想出去做的事。 白一清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他这个人太过无聊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有了要做的事。 来到昨晚那个改变自己命运的地方，此时已被封锁起来，周围聚集着一些看热闹的附近居民，一些当地的记者，还有一些举着手机的年轻人。 视线跨过拉上的封条，内部有很多到处搜搜捡捡的人，四处采集着各种样本，往远处看去，除了马路上的那个陨石坑，再无能证明昨晚那一战的痕迹。 那些怪物的残躯本来应该是留在此处，现在也已不见踪影，大概是被调查人员转移了，银古的身体倒是在死后沙化消散了，想到这件事白一清不由得松了口气，要是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体还要被拿去做各种研究，他怎么都过意不去。 现在回想起来，白一清仍然不敢相信，昨晚那位英勇战斗，保护自己的战士已经死了，从流星落下到自己最终结束战斗，只有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战死的勇士让他感受到出生20多年来都从未有过的触动。 那位战士在自己面前出现时已然是风中残烛，但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拼尽全力战斗，不管是用尽每一分力气去打倒对手，还是在无法移动时保护自己，从他绝不放弃的行动中满溢而出的是一种强烈的心愿，他肯定有着什么非常想要完成的心愿。 男孩想，这样炽热的情感正是自己所欠缺的东西，他也许就是被这个战士点燃了热情，才会跑回去的吧，可这样一位火热的战士化作随风飘散的细沙，生命戛然而止，这让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从封锁的现场离开后，因为担心还有未发现的怪物，白一清又在小区周边都巡逻了一圈，等回家时，一天已经过去，夜晚又一次降临，白天的调查也并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发现流星落地处的监控损坏了算是一个好消息，自己在其他人到来前已经离开，警方除了简单的回访外也并没有更多的举动，昨晚的战斗应该还没被人知道，自己暂时还不会遇到来自人类方面的麻烦。 但是怪物的残骸看来已经被相关部门掌握，外界对这件事也不会毫无线索，逐步调查后发现自己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白一清坐在书桌前，默默地思考今后该何去何从时，一道奇妙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你好，勇敢的年轻人。” 白一清瞬间就被惊动，连忙站起来四处张望：“什么声音，是你吗？”。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是我，年轻人，我是星之民最强的战士「圣星」银古，再次感谢你之前的帮助。” 白一清四处寻找但没看到人影，摸不着头脑的对着空气问道：“等一下，等一下，你先告诉我你在哪，还有，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经......”。 银古不紧不慢的回答：“不用着急，你此刻大概有很多疑问，而我正好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告诉你，我们来一件一件的说清楚。” 白一清也冷静下来，坐回桌子前，等待银古的讲述。 “首先，我昨晚的确应该是战死了，但是不知为何，我的意识在濒死之时没有消散，反而感到了和你的某种奇特连接，让我得以将战斗所必须的记忆传输给你，随后我便陷入了沉睡，直到刚刚才苏醒过来。”银古在白一清脑海中缓缓说道。 “那你现在是？”白一清接着提问。 “我也不能确认我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我未曾听闻过星之民会发生我们这样的情况，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现在并不能与除你以外的人直接沟通，我的意识现在大概必须依附于你而存在。” 银古传达的是超越人类青年认知的事情，也不完全是，这种像是灵魂附身一样的情况白一清算是有点概念，从小到大看过的电视电影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不过实际遇上，还是被一个外星人附身，这就很古怪了。 不过既然对方也不明原因，纠结也没什么意义，白一清便开始了下一个话题：“好吧，我大概了解了，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白一清，就是个普通人类，你能告诉我，昨晚的那些怪物是什么，你又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会来到地球战斗吗？” 银古回答的很快：“这正是我要说的重点，那些怪物，名为噬虫，是宇宙间最大的威胁，而我则来自星之民，一个诞生于母星努如的悠久文明，离地球非常遥远；我在一次同噬虫的战斗里与战友们失散，辗转逃亡中，跟着噬虫一起落到了这个星球。” 银古果然是个外星人，白一清接着开口问道：“那你是想要回到你的星球去吗？” 外星人沉默了一下，用冷静的声音回答：“我的确想要重回母星，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星球，白一清，噬虫发现了人类，这也意味着地球将要面临一场浩劫，你必须行动起来，否则地球就会被噬虫吃的一干二净。” 白一清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脑海中银古的意思很明确，不是说在战斗中吃掉某个部队这样的意思，而是动物进食的那种吃。 “你说吃，是什么意思？是说它们会想吃掉地球上的什么东西吗？” 银古知道白一清可能有点难以理解，但他还是要说明白：“就是字面意义的吃，接下来会不断有噬虫来到地球，它们会疯狂的啃食一切，最先是生命，特别是智慧生命，然后是普通的动植物，之后是山川，河流，土壤，沙漠，地表上的一切都会成为目标。” 骇人的解说还没有结束：“而吃完整个地表之后，它们就会继续向里，地壳，地幔，吃到整个星球崩解，还会有噬虫接着来吞食星球的残片，直到地球彻底消失在宇宙之中，然后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白一清目瞪口呆，外星怪物侵略地球就算了，物理意义上的被吃掉实在是耸人听闻，即使是银古说的，白一清也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存在。” 银古冷静的回答：“事实上，很难说噬虫是不是生物，它们由一个名为唯一意志的存在所统领，更像是那个唯一意志拿来吞噬星球的工具，这样的事情在宇宙中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白一清，我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阻止它们毁灭你的星球。” 听到这白一清稍稍平复了些心情，银古终于讲到关键的问题，问道：“阻止，怎么阻止，是要去和它们战斗吗？” 异星人继续有条不紊的讲述：“战斗当然是必须的，噬虫一旦发现目标后就会无止境的前来，时间间隔或长或短，但是绝不会停歇，最后，你们只能要么放弃这颗星球，要么坚持战斗，以我的观察，人类还没有放弃这颗星球的能力。” “但是，袭击的规模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最后会强大到人类无法抵抗的地步，如果人类没有足够的好运，以现在的文明等级，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白一清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事情果然如之前的预料，没有那么简单。 “靠人类现在的技术水平难以独自抵挡噬虫，你们需要星之民联盟的帮助，但是这里离我的母星太远，人类需要我手上的一些东西，才有机会取得联络，并在那之前争取时间，只是要我提供这些，人类也有必要的前提。” 银古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有丝毫的私心亦或是别的企图，这不是白一清的推断，他能从心中感觉到银古的情绪，并且不是那种可以刻意表露出来的情绪，青年能确信，这是发自内心，无法伪装的真诚，这也许也是那种连接带来的。 “什么前提。”虽然这话让白一清有点疑虑，但能确定银古没有说谎，再加上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决定先听完再说。 “人类需要团结起来，内部达成对抗噬虫的共识，结成统一战线。” “到那个时候，我就能提供给人类，同噬虫战斗所必须的，远超人类科技水平的知识。” 银古以一种平缓的语速，清晰地说出了最关键的事情。 白一清略微沉默了一下，这个要求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继续提问：“这是你们援助的条件吗？” 脑海中传来否定的声音：“这是人类对抗噬虫所必须的步骤，你们如若连对抗噬虫的共识都无法凝聚，那之后的事情也无从谈起。” “那你打算怎么做？来让人类团结。” “这需要你的帮助，白一清，我还不了解人类，更何况，我现在连躯体都已经丧失。” “我？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办得到！” 听到银古地话，白一清错愕的大声叫道，他觉得银古简直是在开玩笑，这样的重任一个毕业即失业，工作都还没有的人要是能做到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这样的事情别说是我了，人类历史上都没人办到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放弃这个方案。”而比起让他担当这个责任之外，这个目标本身更让白一清感到不切实际。 他不觉得世界各国有可能真的团结在一起对抗共同的敌人，能够不互相使绊子就已经算好的了，更不要提，还有银古所说的，超前技术这样的诱惑。 “面对噬虫的威胁，人类文明别无选择，白一清，如若无法团结起来对抗，那么等待这个文明的就只有毁灭。” 银古的声音还是非常的平淡，甚至于冰冷，但这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意味，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事实，但即便如此，白一清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银古说的话。 这两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遇到了怪物，获得神奇的能力，又有神秘的外星人，现在又突然变成整个人类文明的威胁，他的脑袋现在搅成一团。 “应该相信银古吗？这些怪物真的有这么恐怖吗？我真的办得到吗？会影响到老妈吗？答应他会怎么样？不答应会怎么样?”种种问题在心中交织在一起，拧成乱麻。 内心上，白一清其实很信任银古，不仅是因为外星战士救过他的命，还因为他能够感受到银古的坦诚，在可以感受到对方情绪的神奇感觉下，白一清可以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银古，但种种顾虑纠缠在一起，让青年难以做出决断。 人类可以感受到异星人心中的情绪，而异星人也一样，虽说远达不到心意相通的程度，但互相之间的态度也无法伪装；这对银古而言也是闻所未闻的体验，星之民之间也无法这样不可控制的坦诚交流，他们也和人类一样会在交流时控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还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这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青年内心的纠结，犹豫，以及动摇。 他能理解这个智慧生命的迟疑，名为白一清的人类不是战士，突然遇到这些事情，自然需要时间来消化，但是对于银古来说，他最在乎的便是使命，消灭所有噬虫的使命，他需要这个人类的帮助。 “我明白，你也会有自己的考虑，不过你应该知道的，关于噬虫的威胁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以花时间来考虑，但在你做出决定前，我请求你代替我消灭来到地球上的噬虫，可以吗？白一清。” 不管是白一清还是其他人类，银古可以预料到在短时间内他们可能都无法认识到噬虫真正的威胁，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但在那之前，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他想要白一清先行动起来，而他也能感觉到，这个提议，白一清不会拒绝。 这个回答白一清没有丝毫犹豫，刚刚脑海中那些浆糊一般混杂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就被扫空了一般，心中无比清晰。 他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在那时选择回到银古身边的吗，就是为了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未曾有过什么他全身心投入过的事情，全都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就这样没有热情，没有期待，没有渴望的活到现在。 直到那个时刻，心中才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烈，一种强烈的，想要去做的热情，驱使着他勇敢的去和那个战士一同面对凶恶的敌人。 虽然还不知道关于噬虫的事，团结人类的事到底该如何做才好，但是白一清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一条道路，即使还看不清这条道路的前方是什么样，但他坚信，这就是自己想要走的路，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我会和你一起战斗！”白一清以自己从未有过的，充满对未来期待的高亢声音激动地回答着。 虽然有着对白一清的预期，但真正听到回答，银古还是有一种放心了的感觉：“谢谢你，白一清，我一定会倾尽我的一切来帮助你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担负起消灭噬虫的使命。” 两人在这之后，继续交流信息，白一清告诉银古地球的一些常识，银古则告诉白一清和噬虫战斗还需要哪些准备，为了了解人类，银古还指导白一清用那个白色手环，也就是银古的数据终端学习了智能机的功能，便于外星人了解人类世界。 到了深夜，白一清入睡之后，银古还保持着清醒，不只是因为星之民和人类的睡眠习惯不同，也因为他的内心也还未能完全平静。 对白一清来说，昨晚的事情犹如梦境一般，对银古又何尝不是呢。 曾经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圣星」是星之民最强的战士才能拥有的称号，也是所有战士追求的骄傲，可如今，自己已经无法再亲身战斗了，回顾临死前的一幕幕，银古想要找到挽回的机会，但一遍遍地重演，自己还是一次次的倒下。 好在，银古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虽然无法直接对外界传递信息，但还是能对外界进行感知，还能操作自己的终端，还能继续思考。 “至少，我还活着，虽然没有了身体，但还活着，还拥有一个伙伴，我的使命没有结束，我还能，继续使命。” 消灭所有噬虫，这是银古为自己定下的使命，他之所以能够在几十年的逃亡中坚持下来就是为了这个使命，他也相信，自己还能以这个形态存在的意义，就是继续这项事业。 再把注意力聚集到睡梦中的人类身上，银古不禁对自己提问，将这个人类卷入自己的使命之中是对是错。 他没有战斗能力，却能在危难之中出手帮助自己，应当有着正直的品格，托付给他并非坏事。 可这个年轻人类只是个普通人，并非战士，银古见过许多战士，同族的，不同族的，白一清并不像其中的任何一个，尽管他自己选择了接受，可他还需要锤炼，超出预想的锤炼，银古不知道白一清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 尽管这个人类可能并非是最好的选择，但事实就是，银古别无选择，他与白一清产生了神奇的连接，既让人类获得了本没有的能力，也让银古只能选择他来承接使命。 意识重新聚焦，青年吹着空调的冷气，静静地酣睡着，还未工作过的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学生气，看起来并没有那些已经工作一年的同龄人成熟。 “原谅我，白一清，但落到了你我的身上，这就是使命。”带着一丝愧疚，银古也进入了休眠，为了完成使命而养精蓄锐。 深夜之中，白一清和银古都已入睡，但还有些人不能正常的入睡，毗邻白一清家乡广直市的江城市，既是离广直最近的大城市，也是千湖之省湖广省的中心城市。 此刻的江城，隶属于国家部门的某生物研究所中正灯火通明，内部的所有团队此刻都暂停了本来着手的项目，进行紧急任务的分析工作。 研究所办公大楼内的会议室中，研究所主任徐有为和来此协助工作的武求索院士正在一起汇总目前得到的分析报告。 武求索熟络的问向自己的老熟人：“老徐，你那边的样本分析结果怎么样。” 徐有为看着报告，皱起眉头：“经过初步的分析，这些样本未含有未知的细菌，病毒，微生物等危险因子，但同时也没有任何蛋白质，体液，细胞组织亦或是别的生命特征，简而言之，这些东西虽然成分未知，但不像是生物。” 他们所说的样本就是昨晚从广直市送来的奇怪残骸，当地部门赶到后发现了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警方鉴定得不出结果后，认识到了问题的不一般，紧急送到江城更加专业的研究所中进行分析，他们也就一直忙到了现在。 武求索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你不是一直觉得这些东西就是拍摄道具，这不是和你的判断一致吗，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徐有为白了一眼这个没好气的老熟人，这人一大把年纪了还像是上学时那样没正形：“我又不蠢，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东西的诡异，即使不是生物，也是由完全未知的材料构成，没法当个恶作剧看。” 徐有为一开始的判断这些就是拍摄用的道具，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到他们这么专业的实验室来分析，但是如今随着分析结果的出炉，事情也扑朔迷离起来。 问向还在嘲笑自己的朋友：“那么，那些样本上的痕迹也都是真的吗？” 武求索收起了笑脸，一幅和刚刚完全不同的样子认真回答：“是真的，而且三个有烧蚀痕迹的样本很独特，不知道是靠什么技术造成的，类似激光切割，却又有刀具切割的特征，这次的事情，恐怕真的不简单。” 徐有为面色凝重了起来，奇形怪状的样本，激烈打斗的伤痕，任何人都可以脑补出这一群怪物战斗的剧情，但这是现实世界，这些东西也不是生物。 所以这位主任原本想判定这些都是人为制造的假象，可是又是谁制造的，有这样的技术又为了什么这么干，想不明白这些，徐有为也难以说服自己。 武求索的想法则大胆一些：“依我看，这些东西就是从天上来的，昨天不是有流星的痕迹吗，发现样本的现场也有陨石坑，一个外星人把它们干掉以后把尸体留在了在这里，这不是挺合情合理的吗？” 徐有为可不敢下这样的判断，额头挤出皱纹，脸色有点难看的反驳：“这些东西，它们是不是生物都还不能验证，你的说法根本没有证据。” 武求索不以为意：“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老徐，你还是这么认死理，那你倒是说说现场那些刺状物是谁射出的呢，它们可是和那个大家伙身上的刺一模一样。”说完武求索就站了起来，“唉，我不管了，我先继续去实验了，报告你自己写吧。” “嘿，你怎么就跑了。”徐有为无奈地看着老友离去，摇了摇头，没办法，他也不放心武求索去写他们最后的分析报告，只能自己准备了。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徐有为思索着，今天大概也是个不眠之夜了。 第三章 训练开始 第二天，在广直市前往邻近的而泽县的公路上，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内，白一清正坐在后排。看起来一幅正在看着窗外发呆的样子，实际上则在偷偷与银古对话。 白一清一大清早就被银古叫醒，要他快速赶往而泽县的一个村子中，那里有之前落下的噬虫，需要他们尽快去消灭。 银古对还有些犯困的白一清说明：“这些噬虫靠着一种名叫荚仓虫的特殊噬虫在宇宙中穿梭，我就是随着荚仓虫一起来到了地球，我本不想让它降落，但我太虚弱了，只能把它破坏到分成两段，一部分就是你遇到的，另一部分则落在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白一清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它们在哪的，又为什么今天早上才告诉我。” 外星人虽然有点惭愧，但还是平静的回答：“这是我们星之民的天赋，但同样是因为我太虚弱了，之前没能发现，今早恢复了些后才能看到，所幸，它们降落的地方不远，并且远离人群，数量也很少，还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害，时间还来得及。” 刚睡醒的青年逐渐打起了精神，这么快就可以再次战斗令人激动，白一清摩拳擦掌的期待起来。 感受到了搭档的兴奋，银古继续冷静的说明：“今天正好要与噬虫战斗，星之民战士所要学习的东西，我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告诉你。” “好咧！”白一清看着窗外快速划过的风景，只希望司机能把车开快些，让他早点能和噬虫打上一场。 空旷的公交车继续往前开着，对它所载的乘客一无所知，也对它的所要前往的地方一无所知。 而泽县内，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上，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小刘正和请来的猎人，还有林业部门的人员一同在山上搜寻着什么。 昨日，他们接到村民们的反映，在山上多处发现了大量的血迹，怀疑是山上了来了什么猛兽，暂时还没有出现人员的伤亡，但为杜绝隐患，立即组织起了人员上山，分头搜寻，小刘就是其中的一员。 小刘来这里的派出所已经有段时间了，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有面对凶猛野兽经验的小刘有些紧张。 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道：“胡师傅，等下要是遇上了那老虎或者熊瞎子什么的，我应该怎么做，我怕到时啥也不懂给你们添乱。” “哈哈，小伙子不要紧张，现在哪还有什么老虎，大白天的，还有这么多人，不要慌张就行了。”带着猎枪的老猎人老胡听出了小刘的紧张，大笑着舒缓他的心情，他有过多次上山搜寻野兽的经验，在他看来，这个地区，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动物。 搜索到了深山里，沿路发现了不少血迹，但却没有发现动物的尸体，也没有拖拽的痕迹，专业人员亲眼目睹这些之后，才开始逐渐感觉到奇怪，不知道哪种野兽才会弄出这样的痕迹。 正当一行人都在疑惑时，搜寻的猎犬突然吠叫起来，随后，一道黑影从路旁的草丛中飞快的掠出，蓄势待发的一条猎犬也扑向对方与其撕咬在一起。 “这他娘什么东西！”老胡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即便老练如他也完全没见过这样的野兽，大型犬大小，有棱有角的身体，尖锐的爪牙，白一清如若在场，就能认出，正是小型的噬虫。 虽然没见过这东西，但是老猎人能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危险，冷静的瞄准然后扣下扳机，猎枪的子弹击中了与猎犬扭打在一起的噬虫，但却没能留下任何的伤痕，反倒让怪物抛下已经被咬死的猎犬，朝着老胡扑了过来。 老道的老胡知道以对方的速度已经来不及闪躲，用猎枪的枪管架在身体前挡住了噬虫的尖牙，没有被直接咬伤，但也被扑到在地，无法迅速挣脱。 一旁的小刘被突然出现的怪物所惊，想要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呆立在原地，眼看怪物的利齿就要咬碎猎枪，袭向胡师傅的脖颈。 下一刻，“嘶嘶”的烧焦声音传出，一柄蓝白色的光刃横向刺穿了噬虫的身体，然后将怪物甩到地上，英姿飒爽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白色点缀着金色花纹的战甲屹立在山野间，腰间垂下的裙摆随风飘扬。 白一清的本意是不想出现在人前的，可情况紧急，只能先救人再说了，总算是保护了这个大叔免遭噬虫的伤害。 “白一清，另一只噬虫就在附近。”银古的声音响起，白一清也没有多理会周围目瞪口呆的一行人，闪入树林之中，无影无踪，如同风一般出现的白色身影又如同风一般的消失了。 在路上，银古向白一清传授着关于噬虫的知识：“刚刚那种小型噬虫叫做原虫，是噬虫中最普通的一种，速度较快，但只会啃咬；而之前会发射尖刺的叫做刃虫，速度不如原虫，但是会远程攻击，力量和身体强度也要比原虫强得多。” 白一清一边快速移动，一边问道：“噬虫的种类很多吗？” “非常多，有各种各样的噬虫，战斗能力强的，有特殊能力的，或者专门用来吞食东西的，只是智能大都不高，只会依据简单的逻辑行事，优先攻击感知范围内的智慧生物或是对它们发动攻击的存在；除了战斗与啃食本能外，没有什么判断能力。” “但唯一意志不同，它拥有着不输于任何智慧生命的智能，统领着噬虫，吞噬一切。”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白一清在意起来：“这个唯一意志到底是什么，你说它，它是一个人吗？” 外星人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只能判断出唯一意志是噬虫的实际掌控者，是最大的敌人，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还不得而知；但我们短期内还不会接触到它，更详细的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尽快教会白一清战斗的技能，于是继续基本知识的讲述。 “你要注意，噬虫不像生物那样会疼痛，害怕，有求生意志，它们只会一直吞食，战斗，直到死亡，哪怕身体缺失了一部分，它们也会继续行动，不过，它们也有弱点部位，有的是头，有的是身体某个部位，弱点被破坏，就会立刻死亡。” 回想起和噬虫战斗的经过，白一清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你们研究出来的吗？” “不，噬虫很难去进行分析研究，它们死亡后身体性质就会完全改变，而如果失去行动能力，也会迅速死亡，因此无法捕获后研究；长久以来我们只能靠着战斗来一点一点归纳总结出经验，哪怕看起来是一个小知识，背后也可能是无数战士的生命。” 接着，严肃的声音变得有些欣慰：“所幸，在七八百年前，星之民找到了一群神奇的盟友，名为桓德，他们有着非常强大的观测能力，对噬虫的研究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详细的我不太了解，但在我与同胞失散前他们似乎又有了突破。” 又听到了在意的事情，白一清再次发问：“盟友？也是星之民吗？” “星之民在经历过一些事件后，决定联合宇宙中受噬虫威胁以及愿意一同战斗的文明一同对抗噬虫，于是建立了星之民联盟，我所能提供的知识，也是联盟成员拿出的成果。”银古耐心的回答着，既是他的义务，也是希望能够一点点消除白一清的顾虑。 年轻的人类沉默了一会儿，强大的外星人，还有许多盟友，一个不知道有多大规模的星际联盟，那些穿上战甲以后就显得孱弱不堪的虫子，真的有这么大的威胁吗，如果真的有那么大威胁，那自己，真的能做好吗？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都这样了，总不可能反悔，先把这些家伙干掉再说。”白一清甩甩头，些许的迟疑，又立刻被高涨的热情燃尽，青年加速前进，期待着自己的下一次战斗。 根据银古的感知，这一批与他分开落下的噬虫一共三只，都是原虫，除开刚刚解决掉的，剩下的两只都已经逼近了当地人所居住的村子。 几个暑假返乡的小孩正在村外的水泥路上打闹，正值野兽出没的时期，两个巡逻的民警正想把这些小孩带回村中以防万一，就看到了从孩子们背后的树丛里狂奔而来的噬虫，站在前面的民警下意识的揽住身前的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怪物面前。 几秒之后，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身边的同伴则把自己拉了回去，回过头才看到，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穿着白色盔甲的人影突然出现。 这个白色战士一脚踢开了冲向自己的怪物，又伸手抓出了另一只企图越过他攻击后方几人的怪物，用蓝白色的光刃切下了怪物狰狞的头颅。 被踢开的怪物再次冲上被一脚踩碎之后，白色战士看了受惊的孩子和警惕的民警们一眼，就掠入树丛之中，消失了踪影，民警们抓紧时间把受惊的小孩送回村里，同时立刻将刚刚的遭遇上报。 另一边离开的路上银古用那种一贯冷静，但是其中似乎还有点别样情感的声音开口提问：“这些穿蓝色衣服的人就是你们人类的战士吗，在异星看到同样为同胞奋不顾身战斗的战士们真是让我非常感动。” “他们是警察，应该属于维护治安的人，我不知道这样的在你们那算不算战士？你老是说的战士是什么，一种职业吗？”回答着银古的疑问，白一清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银古说要将他培养成一位战士，他总得知道战士是什么才行。 异星战士缓缓回答着：“星之民里，所有需要承担战斗职责的人都是战士，不管是和外敌作战，还是惩治为乱秩序者；不过用战斗来竞技表演的人例外，他们能不能称为战士还有待商榷，星之民内部至今为止对此还有些争论。” 前者听得还像模像样，后者人类听起来就像是在争论一个有奇幻要素的科幻作品到底算不算科幻作品一样的争论，让白一清对这个神秘的外星文明有了一点亲切感，不过他现在对其他问题更关心：“你说过你是圣星，这是你在战士中的职位吗？” 说到这里，银古那一贯冷静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有些波动，他充满自豪的回答：“「圣星」是荣誉，是职责，是每一位战士的目标。“ ”圣星之名就代表星之民最强的战士，要在最危险的地方战斗，要对抗最强大的敌人，要成为保护所有人的那颗星，我，曾是那颗星。” 异星人的声音越说越高亢，心中不断浮现往昔的岁月，但紧接着，慷慨的声音突然消沉下来：“可惜，我不再是了，我已没有担任圣星的能力，而时间过去这么久，也许早有新的战士接任了圣星。” 人类不懂星之民的文化，但是白一清感觉得到银古的心情，是失落，是不甘，是那种落下巅峰却无能为力的无奈，白一清想说点什么人类常用的打气方式来安慰下自己刚认识的伙伴。 但在青年开口前，银古就已经打起了精神：“但即使不是圣星，我的使命也不会改变，“声音中的惆怅已经被一扫而空，恢复了平日的镇静，”你说的没错，前面那个地方很适合训练，地方宽阔，而且没有什么人类造访的痕迹。”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离刚刚的小村很远的另一座山头，广直市虽然地处丘陵地带，没有什么很原始的山林，但是因为农村的年轻人大都去外地打拼，荒废了的山头还是不少的，白一清正好就知道一个，这里就是他外婆村旁的一座小山。 到了地方，银古就立刻开始第一次的传授：“要想战斗，得先明白自己的能力，以我的判断，白一清，你现在应该已经具备了我们星之民的天赋，所以我将会以星之民战士的方式来训练你。” “是那个时候你传输给我的吗？”白一清找出那些得自银古的记忆，那其中确实有些特别的能力，但白一清不知道银古是如何将这些能力转移给他的。 银古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不，我交给你的，只是使用的记忆，是你本身已经获得了那些能力，所以才能够使用这些记忆，我也不知道这是如何办到的，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可以视你为同胞了。” 人类青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但如银古所说，自己的内在似乎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既然银古也不明白原因，那多半也与他和银古之间那种神奇的连接有关。 虽然还不知道，这样的连接还会带来什么影响，但是白一清此刻没有对未知的恐惧，只有对不确定的兴奋。 “那么，我该怎么样使用这些能力？” 面对搭档的跃跃欲试，银古没有着急，一点一点娓娓道来：“不用着急，听我慢慢说，星之民的天赋，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意识波，而另一个，是心相，这两种天赋相辅相成，不仅是用来战斗的能力，也是星之民赖以生存的基础。” “意识波，是我们感知外界的手段，星之民没有普通的感官，靠的就是意识波来与外界进行信息交换，既能获取信息，也能用意识波来传递信息，就相当于你们人类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一样。” “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就是靠这个意识波吗？”白一清现在终于明白了那种奇妙的，虽然听不懂，但却能明白含义的声音从何而来。 “没错，这便是我们的天赋，也是我们能够建立联盟的基础，靠着意识波我们就能和各种生命高效交流，不仅如此，在战斗中，意识波也能起到极大的作用，这是你必须掌握的能力。” 银古没有说的是，意识波不仅能代替感官来获取各种物理信号，还能直接读取各种载体上的信息，比如白一清房间里以前的课本，银古只要用意识波扫过，不需要打开书，也不需要白一清为他翻译文字，也能获取其中所蕴含的信息。 不仅如此，即使是电子设备中存储的信息，意识波也是能直接读取的，不过这就需要更高的意识波水平，银古的能力还没完全恢复，更不用提才接触的白一清；所以银古没有多说，只是简单介绍，个中精妙就等白一清本人慢慢体会了。 听完银古的话，白一清闭上眼，想要感受一下自己的这个新能力，根据之前银古传来的记忆，调动心念，接着，本该眼前一片漆黑的青年，在脑海中感觉到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和眼睛看到光线，再由大脑视觉中枢产生的印象不同，更像是自己已经知道周围的情况然后闭上眼在脑中留存下来的那种印象，但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或者自己移动位置而消散，而是一直保持。 不过用来代替眼睛似乎还很勉强，只能有脚下是泥土，身边是草丛，再远点是树木这种模糊的印象，但看不清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大小如何，范围多广，而且十米开外的地方更是一团浆糊，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睁开眼，不禁有些丧气，甚至分不清刚刚那些印象究竟是意识波看到的，还只是自己视觉留存带来的错觉：“我真的已经有这个能力了吗？” 银古淡定的回答：“不用怀疑，穿上那身战甲就需要用到意识波，你无疑已经拥有了意识波的能力，而且，不仅是战甲，星之民的诸多事情，都需要用到意识波。” 正如银古所说，意识波对于星之民来说，就如同人类的感官和四肢一样重要，而对银古来说，这也是他现在仅存的能力，能够用意识波获取外界的信息，和白一清沟通，还能控制他的数据终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除了这些外，银古的意识波无法直接向外界传递信息，但也足以让异星战士能够切实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教导白一清，银古没有过多感慨，继续向人类介绍下一种能力。 “而心相简单来讲，就是可以靠个人意志来影响客观世界的能力，人类的艺术创作中似乎会把这样的情况称作异能，魔法之类的，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的日常，每个人从小就要学习如何使用各种心相，星之民靠着心相来生存，战斗，过上更好地生活。” 这些话让年轻人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还有什么事情，会比用上各种超能力来和邪恶的怪物战斗更让人期待的呢，白一清的脸上甚至因为情绪高涨涌上一抹潮红，高声说道： “快，告诉我怎么用。” 银古感觉到了白一清的热烈，但他还是以自己的节奏回答： “和意识波的使用一样，最为基本的方法已经包含在我转移给你的记忆中，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这些方法为基础，来掌握越来越多的技巧，而我第一个要教给你的心相，就是传送。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 传送，顾名思义，就是将人跨过空间转移到指定位置的心相，对于星之民来说这就是他们传统的交通方式，就像是人类的跑步一样，是每个星之民都要掌握的技能， 通过意识波来锁定位置，发动心相来移动，这对初学者的白一清来说，是熟悉两种新天赋的最佳练习，同时，这也是非常必要的技能，噬虫后续还会从宇宙中到来，它们不会只落在广直市，不学会传送，要靠人类的交通工具去到处清除噬虫可不现实。 白一清就这么在无人的山里重复着练习，传送不能短时间连续使用，否则，可能会导致传送者身体的崩溃，这是星之民的经验教训，所以在一次失败的传送后，白一清就练习意识波的使用，直到下一次传送。 人类在热情的练习，可以看出白一清对自己有了星之民的能力很高兴，但银古此刻的心中则有不少的疑惑。 和白一清的连接，这个充满谜团的存在，如何产生，有何影响，是否会断开，都不得而知，也让外星人无法彻底的信任。 这个连接非常特别，不要说让白一清获得能力，即使只是传输记忆这点已经足够匪夷所思，这可不是星之民的意识波能办到的事。 意识波虽然能够高效的交流信息，但也只是信息而已，再高效也需要接收者通过理解，才能利用其中蕴含的东西，成为自己的记忆，而这个连接传输的记忆，则能直接让白一清掌握银古所掌握的技巧，在宇宙中这样的技术通常限制极多，代价极大。 不过当时因为情况危急而做出的冒险带来了足够多的好处，一位圣星的记忆帮助白一清完成了从无到有的突破，这不知可以节约多少时间，人类后续的进步也必然会远比一般的星之民战士快。 但尽管如此，银古也不愿意再继续使用这种方式来提升白一清的实力，第一次时人类就已经有了强烈的反应，虽然没有出现严重后果，但是其中隐藏的风险也已不能忽视。 白一清接受了他的使命，那银古当然也不能因此而让白一清去承担更多的代价，更何况，两人的命运，也已因为这个连接紧密的联系在一起，银古想，在解开这个连接的谜团前，还是用普通的方式教导人类，就当做这个连接不存在好了。 第四章 号 在白一清遇到银古已经过去五天后，湖广省内的某座办公大楼内，一场紧急秘密会议正在召开。 这场会议是由“7.6陨石事件专项组”召开，这是一个临时组建的，处理2019年7月6日在广直市所发现的疑似地外生命相关事件的特别行动组，虽然并未公开，但却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行动组。 这个专项组的负责人名为王守正，一个充满干练气息的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板有些瘦削，但是却会给人一种如同精锻钢板的感觉，仿佛接受过无数次淬炼，他昂首挺胸地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 他最近才来到湖广省履职，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一件大事，紧随着7月6号发现神秘样本之后，又在而泽县出现同样的怪物，并且出现了袭击村民的情况，这下事情就严重起来，也因此紧急建立了这个专项组。 人员到齐后，王守正肃然开口：“各位，人都到齐了，就让我们开始吧，虽然可能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首先要强调的一点，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容不得大意；小洛，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一个身穿女式西服的年轻女生听到王守正的吩咐后站了起来，她身高虽然不是很高，不到170，虽然看起来大学毕业没多久的样子，但是体态很端正，腰杆挺得笔直，散发出凝练的气质。 乌黑长发规整的盘在脑后，蛾眉曼睩，齿白唇红，严肃的表情有点清冷，但一看就是天生丽质的佳人，美中不足的是眼角下有些淡妆，大概是为了遮住这几天熬夜工作留下的痕迹。 操作设备，被唤作小洛，全名洛轻云的姑娘把准备的资料投影在大屏幕上：“2019年7月6日20点04分，一颗陨石于广直市思安小区落下，经小区居民报警，民警迅速赶到现场处置，发现数具疑似不明生物的尸体，后经鉴定，它们由未知物质构成。” “7月8日，而泽县下杨村，在当地搜寻大型野兽的过程中发现了和前述尸体同种的生物，并遭遇袭击，同时，出现了新种的不明生物与其交战，下面，将播放民警任务过程中的录像。” 屏幕上随即轮流播出了白一清在山上两次消灭噬虫的过程，与会人员全都目瞪口呆，不少人甚至觉得这是拍电影的画面，但是怎么说，也不可能在这种会议上用伪造的画面来戏弄所有人，他们看着王守正，等着他解释。 被唤作小洛的女生继续汇报，让与会人员了解更多信息后，结束了讲话。 “说不得错，小洛，你坐下吧，”对属下的工作满意的点头后，王守正继续开口：“接下来，再请研究所的专家们介绍一下目前为止的分析结果。” 参与专项组会议的徐有为汇报着最新的研究成果：“两次事件的样本经分析后确属同类，身体由地球上未发现过的物质构成，具体性质还未解明。“ “而广直市的现场虽未发现陨石残留，但有陨石坑的痕迹，初步判断，它们是由那颗流星带到地球的外星生命体，我们将两种兽型样本暂时命名为1号和2号外星生命体。” “根据现有情报来看，1号的攻击方式比较原始，但奔跑能力极强，足以和机动车辆相比，而2号可以发射刺状物攻击，威力据推算能一发在1000米距离内击穿百毫米厚的钢板，再加上明显的攻击性，这两种生命体都非常危险。” 徐有为在投屏上展示着原虫和刃虫的照片，分别挂上1号和2号的标识，紧接着就展示了白一清身穿战甲的照片。 “而这个人型的生命体，命名为3号，因为没有样本，情报较少，尚不能做出准确判断，但其在录像中表现的高能武器和惊人行动力，都展现了极高的技术水平，比起1号和2号他无疑有着更强大的能力。” 徐有为汇报完情况后有点忐忑的坐下，坦率地说，这几天他们其实没有分析出什么成果，知道的太少，不知道的太多。 他至今为止也想不通这些怪物是怎么动起来的，如果不是有录像，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些是可以活动的生物，也不知这样的报告能否让人满意。 王守正听完报告后，没有做出什么表情，环视会议室内的众人，他们则是震惊，惶恐，窃窃私语，满头大汗，状态各不相同，看着这些人的反应，王守正在心底默默盘算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安排。 “好了，基本情况也介绍完了，情况紧急，我也就不多废话了，事态严峻，这些怪物毫无疑问极具威胁，而那个白色的3号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当前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哪个要敢懈怠，我拿你是问！” 凛冽的眼神看向所有人，放下狠话的组长开始布置工作，首先，要组织人手搜查还有没有1，2号这样的怪物隐藏在各地，其次还要搜寻3号的踪影，这样的存在在城市中游荡，没法让人安心。 同时需要真正的武装力量开始行动，做好随时有突发状况的准备，这些外星来客来者不善，而且也有充分的能力造成危险，不能不防；研究工作则需要调派更多的专家和设备来展开，现在所得到的资料还太少了。 面对前所未有的事态，需要大规模的行动，但是也不能走漏风声，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现在的情况掌握的情报太少了，政府自己都还未把握清楚的事态，一旦泄露消息，难以平复民众的恐慌。 初步确立了行动的框架之后，王守正向各位询问：“目前的计划就是这样，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武装部队派来的代表举起了手：“关于3号的问题，我们如果遇到了他，应该如何处置，他看起来和1，2号那样的怪物并不能采取同种措施应对。” 王守正思索了片刻：“根据研究组的分析，以他的技术水平，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不足为奇，而从实际表现上看，他暂时没有展示出敌意，如果与3号遭遇，首先尝试沟通，即使无法对话，除非他主动发起攻击，也不要贸然刺激他。” 在第一眼看到3号出现的景象时，王守正心中就莫名升起了一个想法，和这个异星来客的接触，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改变，而这个改变是好是坏，将取决于自己的行动。 这是一份艰巨的任务，但王守正就喜欢艰巨的任务，挑战即是机遇，这会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他这么坚信着。 不过，也只是王守正个人的想法，行动上，他依旧会保持充分的警惕，不会盲目的乐观，完成专项组的工作，是他的底线，其他的事要在这个前提之上完成，带着这样的态度，他继续安排着接下来的行动。 正当国家机器为了处理白一清的事情而全力运转时，白一清正为同学的暑假邀约而烦恼，现在到了暑假的时候，放假回家的研究生同学纷纷回家，而同学聚会自然也开始组织起来。 又一天在野外训练的休息时间里，白一清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坐在石头上默默地思考应该怎么回复。 最终做出了决定，借口这些天要回老家婉拒了同学的邀约：“就这样吧，也没空去玩了，老老实实地训练吧，正好不去免得一些尴尬的事情。” 原本在浏览人类互联网，增进对人类文明了解的银古听言问道：“听起来你似乎不是很想去？” 白一清叹了一口气：“唉，其实我也想见见老同学们的，只是现在没有工作，他们上班的上班，研究生的研究生，这要问起来我现在在干嘛，我总不能告诉他们我现在在打怪兽吧。” “你已经脱离了教育阶段吗，白一清，我以为，你还在处于学生的阶段。” 面对一个独当一面的强大战士，白一清挠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是啊，我其实早该去上班了，只是因为没有想干的工作，所以一直在当个米虫，拖到现在。” 银古没有纠结白一清没有工作的原因，只是安慰道：“工作只是承担社会责任的一种方式，你现在承担了对抗噬虫的责任，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人类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是这么说，但是在人类社会，大部分人工作就是为了钱，为了谋生而已，我虽然很乐于把这当自己的工作，但是没有工资的话，也没办法告诉别人自己有工作。” “这我就无能为力了，即使回到母星，战士也没有所谓工资这样的东西。”银古用一种爱莫能助的口吻答道。 这个回答一下子就提起了白一清的兴趣，他问道：“没有工资，为什么，那你们靠什么来养活自己。” 银古一边继续浏览人类的信息，一边回答：“人类要用钱，是因为你们要靠所谓货币来进行资源配置，而每一个成年的星之民只要有被认可的正式工作，就能获得充裕的生活资料供应，并不需要钱来换取。” 白一清本能的想要根据自己生活环境带来的惯性思维提出些问题，但又突然想到，那是一个遥远的，和人类差别很大，自己不甚了解的文明，不管提出的问题，还是得到的答案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于是便扭回头，不再想要质疑，而是一脸羡慕的说道：“真好啊，要是人类也能这样就好了，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银古原本想这和战斗无关，自己也没有多了解这个问题，不想多说，但是又想了想，如果想要教导白一清成为合格的战士，应该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决定还是尽自己所能回答人类的问题。 “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了，上学时，我的社会学分数不高，只记得什么‘交换物作为分配资源的工具而出现，是一般社会发展的必然，但随着生产力进步到一定程度，这种工具又会反过来制约生产力进一步发展’，大概意思就是时候到了就会变成这样吧。” 圣星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在现在的白一清耳中却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意味：“嗯？你上学时原来成绩不太好吗？” 比起银古的回答，这句话透露出的另一个信息让青年更加在意，并且快活的大笑起来，银古在他心中一直是一种高大威猛的英雄形象，说话也总是严肃认真的语气，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这样格外真实，又格外亲切的缺憾。 “和战斗无关的科目，我并不需要多好的成绩。”银古的声音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是白一清却能从连接中感受到，搭档的内心此刻并不平静。 不过，这种不平静并不是男孩想象的那种羞恼，相反，这是一种令银古怀念的感觉，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和别人一起开过玩笑了，即使算上还和同胞在一起的日子，也记不清上一次被人开玩笑是什么时候了，但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小时候并不是这样。 不过怀念归怀念，银古可并不喜欢被人嘲笑的感觉，于是主动打断了话题：“好了，休息的差不多，该开始进入下一项训练了，今天我要教会你意识网络的使用。” “意识网络？今天不学心相吗，我还想着今天能学些厉害点的能力的。”比起意识波相关的用法，白一清更想体会更多类似传送那样神奇的能力，之前利用传送回家的奇妙体验真的是让人心旷神怡。 “心相的掌握不用急，意识网络的重要性丝毫不逊于任何心相，能让你我的交流更加高效，这很重要，完成以后，用你们的话来讲，就叫事半功倍。” “你学东西倒是比我快多了。” 银古没有反应，继续为吐槽的人类说明起来，所谓意识网络，实质上是意识波的一种应用，可以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就是星之民用意识波连接起来的一个交换信息的网络。 星之民的意识波虽然强大，但也并非万能，他们能够操控意识波来获取现实空间的各种信息，如轮廓，颜色，物质构成等等。 但是能获取的信息量也是有限的，取决个体处理信息的能力，而在这个基础上，想要增加范围就得减少看到的东西，而减小范围，就能看到的更多。 比如一片草坪，想要看清每一株草的颜色，种类等细节，能看到的范围就很有限，而如果只去看草的轮廓，那就可以看到更大的范围。 而在星之民长久的历史中，为了弥补这个不足，突破个人能力的界限，意识网络就此诞生，并在之后不断发展，成为星之民的文明基石之一。 依靠心相，特殊的物理媒介，以及意识波的多重作用，星之民构建了这个意识网络，虽然主要功能都是交换信息，但和人类互联网不同的是，意识网络不仅效率极高，还超越了空间的限制。 意识波的范围虽然有限，但是只要意识波链接上意识网络，就会不再受物理距离的制约，无论分隔多远都能保持联系，继续和网络中的同胞交换信息，也不会因为距离而影响网络的传输效果。 打比方的话就是，人类互联网传输消息，是电脑发送信号，经由网线，路由器，光纤等物理信道传输，才能到达另一台电脑，而意识网络传递信息则不需要这些物理信道，只要发出，就会立刻接收，不受其他影响。 不过传送，折跃或是别的空间跳跃方式，会让人从意识网络中断开，如果目的地范围内没有已接入意识网络的星之民或者中继站，也无法重连，银古和同胞失散时就是这样断掉的联系。 不过对现在的白一清和银古而言，这种特性意义不大，他们只有两个人，也不可能分隔，银古想让白一清掌握的原因主要是为了提高两个人的交流效率。 银古之前和白一清的交流，原理可以解释为用意识波模拟人类的声音信号说话，这样的好处是非常泛用，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别的生命体都能起效，缺点则是，不够高效，会限制信息表达的形式，对于已经拥有意识波的白一清来说有更好的方式。 讲解之后，又经过些许练习，白一清初步建立起和银古的意识网络，也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网络的神奇。 一个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虚影，此刻正站在白一清面前。 身高超过两米，整个躯体看上去十分强健，仿佛其中蕴含着用不完的力量，狮子鬃毛般的毛发从头部延伸出来，褪下战甲，穿着宽松长袍。 大致的体态和白一清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最为奇特的是他光秃秃的面部，除了一个像是嘴巴的部位外，没有其他五官。 这便是银古真正的模样，靠着意识网络的连接，以这种虚影的方式显现在人类的面前：“这便是意识网络的能力，如何，你应该更习惯以这种形式交流吧。”声音通过意识网络传来，而这个声音也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之前银古用意识波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门自己掌握的外语，虽然能够理解，但还是要多一道翻译的步骤，而意识网络传来的信息，就像是母语，或者说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几乎和声音出现的同时，就理解了想要表达的信息。 “别人能看到吗？”被崭新的体验所震惊，白一清用一幅没回过神的样子的语气开口。 “不，只有接入意识网络的人，才能看到这种影像，”银古的虚影摇摇头，表示否定。 这是这些天银古学习人类的各种信息后想到的形式，像是什么随身老爷爷一样，不过，本质完全不同，和灵魂或者魂魄之类的无关，只是银古通过意识网络展现给白一清的实时影像而已。 接着异星战士就结束演示，开始正题，“现在你的意识波只用来传送的话，能够感知到多远的距离。” 白一清的意识波竭尽全力的向远方延伸，能够看到的东西愈发模糊，到最后，什么也看不清为止才停下：“大概二十来公里吧，再远了就没办法确定位置了。” “果然，你的意识波还需要时间成长，这也是需要你学会意识网络的原因，这颗行星对于一个个体而言还是十分宽广的，但你的意识波现在还太狭小，即使学会了传送，噬虫还是很可能会落在你无法触及的地方，所以，需要意识网络来得到我的帮助。” 随着银古的话语，一副山河壮阔的景象随着意识网络流入白一清的脑海，虽然踩在地面上，却宛如飘在空中俯瞰着和自己相隔千余公里的美景，这是银古用意识波获取的画面，通过意识网络几乎没有延迟的实时分享给白一清。 眼前明明还是自己所处的这片小山，但远方的山河也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对有眼睛的白一清来说，这种感觉还有点不适应，之后他可能需要花时间适应这种状态。 没有眼睛的银古在这方面没法帮到白一清，只是继续补充自己现在的状况：“话虽如此，我的意识波现在也十分虚弱，目前连你所属的这个国家都无法完全覆盖，如果噬虫真的出现在很远的地方，恐怕还是得多费些功夫。” “已经够厉害了，你如果恢复完全的话，意识波能够延伸到多远的距离？”尽管这几天一直在大开眼界，但白一清还是忍不住的对这些神奇的能力感叹。 “只用来传送的话，大概会比整个太阳系要大些，我的意识波水平不算出色，如果是操控意识波的高手，这个距离恐怕可以以你们人类的光年计。” 这一次白一清则完全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概念实在是太过于脱离现实，就好像在科幻电影里看科幻电影一样，他实在难以想象。 “意识网络，是星之民先辈伟大的创造，将所有星之民联系在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你今后也一定会有机会连接上总网，体会到更多的神奇之处，不过现在，还是先学会如何将这些用在和噬虫的对抗中。” 银古用一如既往地冷静声音将白一清拉回现实，对他而言，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常识，他也没有对人类夸耀的想法，相较之下，让白一清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消灭噬虫，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晚上，又一个被星之民的训练填满的一天结束了，虽然这样的生活才过了几天，但白一清感觉自己已经喜欢上这样充实的生活，喜欢上这种每一天都会期待下一天的感觉，带着这种感觉，疲惫的身体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而银古并没有一同陷入休眠。 他先把自己的意识波扩展到最大范围，检查自己的恢复程度，结果并不让人不满意，虽然比起白一清强了无数倍，但是比起自己的巅峰状态还是差了太多。 现在他的还没法掌握整个地球关于噬虫的动向，好在人类目前的信息技术还算是比较发达，如果有流星落下的新闻，能够很快通过互联网知道，不至于酿成大祸，但这种现状依旧让银古不满，毕竟，他曾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圣星。 又想起了以前的事，让银古有些惆怅，对白一清的指导，总是会提及星之民的情况，而这不断勾起银古的回忆，不只是还是圣星时的记忆，还有更久之前的，哪怕还在母星时，都已经很久没有触及的记忆。 银古觉得自己有些改变，还是圣星时，他不会想这么多，眼里只有噬虫还有战斗，这是他的使命，决心付出一切也要达成的使命，但是，来到地球之后，脑子里的念头似乎就越来越多了。 “是因为现在没法战斗了，所以才会想这么多吗？”异星人不禁这么想道，这是一个让人消沉的理由。 不过意外的，对于那些涌现出来的记忆以及念头，银古不觉得是杂念，更像是人类那种打扫房间时不经意发现的，曾经遗失的宝物一样，所以即使觉得自己变了，他也没有刻意阻止，而是将这些一点一滴的回忆珍藏起来。 意识波投向天空，广直的夜晚和大多数城市一样，星光被现代工业的光辉所遮掩，一片漆黑，但是银古却能看到，那藏在夜幕之后，相隔不知道多少光年的璀璨光芒。 银古现在自然还是想回到母星，不过其中的心意却有些改变了，如果说之前想要回去是为了使命，那么现在还要加上一点，为了回到故乡。 第五章 草原之战 自白一清第一次见到银古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时间到了7月中旬，在解决掉最初的噬虫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发现新的噬虫，这也说明第一批落下的噬虫没有遗漏，现在则是重复着训练等待下一波噬虫的到来。 在他们用来训练的荒山上，白一清穿上了战甲，亮出光刃，在树林中不停地挥舞，看上去他只是对着空气训练，但实际上，在他眼中，自己正在与银古对战。 同样穿着战甲的银古在白一清的眼前不断的闪避着攻击，然后反击，从容的刺出手上的光刃，影像穿过白一清的身体，虽然没有任何实际效果，但是白一清这轮的对练又输了。 “停，休息一下吧，白一清，我看你的身体已经开始疲劳了。”这么说着的银古收起光刃解除了战甲，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在白一清掌握意识网络之后，训练的准备就做得差不多了，银古也正式开始了对白一清战斗技能的训练。 星之民的战斗自然以使用心相为主，但他们也并非全凭自己，和人类一样，星之民也不是人人都有很高的天赋，为了让任何人都能战斗，星之民也不会拒绝使用便利的工具，银古所带来的这身「心相装甲」便是星之民战士最基本的装备。 它能够大大降低星之民拥有战斗力所需的要求，比如，白一清和银古所使用过的光刃，想单纯用心相实现，光凭白一清得到的那点记忆还不够，但有了心相装甲，只需要生成能量制造高能粒子，剩余步骤就能由那个宝石状的辅助装置轻松完成。 而这身战甲还有许多其他功能，都和这类似，只需要使用者掌握更简单的心相，就能得到更强大的效果，而白一清现阶段地目标，就是更好地掌握使用心相装甲的方法，这也是银古现出虚影来锻炼白一清的原因。 散发着淡淡蓝光的虚影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而面前的白一清在战甲下已经有点气喘吁吁。 青年解除战甲，不以为意的说：“是吗，我倒觉得还好，比起前些天来说，我的体力强多了，你的训练还真挺有效。” 银古没有表示出欣慰，而是用有些担忧的腔调回答：“那恐怕不是训练的效果，白一清，没有训练能违背客观规律起效这么快，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由于你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改变而带来的结果。” “啊？”白一清听到了预想之外的回答，一时没反应过来。 “用心相为生命活动的各种需求提供支持，正在成为你的本能，而这也是星之民的本能，这不是训练可以带来的效果，你的身体正在潜移默化地向星之民接近，恐怕，也是因为你我之间的连接。”银古说出自己用意识波观察到的结果。 白一清看着自己刚刚挥舞光刃的手，三条掌纹横在手心，还是人类的那副模样，再看看银古的身影，和他一点都不像，但银古不是信口开河的人，难道就这么稀里糊涂不做人了？那自家香火是不是也要断了？自己可连恋爱都还没谈过呢。 “对不起，白一清，都是因为我的缘故。”银古有些愧疚的说道，即使不明原因，这也是自己意识的延续带来的后果，他不想逃避责任。 白一清却意外的，内心没有掀起很大的波澜，在银古看来失去人类的身份，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态，但对人类来说，遇到银古和噬虫和这也没区别，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而且，自己也没发生不能接受的变化，比如多长几条手，或者有几条尾巴这样的，既然如此，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以为意的开口： “你不是说你也不是专业人士吗，说不定你猜错了呢，其实说不定只是我心相用的熟练了而已，而且我也好好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比起这个，下次噬虫什么时候会过来啊，该不会已经到了，我们还不知道吧。” 看到青年淡定的态度，银古稍稍安下心来，真不知道如果白一清想让自己把他变回去，该怎么做，但既然当事人不在意，那就先把这件事放下吧。 “我已用终端连接了人类全球的互联网，如果有荚仓虫落下，那应该会有流星出现的消息，我目前还没看到这样的新闻。” 外星人接着补充：“这些袭击各个星球的荚仓虫都是由在宇宙中巡弋的母舰虫投放的，袭击的间隔与母舰虫和地球的距离，以及这个星球对唯一意志的优先度等多种因素决定，如果这个间隔很长，那倒是个好消息。” 白一清也希望这个间隔可以长一点，不过原因倒和银古不同，银古想的是能够多争取些时间，而白一清则想的是，这样也许不用那么麻烦就能解决问题。 一想起银古想让人类联合起来，他就头大，脑子一团浆糊，不知道从何着手，如果噬虫的威胁没有那么大，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话就好了。 不用告诉别人，不用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对他来说，能够过着这样刺激不已，又十分充实的每一天，就够了。 怀揣着不同想法，两人第二天也照例前往这座小山继续训练，这次要练习的是射击光束，虽说是射击，但其实并没有用来射击的枪械，同样是用臂甲上的宝石状装置，就像银古之前所做的那样。 原理和生成光刃类似，只不过光刃会将生成的高能粒子固定在手臂上，而光束则是要发射出来，难度也要比光刃高一些。 据银古所说，高级的战士甚至可以不依靠辅助装置，也能生成能量进行攻击，不过，对白一清来说还太遥远，他现在还是只能穿着心相装甲，进行练习。 但白一清还没有练多久，银古就打断了训练：“看来事情没有那么乐观，我刚刚看到了流星出现的新闻。” 白一清立刻收起了战甲，问道：“在哪？” “在你们国家北部的草原地区。” “你能确定是噬虫吗？还是普通的流星。” “我的意识波还没恢复完全，看不清目击流星的区域，只能先传送到近一点的位置再确认情况了。” “好吧！”虽然还不能确认，但短期内，连续出现流星，白一清不觉得有这么巧的事，而他的心，也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起来。 发光的粒子浮现在空气中，下一刻，白一清来到了邻近华国北部边境的大草原之上，只能先抵达银古目前意识波能够延伸到的极限位置，不过有心相战甲提供的速度，即使有所误差，也能快速赶到。 清澈的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其中还镶嵌着曲折的河流，简单却又鲜明的色彩构建出了一幅祥和的景象，白一清没想到，第一次来到这美丽的草原竟是这样的机缘。 白一清是穿着短袖来训练的，但来到了这样的草原，也没有丝毫寒意，看来，的确就像银古所说，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白一清问道：“你找到噬虫了吗？”到了这里，银古的意识波就足以覆盖这片地区了。 “果然，那颗流星就是荚仓虫，不过离这里还有段距离，我们需要赶下路。” 意识网络中，噬虫活动的位置传来，大概一百公里不到的距离，穿上心相装甲，二十分钟左右就能赶到，白一清重新显现出白色的战甲，在广袤的草原中一步一跃的飞速移动起来。 这块地方本就地广人稀，茫茫的草原之上，了无人烟，白一清也得以无所顾忌的赶路，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大片的绿色从眼前飞快的掠过，跨过草原，河流，奔跑的动物。美丽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青年心中也不禁飘飘然起来，在这种壮阔的地方，同凶恶的敌人战斗，还有比这更令人心潮澎湃的事情吗？ 在离目的地前还有三十公里左右的距离时，银古突然叫停了白一清，让他注意隐蔽，紧接着，呼哧呼哧的风扇声就在头顶响起，一架武装直升机掠过天空。 “那是人类用来搜索的工具吗？”在直升机离去之后，银古问向人类。 “看起来是武装直升机没错，但是来搜寻流星有必要动用武装直升机吗？”白一清有也摸不太清情况。 “附近有噬虫，而它又出现在了这里，恐怕和我们一样，都是冲着噬虫来的。”银古用冷静的声音做出判断。 白一清又觉得头大起来，他现在还不想被人发现，但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把噬虫解决再说吧。”说完两人便继续移动起来。 而在几十公里外，某装甲师的师直属侦察营的临时营地中，高营长正坐在装满通讯设备的越野车内和各个下属沟通，他们正在奉命搜寻落在这附近的陨石踪迹。 高营长眉头紧锁，他们原本在此处驻训，今早突然从师部传来了命令，要他们执行这个任务，而且要严格保密，任务时还必须要荷枪实弹。 对战士们说的是可能遭遇特殊的敌人，而高营长听到的则是，有可能面对外星生物，以至于他一度以为师部的人是很久没见了，给自己开个玩笑，但对方态度非常认真，并且还给他们调来了十几部武装直升机，他才意识到，没有代价这么高的玩笑。 但高营长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办法相信那条命令说的是真的，这世上真的会有外星人吗，他们又该如何和外星人战斗，但是命令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希望手底下的小伙子们临战时能够保持冷静。 搜索开始已经有段时间了，身旁的通讯员向自己报告道：“营长，三连，四连汇报，没有发现目标踪迹。” 高营长收回心思，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任务上：“让他们到东边来和其他连队一起搜索，过来的时候不要大意，重新检查一遍，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让一连和二连提高警惕，东边是有牧民们在的，一定要注意当地牧民的安全。” 虽然还没有坏消息，但是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高营长现在恨不得敌人能立刻出现在眼前，这样，至少能让自己搞清楚状况，而不必一直等着脖子上悬的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在赶往荚仓虫落点的路上，白一清又陆陆续续的遇到了一些搜查的部队，愈发确定，国家已经对噬虫关注起来，靠着意识波，一一避开后，终于接近终点，凭他的肉眼，也能看到，远处那些黑点。 眼看就要遭遇了，银古出声提醒道：“就要交战了，白一清，做好准备，这次的数量比起之前要多很多，不能大意。” “知道啦！”上次战斗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白一清此刻只感到压抑不住的兴奋在心中跃动，抬起手臂在胸前交叉，蓝白色的光刃从宝石上亮出，脚下骤然发力，白色战士贴着地面，加速冲进了近在眼前的噬虫群。 这批噬虫的构成还是只有原虫和刃虫两类，但是数量比之前多上了不少，加起来有五十只左右，其中刃虫大概有10只，其余都是原虫。 除了这伙大群噬虫外，在更远的地方还有零星的噬虫分布，它们是落下之后在侵袭的过程中和大部队分开的，噬虫的智能低下，在行动逻辑遇到分歧时，不会因为实际情况去一致做出最佳判断，而是会概率性的选择结果。 眼前的这批噬虫此刻正在袭击这里的原住民——草原上的动物们，翠绿的草地也被噬虫啃食的到处都翻起草皮，留下道道伤疤，白一清之前看到的风景如果是秀丽的山水图，那此刻看到的便是被油墨涂污的图画。 白一清在虫群中冲杀，挥舞蓝白色的光刃，经过银古一周的训练之后，再面对这些怪物，青年心中再没有任何恐惧之情，反倒是一股股热流涌遍全身，让他犹如砍瓜切菜般，终结一只只噬虫。 银古的声音在战斗的间隙中响起：“这附近还有人类在，白一清，一定要当心，不要让噬虫接近人类，否则，你会不好处理。” 专注于战斗的白一清收到了银古的提醒，但没觉得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本就是要尽快剿灭这群噬虫，即使要避免它们攻击人类，他需要的行动也没有改变，继续将这些噬虫一一斩杀就行了。 发现白一清的噬虫群纷纷转变了目标，犹如飞蛾扑火般涌向中央的白色战士，蕴含高能的光刃就像切开纸片一样，分割噬虫的身躯，然后青年又侧身躲开后方的攻击，他的意识波虽然还不能覆盖很广，但是用于战斗时洞察敌人，已经绰绰有余。 远处刃虫的尖刺攻击打在了战甲的表面，激起淡淡的能量涟漪，这种涟漪也是心相装甲的功能，只要用心相提供能量，就能生成阻挡攻击的护盾，只要有护盾在，原虫和刃虫这样的攻击，就无法伤害白一清。 白一清纵身一跃，划过一道弧线越过虫群，落向刃虫所在的地方，虽然突破不了护盾，但也没有被他们白白攻击的道理，蓝白色的光刃斩向刃虫，刀刃般的前肢迎向白一清的攻击，没有一触即溃，而是迸射出火星，相持在一起。 星之民的普通光刃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纯粹的能量刀刃，没法触碰实体，另一种则是有若实质般的光刃，两种形态适用于不同场合，比较常用的是实质光刃，白一清现在所用的也是这种，所以虽是光刃，也能和刃虫的刃臂相持。 光刃与刃臂交接，手上感受到了力的反馈，化作电流迅速在体内穿梭，一股气血从心头涌出，在全身中奔流；在这壮阔的河山之中，和异星来的怪物战斗，不光是听起来激动人心，还有这样的触感，更能让人体会到战斗的实感。 伴随着酣畅淋漓的快意，白一清骤然发力，刚刚还在阻拦光刃的刃臂如同热刀滚黄油一般被融化，切开，接着，光芒闪过，和刃虫的身体一同被光刃一分为二。 滚烫的战意在白一清身体里翻腾，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全身心为某件事努力的投入感，投入努力后的满足感，满足之后对下一次的期待感，面对还在涌来的虫群，白一清更加期待之后的战斗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感觉。 而正当白一清情绪高涨之时，银古焦急的声音却宛如冷水般从意识网络中泼来：“当心，有人要被噬虫袭击了！” 远处，和白一清所在的这片草场隔着几个丘陵相望的地方，一个牧民打扮的男人瘫坐在地上，看到羊群和动物四散奔逃，便急忙赶来看看情况，没曾想目睹到一群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在肆虐，慌了神的他，连忙在身上四处摸索，想要找到手机，请人来处理。 但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几只之前和大部队分开的噬虫，正在接近这位牧民，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叫声，静悄悄的，踏着草地，飞奔而来。 人命关天的事，让白一清迅速从兴奋之中冷静下来，他需要立刻赶过去救援，但是在刚刚忘乎所以的战斗中，他已经冲入了虫群的深处，想要冲出去就没那么方便了。 想要像接近刃虫那样越过虫群，再加速冲刺，但是刚刚一落地，就被围上来的噬虫挡住了脚步，虽然这并不能挡住他多久，但对于暴露在噬虫目光里的牧民来说，每一秒都十分珍贵。 眼看着已经来不及了，白一清举起手臂，想要用光束射击救下牧民，但是在射击的前一刻，他又迟疑不定。 “能够命中噬虫吗，能救下这人吗，要是伤到他怎么办。”抬起的手颤抖起来，白一清对刚刚学到的技巧没有自信，害怕噬虫伤害到这条生命，却更害怕自己亲手误伤带来的后果。 在迟疑之中，那几只原虫已经扑向了刚刚才发现危险的牧民，牧民面色苍白的想要转身逃去，但他笨拙的动作根本无法和原虫的速度比拟。 “住手！”白一清已经来不及出手，只能发出无力的呐喊。 突然，急促的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拉出的直线织成火网，罩在疾驰的原虫身上，虽只能在噬虫表皮上留下点痕迹，但也打断了它们的奔跑。 而从枪声传来的方向上，几辆军用吉普车正在草原上疾驰，车上架起的机枪不断地喷吐火舌，拦住怪物，为牧民开辟一条生路。 呼啸的风扇声也在头顶响彻起来，三架武装直升机也来到了这片战场，沉闷而又密集的重机枪扫射向白一清身边的虫群，而刃虫也扬起长长的脖颈，喷吐出锐利的尖刺反击。 这些都是来搜寻陨石的侦察营战士，此处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更多的部队也正朝这里赶来。 白一清没有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恢复镇静，挥舞光刃，重新在虫群中来回穿梭，同时掩护来支援的人类部队，帮助他们解决想要攻击直升机的刃虫，而在这些支援之下，战斗也有惊无险的很快结束了，此时，侦察营已然全体赶到。 草原之上，白一清头盔下的眼睛，和严阵以待的侦察营战士们对视，对方并没有因为噬虫的消灭放松警惕，充满戒备的围观着这个神秘的白色战士。 白一清没有说话，在心中表达了感谢之后，便向后转身，离开了这里，继续去清除草原上零散分布的噬虫。 高营长自然要派出人员前去跟随，但在白一清的全力冲刺下，很快就丢失了目标。 “好了，找不到就不要再找了，先打扫战场，受伤的战士们送去治疗，剩余的人把现场控制起来，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高营长下达了命令，也松了口气，突破认知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发生，让人摸不着头脑，这种情况下和一个外星人起冲突，他实在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后果，现在这样，总算是有点时间来消化事态了。 “这是要变天了啊。”看着美丽的草原上被异星来客蹂躏的战场，高营长抹了抹脸，上车离开，准备去向首长汇报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广袤的草原上，解决了剩余的噬虫后，白一清没有立刻回家，坐在一个小坡上，解除战甲，身体感受着草原的清风，眺望一望无垠的翠绿草场，上面是清澈的蓝天白云，下面不时有几只属于这片大地的生灵在跳动，这是拍下来足以当成电脑桌面的美景。 和这样的美景相比，刚刚噬虫肆虐的图景就如同是一个噩梦一般，但白一清没法只把这场战斗当做一个噩梦。 青年面朝着这片风景，但是眼神没有焦点，脑中不断回放着刚刚那个牧民惊恐的表情，原本为战斗所感到的兴奋荡然无存，心中只有无限的悔意。 银古向沉浸在自责的白一清问道：“你还在想刚刚的战斗吗？” 白一清深吸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银古，你说，我是不是不够格来做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就差点闯祸，你明明已经提醒过我了，可我战斗起来后，却完全忘了旁边的人。” 银古当然知道，白一清不是合适的人选，他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能上来就完美的做到一切，那才是奇怪的事情，但是，他不能这么对人类青年说。 “你会救助和噬虫苦战的我，也会为那个普通人的性命而自责，足以证明你的品质，力量可以锻炼，心性却很难修正，白一清，你当然足够资格担当这个使命。” 银古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白一清听出了点其中的意味，露出苦笑：“没想到，你也会说客套话。” “一次的失误证明不了什么，没人是天生的战士，你的路才刚刚开始，在我的故乡，不会让一个只训练了十天不到的战士上战场，这不是你的错，是噬虫的。” 虽然是一种客套的表达，但银古的确没有认为这是白一清的责任，要说，这也是他的责任，是他让白一清承担起不属于这个普通青年的责任。 “可是···” “没有可是，你难道以为，和噬虫的战斗永远都会一帆风顺吗？” 银古现出虚影，打断了白一清的话，泛着蓝光的光影面朝着青年，虽然那张脸上没有眼睛，但是白一清还是感觉到，对方在严肃的盯着自己。 银古用意识波审视着白一清，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在担心什么，他向往战士般的人生，但却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战士的准备，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和现实一起，将他锤炼成一个优秀的战士。 “战斗要面对的不仅是胜利，还有失败；但只要还活着，那么，不管多苦涩的果实我们都得吃下去，然后继续，你如果真的想和噬虫战斗，就必须要牢记这一点，白一清，这比起够不够格的问题要重要的多。” 白一清感受着银古从连接中传来的决绝，这种力度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投身这项使命，又怎么能刚刚遭遇一点挫折就打退堂鼓呢。 “等我再变强些就好，就不会有问题了。” 青年这么安慰着自己，打起精神，继续等待下一场战斗。 第六章 偶遇 草原上的战斗不仅给白一清的使命带来了一次考验，也影响到了这个国家的中枢，这是人类史上第一次和异星生物交战，在侦察营战士们的亲身参与下，也总算揭开了这些神秘怪物的一点面纱。 王守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浏览着这次战斗的报告，几天前，流星出现的新闻也引起了他们小组的注意，经提议后，才有了那只侦察营被派出的事情，而事实也验证了他们的猜测，那些外星生命体，果然是随着流星来到地球的。 也正因为此，这个事项的级别再一次被提高，一群会攻击人类的外星生命，这无疑是事关国家安全的严重问题，他们这个地方的专项组已不足以处理事态了，现在由中央直接建立更高级别的应对机制，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工作。 看着新发来的资料，王守正皱起眉头，事态正朝着越发糟糕的方向发展，根据侦察营战后的报告，这些外星生命体的威胁比他们之前预料的还要可怕。 1号可以超过百余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长途奔袭，身体强韧，经受重机枪扫射好几秒后依旧保有活动能力，而2号的速度没有这么快，但身体强度却更加强大，寻常枪械的子弹几乎造不成损伤，而它发射的尖刺却连武装直升机都可以威胁到。 这样一群怪物如果出现在人口密集区，后果不堪设想，更棘手的是，研究毫无进展，和之前发现的样本一样，这一次采集的样本依然充满了谜团，各种测试都无法证明这些怪物拥有上述的能力，可在它们活动时，却就是能表现出惊人的强度。 所幸，坏消息接踵而至的时候还有一点好消息，那就是这次袭击证明了这些怪物都是被流星带到地球上的，那么也可以表明，在有新的流星落下前，应该暂时不会有新的怪物出现。 中年人全速转动大脑，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事态严重，他虽已不再全权负责，但是王守正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在他看来，和这些怪物一同出现，并且明显敌对的3号是搞清状况的关键，想要弄清这些怪物的真面目，必须和3号建立联系。 而那将会是给世界带来巨大变化的接触，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也更加激发了王守正行动的决心。 前组长打开了手机：“小刘，帮我约见之前专项组的人一起开会，现在又下达了新指示。” “李厅长，你们那边的工作还要继续，并且要加大力度，不过重点要转移到对3号的搜索上。” “老王，这件事容不得马虎大意，即使动静大点也没关系，务必要不留死角。” 一个个电话，消息发出，王守正的职责虽然减轻了，但他的工作却变得更加忙碌。 草原战斗的四天后，为了搜寻3号的踪迹，湖广省内开始了大力地行动，广直市作为外星生命的第一发现地，也是重点搜索的地区。 在广直市内一个分配给调查小组的办公室里，宽广的房间中各类文件夹堆积成一座座小山放在桌上和地上，这是各个部门收集来的相关资料，调查组成员们不停地分别翻阅着自己分到的部分，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种工作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在草原战斗后，更是进一步提高了强度，可是依旧没有半点线索，那个银古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一样，出现地点之间，没有一丝痕迹。 这些翻阅报告的组员们，也在这种徒劳无功的重复工作中，显得愈发漫不经心起来，只是机械的翻动，但却没有认真去看已经反复读过无数次的内容，好似翻动报告才是他们的工作。 “啊，我们这样真的找的3号吗，查来查去，查来查去，一点线索都没有，我看根本就是瞎折腾。”一个戴着眼镜，身材微微发胖的男性组员看着报告，嘴里发出低声的碎碎念。 这人原本是听说有重要工作，抢着来参加的，结果发现一直只是做着辛苦而又重复的工作，不是看资料，就是实地查访，还回不了家，几天下来已经快受不了了。 “说什么丧气话呢，这才刚开始，就是因为不好找所以才需要我们来做，不想干的话，我可以通知你的上级把你带回去。”小声的抱怨刚好传到了推开门进来的小组长耳中，身为负责人的组长严厉的训斥了下属。 但小组长也知道，这种氛围其实正逐渐在小组里弥漫，工作虽然才开始一周左右的时间，但这种大海捞针的搜索过程却非常消磨人的意志，更不用说，还有遭遇危险的可能，已经有不少人私下里向他表达了退出小组的意愿。 可搜寻3号的工作也的确十分重要，上面催得紧，他也是在强行坚持。 不过，不管弥漫的氛围如何，似乎都和洛轻云无关，她如同往常一样，挺直着腰，一边翻阅报告，一边思考调查的策略，她也感到了这种调查方式的效率低下，但不同的是，她想要找到一种更好地搜寻方法。 在专项组改组后，洛轻云被派来从事调查工作，主要负责整理资料，分门别类，并且甄别出与调查无关的资料，在整理完之后，她也会自发的帮忙寻找线索。 穷尽所有信息的调查法没有效果，这个细致的女孩，觉得可以尝试用其他逻辑来进行调查 洛轻云细细思索，既然要找到，那就以能够找到为前提来考虑，而既然能够找到，在他们大举搜索之下，却依旧没有踪迹，那么对方平常应该是处于蛰伏的状态，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来行动，所以难以找到踪迹。 这样想，对方平常可能是藏在某个地方，如果就在广直的话，他会藏在哪？3号的外形很显眼，如果在城市中，不该毫无线索，“他”很有可能平常就隐匿在某个荒郊野岭之中避免被发现。 这个逻辑并不复杂，调查组中已有人手在做这种事，不过省内的山头并不少，想要把所有的山头都找一遍，还需要很多时间。 洛轻云继续思考，翻出搜山组的调查报告，她发现，目前为止的搜山，除了遇袭的那个村子周边外，目标大都是人烟稀少，未经开发的山林；这是很合乎逻辑的调查，想要隐藏，自然要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女孩却想到现在不少的农村都只有老人留守，田地大量荒废，虽说村子还在，但是村里的山地深处，也很少会有人造访，如果3号知道这种情况，说不定就会就藏在某一个村子的旁边。 虽然这全都是推测，洛轻云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过，现在所有的搜索工作也都没什么依据，她觉得这有调查的价值，于是和组长申请之后就出发了。 离开了拥挤又嘈杂的办公室，女孩觉得心情要轻松许多，自己的工作可以不受那样氛围的影响，但不代表她喜欢待在那样满是消极情绪的环境中。 洛轻云不会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可她也不会喜欢那些不符合她标准的人，比起和那些人为伍，不如自己一个人做事来的痛快。 所以尽管刚刚有不少人来献殷勤要和她一起来，她都表示了拒绝，坚持一个人前去调查，而因为人手紧张，组长也同意了她的决定，只是强调，一定以自己的安全为重，遇到情况，不要强求。 洛轻云在查阅资料后，选择的是而泽县一座当地叫做姑娘山的荒山，据说名字的来源是从远处看过去这座山就像一个平躺着的姑娘一样，但如今这山却是没有一点姑娘的样子了。 姑娘山旁边的村子几十年前曾有一股挖矿潮，在山上建起了一大堆违规的矿洞，如今矿没了，人也都离开了，前山还有些农田，时不时还有几个老人上山务下农，后山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迹，正符合洛轻云想要找的地方。 洛轻云打算先根据村民的消息和自己的实地查探，来判断3号藏身于此的可能性，再来决定是否要申请更多人手前来搜山。 正值夏日，山上鸟语不止，虫鸣不息，多年的休养，让曾被大肆开采的这座小山又一次被绿色覆盖，姑娘山的风景不算特别，树林，草丛，小溪，水塘，就像是把这些元素随意糅合出来的，一座随处可见，人们可以很容易想象出来的小山。 不过就是这样普通的自然风光，也能让走在其中的洛轻云感到心旷神怡，觉得，即使最后没有找到线索，这一趟也不算白走。 洛轻云不是一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人，在工作和提升自己的时间外，她的业余爱好都是足不出户的类型，她也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也没有什么被人带出来玩的机会。 女孩想，如果偶尔来这样的地方走走，似乎也挺不错，只是，要挑一下日子，今天着实有点热了，洛轻云上山没多久，已经汗流浃背，这种浑身黏黏的感觉，她可不喜欢。 而比起出汗的问题，洛轻云还发现了自己一个更大的失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她小瞧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她似乎有点迷路了。 山下看感觉不大的小山，实际爬起来却意外地难走，到处都是岔路，许多道路因为太久没人走，已经被杂草掩盖，洛轻云本想朝着向村民打听来的后山去，结果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女孩无奈的摇摇头，倒是不太惊慌，因为她知道，山上迷路时往山顶走就好，这样总能找到道路，而且还能联系组长，她不担心自己回不去，只是这样一来，查探的目标就算泡汤了，这让洛轻云有些失落，也为自己的冒失而懊悔。 想着下次至少应该请个向导，洛轻云朝着山顶走去，打算结束这次失败的搜索之旅，却没想到，遇到了意外之客。 一个身着白色t恤和深色运动裤，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男生，出现在洛轻云上山的路上，背上还背了个包，一幅登山客的样子。 “你好。”男生轻轻地挥手打了个招呼。 这个男生身高大概一米八，体格看起来也是经过锻炼的，但是体态不太讲究，耷耷拉拉，很随便的样子，面容也有点青涩，看上去就像个还没毕业，吊儿郎当的大学生，这给洛轻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这是个陌生人，她也不会因此失礼。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在听说很少有人的山上突然遇到一个人，洛轻云虽然觉得他看上去不像坏人，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警惕。 男孩则是大咧咧的回答着：“啊，没什么，就是这山很少有人来，碰巧遇到人有点好奇，想问问。” 女孩还是一幅礼貌的态度：“我是市政开发部门的，来考察一下这里，你呢，是这儿的居民吗？” “那倒不是，老家在这，回来时爬爬山而已，只是这小山着实没啥好看的，我看也没什么好开发的。” “白一清，你有点不自然。” 男生回话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听起来像是对这个男生的演技不放心。 洛轻云自然听不到这个声音，也想不到，这个男生就是她正在苦苦寻找的3号外星生命体——白一清。 男生不自然的表情自然让洛轻云起了疑，但却难以将其和3号联系在一起，只是怀疑他有什么企图。 洛轻云打算问问自己想要查的情报，顺带观察对方的反应：“是吗，我听说这山上最近有些怪事，你有见过吗，或者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痕迹。” 白一清笑着打哈哈：“这都哪来的事，你不会是听了那些老人的话吧，这山上除了矿洞就是杂草，我倒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珍奇的动物呢。” 这个回答也在洛轻云的预料之中，她也不认为可能一下子就找到3号的踪迹，不过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本以为迷路后就没法调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又遇上了路人，结果这种转机之后，还是没有线索。 微微叹一口气，洛轻云说道：“那好吧，我再自己看看，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一个礼貌的告别后，女孩便接着朝山上的方向走去。 白一清正思索该怎样合情合理的把女孩弄下山时，听到了银古的提醒声：“当心，她没有走远，在偷偷盯着你。” 稍微高一点的树林处，确认自己离开男生视野的洛轻云，小心翼翼的向下望去，尽管没想到这个人会和3号有什么关系，但他的出现确实太过巧合，让女孩没法不在意，决心看看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而这倒是遂了白一清的意，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白一清朝山下走去，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洛轻云就会跟着他离开。 就这样，白一清波澜不惊的把迷路的女孩顺路带下了山，还在这个外婆的村子里和认识自己的人打了招呼，而洛轻云也终于放下疑窦，怀疑自己是这段时间工作太多，思考过度了，看谁都像犯人，失望的离开了这里。 第七章 星之民的故乡 确认女孩离开后，白一清连忙赶回后山，把自己平日训练的痕迹打扫干净。 收拾完后，才松了一口气，刚刚训练时被银古提醒，他还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人跑过来，赶紧找到了这个迷路的姑娘，防止她找到自己的训练地。 虽然据银古评价演技不太好，但总算是糊弄了过去。 晚上，白一清回到家里，心有余悸的对搭档说道：“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还好她没起疑心；银古，你说，她会不会是专门来找我们的。” 青年回忆着那个漂亮女孩的言行，一会儿觉得自己多疑了，一会儿又没法放心，最后还是做出决定：“算了，不管怎样，以后换个地方训练，用传送去一个远一些的，真正没人的地方。” 看着人类忧心忡忡的样子，现出虚影的银古用一贯的冷静声音问：“白一清，你似乎很害怕和人类接触？” “当然啦，要是被人发现，说不定会被抓去做实验，或者用家人要挟为他们卖命，又或者其他更糟糕的事情，我当然不想这样。” “关于你的人身安全，当然非常重要，不过你可以伪装成我的身份与人类接触，或者别的什么隐藏自己的方法，总之是可以解决的问题，但是想要团结人类，就必须将事情告诉他们，我们必然会需要和人类有正式的接触。” 银古对白一清的顾虑可以理解，他担心的是会因此影响到和人类的沟通“还是得尽快让白一清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消除他的顾虑。”异星人默默地想道。 但人类青年的想法并不是银古所想那样，他不只是为了安全考虑，在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抗拒，不想让别人知道噬虫的事情，不想暴露在其他人的目光之中。 草原里遇到了人类部队，现在又是训练地被人撞见，白一清心里有种麻麻的感觉，不想和这些外面的事情有纠葛，去和不认识的人交涉，一想到要去做这些，就会变得和找以前一样，没有热情，提不起劲，心里闷闷的。 银古说的那些事情，距离太过遥远，也不是他想做的事，青年想自己不该踏足那样的领域；他想要的只是，做一点觉得有意义，又很有意思的事而已，就好像一个精彩纷呈的故事里一样，和怪物战斗，成长，最后结局。 所以白一清不想迈出银古想要的那一步，总感觉，一旦踏出那一步，这个故事就变了，变成一个他不喜欢的故事，他不想变成这样。 于是青年深吸一口气，决定要和银古讲清楚：“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这个计划，人类不可能为了这一件事团结起来，只会无休无止的为利益而争斗，我们办不到星之民那样的事情，如果你真想实现目标，我们两个不如自己干。” 银古没有太大的波动，还是用那种平静的腔调问：“难道，人类就从未想过，终有一天，要变为一个整体吗？” 白一清则被唐突的问题问住了，但还是没有松口：“这，我不知道，但我想，没有人觉得这可以实现，人类又不像星之民，有那么多神奇的天赋和技术，好像什么事都能办到一样，现在这个时代，这个地球上还有好几亿人在饿肚子。” 银古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要告诉白一清一些事情：“你误会了，星之民不是完美的，我们同样会有矛盾，会有错误，不是无所不能的，我们只是比人类多度过了一些时光，并不比人类天生优秀。” 意识网络中收到了接受信息的请求，白一清看向银古的身影，对方学着人类的样子点了点头：“就让你多了解一下星之民与噬虫吧，让你看看星之民所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也让你看看，噬虫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灾难。” 白一清接受了银古传来的信息，下一刻，视野就被一片漆黑的星空覆盖了，整个人仿佛都置于宇宙之中，只有脚底下的触感告诉他，自己还在房间里。 视野的中心是一颗庞大的星球，星球的表面，除了云层，主要被绿色和蓝色覆盖，是一颗和地球有些不同，但也别具风味的星球。 银古的声音响起：“这是星之民曾经的母星——努如，她比地球大一些，也是一颗美丽的行星，养育了我们数百万年，是所有星之民共同的母亲。” 星球的画面逐渐放大，展现出遥远异星的风貌，建筑千奇百怪，高的，矮的，整齐的，凌乱的，天上的，地下的，罗列在星球的各处。 街上没有各种交通工具，只有和银古相似的星之民们在行走，虽然没有五官看不出表情，不过白一清感觉，他们还是挺开心的。 没有人居住的地方，也别具一格，几百米高的参天巨树，琉璃色彩的森林，有点像恐龙的巨兽奔跑在原野上狩猎比大象还要大的四足动物，原野后面是巍峨的山峰，再过去就是大海，大海表面倒是和地球的挺像，就是没看到海里面是什么样。 “然而，这一切，都在五万年前改变了，只因为，星之民一个愚蠢的错误。” 画面又缩放回去，在美丽的星球的表面，可以看到一个个黑点从宇宙中飞来，随着影像的加速，这些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白一清也终于看清了黑点的样子，那是，银古为他讲解过的荚仓虫。 “在此前的时间里，星之民与噬虫已经进行了漫长的斗争，可噬虫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永远也消灭不完，胜利抹平了警惕，时间消磨了意志，越来越多的人感到厌倦，他们想找到能够一劳永逸的方法。” “自有文明起，我们这个种族在努如星上发展了百万年，根基深厚，当时的星之民自信，可以在努如星之上把全宇宙的噬虫都一举歼灭，所以，当时的人们最终决定，将噬虫引到努如星，让唯一意志调动所有的噬虫，让我们好一网打尽。” 那些荚仓虫大都没有穿过大气层就被光束击毁了，同样的画面不断重演，似乎星之民确实可以这样消灭所有的噬虫，但是慢慢地，白一清发现了变化。 越来越多形态的噬虫出现在宇宙空间中，有的体型较小，密密麻麻的如同蝗虫群一样在宇宙中乱窜，有的则体型庞大，似一艘宇宙战舰，从身上的各处喷吐出更多的噬虫，还有的看起来和月球差不多大，浑身就只长了一张嘴，正竭力地靠近努如星。 而除了地面射出的光束，还有许多外形简约的小型球体出现在了宇宙中，在虫群中来回穿梭，伴随着道道闪烁，清除密集的虫群。 星之民虽然不需要交通工具，但也有作为武器的载具；这些小球体被叫做星舟，还有体型更大的梭形飞船，本质和星舟类似，也被称作星梭。 还有更加巨大的，尖头朝前的八面体飞船用传送赶到了战场，火力全开，这些是星之民的战舰，也可以叫做星舰，星舰释放出更多的星舟星梭，喷吐出能量的洪流。 大到行星规模，小到碗口粗细，既有圆环，也有直线，各种形状大小的光芒在宇宙间闪耀，剿灭企图进犯母星的敌人。 除了这些使用载具的普通战士外，还有只穿着心相装甲就在宇宙间战斗的高阶战士，他们或是爆发出剧烈的光芒，或是用独特的武器，或是制造出各种现象不断消灭虫群，同友军一起急速的减少噬虫的数量。 而虫群那边也出现了更多新的敌人，这一次出现的敌人十分怪异，每一个个体都和其他噬虫有明显的不同，有的就像一条粗壮的绳子，有的像一头巨大的鲸鱼，还有的则是人型，大小不一，但每一个都让白一清感觉到非凡的压力。 “这些是中枢单元，它们是唯一意志的容器，宇宙各处的噬虫就是由它们统率，四处侵袭，而每一个中枢单元自己也都有着非凡的战斗力，在一颗星球进攻不顺利时，它们就可能会出现，亲自带领噬虫群吞噬文明。” 银古顺带告诉了白一清还不知道的情报，注意力转回画面，中枢单元们带着噬虫群和高阶战士们缠斗在一起，噬虫的攻击和星之民的心相撞击在一起，在宇宙中掀起惊涛骇浪。 宇宙空间的虫群像潮水一般涌来，看不到尽头，越来越多的八面战舰带着光芒的粒子传送到战场，击退虫潮；每一次潮水消退，就会有更猛烈的虫潮来临，阵势就这般此起披伏的交替，直到最后，再也没有更多的星舰能够出现在战场。 星之民所有在外的部队都召回了，而噬虫却还在增加，新一轮的虫潮袭来，搭乘着星舟的战士释放出黯淡的光束被卷入，星舰也带着它们最后的火力也被吞没，精疲力竭的高阶战士们被中枢单元刺穿身体后，丢入了虫海之中。 星之民的防线即将被冲散，一个身影出现在所有星之民之前，也挡在了汹涌的虫潮之前，他穿着和银古的战甲风格相近的心相装甲，周身爆发出闪耀的光芒，化作一个穿着铠甲的巨大战士，杀入虫群之中，炽烈的光芒融化了所有接触到的噬虫。 但一个巨人挡不住所有的虫群，虫潮流过巨人的两侧继续向前奔涌，而更多的虫潮也从星球的其他的方向袭来，努如星即将被虫潮淹没时，璀璨的光柱从星球的表面冲天而起，投入到宇宙之中，这是星之民作为依仗的强大武器。 光柱一扫而过，宇宙就像一块黑板一般被擦干净，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更多的噬虫群又一次涌来，光柱一次又一次的升起，但是那样毁灭性的武器看起来却越来越无力。 到了后来，每一次挥出时，都像是在祈祷，不要再有下一波攻击了，可光柱越来越细小，虫群却不知疲倦。 越来越多的武器被投入了使用，那是一次次足以毁灭行星的打击，平常被禁止使用，视为禁忌，可丢向填满宇宙的虫潮就像往池塘里扔了个春雷。 白一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即使是游戏里的无限关卡，那也会受到物理硬件的限制，到达数据上限后，就无法再增加，做不到真的无限，可这些噬虫，却真的像无穷无尽一样，不断被消灭，不断出现。 黑色的虫潮填满努如星周边的空间，密集的犹如实质，把努如星变成了苹果核，被外层的黑色果肉牢牢的裹在其中。 银古的声音也在此时再次响起：“最终，我们战败了，只能选择放弃，放弃我们的母亲，放弃被我们的傲慢所害的母亲；军队，圣星，禁忌的武器，都没法阻止它们，不知道消灭了多少京，多少垓，还是更多的噬虫，可还是看不到尽头。” 随后，画面一闪而过，像是来到了一艘战舰的内部，数十名星之民站在附近，全都面朝着同一个方向，透明的舷窗之外，几光年远的地方是被黑色吞没的星球，尽管星之民没有五官，但还是要面向那里离开，这是他们告别的方式。 “不！！！”陌生的嘶吼声让白一清吓了一跳，那是一个影像中的星之民，他跪倒在地上，朝着努如星的方向，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看穿着似乎是一个地位很高的人。 星之民没有眼睛，自然也就没有眼泪，但白一清却能从这段影像中感受到那声嘶力竭的呐喊中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青年看了看银古，不知道搭档的心中此刻有什么情感。 “带着能够带走的一切，我们转移到了之前被开拓的星球上，建立了新努如星。有着百万年的积累，我们的文明变得十分庞大，这样的失利远不足以打倒星之民，星之民们很快就走出了伤痛，重新开始和噬虫战斗。” “但是，自那以后出生的星之民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孕育我们的母星，这其中，也包括我。”眼前又变回原本的努如星，银古的虚影走到星球的旁边，伸手抚摸向从未谋面过的母亲，影像和影像之间没有互相穿过，犹如是真的在互相触碰。 银古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影像也结束了，白一清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他的脑袋有些涨涨的，坐在床上，回味刚刚的一切。 抬起头，看到银古的虚影，白一清还是不太明白对方的用意：“我知道你们曾经的惨痛的经历了，可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我也没有办法让人类团结起来啊，那些人类的矛盾那么多大人物都无法解决，我又怎么能行。” 噬虫的威胁，自己的事，人类的未来，像浆糊一样在脑子里搅在一起，青年低头抓着头发，他想不再思考这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可又总是忍不住在意会有什么后果。 外星人还是一贯镇定的声音：“冷静，白一清，地球还不会面对这样的局面，我想告诉你的是，噬虫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灾难，在这样的灾难面前，不管什么样的文明，什么样的种族，都是一样的。” “所谓消灭噬虫，就是这样的使命，在它面前，没有什么困难是没法解决的，因为，如果不能解决，那么等来的就只有灭亡，人类如此，星之民也是如此。” “现在，你还觉得人类是不可能团结的吗？” 银古平淡的说完这一切，白一清想不出怎么形容他的语气，像是宣告生与死的审判，又像是陈述平平无奇的事实，亦或是诵读不容置疑的使命。 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青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想做这样的事，可是却又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强行修改自己想象的故事，而他却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我原本，只是想找到一件想做的事情而已，没有想过，这么远的事情。”男孩又低下头，无法否认，无法接受，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银古也没有说话，噬虫的真相，迟早要让白一清知道，言语不如画面有力，画面不如现实沉重，在感受到沉重之前，让他明白也算是好事，只是，青年本不用明白这种事情。 “原谅我。”异星的战士再一次在心中对人类默默的致以歉意。 第八章 预料之外 蔚蓝的天空之中，耀眼的阳光之下，两道身影正在云层之上激烈的追逐，一个是人型的样子，另一个则有点像中生代的翼龙，长长的喙从头部伸出，下身的两对爪子则更接近鹰，宽大的翼膜翅膀展开，划开空气，翼展有五六米长。 光束不断从人型影子上射出，又不断从翼龙影子的身后掠过，翼龙影子则绕出一道普通战机绝对做不到的弧线，扑到人影的位置，在人影的表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这畜生，怎么这么快！”白一清又一次被击中，不禁烦躁的骂道。 脑海中传来耐心的声音：“不是它太快，而是你的反应还没有适应这么快的速度。” 草原战斗过去十多天后，噬虫再次来袭，白一清也来到了这个位处华国东南，以美食着称的名城——羊城迎击。 这一次袭击和之前不同，荚仓虫在众目睽睽之下坠落在早高峰的市区，噬虫直接涌向本在上班路上的市民们，一度让白一清无比头疼。 好在草原战斗后，中央有秘密做出安排，全国人口最密集的那些区域都要部署快速反应部队，务必在怪物出现后的最短时间内到达，羊城就在其中，这些及时赶到的部队，替白一清解除了民众被波及的后顾之忧，让他能够放手一搏。 可虽然自己有了人手帮忙，但噬虫那边也出现了新的敌人，这便是现在正和白一清缠斗的这个长得像翼龙的怪物，银古称之为翼虫，是一种飞行噬虫，虽然这次只出现了一头，却异常难对付，在地面的虫群被基本消灭后，和白一清一直打到现在。 翼虫可以在2万米的高空以超过4马赫的速度飞行，比人类任何飞机都快，虽然白一清通过之前的飞行训练让他的速度也不惶多让，但正如银古所说，青年还没适应这样的速度，零点几秒的偏差，就可能让位置偏离数百米，所以攻击屡屡失手。 银古在实战中延续之前的教导：“我之前已经教过你了，你也在训练中完成的很好，冷静下来，不要用你的眼睛，用意识波来捕捉对手，这才是星之民的战斗方式，闭上眼，用意识波来看看。” 白一清听完，闭上眼睛，意识波从身上展开，不再只把它作为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视野，而是让意识波像自己的手一样伸出去，刚刚还像只苍蝇到处乱飞的翼虫，此刻如同一只蜗牛般缓慢，被意识波毫不费力的抓在手上。 刚刚那些模糊不清的轨迹，躲闪不及的动作，突然间变得无比清晰，呈现在白一清的意识中，而他也可以从这些之中，判断出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睁开眼，躲过翼虫朝自己发动的攻击，伸出能量形态的光刃，借着怪物自己冲过来的势头，像一块推向电锯的木板一样将翼虫的翅膀切开。 虽然翼虫和白一清一样，基本的飞行原理并不依赖空气动力学，失去翅膀翼虫仍然可以飞行，但也会大大影响它的速度，此刻的翼虫对年轻战士而言不再具有威胁。 意识波锁定住翼虫处在躯干处的弱点，光束击发，轻松命中，准确的穿过它飘摇的身体，怪物彻底失去动力，一头栽向地面。 虽然天降噬虫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影响还不会这么快显露出来，袭击地的周围和翼虫坠落的地方拉起了警戒线，惊魂未定的人们四处诉说他们的遭遇，而大部分的老百姓依旧还是继续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白一清此时也混迹在当地人当中，传送的使用间隔还没到，他只能在这多待一会儿，就当做是短暂的旅游了。 找到一家小茶馆坐下，点些东西，白一清总算从刚刚的战斗中放松下来，看到努如星覆灭录像后的这些天，心里一直有东西在堵着，感觉很难受，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一场胜仗，让他心情好受许多。 一位店员来给白一清加上水，银古的声音也在脑海中响起：“今天这一场之后，噬虫恐怕要开始慢慢进入公众的视野了，之后噬虫袭击还会越多越广，没人能够瞒住。” 白一清想到早上在人群中激战的场景，也头痛起来，这种样子，的确很快就会传开。事态越发偏离自己的期望。 银古继续劝说搭档：“照这个情况发展，你要早做准备，越早和人类交涉，麻烦才会越小。” 好不容易心情好些的白一清又烦恼起来，这时，茶馆里的电视机播出了一条令人在意的新闻。 主持人用粤语念着稿子：“据贝利卡国媒体报道，昨晚，新约克市突然出现大量神秘生物，袭击市民，国民警卫队紧急出动，贝利卡军也正赶往战场，截止目前为止，伤亡规模据估计已达上万人······” 白一清瞳孔骤然收缩，失神的站起来，瞪着电视机，笔直的走过去，碰倒了自己的凳子也没有注意到，在其他客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下，缓缓走到电视机前，死死地盯住屏幕。 画面中的记者身后，是满目疮痍的新约克市，枪炮声透过麦克风传到了大洋彼岸，举世闻名的自由女神像旁升起缕缕硝烟，而在摄像头没有拍到的地方，原虫正悄然无息的接近浑然不知的美女记者。 旁边的贝利卡大兵一把抓过这个记者，枪声大作，密集的子弹没能把这些怪物全部拦下，还是有几只原虫扑了上来，和贝利卡士兵扭打在一起，而那位记者则早已中断报道跟着摄影师一起跑回车子里逃之夭夭。 “我的上帝啊，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催促着司机赶紧离开，记者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镇定自己，决心再也不要来这里报道。 回望后面的废墟，爆炸声连绵不绝，还有履带声传来，装甲部队已经陆续开进战场，士兵们开始驱逐赶来这里的媒体，这个地方已经不能保证安全。 贝利卡国是当今世界的第一强国，新约克市则是这个国家的名片之一，国际大都市的代名词，也是世界财富的汇聚之地，名流精英的起舞之所，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刻，这里可谓是明珠蒙尘。 沦为战场的都市上空，一架轰炸机和两架战斗机组成的编队呼啸而过，穿过袅袅升起的硝烟，他们奉命前来轰炸出现在城市之中的怪物。 “马上到达攻击位置，准备投弹。”战斗机中的队长扳动着各种开关，向队员们下令。 “听说我们要对付的是一群怪物。”无线电中，传来某个队员充满兴致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拍电影一样。”另一个声音回应。 “不要废话，完成任务。”队长阻止了队员的讨论，不管要对付的是电影怪兽，还是什么试验生物，他们只需要丢下炸弹就好。 “天哪，那是什么。”最开始那个充满兴致的声音突然惊慌的喊叫起来，而在雷达上，一个光点正在快速的接近他们这个编队。 队长咬牙骂道：“该死，快回避！” 这个三机编队被迫中断任务，想要躲过那个像是导弹一般飞来的目标，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动作，这个速度超过4马赫的东西都紧咬不放，不断靠近，最后，翼龙般的怪物出现在队长的眼前，并在他眼前，无情的用翅膀切开他的僚机。 那个最开始对任务充满兴致的飞行员和他的战斗机一同消失在火光之中，而队长只能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个怪物冲出爆炸，划过灵巧的弧线，再次冲向自己。 “我们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 苍穹之下，曾作为这座国际都市标签的繁华街区上，昔日的精英都消失不见，一支国民警卫队的小队正在这里开着吉普车穿行。 呼啸声从头顶传来，一架带着滚滚浓烟的飞机在他们眼前朝着城市的一角坠落。 小队长杰克咽了口唾沫，随即再次提高警惕，嘴上骂骂咧咧的：“见鬼，这些狗屎都是从哪来的!”自从凌晨突然接到征召开始战斗，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过，杰克想，如果不是因为要亲自面对这些怪物，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在看电影。 还好，现在他们已经不用承担主要的作战任务，杰克和他的小队现在负责在战区中搜寻幸存的平民，将他们带离这危险的地方。 但即使这样，在战区中穿行也是非常危险的，这些怪物不仅凶恶，而且行动力强悍，可以在废墟中穿行，还不会像寻常野兽一样发出吼声威慑敌人，常常冷不防就会从路边的瓦砾堆中冲出来，这样必须时刻紧张的战斗，让杰克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执行搜救任务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小队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杰克不禁怀疑起到底还没有幸存者了，这群怪物连他们全副武装的军人都难以应付，身无寸铁的平民又如何在它们的爪牙下幸免。 但上天仿佛就是要开玩笑一般，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个黑发的小女孩，一边大哭，一边跌跌撞撞的出现在路边，杰克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身后的一群怪物，正从街角飞奔而来，眼看就要追上这个小姑娘。 杰克啐道：“该死！”同时挥下手势，拖曳火光的榴弹从单兵火箭筒中呼啸而出飞向虫群，机枪手对着虫群疯狂扫射，其他士兵也按住扳机不放，密集的火力构筑出一道城墙，想要拦住这群凶恶的怪物，而杰克则快步赶到小女孩身边。 这小姑娘一副亚洲人相貌，似乎不会说英文，杰克也不知道她是哪国人，在他眼里亚洲人长得都一样，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任这样的小女孩被怪物杀死。 抱起小姑娘正准备转身，但从小队的火力网中还是冲出许多怪物，这些怪物即使身体有些残缺，却还是像是没有任何影响一般，急速冲刺，其中还有一只明显和旁边大型犬大小怪物不同的家伙。 体型和马差不多大，身体结构则和小的怪物类似，只是速度更快，身体更强，这样的怪物已经让贝利卡军吃了不少亏，杰克之前才见到一头这样的怪物跳到主战坦克之上将厚重的坦克装甲用嘴撕咬开的场景。 “该死！这样都炸不死这群狗屎！”刚刚火箭筒的目标就是这个怪物，而它的躯干上也有熔毁的痕迹，但它却依旧保持着如初的行动力，简直就像机器人一样，不，机器人被损坏了线路也会受影响，这些怪物比机器人还要冰冷。 杰克抛出了手雷，手雷在怪物的口中爆炸，却依旧阻止不了它的步伐，怪物狰狞的巨口倒映在杰克的眼眸中，中年男人下意识抓住手边比自己女儿还要小的女孩，他想自己大概就要死在这了，就像之前那些死在怪物嘴下的同伴一样。 “嘶”一声轻微的灼烧声传进耳朵，光芒刺穿怪物的头颅，随后，这头刚刚还势不可挡的怪物，又被一股巨力击飞出去，砸穿路旁的一间商店的玻璃。 “带她走。”脑海中响起声音，杰克望向身侧，一个穿着白色战甲的帅气战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看样子怪物是他干掉的，这句话也是他说的，仿佛电影里的超级英雄走出荧幕一样。 小队长感到一阵恍惚，突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喃喃的问道：“你是哪家公司的？” “快点！”白一清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个关头还有心情扯淡，高声催促，然后举起双臂，从宝石中飞出如雨点般的光束，落向远处的噬虫群，把杰克他们逼入绝境的十余只噬虫顷刻之间就被消灭。 杰克也终于回过神来，抱着小女孩赶紧回到战友身边，和小队一同离去，临走前，白色战士扭过头，看到那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小姑娘，她此刻停止了哭泣，一双乌黑靓丽的大眼睛，也在看着救下自己的白一清。 白一清却像是不敢和她对视一般，避开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他已经用意识波搜索到，在一两百米远的地方，还有一大群噬虫，这里的小群噬虫大概就是从那过来的，凌空一跃，青年赶到怪物聚集的地方，它们正围在一起啃食着各种东西。 白一清自然不会客气，趁着噬虫啃食的时机，又是一阵暴雨般的光束落下，然后冲入残余的虫群中，一刀又一刀的收拾掉残余的敌人。 光刃刺穿最后一只原虫的头颅，白一清收起武器，看向虫群的中央，那是两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已然被噬虫啃食的面目全非，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东亚人相貌的一男一女，两人死不瞑目的看向同一个方向。 白一清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这个方向，指向他救下那个小女孩的地方；杰克听不懂小女孩呜咽不清的哭声，但那却是白一清再熟悉不过的母语，她喊得是“爸爸妈妈”“你们在哪”“我好怕”，这一对大概就是她的父母吧。 喉头抽动起来，白一清抑制不住的干呕起来，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肉淋漓的场面，但是调整一番后，他还是强忍着反胃感，蹲下去，用手拂过这对夫妻的眼睛，让他们瞑目。 意识波展开，用自己的而不是银古的目光，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惨状，低矮的房屋被炮火波及而倒塌，中型的楼房也因为承重结构被噬虫啃食而解体，摩天大楼虽然还屹立在城市中心，但也不停的往下掉落各种碎屑，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建筑。 街道已化为焦土，报废的车辆随处可见，被破坏的装甲车和民用轿车杂乱的遗弃在各种坑洞的旁边，成群结队的噬虫跳到上面大快朵颐，即使这些车子还在起火，也无法影响这些怪物的食欲。 消防栓也没有被噬虫放过，水流肆意的在街头喷洒，冲淡了弥漫在街头巷尾的硝烟味，烧焦味，还有血腥味。 白一清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为什么会这么多，银古，这和你说的不一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噬虫！”。 银古的声音也凝重起来：“我一直在关注流星的情报，但是新约克昨晚没有流星出现的新闻，它们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等等，我找到了，在我来到地球的前一天，新约克有流星出现，难道就是那时候！” 随着银古的话，白一清身上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流星闪现，亮如白昼，宛如电影画面”这个新闻重新浮现在脑海中，那个视频中的城市，正是新约克。 原来，那时噬虫就已经来到这颗星球了。 白一清双手抱住头：“我怎么没有想起来，我居然一点都没怀疑过，我太蠢了。” 银古打断了年轻人的自责：“这个数量，不会是一个荚仓虫带来的，是巢虫，那个荚仓虫带来的噬虫变成了巢虫，才会生产出这样大量的噬虫，我们必须尽快铲除那只巢虫。” 巢虫是一种特殊的噬虫，在一个地区的噬虫啃食一定量的物质后，就会有噬虫可以变异为巢虫，转化需要一定时间，完成后就不会再移动，成为生产噬虫的工厂，在荒芜的星球上，往往几只噬虫的到来就可以靠着这种变异，最终吞噬掉整颗星球。 像是羊城才出现一只的翼虫，还有之前未出现过得，和马一般大小的疾虫，会在新约克大量出现，都是因为巢虫的缘故。 白一清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对，要先解决它，我们走！” 白色战士打起精神，沿着街道往北方飞去，在银古的感知下，巢虫就藏在北面的某处地下。 第九章 巢虫 白一清前去铲除巢虫的时候，贝利卡军也在探查噬虫的源头。 新约克这个贝利卡第一大城市，和本土大陆中间，隔着一条大河，既为其带来了一个大港湾，也在这个时候成了保护本土的一道屏障 和新约克隔河相望的河岸上，修筑起了一排排临时工事，后方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以及各式火炮，一个炮兵团被部署在这，作为保护本土的防线，一是向河对岸进行火力支援，二则严防可能渡河而来的怪物群。 团长兰伯特上校此刻正在营地里，和各方通讯，对严峻的事态感到焦头烂额。 整个贝利卡军的动员态势从事件发生起就不断升级，但是问题却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截至目前为止，他们只能控制这些怪物不向更广阔的范围扩散，却完全没有办法夺回被侵占的区域。 这些怪物非常难对付，即使是最弱小的那种大型犬大小的怪物，平均也要三四百发的普通步枪子弹才能消灭，而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拥有摧毁主战坦克装甲的能力，运动能力更是像体内装着顶级引擎的野兽般强大。 原本还想藉由空军火力打通战线，但那些长翅膀的怪物却超乎想象的恐怖，它们的速度比导弹还要快，身体比城墙还要坚硬，数量更是像蝗虫群一样多。 更为可怕的是，它们不知靠什么手段可以准确的发现在百余公里外的隐身战斗机，虽然它们只有爪牙能够攻击，但在这些能力下，就像是一大群可以连续使用的导弹，人类的空军还没有对付过这样的对手。 所幸空中的怪物比起地面上的来说数量很少，这片地区内的目标足够吸引它们，不然，这些速度可达4倍音速的怪物能一路飞到西海岸去。 又一次联络传来，兰伯特和对方大吵了一架后狠狠地挂上电话，怒骂道：“这群蠢货，我让他们查清怪物是怎么蹦出来的，却只带来一些废话！” 新约克作为贝利卡第一大城市，还是世界金融中心，特别是其中的富人区，汇集了世界无数的财富，如今却出现这样的灾难，各方人士都在不断施压，要以最快速度平息祸事，而这些压力也就自然而然的传达了前线的将士身上。 兰伯特手指扶额，这些穿着光鲜亮丽的礼服，喝着珍贵红酒的人怎么会明白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这群怪物本身已经足够凶恶，却还能有着看似无尽的数量，深入战区的部队能平安归来的都不过半数，更不要提夺回市区了。 好在这些怪物在水中并没有那么灵活，靠着河流这道天然屏障，总算暂时没有让它们侵犯更多领土的危险；但兰伯特并不能放心，如果不掐断这些怪物的源头，这道防线也迟早会失守。 兰伯特来过几次新约克，他知道，北边的哈莱姆区是这里治安最差的地区之一，也是政府掌控最薄弱的地方，昨晚对怪物最早的目击情报就来自于那附近，他怀疑，怪物的源头就在哈莱姆区。 “长官，c3，d2，a1区域的部队都遇到猛烈袭击，请求支援。” 下属的报告传来，兰伯特又把注意力放回眼前，不管猜测是否正确，现在都没有办法深入到那里一探究竟，必须等到更多的援军抵达，加大火力，才有可能展开反攻，在那之前，坚守防线才是他的任务。 “全力开火，不要节省弹药！” 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这些怪物是贝利卡自己哪个试验室弄出来的，不然他一定会把那些家伙塞进大炮里发射出去。 炮弹带着兰伯特的怨气和好奇心落向虫群，而白一清也在炮火声中不断移动，沿途遇到噬虫就把它们消灭，遇到有危险的人就将他们救下，持续朝着巢虫的方向移动。 一阵急促的空气撕裂声传来，一架战机带着滚滚黑烟笔直向地面坠下，白一清刚刚一直没有注意空中的情况，现在被这架飞机吸引，才发现，空中有大量的贝利卡军战机在与翼虫群缠斗。 远方飞来的导弹命中了结群的翼虫，两三只翼虫受伤，但是更多的翼虫从爆炸的火光中窜出，继续追逐着狼狈的战机。 在翼虫绝对的速度和机动性优势面前，曾经肆虐世界的贝利卡空军也不堪一击，机炮的威力不足，导弹的数量不够，这些代表人类技术精华的战斗机只能一架一架的被翼虫击落。 白一清很不解，这不是他了解的，现代空军该有的作战方式：“为什么贝利卡军的飞机会和噬虫贴的这么近？” 银古解答了他的疑问：“噬虫如果也只能看到人眼范围内的东西，它就不足为惧了，白一清，你认为它们是靠什么在宇宙中搜寻有文明的星球的？” 男孩此刻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还是没有脱离原本常识的桎梏，下意识把噬虫当做某种野兽来看待。 银古继续解释道：“根据我们长久以来的经验，噬虫应该都具备某种可以感知生物的能力，可能是类似意识波的，一种并非依赖物理信号的特殊能力。” 白一清大吃一惊：“意识波！怎么可能，这不是你们的天赋吗?” 银古也在意识网络里向白一清进一步解释，说是类似，只是因为原理尚不明确，实际上和意识波的差别还很大。 根据星之民的观察，这种能力就像是在一片漆黑中看到的光点，只知道在哪个方向，不知道有多远，光点本身什么样，路上有什么等等具体信息，也无法从其中判断出目标的行为，只是一种大概的感觉。 而和光点靠的越近，这种感觉反而会变得越发模糊，这时还需要靠噬虫本身的感官来进一步找到目标的位置，而这两种手段结合，才让翼虫可以找到超视距作战的战机，并一架架击落。 “这些怪物，究竟还能办到什么事？” 银古的说明，没有让白一清镇定，他的心很乱，自从在电视上看到这里的景象后，心中就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草原时只是一时疏忽，就险些害了一个人；而新约克的几只噬虫，仅仅是两三个星期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场浩劫，银古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一样扎在心上。 青年头一次感到了害怕，害怕身披的战甲，害怕神奇的力量，害怕起了自己之前满腔热血想要做的事情。 “白一清，到了，就在这下面。” 银古也察觉到了人类粘稠的不安，并没有多说话，白一清需要锤炼，这是他早就确信的事情，这一次的事件也足够作为一次锤炼，只是，来得太快了一些，他只能暗自在心中为年轻的战士祈祷，希望他足够坚强。 收起心中的杂念，白一清决心先解决眼前的事态再说，依照银古传来的信息，落到已被噬虫填满的一片街区。 从空中落向地面，黑压压的虫潮也拍打过来，原虫扑向白色的战士，刃虫吐出锐利的尖刺，疾虫亮出凶恶的巨口，攻击如雨点落向积水中一般在护盾上激起无数涟漪，白一清第一次同时面对这么多的噬虫。 护盾并不是无限的，心相也会消耗使用者的精力，白一清此刻就在飞速的消耗中，但是他顾不上这些，顶着汹涌的虫潮杀开一条血路，冲进了不断涌出噬虫的地铁口，巢虫就在地铁线路的一旁筑出了自己的巢穴。 破旧的地铁设施在噬虫的啃咬之后，已经是濒临崩溃，到处都是坍塌的痕迹，地下有许多噬虫挖出的通道，就好像蚂蚁的巢穴一般。 但是噬虫并没有蚂蚁那样的工程技术，只是把挡在面前的东西都吃掉了而已，时不时就会有砂石从头顶落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顶着一波又一波的噬虫攻击，白一清焦急地在黑暗的空间里前进，终于找到了目标。 一座七层单元楼大小的东西矗立在一片漆黑的地下空间中，其上有大量的腔室不断开合，每一次开合都会吐出大量的噬虫出来，成为这个星球的威胁。 白一清神情凝重：“这就是巢虫？它看上去可装不下这么多噬虫。” “噬虫内部大概有某种传输物质和能量的手段，但和许多其他噬虫的谜团一样，目前我们还不得而知。” 银古平静的回答，同时将相关的信息从意识网络中传输给白一清，噬虫的可怕除了那无穷无尽的数量之外，还有这一点，数不尽的谜团，不知这么多的噬虫从何而来，不知他们如何产生，也不知，唯一意志究竟是如何操控的这些噬虫。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消灭这个巢虫，白一清问道：“只能使用心能脉冲了吗？” “以你现在掌握的能力，只有心能脉冲才能彻底的消灭这个巢虫，想用普通的攻击，心能消耗太大，得不偿失。” 白一清训练这么久之后，除了飞行，自我治疗，防护等基本技能之外，攻击的手段暂时还只有普通的光刃，光束，和这个名为心能脉冲的技能。 青年没有犹豫，一口气斩杀掉身边的噬虫，把右手抬到额头的高度；集中精神，展开护盾，聚集能量，十秒左右的时间后，在周边的虫群接近之前，挥下手臂，一道蓝色的炫丽波纹以白一清为圆心向周围扩散开来。 一圈又一圈的能量波纹照亮了黑暗的地下空间，穿过一只又一只噬虫，然后再穿过庞大的巢虫。 被波纹穿过的噬虫，迅速失去了活动能力，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而巢虫则要更加坚强一些，还能保持活动，但是波纹并非只有一道，每一圈波纹穿过巢虫，它的活动就会迟缓一分，直到最后，巢虫也陷入沉默，腔室不再开合，也没有噬虫从中涌出。 这就是心能脉冲的特性，没有华丽的破坏力，但在直径几百米，被波纹扩散的范围内，任何生物都会被杀死，哪怕是空气土壤中的微生物；而且也相对容易掌握，是白一清能够最快掌握的大范围攻击能力。 缺点就是能量消耗较大，而且无法区分敌我，所以在星之民战士里，也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招式，只有白一清的情况也比较适合在早期学习这个心相。 白一清放下手，一阵悬浮感涌上全身，让他虚晃了几步，这是心能消耗过大的标志，就和他第一次战斗后所感到的那种疲惫是同样原理。 而所谓心能，则是星之民用来衡量心相能力的一个概念，大概可以理解为，使用心相同等消耗的精力，可以生成多少物理能量，比如用一次传送的消耗，拿来生成物理能量可以生成多少，就是传送消耗的心能。 星之民用心能等级来衡量使用心相的能力，而心能等级具体根据什么决定还没有定论，能确定的是，不管是谁，心能等级都会随着心相的反复使用而提高，实际程度则因人而异。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观测到心能这种能量，但星之民还是为了便于研究，创造了这些概念，这也是心能脉冲名字的由来。 这是白一清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出心能脉冲，银古关心道：“白一清，你没事吧，没有控制好心能使用的量吗？” 白一清站定了身体：“我没事，外面还有噬虫，我们接着去，银古，帮我注意哪里有普通人需要救援。”他其实是故意用了最大的量来释放心能脉冲，因为害怕没办法彻底杀死巢虫，所以现在有些疲惫。 银古用意识波观察着还在地面肆虐的海量噬虫：“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你的心能等级还太低，这样得战斗对你来说负担很大，没有巢虫之后，人类的部队也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用着急。” “我担心的不是什么时候消灭噬虫，是和那个小女孩一样的人。”白一清跨过满地的噬虫残骸，重新向地面的方向移动。 银古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就让青年遇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太早了。 “这不是你的错。”银古最终还是说出了一句安慰。 青年没有回话，径直离开了地铁口，银古张开意识波，只能希望白一清可以坚持下去。 第十章 洞中的人 噬虫在午夜之后出现，战斗从凌晨正式开始，度过了整个白天，转眼间天又黑了，战斗还在继续。 一队贝利卡军士兵跟着坦克一起缓缓前进，电力设施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被噬虫破坏了，路上一片漆黑，头盔上放下夜视仪，步枪上也装上了手电筒，纵使有了这些设备，夜战也是让人不喜欢的，但当对手是怪物时，就由不得人类做主了。 突然一个士兵发出了惨叫，紧接着就是一阵掠空声传来，一排排利刺落入了士兵阵中，士兵们急忙朝着攻击的方向一边开火，一边移动，拖动着受伤的战友转移到坦克车的侧面。 尖刺被贝利卡军的主战坦克挡下，深深地插在厚实的装甲之上，车组人员如果运气不好也会被尖刺所伤，值得庆幸的是这种尖刺贯穿性极强，破坏力却不大，还不如那些怪物贪婪的大嘴，所以只要不被击中致命部位，伤势并不算严重。 小队躲在车后，升起小型无人机，寻找敌人的位置，贝利卡军在战斗中发现，只要无人机不攻击，这些怪物就会优先攻击士兵，这也成了他们重要的武器。 在漆黑的夜晚，士兵终于用无人机找到了五百米开外站在废墟上对他们射击的刃虫群，把位置通过通讯终端传给了友军，不一会，火光就从天边而来，照亮了夜空，落在废墟上，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尖刺攻击也停下了。 兰伯特依旧站在河对岸的营地之中，手下向他汇报了刚刚的支援结果，兰伯特满意的点了下头，下令继续警戒，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不知从哪个时刻起，怪物的数量似乎终于不再增多了，并且攻势也在逐渐减弱，贝利卡军经过试探性的进攻后确认了这个情况，立刻组织全面反攻，多个方向的贝利卡军一同反推，虽然制空权依旧还没有夺回，但是地面的战况总算逐渐好转起来。 而兰伯特此时有了更在意的事情，他的部队不仅负责火力支援，也负责暂时安置从新约克中逃出来的难民，而之前，一队救出了一个平民的国民警卫队报告，有一个神秘的白色战士救下他们，并正在与怪物们战斗。 除此之外，其他部队也陆续有相同特征人物的目击报告，现在战斗进入了最后阶段，高层也传来指令，战斗中如果遭遇对方，务必要捕获这个白色战士。 兰伯特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这次莫名其妙袭击的神秘面纱，但他又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总之，还是先尽快解决眼前的事情。”作为一个不上不下的军官，他的义务就是服从命令，那些令人在意的情况，只能交给更高的人去判断了。 噬虫的攻势虽然在不断减弱，但仍有不少噬虫肆虐的区域，其中的一个老式防空洞内，一群皮肤黝黑，满身纹身，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们，正战战兢兢的举着枪对着门口，在他们的身后，一具噬虫残骸被绑在一块板子上。 他们是哈利姆帮的成员，不过现在哈利姆帮已经不存在了，噬虫出现后，他们带着武器反抗，东躲xz，到了这个老旧的防空洞之后，又被攻击了一两次，虽然都是小股的袭击，但是原本几十人的哈利姆帮现在就剩下这最后几个人了。 “哈利姆，你还要守着这个破烂到什么时候，快丢了它，一起逃出去，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在这最后关头，帮派最后的干部终于忍受不了现状，质问他们的首领。 “不，这是我们翻身的资本，带着它，出去以后卖掉，我们可以再重建十个哈利姆帮！现在外面都是军队的人，出去肯定会被他们抢走，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脸上都布满刺青的哈利姆瞪大眼睛盯着质疑自己的干部。 干部怒不可遏，朝着外面的方向挥手吼道：“你疯了吗！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这东西，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值钱，它只能要了我们的命！” 哈利姆举起了枪对准了曾经的兄弟：“不，它不一样！外面的都是在我们捉到它以后才出现的，它一定不一样，你是不是想趁机独吞它！” 干部听着老大歇斯底里的声音，摇摇头：“你真的是疯了。” 哈利姆帮是混迹于本街区的一个黑帮，一两个星期前，他们发现了这个在哈莱姆区袭击了好几个人的原虫，费了很大功夫干掉它，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想这玩意儿一定很值钱，到处联系买家的时候，听说还有类似的东西在活动。 他们本想把其他的也抓住，但还没等他们找到，噬虫的袭击就爆发了，带着这个被哈利姆寄予厚望的残骸，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离开战区就被噬虫拦住，挣扎到现在，终于也快弹尽粮绝了。 两人的争执还没有结束。门口就传来了动静，梦魇般的怪物悄无声息的探出了它狰狞的头颅，开枪已经成了帮派成员们下意识的反应，可是他们的人员大减，弹药不足，再也没能挡住寥寥几只的敌人，一个个人都被扑倒在地上。 之前的矛盾似乎再也没有意义，所有人都要死在这了。 忽然间，一道白色的光束在昏暗的防空洞里划过，接着就是光影在黑暗中挥舞，哈利姆帮的幸存者们感觉到身上的怪物没了动静，再站起来时，一个身穿白色战甲的家伙出现在防空洞的中央。 众人的枪口下一刻就又对准了这个穿着白色铠甲的“骑士”，在这个哈莱姆区混迹多年的哈利姆帮不会因为对方杀了怪物就相信他是来救自己的。 白一清没有在意这些，他发现了那个被绑起来的原虫残骸，怪异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意识波问道：“那是什么？” 哈利姆一听到声音就立刻开了枪，淡淡的涟漪过后，对方看起来丝毫没有在意，继续开口：“你们为什么要把它绑起来？” 刚刚和哈利姆争吵的干部赶紧按下老大的枪口回答道：“这是我们之前发现的，原本打算把它卖掉，不过现在，这玩意儿也不值钱了。” 白一清面罩下的瞳孔骤然缩紧，他大概知道这次袭击是怎么发生的了，不禁提高了声音问道：“那你们是在爆发之前发现的？为什么没有报警！如果能早点让人知道，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哈利姆则提高了声音大喊：“报警？你在开玩笑？我从小时候起，就被人歧视，上不了好学校，找不到好工作，去坐牢，出来，再坐牢；从我爸爸起，不，爷爷起就是这样，将来，我的孩子也会是这样，警察做了什么，他们能让我得到什么?” “而这东西，能让我得到钱，一大笔钱，谁也别想让我把它交出去，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哈利姆大喊大叫，扣动扳机，手中的枪不断喷吐火舌，直到没有子弹，还不松开手，干部也不敢再阻止他，躲在一旁；白一清任由他攻击，黑暗的防空洞里，看着哈利姆帮成员，一双双雪亮又浑浊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一清没有再回答，转身离去，只是在离开前留下一句话：“贝利卡军如果找到你们，不要说见过我，这样对你们比较好。” 白一清离开了，这是附近最后一伙还活着的人，其他的人要不是已经被白一清救出，要不然就已经葬身虫口，有部队即将到达防空洞附近，马上就会找到这些人。 贝利卡军的动静开始有点奇怪，似乎在到处寻找自己，白一清不太放心，所以提醒了这些人一句。 救下最后一批人之后，白一清笔直的升上天空，现在天上的翼虫就是威胁最大的敌人了，一个旱地拔葱，战士跟上了贝利卡军的战机和翼虫，射出一道道光束，击落那些追逐战机的怪物，一天的磨炼后，他现在已经能熟练地办到这点。 不得不在夜空中战斗的贝利卡军飞行员突然发现压力大大减轻，才注意到翼虫已经开始被一头头击落，定睛一看才发现，一个细小的身影也加入了战斗。 他拥有比翅膀怪物还快的速度，在深沉的夜空中肆意驰骋，把贝利卡军引以为傲的战机远远甩在身后。 白一清在空中追上翼虫，用光刃掠过翼虫的躯体，将其一分为二，然后举起另一只手，光束喷吐而出，击中了十公里外一头要攻击战机的翼虫。 不少飞行员都觉得自己磕嗨了才会看到这种疯狂的场景，一个飞得比超音速战机还要快得多的怪物，一个飞得更快的人，在天上互相战斗。 白一清娴熟的切换光刃和光束作战，一道道光束划过黑暗的天幕，导弹爆炸的火光也照亮着夜空；白一清吸引翼虫群追逐着他，战机也趁势展开反击，天空慢慢回到人类的手中。 明亮的光束闪过，最后的翼虫朝着地面坠去，白一清也重返地面，而随着天空的归还，战斗终于彻底进入了反攻的阶段，人类的军队得以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枪械的子弹对噬虫的杀伤有限，但各式大威力的武器不同，贝利卡军的战争机器全力运转时，现在的这些噬虫也并非坚不可摧，爆炸的火光彻夜照亮这座被怪物侵袭的城市，而等到黎明的曙光划过天际时，这些爆炸也逐渐停息。 贝利卡军能够剿灭集群的噬虫，但零散的噬虫依旧还是需要白一清来一一搜寻清除，避免它们再次变成巢虫，酿成又一次灾难。 处理完这一切，白一清抬起头，环顾四周，看到满目疮痍的城市，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各种味道，走在废墟之中，踩碎砖石的声音，叩进他的心里。 战斗结束了，可却难言胜利。 青年其实不喜欢这个曾和自己隔了一个太平洋的国家，这个追求霸权的国家给世界带来了诸多的苦难，可现在他依旧对这样的场景悲痛，不仅因为这些废墟下埋葬的都是和那对夫妻相同的普通人，还因为他知道，灾难一样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不许动！”英语的叫喊声传来，大群的贝利卡士兵在青年感伤的时候包围住他，无数黑黢黢的枪口对准白色战士。 白一清没有丝毫反应，他知道贝利卡军在这里故意留下一只噬虫，等待自己上钩，他也是故意等在这，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放弃抵抗，老实的跟我们离开，否则我们将会立刻消灭你！”贝利卡军指挥官用英语高声威胁道，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听不听得懂。 青年在头盔下看了这些人一眼，瞬间失去兴趣，拔地而起，急速突破音障带来的巨大响声让士兵们头痛欲裂，消息传了出去，在海湾待命的导弹驱逐舰立刻打开了垂直发射单元，成群的导弹向白一清飞去，还未返航的战机也咬向白色战士。 翼虫都能轻车熟路对付的白一清当然不怕这些导弹，刚刚才恢复平静的蓝天中，光束横扫而过，拦截下所有飞向他的导弹，而那些连翼虫都对付不了的战机更不是问题。 一个加速，白一清就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一边向前冲，一边准备着传送，十几秒后，他的反应就在贝利卡军的雷达上彻底消失。 第十一章 使命 历经鏖战后，白一清走在自己熟悉的小区里，离开新约克时快中午了，回到小区却一片漆黑，看看时间，还是凌晨。 过度消耗带来的酸痛感灼烧着神经，但是他现在脑子里的事情像山一样多，敲敲自己的脑袋，想要保持清醒：“完了，忘记和老妈说一声，这一下打了一天没消息，她该不会去报警了吧。” 贴心的搭档回答着：“不用担心，我已经用终端替你给母亲发了消息，告诉他你要和同学聚会，今天才能回来。” “啊，吓死我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放下后，白一清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坪上，潮水般的疲惫感顷刻就浸透全身。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正好是遇见银古的地方，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自己仿佛经历了一百年都不可能有的变化。 周围还和那天一样，没有一个人影，荚仓虫砸出的大坑已被填补起来，战斗的痕迹也消失不见，就好像那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银古，你能离开我的身上，去到别人那里吗？”看着曾经战斗的地方，青年两眼无神，用一种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声音发问。 银古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他反问道：“你，又想放弃了吗？” “这不是放不放弃的问题，这才一个月不到时间，就已经产生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这样还不够证明，我根本不配吗？” 外星人现出自己的身形，而人类则低下了他的头。 银古没有回答，反倒是主动提问：“可现实就是，我没法离开你，地球上再无第二个人可以拥有我的能力了，你想要谁来完成这件事？” 白一清脑中一团乱麻，胡乱的抓住胀痛的头，像是想要把手伸进脑袋里一样，语无伦次的回答：“我，我不知道，我可以像打游戏一样打怪，我可以看几个新闻，当成自己的谈资；可是，当我一个疏忽就会酿成死伤无数的惨剧的时候，我，我办不到！” “那个头目和我说话时，我很乱，我想骂他，可又觉得我不该，想和他讲道理，又不知道他反驳我怎么办，这只是个黑帮小头目，我都不行，以后呢？我怎么帮你去做那些事，我答应你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些，这，这不是我想做的事情。” 青年的声音颤抖着，心脏过度的跳动，身体感受到自内而外的颤动，其中既有对能力不足的胆怯，又有对银古的埋怨，最多的，还是对自己当初轻率的悔恨。 以前，觉得人活在世上，就是一个不断挣脱锁链的过程，小时是学习和考试，大学时是毕业和求职，工作后待遇和成家，成家后是生子和养育，一件又一件，一根又一根锁链绑在人身上，挣脱一根又来一根，有解决不完的麻烦。 所以，没有动力，不再想去挣脱锁链然后让另一个锁链捆住自己，想去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不是一根锁链，而是一对翅膀。 原以为，银古带来的就是那对翅膀，自己变得能够上天入地，斩妖除魔，既能保护别人，又能满足自己，这样的事情，才是自己所向往的样子，所以毫不犹豫的接过了这对翅膀。 可是今天才发现，这对翅膀，不仅能带他飞翔，下面还牵着一条长长的锁链，不知绑在什么东西上。 自己之前只顾着飞翔的快活，没有牵动绑在上面的东西，不，其实早就牵动了，只不过他把那些抛到了脑后，只想着让自己高兴的事情，直到现在，才为时已晚。 过去的烦恼，是找不到工作，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不知道做什么事情好，为了摆脱这些而选择了银古，可是和今天发生的事相比，这些烦恼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微不足道起来，甚至有些可笑。 白一清感觉他就像一个偷看大人东西的小孩，打开才发现，里面的东西和自己想象的截然不同，不是玩具，糖果或者是游戏，而是大人也想藏起来的某种东西，而自己却在打开的瞬间长大，再也回不去了。 男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闭上眼，就是那个小女孩在哭泣，就是那对夫妻死不瞑目的样子，就是一个又一个没有面容的死者伸出手抓住自己。 没有面容的脸上不断传来声音“都是你的错！”。 这比任何锁链都让人痛苦。 白一清一直没有抬起头，双手无力的撑住额头，浑身都在发着抖，银古观察着搭档，青年因为今天巨大的伤亡陷入了自我怀疑，银古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说这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人类搭档。 战士因为遇到惨烈的场景而受到心理冲击，这是常有的事，在星之民中也很常见，这通常会由老战士进行心理建设，专业的医生进行心理疏导来解决，但银古并不了解这些，他甚至没有被疏导过的经历。 消灭噬虫就是自己的夙愿，沿路上的一切困难都只是必须要冲破的东西而已，战友的牺牲，平民的遇害，文明的沦丧，都只能让他更加燃起斗志，戎马一生，未曾有过动摇的时刻。 所以他很难体会，此刻的白一清到底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对青年说什么样的话比较好。 但是，他也必须开口，这是他作为托付者必须面对的事情。 “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吗？” “你是想要安慰我吗，多谢了，可是，我真的辜负了你的期待，”白一清依旧没有抬头，“我是个不称职的战士，难道不该为此负责吗？” “放弃应负的责任是自私，承担超过的责任则是傲慢。” “至少，我本该做的更好，那个小女孩不该失去父母，还有更多人，本不该死在那。” “你没能救下那对夫妻，但你救下了他们的女儿，你没能救下废墟中的亡魂，但你阻止了更多人牺牲，这些就是你的责任，这场灾难不是你的错，是噬虫的。” “可是，可是······” 白一清说服不了自己，本来已经被自己遗忘的新闻此刻不断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的反问自己，自己是不是有机会阻止这一切，过往的无数个瞬间闪回，本该有很多机会，但最终一一被自己错过，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来做这样的事。 银古能够从连接中感受到搭档满溢而出的悔恨，他的心中也有同样的自责，他比白一清更应该早点留意在自己来到地球之前的情况，但是，曾经的圣星看待责任的方式和这个人类年轻人不同，他用依旧镇定的态度提问：“那么，你想怎么做？” “我，我······”白一清想说，自己不知道，但说不出口，这些天他说的不知道太多了，即使，这些东西，他本就不知道。 “你想放弃吗，不再与噬虫战斗，就当从那晚起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者用我教你的能力给自己谋求些利益，渡过余生，亦或者，去寻找将你我分离的方法。” 能够让人清醒的冷静声音传达到脑海里，银古总是这样，淡定，平静，只有在谈到噬虫的时候，才会展现如火的意志，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动摇，让白一清不知道搭档此刻的想法，失望？愤怒？还是预料之中。 “我不会放弃的，白一清，即使你想要放弃，我也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一直劝说你，直到你改变主意，哪怕最后人类灭绝，地球毁灭，你还不想面对，我还是不会放弃，我会为消灭噬虫做出一切努力。” 圣星的态度一点都不强硬，但是话语却饱含着坚不可摧的意志，他就这么做出宣告，不会被白一清任何决定所改变的宣告，接着再次向白一清提问：“你呢，白一清，你想怎么做？” 白一清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搭档的身影，对方依旧是那副永不屈服的样子，静静的面对自己，青年想起，那一天也是这样，高大的战士在濒死之际依旧想要站起来战斗，就是这种不屈的意志将自己也给点燃，可如今，那一天的热情，现在还剩下多少。 口袋里传来一阵振动，手机打断了白一清已经不知道如何继续的对话，唤醒的屏幕上是随处可见的垃圾短信，但在短信提示的下方，还有长串成列的未读消息，前面都写着同样的两个字，妈妈。 那是母亲的消息，银古帮自己和老妈联络后，她还发了很多嘱托。 “早点睡，不要玩太晚了” “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回到广直记得打电话”。 一阵心塞的感觉从心头涌起，自己的失误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现在他却还能够得到母亲的关心，他怎么配得上这样的待遇，怎么配得上这样的母亲。 战场上见到的场景恍惚间出现，记忆中的母亲突兀的走在那宛如人间地狱般的地方，与这场灾难逐渐重叠，莫名荒谬，却又让人感到一股寒意，深入骨髓，侵蚀全身。 白一清不敢想象，如果这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办，从小一个人把自己带大，含辛茹苦的教育自己，在自己迷惘的时候，还包容自己，这样的母亲，他不能接受任何东西，特别是噬虫这样的怪物去伤害她。 青年的心被这些未读消息再度卷起波澜，不知如何面对这样巨大的灾难，觉得这不应该是自己去插手的事情，可却又无法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更无法对那些将要发生的事情视若罔闻。 自己当初所期待的那个故事似乎已经完全被改写了，不，应该说，那个故事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只是一个为了逃避不想做的事情，而想象出来的故事。 说着想要和银古一起完成使命，做想做的事，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碰到麻烦的事，就说着没兴趣没兴趣的想要逃掉；自己这一次，还要再逃掉吗？ 他抬起头，这个夜晚似乎比遇到银古那天要黑的多，漫天都被黑云所遮蔽，但即便如此，也有月光透过缝隙，洒在青年的身上。 迎着银辉望向夜空，意识波也向上伸去，可还没出去多远，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没法看到被掩盖住的星光，也看不到更远处的黑暗。 可是青年明白，那无垠的深处，还藏着无数的怪物，等待前来地球，即使他放弃了，噬虫也不会消失，即使他觉得自己背不起这样的责任，危机也不会解除。 它们会如同洪水一般卷来，不会因为自己有多么苦恼，多么痛苦而消失不见，只会无情的冲垮一切。 脑海中，那个小女孩的脸浮现出来，不是那副哭泣的样子，而是临走前注视自己的样子，她那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责怪？还是感谢？亦或是，期待。 沉默许久之后，白一清缓缓站了起来：“银古，我还是觉得我并不是合适的人选，因为我之前从没有真的把什么事情当做使命来看待过。” “但是，那一天，我第一次有了想去做的事情，到现在，虽然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格，但却依旧觉得这是值得做的事。”白一清摩挲着手臂上的白色手环，那一天心中的跃动逐渐复苏。 “我大概还会犯错，到那时，你能帮我吗？” 青年的神情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种厚实的东西，他已经明白，自己实现了期望，也就接下了使命，这两者密不可分，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必须面对不想做的事。 “当然，这是我一生的使命。” 银古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想，也许从现在起，就能真正的把白一清当做一个战士了。 第十二章 下一步 新约克袭击不仅动摇了白一清，也震惊了整个世界。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举世闻名的超级都市化作一片废墟，过去，这件事只会发生在电影里。 这样得灾难自然不可能隐瞒，很快新闻，传言，谣言，阴谋论就遍布网络，汇聚了全世界的目光。 大部分人只是震惊于这场袭击和那些神秘的怪物，而华国政府则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危机，他们知晓噬虫的存在，却不知道会发生这种规模的危机。 当机立断之下，也按照预案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公开现有的情报，羊城的袭击规模虽然远比新约克要小，但也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不可能继续沉默下去，现在这个情况，澄清事实才能安抚民众。 在办公室吃着馒头当做早饭，感受这场袭击给世界带来的变化，洛轻云抚着额头，关掉新闻，除了扑面而来的压力，也没有什么收获，女孩准备开始自己的工作。 现在是新约克袭击的三天后，国内对于3号的搜查工作已经马力全开，开始公开的大规模行动，务必要找到3号这个关键人物，但工作依旧没有进展，对方穿梭于省与省，国与国之间，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让一线的人员们伤透了脑筋。 洛轻云个人的想法也没有结果，大规模动员之后，不仅是姑娘山，广直许多其他的荒山也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洛轻云又回到了资料的查阅工作中。 检查广直各处公共场所的监控录像，走访各个目击者，乃至对网络上所有相关信息进行甄别，这些庞大的资料被所有人一遍又一遍的检查，依旧没有找到新的，有价值的情报。 洛轻云决定从头再梳理一遍事情的脉络，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虽然她知道肯定已经有很多人也做过这样的事了，但也只能抱着也许自己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种希望来尝试，她想尽一切可能避免同样的惨剧在国内发生。 噬虫第一次出现的那天，其实警察很快就收到了报警，只是赶到现场时就只剩下怪物们的尸体了，3号不知所踪，不过按对方的行动力来看，恐怕早来一点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最麻烦的是，监控也在怪物落下时就被损坏，没能看到战斗过程。 想着有什么办法能从其他地方的监控找出线索时，洛轻云突然被报警人的资料吸引住了目光，照片上的那副相貌，有些眼熟，略微回忆一下，她就回忆起了那天在山上遇到的男生，那个看起来懒懒散散，没有干劲的男生。 脑中像是电流穿过般，想起了那天对方的一言一行，那时，虽然他表现不太自然，但洛轻云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怀疑，只以为对方有别的什么问题，再后来看到他是老老实实下山，还的确和村里人认识时，就彻底抛到脑后了。 女孩皱起眉头，随后又放松下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焦急所以变得疑神疑鬼了，仅凭这一点信息就把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生和那个3号联系起来是不是就和那天一样太过草率了。 但洛轻云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查找起这个名叫白一清的男生的档案。 男，23岁，大学毕业一年，目前无职，在家中待业，学生时期就是个很普通的男生，没有什么特别经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找工作，但总体而言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不然之前的同事们也不会不注意他。 可洛轻云不一样，她在寻找3号的时候遇上了他，他居然还同时是怪物事件的第一目击者，这太过巧合了，让这个一贯做事认真的女孩无法说服自己，最终还是决定，要前去调查。 洛轻云是一个人出发的，如果这个男生真得和3号有某种联系，以3号的能力人数再多恐怕也没有意义，反而会可能引起敌意，除此之外，女孩心中还有种感觉，这个男生不是个坏人。 虽说如此，洛轻云还是做好了准备，在办公室的个人电脑里留下信息，如果她真的遭遇不测，同僚们也能知道自己发现的线索，完成这一切后，她做了个深呼吸，前往白一清所在的小区。 白一清这几天很苦恼，新约克一役让他幡然醒悟，也从此开始认真考虑起了银古交待的事情，让人类团结起来，得到银古带来的知识，获取其中的技术，对抗噬虫。 星之民战士与大部队失去联络，流离于宇宙之中并不是个例，这个方案也是星之民联盟为了这种情况做出的预案，每位星之民战士的数据终端中，都储存有联盟准备的资料，涵盖多个重要领域的神奇技术，是能让不够强大的文明也能对抗噬虫的利器。 最重要的是，掌握这些技术之后，人类便可以建造通讯塔，继而有可能联络到遥远的星之民，得到最强力的援军。 而至于人类必须团结起来的条件，则是星之民的原则，银古的族人们通常并不愿随意干涉其他文明的进程，特别是那些还没法自发和他们接触的文明，虽然噬虫出现，以及努如星覆灭后，发生了一些改变，他们依旧保有某种程度的坚持。 星之民希望其他的文明是以自己的意愿加入到对抗噬虫的事业之中，做好接收新技术的准备，而不会因为被随意的授予新技术后，引发混乱，破坏自身的发展进程，甚至是自我灭亡。 这也是银古一直想要白一清行动起来，促成人类团结的原因，这是银古作为星之民战士的行事原则。 这就让白一清犯了难，他对这件事的必要性已经没有质疑，只是为如何做到头疼，穿着战甲直接闯入某个重要国际国际会议中宣告吗？这样似乎太鲁莽；和政府人员秘密联络？他也没有渠道；在网络上发声？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后患无穷。 一大清早，就开始坐在家里思考的白一清，挠破头都想不到头绪，想来想去，似乎都没有一个特别稳妥的方法。 他问道：“就没有什么参考案例吗，你们以前失散的战士都是怎么做的。” 银古的回答带着些无奈：“我不太了解，只知道成功和失败的战士比例应该差不多，不过，即使是成功地战士们，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白一清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我是幸运的，人类的精神构造和星之民的差异并不大，更多的隔阂是因为社会发展的问题，因此是很好沟通的，但宇宙中并不都是我们这样的文明，有很多种族对于世界的认知和我们是截然不同的，即使是星之民，交流也算不上流畅。” 白一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这除了能为他增长点见识，也没有什么用处。 青年两手一摊，倒在沙发上：“那可该怎么办呀，难道真的让我冲进政府大楼里去吗？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银古提出建议：“我们可以考虑，在下次战斗后，主动接触军方，从而联系到高层，这样就不会引发骚乱了。” 但青年又有了别的问题：“可这样就得等到袭击发生才能联系到他们，而且太被动了，对方要是不好沟通的那种怎么办。”想起之前被围攻的经历，他又头痛起来，这也是个大问题，不知道谁才是可以谈的对象。 两人又讨论一番，还是没有想到好主意，只能暂且先放下，白一清打算出去吃个早餐，先继续训练再说。 不过实际上，白一清最近已经渐渐感觉不到饿了，这多半也是银古说的，自己越来越接近星之民的缘故。 原本他也不太热衷于美食的，就和他对其他没热情的事情一样，只把吃饭当一个维生必须的任务；但现在真的不需要吃饭时，他却又不习惯真的不去吃饭，加上还不能被老妈怀疑，所以还是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 而据银古所说，星之民也是会吃饭的，这是他们在演化过程中保留下来的能力，比如刚出生的婴儿就需要普通的进食，他们还不会用心相保障自己的生存；也会有口服的药物，辅助治疗。 而星之民也由此分成两派，一派叫享受派，吃东西不是为了补充能量，只是单纯为了体验味觉的刺激，另一派则被叫效率派，在长大后完全放弃进食，将这些时间全都用在别的事情上。 顺带一提，银古自己是效率派，白一清则觉得自己哪派都不是，只是还保留着作为人类的习惯而已。 白一清住的小区里有一家老馄饨店，他小学时就常在这里吃早饭，这么多年下来，其他的店开了关，关了开，这家馄饨店倒是一直做了下来，还从一开始的露天小摊到盘下了门面，老妈没留早饭时，他就习惯到这家来吃。 馄饨店还是惯例的挤满了人，有的站在锅前等着做完就带回家，有的坐在座位上等着自己的那份做好，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大妈们聊着子女的问题，在哪工作，工资多少，结没结婚；旁边的上班族互相聊着上司的不讲理，讨论房子的问题；吵闹的小学生们争论着热门游戏里的角色谁更强。 前几天那场令人身心俱疲的大战在这似乎并不存在，让白一清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又觉得这样挺好，那些怪物原本就不该侵入普通人的生活里，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一清，当心，你好像被盯上了。” 银古的提醒打断了白一清的遐想，他立刻紧张起来，展开自己的意识波：“谁，什么人盯上我们了。” “你认识，就是那天在山上的姑娘，她在旁边的角落里看着你。” 意识网络中传来银古的情报，白一清自己也将意识波集中过去，看到了那位漂亮的女生：“她，为什么，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那天她真是来找我们的。” 银古则是更加谨慎的说道：“还不能确定，只有她一个人，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第十三章 坦白 白一清不动声色的吃完早餐，回到家中再传送出去训练，晚上回来时，这个女孩似乎还在外面等着，接下来几天她也一直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到了第四天，洛轻云又一次出门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觉得自己果然是太疑神疑鬼了，观察了白一清三天，这人除了出门吃早饭外，基本不会出门，完全就是一个宅男而已。 而在额外的调查后，也确认，他的外婆的确就在那座姑娘山旁边的村子里。洛轻云晚上回酒店休息时，也会把小区的监控调来检查，并没有发现白一清晚上有出门，可每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她却又总是忍不住想到其他疑点。 这么宅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自己去搜查的那天出来爬山，还跑了那么远，未免太巧了，这让她又没法放下疑心。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让一直行事干练的洛轻云也郁闷起来，不禁把怨气都放在这个让她犯难的男生身上。 “这个白一清，太不像话，按理说成绩也还行，虽说不是名牌大学，也是个一本，毕业了不去找工作却窝在家里，窝在家里就算了，又要到处乱跑，现在害得我在这起早贪黑的监视他，不上不下的，没个结果。”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巧遇，洛轻云想自己多半一辈子都不会和这样的男生有所交集，同时，也越发觉得，这种人不该会和这样影响世界的大事有所联系，可是，她却又始终没法消除对他的怀疑。 姑娘越想越气，恨不得做个白一清的小人，捶上一通，但在心中小小发了通脾气之后，她又拍拍脸颊，恢复精神，继续自己的工作，找到小区另一个早点摊中坐下，开始新一天的监视，而她刚刚坐下，背后就冷不防的传来一声招呼。 “好巧啊，你难道也住这里吗？” 回过头一看，那个本该是自己监视对象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背后，一身t恤牛仔裤，随处可见的普通男生打扮，却把洛轻云吓得差点心肺骤停。 女孩带着礼貌的笑脸掩饰自己的惊慌：“是你啊，确实好巧，我是有公务来这，没想到你居然住在这。” 白一清也笑着回答：“怎么，你们还想来我们小区开发开发吗？那我恐怕帮不了你了。” 白一清当然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洛轻云观察了他三天，而他也观察了洛轻云三天，他确定，这个女孩是来找自己的，一直等在他家楼下，看着自己家的方向，而自己一旦出门，女孩就会跟上。 这女孩自然不可能是自己的粉丝来跟踪自己的，白一清第一天就偷偷跟着洛轻云回去，发现了他们是一个来搜寻自己下落的小组，也明白了她那天上山的目的。 因为白一清之前行动还算细心，女孩似乎还没有真的发现线索，但是青年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并不完美，持续下去，迟早被察觉有问题。 关于怎么处理这件事，白一清思考了很久，现在终于做出决定。 洛轻云还在用笑脸遮掩：“没有，是别的事情，我还有工作在身，不好意思，就先不聊了。”预料之外的遭遇，让女孩有点失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神经紧绷起来，想要离开。 “我知道你们想找我，跟我来。”女孩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一阵空灵的声音，洛轻云震惊的看着白一清，青年还在和气的看着她，微微点下头。 “好的。”这样的情况下，女孩虽然有些许的慌张，但最终还是压住了内心的不安，不愿放过机会，颔首应许，停下偷偷后退的脚步，跟上白一清的步伐。 为了避人耳目，白一清把洛轻云带回了家，老妈出去上班了，现在家里没有其他人，他倒是第一次把同龄的女生带到家里，心中颇为紧张。 而坐在沙发上的洛轻云同样非常忐忑，环视这件屋子，两室一厅的普通商品房，南北通透，宽敞的客厅迎着阳台，光线十分明亮，装修看起来很用心，屋子的主人正在客厅旁的厨房中为她倒水，如果是来做客的话，应该会让人非常舒心。 但是洛轻云没法把自己当成客人，尽管腰挺得很直，但还是坐立难安的女孩忍不住率先开口：“你到底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想说什么？” 白一清放下水杯，也坐了下来，做一个深呼吸，注视着洛轻云的眼睛，缓缓开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是白一清，一个普通人而已；只不过，有了一些奇遇，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找的人就是我。” “你？你就是3号！怎么可能，你如果只是个普通人，那你又是怎么办到的？”洛轻云略微有些失态的惊呼，她猜测过白一清可能知道3号的存在，和3号有所联系，但却从没想过，他就是3号。 “3号？这就是你们给我取得名字？也太敷衍了。”白一清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吐槽道，就不能给自己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但他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选择用行动证明自己，站起身来，白色的粒子浮现，一个白色战士出现在客厅之中，洛轻云也终于看到，不知多少人在废寝忘食寻找的目标，就站在她的眼前，女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我不是说了吗，我有一些奇遇。”白一清收起心相装甲，重新坐下，终于亮明身份后，他心里反倒没那么紧张了，语气变得异常轻松随意。 看着变回原样的白一清，洛轻云也恢复了些平静，拿出自己平常的做派，用严肃的神情，端正的面对男生：“好吧，我知道了，那么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干什么？” 进入正题，白一清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徐徐道来，关于星之民的，关于噬虫的，关于自己的事情，一一简略的告诉洛轻云：“事实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你能否相信，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噬虫的事情。” “这是全人类的危机，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你们，我需要和你们的领导见一面，级别越高越好。” 白一清郑重的看着洛轻云，女孩也仔细观察着男孩，白一清眼中流露出的坚定让她有些意外，这不太像是一个宅在家里啃老的人该有的眼神，也让洛轻云对白一清多了几分信任。 洛轻云最终点了头，留下联系方式后告辞。 一走出白一清的家门，洛轻云就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现实的感觉环绕全身，好像刚看了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一样，但刚刚白色战士出现的一幕还留在她的脑海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报告上去。 白一清看着女孩的离去，也长吁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一样放松下来，高考结束后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不过他也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刚刚一直沉默的银古则突然开口：“你这样直接把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真的有必要吗？” 早在前几天商讨时，银古就不赞成白一清直接出面接触，这样会增大风险，但白一清最终还是坚持以真身露面。 白一清笑了笑：“你之前不还一直想要和人类高层见面么，我直接露出身份，更容易取得信任，遮遮掩掩的，他们恐怕会有许多疑虑。” “我只是觉得这徒增了风险，你本可以以我的身份来安全地和他们接触。” 青年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怀疑上我了，这个时候即使以你的身份出现，也只会让他们坐实怀疑，不如直接摊牌算了；在新约克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白一清走到窗户边上，看着楼下匆匆离去的洛轻云：“而且要说风险，现在谁没有风险呢，洛轻云这样的人，在战斗中直面噬虫的人，还有那些随时可能被袭击的普通人，哪一个没有风险。” “我的迟疑已经酿成一场大祸，又怎么能继续为了所谓风险，躲在角落里；比起他们来说，我至少还有一身本领保护自己，这是我的责任。” 和洛轻云说完话以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炽烈的阳光尽情的释放热量，原本只是明亮的光线，开始变得十分刺眼，温度也变得常人难以忍受，但白一清没有拉上窗帘，而是顶着灼热的阳光，眼神还停留在刚刚那个女孩离去的方向，。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和你一同承受，一清。”银古没有没有继续质疑，用一贯的冷静口吻，做出平淡，而又坚定的支持。 第十四章 对话 洛轻云和白一清见面后的第二天早上，白一清就接到了女孩的电话，调查组的领导王守正会与他单独会面，时间就定在当天下午。 快要到时间之前，洛轻云候在了王守正的办公室内，尽管已是第二次见面，但她的心中此刻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脑中不断胡思乱想着待会儿可能发生的情况，而一旁的王守正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喝着茶叶。 “小洛，镇静一点。”王守正感觉到了下属的心神不宁，放下茶杯，用平和的语气让年轻女孩放松。 这个属下做事非常得力，而且也很有眼力见，昨天得到消息后，没有声张，而是直接向自己汇报，不过，终归还是太年轻。 作为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王守正自然不会像小女孩那样的紧张，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自从昨天洛轻云向他报告后，心中就没有平静过，这是他寻觅多时的机会，没想到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所以他也没有半分犹豫，当即答应了面见的要求，看向房间里的挂钟，时针马上就要指向约好的时刻，王守正放在桌子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起来。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带来些什么。” 秒针一步一停的转动，往日没人注意的滴答声此刻显得无比漫长，每一下似乎都是在王守正的心上划过，终于，到了分针转动的那一刻。 散发出白光的粒子在房间中弥漫，一个人形的轮廓在空气中浮现出来，在约好的时间，白一清出现在了王守正的面前。 青年踩在办公室的地板上，环视一周，一个普通的领导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作品，两旁的书柜中放满了各式文件，中间的红木桌子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洛轻云就在他的身旁，传送来之前，他就已用意识波看到这个将要与他会谈的人。 这人体格瘦削，线条给人以一种锐利的感觉，看起来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人，白一清想，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高级的官员，但此刻内心的却意外淡定，甚至比不上之前要和洛轻云坦白时紧张。 而对面的王守正也是放下了悬着的心，这一幕足以证明，他就是那个神奇的3号，中年人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欢迎道：“你好，白一清同志，十分感谢你之前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所做的贡献，也感谢你愿意主动和我们沟通。” 白一清礼貌的握手回应，王守正示意两人一起坐下，开始了正题，王守正先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调查组组长王守正，全权负责和你相关的事宜，可以让我听听你想说的事吗？” 王守正其实还没有向上级汇报白一清相关的事情，一是他必须先确认这个情报的真假，二则是，他知道，有不少人还对3号有不太友善的想法，还不能让这些人妄动，破坏与3号的关系；他坚信，和3号的接触，会是一个巨大的契机。 白一清也没有迟疑，简单介绍了噬虫的威胁，银古可以提供的技术资料，以及星之民的要求。 “王组长，噬虫的威胁非常巨大，相信你们也见识到了它们的厉害，也应该意识到，应对这场危机，必须要所有人类团结起来，希望你们可以认真的考虑这件事。” 面对这个看起来十分有气场的人，白一清感觉自己无论用什么样的做派装腔作势都会显得很幼稚，所以他没有采取多余的举动，只是一五一十的，把人类所面临的危机讲述出来。 王守正还是一幅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是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思考这个年轻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思考那个外星人是否别有企图，最重要的，还是思考这个提案。 很意外的，王守正本人对于外星人这个要求不仅不感到警惕，反而觉得意气相投，对于团结人类这个事情，没有半点抗拒。 不过，这只是个人的兴趣，王守正不会让这影响对于公务的判断，他庄重的开口：“关于你所提到的那些知识中所含的技术，先叫它们新技术吧，能否详细说明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新技术呢？” “那是远超人类认知的技术，想要详细了解，恐怕要等到人类正式拿到之后了。” “仅仅用作展示也不行吗？我想，有看得见的东西，才更容易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这些新技术是拿来对抗噬虫的武器，不是用来勾引人类的诱饵。” “那能否先和我国缔结协议，提供新技术呢？” “不行，只有人类达成一致时，才能得到新技术。” “如果···” 王守正连续的发问，白一清不断转达银古的回答，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否定的答案，让青年不禁有点担心，感觉这样是否会显得太没诚意了，但是他对于这样重大的事情也实在拿不准主意，最后也只是普通的转达银古的话。 王守正也有点意外，照理说，对方既然提出了这样重大的要求，那就应该拿出对等的重利来驱使人类达成，但对方却一直在不行，不行，不行，仿佛提出这个要求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一般。 不过这却恰恰让王守正认为这个外星人的确没有别的企图，也许，他们真的是一群有着自己独特行事准则的外星人，但是，这仅仅是王守正的个人想法，没法说服所有人，中年人做出一副为难的姿态。 “我很理解你们的谨慎，可是如果什么东西都不拿出来，我们该如何来达成你所说的要求呢？” “在人类做出决定前，我会保护所有国家，无论哪里落下了噬虫，我都会去。” “但你方既然寻求人类的团结，那也就代表噬虫终会达到你一个人无法解决的程度对吧，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还是无法达成一致呢，那位银古想怎么办？” 银古给出了回答：“到那时都无法团结的话，就说明人类的分裂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新技术只会为你们带来巨大的灾难，无法阻止你们的毁灭。” 白一清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转述了这个说辞，等待对方的回答。 王守正认知不到银古的存在，但是他依旧感觉自己在被人紧盯着，中年人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露出一个官方的笑容：“我明白了。” 谈话又继续了一会儿，王守正又询问了些银古可以透露的情报，比如噬虫更详细的情报，还有新约克袭击的细节；随后，就到了谈话要结束的时候。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只谈到了，这个提案对人类的好处，那么，对你呢，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在谈话的末尾，王守正问出了这个问题，以人类的角度而言，如果不能明白这点，是断然无法相信星之民的。 “对个人而言，我想要与同胞取得联络，这需要人类的帮助，而对星之民而言，在噬虫面前，每一个可以争取的文明都会是战斗的助力。” 银古依照星之民战士的应急手册说出了标准答案，王守正则用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微笑回应。 谈话结束，也就到了分别的时候，白一清站起身来。 “那么，王组长，我就告辞了，我知道今天说的一些话可能让你有些为难，但请务必要相信，噬虫真的是一场巨大的危机。”临走前，白一清没有继续转述银古的话，而是以自己的诚恳表达希望。 中年组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从礼节性的笑容变为一种亲切长辈般的表情：“一清，我能这么叫你吗，你和我女儿一般大年纪，这样感觉更合适。” 白一清有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点头：“请便。” 中年人还是一副笑脸：“我还有一个问题，问的是你，而不是那个外星人，一清，对于我们和星之民的合作，作为一个人类，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青年没想到，最后一个问题是冲着自己来的，男孩无奈地苦笑摇头：“我哪有什么想法，王组长，我只是个普通人，怎么样做对社会好，怎么样做对人类好，我都不知道。” “我相信银古，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也看到了噬虫的危险，但是，究竟如何处置这样的危险，我也相信您也有自己的判断。” “我能做的，就是把真相说出来，然后尽力保护好每一个被袭击的人罢了。” 关于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白一清还没有答案，但至少，他想先做好现在能做的事情。 王守正看着这个年轻人，比起刚刚转述外星人话语的时候，眼神要有光的多。 “哦，对了，王组长，再和你说一句，今后和人类的联络，我只会通过你的关系，希望你们能理解，”在准备传送走之前，白一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口，“还有，下次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就不用准备了，我真有什么想法，他们也没有用处。” 说完，散发白光的粒子就再次弥漫，转眼间，白一清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留下王守正和一直在旁边做着记录的洛轻云。 “这小子。”王守正先是有些愕然，然后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笑起来，这个年轻人看着怯生生的样子，没想到最后给自己来这么一下。 限定联络窗口，是这个男孩自我保护的手段，点出自己在外面准备的部队，是展示自己的能力，王守正很欣赏男孩既有担当，又不失警惕的作风，不过，这倒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今后大概会被很多人盯上。 不过，这同时也有巨大的好处，自己的地位将会不可替代，也会为自己推动想法带来助力，不知道那个男孩是否有想到这一层。 不管这是否在白一清的意料内，王守正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正如他之前所料，这会是给世界带来巨大改变的契机，他对银古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尽管看上去会很艰难，他也觉得很有尝试的价值。 第十五章 新任务 王守正看着白一清消失的地方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对着还在埋头整理记录的洛轻云开口：“小洛，你这次做的很好，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我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现在白一清和他背后的外星人对我们非常重要，但对他们的了解还太少，同时也有必要随时保持联系，我们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成为我们沟通的桥梁。” “您是说，要我去？”洛轻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王守正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想，这恐怕也有监视的意思在里面。 王守正笑了笑，像是看出了洛轻云心中所想的事情：“不要多想，我们没有能力监视他，不用偷偷摸摸的，最好还要多和他说话，我们彼此之间，都需要更多的了解。” “你的能力我很放心，又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人，我想没有更适合的人选，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你有信心吗？” 洛轻云没有迟疑，坚定的点头：“是！” 白一清虽说只会通过他的关系来对外联络，但是王守正也不可能全天候的候着，而且自己亲自出面也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为白一清带来隐患，所以一个中间人的角色是必须的。 洛轻云比自己还先知道白一清的身份，她去做正合适，而且除自己以外，没人知道这件事，王守正自然也会严格保密，通过洛轻云来和白一清联络，他想，白一清应该会答应，毕竟，洛轻云可是让白一清愿意第一个坦白的人。 解决完和白一清的后续沟通问题后，王守正就要思考如何向中央汇报的事情了，这可比和白一清这个年轻人打交道要麻烦的多；重要的是，要让其他人认同银古的方案。 王守正不知道白一清有没有感受到银古的意思，他是很明白的感觉到，那种强烈的“话我已经说了，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的情绪，外星人的意思很明白，要么解决问题，要么等死。 “对个体怀有慈悲，对群体恪守原则，真是有意思的种族，也给我出了个难题啊。”王守正却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充满了干劲，如果说只是坐在这等着，东西就会喂到嘴里，那样才会引人怀疑，现在这样，刚刚好。 会面时间并不长，白一清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还没黑，长吁了一口气，对搭档感叹道：“总算结束了，比我想象的要轻松，感觉比以前被班主任找去谈话还要容易嘛。” “人常常在面对困难时会给自己设置很多障碍，这是很正常的心理，一清。” “希望事情真的能顺利，现在也只是把话放出去了而已。”白一清摇了摇头，想想之后还需要解决的问题，也说不上有多如释重负。 白一清回顾自己今天的表现，又想起了那个让他有些迟疑的问题，用意识波发问：“银古，你今天说的是真的吗，如果人类始终无法团结，即使看着人类灭亡，也不能提前把新技术交出来。” 之前白一清没有提出疑问，因为那不是时候，但青年不想接受这种做法，他原本就是为了不再看到人牺牲才行动起来的，如果要守着可以保护人的武器却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殒命，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也许很难接受，但这是我们的准则，如果文明内部不能团结，我们就不能用这些超前的知识破坏文明的进程。” “为什么，你们不是要保护其他文明的吗？为什么还要看着他们受难也无动于衷。” “这是规矩，请你理解，一清。”银古平静的回答，他个人而言其实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按照星之民的准则行事而已。 白一清不能接受银古的回答：“我不理解，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又要对人类见死不救？” 青年的声音中带着怨气，但异星来客能够体会他的心情，依旧淡定地回答：“我不会见死不救，如果我还拥有躯体，我同样会为保护人类战斗到最后，但是，我不会用提供新技术这种方式来保护。” 但是银古也知道，光凭这样，说服不了青年，于是继续开口： “过去，曾有一个星球上的文明，和人类类似，有着多方势力，用你们的概念来说，就是有几个大国存在，噬虫到来时，他们间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其中有一个国家，对我们的合作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局势一直僵持不下，这个国家又努力的争取，星之民联盟最终选择提前与其合作，然后由这个国家来促成文明内部的统一。” “然后，灾难就发生了。” “其他的国家联手封锁，渗透舆论，煽动民意，制造了紧张局势后，战争一触即发，获得新技术的国家本该大获全胜，但却从内部被分裂了，随后战火继续蔓延，甚至对派驻过去的联盟成员也发动了攻击，想要抢夺更多技术，我们只得离开这个星球。” “最后，这个文明没有亡于噬虫的攻击，而是毁于内部的纷争，对联盟也不再信任的他们最终还是被噬虫吞噬殆尽；这个案例，是每个战士都要学习的，一清，据我了解，人类现在也是矛盾日益尖锐的时刻，你能保证，同样的惨剧不会重演吗？” 听完之后，白一清沉默了，地球当今的情况的确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银古说的案例虽然很遥远，但仿佛又近在眼前。 青年不觉得地球就一定会发生同样的事，但他也不敢保证，不会有别的问题，可是，白一清依旧不想接受这种做法，揪心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在头上胡乱蹂躏了一通，男生只能叹一口气说：“要是人类也和星之民一样就好了，那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星之民也会有星之民的问题，这世上没有没有问题的文明，正如那个文明和努如星的错误一样，我们也犯过许多错误，所以，我们才更需要谨慎的行事。” 白一清不再说话，饭要一口口的吃，自己还是先把能做好的事做好，他要学的事情，还很多。 谈话后的第二天，洛轻云站在白一清家的房门外，第二次造访，心中还是没有办法保持平静，因为这次要做的不是刺探情报，而是要和对方长期共事，还是一个可能关乎地球命运的人物共事，想到这里，女孩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在心里准备了好几种开场白，回想之前的交流，洛轻云想要能够自然而又不冒犯的介绍自己的任务，但就在她准备按响门铃的前一刻，门却自己打开了，白一清一脸着急的样子，探出头来问道： “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洛轻云的计划一下就被打乱，但依旧快速而又冷静地回答：“为了方便你与上级的沟通，王组长派我来担任联络员，我来和你打个招呼，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打断：“那你来的正好，帮我说一声，叫他们赶快通知印迪亚，马上就要有噬虫落下来，这次噬虫可能很多，需要疏散周边的平民，就这样，我现在就要赶过去，麻烦你了。” 面前的男生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连珠炮似的说出一连串情报，然后就化作粒子消失在洛轻云面前，留下目瞪口呆的女孩。 “印迪亚？哪里？什么时候？要怎么帮忙？啊啊啊，就不能说明白点吗！” 准备开场白时的紧张，一下子就烟消云散，那种之前监视时升起的，对白一清的怨气又从心底蔓延出来，但女孩还是压下了这些埋怨，抓紧时间向王守正汇报，这即将到来的袭击。 印迪亚，是和华国隔着喜马拉雅山脉的邻国，和华国一样是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在网络上也是个很有名的国家，不过白一清除了那些网络传说，对这里不算很了解。 印迪亚北方，喜马拉雅山脚下有一个小山村名叫斯里村，蓝天白云之下，低矮的平房环绕着连绵的山坡排列在这片山区，熙熙攘攘的房屋在绿树的环绕下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活力，多晴少雨的天气为这里带来了许多灰尘，但也带来了明朗的阳光。 这是个偏远的山村，要到这里来只能先到最近的县城，再转车过来，但村子里的人们生活还算平静祥和，商店里店主伸着懒腰，等待稀疏的客人，年轻人在运动场踢球，时不时还会有几个游客到访。 而这个悠闲的小村，今天迎来了不速之客，白色的身影漂浮在空中，裙摆随风飘扬，白一清看着下方的山村，思考着如何让村民迅速撤离。 就在这两天，银古的意识波终于恢复到可以探入宇宙的程度，因为宇宙中的东西很少，所以意识波在宇宙中可以延伸的距离比地上会远很多，异星人也得以提前察觉到袭击的来临，让白一清赶到这里准备迎战。 只可惜恢复得不够完全，发现时荚仓虫已经离地球很近了，所以能够争取的时间也不算多。 “所有人，速速离开这里，灾厄即将降临！” 靠着意识波，声音清晰地出现在所有村民的脑海中，在四处张望之下，人们终于发现了天上的白一清，年轻人掏出手机对着头顶拍摄，中年人们对着白色身影议论纷纷，一些迷信的老人甚至直接朝着这神明一般的姿态跪下来。 白一清叹了口气，再次发出了警告，希望这些人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这次总算有人开始听从劝告，开始移动起来。 除了笃信他是神明使者的老人外，还有些比较谨慎的人，他们不认为拒绝这样的家伙有什么好结果。 但还是有许多好奇心旺盛的人无动于衷，想要看看这个神秘人物到底要干什么，盘算着发到网上能为自己带来多大收入，白一清无奈地持续警告，同时望向天空，高速运动的荚仓虫就快要落下了。 不需要意识波，拖曳着火光的荚仓虫就已经能用人类的肉眼捕捉到，剩下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开始慌张的逃离，但是大气层内荚仓虫的下落速度超过30马赫，一些人已经来不及了。 白一清只得亲自动身，在村子上空掠过，将可能被波及的村民们抓在一起，抛出去。 “轰！”动人心魄的巨声响彻山间，荚仓虫带着滚滚的火光落在村落之中，干燥的天气下，扑天的烟尘随着猛烈地气浪席卷整个山间，弥漫出来的烟雾，让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这是白一清第一次看清荚仓虫落地的样子，这次的还是一个比较大的荚仓虫，据银古所说，荚仓虫的结构比较特殊，为了保护其中的噬虫，有减缓冲击的能力，不然以这种速度，冲击的威力要大无数倍，这些村民恐怕会死伤惨重。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看着被砸毁的村子叹了口气，一些心急家中财物的人想要赶紧回去看看情况，一些老人则是更加虔诚的朝着白色神明跪拜下去，白一清本想喝止住他们。 但在那之前，想要返回村子的村民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细碎的脚步声，瓦砾的摩擦声，还有像是在刮墙壁般的莎莎声，穿透朦胧的烟尘，传到众人的耳中，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烟雾之中，浮现出模糊的轮廓。 接着，轮廓向村民们揭开了神秘的面纱，面目狰狞的怪物从烟尘中飞扑而出，奔向还在疑惑的人们，好在，几道光束掠过，将怪物击杀在半路，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愣在这干嘛！”，人们才如梦初醒般惊呼起来，犹如被狼追赶的羊群一样四处逃散。 白一清挡在村民与虫群之间，用意识波观察着噬虫的情况，有了意识波后他第一次看清了噬虫怎么落下，也看到了噬虫落下后的情况。 荚仓虫分为两层，一层用于防御，一层用于包裹携带的噬虫，落到地面之后，会有部分噬虫把散开的荚仓虫吃掉，而其他的噬虫就会开始四处寻找目标攻击，这次的噬虫数量很多，白一清粗略估计可能会有几千只噬虫，比起之前的袭击，数量增长的很快。 噬虫很多，周围还有需要保护的平民，不是可以轻松解决的战斗，但是，白一清也绝不会退却，就像他迈出走向洛轻云的那步一样，白色战士亮出光刃，冲向虫群。 第十六章 答复 高尔是一个斯里村的高中生，平常在镇里上学，放假时回到村子里来，本来今天也是和朋友们一起在假日踢球的一天，但谁也没想到，这次的踢球却让他们陷入了绝命的危机之中。 村里的球场在山上，在看到陨石落下后，再离开已经来不及了，还没走远他们一行人就被噬虫追上，再加上刚刚还在踢球，体力一时不支，高尔被树根绊倒，回头一看，噬虫的大嘴就已经在面前了。 高尔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他有些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来踢球，爸爸昨天还训斥了他不要天天就想着玩，自己还没有谈过女朋友，而班上的吉普塔很漂亮，他想靠不久后足球赛来吸引女孩的注意，他以后还想去贝利卡，听说有很多印迪亚人在那成功。 一瞬间的走马灯，让年轻的小男生突然鼓起了勇气，伸手挡住了怪物的利口，尖锐的牙齿让高尔痛入骨髓，但鲜血淋漓的手臂让他一时保住了性命，男孩紧咬牙关，拼死不让噬虫更进一步的伤害自己的身体。 “干得不错，小子。”一道声音传来，身上的重量消失了，那只怪物已被光刃切下了头颅，再也不能动弹，空灵的声音，对自己表达了赞扬。 白一清看了一眼这个勇敢的小男生，示意他赶紧离开，自己则转身挡住紧随而来的其他噬虫。 虽然千钧一发的救下了这个男孩，但是白一清没有感到放松，当地的部队迟迟未到，白一清现在疲于奔命，四处救助被噬虫追上的村民们，而即使速度再快，也没法同时救助不同地方的人，虽然还没人直接死于噬虫之口，但有的人恐怕已经回天乏术。 意识波在战场上扫过，白一清皱起眉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来回奔波严重影响了清除噬虫的速度，而这又会导致更多的人受到噬虫威胁，自己必须打破这个恶性循环。 大群的噬虫在白一清救下男孩后围了上来，白一清没有移动，而是抬起右手，等待虫群的接近。 包围圈越来越小，原虫疾虫一马当先，而即使是刃虫也靠近到了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内，就在最靠前的噬虫要扑到白色战士身上时，白一清挥出了那只抬起的右手。 光芒一闪而过，细长的直线从战士手臂上的宝石延伸而出，构成一把二三十米长的光刃，在地面上划出一个巨大的扇形，而在扇形范围内的噬虫则被一扫而空。 “漂亮，一清，你已经掌握了变换光刃的技巧。” 光刃的原理是生成高能粒子后拘束起来，那么，其实并不用拘泥于固定的形态，像这样伸长的光刃，既能大大提升消灭噬虫的效率，心能消耗也比心能脉冲这样的招式小得多，在新约克袭击之后，白一清就一直在训练这种技巧。 “还差的远呢。”没有对银古的赞叹自满，白一清继续前往下一个噬虫正在攻击平民的地方，有了这种延长光刃，就能在救助平民时也能快速消灭噬虫，打破恶性循环，这次的危机，也可以在酿成惨剧前解决了。 但是白一清心中还是放不下担忧，这种需要一边救助民众，一边战斗的情况，恐怕今后不会少见，现在还能靠着新技巧渡过，未来可不见得有这么容易了。 “果然，人类的帮助也是必须的。”白一清在心中感叹，既为自己之前的天真后悔，也为后来的果断而庆幸。 印迪亚袭击在白一清的努力下有惊无险的结束，两天后，王守正坐在广直市的办公室中，闭上眼，按摩自己的鼻梁，抚平这几天的疲劳。 毫不意外的，银古提出的方案引起了巨大争议，除了支持方案和反对方案的外，还有想直接将白一清和银古控制起来的，几天的时间，折腾得不可开交，王守正理所应当的是支持派，这几日也是非常忙碌。 印迪亚袭击的事倒是带来了些转机，虽然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但是起码达成了一致的短期方针，王守正回到广直就是为了来告知白一清这个结果。 敲门声响起，洛轻云把白一清带到了，为了方便联络，白一清现在已经被王守正借扩充人手的名义，录用到了调查组之中。 中年男人立刻正襟危坐，恢复他所习惯的姿态，收起疲态，挂上笑容，迎接到访的客人。 “你来了，一清，印迪亚的事多亏你了。” 白一清摇了摇头：“哪里，虽然告诉了你们，但还是没能帮到他们。 “你的努力已经让那里的村民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护，虽然没能在战斗时赶到，但你的通知还是让当地人能够得到及时安置。” 事后白一清才知道，华国虽然告知了对方消息，但是那个山村十分偏远，而通往那个地区的公路又正在施工，所以直到战斗结束，白一清都没见到印迪亚军队。 “你的努力已经让那里的村民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护，虽然没能在战斗时赶到，但你的通知还是让当地人能够得到及时安置。” 青年没有再推辞，而是问起正题，他知道找他来肯定不是为了表达感谢：“这次请我来是对银古的提议有答复了吗？” “不负所托，事情算是在朝着你们期望的方向发展，我们会帮你争取一个在国家联合安全大会上发言的机会，由你亲自向其他方面阐述情况；但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们可以决定得了，不过我们可以保证，在消灭噬虫上，华国会予以全力帮助。” 国家联合，是目前全球最具地位的一个国际组织，凡是重要的国际事务，国家联合大都会参与其中。 白一清有些意外，居然这么快就有了进展：“多谢了，王组长，” 王守正则是笑了笑，道出原委：“其实也是你自己的功劳，我们能够提前得到袭击的消息，自然也需要有一个说法，顺水推舟帮你一把也就是正好的事情。” 年轻人略一思考也明白了道理，在提前得知消息后，政府其实就会面临抉择，不告知对方，日后暴露就会惹来麻烦；但即便是告知对方，也会被质疑为什么能够提前确定，那颗落下的流星就是会带来袭击的噬虫，外界可还不知道，那些怪物是荚仓虫带来的。 白一清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说道：“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老道的中年人自然知道青年是无心的，反倒是他在利用这个机会，笑道：“没有想那么多才是正常的，现在的情况就像一瓶活泼的化学试剂，无心的一碰可能就会立刻反应起来，你也不必介怀。”化学专业毕业的王守正用起了自己喜欢的比喻。 又和王守正沟通了些如何合作消灭噬虫的事宜后，白一清就离开了，中央打算成立一个专门用于处理噬虫相关事宜的部门，而王守正则提议白一清正好借被招入调查组的契机，参与进去，便于白一清参与到各种事务的同时也兼顾保密工作。 走在回家的路上，白一清有些感慨，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把之前自己最头疼的工作问题解决了，这还真是意外收获，不过事到如今，之前悬在心里的这颗大石头早就变成了被抛在脑后的事情。 “世事无常啊，两个月前我还是个毕业一年的无业游民，现在不仅工作有了，还要去出席国际会议了。”白一清不由得对着搭档感叹道。 脑海中传来声音：“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重大会议。” 青年有些疑惑：“你不是圣星吗，都不用参加这些会议吗？” “看来你对圣星有点误解，虽然这是战士的最高荣耀， 外星战士再次为搭档解释起星之民的知识，星之民只有一个权力机关，名为群星，由星之民从各行各业，各级部门中选拔出的优秀人才构成，所有的重大决策，总体战略都由群星做出。 每位群星根据自己的职能参与到相关的决策中，而每个人的实际成就决定了他们在群星中的级别，最低级的只会负责自己部门的事宜，而高级的群星则会负责整个星之民的社会治理，最高级的群星被称为「耀星」，是星之民的最高决策者。 银古虽是圣星，但并不是群星，而他之前所属部队的副队长则既是高阶战士，也是一名群星，所以这位副队长可以参与到对各种方针的决策中，而银古则不会。 “哦，原来如此啊。”白一清其实也只是听懂了大概，但他能确定，银古大概对自己出席这个会议没有太大的帮助。 异星人倒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希望这个会议能够快点举办，将真相传达出去。” 白一清不由得泼了盆冷水：“你想的倒好，到时要是有人反对，又提出很刁钻的问题怎么办？” “我们不是来替人类解决各种社会问题的，人类如果能达成团结，就提供新技术，不能，那就保持现状，仅此而已。” 银古的回答，并不让人意外，是呀，纠结这么多干什么呢，其他国家的人要是不愿意，不管就是了，自己只要把真相说出来，就够了，难道还真要自己这么一个初生牛犊去劝说各路猛虎吗。 但青年没法用这样的说辞说服自己，他没法不去担忧，人类无法团结一致这个可以预见的未来。 银古也用意识波凝视着自己的人类搭档，烦恼的搭档也不免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无情了，作为一个星之民，以星之民的准则行事无可厚非，他会尽力保护人类，但即使人类最终覆灭，他也只能表示无可奈何。 可白一清原本是个人类，怎么会对问题的进展无动于衷，坐视人类陷入危机之中呢，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银古恐怕也不会将使命托付于白一清了吧，也正是因为他对生命的负责，才在新约克袭击之后迅速行动起来。 对这样的白一清，自己又怎么能这个时候要求他对人类的矛盾冷眼旁观。 但银古也不愿违背星之民的准则，所以，他只是没有继续说话。 第十七章 会议之前 夜幕降临，也到了银古又一次工作的时候，噬虫的到来没有固定的周期，根据目前为止的记录，最近的母舰虫应当离的不算很远，为了能够及时发现袭击，银古会每隔4个小时，用意识波扫描一次。 意识波竭力向宇宙的方向伸去，袭击刚刚过去，荚仓虫没有立刻再临，而在这次侦查的末尾，银古没有立刻收回意识波，而是观察了一下白一清长大的这座城市。 时值暑假，到了家长陪同孩子的时间，广直有了一家新开的游乐园，现在正是玩了一天的孩子和父母一起出来吃晚饭休息的时间，家长们正在点菜，孩子们对着各式饮料零食蠢蠢欲动。 同一家饭店里也还有出来约会的大学生情侣，住在同一个城市的情侣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尽情享受青春的甜蜜时光。 而没有假期的人们，也都到了休息的时候，回到家中，打开空调，启动电脑手机，或是和屏幕另一边放假的学生们一起激战，或是赶紧打开最新更新的电视剧，也还有的人依旧待在办公室里无奈地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这样的场景和故乡大相径庭，但是却莫名的让银古觉得怀念，不想让这些人被噬虫破坏了平静的生活，可如果违反了协定，也有可能引发新的问题，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银古现在还有身体的话，他恐怕也想像白一清一样挠头了，来到地球一个月，银古觉得自己操的心比过去一个星轮还要多，对人类来说，那就是20年的时间。 过去，自己只会去想，如何战斗，如何消灭噬虫，自己既不是群星，也不是指挥官，别的都不需要做；可来到地球后，就需要开始思考，如何继续使命，如何教导一清，甚至现在开始思考星之民的准则。 自己果然变了，以前的他一定只会和一清说一句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然后让他专心战斗；是因为常常和白一清说话，让自己的意识也活跃了起来吗，还是因为不再能战斗，所以才有闲暇思考这些了。 不管是哪个问题，都没有得出答案，银古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不适合思考，最近学习到一句成语叫做庸人自扰，大概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也罢，等到一清也有了自己的决定时，也许就会有答案了，现在，还不到时候。 白一清和王守正的谈话初现成效，而由此产生的变化，也在慢慢发生。 和广直相邻的江城，某生物研究所内，距离第一次收到神秘样本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但是这里依旧保持着灯火通明，进行各种分析测试。 徐有为在实验台前，拿着从调查组得到的资料仔细研读，随后放在一边：“噬虫死亡后，就会彻底改变性质，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 这些资料是白一清提供的，关于噬虫的资料，没有任何限制，不如说星之民甚至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青年将存储在银古数据终端里的噬虫资料，整理，翻译成汉语，交给了王守正，再传到了徐有为的手上，这位老学者为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喃喃自语。 “有什么不可能，你不都看到了吗，现实就摆在你的眼前。”一旁的武求索拿着同样的资料，不以为意的说着。 这一个月来，他们收到了许多噬虫的样本，但是结果都没有例外，无法验证出它们活动时所拥有的那些能力，按照对残骸的检测，照理根本无法支持这些怪物那样强度的活动，可是它们就是实实在在的可以高速奔跑，撕碎钢铁，承受枪炮。 “那不是说，我们做的这些都没有意义？”徐有为叹了口气，看向还在做试验的研究员们。 “也不一定，你看，那外星人不也说了吗，这些怪物的具体性质他们也未解明，说不定我们能有新发现呢？”武求索倒是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在翻来覆去的看着拿到手的资料。 “你倒是乐观。”徐有为看了老朋友一言，武求索和他是老同学，虽然多年来关系一直很好，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两人天分的差距，虽然不是相同领域，但他们在学术上的成就早已经渐渐拉开了距离，也许这就是原因之一。 “为什么这些怪物能够把什么东西都吃下去，吃下去的东西又跑到哪里去了，那个所谓唯一意志又是如何驱使它们的，能研究的东西还很多呢。”武求索也放下了资料，摆出准备大显身手的样子。 “真想会会那个外星人，听说他手上还有许多新技术，听得我心痒痒的。”自从听到上级已经和3号取得联络之后，武求索这几天就一直非常兴奋，不停申请和外星人会面，可惜一直没有得到允许。 “别多想了，这不是你我搞得定的。”徐有为拍了拍老友，让他冷静一点。 心里其实有些羡慕这个老朋友还如同年轻人般的心态，他已经没有了这份年轻时这种天下任我闯的心气；习惯了研究不出成果的情况，有了崭新的知识，也不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只求稳妥的完成交给自己的任务。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还是有自己的要求：“不过，你放心，一旦上面拿到了新技术，你肯定会参与其中。” “这可是你说的啊，老徐，不准糊弄我。”武求索听到这就来了劲。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去和你的人也说一声吧，可以把事情放一放了，不必再花这么多功夫，各个项目的研究恢复正常，我的人留一点继续就够了。” 徐有为收起资料，严密保存起来，看着老武轻快的背影，露出欣然的笑容，没想到都到快退休的年纪了，却还能有这样重大的机遇，虽然不觉得自己能取得什么重大的突破，但能看到这些新东西，也足够值得高兴了。 而在太平洋的彼岸，同样有人同样被世界的涟漪所波及。 弗维罗斯·福特最近过得颇为郁闷，出生豪门的他，原本过着一帆风顺的人生。 从小到大一路都是名校，从小学到法学硕士毕业，也一直成绩优异，人际关系卓越，后来迎娶了父亲资助议员的女儿，自己也步入政坛，现在年纪轻轻已是贝利卡高层官员的特别助理，正所谓精英中的精英。 但最近他却接连受挫，新约克遭遇神秘怪物的袭击，他在这个城市置办的产业被毁，虽然有保险，但那可是他的重点投资，如今已经没有升值的可能，这就是他的损失，而不仅如此，现在因为这些怪物，他的工作也忙碌了起来。 怪物的出现需要说法，哪怕是暂时还没有任何可以确认的情报，也需要说法，福特最近的任务就是在找这个说法，只是进展一直不太顺利，关于怪物，他知道的太少，最后效果不佳，害得他的评价都被连累。 这样的霉运一直持续下来，福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弄些驱邪仪式了。 好在这些怪物的事情总算有了些进展，华国方面放出消息，他们将在即将举办的国家联合紧急安全会议上，公布和这些怪物相关的重要情报。 虽然这是一个为自己的工作找黑锅的好借口，但也得等到得到情报之后了，所以福特只能把证明自己的机会推后，好在，他也争取到了作为随行人员参加会议的机会，参与到这样重要的事件中，毫无疑问可以为他的履历添彩。 “今天我倒要看看，华国人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会议当天，福特依照自己的习惯，穿着妻子熨好的西装，自信的走进国家联合大楼，他已做好万全准备。 这个准备不是公务的，而是个人的，他已提出大批资金，今天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可以根据知道的消息把钱提前投到必会大涨的产业中，挽回自己的损失。 第十八章 亮相 意气风发的福特走进了会议厅，而另一道目光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观察着福特和其他陆续赶来的与会人员。 白一清站在一栋大楼的楼顶，用意识波观察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员，这些就将是他等下要面对的人，尤其是其中一部分人，更是白一清的重点。 在印迪亚袭击一周后，8月上旬的一天，外星人首次登场的这场会议即将开始。 地球很大，5.1亿平方公里的表面积，70多亿的人口，200来个国家地区，还有着数不胜数的各种资源；但这个世界也很小，200个国家地区里实际上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并不多，大部分命途多舛的国家，历史中都少不了其他大国的参与。 大国很大，小国很小，想要整个世界团结起来对抗噬虫，如何让目前占据世界格局顶端的大国们配合是绕不过去的坎。 白一清观察着众人，贝利卡国代表们很兴奋，无论如何都要以贝利卡的利益最优先。 欧洲的贝利卡盟友们没有太多表情，他们和贝利卡一同组成的国家集团，通称威思顿集团，目前还主导着世界格局，不急于表态。 华国的北方邻居拉西亚人则在四处走动，想要提前知道点风声。 而更多的小国代表们，则是一如常态，噬虫当然对他们而言也是个威胁，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和他们长期面临的问题相比，也没有什么不同的，不是他们能独力解决的问题，即使想要做什么，也不会轻易如愿，只能在大国竞争的夹缝中寻觅机会。 白一清深吸了一口气，代表们纷纷进入会场就坐，常规会议已经开始，等下到非公开会议的时候，就轮到他出场了。 “紧张吗？”如影随形的搭档关心道。 “有一些，我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过讲话，这还是国际级的会议。” “你就当成是我在讲话好了，不管说了什么，都是银古的责任，本来，要完成这件事的人就应该是我。” “可以的话，我更想能在战斗时变成你，可惜不管哪边，都不可能。” 两人都从连接之中，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白一清是为了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事紧张，而银古则是为事情的进展而有些激动。 白一清又用意识波听了下会议内容，他们正在讨论今后如何应对噬虫袭击的问题，贝利卡想要国家联合对全球支援作战的授权，但许多其他国家只希望有情报的各方能够提供更多信息。 更多代表还没有发表什么实质性意见，不过也有人质疑了大张旗鼓行动的必要，认为没有证据证明这种袭击会持续发生，一些国家是在借题发挥。 白一清听得有些头昏脑涨，抬头看看天，乌云不知什么时候起笼罩在上空，为大地带来了阴影。 又看向四周，国家联合大楼原本的位置在之前新约克的袭击中被毁，现在则是以新约克另一处租用的大楼充当临时的总部，从楼顶眺望几条街外的地方，还能看到袭击留下的痕迹，也是自己之前战斗的痕迹。 袭击才刚刚过去半个月左右，许多地方仍是废墟，现在还有难民聚集在一起举行什么活动，似乎是对安置他们的措施不满；国家联合大概也是为了引起世人对噬虫的重视，才没有把总部迁到别的地方，而是仍留在了半毁的新约克。 “你说，事情能顺利吗？”青年又一次的向搭档问道。 “今天的任务，是将我们的要求传达出去。” “你就不关心其他人接不接受吗？” “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人类需要自己做出选择。” 外星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在此刻，甚至让白一清觉得有些冷漠，青年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准备在会议中出场了。 楼下的会议暂时歇息，前半程没有太大的成果，接下来就是非公开会议，记者正在陆续离场，福特靠在椅背上默默等待，今天的重头戏是后面的非公开会议，前面的会议只是给露露脸而已，没有太大的用处，真正要做的事情，不会由这里决定。 倒是今天的氛围，有点让他意外，好几个长期的盟友国家，今天都没有紧随贝利卡的步伐，是因为新约克袭击让他们信心衰退了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随着记者尽数离开，非公开阶段的会议正式开始： “各位，正如之前所告知的那样，关于噬虫袭击的事件，我方得到了重要的情报，因为事关全球安全问题，所以借这个机会特向国际社会公开，我们所接触到的一位特殊人物。” 这段宣告话音刚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散发白光的粒子在会场中央悄然弥漫，一道白色的轮廓浮现出来。 “你们好，人类，我是星之民的战士银古，为了这场危机而来。”空灵的声音在会场所有人的脑海内回响。 冲击性的景象震惊了整个会场，不少人失态的站起来，发出惊叫，有的人甚至想当场逃离现场，白一清不得不再次发声，维持秩序：“诸位，请冷静，我不会伤害你们。” 好在在场的都是处理国际事务的专业人员，一时的冲击后会场秩序也慢慢平复，但在表面的平静下，也有人按捺不住烦躁的心情，其中就有贝利卡的代表们。 袭击中出现的白色战士对他们而言是最高机密，情报部门这些天一直秘密在全球各地寻找踪迹，没想到却被捷足先登了。 短暂的混乱后，白一清将他对王守正说过的话再次向众代表叙述了一遍，希望人类各国可以团结一致，精诚合作，一起对抗敌人，这样银古也能将新技术提供出来，帮助人类应对噬虫的危机。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说完这些话，接下来，就是白一清最担心的部分。 一位皮肤黝黑的非洲国家代表问道：“你说要把你的同胞也就是星之民叫来地球，那之后呢，你如何保证你们是来帮助人类的，而不是来统治人类的？” 白一清模仿银古的腔调，用意识波鸣出冰冷的声音：“如果想要统治人类，我一个人就能办到，不需要唤来同胞。” “你还是没有说，如何让我们相信。” 白一清面朝着这个提问的代表，就像是在头盔下注视着对方一样：“我想，你们最好不要让我证明这一点。” 提问的代表露出复杂的神情，没有再说话，白一清再看向其他人。 “那这个同盟，你打算由谁来领导呢？”说话的是布里塔国代表，这是昔日的霸主国家，人类工业革命的开启者，虽然不复往日荣光，也还是威思顿集团的重要成员。 “这是人类的问题，我不参与。” “那如何保证公平性呢，比如布里塔能为其他国家提供巨大援助，但有的国家却只能被保护，这样的情况下，没有领导者如何来保证公平呢。” “这也是人类的问题，我不参与，人类团结，我提供技术，人类不团结，我不提供，仅此而已。”白一清还是不为所动的回答。 “说到现在，都是你在要求人类如何做，你自己却没有任何表示，现如今人类已遭受了巨大损失，如果你真的想让人相信，就应该先拿出一部分你说的新技术来，交给受到损失的国家，既能弥补损失，也能作为让国际社会认可的证据。” 福特在上司的授意下，紧跟着提出了这个问题，金发精英眼睛紧盯着那个被战甲覆盖的身影，仿佛想看出那下面藏着什么。 白一清瞟了一眼这个金发男人，看上去虽然没有别的官员年纪大，但同样一幅老奸巨猾的样子，看着是有备而来。 “现在我不能提供新技术，但与之相对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即使人类到灭亡的时候也无法团结，我也会和人类一同，战斗到最后一刻。”白一清看着福特，说出自己的承诺。 对方的态度很明确，福特没有纠缠，坐了下来，与此同时，也感受到从身边传来的视线，似乎是不满自己这样就退缩了。 金发精英可以察觉到上级的情绪，但他的内心却兴奋起来，今后如何和这个外星人接触一定会是重中之重，这才是他的机会，福特默默观察着这个穿着白色铠甲的战士，开始为之后的事情盘算起来。 第十九章 风起云涌 几个小时后的广直市，熟悉的房间中，黑发青年坐在沙发上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个年轻女生走到他的旁边。 “给。”洛轻云将一瓶冰矿泉水递到白一清面前。 “谢了。”白一清睁开眼，拿起矿泉水敷在自己的额头上。 “会议怎么样？”洛轻云在白一清的旁边坐下问道。 非公开会议已经结束，白一清也回到了家中，听到洛轻云的问题，回想起刚刚会议上喋喋不休的代表们互相争论的场面，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总算是解脱了。 “还行，感觉很意外，我原以为会是很严肃庄重的场面，但结果却意外的普通。” “但你看上去可不是这个样子。”洛轻云看着面前的男生，他可不像是普通的样子。 白一清移开水瓶看向女孩：“普通的会议，也是普通的累人。”他所指的普通，是指那些看上去很斯文的高级代表们，也会很普通的扯皮，但这可不会让白一清好应付半分。 “那结果呢？” 白一清显得有点泄气：“也没什么结果，大概还要吵吵一段时间吧。” “果然啊，今天这个会议看上去重要，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女孩的脸上一副在她意料之中的表情。 白一清露出不解的眼神：“为什么，这可是和整个世界相关的事情，为什么不重要。” “事情重要，但不代表这个会议重要，即使今天这个会议上，有人同意了请求，日后也可能变卦；同样的，即使有人反对，他们之后也可能加入，这样的事情，不会是一场会议就能够决定的。” 青年略一思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释然的语气说道：“也对，还是你懂得多些。” 洛轻云担任联络员已经有好几天了，白一清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这个看起来很优秀的女生，乍一看是那种会用看虫子的眼神看自己的人，很难接近的样子，不过现在却慢慢感觉到，她其实只是个对自身严格要求，做事非常细心的好女孩。 “没什么，帮助你，就是我的工作。”洛轻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答复。 她其实也和白一清一样，对自己这个搭档不甚了解，初时怀着紧张的心情担任工作，还以为之前调查到的，白一清那些家里蹲，不认真，懒散的样子只是伪装，结果实际接触之后又发现，那都是真的。 一个打败怪物，保护世界的战士，真的就是这么一个，没工作，没特长，睡觉起来连被子都不叠，一看就很不中用的人，每每想起，洛轻云就十分不能接受，还会为世界接下来的命运感到担忧。 如果是在过去，洛轻云想自己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但如今，却成了他的助理一样的角色。 不过，慢慢地，洛轻云也认识到青年和自己想象中不同的那一面；他对于噬虫的事情，非常认真，不管是对于训练，还是对于人类方面的协助，都没有一丝懈怠，即使训练过后再累，要提供给人类的噬虫资料，他还是会认真准备到大半夜。 看的出来，他的责任心很重，不然的话，那天也不会向自己坦白身份吧，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王守正本人对3号有很大的兴趣，他很可能就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而白一清也绝不是傻乎乎的什么都没想到就跑过来，而是知道这一点，但为了保护无辜的人，为了更快的取得信任，才冒着这样的风险来向她告知真相。 所以，尽管白一清有着种种洛轻云嫌弃的毛病，但她还是决定，要做好这份工作，帮助白一清履行使命，当然，最好把他那些毛病都改掉。 “好了，快点去收拾东西吧，我们马上就要到燕京去了，你不会又想叫阿姨帮你收拾吧？”洛轻云看着放松下来的白一清，立刻用不客气的语气说道。 “啊，没关系吧，我也没多少东西。”白一清发出意外中带着不情愿的声音，没想到女孩还会管到这个上面来。 “快点。”洛轻云站起身来，笔挺的身姿立在白一清的面前，用不容置疑的眼神注视着男孩，让已经斩杀过无数噬虫的白一清也感到了一股压力。 “好好好，马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白一清感觉自己无法违抗这种眼神，只得照做，心中则不由得开始为之后的日子担忧起来。 两人即将加入的新部门，总部就设立在燕京——华国的首都，而此刻，在这个新部门的总部大楼中，已经陆续有调来的人员入驻了，作为部门的负责人，王守正此刻也已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当中。 这个办公室比起和白一清第一次谈话时那个，要杂乱的多，墙上光秃秃的，除了在他搬进来前就放在墙角的绿植，几乎没有别的装饰，文件夹放的到处都是，连地上都堆了不少，王守正就坐在文件堆的包围之中，浏览着手上的报告。 这是刚刚收到的，安全会议的报告，不出意外，引发了激烈的讨论，中年人苦笑着摇头：“这个小子，比和我谈话时还要横。”看着会上“银古”的言行，联系上洛轻云给他报告的，白一清平时的作风，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不过，王守正倒是很欣赏这样的做派，如果别人一施压就屈服了，才会让他大失所望，还好，自己并没有看走眼。 而接下来，就是自己还有其他支持派同志的工作了，他们要努力打造出对抗噬虫的统一战线，让自己的国家在这场正在面临的危机中生存下去，这个新生的部门，也由此应运而生。 国家特别安全局，简称特安局，名义上是为了处理噬虫相关的非传统安全事务而成立的部门，但实际上，特安局还有一个未公开的职能——协调和外星战士银古的合作，保持与对方的联络。 也因此，王守正出任了特安局局长这个职务，作为银古认定的联络窗口，他也成了应对噬虫工作至关重要的一环，他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人类团结吗，那个外星人还真是敢想。”再一次看到银古的提案，王守正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处理公务时，他会喜怒不形于色，但不管几次想到这件事，他都会对这个要求露出微妙的表情。 人类都不敢奢望的事情，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星人却轻描淡写的提了出来，王守正不知道该说是大胆还是自信，不过，他很喜欢。 在向上级汇报时，即使是相对信任银古的人中，也会提出，希望和银古沟通让他放弃这个要求，但王守正以这是星之民的原则为由，表示自己无力改变而否决了，但照理来说，他其实应该尝试一下，他只是，不想这么做而已。 王守正想试试看，这个曾被无数人尝试而又失败的事情，自己来做，能做到什么地步，即使没法真的实现，他想，也能不枉此生了。 贝利卡，新约克，有着传送的白一清已经回国了，但是这边的会议其实散场还没多久，各国代表都抓紧时间向国内汇报今天的重磅消息，特别是贝利卡代表团，这一消息大大超出预期，如果他们提前得知了一些风声，那一定会阻止今天这个会议。 原本想抢在其他国家前，控制住新发现的外星人，没想到终究是晚了一步，但万幸的是，这个外星人居然天真的又把主动权丢了回来，作为目前的唯一霸主，主导世界格局的国家，这种提案贝利卡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干净的休息室里，福特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咖啡，上司在和其他高层通话，上层们不满外星人向各国公开消息，但福特倒是无所谓，他能参与到这样的重要事件来，就已经是巨大的收获。 只是看到了窗外的废墟，福特就皱起眉头，这让他想起了自己那被摧毁的房产，刚刚收到的消息，保险公司因为这回的赔偿总额太大，打算申请破产，这下更加麻烦了，福特放下杯子，抽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盘算之后要把钱投到哪里去。 听到推开门的声音，福特的上司帕萨特走了进来，神色凝重的样子，对福特说道：“福特，帮我调整行程，马上赶回去，新约克的安排都推掉。” 他们一行人原本打算会议结束后，还要在新约克安排一些慰问活动，以抚慰一下因此不安的民众们，记者们的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福特有些吃惊地问道：“情况这么严重吗，最近另外一边的人盯得很紧，我们要是取消活动，肯定会有麻烦。” 帕萨特也无奈的回答：“你去安排，让别的人去，银古和别国联系紧密，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总统非常生气，我们必须尽快拿出对策，绝不能让外星技术，脱离贝利卡的掌控。” 福特刚准备答复，突然灵光一闪，机灵的开口：“帕萨特先生，我觉得我们可以主动起来，银古表示他只会和固定的窗口联络，但是我们绝不能这么被动，应该主动和他建立联系。” 帕萨特用玩味的眼神盯着下属：“你想靠情报部门的人找到他？你要知道，他们在这次会议前除了些视频片段什么都没找到，完全不知道外星人会出席会议的消息，更不要提找到外星人了。” 福特露出标准的社交笑容答道：“不，帕萨特先生，外星人在华国当然也是顶级机密，不会那么容易查到，但我们还有其他渠道。” 面对上级，福特没有卖弄，组织好语言后就解释道：“银古说他会参与每一次和噬虫的战斗，而贝利卡军在全球都有基地可以出动，这不正是和他合理接触的机会吗？” 帕萨特思索了一番，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绝不能让燕京独享和外星人的渠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亲自去办，现在就去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方案。” 第二十章 家 国家联合紧急会议两天后的广直市，在那场会议中成为众人焦点的白一清此刻正提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面前是正在不停叮嘱的老妈。 “东西都装好了吧，身份证带了没有，手机你不会忘，东西不够了在那边一定要记得买，你哥哥也在燕京，有问题可以去找他。一定要记住了。” 看着一会想起这个，一会想起那个的母亲，年轻的儿子不由得笑道：“妈，我是23了，不是13，是去工作的，不用这么操心。” 快要年过半百的老妈还是一脸担心的说：“我还不是觉得太奇怪了，你怎么突然就找到工作，然后突然又要调到燕京去，这也太快了。” 一旁的洛轻云见状也连忙插话：“阿姨，您就放心吧，白一清虽然看着有点懒散，但是脑子还是很活跃的，我们领导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所以想把他带回总部去。” 白妈妈看向旁边这个娴静端庄的女孩，如果说儿子这份新工作哪里有让人放心的地方，就是这个叫洛轻云的女孩了，既懂事又善解人意，听一清说做事也非常优秀，真希望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女儿；这样的孩子在的地方，肯定不会是什么坏地方。 有洛轻云帮腔，白一清也借着补充：“现在情况特殊，公司和国家合作，急需用人，扩招之后我正好选上了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做母亲的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你不会遇上那些怪物吧，如果这样，你一定不能去，你就是不上班，我也不能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白一清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出来，双手搭在老妈的肩膀上：“妈，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前几天不还好好地吗，怎么今天又担心起来了。” 一贯宽容的母亲叹了口气：“老了呀，你上大学时都没有离得这么远过，我怎么放得下心。” 白一清无言，只是一把抱过母亲，母亲的个子很小，只到他的胸口，但就是这样的母亲撑起了这个家，为自己遮风挡雨，平安长大。 他知道如果说出实情，母亲会有多担心，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去，正是为了保护母亲，保护他所有珍视的人，他必须要战斗。 “我走了，妈。”最后一次告别，白一清离开了这个自己待了二十多年的家。 两人离开小区，就往火车站赶去，白一清本想直接带着洛轻云传送到燕京去，但是细心的女孩出于保密的考虑，还是认为应该普通的乘坐高铁过去。 “阿姨对你真关心。”在候车厅里，洛轻云想起刚刚的场景感叹道。 “是啊。”白一清回想起童年至今的时光，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点失落的感觉。 “就是这样，才把你的惯得没个正形。” “呃。” 洛轻云突如其来的发难，把白一清的感慨打得烟消云散，偏偏又难以反驳，只能红着脸，不说话。 “不管是哪个文明，母亲都是一样的啊，让我想起了过去，在我说想要成为战士时，母亲也是非常的担忧。” 银古适时出声救了白一清一命，他连忙转移注意力的说：“星之民的家庭也像人类一样吗？” “和人类一样，星之民也是两性繁殖，基本的家庭也是由父母和子女构成，拿我举例，用人类的话来说，我家兄弟姐妹一共七个，我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大哥和二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 白一清一下子起了好奇心，用充满八卦的语气提问：“你家里是什么样的？你是圣星，那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也是有名的战士，或者又有别的什么身份？” 银古的意识波少见的发出了笑声：“姐姐还真写过这样的故事，不过在我的强烈反对下，没有发表，我们家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星之民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生产部门工人，在我之前，最特殊的大概就是成为优秀学者的大哥了···” 异星人平静的诉说过去，思绪也仿佛回到故土之中。 ······ 宇宙深处，有一颗碧绿色的星球，这是星之民在努如星被毁灭后新的母星，亦被命名为努如，也会被人们叫做新努如，它的大小比地球大上不少，海洋占比则要低一些。 时间对白一清来说，是距今两百多年前，对银古则是十个多星轮前，星轮是星之民常用的时间单位，约莫是地球的二十年，代表一个星之民生命最初和最后的时间，最初用一个星轮的时间从出生到成年，最后用一个星轮的时间从衰老到逝去。 这时，银古人生中的第一个星轮才刚过一半，他既不是圣星，也不是战士，只是一个，在母星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小孩。 银古的父亲是机械工人，母亲是服装工人，也都是普通人；值得一提的是，星之民的机械和人类有些不同，人类的生产制造的方向往往是无人化，自动化，这样最有效率，但星之民则是以人力为主，靠心相来实现，机械通常是拿来进行辅助的工具。 这个时期，银古的几个弟弟妹妹还没出生，他还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哥和姐姐已完成学业，开始工作，大哥是个学者，也是家里的骄傲，姐姐则待在家里当了个作家，创作之余帮母亲照顾还未成人的弟弟，也就是银古。 银古的童年前半段还非常普通，活泼开朗，活力四射，闯过祸，得过奖，贪玩，不爱功课，和大部分孩子一样，是个让父母操心的小孩。 那是银古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在学校和同学们讨论流行的游戏，争论到底是意识浸入的游戏好玩，还是靠外部设备操作的游戏好玩；回到家里被姐姐抓来当新作品的听众，吐槽后被姐姐修理一顿；考试完后，让大哥看着他的成绩单手指微微颤动。 放假时，父母会带全家一起出游，母亲是个喜欢风景的人，有时会去别的星区，有时则会就在母星上逛逛，银古对风景没多大兴趣，但能出去玩还是很高兴的，就是很忙的大哥偶尔一起出游时，会喜欢在途中询问自己的学习情况，让人头疼。 这样平凡的日子中，和过去每一天同样普通的一天里，学校组织到历史博物馆的课外学习，在放映厅内，同学们都很兴奋，不知道接下来要看什么，这种像是一起看电影般的体验，对他们来说还很新鲜。 但是老师却丝毫没有轻松地心情，他用意识波庄重的说道：“孩子们，我们接下来要观看的，就是我们星之民最为惨痛的历史，你们，要把接下来看到的东西，牢牢记在心里。” 接着，整个房间变得一片漆黑，漫天的噬虫，呐喊的同胞，消逝的星球，银古曾给白一清展现的一幕幕画面出现在这些孩子们的面前，告诉他们曾经惨痛的失败，告诉他们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母星，告诉他们如今的生活从何而来。 小小的银古就在其中，认真的观看，和其他同学不同的是，他的世界在这一刻改变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再也不能安心的去玩那些喜欢的游戏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虚拟世界无法再占据他的内心，取而代之的，是遮天蔽日的虫群。 从放映厅里出来后，银古的脑海中还在一遍又一遍播放着看到的录像，一种冲动在内心深处不断喷涌，无法抑制，像是炽热的岩浆，带给他燃烧的斗志；从那一刻起，小银古就有了一个想法，要成为一名战士，消灭这些想要吞噬一切的怪物。 而这个想法，银古也很快的告诉了母亲拉比，普通人的妈妈起初并没有当回事，看到什么东西之后，就会有突然的热情，这对小孩子来说是常有的事情，过几天就会消退，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拉比却发现，孩子地想法没有丝毫改变，反倒愈发坚决，终于引发了这位母亲的强烈反对，她给三子取名为银古，在星之民的语言中就是幸福的意思，她只希望孩子能够普通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去那危险的前线。 于是在一个宁静的晚上，这个平凡的家里，开始了一场小小的家庭会议。 第二十一章 使命的起点 银古的家是星之民居住区最常见的那种房屋，位于集中建设的居民楼当中，一共三层，十个房间，家具大都是配发的，还有些别致的类型，则是大人们用自己的权限申请来为这个家增添色彩的。 经过多年生活的温养，这个普通的家早已洗去刚刚入住时的生硬，充满了温馨的气息，家中的各种陈设都充满了主人为家庭成员们的关心。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层客厅中，现在的家庭成员齐聚一堂，母亲拉比坐在类似沙发的座椅中央，银古被她拉着手坐在旁边。 “不行，绝对不行，你怎么会想去当战士，我们又不是宗汉那样的氏族，你去当战士太危险了，银古，你那么喜欢游戏，当个职业玩家不好吗？” 把头发挽起的拉比，一手牵扯着儿子的手，另一只手轻抚银古那好看的头发，虽然还没长成日后那豪放的模样，但已初具雏形，拉比还想着儿子以后会长成一个小帅哥，然后娶一个同样漂亮的妻子，像自己和丈夫一样成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母亲的担忧从意识波中满溢而出，银古也能感觉到这是妈妈关爱的表现，可他现在心中满满都是如何消灭噬虫的热血，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给妈妈听。 家里的男主人高古刚刚结束工作回家，早在工厂里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坐到妻子身旁，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拉比，冷静点，当战士不好吗，我的命就是战士们救下的，银古有了自己的志向，战士也是高尚的职业，你该高兴才是。” 高古还是很赞成儿子决定的，他小时候在其他星球参观时曾遇到过意外袭击，多亏了当地的战士保护而得救，他也曾想当一名战士，只是最终没有勇气迈出最后一步，如今三子能有这个想法，他也很高兴。 一旁的姐姐芙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弟弟，也插话道：“是啊，老妈，我们家现在有了大哥这个学者，我也是个作家，从文的太多了，有个战士不也挺好的嘛。” 星之民女孩对弟弟突然地宣告也很吃惊，不过她觉得这个精力旺盛的弟弟去当战士也很合适，就是可能以后没人能听自己写的东西了，会有点寂寞。 拉比用意识波狠狠的冲击了一下天天待在家里的女儿，这是警告她应该和自己站在一起，芙敏悻悻的看向弟弟，不再说话，生怕老妈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拉比转过头继续劝说银古，高古则在其中调和。 家中的长子衍阳叶则是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的家人们，还没有开口。 他此时本不该在家中，只是因为听说家里有大事，还是请了假赶回来，只是没想到原来是弟弟的志向问题。 志向对星之民而言的确是大事，每个星之民都会在人生的第一个星轮中完成基础知识的学习，从通识学校毕业，同时，需要决定好今后的志向，也可以说是工作，在星之民社会中承担的位置。 有明确志向的可以自己选择，没有的则会由学校根据平时表现进行评估，分配到符合其能力的方向，然后大家都会进入到相应的专业学校，再进行专业能力的学习，同时为正式进入工作岗位做准备，这个时间根据职业的不同会有所不同。 这种形式和许多文明的人才培育机制相似，不过在职业选择上会少了许多客观条件的制约，不过相应的，也会让星之民有必须承担的义务。 拥有正式工作是成年星之民享受应有待遇的条件，也会是之后的人生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虽然决定好的工作并非不能转岗，但是也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志向的选择，特别是第一次选择，对每个人而言都很重要。 不过，在衍阳叶看来，弟弟连负责基础教育的通识学校还没上完，谈志向还早了点，即使真的想当战士也还需要完成战士学校的考核，银古现在还小，到时说不定就会改主意了。 大哥思索了一阵，终于开口，先问弟弟：“你呢，银古，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会想要成为一名战士？是觉得战士很帅吗？” 银古又想起了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影像，心中那股火焰熊熊燃起：“我想，我想···”但大哥的问题让年幼的他犯起了迷糊，对噬虫燃起了斗志，可是，这股火焰究竟 该烧向何方，作为一个小孩子还没有考虑清楚。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银古想要战斗，和那些肆虐母星的怪物战斗。 “我想消灭所有的噬虫，我觉得它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银古握紧了小小的拳头，他还没想过更复杂的事情，但这就是银古的答案。 衍阳叶的意识波骤然集中起来，不是因为弟弟的答案，而是察觉到另一件事。 他作为学者研究的主要就是心相这一星之民最神奇也最神秘的天赋，而就在刚刚，他侦测到了银古急剧增长的心能等级，这很不同寻常，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小看这个弟弟了。 作为家中的老大，衍阳叶是看着弟弟长大的，眼见着他从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长成了一个淘气，充满活力，又不喜欢好好读书的小子，在他印象里，银古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没想到，如今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坚定地志向。 大哥摸了摸银古的头，然后有了主意：“妈，你先不用这么担心，银古还小，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很正常，即使想当战士也不是现在的事，咱们不如先等等，等到他毕业的时候再做决定，如果等到那时他也没改主意，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吗？” 长子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拉比也不得不放下执拗，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最小的儿子揽入怀中，用充满担忧的意识波和自己的身体紧紧包裹住他，希望这个孩子今后能够平安。 ······ “然后，直到毕业我也没有改变志向，母亲最后虽然依旧不舍，但还是理解了我，我也进入战士学校学习，最终成了一名光荣的战士。”银古叙述完自己的往昔岁月，也不舍得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说起来，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其实有些相像，也许我也是这样才想起她。”回想起白一清和母亲告别的时候，银古又补充一句，“失望了吗，我的经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让我立下志向。” 白一清摇摇头：“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不需要童年不幸也能成就事业，这不是很好嘛。”除了这样的感叹外，青年还对银古产生了一股亲切感。 之前的银古像老师，像英雄，像使命道路上的指引者，总是有种虽然令人尊敬，但却高高在上，难以触及的感觉；而实际上。小时候的他就像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般，白一清第一次有了一种，银古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是啊，挺好的，虽然在前线一直进行着和噬虫的激烈战斗，但是普通人们也能维持着平静的生活，这正是战士们的目标。”银古不知道白一清内心的变化，而是被回忆勾起了其他的思绪。 不知道家人们怎么样了，母亲是一个感性的人，现在还会很容易被什么事情感动吗，如果是这样，父亲肯定还会及时的去安慰她。 大哥的研究现在有突破吗，进入部队之后，和大哥见面就更少了，但即使成了圣星，在大哥面前，总还是觉得自己像个没长大的弟弟；姐姐应该已经有会被人喜欢的作品了吧，只是希望不要接着编造各种各样关于自己的故事了。 弟弟妹妹们应该也都完成学业，开始工作了，他们现在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认得。 念及此处，银古突然发现，自己想家了，明明之前逃亡那么久时，都没有想过家；不仅如此，他还想起，在逃亡之前，还在部队中时，自己也很久没有见过家人了。 因为有传送，前线的战士其实也有规定的时间可以探望家人，但自己却因为心系战斗，很少回家，都记不清和父母见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了，如今，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他们也不知道。 家里大概以为自己已经牺牲了，如果母亲是人类，一定是大哭过一场，七弟很崇拜身为圣星的自己，他也该很难过；都是自己的错，原本已经答应了家人，要保证自己的平安，结果没能守约。 意识波探向深空，却不知道家的方向，好想去到他们面前，说一声抱歉。 银古没有再说话，但白一清从连接中感受到银古内心的涟漪，青年没有去安慰，他想，银古大概需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白一清猜，银古是想家了，而这又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小女孩，那个在新约克被自己救下来的小女孩。 她童年不幸，被噬虫袭击，失去父母，有了血海深仇，银古虽然还看不到希望，但至少家人还在，而自己更是想回家的话随时都能回来，而那个小姑娘已经永远见不到父母了。 她成了那种有着主角经历的人，如果是一个热血故事，她可能会因此奋发图强成为一个自强不息的女性，如果是一个奇幻故事，她可能成为一个强大的救世主，如果是星之民的故事，她也许就是下一任圣星。 但这不是故事，这样的经历只会成为小女孩永远的伤痕，也许要用一生去治愈的伤痕，家是每个人的港湾，在人低落时让人停泊歇息，但她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港湾， 广播响了起来，高铁到站了，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白一清站起身来，朝前走去，他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二十二章 刺甲虫 国家联合紧急安全会议10天后，马上就要到八月下旬，华国南部，某条被群山环绕的公路上，不计其数的军用卡车正在两条车道上相向而行，向南行驶的卡车上装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而向北的车上则大都是普通人。 周边的山岭上，装载有大型火炮，榴弹炮，火箭炮，导弹的车辆在连绵的山体之间穿梭，到达指定位置后，整齐划一的对准某个方向，蓄势待发。 速度较快的轮式装甲车在沥青路面上疾驰，而慢些的坦克也在山谷间行进；一条条能跨越云层的大桥上，钢铁巨兽气势汹汹的穿过，周边的民间车辆里，兴奋的乘客还会拿出手机拍摄。 更远处的某空军基地中，地勤人员也在忙碌的奔波，为即将起飞的战机进行各种准备工作，跑道上，机库里，各种喊叫声不绝于耳。 飞行员们正在休息室中待命，龙正就是其中的一员，头盔放在一旁，露出利落的寸头，两眼没有对焦，像是在发呆。外表平静的他，内心正兴奋不已，终于能有为国出战的机会，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感觉得到胸腔内兴奋的跳动。 龙正出生于军人世家，已故的曾爷爷年轻时，那几场挽救民族命运的大战都参与过；爷爷从军后也参与过数次战役；即使是爸爸，也在军中立下不少功劳。 从小就听长辈们讲述的事迹，让他对那种保家卫国，令人心潮澎拜的感觉心驰神往，如今，自己也终于能踏上一样的路了。 “龙正，龙正，龙正同志！”声音打断了龙正的兴奋，那是自己熟悉的声音，是自己的队长，也是一母同胞的大哥龙方。 “想什么呢！我们随时有可能出发，这是我们第一次实战，面对的也是异常危险的敌人，稍有不慎都会送命，精神务必要高度集中！”龙方瞪了弟弟一眼，叮嘱着各位队员，心中则充满对弟弟的无奈。 龙正心思活络，机敏过人，作为飞行员也是天赋异禀，只可惜性格冲动，容易热血上头，现在恐怕也是因为第一次实战而兴奋起来，真不知道是像谁，爷爷，爸爸，妈妈还有自己都不是这个性格。 不同于弟弟，龙方此刻心里却是有些忐忑，从未听闻过得对手让人不安，根据资料，作为主要目标的翼虫，飞行速度最快能到4马赫以上，远超任何现役的战斗机，他们可没有对这种敌人进行过训练。 但既然敌人现在危及到了人民的安全，那无论如何都得消灭它们，龙方吐了一口气，继续为队员们布置战术。 黔州省境内，这个重峦叠嶂，山高谷深的省份中，一个山脚下的村子旁，白一清正在山头上，等待噬虫的降临，站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看向头顶的蓝天。 村子的旁边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两侧则被两座小山包夹，再过去也还是连绵不绝的山地，看起来是与世隔绝的一个小村，比外婆家的村子还要偏僻，不过在大力兴修道路桥梁之后，去往城市也不算麻烦了，还时常会有人来这游玩。 白一清倒未曾来过这自古以来就以险峻着称的黔地，他原本才刚到燕京几天，工作上的事还没处置妥当，就收到银古突如其来的预警。 洛轻云在上次袭击后吸取了教训，给白一清专门制定了一套通知的程序，按照这个程序有条不紊的把能得知的信息全都上报给特安局，组织噬虫袭击的应对。 这次袭击银古察觉得更早，留给人们的时间更加充足，但也因为荚仓虫距离更远，所以袭击范围的判断比较模糊，就只能大致判断在黔州地区。 现在噬虫的影响范围并不会有一个省这么大，白一清只能先传送到当地，等到和噬虫的相对距离尽可能小时再做二次判断。 但是当地没法等到银古缩小范围再进行疏散工作，提前就展开了动员，人烟稀少的村落就直接撤出，人口密集的地区则是暂停社会活动，让部队进驻戒严，等待事态明朗后再解除。 好在这次的袭击没有指向人口稠密的地方，而是要落在白一清眼前的这块山区，也得益于这种行动力，现在这周边已经空无一人，白一清松了一口气，不用在顾虑周边民众的情况下战斗是个好消息。 荚仓虫正在突入大气层，以它们的速度，很快就会落到地上，这次的数量会是上次袭击的十倍不止，这些怪物的数量还在保持着极快的增长。 一个个带着火光的亮点逐渐出现在天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在达到极限后，瞬间消失，紧接着地面就传出剧烈的轰鸣。 冲击波在地面上扩散，摧毁村民赖以为生的房屋，捣毁养育无数人的农田，给大地留下狰狞的创口，把土地的残躯抛到清澈的河流之中，被搅浑的河水，此刻好似伤口流出的血液。 与此同时，远火部队也准备多时，拖曳着尾巴的火光从天边划过，跨过数十数百公里的距离，跟随着落地的流星在大地盛开，绽放出绚丽的火焰，剜除外来的毒瘤。 每一道炮火落地，都会有一股毁灭性的气浪肆虐大地，爆炸和冲击混杂在一起，卷起大片的烟尘，遮蔽住狼藉的村庄。 但即便是这样的攻击，也没法消灭这其中的噬虫；带着无数细碎的脚步声，虫群从扬起的尘雾之中滚滚而出，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噬虫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光凭这些炮火，无法阻止虫群扩散，待命的装甲部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的任务，就是组成一道钢铁之网，不让一只噬虫钻出去。 而第一波冲击，就轮到白一清来承受，他一马当先，冲杀进虫群之中，乌泱泱的噬虫也毫不犹豫的向他涌来，双手的光刃延伸出去，几十米长的直线在黑压压的虫群中画出漂亮的圆形，如同收割麦田般消灭噬虫。 但是尽管如此，白一清也亲身感受到了十倍的数量差距是什么概念：“这数量也太多了，叫它们虫子还真没叫错。” 有银古的教导，他成长的很快，这么短的时间里，白一清觉得自己消灭的噬虫已经接近上次袭击的总数了，但意识波扫过去，感觉噬虫并没有减少多少。 “你现在掌握的心相还不够多不够熟练，等到你更强之后，比这多上万倍的噬虫，也不在话下，现在，先小心，棘手的家伙来了。”银古适时的提醒，接下来要到来的敌人。 在袭击的规模变大之后，荚仓虫往往不会同时降落在地面上，而是像排队一样，一批接一批的落下，在银古的话语之后，这次袭击最后的荚仓虫也砰然落地。 白一清的意识波探过去，不仅有着大批的翼虫，还有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家伙。 身高大概三米，粗壮的身躯，健壮的四肢，硕大的脑袋顶在脖子上，电线杆一样粗的尾巴拖在身后，看上去像一个浑身肌肉的蜥蜴人，力量感满溢而出，周身还布满了锐利的尖刺。 硕大的脑袋上像是眼睛的部位紧紧的锁定住不远处的白色战士，和其他的噬虫一样，没有嘶吼声，没有威吓的动作，只是脚底用力一踏，怪物就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贴着地面掠向白一清。 白一清没有傻等，脚尖一点，身体向后退去。一声巨响，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被怪物的重拳砸出一个小坑，一击没有得手，高大的怪物继续追击，连续的攻击打在地面上，砂石粉末如一道道喷泉般升腾起来。 年轻战士也自然不会白白挨打，白色光束迎面而来，打在噬虫的外壳上，却像水流打在铁板上般散开，没能如往常一样洞穿噬虫的躯体。 “啧，这东西是，刺甲虫？”白一清在银古教导自己的内容中检索到了敌人的身份。 “没错，刺甲虫，通常数量不多，但是力量和速度都远超普通噬虫，还会分泌能够衰减高能粒子的涂层覆盖在身体表面。” 白一清现在没空追究这怪物怎么分泌的这种涂层，刺甲虫已经贴了上来，用利爪挥向一清的身体，白色的战士躲过攻击，反手用光刃狠狠地刺向刺甲虫的腰部，火花四溅，但一样没法刺穿敌人的身体。 白一清再次拉开了和刺甲虫的距离，战甲之下，青年皱起眉头，这样棘手的敌人还是第一次遇到，现在掌握的普通攻击手段都被大大限制住。 星之民的心相多种多样，但按照由来可分为两种，一种是通过学习就能掌握的心相，比如传送，飞行这些，大部分会在通识学校中学会，被叫做通用心相。 其中需要在职业学校进行专门训练掌握的也会被叫职能心相，比如光刃，光束这些，就是战士的职能心相，也可以叫战士心相。 另一种就是专有心相，这类心相是被个人自己领悟出来的心相，旁人无法通过学习掌握，星之民常常会根据这些专有心相来决定自己的职业，对战士来说这通常就是自己的杀手锏。 白一清虽然掌握了一些战士心相，但还没有专有心相，因此现在即使受挫，也拿不出别的手段，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两个这样的杀手锏，可惜并没有，所以只能继续艰难的和刺甲虫周旋。 银古感到了一清的焦急，用冷静的语气宽慰搭档：“不要急，一清，刺甲虫的涂层也不是无限的，不断消耗下去，最终也会失去效用。” 年轻战士一边躲避刺甲虫的攻击，一边在高大的身躯旁翻飞，用光刃不断地划过刺甲虫的外壳，溅起四溅的火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耗涂层，虽然让人不甘，但暂时也没有想到更好地方法。 但白一清的对手也不止这一只刺甲虫，正在年轻人又一次打算躲过攻击时，一群原虫和疾虫涌了上来，他只得改变计划，纵身一跃，跳到虫群的上空，光束如大雨般落下，将一只只怪物钉在地上。 然而，刺甲虫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巨大的身躯趁着白一清攻击的几秒钟时间一跃而起，抓住了白色战士的小腿，将白一清的身体，重重的朝地面摔去。 “不好···”青年察觉到危险，但已经来不及了，视角以不受控制的方式移动，思绪被剧烈的冲击打断，噬虫的碎片被冲击扬上天空，攻击还没有结束，刺甲虫抓住白一清像块破抹布一样在地面上来回甩动，砂石粉末也随着甩动四处迸发。 白一清在刚得到能力的时候，曾经期待过那种漫画一样的战斗，如今倒是实现了，只是他当初想的并不是成为被打的一方。 几轮的攻击后，刺甲虫停下了甩动，想要张开大嘴开始啃咬白色的战士，白一清也抓住机会，双腿一蹬，挣开束缚，脑袋虽然还有点晕眩，但心中已被另外一种情绪填满，发出羞怒的吼声：“够了！轮到我了！” 起初白一清还忧心和刺甲虫一起来的翼虫，但是此刻他也无暇顾及了，带着满腔的怒火，冲向浑身长满尖刺的怪物。 第二十三章 空战 而就在白一清和刺甲虫缠斗时，他原先担忧的翼虫群也早已遇到了自己的对手，空军部队没有在战局开始时就出动，而是等到了翼虫出现的时候，才一齐起飞。 总指挥部对噬虫袭击高度重视，出动了一个航空师总计100多架战机执行此次任务，并且全部由新锐战机组成，不管是火力还是机动性都远超普通的空中部队。 第一轮攻击在几百公里外发起，狼群一般的导弹由庞大的机队射出，这样的攻击地球上大部分国家的防空力量都无法承受，然而对于翼虫群来说却仅仅是擦破皮一样的伤害，总计两三百只的翼虫，有十余只被击落，而剩余的虫群则即刻开始反击。 早已得知翼虫有超越雷达的索敌手段，飞行员们没有大意，拉开阵型，严阵以待，在空中和翼虫展开了一场追逐战，速度远超人类战机的翼虫在迎着导弹和机炮，飞速拉近和战机的距离。 在距离缩短到几十公里的时候，战机群突然四散开来，而翼虫群也跟着散开，接着，仿佛有个勺子在空中搅动一般，密密麻麻的虫群和战机群交织在一起，不断盘旋，随后又慢慢分开，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每个四机编队带着一批噬虫分散开来的情况。 这是空军部队制定的战术，翼虫拥有远超人类战机的速度和机动性，还有超乎一般的索敌手段，想要与之为敌就只能靠团队合作和计谋策略来弥补差距。 所幸，现在翼虫的数量还不多，并且没有远距离的攻击手段，否则人类的空军恐怕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龙方和龙正所在的中队也迎来了自己的目标，四架战机进一步散开，翼虫朝着其中一机冲去，而其他人则趁机绕到噬虫的身后，发动攻击，吸引了注意力后再次散开，重复刚刚的战术。 龙正紧盯着仪表上的目标，脑中实时构筑出空中的情形，战前的兴奋已经被现在的紧张所替代，他虽然不喜欢大哥训自己，但大哥说的通常都是对的，这些怪物的确恐怖异常，那超快的速度以及强悍的身躯，都让龙正倍感压力。 “还好这些怪物没脑子。”龙正感叹着，但也觉得很不甘，好想能有一架能和翼虫旗鼓相当的战机与它们一战。 作为队长的龙方此刻则是如履薄冰，神经不敢有一刻放松，翼虫的身体强韧，一两发导弹不足以致命，虽然弱点部位在身躯上，但是这样的战斗中也没那么容易命中，而对方的速度极快，稍有不慎，人类战机可是会被一击致命的。 在这紧张的时刻，仪表的示警声响起，另一个中队和翼虫纠缠之际，也闯入了这片空域。 并不是所有队伍都能顺利执行战术，当龙方看过去时，这支中队已经有战机被击落，飞行员紧急跳伞，但翼虫的目标就是这些飞行员，而不是是冒着浓烟的钢铁大鸟。 千钧一发之际，龙方发射导弹，吸引了怪物的注意，优先清理威胁的翼虫又把目标转向了龙方的座驾，不巧的是，本队的目标中也有翼虫也在此时盯上了龙方，队友来不及援护，两只翼虫同时冲向一架战机。 电光火石之间，龙方凭着直觉调整机身，从两只怪物中间擦肩而过，只让机翼被翼虫撕毁，飞机则从翼虫的包夹中脱出，队友的援助攻击也应声而到，吸引了敌人的注意，但是龙方此时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战斗，只能带着飞机返航。 “大哥！”弟弟的呼喊传来。 “我没事，你们继续执行任务，务必要消灭它们！”龙正吃力的操纵座驾，战机勉力滑翔，带着滚滚黑烟，寻找可以迫降的地方。 高度急速下降，龙方能看到连绵的山地上，战斗同样激烈，队伍正在行军，怪物正在扩散，龙方很遗憾自己暂时无法帮到战友们了，只能在心里为他们祝愿，不要和自己一样。 看到冒着黑烟的战机掠过头顶，地上的士兵们继续赶路，从刚才起，天上就时不时会有战机坠落，也会有翼虫掉下来，告诉地面上的人，一场看不见的战斗也在激烈的进行。 履带声在山间回响，还时不时伴随有枪炮声，某合成营正在快速转移，一群千只规模的噬虫靠着卓越的运动能力，试图从预料外的路线穿过防区，他们奉命去填补这个漏洞。 而在已经看不见那架坠落的战机之后，合成营的战士们突然戒备起来，一小群噬虫正从公路下的山坡冲上来，战斗一触即发，枪声大作，炮火轰鸣。 坦克车开到坡面上，对着下方猛烈开火，后方的战士除了用轻重机枪扫射外，还操纵着小型无人机向下抛下高性能炸弹。 在一般的战斗中，高处打低处会占据极大的优势，但对于噬虫而言，这似乎不存在，几百只的虫群以无视重力般的势头向上冲锋，在这支部队的猛烈打击下还是突破了火网，接近到阵线之前。 奔腾的疾虫一跃而起，跳到正面的坦克车上，猛烈地撕咬坦克正面的装甲，合金制成的坚硬装甲都被它吃下肚去，战士们没有闲心欣赏这种画面，趁着它啃食的时机拿出最猛烈的火力招待客人，子弹，榴弹，炮弹朝着突破火力网的敌人尽情倾泻。 疾虫在这种攻势下四肢都被打的粉碎，但依旧还用那张大嘴啃咬着坦克，片刻之后总算不再动弹。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这场遭遇战以不多的伤亡结束了，虽然损失不算大，但也确实降低了他们的战斗力。 这样的战斗在他们赶路的过程中已经遇上了几场，这也是和噬虫战斗的棘手之处之一，噬虫无孔不入，不管什么样的地形，都有可能遭遇它们。 打扫好战场，带上受伤的战友，简单维修下受损的车辆，部队继续开始移动，有的年轻士兵回想起刚刚战斗的场景不寒而栗；拖着残破的身体奔跑，吃掉已经死掉的同伴，钢铁也能无情的啃咬，这就是他们面对的敌人。 这支部队已经是战斗力极强的精锐部队，但是对上这区区几百只的噬虫，还是遭受不能忽视的损失，这样的怪物据预估这次一共落下了几万只，实在是让这些平时为自己表现自豪的战士们难以接受。 而就在士兵们为敌人的凶悍而紧张时，一阵巨响从头顶传来，战士们还以为又是一场遭遇战，滚落的山石夹杂着各种稀里哗啦的声音来到他们的面前，拦在山腰的路上。 部队立刻停止行进，才发现，白色战士正和一头高大的怪物扭打在一起，从山上滑落到了公路上，紧接着又撞破围栏，一起继续朝山坡下滚去。 白一清躲过刺甲虫的扫尾，刺向敌人的关节，光刃迸射出激烈的火星，但依旧没能刺穿，刺甲虫用手肘处的巨刺撞向白色的战士，以毫厘之差躲过后，白一清回以一记横踢，将刺甲虫击飞，嵌入山体中，砸出一个小坑。 看着若无其事爬出来的刺甲虫，白一清啐了一下嘴，这样的战斗令人焦心，光束攻击收效甚微，拳脚的打击威力也不足。 “保持耐心，一清，你能解决它。”银古适时的安抚搭档的心情，他明白年轻人第一次遭遇难啃的敌人时，心里不太好受的那种感觉。 “已经被它浪费太多的时间了，我得快点解决它。”白一清知道，银古说的没错，但他不觉得这是个应该花费这么多时间的对手，一定要找到更好地方法。 “有了。”白一清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在空中一踏，急速冲向这个高大的怪物，这样的交锋刚刚已经重复了很多次，刺甲虫力量比白一清强，而白一清的敏捷性则胜它一筹，但这次，年轻战士没有靠着灵敏去反击怪物，而是翻一个跟头，跳到了它的背上。 左手抓住刺甲虫背上最长的那根尖刺，然后右手用手刀重击上去，一击之下粗壮的尖刺看起来纹丝未动，刺甲虫则晃动身体，将白一清甩了出去。 银古发出若有所思的声音：“一清，你是想···”身经百战的圣星大概明白了青年想要做什么。 白一清微微调整，再次贴上刺甲虫，翻到背上，攻击，拉开距离，再冲上去，循环往复，刺甲虫的身体虽然非常坚硬，但也并非无坚不摧，那根尖刺终于坚持不住，被白一清用蛮力折断。 白一清抓住那根尖刺，向后跃去，而没有疼痛感的刺甲虫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照常转身扑去，年轻战士则早已算准这个时机，冲着怪物狰狞的巨口狠狠地扎进去，刺甲虫靠着过人的反应速度，咬住本属于自己的利刺，不让其再前进。 但一清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把全身的力量灌注在拳头上，砸向尖刺的尾端，像是打桩机一样把尖刺楔入刺甲虫的头颅，刺穿它的身体；然后再出一拳，巨大的力量打碎了尖刺的尾端，也把高大的身躯彻底钉在地面之上，再也不能抬起它的臂膀。 “干得漂亮，一清。”银古对一清的战术做出由衷的赞赏，这的确是他这位前圣星的思维盲区。 白一清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但也知道自己还远远不够：“还早着呢。”白色的身影一个旱地拔葱，冲上云霄。 第二十四章 暗流涌动 天空的激战仍旧在继续，新的噬虫加入，大哥又被击落，情况急转直下，龙正现在满头大汗，高度的压力之下，让他也萌生了怯意：‘该不会今天，我就要死在这了吧。’ 僚机眼看就要被翼虫追上，可是自己也被另一只追击，脱不出手，另一位队友弹药用尽，已经无奈返航，如果僚机现在被击落，那下一个就会是自己。 想起战前兴奋的自己，龙正只觉得羞愧，真正的战斗就是这么艰辛的事情吗。 “爷爷，你们那时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打仗呢？” “傻小子，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不去保护她，还有谁会去？” 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时候懵懵懂懂，只觉得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想当爷爷一样的人，憧憬那种听起来令人心潮澎拜的感觉，如今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种觉悟。 “不像话，居然这个时候还在想些丧气话。”重新振作的龙正已作出了决定，拉动操纵杆，拨动开关，一个漂亮的机动调转机头，最后的导弹脱巢而出，直逼友军尾巴上的翼虫。 头脑简单的怪物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追向新的目标，而龙正身后的翼虫也在这个时候逼近，龙正瞬间就遭遇了刚刚和哥哥一样的局面，但他做出了不同的决定。 从噬虫冲刺到追上他，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对龙正的来说却无比漫长，漫长到甚至能感受到胸腔中每一次跳动的细节，这不是兴奋，而是身体机能被提升到极致的表现。 把握住毫秒级的时间，龙正打开弹射装置，从飞机中脱出，下一刻，两头怪物就和自己的座驾撞在一起，高速飞行的翼虫本身就是武器，这等同于两枚导弹相撞，再加上飞机的爆炸，龙正想，即使是噬虫，也承受不住这种威力吧。 但是，现实并没有像龙正预料的这般发展，一道黑影从黑烟中落下，朝着地面坠去，但另一个影子却穿出爆炸的云团，向上方飞来。 “也罢，这样也不愧对任何人了。”龙正面无惧色的看着飞来的翼虫，虽然似乎还没有体会到自己追求的那种感觉，但他也准备好迎接自己的结局。 一道光束骤然划过，线条穿过翼虫的躯干，随后这只刚刚还在高速飞行的怪物就失去了动力，以一道抛物线的轨迹，从龙正的脚底向着云层中落去。 “久等了，我现在就来帮你们。”空灵的声音，在所有飞行员的通讯频道中响起，龙正也在其中。 降落伞打开，龙正缓缓地下落，白色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速度太快，没能看清，不过他知道，那就是大队长说的外星战士，虽然大队长说要谨慎的和外星人保持距离，不过龙正还挺想和他说说话。 “可惜了，还想和他道声谢。”龙正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想着一定要快点找到大哥，和他讲讲这件事；这次兄弟两个一起被击落，回去大概还会被老爹笑话一通；还有飞机也没了，估计要写份报告，想想就头疼。 白一清不知道自己刚刚救下的飞行员还有这么多的心事，他现在的任务是快点把天上的翼虫都干掉，帮友军夺取制空权。 ······ 五个小时后，在白一清解决刺甲虫，消灭天上的翼虫后，战斗没有太大波澜的结束了。 消灭最后一只落单的疾虫，白一清站在一座山顶上，硝烟在山林中四处升起，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将受伤的战友送到战地医院，拖走损毁的车辆，扑灭炮火引发的火灾，为被损坏的基础设施做应急处理，来时还十分秀丽的山水，变得破败不堪。 噬虫落下的那个村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房屋成片的倒塌，田地上满是坑洼，翠绿的树林被染得焦黑，原本被绿意覆盖的山头现在如同中年人的后脑，处处是秃斑，那是被噬虫肆虐过的痕迹。 这是特安局成立后的第一战，对白一清来说，难言满意，在战前已经尽可能的做了准备，但最后还是这副惨状，他原本希望，能够在尽可能不影响当地居民原本生活的情况下解决战斗，现在已经不可能办到，而部队本身的损失，也不容乐观。 如果现在这种规模的战斗都能造出如此破坏，那今后的袭击，不知还会带来怎样的后果，白一清忧心忡忡的叹息一声，然后离开了这里。 黔州袭击的第二天，燕京城内，有一处正在兴修的工地，旁边是一座十多层高的办公楼，看上去像是一个新建的产业园区，但实际上，这里是特安局的总部，旁边修建的，也是之后特安局需要的设施。 总部大楼的顶层，局长办公室门外，白一清敲响了厚重的门板。 “进来吧。” 推开门，已经见过很多面的中年人正等着他。 “找我什么事，局长。”白一清现在已经是特安局的干事，凭这个身份在特安局里出入，而局内除了王守正和洛轻云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白一清的身份被以最高级机密的标准保管。 今天收到了王守正的会面请求，才来到这里，不然平常他都会以外勤的名义出去训练，很少来大楼里。 这个四处堆放着文件，有些杂乱的办公室，白一清也是从来到总部后第一次进，这种格调让他有点意外，感觉和王守正本人的气质不是很搭，不过，会让他更加放松些。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王叔就好，你原本也不是我的下属，这样我倒有点受宠若惊了。” “这，还是就叫您局长吧，现在我就是特安局的干事。” 寒暄了几句，王守正拿出一些资料递给白一清：“虽然对你影响不大，也不需要你去处理，但我觉得姑且还是得通知你一声。” 这是一些打印出来的截图，来自各个社交网络平台，上面是一些战斗时被拍下的模糊影像，下面是网友的留言评论，大都是一些阴阳怪气，语焉不详，意有所指的话。 话题的起点大概是今早，网络上，突然掀起一股对噬虫战斗中的那位白色战士的讨论浪潮，并随之放出了一些的视频片段，剑指这位年轻的战士。 接着王守正又为白一清播放了其中的视频，由年轻战士战斗时被拍摄到的镜头剪辑而成，不过要么调整了顺序，要么删除了一些片段，最后拼凑出一个看上去像是他在攻击各个噬虫袭击地的视频。 值得一提的是，连昨天战斗的画面都有，看起来不是一般人的手笔，也看的白一清直皱眉头。 王守正接着开口：“我们已经在阻止这种信息的传播，不过你应该也知道，这种措施效果不佳，反倒可能成为散播者加深可信度的证据，我们也只能尽力减小这些东西的影响。” 白一清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手段他也不算陌生，通过有意的引导，短期内迅速散布谣言，构筑出虚假的影响力，再反过来推动谣言传播，最后，不管真相如何，这种被编造出来的故事都会因为信息流动的不均匀，在网络中流传下去，难以根除 但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王守正要为专门为这件事找他，网络上的谣言千千万，不在乎多这一条两条，白一清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局长您不用担心，这点小事，影响不了我。”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青年本以为是王守正担心他因为谣言而动摇，而中年人此刻的表情告诉他不是这样，白一清露出有点疑惑地表情。 “重点不在于谣言本身，而在于让这种谣言散布的人。”王守正也没有卖关子的说明道。 “散布这种谣言的目的自然不是想让你好，而这种人，你觉得会仅仅局限于此吗？” 白一清慢慢体会到了王守正的意思，而特安局长也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继续补充： “先是质疑你的人，再是质疑你所做的事；当你的战斗，你的努力全被否定时，这些谣言就会成为你团结人类目标的阻碍，即便这些由谎言构筑而成，但谁也无法无视。”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背脊中蔓延出来，浸透全身，白一清不由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否定道：“可这也太荒唐了，明明是谎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相信？” “真相需要证明，而谎言不需要，目的不是让所有人都相信，只是要去填满没被真相触及到的地方，这就够了。”王守正还是不紧不慢的回答着，问题明明是他告诉青年的，可他却看起来毫不担心。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看着局长的样子，白一清也安定下心神，试探性的问道，王守正目前为止，虽然还没有明确表示过对赞同银古的要求，但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提供帮助，也让他认为，人类方面王守正算得上是值得信任的人。 “那当然，只不过，这就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了，不管是直接消除谣言的根源，还是用更有力的事实来粉碎谣言，这都需要你自己的力量，孩子。”王守正用慈祥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眼底似乎寄托着某种期望。 白一清则表现出了明显的迟疑，他听出了王守正想要他做什么，但他现在还没法采取这种做法：“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今天就先告辞了。” 看着青年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离去，关上门扉后，王守正露出一丝苦笑，虽然他认同银古的目标，但可不认同现在的做法，所以他也想用自己的方法促成目标达成，只是现在看来，今天还是急了点。 不过，对于久经风雨的王守正来说，这连挫折都算不上，至少，他觉得有让白一清这个孩子成长一点。 他很欣赏白一清这个年轻人，勇敢，富有责任心，还有着必要时的行动力，王守正对于3号的认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勇于坦白身份，承担责任的年轻人，而不是单纯地因为那身神奇的能力或者是背后的那个外星人。 只是，这孩子，还缺少一些历练，有了面对困难的勇气，但还没有解决困难的经验，所以今天他才说了这些话，既是为了自己的目标，也是要让这个孩子知道，他所面对的东西。 不过，也有些事情，他还没有告诉白一清，比如，这个谣言为什么能够如此快速地传播，除开散布者的能力外，阻止传播的力量不够也是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传播的力量不够，王守正就不得而知了，但无论是有人勾结，或是顺水推舟，亦或是单纯地不够上心，都表明，认同银古的人，还不够多。 而这，则是需要王守正自己来做的事情，所以中年人并没有告诉白一清，他现在正充满干劲，感觉就好像回到二十岁了一样；只是，真正的二十岁会怎么做，就不是王守正能决定的了。 “希望这孩子，可以早点搞定那个外星人。” 第二十五章 新的战场 两个月后—— 中东地区某地，干旱的地貌上原本就植被稀疏，硝烟弥漫的现在更是寸草不生，黄风吹过遍布大地的坑洞，卷起起更多的砂石，暴露贫瘠的黄土，掩盖战场的残骸；等到大风平息的时刻，响彻荒漠的枪炮声也渐渐消退。 背着枪的士兵在战场上穿梭，有穿着统一军服的，也有穿着当地民族服装的，他们泾渭分明，各自打扫着己方的地盘，查看受损的武器装备，有时到了交界的地方两方还会冲突起来，所幸基本只局限于拳脚上的冲突。 共同经历一场大战后，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发起一场真正的战斗。 白色战士站在这片荒漠的边缘，他刚刚将最后一只噬虫切开，为这次袭击划上句号，比起两个月前，他对这件事已经非常熟悉。 这是个中东的小国，因为石油储量丰富，所以一直备受瞩目，从上个世纪起，就是大国角力的舞台，一直以来都处在频繁政变，常年战乱的状态，即便没有噬虫，这里也一直饱受着各种战火的摧残，但外星怪物也不会有丝毫怜悯。 这次袭击到来时，民间武装和正规军正在交战，尽管白一清已经提前发布了通知，但是他们还是没有中止战斗，直到荚仓虫落下，也加入到这场混战之中，双方才短暂的停手，匆忙迎战异星的怪物。 而这个国家本来就一直处于贫穷的状态，武装力量薄弱，加上准备不足，这次袭击尽管有白一清奋力相助，但还是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所以，在战斗结束后，白一清还站在这，为刚刚的战斗而思绪万千。 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王守正当初说的那些话，噬虫出现已经好几个月时间了，但还是会有国家对自己提前发出的警告视若无睹，直到大难临头才慌忙的应对，往往是为时已晚。 而更让白一清糟心的是，刚刚他出现时，双方部队的第一反应都是将枪口指向自己，那些谣言的力量，他算是亲身体验到了，而此刻，也还不能从那五味杂陈的心情中，走出来，想要找到，破解这种局面的方法。 而就在青年为现状苦恼时，轮胎碾压砂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一辆轮式装甲车穿过坑洼的战场，来到他的身边，打开舱门，从上面走下一个熟悉的人影。 金发男人有些踉跄的从车舱里下来，糟糕的路况和封闭的车厢，让原本西装革履的精英显得很狼狈，他扶住车体，竭力不让自己吐出来，保留最后的体面，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他还是难以适应这样的车程。 白一清没有说话，甚至脸都没有朝向这个人，意识波也没有扫过，但他知道来的必然是那个名叫福特的贝利卡人。 这不是第一次在战场上碰到他，自从那次会议之后，就时常会在战场上遇到他，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白一清打到哪，他就跟到哪。 “银古先生，又见面了。”虽然无人注意，但福特还是展现了自己过人的意志力，迅速调整状态，没事人一般露出他标志性的礼貌笑容，谦卑而不失体面，是他社交场上的利器。 白一清不想理会他，打算直接离开，而金发精英却像是提前预判到他会做什么一般，抢在白一清前开口：“您还想拒绝我们的提议吗？恕我直言，这非常不明智，银古先生。” “看看这片战场，看看这个世界，它已经变得如此糟糕，可您还是不被人们信任，这令人同情，可这也是因为，您始终不肯展现诚意的缘故。” “我很理解，您想要平等对待每一个国家的心情，但是，您要知道，这个地球上，并不是每个国家，都有妥善使用新技术的能力，您应该将这些伟大的知识，交到适合的国家手中，才能真正发挥它的力量。” “你需要选择一个既受到过噬虫的危害，又广受自由世界信任的国家，这样，这个国家就会帮助您来取得全世界人民的信任，实现您的目标，否则的话，国际社会对您的误解，恐怕只会越来越深。” 福特的话语流利而又富含感情，再加上动情的肢体动作，看上去无比真诚的将这来两个月反复重复的观点用不同的说法再次演讲一遍，这是他的本领，就像可以用同样的食材，做出各种不同样子的菜一样，但他收获的答案还是和之前一样。 一股气浪扑面而来，接着就是巨大的音爆声，还好金发精英早有准备，耳朵里是定制的耳塞，不然，他估计又会被震得头痛欲裂。 白色战士已经无影无踪，福特也立刻收起了谦卑的姿态，白皙的脸上变得无比冷漠，嘴上用和刚刚截然不同得怨恨语调咒骂。 “啧，多么傲慢的外星人，他以为他是谁？他总有一天会后悔这样对待我！” 福特在向上司提议后，以为为自己争取到立下大功的机会，可两个月的时间下来，却毫无进展，甚至越来越差，开始银古还会回话，现在对方已经一句话都不会对他说了，而这位精英对外星人的态度，也逐渐分成了两面。 金发男人看向天空，眼神变得恶毒起来，自从这个外星人和那些怪物出现后，自己的人生就开始愈发的偏离计划，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克星，福特恨不得这个外星人立刻就被噬虫咬死，但他也知道，这种幼稚的诅咒毫无意义。 福特挥了挥手示意，让士兵呼叫直升机接他离开，来时是为了体现诚意所以才坐车，回去他可不想再待在那个破车厢里。 等待直升机到来的时间里，福特仔细思索着该怎么对付这个油盐不进的外星人。 “难道真的要用军方那帮武夫的计划？”金发男人回想起之前另一拨人提出的，有关外星人的，稍显强硬的计划。 “这都是你自己逼我的，该死的外星人。”飞机来了，福特也下定了决心，迎着气浪，走向直升机。 第二十六章 困局 中东战场往东几千公里外的燕京，白色粒子在某个房间中弥漫，身形浮现，白一清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几十平的单间宿舍，是特安局分配的，虽然比起一般职员的待遇要好些，但是几个为掩护他身份而设立的岗位都是同样待遇，所以即使被人发现，也并不显眼。 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室一厅的房间，除了必备的家具外，就只有一台电脑摆在他房间的桌子上，不过两个月的生活下来，这个房间已经很有白一清的气息，主要是在杂乱程度上，衣服胡乱的塞在衣柜里，书桌上的物件随意堆放着。 但是，比起这个独属自己的空间，还是广直市那个自己熟悉的小房间更让人安心，特别是现在这样，心情烦躁的时候。 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洛轻云打开门走进了房间，发现房间的主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有点吃惊的样子：“你回来啦，我还没接到战斗结束的消息呢。”她原本还打算趁白一清不在，来打扫下他的房间，她实在忍受不了那种乱糟糟的样子。 各国之间关于噬虫战斗的事情还没有确立起一个健全的信息共享体系，所以对于国外的战斗，特安局的消息不算灵通，好在，他们还有白一清这个一手情报源。 “噬虫落下的地方是原本就是战场，没有平民，所以结束的很快。” 刚刚这场袭击要说有什么好消息，那就是因为处在战区，普通民众基本早已离开，所以尽管损失很大，但是并没有平民的伤亡。 但洛轻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白一清并没有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女孩坐到男孩旁边，用温和的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青年扭头看了一眼这个表面高冷，但实际上很会关心人的姑娘，没有选择说出来，福特一直在劝说他的事情早就告诉过洛轻云，但是她还有特安局也不可能只因为这点就采取什么强力措施，再告诉她也只是给女孩平白增加辛苦罢了。 “没什么，只有有点累罢了，比起这个，我还是快点把这次战斗的情况告诉你记录下吧。” 见白一清不想说，洛轻云也没有逼问，而是抽出自己的平板电脑，记录起来。 每次战斗后，白一清都会这样，根据事前定好的事项，将每次战斗的各种信息告诉洛轻云，做成报告记录下来留存，以待各种用途。 这次的战斗噬虫总数预估为二十多万，比起白一清第一次遇到的袭击，已经是天壤之别，然而，这对噬虫袭击而言，连热身运动都算不上。 根据银古的情报，噬虫袭击在数量增长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进入阶梯式增长的阶段，在同一阶梯内，袭击的噬虫总数不会急剧增加，但是跨越阶梯时，就会迎来一波暴涨。 比如在同一阶梯内，上一波的噬虫袭击总数大概是十余万，这一波是二十万左右的级别，而下一波可能接近三十万，但如果下一次是下一阶梯的袭击，那总数可能就会暴涨好几倍，总数可能会有五六十万，乃至更多。 这个阶梯噬虫那边根据什么决定，星之民还不得而知，但是银古的数据终端根据现存的所有记录推算，下一阶梯的到来，恐怕不远了。 “同盟的事情呢，有什么进展吗？”做完报告，白一清又问起另一件他关心的事情。 同盟是这两个月里，根据银古的要求，被提出的一种设想，建立全球抗噬虫同盟，在这个同盟框架内，各国团结起来对抗噬虫，视作人类达成一致的标志，而银古也认同了这个构想。 但是，事情并不顺利，两个月的时间里，同意签署同盟协议的国家并不多，原因很多，有国家还未完全信任银古这个不告而来的访客，有人认为应该采取其他合作模式，还有的，只是单纯为了独占新技术而拒不配合。 而除同盟外，也没有方面提出另一个明确的对抗噬虫的合作框架，而现状就是，每当袭击发生时，白一清发布预告，由特安局转告，最后采取什么措施，还要看当地国家自己。 至于袭击后的信息共享，情报公开，更是一团乱麻，有的是当地没有意愿，有的则是压根没有做这些事情的能力，可以说，两个月的时间，人类对抗噬虫的战略，几乎没有进步。 青年不由得感到一股头昏脑胀，闭上眼，把手放在额前，想要梳理清现在的情况，可就像在搅拌一团浆糊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常言道，做什么事迈出第一步都是最难的，可是，白一清现在却觉得，似乎这第二第三步反而更难，当初犹豫不决，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迈出了第一步，可这两个月时间过去，事情却丝毫没有进展，让人觉得好像有座山压在心口一般难受。 看着白一清的样子，洛轻云也叹了口气，她能够感受到搭档心底的压抑，两个月里，白一清为了对抗噬虫付出了多少，她都看在眼里，这个原本看起来懒懒散散的青年，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噬虫。 一周无休的训练，如果没有训练，那就是在配合特安局的工作，完全舍弃了自己的私人时间，白一清房间里的那台电脑，除了办公软件外，连一款音乐软件都没有装，对于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而言，洛轻云觉得这是难以想象的。 正因如此，洛轻云现在十分能体会，白一清现在的心情，可是，她即使知道银古真身这么重大的机密，终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联络员，并不能对事态产生什么影响，不过，坐以待毙，也不是女孩的性格，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上忙。 洛轻云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可能从白一清搬进这里后还没有打开过的电视，声音打破了这个房间常有的宁静，也叩开了白一清闭上的眼睛，他看向坐在身旁的女孩，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老陷在里面也不是办法。”洛轻云用她少见的温柔嗓音轻轻地安慰着男孩。 白一清对洛轻云的举动还是有些茫然，电视里放的什么，没有去看，发出的声音，也没有听清，但只是这些没什么意义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心中似乎真的就放松了些许，让他安心不少。 “我先回局里去报告了，你看电视也好，玩电脑也好，总之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洛轻云又站起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副马上要离开的样子，得到白一清的记录，女孩自然要向特安局汇报，这是她的工作。 但是在关上门之前，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对着站在面前的白一清开口：“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用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训练上，偶尔也可以出去走走，如果不想一个人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洛轻云想，自己改变不了世界的局势，但至少，可以改变白一清的心情；男孩对训练非常刻苦，这是好事，但是到了这种程度，却又过于封闭了，他的生活仿佛泡在了一个深潭之中，被冰冷的潭水所淹没，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困于其中，问题又得不到解决，情绪就会变得日渐压抑，长此以往，洛轻云觉得对白一清来说不是好事，至少，应该时常浮出来透个气。 但他的责任心太重，一个人大概是放不下这些事的，所以，要由自己来帮他，这也是女孩在来到特安局时就决定好的事，帮助白一清履行使命，这便是她该做的事情。 白一清对女孩的话显得有些意外，一脸拘谨的表情，洛轻云也有点难为情的感觉，现在她倒是希望，这个男生能够像自己刚认识他时那样，懒散一点，随意一点了。 “谢了，我会抽空给自己放个假的。”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白一清最后还是微笑着做出回答，他相信，这一定是洛轻云在关心自己。 洛轻云离开了，白一清又坐回沙发上，没有关掉电视，也没有去看，只是听着声响，默默地放松身心。 这两个月里要说什么变化最大，白一清能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实力了，这也是洛轻云所知道的，把所有时间花在训练上带来的成果。 他就和一个星之民战士学校的学生一样，不断练习各种战士心相，和银古训练战斗技巧，并在此过程中提升心能等级，虽然还没有领悟到专有心相，战斗力也已有了质的飞跃。 拥有圣星银古传输记忆打下的基础以及后续的亲身指导，他成长的速度非常快，普通的星之民经过十多年的通识学习后，还要经过五六年战士学校的学习成为预备役战士，再进行时间不等的训练以及等待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而白一清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综合能力还不足以和真正的战士相媲美，但是战斗力上已经不逊于正式战士，银古十分满意。 不过，这也确实如洛轻云所想的那样，是以一刻不敢放松的紧绷状态和封闭的训练生活作为代价，这让白一清积压了不少压力和疲惫，他觉得自己可能的确需要稍稍释放一下。 原本就打算这么听着声响休息片刻，但陡然之间，电视中传来的声音引起了青年的注意。 第二十七章 旧日战场 “两个月前的那场袭击当初牵动了无数人的心，相信现在依旧还有很多人心系当地居民的情况，下面就让本台记者为大家带来当地重建的报道······” 电视上正在放的，就是当初黔州战斗中遇袭地区民众的采访，摄像机所拍的，正是他当时等待噬虫降临的山头，那场战斗就好像还在昨天，只是那时没想到，过了两个月，对抗噬虫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白一清突然来了主意：“银古，我们去这里看看吧。” 银古有点意外，但语气依旧平淡：“为什么，那场战斗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只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即使有遗漏也早该被发现了。” “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青年只是心血来潮，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刚刚听了洛轻云的话，也许是想看看曾经战斗的地方如今的样子，反正，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拥有传送的白一清自然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白色粒子弥漫，下一刻，白一清就出现在了自己曾经战斗过得地方。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月份到了十月，季节也从夏天变成了秋天，第一次来时还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这次来，就有些萧瑟了。 山下就是曾经被摧毁的村庄，废墟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新房还没有全部建好，一排排速成的蓝色活动房座落在村头，许多村民就暂住在这里面。 被噬虫和炮火摧毁的公路也已经被修复，现在正有来重建的工程队和运送物资的车队在上面往返。 但是没有人居住的山林却还是一副荒废的样子，那片中年男人后脑勺一般的山林还是那副模样，东一块西一块的秃斑，有的地方至今还能看到噬虫啃咬的痕迹，村子的农田也还没有从蹂躏中复原，似是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你说，明年春天能好一些吗。”白一清看着至今还没恢复过来的村落，向搭档问道。 “噬虫对生态的破坏很深，不只是对原生物种的残害，就连构成环境本身的物质都会被吞噬，我也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 噬虫就连土壤都会吞噬殆尽，这样的攻击比单纯地猎杀动物，滥伐树木对生态循环的危害更大，通常需要技术手段来辅助恢复，才能快速复原，但是人类这样的技术还不成熟，银古没法乐观的回答。 白一清慢慢移动到了村子里，此时还没到午饭的时候，为了早日搬回居所的村民们正在努力的干活。 一幢三层小房前，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正在奋力从三轮车上搬下来一台小冰箱，男人想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自己以前可以挑着两大担柴翻好几个山头去镇上卖，这么个东西不在话下。 但是准备把冰箱抬下来时却是手上突然吃不住劲，手臂一松，眼看崭新的冰箱就要砸到地上，甚至还要砸伤他，陌生的手突然出现，从侧面帮他抱住了冰箱，稳稳地放在了地上，和自己粗糙布满老茧的手不同，光滑，有活力，一看就是年轻人的手。 往冰箱后面一看，果然是个年轻小伙子，名叫刘卫星的中年人热情的感谢道：“哎哟，刚才吓死我了，多谢你了小伙子，真是老了，这么个东西都搬不动了。” 这是全国募捐送来的小冰箱，虽然不要钱，但如果摔坏了，他还是会很心疼的。 白一清很少被这么夸，有点脸红的挠挠脸颊：“没什么，看到了就帮把手而已，应该的。” 刘卫星又仔细看了看：“看着有点面生，你不是这个村的吧，你是志愿者吗，没听说今天有志愿者来啊。” 白一清随便扯了个理由回答：“哦，我来旅游的，路过这，就想顺带来看看这里恢复的怎么样了。” 刘卫星又是爽朗的大笑：“像你这么热心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啊，来来来，一定要到我家里来做个客。”说着他就拉着白一清的手要往家里带，盛情难却之下，青年也只好答应了。 走进屋子，刘卫星热情洋溢的摆上准备的午饭，两个白色的瓷盘，一盘是青椒肉丝，一盘是某种青菜，不似饭店里的精细，但却让白一清想起在外婆家吃过的那些地地道道的农家菜。 饭菜摆上桌，刘卫星喝起了小酒，两人也聊起了天。 刘卫星村里生村里长，小时候在村里干活，长大了出去打工，后来又回来娶了媳妇，有个比白一清稍微大一点的女儿，读书很好，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里，村子被毁后妻子搬去和女儿一起住，自己则留在村子里重建新房。 本来政府的计划是集中建设一批新房分配给原来的村民住，但是刘卫星还是想住在老房子那，觉得这里风水好，就自己找人张罗了起来，在这片被噬虫肆虐过的废墟中建起自己的新房。 这个中年男人侃侃而谈，瘦削的脸上刻着无数皱纹，干枯的手上布满老茧，花白的头发修剪的很短，和头发一样颜色的胡茬一看就很久没有打理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说，白一清看不出他是和王守正一个年纪的人。 “刘叔你，太不容易了，以前这么辛苦，现在却还遇到了这种事。”男孩想到这栋房子可能就是在自己战斗时毁掉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愧疚。 刘卫星哈哈大笑，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哎呀，真想有你这么样个儿子，这么体贴老人，你父母有福气啊。” 放下手撑在膝盖上，年长的刘卫星的语气又变得有些深沉：“说不在意，那是吹牛，但生在这村子里，从小就和这穷山恶水打交道，向老天爷讨生活，也就习惯遭这种罪了。” 又抿了一口酒，中年人继续悠悠地开口：“以前村子里也发过大水，农田淹了，牲口冲走了，房子也给泡坏了，不比现在这样好多少，可是，再怎么受罪，日子不也还得过，发大水是这样，遇到这些虫子，也差不多···” 酒过三巡，刘卫星有些醉了，趴在桌子酣睡起来，白一清把他扶上旁边的床，大概是干活时用来休息的，床上的中年人发出喃喃的梦呓，也许是喊得他的女儿，也许是他的媳妇，又或者是是他年轻时的什么事。 他的一生在白一清看来是劳苦的一生，特别是和自己这种城市长大的小孩比起来，可是，刘卫星的这种坚强，不禁让白一清动容。 这样的人白一清其实过往也接触过，外婆也是同样辛勤一生的劳动人民，但此时此刻，与刘卫星以一种奇妙的缘分联系在一起，让青年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力量，自己仿佛也被这种朴实的坚强所感染。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看看。”白一清对这里的行程已经感到了满足，但是，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想看看的地方。 白色的粒子浮现，白一清又出现在了夜幕中的新约克之中，华国才是刚吃完午饭的时间，这边已经开始了夜生活，青年站在传送到的楼顶，看着灯红酒绿的新约克，感觉不到曾经发生过的那场大战。 新约克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已经重建完成，被噬虫糟蹋的公园回复了往昔的容颜，名流精英们在战斗时就很关心的金融街甚至看起来比之前更豪华了，那里标志性的铜牛在战斗中奇迹般的只有几道刮痕，倒是原样保留了下来，作为某种幸运的象征。 但把目光从灯火绚烂的地方移开，还有许多的废墟藏在漆黑之中，噬虫爆发的源头——哈莱姆区，还是遍布着破败得房屋，路边随处可见噬虫留下的痕迹，浓妆艳抹的女郎矗立在残破的街头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扭动自己的肢体。 白一清走进这片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的街区，朝着当初清除巢虫的方向走去，那时自己还只能依靠心能脉冲杀死巢虫，现在，他三两下就能解决。 路过一个小巷子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冰冷坚硬的东西顶在了白一清的后腰上，这对他来说倒是个新鲜的体验。 “举起手，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老实点。”背后的人用英语说道，又有两个人走到了白一清的面前，一个带着针织帽，一个留着脏辫，黝黑的肤色，让他们隐藏于黑夜之中，两人伸出手来想要掏白一清的口袋。 虽然不想引人注意，但男孩也不会这么任人摆布；以超越人类反应的速度一个肘击向后砸去，同时转身抓住对方拿枪的手把枪扣了下来，一并抬起右腿，头也不回的两个侧踢把来搜身的两个人踢飞出去。 一两秒的时间里，两个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昏了过去，而剩下的一个人已经被白一清背住手扣在了墙上，黝黑的脸庞和墙壁亲密接触着。 “干，你会功夫？”这个抢匪骂骂咧咧的，他以前以为华国人都会功夫，后来抢了几个华裔后就知道，那都是电影，但是现在，他又开始怀疑了。 “这不是功夫，我只是反应快点，力气大点罢了。”白一清用英语回答着，顺带一提，有意识波之后虽然没必要，但想学习别的语言也十分简单，不然凭白一清原本的英语水平，他还没有自信能和一个英语母语的人流畅对话。 “你赢了，我放弃，别报警成吗。”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有点紧张，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嘛，身怀绝技却深夜跑到这种地方乱晃，他希望这人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白一清当然没兴趣报警，他本来只想放倒这几个人就离开的，但是他认出了自己身后的人，所以才留了下来。 “你们以前不是一大群人么，怎么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老大呢。”眼前的，正是新约克袭击时白一清遇到的哈利姆帮干部，白一清在夺枪时才察觉到，倒是没有想到和这群人这么有缘。 原干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虽然他不记得哈利姆帮和什么华裔帮派有过来往，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你是说哈利姆？你认识哈利姆？” “打过交道，他现在去哪了？” 原干部感觉手上的力道轻了点，赶紧接着说道：“我们之前一起被抓了，哈利姆被诊断为有精神问题，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后来怎么样我不知道，哈利姆帮现在也散了。” 说完，抓住自己的手松开了，转过身，天太黑，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还是只能大概看出是个亚裔，至于是华国人还是别的什么亚洲人，他就分不清了。 白一清已经知道了想要的：“你们走吧，我对你们没兴趣，以后，找点正经工作。”说完，看着这个原干部把两个同伙扇醒，夺路而逃。 看到他们离开，白一清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银古，我真的不能去做些什么吗？”目送几人消失在夜色中，白一清在脑海中问道。 “这是星之民的行事准则，也是为了避免不可控的悲剧，一清。” 听完银古老调重谈的回答，白一清没有说话，继续朝着昏暗的街区走去，传送的使用间隔还没到，他还会再逛一会儿。 银古知道，白一清肯定没有接受自己的答案，但是，他目前为止依旧没有改变想法的打算，可是，对于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他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如果还在母星的话，肯定能给一清更好地回答吧。”银古将意识波伸向宇宙，但是得不到回应，随后，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第二十八章 下一阶梯 深邃的宇宙中，一个形状诡异的巨大物体屹立在一颗死寂的星球之上，整体成梭形，材质没有金属质感，更像是生物角质，表面崎岖不平，充满各种突起，有的地方还会张合，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丑陋生物，和这颗形似月球的星球显得格格不入。 巨大物体的顶端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战甲的身影，狮子般的灰色鬃毛从头盔的缝隙中伸出，破碎的噬虫残躯散落在他的四周，挺拔的身姿正对着前方，像是在环视所处的地方，这是颗没有大气的星球，荒芜，寂静本该是它的特征，但此刻，这里却异常热闹。 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怪物站在地上，飞在空中，密密麻麻，将这个战士团团围住，数量有几亿？几十亿？还是更多，没人数得清。 年轻的圣星银古冷静的观察着四周，分析自己的处境，就在不久之前，他所属的部队发现庞大的母舰虫群，随后进行战斗，却在掩护队友时，被特殊的噬虫——折跃虫连同母舰虫一同带到了这里。 这是唯一意志少见的，会使用策略的战斗，而目标显然是针对他这个圣星，动用了即使对噬虫来说也十分珍贵的折跃虫，把银古传送到这与星之民完全失去联络的地方，而等待他的，便是这不计其数的中枢单元和噬虫。 一个身高大约十米，但却非常纤细，身体好似枯萎树木的中枢单元用它的枝杈捣毁了身边的一个土坡，发出颤抖而又杂乱的声响，似乎饱含怒气：“可憎的无面之秽，终于落入我手。”在没有空气的星球上，声音会直接传达到听者的脑海当中。 另一边还有一个身体就像块布一样的中枢单元，飘浮在真空中：“一切都将回归，所有都毫无意义，这是我的意志，宇宙的意志。”古井无波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这是振动产生的物理声音无法发出的响动。 三头三尾的中枢单元爬上了母舰虫，悄然来到银古的身后，声音似笑非笑，很是怪异：“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不同。”三个头张开利嘴咬向银古，一道白光闪过，三个头被白色战士一齐切了下来。 另一条像蛇一样的中枢单元，扭动着它几百米长的身体在银古头顶盘旋，迷离的话语在脑海中呢喃，似是诱人靠近的深渊：“放弃抵抗，我只是想让世界变回该有的样子而已，何必阻挠。” 四只中枢单元形态各异，声音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是唯一意志，还有更多，环绕在银古身旁发出声响的中枢单元，全部都是唯一意志。 银古没有说话，有的星之民战士面对中枢单元时会喜欢和它们交谈，因为唯一意志喜欢交流也乐于在战斗中交流，星之民可以从中获得很多情报，但是银古不是这样的战士，他面对敌人的行为通常只有一个。 下一刻，磅礴的能量化作白色的浪潮，席卷整个星球的表面··· 意识重回现实，用人类的话说，应该叫睁开眼，虽然星之民没有眼睛；银古结束了回忆，和白一清心血来潮回到之前的战场不同，他一直有着回顾以前战斗的习惯，刚刚回顾的就是他与同胞失散的一战。 虽然现在已经没法战斗了，但这个习惯还是留了下来，尤其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想沉浸于过去的战斗中，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是从新约克回来后的凌晨，白一清还在睡觉，星之民和人类不同，不需要靠固定时间的睡眠来维持精神，更像是电池，不限定时段，能充满就好，所以银古常常会在白一清不需要他的时候休息，来更有效率的利用时间。 虽说是如此，但实际上，节省出这么多时间也没太多用处，这只是习惯而已，他想，如果能利用这些时间想些推进同盟的方法就好了。 白一清对于停滞不前的现状而苦恼，银古也是同样的，但也只是苦恼，星之民不该过于干涉其他文明，这是他谨记的准则。 但是准则无法解决眼前的问题，银古突然觉得，现在的问题，似乎比自己孤身面对中枢单元围攻时还要麻烦，他以前还没有想过，在与噬虫战斗的路上，还会遇到这样和战斗本身无关的问题，也没有想过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 看向还在沉睡的白一清，曾经的圣星不禁生出一个想法，期待这位年轻的战士，能给出自己不能给出的答案。 ······ 短暂的心血来潮后，白一清又回到了日常，继续训练，等待消息，随后等来又一次没有什么结果的会议，一切仿佛都没什么变化，而接下来的日子似乎也会这样继续下去，就在这样的时候，下一次袭击到来了。 在十月的末尾，中东袭击一个多星期后的一天，天还没亮，白一清所在的宿舍楼骤然灯火通明起来，特安局的同僚们纷纷走向电梯，互相打起招呼，一起咒骂该死的噬虫，而最先得到消息的白一清则早已出发。 特安局有几个24小时都要保持运转的部门，预测科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为了精确预测噬虫袭击而成立的部门，和天文观测中心合作，设计了专门的观测模型供银古使用。 银古虽然能用意识波“看”到宇宙中的荚仓虫，但对袭击地点和时间的判断并不够准确，特别是在荚仓虫离地球很远的时候。运用意识波观测并推算它们的轨迹，需要专门的学习来掌握，但银古并没有接受过这方面训练。 所以更精准的预测，就需要人类的协助，也就有了这个观测模型，在专门的电脑上，输入银古可以确认的信息，比如荚仓虫和其他行星的大概距离，相对方向等，就能以可接受的误差，得到大致的袭击时间和波及范围。 而袭击地点又会依据推测荚仓虫落下的位置分为中心区，袭击区和警戒区，三种区域的以中心区为圆心向外扩散，而噬虫的疏密程度也有区别。 中心区最密集，警戒区一般不会有荚仓虫直接落下，但距离袭击区较近，同样有被波及的风险，所以通常需要将这三个区域的普通民众在袭击前疏散完毕。 这次的袭击在经过预测之后，判断将落在阿比亚境内，这是一个东非国家，也是一个非洲大国。 “通知他们，要动员最大程度的力量，这次的荚仓虫很多，很有可能是下一阶梯的袭击，最好也让有在非洲驻军的国家来帮忙。”通过银古的观测，白一清可以看到远多于过往的荚仓虫，在动身前往阿比亚前，他对洛轻云嘱托了这一点。 银古的预测通常可以为疏散争取十到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这对天文观测而言，不算很及时，但是荚仓虫不是一般天体，不会发光发热，天文观测所仰仗的那些辐射信号全都没有，只能依靠银古的意识波，这样已是极限。 过往的袭击因为规模有限，撤离的时间还算充裕，只要当地政府积极行动，都还来得及，这次以及往后的袭击范围更大，这个时间也许就会很紧张了。 好在这次的落点并不在人群密集区，据推测，中心区会在阿比亚西部人口稀疏的草原地带，而警戒区上，也没有大型的城镇。 预计的中心区内，白一清已经来到了充满生机的非洲草原，一群大象在他眼前漫步，长颈鹿和斑马在不远处的河流边小憩，它们身后的低矮灌木丛中潜藏着致命的掠食者，这些原生的生灵，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机。 这片地区的村庄大都以旅游业为生，接待前来观光的游客，小小的村子里挤满了低矮的平房，几条土路从外界贯穿村庄深入到后方的草原之中，而现在，道路已经封闭，只有几辆大巴车停在村口。 大巴车前挤满黑压压的人群，警察不断用喇叭吆喝着维持秩序，但是这里能准备的大巴车不够多，难以安抚不安的人群，一些村民已经放弃了大巴车，拖家带口的打算徒步撤离，一眼望去，像是电视剧里古代老百姓逃离饥荒的场景。 阿比亚军队倒是不紧不慢的开始部署起来，在袭击区和警戒区沿途设卡，不再让人进入这片地区，更深的中心区前沿，则开始布置防御工事，装甲部队和火炮部队也纷纷赶往战斗位置。 阿比亚的军队实力在非洲数一数二，有十多万陆军，不仅有相当规模的装甲部队，还有正式的空军，这在非洲是比较少见的。 而如今实力更是今非昔比，国际上针对噬虫的合作机制虽然没有确立，但各国对于军火贸易的限制已有了许多松动，特别是威思顿集团国家，他们对于同盟兴趣不大，但是对于出售军火还是很有热情。 许多像阿比亚这样的国家都购入了许多过往无法买到的先进武器，不过即便如此，白一清也没法放下心来，这次的袭击规模已经到达了下一阶梯，总数可能超过六十万，即便是那些发达国家自己应对起来也会吃力，遑论只是有部分先进装备的阿比亚了。 想到这里，白一清又调动意识波，搜寻威思顿集团的影子，他们在非洲的驻军可不少，年轻战士之前的嘱托是真心地，如果有他们的帮助，这场战斗会轻松不少，虽然根据过往的经验他没有指望这些国家会真的出多少力，但能在远处放放炮也是好的。 令一清意外的是，那些驻军真的有很大动作，分属几个国家的驻军都在纷纷行动，贝利卡，布里塔等国的部队都有看到，他们正调集装甲集群，准备空中部队，就连海上都有舰队在靠近。 这样的热心，反倒让白一清觉得奇怪，但是这个关头，他也没有闲暇细想，只能希望是这些人真的转性了。 “这次又会死很多人吧。”尽管如此，白一清依旧没法对这场战斗乐观，这样规模的袭击，以阿比亚的实力，不可能安然度过。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怎么感觉我还是没能减少多少伤亡。”白一清有些惆怅，一种无力感从心中浮起，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银古本想说即使是以前的自己，也没法保证保护好所有人，但是他也知道白一清在意的不是这个：“消灭这些噬虫，就已经保护了无数的生命，一清。” 白一清叹了口气，靠近那些浑然不知将要发生什么的草原动物们，将它们吓跑，虽然不知道它们能跑向哪，但总比待在这等着荚仓虫砸下来好。 第二十九章 巨壳虫 几个小时之后，最后一趟大巴车装上了最后的村民，阿比亚虽是非洲大国，但也依旧贫穷，基础设施落后，道路破旧，在这个偏远的地方，有汽车的家庭更是寥寥无几，所以即使是加上游客人口也不算兴旺的这个小村庄也要花上许多时间疏散。 而这个时候，天上已经可以看见拖曳着火光的“流星群”了。 “走，快走！”再也顾不上许多，最后的撤离人员一个箭步跳上车，大声呼喊着，老旧的大巴车驱动着像是在干咳的发动机驶离村庄，而阿比亚的士兵们也行动起来，各式火炮都蓄势待发，瞄准荚仓虫落下的地方，随时准备开火。 早一点起飞的空军部队全都打开了火控雷达，阿比亚的空军部队没有对抗翼虫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噬虫落下的第一时间给出最大限度的火力支援。 天上的流星以比破旧大巴车快上无数倍的速度笔直坠下，泥土飞溅，鸟兽奔走，而呼啸声也在片刻之后就掠过天边，从人类部队方向而来的一道道火光落在被荚仓虫直击的地方。 冲击声，爆炸声，炮火声霎时之间此起彼伏，撼动这片古老的大地，让地球的伤疤再度流出鲜血。 白一清也行动了起来，白色的身影掠向空中，白色光束如同雨点般洒向从一个个陨石坑中漫出的虫群，而这些虫群之中，白色战士的主要目标就是那些企图抢占地球蓝天的翼虫。 噬虫的规模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翼虫的总数也可以达到几千只的级别，这已经不是任何一个单一国家空军可以抵抗的数量，和地面的噬虫不同，只能依靠白一清来清除。 白色的战士在硝烟弥漫的低空中穿梭，一边用密集的光束射击，一边将尾随而至的翼虫聚集在一起，看准时机，双手张开，从臂甲上的宝石伸出数十米长的光刃，再像风车一样旋转起来穿过虫群，把聚集起来的翼虫群绞碎。 这是白一清刻苦训练两个多月的成果，不仅是光刃光束这样的基础招式，像这样进阶的运用也算是熟稔了。 不过，即使他个人的实力提升很大，现在的危机也非他一个人能够处理的，在人类第一波的打击过后，虫群慢慢展现出了它们的真实面目。 黑压压的虫群就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洪水一般，在辽阔的草原上肆意的扩散，阿比亚军队倾泻出去的炮火如同一闪即逝的火星，被虫潮无情的浇灭，丝毫无法阻挡噬虫的步伐。 而战前十分活跃的威思顿部队，现在则异常的平静，安稳的待在警戒区之外，看不出任何想介入这场战斗的想法。 “他们在搞什么把戏！”白一清不明白这些部队的举动代表什么，但是即使再不解，现在也没空追究，向对方发出请求支援的联络后，就继续投入眼下的战斗之中，只想着尽快把翼虫解决，好支援地面的战斗。 地上，阿比亚11号阵地，这里原本是阿比亚军的一处军事基地，现在直接成为了防御阵线上的一处重要据点。 此处地势平坦，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如果是国家间的战斗，很可能就会演变为装甲集群的冲锋肉搏，但是对噬虫使用同样的战术，则显得过分愚蠢。 所以士兵们通常会依托火力充足的防御阵地作战，前方靠机动部队引诱并聚集虫群，后方则予以远程火力打击，以便更有有效率的消灭噬虫。 但如今，不管什么样的战术，在现在的敌人面前似乎都毫无意义。 即便在洪水一般涌来的虫群中，一些巨大的身影也格外显眼，它们冲在最前方，用身躯承受榴弹炮，大型火炮，亦或者火箭炮的攻击，蕴含能量的火光不断爆发，却丝毫阻止不了它们前进的步伐。 体态像是犀牛，体长却可达十米，肩高四米左右，巨大的身体表面还覆盖有硬质的甲壳，就是这些甲壳，挡住了人类那些破坏性的打击，根据银古之前提供的资料，这些怪物名为巨壳虫，是这次袭击新出现的噬虫。 比起原虫来说，巨壳虫的移动速度并不快，时速一般是30-50公里左右，但是却以一股不可抵挡的势头，迈动粗壮的四肢，一步一步的接近11号阵地。 阻挡在阵地前方，原本用来迟缓虫群进攻的装甲部队不断发射主炮，但是一百多毫米口径的炮弹打在巨壳虫身上就好像橡胶子弹一样，连裂痕都无法制造，而巨壳虫挡在前面，对后方的大片虫群也形成了极好的掩护。 “撤，快撤！” 随着装甲部队的长官号令，坦克车转动着履带，纷纷开始朝后方移动，虫潮即将接近阵线，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坚持了。 炮火轰鸣，装甲集群一边撤退，一边发泄情绪般的开炮，而前沿阵地的士兵们也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撤退，战前构筑好的工事，很快就被踩在了巨壳虫的脚下。 而怪物们的目标，显然不止如此，黑色的洪水继续奔流，势要冲垮这座11号阵地，最后的阵线还在挣扎，将剩余的火力一股脑的倒入虫群之中，然而只是和之前一样，爆发出一些火光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阵地指挥官在营地里，看着已经可以用肉眼看清的虫群，咬紧牙关，情况已经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刻，他们的任务，是守住这片阵地，因为后方二三十公里处，就会不再是警戒区的范围，同时，中间无险可守。 而大批的难民以及原本的居民此刻就聚集在那里的城镇，这里一旦失守，他们就会陷入险地。 但是现状告诉他，坚守已经没有意义，阵地在事实上已经失守了，继续下去，只是让本可以继续保护人民的士兵们投入那绞肉机一般的虫群中而已。 而就在指挥官为下达撤退命令而犹豫时，暴雨般的光束从天而降，在虫潮中激起波涛，接着，笔直的光柱指向地面，在虫群和守军的间隔处划过，让士兵们短暂的和噬虫脱离接触，能喘一口气。 最后，白色的战士急速降落在一头巨壳虫的背上，白色的光刃从宝石中亮出，刺入巨壳虫脖颈甲壳的连接处，刚刚还宛如有金刚不坏之身的怪物，瞬间失去力量，倒在大地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将身下的噬虫也碾压变形。 “你们赶快赶到平民区去，帮助他们撤离，警戒区已经守不住了！”白色战士轻巧的落地，空灵的声音带着激动的情绪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 白一清能够救下这片阵地的人，但是他也能看到，在巨壳虫的带领下，警戒区的其他阵地已然被一一冲破，阿比亚的防线被打成了筛子，虫群正迅速从警戒区蔓延向平民区，他已经在第一时间通知阿比亚当局，但是时间依旧非常紧迫。 而青年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感觉到了危机，连忙抬起右手接住炮弹一样的冲击，地面也在巨力之下被踩出一个小坑，而打在他手上的，是刺甲虫硕大的拳头。 攻击还没完，白一清一个空翻跃向刺甲虫的身后，又一只刺甲虫的重拳紧跟着砸在了他刚刚站立的位置上。 翻到第一只刺甲虫的身后，一清右手一记手刀折断了它背后的尖刺，另一只手流畅的抓住尖刺直接从背后扎进怪物的身躯，再抽出已经有些变形的尖刺，踢开失去力量的残骸，第二只刺甲虫也冲了过来，青年毫不留情再次将尖刺对准它的头颅。 利刺和刺甲虫的脑袋一同碎裂，白一清也结束了这短暂的遭遇战，继续留在这里战斗，等到原本的守军都撤离之后，他也准备离开了，部分噬虫已经快要进入平民区了，没有给他一个个把虫子消灭干净的时间。 “银古，已经把情况都告诉他们了吗？”白一清升向空中，同时对搭档问道。 “已经告知了阿比亚以及周边的邻国，准备疏散工作。”银古答道，他刚刚用终端向有关方面传达了消息，噬虫的袭击范围将会进一步扩大，不仅是阿比亚，周边的邻国也可能受到波及。 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下一阶梯的规模，加上新出现的巨壳虫，这样的袭击已经完全超出了阿比亚的能力范畴，而白一清一个人也难以顾全所有地方。 问题在于威思顿部队，他们的驻军已经来到了这附近，也有着远超阿比亚部队的战斗力，但是他们依旧纹丝不动，白一清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既出动又不行动。 无论如何，已经不能指望这些部队，就只能靠自己了，如今之计，白一清就只有像救火队长一样，四处奔走，阻截即将袭击平民的噬虫，争取疏散的时间，尽量减少民众伤亡，再在这个过程中减少噬虫数量，以待反击的时刻来临。 而在他奔走之时，在地面上看到了意外的景象。 一个大概二十头的象群，小象被围在中间，成年象守在外围，一群大概几百只的噬虫包围住了这伙象群。 原本的陆上之王在外星怪物面前狼狈不堪，灵巧的原虫肆意的撕咬，刃虫在远处洞穿厚实的皮肤，而大象只能在生命的尽头，拼死用象牙戳穿疾虫，暴怒的碾压身下的原虫，流尽最后的鲜血后，轰然倒下，而更多的噬虫则会扑上来撕咬它的尸骸。 一头最大的，像是象群首领的象和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巨壳虫对峙，即便是它这样的体型，在巨壳虫面前，也羸弱不堪，巨壳虫一头撞了上去，就让首领在一声长鸣之后，再也不能动弹。 然而即便是面对如此的绝境，剩余的成年象还是紧紧把小象护在中间，抬起长长的鼻子，发出凄厉的鸣声，像是打算用自己的身躯组成最后一道防线。 而就在虫群要扑向最后的象群时，一道光柱在象群周身划出一个圆圈，接着白色的身影落下，数十米长的光刃在虫群中横扫而过，接着又跃向那头巨壳虫，而象群看到倒伏下来的虫群，纷纷发出急促的鸣叫，带着小象一同逃去。 “一清，你······”银古不太明白，白一清现在是正是忙于救人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抽出时间来救这群大象。 白一清原本也不打算把时间花在这，但是看到象群把小象围在中间时，心中还是不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就连野兽都知道要互帮互助，他不想坐视这些生灵被荼害。 “它们在这也为人类争取了不少时间，就当是报答它们吧。” 青年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接着动身前往下一个地方，回望被自己救下的象群，它们也许之后还会被虫群袭击，但至少，希望它们中能够多活下来几头。 第三十章 黄昏 阿比亚落下噬虫十二个小时后，战斗进入了尾声，这次袭击的规模虽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但是对于阿比亚国土的战略纵深而言，还足够容纳，有白一清阻止巢虫出现，在虫群扩张到一定程度后，密度减小，强度也会降低，和防线达成一种平衡。 再等到噬虫数量逐渐减少，最后也终于能够发起反攻，而就在阿比亚及周边邻国反攻的时候，贝利卡派来的驻军部队里，一个金发男子正在听取报告。 “根据新约克袭击时的数据分析，银古的行动应当需要某种能量支持，在战斗后期，他的各项能力参数都有明显下降···” “而在常态时，他拥有5马赫的飞行速度，以及至少70g的加速度···” “光束能够击穿人类制造的任何装甲，护盾据估算能够抵御一百枚常规弹道导弹的直击···” “而想要让其的防护能力衰减到可以进行有效杀伤的地步，则需要···” “够了。”西装革履的福特抬起手，打断了部下的报告，这是军方做出的，某个计划的可行性报告的内容，尽管已经被报告者尽可能简化到普通人能够听懂的程度，福特也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他大学读的是法律专业，不是什么理工生。 “你只需要告诉我，现在实施这个计划，能否成功。”福特看着这个带着眼镜的技术兵，用有些扫兴的口吻问着。 “根据报告提出的标准，可以完成，先生。”技术兵给出了严谨而又确切的答案。 “那就够了。”福特站了起来，他跟随驻军前来，一度因为噬虫的扩散而后撤，之后又随着反攻，回到了前线，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对于一位养尊处优的社会精英来说，已经足够遭罪，而现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 阿比亚西南边境，战火肆虐过后的荒野上，白一清正站在一辆大巴车的残骸旁，他刚刚解决了在这里噬咬汽车残片的噬虫，也是这次袭击最后的噬虫。 他赶到时，虫群已经在啃食支离破碎的大巴车了，但是残留下来的血迹告诉他，这里之前并不只有这辆大巴车。 手指微微颤抖的拂过还未干涸的血迹，一股绞痛从心中蔓延向全身。 他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这场刚刚结束的战斗里还有多少，阿比亚有足够的战略纵深为解决这场危机提供时间空间，但是，这需要付出代价。 虫群以超乎预期的速度扩散，而需要疏散的人群也越来越多，可疏散的速度却会随之变慢，而在这其中，就会有无数这样没能来得及逃走的人，他们，就成了解决这场危机的代价。 “你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一清。”银古感受到青年心情的沉重，虽然不知说什么好，但还是出言安慰。 “但他们还是死了。”白一清明白，这不是自己的责任，也不会有人因此责怪他，但是他还是没法放下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这些生命，仿佛就从他的指间流过。 这不是白一清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却是这次却让他第一次感到无力，过去每一场战斗遇到无辜被害的人，他都能安慰自己，以后会好起来的，但是当更大的灾难来临时，却仍然只能目睹更多的悲剧，再也没法欺骗自己。 青年又用自己的意识波向远处扫去，虽然还不像银古那般广阔，但覆盖这片战场早已不成问题。 周边的村庄已经不复存在，房屋和道路被蹂躏的看不出原形，不是被噬虫啃食就是被炮火摧毁，唯一可以庆幸的可能是，村庄原本就很简陋，要重建回原来的样子也许会很快，这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再往后看去，生命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原野上除了满地的噬虫碎片外，还遍布各种本地动物的尸骸，长颈鹿，大象，斑马，狮子，豹子，鬣狗，残缺的身体随处可见，不知是噬虫吃到一半发现了新目标丢下了它们，还是怪物们在吃完前就被消灭了。 更远处，就到了军营，临时搭建的营地现在人满为患，担架四处穿梭，却找不到能收容的地方，所有的帐篷都已经被占满，士兵，平民，老人，小孩，各种各样的伤员布满了能看见的所有地方，医护人员治疗的速度完全赶不上送来伤员的速度。 而更远一点，到了最近的城市，其中的医院也别无二致，贫穷的医院根本无力负担巨量的伤患，大量伤员找不到位置，就只能把伤者放在地上，医生护士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痛哭声，嘶吼声，呻吟声充斥着本该保持安静的医院。 混乱也不止发生在医院之中，城市的空地上，从被袭击地区转移来的难民们被安排在这里，他们灰头土脸，穿着褴褛的衣服，待在扎起的帐篷旁，有人在营地里四处呼喊，寻找亲友，有人在其中四处走动，举足无措，还有人呆坐在地上，两眼无光。 不安在人群中不断酝酿，通过话语，神情，还有动作不断扩散，感染了所有刚刚失去家园的人，最终，在一点琐碎事情的点燃下，彻底爆发，想要从安排他们的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今后该怎么办。 人群开始冲击维持秩序的军警，军警人员也只能勉力支持，用一些绵软无力的官方辞令来安抚人群，但他们即使想拿也拿不出真正有力的方案来安置这些人，事实上，这个国家并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妥善处理这样的灾难。 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化为焦土，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不计其数的人丧生，一天的灾难，这个国家不知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治愈。 白一清还想继续观察阿比亚战后的情况，但一阵轮胎碾压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意识波收回身边，一辆轮式装甲车在几辆坦克的簇拥下靠近过来，从车上下来的，是他熟悉的，令人厌恶的那张笑脸。 “你们现在来干什么！为什么刚刚在战斗时不进行支援！”青年这回没有保持沉默，而是率先发问，意识波凝成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激荡，不用知道话语的含义他们也能感受到其中包含的怒火。 福特冷静的提提领带，他还是穿着量身定制的精致西装，红润的皮肤显示他良好的健康状态，在妻子的小帮助下，他连晕车的反应都减少了许多，现在看起来十分精神。 金发精英用充满敬意的笑容回答问题：“银古先生，请冷静，正如您不愿干涉人类社会一样，人类内部通常也不应干涉别国内政，所以我们才不能随意出手，请您谅解。” “当然，如果您愿意将那些新技术交给我们，那么地球同盟就能成功建立，而出手支援也就不算干涉他国内政了。”福特就如同在会议室中发言一般侃侃而谈，同时不留痕迹的观察白色战士的反应。 白一清冷笑一声：“你如果还是为了这种事情来的，就可以回去了。” 福特带着装腔作势的笑脸，把双手背到后面，继续开口：“不要这么说，银古先生，我们自由世界当然是十分想要团结所有人一同对抗灾难的，可您这样坚持下去，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您难道还想看着这些可怜的人民遭罪吗？” 白一清头盔下的眼睛横了福特一眼：“你敢威胁我。” “哦，怎么会，我只是在关心这些因为您的坚持而受难的人罢了。”福特转瞬间就从满脸谄媚的笑容变成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看上去，仿佛真的在为这场灾难而痛心。 “你不要以为，就只有普通人会被波及。”白一清用严肃的语气，发出警告。 福特收起做作的姿态，露出无奈地神情，以苦口婆心的语调开口：“我当然知道，但这应该是由您来决定，银古先生，是您的坚持，在让人们受苦。”一字一句，语重心长，宛如他知道是对方的错，但还会给一个机会让人悔改一般。 白一清没有回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个舌灿莲花的男人。 福特也没有继续劝说，转身回到装甲车上，就和来时一样，在坦克车的簇拥下离去了，看着白色战士站立的方向，金发男人翘起二郎腿，又换了一幅得意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再见了，外星人。” 几百公里外，威思顿联军的作战总指挥室内，已经进入了最高级的警戒状态。 “第五舰队进入战斗位置！” “导弹发射基地准备就绪。” “全航空部队已起飞。” 所有威思顿国家集团派出的联军正蓄势待发，他们大张旗鼓的出动，但是却未参与到阿比亚袭击的战斗中，目的便是代号“黄昏”的这次行动，作战目标，捕获外星人银古，获取其身上携带的先进技术。 对于银古的强大，他们当然有充分的体会，因此，为了这次行动能够成功，做了大量的分析研究，制定了详实的作战计划。 确认这位外星战士会因为战斗的消耗衰弱后，他们就把时机定在了跨越阶梯的袭击后，而阿比亚袭击正是天赐良机，当地部队战斗力低下，这将耗费银古更多的精力，而他们则可以在一旁保存实力，同时搜寻银古的位置。 在袭击的尾声开始进行作战准备，由福特接触银古，让其放松警惕，并争取最后的时间，现在，终于要到了作战开始的时候。 “确认目标位置。”联军总司令发出雄浑的声音，做最后的确认。 “仍在原地，并未移动。”情报员给出了无人机侦察的结果。 总司令深吸了一口气。 “全体注意，按照预定时间，全力开火！” 总指挥室内，数字时钟上的时间飞速流逝，待到秒数从59归零的那一刻，大地震动了起来。 陆地上，威思顿联军阵地中成列的火箭炮，大型火炮，榴弹炮纷纷喷吐出壮丽的火焰，上千公里外的导弹发射基地还有散布在各处导弹发射车上，一枚枚导弹带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声直上云霄。 海面上，巨大战舰的垂直发射单元纷纷打开，数不清的导弹冲天而起，带着笔直的尾巴，越过蔚蓝的海面，超越刚刚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战机，指向非洲的大地。 高空上，轰炸机群抛下各式大威力炸弹，战斗机悬挂的导弹也如同狼群一般飞出，就连原本在低空盘旋侦查的无人机，也发射了携带的导弹。 几秒不到的时间，爆炸就在白色战士站立的地方绽放开来，接着，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的爆炸接连不断的冲击着这刚刚结束战斗的地方，惨烈程度甚至比这里与噬虫战斗时还要强上无数倍，方圆几里的地方都化为火海。 远程火力的打击还未结束，装甲集群和步兵部队也接近了目标位置，轻重火力也一齐上阵，朝着那不间断的爆炸中倾泻火力。 弹道导弹，集束炸弹，燃烧弹，云爆弹，火箭炮，榴弹炮，步枪，机枪等等，各式现代化武器轮番上阵，黄昏行动几乎穷尽了除核打击以外的所有攻击手段。 发射各类精确制导炸弹超过千枚，炮弹消耗不计其数，动员了对一个中等国家发动战争的火力，对银古这个单一目标进行打击。 这也是可行性报告得出的结果，这种程度，能够确保让银古无力化，又可以保留他身上那些神奇的先进技术，即使不慎击杀了对方，这些装备也能保留下来，供他们研究。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威思顿部队一刻不停的狂轰滥炸外星战士，等到打击结束时，这里已经是烟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整个地表大概都被削去了一层。 第三十一章 新的决心 在这样尽情的打击之后，联军的攻击也终于告一段落。 “确认目标情况。”总司令下达了指示，但此刻他的心中已经十分安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击，作战成功应当只差一张照片的确认了。 远程驾驶的无人机赶到轰炸位置的上空，用热成像仪扫描着烟雾内的情况，但是打击刚刚结束，这里残留的热信号十分紊乱，无法看清内部的情况，情报中心的人有些焦急，但也只能等待能见度更高的时候了。 停止了攻击之后，烟雾逐渐消散，正巧，一阵大风吹过，终于揭露了这片土地被蹂躏后的模样，也看到了他们想要找寻的目标。 白色战士还是站立在他刚刚的位置，只是除了他脚底下，周围以没有一片完整的地面，他的位置成了大坑中的一座孤岛，而孤岛的主人身上还是那身白色的战甲，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 战士微微抬起头，头盔上像是眼睛的部位，注视着前来侦查的无人机，也似是在注视躲在摄像头之后的人们。 白一清从一开始就看到了那些把炮口对准自己的部队们，在福特到来之前就看到了，黄昏可行性报告的研究者并不知道，这位外星人，有着意识波这样超乎人类想象的感知手段。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这里，就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敢做到什么样的地步，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一丝凉气从无人机操作员的脊髓中升起，为了驱散这种寒意，他大声呼喊。 “目标健在！目标健在！” 而正当总司令为结果感到震惊时，白色身影消失在了无人机的画面中。 “他这是，想逃？”总司令前一秒还在担忧对方的反击，现在又感到莫名其妙。 “不，这个方向是···”雷达上，目标正以10马赫，这个远超黄昏作战可行性报告中给出的速度，赶往某个地点。 贝利卡军某非洲军事基地，福特在营地里刚刚泡好了一杯咖啡，善于享受的精英用勺子在杯子里搅拌着，这是用原产地就在阿比亚的咖啡豆研磨出的咖啡，举起杯子嗅了一口，香气四溢的咖啡让他刚刚的疲劳一扫而空。 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估摸着黄昏作战应该已经要结束了，这个行动取名为黄昏，取自与北欧神话的末日之战“诸神黄昏”，意为这个如神明一般强大的外星战士的黄昏，巧合的是，现在的当地时间，也正是黄昏时刻。 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洒在金发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泽，配合上咖啡浓郁的香气，让人有说不出的惬意。 福特露出满意的表情，尽管最初他对这个作战不太信任，但是也由衷的希望，行动成功，不仅能为他的履历再添一笔，也因为他已经受够了对那个该死的外星人卑躬屈膝，他是精英中的精英，未来的领袖，却要被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一次又一次的粗鲁对待。 至于失败，他也无所谓，他只是作为一个执行者参与进去，失败的责任不需要他来担负，而至于银古的反应，就更不需要担忧。 这个行动能够通过批准的最大依仗，不是那份可行性报告，而是对于银古的判断，对方始终没有对不跟随其想法的国家采取强力措施，这代表不管他本身多么强大，他的目的都需要人类配合，否则会破坏原本的计划。 这也代表，对于占据世界主导地位的，贝利卡领导的威思顿集团，他也不能轻易得罪，所以即使行动失败，他也没法对参与行动的这些国家进行实质性的惩罚，基于这个判断，黄昏行动才得以执行。 所以不管结果如何，福特都能安心的坐在这里等待消息，当然，他最希望的还是等来一个好消息。 而就在他准备品尝这期待已久的阿比亚咖啡时，一阵冲击从屋顶落下，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杯子摔碎的声音，金发精英被白色的身影一把抓住衣领，按在了墙上，而一柄光刃，正抵在了他的胸膛前方。 “银，银古先生，还有什么事吗？”福特的自信顷刻间被击碎，一种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间喷涌，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声音和身体都在不停的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胸前，妻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领带已被光刃切成了两段。 “福特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一伙士兵冲进了房门，看到了抓住福特的外星战士，纷纷举起枪，福特连忙大喊：“把枪放下！”挥舞他那颤抖的手臂，带着哭腔的大叫：“都给我出去，快滚出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也不敢退下，福特扭过头，使出全身的力气，竭力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银古先生，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能请您先把这个东西收起来吗？” 一向从容的精英此刻无法再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表情，面部肌肉止不住的抽动，笑容变得很难看。 咖啡的香气飘荡在房间之中，环绕在白一清和福特之间，中年精英希望他可以和面前的战士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分享自己刚刚泡好的咖啡缓解紧张的气氛，但现实是，他只能指望银古不要因为讨厌这股味道把光刃刺进自己的胸口。 白一清终于说话了：“你们准备这么多，就为了干这种事吗？”不同于之前谈判时，那种显而易见的愤怒，他此刻的声音，反倒是无比平静。 面对福特的头盔也显得格外冰冷，寒意从福特的背后中升起，他拼命的向后靠，想要尽可能的远离胸前的光刃。 同时拨浪鼓似的拼命摇晃脑袋，从喉咙中挤出声音：“这，这和我没关系，都是上面那群蠢货的主意，是他们说想要抓你，是他们制定了计划，我只是服从命令而已，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告诉你是谁制定了计划！” 白色的战甲下，白一清面无表情的听着福特的辩解，死死地盯着这个金发男人：“你们，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福特像是找到了一线生机般，连忙抓紧：“我提醒过他们，您是多么的强大且仁慈，这样的行为太过愚蠢，那些没到过前线的酒囊饭袋们却自以为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您之前的忍让是多么宽容。” 福特还打算进一步描述自己如何阻止这个作战进行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那是他定下的享用咖啡的最佳时间，现在他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定下这愚蠢的闹钟， 原本提醒人享受生活的闹钟，此刻宛如是在提醒战士处刑时刻到了一般。 吵闹的铃声中，白一清突然感到一股头晕目眩，前所未有的疲惫袭向全身，战斗带来的消耗与他现在心中的沉重相比都不值一提。 青年一下子不明白了，自己这几个月都是为了什么而在努力。 原本，心中好像有一把火，越烧越烈，在抓住福特的时候，那把火旺到了极点，几乎就要直接把光刃刺入这个聒噪男人的胸膛中，可在福特说完这些话后，那团火却突然熄灭了。 愚蠢，十分的愚蠢，福特愚蠢，这个作战愚蠢，计划背后的人愚蠢，那些拒绝团结的人愚蠢，自己也愚蠢，想法愚蠢，行为愚蠢，一切都愚蠢，怎么会如此的愚蠢。 为了给人类团结争取时间而奋力拼杀，等来的却是这群人为了抓捕自己而对被残害的同类袖手旁观。 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却陷入了这么可笑的境地。 眼前似乎全是血迹，路面上，原野上，车子里，房子里，阿比亚人的，其他人的，所有遇害者的，举着光刃的手骤然发力，下一秒似乎就要刺穿眼前的男人，福特闭上了眼，白一清也闭上了眼。 到底该怎么做，刺死他？放过他？ 之后又该怎么做，才能从这可笑的境地中挣脱出来。 到底怎样，才能实现当初的目标。 闹铃安静下来了，白一清也慢慢睁开眼，缓缓松开手，放下了福特，收起光刃。 被放下的福特没有丝毫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浑身还在止不住的颤抖，仰望着饶他一命的战士，巧舌如簧的他，此刻说不出一句话，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让对方改变了主意。 白一清走向门口，略微停顿一下，平静的宣告道：“你们这些武器既然不打算拿来保护别人，我就帮你们处理了。” 青年刚走出门口，就遭到了包围这座营地的士兵的齐射，他无视这些玩具，伸出双手，数十米长的光刃划过繁复的路线，这个营地的所有设施和陈列的武器，在顷刻间就化为碎片，而白色战士则头也不回的升上空中。 天空中，得到了银古位置的航空部队正在赶往福特所在的军事基地，突然雷达上出现了一个以10马赫速度飞来的目标，瞬息之间，就已经来到了机队数十公里外的地方。 光影掠过，飞行员们还没来得及打开火控雷达，就已经有一架又一架的战机被飞来的光束削去机翼，向下坠去，一顶又一顶降落伞在空中盛开，几分钟的时间，数十架四代及五代战斗机被全数击落，所幸，外星人对跳伞的飞行员没有兴趣。 地面上，大批的装甲集群正在赶往目标营地，但他们还没看到营地，就迎来低空飞来的白一清，细长的光刃在地面上划出曲折的轨迹，穿过所有的装甲车辆；坦克车，装甲步战车，自行火炮等等全被平滑的切开，留下不知所措的车组人员。 而等到士兵们反应过来，打算组织反击时，白色战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只能赶紧向指挥部通报情况。 阿比亚东边的大洋上，作为本次作战旗舰的一艘核动力航空母舰上，舰员正在马不停蹄的操纵着舰船，驶往远洋的方向。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银古正在一个又一个的摧毁参与本次作战的部队，陆上部队已经无一幸免，就连上千公里外的导弹发射基地都被捣毁了，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们。 他们想要借助浩瀚的大洋躲藏，但并不能如愿，超过10马赫速度飞行的人型目标，出现在雷达上，护航的导弹驱逐舰和护卫舰等战舰的防空系统开始运作，防空导弹纷纷发射，但没有丝毫效果，几个呼吸的时间，对方已来到了可以目视的距离。 密集阵近防系统猛烈开火，白一清轻轻的划过一道曲线，躲过攻击，同时发射出道道白色光束，精准的击穿了所有的近防机炮，随后停在了旗舰的指挥舰桥前。 舰桥上的水兵们瞬间就炸开了锅，惊慌失措的离开座位，想要尽可能的远离这个外星人，而头发花白的舰长则冷静的和白色战士隔着舰桥玻璃对视，看着静静的飘在眼前的人，不露怯意地问：“你想干什么。” 空灵的声音在所有舰队船员的脑海中响起：“我给所有人一个小时时间，离开这里，一个小时后，这些船就会沉没。” 老舰长的脸抽动了一下，有些控制不住声音的喊叫着：“不，你不能这么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宁愿被这个外星人打穿身体，也不愿活着看到这艘船沉没。 “你们还有五十九分三十秒。”白一清平静的宣告着倒计时。 老舰长瞳孔剧烈的震动，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缓缓地低下头，没有看向任何人，低声下令：“照他说的做。”随后倒在了椅子上······ 非洲海岸的一处岩壁上，白一清坐在地上，看向海平线，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上，巨大的航空母舰正在缓缓沉没，这艘船很大，想要完全沉没，需要很多时间。 青年解除了战甲，感受着湿润的海风，太阳已经落下，现在还有一丝凉意，对于忙了一天，浑身发热的白一清来说，很是舒适。 “这地方，环境还挺好。”这里并未受到噬虫侵袭，还保留着非洲特有的那种，原始，野性，充满魅力的自然风光。 “一清，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银古则没有心情体会这里宜人的气候，现出了虚影，意识波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后果，他们都直接袭击我了，还能有什么后果。”白一清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说的好像他不是刚刚摧毁了一支足以击垮一个中型国家的军队，而只是教训了一条路边的野狗。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银古知道，白一清不会是只为了发脾气一般而去大闹一通，不会不知道这样做会如何影响人类对星之民的信任。 白一清收起了不屑的态度，一脸严肃的站起来，用他少有的，非常郑重的腔调开口：“银古，把新技术拿出来吧，拿给现在就愿意加入同盟的国家，不要再等下去了。”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一清，你忘了我和你说的事了吗？”银古还是用坚定的态度，保持过往的主张。 白一清摇摇头，也以同样坚定的态度反驳：“经过今天这件事之后，你还觉得我们可以等到人类自发团结的那一天吗？我们还有这么多时间吗？” 心脏怦怦直跳，血液涌上大脑，白一清握紧双拳，此刻的心情，比新约克袭击那天晚上还要激动万分：“如果只能在被噬虫毁灭和被自己毁灭中选择，人类至少该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再去避免最坏的结局！” 波涛拍上岸边，海浪声和白一清的声音一同传入银古的意识波中，素来冷静的圣星心中也骤然被搅起波澜，但最后还是有一块大石，压下了波澜。 “不，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在人类做出决定前，诱使人类走上其他的道路。”银古再次否定人类青年的想法。 “银古！”白一清高声叫道，“你曾经说过，我如果想放弃消灭噬虫的使命，你也不会放弃劝说，直到我改变主意为止。”青年回想起那个晚上，坚决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怀念的表情，随后眼神中又重新充满坚定。 “现在，我也一样，即使要违背你的原则也好，星之民的规定也好，什么都好，我也要让你改变主意！我决不会再呆呆的等下去，坐视惨剧一再发生。” 又一道海浪拍上岩壁，比之前的更大，更急，但也遮不住白一清热烈的声音，只是，倾听者却仿佛被海浪吞没一般消失了，银古的虚影消失在人类面前，意识网络中也没有声音。 “银古！” 白一清再一次喊叫，可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第三十二章 依然 阿比亚袭击一天后。 一座离燕京有段距离的北方城市中，已经有些寒意的街道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街上漫步，男生穿着比较随意，就是普通的休闲装，女生则要讲究一些，穿着长款的风衣，腰带整齐的系好，包包也垂直的挂在腰间。 “没想到，你做了那么大的事情后，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去见一个小女孩。”洛轻云看着自己身边魂不守舍的白一清，仿佛看到了刚认识时，那个看起来很随意又很懒散的男生，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一天前，特安局突然收到消息，一清于东非地区与威思顿联军发生大规模交战，原因不明，局里当即就沸腾起来，王守正也立刻命令洛轻云，迅速找到白一清问明缘由。 而当她气喘吁吁的赶到白一清的宿舍时，男生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洛轻云，请帮我找一个人。” “哈哈，有吗，我没觉得是很大的事呀。”白一清有些尴尬的笑着，挠挠后脑勺，想要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噗，”女孩嗤笑一声，“你口气倒是不小，真想知道那些为此事气急败坏的人，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洛轻云看着这个男生不好意思的样子，很难把他和那场东非之战联系起来，威思顿部队总计二十余万人的联军，动用足以毁灭一个中等国家的战斗力，结果所有武器载具全部被毁，就连海上的航母舰队和上千公里外的导弹发射基地都没能幸免。 虽然无人死亡，但却显得更加恐怖了，这更代表了这个男孩如今所拥有的惊人能力。 白一清看着洛轻云的脸，女孩的面容有点疲惫，这几天她都加班加到很晚：“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洛轻云却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麻烦？我们可不麻烦，出手的是他们，挨打的也是他们。” “比起这些，我更担心你呀”女孩心里这么嘀咕着，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看着青年那张熟悉的脸，上面带着一丝丝和他很不搭的阴翳。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洛轻云可以看出，白一清现在有心事，和威思顿部队的冲突还有现在要去见的人，多半都和这件心事有关，她昨天曾旁敲侧击的试探了一下，但是白一清并不愿意说，所以现在她也没有追问。 她相信，等到白一清解决心结之后，自然会说出来，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不过洛轻云也不会放弃每一个可以多了解白一清内心的机会，她又反问向白一清：“你要见的人，就是你在新约克救下来的小女孩？” “嗯，当初见到她时，她说的是普通话，我就猜她不是华裔，而是游客，没想到真的猜对了。” 两人说的小女孩，就是被白一清在新约克袭击时救下的那个曾被噬虫追击的小女孩，两人现在就在前往她现在居住的小区。 “为什么突然想要见她了？” 白一清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愿意说的样子，正当洛轻云想转移话题的时候，青年又突然开口了。 “我刚刚得到银古的力量的时候，其实脑子里是空空的，没有想过什么拯救世界，保护人类，又或者别的什么很大的事情，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只是想着，我终于可以做想做的事了，不用上无聊地班，不用给别人打工，可以去做点真正有意思的事情，我也以为，我只能做这种事而已，我办不到多么了不起的事。” “直到我第一次看到她，看到她在一片废墟中哭着喊爸爸妈妈，我的心好像突然就被敲碎了一样，那一刻，我才第一次意识到，我所接受的，到底是什么，意识到，有些事，办不办得到，不是我说了算的。” 白一清有些目光涣散的诉说着自己过去的心路历程，而洛轻云也在一旁静静的聆听。 “自那以后，我才下定决心，正视自己的使命，现在，也许又到了我要下定决心的时候，所以，我想再看看她。” 男孩说完了，看着一旁乖巧的听众，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是不是有点没用，需要一个小女孩来帮我下决心，你可不要笑我。” “重要的不是下决心的方式，而是你的决心如何，”女孩摇摇头，然后用充满信任的目光注视着白一清的眼睛，“我相信你的决心。” 白一清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一贯高标准的女孩居然会这么肯定自己，他也露出安心的表情：“谢谢。” 稍稍过了一段时间，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的小区，即将要见到那个和白一清有独特缘分的小姑娘。 “她叫柳依然，今年七岁，刚读完小学一年级，在暑假去新约克旅游时，遭遇噬虫袭击，父母不幸罹难，被你救下，现在由爷爷奶奶抚养，住在七幢二单元四楼，需要我帮你和她的爷爷奶奶联系一下吗？” 洛轻云把收集到的信息娓娓道来，这是她在寻找这个女孩时一并调查到的情况，新约克袭击时，这样的女孩并不少，她还费了点劲才确认了依然就是白一清救下的女孩。 “不用，我找到她了。”白一清意识波一扫，就发现了正在小区沙地里的柳依然，这是小区中常有的，供给小孩子玩乐的地方，小依然正蹲在那里摆弄着沙子。 看起来六七岁的年纪，鹅蛋般的圆脸蛋，点上精致的小鼻子，配上黑葡萄一样玲珑剔透的大眼睛，头发披散在背上，稚气的身体还有点婴儿肥，比起白一清之前见到的那副狼狈模样，这才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孩。 但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却两眼无神，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一般地堆砌着沙子，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洛轻云也看到了柳依然这副模样，露出悲戚的眼神，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心痛，这呆滞的小姑娘就像是一朵美丽却提前凋零的花。 小女孩的小手沾满了砂砾，不停地把沙子堆积到面前，每堆几次沙子就会抬头向周围看几眼，然后继续堆沙，继续看几眼，一直重复这个过程，对自己的“作品”倒是一眼都没有关注过。 白一清和洛轻云站在离沙地不远处默默观察，青年不解的喃喃：“她这是在干什么呢？”依然看起来只是在无意义的堆积沙子，她本人似乎也不在意堆成是什么样，反倒是在四周找着什么的样子。 小依然不知道远处有两个大哥哥大姐姐在看着自己，她只是奇怪，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来找自己。 妈妈不喜欢依然玩沙子，但爸爸接她回家时，就会让依然玩，她最喜欢穿着喜欢的小裙子来沙地里玩，捏出一个又一个和自己一样可爱的小公主，然后妈妈就会生气地来把自己揪回家，还会骂爸爸一顿；等妈妈去做饭时，自己就会看着爸爸咯咯地笑起来。 可是这次妈妈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来，带自己来的爸爸又去哪了，依然一直在等着爸爸妈妈接她回家。 这个时候，另外一群小孩打闹着跑过了沙地，飞溅的砂砾打在了依然的脸上。 砂砾打在脸上的感觉如同闪电般穿过依然的脑海，她突然想起来了，暑假前的期末考试自己考的非常好，于是爸爸妈妈决定奖励她去外国旅行。 后来，在新约克街上游玩时突然出现了一大群丑陋的怪物，它们啃食着房子，车子，地面砂石四溅，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像现在一样。 接着，又不知怎么的，怪物忽然都朝着她跑来，两只大手牵着自己飞奔，那是爸爸妈妈的手。 怪物跑的很快，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一家，爸爸冲向了怪物，妈妈则抱了抱自己，然后一把把自己推开：“依然，快跑！”依然跑呀跑呀，跑到再也跑不动为止，一回头，爸爸妈妈已经不见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们。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依然再也不玩沙子弄脏自己了，妈妈你在哪！”“爸爸你快来呀，我好害怕！” 依然突然就坐在沙地上，踢腾着小腿，大哭起来，守在旁边的爷爷奶奶连忙过来抱起了小姑娘，哄着她，但依然依旧继续着哭喊，老人的眼角不禁再次渗出泪水，不知道这个命苦的孙女该如何是好。 依然从贝利卡接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平常不哭不笑，一言不发，就是喜欢到沙地里来玩，然后突然哭起来，等到哭累了睡着后，就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什么心理医生都没用，依然重复着这样的状态，至今还没法回学校上学。 两个老人抱着依然回去了，但哭声仍旧飘荡在白一清的耳边，这哭声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依然的那一天一模一样，让他也宛如回到了那片地狱般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决意 洛轻云看到这出场景后，也不自觉为这个悲剧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小女孩回国后一直饱受心理创伤的困扰，但实际见过之后才能体会到那次经历到底给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她看向一清：“你不去和她说几句话吗？” “说什么？”白一清看着依然离去的方向，目光有些茫然。 “你没想过吗，我还以为，你就是想和她说几句话才来的。”洛轻云有些意外，她以为，白一清会有很多话想对那个女孩说。 “我只是，想看看她的样子，”白一清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沉声回答，看不见依然的身影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然后露出苦笑，“她要是问我，她的爸爸妈妈在哪？我该怎么回答她。”看向洛轻云，像是期待可靠的伙伴给他一个答案。 可惜，即使是这个可靠的女孩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你已经尽力了。”洛轻云用异常温柔的声音回答，犹如一层柔软的轻纱，裹住白一清的内心。 女孩的理解，让白一清这段时间都很阴沉的心情缓和了不少，不过他今天来这并不是寻求慰藉的，看到依然的样子，他再次确认了许多事情。 他能把依然带出那片战场，却不能让她的心从绝境中解脱。 他能将噬虫消灭，却不能阻止悲剧发生。 他能摧毁心怀不轨的部队，却不能团结四分五裂的人类。 想要真正的完成使命，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白一清眼角上提，眼神变得愈发明亮，他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更加坚定了 对着安慰自己的洛轻云，男孩露出让她放心的笑脸：“今天多谢你了，我希望，过几天能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洛轻云也微微抿起嘴角，一副努力没有白费的表情，而白一清则回望一眼依然离去的方向，随后坚实的踏上归途。 当夜，白一清回到了居所，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站在自己的房间中，用严肃的腔调，对着空气喊话：“银古在吗，在的话，回个话。” 虽然这两天几乎没有话语交流，但是银古知道，白一清做完白天的事情后，一定会再找自己，他现出虚像，面对着搭档：“我在。”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白一清率先开口。 “你还是不肯改变主意吗？” “我说过了，这是星之民战士的行事准则，我不能这么做。” “我不明白，你们既想要出手相救，却又说不能随意干涉，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争论了，白一清的声音高亢，银古的声音平稳，青年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外星人一动不动，看不出表情。 不管白一清的情绪如何激动，银古还是用平稳的情绪回答：“这是星之民先辈在探索宇宙的过程中定下的准则，我只是在遵守准则。” 人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本来带着满腔的热血想再次说服银古的，如今却像是把拳头挥进了棉花一样，让他提不起劲。 银古观察着白一清，意识波虽然一如既往的平稳，但是他的心中却没有表现的这么平静。 原本，作为一个星之民战士，他应该是个看客，不管人类遭遇了什么，只要他们内部不能达成一致，除了和噬虫的战斗外，就不该干涉任何事情。 可是，最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无动于衷，他不知道这是和白一清的连接带来的影响，还是因为无法战斗后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总之，银古也开始觉得不对劲，自己的使命是消灭所有噬虫，可如今坚持的事情，似乎在与这个目标背道而驰。 心中牢记的那些准则渐渐变得模糊，他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从未去认真想过，他是为了什么去用这些准则来约束自己，只是单纯的去遵守它，仿佛准则本身并不重要，自己只是需要一个不会带来麻烦的做事方式而已。 然而，最后一道坎却始终无法迈过，银古没法下定决心抛弃准则，他只能期待，一清可以说服他，可是人类青年并未能说服他，因此，他也无法说服自己。 白一清做了一个深呼吸，虽然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但也并未动摇他的决心，他一定会实现白天对洛轻云立下的军令状。 “银古，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我想，在现在这个情况，比起害怕引发问题而无动于衷，我们更应该勇敢的迈步，然后努力阻止事情朝坏的方向发展。” 白一清的情绪也冷静下来，用平和但是异常坚定的声音继续说道：“你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让我非常感动，也正因如此，我不会轻易放弃。” 从连接中，白一清感到，银古似乎有被轻轻的触动，但是异星人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青年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说话，准备结束今天的任务，明天继续了。 一直等到白一清入睡为止，银古都没有出声，但他也没有陷入休眠，等到搭档酣睡后，他把意识波扩散开来，找到了白天去过的地方，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也已然入睡，全身蜷缩在一起，脸色煞白，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用意识波包裹住小姑娘，轻轻的低语“不要怕”，依然的眉头逐渐舒展开，看起来安心些了，似乎还在呢喃“谢谢你”，银古才逐渐放心下来。 银古叹了一口气，逃亡的几十年里，他曾以为找到一个智慧文明就是结束了，现在才发觉，找到一个文明才只是一个开始。 还是圣星的时候，如何和其他文明打交道，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他只需要把威胁这些文明的噬虫消灭就好，并没有关心过，构筑出这些文明的，究竟是怎样一群人。 现在失去了力量，反倒看到了文明之中，这些活生生的人，才看清，消灭所有噬虫这个使命，背后寄托了多少的血与泪。 一清说的对，自己是在害怕，害怕面对不了解的问题，做出错误的决定，引发更大的问题，所以一直用所谓的准则来逃避，不仅是现在，在过去还是圣星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仅用准则来逃避不擅长的事，就连自己坚守的使命都没有看清，自己还真是不像话，难怪落得今天这个田地。 银古现出了虚影，意识波以最大限度的伸往夜空的深处，但同浩瀚的宇宙相比，也没有拉近一分同家乡的距离。 “你那时想让我明白的，是这些吗？。” 带着缅怀，曾经的圣星沉入久远的记忆中。 第三十四章 过去 以地球时间计，大约70多年前，遥远的宇宙中，有一颗翠绿色的星球，大小比地球要大不少，但海洋占比没有地球多，大概只有40%，星之民们在此安居乐业，这是在努如星毁灭之后被选定的新母星，新努如星。 星球西南方大陆某处，一座巨大的，方方正正的建筑悬浮在离地千米的高空中，外表的材质看上去类似地球上的大理石，既庄重又不浮夸，底部有一个圆形的平台托住，门口有一座雕像，旁边的一块碑上写着这里的名字——格青殿。 格青是让星之民结束了长久的纷争，走向和平与统一的伟人，也是第一代群星的领袖，所以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历代的群星总部，那座雕像就是格青的样子，如果用意识波扫过，还能听到格青最后留下的遗言“我和你们永远站在一起”。 格青殿中常驻的人员不多，只有普通的事务员，特殊部门的群星代表，以及轮值镇守的「耀星」；这里虽是群星的总部，但是各部门的群星日常还是以本职工作为主，除非有重要的会议，才会亲自来到这里。 没有大会的日子里，格青殿来往的人员并不多，今天却迎来了少见的客人，就任「圣星」不久的银古出现在了格青殿外的平台上，穿着崭新的战甲，裙摆随风飘扬，踏步走向殿内。 格青殿内用了屏蔽意识波窥探的技术，所以他不能直接找到想找的人，需要靠这里的事务员来引导，在内心有些小鹿乱撞的引导员小姐的带领下，银古来到了一个办公室门口等待，里面正在接待先到来的客人。 星之民虽然有意识波和意识网络这样方便的远距离沟通能力，但对于重要的事情，也通常会选择当面会谈，以示郑重的态度，以及事项的严肃性，毕竟，还有传送这个心相在，想要见面同样很简单。 宽广明亮的走廊之中，放着几条长椅，银古没有坐上去，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十多分钟后，自动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在他预料外的人物。 比银古还要健硕的身躯，头顶上是疏于打理的杂乱长发，身上的衣服颇为古旧，是能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种；看上去不修边幅的一个人，迈出的每一步却都很稳健，一看就是经过长久训练的战士，经过银古的身旁时，威严的意识波声音响起。 “哦，你是当代的圣星，不错，很不错，是你的话，一定能杀掉不少该死的虫子。” 银古没有回话，对方也没有停留，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银古知道这个人，但是却没有和他打交道的打算。 此人名叫古兜阿厄，不只是在星之民中，在整个联盟中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曾是星之民军队的最高统帅之一，不过，让他成名的并不是这个身份，而是因为，他担任的是5万年前的最高统帅。 他是星之民的活化石，也是生物史的奇迹，纵观整个联盟也没有如此长寿的个体，即使星之民寿命本就很长，但对平均寿命50个星轮的星之民来说也是不可思议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活得这么久，甚至到现在连老年期的特征都没有显示出来。 星之民不同于人类，老年期的时间很短，50星轮也就是1000岁的平均寿命，大概直到生命最后一个星轮20年的时间，才会开始显现出老年的生理特征，身体迅速的老朽，衰弱，最后死亡。 而古兜阿厄现在还没有衰老的现象，表明，他甚至连最后一个星轮都没有到来，不知还能活多久 不过虽然古兜阿厄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但名声却不太好，传言他现今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早已经不再是军队统帅的他，整日在宇宙中四处奔波，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很多人说他是在进行什么疯狂的试验，这便是他长寿的秘密，也有人说他在找人，一个和他活得一样久的人，虽然都是没有证据的传言，但是本人始终没有回应，也就慢慢传播开来。 银古很意外会在这见到此人，他没听说过古兜阿厄和他要见的人认识，也对这人的样子有些意外，看上去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癫狂。 不过这都和年轻的圣星没关系，他来这里有要事要办。 门外能量帷幕的颜色由蓝变成了绿，这是可以进入的信号，银古迈着和古兜阿厄一样坚实的步伐穿过了帷幕，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仅仅一人的办公室有一两百平米的大小，不过还是显得拥挤，因为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柜子。 从左到右，从门前到门后，到处都是排的整整齐齐的柜子，里面则陈列着一颗颗玲珑剔透的晶体，看上去不像个办公室，倒像个图书馆，只不过摆放的是星之民的“书”。 银古穿过层层的柜子，走到一张办公桌前。 桌上东西很多，但都规整的放置在一起，左边是一些用架子放好的晶体，靠近手边的地方是一个杯子，里面盛满了某种液体，右边摆着些奇形怪状的仪器，中央则是桌子的主人，正在终端投影屏前用意识波不断操作，银古朝他简单的行了个礼。 “好久不见，伊规星上。” “还真是不让我一把老骨头消停啊，一个接一个的。”办公桌前的人抬起头，一边捶着自己的后背，一边站了起来，而投影屏上的操作也没有停下。 和古兜阿厄不同，这人的身形要纤细的多，干瘦的身躯藏在宽大的白色长袍中，灰白色的长发在脑后被规矩的扎成一束，近乎垂到地上，看起来他比古兜阿厄还要老一些的样子。 屏幕瞬间加快变化的速度，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页，随后，伊规关掉面前的屏幕，示意银古坐到一旁快被书架挤得没位置的沙发上。 “也罢，今天也已处理了一百多万份文件了，让我们久违的谈一谈吧，银古，不，现在应该叫你银古星下了吧。” 这位便是星之民唯一权力机关群星的最高层——六位「耀星」之一的伊规，处理这诸多的事务，是他的日常，也是一个拥有几百亿人口，开拓了数十片星区的庞大文明领导者所应具备的能力。 拥有星之称号的人会被用上特别的尊称，年长者为星上，年幼者为星下，若为同龄也可称呼其称号，银古刚刚继任圣星，已经可以用上这样的称号了。 银古没有照指示坐下，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伊规星上，我来是为了参伊奥调令的事，听说是您认为有必要继续保护参伊奥星。” 伊规端起杯子坐到了待客的椅子上，再次示意银古坐下：“年轻人就是心急，我们可是在你继任圣星的仪式后就没再见过了吧，我不是一直在告诉你，急躁解决不了问题吗？” 银古那狮子般的鬃毛稍微颤动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伊规不仅是象征领袖的「耀星」，同时也是三位象征智慧的「贤星」之一，是久负盛名的学者，历史少有的兼任双星者，还曾当过银古的任课老师，在继任圣星前，两人就已认识许久，所以即使已经是圣星了，银古依旧很尊敬这位长者。 贤星悠闲的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用退休在家的老人一般的语气回忆着：“你还是老样子呀，想当初那个喊着‘这种课有什么用’就打算翘课的毛头小子，如今居然已经是堂堂「圣星」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银古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他是来谈正事的，没想到伊规却在翻他的旧账，略显尴尬的开口：“伊规星上日理万机，居然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耀星嚯嚯嚯的笑着，放下杯子，用手指轻敲着桌面：“当然，我这将近25个星轮的人生里见过的来自四千一百三十七个文明总计两亿三千七百五十二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人的音容相貌我都记得，你这个有趣学生的每件事我当然记得更清楚了。” 作为专门研究记忆和情感这些意识层面问题的学者，这是伊规的特长，不过，这些也为他带来了许多负担，人生才走到星之民平均寿命的一半，就已经显得有些老态了，所以需要喝这些营养饮料，来补充能量。 伊规喝了一口饮料，笑声变得平和下来，显示出对自己老态的从容：“你呢，银古，在军中征战，也应该见到不少人和事了吧，而且也正值年少，怎么还是如此死板，参伊奥的事情只是过往没这么做过而已，你就不能接受了吗？” 终于谈到了正题，银古也打起精神：“伊规星上，尽管您是耀星，但我也需要解释，参伊奥星已经明确拒绝加入联盟，还数次企图袭击我们的部队，理应视作保持距离的对象，为何还要坚持保护他们。” 伊规就像一颗老松树一般坐在那，似乎在银古开口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又操作起终端，干瘦的手指在胸前交叉，同时异常淡定的观察着年轻圣星：‘你真的觉得联盟应该放弃参伊奥星吗。’ 银古双手搭在膝盖上，纹丝不动，原本高昂的头颅微微的低下，但还是坚定地回答：“不管是出于星之民的准则，还是联盟的协议，参伊奥既已做出他们的选择，我们就不该继续牵涉其中。” 伊规听完没有立刻回话，他知道银古平素的作风，除了和噬虫战斗外，其余事情都不太关心，这次前来多半也不是因为真的有异议，而是，因为被命令保护参伊奥星的是银古的得力副手。 但是耀星也没有立刻点出这点，意识波还在操作终端，紧接着，房间的样子发生了改变，明亮的房间变成了漆黑的太空，下方是一个土黄色的星球，房间的陈设不再能看到，只剩下了伊规和银古二人。 操作完的伊规，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参伊奥是一个历经坎坷的文明，他们一族身形矮小，不善战斗。”随着伊规的话语，画面随之改变。 房间中的画面拉近，星球的表面大部分都是陆地，植被繁盛，虽不是多么绿意盎然的植物，但也显现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没有大规模开发的迹象，看起来还是比较原始的形态。 大陆上有着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而其中有一群褐色皮肤，身体矮小的小人，他们体表光秃秃的。毛发很少，身高不高但身材显得很敦实，奇异的是有四只修长的手臂，和身体不成比例。他们的四只手不停挥舞，握着矿石之类的东西互相研磨。 “身体条件不强的他们却拥有别样的天赋，能用手工做出普通文明借助高精度设备都做不出的工艺，但可惜，他们的文明在还是幼芽时就遭遇不幸，那个特斯维文明到来了，奴役了这个还年幼的民族。” 天空中出现了一艘艘黑色的战舰，穿着外骨骼战甲的士兵落下，参伊奥人被整齐的排列起来，送到了星球各地，一座座工厂样的建筑升起，参伊奥人们就在里面不知昼夜的工作。 做出源源不断的产品被运输船送往太空，而参伊奥人则只能在一天的劳累之后蜷缩在和他们身材一样矮小的破屋中小憩，等待第二天的工作到来。 银古听到特斯维这个词的时候，抽动了一下，随后又平静下来，继续聆听耀星的讲述。 “所幸，他们很坚强，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无数次的尝试，终于抓住机会赶走了入侵者，重获自由，揭开历史新篇章，并且一跃成为能够进行星间航行的第三级文明，我们也有了和他们直接交流地权限。” 大群的参伊奥人站在工厂的残骸中欢呼，许多人用四只手抓住工厂的零件互相敲打，这是他们的风俗，随后就是一栋栋漂亮的建筑升起，一艘艘不再携带武器的宇宙飞船降下又升起，参伊奥人也住进了对他们的身材来说有些大的房子。 看起来，充满希望。 第三十五章 准则 画面消失了，两人所在的办公室又变回原样，银古不太明白伊规的用意，但面对耀星，他还是没有冒犯，只是以谨慎的口吻推测。 “伊规星上，您是想说是出于对他们过去悲惨命运的关照所以要保护他们？恕我直言，这构不成理由，宇宙中值得怜悯的文明有无数多个，参伊奥并不特殊。” “而且，据我所知，参伊奥人虽然独立了，但却学习了特斯维人的一切，之后同样开始殖民其他文明，并非这么值得同情。” 伊规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用意识波中透露出他的意外：“不错，我还以为你会说‘这些和保护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会多思考了，进步很大，不过，还不够。”语气就像是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一般。 伊规伸出手，手指对着书架优雅的往回一勾，一颗剔透的晶体就平缓的飞到了伊规的手上，这是星之民一个花哨的小心相，不好驾驭，效果也不够强力，但如果能熟练使用，还是很有用处。 年长的耀星继续开口：“你说的不错，但我让你看这些是想让你更加了解参伊奥这个文明，怎样，除了刚刚这些，还有什么想法吗？” 银古的意识波中继续传来否定的信息：“我不了解参伊奥的过去，但是，这和现在的事情没有关系，他们选择了拒绝，那我们就没有理由继续牵涉进这个文明的命运。” 看到过去的学生还在对自己表示质疑，伊规并没有任何强烈的情绪，意识波中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意：“银古，星之民为什么要投身消灭噬虫的事业？” “噬虫这样的存在，消灭它们是理所当然！”这个回答银古毫不犹豫。 “那你还记得，星之民和各级文明交流限度的规定吗，一级文明只可观测，二级文明在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可以进行有限交流，三级文明才可以主动进行接触，我们为什么要为自己做出这样的限制？” 这是星之民的常识问题，是学校的基础内容，但是银古非常尊重伊规耀星，不认为对方是在愚弄自己，只是耐心的回答：“星之民在开拓时代的目标是探索宇宙，见证所有文明的可能性，为了避免影响其他文明的进程，才做出了一系列规定。” 伊规还是乐呵呵的样子，然后用一种耐人寻味的口气提出下一个问题：“那你可曾想过，既然想避免干涉其他文明的进程，那又为什么在噬虫侵袭文明时，我们可以解除限制，无论几级文明都能主动出手相助呢？” “这不一样！”银古立刻下意识的回答。 “有什么不一样，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文明会消亡也是理所当然，我们也不会出手干涉，既然如此，那么被噬虫消灭，也应当是可能性之一，我们为什么要阻止这种可能性呢？” 银古没有想到作为耀星的伊规突然开始提出关于星之民总体方针的问题，他也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现下只能木木的坚持观点：“这不一样，噬虫，噬虫是必须被消灭的存在。”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认可继续为参伊奥星消灭噬虫呢？” 银古好不容易坚持住的心神，一下子陷入矛盾之中，一时无法回答。 伊规没有等到银古开口，而是继续回答银古的质疑：“银古，星之民不是宇宙的主宰，也不是一些文明的概念中那所谓的‘神明’，前人们定下那些准则，并非是为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其他文明。” “去决定，哪个该保护，哪个该消灭；如果以一种完全凌驾于所有文明之上的姿态来行事，那便是自居为神明，自以为比所有文明高等，也没有必要去开拓宇宙了，这样极度傲慢，极度愚蠢，也与原本的目标背离。” “所谓的干涉与不干涉，都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同样存在于这个宇宙，星之民无论做出什么行为，都不可能完全不影响到其他文明。“ “这些先辈们定下的准则，虽然有时看起来很繁琐复杂，甚至前后矛盾，但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在不违背本意的情况下，实现星之民的目标罢了；我们只是要做这样一件任何一个文明都在做的事而已，而不是想要在宇宙中建立一条绝对不可违反的铁则。” 说完这些，伊规刚刚拿到手中的晶体发出光亮，这是名为心晶的特殊晶体，原产于努如星，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与意识波产生各种反应，因此被广泛运用于星之民的生产生活中，也在很久之前掌握了人工合成的方式。 伊规手里的这块，便是用来储存信息的心晶，也就是星之民的“书”，解开上面的加密，耀星将其中的资料通过意识网络，分享给银古。 “参伊奥虽然一度拒绝了我们，但也只是暂时的而已，他们正要经历一场重要的历史转折，根据我的推测，虽然可能会经历一些波折，但最终大概率会成功。” 年轻圣星飞速的浏览着伊规分享的资料“对现状有不满的民众64.6%，军队中的不满者57.1%，社会总体生产力同比下降10.8%······”资料里除了主观的分析外，还罗列了各种客观数据佐证，即使是非专业的银古也能得出结论，参伊奥即将剧变。 伊规继续讲述，一步步揭示他决策的原因：“转变后的参伊奥，很可能选择加入联盟，而他们那种独特的天赋，也对联盟极具价值，但是，如果参伊奥要独自面对噬虫的压力，这个文明就会到此为止。” “我判断这不符合星之民的目标，也不符合联盟的利益，所以我决定，继续保护参伊奥星，避免他们的进程受到噬虫破坏，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银古刚刚被伊规扰动的心神逐渐恢复平静，也明白了伊规这么决策的理由：“既然您已经做出了这么详细的研究以及思考，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反对。”年轻圣星干脆的接受了伊规给自己的答复。 反倒是伊规仿佛有点失望的样子，看起来，还希望银古能够多说几句，但他又很快提起精神，继续开口：“那么你的问题完了，接下来，谈谈我的问题吧。” 圣星有些意外，他已经打算起身离开了，没想到，解决完问题的伊规反倒继续纠缠：“我已经没有问题了，伊规星上。” 伊规又勾勾手，一个杯子飘了过来，他给银古也倒上了一杯水：“坐下吧，再陪我聊聊。” 老耀星再次悠悠的开口：“你的问题我回答了，我认为星之民的准则是服务于目标的，并认为帮助参伊奥更符合星之民的目标，因此决定采取行动，你也认同了这个逻辑，但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自身的行为为何产生了矛盾？” 不强硬，但是也不容回避的意识波注视着银古，圣星知道伊规指的是刚刚那个问题，为什么自己既想要消灭噬虫，却又不认同为保护参伊奥去与噬虫战斗。 “那是，我对伊规星上的决定有所误解。”银古现在还是没有办法说清这其中的道理，他其实并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听说要调走自己的副手前去保护参伊奥时，觉得不符合常理，下意识的抗拒而已。 “不，你不是对我有所误解，是对你自己有所误解，我知道，你一直视消灭所有噬虫为自己的使命，不关心其他的事，但是在我看来，不管是消灭噬虫，亦或是星之民的准则，你都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伊规的意识波瞬时之间就变得锐利起来，银古是最强的战士，要论动手，一亿个伊规都不是对手，但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伊规完全洞穿了一般，自己还毫无抵抗的办法。 “你既弄不清自己的使命，也没有弄清星之民的使命，所以，在两者交汇时，你做出了自相矛盾的行为，银古，你很坚定，也很纯粹，这造就了你的强大，但也带来了其他问题，我希望，你可以早点看清，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而不是局限于眼前的敌人。” 短暂的锐利之后，伊规的注视又变得祥和起来，语重心长的警示着曾经的学生，他从过去就很关注这个特别的年轻人，银古从小就一直坚定的以消灭噬虫为使命，任何困难都不曾让他动摇，但也因此，眼中只有和噬虫的战斗，对其他事情都毫不关心。 这样的纯粹让银古成为历代圣星中最年轻最强大的之一，伊规为其感到欣慰，但同时也为这背后潜藏的问题感到忧心。 “受教了。”银古似懂非懂的回答着，他能感受到伊规的关心，但是却不太能理解对方的话语，自己的使命就是消灭噬虫，他不觉得，全身心聚焦于噬虫上，有什么问题。 又寒暄了几句后，银古离开了，伊规看着年轻圣星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银古还没有听进他说的话，但是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这毕竟是银古自己的问题，别人没有办法替他解决。 “愿你可以实现自己的使命，孩子。”耀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银古祈愿。 ······ 那次谈话已经过去七八十年了，在那之后，参伊奥星果然产生了变革，并重新与星之民建立合作，加入联盟，成为了重要的盟友，承担了许多重要设备的打造工作。 而银古则历经种种事情，现在到了地球之上。 当初自己的问题已经得到了验证，但是伊规的问题，他还没有给出回答。 以前觉得，自己只用考虑战斗的事情，其他问题交给别人就好，在母星时丢给指挥自己的人，来到地球后又丢给所谓的准则，再到现在又想丢给一清去解答。老说着一清需要锤炼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可他这位前圣星真的很成熟吗？ 这是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来解答。 “当初，为什么会想要消灭噬虫呢？”回想起立下志向的那一天，银古默默地回忆。 是因为自己热爱战斗吗，是因为目睹噬虫的残暴吗，儿时那些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但还不够，银古还没有看到答案。 对了，和一清一样，最初，是为了那些遭难的同胞，自己是为他们而动容，才会想要消灭噬虫，只是因为不想要看到自己长大的地方发生同样的灾难，才会燃起那强烈的斗志。 小时候的银古没法用言语说清，但是现在的银古能够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点燃这个使命的，就是那样单纯的小小火种，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 只不过，因为太过单纯，自己又过于纯粹的投入，没有去思考更多的意义，慢慢地，目光被噬虫完全困住，反倒遗忘了最初的触动，成了一个只知战斗的机器，直到来到地球，才逐渐找回童年时的那些情感。 看向身旁熟睡的人类，异星战士心中涌现出犹如无数条溪流汇聚到一起般的复杂情感，没想到自己不仅要依靠这个白一清来战斗，还会因为青年的言行而重新认清自己，枉他还常常以教导人类为己任，即使是一贯冷静的银古，此刻也感到羞愧。 回想起自己使命的起点，再看到地球眼下的境遇，银古对白一清的问题了有了答案，一个过去的他不会有的答案。 第三十六章 宣告 白一清看望完依然的三天后，也就是阿比亚袭击四天后，在11月上旬还没过去的时候，又一次国际安全大会召开。 自从噬虫袭击开始后，就会有这样关于噬虫应对措施的定期会议召开，不过大都没有什么成果，只不过，这次的会议有些特殊，不仅是因为这次会议外星人银古会再次出席，还因为，前不久刚刚发生的那场大战。 与会代表纷纷入场就坐，和东非之战无关的代表们，大都面色怪异地看贝利卡代表一眼，他们至今为止都不知道这场战斗因何而起，但能确定的是，和威思顿集团的领导者必然脱不开关系。 贝利卡代表本身的脸色则不太好看，黄昏行动失败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行动失败本身虽然有所准备，但是银古的反应却远超出预期，这样规模军备被毁的损失，无疑是不可接受的。 而那些第三世界国家的人们这样毫不在意他感受的目光，也证明了这次失败在另一个层面的影响，贝利卡代表这次会议不仅要向银古讨一个交代，还要尽可能消除这些负面影响，任务不可谓不艰巨。 阿比亚代表则是比较特别的，他看向几个威思顿集团国家的目光十分不友善，其中隐含怒气，显然对阿比亚袭击之后发生的东非大战十分不满。 还有的代表则在和其他代表交流，想要得到些情报，至今为止，外星人仍旧没有公开联络渠道，只会透过华国的特安局传递消息。 但是有可能知道情况的人也只是无可奉告的态度，请大家耐心等待，待会答案自会揭晓。 在这样有些异样的氛围中，会议正式开始，这次会议没有设置其他议题，直接进入非公开阶段，等待银古的入场。 虽然经过决议，各国公开了噬虫的情报，但是对于银古的存在，还是一个灰色地带，经过代表们的讨论，因为和银古的关系还不明确，暂不公开他的相关情况。 所以即使白色战士在历次袭击中大显身手的影像已经广泛传播，各国政府也是三缄其口，公开场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银古的存在。 所以，外星人出席的会议，依旧还不会公开。 白色的粒子弥漫，有的与会代表是第一次，有的则是第二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天外来客，穿着战甲的战士，出现在会场中央。 再一次来到这种场合，白一清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没有紧张，没有犹豫，只有坚决，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意识波向众人宣告：“诸位，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从今天起，我会将带来的联盟新技术分享给地球抗噬虫同盟，为愿意团结起来一同战斗的人提供助力。” 短短几十个字，瞬间在会场掀起了轩然大波，即使是这些久经风雨的老练外交官们也止不住的骚动起来。 “不，您不能这么做，这违背了您的承诺！”尽管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但却迟迟没有人提出质疑，贝利卡代表终于按奈不住，再也顾不上原本的任务，打开话筒激动地喊道。 “我的承诺只有一个，就是帮助人类对抗噬虫，各位也不需要装糊涂，东非一战，就是我放弃等待的原因，我不再认为能够等到人类自发团结的一天，只能选择保护尽可能多的人。”白一清毫不动摇的回答。 提到东非一战，贝利卡代表的态度不由得软弱起来：“东非的事情，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不过他依旧没有放弃，”但这不该是您背弃承诺的理由，您不该尊重人类自己的选择吗？您这样做，是在用武力逼迫人类服从您，这可和您最开始说的不一样。” “武力逼迫？”意识波的声音微微上扬，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不屑。 接着，三块长四到五米，宽二到三米的巨大屏幕投射在白色战士的身前，围成一个三角形，让会场中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轮胎碾压石子的声音传出，屏幕上开始播放，从福特前来谈判，到白一清遇袭的影像，青年加速播完了这段用终端记录的视频，让所有人听到了福特的企图，看到了外星战士被袭击的事实，也看到了一支现代化军队，是如何的脆弱。 在场的人有人惊呼，有人沉默，有人则像是早已料到，无论如何，东非之战的缘由总算是揭露了，不只是战斗的直接原因，还有这其中，更深的根源。 贝利卡代表的脸色青红不定，外星人当众播放这段影像，这么不体面的做法，他始料未及，也让他的立场变得非常微妙，准备好的说辞也不好再说出来，大脑飞速运转，如何应对。 而此刻的阿比亚代表，则似乎再也无法忍耐的样子，双眼好似喷火一样盯着威思顿集团的代表们，而能忍住没有怒吼出来，则是他作为外交官的素养。 白一清本人倒没有对播放的视频多做评论，而是淡淡的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今天来，不是讨论，而是宣告我的决定。” “那没有加入同盟的国家，会怎么样？”一个南美洲国家的代表，忧心忡忡的开口，他此刻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国家被迫要选边站，卷入庞然大物的争斗之中。 “保持现状，我依旧会在噬虫袭击时支援，你们也可以继续向同盟，或者别的方面求援，我不会干涉；但是，同盟外的国家，不能得到新技术，我要确保，联盟的技术会用在同噬虫的战斗中，而不是其他地方。”白一清说出了他和银古共同的决定。 布里塔的代表悠悠开口，用一种做作的口吻说道：“说到底，你还是要逼迫所有人都加入这个同盟，如果不能对所有国家一视同仁，这就是在用蛮力来干涉人类，达成你的目的。” 布里塔人出言挑拨，台下的代表也有些面露疑色，白一清并没有慌张，他已想过这样做会被怎么看：“我说过，你们最好不要让我证明，我一个人就能统治人类，现在，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蛮力。” 意识波扫视过去，布里塔代表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让他不寒而栗，披着白色战甲的战士在他眼中陡然扭曲起来，让人意识到，这是一个能轻松摧毁一整只威思顿联军的怪物，而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把还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阿比亚将会加入同盟，和各国一同，对抗噬虫！”还处在怒火中的阿比亚代表，仿佛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一般，站起来大声喊道。 “一个是在战斗中倾力相助的人，一个在战时不出手战后反倒对帮忙的人出手，哪一个更值得信任，不需要抉择。”说完，阿比亚代表还鄙夷的环视了那些参与东非之战的国家代表。 他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自作主张的决定，在参加大会之前，阿比亚内部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只是选择在这个时机公布，来显示出对同盟的支持。 这也让会场的氛围发生了一点改变，从这一刻起，同盟这两个字似乎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众人眼中那个徒有其表的组织，而成了一个，冉冉升起的，未来将占据世界中心的地方，许多国家也开始第一次正式考虑，是否要加入同盟。 白一清感受到了会场的气氛，他不知道这会为自己的使命带来多大的帮助，但他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青年面向目光坚定的阿比亚代表：“欢迎你，同志。” 接着又面向所有人：“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加入同盟与否，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但无论你们如何选择，我依旧会继续战斗，消灭噬虫。” 白色的粒子再度弥漫，异星战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而这个会议，作为一个现在还前路未知的转折点，已经开始悄然对人类文明产生了一点点影响。 第三十七章 新技术 安全大会又过了一周后，华国西北部某市的郊外，一个先进的电力技术研究基地坐落在这里，曾诞生过许多造福人民的电力技术成果，此刻，另一项划时代的成果将要出现。 穿着工作服的研究人员们正在四处奔走，研究所此刻所有的原定项目都已经暂停，所有人这一个星期都在为了同一个项目而彻夜工作。 一个顶着黑眼圈的年轻研究员，正在快步奔跑，虽然脸上有遮不住的疲惫，但还有着更遮不住的兴奋，他穿过走廊，路过其他实验室，来到了研究所最深处的房间，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地方。 通过厚重的金属门，进入一个隔间，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隔间另一边明亮宽敞的房间。 和他穿着同款工作服的人们同样在其中忙碌，而所有人工作的中心，房间的正中央处，有一台高大的机器，外观整体成一个圆柱形，下方还有一个底座，圆柱形里面看起来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线圈，底座则插上了各种粗壮的电缆。 这个年轻人火急火燎的想要打开隔间的门，进入另一边的房间，无意间撞到了一个正站在隔间朝里观望的中年人，他连忙道歉，但对方却好像既没有发现自己被撞到，也没有听到道歉一样，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台高大的机器。 年轻人有些不明所以，见对方没有反应也就离开了，他需要快点告知研究所主任，准备已经完成的消息。 而被年轻人撞到的中年人，还在紧盯着那台机器，这人便是曾研究过噬虫的武求索，他作为学习组的成员来到这里，为的便是见证，外星人银古为人类带来的第一个成果。 一个星期前，银古宣称将为加入同盟的国家提供他所携带的联盟技术，这些涵盖了能源，动力，信息，材料，生物以及更多领域的资料，将诞生超越人类认知的新技术。 这里所研究的便是名为“超电”的技术，用于解决能源问题，主要涉及电力领域，这不是武求索的学术方向，所以他本该与这次研究无关。 但是为了让其他新技术的研究者们积累经验，以及对新技术有初步认识，国家组织了这个学习组，让各领域的专家们前来观摩这第一个新技术的成果，也为后续新技术的开发做准备。 武求索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他不是研究电力的，但是也浏览过超电技术的介绍，那上面写的东西，完全超出了人类科学的范畴，即使不由他负责，也代表，他自己之后要面对的，也会是同样的领域。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对这样的技术感到兴奋，和武求索同行的学者中，也有人面色凝重，看上去心情复杂，似乎不知是该希望实验成功，还是不成功。 而玻璃的另一边，正在为实验做准备的研究员们，则没有闲暇去想别的东西，一个星期以来都在为这件事情努力，现在终于要到了收获的时候，前几次实验失败的原因已经排查完毕，就等这一次的结果了。 在年轻研究员向主任汇报后，几分钟内，房间里忙碌的人都撤离了，诺大的房间中只剩那一台圆柱形的机器，其他研究员也陆续往各种监测设备旁移动，准备记录数据。 主任深吸一口气，在隔间中提起对讲机：“‘超电’项目原型机‘雷公一号’第四次通电实验，三分钟后开始，各单位就位，做好安全保障。” 三分钟时间很短，但对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一分一秒都显得很漫长，时间越来越临近，研究员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外星人带来的技术是一种黑箱技术，他们暂时还没解明原理，只是按照资料所提出的理论，制作所需的机器设备，然后组装起来运行，按理来说，对这些学术精英很简单，前几次的失败，也只是经验不足，有些纰漏而已。 但是对于经手的研究员们来说，现在却好像是面临此生最艰难的大考一般紧张，在脑海中反复的回忆自己的工作有没有缺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到了要开始的时间，主任再次提起对讲机：“各单位确认，是否准备完毕。” “一组确认完毕，可以开始。” “二组确认完毕，可以开始。” “三组确认完毕，可以开始。” 主任注视着眼前的雷公一号，圆柱形的机器此刻在他的眼里，正宛如一个端坐的雷公，双目紧闭，只待他按下按钮，就会怒目圆睁，雷光四射。 “实验开始。”平静的声音缓缓吐出，主任按下了身旁的按钮。 一道开关切换的声音过后，雷公一号嗡嗡作响起来，雷在古代往往附有荡恶涤邪的意象，这又是个电力的项目，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希望能够助人类铲除噬虫，此刻雷公一号的响声虽然细小，但却犹如雷鸣一样震慑着每个人的心灵。 雷公一号底座下的电缆有些连接到了另一组巨大的电动机上，随着雷公一号的发动，电动机也纷纷转动起来。 “电动机运转良好。” “电压稳定上升中，没有异常。” 主任从各小组收到反馈，证明实验的第一步顺利完成，但他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眼神反而愈加凝重，仿佛在告诉别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重点，举起对讲机的手始终没有放下，紧盯着面前的机器：“各单位注意情况，三分钟后准备断电。” 机器平稳的运行了三分钟时间，没有发生意外，而主任的心跳却比发生意外时还要剧烈的跳动，在这种激动之下，刚刚按下通电按钮的手再次按下。 又一次开关切换的声音响起，然而这一次，开关的切换似乎没有任何效果，雷公一号继续嗡嗡作响，巨大的电动机还在飞快的转动。 刚刚还在屏息凝视的众人却因为这种毫无变化而逐渐开始露出喜色，反倒是沉重的气氛也如同被开关所转换般，变得轻松起来。 但主任还没有放松，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问道：“二组报告情况，是否成功断电。” “电源已经关闭，电源已经关闭！”对讲机中传来研究员们颤抖的声音。 主任继续询问：“三组，确认电动机情况，” “电动机运转良好，各项读数符合预期。”说话的是一个女研究员，她此刻的声音好似一个见到偶像的小姑娘。 主任又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住也有些开始颤抖的声音：“一组汇报，雷公一号的各项参数有无异常。” “雷公一号内部情况稳定，各元器件读数都符合设计指标，主任，我们成功了！”一组的组长一字一句的向所有人宣告着实验的结果。 实验室里短暂的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骤然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他们成功了，虽然比起一般的科研项目来说，这个项目已经足够顺利，一个星期的时间，进展可谓神速，但是这样史无前例的成果诞生在自己手中，他们怎能不激动。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有着一样的情绪，欢呼者为新世界的大门打开而雀跃，也有沉默者为旧世界的崩塌而茫然。 不少久负盛名的学者在这片热烈的氛围中静静的看着这台没有通电，没有烧油，没有任何能源供给的机器，却能保持自我运转，脑子中回想的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学习的东西，两者发生激烈的碰撞，结果是自己付出的心血碎了一地。 “这太棒了，简直不可思议，居然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欢呼与沉默的人之中，又有一个和他们都不一样的人，武求索趴在玻璃上兴奋的大喊起来。 他在欢呼，但不一样的是，他在为旧世界的崩塌而欢呼：“学界已经有几十年没有突破性的发现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世界。” 武求索的眼神接近于一种迷醉的状态，他对于自己过往学习的理论被突破毫不在意，他作为科学家的追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探寻真理，而现在，他无疑能更加靠近真理一步，这怎能不让他兴奋。 “对了，快，快，我也要快点开始‘万力’的研究，这种好事，怎么还能等下去。”接着武求索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走向外面，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自己项目的开发，他已然迫不及待，就好像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百科全书时想要翻开它那样。 沉默的学者们，看着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武求索跑出去，不禁会心一笑，刚才那种有些痛心的感觉也不知不觉消散，武求索的狂热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往日当做笑谈，今日却不得不感谢他的乐观，让他们好受许多。 科学家重要的不是构筑出来的东西有多么庞大，而是这些东西能否通向答案，失败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是常事，只不过这次的冲击略微有点大罢了。 这些人也纷纷打起精神，有的走向电力所主任，向他恭喜这次的成果，也有的和武求索一样，开始联系自己所负责的项目。 电力所的主任没有被成功地喜悦冲昏，在让同僚们兴奋一阵之后，继续了下一步的布置：“各位保持冷静，接下来进行稳定性测试，请各单位按照轮班安排监测雷公一号的运转情况，每个小时汇报一次状况。” 一如之前的指示，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要放松许多。 研究员们还在沉浸在喜悦之中，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实验基地外，还有一个人在和他们一同分享兴奋。 “真厉害啊，没想到真的能只靠电来生电，你们星之民真厉害。”白一清站在距离基地大概三公里外的荒地上，用意识波观看完实验的全程后感叹道。 所谓超电技术，简单来讲，就是让电流经过特定方式的运行后，能够产生更多电能的技术，通过这样无中生有，宛如魔法般的现象，解决能源问题。 在白一清自己已经能够上天入地之后，他自然不会有世界崩塌的感觉，不过依旧觉得很是神奇，毕竟这当中可没有心相，仅靠人类现有的技术就能够实现。 “这是桓德人提供的成果，不是星之民的，我们一般靠心相来提供能源。”银古淡淡的纠正白一清的认知。 十天前，银古做出了决定，接受白一清的请求，提前将技术资料交给同盟，于是就有了那次安全大会的一幕，也让两人现在能在此观看超电技术实验。 这位前圣星认为，这才是更符合消灭噬虫这一使命的做法，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和战斗无关的事情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判断。 同时他也感到庆幸，因为即使桓德人已经尽可能的降低了这些技术的难度，但新技术也仍有一定门槛才能掌握，以人类而言，大概至少需要第二次工业革命初期那样的工业水平，好在人类目前已经远超这种水平。 如果是更加原始的文明，联盟通常只能选择在宇宙中设置基地，拦截噬虫，等到该文明成长到足够的阶段，再同他们接触，而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自然就回天无力，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吧，不过，我也没想到，所谓的新技术就是这些东西，还以为，会是武器什么的。”比起超电技术本身，白一清对这点更意外，他没想到新技术会是这样不能直接用于对抗噬虫的东西。 “越具体的东西，越没法泛用，我们能用的武器，人类未必可用，就是这个道理，不如解决基础的问题，让人类来开发适合自己的武器；不过，我想这可能也是，为了能让其他文明做更多的选择，尽可能减小和原本进程的差异。” 银古过去没有思考过这种做法的原因，但是现在，他也有些自己的思考。 “你们还真是够扭捏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白一清经过这些天与银古的交流，也慢慢开始理解星之民的想法。 星之民是一个庞大的文明，对比人类这样还比较初级的文明来说，就如同大象和蚂蚁一般，也许只是迈出一步造成的震动，都会对初级文明造成巨大影响，用种种准则来限制自己，是他们对自己负责，也对其他文明负责的做法。 白一清也能预想，并不是所有高等级的文明都会这么做，普通的大象，并不会在意蚂蚁会怎么样，人类青年想，能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文明，也是幸事。 接着，他又想到另一件事，刚刚的激动平静下来，眼神中带着些许忧心问道：“这样做，对你会不会有影响，毕竟，这违反了你们的准则。” 银古现出虚像，声音依旧平静：“我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后果我也会自己承担，而且我如今这副样子，即使要被处罚，也没什么好处罚的了。” 看着银古像个人类一样耸肩，白一清笑了笑：“谢谢。” “这是你凭努力争取来的，不用谢，”银古如今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个决定，“比起这个，虽然交出新技术了，但是我们要做的事还和山一样多，走吧，一清。” “恩。”白一清点点头，伴随着白色粒子，他的身影消失在这片荒地之中。 第三十八章 新年 11月上旬的安全大会，看起来就像一次平常的国际会议一般，没有公布什么有实际意义的成果，普通人们比起这次大会，更加热衷于讨论那场东非大战。 讨论这场噬虫袭击后的战斗因何而起，讨论这场战斗究竟谁胜谁负，讨论威思顿集团到底遭遇了多大的损失，这样的事情，比起一场寡淡的会议要引人注意的多。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才似乎感觉到，以那次大会为节点，世界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改变。 先是那个久久没有大动静的地球抗噬虫同盟，突然就多了很多加入者，接着，这个同盟又在12月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将要与同盟国家分享新技术的决定，并且发表了其中的两项成果——超电技术和万力技术。 一个是能以电生电的能源技术，一个是能直接产生或操控各种作用力的动力技术，皆是违背原有科学理论，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看科幻电影的技术，就这么被简简单单的抛了出来。 这场爆炸性的发布会毫无征兆的召开，在地球上瞬间就引发了巨大的波澜，这个时候人们才开始注意到，11月的那场大会中，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这期间的噬虫袭击，也显示出了世界的改变，同盟国家开始展现出了高度的组织性，有了统一的合作框架，组建了统一指挥，统一调动的同盟部队，虽然还没有运用上新技术，但是战斗力也得到了十足的提升。 同盟终于开始像是名字一般，是一个深度的同盟，而非像此前一样，只是几个国家之间拉的一个聊天群。 与之相对的是威思顿集团在这几个月中影响力的衰微，他们依旧还在以微妙的立场反对同盟，在那场发布会后，还要求同盟同国际社会一同分享新技术的成果，停止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但是实际响应者却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这之中当然少不了东非之战的影响，更重要的则是，那些新技术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吸引力。 不过，大部分国家依旧还在观望，这些新技术，以及拥有它们的同盟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全球同盟想要建立，依旧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一个风云变幻的下半年就这么结束，人们度过了噬虫到来后的第一个新年。 世界逐渐开始变化，其中有些是白一清想要的，有些是他不想要的，但是不管想不想要，他都会全力践行自己的使命。 只是现在，他还有另外的问题需要解决。 “在燕京怎么样，大城市生活很辛苦吧。”一间用青砖搭成的，看上去有四五十年历史的老房子里，一个身材敦实，皮肤干瘦但却一副干练模样的老妇人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操着一口方言对着面前的白一清问道。 “还好，不是很辛苦，你不用担心，外婆欸。”白一清也用比以前熟练的方言回答。 “现在工作找到了，也该找个老婆了。”老人谈完了近况就切入最关心的问题，一副你怎么还没有找到的表情。 白一清脸上则是果然来了的样子，尴尬的笑着回答：“不急，不急，会找到的。” 外婆脸上现出不吃这一套的神态：“还不急，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怀上你了，你连个女朋友还没有。” 白一清还是只能继续尴尬的笑着，应付着外婆的攻势，他这时觉得，宁愿和最凶恶的噬虫战斗也不想再面对这样的问题；老妈只顾着在一旁咯咯地笑着，外婆还在苦口婆心劝说，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现在是2020年1月下旬，也是农历腊月三十，除夕，白一清在这个时节放了个春节假期，和老妈一同回到老家，也就要直面外婆的灵魂拷问了。 不过虽然令他头疼，但是结束之后，青年还是笑出声来。 回来呆上几天，似乎就要把噬虫给忘掉了，这个乡下还没有被噬虫袭扰过，不管是外婆还是其他村民，都还过着和以前别无两样的平静生活，谈论的是家长里短，关心的是柴米油盐. 村里时不时会有白一清不认识的人带着一家子回来，和在路边聊天的村民们一个个打着招呼，有时还会和他打招呼，虽然白一清已经不记得这是哪一个人了。 擦炮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这是回到村里的小孩在到处玩耍，白一清小时候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一个个许久未见的兄弟姐妹陆续回家，还带着一个个要称呼自己表叔的小孩，恭喜自己在燕京找到了工作。 噬虫在这片时空，仿佛突然不存在了。 看起来自己的努力像是被这些普通人无视了，但是白一清觉得这样挺好，这就是他努力的价值，他也想为这样的生活持续，而继续努力。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感谢起洛轻云，他原本没有想过年回家的，但是女孩执意要他放个假，所以才能回到这里，看到村子里祥和的生活，让他感受到自己这半年来努力的价值，女孩应该已经回到就在燕京的老家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被催婚。 “你的外婆，真是热情。”白一清感慨之际，银古的声音传来，声音中带着一些怀念，还有一丝无奈。 “怎么，你们星之民也会被催婚吗？”白一清来了兴趣，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一本正经的银古被催婚的样子。 “我的母亲，一直希望我能尽快成家，在她眼里似乎我没有伴侣就不能放心，我成为战士后很少回家，但每次回去她都会提，而且从我小时候起，就经常听她催促姐姐，父亲倒不是很在乎这个，他只和我说过看到喜欢的女孩不能错过。” 白一清刚刚被外婆追问的压力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哈哈大笑：“这还真是，同一个宇宙，同一个家呀，你也会被催婚。” 银古也笑了起来，同时为白一清介绍了一下星之民的历史，解释为何星之民也十分重视家庭。 对现在的星之民而言，意识网络虽然已经成为了常识性的东西，但意识网络也并非是同星之民一同诞生的东西。 在久远的过去，星之民虽然有意识波，但还未掌握能稳定的与任何人都能结成网络的技术，只有血亲之间会有比常人更强的联系，能够更容易形成稳定的链接，应对各种危机，所以过去的星之民家族除了血缘，还有这一层更深的纽带，让他们非常重视家庭。 后来，虽然星之民文明不断地发展，血缘的联系不再那么特别，但是这种纽带却保留了下来，催婚这种现象也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说完，银古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回忆起了过去的时光，那时他对母亲的关心很漠视，现在却很怀念，还有，一丝愧疚，家人对自己始终如一的关心，自己却在成为战士之后，和他们越来越远。 白一清从和银古的连接之中，感受到了一种眷念，即使银古没说，他也明白对方想到了什么：“放心吧，你肯定还能见到他们，就像我一样。”男孩用一种开朗的语调看向天空，银古家人所在的方向。 “在那之前，我们得先保护好你的家人。”银古迅速振作起来，充满信心的回答。 “小水，准备吃饭了！”老妈的声音传来，已经到了年夜饭的时间。 “走吧，带你过个年。”白一清也热情的招呼起银古，带他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年夜，让外星客人感受地球这别样的家族之情。 但是这种时间没有持续太久，无论这里的生活再这么恬淡，噬虫都是确定无疑的现实，又一次袭击将要来临。 第二天早上，大年初一，看着收拾背包的白一清，老妈的眼神略有埋怨，像是对年轻人们的迫不及待不太理解：“怎么这么急，你同学他们都不用陪陪家里人吗。” “都有时间的时候不多了，就只好挑这天。” “有女同学吗？”老妈又带上一脸八卦的表情。 “没有，就我们几个好兄弟聚一聚。”白一清有些为难的回答，虽然，实际上连男同学也没有。 收到银古的预警，白一清只能匆忙的中断这次假期，赶往战场，为了不让母亲起疑，用的是要同学聚会，回市里玩两天的借口。 “也是，你身边都有小洛这么好的姑娘了。”中年老妈突然想起了那个让她非常喜欢的年轻女孩。 “妈——”没想到老妈还有这一出，白一清有些尴尬，略带埋怨的拖长声音，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知道啦，出去小心点。”虽然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妈妈也不再啰嗦。 “出去玩而已，能有什么危险，不用操心。” 中年母亲带着担心目送儿子，儿子心中则带着愧疚踏上征程。 第三十九章 拉西亚 而泽县往北，跨越几千公里，就到了东西伯利亚地区，被大雪覆盖的大地上，一场战斗即将到来，这里便是这次袭击的预计落点，这也会是华国的北方邻居拉西亚第一次遭遇噬虫袭击。 拉西亚国幅员辽阔，横跨亚欧两大洲，国土面积比华国还大，而这次遭遇袭击的地方，就在常年寒冷的西伯利亚地区。 中心区和袭击区以山地为主，高点很多，拉西亚军士兵们此时正在各个高地构筑阵地，有些动作快的地方，士兵们还喝起了酒，为这场寒冬中的恶战提供一点热量。 严酷的寒冷自古以来就是这个国家的护国法宝之一，无数强大的外敌都在这种苦寒中铩羽而归，但是面对噬虫，这却反而成了他们的劣势，斯拉夫人尚且需要靠酒来取暖，对外星怪物们来说，寒冷还是炎热都没有意义。 现在正是西伯利亚最冷的几个月之一，所幸，落点在偏南的地方，不至于人类无法立足，而且下了很久的雪也刚好停了，士兵们总算不用在和外星怪物战斗时还要和地球的气候作斗争。 另一个好消息则是几千平方公里的袭击范围内只有一个小镇是人类聚居地，这种气候恶劣的地区，地广人稀才是常态。 小镇人口不多，主要以伐木业为生，砍来的木头则主要靠铁路运输送到别处，现在这些铁路上，火车正在把拉西亚军士兵源源不断的送来，放下车厢内的士兵，又装上当地的居民离开，小镇唯一的火车站像个转换器一般将这里的宁静不断变为肃杀。 小镇中都是些低矮的房屋，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最受欢迎的酒吧已经空无一人，街上到处都是拉西亚军士兵在行走，有的在清理积雪，有的在兢兢业业的站岗，有的在带着平民前往火车站，小镇口也搭起了工事，坦克车如同石像一般守在小镇的路口。 小镇的外围就是连绵的山地，山上是成片高大的针叶林，不管是山地还是树林都被厚重的白雪覆盖，宛如裹上了一层银装；树林中拉西亚军士兵正在行军，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和莎莎的踩雪声，各式装甲载具在山间徐徐开动，赶到各处的防御阵地。 另一个方向上，成列的部队正在前往袭击地点，这些便是同盟的部队，拉西亚是最早加入同盟的国家之一，他们遇到袭击，自然也可以请求同盟援助。 而更往南边，华国本土某空军基地内，航空部队也在整装待发。 忙碌的机库内，整齐的停放着一架架战机，地勤人员围绕着待会儿将要出发的战机进行整备，看上去就和之前经历过的无数次起飞任务一样，但是这次，出发的战机却有了不小的改变。 从外观上，还能看出是最新锐的华国第五代战机，但是机身尾部的发动机，已不是火箭喷口，被两个水滴形的锥体取代。 而对外形影响最大的则是机身两侧，看上去是被强硬焊接上的两挺机炮，如果被喜爱战机的军迷看到一定会破口大骂。 龙正站在自己的座驾面前，神情怪异，之前因为在战中立功，可以开上新飞机时他还是很高兴的，但后来有了新技术之后进行的改装，就让他一言难尽了。 不管看几次，这个外形他都很难接受，原本那优美的气动外形被两挺不合时宜的粗壮机炮彻底破坏，看上去就像一个文静淑女拎着两柄宣花板斧。 “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改装的这么丑啊！”这已经不知是龙正第几次发出感叹。 “废话真多，你是来执行任务的还是来相亲的。”龙正的脑袋被不轻不重的来了一下，往旁边一看，大哥龙方已经来到旁边。 龙方看着弟弟，头疼的叹了口气，他也认可战机的改装的确很丑，但是这也是为了能尽快让新技术成为战斗力的无奈之举，发动机还能在内部替换成万力引擎，原本没有设计的机炮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装上了。 他也明白弟弟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有影响，但是这小子就是嘴碎，听着让人心烦，只能想个办法让弟弟转移注意力：“离出发还有段时间，你也去给爸妈打个电话拜个年，记住，不要和他们说今天出任务。” “知道啦。”龙正挥挥手离开了，龙方留在这里，看着还在忙碌的地勤人员，不禁觉得大家都不容易，大年初一还要在这里干得热火朝天。 “希望早点结束，让大家都能过个好年吧。” 人类部队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而白一清也已经赶到了中心区的中央。 站在皑皑白雪之中，白一清仰头望去，嘴中吐着白气的碎碎念道：“这些家伙，过年都不让人消停。” “你不是宁愿和噬虫战斗也不愿再被催婚了吗？”传来的是银古带着疑惑地声音。 白一清露出无语的表情，不知说什么好回答搭档，也不知道是只有银古不懂幽默，还是他们星之民都这样。 在空无一人的雪地上走几步，青年转移话题的说：“听说这次，会有装载新技术的武器投入使用，但愿能够顺利。” 银古的意识波中也有些许惊喜的情绪：“两个月时间，就能开始迈入正轨，同盟的效率比我想的要快。” 实际上，以白一清得到的消息，原本还能更快一些，但是同盟经过认真的评估后，认为改装现有装备只是应急之举，更重要的是设计出完全以新技术为基础的新一代武器，所以将资源更多的投入到这上面，因此改装的进度也没有强行加快。 不只是战机，其他武器装备也在同时推进改装以及新装备设计的工作，而继超电和万力技术之后，量子技术和原子重塑技术也逐渐被成功掌握，这也会大大加速新武器的开发流程。 白一清对这些充满期待，心中兴奋起来：“他们在蜕变，我也不能落下啊。” “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一清，刚刚成为战士半年多的时间，就能有如今的实力，这可不是一般战士能办到的。”银古对自己选择的人选，做出满意的评价。 白一清有着银古最初为他灌输的，一位圣星的基础，后续还有圣星的单独指导，可谓是进步神速，现在只论战斗力的话，已经比普通的星之民战士还要强；但即使除开这些因素，银古也对白一清的进步速度感到欣喜。 不过白一清本人却还不够满意，面对噬虫这种敌人，现在的程度远远不够，青年无时无刻不会感到，一种危机感萦绕在他的头顶。 白一清养精蓄锐几个小时后，这次的袭击终于即将到来。 向所有部队发出预告，刚刚还一片宁静的雪原，一瞬之间仿佛震动了一下。 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打开保险的声音，炮台转动的声音，士兵吆喝的声音，突然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扫过白色的大地，尽管在雪地之中声音会被吸收，人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他们也能感受到，氛围的改变。 大雪早已停止，但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阴沉的样子，宛如凝固住了一般。 然后，以某个时间为界线，凝固的天空被融化了，一颗火球穿过云层发出明亮的火光，接着就是第二颗，第三颗，更多，马上，雪地也犹如被烧开一样沸腾起来。 一道道雪柱在原本无瑕的白色大地上升起，跟着就是一道道人工的火光从人类的阵地飞来，又一场同噬虫的战斗正式打响。 炮火轰鸣，黑潮涌动。 灰黑色的噬虫在无瑕的白雪上行进，时不时会有落下的炮弹将几只噬虫撕成碎片，大部分噬虫会无视这些继续奔走，而少部分的则会留在原地对同类的碎片，炮弹的碎片以及雪水大快朵颐。 这一幕被望远镜收到侦察兵尼古拉眼中，还没参与过战争的他有些反胃，挠着红色头发咂嘴道：“真恶心，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在山坡上匍匐观察的他从雪地里站起来，压抑自己想要吐的欲望。 “保持你的位置，列兵，记住你的任务。”一旁的安德烈中士用强烈的语气批评下属，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噬虫的动向，让部队及时反应，不会被神出鬼没的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尼古拉看了一眼上级，安德烈正在用小型无人机从上空监视负责的区域，他也重新举起了望远镜，嘟囔起来：“为什么我们只能看着，我也想用子弹教训下这些该死的怪物。” 安德烈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的说：“相信我，当你和这些被打断腿还能继续以一百公里时速奔跑的怪物面对面时，就知道能不能教训它们了。” “天哪，你看那是什么！”安德烈正准备好好教育下新兵蛋子，尼古拉就打断了他，在尼古拉的望远镜里，另一侧的装甲部队正遭遇强敌。 几头十米长的巨怪在狭小的山路中齐头并进，在它们的前方是正在后退的主战坦克群，坦克的炮塔不断击发，但能击穿几百毫米装甲的炮弹打在巨壳虫身上只能听个响，丝毫不能阻止其前进的步伐。 而在巨壳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坦克群上时，大量旋翼无人机已经嗡嗡的飞到它们的头顶，这些无人机在有活物并且自身也没有发动攻击的情况下，不会是噬虫的优先目标，所以它们可以安然靠近到这个距离，完成自己的任务。 炸弹被无人机抛下，大部分都落入了巨壳虫脖颈的连接处，少部分滑落出去，无人机急速升空，接着沉闷的爆炸声从巨壳虫坚实的壳甲中传出。 一部分巨壳虫停下了脚步，一部分还能继续前进，概率大概是三七开，虽然只能解决一部分，但是总比对巨壳虫束手无策要强得多。 想要全歼这群巨壳虫，大概还需要来几轮攻势，但是时间可能不太乐观，巨壳虫带领的虫群已经接近了这支装甲连队。 这时，火光带着呼啸声落下，连串的冲击在虫群中绽放，雪花像喷泉般从地面涌起，远方的火炮部队的支援到了，为疲于奔走的装甲部队缓解了不少压力。 看样子这支装甲部队可以得以幸存，但是，他们防守的区域恐怕已经没有余力维持了。 安德烈也看到这边的情况，赶紧站起来准备收回无人机，并对着尼古拉喊道：“快点转移，还有，通知指挥部，17号山地失守。” 第四十章 雪地激战 白色的山脉之中，白色的战士正在穿梭。 雨点般的光束从白色的轨迹上落下，洞穿漆黑的噬虫，融化地面的雪水，接着飞到尽头时，白一清又伸出手臂，放出粗壮的光柱在地面划过，将虫群一分二，高能蒸腾起的水雾在山间弥漫。 这次的袭击依旧是第二阶梯，总数预计一百万左右，对比起三个月前第二阶梯第一波袭击时，应对起来也依旧不算轻松。 几个月的摸索，人类部队总算慢慢有了应对巨壳虫的方法，而这一次又出现了新的敌人。 “一清，又来了！” 随着银古的提醒，白一清再次继续攀升高度，迎面而来的不是翼虫，而是一大片箭雨般飞来的利刺，这不是熟悉的刃虫的利刺，它们更强，更快，也更远。 白一清旋转身体，带着数十米长的光刃钻入刺雨之中，想要将这些末端速度也有近十倍音速的利刺拦住。 许多利刺被光刃切成两段，散落出去，但数量实在太多，青年没能全部拦下，仍有许多利刺，落向地面。 “啧”白一清啐了下嘴，他没有空闲去观察地面受创的情况，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这些利刺的发射者，也就是这次袭击新出现的噬虫——长刃虫。 三十公里外，一大群形态奇特的怪物正匍匐在这里，刚刚的攻击就由它们发出。 蛇状的长条身体，头顶到尾巴末端有五六米长，和普通噬虫一样的角质层外表，修长的头部向前探出，像是眼睛的部位上长着如同琥珀般的六边形凸起，脑袋四处晃动，透过多种物理信号，将几十公里外的景象收入眼中。 上半身的两侧挥舞着和刃虫类似的刃状前肢，下半身则是四条昆虫般的腿在地面爬行，长长的尾巴像蝎子一样翘起，尾巴末端伸出的便是黑色利刺。 长刃虫，是刃虫的进阶版本，数量相对更少，但是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这些利刺的有效射程最远可达八十公里，可以轻易击穿任何主战坦克的装甲，唯一的缺点是，杀伤范围不大，只能靠数量弥补。 白一清找到了这群长刃虫的位置，加速掠去，心中再次对和噬虫的战斗感到沉重，人类在不断成长，而噬虫也不会停步不前，真是容不得分毫大意。 地面上，刚刚落下的尖刺把一整片雪地扎成了刺猬，坦克装甲如同纸糊的一般被刺穿，停在原地，有的装甲步战车虽然车体无碍，但是轮胎也被刺穿，无法移动，还有的倒霉蛋则是身体都被穿透，血染白雪。 这是一个机械化步兵连，这轮袭击让他们损失惨重，情况不容乐观。 “噗！”在一片呻吟声里，尖刺的间隔当中，雪地突然被掀开，一个身影从里面爬了起来，这是侦察兵安德烈中士，他刚刚带着尼古拉列兵从沦陷区撤离和连队会和，想要赶往另一个任务地，途中遭遇了这次袭击。 “尼古拉，尼古拉！”安德烈大声呼喊下属的名字，刚刚尖刺来袭时，他和尼古拉还在一起，但尖刺落下的冲击让积雪把他掩埋，他担心尼古拉也面临同样的情况。 呼喊之下，他眼尖的看到附近的雪地中有点动静，他立刻跑过去，将积雪扒开，尼古拉果然就在其中，他的情况比自己要糟糕，肩膀上的伤口将雪水化为血水。 “你还清醒吗，尼古拉列兵，尼古拉列兵！”安德烈一边为下属处理伤口，一边拍打对方的脸庞，想要唤醒他。 尼古拉悠悠转醒，感受着冰冷和灼热交织的肩膀，最先想问的便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长官，我这伤，能不能算一个战功。” “你这傻小子。”平常不苟言笑的安德烈，露出了一种被气笑的笑容，手上用力，把尼古拉的伤口扎紧，让新兵喊叫出声来，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没大碍了。 站起来再度观察部队的情况，总计十余辆的坦克和步战车有四分之一左右受损，人员伤亡还不知道有多少。 还有救的靠着战车进行急救处理，严重的正躺在地上被抢救，而有的人已经被尖刺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着这些，就能让安德烈为自己和尼古拉感到庆幸。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去附近侦察的时候，一片黑影遮住了他的身影，接着就是冲击声和刺耳的金属变形声在雪原上响起。 正在被车组人员抢修的坦克车上，形似翼龙的怪物以威猛的气势落在上面，张开双翼，朝着士兵们扑来。 刚刚平息的战场，枪声四起，再度翻腾起来，天空中又陆续有几头翼虫落下，能开动的装甲载具纷纷行动，不能开动的也宛如在垂死挣扎般转动起上面的武器。 火箭弹和坦克炮弹呼啸而过，翼虫没有硬拼，而是扬起细长的头，腾空而起躲过攻击，重新飞回天上，接着又一个加速俯冲，撞击在企图反击的车辆上，然后再度升起，再度俯冲，反复这样的攻击。 “该死！”安德烈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但是情况还在不断恶化，会飞的怪物对他们而言有着巨大的优势，攻击的窗口期只有它们落地的那个期间，而这么短的时间很难对翼虫造成足够的损伤，这可是能承受空空导弹攻击的怪物。 而与之相对的，本部队的损伤速度就要快的多，原本就遭遇长刃虫重创的机步连眼看就要陷入全灭的境地。 忽然，密集的清脆响声从天边传来，而在声音传入耳中之前，天上的一头翼虫就失去了动力，一头栽向雪地，接着两架外形有些怪异的战机掠过低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和机身极度不协调的机炮再次发出流光，闪电般穿过翼虫的身躯，再次击落一头怪物。 “爽！”驾驶舱内，看着目标应声倒地，龙正发出畅快的呐喊，心中再无对改装外观的不满。 “不要得意忘形，敌人还没打完呢！”龙方发出提醒，接着也扣下扳机，击落一头翼虫。 剩余的翼虫不再关心地上的目标，转而追向新出现的敌人，总数大概十多头的翼虫，张开双翼，以最快的速度分头扑向龙家兄弟的新技术改装战斗机。 两人不慌不忙，没有说一句话，就默契的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毫不费力的带着翼虫盘旋，接着，弧线交错在一起，兄弟两人一个朝上，一个朝下的错开，翼虫则没有这般的默契，结实的撞在一起。 攻击还没有结束，朝上飞去的龙正机一百八十度的翻转，机头朝下，朝下的龙方同样翻转，机头朝上，两人同时开火，清脆的鸣叫声响起，将还没散开的翼虫，一同射成了筛子。 “这就是改装战机吗，痛快！”龙正开心的在无线电中大声说话，原本开着这样丑的战机，还是在别国出战，让他很是提不起劲，但是在体验这样的性能之后，所有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让你来玩的，瞧你的德性。”龙方摇摇头，虽然训斥了弟弟，但是他的心中也同样为能驾驶这样的战机而感到激动。 机尾的水滴形锥体，被一圈蓝光环绕，随着战机的飞行，拉出一道淡淡的轨迹，这是用于显示引擎状态的灯光。 万力技术本身并不会发光，它的作用是为战机提供极强的推力，偏移重力，调节空气阻力。不仅没有坠落的风险，还能减轻飞行员的负荷，机动性自然和过往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4马赫的速度，这样的运动性能和翼虫也可以匹敌。 同时依靠超电炉为万力引擎供能，也让这种战机拥有近乎无限的续航能力，制约作战里程的不再是燃料，而是飞行员本身的体力。 也正因为这样强劲的动力，所以可以破坏气动外形来装上两挺机炮，能轻易洞穿翼虫的机炮自然不是普通机炮，而是使用电磁技术的新一代武器，面对噬虫这样海量的敌人，金贵的导弹不再适应需求，部队更需要成本低廉的武器登上舞台。 而电磁武器就是十分合适的选择，各国都在这方面有相对丰富的技术储备，有超电技术解决供能问题后，这种被人们畅想许久的武器终于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拥有以上这些的，便是采用新技术的改装战斗机，也是同盟面对噬虫挥出的第一剑。 看着下方拉西亚军士兵朝天挥手表示感谢，龙方虽然明知对方看不到，但还是微微颔首，对着龙正叫道：“02，检查机身情况，准备继续任务。” 这只是一处的翼虫，这片战场上，还有上万只翼虫等着他们来消灭，还远不到停歇的时候，而这片战场上，此刻除了百余架和他们一样进行过新技术改装的战机外还有数百架普通战机正在一同翱翔，同翼虫缠斗。 其中许多虽然是华国战机，但里面乘坐的飞行员却来自其他国家，这些都是来自同盟国家的飞行员，根据同盟的协议，他们可以向同盟采购新技术制成的武器，而相对的，也需要为同盟部队提供兵力，这些飞行员便是派驻到同盟的士兵。 同盟中有许多第三世界国家，他们本国在之前可能连一支完整的空军都不具备，所以在获得同盟的装备后，也乐于将飞行员留在同盟基地进行更高水平的训练，这次战斗这些战士们也积极请战，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 不过，即使有了改装战机，面对数量具有绝对优势的翼虫群也容不得半分大意，另一处空域，一架改装战机便在一次穿梭虫群的攻击中被损伤了引擎，带着浓烟向下坠落，飞行员被迫跳伞，但紧跟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翼虫。 第四十一章 新武器 这时，细长的白光在空中划过，将袭向飞行员的翼虫洞穿，紧接着，又有更多的光束朝上方的翼虫群飞去，遮天蔽日的虫群被吸引了注意力，朝着十几公里外的白色战士涌去，让这个西亚人相貌的飞行员平安落地。 看着对方平安落地，刚用光刃回旋绞碎来袭虫群的白一清松了一口气，接着向下一处长刃虫集中的地方飞去。 改装战机的加入大大缓解了他的压力，不用分出大批精力去对付四处乱窜的翼虫群，可以专心的帮地面部队剿灭有巨大威胁的长刃虫。 意识波扫向整片天空，除了同盟的航空部队外，本土拉西亚军的空天军也加入了战斗，他们的改装战机虽然还不够多，但是斯拉夫人作战也十分英勇。 以现在空中战场的形势，即使不能立刻抢下制空权，也足以在战斗期间牵制翼虫，不向更广阔的范围扩散。 白一清心中那股沉重也随着见证人类空军加入战斗而再次充满信心，这是自己努力的成果，也是人类奋斗的证明，敌人虽然凶残，但人类手中也未尝没有利刃，战斗才刚刚开始。 光如雨下，白色战士也落在虫群之间，数十米长的光刃在雪地中划出漂亮的圆形，将长刃虫尽数收割，接着又跳上巨壳虫的宽厚的背脊，将光刃刺入巨大怪物的脖颈。 再一个后空翻，躲过刃虫的攒射，在空中对着另一个方向的虫群再次开火，落地时，白雪覆盖的林地中已被噬虫的残躯铺满。 青年吐了一口浊气，正准备继续赶往下个地方，面罩下的脸突然露出吃惊的表情，看向某个方向：“他们还真是，搞出来够夸张的东西。”摇摇头，白一清冲天而起。 顺着他之前望去的方向，往前十公里左右，便是这片战区唯一的小镇，此刻，这里也在发生激战。 一个只够容纳几万人居住的小小城镇，从天上看，却已被分成了两片。 朝东的那块一片狼藉，房屋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碎屑，一些地方还升起了袅袅的浓烟，房屋与房屋的间隙中不再是雪白一片，而是被黑色的虫群填满。 朝西的这边看上去还和之前一样，被大雪覆盖，恬静怡人，然而这边却正在被另一边不断侵蚀，越来越多的房屋倒塌，越来越多的街道被虫潮吞没。 士兵在湿滑的路面奔走，一边撤退一边向后射击，后方的阵地的友军也倾泻出火力，接应他们。 这里的士兵奉命在这座小镇防御，不仅是为了小镇，也因为，小镇往后就是平民区的方向，不能被轻易突破。 但是现实却并没有这么容易如意，袭来的虫群比预期要多很多倍，他们节节败退，防线不断后撤。 又一阵剧烈的崩塌声传来，巨大的脑袋从房屋的废墟中探出，这也是他们防守吃力的原因，巨壳虫的出现让原本稳定的态势发生逆转，虽然有无人机战术不算无法应对，但在被围攻的情况下，巨壳虫争取的时间，足以让虫群涌入。 “轰”连串的炮火声响起，在小镇的另一边，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 “是援军！” “终于到了！” 守军们刚刚紧张的情绪瞬间高涨，士气大涨的加大火力密度，准备发起反攻。 小镇外，是刚刚到达的援军，也是刚刚遭遇长刃虫袭击的机步连，他们原本的任务就是前来支援这个小镇，经过短暂的修整后，终于赶到了任务地点。 对着围在小镇外围的虫群猛烈开火，榴弹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纷纷吐出火舌，而更重要的则是另一种武器，清脆的鸣叫声响起，在雪地上溅起无数的雪花，虫群也如同麦田一般成片的倒伏。 连长露出惊喜的表情，看向自己身旁的步战车，车顶有一架相貌陌生地机枪，刚刚的攻击就由它发出，之前的袭击让他们损失很大，为了补充战斗力，总部就派来了这辆装有新式机枪的步战车来增援他们。 这架机枪看着和改装战机上的机炮有点类似，发射的声音也很相似，没有意外，这同样也是电磁武器。 因为电磁武器的技术储备相对成熟，所以自从解决了供能问题后，各种电磁武器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种电磁重机枪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因为诸如资金，开发方向未确定等种种原因，目前使用范围还不算大，但是也已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起码，现在这个连长就非常满意。 “真厉害。”远处，安德烈中士用望远镜看到电磁机枪大显神威的样子不禁感叹道，就在半年之前，他还想不到，自己的部队能用上这样的武器。 耳边仿佛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中士，我也想用用那家伙！”，回过头，那个红头发的，喜欢吵吵闹闹的新兵却不在身边。 安德烈摇摇头，尼古拉列兵负伤被送回了战地医院，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也得好好执行侦察任务，操纵无人机，在战场上空盘旋，茫茫的雪地倒是给侦察带来了方便，灰黑色的噬虫会异常显眼，很难被他遗漏。 中士认真仔细的侦察，在看到噬虫之前，却先有了另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发现。 一条被大雪和枯叶覆盖的小沟里，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其中谨慎的前进，看起来像是想要进入正战火四起的小镇。 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来，拎住这个身影的衣领，将他扯了过去。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的父母呢！”安德烈用难以置信的表情，质问着眼前的小孩，他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一个小男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上，而面前这个一脸兴奋地小男孩反倒是浑然不怕的解释起来。 他家住在这座小镇，本来已经同父母一起坐上火车撤离，结果因为最喜欢的玩具忘记带走偷偷溜了回来，原本留守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打算送孩子离开，结果因为噬虫的袭击，和护送他的士兵失散，他便又想偷偷跑回来。 巧合的是，这个孩子也叫尼古拉，安德烈仿佛是遇到克星一样捂住了眼睛：“又是尼古拉，你们叫尼古拉的都是这样的吗，”他又想到那个倒霉新兵，这孩子长大以后恐怕就会是另一个大尼古拉，“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怎么敢一个人跑过来！” “爸爸说过，不管什么样的困难我们都该勇敢面对！”小尼古拉骄傲的挺起他的小胸脯，显然很自豪能够践行父亲的教诲，安德烈想，如果不是在为了玩具而冒生命危险时说这话，他的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好吧，等你回去，你再把这话和你父亲说一说。”安德烈牵着小尼古拉的手，说话时他已经联系了连队，现在正在往回赶，他们需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然而，下一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就从脊髓中升起，这是他军人的直觉在发出警告，微微抬起头，他看到了黑色的潮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漫到了附近。 安德烈紧紧握住小尼古拉的手，他之所以要赶紧过来，就是因为担心这附近很可能会有虫群经过，但没想到，还是没能来得及。 刚刚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尼古拉，这时也终于害怕起来，身体蜷缩在安德烈的腿边，用小孩特有的软糯声音怯怯的问：“叔叔，我们怎么办。” 安德烈咬紧牙关，心中明白，自己恐怕是大限将至，但是他握紧手中的枪，誓死要保护小尼古拉到最后一刻。 无声的虫群发现了这两个目标，没有任何嘶吼声，只是在雪地中踏出莎莎声地朝着两人狂奔而来。 安德烈把小尼古拉往身后推：“快跑！”随后自己举起枪，雪地上两人无论如何都是跑不过噬虫的，只有自己来争取时间，才能为小尼古拉夺得一线生机。 小尼古拉懵懵懂懂的，听到安德烈一声令下，就下意识的撒开脚丫子打算跑，但是没跑几步，就看到了另一个让他震撼的东西，停下脚步。 枪声大作，安德烈已经开始自己最后的战斗，扣住扳机，绵密的枪弹朝着袭来的虫群撒去，尽管就像是小石子投入太平洋中一般，他也毫无惧色的面对，准备好了迎接自己军人生涯的终点。 而就在噬虫离他还有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安德烈感觉噬虫的嘴巴已经要伸到自己的脸上时，一股狂风从身后袭来，并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一往直前。 安德烈也被这样狂暴的气浪眯住眼睛，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一道沟壑从他的身侧经过，一直延伸到虫群中，将雪地和噬虫一同挖开，彰显出骇人的能量。 这样的沟壑不止一条，从自己的左边，右边，更左边，更右边，一条条沟壑从后方陡然出现，伴随着的是清脆锐利的声音，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轮胎声，和跑步声。 面前那股想要吞噬他的虫潮也宛如被这样的声势所喝退，难以再前进。 安德烈回过头，看到了一条数百米长的漆黑巨龙盘桓在雪白的大地上，一根根长长的尖刺从巨龙的身体上延伸出来，一个个穿着和自己同样衣服的战士正从巨龙的方向涌来。 一列长长的黑色列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小镇的外围，厚重的车头牵引着一节节打开舱门的车厢，那一根根尖刺细看，则是一条条导轨形状的东西，它们喷吐出狂风，在雪原上撕裂出沟壑。 同盟会向各个盟友提供新技术，而有条件的国家则会利用这些，开发出符合自己的国情的武器，这便是独属于拉西亚的武器——装甲列车。 靠着列车的装载量，装上大型的超电炉和万力引擎，在澎湃的动力之下，不仅能运送大量的兵力以及武器装备，自身还能拥有恐怖的火力。 那一根根导轨实际上是大口径的电磁轨道炮，因为是由列车携带，无所顾忌的列车电磁炮得以拥有电磁机炮和机枪难以拥有的威力，设计指标便是要在正面击穿巨壳虫的壳甲，而普通的虫群则更是能够秋风扫落叶般的席卷过去。 大型电磁轨道炮伴随着列车的平稳移动，在雪地中不断挖出沟壑，撕裂虫群，而列车带来的兵力也让战斗形势再度发生改变，小镇中的虫群在这样的支援下被打的支离破碎。 一个小时后，守军们在小镇中欢呼着胜利。 这个小镇是装甲列车的第一站，这个钢铁巨兽原本还没有开发完成，不该出战，但是拉西亚军司令部鉴于战斗的形势，决定提前启用，顺带当做测试，于是便有了这样的出场。 带上结束战斗的士兵，装甲载具，列车在万力引擎发出的嗡嗡声中再度出发，它接下来还要继续前往战场的深处，有这样的引擎，即使路途中的铁道有些被损毁，列车也依旧能稳定的行进。 看着列车离去，安德烈长吁一口气，本想继续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孩教训一下，却看到小尼古拉两眼无神的环视着刚刚结束战斗的小镇。 噬虫虽然被击退了，但是小镇却终究被破败完全浸染，整个小镇已经看不见几幢完好的房子，从小长大玩耍的地方，此刻在小尼古拉眼里变得非常陌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男孩茫然的问道。 “知道为什么你不该跑到这来了吧。”安德烈收起了训诫的口气，轻轻地弹了下小尼古拉的额头。 “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呢？”小男孩又抬起头，看着安德烈的眼睛问。 安德烈没有立刻回话，看着小尼古拉清澈的瞳孔，回想起这场袭击中死里逃生的那一幕幕，他蹲下身，把男孩手上握着的玩具人偶放到他的眼前，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头：“至少，你和你的玩具都还在。” 第四十二章 伤痕 十多个小时的激烈交锋后，这场最初有些艰难，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战斗结束了。 原本一片白色的山地早已面目全非，拉西亚士兵们在战场上清理噬虫的残骸，寻找战友的踪迹，尽管这是一次基本不用顾忌平民的战斗，但即使是胜利的喜悦，也难掩他们神情上的疲惫。 这便是和噬虫作战的特点，会以最猛烈的强度在极短的时间内决出胜负，宛如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的肉搏，打到某一方倒下为止，和人类现代化军队追求信息化，高精度的作战方式截然不同，也是对士兵的另一种考验。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胜利了，新技术武器——不管是改装战机，电磁机枪，亦或是装甲列车，都显示出了卓越的战斗力，在噬虫的威胁日益增长的时候，让人也能看到坚持下去的希望。 战斗结束了，但没有直接参与这场战斗的人的工作才刚开始，确认损失情况，总结战况，整理向其他同盟国家的报告，作为一个同盟，一个国家的袭击不再仅仅是独自的问题。 洛轻云也是这样忙碌的一员，大年初一的晚上匆匆从燕京的家里赶回特安局，作为华国专门处理噬虫相关事宜的部门，同盟成员发生的袭击他们也会参与其中，协助进行各种分析报告工作。 好在，毕竟不是本国发生的袭击，工作也不算太多，一番忙碌后，还不是很晚，但她却没有选择回家，而是来到特安局的宿舍。 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宿舍，她轻车熟路的来到另一个房间前，打开那道她很熟悉的门，里面的灯果然亮着，走进去，客厅里，一个青年正坐在沙发上，笨拙地给自己的上半身擦药。 白一清听到动静，回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还在放假吗？” “我就知道，你不会立刻回老家去，”女孩则是自然的来到白一清的身边，用一如既往端正的姿态坐下，从他的手里拿走药，看了看药，又看了看男孩，那肌肉虽不是很夸张，但也显得很结实的身体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於痕。 “怎么伤成这样？” 白一清不以为意的说：“还好吧，常有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心相装甲有着护盾功能，但是白一清目前的心能等级还不够高，遭受比较强力的攻击时，即使没被洞穿，也没法完全吸收冲击的能量，受伤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次的战斗则是因为长刃虫的出现，白一清为了减少人类部队的损失，主动承受了不少长刃虫的攻击，所以身上的伤痕才比以前多一些，往常靠着治疗心相睡一觉就好了，今天不想影响明天的训练，所以想要用点药，好的快些。 “常有的事？”洛轻云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这可是她以前不知道的事，这种视线仿佛想要刺穿白一清的内心。 “呃。”白一清才发现说漏了嘴，不再说话。 洛轻云也没有多说什么，把手上的药放下，拉开客厅茶几下的抽屉：“用这个吧，效果好一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一清没见过的盒子，女孩淡淡的说道。 看着盒子里放满的各种药品，男生的脸角不自觉地抽动一下，这可是他的宿舍，他都不知道茶几里居然还放着这种东西，亏自己刚刚还特意去了一趟药店。 洛轻云则是看了发呆的男孩一眼，撅起嘴，一副拿你没办法地表情：“还愣着干嘛，转过去呀，难道还要我过去吗?” 白一清木木的听从指示，转过去背对着女孩，一阵搓手的声音后，背后传来凉凉的触感，他才惊觉女孩要干什么：“不用这么麻烦吧，我自己来就好。”青年面上发红，连忙转过身，想要结束这个情况。 女孩则是用力的按住白一清不让他乱动：“少废话，你笨手笨脚的，看着就让人着急，真应该和阿姨好好说一说，房间也不会收拾，药也不会擦，把你都惯得没用了，这么大的人，都不会照顾自己。” 在洛轻云犀利的话语之下，白一清纵然还红着脸，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女孩施为。 看着背对自己的男孩，女孩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其实也有些脸红，不想让白一清转过来，她还从没有对另一个同龄男生做过这种事情。 继续轻柔的为白一清上药，洛轻云不禁暗自感叹，自己似乎也变了很多，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洛轻云的父亲是一个外交官，对她的教育从小就很严格，这造就了她凡事都很认真的性格和对自己负责的态度，但她不会拿这样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只会淡淡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而这种态度的另一面则是，她对别人并不关心，别人跟不跟的上她的标准，那是别人的事，和她无关，跟上也好，不跟上也好，对别人是好是坏，她都不关心，她只要求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直到她有了现在这份工作。 起初只是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但是却不知不觉变得很关心这个随性的男生，希望他能变得像样一点，希望他能与使命相衬，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希望自己能帮到他，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改变。 这似乎不只影响到了对白一清的态度，她连平时的举止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在特安局里，同事对她不再像以前的职场那般敬而远之，最近来了一批新人，其中更有一个女孩很是亲近她，也许就是这个缘故。 事到如今，洛轻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这份工作带来的，还是白一清这个人带来的，只是，她觉得这样还不赖，还想继续下去。 白一清不知道洛轻云内心的感想，现在满心沉浸在尴尬之中，想要迫切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什么，你的手法好像很专业啊。” 白一清的伤不重，但洛轻云也贯彻自己一贯的作风，还是认真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处理好每个位置：“我自学的，在这个和怪物打交道的部门，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女孩上完药，开始收拾起来，把白一清买来的药，和自己拿出来的，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放回盒子里。 白一清也抓紧时间穿好衣服，那种窘迫的感觉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人关心的温暖，他想这盒药大概也是女孩出于这种考虑为他准备的，带着真诚的微笑说：“谢了，洛轻云，有你帮忙，真的让人安心。” “是吗，我倒没感觉到你很安心，我可是第一次知道，某人经常受伤。”洛轻云收拾完药盒，没有对男孩的感谢感动，也没有看向白一清，幽幽的开口，一贯清冷的嗓音中像是缠上了几丝埋怨。 “这···”白一清装模做样的陪个笑脸，“那都是睡一觉就好的伤，没什么好说的。”略显心虚的解释道。 洛轻云这才看向白一清，看着那张有些为难，有些讨好的脸，丝毫看不出是个能够上天入地，横扫千军的英勇战士，依旧还像是自己刚刚认识时的那个，懒懒散散，提不起劲，好像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 看着他从领口露出的来的於伤，洛轻云才想到，自己没有和噬虫直面过，所以没有实感，和那些怪物的战斗，自然是险象环生，远没有战报上那样轻描淡写，不然，也不会让他一直为此苦恼。 而如今，就连她也能感受到，敌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白一清受的伤自然也会越来越多，如果自己今天没有发现，他毫无疑问还是会默默隐瞒所有的伤势，直到有一天，受到再也瞒不住的伤时，才会被自己发现。 当初那个一看就很靠不住的男生，现在却显得如此坚强，洛轻云再次体会到，自己过往对他人的态度，果然太过浅显，她既为自己，也为白一清的改变，感到高兴。 “答应我，以后不管再受什么样的伤，都要让我知道。”女孩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得得盯着白一清的眼睛，认真的开口。 被洛轻云真挚的双眼注视，青年这次没有再觉得窘迫，尴尬，他也收起糊弄的表情，同样认真的回答：“恩，我答应你。” 洛轻云这才放下心的收回眼神，但是她心中又有了新想法，白一清身份特殊，如果在噬虫战斗中受了重伤，也可能不方便送医，她想，为了预防这样，她也要多做些准备才行，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这也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帮助白一清完成使命，这是女孩早已下定的决心，也是她现在为之努力的目标。 第四十三章 变化 在女孩为男孩细心料理伤处的时候，这次袭击的消息，也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来。 已经过去了半年多时间，噬虫的袭击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常态，普通人们对战斗消息也不会那么热衷了，但是各国的高层人士，还是会对每场袭击保持高度的关注，竭力收集每次批露出的信息，分析会给世界带来的影响。 这次战斗的细节，自然不会一一公开，但是新技术武器的投入使用，还是作为宣传同盟的材料，被广泛的报道出来。 贝利卡西海岸，某幢豪华别墅的别致庄园里，一位金发中年男人正在座椅上惬意的享受早晨的暖阳，手上是今天的报纸，虽然已经是书籍电子化的时代，但对一个老牌精英来说，阅读纸媒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是他们区别于年轻精英的象征。 报纸上的文章，先是对新式战机的强大极尽所能的夸耀，然后中途笔锋一转，开始讨论，为何同盟不愿将这样对抗噬虫的利器，向全世界分享，最后，总结这样做，对国际社会有什么坏处云云。 暂时赋闲在家的福特看完微微摇晃脑袋，同时伸出手，端起杯子，里面是散发着醇香的热牛奶，如果在过去，杯子里盛满的该是浓厚的咖啡。 但福特到现在还会做在阿比亚被用光刃指着胸膛的噩梦，而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想喝咖啡了，甚至不想靠近能闻到咖啡味道的地方，那总会让他想起，那个等待享用咖啡的黄昏。 “那群蠢货，根本不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事到如今，还在做这种愚蠢的事情，”福特放下报纸喃喃道。“好在我已经不用再为蠢货们做事了。” 阿比亚事件威思顿联军损失惨重，甚至还让银古将新技术提前交给了同盟，这样重大的失败，自然需要人负责，而长期和银古交涉的福特主动请罪，借机赋闲回家。 这倒不是福特心灰意冷，而是他有了别的想法。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精英也是会犯错的，他们往往容易在有所成就后就把别人都当成笨蛋，这也是为什么世界总会有庸人打败精英的情况发生，过去福特认为自己不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那些犯错的都不是真正的精英，不过是些运气好的家伙罢了。 现在他才发现，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在犯下错误；他过去赢得太多，从学校到白宫，从事业到家庭，从财富到到声名，一直在赢，以至于让人开始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做，都能赢，即便是那个外星人，也不过是供自己牵弄的木偶。 所以才会觉得，无论对银古做什么事情都没关系，事情总会往对他有利的方向上发展，最终，来到了那个最糟糕的黄昏；不过福特现在很高兴，自己已经从这样的蠢货中脱离了，他接下来要走得，便是通往未来的道路。 欢快的电话铃声响起，金发精英从容的接起，没有看来电显示一眼，仿佛早就知道了是谁打来的一般。 “哦，老伙计，我就知道你会想通，上学那会我就看出来你很机灵。” “你担心能不能行得通，朋友，这就是需要我们发挥的地方。” “相信我，时代要变了，看看那些魔法般的玩意儿，那才是未来。” 福特侃侃而谈，那个向外星战士求饶的人似乎消失不见，他仿佛才是那个被求饶的人一般。 金发男人又变回他向来坚信的那个自己，精英中的精英，上天选中的领袖，生来就要走到最顶端的人，眼下这点挫折，不是自己失败的证明，反而是上天对他的提醒，指引他找到正确的方向，去最终掌握那份属于他的权柄。 ··· 当有的人在暗中为这次战斗带来的消息活动时，大洋彼岸，也有人继续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工作。 大年初三，燕京特安局局长办公室内，一大清早，王守正就已经在局里处理公务，他昨天半夜，才从老家赶回燕京，立刻赶到总部，在这里过了一夜，略微睡了一觉，现在又起来干活。 王守正看着桌上送来的文件，长吁一口气，这次战斗展示的新技术武器不仅是为战斗添加助力，也帮他缓解了不少压力。 他没有和白一清讲过，在之前，他曾经受到过怎样的压力，不仅是来自外部的，更重要的是来自其他方面的。 在银古同意分享技术之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这种做法，华国替外星人承受了许多来自外界的压力，却始终没有对等的回报，所以一直都有人想要通过王守正来争取，来让对方改变主意，有的甚至打算绕过王守正，找到和银古沟通的渠道。 而这些都是王守正和其他支持派挡了下来，王守正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但他也明白，这件事只能让白一清来解决，而且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男孩的能力，那些人想做的事没有丝毫可能，只会让所有真正为对抗噬虫努力的人难堪。 所以他选择相信这个曾经勇敢坦白的年轻人，而对方也回应了他的期待，不仅展示了不容冒犯的实力，还让外星人认清地球的现实，改变了想法。 这次战斗让新技术的成果得以显现，王守正的声望更是随之翻转，也会为他之后的行事铺平道路。 不过，这也只是开始而已，王守正的目标远不限于此，银古为人类带来的机遇，还有更多价值可以挖掘，他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嘟嘟嘟”电话声响起，王守正接起来，是预定好的客人，中年人整理好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装，准备迎接自己的老朋友。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门打开，一位穿着西装，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迈着略有些局促的步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位同样穿着西装的人。 “瞧瞧谁来了？老卡！好久不见。”王守正热情的朝着为首的男人走去，表现出他少有的激动情绪，给了对方一个结实的拥抱。 “最后一次见面是两年前了吧，王。”对方也用带点口音，但是却很流畅的普通话回答，露出怀念的笑容。 这位名叫卡内奇，是非洲某国的外交官员，这次率队前来华国，商讨同盟相关的事宜，而他也曾在华国留学，和王守正是几十年的朋友。 卡内奇等人今天来到特安局，是为了参观新技术的开发情况，特安局作为银古指定的唯一沟通渠道，也承担起了新技术相关的管理工作，想要参观，就必须通过特安局，卡内奇也就有机会顺带拜访自己的老友。 寒暄一阵后，王守正便开始正事，亲自带领代表团参观新技术展示用的场馆，卡内奇的国家还未加入同盟，但是见识新技术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还是可以允许的。 目前同盟已投入使用的新技术，主要有4种。 能够以电生电的超电技术，解决能源问题，作为最基础的部分，最早开发完成，现在已建立起了生产线，除了军工外，也在逐步将其运用到社会面上。 可控制并产生各种作用力的万力技术，为各种器械提供动力，也已有了生产线，但是目前的产能还只够用在同盟部队中，民用的部分还需等到产能进一步扩充。 最近才初步掌握的量子技术也已开发出第一台量子计算机，算力超过人类现存所有超级计算机的总和还要多出不知多少倍，带来的超量信息处理能力，能够大大加速各种工作的进程。 然后是有了量子计算机的算力，才能实现的原子重塑技术，能够对物质从原子层面起进行改造，有了这项技术，工业生产效率便会有质的飞跃。 新技术剩余的部分，则是一些其他领域，包括生物，信息，甚至是些人类未涉足领域，这些还有待开发，想要得出人类能够利用的成果还需要花时间来慢慢推进。 这些便是银古带来的新技术，也是人类对抗噬虫的希望。 第四十四章 选择 “真令我意外，这些看起来，不像对付噬虫的武器，更像是一次，工业革命？”看到这些宛如魔法般的新技术，卡内奇有些惊奇的感慨道。 “这更说明了外星朋友的诚意，不是吗？选择让我们成长为可以对抗噬虫的文明，而不是把我们当做替他们挥舞武器的炮灰。”王守正替不在这里的银古说着好话。 参观完，访问团又回了特安局，卡内奇指示其他人去了解其他同盟的事宜，自己则单独留在了王守正的办公室。 王守正看出了卡内奇有话要说，知道他今天来此，肯定不止参观这么简单，他们年前到访，原本的参观计划应该会放在初七以后，但是拉西亚袭击后，便匆匆提出预定，希望更早见到新技术的开发，显然是有什么想法。 但特安局长也没有主动开口，不慌不忙，等着老朋友道明来意。 特安局长没有等多久，卡内奇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郑重的开口：“王，同盟后续会有向其他国家开放新技术的计划吗。” 王守正神情微妙的看了卡内奇一眼：“同盟会向所有成员开放新技术。” “非同盟就一定不行吗，我是说，新技术制成的产品。”卡内奇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等到本国的产能扩充到足够的地步，自然会向无力独自开发新技术的盟友有出售计划，但是非同盟国，老卡，你应该看到同盟的协议了。”王守正收起了对朋友的笑容，拿出了对一个外国官员的笑容。 “可是，同盟宣称自己要帮助各国，却只因没有加入同盟，就要抛弃我们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国家吗？”卡内奇急声追问，看起来有些激动。 王守正深吸一口气，沉声回答：“你该明白的，卡内奇，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卡内奇立刻果断地开口：“本国绝不会做不利于同盟的事情，也只会用这些东西，拿来保护人民，对付噬虫，而且，”他做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以恳求的眼神看着老朋友，“如果能够成功，我们的国家一定会感谢你。” 王守正摇摇头，不为所动，同时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卡内奇看起来真挚的眼睛：“如果你们能办到你说的这些，那你们也一定可以加入同盟，不是吗？” 同盟的协议和其他国际协议一样，有着各种需要遵循的条款，但是细究的话，核心义务只有两点，要为对抗噬虫提供帮助以及不得侵犯他国，王守正知道卡内奇为什么想用这种方式取得新技术的原因，所以不可能光凭空口白话，就让他相信对方能做到。 卡内奇被这种眼神看穿，鼓起来的气势也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泄了气，他叹了一口气，他早就想到了，从学生时代起，就是这样，王守正从不会去激烈的表达反对，但他不认同的事，也别想侥幸，王会平淡的拒绝，然后给出你无法反驳的理由。 可当真的得到这种拒绝时，卡内奇的心中难以平静的接受，他真的不想自己的国家走到那样没有余地的位置上。 于是只能无奈且悲愤的说：“为什么，我们的国家已经遭遇足够多的不幸，却还要在这种时候继续被逼着做选择。”高大的男人垂着头看着地面，像是在对王守正吐诉，又像是朝着命运哀怨。 王守正也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老朋友的苦衷，作为力量不足的小国，在世界的十字路口被夹在中间的滋味很不好受。 新技术虽甘甜，但是想要消化还需要些时日，而其他的压力，却不会等他们消化完再来；而如果没有新技术，噬虫来临，谁又能解救他们；这应该是这样的国家应该避免卷入的争斗，但当真的被卷入时，却又无可奈何。 可是，王守正也有自己的职责，自己的使命，所以他不能答应，不过，他同时也有，对朋友的感情，对他人的同情。 “老卡，来，你起来看。”王守正来到卡内奇身边，脸上又变成对朋友的表情，带着他来到窗户边，看向一群在特安局门外的人。 这群人看起来都是一群普通人，肤色是常年在户外劳作的麦色，衣服看起来也都是便宜货，年龄大都是四十到五十多岁的样子，情绪激动的聚集在特安局外，和特安局的职员在争辩着什么。 “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普通工人，平常付出自己的体力，在各种工程项目中做活来谋生，大都也是家庭里的主要收入来源。”王守正为卡内奇简单的介绍着。 非洲人有点不解王守正的用意，特安局长继续说：“但是最近，我们取消了许多原定的项目，将资源集中在对抗噬虫上，不过决定很仓促，时间很紧迫，中间的环节处理有不少缺失，也导致，这些工人失去了工作，有的人甚至连报酬还没拿到。” “这···”卡内奇更加糊涂了，不知道王守正为什么要向他介绍自己国家的负面消息。 “在做这个决定前，我们就知道会出问题，我们的能力是有限度的，顾及一面，就会错过另一面，这不可避免。“ ”但是，却依旧做出了这个选择，因为我们还知道，不去做这件事，以后就会有千万倍于这些人的家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而这些工人，不仅会丢了工作，还会丢了性命!” 王守正以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看着卡内奇，展现刚刚拒绝对方时都没有的坚定，然后一字一句的说：“老卡，这就是我们所面对的危难，不是我们在逼你们做选择，而是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来面对这场浩劫。” 特安局长心中凛然，许多事情他又不何尝不想做的更好，但是现实就是如此，一个人的问题好解决，而变成一万人，一亿人，更多人的问题时，就必须面临抉择，因为无法解决所有问题而面临的抉择。 王守正不会把这些选择当成是理所应当的，或者所谓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他时刻都谨记着，这是力所不能及的无奈，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会去做出选择，因为问题就在眼前等着，必须面对；所以，王守正也希望，卡内奇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男人轻轻按住老朋友的肩膀，淡然的说：“想靠耍小聪明就解决问题，就只限于学生时代，我们该毕业了，老卡。” 卡内奇明白了王守正的用意，可还是不能这么简单的放下：“我明白，可是，我不甘心，我们的国家才刚刚迈上正轨，才刚刚从看不到头的混乱中脱离出来。”魁梧的男人咬住牙齿，心中的不甘无处发泄。 他当年出国留学，回国又穷尽心血，为的就是让国家回到正路，让同胞拥有正常的生活，可是没想到，耗费一生，却还是落得一个风雨飘摇的境地。 王守正则是乐观的安慰着老朋友：“看开点，老卡，当年西方人开着战舰到非洲时，你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起码可以选择了，日子在一点点变好，不是吗？” 卡内奇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低下头，像是咽下去了什么东西似的，又抬起头，站起来，此时，眼神不再有任何怨气，失落，而是充满了光：“作为本国的外交官员，我对今天的谈话感到遗憾；但是，作为朋友，我要说，谢谢你，王。” 王守正再次走到老卡面前，给了他一个告别的拥抱：“愿我们都能达成自己的理想，老卡。” 第四十五章 通讯塔 拉西亚的战斗像是和冬天告别的一战一般，结束后春天就随着雨后的春笋到来了，春风吹走寒冬，也吹走了时间，眨眼间就到了2月，北半球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古诗云：春风不度玉门关，所以玉门关所在的地方即使到现在还残留着一丝冷意，稍不注意保暖就会着凉，但在玉门关再往西一些，接近罗布泊的一片戈壁上，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机器的轰鸣声在荒凉的大地上空回响，西边一排排大型挖机正在开足马力将崎岖的地面犁平，东边的塔吊一刻不停的吊起钢架，搭建钢结构，中间大货车川流不息，工人们不断地卸下模样奇怪的机器。 一个头戴安全帽，身穿衬衣，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站在货车旁指挥工人们搬运这些机器，手臂左右不停切换，嘴上念念有词“对，对，这台送到挖机那边”“慢着慢着，这台万力机是给那边吊机的”“喂，轻点轻点，大哥们，这是台机器不是块板砖。” 男人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搬得不是需要几个人才能抬动的大铁块，而是名贵的古董，不过这些超电和万力机器在现在恐怕真的比任何古董都要贵重。 “鲁组长，技术组的专家们到了。”正在男人几乎要跳起脚来时，另一个年轻人赶到到了他的身边，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发作，鲁组长留下一定要小心的叮嘱后就跟着年轻人离开了。 蓝色复合材料板搭出的简易厂房内，专家们正在等待，身材发福的中年人快步走进来，热情的轮流握住专家们的手：“哎呀，可把你们等来了，欢迎来到玉门关1号通讯塔基地，我是建设组负责人鲁高起。” 如他所介绍，这里正在热火朝天建造的，正是用于和星之民联络的通讯塔，这也正是对抗噬虫的措施中最核心的一环，地球上第一批通讯塔就要在这建成。 作为银古最重要的目的之一，通讯塔虽然不能直接用于战斗，但却是长期对抗噬虫的关键因素，因此技术稍一成熟，同盟就开始了通讯塔的建设计划。 眼下才刚刚开始，这里既是第一个基地，也将是摸索新技术使用经验的摇篮，鲁高起眼前的专家们便是为了一些新技术的实践而来。 鲁高起为专家们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工地的状况，然后便切入了正题：“眼下，我们虽然已经试着将万力机用在工程中，但是用途远不如预想的那样广泛，在高层吊装，结构搭建等精细工作上，还达不到要求，这点，就要仰仗各位专家了。” 万力机虽已大量作为发动机用在同盟部队之中，但如果想要在更大的空间范围发挥作用，准确度和可操控性还不够，同盟也希望在这个基地的建设过程中，让各种新技术找到更广泛的用途。 专家组组长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得到允诺，鲁高起那有些圆的脸庞上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老实说，在他当初听说要在戈壁上建设这么一个大型工程时，他还以为上级疯了。 他从业多年，也做成了不少大工程，但始终也只是把这个当一份职业，这么多年甲方无数的无理要求，也是默默忍受，这一次他差点就要忍不住了，但是听到可以得到新技术的全力支援时，他又改变了主意。 干了一辈子，从没觉得自己多么喜欢这个吃苦的行业，但是突然想，如果能做成这么一个工程，似乎也挺值得，他就此起了浓厚的兴趣，接下这份特别的任务。 专家组们也没有多闲聊，在鲁高起充满期待的目光下，也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上千公里外，平均海拔4000米的青藏高原上，蔚蓝的天空下是雪白的云彩，在广阔的空间里，一个肉眼难见的小点在高速穿梭，划出笔直的轨迹，穿过云层，落在廖无人烟的山脉中。 白一清刚刚结束了一次高空训练，回到地面，也察觉到，自己的搭档正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通讯塔修的怎么样了？”他知道银古最近最关心的东西是什么，亲切的问道。 正如青年所说，圣星的意识波正关注着上千公里外的玉门关1号通讯塔基地，看着那些初具雏形的钢结构，一贯不动如山的意识波也略微荡漾起来。 那就是通讯塔，是回家的希望，在没有实际看到之前，银古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渴求这个希望。 银古在白一清面前现出了虚像，没有眼睛的面庞朝着基地的方向，他在那里看到的，不是一堆冰冷的钢架，而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曾经的战友，银古想，这大概是自己出生以来最想他们的一次。 “第一次见到，你这么高兴。”人类青年坐在地上，有些意外，银古在噬虫以外的事情上，很少有情绪波动。 “嗯，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激动。”圣星依旧平稳的声音中也能感受到满溢而出的感情，一种期盼已久的东西就在眼前的感情。 白一清嘿嘿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不想打扰搭档的喜悦与感动。 然而银古却自己就从那种激动中脱离出来：“不过要高兴还太早，这么一个基地想联系到总网还是希望渺茫，我们要做的还很多。” 宇宙太过浩瀚，想要穿过久远的距离传递信息，靠电波，光这样的信号远远不够，需要的是更加效率的手段。 星之民的通讯塔平常是作为意识网络的中继站使用，用来增加意识网络总网能覆盖到的范围，而在脱离总网范围的地方，就会用来发出信号，联系到总网。 这种信号由意识波发出，和普通的物理信号不同，没有传播路径，而是会概率性的出现在宇宙的任何一个地方，只有这种信号才可能在地球上及时联系到不知距离有多远，也不知相对方位在哪的星之民们。 但缺点便是不稳定，这个信号这一刻可能离目标很近了，下一刻有可能就出现在地球上，所以需要增加信号发出的数量，增加传达到总网范围的概率。 “而且，”圣星停顿了一下，以显示接下来的话的重要性。“唯一意志也知道通讯塔是什么，如果被他发现，通讯塔会承受猛烈的攻击。” “所以你才坚持要把通讯塔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吗。”鲁高起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种戈壁上建造通讯塔，而这实际上是银古的建议，远离人群，能能够降低被噬虫发现和袭击的概率，同时对人类来说，也是更具经济性的做法。 外星战士像是叹了一口气一样说：“虽说如此，但也不知道能争取多少时间，如果被唯一意志发现我们的存在，他多半就会猜到我们正在企图联络母星，到时才是麻烦的开始，如果不能保护好通讯塔，联络到总网，地球迟早还是会被冲垮。” 银古带来的新技术，只能起到增加人类坚持时间的作用，除非人类这个基础之上取得更重大的突破，不然以现在的增长速度，噬虫的规模还是会在可预见的时间里膨胀到人类难以解决的地步。 “我们有多长时间。”白一清也瞬间从刚刚的欣慰中脱离，过去他没有问过时间，为了减少那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但是现在，青年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已经有了足够坚定的意志来面对。 银古也没有迟疑，立刻冷静的回答：“常规袭击问题不大，人类刚刚拿到新技术，还有许多增长空间，等人类达到瓶颈期，再等噬虫持续消耗，地球至少还能撑上十年。” 这是银古用终端综合过往星之民对各种文明以及噬虫袭击的观察记录分析出的结果，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问题是，中枢单元到来的袭击。” 第四十六章 将军 中枢单元，可以视作是唯一意志的分身，它所率领的袭击，不管是规模还是强度，都和常规袭击不可同日而语。 不仅会带着母舰虫袭来，同时还会亲自指挥噬虫作战，虽然以噬虫的智能执行不了高深的战术，但是一点策略性的提高，都会让虫群的威胁大大提高，届时，将是人类将要面对的最严峻考验。 “那么，中枢单元什么时候会来。”白一清配合银古，严肃的问道。 银古的虚影像人类一样摇摇头：“这个无法确定，唯一意志的行动飘忽不定，难以琢磨，但是根据记录来看，目前为止最快的时间是三年零九个月，我们最好以这个标准来准备。” 白一清深吸一口气，三年九个月，距离噬虫抵达地球已经过去大半年，也就是说大概还有三年时间，说短不短，但是说长，也会有让人有紧迫的感觉。 自己的目标，是在三年里成长到足以抗衡普通中枢单元的程度，而人类那边，就是在三年内能够真正形成一个团结的同盟吧。 “走吧，接着训练。”倒计时看起来还长，但是白一清决定要抓紧时间。 ··· 同盟在紧锣密鼓的逐步推进抗击噬虫的计划，白一清在日复一日的训练，而世界的另一边，也在推行自己的计划。 欧洲，布里塔国防参谋部，陆军参谋长办公室外，一位头发灰白，身着军履，佩戴中将肩章的男人正在门外等待。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是身姿还是十分矫健，面部的皮肤有些松弛，不过军服下饱满的线条，显示了这个男人的毫不懈怠。 此人现在眉头紧锁，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嘴角微挑，脚尖不停叩击地面，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萨博特将军，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该在准备演习吗？”等待了不知多少时间后，一个有些浑浊，并带有责难语调的声音传来。 坐在办公室门前，被唤为萨博特的男人抬起头，朝着说话的人走去：“帕特参谋长，我找你很久了。” 帕特露出稍有嫌弃的表情，他知道萨博特这几天在找他，故意一直避而不见，没想到这人却找到这里来了，看样子是赶不走了，帕特只能把萨博特请进办公室。 “说吧，什么事。”帕特一副想要赶紧把人打发走的态度，有些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萨博特的开口。 “关于新技术装备的问题，我之前的申请，向同盟商议购买新技术武器的事情有进展了吗，参谋长，我刚刚看了拉西亚的战斗记录，除了特别的装甲列车外，其他武器都非常强大，对我们很有用处。”将军毫不在意对方的表情，非常的急切的问道。 帕特闻言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这个曾经能力出众的将军：“你疯了吗，萨博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如何对付那些该死的虫子的事，这比那个不知所谓的演习重要一万倍。”萨博特斩钉截铁的说道。 威思顿集团正在计划，于近期展开一场，针对噬虫袭击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其中，萨博特将作为布里塔部队的指挥官参加，但是萨博特对这场演习丝毫不感兴趣，他关注的是自己提出的申请。 “我们不可能向一个华国主导的同盟采购武器，他们也不可能向非盟友出售新技术武器，你这愚蠢的想法我帮你挡住了，你还不肯罢休，你知道这要是捅出去会对你造成什么后果吗！” 帕特也站起来，用手指敲击萨博特比他厚实得多的胸膛，声音盛气凌人，一字一句的打在萨博特的脸上。 “那可以加入同盟，否则我们迟早会被那些虫子灭掉！”萨博特也毫不退让，道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话。 “盖迪安·萨博特！这不是你该插嘴的事情！”帕特声音变得极度高亢，喝住了萨博特，“你父亲是个聪明人，你之前也是，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不知好歹。”接着，帕特又边用苦口婆心的口气劝说，边缓缓地拍着萨博特的肩膀，抚平将军肩章。 “你应该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要再说蠢话了，安心准备演习，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帕特和萨博特的父亲曾是亲密的战友，在老萨博特去世后也颇为照拂他的儿子，而萨博特也没有让他失望，用显赫的功绩一路走到今天，继续下去，就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甚至，走到更高的位置。 但是最近，萨博特却变得奇怪起来，一直在说些这样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不希望萨博特继续下去，这样对他和萨博特本人都没有好处。 萨博特看着这个过去很信赖的长辈，不再言语，并不是改变了主意，而是知道，对方和自己已经不再是一路人。 离开参谋部，萨博特坐在回基地机场的吉普车上，风吹在脸上，让他刚刚有些激动地情绪稍稍冷却，但是心中的焦躁却始终无法平息。 他其实不在乎同盟，也不在乎什么外星人，他只在乎那些虫子，还有能打败虫子的武器，萨博特想要保护自己的国家，保护自己的家人。 当你看到，大型犬大小的怪物能够咬穿坦克装甲，比大象还大的怪物能够硬抗二三十发导弹，以4马赫速度飞行的怪物将先进战机当做玩具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感到畏惧，感到生存的压力，感到，过往的一些执念，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坐在后方，穿着礼服，吃着牛排，喝着红酒的人们看不到这些，所以还在想如何和同盟争斗，如何用更多的生命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萨博特曾经也是这样，在他眼里，一群没有脑子的怪物而已，完全是被渲染出来的威胁，初期的失利，只不过是不了解敌人罢了。 直到两个月前，发生在北欧地区的一次袭击，萨博特率兵参战，那次作战刚开始时，他都还没有改变想法，甚至更加加深了他的想法，这些蠢笨的怪物，只需要稍加诱导，然后用大火力集中歼灭，完全不成问题。 他在更早的时间就和噬虫交过手，那一次就是这样解决的，他相信这一次也会一样，在认真开动起来的战争机器面前，血肉之躯构成的怪物也只是靶子而已。 这时，一场阵地防御战来了，一群噬虫不知什么时候包围了他在警戒区边缘的指挥部，萨博特没有撤离，他很自信能够消灭这些怪物，这也是将军没有把指挥部放在更远的地方的原因。 然而，他在几个小时后才知道，如果说之前的战斗，面对的是一条村庄中的小溪，那么，这次战斗面对的，就是贯穿山川的江河。光看那些纸上的资料，他不会知道“噬虫规模会逐渐增长”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留在脑海里的画面，变成了被踏碎的坦克，涌入阵地的虫潮，还有被利刺击穿又被虫群啃食的副官，如果不是从天而降的外星人，他这个时候已经去见自己的父亲了。 那之后，萨博特意识到，所谓与噬虫战斗究竟是什么概念，这不是房间一周一次的大扫除，而是一颗会定期爆炸的炸弹，每一次爆炸都会变得更强，等到承受不住的一次，就是人类灭亡的那一刻，这是生死存亡的危机。 很遗憾，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危机感，哪怕是军中人士，目前直接和噬虫战斗过的都还是少部分，对大部分布里塔人来说，现在发生在亚非拉地区的噬虫危机，关注度远不如足球比赛高，在他们看来，这和地球另一端发生的火灾没什么区别，烧不到他们。 然而现在却又要为了显示能够和同盟分庭抗礼的气势，举办一场所谓的特别军事演习，显示他们对事态的重视，对萨博特而言，这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有机会参加宴会却不去填饱肚子，反倒跳起舞来，十分可笑。 所以，萨博特成了一个异类，甚至有情报部门想要调查他，讽刺的是，帕特为了帮助他洗清嫌疑，还让萨博特成了参加演习的指挥。 但萨博特不会放弃，他始终抱持着军人的荣耀，为保护这个国家和家人而战，哪怕是要以不被人理解的方式。 第四十七章 演习 尽管萨博特对将要开始的演习毫无兴趣，但是他依旧认真准备着这场演习，根据现有噬虫的特性，排兵布阵，甚至连新出现的长刃虫都在他的考虑之中，哪怕演习导演部似乎根本没有准备长刃虫的角色。 不过，他的这些准备总算没有白费，因为，噬虫真的来了。 巧合的是，这次的袭击预计会在兰波国境内，这是一个欧洲的中等国家，正好是威思顿集团参与演习的一员，所以原本的演习，即刻开始向实战切换。 袭击的中心区，覆盖了一座兰波西部的城镇，规模不大，虽然不算十分发达，但也有不少现代化城市标志性的建筑群。 往日宁静的小城中，既有高楼林立的都市风光，也有许多三四层楼高的经典欧式建筑，楼与楼中间有宽广的间隔，其中被各种各样的植被填满，看起来既有现代的繁华，也不失充裕的空间供人放松。 只是现在，这种平常的怡然有些褪色，马路上塞满了车辆，动弹不得，喇叭声不绝于耳，像要吵醒睡在这一动不动的车流似的，数量不多的警察竭力指挥交通，时不时还要面对一些市民的质问。 一些因为家里收拾行李而晚出发的家庭，知道糟糕的路况后，选择了别的路线，跨过草坪，小巷，亦或是公园，开上平常走不了的路，其他人看到后，也陆续效仿起来，即使没有公路好走，好歹不会停滞下来，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的离开这里。 白一清就在一幢小洋房的楼顶，看着想要逃离这里的人们，乍一看虽然有些混乱，但是比起他经历过的大多数袭击来说，都要好的多，起码，这里的居民比较富裕，大部分家庭都有私家汽车可以使用。 即使短期有点混乱，在袭击前想要完成撤离也不是问题，对那些公路都不完备的国家来说，混乱只不过是最基本的问题，而在这里，这就是最大的困难了。 “真讽刺，这里的人明明比那些欠发达地区承受危机的能力要强得多，但是遭遇袭击的次数却要少得多。”青年不禁对世界的参差感到唏嘘。 从第一次袭击到现在为止，地球总计遭遇了三十余次的噬虫袭击，这其中的大部分都发生在欠发达地区，即使算上新约克的意外袭击，这些发达国家依旧是损失更少的一方。 噬虫自然不分贫富贵贱，但这个地球，发达国家的人口只占少数，所以受到的概率袭击也只占少数，听起来有点黑色幽默，但是白一清笑不出来。 银古现出虚像，他对社会问题不算多么有见解，但还是开了口：“我们的努力，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同样的保护。” “真的能这么顺利吗？”白一清看着一辆轿车里的三口之家。若有所思的说。 爸爸坐在驾驶座上，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拥堵的道路，妈妈坐在副驾驶上手撑着下巴碎碎念，似乎在抱怨他们的倒霉，儿子坐在后座玩着手机，好像在为不用上课而兴奋，后备箱里放着重要的行李，存折，珠宝还有别的值钱的东西。 最后即使这里被噬虫摧毁，他们一家多半也依旧衣食无忧，但是在非洲疏散时，很少有家庭能这样离开袭击区，而等到那里的人回来时，可能就要过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我通读了人类历史，你们从原始社会走来，虽然时常会有波折，但是最终还是一步步变好，我想，我们可以看到这一天。”银古用平静的声音乐观的回答。 “那就借你这个外星友人的吉言了。”白一清浅浅一笑，想到一个外星人都对人类有信心，那自己更应该好好努力才行，便不再在意，集中精神，准备之后的战斗。 这个小镇往东上千公里的距离，就到了北方大国拉西亚的境内，边境某空军基地内，机场跑道上整齐的排列着许多一看就经过新技术改装的战机，这里现在也是同盟军的一个基地，在此待机的，便是准备应对兰波袭击的战机。 这其中有华国的战机，也有拉西亚的战机，还有些盟友从别国买来的战机，经由同盟的改装，也加入了新技术的行列。 不过，虽然航空部队已经做好了出发的架势，但实际上，此刻还没有决定他们到底会不会加入战斗。 坐在战机里的龙正正百无聊赖的等待，不知道等待的是战斗的命令，还是返航的命令，心情有些郁闷。 “哥，你说我们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啊，他们不是都已经拒绝支援了吗。”龙正靠在座椅上像是终于忍不住一样向龙方问道。 同样在驾驶舱里的龙方正闭目眼神，他眼睛也没有睁开的回答弟弟：“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他们不是盟友，而且还拒绝支援，可我们还要使劲贴别人的冷屁股，这样是不是太贱了，哪有去帮人忙还这么殷勤的。” 早在拉西亚袭击之前，兄弟两人就已经被编入了同盟部队，虽然实战机会多了许多，但是龙正对此不太有热情，在同盟里，大多数时候都在为别国而战，他总觉得差点意思。 如今就连不是盟友的国家也要帮忙了，龙正更加不能理解，他不认为同盟的实力富余到了这种地步。 龙方听出弟弟的怨气，叹了口气，终于睁开眼睛，冲着隔壁的龙正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龙正看不到龙方头盔下那有点无奈但又充满耐心地眼神，但他知道，哥哥肯定现在就是这个表情，从小到大，大哥无数次这样和他说话。 “但你要明白，为什么要建立同盟，就是因为噬虫袭击不是某一个国家的事，当地处理不好，影响的远不只是那一个国家，所以，我们才要做好准备，避免灾害扩大到更大的范围。” 龙方语重心长的说道，他了解弟弟的性格，不会真的因为这种抱怨而影响任务，但是他还是想尽到做大哥的责任，让弟弟早日成熟起来。 “行吧，大道理我不是很懂，不过听大哥的就对了。”听到大哥的语气，龙正就失了兴致，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对于不太在意的事情，他的原则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听大哥的。 “臭小子。”龙方笑骂一声，脸上是拿这个弟弟没办法的表情，不再说话，静静等待新命令的到达。 而和这个机场相隔很远的另一边，兰波西侧，新命令已经传到。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同盟的支援！”这次袭击的袭击区内，布里塔某装甲师的师指挥部中，萨博特正在和威思顿联军的总司令部通话。 “我们怎么能向同盟军请求援助，萨博特将军，你有考虑过自己的立场吗？”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声音。 “我的立场就是消灭噬虫，长官，噬虫才是我们的敌人，同盟不是！”萨博特面色涨红的强调着。 “我们经历过多次与噬虫的战斗，早已证明我们拥有消灭它们的能力！不需要同盟的协助，代表你的国家出战才是你的任务，萨博特将军！”对方也用严厉的语气呵斥。 “我们打败的是十万只，现在有多少？一百万！甚至更多！”萨博特毫不退让，坚持自己的观点，噬虫袭击的规模，已经增长到，传统武器难以应对的地步。 话筒另一边传来挂断的声音，萨博特也默默放下电话，此时的情绪倒没有非常激动，这样的情况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走出营地，看到井然有序在架设阵地的士兵，头顶飞过的运输机，公路上驶过的装甲部队，萨博特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神色反倒变得愈加凝重，越是看到士兵们的优秀，他就越发觉得痛心。 此前把指挥部设在警戒区，这次却更加深入，当然不是他小看噬虫的表现，而是为了让自己时刻铭记，面对噬虫的危险，但是如果因为无关的因素，致使优秀的将士们遭受不必要的折损，他怎么都难以接受。 他已经尽可能的做好了准备，他的部队极度注重机动性，所有的重火力武器都有机动平台，每个步兵都会属于某个载具，力求避免被海量的噬虫逼入难以转圜的地步。 而每个阵地之中，都有充足的侦察部队，还有专门观测长刃虫攻击的岗哨，现在的虫群就好像是水一样无孔不入，山坳，地下，水中，没有噬虫不能通过的地方，只能把眼睛擦亮，以免大难临头还不自知。 而萨博特最想要保证的其实是天空，地面的虫群虽然凶悍，但是对空能力却不算强，如果能有空中支援，情况会好很多，这也是他很希望得到同盟支援的原因，常规战机想要做到这点太难了。 而可以预见的现实是，起码在战斗初期，天空将会属于那些怪物，不仅得不到支援，还要注意来自天空的攻击。 但萨博特不想坐以待毙，他招来一个通讯兵，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对方面色诧异的看着将军：“这是司令部的指示吗，将军。” 看着属下将信将疑的表情，头发灰白的将军沉声说道：“这是让更多人保住性命的指示。” 萨博特抬起头，看向天空，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但是他的心中没有温暖，只有钢铁般的冰冷，他知道，唯有这样的决心，才能度过这场袭击。 第四十八章 势如破竹 几个小时后，就和往常一样，拖曳着火光的流星雨出现在天空之中，飞速的朝着地面坠下。 以现在袭击的规模，中心区大概有一两千平方公里的面积，一个中小型城市的范围，白一清之前所在的那个小城刚好被覆盖，这里会有密集的荚仓虫落下。 火光坠入城市，一些高楼被直击，承重墙被粉碎，瞬间崩塌，建筑材料所构成的粉末在街道上铺开，还没有蔓延到更广的范围时，又有荚仓虫砸在街道上，气浪将烟雾推开，一道道冲击落下，紊乱的气流让尘雾在这座小城弥漫开来。 此时，人类的第一波打击也刚好到来，弹道导弹，火箭炮，大型火炮，以及各式炸弹在城市中释放出猛烈地能量，玻璃碎裂声，燃烧声，倒塌声，在城市中回荡，而郊外的地区也掀起一片片火海。 对中心区的轰炸持续了一段时间，根据过往战例，这样的打击过后，噬虫的规模就会减少很多，剩余的虫群，部署的兵力足以应对，然而这一次，事情有了变化。 在第一波打击偃旗息鼓后，天上还在不断有荚仓虫落下，不仅如此，打击范围内，还有远超预期的虫群从弥漫的尘雾中涌出，黑色的潮水顷刻就吞没了这个降落的城市，向着更远的地方漫去。 小城十公里外的一座阵地上，驻守的炮兵团中校团长正在声嘶力竭的大喊：“动作快！没看到虫子们已经在过来了吗，都想被咬死吗！” 炮兵们加快动作，准备下一轮炮击，在大地都随之震动之后，又一轮炮击落在了正冲出城镇的虫群中。 然而，在虫群的范围扩大，密度减小后，炮击的效果也随之减弱，炮弹制造出来的缺口很快就被更多的噬虫填补上，虫潮宛如一条滔滔不绝的大江一样奔腾。 “该死，怎么会这么多！”团长看着无人机传回的影像，直冒冷汗，天空中此刻还在有荚仓虫不断拖曳着火光落下，这和他的预期完全不同，在几个月前的战斗中，他记得第一轮打击过后，剩余的噬虫靠机动部队就能牵制住。 而这一次，虫群看起来都要铺满地平线了，前去诱导的机械化部队，恐怕也没有多少辗转腾挪的空间，因为噬虫几乎塞满了所有可以看到的地方。 “快，用集束炸弹，把所有的都用上！”团长看着那充满屏幕的噬虫，迅速做出了决断，面对预想外的情况，他们也算有所准备，这些在人类战争中被禁止或限制使用的杀伤性武器便是其中之一。 携带有大量子炸弹的弹头呼啸而过，在虫群头顶绽放，子炸弹天女散花般的落在虫潮中，开出更多的火花，这种靠着子母炸弹分离扩散打击的武器杀伤面积非常广，对于噬虫这样非常密集的敌人，效果理应更好，然而，却依旧没能达到预期。 那些爆炸的子弹头产生的威力，虽然对人可以造成致命杀伤，但是对噬虫而言，只不过让它们身上多一些缺口而已，虽然范围更大，但是威力却不够。 一枚枚炸弹在空中散开，在虫群中溅起爆炸，可虫潮却依旧威势不减的前进，甚至连前去阻拦的装甲部队也见势不妙，只能避其锋芒。 炮兵团见情况，也不再留手，携带的各种平常会被零零总总的条约限制的武器都被搬了出来，破片武器，燃烧武器，温压弹等等骇人的大杀器被纷纷丢到呼啸而来的虫海之中。 然而，破片武器只能在噬虫的外壳上留下划痕，即使打断了它们的腿，插进它们的身体，这些怪物也可以继续奔跑。 燃烧武器带来的烈焰可以将噬虫的外壳融化变形，可依旧不能阻止它们的行动，而即使有被烧成焦炭的噬虫，后方的虫群也只会继续从烈焰中毫无反应的踏过去。 温压弹的威力看起来要更强一些，但是对于虫群而言，也只是像个大号燃烧弹一般，温度和压力产生的缺氧环境对于噬虫没有意义，只有炽热的能量能够起效。 因为杀伤力而被限制或禁止使用的这些武器丢到汹涌的虫海中，只是溅起了一些比较大的浪花，根本无力阻挡奔腾的势头，这些大杀器好像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中校团长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荒唐，这些被处心积虑制造出来的武器屠戮同类时无往不利，结果面对真正的外敌却有心无力，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这些该死的怪物！”团长咬牙切齿的咒骂道，但即便如此，他还不打算放弃，噬虫距离阵地还有几公里的距离，他想为自己的部队保留最后的颜面。 然而当中校正打算开口发布调整作战部署的命令时，密集的穿刺声在头顶响起，跟着就是一阵气浪在他所在的帐篷里席卷开来。 等到中校回过神来，他的帐篷已经一片狼藉，地上插着数根深埋地面的尖刺，头顶上的帐篷也被撕破垮塌下来。 吐出飞溅到嘴巴里的泥土，中校有些狼狈的从帐篷中离开，来到外面，看到了营地混乱的场面。 到处都是那种黑色的尖刺，到处都有人在呼救，火炮阵地也起了火，士兵们此刻再无暇再顾及其他事情，只能四处奔走，处理这次攻击造成的损伤，本方的攻势已然停止，所有的景象都表明，他们对这样的攻击毫无准备。 “这是什么东西···”团长一时有些混乱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回想起拉西亚袭击的分析报告中有看到，新出现了一种可以进行远距离打击的噬虫，但是，在实际交手后，才体会到这是什么样的远距离打击。 没有预兆，没有限制，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到来，令人猝不及防，甚至现在还不知道长刃虫是从哪里发动的攻击，悔恨的感觉在中校的心中弥漫开来。 可是，他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为轻敌而后悔，比这些利刺袭击更加响亮的冲击声骤然爆发，几十头翼虫砸入阵地里，扑腾着翅膀，朝着原本在处理上波攻击的士兵们扑来，枪声，炮声，喊叫声此起彼伏，还未恢复平静的阵地，变得愈发混乱。 这时，又有一道巨大的火光从头顶掠过，爆发出闪耀的光芒，随后在阵地的北侧，冲天的烟尘升腾起来，大地的震动传到阵地之中，然而此刻，炮兵团的战士们已经无人有闲暇注意，新落下的荚仓虫就在离他们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开战不到一个小时，中校团长开始对这次战斗有不好的预感。 第四十九章 遮天蔽日 地面上炮火轰鸣，天空中群魔乱舞。 白色的战士在天地间来回穿梭，一时用光束雨扫射想要去向远方的翼虫群，一时回到地上用光刃回旋收割大片的虫海，白一清竭力的阻止这波袭击的虫群向更远的地方扩散，可惜还是分身乏术。 尽管在同一阶梯的袭击中，噬虫数量增长不会过于迅猛，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第二阶梯的袭击到了现在，数量大概也已经是阿比亚时的两倍多，所以尽管威思顿联军的实力远超阿比亚，但是应对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再加上新出现的长刃虫，人类和噬虫作战时的最大仰仗——远程火力打击受到了很大限制，所以人类阵线正在节节败退，甚至许多部队还没来得及败退，就被虫海吞没。 中心区的城市，此刻已经是一片废墟，一幢三层洋房轰然倒塌，巨壳虫带着奔流的原虫和疾虫从中冲出，刚刚消灭完一群长刃虫的白一清腾空而起，并没有去理会地上的敌人，而是朝着天上的怪物冲去。 数十米长的光刃电风扇一般从黑压压的翼虫群中穿过，翼虫的碎片又如落叶般散落向城市之中。 白一清在这里坚持了大概两个小时，但是情况并没有变得多好。 海量的噬虫全方位扩散，加上许多落在中心区之外的荚仓虫，这次袭击的影响范围已经远超这座城市所在的区域，恐怕之前的警戒区马上就要变成袭击区了。 低头望去，看着城市中还在蚕食路面，建筑，各种设施，密密麻麻填满城市每个角落的噬虫，白一清无奈的摇摇头，现在已经没有功夫来保护这座城市的完整了。 青年再次冲入城市的街头巷尾之中，噬虫扩散到这个地步，去赶往某一个地点阻止噬虫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只有尽可能快的消灭更多的噬虫才是最大限度减少伤亡的做法，所以白一清选择继续留在噬虫密度最大的中心区。 但是如果没有足够压制虫群的友军帮忙，后果也会难以想象，年轻战士问向搭档：“同盟军还没有出动吗？” “他们还在拉西亚的上空待命。”一直在用意识波关注情况的银古回答道，他没有看到任何同盟军出动的迹象，即使战区的噬虫正在飞速扩散。 “啧”白一清啐了一口，一把抓住挥拳过来的刺甲虫，把它像是狼牙棒一样在虫群中挥舞，撕碎成片的噬虫，最后狠狠地摔在地面上，一脚把它的头颅踩碎。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出入战场，但是同盟的战机不行，所以即便现在再怎么不能理解，也没有办法。 “集中注意力，一清，最后一波荚仓虫来了。”银古现在的心情也很难形容，但还是负责的提醒一清。 随着噬虫总量的增多，荚仓虫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光是荚仓虫全部落下，就有可能花上许多时间。 眼下，这次袭击的最后一批荚仓虫总算要到来了。 火光滚滚，散落在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看起来和一般的荚仓虫没什么两样，但是荚仓虫刚刚落地，白一清面甲下的神色就大感不妙。 “这是！”蜂群一样的黑点从荚仓虫坠落升起的烟柱中源源不断的窜出，战斗到现在这个阶段，人类部队已经没法对落地的噬虫进行第一时间的打击，数不清的翼虫群就这样毫无阻拦的升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遮蔽了这座城市的天空。 “麻烦了！”白一清着天上结成黑云的翼虫感到头皮发麻，也摇身一动，冲天而起，再顾不得地上的虫群。 几十公里外，看起来像是丘陵地带的一片地区中，轮式装甲车正在没有公路的原野上疾驰，旁边是一个平静的小湖，不同的装甲车队列正在分别绕着丘陵和湖泊蜿蜒前行。 这里本该是水天一色，绿意环绕的福地，此刻却正在被剥夺生机，装甲群的后方，奔袭的黑色虫群紧追不舍，被拉成一条粗细不均的直线，好似两列车队运动的轨迹 “即将到达目标地点，加速！”所有装甲车的无线电上都不约而同的响起命令声，而他们也随着命令行动，两个车队的路线交汇到一起，随后，默契的一同拐向东侧，扬长而去。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虫群也交汇到一起，这些怪物之间没有同样的默契，在转向的途中许多噬虫撞到了一起，后续的噬虫也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挤作一团，原本的两条黑线，变成了一个黑团。 炮声响彻，早已准备好的炮火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烈焰和能量在虫群中肆虐，草地被点燃，湖面荡起波澜，黑团随之消散。 “目标完成，向指挥部汇报！”在丘陵的另一侧，执行这个作战的营长向通讯兵下令。 无线电波又跨越几十公里的距离，传达到师指挥部之中。 “将军，e6地区的噬虫已被消灭。” 萨博特此刻正和参谋们一起看着放在眼前的电子地图，听到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比划了一番，然后沉声说道：“很好，让他们赶往c3地区，和三团汇合，坚守那里，至少两个小时。” 随后又看向地图上被标作噬虫占领区的红色区域，这些红色正在不断扩散，将军做出略微思索的样子，然后斩钉截铁的接着说道：“师部也准备移动吧，这里不能久留。” 一旁的参谋有些惊讶：“现在吗，可是侧翼的友军还没有消息。”侧翼还有一个师和他们一同在袭击区边缘防守，他认为将军的判断似乎有点早。 “我知道他们的斤两，现在还没有回话，多半已经被突破了。”早在一刻钟之前，萨博特就向对方询问情况，但是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萨博特已经做出判断，刚刚e6地区的部队，就是为了确保通路而行动的。 “全体注意，7点钟方向，长刃虫攻击。” 萨博特话音未落，营地里的大喇叭就传来警告声。 接着，营地中就响起了各种发动机的声音，萨博特的脚底下也传来震动，指挥部所在的军用指挥车开动起来，离开原本所在的位置。 十余秒钟的时间，密集的穿刺声落在原本的营地里，一排排利刺扎入地面，帐篷，或是没来得及带走的装备上。 “动作快，十五分钟内撤离！”萨博特毫不犹豫的下令。 他设立专门监视空中情况的岗哨就是为了这种情况，长刃虫的尖刺，虽然单个看起来不显眼，但是通常都是齐射攻击，结群的尖刺靠望远镜还是不难发现，再加上他要求营地里所有人保持在十秒之内可以乘上载具的位置，这次的伤亡很小。 参谋不再质疑萨博特的决定，也连忙向各部传达转移的命令。 萨博特的准备起到了作用，但是此刻他也难以高兴起来，他的部队同样在交战后节节败退，即使是有序撤退，并且步步阻击，也难以迟滞噬虫扩散的趋势，这可不是他的目标。 突然尖锐的声音在师部的上空响起，萨博特抬起头，一架带着滚滚浓烟的战机正在坠向大地，然而还没等它接近地面，一群翼虫就蜂拥而至，围住这架战机，将其啃咬成碎片，接着，萨博特感觉到一片阴影掠过头顶。 那是仿佛飘过的乌云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翼虫群，从那片乌云之中，又剥离出一些碎片，朝着他的营地落来。 “立即撤离！”萨博特高声喝道。 顾不上那些留在营地里的东西，载着师部的车队再次开动，扑空的翼虫，在地面上扑腾起翅膀，低空飞行，追向开动的车队。 车载的高射炮纷纷开火，步兵们也在车上向后发射各式轻重武器，爆炸的火光在翼虫和车队之间不断绽放。 车队一边移动，一边反击，中央的指挥车中，萨博特面色铁青，好在那么大片的翼虫只有少部分朝他们袭来，不然这里就会是他的命丧之地，但是这也意味着，这些翼虫有着更加吸引它们的目标，那会是什么呢。 “都这个时候了，司令部还不接受同盟的援助吗！”听着后方不停传来的交火声，萨博特一边指挥车队朝着最近的树林移动，一边对副官吼道 一直和司令部保持沟通的副官有些为难的看着萨博特，这个要求他已经硬着头皮和司令部交流过很多次了，但是他仍旧难以给出能令将军满意的答复。 萨博特的脸色先是十分低沉，随后又渐渐变得坚定，最后，似乎下定了某项决心，他知道，到了决断的时候。 第五十章 兰波 兰波的东部邻国白拉西亚，是同盟国家，此刻，在两国边境的空域中，大批新技术改装战机正在此盘旋。 有了超电电机供能，战机便没有了燃料消耗问题，所以可以在空中待命，以便能够以最快的时间进入战斗状态。 不过，战机没事，不代表飞行员的耐心不会损耗。 “大哥，命令还没下来吗。”已经盘旋了有一段时间的龙正有些不耐烦了。 “叫我队长，02，耐心等待。”龙方既是说给龙正，也是说给其他的队员，这样的情况，人心难免有些浮躁。 在袭击开始之后他们就即刻起飞了，随时准备支援战场，但是因为没有得到许可，所以无法进入兰波领空，到现在为止还在待命。 一同起飞的预警机雷达上已经侦测到了一些疑似敌影，如果属实，兰波的情况恐怕不妙，这更让龙正心里痒痒的。 “还要等吗，虽然新战机不用担心没油，但是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啊，要么出击要么返航总得有个说法吧。”年轻的飞行员虽然对此战兴趣不大，但是既然已经起飞，他也不想空手而归。 龙方则要考虑的要深一些：“人类有国界，翼虫可没有国界，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到时即使不用进入兰波领空，我们恐怕也需要出战了。” 龙正闻言后恍然大悟，立刻打起了精神，龙方则是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噬虫的威胁一再超出原本的预期，他没有办法为此高兴。 而就在同盟飞行员们紧张起来的时候，无线电的公共频道中，传出了声音。 “这里是···第··兵团···装甲师··，现向···同盟···部队··请求···” 嘈杂的无线电中传来，模糊而又陌生的声音。 ··· 兰波中部，袭击地往东三百公里外的地方，是座繁华的都市，再往东一点，就是兰波的首都。 尽管本国遭遇了噬虫的袭击，但这里的人们还在享受安宁的生活，除了街上多了许多西边来的车子，西部正在发生的事情似乎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路边的露天餐厅里，年轻情侣坐在白色的座椅上闲聊，等待着菜肴上桌。 出来吃午饭的西装中年人和同事忧心忡忡的谈论着最近上涨的物价，不知道正在发生的袭击会不会让情况更糟。 青春靓丽的女孩用自拍杆举着手机在餐厅旁用清脆的声音介绍着这家餐厅，她似乎是在直播。 街道的另一端，举着巨大摄像机的人正对着一辆从西部逃亡过来的小汽车，一脸悲痛的司机对着话筒诉说他们的不幸遭遇。 这条街上的人们对噬虫的袭击不太在意，他们早已从噬虫刚刚出现时的那种紧张解放出来，噬虫出现已经大半年了，但是生活中的烦恼与问题似乎和以前相比也没什么变化，所以他们渐渐习惯了，那些只会出现在新闻之中的怪物。 袭击虽然发生了，但是会被解决，虽然会造成一些影响，但是改变不了什么，虽然西边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但是这里也很安全；袭击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过去都是这样，所以这次也会是这样，将来也会一直这样，不知不觉，人们都开始有这样的想法。 直到一声巨响出现，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气浪扑面而来，路边的绿地被吹得的枝丫乱颤，露天餐厅的白色桌椅被掀飞到马路上，正在采访的记者，和正在直播的女孩都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尖锐的喙状嘴巴，高高仰起的脖子，折叠起来的翅膀，像是从电影海报里爬出来的怪物落在露天餐厅的中央，没有嘶吼声，没有威吓的动作，看着在它面前摔倒的情侣。 周围的人在冲击下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好像在等待这个怪物说话一样，一言不发，眼睁睁的看着怪物静静的张开嘴，伸向在它面前发呆的情侣。 “啊————”不知是谁的尖叫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这一声也如同水烧开时的尖啸，让整条街道沸腾起来，露天餐厅的人们纷纷涌向室内，而室内的人们奋力想要把大门关上，更多的人在疯狂的向外跑去，车辆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尖锐的警报声伴随着金属扭曲变形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又突然爆发，即使在这样嘲杂的环境中也显得十分刺耳，又有一头翼虫俯冲下来，将路边停放的轿车压扁。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有闲暇抬头看，还会看到，更多的翼虫正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盘旋，并一头头的落下。 尖叫，喊叫，惨叫，在街头响彻，人群像羊群一样被翼虫驱赶，追逐，就在翼虫不断落下，即将要诞生最为惨烈的悲剧时，道道白光闪过，击穿了企图扑向市民们的翼虫，接着几百米长的笔直光柱在空中横扫，拦住更多还想降落的翼虫。 白一清做完这些，没有停留，继续在低空对着远处击发光束，在十多公里外的上空，同样有翼虫正在扑向闹市。 年轻战士现在心中一片乱麻，没有想到最后一波荚仓虫中，几乎全都是翼虫，如此海量的翼虫，他自己当然无法尽数拦截，而战区中的士兵也无法吸引住它们的全部目光，空中又没有能够阻拦它们的战机。 于是，这些可以在天空中翱翔的怪物越过中心区，袭击区，警戒区，甚至连三百公里外的这座城市也被盯上，这也是翼虫棘手的地方，拥有飞行能力，速度还可达到4马赫以上，一旦失控，波及的范围会变得非常广。 白一清深吸一口气，原本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不得不先消灭这些已经直接危及平民的翼虫了，但是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兰波当局能够清醒一点，不然，这场袭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收场。 白色的战士，骤然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没有发动攻击，而是环绕周边几个城市飞行，想要吸引更多的翼虫来攻击自己，而非地面，这是只身一人的战士拖延时间的方法。 在这途中，他看向离这不远的兰波首都，和更远的，还没有动静的同盟空军，心中不禁生出一个想法，等到这些翼虫去攻击那些所谓上层人士的时候，他们恐怕就会醒悟过来，知道要干什么了。 青年摇摇头，在心中默念“你们最好不要逼我这么做。” 兰波首都，总统府内，这里虽然还未被袭击，但是也像被袭击了一般忙碌与慌乱，到处都是电话声，穿着西装的人在四处奔走，一个又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到来。 “军方的人在干什么！虫子都已经要到首都了！”某个会议室里，兰波总统正在怒吼。 “我们正在联络联军，但是，前线的情况似乎很糟糕。”国防部长脸色有些难堪的回答。 “那个外星人呢，他不是也在吗！” “银古先生正在附近的城市中和翼虫交战，但敌人太多了。”警察总局的官员也有些为难的说。 “所以就只能看着那些虫子在我眼皮底下肆虐？”总统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 会议室里的众人沉默下来，面面相觑，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没人敢提，作为威思顿集团的成员，还是实力相对弱小的成员，没人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而这位总统其实也知道，他这样盛怒的姿态，也是在逼迫，有人来替他提出这个方案。 就在这样有些僵持的气氛中，一位年轻的秘书匆忙的跑进会议室中，气喘吁吁地说道：“同盟来电，联军请求支援，同盟申请进入领空。” 国防部长露出诧异的眼神：“这怎么可能，联军总司令部从未说过要向同盟请求援助，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秘书被质疑，也有些露怯，但还是悻悻的说：“同盟说，是联军中将萨博特在请求支援。” 国防部长摇摇头，看向总统：“不行，总统先生，不能这么做，只是一个将军的请求，这并不是司令部的决定。” 总统则抬起手，示意国防部长不要再说：“不，就按同盟说的做，开放领空，让他们火速增援。” “可这···” “是同盟接到了联军的支援请求，我们只是负责配合而已，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明白吗。”总统看着国防部长，对方也领会了意思，不再说话。 说完，总统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至于后果，一切责任都会由那位萨博特将军承担，和他无关。 第五十一章 支援 兰波首都，繁华的都市俯瞰上去楼宇林立，车水马龙，只不过在这个时间点，四处升起了和现代化都市很不搭的袅袅黑烟，而黑烟周围还有着一个个黑影盘旋，并不断地冲向街面。 鉴于周边城市的遇袭，首都的市民们早早就开始疏散，此刻的街道上慌乱逃窜的人不多，更多都躲在防空洞或是别的什么建筑中，瑟瑟发抖，仔细听着头顶上的动静。 发现这些人的翼虫，不停用尖锐的喙在地上啄击，啃食掉路面的沥青，地下的土壤，想要一点点挖进防空洞之中。 还有一部分翼虫目标则是还没有躲进防空洞的人，在空中盘旋，企图如同鹰隼一般攻击目标。 这个时候，火箭喷射的声音呼啸而来，首都防空系统的导弹朝着进犯领域的敌人发动了反击。 有的翼虫发现了攻击，挥动翅膀迎面而上，用锋锐的翅膀将导弹切开，然后扬长而去，有的则是不管不顾，随后被导弹直击，但尽管身躯受损，也依旧还能在空中飞翔，继续寻找目标。 最重要的是，对于这群数百头之多的翼虫来说，寥寥十余发导弹，显得无济于事。 保卫首都空域的航空部队已经出动，前往首都的途中，看着雷达上比己方所有导弹数量加起来还多的敌人，飞行员们的心情也难以言表。 一个大队，十二名飞行员都明白，对开着常规战机的他们来说，这多半是有去无回的战斗，但他们是军人，这是他们的职责，所以这些战士们还是英勇的朝着危险的地方进发。 不过，就在他们做好决心，准备迎接自己最后的战斗之时，雷达上又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光点，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破空声从头顶掠过，大片机影迅速超越这支大队，朝前飞去，看样子一分钟内就会和翼虫接触。 大队长吃惊的看着无视他们笔直离去的大群战机，那些绝不是本国或者其他盟友的战机，但是雷达上显示的却是友军，他一时不知是什么情况。 好在，塔台很快对他发出了指示：“第三航空大队，本国空域现由同盟接管，作战指挥权交由对方，你队任务转为配合对方。” 大队长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突然就和同盟协同作战了，但是也感到安心许多，看着那些把自己甩开消失的机影，他不由得羡慕起来，也想开上那样的战机。 而在兰波航空部队的前方，总计三百余架新技术改装战机组成的同盟航空兵团中，由同盟基地传来的命令刚刚下达。 “各单位注意，本方主要任务是保护平民，欧洲基地航空师团向北，亚洲基地航空师团向南，独立航空团负责首都地区，随时应对紧急情况，歼灭负责地区的翼虫后，自行前往战区，继续作战。” 在新技术陆续取得突破，而前期技术积累也逐渐成熟后，新技术武器的产能也有突破性的提升，改装战机的数量大幅提升，各个航空部队的编制也进行了扩充。 同时，因为改装战机的速度快，续航能力惊人，所以，不同地区的同盟航空部队也能做到快速支援，这次的作战便同时有欧洲和亚洲的部队共同参与。 因此，仅仅是对兰波支援，同盟就能出动这样航空兵团级的兵力，这也是不经允许，无法随意进入别国领空的原因，这样的规模，即使是在周边盘旋都可能造成对方的紧张，更不要提随意进入对方领空了。 在同盟基地的指挥下，结群的战机瞬间散开，朝着三个方向飞去，而清脆的鸣叫声也在兰波的上空奏响。 经过电磁加速的弹头，在空中拉出密集的直线，击穿了还在城市中环绕的翼虫，发现威胁的怪物，纷纷调整方向，围向新到来的战机。 拥有万力引擎的战机，加速，减速，急停，急升，肆意翻转角度，轻松脱离追击，在虫群中游动；不再具有机动性优势的怪物，被精英飞行员的娴熟技巧聚拢，随后在廉价而又密集的电磁机炮扫射下，一批批坠落向地面。 死里逃生的市民们，看着天上英姿飒爽的战机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他们不知道那是同盟的部队，但是能够解救他们的性命，就足够了。 龙正也在这样的队伍，施展出自己精湛的飞行技术，击落一只又一只的翼虫，他所属的便是独立航空团，这只部队规模较小，但是列装的都是在改装战机中性能也相对优秀的一批，每位机师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能手。 这个航空团不属于某个同盟基地，行动权限更高，但相对的，活动范围更广，常常需要支援更远的地区，任务较重。 老实说，龙正原本其实不太想待在这支长期在外的部队，他一直追求的是保家卫国的战斗，而不是天天为别的国家奔走。 但现在，他也慢慢体会到了，待在这支部队的好处，拥有最多的实战机会，让他的技术能够更加精进，这样，等到龙正在真正希望的战场上时，他也能发挥出更多的本事。 同时，还有另一个原因，让他耐住了性子待在这里。 白影掠过，一道比他们这些改装战机还要快上好几倍的身影朝前冲出，在笔直的轨迹上还有道道白色光束射出，在离开之际，留下最后的帮助。 龙正看着那道离开的白影，想起曾经被他救下的时候。 在士兵之中，对外星人的说法很多，既有好的，也有坏的，虽然对他们这些前线战士帮助很大，但终归还是有太多未知的部分，不知道能信任几分。 但对龙正来说，他一直很相信救了自己一命的这个神秘战士，心中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觉对方好像其实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一般。 “就当是报答你了。”几秒钟的遐想过后，龙正再度锁定目标，投身到这场虽然不合他的意，但也让他心甘情愿的战斗中。 加速返回本次袭击中心地带的路途中，白一清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了同盟空军帮忙保护平民，他就能放心的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了。 不然，他被四处救火所困，而前线的部队又无法压制住噬虫扩散，又会有更多的平民受到威胁，让他更受牵制，形成恶性循环，而更糟糕的是，战场中一旦产生出大量巢虫，情况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幸，现在还来得及阻止。 不过，现状也已经足够糟糕，重新接近噬虫占领的区域，白一清看到一座几乎没有完好地方的城镇，遍布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的废墟，作为城市脉络的道路也已经看不出线条，不知是被废墟掩埋，还是本身被破坏殆尽。 到处都是滚滚的浓烟，各种各样的坑洞，还有遍布其中的，各式各样的碎片，噬虫的残躯，建筑的废墟，机械的零件混杂在一起，遮盖住了大地的疮痍，同时也成了疮痍的一部分。 这里离中心区的那座城市，有大概四五十公里的距离，但同样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噬虫侵袭的面积已经比预计扩大了十余倍。 再往前，连接城市的高速公路和铁路都被破坏，周边乡村的田野更是荡然无存，面对过量的噬虫，人类现代化部队能支撑的时间比白一清预想的要少得多。 不过弥补这一部分，本就是自己的责任，白一清深吸一口气，凝聚能量，然后急速坠落，在接近地面的瞬间，蓝色的能量涟漪从白一清身上扩散开来，心能脉冲的能量爆发开来，被波及的噬虫纷纷倒地。 白色战士没有停下，而是贴着高速公路的路面，加速前行，能量涟漪如同打水漂的形状般，在路面扩散开来，青年用这种方式，加大了心能脉冲的杀伤面积。 不过这个招数依旧无法多用，能量消耗大，并且对当地生态的破坏也不比噬虫小，因此不是特殊情况，白一清还是尽可能避免使用这招。 但是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沿着公路的噬虫被一扫而光，这样，至少附近区域的人类部队移动起来要方便许多。 虽然战况很艰难，但是令白一清感到敬佩的是，仍然有许多部队还在坚持抵挡噬虫，不让虫群横行无阻的进入平民区，所以他也想尽可能多帮到他们一些。 第五十二章 最后的战场 此时的警戒区边缘，或者应该说是现袭击区中央的一处河岸，一支似乎有些狼狈的部队正驻守在这里，河对岸，以及河水里，噬虫的残躯随处可见，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离河岸大概两三公里的临时指挥部中，萨博特还在整理着附近的战况，在树林消灭那伙翼虫后，他就带着指挥部和其他部队会和，来到了这里，整合部队后，重新部署了防线，阻止噬虫的攻势，自己亲自带着一个旅，沿着河岸摆开。 噬虫对各种地形的适应力都极强，但唯独在水中，没法快速移动，根据外星人提供的资料，因为人类文明在大陆上，所以前期派来的噬虫，不具有亲水性，这算是一件幸事，不过单靠一条河，也还挡不住它们，需要加上士兵们的英勇作战。 “将军，基利安部已经顺利撤离，我们也抓紧时间吧，下一波噬虫快要来了。”副官从外面走进帐篷里，来到萨博特的身边。 联军在原袭击区设置的防线已经被彻底冲垮，在撤退途中，萨博特和另外几个比较顽强的部队一同重新组织了防线，延缓噬虫攻势，但是他们也逐渐到达极限，弹药都即将耗尽，也陆续开始了撤离，萨博特现在坚守河岸就是为了帮各部争取时间。 副官看着萨博特心里有点不安，他觉得将军现在的情况不太对，作为高级指挥官还一直待在最前线，他认为将军早就应该撤到更后方的位置，但萨博特迟迟不肯动身。 而到了这个时候，萨博特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不了，按照原定计划，你带着其他人先撤，我跟着殿后的机动连。” “这···”副官无言的看着萨博特，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将军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所止住。 几个小时前，萨博特突然说要向同盟求援时，也是这种眼神，说着“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强行让之前已经准备好的通讯兵和同盟部队取得了联络。 副官很敬佩萨博特作为指挥官的能力，但是却不明白将军这些不顾后果的行为是为了什么，而作为部下，他也只能照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对话又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11点钟方向，噬虫来袭！11点钟方向，噬虫来袭！”侦察兵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刚刚休憩一会儿的士兵们又瞬间忙碌起来。 副官大惊失色，而萨博特却露出一个从容的表情：“看来，我们都走不了了。” 精疲力尽的阵地像是一辆破旧轿车发动生锈的发动机般，残喘着发起炮击，火光跨越河岸，翻过丘陵，落在浩浩荡荡的虫群之中，而黑压压的潮水则继续奔涌，如同字面意义上的气吞山河，漫过丘陵，冲向河面，将已浑浊不堪的河水，染得更加漆黑。 这伙噬虫来势汹汹，虽然没有厚实的巨壳虫作为护盾，但是全部都由速度快的噬虫构成，所以来袭的时间出乎了副官的预料，而最具威胁的，则是在最前方，一步一跃的刺甲虫。 几个踏步，数只刺甲虫就已经越过河流，来到了阵线的防御工事之前，密集的子弹构成的火网在它们面前和蜘蛛网一样脆弱，打在身上毫发无损，只能看着它们冲到面前，一道道烟柱腾起，刺甲虫用它们的怪力将一个个架设的火力点连同地面一道击碎。 “轰！”一辆主战坦克发射主炮，目标不是难以瞄准并且皮糙肉厚的刺甲虫，而是怪物瞄准的下一个火力点，炮弹将遗弃在火力点中的弹药引爆，猛烈的爆炸，掀起漆黑的云团，冲击在阵地中席卷。 然而烈焰之中，一道影子窜了出来，直奔刚刚开火的坦克，下一刻，金属碎裂的声音穿透听者的耳膜，刺甲虫将这辆坦克的正面装甲击碎，炮管都被扭断；而攻击还未结束，怪物继续挥舞狰狞的爪子，想要把这辆坦克撕开，啃咬藏在里面的车组人员。 喷射声响起，火箭发射器中飞出的榴弹正中坦克上的刺甲虫，爆炸挥洒出黑色的烟雾，紧接着，激荡的气流将烟雾吹散，毫发无损的刺甲虫继续挥舞利爪攻击这辆坦克。 “这是什么怪物！”发射榴弹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发出令他胆寒的感叹。 另一面，萨博特也得知了刺甲虫侵袭防线的消息，目前对于人类来说，刺甲虫是最棘手的敌人，虽然数量少，但速度极快的同时，身体又无比坚韧，配合蛮横的怪力，一旦遇上，几乎没有办法处理。 将军紧锁眉头，在虫群的大部队到来之前，他们肯定没法消灭刺甲虫重整防线，他做出了只能放弃沿岸阵地的判断。 而就在他下达新的部署之前，警报声再次响起：“10点钟方向，长刃虫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萨博特没有来得及登上载具，就听到了一连串的穿刺声在营地中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股气浪，砂石四溅，迷得他睁不开眼睛。 所幸，老将军睁开眼时，身上没有任何痛感传来，但是营地中已经是一片狼藉，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肯定要大发雷霆，因为士兵们没有按照他之前的指示来迎接这波攻击，遭受了不应当的损失。 但是，他明白，战斗持续到现在，士兵们都已经濒临极限，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大大降低，自然也无法做到刚开战时那样的反应，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而这也是，另一个坚守已经无法继续的信号。 他找到同样在长刃虫袭击下灰头土脸的副官：“告诉所有人，马上撤离，刚刚有消息，公路已经被清干净了，现在撤应该还来得及。” 副官原本松了口气，但是却发现了将军话语中的漏洞：“您呢，将军。” “我留在这里。”萨博特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口吻说着，一种没有任何波澜，让人几乎忘记现在还在战斗当中的平静。 “不，您不能这么做，”副官的声音急切起来，充满了不理解，“是因为，向同盟求援的事情吗，您不该为此受罪，将军！” “快走。”萨博特依旧很平静，没有斥责，没有平素的严厉，只有一种淡淡的，却不可动摇的坚定。 副官说的没错，萨博特的确是因为向同盟求援的事情而做的决定，越过上级，直接向另一方势力求援，这是严重的过错，他多半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但是，他留下并不是想为这件事情负责，而是因为，如果不能继续履行作为军人的职责，那么他宁可死在同噬虫的战斗中，也不愿苟活在噬虫的威胁中。 副官走了，在满地的利刺中，指挥部营地的军车一辆又一辆的离开，萨博特站在步战车的机枪口上，看着片刻之前还完好无损的营地，回想起上次被噬虫围困的时候。 那一次把他此生的骄傲碎的满地，再度面临同样的处境时，却是平静多了，没有慌张，没有恐惧，只是，心中还有一点不甘，一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不甘。 他想要消灭这些噬虫，也知道消灭它们的方法，可是身处的立场，却让他没有办法，只能绞尽脑汁，还是被逼得无路可走。 “砰！”冲击声从前方传来，高大的，浑身布满尖锐突起的身影出现在萨博特眼前，萨博特轻哼一声，送自己最后一程的是刺甲虫，倒也不错。 老将军端起步战车上的机枪，倾泻弹药，他和机动连战士们的目标是，至少要拖住这些噬虫十分钟，这是他作为军人最后的任务。 然而，刺甲虫似乎不打算让萨博特见证到最后，粗壮的脚掌一踏，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刺甲虫巨大的拳头近乎已经要碰到萨博特的鼻尖，时间仿佛静止下来，戎马一生的将军本想闭上眼，可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不甘心，不甘心被敌人打倒，他想打败敌人，他本该可以的。 萨博特本想带着遗憾，亲眼见到自己的最后，但却看到了，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将刺甲虫压入地面，时间恢复了流动，白色战士踩在刺甲虫的身上，挥出和刺甲虫比起来瘦弱多的拳头，将怪物的头颅击碎，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吧，你们赶快处理伤员。”空灵的声音在萨博特的脑海中响起，惊醒了沉浸在悲壮中的将军。 白一清默默松了口气，他四处救援坚守的联军，这里是最后一处，还好也及时赶上了，这些都是英勇无畏，舍身取义的战士，在噬虫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他想让这些人少流些血。 “我们？”萨博特正感到奇怪，又听到震耳的破空声在头顶响起，抬头望去，大片之前没有见过的战机，出现在低空。 清脆的鸣叫声掠过，火光划出的直线，在地面上将虫群切开，泥土和噬虫的碎片一同溅起，再洒落下来。 “02，你的高度太低了，不要以为对方打不到你！”天空中，龙正提醒着自己刚刚朝地面扫射的弟弟。 “知道啦。”龙方有些扫兴的回应，接着拉升高度，再度俯冲，朝地面扫射，他们的独立航空团，刚刚结束了制空任务，这片空域已经没有翼虫能够飞翔，所以他才把目光投向了地面的怪物。 可惜的是，改装战机虽然对空能力强了很多，对地支援却没有强上多少，携带的航空炸弹和地面的虫群比起来依旧少得可怜，还是只能靠电磁机炮扫射。 龙方看着弟弟算是听了话，叹口气，又拿起无线电：“01汇报，空域确保，目标地点已清空，可以投弹。” 无线电波透过云层，传达到更高的空中，改装战机在这里编队飞行，而在他们的中央，是威思顿联军的轰炸机部队，轰炸机飞行员收到消息，确定坐标，接着打开弹仓，一枚枚重磅炸弹从机腹中被静静的被抛入云海。 更远的地面上，大部分虫群已经越过河岸，正准备继续向前涌去，这时，黑影悄无声息的从天上落到虫群之中，接着，耀眼的火光瞬间爆发，火海吞没了企图吞没一切的虫群。 听到这样的爆炸，萨博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人类已经重新夺回了天空，所以才能发动这样的打击，对他们进行援助。 有一句传言，说有了空中支援的陆军才是完整的陆军，虽然不太光彩，但萨博特也深以为然，此刻的他才终于有些安心下来。 看向那些形状有些怪异的战机，萨博特知道，这是他们的功劳，自己那番冒险的求援得到了回报。 将军又看向已经远去的白色战士，外星人正在处理那些四处乱窜的刺甲虫，之前宛如刀枪不入的怪物，此刻在他面前，又变得像是塑料泡沫般软弱。 顷刻之间，萨博特就从死境之中脱离，他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本以为在自己的立场已经无路可选，所以才选择了留在死地战斗，但是，一瞬之间，在生与死的界限中，他又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第五十三章 涟漪 “我的孩子，在袭击区之外丧生了！这都是你们的错！” “为什么我们会遭到袭击！” “加入同盟!加入同盟!” 兰波的袭击过去三天，这场战斗的影响开始慢慢显露出来。 白一清的宿舍里，刚刚起床的青年打着哈欠坐上桌，准备吃早饭，这是洛轻云带来的，而女孩此刻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在之前洛轻云提出建议后，白一清的早晨常常就是这么度过的，和洛轻云说说话，然后看看早间的新闻报道，比之前一个人的时候，的确要让人放松许多。 不过今天，看着这样的新闻，两人都不太有放松的心思。 电视里，痛哭流涕的女人，慷慨陈词的评论员，群情振奋的人群轮番出现，让洛轻云的神情十分严肃，白一清也回想起之前见到的惨状，除了新约克袭击，这应该是发达国家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损失。 受到严重破坏的面积保守估计有四万多平方公里，和阿比亚袭击相当，但兰波的城市化程度要高得多，而且国土面积更小，实际的相对损失估计比阿比亚还要大。 “事情可真是闹大了，我在特安局听到的消息，兰波好像真的有意思要加入同盟。”洛轻云一如既往的挺直着腰，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用一幅意外的样子说道。 “事情本来就很大，翼虫在城市里老鹰抓小鸡一样袭击平民，哪里的老百姓都不会接受这种事，自然要讨个说法。” 白一清回想起那时的场面就直皱眉，这次袭击除了直接的破坏外，最恶劣的影响便是翼虫在平民区中进行的攻击了。 过往的袭击，无论应对的再怎么糟糕，他也能控制住翼虫，虫群只会沿着地面，一点点的扩散，通常不会直接影响到没被袭击的地区；而这次失控的翼虫，却直接越过战区，攻击大后方的平民，这恐怕才是民众们安全感彻底丧失的原因。 这样的攻击，才会让原本没被波及的人们感受到，这是一场近在眼前的灾难。 白一清叹口气，苦中作乐的说：“但愿这件事能让一些人醒过来，噬虫是和所有人都息息相关的危机。” 洛轻云看向白一清，带着期望落空的眼神：“恐怕没那么容易，威思顿集团现在正在向同盟抗议擅自进入战区的事情呢。” 白一清做出无奈的表情：“需要我帮忙吗？”东非之战后，白一清已经不再介意，牵扯到这种和同盟有关的争端之中，极端的情况，比如由其他国家对同盟发动的战争，他也做好了介入的决心。 洛轻云则像是早就猜到白一清的反应一般，轻松地站起来，来到青年的身后：“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同盟要是事事都要你来解决，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随后，两只玉手轻轻地搭在男生的肩膀上：“你的任务呢，就是好好准备，晚上的部门活动，不要露馅了。” “呃，”白一清现在的样子仿佛比对付噬虫时还要为难，“一定要去吗，别人刚刚被袭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这是早就定好的事，和他们没关系，而且你也答应我了。”洛轻云的语气毫不动摇，看似轻柔的手也让白一清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洛轻云所说的，便是他们部门的聚餐活动，特安局成立半年左右，各项工作总算逐渐迈入正轨安定下来，也终于有空闲让忙碌的员工们放松一下，王守正决定就借元宵节的机会，让大家来次聚餐。 不过说是元宵，结果在接连不断事件的耽搁下，正月十五都过去好几天了，好在王守正也不在乎，他只是想找个理由给属下们放放松，互相之间联络下感情罢了。 而在之前洛轻云的极力劝说下，白一清也答应了要参加这次聚餐，身份特殊的他还要根据洛轻云给他做的资料，来伪装自己的工作内容，以免暴露。 但是，忙于训练的白一清，去特安局的次数很少，和洛轻云一同隶属的特勤部里，根本不认识几个人，他想想到时的场面就觉得尴尬，所以到了临近的时候，又不由得开始打退堂鼓。 “和你同岗位的人也都会来，你一个人不来，肯定会被人怀疑。”看出白一清的动摇，洛轻云丝毫不松口的加上另一个理由。 王守正为了掩护白一清的身份，还设立了另外几个同样的岗位，这些人也都是长期外勤，不在本部，这次一样被放了假。 当然，这也只是洛轻云用来说服白一清的理由，而她真实的意图，则是要让白一清定期的休息，这是她自己给男孩安排的假期。 直说的话，白一清多半是不会答应，宁愿把时间花在训练上的，所以洛轻云会定期的找各种缘由，来让白一清从日复一日，十分封闭的训练生活中脱离出来，这一次就轮到了这场聚餐。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白一清露出无奈的表情，原本就答应了洛轻云，现在女孩又这么坚持，他也不再推脱。 看着洛轻云满意的微笑，青年觉得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参加一下也是值得的，就当是补一下春节被打断的假期了。 特安局的活动要等到晚上才开始，而遥远的太平洋彼岸，一场盛大的活动现在就正在举行，贝利卡国毗邻太平洋的西海岸，某个郊区的一个精致庄园中，现在热闹非凡。 年轻的男女们穿着青春靓丽的服装欢声嬉闹，有的人甚至落到了泳池里；年纪大一些的客人们端着红酒，坐在主人家奢华的沙发上，穿着熨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燕尾服侃侃而谈，谈的当然不是年轻人热衷的话题。 女主人此刻自然是人群的中心，今天的盛会就是为她而办，穿着蓝色礼服的她光彩照人，眼角的纹路遮不住她的美丽，她用淑女的笑容欣然接受客人们对她的祝福，同时贴心的四处寻找有没有在派对中无法融入的人，帮助他们加入这快活的气氛中。 但本该是另一个焦点的男主人此刻却不在众人的视线里，别墅中的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内，一群本该在外面一同欢庆的人此时正围绕着一张圆桌坐在这里。 福特坐在圆桌主人的位置上，他的左边是政界的精英，有现任的议员，有被视为派系接班人的新一代，还有当初提拔福特的大佬；他的右边则都是商界的风云人物，证券市场呼风唤雨的金融专家，崛起的年轻企业家，还有颇有手腕的老牌银行家。 这些人，有的是福特的同学，有的是福特从政后认识的朋友，还有的，则是父亲传承下来的人脉。 他们才是福特为妻子杰娜若举办生日会的真实目的，外面的活动只是用来掩人耳目，而齐聚在此则是为了福特现阶段的目标——让贝利卡加入同盟，获得那些新技术。 在邀请众人之前，他就已经透露过些许消息，现在金发精英又正式的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此刻，正静待其他人的回应。 在明亮的房间里，既是提拔过福特的大佬也是他岳父的比格做出沉思的表情，就好像他还在位时常有的表情一样：“我还以为你之前是真的想要退出了，果然没这么简单。” 福特以一个谦卑的笑容回答：“承蒙您的关照，我当然不敢一声招呼都不打的离开，不然怎么对得起您的栽培。”比格从出道时就一直受福特父亲的资助，后来也对福特颇多照拂，如今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是依旧很有影响力。 福特父亲的多年的朋友和合作伙伴老班克放下叼在嘴上的烟斗，也缓缓开口：“那么，你说的事真的有可行性吗，主流的意见依旧非常反对加入同盟，你到底有什么把握来办成呢。” 这是位大银行家，年迈而显得浑浊的眼睛却依旧保有经受磨砺而愈发敏锐的眼光，福特就是他的投资之一，不仅因为是朋友的儿子，更多是因为这个人本身，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简单地赞同福特的想法。 福特的语调毕恭毕敬，用和对自己父亲一样的态度说：“有没有可行性，这正是要看在座的各位，我只是分享出自己的想法，选择权全在各位的手上，如果最终大家不认可，就当只是来参加内人的生日会就好。” 金发精英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怀疑自己的提案，那么压根就不会来到这里，现在问出来，只是想让自己给出更加明确的承诺。 既是政坛明日之星，又是福特之前同僚的弗兰德，也在这时问：“你说面对那个同盟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反抗，这是否太夸张了些，即使真的抓不住那个外星战士，他们也不可能主动打过来，为什么一定要向同盟臣服呢。” 弗兰德现在所追随的派系正是积极反对同盟的一派，将他作为接班人培养的恩师更是反对派的领头人物，如果要他加入福特的计划里，无疑会被视为叛徒，风险不可谓不高，没有充分的理由，可没法打动他。 福特又切换成了略表遗憾的表情：“哦，我亲爱的弗兰德，你是否和那些老古董待久了，脑子也一样僵掉了，你难道现在还以为和同盟对抗还是一个可选项？醒醒吧，朋友，你难道看不到新技术带来的变化到底有多大吗？” 弗兰德依旧是一副没有下定决心的样子：“但是只要他们不能动手，局势依旧在我们的掌控中，同盟想要达成目的绕不开我们和我们的盟友，老狐狸们也正是因为此，才能一直坚持下去。” 曾经差点被银古杀死的福特摇了摇头，带着耐心的苦笑继续解释道：“我的朋友，你要搞明白，时间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等到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再选择，就彻底晚了。” 福特站了起来，打开圆桌上的投影仪，展示他早就准备好的资料，主要是拉西亚袭击和兰波袭击的战斗报告。 “虽然在宣传上一直淡化这个问题，但是在座的各位应当都明白，噬虫的威胁已经膨胀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福特一边翻动ppt，一边介绍。 “只靠传统的武器已经越来越无法和噬虫抗衡，这次袭击，联军一败涂地，兰波损失惨重，而这样的战斗放到我们那些盟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然，也包括这里。” 福特用手指轻轻敲击桌子，指向地面，然后接着说：“这种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每发生一次，我们的筹码就会少一点，同盟的就会多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改变。” “直到最后，打到某个界限之后，老顽固们坚持的东西，就会彻底消散，我们失去的将不只是对世界的领导力，而是一切。” 福特重新坐下来，接着平淡的说:“我不是要屈服于同盟，事实上，那一战之后，我们就已经失败了，没有能力阻止新技术在同盟中的发展，剩下的，只不过是丑陋的挣扎。” 促使福特下定决心的，便是在他被银古放过一命后的那一战，那一战结束，他就知道时代要改变了，那个过往由他们主宰的世界，连同那支舰队一起，沉没了。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这种局势中，不要让自己的命运也一同沉没，相反，这可能是他乘风而起的机会。 第五十四章 父与子 福特按下被自己的话所搅动的情绪，扭头看向自己的老同学梅特，梅特是电气领域巨头企业的高管，也应当是他最坚定的盟友：“我的老同学，看来大家对新技术还是不甚了解，请你为他们介绍一下吧。” 有些秃顶的梅特，与福特对视了一眼，与其他人不同，他看向福特的，是一种看着救命稻草的眼神，也展示出自己的资料，用一种充满忧患意识的语气，为其他人讲解，已知新技术的种种神奇之处。 最后，他带着难看的脸色说道：“本公司在第三世界国家的订单，过去两个月已经开始呈现断崖式跌落，不仅是加入同盟的国家，没加入的也是。” 梅特的手指在圆桌上不断地敲击，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那些有新技术的国家，虽然不能直接提供新技术出来，但却可以做类似出售超电技术产生的电力这样的事，而仅仅是这种新技术带来的次生品，就足以动摇我们在那的根基。” “而据我所知，马上，同盟就会开始超电发电机在内等新技术产品的集中售卖，让那些工业水平太低，无法独力运用新技术的同盟国家也能享受到这些科幻电影里才有的东西，到时，不仅会有更多的国家加入同盟，我们的企业也会彻底完蛋。” 梅特自从知道超电技术的存在后，就一直非常焦躁，一日不能把这种技术拿到手上，就一日不得安心；而且他也知道，不只是他们这个领域，威思顿集团任何过往保有优势，牢牢占据产业链上游的企业，都可能在新技术的到来下，摔个粉碎。 弗兰德则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态度：“他们既然真的想要推广这些东西，那就不可避免的会把新技术泄露出来，搞到实物，笼络技术人员，不就能拿到新技术了吗。” 梅特不屑地瞟了一眼弗兰德，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我早就见过实物，也尝试过仿制，但即使造出看起来一样的东西，也无法复现，缺乏关键的理论指导，纯粹是在撞运气，你难道以为，会开劳斯莱斯，就一定会制造劳斯莱斯了吗？” 明日之星这时才动摇起来，他能看出，弗兰德的焦急是真的，他虽然不懂理工知识，但他知道如果产业优势不能保持，那么他的日子多半也不会好过，因为长年累月支持他的正是各个大企业。 福特也看了一眼动摇的朋友，嘴角微微翘起，藏住有些嘲意的眼神，眼下时间还短，所以影响还不显着，会让一部分人以为，那只是一时的波动，但是真正敏锐的人就会发现，这变化正在一点一点，不可逆转的渗透整个人类社会。 但是福特也没有为打动弗兰德而得意，他看向比格和班克，他的岳父和叔叔，他们才是这场密会的关键，弗兰德和梅特会在未来和他开上同一条船，但是现在，能够改变局势的，还是这两位巨擘。 但是两位老人依旧巍然不动，在开始的问题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看着他们这些晚辈表演，老朽的身体似乎沉睡了一般，但是福特知道，他们正观察着自己的一言一行，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福特又同其他与会人员交谈了一会儿，又一番谈话后，他面朝所有人，做出结语：“诸位，我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曾获得过令人骄傲的成功，对事情也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大家都应该认识到，时代要变了，同盟，新技术才是未来所在。” “有些人沉溺于过去的虚幻，而不愿接受这种改变，但最后付出代价的，却会是在座的各位；我相信，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那么，摆在眼前的路应当非常明确。” 这场密会的主人说完，圆桌陷入沉默之中，时间仿佛变得非常漫长，看起来其他人并没有那么赞同福特的说法，但是金发精英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担忧。 被邀请来的人都经过他的挑选，同样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天生的赢家，在看清了形势之后，不会甘于成为时代浪潮的看客，一定会想要成为，其中的引领者。 “先说说看，你想怎么做？我们又能拿到些什么？”眼珠浑浊但眼光明亮的老班克又叼起烟斗，替其他人打破了沉默。 福特露出微笑，虽然在座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天生的赢家，但是，他才是被选中的那一个，他会看清一切，利用一切，最后坐上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正当福特为自己暗中谋划时，大西洋的彼岸，曾经的日不落帝国里，一位老将军正坐在自己的家里，悠闲的看着关于兰波袭击的报道。 萨博特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在战场上时紧绷的姿态消失不见，眼眸中也收敛起强势的视线，带着轻蔑的笑容看着手上的报纸。 萨博特虽然看着有些老态，但其实年纪并没有很大，在将军里，论资排辈，他还算是中坚一代，大概只是比较操劳所以早早地就白了头。 很快的扫完了报道之后，将报纸丢到垃圾桶里，内容不出他的意料，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同盟不经允许进入战场的事情上。 萨博特对这些文章不屑一顾，不过也只是不屑一顾而已，他目前已经被解除了军务，赋闲在家。 这种处理其实令萨博特比较意外，因为他觉得自己至少会上军事法庭，但结果只是被上司口头告知解除军务，回家等待后续结果，而对外的通报里，他则是处于休假的状态。 老将军思考着这样做的原因，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一抬头，是一张和自己年轻时一样英俊的脸，只不过和他锋芒毕露的神态不同，这张脸此刻带着其主人所擅长的，希望让看到的人心情变好的笑容。 “凯瑞，我说过，不要用这种笑脸看我，这总让我想起那些令人生厌的推销员。”萨博特看着走进来的儿子，用表面严厉实则戏谑的口吻嘲笑他。 凯瑞坐到父亲的身边，放下了心，他还担心一生要强的父亲会接受不了现在的情况，但看父亲说话的样子，心情还不错，放下手中的公文包说：“您为什么老是对我们文官有偏见呢，父亲。” 儿子没有和父亲一样选择从军，而是从名牌大学毕业，进入公务员系统，走上了另一条道路，此时他正是刚刚下班，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来看望刚刚被贬的父亲。 “我对你们的评价已经足够好了，只是令人生厌的家伙而已。”萨博特带着自认为不错的态度对儿子说道。 凯瑞露出无奈地笑容：“那么，对父亲来说，糟糕的评价是什么呢？” “令人生厌的蠢货，就比如你服务的那群人。” “我很高兴，你还能这么有精神。”金发公务员脱下了外套，脸上最后一点工作时的痕迹都没有了，变成了一个儿子为父亲高兴的笑容。 “只是撤销职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觉得对我的处置太轻了，我做的事，如果真要惩处不该只有这种程度，可如果不想惩处，又没必要这样，你来，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将军嘴上对儿子的态度虽然不客气，但还是对这个儿子十分自豪的，即使没有如自己期待得一样继承他的衣钵，依旧在别的地方展示自己出众的能力，他十分信任这个优秀的孩子。 凯瑞没有说话，而是站了起来，往房间外看了看，萨博特用凯瑞小时候父子偷偷一起出去玩时的语气说：“不用看了，你母亲不在，她和她的那些朋友们一起去打门球了。” 三十岁的儿子这才又坐回去，压低了声音，用告诉听者这是绝密的低沉语调缓缓开口：“我在听到父亲被解职后，打听了很多，而直到我参与到一些事务里，才明白，对父亲的处理，是有点复杂的事情。” 萨博特摆出了很有兴趣的表情，不再靠在椅子背上，身体向前屈，接近儿子，示意他继续说。 “兰波的袭击，影响可能比你想象中还要大得多，兰波已经公开在和同盟方面接触，而据我所知，上面也在私底下联系燕京，还不清楚是否是首相授意，不过我想，首相至少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猜，不只是我们，欧洲那边也有不少人在动心思；虽然宣传是那样，但是，谁心里都知道，光凭自己，已经难以继续抗衡噬虫了，大家都在担心，下一次落在欧洲的袭击怎么办。” 凯瑞说到这，看了一眼萨博特，将军现在则是一副玩味的表情，他猜父亲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但还是接着说：“所以，对你的处置变成现在这样只是解职，暂且保留的情况。” 头发花白的萨博特又一次露出轻蔑的笑容：“我还以为，他们真的不怕死呢。” 为父亲操心的凯瑞又叹了一口气，一副想做些什么，但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样子说：“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情势发展下去，我再去疏通一下，肯定还会复职的，说不定，还会得到重用。” 深受萨博特影响的凯瑞，自然是赞同父亲的行为的，他本人也倾向于应尽早加入同盟，只不过，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刻，他也没有决心去做更多的事情，好在父亲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 “不，不必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回去的了。”萨博特此刻的表情显得非常轻松，就好像他不是被罢免，而是被嘉奖了一般。 “怎么会呢，父亲，如果我们真的要加入同盟，那么曾经向同盟示好的你肯定会得到重用。”凯瑞认为父亲是因为这次被解职，还在对高层发脾气，竭力劝说父亲。 “凯瑞，你当真觉得，加入同盟，情况就会有所改变吗？”萨博特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儿子，嘴角意味深长的微微翘起。 儿子久违的再度感受到了父亲的威严，说不出是作为人父的，还是作为曾经将军的威严，他只感觉到，自己没法面对这样的威严做出肯定的回答。 “我已经有了主意，你也不必再为我操心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不要被那群蠢货给耽误了。”萨博特又用缓和的声音说道，从严厉的萨博特变回那个偷偷带儿子出去玩的父亲。 他又看向被自己丢到垃圾桶里的报纸，他已经感觉到了，之前自己坐的，是一辆开向死路的车，即使之后有人帮忙把障碍清除掉，这辆车恐怕还是会继续开向另外一条死路，所以，他决定，要自己走路，走到想要去的方向。 第五十五章 黄雀 兰波袭击之后，噬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3月都没有新的袭击到来，同盟也抓紧这个机会，迅速推进各项计划。 玉门关1号通讯基地内，一座钢结构包裹住的建筑里，环形的悬空走廊中央，一块大概十多米高的巨大的，玲珑剔透的晶体静静的伫立在这。 仔细看上去，这些东西是由无数根更为细小的晶体组合而成，而且看上去不是随意堆放，而是有着某种规律的排列；透明的晶体折射光线后，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和钢结构组合在一起，构成一种别样的美感。 “这就是真正的通讯塔？”几公里外的戈壁滩上，白一清站在这，用意识波观察着基地内第一根建造完成的通讯塔。 十几分钟前，他得到洛轻云的消息，第一根通讯塔已经建造完成，感受到银古那种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在意的不得了的情绪，他便来到这里，看看情况。 “整体虽然还没完成，但是核心的心晶阵列已经设置完毕了。”银古的声音稍微有些激动，在这样遥远的异星，见到在故乡熟悉的东西，浓烈的思乡之情从心底涌出，让他的意识波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心晶是星之民文明最重要的材料，没有之一，地位比人类的钢铁还要高，也是建造通讯塔所必须的材料，好在星之民早就掌握了合成心晶的方法，只要人类拥有原子重塑技术，就也可以合成出来，建造通讯塔也没有什么技术难题。 “这是第一根，所以花的时间有点久，不过只要这根完成，后面造的也就快了，你来测试一下，有没有问题吧。”白一清感觉得到银古的开心，不过也没有忘记现在的任务，除了让银古看一看，也要测试一下，通讯塔能否如预期那样运作。 “嗯。”银古轻轻答应一声，然后便操纵意识波在心晶中游走，沿着只有用意识波才能感知到的线路，朝着心晶阵列的顶端汇聚，阵列在外部能源的供应下发出轻微的振动，随后，一种特殊的信号就带着银古要传达的信息在宇宙中某处出现了。 曾经的圣星现在虽然无法用意识波直接和外界交流，但是心晶的反应似乎还是正常的，这也是他还能操作终端的原因，银古不明白个中的缘由，但总归是好事。 通讯塔发出的信号，普通的设备捕捉不了，但是对于星之民的意识波来说却会异常刺眼，一旦进入星之民总网的范围，就很容易被注意到，届时，就可以让星之民根据银古附带上的地球相关信息，寻找过来。 “没有问题，人类建造的非常好，这座通讯塔已经开始工作了。”操作完成后，银古给出满意的答复，接下来，只要这座通讯塔的能源供给不断，就能重复发出银古给出的讯息，而人类对星之民的呼叫，也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实际上，银古也不需要在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发出信号，在平常训练的地方就足够进行操作，不过，他就是想近距离看看，这座象征着回家希望的塔，这样才看的足够真切。 而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其实有很多话想发出去，但是，通讯塔信号不足以承载那么多信息，所以，也只能面对着这座塔，在心底默默倾诉。 “这样就能联系到星之民吗？”从外表上看，那座塔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信号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的向无垠的宇宙中输送，这只能用意识波感觉到，白一清不太有实感，用不是很确信的语气问道。 “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短暂的激动后，银古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明白，这只是个开始，回家的路，还有段距离。 这也更加坚定了圣星的决心，他一定要保护好这颗星球，这颗让他找回原点，得到成长的星球。 听到搭档的话，白一清也念叨道：“时间啊。” 这个时间不仅是通讯塔联络星之民的时间，也会是人类抵抗噬虫的时间，前者越短越好，后者越长越好，然而白一清现在也没把握，到底孰长孰短。 噬虫的威胁不仅局限于战场之上，它们造成的破坏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渐渐扩散到社会的每个角落，最终影响到每个人的生活，而被影响的人，又会反过来，去影响更多的事情，如果不能好好应对，也许社会的崩坏还会早于战场。 兰波袭击已经开始略微展现了一点这样的趋势，最初是对于这场战斗造成的损失不满，最后逐渐演变成一场席卷全国，关于近几个月来生活水平不断下降的风波，这同样也是接连不断地袭击带来的间接影响。 白一清现在也越发理解，联盟提供的技术为什么都是些基础领域，噬虫危机对文明带来的威胁，的确需要文明水平整体的上升才能化解。 那些真正在为同盟努力奋斗的人想必也明白这一点，他们不仅积极地建造通讯塔，开发新技术，为袭击做准备，也正不断推进，将新技术引进民用领域的工作。 超电技术引入电网系统是最早的项目，采用万力技术的汽车在设计途中，大型量子计算机正计划开发民用接口等等。 这些看起来与和噬虫战斗无关，但实际上，这些工作最后都会为联络到星之民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是不管做了多少准备，白一清总还会是有准备做得不够的感觉，看不见什么时候会到来的中枢单元，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剑悬挂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让人片刻不敢放松。 白色的粒子弥漫，战甲覆盖在青年的身上，裙摆在隔壁的黄风下飘荡，战士的身影毫不动摇：“走吧，回去训练。” 白一清不知道要做多少准备才够，但是他会时刻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青年的身影在粒子中消散，而离玉门关数万公里外的贝利卡西海岸，某个别致的庄园前，黑色凯迪拉克进入打开的铁门，缓缓地驶过被恬静绿色包围的小道，在一幢三四层的，看起来有些古典的大宅门口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是穿着笔挺定制西装的金发男人，他理了理衣领，昂首踏步走进厚实的大门，在佣人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像是书房的房间。 手拿烟斗的老人正站在书架前等着客人，听到开门声，老人慢悠悠的转过身，脸上的老人斑和松弛的肌肉显示出他迟暮的身体状态，但是即使是这样，老人摇晃的步伐，还是能让来访的福特感觉到压迫感。 “你来的真快，不是正在和妻子一起旅游吗？”班克来到沙发旁，有些费劲地坐下，然后示意客人，金发精英也礼貌的坐下来。 “班克叔叔难得邀请我，当然不能怠慢，我可是很久没来看望您了。”福特用谦卑的笑容回应，看上去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倒像是班克很乖巧的孙子。 但他自然不是为了这种家常理由来到这里，上次密会之后，班克还没有给出福特明确的答复，加入或者不加入，都没有，他百分之百确定，这次邀请和答复有关。 福特觉得以他对班克的了解，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但是对于这位在上流圈子混迹时间比他年龄还大的老狐狸，福特可不敢轻易下判断，中年精英像个年轻学生一样，恭敬地坐在位子上，等着老人发话。 班克用浑浊的眼睛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面无表情，但也不是那种故作高深的冷漠，而像是在做最后的思考，在某处的天平上，衡量两个托盘上的重量。 手指在烟斗上摩挲，这是一个留下岁月痕迹的红木烟斗，但看起来依旧光亮，因为老人虽然喜欢老烟斗，但也并不排斥新东西，一直在用最前沿的技术保养这个宝贝，好让它即使老朽却依旧能保持光泽。 书房中央摆放的摆钟所发出的声音此刻异常清晰，每一次响动，都让两人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在钟摆不知第多少个来回时，班克伸手将桌上的一个文件袋丢给了福特。 “前段时间，应该是杰娜若生日之前，科瑞兹来找过我，刺探了我关于同盟的看法，我没有表示，他就离开了，但我有点好奇他想干什么，就查了一下，结果挺有趣。”班克用他那有些嘶哑但依旧有力的声音陈述，福特则是用力将他说的话都灌进耳朵。 科瑞兹是贝利卡航空业的传奇人物，手下有多家航空公司，在这一行里驰骋多年，和班克也是老相识，老银行家也有其中几家公司的股份，对方找班克的目的，恐怕和福特差不多，只是要做的事就不一定了。 福特不太摸得清科瑞兹到底是那一边的，他长期资助的议员里有支持同盟的，也有反对同盟的，是很常见的，两头下注的类型。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些科瑞兹在全世界各地控制得房产资料，还有他旗下航空公司的一些航线，覆盖每一个大洲，以及，他名下一个慈善机构正在进行的活动，内容是收养各个大洲的孤儿并带他们环球旅行。 大银行家不动声色的评价他这个老熟人：“看起来他只是在搞这个慈善活动，但是我知道，科瑞兹可不是什么善人，相反，他是个有些疯的人，我不相信他在这个节骨眼花这么多钱只是为了逗那些孩子开心。” 福特看完资料后，思索一会儿，刚刚皱起的眉头马上又舒展开来，不是因为他想明白了答案，而是因为班克的举动已经从实际上给出了答复，在现在，这比什么都重要。 喜笑颜开的金发精英，用比看到任何美女时都要殷勤的笑脸行了一个旧贵族式的礼：“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这也足以证明班克叔叔您举足轻重的地位；能得到您的垂青，真是令我荣幸。” 班克笑了笑，这番马屁虽然有些露骨，不过让他很受用，老人叼起烟斗，把背靠在沙发上问道：“那么，你想怎么做，要阻止他吗？” 福特收起了自己多变的表情，目光紧盯着面前的资料，大脑飞速的转动，仿佛回到了读书的时候，同之前那些为自己履历增添光彩的工作不同，现在的行动完全是为了自己，他会拿出最多的精力来思考。 而在精英的头脑运转过后，金发男人抬起头，和班克的目光相对，用谦虚的表情说：“不必了，记录好他的行动，掌握证据就够了，东方有句古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当好黄雀就行，不管他想干什么，最后都会变成我们的东西。” 房间的主人咧开嘴，发出爽朗的笑声：“我越来越喜欢你小子了，哈哈哈，杰娜若也和你一起过来了吧，让她过来，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第五十六章 准备 福特和班克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餐，而他们口中的科瑞兹则正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马上要降落在自家航空公司在西非国家拉哥安的一个机场之中。 科瑞兹的年纪比福特大，比班克小，花白的头发修剪的很短，健壮的身材坐在量身定制的座椅上，穿着宽松的大衣，盯着窗外逐渐接近的云层，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老班克这么久还没有回复他，多半是拒绝了。 之前会去找班克是因为，科瑞兹认为老银行家作为多年的人精，在这件事不会有既定的立场，是可以争取的对象，他和班克的交情虽不算深，但是作为合作伙伴也足够信任了，同时班克的能量真的很大，值得他去冒这个风险。 所以没能成功，还是让科瑞兹颇为遗憾，但是问题不大，最多要多花些时间而已。 思考间，飞机平稳的降落在机场中，科瑞兹在私人秘书的陪同下离开客机，又坐进了对他的身材来说显得有些狭小的直升机中。 科瑞兹脸色不太好，显然，他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秘书舍得诚惶诚恐，急切的赶在老板呵斥之前开口：“老板，在这附近，这已经是最大的直升机了，请您见谅。”说完便低下头不敢看着科瑞兹，不知道这个性格古怪的老板会怎么做。 科瑞兹看着这个卑躬屈膝的人，冷漠的说：“是吗，那你就不要坐直升机，自己走过去吧。”说完就让驾驶员起飞，看也不看门外的人，从未思考过这段路有多远，秘书到底能不能走过去，他需要的只是对方的服从。 直升机留下被风压吹得快要站不直的秘书向东驶去，快一个小时后，直升机底下出现了一片村庄，一片不知该说是村庄里种了树，还是说树林里种了房子的村庄，低矮简陋的平房和粗壮的树木交错在一起，皮肤黝黑的村民们在其间行走。 听到少见的声音，村民们在树荫底下抬头望去，看着这个铁皮疙瘩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许一生都没机会坐上这样的大家伙，科瑞兹坐在狭窄的机舱里没有往下看过一眼，心中充满对无能秘书的愤怒。 他的别墅就在这个村子旁边大概两三公里的地方，直升机停在院子里的停机坪中，一群肤色和发色各异的孩子正站在停机坪旁边等待，他们正在环球旅行的途中，这里是其中一站，而今天，收养他们的老人预定会来看望他们，这让孩子们非常期待。 看到身材高大的科瑞兹从机舱中挤出来，孩子们以不想晚哪怕一秒钟的速度簇拥上去“科瑞兹先生！”“快来看看我们给您画的画！”“连克，你怎么能提前说出来！” 穿着漂亮衣服的孩子们在科瑞兹身边叽叽喳喳的表露着他们对老人的尊敬和喜爱，而对方也用慈祥的微笑回应，用像是对自己孙子一样的温柔力度抚摸孩童们的头顶，孩子们也闭上眼享受这种触感。 “孩子们，我很高兴你们来迎接我，不过一直呆在这，带来的礼物可就没法发给给你们咯。”老人现在完全像是一个溺爱孙辈的爷爷，眼神中流露出对孩子们热情的无奈与欣喜，满脸都是幸福的烦恼，让人羡慕。 “好耶”“有礼物了”“科瑞兹先生，是什么礼物。”孩子们终于松开了科瑞兹，一对对乌黑亮丽的眼睛中充满期待，老人向前一挥手：“回到家里你们就知道了。” 一个个孩童又欢呼雀跃的奔向后面的别墅，科瑞兹就像放羊的牧羊人一样跟在后面，度过愉快地拆礼物时间和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孩子们都满意的睡下，由科瑞兹雇来的保姆专门照看，主人则悄悄离开了别墅。 坐上越野车，驶往别墅西边的原野，比起在孩子们面前饰演一个慈爱的老人，接下来才是他最喜欢的活动——狩猎，老富豪为扣动扳机时的感觉着迷，欲罢不能，每次来到非洲，都一定会带回几只猎物。 在向导们的一番搜寻之后，科瑞兹找到了他的目标，举起定制的猎枪，出现在瞄准镜里的，是一头趴在地上休息的雄狮，漂亮的鬃毛耷拉在狮子的脖子上，露出的肚皮随着呼吸而起伏。 科瑞兹的心脏似乎也在随着狮子的呼吸而起伏，进入了他很享受的状态，一种把对方的生命握在手中的状态，只需要一个想法，威武的猛兽就会一命呜呼，而这头狮子还一无所知。 “砰！”嘹亮的枪声响彻在原野中，一声，两声，三声，科瑞兹放下了飘着青烟的枪管，狮子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科瑞兹雇来的向导在前面探路，以防周边还有其他猛兽，在其他人的保护下，科瑞兹接近了自己的猎物，微弱的起伏证明这头狮子还活着，但已经没有生机，科瑞兹再次举起枪，打算给它最后一击。 这头强健的猛兽突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扑向猎人，正在瞄准的科瑞兹在这顷刻之间，露出自信的笑容，对准扑向空中的狮子，扣动扳机，特制的子弹击穿了狮子的头颅，几百公斤重的身躯失去控制，砸在了老富豪的脚下。 而科瑞兹则异常的镇静，比急忙赶到他身边的向导都要冷静的多，心跳只是处于正常的运动后状态一样，仿佛刚刚他只是在和一只小猫咪玩耍一般，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猎人用脚踢了踢猎物硕大的头颅，用有些怜悯的口吻说道：“一个不错的猎物，不过终究也只是猎物而已。”留下他的猎物和惊慌的向导，转身向越野车走去。 结束这次的打猎，科瑞兹带着自己的猎物回到别墅，孩子们已经醒了，热闹的晚餐之中，他的首席秘书法斯特也到了，科瑞兹用洁白的餐巾擦擦嘴，和孩子们打声招呼离开餐厅，一身西装的法斯特正恭敬的在书房中等待。 说是书房，但其实书不多，更多的是各种动物的标本，狮子，豹子，鹿头，陈列在宽敞的书房中，栩栩如生的标本好似在盯着来客，会让初次见到的人背脊发凉。 “事情都办好了吗。”科瑞兹问出了问题，但没有疑问的语气，他的表情在告诉回答者，不接受肯定以外的回答。 棕色头发的秘书没有丝毫迟疑地点头：“团队已经联系好了，一有消息，随时可以行动。” 法斯特比科瑞兹先离开贝利卡，执行交代给他的任务，安排好之后才回到科瑞兹身边复命。 科瑞兹抚摸着一个狮子标本，不是他今天打死的那只，而是以前猎到的，不过和今天这只一样，身上也有着弹孔，这是科瑞兹的要求，他喜欢把弹孔也保留的样子，能让他想起猎杀的时候，今天这只也会这么处理。 “他们水平怎么样？” “非常专业，他们之前就已经在多个国家成功策划过各种事件，十分熟练。” “媒体那边呢？” “计划中的已经安排好了，但额外名单上的那几家没有成功，他们的东家很谨慎。”法斯特看着背对自己的科瑞兹，以他的了解，科瑞兹不会为额外的部分生气，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这位的脾气，现在感觉就像是走在吊桥上一样。 “每个大洲的安排怎么样了。”科瑞兹没有什么反应，接着问下去。 松了口气的首席秘书继续回答：“除了欧洲，都已经就绪了，它们一旦出现，就能第一时间赶到，欧洲那边我还在想办法。” 科瑞兹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算了，班克不愿意帮忙，欧洲不好行事，那几家电视台也一样，在已经准备好的地方安排吧，大不了就多等几次。” 了解完情况，科瑞兹满意的点点头，打算再回去和孩子们一起，在他离去之前，法斯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舍得回来了，请问怎么安排。” “怎么回来的？” “搭顺风车回来的。” “那就把他送回搭车的地方。” “是。”法斯特低下来的脸上看不到对同僚的同情，只有对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庆幸。 科瑞兹打开门，一个阿拉伯人相貌的小女孩正等在外面，科瑞兹说过这个书房谁都不准进，所以她老老实实的在门外等着，老人一把抱起她，又露出慈祥的笑容问：“哦，我的小宝贝，这是怎么了。” 女孩年纪还很小，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用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说：“连克和肖尔又打起来了，科瑞兹先生您快去看看吧。” “好好，我的小宝贝艾可，还是你最听话。”科瑞兹抱着小艾可，开心的表扬着她。 坐在科瑞兹手臂上的小姑娘也像是得到了某种奖励，可以得到奖品一样，鼓起勇气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开口：“科瑞兹先生，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 粗壮的手臂摇晃了一下，科瑞兹额头贴额头的说道：“那我只告诉我最可爱的小甜心，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小姑娘用力的点头，好像她越用力科瑞兹就会越快告诉她一样。 “我在安排之后和你们一起去哪玩呢，这可是秘密，本来想作为惊喜的，现在提前告诉你了，你可要保密哦。” 女孩睁大眼睛，兴奋的露出洁白的牙齿：“真的吗！科瑞兹先生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吗，我们能早点去吗，我都等不及了！” 科瑞兹一边走一边摇晃着小姑娘，来到饭厅外，变得如同一个要和孙女一起去公园游玩的爷爷般笑道：“是啊，我也等不及了，到时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五十七章 拉哥安 远处是犹如墨水一般漆黑的背景，近处是散发出淡淡光芒的星球，无数的光点像是镶嵌在这两者中间的宝石再不断闪烁。 寂静的宇宙空间中正在爆发一场激战，球形的星舟和梭形的星梭在宇宙空间中四处穿梭，绚丽的各种光束从上面飞射而出。 而挡在星舟飞行轨迹上的便是片黑压压的噬虫群，长着三角翼的，带着长条身体的，和星舟差不多大的，比后方星舰还大的，各种各样的噬虫就像粘稠的液体，填满了宇宙这个杯子，眼睛可以看到的地方，都是它们。 而在这其中，有一个战士没有乘坐星舟，而是用自己的身体在宇宙空间中飞行，白底金纹的战甲和潇洒的裙摆昭示了他的身份，从头盔缝隙中探出的灰白长毛在失重条件以奇特的状态漂浮。 在圣星面前的是一个有类似蜈蚣身体的怪物，上半身有两个长长的刃状前肢，背上长满尖刺，独特的外形即使在噬虫之中也没有相同的第二个，这自然是一个中枢单元。 圣星和中枢单元在广阔的空间中，以高速呈螺旋状盘旋飞行，银古从周身放出道道粗壮的能量洪流射向中枢单元，对方把背上的尖刺如导弹一样齐射出去，同时用一节一节的身体灵活的环绕光柱向银古靠近。 而银古突然像是等到了想要的时机，停止移动，右臂一挥，一道光线横向飞出，并且迅速的膨胀，将中枢单元的尖刺化为灰烬，将蜈蚣般的怪物拦腰切断，接着继续往后飞行，不断膨胀。 最终，一道绵延数千公里的光芒横亘在虫群之中，将其中的噬虫尽数摧毁，而星之民的战士们早已从意识网络中得知了这次攻击，及时避让。 银古平静的看着自己发出的攻击，再冲刺出去，消灭残余的噬虫。 ··· 意识重回现实，银古又结束了一次对过往战斗的回顾，意识波向外散去，天已经亮了，到了三月，冬天也算是要正式告别，晨光愈发明亮，白一清还在睡觉，不过大概马上就要醒了。 回忆往昔的战斗，这本该是银古的习惯，如今却渐渐变得有些陌生了，曾经的圣星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战斗了。 以前，每次战斗时银古的心中总是既平静又澎湃，平静的是自己对战斗的注意力，仿佛能够感受到全身每一个角落的状态，澎湃的是那践行使命所带来的满足；这种状态下，银古会有一种在为使命奋斗的充实感，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原本他以为只有战斗才能让他得到这种感觉，但是意外的是，现在即使很久不曾亲身战斗，他也并不感到空虚。 银古想这可能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但是却对世界有了更深的认识，这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充实。 以前的他以为消灭噬虫只要干掉眼前的敌人就好，现在才明白，这种只要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朝想要的方向发展的想法，太过单纯。 在这个意义上，他其实也和一清一样，天真得还像个学生一样，说来也巧，虽然对人类来说他已经230多岁，但按照星之民的寿命来说，他其实和白一清一般年纪，两人都还是太过年轻。 不过，即使能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错综复杂，银古也明白，这不代表自己就能找到种种问题的答案了，他和一清要做的，要学的，都还很多。 至少现在，自己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还是战场，但是和以前不同的是，对于战斗，会思考到更多东西。 清晨渐渐来临，银古也结束了遐思，意识波扩散开来，开始例行的检视，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西非，一个名为拉哥安的国家，它的版图里，国土形状会在西侧的中部有个凹陷，而此刻，就在凹陷的这片地区里，人们正在慌乱之中，本就不宽敞的马路被塞的水泄不通，大街上行人摩肩擦踵，火车站内人山人海，争相往到站的火车涌去。 对比汹涌的人流，维持秩序的人员就像江河里的小石子一样，只能被肆意的冲刷，扯着嗓子用扩音器喊叫，但声音却难以传达出去，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噬虫袭击即将到来。 本次袭击中心区就位于拉哥安西部，只算中心区面积就预计超过五千平方公里，算上袭击区和警戒区，几乎覆盖了当地的整个省份以及周边的部分地区。 这片地区的总人口在历次袭击中来说不算多，需要转移的总人口约为六十到七十万人，比起兰波袭击要疏散的人还要少一些。 然而和兰波不同，和众多欠发达国家相同的是，当地的基础设施并不发达，同时人均收入较低，户均汽车数量也少的可怜，大部分人必须仰仗公共交通撤离。 这就导致了混乱，袭击规模逐次增大，从一开始的一座山，一座小镇，到一座城市，几座城市，再到现在，疏散面积已经扩张到了省份的大小，最终突破了一个临界点，许多国家转移民众能力的临界点，拉哥安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无论能力能否达到，逃离这里都是民众们的唯一选择，所以他们只能不断地涌向各个车站，可是他们等不到下一班车，只等到越来越多的人，看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只看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焦虑化作的引线在人群中不断燃烧，火星以人们的情绪为方向，四处蜿蜒，烧到尽头，无形的炸弹就会引爆，人们对此似乎一无所知，又或者知道这点，但还是在恐惧的驱使下加速着引线的燃烧。 而就在炸弹似乎快要爆发，在虫群到来之前便引发悲剧的时候，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带着沉重装甲的坦克车在车流中逆向驶来，紧跟其后的是迈着铿锵步伐，穿着绿色军装的拉哥安士兵们。 其中一些士兵来到一个汽车站的人群前，躁动不安的氛围也被随之驱散。 人群把注意力转向这伙人，期待，不安，害怕希望破灭，又不敢放弃希望，各种眼神交织在一起，团团围住成为焦点的士兵们。 “安静！安静！”领头的士兵，举起扩音器，站在高处，对所有人喊话。 在嘈杂声渐渐平息，人群最后方也能听到他讲话后，他接着开口：“这里的所有人，现在立刻赶往西边的广场，那里会有运输机带你们离开！到广场去，我保证，所有人都可以平安撤离。” “哪里来的运输机！”“广场怎么会有飞机！”“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丢在这里！”人群中发出了质疑声，这也是显而易见的质疑，依照他们的常识，在这个连机场都没有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广场有飞机接他们离开。 领头的士兵没有急躁，他知道被质疑很正常，因为在他得知命令的时候也感到了困惑，但是他也知道，看到一个东西后，所有疑虑都会烟消云散。 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天空，他有些得意的说：“你们看，天上的是什么。” 黑压压的人群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接着是一张又一张吃惊到合不住的嘴。 灰色的钢铁巨鸟，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在离地大概几百米的高度滑行，将近五十米长的机身以颇具压迫感的姿态越过人们的头顶，继续向西边缓缓下降高度；而同样的巨大运输机，还有几架，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甚至一度以为这是要坠落的飞机，但是他们没有听到坠落的声音，只看到运输机不断下降高度，然后消失在楼宇之中。 “好了，抓紧时间，赶快撤离！”士兵扯起大嗓门惊醒还在怀疑这是否是现实的人们，他可没有时间让人群沉浸在幻想之中，光靠看的，可没法把这些人送走。 第五十八章 新装备 在这座噬虫将要落下的城市西侧，这里有一个平常热闹的广场，此时早已空无一人，而广场的上方，一架巨大的运输机正在缓缓的垂直降落。 “靠后一点，不不不，太后了，哎呀！”运输机副驾驶的位置上，看起来三十多岁，拉丁人相貌的飞行员龇牙咧嘴的哀嚎一声。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座喷泉而已。”正驾驶座上，看起来同样是南美人的驾驶员用拉丁语满不在乎的回答。 他们刚刚完成了在这个广场的降落，遗憾的是，因为空间不太宽裕，机尾还是将广场中央的喷泉给压塌了。 除了客观原因外，飞行员们对运输机垂直起降的技术显然也还不够熟练，这也是在所难免，因为这种装载万力引擎的改装运输机才刚刚服役没有多久，他们的训练时间还不长。 不过这样的小瑕疵在万力运输机带来的收益面前，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些万力运输机，不仅可以像直升机一样在城市中垂直起降，最大起飞重量和飞行速度也几倍的提升，每架改装机的运输效率，都可以达到之前的十倍左右。 既能帮助拉哥安这样的国家疏散更多的平民，也能为各个部队更快更多的提供各种后勤支持，所以，在战斗机的改装工作满足需求后，最先继续的就是运输机的改装工作，和战机一样，后续也将会开发完全以新技术为基础设计的新一代运输机。 而顺利的话，新一代运输机还会早于新战机服役，毕竟，运输机不需要考虑太多，能够装更多的东西，飞的更快就行，这正是新技术的强项。 可惜的是，运输机原本的设计容积，制约了改装机的运输能力，即使货仓全部装满最重的东西，载重量也非常富余，同时，传统运输机设计也未考虑疏散民众的问题，运送民众的效率还不够高。 在解了燃眉之急后，这些问题可能会开始着手解决，但眼下还是只能靠现有的运输机解决。 所以，质量不够，数量来凑，此刻的拉哥安境内，一共有四十余架大型改装运输机在航行，帮助同盟运送武器装备进入战区，再接上当地的平民离开，这种数量足以提供足够多的帮助，在过去，即使是一支发达国家的空军，也不一定有这么多大型运输机。 而这些，只是同盟部队，改装运输机的一小部分，能够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生产出包括改装战斗机在内的大量武器装备，自然也是得益于新技术带来的成果。 其中，发挥最主要作用的便是原子重塑技术，这种对物质在原子层面进行改造的技术，让工业生产产生了质的改变。 例如钢铁的冶炼，在传统工业体系里，需要长串复杂的流程将铁矿石一步步变成符合标准的钢材，而有了原子重塑技术，只需要在量子计算机中设置好结构，就可以成批地将铁矿石直接变成质量更胜以往的钢铁。 同时，原子重塑只需靠超电技术供能，生产的成本也能被大幅降低，所以即使用量比以前多了很多，对经济也没有产生过大负担，比起来反倒是矿石开采的效率在制约生产，毕竟，还没来得及将新技术用在开采之上。 而钢铁冶炼，只是新技术工业的一个缩影，把这些影响从产业下游一直延伸到上游，就得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军力快速扩充，同盟部队的规模以过往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飞速扩大。 这些虽然目前还只是应用在军工领域，但是这其中得到的经验，之后也同样可以应用在民用领域。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同盟最关心的还是拉哥安的疏散工作，有了这些改装运输机，在初期的混乱后，疏散总算是可以稳步进行了，在袭击到来之前，从中心区到警戒区的平民预计可以基本完成撤离。 而在疏散平民的问题解决后，接下来便是，同噬虫的战斗。 拉哥安虽然还不是同盟国家，但是对同盟也十分信任，在请求援助后，非常配合同盟部队的部署，本地部队已将这场战斗的指挥权，全权交给同盟。 此刻，在警戒区更南侧，快要到平民区的地方，同盟某火箭旅正在这里设置营地，这是拉哥安部队提供出来的一个驻扎地，各种设施相对完备，有助于这个旅完成预定的任务，不只是对战区部队的火力支援，还有其他目标。 拉哥安士兵和同盟士兵正在一同改建营地，安放各种设备，这也都是经过拉哥安允许的，有水平更高的同盟部队帮忙建设营地，他们也很乐意。 改装运输机从士兵的头顶飞过，在营地旁一块被清理过得平地上降落，从机舱中拉出一部部大型火炮，其中有的火炮样貌还十分怪异，而最为怪异的，则是一部圆柱型的装置，被安放在车载平台上，缓缓地开进营地中的某个区域。 这个装置大概比成年人高一点，直径一米左右，下方有一个底座，整体看起来完成度还不是很高，技术员们将各种线缆从金属板的间隙中直接拉出来，接到另一边的电子设备上，另外的操作员就在电子设备上进行着各种调试。 装置的圆柱体上，还用喷漆涂上了两个汉字“通天”，这便是华国正在开发的万力综合应用系统，比起正在大规模使用的万力引擎，通天系统追求的是对万力技术更进一步的应用。 目前作为发动机使用的那些万力引擎，功能还比较简单，生成和偏移的作用力还不能进行复杂的变换，只能做到像是单纯地指向某个方向，或者连续的移动方向这样。 而通天系统要做的则是，在区域内，对多种作用力，同时进行复杂调整，比如，在一枚炮弹发射时，重力，摩擦力，推力，都各自按照某个时间函数来进行大小和方向的变换，甚至，可以在不同的区域内，对多种作用力进行分段操作。 后续如果量子技术再进一步，可以应用到通信领域，让通天系统可以随时随地没有延迟地和量子计算机连接，那么可进行的操控还能更加复杂。 通天系统不仅是为了让万力技术应用到更广的范围，也是因为，人类目前开发的万力装置功率有限，想要在现行条件下，提升万力装置的效果，就需要精细化的规划使用过程中的各种作用力。 目前通天系统刚刚通过技术验证，此次正好在战场上进行实际运用测试，之后会用来测试的大型电磁轨道炮也已经运到通天系统旁边的火炮阵地上。 这些电磁炮主体是两根大概四米长的粗壮轨道，两根轨道间距大概300多毫米，这也是发射炮弹的口径，不同于通天系统，这些名为“射日1型”的电磁炮是已经成型的武器，和之前装甲列车上装载的电磁炮也不同，是专门开发的远程火炮。 射日1大型电磁轨道炮可以在400公里的射程内，达到7马赫以上的末端速度，即使是巨壳虫这样的目标，挨上一发也不会平安无事。 测试内容就是，在通天系统的辅助下，能否进一步提升射日1的打击效果，有趣的是，射日的单独测试虽然早已完成，但这也是其的首次实战，这次袭击就会是射日1的实战和通天的测试同步进行。 不过这也是新技术武器的常态了，噬虫带来的压力非常大，同盟不得不加快许多新技术装备的开发流程，将许多环节合并进行，例如之前的装甲列车，改装战机；射日这样完整通过测试后再实战的反倒是少数。 拉格安士兵们也在帮助同盟士兵安放射日1电磁炮，搬来协助测试的器材，虽然是新装置的测试，同盟也没有避讳对方。 看着这些颇具科幻感的武器，有的年轻士兵直白的露出好奇的眼神，而负责射日1的同盟炮手见状则打趣地问道：“等下要不要也来操作一下，很爽的。” 对方立刻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露出大白牙，摆手推脱，示意自己没这个意思，但是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的瞟向那漂亮的轨道炮。 炮手热情的拍拍年轻人的肩膀：“放心吧，你们迟早也能用上的。” 第五十九章 战场中的孩子 掠空声在拉哥安的上空响起，拖曳着火光的导弹划过天边。 下面是遍布原野的噬虫群，原虫和疾虫向前奔跑，跨过同类的残骸，炮弹留下的坑洞，还有崎岖的路面，刃虫扬起向前突出的头颅，射出夺人性命的尖刺，巨壳虫垂着巨大的脑袋，承受不断地冲击和爆炸，迈着粗壮的四肢，默默前进。 虫群的对面是一支装甲部队，沉重的坦克车一边朝前缓慢行驶，一面向后方开炮；士兵们在坦克的掩护下，交替使用各式榴弹炮，步枪，轻重机枪等武器攻击，但这种程度的攻击并不能阻止虫群的前进。 不过士兵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惊慌，仿佛他们才是追逐敌人的一方，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的向后退，而等到最前方的噬虫离他们只有几十米的时候，光束的暴雨倾泻下来，落在了虫群之中。 来势汹汹的虫群就如一场大火一样被浇灭，只留下了零星的火种，部队指挥官朝着天上的身影点了下头，白色的战士就放心的离去，剩下的敌人可以交给他们。 白一清在天上疾行，寻找下一个需要帮忙的地方，拉哥安战斗开始一个多小时，战况总体而言还算比较顺利，第一波打击，防线的展开，翼虫的牵制，机动部队在袭击区的诱导都没有出现意外，噬虫被牢牢控制在袭击区以内的范围。 青年观察战场的态势之后松了一口气，经历了这么多次袭击后，同盟部队总算开始展现出对战场的控制力，荚仓虫虽然还在断断续续的落下，但是从防线目前来的表现看不仅足够支持，并且还有一定的冗余度以承受意外情况。 这得益于新技术武器的大规模使用，改装战机，改装车辆等载具，各式电磁枪炮，还有新技术开发的高性能炸弹，除了拉西亚根据自己国情开发的装甲列车外，拉西亚袭击中还只是小规模使用的新技术武器如今已经成了同盟部队的主要力量。 除此之外，还多亏了拉哥安当局的配合，不管是部队的行动，还是民众的疏散，都予以了同盟很大的权限，所以虽然拉哥安本国是一个第三世界国家，也没有加入同盟，但是这次对袭击的准备却十分的充分，基本等同于是一个同盟国家的应对。 但银古没有大意，继续检视着战场的情况，观察各处的防线，是否会有细小的漏洞，需要白一清前去填补，并且注意新的荚仓虫是否携带有更具威胁的虫群。 然而，银古在这个过程中却有了意外的发现，可以说令他相当意外，以至于让白一清察觉到了搭档古怪的情绪，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是我疏忽了。”银古带着自责的口气说道。 接着，画面从意识网络中传入白一清的脑海，让他也看到了令银古吃惊的场景。 面罩下的瞳孔骤然收缩，接着就加速冲了出去，转瞬之间，白一清来到一个小村子的附近，一个低矮粗壮的树林和同样低矮的房屋交错的村庄，村民早已撤离，而村庄也正被虫群侵入，树林和简陋的房屋被一同啃咬。 但白一清的目的地不是这，继续冲刺，就看到了一幢三层楼的大别墅，外围则是颇有非洲风情的庄园，看样子是某个大富豪的财产，用来在度假时居住，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该度假的时候。 青年即刻落地，来到别墅前，将上锁的门强行推开，走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大概十来个孩子，正缩在墙角，看起来十分害怕的样子，见到白色战士也不敢靠近。 “不要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亲眼看到孩子们平安无恙，一清松了口气，用意识波发出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孩子们，打算靠近点说话。 “你不要过来！”一个男孩突然站起来，挡在小伙伴们的身前，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喊叫，白一清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看到孩子还有些摇晃的身体，他才发觉，这群孩子现在害怕的不是噬虫，而是自己。 “好，我不过去，但你们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处在袭击区的中间位置，按理说早应该进行疏散了，附近的那个村庄就是如此，村民早就撤离了，而这间别墅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居所，即使没有同盟的疏散，也应当能够自行离去，为什么在袭击开始后，还有这么多孩子留在这。 “是我的责任，以为这里人口密度稀疏，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现在才发现他们。”银古再次传来自责的声音，在袭击正式开始前，银古通常都会用意识波在袭击区内扫视，检查疏散是否有遗漏，比如没有注意疏散消息的人，亦或是自行离开时遇到意外的人。 但是意识波虽然神奇，但也并非无所不能，也和人的感官一样，如果精力分散，也有可能有忽略的地方，银古检查时，将精力集中在人员较多更容易遗漏的人口密集区，这个易于疏散的地方就没有过多留心。 “这不是你的错，这里的主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纰漏，事情肯定有什么古怪。”一清稍一分析，内心充满疑惑，现状像是在心里打上了结一样，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应该还是要让这群孩子离开这里。 他继续耐心和这些小朋友们沟通，希望他们能够信任自己，但是说了几句话之后，孩子们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说话了，充满了对白色战士的警惕。 这下就让青年大感头疼，一时情急，他忘了用意识波说话，而是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嗓音高声喊道：“不管你们对我怎么想，让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好吗，这里很危险！”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白一清也是失望的直摇头，他也是昏了头，不仅开口说话，还是用的汉语，焦急之下，他也决定不再等待，暗中开始联络同盟军，等下就算稍微强硬点，也要把孩子们带走。 这时，一个大概只到白一清大腿高的，大概五六岁，感觉还不到上小学年纪的小女孩，瞪着乌黑靓丽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白色战士，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回答着：“是科瑞兹先生让我们留在这的，他说外面很危险，让我们待在这等他来接。” “艾可！你忘了科瑞兹先生的话吗，他是坏人，你怎么能告诉他！”挡在一清身前的小男孩脸涨得通红，对着同伴大声嚷嚷，看起来对小女孩的告密很不满。 “可是我觉得他是好人呀，他听起来很关心我们。”被叫做艾可的小姑娘也争辩道，白一清刚刚虽然是用汉语喊出来地声音，她听不懂，但她却觉得那种声音里饱含着真正的关心，让她决定相信这个白色战士。 两个小孩还在争论，不过却让白一清稍稍明白了情况，这是应当是一群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小孩，被一个叫做科瑞兹的人收养，带到这里，并被吩咐留在屋子里。 可同时，白一清也有了更多的问题，他用意识波扫过这个屋子，门窗全都紧锁着，如果不是自己破开大门，孩子们即使想要离开，恐怕也无能为力，这个科瑞兹无疑是一定要把这群孩子困在这间袭击区的屋子里。 那个科瑞兹想必是个什么大人物，肯定明白噬虫的威胁，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收养的孩子扔在这种险地，他想干嘛？ “那这个科瑞兹先生现在在哪儿。”白一清依旧用温和的，想让孩子安心的语气说话。 小女孩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白一清，不顾小伙伴责备的眼神，乖巧的摇摇头：“不知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青年这才注意到，小女孩的手上一直握着一个对于她来说有些大的移动电话。 女孩的小手微微的颤抖，不安从水灵的大眼睛中流出，洒向面前的白色战士，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一清轻轻抚摸小艾可的后脑勺：“没事的，等我们离开这就去找他。” 第六十章 盛大表演 电话声在一百公里外响起，这里是警戒区外围的一间豪宅，端着葡萄酒，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科瑞兹看着电视中关于此次袭击的报道，好像没有听到电话声一样。 科瑞兹脸上被享受的表情填满，不仅是因为处于惬意的环境中，让感官得到满足，更是因为，梦寐以求的目标就在眼前，让精神被愉悦浸泡。 在孩子们面前总是一脸慈祥的老人，对着孩子们从险境中打来的电话，只是露出陶醉的笑容，得意的自言自语：“我已经让你们享受了原本一辈子都不会有的幸福，现在，到为主人献身的时候了，为主人而死，是你们的荣幸。” 年轻貌美的主持人流利的播报袭击开始的新闻，而科瑞兹的耳边却仿佛响起袭击结束之后会播出的新闻，抿一口杯子，美味的葡萄酒像是被喝到了心脏中，然后被跳动泵到全身一般，甘甜，清爽带上一丝酸涩的滋味在全身回荡，让科瑞兹舒服的想要喊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发现那些虫子开始？不，是新约克袭击让他有不少损失开始？也不，是从那个可恨的外星人要建立那该死的同盟开始，一切都变了。 虫子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怪物们杀再多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依旧可以享受美酒美食，享受猎杀狮子的快感，享受作为主人应得的一切，但是同盟，该死的同盟，他们要做的却是，要把他从主人的位子上推下来。 这代表着反叛，“仆人”对“主人”的反叛，那些下等国家的人，生来就该是他的仆人，由他喂养，再奉上一切，受他主宰的仆人，现在，这些仆人却因为有了同盟，就开始想着要自立门户了。 可恨，多么可恨，他的特权，地位，以及主宰一切的那种感觉，在同盟所在的地方，正一点点消失，不可挽回的消失，就好像精心绘制出的名画，被一点点抹除，这全都是同盟的错，这该死的同盟，想要毁掉原本完美的秩序。 这让科瑞兹出离的愤怒，他的事业已经受到了影响，在已经加入同盟的国家里，过去畅通无阻的走私通道现在不再受到庇护，那些带有附加条件的机场也被纷纷叫停，区区仆人居然敢挺直腰和他说话了。 就连最爱的狩猎都不再能像过去那样令人愉悦，私自打猎在拉哥安本是违法行为，但过去这对科瑞兹来说是不存在的，这是他作为主人应有的特权，如今那些人却告诉他要低调一点，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一切，都让科瑞兹难以忍受，每一次在新闻上看到为同盟说话的人，他的心中都有一头猛兽，想要冲出身体，跳进屏幕中，将那可憎的面孔撕碎；科瑞兹不在乎同盟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现在只想毁掉这忤逆自己的组织。 既然这些人想要当英雄，那么，就让你们尝尝成为罪人的滋味，想着这些，科瑞兹开始了他的行动，准备好能快速赶到世界各地的路线，找到可以完全掌控在手中用来牺牲的孩子，还有专业的导演团队进行策划，老牌的媒体用来扩大事态。 还和贝利卡官方秘密合作，让他能在世界大部分地方的活动都不受限制，之后，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能上演一个悲惨的故事，公之于众。 到时，同盟就不再会是大义凛然对抗外星怪物的正义组织，而会是不顾儿童死活，野蛮开火的邪恶团体，自己，则会是一个心碎的，痛失孩子的可怜老人，他一定要让同盟身败名裂。 科瑞兹没想到的是，上天竟然如此眷顾自己，原本还以为班克的拒绝会让他多花些时间，结果故事的舞台却如此快的出现，并且就在他的脚下，仿佛上帝也想看快点看到这场表演一般。 “果然，我才是被上帝选中的主人，该死的叛逆者，你们会付出代价。”大富豪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计划完成后的样子，享受着那愉悦的时刻，世界将变回该有的样子，之前令人厌恶的情况好像只是为了让那一刻显得更加美妙而已。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沉浸在想象中的科瑞兹，但他没有恼怒，因为他知道，这个敲门声是来让想象变为现实的。 “老板，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这些人还在担心噬虫袭击后的战场会不会有潜在的危险。” “他们”便是法斯特找来的，用于导演这次事件的团队，他们会找到那间被他锁住的别墅，表演一出令人落泪的悲剧故事，让世人知道同盟的“罪恶”，现在正和科瑞兹一起待在这间豪宅中。 豪宅的主人用一种轻松地，认为对方是杞人忧天的口吻说：“让他们放心，他们死了对我没好处，我会确保战斗结束再让他们出发。” “是，”首席秘书低下头，接受了老板的命令，接着又开口，“还有，您一定要亲自参与吗，这里虽然是警戒区，但也是有风险的，兰波的事情就在几个星期前，您还是远离这里比较安全。” 秘书露出担忧的表情，这个老板虽然脾气很差，但是工资待遇还是很好的，他暂时还不想失去这个老板。 这里就在警戒区外围几公里，也是科瑞兹离那间别墅最近的一处居所，所以他们现在守在这里，以便战后能第一时间赶到那里，避免被同盟发现端倪，虽然不在需要疏散的范围，但还是很近，这里的居民许多都已经自发离开，法斯特无法完全放心。 科瑞兹站了起来，移动自己高大的身躯，走到一具狮子标本旁，这是他前几天狩猎的那头狮子，科瑞兹手指拂过它拼死反抗时被打出的弹孔，脸上充满陶醉的说：“我可爱的孩子们被可恨的同盟残害，我当然要亲自声讨他们。” 这是夺回自己主人地位的事情，他当然要亲自享受这个时刻，这同时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狩猎，他要狩猎那庞大的同盟，更不能在远处旁观。 电话声再度响起，科瑞兹这次没有无视，反而眉头拧作一团，不太满意的样子，这个电话不应该再响起来，那些除了啃咬东西外一无是处的臭虫，这次怎么这么不中用。 而电话的另一头，科瑞兹可爱的孩子，带着有些绝望的眼神看着在屋外的白色战士：“科瑞兹先生还是没有接，怎么办，他是不是已经被噬虫害死了。” 艾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周围的孩子们也躁动起来，害怕再也见不到慈爱的科瑞兹先生了。 屋外，白一清挥动几十米长的光刃，把围过来的噬虫群一扫而光，回过头安慰着他们：“不，起码现在，他应该还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艾可用几乎已经开始溢出泪水的眼睛看着白一清：“真的吗？” 白一清轻轻摇头，像是他其实并不想承认一般说：“相信我，你们这么相信的科瑞兹先生，怎么会这么简单的死掉呢，对不对。” “对！科瑞兹先生这么伟大，一定可以打败噬虫，然后再回来从你手上把我们救出去！”那个曾勇敢的挡在伙伴面前的小男孩连克，用手臂抹了抹眼角，大声的喊道。 青年笑了笑，小连克对自己露骨的敌意就好像看着动画片里的大反派一样，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喜欢看动画片的自己，转过身接着保持戒备，噬虫已经开始不断接近这个地方。 传送虽然可以带上其他人，但也有限度，以白一清现在的能力，一个人没法带这么多孩子一同离开，只能坚持到同盟部队赶来。 “银古，你怎么看，这个所谓的科瑞兹先生。”安抚好孩子们的心情后，白一清在心中对搭档问道。 “无论他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肯定想害死这群孩子。” 听到银古冷静的声音，白一清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喃喃的念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其实已经有猜测了，不是吗？”银古可以感受到白一清的动摇，但那不是对这件事本身的动摇，而是对他之前决定的动摇。 白一清哀切的叹一口气，这些孩子被困在袭击区中的房子里，并且还被灌输自己是坏人的观念，很难排除这件事和同盟，自己无关的可能，这恰恰是他不愿看到的。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遇到这种事时，还是很难受。”白一清有些失落，他早就已经想到，即使自己能以绝对的实力，阻止战争这样明面上最为剧烈的冲突发生，但却没法阻止，那些阴暗角落里的争斗。 这样的争斗，最终也势必会导致，无辜之人的牺牲，就像这些孩子一样，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也许还有许多和这些孩子一样无辜的人，被卷入到这种争斗之中，他们甚至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而白一清也无法，把这些牺牲和自己的行为剥夺开来，他决定强行推进同盟的建立，打破旧有的格局，那么就必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即使那些人不是他所害，他也无法理所应当的认为，和自己无关。 所以这些孩子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时，白一清还是觉得说不出的难过，哪怕，他救下了这些孩子，也难以让他释然。 “保护了这些孩子，总是好事，不是吗，一清。”银古能从连接中稍稍感受到搭档心中的苦涩，但他并不认为，这是该让青年泄气的事情。 因为银古相信，即便知道现在的事，回到过去，白一清还是会做出同样的抉择，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和一清一同，继续向前。 白一清也点点头，然后甩甩头，抛开杂念，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援军还有多久能抵达，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虽然之前袭击区内的态势还算稳定，但那是建立在白一清不断削减噬虫攻势的基础之上，现在他要保护这些孩子，消灭噬虫的速度大减，同盟部队能坚持多久，就是个未知数了。 “他们正在接近，但是被虫群拦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在银古的视野中，一支正在接近这间别墅的机动部队正在交战中，不过这里的噬虫不算多，等到他们赶到，白一清应该也将这片区域清空了，到时，孩子们都可以安全离开。 青年虽然有些急切，但也没有办法，于是便加快自己的步伐，消灭周边的噬虫，希望接应的部队，能够快点抵达。 第六十一章 巨猎虫 在白一清焦急等待的期间，这次袭击最后的荚仓虫也来到了地球，火光从天边落下，撼动大地，同盟部队也关注着落点的情况，准备迎接最后的敌人。 被荚仓虫减缓的冲击依旧有着巨大的能量，掀起大片的尘土，窸窣的脚步声从尘雾中传出，随后黑色的潮水从中涌来，在大地上形成了一条诡异的河流。 在战斗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同盟部队无法及时的在荚仓虫落地的第一时间予以火力打击，但也有着预备队迅速地朝着新出现的虫群移动，钢铁洪流和虫潮交汇到一起，迸发出激烈的火光。 在一座已经空无一人的小镇里，士兵们和各种装甲车辆一起，和侵入到这里的噬虫交战，狂暴的能量在小镇里一次又一次爆发，汹涌的虫潮，也一次又一次拍打过来。 无人机升上空中，监视周围的情况，发现了另一条街道上的噬虫正在企图穿过一间商店街攻击过来，汇报给后方的炮击阵地，后者则用大口径火炮来粉碎虫子的偷袭。 刃虫的尖刺在士兵们的头顶飞舞，穿过薄弱的掩体，扎进士兵的身体，有时还会有更快，更长的尖刺从天上落下，躲避这种尖刺就只能靠保持移动和一些运气了。 而人类也会从天上抛下火雨，将街道化作火海，将虫子和建筑一同焚烧，难逃一劫的小镇之中，弥漫出浓烈的烟雾。 一番激战过后，这支拦截部队，总算消灭了小镇里的虫群，疲惫的士兵开始打扫战场，送走受伤的战友，清点部队的损失。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小镇的另一侧传来大片建筑倒塌的声音，远远望去，看不清来的是什么，只能看到建筑崩塌所扬起的烟尘，指挥官有点狐疑，这个动静以巨壳虫来说，也有点太大了。 “快，用无人机去看看，还有，通知炮击阵地，随时准备支援。”紧张起来的指挥官开始吆喝着部署们，准备继续战斗。 动静越来越近，士兵们也纷纷回到载具之上，机动部队陆续出动，打算作为先头部队一探究竟。 但还没等无人机和机动车辆赶到，动静就突然停在几条街外，接着，巨大的黑影腾空而起，掠过天空，随后重重的落在大部队面前的一间木屋上。 稀里哗啦的倒塌声和脚底下的晃动，让人们感受到它惊人的重量，和其他噬虫一样，不会发出有魄力的吼叫，只是静静的立在房屋的废墟之上，然而仅仅是这样，就会让面前的战士们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形态类似海里的蝠鲼，只不过大小变成了怪兽的级别，展开的双翼翼展大概三十米，头身连成一片的扁平身体佝偻着前倾，头顶离地面将近二十米高，巨口耷拉着张开，宛如一条可怕的隧道，没有手臂，但有两条兽脚类恐龙般的强健下肢。 “这是巨猎虫！快散开！”指挥官在看到怪物的一瞬就回忆起它的资料，外星战士早已将短时间内可能会出现的噬虫资料公开，虽然没见过这种敌人，但也不算毫无了解。 可即使如此，巨猎虫也绝对是迄今为止人类遇到最危险的对手，部队刚刚开始移动，巨猎虫就以磅礴的气势扭动巨大的身体，从骇人的巨口中以人类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窜出了个什么东西，飞到一辆坦克上。 直到这个东西命中目标，人们才看清楚这是什么，一根长长的，褐色的，表面看上去涂满某种黏液的“舌头”，牢牢地粘在装甲上，另一头则连接着一张可怖的巨口。 坦克车开足马力的发动机发出声嘶力竭的悲鸣，可几十吨重的坦克还是被像一只小虫子一样被抓进那张巨口中。 “开火！”现代武器的火光喷薄而出，织成一张大网，想要网住这个怪物，救出同伴，然而，这个怪物的嘴巴只是咀嚼了几下，那辆坦克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速度之快，会让人怀疑，之前到底有没有这样一辆坦克在这个世上。 只有从怪物嘴中掉落出的金属碎片，告诉这些士兵们，他们刚刚失去了和他们一样被装甲保护的战友，异样的气氛笼罩住这片战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起来，军人的责任感和生物本能的恐惧感在战士们的身体里剧烈冲突。 “所有人，撤离这里。”指挥官用凝重的声音下达命令，在这种冲突之中，他做出了判断，这不是能正面对抗的敌人，继续硬抗，是在把士兵的生命当做儿戏。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又有一辆装甲车被巨猎虫隔着几百米抓住，剩余的战士们则如梦初醒般行动起来，步兵们迅速回到装甲步战车中，坦克车碾过建筑的废墟，向小镇后方撤离。 掩护撤离的炮击从炮击阵地飞来落在巨猎虫的背脊上，然而只不过能扬起一阵黑烟，而这股烟雾，巨大的身体光靠移动带动的气流就能将其驱散。 从烟雾中冲出的巨猎虫再次挥动双翼，追向想要逃离的装甲部队，指挥官看着一辆又一辆葬身虫口的战车，咬牙向身边的通讯员喊道：“快向上级汇报，请求支援！” 另一边，乡野的别墅前，白色战士的身旁，堆满了噬虫的残骸，年轻战士面罩下没有丝毫放松的表情，靠着银古的意识波，他已经知道了巨猎虫的出现。 然而他此刻还不能离开这里，接应部队还没到，他不能把孩子丢在这里不管，可是他不去对付巨猎虫，也同样会有更多士兵牺牲，左右为难，让他变得愈发烦躁。 一发有些没有控制力度的冲拳将刺甲虫头颅击碎，结束了这波小规模的战斗，战甲上的护盾荡起剧烈的涟漪。 “冷静，一清。”银古察觉到了搭档不平静的心情。 “我知道，我知道。”白一清竭力按住自己焦躁的内心，尽可能不带感情的回答，想要保持自己的冷静，但是心里还是无法不在意现状。 “给，喝水。”就在青年沉浸于内心的焦虑时，悦耳的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扭头一看，那个叫艾可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端着一杯水在自己旁边，仰头看着他。 “你怎么跑出来了？”白一清接过水杯，又一只手把小姑娘抱起来，想把她带回别墅，虽然对于噬虫来说，这间房子也没有什么保护效果，但是总比没有强。 “我感觉你口渴了，就来给你送水。”小艾可用她糯糯的声音回答，但其实，她是感觉到了白色战士心情的烦躁，才跑了过来，在以往，她看到大人们心情不好时，就会这样，然后他们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看着自己，不再不高兴了。 “那就谢谢你了。”白一清把面甲开出一道小缝，把这杯水一饮而尽。 “谢谢你保护我们，”小艾可看着对方喝完水，也开心的笑起来，“科瑞兹先生以前肯定是误会你了，你们和好好不好。”然后小姑娘又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脸期待的望向抱住自己的白色战士。 白一清一时语塞，最后苦笑着说：“好吧，如果他愿意的话。” 说话间，青年也把小艾可带回了别墅里，小女孩的伙伴们也担心的拥上来，看着这些孩子们的眼神，他们似乎没有最开始那么戒备自己了，那个最开始挡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连克，也脸红着道谢，让白一清的原本燥热的心中感受到一丝清凉的滋润。 白色战士转过身，拍拍自己的脸，这些孩子在这个时候，都能细心的关心着自己，自己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赶紧把孩子们送回安全的地方，再去解决虫子。”重新打起精神，年轻战士不再胡思乱想。 第六十二章 宴会 雪白的云层厚厚的铺在天上，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上面激烈的战斗，蝠鲼一样的巨大怪物此刻已经不在地面上，而是找到了新目标。 这些目标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蓄势待发的航空部队飞行员们全神贯注，按下火控开关，导弹划出的白色轨迹在蓝色的天幕下向着巨猎虫的位置汇聚。 巨猎虫也判断出这些是对手的攻击，张开巨嘴，这次不是舌头，而是一张巨网被喷吐出来，然后迅速张开到直径数百米的大小，爆炸的黑烟在巨网上绽放开来，仿佛是被蜘蛛抓住的小虫在挣扎一般晃动巨网。 挡住爆炸之后，巨网便向下坠落，在空中飘散，而怪物则继续不紧不慢的继续移动巨大的身体，扑向空中翱翔的战机，这个四架战机编成的中队则是调转方向，想要拉开距离，他们的任务就是牵制这头巨猎虫。 高速飞行划出的轨迹，在辽阔的天空中肆意挥划，改装战机，在一个弧线的顶端，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向，电磁机炮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弹头的轨迹拉成直线打在巨大的靶子上。 虽然怪物算不得毫发无伤，但是这种攻击却只像是刮掉了巨猎虫的死皮一样，一些碎屑从巨大的身体上掉落，但是怪物的行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啧”飞行员啐了一口，改装战机以流畅的动作再次调转机头，继续带着巨猎虫向前飞去，巨猎虫最麻烦的特点便在于巨大身体带来的惊人耐受力，小山一样的怪物不知需要多少攻击才能击杀，这个中队就算用尽弹药，对方恐怕还是和没事人一样。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吸引巨猎虫的注意力，拖延时间，这个任务不算困难，巨猎虫身体巨大，但是速度比翼虫差很多，最快也只能到2马赫左右，对于改装战机而言，纠缠对方还是很有余裕， 但也不能离得太远，需要保持能够对怪物发动攻击并吸引巨猎虫注意力的距离，否则，巨猎虫就可能因为一直追而不得，而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噬虫虽然智能较低，但是高阶的种类也会被设定些提高效率的逻辑。 原本，此中队应当要一直持续这样的来往，拖延巨猎虫，直到银古来接手，但就在这个时候，警报声响了起来，雷达上，大量的红点正在迎面而来。 “二号阵型，准备迎击翼虫群！”中队长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四架战机的引擎喷口出的蓝光骤然变得更加明亮，以更强劲的动力，迅速散开队形，带着蓝色的轨迹，环绕住气势汹汹的翼虫群。 翼虫虽然身体不如巨猎虫强韧，但是速度更快，并且数量极多，中队不能以和巨猎虫相同的方式应对，清脆的鸣叫声和空气的呼啸声在云层上方响彻，战机与翼虫以高速在空中展开了对决。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不能继续牵制巨猎虫，在这场战斗中，已经看不到巨猎虫的身影。 “第八中队汇报，我方遭遇大群翼虫，无法继续任务，目标已丢失，请派其他部队接手，重复···” 中队长用无线电无奈的向塔台汇报，看着雷达上朝着警戒区外飞去的巨大目标，心中只能祈祷，地上的民众离得够远。 科瑞兹的豪宅里，房子的主人召集起整个计划的人员，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为即将开始的行动提振士气，科瑞兹和导演组的人，请来的媒体记者们，还有他自己的部下一起举杯庆贺，欢快的气氛洋溢在会场中。 所有人都觉得成功只是时间问题，同盟现在为止都毫无察觉，他们只需要等到战斗结束，借着寻找孩子的借口，进入战区，回到科瑞兹在乡间的别墅，或许能找到孩子们的残躯，那样最好，不过即使找不到也没有关系。 他们只需要让事先找好的另外一个孩子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在镜头前演一出大戏就好，控诉同盟的残忍，痛哭在逃亡路上被无视的悲惨，展示身上的伤口，看到这些画面的的人一定会被愤怒的情绪充满。 而可恨的同盟只能去做无意义的辩解，不管他们怎么做，这个新闻经过科瑞兹的运作而广泛传播后，同盟的形象就会不可挽回的受损。 再有力的证据也可以被视作是被伪造的，在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真相被掩埋，这种观念会不可抑制的出现，因为没人能证明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 真相和谎言会以不对称的速度传播，然后这起事件就会作为无法证实也无法证否的传言，在人类社会中永远流传，持续在人心的暗处侵蚀同盟的声望。 当然，科瑞兹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一次这样的事情就能瓦解同盟，但他有的是时间，为了这个计划搭建的体系可不会就用这一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不断用这样的事件来破坏同盟的形象，将愤怒和怀疑深植于人们的心中。 宴席上科瑞兹满面红光，畅想着自己伟大计划的开端，比他自己生日宴会上显得还要高兴得多，平常脾气古怪的他，今天一反常态，对谁都很热情，一幅快活的样子。 首席秘书法斯特看着这样的老板，感觉不到放心，反倒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计划虽然是他一手联络，但是却始终有一种隐忧，总觉得计划不会这么简单的完成，因为计划中隐藏的风险并不低。 但是科瑞兹对于同盟的敌视，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即使有法斯特的再三提醒，依旧无视了一切风险，强行推行计划，事到如今也没法回头了，秘书，只能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科瑞兹则毫无忧虑，和众人继续宴会，看着觥筹交错的人们，暖洋洋的感觉升起，让他心头有点痒痒的，但大富豪很享受这种感觉，自从得知拉哥安要被袭击的消息之后，那些以前一直有的，最近却消失不见的感觉都慢慢回来了。 在战场的旁侧，举办这样一场盛会，这便是作为主人的权力，同盟就该作为仆人在一旁保护好主人的安全，这才是该有的秩序，这才是理所应当的情况。 现在，终于要让世界变回该有的样子了，科瑞兹的眼神朝着战场的方向变得锐利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等着他一般。 这时，脚下感到一阵晃动，让科瑞兹虚晃几步，站不太稳，微醺的他以为自己有些醉了，还打算叫人来服侍自己去休息，接着，就听到屋外传来密集的枪声，外面有科瑞兹雇来的安保部队，这是他们交战的声音。 枪声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下了，科瑞兹正准备吩咐法斯特去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来袭击自己，更强烈的震动传来，崩塌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爆发，气浪夹杂着石灰粉末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席卷。 玻璃碎裂，瓦石崩落，大厅的一面轰然倒塌，一头巨大而又丑陋的怪物，探出它犹如深渊般的巨口，也加入了这个宴会。 刚刚还在享受宴会的人们沉醉在快活的氛围中，在酒精的作用下，分不清虚幻与现实，酩酊大醉的大汉摇晃着脚步，抬头看向面前的怪物。 “这做的，还蛮逼真的。”呼着酒气的大汉想要走近看看，褐色的长条舌头骤然弹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他拖入深渊之中，如他所愿。 舌头拖拽和嘴巴闭合的声音这才像一颗石子一样，打破了大厅里的奢靡氛围，混乱也一触即发，这些第一次亲眼见到噬虫的人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刚花天酒地时对计划的运筹帷幄，对美好未来的期盼，对同盟的胜券在握，在刹那间全部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对逃生的渴望，怪物迈动脚步，人群四散而逃，人类的宴会结束了，而怪物的宴会似乎才刚刚开始。 科瑞兹在保镖的拥护下向屋外移动，宴会上那种对成功的喜悦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遏制的暴怒，他才是主人，被选中的主人，为什么总会有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他的意志。 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大脑在沸腾，科瑞兹整个人就像一个快要烧坏的机器一样，已经过载的愤怒还在不断运转，燥热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我还有很多孩子，还可以再找一个团队，我准备好的航线和住所都还在，我还有机会！” 眼前的情况下这次计划已经注定失败，甚至还有可能将他的秘密暴露出来，但科瑞兹现在脑中已经没有其他事情，歇斯底里的念叨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不至于被怒火烧尽一切理智。 到了车库，可却发现，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车位“法斯特！法斯特！”双目充血的科瑞兹怒吼着自己首席秘书的名字，眼睛好似被点燃了一般，四处寻找想要燃烧的那个人，但那个不需要他下命也应该等在这的秘书和他的豪车一起消失不见了。 脚底下再次传来震动，回过头，挥动翅膀的巨大怪物，迈着粗壮的双腿，踏碎他精心设计的庭院，出现在身后，张开深渊似的巨口。 “给我滚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科瑞兹夺过保镖的枪，朝着那看不见深处的巨口猛烈开火，像个想亲自处决叛贼的国王，也像个走投无路的暴徒。 第六十三章 麻烦的战斗 “银古，情况怎么样。”天空中，白色的身影以十多马赫的速度向警戒区外疾行，就在刚刚他终于等到了接应的部队，那是一群骁勇善战的拉西亚士兵，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他们后，白一清便朝着巨猎虫的方向赶去。 “它还在那个豪宅里，没有离开，已经有很多人遇害了。” 白一清集中精神，再一个加速，转瞬间到达了目标地点，可以用肉眼看到那巨大的怪物；战士带着汹涌的动能化作一枚导弹砸向地面的巨猎虫，沉闷的撞击声炸开，巨猎虫被瞄准的部位出现了一点裂痕，但是怪物依旧很有力气，将落在背上的战士甩开。 白色战士稳稳地落在地上，身边是几个很狼狈的西装男子，看上去很像电影里的保镖，后面是一座塌了一半的大房子，大概是被巨猎虫横穿而过后的样子。 “快走。”一清对旁边的保镖抛下这句话就冲向巨猎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光束从弧线上飞出，在怪物的表皮上留下焦痕，弧线最终落到巨猎虫的身后，巨猎虫也回过头，追逐向新的目标。 白一清带着奔跑的巨猎虫冲破高高竖起的围墙，来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 这里虽然不算是严格意义的警戒区，但是因为距离警戒区很近，所以许多民众也自发的将这视作警戒区逃离了，而这附近又是一片富人区，更是撤的一干二净，倒是这户豪宅的主人不知为什么没有离开。 但白一清此刻也没有闲暇思考有钱人家的想法，纵身一跃，巨猎虫口中的长舌穿过他刚刚的位置，抓住一辆停在路边的小汽车，送入那张巨口之中。 白一清绕到巨猎虫的头顶，双手朝下，粗壮的光束洪流喷涌而出，打在巨猎虫的背上，灼热的能量将宽厚的背脊烧蚀焦黑，被轰击的部位大概都烧薄了几厘米，但却难以更进一步，能量耗尽，光束消散，巨猎虫拍动翅膀，一跃而起，追向空中的战士。 “啧。”白一清朝一旁躲开，巨猎虫巨大的身体带着惯性继续升空，扰动汹涌的气流在街道中肆虐，到达离地五十米左右的高度才停下，对着下方的白色战士，张开巨口，一张巨网张开，想让这个小小的目标无处可逃。 光芒挥过，巨网被切开，挂在一幢四五层高的小楼上，白一清则带着光刃，穿过巨网的间隙，冲向巨猎虫。 不管是舌头，还是巨网，都是巨猎虫分泌出的一种黏性物质所构成，无毒无害，但是黏性极强，不管多光滑的东西，被粘上都很难摆脱，这是巨猎虫除了体型庞大外的另一个特点。 白色战士和巨大怪物在空中交错，白一清躲过了血盆大口，灵巧地掠到巨猎虫的背部，在刚刚用光束轰击的地方，用明亮的光刃狠狠刺入，这是被汇聚过得光刃，威力更大，能量消耗也更多。 光刃迸发出四射的火星，深深地刺入巨猎虫的身体，但依旧在刺入三四十厘米的深度后就无法继续，而这种创口，对于这样巨大的怪物而言，还远远不够。 还在俯冲的巨猎虫坠落在地面上，将刚刚被网住的小楼，如同一座沙地上的城堡般撞塌，烟尘冲天而起，在街道上弥漫，白一清从尘雾中倒飞出来，有些踉跄的停在几百米外的距离。 白一清刚刚有些不甘心的想要让光刃刺得更深些，结果离开的有点晚，也被落地的冲击波及。 面甲下，白一清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感觉就像在和一座山打架。”这种不可撼动的感觉令年轻战士有些憋屈，他目前威力最大的招式，就这两招，结果都不够用。 “这头巨猎虫出现的太早了，按照过往的记录，本该会在更晚点的波次出现才对。”银古对现状也有点意外，星之民的战士自然有可以对付巨猎虫的招式，但是他原本的计划要等再晚点的时间才会让一清开始学习。 战士心相除了攻击招式外，还有护盾，急救，恢复体力等种类，按银古原本的预计，目前的战斗力基本足够，所以想让一清的综合能力更强后，再学习威力更大的招式。 但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间，白一清凝聚精神，打算用心能脉冲试试，然而，他才刚刚准备，一个飞快的物体就从烟雾之中窜出，打断了白一清的注意力。 青年急速升空，躲了过去，又一张巨网罩住了附近的区域，而白一清刚刚躲过一击，就又有一条长舌袭来，刚刚因为要准备心能脉冲，被对方占得先机，连续的猛攻下，青年猝不及防的被抓住，一股巨力传来，将他重重的摔向地面，朝着烟雾之中拖去。 各种水泥砖瓦粉末形成的烟尘在街道上沿着一条直线扬起，伴随着砂石崩落，房屋倒塌的声音朝着怪物的方向接近。 而就在离弥漫的烟雾只有几米的距离时又戛然而止，这个时候一张巨口从滚滚烟幕中鱼贯而出，扑向地面，而白色身影在那之前拔地而起，躲了过去。 白一清冲上云霄，同时将被光刃切开，离开巨猎虫身体后黏性逐渐降低的舌头从身上扒了下来，而地面上，将路面咬出一个大坑的怪物也挥动翅膀，向天上飞去。 “总之，先带它离开平民区。”心能脉冲难以用出来，白一清暂时找不到可以对付这头怪物的方法，只能先行缓兵之计。 巨大的怪物追逐着细小的白影，光束在天空中横飞，巨网在云端下张开，白一清和巨猎虫的轨迹不断交错，翻腾，怪物抓不住战士，战士也难以击杀怪物，在空中僵持，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战区之内。 地面上的战事，似乎进展顺利，虽然之前有巨猎虫搅局，一度有些波折，但是现在，在没有白一清参与的情况下，战线也不断地反推，在对巨猎虫感到棘手的情况下，青年也对这个好消息松了一口气。 不过银古却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在意识网络中说：“一清，可以和同盟联手。” 白一清躲过巨猎虫的又一次攻击，有些疑惑的反问：“同盟？我的攻击都不起效，同盟可以吗，制空权可还没拿下来呢。” “你做了这么多，不就为了让人类也能对抗噬虫吗，怎么事到如今反而不相信他们了，同盟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银古倒是比青年更相信他的同胞们。 年轻人被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你说得对，该到这一天了。” 白色战士的飞行轨迹开始下降，同时向同盟的无线电中发去讯息。 第六十四章 憾山 几百公里外，某火箭旅阵地处，不断有电磁武器标志性的清脆响声传出，这是射日1正在持续向战区中投送火力。 长长的导轨仰起一个角度，电磁加速的炮弹以超过十倍音速的初速脱膛而出，接着，炮手们迅速调整调度，调转方向，在这个期间，炮弹已经重新装填，方位定好后，再次开火，对不同地点的两发射击间隔不超过十秒，而在不需要改变方位时，间隔会更短。 这样高频率的射击已经持续了很久，以至于有些炮手已经到了需要轮换的地步；除开这里，拉哥安战场还有数个同样配备射日1的火力阵地。 凭借这样的火力覆盖，才大大弥补了外星人不在的火力缺口，让同盟部队可以独力压制住虫群的扩散，并开始反推战线，不过，即使在这些阵地中，此处的炮手也更特别一点，因为这里除了他们外，还有别的帮手。 “末段的引力参数有点问题，和我设定的不一样。” “摩擦力变化曲线吻合度超过98%，看来还是线性变换更稳定些。” “推力的效能比只有1.06，还是把功率都用在别的地方上吧。” 炮击阵地旁，技术研究员们正围绕着通天系统进行各种操作，圆柱形的装置上，正发出显眼但又不刺眼的蓝光，显示自己正处在运作的状态。 技术员们正不断测试通天系统对于射日1射击过程中能发挥的效果，在这样的协助下，这里的炮兵们才取得了更加显赫的战果。 虽然在实际测试之后，以通天系统的功率来说，对射日1射击威力的提升并不显着，但是在其他方面，却有很多意外的效果。 比如，通天对摩擦力的控制，让导轨发热问题大大缓解，从而可以让射日1的使用寿命大大延长，同时提高连续射击的能力，这也是炮手更加辛苦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提升炮击精度，减少炮弹种类限制等等效果，而现在，研究员们又想到了一个新主意，正打算实施的时候，炮击队的队长收到了消息。 “全体都有，任务变更，全部向我标示的坐标射击！”队长放下无线电后，又拿起对讲机，对着所有炮组下达命令。 司令部刚刚下达指示，应外星人银古请求，提供火力支援，全力消灭巨猎虫。 炮击阵地应声而动，整片整地一共二十门射日1纷纷转动起来，对准了同一个方向，在这个方向的两百公里外，外星战士正和巨猎虫在缠斗。 在整个阵地内，通天系统能够影响到的电磁炮一共十门，而这其中的一门现在正进行着别样的工作。 不同于其他炮组，这门射日1的旁边此刻还整齐的悬浮着几枚炮弹，看起来就像装在弹匣里似的。 “这能行吗。”炮手和装弹手看着这些悬浮的炮弹，有些担心的对旁边的技术员问道。 “放心吧，就算失败了，也不会爆炸。”年轻研究员自信地拍拍胸脯，但是这句话却让炮兵们心里有些没底。 这是这个年轻研究员刚刚灵机一动想到的主意，既然通天系统也能产生引力，那应该也能用在装弹上，设定好函数，就可能让原本是单发式设计的射日1拥有连射的能力，同时发出多枚炮弹。 没有留给炮兵和技术员交流的时间，司令部指定的射击时间就要到了。 “开火！”队长一声令下，二十门电磁炮一同激发，连串清脆的声音密集鸣动，炮弹划出光滑的抛物线，朝着远方飞去。 炮弹飞去的方向上，拉哥安西部的一处荒野之中，原本茂盛的草原现在变得光秃秃的，四处都是翻起的泥土，仿佛有一个巨人在这里反复打滚一般。 大地断断续续的传来震动，砂土时不时的从天空中洒下，巨大的怪物正在这里肆虐，时而翻滚，时而扑击，看上去像是追逐蝴蝶的宠物犬，但却有着骇人的气势。 另一个细小的身影，则在怪物身旁上下翻飞，白色的影子划出纷繁的轨迹，时而跃到怪物的背上，时而退到怪物的身前，光刃在背脊上划过，光束在身体上留下焦痕。 又一次交锋，巨猎虫吐出它的长舌，白色战士挥刀切断，而怪物在吐出长舌的同时也已经扑了出来，巨口将地面挖出一大块，战士则滑进怪物的下方，光刃顺着他的轨迹在巨猎虫的身体上划过，留下长长的痕迹，但却不够致命。 白一清已经在这里和巨猎虫缠斗了十多分钟，重复这样的攻防很多次，此时的巨猎虫身上已有无数的伤痕，但是加起来似乎也没对怪物造成多大伤害。 一般的噬虫都有要害部位，最多的是头部，有些像翼虫一样是身体，而巨猎虫也一样是身体，只不过他的要害部位和身体一样庞大，些许的损伤根本无法致命，几乎等同于没有要害部位了。 青年无奈，看来还是只能寄期望于同盟的电磁轨道炮了。 “一清，炮击要到了。”时刻观察着战场情况的银古适时发出提醒，同时将他看到的情报通过意识网络传达给搭档。 白一清微微点头，然后再次从后方跳到巨猎虫的头上，用光刃狠狠地刺上去，再向后跳开，看到巨猎虫扭动庞大的身躯转头追来，青年有些挑衅的喊道：“怪物，这边。” 白色战士在空中匀速后退，巨猎虫也迈动粗壮的步伐，撼动松软的大地，张开贪婪的巨口，迎头追去。 下一个瞬间，轰鸣声在天地间迸发，砂石四溅，尘烟四起，气浪席卷整片荒野，原本就已经稀疏的草地被吹飞，卷起的泥土随着紊乱的气流飘荡，而冲击的中心也已被浓厚的尘土所覆盖。 又一阵气流卷起，这是某个巨大物体移动产生的气流，巨猎虫从浓烟中冲了出来，看上去并没有被击倒，但是样貌也已和之前大为不同。 原本宽厚的背脊，此刻已是满目疮痍，遍布深可见底的裂痕，巨大的翅膀上也多出了不少缺口，巨猎虫每晃动一次它的身体，都会有许多碎块从身体中抖动出来，整个身体看上去就像是粘连起来的一样。 白一清刚刚看的很清楚，总计七八十余发的炮弹有大概一半命中了巨猎虫，单独的一发也许并不致命，就等同于白一清的一次高速冲击，但是几十倍的叠加后，对这小山一样的怪物也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特别是其中一串特别的炮击，一共五六发炮弹紧密的靠在一起，几乎没有间隔的命中了相同的部位，巨猎虫此时身上最深的伤口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这也得益于白一清的牵制，光凭炮兵们想要打击两百公里外会移动的怪物，可不会有这么高的命中率，巨猎虫虽然巨大，但动作可不慢。 白一清没有放过机会，纵身一跃，在空中，向着最深的那处伤口不断连续击发光束，十余道光束接连不断地灌入同一个伤口，蓄积的能量在怪物身体的深处爆发，让这处伤口，向更深处蔓延。 而在白一清越过巨猎虫的头顶，让怪物再次扭头想要追击时，轰鸣声再度迸发，又一轮炮击落下，这一次的射击更加精准，命中目标的数量更多。 白一清可以用意识波看到，再度升起的浓烟中，巨猎虫的身体更加破碎，但是依旧可以保持活动。 “真是顽强。”白色战士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浓烟之中，带着明亮的光刃狠狠从怪物身体的下方刺入，随后，从被炮击削薄的身体另一侧穿出，在这期间将蕴含能量的光束留在巨猎虫的身体中后，就直线加速离开烟尘的范围。 “轰！”轰鸣声三度响起，第三轮炮击到达，而这也会是最后一轮炮击，还未消散的烟尘被气流吹散，又有新的尘雾喷涌向天空，而从浓烟的中心处，传来崩塌的声音。 这是巨猎虫彻底解体，碎片散落的声音，这头可怖的巨怪，终于轰然倒地，再也不能张开那张巨口。 “终于搞定了。”年轻战士长吁一口气，心中如释重负，巨猎虫可以算是迄今为止令他最为棘手的敌人了。 噬虫都像是游戏里的怪物一样，不会流血，不会疼痛，只有一个血条，血条耗尽，才会倒下，在那之前不管受到怎样的伤害，都会继续行动，而这其中，巨猎虫的血条却是深不见底。 如果只有自己，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现在靠同盟这总共两百余发的炮击，补足了他不够的伤害，也让青年感慨万千。 “我也还得多努力啊。”感觉到自己这次战斗的吃力，白一清又燃起熊熊的斗志，朝着天边掠去。 “这些也是你努力的成果。”银古则对搭档充满信心，只要是消灭噬虫的力量，他并不在乎是谁的。 第六十五章 庆贺 “近日，贝利卡富豪科瑞兹在拉哥安袭击中策划的秘密计划被揭露，引发社会轰动，各界人士都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据悉，科瑞兹本人已在袭击中意外身亡···” 宽大的电视屏幕用英语播报着新闻，穿着正装的中年人和老年人们围在橡木制的圆桌旁，脚底下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天花板上的精致水晶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微光，每个人的桌前都放着一杯美味的香槟酒。 “诸位，让我们一同为这胜利的时刻，举杯庆贺。”站在电视旁的金发男人福特，脸上洋溢着f1比赛中夺冠选手一般的喜悦，不过他不能在这喷洒香槟，这有失精英的体面，取而代之的是，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杯子。 他的合伙人们，还是在杰娜若生日聚会时的那批人，也和他一同举杯，沉着的笑容，兴奋的笑容，庆幸的笑容，汇聚在一起，弥漫出欢快的氛围，所有人都相信，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胜利。 沉浸在喜悦的会议室中，还是有人发出令人冷静的声音：“虽然这次很成功，但是还不能高兴地太早，我们还没有正式加入同盟，拿到想要的东西。”说话的是福特的岳父比格，虽然这么说着，他有些松弛的脸上也藏不住笑意。 金发的女婿微笑着回应：“父亲大人说的是，不过，今天小小的庆祝一下，我想也没什么大碍，毕竟这是在座的各位用努力换来的成果。”带着自豪的表情，福特用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示意。 现在是拉哥安袭击后的第三天，电视上播报的新闻，正是这群人的成果，他们成功揭露了科瑞兹的阴谋，并趁机对着其他和科瑞兹一样反对同盟的人发起声讨。 “不过，真亏你能找到科瑞兹的秘书，不是这样，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电气公司的弗兰德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负责游说议员的工作，在福特找出的大量证据下，民众对于孩子们的可怕遭遇出离愤怒，他的工作也因此异常顺利。 “这都多亏了班克叔叔，都是他为我们争取到了这宝贵的机会。”福特没有揽功，而是看向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银行家刚刚抿了一口香槟就放下了杯子，又摩挲起他心爱的烟斗：“我只是站在正确的一方，做了一点小事而已。”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只是把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样。 在班克和福特密谈之后，他们就一直派人紧盯着科瑞兹，接着就发现了一个人从拉哥安跑回来的法斯特，以为他脱罪为条件，得到了科瑞兹的全盘计划，有了这个核心人物之一的协助，再加上科瑞兹本人已死，工作就顺利了很多。 “不愧是班克先生，托您的福，那些老顽固现在头痛的很，已经没空关注我的小动作了。”反对派的希望之星梅特也向班克举杯表达敬意，他负责在反同盟派中寻找可以拉拢的对象。 因为法斯特供出了大量同科瑞兹勾结的人，连带着让反对派最近都大受打击，梅特也借机找到了许多想要改换门庭的人。 被福特招揽来的精英们，纷纷汇报各自工作的进展，福特享受着这快乐的时刻，感到无比的满足，在最后，再次站了起来，用他少有的，亢奋的声音讲道: “诸位，旧时代已经结束，新时代就要到来，不肯前往的人将会被抛弃，科瑞兹就是证明，他的失败不是偶然，因为他站在了命运女神的对面，必将失败；我很高兴，诸位愿与我一同前往新时代，品尝胜利的果实！” 推杯换盏之后，这次带有庆功会性质的聚会也接近尾声，客人们一个个离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为了推动加入同盟的最后一步。 最后就只剩下了福特和他的岳父比格，金发精英此刻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高涨的情绪，脸上满是潮红色，一副陶醉的表情，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氛围中走出来。 比格看着他像是喝醉的女婿，心中有些感慨，当初只是看中了福特父亲的人脉，所以让女儿嫁给他，没想到如今还能迎来这种机遇，老人微微的点头，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明智。 不过作为岳父，也作为前高层官员，他也有要提醒福特的事情，这是不好在会议上说出来的事，所以他留到了现在。 “福特，在现在的情况下，加入同盟几乎是必然了，你有想过加入之后的事吗？”比格早就看出来，在没有新技术的情况下，想要维持在全球范围对抗噬虫的军备，根本是天方夜谭，即使不被噬虫消灭，也会被自己拖垮。 这种情况下，阻碍加入同盟的只有那些冥顽不化的人，而福特他们要做的就是瓦解这些人的影响力，解决了这些，自有很多已经不堪重负的人会来帮忙，加入同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加入同盟也并不是事情的终点，比格需要知道女婿的想法。 刚刚看上去还是微醺的福特眼神瞬间就回复清明，就好像刚刚的醉态是伪装一般，他看着比格：“父亲的意思是？” 威严的前高层人士坐在福特身旁：“我们可以为了新技术加入同盟，但你应该明白，同盟追求的秩序是不可接受的，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我们与同盟原本的支持者之后一定会产生新的矛盾。” 原本的世界秩序就像是把全球的财富变成一条河流，威思顿集团国家在上游，其他国家在下游，上游人凭借汇聚的财富产生先进技术满足自己，再用从指间洒落的残羹冷炙养活下游人为自己服务，壮大河流，新的财富再汇聚到上游，又开始新的一轮循环。 河流虽然会在这之中发展壮大，但付出最多的是下游人，而得到最多的则会是上游人；威思顿精英就是靠着这样的格局来维持自己的优渥生活，以及对世界的掌控。 但比格早已看出，同盟会做的，不仅是一个共同对抗噬虫的军事同盟，他必将改变这种为威思顿国家服务的世界秩序，新技术不再独属于掌握世界财富的威思顿，而会是每一个国家，而那些财富也就不再会源源不断的流向威思顿。 虽然没有新技术是更糟糕的事，但这样的秩序也同样不会被接受。 比格露出严肃的表情，表示他对这件事的认真态度：“你如果不能解决这个矛盾，也迟早会被加入同盟这件事给反噬，那些现在帮助我们的人，也会把獠牙伸向你，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这些话，比格没有在刚刚说出来，因为这不是在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该提的事情，但对福特来说，他不能不考虑这些。 福特上扬的嘴角露出沉着的笑容，似乎他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一般，他当然了解比格说的有的问题，他加入同盟看中的也只是新技术而已，而不是所谓的团结。 “父亲大人考虑的很周到，我们的确和同盟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你也不要忘了，同盟和我们不一样。” 金发精英用一种对对方了然于胸的口吻淡淡的说：“同盟宣扬的是保护所有人，这是他们的号召力所在，但同时也是软肋；我们也是所有人中的一部分，只要不去做些愚蠢的事情，即使不配合他们的理念，他们也无法有强硬的反应。”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只不过是借着新技术来渡过眼下的危机罢了，其他的问题，还有机会解决，我们建立的秩序不是永久的，同盟的也不会是；在那之前，先活下去最重要，您说是吗？”福特说完，用谦卑但又带着自信的眼神看着比格。 “你就不怕有人恼羞成怒吗，你也不要忘了，之前是谁差点被那个外星人杀了。”比格用手指点向金发男人的胸口，露出一副戏谑的神情，看上去他对福特的答复已经满意了，但还是要揶揄下在自己面前显摆的女婿。 福特如触电一般回想起光刃抵住胸口的经历，咳了一声：“那次只是个意外，并非由我造成，而且，即使这样，那个外星人也没有杀掉一个人，足以证明我说的，他们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很高。” 福特用一点都不符合他现在狼狈表情的流畅语气解释道，比格则只是露出满意的笑容，拿起桌上的杯子：“既然你已有考虑，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已经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你只是要记得，无论如何，有些东西是不能动的。” 福特也和岳父碰了碰杯，脸上迅速恢复了之前那种运筹帷幄的自信：“当然了，未来既不属于沉浸于过去的顽固们，也不属于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者们，它只属于我们，被选中的人。” 在碰杯声中，笑声在房间回荡，新闻主持人还在不停说话，好像永远说不完似的。 而与此同时，科瑞兹的阴谋也随着电磁波传到世界各个角落，让世人震惊，并且，带来了与科瑞兹当初所想截然不同的变化。 第六十六章 同盟 大洋的彼岸，特安局总部局长办公室里，白一清正坐在用来招待客人的椅子上，王守正坐在旁边，将现在掌握的情况一一分享给年轻人。 几天前，袭击结束后白一清就将遇到孩子的这件怪事告诉了洛轻云，希望特安局能查查看怎么回事，王守正也判断这件事值得一查，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真相就自己从天上掉了下来。 王守正用尽可能平淡的语调叙述科瑞兹被曝光出来的计划，但在听到对方打算害死孩子，然后栽赃给同盟军以及自己，并且后续还会有类似计划后，白一清还是陷入沉默之中，久久没有说话。 尽管有所准备，但是当银古那个最差的猜想成真，甚至更糟的时候，年轻人的心情还是难以保持平静，对于一个想要尽力保护人类的人来说，这种恶意，就像一滩黑色的污泥泼到身上一样。 “他们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即使再次对我发动袭击我都能理解，为什么要让无辜的小孩受难。”白一清的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茫然的问道，像是在问身边的王守正，也像是在问银古，亦或是在问自己。 “这世上难理解的事情很多，不必一一为此烦恼，一清。”王守正用属于见多识广的人的从容神情说道，还带着一些体贴，希望能纾解年轻人的郁闷。 “比如，你很难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为了些蝇头小利，冒着巨大风险违反法律出卖国家利益，用的还是极其蠢笨的方式。” 王守正看向了他的办公桌，文件袋里放着的是最近的泄密报告，新技术已经开始进入民用领域，而范围一广，这样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这也是负责管理新技术的特安局的任务。 “不必去想他们为何如此，只需要知道怎么解决问题就好。”王守正拍拍年轻人的肩膀，试图用自己泰然自若的态度，让白一清也能放下心结，毕竟，这本来也不是他的错。 白一清还想说什么，他想起了孩子们脸上那种对科瑞兹的尊敬与喜爱，关心与信任，他不禁去在意，这些孩子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又会去想，之后的战斗会不会又有人做同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因此而牺牲，自己又该怎么办。 所以青年没法做到王守正说的那样，心里还是有些惆怅，但是白一清没有说出口，这不是王守正的错，不是特安局的错，这样对别人追问，只会让自己像个乱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今天还有什么事情吗，您不会只为了这件事情就把我叫过来吧。”白一清叹了口气，这件事他还要点时间去消化，但是也不能因此妨碍到正事，他想王守正不会只为这点小事就找他过来。 特安局局长露出笑容，然后用很有精神的嗓音说道：“没错，今天请你来，主要是告诉你，全球同盟的建立也许就快实现了。” 话音刚落，白一清刚刚的阴霾就一扫而散，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王守正也点点头：“根据现在的情报，威思顿内部加入派的声势空前浩大，而且我们这边也已经收到了许多国家的联络，表达加入的意向，我觉得这个判断基本正确。” 白一清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个反转太过突然，刚刚还在被反对者算计，眨眼间就变成加入派占上风了：“是因为科瑞兹的事情吗？可这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王守正露出含蓄的笑容，表现出他和年轻人不同的镇定：“同盟本就是大势所趋，独力对付噬虫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东非之战和兰波袭击带来的担忧，他们内部加入派的声音早就在逐渐变大，现在又多一个台阶下，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对于王守正的判断，白一清还是非常信任的，在特安局长的分析与判断下，青年也终于有了一种熬到头的感觉，如果全球同盟真的能建立，那么之前所担心的也不算问题了，他躺倒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不禁喜上眉梢。 从遇到银古，到现在，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自己却感觉像度过了大半个世纪一样，中间经历了许多令他难过的事情，但是所幸，这些坚持都值得。 中年人看着开心从脸上溢出的年轻人，稍稍有些犹豫，但还是带着那副含蓄的笑容，冷静的开口：“官方要告诉你的消息，就是这些了，但是，我还有一些个人的话想对你说。” 还为好消息感觉到欣慰的青年露出疑惑地表情，不太明白王守正的意思，但是也出于尊重，竖起耳朵，挺直身子，等待对方开口。 王守正的神情有了微微的变化，变得有些柔和，房间里的氛围也随之改变，不像是工作汇报，更像是一个絮叨的长者和耐心的晚辈间的谈话。 特安局长收起含蓄的笑容，用语重心长的口气徐徐说道：“虽然全球同盟很快就能建成了，但我要提醒你，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白一清看到王守正的严肃态度，脸上的喜色也消退下去，变得紧绷起来，不太明白的重复王守正的话：“开始？” 王守正郑重的点点头，继续耐心的说：“同盟结成不代表人心就凝聚了，内部必然还会藏有许多不是为了一同对抗噬虫，只是为了私利假意加入同盟的人在，想要团结所有人的力量，建成同盟只是第一步，你得认清这点，一清。” 白一清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是话还没有出口，就咽了下去，他知道王守正说的没错，这样的发展再正常不过，当初他否定银古想法时，不就认定人类无法团结吗。 只是，当自己真的下了那么多决心，付出那么多努力后，再来面对这个现实，依然会让人有些难受。 青年的感觉很奇怪，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用迷茫的眼神问：“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我们明明才是更正确，也更有力量的一方才对。” 王守正悠悠的开口：“如果想和他们打一仗，我们的确更强，但如果想要和他们一起对抗敌人，这还不够。” 中年人看出了年轻人的不解与不甘，但他还是要说下去：“团结想要团结的人，自然简单，困难的就在于那些拒绝团结的人，你觉得科瑞兹这样的人，会因为加入同盟就摇身一变，和我们一起互帮互助吗？” 特安局长的话，也惊觉了默默倾听的银古，他想起参伊奥星的事情，伊规耀星想要团结参伊奥人时，应该就是做好此等觉悟后才下定决心的，只是星之民有余裕等来参伊奥的变革，人类同盟似乎还没有这样充足的实力。 但银古也不会就此放弃，用意识波紧盯住戳破白一清短暂幻想的人，他断定，王守正绝不是为了打击白一清才说这些话，而且，银古感觉，王守正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对同盟的坚定信心，不比任何人差，他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王守正看着陷入沉默的年轻人，站起来，走到对方的面前，直视着青年低垂下去的头：“一清，你很勇敢，也很有担当，也正因为如此，我要和你说这些话。” 按理来说，作为官方的人，王守正不该把这样对同盟不利的情况，告诉作为合作者的白一清和银古。 但是作为个人，王守正觉得，告诉白一清这些事情，是他的责任。 “但是，我让你认清现实，并不是为了告诉你，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幻想，相反，我正是想要实现这个理想，才要让你明白，我们要走的是怎样一条路。”中年人用他瘦削而又有力的手掌按住青年的肩膀，一字一句的扣在青年的身上。 白一清抬起头，看到了他此前没有见过的眼神，在他印象里，局长总是一副内敛的样子，他的智慧，谋略，还有意图，都藏在精炼的身躯中，不漏痕迹，但此刻，青年却能感受到一种真挚而又热切的情绪，从中年人身上流露出来。 “在人后走多了，就会忘记，自己走路，有多难；我们现在要走的，就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你不能忘掉这一点，想当然的就以为，自己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了，该到终点了，你要记住，不到终点，就还得继续往前走。” 王守正用深沉中透着真诚的眼神注视着白一清，年轻人也用既恍然又黯然的视线对视。 白一清想起了自己新约克袭击时立下的决心，阿比亚后的挣扎，拉哥安时的心痛，又想起，东非之战的丑陋，兰波的固执，科瑞兹的疯狂，种种情绪在内心交织，激荡，然后浑浊。 “可这公平吗，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可换来的却只有继续付出。”青年不会放弃这条路，但是却仍旧不甘心，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以前做的那些，都是白费功夫一般。 王守正这时却突然笑了，看上去不是嘲笑，而像是对天真孩童的宽容的笑：“公平不是理所当然的，一清，弱肉强食，恃强凌弱，才是世界原本的模样，老虎不会对兔子讲公平，兔子也不会对草讲公平，洪水倒是会，会让所有都公平的死亡。” “公平，正义，团结这些美好的概念，恰恰是为了对抗这些，才被人们所创造出来，它们不是世界的真理，而是人们对文明的追求；他们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坐在地上等来的，要靠人的双手去开创，扞卫。” 中年人有手指轻轻点了点白一清的胸膛，笑着说：“这不正是我们要去做的事吗，又怎么能反过来让公平保护我们呢?” 一口气说完许多话，王守正长吁一口气，脸上的严肃认真与笑容都消失不见，一脸轻松地坐下来，淡淡的说：“你是个好孩子，一清，所以我想，你必须知道这些事情，才能继续往前走。” “我们不只是在和噬虫战斗，还是在和这世界的残酷做斗争，你，要做好这份觉悟。” 说完，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青年脸上依旧还有点颓丧，似乎还没能从王守正告诉他的现实中走出来，但是在特安局长看不到的地方，银古对他说的话则是深以为然。 人类刚刚说的话，和过去伊规耀星所说的话，在曾经的圣星心中渐渐重叠，让银古之前虽然有所思考，但是却还很模糊的一些事，变得清晰起来。 这世界的残酷，不仅是大自然的严苛，还有这种严苛之下催生出的人性，不止是他人的阴谋算计，还有自身的软弱退缩，银古想，所谓文明，就是对残酷世界的抗争，星之民探索宇宙想要看到的，也许就是这些抗争。 而银古过往追求的，消灭噬虫的使命，本质上，也是这种抗争中的一环，所以想要实现这份使命，也不能只看到这单独的一环。 异星人又看向自己的搭档，白一清似乎还没有和他相同的感受，银古能够理解，一清和他不同，大半年之前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虽然在责任心的驱使下，坚强的接下了自己带来的使命，但依旧还是十分勉强。 银古再次感到了自责，这是男孩本不该承受的，但是和之前不同，这次他没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决然，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心，他相信，虽然会有些煎熬，但是一清，一定能面对这一切，继续前进。 第六十七章 努力的痕迹 和王守正谈完话，白一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不知不觉到了下班的时间，特安局大楼里的灯光亮起来，有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有的人还卷着袖子四处奔走，走出大楼，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马路上塞满了车，载着疲惫的人们。 一辆特别的大巴车路过，有两节车厢，车厢比一般公交宽敞得多，最为奇特的是，它漂浮在离地几米高的位置上，在拥挤的车流上方一路轻巧的前行，仿佛科幻电影里的场景。 车底下没有轮子，没有传动轴，也没有复杂的管线，就只是被银灰色的金属壳罩住，这辆大巴车到达特安局旁的车站，缓缓下降高度，打开车门后，走下一位位迫不及待回家的乘客。 这是采用了新技术的公交车，使用了万力引擎，所以能够漂浮在空中，现阶段还只在少数地方试运行，不过截止目前为止的效果来看，很成功。 眼中看着停在站点的大巴车，青年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王守正和他说的那些话，内心的波澜依旧久久不能平息。 加入同盟的也会有怀有异心之人，本该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毕竟他之前连这种同盟能否建成都会质疑，还预想过更恶劣的情况，说起来，现在的情况还要乐观的多。 但被王守正戳破这一点，还是让白一清难以释然，之前那么艰难才下定的决心，经过这么多波折，无数人的牺牲，换来的仅仅是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结果，他没法心平气和的接受。 可也无法反驳王守正，成功哪有这么容易，青年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因为银古带来的力量有些膨胀了，自以为是的觉得，做了这么多，事情就应该完成了，而实际上，并没有这种道理。 只是，一想到这么多的努力就像丢到无底洞里一样，无声无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填满，就让人难受。 心中得不到答案，看着快要启程的这辆公交车，心中突然涌现出想要乘上去的欲望，虽然他自己已经在天上不知道飞过多少公里的距离了，但还是很想坐坐看，这辆新技术制成的车。 车上人很多，许多乘客只能站着，白一清也站在车厢中央，车门关上，随后车窗外的风景缓缓抬高，脚下很平稳，一些在车上睡着的人，都没有被惊醒，接着车子开动起来，向城外驶去。 白一清没有看到老年的乘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人对这种飘在天上的车还有些害怕，但看样子，大部分打工人都很乐意见到这种可以大幅缩短他们通勤时间的交通工具，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打个盹就容易坐过站。 一清不知道这辆大巴的路线是从哪到哪，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往前开，没过多久，广播提醒终点站到了，青年从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巴车上下来，意识波一扫，似乎已经到了郊区，从上车到下车，大概花了十来分钟。 听洛轻云说，这个车从郊区开到中心城区是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一共十多个站，如果站点的人比较多，会更久点；白一清想，等到以后站点更多，恐怕到站的时间都可能比路上的时间多了。 白一清下车的地方，看起来虽然有点偏，但此时此刻还挺热闹，旁边绿色金属板围起来的地方，正在热火朝天的施工。 周围的居民还不太清楚了这里在修的是什么，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新的地铁线路，但白一清知道，这里修的是一个名为“新长城”的大型避难系统。 建成之后，会以能够容纳大量人员的避难所为中心，用地下，地上甚至空中的通路和城市各处连接，让每个地方的民众都能快速转移到避难所之中，而等到这个系统铺设的更广，还会让不同地区的避难所间可以互相连接，全国都连成一片。 这是为了应对噬虫袭击还提出的计划，噬虫袭击的规模越来越大，现在已经达到省份级别，往后还会更大，到时，原有的交通设施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不仅疏散难度会更高，巨量的人口如何安置也会成为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新长城计划便应运而生，白一清眼前修建的便是第一批新长城设施，这个计划会先在人口密集的地区试行，等到效果进一步验证后，再改进并推广。 眼下，这个工地似乎也到了收工的时间，白一清看到工人们正陆陆续续的从工地里出来，朝着车站走去，登上即将出发的万力公交车。 嘴里面念叨着他们生活的琐碎，商量去哪吃饭，抱怨最近工作量有点大，不过最令白一清在意的还是他们关于工地里新机器的讨论。 听起来，这个工地已经开始使用装有新技术设备的工程机械了，这几个工人羡慕可以开这些机器的师傅工资高，白一清则是感叹，动作真快，那些应该是通讯塔基地建设过程中，逐渐开发出来的工程机器，现在居然已经可以用到这里了。 看着从起点站出发的万力公交车，又用意识波看到工地里的机器，青年突然感觉到一阵恍惚，嘴上呢喃着发问：“银古，星之民在宇宙一共帮助过多少文明？” “具体多少我不了解，不过肯定很多。”曾经的圣星没有研究过这段历史，他想伊规一定知道，可惜现在问不了他。 “那你们有被背叛过，伤害过吗？”青年又问道。 “当然，”银古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这种情况数不胜数，我还曾经历过其中的一起事件。” 意识网络中，传来银古诉说的过去，星之民联盟曾和一个名为特斯维的庞大文明有接触，这也是个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虽然没有星之民这样的特殊能力，但是科技也到了非常高的水平。 这个特斯维文明主动接触星之民，并加入联盟，但是在那之后，不仅用各种理由不为属于其负责区域内的文明提供保护，还在这些地方被袭击时，伪装成宇宙海盗集团，乘火打劫，又在联盟中四处煽动，企图夺取联盟控制权，引发了巨大的风波。 在那之后，星之民及其他盟友与之交涉无效，便将特斯维逐出联盟，双方的关系就此陷入冰点，虽然没有爆发全面战争，但是在宇宙的各个角落里，小规模的武装冲突也不鲜见，银古就曾亲历过其中的一次。 那时有一颗即将被噬虫毁灭的星球，银古奉命救助星球最后的幸存者撤离，在撤离途中，特维斯舰队想要趁机来劫掠星球原住民遗留下的资源，被他警告后，假意离开，又发动偷袭，银古便歼灭了这支舰队。 不过，银古没有告诉白一清，这件事情的后续，就在此事后不久，安置那些难民的星球遭遇宇宙海盗团伙的袭击，死伤惨重，银古得知后，就猜到，多半是特斯维人所为，这个暴虐的文明，也成了噬虫外，银古最为厌恶的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在遇到这些事之后，坚持下去的，不会觉得寒心吗？”白一清不知道这些内幕，但也足够替星之民感觉到愤慨。 银古停顿了一下，如果放在以前，他大概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只想消灭噬虫而已，不过现在，银古觉得自己能够稍稍回答一下一清的问题了。 他也想回答好这个问题，这既是将使命交给白一清之人的责任，也是他作为白一清的搭档想要青年能够理解的想法。 “我想，这是因为，星之民不是为了别人去做的这些，而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才采取行动。我们想要见证宇宙间所有文明的可能性，所以不想让文明为噬虫所灭，而这些遭遇只是这个过程中的挫折而已，再正常不过，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然后继续向目标前进。” 正如伊规当初所说，星之民要做的只是这样一件单纯的，任何文明都会去的事而已，即使被背叛被伤害，对于理想的追求是不变的，所以星之民依旧会坚持下去，只是，会在之后的路上多做些准备。 白一清听完，脑袋里嗡嗡的，王守正的话和银古的话在脑袋里交响回荡，眼前的场景也映照在心湖中，荡漾一次又一次的敲打在心头上，突然，某一个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纠结一下子都解开了。 似乎一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烦恼的了，同盟结成后即使还有人没有归心又怎么样呢，总比没有结成要强，之前同盟没影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动摇，怎么有进展后，反倒动摇了呢。 夜幕降临，已由超电技术供电的电网为城市带来光明，这座繁华都市的夜景看上去和过往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细微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进入每个人的生活。 “怎么会白费呢，我的努力，都在这里”豁然开朗的青年露出欣慰的微笑。 还没有达到目标的话，继续就好，遇到困难的话，解决就好，所谓使命不就是这么回事吗，青年的眼神不再迷茫，涣散的目光清明起来。 路灯沿着马路亮起，洒在白一清的身上，照亮他的道路，迈出坚定地脚步，踏上归去的路途。 “银古，明天开始学新招吧，要威力大的，现在对付巨猎虫太费劲了···” 年轻战士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还很多。 第六十八章 告别 在白一清夜中漫步时，燕京近万公里外，布里塔国某机场中，这里还是白天，人群熙熙攘攘，提着行李箱的人们赶往各个航站楼，机场广播循环播报着航班信息，看上去比往日要热闹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噬虫袭击带来的影响。 不过不论人多不多，都和正在椅子上等待的萨博特无关，头发花白的将军坐在椅子上闭目眼神，准备接下来的旅途，这样的长途飞机，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花费精力的。 “父亲，登机牌我取来了。”儿子的声音传来，萨博特睁开眼，穿着西装，外面套着呢子风衣，和自己年轻时一样英俊的金发男人站在他的面前，手上拿着刚刚取来的登机牌，殷切的向他招呼。 萨博特站起来，准备前往航站楼的候机厅等待，父子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中，显得有些安静。 “父亲，你真的必须要前往同盟吗？”一路沉默到候机大厅，凯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用企图挽留父亲的眼神看着萨博特。 作为人父的眼睛中映出柔和的光，笑着看自己同样快为人父的孩子：“总算是问出来了，一路上看你就是有话说的样子。”在凯瑞开车送他来机场的路上，他就看出儿子的心事了。 凯瑞英俊的脸上愁云密布，看起来比他遇到官员闯祸时还要头疼：“你应该知道，这样做会让你的处境变得更糟糕，之前擅自联络同盟军就已经是个麻烦了。” 平时用来处理文书的纤细手指紧紧握拳，凯瑞接着用劲的开口：“而且，这样你就要和母亲，和我们分离了，赛思就快出生了，她还没见过爷爷呢。” “我知道，”萨博特神情严肃，语重心长的说，同时用厚实的大手轻轻按在儿子的肩膀上，“所以我才要去，为了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们，消灭那些怪物。” “一定要去同盟军中吗？您是一位布里塔将军，不应该在这里保护我们吗。”凯瑞还是不能理解，更主要的是，内心的不安让他不想接受。 父亲留在国内，即使发生了像之前那样的问题，他也有办法探查出消息，争取转圜的余地，保证父亲的平安。 可是去到同盟，自己就会对父亲的境遇一无所知，鞭长莫及，他害怕，父亲因为身份被区别对待，害怕父亲被安排危险的任务，甚至，害怕再也看不到父亲。 萨博特则是摇了摇头，他能感受到儿子的担忧，但还是露出坚定地表情：“哪怕在地球的另一端，噬虫也可能最终影响到这里，要想消除威胁，只能彻底消灭它们，所以，我要去同盟军，那才是为了和噬虫战斗而生的部队。” 既已开口，凯瑞也不再顾虑，不依不挠的追问：“我们的部队就不行吗，再过不久，布里塔也要加入同盟，您待在这不是一样的吗？” 贝利卡已经有了要加入同盟的趋势，而其他威思顿国家现在也都不再避讳加入的意愿，整个威思顿集团都将加入同盟这个事实，已经不算秘密。 这些事情，凯瑞早就告诉了父亲，他不明白为什么萨博特还是执意要去同盟，在那里没有过往的人脉，没有积累的人望，更没有能够帮助父亲的人，只有可能让这个原威思顿集团将军陷入风口浪尖的危险。 萨博特用在军中很少有的耐心，继续想让儿子理解自己的用心：“你不懂，凯瑞，战斗不是只有武器就行，一支部队想要打败敌人，就得有打败敌人的信念，布里塔军队的信念不是打败噬虫。” 将军想起，他前往国防部，申请调令的时候；国防部的人那时正在讨论拉哥安的袭击，只不过谈论的不是如果是他们会如何作战，而是讨论，如何在战斗中，让同盟部队承担更多的敌人，自己则减少交战的可能。 而当他提出想要前往同盟军中时，那些人眼中又都是异样的眼色，同时又藏着一丝丝惊喜。 萨博特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在即将加入同盟的情况下，国防部当然很想在同盟军中有自己的人，但是又不想真正付出什么来帮助同盟，同时，在那边的权力肯定受限，还可能因为立场陷入什么风波，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个好差事。 如今萨博特主动请缨，自然是个好消息，没有拒绝的理由，萨博特对于不用自己多费口舌还是比较庆幸，但是对于国防部的考虑，没有很大的兴趣，他只是想去一个可以消灭噬虫的地方。 “可是，您毕竟是一个布里塔人，万一有一天···”凯瑞没有说出来，就停了口，但父子俩都心知肚明，凯瑞想说的是什么，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万一有一天，威思顿再次与同盟为敌怎么办。 虽然现在不会有人提这个话题，但没人能否认这样的可能性，威思顿国家加入同盟的唯一动力就是新技术，科瑞兹事件只是一个契机，需要新技术的利益集团才是核心推动者，而如果到了新技术满足不了他们更多欲望的时候，发生冲突，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想有与父亲为敌的那一天。 老父亲放在儿子肩膀上的手稍稍用力，抓住凯瑞结实的身体，露出欣慰的笑容：“你长大了啊，凯瑞，可以放心把家交给你了。” 脑海中走马灯般放过凯瑞从小到大的经历，从骑着玩具小马的小屁孩，到穿着学士服的年轻大学生，再到西装革履总是露出讨好笑容的公务员，现在他终于也要当父亲了，还会为全家人考虑，已经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回顾凯瑞的成长历程，萨博特其实有些愧疚，常年待在军中的他，对儿子的陪伴并不多，许多重要的瞬间都只能从夫人拍的照片上得知，也许正是如此，凯瑞才执意不想参军，成为了一名公务员。 心中感慨的萨博特眼睛有些发酸，本以为自己的泪腺已经干涸，如今眼中又泛起泪光的将军一把抱住儿子。 “对不起，儿子，但是我必须得去，也许你还不能理解，但我真心认为噬虫是比什么都可怕的威胁，只待在你们的身边，保护不了你们；我想干掉它们，我觉得我能做到，所以我要去，相信我。” 和儿子分开，双手抓住凯瑞的双肩，两对漂亮的蓝瞳孔互相注视着：“放心吧，不管去到哪里，我都是布里塔军人，都是你的父亲。” 儿子看着父亲泛起泪光的眼睛，他自认为一直都是一个追求理性的人，哪怕是之前还不知道父亲会被如何处置的时候，他都能冷静的思考对策，所以也一直在劝说父亲做更理智的决定。 但是这一刻，哪怕不能理解父亲的动机，也看到了他眼中真挚的情感，有对家人的，有对国家的，也有对他自己的，凯瑞知道，已经没法再阻止父亲了。 “好吧，但是答应我，到了那边，您可不要再擅自行动了。”叹了一口气，凯瑞一副虽然不想，但还是没办法的口吻，叮嘱着即将要登机的父亲，握住父亲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放下来。 “臭小子，你是快要当爸爸了，但也不能在你父亲面前，摆出这种样子。”萨博特露出开心的笑容，在快要三十岁的儿子头上摸了摸，故意弄乱他光亮的金色头发。 “我走了，你要照顾好你妈妈，路西，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小公主，我休假回来时看到她们不好，可不会饶了你。”空中乘务员已经开始提示乘客们登机，萨博特最后再熊抱了儿子一把，重重的拍了几下。 “知道啦，你才是要当心，这几天妈妈已经在我面前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句‘你说他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再回来，她肯定少不了唠叨。”凯瑞带着不舍挥了挥手，不论如何，父亲既然心意已决，他能做的就只有祝福了。 父子两人在登机口分别，就好像父亲送儿子去远方的大学读书时一样，只不过他们两人没有这样的经历，而且，角色也倒了过来。 第六十九章 研究 拉哥安袭击后，成立半年的同盟终于迎来继新技术发布后的又一个转折点，在这个转折点之后，全球同盟的结成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即使还有诸多问题有待解决，也足以令这个以联合全球力量对抗噬虫为目标的组织小小欣喜一下。 而这样的形势下，自然有许多人的工作发生改变，但也有许多人没有受到这外面的风风雨雨的影响，好似待在一座象牙塔里一般。 燕京，新技术开发研究所，量子计算机总控大厅，这里正一如既往的忙碌。 “编号014材料，现在进行第七次耐冲击实验。” “四号撤离模拟方案，测试已完成。” “原型机已完成所有模拟测试，可以通过检验。” 总控大厅里摆放着数十台电脑，每个电脑前都有一个操作员，正不断地操纵着眼前的机器，并将结果汇报到需要的地方，而这数十台电脑连接着的，便是在总控大厅外，由新技术支持完成的大型量子计算机“洛书”。 大厅里的声音此起彼伏，互不相同，却又互不干扰，他们操作着隔了几堵墙的计算机，自己却又像是变成了另一台计算机，在这个总控大厅里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即使各个新技术开发组工作都十分繁重，但在其中，这里也是最忙碌的一个地方，因为量子计算机组不仅有本组的工作，还需要为其他各种工作提供支持，例如为新技术工厂提供服务，进行大数据运算等等。 而这里的洛书，则主要是进行各种模拟工作。 利用量子计算机强大的算力，理论上可以在计算机内生成一个从原子级别开始构筑的虚拟空间，和现实几无差别，利用这个空间，就可以高效的完成许多在现实中需要大量成本才能进行的测试工作。 比如，需要某种新型材料，想要确定符合要求的物质构成，原本可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金钱制造样本进行试验，再确定最终选择，而有了洛书就可先在虚拟空间内完成这些工作，既不用花一分钱，还能在一秒钟之内完成无数次试验，节约大量时间。 又比如新武器的开发，只要设计图做好，就可以将实物先行在洛书里构建出来，进行风洞，可操控性，可靠性等各种测试，并加以改进，等到实际制造时，就会是已经很成熟的产品，可以大大降低试错成本，加快开发流程。 而现如今的总控大厅就是在进行各种诸如此类的模拟工作，一个操作员构建出一个虚拟空间，完成交到他们手上的要求。 “好了，休息时间到，各位都去歇一会儿吧，下午继续。”在总控大厅忙碌的氛围中，拍手声响起，一位中年男人在大厅中央高声喊道。 这个男人名叫涂河，现年45岁，是一个计算机科学领域的专家，同时也是现在这个量子计算机操作组的组长。 随着涂河的命令，那些操作员们在完成手头上的最后一件事情后便纷纷暂停，活动下久坐僵硬的身体，结伴离开。 自这里建成以来，这就是总控大厅的常态，用量子计算机无与伦比的性能为各种事情提供支持，便是这是这些操作组人员的工作。 中年男人则是一脸头痛的看着劳累的各位，转头看身边另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女性研究员，问道：“小杨，量子计算机专用的软件还没有开发出来吗？” 被唤作小杨的女研究员则是略显无力的叹口气，也是无奈的答道：“还没有，涂组长，没有技术支持，我们只能从头摸索，这不容易。” 银古提供的新技术虽然足以制造出量子计算机的硬件，但却并没有相配套的软件，根据外星人的说法是，不同文明使用这类计算机的习惯不同，在宇宙这个尺度上，他们没法给出泛用的方案，所以决定由各个文明自己开发出最适合自己的软件。 所以人类目前实际上是在用量子计算机在做超级计算机的工作，虽然这样已足以带来极大的帮助，不然同盟也无法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大规模的制造并使用各种新技术产品，可终归是有不少缺憾。 除了无法发挥出量子计算机全部的性能之外，一些使用上的不便才是更加麻烦的地方。 量子计算机虽然性能强大，但制造也相应的不易，新技术可以提供指导，但是元件制造，组装，调整这些都需要人自己来做，所以截止目前为止量子计算机数量还很少，像洛书这样的大型计算机更是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台。 因此许多工作都只能用洛书这一台来完成，而这些工作以洛书的性能而言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多项任务，然而缺失专用软件的支持，让操作组不得不花费更多人力来完成这些工作，而同样因为没有专用软件，操作上也会有诸多不便，令操作员更加辛苦。 所以涂河看到大家辛苦的样子，才更加关心专用软件的完成，不过小杨这个回答也在涂组长的预料中，他用一种焦虑中带点期待的声音感慨：“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啊。” 期待的是可以通过开发软件的这个过程，让人类对量子计算机有更深的了解，焦虑的是，随着噬虫袭击规模的增大，各种任务也变得紧迫起来，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去悠哉的搞研究，需要加快进度，不然以后可能满足不了需求。 而除了这两种和眼前事务息息相关的情绪外，涂组长其实还有对这些新技术的一点遗憾，新技术里基础领域的技术很多，但却没有人类很看重的ai技术，如果有了更高级的ai，想必对量子计算机的使用也会更加自如一些。 据说这除了和软件层面相同的适配原因之外，还和新技术开发者本身不注重ai开发有关，他们因为自身特点，所以对ai智能程度的需求不高，停留在替代重复性工作的层面，而且，星之民对ai的态度好像也是这样。 所以在遗憾之余，涂河也感到一丝兴奋，如果人类能开发出，比那些创造了新技术的文明还要高等的ai技术，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不过，还没等涂河对未来展开幻想，女研究员就打断了他：“涂组长，和超电组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对对对，这才是正事，我们赶紧去吧。”涂河赶紧收起心思，和小杨一起也离开了总控大厅。 和超电技术组约见是早几天就定好的事，和往常不同，不是帮超电组做什么实验，而是涂河他们组想要超电组帮忙。 强大的算力同样需要强大的能源支持，量子计算机的能源供应便是由超电炉来供应，涂河在短期内解决不了软件的问题，于是便想通过硬件来强硬的提高算力，尽快解决现在日渐增加的工作量。 这便需要超电技术组为他们提供更强的能源，可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超电技术也和量子计算机一样，有着自己的局限性。 超电技术这种以电生电的神奇技术，虽然看似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永久性能源，但它的功率却会受到电机大小的制约，想要提高功率就得增加规模。 而增加大小，维护，修理，散热等问题也会相应地变复杂，使用起来也就需要面对更多问题，涂河正是想和超电组讨论，能否找到一种，不必过度增加电机规模，也能提高功率的方法给洛书使用。 “联组结构的原理已经没问题了，不过我们的开发工作可能会中断一点时间。”量子组实验楼内的一间办公室内，超电组组长张震表情微妙的对涂河说道。 “为什么，既然原理没问题了那就应该加紧开发啊，如果需要洛书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特批。”涂河有些疑惑地问道。 联组结构便是超电组想出来解决功率问题的方案，通过几台超电电机组合运作来提高功率，本质上也是增加超电机的规模，但这种方式要比直接加大电机体型要更效率，不仅维护修理工作更方便，实际大小也小得多。 张震不再年轻的脸上略微有点红：“这个，这个嘛，原理虽然没问题，但可控性还有待改进，我们实验时出了点意外，机器爆炸了。” “啊！前几天开发所那个动静是你们搞出来的啊。”涂河大感吃惊的喊道，前几天新技术开发研究所有一声巨响，所里人都知道，就是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提案搞出来的。 “严重吗？”涂河这才关心地问起这件事，眼神中还带着些自责。 “没有人员伤亡，但这个项目在重新保证安全性之前，要暂时中断。” 一旁传来严肃之中又夹杂着温和的声音，涂河和张震都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当初最早检验噬虫样本的徐有为，他现在已是新技术开发研究所的负责人。 这是跨组的合作项目，所以需要徐有为这个主任协调沟通，来确保不打乱各组原有的工作安排。 “那今天是？”涂河有点奇怪，如果要中断的话，今天他们就没必要跑过来了才对。 徐有为则是郑重其事的拿出另一份计划书递给两人：“通过联组结构改进大型超电机，不仅是量子组的需要，本身也是极具价值的应用；虽然出了意外，但还是要继续下去，为了避免再出事故，我想让其他组也来帮忙。” 计划书上写的，就是其他新技术开发组如何参与进来的说明，涂河和张震看完都十分激动地对徐有为的支持连声感谢，研究所主任却是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先别急着谢我，先把安全保证弄好再说。” 又讨论一番后，张震又提出了几个关于超电联组结构的设想，得到徐有为的支持后便匆匆离去准备着手实验了。 徐有为则留了下来，他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和涂河沟通：“你们组现在还有人手吗，万力组最近有个研究，可能需要你们专门派人手来配合。” “是通天系统的研究吗？”涂河思索了下，根据他对万力组的了解猜测道。 “不，是理论领域的问题，武求索想要对万力技术做逆向研究，验明其的基本原理。”涂河这下有点为难的表示：“这，徐主任您应该也知道最近的任务很重，现在要 的都是能立刻派上用场的东西，您看这个理论研究是不是先放一放？” 操作组组长用试探的眼神看着徐有为，他知道那个武求索是徐有为多年的好友，徐有为这个主任平常干得很不错，做事也很公道，但涂河这时也拿不准对方会不会为了朋友来勉强自己。 徐有为听完后，则是微微点头，思索了一阵，然后开口：“那这样吧，我的那个噬虫研究组的任务，你可以先暂停，资料保存好就行，拿这组人手去给万力组用。” 涂河对这个回答有点吃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徐主任。” 研究所主任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说：“我带人研究这么久，一点有用的结果都没有，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了，毕竟那些外星人也没能从噬虫样本里得出什么成果。” 然后又看着涂河的眼睛，用提醒的口吻继续补充：“你可能还不知道，外面同盟的事有很大的进展，以后工程上的事会有更多人来做，我们也确实是时候开始理论研究了，不能抱着这些别人给的东西过一辈子吧。” 涂河深以为然，他想到了自己开发超越外星人的ai技术的目标，这些新技术的确非常神奇，完全超越他们这些地球人的认知，但终究还是别人的东西。 如果不能明白这些技术和人类以前的科学体系中间到底差了什么，人类的技术进步可能就会永远止步于此，他可不想这样。 徐有为看到涂河的反应则是有点感慨，当初刚拿到银古提供的资料时，他惊为天人，总觉得只要能实现其中的技术，这一辈子就足够了，他想很多人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但实际上，当真的实现出来之后，却没有人真的能感到满足，大家还是想要更进一步，于是有了超电联组结构这种东西，还更有老武这样，想探明个中道理的人。 令他有些失落则是，自己大概是没法继续探求了，在知识的道路上，徐有为早已碰上了难以逾越的高墙，即使新技术的大门让人眼前一亮，可还是没能越过去。 不过他也早已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 “不管外界如何变迁，让这里的人们能够继续在这条道路上前行就是我的的工作。”看着眼神再度发出亮光的涂河，徐有为默默地这么想道。 第七十章 噬虫再临 4月匆匆流过，天气逐渐暖和起来，结束了倒春寒，人们也彻底褪下厚厚的冬装，噬虫也像是被散去的冬日一般，蛰伏起来，拉哥安之后，又经历了两次袭击，没有发生那些孩子一样的插曲，靠着逐渐列装的新武器，平稳的度过。 五月刚刚到来，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中亚地区晴朗的天空上，一道影子正在肆意翱翔，这是一架造型独特的战机，三角形的机身，流畅的线条，低调的黑色涂装，外观颇具科幻感，大小要比普通的战斗机大上许多，但是动作却显得更加迅捷，灵巧。 时而加速，时而急停，时而仰头，时而俯冲，在空中旋转，在云海飘落，这架战机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动作，似乎在这片天空里，没有它不能做到的事情。 “应龙第三次机动测试完成，飞行员可以返航了。”耳边传来塔台的声音，龙正露出一副扫兴的表情，他感觉自己还没有飞够，但只能服从命令，操纵座驾，向下飞去，毕竟，这也是为了让应龙早日服役。 应龙，是同盟正在开发的，为了应对噬虫而设计的下一代战机，和为了迅速投入战斗而做的改装战机不同，应龙从设计思路上起就以新技术为基础，性能比起改装战机，再次有了全方位的提升。 使用更先进的万力引擎，应龙的动力比一般的改装战机更加强劲，也因此，能拥有更大的体型，全长超过27米，带来的便是远超改装战机的载弹量，这也是应龙战机最大的特点。 火力是面对噬虫最大的需求，几枚精准的导弹已经不足以应付如今的作战需求，对海量的怪物，足够多的武器，才是硬道理。 为了保证这点，应龙还装载了在拉哥安测试的通天万力综合应用系统，拥有了别样的弹舱，巨大的弹舱中，没有支架，没有固定装置，或者别的多余结构，只有整齐排列，几乎占据所有空间的各式弹药。 这便是依靠通天系统才能实现的技术，用万力装置控制弹药安放和装填，便能最大限度的节约机身内的空间，装载更多弹药，巨大的机身除了电磁机炮的单独弹舱外，还有两个内置弹舱，一个用于装载导弹，一个则是各式炸弹。 在同噬虫的战斗中，人类部队会遇到的一个巨大难题，就是只有在战斗末期才能拥有制空权，得到空中支援，像轰炸机这样重要的火力来源，在遍布噬虫的空中难以出动，只有等到后期翼虫数量较少时，才有条件行动。 而应龙就要解决这个问题，集制空能力和对地打击为一体，既能在遭遇翼虫时与之一战，也能在地面部队需要时，提供有力的支援。 不过即使这架战机的性能再优秀，现在也还没有开发完成，连在战场上进行实战测试的程度都还不够，这让龙正心痒难耐。 回到地面，看着停在跑道上的黑色战机，龙正想象着驾驶它同进犯祖国的噬虫战斗的场景，恨不得对那些在战机般忙碌的技术人员按上加速键，让他们的动作再快个十倍。 “今天表现不错，回去好好休息吧。”熟悉的声音传来，回过头，是和龙正一样留着平头，样貌十分相似，但是从严肃的神情上就能看出不同的双胞胎大哥龙方。 龙方穿着飞行服，正整理自己的衣装，准备下一阶段的测试，应龙的测试强度很大，又要加快开发进度，所以会由多名测试机师轮流上阵。 “大哥你测试完，我们是不是就要回基地去了。”龙正询问起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对，今天是这一期测试的最后一天，干完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龙方点点头。 “还在中亚基地吗，不能去欧洲晃晃？我还想看看他们什么水平呢。”龙正用带着一点挑衅的语气再次问道，显然，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问题。 龙方无奈的看了弟弟一眼，用提醒的口吻说：“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们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龙正撇了撇嘴，一副扫兴的样子离开了，看着弟弟的背影，龙方也叹了一口气，实际上，龙正的问题，他也很在意。 就在前不久，贝利卡宣布签署协议，加入地球抗噬虫同盟，紧接着就像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般，一个又一个国家加入同盟，截止目前这个时间点，地球上的绝大部分国家都已经是同盟成员，对抗噬虫的全球统一战线总算是初步建立。 但是，进展也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顺利，这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同盟部队的指挥权，盟友间互相援助的方式，新技术的分享等等问题，新加入同盟的威思顿集团和同盟的元老成员有不少分歧。 同盟出于避免干涉成员内部的原则，协议内容给了很多的自主权，但这也反过来成了分歧的来源。 防务划分就是其中之一，按照同盟的理念，应由各国共同提供兵力，组成一个同盟部队，由同盟军在全球建立不同防区，统一指挥调度，应对噬虫袭击。 但在更多国家加入后，这种方式也遭到质疑，认为同盟部队不应拥有这么大的权力，最后，变成了原有同盟防区不变，欧洲和北美洲地区由威思顿国家自行组建，其他地区则视当地国家的情况而定，这样一种稍显尴尬的境地。 目前，同盟在五大洲分别设有五个总基地以及若干分基地，从成员国派驻的部队就在这些基地中进行驻守及训练，各大洲兵力不等，但最少也有一个兵团编制，各个总基地主要负责本大洲的防务，而支援，交流，兵力调配等需求由不同总基地间自行沟通。 所以，虽然现在名义上，欧洲也是同盟的一员，但是，亚洲基地的部队想要前往欧洲的同盟基地，还是需要欧洲基地总司令部的许可，龙正也因此没能如愿。 而在作战时，也只是名义上由当地的总基地指挥，实际上，最多做到划好各大洲部队的防区，保证好互不妨碍的程度，更加细致，到各级部队的命令就不会被执行了。 龙方想，这肯定不是同盟创建者的本意，这样分散的体系，面对噬虫袭击时肯定会有很多问题，但是，他也知道，这个程度恐怕就是现在的极限，人类互相之间纷争几百几千年，即使有噬虫这样巨大的危机，也难以短时间内就形成合力。 同盟还需要更多的磨合，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结一致，对抗外敌的集体。 不过，同盟也不是毫无意义，起码像龙方这样的军人，不用再以同类作为敌人，同盟协议中强制性的内容不算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对其他盟友进行军事行动，违者将被视作和噬虫同等的敌人，由包括外星人银古在内的各方一同消灭。 人类内部的和平，能得以保证，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龙方也很满足，并想继续为同盟奉献自己的力量。 闲思间，技术人员的整备已经完成，龙方准备开始他的任务，进行下一阶段的测试，这时，他看到应该去休息的弟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来到自己面前。 “怎么了，我马上要开始测试了。”龙方有些疑惑地问道。 “别测试了，基地也不用回了，直接去非洲吧。”龙正火急火燎的喊着，露出要出大事的眼神。 燕京特安局大楼，预测科，预报大厅内，时间已经入夜，但这里并没有任何晚班的氛围，明亮的灯光下，工作人员不是忙碌的在电脑面前操作，就是在和什么地方通电话，房间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大大的红圈覆盖住非洲大陆的北侧。 “范围这么大！？”刚刚从家里赶过来的王守正站在大厅的前方，眉头紧锁，神情复杂地看着地图标识的预计袭击范围。 之前的袭击，包含警戒区在内通常是几万平方公里的范围，而这次的袭击，光是中心区就比这还大，再加上袭击区，警戒区，总面积预计有三十余万平方公里，几乎包含了遇袭国家国土的大半。 “根据银古传来的联络，这是下一阶梯的袭击。”预测科主任站在一旁，也略显紧张的回答，他在此工作半年时间，也被这样规模的袭击震惊到了。 “这就是，噬虫的威胁吗？”王守正双眼放出锐利的光，早已确信噬虫的危害，但是亲眼看到噬虫的规模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增长到这个地步还是令人咋舌，他们的行动哪怕迟一步，恐怕都会让世界付出巨大的代价。 “联系各大洲司令部，最高级警戒。”特安局虽然是国内的部门，但是作为外星人唯一指定的沟通渠道，一直和同盟方面保持密切的联系，有专门的通信线路。 “又是非洲吗，这世道，还真是艰难。”下达指令后，王守正发出喃喃的叹息，想起之前和白一清说过的话，这世界真是时时刻刻要提醒人，它的残酷。 第七十一章 意提恒 袭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同盟，庞大的组织迅速运转起来，准备迎接结成全球同盟后的第一战。 同盟中亚基地，这里刚刚得到亚洲司令部的命令，正午的阳光下，宽广的机场上，成排的改装运输机在这休憩，等待运送前往北非的部队，在其中，还有几个格外巨大的身影。 粗壮的机身和周围的运输机相比犹如大人和小孩站在一起，银灰色的涂装有着磅礴却不失沉稳的气质，宽大的机翼下方没有常见的航空发动机，空荡荡的，看起来甚至可以让普通的运输机从下面通过。 机尾的货舱打开，成群的各式装甲车辆正有序的往里移动，内部宽敞的空间仿佛永远无法填满。 “这就是最新装备的‘东北虎’吗，还真是壮观。”成队列的登机部队旁，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同盟军袖标和中将军衔的健硕男人，站在机场边缘，用手遮挡住热烈的阳光，仰头看向面前的新技术结晶。 目测的机身长度超过百米，高度可能有二十米以上，这样巨大的东西，仅仅是停在这里就能让看到的人有一种自己是如此渺小的压迫感，令新来到这个中亚基地的萨博特庆幸的是，这样的装备将为他所用。 “是的，萨博特将军，这就是同盟研发的新一代运输机——东北虎，最大起飞重量1000吨，巡航速度可达2马赫，已在亚洲的各个基地开始列装。”站在萨博特身边的阿拉伯人相貌的副官用带口音的英语充满信心地补充。 虽然改装运输机也才服役不久，但是在噬虫这种全球威胁下，同盟的战略投送能力显得尤为重要，因此，东北虎也是快马加鞭的开发出来。 比起改装运输机来说，最大的优点还是在于机内空间更加充裕，能够更加有效地利用万力引擎带来的夸张载重，缺点就是，过于巨大的机身不方便在城市中起降，想要发挥更大的作用，还需要后续基础建设上的配合。 “嗯，我们也赶紧上去吧，可不能让小伙子们等久了。”萨博特点点头，带着满意的神色，登上身后的吉普车，准备和副官一同前往他们要搭乘的飞机上。 乘着这样宏伟的造物出征，让萨博特心潮澎湃，让他对前来同盟的决定更加无悔，来这的时间还不多，虽然还不知道同盟的内心所想，但起码在行动上，并没有难为远道而来的他，并且十分认可他的履历，得以担任中亚分基地的指挥官。 现在，正是回报这种信任的时候，萨博特将率中亚基地的部队出征，增援即将到来的袭击，非洲基地目前是军力较为薄弱的地区，当地部队战斗力相对较差，还需要更多的训练才能担当起重任，所以这次袭击会有许多其他地区的部队增援。 “让我看看，在同盟，我能做到什么地步。”带着高昂的斗志，萨博特乘坐着巨大的东北虎离开地面，飞往远方的国度。 而和这架东北虎一起，还有无数从世界各地赶来的飞机正在云层上穿梭，它们共同的目的地是非洲一个名为意提恒的国家，位于非洲的最北部，比邻地中海，这次袭击的大部分区域都落在这个国家之中。 意提恒和大多数非洲国家一样，曾经是殖民地国家，在上世纪的独立浪潮中独立，后来又发现了丰富的石油资源，曾经有过一段富裕的时期，但后来，又因为这些资源被大国觊觎，内外因素叠加，频频陷入内乱之中，难以安定。 直到最近，意提恒为了加入同盟，应对日渐膨胀的噬虫危机，国内各方势力才勉强达成共识，停火休战，维持现在的势力范围，搁置争议，以后再解决；如今，他们又成了第三阶梯袭击的首个目标。 这次袭击的波及范围巨大，意提恒需要转移大部分的国民，即使在同盟的支持下，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拉哥安时只有一个省，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一个中小型国家的规模。 在意提恒中部的某个小镇中，黑压压的人群正聚在街头，他们本该在这等待带人撤离的大巴车，但却迟迟看不到动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看不到希望的人们逐渐按奈不住，团团围住前方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他们的脸上写满焦急，不安，愤怒，朝着被围住的年轻士兵发泄情绪。 人群互相推搡，激动的大喊，仿佛有一只无情的大手在后面推动他们，无论其中有没有人并不想参与进来，都只能被卷入到这种失控边缘的氛围中。 而被包围住的小伙子，名叫费兰，他是同盟非洲基地的一员，也是非洲人，因为懂得当地语言，被派来协助疏散。 他此刻也同样焦急，甚至比人群中的任何人都想赶紧把所有人撤离，但现实却让他很无力，长期的内乱，让这个国家的基层治理能力严重不足，也导致这种全国范围的疏散非常混乱，费兰现在甚至找不到这个地方的警察在哪里。 年轻士兵只能一次又一次重复，对人们的不安来说显得十分苍白的话语。 “大家不要急，同盟马上就会送更多的车过来。” “请保持冷静，所有人都可以撤离。” “请不要拥挤，这样很危险！” 费兰用扩音器不断喊话，想要安抚民众，竭力想让人群恢复秩序，但他就如同河流中的一颗石头，只能在推搡中随波逐流，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而在人与人的间隙，他忽然看到一个和妈妈牵着手的女孩，在拥挤之中，摔倒在地，而周围的人都被躁动的情绪吞没，没人注意到这么一个跌倒的小姑娘。 女孩的反应很奇怪，看起来已经十一二岁了，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年纪，但却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哭喊，也没有站起来，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妈妈被人群隔开，只能大喊“那是我的孩子！”希望可以有人注意到，但是在这狂乱的氛围中，呼救声被打的支离破碎。 费兰注意到了，可被失控的民众包围，自己都动弹不得，同样无力伸出援手，危险慢慢逼近无助又茫然的小女孩，即将不可挽回地失去某种东西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起，可他还是只能看着，重复没人能够听进去的喊叫。 “砰砰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盖过沸腾的人群，也让他们短暂的恢复了平静，大家很熟悉这个声音，在内乱中，这声音也夺走了无数生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枪响的方向，一个带着同盟军袖标的大胡子军官，带着一队士兵来到这个街头，而费兰也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 “费兰，帮我翻译一下。”大胡子军官用阿拉伯语对着从人群中挣脱出来的年轻人说道。 费兰点点头，大胡子缓缓开口：“大巴车数量不足，所以才迟迟没有来，但是同盟已经送来新一批大巴车了，你们很快就能撤离，各位不要慌张。” 小伙子一字一句转述着军官的话，看着人群静静地听他讲话，还看到了女孩的妈妈把摔倒的小女孩抱起来，费兰刚刚动荡的心情也随着话语一点点平复。 费兰说完，人们似乎也终于理解了他的用心，不再骚动，不过看着他们忌惮的眼神，年轻士兵猜这多半还是那队荷枪实弹的士兵的缘故。 人群恢复了秩序，费兰也赶紧来到大胡子军官面前，向他表示感谢：“阿里长官，多亏了你，我刚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太没用了。”年轻士兵为自己的不中用羞愧得脸红，还好黝黑的肤色可以挡住这让人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只是太年轻了而已，你书读得多，等经历过这些，肯定比我还强。”阿里用厚实的手掌拍拍费兰和他比起来有些单薄的后背，爽朗的大笑起来。 大胡子又带着费兰转向那些脸上依然不安，但现在不再骚动的民众们，用粗犷但是带着某种智慧的声音说：“你看看这些人，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更不要提读书了，他们害怕的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有时候，想办成事，就不能太在意自己的形象。” 年轻士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感激的看向这个一直对自己细心培养的长官。 同盟在非洲的兵力薄弱，为了补充，非洲各国开始征兵，然后再送到同盟基地中，由同盟进行训练，费兰最近才应征入伍，因为受教育程度较高，很快通过了选拔，进入到同盟部队的行列中。 阿里则在中东地区长大，很早就参与到民间武装中，之后国家加入同盟，他也被派遣至同盟部队，来到非洲，成了费兰的长官，他很欣赏这个虽然读了很多书，但没有选择入仕，而是参军的年轻人。 费兰说，他读书原本就是为了国家，而同盟帮助他的国家变得更好，所以才决定加入同盟，为抗击噬虫出一份力，阿里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阿里的国家和意提恒很像，也同样是石油资源丰富，长期受到外部势力介入，老百姓不得安生，他也为此才拿起了枪，后来，同盟不仅在噬虫袭击中保护了他的国家，还带来了和平，带来了便利人们生活的技术，带来了希望，他也为此来到同盟军中。 所以他很中意费兰，两人也很聊得来，阿里相信，费兰未来肯定会比自己更加有成就。 两人的谈话，没有持续很久，不多会儿，一辆多节车厢，看起来十分怪异，并且飘浮在地上的大巴车从郊外驶来，停在人群的面前。 这便是同盟用运输机送来的万力大巴车，和燕京试运行的万力公交车同款，只是车厢可能会更多些，虽然在燕京只是试运行，但那是为了和城市原有的公交系统结合，而车辆本身已经完全成熟，同盟早已大量生产，为的就是现在这种时候。 在意提恒这样基础设施不够发达，组织能力不足的国家，就要靠这些速度又快，运量又大，还可以无视地形的万力大巴车来弥补疏散工作的不足，转移更多的民众。 阿里和费兰看到车来了也立刻停下闲聊，忙碌起来，组织民众有序登上大巴车撤离，当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飘浮的汽车，有的十分恐惧，说什么也不肯上车，最后还要靠阿里用稍稍有些强硬的手段才搞定。 但不管万力大巴车性能多强，也不可能一次性把人都带走，第一辆大巴车离开后，阿里问：“这里还有多少人要送走。” 费兰打开他的笔记本：“这个地区，按照这辆大巴车的运力来说，可能还要六七趟才来撤离完毕。” 阿里皱起眉头，这里是袭击的中心区，所以撤离距离较远，大巴车来回也就要更多时间，而按照他得到的袭击预定时间来说，疏散有无法及时完成的风险，毕竟，噬虫有时也会提前到来。 但需要疏散的范围太广，万力大巴车数量有限，没法派来更多，他们也只能抓紧时间了，阿里吩咐费兰带人在附近巡视，将民众提前集中起来，排好队伍，同时查看有无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疏散的人被遗漏；自己则留在这里维持秩序。 时间推移，天色也渐渐变暗，阿里抬头仰望，袭击的阴影就像慢慢落下的夜幕一般压在他的心上，但是大胡子男人还是摆出一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毫不退让的样子。 “护送平民离开是我的任务，无论发生什么。” 第七十二章 战火点燃 夜渐渐深了，在往常的此刻，这个国家应该已经陷入沉睡，但今天，再怎么劳累的人都必须打起精神，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保持清醒。 夜幕之中，白一清也悄然来到这个国度，矗立在一片丘陵之上，用意识波检视意提恒撤离的情况。 一片云彩飘来，微微遮挡住了月光，人类的青年也在云影之下蹙起眉头，截止到现在，整个国家里还有不少平民停留在袭击区之中。 公路上因为密集的车流堵塞住，城市里有团伙聚集起来趁着众人离去大肆劫掠，乡村中还有注重传统的老人们搞不明白情况不肯离去，因为这种种原因，在荚仓虫就要落下的现在，疏散工作还没有完成。 这些意外过往也时有发生，但因为这次的撤离范围空前的大，就多到了让人焦头烂额的地步。 “这可不是个好开头啊。”白一清此刻充满担忧，现在这个情况，几乎可以肯定袭击到来时，还会有很多人离不开袭击区。 而且当波及范围到达现在这个大小的时候，他已经难以在疏散工作上给予什么帮助，只有整体的力量才能完成。 “起码中心区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要是能顶住第一波冲击，还能保住大多数人。”银古同样对撤离的进度不乐观，但是经验丰富的他见识过更多糟糕的情形，所以依旧在冷静的分析现在能做的事情。 “你这样的安慰，还真是让人不安。”一清对银古强韧的神经嘟囔着，他还没法有前圣星这样不动如山的心态。 白一清默默叹息，第三阶梯的袭击，已经可以说是噬虫的大规模袭击，这是地球第一次面临的大规模袭击，正好还发生在全球同盟结成不久的时候。 宛如一场刻意而为之的一场考验，刚刚才做好了克服一切困难的觉悟，就来这么一出，青年不禁想，老天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但是，就如之前所做的心理准备那样，再怎么艰难，也得向前，白一清深吸一口气，开始闭目眼神，保证自己待会儿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战斗。 “现在，就先看你们的了。”意识波投向那些还在努力疏散当地民众的同盟部队去，白一清对同伴们寄予厚望。 阿里和费兰也是其中一员，好在，两人的工作总算接近尾声，在他们的全力奔走之下，还未乘车离开的平民只剩最后一批了。 “好了，再转一圈，没有遗漏，我们就也撤退吧。”目送满载而归的万力大巴车离开，费兰露出满意的神情，事情顺利的话，下一趟大巴赶到后，就能在噬虫落下前完成疏散了。 “可惜搭载生命探测仪的无人机还太少，等到以后所有部队都能装备上，疏散工作就方便多了。”阿里摸了摸大胡子感叹道，他想这次袭击要是来的晚点就好了。 说完，费兰就开始了最后一趟的巡视工作，打着手电筒在漆黑寂静的街道中行走，搜寻还有无遗漏的平民；而他还没走多远，就有一个身影冲到面前。 “求求你，帮帮我，我的孩子不见了。”面前的黑影传来沙哑，带哭腔的声音向费兰求助，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看清对方的脸，原来是白天那个摔倒女孩的妈妈，费兰又想起那个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女孩，是她不见了吗？ 费兰边安抚这位情绪激动的母亲，边打听清楚了情况，这对母女本来早应该乘坐万力大巴车离开，但是女儿贝卡却突然不见了，母亲拉娅一直找到现在，也没发现踪影，只能来向费兰求助。 “求求你，帮帮我，那孩子自从孩子爸爸不在了之后就变得很奇怪，这个时候突然不见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位妈妈身体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瘫倒在地上，但是手上又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死死抓住费兰不放。 费兰自然不可能抛下那个女孩，和阿里联络之后，就开始在巡视的过程中一并寻找这个不见的小姑娘，但是直到最后一批大巴车到来，也没有在小镇里发现女孩的踪迹。 “费兰，你和这位妈妈先一起离开吧，我找到小姑娘后，会带着她赶上你们的。”噬虫袭击的预计时间点就要到了，作为这里的负责人，阿里做出决断。 “不，我和你一起留下来找。”费兰认为这是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他不能丢下离开。 阿里本想劝说一下，但现在没有争论的时间，正准备无奈地表示同意时，焦急的拉娅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叫道：“呀，我知道她去哪了！” 皎洁的的月光给地面铺上一层薄纱，但是遮不住地上的伤疤，一片废墟之中，一个小女孩正藏在月色之下，静静地站在一摊看起来像是房子的残垣前，低着头，像是在看手上的什么东西。 “贝卡！”小姑娘的母亲远远就看见了女儿熟悉的背影，迈着刚刚还很无力的脚步冲过来抱住女儿，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费兰也走近这里，想知道小姑娘在看的是什么东西，女孩的手里握着一串漂亮的项链，夜色看不太清，不过似乎已经断裂，他又抬起头，看向这栋残破的房屋。 这是贝卡和拉娅以前的家，在之前的内乱中被波及，变成眼前的样子，而女孩的爸爸也在这场浩劫中丧生。 这串项链是爸爸最后送给贝卡的生日礼物，在逃难时没有来得及带出来，贝卡此前就多次想要回到这里，只是这里被划了警戒线，不允许进入，这次大概是她偶然发现，负责看守这里的卫兵撤走了，便想趁机溜进来拿回项链。 “好了，快走吧。”开车载着他们过来的阿里喊道，不时焦急的看着天上，现在已经超过了噬虫的预计落地时间，袭击随时可能到来，好在贝卡妈妈及时想到了这里，没有延误太多时间，速度加快，还能赶上刚刚离开的最后一趟大巴车。 费兰带着母女两人回到车上，突然感觉月光变得有些强烈，抬头一看，本该一片漆黑的夜空，被数不清的火光所映照，变得十分明亮，那些火光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膨胀，就好像天上的星星要落下来一般。 “快！”阿里同样发现了这点，声音提高了几度，有些粗暴的把这对母女扯上车，开动吉普车向撤离的方向驶去。 夜幕的另一端，意提恒东部战线，从中亚基地赶来的支援部队负责这条战线，而在此刻，东线指挥部处，站在营地中的萨博特也看到了荚仓虫落下的轨迹。 今夜很晴朗，密密麻麻的火雨，在黑色的夜空中格外明显，即使相隔两百公里，也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威能。 “各单位注意，一级战斗准备，准备开火！”提起无线电，将军对麾下所有远程火力部队发布了命令，随即走回自己的作战指挥中心。 袭击区之外的各个位置上，不同的火力平台纷纷调整方向，有的是排成方格的火箭炮单元，有的是射日1型电磁炮，还有的是蓄势待发的导弹车，它们或是停在一片高地里，或是架在平原之中，亦或者停在山中的道路上，只有对准的方向是一致的。 作战指挥中心里，中央的屏幕上显示着黑白分明的影像，这是在前线巡弋的无人机用夜视仪拍到的画面，众人屏息凝视，注意力都集中在不同无人机送回来的画面上。 在一个个清晰但没有声音的画面中，突然掠过一道肉眼看不清的光影重重的砸在地面上，伴随着冲击升起一团烟尘，紧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更多。 “开火！”战斗正式打响，轰隆声从大地上响起，一道道和刚刚落下的荚仓虫同样耀眼的火光划过天边，飞向敌人落下的位置。 前线的无人机虽然有察打一体的能力，但现在的任务还是提供情报侦查，保持着静默，为后方的指挥所提供情报，从几百公里外飞来的攻击在荚仓虫扬起的尘雾还未散去时就落入其中，火海在城镇，乡野，荒地中蔓延开来。 “第一波攻击，全部命中。” “噬虫的降落还在继续，预计数量持续上升中。” “可见度过低，未能观察到着弹点情况。” 无人机操纵员们不断汇报前线的战况，萨博特的眼睛也开始发出他在作战时特有的光，不断的调整作战部署。 “远火部队加大火力，宁可浪费弹药，不能放过虫子” “给我噬虫的预计总数，按最大限度，快点！” “无人机靠近点观察情况，即使受损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情报。” 屏幕上，从第一波打击过后的火海中，黑色的虫群宛如潮水般涌出，浇灭熊熊的烈火，向这个星球露出它们的獠牙，向人们展示出它们砂砾一样的数量。 无人机摄像头所没有拍到的地方上，荚仓虫还在不断落下，这些人类炮火已经顾及不到的虫群从陨石坑中爬出，尽情的吞噬着身边的一切，房屋，汽车，路灯，砂石，树木，草地，没有什么能够幸免。 更多的噬虫，则没有兴趣挤在这和同类分享眼前的东西，朝着更远的地方涌去，从空中落下的火箭炮，电磁炮弹，大型火炮等等武器落在翻腾的虫海中，但却无法阻止它们的前进，黑潮仿佛漫上岸的大海，不断地从视野的尽头奔流而来。 这样可怖的画面通过无人机再次传回东线指挥部，让作战指挥中心内泛出一丝诡异的氛围，萨博特也在这种氛围中短暂的沉默，紧盯着眼前的画面。 尽管他已经很重视噬虫的威胁，但是现实总是比他想的更震撼，本次袭击的噬虫总数预估会超过一千万，如果使用传统武器，打死一只原虫要耗费三四百发普通弹药，一千万只即使全是原虫也要30多亿发子弹。 人类单个国家子弹生产的世界记录是二战时期的年产197亿发，即使现代工艺更好，但大部分国家的工业能力都达不到这么高的产量，恐怕只有个零头，而噬虫的袭击频率平均是十天左右，对应下来的年产量要到1000多亿。 也就是说，即使以这些最低条件考虑，把所有来到地球的噬虫当靶子一样打，人类都可能连子弹都不够用，更遑论，噬虫的规模还会继续增长。 所幸，现在有了新技术，在短暂的震撼之后，萨博特恢复了平静，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人类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将军久经战阵的大脑运转起来，重新审视自己之前制定的战术还能否有效执行，是否需要重新制定计划，是否需要更多的增援，所有的思考结成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战胜敌人。 第七十三章 狼烟四起 “将军，前线传来联络。”通讯员打断了正在思考的萨博特，下属脸上的严肃表情显示出，这是足以冒着冒犯将军风险的重要消息。 “还在袭击区的平民，已经开始遭到噬虫攻击了。”神色凝重的通讯员汇报着现在最为紧急的情况。 在噬虫落下时，需要转移的民众还有百分之十左右留在袭击区内，虽然荚仓虫最密集的地区是中心区，但是袭击区也会有噬虫落下，而这部分噬虫就会直接威胁到这些还没有离开的平民。 “啧！”萨博特发出感到棘手的啐声。 即使有了同盟的帮忙，需要疏散的面积还是太大了，同盟也不可能彻底接管这个国家的基层，最后还是留下了这在历次噬虫中都算得上糟糕的局面。 人类的疏散能力在不断提升，但是噬虫也不会原地踏步，对方无时无刻不在警告人类，这场生死存亡之战，容不得半点懈怠。 营地中央是用新技术制成的电子地图，萨博特在地图上来回标记，画上箭头，迅速构思出应对这个局面的计划。 “第1，5，13师分别转移到a3，c4，e4区域，建立防线，派出机动部队接应平民车队；第4，7师到e5，f5区域···” “远火部队不惜一切成本加大火力，务必帮助前线阻止虫群扩散···“” “和亚洲基地联络，提高后勤力度，我需要更多的弹药，更多的射日1，什么都要更多！” 连串的命令下达，看着地图上还在不断扩散的红色区域，萨博特面色铁青，目光投向颜色最深的地方，再次深刻的意识到，为什么那个外星人会主动寻求合作，以及为什么同盟的那些人同意了合作。 而此刻地图上颜色最深的地方，也就是战场的中央，荚仓虫落下最密集的区域中，数不清的火光不断从漆黑的夜空中落下，有的是从遥远的天外而来，有的是从另一端的地面而来，还有的，就在这里。 一道白影在空中急速穿梭，和往常不同的是，没有笔直的光束伴随轨迹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粒粒明亮的光点，如飘雪般在深沉的夜色中散落。 飘飞的光点撒落到大地上，犹如圣洁的白花般在黑暗中一朵朵绽放，点亮和夜幕同样漆黑的虫群，也点亮这片不见天日的战场。 这便是白一清新学的招式，爆破光点，和之前通过定向发射高能粒子流生成的光束不同，这些光点中都蕴含着极不稳定的能量，遇到阻挡，就会爆炸开来，展现出惊人的破坏力。 优点是，不管是威力还是杀伤范围，都比普通光束要强，同时耗费的心能并没有显着增加，缺点是，打击不够精准，同时射程远不如光束；不过眼下这个情况，无疑是最为适合爆破光点发挥的场合。 此时此刻，还持续不断有新的噬虫落下，人类部队难以深入到这里，只有远距离的炮火可以到达，白一清可以在这里尽情的释放自己的能量，消灭噬虫，阻止它们向有人的地方扩散。 一片虫潮没过房屋，道路，树林，向远处涌动，白色的战士赶到这片虫潮的边缘，从臂甲的宝石上喷涌出粗壮的光柱，连接到大地之上。 光柱在地面上飞速的扫过，将照射到的噬虫湮灭，在地上留下灼热的焦痕，炽烈的能量让被扫过的地方变作焦土，残余的高温将踏上来的噬虫融化，即使没能将其消灭，也会让它们的速度大大减慢。 但是在虫群数不清的数量下，这道焦痕也似乎没什么可怕的，头几千只会被融化一两根肢体，后几千只则是腿脚会变形，再有几千只通过时，这道焦痕残余的能量就已被消耗殆尽。 所以留下这道线之后，白一清又急速掠入到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虫群中，伸出百米长的光刃，画出散发明亮光芒的圆形，将其中的噬虫如麦田一般收割，然后不给自己片刻喘息的时间，一跃而起。 一阵风起，今夜的明月露出真容，白色的身影在月下回旋，仿佛将月光如露水一般挥洒出去，抛下无数闪耀的光点，爆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 越来越多的虫群被年轻战士吸引了注意力，在月色之下，黑压压的一大团蠕动起来，朝着唯一的目标发动猛攻，刃虫吐出尖刺，原虫和疾虫扑向白一清，巨壳虫扬起巨大的头颅砸去。 护盾泛起道道涟漪挡住利刺，修长的光刃横扫前方奔来的虫群，又跃到巨壳虫的背上，从壳甲的缝隙中切断巨怪的脖颈，接着再次在空中跃起，朝前飞去，洁白的花朵沿着他移动的轨迹，一路盛开。 白色的光影在高速移动之下，划出流畅而又优美的曲线，将黑色虫群和皎洁月光编织到一起，驱散笼罩大地的浓郁阴影。 但是，这道流畅的曲线，却在一个瞬间，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冲击紧随而至，让这条轨迹戛然而止。 落在地上的白一清，放下刚刚格挡攻击的手臂，然后侧身滑出一步，躲过了再次发动攻击的刺甲虫，在双方交错的瞬间，转身回旋踢，将本要冲出去的怪物重重的拍在地面上，接着崩碎的砂石四溅，白色战士又一记重拳，击穿了刺甲虫陷入地面的身体。 站在自己制造的坑洞和裂缝旁，白一清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对自己刚刚的表现不满。 “一清，不要分心，我们的任务是消灭更多的噬虫。”银古的提醒声传来，他看出了一清刚刚停顿的原因。 “我知道，我知道。”白一清有些低落的回答，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刚刚在战斗时，他的意识波无意间看到，一辆撤离的普通大巴车即将要被虫群追赶上，在心里犹豫了刹那，自己要不要去救援，而就是这个瞬间，让他被刺甲虫击中。 青年其实心里明白，袭击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在不能及时疏散的情况下，想救下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就比如他看到的那辆车，在和刺甲虫交锋的几个回合里，多半已经再也逃不出去了。 所以年轻战士从最开始，就没有选择掩护那些平民撤离，而是交给友军接应，自己尽力阻止噬虫的扩散，他知道，这样才是能救下更多人的办法。 但是眼见惨剧发生，却无力阻止的感觉，终究还是难受的，白一清可以有克服困难的决心，但是他不会失去对疼痛的感触。 咬咬牙，白色战士再次带着光影，在虫群间穿梭，竭力消灭这些为地球带来灾难的敌人。 “这虫子是不是太多了点。”战斗间，白一清也问出自己有些在意的问题，对于第三阶梯的袭击规模，他有些预期，但即使这样，在已经消灭大量噬虫的情况下，青年也觉得这个数量不太正常。 “是巢虫，最深的地方已经有巢虫变异出来了。”银古用简单的答案解答疑问。 “什么！”白一清吃惊的叫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把巢虫解决掉。” “不要惊慌，大规模袭击时，如果不能快速消灭区域内的噬虫，巢虫出现是必然的，你解决这几只，其他地方又会生出来。”老道的圣星继续熟练地教导搭档和噬虫战斗的经验。 根据星之民总结的规律，在一定面积内，能容纳的巢虫总数是固定的，达到上限后，即使有其他满足变异条件的噬虫，也不会继续变异，反之，如果数量不足时，任何满足条件的噬虫都可能立刻变异成巢虫。 而在这样的大规模袭击中，只要不能快速消灭噬虫，就会有大量满足变异条件的噬虫不断出现，散步在各个地方。 同盟军才刚刚迈入正轨，现在能精准消灭巢虫的还是只有白一清一个人，只靠他一人来回奔波去清除巢虫，即使消灭一只，也会在前往下一只的途中出现新的巢虫，无法达到减少噬虫数量的目的，反而变成一场无休止的消耗战。 这个时候的关键还是在于，消灭噬虫的速度，要比巢虫生产的速度快，直至最后，让满足条件的噬虫数量变得很低时，再去消灭那些巢虫。 在意识网络中的交流里，青年战士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心中也不由得一紧，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消灭噬虫的速度不够快，战况就会持续恶化，巢虫产出的噬虫不断冲击防御的部队，直至一个临界点，然后彻底崩溃。 看到袭击区里各条战线的情况，白一清感到，现在正在持续恶化的过程中；白色的光影骤然加快，地上的光点也变得更加耀眼，年轻战士明白，自己必须得加快脚步。 又一团火光从天而降，落在战场的中央，接着，翼虫好似被惊起的鸟群一样，朝着天空扑去，白一清看着这些怪物没有行动，发出几道光束穿过，就目睹它们离去。 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是他也分身无术，不可能拦住所有噬虫，仰头看向天空，那里有和他怀着相同使命的战士，想要打赢和噬虫的战斗，人类需要自己的帮助，而自己，同样也需要对方的力量。 第七十四章 决堤 虫群冲天而起，来到几万米的高空之中，澄澈的月光静静洒在银色的云层上，反射出晶莹的幽光，隔绝下方的纷乱，一如之前亿万年间的静谧。 但这片看似永恒的静谧也无法幸免，大片的黑影如同从洞穴中飞出的蝙蝠般掠过云上，遮蔽月光，留下阴影，只为了追逐前方的猎物。 十六架同盟改装战机组成的航空大队，带着这伙数不清有多少只的翼虫群，在幽暗的夜空中穿梭。 “二号队形，散开！”大队长一声令下，十六架战机各自翻转方向，拖曳着蓝光划出的轨迹，织成一张大网，将后方的虫群包裹住，追向不同目标的翼虫顿时乱做一团，像是被渔网困住的鱼群一般翻滚起来。 而战机们则在张开巨网之后，调整方向，机头对准虫群，机身继续沿着原定轨道漂移，电磁机炮的咆哮响彻云端，挂载的导弹带着尾焰冲入像鱼群一般翻滚的怪物阵中。 用原子重塑技术开发出的新型炸药绽放出绚丽的爆炸，超电技术供能的电磁机炮将虫群分割，一头又一头再不能动弹的翼虫坠入云海，不见踪影。 但是这样的攻击还不足以将这一团总计几千只的翼虫群都消灭，短暂的冲击过后，数量减少的翼虫空间也变得宽裕，从火光和同类的残躯中冲出，再次扑向环绕虫群飞行的战机。 而发动完攻击的航空大队，也没有恢复队形，而是各自带着咬住自己的翼虫再次散开，这次不再编出一张巨网，将虫群聚成一团，而是将聚集起来的虫群像一块抹布一样一片片撕开，带向不同的方向。 十六架战机的轨迹经过看似无序，实则另有玄机的变换，逐渐两两一组，汇合在一起，相向而行。 距离不断拉近，在还有几公里的距离时，相向的战机同时对着对方尾巴后面的虫群开火，几秒钟之后，两架战机擦肩而过，划出弧线，扬长而去。 而虫群没有这样的智慧，被迎头痛击之后，两团布片状的虫群又以8马赫的相对速度撞到一起，身躯化作武器，将同类和自己的身躯撕得粉碎。 最后只剩下寥寥的翼虫继续冲向戏耍它们的目标，不过翼虫并不会有愤怒的感觉，只是一如既往机械的追逐，然后再被一一击落。 但噬虫最不缺的，就是数量，还没有等这个大队将剩余的翼虫一一清除，雷达上又出现了大片光点，扑向他们。 “真是没完没了。”驾驶舱内，看到密密麻麻又扑过来的光点，龙正不禁咂起舌来，他从测试基地赶来，再到现在，战斗几乎没有间断，这次的翼虫好像杀不完的一样出现，上一批还没干掉，下一批就来，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这种片刻不得喘息的战斗，就算是他也不禁有些疲惫了，警报声响起，龙正连忙拉升高度，躲过了从背后袭来的翼虫，同时，火控系统锁定目标，飞行员扣下扳机。 然而却没有听到自己熟悉的清脆声音，只有反复扣动扳机的声音在驾驶舱回响，扭头一看，仪表盘上，显示剩余弹药的计数器已经归零，在轮番的鏖战中，龙正的座驾已经不知不觉消耗殆尽。 “02报告，弹药耗尽，申请返航。”龙正无奈的打开无线电，向大队长提出回基地补给的申请。 龙正不是个例，这个大队整体的消耗都很严重，大队长也不得不因为现状，将没有弹药的战机重新编队，由还有弹药的战机领头返航补给，同时，向司令部请示，请求其他部队接替本队的任务。 地上的噬虫空前的多，天上的也是，他们这个大队已经几乎弹尽粮绝，但还是有无数的敌人在空中飞舞，同盟航空部队现在连牵制住所有的翼虫都办不到，已经有许多漏网之鱼在战场各处开始发动攻击。 可即使局面再怎么糟糕，现实也不容他们任性，没有弹药就没法战斗，只能返航补给，不管在这期间，翼虫群又会造成多少损伤，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之下，大队长还是带着队员们开始脱离这片空域。 因为不再执行制空任务，返航的机队降低了高度，减少被翼虫盯上的可能，同时，还有弹药的战机会顺路在返航途中对地面进行支援。 穿过云层，他们得以窥见大地此刻的样貌，看着夜视仪里的影像，龙正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 噬虫，噬虫，还是噬虫，放眼望去，没有一个地方不被噬虫覆盖，偌大的平原上，仿佛被噬虫的海洋淹没，并非形容，而是名副其实的海洋，如果不是几座已经被噬虫塞满的高楼，龙正根本看不出这里原本是一个城市。 炮火落下，在虫海中掀起一点浪花，冲击波及到了周边残存的建筑，成了压垮已经千疮百孔的大楼的最后一根稻草，庞大的钢筋混泥土造物轰然倒塌，倒在了虫海之中，扬起漫天的烟尘，还没等烟尘散去，大楼的残骸就沉没在噬虫的海洋之中。 密密麻麻耸动的虫海，在黑白分明的夜视仪里，显得格外恐怖，让龙正脊背发凉。 也让他感到了一种，虚无，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在异国的土地上，和这样穷凶极恶的敌人，打得自己精疲力尽。 这片战场不可谓不凶险，，让身处其中的人每分每秒都会受到精神的刺激，但即使这样，也没有让龙正体会到想要的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念头一闪而过，龙正甩甩头，把这些又抛到脑后，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既然来了，那就得打赢，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望向地面，淹没城市的虫海正在朝下一个地方漫去，那是炮击传来的方向。 “希望他们能坚持住吧。”龙正默默地想着，继续往前飞去。 战机已然离去，虫群所构成的潮水则继续向着一片高地奔涌，一遍又一遍的拍打上高地，冲刷这座虫海中的孤岛，而在这片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虫潮面前，一座孤岛显得无比渺小，好似夜空下的一只萤火虫。 重机枪在灯光下不断喷吐出火光，打在汹涌的黑潮中；榴弹竭力释放能量，灼热的爆炸照亮了看不见头的虫群；小型无人机载着新技术制的高性能炸弹飞向刃虫和长刃虫群，刚刚投下炸弹，就立刻被另一处刃虫群击落。 坚守这里的是一个步兵团，他们为了还未撤出的平民，奉命在此阻挡虫群，给后方民众的撤离争取时间。 高地后方的营地里，高鼻梁的上校团长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这里刚刚遭受了一次长刃虫的袭击，阵地上现在还插着无数长刃虫的尖刺，一些被尖刺当场刺死的士兵，还被钉在地上，车上，或是其他地方。 他已经记不清他们打退了多少次的噬虫进攻，只知道，在无人机的摄像头里，虫潮没有尽头，上校感觉自己就像在和一片海在作战，无论往里面丢多少子弹，炮弹，炸弹，大海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拍上岸。 大地传来一阵震动，这是远火部队的又一轮支援到了，靠着这些远程火力打击他们才能一直撑到现在，不过恐怕也快到极限了。 虫群离前沿阵地的距离越来越近，现在只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这已经是他们奋力抵抗几个小时的成果，而他们损失惨重，噬虫推进的速度恐怕会越来越快。 但上校团长已经下定决心要战斗到最后一刻，他是一个南美人，家乡遭遇过噬虫袭击，他的家人因此丧生，对他来说，此生剩余的愿望，就是干掉尽可能多的噬虫，而在这支部队里，许多人也有同样的心愿。 然而现实，并不总是能如人所愿。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营地的脚底下似乎都感受到强烈的震动，噬虫虽然可怕，但是这样的动静却也是少有的，团长来到外面，看到了让他会铭记一生的景象。 这个步兵团仰赖的，这片平原地带少有的，作为高地用来压制噬虫的小山，正在他眼前崩塌，砂石的粉末在夜幕下凝成浓厚的烟尘，仿佛是一场噩梦的迷雾。 “这怎么可能。”团长瞠目结舌的从口中蹦住这几个字，他能预想到这座高地会被攻陷，但他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 噬虫是怎么办到的，将山脚全部咬穿？将山体掏空？还是虫潮将小山推到了？团长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决心，此刻变得异常无力。 转头看向身后，视线的深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能逃到安全的地方，又面向虫群涌来的方向，团长坚毅的站在原地，眼神不可动摇，尽管无力，但他还是会为那些人坚持到最后，之后，就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类似的事情，不止发生在这个阵地，汹涌而来的虫群用超乎想象的数量，以各种预期之外的形式，攻破一道又一道防线；像这样直接噬咬垮塌一座高地，又比如高耸的噬虫残骸犹如雪崩一样冲散防御工事，亦或者被荚仓虫直击阵地。 势如破竹的虫群冲开道道防线，犹如开闸的洪水，进入到了更为广阔的空间，而在铺天盖地的虫群即将踏足的地方，一辆载着平民的大巴车还在争分夺秒地逃离这里。 万力车上，费兰心中充满了焦急，但他必须按住不安，保持令人安心的表情，尽力的安慰车内的其他平民；有的人在闭上眼睛不断祈祷，有的人掩面而泣哀叹自己的不幸，还有的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一言不发。 这最后一趟撤离的大巴出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以直线距离而言，他们本该早已脱离危险，但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噬虫开始落下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们不得不四处躲避落在袭击区里的荚仓虫，从防线漏洞中渗透出来的虫群，或者是正在激战的区域，他们的路途被迫一点点延长，有时甚至要走回头路，而拖得越久，这里又变得越危险，时间也花的更久，陷入恶性循环之中。 费兰对现状叹了口气，又看到被妈妈抱住的贝卡，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手中紧紧抓住取回来的项链，从他们出发，到追上车队，再到现在，她都一直如此，费兰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总比大哭大闹要好。 而贝卡的平静，也为费兰的内心注入一丝安定，不然在这个前途未卜的时候，他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去安慰其他民众。 就在这时，大巴车突然停了下来，虽然万力车的刹车很平稳，但在这种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地方，依旧会让所有人都心中一紧，费兰也不例外。 年轻士兵安抚了下车内的平民，就下车找阿里询问情况，一下来，就看到大胡子军官正在吉普车上拿着一张大地图和部下们在讨论什么，神情严肃。 “阿里长官，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费兰知道阿里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只是单纯地发问，不含情绪。 “前面有噬虫，再靠近会撞上的。”阿里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眉头紧锁，也没有看向费兰，看上去还在思考什么事情似的。 “那像之前一样调头，换条路不就好了吗？”费兰虽然这么问，但是心中也开始紧张起来，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等待着阿里的答案。 阿里看了一眼万力大巴内的平民，把头凑过去，在费兰耳边低声说道：“刚刚的消息，前线正在溃退，大量噬虫突破防线，正朝我们这里飞速扩散，不能再绕路了。” 费兰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防线居然还没有撑到让他们撤离的时候：“那我们怎么办。”听到这个消息，费兰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慌失措的问道。 阿里的表情紧绷着，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必须做出决断了，犹豫下去，结果只会更糟。 阿里闭上眼，然后睁开眼，轻轻的把手放在费兰的肩膀上：“等下，护卫队会先出发，你们晚一点，走直线，全速前进，不要停留。”阿里的语气很平缓，也很沉重，一字一句都很清晰，生怕费兰会听错一个字一般。 “你是想······”费兰看着阿里的眼睛，夜色之中，阿拉伯人那明亮的双眸里像是有光照射出来，磐石般的眼神让费兰觉得十分耀眼。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费兰已经明白了阿里的计划，由护卫队去引开拦路的噬虫，车队则抓紧时间通过。 但是，这原本只是一个负责疏散的小队，没有和噬虫作战的能力，他们去做诱饵的后果，不言自明。 放在费兰肩膀上的大手骤然发力：“说什么胡话，这不是你的任务，这些民众同样需要人手保护。” “可是你们会·····”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快点，费兰一等兵，你想害得所有人都被噬虫吃掉吗!”阿里用出最严厉的语气，放出最尖锐的视线，仿佛在说这世界上最不可质疑的事情。 接着大胡子男人的声音又忽而变得十分温柔，轻轻抚摸年轻人的头：“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呢，去吧。” “我···”费兰咬住牙，还想坚持，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在坚持，但就是觉得，他不该离去。 “不要让我后悔，费兰。”阿里的声音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平淡的视线落在这个年轻士兵身上，似是对一个下属的强硬，也似对一个朋友的恳求。 费兰没有再说话，在黯淡的月光下，摇晃的瞳孔看着前方，抬起颤抖的右手，对着尊敬的长官，最后一次敬礼，忍住想要从眼眶中流下的泪水，转身离去。 阿里对着他的背影露出放心的微笑，又看向身边其他的部下：“还有想跟着平民车队的吗，做诱饵不需要太多人手，车队也需要有人护卫。” 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以和阿里同样坚定的目光和长官对视。 护卫队出发了，朝着不知道有多少只的噬虫的地方，阿里望向漆黑的夜空，现在已经没有新的荚仓虫落下了，但夜空依旧不算平静，就像他的内心一样，虽然有了决心，但也还有一点遗憾。 老婆和儿子现在应该已经在他们的新家里睡着了；明天儿子会到新学校里上学，老婆会去服装厂做工，虽然不算轻松，但不会再饿肚子，也不用担心会被突然炸死，他们才刚刚过上这样安稳一点的日子，阿里还有点不舍。 但男人对来到这里没有丝毫后悔，他喜欢这样的日子，也知道还有许多人喜欢这样的日子，为了保护更多这样小小的心愿，他愿意战斗。 转头看向后方，费兰所在的万力大巴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第七十五章 交替 意提恒东线指挥部内，请求支援，通报战况，还有不断呼叫失联部队的声音此起彼伏，让身处其中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紧张氛围。 取下帽子，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还有额头，萨博特将军站在帐篷中央，眼睛紧盯着营地中央的电子地图，战场的情况通过卫星动态的同步在绘制出的影像上。 代表噬虫的红色区域像是落在宣纸上的墨水般，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周围浸染。 “前压的防守还是太过勉强。”萨博特用一种预料之内，但还是不免失望的口吻自言自语道。 如此激烈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夜，黎明的曙光已经在地平线浮现，但是还照射不到战场之内，为了保证平民安全撤离而设置的防线正在纷纷败退。 防线处在高位，可以更早的阻击噬虫，但是空间更狭小，也会让防御部队面临更大的压力，新技术武器虽然正陆续列装，但是现在这个阶段，承担这样的任务还是有些勉强了。 而这些防线败退后，想要重新组织防线，位置恐怕就会十分靠后了，他们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做准备。 这样的情势下，意提恒的损失也会到一个难以预估的地步，不仅是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平民，还有房屋，道路，基础设施，自然环境都会被毁灭殆尽，这些飞速扩散的怪物，会席卷这片国土上的一切。 作为萨博特进入同盟部队后的首战，将军自然非常失望，同盟给了他足够的支持，可是仗却打成这样，这是他用任何理由都无法接受的。 但是作为一个在军伍中待了几十年的老将，萨博特不会沮丧，他只会把对自己的不满化作熊熊斗志，烧向这些该死的怪物。 噬虫既已打开空间，萨博特打算利用好这个机会，他要让这些怪物看看，可以无所顾忌的，不只有噬虫。 “亚洲基地的补给到了吗？”将军为了下一步的战术，问向通讯员。 “刚刚抵达，正在装卸，将军。” 萨博特点点头，然后对着身边的副官大声说道：“传我命令！腹地的部队，全部回撤，新到的射日1务必在半个小时内布置完毕，所有远程火力，全力开火！战斗结束时，我不希望看到仓库里还有哪怕一枚炮弹！” 将军的命令顺着无线电波传到了沿东侧战线外围摆开的每一处远火部队中，阵地上，载着射日1的车载平台刚刚整齐的排好，炮兵们还未站稳，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调整炮口，锁定开火。 高速脱膛的炮弹在地上掀起一股又一股气浪，清脆的鸣叫声宛如天空被敲响，轨迹划出光滑的抛物线，飞向天边。 而同这些电磁炮弹一同从空中划过的，还有一枚枚拖着尾焰的火箭炮弹，它们的速度没有电磁炮快，不过绵密的火光像是在天上架起了一道桥，载着人们战斗的决心，抵达敌人所在的地方。 晨光逐渐升起，一支支垂头丧气的装甲部队，迎着黎明的方向移动，他们刚刚从和噬虫纠缠的中心区里离开，防线溃退的情况下，停留在那已经没有意义，尽管令人不甘，但还是只能铩羽而归。 他们要遵循命令，同大部队会和，在后方重整防线，这些装甲车辆同改装战机一样，进行了新技术改装，现在大部分都用上了万力引擎，虽然还不能像万力大巴车那样在地面飘浮，但依旧拥有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的机动性。 借着这样的强劲的动力和火力支援，他们成功脱离了中心区海量虫群的追击，虽然时常还会遇到小股噬虫袭扰，但是已经不会有被成建制消灭的危险。 只不过车组的同盟战士们都没法感觉到高兴，这样保全性命对他们来说不算光彩，他们更想能够消灭敌人之后，昂首挺胸的回去。 装甲之内十分沉默，休息的士兵无言的靠在车壁上，驾驶员也一心看着路面，只有无线电中会有侦察兵简短的通报声伴随砂石被碾碎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呼啸声从车队的头顶掠过，打破了装甲群中的低沉氛围；先是尖锐的鸣叫声，快速划过，看不见踪影；接着便是仿佛要撼动大地的声音，带着火光和浓烟飞过，前往他们离开的地方。 车内的士兵们回头望去，看着那些呼啸而来的炮火一道道穿过，随后隐隐约约的爆炸声和冲击声从远方传来，他们的心脏似乎也被这些打破沉默的声音敲响。 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只是中场休息，战士们纷纷又迅速燃起了斗志，车内开始嘲杂起来，催促驾驶员开快点，互相讨论待会的战术，一起痛骂虫子的不讲道理。 载着这些声音和声音的主人，装甲车队朝着他们的下一片战场前进。 而天上的炮火继续越过地面，落在覆盖大地的虫群之中，让古老的土地短暂露出原本的面貌，这才是星球的原住民所熟悉的那副样子。 绵延几十公里的平原之上，爆炸和冲击产生的云团遍地开花，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断生长出来，又被翻腾的虫群吞没，接着又有新的云团产生，如果有人此刻站在这里，大概会产生地震的错觉，然而这只是同盟部队全力开火带来的余威。 在这样不计成本的炮轰之下，犹如大海般的虫潮也不再平静，开始不断地翻腾，想要涌向攻击前来的方向，但是四面八方而来的打击却让虫潮出现了分歧，朝不同方向移动的虫群汇聚成的波流相撞到一起，引发更大的混乱 天空中，翼虫群想要飞向远方，但是立刻就遭受到来自云层之上的导弹打击，于是又被吸引到高空去。 地上的长刃虫也纷纷高高扬起尾巴，它们有比普通噬虫更强的感官，已经察觉到了稍近点的炮击阵地，想要发动反击。 这时，雪花般的光点在淡淡的晨曦中静静飘落，惯于吞噬一切的虫群，被猛烈闪耀的白光所吞噬，又被新的炮火掀起的烟尘所覆盖。 白色的身影紧随其后，也落入无边的虫潮之中，划出白色的圆形，更多的虫群涌来，踏在倒伏的虫群上，向眼前的战士扑去。 再度抛洒出爆破光点，白一清回到了天上，看着地面的景象，密集的炮火不断地从天上倾倒下来，让本被虫海淹没的原野似乎变得稀疏了一些，露出了许多荒地。可是，噬虫造成的破坏已经无法挽回。 年轻战士记得几个小时前路过这里的时候，这还不是一片平地，中间有一片起伏的丘陵分割了两边的大地，而短短几个小时内，这里的地形都已经被改变，成了毫无遮挡的平原。 而从这里往旁边去二三十公里，原本有一个不是很现代化，但也算是楼宇林立的城市，那有一条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公路延伸出来，在这片起伏的丘陵中蜿蜒，再通向远方。 现在，无论是这条公路，还是这里的起伏，亦或者是公路所连接的地方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一望无际的荒原和覆盖在上面的虫群，如果能用更广阔的视角观察，还会发现，这片地区的地表有微微的凹陷，如同被挖了一勺的西瓜一般。 白一清这个时候没有空闲用意识波去遍览整个意提恒的情况，但是他猜，大概意提恒全境，到处都是这样的地方，百里残垣，千里断壁。 年轻战士的心中泛起丝丝苦涩，这当然不会是他想要的结果，尽管国土的大部都会有荚仓虫落下，但是变成现在这个地步，也是难以接受的；可现在也没功夫伤春悲秋，茫茫多的敌人就在眼前。 白色光影再次落下，挡在还在向前奔涌的虫潮之前。 第七十六章 反击 战士闪过从侧面扑上来的疾虫，同时借着它自己的速度，用光刃将疾虫分为两半；转过身，双手水平挥出，流星般的光束击穿喷吐利刺的刃虫；又一跃而起，躲过将地面和噬虫残骸都化为粉末的刺甲虫的重拳。 “后面！”银古的提醒声传来，白一清随即向身侧滑去。 掠空声响起，一条几百米长的舌头穿过青年刚刚的位置，落在地面，从地上抓起一大块土壤和噬虫残骸，卷回到一张深渊巨口之中。 在不计其数的噬虫之中，这头翼展三十米的巨猎虫也格外显眼，一击不成，巨大的怪物扇动翅膀朝着白色战士呼啸而来。 再次面对小山一样的敌人，白一清不再有棘手的感觉，虚空一踏，划出一道微微弯折的轨迹来到巨猎虫的头顶。 巨大的身影和细小的直线交错，而在下一个瞬间，连串的爆炸在怪物的背脊上爆发，巨大的威力，让这小山一样的怪物都颤动起来，从空中径直向地面摔落。 骇人的冲击将身下的虫群碾成齑粉。砂石粉末升起烟柱，连大地都被撼动，但白一清知道，这样还不够。 他也冲入烟尘之中，右手亮出光刃，比平时更加耀眼，细长，在巨猎虫的身体上留下细小但深邃的划痕，左手臂甲上的宝石则飘出粒粒光点，洒进光刃开出的缝隙之中。 划痕随着白一清的移动，从巨猎虫的头部一直指向尾部，而光点也从头抛洒到尾，在怪物宽厚的背脊上，而旁边还有另一道划痕，和现在平滑，规整的痕迹不同，看上去因为强烈的冲击而扭曲变形，生出许多龟裂和不规则的缺口。 这便是白一清刚刚在空中进行的第一次攻击，而正在划开的痕迹，很快也会变成相同的样子。 能量再次爆发，沉闷的声音响起，从伤口溢出的能量掀起气流，吹散巨猎虫落地扬起的烟尘，而当尘雾散去之后，怪物的身体上已经遍布裂痕，这是狂暴的能量在身躯内部爆发带来的后果。 噬虫没有体液，所以尽管一些裂缝深可见底，但也都是干涸的伤口，只有不断从中洒下的碎屑，可以表明巨大怪物所受的伤害。 但尽管如此，巨猎虫还未倒下，它迈着让大地震动的步伐，晃动身体，扭头想要追向白色战士，而白一清也已打算给它最后一击。 青年在空中灵巧的转向，又向巨猎虫的身下钻去，贴着和下巴连成一片的腹部，光刃划过，光点撒入，而等到白一清从巨猎虫的身下飞出时，爆炸沿着直线释放，巨猎虫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随之膨胀崩裂，最后轰然倒地。 比起在拉哥安第一次遇到巨猎虫时，现在白一清已经算是得心应手，虽然还是很花功夫，但再也不会因为这庞大的身躯而束手无策。 而比起刚刚遇到银古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毫无疑问，自己已经变强了非常多，但是，变强的自己，遭遇的失败却也前所未有。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意提恒已然成为了第一个被噬虫毁灭的国家，几乎所有基础设施荡然无存，自然资源惨不忍睹，整个地皮都被噬虫刮掉一层，地上最多的，只有不知什么的废墟和随处可见的噬虫残骸。 全球同盟刚刚建成，就遭到这么一记响亮的耳光，让白一清感到一种莫名的讽刺，比起之前王守正那些关于未来局势隐患的担忧，现在这样直截了当的失败说不定更能告诉人，同盟的前路何其漫长。 但是面对这样的现实，年轻战士没有再动摇，咽下心中泛起的苦涩，在落下的炮火之中，在巨大的残骸之侧，在团团的虫群之前，蓝白色的能量骤然爆发，一圈圈涟漪在黑海之中扩散开来。 接着，小小的白色身影和无边的黑色潮水撞击在一起。 躲开攻击，击发光束；升起，落下；挥砍，格挡；被击倒，爬起来；战士重复着这些动作，疲惫，疼痛，恐惧这些感觉统统消失不见，世界中似乎只剩下了噬虫和他，而要做的事，就只有不断的榨取自己的能量，驱动自己的身体。 噬虫一只只袭来，又一只只倒下，一股虫潮消退，又一股虫潮涌现。 在虫海中，仿佛有一个以白色战士为中心的漩涡出现，源源不断地将噬虫卷入，撕碎，再吸入更多的噬虫，如果有谁能在这个时候俯视这片大地，就会发现，原本朝四面八方蔓延的虫群，现在全都被这个漩涡所吸引，向这里汇聚。 漩涡中心的战士自己也宛如被漩涡所吞没，意识在一次次挥舞中模糊，动作在一次次重复下变形，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继续搅起漩涡，将更多的噬虫卷入，粉碎。 回过神来时，白一清的眼前依旧全部都是噬虫，只是，现在它们不再能像潮水一般涌动，只是像垃圾一样堆积在一起。 长吁一口气，战甲之下，过度活动的身体散发出人类不该有的热量，青年感觉肌肉像是燃烧起来似的，即使是在和噬虫战斗过这么久之后，他也是第一次感到这么疲劳。 不知道自己刚刚战斗了多久，只不过，原本只是露出曙光的太阳，现在已经来到了天上，为这片遍布伤疤的大地洒下柔和的晨光。 顶着带来暖意的阳光，虽然还有些累，但是发泄一通后，年轻人也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 虽然现在消灭再多的噬虫也无法挽回失去的东西，但是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意提恒也还没有结束，只要这里的人还在，事情就还没有结束。 而自己也是，不管遭遇怎样的失败，只要噬虫还存在于宇宙中，威胁所有的文明，使命就没有到放弃的时候，还要继续战斗。 想到这里，青年扩散自己的意识波，看向那些还在袭击区内苦苦挣扎的人，白一清没有办法伸出援手，但是，也会竭力为他们，制造更多机会。 “加油，我们都是。”青年在心底默念，然后飞向下一个噬虫聚集的地方。 袭击区的边沿，现在也可以说是意提恒的国界外围，一辆万力大巴车正在此疾驰，原本应该开到意提恒安全地区的这辆车不久前刚刚越过了国境线，不过现在国境线也没什么意义了，袭击区已经包含了意提恒全境，乃至于邻国边境也在其中。 所以几个周边邻国也早已在同盟的协调下开放国境，并暂时收容举国逃难的意提恒人，如果事情顺利这辆车也会同样被收容。 而车内的人们也都在不断地祈祷，他们能平安的和接应部队会和，大部人都闭上了眼，希望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安全了。 而费兰则瞪大眼睛不停地环视四周，手中紧紧的握住自己的配枪，阿里所带的护卫队已经离开了，再有任何意外，他就只能自己面对。 这也是为什么护卫队离开后，他们不再顾及有没有噬虫，而是直线狂奔，失去护卫队，他们连提前侦察都做不到，只有直线冲刺，以最短的时间抵达安全的地方才是唯一的生路。 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好在，这趟曲折的逃生之路，总算快到终点，过了国境线，离来接应的部队就不远了。 又想到阿里，费兰看了看手里的无线电，无线通讯的另一头没有任何回应，那个热情的大胡子长官，还有那些教过自己很多东西的老兵，都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悲伤宛如冰冷的山泉，在心中涌出，流淌，浸没整个胸膛，年轻士兵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他加入这个行列才不久，还没有准备好这样的离别。 然而，正当费兰想要忍住的时候，一阵强烈震动唐突的出现，晃动他的身体，紧接着，车厢在他眼前旋转，下一刻，他意识到，车子翻了。 金属摩擦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剧烈的晃动让乘客们天翻地覆，几秒钟的冲击后，车厢终于停止在地面上的滑动，费兰顾不上检查自己哪里受伤，也管不了周围民众们的呻吟，抓起自己的枪，踩着玻璃碎片，想要站起来。 而他还没回过神，又一阵震动从头顶传来，抬头一看，一头张着翅膀的翼虫，正踩在侧翻的大巴车上，透过玻璃的残片，俯视着车内乱作一团的人们。 显然，刚刚就是这头翼虫的攻击，掀翻了这辆大巴车，但此刻，没有给人恍然大悟的时间，形似翼龙的怪物，没有发出任何嘶吼声，没有任何前兆的，猛然将喙啄向车体，刺碎玻璃，接着就要探头，伸向里面无助的人类。 尖叫声沸腾起来，人们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还能移动的人拼了命地拖着受伤的身体往车头跑去，想要穿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离开车内。 而费兰则对着那细长而又狰狞的喙扣下扳机，子弹从车厢里射出，打在翼虫的身上，虽然没有造成损伤，但也让翼虫把注意力转移向了费兰。 年轻士兵的心脏疯狂跳动，手臂也在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敌人，那宽大的翅膀，锐利的尖喙，坚硬的身躯，无不让他感到害怕，腿脚发软。 可是当那根尖喙快要啄到自己时，费兰心中最为强烈的情感却不是害怕，而是懊恼，悔恨，不甘混合在一起的一种情感。 懊恼自己的无能，悔恨没能早点离开，不甘愧对阿里的托付，费兰怒目圆睁，浓郁的情绪从眼中迸发，想要撕碎这头企图将阿里的牺牲化为乌有的怪物。 但是，终究只是幻想，尖喙在生命最后的瞬间缓缓接近，费兰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希望没有死后的世界，不然，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阿里。 下一秒，翼虫突然消失在费兰的眼前，接着，清脆的鸣叫声刺入耳膜，费兰认得这个声音，在同盟基地训练的时候经常能听到，这是新技术制电磁武器的标志声音。 随后，呼啸声从费兰的头顶掠过，透过破碎的窗户，他看到，一架改装战机低空飞过，刚刚的攻击，多半就是这架战机发出的。 “02，你在干什么！”天空中，战机的无线电里传出严厉的声音。 “救人啊，这不明摆着的吗。”驾驶舱里，龙正不服气的答道。 “你严重违反了条例，要是伤到平民怎么办。”教训弟弟的龙方不依不饶，刚刚翼虫和地上的民众，距离十分近，龙正这样用电磁机炮攻击风险其实非常高。 “要不，看着他们被咬死吗？”龙正依旧理直气壮的回复。 “啧，回去再教训你！”战场上，没有这份空闲，龙正也叹口气，不再纠缠，他们刚刚从基地补给完毕，继续执行任务，同盟正打算进入反攻阶段，马上战斗就会变得更加激烈。 见大哥没有继续纠缠，龙正也沉默下来，嘴上虽然强硬，但其实心里也不太平静，此刻，他也在想，自己刚刚为什么做。 地上刚刚那样的情况，本就不应由空中部队救援，救下他们不会得到嘉奖，反倒是如果造成误伤，会有严重的惩罚；他应该做的是，阻击周围的翼虫，等待地面部队来救援那些人。 可他还是一气呵成的降低高度，锁定目标，随后开火，总觉得这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情，可就是这么什么都没想的去做了，龙正觉得很奇怪。 “继续任务，清空这片空域，轰炸机部队要来了。”无线电再次响起，龙方他们这个四机编队的任务就是为轰炸机部队清空空域，为后者进行空中轰炸提供条件。 战斗进行到这个阶段，制空权其实并未完全抢下，但是同盟非洲司令部判断，必须阻止噬虫继续扩张，同时翼虫的数量也已显着下降，所以决定，以一定风险为代价，提供更多的空中支援。 龙正也拉升高度，准备继续原本的任务，只是在离开之前，往地上看了一眼，那辆侧翻的大巴车旁，许多人正仰头看向自己这边，龙正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心中却莫名的有股暖意。 “算了，救下来就好。”龙正眉角微微一翘，不再思考复杂的事情，向前飞去。 地面上，朝着离去的战机致以谢意，费兰也松了一口气，转身立刻开始对民众们的急救，虽然他自己身上也有不少伤口，但还有在大巴车翻覆时受了重伤的人，特别是司机，为了尽量减轻状况，当时还在忍着伤痛控制大巴，现在已经昏迷了。 可是最令费兰担心的还是，他们依旧没有脱离袭击区，处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没法放心，但是，司机醒来之前，他们也没法离开。 就这个时候，砂石碎裂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视线的尽头，漫天的尘土扬起，在逐渐刺眼的阳光下，大批的装甲部队，出现在费兰的眼前。 欢呼声，感谢声，还有痛苦声在这伙吃尽苦头的人群中响起，费兰也终于如释重负，回望和阿里分别的方向，嘴巴和眼角都止不住的抽动：“我们做到了，队长。” 第七十七章 留下的人们(一) 苍茫的大地上，道道硝烟袅袅升起，之前喧嚣不已的原野，不知什么时候起，又平静了下来，只能零星听到点燃烧的声音。各种原因生出的坑洞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的落在所有能看见的地方，有些被噬虫残躯填埋，有的则露在阳光之下。 在这满地疮痍之中，一个身影站在噬虫堆积起来的小山旁，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吐出一口浊气，三十多个小时的鏖战后，这场意提恒袭击终于结束，白一清解除了战甲，看向眼前生灵涂炭的景象。 用脚扫开身边的残骸，白一清见到了一小块沥青，他想，这里也许原本是一条漂亮的马路，再看向周围被噬虫掩盖的地方，这里也许原本是热闹的街道，环视他身处的这片空空荡荡的原野，这里也许原本是一个车水马龙的城镇。 而放眼望去，东西南北，千里方圆，到处都是同样的场景，一个国家的毁灭，就这样发生在青年的眼前，在他的手边。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白一清一副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的语气，看着这片地方，还有更大片的，已经看不到文明痕迹的地方，想像着两天前，这里有无数人生活的样子。 这里的人民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建成庇护人们艰难生存的文明国度，但是毁掉一切，只需要三十个小时。 白一清想，这也是世界残酷的一种体现，破坏总是比创造容易的多。 但是再怎么残酷，人也要活下去。 青年一把坐在地上，感慨之后，便是潮水般的沉重，漫遍全身，四肢都像灌上了铅块，让人再也不想动弹，身体如同在发出吱呀的悲鸣，用疼痛灼烧神经，在身体因为和银古的连接发生变化后，白一清曾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么累的感觉了。 “中枢单元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躺倒在地上，人类青年淡淡的问道，看上去像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银古现出虚影，面朝躺倒的搭档，同样淡淡的回答：“大概就是，这样的战斗会发生在地球的每个地方。” “这么夸张。”白一清露出一丝苦笑，表示出有点做作的吃惊。 接着，又用一种已经早已做好准备但如今才说出口的语调，略有感叹的说：“你们就是一直在和这种东西战斗啊。” 银古又回忆起过往的岁月，来到地球后他变了很多，变得会主动思考，变得会体恤人类，变得会做战斗之外的事情。 看到意提恒因为噬虫而被摧毁，他也同样感到唏嘘，但是对消灭噬虫这一使命的坚定，银古永远不会变，曾经的圣星平静的回答：“是啊，一直都是，在噬虫来到地球之前，在我与同胞分离之前，在我出生之前，就一直是。” “那我，也得加把劲才行呐。”强行驱使着沉重的四肢，白一清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银古的虚影。 在这个刚刚被毁灭的国家中，有一种粘稠的失败感在天空上飘荡，落下来又附着在青年的心头，白一清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他还是按下了这些，总觉得，说出来之后，自己会更不好受，更沉浸在失利之中。 而在承受住这种粘稠的感觉后，又有另一种更有重量的情绪在心中凝聚，消弭了动摇，不如说，恰恰是萦绕的挫折感，让这种情绪更为坚定。 闭上眼，发光的粒子浮现，咽下苦涩的果实，年轻的战士离开了战场，把这里交还给留下的人们。 没过多久，一队开着大卡车的人马也到了白一清离开的地方，他们是负责清理战场的部队，同时也会搜寻幸存者，有时是幸运的存活下来的平民，有时则是战斗中和大部队失散的士兵，虽然找的概率很低，但总归不能放弃这个工作。 士兵们下了车，一部分带着用于搜救的设备出发，一部分留在这里，集中噬虫的残骸，打扫战斗留下的废墟，恢复不了往日的模样，也至少让这里看起来没有这么惨不忍睹。 同盟士兵们清扫着废墟中的瓦砾，弹药的碎片，或是不知道什么的残渣，理出一块空地之后就开始搭帐篷，这部分人在这里还会待上一段时间，协助意提恒的重建工作。 遭遇的损失虽然是空前的，但是同盟也不想就此让意提恒人四处流亡，这里是他们的土地，他们的家园，可能会花上一些时间，但迟早会重建起来。 等到救援队回来之后，士兵的领队打开通讯器，向指挥部汇报消息：“报告，f5地点已搜索完毕，未发现幸存者，请指示。” 无线电波跨过硝烟还未消退的战场，到达几百公里外的非洲同盟基地，通讯员记录下信息，转达给负责人，然后又发回继续在此地建设营地，等待接回当地民众的命令。 萨博特站在门外，听到从前线发回的一条条消息，从另一个角度感受着这次战斗的结果。 这次战斗不可谓不惨烈，主战场的意提恒可以说是物理层面的被毁灭，作为国家的机能荡然无存，而周边国家的边境也遭受大大小小的损失，总的影响范围接近两百万平方公里，近千万人流离失所。 作为参与本次战斗的高级将领，萨博特当然难言满意，尽管在初期的失利后，他迅速调整战术，成功遏制了事态进一步恶化，但是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法厚着脸皮说，自己做的很好。 不过将军心中，没有对这场悲剧的忧伤，只有一再膨胀的，对噬虫的危机感，加强对于噬虫的战略准备，迫在眉睫。 在通讯室稍稍停留一下后，萨博特便继续赶路，他是为了战后的汇报而到访，来到会议室，等所有人到齐后，众位同盟的将领开始了对这次战斗的初步总结。 “萨博特将军，您有什么看法吗？”一番对战况的汇报后，他们讨论起迎击噬虫策略的问题，非洲基地的总司令问向这次战斗中发挥出色地萨博特。 萨博特有一个准备已久的想法，立刻果断的开口：“经此一役，已经彻底证明，我们需要改变对噬虫的战术了。” “过往的袭击中，战斗部署的重点都放在第一波打击上，力求在噬虫最密集时的第一波打击中消灭更多的噬虫，同时再以周边部队包围，减少噬虫造成的损失，因此阵线通常都压在高位。” “但是现实告诉我们，以现在噬虫的规模，这种战法已经行不通了，在战斗开打几个小时后还会有荚仓虫落下，第一波集中打击的效果已经不再显着，同时，高位的防线，也会大大增加防守部队的压力。” “我认为，往后的战斗，应当脱离以最小代价结束战斗这种美好但不切实际的思路，做好打大兵团纵深作战，和噬虫硬碰硬的准备。” 非洲基地总司令点点头，他是非洲当地的将领，虽然职位更高，但比起萨博特来还有点年轻，也十分谦卑，所以才向有些名气的萨博特虚心求教。 其他的将领们也开始纷纷表达看法，总体上，都赞成萨博特的意见，但是对于如何实现，各自则有不同的看法。 “当务之急，应当还是尽快完成下一代新技术装备的列装，这才是能和噬虫正面对抗的关键。”说话的是另一位亚洲基地赶来支援的将军。 一位南美人相貌的参谋则摇摇头：“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加速兵员的补充，有了新技术的兵工厂后，武器不是问题，士兵却是没法量产的。” “但是，其他的地方也同样需要人手，同盟不可能只顾着和噬虫打交道。”皮肤黝黑的非洲将军也有不同意见。 萨博特听着众人的讨论，露出满意又带着一丝狡黠的表情，眼睛投出深邃的光，徐徐扫过众人，在抛出这个话题之后，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现在，是时候提出真正想说的事情了。 “各位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现实中也的确有很多困难，但我想，有一件事对我们一定都有帮助。” 萨博特用饱经锤炼的嗓音平缓的开口，众人也都把目光转向了这位履历显赫的将军，萨博特没有犹豫，用毫不动摇的眼神，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们应当开始准备，将核武器投入使用中了。” 第七十八章 留下的人们(二) 面部肌肉紧绷的萨博特缓缓地，以绝对不会被人认为听错了的速度吐出那几个单词，而这几个音节，让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住，原本忙碌的基地如同一瞬之间没有声音了一样，房间里的人丝毫也感受不到外面的动静。 “您是认真的吗。”仿佛被冻结起来的氛围中，非洲总司令率先打破了沉默，用慎之又慎的语气问道。 “当然，意提恒的状态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这可不是几颗核弹就可以做到的，相比于噬虫的威胁，我不认为动用核武器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核武器，对人类来说，总是能令人闻之色变的词语，似乎像是某种禁忌的力量，一旦释放就会有不可逆转的后果，但在萨博特看来，武器就只是武器而已，在需要的时候使用，就是它的宿命，而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这点，恐怕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决定的。”坐在对面的司令注视着萨博特，神情复杂，看上去心中也在激烈的挣扎，得不出合适的答案。 “我知道，我只是想把这作为报告内容的一部分提交上去，你们不必顾虑我。”萨博特收起严肃的表情，用让人放松的语气打消其他人的凝重。 他明白他们的担忧，但也相信，他们只是暂时没能从过去的思维束缚中解脱出来，所有人终究会意识到，噬虫比任何武器都要恐怖。 非洲司令点点头，接着开始下个话题：“接下来让我们讨论讨论重建意提恒的事情，主要承担任务的无疑是非洲区的部队，但我们也希望，其他基地也能提供协助，毕竟非洲区的人手和物资都相对不足。” “这一点我们没有问题，亚洲司令部已经传来了消息，之前带过来用于疏散的机器设备都会留下，用来帮助重建。”萨博特点头回应，其他区的代表也开始讨论重建部队的分配，会议继续下去。 同盟基地里讨论着重建的计划，而正待重建的土地上，无数辆万力大巴车正带着这里的人民回到他们的家乡。 其中的一辆车上，费兰静静的靠在车窗上，两眼无神盯着外面掠过的景象；大巴车飞速的前行，但是映入眼中的东西却没什么区别，伤痕，伤痕，只有伤痕，全部都是这个国家的伤痕。 在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路途后，年轻人心中没有大难不死的庆幸，反倒有种怅然若失的伤感，阿里终究还是没回来，而这个国家也没能被保护好，到头来，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到，这让费兰十分失望。 转头看向车内，有人和他一样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从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有人则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忍看到故土这副凄惨的模样；还有人像贝卡的母亲这样，一言不发，只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庆幸她们还活着。 去时车上的人们不安害怕，回来时脸上也依旧看不到希望；费兰，心中渐渐蒙上一层浓郁的迷雾，看不清接下来的路，也看不清之前走过的路。 地上已经没有了参照物，大巴车司机只能靠着卫星导航的指引，到达目的地，也就是乘客们之前离开的小镇。 和一路上看到的光景一样，这里也到处是残骸，坑洞，放眼望去，没有能遮挡视野的东西，不同的是，废墟中被清理出一块空地，搭好了许多帐篷，供居民们暂时居住，还有帮忙重建的同盟部队在一旁驻守，在这个动荡的时候，能让人们稍稍安心点。 费兰原本应该返回非洲基地，但他主动提出申请，要留在这里帮忙，便也跟来了，在自己的帐篷中放好行李，年轻人在床上坐下，脑袋空空，只是下意识的去申请，结果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来，也不明白要来干什么。 心神不宁的坐了一会儿后，费兰也坐不住了，想在营地里走走，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刚一走出去，就见到熟悉的面孔，贝卡的母亲拉娅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满脸焦急的样子，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冲到面前。 “士兵先生，贝卡又不见了，求你帮帮我。”这位母亲脸上带着即使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表情向费兰求助道，为了女儿，再怎么窘迫她也愿意。 费兰有些吃惊，但此刻没空指责她怎么一而再的没看住自己的孩子，只能先把她抓住自己衣领的手拉开，然后安慰道：“您先冷静，现在已经没有噬虫了，她不会有危险，这附近也没有别的去处，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她。” 稍微安抚一下这位慌张的妈妈，费兰和同盟部队留守的士兵们便一同出去寻找贝卡，费兰想，她可能又想回之前的家了，但现在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贝卡应该找不到位置才对，所以一时也没有主意去哪里找。 不幸中的万幸是，小镇被夷为平地之后，视野一览无余，找人十分方便，士兵们很快就发现小女孩的踪影，费兰也乘着车赶了过去。 这附近已经被留守部队清理过一遍，除了空空荡荡之外，倒也没有什么战斗痕迹，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处空地上，费兰一路小跑来到贝卡身边，轻轻地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怎么又到处乱跑，你妈妈很担心你。” 小女孩没有说话，水灵灵的大眼睛没有看向和自己说话的人，而是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空地，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费兰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里是一片辨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遗迹，地上还有些遗留的地基，原本大概是栋房子。 “这里是哪？”费兰摸不透这个小姑娘的想法，只能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询问。 “我和妈妈的家。”贝卡的声音带着一种少了什么东西的孩子气，显得有些冷淡。 哪个家?是被内战毁掉的，还是她和母亲在逃难前的住所，又或者，只是这个孩子随便找到的一个地方，当成了自己家。 费兰虽然这么想着，但没有问出来，因为不管是哪个，都没有区别。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们的家。”沉默了一会儿，费兰低声说道，声音像是从身体里被挤出来的一样，视线不敢落到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腰部的小女孩身上，也不敢落到周围毫无遮拦的原野上，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他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对不起，是贝卡，她的妈妈，还是所有难民，又或者，是阿里。 贝卡把脸朝向这个没有看着自己的大哥哥，歪着头，她那十分有特点的童声中带上了一丝疑惑：“可是，我们的家早就没有了啊。”看着费兰的小脸上一副感到困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的话好奇怪”。 年轻士兵的视线被话语重新牵引到贝卡的身上，女孩还是那副感到奇怪的表情，歪着头看他，费兰的瞳孔微微颤动，身体轻轻摇晃。 短短的一个瞬间，浑身上下好像有电流通过，瞬时之间，为自己感到羞愧，只是眼前的一次挫折而已，就像失了魂一样。 而贝卡，拉娅，还有许多人，才是真真正正，因为这场灾难而受苦的人，而这甚至不是他们第一次遭遇不幸，就如贝卡说的一样，他们早已经受过无数苦难，自己却还不如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坚强。 费兰伸出他的大手，牵住贝卡的小手，语调高亢，似乎充满了动力：“回去吧，你会有新家的，很快就会。”这个稍稍有点奇怪的小女孩，虽然还是不明白这个大哥哥刚刚为什么要这样说，但她知道，这是个好人，于是点点头，跟上了他。 第七十九章 留下的人们(三) 费兰带着小姑娘离去，呼啸的风声从一大一小两人的头顶掠过，那是同盟来运送生活物资的运输机，巨大的机身缓缓降低高度，从低空掠过，不多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飞机要降落的地方是意提恒南部邻国的一个军事基地，原本是当地国家的设施，现在则是由同盟军在使用，而在此一战后，这个国家已经开始计划，正式让这个基地成为同盟非洲区的分基地。 基地内，军绿色的阳棚之下，摆放着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锅，佩戴同盟军袖标的军人们站在锅后面拎着大勺在锅里搅动。 富含营养的饭菜被盛入伸到士兵们面前的碗里，一张张瘦削的面庞，眼中都放出渴望的光死死盯住金属制的大勺，似乎这样做能让里面的食物多一些一般，而不管最后有没有真的多一些，打到饭菜的人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大棚前排起几列看不到头的队伍，带着饭菜的人从前面离开，带着碗的人从后面补上，队伍好像永远排不完似的。 在队伍的旁边，还有些孩子饱餐一顿后兴高采烈的到处玩耍，看上去丝毫没有刚刚失去家园的忧伤，也许还觉得现在过得比之前还要开心，至少，吃得要饱一些。 这样的大棚在营地里还有几处，每一处都排的满满当当，有的人这里排完，又去到另一处；有的举家出动，四处出击；还有的在到处寻找能装的更多的容器。 这些也都是从意提恒逃难而来的人，原本因为人数太多，周边国家无法收容，所以应当把他们陆续送回本国的临时营地安置，但现实是建立的临时营地也还不够多，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送回一部分，再想办法安置其他人。 这个营地也因此被拿来安置一部分的难民，住宿条件虽然不太好，但食物供应可以保障，在新技术的帮助下，同盟各国的粮食产量也大大提升，维持意提恒人的食物供应不算负担。 而刚刚结束战斗的龙正，此刻也在这个基地修整，看着这些人热烈排队的景象，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他们干嘛这么着急，不是和他们说过，每个人都够吃吗？” 此次战斗激烈，龙正所属的航空部队受到不小损伤，在这个基地估计还得待上一段时间，所以龙正也对这些将和自己相处几个星期的人起了兴趣。 “你这种没饿过肚子的臭小子，当然不会懂。”一记没有什么力道的敲击落在头上，端着两个水杯的大哥坐在他的身旁，同样看向排队的难民们，轻叹一口气。 “意提恒自建国起就没有解决过饥饿问题，内战频发还让问题愈演愈烈，噬虫袭击开始之后，他们赖以为生的粮食进口也出现问题，这里有的人，可能很久都没有吃上过一顿饱饭了。”龙方说完，无奈地摇摇头。 而遭遇这种大难之后，他们反倒能够餐餐吃饱，所以也就有了现在这种场面，龙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他知道的比龙正多，但能做的却并没有多多少。 “还说我，大哥你不也没挨过饿吗。”龙方听完大哥的解释，对自己刚刚的无知有些羞耻，脸红的他，只能不服气的反驳道。 龙方冷哼了一声，一眼就看出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是什么心思，又是一记不轻不重的脑瓜崩弹到龙正额头上：“我是让你懂得珍惜生命，之前那种情况开火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高昂的声调把龙正彻底压住，弟弟下意识把身子缩了缩，一贯风风火火的语气变成了蚊子似的嘟囔：“那我难道见死不救吗？”虽然态度很理直气壮，但是声音却似乎没太大的底气。 而龙方则轻轻敲下桌子，不给弟弟任何机会：“救人也要讲究方法，对着平民扫射可不是个好方法，看在你确实救到人的份上组织才没有给你处分，只是写检讨，赶快写好，写完之前不准上飞机。”说完便转身离去，他还有其他工作在身。 龙方看见大哥的背影消失，才恢复平常的样子，做了几个鬼脸，念叨了一下神气的大哥，随后又看向还在排队的意提恒人们。 脑海中浮现出那时的场景，自己看到正在被翼虫攻击的人，然后就冲了上去，扣下扳机，实际上确如大哥所说，这是很危险的做法，当时可能一股气流过来，自己就会从救人的英雄变成杀人的罪人。 所以，他对自己被处罚没有怨言，但是，更令他的在意还是，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做，甚至是不经思考的，下意识的行动，这个疑问自从他出手后就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持续到现在。 得不到解答，龙正拍拍脸颊，还不打算现在写检讨，想要先四处逛逛。 他朝前走去，进到平民营地中，经过排队打饭的队伍时，本想绕开他们，但排队的难民们却一看到他就主动让出位置，露出激动的笑容，示意他通过，让龙正有些受宠若惊，嘴上说着谢谢，加快脚步，离开这里，他还不太适应这种事情。 穿过平民营地，来到一大片空地之前，这里排列着一架架刚刚经历过恶战的战机，整备人员们围在旁边，热火朝天的维修这些钢铁大鸟。 现在停放在这个基地的战机数量远远超过原本的承载量，好在同盟部队送来了许多新技术整修设备，所以在室外也能进行紧急维修，之后回到原本的基地会再进行更彻底的维护。 这块地方，自然是不允许一般人进出的，但龙正因为大哥的话，也没有进去，站在外围观望。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座驾，龙正有点失望，打算离开这里，刚转身，就看到一个半高男孩，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瞪着好奇的大眼睛，龙正记得这是个他刚到这里时就在看飞机的孩子。 “怎么了，小朋友。”龙正弯下腰，虽然不确定对方听不听得懂，还是用英语亲切的问道。 一听到龙正说话，这个孩子就像是点燃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从那张小嘴里炸出一大堆龙正听不懂的话，一边说还一边靠近他，越来越激动。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龙正，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异国小孩还在说着他不懂的当地语言，只能用双手抓住这个活泼小男孩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点。 好在，一个穿着白色衬衣，藏青色长裙的年轻女人宛如救世主一般出现，拉住这个兴奋的孩子，扯到自己身边，焦急的和他说了几句话，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小男孩，露出有点委屈的表情，停住了他的小嘴。 然后这位比龙正大概矮一个头，小麦色皮肤的女子向龙正鞠了个躬，用英语表达歉意：“实在是抱歉，这孩子还不知道，不是哪里的人都听得懂他的话。” “没关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多谢你了。”飞行员松了口气，没有她过来龙正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还无所顾忌的小孩子，现在宛如一只小羔羊，一副犯了错的样子焉在旁边，年长的女孩手放在他的身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龙正也蹲下来，看着孩子，做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想让他放松点，轻松地问道：“他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女子和男孩交谈了一下，再转达给龙正：“他看到你也在看这些战机，又穿着同盟军的衣服，想知道你是不是这些战机的飞行员。” 龙正点了点头，男孩低落的心情瞬间重新点燃，稚嫩的小嘴又连珠炮般吐出话语，还在口袋里四处掏弄，最后伸出两只小手，捧着一块包装有些陈旧的巧克力，递到龙正身前，脸上是和朋友分享最宝贵的东西时的开心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 女子也弯起嘴角，用感激的语气说：“我们疏散时遇到了噬虫袭击，就是这样的战机救了我们，他想对你说谢谢。” 蹲下的男人微笑着摇摇头，用大手把男孩的小手合上，包裹住他的宝物：“谢谢你的心意，但是我们有纪律，这我不能收，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还是好好珍惜吧。” 男孩听到龙正的话，歪着头，看上去不太明白，但还是把巧克力放回口袋，然后又迅速变回活泼的样子，满脸期待的问道：“怎样才能当上飞行员，我也想开飞机！” 龙正拍拍小男孩的脑袋，用快活的语气说着：“想当飞行员可不容易，要吃不少苦哦···” 龙正耐心的回答这个精力旺盛的男孩的每一个问题，过了一会儿，女子带着心满意足的孩子离开了，临走前小男孩开心的挥手和他告别，约好了，明天还要再见面。 带着开心的笑容和他们分别，逐渐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龙正刚刚温和的表情沉了下来，在聊天中他才慢慢知道，这两人的情况；这个男孩叫派尔特，这个女人则是这个他的老师，她原本是亚洲人，因为参与国际援助计划到这给当地的小孩子们当老师。 派尔特的父母早就在战火中离世，由女老师所属的机构抚养，像他这样的小孩还有很多，现在都在基地里；就是在来这个基地的路上，这个第一次见到改装战机的男孩对那造型着了迷，再也移不开视线。 龙正想起大哥的话，不禁为这个命苦的小孩而感叹，但又被他的乐观打动，只是，对派尔特的审美他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改装战机厉害是厉害，但是真的很丑。 而派尔特对战机的狂热，又让龙正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有一天，父亲拿出战机，战舰，战车的模型，给他和大哥玩，问他最喜欢的是哪一个，自己一眼就相中最帅气的战机，然后，就带着这个幼小的梦，历经磨炼，一直走到今天。 这个小孩和他语言不通，成长环境不同，肤色也不一样，但在龙正眼里，却和小时候的自己那么像，让他心中弥漫出一种奇特的感觉。 这种感觉犹如一股清水流进内心，缠绕在心中的郁结被一扫而空，不只是那时为什么开火的疑问，还有长期在异国他乡作战的不满。 自己的确一直想要追寻和父辈他们曾体验过的感觉，但是，现在也觉得，保护这个和自己很像的孩子，保护那些和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两样的人，也挺不错。 抹抹鼻子，遮住嘴角的笑容，龙正准备回自己的营地了，他要赶紧把检讨写完，此战之后，应龙的列装一定会加快，他可不能被这种事拖了后腿，不能开上新战机。 第八十章 实力 地球的大气层根据高度被分为了好几层，最低的是对流层，人类就生活在这层之下，更高的是平流层，这一层适合飞机航行，再高的会被称作中间层，这里对流强劲，温度极低，本该是一片无人打扰的净土。 但此刻，却有两道影子在这穿梭，一道泛着蓝白色的微光，另一道则穿着白色的战甲，正是银古和白一清。 银古的虚像上同样穿上了自己的战甲，还是完好无损时的样子，他在背后追逐着急速飞行的一清，在人类周围一边环绕一边射出光束，细长的光束不断奔向高速飞行的一清，而青年已经把速度提高到极限。 “不要以为只把速度提高就万事大吉了，能锁定这种速度的对手要多少有多少。”银古的光束每一发都精准的命中了一清，穿过他的身体；这些自然都是虚拟的光束，和银古一样都是在意识网络中生成的影像。 十发光束，十发命中，银古意识波中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停止了环绕的飞行，一次加速，瞬间来到一清的身前，亮出光刃，对方也亮出光刃回击。 两道身影带着光芒在空中翻飞，划出一道道长达数公里的弧线交汇在一起，光刃和光刃的虚影不断交接，分开，再交接，没有实际的反应，只靠着银古的判断来决定每次交接的结果。 “能量集中的太慢，如果对上的是中枢单元，不会给你这么多时间。”银古凝聚出闪亮的光刃，穿过一清比起来就像萤火一样的光刃，穿过一清的身体。 银古和一清主动拉开距离，骤然加快速度，在空中不规则的穿梭，用自己的轨迹编织出一张无处可逃的大网，将一清牢牢困住。 青年想要冲出银古的包围，但不管往哪飞都会被银古拦住，这张大网逐渐收缩，一清宛如一条无助的小鱼，左冲右撞，怎么也逃不出去。 当这张大网收缩到最后，人类战士只能停在中间，集中精神，试图找出银古的破绽，而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陡然出现在一清的背后，青年惊愕的回头，身体已经被光刃的虚影贯穿。 将这作为这一段训练的结束，两人回到了地面上，银古高大的身影对坐在草地上的一清总结起刚刚的战斗：“你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如果直接用意识波感知，并做出反应，你是可以躲开最后一击的。” 这里是华国西南的高原，一片横亘在国境线上的山脉脚下，白一清常用的练习场就在这里，海拔很高，气候寒冷，空气稀薄，即使在这片高原上，也是环境最恶劣的地方之一，不适宜绝大多数动物生存，诺大的山岭，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此时意提恒的战斗刚刚过去三天，地球上出现了第一个因噬虫毁灭的国家，这在刚刚结成的全球同盟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的风波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平息。 有的方面被这样严重的后果所刺激，更加拥护同盟，有的则认为没能避免这种灾难，同盟失去了意义；有的国家认为同盟需要改变形式，有的国家则在为事后的处理争论。 不过这外面的纷纷扰扰已经不是白一清能管的事情，既已成立同盟，这就是人类要自己在同盟框架下解决的问题，他现在要应付的是，银古大大提高的训练强度。 “就算发现了，我也躲不开吧，这可是你的攻击啊。”白一清用自己有什么办法的眼神看着银古，他提出了加大训练强度的要求，但可不觉得自己现在能追上曾经的圣星。 “我刚才并没有拿出圣星的水平，只是以在联系上母星之前可能遇到的最强敌人为标准。”银古用一贯的冷静声音解释，他原本的实力，可不止刚刚那种水平。 “额。”白一清哑口无言，向后倒去，躺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已经比刚开始时强了很多，结果还差的远啊。 银古现在没有战斗能力，他所进行的训练，本质是由银古在意识领域模拟出信息，再通过意识网络传输给一清进行的模拟训练，这样的形式本就会限制银古的发挥，何况设定的还不是银古原本的实力，但在这种情况下，一清还是一败涂地，毫无机会。 男孩看着晴朗的蓝天，无力的感慨：“我大概这辈子是赶不上你的水平了。”虽然早就知道银古是圣星，但实际感受到这种看不到尽头的鸿沟，还是没法不受到打击，他想，如果是银古应对意提恒的战斗，想必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你才刚刚成为战士一年不到，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然是神速了，我进入战士学校一年的时候，也不一定能达到你现在的水平。”银古训练时虽然很严格，但对于一清的进步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银古说是这么说，其实他自己也不记得在战士学校一年时是什么水平了，因为那时他不管训练到什么程度，都不会满足，总是觉得自己还应该变得更强，就像一块吸不够水的海绵，不止疲倦的膨胀，从不停留在某个地方。 但银古想，那时和一清现在比究竟谁强并不重要，保持一清的信心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曾经的圣星知道，在老师的路上，自己也有很长的路要走。 “真的假的。”一清立刻坐了起来，支起身子，看着银古的投影，脸上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但声音听上去又回复了精神。 “星之民的战士在圣星之前分为四个等级，普通战士，初阶战士，高阶战士还有大师，你现在应该能勉强通过初阶战士的评定，但又有我的战甲和指导，单讲战斗力可能已经比一般初阶战士强多了，你要知道，现在的战斗规模可不是一位普通战士可以应对的。” 银古用赞扬的语气如实给出评价，青年则歪着头，总感觉有点微妙，听上去银古是认真的觉得很不错，但是靠着装备超过一般初阶战士的水平真的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吗，这让一清还很难为这种表扬高兴。 事实上，银古在训练中既不缺少批评，也不吝于表扬，他常常对白一清的进步速度表达赞美，白一清知道那是真心地话语，他知道自己对于普通战士而言进步的确很快。 开始还为那种表扬而自得，以为自己真的很有天分，这真的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事业，迟早有一天能和银古一样，而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那种兴奋不知不觉中消散殆尽，人类逐渐发现，自己和银古那不可逾越的鸿沟，不是时间可以弥补的。 银古就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不仅实力冠绝同龄人，还能越阶克敌，在真正达到顶峰前，不会有什么瓶颈。 而自己大概就是那种虽然号称天才，实际上只是主角背景板的那种层次，没法在几行字里就得到什么高超的领悟，只能老老实实的靠日复一日的训练来提升。 不过一清也不想让银古扫兴，用还算满意的表情说道：“行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姑且自信一点；不过，感觉还是不够啊，噬虫对付起来越来越费劲，要是我能学会厉害的专有心相就好了。” 不管自己进步的速度到底算不算快，现在对付噬虫不太够用都是事实，巨猎虫算是找到办法了，但之后又出现了新的强大噬虫，该怎么办，意提恒之战后，白一清真的迫切想要变强。 在最初被银古介绍心相的概念时，就知道了专有心相的存在，可惜到现在也还没有领悟出自己的专有心相，对于十分想要提升实力的青年来说非常遗憾。 即使银古不想打击一清，也不得不同意搭档的看法：“的确，如果有适合战斗的专有心相，确实会比普通的战士拥有更强的战斗力，而历代圣星中，也是拥有强大专有心相的人占大多数。” “果然啊，”白一清的眼神充满羡慕，接着又直勾勾的盯着银古，“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没有专有心相，你会想有自己的专有心相吗？” 在青年眼中，银古一直是个很寡欲的人，时刻保持着冷静，不会被诱惑，不会动摇，全身心投入到使命中，虽然有这样的伙伴令人安心，青年总觉得，这样的印象是还不够了解银古的证明，所以有时会想要，想要探寻这位圣星更具人性的一面。 他看着银古，期待对方会有怎样的回答，而银古似乎并没有在意，意识波依旧保持平静的情绪：“即使没有专有心相，我也依旧成为了圣星，我需要的是消灭噬虫的实力，而实力来自于专有心相还是通用心相，都一样。” 这是白一清能够想象到的回答，想着果然是银古会有的想法，站了起来，本想差不多结束该这次谈话，重新开始训练了，银古却又突然出声：“不过，羡慕别人的专有心相，想着我要是也有独一无二的能力就好了，我也有过这样的时期。” 银古的声音依旧沉稳，没有回忆不堪过往的害羞，也没有与当时一样的酸楚，倒是有一丝对往昔的怀念，思绪在脑中穿梭，往回走了很远，找到那个下午······ 第八十一章 大哥 以地球时间计，距今大概100年前，新努如星，第十七居民区，各种形状的建筑错落有致的摆在地面上，没有五官的星之民们在平整的道路上来往，看上去就像地球上的商业街一般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有的店面前放映着全息影像介绍自家产品；有的则是放上了实体的招牌，招牌用心晶制成，以意识波扫描就能知道产品的信息；还有的是店主亲自吆喝，尽情的向周围释放自己热情的意识波为自家店铺揽客。 卖力吆喝的人并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收入，星之民没有所谓钱财的概念，客人来挑选产品也只需要有管理部门的身份证明，就能直接领取，这位店主只是因为喜欢制作这些东西，想要得到更多的人认可而努力。 一位客人走进这个卖力店主的店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掏出一块水晶质地的东西供店员用意识波检视，这便是身份证明，其中含有他的工作信息，成年星之民必须有被认证的工作，才能获得各种待遇。 客人带着东西离开，刚出门，和几个个头很小的身影撞到了一起，原来是几个在街上飞行玩耍的星之民小孩。 孩子们的母亲匆匆从后方赶上来，向被冲撞的人道歉，引起了一点小骚动，负责这里治安的星之民警卫也飘过来，了解情况后，对孩子们进行了飞行守则的教育，妈妈带着满是歉意的意识波离开，向远处漂浮在空中的建筑群快步走去。 一排排长方体建筑整齐的在云层下漂浮，虽然是在空中，这些建筑却纹丝不动的立在方形的底盘上，那个带着孩子的母亲边教训着几个孩子边朝建筑上飞去，底盘上也时不时浮现出发光的粒子，各种身影传送到此，朝大楼走去。 这是星之民的居民楼，每个在职的成年星之民都能申请获得其中的房间，建筑内因为隐私问题根据星之民的法律对意识波进行了限制，因此没法直接传送进自己的房间，无论是谁都只能普通的走到自己家的大楼。 银古也是如此，此时还不是圣星的他，同样随着光芒的粒子出现在这，看到了前面的楼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里是他出生以后大部分时间生活的地方，虽然，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重复过往走过很多遍的路线，来到家门口，意识波在家门口扫过，大门自动打开，一进去，就是熟悉的灯光，熟悉的沙发，还有，不太熟悉的意识波震荡，或者用人类的话说，叫哭声。 激荡的意识波在房间内回荡，说明它的主人正处在失控的情绪中，银古看向一楼客厅的中央，一道身影正背对着自己，手上似乎抱着什么东西，这激荡的意识波正是从他的怀中发出。 “大哥，这是你的孩子？”银古狮子般的鬃毛微微颤动，小孩子这样闹脾气他还是第一次见。 站在前面的，正是家中的长子，银古的大哥衍阳叶，他现在才发现银古的到来，转过身，怀里抱着一个星之民的幼儿，看样子，才出生没多久。 “怎么才回来就说胡话，这是你弟弟瑞，之前不是才和你发过消息吗？”家里大哥的声音颇为无语，对这个许久没回家的三弟很无奈。 “啊。”银古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三个星周，大概相当于地球的4个月前收到的消息，家里的第七个孩子，自己最小的弟弟出生了，但那时他正处于一次重要战役，等到忙完之后，就忘到脑后了。 这个孩子仿佛为了表达被哥哥彻底遗忘的不满一般，情绪的震荡更加激烈，也就是说，哭的更大声了。 “他这是怎么了，姐姐呢，不该由在家里工作的她来带吗？”银古能对付最凶恶的噬虫，但却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还很陌生的弟弟，大哥无力的安抚怀中的弟弟，他则只能更无力的看着。 “芙敏她听说我放假，就来求我帮她照顾瑞一天，去和她的朋友聚会了。”衍阳叶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弟弟，却始终无法平息瑞的哭声，最终只好转向三弟，“银古，帮我抱一下瑞，我去联系下妈妈该怎么办。” “我？”银古还在迟疑，大哥已经将弟弟放到了他的手里，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乖乖的接受了衍阳叶的指示，小心翼翼的抱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奇怪的是，还不知道怎么抱孩子的银古，一接手，瑞就安静下来，似乎在用稚嫩的意识波打量着银古。 “这个臭小子，我都照顾他多久了，还没刚回来的你亲近。”衍阳叶笑骂道，语气颇有些不服，但因为弟弟总算安静了，意识波也放松下来。 衍阳叶询问过母亲的意见后，兄弟二人忙活了一阵，最年幼的弟弟总算安心睡着了，两人也能坐在客厅休息下来。 “对了，刚刚忙着照顾瑞都忘了说，恭喜你，银古，晋升高阶战士了吧，你可是我们氏族第一个高阶战士，爸妈都很高兴，他们说今天会提早回来。”衍阳叶的意识波中洋溢着喜悦，用手一勾，从远处牵引来饮料递给银古，以示庆祝。 “谢谢大哥，”银古的声音没什么波动，稳稳地接住递来的杯子，仿佛并不觉得成为高阶战士是什么大事，“我才是，这么久没回来，连弟弟出生都不在，家里最近怎么样。” “家里挺好的，芙敏又出了新书，老样子，阅读量不大，好在的确是她原创并且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出版科的核查员还是继续保留她的写作者身份，不然她就得重新找工作咯。”带着快活的情绪，衍阳叶略微嘲笑了下把瑞丢给自己的妹妹。 “然弥快要毕业去参加工作了，不过最近有点叛逆，想要向生产部提出申请，自己创立新职业，让妈妈很担心，不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然弥是银古成为战士预备役后出生的弟弟，从小就有很多稀奇的想法，想要创立新职业，银古也不觉得意外。 “伊果柔和蜜森也都长大了，是漂亮的姑娘了，在学校里很受欢迎，想到以后不知道会被哪里的小子拐跑，我就心痛。”衍阳叶用既自豪又酸涩的声音说着，银古想起了他印象中的两个小女孩。 伊果柔和蜜森是双胞胎姐妹，家中的老五老六，出生时银古刚刚进入军队，在他记忆里，这还是一对喜欢黏在一起的小女孩，姐姐伊果柔很活泼，妹妹蜜森很可爱，看到大哥给他展示的影像才发现，她们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时间过得真快，刚进门的时候，总还感觉，我是家里最小的那个，转眼一看，已经多了这么多小家伙了，”看着妹妹的立体影像，银古有点唏嘘，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回家的太少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妈妈的旧病最近没有复发吧。”感慨之后，归家的游子又问道。 银古的母亲拉比，过去曾遭遇过一场意外，落下了病根，在银古童年的记忆里，妈妈每次发病都痛苦不已，也是银古最挂念母亲的地方。 衍阳叶此刻提起，却是轻松的说道：“自从之前接受了新的医疗技术治疗后，病情就在不断好转，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医生也说快痊愈了，不然你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弟弟妹妹，不用过多担心。” 接着大哥的意识波又变得婉转起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俏皮地继续开口：“比起这个，老妈最近更操心的可是我们的婚事，天天张罗着给芙敏相亲，念叨着你在军队里是不是接触不到什么女孩子，可比她自己的病要在意多了，爸爸都劝不住她。” “呃。”银古听到这，意识波也瞬间凝固了，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才僵硬的说：“部队里也是有很多女战士的，只是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新任的高阶战士就好像过去无数次回答母亲一样的态度重复说过很多次的话。 “哈哈哈，你倒也不用这么回答我，等妈妈回来后，和她说就行了。”衍阳叶快活的笑起来，这个弟弟成为战士之后变了很多，只有这种对妈妈束手无策得时候才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的银古。 大笑过后，银古的大哥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正好和你说一声，我要结婚了，婚礼就在几个星度后，到时如果不忙的话，希望你可以回来参加婚礼。” 衍阳叶意识波里的幸福感满溢而出，让声音都变得甜蜜起来，调整终端，一位端庄美丽的星之民女性出现在银古的面前：“这是你嫂子，你还没见过吧，是一位商店店员。”衍阳叶用近乎炫耀的口吻为弟弟介绍道。 “真的吗，大哥，恭喜你！”成为战士后时刻要求自己保持冷静的银古此时也激动的站起来，没想到大哥也终于要有自己的家庭了，但随后又想起，这次放假归队后他们就要前往一片已经被噬虫占领的星区作战，情绪仿佛被冷水泼灭，又缓缓坐下。 “抱歉，哥，到时我可能来不了了。”银古低下头，发出沮丧的声音，这时，一旁的瑞又有了动静，衍阳叶急忙过去照看。 银古看着襁褓里的弟弟，脑中又闪过另外几个弟弟妹妹的样貌，现在已经替换成了大哥给自己看过的，长大之后的样子，他想，自己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家人的重要瞬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熟悉的家也变得陌生起来。 安抚着瑞，衍阳叶轻轻地开口：“你不必自责，现在是高阶战士了，自然需要担负更多的责任，也正是有你们这样的战士在前线奋战，弟弟妹妹们才能快乐成长，我也能够迎来自己的幸福，不是吗，我们都为你骄傲，银古。” 大哥的语气很温暖，让银古能感觉到，这果然是自己的家，接着，衍阳叶又话锋一转，用一种包容的腔调说道：“银古，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往常回家来你可没有这样问东问西的，总是一副迫不及待回部队里去的样子，可以像以前一样，和大哥说说。” 第八十二章 心相 “不愧是大哥。”被猜中心事的银古默默地想着，感受到了衍阳叶充满关切的意识波，之前还想着如何开口，现在已下定决心，把藏在心底的问题说了出来。 “哥，你是研究心相的学者，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觉醒专有心相吗？”带着真挚的情感，银古看着自己从小就很信任的大哥，让衍阳叶能够感受到，那股想要得到答案的渴望。 衍阳叶能够给出银古答案，但他不觉得，弟弟的问题只有这样，所以先问道：“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个了，你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成为高阶战士之后，我才明白，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有多大，我才明白，凭我这样的实力，想要消灭所有噬虫还远远不够，我必须更强，所以，我想要有专有心相。” 银古紧握双拳，他怀着想要消灭所有噬虫的理想成为战士，奋斗至今，成为了高阶战士，可是，自己越变得强大，就越发现，自己和这个目标间的差距。如果那些现在让自己仰望的强大战士都没法消灭噬虫，他如何能做到。 每每意识到这点，内心深处就会像是被剜去一块般，银古觉得只有变强，只有力量才能填补缺失的部分，可是无论他怎样尝试，都没法像其他强大的战士一样，觉醒自己的专有心相，这让银古觉得自己像是张丢失了最后一块的拼图，无法完整。 衍阳叶静静地倾听弟弟的心声，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银古还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的时候，小银古找到大哥，有时是说自己考试没考好，有时则是在外面淘气闯祸被惩罚，亦或者又被芙敏姐姐捉弄，意识波委委屈屈的，自己则微笑着，耐心的，为弟弟排解。 一天工作的劳累，浑身的疲劳似乎也像是为了回应年幼的弟弟的信赖一般，慢慢消退，小银古那重新振奋起来的意识波，会让他觉得自己尽到了一个大哥的责任，这常常会比研究上取得一点小成果还要令人开心。 “真是久违的感觉，”衍阳叶默默地想着，感到一种淡淡的欣慰，随后为了再一次回应弟弟的信任，认真回答。 “银古，你有想过，心相到底是什么吗？”衍阳叶用家中大哥特有的，令银古觉得问题一定能被解决的语调说道。 “是什么？星之民独有的天赋，我们文明的根基？”银古发出疑惑地声音，回答这个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的问题。 衍阳叶的意识波中传出否定的情绪：“不，我问的是，心相的本质，我们为什么可以使用心相，能够凭空产生能量，能用极小的成本跨越任何距离，能引发各种违背表面规律的现象。” 银古思考了片刻，没能从脑海中找到答案，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何使用心相。” “的确，你当然不知道，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们星之民长久的时间，至今也没有明确的答案，无数学者还在为此争论不休，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衍阳叶露出微微的，表示理解的笑意，银古的答案在他的预料之中。 银古没有说话，大哥不会拿这个学者都没有答案的问题来捉弄他，年轻的战士依旧安静的聆听，衍阳叶也默契的继续：“最早的观点认为，心相靠某种比已知基本粒子更基本的，某种非物质的，目前还未观测到的粒子引发，物质世界便由这些粒子构筑而成。” “这种观点认为，星之民拥有影响这种粒子的能力，所以可以引发心相，而专有心相就是独属于每个人的影响这种粒子的能力，但这种说法，不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通用心相可以学习，而专有心相就无法学习的问题。”衍阳叶简短的叙述着学界的观点。 “也有观点认为，心相是由意识波所引发的自然现象，因为意识波同样是星之民特有的天赋，这种观点里，因为每个人的意识波各不相同，所以有了不同的专有心相，而通用心相则是每个人意识波里的相似领域所引发的现象。” “但这种体系，不能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一些专有心相和通用心相效果类似，但却同样无法被其他人学习的问题。”衍阳叶又不紧不慢的介绍另一种比较多人认同的观点。 银古认真的倾听大哥的讲解，比学生时期听的任何一次课都要认真，想要从中找到觉醒专有心相的钥匙，而衍阳叶也毫不保留的为弟弟分享自己的知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观点，只是认可的人不如这两种多，但是，”衍阳叶在这个转折处刻意的停下，接着加重语气继续说道，“这些观点不管哪一种，不管认可的人多不多，都没有本质区别，因为一个心相理论研究的最大问题。” 衍阳叶这时的语气中除了有大哥对弟弟的关爱，还有作为一个学者的遗憾：“不管是哪种观点，都缺乏实际的证据，最多只能叫猜想，这很残酷，但也是确定无疑的事实，心相研究正式开始已经接近百万年的时间，却还是停留在这个阶段。” 作为心相研究的学者，衍阳叶和他的同僚们平常很少会提到这会让这些学者们质疑自己存在意义的事实，而衍阳叶在投身这项事业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 他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心相这一伴随星之民几百万年的神奇能力到底是什么，星之民对此一无所知的走过了几百万年，衍阳叶不想星之民再这样度过一无所知的几百万年，不过这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弟弟的问题。 “所以，我果然没有办法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觉醒专有心相是么。”银古淡淡的说出自己心里已经有所准备的结论，其实他也明白，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战士学校是不可能不教授的，只是，心里还是难免的浮出几缕失落。 衍阳叶倒是有点意外，他印象里，银古并不是个悲观的人，但却提前得出了这个结论，看来，这件事对新晋的高阶战士的确有些打击，作为大哥，他笑了笑：“的确如此，现阶段还没有能稳定觉醒专有心相的方法论，不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衍阳叶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像小时候拍着委屈的小男孩一样，让他放心：“虽然还没有方法论，但是最近我了解到一种新兴的观点，我想，你可能会有兴趣。” “这种观点很有意思，它认为，心相并不是一种单独的，系统性的，有迹可循的，某种客观规律，而只是某种机制的结果，所以才会让我们的系统性研究如此艰难。” 随着衍阳叶自己的讲解，学者的情绪也慢慢被调动起来，语速加快的向银古说明这个最新的发现：“这个猜想的核心，就是，心相是一种回应星之民主观想法的结果，或者简单的说，是星之民的愿望。” “愿望？”银古的意识波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衍阳叶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衍阳叶也很理解银古此刻的感受，因为他第一次了解这种观点时，也是同样的反应，这样的观点即使是作为猜想，也过于大胆，但却忍不住继续深入了解，然后为之着迷。 “没错，纵观现有的专有心相记录，会发现，几乎所有专有心相都对应了掌握者的某种需求，不管是非常强力的，还是影响微乎其微的，都是持有者所需要的能力。” “就比如蜜森，她还在襁褓时就觉醒了睡觉不会被吵醒的心相，这是个没有大用的能力，但是对常常会被伊果柔的哭声惊醒的她来说，却是十分需要，可以说，是小时候的蜜森的‘愿望’。” “而所谓的通用心相，其实也是专有心相，只不过是在创造者想要让所有人都能学习的愿望下创造出来的特殊的专有心相。” “所以，心相并不是一种单独的体系，而是一种未知的，响应星之民愿望机制的一部分；这也能解释的通，为何我们始终不能得出一种能解释所有心相相关现象的理论体系，因为我们一直走在错误的方向上，试图单独阐述心相的机理。” “而这，也和桓德人提出的构想能够对应，桓德人一贯认为，我们的心相，就是用观测影响客观世界的表现，他们一直想要明白为何星之民可以如此轻易地用观测影响世界···” 衍阳叶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脑内的想法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出来，劈头盖脸的打在银古的脸上，作为战士，他并不能全部听明白，宛如被云雾缭绕一样朦胧，但他听明白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不，我不能认可，如果说心相是为了实现星之民的愿望，那为什么我没有专有心相，消灭噬虫是我的使命，我想要实现使命的意志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银古用强烈的语气打断了哥哥的话，激动的站起来，用质疑的目光紧紧盯住自己一直很信任的大哥。 衍阳叶被弟弟中断，也稍微恢复了些冷静，感受到银古意识波的振荡，他也站了起来，用轻微的力道按上银古的双肩，拂过有些立起来的灰色鬃毛，让他缓缓地坐下，用柔和的意识波平复银古卷起波澜的内心。 “抱歉，我有点失态了，这个‘愿望说’说到底也只是猜想而已，同样缺乏证据支持，我不该说的能作为实际结论一样。”衍阳叶重新组织语言，安抚弟弟，反省自己的失言，他不是来发表自己新研究的，而是为了解决银古的问题。 “不过，如果这个观点就是真相，我想，你已经有自己的专有心相了。”稍微停顿了一下，衍阳叶带着欣慰看向银古，一副为他感到高兴的样子。 “怎么会，我怎么会已经有专有心相了。”银古自然是十分诧异，他自己都不知道，衍阳叶又怎么会认为他已经有了专有心相。 “如果消灭噬虫就是你的愿望，我想，你那异于常人的心能等级，说不定就是你的专有心相。” 衍阳叶想起那一天，小银古说要成为战士，爆发出令他都惊奇的心能，让他明白银古的坚定，选择了尊重还年幼的弟弟的想法，如今，弟弟已经成了高阶战士。 而银古的心能等级，纵观整个星之民历史，都算的上是很高的水平，根据推算，全部转换为物理能量的话，可能会接近一颗中等恒星的规模，这可是非同小可的水平。 如果要消灭噬虫，这样的专有心相再适合不过了，而衍阳叶也真心希望，这就是弟弟的专有心相，不然，对于这个有着纯粹心愿的弟弟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的心能等级就是我的专有心相吗。”银古看向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的说着，“会有这样的专有心相吗？”像是在问哥哥，也像是在问自己。 “起码，我深信就是这样。”衍阳叶看着银古，用确信无疑的语气说着。 “这样好吗，哥，你可是个学者。”银古的意识波中带上有些许苦笑意味的情绪，看向大哥。 “不仅如此，我还相信，不管这是不是你的专有心相，你都会是一个伟大的战士，银古，你的强大是货真价实的。”衍阳叶说的比对自己的任何研究还要自信，好像在说的不是他的期望，而是一个已经被证明的真理。 听到大哥的话，银古的意识波也不再摇晃，披在身后的鬃毛似乎也变得坚硬起来，仿佛听到缠在心头的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 “谢了，哥，我答应你，即使没有专有心相，我也一定会成为强大的战士。” 年轻的战士在心中扫除阴霾，堂堂起誓。 第八十三章 忙碌 听完银古的回忆，一清看向身边这个曾经的圣星，没想到这个一直像是天塌下来也要顶住的搭档，还有过这样的时期。 “所以，我能明白你想要专有心相的心情，不过，不必着急，即使没有专有心相，一样能成为了不起的战士，而且，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觉醒自己的专有心相。”银古则还在想，如何让一清保持自信。 “好啦，知道了，我不着急，你也不用急着安慰我，”青年早就因为银古的回忆，而被吸引了注意力，那份对实力差距而起的失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他心里有更感兴趣的事情，“比起这些，你最后有去你大哥的婚礼吗？” 银古像是瞬间短路一样愣住，停顿一会儿，才用有点伤感的声音说：“没有，那次归队之后，我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再回家，那时大哥都已经从家里搬出去了。”即使知道会变成这样，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家人的身边。 现在心中这种酸涩的感情，是后悔吗，自己是在为此后悔吗，自己应该为此后悔吗，如果有再遇见大哥的那一天，该说什么呢。 白一清从两人的连接中感受到弥漫过来的异样情绪，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戳到了银古的痛处，不禁想要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是独生子，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因为在同辈的孩子中是比较小的一个，从小就在长辈和同辈兄长的关爱中长大，母亲也很疼爱他；而银古，从很小就立下远大的志向，不惜离开温暖的家，也要独自奋斗。 年轻人此刻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以八卦的心态，轻飘飘的问出这个问题。 “那等到你弟弟妹妹婚礼的时候，你可就不能再错过了呀，他们应该还没结婚吧。”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法收回来了，一清选择用另外的方式弥补，不管过去如何，他都希望自己亦师亦友的搭档可以与家人团聚。 银古回想起弟弟妹妹的面容，一副酷酷样子的然弥，总是很有精神的伊果柔，惹人怜爱的蜜森，还有那个最小的弟弟瑞，他们都应该长大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们会想念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哥哥吗。 想象自己回到家时被家人又是高兴又是埋怨的意识波包裹的样子，家中的三子意识波轻轻摇动，对人类来说就是笑了起来，而且是很久没有露出过的那种笑，自从离开家成为战士后就没有过的笑。 “是啊，不知道他们结婚没有，大哥结婚算晚的，然弥看样子不会这么早，伊果柔和蜜森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过也说不定，大哥很疼她们俩，大概不会轻易答应，瑞应该还不至于，姐姐倒是最可能已经成家了，她都三百多岁了。” 银古陷入喃喃自语中，猜测着家人们的现状，一副已经恢复精神了的样子，一清也放心的松了口气，对着还在纠结姐姐现在结婚没的银古说：“好了，不用乱想了，到时回去就知道了，为了能让你回家，我们还得多加把劲啊。” 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一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银古也中断胡思乱想，欣慰而又感激的看着搭档：“你有紧张感是好事，但是无限制的焦虑也没有必要，噬虫虽然强大，但也并非无所不能，要对自己有信心。” ··· 夜晚，结束一天的训练，白一清回到了燕京的宿舍里，意外的，进家门的时候，灯还是黑的，往常这个时候，洛轻云应该已经在里面等他，然后交代明天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参与的计划，再冷冷的说上几句怎么又把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房间弄乱了之类的话。 想来是今天比较忙，白一清没有多考虑，还是按自己的习惯冲了个澡，等到他搞定之后，钥匙转动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你已经回来啦。”女孩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那副平常总是充满了干劲的姣好面容现在显得有些憔悴，一直挺直的腰杆似乎也因为疲惫而隐约摇晃，但洛轻云还是保持自己最后的坚持，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没有瘫倒下去。 白一清用心相把头发弄干，给看上去随时会睡下去的女孩倒了杯水，关心的问道：“你们今天这么忙吗？按理说全球同盟正式建立后，特安局里应该会轻松些吧。” 特安局虽然是和噬虫还有新技术相关的部门，但也只是个国内部门，国际事务还是由同盟的机构来负责，在一清的理解中，全球同盟建立之后，特安局的压力本应会减轻才对，即使意提恒的袭击很严重，也不该会让洛轻云累成这个样子。 “理论上如此而已，但这个世上就是有解决不完的麻烦。”洛轻云将一清端来的水一饮而尽，无力的吐口气，将特安局在忙什么，和白一清缓缓道来。 意提恒袭击的影响很大，不仅在于国际上，在国内也是，因为这次袭击，中央再次提高了对噬虫威胁的重视程度，原本只是打算逐步推行的新长城系统，现在要大力推进，尽快完成对大部分国土的覆盖，而系统本身的标准也要提高。 特安局虽然不是建设部门，但其中牵涉到新技术的运用，以及应对噬虫的设计都需要参与，所以他们的工作量最近不仅没有减少，反倒大大增加，洛轻云也就因此忙碌起来，虽然是白一清的联络员，她也不会放下其他的工作。 简单介绍完最近的情况，洛轻云也长吁一口气，把这几天的劳累倾吐出来后，自己也略微放松了一点，不过她也没忘了现在的工作：“对了，过几天同盟打算就这次袭击的事情召开峰会，那边希望你可以出面。” “我？”白一清有些疑惑，这还是他头一次被邀请参加会议，通常都是他有事要说才会去前去，而且按理来说，这种同盟内部的事宜他应该少干涉，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想要他出面，“让我去干嘛？” “不是让你参加会议，而是露个脸，表示你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就好，意提恒的事之后，许多人有些紧张，有你在，他们会安心点。”洛轻云也有些无奈，耐心解释原因。 无论各国现在对同盟的态度如何，意提恒的覆灭都无疑是对同盟的一次沉重打击，在这种时刻，同盟急需提振人们的信心，因此有了这次同盟峰会，也想让银古这个外星盟友在此时显示出更坚定的支持。 “行吧，我没意见。”白一清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只是露个脸的话他觉得没有什么所谓，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这样的大型峰会出现什么意外，亲自看着也能放心。 女孩点点头，接着下一个安排：“然后，就是2号通讯塔基地明天应该就能投入使用了，你准备好就去启动吧。” 白一清露出吃惊的表情，沉默的银古也有些惊喜：“这么快，1号基地才建成没多久吧。”之前觉得1号基地就已经很快了，没想到眨眼的功夫，2号基地也要建成了。 “这还不算快，意提恒袭击之后，恐怕才会真的变快起来，这次袭击，真的让很多人感觉到紧张了。” 一直关注此事的洛轻云倒是没有丝毫感觉意外，一个国家的毁灭，是噬虫威胁最直接的证明，没有国家想成为下一个意提恒，而随着其他人开始意识到联络星之民的重要性，通讯塔的建造才会展示真正的速度。 女孩又翻了下笔记本，交代了一些常规的事项，最后有些疲惫的开口：“最近我会比较忙，有时候可能没注意到你的联络，有问题的话，多打几次电话，必要的情况，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看着一贯雷厉风行的洛轻云也展露出疲态，白一清点点头，也关心的说：“你也注意休息，不要累坏了，需要我帮忙直接说。” 虽然对于洛轻云的工作强度有点担心，但是白一清暂时也没有能插手的地方，眼下就只能做好手头的事情，帮女孩减轻点负担了。 第八十四章 号基地 第二天，白一清就来到了2号基地旁边，这里比玉门关基地更加西边一点，可以说算是大陆深处的位置，因为还是初期的基地，所以他还是选择在近处启动，顺带检查一下，以免漏掉了可能存在的问题。 肉眼可以看到的距离里，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沙漠，白一清落地的位置则覆盖着不多不少的植被。 根据洛轻云提供的资料，几十年前，他脚下这里也是沙漠地带，后来开展防沙工程的建设才开始恢复绿意，现在，白一清还能看到，更接近沙漠的那边排列着大片整整齐齐的草方格。 如今，防沙工程也成了2号通讯基地项目的一部分，和钢铁堆砌起来的工业造物一同伫立在这沙漠的边缘，出现在一清的面前。 和第一次看到1号基地时不同，这里的通讯塔已经建造完成，一座座高大的，漆黑的铁塔静静地林立在基地的中央，好似一位位执剑的护卫，面对着沙漠，寸步不离。 不过在通讯塔的周围，依旧有很多还在修建的设施，工人们在还没成型的建筑中奔走，有的在砌墙，有的在固定钢架，还有的在下方操作一台样貌奇特的机器，上半部是巨大圆柱体，下方有操纵平台，很像同盟军使用过的通天装置，不过尺寸要更大一些。 这里没有普通工地司空见惯的吊机，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些奇特的机器，沉重的钢梁凭空稳稳的升上建筑的顶端，无人机在半空中为操控员提供视野，配合上面的工人将钢梁装载到它应该在的地方，几分钟内就完成了传统吊机可能要花很久的工作。 实际上，这种机器也确实是与通天同样的综合万力应用系统，只不过是专门用于工程建设上的型号，控制上做不到军用那么复杂的程度，但是应对工程建设上的需求，也已经足够了，而且操作更加简便，不仅是用来吊装，搭建，还能用来保证工人们的安全。 也是得益于这样的万力工程机器，新长城计划和通讯塔基地的建设，正以超越过去想象的速度飞速建设中，白一清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机器了，并不感到新鲜。 比起工地里的这些东西，基地另一侧的景象，此刻更加吸引青年的注意力。 不同于一清脚下这里有些杂乱的植被，那边则把土地整齐的分成一块块方形，井然有序的种植着不像是这里该看到的农作物，不管是和这里的环境，还是和这个基地都显得很不协调。 “看样子像是农田，为什么会在这。”银古也有些奇怪的说着，这些农田看上去和通讯塔毫无关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通讯塔基地的旁边 一清打开手机，查看洛轻云昨天发给他的资料，银古则是更加熟练的用意识波一扫，就掌握了文件的全部信息。 原来2号基地除了作为通讯塔基地外，还一同承担了开发这片地区的功能，这片农田就和旁边的防沙工程一样，是这个项目的一部分。 而其中使用的，自然是生物领域的新技术，同盟在这方面最先满足的需求便是提高农作物的粮食产量，让作物能够快速生长，结出更多成果，并且适应更多种的耕地。 现在则开始追求更加深入的应用，比如这里，正在培育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的植物，用来恢复各种地方的生态。 不只是普通的盐碱地，沙漠荒地这种地球原生的恶劣环境，还包括被噬虫被破坏的地方。 像是意提恒，整片国土都被毁灭，土壤被噬虫啃食，炮火焚烧，原本的耕地不再能用于传统农业，虽然同盟可以提供足量的粮食，但总是不如当地能自给自足方便。 并且当地的植被以及动物种群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不能解决生态崩坏的问题，恐怕非洲就会在不久之后又多出一片巨大的荒漠。 所以，除了满足人们的粮食需求外，还需要培育出可以快速生长，巩固水土，修复生态的林木，即使这些短期做不到，也要阻止生态的进一步恶化，不然，随着噬虫袭击的不断到来，地球得陆地上会有越来越多的荒漠。 而现在对生物领域的新技术开发，就主要在这些领域，不同于那些工业领域上的应用，这些生态技术想要发挥足够的效果，大概还需要很多时间来慢慢探索，但同样也是应对噬虫威胁不可缺少的一环。 看着这些资料上提及的内容，白一清也不禁感叹，噬虫所带来的这种全方位的威胁，自己能消灭噬虫，却解决不了它们带来的问题。 而对这些了解的越多，就越发庆幸当初的决定，虽然那时还没有想到这么具体的问题，但好歹是意识到，这不是自己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 “这些也都是你们在和噬虫战斗时，一点点总结出来的教训吧。”想起银古当初对团结人类坚定地态度，青年为那时的怀疑感到有点难为情。 “也许联盟中的各位想到了这些，才会决定要提供这些技术，不过我并没有考虑的这么周全，现在眼前的这些东西，都是人类自己的智慧。”银古没有揽功，而是用敬佩的语气说道，他想，这种生存智慧，大概也是星之民想要保全宇宙各个文明的原因。 洛轻云提供的资料上，还显示，意提恒已经提出，可以用他们现在的国土，大量作为这些生态方面的实验田，这种在困境中还能积极面对，并想办法解决的态度，让银古颇有感触。 虽然人类现在还有许多问题，同盟之间的分歧也一时难以解决，但是依旧显示出了，地球智人在几千几万年的生存竞争中存活下来的智慧，银古愿意相信，这样的人类可以度过危机，也愿意相信，他们能帮助自己，回到母星。 异星人心神一动，意识波延伸出去，进入到那卫兵般伫立的通讯塔中，庞大的心晶阵列开始微微震动，消耗供给的能量，和1号基地一样将银古想要传达的信息变成信号发射出去。 而这个期间，白一清则开始思考，洛轻云所说的，马上就要召开的同盟大会，虽然他本身不需要参与到会议中去，但是对这个关于同盟未来的重要事件，还是不免有些忧心。 同盟才刚刚结成，就如王守正之前判断的一样，内部的凝聚力还不足，意提恒战场上，亚洲基地负责东线战场，欧洲基地负责西线，非洲基地负责南线。 其中亚洲和非洲基地还算有协同作战，但是和欧洲基地之间，基本就只是不会互相妨碍的程度，将同盟政治上的关系，一模一样的重复在战场之上。 这种基础下再受到意提恒袭击这样的冲击，很难不让白一清担心对同盟造成负面影响，虽然洛轻云说，同盟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才召开的大会，但也没法保证，这个问题一定就会解决。 白一清不认为同盟会因为这件事就分崩离析，但是他担心，会有国家因此失去对同盟的信心，人类内部的凝聚会因此再次陷入僵局。 现在正是噬虫的威胁真正开始会动摇人类根基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团结好所有人的力量，甚至可能会发生比意提恒还要严重的危机。 但是很遗憾的是，青年发现自己除了应要求露脸之外，似乎的确没什么能做的，自己可以将新技术提前分享给同盟，来增强应对噬虫的力量，也可以把企图危害同盟的势力给消灭，但是，没办法凭蛮力，消弭人类千年累积下来的裂痕。 古语讲，治大国如烹小鲜，放大到国际关系上也一样，这些矛盾只能靠一点一点精心的调理，才能逐步解决，新武器，新技术可以加班加点加快生产，这些问题却没法一蹴而就。 现在就怕没有时间去小火慢炖，噬虫一把猛火下来，把什么都烧干净了，不过事到如今，白一清也明白，急也没用，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和同盟一起当好用来烹煮的那口锅，把什么烈火都给挡下来。 “好了，一清，我已经弄完了。”闲思间，银古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银古，你说大会能顺利进行吗？”白一清对着搭档喃喃问道。 圣星的意识波则依旧平静的宛如明镜，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不管顺不顺利，我们的使命都得继续。” 白一清轻笑一声，看向银古的虚影，也松了口气般说道：“说的也是。”下一秒，从沙漠中吹来的黄风拂过，青年的身影消失在绿地之上。 第八十五章 同盟大会 毁灭意提恒的袭击过去两周后，马上就要到5月下旬了，气温逐渐升高，让人不得不换上更清凉的衣装，炎热的夏日似乎正要重新到来。 而在这个逐渐燥热起来的时节，许多人却无法感受到夏日带来的活力，因为那场意提恒袭击的阴云还盘旋在人类文明的上空。 人类文明数千年，有过无数国家的兴起与毁灭，但是从未有一个国家，是这样在物理层面上被毁坏殆尽的，噬虫的恐怖，就这样最直接了当的展示在世人面前，它们带来的不是某种间接性的危机，而是最为纯粹的毁灭，不分文明与自然的毁灭。 但是，人类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同盟这段时间就在竭力想要消除这股阴云，积极地帮助意提恒人重建，并将消息传到世界各地，以重塑人们的信心；又宣布召开第一次全球同盟大会，讨论如何更好地在噬虫的威胁下，保护人类文明。 而现在，这场大会就正在进行的过程当中，燕京市内，某个房间里，白一清正和洛轻云待在这里，观察着和他们相隔几条街的大楼。 特安局参与了这场大会的安保工作，两人也是因此也来到了这里，看着青年透过窗户看着对面，女孩打趣地说道：“不是刚从那里出来吗，怎么还这么在意。” 白一清回过头，看着女孩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表情，洛轻云平常虽然总是一本正经的，但是有时也喜欢开这样的玩笑，无奈的说：“你就别提了，我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 正如洛轻云此前告诉白一清的一样，这次同盟大会为了提振人们对抗噬虫的信心，正式宣布了和外星人的合作关系，白一清也化身银古应邀露了个脸，并做了一番简单的演讲，稿子还是洛轻云为他准备的。 一想到自己在一众摄像机和闪光灯前装腔作势的样子，青年就感觉身上起鸡皮疙瘩，虽然他并不避讳向世人公开这点，但这和在众人面前发表一通讲话是两码事，白一清深刻的感觉到，这种事情非常不适合自己。 不想继续这让人尴尬的话题，白一清打开了电视机，上面正播报着大会相关的新闻，讲得还是早先的消息。 “不知道现在在谈什么？”新闻对白一清而言没有太多价值，现在大会应该已经在讨论新的事情了。 “多半是委员会的事情吧，这应该是同盟的当务之急。”洛轻云一遍处理着自己的公务一边回答道，她知道的要比只关心战斗的白一清多不少。 虽然随着现在地球大部分国家都已经加入同盟，但实际上，同盟这个组织架构还相当简陋，作为一个团结人类，对抗前所未有外敌的组织，这和它所要承担的职责很不匹配。 比如，同盟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统筹管理整个同盟的机构，这导致了许多同盟间的事务处理起来很不方便，严重影响效率，所以这次的大会最首先得日程，应该就是成立一个同盟委员会，来解决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同盟作为一个组织还有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这些也都被期望在这次大会上开始着手解决。 “希望能够顺利。”白一清对这些帮不上忙，但是他也希望，在对抗同盟这件事情上，同盟能够做得越来越好。 不过事违人愿，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会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特安局预测科内，王守正微微摇晃脑袋，平常总能保持镇定的脸上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这些虫子，倒是会挑时候。” 预测大厅中，王守正在很熟悉的屏幕上，看到了他同样很熟悉的地方，不同大小的同心圆套在一起，根据颜色深浅分布在地图上，最外围的圆圈边上，就是特安局总部所在的城市，也是正在举办同盟大会的地点。 意提恒之后的第二次大规模噬虫袭击，将会落在燕京西侧的位置，首都的部分城区也划在了警戒区的范围之内，大会的会场就在其中。 “局长，要组织大会的各位撤离吗？”应急处理部门的主任在一旁问道，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看上去对于这个问题非常关心。 现在，袭击的预报已经发出，从中心区到警戒区的居民都开始了紧迫的疏散工作，问题是来参加同盟大会的人们，他们的安全自然需要保证，可是保证的方式还值得商榷。 这个大会经过多时的筹备，终于在意提恒袭击之后被敲定，同盟是希望这次大会能取得一些成果的，如果此时取消，很多问题可能还要再花许多时间解决。 王守正也陷入了思索，这是一个需要他来决策的问题，应对发生在本国的袭击，原本才是特安局最主要的职责，但实际上，特安局建成后，需要履行这份职责的时候并不多，结果来一次，就选在十分棘手的时候。 “不了，让想走的自己走，不想走的，就和我们的老百姓一起避难。”不长不短的时间后，王守正就做出了决定。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点。”主任仔细观察着王守正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对我们的新长城没有信心吗？”王守正用温和的表情，淡淡的看着主任反问。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主任连忙矢口否认，然后再低声的补充，“只是，他们毕竟都是重要人物，不能有一丝意外，不然这个责任······” “建造新长城是为了保护人民，既然能保护普通人，也就能保护他们，没什么意外。”特安局长镇定自若的说着，没有再看向一旁的主任。 大会正好撞上袭击，这是很不凑巧的事情，按道理来说是桩倒霉的麻烦，但是王守正却觉得挑战即是机遇，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有些人只享着享同盟的好，却总不想为同盟出力，那我就来帮个忙，让他们为同盟做点事情。”王守正把双手背在背后，脸上现出带有一丝狡猾的表情。 空袭警报声在燕京的楼宇间回荡，已经过了早高峰的马路上又拥堵起来，喇叭声和警报声混杂在一起，刺激人们的耳膜，而在堵塞住的车流上方，时不时地会有拖着几节长长车厢的万力大巴车跨过心情和路况一样堵塞的车主们，驶向远方。 一个坐在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看着刚刚飞过他的头顶的万力大巴，手指焦急的在方向盘上敲击，不禁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去坐万力大巴，而想着开车回家去接老婆孩子一起避难，现在只能看着一动不动的车流。无奈下，他拿起手机，拔通号码。 城内，某个幼儿园门口，此刻也是人潮涌动，家长们匆忙的赶来接回才刚刚送到幼儿园还没有多久的孩子，有老人，有爸爸，有妈妈；孩子们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天不用上幼儿园，十分开心地和一脸焦急的家长一同离去。 还有些孩子会因为各种原因，来不及在撤离前被接走，这些小朋友只能由幼儿园的老师们带上一同避难。 幼儿园门外，一位刚带上女儿的妈妈接到老公的电话，知道他堵在路上，可能没法按照原定计划赶回来一家人一起避难了，妈妈只好自己带着女儿去，放下手机，这个妈妈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朝人群汇集的地方走去。 这条街区的人群正汇聚起来，向一个门口写着“新长城地下通道入口”几个大字的地方涌去，这地方看起来和普通地铁站入口没什么不同，只是现在的人群比早高峰时的地铁站还要多，必须有许多人手来维持秩序。 进了这个入口，乘着电动扶梯到地下，内部的装潢也和地铁站类似，上面是明亮的灯光，下面是亮堂的瓷砖地板，只不过没有闸机，只有一道已经开放的大门，即使现在人流量非常大，这里的空间也还算宽裕。 人群根据工作人员和指示牌的指引，通过大门后向更深处走去，鞋跟敲击瓷砖地面的声音，在四通八达的走廊中回响，一段距离之后，和其他入口进来的人群会和，继续向前走去，接着就到了一条巨大的通道旁边，有点像是等待地铁的站台。 不过通道比一般的地铁口要宽几倍，里面没有铁轨，而是铺设着一节一节连接起来的传送带，人们经过引导后分流，分别通向不同的传送带，登上传送带后，就会犹如流水线一样，把人们一群群送往通道深处。 在登站地点，传送带速度会比较慢，等到出站后，速度会逐渐加快，虽然没有座椅，但是有万力装置控制，也十分平稳。 这种传送带便是新长城地下通道的核心装置，虽然移动速度比不上地铁，但是流转率非常高，抵达的民众可以即来即上，在这种超大规模的人口转移中，时间效率更高，且不易拥堵，更加安全，综合起来的疏散速度会比地铁快很多。 这些传送带的线路有部分之前就已经开始试运行，不少人在短距离的移动时，已经开始习惯于这种交通工具，现在则是这种通道首次全面开放。 而这在地面下连通各个地点的传送带所通往的，便是在分布在不同地方的大型避难所，借由各种地上地下甚至是空中通道，连通每一个角落，快速将人口集中在可以得到保护的位置，便是新长城系统的核心目标。 这次袭击，还只会在首都内部进行转移，等到以后新长城系统扩展的更广，这个通道还会连接不同的城市，比如，会先将中心区城市中的人集中到避难所，然后再在避难所将民众用运输机一批批送离到安全的城市。 而同盟最终极的目标，则是用新长城系统，将同盟各国之间也连接起来，这样像意提恒那样因为没能及时撤离而带来的各种悲剧就能避免，应对以后更大规模的袭击时，同盟也能更加从容。 不过想要达到那样的地步，新长城系统首先要通过眼下的这场挑战。 随着传送带的运转，避难的民众终于到达了避难所的地下入口，在指示下，进入被分配到的大厅，一进去，就看到宽广的空间中，粗壮的立柱屹立在四方，明亮但不刺眼的灯光会让原本有些紧张的人们安心一点，周围的墙壁厚实的像座大坝一样。 避难所里已经有了不少早来一步的市民，刚到的有些发现了熟人，立刻前去攀谈，询问情况；有些则是找到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和家人联络；还有的则是拿出手机，闷头刷了起来。 避难所的大小和一个大型足球场相当，最大容量二十万人，采用分层结构设计，地下层和地铁以及地下通道相连，地上与公路连通，万力大巴，公交车，私家车都会从此进入，私家车还有专门的车库，由万力装置叠放在一起，节约空间。 后方还有更大片的机场，用于新技术运输机起降，接收更远处的民众或者在需要的时候转移这里的人。 一个民众聚集点通常由多个避难所共同组成一个避难区，还会在外围还会修建军事设施，提供给同盟部队使用，不过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在此和噬虫交战，原则上，集中民众的避难所应当远离可能交战的区域。 这些设施更多是作为应对噬虫的常态化军事建设，当这些设施处在袭击区中时，就可以作为同盟部队现成的可靠阵地使用，不用每次都在当地临时搭建简易的工事；而真的到了意外发生时，同盟部队也可以借此为避难区的民众提供最后一道保护。 避难所还同时配备有餐厅，诊所，通讯基站等生活必备的设施，内置几座超电电机，可以独立供能，不仅可以应对短期袭击，即使将来遇到更长时间的战斗也能为人们在其中生活提供基本保障。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新长城计划的目标，而实际上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还需要通过眼下这一次袭击的检验，而且新长城系统现在覆盖的面积还远远不够。 第八十六章 避难 首都往西，大概两三百公里处，这里已经是此次袭击的中心区。 某个小村里，村子里的人正拿着大喇叭在四处游走，呼唤着村民迅速到村口集合，乘坐赶来的万力大巴车撤离，看到没动静的屋子，他们还要挨家挨户的敲门，催促他们赶紧动身。 村口，村民们以前还没见过的，长长的万力大巴静静地悬浮在水泥路上，一些人好奇的在一旁围观这稀奇的玩意儿。 “还看啥呢，赶紧上车，等着虫子来吃你们吗！”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边挥手边操着一口方言吆喝着，他是这个村的村长。 “村长，我们走了，我们的田地还有养的牲口怎么办。”另一位有着深沉肤色，中等身材的汉子也操着一样的方言，满面愁容的在村长身后问道。 村长转过头，一副急的直跳脚的样子：“这时候还操心啥畜牲，值钱的东西能带上的就带上，带不上就算了，先把命保住再说吧，赶紧上车。”村长用他和汉子比显得有些瘦削的手臂，推着看上去有点不情愿的汉子往车上走去。 载着村民离开的万力大巴车，在公路上疾驰，离开危险的中心区，路过邻近的小城市，遇上了许多同款的万力大巴车，一同驶往警戒区之外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市，整座城市都处于袭击区中，需要全城撤离，但是这里的人口却不少，在还没有新长城系统这样设施的情况下，依旧需要不少的人力，所幸同盟部队也会前来协助。 这些同盟部队对撤离工作经验丰富，同时还有许多人本来就是本国军人，给疏散带来了很大帮助。 社区里，同盟士兵带着用新技术制成的，可以搜寻生命信号的无人机，一边播放疏散广播，一边检查是否还有人待在家里，比如独自在家的老人，没有工作待在家里的人，无论是何种原因，如若发现，就用无人机前去提醒。 医院中，同盟士兵正和医院的职工一同转移病人，病人们会和医生被送入万力大巴车，再运送到在城市各处待机的改装运输机中，优先转移到安全的医院去。 街道上，商贩们缓缓关上店铺的大门，关上之后，手还扣在关闭的卷门之上，恋恋不舍的离去，在心中祈祷，诸天神佛，上帝真主，不管是谁都好，希望他们能保佑自己的店铺和货物平安，再向带他们撤离的同盟士兵请求，保护好他们赖以为生的地方。 老百姓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疏散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而此次前来参加同盟大会的人也正在通过新长城系统，前往避难所的路上。 这其实也是原本的日程安排之一，现在正好遇上了袭击，也就顺便进行了。 大会的会场周边，早已清空，这里的地下通道里，也就只有大会的相关人员，不用占据普通人用来避难的通道，参与大会的各位乘在传送带上，感受着这有些新奇的体验。 同盟指派的讲解员，在最前方讲解新长城设施的各种信息，通过同声传译传到各人的耳朵中，有人露出满意的表情，有人好奇的四处张望，还有的则是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不长不短的行程之后，就到了目的地的避难所，大会相关人员众多，不仅有参与会谈的人员，还有安保人员，大会工作人员，记者等等，避难所安排了一个专门的大厅容纳大会相关人士。 抵达宽广的避难大厅，同盟的诸位成员纷纷找到位置就坐，接着，人群便开始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边一群白皮肤，绿眼睛，西装革履的人坐在一起；那边都是穿着白色阿拉伯长袍，戴着同样颜色头巾的人；旁边则是皮肤黝黑，在灯光下发亮的人们聚集起来。 房间里宛如被分割成几块，彼此之间划出了谁都没有明说，但又实际存在的，清晰的分界线，而在小的分界线外，还有更大的分界线，有的人会穿过小的分界线和其他人交流，但是却很少有人穿过大的分界线去到另一边。 不管是小的，还是大的分界线，每当有人穿过时，总会引起众人的注意，不管他只是去一趟洗手间，还是去到另一个分界线内，都会引来无数的猜测，这个地方就保持着这样一种微妙的气氛。 不过，在这个氛围中，也有人显得格格不入，福特就是其中之一。 金发精英像是很不适应屁股底下这张塑料椅子一般，一时朝左坐，一时朝右坐，又时不时的直起腰，提一下自己的衣领，看向天花板；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其他人，最后又一脸阴狠的看向看上去很忙碌的东道主代表。 原本随团出席大会，福特是很高兴的，这对他的仕途来说，会是继推动加入同盟后又一颗璀璨的明珠，他正笔直的朝着自己下一个目标前进。 但是却倒霉的遇上了这场袭击，更倒霉的是，居然会有人让他们这些人来到这种地方，和一群普通人一起避难，而不是直接远离这个国家。 尽管同盟说的是，想要离开的可以自行离开，但是这种情况下，主动离开就等于是把在同盟的话语权拱手让人，所以尽管福特一刻也不想多留，也还是只能来到这里。 这种行为简直是把他这个被选中之人的性命当儿戏，完全是不可理喻的行为，明明有更低风险的方案，却逼迫他不得不留在险地。 更重要的是，他会和那个外星人保持在让他时刻能感觉到的距离内，这是福特自从阿比亚之后，就一直想要极力避免的情况。 早在听说，同盟会请银古在大会上露面时，他就有过犹豫，最后因为这次大会收益很大，再加上银古并不会真的参加会议，才坚持下来。 现在，袭击来了，那个外星人现在必然就在城市中的某个角落里，一想到他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看着自己，福特就感觉到胸口上有一柄光刃抵住他，背脊发凉。 在那个噩梦般的下午后，福特除了想通了一些事情，还有一个改变，那就是再也不想看到那个穿着白色战甲的身影，甚至，处在一个能让他感觉到对方存在的地方都不行，他现在无比痛恨，又无比害怕，那个彻底改变自己的外星战士。 “福特，安静点，搞清楚现在是什么场合。”福特的顶头上司，注意到了福特的局促，虽然还在闭目养神，依旧用严厉但平静的声音微微提醒道。 “对不起，艾利特先生，”福特停下了自己不断扭动的身体，低声对自己的失态道歉，但他要说的也不止如此，“可是艾利特先生，您不认为我们不该待在这种地方吗，我们肩负着国家的，世界的未来，哪怕只有1%的危险，我们也应该避免。” 头顶的金发已经褪去颜色得老人睁开眼睛，面部肌肉虽然已经开始松弛，但是棱角分明的线条证明他年轻时也是一个一表人才的俊杰，艾利特缓缓地开口：“听比格先生的介绍和你做过的事，我原本还很惊喜，现在，有点失望了。” 湛蓝的眼睛瞥了下大厅里的众位，然后斜了福特一眼：“所有人现在都在这里，我们要冒的风险和收益相比不值一提，如果连这种风险都不能承担，你很难成大事。”说完，就又闭上了他的眼睛。 福特低下头，他知道艾利特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也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上司，那样会让他的评价一落千丈。 现在他只能寄期望于其他人，希望有一个明智的人，可以认清他们现在所处的，十分不合理的处境，提出合理的建议，让所有人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现实中没有人回应他的期待，大厅里还保持着那种微妙的氛围，其他人或是延续大会上的议题，或是解决会上不会讨论的问题，还有的对新长城系统有点兴趣。 福特可以看出来，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不想待在这里，但遗憾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愿意冒着风险出来发声，所以，只能继续和那些凡人一同待在一个地方。 第八十七章 新武器(一) 在花费十余个小时，涉及数千万人口的疏散后，在袭击区里的所有城市都已经空无一人，村庄里的田地无人耕作，早些时候水泄不通的公路现在也像是放干了水的泳池一般。 新长城避难系统覆盖区域的民众更早进入避难所，而更远的人也在各种交通方式的运输下来到了有余裕的避难区，这些大都是还未完全建设好的避难区，地下通道还未连通，地上设施也还有部分没有建成，但是用来收容民众的避难所主体已经没有问题。 而在疏散工作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有条不紊的完成后，就是要正式迎接战斗了。 “来了。” 简短的两个字，让站在乡野田地上的白一清仰起头，肉眼虽然还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早已见过无数次的画面已经被意识波获取，呈现在脑海之中，火雨从天而降，穿过泛着蓝光的大气边缘，直向神州大地而来。 看着那些马上就要落地的火光，白一清叹了一口气，他之前询问银古，有没有办法能够在天上时就拦截荚仓虫，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很失望。 “提前拦截的确是正确的思路，但除非是能力纯熟的高阶战士，不然这不是单个战士可以办到的事情，而人类想要办到，也得需要威力更大的武器。” 荚仓虫的外层不仅能在落地时减缓冲击保护噬虫，也能在空中时防御攻击，以白一清目前的能力去拦截，不仅会需要消耗巨大的心能，并且能够拦截的数量和总数相比也是九牛一毛，几乎没有影响。 人类想要有效拦截，则还需要更加强大的对空火力，并且随机降落的荚仓虫也要求这种火力覆盖的范围够广，这同样还需要同盟花更多的时间部署。 所以现在，白一清还是只能站在这，等待虫子像泼水一样倒在大地上蔓延后才能一点点清除。体会到的这种有心无力的不甘感，就好像面对同盟里那种若即若离的氛围也无能为力时一样。 呼啸声划过天边，冲击的烟柱冲天而起，猛烈的气浪席卷人们曾经安居乐业的地方，想要吞噬星球的怪物再次来到这片土地。 炮火轰鸣，烟尘四起，黑色的潮水从中涌出，还是那股一如既往寂静的，企图将一切都染上自己颜色的潮水。 白一清平心静气，积蓄能量，自己还有许多事办不到，但是，也有许多事办得到，这才是最重要的。 光束飞射，光点飘散，光刃挥舞，白色战士和黑色虫潮狠狠地撞到一起，激起惊涛骇浪。 乡野之中，大片的农田转瞬就被虫潮吞没，庄稼被冰冷的利齿撕碎，利齿又被光刃斩断，光刃又被新的利齿缠上。 战士在虫群中翻飞，光刃划出的圆形将其中的噬虫尽数收割，然后又有更多的噬虫涌入，激战中发现蓄势待发的长刃虫，白一清一跃而起，洒出无数光点，其中蕴含的不稳定能量在长刃虫群中爆发，留下一个个直径一两米的坑洼和破碎的噬虫残骸。 此时，一个粗壮的身影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偷袭空中的一清，带着磅礴的动能撞上白色战士，双方一同砸入一间带有院子的，两层小房里。 猛烈地冲击让房屋内的家具家电全都化为碎片，两个身影站在客厅的中央，石灰粉末从屋顶上落下，撒在刺甲虫树干粗的手臂上，而这只手臂，被一清牢牢地握在掌中。 双方僵持不到一秒钟，白色战士一记刚猛的侧踢砸在刺甲虫的腰腹上，怪物向后飞出，撞破墙壁飞进院子里。 还未等刺甲虫落地，白色的身影就以比它还快的速度出现在刺甲虫的身后，双手合握，向下重击，将刺甲虫的头和地面一同砸碎，刚刚还十分威武的怪物，再也无法动弹。 解决刺甲虫后，一清稍稍留意了下这栋小房，被撞烂的防盗门上贴着囍字，木制的沙发和挂屏电视在被砸烂之前也是崭新的，看上去，这是一幢用来结婚的新房，新人似乎还没有入住。 “抱歉了。”白一清心中泛起一股酸涩，默默地对房子的主人道歉。 但还没等一清从歉意中走出，这间新房就轰然倒塌，一颗硕大的巨壳虫脑袋从碎裂的水泥块中冲出，粗壮的四肢踏在崩塌的砖石之上，将之彻底化为齑粉。 同时，大群原虫和疾虫也团团围住这间院子，越过院墙涌了进来，光芒四射，这件小宅和虫群一同化为残片，但是白色战士飞出来后，外面依旧有茫茫多的虫群在耸动，一些朝着他涌来，更多则朝更远的地方奔去。 白一清无法控制住所有的虫群，不免再次生出担忧：“不会又变成意提恒那样吧。” 这里的同盟部队战斗力更强，青年相信最终不会重现一百多万平方公里被夷为平地的景象，但即使只是袭击区之内的所有东西都荡然无存，也不会是能让人满意的答卷。 而这一次，意识网络中传来了想让他放心的声音：“不必担心，这次和之前不同，我已经看到了，同盟的新武器。” “你是说，”面罩下，年轻战士露出欣喜的神色，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闪过扑向自己的原虫和疾虫，顺手将它们一刀两断，接着升上空中，旋转身体，不断地整片原野抛洒出爆破光点。 密集的爆炸下，黑压压的虫潮也变得稀疏了一些，但是却仍然不止疲倦的朝唯一的目标攻来，不过此刻的白色战士，心中却不再紧紧揪住，而是对这场战斗有了更大的信心。 白一清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有着他信心的来源。 大概三十公里外，有一条公路，这里此时还未被虫群覆盖，公路上有一队装甲载具正在沿着公路匀速行驶。 这些装甲载具，大小比一般的主战坦克要大许多，车体的造型也和一般的坦克有些不同，四方形的车身，迷彩色的涂装，有着看上去十分坚实的装甲，装甲上还排列着锯齿状的链条。 最奇特的是，和万力大巴车一样没有车轮，庞大而又沉重的车身在离地大概三十厘米的高度上飘浮着，而炮塔上的主炮也和普通坦克主炮大大不同。 主炮不是一般的圆管炮管，而是对称的，类似导轨的形状，炮塔顶部没有设置机枪手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三架无人机飘浮在周围，无人机没有螺旋机翼，静静地悬浮在炮塔附近，下方挂着一种和普通步枪尺寸差不多的枪械。 这便是同盟新一代的主战坦克——巨象，和东北虎运输机一样，由同盟多国共同研发，完全使用新技术设计。动力系统替换为万力驱动系统，装甲由新技术制成的合金构筑，武器也得到更新全部升级为电磁武器。 非常不巧的是，巨象坦克能够登上战场的时间，刚好在意提恒之战后，没能在第一场大规模袭击中力挽狂澜，于是这次战斗同盟便毫不犹豫的将其投入作战，巨象的乘员们此刻也充满斗志，想要证明自己。 这是一支总计十六辆巨象的装甲连队，任务是保护这条公路，为友军移动提供保障并扼守这片地区，同时也为了减小基础设施的损失。 而在巡视这条公路的过程中，连长刚刚得到了侦察部队的消息，有大批噬虫正朝他们连队的方向移动。 巨象坦克不仅动力强劲，火力充足，同时也搭载有完善的信息化设备，友军的侦察情报清晰地显示在连长面前，带来更加高效的情报沟通。 “全体都有，九点钟方向，迎击噬虫！”处在队伍中央的连长车一声令下，巨象坦克群便整齐的调转车头，从公路上离开，驶向路边的野地。 车队在行进中摆开战斗阵型，炮管高高扬起，在信息链路系统的支持下，得到卫星传来的坐标，朝着数公里外的地方一齐开火，没有传统火炮那样震天的嘶吼，只有一声声清脆的鸣叫，不过，这样稍显安静的炮弹里藏有更强大的威力。 两三秒之间，比声音快七八倍的炮弹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重重的砸在奔流的虫潮之中，强烈的冲击掀起道道尘柱，但是比起虫群而言也只是一道道小水花而已。 这是一群预计数量四到五万的噬虫，相对应的，这只巨象连队总数只有十六辆，可他们却毫不动摇的继续向前开动。 “继续朝巨壳虫攻击，在距离500的时候转为牵制阵型，尽可能多的吸引它们，务必将虫群挡在公路之前。”连队长提起无线电，用坚定地声音下达命令。 主炮继续轰鸣，经过电磁加速的炮弹划出平滑的抛物线，打在虫群当中最为显眼的巨壳虫上，往日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壳虫这次被这样的冲击所动摇，脚步稍稍停顿，厚重的甲壳大片的崩裂，但是噬虫不会哀嚎，不会疼痛，只是继续迈动沉重的步伐。 而当又一轮炮击落下时，即使是不会疼痛的巨壳虫也无法再次前进，粗壮的四肢失去力量，身体失去支撑，随后轰然倒塌。 不过，即使巨壳虫倒下来，依旧还有海量的虫群，巨象连队继续前进，在和噬虫的距离接近到可以用肉眼看到时，即使这些坦克兵经受过长期的训练，心中也不由得为之一动。 在高清摄像头的拍摄下，虫群密密麻麻的填满了水平线，踏过原本生机勃勃的田野，漫过曾有很多人来踏青的小丘陵，朝着和虫潮比起来如同沧海一粟的车队涌来。 第八十八章 新武器(二) 一辆巨象内，一位年轻士兵第一次亲眼见到噬虫，不禁握紧手心，神色凝重，好在，每个车组都会有经验丰富的老兵，身后作为炮手的老兵轻轻拍了下小伙子，指指车顶，用镇定到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声音说：“放轻松，我们很安全，相信我们的新伙计。” 车身传来一阵晃动，到了需要变换阵型的距离，悬浮的车身调转方向，高高扬起的炮管变回水平方向，车队分成两列，一左一右，开始环绕虫群移动，平行于地面的主炮在绕行的过程中不断射击，炮弹在虫群间划出一条条直线。 剩余的巨壳虫也在一头头倒下，虫群的数量持续削减，但与此同时，速度较快的原虫和疾虫也在无所畏惧地奔跑，不断拉近和坦克的距离，刃虫的利刺以更快的速度跨过它的同类飞向巨象厚实的装甲。 雨点般密密麻麻的声响不断在年轻士兵耳边响起，虽然知道巨象的装甲由新技术制成的合金构成，性能优异，这些能击穿普通坦克装甲的尖刺进不来，但心里还是像一面鼓一样，止不住的被这些雨点敲响。 虫群跟着分成两边的巨象车群移动，一时是漩涡状，一时又变成杂乱的波涛，但无论形状怎么变化，始终在这片区域兜圈子，而这也是这只部队的目的，要让它们保持现在的位置。 呼啸声划过天际，火光和云团在汹涌的虫潮之中升腾，远火部队的打击如约而至，射日1大型电磁炮发射的各式炮弹将在国土上侵袭的敌人撕成碎片又化为灰烬。 巨象这样的坦克虽然性能强劲，但在数量有限的情况下，想清剿大群的噬虫还是离不开远火部队，这些火力才是能快速歼灭噬虫的大杀器，而巨象坦克更大的意义是让士兵们在牵制虫群时能得到更好地保护。 不过，光凭这一轮攻击，还不能全歼噬虫，速度快的虫群，已经贴近巨象车群，电磁主炮发出清脆的鸣叫，在虫群中划出一条直线，但是直线两旁的怪物还是能不为所动的继续冲刺。 在原虫和疾虫群马上就可以跳到巨象坦克上时，巨象炮塔旁的无人机四散开来，悬挂的步枪开始绵密的射击。 这些步枪同样会发出新技术制电磁武器标志性的清脆声音，虽然威力远不如坦克主炮，但是对付原虫，疾虫这些普通噬虫已经足够，被命名为dc1式电磁步枪，用在这里则是作为巨象的近防武器，靠更广的火力覆盖面进行防护。 这些没有风扇的无人机，也没有内置动力，而是靠着巨象内的通天装置操控，虽然活动范围会有限制，但是飞行会更加稳定，更加适合配合巨象坦克进行作战。 而无论是dc1步枪还是这种无人机，都装配有新技术制电池，因为它们大小太小，难以装载超电电机；而电池材料和其他新技术材料一样，由量子计算机来试验出最佳的微观结构以及成分配比，靠原子重塑技术制造而诞生，拥有远超传统材料的性能。 不过理论上如此，这些武器，也还是第一次在实战面对噬虫。而在实战中，车内的年轻士兵也发现了这些无人机的问题；他是这个车组的无人机操纵员，负责近防任务以及周边的监控。 在和这些贴近本车的噬虫交战时，年轻士兵发现，无人机控制dc1的命中率比训练中要低不少，电量消耗也因此更快，十分钟的战斗下来，dc1步枪就需要充电了。 他也只能随机应变，开始调整策略，好让三架无人机可以轮流交替充电，避免出现真空期，让车组完全暴露在风险之中。 不过这也终究只是权宜之策，有无人机在充电的时候，火力密度还是会不可避免的降低，从而被围攻的噬虫找到破绽。 但是刚刚还有些紧张的士兵，此刻却全然不会慌张，而是冷静的控制无人机，保护好剩余的区域，仿佛并不担心这漏掉的几只噬虫。 疾虫一跃而起，落到巨象的正面装甲上，张开尖牙利齿的大嘴，朝着面前的车身咬去，乍一看不知道做什么用处的锯齿状链条骤然开始环绕着车身剧烈的转动起来，咬向车身装甲的利齿和头颅被这样的链锯轻松切碎，无力的身体被悬浮移动的巨象甩开。 这种链锯就是应对近身的噬虫的最后手段，自炮塔以下，有四道链锯成环状分布在车身之上，链条同样使用新技术制造的新型合金，这种合金硬度高，韧性强，可以轻松地切割小型噬虫的身体。 起初是一个普通坦克兵在使用旧式坦克作战时想出来的主意，自己动手改装了坦克，粗糙的改装效果意外的不错，随后这种简单高效的思路被采纳到了新坦克的设计中。 分成两股的巨象装甲群，就这样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在虫群周围转圈，尽可能吸引住虫群的注意力，留不住的就用电磁主炮攻击，至少消灭高威胁度目标，靠着这诸多的手段，这一个坦克连队成功牵制住了大群噬虫。 靠着巨象连拼命夺来的时间，远火部队的大威力打击不断从看不见的地方飞来，落到翻滚的虫群中，用爆炸蒸发这片潮水，久而久之，这片汹涌的虫海开始退潮，有了平静的迹象。 而崭新的巨象身上也变得像是久经沙场一般，装甲上不仅插着刃虫或者长刃虫的尖刺，还留下了无数的刮痕，用来防御的链锯中间也留下许多碎屑，空中翻飞的无人机也有些没法回到炮塔上补给，落在虫群中，被踩碎吞食。 而他们付出这么多的努力后，在这场战斗接近尾声时，一个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4点钟方向，有高速目标接近！”年轻士兵的车组里，盯着雷达的观察员急促的喊道。 他的话音未落，所有人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从坦克的侧面传来，在车外，比炮塔要矮些，但身材十分敦实的刺甲虫用粗壮的拳头砸在这辆巨象的侧面，骇人的威力让几十吨重的巨象都侧翻起来，被直击的地方，坚硬的装甲更是凹陷下去，碎裂变形。 “不要慌张，全速前进，甩开它！”车长稳住身体，用压住颤抖的声音大声下令。 巨象发出充满战意的低声嘶吼，在车身还未恢复平衡时就向前加速，但如果巨象的速度能够甩开刺甲虫，也不会被它如此轻易地近身，巨象的速度比疾虫尚有不足，更不用说刺甲虫。 刚刚驶出一段距离，又一声“砰”从后方传来，那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连串沉闷的声音，和能震荡每个人身心的强烈晃动。 刺甲虫抓住巨象的车尾，跳了上去，比西瓜还大的拳头不断砸向装甲，这辆巨象此时就像一颗核桃，只等刺甲虫砸碎外壳，享用里面的美食，不过巨象的装甲顽强的发挥自己的作用，不会如传统坦克一般被轻易撕开。 但是持续下去，这些装甲总有撑不住的时候，好在，巨象不是独自在战斗，在清脆的鸣叫声传来前，超过7倍音速的炮弹穿过刺甲虫站立的位置，只是刺甲虫在那之前就向后跃去，躲过了这次攻击，不过，也给了猎物喘息的机会。 “还愣着干嘛，快点跟上它！”惊雷般的声音在无人机操纵员耳边响起，老兵炮手布满老茧的手重重的拍在还在发呆的年轻士兵的背上。 刚刚，耳边连串的冲击声震撼住了他的心灵，让年轻人好像看到了巨象被撕碎，刺甲虫抓住他的衣领，自己被利齿啃咬的景象。这些在脑中闪过，仿佛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般真实，好在，噩梦被充满正气的声音驱散，年轻人的意识回到了眼前。 “我们的新伙计很厉害，可你要是放弃了，那就全完了。”老兵一面瞄准着车外的刺甲虫，一面语重心长的对后辈说道。 年轻士兵拍拍自己的脸颊，手指在面前的操纵器上犹如弹奏钢琴般飞舞，随着他的操纵，外面的三架无人机和其他车组的无人机一同运动起来，飘向躲避电磁主炮攻击后高速移动起来的刺甲虫。 无人机没有开火，它们的攻击没有意义，为的是锁定这个棘手的敌人，这是无人机的第二个功能，上面装载了大量侦测设备，用于收集情报。 刺甲虫在田野上移动，但是逃不出无人机的视野，所有的无人机链接在一起，布下一张无形的巨网，刺甲虫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 与此同时，这张网也和巨象连队的所有坦克连在一起，自动瞄准系统接管了炮塔，不断转动，调整方向，对准这个最棘手的目标。 但即便如此，刺甲虫的移动速度也过于迅速，瞄准画面内，炮手甚至看不清刺甲虫的影子，他们需要机会，能切实击中刺甲虫的机会。 而在激战之中，这样的机会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刺甲虫要发动攻击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刺甲虫又冲向了刚刚对它开炮的坦克，巨大的冲击声伴随金属碎裂声响起，同时清脆的鸣叫声也一同爆发。 连密的炮弹沿着刺甲虫冲刺的轨迹飞过，大部分扑了个空，但也有成功命中目标的攻击，装甲侧面被打出凹陷的巨象旁，刺甲虫被电磁主炮的威力击退，身上的利刺被折断，壳甲出现裂纹。 虽然这一击还不够致命，但是攻击也还没有结束，炮击连续击发，刺甲虫也不再停留原地，再次移动起来。 刺甲虫左闪右躲，然后扑向一辆巨象坦克，被击退，再次移动，再次贴近，再次被击退，巨象连队和刺甲虫重复着这样的拉锯战。 坦克的损伤越来越大，刺甲虫身上的裂纹也越来越深，而在这样重复的拉锯中，终于有一方，再也坚持不住。 炮弹穿过高大的身躯，残破的怪物，带着惯性摔倒在地面上，扬起一阵烟尘，就这么归于沉寂。 尘雾随风散去，经历一场短促激烈的战斗，曾经可以在人类部队面前不可一世的敌人，就以这么一种平淡的方式谢幕了。 第八十九章 新武器(三) 年轻士兵的视线透过坦克车上被刺甲虫开出的大洞，看到原野上怪物倒在地上的残躯，才好似刚刚记起怎么呼吸一样，长吁一口气。 一旁的炮手老兵也擦了把汗，发出快活的笑声：“看吧，我就说，没问题的。” 他的笑音未落，就戛然而止，老兵的喜悦没有在脸上多停留一秒，又一大群噬虫已经趁着他们与刺甲虫缠斗的时机悄然接近了巨象部队，漫山遍野的越过山坡原野，朝他们涌来。 十多头经历了一场苦战而遍体鳞伤的巨象，背靠背的聚在一起，宛如洪水中的孤岛般被黑压压的虫潮包围。 所有的巨象坦克都因为刚刚的战斗有一定程度的破损，他们本该在执行完这个任务后进行维护修整，但是现在似乎没有这个时间，只能背水一战。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团团爆炸的火光在汹涌而来的虫群中盛开，接着就伴随着连串的清脆声音，在虫潮开出一道道直线。 “第四巨象连队请注意，我是北方航空兵团应龙大队第二中队，奉命前来支援，收到请回复。”无线通讯中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巨象连长将车组的监控镜头朝向天边，四道黑影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优美的流线造型，三角形的机身，漆黑的涂装，机翼下没有悬挂，很简洁，外表看起来颇具科幻感，虽然对地面上的人来说，没有对照物看不出大小，但实际上这是架全长可达27米的大家伙。 应龙战机作为同盟新一代主力战机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应龙的完成时间按理来说会更晚一些，但因为这次的袭击恰好在东亚基地的附近，再加上想要在这一战中提振信心，亚洲司令部最终决定，让应龙提前出战。 应龙战机机腹前段的弹仓打开，这个弹仓主要负责对地支援，装载的都是通常由轰炸机装载的重磅武器，通天系统控制的制导炸弹被精准的投放到虫群之中，这次的爆炸呈直线排开，在黑压压的虫海中给被包围的巨象队伍开辟出一条生路。 巨象车队重整阵型，突破包围后没有撤离，而是配合空中部队移动，将虫群聚集起来，应龙战机再次打开前段舱门，投出用新技术制成的新式高能炸弹，这次不再是规整的直线，而是四面开花的爆炸，把被收拢的噬虫一网打尽。 清除完剩余的零散噬虫，巨象连队的任务总算告一段落，打算向最近的阵地撤退，修整一番，而应龙中队则已经朝下一个目标地点飞去。 在人类的现代化作战体系中，空中支援对于地面作战原本不可或缺，巨象和应龙这样的协同作战才是常态。 而重新建立这种立体化作战体系，也是应龙的设计目标，如今顺利达成目标，这令应龙中队的队长感到十分欣慰，他们这些同盟的羽翼，不再会被漫天的怪物束缚住，可以重新自由的在天空中驰骋。 不过他也没有被这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 从机舱往外望去，低空飞行中可以看到，一片看上去就会让人升起一股豪情的风景，四处都有雄伟的山峰屹立，隆起的丘陵和流淌的河川散落其间，充满一种粗犷的美感，起伏中间是农民开辟的梯田，曾经他们世代在此辛勤劳作，赖以为生。 如今，巍峨的山峰千疮百孔，梯田被炮火和怪物蹂躏，怪物的残骸漫山遍野，一缕缕硝烟在山川的间隙中升起，或大或小的爆炸声，从远近不同的地方传来。 队长心想，即使再粗犷的地方，也经受不起这样的糟蹋，打起精神决定要快点结束战斗，而他的感慨还没有发出多久，雷达就警报大作，一大群翼虫正在快速接近，这个中队只能暂时中断行程，迎击敌人。 翼虫朝他们靠近，应龙中队也朝翼虫靠近，队长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格斗战，心中也不禁回想起刚入伍的时候，那时还在学习现代空战的超视距作战思想，教官总是告诫他们，要摒弃华而不实的想法，踏实的掌握适应现代化作战的技能。 转眼一晃，快十年过去了，他现在居然又练回了格斗战，真是世事难料，不过即便如此，和翼虫的战斗和过往的那些格斗战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几十公里的距离转瞬即逝，四架应龙和几千只翼虫迎面而行，缩短到了只有一两公里的距离时，连串清脆的鸣叫奏响，位于应龙机头两侧的电磁机炮骤然开火。 密集的弹片勾勒出一道道直线，好像高压水枪冲刷污垢一样，将一头头翼虫从虫群中剥落，随后鸣叫声停止，留给炮管冷却的时间，中队的战机也各自用灵巧的动作和翼虫的爪牙擦肩而过。 双方在空中盘旋，划出弧线，再次相向而行，拥有新技术的战机和最原始身体的翼虫，用仿佛古代骑兵冲锋一般的战斗方式不断交接，直到只剩最后一只翼虫。 这些电磁机炮不同于之前改装战机强行装上的，是专门为应龙设计的机炮，虽然威力上没有突破性的提升，但是更加适应应龙战机本身，空间利用率，装填效率，还有泛用性都要强得多。 配合上应龙战机本身优异的性能，更是如虎添翼，如果说之前的改装战机只是可以和翼虫群抗衡，现在的应龙则是可以游刃有余的对付这些企图霸占天空的敌人。 利落的结束这场遭遇战，第二中队又得一胜，但他们没有得意的时间，这不是他们原本的任务，接下来要到的地方，才是目标所在，应龙中队向下俯冲，降低高度，回到可以看见地面的距离上。 俯瞰下去，这是是一座常见的中小型城市，虽然没有一线城市那样的天际线，但也到处都有林立的楼房，和穿梭其间的马路，路边还随处可见没来得及开走，遗留在这的各种颜色的汽车。 在一条通往市中心的道路上，一头巨大的怪物正在此肆虐，迈动粗壮的后肢，扇动巨大的翅膀，挥动肥硕的身躯，撞断横在马路之上的天桥，朝着边后退边开火的坦克吐出长长的舌头，抓住眼中的目标，拖向它的深渊巨口。 车组士兵紧急从被拖动的坦克车中撤离，街道的两侧，其他同盟战士藏在各种掩体之后对着还在咀嚼的巨猎虫集中开火，dc1步枪，单兵火箭筒，榴弹炮等武器纷纷落在怪物的巨大的身躯上，绽放出炽热的爆炸，然而这种攻击对一座小山而言，远远不够。 咀嚼完坦克的巨猎虫扭动身体，对新的目标吐出舌头，将装甲步战车如一只爬虫般卷入口中，躲在步战车后的士兵，迅速散开，寻找新的掩体，而巨猎虫还想继续攻击这些士兵，这时，一声闷响炸开，烟尘从巨猎虫背后扬起，碎屑从庞大的身躯上脱落。 这是巨象坦克在怪物的背后开火，他们是刚刚赶到的援军。 为了减少损失，这一块区域的防守阵地原本设在这个小城的外围，守军的任务便是阻止噬虫进入人们日常生活的地带，但这头巨猎虫的出现改变了战局，突破了防线，因此才紧急请求援助。 巨象坦克虽然装甲厚实，但也不敢托大能够抗住巨猎虫的巨口，吸引到注意力后就开始移动，悬浮起来的底盘在路面上空疾驰，转入街角，想要甩开巨猎虫，同时和其他战友一起重新组织进攻。 巨猎虫和巨象坦克间的视野被一栋商场大楼阻隔，坦克车组正打算用无人机查探巨猎虫的位置，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就如雪崩般在街头回荡，紧接着，这栋大楼的外墙就在巨象前崩塌，怪物巨大的身躯冲了出来，张开巨口扑向巨象坦克。 眼看巨象就要被深渊吞噬，宛如铁锤砸下般的沉闷声音敲响，火光在巨猎虫宽厚的背脊上爆发，怪物在猛烈的爆炸下稍稍压伏，动作被打断，巨象坦克也借机迅速离开。 巨猎虫从冲击中恢复平衡，仰头看向上方，双脚在地上用力蹬踏，留下两个硕大的脚印，腾空而起，朝天上的应龙中队飞去。 应龙战机吸引到巨猎虫的注意力后，迅速散开，其中一架急速攀升，带着巨猎虫飞向高处，另外三架调整姿态，保持安全距离跟在巨猎虫的身后。 他们将巨猎虫吸引到空中，并不是因为在空中作战更有优势，而是为了让地面不被接下来的攻击波及。 “报告指挥部，我已锁定巨猎虫，请求使用‘雷霆’攻击。”跟随着巨猎虫升空，火控雷达始终锁定着上方巨大的身躯，手指放在扳机之上，中队长向指挥部做出最后的申请。 “准许使用，开火权限移交你方。”权力的移交，也代表责任的移交，队长屏息凝视，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调动起来，为了在正确的时候，按下扳机。 此时负责引诱的战机也不再爬升，开始下降高度，巨猎虫也跟着俯冲，另外两架跟随的战机则打开装载各式制空武器的后段弹仓，被万力系统牵引的成对导弹悬浮在机腹下方，点燃尾焰，呼啸而出，冲向敌人。 队长机则只有一枚导弹悬浮在机腹下方，虽然也点燃了发动机，但并没有解开万力的束缚，像被无形的支架抓住一般，蓄势待发；巨猎虫察觉到攻击，以和巨大身体不相符的灵活转过头，从口中喷出黏液编织的大网。 大网拦截住了先行飞出的导弹，而队长等待的就是这个瞬间，一直绷在弦上的雷霆导弹，终于能够释放积蓄的力量，用如同名字的速度飞射出去，越过已经开始下坠的粘性巨网，直击怪物小山一样的身体。 耀眼的火光在天空中绽放，即使在晴朗的日光之下，这光芒也显得格外耀眼，而在爆炸后，火光还在不断膨胀，让巨猎虫身前和身后的应龙战机都像是被驱赶似的，加速离开波及的范围，爆炸产生的云团持续扩张，又向上翻起，变为蘑菇的形状。 雷霆导弹，即是新式的战术核导弹；有了新技术之后，利用新技术开发新的核武器的想法在同盟内部一直存在，相关的技术验证也持续在进行，只是摄于核武器的特殊性，迟迟没有正式启用的计划。 随着噬虫威胁的与日俱增，在意提恒袭击之后，同盟军终于在多方人士的推动下，下定决心，要将核武器的使用提上日程，用于应对今后可能出现的，更加严峻的情况。 使用新技术升级的核弹头，成本相较传统核武器要低廉许多，也不会有核污染这样的遗留问题；同时威力也更加可控，这既是为了保护飞行员的安全，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如果将噬虫和城市一同夷为平地，可就本末倒置了。 不过即使如此，雷霆的绝对造价依旧不菲，而且投产时间还很短，数量有限，目前只有每个应龙中队的队长装备有1枚，使用也十分谨慎，发射前队长需要向上级申请，经过批准后才可使用，而巨猎虫正是可以被认可的目标。 不过，这些都与第二中队的队长无关了，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又完成了一项任务，历经鏖战，应龙战机虽然还可以坚持，但是飞行员们的身心也都已经到达了极限，是时候返航了。 离开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爆炸的蘑菇云还未完全消散，一堆焦黑的，看不出原本形状的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向地面坠去。 “即便是这样的攻击，也能留下点残骸吗。”为噬虫身体强悍的耐受力而侧目，队长刚刚有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带着队员们朝基地飞去。 然而，这个时候，雷达的警报声突然再次响起，又一个巨大的目标正朝着这里赶来，中队长刚刚放松的心神瞬间紧绷起来，并且有种棘手的感觉，没有雷霆导弹的情况下，想干掉巨猎虫就是非常费力的事了。 “你们继续返航，这里交给我。”无线电中，空灵的声音骤然响起，这是与噬虫多次交战过的人都熟悉的声音。 中队长略微愣了一下，随后也给出回复：“第二中队收到，感谢援助。” 雷达那个巨大光点所处的位置上，能量从巨猎虫宽厚的背脊上喷涌而出，将它升空的轨迹强硬的打断，庞大的身体和地面碰撞，震动向四面八方传去。 怪物扭动身躯，从地面爬起，试图扑向刚刚攻击自己的战士，而在它迟钝的行动完成前，又是一道道能量如喷泉般从巨猎虫的腹部喷出，巨大的身体膨胀龟裂，然后开始不可逆转的分崩离析。 最后，在白一清面前轰然倒地，青年搓搓手，头盔下是放心了的表情，这是这次战斗中的最后一头巨猎虫，而对现在的人类部队来说，除了巨猎虫已经没有棘手到无法应付的敌人，哪怕是刺甲虫，巨象连队虽说要花些功夫，但也可以应对。 这也就表明，接下来的战斗，会顺利很多；意识波在大地上扫过，看着已经开始逐渐反推的阵线，白一清之前因为意提恒被毁灭而有些郁结的心情也彻底打开。 在这场和噬虫的艰难对决中，虽然时有坏事发生，但是，也常会有好事发生。想到这里，青年的心和手中的光刃一同变得更加坚定。 第九十章 结束 首都某避难所内，前来避难的市民们塞满了这个原本宽敞的大厅，好在，看上去很拥挤，但实际上，每个人还是有自己的空间，不至于在这样的时刻，因为一些不必要的摩擦而产生冲突，他们已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晚上。 一些还需要父母待在身边年纪的孩子，早已过了刚来时的兴奋，百无聊赖的撒娇，又得不到满足开始任性的发脾气。 小学生们要耐得住寂寞些，他们发现现在即使大肆玩手机，也不会被责怪，睡一觉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小伙伴，一起打开手机，兴奋的在这额外的假期中玩游戏。 年轻人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喜欢的电影电视剧，综艺或是别的什么节目来消磨时间，可是看着看着，总会忍不住退出去，看看关于袭击有没有新的消息。 中年男人一时坐着，一时站起来，一时去问工作人员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一时在会场到处走动，想要掏根烟出来，但这里没有吸烟室，只能又把手缩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坚实的墙壁逐渐要被人们看腻了的时候，一阵悦耳的曲调从房间四周的喇叭中响起，这是广播的前奏。 除了还在打游戏的小学生，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心中焦躁不安，等待着广播的播报，原本嘈杂的房间，此刻安静的只能听到不同手机外放的声音。 “袭击已结束，请从本地到达此避难所的居民遵循工作人员的指示有序撤离；从外地转移到此的市民，请扫取贴在每个大厅的二维码，在网上登记自己的各项信息，稍后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安排。” 播报员流利的做完播报，房间又恢复了原本的嘈杂，甚至，更加热闹。 原本各自坐在自己的地方的人群迅速站起身来，汇集起来向门口涌去，虽然要求了有序撤离，但是在这种时候，所有人想的就只有一点，快点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工作人员也只能竭力维持，保证相对的有序，不至于到混乱的地步。 有人欢喜有人忧，另外的房间内，广播中所说的，从外地到此避难的人大都是从袭击区和中心区被接到这里，现在因为不能离开，正在追问原因。 负责的特安局人员有所准备，抬起扩音器对民众们解释起来。 袭击区和中心区现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这个时候将这里的居民们送回去，也没法保障他们的生活，所以需要根据各地的情况，做出妥善的安排。 “请各位放心，在我们做好保障各位生活的准备后，一定会把大家安全的送回去。”工作人员举着喇叭用竭力想让人安心的声音大声说道。 “俺的田呢，俺的田现在怎么样了！” “我家的房子要是被毁了怎么办！” “回去要是没工作了，有人管吗。” 而他解答一个问题之后，又有更多的问题涌现，有些问题超出了他的解答范围，不对受损情况做进一步统计，他没法答复。 但得知自己家园被毁的老百姓们最关心的就是这些问题，他们只知道这些问题关乎他们今后的生存，没有余裕去思考，要用怎样的手段，从全盘出发，来满足更多人的利益，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这位特安局科员，也只能尽他所能的，在不刺激这些灾民们的前提下，安抚他们，希望自己的同僚们能早日给出可以让人满意的答案。 而他的同僚们，此刻已经出现在了战后的废墟之中，和其他各个部门一起，火速的开展袭击后的重建工作。 这次袭击，在众多新装备的加持下，最终被英勇的战士们挡在警戒区之外，损害主要集中在中心区和袭击区内，没有酿成意提恒一样的惨剧。 但即便如此，遭受的损失也远比从前的袭击大得多，同盟军已经竭力将防线设在居住区外，但依旧阻止不了人们居所的毁坏。 有的是被荚仓虫直击，有的则是防线在战斗中被突破，袭击区内的几个城市大都至少有数个街区被毁，而中心区里更是惨不忍睹，沿途的乡村，田野也是坑洼满地。 奉命前来的工程队负责人，看着眼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噬虫残骸，废墟掩盖住道路，道路又通向废墟，坑洞散落在楼房之间，楼房的碎片又填在坑洞之内。 放眼望去，能见到的地方没有一处完好，负责人曾经历过地震洪水灾害的重建，可也没有眼前这样的彻底，如果是居住在这的人看到，不知心里会是怎样的滋味。 “放在以前，不知道要几年才能重建好。”负责人按住自己的安全帽感叹，但声音里没有对巨大困难的望而却步，反而有一股火热从胸腔涌向全身，让他充满干劲。 “休息的差不多了，都起来干活干活！”男人用他充满中气的声音朝身后喊道，几十个和他一样带着安全帽的工人们站了起来，开始拆卸他们带来的工程机械。 白一清在通讯塔基地见过的万力机被拖运过来，工人们小心翼翼的把它抬下来，一旁的挖掘机也纷纷开动起来将各种废墟残片铲起，堆积到一处。 万力机启动，将堆积起来的东西聚成一团，然后缓缓送入一旁的货车上，带到别处处理，在老机器和新机器的配合下，将这片大地的伤疤，一点点祛除。 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开干，天上也很热闹，一架巨大的东北虎运输机飞过头顶，看样子要前往另一个镇子降落，工头猜，里面大概也装满了各种工程机械和工人，因为他们也是这么被送过来的。 除了清理城镇的废墟之外，蓝色的速成房屋也在这片土地上如雨后春笋般立了起来，这里的重建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但是居民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远离家乡的避难所里，这将会是他们之后一段时间的居所，希望时间不会太长。 对于遭遇灾难的普通人们来说，还需要时间回复到日常生活之中，但对于其他一些经历这场袭击的人来说，已经马不停蹄的回到袭击前的工作中。 第九十一章 改变 参加同盟大会的人员，已经回到了会场，这里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首先开始的，便是因为这次袭击而临时增设的环节，关于这次袭击情况的汇报。 新成立的委员会向在场的各位展示了这次袭击的初步报告，包括新长城系统完成了多少人次的运输，保障了多少人安全；战斗中消灭了多少噬虫，如何控制住了袭击的范围；还有新武器的实战记录，各种文字的，影像的资料展现在与会的众人面前。 这次噬虫最终影响到的面积大概是十余万平方公里，严重受损的区域则只有十分之一，在上次意提恒那样上百万平方公里都化为废土的结果后，给同盟的各个成员打了一针强心剂，告诉他们，面对噬虫，同盟可以做得更好。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次袭击，几乎没有平民伤亡，在历次袭击中，这都很罕见，除了新武器外，新长城系统带来的高效疏散自然居功至伟，让人口密集区的民众都及时得到保护，也妥善安置了覆盖范围外的民众，在场众人的亲身经历足以验证这点。 会场的氛围，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许多在意提恒袭击之后一直惶恐不安，忧心本国也会遭遇相同命运的小国代表们舒展开他们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紧锁的眉头，眉飞色舞的和身边人交流，盘算本国有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建设新长城系统。 而另一些国家狭小，但是经济发达的国家则是对新武器十分感兴趣，应龙战机，巨象坦克这样已经开始能对噬虫取得优势的武器，只要有一些，就足以保护他们的国土。 在几天前大会刚刚开始，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反应还十分平淡，而现在，整个会场的讨论已经变得十分热烈。 处在这样的氛围中，金发精英微微抿起嘴，只以商业式的平静表情示人，不让人看出他心中的波澜。 而实际上，福特则是十分意外，没想到同盟方面对新技术的运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新长城系统的建设，还是新武器的制造，都超过他的预期。 原以为只要加入了同盟，双方就能很快回到同一起跑线，没想到这些同盟元老国家的实力已经增长到这种地步。 更为意外的是，大会中途遭遇噬虫袭击这种倒霉的事情，居然成了同盟元老们展示实力的最好舞台，在袭击过后，大会的风向明显发生了改变。 这些情况对于福特原本的规划而言，是巨大的变数，但短暂的躁动不安后，福特的心又沉静下来，原本就是计划等待机会，现在看来，只是等待的时间会更久一点。 时间还长，福特很自信，拖下去，一定会等到机会，自己是被选中之人，这世界，终归是属于他的。 噬虫褪去，意识到外星战士已经离去后，福特心里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又慢慢的开始涌现出来，和他比起来，上司艾利特此刻看上去反倒更着急些。 艾利特在来这个大会时，目的很明确，一定要增强贝利卡国在同盟中的影响力，将话语权从同盟元老国家手中夺回。 他原本的想法和福特类似，加入同盟只是缓兵之计，噬虫的威胁已经大到了无法继续抗拒的地步，和同盟的实力差距也在被新技术拉开，只有加入其中才有喘息的机会。 而在能利用新技术稳住脚跟之后，就可以利用尚存的国际影响力，争夺同盟的主导权，恢复往日的地位。 原本情况虽然不算顺利，但也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这次大会，他和同僚也打算利用意提恒袭击对元老派发难，削弱对方的声势。 但是一场袭击，却完全打乱了计划，和福特不同的是，艾利特没有那么多时间，他需要在任期内，就取得足够的成果。 所以，之前还能教训福特慌乱的艾利特，这下自己也沉不住气了，厉声对属下急切的命令道：“福特，快，帮我查一下我们避难系统的资料。” 福特犹豫了一下，贝利卡的确有建造类似新长城避难系统的计划，但是还停留在图纸上，不过他知道艾利特想要干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迟疑的调出资料提供给艾利特。 看着艾利特迅速浏览完后，就整整衣领，向其他地方走去，福特偷偷露出无奈又从容的微笑；这次袭击虽然出乎他的预料，也略微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是参加大会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地默默等待而已。 又一场袭击到来，可是却好像把意提恒袭击带来的阴云给驱散了，在这种信心逐渐恢复的氛围中，这场同盟大会也落下帷幕。 “就这么结束了啊，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宿舍里，白一清看着电视新闻，飞机在跑道上启动，逐渐加速，随后升上天空，消失在视线中，让白一清有些恍惚，对这场规模庞大的大会，没有什么实感。 “我倒不这么想，你看他们回去时的表情，显然和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一旁的洛轻云则摇摇头，用耐人寻味的表情否定青年。 参与大会的代表们抵达时大多是绷着脸的，处处露出他们对这次大会的重视以及对之前意提恒袭击的担忧，但是离开时，许多人已经带上热情的笑容。 银古也在一旁默默倾听两人的谈话，他对这件事没有什么见解，不过他也比较同意洛轻云所说的话，在他的意识波之中，袭击前后的大会，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确实在发生改变。 洛轻云没有意识波，但是她有更加切实的证据，将笔记本电脑，推向白一清，屏幕上是各国对新长城的订单情况。 可以明显的看到，在大会后，订单量暴涨了许多，即使是一些经济欠发达的国家，也有强烈的意向，希望可以在同盟委员会的协调下，以替代方式，支付新长城建造的成本。 而除此之外，洛轻云还向白一清展示了，许多国家对于同盟部队的配合，愿意提供设施作为同盟基地使用，加强与同盟的联系，之后同盟部队的部署范围也会更广。 “别的不说，起码特安局之后有的忙咯，新长城的进度又要加快了，会投入更多资源进来，看来是对这次的效果很满意。” 看到这些积极的变化，白一清也露出略微松了口气的欣慰表情，但是转而又立刻认真起来，因为他还能用意识波看到，那些遭难的民众。 百余公里外，袭击区以内的民众们已经纷纷回到当地，受损严重的地方，人们还住在简易房屋里，和重建的工程队一起忙碌，想把家乡变回原来的样子。 没那么严重的地方，人们也并不好过，有的虽然家中还能居住，但是工作的地方被毁的一塌糊涂，虽然有同盟配给的物资，生活暂且无忧，但是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他们还看不到出路，即使重建起来了，之前的生意还能不能继续做都是未知数。 除了这些可以一眼看到的问题外，多半还有许许多多不那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需要解决，白一清又想起了刘卫星大叔，时间过去快一年了，虽然消灭噬虫的能力越来越强，但是面对它们造成的伤害，还是没有更理想的办法。 “还不能高兴地太早啊。”想到这里，青年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女孩听到白一清的叹息，不用猜就知道，他自然是又在为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而忧心，她也跟着叹息一声，附和着说：“是啊，还不能高兴地太早。” 紧接着，洛轻云一把抓住白一清的手臂，把他的袖子卷起来，露出还留有淡淡於痕的手臂，然后冷冷的看了一眼青年。 感受着女孩手上凉凉的，又很柔软的触感，白一清不好意思的连忙抽出手，然后把袖子又放下，盖住於痕，用大笑打着哈哈：“你眼睛好尖啊，我都没发现，这里还没好。” 洛轻云用鼻子轻哼一声，直白的对男孩违背之前承诺的不满，她曾经要白一清答应，不管受了什么伤，都要告诉她，而这次战斗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的伤还没有好，说明伤势并不轻，但洛轻云却要靠自己的观察才能知道。 “有空操心别人，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你的伤越来越重了。”但是女孩却还是没有在这件事多做纠缠，只是叹口气，从话语中流出涓涓细流般的关心。 她清楚地记得，白一清说过，他只会基本的治疗能力，治疗严重伤势所需的专业医疗心相他并没有掌握，眼看着青年身上的伤痕越来越重，洛轻云真的会担忧，有一天他在战场上受到重伤，却无法及时得到救治，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白一清心中一紧，接着在心中感受到一股暖流，有些感动的开口：“没事啦，都没有击穿护盾，没有多重。”青年大咧咧的笑着，想要让女孩放心。 不过洛轻云并没有这么好糊弄，她早已有了自己的主意，一脸郑重其事，不由白一清拒绝的说：“我之后会为你申请一些应急的药品，你战斗时带在身上。” 说是之后，实际上在来机场之前，洛轻云就已经向王守正提出了申请，包括强心剂，止血药等特种士兵急救包会准备的东西，并且规格会比普通的更高，她认为以白一清的特殊性，值得用更高成本的药品。 “呃。”白一清被她的行动力震惊，略微愣了下神。 “这是个好主意，一清，心相装甲原本就有应急使用药品的机能，只不过我之前已经把药都用完了。”沉默中的银古也出了声，他觉得这的确是个非常适时的建议。 他最近也开始对白一清的伤势有些在意，但青年学习战士心相的时间就已经很吃紧了，的确没有功夫掌握更高级的医疗心相，没想到洛轻云抢先提了出来。 虽然白一清在和银古有了特殊的连接之后，体质正在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但是根据银古的观察，人类的药物对白一清应该还是有所作用。 用意识波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孩，银古不禁想，如果说遇到白一清是他的幸运，那么，遇到洛轻云就是白一清的幸运。 在银古和洛轻云的双重劝说下，白一清当然也只能应许，然后在女孩会说话的眼睛下，乖乖伸出手，让她给自己处理还没完全恢复的伤痕。 女孩低下头，用自己带来的急救包给白一清擦上药酒，同时淡淡的说：“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所以不用总是想着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到；除了别人之外，也要多关心下自己，毕竟，对很多人来说，你也很重要。” 青年听着姑娘表面不太有温度，但却充满关切的声音，想要说很多，但最后还是带着舒心的笑容，只汇聚成两个字：“谢谢。” 第九十二章 委员会 时间静静流淌，大会结束之后，同盟的各项工作似乎终于开始逐渐迈向正轨，同盟部队不断有序地整编，各种新技术武器装备的生产规模持续增大，委员会在各个成员间穿针引线，通讯塔基地不断建造，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为抗击噬虫而行动起来。 虽然依旧有许多矛盾存在，但是同盟也切实开始真正成为一个团结人类对抗噬虫的组织。 在这样的情况下，同盟相对从容的度过了几次大规模的噬虫袭击，虽然损失不小，但再也没有出现过意提恒那样的灭国惨剧，扎实的帮助成员国应对袭击，并在之后协助当地从灾祸中恢复。 就这样，时间到了7月，同盟又开始准备迎接下一个挑战。 某间会议室内，十几个正襟危坐的中年人围绕在圆形的木制会议桌旁，正位上是一个稍显年长，有着微卷短发的女性，发丝间现出缕缕白色，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她依旧散发出和年轻时一样充满活力的气息，大方而不失礼仪的坐在座位上。 西装革履的王守正坐在这位女士的右手边，和会议室里的众人一起看着他们前方的几块电视屏幕。 中央的屏幕上，一位穿着正装，看起来比会议室诸位要年轻些的人正在事无巨细的朗读自己的报告，其他几块屏幕上则是和会议室里众人差不多年纪，但肤色各异的人在一同静静倾听这位年轻人的汇报。 现在在进行的，是同盟委员会的定期会议，会议室里的众人和屏幕里的各位，正是来自各国的委员会成员，这场线上会议，便是要讨论委员会近期的事务。 而在中间大屏幕里进行汇报的则是委员会分布于同盟各国的事务员，他们都是委员会的一线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正通过新式翻译机转达给来自各个国家的委员。 现场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王守正了，他并不是委员会的成员，但是作为与外星战士银古沟通的唯一渠道，在需要的时候，他也常常会参与到这种会议之中，然后向白一清转达同盟的请求。 现在在讲话的事务员正在汇报的是非洲几个国家向同盟订购新长城系统的事宜，一期工程的价格，地点，和规模等等设施上的问题基本上已经谈妥。 但还有一些小问题，比如这几个国家希望工程建设更多的使用当地居民，但同盟想要能够尽早将新长城设施修建完成，而当地劳动力的平均素质不足以完成这个目标。 经过不长但有效率的讨论后，坐在会议室正位的女性发表了解决方案： “这样吧，由当地组织好能够参与的人员，在一期工程建设的同时进行培训与实习，最后进行考核，通过者就可被雇佣，参与到后续工程的建设中，与当地的沟通工作就由杰明委员来负责，与施工方的沟通由刘委员负责，有问题吗，两位委员？” 这位女性用利落的声音做出决定后看向前方的一块屏幕，一位皮肤黝黑，身材有点发福，来自非洲的委员坐在摄像头的对面，露出洁白的牙齿，给出肯定的答复：“没问题，石委员长。” 而坐在石委员长左手边的，一位看起来有点敦实的中年男人也点点头：“没有问题，建设集团以前已经有多次类似的经验。” 这位石委员长满意的点点头，她的全名叫石珊，在委员会还未成立时就开始参与帮助其他国家对抗噬虫的事宜，以作风凌厉着称，因为和各国接触多，并且工作完成质量高而广受好评，在委员会成立后，有着很好声望的她顺利当选了第一任委员长。 “那么接下来，就来讨论奥运会的问题吧。”结束了上一个讨论，石珊委员长没有停歇，直接开启了今天这个会议最后并且最重要的一个议题，而这也是王守正今天被请来这里的原因。 奥运会，作为世界最具影响力的体育赛事之一，将于八月在亚洲东部的岛国立本的最大都市——斗京举办，届时无疑会成为全世界的焦点，也会是整个2020年最为盛大的活动，但这在噬虫来临的时代，带来了另一个问题。 斗京原本就是世界人口密度最大的几个超级都市之一，到奥运会召开时还会有来自全球各地的大量游客，而根据过往的记录推测，赛事期间，大概率会有一场袭击到来。 如果袭击地点恰好是斗京，那将会是一场巨大的考验，所以即使可能性不高，同盟也必须为此做好准备。 中央的屏幕切换画面，另一个年轻的事务员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位正在斗京的年轻人开始了关于和立本方面进行沟通的汇报。 在听取汇报的同时，委员会的各位委员也在浏览手上分发好的资料，对现状有了大致的了解。 首先，奥运会已经确定会如期举办，同盟方面原本建议的是，推迟到第二年，等待立本将避难设施和疏散系统建设完成后再举办。 但是对方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按时举办这届奥运会，委员会即使不赞同，也没法强行中止，而且不赞同推迟举办的人也确实很多，现在同盟也只能另做打算。 好消息是，对于同盟委员会参与安全工作这个安排，立本方面展现了积极地态度，不过对于参与到何种程度，给予同盟派遣的人员多大权限，还有待磋商，不过有的部分已经能够确定下来。 “立本已经答应了提供基地来供同盟部队驻扎，东亚区部队已经进驻，其他地区来支援的部队也会在三天内完成调动，军事上的准备没有问题。”屏幕上，穿着军装的一位魁梧男人用带着纯正口音的俄语说道。 因为涉及到安全事宜，委员会这次也邀请到了同盟军的代表来参加会议。 石珊点点头，她虽然对军事问题不了解，但是对于同盟部队的效率很信任，又看向王守正的位置：“那么，关于银古的驻守请求，王局长觉得可以接受吗。” 在和同盟的合作中，立本方提出了一些请求，其中有一条就是希望奥运会期间银古也可以在斗京驻防，而这个请求自然需要王守正来负责。 刚刚一直没有说话像个局外人似的的王守正直起腰，用不太情愿的语气说：“这个我想，应该没有问题，但恕我直言，这个请求没有意义，以银古的能力，不管他人在不在立本，一旦有袭击他都能及时赶到。” 王守正对这个请求不置可否，即使白一清去了立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出现在人眼前，而白一清估计也会在没事的时候找个地方去进行训练，待在立本与否，完全没有区别。 “依我看，这只是他们为了对自己的安全保障进行宣传而提出的条件，没有答应的必要，如果他们没有做好安全准备，却通过这种方式让民众产生错误的判断，反而不利。”虽然不是委员会成员，但王守正也理直气壮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王局长，你说的很有道理，这点除了有利于他们的宣传外，的确对奥运会期间的安全工作没有直接帮助，”石珊点点头，先对王守正表达了赞同，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委员会有更多的责任去做更多的事情。” 个头不高，但却气势惊人的委员长不再面向王守正，而是对所有人说道： “大家应该都知道，现在情况很复杂，立本和委员会的关系很微妙，所以现在我们想去帮忙，反倒是他们在提出各种条件，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很委屈，但是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场长久的灾难中保护好更多的人。” 石珊又再次看向王守正：“所以，这个条件虽然不必要，但却可以借此让立本赋予同盟行动的更多权限，以便在奥运会期间更好的进行安全保障工作，我认为这个条件有接受的价值。” 特安局长稍稍沉默了一下，石珊提的这个角度他的确没有考虑过，虽然王守正是个自我主张很强烈的人，但并不固执，没有提出反驳。 这位比王守正年长一些的女士，用虽然蕴含的想法不同，但是和他同样坚定地眼神看着王守正，特安局局长也认同了对方：“这件事不难办，既然石委员长有这样的考虑，我会转达，不过，这样特安局也需要派人前往斗京，银古只会与我们的人直接沟通。” 白一清的身份是机密，即使是这些委员会成员也不知晓，所以王守正也必须借特安局的身份将那个肯定会毫不在意这个条件一口答应的年轻人送到斗京去。 “这···”屏幕中央的事务员闻言似乎觉得有点难办，因为特安局这个机构地位特殊，虽然是负责噬虫的事宜，但也会做情报工作，他不觉得立本人会痛痛快快的答应。 “没有问题，委员会会完成这方面的沟通。”石珊则没有迟疑地答应下来，看起来她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麻烦的要求，反而是个机会，这位委员长的心中已经在盘算如何夸大请求银古的难度，来为同盟争取更多的行动自由了。 会议在短暂的插曲后继续下去，委员会将现在能够确定的事项都做出了大致的安排，但这次奥运会并不是由同盟来举办，所以立本本身的准备工作才是关键因素。 第九十三章 准备 “接下来，就是斗京当地的安全评估了，林委员，由你来向大家说明吧。”石珊用很有她特色的利落声音宣告下一个环节的开始。 中央的屏幕上，年轻的事务员退了下去，换了一个中年人上前，这位便是派到立本的工作组负责人林委员。 “先说重点，林委员，根据你们小组的评估结果，斗京到底有没有在举办奥运会的同时承受一场噬虫袭击的能力。”石珊等到林委员准备好回答之后，简明扼要的问道。 屏幕中央的林委员对石珊的风格很习惯，没有犹豫，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说：“坦白来讲，情况很不乐观，我认为他们完全没有做好应对噬虫袭击的准备。” 这个结果虽然委员会不希望看到，但是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没有人表现出很震惊的态度，也没有人打断林委员的讲话。 “我们小组做好的材料应该已经发到各位的手上了，上面写的很清楚，奥运会期间的预计客流量，当地交通设施的最大疏散能力，还有他们避难设施的修建情况等等，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无法认为，他们能够在噬虫来袭时妥善应对。” 林委员用冷静的声音阐述着他们评估的结果，但在他平和的态度下，不难感受到对于棘手现状的头痛，林委员看着会议的众人，希望今天的会议能对这种情况给出解决方案。 “他们自己的避难所呢？他们不是宣称会修建比新长城更为先进的避难设施吗？”提问的是一个阿拉伯人相貌的委员，大会之后，虽然新长城系统受到广泛关注，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乐于接受，有的国家也宣布了自己的大型避难系统计划，立本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疏散靠的是他们做出来的宣传手册，那大概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他们修建的避难系统和普通的大型体育场没有本质区别，既没有准备好对难民的生活保障，也没有配套的疏散计划，还没有用于部队驻扎的工事，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容留量很大。” 林委员无奈地摇摇头，想起了他去避难区参观的时候，和当地的民众一起听着避难所讲解员的吹捧，强调这个避难所用什么材料构成，十分坚硬，能够容纳的平民比新长城的避难所多百分之多少，亦或者请了某某设计大师来设计，结构如何精妙。 一些在场的老人被说的晕头转向，连连赞叹，但是林委员知道这些避难所难堪大用，面对噬虫再坚硬的墙壁都没有意义，对于避难所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将民众快速集中到避难所中保护起来，以及在有危险时能够安全的转移出去。 而这些，斗京的避难所并不具备。 “其实，这些问题也可以预见，他们近年来的经济情况并不乐观，在噬虫来袭后，更是进一步加剧，虽然有了新技术后情况有所好转，但是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坚持举办奥运会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没有余裕建造大型避难系统也是非常正常。” 另一块屏幕上，一位来自欧洲的委员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他原本是一位经济专家，曾和立本方面沟通过关于新长城的建设事宜，这些都是他在这次交往中得到的判断。 “看起来，他们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噬虫会来袭击的情况。”石珊扶额说道，手里拿着立本工作组准备好的材料，她刚刚已经浏览完了其中的要点。 实际上林委员所说的情况已经足够委婉，根据材料显示，立本奥委会的各种措施都是依据往届的情况所定，完全看不到认真针对噬虫的措施，像是完全不认为噬虫会到来的样子。 “据我所知，对于噬虫的应对，立本由名为噬虫灾害对策室的部门来负责，但是负责这个部门的大臣和奥运大臣所属的派系间有矛盾，所以他们之间的合作很不愉快，噬虫对策室对奥运会的安全工作也不太积极。”林委员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补充道。 “所以，他们在奥运会期间的噬虫对策就是没有对策？”石珊自认为已经对各种恶劣情况都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所以她的语气也难得的没有底气。 “在我们小组看来，的确如此，就我们多次与立本方面人员的沟通来看，他们多半都认为根本不会有奥运会期间正好遇到袭击这么凑巧的事情，认为同盟的警惕太过大题小做，我想这就是现状如此的根本原因。”林委员继续诉说着自己最直接的感受。 “你把事情说成了这样，我都没有兴趣知道那个新闻是真是假了。”王守正原本因为看到立本奥委会一名财务人员卧轨的新闻报道而担忧会不会影响对噬虫的准备，还想问问林委员的，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这是别国的内部问题，与委员会无关，现在更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虽然我没什么期待，但还是姑且问一下，立本方面有什么想法吗？”石珊打断了王守正的话，虽然已经不太抱有期待，但还是出于严谨的考虑，向林委员询问道。 “他们有提出，如果同盟能以优惠价格在立本国内修建新长城设施，可以考虑接受。”林委员转述着上一次同当地的同盟代表沟通时得到的消息。 “他们想的倒美，奥运会就快要开幕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造起来，得额外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想以优惠价格修建，要知道，非洲现在还有大批的国家等待着建设。”林委员话音未落，杰明委员就高声说道，高昂的声音中迸发出他心中得愤怒。 而除了他之外，还有多位委员也纷纷出言反对，大都是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委员，这些国家因为建设能力有限，并且国家并不富裕，对新长城系统的建设进度还比较缓慢，对于这样的要求，他们自然是被彻底激怒。 “这点当然不用考虑，同盟现在的生产力有限，不可能因为立本自己不负责任而不顾其他盟友的需求，只能另想办法。“即使没有这些人发声，石珊也不会考虑接受这种方案，立刻出言表明态度，同时抚慰被激怒的其他委员 银古的驻防请求并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所以可以考虑，而这种完全倒贴的做法，同盟就不可能同意了，即使想要保护立本的民众，也不能以牺牲其他同盟国家的民众为代价。 “同盟军有什么方案吗，能否调遣更多的运输机和人力到立本，以协助意外发生时的疏散工作。”石珊转向同盟部队的代表问道。 “军事上的准备其实问题不大，同盟部队原本就准备好了随时应对发生在全球任何地方的袭击，但是如果想要减小伤亡，就有些麻烦，即使我们能帮忙转移民众，但如果他们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又能把民众疏散到哪呢？” 穿着同盟部队制服的军官皱着眉头回答着，立本是个没有什么战略纵深的岛国，一旦被袭击，留给人类的空间就很有限，他们也没法擅自安排难民的去处，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惹上一身麻烦。 “除非，我们出动东海级海上要塞舰，这样即使立本政府没有提供足够的避难场所，也能容纳数百万的民众，只不过这艘船还在舾装，想要及时出动，需要加速下工作进度，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新技术装备大多都为了提早使用会加快流程。” 东海级海上要塞舰是一个试验性的计划，设计目标就如同名字一样想成为一个海上要塞，噬虫由于优先攻击智慧生命的特点，所以通常都只会袭击作为人类居住地的陆地，而海上就相对安全许多，由此就诞生了海上要塞舰这种想法。 修建超大型的船舰，既能作为支援陆地的海上移动堡垒，又能作为难民的临时避难所，加上新技术带来的工业飞跃，使得建造成本大大降低，建造几艘海上要塞舰以试验效果也成为了可能，这就有了东海级的出现。 舷长超过1000米，满载排水量120万吨以上，配上城市级的超电炉和万力引擎后，最大航速可达105节的深海巨兽，建造时因为过于巨大，只能同时使用几个船坞分段建造，最后再组装在一起，比起应龙和巨象来说，是完全超出普通人想象的武器。 同时也是迄今为止设计建造花费时间最长的新技术装备，早在全球同盟还未成立之前就已经开始，直到最近才接近尾声，虽然对比传统造船业已经是神速，但对有了新技术工业的同盟来说，花费的时间已经足够长。 “你们军队的人可真是对这个吞金巨兽念念不忘。”杰明委员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太友善。 “海上要塞舰是人类面对噬虫的重要武器，我当然期待它能及早展示出自己的效用。”同盟军代表似乎早有预料，面无表情的回答。 刚刚还在共同商讨问题的会议室，氛围骤然紧张起来，根据对海上要塞舰的态度分出泾渭分明的派别，他们都冷眼看着对方，同时留意着委员长的反应，等待她的发言。 第九十四章 开幕之前 “既然已经造出来了，那就该让它在需要的时候发挥出作用，我们会和造船厂沟通，让他们赶上奥运会开始。”石珊稍微思考一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石珊知道关于海上要塞舰的构想，在同盟内部还存在争议，有不少人认为和噬虫的战斗，这样的海上要塞意义不大，应该把资金用在其他地方，杰明委员就是如此。 她也很理解这位非洲委员的心情，不只是非洲，大量第三世界国家修建新长城系统的进度还不够快，自身实力孱弱的他们当然希望把资源更多的投入到这上面来，尽早的让他们的人民也处在更好地保护下。 但是就现实而言，海上要塞舰也有着重要的意义，因为噬虫的特点，海上是地球现在难得安全的地方，对于这场艰难的战斗，自然应该把握每一点机会，旧式战舰面对噬虫难以发挥，亟需新的武器来利用海洋，这也是最终决定建造东海级的原因之一。 不过好在虽然对海上要塞舰的价值有分歧，但这种矛盾也和其他同盟间的分歧一样，还在可控范围内，在石珊发话后，委员们也没有继续针锋相对，回到了议题本身的讨论中。 会议继续讨论了一些其他的措施，各自安排好落实的人手后，石珊开始了最后的安排：“不管同盟有多好的方案，最后也需要立本方面的配合，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尽可能为同盟争取更多的行动权限。” “这恐怕有点难办，委员长，立本显然对以我们这些元老派为主的委员会不够信任。”林委员觉得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如果真的可以办到，委员会也不需要就这个事情讨论这么多了。 “这不是难不难办的问题，我明天就会带人飞到立本，和他们展开磋商，务必得到我们所需要的一切权限。”石珊没有因为林委员的话产生一丝动摇，用坚定地眼神看着参与会议的各位委员。 “虽然还没有证据表明袭击一定会发生，但是委员会必须时刻都准备好，保护每一位可能遭遇袭击的人，这是同盟存在的根基，我希望大家能够谨记。” 这位年长的女性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对着处在世界各地的所有委员做出宣言，而听到这席话的众人，也将开始同样有力的行动。 委员会在为了斗京奥运会进行紧张的筹备，而作为主办方的立本自然也在为此忙碌着。 斗京某个静谧的庭院内，属于这里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这里名叫明石斋，是立本上层人士，特别是一些老人非常中意的饭店，他们在这里光顾的时间几乎比一些刚刚开始仕途的小年轻们的年纪都大。 这个平素就已经足够安静的地方，此刻更是有点冷清了，夜幕降临，黑暗的庭院里只有一间房间附近亮着灯，穿着和服的女子在回廊上迈着细碎的步子，小心翼翼的在木制地板上行走，生怕搅扰了房间里的贵客。 侍女们拉开典雅的实木拉门，榻榻米铺成的房间内，则是另一番景象，几个穿着西服的中老年人边喝着小杯的清酒边满意的看着浓妆艳抹的艺伎表演，时不时的还有人讲几个荤笑话，作陪的女孩抿起嘴角，脸颊羞红，房间的主人们哈哈大笑。 一曲完毕，客人中的一个挥挥手，浓妆的艺伎便低着头，踏着高耸的木屐缓缓离去，老人们则热闹的交谈着，看起来心情很好，接着喝酒，攀谈起来。 “奥运会终于要举办了啊，这可多亏你了啊，武藤大臣。”头发稀疏却也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一位老人向身边人举起杯子，脸上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心情愉悦而浮出一抹酌红，开心的说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托了您的福，光凭我怎么能成事呢，加藤议员。”老人身边的中年人连忙诚惶诚恐的举起杯子回礼。 被敬酒的中年人是被任命的奥运大臣武藤，负责筹办奥运会相关的事宜，而这个被他恭敬回礼的加藤老人则是国会的一名议员。 加藤虽声名不显，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员大佬，家族从江户时期就是有名的世家，加藤本人早年也在内阁曾担任过要职，即使现在退居幕后也是一个大派系的领袖，手底下有几十名议员，武藤正是在他的力保之下成为了奥运大臣。 今天则是他们这一派的高层们，为了奥运会终于要顺利召开而举办的庆功宴，两人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人纷纷也向领头人的加藤和最大功臣的武藤举杯庆祝。 加藤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低沉下来。 “那些啰啰嗦嗦的同盟人现在这几天也终于不吱声了，真是的，早这样不就好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还想让我们推迟奥运会，他们知道这样我们会亏多少钱吗！这些蠢货，被那些丑陋的虫子吓破了胆，就这样还妄想统领所有人，简直是做梦！” 提到这件事，加藤的好心情就被破坏了，骂骂咧咧的说着，随后又抿了一口酒，看向武藤，脸色变得好看了些。 加藤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满意，想让他做自己的继承人，所以才让他担当奥运大臣这个重任，可是意外到来的噬虫，却让许多人对这次的奥运会充满了质疑，现在终于能成功举行，让他这段时间的愤懑一扫而空。 “就是说，天天噬虫噬虫的实在是太令人厌烦了，地球这么大，怎么可能正好在奥运会的时候掉到斗京来，让我们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多花这么多钱，我看那些人就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来找茬的。” 武藤看到加藤议员放下了杯子，殷勤的为老人斟满酒杯，同时出声应和，作为奥运大臣，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处在直面压力的第一线，不仅是同盟那边，其他派系也有人借机发难，让他多年的胃病更加恶化，现在不得不随身携带胃药在口袋里。 “武藤，你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另一边的压力也不小吧，我可是知道，有人对委员会插手奥运会的事很不满，听说我们的外相接到不少电话。” “哪里，为了完成您的嘱托，这都是应该的。”武藤的脸上丝毫没有为难的意思，向加藤展示出如同从没有发过胃病一般的轻松态度，时刻保持着谦卑而又游刃有余的表情。 “结果，还是只有自己人最可靠，不管是哪里的人，他们都不会考虑我们的感受，只是把立本像是玩具一样争来争去，好在，我们还有武藤这样的能臣，对吧。”加藤开心的举起杯子，向房间里的众人问道。 “您过奖了。”两人互相敬酒，周围的人一同举起酒杯，纷纷应和，一饮而尽。 “奥运会事了，也差不多该考虑之后的事情了，武藤，听说你最近和夫人的关系不太好。”放下酒杯后，加藤缓缓地问道，用的语气很自然，好像谈论的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的家事一般。 武藤心领神会，用恭敬的笑容回答：“让您见笑了，那个女人居然瞒着我在外面养小白脸，前几天我就已经正式和她离婚了。”话语虽然不客气，但是声音却很平和，似乎说的不是自己妻子。 加藤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他看中武藤的原因之一，作为他的接班人，就得有这种机灵才行，虽然这个接班人，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接班，但是既然找到了，那就得把握住才行。 “那正好，留美子也到结婚的年龄了，过段时间你们两人见下面吧，再之后，奥运大臣做完了，你也可以做更多的事了，万力技术会给交通领域带来很多问题，小岛那家伙只会装蒜，交通大臣做不了多久。” 欢声笑语之中，酒会继续了下去，奥运会正是在这样一群人的运作下，即将开幕。 第九十五章 平静的开始 奥运会，这一起源于古奥林匹亚，在近代重新焕发生机的盛大活动，经历了一些台面下的波折后，最终还是成功的召开。 开幕式于8月初进行，比赛在次日开始，虽然此前有一些负面新闻，但是当比赛真的开始后，大部分人还是迅速热情地投入到这项盛大活动带来的火热氛围之中。 各个国家的运动健儿们也都聚集在这座热闹的都市，准备为国家和自己的荣誉而战，川崎智美就是这么一位运动员。 她是立本的一名女子射击选手，虽然这不是立本的传统优势项目，但川崎自身十分有实力，是一名有望夺金的选手。 但在这次奥运会正式召开之前，她曾很担心比赛能否成功召开，因为不止在国外，即使在国内，也引发了对奥运会是否应该推迟的热议，这一度导致她的状态很差。 对于这些争议，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生性谨慎的她知道，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召开这样的大型赛事有不小的隐患，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多半会反对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进行比赛，但她却是一名与奥运会息息相关的选手。 出身于一个偏远小岛的她，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繁华的斗京过上憧憬的生活，她学习成绩不好，相貌普通，只有射击天赋异于常人，靠着家人的支持才坚持到了今天，虽然之前的比赛中她已展露了自己的天赋，但是这和奥运会不可同日而语。 在家门口的奥运会上一鸣惊人，扬名立万，这不仅是她竞技上的荣誉追求，也是实现她人生梦想的唯一途径，所以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割舍对于斗京奥运会的渴求，为了那一点点的风险，而抛弃自己的梦想，她办不到。 最后她只能选择什么也不表示，只是等待最后的结果出现，然后接受结果，她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如今，奥运会终究是成功地召开了，她也不用再为此揪心，而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心中已经被逐渐雀跃的情绪填满，按捺不住要快点上场比赛的心情，迫不及待得想夺得属于自己的荣耀。 在川崎回顾完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后，做一个深呼吸，站到射击台前，准备开始最后一轮的训练。 明亮的双眸紧盯着50米远的靶纸，纹丝不动的双手不断扣动气枪的扳机，直到没有子弹后，耳边传来自己分数的播报，放下枪，等待送来的靶纸。 年轻的射手用毛巾擦拭着汗水，看到训练的靶纸上，弹孔密集的分布在中心区域周围，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但她感觉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而没能做到的原因，女孩心里也明白。 川崎能够感受到，一丝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头无法散去，让自己没法百分百沉浸到最好的状态之中，达到完美的发挥。 结束今天的训练，川崎冲了个凉，洗去身上的汗水，在洗手池边上，她看着面前的镜子，上面映出一张平凡的脸，脸型有些圆，肤色不算白，上面还有些痘痘，五官没有特色，属于不容易被记住的类型，虽然自己还年轻，但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变得多漂亮。 “这样的你，能够有在赛场上表现得机会，还有什么不满的呢？”川崎拍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振作起来。 “智美，我们今天去食堂吃饭吧，听说那里有世界各地的料理，一起去尝尝看吧！” 背后突然传来队友那和自己不同，十分好听的声音，智美回过头来，也开心的回答：“好呀，我一直想试试欧洲料理是什么样子。” 收拾好行装，和队友们一起离开训练场，走在崭新的小道上，不经意的回头一看，漂亮的训练场屹立在阳光之下，在川崎面前，显得巍峨又大气。 这里是一个有些历史的训练场，立本许多有名选手都是从这里起步，川崎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这里集训时那种激动地心情，那时的训练场和现在一样，闪闪发光，那是梦想所散发出的耀眼光芒。 “如果噬虫落在这里，那份光芒也会被无情的吞噬吗”川崎突然没来由的想到，脑海中回忆起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噬虫肆虐过后的意提恒上，一片荒芜的大地，明明没有任何恐怖的东西，甚至可以说空无一物，却比看过的任何恐怖片都让人心里发冷。 “智美，在干什么呢？我们要走了哦。” 队友的提醒声传来，川崎回过神，快步赶上去，“那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准备好比赛。”年轻的女孩散去让人不安的回忆，安慰着自己有些颤动的内心。 川崎一行人走过大道，和一对年轻男女擦肩而过，女孩非常漂亮，让川崎不禁回头多看几眼，对方身上是她没见过的某种制服，漂亮女孩正在和身边的男孩交谈，说的似乎是汉语，川崎听不太懂，只能用羡慕的眼光扫过女孩的背影，再追向队友们。 “立本真是抠门啊，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有什么工作人员福利，进场看看比赛什么的，结果不光是比赛，办公事也是这里也不行，那里也不行，真麻烦。” 在异国的街头发出牢骚声的正是来到立本的白一清，而女孩自然就是和他一起前来的洛轻云了。 “好了，不要抱怨了，快把这里记录完，就能把奥运村搞定了，中午还有比赛呢，这可是我们有望夺金的项目，早点办完说不定能赶上。” 洛轻云在手上的笔记本写了几笔，催促着白一清抓紧时间，特安局因为立本对银古的请求而一同来到立本，并协助委员会的工作，现在两人的任务便是对这片地区的人流和交通情况进行记录，这也是委员会和立本交涉过后，争取来的权限， 白一清掏出一个长条状的仪器，指示灯亮起，之后就会有人类肉眼不可见的光波从上面发射出来，环绕着这周边的区域进行扫描。 这是新技术开发所研究的多功能扫描仪，能够采集多种信息，是用新技术结合人类自己的技术做出的应用，详细原理白一清就不太清楚了，他虽然是个理科生，但对科研工作也是个门外汉。 把扫描仪的支架展开，放在地上，白一清则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在明艳的阳光下炙烤了一个上午的椅子，有些发烫，洛轻云大概就是预料到这点才没坐下，还用“你不觉得烫么”的眼神看着毫无反应的青年。 这里的夏天虽然比不上华国南方那般的炎热，但也谈不上舒适，一上午的忙碌，洛轻云白皙精致的脸庞有些发红，还不时有汗水从脸颊流下。 而像两人这样忙碌的人，在此刻的斗京还有许多，在几条街道外，就有和一清轻云穿着同样或不同样制服的人在做类似的工作，特安局的人，委员会的人手，亦或是本地的相关人员，此刻都在为了意外情况的准备，而在烈日下忙碌。 “你之前不还挺反对奥运会的吗？怎么还期待起来了。”和银古建立连接的一清体质已经和一般人类不同，这样的工作对他来说倒是几乎没有负担，把自己的水递给轻云后，他调笑着女孩问道。 “我是反对在没有足够准备的情况下举办大型活动，不是反对奥运会，话要说清楚。”不满自己的意思被曲解的姑娘嘟起嘴，用有些恼意的声音说着。 “现在，既然已经开始，那我当然希望我们可以取得尽可能好的成绩。”女孩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无奈，脸上也有种苦中作乐的样子。 白一清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既有无可奈何，也有一丝如释重负：“这样也好，现在时局这么艰难，能有个事情让大家高兴下，也不错，而且，那些运动员们等了四年，就这样让他们放弃，再等一年，也有点残酷了。” 他停顿了下，看着从奥运村走出来的，穿着运动员服装的人路过面前，又看到远处的街道上，带着他认不出的小旗赶向某个赛场的游客，继续开口：“想让所有人都满意，还真是不容易啊。” 洛轻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发出感叹的男生，对于他说的话，女孩自然能够明白，只是男生没有明白，之前她为什么反对这样没有准备好的活动。 这次的奥运会虽然经历了许多争议，但是能够顺利召开，也不只是立本当局的一意孤行，还有许多其他的声音对这个盛会提供支持，事实上，也有很多意见认为，同盟反应过度，不该为了一件概率很低的事情对奥委会过于苛求。 洛轻云不想去评论，这两种观点谁对谁错，但她明白，责任不会因为哪一种观点胜利就消失，应对噬虫的责任，不由想要看到奥运会的人承担，那就要由别人来承担。 这本该是举办方的责任，而他们选择了放弃，这份责任就又要落到别人的头上，所以她和一清，还有其他同僚们现在顶着夏日炎炎，在别人都开心的享受着赛事的时候，在街头上奔走。 “你想着让所有人满意，那谁又来让你满意呢”洛轻云这句想要说出口的话被埋在心底，最终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如果噬虫来袭，就会顶在最前面的人。 不说出口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男生的答案，他一定会是乐呵呵的笑着说“还好吧，没什么。”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将消灭噬虫，保护平民视作自己理所应当的责任，尽管他常常为此心力交瘁，也丝毫不觉得这是一种负担。 “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吗？”看着女孩久久不说话，白一清露出疑惑地表情，不明白洛轻云这是怎么了。 看着白一清这副有些傻乎乎的表情，洛轻云甩甩头，低沉的心情瞬间消散，觉得自己刚刚那样的担心也变得有点傻了，既然本人都不在乎，那她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让路人都忍不住侧目的漂亮女孩弯起嘴角，一个其他人很少见过的笑容出现在白一清的面前，洛轻云也在白一清身边坐下：“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比起比赛的事，现在应该有更要操心的问题。” “同盟这边有什么问题吗？”心思不够细腻的白一清就这样被女孩转移了注意力，问了起来。 “昨天亚洲基地和北美基地举行了军事会议，商讨双方的防务划分，听说讨论的有点激烈。” 听到洛轻云的说法，白一清就能够想象到会议的情况了，有些头疼的说：“真是在哪都能吵起来。” 即使结成了同盟也始终没法好好协作，这确实是令人苦恼的问题，好在这些分歧虽然短时间内无法消解，但在同盟框架内，也没有激化，让白一清能够稍稍放心，至于要想解决，估计就只能等待不知什么时候能到来的契机了。 巨大的风扇声响起，一架巨大的重型运输直升机从低空飞过，掠过两人的头顶，也吸引了这片地区所有行人的目光。 “说曹操，曹操到啊。”白一清认出了这是北美基地的飞机，尽管已经能熟练使用意识波了，但他还是习惯用眼睛去看东西，仰头看着直升机远去，意识波延伸出去，远处是北美基地部队的驻地。 “好了，信息都采集完了，快走吧，比赛都要开始了。”看了下时间，女孩也不想多做停留，推着白一清的背，两人离开了这里。 第九十六章 防区 绿色的重型直升机在比赛开始前回到了临时驻地，这是北美基地为了保证斗京奥运会期间的安全而派来的部队，原本是一个航空基地，现已被征用，此处现在除了原本的当地军官，还随处可见贝利卡大兵的身影。 自同盟建立后，贝利卡在全球的驻军都处在收缩的趋势中，或是主动撤离，或是被要求离开，但对于几个长期受贝利卡深入影响的国家，反倒加强了控制，比如立本。 而现在这个基地里聚集的部队，说是同盟部队，实际上和以前的威思顿集团部队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有了新技术装备，以及多了些限制。 不过这些限制，在这个地方并不存在，原则上同盟部队在驻防国家的活动是有严格要求的，不能随便越界，但北美基地的士兵们就像是在自己国家一样，在这个地方四处出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话虽如此，这里的指挥官对军纪的要求还是十分高的，士兵们虽然行动不受当地限制，但是也不能违背营地的军纪，并不像其他长期驻守海外的那些部队一样，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特别是最近，在指挥官心情不好的时候。 驻防基地内，此次北美基地派驻部队的司令威尔逊上将刚刚收到了和各方一同商议的防务划分结果。 “由我们负责东侧，由亚洲部队负责西侧，是这么来的是吗。”威尔逊放下报告，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视线直勾勾的戳着参与商讨归来的参谋克里斯。 “是的，将军，这是我们商讨后的结果。”克里斯还没有察觉异样，因为威尔逊将军常常都是这幅威严的表情。 克里斯和多个方面经过多次商讨，费了一番功夫，最后才达成一致，既不能让北美部队处在弱势地位，还要顾及防区的覆盖范围，参谋自认为处理的还不错。 “现在就连立本人都不信任我们了，真该让那些人看看！居然现在还想把军费花在无用的地方，真想把这样的人全部丢去喂给那些怪物！”威尔逊看了看地图，随后桌面上传出了沉闷的响声，这是拳头和桌面相撞的声音。 声音像铁锤般砸进心里，40来岁的克里斯参谋陡然一惊，惶恐起来，刚刚的自信瞬间消散，连忙像个犯错学生一般谨小慎微的轻声问道：“将军，这个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东面一百多公里就到太平洋了，有什么好防守的，而西面过去就是本岛的深处，哪边更重要还需要我告诉你吗！”威尔逊高声喝道，像头狮子一般让人胆寒。 克里斯屏住呼吸，他其实认为虽然东面面积小，但是人口密度更大，重要程度不比西面差，所以最后认同了这个方案，但没想到这样的安排却激怒了威尔逊，可参谋此刻也不敢反驳，因为这位将军最近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 威尔逊面色铁青，死死盯住面前的地图，给人一种他随时可能会把桌子掀翻的感觉，一旁的克里斯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老将军心里默默重复着，来到这里之前和国防部间的谈话，这让他更加的火冒三丈。 贝利卡之前虽然对立本施加了些压力，但实际上，也是很支持如期举办这次奥运会的，因为元老派一直希望延期，如果最后成功地如期举办，那会是对威思顿集团很有利的情况。 所以给威尔逊的命令是一定要保证赛事的顺利进行，必要时会需要代替立本出面和同盟委员会斡旋。 威尔逊对这些事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是渴望和噬虫一战，洗刷新约克袭击和阿比亚之战给贝利卡军带来的耻辱，可现在，在那群人忙着做这种事的时候，曾经世界最强的部队已经被人视为更弱的一方，这让他感到一种更大的耻辱。 这才是让威尔逊怒不可遏的根源，老将军怒目圆睁，眼睛几欲喷火，旧日的荣光，往昔的辉煌，都在一点点的粉碎，威尔逊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那我们需要提出申请，改变计划吗。”克里斯看到将军的怒火没有随着时间而平息，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连忙出声询问，希望能够避免更加糟糕的情况。 威尔逊长吁一口气，怒火也似乎被吐了出去，渐渐消退，他抬起手，示意没有这个必要：“不了，没有必要，回国后，我会把这些事原原本本的报告上去，让他们看看，现在的我们，成了一个什么样子。”接着，就继续开始身为将军的工作。 只是，进行战术安排时可以看出，老将军的怒气还未全部消散，有数个阵地的部署颇具挑衅的意味，这让克里斯暗暗头疼，想着之后还是去活动一下，通过其他方式，为这个防务划分向同盟找补点回来。 “第七舰队还有多久可以赶过来？”威尔逊是海军出身的将领，身怀海军的骄傲与执念，虽然对噬虫作战中，海军不是主力，但他在潜意识里还是最信赖太平洋上的舰队，在这样心烦意乱的时刻，他想听到些好消息。 “原定后天凌晨可以进入战斗位置，新技术改装后的舰艇航速是之前的两倍多，这节约了很多时间，只不过，”克里斯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太平洋上有一个台风正在形成，舰队为了避开风暴，可能会多花一些时间。” “台风？会经过斗京吗？”听到这个消息，威尔逊眉头一皱，现在正值夏季，的确是台风多发的季节，但是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些部队在提防噬虫的时候还要受到台风的侵袭，即使有了新技术，他也不认为顶着台风作战是个好主意。 “目前来说，气象部门只能判断有这个可能，台风正在向西移动，但距离立本还有段距离，无法判断准确路径，您应该知道，气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 “现在也不行？不是有了很多什么新技术的设备吗。”威尔逊皱起眉头，看样子是对花了成百上千亿资金开发的各项新技术不太满意。 “新技术也不是万能的，将军。”克里斯只能尴尬的回答，他不敢告诉威尔逊，如果能预测，那应该也是元老派所拥有的最新大型量子计算机才有可能，一旦说了，将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肯定又要熊熊燃起。 克里斯暗自想着，还是只能自己私下去向委员会沟通，询问一下相关情报，而威尔逊则是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啧，早就说与其把钱送给那些金融老鼠，还不如都用在更新我们的装备上。” 小小的插曲后，威尔逊将台风的因素也纳入考虑之中，重新调整了部署，之后，打算在北美部队的各个驻地中巡视一圈。 离开指挥所，偌大的基地里，停满了北美部队的各式载具，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营地间，随着之前的部署命令，钢铁造物们正有序的离开，前往各自的防区。 看上去还是老式的坦克，装甲车，吉普车等车辆，但全都已经经过了新技术改装，而另一边，也看得到悬浮在地面之上的巨象坦克，这些都是由欧美基地生产的装备。 在得到新技术之后，旧日霸主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底蕴，庞大的军费投入下，不管是新技术改装，还是新技术武器的投产都迅速的推进下去，现如今也是能够和噬虫正面对决的一支强大部队。 破空声响彻，威尔逊抬头望去，北美基地的航空部队正进行着一次演练，密集的改装战机群在天上以各种阵型来回交接，一方扮演的是翼虫群，另一方则是本方部队。 和地面部队相似的是，在改装战机中间，也有应龙战机的身影，不同的是，威尔逊知道，那几家军火商还在秘密研发和应龙不同的，下一代新技术战机。 根据同盟的协议，这些战机的技术应当是要向同盟成员分享的，所以北美基地也会拥有巨象和应龙，但是在实际落实上，也有空子可钻，不过这些都和威尔逊眼下的任务无关，图纸都还没画好的战机是不可能赶上这次行动的。 视线回到地面上，看完在他的命令下，令行禁止，井井有条的部队，威尔逊之前因为种种消息而心烦意乱的情绪也慢慢梳理平整，虽然可能有诸多不如意的事情，但至少自己的本领还在，他还是那个胸前挂满勋章的威尔逊。 只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时代已经改变了，一种让他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改变，这其实让威尔逊也有点意外，他原以为自己会对这种情况更加抗拒。 也许，自己早就隐约意识到，这种改变是必然的，这一天终将到来，现在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而已。 又一次长叹，吐出纷杂的思绪，虽然没有那么抗拒，但这感觉依然令老将军不快，他现在希望的是，如果噬虫要来的话，就快点来，好让他能够用这些该死的杂碎来发泄一下心中那无处安放的郁结。 第九十七章 变故 虽然经历了一些风波，但开幕之后，奥运会还是十分普通的进行了下去，就如同往届一样，华国率先取得了金牌榜的领先，然后不出意外的话，贝利卡会在后面一段时间迎头赶上并反超；一切如常，对噬虫的担忧看上去真的是杞人忧天一般。 不过，就在许多人这么想的时候，天气突然变换，灰色的云团遮蔽了原本灿烂的阳光，给这次盛大的赛事也蒙上一层阴霾。 而之前饱受酷烈阳光困扰的同盟工作人员本应该为这种凉快的天气高兴，不过此刻，他们都待在酒店里，已经不需要在意这种事情。 特安局住宿的，斗京都内某酒店内，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孩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 挺直的腰杆凸显出优雅的曲线，乌黑亮丽的柔顺长发和它的主人一样规整的落在肩头，精致如陶瓷的脸颊上不施粉黛，只是略微涂上了些护肤品，晶莹剔透的眼睛中反射出饱满的光泽，显示出女孩经过充分休息的良好精神状态。 “咱们今天不是不值班吗，还要这么早出门啊？轻云姐。” 旁边传来室友的声音，洛轻云扭头看过去，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个头比自己要娇小许多的可爱女生正裹着被子嘟囔着。 “现在也不早了，都八点多钟了，虽然是休息，你最好也不要睡太晚了，小梅。” 被唤作小梅的女生，打着哈欠坐了起来，眼睛滴溜溜的转动，上下打量着坐在镜子前的洛轻云，身上不再是那套被小梅一直嫌弃的，男女同款的特安局制服，而是一身清凉又不失体面的浅蓝色连衣裙。 “你这是，要去约会？”娇小的女生狐疑的说着，语气有些怪异，她还没见过轻云姐这么打扮的样子，眼神中带着三分不相信，还有七分不接受。 洛轻云轻轻一笑，来到床前，把默契的伸出手的小梅从床上拉起来。 小梅全名梅月明，是最近来到特安局任职的新人，被分到了洛轻云所在的办公室，虽然年纪就比洛轻云小几个月，但因为个子小巧，说话也很可爱，所以大家还是会像看一个小妹妹一样来看小梅。 “许多地方现在不让去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想便装去看看，”洛轻云看着小梅换好衣服，顺手帮她整理下衣角，同时嘱咐着，“你等下自己去吃早饭吧，我今天约了人一起去，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又是和你那个老搭档一起吗？”一听到约了人，小梅可爱的小脸一瞬间就沉了下去，撅起小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看样子她已经知道那人会是谁，而且，她并不喜欢那人。 “你是说一清吗，他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洛轻云没有预料道这个小妹妹的反应，疑惑地问道。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老是让你们两个搭档，轻云姐你这么能干，又这么漂亮，那个男的也没听说过做了什么事，每次就跟着轻云姐你到处跑，长得也普普通通，我看他就是个关系户，看上轻云姐你了，想用关系和你套近乎。” 小梅虽小但强悍的小嘴稍稍停顿了一下，凑到洛轻云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我听他们说，王局长经常单独找他，年纪也对得上，说不定是王局长的私生子，你要小心点呀，轻云姐。” 轻云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小梅，身形娇小，又是一张娃娃脸，如果不化妆，别人都可能把她当做高中生甚至初中生，而现在也像个中学生一样在八卦这种有的没的事情，让她有点忍俊不禁。 再联想到白一清母亲那副和蔼又亲切的样子，居然被这样编排，又让洛轻云不忍继续听下去，给了小梅一个轻轻地脑瓜崩：“瞎说什么呢，我见过阿姨，她是个很好的人，都是什么人在胡说，我回头要好好警告一下他们。” 小梅抱着小脑瓜有些幽怨的看着洛轻云，而成熟的姑娘则轻抚着自己刚刚敲打过得地方温柔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特安局是个特殊的部门，而一清的工作正是特殊的那一部分，等你能够承担更重要的工作时，就会知道了，他和王局长都是非常认真负责的人，不许再乱说话了。” 洛轻云也是颇有点无奈，没想到现在居然都有这种谣言传出来了，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和白一清讲，虽然本人可能不太在乎，毕竟他的另一个身份都已经不知道被造了多少谣，但女孩还是不想在手够得到的地方坐视这些事情，想尽自己所能的为搭档说话。 虽然洛轻云解释了一下，但小梅姑娘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现在沉醉于自己那个涉及官场，情场，豪门大家和漂亮女孩间一出恩怨情仇，因果纠缠大戏的想象中，认为她的轻云姐这么解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想着轻云姐受了这么多委屈，都依旧尽心尽力的完成工作，小梅不禁为这个近乎完美的姐姐心疼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轻云姐，你是为了什么来到特安局的呢？” “我？” 听到后辈的问题，洛轻云一时有点恍惚，她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感觉，没有为什么，自然而然的就到了这里。 过去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掠过，从特安局里的，到噬虫刚出现时的，又到刚参加工作时的，回忆又牵动更多的回忆，直到只有模糊记忆的人生起点。 从小时开始，洛轻云就喜欢尽力做好自己的每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这样自己比较舒服而已，一直坚持下去，得到了父母的喜爱，老师的夸奖，同学的仰慕，直到长大。 长大后，她依旧和以前一样，认真的做好每件事，但周围人的目光却渐渐不同了，不再全是正面的情感，虚伪，做作，不合群，种种声音参杂进来，她不以为意，继续保持自我，可也有了疑问，自己的坚持，是为了去向何方。 带着这个疑问，到了噬虫来临之后，去到了那个名字独特的山头，遇到了那个装蒜的男孩，然后发现了，一件让自己觉得足够有意义的事情，带着二十多年的积累，义无反顾的投身进去。 想到这，女孩有了自己的答案，用充满自豪的声音说道：“因为这里有我想完成的事情，就是这样。” 洛轻云对着小梅莞尔一笑，一个可以融化一切的笑容，似乎在诉说着女孩人生中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梅，不再追问了，她很喜欢轻云姐的笑容，哪怕其他人都说梅月明有多可爱，可她也觉得没什么东西比轻云姐的笑更好看了。 但听一些以前就与轻云姐共事过得人说，轻云姐原本是很少笑的，总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可是在特安局，虽然轻云姐确实有点严格，但小梅却不觉得她的笑容很难得，“轻云姐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吧”小梅不由得这么想。 “那你能早点回来吗，我还想要轻云姐陪我去买点东西呢，我不会日语，也不想和翻译一起去，只能靠你了，轻云姐。” 小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瞧着自己，洛轻云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用拖长的声音答应她：“好~，我办完事就立刻回来。” 好似姐妹的两人分开来，洛轻云离开了房间。 酒店的楼下，晨练完的白一清早早地在大门口等待着，看到阴沉的天气，感受着湿润的大风，心中也不免升起淡淡的担忧。 根据气象部门和大型量子计算机的预测，台风“海马”大概率将于近期登陆斗京，这还是个大型台风，到时即使噬虫没有来临，奥运会可能也不得不中止。 白一清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不过现在，在酒店进出的那些游客们显然不会这么想，他们依旧开心的按照原定计划游玩，也许是去某个场馆看比赛，也许是在斗京某个地方游览，又或者是去尝尝寿司刺身什么的，只会对这种不用忍受高温的天气感到高兴。 “真好啊，他们还能无忧无虑的，到时就算台风来了，他们估计也可以在酒店里舒舒服服的享受这别样的旅途吧。”看着熙熙攘攘，欢声笑语的各国人群，白一清在心里感慨。 “过好的自己的生活，这就是每个普通人的使命，这就和我们的使命是消灭噬虫一样。”银古平静的声音响起。 “如果每个人都能像这样，守好自己的使命就好了。” 白一清叹了口气，想到了另一件令人烦心的事情，也是他现在在这的原因。 就在前天，立本方面突然对同盟人员发布了通知，一些特定区域不再允许同盟人员用扫描仪采集信息，并且收回了他们对许多场所的出入权限，同盟对安全工作的准备被生硬的打断，让委员会深感迷惑以及愤怒。 所以原本很忙碌的一线人员们现在可以待在酒店里睡个懒觉，而委员会高层此刻正在和立本当局进行紧急会议，想要解决现在不合理的事态。 不过，虽然会发点牢骚，但事到如今，白一清即使不知道对方出尔反尔的原因，也不会对这种情况有太多的情绪，毕竟对于遭受过威思顿联军袭击的他来说，这都是些小场面。 只是，委员会不可能放任这些参与奥运会的民众于不顾，这就苦了那些还要在这种情况下，想尽办法继续准备应急工作的人，洛轻云就是其中之一，为避免被发现，只能由少数人去承担大部分工作，所以白一清也决定来帮个忙。 扫描仪现在肯定是没法用了，太容易被发现，这就到了意识波派上用场的时候，也就有了白一清在这里等待女孩的事情，洛轻云会根据现有的情况，决定他们还需要采集哪里的信息，再由白一清的意识波完成。 之后还要借由银古的终端，将意识波获得的信息导入洛轻云的设备之中，同时，因为需要的信息比较细致，也不能如同战斗那时一样，粗略的扫描，需要到近处观察，整体而言的工作量也不算轻松。 “真是讽刺，有人在那享受比赛带来的荣华富贵，我们要为了这些人辛苦却还得偷偷摸摸的。”一清有些自嘲的抿起嘴角，对这种境遇感到熟悉而又无奈。 “正如王守正所说的那样，我们面对的就是这么一条艰难的道路，一清。”银古用那依旧冷静的意识波动安慰着年轻的搭档。 和搭档倾诉一下后，心中的牢骚也少了很多，青年又对其他事情起了兴趣，他知道搭档自然是心志坚定的，但是也很好奇银古的看法，于是话锋一转问道： “那你呢，银古，你觉得，这次奥运会应该正常举办吗？” 第九十八章 风暴将至 “这是人类内部得事务，人类有自行决定的权利，我没有看法。”没有多少犹豫，银古给出了白一清闭着眼睛都能想到的回答。 白一清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然后摇摇头道：“不不不，我不是问你作为星之民怎么看，而是问你银古这个人怎么看，能明白我意思吗？” 异星的战士这次没有立刻给出他一贯迅速又冷静的回答，意识波微微一动，明白了青年的意思，开始思索自己的答案。 他想起家乡一个星轮一届，也就是对人类来说二十年一届的星斗会，那是类似奥运会的，整个星之民的综合竞技大赛。 不过星之民早已经统一，不会像人类一样以国家作为单位参赛，通常以分布在不同星球的辖区为单位，常常也会邀请联盟中的盟友来参加那些不那么具有星之民特色的项目，比如一场紧张刺激的环星竞速赛。 这是星之民的盛会，不少星之民的少年会在家中的银幕前，升起夺得冠军荣誉的梦想，银古虽然没有参赛过，但曾作为圣星出席过星斗会的仪式，能够感受到那种炽热的现场气氛，就和他在此刻的斗京能够感受到的一样。 星斗会的历史十分悠久，中间除了母星努如被毁灭的期间中断过，就再没有停办的例子，无论前线在经历怎样的激战，母星之上总会闪烁起象征冠军的光芒。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银古不觉得这样盛会的举办是件坏事，这是一个文明活力的象征，能让人们从中汲取到力量。 但地球毕竟不是新努如星，这个蔚蓝的星球还时刻面临着噬虫的威胁，举世欢庆的盛会下一秒就可能变成鬼哭狼嚎的地狱，不能不重视。 银古的意识波泛起白一清也能感受到的微波，这对他来说似乎需要艰难的取舍，最后，曾经的圣星给出了答案：“路上的人们，都笑得很开心，那么我想，它的举办还是有价值的吧。” 白一清扬起眉毛，显得有些意外：“这可不像总把消灭噬虫视为第一要务的银古会说出来的话。” “如果他们能保持这样的笑容直到所有比赛结束的话。”银古将自己的回答补充完整。 “但愿如此吧。”白一清抬头看看感觉随时会下起大雨的天空，灰暗的天色让人感到十分压抑，不祥的预感始终在心中徘徊，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一个人在这里嘀咕什么呢。”就在青年皱起眉头的时候，有些冷清但也十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头一看，一个熟悉，但又有点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一席蓝裙的洛轻云如约而至，合身的连衣裙展露出女孩令行人侧目的身段，长度适宜的裙子下露出洁白又修长的双腿，白色的系带凉鞋包裹住人偶般精致的双脚。 如果这是个行人，白一清大概也会好好看上几眼，欣赏一下，可惜这是他朝夕相处的搭档，男孩只好假装不在意的目视前方，露出羞涩到不像是个已经步入社会的成年人的表情，生怕女孩发现他的视线，看上去就像个青春期的小男生一般。 “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白一清用带着些尴尬的笑容问道，想要掩盖自己有些浮想联翩的内心。 虽然和洛轻云认识很久了，也知道她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但大部分时间她都穿着正装或者特安局的制服，就算是便服，也只是很朴素的那种，白一清还是第一次见到洛轻云这种尽情展示自己的打扮。 也不知道洛轻云有没有看出男孩心中的动摇，只是带着略微有些得意的表情说：“我们是私自去探查的，难道还要穿的像个特工一样吗，倒是你，穿的太普通了，和我有点不协调，反而更引人注意了。” “那我现在回去换一套？”白一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t恤和休闲裤，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算了吧，早去早回，我们得在台风来之前把事情都办完。”洛轻云摇了摇头，推着白一清的背向前走去，她能猜到，即使白一清回去，也换不出什么像样的衣服，女孩可是知道，白一清宿舍衣柜里放着的衣服，都没什么区别。 “要是这么说，台风来了，我们采集的信息还有用吗。”白一清对这一点有点疑惑，他不确定台风之中，他们做的这些还有多大意义。 “那也比什么都没做强，快点走吧。”女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和她的打扮不同，很是潇洒。 “说的也是。”白一清笑了笑，也快步跟上女孩。 青年似乎从刚刚的惊艳中适应过来，恢复了往日相处的感觉，两人向着目的地走去，有说有笑，就好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出来游玩的男男女女一样。 银古用意识波默默地注视着两人，他想，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他们两个应该也能像其他的行人一般，在此刻好好地享受这个盛会，而不是扛着和他们的年轻所不相衬的重担。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没有自己，白一清大概也不会和洛轻云相遇了，不知道算好事坏事，这其中的因果就像是这次奥运会是否应该举办一样复杂，不，大概世事都是如此，复杂的纠缠在一起，每个人都在其中艰难的探寻，各自应有的位置。 自己也是如此，变得会去思考这些和战斗无关的事情，如果银古和人类一样有表情，现在大概会露出一个苦笑，不过也有可能，他还是会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而在白一清和洛轻云谈笑间，银古的意识波延伸到太平洋之上，浩瀚的海洋之上，暴戾的风暴裹挟着汹涌的波涛缓缓前进，厚积的云层也因为紊乱的气流变成了漩涡状，在宇宙之中也清晰可见。 设立在斗京西侧的同盟亚洲基地部队的指挥部中，和银古所见相同的卫星云图被打印出来放在萨博特的桌子上，意提恒之战中，虽然结果惨痛，但是他的表现也得到了认可，这次又被授命成为亚洲基地派驻部队的总指挥。 几个小时前，参谋送来了这些图片，以及相关的气象分析，作战指挥室内，一群穿着同盟部队军装的高级将领们正在研讨应对的方案。 截止目前为止，亚洲基地，北美基地同盟部队各自都在斗京部署了一个兵团，总计二十余万人的部队，即使加上本地部队，对于大规模袭击来说，人数也不算多。 一是因为现在还没有确定袭击的发生，只是斗京此刻存在的安全风险太大所以进行提前准备，也不能因为这就放弃了其他地方的防备。 二是因为作为岛国，国土狭小，过多的部队也难以展开，如果接到了银古的预告，再派人来也能来得及，立本本来也在亚洲基地的防区内。 但是如果台风来临，计划可能就需要进行调整了，情况会变得非常难以预测，所以萨博特才会聚集起这些人，在这里讨论。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安排疏散的问题。 一般而言，普通人面对台风的最好措施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加固门窗，立本是个台风多发的国家，民众都很有经验，本不需要他们来操心。 但是对噬虫来说，这种措施就无疑是自寻死路了，可是，在袭击还没确定的情况下，也不能因为这点就在台风来临前就将斗京地区的民众全部转移出去，不管是立本当局，还是市民本身，肯定都不会答应，因此这就成了个难题。 “测试结果出来了吗，我们的运输机还有万力车能否在台风环境下完成疏散的任务。”萨博特将此刻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这是解决这个难题的先决条件。 “没有问题，萨博特将军，风洞试验已经完成，万力引擎很强大，这些载具本身的强度也足够支持，应该担心的反倒是我们的战机，在这种条件下出击，作战性能会受到更大的影响。”被派来的同盟技术顾问答道，带来了他们测试的结果。 萨博特松了口气，但皱起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总算没有遇到最糟糕的情况，但是作战受影响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在台风天气下和敌人作战，这对任何人类将领来说都是片空白，在一年前如果有人问萨博特这个问题，他一定会觉得别人疯了，但现在，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因为噬虫的特性，各式载具才是作战的主力，但是步兵在战斗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布置阵地，修理器械，火力补充等等，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载具完成，而台风势必会对这些造成严重影响，更何况，即使是坦克飞机这些载具，也没法无视台风。 “让东海级带上更多的补给，靠的再近些，只要不影响国际航道运行就行，进入领海也没问题。”萨博特思索了一下，做出了指示。 东海级海上要塞舰已经到达了临近的公海，保持待命态势，对于台风天气下的作战萨博特目前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只能尽可能多的做好准备，让疏散距离更短，让支援更多，让补给更加充分，这个就是现在能做的准备。 再就是希望那些虫子也会受到台风的影响，抵消这部分不利条件了。 “将军，这是不是要和立本政府通报一声。”另一位参谋问道。 “当然要通报，但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命令都照常执行。”萨博特用不容拒绝的态度说着。 “这恐怕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紧张，委员会现在还在和他们就恢复同盟的行动权限而谈判。”这位参谋继续说道，看起来似乎很担心。 “这是他们答应好的事，原本就没有道理拒绝，有的人虽然喜欢耍无赖，但实际上，我们真的干些什么，他们也没胆子叫唤，就照我说的做。” 萨博特用锐利的视线扫视了指挥室内的众人，以他对那些人的了解，做出自信的判断，眼神中充满讨论到此为止的意味，众人也再没有提出异议，随后就又开始了下一件事的讨论。 如果可能的话，萨博特其实也不想表现得这么尖锐，但是情况严峻至此，也容不得顾虑太多，他只是以袭击就要到来这一最坏结果为前提来思考问题。 “希望噬虫真的不会这么凑巧，这个时候落下吧。”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做出了真心的祈愿。 第九十九章 黑云压城(一) 斗京奥运会开幕一个星期后，在噬虫到来之前，台风先行一步登陆，对于一个岛国来说，台风就像地震一样习以为常，不过有机会中断奥运会的台风还是很少见，让人们在只能待在家里的时候也有话题可聊。 川崎智美坐在分给选手的房间内，看着屋外昏暗的天空，不看时间的话，想不到现在还是下午两三点，雨水噼啪噼啪的打在玻璃上，也像是打在她的心里，她原本还是很喜欢雨声的，失眠时还会用手机播放雨声来入眠，但此刻，这些声音只能让她心烦意乱。 灯光下，玻璃映出年轻女孩的身影，川崎看到了自己那张憔悴的脸，本就平凡的脸庞凝结着难以消散的阴郁，显得都有些丑了。 川崎没有想到自己等待已久的比赛不是因为噬虫，而是因为台风被打断了，名为海马的超大型台风途经斗京，并且，这是近几年来最大型的台风，立本政府可以无视没有出现的噬虫，但没法抗拒已经到来的台风，奥运会被迫中断。 各国的运动员和游客们现在也都只能闭门不出，等待海马的离去，不过从这几天风雨没有衰减反倒愈演愈烈的趋势来看，台风的退场似乎还遥遥无期，而离开后，比赛场可能也需要时间修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比赛。 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年轻女孩的内心也像一片被狂风肆虐的湖泊一般卷起波澜。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因为噬虫的威胁差点不能参加奥运会，好不容易成功举办了，又有台风来阻止自己参加比赛，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磨难，自己只是一个想要实现梦想的普通女孩而已，难道就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上天都不愿满足吗？ 想到这里，川崎使劲的摇起头，把不好的想法甩了出去，要不然感觉就会影响到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状态了。 “智美，前辈她们说想要一起玩抽鬼牌，我们一起去吧。”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队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窝在酒店房间里，除了能玩下社交媒体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这让川崎想起读书时的休学旅行。 “我马上来。”想着转换心情的川崎，立刻走出了房间，打算和队友一起去重温以前的记忆。 年轻的女孩们一边抱怨着糟糕的天气，一边前往前辈们的房间，突然，川崎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停下脚步，安静下来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尖锐的防空警报声。 “智美，这是？” 女孩们先是露出疑惑地表情，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瞬时之间就慌张起来，现在当然不会是斗京有空袭，这是噬虫来袭的警报，在政府之前的宣传中已经告知过在斗京的人们。 “噬虫袭击的警报。”智美好不容易恢复平静，此刻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我们怎么办，要像手册里面说的去到最近的避难所去吗？可是现在外面是台风，我们怎么过去呀。”一名队友非常紧张的说道。 “我们是自己过去，还是会有车子来接我们？”另一个女孩也担忧的说着。 “可是，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说，应该要到远离袭击点的地方。”还有一名女孩像是被队友的不同意见给弄糊涂了。 走廊里，许多房间的门也陆续打开，从里面探出其他项目选手的那一张张不知所措的脸，显然他们也都慌了神。 “总之，我们先和大家会和吧，听听领队怎么说。”川崎看着动摇不已的队友们，拿定主意说道。 听着穿透狂风暴雨的尖锐警报声，川崎心中蓄积的不安感也像是被刺破了最后的保护膜，满溢而出，她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没办法参加比赛了。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响彻整个斗京，即使有着泼天的大雨，也让每一个身处斗京的人可以听到，当然也包括一辆在倾盆大雨中疾驰的万力大巴车。 密集的雨点打在车顶上，狂风摇晃着车身，台风像是想要把这辆胆敢冒犯天威的小车撕碎，万力大巴车虽然可以在这种天气下行驶，但与自然伟力抗衡，还做不到安然无恙，这让洛轻云有点不适，但眼下也只能忍耐了，起码不用自己在外面走路。 负责和其他小组沟通的小梅脸色不太好看的来到洛轻云身边，担心的汇报了一个消息：“轻云姐，收到其他小组的联络，当地部门还没有接到命令，不愿配合进行疏散工作，我们到了之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虽然警报刚刚才开始响起，但是白一清给出消息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委员会撤离组的各个小组早已开始按之前的计划行动，洛轻云她们小组因为负责的地点，距离较远，还没有抵达。 “那我们也得到达目标地点，我尽可能和当地行政人员交涉吧，运输机已经抵达了吗？”洛轻云压住胸口的不适回答着。 “嗯，负责我们小组的东北虎已经在预定地点降落了。” 按照委员会和立本的协议，噬虫警报出现后，立本国境会暂时对同盟开放，飞机舰船可自主通航，而境内的同盟人员也可以开始进行疏散行动，和这辆万力大巴一起的数千辆车都停在同盟部队的驻地中，噬虫警报发出后全部立刻出动。 不过能否顺利疏散，也不是光靠她们就行的，洛轻云也没有在异国进行疏散工作的经验，心中对这次行动还有些忐忑，但她的表情还是依旧的镇定。 不自然的气流声从上方掠过，洛轻云抬头望去，一架巨大的黑影掠过风雨飘摇的斗京上空，那是被派来运送民众的东北虎运输机，这些运输机之前停在基地和海上的东海级上，现在正顶着这场风暴为斗京的民众而行动，就和洛轻云她们一样。 这架低空飞行的东北虎靠着万力引擎，在回荡的警报声中，垂直的降落在为它准备好的空地之上，即使在台风之中，也没有比平时偏移多少距离。 “这大家伙可真厉害，我都没想到过，这世上真的会有飞机顶着台风也可以飞这么稳。” 皮肤黝黑的副驾驶彭卡兴奋的抚摸身前的仪表盘，来自非洲的他本是同盟军校的一名航空预备兵，这次作为这架东北虎的副手出动。 “先检查固定系统有没有锁死，小子，让你来这不是来体验飞行的！”作为机长的罗尼则淡定的多，来自南美地区的他已经是个老手，曾多次参与了噬虫袭击的难民疏散工作。 彭卡在命令下行动起来，而罗尼也检查起飞机的情况，斗京的建筑格局就和这个国家一样，有些拥挤。 现在能够降落的地方也是委员会的一线工作人员们在前期工作中勘察并整理出来的，不过虽然勉强可以降落，但是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什么磕磕碰碰的意外，必须万分小心。 仿佛从天上往地下倒水般的大雨就像是想要想要淹没这架东北虎一样落下，机顶不断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雨水顺着挡风玻璃，宛如一条条小河流下，因为停下了万力引擎，还能看到机翼随风摇晃的样子。 “主啊，为什么要让这个世间如此多灾多难，这是你对世人的考验吗？”身为一名虔诚的信徒，罗尼不禁在这个时候升起一股悲哀，台风，奥运会，噬虫，这三者居然真的撞在了一起，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主降下的苦难。 等待着民众们的到来，罗尼开始为他们祈祷，看向天边，乌云还在翻腾，似乎不仅想降下暴雨，还想从中吐出别的什么。 第一百章 黑云压城(二) 警报声同样在立本复兴厅办公大楼周边响起，只不过这栋大楼里面的人，此刻却听不到这刺耳的警报声，外面的动静都被他们自己此起彼伏的声音埋没。 负责奥运工作的官员和公务员们穿着黑色的西装在大楼里四处奔走，推开一扇扇大门，大声呼叫着他们要找的人，办公室里的人则是一次又一次的接听或者拨出电话，而奥运大臣武藤正铁青着脸对着手机的另一端怒吼。 “谁让你发出的警报，在这样的天气让民众疏散，出现了混乱你能负责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开什么玩笑，如果不及时发出警报，那不就是我们的责任了吗！你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就行了，虫对的事轮不着你管。”对面的人也毫不客气，随后挂断了电话，留在武藤耳边的只有冰冷的嘟嘟声。 风雨声，大楼内的嘈杂声，和电话的嘟嘟声混杂在一起，灌入武藤的大脑，让他头昏脑涨，耳边似乎嗡嗡作响，而他的胃也开始像被放入绞肉机一般用疼痛折磨他的神经。 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胃药，倒得时候却洒在了地上，想到要倒杯水帮助吞服，手又碰倒了杯子，茶水在桌上蔓延，电脑屏幕也黑了下来。 “啊！”一连串的意外让武藤的情绪瞬间失控，大声的嘶吼起来，抱着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对噬虫对策室发出警报提出抗议，当然不是因为真的担心民众混乱的问题，作为奥运大臣，他本该准备好奥运期间游客和选手的遇到意外时的疏散工作，但是这些都要花预算，他又不认为袭击真的会发生，于是只是糊弄了过去。 现在噬虫真的来了，他只能尽可能的多拖点时间，等到他准备好才开始疏散，可虫对的人一点都不给他颜面，不顾他的意见拉响了警报，这下他就回天无力了。 “对了，加藤议员，我要打给加藤议员。”武藤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机，拨出那个他熟悉无比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回应他的，只有这甜美的提示声，武藤的手再次颤抖起来，但是还没有放弃希望，也许只是因为台风信号太差了。 “留美子，还有留美子。”武藤又拨响了这个自己前几天刚一起吃过饭的女人的电话，那时他还在幻想和这个漂亮端庄，宛如大和抚子化身的女子同床共枕的画面。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但回答他的，依旧只有相同的声音。 “完了，已经完了，我已经完了。”一次呼吸的时间，武藤仿佛被这个冰冷的提示音抽去了灵魂，失去所有力量，瘫倒在椅子上，嘴里发出呢喃声，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斗京东侧，北美区部队的驻地附近，这里的风暴要小些，因此这里的士兵也打算在风雨中提前将各种防御工事修建起来，即使依旧吃力，也总比在噬虫攻击下修建要强。 不过此刻，他们却遇到了一些麻烦，疏散中的市民们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工作，道路被民间的车辆堵塞，居民区内还有许多人滞留在家中，甚至还有些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前往噬虫预计落下的反向。 “士兵先生，请让开道路吧，我们要到最近的避难所去。”几个打着伞，努力不被大风吹倒的老人，用焦急的声音恳求道，看样子是打算走路过去。 “各位，前面是噬虫将要袭击的地方，你们应该换个地方去避难。”在这里放哨的本地士兵在大雨之中，扯着嗓子对几个老人喊道。 “那么，我们应该到哪去呢？”老人又诚恳的问道。 “这......”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他也想问问这个问题，这些人该送到哪去才好。 前线的消息很快送回了北美部队的指挥所，原本在和部下们商讨作战策略的威尔逊将军勃然大怒。 “你们想干嘛，和虫子一起玉碎吗！去告诉你们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四个小时以后，我不想看到有任何一个平民留在我的防区内！” 威尔逊怒目圆睁，宛如一尊修罗像一般，对在场的立本军官呵斥道，这位军官也是不敢有丝毫违抗，点头哈腰的回应，然后擦着额头和雨水混在一起的汗水，又转身走出营地，回到雨幕之中。 威尔逊不能允许自己的防卫计划因为这种事情受到影响，现在，正是他要证明实力，洗刷耻辱的时候。 根据同盟传来的情报，此次袭击的中心区会在斗京东侧的位置，正是他的防区，这个消息让威尔逊前几天对防务安排的愤怒一扫而光，立刻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开始了作战部署。 他已经下令，各部队开始行动，远火部队已经动身，准备转移到安全的区域，位于其他基地的战机群也整装待发，装甲部队陆续部署到预定位置，结成防线，可惜的是因为天气，威尔逊最为中意的海军，支援力度不可避免的将要减弱。 根据气象预测，等到噬虫落下时，这片地区的风力也会加大，到时靠人来运作的防御阵地可能会出现问题，这里还没有像新长城系统那样，在各个避难所处修建了碉堡，塔楼等稳固的军事设施。 靠着临时建立起的营地，都不用谈各种武器在风雨中会受到什么影响，那些操纵武器的士兵到时能不能在风中站稳都是问题。 虽然威尔逊不像轻易放弃阵地战，但是也必须为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准备，简短的思索过后，威尔逊做出了对策： “通知各个阵地，做好弃毁阵地的准备，到时一旦风力加大到阵地难以维持的地步，就用炸药把阵地和噬虫一起炸上天，最差的情况下，退入城区内，依托当地的坚固建筑进行巷战。” “将军，亚洲部队传来联络，询问是否需要派出人手增援。”讨论途中，又有一条信息传进指挥所内。 威尔逊眉头一皱，他虽然是个骄傲的人，但并不愚蠢，这样艰难的情况，有人帮忙的确是件好事，但这一战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意义，他还没觉得已经到必须有人施舍援手的地步。 “这是在显示他们的余裕吗，告诉他们，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我们自己也足够应付这些狡猾的虫子，如果需要帮助，我们自己会提出申请。” 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后，紧急会议结束，各个部下即刻离开，赶回去执行命令，头发花白的老将军背起双手，紧盯着指挥所中央的电子地图，会议中途的那些暴怒和厉喝似乎都消失不见。 淅沥的雨声和轰鸣的机械声穿过帐篷，传入耳中，一种久违的心情在威尔逊的胸腔中弥漫，他知道，这是战斗的激情正在燃烧，他已经准备好了。 威尔逊的答复，传到了亚洲部队的指挥部，得到噬虫的消息后，萨博特对老将军的答复倒是有些意外。 依他过往对这个经历过冷战胜利的老人的了解，应该是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才对，现在居然还留下了合作的窗口，这可不像他认识的威尔逊。 萨博特不禁想，这就是噬虫带来的压力么，那个看起来死后即使不泡福尔马林也会一成不变的固执老人居然也有这么客气的一天。 不过这不是他现在该操心的事情，亚洲同盟部队因为驻扎在西侧，受到台风的影响要小的多，加上主战场在东边，因此可以投入更多精力到民众的疏散中。 但即便如此这件事进展的也不顺利，台风天气让原本就拥挤的斗京变得更加混乱，自发撤离的车辆将离开斗京的每条公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公共交通因为台风不得不大量停运，更有不知道多少人在这场风暴中失踪。 而更为令人头疼的是，银古发布警告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立本截止目前还没有正式的开始组织疏散，甚至还有许多地方官员因为没有得到正式通知而阻挠同盟派出的工作人员组织民众撤离。 这样下去不知道到噬虫落下时，还会有多少人滞留在袭击区，这种情况，不免会让人想起在意提恒发生过的事情。 在萨博特沉思的时候，一位身上被雨水浸透的参谋走进指挥部当中，欣喜的向萨博特说道：“司令，平民撤离工作终于开始了。” 第一百零一章 黑云压城(三) “哦？他们刚刚不还是对同盟不理不睬的，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又一个让萨博特感到意外的消息，让他眼中放出惊讶的光。 “是委员会撤离组传来的消息，各个立本部门已经开始组织疏散行动了，撤离组的人员正在协助他们，听说，有东边部队打来的电话。”参谋一边擦干净自己身上的雨水，一边回答。 “看来是我们的威尔逊老将军发威了，他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萨博特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轻笑一声，随后神色又凝重起来。 虽然有所好转，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平心而论，斗京的交通系统还是非常发达的，如果在平时，即使没有特别的准备，应当也有在噬虫落下前撤离大部分民众的能力，但不巧的是正值奥运会，多了大量的游客，又因为台风，让许多公共交通停摆，情况一下子就危急起来。 在这种紧要关头，萨博特的大脑飞速转动，他的自尊不允许意提恒般的惨剧在他眼前再度上演，之后当机立断的决定：“让东海级开到岸边，节约疏散的时间。” 这样的战舰原本光是进入领海就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但事到如今，萨博特也不愿再为此犹豫，当然，他也知道，光靠东海级也还不够。 “还有，联络银古，请他尽可能帮忙，为我们争取时间撤离民众。”放在过去，这不会是个好主意，因为噬虫太多，一个人援救只会被四处牵制。 但这次情况特殊，加上人类部队的实力已经全面提升，萨博特认为这个时候，由数量更多的同盟部队构筑防线，由机动灵活的外星战士堵住漏洞，才是尽可能减少平民伤亡的最佳策略。 至于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就需要前线部队的努力了，不能让实际战况比预计的糟糕太多，将军叹了一口气，他不太喜欢现在这种要把成败交给别人的感觉，而且，比起威尔逊，他其实更想摆脱对异星战士的依赖。 并不是因为信任，或者警惕之类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明白这是场艰苦的战斗，银古虽然一直表现得很英勇，但是萨博特知道，他们不能一直抱着依靠这个外星人的想法，人类必须要有自己站出来的能力。 萨博特相信，那位银古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提供了这些新技术，为的就是让人类也有自己能够对抗噬虫的能力。 不过，那还不是现在，萨博特摇摇头，无奈地想着。 ··· 斗京都内，铁塔之上，黑云之下，想要淹没这个世界的大雨充斥在天地之间，白一清站在某座高楼的天台中，感受着愈发狂暴的风雨，让一般人无法站稳的风暴无法动摇他分毫，但在这狂风之中，他却还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距银古发现荚仓虫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在他身前，已经没有了等待疏散的平民，但在他身后，还有很多，台风给疏散带来的麻烦还要超出预期，能来得及疏散中心区的民众已经可以说是万幸。 而噬虫已经要来了，到时势必会需要同时迎击噬虫和疏散民众，演变成一种复杂的局面。 白一清这个时候充分体会到了，背水一战这个词语是在怎样的心境下被创造出来的，台风下的这一战，注定会很艰难，只希望，这次能做的比意提恒时更好。 “希望那些噬虫也不喜欢这场台风。”白一清默默想道。 “这恐怕很难实现，虽然它们无法无视这场台风的物理影响，但是也不会和人类那样，顶着狂风就难以行动。”银古回想在恶劣到人类完全无法生存的环境中和噬虫战斗的场景，给白一清泼上比现在的大雨还要冰的冷水。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说点好消息吗？”白一清无语的说道，没有用意识波，而是自己的声带发声。 现在的情况，不能更糟糕了，白一清都不知道是自己的预感太准，还是自己的确很倒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墨菲定律吗，只有到这个时候，才觉得，前几天的准备再怎么样做，也不嫌多。 “它们来了。” 随着银古平静的声音落下，黑压压的云层仿佛是孕育出了什么比风暴更加糟糕的东西，吐出一道道火光，下一刻，巨大的冲击声透过雨幕，响彻整个斗京，瓢泼的大雨让漫天的烟尘没有出现，但是该有的东西，一个也不会少。 拖曳着尾巴的轨迹从人类阵地的方向紧随而至，划过天边，落向一个个荚仓虫坠落的地方，但这些炮火，比起往日，似乎少了些准头，轰鸣声过后，吞没一切的黑色潮水从被雨水填满的大坑中满溢而出，向所有有人的方向涌去。 白色的战士出现在虫潮的面前，这里是一片居民区，平坦的地形上，铺满了此时空无一人的一户建宅院，刚刚还在毫无规律，宛如倒在地上的水一般四处蔓延的虫群，找到了目标，铺天盖地漫向同一个方向。 巨壳虫推倒一切挡在身前的东西，民宅，商店，围墙全都被冲的粉碎；疾虫和原虫在暴雨中的奔袭溅起四射的水花；刃虫利刺的飞行轨迹在雨幕中清晰可见，雨幕之中数不清多少只噬虫组成的大军朝着仅仅一人的地方聚拢。 光刃从双臂上的宝石伸出，雨水滴在蓝白色的光芒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升腾起淡淡的水雾，白色的战士冲进从窄窄的街道上涌过来的虫群之中，光刃骤然变长，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形，将周边的房屋和噬虫一同分为两段。 倒塌声传来，巨壳虫粗壮的前腿重重的践踏在白一清刚刚站立的地方，而青年已经跳了起来，熟练地从壳甲的缝隙处将刚刚没有被光刃回旋干掉的巨壳虫解决 接着抬起手臂，闪耀的光束在昏沉的天色中划过，击中从空中袭来的翼虫，但让他意外的是，翼虫并没有被击落，而是继续冲向白一清，意外之中，年轻战士被击中，猛烈地冲击将他撞入刚刚被自己切开的两层房屋中，将小屋砸个稀巴烂。 沉闷的撞击声过后，白一清一手抓住想要脱离的翼虫的脖子，另一只手的光刃已经刺穿了怪物的身体。 “怎么会没有干掉它。”从废墟中爬起来的战士继续战斗，同时对刚刚的情况有些不解。 “是暴雨的缘故，高能粒子束构成的光束会被雨水损耗，所以实际的威力会比通常情况下更小。”曾经的圣星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啧。”白一清将一只刺甲虫的身体击穿，对今天的战斗有了更差的感觉，大概还会有更多的麻烦，这样的想法涌上心头。 但无论如何，也必须继续坚持下去，这群噬虫很快就被白一清解决干净，而在这个时间，别处的战斗也已经打响。 天上传来战机的呼啸声，轰鸣的炮火在原本宁静的居民区四处爆发，一时之间甚至可以压过风雨声。 但白一清此刻没有功夫去支援人类的友军，他必须挡住那些企图靠近疏散中民众的虫群，在银古的意识波中，已经有一些噬虫像这场台风带来的洪水一般，渗入防线的缝隙，朝着撤离的平民车队涌去了。 白色的战士在雨幕之中穿梭，低空超音速飞行带来的气浪震碎了沿途的玻璃，如果遇到虫群，白一清会顺手抛出一片爆破光点，自寻死路的翼虫，他也会给个痛快，但不敢在路上过多停留。 台风天气给同盟的作战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噬虫穿过防线的速度比以往要快，白一清可以看到，狂风和暴雨将人类阵地上的士兵吹得睁不开眼睛，昏暗的天气也让能见度的变得极差，那些改装的装甲车辆虽然动力强劲，但在积水之中速度也会减慢。 而噬虫还能忘我的奔跑，踏过水洼，越过围墙，跳上房顶，依旧和以前一样无视任何地形，阵地上的士兵可能都没有发现这些被风暴遮掩的怪物，就被它们到达了后方。 而在这种情况下，民众疏散的步伐却被进一步拖累，不仅难以自行撤离，还没办法在大片的空地上集中起来，让负责运输的车辆一次性的转移，只能分布在各个建筑中，让万力大巴车一处处去接送，像挤牙膏一样疏散，就在这个期间，噬虫正不断接近。 在银古的意识波里，一辆正在驶往几十公里外避难点的万力大巴车已经被一群噬虫盯上，怪物们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这辆大巴车的前方，马上就要相遇。 不过还好，白一清已经能够赶上，而在他接近这辆大巴车的时候，他惊奇的“咦”了一声，有了意外的发现。 第一百零二章 风雨之中(一) 在需要大范围搜索即将被袭击的平民时，银古的意识波对人类的观察会调整成只能看出是不是人的程度，因此在远处时并没有看清，这辆车上装着的是什么人。 直到白一清靠近才发现，他朝夕相处的联络员姑娘洛轻云就在这辆车上，白一清加速越过这辆大巴车，落到前方的噬虫群之中。 在大巴车再次遇上白一清的时候，路上已经都是噬虫的残骸，快速行驶的大巴车和白色的战士擦肩而过。 窗边的洛轻云透过被雨水冲刷变得朦朦胧胧的玻璃和外面的战士在这个瞬间对视。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战场上相见。 “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联络我。”女孩的脑海中响起一个只有她听到的声音，随后这个白色的身影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和面前的玻璃一样朦胧的笑意。 “刚刚那就是银古吗？” 年轻后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轻云收起了无人察觉的笑意：“没错，他就是银古。”车内唯一知道银古真身的女孩回头望去，小梅还在看着白一清刚刚消失的地方，车上的普通民众们反应也都差不多，好奇的盯着窗户外，试图再次找到白色战士的踪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呢。”小梅有些兴奋的说着，这场台风中的袭击给她带来的压力似乎也被外星战士的出现给消除了一点。 银古现在的存在已被公开，官方层面承认得到了来自外星盟友的援助，不过也没有透露更多信息，虽然白色战士在战斗中的活跃已经在网络上广泛传播，但是民间对这个外星盟友还是没有多少了解。 民众对于这个神秘的外星战士非常好奇，他来自哪里，有什么目的，到底有多强大等等话题都是网络上持久的热门讨论，殷切的期望和恶意的揣测都混杂在一起，在民间为银古勾勒出一个复杂又勾起人们求知欲的形象。 即使是小梅这样的特安局人员也知之甚少，更不用说车内的其他人了，已经有些年轻人将现在的危机处境抛在脑后，迫不及待的在社交媒体上编辑起了推文。 “轻云姐，你见过他吗。”小梅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了自己仰慕的前辈。 洛轻云思索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点头道：“见过几次，你也知道，特安局是他对外界唯一的沟通渠道，“随后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调笑的表情问，”这么问，你想见他吗？” “不不不，我才没想见他呢。”小梅使劲的摇着头，刚刚脸上兴奋的表情消失不见，变为一副惶恐的样子，生怕洛轻云安排他们见上一面似的。 “怎么了，这么害怕他，他又不是我们的敌人。” “轻云姐你见他的时候不害怕吗？他可是挥挥手就能把一只军队灭掉的人啊，”小梅反倒对洛轻云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觉得惊奇，只能想不愧是轻云姐，这么可怕的人也吓不到她。 洛轻云觉得小梅这幅又好奇又害怕的样子十分好笑，不知道小梅如果晓得这个让她畏惧的银古，就是那个她喜欢编排的白一清会是什么反应。 好不容易压制住了想要爆发的笑意，洛轻云维护住了自己的形象，拍拍小姑娘的头说：“好了，快要到地方了，去联络下东海级吧。” 看着小梅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洛轻云回头看了看，刚刚白一清出现的地方。能够联系到白一清，这是她的小小特权，也许还真用的上，未撤离的民众还有很多，她大概还会跑很多躺。 “最好还是别用上吧。”女孩默默地想着。 立本东侧的太平洋之上，昏暗的天色将海水也染得漆黑，暴雨在天上肆虐，波涛在海上翻腾，这种天气下在海上行驶的船只，等待它的命运只有被无情的大海吞噬，不过，这并不包括海上要塞舰。 长度超过1000米的庞然大物，在惊涛骇浪中波澜不惊的行驶着，如果待在看不到外面的舱室里，甚至感受不到海浪的存在，对这艘船来说，比起这些波浪，找到一个能够停泊的港口要麻烦的多。 和船体一体化的舰桥内，邓舰长正在地图上判断海岸的情况，这个天气能见度极差，只能依靠从信息链路上传来的信息得知现在的战况。 东海级因为出动的比较仓促，各式大型舰炮还未装备，搭载的战机已经全数起飞，现在船上只剩下几个导弹发射系统可以提供支援，对于本岛上的战斗，能做的不多。 邓舰长仔细看着地图，想要找到一个离战区最近，又不至于被波及的地方，以便停靠在岸边，接上从袭击区撤出来的民众，在这个台风肆虐的时候，成为他们安全的堡垒。 “就在这里停靠吧，没有更适合的位置了。”邓舰长最后做出了决定，随着他的命令，巨大的东海级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就在风雨之中看到了海岸线。 这里是海湾附近，已经在袭击区的范围外，处于和警戒区交界的地带，是一个滨海公园，供游客欣赏海景的步道沿着海岸舒展开来，不会显得过于拥挤。 东海级调整方向，船头对着海岸，纵向停靠在离海岸二十米距离的地方，靠着东海级的超大功率万力引擎减少吃水深度，让这样巨大的船只也能靠近海岸。 船头的舱门打开，虽然还有一点点距离，但是也不需要再架设浮桥之类的东西和岸边连接上，陆续赶来的万力大巴车，越过公园的草坪，驶离海边的步道，悬浮在海面之上，虽然被风吹的有点摇晃，但还是平安的进入船舱之内。 船舱内的士兵将车上的民众带往专门为容纳难民设计的船舱中去，清空了的万力大巴车再从宽敞的舱门离去，和刚刚到达的大巴车交错开。 “按照预定，在这里停泊一个小时，满载之后出发，全员保持警惕，注意随时可能到来的噬虫袭击！”邓舰长用他被磨砺过的厚实声音下达命令。 这艘东海级能够装载百万级的民众，随后会走海路将他们送往安全的地方，再返回到这里，在东海级停靠在岸边后，可以大大缩短撤离车队的行程。 不过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在东海级即将完成接收民众任务之时，船内的警报声响起，从雷达上发现了从空中而来的敌人——一群在雨幕中穿梭的翼虫；即使在这种天气之下，翼虫的速度依旧很快，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东海级的附近。 “目标已锁定。” “开火！” 邓舰长一声令下，升级为电磁武器的密集阵系统猛烈地开火，以每秒数千发的速度将弹片倾泻而出，组成比这场暴雨还要密集的弹幕，将想要靠近这艘海上要塞舰的翼虫撕成碎片，但这群数量几百的翼虫还是有漏网之鱼冲破了火网，落在东海级的甲板上。 怪物扬起它尖锐的喙，爪子踏在已经被雨水覆盖的甲板上，冲向刚刚向它们扫射的密集阵，打算破坏了这个，再戳穿脚下的甲板，去到可以让它们大快朵颐的地方。 而分布在甲板各处的密集阵炮塔，则灵活的转动起来，再次朝着甲板上的翼虫开火，又一轮清脆的枪炮声过后，再也没有能够活动的噬虫了。 “全体都有，准备启航。”解决完翼虫之后，邓舰长知道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为了船上的民众，他当机立断做出启程的决定。 “警戒区都已经不安全了吗。”邓舰长面色如常，但心中还是起了波澜，他再三根据情况判断才选择的这个地点，结果还是遇到了噬虫的袭击，虽然只是小股的翼虫，但这也代表情况的恶化，超过了他的想象。 “向指挥部通报，我们这里发现了噬虫。”邓舰长按下心中的不安，此刻他的任务就是护送船上的民众安全离开，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吩咐舵手加快速度后，他又通过船上的综合信息系统，洞悉起战场的情况。 第一百零三章 风雨之中(二)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让人不知道这场台风究竟要膨胀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在靠近都内的县区里，已经看不出往日平和生活的痕迹，房屋被噬虫啃咬后塌陷，又被强烈的风暴吹散，建筑碎片浸泡在雨水带来的积水中，随波逐流。 北美部队的坦克集群在可以没过负重轮的积水中行进，对着远处的虫群不知疲倦的开火，而噬虫也溅起水花，向着钢铁巨兽猛烈冲锋，文明与野蛮对撞在一起，全都碰的粉身碎骨。 这里因为地势原因，形成了内涝，给装甲部队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北美部队还没有大规模装备巨象那样的万力悬浮坦克，正如白一清看到的那样，在这种积水中行驶会大大减慢履带式坦克的速度。不过比起泡在水里让发动机熄火，万力引擎还是要强的多。 钢铁防线阻挡住虫群的步伐，后方的炮火则负责给这些怪物致命一击，炽热的炮弹伴随着轰鸣声落下，即使是台风带来的暴雨也无法浇灭其中蕴含的能量，将凶恶的怪物化作碎片。 经历过初期因为风暴影响的失准之后，炮兵们已经纷纷适应过来，现在的准度虽然不比平常，但对于潮水一般的噬虫来说，也算够用了。 然而，从天上落下地不止人类的炮火，在第一波荚仓虫停息之后，比刚刚更加浓郁的阴云不满足于更加强烈的风暴，再一次吐出了一道道火光，坠向硝烟四起的大地。 又一波荚仓虫来了。 亲临前线的威尔逊，面色铁青，看着天上落下的流星，感受到脚下传来的一次次震动，潮湿的空气让他的觉得浑身都被一种粘稠的东西包裹，很不舒服，浑浊的眼珠变得越发尖锐。 刚刚收到了包括东海级在内的，多处警戒区受到噬虫袭击的报告，这代表他们所坚守的防线已经千疮百孔，噬虫正源源不断的从他们不知道的漏洞里，进入到后方，威胁到本该受到他们保护的民众。 威尔逊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台风大大削减了部队的机动能力，各个阵地间的互相支援变得迟缓，侦查工作也困难重重，难以把握整个战场的情况，他的部队现在就是一个瘸腿的瞎子，能够维持战线，已经是战斗力的体现。 但作为一个骄傲的将军，他难以接受这种现实，这种情况不能一直持续到战斗结束，否则对他而言，就是失败，他必须采取行动，扭转局势，打败这些怪物。 “通知部队，全员准备······”威尔逊正准备向身边的副官下令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快步走出指挥所门口，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但还是挡不住将军的目光，猛烈燃烧的火光在这种天气下也能从远处隐约看到，那不是一般的爆炸，是一个大型阵地预备的高性能炸药全部引爆才能看到的景象，这是弃毁阵地时才会有的动静。 威尔逊皱起眉头，他并没有提前得到这个阵地将要弃毁的报告，这不是正常情况：”联络c3阵地，问问他们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弃毁阵地。” 通讯员迅速向负责镇守c3阵地的部队发起联络，但是久久无人接听。 电波的另一头，通讯电话散落在泥泞的地面上，雨水无情的洒落进电话破损的裂痕里，旁边是一只沾染上泥污的，毫无动静的手臂，还没等电话被雨水浸泡的短路，丑陋的爪子落下，将电话踩个粉碎，随后水花四溅，围在那个手臂的周围。 “将军，无人回应。”通讯员带着有些胆怯的声音，向将军回话。 “轰！”威尔逊还未开口，又是一阵爆炸的巨响传来，这是和刚刚相同的爆炸，这次离的更近了。 “快，联络b1阵地！”接着老将军又转向另一个通讯员，“你，通知所有的阵地，保持最高警戒级别，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通讯员开始了呼叫，威尔逊又对着和他一起在雨幕之中的副官下令：“汤姆，带着机动三连赶过去，我必须要搞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 汤姆副官刚刚带领部队出发，指挥所就收到了来自前线的联络，威尔逊还没擦干身上的雨水，就来到了通讯台前，对着话筒发问道： “杰斯上尉，你们发现了什么！” “是噬虫，一只从来没见过，图鉴上也没有的噬虫！”杰斯上尉声音非常激动，话筒另一端还不断有绵密的枪炮声，低沉的爆炸声，以及士兵们的怒吼声传出，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激烈的交战。 “是什么样的噬虫？” “它很快，而且能发出一种未知的攻击，我们，我们要·······” 杰斯的话还没说完，通讯就骤然中断，“杰斯上尉！杰斯上尉！”威尔逊焦急的呼喊对方的名字，但他没有等来回应，只等来了又一次爆炸，巨响从杰斯上尉所在的阵地方向传来。 威尔逊站起来，沉默了，像是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样子，众人都以为这位脾气暴躁的将军马上就要大发雷霆，但威尔逊此刻只是在让他衰老的大脑飞速运转。 半个小时内，连续失守三座阵地，这显然已经不是可以用疏忽可以解释的了，一个强大的，未知的敌人出现在了战场。 如果说，袭击区被突破让威尔逊还不愿接受，而现在这个敌人则是给他带来了一场明明白白的失败。这反倒让威尔逊冷静下来。 “通知所有人，不要惊慌，按照计划，填补失守阵地的漏洞，一定要坚守住我们的防线。”威尔逊用镇定的声音下达了新的命令。 开战前的郁闷，期待，还有雄心壮志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大概开战后不久就是这样，这些无穷无尽的敌人占据了威尔逊心中的每一片空间，没有空闲提供给多余的东西。 国家的骄傲，过往的荣光，迟暮的悲哀，统统都无影无踪，威尔逊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打赢这场战斗，击败这些噬虫。 “还有，联络亚洲部队指挥部，我有话要说。”威尔逊看着通讯员，眼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第一百零四章 风雨之中(三) 炮火声，风声，雨声，交织在这场灾难之中，响彻在曾经繁华的都市里，地上时不时传来震动，比起这个地方常常经历的地震要轻微的多，但却都能撼动每个此刻还停留在其中的人。 斗京都内一座噬虫灾害避难所里，不计其数的市民正在感受着这种心灵被震撼的触动，每一次震动都会让人们抬起头，看看避难所有什么动静，大部分时候只是多虑了，少部分时候会引起一些骚动，比如，那些插在墙壁之中的长刃虫利刺扎进来时。 这个避难所的位置按理来说并不安全，受到袭击的风险不低，现在这个情况更是如此，但是在这场风暴之中，人们并没有更好地选择，这个避难所是附近唯一一个可以在台风中容纳大量民众的地方。 于是撤离组的人员和这里的地方官员还是只能组织滞留在附近的民众集中转移到这个避难所中，等待万力大巴车将他们一批批的送离。 川崎也是其中之一，她们的队伍原本想要乘坐自己的大巴车直接离开斗京，结果台风太大，没法离开，最后只能中途转移到这座避难所里，和其他市民一起等待万力大巴车。 川崎双手环膝，坐在地上，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各种电子设备发出的亮光，避难所早已断电，在立本，超电发电机主要从贝利卡进口，价格不菲，并没有完全的普及开来，这个避难所也没有配备，在一场台风中的袭击里，断电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也许正是因为处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让人们对声音更加敏感，不仅是避难所外的那些动静，人们的轻言碎语，也可以被轻易捕捉到。 “上一批人已经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这么慢，难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被抛弃了，一定是这样，斗京已经没救了，大人物早就逃了，只把我们丢在这里！” “妈妈，我想尿尿。” “都怪你，非要来看什么比赛，在电视上看不就好了吗！” “喂！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安，恐慌，怨念，感情和声音，思绪和行动，在黑暗的空间中交错在一起，搅拌成一股黏着的黑泥，涂在人们的内心上，伴随着眼前的黑暗，充斥在拥挤避难所的每一处空间中，蒙蔽所有光亮。 风暴之下，噬虫之中，人们迫切的需要一种东西来维持安全感，这股黑泥把众人连接在一起，加入其中后，就会不再觉得孤单，因此哪怕是这样负面情感的集合，此刻也成了他们力量的来源，人们再反哺回去，让这股黑泥愈发壮大。 避难所里变得越来越吵闹和躁动，留守的撤离组人员不得不出来安抚民众，维持秩序，否则，没有噬虫这里也可能发生其他的意外，这是过往的袭击中并不鲜见的情况。 在这种动荡的氛围中，川崎很安静，她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她现在最在乎的事情是，奥运会已经不可避免的中断了，而且，不知道还有没有重开的可能，也许她的梦想会就此破灭。 梦想已经近在咫尺，可似乎永远碰不到它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每天都拼命训练，和周围的人友好相处，竭力地做好自己该做的每一件事情，可为什么最后，自己还是遇到这样的不幸。 泪水浸湿了膝盖，无声的抽泣无人知晓，哪怕是身边的队友也没有察觉到川崎的悲伤，因为他们此刻也有各自的烦恼。 “要是没有这个奥运会就好了。” 在人们纷乱的释放情绪时，一个平平无奇的声音在众多声响悄悄出现，没人知道是谁说的，如果在平时这样一句话肯定会被掩盖在这样动荡的氛围中，但此刻，它却引发了许多人的共鸣 “就是说啊，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价值，花了这么多钱，招来这么多人，现在却害得我们自己跑不出去！” “我每天上班就已经够累了，根本没有空去关心什么奥运会，为什么现在还要因为这玩意儿遭罪。” “开这种东西，到底对谁有好处。” 仿佛找到一个出口一般，蔓延的黑泥突然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泻而出，似乎这样做，遭遇横祸的他们就会好受一些。 但这不是人人都能加入进去的方向，和川崎在一起的选手们，此刻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别人的脸，但他们知道自己的同伴现在大概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感觉。 有人想说些什么，但在这种已经被点燃的气氛中，也不想违抗，在黑暗的掩护中其他人还不知道这里就有奥运会的参与者，而一旦暴露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这些选手们最后还是缩紧身子，没有出声。 而一直埋着头的川崎反倒抬起头来，带着泪花的眼睛在黑暗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 奥运选手本该是令人尊敬的存在，哪怕是那些平常在电视中大红大紫的明星们对待他们也不敢怠慢，而冠军选手就更是个中翘楚，川崎就是想成为这样的选手。 可如今，本该是荣耀象征的比赛，却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为什么，大家不是原本都很喜欢的吗？ 川崎觉得这比噬虫来袭更加的脱离现实，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她的努力，坚持，还有梦想，在声讨的洪流中被拍个粉碎，她的人生仿佛变得毫无意义。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川崎又抱住自己的头，埋在比黑暗更加黑暗的缝隙中，但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却止不住的流进耳朵，她只能把身体蜷缩的更紧。 “我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已。” 娇小的女孩把自己刻苦训练所得到的力量，全都用在了让身体更加痛苦的抽动上，如果有人看到，多半会对这样既强大，又无力的场景感到毛骨悚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喉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想要大声的呐喊出来。 “轰！” 一声巨响，压倒所有人的声音，刹那间，避难所内就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墙外的声音。 避难所外有亚洲同盟部队派来的守军，用来防备可能的袭击，短暂的平静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守军正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尖锐得空气撕裂声，密集的枪炮射击声，震耳的炸弹爆炸声，士兵们充满力量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在这个避难所的人们对这些声音已经很熟悉，但是，还从没有在这么近的地方听到过，近到，似乎就在墙壁的另一边。 这些激烈的声音在短促的爆发后就平息了，这也意味着战斗的结束，但是没人知道战斗的结果，所有人都想知道，但是没有人敢出声询问，都害怕，那是一个不可接受的结果。 刚刚还群情振奋的避难所一时之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中，只有风雨的声音依旧。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被什么东西划开的墙壁，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狂风夹杂着雨水，从墙壁的裂缝中吹到避难所里，打在川崎的脸上，外面的景象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仿佛永不结束的昏暗天空，让人分不清现在的时刻，装甲车的残骸和爆炸的弹坑倾诉着战斗的激烈，而营地明亮的灯光，则照清了避难所访客的样子。 一个上半身佝偻着，下半身像是蜻蜓一样修长的怪物，类似胡蜂的头颅，左右分开的下颚尽情的展开，露出里面如密林一般排列的利齿，背上像是昆虫薄膜翅膀那样的东西在不停振动，频率已经超过了人耳能够捕捉的极限。 而刚刚切开墙壁的，大概是和上半身相连的那对镰刀状的前肢，看上去没有那种坚硬的金属质感，但是不会有人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视力极强的川崎可以清楚地看见，怪物正瞪着那对反射着光泽的褐色眼睛，驱动总长大概五六米的身体进入避难所的房间内，配上那佝偻的上半身，就好像死神的镰刀即将要挥向这群脆弱的生命一般。 没有嘶吼，鸣叫，只是静静的探向人群，它的姿态和动作，都无比的冰冷，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或是任何其他情感，但却能让所有看到它的人感到胆寒。 “怪物啊！”尖叫声终于打破了避难所的宁静，唤醒了呆滞的众人，人群疯狂的朝着避难所的门口涌去，犹如被狼追赶的羊群一般。 而就在恶狼即将抓住落在最后的羊羔时，它的利齿陡然停下，转而向外退去，不如说，是被甩了出去。 又是一道巨大的声响，暂时安全的民众们回头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裂缝的前方，更远处是避难所隔壁一栋倒塌的建筑，废墟之中，刚刚那头怪物立了起来，停止振-动的薄膜翅膀重新开始扇动。 下一秒，白色的身影和怪物都陡然从原地消失，过了几秒人们才发现，战士在空中和怪物撞在了一起，战士的光刃和怪物的刀刃相接，谁也不让，迸发出四射的火花。 接着，战士不断提升高度，怪物也紧随其后，在大雨之中，双方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向后飞去，直至在这避难的民众们再也捕捉不到两者的身影，只能看到耀眼的光束，和交错的花火逐渐远去，最后连这两样东西也都看不见了。 这头怪物离去了，可危机还没有解除，川崎可以看到，从已被战火夷为平地的远方，那被雨水模糊的地平线处，又有一股黑色的潮流以吞噬一切的气势，涌向这里。 一种沉重的，不可摧毁的东西，压在川崎的心头，年轻的选手曾经体会过这种感觉，那是在面对怎么也无法战胜的对手时会有的感觉，这是绝望，比自己的任何经历都要强无数倍的绝望。 “还有人能动吗？” “快点联络指挥部，我们需要支援！” 在刚刚那场战斗中幸存的同盟军战士们也纷纷重新开始行动，准备应对下一波进攻。 而川崎此时已经心如死灰，只是麻木的听从别人的指示，然后重新缩到一个墙角，等待迎接自己的命运。 “已经结束了。” 第一百零五章 素体 风暴还在变得更加猛烈，两道十多倍音速飞行的身影在低空穿梭，夜空下的漫天大雨中，两条宛如水中隧道般的轨迹被开辟出来。 两条轨迹时而相交，时而分开，伴随着冲击，火花，和水花，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快要横跨半个斗京。 怪物的刃爪和白一清的光刃激烈的碰撞，却没有丝毫受损的迹象，而即使光刃切向那修长的身体，也只是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随后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而它的速度也比年轻战士不遑多让，令白一清在战斗中始终难以取得优势，显得十分吃力。 “怪不得可以这么快的摧毁北美部队的数个阵地，突破防线。” 在同怪物的战斗中，白一清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让他的心脏似乎都被握住的压迫感。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在空中的战斗，让怪物的身体完全展开，意识波也比人类的肉眼看更加清楚，这个宛如长着胡蜂脑袋，镰刀手臂，蜻蜓身体的怪物，虽然造型简洁，但却比白一清遇到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 除了白一清刚刚留下的痕迹外，怪物没有一丝伤痕，丝毫看不出它刚刚经历过数次突破阵地的大战。 银古沉默了一会儿，用严肃的声音，一字一句的给出答案：“是素体。”在意识波中，曾经的圣星毫不掩饰的表露出紧迫的情绪，让白一清也能明白这个敌人的危险程度。 在激烈的交锋中，白一清和银古通过意识网络内快速的交换信息，让白一清知晓了所谓素体到底是什么。 通俗的讲，素体就是还没有成为中枢单元的中枢单元，拥有中枢单元级别的战斗力，但是不像中枢单元那样承载唯一意志，能够指挥噬虫。 正常情况下，素体极少会出现在战场之上，就好像还未组装完成的武器一样，联盟是在一次战斗中发现了母舰虫中的素体，才知道有这种状态的中枢单元，并命名为素体，实际和素体交战的经历则很少，远比中枢单元稀少得多。 而这次，唯一意志把这只素体派到了地球，一定是为了某个非常紧急的原因，而对这个原因，银古有很一个不愿成真的猜想，那便是他和一清这对特殊的搭档。 但银古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一清，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败这只素体，还不是能分心的时候。 白一清又一次和素体的刃爪相接，这一次他没有和对方相持，而是虚晃一枪，借着体型小巧的灵活优势，绕向素体的下半身，对准这怪物身体一节节的连接处攻去。 素体虽然没有中枢单元那样的智能，但战斗本能并不欠缺，粗壮的下半身骤然抖动，如同长鞭一般抽向一清。 白一清及时用手臂护住身体，但还是被击飞出去，巨大的力量就连护盾也无法完全抵消，一阵酸麻从手臂上传来。 “一清小心！” 听到银古的警告，白一清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向一旁加速，一道无形的冲击从他刚刚停留的地方掠过，雨水仿佛被引爆一般，四射开来，溅到白一清身上的战甲之上。 而年轻战士还没有余裕思考这到底是什么攻击，素体就已经追击过来，用那巨大的镰刀砍向战士的身体。 这对前肢在时刻进行着超高频次的振动，破坏力惊人，白一清不敢保证自己的护盾能够挡住这样的攻击，只能用光刃格挡。 同时，他这次没有在空中发力相持接住冲来的素体，而是借着对方这巨大的动能，被素体带向后方飞去。 混凝土和玻璃崩裂的声音和雨声一同稀里哗啦的散落，白色战士和素体一同撞进一栋写字楼之中，素体原本想要止住势头，避免进入大楼，但是白一清紧紧抓住素体想要收回的前臂，让它无处可逃。 大楼内，大概是某间公司的办公场所，白一清甩动素体修长的身体，办公桌被掀飞，天花板被素体的身体冲破，划过几个大圈，青年使出浑身的力气将素体砸向地板。 不堪重负的地板轰然塌陷，战士和素体一同落向下一层，而白一清还没有结束攻击，朝着地面的方向继续发力，用聚焦的光刃刺向素体的身体，带着素体冲破一层又一层的地板。 在风雨中屹立的大楼不断传出猛烈地崩塌声，伴随着连续的冲击，气浪冲破大楼的窗户，烟尘和碎屑挥洒出去，一层一层的喷涌，不断向下传递，直到第一层的大厅。 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布满裂痕的大坑，素体倒在中央，而白一清而用光刃抵在素体的身上。 年轻的战士在面罩之下剧烈的喘息，这一轮攻击，他花费了不少气力，此刻处在疲软期之中。 而这，也是素体反击的机会，刚刚被四处甩动的身体，骤然抖动，修长的下半身抽在白一清的背上，将战士从大楼的大门击飞出去，而素体也以丝毫不像刚刚经受一轮猛攻的迅捷冲出大门。 薄膜翅膀重新开始振动，身前的雨幕骤然炸裂，并以人类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前传递，拥有意识波的白一清捕捉到这一幕，迅速横移，无形的冲击打在他背后的楼房上，墙壁崩塌，金属碎裂，破坏的痕迹沿着直线向后贯穿，直到另一条街道。 白色战士反击了几发光束予以回应，但是打在素体的身上，也只能留下几道焦黑，素体没有再次追击，而是升上空中。 意识波扫去，素体身上的损伤远不及预期，猛烈冲击只带来了一些很浅的裂痕，而白一清那聚焦的光刃，也只留下一指深的伤口，对于噬虫这种东西来说，不过就是皮外伤。 “这畜生到底是什么做的，这样都没用。”白一清也得到了修整的机会，调整发烫的身体，对自己刚刚的猛攻无果感到头皮发麻。 “这就是中枢单元的强度，他们和普通的噬虫不同，不以吞噬更多东西为目标，而是要统御噬虫，并击败一切反抗的对手。”银古对付这种强度的敌人已经是轻车熟路，但是白一清还是第一次面对。 所以，银古还得飞速思考，这只素体的能力，帮助一清；中枢单元和噬虫另一个不同点就是，几乎没有完全相同的个体，所以没有通用的对策，只能具体对手，具体分析。 “不过这只素体，还只是中枢单元中最弱的那一档，不必过于担忧。”银古对比自己过往的经验，结合刚刚的交战，做出了对敌人的评估。 “你的安慰，还真是老样子。”白一清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对于这个消息，有点哭笑不得，但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这只素体带给白一清的压迫感有增无减，刚刚那轮攻势更是让人感到挫败，但青年并没有丝毫退缩。 深吸一口气，头盔下的表情变得凝重，现在的心情是他过往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这种必须解决，又很难解决的困难带来的复杂情绪，让胸腔中的心脏疯狂跳动，在这种瓢泼大雨里都能感受到身体的滚烫。 如果是点球大战前的球员，作品即将发布的创作者，准备开始疑难手术的医生这些人，也许会有同样的心情，也许也不太一样，白一清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这些人也没有面对过噬虫。 但只有一点，白一清可以确定，那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都是必须跨越的障碍。 第一百零六章 沉落 心念一动，白色战士迎着泼天的大雨再次冲向敌人，两道轨迹再次在雨幕中交错，翻飞，向上升腾。 战场从城市上空转移到云层之上，光刃和刃爪在平静的天空中交锋，无形的冲击击碎云朵，绵密的光点点亮天际，两道身影在空中纠缠在一起，随后又向下落去，穿过翻腾的雨云，又回到风暴降临的地方。 白一清一个侧身躲过了击破雨幕的无形冲击，这是也是他再次回到低空的原因，在雨中这种无形冲击既会有形迹，并且威力也会如同他的光束一般被减弱，并且，他感觉这只素体似乎更乐于在没有雨水的高空战斗，那他自然不能让对方如愿。 轨迹在雨幕中交错，光影在狂风中闪烁，一清用光刃划过素体的身躯，素体用刃爪惊起护盾的涟漪，白色战士击发出炽烈的光束，异星怪物释放出无形的冲击，双方在空中接近又分开，盘旋又纠缠。 在下着暴雨的天空中四处穿梭，白一清愈发感到吃力，虽然暂时还能够相持，但年轻人也意识到，这是个全面强于自己的对手，素体的身体异常坚韧，比刺甲虫和巨壳虫还要强上无数倍，白一清的攻击全都收效甚微。 而相对的，素体的攻击白一清却全都不敢大意，镰刀状的刃爪只是轻轻掠过战甲表面，就能让他感到烧灼得疼痛感，而时不时出现的无形冲击，白一清更是不敢粘上片缕。 而在速度上，虽说说不上谁比谁更快，但白一清辗转腾挪的空间也被逼得很小，可以说是被压制了，现在只是靠更小巧的身躯带来的灵活性优势，与素体相持。 更糟糕的是，拖延下去，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白一清的身体和精神都会损耗，而素体却是不知疲倦，白一清知道，自己必须想出能够制胜的方式。 纵观自己现在掌握的能力，大概就只有心能脉冲能够对素体进行有效杀伤，这招因为不分敌我，心能消耗大，需要准备时间这些缺点，白一清不是很常使用，可依旧还是他目前杀伤力最强的招式。 问题是如何在这种激战中，面对比自己速度相当的素体用出心能脉冲。 白一清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对策，而同样在分析素体弱点的银古却突然出声：“不好，一清快停下，不能继续往前了。” 思路被打断，白一清有些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消化意识网络中传来的信息，此时素体又发动了一次无形冲击，他对这个攻击已经适应了很多，熟练地加速，躲开了将沿途的雨滴全部炸裂的攻击。 素体不依不挠的，紧随其后的追击上来，挥动刃爪，劈向一清，双方带着飞溅的火花，一路穿梭，激烈的短兵相接后，白一清抓住机会，向后退去，刚刚被攻击而无暇分心的信息，在脑海中逐渐明晰起来。 不过这时，不用银古提醒，他也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靠，大意了。” 不知何时，脚下已经不是那些无人的街道和林立的高楼，而是又一片一户建宅院组成的居民区。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里的一栋栋小宅内，市民们正在风雨中享受房屋带来的安宁，准备渡过这台风带来的假期。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关于噬虫袭击的新闻，却不知道，最危险的敌人已经来到他们的头顶。 白一清顿感不妙，心中生出浓浓的悔意，在和素体的交锋中，双方以十余马赫的速度激烈交战，让白一清分不出精力注意周围，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警戒区，来到了战线的后方，这里全都是远离袭击点，还在照常生活的平民。 素体虽然来到了这，但此时眼中却没有其他人，紧锁着白一清又一次发动了无形冲击，白一清正打算像往常一样，躲开攻击，却陡然停下动作，下方是居民区，他一旦躲开，那攻击就会直接命中这些还一无所知的平民，酿成惨剧。 年轻的战士咬住牙齿，将精神集中在护盾之上，不到0.1秒的时间内，无形冲击伴随着炸裂的雨幕打在白色的身影之上。 “啊！”剧痛从全身上下炸裂开来，让白一清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感觉像是有无数个炸弹在自己身体各处的内部爆发，把他的血肉全部撕裂成一块块碎片，然后又被烈火炙烤一般。 这样的疼痛几乎让白一清失去意识，他自出生以来，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感，但最后还是咬住牙坚持下来，治愈心相开始起效，配合上白一清现在强悍的身体，还不至于失去战斗力。 但素体不会等他慢慢疗伤，双刀再次袭来，白一清抬臂格挡，而不管是抬起手臂，还是感受刀刃相接的冲击，都再次让年轻战士感受到手臂被撕裂般的疼痛，刺骨的疼痛不断灼烧着白一清的神经，一种念头悄然而生。 “这样下去，我会输。” 阴霾在心中滋生，灰暗的情绪让白一清感到无比的低沉，这是败北的预感，在和噬虫的战斗中，他第一次有了会败北的感觉。 原本就实力不如素体，现在又受到这样的重创，白一清还在坚持，可他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白色战士忍着每一次活动身体都会带来的疼痛，拉开距离，素体紧随而上，又是一次光刃和刃爪的交接，撕裂着白一清的身体。 疼痛让意识模糊，失败的预感令心中昏暗，而不甘又使意志依旧坚挺，白色战士陷入清醒与昏迷的边界之中，种种情绪在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混合在一起，每一次和敌人交锋都会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可每次交接之后，他又在等待下一次的攻击来临。 “至少，把它带到没有人的地方。” 在这样的信念之下，濒临极限的白一清开始朝居民区的反向移动，而越往前去，风暴就愈加猛烈，白一清此刻脆弱的意识被吹得支离破碎，而素体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又将这些碎片化作齑粉。 可这些意识的粉末像是真正的粉末一般，你可以将他们碾压的更为细小，但却无法让他们消失，白一清最后的信念维系着这些粉末，让它们支撑自己最后的意识。 在意识的边界之中，白一清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又回到了袭击区之中，还看到了那被风暴惊起的汹涌波涛。 在被黑云染得漆黑的海面之上，素体又一次向白一清发动了进攻，高频振动的刃爪，挥向似是已经油尽灯枯的白色身影，仿佛，这一击，就将带走这个年轻战士的生命。 “我，还没输！” 达成了前一个目标，白一清像是又有了能量，速度骤然爆发，足以撕裂身体的疼痛也已经无法阻挡意识已经化成粉末的他。 带着积蓄已久的力量，白色战士绕到了素体的背后，闪烁的光刃散发出如同燃烧生命般的光辉，挥向怪物背后那振动到肉眼不可见的薄膜翅膀。 “嗡”，细小的声音在白一清身前响起，这种声音的频率人耳已经听不见，只有靠意识波才能捕捉到轻微的响动。 然而这道几不可闻的微声带来的，却是让白一清刻骨铭心的剧痛，雨幕骤然炸裂，而同时四射而出的，除了水滴外，还有一些白色的碎片，和猩红的血液。 刚刚还能以十余马赫的速度飞行的白色身影，此刻就像是一块从空中丢下的石头一般，向下栽去。 “就差一点······” 带着最后的念头，化作粉末的意识再也维系不住，被狂风暴雨吹散，和白一清的身影一同，被黑暗的海水吞没。 “不知道一清怎么样了。” 从斗京沿着海岸往南一些的地方，洛轻云一行平安到达了立本政府安排的收容地点，正在撤下车上的民众，不知为何，女孩的心中突然一紧，不由得担心起前方的战况。 白一清的手机早就和终端相连，即使在战斗中，也可以接到洛轻云的电话，之前他说轻云可以随时联络他，就是要靠这种方法。 洛轻云起了心思，可拿起手机后，又放下了，露出无奈地表情，想着自己真是也被这台风吹昏了头，刚刚才得到消息，白一清正在和新出现的敌人激战，现在怎么能让他分心。 “小梅，你就留在这里，帮助当地人员一起安置平民，翻译机也留给你们一部。”洛轻云按下不宁的心神，安排起她们小组的工作。 “那你呢，轻云姐，你不留下吗？”小梅觉得洛轻云的说法很奇怪，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整个小组都应该留下来才对。 洛轻云摇摇头：“情况比预想的要糟糕很多，还有很多民众没有撤出来，我必须多跑几趟。” 按照预定的计划，一个小组会不止一辆大巴，并且也不需要撤到这么远的地方，可因为台风的来临，加上防线的恶化，他们不管是疏散的人数还是花费的时间都不如预期， 多亏有东海级来弥补，才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但即使这样，整体的疏散量还是有缺口，仍有许多人滞留在危险的袭击区内。 “可这不一定要你去吧，让同盟部队和其他人去不就好了吗。”小梅的语气有些着急了，这个时候重返袭击区有多危险，谁都能想到，她怎么能放心让轻云姐去。 “我是我们的组长，这是我的职责。”洛轻云没有多说，也不打算说服小梅，站起身来，向着其他要和她一起返回斗京的人员走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小梅有一瞬间想说自己也要去，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最后只能道出一句叮嘱：“那你一定要小心，轻云姐。” 随后又四处张望，看向其他撤离到这的小组，像是想要找到什么人似的，结果最后没有找到，恶狠狠的嘟囔起来：“人呢，平常跟着轻云姐到处跑，这个时候反倒不见影子了，真是没用！”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对不知道在哪的那个谁，还是对没用的自己发脾气，气呼呼的转身，继续工作去了。 不一会儿，载着洛轻云的万力大巴车又出发了，朝着她们来时的方向。 因为和来时的方向不同，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似乎更响了，车上的人少了，东西多了，外面的路上也干净了许多，只不过多了些平常很难见到的东西，时不时还有和他们同一方向的飞机从上方掠过。 洛轻云看着远方，斗京都内已经彻底沦为战场，时不时会有爆炸的火光和声音出现，但坚毅的女孩还是义无反顾的奔向前方。 第一百零七章 穷途末路 经过洛轻云头顶的改装战机迎着风雨在低空飞行，他们没有注意到下方路过的大巴车，而是全神贯注，紧盯着前方的都市。 素体的出现让本就不算顺利的战况更加恶化，封堵防线缺口的异星战士离开，留下的缺口就只有靠这些紧急支援的空中部队来填补了。 “全体注意，即将到达目标地点，准备开火。” 他们这一队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之前来袭的小股翼虫都被击退，马上就能完成任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把手指放在火控开关上，等待着开火的命令。 而就在这个时候，雷达的警报声大作，一个不明目标正在高速接近他们。 “什么东西！” “不知道，速度很快，接近20马赫！” “是银古吗！” “不对，没有识别信号，大小也不一样。” “来不及了，直接开火！” 交流间，这个速度比导弹还快很多倍的目标在雷达上不断接近，这支中队的队长果断下达了命令，火控雷达锁定目标，对空导弹拖曳着火光蓄势而出，然而在雷达上，这些导弹与敌人接触后却陡然消失，对方则已经接近到了十公里左右的距离。 中队长想要下达散开队形，拉升高度的命令，而下一刻，队员们却听到了从队长机位置传来的爆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攻击，中队长的座驾已经化作火花，碎片洒落在空中，被风雨吹得四处飘散。 接着，一道黑影掠过，又一架战机被切成两半，四机编制的中队眨眼间就只剩一半。 “该死！” 剩余的飞行员用心头近乎在滴血的声音发出怒吼，机翼下挂载的导弹倾巢而出，咬向这个疾行的目标。 拖曳着修长身体飞行的黑影，如同完全没有惯性一般转向，从导弹群中穿过，留下一片爆炸的火光，而镰刀状的前肢出现在飞行员的面前······ “司令，那个被叫做素体的新目标又出现了，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航空中队。”通报声迭起的亚洲部队指挥部内，一个消息打断了萨博特和部下的讨论。 “怎么回事，银古呢？”萨博特皱起眉头，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 “情况不明，公共频道的联络没有得到回应。” 萨博特的心中不安起来，前方部队的防线岌岌可危，四处漏风，后方民众的疏散举步维艰，寸步难移，随着素体的出现，情势急转直下。 现在本应由银古解决的敌人又重新出现，而银古本人却下落不明，更是把他们逼到了悬崖的边缘，情况不能更糟糕了。 这位眼中有锐利光芒的将军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银古已经阵亡的可能，而是，能让银古阵亡的这个敌人到底有多可怕。 刚刚已经以雷霆之势摧毁了数个重兵防守的阵地，如今刚一出现就击落自己的一个中队，噬虫的威胁真是一再超出他的想象，如今之际，必须采取一些手段了，哪怕，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联系北美区的指挥所，我有话要和威尔逊将军讲。”萨博特神情严肃的对通讯员命令道，心中在盘算待会儿如何让那位老将军回心转意。 但还没等这位通讯员拨出信号，另外一位通讯员就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司令，北美部队指挥所发来联络，威尔逊司令想要与您通话。” 萨博特露出意外的神色，随后那双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浮现出连他儿子都很少见到的笑意。 十五分钟后，萨博特和威尔逊的通话就要结束，萨博特用满意的表情看着屏幕对面的威尔逊，发出既惊喜又欣慰的声音，风暴带来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 “真的是十分感谢威尔逊将军，在这种危难关头，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萨博特真的没有想到，在他想要让亚洲部队和北美部队合作，一同抗敌的时候，威尔逊会主动找来，提出共同作战的建议。 他知道威尔逊虽是个顽固的老人，但并不是个愚蠢的将军，即使费点功夫，他也有把握说服对方，但威尔逊能主动配合，着实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些虫子很厉害，如果我知道要和这些东西终有一战，那我参军的第一天起，就会开始为这一战做准备。”威尔逊神色没有变化，用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看着萨博特，看起来，为了这个决定，他也下了一番决心。 “无论主张上有何种分歧，我想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危机还没有解除，萨博特的心情也迅速平复下来。 “那么，就按计划执行吧，我会让我的人收缩，也请你务必做好接应的准备。” “当然，祝我们合作愉快。” 光芒一闪，人像的画面消失，关于战局的信息又重新显示出来，威尔逊长吁了一口气，看起来非常疲惫的样子，但老将军也并没有让自己多休息，立刻对身边的克里斯下令道：“快点去按我们刚刚说的安排，这个指挥所也准备撤离了。” 参谋的眼神则似乎有点闪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个考试不及格不敢告诉家长的学生。 威尔逊眉头一皱，略显疲惫的声音又立刻带上了怒气：“有什么问题就快说，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的家里吗！” 被呵斥后，克里斯终于下定了决心，做出豁出去的表情说道：“将军，国防部刚刚发来联络，认为我们的战损率太高了，希望将军您能够控制一下，适当的采取一些策略。”他像是这些话很烫嘴一般的将词语快速吐出，然后等待着将军的反应。 这句话的潜台词，不言自明，威尔逊很了解这些人在意的是什么，但这是此刻的威尔逊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噬虫欠他的，可还没有讨回来。 “荒谬！那群蠢货难道觉得我们在玩过家家吗！”威尔逊果不其然的勃然大怒，一手拍在桌子上，声音甚至一时盖过了风雨声，让帐篷外的警卫兵都能听到。 “你不用理会他们，按我的命令来就好。”威尔逊用凌厉的语气显示出不容置疑的态度，克里斯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庆幸，在激战中将军总算没有发作太狠，不打算继续触怒他，默默离开了。 而威尔逊则叹了口气，随后开始思考以后需要如何活动，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脾气不好却也在军中待了好几十年，如果没两把刷子，也不会是这个态度，只是颇有点无奈，在这样艰难的战斗中，居然还要花费精力解决这种事情。 看着指挥部中央的电子地图，代表自己部队的标识已经开始纷纷移动，而象征着噬虫范围的红色区域也随之开始变化，虽然和对方达成合作，但是现状依旧不容丝毫乐观，离解决事态，还差得远。 “现在，先解决这些该死的虫子！” 而在电子地图的背后，真实的斗京里，噬虫侵袭区域内的情况，远不是用颜色标记就可以概括的。 素体之前的突破影响极大，威尔逊虽然想按照预定计划，由周边的部队补上防守的漏洞，但台风天的作战本就艰难，而素体突破的速度又太快，等到援军赶到的时候，从这里喷涌而出的虫潮已经成势，难以夹断。 虫潮犹如从漏斗中滴出一般，流进了还有不少市民的都内，随后又变成有无数支流的江河，渗透进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 川崎所在的避难所此刻已是危机四伏，第一批从防线漏洞中冲出的噬虫，正以这里为目标而不断冲击，炮火声在几公里内的范围不断响起，在黑暗的避难所里，清晰可闻。 “神啊保佑我们吧。” “快让我们走，你们这些混蛋！” “妈妈，我害怕。” 祈祷声，咒骂声，哭泣声，在炮火声的掩映下交错，那种黑泥般的情绪不再需要继续感染，它已经浸染了所有难民的内心。 川崎却是个例外，这些黑泥可以轻松地透过她的内心，但却无法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此刻她的心中已经留不下任何东西。 “都结束了，我们，都会死在这。” 刚刚被素体袭击的那群民众已经换了一个完好的房间，再也看不见那道可怖的裂痕，但川崎心中那道被素体撕开的裂痕，却始终无法合上，所有流进去的东西，都会从裂痕中漏出去。 年轻女孩脸颊上是早已干涸的泪痕，两眼无神的依靠在身旁的柱子上，不去理会那些绝望中的祈祷，也不去理会那些无能的咒骂，即使是身边队友的怯哭，也没法让女孩有任何反应，她只是静静的在这里等待，那死亡的结局。 “大家冷静一下。” 不熟练的日语靠扩声器在避难所里响了起来，说话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为这个避难所带来了一些照明设备，她正站在这些光亮的中央，举着扩音器，竭力地在这嘈杂纷乱的环境中发声。 “东部与西部的部队正在都内汇合，等到他们清除周边的噬虫，我们就可以撤离，请大家不要慌张，同盟一定会保障大家的安全。” 说话的腔调不是很自然，一听就不是本地人在讲话，但是吐词却都很清晰，可以感觉到说话的人经过刻苦的学习。 川崎记得这个人，这是奥运会刚刚开始时，在训练场外遇到的那个漂亮女孩，没想到她居然是同盟的人，还被派到了这个避难所。 但川崎此刻没有感到再次相遇的缘分，也没有升起对女孩的钦佩，她只感到了一种让人觉得冰冷的公平。 “这样被眷顾的人，也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这个漂亮女孩原本是带着撤离组的人员来这接避难所的民众离开，却因为防线被突破，也被困在这里，这时候开着万力大巴车在都内奔走，无异于自寻死路，不过，川崎觉得待在这也一样，都只有被噬虫咬死的结局。 “轰”震耳的撞击声和塌陷声响起，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枪声，和爆炸声，离的很近，在这个房间中都能感受到震动，似乎是从他们撤离的，刚刚那个被素体袭击的房间传来的。 人群骚动起来，这个房间和隔壁就只有一墙之隔，离墙近的人都纷纷争先恐后的远离这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划开的墙壁，而其他人则向门口涌去，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房间。 除了川崎。 少女还是一动不动的靠在柱子上，看着那面脆弱的墙壁，在周围的灯光下，她看到墙壁出现龟裂，裂缝扩散，墙壁凸起，随后一个硕大的头颅破墙而入，川崎认得它，这是叫做巨壳虫的巨大噬虫。 清脆的鸣叫声从避难所外的方向响起，巨壳虫身上传来沉闷的冲击声，这头巨大的怪物冲破墙壁后没能继续向前，一头倒了下去。 但它开出的洞口已经有足球球门的宽度，几只原虫跳了进来，沉默无声的，跃向还在慌乱的人群，以及孤零零的川崎。 听着周围的尖叫，川崎面无表情的看着向自己奔来的怪物，为射击而生的明眸清清楚楚的看到它狰狞的模样，看到一排排锋利的尖牙利齿，还有，看到自己的结局，然后，闭上了眼。 “终于，结束了。” 第一百零八章 反击(一) 川崎闭上了眼，但是洛轻云还睁着眼，她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些噬虫袭击她要保护的平民。 电光火石间，白一清说过的话在她的心间浮现。 “原虫没什么好怕的，看着凶恶其实不厉害，它只看得到眼前的东西，身体也不像其他噬虫一样强健，不管是头，还是躯干被毁，都足以致命······” 默念着那个男孩告诉她的话，炽热的勇气涌出，洛轻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从侧面用枪托砸向冲向那个呆坐原地的少女的原虫。 而闭上眼的川崎，在等待最终的命运时，却突然止不住的想到噬虫那张狰狞的面孔，止不住的想，被它咬上会不会很疼，她可是很怕疼的，到现在还不喜欢打针。 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都是农民，喜欢给在外面训练的她寄各种蔬菜，虽然一点都不懂射击，但是每次自己比赛还是会准时的等在电视前看，不管输赢都会和她打电话，赢了会激动的夸赞她，输了会温柔的安慰她。 他们现在应该会很担心自己吧，可是自己却见不到他们了。 川崎突然有些后悔了，她感觉自己还不想死，她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珍视的人，她的梦想还没有实现。 “我还不想结束呀。”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都已经晚了。 川崎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但她却突然发现，自己走马灯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为什么还没有感觉到疼痛。 睁开眼，却见到那个漂亮女生英姿飒爽的站在她的面前，双手端着一杆造型简约的枪械，而那只扑向自己的噬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躲开！” 漂亮女生转过身，美眸怒视，娇声呵斥着，日语是一门温婉的语言，此刻在这个女生嘴中却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让川崎一时愣住，感觉像是在面对自己的教练一般，不敢出声回答。 “快，撤到安全的地方去！”洛轻云现在没功夫教育眼前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要等死的小姑娘，避难所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所幸她们小组准备充分，带上了许多dc1电磁步枪，而这里的组员也全都经过了短期的射击训练，虽然还没有实战经验，但是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举起枪，对准正在还在企图从洞口闯入的原虫，可惜，二三十米开外的距离上，她的水平就不够了，好几枪才能中一枪，啐了下嘴巴，洛轻云又朝着避难所的人群大声喝道： “我们还有多余的枪，想要的自己取，不要被这些小小的原虫吓到了，它们的脑子很简单，看不到侧面和后面的人，配合起来，用这些武器完全可以打败它们！” 看着周围还在拼命的向门外逃去，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话的民众们，还有身边同事眼神中流露出的退意，洛轻云也不禁微微苦笑。 dc1用来集中充电的底座就摆在一旁，上面还装有万力装置可以消减范围内的后坐力，令dc1使用门槛变得很低，但是战斗意志却是机器不能给予的，在场的这些人都不是军人，终究没法强求。 她也知道，不能为此苛责别人，即使是她自己，在实际动手前，也没有多少勇气，只是，想到这就是白一清习以为常的对手后，就突然没那么害怕了，实际干掉一只后，就再无所畏惧。 又想到白一清，女孩英气十足的脸庞又露出沉重的神色，她已经知道了白一清现在下落不明的消息，给她的那个承诺，恐怕暂时无法兑现。 但她相信，那个总是很随便的男生一定没事，在重要的事情上，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他一定会，继续在战斗之后，来惹自己生气。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败这些面前的敌人，白一清能打败成千上万的货色，她洛轻云难道连这么几只也干不掉吗？女孩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继续抬起枪口，朝着怪物射击。 川崎被洛轻云救下后，被自己的队友们拉着，向门口移动，她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年长一些的女生，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是怎么办到的。” 川崎觉得她已经尽可能来想象这个女孩的优秀了，她想这个漂亮女生一定从小就成绩优秀，考上名牌大学，后来又得到一份前途光明的工作，长得又这么漂亮，肯定也很受欢迎，也许还有一个和她一样优秀的男朋友；是那种标准人生赢家的女孩。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生居然面对噬虫也能这么英勇。 这个身姿挺拔，即使面对噬虫也一直挺直着腰的漂亮女生，正在和她的同事还有其他同盟兵一起，竭力对着一只只进入房间的噬虫射击，站在所有想要逃离的市民们身前，保护他们，娇俏的脸上毫无惧色。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孩。” 看着对方，川崎智美越发觉得自惭形愧，那些灯光，就宛如那个女孩身上闪耀的光芒，让她睁不开眼。 自己呢，匆忙的逃到这里，被噬虫吓到丢了魂，现在又和其他人一起拼命逃生，就像暴风雨中的芦苇一般，被吹得七零八落，四处摇摆。 就连自己最大的优点，最自信的长处，射击，也似乎在这个女生生涩的手法前抬不起头来，至少，她还有勇气举起枪。 川崎紧紧盯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却突然发现，在那耀眼的光芒下，女孩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而那张英气十足的面庞上，还有苍白之色，而她即使奋力的战斗，也并不能阻止越来越多的噬虫从洞口钻出来。 年轻射手突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完美的女孩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也会害怕，她也有不擅长的事，自己所艳羡的那些，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光鲜。 “她只是，她只是，会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拼尽全力。” 不是不害怕噬虫，而是会鼓起勇气面对。 不是有远大的前途，而是为了这些付出努力。 甚至连那令人注目的美貌，想必也是每天费心维持的吧，不像自己一样懒得花时间打理。 自己呢，为了梦想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吗，刻苦训练，磨炼技巧，只是这样就够了吗，在面临噬虫的现在，这种程度就能够说服自己吗？ 川崎凝视还站在众人身前的漂亮女孩：“她面对同样的情况，会怎么做呢？” 洛轻云不知道身后那个刚刚还在寻死的少女正在看着自己，她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裂口中。 听外面的动静，已经有更多的同盟部队赶来了这个避难所，但是还是没有控制住噬虫的进入，时不时还是会有几只从洞口钻进来，而光凭撤离组的人员，火力并不足够，靠他们受到的训练，但还不足以成为真正的战斗人员。 “轰”又是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在避难所外响起，这意味着同盟部队又发动了一次猛烈地攻击，也意味着又有一大波噬虫袭来。 果不其然，十余只噬虫出现在洞口前，其中还有刃虫的身影。 洛轻云睁大了眼睛，咬紧银牙，大声喊道：“快，找到掩体。”同时自己也侧身躲到了川崎刚刚依靠着的柱子后面，蹲靠着掩体，紧接着石头被穿刺的声音就从她头顶上方的位置传来，同时，还有许多痛苦的叫声，几个没来得及的人已被利刺穿透。 洛轻云看了一眼被同伴拖到掩体后的伤员后，又看向门口的方向，还好，难民大都已经离开这个房间，刃虫数量也不多，并没有普通民众受伤，但这突然出现的怪物，却让人群再一次爆发混乱。 女孩娥眉紧锁，但此刻她已经没有余力维持秩序，她们必须挡住这波噬虫，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屏息凝视，听着身后的动静，洛轻云以并不专业但很小心的动作探出头，打算反击。 然后她刚一探出去，就发现一只原虫正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令洛轻云躲闪不及。 刹那间，洛轻云感觉时间静止了，虽然不想就这么离去，但是心中也意外的平静，来这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女孩直视着怪物，脸上毫无惧色，只是，心中还有点小小的遗憾“对不起，不能继续陪你了。” 第一百零九章 反击(二) 而就在女孩即将香消玉殒的时刻，一声清脆的鸣叫响起，这只噬虫像是撞上一堵墙一般向后倒去，落在地上，从头到躯体的部分已经碎裂。 接着又是几声清脆的鸣叫，虽然以洛轻云的人耳分辨不出，但是实际上在她听到声音前，房间内的噬虫就已一只只倒下去，一个个大洞赫然出现在它们的头颅之上。 惊魂未定的撤离组长回头望去，刚刚那个还呆坐等死的小姑娘，正举着dc1电磁步枪，一发一发的稳定射击，一声响起，就有一只噬虫倒下，在dc1优秀的连射性能下，房间内的噬虫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随后，这个小姑娘也如释重负的放下枪，对着洛轻云有些颤抖的说：“我是射击运动员，我想，我应该能帮上忙。” 洛轻云轻轻点头，虽然不知道对方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也没有在意的功夫：“谢谢，但请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川崎的心脏正在疯狂的跳跃，让女孩能感受到自己胸口处的鼓动，她此刻比参加任何一次比赛时都要紧张，但是每当她扣动扳机，击穿噬虫的身体时，却又觉得无比的愉悦，好像这会比比赛上多得一分更容易实现梦想似的。 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却被这些怪物所破坏，川崎曾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而现在，她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浑身发烫，双手炽热，仿佛有一种感觉。 昔日所流的汗水，所经受的磨炼，不只是为了在比赛场上得到更多的点数，还是为了今天，把这些碍事的家伙全部干掉，要用自己的手，为了实现梦想扫清障碍。 裂口又出现了新的噬虫，而川崎此刻的心中已经毫无畏惧。 “去死！” 少女清咤一声，扣动扳机，再次击穿噬虫，心中感到无比的爽快，甚至想要劝说自己的队友一同来迎敌。 而随着少女的挺身而出，像是某种对她决心的呼应一般，连绵的爆炸也在天地间响起，铿锵的履带声以及水花四溅的声音也传进众人的耳中。 避难所外，一连串的炮火之后，集群的坦克踏着噬虫残骸和瓦砾碎石向前迈进，挡在了避难所和外围的虫群之间，这些是从东边转移过来的北美部队。 留守避难所的同盟部队，也抓紧时间围住避难所被开出的缺口，被素体开出的裂痕现在已经是一个学校大门的大小。 将残余的噬虫消灭殆尽之后，战士们用dc1充电底座的万力功能顶着风雨维持身形，修补起避难所的外墙。 这是一个士兵的偶然发现，这些底座用来消除后坐力的功能，也可以用于抵抗风雨上，虽然不能完全抵消台风的影响，但好歹也可以在其中正常行动了。 他们没有吝啬这个发现，把这些底座也与会和的北美部队分享，和他们一起开始建设防御工事。 而北美部队带来的装甲集群，也没有大步推进，而是，一边开火，一边用它们的装甲为后方的士兵提供保护，维持住原本破碎的战线。 站稳脚跟的步兵们，借着dc1底座的帮助，和这些坦克车协同作战，原本只能靠远火打击来迟滞虫群前进的步伐，现在正面的火力，也从稀疏变得密集，结成坚实的堤岸，抵御住来势汹汹的虫潮。 而同样的场景此刻正发生在斗京内的各处，从东边收缩的北美部队和都内疏散民众的亚洲部队汇合，一同绞杀从防线漏洞中渗透进来的虫群，然后再凝聚在一起，结成更加坚实的防线，向还在企图涌入斗京都的噬虫反扑。 原本的袭击区和中心区，已经没有平民，绝大部分噬虫都汇聚向斗京都的方向，虽然虫群的行动能力很强，并没有固定路线，但是只要方向一致，那么越接近都内，虫潮就会越密集，却不容易出现防守的盲区。 这样的代价就是要放弃噬虫坠落的区域，不过在素体出现后，这片区域已经等同失守，对噬虫来说还有东西吞噬，但对人类来说，已经没有继续坚守的价值，为了保护还活着的人们，同盟部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收缩战线。 在斗京都的内部，某条往日繁华的商业街上，大股的噬虫正在涌入，亚洲部队也已和北美部队合流抵挡，现在也许才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同盟部队。 三百公里以外的密集火箭炮从天而降，在暴雨中的路口爆炸，火光吞没了停在路边的车辆，兢兢业业的红绿灯，路边的饭店以及在这里奔走的噬虫。 雨水很快就浇灭了爆炸带来的烈火，而一道巨大的身影则从被消灭的爆炸中腾空而起，落在不远处的士兵阵地前，张开那张贪婪的巨口，士兵们不慌不忙的向一旁的建筑里撤去，巨猎虫也一头撞进玻璃幕墙。 而当巨猎虫从大楼的另一端冲出来时，那些士兵们已经登上了等候在这的步战车，扬长而去，巨大的怪物，大嘴一张，吐出长舌，打算将这些逃窜的小东西卷入自己的口中。 而另一道火光则在这一刹那，从几百米处远的一扇窗户中离弦而出，风雨虽然让它有所偏离，但是火光还是命中了巨猎虫庞大的身躯。 一朵大楼半高的蘑菇云拔地而起，气浪震碎了附近所有的玻璃，席卷了周边的街道还有在上面奔走的虫群，而那些步战车也差点被波及。 巨大的热量让磅礴的大雨一时也无法浇灭，被蒸发的雨水，遇到冷空气又被液化，水汽凝成的云雾缭绕在街道上，让这片原本峥嵘的战场，变得朦胧起来，有了神秘的美感。 但一道残缺的巨影，破坏了这种虚实相接的意境，半边翅膀消失不见，身体上像是被吃完的苹果核一般布满各种缺口，但是巨猎虫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想要走出这片云雾，冲向自己的目标。 整装待发的坦克群也毫无保留这幅美画的意思，清脆的鸣叫声响起，被电磁赋予动能的炮弹穿破弥漫的云雾，击碎已经残缺不堪的躯体，周边的士兵也没有因为敌人看起来濒临极限而吝惜火力，单兵火箭炮，榴弹炮，电磁机炮也都倾泻而出。 这才是这片地区真正的防线，在这样的火力下，巨猎虫的残躯也终于轰然倒塌，在这之后，这片云雾才逐渐散去，露出已被化为焦土这个路口。 “司令，35号阵地刚刚已经成功消灭巨猎虫，暂时没有问题了。”消灭巨猎虫的这场战斗很快传到萨博特所在的同盟军总指挥部。 巨猎虫的存在足以让他重视这个小阵地的战斗，也为此准许了“电闪”的使用，这是和雷霆同样使用了新技术的新型战术核武器，威力要比雷霆小很多，所以一发下去也没有彻底解决巨猎虫，但是更加小巧，单兵即可携带，使用更加灵活。 但从刚刚的战斗来看，这种武器的尝试似乎不是很成功，虽然成功小型化，但是为此付出的成本与实际效果相比，不太划算，萨博特之后的报告打算让同盟不要在这种武器上过多投入，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次战斗。 “地面的情况看起来，在逐渐好转了。”北美部队的司令，威尔逊将军，此刻就站在萨博特的对面，在决定和亚洲部队协同作战以后，他就赶了过来。 中央的电子地图上，象征噬虫的红色区域，蔓延速度已经明显减缓，部分地区甚至开始消退，两军合作的效果意外的好，互相接应让双方面对渗透进来的噬虫都游刃有余的多，并且还有许多意外的好处。 比如电闪这个核武器，立本方面原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允许使用的，但是在威尔逊的强压下，对方还是同意在不向公众透露的情况下使用。 不过最关键的敌人，并没有因为两军合作而好转，威尔逊接着开口道：“问题是那只叫素体的怪物，我们该怎么办。”在和银古失去联络前，他们还是收到了些关于新敌人的相关消息。 威尔逊直勾勾的盯着萨博特，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而且，他想萨博特多半也是同样的主意。 自素体重新出现后，他们还没有找到妥善应对的方法。 常规的武器，不管是导弹还是电磁武器，都难以命中这个最快能以近20马赫的速度飞行，并且灵活异常的敌人，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法确认，到底什么武器能够对其造成杀伤，那些靠着覆盖密度能够零星命中几发的枪弹，完全没有效果。 同时这只素体还破坏力惊人，半个小时内，摧毁3个阵地，足以说明它的威力，再加上所有噬虫都具有不知疲倦的特性，这仅仅一只的素体，就是对所有人类部队的威胁。 “如果银古真的已经阵亡，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将它引导无人的地方，然后用核弹覆盖整片区域，避免它能够逃脱。” 第一百一十章 反击(三) 萨博特额头上拧出皱纹，但还是说了这个答案，一副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他并不是不情愿使用核武器，开发雷霆，电闪这样的新式核武器都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萨博特不想的是，在这种时候就不得不动用战略性的核弹，这本该是人类的底牌，居然仅仅是面对素体时就需要动用。 战略核弹不仅成本更高，并且代价很大，即便没有核辐射的问题，打击地点也会被彻底毁灭，重建所需的开销不见得比被噬虫毁灭低，而且以这个素体的能力，恐怕一枚还不够，需要多发一同引爆，彻底封锁素体的逃跑路线才行。 根据银古失去联络前传来的情报，这只素体还仅仅是中枢单元最弱的一档，今后还有无数场战斗，如果每一次都需要这样解决，他们还能撑多久。 威尔逊明白萨博特的担忧，他不愿主动开口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但此时此刻，他们也必须把这批噬虫消灭于此，再怎么不愿使用底牌，也不能眼下这关都过不去。 “这件事，大概比电闪麻烦的多，我和本土联络下，找人帮忙沟通。”威尔逊没有多说，只是和萨博特互相默契的用眼神示意，然后转身离去，前往自己的通讯组。 萨博特看着威尔逊离去的背影，随后看向指挥部外依旧昏暗的天空，眼中放出有些黯淡的光。 “希望最后不要被逼到这个地步。” 威尔逊的通讯信号跨过太平洋往遥远的本土飞去，而下面的太平洋中，一个遍体鳞伤的白色身影正静静地沉在海底之中。 原本就已不见阳光的深度，在昏暗的风雨中，更是一片漆黑，但厚厚的海水也隔绝了风雨，此刻海底倒是颇为宁静，丝毫感觉不到海面上的疾风骤雨。 身体在这片大海中沉落，意识也仿佛溶于海水之中，飘忽的浮力和沉重的压强似乎在撕扯着他的脑海。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不知道是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梦中，朦朦胧胧，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感受到这片黑暗和重压。 这种感觉令他很熟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画面，在很久之前，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好像就经历过。 那是他第一次去游泳池，是第一次学游泳，一起来的哥哥正在教他，让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潜入水中，他照做了，在水中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感觉他很不喜欢，所以就只能坚持几秒，哥哥笑了笑，让他多坚持一下，可他却不想了，已经失去了热情，不如不学算了。 这样的事，自己似乎经历过很多，比起做成什么事，自己往往更容易很快就失去热情，哪怕是玩游戏这样的娱乐也是如此，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想做的事情。 现在在做的事情好像也是这样，对了，现在在做的事情是什么来着。 回忆逐渐浮现，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是白一清，一个得到了异星战士之力的普通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和噬虫的恶战。 自己拼尽全力，最后还是被那只强大的素体击败，他想，这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其实，早就是如此了，只不过，现状让他不得不承担起这份担不起的责任。 自己总会有这一天的，不是素体，就是其他的东西，遇到比自己迅捷，比自己坚硬，比自己锋锐的敌人，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它，最后被它打败，杀死。 以前大概就是猜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才对什么事情都很容易失去热情，不然继续下去，就会变得像现在一样。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长，没有什么天赋，只有一颗幼稚又冲动的心，这或许就是必然的结局。 只是··· 只是··· 只是什么？ 破碎的意识里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他一时想不起来，原本想着算了，就这样随它去吧，可还是控制不住的，竭力聚拢在海水中散落的碎片，想要找到那份缺失的东西。 他想起了一张脸，一张很美丽的脸，她总是一副一丝不苟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冰冷，但他知道，她只是对凡事都很认真，其实情感很细腻。 他想起，自己对她说，有情况随时联络他，自信满满的许下承诺，结果就只有这种程度吗，那张美丽的脸上会是一副失望的表情吗。 女孩平常虽然经常奚落他，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心底对自己有某种信任，就是缺少的那个东西催生出了这份信任。 意识的碎片继续合拢，在记忆深处寻找这个东西，这是一种更加坚实的，可以锚定自己的东西，自己不该辜负那份信任，也不该辜负这块基石。 “但是，那一天，我第一次有了想去做的事情，到现在，虽然我觉得自己不够格，但却依旧觉得这是值得做的事。”月光下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刻骨的感觉再次触动内心。 一瞬之间，似乎找到了缺失的东西。 “早就下定了决心，怎么能在这放弃！” 怎么能够忘记，这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完成的使命，是自己真正想要完成的事业，就算再困难，再痛苦，这都是有生以来最想要做的事情。 “我，我要回去，打败它。” 散落的意识碎片汇聚在一起，重新凝结成一个人的意志，唤回战士沉睡的心神。 “一···清···一···清···” “一清，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钻心的剧痛从四肢百骸刺向脑海，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压迫全身，白一清终于清醒过来。 “啊。”低沉的吼声在大海深处响起，似是吐出身体淤积的浊气，也像是剧痛带来的刺激，更是为了驱散心中的阴霾。 “你终于醒了。”银古那种冷静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安心的感觉，他刚刚发现一清有回复意识的征兆，于是急忙呼唤，自己的搭档总算是睁眼了。 “我昏迷了多久。”白一清此刻不算好受，全身上下到处都有针刺般的痛感传来，如果用意识波细看，会发现细小的创伤，遍布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好在，这样的疼痛也能告诉他，他还活着。 “大概七个小时，现在距噬虫袭击开始已经三十二个小时了，”这七个小时间，即使是银古也是忐忑不安的渡过，“你尽快和同盟军联络一下吧，他们一直在找你。” 银古虽然能通过终端间接和外界联络，但是一清恢复意识前，他认为这样做意义不大，也没有随意的透露一清之前的状况。 “素体，现在怎么样了。”白一清逐渐适应了身体的感觉，判断自己现在还能战斗，就问起了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不太乐观，人类的损失很大，但却没能对它造成什么损伤。”银古在一清昏迷期间一直在观察着外界的情况，他看到了同盟军用几个航空大队纠缠素体，并不断被击落的情况，他不确定同盟军有什么计划，但是即使能够成功也已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白一清皱起眉头，一觉醒来，敌人还在，自己现在的状态比之前更差，到底该如何打败素体。 虽然有些头疼，但白一清并没有畏惧，开始修复被素体击碎的战甲，在昏迷期间表面的损伤已经自动修复，所以他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泡在水里，但是护盾之类的功能，还需要他提供心能来恢复。 “关于对付这只素体，我已经有了头绪，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你昏迷了七个小时之久，这只素体却并没有对你做什么。”银古并没有白费这七个小时，对于这只素体的特性，他已经大概有数了。 白一清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这的确很不合常理，噬虫可不是那种动画里莫名其妙就会放过对手的角色，自己被打败后应该是被杀死吃掉才对。 “是海水！”白一清结合之前战斗的经过，想到了原因所在。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这只素体的核心是那对翅膀，并且这对翅膀并不如它身体那般强韧，在雨中尚且可以维持，在水中恐怕就无法扇动了，而素体也无法隔着海水判断你的状态，所以它才不想进入海中，选择离开。” 白一清的心中瞬间重燃起了信心，恨不得现在立刻就重回战场。 “不要急，你的身体状况还很差，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而且，我们还需要同盟部队的帮助。” 银古的话稳住了白一清，而在年轻战士重新联络同盟指挥部，制定好作战计划后，就全心全意投入到了伤势的回复中。 “这次，你要多谢洛轻云了。”在白一清治伤的时候，银古突然幽幽的说道。 白一清有点摸不着头脑，之前昏迷的时候，他的确是想到了洛轻云再重新唤醒意识，但是银古应该不知道才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随后，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是她准备的药？” 银古现出的虚影点点头：“没错，她给你准备的药剂帮你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白一清刚刚沉入海中时，情况是非常危急的，各种生命体征都在衰落，一度让银古担心他恐怕挺不过去了，直到触发战甲的功能，为白一清自动注射洛轻云准备好的各种药物；也正如银古之前的判断，虽然青年身体发生了很多改变，但人类的药依旧有效。 度过最艰难的时刻后，战甲的治愈机能就开始逐渐修复白一清的身体，让他再无性命之忧，白一清的治愈心相虽然没有专门的医疗心相那般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好用在即使白一清没有意识，也能保持运作，随着时间的累积，逐渐让他恢复清醒。 “这次，还真是欠她许多，以后看来更不能不听她话咯。”想起那天洛轻云提出要为他准备药品的场景，白一清不禁失笑，摇摇头，继续专心治伤，等待同盟部队完成计划的前期准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击(四) 台风带来的雨云之上，广袤的天空中，一个大号蜻蜓一样的虫子正在追逐着大群的钢铁战鹰，虽然对手的体型比自己小很多，但是战机的驾驶员们一刻也不敢大意，时刻注意，互相提醒的躲避素体的攻击。 原本四个大队总计四十余架的战机，现在已经只剩十余架，改装战机几乎全灭，只剩下应龙战机还能继续维持，这还是中途有部队补充的情况下所换来的结果。 北美飞行员福莱面色铁青，刚刚接到任务时的雄心壮志已经不复存在，他原本想要的是击杀这头银古都无法解决的敌人，来证明他们的强大，对于总指挥部拖延时间的目标不屑一顾，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是自己运气不错。 空中已经没有所谓的亚洲部队北美部队，一起来执行任务的大队，没有一支是完整的，现在全都是混杂在一起，以最基本的双机编队为单位行动。 好在，这场战斗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不用等到地面做好使用核弹的准备，现在有了新的计划，将这只怪物带到海边的一个公园，在那，将由苏醒的银古终结这场战斗。 执行这个目标想必还是会牺牲不少队友，但至少，能让人看到胜利的希望，不会像之前那样，看着自己的僚机坠落，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好像只是白费了一条生命一般。 残余的部队如一张大网般散开，向着目标地点冲去，而这只素体也带着它长长的身体像一枚导弹一样追了上去，只不过这枚导弹速度更快，更加致命，而且还不是一次性的。 在素体接近到其中一架战机几公里处，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就可以追上战机撕裂机翼时，这架战机陡然向上仰起机头，做出一个漂亮的回旋，让素体从下方掠过，随后与怪物攻守易势，发射出挂载的导弹。 在经过初期的大量损失后，飞行员们发现这只素体虽然速度奇快，反应敏捷，还能做出无视惯性一般的机动动作，但是和一般的噬虫一样，智能不够，对于他们突然地变化不会预判。 同时，素体最为可怕的攻击，那种无形冲击，也被飞行员们发现有着一段不长不短的使用间隔，在估算到了可以使用的时候，这些战机都会开始不规则的飞行，以减少被无形冲击命中的概率 这些成了对抗素体的关键，让他们能够拖延到现在，不过即使如此，也非常凶险，在极快的速度下能够躲避素体的动作说起来轻松，而实际上却是走在钢丝绳一般凶险，一点偏差，也会让素体能够反应过来，发动攻击，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即使频率有所降低，但也避免不了不断有战机坠落的情况，现在就是最后关头。务必要在全员都被干掉之前，到达目标地点。 素体再次加速冲刺，躲过导弹，并且以不可思议的轨迹调转方向，这架战机也再次机动闪避，而这次，素体还发动了无形冲击，这架战机没能成功躲过去，机翼被擦到，化作碎片，虽然靠着万力引擎虽然还能勉力维持，但注定已经躲不过素体的追击。 被击中的同盟飞行员没有说话，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早已形成了默契，这架破损的战机和同伴们稍稍拉开距离，这样既可以拖长素体发动下一轮攻击得时间，也不至于让素体转移目标去到其他地方。 爆炸的火光从后方亮起，福莱咬紧牙关，没有回头看，一头向前冲去，他知道，这个时候素体已经又重新追向他们的大部队。 那架爆炸的战机编号他还有印象，是个老练的亚洲飞行员，在战斗刚开始他差点被素体击落时，救助过他，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是这段战斗已经让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飞行员生出战友之情。 “该死！该死！该死！”福莱现在有满腔的怒火，但此时此刻，还不能向那个可怕的怪物释放，只能化作战机冲刺的燃料，向他们为素体选好的坟墓飞去。 警报声响起，福莱明白这次是他被选作了目标，没有惶恐，没有惊慌，怒火化作炽热的跳动，让他摩拳擦掌，目标地点近在眼前，这最后一段路程，就由他来完成。 流线型的战机一头向下方的云层扎去，回到那被风雨填满的天地之间。 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极快的速度拉成一条直线，狂风想要吹翻这片落叶一般的战机，却被万力引擎无情的压倒。 下方是被乌云遮蔽的大地，用红外夜视仪可以看清，是一片海边的公园，以前布满了草地和树林的公园光秃秃的，露出本该被翠绿覆盖的土壤，暴雨冲刷之下，变得泥泞不堪，泥巴地里还陷入了无数的噬虫残骸和武器的残片。 一座海岸上的灯塔，却奇迹般的还屹立在公园之中，虽然有些残缺，但还看得出灯塔的样子，在这种风雨交加的黑暗时刻，它本该照射出灯光，为归来的船只指引方向，但此刻没有人能点亮灯光，也没有船只需要指引。 不过，对于福莱来说，这就是最耀眼的灯塔，战机在风雨中朝着灯塔的方向飞去，而顷刻之间，素体也冲出云层，眼看就要追上福莱的屁股。 而这时，距离灯塔已经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刚刚还在全速冲刺的战机此刻突然扬起机头，机腹朝前，靠着增大迎风面，骤然减速。 “尝尝这个，混蛋！” 同时机腹下的弹仓打开，一颗颗黑色的炸弹投放出来，紧接着，在空中绽放出灼热的花朵，紧跟在后方的素体原本要挥出那致命的镰刀，在战机的突然减速下却以微妙的距离的错开，之后也没有选择调头，而是猛然拉升高度，避开了突然地爆炸。 冒着极大风险发动的攻击，没能凑效，但是福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的目标已经达成。 动人心魄的声响在海面炸开，那是突破音障的声音，而在那个声音传到人的耳边前，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已经冲出海面，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平滑的抛物线，线条的顶端，连接到素体的身边，双手环抱住素体修长的身躯，一同坠向海面。 素体反应的很快，在发现被抓住时就将刃爪伸向抓住自己的人，丝毫没有受到被拉扯的影响，但是距离太短，即便是素体，也没有在进入水面前，触及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冲天的水花在海面上迸射而出，即便台风下的惊涛骇浪，也压不住超过几倍音速的冲击。 这样的冲击，让原本就已经满身伤痕的白一清忍不住龇牙咧嘴，他感觉到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裂开，全身都传来被灼烧般的疼痛，但是海水的冰冷又令疼痛迅速冷却，并显得心中的兴奋更加炽热，他的计划成功了。 比想象中要顺利地多，原定计划只需要同盟部队将素体引到这里就好，而这架战机冒险的攻击吸引了素体的注意力，让白一清大大提高了成功率，一举将素体带入海中。 在黑暗的海水里，白一清继续抓住素体下沉，素体的镰刀不停地砍在白色的战甲之上，但在那对薄膜翅膀不再扇动之后，这对不再能振动的刀刃比刃虫的利刺都强的有限，只能在护盾上带起道道的涟漪。 不过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白一清现在也不是万全的状态，在估摸着深度差不多后，白一清就放开了这只素体，不再任由它攻击，也是为了发动自己的攻势，毕竟，靠水是淹不死这只素体的。 他刚刚一松手，素体就迫不及待的向上方浮去，虽然噬虫并不会有这种思考，但它看起来的确就像一刻也不想在这水下多待的样子。 白一清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光芒在海底亮起，白一清挥动光刃在素体身上划过，不过效果不佳，素体的身体依旧坚韧，光刃因为被海水吸收能量，反而变弱了，不过白一清并不在意，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素体坚硬的身体。 素体在翅膀不能扇动后，也失去了那令人倍感压力的速度，而白一清虽然不如在空中那般迅捷，那也比任何鱼儿都要灵动，在水中带起由泡沫构成的轨迹，白一清的光刃落在被他虎视眈眈的薄膜翅膀之上。 素体想要保护那对翅膀，转过身用镰刀砍向白一清，但在水中，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完全逆转，白一清丝毫不理会对方的攻击，又划出一道白色的轨迹，转向素体的背后。 那对薄膜翅膀比起素体的身体要轻薄的多，所以才能够以不知道每秒多少次的频率振动，也因此可以被光刃轻易地摧毁。 在白一清曾经失败的海底，一道道白色的轨迹编织成蜘蛛网般的脉络，将这只素体牢牢抓住，在这样的捕捉之中，那对能够发动无形冲击，并给刀刃带来可怖威力的薄膜翅膀支离破碎，即使被素体浮出水面，也不会再是威胁。 但是白一清不确定，这对翅膀还能否再生，所以，下一步就是彻底解决这只素体。 白一清抬起手臂，凝聚精神，将源自自己心能的能量压缩，正是他许久未用的心能脉冲。 这个招式因为需要花费时间准备，所以大部分时候在运动战中用不上，但此时此刻，素体只想着离开海中，在白一清停手之后，也并不会思考白一清要干嘛，只是继续向海面游去，白一清一边蓄能一边跟上。 在没有阻挠的情况下，蓝色的能量波纹很快就在海中扩散开来，穿过深沉的海水，穿过海中游弋的鱼群，也穿过即将穿过海面的素体。 镰刀的尖端刚刚穿出海面，就停住不动，接着就又被波浪吞没，那对冰冷的眼睛变得真正冰冷，失去力量的庞大躯体，在海水中沉落。 静静下沉的素体朝着黑暗的海底坠去，而当这头怪物和准备上浮的白一清擦肩而过时，陌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海水中响起。 “我看到你了，交织之秽，我会来找你的。”空灵，杂乱，仿佛有无数种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回响，从这种杂乱的声响中，白一清能够感受到声音的含义。 第一次见到银古时，圣星说的虽然是白一清不懂得语言，但起码能够听出是一种语言，而这道声音，在他听来，完全只是无意义的声响而已，却诡异的能明白含义，让人毛骨悚然。 白色的战士如临大敌，又一次抬起手臂，亮起光刃，意识波紧锁着素体，但是在那道声音响起过后，海底又陷入了沉默，那具残骸，也只是继续坠向海底，没有动弹过一下。 “银古，你听到了吗。”白一清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持着光刃。 “嗯，那是，唯一意志。”银古的意识波变得无比凝重，白一清还没见过圣星如此严肃的样子，好像一场比现在这场袭击还要严重无数倍的灾难就在眼前一般。 “那这只素体，其实是中枢单元？” “不，中枢单元能够统御噬虫，这只素体没有这样的能力，唯一意志可能只是刻意增强了这只素体和它的联系。” 银古和中枢单元打过无数次交道，对唯一意志的感觉熟悉的就像是他那身战甲，他可以清晰地辨别出，那就是唯一意志的声音，也能确定，这只素体并不是直接承载唯一意志的中枢单元。 唯一意志虽然借这只素体对他们说话，但是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意识到这点，银古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但是依旧十分严肃，可以从他的意识波中感受到遇到大麻烦的感觉。 “看来，这只素体的出现，不是偶然。”银古不得不做出，白一清已经被盯上的判断，他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和白一清这种奇妙连接的原因，但无疑是个麻烦的问题。 “这还真是，惊喜。”白一清在面罩下露出苦笑，好不容易解决了棘手的敌人，结果，就带来另一个大麻烦，他都还没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确定这只残骸已经没有威胁了，白一清吐出一口被打断的气，无论如何，眼前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他想，自己姑且还是有高兴一下的权利吧。 浮出海面，抛下刚刚的意外，一清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伤痛和疲惫而如同灌了铅块一般的四肢也变得轻松，浑身被撕裂般的疼痛，此刻也只像是在给自己挠痒一样，笑容洋溢着年轻人的脸上。 台风此时似乎也减弱了，海面的波涛不再汹涌，还可以看到一条条翻着肚皮的海鱼，全都是被心能脉冲波及到的倒霉蛋。 想着这些被脉冲干掉的鱼还能不能吃的白一清突然觉得视野有些明亮，抬头一看，阳光正从逐渐散去的乌云缝隙中，洒落到海面，映照在刚刚浮上水面的白一清身上。 战的昏天黑地，不知昼夜的白一清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刻的阳光，只有一个想法。 “终于，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乌云散去 “现在政府正在同同盟一起努力，安置灾民，恢复斗京的秩序，据统计这次袭击共造成······” 朦胧之中，白一清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困乏的睁开眼，在视野变得清晰前，意识波已经扩散开来，那是电视机的声音，似乎是在播报新闻。 “你终于醒啦。”激动中带上安心的悦耳嗓音传进耳朵，白一清揉揉眼睛，终于恢复了清醒，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那个熟悉的女孩。 “我这是，在哪？” 白一清的记忆有点模糊，解决素体之后，他稍作休息就又投入到与残余噬虫的战斗中，在解决最后一只噬虫之后，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到达了极限，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找到了洛轻云，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这是立本人给我们安排的房间，你放心，没有别人知道你的事。”洛轻云用温和的语调让青年放心，给白一清端来她削好的苹果。 同盟的人员，在战斗结束后还未撤离，帮忙处置善后的工作，这是立本方面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洛轻云接到白一清的联络后，在没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他带了回来，对外则解释说白一清是在执行任务时受的伤。 因为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需要救治的民众塞满了医院和临时营地，洛轻云又想避免被人发现白一清的秘密，就选择了自己来照看。 “我睡了多久。”白一清摸了摸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比袭击中那次昏迷的更久，毕竟这次是身心全部放松下来后的休息，自己这被榨的一干二净的身体自然需要很多时间来恢复。 “差不多一天多吧，你现在还好吗？”洛轻云见到白一清时他就已经是几乎失去意识的状态，虽然男孩提前告诉她不用太担心，但是看到一清一直昏迷不醒，也耐不住心中的焦虑，现在看到他苏醒，总算是安心了。 “还行，下一次袭击前，应该能恢复好。”白一清看着自己的手掌，握了握拳，感受了下身体的状态。 那种全身都被撕裂般的疼痛已经消退，现在身上有些热热的，痒痒的感觉，大概是治愈心相在持续运作的缘故，全身的肌肉都酸软无力，大脑还时不时的有些刺痛，银古说这是消耗过度的症状。 战斗中途就被素体重创，之后还进行了长时间的战斗，这可能是自白一清出战以来身体损耗最大的一回，他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好，但看到女孩眼中藏不住的担忧，他还是打了包票，即使时间多点，但这种伤势，恢复是迟早的事。 可惜的是，自己不能像赛亚人，又或者别的那些什么主角一样，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后，就能自然而然的变强，最多增加了些实战经验，既不能提升他的心能，也不能增强他的体魄。 “轻云姐，总部来通知了，委员会派来的人到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撤离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娇小的女孩推开门走进来，看到苏醒的白一清，还愣了一下。 白一清认得这个叫梅月明的姑娘，是洛轻云的后辈，不过，并不熟悉，没说过几句话，但看着梅月明的样子，似乎对自己不是那么陌生。 小姑娘在白一清和洛轻云之间来回扫视，随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的说道：“你醒啦。” “嗯，谢谢关心。”白一清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觉得还是不要多说比较好，回头再问问洛轻云就好。 “那我就把轻云姐带走了哦，外面可忙啦。”娇小女孩挽起洛轻云的手，做出要把她往外拉的样子。 洛轻云瞪了小梅一眼，对方虽然像只小兔子一样缩起了身子，但是并没有松手，她不想在白一清面前多说，又想着确实还有事情要忙，只好遂了小梅的意，无奈地站起来。 “你好好养伤。”叮嘱了几句，就和小梅一起离开了。 白一清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到窗边，看着玻璃外的城市。 天气已经放晴了，天空干净的像是被洗过一样，这里的房屋建筑都还完好无损，噬虫靠的最近时，离这也还有十余公里的距离。 不过，也还是留下了噬虫袭击的痕迹，不远处的体育馆外，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排成几个队列领取自己的早饭，他们都是从袭击区撤来这里的市民。 他们的脸色苍白，神情惘然，也许是性命不再面临危机，所以人们不再慌乱，场面井井有条，平静的都有些阴森了。 看到这些人，白一清想到了斗京，驱动自己的意识波向前探去，刚刚恢复的情况下，意识波还有些沉重，但是观察几百公里内的地方都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座国际都市的天际线已经被破坏，到处都是残缺的高楼，坑坑洼洼的路面，一道道伤疤落在曾经繁华的街道上，不知是噬虫留下的，还是炮火留下的，所谓明珠蒙尘，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整体上来看，斗京都内的受损并没有到意提恒那样被倾覆的地步，大部分的基础设施应当还可以修复，市民们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居住，只不过，他们的生活究竟会受到何种程度的影响，就不得而知了。 更严重的还是更东边一点的地方，那边才是噬虫落点最密集的区域，又因为防线被突破，被守军放弃，现在可以说是基本被夷为平地。 白一清不知道的是，如果他战斗时没能及时苏醒解决素体，这块地方还会被作为消灭素体的地点，被战略核弹引爆，那样的场景恐怕只会比现在更为凄惨。 同盟组织的重建队伍和本地救灾部门的人员正在其中如同蚂蚁一般四处奔波，清理废墟，推倒危险建筑，建设临时营地，还要处理一堆堆小山一样噬虫残骸。 有的地方似乎还发生了争吵，立本人打算把噬虫残骸全部都倒进海里，但委员会的人认为噬虫的特性还不够明确，这么做有潜在隐患，还是和之前一样集中处理比较稳妥。 白一清没有太过关注这里，他知道，这之类的问题多半还会出现更多，他也无能为力，只能交给委员会的人去掰扯了。 看向别处，穿着各色衣服的各国搜救队也在各个废墟间巡弋，想要发现幸存者，白一清想这点自己或许能帮下忙，但多半收效甚微。 因为不管是因为台风而遇难的，还是落在噬虫爪牙之中的人，在这场袭击中，能留下一点尸骸，都算是幸运的了，这片灾难的中心，除了各种废墟残渣之外，异常的干净，但其中却不知道有多少生命被掩埋在这种干净之中，这就是噬虫袭击的特点 讽刺的是，台风带来的水灾，本该冲刷出许多在城市阴暗角落中的肮脏污秽，带来传染病出现的风险，不过，这些传染源大都被噬虫吃的一干二净，反倒给灾后重建带来了便利，白一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我以前喜欢看怪兽电影，从没想过，电影结束之后，被怪兽摧毁的都市会怎么样。” 白一清是个有点巨兽情节的人，而立本恰恰是一个“怪兽大国”，出产了无数背景放在斗京的经典怪兽电影。 怪兽在经过一场大战之后，留下满目疮痍的城市，朝着夕阳离去，这是能让无数怪兽迷心潮澎湃的镜头。 但当这种场景真正出现在一清的眼前之后，却没法让人兴奋了。 电影结束了，城市的灾难也就结束了，等到下场电影开始的时候，就会又有一座完好的城市供给怪兽破坏，但在这里不行，重建一座城市，需要无数人的血汗与泪水，辛酸和苦痛，沉甸甸的，不知道还能负担几次。 “这次的损失，的确让人头疼，但是我们也帮不上忙，而且，还有还有更麻烦的问题要解决。”银古的声音充满了担忧，自唯一意志在海中发声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是因为唯一意志吗？”白一清问。 “巨猎虫提前出现时我还没有察觉，以为只是一点点误差范围之内的意外，现在可以明确，地球已经被它盯上了。” 银古原本就觉得，地球上噬虫袭击规模的提升速度有些快了，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发展到了大规模袭击的地步，现在看来，这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唯一意志对地球的关注。 “那下一次袭击，会有中枢单元出现吗。”白一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虽然并不害怕，但也必须承认，现阶段，这是他还没有能力处理的麻烦。 “他既然会说来见你，那就必然会来，只不过，这次派出了素体，那就说明还没有可以立即赶来的中枢单元，我们应当还有一点时间。” 银古冷静的分析着，如果把唯一意志看做一个巨人，噬虫看做他的躯体，即使它想操纵这具躯体向地球挥拳，这个宇宙也太过辽阔，真正等到拳头落下，也还会有一段时间，只不过对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存在来说，这段时间也足以称作很快了。 银古还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唯一意志会如此急切，以至于出动了素体，这个素体想必是从最近的母舰虫来的，原本，等它成为中枢单元，就会是这只母舰虫的主人，那才是最棘手的敌人，现在，就必须等其他的中枢单元过来操纵母舰虫袭击了。 青年同样感到困惑，喃喃的猜道：“会是因为，我们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困惑 白一清用星之民的力量和人类一同反抗噬虫的侵袭，难道是因为这点才引起唯一意志注意的？但是按照银古的说法，他们也不是个例，过往失散的星之民战士也没有受到过这种关注，所以还是很难说的通。 “我也不明白，唯一意志是个难以琢磨的存在，它虽然会和我们对话，甚至可以说乐于与我们对话，但它的目的，思维方式，乃至行为逻辑，我们都猜不透，只能知道，它对毁灭生命，有一种异常的执着。” 事情出乎银古的预料，他也只得提前开始让白一清了解，唯一意志这个最大的敌人。 令年轻人类意外的是，星之民乃至整个联盟，和唯一意志的交流并不少，承载唯一意志的中枢单元常常会在战斗中，和他们对话，提供各种信息，而且，根据他们的经验，唯一意志的话虽然费解，但它通常并不会说出谎言。 唯一意志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行为模式，但是全都是唯一意志，有点像保留记忆并且会随时切换的多重人格，但彼此间的行动，并不会相互矛盾。 它虽然像动画或者电影里的大反派一样话很多，但它交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沟通彼此，解决矛盾，不管它说了什么，对方说了什么，它的行为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这种对话仿佛只是一种例行的程序，就像是安装各种程序前的那些协议书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唯一意志会认真的看完，然后再点是。 “可以确定的是，唯一意志绝对来者不善，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做好准备了，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联络上努如的时候，那样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简单为白一清介绍后，银古做出了判断，这是基于他和唯一意志打过无数次交道的经验得出的结果，唯一意志不管是对白一清或者别的什么感兴趣，都绝不是什么可以乐观看待的东西。 银古已经得出了怎么做的方案，白一清自然是认同的，但是他还是很在意，如果唯一意志在意的是他和银古，那会是为了什么，它自然不会是来交朋友的，那就是想要消灭自己。 可那是为了什么？是觉得厌恶，还是感到威胁，可宇宙中比他强大的存在应当数不胜数，按说没有什么吸引唯一意志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他和银古的连接了，唯一意志难道看出了他和银古的连接，甚至，知道这种连接是什么吗？ “嘶”好不容易恢复的脑子，现在又痛了起来，白一清不禁喊出声，收回了意识波，又坐回了床上。 人类青年感觉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了，银古也说，不要去试图理解唯一意志的想法，毕竟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 “要不到时直接问问它。”白一清想了想，然后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不再去想，总而言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快点把身体恢复好，比斗京更艰难的一战，恐怕不会太久。 在白一清休息的地方，往东两三百公里，跨过海湾，原本是军事基地的地方，此刻正在井然有序的撤退中，各式运输机，战斗机，直升机陆陆续续起飞，疲惫的士兵们满身泥污和伤疤，排成队列，进入各种交通工具之中。 作为和噬虫的主战场，这里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地方，只是被整理出大片大片的空地，作为修整和撤退的营地。 威尔逊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些自己带来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离去，来时意气风发，装容齐整，去时，垂头丧气，遍体鳞伤，但即使是他，现在也提不起劲去训斥他们要拿出作为军人的姿态。 这里的泥土因为台风带来的洪水冲刷，有些潮湿，踩在地面上的靴子微微陷进去，黏糊糊的，让威尔逊很不喜欢，只不过现在旁边还站着人，他也不露声色。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带着军帽的老人负着手，一脸冷峻的看向身旁的萨博特，亚洲部队的指挥官刚刚到访营地，威尔逊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他。 中年男人咧嘴一笑：“怎么会，将军，这一战多亏了我们通力合作，最后才成功退敌，我是来表示感谢的。” 威尔逊眉头一皱，目光从自己的部队瞥向萨博特，他能够看出来，萨博特的谢意是真心的，但是他没法对这场战斗有同样的感觉。 他这回带来一个集团军，一个航母战斗群，几个飞行联队再加若干部队的兵力，最后却只能收获眼下这种结果。 伤亡过大只是一方面，自从开始大规模袭击后，参战部队的伤亡率就居高不下，他虽然对没能降下伤亡率不满意，但也做过心理准备。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这一战一度曾有失败的可能，如果银古没有重新出现，他们恐怕就只能采用使用核弹的计划，但在战后总结中，威尔逊感觉到，这个计划并不一定能够成功。 虽然这个猜测没有得到验证，但被逼到要使用这么一个赌博式的计划，在他看来已经等同于失败，自己被噬虫打败了，威尔逊不得不吞下这颗苦涩的果实。 萨博特看到威尔逊久久没有说话，大概能够猜到，这个老将军此刻的心情，这位一生要强的老人，现在肯定很不甘。 但这也是他的机会，为了即将到来的战斗，必须付出一切努力，得到更多的力量，提高每一分胜算。 萨博特还是带着那副对威尔逊很尊重的表情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您在为什么事情烦恼，但是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声。” 看到老将军转过脸，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继续开口：“同盟刚刚收到银古的消息，中枢单元很可能就要出现了。” 萨博特一字一句的，清晰地说出来，宛如一柄利剑刺入威尔逊的心脏中，老将军瞳孔骤然收缩，紧盯着萨博特：“为什么，按照原本的预计，至少两年之后才有可能出现中枢单元的袭击。” 中枢单元的情报现在在同盟军内并不陌生，白一清早已将这一类敌人的存在告知了同盟，并根据星之民的历史记录数据，对中枢单元出现的时机做出了预测，这个时间点与萨博特所说的大幅偏离。 “在和素体战斗的时候，银古和那个唯一意志有了接触，这是它做出的宣言。” 关于这点，白一清也已经告诉了同盟，只不过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没有说唯一意志可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才提前到来，不过，萨博特也并不关心原因，作为成熟的军人，他很清楚，不能指望敌人总是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行事。 威尔逊皱皱眉头，这种事萨博特没有骗他的意义，基本可以确认这是真的，但他除了初时的震惊外没有再露出声色，继续一副冷峻的表情，淡淡的问道：“所以，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说什么。” 中年人收敛起他那副不像自己儿子般熟练地礼貌笑容，化作肃然的神情，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开口：“将军，你应该明白，这将会是一场比这次还要艰难无数倍的战斗，人类的部队需要团结起来，我们不能再像过往那样各自为战。” 这就是萨博特今天前来的目的，同盟虽然结成，但是国际格局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地球上最主要的战斗力，还是分成两股，在各自的地盘对抗噬虫，即使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也是划分好防区，井水不犯河水的战斗。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萨博特能够理解，人类间还没有足够的凝聚力来消除国家的，历史的，利益的隔阂，即使是他自己，也并不能对同盟的所有理念都保持认同，只是为了消灭噬虫而为同盟军效力。 那个外星人多半也是明白这点，没有强行统合所有力量，避免出现更糟糕的情况，但现在却并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了，素体得出现，让萨博特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预感到，中枢单元带来的，将会是一场生死决战。 所以他需要更多，能够一同战斗的同伴，人类必须团结起来，面对足以毁灭他们的敌人。 威尔逊是军方的核心人物之一，如果有他的支持，办到这点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萨博特原本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他知道这是个顽固的老人，但这几天的战斗却让他对威尔逊有了新的认识，也就有了更多的把握。 “所以，你想要指挥我们。”威尔逊冷冷的一笑。 “这不是谁指挥谁的问题，威尔逊将军，这是能否胜利的问题，您应该明白，噬虫是怎样的一个对手，不然，您也不会在前几天和我们携手作战。”萨博特直直的盯着威尔逊，他相信，威尔逊并不是一个不明白他们现在处境的人。 “你也明白，一只军队必须有统一的指挥，前几天的战斗，我并没有把指挥权交给你，你觉得如果要在更大规模的战斗中合作，还能做同样的事情吗？”威尔逊没有松口，继续用凌厉的语气逼问。 “指挥谁的问题只是一个战术问题，谁获得指挥权和他是哪一方的无关，只和他能否胜利有关，如果需要我来赢得战斗，我会担起这个责任，如果您能获得胜利，我也会拱手相让，我说的是并不是一个战术问题，将军，请你回答我。” 萨博特用不缓不慢的速度，消解了从侧面逼来的凌厉，然后继续刺出自己的利剑：“我们如果不团结在一起，能够打败，那只该死的中枢单元和它的虫子们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动 老将军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正在撤离的士兵们，还有这个被夷为平地的，曾经的基地。 台风早已离去，乌云正在散去，风已止，雨已静，阳光已经能够洒落在大地之上，，治愈这片被肆虐过得大地，但望向海洋的方向，那里还有浓郁的乌云，似乎想要孕育下一次的风暴。 威尔逊是一个高傲的将军，也从未小看过噬虫这股敌人，但只有在这次真正的交手之后，他才明白，这群怪物的恐怖之处，也能预想到，将要到来的中枢单元，将会是他们过往无法想象的敌人。 团结是唯一的胜利方法，可是这样的胜利，是他想要的吗？ “敬礼！” 在一架运输机的旁边，高亢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威尔逊的注意力，列队的士兵们正对着面前排放的整整齐齐的棺椁致以严肃的军礼，他们换上了漂亮的军装，擦干净布满泥污的脸庞，和其他士兵形成鲜明对比。 那几樽棺材上都披上了国旗，以示他们都是为国牺牲的勇士，威尔逊知道这一批勇士是谁，是那批为了为了拖延时间，英勇的和素体战斗的飞行员，这完全是一个送死的任务，能够平安回来的战士没有几个，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敬礼的士兵中，排头的那个他认识，是一个名叫弗莱的优秀飞行员，也是这批勇士中幸存的一个，这个小伙子肃穆的脸上，可以看到点点晶莹的光芒。 他还知道，在这些棺椁中，大半都只有照片和一些残片，因为丧生在素体手上的飞行员，留不下尸骨。 “他们都是好孩子，不管哪边的都是。”萨博特注意到威尔逊在看着什么，也想起了那些在他的命令下牺牲的战士，他也正是为了不让他们的牺牲白费，才来到这里，劝说威尔逊。 “不管其他方面有什么分歧，至少在战斗时，让我们携手并进吧，就像这些小伙子做的那样，将军。”萨博特朝着面前的老人，伸出他的手，期望能得到回应。 威尔逊和萨博特对视，威尔逊直视那放出诚挚光芒的眼睛，萨博特从老人的眼睛中看到了，倔强，不甘，还有，决然。 但威尔逊并没有伸出手，而是转过身：“够了，你该回去了。” 老人挥挥手，做出了送客的姿态，而自己则走向一旁的吉普车，看样子准备离去。 “还是没能说服他吗？”萨博特有些失望的摇头，放下没人回应的手，看样子自己想的太乐观了，彼此立场间的鸿沟，没有这么简单可以弥合。 而就在萨博特准备离去，而威尔逊也要登上吉普车之时，老将军突然停了下来。 “对了，小子，再告诉你一句，我只会为了我的祖国而行动。”老人没有回头，用的也是不让人听出来情绪的声音。 萨博特有些意外，品味了一下威尔逊的意思，笑了笑，看来，即使填不上这道鸿沟，搭座桥还是办得到的，同盟将军也转过身，背对背的，和老将军一同离去。 军队撤离的飞机在天空中呼啸而过，而地上则到处都是伤痕，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家园。 这里的乌云还未散去，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在地面积起一个个小水洼，人们奔走在曾经熟悉的街道上，顶着这台风的残余，溅起一道道水花，心中的焦急让他们感受不到雨水带来的冰凉，只顾着往前。 他们都希望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个家，有的房子只是门窗被震碎，有的房子则已经只剩下几块板子，有人发出欣喜的欢呼，有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欢呼的已经进入房子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哀嚎的还在废墟之中翻翻捡捡希望能找到什么。 万力大巴驶过这片曾经的居民区，乘客们都看到了这样的路边百态，一些人不由得担忧起来，因为他们待会儿可能也要面临同样的命运。 川崎智美不在其中，她在这没有家，但她的心却不由得和这些人联系起来，因为她的梦想就是获得冠军，然后在这里有个家，但眼前的景象，肯定不是她幻想时所见到的那样。 回顾过去几天的经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噬虫让她的梦想破灭，而她居然又消灭了噬虫，一年前的自己，肯定想不到，这次奥运会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车上，队友们的脸上也是阴云密布，丝毫看不到劫后余生的喜悦，不仅等待4年的比赛没有了，就连他们的平时生活训练的地方也没有了，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安排。 比较意外的是，年轻选手们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是对这场劫难感到心悸不已，一些年长的选手反倒是异常的激动，哀声连天，像是做了一件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一般。 仔细想想川崎也就理解了，对于这些年长的前辈们来说，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奥运会的机会了，如今却因为这样的意外而丧失，这怎么能不让人心痛。 “针对这次的事件，我们感到深深的自责，对此向所有遭遇不幸的人，表示歉意。” 车载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穿着西服的立本官员们正在一片闪光灯的声音中整齐地弯腰鞠躬。 川崎认得中间那个人，姓武藤，是奥运大臣，曾经还来慰问过所有的立本选手，也是他，在之前信誓旦旦的表示，立本已经做好了举办奥运会的准备，不管发生什么意外，他们都有完备的方案来应对。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在接下来的讲话中，他又开始侃侃而谈。 “由于台风和噬虫同时到来···” “来袭噬虫的数量比前次增长了15%···” “这次还出现了新种的强大噬虫···” 这个大臣虽然一直在表示他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但是在他表示之前，总要加上如上的这些前提，言外之意溢于言表。 这样的表现让少女不禁冷哼了一声，亲历了这场袭击的她知道，这些全是借口。 这次虽然出现了那个可怕的镰刀怪物，但是其他的噬虫并没有过于强大，这一点亲自击杀了十余只噬虫的川崎很有发言权。 即使是在台风之中，川崎也不觉得这些噬虫是可怕到可以带来这么大损害的敌人。 最重要的原因，这个大臣一次都没有提及，那就是准备的缺失，面对可能到来的袭击，他们毫无准备，所以大量的民众被困在了风雨之中，而那些本该骁勇善战的战士们也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来保护他们，在与噬虫的战斗中处处被动。 最终酿成了这样的灾祸，大半个斗京连带周边地区被噬虫摧残，无数的人民流离失所，今后的生活也不知何去何从，这全都是因为他们小看了噬虫，把它们当成了交通事故一样的存在啊，不，比那还不如，起码人们在过马路时还会四处观察，避免被撞。 而这一次他们却连看都没有看，像是路上根本没有车子一样，一头冲了过去，然而噬虫并不是开车的司机，它们不是因为意外才会造成事故，它们就是为了造成事故而在道路上奔行。 比赛中，川崎犯了错误，就会被结果惩罚，丢掉冠军，而面对噬虫，小看它们，同样会被惩罚，丢掉的就是眼前这一切。 川崎想，自己其实也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因为她也是小看噬虫的一员，不只是这个大臣，她还有众多其他的人，一个个有着同样看法的人汇聚起来，才让这个国家做出这个错误的决定。 但这，并不代表这个错误就该这么被无视掉。 川崎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她依旧想要夺得冠军，成为一名万众瞩目的选手，过上想要的生活。 而在这个噬虫到来的时代，要实现这样的梦想，她就必须多做些什么。 只是这次太倒霉了而已，这次都已经撞上了，下一次肯定就不会了，川崎有一瞬间，有这样的想法，但下一刻就把这样的念头从脑海中掐灭。 “大部分人在奥运会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吧。” 川崎这么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的念头，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作为一个射击选手，噬虫其实本该和自己无关，自己要做的应该就是努力训练，调整状态，等待下一次比赛，如果问其他的选手，他们大概也会这么回答。 但川崎想的是，自己的梦想如果自己不去扞卫，还有谁会为她来行动呢，难道再一次要把选择交给别人，指望其他人来为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吗？ 不，不能这样。 川崎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叫做洛轻云的女孩，在袭击后，她对女孩表达了感谢，也询问了对方的名字，她想，那个女孩一定不会这么做，所以她这次，一定要行动起来。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川崎智美，是一名射击运动员，亲身经历了这次袭击······” 川崎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编辑起文字，她只是一个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少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用什么手段来达到目的，但是她想，至少先从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想，一定还有很多人，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不想再让这些噬虫破坏自己的梦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备战 蓝白的色彩在巨大的弧面上交融，弧面边缘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在漆黑的宇宙中点亮无边的深沉，以这样的视角看这颗蔚蓝星球，其实并不少见，但那都是在屏幕当中，亲眼看到自己的母星在宇宙中飘荡的画面，这还是白一清的第一次。 不像电影中那般可以窥见地球的全貌，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弧面，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而同身后的宇宙相比，这颗巨大的星球却也同样的渺小，不过，却正是无数的渺小，才构建出了无边的宏伟，眼下，也要靠无数这样的渺小，保护眼前的星球。 白一清深吸一口气，在寂静的宇宙中，用意识波说道：“开始吧，银古。” 在白色战士身旁的是银古的虚影，散发着蓝白色的微光，随着白一清的示意，化作一道直线冲向了白一清，白色战士和蓝白虚影纠缠在一起。 光刃与光刃相接，光芒与光芒相映，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出复杂而又优美的轨迹，时不时地还会经过一颗兢兢业业工作的人造卫星。 斗京的袭击刚刚过去一周，白一清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可以训练的状态，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中枢单元，银古决定开始进行在宇宙空间战斗的训练。 中枢单元率领的袭击，必定会带着母舰虫前来，这种在宇宙中航行的巨大噬虫相当于噬虫的移动基地，届时，会在大气层之外，源源不断地生产噬虫，然后投向地面，要想赢得这场战斗，必须将藏在宇宙中的母舰虫解决。 为此白一清才开始了在宇宙中训练的任务，虽然在宇宙中没有阻力，按理说他可以行动的更加自如，但是这种失重感，还是让白一清很不适应，估计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像在地面一样活动自如，他想，这种训练果然很有必要。 “在宇宙中战斗，是星之民战士的必修课，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要用上了。”训练一段时间之后，银古对着休息的白一清说道。 所有噬虫最初的源头，星之民和盟友们还一直在寻找，但是通常来讲，直接袭击各个星球的噬虫，就是来自于在宇宙中游荡的那些母舰虫。 它们在星间徘徊，不断释放出寻找新目标的荚仓虫，想要减少噬虫的危害，就不能只是被动防御，必须主动出击，剿灭这些移动的灾害之源，所以对联盟来讲，宇宙才是最主要的战场。 母舰虫群的舰队规模有大有小，而且通常会有中枢单元存在，因此执行此项任务的都是精锐部队，在星之民中，由名叫努如之刃的部队负责，银古就在其中。 这只部队的名字取自他们被毁灭的母星努如，寓意着来自努如的反击，也代表了不再发生同样悲剧的期望。 不过这些暂时和一清无关，他需要考虑的是眼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不只是我们，同盟部队到时也需要一同在宇宙中战斗。”听完银古带了一些小知识的介绍，白一清若有所思的说道。 此刻的他正在宇宙中静静盘腿虚坐着，在没有上下左右的地方飘荡，看着美丽的母星，心中又升起一丝忧虑。 中枢单元将要来袭的消息已经告知了同盟，不知道能对现在的局势起到多大的作用，能不能让同盟的凝聚力提升一点。 而想要消灭母舰虫，白一清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够，作为战士他还没有那么强大，为了胜利，人类自然也要做好准备，这也是个空白的领域，希望剩下的时间足够多，给同盟摸索出砸宇宙中战斗的方法。 而和中枢单元的正面对决无疑就要靠自己了，必须加快变强的脚步才行。 “银古，我想学到更强大的心相，已经不是慢慢悠悠的时候了。”感受到刚刚和银古战斗的感觉，白一清觉得那种程度还不够，自己需要的，更多。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时不我待，现在不是循序渐进的时候了，我也正好在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让你迅速变强才好。”银古平静中带着欣慰的的声音传来，外星战士的虚影看起来有些高兴。 “不过，也不能着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掌握心相的时间太短，心能等级不够，强行使用更高级的心相，不会变强，反而会拖累你，所以需要合适的方法。”银古又做出一幅沉思的样子，大概是在继续思考，应该如何让一清变强。 “你觉得，你现在最欠缺的是什么。”思考没有很久，银古再次向搭档发问。 “我最欠缺的？”白一清回顾起自己过往的战斗，思索自己如今最紧迫的，要补足的能力是什么，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攻击的威力！在和巨猎虫战斗时，就有感觉了，和素体战斗时更是如此，我的攻击太过羸弱，一旦遇上强大的噬虫，就难以形成有效地杀伤。” 即使是现在的一清，想要打败巨猎虫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面对素体，几乎束手无策，他深感自己的攻击的无力，放在游戏里的话，就是伤害不够，他必须有更强的破坏力。 “既然如此，那你其实并不需要学习什么特别的心相也能变强，你现在的招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银古的虚像点了点头，也认同了一清的答案，随后开始告诉一清，接下来要训练的是什么。 一清现在最熟练地心相，也是星之民战士最常用的技能，就是用心相制造高能粒子，通过心相装甲上的收束装置辅助，变成各种各样的攻击，他的光刃，光束，以及其他变种的招式，都是这么来的。 之前一清为了提升威力掌握了将能量聚焦的技巧，这样的技巧相对简单，能够很快掌握，但效用也相对有限。 而现在银古所要教导的便是更难掌握的技巧，提升生成的每一个高能粒子的能量，来提高威力，道理很简单，但是实际做起来就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就像街头足球和五大联赛都是足球，但实际上千差万别是一个道理。 原本诸如此类的技巧，银古想要等到白一清心能等级再提高一些时，更稳妥的教授给他，但就像他说的，时不我待，在中枢单元随时可能来袭的现在，只能冒些风险了。 白一清在听完基本的讲解后，就开始了尝试，一开始不是很顺利，不是光刃几乎要在手上爆炸，就是光束还没准备好就自己发射了出去，时不时地，还会差点打中在轨道上运行的人造卫星，害得白一清只能离它们远一些。 而银古也没有像往常的训练那样，静静地耐心等待白一清的进展，而是用严厉的语气说道：“加快进度，以你现在的水平，不至于这么困难才对，看来是平常战斗的压力不够，让你懈怠了！” “不要光顾着提升能量，其他的就不管不顾了，要把它变成你下意识就能完成的动作！” “还在磨磨蹭蹭的，我之后还要教会你这套战甲真正的用法，这样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 寂静而又黑暗的宇宙里，白一清的训练就在意识波凝成的呵斥声和不断闪烁的光芒中继续下去，而在好几万公里的下方，地球的表面上，也有人在进行着同样艰苦卓绝的训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各自的战场 同盟军东亚区某基地内，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排放着若干台看起来很精密的机器，白色的底座上，有着金属制的支架，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垂直于地面的圆环。 一个个穿着训练服的同盟军人，在旁边的技术人员的指示下，走到圆环中央，随后伸展四肢，固定在圆环上，接着技术人员离开，圆环开始带着上面的人，不规则的运动起来，好似一台洗衣机一般。 而在房间的外围，还有许多同样穿着训练服的同盟军人，他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脚步虚浮，歪歪扭扭，好像随时会摔倒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一群勇敢的战士。 龙正就是其中之一，他刚刚才从这些圆环上下来，只感到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不过总算是忍住了从喉咙涌出什么东西的强烈冲动，比起他的很多同伴要强上不少。 “怎么样，还坚持的住吗，不行的话，就回去吧。”熟悉的嗓音传来，虽然还头晕目眩的，但是龙正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的大哥，只不过这个平素一贯严肃的大哥，此刻的语气带上了不少的调笑，颇为罕见。 “少来，你刚下来···的时候，也没比···没比···我强多少。”龙正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回应着大哥的嘲笑。 此刻龙正虽然看不太清，但确实如弟弟所说，龙方现在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其实颜色也不太好，只是因为下来的早，所以恢复的多一些，不过为了能够好好嘲笑一下这个平常有无穷活力来闯祸的弟弟，一定要显示出他的轻松。 “别坐着，和我出去走走，等会还有一轮呢。”龙方扶住龙正，带着他向外走去。 “唔。”本来还能强忍着的龙正，听到这，心里紧绷的门似乎就要被冲开了，不过还是咬住牙坚持了下来。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我听住我隔壁寝室的说，他以前参加宇航员培训时，都没有这么大的强度。”龙正不是一个娇气的人，但是回想起那种像是要把内脏都甩出来的感觉，也不禁对他们正在做的事产生了动摇。 “宇航员可不用在宇宙中和噬虫战斗。”龙方轻轻地拍着弟弟的背，并没有把他的埋怨当真，知道龙正现在处于虚弱的状态。 而他们兄弟现在所进行的，正是一个选拔计划的一环，这是一个为了将要到来的中枢单元而制定的计划，目标是选拔出一批能够在宇宙中和噬虫作战，摧毁母舰虫的飞行员，刚刚那种旋转，既是测试，也是训练。 同样的选拔，正在全世界各处的同盟基地中同时进行，几千名原本就很的优秀飞行员中，最后大概只会剩下几十人能够参与到最终的作战中。 兄弟两人正是为了通过这个选拔，从非洲基地中回到了这里。 微风吹过，带来花草的清香，基地附近是一片碧绿的青山，时常会有清脆的鸟鸣传来，如果不是因为在军事基地的范围，会是一个踏青的好去处，只是呼吸了下，这片山林带来的清新空气，龙正就感觉舒服了许多。 眼前这副祥和的景象，并不会让龙正忘记，在前不久，人类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他现在要为之努力的，是更加危险的战斗。 呼啸声传来，头顶掠过几架应龙战机，那是正在进行其他测试的飞行员，应龙战机也将会是他们最后用来作战的座驾。 即使在斗京被素体击落了很多架，也不能遮掩应龙强大的性能，在设计之时，应龙就已经考虑了在太空作战的情况。 斗京一战没能参与其中让龙正有些遗憾，但是随之而来的消息又让龙正迅速燃起了斗志，和大哥一同毅然决然的参加到这个选拔计划之中，虽然还不知道那会是一场怎样的决战，但龙正觉得那是作为飞行员不可错过的一战。 “走吧，我至少得坚持到开着应龙在宇宙中晃几圈吧。”站直了身体，龙正又充满了精神的说道。 龙方看着突然就振作起来的弟弟，无奈的摇摇头，也跟了上去，没办法，谁叫这是自己的弟弟呢。 同盟军为了将要到来的决战，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而对于这场战斗，要做准备的也不只是军队。 燕京，特安局总部内，王守正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部下送来的文件，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不断敲击，那副精明能干的面孔变得严峻起来，平素冷静的气质也波动起来，整个人宛如即将要掀起风暴的海洋一般。 “这还真是麻烦了。”大海终究还是没有翻腾起来，随着一声叹息，王守正又恢复了平静。 斗京袭击之后，特安局再次忙碌了起来，或者说，更加忙碌了，毕竟这个部门似乎没有不忙的时候，但并不是因为斗京袭击的结果，而是中枢单元即将到来的消息。 按照银古的预计，中枢单元带来的袭击不再会是局部的战斗，到时，将会是全球规模的袭击，也就代表，所有的新长城设施都将会需要发挥作用， 这让原本就因为意提恒之战而要加快的新长城计划，再次被要求加速推进，这次还会投入更多的资源。 严格来讲，特安局并不参与新长城的建设，这是建设部门的事，但是因为建设新长城会用到新技术，而特安局负责新技术的管理，所以实际上也会涉及到建设的许多环节。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王守正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新长城建设的进度远不能让人满意，资金不足，对当地的影响较大，执行不到位等等问题让许多地方的建设进度停滞不前，可以说，连之前意提恒袭击后提出的要求都还没有达到。 对于这样一个范围极广，涉及部门众多的项目来说，实际情况比预计复杂其实是可以想象的，遇到的这众多问题，王守正也不意外，按照原本的计划来说，这些也都在预期范围内。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中枢单元的到来，就打破了一切，他们没有时间慢慢解决这些问题了。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由王守正负责，他只是从自己部门的报告，推测出了目前的状况，但是他有必要为现状做些什么，他也不只是特安局局长，可以为新长城计划提供一些便利。 打了几个电话，做了些计划，王守正抚了抚额头，放松一下劳累的大脑，但这期间也没有闲着。 中枢单元来袭，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王守正并不对此感到畏惧，相反，他从中也嗅到了机遇，就像是遇到白一清时，那样的机遇。 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国内乃至世界的形势，都会发生改变，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扫除顽疾，整合力量，度过危机之后，同盟就可以朝着目标再进一步。 不过，那也得等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再说了，王守正结束了休息和遐想，继续投入到眼前的文件中。 接下来的报告是关于通讯塔建设的，这项工程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看起来没什么作用，但实际上却是命脉所在，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质疑联络星之民的必要性，那么在素体出现之后，所有的侥幸心理都烟消云散了。 一只最低档的素体，就差点逼得人类底牌尽出，还认为人类仅凭自己就能抵抗危机的人就不是自强过度，而是傲慢了。 所幸，通讯塔的建设并不像新长城那般费力，并没有多少阻力，目前为止推进的都很顺利，截止目前全球已经有近万座的通讯塔建设起来，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中，国内也在加大建设的力度。 “最好能在噬虫到来前就能联络上这些外星人啊。” 王守正看完顺利进行的文件后表情轻松了一些，不禁又幻想起来，然后自嘲的轻笑一声，没想到自己都几十岁的人还会做这种白日梦。 接着翻阅报告，再之后是向同盟成员国提供新技术支持的事情，因为新技术资料的母本是之前白一清交给他们的，所以即使是向其他国家提供新技术也和特安局有关。 同盟会分享新技术给所有的成员国，但并不是所有国家都有条件开发新技术，贸然交给他们，不止新技术研发不会得到进步，说不定还会造成新技术外流，引发不可预计的后果。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已经发生的现实，在之前的一次袭击中，就有极端组织企图借袭击的机会，从当地政府手中窃取新技术的资料，而这个国家因为没有妥善保管，险些酿成大祸，还好被银古用意识波发现，及时制止。 现在对于那些发展不足，还没有条件研发新技术的国家，同盟通常是靠在当地建设工厂，廉价提供新技术产品，外派团队建设等方式，来为当地提供新技术带来的便利。 不过王守正知道，即便如此，新技术的外流长期来看也是不可避免的，虽然还没有明显的证据，但有迹象表明，某些军火公司已经开始向一些本不该的对象出售新技术武器，虽然还不是那些会引发战争的团体，但恐怕也迟早会有这一天。 可为了对抗噬虫，新技术的扩散也是必须的，更何况是中枢单元将至的现在，如今之计，只能尽力减缓这个过程，降低这种事情可能带来的危害。 不过抛开这一点，新技术的推行工作还算顺利，同盟成员国里现在绝大部分都已经开始或多或少的享受新技术带来的各种成果了，而这也会为之后的新长城建设工作带来便利，再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在中枢单元即将降临的现在，所有需要面对的人都纷纷行动起来，在各自的战场上，为将要到来的决战做好准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蛰伏 斗京袭击在地球上丢下一颗石子，而中枢单元来袭的消息则让这颗石子爆炸，让原本的涟漪变成波涛，再席卷人类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预料到了恐慌的可能，但是同盟委员会还是没有隐瞒这个消息，防备这种全球规模的危机，需要所有人的配合。 向民众公布这个危机后，网络上原本还在讨论斗京袭击，几次刷新的功夫，就被这场将要到来的袭击就被淹没了。 有人害怕，有人绝望，还有人麻木，比起同盟委员会一并公布的各种应对策略，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匆匆几个月过去，这场袭击始终没有到来，中枢单元在做出宣言后，就像是蛰伏起来一样。 那种人心惶惶的氛围也被时间逐渐冲淡，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网络上的热点话题慢慢变回了各种明星的日常，比赛的结果，新游戏的发布等等。 人们的生活也仿佛回到了日常，有的地方会时不时的举办关于袭击来临的演习，而在大部分国家，民众除了发现身边一直在修建什么东西外，似乎和消息发布前没太大变化。 虽然出行，物价，工作等等会受到同盟的新技术以及大举修建各种避难设施的间接影响，但这些以前也同样会受到各种因素影响，普通人们或是为带来的便利开心，或烦恼新的日常零碎，和之前其实也没有本质区别。 这似乎也是必然，普通人面对这场浩劫，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一时的担忧后，久而久之，就会回复到正常的生活当中。 中枢单元来袭的阴影依旧盘踞在天空上，但已经不再能在人们心中占据最多的空间，比起这场悬而未决的袭击，人们逐渐将注意力又转回眼前的生活中。 世界就这么在看似没有波澜的情况下悄然改变着，时间默默的流淌，到了2020年的11月，斗京袭击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贝利卡东岸，晚餐前的时刻，忙碌的马路上，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金属车面，玻璃，以及车标全都像新车一般散发出澄澈的光泽，车身虽然是低调的款式，但这样的保养，加上没有车轮的特别样貌，也会让其成为车流中的焦点。 车子的主人此刻正翘着腿坐在后座上，特意定做的座椅让他可以尽情的舒展身体，身上穿着和这辆车一样光洁如新的笔挺西装，金色的头发和有饱满色泽的脸庞也可以看出经过精心的护理，一点都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应有的状态。 这个仿佛用精致凝成的男人正是白一清的老熟人，冉冉升起的新星——福特，他刚刚参与完一场关于下次国会想要通过的法案的商讨，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回想刚刚讨论的情况，检查自己的言行是否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这个法案是关于同盟出口的新技术产品，包括超电发电机，万力引擎这些东西，就目前的形式而言，进口这些东西是必然的，为噬虫修建的那些设施需要降低成本。 但他们还需要为本国的企业们制定一系列保护性措施，不能让同盟的这些东西成为国内的主导。 福特对这个法案没有太大的兴趣，在讨论中，只是审时度势，注意其他人的言行举止，摸清对方的立场，不得罪任何人的发表意见。 而他的真实想法是，这种细枝末节的挣扎，没有太大的意义，那些曾经见证过祖国辉煌的老人们，包括他的上司，都只不过是跟不上过快改变的形势，而在这计较着这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已。 车窗外，他正路过一个公交车站，各种肤色的人乱糟糟的涌上黄色的公交车，和福特这辆还只是少量发售的万力轿车比起来，这辆公交车简直就像是从垃圾场里开出来的一样，福特皱起了眉头，收回目光，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私人助理。 “阿西斯特，把东西给我。”福特向坐在旁边的棕发男人开口道，这个人虽然也穿着和福特差不多款式的西装，但是却没有福特那般讲究的气质，眼神有些木讷，举止也很拘谨，如果福特是一颗宝石，那这个阿西斯特比起来就像是鹅卵石一般。 阿西斯特用双手将一块平板递给了福特，福特接过来后，就在上面用手指滑动着，检阅上面的信息。 上面是这几个月福特所经手的事务，加上世界上发生的大事，根据事务的性质，涉及到的派别，和其他事务的关联程度，梳理成复杂但很有条理的脉络，现在上面还加上了他刚刚商讨的那个法案。 福特在大脑中整理这些信息，回顾着这几个月的变化，最关键的事件自然还是斗京的袭击。 斗京袭击的舆论热度虽然一度被中枢单元的消息压过，但是影响也不容小觑，对于中枢单元的恐惧，也可以说是由此而起。 一些斗京袭击的受害者在网络上分享他们的经历，联络过往所有袭击的受害者，一同呼吁所有人认识到噬虫灾害的威胁，要求同盟以及各国采取更加有力的措施，保障民众的安全， 这场网络运动恰逢其时，撞上了中枢单元即将来袭的消息，准确掐中了民众在斗京袭击后所产生的安全焦虑，得到了广泛的响应。 素体带来的袭击都能造成如此的危害，中枢单元的破坏力只会更大，在这样的忧虑下，这次风波带来的影响在互联网中迅速扩散。 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靠着这股浪潮强硬的将同盟凝聚起来，各国与同盟的合作在这股声浪下大大推进，新长城的建设也大范围铺开，企图继续将水搅浑的人也在这种趋势下不得不避其锋芒。 虽然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浪潮的声势不再浩大，但其带来的影响已经深深的根植于人类社会之中，难以轻易逆转。 而同盟雄心勃勃的全球新长城避难系统也借着这股浪潮缓步推进着建设的脚步，虽然远谈不上深入到世界每个角落的程度，但起码每个国家人口最密集的地带都至少会有几个接入新长城体系的避难区。 不过即便有了新技术，想在全球范围建设互相连通的避难设施，也是一个艰巨的工程，加上除了避难所之外，还要修建大量的军事设施以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中枢单元，整个人类社会已接近战时状态，为人们带来不少压力。 而这么庞大复杂的工程，也在建设工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些问题，例如迁移工作，资金的使用，对人们生活的影响等等，抱怨的声音也从中不断产生。 福特洞悉到了这其中的漏洞，这些声音随着时间推移，就会变成不满，不满接着积蓄，又会变成更大的矛盾，虽然眼下还比较轻微，但是持续下去就不好说了，如果想要动摇同盟还有元老派，这会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话虽如此，福特暂时还不打算在这上面动心思，他虽有野心，但也还保持着清醒，解决中枢单元的问题前，去搬弄这些问题，就是自取灭亡，不仅如此，他还要紧盯这一块，以免一些丧失理智的人，把所有人都拖入深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决裂 在这种情形下，福特就非常欣赏威尔逊将军，在斗京袭击后，最令金发精英感到意外的变化，就是这个以顽固和强硬着称的将军，居然在大力推进全球同盟部队的整合工作，而且并不执着于由自己掌控。 福特不知道老将军是不是真的在那场袭击中受到了什么刺激，总之在外界的压力以及内部威尔逊这类人的努力下，同盟部队总算有了一个总司令部，有权力调度包括贝利卡国为首的欧美区部队和元老派国家为首的亚非拉区部队在内的所有同盟部队。 虽然总司令部只能进行调度，具体的指挥执行还是由各大洲部队负责，不算是完全的统合起来，但比起之前也算是巨大的进步了，就像一只手，虽然还不能自如控制所有手指，但起码能握成拳头了，各方之间可以进行协同作战，而不是各打各的。 这是同盟元老派的一个小小胜利，但福特也不在意，因为眼下的危机的确需要这样度过，相较之下，元老派的一点进步算不了什么。 福特也是因此更欣赏看起来顽固实际上非常识时务的威尔逊，而不是那些看起来精明，实际上冥顽不化宛如石雕般的老古董。 回顾世界的变化，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后，福特听到了助理传来的声音：“福特先生，管家刚刚来电，梅特先生已经到了。”金发精英的座位旁，棕发男人十分恭敬的说道。 福特看了一眼自己的助理，刚刚的那些资料由自己定下框架，细节方面则大都由他完成，做的非常漂亮，足以见得他的能力，福特对他很满意。 这个出身一般的助理，非常优秀，不仅学习能力优秀，办事牢靠，难能可贵的是，他不是一个书呆子，情商不低，也会察言观色，所以福特才看重了他，高薪聘为了自己的私人助理。 看到他，福特就会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是这么的优秀，可惜，阿西斯特和自己不一样，他终究成不了自己，不过这样也好，各人有各人的位置，福特就需要他这样的人。 “我知道了，让他先好好招待一下梅特，我们马上就到。”福特没有忘了在遐想之余吩咐好正事。 梅特前几天和他联络，想要和他见面商讨一些事情，福特大概能猜到老同学大概是想要说什么，不过没想到对方这么急切。 不长不短的车程之后，福特回到了自己温馨的小家里，他的夫人去准备孩子们的圣诞礼物了，现在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客人。 梅特看起来果然很急，但是福特还是没有先谈正事，而是邀请对方共进晚餐。 在典雅的餐厅里，福特和梅特面对面的坐着，面前放着鲜嫩多汁的牛排，福特熟练地切割着放在洁白瓷盘里的肉块，放进嘴中，而梅特则看上去心神不宁，使用刀叉的动作和这个餐厅格格不入，金属和陶瓷碰撞的声音大的有些粗鲁。 “哦，我的朋友，是什么让你如此野蛮的对待这精美的食物，还有我喜爱的餐具。”福特用柔软的餐巾擦擦嘴巴，用装腔作势的语调对面前的人说道。 原本就没有心思吃饭的梅特，听到福特终于愿意开口，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看着福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的，福特。” “你是说欧德先生的高级顾问职位吗，哦，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居然对你产生如此大的困扰。”福特的腔调非常真挚，仿佛是真心觉得梅特是为了这个即将退休的副部长安排他们公司的高级顾问职位而困扰一般。 “不要再装蒜了，福特，现在的情况，和你说好的可不一样，我需要一个解释。”梅特没有对老同学客气，他当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苦恼。 “已经几个月了，我没有看到事情在朝你当初所说的发展，我只看到，同盟的超电产业在越来越多的国家生根，甚至马上就要动到我们头上了。”梅特面色铁青的盯着福特，眼神凶狠，仿佛看的不是老同学，而是一个出卖了他的叛徒。 “亲爱的梅特，我确实说过，会帮你把超电技术弄到手，可如何和你的商业对手竞争，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这需要时间来经营，我可没办法帮你。” 福特依旧是很诚挚的腔调，但是对梅特来说这就意味着糊弄。 在当初和福特的商议中是，他帮助福特推动贝利卡加入同盟的议程，得到超电技术，而在贝利卡加入同盟，夺得同盟的领导地位之后，福特再帮他的公司吞并同盟国家的超电产业，现在，他看不到福特有兑现承诺的想法。 “不要时间来搪塞我，我当然知道这需要时间，但看看现在的情况，这个时间会是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永远？” 看着情势飞速的变化，而且是朝着一个梅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变化，这位电气公司高管感到了非常的不安，他总有一种预感，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赶不上了。 “认清现实吧，我的朋友，噬虫给了机会，而有人抓住了机会，我们则一开始就走在错误的道路上，这不是拉着一些人虚张声势就能挽回的，冷静点，你们只是少赚了些钱，并不是马上就要倒闭了，不是吗？” 福特不再用刻意的强调说话，而是以一幅无奈的表情，劝解自己的朋友。 “也就是说，你放弃了，甘愿做那些家伙的小卒子，为他们摇旗呐喊？”梅特难以置信的看着福特，感觉自己像是不认识这个同学似的。 “梅特，不要告诉我，那些愚蠢的，中枢单元袭击是同盟用来收买人心的幌子这种可笑消息是你放出去的。”看着梅特展现出来的强烈敌意，福特皱起眉头问道。 “不，我不喜欢这种手段，但这有什么不好的吗，难道要坐视那些同盟元老继续靠这件事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吗？” 梅特没有说的是，虽然做这件事的不是他，但他知道是谁干的，那是和他一样的，对那些变化感到不安的人。 “搬弄是非，要用没法证明的事情，只要没有天真的幻想，谁都知道中枢单元来袭是迟早的事情，这个时候越去抹黑他们，在事实到来的时候，就越会帮助他们，我希望你也可以去给他们忠告。” 福特用平淡的声音说着，看着面前的老同学，眼神略微有些改变，他曾以为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是被选中的人，如今看来，他们还是不一样。 “难道像你一样什么都不做，就能让那些人老老实实的把同盟交出来吗？”梅特用讥讽的语气说道，这几个月福特的作为他都看在眼里，不偏不倚，不进不退，看似做了很多，其实什么都没做，和拉起他们一起推动贝利卡加入同盟时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那一贯的做派，和八面玲珑的手段，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外星人用什么技术把福特给控制了。 “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梅特，就像我们曾经以为我们会永远引领世界一样，这点被同盟改变了，而同盟的引领也不会是不变的，耐心等待吧。” 福特虽然这么说了，但他知道，梅特是听不进去的，因为，他们不一样。 这些人是不会懂得，只有经历过生死之间的他可以明白，这世间没有永恒，他那条生下来就被划定好的路线都会被打破，其他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一时的潮起潮落说明不了什么，把力气浪费在这上面毫无意义。 曾经的朋友和伙伴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吃完晚餐，梅特和回来的杰娜若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福特知道自己没有说服他，但也不在乎。 因为这都不重要，他现在需要的是积蓄力量，等待机会的来临，看不清这点，或者不能接受这点的人，都必将被抛弃，作为被选中的人，福特没有兴趣去拉他们一把。 “亲爱的，在想什么呢，和梅特吵架了吗？”看着老公心事重重地样子，杰娜若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今年的圣诞节怎么过呢。”这些事情福特不会告诉妻子，他一把揽过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美丽女人，脸上切换回一个合格丈夫的笑容，温声细语的反问道：“你呢，亲爱的，逛得开心吗？” 杰娜若一下子就被老公的话转移了注意，脸上露出忧愁的样子，唉声叹气的说：“唉，都怪那个什么中枢单元，出去逛街，我也没法放下心思。” 杰娜若这一趟既是出去准备圣诞节的礼物，也是出去散心，这位全职太太因为赋闲在家，没什么事情操心，反倒天天担心起了中枢单元的事，前段时间甚至生出想法，想让几个孩子休学，在家里上课，以防备随时会到来的袭击。 叹完气，这个满心都是家庭安危的妻子又一幅认真的表情盯着爱人，用灵机一动的语气说道：“亲爱的，我听本吉说，她的老公最近在修建地堡，我们也在家里修一个吧。” 福特看着一本正经的妻子，用像是对一个调皮小女友般的语气说道：“哦，亲爱的，相信我，用坚硬的堡垒来抵挡噬虫绝对是这世上最愚蠢的想法，噬虫面前，那不是堡垒，而是罐头。” 他知道杰娜若说的是谁，事实上，也不止一个富豪这么做，他们在家修建坚实的堡垒，大量购入新技术武器，雇佣私家部队，想要打造一个末日来临之际的私人避难所。 在有噬虫之前贝利卡就有不少人乐于此道，如今他们更像是屠龙之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般，更是用心的投入进去。 但在福特看来，这都是没有意义的举动，如果噬虫的威胁这种程度就可以应对，他也不必费心让贝利卡加入同盟，如今还坐视同盟元老做大了。 “放心吧，袭击到来的时候，你和孩子们都会待在最安全的地方，我保证。”福特搂着妻子，用他知道的，最能让妻子安心的语气说道。 “好吧，我们的命就全都交给你了，我去给你准备三天后那个会议的行李吧。”杰娜若的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丈夫一番话，让她又变回了那个让福特能够对外自豪的贤内助，和福特轻轻一吻，就去忙活了。 福特则微笑着看着妻子的背影，目光又转向梅特离去的方向。 弗维罗斯·福特是被选中的人，不管接下来的危机会如何发展，都注定要握到上天赐予的权柄，跟随他的人可以得到一切，而跟不上的人，就被时代的洪流淘汰，谁都阻止不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时间 福特再次露面时，已是三天后的同盟大会，带着一个标志性的社交笑容，在摄像头和闪光灯的环绕下，进入会场。 和上次同盟大会不同，这次福特是作为贝利卡方的代表前来，已是这个团队的领袖，成为了万众的焦点。 所以他那张多变的面孔，标志性的金发不再是背景，而是作为中心，出现在镜头中，电视屏幕里，无数人的眼前。 白一清在电视上一看到他那看似亲和的表情，就皱起了眉头，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怎么了？”一旁的洛轻云发现了白一清的样子有点奇怪，问道。 两人现在正在特安局之中，参与现阶段防御部署的调整，等待中枢单元到来的时间里，噬虫袭击并没有停下，而经历常规袭击的考验，发现之前部署中的漏洞后，各方都要为了中枢单元的袭击而采取措施进行改进。 现在是休息时间，白一清原本是想看下新闻，了解一下正在进行的大会的进展，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是这次的代表吗？”白一清开口问道。 洛轻云抬头，看到电视里贝利卡方代表团进场的画面，明白了白一清在意的是什么，略感无奈的说：“是他没错，你还很在意这个人吗，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吧。” 洛轻云知道白一清因为那次被埋伏的原因所以一直不喜欢福特，但是福特既是贝利卡加入同盟的推手，自那以后也没有做过什么不利同盟的事，和白一清更是没有什么来往了，她觉得青年没必要这么在意此人。 “这个家伙嘴里吐出来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想信。”白一清摇摇头，用一张仿佛一定会发生什么坏事的语调说着。 “不用担心，这个会议，即使他是贝利卡方代表，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洛轻云不以为意。 这次同盟大会是同盟定期举行的大会，原本是为了处理同盟内部的事宜，但在初期，同盟内部还没有什么凝聚力的时候，基本沦为一个扯皮拉筋的地方，最近倒是回归了本职，成为了共同商讨如何应对中枢单元来袭的平台。 正在举行的这次会议，是讨论新长城避难系统的下一步计划，现在，同盟已经以各个避难区为中枢，在全球范围内修建了大量用于对抗噬虫的防御设施，但想要良好的运用，还需要加强各个国家地区间安全事务的协调机制，建立起一个高效的体系。 “我也真是奇了怪，明明意提恒袭击的时候，损失要大得多，结果怎么是斗京袭击之后，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白一清不再想福特的事情，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正在进行的会议上。 青年直到现在，也对这几个月同盟的进展没有实感，新长城计划的快速推进，同盟部队得到统合，一直在捣乱的人也没了动静，从斗京袭击之后，事情顺利得白一清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平行时空一样。 由斗京袭击的的受害者掀起的那股浪潮，白一清也知道，洛轻云还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她救助过的女孩，但他真的很难相信，仅凭这样就能让各国摒弃之前所追求的利益，他们为此可作出了不少疯狂的事情。 “也许，在他们看来，意提恒这样的国家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为奇，和他们不一样，即使毁灭了，也是这个国家自己不行而已。“洛轻云用一种淡淡的，虽是猜测但心中很确信的口吻回答男生的问题。 “而立本不同，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个发达的，文明的国家，在斗京发生的事情，才会让他们意识到，这些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在他们头上，才会让他们感到害怕。” “如果，他们早点意识到，说不定这些真的不会发生在他们头上。”白一清用略带讥讽的声音冷冷的说着，把手上的文件放在桌子上。 “你觉得，现在的部署挡不住那一波袭击吗？”比起福特的事情，白一清现在的态度才让洛轻云有点担心。 男孩叹了一口气：“时间太紧迫了，dc1这样的轻型装备还好，但是巨象，应龙还有东海级这样作为主力的武器数量还不够，新长城系统的覆盖率也还不到需求的一半，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当初刚遇到银古时，外星战士和他说需要抓紧时间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而白一清和银古都没想到的是，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中枢单元的袭击居然就要到来了。 “如果没有星之民的援军，这一关恐怕会过得很艰难。”白一清有些无力的感觉，虽然不至于到绝望的地步，但他也没法抛开事实，做出万无一失的样子。 “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在中枢单元到来前，联系到星之民吗？”年轻战士在心中问向自己的搭档。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坚持到最后。”银古平静的声音响起，既像南极的冰川一样冷静，又像广袤的大地一般坚实。 中枢单元率领的袭击，是足以一波吞噬星球的总攻，银古见过无数被就这样被毁灭的文明，银古也没有办法对白一清说出肯定的答案。 他们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白一清对心相的运用有提高了一个层次，战甲的能力也已掌握，接下来无论会是什么结果，银古都会选择面对。 “你是说，人类有可能过不了这一关吗？”听不到两人对话的女孩，看着一清，乌黑的双瞳中好似带上了不管听到什么回答都做好了准备的决心，一清不知道她此刻是作为特安局的联络员，还是作为洛轻云，亦或者两者都是来问出这个问题。 男生抿起嘴，收起担忧，露出一个他常有的笑容，那种常被洛轻云嫌弃的，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没考虑过的笑容：“不管问题有多困难，我们的准备充不充分，当它到来的时候，我们的选择也只有一个，不是吗？” 洛轻云皱了下眉头，像是想说什么反驳一下，然后又斜了白一清一眼，露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表情，白一清这人平常总是忧心忡忡的，一副生怕有哪里没做好的样子，这个时候倒是干脆的很，一点不犹豫。 不过这副样子，也令女孩安了心，她的任务就是帮白一清完成这份使命，既然他都不在意，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好怕得了，女孩也微微翘起嘴角，继续她的工作。 两个人类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而曾经的圣星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 他不畏惧困难，也不害怕失败，在过去，唯一的愿望就是消灭所有噬虫，这是个远大的目标，他也没想过一蹴而就，所以不管经历了什么，只要还活着，他就能继续战斗，未曾对一时的逆境有过深刻的感触。 但是现在，除了这个使命之外，他也有了别的愿望，想要回到母星，见到家人，和他们说一声对不起；想要再见战友们一面，对他们说谢谢；想要告诉所有曾经包容自己的人，自己以前，眼中不该只容得下那些噬虫。 而和白一清经历了这许多，眼见青年的改变以及对世界带来的改变后，他也不想看到搭档迎来一个失败的结局，一清和他的同志们配得上一场胜利。 所以，此刻的银古前所未有的渴望胜利，历经坎坷，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之后，才终于得到这些，自己和一清的脚步绝不能停在这里。 银古将自己坚毅无比的意识波再次伸向宇宙，宛如一把利剑直指星辰大海。 “我一定会，再见到你们的。” 第一百二十章 遥远的宇宙 在地球处在时刻准备面对中枢单元的紧张氛围中时，离地球不知道多少光年的距离外，有一颗残破的星球，残破不是指表面的荒凉，而是指星体本身，原本球形的星球，现在好像一个被吃了一口的苹果一般，少了一大块。 质量的缺失，让星球连保持一颗行星应有的东西都很困难，大气逸散，曾经保护星球的大气层消失不见，行星表面只有一片死寂，引力不足，让星球的残躯还在不断解体，不断有碎片飘向宇宙空间。 而造成这副景象的罪魁祸首，是一群巨大的，长梭形的母舰虫，它们飘浮在这个星球的缺口之上，最大的一头身长超过20公里，最小的也有10公里左右，崎岖的外表上有许多和巢虫类似的腔室，一张一合，就有各种噬虫从中涌出。 正是这些噬虫将这颗星球啃咬成了这副模样，不过现在，这群噬虫没有继续向这颗残破的星球飞去。 一发粗壮的光束从母舰虫的后方袭来，刚刚涌出的噬虫瞬间化为灰烬，而在光束飞来的方向，是一群远远看上去像水晶一般的巨大八面体飞船。 在近处看，会发现，这些八面体的表面非常规整，拼接的线条整齐的排列在八个面上，有着典型的人造痕迹，光束从朝前的棱尖发出，这些飞船虽然不如母舰虫那般庞大，但对于人类的舰船来说尺寸也堪称惊人。 从棱尖到棱尾的长度，最长的一个有接近十公里，最小的也有三公里左右，一共十余个八面体正紧紧的跟在母舰虫的后方，如果银古在场，就会对这些飞船感到非常熟悉，这些就是星之民部队用来在星间航行的战舰——星舰。 在这颗几乎死去的星球周边，被噬虫填满的这片空间里，这支舰队是其中唯一散发着些许光芒的存在。 最大的，名为“长明之光”的旗舰中，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奇奥祖正全神贯注的检阅前线战士在意识网络中传来的画面，这位指挥官身材虽然不如银古那般健壮，但也十分挺拔，站在舰桥中央，就像一堵厚重的墙壁一般。 奇奥祖略为思索后，就在意识网络中对战士们下令： “阵列队注意，「歼灭圆环」准备，一个星刻后发动，除了搜救部队外，所有流星队全力消灭噬虫！” 在舰桥之外，长明之光最深处的一个大厅中，一大群穿着长袍，坐在透明晶体构成的座位上的战士收到命令，地板上连接着每一个座位的道道发光纹路也开始产生变化，光芒变得愈发明亮。 这些就是星之民的阵列队，他们是一种特殊的战士，主要职责不是在一线和敌人厮杀，而是使用各种阵列式心相，生成特殊的效果，或是为星舰提供能量，或是为前线战士提供各式支援。 随着阵列队战士的运作，长明之光的舰尖发出闪耀的光芒，接着发射出去，并逐渐扩散，变成一道巨大的圆环，直径可达数万公里，在辽阔的宇宙空间中，垂直地将所有的噬虫套在中央。 虫群对这道圆环没有什么反应，无数密密麻麻的怪物，宛如一滩黑水一般，填满了这片空间，还想要注入更多的地方，朝着星舰的方向涌去。 而在这涌动的虫群之中，一颗颗直径大概四米的白色圆球正在其中穿梭，发出道道光束，撒下片片光点，清除这些宇宙间的污渍，这些是星之民的小型载具——星舟，普通的星之民战士没有强大的心相，就靠这种武器来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而在密集的星舟之间，还有一些比星舟大许多的梭形飞行器，全长三十米左右，整体比较扁平，线条光滑，虽然有着精致的美感，但却是比星舟火力更加强大的星梭，一般由多人操纵。 和星舟不同，这些星梭射出的是大量散射的，能量更加澎湃的光束线条，在虫群中扫动，像一块抹布一般扫除着填满这片宇域的污泥，那些星舟的攻击难以洞穿的大型噬虫，会被这些光束所扫除，灰飞烟灭。 在这些星舟星梭的间隙中，也会有一些没有驾驶载具的战士，仅凭自身在战场上飞翔，穿着和银古那身比起来要简约些的战甲，或是发出光束，或是造成冲击，亦或是生成别的什么现象，靠着自己的力量杀伤比星梭还要更大片的噬虫。 他们便是星之民的高阶战士，已经拥有了过人的心相能力，武器不再是依仗，而是辅助，他们自身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利刃。 而在这些前线战士与虫群搏杀的同时，巨大圆环也展示出自己的威能，无数道笔直的射线不断从圆环上发出，指向虫群之中，精准的命中星之民战士眼前的敌人，并将其化为灰烬，无论是小如星舟，还是大如怪兽，都抵挡不住。 这便是星之民的大规模阵列心相——歼灭圆环，能量构成的圆环会环绕整片战场，而每一位星之民战士都可以透过意识网络来操纵这道圆环，对自己眼前的敌人进行打击，让不论实力强弱的每个战士，都能使出威力强大的攻击。 同时，也因为意识网络将每位战士都链接在一起，所以这种攻击也不会造成误伤，每次射击路径上的战士都会得到感知，并有小段的延迟可以避开。 当然，舰队的支援不止这些，散发着光芒的粒子再次在星舰的棱尖汇聚，随后十余道洪流，从每一艘星舰上发射出去。 洪流扫荡过浑浊的虫群，跨越上千公里的距离，直指那些庞大的母舰虫，穿过丑陋的身躯，留下可怖的烧蚀痕迹和绵密的爆炸，雄浑的能量消散后，留下的仿佛是一条从星舰通往母舰虫的道路。 “希欧夏星下，你那边情况如何。”这样的打击下，剿灭虫群已不成问题，奇奥祖开始注意其他事情，在意识网络中向战场另一端的某位战士问道。 在一头母舰虫之上，有一个身影傲然挺立，穿着白金色的战甲，披着白色的披风，束成马尾的银色长发和披风一同在无重力的环境下飘荡，披风下被精致战甲保护的双腿轻轻点在母舰虫的表面上。 身形和当初的银古大相径庭，藏在披风之下的身体很纤细，曲线和银古有明显的不同，双手和双腿都很修长，如果说银古的身体像野兽一般强壮，那么这个身影就可以说像青竹一般优雅。 她的身前是一个巨大的怪物，一个螃蟹壳般的身躯上，连接着两只粗壮的，比身体还长的手臂，手掌的中央是可以塞下一个成年人的孔洞，而除了两只手臂之外，这个怪物身上再没有一条肢体，巨大的身躯诡异的飘浮在母舰虫之上。 两个手臂张开，臂展大概三十米，和这副巨大的身躯比起来，这个穿着战甲的，身高两米不到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但从她的姿态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动摇。 巨大的怪物动了，从手臂上的孔洞里，赤黄色的光芒喷涌而出，能量的激流笔直的冲向这个纤细的身影。 而这个高挑的战士像是已经提前知道敌人的动向一般，灵动的一跃，躲过了袭向她刚刚位置的光束，但这两道光束却没有直直的撞在地面上，而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偏折，兜了个圈子之后，再次追向正在靠近巨大怪物的身影。 “哼”这个身影发现了背后的攻击，意识波微荡，发出不屑的声音，随即手掌一挥，一道散发着银色光辉的弧线从她的手上延伸而出。 优美而又纤长的线条划向两道光束，和光束比起来不值一提的线条却在狂暴的光束面前坚不可摧，赤黄色的洪流被切割开来，溃散在真空之中，再也无法威胁到任何人。 而银色线条的轨迹却不仅限于此，继续划出漂亮的弧线，延伸向前方的巨大怪物，在线条即将触及怪物之时，线条的主人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摇晃手臂，银色的线条也随之舞动，随后不见踪影。 巨大的怪物先是一顿，随后在它坚硬的身体上，出现了无数平滑的线条，身体与身体之间，根据这些线条的划定，四散开来，顷刻间，巨大的躯壳，化作了成百上千的碎块，飘散在宇宙空间之中，就和被它啃咬的这颗星球一般。 “已经结束了，这是最后一只中枢单元。”从奇奥祖发出联络，到希欧夏解决敌人只有区区几秒钟的时间，这位战士用冷冷的声音回答着指挥官，同时将面前的画面通过意识网络传回。 “很好，继续按照计划，掩护这个文明的幸存者撤离。”意识网络中传来奇奥祖下一步的指示。 “无面之秽，你赢了，但这毫无意义，你终将会被吞噬，宇宙终将回归。”杂乱又空灵的，和白一清曾听到的有所不同，但性质类似的声音也在希欧夏脑海中响起。 希欧夏转身面对被她解决的中枢单元残骸，冷冷的腔调中带上了几丝恨意：“你们最好快点来，我会让你们这些虫子全部给银古星上陪葬！” 说完，银色的光芒一闪，刚刚平均有篮球大小的碎块全部被再次粉碎，化作了乒乓球大小的碎片，而希欧夏脚下的这只母舰虫，也被陡然被一分为二，唯一意志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追寻 大概三个星度也就是60个星刻，人类的300分钟之后，这场战斗已经结束，被救助下来的幸存者们被战士们用传送带回专门用来容留难民的星区里，而其他人则再次启航，按照原定路线前进。 长明之光的会议室里，这支努如之刃第一行星阶队的高级战士和指挥官们齐聚一堂，总结刚刚这一战的情况。 “这个文明暂时命名为日奥缪，是一个第二级末期的文明，不过已经比较僵化，即使没有噬虫，大概也很难进入到第三级的阶段。” 星之民在宇宙的探索过程中，大致会将各种文明分类为四个级别。 第一级是还比较原始，对星球的开发很有限的文明；第二级能够对星球大规模的改造，并对宇宙有了初步认知；第三级则以能否进行星间航行作为标识；第四级则是已经基本消除了文明内部矛盾，迈向更加远大目标的文明，星之民自身就处于第四级。 不过这只是以星之民自身的文明形态作为标准进行的划分，实际上有很多文明难以这么简单的划分，比如一些虽然有着高度发达的能力，但却没有很强社会性的文明，或者文明已经非常发达，能够四处征讨其他星球，但内部矛盾却依旧十分尖锐的文明。 所以，在实际使用时，这个级别通常也只是作为文明实力的评判标准。 “幸存者总数为，人口损失非常严重，不过文明资料的保存很完整，如果时间充足，有望重现之前的文明。” “我方总共有248名战士受伤，无人死亡，器械的损伤要多一点，总计300余艘星舟，7艘星梭需要修理，传送过来运送难民的运输舰也有两艘受到一定损伤，总体而言战损很轻微，可以继续航行。” 后勤队长在意识网络中将这次战斗的报告一一上传，与会的众人也迅速得到了这些资料，奇奥祖作为这支行星阶部队的指挥官也根据这些冷静的判断目前部队状况。 除了这个日奥缪文明受损过于严重外，没有超出他预期的事件，这伙噬虫群的规模不算大，对于他们的部队而言只是路线上无数小规模战斗中的一场，对于一个总人数以十万计的行星阶部队来说，这种程度的战损率并不会影响战斗力。 至于战果，虽然他们赶到时这颗星球的受损情况就已经很严重了，日奥缪人只剩少数躲进了地下苟延残喘，但至少还是留下了文明的火种，比起一些文明传承被迫中断的情况要好的多。 不过，对于那一位来说，恐怕并不能满意。 奇奥祖将意识波聚集向坐在会议室一角，穿着白金战甲的身影，果不其然，在浏览完后勤队长的信息之后，银发的星之民女战士就用一贯的冰冷声音发问了。 “没有发现银古星上的踪迹吗？” “呃，”后勤队长看起来有些迟疑，像是斟酌了一番用语之后答道，“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相关信息，幸存者中没有发现前圣星银古的目击者，而日奥缪保存下来的数据资料还有待进一步分析验证是否有发现过前圣星银古的记录。” 希欧夏除了对“前圣星”几个字似乎有所不满发出了冷冷的哼声之外，没有再做回应，后勤队长看起来也松了口气。 奇奥祖的意识波也是苦笑般波动一下，感觉自己本就稀疏的灰黑色毛发，又要掉几根了。 这位希欧夏圣星虽然平常一副冰冷的样子，但实际待人接物并不严苛，唯独在涉及那位前代圣星银古的事情上时，会异常狂热。 在那位银古被折跃虫带走失去踪迹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半星轮的时间，一个星之民新生儿都应该发育成熟，要进入职业学校学习了，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这位伟大战士，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最大的发现就是在一个未开拓星系的星球上发现了异常巨大的心能爆发迹象，但等到他们找到那个星球时，就只剩下无数中枢单元的残骸和激烈战斗的痕迹，只能依靠专业人士特殊的专有心相才找到一点银古离去的痕迹。 而希欧夏虽然继任圣星也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似乎心中还是把银古看作是真正的圣星，相信银古活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等待他的归来。 以至于甚少发表意见的她，在努如之刃建立新的航线时，竭力请求沿着发现的那点痕迹进行探索，在清除噬虫舰队的同时，寻找银古的下落，也由此加入到这支行星阶部队来。 其实奇奥祖想，希欧夏一定知道银古不在这颗星球上，甚至，应该是希望他不在这颗星球上。 因为银古这位被誉为史上最强圣星的战士，一定不会让这颗星球变成这副模样，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那么只说明一种情况，一种希欧夏绝对不想见到的情况。 这也是奇奥祖不想见到的，他曾与这位前代圣星银古共事过，一名虽然年纪比他小很多，但是却深受他尊敬的战士。 虽然在奇奥祖印象中，前代的年轻圣星不太好相处，似乎除了和噬虫战斗之外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了，但也是一位对战友极度负责的人，有他在的地方，星之民战士的伤亡率都会显着降低，不然也不会因为掩护战友而被折跃虫带走。 银古的存在对星之民战士而言就代表着信赖和强大，奇奥祖不希望这样一位伟大战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但他内心深处的理性也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特别是在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之后。 “希望真相大白的时候，这位新任圣星不要受到太大打击吧。”奇奥祖默默地想道，他虽然惋惜，但并不会过多的动摇，而这位希欧夏则是在银古还未成为圣星时就一直与其搭档，感情深厚，不然也不会这么执着。 虽然能成为圣星的战士自然是心智坚韧的人，但奇奥祖看着希欧夏这种狂热的态度，还真的没有信心她在得知噩耗之后能够不影响自己的心境。 比起银古的生死，这才是他更关心的事情，他是个指挥官，带领这支部队完成任务才是他的使命，他会对银古感到惋惜，但也仅此而已。 但如果眼前这位年轻圣星因为非战斗原因而影响了战斗力，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连续失去两位十分强大的圣星，这会是星之民不能接受的痛。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接近 除了对眼下这场战斗的总结，作为这只行星阶队阶长的奇奥祖又开始考虑意外发生时的应对策略，他觉得操心一位圣星的私事似乎有些超出一个指挥官的职责，但这又的确和星之民军队的战斗力息息相关，不能不重视。 而希欧夏则在那次发言之后，就沉默了下来，她虽已是圣星，但是那只是战斗力的证明，对于统筹规划和战术安排她并不精通，只是对涉及自己的安排会发表一下意见。 “夏，你还在想银古学长的事情吗？”在希欧夏的身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意识波有着明显的星之民女性的特征，而声音的主人也的确是一位体态比希欧夏要饱满一些的女性战士。 头上柔软的淡金色长发被可爱的发饰束起，身上穿着看起来比一般战士精致很多的战甲，背后和希欧夏一样披着宽大的披风，这也彰显着她的身份，一位大师战士。 通常来讲，对于一支行星阶部队来说，一位圣星加一位大师有些过于夸张，总计有数亿人的星之民部队，总共也只有三十多位大师和一位圣星而已。 但对于有传送能力的星之民来说，像圣星和大师这样的高级战士可以随时前往各种需要的地方，相应的，他们对自己平时所待的地方也有自主的权利，就像希欧夏选择了常驻这里，而这位大师选择了来陪希欧夏。 “欧爱娜，我没事。”欧爱娜和希欧夏自战士学校起就是好朋友，这份关系也一直延续到两人成为战士的巅峰，也只有欧爱娜会用“夏”这个昵称来称呼希欧夏，所以，希欧夏也不想让这位密友过多担心。 “你放心，银古学长那么强大，一定没事的，等到找到他，不管多重的伤，我都会把他治好。”欧爱娜握住希欧夏的手，作为常年的朋友，她自然知道希欧夏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已，不会有谁比她更了解，希欧夏有多在意银古。 在战士学校时，银古就作为前辈成了希欧夏敬仰的目标，一直为了跟上银古的脚步，奋力锻炼，银古失踪的那天，恐怕是希欧夏出生以来最悲痛的一次，那种意识波的怯哭，让欧爱娜至今都觉得心疼。 但这也是欧爱娜这位以医疗能力见长的大师都无能为力的伤痕，她只能以朋友的立场，不断安慰希欧夏，已经失去了银古学长，她不想最好的朋友也因此沉沦，希望这位女孩有朝一日可以走出这片阴影。 “嗯，谢谢你，欧爱娜。”希欧夏没有多说，只是带着笑意回应朋友的安慰，没有多说。 她能明白，欧爱娜的想法，不只是欧爱娜，还有其他人的，不管是劝她放下的，还是安慰她还有希望的，其实心里，都已经认定银古不在了，他们所想所说的，都只是为了尽可能减小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而已。 其实，希欧夏又何尝不知道呢，时间拖得越久，银古生还的希望就越低，因为凭他的能力，只要能保证平安，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联络星之民们。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星轮，却还是无影无踪，星之民往生之时，身体会迅速腐朽化作砂砾状的颗粒消散，也许，她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银古的踪迹了，现在所做的这些，都只是白费功夫。 可是，希欧夏真的不想承认，银古已经不在了，那位比谁都要强大，比谁都要坚定的银古，居然会战死，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自己的目标啊。 第一次听说银古的梦想是消灭所有噬虫时，一贯不苟言笑的希欧夏都忍俊不禁，这的确是个很正道的理想，也是全体星之民的目标，但她从没想过，会有一个成年人一本正经的将这作为个人的梦想说出来，这显得太过天真。 但慢慢地，她才发现，银古的决心有多不可动摇，嘲笑，不屑，劝说已经是他的日常，但是他的意志没有丝毫褪色，不知不觉中，还成为了一个无比强大的战士，再没有人会轻视这个梦想。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相信，银古一定可以实现这个使命，并想要跟随他一起完成，就这样，两人一同前进，一个成了圣星，一个成了大师。 银古成为圣星的那天，希欧夏觉得那比自己成为圣星时还要开心，那时她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一起前进，终有一天走到终点。 结果，他们没有等到终点，只等到了一个杳无音信的星轮。 如今，她连银古的生死都没法确认，寻觅至今，就连希欧夏自己都在考虑，自己还要这样持续到什么时候。 其他人都担心，希欧夏最后得知银古死讯的时候会失控，甚至无法再担任圣星，但是她自己知道，不会变成那样。 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希欧夏现在是第1118任圣星，是即使在所有星之民感到绝望时，也要站在最黑暗的地方绽放光芒的圣星，即使再心碎，再痛苦，她也必须站起来，这是她的责任。 希欧夏想，这也是银古会想看到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倒下。 只是，真的好想再见到银古，这样的想法，始终无法从希欧夏心中消失，无论时间如何冲刷，银古的样子就像一层随风飘扬的轻纱，挥之不去。 “你不是还要消灭所有噬虫吗，那就快点回来啊。” 在与会者各种各样的心思之中，这场战后总结也到了最后阶段，奇奥祖的副官，展示了他们下一阶段的航线。 “我们将继续在这个星系探索，根据此前的调查，噬虫多半在几百个星轮前就已经造访了这个星系，包括日奥缪在内的多个文明已遭其毒手，我们要加快动作，尽可能保护这个星系剩余的文明。” 会议室的中央，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一个由星光漩涡构成的美丽图像，如果白一清在的话，一定会对这幅图有印象，虽然星之民目前只用数字编号来命名，但在地球，这个星系还有一个名字——银河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的袭击 同盟例行大会三天后，中美洲地区的一个小国里，刺耳的警报声正在响彻，刺穿空气，也刺穿所有听者的耳膜，经过改进的扩音器发出的声音，没有人能够无视。 拥挤的街道上，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像是想要唤醒前面沉睡的汽车似的，但遗憾的是，并没有效果，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上，车流依旧只能缓缓蠕动。 神色紧张的行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物件，在路上快步行走，就好像竞走一样前进，仿佛后面有什么野兽正在追赶他们。 而在人群和车流涌动的道路旁，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片粗犷的建筑出现，水泥浇灌出各种形状的碉堡工事，内部还摆放着几门巨大的轨道炮和各式轻重武器，俨然是一个个小型阵地，士兵们站在这些阵地旁，朝着路上的民众吆喝，示意他们往哪里移动。 这些阵地沿着道路连成一条线，往前蜿蜒二十公里左右，是一片看起来和这个狭小城市格格不入的庞大建筑群，穿着同盟军制服的士兵带着画有同盟军标识的各式武器装备驻守这块地方的大门口，一辆辆漂浮在空中的万力大巴车正不断从中驶出。 而像这样的地方，在整个中美地区，还有许多，有些虽然与这座风格不同，看起是不同的施工方建造的，但做的事情都一样，不断收容着赶来这里的人，并派出万力大巴车去接上更多的人，这些自然就是新修建的避难区。 所有的避难区此刻都不断在接收大量民众，除了某一片区域之外。 在唯独没有人员流入的那片区域里，一栋大楼的顶上，白一清刚刚赶到这里——下一次袭击即将降临的地方，他和往常一样，一边等待着噬虫的到来，一边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这片地区大型避难系统的完成度还不算高，配套的地下通道系统，以及公共交通设施都不完全，没有办法发挥这套系统真正的效率。 再加上中美地区的国家面积大都较小，光是中心区和袭击区就能覆盖这个落点国家，本国的难民们很多都需要撤往国境外的避难所，而周边国家的边境地区也有极高的遇袭风险，更加增加了疏散时的混乱程度。 所以依旧会出现这样拥堵的情况，应该说截止目前为止，这地球上的大部分地方，遇到袭击时还是会出现这种看起来乱糟糟的局面，即使新技术将建造成本大大降低，大量的小国依旧还是无力将新长城系统铺满全国。 不过，即便是这种程度，也比以前要好的多，绝大部分人应该还是能够在袭击到来之前移动到安全的地方，不管是避难所也好，还是远离袭击区域的城市也好。 而更令人感到庆幸的是，常驻军事设施的铺设算是比较顺利，那些连成线的小型阵地现在在地球上非常常见，它们沟通着不同的避难区，不仅可以在作战时成为层层阻击虫群的依仗，也能在紧急的时候构筑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通路，为民众转移提供保障。 观察到这有点混乱，但还算在逐步进行的疏散过程，白一清稍稍安下心来，再次把注意力投向空中，以他如今的意识波范围，也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正在宇宙中靠近地球的荚仓虫了。 “不知道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对于始终悬在头上的中枢单元之剑，白一清总是感到心神不宁，每一场袭击的到来都让他胆战心惊。 “不要考虑太多，时刻做好准备就行。”银古拿出了战士的应对方式，不过他也知道这对才刚刚成为战士一年多的白一清有些严苛，长时间的保持紧张状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办到的，但在特殊时刻，一清必须如此，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最差的结果。 白一清知道银古说的对，沉下心来，在脑海中准备各种情况的应对。 他问过银古，中枢单元会怎样到来，但是银古没法给出确切的答案，涉及到中枢单元的行动，总是比较特殊的。 虽然从星之民多年的经验来看，一些细节上会有一定地规律，但是中枢单元也常常会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唯一意志，终归还是一个变化无常的存在，难以琢磨。 既有可能和荚仓虫一起带着母舰虫赶来，也有可能单独带着一大波噬虫来袭，什么样的形式，都不奇怪，这样即让人提心吊胆，却又无从下手的体验，让白一清颇有点难受。 “即使还没有出现，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这就是我接下来的敌人吗？”白一清无奈的想道。 远处，同盟军的作战部队正在陆续开进袭击区的边缘，准备作战，得益于万力引擎带来的强大性能，这些装甲车辆并不需要占用正在忙于疏散民众的公路，为双方的行动都节约了不少时间。 在已经人去楼空的城市里，荒无人烟的山林中，各种防御工事已开始布置，用来防备噬虫的冲击，久经考验的同盟士兵对这些都是轻车熟路，速度比以往更快，工事比以往更加完备。 同时，除了那些小型阵地外，其他和新长城系统一起修建的各种常备军事设施，也会为同盟部队的作战带来便利，一队队士兵纷纷进入这些永固设施中，准备战斗。 而天空上，大量新式以及改装运输机也构筑出一条条空中通道，将各种物资装备源源不断地投送到战区之内，又将袭击区的民众纷纷带离这片危险的地方。 在肉眼看不到的海面上，此刻也有大量的舰艇赶到了附近的海域，这些战舰也大都专门为了与噬虫作战进行了改装，除了各种新式和旧式的导弹外，还装上了多门用于对陆地支援的大口径电磁炮。 一系列的军事准备都显得井井有条，和一年前与噬虫作战时截然不同，已有一种常胜之师的风范，然而，白一清还是不能够确信，这样的准备是否足以应付中枢单元的攻势。 不过，只要能妥善解决眼下这场袭击，这些努力就不会白费，年轻战士再一次将意识波投放向远处的荚仓虫，希望自己也能早日更精准的掌握荚仓虫来袭的时间地点。 但在意识波刚刚伸出大气层，想要延展向更远的地方时，他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大气层之外一样，白一清正打算调整意识波，聚焦在那看的更清楚时，银古如临大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是，折跃虫！”银古也已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白一清发现异常的地方，再三确认，自己见到的东西 大气层的外围，冰冷的宇宙空间之中，几个三角体的影子伴随着扭曲的光影浮现出轮廓，就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放到这里一般，突然出现在这里，接着，几个三角体上的扭曲光影逐渐延伸，在它们的中间形成更大的一片光影。 一个巨大的，梭形的物体，也从这片光影之中逐渐凝聚出自己的形状，展示出自己的真容；崎岖的外表，富有生物质感的甲壳，一张一合的腔室，以极为丑陋的样子出现在这片空间，这也是银古十分熟悉的样貌。 “快，一清，通知同盟，中枢单元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铺天盖地(一) 原定袭击中心区的几十公里外，同盟军中北美分区部队的某阵地上，一个碉堡之内，几个士兵百无聊赖的躺在地上，手支着身体，互相聊着天。 这个碉堡是一个避难所附带的军事设施，这个避难所处于危险位置，因此没有接收难民，而这里的军事设施则被利用起来，准备迎击敌人，这也是大型避难系统设计中的一部分。 碉堡的射击口放着2挺重型电磁机枪，后面装着一台小型超电发电机，此刻还没有人处在战斗位置，因为距离预计的战斗时间还有许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等到战斗开始时，估计得到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已经有些困意，想要打个旽休息下。 但急促的警报声，却突然在他们阵地中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小憩时间，这是战斗即将开始的信号，要求每个听到的士兵立刻赶到战斗位置。 “哦，该死，不是还有好几个小时吗！”一个嘴上正嘬着什么东西的士兵慌忙的吐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别废话，我给你三十秒时间，还不能准备好就给我滚出这个碉堡！”刚刚还在闭目养神的小队长已经来到了电磁机枪前，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正如这个警报所代表的，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了无数道火光，不是新手的他知道，这是那种叫荚仓虫的东西突破大气层所产生的现象。 可是，怎么会这么快，他们才刚刚听到警报，这些火光看起来就快要落地了似的，而且这个数量，也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火光将黯淡的夜空映的发亮，诡异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一般而言，什么什么东西像是下雨一般落下，只是一种夸张地形容，实际上并不会真的像下雨一样，但此刻，小队长切切实实地觉得，此刻的天上正在下一场，由火光作为雨滴的雨。 它们简直就像是那些冲击阵地的噬虫群一般多，像是噬虫群那么多的荚仓虫，那该会有多少噬虫下来。 眼看着火光越来越近，小队长感觉自己三十秒的时间都给多了，再次高声喝道：“快点，你就是没穿裤子，也必须马上给我站到机枪旁边！” 那些密集的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显眼，小队长也屏住呼吸，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会是怎样一场袭击，只顾得上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机枪上，等待战斗。 但出乎他意料地是，随着最快的火光接近，他才发现，这道火光的目标似乎不是这片地区，拖曳着燃烧的尾巴，荚仓虫的轨迹掠过这座碉堡的上空，飞向更远的地方，不知道要落到哪里去，但看起来不会是原定袭击区的任何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而小队长正在疑惑的时候，无线通讯再次响起，这次有了人的声音：“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全员战备提升至最高级警戒状态，中枢单元来袭，全员战备提升至最高级警戒状态，中枢单元来袭·····” 和袭击区相隔上万公里的华国，在袭击区入夜的时候，这边才是一天的刚开始，繁华的商业区里，林立的写字楼中，刚刚乘着拥挤的万力大巴车赶到公司的办公室白领打了一个大大哈欠，在饮水机前给自己接杯水，这个时段，还不是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 每年下半年的这个时候，对于打工人们都是很难熬的，因为正值11月的现在，是没有任何假期的时间，会让人一点盼头都没有，这样的煎熬，比同盟一直强调的噬虫危机要有实感的多，中枢单元不知道时候会来，但是现在的工作就已经快让人撑不住了。 有了万力大巴车之后，迟到率倒是大大降低，这个时间，公司里的人已经差不多有一半都到了，在往常，公司这个时候应该还只属于那些到的早的人，所以虽然人到了很多，大家也还没有开始正经的干活，像是上学时的课间那样闲聊着。 拿着水壶回来的人给其他人倒上水，去外面买早餐的人也带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渐渐开始有人打着哈欠打开电脑，准备将昨天剩下的活干完。 一切就好像过往所度过的每一天一样，没有噬虫时是这样，有噬虫时还是这样，虽然有万力大巴车这样的小变化，还是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这座城市还没有经历过噬虫袭击，这样的灾难似乎只存在于电视新闻和大家的聊天里，即使是中枢单元来袭这样的事情，大家会讨论这是真是假，会抱怨修建各种东西带来的不便，但没有人会去想，这些真的发生了会怎么样。 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早上，尖锐的警报声唐突地在城市中鸣叫起来，穿过玻璃，刺入众人的耳朵里，这种难听的声音让许多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刚刚还在聊天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着是不是昨天有什么演习的通知没有看到。 这时，有一个站在窗户边上喝茶的人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一些火光，神经像是被回忆中的某个东西触动了一下，紧接着，回想起了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快跑啊！噬虫来啦！”他恍然大悟的大喊着，随后冲向他才才刚刚出来不久的电梯间。 一些人还是不明白他这没头没尾说的是什么，一些人则是压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更多人被一语惊醒梦中人，终于明白了情况，扯着身边还不明就里的同事，赶紧向外跑。 写字楼里如梦初醒的时候，大街上已经开始了骚动，警报声已经响起，但这是一场没有提前被预告的袭击，许多准备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 刚刚还准备去上班上学的人们更没法快速适应这种情况，马路上有的车辆匆忙的转向，引发了交通事故，大街上，因为指引人员还没赶到，有的不知道该前往附近哪个避难所，而知道的人则一窝蜂地涌向地下通道的入口。 这种骚动之中，一个原本要被妈妈送去幼儿园的孩子摔倒了，和他牵着手的妈妈因为急于赶往避难所，没有顾上孩子幼小的脚步。 她连忙赶到孩子旁边，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抱着因为摔破膝盖而流泪的孩子不断安慰他，而当妈妈准备带着孩子继续赶路时，巨大的撞击声，在她的头顶轰然响起。 一道从天而降的火光，以肉眼看不清的，比它飞行的声音还快的速度，撞上了矗立于这片街区中心的写字楼中。 当这位妈妈抬头时，只看到了玻璃，混凝土，以及各种杂物的碎片从天而降，无处可逃。 第一百二十五章 铺天盖地(二) 欧洲，兰波，当警报声在这个曾今遭受过噬虫肆虐过得国家中响起时，那些从上次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就以神经过敏一般的反应，从他们正在进行的各种事务中脱离出来，马不停蹄地逃向离他们最近的避难所。 尽管他们已经离开了曾让他们遭受噩梦的地方，尽管曾被破坏的地方已经被重建，尽管他们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在那场灾难中遭遇的一切，始终让他们难以忘怀，有的人还时常会在那场噩梦中惊醒。 这让他们关心着关于噬虫的每一点情报，参与能够推动对抗噬虫袭击的每一个呼吁，将附近每一条通往避难所的道路都牢记于心，在知道中枢单元即将来袭的消息后更是寝食难安。 而在这个警报响起后，他们就是行动最迅速的那批人，不少人甚至在路上见到了熟悉的面容，在其他人还在惊叹发生什么的时候，他们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前往避难所的道路，连天上浮现的火光都不去看一眼，只管赶路。 他们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当他们到达时，应该支援避难所的同盟部队还没有来得及赶到，在没有袭击时，避难区通常只有本国军队在此常驻。 这群人中的一个男人，一进入到避难所里，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在人还不多的避难所里找到一个让自己舒适的位置坐下来，不去思考自己有多少财产没有带上，不去想这么早到是不是之前还该多做些什么，也不去想之后该怎么办。 这次袭击没有通知哪些避难所是危险区域，但是对避难所里的人来说总比在外面安全，即使附近有危险，他们也能迅速转移，兰波的避难所不比那些在发展中国家修建的不完全版本，有着非常完善的功能。 在这之中，他们这群过去袭击的受害者们出了大力，一直不遗余力的呼吁各方加紧修建大型避难系统，甚至亲自参与其中，在这种推动下，兰波的避难设施在全世界都可以说有很高的水平。 在这样的高墙壁垒，秣马厉兵的保护下，安顿下来的男人终于有功夫关注外界的信息，他需要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不管怎么样的避难所，只有噬虫被全部消灭后，才能说是彻底安全。 在同盟发出的公告上，已经宣布中枢单元来袭的消息，男人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也知道了为什么警报来得如此突然。有的地方，噬虫已然落地，兰波这边可以说算是遇到袭击比较晚的了。 这次的袭击没有所谓的中心区，袭击区，陆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被袭击，同盟目前的意见是呼吁民众先赶到最近的避难所，同盟会根据战况，再将民众们二次转移，集中到更安全的区域中。 不过这样的信息，也不知道能看到的人有多少，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关注同盟消息的习惯；而更多人可能正在逃难的路上，没有查阅的余裕；已经被袭击的地方，更可能因为基础设施的毁坏，民众根本无法连上网络。 种种消息都没法让人安心，反而愈发的担忧起来，率先赶到避难所的他最后又放下通讯设备，打算等待避难所工作人员的消息。 避难所里的人越来越多，而避难所外也开始逐渐听得到“砰砰砰”的声音，不知道是荚仓虫落地的声音，还是人类武器爆炸的声音，但不管是哪种，也都只会让人更加觉得心慌。 但好歹自己已经待在了避难所里，他这么想着，然后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接着强烈的震动感从他背后的墙壁传来，那是一旦感受到就会意识到危机感的，沉睡在记忆中的，不祥的震动，这震动摇晃着避难所每一个人的身体，也让每一个人的心战栗不止。 而从避难所外的视角上看，一道火光笔直的从天上砸中了这座已经有好几万人难民的避难所，被荚仓虫击中的一角，升起一道由烟尘构成的柱子，所幸避难所设计时就考虑到这种情况，抗住了荚仓虫的直击，只是被砸出了一个缺口。 但是其中的噬虫已经被释放出来，开始疯狂的想要钻进避难所内，驻守的部队也顾不上波及避难所，连忙开火，爆炸的火团在避难所边缘翻腾，子弹勾勒出的大网分割凶恶的虫群，英勇的战士骑着摩托吸引噬虫向其他地方移动。 而就在交战之际，在驻军的阵地之中，炸裂声骤然爆发，一团团不明物体从天而降，落到了这片正在激战的地方，不知道从哪来，只知道，这是某种粘稠的，具有高温地液态物质，它们落在地上，四处飞溅。 那炽热的高温就连坦克的装甲都能融化，而飞溅出来的液滴，更是会点燃碰到的任何可燃物，然后剧烈的燃烧，甚至引发爆炸，阵地中央顷刻间就化为火海，瞬时之间就让这支驻军的战斗力大减。 这支驻守的营队长官面色铁青，看着已经硝烟四起的城市和一片狼藉的阵地，想要立刻组织这个避难所转移，可哪里是安全的地方，他也没有答案。 非洲，意提恒以南几百公里的一个国家内，上次意提恒袭击时，这里逃过一劫，而在这一次，未能幸免。 带着尾巴的荚仓虫就像是非洲雨季时的大雨般落下，砸在这个国家有人居住和没人居住的每一个角落。 最近才因为兴修的新长城系统而得到工作的人们不得不瑟瑟发抖的躲进用他们汗水修建的避难所中，离开他们最近才开始不愁每天吃喝的小家，仿佛一切都回到那个还没加入同盟，不知哪一秒会有炮弹落下的时候。 一道又一道火光在城市中落下，冲击的气浪掀起漫天的尘土，巨大的声响穿透每个人的内心，一座又一座房屋倒塌，一条又一条道路断裂，但人们还是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上路，前往最近的避难区。 这座小城的避难所在这种情况下已不太可能成为庇护之地，但作为中转的交通枢纽，还是没有问题，这片地区的难民们将在此处集中，搭上前往其他地区的运输机，万力大巴车，地下通道或是别的什么交通工具，只不过，也许到了下一站也还要继续中转。 虽然是这种万分险恶的情况，但是这里的民众们却没有展现出过度的惊慌，好像他们早已习惯了一般，他们的确也是早已习惯，反倒是最近几个月这种平静又饱暖的生活，他们还没能完全习惯。 不过即便如此，当一群噬虫发现了正在这种动荡中运送民众的万力大巴车，踏过碎裂的道路，房屋废墟的瓦砾，路边汽车的残骸，一拥而上时，这种事情，他们也习惯不了，拼命的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 清脆的鸣叫响起，在那之前，虫群中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这是巨象坦克的电磁主炮，爆炸紧随而至，榴弹在虫群间尽情的释放威能，最后是密集的火线构成的大网，dc1电磁步枪的攒射凝结出士兵们的意志。 一个个坚实又庞大的身躯出现在火网之前，被电磁加速的子弹打在上面只能留下一个个小坑，但却无法穿透过去，几头巨壳虫构成一道移动墙壁，带领着身后的噬虫继续向前，刃虫的反击也接踵而至，同盟军不得不一时避让。 但这不代表同盟对它们没有办法，黑影从空中垂直的下坠，落在虫群间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轻微碰撞声，这种细微的声音在这片战场上没人能够听见，但随后响起的爆炸声，立刻就能掩盖周围的一切的声音。 “确认命中，准备第二波投弹。”距离爆炸地点几千米高的空中，刚刚投下炸弹的应龙飞行员确认了自己的战果，爆炸的火光虽然在这种距离已经不再震撼，但还是能够目视到。 “收到，保持警戒，现在的天空并不安全。”队长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这是一支应龙小队，正准备执行避难所运输机的护航任务，在运输机起飞前，则是顺带对附近进行地面支援。 有了应龙战机后，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也能对地支援，虽然并不能说完全没有风险，但是风险和收益已经完全能达到对等。 不过话虽如此，正当战机准备第二轮投弹时，机身却毫无预兆的剧烈摇晃起来，飞行员原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气流，却陡然发现，自己的一侧机翼已经被毁，这不是什么气流，而是一次袭击。 他的心中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股凉意从脊髓扩散至全身，迅速的拉升高度，大声通报：“敌袭！有敌袭！” 队友们也发觉了他的异样，但雷达上附近并没有任何敌人，最近的目标也在一两百公里外，而翼虫不具备从这个距离发动攻击的能力，是新种的敌人吗？ 然而，并没有给他们思索的时间，一架拉升稍微慢一点的战机，突然的，就在空中爆炸，依旧没有看到翼虫，但这次有人看到，爆炸之前，一道十分细长，几不可见的黑影掠向了那架战机，只是，依旧不知道那是什么。 “快，联络指挥部，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攻击我们！”队长头盔下的脸庞直冒冷汗，意识到了他们正处在危险境地，也预感到这次的袭击，人类命途多揣。 第一百二十六章 铺天盖地(三) 美洲，哥西墨西部沿海的某个城市中，这里已经狼烟四起，四处都是逃难的民众和肆虐的噬虫，老旧的贫民区早已化为一片废墟，而即使是城区漂亮的高楼，也已经不再能守望这座城市的天空，不过，依旧还有一个能在这幅景象中保持安宁的地方。 柔和的灯光点亮房间，洒在铺满整片地板的细密柔软羊毛地毯上，地毯上又摆着既有古典风格的奢华又有现代工艺的舒适的真皮沙发，沙发前是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实木茶几，茶几上随意的摆放着常人可能要不吃不喝很多年才能买的起的美酒。 酒瓶似乎是被不经意间碰倒，里面的美酒已经不知道在多久以前就从横放的瓶口中漏空，全部喂给了底下的地毯。 而房间的主人却毫不在意，只是顾着和自己怀中的美人亲昵，还有什么比在末日之中，和年轻漂亮的姑娘一起待在一个安全的地下避难所里更惬意呢。 为了办到这一点，这个名叫戴德的中年贝利卡富豪投入巨资，靠着新技术，打造了这个在国外的地下天堂，这里的外壁由多层新技术制成的复合材料板构成，钻地弹都无法穿透，核弹也没法威胁到内部；还有足以给半个城市供能的超电发电机提供能源。 他还发射了专门为这个避难所提供通讯服务的卫星系统，即使地面被毁，只要卫星还在他就还能和外界保持联络。 避难所内部不仅有这样的房间，还有游泳池，健身房，图书室，等等各种娱乐场所，并且储藏了足够过上两三年奢侈生活的食物，完整的水循环净化系统也有安装，饮水也不会有问题。 而在地面上，还有他雇佣来的老练佣兵，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原本长期混迹于战争多发的地区，但是在同盟兴起后，就收入大减，被戴德雇佣来作为自己的守卫，并配备了大量的新技术武器。 戴德还是很喜欢同盟的，准确的来说，是喜欢同盟带来的新技术，这些新技术非常的神奇，虽然还没有广泛的进入民用领域，但戴德可以通过那些拿到新技术的公司，得到这些超然的技术，他觉得，这些才是他这个身份地位应该享受的东西。 “嘟嘟嘟！”有些刺耳的铃声响起，打断了戴德的旖旎，他有些不高兴的接起电话。 “老板，我们刚刚又打退了一波袭击，暂时没有危险。”话筒里，是保安队长的声音，这人也是地上佣兵部队的首领。 “知道了，下次通报可以放到三个小时后，期间没有要紧的事情就不要再找我了。”戴德冷冷的说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戴德虽然被打搅了兴致，但也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这个避难所虽然很完美，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他只是想享受，并不想真的被噬虫包围时还待在这里，这样的通报也是他定下的。 一旦有发生危险的可能，他需要立刻知道，并离开这里，赶往海上，那里有其他上流人士准备的一艘豪华客轮，许多他认识的人现在就在那上面。 他是不想和其他人挤在一起，才打造了这个避难所，不管是平民，还是名流。一间专属于他的避难所才符合他的要求，所以不到最后时刻，他还是不想挤上去。 而且，他的妻子还在上面，找了个借口把她先打发了过去，自己现在过去肯定有不少麻烦。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还是先在这里享受吧，戴德想道。 地面上，保安队长无奈的挂上电话。 “boss有什么吩咐吗？”队长的身边，一个顶着光头，相貌剽悍的男人瓮声问道。 “没有，他说没有要紧事，三个小时内不要打扰他。”队长摇摇头回答。 “那不正好吗，我看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这些噬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另外一个满脸疤痕的矮个男人拍了拍他身前的电磁机枪，豪爽的说道。 “同盟军也就只有这个水平吗，有这些宝贝，他们居然还会对那些虫子头痛。”矮个子接着一脸不屑的大声嚷嚷着，战斗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打退了三波噬虫，还没有人受伤，初时的紧张已经被满溢而出的自信所替代。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戴德在哥西墨买下的庄园，这个庄园为了守卫地下避难所，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要塞，四周有碉堡，庄园里储藏着大量弹药和各种轻重武器，还有十余辆戴德从军火公司买来的贝利卡下一代新技术坦克。 火力抵得上同盟军的一个小型阵地，在这次袭击前，就曾有哥西墨当地的黑帮集团打上了这里的主意，这些哥西墨当局都觉得棘手的武装黑帮，面对他们，就只有引颈就戮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即使是对上大批的虫潮，这个保安队长也相信，他们能够坚持到戴德安全撤离，不过他并不认可同伴对同盟军的轻视。 “不要小看同盟部队，也不要小瞧这些东西，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队长提醒了下自己的同伴，打算去巡视各个岗哨的情况，避免这些第一次和噬虫战斗的佣兵们，被刚开始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而他还没转过身离开，就发现自己的视野突然朝向了天空，漆黑的夜空中还有拖曳着尾巴的火光掠过，初时还有点疑惑，为什么自己突然抬头了。 直到背部着地，在地上翻滚几圈，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冲击神经，保安队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猛烈地炮击声响起，接着是密集的枪声，然后是震耳的爆炸声，一场战斗已经在庄园里打响。 “是袭击！”他忍着浑身的剧痛，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想要大声呼喊，提醒同伴们发生了什么。 保安队长抚着头破血流的脑袋，花了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而在他回神的期间，那激烈的战斗声，已经不知不觉结束了，整个庄园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中，隐约还能听到远处同盟部队的战斗里传过来的炮声。 他的眼前，刚刚还在和他谈话的两个人已经连同他们身前的武器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宛如被什么巨大物体犁过般的恐怖痕迹，前方的碉堡塌掉一半，身前的工事被完全洞穿，大概两米宽的沟壑贯穿沿途的设施一直延伸到院子内部。 沟壑上散落着各种碎片，水泥的，金属的，还有人的，沿着沟壑往前看去，是那辆曾让他们惊叹的新世代坦克，此刻，这辆被他们视为最大依仗的钢铁巨兽，已经变成了一摊碎裂的金属垃圾，在它的面前，是一个铁塔般的身影。 比例上显得有些大的双手从坦克上收回来，看起来就是这双手把这辆坦克像是玩具一样撕碎，而五米左右的身高也确实显得这尊坦克像是给小孩玩的一辆摇摇车，让身形高大的保安队长也只能仰视对方。 粗壮的双腿屹立在大地之上，身体外披着一层硬质甲壳构成的铠甲，像是从身上长出来的样子；甲胄之上一丝伤痕都没有，仿佛刚刚的战斗都是幻听一般。 铁塔转过身，队长看到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犹如刻上去的脸，从它出现，到它结束战斗，这张脸也确实如同刻上去一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产生任何变化。 接着，这张脸再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突然出现在保安队长的眼前，变得十分巨大，光凭这种压力，就让刚刚站起来的他瘫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他最后留下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方舟 距离北美大陆西海岸几百公里外的太平洋之上，一艘白色的，造型华丽的巨大游轮，正在漫天的火光之下，在海面漂泊，正好到了破晓之际，太阳从海面上升起，这艘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游轮沐浴在晨曦中，优雅的航行。 船上的乘客也在这缕温暖之中，渐渐从睡梦中苏醒，但还有些人因为渡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好不容易来到安全的地方，迟迟不愿从甜美的梦乡中归来。 已经苏醒的人纷纷开始在船上走动，有的为了在这个动荡的时节散散心，有的为了拜访同在船上的熟人，还有的则是趁机想要结交更多的人脉。 在这之中，福特成了这艘豪华游轮上的大红人，不管是老熟人，还是新上船的乘客都会来造访，即使是对福特一家三口都算宽松的房间，也显得拥挤起来。 “亲爱的，我们这样待在船上，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了，杰娜若，我不是已经说过，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在最后一个客人离去，终于有空闲时间的时候，福特的妻子杰娜若收起在客人面前的贤惠妻子模样，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本吉她老公已经失去联络了，我们，我们最后也会这样吗？”美丽的脸庞朝着还在熟睡的孩子们望去，恐惧，担忧从苍白的容颜中溢出。 “亲爱的，我早就说过，他那个堡垒没有任何意义，而这艘‘诺亚’就是现在地球上最安全舒适的地方，你和孩子们都会好好地，放心吧。”福特搂住正担惊受怕的妻子，用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抚爱人的心神。 诺亚号，新一代海上客轮，是由多国的上流人士牵头，利用新技术秘密打造的方舟，全长超过五百米，排水量超过二十万吨，配备独立的基础设施，娱乐设施，大量的生活物资等等必备的东西，堪称一个小型的海上要塞舰，不过只会容纳他们这些社会精英。 因为噬虫优先攻击智慧种的特点，所以对地球的袭击，也以人类居住的地面为主要目标，因此海洋暂时是安全的，建造诺亚的人们也因此开启了这个计划，出售总共三千余张的船票，供全球各地的上流人士使用，船票的价格也是一路暴涨。 这艘船早在意提恒袭击之后就已经开始建造，在得到中枢单元即将来袭的消息后更是随时处于准备出航的状态，在这次袭击确定为中枢单元来袭后，就接上了从各地赶来的名流们，哪怕在出航后，也陆续有飞机赶来，降落在船上。 福特虽然不是牵头之人，但也为这艘船打通了不少关节，是最早上船的一批人，也因为他的努力，现在诺亚和北美同盟基地的海上舰队只有几十海里的距离，一旦有任何意外，北美区的部队就会立即赶来救援。 所以他对这艘船的安全充满信心，不管是对来访的客人，还是对自己的妻子，他都能这么说，轻抚着杰娜若的后背，福特微笑着说：“你现在不如担心下孩子们，等新鲜劲过了，他们肯定会在船上闹腾起来。” “可是，你也说过，岸上的虫子不解决，海上也会变得不安全，真的没问题吗？”本吉丈夫的失联，让杰娜若那颗悬着的心始终无法放下，这人和普通人不同，和她们一家一样掌握着大量财富资源，这也意味着，福特一家遭遇同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不是需要你操心的事情了，会有专业的人士去处理。”福特还是一幅笑容满面的样子，看不出来丝毫的担忧。 没错，消灭噬虫这种事，只需要交给同盟和那个外星人就可以了，他福特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后，踏上地面，成为剩下的人们的领导者。 为了这一点，战斗越激烈越好，这些自以为正义的家伙最好与那些虫子同归于尽，尤其是那个外星人，扫清这些障碍，人类才能回到，应有的秩序之中。 当然，这些话，福特并不会对妻子说出来，他只是继续，微笑着，用各种甜言蜜语，抚慰这个还在害怕地女人。 福特还在安慰杰娜若，本吉还在试图联络戴德，无人接收的电波一次又一次的飞到中美洲的大地上，而这里已经面目全非。 控制这里的黑帮，曾在这片肥沃而平坦的土地上开辟了许多农田，用于种植生产成瘾性药物的作物，而这些农田现在已经被噬虫布满，能够侵蚀人心的猛毒对这些怪物来说就和甜点没两样，被尽数吞食殆尽。 昔日凶残的黑帮们已经无影无踪，在汹涌的虫潮中，他们就和往日被他们肆意压迫的平民一般无力，原本自恃从政府那盗来的新技术武器而留下的人，已经连尸体都看不到了，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 爆炸的火光突然在农田之中绽放，夹含着热量的气浪在虫群之中席卷，阻止怪物们继续蔓延。 不过，轰炸并没有持续多久，投下炸弹的应龙战机，马上就被附近的翼虫盯上，不得不中断攻击，将战场交还给地面部队。 地面上，北美同盟部队新装备的巨象坦克，扬起炮口，在十公里开外的地方，对着涌来的虫潮全力开火。 虽然威力不如空中轰炸，但是密度和频率要更高的爆炸持续的在农田中落下，虫群的碎片和四射的泥土一同飞溅出去，洒在地上，如果这附近还有人站在地面上的话，会感到一阵阵的震动从脚底传来。 这支装备巨象坦克的重装营，任务是抵挡这里的噬虫八小时，他们的背后是一座还在疏散的小城，是这附近几万平方公里内，唯一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正在收容向这里聚集的民众，之后再将他们往更安全的地方转移。 远处的虫群还在被落下的炮弹打击，但是大群的噬虫已经凭着潮水般的数量，到了更近的地方，装甲集群也放下炮口，准备和来势汹汹的敌人短兵相接。 直线飞出的炮弹犹如利刃一般在虫群中间开出一道又一道伤口，伤口愈合后又被切开，再次愈合，再次切开，不断重复，直到炮管温度濒临极限为止，虫群依旧保持着完整，但是规模总算小了很多。 在炮管冷却的间隙，再往重装营背后几十公里的距离，从炮击阵地飞来的火炮攻击落在了平原之上，虫群与坦克群之间，将地面和虫群一同化为一片凹凸不平的洼地。 想从洼地中爬过来的虫群，又遭到和坦克群协同作战的步兵倾泻的炮火，各种榴弹的爆炸在地面的凹陷之中尽情的释放，又让凹陷进一步扩大。 而能够从这样的攻击中越过洼地，继续奔行的噬虫，等待它们的是已经冷却好的坦克主炮，利刃再次将剩余的噬虫化作碎片。 虽然目前战线还算平稳，但是这只营队的长官还是没法安心，这样强度的战斗不知会持续多久，虫群不知疲倦，而人类一旦有任何疏忽，就会是灭顶之灾，更何况，这个战场，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存在。 “装甲部队继续保持攻势，侦察班加大警戒力度，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轰！” 就在部队的营长下达命令之际，巨大的声响，从营队的侧翼传来，那是一种两个都很有重量的东西发出碰撞的声音。 无需营长命令，所有处于平射模式的坦克都立刻调转炮塔的方向，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开火。 但这并没有阻止第二道撞击声的响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飘摇之中 第二次冲击离得更近，而营长也终于看清了造出声响的罪魁祸首，这个他虽还未谋面，就戒备不已的敌人——一个身高五米左右，铁塔一般魁梧的怪物。 根据外星人银古提供的情报，这种噬虫叫做堡垒虫，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如同一个堡垒一样，外壳坚硬，威力巨大，但和名字极其不符的是那难以置信的速度。 尽管已经知道这东西能在地面以接近音速的速度移动，但实际见到时还是让营长的面部肌肉忍不住的颤抖，正是这种速度，才让侦察班没能来得及提醒，很难相信，如此巨大的身躯还能这样迅速的移动。 目前，这样的堡垒虫已经在全球各地都有出现，每一个都是非常棘手的敌人，而这个重装营所在的地区也有目击报告，所以他们才在见到之前制定了应对计划，然而实际遭遇时，这些准备全都化为了乌有。 “全体散开，联络海上部队，我们需要更多支援！”面色铁青的营长咬牙下达了命令，堡垒虫出现的现在，他们已经无力维持战线，只能以拖延时间等待支援为目标。 散落在外的步兵们迅速登车，悬浮的坦克全速在田野上移动起来，同时朝着追逐一辆又一辆坦克的堡垒虫开火，这样巨大的身躯，命中并不算难事，可堡垒虫的防御远比巨壳虫或是刺甲虫要强得多，威力巨大的坦克主炮，居然造不成肉眼可见的损伤。 而堡垒虫则是冲刺，击毁坦克，再冲刺，再击毁，重复这样简单的攻击，巨象坦克群的攻击没能丝毫阻止它的步伐。 “这个该死的怪物！”在这样的严峻的情势之下，堡垒虫终于出现在了营长的车前，扬起了那水缸般大小的拳头，下一刻，他的坦克就会和之前的那些一样，化作一堆金属垃圾。 沉闷的声音响起，堡垒虫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身体弯曲，向后飞去，而营长的坦克也趁机和堡垒虫拉开了距离，营长只隐约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接着脑海中就有空灵的声音响起： “这个堡垒虫就交给我，你们继续拦住其他噬虫。” 白色的影子再次掠向铁塔一般的怪物，和它缠斗在一起，带着堡垒虫远离这片田野，进入边上一个已经空无一人的村庄废墟之中。 巨大的拳头挥过，将空气和面前的房屋一同撕碎，白一清纵身一跃，将光刃狠狠的刺入那张像是被刻上去的脸。 但除了飞溅的火星之外，并不能为堡垒虫带来别的变化，堡垒虫和刺甲虫一样，外壳会分泌反光束涂层，致密的涂层会阻挡住光刃中的高能粒子，让白一清无法伤害到堡垒虫。 白一清攻击没有奏效，也迅速拉开距离，向后跳去，躲过堡垒虫横扫而过的另一只手臂，铁塔般的怪物再次展现出和外表不符的敏捷，在地面踏出两个小坑，紧跟而上，重拳砸向还未落地的白一清。 青年面不改色，以完全无视重力的动作垂直跃起，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在堡垒虫的后方，而敌人的拳头则将地面连同周边的建筑废墟一同碾成齑粉，在清晨的空气中飘散。 “一清，用‘炽刃’，还有许多堡垒虫等着被消灭，没时间耗在这里了。” 银古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年轻战士没有回答，直接开始了行动，手臂举到胸前，眼睛盯着从烟雾中冲出来的堡垒虫，意识集中在手臂之上。 蓝白色光刃变得愈发明亮，甚至到了刺眼的地步，随后以某个时间点为界限，光刃变成了黄白色，外表虽然没有更多变化，但是白一清身边的一些建筑废墟和杂草，却突然毫无征兆的燃烧起来。 烈火和光刃交相辉映，火光的影子在白色的战甲上跃动，怪物的步伐也笔直的冲向这里，白一清犹如泰山般岿然不动，等到堡垒虫来到面前之时，微微一晃，躲过堡垒虫的拳头，贴向敌人的身前，刚刚还坚不可摧的甲壳被黄白色的光刃像豆腐一般刺穿。 光刃随着白一清的身体，向上划去，将那张被刻上的脸一分为二，巨大的身躯也随之失去力量，带着刚刚冲刺的力量，扑倒在熊熊火焰之中，身上留下一道贯穿胸膛，从身躯一直延伸到头顶的伤口，铁塔般的身体此刻就像是一块被热刀切开的黄油。 “干得漂亮，一清，你的炽刃掌握的很不错。” “中枢单元还没出现呢，当然不能被这种货色难住。”白一清摇摇头，用没有感到高兴地语气回答，但是心中还是略微感到放心，如果在这就被堡垒虫就难住了，这场战斗真的是前途未卜，还好他算是顺利掌握了炽刃。 炽刃是白一清这几个月训练掌握的新招式。星之民战士最普遍的攻击手段，便是光刃和光束，而不管是光刃还是光束，都是靠着心相产生的高能粒子，在微观层面活跃的运动来破坏目标。 这样的攻击非常简便，效果通常也很好，但是对上刺甲虫，堡垒虫亦或是别的拥有反光束手段的敌人，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而炽刃就是为了应对这个情况而生的技巧之一。 通过使用者的操纵，炽刃不再是靠着高能粒子来杀伤敌人，而是纯粹的高温，光刃大小的范围里，有着数万摄氏度的高温，借此就能洞穿任何有形的防御。 这样有着单独名字的招式在星之民战士体系中也会被叫做战技，战技是成为高阶战士的敲门砖，掌握足够多，足够强的战技是晋升高阶战士的必要条件，当然，以白一清现在的程度，还差的远。 “中枢单元还没有出动吗？”白一清解决完这里的堡垒虫之后，就接着往下一个地方赶去。 现在的形势，不管是白一清还是同盟都已经无法完全掌控，全球各地都成了战场，现在的目标就是先将大部分平民转移至相对安全的地方集中保护，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而年轻战士则是要在这个过程中，优先定点清除同盟部队难以应付的敌人。 而同时令人担忧的是，中枢单元还未见踪影，不知道什么原因。 “它还待在母舰虫里，没有动静。”银古的意识波一直保持着对中枢单元的监控，虽然不能看到具体的信息，但是能够确认，从母舰虫出现到现在为止，中枢单元都一直待在那头出现在大气层外的母舰虫之中。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白一清原本就对中枢单元十分忌惮，现在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更是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紧绷的神经时刻没法放松。 “不要太在意中枢单元的意图，它有时会使用谋略，有时又毫无技巧可言，摸不准，猜不透，我们只要保持自己的计划，注意它的动向就好，不要打乱自己的节奏。” 银古和中枢单元交战过无数次，深谙其中的要点，用他的经验安抚年轻的搭档，同时，也在心中不断地猜测中枢单元行动的目的。 眼前还有许多要做的事，一清也很快收拾好心情，继续赶路。 在空中飞翔，大地在一清的眼前飞速掠过，满目疮痍的景象，映在年轻战士的心中。 美丽的原野已经被噬虫淹没，虫潮疯狂的啃食着眼前的一切，山川草木，飞禽走兽，无一幸免，恬静的平原变得崎岖不平，满是坑洼，再往前去，是巍峨的山峰，不知在地球上屹立了多少时光，阻挡了多少风雨，却也难逃被噬咬殆尽的命运。 往日喧闹的城市已经空无一人，孤独的楼宇静静的排列在街道之间，等待朝这里涌来的虫潮，又或者朝这里赶来的同盟部队，成为下一片战场。 另一座城市，则已经硝烟环绕，到处都是轰鸣的爆炸声，或是虫群的啃食声，一次次火光在城中闪烁，一座座楼房轰然倒塌，而在城市的一角，是还在度日如年的度过每一分钟，煎熬地等待撤离的普通民众。 好在，在这些怪物肆虐的缝隙中，也有一些净土，连接避难区与避难区之间的路上，成队的同盟战士依托着沿路的防御阵地保护着普通人们的生路。 排列整齐的射日1电磁炮不断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将看不见头的黑潮拦在视线之外，无数满载难民的万力大巴车匆匆途经阵地，朝着远方奔去。 天空中，翼虫和钢铁战机混做一团，英勇的飞行员将怪物们牢牢网住，而巨大的运输机就在巨网旁掠过，抓住被争取到的生机。 尽管在此时此刻，这些路途都已无法保证安全，但是所有人都还在为求生而努力挣扎，同样的事情，不只是在白一清的眼前，世界各地都在上演。 白一清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但是看到这样的景象，止不住的叹息也会从心中涌出，但是无论如何艰难，为今之计，只有坚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短暂的停歇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就这样在铺天盖地的势头下持续，无数人在煎熬之中度过了三天，盼望着和往日的袭击一样，时间到了，就会恢复正常，然而这次，始终无法如愿。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第一波打击似乎已经结束，太空中的母舰虫不再继续投放荚仓虫到地面上，而中枢单元也始终保持着静默，没有出击。 白一清则在这三天中四处奔波，帮助同盟军清除堡垒虫，巨猎虫等棘手的敌人，持续的战斗下来，他也不得不停下步伐，适当休息，恢复体力，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来自远方的电波。 “一清，我已经找到阿姨的消息了，她马上就要抵达中部避难区，我现在也在中部避难区，等阿姨到了以后，我会去接她，你不用担心。”接通信号，传来的是熟悉的悦耳声音，只不过洛轻云此刻的声音，还带上了一丝憔悴。 “谢了，轻云，你这几天也很辛苦吧。” 青年的声音也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这几天除了噬虫的问题外，白一清最担心的自然就是家人的安危，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明白，抛下眼前的问题去找老妈，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危险，所以只能拜托洛轻云来帮自己，而女孩也是一如既往地可靠。 两人没有说很多话就挂断了通信，白一清还在战斗途中，洛轻云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虽然处于这样的境遇之中，能够听到搭档的声音，女孩也安心了不少，因为这几天的忙碌而始终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一丝舒缓。 洛轻云长吁一口气，接着就打算和自己的父母联络，特安局自袭击开始，就也投入到了疏散工作之中，忙碌到现在，才有了落脚的地方，王守正也安排好轮班，让之前一直工作的人休息休息，同时处理私事。 十几分钟的通话后，洛轻云也了解到父母的情况，他们已经撤往了位于西伯利亚平原的一个大型避难区，暂时能够保证安全，这也多亏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同盟各位同僚的努力。 经过初时的混乱，中间的定夺，以及之后奋力的争取，局势总算初步明朗起来。 在几个月之前，同盟就根据全球各地的情况，一共挑选了了上千个地点，作为有潜力在袭击时承担重责的大型避难区建设，可容纳人数比一般避难区多很多，并且会在这些地方储备大量粮食，水源等生活物资。 袭击发生后，同盟又根据现状，从中挑选了上百个大型避难区作为最终选择，这些都是受噬虫影响相对较小，也便于防御的区域，同盟部队在这些地方投入重兵，清剿残余的虫群，并驻扎防守，为人们开辟出庇护之所。 而各地的小型避难区则作为中转站使用，将人们集中起来，一批批送至大型避难区得到保护，这便是同盟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此时此刻，这个工作也还在进行中。 无论是洛轻云和白一清所说的亚洲中部避难区，还是她父母所在的西伯利亚避难区，都是被划定的大型避难区之一，抵达这些地方，起码可以暂时保证生命的安全。 打完电话后，洛轻云的神色彻底放松下来，虽然和父母分隔两地还是让人有点担心，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个时节，女孩也知道不能奢求太多。 接着，洛轻云就发现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正靠近自己，年长的她看到了这个泪眼汪汪的姑娘，正是她交好的后辈小梅。 “怎么了，小梅？” “轻云姐，怎么办，我爸妈的电话怎么都接不通！” 洛轻云一开口，小梅那蓄积的情绪好似再也忍不住一般爆发开来，心中的不安与害怕，带着哭腔和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小梅用满怀无助的眼神看着最信任的前辈，而洛轻云也向前一步，轻轻搂住浑身在颤抖的小姑娘，收起自己的疲惫，用柔和的语调缓缓开口。 “小梅，冷静点，还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现在你最要紧是保护好自己，你的父母到时来了，也肯定希望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小梅，对吗？” 洛轻云用温暖的手和轻柔的嗓音抚慰着不安的女孩，尽她所能的稳定小梅的情绪，尽管，她的心里也无法否定最糟糕的情况。 在噬虫遍地的现在，除了一些在海边的避难区之外，天上的运输机成了主力的交通方式，速度快，运力大，洛轻云和其他特安局人员，白一清的母亲，以及许多民众都是乘着运输机来到这里。 但即使有着同盟战机的护航，也不是所有运输机都能够平安抵达目的地，地球的天空，现在并不属于人类。小梅父母搭乘的运输机预定应该在十分钟之前抵达，但是避难区现在联系不上飞行员还有护航的战机，知道消息的人都已经有所猜测。 娇小的女孩还在怀中发抖，洛轻云用脸颊贴着靠在她肩膀上的小梅，一边安慰女孩，一边看向她们所处的这片难民营地。 一对情侣在一间残缺的房屋前重逢，拥抱在一起；一个人抱着孩子的母亲，轻抚着好不容易睡着的骨肉，眼角除了疲惫之外，还流出止不住的悲哀。 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帐篷前面靠着背后的墙壁捏着手机一幅放下心的样子；另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抱着什么东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委员会的人带着一批新来的人，在这片营地寻找可以安置的地方；穿着白色衣服的医护人员从刚刚降落的飞机出来，带着躺在急救椅上的人从营地中穿过。 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道，同一些淡淡的，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血腥味，同这些充斥着各种情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从人们的鼻子和耳朵中钻到心里，让本就动荡不安的内心，更加骚动。 在这种氛围之中，没有人关注抱着小梅的洛轻云，每个人似乎都只有关心自己事情的力气，但是洛轻云却觉得每一个人都在受这种混杂在一起的东西的影响。 喜悦的人可以安心，但是还在等待消息的人变得愈发焦急，而那些已经得知噩耗的人则显得更加悲切，无形之中，这又压抑了那些原本高兴的人，让他们难以当着还在煎熬之中的熟人朋友流露出喜悦。 洛轻云想，即使是他们这些本该负责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没法例外，他们也是人，在这种灾难之下，也会遇到各种事情，小梅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吧。 原本对洛轻云来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应该是他们这些人的责任，但不管是对小梅还是其他人，她现在都说不出苛责的话。 不过，她觉得，至少自己作为没有遭遇不幸的人，要站起来，承担起更多的职责。 这个中部避难区，尽管在之前也遭遇了战火，受损的情况并不轻，但也已经是这场灾难中，设施相对完备的地方了。 主体是一座残破的城市，同盟部队清除了这里的噬虫之后，就以分布城市之中的各个新长城系统的避难区作为核心，构筑出一个大型避难区。 外围的小型避难区不容纳灾民，而是作为防御工事使用，围成一道铜墙铁壁，阻止噬虫的进犯，内部则利用新长城系统和城市原本的设施，在废墟之中建设起一块块营地，为聚集到这的民众们提供各种保障。 避难所还有一些相对完整的建筑，被用来承担一些临时的公共功能，比如医院，食堂，通讯等等，多出来的一些位置，则会用来安置老弱病残，而更多的人则没有那么多完善的地方容纳，只能扎上帐篷在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中露宿。 而洛轻云所在的，就是这样一块营地，那些重逢与离别，喜悦与悲伤，就是在这里不断上演，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抵达避难区，而即使抵达避难区，也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其他的大型避难区也基本都是这个样子，每个大型避难区都预计要容纳几千万人口，在这样仓促的准备下，能维持秩序，保证基本的生活物资供应已是不易，更好地条件则完全超出了同盟的能力范围。 这个中部避难区尚且还能提供电力和网络支持，而有的大型避难区，还只能保证最基本的容留民众，连和外界联络都很麻烦，更多的事情有待同盟的各种支援设备抵达，时间一旦拖长，还不知道会有没有其他意外发生。 所以，将人们集中到避难区里也只是第一步而已，想要度过这场危机，他们要走的路还有很多。 腰杆挺得笔直的姑娘时刻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丧气的时候，即使救不回来已经失去的人，她也要为留下的人们行动起来。 “你也不能输啊。”洛轻云抱着小梅，眼睛又看向远方，那个她朝夕相处的搭档所在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章 战斗的决心(一) 在洛轻云视线的远端，太平洋的上空，白一清正以十多马赫的速度在云层中穿梭，而在蜿蜒的轨迹周边，还有如同蝗虫群般飞舞的噬虫群，追逐着白色战士，或者被白色战士追逐。 除了常见的翼虫之外，还有些以前没有见过的黑影。 这些黑影全长十米左右，形态类似张开翅膀飞翔的鹤，只不过翅膀没有扇动，线条也没有那么优雅，反倒透着令人脊背发凉的阴损，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配合，但又保持着微妙的协调性，全部都指向虫群之间的白色战士。 锋锐的尖刺从穿过长长的脖颈，从布满利齿的尖嘴中射出，以超过二十马赫的速度飞向和尖刺差不多长度的白一清。 年轻的战士一个加速，拉升高度，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尖刺没有撞在一起，而是全都诡异的改变角度，追着白一清，一同向上飞去。 白一清没有意外，冷静的举起手臂，粗壮的光束喷涌而出，在空中扫过，划出一个扇形，将汇聚成一个方向的尖刺和下方的噬虫一同撕碎。 残余的鹤形噬虫和翼虫不为所动，尖刺和翼虫继续冲向白色战士，白一清则从空中陡然下坠，落入虫群之中，接着在聚成一团的噬虫中，耀眼的光刃穿透出来，接着开始告诉旋转，将还在紧咬的尖刺和虫群一同绞碎。 光刃龙卷在空中穿梭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剩余的虫群全都被白一清剿灭，停止旋转的白一清还没有喘口气的机会，就又急速向一旁闪去，十多根尖刺从他身边掠过，划过一个弧线，再次追向青年战士。 白一清这次没有拉开距离，而是向前迎去，抓住其中一根尖刺，然后在周身挥舞起来，铿锵的碰撞声过后，这些尖刺全都碎成几段，落向脚底下的海洋之中。 白一清吐了口气，转身飞去，朝着尖刺飞来的方向。 “这些长颈虫到底有多少尖刺可以吐啊。”几百公里的距离，白一清又遭遇了一次尖刺的袭击，忍不住发起牢骚道。 “比起原虫能变成大上无数倍的巢虫，生成一些尖刺也没有什么稀奇的。”银古的声音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被唤作长颈虫的鹤形噬虫和堡垒虫一样，是这次袭击新出现的噬虫，也是继翼虫和巨猎虫之后出现的第三种飞行噬虫。 除了体型和速度的差别外，长颈虫最大的特征是可以发射射程一两百公里，还能跟踪目标的，如同导弹一般的尖刺。 这些尖刺据联盟的推测，是靠长颈虫自身的感官配合那种对生命的感知锁定目标，所以人类针对雷达的隐身技术没有效果，再加上超过二十马赫的速度，威力惊人，对同盟的战机部队造成了很大威胁。 好在长颈虫的身体并不像堡垒虫那般坚不可摧，所以同盟也能发起反击，但相对的，长颈虫的数量也比堡垒虫多很多，因此，白一清没有靠传送移动，而是一路飞行穿过太平洋，并清除沿途的长颈虫群。 除了减少同盟空军的压力之外，也是为了保证海上的安全，海面上目前也靠着海上要塞舰容纳了大量的难民，虽然遇到袭击的概率不大，而且要塞舰也有应对噬虫的武装，但白一清还是想尽可能减少风险。 清除完刚刚攻击白一清的长颈虫，连剩余的小股翼虫都顾不上，白一清再次向亚洲的方向飞去，他还需要去对付亚洲的堡垒虫。 “银古，现在的战况怎么样。”在赶路的间歇，白一清再一次确认目前的情况。 “第一波荚仓虫的打击已经结束，各条战线的情况已经开始稳定下来，大型避难区的安全应该都能保证，但是小型的我没法全部确认，噬虫在陆地上的扩散速度也在减慢，大概是人类大幅转移后失去目标，更多的噬虫开始原地啃食地表。” 在银古的意识波视角里，全球陆地现在大概有三分之一的面积都被噬虫覆盖，它们有的在向人类的大型避难区聚集，有的则是漫无目的扩散，还有的则在疯狂的啃食眼前的一切，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不过人类的部队则在经历了初期的仓促和兵力吃紧后，也逐渐重整旗鼓，民众的集中，也让兵力得以集中，能够开始反攻噬虫，收复失地，开辟更安全的交通线路，加速难民的转移。 而胜利的另一个希望，通讯塔区域，目前还比较安全，为了避免被噬虫盯上，通讯塔区除了必要的守备人员之外，并没有安排很多工作人员，除了少数几个直接被荚仓虫袭击的，九成以上还在保持工作。 “不过还没到放心的时候，巢虫还在不断生成，攻势不可能真的减缓，而且，”银古的意识波投向宇宙之中，大气层之外，巨大的母舰虫还在静静地俯瞰地球，“这还只是第一波攻击而已。” “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发动反攻。”白一清的心思又沉了下来，地面剩余的噬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除完毕，而如果在那之前，母舰虫又降下第二波攻击，情况势必变得更加惨烈，这是白一清不想看到的。 “但是发动反攻不是光看我们，我不能确定，同盟是否还有反攻的能力。” “即使，只有一个人，我也会去。” 银古评估着发动反击的可能性，而白一清头盔下的脸则充满着义无反顾的坚定。 过往袭击时，白一清总是会为了遇袭的民众而心焦，而这次也许是他成长了，也许是虱子多了不痒，总之，他的内心异常镇定，没有因为随处可见的伤亡动摇，没有因为岌岌可危的形势而慌乱，只有要打败敌人的信念在心头萦绕。 曾经的圣星没有多说什么，他能感受白一清现在坚定的意念，所以也无需他再多言，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白一清实现他们共同的使命，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么，我们就期待同盟能给我们好消息吧。”银古用冷静中带着一丝期盼的声音回答，代替白一清用终端向同盟发去了联络。 白一清的坚定固然可贵，但想要真的击破那群母舰虫，同盟的帮助也是不可或缺的。 而寄托白一清和银古希望的电波传达到位于东海级海上要塞舰的同盟部队临时总部时，这里也正接收着从其他地方传来的电波，一场重要的线上会议正在同时召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战斗的决心(二) 这场袭击间隙中召开的会议，出席方不再以国别为单位，而是以各个大型避难区为单位，不同国家的代表在各自的避难区内一同进入镜头，还有些镜头是雪花色的一片。 “目前所有的大型避难区已经恢复了通讯，但是部分地区还不能连通网络，需要等待设备的到达。”负责通讯的委员通过镜头向此刻处在亚洲东部避难区临时会议室的委员长石珊报道着目前的情况。 石珊略微扫视了一眼所有参与线上会议的人，她认得所有的委员，而其中的很多人此刻并没有出现在屏幕中。 一贯沉稳的中年女性也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有的是因为条件不允许，有的则是再也无法出现，而除了客观原因之外，还有的人在这种局面下选择了放弃，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面对任何困难。 接手这个委员会虽然才半年左右的时间，但她已倾注入全部的心血，视之为余生最重要的事业。所以，无论是哪种原因导致他们没有出现，她都止不住的感到心痛。 但即便如此，石珊也没有丝毫动摇，确认不会有人更多人上线之后，毫不犹豫的，用和名字一样坚毅的语气开口： “没法参与会议的代表我已经提前沟通过，他们会接受这个会议的所有决议，时间不等人，我们开始吧。” 会议最开始的内容自然是关于袭击所造成的损失。 人员伤亡现在没有条件可以准确的统计，但是目前有大概60%的大型避难区收容人数已达到目标，而且现在还不断有民众进入避难区，预计这个数字还会继续上升。 这比委员会原本预期的要乐观许多，证明在这场全球性的灾难之中，他们起码保住了大多数的人口。 新长城计划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尽管在全球范围内的覆盖率还不够高，但是在能覆盖到的地方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而即使是未能覆盖的地方，也能为之提供明确的撤离目标，大大提升整体转移的效率。 除此之外，民众自身也爆发了惊人的力量，根据口述，许多人在袭击过于猛烈，没有来得及组织疏散的情况下，自行逃难，经历了种种艰难险阻，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意志，成功抵达了最近的大小型避难区。 比起人员来，物资的损失要大得多，只有大概四到五成的避难所，设施条件达到了预期，这些都是被认为噬虫相对较少的地区，原本居住人口就不多，生活条件相对不发达，但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也毁坏的相当严重。 而在避难区之外的地方所遭受的损失，更是无法估计了，虽然噬虫覆盖的面积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但它们的分布却切割了绝大部分的人类居住区。 至于大型避难区之外的地方，即使暂时是安全的，因为被噬虫包围，也迟早会变得危险，最多作为小型避难区，集散附近的民众，进行二次转移；现在同盟能确实控制的地区，远小于噬虫覆盖的面积，可以说，现在到处都是意提恒了。 “另外，噬虫现在覆盖的面积并不够多，因此我们推断还有许多民众躲在了暂时没有噬虫的地方，但是现在基础设施损毁严重，没有新技术通讯设备，那里的民众无法联系到我们。” 报告的委员说完后，会场弥漫出一种奇怪的氛围，除了地面设施的损毁外，在看不到的太空中，母舰虫也在持续的破坏人类的卫星，导致现在情报非常不足，关于这些失联民众的情况，除了能推断出应当存在这么一批人外，再没有其他信息。 这些情况委员大都了解，但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处置这个问题。 要想救援是非常困难的，现在各个大型避难区自身都只能勉力维持，很难抽出力量分散到各处寻找这些难民；但要无视这种情况，也不是一般人敢开口的，于是这场灾难中的重要会议，竟一时诡异的沉默下来。 在这种氛围之中，作为委员长的石珊率先打破了沉默：“相信根据统计组的报告，大家已经了解，我们现在的情况有多么严峻。” “尽管我们已经为这场袭击准备了很长时间，但是现在依旧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损失，，说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都不为过，这一切都表明了我们准备的不足。” “各国有各国的考虑，委员会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这些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我不打算指责什么，但是我想，为了解决我们现在的绝境，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石珊用处变不惊的态度，有条不紊的叙述着，虽然大部分人只能靠着翻译机来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能从她端坐的姿态，四平八稳的声音，还有含蓄而又坚毅的眼神中感受到这位女性的镇定与决心。 委员长在话语的最后，用手拍在桌子上，然后对着摄像头站了起来，宣布她此刻的想法：“各位，我们需要团结起来，让委员会获得更高的权限，来做到更多的事情。” 此话一出，刚刚鸦雀无声的众人，就如同在这个瞬间跨过了沸点一般，翻腾起来。 “终于露出马脚了吧！” “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吧。” “我就知道，这个所谓同盟，就是为了这一天！” 在委员会的要求下，与会不仅是各国常驻委员会的代表，也有各国的高级官员，有足够的资格代表本国的意见，事实上，许多国家都是最高层人物来直接参加会议，毕竟，国家的职能基本所剩无几，在这个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其他事可做。 石珊也预料到这个意见会遭到的争议，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她提高声音，压住嘈杂的议论，继续开口：“委员会无意强迫各国，不想参与的国家，可以放弃，不要阻挠想要团结的国家行事即可，同盟会一如既往的保护所有盟友。” 台下的声音瞬间就小了下去，出言反对的人，一时之间失去了开口的理由，接着，洪亮的声音响起：“拉西亚会接受同盟的调遣。”北方的大国率先出声应和。 “阿比亚也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薄力。”曾经遭受噬虫重创的小国也不愿放弃。 再之后，响应声逐渐开始壮大，先是同盟的元老派，接着是中立派的各国，再之后，就连最开始出言反对的那些国家也没法默不作声。 实际上，虽然一些人在惯性之下下意识的反对，但是随着其他人的动作，他们也逐渐意识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委员会有多大权力已经不重要了，人类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出这场灾祸的答案。 这也有在斗京袭击后互联网兴起的那股浪潮的功劳，同盟原本就在当初那股声势之下，整合了全球的一部分力量，如今这个危急关头进一步统合，各国的心理阻力也小了许多。 所以，石珊的提议就变成了一根救命稻草，既然有第一个人抓上去，其他人也绝对不会放手，除非能给根更结实的，否则，其他因素都没有考虑的意义。 在响应声的此起彼伏中，人类就这么平淡中透出些意外地迎来了对整个历史而言都极具意义的时刻。 石珊看到情况，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对通过这个决议有信心，但并不想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这只是一个前提而已，真正要做的事还在后面，好在比预想的顺利很多，看来如今的局面，真的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害怕。 而同盟部队的代表见状，也和石珊对了一个眼神，得到肯定的点头之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委员会现在已经得到了多数国家的授权，那么下一件事，也应当迅速做好安排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斗的决心(三) 刚刚热烈起来的会场氛围，迅速安静下来，既然是同盟军的代表发话，那自然是和噬虫有关的事情，也是当务之急。 这个身材魁梧，具有典型军人特征的代表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建议，立即开始对母舰虫的反攻，也就是，执行‘天阶计划’。” 天阶计划，就是在得知母舰虫袭击的形式后制定出的反攻计划，依靠名为天阶的轨道发射器，将准备好的战机用穿梭机带上太空，再用搭载的核弹对母舰虫进行打击，从而在源头遏制住噬虫的攻势。 此话一出，即使是之前赞成对委员会授权的一些代表也皱起眉头：“天阶基地已经被噬虫包围，还有进行作战的条件吗？” 军方代表面不改色的回答：“基地的防守准备很充分，我们的部队还在坚守，只要派出部队前去支援，就能开始。” 天阶基地作为作战的关键之一，有重兵把守，虽然目前和大部队之间被噬虫分割，但是短期内还能坚守，只是想要实施天阶作战，还需要将周边的噬虫消灭，给基地一个安定的环境，进行作战的各项准备。 “这不可能，现在各个避难区的防守都已经压力很大，还有不少民众冒着风险，在前往避难区的路上，没有余裕抽出兵力去保护基地。” “不发动反攻，噬虫只会越来越多，等到第二波袭击来临的时候，我们还能挡得住吗？” “但一切行动，都应该以平民的安全为优先，这是委员会的行动准则。” “如果不抓紧这个噬虫袭击的间隔，那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反击的机会了。” “中枢单元还没有出现，你们能保证在面对中枢单元的情况下作战还能成功吗？” “难道中枢单元不出现，我们就一直等着母舰虫继续攻击吗，第二波，第三波，还有无数波，我们能扛多久！母舰虫，才是对平民的最大威胁！” 对于天阶计划的分歧，反倒比刚刚授予委员会权限的争吵还要激烈，因为这次涉及的问题还有对民众的保护，这等同于在做取舍，而取舍总是艰难的。 王守正也在这场会议之中，看着预想到的混乱局面，手里的专用手机刚刚收到了来自白一清的消息，不管同盟做出什么决定，年轻的战士一定会开始对母舰虫的攻击。 “这小子，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王守正有些无奈的抿起嘴角，白一清的意思自然是支持反攻的决定的，至于如何落实，那自然就落到了同盟的各位手上。 不过虽然感到头痛，但是特安局长却充满了干劲，事情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同盟会议上最大的争论点，终于不再是争权夺利，而是如何更好地保护全人类，而人类文明也到了最危险的悬崖边缘，家园破碎，强敌环伺，王守正绝对不想在这里停下。 线条干练的男人，在桌面上敲击着手指，疲惫的大脑被驱策着强行加速运转，思考解决问题的策略。 脑海中突然浮现同盟军一个布里塔将领的样子，前段时间这位将军在到处奔走，为一件事情争取支持，王守正也作为管理新技术的负责人被拜访过，此时此刻，特安局长觉得这位将军想要做的事情，正是解决问题的答案。 退无可退，那就以进为退。 “希望这小子，和那些小伙子们，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吧。” 王守正这么想着，按下了想要发言的按钮，开始他的前进。 又一番讨论后，这场紧急大会结束了，会议时间不是很长，虽然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讨论，但是他们也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开会上。 屏幕关闭后，石珊深吸了一口气，有种度过一道难关的感觉，委员会授权的事情还算顺利，而天阶作战也有了着落。 回想起特安局长的那个提议，石珊的表情有点微妙，那是个稍微有些大胆，但也在情理之中的提案，不过在她看来，能解决问题就好。 但这也只是眼下众多难关中，最不起眼的一道，后面还有更多难关等她去闯，这位干练的女性看着手上的资料，然后从最底下抽出一张纸，静静地凝视上面的文字，随后，像是做好心理准备的样子。 “小叶，帮我准备一下，我等下要向所有避难区讲话。”石珊朝着身边的秘书用一种平淡但又坚实的口吻吩咐道。 这位年轻的女秘书看样子有点惊讶：“石委员长，这，是不是要向各位代表通报一下。”她有点奇怪，刚刚的会议上为什么没有提出这件事，上司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粗心健忘的人。 石珊看着细心的下属，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和他们说，肯定会很麻烦，而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向所有人讲话。” 小叶稍微理解了石珊的想法，但还是有些不确信的问：“您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宣布吗？”这样的做法，事后势必会被其他代表责问，女孩想知道是何等重要的消息，值得面前这位一贯让她敬重的人这样做。 委员长摇摇头，用深沉的语气回答：“不，我只是要尽好同盟的责任，在这个危难关头，我们必须要向过去所有相信同盟的人有个交代。” 年轻女孩得到了答案，但看上去还是些许犹豫，似乎还想问一句“这样做值得吗？”但最后，眼神还是被信任充满，不再多言。 “我是同盟委员会委员长石珊，在此，向所有的幸存者报告一个沉重的消息，在过去的三天里，地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尽管同盟已经为此准备多时，但我们依旧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损失，人类正在面临，自文明诞生以最为可怕的危机···” “但是，我也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们还活着，不管是正在收看的人，或是还在某处坚持的人，亦或是正在前线英勇奋战的人，我们都还活着，只要活着，事情就还没有结束···” 在小叶准备好的摄像机面前，石珊用诚恳的语气，缓缓念出一段段她想说的话，有的是打过草稿的，有的是她在大会后想到的；而摄像机之后，有的人在实时观看，有的则要等一段时间后才能看到，更有的人可能没有办法再看到这段话。 石珊不知道最后有多少人能听到这段话，也不知道这段话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但她觉得，这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正如前线的同盟战士负责和敌人战斗一样，这便是她所要承担的责任。 有人正在创造希望，而她的职责是要让人相信希望。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斗的决心(四) 南亚大陆上，印迪亚国和东南亚半岛相接的地方，往日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热带雨林，此刻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漫天大火，映红天空，遮蔽视线，宛如一头巨大的邪魔，侵蚀眼前的每一片土地。 白一清正在和同盟军部队一起，在大火的前方，挖出一条防火带。除了便于同盟部队作战外，也还有别的原因。 年轻战士看向身后，同盟士兵们正带领着一大群蓬头垢面，脸上被大火熏黑的平民离开。 不久之前这里还没有噬虫，许多没能被集中疏散的民众逃入森林，而这场大火就是紧跟而来的噬虫造成的，所以，光是为了还没被转移的平民考虑，也不能放任这场大火。 呼啸声掠过，白一清靠着自己的速度，在丛林中生生挖出一条沟壑，同盟部队在沟壑旁收捡残留的树木残片，清理完毕后，又一条防火带就完成了。 而刚刚完工的白一清，则收到了来自同盟的消息，全力执行天阶作战的决议已经正式通过，这也意味着，他需要在作战开始前的时间到达天阶基地，一同开始作战。 “总算定下来了。”白一清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虽然即使一个人他也要去，但是有人类部队的配合，成功的可能性自然大了许多。 “想不到在兵力这样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他们还能说服其他人，出兵执行计划。”银古也有些意外。 面对全球袭击，同盟部队要同时保护全球几十亿人的生命安危，保护通讯塔基地等重要地区，还要保护重要的交通线路进行物资和人员的转移，即使现在已将所有国家的军队编入同盟之中，兵力也是十分吃紧的。 而天阶基地孤悬于虫群占领区之中，现在要跨越噬虫占领的区域，前去支援，无疑要耗费许多兵力，为避难区带来额外的风险，这也是会有许多人反对，而银古也不确信人类有能力执行的原因。 “既然能够通过，就说明，有了足够有说服力的方案。”白一清没有在意决议是如何通过的，他更关心，要快点将母舰虫消灭。 “现在，就赶紧收拾掉这些东西，赶过去吧。” 战士的意识波延伸出去，先头的虫群已经来到了大火的边缘一头扎了进去，丝毫不惧烈火的高温，虽然看着像一股黑色的潮水，但是却又不会浇灭火焰，黑潮和赤海奇异的交融在一起，向着同盟士兵和逃难民众聚集的地方涌来。 白一清从火场的上空穿过，没有理会先头的虫群，这些原虫，疾虫，刃虫等小型噬虫组成的部队，人类部队已经有足够能力应对，哪怕加上巨壳虫和刺甲虫，无非也是多花些时间。 最有威胁的，还是造成这场大火的元凶。掠过燃烧的森林，白一清已经看到了脚底下的目标。 一片低矮的山地上，已经被虫潮所淹没，原本被茂密树木所覆盖的山头现在只剩一片焦黑，原本浩荡的烈火因为树木等可燃物被噬虫连同火焰一同吞下肚去，难以为继，早已熄灭，现在还有噬虫在啃食山火肆虐留下的焦炭。 而在这群噬虫中，有几十只外形独特的存在，造型像是一个倒扣的杯子，多长了四条蜘蛛一般的腿，身体的直径大概三米，杯把的部分朝上扬起，变成一条尾巴，和身体间形成一个角度，尾巴摆动，就能投射出来点燃森林的攻击。 和堡垒虫，长颈虫一样，这种叫熔岩虫的新种，也是这次袭击才出现的，特点是能够喷射出粘稠度比岩浆要低，温度则要更高的液态物质，射程比长刃虫还要远，超过一百公里，还是噬虫中少有的，靠非动能手段杀伤的类型。 不过虽然攻击的威力巨大，但是和长颈虫一样，熔岩虫本身的强度没有突出的地方，白一清没有落地，在天上对着熔岩虫和其他虫群撒下大片爆破光点，剧烈的能量在虫潮中爆发，吞没一只又一只还在大快朵颐的怪物。 又有雨点一般的光束落下，击穿一只只看起来有种厚重甲壳的熔岩虫，不过怪物们虽然身体被击穿，但那种高温物质却没有流出来，就如同吐出尖刺的噬虫一般，体内并没有他们发射出来的东西，白一清不知道那些都是怎么变出来的。 年轻战士依旧在意这个谜团，可也没有忘记注意周遭的情况，发动完一轮攻击，就立刻闪开，躲过了侧面巨猎虫的舌头。 巨猎虫驱动巨大的身体。继续在空中追赶，而白色战士则划出灵巧的轨迹，落在巨猎虫的头上，黄白色的炽刃亮出，毫不费力的刺入往日坚硬的身躯，接着爆炸从怪物身体中爆发，巨大的躯壳被撕裂成几块，朝着大地坠去。 白一清随着巨猎虫的残躯一同落地，刚一落地就有一大群原虫，疾虫涌了上来，细长的光刃在虫群中画出一个平滑的圆形，噬虫如同麦田般被收割倒伏，接着，白一清心中警兆响起。 这一次不是巨猎虫，而是白一清原定目标的反击，赤红色的灼热液态物质从熔岩虫身体前端，像是嘴巴一样的裂口中如同水流一般喷出，落在白一清原本的位置上，所幸周围已经没有可以燃烧的东西，不然又是一片大火。 高温液体落在地上，四溅而出，有几滴液滴溅到了白一清的战甲之上，引发护盾剧烈的涟漪，而他本人也感受到从被溅射到的部位传来的灼热感，就是这样的攻击，严重的威胁着同盟部队和平民的安全。 “绝不能放过这些家伙。”白一清再次亮出光刃，冲向这些连巨象坦克装甲都能融穿的敌人。 几分钟的战斗后，白一清确保留下的噬虫不再足以对后面的部队产生威胁，才升空离去，准备前往天阶基地的所在。 虽然能够使用传送直接过去，但是因为噬虫的袭击，天阶基地不仅需要支援部队清除敌人保证安稳执行作战的条件，还需要他们送来一些替换的部件来修复在战斗中受损的设施，白一清即使提前到达也无济于事。 于是年轻战士还是决定按照老方法，一边赶路，一边清除沿途的噬虫，利用每一点时间来减少敌人的数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战斗的决心(五) 朝着天阶基地赶路的白一清，一路遇到了各种部队与噬虫的战斗，导弹对巢虫的打击，战机与翼虫以及长颈虫的激战，还有使用雷霆对堡垒虫进行的攻击，他大都顺手予以支援再接着赶路。 就在这种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前进中，白一清意外地正好碰上了正在朝天阶基地赶去的支援部队。 这时的支援部队已经出发了三个多小时，速度比白一清预想的要快很多，天阶基地位于中东和非洲地区交接地带，和最近的中东区基地有接近一千公里的距离，中途有大量噬虫封锁。 他原以为这支部队的行进应该是比较艰难的，没想到却异常神速，这个时间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了。 正当白一清好奇同盟部队是如何在虫群占领的地区有如此快的行军速度之时，他看到了答案。 在他视线的彼端，饱经干旱而形成的黄土之上，一团强烈的闪光骤然亮起，并极速膨胀，伴随着夺目的光芒，参天的蘑菇云也在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拔地而起，紧接着，动人心魄的爆炸声终于传到了这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席卷地面上的澎湃气浪。 滔天的能量扫平一切途经的存在，不管是砂石土地，还是文明废墟，亦或者还在大地上奔涌的虫潮，爆炸的余波所及之处，都被一视同仁的化作尘埃，连相隔不知多远的白一清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毁灭气息。 白一清看过很多的电影，也亲眼见过雷霆的攻击，但是不论是哪一种，都远没有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 刺眼的光芒让空气都变得灼热，大地的震动好似能晃动天上的云彩，那朵参天的蘑菇云，宛如人类竖起的战旗，昂扬在被噬虫环绕的战场之中。 “这就是，人类的决心吗。”即为这种威力而震撼，也为这支撑这股威力的决心而触动，白一清微微扬起眼角，向着前方飞去。 “‘帝皇’投放成功，目标区域内已无噬虫目标，核辐射水平超过预期7.2%。” “‘清扫者’出动，所有部队原地待机，保持警惕！” 在爆炸发生地五十公里外的原野上，支援部队在气浪扬起的黄沙之中缓缓地停下步伐，浩浩荡荡的大军分成好几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作为主力的巨象坦克分布在外围，炮口扬起，侦察无人机扩散到周边的区域，警戒着周围的情况。 武装直升机在前方悬浮，随时准备对可能出现的敌人进行打击，而在外围保护之中，队伍内部除了运输步兵的步战车之外，还有运送天阶基地所需物资装备的货车，现在天阶基地还在被包围，所以这些东西只能随援军一起抵达，没法用运输机运送。 而处在中间位置的部队里，有一辆带着几节宽大车厢的大型车辆，外表带着看起来十分坚硬的军绿色装甲，还有一些颇有科幻感的天线接收器之类的东西，这便是这支部队的指挥车，萨博特正在这辆专门设计的指挥车里发号施令。 三个小时前，经过同盟紧急大会决议，正式决定由中东区同盟基地向天阶基地支援，保证天阶计划的启动，身为中东区司令的萨博特也临危受命。 而能让决议得以通过的重要因素，就是萨博特在意提恒之战后一直想要推动的核武器使用计划，萨博特听说提出来是名叫王守正的特安局长，他之前为了这个计划得到新技术支持而拜访过这位，没想到，居然在这人的帮助下，终于办成了。 萨博特之前虽然多番走动，到处游说，但是最终也只是让新技术核武器的使用得到许可，那些曾给世人带来阴影的传统核弹依旧被避而不谈，即便这些武器本身的问题能够被新技术解决，那种集体心理上的障碍，始终没法被突破。 而到了现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这种障碍终于在重压之下被粉碎，这个提议还成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用调动过多的兵力前去支援，也不用放弃天阶计划这个唯一反攻的机会。 萨博特下达命令之后不久，呼啸声就从头顶掠过，数十架灰色的大型无人机飞向刚刚被核弹轰炸过的区域，这些无人机没有排成整齐的队型，彼此之间相隔很远，机身也没有悬挂武器，只有一个水桶一样的东西，往外喷洒着水雾。 这些便是清扫者，它们所喷洒的水雾是一种用新技术制成的，可以快速降低放射性污染水平的溶液。 虽然人类后期的核武器以及新技术核武器都解决了放射性污染的问题，但是光凭这些武器的数量还不足以大量使用，面对设想中的全球规模袭击，萨博特判断必须动用许多依旧有核污染问题的老储备。 而过去人类社会中的核恐惧很大程度上就是因此而起，萨博特也认为，这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他不能让士兵在这种环境下作战。 清扫者溶液便因此应运而生，靠着新技术的支持，得到了这种能够快速降低核辐射水平的神奇物质，这样即使是在核爆之后立刻穿越核爆区，人体也不会受到损害。 以战略级核弹清除噬虫，靠着清扫者处理核污染，就凭借着这种策略，同盟大军做到了让白一清也感到吃惊的行军速度。 “将军，目标区域核辐射水平已降到安全水平。”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监测员发回报告。 “全军，全速推进！”萨博特没有犹豫，果断下达了命令，增援的大军再次开动起来，全速通过这片被打扫干净的地方。 萨博特看着被核爆扫荡过的大地，近处还有些噬虫与不知什么东西的残骸碎片被气浪混在一起，散落在大地上，原本就被砂石覆盖的地貌，现在显得更加荒凉，就像一片被噬虫啃咬过得死地一样。 这一刻，就是极力主张动用的萨博特，也不由得对这股力量心生敬畏，但他没有丝毫悔意，在他的眼中这不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而像是人类最初掌握的火种，即便伴随着危险，也是点亮生存道路所必须的力量。 从认识到噬虫威胁时就在为这一战准备，从祖国孤身来到这里，背负着无数的不解与揣测，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这场必须胜利的战斗，所以他不会畏惧任何力量，即使会被烫伤，这也是人类必须握在手里的火。 不只是为了天阶基地的支援，全球各地的同盟军都应该用上它。 “虫子们，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跨过这片核爆区之后，又是一片被噬虫侵占的土地，黑压压的虫群盘踞在本不属于它们的地方上，出现在支援部队的面前，而将军则面不改色，他要做的，早已决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阶作战(一) 中枢单元发动袭击九十个小时之后，非洲和中东交界的天阶基地处早已大变模样。 在噬虫到来之前，这里就是一片荒芜的地方，除了黄土，就是沙漠，当地人民靠着不算兴盛的旅游业为生，只有一个小村落，现在这个小村落已经不复存在了。 连绵不绝的炮火声不知何时停止，浩浩荡荡的巨象坦克群跨过满地的噬虫残骸和崎岖的坑洞，开进基地的周边，从步战车上下来的士兵们马不停蹄的修筑防御工事，而原本就在基地内的士兵们则一个个瘫坐在地，靠在插着尖刺的墙上，不时就打起了盹。 前来天阶基地的支援部队不久前赶到了这里，内外夹击，暂时消灭了基地周围的虫群，和基地的驻防部队会和，接下来将会和这里的士兵们一同在此坚守。 白一清也一同来到了这个基地参与战斗，现在正一个人待在基地之外的一个土坡之上，留意周边的情况，基地附近的国家基本已经全部被噬虫占领，即使打退了这波进攻，也很快就会有下一波，容不得大意。 而在警戒之余，白一清也观察起这个基地的情况，这片地区的环境炎热干燥，同时也带来了晴朗的天空，和明亮的日照，很适合执行升空作战。 被黄土包围的基地显得和这片地方格格不入，大量现代化建筑设施林立其中，有一般的生活设施，商店，食堂，澡堂之类的；也有明显的军用设施，存放天阶作战装备的整备库，守备军队的营地等等；还有些特殊的建筑，应当是天阶飞行员们的训练场所。 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之后，其中许多设施都被损毁倒塌，又被炮火掀起的黄沙所覆盖，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被掩埋在这的某个古代文明遗迹一般。 而这个基地之中，最显眼的自然是处在基地中央的，那座巨大的轨道装置，整个轨道呈一个抛物线型，最低点和地面连接，末端直指天际，最高处离地数百米，像是一座通向天际的桥，这便是天阶计划的“天阶”。 只不过现在的天阶似乎不足以支撑人们登上天际，许多工作员正在上面奔走，用各种工具在轨道上进行修理。 天阶基地虽然保了下来，但损失也是肉眼可见的，天阶也和其他设施一样，遭受了噬虫的攻击，长刃虫，长颈虫的攻击都能造成天阶的损伤，听驻守的部队报告，甚至还有巨猎虫在战斗中撞了上去。 所以在作战开始之前，必须对天阶进行维修，这也是天阶基地必须得到支援的原因之一，在被围攻的情况下，这些工作根本无法进行。 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看着伤痕累累的天阶，白一清心中五味杂陈，感觉像是开了个坏头，又感觉像寓意着他们的坚强，最后只是默默想着：“希望作战能够顺利进行。” “在开始之前，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一清；连续作战，你的身体也积累了不少疲劳。”银古则是用一贯冷静的声音为接下来的战斗提供意见。 “中枢单元还没有动吗？” “还在母舰虫之中。” “它，到底想干什么。”白一清对于这个始终在迷雾之中的敌人，感到越来越困惑，素体来袭时，中枢单元对自己表现出了注意，现在也如约而至，但是第一波袭击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它却还不现身。 “按照现状判断，最坏的情况就是它在防备对母舰虫的攻击，如果地球一直不对天上的母舰虫采取行动，它也许就会一直待到人类被攻陷为止。”这是银古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的判断，中枢单元虽然难以琢磨，但行事也不是毫无目的的乱来。 “可它的目标，不是我吗？”天阶作战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白一清将中枢单元引诱出来，然后天阶部队乘机进入太空，摧毁母舰虫，不然会增加很多变数，可惜现在的情况，并没有按他猜想的发展。 “可能，这正说明它非常想要消灭你，所以才会这么冷静，只要毁灭地球，我们就很难再逃脱噬虫的追击，这的确是它的最佳选择。” 银古表面上淡淡的说着，心中却不太平静，唯一意志这样的执着，让他想起了自己被设计的时候，为了对付区区一人，唯一意志不仅用上了在噬虫中宝贵的折跃虫，还派出了不计其数的中枢单元。 如今它同样动用了折跃虫，虽然只出动了一个中枢单元，但恐怕也是唯一意志短时间内能做到最大限度的调动了，而面对的却仅仅是地球这样初级的文明和一清这样青涩的战士，即使以唯一意志这样飘忽不定的作风，也显得过于小题大作。 要知道噬虫看似无穷无尽，但根据星之民长久的观察，它们也并非真的毫无限制，就比如努如星的战斗，星之民最终失败，可也消灭了大量的噬虫，而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宇宙中各处噬虫袭击的频率和强度都有明显下降。 而另一个证据，便是噬虫中同时存在明显有优劣的种类，比如原虫和疾虫，疾虫显然在所有方面都强于原虫，但两者同时存在虫群之中，这些都证明，即使看上去没有穷尽，但噬虫也会受到某种制约，使用一部分资源，就会有另一部分受到影响。 而唯一意志投入如此多的资源在地球上，还在这之后以如此冷静的态度行动，都说明了它对一清非同寻常的执着，这除了让银古有危机感外，还感受到了一丝——兴奋。 他想，唯一意志的这种态度，也许代表，自己和一清的联系之中，就隐藏着可以消灭所有噬虫，击败唯一意志的线索，所以才让这个敌人如此焦急。 不过，想要验证这点，还是得先解决眼下的难题，如果推测正确，接下来的作战，白一清就会面对中枢单元，那必将是一场恶战。 白一清从银古的意识波中感到一种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却很有分量的压力，胸口也不由得对接下来的作战紧张起来。不过，现在还是先听从搭档的意见，养精蓄锐，为之后的战斗做好准备。 同时，又用意识波扫向基地的中央，那里有着来自同盟各国的精英飞行员，都是王牌中的王牌，也是马上要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在这之中，白一清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回忆一下，才想起，那似乎是自己曾经救过一次的飞行员，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上，真是奇妙的缘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阶作战(二) 龙正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曾经的救命恩人盯着，只是呆呆的坐在基地的休息室里，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宽大的休息室里，摆放了成列的折叠椅和长桌，有着各种肤色和发色的人，就在这里聚集在一起，他们全都是将要执行天阶作战的飞行员。 集中在一起，既是为了随时准备开始作战，也是在最后时刻前，小憩一下，此前被围攻的战斗中，他们虽然因为身兼重任，没有被安排危险的任务，但也没有闲下来。 现在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也纷纷开始趁着这个机会，忙活起各种事情，打起电话，弄清楚家里的情况，又或者在作战之前交代一些事情，一时之间，各种语言的声音在休息室中交织在一起。 龙正的双胞胎大哥，龙方也刚刚打完电话，回到了龙正的身边。 “怎么样，嫂子，小桃，老头老太都没事吧。” “恩，她们和爸妈在一起。” 龙方点点头，小桃是他女儿的小名，今年刚2岁，龙正很喜欢这个小侄女，他坐回龙正的旁边，但是脸上并没有放松的表情。 “但是，爷爷联系不上了。” 龙方露出沉重的神色，而龙正的瞳孔也骤然收缩，他们的奶奶早已离去，老人有些固执，不喜欢被照顾，所以不愿意搬来一起住，一个人住在老家，袭击发生之后就联系不到了。 龙正对于爷爷非常尊敬，可以说，他原本想成为的就是爷爷那样保家卫国的军人，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对这个消息却并不感到意外。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画面，爷爷在这场袭击来临，需要疏散的时候，固执的不肯被当成普通老人一般优先照顾，端起准备配发给人们自保的dc1，冲向来袭的噬虫，他觉得自己的爷爷是做的出这种事情的人。 也许对爷爷来说，这是他最光荣的结局，但是对龙正来说，却还是感受到止不住的悲伤。 龙方的心里虽然也很担心，但是作为大哥，他还是拍拍龙正的肩膀，想让弟弟安下心来：“不要太多虑，爷爷不一定有事，而且，他肯定也希望我们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嘿，兄弟，想好待会儿怎么打爆那些虫子了吗！”一个开朗又宏亮的声音也从龙正背后响起，紧接着就是一条粗壮的臂膀搭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一个身姿健硕的金发男人也坐到了龙正的旁边。 兄弟两人都看着这个一脸热情洋溢笑容的男人，认出了这个即使在休息室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笑声。 “福莱，你和家里人联络完了吗？”龙方用英语问道。 “嗨，联系不上，我老家本来就村的很，平时就信号不好，现在就更别提了。”福莱一脸满不在乎的，用着即使口音很重也很自信的汉语说着。 龙正有些疑惑地看着福莱，他和龙方是在通过选拔，来到这个天阶基地之后认识福莱的，这个来自贝利卡的飞行员，在和龙正的模拟战之后，对小自己几岁的龙正起了兴趣。 福莱觉得汉字很酷，所以曾自学汉语，多聊了几回，龙正也和这个实力不比自己差的外国人意外的合得来，就这样两人交上朋友。 “你不担心吗。”龙正从平时的交流中知道，福莱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差，所以有些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想，只要赢了，总能见到的，你们说是不是。”福莱咧着嘴，用他一贯的阳光笑容显示自己的从容，好似没有什么阴霾可以遮蔽一般。 龙正想，福莱可能是听到他之前和大哥的对话，来安慰自己的，这也是这个金发男人一贯的作风。 他还记得，福莱在来这个基地之前的战斗中，失去了很多战友，却十分坚强的站起来通过选拔，现在还能来帮他作思想工作。 看着这个新朋友的笑容，龙正不禁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不喜欢贝利卡这个国家，作为空军飞行员，噬虫来临之前还有过和贝利卡军飞行员对峙，扞卫国家主权的经历。 但是对福莱这个人，他又很喜欢，福莱有着很有贝利卡人特色的自信，却一点也不傲慢，同时也有着足够优秀的能力，为人十分大方亲和，对飞行技术的见解也和他很相合。 如果没有同盟，他们俩人也许终有一天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现在却成了会互相安慰的好友，即将一同奔赴最危险的地方，不得不说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为自己的国家英勇奋战是龙正的心之所向，但是在同盟待了这么久之后，他也感到，和虽生在不同的文化之中，却有着相同心愿的人一同为了人类而战，也很不赖。 “是啊，总会见到的。”龙正也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和福莱相视一笑。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天阶作战即将开始，各部门人员即刻进入预定位置，飞行员迅速赶往整备库，准备起飞。” 休息室中的广播传来阿拉伯语的播报，同时飞行员们随身携带的翻译机也传达出相同的信息，刚刚还有些嘈杂的休息室，瞬间就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不管是在和家人联系的，还是和人聊天的，或是按照自己的习惯休息的，都放下手边的事情，以决然的态度站起身来。 龙正兄弟和福莱也不例外，站起来要和众人一起前往整备库。 不过福莱慢了一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脖子上摸索了一下，然后解下了一块穿在链子上的金属牌，放在了休息室的桌子上，银色的金属小牌上用英文刻着福莱的名字和出生年月，这是他的铭牌。 “你这是？”龙方有些不解，铭牌是士兵的身份证明，为了在战死之后，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时能辨明他们的身份，他不太明白福莱把铭牌丢下的原因。 “去太空战斗，就算是死了，铭牌也找不回来了吧，还不如就丢在这里，作为我战斗过的证明。” 福莱看着桌子上的铭牌，一贯充满阳光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寂寞，他想起了在斗京之战时被素体击坠的战友，他们的铭牌在战斗中不知遗失到了世界的哪个角落，再也没有找回来。 龙正看了一眼福莱，也从兜里掏出铭牌，和福莱的放在一起，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龙方无奈的摇个头，也解下了自己的铭牌，和弟弟做了一样的事情。 短暂的小插曲之后，三个人再次动身，义无反顾的奔向不知前路的地方。 而在天阶基地的作战指挥中心里，萨博特接管了作战的总指挥权，正在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电子地图，发号施令。 “将军，飞行员已经全部登机，现在正在将战机装入穿梭机中。” “让发射部门准备就绪，一个小时以内，作战必须开始，噬虫的动向怎么样了？” “侦察部队传回消息，虫群的速度非常快，抵达时间可能会比原定更早。” 萨博特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原本根据银古的推算，天上的母舰虫想要再发动和第一波同等规模的袭击，应当还有两三天，在那之前，他们还有时间做更充足的准备。 但是不久前冒着风险游弋在各个噬虫占领区边缘巡视的预警机向总司令部联络，原本平稳下来的虫群突然开始加剧活动，急速向全球各地扩张，而天阶基地，也马上就会迎来下一波攻势。 这让经验丰富的将军心中提起了警觉，他知道，母舰虫的来袭是由中枢单元率领的，而这些噬虫也都是听其指挥，虽然他不了解这个中枢单元的行事作风，但对方必定有所企图，久经沙场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等下去。 所以他下达了命令，务必以最快速度开始天阶作战，不能被将要到来的袭击拖慢了脚步。 “不行，还是太慢了，告诉发射部门，他们只有45分钟，必须加快速度，轨道装置只能用一次也无所谓，一定要在主力虫群抵达前起飞！” 天阶基地外围，白一清刚刚从几百公里外回来，因为还要进行天阶作战，只是短暂的交锋了一下，消灭一些能从远处攻击的噬虫，减慢虫群的进攻速度。 基地中间的巨大轨道上已经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起点位置上，穿梭机已经就位，参与作战的应龙战机一共有五十架，总共需要三艘穿梭机装载，三艘穿梭机首尾相接的停放在轨道发射器旁。 穿梭机的规格虽然比较大，但结构很简单，尾部装着万力引擎，内部的金属支架固定战机，这是因为时间的紧迫，只保证了运输战机的需要，没有多余的功能。 作战开始后，巨大的轨道会对穿梭机进行电磁加速，再加上本身的引擎，能够迅速加速到超过第二宇宙速度的地步。 通常来讲，人类向太空发射飞行器需要超过第二宇宙速度才能逃脱地球引力的束缚，不过对于万力引擎来说，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超过这个速度仅仅是为了更快的到达母舰虫附近，展开作战而已、 飞行员已经登上战机，被依次送入穿梭机中，而轨道则还在做最后的修理，还有工作人员正抓紧时间，检查轨道各个部位有无异常情况。 “这个人类的指挥官，还真有魄力。”得知萨博特想要提前开始计划，银古在白一清脑海中感叹着。 “你觉得不够稳妥吗？”白一清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尊重作为总指挥的萨博特的判断。 “不，不管中枢单元有什么打算，将母舰虫消灭总是对的，他的决定非常果断。”银古从意识波中流出钦佩的感情，即使是他认识的优秀星之民指挥官，在同样情况下，可能也做不出如此果决的判断。 地球现在的情势不容乐观，人类失去了大部分地区的控制，而同盟部队也在苦苦支撑，天阶作战可以说是人类的希望，容不得半点闪失，而在这个情况下，萨博特没有选择更稳妥的做法，而是以最为危机地情况来考虑，这必然需要过人的心志。 而此刻，如果说之前银古只是敬佩萨博特的决心，现在便愈发认为他的判断很准确了：“一清，敌人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阶作战(三) “嗯。”同样察觉到敌袭的白一清没有犹豫，再次升上空中，他的意识波也看到了敌人，那是一群由翼虫和长颈虫组成的飞行虫群。 人类的雷达也发现了目标，基地架设防空系统纷纷调转方向，火箭喷射的声音接连响彻，喷吐出一枚枚导弹，飞向远方的虫群，防御基地的空军部队也迅速起飞，紧随其后。 这群飞行噬虫，笔直的朝向基地飞来，目标不言而喻，星之民和噬虫交手过无数次，也代表，唯一意志也很了解星之民，它多半已经看出了这个基地的目的，想要提前摧毁这里，阻止计划。 白一清和银古当然不能让它们这些噬虫得逞，踏着从基地飞来的导弹，白色战士冲入虫群之中，为天阶作战的开始，保驾护航。 而处在重重保护的穿梭机里，舱门紧闭之后，就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战机内部各种仪表的光亮照在龙正的头盔面罩之上。 天阶作战的飞行服是为了太空作战而特制的，虽然训练了很久，龙正还是不太喜欢穿着这身衣服，在这个时候，这种感觉更是让他有些焦躁不安。 从穿梭机外，传来各种声音，火箭喷射声，飞机起飞声，爆炸的鼓动声，这些声音就像一只无心的手，拨动龙正的心弦，让那一根根弦，发出肉眼难见，却极为激烈的震颤。 “哥，我有点后悔没给老头老太说两句话了。” 闭目养神的龙方，从私密通信中听到了弟弟的声音，睁开眼，看向停在自己隔壁的战机，大概能想到弟弟现在的状态，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平时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紧张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找人说话。 考军校时是这样，飞行员考试时是这样，就连之前的天阶计划选拔也是如此。 “后悔了，那就回来以后去说，”龙方淡淡的说道，“最好带着那个后勤队的小吴一起，爸妈肯定会很高兴。” “哥你瞎说什么呢！我和她就是朋友关系，你不要多想！”龙正一下子就脸红起来反驳道。 “呵，这会儿倒没有开飞机时的胆子啦，我还不了解你？”龙方以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以他看龙正和吴姑娘说话的眼神态度，早已是洞若观火。 龙正又支支吾吾的辩解了几句，说着“不和你说了”就把通讯关闭了，然后，突然感觉自己地心没那么乱了。 把手放在操纵杆之上，回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一次次战斗，又在心中预演待会儿和中枢单元的战斗，那种熟悉的，对战斗的热情，以及对胜利的渴望，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内心。 “嘿，兄弟们，都这么沉默，来听首歌吧，说不定是人生最后一次了。”轻佻的声音在公频响起，那是龙家兄弟熟悉的新朋友的声音。 接着，声音的主人没有等任何人的同意，就在公频里放起了歌，不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名曲，也不是什么家乡小调，更不是有着特殊意义的曲子，只是一首常常被用来作为视频配乐，不管是哪国，只要是上网的人大概都听过的，被用到有些泛滥的流行歌。 有人对这种有些胡闹的行为皱起眉头，有人则兴致大发的跟着哼起来，还有人则打开公频起哄为什么不放另一首名曲，但最终没有人反对，所有人都默默地听着这首虽然已经被用到烂俗，但的确很好听的歌。 “一号穿梭机请注意，距离起飞时间还有60秒，请做好准备。”穿梭机内的广播打断这种有些难以言明的氛围，歌声也戛然而止。 倒计时的时间总是有些特别的，有的倒计时会让人感觉每一秒都很漫长，有的又会让人止不住的希望时间能更多些。 这次的倒计时则属于一晃而过的类型，等到飞行员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时，倒数的声音已经来到了尽头，下一刻，强烈的推背感瞬间就压在身上，身体如同被液压机按在座椅上一般加速起来。 无论经过多少训练，使用了什么新技术来缓解，这种恐怖的加速度，都让人不好消受，但龙正却是昂然的看向前方，之后还有艰苦千倍万倍的战斗，和这比起来，这点压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一架穿梭机在与空气的摩擦声中急速升空，第二架穿梭机也被送上了轨道，准备起飞，而在作战指挥中心里，又响起了新的警报。 “东北方向，西南方向，有新的噬虫群出现，正在朝本部移动。” 密密麻麻的目标出现在雷达之上，而除了地面上的虫潮外，还有另外两团飞行噬虫从两个方向高速袭来，同时面对三个方向的攻击，即使有银古在，他也分身乏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萨博特预感到，起飞行动，恐怕到了最危机的时刻。 “命令特装团，对东北方向和西南方向的虫群发动打击；清扫者升空，在基地内散布溶液，其他的地方之后再说。” 支援部队的核打击力量分为两种，一种是部署在同盟分基地的发射井中，受到严密保护，可进行远程投放，另一种便是随部队移动的移动发射平台，他们被编为一个特装团，现在时间紧迫，就到了特装团出动的时候。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喷射声，数枚巨大的导弹在车载平台上冲天而起，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飞去，不多的时间后，强烈的闪光和巨大的蘑菇云在基地肉眼可见距离的空中出现，可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的气浪也随之而来。 清扫者在基地的上空盘旋，不断扫下降低清除放射性的水雾，雷达上，两个方向的大部分目标都消失在数十公里外的距离上，第二艘穿梭机也在这个期间顺利起飞。 但是还是有许多飞行噬虫从核爆中靠着速度逃脱，在第三架穿梭机起飞前，到了接近天阶基地的位置。 基地中成列的电磁机炮扬起角度，密集的弹雨从地面朝天空落下，无数清脆的鸣叫声重叠在一起，变成了更加沉闷的声音，将黑云一般的虫群一片片撕裂。 而从不断被撕裂的黑云中，也如雨点一般洒下无数细长的黑影，朝着天阶飞去，这是长颈虫群喷吐出的利刺，虽然长颈虫的最大射程有两百公里，但那是针对有人乘坐的战机，对于天阶这样的设施只能靠普通的感官，距离就很近得多。 更远处发动的第一波攻击被核爆波及而湮灭，现在则是它们脱离危险后的第二波攻势，更近的距离让它们自身也处于危险之中，但也让对方应对的时间更少。 眼看密集的利刺就要插满天阶轨道时，一张残破的大网被突然抛下，挡住了大片的利刺，接着白影掠过，横在大网的后方，用光刃形成的旋风继续挡下没被拦住的攻击。 旋风迎着利刺，冲向虫群，在黑云中来回穿梭，将无数的长颈虫绞个粉碎，而在这个期间，最后一架穿梭机已经完成倒计时，正在电磁加速下，在轨道上滑动，朝着云霄冲去。 巨大的轨道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吱呀作响，这一波攻击尽管被奋力阻挡，但还是有部分落在了天阶之上，再加上准备的匆忙，许多简单修复的部件在巨大的压力下再次碎裂，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在，看上去起码能坚持到这次发射完成。 停止转动的白一清也捏了把冷汗，还好他之前反应快，带着巨猎虫吐出的大网赶来，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不然，第三架穿梭机可能还没有出击就要折戟了。 “我们也跟上吧，一清。”银古轻声提醒着自己的搭档，无论如何，作战的第一步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白色战士也化作一道流光，迎着扑面的狂风，追上即将离开天阶的穿梭机，伸出手，抓住穿梭机上的把手，和接下来的战友共同奔赴苍穹。 “2号穿梭机已穿过大气层。” “1号穿梭机已抵达目标点，正在打开舱门，战机就位中。” “3号穿梭机，即将抵达，银古随同中。” 天阶基地作战指挥中心里，随着联络员一声声通报，众人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在最后这几波噬虫接连出现发动猛攻时，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众志成城之下，还是完成了发射计划，这个天阶作战，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也总算是跌跌撞撞的揭开序幕。 但在这些松了口气的人之中，萨博特并没有放下心，他的眼中放出锐利而又深沉的光，直指天际，这只是个开端而已，还远不到可以放心的时候，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并且，他再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只能将希望寄托给这些勇士。 “祝你们，凯旋。”老将军，低下头做出衷心的祈愿，接着向指挥中心的众人喝道：“都在干什么呢，战斗还没有结束，你们想让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片废墟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作战开始 在黑暗的宇宙空间中，远处是浩瀚的星光，近处是美丽的母星，这种美景在荧幕上看到时会觉得无比瑰丽，但实际身处这个广袤无垠，又寂静无声的空间中时，白一清总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宇宙，还是消除不了这种感觉，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前来。 白一清看向身边，三艘巨大的穿梭机已经停在了和地球的相对轨道上，从打开的舱门中，一架一架的应龙战机正在万力引擎的作用下，谨慎小心的驶出，结成队列，原地待命。 天阶部队的飞行员们此前就已经进行过数次的太空训练，对宇宙并不陌生，没有兴奋的东看西看，而是抓紧时间，检查战机的状况，适应宇宙的环境。 “银古先生，天阶部队准备就绪，即刻就能出发。”无线通讯的声音，从一架涂着队长标志的战机中传来。 天阶部队五十架战机，一共被分为四个大队，由第一大队的大队长艾斯兼任总队长，此刻说话的正是部队的总队长，驾驶舱中，被飞行服包裹的是一副强壮的身躯。 艾斯是一位混血的欧洲人，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强悍的身体素质得到了这个位置，据统计，在和噬虫作战中，他是击落噬虫最多的飞行员。 “母舰虫的所在，离我们大概有一万多公里，路上也可能遭到袭击，刚刚穿过大气层，还是让战士们稍稍修整一下再出发吧。”白一清按照银古的意见用意识波回话道。 中枢单元之前虽然能在发现天阶基地后推测出他们的目的，但还办不到洞悉计划的所有安排，这里暂时不会有袭击，也是战前最后的休息机会，消解升空带来的消耗。 但即使中枢单元不知道他们的所在，母舰虫的周围也会有噬虫在游荡，不能大意。 白一清看着母舰虫所在的方向，用意识波探去，那头巨大的怪物还在那里，被引力所牵引，环绕在地球的周围，此前不断喷吐出荚仓虫的腔室，现在已经闭合，又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闭上眼，默数着自己现在全部的底牌，不知道和中枢单元的战斗究竟胜算几何。 “不管怎么样，至少要让天阶作战成功。”他又睁开眼，目光坚定的想道。 短暂的停歇之后，到了出发的时刻，五十架战机发出只有内部飞行员能听到的嗡嗡声，开动万力引擎，向着目标加速前进。 龙正坐在驾驶舱中，看着遥远的淡淡星光，还是不太适应在宇宙中的距离感，以为到了宇宙就已经接近目标了，没想到还有一万多公里，要知道，地球的直径也就是多公里，而那些星光所在，恐怕是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距离。 而这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在宇宙中，似乎又比在地球上要短的多，没有空气阻力，没有重力，战机的速度比地球上还要快上许多，如果不是过快的速度会超过人类反应极限，难以应对突发情况，他们可以一直加速下去。 在地球上时，觉得天空就已经足够广阔了，能让他驾驶比自己大上许多倍的战机肆意驰骋，到了宇宙，才能明白，那还远远不是极限。 他的思路一下子就跳跃到，在宇宙中战斗，能够做出什么地球上办不到的动作，怎样飞行，才能不浪费这广阔的空间。 摆这点所赐，枯燥的路途过得很快，龙正已经可以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远处那头在太空中飘荡的巨大怪物了。 梭形的母舰虫外表出奇的丑陋，外壳像是森林里腐败的树木一般腐败不堪，其上还遍布着狰狞的脉络和不规则的突起，既有着生物的感觉，却又透露着一种灭绝生机的死寂，让看到的人会觉得异常不适，如果不是停止了活动，恐怕看起来会更加恶心。 根据情报，母舰虫都是非常大的，但在远处感觉不到它们究竟是什么大小，龙正看了眼仪表盘，和它们的距离大概是五百公里，虽然在他的视野里母舰虫还不算很大，但是这个距离还能看清的尺寸，却也让他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而在母舰虫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如同苍蝇般四处飞舞的，数不清多少只的虫群，不过苍蝇只是让人生厌，而这些虫子，则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危险。 “全员注意，准备战斗。”总队长异常洪亮的声音响起，而虫群也像是被总队长号令一般行动起来，原本无头苍蝇般的杂乱虫群汇聚到一起，结成一团黑云，剥出一小块，移动起来，仿佛被一股狂风吹向天阶部队这里。 比虫群更快的是，长颈虫那诡异的尖刺，箭雨一般的利刺潜藏在漆黑的背景之中寂静的穿行，直到接近战机群才能被勉强看清。 白一清冲上前去，拦住一部分，而其他的战机则聚集到一个方向，然后一齐拉升角度，锁定战机的尖刺也随之聚集，如同蜂群般向上扑去，这时应龙的机腹纷纷打开，一枚枚散发闪光的特制近防弹被投入尖刺雨之中。 密集而又小型的爆炸无声的在宇宙中接连爆发，尖刺被爆炸成碎片四处飞溅，又将其他的尖刺打断，这种近防弹是一种子母弹，内含许多能够爆炸的小弹头。 原本被应龙拿来应付可以高速接近战机的敌人，但在实战中发现，拿来防御长颈虫的利刺也十分好用。 天阶的王牌们在躲过攻击之后，也理所应当的发动了他们的反击，十余枚常规的新技术巡航导弹，带着明亮的尾焰，在万力引擎的加速下，以比尖刺还要快的速度飞入虫群之中。 这样的攻击往常发动时，普通的翼虫只会在导弹接近时做一下简单的规避动作，连导弹的跟踪转向都不会应对，只有巨猎虫这样的噬虫才会有所防御，只要速度不被噬虫甩开，命中率很高。 但这一次，密集的虫群却迅速散开，像是确定被锁定的翼虫一般后，被锁定的翼虫，单独飞出，其他的噬虫再聚集起来继续朝着战机群涌去，任凭被锁定的翼虫被击中。 “果然如此。”身材魁梧的总队长艾斯坐在相较不太宽敞的驾驶舱中，见到这一情景却并没有太吃惊，这些噬虫被母舰虫里的中枢单元直接实时操控，所以不再像以往那般盲目，这点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所以五十架战机也只发射十余枚导弹用作试探。 “各大队注意，三号队形，环绕飞行。”他不紧不慢的下达指令，四个大队也朝着四个方向散开，以母舰虫为圆心，划出大大的弧线，虫群汇聚的黑云也被分成四片，追了上去。 噬虫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现在又有了中枢单元的指挥，天阶的战士们想要顺利消灭母舰虫，难以硬闯，总队长的战术，是先分散拉扯虫群的阵型，看看能否在这个过程中，找到突破的空间。 追向第一大队的虫群逐渐逼近，但战机群也没有一直保持距离，反而主动靠过去，总队长机更是一马当先，冲向虫群。 用近防弹打碎缠人的尖刺后，艾斯投放的智能炸弹紧跟着近防弹的尾巴，冲过爆炸的火光，笔直的飞向虫群，刚刚和虫群接触，还没等虫群有散开的动作，就释放出剧烈的爆炸，在黑云中炸出了一个缺口，而总队长则一头冲进了缺口之中。 与轨道摩擦生热变得通红的电磁弹头拉出一道道明亮的直线，宛如破晓的阳光般穿透虫群构成的黑云，发出这种攻击的战机则在虫群中间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电磁机炮击穿迎面冲来的翼虫，然后机身水平翻转，以毫厘之差躲过从背后掠来的攻击，并在与翼虫背对背擦肩而过的同时，打开机腹，近防弹和翼虫以应龙战机为界线从不同的两边飞向同一个方向，在总队长的眼前相交，爆炸。 而总队长并不会为这重复过无数次的交锋停歇，机头微微扬起，战机以极小的转弯半径又画出一个漂亮的圆圈，躲过了从上方袭来的利刺。 利刺还未调头，已经追在利刺后方的总队长机就突然加速，并用电磁机炮将利刺撕成碎片，同时从机腹向后方投放轰炸用的重磅炸弹。 耀眼的光芒爆发，艾斯的战机则扎一个猛子冲出黑云，而真正的杀招，才刚刚到来，结群的各式炸弹被第一大队的其他成员投放，从和总队长机相反的方向而来，沉入早已被艾斯搅成一团乱麻的虫群之中。 接着，不知比刚刚刺眼多少倍的火光在漆黑的太空中闪烁，爆炸产生的粉末甚至让宇宙中都弥漫起了烟雾，而当虫群从烟雾中冲出时，数量已经少了大半。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枢单元 “好厉害！”在远处和另一团噬虫交战的白一清也看到了刚刚紧张刺激的交锋，不禁出声感叹道。 想着自己也不能示弱，解决完身边的虫群后，就企图向其他战机部队处去支援，而银古却出声打断了他。 “一清，中枢单元出来了。” 白一清的神经骤然绷紧，意识波投向远方的母舰虫。 丑陋的母舰虫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相比之下十分微小的的身影，如果不是用意识波，甚至都无法看到，灰褐色的干枯外表，纤细的线条上有几条更纤细的触须在摆动，看上去就像几根随风飘荡的柳条粘在了一起一样。 粘在一起的躯干部分飘浮在母舰虫的表面，没有柳叶的柳条从躯干上延伸而出，随意伸展，这些触须全长大概三米，在没有风的宇宙空间中不断摇动，显得颇为怪异。 这个中枢单元没有五官，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像个活物，但同在海底那次一样听到的杂乱声音就这样没有预兆的再次突然响起。 “交织之秽，何其丑陋，何其扭曲，何其可憎，你究竟和无面之秽有何关系。”刺耳而又带着强烈恶意的杂音，让白一清就像听到用指甲在黑板上划过的声音一般难受，不禁皱起眉头。 “无缘无故跑来祸害我们的货色，你没资格评判我！”白一清没有回答问题，只是一面驳斥，一面如临大敌，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中枢单元的身上，如预想一样，唯一意志看出了自己和银古的关联，不过，看来它也并不完全了解情况。 “你果然是应该被清除地存在，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呵呵，”声音中浓郁又深沉的恶意又瞬间消失不见，转变成一种尖细的，轻飘飘的，类似于奸笑的声音，“等到清除完杂秽之后，才是你回归的时候，嘻嘻。” 随着中枢单元怪异的笑声，那柳条般的身体行动起来，像是在大海中游弋的鱼儿一般拖着触须，轻巧的移动。 白一清顿感不妙，也连忙冲了出去，想要截住敌人，光束朝着中枢单元飞去，中枢单元的速度相比于白一清并不快，和之前的素体差不多，但却异常的灵活，飘若无骨的身体看似随意的扭动，就让光束从身旁穿过，毫发无损。 光束不行，年轻战士就转换了策略，亮出蓝白色的光刃，白色的身影与褐色的枝条交错，然而，中枢单元却将身体弯折成一道曲线，流畅的绕过一清，躲过他的利刃，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青年的后方游去。 “不用着急，我会再来找你的~” “这家伙！”那令人不悦的奸笑声，让白一清本就焦急的心更加烦躁，连忙转身，加速想要追上中枢单元。 银古也开始飞速的思考起策略，看着中枢单元的移动方向，就知道，它的目标是天阶部队的战机，即便已经出现，还是以破坏天阶作战为优先目标。 以他原本的判断，中枢单元应该是只要能够干掉白一清，即使是地球作战失败也再说不惜，如今看来，唯一意志却是为了确保干掉白一清，决定先耐心解决掉人类，这对势力处在弱势的他们来讲，可不是个好消息。 白一清追在中枢单元的尾巴后面，想要抓住它，然而这个细长的身影就像一条滑腻的泥鳅，怎么也抓不住，即使抓到手上，也会被它逃脱开来。 中枢单元一时向左扭动，一时向上弯曲，有时又绕着白一清转个圈，快有两个白一清长的身体就像一条手指大小的小鱼儿一般灵活，广阔的宇宙就像是它肆意游动的池塘，任何人都奈它不何。 就这样在年轻战士徒劳的追击下，怪物已经接近了还在和残余噬虫激斗的第一大队，而中枢单元瞄准的方向，俨然就是表现亮眼的总队长艾斯。 艾斯也发现了中枢单元朝自己而来，深吸一口气，没有畏惧，没有退缩，驱动着应龙战机，向前冲锋。 他猜中枢单元也许是因为之前的表现而盯上了自己，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这就是自己的职责，既是作为队长的担当，也是作为军人的使命。 锁定目标的导弹倾巢而出，中枢单元依旧像条鱼儿，如同绕过水中的石头一般，在导弹中间滑过，随后，这些导弹全部都在中枢单元游动的身体背后爆裂开来，而中枢单元则继续摇动它细长的身体向前游弋。 战机拉升角度，向后转身，中枢单元也划过一道弧线，紧随其后，总队长根据算好的路径打开弹仓，抛下被他遥控的炸弹，轰然炸裂，即使是灵活的中枢单元也被炽烈的光芒所波及。 然而总队长精妙的设计并不能阻止敌人，晃动着细长的身体，看不出伤痕的中枢单元从火光中窜出，好在这波爆炸给白一清争取到了时间。 白一清冲向窜出的中枢单元，双方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向外飞去，蓝白色的光刃和触须相接，迸射出四溅的火花，接着光刃的亮度急速上升，马上就要变成黄白色的光刃，这根触须眼看也要抵挡不住攻击，要被连同后方的躯干一起斩断。 “这么想和我战斗，那就提前去死吧，可憎的交织之秽！”中枢单元的声音又变得非常野蛮，带有滔天的怒意，震耳欲聋，仿佛想要敲碎听到的人的脑袋一般。 而比这个声音更加蛮横的，就是同时打在白一清身上的另一根触须，像是鞭子抽在身上，又像是被利刃切割一般的疼痛从被抽击的腰部钻进全身，而白一清的身体也被攻击打得倒飞出去。 中枢单元则借着这个抽击的力道，向前腾飞，加速冲向总队长机，总队长用电磁机炮组成最后的防线，而中枢单元则绕着线圈一样的轨迹，轻松地拉近到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中枢单元的一只触须微微抬起，在其他不断摇动的触须里，似乎没什么特别，但艾斯却注意到了这根触须的不同，下意识将机身翻转，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红光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映照在他的面罩之上，这是机体严重受损的警告。 而机身外，从驾驶舱的左侧机翼，一直到机尾的部分，连成一条斜线，将机体分割开来，左边的机翼在惯性的作用下向远方飘去，而右侧剩余的机体，则在总队长的操纵下面对着还在几百米外摇动身体游弋的中枢单元，犹如一只折翼的飞鸟。 又一次看到触须微微抬起，艾斯感觉到了，死亡的接近，常常听说人在死之前会经历走马灯一样的场景，回顾自己过往的人生，但是他没有这种感觉，总队长只是想到自己最后还能做些什么，然后扣下扳机。 一枚导弹喷射着尾焰，向前飞去，后面留下从中线处，被一分为二的应龙战机，导弹没有飞向中枢单元，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处的母舰虫，一往无前的冲去。 中枢单元也没有理会这枚导弹，任由其向后飞去，而还环绕在母舰虫旁的噬虫群，则行动起来，聚集在母舰虫的前方，变成一堵坚实的黑色城墙，在城墙结成之后，炫目的火光骤然爆发，在漆黑的宇宙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便是天阶作战最终拿来克敌制胜的武器，雷霆10战略核弹，和雷霆一样，是使用新技术制成的核武器，但是当量大了无数倍，名副其实的战略级武器，整个天阶大队一共装备了十二枚，由训练成绩最优秀的十二个飞行员携带，分散于各个大队中。 然而，这样不知半径几何的巨大爆炸，也没能突破噬虫构成的铁壁，威胁到后方的母舰虫一丝一毫，只是在这群噬虫间留下了巨大的缺口，爆炸消散，虫群也跟着散开，重新回到母舰虫旁，像是守护蜂巢的蜜蜂一样的飞舞。 中枢单元短暂的停了下来，躯干伫立在原处，触须在原地飘动，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头颅，但是却让飞行员们有一种被它用睥睨天下的眼光环视的感觉。 所有人在都能感受到的，低沉而又震人心魄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恶意悄然响起。 “杂秽的抵抗，毫无意义。” 第一百四十章 急转直下 “总队长···”龙正在驾驶舱里，看到了总队长战机的爆炸，宇宙之中，他听不到爆炸声，只能看到那架之前还英勇无双的战机，被唐突的切割，随后绽放出火光，又化作碎片，这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发生，以至于，他还有点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总队长是龙正少有的，除了大哥以外也会觉得服气的人，他的实力真的十分强劲，龙正有自信超越他，但那不是现在，然而他在那个中枢单元面前却连几分钟都没有撑过。 这让自己之前在心中预演的所有战斗都显得那么可笑，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玩心思一样。 “发什么呆呢！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通讯器里，严厉的呵斥声惊醒了沉浸在总队长战败的龙正。 那是龙正大哥的声音，中枢单元虽然已经出动，但是普通的噬虫也并没有停下，他们还在和噬虫交战中，稍有不慎都可能粉身碎骨，看到弟弟战机的动作有些迟滞，他便立刻提醒。 龙正也迅速清醒，一个加速，躲过一只翼虫的偷袭，发动攻击，击中了前方的长颈虫。 “哥，那只中枢单元怎么办，看样子他已经盯上我们了。” 龙方听到弟弟的问题，转头看向离这不远的另一片战场，那只中枢单元，已经又开始摇动它细长的身体，以诡谲的轨迹游动起来，在重新飞回来的银古的阻挠下，向下一个目标攻击。 “怎么办？拼命干！” 远处，白一清心急如焚的追逐着中枢单元的身影，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自己面前又击落了一架战机。 中枢单元的速度并没有比他快，自己可以很容易的就接近他的位置，可是无论是光束的射击，还是光束的挥砍，亦或是光点的抛洒，都会被这纤细的身体，用随意的扭动给避开，自己就犹如一直在徒手捕捉这条滑腻的泥鳅，白费力气。 “还不到时候吗，银古！” “不，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现在还不到时候。” 白一清焦急的发问，银古则冷静的回答，外星战士能理解一清的心情，但是年轻战士想要使用的招数是他们的杀手锏，不到决胜负的时候，决不能轻易使用。 青年咬紧牙关，没有办法否认，浪费了机会，也意味着这些飞行员的性命全都会白白牺牲，这是更不能接受的结果。 追着中枢单元的尾巴，白一清只好使用别的方法，凝聚精神，准备用出能对整片区域进行打击的心能脉冲，让中枢单元无处可逃。 银古和中枢单元交手过无数次，得到了许多经验，而唯一意志也一样，和星之民漫长的战斗中，也得到了星之民的无数知识，瞬间就洞悉了白一清的意图。 触须微微抬起，随后以某一个1毫秒为界限，瞬间延长，以无可匹敌的锋锐挥向白一清，这就是刚刚切开总队长战机的攻击，人类的肉眼无法看清，但白一清的意识波可以清晰地捕捉到袭来的轨迹。 身体稍稍后退，触须只是触及到被激起剧烈涟漪的护盾，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将力道传递进白一清的身体里，但只是这样的攻击也足以打断他的精神，无法继续凝聚出心能脉冲。 不过，白一清也并没有真的指望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可以使出心能脉冲，真正的攻击还在后面，白一清和中枢单元的背后，是这一次被中枢单元盯上的战机，面罩之下是一副黑黢黢的面庞，这是一个来自非洲的飞行员，也是天阶部队中唯一一个非洲飞行员。 非洲地区的国家，能有像样空军的都没有几个，飞行员更是凤毛麟角，分配给非洲区基地的新技术战机常常会因为没有足额的飞行员而要调动其他分区基地的人员。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来自非洲的战士阿玛瑞，从全世界的飞行员中脱颖而出，通过层层选拔，和那些拥有强大空军的国家的飞行员一同成为了天阶作战的一员，而他想证明的就是，自己不比任何人差，他觉得，他可以做到了。 面罩之下，阿玛瑞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让银古替自己争取一瞬间的时间，就是为了这一刻，手指按动扳机，机腹下的雷霆10导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射向不远处的中枢单元。 这个距离下使用雷霆10，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逃脱出去，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引爆了雷霆10导弹，夺目的光芒又一次照亮了宇宙，并且迅速膨胀。 阿玛瑞也被这光芒照亮了脸庞，他保持着开朗的笑容，面对这种光亮，直至整个人都被吞没。 其他战机虽然已经因为阿玛瑞被盯上而拉开了距离，此刻也依旧得加速逃离这片区域，白一清也借着中枢单元的那一击的力道，以比光芒膨胀更快的速度脱离，只是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阿玛瑞发出通讯时，他还没有想到，对方是这种打算，而如今，心中只有无限的懊悔，如果自己能够更加强大一些，这个飞行员也不必使出这样同归于尽的手段。 “嘻嘻，区区杂秽，就凭这样也想干掉我吗？” 然而，阿玛瑞的牺牲没有换来中枢单元的消亡，只换来这个轻蔑的奸笑声。 爆炸肆虐过的区域旁，中枢单元那诡异的身体还漂浮在宇宙之中，几根触须都已经严重损毁，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躯干上也有些焦黑的痕迹，和它的声音不同，看上去颇为狼狈。 但白一清马上就知道这个中枢单元发出这种声音的原因，那些所剩无几的触须，摇动起来，然后在摆动之中，又不断伸长，似乎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变回原样。 白一清在触须开始伸长时就已冲了出去，等到触须恢复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中枢单元身边，挥出了饱含了他炽烈怒火的光刃。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似是为了阿玛瑞的牺牲被嘲笑，也似是为中枢单元这无缘无故的恶意，亦或是对眼前这不讲道理的现实，白一清用高亢的声音和倾尽全力的攻击，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还在再生的中枢单元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灵活，用触须挡住光刃，被白一清的连番的猛攻不断击退。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原本只是一些杂秽，后来又是无面之秽，最后连你这样的交织之秽都出现了！肮脏的污秽到底要把这个宇宙玷污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污秽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宇宙之中！” 中枢单元那种不屑地轻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白一清还要滔天的怒火，仿佛想要烧尽世间的一切，而它的触须也随着震慑心神的杂响，全部都摆动起来，朝着白一清的身体挥去。 虽然这次的攻击，多了许多道，但是年轻战士已经渐渐开始熟悉这种攻击，提前向后退去，躲过了这些触须的乱舞。 “我即一切，我即唯一，我即宇宙的意志，我是唯一意志，所有都毫无意义，万物都终将回归。”那种滔天的怒意又顷刻间消散，声音变得低沉而幽远，没有了那种浓郁的恶意，换来的是不含任何感情的虚无缥缈，让人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在说着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的同时，中枢单元趁着白一清退开的间隙，一头向下扎去，那里有着它的新目标。 龙正看到了冲自己而来的中枢单元，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起来，曾经在心中演练过的动作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从中枢单元出现至今的一幕幕景象浮现，胸膛中的跃动加剧到让他麻木的地步，脑袋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有预感，自己以前想要追求的那种感觉，就要来了，虽然和曾经所想象的不同，但是这种胸中鼓动的这份心情，让他确信，这就是自己所想要的，而且似乎还加上一些性质不同，但却同样美妙的意义。 聚集在这里的人来自各个国家，大家肤色不同，语言不通，文化各异，战斗的目的恐怕也是各不相同，但却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聚到了一起，成为生死相交的战友，这样的感觉，和他以前所想的完全不同，但却有同样的雀跃，真是不可思议。 而这种奇妙的情绪也让龙正变得同样无所畏惧，同样斗志昂扬。 仔细盘算着和敌人的距离，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战机在龙正的操纵下，左冲右绕，在虫群间穿行，而中枢单元则以压倒性的灵活和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和龙正的距离。 而这，也在龙正的准备之内，他的眼睛没有从敌人身上离开过，胜负就在一瞬之间，；龙正就在等待这个瞬间。 终于，他看到了中枢单元微微抬起的触须，以比艾斯当时还要不假思索的动作抬起机身，人类肉眼所捕捉不到的触须在下一个刹那挥过应龙战机的下方，而龙正的手指也朝扳机按去。 他等的就是中枢单元攻击的这一刻，阿玛瑞的牺牲证明雷霆10的打击是有效的，但是他发动攻击的距离还不够近，所以龙正决定等到中枢单元靠近到发动那奇怪攻击的一刻。 虽然中枢单元看上去有再生的能力，但是根据银古的情报，中枢单元即使有再生能力也是有限制的，而这个中枢单元的要害多半就是那被重重保护，完好无损的躯干部位，这样的距离，他不信中枢单元还能够抵抗的住。 在这个瞬间，龙正觉得自己的反应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时间变得十分缓慢，应龙的轨迹，自己的呼吸，中枢单元的动作，都感觉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人死之前都会有的反应，但重要的是，他注意到了中枢单元又抬起了另一条触须。 而他的手指还在缓缓地扣响扳机，即使意识变快了，肉体的动作还是没变，他能确信，在发射出导弹前，中枢单元就能把他的战机一分为二，而雷霆10在发射前都会一直保持稳定的状态，这种情况即使战机被击坠，也不会引发核爆。 “该死！”一股饱含苦涩味道的不甘在他的心中喷涌，他不惧于死亡，艾斯，阿瑞玛，还有其他多位战友都已经牺牲，自己也不过是加入这些光荣的行列之中罢了，但这样巨大差距会让他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这让人难以接受。 “阿正，不要让你自己失望。”从小就耳熟能详的，带有兄长的关怀以及期望的声音猛然传入龙正的耳朵，成片的小团火光在中枢单元的身边爆发，龙正的时间恢复正常的流动。 然后他就看到，一架战机紧跟着飞向中枢单元的导弹，一头撞入火光之中，机头抵着中枢单元纤细的身体冲了出来，机身的编号，俨然是他的大哥龙方的座驾。 接着，这架战机被切割爆炸的画面，就出现在龙正的眼前。 “哥！！！”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宇宙。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前进(一) 在发现龙正被中枢单元盯上时，龙方就已经看出了龙正的想法，他知道弟弟一定是要在极限距离使用雷霆10导弹。 作为军人，他应当尊重龙正的决心，可他却有种感觉，龙正不会成功，这样的伎俩，解决不了中枢单元。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作为龙正兄长的私心作祟，但总之，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想出一个更好地，行之有效的方法。 于是，龙方接通了银古专用的通讯频道：“银古战士，我有一个计划，需要您的帮助。” 被中枢单元击飞，又开始回追的白一清一边加速，一边简短的回话：“你说。” “待会儿，我会抓住中枢单元，但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请您借这个机会，将中枢单元带离这片区域，有它在，天阶作战难以为继。” 在雷霆10导弹不能确保击杀中枢单元的情况下，龙方认为他们已经不能继续浪费资源了，队伍已经减员了接近三分之一，但是却连母舰虫的边都没挨到，再这样下去，即使解决了中枢单元，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火力摧毁母舰虫。 所以龙方的决定就是，让中枢单元离开这片战场，不能再让它继续妨碍天阶作战。摧毁母舰虫，让它无法继续投放噬虫才是天阶部队最重要的任务。 龙方说话的同时，也开始了加速，知道了龙正的想法，再根据双方距离缩短的速度，就能大致判断出，那决定性的瞬间会发生在哪个位置，为了尽可能的让计划顺利，龙方想要能多加速一点就是一点。 “我知道了，我会办到的。”他知道龙方那句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但紧迫的时间没有给白一清思考的空闲，只是以略微有些沉重的声音，答应了龙方。 龙方点点头，笔直的朝着他预计的位置飞去，在没有阻力的宇宙中，用万力引擎以几乎超出人类极限的加速度冲刺，很快就到达了正常情况下，龙方绝对驾驭不了的速度，但龙方却以超乎寻常的意志保持清醒，控制着战机，还躲过了沿途其他噬虫的攻击。 眼看中枢单元即将到达发动攻击的距离，龙方提前发射了导弹，正好赶在中枢单元即将发动第二击的时间，接近了敌人。 火光爆发，龙方知道这一击多半会被拦截，但是这不重要，经过最后的加速，龙方的战机像是一枚巨大的导弹一般撞上了中枢单元，冲出爆炸弥漫出来的烟雾，龙方透过挡风玻璃，清楚的看到了这个他们最大敌人的样子。 枯木一般的躯干，因为冲击力贴在机身上，虽然没有眼睛，龙方却有一种自己正在被看着的感觉，那感觉和之前中枢单元击败总队长后一模一样，轻蔑，憎恶，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恶意。 不过龙方对敌人的情感没有兴趣，交代了对弟弟的嘱托，用生命扞卫了留在地球上的家人，践行军人的使命到最后一刻，他的人生，无怨无悔。 “各位，加油。”龙方闭上了眼。 龙方的战机爆炸的那一刻，白一清就在旁边，他本想尽可能的救下这个飞行员，赶在中枢单元出手前抓住它，但他还是没能赶上，自己也才刚刚熟悉这种攻击，能够勉强闪避，想要在这个情况下救人，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年轻的战士，只能咬紧牙关，把握龙方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在中枢单元发动攻击还没有脱身的间隙，一把抓住怪物的触须，带着它向地球的方向全速飞去。 中枢单元想要挣脱开来，伸长触须，企图攻击白一清，而白色战士则用另一只手将光刃对准中枢单元的躯干部分刺去，这些触须被迫中断了攻击，转而来保护躯干部分。 而在这样的缠斗中，白一清始终抓着中枢单元的触须，并且不断加速，在宇宙中，他的速度加快的比应龙战机还要多上许多倍，来时用惯性航行经过的距离，被他飞速的掠过。 在被束缚的情况下，中枢单元那种泥鳅般的灵活也大大削减，而白一清反倒因为中枢单元身体的柔韧，行动没有受什么影响，抓着中枢单元的触须，在它的身边辗转腾挪，躲避攻击的同时，还时不时用光刃或者光束攻击中枢单元严密保护的躯干部位。 就这样一边牵扯着中枢单元移动，一边进行激烈的攻防交锋，白一清和中枢单元来到了会被地球重力捕获的地方。 重新感受到重力的牵引，白一清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距离，中枢单元即使能够挣脱，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阻止它再度妨碍天阶作战，但还是有点遗憾，这么好的机会，却没能在期间的交手中解决掉这只中枢单元。 中枢单元和白一清任由引力牵扯，进入大气层之中，高速摩擦带来的高温，令缠在一起的双方身前产生一道红色的气膜，像是一把倒放的红色雨伞放下脚下，他们就要乘着这把伞，穿越大气层。 而中枢单元这个时候，也唐突的停止了攻击，不再挣扎，和白一清一起在高温的笼罩下，向大地坠去。 “你的行为，毫无意义，交织之秽。”中枢单元那种虚无缥缈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这种话我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白一清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紧握住中枢单元的触须，淡淡的回应着，继续带着中枢单元在与空气摩擦的震动与温度中下坠。 “你以为，把我带走，杂秽就能成功了吗？”中枢单元又用出了白一清没有听过的腔调，像是那种奸笑语气的轻蔑，但没有那轻佻的笑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傲慢，宛如两人隔着一堵透明而又厚实，永远不可突破的障壁。 白一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精神也在瞬间动摇，中枢单元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他的束缚，挥动触须，像白色战士袭去。 好在青年的恍惚只有一瞬，迅速反应过来的他躲开了攻击，但也因此和中枢单元拉开了距离，急速下坠的红伞，从一把变成了两把，包裹着白一清和中枢单元不断下坠。 “银古！” “母舰虫，正在恢复活动，恐怕很快就会开始投放荚仓虫！” 白一清心念一动，银古就将他想知道的信息传达过来。 “怎么会这么快！按照你的预计，不应该还有很多时间吗？” “减小袭击的规模，就可以提前发动袭击，只是，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母舰虫的袭击之所以有间隔，是因为即使是母舰虫，生产噬虫也是需要时间的，处于安全位置的母舰虫通常不会像处在一线的巢虫那样生产多少是多少，而是会积攒一大波噬虫后再发动攻势，一次性压垮对方的防线，这也是更有效率的做法。 这时候提前攻击，噬虫数量不足以给人类带来足够的压力，白白损耗了这些兵力，反倒可能会给人类喘息的时间。 白一清在大气层中和中枢单元不断交锋，而银古则在飞速思考，中枢单元的目的。 不管中枢单元有什么打算，白一清的第一反应都是要阻止它。 但是形势却已经逆转，刚刚是白一清不想让中枢单元回去，现在却变成了中枢单元不想让白一清回去，他一有想要向上脱离的动作，那些摇动的触须就会挥舞起来，发动一刻都不停歇的攻势。 银古也看出了现状，赶回母舰虫的区域已经不是一个可选项，他提出建议道：“天阶作战原定的计划就是由人类完成对母舰虫的打击，相信你的同胞，一清，人类没有这么软弱。” 白一清又想起了片刻之前，龙方的那股决然，天阶部队的战士们全都有着相同的意气，相反是自己，没能完成任务，只能靠着龙方的牺牲，才能保护住剩下天阶部队。 但现在的他并不会为此动摇，更重要的是，继续战斗。 没有了其他牵绊，接下来就是，一清和中枢单元一对一的对决。 “放弃了吗，交织之秽，这是正确的选择，接受必然的回归吧。” “我只是选择相信我的战友们而已！”白一清没有用意识波，而是用自己坚实的声音在大气的边缘宣言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前进(二) 宇宙中，还在和守卫母舰虫的虫群激战的天阶部队也看到了目标的异动，那巨大身躯上的腔室虽然还没有开始张合，但是那些崎岖不平的脉络已经开始了蠕动，表面不规则的突起也缓慢的鼓动起来。 开始活动的母舰虫就像是在什么博物馆里被陈列出来的，某种邪恶怪物的内脏，如同众飞行员之前预料的那般恶心。 “接银古的消息，母舰虫马上就会开始释放下一轮攻击，我们要在那之前完成目标。”在天阶部队的公共频道中，根据事前安排接替艾斯成为临时队长的副队长说道。 这点印证了萨博特总指挥的判断，中枢单元果然有所异动，但话虽如此，所有人都知道要做什么，可是现状却没有这么乐观。 守卫母舰虫的翼虫和长颈虫非常多，就像一块柔韧的幕布遮住了袭向母舰虫的所有攻击，既能随时变换形状，又坚不可摧。 并且还在受中枢单元的操控，不论他们如何引诱，总有相当的数量会寸步不离的守在母舰虫旁边，想要让雷霆10导弹命中母舰虫，就必须穿越这层防御。 比较保守的方法，便是用雷霆10导弹开路，然后再攻击母舰虫，但是之前艾斯总队长的攻击证明，想要突破这片防御，一两枚雷霆10导弹恐怕是办不到的，然而在中枢单元的攻击下，他们的剩余的雷霆10导弹数量本就不宽裕了。 他们虽然还有些传统的小型核弹头导弹，但是不比新技术制成的雷霆10，能在战机上装载的大小威力有限，同样难以强行突破敌人的防御。 正如龙方所顾虑的一样，如果在守卫的噬虫身上消耗了过多力量，导致摧毁不了母舰虫，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副队长眉头紧锁，目前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母舰虫的活动幅度越来越大，看起来就像即将要发动袭击的征兆，时间并不站在人类这边。 而另一方面，母舰虫提前发动的攻击，规模会小很多，对地球的威胁没那么大，此刻的他面临一个抉择，是放弃阻止这波进攻，用更多时间稳妥的执行天阶作战，还是坚决的阻止中枢单元那尚未可知的企图。 “副队长，我有一个计划。”这时，通讯频道中，一个说着普通话的声音响起，副队长对这个队员有印象，代号c2，是携带有雷霆10导弹的一人，驾驶技术优秀，他还有一个和他同样优秀的哥哥，就是刚刚牺牲自己，将中枢单元诱离的那位伟大战士。 “c2，请讲。” “艾斯队长刚刚在虫群中冲杀时，我发现，虽然这些噬虫由中枢单元指挥，但还是变得非常混乱，我推测，中枢单元虽然可以对这些噬虫下达指令，但命令本身还是由这些虫子执行，所以并不能做到超出它们智能的事情。” “所以，如果有人能和总队长一样，冲入那片虫群之中，引发它们的混乱，介时，或许就能从中找到攻击母舰虫的机会。” 龙正平静的说完自己的计划，以及实现的根据，这和副队长印象中的龙正可不太相符，但他这个时候也没空在意这些细节。 “你想要亲自执行这个计划吗？” “如果副队长信任我的话。” 副队长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合理，而且在这紧迫的时间里，副队长也不觉得自己还有时间思考一个更好的方案，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计划的危险性，冲入这片噬虫之中，打乱虫群的行动，而冲进去的人，还能够回来吗？ “你想清楚了吗？”副队长用语重心长的语气，最后确认一次。 “我不会让任何人失望。”龙正用不可动摇的口吻回答。 副队长吐了口气，也下定了决心：“全员，配合c2的行动，务必阻止母舰虫发动攻击！” 副队长一声令下，天阶部队就从分散拉扯虫群的阵型转变为集中朝虫群攻击的态势，宛如一柄利剑，直指那遮蔽母舰虫的幕布，狼群一般的导弹群朝着前方飞去，在宇宙中爆发出一连串的火光。 龙正一马当先，一个人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犹如利剑的最尖锐之处，与之相比，长颈虫的利刺就仿佛一场下在宇宙的大雨般扑面而来，所谓天上掉刀子，大概就是这种情景。 但英勇的战士却面不改色的直视这些，冷静的扣动扳机，火光不停的闪烁，电磁机炮拉出的线条为龙正开辟出狭窄的道路，一条偏离一分，任务可能就要提前结束的道路，而他则连思考的过程都没有，就冲了进去。 而即使是有了这条道路，危险也还没有结束，这些利刺是会锁定目标的，在龙正的战机相交之后，就又纷纷调转方向，想要再次追上目标，这时，密集的红光在尖刺的大雨中爆发，将这些夺命之刺，化为宇宙的垃圾。 这是后方大部队放出的近防弹，他们当然不会坐视噬虫对龙正的攻击，这也是龙正向副队长提出计划的原因，这样海量的噬虫，即使是他也不会自大到，觉得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即便有了掩护，路上的威胁，也还不止这些，一人在前的龙正已然成了众矢之的，无数的翼虫已经盯上了他，其中一只离得最近的，已经从战机的下方，冲向了龙正。 而龙正则是不管不顾，只是一个劲的冲刺着，好似无视这只即将要撞上战机的翼虫一般。 “福莱，帮我！” 这只翼虫的身体骤然被撕碎，这是福莱射出的机炮，而他的战机，也在跟在了龙正的后面。 “去吧，龙，给你哥哥报仇！” 福莱的战机像放烟花一样，发射出弹仓中的所有导弹，这个龙家兄弟的好友，就好像是不考虑后面的战斗一般倾泻出他的火力，小型核弹头爆发出剧烈的闪光，这些光粉碎不了拱卫母舰虫的铁壁，但能削去龙正去路上的阴霾。 许多噬虫被福莱所吸引，朝他涌去，龙正的压力骤减，他又进一步加快速度，这数百公里的，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惊险路途，终于被他跨越，冲入虫群之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前进(三) 往常的这种时候，龙正都会感觉到一种炙烤全身的热血沸腾，觉得整片天空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现在这个时刻，他却是出奇的冷静，龙正想，也许是因为那个可以在自己冲动之后，狠狠训斥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兄弟一起前往天阶基地之前，部队领导其实找他们谈过话，问他们兄弟两个，需不需要留一个在家里，特别是龙方，他已经结婚了，家里还有个在牙牙学语的女儿。 而大哥果断地拒绝了。 “这个家需要我，可如果我自己都不为保护这个家而战，还有谁会保护她们？” 这是他的原话，大哥总是这样，一脸正气，做什么事都好像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好像是从思政教科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现在想起来就像做梦一样，那个大哥居然真的不在了，那个从小是优等生好像做什么事都不会失败的大哥，总是会一脸正经教训自己的大哥，虽然脸上很嫌弃但还是会向上级帮自己求情的大哥，已经再也不会做这些事了。 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似乎没有多少的悲伤，反倒变得愈发冷静起来，就像过去大哥曾经劝诫过无数次，但是自己从未做到过的那样。 因为，他知道，大哥想让自己做的事是什么。 “以前总是让我别冒险，这次自己却是最冒险的那个，还给我留下这么大压力，真有你的啊，大哥。” 冲入虫群的应龙战机，就像是羊入狼群一般被环伺，东西南北，上下左右，黑压压的虫群占据了视野中的一切。 翼虫一拥而上，长颈虫的尖刺也蓄势待发，而龙正则找到那虫群中间仅有的空隙，化作一道黑暗中的微光，拖曳出微小却明亮的轨迹。 近防弹，智能炸弹，高性能炸弹，从打开后就没关上的弹仓中抛出，爆炸，保护着战机的后方，电磁机炮的弹头首尾相接，画出一条指引战机方向的直线。 一个翻转躲过从侧方重来的翼虫；一个横向的漂移调转方向，迎面而来的尖刺穿透了紧跟在战机尾巴后面的翼虫。 开火，机动，闪躲，攻击，龙正的一次次操作和战机的一次次动作完美的贴合在一起，虫海之中，战机乘风破浪，如鱼得水，龙正宛如和战机浑然一体，每一步行动都好像一条丝滑而又优美的曲线一般连接在一起，没有丝毫的停顿，不需任何衔接。 龙正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已经达到了人生的最高峰，从未有过这样流畅的体验，酣畅淋漓的爽快，从内心满溢而出，也许这便是他以前憧憬的那种感觉，然而跨越了这么多，终于到这一刻时，龙正却没有多少兴奋。 过去，他憧憬的是爷爷和爸爸的故事中，那种豪情壮志慷慨激昂的情绪，那种强敌环绕还能勇往直前的满腔热血，他追求着这种感觉，所以走向了同样的道路。 而现在，龙正已经明白，这种感觉之所以令人神往，并不是因为战斗本身，而是因为战斗所要保护的那些东西。 是自己的祖国，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是那个和自己有一样梦想的非洲小男孩，为了守住这些美好的，自己所珍爱的一切，而迸发出来的那种情感，才是自己所追求的那种感觉的真相。 大哥表面上看起来是和自己相反的人，但实际上，他和自己一样，只不过，大哥早早就明白了他要保护的是什么，并且一直默默地践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现在，轮到自己了。 虫海在龙正的搅动下，早已变得汹涌不息，波涛翻腾，变得无比狂暴，让人不敢接近，同时，也露出了那盛怒之下的破绽。 原本严密的防守被打破了均衡，追逐着在其中穿梭的龙正，就好像一团被搓揉的橡皮泥一般，变得一头大，一头小，虫群暴露出它们薄弱的部分，在那中间那看起来就要被扯断的部分，就是天阶部队突破的机会。 副队长和其他队员在虫群的外围巡弋，一边支援着虫群中的龙正，一边默默估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发动攻击，才能突破噬虫的防御，直接命中后方的母舰虫。 母舰虫看起来已经像是又活过来一般，一些腔室已经打开，荚仓虫从中喷射出来，在宇宙中开始加速，在普通的袭击中，它们会在宇宙中经历漫长的加速随后达到极快的速度，而此刻，它们看上去慢悠悠的，毫无在地球上见到时的那般威势。 但即便如此，它们也不容小觑，等到它们接近大气层时，就会变回那个仿佛要吞噬万物的邪恶巢穴。 龙正的任务即将达成，再拉扯一下，大部队应当就能发起总攻，但是龙正没法满足于此，即使是从虫群最薄弱的地方突破，也没法保证有多少雷霆10可以击中母舰虫，也没人知道，究竟多少雷霆10导弹才能摧毁这全长超过二十公里的庞然大物。 龙正要保证尽可能多的攻击能够命中，这其中，就要包含自己携带的那一枚。 战机划出的那道丝滑曲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抵达虫群防线的最末端，眼前就是母舰虫那庞大的身躯，丑陋而又狰狞的外壳填满了龙正的视野。 “近一点，再近点。” 为了确保攻击能够命中，龙正在虫群中环绕，寻找接近母舰虫的路线，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母舰虫之上，想要那可能存在的唯一机会。 而在这繁复而又流畅的轨迹不断变换之后，最后是一群长颈虫拦在战机和母舰虫之间。 龙正以最快的速度扣下扳机，电磁机炮的弹头疾风骤雨般出膛，穿过这群长颈虫，但是同一时刻，长颈虫的尖刺也出现在了龙正的眼前。 战机流畅的动作戛然而止，宛如一只被弓箭射中的白鹤，笔直的朝着母舰虫的方向坠去。 红光在驾驶舱中闪烁，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地鸣叫，舱内原本平静的空气变得无比狂暴，朝着挡风玻璃的前方涌去，这是失压的标志性情况，证明那里有了一个通往真空环境的缺口。 失压很快就结束了，战机的紧急修复装置喷出了一种胶状物质，顺着气压的方向，堵住了缺口。 一片狼藉的驾驶舱安静了下来，飘浮着各种东西，碎片，杂物，还有，血液。 疼痛，从胸口向全身蔓延，深入骨髓，每次呼吸都好像是在把刀子吸进肺里一样，但还是必须竭力的呼吸，每次身体的活动，都会让人感觉到死神的接近，但还是不能停下对战机的操纵。 龙正没有观察自己的伤口，但他知道一根两指粗，一米长的尖刺，刺穿了自己的右胸，把身体牢牢钉在身后的座椅上。 驾驶舱中的血滴，就从这个创口里渗出来，和其他的碎片飘浮在一起，而在密封的飞行衣中，龙正吐出的血块也给头盔的面罩染上了一层红色，让他分辨不出，眼前这些东西原本的颜色。 这是足以置人于死地的重伤，龙正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但他就是坚持下来了，带着这濒临死亡的身体，继续战斗。 在之前的观察中，他已经明白，即使在那样的搅动之下，这片虫海之中，也没有一条可以安然通过的线路，所以，龙正选择，以承担这一波攻击为代价，抵达最后的目标，哪怕这个代价会付出自己的生命。 “还没，完。”强忍着剧痛，抽出在飞速流逝的体力，龙正将手伸向导弹发射的扳机。 战机超过了龙正原本决定的发射位置，还在不断的冲刺，身后是还在追逐过来的虫群，失去了那些灵巧动作的应龙战机不断被击中，破损；机翼，机尾，机身，支离破碎，但是，他的面前，已经再无阻拦。 透过被血液染红的面罩，龙正用涣散的目光怒视着母舰虫，用涌出热血的喉咙发出竭力的嘶吼：“滚出去！” 在战机即将解体的前一刻，在寂静无声的宇宙中，雷霆10导弹随着饱含鲜血的怒吼，喷射着宛如被鲜血点燃的赤红尾焰，朝母舰虫飞去。 一瞬之间，整片宇宙似乎都被点亮，刺眼的光芒映在龙正被染红的面罩上，龙正此刻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视线模糊，但还是在朦胧中，感受到了一丝光明，那是凝结了他心愿的能量所绽放出来的光明。 意识与黑暗搅作一团，发不出声音也兴不起念头的战士，抬起手，伸向那让他无比满足的光明，享受此生追求的那一刻。 虫群之中，那个被天阶部队紧盯的薄弱环节，也在骤然出现的巨大闪光中不可抵抗的崩裂，成了比他们预计中更加合适的突破口。 副队长看到了龙正用生命为他们争取到的这个机会，他没有什么感情想在此刻流露，只想以行动回应这位英勇的战士。 “开火！” 天阶部队所剩的所有雷霆10导弹倾巢而出，一同投入那片夺目的亮光之中，让这份光芒变得更加壮大，更加耀眼，好像，就连这片宇宙的黑暗，也能够驱散一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继续前进 地球，离地表50公里左右的高度上，两道红光，正在急速的坠落，在坠落的途中，两条轨迹时不时交接在一起，分开，再交接，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火光留下繁复的线条，在空中不断交错，分离。 白一清躲开中枢单元数百米长的触须，回敬以粗壮的光束洪流，中枢单元用妖娆的体态环绕着光束靠近一清，同时挥出它的所有触须。 中枢单元不断的想要和白色战士拉开距离，而白一清则紧追不舍，发动连续的猛攻，数十米长的光刃在空中扫过，接着是雨点一般的光点，中枢单元以它超乎寻常的灵活和柔软的体态，在这些攻击间穿梭。 但是年轻战士也借着这个机会靠近了敌人，在重力环境下，中枢单元的机动性有所下降，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黄白色的炽刃带着白一清的速度，直指中枢单元的躯干部位。 中枢单元将所有触须拧成一节，挡在自己的面前，光刃砍在这些触须之上，迸射出四溅的火花，而加粗的触须只能拖延光刃切开的时间，并不能阻挡这股能量。 出乎一清意料的是，在中枢单元的躯干上，突然又长出一根触须，趁着他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时候，从一旁抽了过来。 白色战士用另一只手臂加强护盾防住这一击，但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击飞出去，对中枢单元的攻击也就此中断。 而在这个交锋结束之后，双方已经下降到能够看到地面的距离，下一刻，他们就轰然坠地。 两道冲天的烟柱扬起，巨大的声音响彻四方，两股气浪在地面上肆虐，然后对撞在一起，形成狂暴的乱流，让本就一片狼藉的大地，带着各种东西的碎片漫天飞舞。 而这两道冲击，也打断了，原本发生在这个城市废墟的战斗，人类的装甲集群停在了升起的烟尘之前，黑压压的虫潮也在红光落进虫群里之后停下动作。 这里原本是亚洲内陆的一个小城市，密密麻麻的高楼挺立在城市的中心，低矮一些的居民楼和其他各式建筑环绕四周，崭新和陈旧的房屋错落有致的排列在不同地方，但现在，全都变成了一样的废墟，只有一道道硝烟，没有差别的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升起。 同盟的某装甲团之前正在这里和噬虫对垒，阻止虫群向一百公里外的大型避难区扩散，白一清和中枢单元就在激战的时候，落入这片战场。 尘雾消散，白色的战士屹立在由钢铁铸就的防线之前，身后就是一辆辆用炮口对准虫群的坦克，中枢单元则漂浮在虫群之间，身边是少见的，完全停止动作的虫群，而它的触须之下，则是被坠落的能量所粉碎的噬虫残骸。 “还在进行，无谓的挣扎。”中枢单元又一次发出傲慢的声音。 白一清则从银古那听到了天阶部队成功命中母舰虫的消息，他猜，中枢单元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青年又想起了离开之际，天阶部队的情况，他不知道他们又付出了怎样的牺牲，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任务，他只知道，这样的努力，决不能辜负。 “是不是无谓，尝尝看你就知道了！” 白一清挥动手臂，雨点般的光束呈一个扇形，朝着中枢单元和它身边的虫群直扑而去，而白色战士身后巨象坦克和普通坦克也都纷纷发出清脆的鸣叫，用饱含动能的炮弹在虫群中开辟出一条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远火部队的攻击也如同呼应白色战士的宣言般降临，撕裂空气的啸叫声从天边划过，在声音响起之前，流星一般的火光也已经落入了虫群之中，一团团由废墟粉末化出的烟雾在地面上升起，吞没原本想吞噬这片大地的虫群。 人类的攻击还没有结束，在中枢单元后方，还有洪水一般的虫群在不断涌动，而夹杂着黑色浓烟的炽烈爆炸就在这淹没整个城市的虫海中骤然绽放，用大地的震动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宣示自己的存在，掀起烈焰的浪涛。 天上的应龙战机，还没来得及检查自己的战果，就收到了翼虫群接近的警报，这是这次袭击的常态，他们就是在这种追击与被追击的缝隙间，找到支援地面的机会，尽管没能去到太空，这些飞行员也同样奉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一轮猛烈地打击之后，虫群也像是融化的冰川一般化作汹涌的洪流，再次朝着所有有活物的方向奔腾起来，中枢单元也从密集爆炸产生的浓烟中钻出来。 白一清挥动光刃，中枢单元抬起触须，激烈的对撞在一起，火花散落在空气之中，白一清直视着中枢单元那毫无生命气息的枯瘦躯干。 “这是我们为了生存的决死之战，绝不是无谓的挣扎！” “天阶部队传来联络，攻击已成功命中目标，天阶作战成功了！” 天阶基地，作战指挥中心，通讯员大声宣告着从副队长那里得到的消息。 “好！”“太棒啦！”“我们成功啦！” 欢呼的叫喊声，一波一波的传出，像是一股浪潮一般在整个基地扩散，有人长吁一口气躺倒在椅子上，有人兴奋地给身边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有人则是回想起了这几个月为天阶计划所付出的艰辛，喜极而泣。 而在这股狂喜的浪潮之中，作为最高指挥官的萨博特则是不动声色，用一种严肃而又有些温和的声音静静开口： “天阶部队，伤亡如何？” 萨博特的一问，让本来还在躁动的作战指挥中心瞬间就平静下来，刚刚还在尽情释放喜悦的众人都安静的看向通讯员，等待答案。 通讯员略显迟疑的缓缓说道：“总计十一架战机由副队长带领，正在返航。”这胆怯中带着些许悲痛的回答，让刚刚还热烈无比的气氛骤然冷却，甚至于有些冰冷。 去时有50人，回来就只有11人了，而且由副队长带队也说明那个看起来战无不胜的艾斯也已牺牲，这些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王牌中的王牌，原本都该是人类对抗噬虫的希望之星，现在却都化作了宇宙间的尘埃，这样的胜利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而且，如果不是龙正最后的奋勇作战，恐怕回来的人只会更少。 萨博特也深吸了一口气，但不同于众人的是，他的心情反倒是放松了一些，在最后一次受到联络，部队被中枢单元重创时，他已经做好了天阶部队全灭的心里准备，现在能够回来11个人并且还完成了任务，他已感到足够欣慰。 “他们都是英雄。”将军作为一个将领，用一种融入了沉痛的决然语气，给予这些战士们最高的评价。 “都愣着干什么，战斗还没有结束，你们想要浪费他们拼死争取来的机会吗！”看着被因伤亡消息而沉默的众人，萨博特眼睛放出锐利的光，厉声呵斥道。 无论付出了多大的牺牲，这次作战都是一个伟大的胜利，高悬于太空之中的母舰虫就是这次袭击中对地球最大的威胁，不能摧毁它们，地球就会遭受一轮又一轮的全球规模的袭击，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而只要消灭了母舰虫，人类就不再处于被动之中，尽管大部分地区都已沦陷，但人类的元气尚在，即使可能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人类也必将能够收复所有的失地，这就是天阶战士们带来的希望，萨博特绝不会放过这丝希望。 “向全球指挥中心汇报情况，申请下一步作战的许可。” “派出预备航空队，接应天阶部队返航。” “所有的合成旅做好行军准备，许可下达后，即刻出发前往目标地点清除噬虫，特装团清点剩余核弹头的储备，随时准备发射。” 萨博特干脆利落的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令，马不停蹄的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解决了天上的母舰虫，下一步就是在守好各地避难区的情况下夺回失地，之前为了应对天阶作战的各种变化而按兵不动，现在则到了反击的时候。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何而战 天阶基地里再一次忙碌起来，快速移动的装甲集群，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上，卷起浓厚的烟尘，点燃火箭发动机的导弹，也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划过天边，士兵们则在这些轰隆的动静中，登上步战车，准备前往远方。 不只是天阶基地，全球的同盟部队也已开始行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显示全球情况的电子地图上，象征着噬虫占领区的红色区域，终于逐渐开始以一种缓慢，但的确有进展的速度收缩，反击的狼烟，正在全球升起。 但是，萨博特心中却有一种隐忧，看向全球地图，地图上红色最浓郁的部分基本都是各个避难区附近，自从噬虫重新开始活跃之后，这些避难区就开始遭受猛烈地的攻击。 之前噬虫的扩散虽然暂缓，但是巢虫对噬虫的生产却没有暂停，而在它们重新开始活动之后，这些新生产出来的噬虫恐怕大部分都投入到了进攻之中。 虽然避难区自然针对这种情况做了准备，每个大型避难区都有重兵把守，但是根据现状来看，噬虫的攻击很有针对性，一旦一个大型避难区开始被攻击，周遭的噬虫都会向这里集中，这给防守的同盟军带来了很大压力。 “难道，之前的异动，就是为了找到人类的聚集地吗？” 萨博特很容易就做出了这样的推测，恢复活跃的噬虫群疯狂扩张，发现了人类聚集的地方就会调动周遭的噬虫发起猛攻，人类本就是噬虫的主要目标，根据现状，这似乎是非常合理的判断，但这位将军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这不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萨博特一时半会也没想到答案，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 “无论如何，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都是必要的行动。”和执行天阶作战时一样，萨博特虽然一时没想到答案，但还是坚定的选择了下一步的战略。 虽然还有风险存在，但是面对噬虫的攻击，反击是绝对必要的，自己掌握主动权才是萨博特喜欢的做法。 “当然，最好能在有什么情况前，就把中枢单元给干掉。”萨博特看向地图的另一端，象征着银古和中枢单元的光点在那里重叠在一起，那里的战斗，也至关重要，只不过这场战斗就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们的外星盟友了。 激战还在继续，中枢单元挥动触须，一条无形的线出现在废墟之中，散落在其中的残垣断壁，被炮火撕裂的噬虫碎片，挡在直线上的坦克，又或者其他任何在线路上的东西都被这条线一视同仁的分割。 白一清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这条既锋锐，又精准到不多出一分的线条，双手的光刃都变成炽热的黄白色，转动身体，左手的光刃切开这条延伸出去的触须，右手则随着身体地转动前进，刺向中枢单元的躯干。 一只疾虫从一旁突兀的窜出，挡在白一清的炽刃之前，光刃毫不费劲的刺穿疾虫的身体，但也挡住了白一清的攻击。 “啧。”白一清啐了一口，想要再用左手攻击，而中枢单元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从疾虫身后而来的攻击，将已被刺穿的疾虫一分为二，朝着白一清的身体而来。 及时反应过来的一清勉强用光刃接下来这一击，但身体还是被击飞出去，砸到一幢看不出原样的残缺小屋之中，穿透墙壁，然后继续向后飞去，落入一间路边的低层建筑里，中枢单元也摇动身体，宛如游动的鱼儿一样追了上去。 石灰粉化作尘雾从房屋的缺口中弥漫出来，不只是白一清撞出来的缺口，还有之前的战斗留下的，烟雾从上下左右的缺口中溢出，这个房子就好像这片战场一般蒙上迷雾。 灰尘洒在路边的小汽车上，这些汽车在袭击之中被主人遗弃在这，早已在炮火的波及之下报废，现在又被灰尘覆盖，很难让人相信它们仅仅在这里停放了三四天时间。 追到这里的中枢单元抬起触须，将路边这一排的低矮房屋和被遗弃的汽车一同横向切断，原本已经饱受摧残的房屋轰然倒塌，构筑房屋的水泥结构化作粉末，更加浓郁的烟尘在这片街区扬起，遮蔽所有的视线。 中枢单元搜寻着一清的踪迹，白色的身影则突然从天上俯冲而下，在地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将中枢单云按在地上，光刃直指那个枯瘦的躯干，中枢单元则在这个同时用触须尽力的阻拦。 虽然看上去处在不利的局面，中枢单元却若无其事的提问：“交织之秽，你为何而战，重复这样徒劳的抵抗。”又是一种白一清没有听过的声音，像是一位睿智的老人，真挚而又诚恳，但却又无法让人感到丝毫的善意。 白一清没有理会它，此刻只想要解决掉这个对手，然而他却不得不在攻击得手前离开，一团团赤红色液体从天而降，落在中枢单元被按倒的位置。 白一清躲开了这些熔岩虫的攻击，同时朝着中枢单元抛下大片出雪花般的爆破光点，同时，不止中枢单元有熔岩虫的协助，人类也不会吝啬对于中枢单元的打击，从刚刚的战场飞来的炮弹也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同一个位置。 激烈的爆炸将被中枢单元的切开的房屋废墟和周边的小汽车一同吞没，火焰之中，一道肉眼捕捉不到的触须横扫出来，白一清没有觉得这样的攻击就能解决中枢单元，早有预备，轻轻一晃，就让攻击从身侧掠过。 中枢单元从爆炸中飘出，之前被炽刃切断的触须，正在不断修复，但其他触须上又添了许多焦痕。 “你为何而战，交织之秽。”尽管看上去有些狼狈，中枢单元却还是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白一清原本想继续不回答，但也不得不承认从地球升上宇宙，又从宇宙打回地球，他现在已经有些疲倦了，尽管在重力环境下，中枢单元的动作似乎没有那么灵敏了，但是对方却是不知疲惫的，想要结束战斗，会是一场鏖战。 所以年轻战士改变了主意，打算借这个机会，稍稍喘息一下。 “怎么，老巢被端，你现在就想攻心了？” “你的存在扭曲至极，既像这个星球的杂秽，又像可恨的无面之秽，但又有根本的不同，你不是任何一种出现过的污秽，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最终不会被任何污秽接受，为何要为污秽而战。” 中枢单元无视白一清的讥讽，继续用那副睿智的声音问道，好似真的在苦口婆心的劝说青年一般。 而这声音也像是拨动了一清的心弦，让他头盔下的瞳孔微微颤动，想到了很多事情。 中枢单元说的其实没错，白一清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确是个怪异的存在，有着人类的外表，但是内在已经完全不同，尽管他还保留着许多人类的习惯，可那只是习惯而已，他甚至已经可以不需要靠战甲就能肉身暴露在太空中，已然不能算作人类这个物种。 可他也不会是星之民，他生于地球，长于地球，只是偶然间获得了星之民的能力而已，他不知道星之民会不会接纳他，但他绝对没有办法把自己当做一个星之民。 银古也感觉到了白一清内心的触动，早在最开始，察觉白一清的身体正在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时，他就有顾忌过这个问题，自我身份的认同，是每个人的生存根基，一清的特殊情况，又让这个问题变得非常复杂。 但是他没有出声，去提醒一清不要被迷惑，经过这么久时间的相处之后，银古能够确信，这对现在的一清来讲，已然不是问题，即使他没有问过对方，也能这么确信，这是两人无言的默契。 “我是什么，要做什么，由我自己来决定！” “我是白一清，生在这，长在这的白一清，消灭噬虫，这就是白一清想要做的事情！” “我是什么样的存在？这种事情，才是真正的毫无意义！” 白一清屹立在大地之上，双手紧握，眼睛直视着中枢单元，烟尘被大风吹拂过来，笼罩住他的身影，遮不住他坚毅的视线。 被拨动的心弦已经回复了平静，这个问题，早已有了答案，自己的改变的确是事实，白一清不会无视这样的现实，但是那又如何，他还是白一清，要做的事情不会改变。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的攻势 白色战士做出堂堂的宣言之后，中枢单元原本随意伸展的触须变得怪异起来，像是在抽搐般一停一顿的摆动，躯干也似乎在随着触须的抽搐而摇晃，如同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就是这样，航脏的污秽总是这样，顽固的依附在宇宙之中，污浊这个世界，还要自我感动的找到各种理由，只是应该被清除地污秽而已，居然胆敢违抗唯一意志！” 睿智被狂怒粉碎，唯一意志发出令人头痛欲裂的嚎叫，歇斯底里的发出没有任何含义的杂乱声音，冲向白色的战士。 从中枢单元抽搐的身体上，骤然长出许多新的触须，所有触须一同狂乱的挥舞，就像是摔砸键盘的暴怒小孩一样，疯狂的鞭打周边的一切事物，一道道喷泉一样的烟柱随着触须的攻击，在废墟中升腾，本就满目疮痍的大地又添上无数道伤痕。 在这样疯狂的攻势下，白一清不得不暂避锋芒，观察中枢单元的动向，寻找反击的机会，而中枢单元则持续这样的攻击，一直追逐着飞起来的白色战士。 一追一赶之下，双方在空中急速的掠过，巨大的音爆将城市中所剩不多的玻璃几乎全部震碎，低空飞行的气浪，卷起无数残渣碎片，让地上飞沙走石，而中枢单元的攻击更是让地面仿佛被一台巨大的推土机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铲平了一般。 二三十公里长，数百米宽的烟幕横亘在大地上，编织出一条从城市中心通往郊外的灰白色地毯，一条给巨人通行的地毯，让所有见到这种景象的人都不禁为之惊叹，好似真的有一个参天的巨人，从那里走过一般。 一些年轻一点的士兵，甚至感到一股战栗，难以想象自己要是被波及到这种战斗中会是怎样一种下场。 扬起的烟雾随风飘散，挥洒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疾行的坦克染上了这些灰尘，在些许的震撼之后，继续自己的战斗，而那道巨大烟幕的尽头，战斗却戛然而止。 城市外围的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坡上，顶端被中枢单元挥打，多出了一个豁口，树木早已被噬虫啃食殆尽，崩落的砂石止不住向山脚滚落。 白一停在山坡的后方，中枢单元飘在山坡的前方，攻击已然结束，新长出的触须也已收回，原本的触须变回那种随意伸展，宛如风中柳条般的姿态。 中枢单元刚刚那种狂暴的姿态消失不见，而它的怒火，似乎也如同那些飘散的尘雾一般烟消云散。 白一清狐疑的盯住这个骤然发难，又骤然停歇的敌人，没有轻举妄动，心中开始慢慢明白银古对于唯一意志难以琢磨的评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不管污秽的行为多么傲慢，多么忤逆，多么可憎，这些都毫无意义，你的抵抗，杂秽的抵抗，都是徒劳，毫无意义。”停下攻击的中枢单元再度发出傲慢的声音，似乎在以一种踞视的姿态看着面前的白色战士。 “那你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白一清对唯一意志念经似的念叨不为所动，反问对方道。 “回归到这个宇宙该有的模样，清除所有不该存在的污秽，这是我的意志，宇宙的意志，也就是这个宇宙全部意义的所在，而这，也是你终将接受的命运，交织之秽。” 浓郁的恶意，直指白一清的心灵，但青年不为所动，这个答案就和银古告诉他的一样，是唯一意志无时无刻不在传达的东西。 白一清不知道唯一意志所谓该有的模样是什么样，不过从对方一直在做的事情来看，那肯定不会有他，人类，亦或是别的任何生命的位置。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这句话没听过吗，开倒车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年轻战士带着戏谑的笑容，用人类的智慧回应这个异星怪物。 “我即一切，我即唯一，历史的走向由我决定。” 中枢单元突然又变得兴奋起来，但是没有了之前那股狂乱，只是提升了自己的高度，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大地。 “看吧，这颗星球回归的时候就要到了。”睿智而冷漠的声音，在大地上空回荡，白一清狐疑的看着中枢单元，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难道？”银古倒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样子，意识波快速的扩张，越过大气层，穿过正在返航的天阶部队，看到了飘荡在宇宙中的母舰虫残骸，继续往后，他看到了印证他猜测的东西。 “不妙，一清，大批的荚仓虫正在朝地球赶快来。”银古用严肃的声音提醒搭档道。 “怎么会，母舰虫不是已经被解决了吗？”白一清则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是从宇宙中来的荚仓虫，数量非常多，恐怕太阳系周边的荚仓虫全都被调过来了。” 银古说着，他同样非常震惊，虽说是因为解决母舰虫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地球的战况上，没有更早的发现这些荚仓虫。 但他也低估了中枢单元对一清的重视，对地球投入的噬虫兵力已经远超银古对通常情况的理解，在已经有母舰虫的情况下，居然还会调集如此大量的荚仓虫前来，这些荚仓虫的数量，足以发动数十次大规模袭击，并且，还是远超地球过往的大规模袭击。 虽然远比不上母舰虫到来的那波攻势，但恐怕也和唯一意志原本想发动的第二波攻势相当，还好天阶作战成功了，不然在这双重攻势下，还真是万分危急，不过即便如此，这波攻击也不容小觑。 “联络同盟吧，让他们快点做准备。”白一清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情况很糟糕，但是他依旧没有动摇，直视着中枢单元，想着该如何发动反击，已经没有留给他休息的时间了。 “放弃吧，交织之秽，接受回归的命运，就像你说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已决定了方向，任何抵抗都毫无意义。”中枢单元的声音变得梦幻起来，带有一丝魔性，似是一朵诱人采摘的花朵，又似一口择人而噬的深渊。 “你休想！” 白色战士义无反顾的冲向那可怖的深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的攻势 中部避难区内，王守正轻轻叹了一口气，关闭眼前的屏幕，袭击中的特殊时期，他没有了往日那个自己习惯的办公室，只是借用了一间在袭击中幸存下来的某间公司的办公室作为特安局的临时工作地点。 刚刚又一次紧急召开的线上会议上，他向各个避难区告知了新的荚仓虫将要落下的情报，最后委员会做出所有避难区都要进入戒备状态的决定，这事情本来应该和特安局无关，但是这个缺人手的时候，他们自然也要帮忙。 才收到天阶作战成功的消息，下一个危机就接踵而至，即使是一贯用于面对挑战的特安局长也不禁感到命途多舛，不过，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小李，我们避难区的转移计划出来了吗？”唯一意志已经知晓很多人类聚集的位置，按银古的预测，这波攻势很可能直接落向各避难区，这是人类的希望所在，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同盟决定要将安置在室外的民众全都一一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避难所的安置情况已经出来了，但是避难区的人太多了，光靠避难所放不下，还在考虑怎么安排剩余的人。”小李满脸担心的回答着。 避难所原本就不足以容纳下所有人，即使只做短期的考虑，强行塞下更多的民众，也是有限度的，再多的话就会有严重的安全隐患，不需要噬虫，他们可能就会全灭了。 “地下有考虑过吗？”王守正略一思索，就提出了意见，新长城计划在地下修建了大量设施，平常只作为转移民众的交通线路，如果拿来容纳民众，空间应该还是非常大的。 “地下？可是转移到地下的话，会不便于同盟部队的保护。” “总比暴露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安全，等到荚仓虫都落下后，我们这要是没有情况还能再转移出来，总之，你去和他们沟通一下，做决定的还是委员会。”王守正知道小李是个谨小慎微的性格，没有多说，直接打发了他去委员会那边。 小李走后，又一个特安局干部来向王守正申请：“局长，生产组是不是应该提前转移到地下去，免得等到民众要转移时，会造成麻烦。” 避难区的难民情况逐渐稳定后，就开始着手恢复生产，虽然委员会提前准备了许多供民众的基本生活物资，但民间的工业区大部分已经因袭击而沦陷，要为长期的生活做考虑，还是需要恢复一定程度的生产。 “嗯，你去安排吧，不论避难区最后决定怎么安排民众，生产区都可以先转移到地下去。”王守正赞同了属下的意见。 又安排了几项工作之后，王守正也站起身来，准备前往中部避难区的委员会所在，和他们亲自商谈。 走出门，回头看了一眼，这幢五六层高的办公楼虽然破了一个大洞，但是结构还算稳定，下面几层用来安置普通民众，特安局的职员们就在最高一层里忙碌。 王守正知道，这些得力部下们，有些得到了亲人的噩耗，有些已经几天没合过眼，还有的同僚已经永远无法回到他们中间。 哪一个消息都无不让王守正感到悲痛，让本就沉重的肩膀，像是要散架一般，为了这一战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和努力，却还是变得这样难看，挫败感如同铁链般缠在身上，让人难受。 但即便如此，不，应该说正因为如此，更不能停下，还必须以更加坚定的步伐走下去，这便是他们这份工作的意义。 “都是好孩子呀。” 时值11月，到了稍不注意就会着凉的时节，一股凉风吹过王守正的脖颈，但是他却没有感到丝毫寒意，满心炽热的朝着前方走去。 而在王守正前往的反方向上，洛轻云正疲惫的坐在营地中央为工作人员搭建的休息帐篷中，之前她一直在负责的难民营地中帮忙处置民众的各种问题，好不容易轮到休息的时间，她又火急火燎的去看望了白一清的母亲。 这位一个人带大儿子的坚强女性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有些慌乱，一直在问她白一清去哪了，为什么联系不上，是不是已经牺牲了。 这可苦了没法告知实情的洛轻云，让平常做什么事都很优秀的姑娘也感到头疼，多花了许多功夫才安抚好阿姨，终于能够暂时放下担子休息一会儿了。 女孩那无时无刻都挺直的腰杆此刻都放松下来，靠在椅子背上，回想起离别时一清母亲的眼神，她想阿姨还是没有相信自己的说法，恐怕认为白一清已经遭遇不测了，只是为了不再给自己添麻烦，才做出了相信的样子。 “你还真是丢了个大麻烦给我。”洛轻云摇摇头，露出无奈的苦笑，只希望之后阿姨见到白一清的时候能够开心起来，不，为了帮他，自己费了这么大劲，说不定还会被阿姨在心里埋怨，得让这个家伙吃点苦头才行。 正在心里盘算待会这么在一清母亲面前多夸夸白一清平时工作时的不惧艰险，无畏生死时，帐篷外冲进来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是洛轻云亲近的后辈梅月明。 “小梅？你没事了吗。”还没等小梅开口，洛轻云就先担心的问道，之前因为联络不上小梅的家人，把她送去休息了，没想到，她又主动跑了回来。 看到轻云姐这么担心自己，小梅还留有泪痕的眼角又开始泛红，但她还是忍住了泪水，用自己那大家平常都喜欢夸赞的笑容回答：“恩，我没事了，轻云姐，还有那么多人他们也都和我一样，却还在努力坚持，我怎么能一个人放弃。” 小梅很讨人喜欢，特安局的人平常都像对妹妹一样照顾她，而看到那些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前辈们和自己一样遭遇噩耗，却还能坚强的继续工作时，小梅觉得心里被深深的刺痛了，于是，她擦干了泪水，也重新站回岗位。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轻云姐，营地里有一个小女孩走失了，她的爷爷奶奶正在求我们帮忙。” “恩，带我去看看。”洛轻云是这片营地的负责人，所以小梅才会来找到她，避难区里人群密集，还有国外的民众被转移过来，在安置的过程中出现人员的走散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因为基础设施的损毁，如果走出了原本的营地，寻找失散人员就会比较麻烦，只能由负责人来通报，各个营地协作来寻找失散的人员。 洛轻云已经有了处置这种事件的经验，所以并不是很慌张，只是她没有想到，失散的小孩，居然是她认识的人。 “您是说，她在来避难区之前就说要去找爸爸妈妈了？” “是呀，袭击开始后，我们正抱着孩子要去地下通道呢，她不知怎么就闹起来要找爸爸妈妈了，好不容易带到这来了，她就又不见了，这可叫我们怎么办呀。”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呀。” 孩子爷爷说完，奶奶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泪水在比年龄要显得更苍老的面庞上止不住的流下，好似滴下的不是泪水，而是这个老人不断流逝的生命。 “不用担心，先跟着大部队一起，前往避难所避难吧，我们保证，一定会找到小依然，给您二位送过去。” 洛轻云轻言安慰着眼前伤心的老太太，让小梅带着二老去避难后，就开始联络寻找小姑娘的事宜。 这个小姑娘就是白一清当初在新约克救下的柳依然小妹妹，她跟随爷爷奶奶来到了这个中部避难区，在避难区进入戒备状态后，原本应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进入避难所之中，但却在途中自己跑掉了，两个老人腿脚没有小孩利索，只能来找洛轻云帮忙。 洛轻云则是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个时候又一次遇到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可爱小女孩，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又回想起当时在那个沙地里见到的小姑娘，轻云猜，这次的出走，多半也和依然当初遭受的袭击有关，她已经遭受过了一次巨大的伤害，如今还在持续的被痛苦折磨，这不禁让一贯要强的女孩心中也泛起一丝酸涩的涟漪。 既然在这个时候，遇上了这件事，洛轻云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继续战斗(一) 欧洲与亚洲交界之处，有一片隔开两片大洲的黑海，此刻，正有两道不断交错的轨迹，在十多马赫的高速战斗之中，从亚洲内陆，一路来到了这片大海。 虽然不如太平洋那般无垠，但是这片内陆海域同样也一眼望不到头，夕阳在海平面的彼端缓缓落下，深色的海水上，往日终年不停航行的巨大轮船，现在，在落日的余晖之中化作渺小的黑影，静静地停在海面中央，远离纷乱的陆地。 这些轮船都是普通的旧式燃油船只，袭击开始时还在海面的中央，速度较慢的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登岸再撤往避难区，所以就转为原地抛锚，这样待在海上反而更加安全。 同盟部队用运输机为他们投放了大批物资，并顺带送来一些附近的民众安置在这，周边海域还有同盟支援陆地的舰队可以照应这些货轮，总体而言是个比较安稳的地方，但是现在，这片海域的安宁将要被彻底打破。 “以为待在这里，就没事了吗，这就是杂秽的可笑想法。”充满不屑的傲慢声音从中枢单元枯瘦的躯干中传出，它已经注意到了海面上漂泊着的船只。 本来待在甲板上的人们也注意到了空中超音速飞行带来的动静，纷纷慌乱的涌回船舱之中，有的甚至还要求船长立刻出航，离开这里。 云层之中的中枢单元一头扎了下去，看样子目标就是其中的一艘几十万吨排水量的巨大货轮。 白一清也紧跟其后，几秒钟的时间，中枢单元已经到达了可以发动攻击的高度，微微抬起触须，随后人类肉眼捕捉不到的攻击就已经挥向了这艘轮船的中央，下一秒，这个海上巨兽就会被一分为二。 火花四溅，一道细长的光柱挡在了触须的前方，那是白一清伸长的光刃，交战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稍稍预判出中枢单元的动作，提前挡在了攻击会经过的位置上。 “这里是地球，是我们的星球，要待在哪里，轮不着你大放厥词。”接着，数百米长的光刃直接逆势而上挥向中枢单元的本体。 中枢单元柳条般的细长身体再次像鱼儿一样灵活的扭动，躲开了攻击，同时发出戏谑的笑声：“是吗，可是我却看到，杂秽只能可怜兮兮的躲在那寥寥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所有的触须一齐挥动，数道几百米长的轨迹在空中挥舞，然后往白色战士所在的位置交汇，一清不悦的“啧”了一声，向后退去，躲开多数的攻击，再用光刃格开变换轨迹朝着他面门而来的触须。 中枢单元摇动身体，继续朝着货轮飞去，白一清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和敌人纠缠在一起，灰褐色和白色的轨迹在空中交织，回旋，朝着海面坠去。 触须和光刃在空中无数次的交锋，双方都想突破对方的防御，但是谁都无法击中要害，白一清没能绕开那些触须击中躯干，而中枢单元也没法穿透保护战士的护盾。 又一次交锋，白一清这一次没有化解冲击力，而是借此拉开距离，烟花一般散开的光束从双臂的宝石中射出，中枢单元则是轻松地在这些光束的间隙中游弋，毫发无损。 但青年并不以为意，这次攻击的目标本就不是击中对方，呼啸声从天边划过，一枚枚拖曳着尾巴的弹道导弹从上空划着抛物线落下，已经来到了中枢单元的身边，这是附近执行任务的同盟舰队发动的攻击。 连串的爆炸在空中产生，这是中枢单元用触须拦下了这些悄然而至的攻击：“无意义地把戏。”如果是雷霆10那样的导弹，这具中枢单元还会有所忌惮，但它知道，附近有这些轮船在，杂秽不会使用这样的武器。 对方轻描淡写的防御住了导弹的攻击，但是白一清也没有在意，因为这同样不是他的目的，白色的身影抓住这个机会，加速冲向中枢单元，怪物没来得及避开，但还是用触须挡住了光刃，和之前的无数次交锋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刚刚还在阻止中枢单元向船只靠近的白一清，这次却没有停下势头，反而带着挡住光刃的中枢单元急速坠落，飞快的接近海面，眼看就要抵达货轮所在的地方。 下一刻，白色的浪涛冲天而起，就好像沉重的石块砸进了一个小池塘一般，只不过这里不是村庄里的小池塘，而是一片汪洋大海。 太阳已经落下，深沉的海水之中没有光明，只有淡淡的微光闪烁，蒸腾冰冷的海水，挥向面前的敌人。 在海水之中，中枢单元的身体反倒不像鱼儿一般灵动了，更像是飘浮的海草，柳条一般的触须也仿佛不再轻盈，变得沉重起来，肉眼也可以捕捉到这些触须挥动的痕迹。 这样，白一清就不再担心，中枢单元可以像在太空中那样，无视自己的存在对那些船只发动攻击，他一定能够赶在对方面前拦下攻击。 中枢单元又一次对那艘载着无数难民的货轮发动攻击，几百米长的触须在水下挥动，划出大片的泡沫，颇为壮观，但是失去了之前的速度，被白一清轻而易举的拦了下来。 而就在此刻，其他的触须骤然发难，刺向白一清的躯体，对轮船的攻击只是佯攻，这些苟延残喘的杂秽，中枢单元其实并不急于处理，之前只是看不顺眼而已，眼前的战士才是它此行的最大目标。 白一清闪向一旁，躲过被海水迟滞的刺击，洞察了中枢单元的想法，同时也迅速意识到，不能因为保护民众而被牵制，下一个瞬间就冲向中枢单元，主动发起攻击。 中枢单元所有的触须也都挥动起来，在大海中形成乱流，那股曾在城市中肆虐的力量，又在海底爆发，游动的海洋生物遭遇无妄之灾，在其中被搅成碎片，而紊乱的海流让那些看似沉重的巨大轮船也止不住的颠簸。 “不要以为，我和那具素体一样，在水里就没了牙齿。”和白一清第一次听到的一样，带有海水般深沉恶意的声音随着触须的狂乱挥舞一同响起。 这样狂暴的攻击下，白一清没有和之前一样退避三舍，而是在乱流之中穿梭，这次的攻击虽然有和之前一样巨大的力量，但是没有新长出来的触须，有足够的空间给他左闪右躲，而年轻战士也在这些间隙中射出道道炽热的光束，直指中枢单元的枯瘦躯干。 一些光束被挥舞的触须挡下，但是仍有光束穿过了防御，尽管被海水衰减了能量，中枢单元也没有无视这些攻击，停下如同炫耀力量一般的攻势，向后游去。 “你和素体一样，都是我必须要打败的对手！”白一清也带着他的回应，紧跟而上，光刃在海水中蒸发出的泡沫，拉成一道直线，与中枢单元的身躯交错在一起。 海面上，船只上的水手们看不到海面下的暗流涌动，只能从雷达上看到两个信号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远方游去，紧张的不敢呼吸，有人害怕的想要立刻逃离这里，但是船长却知道，以这艘船的速度，逃跑只是会让他们远离保护而已，不如留在这里。 直到信号远离到从雷达上消失，船舱内的空气似乎才恢复了流动，从生死一刻中逃离出来的船员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但船长还是面色紧绷，看着两个信号离去的方向，他知道，他们还没有安全，这场战斗的胜负，才是决定他们未来的关键。 老船长过去对这个外星人并无兴趣，他6岁的儿子倒是很喜欢这个在网络上被称为白骑士的家伙，但现在他也不由得开始在心中为这位外星战士打气，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那和妻子一起在避难所中的儿子。 “不要让我儿子失望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继续战斗(二) 黑海的岸边，纵向的白色浪花劈开海面，两道影子从海面中以比任何鲨鱼都要迅猛的架势从海面冲了出来。 几秒的瞬间，双方用光刃和触须交锋了不知几百几千次，随后在迸射的火花之中，相互分开，白一清落在地上，脚底在地面上急速的摩擦，化解最后一击的能量，而中枢单元在在空中倒飞了几百米后，停了下来，继续在空中飘浮，晃动着它的触须。 夜幕已经彻底落下，晴朗的夜空中，皎洁的月光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似是要治愈这硝烟四起的伤疤，然而不管怎么治愈，都只会不断有新的伤疤出现，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地面的震动感传向四方，时不时还会有什么巨大东西倒塌的声音。 白色战士和异星怪物在夜幕下静静对峙，白一清在等待出手的时机，而中枢单元则似乎又起了说话的兴致。 “我见证过无数污秽的兴衰，其中有像这里的杂秽一样弱小的，也有像无面之秽那样碍眼的，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污秽，最后都只能烟消云散，接受回归。” 睿智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白一清感受到了中枢单元的注视，那时一种仿佛经历了亿万年时光，看穿一切的视线，一时之间，会真的让人有一种，中枢单元真的就是历史本身的感觉。 “有些污秽持续抵抗，直到被我清除殆尽；有的则在我刚刚注意到，还未伸出手时，就已自我毁灭，交织之秽，你认为，你会是哪一种？” 中枢单元用这种看穿一切的智慧声音，淡淡的发问，态度就好像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询问一个年轻人未来想要干什么一样。 “哪一种都不是，我会把你赶出去，然后总有一天，还会把你和你的这些虫子们全部消灭的一干二净。” 白一清用坚定地意识波回应唯一意志，头盔下的眼神锐利而又坚韧，屹立在地上的身躯挺拔而又有力。 “呵呵呵，可怜而又渺小，自以为伟大的对抗唯一意志，结果只是给自己带来多余的痛苦而已。” “无数的污秽在我面前重复徒劳的挣扎，破灭，重建，破灭，重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挣扎，而最终，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迎接回归。” “交织之秽，这样的挣扎，值得吗？” 中枢单元发出悠然的笑声，没有任何轻蔑的含义，反倒是一种包容的笑声，其中还还有一丝对眼前之物的怜悯，但是这种包容与怜悯，恐怕无人想要接受。 空中的细长怪物，尽情的伸展它那些柳条般的触须，像是想要展示什么东西一般，指向上方。 而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出现了无数的光点，不似那些和地球不知相望多少光年的黯淡星光，而是马上就要降临凡世的炽烈焰火，焚尽一切。 “看吧，这就是你将要违抗的，交织之秽。” 看到这片火雨的不仅是白一清，和他相隔上千公里的北非避难区里，同盟部队已经对这场袭击严阵以待。 为了减少避难区被荚仓虫直击带来的损害，民众已经被纷纷转移到了避难所和地下之中，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现在已变得拥挤不堪。 密闭的房间里，人群像是草丛一般密密麻麻的坐在地上，如果是日常集会，已经到了有发生踩踏事故风险的程度，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了这些。 人们看不到外界的情况，但总会有人忍不住的抬头看向天花板，每次就只能看到明亮的灯光照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 每次有同盟的士兵来到这里和维持秩序的人员说几句话，就会引发人群的窃窃私语，甚至是一小波骚动，如果是远处炮火带来的一丝震动，更是会有一阵惊呼。 在这样的氛围里，曾经经历过意提恒袭击的费兰，也倍感疲惫，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竭力安抚在这避难的民众，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选择坚守这个岗位，没有想要转移到战斗序列之中。 这并非是费兰贪生怕死，而是他知道，比起在一线战斗，在这里他有更大的作用，这些从意提恒而来的人许多对他都很熟悉，没人比他更合适在这里安抚民众，并且，在这里他也依旧是同盟部队的一员。 但是避难所的氛围愈发紧张，继续下去费兰觉得内部的人手可能不足以维持秩序，无线通讯又过于忙碌，联系不上想找的人，便暂时离开了自己负责的房间，前往避难所外的营地中，希望能再多派一些人手帮忙。 刚一出门他就看到了，漫天的火光，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母舰虫的第一波袭击就是这样的一场火雨。 虽然这次的火光没有第一波那样密集，但也能让人感受到同样的畏惧，费兰不禁加快了脚步，但是这个时候，驻防部队的指挥官已经忙的焦头烂额，费兰还是没有见不到他，无奈之下，只能赶回避难所。 回到避难所大门之前，费兰又抬头看了一眼，火光变得耀眼了许多，看起来就快要落地了，费兰知道不能在外面久留，打算快点回去，提前为接下来可能的情况做准备。 这时，年轻人突然感到袖子被拉了一下，低头一看，一个眼睛水灵灵的小女孩正抬头看着自己，稚嫩的小手牵着自己得衣袖。 “贝卡，你怎么又自己乱跑，你妈妈又要担心了。”费兰无奈的说道。 意提恒袭击之后，费兰就一直留在意提恒，帮忙重建工作，也和这个有些古怪的小女孩有了更多来往，现在两人要亲近多了，贝卡小姑娘也在费兰的陪伴下，慢慢变回以前的样子。 就是，喜欢乱跑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只不过，以往乱跑找不到去向，现在她多半是去找费兰了，这次恐怕又是看费兰不见了，出来找他的。 “费兰，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感受着费兰的关心，小女孩用充满信任和期待的声音轻轻问道。 费兰愣了一下，但还是笑着回答：“等袭击结束，我们就能回去了。” “那新家会变的像老家一样吗？” “······” 贝卡的声音听起来只像是小孩子充满好奇心的一问，就如同问大人天为什么是蓝色的，火为什么这么热一般，但费兰明白，这个问题其中包含了这个小姑娘一生都无法抹灭的回忆，他能体会到，贝卡那平淡的声音下，潜藏的那份不安。 小女孩似乎在问自己，如果新家又像以前的家一样被毁了的话，他们还应继续下去吗？ 这个问题也好像是自己在问自己一般，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心中又浮现出阿里离去时的样子，他那时会想到，如果自己的牺牲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该怎么办吗。 费兰最后还是温柔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顶，用他平时陪着贝卡玩耍时的开朗语气说：“我答应你，不管新家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帮你修好它，不管多少次，都会把它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好不好？” “嗯。”女孩满意的点头，露出开心的笑容。 费兰也打算牵起小姑娘的手，回到他们的避难室中，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爆燃声从营地外围传来，接着就是窜天的火焰从那里升起。 费兰警戒的抱起贝卡，看向天空，荚仓虫还没有落下，那应该是在避难区外围的噬虫发动的攻击。 避难区的同盟士兵在营地里大声吆喝的向着起火的地方涌去，而原本在待机的各式坦克，装甲车也纷纷开动起来，朝着营地外驶去，沉闷的开炮声在避难区内响彻，整个避难区似乎在一瞬之间进入了备战状态。 抱着小姑娘的费兰也加快了脚步，荚仓虫还未落下，避难区就已遭受了攻击，这似乎给本就晦暗的形式又添上了一层阴霾。 费兰坚实的臂膀微微发力，抱紧怀中被爆炸惊吓，将脸埋在他胸口上的小贝卡。 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好这里的人们，还要带着他们脱离苦难的循环，费兰暗暗的下定决心，迎着因为声响而变得有些慌乱的民众们走去。 第一百五十章 继续战斗(三) 摇晃的灯光下，刘卫星感受着时不时传来的震动，听着地面上传来的轰隆声，头顶上是厚厚的地面，既是一层厚实的防御，又给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这片地下空间原本是民众用来向各个避难所转移的通道，现在则停下了传送带，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所占据，沿着蜿蜒的通道往前望去，到处都是耸动的人头。 心中止不住的焦躁起来，想要点一支烟，伸手往怀里掏才想起来，在进来前就已经抽完了，而且，这里也禁烟，只能叹口气松开手。 看向一旁在一起聊天的女儿和媳妇，刘卫星又感到一股欣慰，迅速振作起来，他们老两口原本是借着女儿生日去看望她的，结果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开始刘卫星还有点怨念怎么这么倒霉，现在倒是庆幸，这种时候一家人可以聚在一起。 回想去年村子遇袭的时候，老刘又不禁感叹，以为重建好房子事情就了了，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好不容易建好的新房，恐怕又泡汤了。 “不过人还在就好。”刘卫星一想到一家人还能平平安安的一起来到这个西南部避难区，心中的一切郁闷与不快就能烟消云散。 就是女儿还没结婚让老刘总是耿耿于怀，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在建新房子时遇到的年轻人，他很喜欢这个心地善良，又有一把子力气的小伙子，本来还想留个联系方式，介绍给自己女儿认识的，结果那天吃完饭人就没影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平安，要是现在有这么个年轻小伙子在一起，刘卫星觉得自己会放心许多。 “你看他又不知道在想什么，说你呢，听见没。”刘卫星沉浸在回忆中，突然又听到自己老婆那农村妇女常有的，象征着健康活力的豪放嗓音。 “听到了，听到了，小点声，这又不是家里。”老刘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婆娘，脸上微微熏红，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说话，让他稍稍有点难为情。 “圆圆你看看，他就知道要这种面子，就为了这，好好的避难所不待，非要带着我们母女两个来这个破地方。”这位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常年下地的健壮女性指着刘卫星的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 “我不是看那几个年纪大还带小孩的老人可怜吗，我身强体壮的，何必占他们的位置。” “你还身强体壮，你知不知道你多大年纪了，那些虫子来了，你跑的动吗。” 这位大娘说着说着，就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动起手，狠狠的掐住刘卫星那常年劳作的老腰上，痛的一个大男人嗷嗷叫。 看到老公知道痛了，大娘也连忙松了手，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现在又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眼泪眼看就要落下来。 “再怎么说，至少把闺女留下吧，你看看多好的闺女，现在和我们一起挤在这，像什么样子。” 媳妇这话一出，刘卫星也没话说了，只能用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 年轻的姑娘倒是搂住她的母亲，温声细语的用家乡话说道：“我没事的妈，和你们在一起我才最安心。” 一股暖流从刘卫星的心中涌出，几乎就要化作热泪从他遍布皱纹的眼角流下，想要对懂事的女儿说几句话，却被突如而来的剧烈晃动和震耳声响打断，抬头看向天花板，灯光此刻却骤然熄灭。 这样的动静其实自从第二波袭击开始后就没有消失过，但是没有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更不要说让灯光熄灭了。 紧随着黑暗而来的，就是人群的惊呼声。 “怎么了！” “噬虫来了吗？” “我们要完啦！” 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连忙号召大家冷静，但是这种情况下，言语无比的苍白，完全无法抑制住人们内心的恐惧，直到一阵炫目的光芒照进黑暗，人群才稍稍冷静下来，借着灯光看清了来客。 那是带着强光手电筒的同盟士兵，为首的举起大喇叭，快声呼喊：“这片区域的人，马上从d5通道，向五号区移动，动作要快！” 还有人想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但更多的人已经急不可耐的朝着d5通道走去，涌动的人流形成一股不可逆转的大势，带着所有人往前走，而在这之中推搡和争吵时有发生，混乱的苗头开始滋生。 “大家请保持冷静，有序的移动，我们一定会保证各位的安全。”同盟士兵和工作人员竭力维持着秩序，保持人群的间距，但这却又和一些心急如焚想要离开的人产生了冲突。 合理的措施自然是做好引导，让人们有序撤离，但找到足够的空间容纳民众都只算是勉强完成，现在更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协助撤离，维持秩序者们也只能尽他们努力减少混乱，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鸣叫声在地下通道中不断回荡，传到了这里。 接着是怪异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脚很多的东西在地上爬一般，接着又是鸣叫声，这次还有爆破声，沿着长长的通道，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快跑！”这样一个声音出现在所有人的耳边，不知是真的有人喊了出来，还是这样的念头让人产生了幻觉，总之，这两个字，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如果说刚刚的人群只是一条小河，现在，他们就变成了一股决堤的洪水，彻底失去了控制，疯狂的向着前方涌动，无论有什么东西挡在路上，都会将其吞没。 “大家请保持冷静！”工作人员们再也无力阻止这股趋势，只能在人流中尽力保护被冲倒的人，而另一边的同盟士兵也没有余力来顾忌这边，留下一点人手帮忙后，其余全都往回赶去，那里有同盟部队刚刚架设的防线，战斗声响就是从防线处传来。 刘卫星一家也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这股可怕洪流的一员，他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妻女，随着人群奔涌，但聪明伶俐，温柔体贴的女儿有自己和老婆所没有的读书天分，但却没继承他们强健的体魄，在这样的人群之中坚持不住摔了一跤。 在这种黑暗与混乱之中没有人会发现自己前方有一个摔倒的女孩，他们只知道自己后方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怪物，女孩艰难的人群中躲避踩踏，而刘卫星和老婆则竭力想要拉起女儿，提醒别人注意这里。 但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话，或者说，没有人现在有余裕注意到这些，人群越来越拥挤，丝毫没有让女儿可站起来的空间，眼看就要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刘卫星看到地下通道一侧，供给检修人员使用的房间，心一横，伸出他有力的手臂，一把抓起女儿，强行抓着她从人群之中脱离出来，带着媳妇一起，撞在门上，倒在房间里。 人群依旧汹涌的向前奔去，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之中发生的小插曲，刘卫星则是迅速检查起闺女身上的情况，看着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觉得就像是自己心里被剜了一块一样疼。 “这些天杀的，赶去投胎吗，早一步晚一步的，真要来了，躲得掉吗！”刘卫星一边轻抚女儿的伤痕，一边骂骂咧咧的。 “爸，别说了，我没事。”死里逃生的女孩现在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只想让父亲尽早安心。 “现在是没事了，但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出去呢。”大娘看到女儿没有大碍，也松了口气，但看着门外那滚滚向前的人群，不禁吐出深深地担忧。 这个房间虽然暂时安全，但是也没有办法逃过噬虫的追击，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也没可能再次加入这股洪流之中。 “等他们都走了，我们再走，我豁了这条老命，也会保你们娘俩平安。”刘卫星看着刚刚声响传来的方向，坚定地说道。 “瞎说什么呢你，靠你还不如靠同盟的同志们。”大娘重重地拍了丈夫一巴掌。 刘卫星也叹了口气，嘴上这么说，可他的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害怕，不是害怕这条命，害怕的是，即使豁出这条命，也保护不了这母女二人。 脑海中，那个年轻小伙子的身影再度浮现，刘卫星想，这时候要是有个年轻力壮的好女婿该有多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隐藏的危机(一) 刘卫星理想的好女婿此刻没有办法来帮助他们一家，但是这个年轻战士也依旧在为无数和刘大叔一家一样的家庭而战斗。 月光之下，两道身影在残破的城市之中交错，这是个往日因为背靠黑海而繁华的港口都市，但此刻，昔日的繁华热闹似乎只是为了衬托现在的死寂，星罗棋布的漂亮大楼则成了让战斗更加精彩的背景。 白色的战士被细长的触须抽击，飞入一幢大楼之中，玻璃和混凝土的碎屑还未落到地上，另一道触须就从上而下的将这座大楼劈成两半。 失去承重结构的大楼坠然崩塌，承受不了自重的楼体向大地陷落，在建筑材料喷洒形成的烟雾之中，耀眼的光束穿云而出，中枢单元摇晃着身躯，像是丛林里的山猫一样灵活的跳开这些光束。 接着，就是在击发光束后爆射而出的白一清，挥动数十米长的光刃，朝着他给中枢单元设计好的方向砍去。 焦黑的痕迹出现在巨大的，如铁塔一般的身躯上，一个堡垒虫跃到几十米的高度上，替中枢单元挡下了这一击。 “啧”白一清啐了一口，在空中一个转身，闪向一旁，躲过从天而降的一只翼虫，看也没看一眼的一发光束击穿了还没仰起身子的翼虫，脚踩在另一栋大厦的玻璃外墙之上，抬起头，紧盯着还飘在一排排居民楼之上的中枢单元。 “你为了杂秽而战，能得到什么？”充满诱惑魔性的声音回荡，城市中的虫群随之而动，朝着白一清所在的那栋大厦聚集而来。 “你不是说都毫无意义吗，那么在乎干嘛。”白一清脚底发力，身子向一发炮弹一般从玻璃幕墙上弹出，脚下的玻璃刹那间崩裂，朝着楼下的虫群坠去，而光刃和触须已激烈的摩擦在一起，火花四溅。 “我想知道，污秽为什么要执迷不悟，抗拒回归，附着在这个宇宙之中。”中枢单元又发出白一清没有听过的声音，声音中流露出求知欲，但又蕴含着对求知之物的藐视，以一种充满矛盾，却又理所当然的态度发问。 “有这种想法，到你死都得不到答案。”白一清稍稍和中枢单元拉开距离，集中精神，将蓝白色的光刃化作灼热的炽刃，朝着敌人枯瘦的躯干刺去，中枢单元熟练地摇动身体，躲开攻击。 但这正中年轻战士的下怀，他原本的目的，就不是躯干，而是那些颇具威胁的触须，让空气都仿佛要燃烧起来的高温下，触须被一根根斩断，而就在白一清想要一鼓作气将最后三根一起斩断时，雨幕一般的利刺从天而降，不得不中断攻击。 “我不死不灭，永恒永生，你羸弱的抗拒，可笑至极。”带有深沉恶意的声音随着触须一同落下，夜幕之中的翼虫与长颈虫蜂拥而上，犹如吸血鬼电影中的蝙蝠群一般，遮蔽夜空。 绚丽的火焰在黑夜中绽放，朝着这里赶来的不只有成群的噬虫，还有人类的盟军，应龙战机在发射导弹后，已经接近了这里，清脆的鸣叫划出一道道笔直的线条，将虫群撕裂，重新露出星空的样子。 堡垒虫在地上一跃而起，从高楼倒塌的烟尘中窜出，跳到另一幢大楼的外墙上，像一条壁虎一般顺墙而上，各种碎块被它扒拉着向下掉落，眼看这个铁塔怪物就要爬到楼顶，然后再次攻向空中的白色战士。 巨大的喷射声呼啸而过，一枚带着尾焰的火箭穿过街道，朝着堡垒虫所在的大楼而去，发射的士兵已经骑着摩托头也不回的往后离去，而堡垒虫也对这个攻击不管不顾，继续向上攀爬。 动人心魄的爆炸声贯穿了整个城市，大地似乎都为之惊动，和大楼差不多高的蘑菇云冲天而起，夺目的光芒让这片夜空似乎都变得明亮，而那具铁塔身影也在这样的能量消融，和身前的大楼，以及周遭的噬虫一同灰飞烟灭。 前来救援的堡垒虫被解决，中枢单元触须微微抬起，似是想要将那个用电闪小型战术核弹消灭堡垒虫的不起眼小污秽清除。 “这个时候还有空分心吗！”白一清自然不会给中枢单元这个机会，双臂的光刃怒涛般挥舞，直指中枢单元要害的躯干。 刚刚的攻势虽然因为飞行噬虫群的妨碍而打断，但也给了中枢单元足够的损伤，其他的触须还在再生，只剩三根触须的中枢单元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招架白色战士的攻势。 而白一清正想一鼓作气，直接消灭中枢单元时，几根还未完全再生的触须趁着他想要进攻的时刻，缠在了他的身上，手臂，身体被牢牢地捆住，这些触须虽然还没有恢复攻击力，但还是能对白一清的动作进行干扰。 接着，中枢单元三条完好的触须也趁着这个机会抬起，下一刻就会发动猛攻。 白一清冷哼一声，双手的光刃虽然难以挥动，但是他还有两条腿在，身体向后一倾，右脚狠狠的蹬在了中枢单元的躯干上，正欲攻击的中枢单元猝不及防，被踢飞出去，而缠住年轻战士的触须也一同绷断。 中枢单元倒飞而出，砸入一幢残缺的建筑之中，穿墙而出，坠落在路面之上，砸出一个直径两三米的小坑。 白一清没有贸然追击，立在被中枢单元穿透的楼房上，俯视着中枢单元落入的位置，用意识波谨慎的观察对方的情况。 中枢单元从小坑中缓缓飘起，细长的身躯从烟雾中浮现出来，躯干部位上有着一些细小的裂痕，这些裂痕并没有如那些断裂的触须一般不断蠕动再生，就静静的刻在那枯瘦的，犹如树干一般的躯体上。 白一清松了一口气，果然如银古预测的一样，躯干就是这只中枢单元的要害，这还是战斗开始以来，第一次对中枢单元造成有效地伤害。 “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抵抗了吗？”年轻战士带着笑意说道。 中枢单元摇动着触须，在周围噬虫的簇拥之下，缓缓升上空中，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白一清明白，还容不得自己大意。 “愚昧，这就是污秽浅薄的认知，沉溺于狭隘的视野，重复无意义的行为；还要以这样的愚昧，揣度我的意志，抗拒回归。” 浓郁的恶意从迷乱的呢喃中散发出来，像是一个遭遇了诸多不幸的老妇对世间喋喋不休的诅咒，又像是一个自认满腹经文的中年书生对无人理解的郁闷，更像是，一个想要把一切不满意的东西都肆意摧毁的蛮横小孩。 “交织之秽，你也是如此，倾尽全力，只为了能解决这具中枢单元的躯体，这就是你以为的胜利，所以为了这一点点的损伤而沾沾自喜，然而······” 深沉的恶意又再一次唐突的的变换为傲慢，嘲笑，还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沉稳，如同刚刚经历的那些失利都不存在一般。 ”这只是你以自己的认知幻想出的胜利，即使解决掉这具中枢单元，消灭这里的枝末，也都毫无意义，污秽只会等到下一次清除，下一次不行，还有更多，这个星球，还能坚持多久？你竭尽全力的挣扎，换来的只有更多的痛苦。” 白一清没有说话，这些事情，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集中精神，寻找发动攻击的时机。 “或者说，你以为靠着那些可怜的造物，就能找到无面之秽，来救这里的杂秽一命吗？” 中枢单元又发出嗤笑一般的声音，就好像已然发现小孩恶作剧却假装没看到的大人一般，但这个时候，这样的笑声只让白一清毛骨悚然，脊髓冰凉。 “银古。” “我知道。” 中枢单元的话，表明它已经注意到了通讯塔的存在，但银古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空，时刻注意是否有新的袭击到来，也没有更多的精神去观察全球通讯塔的情况，只能通知同盟方面，留意通讯塔基地的情况。 “现在，你还以为能够违抗唯一意志吗，交织之秽。” 中枢单元张开所有触须，包括许多新长出来的触须，像一张大网一般，向白色的战士扑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隐藏的危机(二) 天阶基地，在结束了天阶计划的使命后，现在已经成了这片区域同盟部队的大本营，主要任务从执行天阶作战，转为了地面作战。 作战指挥中心内，萨博特紧锁眉头，看着眼前的电子地图，刚刚从同盟总指挥部处得到消息，银古传来情报，中枢单元可能盯上了通讯塔基地，希望同盟部队能够留意，加强防守。 萨博特紧盯着地图上，靠近天阶基地的几个地点，都被打上了通讯塔基地的标记，这些地方的红色异常艳丽，显然有着比远比普通地区密度大的虫群正在集中，而在通讯塔的周围，也有着许多象征着荚仓虫落地点的标注。 将军手指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把手心戳破，疼痛从手掌传达到大脑，但是他不以为意反而不断加大力度，好像就是为了用这股刺痛，让自己清醒一般。 原来如此，自己之前对唯一意志行动的违和感就是这样，大规模的噬虫异动不仅是为了找到大型避难区，还是为了找到这些通讯塔。 而之后提前让母舰虫发动攻击，对大型避难区发动猛攻，再加上最近的这一波荚仓虫，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要摧毁所有的通讯塔基地，前面的佯攻就是为将同盟军的兵力牵制住，抽不出更多的人手来支援通讯塔基地。 通讯塔基地虽然对于噬虫战斗没有直接帮助，但却是联络星之民联盟的唯一渠道，这恐怕也是中枢单元目前唯一忌惮的存在，如果始终得不到星之民联盟的援助，以现在的攻势，地球迟早会沦陷，所以，通讯塔成为中枢单元的目标很合理。 一旦得到这个提示，一切就都豁然开朗，但是萨博特现在心中充满了悔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想到这点，在避难区遭遇猛攻的时候，地上的各个通讯塔基地也已悄然陷入重围，即使想要出手相助，恐怕也回天无力。 萨博特可以找到理由来解释，噬虫的攻势太过猛烈，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想到了也很难抽出兵力，避难区的民众不能不保护，中枢单元这也是采取了攻敌所必救的策略。 但是无论怎样的理由，都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所以萨博特并不能用这些理由来让悔恨的内心纾解，他能做的就只有燃烧这种不甘，拼尽去全力解决问题。 “特装营现在还有多少残弹。”尽管现状不容乐观，但也决不能坐以待毙，他思考一番后，雷厉风行的向一旁的参谋问道。 “核武器的储备还有三分之一，但是清扫者溶液已经快要用完了。” 战况逐渐激烈的情况下，各个同盟部队都加大了核武器的使用频率，萨博特部也是如此，但对于和噬虫的作战来说，比起核武器的储备，清扫者溶液的储备才是决定使用界限的关键。 核武器虽然威力巨大，但也并不能确保消灭所有噬虫，爆炸结束后，依旧需要继续战斗，如果不能快速降低核辐射水平，让士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这些地方站稳脚跟，那么这些地方很快就会被虫群再次占据，它们可不怕这些东西。 萨博特咬紧牙关，在持续战斗的压力下，居然连这张王牌都要用完了，想要突出重围援救通讯塔基地，难如登天。 作战指挥中心的气氛，也变得异常紧张，众人都低着头，之前那场因为天阶作战成功地喜悦似乎就从未存在过一般。 “将军，总司令部消息。”一个通讯员在这种一样的气氛中怯生生的开口，看样子对自己要说的话有些犹豫，但还是觉得必须要说出来。 “根据银古的侦察，母舰虫正在复原。”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他之前可没说过，母舰虫还有自我修复的功能。”萨博特先是极度震惊，接着就怒目圆睁，勃然大怒的吼道。 “是唯一意志调集来的噬虫正在太空中修复它们。”通讯员被将军盛怒的样子吓到，但还是努力的把情报传达了出来。 这是银古在监测太空中有无新的噬虫时所发现的，之前到来的那一波荚仓虫里，有部分噬虫留在了母舰残骸处，而那些荚仓虫放出了一团团名为软体虫的噬虫。 就和银古曾强调过得一样，噬虫虽然看似无穷无尽，但也存在着尚未明晰的限制，所以会有许多非常重要，同时数量也远比普通噬虫稀少的珍贵噬虫，例如母舰虫，折跃虫这些。 而软体虫就是专门用于修复珍贵噬虫的噬虫，像是一团黏液一般，可以融入噬虫受损的部位进行修复，也是唯一一种不具有吞噬能力的噬虫，所以也有人怀疑，软体虫和一般的噬虫并不是相同的东西。 萨博特并不知道软体虫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再过不久母舰虫也会重新开始发动攻势，天阶作战的努力，就只能多争取到这么寥寥的时间，而他们已经无力再发动一次天阶作战。 “传我命令，除了第三师和第七师留守基地，保护后勤人员以及接收的民众外，其余所有部队即刻开始做行军准备，三十分钟后，开始向各通讯塔基地支援。” “将军，会不会太冒险了，这样基地的风险会很大。” 参谋有些疑虑的问道，天阶基地经过他们这两天的布置，已经形成了完善的防御体系，贸然放弃，之后可能就不好再拿回来了。 “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个中枢单元的目标就是通讯塔，联络不到那些外星人，再等到母舰虫修复好，我们能在这里守多久，噬虫能把石头当饭吃，我们能把石头拿来当子弹吗，人类迟早会被它们耗死。” “现在第一重要的是避难区，第二重要的就是这些通讯塔，它是我们胜利的希望，不要再说了，传我命令，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萨博特双手撑在桌子上，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已下定决心，现在已经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了，而是背水一战，放手一搏。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藏的危机(三) 在噬虫袭击里，荚仓虫的落点一般是随机的，即使这次袭击的第一波攻势中，铺天盖地的荚仓虫也只是向泼出去一盆水一般的落下，但第二波从宇宙而来的荚仓虫落点却极为精准。 大部分都落在了各个大型避难区的范围里，而少部分则朝着世界各地的通讯塔基地附近落下，被荚仓虫直接袭击的避难区此刻全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欧洲中部避难区就是其中之一，这里是原本是一片比较偏远的地区，以山地为主，被同盟选中成为大型避难区的备选地点，工程队在山体里建造了大量避难所，而在母舰虫来袭之后，这里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正式的大型避难区。 和一般的大型避难区不同，这里的空间相当富余，赶来的民众大都能进入到安全的山体避难所之中，包裹避难所的厚厚山壁像天然的城墙，庇护其内的民众躲过了第一轮打击，第二轮打击也没有伤害到他们。 但战斗到了现在，这个避难区也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之中。 某一个避难所所在的山头，这里原本有一个恬静的小镇，人口很少，生活也很悠闲，但是这一切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幢幢漂亮的小洋房现在都已经化作地上的碎屑，平素里能给人们带来温暖的房屋在这场战斗中就像纸片一样脆弱，一次爆炸的余波，一次刃虫的齐射，甚至只是熔岩虫溅射出来的一滴液滴都能摧毁。 就像经历了一场大火以后的小镇中，脸上被熏黑到看不出原本面貌的同盟部队某山地团团长正在巡视士兵们的情况，就在刚刚，他们终于击退了落在这片地区的荚仓虫带来的袭击，还是在有一只直接落在山上的情况下。 夜色之中，灯光之下，士兵们疲惫的脸庞映入团长的眼帘，他没有惊动这些士兵们，藏在黑暗里，战士也没发现悄然到来的长官，继续让自己饱经磨难的身体小憩。 呻吟声也穿透夜幕传入团长的耳朵，那是隔壁伤兵营里的声音，现在里面人满为患，医护人员已经无力顾好所有的士兵，只能用镇痛剂维持暂时无法顾及的人，但药效一过，那种痛感会更让人难以忍受。 团长的视线又穿过休息的小伙子们，看向一片漆黑的远方，尽管他们才刚刚击退敌人，但并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在那片看不见的阴暗里，还有更多的敌人在朝这座小山涌来。 “团长，有一群噬虫将会经过我们的防区，判断是前往阿尔卑斯通讯塔基地，师指挥部命令我们务必要阻截这群噬虫。” 巡视完情况，团长刚回到指挥所就收到了这个命令。 “你没告诉师指挥部我们的情况吗，我们的兵力已经很不足了，难道要我们把避难所暴露给噬虫？”团长皱起眉头问向向他转达消息的副团长，他认为这个命令完全不顾及实际情况，十分不合理。 “唉，”副团长叹了口气，“指挥部知道，但是现在只有我们能阻截这群噬虫，本避难区的部队都来不及赶来，想要过来支援的部队也被虫群挡在了外面，阿尔卑斯基地的情况现在已经很糟糕了。” 团长沉默了，他明白，这是一个抉择，避难区民众的安危，和这场战争的胜利，究竟要为了哪一方而行动，也许，无论选择哪一方他都会后悔，一股力所不能及的苦涩在团长心中弥漫，让他就像一个面对绝症病人的医生一样难受。 是该保守的延续患者生命，还是应该铤而走险，采取有风险的疗法根治疾病，壮年男人在心中仔细掂量着不同做法的分量。 “砰！”巨响打断了团长的沉思，他立刻走出地下指挥所，看到了夜色中明亮的烈焰，建筑的残骸正在剧烈的燃烧，已经有人开始向着火场泼洒着砂石灭火，但是更多原本在休息的士兵只是慌乱的离开，还有人被波及，身上也着起了火，在地上打滚。 “不要慌张，留下一个班灭火，其他人迅速回到战斗位置！”团长大声喝道，这是典型的熔岩虫攻击，几天的战斗下来，同盟总司令部已经总结出了一套应对措施，在全军中推广，团长的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冷静下来。 接着他对身边的副团长说道，“你快点去联系侦察连，问问他们是从哪发起的攻击，最近的噬虫已经到哪了，快点搞清楚情况。” 副团长刚刚离去，团长还在现场指挥士兵，呼啸声就从天边划过，绚丽的火花在远处的夜空中释放，如果距离再近一些，应该能看到，火光映照出下的，翼虫和长颈虫的影子，这是本避难区的防空系统正在发动攻击，警告应该同时传到了师部。 爆炸连续在空中绽放，离这座山越来越近，黑暗之中，低沉的穿刺声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营地之中，一根根尖刺笔直的插在地面，废墟，或是别的任何东西上，像是一片森林一般悄然的在这生长出来。 清脆的鸣叫声犹如摇晃的风铃一般响起，弹头拖曳出的火光拉成一条条直线直指天际，这里的阵地没有防空导弹，但是有着可以仰起射击的电磁机炮，作为应对飞行噬虫的武器。 而整座山也如同被这些鸣叫惊醒一般，骤然开始了活动，山脚下，装甲部队纷纷开动，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响彻；山腰上，各式火炮的声音撼动着敦实的小山，而爆炸声，冲击声，山石崩裂声则在黑暗的深处回荡。 这些都昭示着团长预先做出的部署已经全力开动，也代表虫群已经迫近这座避难所，这比原先预计的时间要早得多。 “是想要掩护那群袭击阿尔卑斯基地的噬虫吗。”团长迅速得出了结论，常理而言敌人如此在意的行动，己方定然是要全力阻止，师指挥部的命令不无道理。 又一轮穿刺声在阵地中响起，这次的威力比上次还要大，营地之内，利刺落下的动能扬起了一阵尘雾，士兵们吸进口鼻之中，忍不住的“呸呸呸”，吐出这些尘土，而团长也险些被波及到，好在还是平安的赶回了地下指挥所。 这一次是长刃虫的攻击，团长迅速指挥信息化部队根据攻击轨迹，分析长刃虫还有刚刚熔岩虫的位置，进行远程火力定点打击，而前线也传来消息，已经与袭来的虫群遭遇，正在交战。 袭击本避难所的虫群大概是数十万的数量级，没有发现堡垒虫，或是巨猎虫这样的高威胁度目标，依托这个靠着山峰打造的阵地，虽然兵力不算充足，防守起来会有点吃力，但失守的可能性不大。 然而，另一个任务，却再无执行的可能，另一个将要通过这片地区袭击阿尔卑斯基地的虫群数量要少一些，但估计也有十万的数量级，这不是现在的山地团能抽出兵力解决的目标。 这等同于噬虫替团长做出了抉择，他已经没有了第二个选项，壮年的军人在这紧张的局势中反倒放松了许多，如实向指挥部汇报，他不会担上责任，而即使阿尔卑斯基地沦陷，人类也还有其他的通讯塔基地，他已经尽力而为。 可是，总感觉有一丝幽然的负罪感缠在身上，让他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现状，总是会忍不住的思考，自己还能不能做更多的事情，同时，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也始终萦绕在心头。 如果每一个无法支援通讯塔基地的部队都想着，还有其他基地，那么最后，会不会一个基地都不剩。 “团长，东南方向，有两头巨猎虫出现，三连申请支援。”通讯员的报告声再次打断了团长的思考，他的所有情绪在下一秒全都烟消云散，所有的心神，又全都投入到了现在的战斗之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隐藏的危机(四) 同一片夜幕之下，阿尔卑斯通讯塔基地，也处在激斗之中，这个基地处于阿尔卑斯山脉中的南部区域，因为要修建基地，还与附近以旅游业为生的城市产生了争议，最终在承诺会在不远处的地区修建避难区后得以建成。 在最初的袭击中，这里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噬虫数量并不多，如果不是这里的地形不太适合容纳大批人员，大概也会是成为大型避难区的候选。 但情况就在第二波袭击到来后急转直下，原本在那之前，基地只在噬虫开始异动时，遭遇过几股小群噬虫的袭击，之后落下的荚仓虫虽然落在了能目视到的距离，但也并不在附近，人数较少的基地，理应不会成为重点目标。 然而基地驻守的部队却慢慢发现了不对劲，攻击一波又一波的涌来，间隔越来越短，规模越来越大，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般，阿尔卑斯基地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一个被噬虫围攻的地方。 所幸部队指挥官足够警惕，在情况还不算危急时提前申请支援，运输机带来了大量的支援部队，不然基地早已沦陷。 但是撑到现在，也已濒临极限，基地无数次的呼叫支援，但在附近避难区全部遭受猛攻的情况下，能够抽调出来的兵力全都是杯水车薪，驻防部队只能看到周围的虫群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而他们就像待在一个马上就要被洪水淹没的屋顶上一样。 基地的东部外围原本是一圈依托山地建造的碉堡，如果是面临人类部队，可谓是铜墙铁壁，即使是十倍于基地的兵力，也能抵挡至少几个星期，但在不知成百上千万，乃至上亿噬虫的围攻下，连一天时间都没撑到。 密密麻麻的虫群漫过碉堡的残骸，天上落下的炮火，在虫潮中溅起一道道炽热的水花，但黑色潮水丝毫不为所动，如同一条生生不息的江河，继续在夜色之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响声，踏过碉堡，越过山岭，向前奔涌。 翻过山头，更多的噬虫，密密麻麻的在山谷间蠕动，虫群的最前方，火光不停的闪烁，像雨刷一般，刷掉阵线前的雨污，而虫群就像不会停歇的大雨一般，被刷掉之后，又会铺满大地，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眼看雨刷就快要被大雨冲垮之时，猛烈地爆炸在虫群中升腾起一朵又一朵炽热的黄花，磅礴的能量在地面上将异星怪物席卷一空，给苦苦坚持的阵线又争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而攻击的发起者，又遭遇了麻烦，夜空之中，抛下大量炸弹的应龙机队，迅速的被飞行噬虫盯上，长颈虫一轮齐射，几架刚刚完成轰炸的战机就应声而落，带着浓烟，冒着火光，拖着尾巴，在黑色的背景中向地面滑落。 剩下的机队则无暇顾及战友的安危，迅速拉开阵型与空中的噬虫搏斗，试图在厮杀中找到下一次对地面支援的机会，却只能将将自保。 守在通讯塔群前的最后防线，趁着压力减轻的机会，立刻在后方的火力支援下，重新布置阵地，修复刚刚被噬虫破坏的防御工事，抬走受到重伤的士兵，再次寻求其他部队的支援。 昔日阿尔卑斯山脉的美丽光景，已经当然无存，往日如同一袭白袍覆盖在山上的无暇雪地被战火染得浑浊不堪，雪水，污泥，残骸，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副衰败而又凄零的图画，任谁也不会想得到，这是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样子。 屹立在阵线后方的通讯塔群，也不再像是刚建成时那般，晶莹剔透，处处散发着现代工艺气息的独特美感，作为主体的水晶结构上，蒙上了厚厚的尘土，一根根利刺插在上面，延伸出蛛网般的裂痕。 还有的水晶塔已经轰然倒塌，上面有着被烧蚀的焦痕，那是被熔岩虫的黏液直击留下来的痕迹。 所幸大部分通讯塔还能保持运行，这些战士也就还有坚持的意义，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同的思绪开始在士兵们心中蔓延。 “究竟还要打多久，这些虫子根本没完没了。” “我们真的能守住这些东西吗，如果不能，用我们的命换来几个小时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东西，还不如全部被毁掉算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要给它陪葬。” 噬虫带来的高压，让同盟部队不断地增员，人类军队的规模比起一年多前大了好几倍，但是兵员素质却没法快速提高，大量士兵在没有经过磨炼的情况下，迎来了这一场全球规模的大战。 而在这种近乎煎熬的局面下，意志被不断消磨，这些消极的情绪也就不可避免的产生，渐渐地，一种默契的愿望悄然形成。 然而，在与噬虫的战场上，他们的思绪没有办法对实际产生任何影响，因为，他们只能在闪过稍稍的念头之后，就继续投入到战斗中，稍有不慎，就会再也不能动弹。 又一轮箭雨般的利刺落入阵地之中，如果是白天时，还有些眼疾手快的士兵已经能够凭经验第一时间找到躲避的地方，而在晚上，就全凭运气，工事被破坏，有的火力点被波及，还有倒霉蛋被直接扎穿。 受伤的士兵被带到伤兵营去等待治疗，营地里则由专门指定的整备班迅速出来清理尖刺，避免影响通行，紧急修复被破坏的工事，这些工作全都在士兵的大嗓门中看似有点忙乱，但实际上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样的攻击已经无法动摇这片阵地。 但即便如此，造成的小小骚乱，也足以让下一波虫潮再次涌来，顶着轰鸣的炮火，窸窣的虫群再次在黑夜中奔向那些高高耸立的通讯塔。 这一次的虫群来的更急，更猛，如果说之前的炮火还能在虫潮中掀起水花，那么这一次的攻击，就像是石沉大海，火光还未膨胀到极点，就会被后来的噬虫所淹没。 而在阵线与虫潮交锋的地方，各式轻重机枪，火箭炮，榴弹炮编织出的火网，已经无力挡住汹涌的虫群，前面噬虫的残骸还未落地，就被后面的噬虫踩碎，电磁导轨都已经烫的通红，虫群还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巨象坦克结成的装甲部队原本的任务应当是作为第一道防线将虫群挡在阵地之外，并诱使噬虫聚集，便于后方火力打击；现在他们却只能以己身作为最后防线，挡在阵地之前，在虫群间冲杀。 电磁主炮在虫群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沟壑，近防无人机一刻不停的开火，直到备弹全部用光为止，原虫跳到车身上，被链锯撕碎，然后又有一只跳上，又被撕碎，最后，终于有原虫可以踩在前面噬虫的碎片上，对着坦克装甲张开血盆大口。 天上的应龙战机，这一次也回天乏术，卷土重来的不仅是地面上的噬虫，天上的虫群也如同蜂群一般环绕在同盟航空部队的周围，让他们片刻都不敢大意，没法像之前那样，抽出援手，甚至连自保用的弹药都要消耗殆尽。 在这防线濒临崩溃的时刻，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将一辆巨象坦克踩成肉饼，又张开深渊般的大嘴，吐出长长的舌头，将另一辆坦克拖向，比黑夜还要漆黑的深渊中。 而在离巨猎虫落地几公里的地方，数个铁塔般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刚刚还在虫群中冲杀的巨象坦克就像玩具车一般被堡垒虫捶成破烂。 而在原本就汹涌的虫群间，数道声音还在一步一跃的朝着阵地前沿高速移动，沿途的巨象坦克已经无力顾及这些往日应由他们处理的刺甲虫，只能看着这些怪物冲进阵地之中，横冲直撞，让更多的虫群可以涌进阵地。 基地的指挥官看到了骤然恶化的形势，他知道，这是因为又有大批的噬虫从其他地方聚集过来，可他毫无办法，基地的部队已经拼尽全力，战士们几乎已经在极限状态下奋斗了一天一夜。 可其他同盟部队也没有办法，因为各个避难区同样也摇摇欲坠，第二波荚仓虫直击避难区给他们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不能不顾普通民众的安危。 可现实就是如此，谁都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情况就已经到了不得不放弃的地步，防线已然出现崩溃的趋势，下一步，虫群就会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入基地，毁灭一切。 “传我命令，带上所有伤员，放弃基地，全员有序撤离。” 指挥官下达命令之后，虫群就像涨潮的大海一般无可阻挡的漫上海岸，而驻守的士兵则像是原本还在玩耍，突然发现涨潮的游客，有人慌忙的摔倒，被海水吞没，有人骂骂咧咧说自己早说该走了。 更多的人则只是快步的赶路，坐到起飞的运输机中，看向缓缓闭上的舱门，外面是已经淹没整个基地的虫海，告诉所有人，他们刚刚在抵挡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舱门闭紧的那一刻，无数士兵都不禁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开始为接下来的归途担忧。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斗到底(一) 成群的运输机载着幸存的士兵离去了，飞行噬虫群并没有追击，而是继续盘旋在基地的上空，刚刚还在与之缠斗的同盟航空队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也跟随着基地的运输机而去。 而就好像接替他们的位置一般，一道光影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了一根通讯塔之上，巨大的力量让水晶体崩裂，已经被噬虫啃咬的千疮百孔的金属框架也终于不堪重负，带着碎裂的水晶，倒在虫群之中。 玻璃碎裂声之后，被雪水浸染的土地没有扬起漫天的尘土，只有建筑材料的碎末在空气中飞舞，而散落在地上的水晶残片间，白色的战士站了起来，虽然看上去像是刚刚爬起，但是却没有显露出狼狈。 可白一清虽然没有露怯，但心中并不平静，他看到这片通讯塔基地残破的样子，知道自己来晚了，而更为担忧的则是，其他基地是否也在面临同样的命运，通讯塔基地虽然不少，但对虫群的数量而言，也不值一提。 “看吧，这就是污秽的命运，你的希望，全都会如同这些渣滓一样，化作碎片。”柳条一般的身躯在夜色之中，连同充满恶意的声音一同落下，飘荡在盘旋的翼虫和大地上静候的噬虫间，伸展触须。 白一清站立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孤悬海外的小岛，外面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虫海，头上也是盘旋的翼虫和长颈虫，而堡垒虫和巨猎虫巨大的身躯则静静的立在四周，没有任何情感的面对着白色战士。 举目之处，皆是敌寇，方圆之内，悉无援手，白一清突然想到，银古当初深陷重围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比起银古遭遇的敌人，眼下的应该只是小场面。 想到这里，心中那种紧张的感觉，也有了变化，虽然还是还在紧绷着，但从一根快要被拉断的琴弦，变成了一根蓄势待发的弓弦。 “你这么笃定自己的胜利，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话要说。”年轻战士不卑不亢的说道。 中枢单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的落下，落在地面附近，以白一清为中心，画着圈的飘荡。 “我说过，我想要知道污秽是如何思考的，为何想要抵抗回归，为何执着于延续无意义的生命，为何要创造那些可笑的造物。”带着轻蔑的好奇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说完，中枢单元不再移动，正好停在白一清的眼前，枯瘦的躯干正对着他，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其中看着自己一样。 “你明明想要毁灭一切，却又想知道我们在想什么？”白一清觉得这种行为简直不可理喻，他不能理解唯一意志的行为逻辑。 “我是唯一意志，一切都归于我，即使是应该被清除的污秽，你的血与肉，知与识，心与灵，还有你所创造的一切，全都归于唯一意志。” 中枢意志淡然的说着，仿佛从它口中说出的话，就一定是对的一般，没有傲慢，没有恶意，只有事情本该就这样的理所当然。 一种荒谬不堪的感觉笼罩在白一清心头，像一道厚厚障壁，让他觉得说什么话都没有意义。 就好像是赤地千里的干旱，泛滥成灾的洪水，焚山毁林的烈火在对自己说话，说它们就是要夺走那无数的生命，就是要破坏人们的生活，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对银古来说，这番话听起来又是另一番感受。 在过去，银古虽然和中枢单元交手过无数次，但是他却并不喜欢与其交流，并没有像这样和中枢单元说过话，对于它的目的，主张，观点都不甚了解。 他既没兴趣，也不在乎，唯一意志对于宇宙间的生灵有怎样的看法，他想自己只需要消灭所有噬虫就好。 但来到地球之后，他学会了思考，再度听到中枢单元说话时，也不会去无视，而是会想要思考，这些话对于他们的意义。 而中枢单元的这番话，却让银古心中，泛起了一种他少有的情感。 愤怒，一种不可压制的愤怒，在圣星心中熊熊燃烧，烈火将一层淡淡的迷雾驱散，让一些东西明晰起来。 银古视消灭噬虫为自己的使命，从小时候历史教学的那一天开始就是如此，但是他很少会去想，这个使命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个使命就好像是一个靶子，银古过去就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如何打到这个靶子上，却很少思考，打到这个靶子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虽然有着一些模糊的愿景，不想再让惨剧发生，想要保护好无力抵抗噬虫的人，但这些只是一种暧昧的，由他的朴素道德观映射出的简单想法，这不是银古坚持使命的深层次原因，银古想，更深处应该还有，某个更明确的缘由。 内心深沉的迷雾笼罩在银古的眼前，虽然银古依旧会坚定不移的践行使命，但是现在的他也想要看清，这个使命的意义。 而唯一意志这番话点燃的怒火，像是照亮了他的心一般，让银古，看到了那幼时种下，随后被深深掩埋的种子，对自己的使命，又更加明晰了一些。 “唯一意志！” 白一清未曾听闻过的，银古蕴含怒火的声音，随着意识波在一清脑中激荡，而这股烈焰也顺着意识网络，在默契之下，由人类青年散发出去，让无法与外界直接交流的银古，也能释放自己的声音。 “是你！无面之秽！”中枢单元的肢体不再随意的晃动，而是生硬的抽搐起来，呈现出一种癫狂的姿态，它瞬间就认出了这熟悉无比的声音，不在乎对方现在是什么形式的存在，也不在乎为什么在这里，只是燃起同样热烈的愤怒。 “你居然逃过了回归！”中枢单元对银古展现出的怒意毫不在乎，它自己的怒火更加强烈，而除了烧向银古的之外，还有面对白一清的。 唯一意志也在此刻终于知道了这个杂秽为何会是如此特别的样子，无比狠毒的恶意喷涌，刺向面前的青年，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在所有肮脏的污秽里，你果然也是最为扭曲的存在，交织之秽！” 中枢单元爆发出强烈的怒意，而银古也将自己的愤怒燃烧的更为猛烈，炽热的情感让空气仿佛都要被点燃。 “你肆意的残杀生命，毁灭文明，让无数人生活在痛苦之中，还要将他们视作你的所有物，甚至连存在本身也要夺走；还要自诩宇宙的意志，简直荒谬至极！” 无数的文明已经付出了不可计数的代价，只是因为唯一意志却理所应当的想要占有一切，而它，依旧还要继续残酷的侵害下一个文明。 银古现在终于能够明晰，自己心中那种最原始的冲动，就是对于这种蛮横命运的抗拒，他绝不能认可，有一个存在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一定要消灭所有噬虫。 “这就是我的意志，宇宙的意志，所有的污秽都不可违抗，你也是，无面之秽，我不会再让你逃离回归，无面之秽，交织之秽，杂秽，都必须在这颗星球上被清除！污秽是这个宇宙不该出现的存在！” 中枢单元伸出所有的触须，狂乱的挥打在白一清所在的位置，而青年战士也一跃而起，躲过了攻击。 周遭的噬虫也骤然活跃起来，原虫，疾虫在山地上奔跑，刃虫，长刃虫，长颈虫，熔岩虫喷射出攻击，翼虫俯冲而下，堡垒虫，刺甲虫高高跃起，巨猎虫吐出长舌，虫群仿佛被那些触须编织一张夺人性命的大网，洒向白色战士。 白一清在空中上升，下降，加速，急停，灵巧的翻转，躲过尖刺，长舌，触须，闪过翼虫的利爪，避开刺甲虫和堡垒虫的重拳，宛如在夜空下翩翩起舞。 “我们会阻止你，星之民会阻止你，全宇宙的生灵都会阻止你，唯一意志，你休想得逞，这样的宇宙意志，我们绝不屈服！”银古高亢的声音，也在意识空间中回荡，他的怒火化作更加炽烈的斗志，在黑暗中绽放光辉。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战斗到底(二) “说得好！这样的宇宙意志，有什么不能违抗的，”白一清也发出振奋的声音，双臂伸展，数百米长的光刃，化作流光的龙卷，在虫潮之中，搅起白色的漩涡，随后，奔流的能量宛如通天的光柱，在夜色中划出明亮的直线，指向远处的中枢单元。 中枢单元轻轻摇动身体躲开攻击，而白一清的身影却没有纠缠，化作一道流光，掠向天边；相反的方向上，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是一个直径两三米，长度十余米的圆柱形物体，或者用人类的话说，一枚巨大的洲际弹道导弹。 闪光骤然点亮了夜幕，巨大的轰鸣声在阿尔卑斯山脚下响彻，大地的鸣动在传遍成百上千公里，蘑菇云冲天而起，比耸立的山峰还要高大，肆虐的乱流连这样雄伟的山脉也能撼动，不管是噬虫还是基地的残骸，都在席卷的能量中化为乌有。 云团还未消散，白一清在山峰的另一侧，看着高耸入云的蘑菇云，中枢单元从空中缓缓飘下，才刚刚长好的触须又被熔断，这次连躯干上都有一些烧蚀的痕迹，无法修复。 “这就是你刚刚拖延时间的目的？”中枢单元的怒意似乎被刚刚的攻击打散，现在的声音只有那种浓郁的恶意，对遭受的损失也不以为意。 白一清没有说话，而是趁着对方受创的机会，急掠而出，挥动光刃斩向只剩残躯的中枢单元。 柳条般的身体飘动起来，同时用只剩半截的触须拦住光刃，双方在交锋之中一同向西侧飞去，刀光剑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 白一清左劈右斩，朝着中枢单元的躯干不停猛攻，而中枢单元因为触须受损，守势显得相形见绌，逐渐不支，但就在白一清的攻击即将落在那枯瘦的躯干上时，中枢单元却突然前冲，用那本该被严密保护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一清身上。 这一击比起触须的鞭打来，没有什么威力，连痛感都没有，但是却也拉开了白一清的和中枢单元的距离，白色战士被打落向地面。 这里是又一座人去楼空的城市，而噬虫可能也因为要集中攻打避难区和通讯塔基地而离去，虽然留下了一些被摧残过的痕迹，但还算保留住了原本的风貌。 可这座楼宇林立的都市看上去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样子，更像是一只躲在角落里，马上就就要被饿狼找到的绵羊，瑟瑟发抖。 一清落在原本应该非常繁忙的十字路口中，周围尽是挺立的高层大厦，一贯满满当当的停车场现在也一干二净，空空荡荡的街道上，让人感觉就好像误入了一个无人的异世界一般。 无人的城市，电力也基本中断，夜空下的城市一片漆黑，不管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还是照亮小家的万家灯火，都犹如被黑暗吞噬了一般，每一幢建筑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让人看清轮廓。 坠落的冲击力在沥青路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坑，网状的裂缝向四周延伸，青年在网的中央抬起头，中枢单元飘落在十字路口中央的红绿灯之上，不管是红绿灯还是周围的路灯此刻都因为失去电力而熄灭，整条街道一片漆黑。 “你以为解决掉一些枝末，就能赢过我了吗，只不过是污秽又一次无意义的挣扎罢了。”傲慢的声音响起，尽管一度很狼狈，但是中枢单元却能一直保持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仿佛所有的失败对它来说，都不过是会消散的云烟，它早已在结局等待着一切。 “所有的造物都已被摧毁，就像刚刚那里一样，这颗星球的杂秽已经不可能再找到无面之秽，你即使消灭了这具中枢单元，也无济于事，放弃吧，交织之秽，无面之秽，与杂秽一同，迎接回归。” 魔性的声音，发出蚀人心神的诱惑，企图瓦解对手的抵抗意志，它没有说谎，地上的最后一座通讯塔基地，就在刚刚，也已被汹涌的虫潮所冲垮，唯一意志的目的已然达到。 白一清紧盯着眼前的敌人，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初遇银古，新约克巨变，结成同盟，意提恒毁灭，素体之战，一年半以来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这些经历所铸成的内心，没有被中枢单元的话动摇分毫。 自己所经历这一切，一直坚持到今天，不是为了在紧要关头放弃，为的是越过所有险阻，实现追求的使命。 “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放弃！” 年轻的战士亮出光刃，为这个黑暗的城市带来一点微光，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上，冲向那拦路的怪物。 距离阿尔卑斯基地两千公里外，原本准备支援最近通讯塔基地的天阶部队，已经调转了方向，朝着最近的欧洲南部避难区移动，萨博特刚刚得知，地上所有通讯塔基地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 萨博特看着手里传来的秘密情报，这不是能够轻易公开的事情，他只能默默地思考应对现状的方法。 之前听到阿尔卑斯基地被毁的消息时，他还紧急动用了储备在同盟中东区基地的洲际弹道导弹，希望能够对出现在那的中枢单元进行打击。 可通讯塔基地沦陷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让他也有种回天乏术的感觉，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但久经沙场的将军，很快就坚定了信心，“这些虫子为了攻击通讯塔基地和避难区，大量的聚集在一起，这时候用核力量打击，能够大幅削减它们的数量，还有反击的机会。” 清扫者溶液的储备已经用尽，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余裕顾忌所谓的核污染问题，不过还需要留下一些储备，应对之后母舰虫修复后的第三波进攻。 通讯塔基地虽然已经沦陷，但是避难区的攻势不会停歇，对这里的援助不能贸然动用核弹，会比较麻烦。 还要趁着噬虫聚集的功夫，把交通线路重建起来，避难区与避难区间的移动还是不够便利，噬虫被集中起来的现在正是构建转移线路的好机会。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没有丧气的时间，萨博特扶了下自己的帽子，眼睛刚刚稍微黯淡下来的光，又焕发出色彩。 “让航空兵团不要再跟随大部队，现在天上的噬虫都去攻击避难区了，不需要他们护航，即使有一点，地面部队也能对付。” “17师护送特装营返回天阶基地，我们接下来要全速赶路，没有清扫者溶液的情况下，没有必要跟着我们，返回基地，用远程导弹支援各地。” “告诉中东区基地的发射井，对被毁基地的位置进行打击，一定要最大程度杀伤聚集起来的噬虫。” 萨博特铿锵有力的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重大失利的样子，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只有和年龄不相符的，对胜利的渴望。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战斗到底(三) 飞往世界各地的航空部队在被噬虫占据的天空中寻找空隙，一路疾行，只为了向各个大型避难区施以援手，而他们的前方之一就是北非避难区。 这里自从第二波荚仓虫落下起，就一直在遭受猛攻，非洲区基地相对其他地区，原本兵力就不够充裕，人口却又非常多，情况相当糟糕，尽管之前已经进行过多轮征兵，应对现状，兵力也是捉襟见肘。 北非区甚至到现在为止，还没能将荚仓虫带来的攻势解决，而外围的虫群还在不断迫近避难区的核心。 费兰在避难所里，可以清晰的听到避难所外的炮声，任谁都知道，噬虫已经离得很近了，电力还在正常提供，明亮的灯光照在人们黝黑的皮肤上，可以让他看清人们脸上的表情，不安，惊慌，恐惧，灯光能照亮房间，但是无法驱散心中的黑暗。 而更糟糕的是，他们甚至无法轻易转移到另一个避难所，地下通道的情况现在难以确认，没人知道，那里是不是已经被噬虫填满，同盟部队只能守住本避难所的入口。 尽管如此，费兰还是在不断抚慰身边的民众，这是他的职责，为了避免发生更多惨剧的职责，即便他现在也没法说服自己，他们能平安度过这场危机。 “轰！”又是一声巨响，摇晃着穹顶的灯光，坚实的墙壁也挡不住这样的震动，不少神色憔悴的人，又一次动摇起来，想要离开这个避难所。 费兰说的口干舌燥，才让骚动的人群平静下来，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想要稍稍休息一下。 “给，费兰。”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音色有些冰冷，但费兰能够明白其中所蕴含的关心，转头一看，贝卡拿了一杯水递给他。 “谢谢了，贝卡。”费兰微笑着接过水杯，开心的摸了摸贝卡的小脑袋，这样的关心，足以抚平他这段时间的疲惫。 “费兰，我们还能回家吗？” 女孩歪着头，用同样富有贝卡特色的冰冷嗓音问着，眼神里没有那些不安，害怕之类的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费兰猜，她大概是想起了以前的经历，贝卡看起来有些木讷，其实感觉异常敏锐，她也许察觉到了那种，她经历过的，家园被毁前的那种气息，所以才问出了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自己一直在给贝卡传递着希望，但是现实却在一点点偏移，可即使这样，女孩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对自己的失望，她不认为自己说的是错的，她只是对现状有一点预感，想要确认答案而已。 这让费兰有点愧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贝卡的问题。 “肯定能啦，同盟军可厉害了，一定能把那些大虫子都干掉，你也能回家的。”还在费兰犹豫怎么回答的时候，一道清澈的声音在贝卡的身边响起，是一种，和贝卡同样稚嫩，但却充满活力的嗓音。 转头望去，是一个看上去和贝卡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来到了旁边，衣服是当地小孩常见的款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手上十分宝贵的拿着一个应龙战机的模型。 “真的吗？” “当然，我就是被同盟战机救下来的，我以后也要当同盟飞行员去消灭那些大虫子呢。” 小男孩充满自豪，仿佛是自己正在消灭那些噬虫一般的说着，接着就举起手上的模型，手嘴并用地开始给贝卡介绍应龙战机有多么多么厉害。 聊天中，费兰知道了，这个叫派尔特的小男孩也是意提恒人，梦想要当同盟飞行员，手上的那架应龙模型，似乎是之前意提恒袭击后，一个同盟飞行员送给他的，成了他现在最宝贝的东西，一直带在身边，一直到这个避难所。 看着派尔特眉飞色舞和贝卡说话的样子，费兰摇着头苦笑起来，一个小男孩都能在这个时候保持信心，大人们却都垂着头，真是不像话。 拍拍自己的脸颊，费兰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避难所突然摇晃了一下，比起之前炮火的震动要强烈的多，一起到来的，还有剧烈的崩塌声。 “大家不要慌张，听我们指挥。”费兰用喇叭高声喝道，维持秩序，同时朝门口移动，想要弄清楚状况。 刚刚出门他就明白了刚刚的动静从何而来，一颗巨大的头颅从走廊另一端破墙而出，民众在四处仓惶逃窜，枪炮声从墙壁的另一端传来，这头巨壳虫则继续往前踏进，撞塌挡在它面前的所有墙壁。 “快，离开这个避难所！”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喊声，在混乱的空间中回荡，越来越多的崩塌声响起，昭示着一个事实，这座避难所已然沦陷。 费兰快步回头，想要组织本房间的民众撤离，不过不需要他喊话，黑压压的人群就已经开始朝着出口涌去，刚刚还是众人的庇护之地，现在俨然成了一座牢笼，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逃离。 “快，把所有大门都打开。”费兰眼见这种情况，明白已经无力进行有序的疏散，只能命令部下，打开所有大门，避免更大的混乱。 庞大的避难所旁，人潮像是被狼群追赶的羊群一般来到了城市的废墟之间，而避难所的另一边已经开始因为严重的破坏而崩塌，厚厚的烟尘在空气中弥漫起来。 虽然避难所已经沦陷，但也不代表外面就是安全的，失去了墙壁与火力的保护，黑暗之中，密密麻麻的虫群悄无声息的在夜色之下朝着人群袭来。 败退的同盟士兵们竭力在城市的废墟之中保护这些赤身面对怪物的民众，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让这些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场面，但是失败来临的太快，待在避难所里，所有人都会丧生虫口，逃出来，才有更多机会。 他们只能尽自己全力，为民众们争取更多时间，万力大巴车和部队的装甲运输车开到人群之中，想要接他们去到安全的地方。 断后的士兵全力倾泻着手中的火力，哪怕虫群已经来到面前，也不愿后退一步，拉动身边的引线，在虫潮之中掀起巨大的轰鸣声，用火光为这片漆黑带来一丝光亮。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战斗到底(四) 可尽管战士们都无比英勇，但仍旧有越来越多的噬虫，正凭着它们的机动性，从两边包夹上来，防守的部队想要阻止，但在没有重火力掩护的情况下，他们很难阻止虫群的脚步。 一只原虫眼看就要冲进人群之中，一位同盟士兵奋不顾身的挡在民众身前，噬虫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臂之上，他却不顾疼痛的向身后大喊：“快走！！！” 费兰也在这片人群之中，看到了这一幕，他咬住牙齿，提起手上的dc1步枪停了下来，他也是一名军人，现在到了他挺身而出的时候。 拦在撤离的民众之前，费兰冲着袭来的噬虫不断开火，而被妈妈带着走的贝卡，却不停地回头望着躲在掩体后的费兰，似乎希望，他能一起跟过来，他说好的，还要带自己一起建一个新家的。 而费兰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想，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兑现和贝卡的承诺了，自己过往说的那些话，下的决心，也都像贝卡的新家一样，在这滚滚而来的灾难面前，被碾个粉碎，变得毫无意义。 这让年轻士兵说不出的难受，也难以在这个时候面对曾经那么信任自己的女孩。 最后如果能像阿里一样牺牲的话，自己的生命大概会更有价值些。 然而，就在费兰没有回头的这个时候，从贝卡母女侧面的瓦砾堆中，有一只原虫突然钻了出来，奔向逃难途中的人群，这一次，噬虫和人群间，再也没有士兵阻拦。 人群中发出尖叫，这只原虫则用比猎豹还要快的速度冲向待宰的羔羊们，而它所指的方向，就是贝卡母女二人，贝卡妈妈牵着女儿疯狂的奔跑，但她们又怎么跑得过原虫，看起来，下一秒怪物凶恶的利齿就要刺穿贝卡柔嫩的身躯。 “大虫子，看这！”清澈的嗓音响起，一个什么东西轻轻砸在了原虫身上，发出细微的声音，落在地上，才能看出，是一个应龙战机的模型。 这样的攻击，不可能对原虫造成任何伤害，但对于这只怪物来说，是确确实实的“攻击”，于是它还是停下脚步，转向那个朝着自己发出攻击的小男孩，想要优先清除企图对自己造成威胁的目标。 “来呀，我才不怕你，我以后还要开着应龙战机把你们都干掉！”派尔特发出勇敢的呐喊声，看着原虫朝自己奔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而感到高兴。 但下一刻他的一双小腿就开始颤抖起来，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只原虫接下来的攻击，虽然他有十足的勇气，但却还只是一个小学都没读完的孩子，并没有做好面对这种威胁的准备，无力的双腿瘫到在地，只能看着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扑向自己。 清脆的鸣叫声响起，高高跃起的原虫被饱含动能的弹头击穿，落在地上，再也无法闭合的嘴巴，倒在离派尔特的脚只有二三十厘米的地方。 “勇气可嘉，但是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费兰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放下枪，对这个有勇无谋的小家伙说教道。 刚刚他已经被尖叫声提醒，发现了这只偷袭人群的原虫，但是被吓得四散而逃的人群，遮蔽住了他的射击线路，好在派尔特的勇敢，为他争取到机会。 “费兰，我害怕。”逃过一劫的小姑娘也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费兰。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们。”年轻军人轻抚着贝卡的后背，轻声安慰。 “谢谢你。”小女孩又转过脸，对着刚刚救自己一命的同龄人道谢。 “没什么，我本来就要干掉这些大虫子的。”派尔特看起来似乎有点脸红，擦了擦鼻子，故作淡定的说着。 “快走吧，这里很危险。”费兰没有多说话，揽着孩子们就想要赶紧从这里开，但是也已经为时已晚，他回头一望，大批噬虫已经从人群侧面的废墟中聚集过来，踏过废墟，踩过残壁，扬起烟尘，月光之下，就宛如一条奔涌的江河。 费兰知道，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但还是站在了其他人的面前，举起他的枪。 刚刚派尔特拯救贝卡的那个瞬间，费兰才突然想到，阿里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了，他没有去想其他人要是没有获救怎么办，没有去想要是之后又遇到噬虫袭击怎么办，没有去想，他的牺牲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大概只是全心全意的想要为他们这些离开的人争取时间，想要尽可能多的消灭噬虫，这便是他为自己的行动所赋予的意义。 派尔特年纪虽然还很小，自然也不会想到那么多，恐怕连到底能不能救下贝卡都没有想过，但他也和阿里一样，只是想要去做，所以同样义无反顾的扔出了那架心爱的战机模型。 面前是大批的虫群，局势和刚刚同样，甚至更加糟糕，结局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但费兰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所谓意义，是自己去赋予的，而不是自然而然就会出现的，他想要得到什么，那就是意义所在。 他会为了争取贝卡的，派尔特的，还有更多人的幸福生活，战斗到最后一刻。 下一秒，仿佛是从费兰的枪口中射出去的一般，冲天的火光在虫群间升腾，气浪裹挟着石灰，砂石，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的粉末铺面而来，等到费兰再睁开眼睛时，那江河一般的虫群，就所剩无几，变成了零零散散的小溪。 连串的鸣叫响起，在废墟之中用烟尘画出一道直线，让剩余的那些小溪也被撕成碎片，接着，呼啸的风声从头顶掠过，虽然天还没亮，比较模糊，但是派尔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飞过头顶的影子。 “看，是应龙战机！我就说吧，他们一定会把大虫子都干掉的。”派尔特兴奋的大叫起来，而费兰也看到，一架又一架应龙战机出现在这片天空之下。 这应该是从其他大洲赶来的援军，抬头一看，还有一顶顶降落伞像盛开的花朵一般在黎明前的天空中出现，这是同盟的空降部队。 虽然之前因为战局艰难的原因，姗姗来迟，但援军总归还是成功抵达，为他们在黑夜之中等来黎明带来了更多希望。 “好了，快走吧。”派尔特还在兴奋地看着应龙战机对虫群的攻击，费兰拍拍他的头，带着两个小孩快步离去。 看起来，自己的最后一刻还没有到，那么，接下来，自己依旧会为行动注入同样的信念，坚持下去。 费兰这么想着，握紧了手中的枪。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战斗到底(五) 刘卫星在断电后昏暗的地下通道中，跟着手持dc1步枪的士兵们快步行走，身边是他在这个世上最珍视的妻女。 待在工作人员的房间里，直到大部分人都远去后，他才带着老婆女儿匆匆向五号区赶去，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从后方撤退过来的同盟部队，尽管这说明噬虫就在后方不远的地方，但还是让他心中增添不少安全感。 刚刚还拥挤不堪的通道，现在足以让他们一行人大步奔跑，不过也不算空无一人，偶尔会有呻吟声从黑暗中传来，那是在拥挤中和刘卫星女儿一样摔倒的人，被汹涌的人群遗弃在了过道中。 虽然后面的噬虫不知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但士兵们还是尽力背上还能发出声音的人，这也是他们要从这条通道撤离的原因之一。 刘卫星现在有点庆幸停电了，不然在那样明亮的灯光下，他一定会看到许多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他看不得那些，尤其是那些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孩子，仅仅是想到刚刚女儿也有可能变成和他们一样，刘卫星就会感到止不住的心悸。 而中年人还在为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伤心时，领头的同盟士兵却突然停了下来，看样子是收到了其他部队的联络。 “同盟军同志，怎么了？”刘卫星关心前去问道。 “我们收到消息，前面的道路已经被噬虫侵入了，没法通行。” “那那那，怎么办？” 刘卫星一听就慌张起来，他是没事，但是他的老婆孩子都在这，他们可不能有事。 “我们得回地面，从地上走。”小队长叹了一口气，可以听出来，他并不想做这个决定，他们一共二三十人的部队，带着十来个平民，从满是噬虫的地面穿行，想想就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但局面已经不由他决定，后面虽然用炸药炸塌了通道，但噬虫迟早也会追上，前面的路也被噬虫堵死，呆在这里就是等着成为虫子的盘中餐。 “这位同志，待会儿的情况，可能会有点，复杂，你拿着这个，可能会有用上的地方。” 小队长从他们的备用枪支中取出一支dc1给刘卫星。 刘卫星没有经过民兵培训，虽然dc1已经很易于使用，但作为一个朴实的农民，还是对使用这种武器十分胆怯，生怕自己用不好给同盟军同志们添了麻烦。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小队长就已经马不停蹄的指挥着众人朝地面移动，没有给刘卫星提出疑问的时间。 回到地面，时间已经是早上了，但是这个明媚的早上并没法给任何人带来好心情，爆炸声从四面八方连绵不绝的传来，更近的地方还听得到各种冲击声和碎裂声，激烈的呼啸声在头顶上不断徘徊，每听到一次这些声音，都会让刘卫星心神不宁。 刚刚来到这个避难区时，城里的样子就已经是满目狼藉，路面，大楼，草丛，到处都是坑洞，但还算能看出一个典型中小城市的样子，林立的楼房虽然有缺口，但也好好的挺立着，即使没有那种电视上国际化大都市的感觉，在刘卫星眼中也是十足的城市了。 但是再次看到这个城市的样子时，刘卫星已经完全不认识了，放眼望去，几乎没有能称得上建筑的东西，到处都是废墟。石灰，水泥，瓷砖，各种建筑材料的碎片堆成小山，铺满能看到的地方，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大型垃圾场。 “沿着这些废墟走，但是也要小心那些残片堆，噬虫也有可能从里面钻出来，还有···”小队长用很熟悉情况的样子，提醒着刘卫星一家需要注意的事情。 根据小队长的指挥，一行三四十人，战士们呈一个三角队形包围住队伍里的普通人，小心翼翼地朝计划接收他们的避难所移动，对面已经派出了部队前来接应。 但是这段不长不短的路程依旧危机四伏，不能掉以轻心，侦察兵用无人机仔细的探查附近噬虫的位置，好在噬虫虽多，但是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还在奋战的同盟主力部队上，这支小队只要不主动去招惹，出现在它们眼前，还是能避过大部分战斗。 即便如此，也有不得不战斗的时候。 “队长，前方有危险，来不及避开了！”侦察兵大声的报告着，他看到一伙由原虫和疾虫构成的虫群，正在快速的朝他们的方向移动，原本不一定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是以对方的速度，由步兵和普通人组成的这个队伍，必然来不及躲开了。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 小队的战士们纷纷移动起来，找到最近的战斗位置，而刘卫星一家也被身边的士兵带到一幢残破的房子里，这间房子没有屋顶，但还算有几面墙，负责保护他们的战士就站在墙边，观察噬虫即将到来的方向。 刘卫星则紧紧的抓住手中的枪，曾经做一天农活，再挑上两大担柴也不会抖的双手，此刻正颤抖不已。 但是看到身边紧紧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老婆女儿，他的手就突然又不抖了，心中的恐惧也烟消云散，他不知道怎么用手里的枪，但是他知道自己要保护好身边这两个心肝宝贝。 一两分钟的时间，那伙噬虫已然发现了藏在这里的人群，在离他们大概三四百米距离的时候，改变了原本的前进方向，朝着这个小队扑了过来。 “3，2，1，开火！”小队长打出手势，指挥小队成员一齐开火，电磁弹头拉成的直线飞入正在越过废墟俯冲而下的虫群，将一只只噬虫像是钉在建筑残骸上一般击穿，而逃过这一连串集火的噬虫，则还有扔在废墟底端的手雷等着它们。 最后，从爆炸的火光中冲出的寥寥几只身体的残缺的噬虫，又一次遭受了战士们的集火，这一群大概四五十只的小型虫群，就这么被这支小队全歼。 老刘松了一口气，心想，亏自己还做了这么足的心理准备，结果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战斗，不免还有点失落。 “快趴下！”然后刘卫星刚准备站起来继续赶路时，不知是哪位士兵的大喝声响起，身边那个士兵，立刻就将刘卫星扑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阵穿刺声掠过，墙壁被穿透而洒落的石灰落在老刘的脸上。 “九点钟方向，有刃虫！” “迫击炮！快！” 穿刺声还在不断的袭来，小队长连忙招呼部下用重武器还击，多半是刚刚战斗的动静吸引到了周边的噬虫，这些能够从一千米往外就发动攻击的刃虫最为麻烦，必须优先解决。 而死里逃生的刘卫星，则用一种逃过一劫的语气连胜道谢：“多谢你了，小同志。”却突然感觉手上有种湿润的感觉，连忙扶起这位战士靠在墙上，才发现他的大腿已然已经被刺穿，鲜血像泉水一样止不住的流出来。 “你，你没事吧，小同志。” “我没事，大爷，我包里有药，能帮我一下吗。” 刘卫星这辈子还没见过人流这么多血，惊慌失措的问道，而这位年轻军人则是以苍白的脸色，用强装淡定的语气说道。 “我来吧，爸，我学过急救。”一旁的女儿圆圆看出父亲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场面，便主动请缨，来到父亲救命恩人的身旁，蹲在地上，帮年轻战士处理伤口。 第一百六十章 战斗到底(六) 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刘卫星，退到一旁，虽然已经看到墙壁无法阻挡刃虫的尖刺，但是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躲，躲在墙后，媳妇在女儿旁边帮忙，两人都没有看见，曾经家里的顶梁柱，此刻的双腿正在止不住的发抖。 小时候经历过的饥饿，再大些时在山里遇到过野狼，再后来村子里还有水灾，之后又是出外打工的劳累，流尽汗水却依旧贫穷的辛酸，五十多年的人生里，刘卫星已经历过无数磨难，却没有一次像此刻一样感到恐惧。 让他恐惧的，不是这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体验，而是那种对于危机来临时束手无策的感觉，这些噬虫竟然如此的可怕，毫无预兆的，就能置人于死地。就算老虎在它们面前，也像是小猫一样无害。 刚刚要是老婆女儿遇到同样的事情，自己能把她们救下来吗？ 最为害怕地事情如此清晰地展示在面前，让刘卫星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的去想，自诩身强力壮的男人，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一般，在原地来回踱步，双腿战战。 而在刘卫星失神之时，战斗也陷入僵局，刃虫的攻击给战士们带来很大麻烦，火力密度被迫大大削减，变成了缠斗，看起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而除了前方，侧面也逐渐有噬虫被战斗的动静吸引，包围上来，对虫群中的孤岛步步紧逼。 “当心！”大声的提醒，从离刘卫星他们旁边的一处掩体传来，那是负责掩护侧翼的战士所在的地方，紧接着刘卫星就感到一种浸入骨髓的凉意从背后升起，就像是小时候在山里遇到狼那样的寒意，不，比那还要冰冷，宛如一柄利刃贴在他的脖颈上一般。 回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三只噬虫已经围在了他们所处的这间残破小屋外，枯瘦但却有力的四肢踏在地面上，头颅对准着屋内的几人，没有嘶吼，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这几只怪物的想法。 但那狰狞的面孔，还有尖锐的牙齿仿佛就在眼前，即使刘卫星已经有些老花眼，也能感受到这些东西所带来的危险。 一瞬之间，刘卫星像是感到最为害怕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一样，一股麻痹感从脚底传到头皮，以至于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而就在他愣住的刹那，最靠前的噬虫已经迈开脚步，直扑刘卫星而来。 清脆的鸣叫声响起，这只原虫在空中如同被什么东西重击，从飞扑的过程中被强行打断，摔在地上，刘卫星背后的那位小战士，并没有因为伤势失去战斗意志，强撑着身体扣下扳机，再次救了刘卫星一命。 但是这一击，也将另外两只原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它们不再盯着老刘，而是朝着小战士的位置冲刺起来。 又是一声清脆的鸣叫，这位战士展现了自己精湛的射术，又成功的击杀一只原虫，但在这个时候，最后一只噬虫也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已来不及开出最后一枪，而照顾他的女孩则用身体挡在他的面前，眼看怪物就要撕碎这年轻的姑娘。 “畜生！” 伴随着既有些质朴又不失暴烈的怒吼声，这只原虫从侧面被打翻在地上，刘卫星抄起手中的dc1，像使棒槌一样，疯狂的敲打着这只企图伤害他女儿的怪物。 在看到这些原虫冲往的方向上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时，刘卫星先是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心中的所有念头都消失了，什么害怕，担心，畏缩，统统被无穷的力量和勇气打得粉碎，老刘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年轻时一样，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不会用枪有什么关系，抡上去就完了；能不能救下来，那不是该考虑的问题；噬虫再厉害，又算什么东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想要打自己老婆孩子的主意，那也得死！ “给我死！你这畜生！” 老父亲用含有滔天怒意的咒骂，带着想要将其粉身碎骨的恨意，一次一次的将枪托以用尽全身力量的势头砸在噬虫的身上。 只是，这样的打击即使含有再多的情感，也并不能给原虫带来足够的杀伤，几次攻击之后，原虫就用嘴咬住了砸下的枪托，用能够以百余公里时速奔跑的强壮四肢抓住大地，想要重新站起来。 枪托被咬住，但刘卫星还没有放弃，他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将原虫压在地上，哪怕枪托被咬碎崩出的裂片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眼睛也不眨一下。 而就在一人一虫僵持的时候，清脆的鸣叫再次响起，这次不是从那位年轻战士手里，而是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穿过刘卫星身下的怪物。 轮胎碾碎瓦砾的声音传来，几辆轮式装甲车正一边开火，一边赶往这片战场，突破了侧面包围上来的小股虫群后，停在刘卫星他们所在的屋前，士兵们鱼跃而出，在战车的火力掩护下，加入到了这场战斗之中。 这是避难所派来接应这支小队的部队，后方还有两个装甲连队正在赶来，先行赶到的部队主要任务是护送伤兵和平民到另一处避难所中。 厚厚的装甲车内，刘卫星一家和那个英勇护卫他们的士兵在一起，感受战车启动的震动，刘卫星感觉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自己居然和那样凶恶的怪物大战了一番。 又扭头看向旁边正满脸泪花的老婆，和身上占满血污的女儿，刘卫星露出憨厚的笑容，最重要的是，自己真的护住了最重要的人。 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小同志，真是多亏你了，我这条老命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保护人民，是我的使命。”虽然已无大碍，但年轻战士的脸色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显得十分苍白，可这依旧挡不住他光荣的回答。 刘卫星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带着一种异常的热情，用很亲热的态度问道：“这么好的小伙子，不知道你谈对象没有啊？” “爸~!”一声羞恼的娇喝声在车内响起，装甲车继续载着人，在这片炮火横飞的战场中向前驶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死而不已(一) 亚洲中部避难区，在第二波袭击中，这里没有受到荚仓虫的直击，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越来越多的噬虫正朝这里集中，前线的战斗愈渐激烈，避难所已经全面进入戒严状态。 根据传来的消息，全球的战斗都正在进入最激烈的阶段，随着通讯塔基地的摧毁，所有虫群都开始向着避难区发动猛攻，同盟部队也在各避难区大军集结，准备殊死一搏。 而这个时候，洛轻云没有和其他同事一起躲入安全的地方，而是出现在了平民区外围的哨所内，愁眉苦脸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依然，听话，我们一起回去找爷爷奶奶好不好？” “不要，我要去找爸爸妈妈！” 洛轻云温柔的轻声细语，耐心劝说，小姑娘则拨浪鼓似的摇头，用力跺着小脚，显得非常不高兴。 洛轻云不久前收到了哨所的通知，发现了一个人想要跑出警戒线外的小女孩，匆忙的赶过来，果然是失踪的柳依然。 然而人虽然找到了，但是却极其的不配合，说什么也不肯跟着洛轻云回到避难所中。 优秀的女孩从小对于交给她的各种事情都能妥善完成，但是唯独对于小孩子，没有交流经验，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如何说服小依然，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抚她，而一旁的士兵也用催促的眼神看着她，战斗愈发激烈，这里也有成为战场的可能。 “可是，你的爸爸妈妈也不在这里呀，你要怎么找到他们？” “不，就是在这，我记得，爸爸妈妈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不见得。” 洛轻云不明白为什么依然要在这里找爸爸妈妈，他们明明是在新约克遇到的袭击，但是在依然的脑海里，没有什么哪座城市，只有一片满是废墟，炮火轰鸣，还到处都有噬虫的战场。 在疏散的时候，依然发现自己就身处这样一个地方，爸爸妈妈就是在这不见的，他们一定还在这里，他们一定就在这里等着依然去找他们。 依然漂亮的小眼睛里，透出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坚定，而洛轻云还在其中看到一丝希冀，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的那种希冀。 该说出真相，还是用谎言编织希望，洛轻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抉择。 如果选择说出真相，告诉女孩她的父母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她会接受吗，还是会不肯承认现实，继续想要寻找不存在的父母，亦或是，彻底崩溃。 如果选择善意的谎言，她会相信吗，如果相信了，等到以后慢慢长大，得知真相时，她会有多痛苦，那时会怨恨自己欺骗她吗。 洛轻云在工作中是一个果断的人，喜欢干脆利落的解决问题，但是面对这个有着不幸遭遇的小依然，她却没法快刀斩乱麻的做出抉择，犹豫起来。 战场的形势让洛轻云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脱离掌控的情况又不断扰动心湖，焦躁的情绪在心中不断滋生，女孩变得愈发烦恼，也愈发不安，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还有这样添乱的小姑娘，她突然生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绝望。 “轰！”唐突的爆炸声打散思绪，清晰的传入洛轻云耳中，她下意识的抱住依然，向外张望，炮火的动静在这个哨所其实一直都能感觉到，只不过那都是在远处放烟花般的动静，而这一次脚底下都能感觉到震动。 哨所的士兵，出去一阵后，带着焦急的表情走回来：“噬虫已经接近防线了，你赶紧带着她离开，这里不安全。” 洛轻云因为犹豫而拧起来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强行抱起依然跟着士兵向外走去。 “不要，快放开我，我要去找爸爸妈妈！”依然则是激烈的反抗起来，扑腾着小手小腿，在洛轻云的怀里激烈的挣扎，把洛轻云一贯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衣装都弄得十分凌乱，但洛轻云还是紧紧的抱住小女孩，丝毫不松手。 “这是避难区组织的民兵队伍，他们会带你俩回避难所，路上不要耽搁。”士兵带着洛轻云离开哨所后，来到一群没有穿军装，但是带着有同盟军标志袖章的人面前。 同盟对紧急情况下自己兵力不足的情况有所预料，所以平日里就有定期在全球各地进行民兵的训练，以便在危急的时候，能够让民众也能发挥更多力量，而在这次袭击中，这些民兵也大量参与到了各个大型避难区的各项工作之中。 洛轻云抱着还在不停想挣脱出去的依然来到民兵队面前，对他们道谢：“要麻烦你们了，为我们单独跑一趟。” 领头的也是个华国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用一个成熟的笑容说道：“我们加入民兵队就是为了帮其他人解决麻烦的，看你抱得很辛苦，交给我吧。” 洛轻云虽然为了应对紧急情况，很久之前就开始坚持锻炼，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一直抱着一个不老实的孩子还是有些吃力，也没有推辞，把孩子交给了民兵队长。 队长看起来也是个有女儿的人，应对依然显然比洛轻云自如的多，洛轻云松了口气，虽然还不知道怎么让说服依然，但起码能把她带回避难所，也是好的。 众人准备出发，洛轻云感到有一个人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看样子应该还不到二十岁，相貌普通，但是洛轻云却觉得有点熟悉，只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谢谢你。”这个女孩突然用听起来有点生硬的汉语对洛轻云道谢。 而洛轻云也因为这声谢谢想起了这个女孩是谁，斗京袭击时，那个呆坐在地上，差点被噬虫咬死的女孩。 “你是那时的。”洛轻云有些吃惊的说道，才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女孩的名字。 “我叫川崎，我的普通话，不太好。”川崎一字一句，有点吃力地说着，虽然不太标准，但是也能听出意思。 “恩，你怎么会在这里。”洛轻云点点头，用对方的母语问道，不得不感到缘分的奇妙，先是依然，现在又遇到这个女孩。 民兵队朝着避难所移动，川崎也为轻云讲述了自己的经历，立本的地形太过狭小，而且和大陆隔着海洋，不便转移，所以没有设立大型避难区，川崎随着运输机来到了中部避难区，然后又自告奋勇的加入民兵队。 见到洛轻云，川崎也很兴奋，上次袭击之后，她就一直想要对这个救了自己还激励了自己的女孩道谢，还为此开始学习汉语，也是在上次袭击后，她开始主动参与民兵的训练，不过这次能见到洛轻云则完全是意外。 虽然这些来自各国的民兵都经受过训练，但是语言还是不通，翻译机数量也不够，为了便于沟通，原则上尽可能的让同一国的人为一队，但现实没有这么理想，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还是有许多混编队伍，而川崎就因为会说普通话，被编入这个队伍。 “这一次，我也要自己保护自己，这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东西。”川崎用充满坚定的语气，对洛轻云说出自己加入民兵队的原因。 “恩，你一定可以办到。”洛轻云也很欣慰，那时宛如放弃希望的女孩现在已经如此坚强，又看向旁边被队长哄着的依然，她由衷的希望，这个小姑娘也可以这样成长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死而不已(二) 民兵队带着洛轻云和柳依然两人，在通往避难所的路上穿梭，川崎和洛轻云也不再攀谈，交火的声音离得比刚刚更近了，说明这个地方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这也是要派民兵护送两人的原因。 不知是不是队长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依然没了力气，现在小姑娘已经不再无时无刻想要逃跑，乖乖地让洛轻云牵着小手。 民兵队现在的成员比较复杂，有的是长期的民兵，有的是退伍的老兵，还有的则是最近才开始训练的人。 所以虽然能够看出有战术队形，但是洛轻云也感觉得到，他们执行的并不算好，对上小股的，几只十几只的噬虫还能应付，再多的虫子，恐怕就会遇到危险。 尽管现在防线的情况应该还不到会漏过大批噬虫的地步，但是洛轻云的心中不免还是有点忐忑。 而就在这个时候，队长突然做出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众人也停了下来。 他们停下的地方是片老旧的街道，原本应该是计划拆迁的地方，现在倒是省下了拆迁的工作，老式的水泥砖瓦楼成片的坍塌，碎石散落满地，而队长警戒的地方，就是这成片的废墟，他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传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 “离这片废墟远一点。”他下达了指示，然后和其他队员一边缓步移动，一边将枪口对准这片废墟的方向。 声音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一些碎石掉落的声音，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东西在挖掘的声音，其他的队员也都听到了动静，只是这一条街的废墟，还无法捕捉到对方的具体位置。 “前队和我一起，准备战斗，后队保护她们两个。”队长是在场的众人中经验最丰富的，既是退伍老兵，也参与过之前的噬虫袭击，他可以确定，这是噬虫弄出来的动静。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还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不免神色慌乱，即使是面对过噬虫的洛轻云和川崎，表情也凝重起来。 “不要慌张，小股的噬虫钻过防线是常有的事，这么小的动静也说明它们数量很少，不难对付。”队长知道新兵们不免紧张，但经历过这一步，他们才会真正变成足以保护其他人的战士，现在这样的一步刚刚好。 声音越靠越近，终于，几只原虫，在众人的注视下从瓦砾堆中钻了出来，而清脆的枪声紧接着就响了起来，洞穿了一只原虫的身体，打在瓦砾堆上。 队长有些吃惊的看着川崎，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孩居然这么厉害，几百米的距离，一枪毙命，不过他也很高兴，川崎这一枪会让这场战斗顺利许多。 “干得漂亮，小姑娘。看到了吗，即使是噬虫，也不用害怕，干掉它们！”队长也端起枪，开始射击，“后队也要注意好四周，这些虫子可没什么团队精神。” 具有电磁武器特色的清脆枪声密集响起，民兵队和这伙大概十只的噬虫交战起来，民兵的武器以dc1电磁步枪为主，每人还有几颗手雷，没有配备重武器，但是对付这样的小股噬虫已经足够。 洛轻云也端起了枪，帮忙战斗，看着噬虫一只一只的倒下，神色也逐渐舒缓下来，但心中也不免为前线的战况担忧，虽然只是小股噬虫，但是这种情况的发生已经足以说明问题，没法轻易乐观下来。 “还是尽快回到避难所吧。”想到这里，女孩下意识往身旁看一眼，然而这一眼就让她脑袋嗡嗡作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依然又不见了！ “在那边！”旁边的民兵队员则是迅速的发现了还没有跑远的小依然，小姑娘正在迈着两条小腿在残破的街道上飞奔，而小姑娘没看到的是，一只和正面虫群不在一起的落单原虫已经发现了她，同样也在瓦砾堆中飞奔起来。 洛轻云没有半分犹豫的快步冲了出去，凭着大人的脚程，迅速追上了依然，抓住她的肩膀，而在这个时候，那只原虫也已经赶到，两人已来不及离开，洛轻云将依然揽入怀里，背对着原虫。 鸣叫声掠过，洛轻云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疼痛，回头望去，川崎放下刚刚开火的枪，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给受伤的人包扎一下，然后就迅速出发，不要放松警惕，噬虫随时可能和刚刚一样，从任何地方跑出来！” 简短的战斗结束，虽然没有人员损失，但是也让民兵队长揪心不已，原本是因为资源紧张，所以才没有派车送她们回去，没想到真的已经有噬虫潜入进来，这个避难区恐怕要迎来最严峻的考验了。 想到身边还带着个不稳定因子，队长望向那个不安分的小女孩。 “为什么要擅自跑开，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洛轻云用自己少有的高亢声音，对着依然大声喊道，她非常同情依然的遭遇，但是这样既危害自己，又可能连累整个队伍的行为，终于还是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在怒火之后，洛轻云也少有的感到了泄气，先前生出的那丝绝望重新弥漫，让女孩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昏暗。 她完全无法理解依然的行为逻辑，完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之前跑出来就算了，现在噬虫来到面前，她还要趁着大人战斗的功夫偷跑，这已经超出了洛轻云的理解范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在这场巨大危机中继续保护这个小姑娘。 到了这个程度，她已然想不到办法让这个小女孩放弃去寻找已经不存在的父母，可洛轻云同样不想让这条被白一清救回来的生命白白浪费，就好像，她和一清一直以来努力做的事，都是白费一样。 “上一次，爸爸···妈妈···叫依然快跑，可是···依然···跑慢了，这次···依然想跑快点···”在生气的洛轻云面前，小依然低着头，害怕地啜泣起来，可怜的泪珠从眼角滴落到地面，身体也随着哭泣而抖动。 “姐姐，这次···我是不是···跑的还不够快，所以···你才生气了···”依然抬起头，用无助的眼神盯着面前一直在照顾自己的大姐姐，用手拉着她的衣角，像是想要安抚这位姐姐一般。 “为什么，要跑的快？”原本在生气与绝望中的洛轻云一下子被依然弄得摸不着头脑，难道她刚刚不是为了去找爸爸妈妈才逃跑的？ “爸爸妈妈···肯定···是因为···依然跑慢了，所以才···生气了，不要依然了。” 小依然还记得，爸爸妈妈让她快跑的时候，她太害怕了，摔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跑起来，她想，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听话，让爸爸妈妈生气了，他们才躲起来不见自己的。 所以这一次，又遇到怪物时，依然想，自己一定要跑快点，不用等别人叫她跑，依然跑的这么慢，一定要早点跑才行，只是，好像还是跑慢了，所以这个本来很温柔的大姐姐才会生气。 “姐姐，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跑快点，这样···爸爸妈妈···也会回来的，对不对。”依然虽然还在抽泣，但还是露出一副哀求的表情，想要取得姐姐的原谅，她不想，这个姐姐也和爸爸妈妈一样不见了。 酸涩在眼角爆发，洛轻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声随着泪水倾泻而出：“傻孩子，你不需要跑多快，好好待在我的身边就好。”双臂环抱住面前的小依然，不想再让这个女孩受到一丝伤害。 哀痛和悔恨在轻云心中交织，既为依然的不幸而感到心痛，又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懊悔，在依然在遇到怪物时一定已经很害怕了，但还是坚强的想要帮忙，反而却被自己误会，洛轻云刚刚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后悔。 轻云终于明白，这个女孩并没有彻底被伤痛击垮，也不是沉溺在虚幻的希望中不肯放手，依然还在用自己的方式，顽强的对抗那场残酷的灾难给她带来的痛苦。 而她们这些大人，却自以为什么都懂，自顾自的为她哀痛，自顾自的为她苦恼，却从没有真正的去仔细观察，这个小女孩的内心世界，真是不像话。 “可是···跑的不快，爸爸妈妈，会回来吗？”依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突然不生气了，但她还是担心，见不到爸爸妈妈。 洛轻云抱起小依然，止住了泪水，也下定了决心，依然都没有放弃，她又怎么能丢下这个女孩不管。 “傻丫头，爸爸妈妈怎么可能因为你跑的不快，就不要你了。”柔和的声音像一块轻纱裹住依然，让依然也停止了哭泣。 “那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依然了？” “他们没有不要你，只是为了保护你，去和噬虫战斗了而已。” 洛轻云想用柔软的话语，化作一副不那么苦涩的灵药，治愈女孩的伤痛。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爸爸妈妈吗？”小依然狐疑的问道，没有轻易的接受这来路不明的药，这个大姐姐虽然很温柔，但依然并不知道爸爸妈妈认识她。 “你还记得，那个救下你的大哥哥吗。” 依然眨了眨眼睛，想起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十分帅气的白色战士，然后点点头：“嗯。” “你的爸爸妈妈遇到了他，才会托他来保护你，而那个大哥哥是我的同伴，所以我也知道，原本爸爸妈妈为了不让你担心，才让我保密，我现在偷偷告诉你了，你可要保密哦。” 事实与愿望交织，编织出一个亦幻亦真的故事，填补上小依然的世界里残缺的部分，也让她逐渐相信，这就是那个她所探寻的真相，原本闪着泪花的眼睛现在开始逐渐放出光芒，带着哭腔的嗓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兴奋起来。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这个故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洛轻云心跳也陡然加快，以至于会让她担心会不会被怀里的依然察觉，但她还是做出一副自然且无奈的表情，摇摇头：“和噬虫的战斗很艰难，所以，他们暂时还回不来。” 兴奋的依然一下子就像焉掉的茄子般垂下了头，洛轻云赶紧将没说完的话加上：“不过，等到我们彻底打败噬虫的时候，你一定就能找到爸爸妈妈啦。” 洛轻云用一个灿烂的笑容想要给依然以信心，依然也露出了笑脸，亲热的抱住洛轻云，把脸颊贴上去：“谢谢姐姐！依然也会加油帮忙的！” 依然看起来很开心，现在的样子才像是洛轻云最初看到的，相片上那个开朗的女孩，但是洛轻云的心中依旧感到阵阵刺痛，她可以找到很多理由说服自己没有骗人，即使未来依然来质问，她也能为自己的话做出解释。 但无论言辞多么巧妙，依然都不可能再见到她的爸爸妈妈了，如果柳依然会因此而怨恨她，也无话可说。 但即便如此，洛轻云也一定要为小依然填补上那个残缺的世界，即便这个女孩已经失去了父母，她也不能让依然今后的道路断绝，即便这是条会让自己被人怨恨的道路。 洛轻云又看到了走在一旁的川崎，自己在那时救下了她，种下了因，现在她又反过来救了自己，得到了果，现在自己又要为依然种下因，虽然还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果，但轻云相信，自己就和救下川崎那时一样，做的没有错。 暂时稳住了小依然，一行人终于又重新上路，洛轻云经历了刚刚那一番，也有些累了，但还是在想，之后应该怎么样继续稳定依然的情绪，毕竟，还不能确定她已经从创伤中走出来，自己也必须小心，不能提前露馅。 看来之后还得让白一清来配合演个戏，先是帮他安抚阿姨，现在又是照顾柳依然，女孩突然想到自己居然一直都在帮那家伙善后，心中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你自己救下来的孩子，你可要负好责啊。”洛轻云牵着依然的小手，望向天边，期盼着对方的归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死而不已(三) 在地球的另一端，城市暂时还笼罩在黑暗之中，但是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正在升起，光芒穿透天空，试图驱散遮蔽大地的暗色迷雾。 而矗立在城市中央的一座高楼，率先沐浴到一缕最初的阳光，下一刻，楼体上出现了一道平滑的直线，接着，大楼就以直线为界，上方的部分伴随着混凝土和石灰的粉末向下滑落，发出响彻整个城市崩塌声。 没有的大楼的阻隔，阳光继续从大楼残余部分的上方穿过，洒落在两个在空中飞舞的身影之上。 光点沿着白色战士飞行的轨迹被撒出，像是牢笼一般围住在其中游弋的中枢单元，而中枢单元则在牢笼的缝隙间穿梭，不断挥动它的触须，每一次挥动，都会有一幢大楼倒下，一条街道裂开，亦或是，一片街区都被撕裂。 两个身影，时而分开，时而交错，双方都以想要将对方粉碎的气势，一次又一次的用光刃和触须对拼。 白一清的战甲上还没有伤痕，但是在战甲下的白一清已经感觉到了疲惫，这也是他没能趁中枢单元被阿尔卑斯基地的核弹所创时解决它的原因。 但中枢单元的情况也并不比他强，那躯干上又多了一些伤痕，而中枢单元触须的再生速度也明显变慢，直到刚刚才恢复完成。 在空中激烈交锋的白一清，微微向身侧一倾，躲过了将马路从中间裂开的一击，同时挥出手中的光刃，想要将中枢单元刚刚复原的触须再次切断。 而这次，他的意图已被中枢单元看穿，另一条触须缠上白一清挥出光刃的手臂，接着以人类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将缠住的战士砸在地面上。 又沿着一个方向在地面上拖动，拉出一条浓烟弥漫的痕迹，穿过房屋，路面，草坪，最后停在一个公园之中，为了躲避反击，收回触须。 地面扬起的尘雾还未消散，一个影子就窜了出来，直指空中的中枢单元，而柳条般的身影则是不紧不慢的用触须挡在身前。 然而这一次，光刃并没有和触须僵持在一起，而是穿了过去，这些光芒似乎不再是利刃，而只是一缕普通的光，而在穿过触须之后，光刃的前方便是那枯瘦的躯干。 就在光刃即将刺入躯干之时，抽击声在空气中响起，白色战士和纤细怪物骤然分开，白一清胸前的护盾泛起涟漪，中枢单元的躯干侧面多了一条焦痕，中枢单元以攻为守，用触须挥打在白一清身上，及时拉开了距离。 “啧”战术没有成功，白一清啐了一口，因为和敌人的攻防实体光刃会更方便，所以他大多数情况都会使用实体光刃，刚刚突然切换成能量光刃就是为了打中枢单元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快。 “你累了，交织之秽。”虽然刚刚才被伤到，中枢单元却仍然用带着轻蔑的，像是奸笑般的声音饶有兴趣的说道，就好像面对一个已经被抓在笼子里的猎物一般。 “你的情况很好吗，怎么打人都没有力气。”白一清则是一如既往地反讽回去，同时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你会累，杂秽会累，这颗星球也会累。”中枢单元的躯干高高挺起，触须也肆意的扭动，尽管不是人形，但也能让人感受到，这个姿态中的傲慢，中枢单元就是想让白一清体会到这种宛如宇宙和尘土般的差距而生出的傲慢。 “污秽是如此弱小，而我永恒永生，不死不灭，也不知疲倦，杂秽如何能抵抗我，为什么要抵抗我，停止这没有意义的行为，交织之秽。” 唯一意志的声音变得陡然复杂起来，听起来像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却又有对对方毫不在意，只是想要炫耀自身伟大的感觉。随后，中枢单元将注意力集中在白一清身上，它并不在乎一清的选择，只是想知道交织之秽的想法。 “你，经历过挫折吗，唯一意志。” “可笑，我是唯一意志，宇宙的意志，即使一时遭到抵抗，那也不过是整个宇宙长河中不值一提的一瞬，不可能有存在能够成为宇宙的挫折。” “所以，你当然不会理解，为什么我们会坚持。”白一清对预料中的回答轻轻一笑，并不在意，接着不再停歇，而是对着依旧高高在上的中枢单元发出耀眼的光束。 黎明已经升起，夺目的光束消失在晨曦之中，白色的战士以比太阳更快的速度升上空中，中枢单元挥出数百米长的触须，没有拦下对方后，其他的触须全都在身边狂舞起来，白色战士则是无畏的冲进触须的重围之中。 一根触须带着足以劈开大楼的威力，挥向飞行的一清，青年做出用光刃格挡的动作，然而在光刃和触须相接之时，触须却毫无阻挡的穿了过去，而白一清则骤然变向躲过攻击，同时贴近了中枢单元的躯干。 中枢单元这次没有再用触须反击，而是用触须把自己的躯干包裹起来，能量光刃虽然不会被触须挡住去路，但是刀刃本身的能量却会因为没有收束而衰减的更快，破坏力比不上实体光刃，也就突破不了这层防御。 但这次白一清也没有刺出光刃，而是撤刀出腿，一个侧踢，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中枢单元一脚踢飞，给一栋公寓式大楼开出一个大洞，穿了过去，砸在旁边的喷泉水池之中，爆裂的水管迸射出四溅的水流，在清晨的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触须在水幕中横向挥出，已经被开出大洞的公寓楼被拦腰切断，轰然崩塌，而白一清躲过这一击，也流星坠地般挥着光刃落向地面的中枢单元。 中枢单元不再狂乱的挥舞触须，也没有像乌龟一样护住自己，而是以普通的长度，在身边伸展，一幅蓄势待发的样子。 双方的距离在刹那间不断缩短，而那些触须也终于出击，一齐刺出去，在白一清面前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 白色战士也面无惧色，双手的光刃变为炽热的黄白色，在身前交叉，迎着刀山一般的触须群冲去，刀刃在前，身体在后，保持在一个平面。 触须刺在光刃上，剧烈的摩擦下，被灼热的光刃沿着触表面削开，剩余的部分擦在白一清的身上，激起护盾的涟漪，但也挡不住白一清前进的势头。 巨大的冲击出现在地面之上，粉末扬起，又被喷射的水花压下，没有形成遮蔽视线的烟雾。 白一清一个人站在冲击过后的地面上，而中枢单元已经后退到几百米远的地方，刚刚那阵冲击就是中枢单元用想要离开这里时，击打地面造成的。 水花溅到白一清身上，将他刚刚因为被中枢单元拖行而沾上的泥污冲刷干净，水滴沿着战甲的线条流下，年轻战士转身面对远处的中枢单元。 “唯一意志，你很强大，心念一动，就能将耕耘几千年的人类文明逼到毁灭边缘，自身还不死不灭，有着永恒的生命，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失败为何物。” 一轮攻防完毕，一清没有用意识波，而是用人类的嘴巴，平淡而又有力的，一字一句的继续刚刚的话题：“也正如你所说，人类很弱小。” “饥饿，寒冷，病痛都能轻易夺走人的生命，需要空气，需要水，需要温暖，不然也无法存活下去，努力发展，花了几千年时间，才可以不再完全任由自然摆布。” “然而，即使这样，地震，海啸，火灾，还有无数可以轻易夺人性命的存在，贫穷，战争，掠夺，人类自己还在不断的制造可以取自己性命的问题。” 中枢单元静静地飘荡在空中，聆听着白一清的话语，但并不为所动，对方说的全都是中枢单元已经见证过无数的，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实，如果，如果想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唯一意志会十分失望，交织之秽是如此异常的存在，不该这么平常。 “不仅是人类，我想，宇宙中其他的生命大抵也都是如此，诞生在严酷的自然之中，艰难求生。为了更好地生活，尽管付出了很多努力，可还会有无数的威胁在等着。” 白一清眼睛紧盯着中枢单元，心中则是会反复回味着遇到银古后这一年半时间所经历的一切。 过去他也是个没怎么吃过苦头的人，在家人和人类文明的庇护下安然长大，这一年半时间，遇到的可能是自己原本一辈子都遇不到的问题，感受到了未曾体会过得痛苦，挫折，煎熬。 到了现在这一刻，白一清突然有一种感觉，过去经历的一切，就是为了现在，以后，为了在每一次遇到困难时，都能让自己拥有坚持下去的力量，让自己在看起来无法战胜的敌人面前，也有面对的勇气。 “我们是如此弱小，无论解决多少问题，还是会遇到新的麻烦，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轻易摧毁我们努力争取来的生活。” 一清看向中枢单元，这个从天外而来的灾难，还在无声的听着自己的话语，身体飘浮在地面上，柳条般的触须缓缓摇动，看起来颇为荒谬，这样的存在完全不讲道理，就和它不讲道理的到来，不讲道理的带来这场浩劫一样不讲道理。 但无论如何，它就是这样出现了，所以自己和同伴们必须面对，而不管这个不可捉摸的存在能否明白自己的话语，白一清都继续开口。 “但也正因为这样，迎接挑战，早就成了我们生命的一环，你，不过也是其中一个罢了，为什么觉得，我们会因此放弃。”青年的嗓音很温和，没有慷慨激昂，没有痛心疾首，只是用淡淡的，仿佛说完就会消散在空气中的语气说完这段话。 但这消散在空气中的话语却又无比坚定，即使没有了形状，也依旧存在于这个世上，好像它其实并没有消散，而是与自然融为一体，整个世界都成了它的支柱；让唯一意志感觉到，交织之秽的话语，回荡在感知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而不已(四) “可笑，你居然胆敢将唯一意志与那渺小的天灾相提并论。”杂乱的声响变得非常不悦，污秽的想法就如同其存在一样，如此顽固，如此可憎。 中枢单元仿佛一瞬之间失去了耐心，舞动起触须，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就是现在，一清！”而就在中枢单元即将攻击的前一刻，银古的喊声在意识网络中响起，而这，也是白一清一直等待的信号。 白色战士的身影在一瞬之间消失在了中枢单元的感知之中，紧接着强烈的灼烧感就出现在了它的躯干上，随后就是贯穿整座城市的音爆声响起。 在感受到灼烧感的千分之一秒内，中枢单元就挥动触须，同时旋转起身体，向空中升起，挥动的触须没有击中的实感，但给了中枢单元确认白色战士位置的时间，它没有功夫考虑刚刚那一击给自己带来多大伤害，只顾着以最快的速度拉开距离。 白一清微微跳开，躲过攻击后没有停止移动，也和中枢单元一同冲上云霄，此刻，他的战甲上，浮现出一道道泛着白光的纹路，遍布全身，就连随风飘荡的裙摆上，都在散发光芒。 「星化」，这是白一清这个姿态的名字，原本是星之民中独属于大师以及圣星这样顶级战士的招式。 原理并不复杂，在没有战斗的时候，将能量存储在战甲之中，等到需要的时候一起爆发出来，就能在一定时间内让战斗力得到极大提升。 但这招对于战甲以及使用技巧的要求很高，所以也只有能够获得定制战甲的大师以及圣星才会使用，而一清则纯属意外，拥有了圣星的战甲和亲身指导，让他通过几个月的特训也能一窥门槛，成为关键时刻的杀手锏。 “一清，抓紧时间，你只有三分钟。”后果就是，一清能够储蓄的心能不多，而且因为控制不熟练，不仅消耗的速度更快，还会过多的消耗自己原本的心能。 所以一清的星化一场战斗只有一次机会，并且在结束之后，状态还会比平时更加虚弱一段时间，这也是直到现在，一清才使用星化的原因，刚刚的那番谈话，也是在为星化的准备争取时间，为的就是在中枢单元不断被削弱后的现在克敌制胜。 “我知道。”白一清有些吃力的回答，能量虽然提升了，但是白一清本身却并不会得到强化，这样的高速，让他也有些不适应，但是为了取得胜利，必须咬牙坚持。 白色战士一挥手，白色的光束，如雨点般飞向还在旋转的中枢单元，驱动着被白色光刃划出一道缺口的躯体，中枢单元身形不再灵动，没法再似之前那样如鱼儿戏水般闲庭信步的游弋于光束间。 而这些光束的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保护躯干的触须被光束轻轻擦过就会融化，旋转的触须被烧蚀的千疮百孔，此刻的中枢单元就好像在荆棘丛生的密林中艰难探路一样，步步惊心。 而白一清则已算好了路线，轻易地靠近敌人，双手白色的光刃划出一个十字，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斩向中枢单元枯瘦的躯干。 两条触须不顾光刃的锋锐，缠上一清的手臂，虽然被轻易的斩断，但却也稍稍拖延了时间，让中枢单元有了脱逃的机会。 靠着壮士断腕的举动，中枢单元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但它没有继续脱离，而是摇摆起残余的触须，朝着白一清猛攻而去。 唯一意志对于星化并不陌生，知道这是一个有时间限制的招数，并且从白一清最初的举动来看，对手的星化并不完全，不然最开始这具中枢单元就应该被解决了，而不只是受到重创，所以比起用已经陷入劣势的速度拖延，不如奋不顾身的发起反攻。 白一清也察觉到了中枢单元的意图，他没有再次闪躲，从宝石中生出的光刃骤然伸长，在空中拉出一道数百米长的直线，迎着中枢单元的触须横扫而去，在耀眼的光刃面前，触须就像是真的柳条一般脆弱。 先是一个“一”字，又是一个“丨”字，接着还有一道斜线，触须被不断地斩断，而中枢单元则跌跌撞撞的避开攻击，想要脱离光刃的攻击范围，白色战士紧追不舍，不给机会，双方的身影在云层之间，光与影的舞动之中，不断交织盘旋。 数百米长的光刃就好像一支神奇的画笔，每挥出一笔，就断绝敌人的一条生路，一笔笔挥下，敌人逐渐无处可逃，可却还在苦苦挣扎。 看着这种情况，银古有点担忧起来，虽然情势占优，但却迟迟没法做出致命一击，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另外的东西，更觉得不能拖延，但是银古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催促一清，否则反而可能会让其乱了阵脚，所以还是静静地等待，最后的战果。 白一清明白时间的紧迫，但是也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在最开始的攻击中他已经占得了先机，之后的战斗，也在一步一步的接近胜利，他能感受到胸腔中剧烈的跳动，但心情却不可思议的沉着。 年轻战士一次又一次精准的挥出长长的光刃，中枢单元的触须在连绵不绝的攻势中只剩下了一条，给它辗转腾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光刃一次比一次的靠近躯干，终于，将这个威胁地球的大敌，逼到绝处。 白一清看到了决胜的机会，准备挥出最后一击，这记光刃的线路，便是中枢单元的末路。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影子笼罩在白色战士的头顶，带着强烈的火光，以泰山压顶般的威势重重落下。 这是白一清非常熟悉的影子，巨型荚仓虫，在广袤的天空之中，恰巧在这个时候，带着比平常还要快上几倍的速度，朝一清坠来，这无疑是中枢单元操纵的结果。 无法无视这样的一击，白一清只能边朝后方移动，边挥出星化的最后一击，意识波隔着加荚仓虫的身影锁定中枢单元，数百米长的光刃，像是切豆腐一样将高速通过的荚仓虫拦腰斩断，并且继续朝着那柳条般的身躯挥去。 然而，白一清躲避的这点时间，给了中枢单元绝处逢生的机会，光刃只是削去了躯干顶端的一部分，虽然也是重创，但还不足以致命，而相对的，这柄巨大的光刃，在这一次挥出后，和白色战士身上的发光纹路一同化作光芒的粒子，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当心中枢单元的反击，一清！”星化结束，银古带着心有不甘的声音提醒白一清，而年轻战士此刻连原本的护盾都有些黯淡。 被白一清切开的荚仓虫中放出了大量的噬虫，不会飞行的噬虫纷纷笔直的朝地面坠落，而会飞行的，则调整态势朝着远处的中枢单元环绕而去。宛如一块想要保护主人的斗篷，遮蔽白一清的视线。 而在周围，除了被白一清切开的荚仓虫之外，又陆续有更多带着火光的荚仓虫朝着这里坠落而来，这些荚仓虫同样有着远比正常情况要快的速度，朝着在空中的一清扑面而来。 银古的不甘自此而来，他之前看到的就是这些异常的荚仓虫，荚仓虫虽然有减缓冲击的特性，但是以这样比平常快几倍的速度落地，其中的噬虫也必定会化作齑粉，不可能再出来吞噬星球。 这样违背常理的举动，自然就是出自中枢单元的命令，尽管银古提前发现了这些从被修复的母舰虫中投放出来的敌人，提醒了一清，但这些荚仓虫的数量太多，而一清又在与中枢单元战斗的关键时刻，终究没能避开它们。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死而不已(五) 尽管没能得手，但白一清此刻没有不甘的空闲，星化结束，陷入虚弱的他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些高速砸来的荚仓虫之上。 而就在这个空隙间，脱离危机的中枢单元也已经悄然来到了一清的身侧，在年轻战士发现它的那一刻，刺出了自己最后一根触须。 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这根触须从上方凶狠的刺下，而白色战士也随着这种势头，从云端被击落到地面，在街道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凹陷。 黯淡的护盾没能挡下这一击，触须从左肩胛骨的位置穿过青年的身体，深深地扎进地面之中，白一清躺在坑里，双手抓住触须，想要将其拔出来，但中枢单元却牢牢地将他钉在地面上。 视线沿着触须延伸到末端，中枢单元漂浮在白一清的上方，那枯瘦的躯干已经十分残破，好像被大火烧过的柳树一般，那些被斩断的触须，也迟迟没有再生的迹象，看起来，中枢单元也已经快到极限。 然而它还是可以散发出一种，胜券在握，不可动摇的气场，明明像根柳条般纤细，却比山岳还不可撼动地压在白一清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在中枢单元的背后，荚仓虫与大气摩擦产生的火光拖曳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轨迹，犹如又一场火雨一般，落向这片还未从焚烧中复苏过来的大地，而这一次，似乎没有人再能抵挡。 “看到了吗，交织之秽，无论你使出什么招数，无论你有多么顽固，你的挣扎都是徒劳的，污秽的抵抗毫无意义！”恶意，轻蔑，还有几分自得夹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狂傲的声响，像一个阴谋得逞的反派一样，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而白一清还在被触须钉在地面上，每分每秒都在被疼痛折磨着神经，疲惫也像是铅块一般束缚着他的身体，但看到在火雨中挺立的中枢单元，大脑还是飞速的运转起来，思考着还有什么致胜的方法。 “一清，看看这个。”银古也没有继续沉默，只有白一清看得到的虚像，出现在他的身旁，同时，一段段影像，通过意识网络，传达到青年的脑海中。 倒塌的大楼下，几个满身纹身，皮肤黝黑的小伙正举着电磁枪和面前的噬虫激烈战斗着，这是白一清在新约克有过一面之缘的哈利姆帮，他们的老大不知什么时候从精神病院出来，回到了一起。 他们现在没有半点黑帮的样子，奋力的拦住冲向他们的虫群，不让它们接近自己和身后逃难的人群，就像一群热血的战士一般，为首的哈利姆更是反向朝着虫群冲锋，以至于身边的伙伴不得不拦着他点。 曾经试图抢劫一清的干部骂骂咧咧的，哈利姆则是神情亢奋的说着什么，干部又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没想到自己如今还会做这种事的笑容，接着，他就带着这种笑容，继续投入战斗。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中，密密麻麻的虫群染黑了洁白的雪地，同盟军正在此激斗，在这些英勇的战士中有两个拉西亚士兵。 老兵样子的士官长正神情严肃的战斗，有着红色头发的年轻士兵似乎十分兴奋，嘴上不停碎碎念，时不时会被身边的长官训斥几声。 而和他们一起战斗的，则是来自不同国家的同盟战士，大家结成一支团结的队伍，依托犹如一条巨大黑龙一般的装甲列车沿着铁轨和身前的虫潮不断作战，而他们的身后同样是来自不同国家的普通民众。 避难区失陷，他们不得不这样随着装甲列车转移，车上装不下的人，还要徒步行走，语言不同的人们互相扶持，一同顶着严寒，朝着未知的前方，继续前进，为了能一同坚持到最后的时刻。 同样广阔的草原上，天上还在不断落下荚仓虫的火雨，万力大巴车却依旧在这样的情况下疾驰，其中一辆上，有那几位白一清在拉哥安见到的，被人设计当做诱饵，险些殒命的孩子，他们现在正和其他在同一个救助机构的孩子们在一辆车上。 灾难的景象蛮横的闯入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中，让这些孩童止不住的发抖，甚至大哭，而老师们也人人自危，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些孩子；这个时候，那个叫做艾可的小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开始大声唱起以前在科瑞兹先生那学到的歌。 清澈的歌声回荡在车内，然后像是山林中鸟鸣一般，越来越多的歌声加入其中，孩子们纷纷加入这场合唱，歌声为孩子们注入勇气，停止了哭泣，大人们也振作起来，来到孩子们身边，一同面对这场浩劫。 不止这些，白一清还看到，一位战士挡在一位母亲和一对男孩女孩面前，和扑上来的噬虫战斗；看到刘卫星大叔和同盟士兵一同，保护自己的家人；看到洛轻云和民兵们朝着涌来的虫群开火，后面是为她大声加油，看起来已经恢复精神的依然小姑娘。 看到同盟战士们挡在民众面前，寸步不让，在远处就用武器开火，到近处，就用血肉之躯阻拦，用他们的意志铸就一道坚如钢铁的墙壁。 看到巨象坦克被堡垒虫砸烂，却依旧不断加速将其顶在山壁上，让同伴们对着自己和敌人开火，在爆炸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辉。 看到弹尽粮绝的战机，义无反顾的冲向想要降落在平民区的巨猎虫，飞行员在撞击之前跳伞，面无惧色的直视着朝他张开血盆大口的翼虫。 看到冒着浓烟的运输机，勉力的降落在海上的海上要塞舰之上，舰船上的士兵们则奋力剿灭追击而来的噬虫，接收运输机带来的民众。 年轻战士又把目光越过中枢单元，越过云层，越过天空，来到浩瀚的宇宙，他同样看到了那些永远留在这里的伟大战士。 “大家都和你在一起战斗，一清。”银古发出饱含敬意的声音，他无法和白一清一同对敌，但他觉得，这些画面，对年轻战士的帮助同样巨大。 “我也是。”而他同样也会和一清一起，战斗到最后，不管迎来什么样的结果，都不会后悔，选择了一清。 “你小看我了，银古，这种程度，还不够让我泄气呢，”尽管时刻被伤口带来的疼痛折磨神经，白一清还是在面罩下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不过，还是谢谢你了。”但他也同样感受到了，这些战斗的场景为他注入的力量。 “唯一意志！”白一清不顾撕扯伤口的疼痛，大声的吼叫出来，“你说过，即使我把中枢单元打倒，你也会继续不断派出下一批来，直到将我们摧毁对吧。” 中枢单元没有回话，依旧傲然的飘浮在空中，像是在冷冷的看着被钉在地上，已是强弩之末的白色战士。 “现在，这句话也还给你！即使我死了，人类也不会停止反抗，即使人类消亡了，宇宙中的文明也不会停下；直到你被彻底消灭的那天，我们都会战斗到底，死而不已！” 话音刚落，白一清就骤然发力，这次不再是想要拔出触须，反而是拉动触须，将中枢单元的躯体从天上拽下来，而另一只手则想要亮出光刃，刺向迎面而来的敌人。 中枢单元察觉到一清的意图，连忙想要收回触须，这扯动了青年被刺穿的伤口，即使有着再强韧的意志，一清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光刃没有如自己所想的出现，但最后一刻，年轻战士还是挥出一拳，结结实实的落在即将脱身的中枢单元身上。 枯瘦的躯干倒飞而出，一道裂纹在躯干上出现，蔓延，然后好像突破了临界点一般，中枢单元身体的碎片开始不断脱落，洒在地上，即使它调整好态势，重新站定之后，躯体也依旧持续着崩解。 白一清则大口喘着粗气，右手捂住还在滴血的左肩，痛感虽然依旧强烈，不过比起对战素体时那种宛如把人撕裂的疼痛来说，这种程度已经不在话下。 “愚蠢的想法，造物已经被毁灭，杂秽马上就要尽数被枝末扫除，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你这样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最多不过摧毁这具中枢单元后，目睹杂秽最后的毁灭而已。” 带有浓郁恶意的声音，尖细而又恶毒，仿佛是刻意为刚刚的一击而做出的诅咒。 白一清没有回话，修复破损的战甲，治愈表面的创口，凝聚能量，全心全意的投入到眼前的中枢单元之上。 一旁的银古注意到了一清的变化，年轻战士的心能等级正以不需要仪器也可以感受到的速度快速提升中，就好像，当年他决心要消灭所有噬虫那时一样。 “唯一意志，战斗还没完呢。”银古注视着中枢单元，带着对一清的信心，以及中枢单元并不知晓的希望，默默地想道，静候中枢单元的败亡。 第一百六十六章 深海之中 太平洋底，已知海洋的最深处，马里亚纳海沟，这曾是一个神秘之地，人类造访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如今，这里却不再平静。 原本黑暗的海水之中，有一大片地方在不断散发着微光，借着微光可以勉强看清，是某种类似水晶的东西，熟悉的人看到，就能一眼认出来，这便是在地面上大量修建的通讯塔，而在这片海洋最深处里，通讯塔的数量甚至比地面上还要多。 这些散发微光的通讯塔一刻不停的向着宇宙深处发出信号，而在它们旁边的岩壁上，便是这座马里亚纳通讯塔基地的工作设施，负责为通讯塔供能以及维护，并且有同盟的人员在其中驻守。 早在银古刚刚提出要修建通讯塔时，就有了这个计划，这是星之民过往的经验，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修建通讯塔基地，而在地球上，这样的地方不是沙漠，不是山野，不是冰原，而是这最为黑暗的海沟。 这样的地方，即使是地表沦陷，即使是海面也被占领，也能坚持发送信号到最后一刻，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 所以，尽管这有非常大的困难，过程中甚至还付出了一些牺牲，这个马里亚纳基地依旧建成了，如今，也成了地球上最后一座幸存的通讯塔基地。 基地被新技术制成的特殊材料包裹，能够抗压抗腐蚀，内部有新技术制成的水空气循环净化系统，完整的农产品种植体系，甚至还有一些娱乐设施，只要不被噬虫发现，里面的人足以在里面度过一生。 除了这些设施外，马里亚纳基地还保存着大量人类文明的资料，如果地球真的到了最后一刻才被救下，这些和基地里的人员便是重现人类文明的火种。 不过即便设施完善，这里的环境对人的心理负担也很大，所以在此前，一直是几个月轮换一次值守的人员。 这一班的人员原本应该到了轮换的时候，但却遇上了中枢单元来袭，因此值守的人员便继续留在了基地里。 “霍普，怎么样，还是没回应吗？”基地的通讯室内，亚洲人相貌的中年男人紧锁眉头，对着坐在通讯设备前的棕发女性问道。 “还是没有回应，李组长。”名叫霍普的通讯员答道，马里亚纳基地原本应该一直和同盟军的亚洲区基地保持联络，但现在，从上一次联络起，已经过去了十二小时以上，他们还是联络不上基地。 “我们一定是被主抛弃了。”一旁的另一个卷发男人，闭上眼，一脸悲切的说道，这是基地生活物资管理的负责人。 “闭嘴，艾德希尔，总部早就说过，战斗到了非常艰难的阶段，随时都有可能和我们失去联络。”李想组长严厉的呵斥道。 “你说的对，李，可即使不是主动的，如果再也没有人来接我们，那和被抛弃又有什么区别呢。”艾德希尔用没有绝望，但却有一种除不尽的悲伤的腔调说道，宛如在诉说在经文中描述的，他最不愿见到的景象。 霍普没有直接赞同艾德希尔的话，但同样的不安已经浸染了她的内心，不如说，她觉得这种不安，已经充满了这个深海基地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外面的海水，似乎也被这种晦涩的情绪填满。 他们看不到地上的情况有多么艰难，但大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象，人类此刻正在遭受多么猛烈地攻击，各种各样可怕的场景不断浮现在心中。也许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他们和其他基地人员也会活到人类的最后，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真的如艾德希尔所说，我们是被所谓的主抛弃了。”霍普叹了一口气，也不禁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李想看了看两个组员，也能深切的感受到现在笼罩在这个基地的氛围，他能理解两人的悲观，但是作为组长，作为同盟的一员，作为一个人类，他还有必须要坚持的事情。 “如果你们觉得，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我同意你们乘坐基地的逃生船舱，返回陆地。”李想淡淡的说道。 “这···”两人这个时候都犹豫了起来，虽然对现状感到很悲观，但是，他们也没有离开基地的想法。 “所以，你们还是不想死对吧，那就静下心来，做好自己的事。” “可是，这有意义吗，谁知道那些外星人什么时候会来，等他们来的时候，地上也许一个人都没有了。”艾德希尔还是没有坚持下去的信心。 “想要追寻生路，我们别无他法。” “哪怕这是一条死路？”霍普也同样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现在放弃，才是死路一条。” 组长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了对通讯塔的例行检查，海底的情况复杂，如果不保持关注，及时处理出现的问题，也可能出现大面积的损毁，让他们前功尽弃。 “付出了无数代价，建成这个基地，就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刻也能坚守希望，来这里之前的培训，你们两个都白做了吗？”李想一边工作，一边履行自己作为组长的职责。 “看看那儿，你们第一天来基地最先要看的东西。”李想用眼神示意，通讯室外，是基地的总控大厅，视线穿过去，就可以看到一块巨大的金属铭牌，挂在墙上，那上面刻着许多字。 “向所有为了这里献身的同志致敬！”铭牌的最上方用多国语言刻着这句话，下方，则是，用不同语言刻上的一个个名字，上面那句话有哪几种语言，下面的名字就有哪几种语言。 在这些名字里，同样有几个用汉字写的名字，为首的是一个李想听过几次的名字“鲁高起”，他也同这位总工程师见过几面，是一个虽然有点嘴碎，但却很能精明能干的人，那时他没有想到，再见到这个名字，是在这里。 “这是无数人用生命铺出的一条路，绝不是死路。”李想肃然的说道，向总控大厅走去，继续自己在这的使命。 剩下的两人，也没有再说话，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霍普和艾德希尔依旧还不知道，出路在哪儿，但是看着那些名字，会想到，至少现在还活着，那么就在还活着的时候，多挣扎一会儿吧，至少比什么都不做强。 寂静的海水之中，散发着微光的通讯塔仿佛亘古不变一般的工作，向着宇宙之中不断发出呼叫的信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来了 残破的城市里，两道身影还在激烈的追逐，白色战士泼洒出光点构成的帷幕，拖着一根触须的怪物狼狈的闪躲，而每一次在空中剧烈的动作，枯瘦的躯干上都会洒落下一些碎片，看起来，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自己灰飞烟灭。 但白一清也很乐意，早点送这个怪物入土，除开还残留在肩膀上的伤痛，他感觉自己状态很好，按照银古的说法，这是他心能等级上升，补充了因为不完全的星化造成的过度消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中枢单元的战斗，情势已经完全逆转。 一个加速，白一清和中枢单元拉近了距离，几十米的范围内，他右手一挥，延长的光刃就朝着那残破的柳枝斩去，中枢单元飞到了一幢大楼之前，大楼被斜切而开，瓦石碎屑止不住的崩落，而中枢单元也似乎要迎来同样的命运。 一个黑影从楼顶落下，紧紧地包裹住了枯瘦的柳条，光刃没能像切开大楼那样，划开黑影坚实的身躯，黑影带着中枢单元重重的落地。 白一清也落到另一座大楼的天台边缘，看着远处落地的堡垒虫和中枢单元，而在意识波之中，海水一般的虫群也正从四面八方的街道朝这里涌来，天上又有几头巨猎虫扇动着巨大的翅膀落在中枢单元身边，将扬起的烟雾驱散。 这些全都是新落下的噬虫，这一波母舰虫带来的荚仓虫数量介于第一波和第二波之间，虽然没有第一波噬虫那般铺天盖地的气势，但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也是足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比我想象的强，交织之秽。”中枢单元的躯干还在不停剥落出碎片，而它的姿态依旧充满了睥睨世间的傲慢，充满了对把它逼到这个地步的人的不屑。 “不过，这依旧毫无意义，这个星球很快就将迎来回归，即使你能打倒这具中枢单元也无济于事，阻止不了注定的结局。”黑压压的虫潮已经围住了一清站立的大楼，天上也被盘旋的飞行噬虫遮蔽。 中枢单元卷曲着仅剩的触须，尽管站立的位置处在一清的下方，它还是散发出居高临下的气息。 白一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面对这一切，同时，头盔下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因为意识波中传来了银古的一个声音。 “他们来了，一清。”银古的情绪尽力保持着冷静，但也压抑不住心底的那种狂喜，像是久旱逢甘霖，沙漠遇绿洲，多年的游子终于回了家。 而中枢单元的得意也戛然而止，突然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仅剩的触须骤然开始在空中抽动，全然不顾躯干也随着这大幅的动作加速崩解。 杂乱的声响变得异常刺耳：“这不可能，所有的造物都已经被我摧毁，你怎么可能找到无面之秽！”刚刚还充满了傲慢的声音变得癫狂起来，爆发出自出现在一清眼前以来，最为强烈的暴怒。 “你是怎么办到的！”中枢单元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触须骤然伸长，劈向白一清所在的大楼。 白一清向下一跃，躲开攻击，带着重力的加速，俯冲向还在狂怒之中的中枢单元：“下辈子你也不会知道的！” 中枢单元不能像星之民一样用意识波覆盖整片区域进行观察，但能够得到噬虫所感知到的一切，所以它看不到海底的通讯塔基地，但能够看到此刻，出现在母舰虫面前的东西。 蔚蓝的星球之上，漆黑的宇宙之中，散发着白光的粒子弥漫，一个个八面体轮廓在宇宙空间中浮现，虽然没有母舰虫那般庞大，但比起还未修复完全的母舰虫，这些外表光洁规整的星舰，全都散发出一股锐不可当的气息。 旗舰长明之光内，这支行星阶部队的指挥官奇奥祖在意识网络中下达了命令：“第二至第七流星队按照原定计划在地球上执行任务，第一流星队和舰队一同剿灭母舰虫。” 光芒在一艘艘星舰的尖端汇聚，随后释放出耀眼的洪流，荡平出现在路径上的一切，翼虫，长颈虫，巨猎虫全都化为灰烬，才刚刚修复一些的母舰虫连同还在进行修复工作的软体虫被击穿，开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一道纤细的身影也出现在宇宙之中，同出动的球形星舟一同，掠入汹涌而来的虫群之间，接着，就是数百米长的银光弧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寂静的宇宙中舞动起来。 奇奥祖看到圣星的出击，做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抚住自己的光秃秃的额头：“我还真是，小看我们的圣星了。” 正在银河系探索的努如之刃第一行星阶部队，在不久前接到了星之民本部的消息，总网收到前圣星银古发出的求助讯号。 而巧合的是，根据讯号中附上的观测信息，银古所在的星球正巧处于奇奥祖部所探索的这个星系中，这支部队也就顺理成章的承担了援助任务。 奇奥祖收到命令后，得益于原本就在这个星系探索，很快就找到了这颗被银古称为地球的行星，前来支援；不然的话，如果是处于未接触过的宇域，即使以联盟的能力，可能也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 而虽然希欧夏的急切可以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但是她还是遵循命令，执行优先度更高的作战任务，这让奇奥祖很欣慰，也对这位圣星放了心，虽然很年轻，而且情感很强烈，但她依旧能够成熟的履行圣星的职责。 “接下来，就是搞清这个星球的情况了。”奇奥祖把意识波投向地球，执行地面任务的流星队没有和舰队一起，而是直接传送到星球表面，对于这些队伍，奇奥祖则是非常放心，因为，除了原本的战士外，本部还派来了非常强悍的援军。 辽阔的非洲大陆之上，传说是人类发源地的这块土地已然沦为噬虫的进食场，曾经美丽的草原现在被数不清多少只的怪物所覆盖，被无数人崇尚的自然风光现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原野之上，只剩一眼望不到头的虫群。 虫海的前方，便是还在大型避难区之前，坚守最后防线的同盟部队，如同一道堤坝，一次又一次的阻挡拍过来的虫潮，让整片大陆不至于彻底被黑暗吞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外之星(一) 而在这片非洲的虫海之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飘浮在空中的身影，身边还伴随着消散的白色粒子。 个头看起来比寻常的星之民战士要矮小不少，战甲对他的身躯来说显得有些宽松，披风垂在身后，没有半分潇洒，倒像是一个披着床单装作英雄的孩子，蓬松的亚麻色短发也是随意的散落，垂在脑后，看着除了一般的清洁之外，没有做过任何打理 小个子战士歪着头，盘腿漂浮在空中，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盘起来的腿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面对着下方的虫群。 放在腿上的手，拿了起来，四指张开，微微向下虚按，接着，大地之上，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压下，在虫海之中骤然出现巨大的凹陷，其中的噬虫被强横的压力压成一张张肉饼，被虫群包围的人类战士却神奇的毫发无损。 “因为是那个银古发出的讯号，所以出动了三位大师加一位圣星，结果就只有这种程度，其实有高阶战士在就能处理了吧。”这个盘腿的小个子战士发出有些懒散的声音，听上去有种没玩到想玩的游戏的失望。 “尤安拜大师，请注意你的言行，虽然敌人没有预期强大，但是对这个星球的文明而言，情况已经十分严峻，能够尽早结束，也是好事。” 意识网络中传来一个声音，紧随着这个声音，结群的星舟和星梭在空中驶过，急速的掠向人类所在的地方。 这支流星队的副队长，同时也是群星成员，还是这位尤安拜大师老搭档的高阶战士昴日在星梭之中通过意识网络，对这位一直让他头疼的大师严肃的说教。 尤安拜是整个星之民历史上都少有的天才战士，按地球时间算，不到100岁就成为了大师战士，现在也才130岁，实力超群，一度被认为最有可能成为超越银古的圣星。 然而多年搭档的昴日却知道，以这位尤安拜的性格，他最后可能连圣星都成不了，更不要提超越银古了。 不过昴日也没有放弃，多年的相处下来，尤安拜就像他的弟弟一样，所以虽然有些顽劣，总是干劲不足的样子，但是心性并不坏，只是缺少了点动力，昴日还是一直坚持留在尤安拜的身边，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真正成为一名能够挑起重任的战士。 “知道啦。”尤安拜微微挺起身子，声音拖长，一幅被家长说得不耐烦的小孩模样，不过心中也并不反感，明白昴日说的没错，也知道自己身为大师的职责，只是，不太提的起劲而已，既然被昴日指出来了，他也会好好做的。 刚刚拍下的手掌翻转过来，两指并拢，向上一挑，接着，在这看似没有什么力量的动作之下，地面上的虫群突然开始翻腾，宛如有一股狂风，将黑色的虫潮卷向天空。 不管是小型的原虫，刃虫，还是大型的巨壳虫，甚至于堡垒虫，巨猎虫这样的强悍怪物全都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下，以空中的一点为中心，被吸附在一起，聚成一团。 地面上刚刚还在和噬虫激战的同盟军战士们，看着那些凶恶的怪物，突然就被往空中拖去，无论它们如何用利爪扒住地面，都会被无情的扯向那个还在不断膨胀的黑球，刚刚还在死战之中的士兵们目光有些呆滞，看起来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而此时，他们的脑海中传来响声，来到头顶的星之民战士高声宣告：“人类战士，我们是星之民联盟努如之刃第一行星阶部队，奉命前来支援地球盟友。”空灵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回荡，人类战士们才如梦初醒。 而那个由无数噬虫凝聚而成的黑球，也迅速膨胀到了直径两三千米的规模，以至于覆盖大地的从虫群变成了阴影，好像那片淹没大地的黑海被转移到空中一般，地上不再被虫潮吞没，露出饱受摧残的真容。 尤安拜挑起的手轻轻一握，空中的黑球体积骤然几百几千倍的压缩，随后，缩小的黑球就失去了无形力量的支撑，笔直的朝地面坠去。 压缩的黑球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冲击声，尤安拜也放下了盘起的双腿，在空中站立。 “快点解决虫子，去看看我们的银古圣星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尤安拜还是一幅懒散的样子，不过，身上的动作变得有力了一些。 南美大陆，和其他陆地一样，早已沦为噬虫的乐土，往日富饶的土地，被蹂躏不堪，不管是丰收的庄稼，还是待宰的家禽，统统都化作怪物的盘中餐，人们却只能吃着储备粮在避难区中度日。 曾经成片的沃土，丰裕的雨林，数不胜数的生灵，都在那如同墨水般不断浸染的黑色中被消融，密密麻麻的怪物彻底夺走了大自然的恩赐。 明媚的天空也被遮天蔽日的黑色所掩盖，一只又一只从地上升起的飞行噬虫，构成一道漆黑的天幕，天上就好像被一颗无比巨大的树木所掩盖，只能从枝叶的缝隙间窥见天空的原貌。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多少人类见到，因为在这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一个生灵存在，在这里扎根的巢虫生出无数的噬虫，把这变成生命的禁区，即使有几发核弹能够清净一时，还会有新的巢虫诞生，重复同样的过程。 但在此刻，这些虫群构成的枝叶中，出现了一道不一样的轨迹。 一位星之民战士孤身出现在了这片只有噬虫存在的空域，他身姿挺拔，犹如磐石，两米多高的身体在空中穿梭，修剪过的黑色短发系成短辫，随风摆动。 身着即便以人类的眼光看也会觉得朴素的战甲，除了形制与普通战士不同外，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身后的披风也没有任何花纹，只是一块刚刚到达腰间的红布在风中飘扬。 相比之下，他的武器则显眼的多，手握一柄大概等身长，类似长矛的武器，身边飘浮着八个尖细的菱形体。 带着身边的菱形体，这位战士在空中划出繁复的轨迹，在虫群间穿梭，而铺天盖地的噬虫也被他的飞行搅动，翻腾起来。 接着，在飞行之中，战士挥动长矛，粗壮的光束从矛尖和八个菱尖中喷涌而出，耀眼的直线从虫群间穿出，随后，这些直线又像风扇般旋转起来，环绕着空中的战士，不断轮转，变换线路，用光线扫过整个空间，绞碎遮蔽天空的虫群。 扫除天空的敌人后，战士再用意识波扫视地面的情况，他没有五官来做出表情，但是凝重的情绪依旧止不住的从意识波中溢出。 “对这样一个星球居然动用了如此多的噬虫，唯一意志到底想干什么。”这位名叫卡奥连的大师战士充满不解的思索着。 卡奥连是一位老牌大师，现年七百五十多岁，担任大师已有大概二十几个星轮，也就是400多年时间，即使在所有现任的大师中，他也是资历最老的几人之一。 虽然没有成为圣星，但他也经历过许多任圣星传承，见证过许多大师更替，即便如此，在他深厚的阅历中，也没有遇到过唯一意志这般异常的袭击，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之前设计银古圣星的那次袭击。 还好及时赶到，不然这颗星球恐怕就要这样被超乎寻常的力度给毁灭，卡奥连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后高高举起自己的长矛。 “不管唯一意志有什么目的，先把噬虫除尽再去调查。”卡奥连的年龄虽长，可是身上凌厉的气息却丝毫不减，正相反，卡奥连觉得现在的自己，要比年轻时要强大的多。 夺目的光束从长矛的尖端射出，直冲云霄，接着，光之雨从天而降，划出明亮的轨迹，覆盖向被噬虫吞没的大地，穿透一头头凶恶的怪物，而这些光束穿透目标之后并不会停止，而是以神奇的角度变换轨迹，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直至能量消耗殆尽。 虽然现在这片地区没有人类存在，但即使有同盟部队在，他们也会惊奇的发现，这些光束只会精准的命中噬虫，而不会波及到哪怕近在咫尺的友军。 这不是卡奥连的专有心相，而是战技「灵雨」，卡奥连是以战技着称的大师，不仅熟练掌握了大量的战技，还亲自开发了许多强大的战技，不过对于许多目前只有卡奥连才会的战技而言，和专有心相也相差无几了。 光雨过后，刚刚还在地上肆虐的虫群就好像陷入了沉睡一般，卡奥连的意识波则毫无波动，对于一位成名已久的大师而言，这样的战斗不会构成问题，甚至可以说，通常而言，这不会是需要一位大师出手的情况。 不过，即便如此，卡奥连也不会轻视，依旧会全力出手，尽快结束这个星球上的战斗，但比起眼下的敌人来说，他也同时注意到有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银古圣星在哪里？”卡奥连已经用意识波扫视过整个地球的范围，但却没有发现银古的意识波，按理说，他们一到地球，银古就应该能连上意识网络了。 “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不过希望不要闹得太大了。”卡奥连摇摇头，作为一个老战士，对银古发生什么意外，他已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个结果会引发什么，他却没什么把握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外之星(二) 亚洲西部大型避难区内，虫群刚刚突破外围防线，冲向了平民所在的区域，最后的士兵和自发行动的民众们正在作最后的抵抗。 街道上，一边是涌动的虫潮，另一边是坚持战斗的人们，士兵们对着汹涌而来的虫潮奋力开火，电磁步枪，重机枪，榴弹炮，在堵塞的街道中倾泻，即使只能在虫潮中溅起小小的火花，他们也没有放弃。 一旁帮忙的民众不断将被遗弃的车辆，桌子，帐篷，或是别的任何可以搬动的东西挪到路口，铸成简陋但也能保护人们的围墙，填补同盟战士顾及不到的缺口。 想越过障碍的噬虫，被守在顶端的人用dc1或是长棍阻挡，而围墙如果被噬虫咬穿，就会被民众们用搬来新的东西堵上。 后面是更多避难区的民众，是他们的家人，恋人，朋友，他们退无可退，迸发出惊人的勇气，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为了在胜利到来之前，多坚持哪怕一秒种。 然而这样的努力也快到了极限，简陋的围墙缝补的速度比不上噬虫涌入的速度，仅凭勇气，也不足以击穿噬虫的甲壳，轰隆一声巨响，一只巨壳虫以无情的冲击力突破了人们用心愿构筑起的防御。 虫群就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缺口中涌入，拍打在守在最前方的人们身上，不管是同盟的士兵，还是普通的民众，都被跃来的噬虫扑倒在地，面对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他们只能用血肉之躯来阻挡，而这看起来，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从没有人有闲暇注意的方向上，一片片透明又散发光泽的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这些好似轻纱又有些像肥皂泡的薄膜，静静落在了相撞在一起的虫群和人群之中。 轻纱穿过噬虫，落在人类的身上，随后像是消融了一般消失不见，但当噬虫的利爪和尖齿再次落在人身上时，却泛起道道涟漪，任凭噬虫如何撕咬，都再无法触及人类的身体分毫。 刚刚还在生死边缘的人们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顾不上想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抓紧机会开始反击。 士兵们抄起枪支，贴着噬虫的躯体射击，没有武器的人则抓起身边的门板，铁管，甚至是碎裂的砖石，奋力朝着虫子砸去，尽管无法杀伤噬虫，但也让原本疯狂涌入的虫群放缓了脚步。 避难区一栋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大楼上，一个优雅的身影正立在顶端，穿着贴身的战甲，外面罩着宽大的斗篷，从曲线上可以看出是一位星之民女性，波浪形的淡金色卷发看起来每天都经过精心护理，一举一动也充满了端庄的格调。 这位女性战士的双手缓缓挥动，从手指的轨迹上，延伸出大片轻纱状的薄膜，挥洒出去，又分成一片一片，落在人们的身上。 随着所有和噬虫接触的人都被薄膜覆盖，欧爱娜也停下了动作，星之民的星舟在虫群的后方已经加入了战斗，前方的人类有了她的保护，这里的战斗已经不会再有问题。 这位保护众人的战士，正是同希欧夏一同常驻长明之光的欧爱娜大师，她不以破坏力见长，让其成为大师的，便是保护人们的能力，这种薄膜看似轻薄实则坚韧无比，并且在她的控制之下，只会阻挡对方的攻击而不会影响友军。 欧爱娜轻轻一跃，飘落到地面之上，身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沐浴在光芒中的人们纷纷感觉到了伤痛的减轻，以及精神上的放松。 虽然星之民已经告知了人类他们盟友的身份，但是人们还是对这些陌生的来客仍留有戒心，欧爱娜这个举动既是为了治愈受伤的人，也是为了化解对方心中的隔阂。 这位女性大师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即使自称友军，但对方不能立刻相信也十分合理，更何况，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民众，本能的保护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不过，既然能够发出银古的信号，那地球也的确算是加入了联盟，对于星之民还有联盟的不了解，今后也会一点点消除，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解除这颗星球的危机。 看到这里的人们将噬虫击退到一定距离后，欧爱娜又飞了起来，同时，一个巨大的半圆形薄膜从她的身上扩散出来，笼罩在这片避难区之上，在战斗结束前，这里不再会被噬虫侵入。 她不会像尤安拜或是卡奥连那样快速的消灭整个地区的噬虫，所以并不打算久留，留下保护人们的护罩之后，就打算动身向下一个地区飞去。 欧爱娜虽然和另外两位大师不同，原本就在这支部队中，但作为大师也和另外两人一样直接传送到了地球之上，同时她也是一位意识波操纵的顶级高手，所以，比起其他人，她要更早明白了一些事情。 所以，她想要尽早完成自己的任务，赶到那个地方，最好能够赶在好友希欧夏之前，提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唉，这次夏肯定会很失望的，这可怎么办呀。”欧爱娜为沿途遇上的人们都洒下保护的薄膜，心中则止不住的为现在还在太空的希欧夏担心， 原本收到银古学长的讯息可以说是意外的惊喜了，没想到来到这里之后，情况却和想象的完全不同，欧爱娜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加快速度。 太空之中，星舰长明之光内，奇奥祖在侦察队的一番汇报后，对地球的情况已经大体掌握，也对下一步行动有了计划。 总部之前因为是银古前圣星的求救讯号，所以高度重视，以极高的规格组建了援军，现在看来实际情况要乐观的多。 虽然对于这样一个第二级初级阶段的文明而言，是远超标准的袭击，但对于这支部队而言，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奇奥祖也可以开始考虑更多事情了。 “地面部队，调整目标，剿灭任务由高级战士承担，其他人全力救助这颗星球的住民，注意尺度，不要刺激到他们。” 随着奇奥祖一声令下，战士们的行动也随之变化，旗舰内某个房间内的侦察部队，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侦察兵，意识波非常强大，原本在检视地球上每一处噬虫的情况，现在则转为搜寻人类的情况。 被围攻的避难区，奇迹般在某个角落求生的人群，陷入重围的同盟部队，这些信息被侦察兵们一一得知，上传到意识网络之中。 而旗舰上的参谋团，则在意识网络中，将噬虫，人类，以及地球的信息汇总，辅以星之民专用的计算机，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梳理出了最佳的行动路线，将这些指令，通过意识网络传入前线战士的脑海之中。 地球的表面之上，星之民战士们几乎没有延迟的得到指令，然后便迅速调整，一部分星舟星梭调转反向，一部分继续消灭噬虫，普通战士和初阶战士们有序的转移，高阶战士们在留下的空间里大显神威。 奇奥祖命令后的两分钟后，星之民战士就在熟稔的动作下，开始了新的行动。 第一百七十章 天外之星(三) 某个和其他地方一样处在失陷边缘的避难区里，噬虫突破了同盟部队为保护平民修筑的防御工事，正源源不断涌入平民所在的区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炽热的光柱骤然出现，在地面上横扫而过，将虫群和水泥路面一同化为焦土，隔绝了企图侵入的虫群。 随后大群身穿战甲的星之民战士从天而降，落在和虫群和人群交汇的地方，挥动光刃，击发光束，消灭已经涌入的噬虫，这期间还有几位战士，来到了刚刚被粗壮光柱扫过的地带，这里的焦痕依旧残留着能量，暂且阻挡着噬虫通过。 他们将双手按在地面上，大地骤然晃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虫群前隆起一道厚实的墙壁，彻底在物理上阻隔了后方的人群与前方的虫群。 这堵墙壁大概四五米高，一米厚，数十米长，质地类似水泥，堵住了虫群涌入的缺口，虽然对虫群而言，光靠这堵墙壁只能多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但对于天上的星舟而言，这道墙壁足以让他们放手清除墙壁之外的虫群，而不用担心误伤普通民众。 数万米高空之上的星梭，如同烟花般散射出道道光束，划出繁复的轨迹朝着虫群尽情轰炸，爆炸沿着直线一路盛开，而那道高高耸起的的墙壁则挡住了外围的所有纷扰，让内部的民众们可以好好喘息，此时，又有另一些战士来到人群之中。 和一般的战士有些许不同，他们的战甲外还披着素色的长袍，其中一位来到一个被刃虫尖刺划破喉咙，血流如注，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的士兵身旁，在沾满血迹的医生眼前伸出只有四指的手，轻轻抚在伤员的脖子上。 其他人虽然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也许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并未阻止，只见淡淡的柔和光芒从这位战士的手中散发，而这位伤员的伤口也随着这道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在伤口完全愈合之后，白袍战士收回了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意识波发出的，能够明白含义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我还不了解你们人类的生理构造，只能暂且阻止他的生命流失，后续的治疗就交给你们了。” 医生在这对他来说匪夷所思的场景下，呆呆的点了个头，随后才反应过来，大声吆喝起身边人，将从死里逃生的伤员赶紧送到战地医院中去。 而这位医疗战士也立刻动身，赶往下一个需要治疗的地方，同时在意识网络中，向指挥部申请和人类接触，以获得人类生理构造的资料。 同样的事在这个避难所，以及许多其他地方中不断发生，星之民的战士们越来越多的投入到对人类的救援里。 硝烟四起的原野之中，巨象坦克群正艰难的和一群噬虫激战，其中有一头还是最为棘手的堡垒虫，在它的带领下，原本可以应付的其他噬虫也变得极具威胁，稍有不慎就会被噬咬殆尽，而这只堡垒虫更是凶悍无比，一次又一次用重拳摧毁同盟的坦克。 而就在堡垒虫又一次挥动水缸大的拳头要将面前想要逃离的坦克砸成碎片之时，耀眼的光束从天而降，打在它的身上，将铁塔般的怪物向后击退了几步，随后又有五位身穿战甲的战士从同一个方向而来，落在堡垒虫的身边。 五位战士将堡垒虫团团围住，轮番攻击，交相掩护，怪物虽然左冲右撞，但却始终被牢牢困住，无法突出重围，继续危及人类部队，五位战士用意识网络连接在一起，宛如一体般的配合。 人类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在援军的帮助下，也迅速重整旗鼓，在五位战士留出的空间里倾力攻击，最后，和远处飞来的粗壮光束一同，将这个曾经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怪物撕成碎片。 光芒在大地上不断跃动，硝烟则渐渐平息。 辽阔的蔚蓝天空，现在已被不同的颜色浸染，残余的同盟空中部队在和数量多过自己不知道多少倍的噬虫周旋，每一架战机的背后都会跟着黑压压一大片蜂群般的虫群，同盟消灭噬虫的速度赶不上噬虫出现的速度，慢慢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战机的弹药几乎都已消耗殆尽，而噬虫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他们的坚持只是在尽可能的多拖延时间而已，但究竟是为了地上的民众，还是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的援军，亦或者单纯只是不想放弃而拖延时间，飞行员们的心中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不过现在，他们总算是等来了这个答案，白色的光柱划过天际，将虫群分割开来，接着，犹如流星雨般的星舟拖曳着尾巴冲进虫群，抛洒出无数晶莹的光点，在黑色的虫群中闪烁然后爆发。 长颈虫扬起长颈，喷吐出箭雨般的利刺，又一片星舟群来到人类的战机之前，如同墙壁一样摆开，张开散发微光的护盾，利刺只能泛起一道道涟漪然后向大地坠去，无法伤及后方的机群分毫。 巨猎虫伸出长舌想要将星舟拖入巨口之中，菱形的星梭从尖端喷涌出夺目的光束，穿透巨大的身躯；而在这之后，人类战机也加入战斗，虽然弹药不足，但是也能吸引虫群，让盟友更加快速的消灭敌人，不再是没有止境的拖延时间。 被黑色浸染的蔚蓝天空，开始显现出原来的颜色。 星之民援军到来的消息，逐渐传遍整个同盟，也传到了原本在解救被围攻区域的萨博特部这里。 站在营地前，萨博特抬头，看向头顶穿梭的那些球形和菱形飞行器，积郁在胸口的一口闷气长吁而出，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放下，看来建在海沟里的通讯塔基地总算是发挥了用处。 但是将军还是会觉得有一丝不甘萦绕在心头，他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即使在没有清扫者溶液的情况下，核弹储备都快用完了，可还是没能打退敌人，需要星之民来救场，这种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上的感觉，萨博特不太喜欢。 “希望和噬虫真正决战的那个时刻，人类不再只是等待援助的那一边。”萨博特默默地想道，转身走回军营，继续自己的任务。 在地上的星之民逐渐扫清噬虫时，太空之中的战斗已然结束，刚刚才被修复的母舰虫这次彻底化为了残渣，成片的噬虫残骸也成了宇宙垃圾，而在这些残片之中，一道光影冲了出来，发光的轨迹拉成一条直线，急速的掠向地球的方向。 “奇奥祖指挥官，我已完成任务，现赶往地球支援。” “希欧夏圣星，指挥部认可此次行动。” 奇奥祖在意识网络中收到了希欧夏那用冷静态度藏不住的焦急语气发出的联络，下达许可后，苦笑着摇摇头。 “到底是个年轻人。”奇奥祖看着那道拖着长长尾巴的轨迹，无奈的想道。 而传送间隔还没到的希欧夏则是继续保持星化的状态，化作流星，全速朝着地球前进，在这条明亮的轨迹靠近大气层之时，无数道光芒从希欧夏的身上绽放开来，朝着地球的各个方向飞去。 数千道光线，穿过大气层，延伸到地面之上，在空气中扭动，用线条勾勒下一个个纤细的轮廓，构建出和希欧夏体态相似的人形。 这些线条勾勒出的人形双手挥动，银色的轨迹就在虫群之中舞动起来，将气势汹汹的虫群化作碎片，无论是巨猎虫，还是堡垒虫，在这些人形面前，都像纸片一样脆弱。 而结束宇宙中战斗的星之民舰队，也开始调转方向，朝着地球开去。 “阶长，宇域中的噬虫已被消灭，是否要对地球使用歼灭圆环” 奇奥祖的副手询问上级，原本歼灭圆环就是为了星球作战而诞生的招式，既能大范围的消灭敌人，又可以减少对当地带来的损失。 不过奇奥祖思索一两秒后得出了结论，双手背到身后：“不了，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在我们的新盟友面前，还是不要太过显示武力了，轨道打击也免了，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在奇奥祖的指示下，部队的星舰群没有突入大气层，而是继续飘浮在同步轨道上，只有流星队继续向地球降落。 白一清和中枢单元所在的城市，原本还算完好，但现在，已经被双方的战斗，以及后来的噬虫彻底化为了废墟。 街道被倒塌的大楼掩埋，到处都是破开大洞的建筑，或是被劈成两半的废墟，罕见的，不会分心啃食物体的虫群在碎石砖堆里，四处翻腾，跟随着白色战士和中枢单元的战斗而移动。 中枢单元的躯干部位还在不断地崩解，大小已经快只有刚刚出现时的一半了，看样子彻底消散只是时间问题，但它还在依靠噬虫的支援和白一清周旋。 中枢单元再次被白一清击飞，砸进废墟之中，同时，年轻战士又挥出数十米长的光刃扫向敌人落地的位置，几只刺甲虫一拥而上挡在中枢单元的面前，仅剩的触须也从刺甲虫的后方挥出，打在地面上，烟尘粉末沿着触须的方向喷涌而出。 白色战士躲开了攻击，划过弧线，手上的光刃化作灼热的黄白色，朝着中枢单元狠狠的刺去，巨大的阴影落下，一只巨猎虫砰然落在废墟里，朝着白一清伸出它的长舌，青年战士无奈被打断攻击，向后退去，和中枢单元又拉开距离。 中枢单元残破的身体飘浮在地面上，和远处的白色战士隔空相望，中枢单元在星之民出现后，就不怎么说话了，白一清也没有主动开口的兴趣，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在积蓄力量，这场战斗的终点快要到了。 就在最后的交锋一触即发的时候，银练在空中一闪而过，刚刚挡在白一清面前的那头巨猎虫瞬间被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如镜，倒在瓦砾之中，溅起灰蒙蒙的尘雾。 在这片尘雾之中，纤细的身影挺立，银色的长马尾和白色的披风一同轻轻落下，脚尖点在地面上，既似降临人间的仙子，又似沙场无双的女将。 中枢单元积蓄的攻击骤然爆发，触须如同吐着红信的狂蛇般朝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女战士咬去，而她则是右手轻轻一挥，和刚刚一样的银练一闪而过，中枢单元残存的躯干就和触须一同被分成几段，宣告了它的败亡。 “污秽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抵抗都毫无意义。”中枢单元被切开的躯干洒落在地上，像雪崩一样瓦解成碎片，而之前的那股狂怒似乎也一同消散，只留下这冰冷而又空洞的最后一句话。 希欧夏没有说话，一脚踩在中枢单元的躯干之上，让它彻底离开这颗星球。 而白一清则一把瘫坐在地上，解除战甲，仰望明亮的天空，一脸如释重负的笑容。 “总算，做成了一件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故人 “希欧夏···” 望着从天而降的纤细身影，银古心中弥漫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没有如之前一样借助白一清发声，只是在意识波之中发出一声呢喃。 经过长久的时光，终于再次见到这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同伴，可银古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已经记不清希欧夏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出现在身边的，在学校时，是向自己求教的学妹，在战斗时，是自己左膀右臂般的副手，成为圣星后，又是自己如影随形的大师搭档，一直紧紧跟在身后，她的陪伴早已成了习惯。 在过去，银古并未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眼中只有消灭噬虫的使命。不仅把自己当成了消灭噬虫的机器，还把身边的人也都当做了同样的机器。 直到如今，银古才知道自己过去缺失了什么东西，对这个一直跟随自己的女孩也有颇多愧疚，心中百转千回，却始终想不到该如何对她开口。 白一清从连接中感受到银古情绪的荡漾，虽然不知道对方心中到底起了怎么样的波澜，但可以确定，银古肯定认识这个人。 转头看向那个自银古以来见到的第二个星之民，样子似乎和当初的银古差别很大，银古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副攻守一体的重甲，厚重而又充满力量，面前的这个则更像一柄长剑，浑身的锋锐都藏于那纤细的身体之中。 人类青年正想着要打个招呼，希欧夏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下一刻白一清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提了起来，苗条的战士一把抓住和她差不多高的人类，猛烈地摇晃，意识波也爆发剧烈的振荡：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有星之民的力量！为什么穿着银古的战甲！银古在哪里！” 希欧夏在这么多年的寻找历程里设想过很多结局，有好的，有坏的，但是唯独没有眼前这种，得到银古的求援信号，但赶到时却看到另一个人穿着银古的战甲，对她而言这简直是对那个人最不可饶恕的侮辱！ 即使没有五官，白一清也可以从星之民女孩的脸上看到滔滔的怒意，澎湃的力量从那看似瘦弱的身躯中爆发出来，隐藏在其中的锋锐似乎想要把自己劈成两半，可刚刚激战过后的人类却没有一丝力气辩驳。 “夏，你冷静点。”就在白一清感觉自己快被这个女战士摇晃得要散架的时候，一道轻柔的意识波包裹过来，安抚着女圣星动摇的心神。 接着，另一只手握住希欧夏抓住白一清的手，将两人分开，白一清向后倒退几步，脱力的身体再次坐倒在地上，随即便看到又一个星之民，身形和希欧夏接近，不过身体线条要丰满一点，没有那么纤细。 “夏，冷静点，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先搞清楚情况再说。”欧爱娜搀扶着还十分激动的希欧夏，继续安抚自己的好友。 同时也用意识波向白一清致以歉意：“抱歉，人类的战士，她因为一些原因，有点冲动，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 白一清正想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又一道略显威严的意识波声音响起：“希欧夏星下，你失态了，这是同我们一起与噬虫对抗的战士，你不该如此对他。” 一位战甲十分朴素，脑后扎着短辫的星之民战士从空中稳稳落下，这位看起来身形和银古更加接近，还带着一种饱经风霜却依旧充满活力的感觉，正是卡奥连大师。 希欧夏此刻也回复了冷静，身体停止抖动，身后及膝的银色马尾也不再同宝剑一般摇晃，虽然没有说话，但已将刚刚爆发出来的那些锋锐都收敛起来，只是，意识波依旧死死地盯住那个之前穿着银古战甲的人类。 “那么，能请你为我们解释一下吗，获得银古战甲的人类朋友。”盘着腿的尤安拜也悠然从空中落下，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大概半米高的位置，饶有兴致的看着被他们圣星加三位大师团团围住的人类青年。 “让我来和你们说吧。”就在这个时候，银古的声音终于借着和人类的连接响起，曾经的圣星已经将心中的波澜平息，知道自己不能再放着白一清一人独自面对这些故人。 希欧夏的意识一紧，接着再度振荡，正想说什么，就感受到一股陌生意识波，带来想要链接意识网络的请求。 看着眼前的人类，没有功夫吃惊，直接和身边的几位大师一同，和白一清链接起意识网络，随后，让她追寻多年的虚影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伴随着这个虚影的，还有从意识网络中流入的各种信息，前任圣星失散一个半星轮的经历顷刻间真相大白。 喜悦，酸涩，痛心，银古的遭遇将这种种情绪在希欧夏心中搅在一起，让那些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融化在其中，最后，女圣星只是走上前去，向那道虚影伸出手，颤抖的说出两个字：“银古。” “你成为圣星了啊，希欧夏。”银古看着希欧夏的手穿过自己的虚影，之前心中的那些纠结也都像是被这只手抹平了一般消失不见，没有道歉，没有怀念，只是用引以为傲的语气说出由衷的赞叹。 一旁的欧爱娜知晓一切后，没有开口，看着两人的样子，内心又是百感交集，又是复杂万分，总算是找到了银古学长，结果却变成这种闻所未闻的状态，她也不知道这对希欧夏而言到底是好是坏。 “至少夏不用再为此牵肠挂肚了。”医疗大师默默想道，能了结一桩事情总归不错，随后欧爱娜手上又亮起柔和的白光，开始为眼前的人类青年疗伤，恢复体力：“感谢你愿意和星之民一同战斗，白一清战士。” 在白光的照耀下，一清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飞速恢复健康状态，被中枢单元穿透的伤口快速愈合，虚弱的体力不断补充，就连疲惫的心神似乎都如同睡了一觉一样逐渐饱满起来，和自己那只能缓缓治疗损伤的心相有天壤之别。 看到搭档的状态，银古也不由得赞叹道：“你的治愈心相比之前更强了，欧爱娜。”银古离开之前，欧爱娜就已经凭借独特的护盾能力成为了大师，三十年没见，她的本领又更上一层楼了。 “要是，能救到银古学长就更好了。”欧爱娜却有些哀伤的感叹着，自己擅长治疗，却没法为银古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突然回想起以前的日子。 那时的银古因为过于执着消灭噬虫的使命，不太爱和人亲近，但是欧爱娜却因为夏的原因知道，银古其实并不难相处，学生时代还受了学长颇多帮助，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前辈，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更喜欢称呼银古为学长。 如今，学了一身本领，却没有办法帮到学长，令她十分遗憾。 白一清一边感受着大师级的治疗，一边听着三个旧识的交流，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忍不住想要离开这里。 银古现在无法直接和外界交流，不管是意识波，还是意识网络，都要借助于白一清这个“中转站”才能完成，只不过因为意识网络几乎没有延迟的特性，可以让这个过程近似于是银古本人在直接和他们沟通。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尴尬的地方在于，白一清这个中转站，会不可避免的知道银古和他人交流的内容，特别是意识波这种交流方式，他不仅可以听到在说什么，那些蕴含在话语里的感情，他也都能感觉得到。这种情况让青年坐如针毡。 可是，他也不想拒绝，银古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同胞，还是对他十分重要的人，白一清最终选择尽可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好在，在场的也不只是银古十分亲近的人，其他的，不让白一清感到尴尬的内容也终于加入进来：“很高兴还能再次和你对话，银古战士，坚持至今，真是辛苦你了。” 卡奥连大师话中虽然高兴，意识波中却难免带上一丝惋惜，既为银古这样一位伟大的战士惋惜，也为星之民终究还是失去了一位伟大的战士而惋惜。 银古感觉到了卡奥连的那丝情绪，释然的回答：“我只要还能活着，就还是一名战士，卡奥连大师，今后我也会继续战斗。” 卡奥连略微有些吃惊，以前的银古可不会对他人的情绪有什么反应，不过，那种对使命的执着，还是一如既往，他就像看到领居家孩子长大一般欣慰的一笑，不再言语。 “真是有趣，人类居然可以和星之民连接在一起。”尤安拜的声音十分纯粹，没有饱满的情绪，只有充满着好奇的意味，盘腿支头的天才大师不同于其他人，他的注意力反倒是更加集中在白一清的身上。 感受着对方的注视，白一清有些不自在，虽然银古已经在意识网络里简单的和他介绍了这几位，但是他还不太了解这位尤安拜大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自己。 银古则是用有些意外的口吻开口：“我原以为，你会是下一任圣星。” “你太高估我啦，圣星不是空有本领就行，你该比谁都清楚，不是吗？”尤安拜收起对白一清的注意力，一副理所应当自己办不到的样子回答道，看上去不以为意，但说完，便把腿放了下来，不再盘腿悬浮，而是好好地站在地上。 银古继续和几位故人交谈，白一清则夹在其中，虽然依旧尴尬，但他也觉得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更加了解银古些了，慢慢地适应下来。 同时，随着第一次接入更多人的意识网络，他才发现这个意识网络的更大用处，更惊奇于星之民的交流效率之高，在这个网络中，每个人都可以同时和多人分别交流，不是人类靠打字快，一个个发信息的那种，而是真正的一心多用。 当然这种交流也有赖于个人信息处理能力的支持，不过总体而言不算是很困难的事情，白一清也正是因为有这种能力，所以才能在当着中转站的时候，还能搞清楚是谁在和谁说话。 靠着这种高效的交流，几人很快就交换了许多信息，随后，卡奥连沉声开口：“好了，搞清楚了情况，叙旧就先到这吧，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作为在场最年长的人，他做出了判断。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地球的战斗才刚刚结束，不是闲聊的时候，一同腾空而起，向各处散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废墟之中 亚洲，中部避难区，硝烟在望不尽的废墟瓦砾之中袅袅升起，人群在曾经的家园中奔走，看着已经看不出原本形貌的残垣断壁，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归所，看不到去处，只能在同盟士兵的带领下，来到某片营地，将其作为之后一段时间的住处。 战斗胜利了，半个小时前，同盟委员会向全球发布信息，本次危机已在星之民援军的帮助下成功度过，各避难区将有序启动重建工作。 但是走在避难区里的洛轻云此刻却丝毫体会不到胜利的感觉，这场战斗让人类失去的太多，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几千年铸成的灿烂文明就被几近毁灭。 好在，大多数人最后还是存活了下来，看着身边那些脸上虽然写满悲伤，但是依旧能行走在此的人们，洛轻云就觉得同盟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过，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洛轻云心中也充满了未知。 之前天上翻飞的那些球形和梭形飞行器就停在远处星之民自己清出来的一片空地上，这里的委员会负责人既没有主动去接触他们，但也没有拒绝他们的帮助，外星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避难区之中。 在她的眼前，穿着战甲的高大战士正和同盟士兵一起清理废墟，救出被掩埋其中的民众；她刚刚离开的营地里，还有许多穿着长袍的战士正努力将一位又一位伤者从生死关中拉回来；在她的身边，还不断有星之民战士降落在此。 这些异星来客似乎就像是本来在这里般的融入进来，让洛轻云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感觉从星之民出现，再到眼下的这种情况，好像还差了个步骤，但是人们就这么坦然接受了，不管是同盟的士兵，还是普通人，都不再对这些外星人有多余的反应。 女孩猜，这多半是这场袭击导致的，几乎毁灭人类的危机，先如烈火般将所有原本让人们难以接受的事情，强行熔炼进现实之中，再用无与伦比的压力将其锤炼成形，等到人们反应过来之后，这些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 洛轻云对此，倒没有什么不满，她只希望这可以帮助人类走向一个更好地未来，所以她才没有在战斗结束后休息，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工作。 人员安排，物资清点，情况汇报等等，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一贯精明能干的女孩也终于有些体力不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毕竟在此之前，她就一直跟随民兵队一起战斗，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倒在特安局的帐篷里一觉睡下，等到睁开眼时却发现，床边好像有个人影，等到意识清明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坐在旁边。 “你醒啦，”白一清看到悠悠转醒的女孩，有些佩服的说道，“吃点东西吧，听小梅说你忙坏了，都没时间休息吃饭。” 把水杯和一袋压缩饼干递过去，然后有些歉疚的说：“压缩食品，虽然不太好吃，但是营养管够，现在条件艰苦，先拿这顶着吧。” 大型避难区内虽然储备了充足的物资，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有条件提供大量的熟食，配发的大部分都是这种干粮。 洛轻云也明白情况，没有多说，接过来默默地就着水吃下去，为身体补充能量，看着回来的白一清，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定，看着帐篷里现在没有别人，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用和星之民那边沟通吗？” 白一清抿起嘴角，给女孩讲起了现在的情况。 之前他和那几位星之民战士分开，就去找到了王守正，安排同盟和星之民联盟正式的会面，然后又转达给了星之民方面，因为这次到来的是一支作战部队，双方只简单约定了下星之民战士行事的注意事项，更重要的话题等联盟的人到来再商谈。 “同盟这边也要准备一下，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所以正式的会谈还要等几天，我有点担心避难区的情况，就先回来了。”白一清说完，也松了口气。 之前和中枢单元战斗时，银古让他看到了洛轻云战斗的画面，战斗结束后就立刻确认了女孩的安危，又直到现在，终于亲眼见到洛轻云才终于放下心来：“还好老妈和你们都没事。” 之前白一清已经回去看望了母亲，让本来以为儿子已经不在的老妈喜极而泣，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过来特安局的营地，又在小梅姑娘的允许下，得以进来看望洛轻云。 坐在床上的洛轻云没有露出轻松地表情，她的父母虽然在袭击中受伤，但也没有大碍，可是她却知道这场袭击中，已有无数人丧生。 据同盟初步统计，全球大概有30%的人口在本次袭击中罹难，说是保住了大部分人，但实际上，这个伤亡也足以令人触目惊心，堪称人类史上最大的灾难。 像小梅父母这样的惨剧，每个人即使自己没有遭遇，也一定会在身边听说几个，就是到了这种程度。 猜到洛轻云在想什么，白一清的表情也沉了下来，作为战斗的直接参与人，他对这些逝者没法不抱有责任感，手掌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 事到如今，白一清不会再为拯救所有人这种脆弱的幻想而自责，但是他也难免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感到不甘，想着自己如果能再多做一点事就好了。 有些微凉的手覆到紧握住的拳头上，这种触感让白一清骤然放松，抬头看向女孩，洛轻云也正看着他，女孩虽有些感伤，但断然不想拿这种事责备青年，她也不必说“不是你的错”这种话，这早已是两人的默契。 “星之民之后会和地球缔结什么样的关系，你知道吗？”按下对过去的悲伤，洛轻云更加关注未来，她想知道星之民到底会对地球带来怎样的影响。 “具体怎么样，我不好说，不过在恢复元气之后，星之民应该不会和我们有过多接触，即使是对抗噬虫应该也是继续由人类担当主力，他们更多是起到保险的作用。”白一清也消除杂念，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这是结合他和银古的讨论，对星之民的理解，以及这两天和星之民交流所得到的结论。 洛轻云虽然很了解白一清，但是却没那么了解星之民，原本以为联盟的做法会和同盟差不多，统合所有人的力量，团结起来对抗噬虫，但是听起来似乎不太一样，这让她对未来稍稍有些不安。 看着女孩疑惑地眼神，白一清笑了笑，知道她被星之民这种在人类看来有些扭捏的作风弄得有些迷糊，但他却很放心，星之民虽然对避免干涉其他文明有着比较拧巴的追求，但肯定不会放任地球被噬虫灭亡。 青年露出想让人安心的表情，拍拍洛轻云的肩膀说道：“好了，你也不用想太多，总之，至少暂时不必担心噬虫的问题了，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思绪 蔚蓝的星球表面，一艘艘巨大的八面体战舰任凭地球引力牵引，在卫星轨道上环绕飞行，战斗结束后已经过去两天，前来支援的星之民部队依旧停留在这里。 长明之光的舰桥内，地球的全息影像悬浮在中央，这是由侦察部队绘制出的地图，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巨大的地球仪一样，实际上用意识波查看，就可以得知地球各地的各种详细信息，在侦察部队保持侦测态势时，还会实时更新这个地图。 指挥官奇奥祖站在比他本人要大得多的地图前，掌握着各个部队现在的情况，地球的这场战斗，比起之前在银河系的其他战斗，烈度不算高，特别是在总部守光塔派出援军的情况下，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结束了，可要做的事情却比之前多得多。 之前的那些星球已然被毁灭，他们只需将噬虫消灭，救出幸存者就可以离开了，而这里虽然损失惨重，但地球终归是保留了下来，所以后续工作便多了很多。 “作战部队按照计划，有序返回，工程部队和医疗部队完成手头的任务后，也即刻返回，明天标定时间0500出发，继续执行开拓任务。” 审视了现在的各个任务进度，奇奥祖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地球的重建工作已经打下了初步基础，本队也是时候离开了，他们是探索宇宙的部队，建设和驻守不是他们的专长，之后会由更加专业的人员来完成。 “和人类的联络机制已经交接了吗？”在意识网络中对各部安排好撤离的部署后，奇奥祖问向自己的副手，这是最后要做的准备了。 “已经交代清楚了，联盟的联合代表明天就会前来与地球同盟进行会谈。” 奇奥祖松了口气，这样，这次支援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被以超乎寻常力度袭击的这个幼小文明，用自己的努力坚持到了援军到来的时刻，令这位已征战多年的老将也感到敬佩。 除此之外，他也不由得对这次任务感到意外，曾经的圣星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令人啼笑皆非，还出现了一个获得银古能力的地球人，更是闻所未闻，奇奥祖想自己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次看起来并不艰难的任务。 意识波从舰桥中的地图上移开，转向星舰下方，那颗美丽的星球静静地飘浮在宇宙中，这么看过去，似乎感受到不到上面刚刚才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蔚蓝的宝石依旧顽强的在漆黑的宇宙中释放光辉。 奇奥祖由衷的对这颗星球上诞生的文明献上祝福，希望发生诸多意外的这里，也可以为和噬虫的战斗也带来意外的转机。 “对了，希欧夏圣星确定会随队离开了吗？”一阵感慨之后，奇奥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问道。 “没错，希欧夏星下没有申请留下，所以她会继续常驻本队。”副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个消息让奇奥祖十分欣喜，虽然有着意识网络和传送这样的手段，但能常驻部队总归还是会方便许多，指挥官本以为这个年轻圣星会留在地球，起码会多呆段时间，没想到她这么果决。 “年轻人们也都成长起来了啊。”意识波中带上欣慰的微笑，奇奥祖不再多言，继续安排剩余的工作。 舰内的某个房间里，刚刚被奇奥祖夸奖的圣星也被问起了同样的问题：“夏，你真的不在地球多呆段时间吗，我留在这里就好，需要的时候，你也可以随时赶来。” 扎着银色马尾的纤细女孩转头看向关心自己的好友：“不必了，银古星上已经链入总网，我待在哪里都一样。”现在，只要银古想，就能随时在希欧夏面前现出虚像，这两天他们已经这样说过了很多话。 一旁的欧爱娜却是知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在总网沟通，和在近处说话，心里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希欧夏这么做自然是有别的原因：“是因为白一清战士吗？” 圣星的意识波微微震动，然后沉默片刻，凝重的问：“欧爱娜，这方面你要比我了解的多，真的没有办法把银古恢复原状吗？” 欧爱娜无奈的表示否定：“这方面我恐怕算不上了解，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不管是把两人的意识分离，还是将意识注入新的身体，都已是和医疗无关的领域，你应该知道这是多困难得事情。” 希欧夏不再说话，站了起来，在失重条件下，脚下一踏就来到了窗边，看着面前的巨大星球，任由身体飘荡，意识波向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探去。 能找到银古，她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但是每当意识到，那个曾经站在身前的人，不得不依附一个稚嫩的人类而存在，心里就说不出的失落，好似眼前无比逼真的美景，实际上只是被虚拟出来的一般。 尽管之前对白一清有所冒犯，但实际上她对这个人类并不反感，相反，还十分欣赏，他不仅愿意帮助银古，还敢于在实力处于弱势的情况下直面敌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可是，一旦想到他算是银古的传人，希欧夏就不能不感到失望，如果是以失去银古为代价，换来这样的一位战士，就好像一把绝世名剑，被熔炼后，做成一柄上品好剑，不能说毫无用处，但着实没法让人高兴。 而在这种情况下，银古越是努力，就越是让希欧夏感到痛心。 可她没有权利去让白一清冒着风险为复原银古做出牺牲，银古必然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事已至此，希欧夏也只能用时间来让自己接受了，好歹，她现在还能和银古说话。 收回意识波，女圣星默默地叹一口气，虽然心中有诸多思绪，但她也不再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希望你能早日成长起来，不要辜负银古的传承。”抚平了心里的遐思，希欧夏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对那个特别的人类做出期待。 船上的另一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凝望着面前蓝色的星球，和那些带着各种各样情感的人不同，年轻的天才大师意识波中只有浓厚的兴趣。 “很少见你对这样一个二级文明感兴趣。”房间门打开，一位标准身材的星之民男性战士走了进来，和一般战士不同的是，脱下战甲后的衣服上还有一个镶满星星的标志，这是身为群星一员的标志，他便是尤安拜的老搭档——昴日高阶战士。 稳稳地盘腿浮在窗前的尤安拜没有转头，懒洋洋地答道：“因为这里出了一个可以使用星之民之力的人，我当然想看看这个文明有什么特别的。” 兼任群星的战士不置可否，虽然那个名为白一清的人类很特别，但是他还没看到人类文明本身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一个二级初期的文明，对星球已开始大规模改造，工业体系进入到一定阶段，文明形态很常见，虽然有着自己一些独到的优点，但其他同阶段的文明也都一样有着各自的优点，比起其他同阶段的文明，他还没发现人类有什么独到之处。 不过这波全球规模的袭击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还是值得观察一下，这场袭击造成的损害程度很微妙，保留了作为根本的人，但是物质基础却被摧毁到了不可能变回原样的程度，通常破坏到这种程度，星之民是来不及救回来的，可这次却刚好赶上。 所以昴日对人类会重建成什么样有些兴趣。但说到底，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文明，还是一颗幼苗，处在成长的阶段，离结出果实还有段距离，现在谈这个文明会怎么样还为时尚早。 因此昴日不知道尤安拜究竟对什么感兴趣，不过他也并不是很在意，以这个年轻大师什么都很快上手，又很快失去兴趣的作风，还指不定能保持几天的热情，他更关注之后要做的事情：“卡奥连大师已经返回母星了，我们也准备动身吧。” 卡奥连和尤安拜与希欧夏和欧爱娜不同，并不属于这支努如之刃部队，是临时抽调来支援的，所以作战结束后，就理应返回原来的驻地。 “不了，我还要在这多待几天。”年轻的大师给出了令人意外的回答。 “你又要干什么？”昴日立刻警觉起来，尤安拜大师虽然年纪轻轻，就武力非凡，聪慧过人，拥有了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可却总会做一些惊人之举，令和他长期搭档的这位群星十分头疼。 一听到昴日略微颤抖的声音，尤安拜就知道对方担心什么，笑嘻嘻地说：“放轻松，我就是在这对待几天，多看看而已。” 昴日这才稍微放松一点，但是没有五官的脸上依旧紧绷着问：“看？你要看什么？” 年轻的天才大师则稍显兴奋地回答：“我们的银古圣星史无前例的和一位人类连接在一起，我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类和星之民 在天上的星之民舰队已准备离开之际，地上的人类们还在开足马力的进行重建工作，即使刚刚和外星文明有了正式的接触，此刻也没功夫把目光放到星辰大海，先要把自己的立足之地夯实再说。 原本处于中部避难区的王守正已经带着特安局的部下们一起回到了原本被视作首都的地方，这也是目前通行的做法。 虽然现在陆地上基本被毁坏殆尽，不管城市还是乡村，不管原先的发展水平如何，现在都是一片废墟，但是继续让所有人都挤在避难区也不利于重建工作，所以同盟还是将各避难区的民众根据原本的所在地陆续送了回去。 此时，化为废墟的燕京里，已经在星之民部队的帮助下搭建好了供民众们暂时居住的营地，还将道路清理出来，并排除了各种建筑残骸潜藏的安全隐患，有的人已经开始前往自己之前的住房，想要找回点残存的东西。 靠着同盟战士拼命保护的工厂，还有星之民协助修复的生产线，基本物资的生产已经开始恢复，用新技术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各种重建所需的用品，而靠着同盟之前储备的食物，食品供应也还能再维持几个月，在那之前农业生产应该也可以逐步回复。 不过看着营地里面色麻木，两眼无光的民众们，王守正感觉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物质上的问题，而是精神上的。 这样一场巨大的灾难，不仅在摧毁了人类的物质文明，更是将许多人对未来的信心彻底抹灭，虽然人活了下来，可是却失去了希望。 往日温馨的小家只剩下只砖片瓦，赖以谋生的工作也随着大楼一同倒塌，住在帐篷里，吃着供应的食物，没有网络，没有娱乐，连洗澡都不方便，可以明显的看到，许多幸存者们都失去了生活的动力。 王守志不会指望只靠人们自己来积极面对，但光靠同盟那些打鸡血的广播和演讲远远不够，他要想办法，首先，就是要尽快让所有人都知道，噬虫暂时已经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 中年人抬头望去，在有些阴暗的天气下，他可以直视天空，他知道在厚厚的云层之上有着星之民的庞大舰队正在那里飘浮，虽然这支前来援救的舰队即将离开，但是立刻就会有接替他们的驻守部队。 根据第一行星阶队指挥官的保证，在人类恢复元气前，驻守部队会将前往地球的噬虫在宇宙中拦截下来，而等到人类恢复自我保护的能力后，虽然会减少驻防的兵力，但也会在袭击时支援。 有了这重保障，王守正对重建工作是非常有信心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种信心给传播出去。 王守正听白一清说，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为了不给人类太大压力，所以刻意保留了许多手段，并且没有让舰队在人前现身，特安局长现在倒是觉得，他们要是大大展现武力，大家说不定会更有信心。 “王守正先生，西部的机场我们已经铺设好了，对城市中可用建筑的搜寻也已完毕，请您前来确认。”在他思索之时，空灵的声音从手头的对讲机中响起。 这标志性的声音正是星之民在发起通讯，和银古一样，这些星之民在近处可以用意识波在人们脑海中直接发声，但是相隔较远后，还是模拟无线电信号在通讯设备上发声更加方便。 说话的是星之民工程兵部队的负责人，这些星之民战士都有着操纵土壤，水泥，混凝土等材料的能力，擅长各种工程建设。 王守正之前托他们为同盟的运输机修建一片机场，还有在废墟中寻找还能保持功能的建筑，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 乘车来到修好的机场旁边，看着星之民用能力堆砌出大概有几平方公里的平地，他满意的点点头，材料是就地取的，用周边的建筑废墟建造，正好省了清理废墟的功夫，虽不如原子重塑技术那般精细，但是对有万力引擎的运输机来说也足够了。 工程兵负责人，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星之民战士来到王守正身边：“那些可用建筑的位置我已经传输到您的设备上，我们还修补了稍加修缮就可使用的建筑。” “真是十分感谢。”王守正表露出真诚的谢意，同时伸出了自己表达善意的手。 这位工程兵似乎有点疑惑，在意识网络中稍加检索，知道了这是人类的礼节，随后也伸出自己四指的宽大手掌，和对方握在一起。 “那么，本队的任务就此结束，我们将会返回星舰，继续执行原本的任务，之后如果你们还有工程方面的需求，可以向联盟方面沟通。” 说完这位战士便和其他的伙伴一同化作白色的粒子，消失在王守正的眼前。 中年人面色微妙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方，体会着这个别样文明的行事风格，他现在的职务虽然还是特安局长，但是做的事却基本和原来的工作没什么关系了。 从重建工程，到安排伤患，甚至还有处理纠纷，多种多样，十分繁杂，唯一的共通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和星之民打交道。 因为此前是和银古交流的唯一渠道，所以上级认为他比常人更善于和星之民交流，才委以重任，这让王守正有点哭笑不得，他不觉得白一清这小子算什么外星人。 好在星之民还是十分好沟通的，所以这份工作也不难做，比起那些工作本身，王守正更在意交流过程中，星之民那种微妙的距离感。 就像刚刚那位工程兵一样，他们大都会和王守正友好的沟通，理性的探讨各项工作，也会对王守正一些工作外的行为做出反应，看起来平易近人，好似人类中那些好打交道的人一样，但中年局长却感觉，对方并没有把真实的自我展示出来。 在星之民内部交流的时候，王守正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看出来，他们那时才是最真实的状态，有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特点，是属于星之民的那一面，但是在和自己说话时，他们就会竭力保留这部分。 王守正也可以感觉得到，星之民这种态度，不是虚伪，也不是自以为高贵的倨傲，更像是一种谨慎，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后果的谨慎，所以才保留了原本的部分，只将人类更加适应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结合过往银古的言行，他大概可以猜到，这也是那个所谓不干涉其他文明可能性的原则所衍生出的结果。 可在这种作风之下，他们却又非常直接地帮人类消灭噬虫，这无疑是矛盾的，王守正相信星之民肯定察觉得到这种矛盾，这令中年人感到耐人寻味。 不过，王守正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管得了的事，他更该注意的是，在星之民这种矛盾之下，会对人类产生什么影响。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次袭击的善后问题，除了让星之民显示下他们保护人类的能力外，王守正想，应该还需要做些其他的事情。 想要提振人们的信心，应该先改善目前的生活条件，但是资源有限，优先改善哪一点需要仔细斟酌，供电，供水，还是网络，或者说，恢复些娱乐活动，让人们放松下这段时间的压力？ 正巧到了吃饭的时间，回到特安局营地，拿到分发的压缩食品后，回想起这东西味同嚼蜡的口感，中年人眉毛挑了挑。 立刻就想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要以最快速度，让各个营地的食堂开张，这种东西一直吃下去，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同盟能让人们回到以前的日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海面之上 太平洋中央，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海面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涌动，听着海浪的声音，白一清感到一种动荡中的宁静，在刚刚肆虐全球的那场浩劫后，只有在这片海洋当中，才意识不到噬虫的存在。 收回视线，回望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得感到赞叹，一眼望不到头的宽广甲板，拱卫在侧的各种炮塔，支撑在下的巨大船身，既像是一座有待兴建的海上城市，又像是一艘巨人的舰船。 如果能从稍远点的地方观看，则更能感受到这个钢铁造物的宏伟，超过1000米长的船身犹如一座方形的小岛一般漂浮在蔚蓝的海面上，看上去任何海浪都无法撼动。 这里便是东海级海上要塞舰，经历过战火洗礼之后，依旧傲立海中，也因此成为人类即将和星之民联盟会谈的场所。 虽然已经见过了比这还要大得多的星舰，但海上要塞舰却是人类自己建造出来的东西，所以白一清此刻反倒更加心潮澎湃些。 因为海上不是主战场，所以白一清对这些海上要塞舰的印象一直不是很深，以前只在战斗途中略微扫视过一眼，直到自己真正登上这头海上巨兽，才能体会到那种压倒性的存在感。 “这就是等下要会谈的地方吗？”银古也在这期间用意识波将船上遍览了一番，这艘船没能给可以独自在星间穿梭的战士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他更关心在这艘船上要做的事情。 母舰虫袭击结束三天后，星之民联盟终于要正式和地球抗噬虫同盟进行会谈，因为地上的重建工作才刚刚开始，到处都还是一副破败的景象，为了体面一点，同盟决定将会谈的地点放在海上的要塞舰之上。 “是啊，希望能够顺利。”白一清也收起了对这艘巨舰的感慨，这种会谈本该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只是个战士，但是作为联盟和同盟合作的纽带，他还是需要出席一下等下的会面，因此也随行来到了船上。 看够了风景，白一清转身离去，准备回到船舱之中，能放下不知道多少个足球场的甲板上现在人不多，原本停放的运输机大都调到陆地上帮忙重建了，战机则已被收容进格纳库，暂时派不上用场，大部分的船员现在都回到了船体内工作。 而船员之外，之前袭击中容纳的民众都已经送回了原本的所在地，这倒不是为了接下来的会谈，而是重建工作的需要。 陆地上大部分的建筑设施都被摧毁，不仅意味着人们无家可归，也代表地球上大部分的公司企业都物理意义上的倒闭，绝大部分普通人没了工作，各地的重建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所以同盟决定让普通民众们也参与自己家园的建设当中。 既是补充人手，加快重建的进度，也是让无所事事，对未来迷茫的民众们有些事情做，增加他们生活的动力，前期的准备在星之民的帮助下完成后，这项工作也终于正式开始，如果白一清用意识波扫视大陆，到处都能看到开工的地方。 这件事是洛轻云告诉他的，不过女孩现在正在帮忙这项工作，所以没有一同前来，他这次是跟着特安局长王守正一起过来的。 青年倒是没想到，来到船上，却也能体会到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也深深感受到了前路漫漫。 房屋可以重建，道路可以重铺，工厂可以重开，这些在新技术的支持下都不算难事，但之前随着这些东西一同被摧毁的无形之物，却不会随着实体的重建，就自动修好。 想要把人类文明的大厦搭建回来，恐怕还要等些时日，白一清在回到船舱前，最后深吸一口气，感受湿润的海风，希望等下的会谈能对重建起到更多帮助。 不过在那之前，白一清又操心起另一个问题，在供给自己休息的房间里，男孩默默地对搭档问道：“等下真的不会露馅吗，即使穿上战甲，我感觉和你们星之民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是白一清以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成年星之民男性，身高大都在两米以上，身材远比人类强壮，身形和他明显不同，穿上战甲的白一清和他们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差别，青年担心等下一同出席会谈时会被看出问题。 星之民那边，白一清的身份没有多做隐瞒，但是人类这边因为有利害关系存在，所以他还是决定继续保密，王守正也认同这点，所以白一清只是作为他的随行人员前来，除王守正和委员会的最高层外，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没有关系，星之民方面我已经知会过了，只要他们承认，就不会有问题，毕竟，我们当中也有尤安拜那样身材较小的个体。”银古则是用让青年放心的态度轻松答道。 “那倒是，和尤安拜大师站一起，应该不会被怀疑。”男孩点点头，也轻声赞同着，在前几天被几位星之民高级战士围观的时候，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尤安拜的个头最小，估计和自己差不多体格。 “哈，没想到在地球待了几天，我们的银古圣星居然也会说人坏话了。”刚说完，就有一个带着些许恼意的意识波声音飘来，房门被轻轻推开，身材较小的星之民大师走了进来。 白一清有些窘迫的红了脸，他刚刚不是用意识波而是用自己嘴巴说的，没想到居然被人听到了，银古则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前任圣星现出虚像，他倒是对另外的事情感到意外：“尤安拜大师，你没有返回本队吗？” 尤安拜的意识波微微颤动，似是有些不满银古不以为意的态度，因为是私人谈话，银古刚刚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见，但尤安拜从青年嘴上说出来的话中也可以猜到内容，但还是没有多做纠缠，淡淡的答道：“我想多待几天，顺便来这看看。” 随后看向还在用意识波查探有没有人看到尤安拜进来的白一清，有些好笑的说道：“我的实力虽然不如以前的银古，但是也不至于被普通人发现，放心吧。” 白一清不好意思的陪个笑，当即收起了自己班门弄斧的意识波，而尤安拜似乎没有放过人类的打算，饶有兴致的盘腿浮起，盯着白一清，却又迟迟没有说话。 这其实才是尤安拜本来的目的，他对白一清和银古这样前所未有的情况十分感兴趣，但不是想做研究的那种兴趣，而是想要知道，这两人会做什么，要做什么，会让他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他没有开口询问白一清对连接这件事有什么感受，看法，也没有想要动手测试那种连接究竟是什么性质，只是就这么看着对方。 人类青年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之前被摇的快散架，这次又被人一直盯着，白一清不禁开始想，自己对星之民这个种族的评价好像需要调整一下。 “尤安拜大师好奇心很重，他可能是对我们两人的情况很感兴趣，你如果不喜欢的话，直接让他离开就好。”意识网络里传来银古的声音。 但是白一清却是没法像银古那么直接，正在他想用什么样的说法让尤安拜停下来的时候，一阵动静从头顶传来，意识波探出，联盟的人到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联盟 东海级宽大的甲板中央，刚刚从天上降落下一艘飞船，全长约三百米，整体造型简约，但又在细节上做了许多精心的设计，银白色的漆面光滑规整，涂上优美的花纹和纹章，显得很是大气。 看上去像是一个放大版的星梭，但不仅大小比一般星梭大很多倍，风格也与用来作战的武器完全不同。 这便是星之民专门用来进行外交事宜的星梭，刚刚从位于太空的基地出发来到这里，努如之刃第一行星阶队已经离开，新的驻防部队直接带着基地传送到了地球的同步轨道上，也算是成为了联盟在此的驻所。 而和同盟会谈的，不只有星之民，根据联盟的协定，还需要一定数量的其他成员也参与进来。星之民靠着自己诸多的神奇能力组建了这个横跨宇宙的庞大联盟，但以他们的作风，并不会独揽大权。 其他人里的大部分靠着星之民传送而来，虽然他们这些文明不乏空间跳跃的手段，但大都没有星之民这么便利，不过，也有不少人还是靠着自己独到的手段赶来，等到所有人到齐之后，这艘星梭才郑重的出发。 之所以没有直接传送，而是从太空中落下，是因为联盟研究过地球的文化后，决定按照人类更加习惯的形式来进行会谈，这也是他们在同其他文明建立关系时惯例的做法。 站在这艘飞行器之前，同盟委员长石珊难免感到一丝紧张，即使她已见过不少大风大浪，还刚刚领导同盟渡过一场全球规模的危机，可接见一个外星代表团对她来说也着实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还要和他们建立合作关系。 舱门在同盟的接待人员面前打开，一位位天外来客缓缓出现在人们眼前，走在最前面的是同盟人已经接触许多的星之民，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干瘦的男性星之民，头上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面部和其他星之民一样没有五官，看不出表情。 不像战士们那样穿着战甲，可一举一动间又透露出训练有素的感觉，一身紧致的套装，以人类的眼光而言有点低调，这位便是这次联盟方的负责人，联合代表艾巧。 而除了星之民外，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些人也都很引人注目，其中包含不少形态各异的存在。 走在队伍中间的那群样貌有点违和，长着四只长手臂，两条短腿，身材矮小，虽然地球上没有见过，但对人类来说这种生物形态还在理解范畴之内。 而在队伍最后的则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形态和水母类似，硕大的头部下是一根根摇动的触须，飘浮着前行，最奇特的是，整个头部还被宝石一样的多边体覆盖，折射出七彩的光线，完全匪夷所思。 不过令人安心的是，更多的是形态与人类相近的类型，虽然各种部位都有微妙的不同，但以人类的审美而言，看着要顺眼的多。 虽然看上去像是电影里的外星动物园一样，但是这个联盟代表团展示了相当的素养，没有嘈杂的议论，没有东张西望，虽然能看出部分人的好奇，但都保持了克制。一行人跟在为首的星之民身后，井然有序的来到石珊面前。 “你好，联盟的新朋友。”星之民联盟联合代表之一的艾巧朝着石珊伸出他修长的四指手掌。 “你好，同盟的新朋友。”石珊也做好了准备，拿出她坚若磐石的气度，接受对方的善意，人类就此拉开了新的篇章。 没有新闻发布会，开幕式，或者别的多余流程，双方很快就在要塞舰里开始了会谈， 会议室很宽敞，容得下两边加在一起由五六十个人的会议，双方分成两队，为首的坐在同一张圆桌上，其他人成排的坐在后面。 各自手上拿着对方提供的资料，由星之民担任实时翻译，进行交流，明亮的灯光下，无论是同盟还是联盟都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进行交谈。 白一清化身“银古”，作为双方友好的见证，坐在圆桌的侧面，和双方的位置一 样近，那些不直接参与会议的旁观者或者记者之类的人则坐在他的后面。 说实话，和之前独身参加各种大会不同，在这里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不仅不能随便说话，而且还总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 所幸，虽然有些人觉得银古和其他星之民有点差别，但是在艾巧代表和石珊，王守正等知情者的掩护下，特别是在艾巧代表将尤安拜安排在他身边的位置之后，就再也没有引发什么怀疑了。 在会谈正式开始后，其他人就连关注他的功夫都没了，白一清也渐渐放松下来，然而等待结束的时间却又显得漫长起来，双方交谈的内容，虽说还是有些白一清想了解的内容，但要从繁琐的事项里抓取对自己有用的部分，他也不太有兴趣。 而尤安拜却仿佛看出他的无聊一般，用意识网络和他聊起天来：“这个艾巧以前也是战士，受伤以后就转成了文职。” “那边那个四只手的是参伊奥人，尖端制造能力非常强，你身上的圣星战甲还有我们的大师战甲他们就参与了其中的关键环节。” “头顶亮晶晶，下面长着触须的是桓德人，人类现在用的新技术，主要就是由他们开发，用你们地球的话来说，他们是群科学狂人，总想拿我们星之民来做实验。” 尤安拜简明扼要的为白一清介绍了联盟与会的那些代表，看上去对各个文明都非常了解。 不过虽然意识网络的私密通话不会被人听到，但实际上这种在会议上开小差的行为还是有点失礼的，即使星之民有这种能力，他们一般也不会这么做，尤安拜的行为其实让白一清有点惊讶。 不过青年却在这种意外场合的交流下，无意间拉近了和这位尤安拜大师的距离，白一清也意识到，这位天才大师虽然行为有点怪异，但为人还算不错。 而除了不同文明成员的介绍外，尤安拜还为白一清简单的介绍了联盟的大体情况，这些虽然可以从意识网络中得到资料，但是能有了解的人帮他提炼信息，还是要便于理解的多；虽然战斗能力比不上前圣星，但这方面则是年轻大师更加擅长。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星之民联盟是一个对抗噬虫的联盟，星之民和其他成员会在宇宙中持续探索，将遭受噬虫袭击的文明纳入到联盟中来，而噬虫之外的事情，一般不进行介入；比如未遭遇噬虫文明间的战争，联盟就不会干涉。 联盟成员中，大部分都是地球这样的二级文明，还处在开发母星的阶段，这种等级的文明，联盟会给予新技术或者其他类似的支持，让他们能够在对抗噬虫的同时，保持自身发展，而对这些成员的要求，也只有解决本星上的袭击。 能进行星间航行的三级文明则是联盟的中流砥柱，星之民和这样已经能主动探索宇宙的文明来往，限制会少很多，互相间的合作也会更深，但他们需要承担的任务也更多，会根据自身能力和星之民一同保护其他受噬虫威胁的文明。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三级文明其实本土并没有遭受噬虫袭击，但他们在发现噬虫这种存在后感到担忧，从而主动寻求加入联盟。当然，宇宙中也不是所有文明都欢迎联盟，这点尤安拜没有细讲。 而类似于地球农业社会阶段的一级文明则不会直接加入联盟当中，当联盟发现被噬虫袭击的一级文明之后，会先清除噬虫，再在太空中建立要塞，拦截噬虫，阻止噬虫对他们造成影响，等到其变成二级文明之后，再试图接触。 而除了这种分级之外，还有些特殊的智慧种族，他们难以用这种文明标准划分，文明形态也十分迥异，联盟和他们的合作则会细化出各自不同的模式。 作为核心的星之民，则依靠独特的传送能力打破空间的束缚，又用意识波消除交流的隔阂，凭借这些独特的天赋，将宇宙间无数遭受噬虫威胁的文明联系起来，既是联盟的创建者，也是联盟的灵魂所在。 联盟本身则由一个类似同盟委员会的机构来进行领导，那便是艾巧所任的联合代表，通常由他们和各个文明进行协商，决定联盟的行动。 第一百七十七章 联盟的准则 白一清静静聆听着尤安拜的讲解，把这当做增长自己见识的机会。 但对真正代表地球参加会谈的人来说，则要更加用心的去理解这些信息，像白一清刚刚了解的这种程度，早在会谈之前，他们就已由星之民提供的资料中得知。 而现在，同盟委员长石珊正在就这些内容和联盟代表进行确认，做更准确的解读。 “艾巧代表，关于这个不干涉战争的声明，如果是一个未遭遇噬虫袭击的文明，对地球发动战争，联盟会如何处理。”石珊想要明确这个问题，毕竟在接触到这些外星文明后，她相信，宇宙中的威胁肯定不止噬虫。 “这个问题对于星之民而言比较复杂，群星们需要根据战争的实际成因，性质，影响等因素进行评估后才能决定应不应该介入。“ “地球如果担心这个问题，建议先和其他联盟成员缔结防务协定，有的文明对这种事情没什么顾虑，只要不违背联盟的约定，我们也不会干涉成员间的自主行动。” 艾巧用觉得有些微麻烦的语气答道，但还是给了解决方案。 石珊对这个回答感到有点微妙，于是又试探性的问：“那如果是地球自己的内战呢？” 艾巧代表这次则是果断地回答：“我们会以避免降低抵御噬虫能力为底线，进行有限度的干预，比如控制战争规模，保护平民，对各方进行调解等等。” 委员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提问了些关于物资供应，技术支持，以及星际交 流的具体问题，然后便接着讨论下一个议题。 会议逐渐进行下去，石珊初时那种对未知的紧张感也逐渐淡去，逐渐对这次联盟有了更确切的认知，也大致琢磨透了这个会谈的目的。 和过往常见的国际会议不同，来访的几位联合代表主要是要让人类彻底理解联盟的行事规范和准则，所以比起磋商和讨论，更多的是提问与解答。 没有无休无止的讨价还价，只有细心的解释，以及针对地球的情况，对一些标准确立本地化的执行方案。 而搞明白情况后，石珊也对联盟有了初步判断，总体而言，联盟的信条和同盟大体相同，以对抗噬虫为目的，并尽量避免介入成员内部事宜，不同的是，联盟的规章粗中有细，有松有紧。 一切以联盟名义进行的行动，都与噬虫直接有关，这样的事项联盟的态度会很强硬，对成员有明确的要求，但是和噬虫没有直接关联的事项，联盟的约束度就很低，他们会更倾向于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尽可能降低对噬虫战斗造成的间接影响。 比如，即使某个成员去征讨其他还未接触噬虫的文明，联盟通常不会直接干涉，但是会将其作为重点监控对象，避免影响其自身与噬虫的战斗，并将獠牙伸向其他盟友，或者别的妨碍联盟行动的可能。 而在同盟和联盟完成了初步沟通后，便是那些形态各异的盟友们的场合，来访的不仅是几位联合代表，还有许多其他代表本文明来访的人。 联合代表确立的是，地球在联盟中应该如何行事，只针对噬虫，而其他人，则是借联盟这个平台，想和地球做更多领域的交流，例如通商贸易，建立外交关系，或者更深一级的合作等。 这方面的商谈就变得复杂起来，涉及到各种利益纠葛，石珊不敢轻易允诺，但地球目前的情况，也的确需要更多帮助，所以她也没有推脱，想尽可能从这些新盟友的手中，争取到一些援助。 一番讨论下来，石珊感到身心俱疲，也深深体会到种族间的不同，直到她以体力不支提出暂停为止，还有许多人还都充满了精力。 “委员长，要不先暂停和其他文明的协商，把联盟的事情弄明白再说，毕竟，地球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很多事项现在没法决定。”在石珊回到休息室之后，王守正看到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疲惫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虽是特安局的人，但和同盟的关系也很紧密，还长期和“银古”保持联络，因此也参加到这次会谈当中，多次共事后，他对石珊十分尊敬，这个关头，不希望这位兢兢业业的委员长出事。 “就是因为情况不明朗，我们才需要尽快的敲定，既是要为重建工作带来更多支持，也是要避免我们之前的努力白费。”石珊则是揉了揉鼻梁，声音虽然有点劳累，但语气无比坚定。 “没错，我觉得委员长说的很对，地球的重建工作的确需要更多的帮助，不是吗？”没等王守正回话，另一个用英语说话的声音就从一旁传来。 一位看起来意气风发，精神饱满的金发男人，风度翩翩的走到两人身旁，脸上带着既不会惹人生厌，也不会显得过于奉承，恰到好处的笑容。 “福特先生，看起来你对和外星文明交流很感兴趣。”王守正不动声色，但是散发出的气息明显警惕起来，对于这个金发男人，他和白一清的判断一样，不能轻信，他还知道，这位精英人士，刚刚从他们那艘豪华大船上赶过来。 “当然了，王先生，这绝对是地球的机会，您难道想放过这个机会吗？”福特笑眯眯的答道，这次会谈虽然人类方面是同盟主导，但是也和联盟一样，有不少人作为国家代表前来参加，福特便是其中之一。 金发男人没有说的是，这也是他期待的机会，同盟虽然借袭击的机会获得大量授权，还因为战后重建的需要得到进一步强化，可也和人类文明一同变得非常虚弱；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转机到来，但是提前遇到机会也绝不愿放过。 所以，在百废待兴的现在，福特的心情非常好，连以前银古造成的心理创伤似乎都痊愈了，这是个引入外部力量来对抗同盟元老的好时候，他要借这个机会获得更多的权柄。 王守正没有读心的能力，但也没有继续理会这个以口舌伶俐着称的男人，对着还在闭目养神的女士说道：“至少，应该先等搞清楚其他盟友的情况再说吧，我们现在对宇宙还是太陌生，这一点星之民应该不会拒绝我们。” 石珊微微点头，不仅仅是赞同王守正的建议，也是在考虑，要把王守正也真正引入委员会当中。 和星之民正式接触以后，特安局长不再是和外星人沟通的唯一渠道，但委员长依旧觉得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人，王守正这些天为重建工作做得努力她都看在眼里。 现在，委员会的影响力虽然达到了顶峰，但是石珊也感觉到了背后的风险，同盟终究还是没有形成足够的凝聚力，虽然在形势所迫下得以齐心协力，但这种团结依旧很脆弱，想要维系，需要更多得力的帮手。 需要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在脑海中陈列，结果才刚刚有个形状，委员长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禁为自己的衰老感慨，看来，不光是因为事务本身的繁重，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必须要更多人来分担了。 另一边，会谈暂时结束，白一清也终于得以解脱，虽然还不能回去，但接下来的会谈他应该不用继续参加了，回到甲板上，不知不觉一天已经快要过去，看着正在海面缓缓落下的夕阳，感受着令人心爽的海风，青年伸了个懒腰。 “看来暂时没什么事了，我也回去吧。”一旁的尤安拜似乎也起了辞意，没有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接下来只打算在太空基地里用意识波旁观一下。 结果就在这时，所有地球上的星之民都收到了从基地里传来的消息，白一清面色微荡，昂头看向天空，那里正有什么东西出现。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访客 正当白一清想要咨询什么情况的时候，尤安拜已经化作白色粒子，消散在青年的身旁。 下一刻，数万米的高空之上，夕阳西下的时刻，阳光正在逐渐黯淡，模糊的光影就在这种柔和的光线之下扭曲翻转，在尤安拜的面前逐渐恢复原形，化作一个魁梧异常的人型身影，远远看上去就像个人类壮汉。 但实际上，他大概有四米的身高，比刺甲虫都要高大，不管是身躯还是四肢都被饱满的肌肉所填充，赤色的皮肤看起来犹如熔岩一般，覆盖全身给人一种时刻都在燃烧的错觉。 一些身体部位上还有着喷口一样的东西，头顶没有头发，被某种硬质的东西覆盖，看起来像是造型独特的头盔一般。 看到对方的样子后，刚刚还保持警惕的尤安拜松了口气，正打算说话，这个肌肉壮汉像是嘴巴的部位微微咧开，一瞬之间，强烈的冲击在天上回荡，激起的气流将两人身下的云团都搅动起来。 尤安拜伸出的右手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硕大的拳头，年轻大师的意识波发出尖锐的声音：“云尧，你疯啦！” 被唤作云尧的壮汉，则是用铜锣般的嗓门豪爽的大喊：“银古没来，就由你来陪我活动下筋骨，懒小子。” 云尧被挡住的那只手上，手肘位置的喷口骤然爆发出闪光，接着无形的墙壁就被打破，这次的云层直接被这记拳击所打穿，而尤安拜则是在这个瞬间已经冲天而起，躲过攻击。 年轻大师用意识波发出类似“啧”的啐声，十分嫌弃的看着下方，黄白色的粗壮光柱笔直的从云尧打穿的云层中升起，尤安拜向后一倾躲了过去，而这道光柱则突破大气，直入太空。 而和光柱擦身而过之际，尤安拜还将左手用力一握，以云尧为中心，直径十公里的空气在凭空出现的压力下被压缩到极致，天空上瞬间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真空，周围的空气在气压的作用下不断涌入真空区域，卷起狂暴的乱流。 但这招的目标却早已离开这里，以比声音不知快多少倍的速度来到尤安拜面前，背部以及双脚的喷口提供的强横能量带来巨大的冲击，犹如巨龙的咆哮般在云端上响彻。 海面的东海级要塞舰上，现在就算是没有意识波的人们也都感觉到了天上的动静，纷纷有些慌乱，好在知晓情况的星之民们已经行动起来安抚刚刚才遭遇过袭击的人们。 白一清还站在甲板上，用意识波观察着尤安拜和对方的战斗，他看到了尤安拜原本松口气之后又被袭击的样子，不解的朝银古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银古则是有些无奈的回答：“这人是云尧，算是我们的盟友，属于一个叫乌奥汉的种族。” “那怎么打起来了。”青年还是不太明白。 “这个种族，比较好斗。”银古原本想解释云尧的行为逻辑，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只用两个字总结了对方。 天空上，双方还在战斗，尤安拜在飞行中不断挥动手臂，各种各样的力道以各种形状，各种形式，凭空出现袭向云尧，而云尧则是靠着蛮横的速度不断摆脱并发动反击，时而是简单的拳脚，时而是那种耀眼的能量攻击。 尤安拜非常后悔，只要稍微晚一点动身，就可以从意识网络中收到来访者是云尧的信息，太空基地只是比那个消息稍微快一点察觉到了空间翘曲的现象，结果就让他陷入这种麻烦之中。 最关键的是，这人显然是来找银古的，结果接包的变成自己，尤安拜对满足这些战斗狂的游戏一点兴趣都没，可惜也没有制服对方的能力，只好有一招没一招的陪对方胡闹，希望云尧可以早点结束这种没有意义的战斗。 而在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期间，不知不觉已经打到了太空，地球远端的弧形在漆黑的宇宙中散发出淡淡的微光，看起来无比浩大，可在寂静漆黑的宇宙中，又显得很寂寥。 然而现在可以看到这幅景象的人却无心感受，无数的光芒在星球表面闪烁，尤安拜开始用战士心相发动攻击，白光在他的周身凝聚成光点，随后化作一道道直线，指向那个战斗狂人。 云尧拖曳着身体喷口放出的光芒在宇宙中划出复杂的轨迹，躲过这一道道攻击，躲不过的则用手臂挥去，将光芒拍散。 这轮交锋过后，壮汉在宇宙中再次开口，不过真空之中，只有意识波能捕捉到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扫兴：“银古以前说你可能成为他之后的圣星，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你小子还是这么没劲，这招过后就结束吧。” 然后根本没给对方回答的时间，抬起右手，在手掌的喷口处，黄白色的光芒凝聚出一个篮球大小的圆球，随后不断跳动膨胀，直到某个界限后，猛烈爆发。 下一秒，炽烈的光亮仿佛一个小型太阳一般出现在宇宙之中，那是连此刻站在海上要塞舰的人们都能用肉眼看到的光芒，其中蕴含的能量，绝对比雷霆10导弹还要大不知多少倍。 而在这股光亮的边缘，终于结束这场战斗的尤安拜只觉得非常疲惫，转身朝地面的反向飞去，身后那股原本还要继续膨胀的炽热能量则被又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下，连那种可以将钢铁汽化的热量都无法伤到尤安拜分毫。 年轻大师没好气的哼哼着：“觉得没劲就别找我啊。” 地球上，白一清目瞪口呆的看着夜空中闪耀的光点，几乎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怔怔的问道：“他，这是想要消灭尤安拜吗？” “怎么会，这种攻击只要尤安拜想，就可以防御下来。”银古则是以让人不要担心的口吻轻松答道。 人类青年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在那火热的光芒下，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离银古还有多大差距这种冷冰冰的事实。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乌奥汉 “乌奥汉人也有心相这样的能力吗。”沉默了一会儿后，回过神的白一清又好奇的问道，他可以看出来，云尧没有携带什么武器，完全是靠自己引发出这样的现象。 银古则从意识波中传来否定的回答：“不，他们靠的是自己独特的进化能力，乌奥汉人的一生会不断进化，并将这种进化传给下一代继续，延续了不知多少代之后，变成了现在这样强悍异常的生物。” 说话的同时，银古还将知道的一些信息通过意识网络传输过去。 通过这种进化，乌奥汉人拥有了许多特别的器官，可实现人类这样的种族需要科技才能完成的事情。 比如用于供给能量的融炉器官，刚刚那夸张的攻击，就是靠其提供的能量才能爆发，这个融炉器官的能量总量可能不如心能等级很高的星之民，但是功率却远胜于一般的战士，更加适用于战斗之中。 还有云尧抵达这里的方式，靠的就是体内的翘曲器官，能够在融炉器官的供应下，制造空间翘曲，从而横跨宇宙，也是星之民外少有的，可以不依靠外力进行空间转移的种族。 得知了这些，人类青年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真是夸张啊。” “我还真想不到，会听到星之民说我们乌奥汉人夸张。” 豪爽中带着不爽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魁梧的云尧和比起来像个小孩的尤安拜，一起从空中跳到船上。 四米高的壮汉，用他像是水晶一般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前的人类，眼中似乎完全没有其他东西存在，随后低沉的声音从喉头跳出：“小子，你就是银古的传人？” 白一清从那水晶一般的眼睛中看不出眼神，但是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态度不是很友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对方了。 还没等青年回答，带有惊人魄力的声音突然爆发：“太弱了！银古的力量给你完全是浪费！”十分不客气的话语宛如打鼓一般敲在白一清的心脏上，让他吓了一跳。 “一清才刚刚成为战士，这很正常。”银古平静的声音响起，替自己没来由被人训斥一通的搭档答道。 “我很失望，本以为可以再次和你交手了。”云尧没有意识波，看不到银古显现出的虚像，却仿佛能感受到银古的存在，眼睛紧盯着人类青年，宛如在透过那对瞳孔，看着后面的人。 说完便毫无征兆的脚下一踏，带着猛烈地气浪直冲云霄，随后身上的光影在夜幕中逐渐扭曲向一个小点，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白一清看向云尧消失的地方，面部肌肉抽动，不知该做什么表情，这人狂风暴雨般出现，又落地无痕的离开，好似就是为了来骂自己一顿一样，年轻战士此刻只想着，希望今后不用再和这人打交道。 “不要在意，乌奥汉人可能哪一代进化出了问题，脑子大都有点毛病。”身后的天才大师拍了拍人类青年的肩膀，用一副同病相怜的语气安慰道，作为同样被平白无故折腾了一番的人，他对这群战斗狂也没有什么好话说。 等这个没头没脑的插曲结束，白一清在回自己房间休息后，才弄清楚了今天这一出的来龙去脉。 这个云尧本来在执行联盟任务的途中，得知了找到银古的消息后就匆匆赶了过来，本来似乎是打算和银古打一场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虽说过程是明白了，但白一清对这个外星战斗狂的行为还是糊里糊涂的，只能求助于自己的搭档：“你和这个云尧很熟吗？” 银古现出虚像，没什么波动的答道：“一般，算是认识。” “那他为什么一定要找你打。” “乌奥汉人会终其一生寻求挑战，云尧寻求的挑战是最强的对手，他觉得我可以成为这个对手。” 银古一边回答，一边感受到久违地头痛，可以的话他不想理会这种事情，但是他也没办法控制云尧的行为，如今找回了同胞，没想到这个麻烦也一起找来了。 白一清听到这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那以前的你和他，到底谁强些。” 虚像看起来像是叹了口气的样子，然后带着烦恼的语调说：“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他如果是星之民的敌人，那我就会战胜他，如果不是，那我们间就不会有真正的战斗。” “他不会因为这真的去打你们星之民的主意吗？”看到那个壮汉今天的所作所为，白一清觉得这人干得出这种事情。 “如果云尧敢这样做，我们星之民必然会倾尽全力消灭他，我根本不会去和他单挑。”银古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看起来完全不会考虑什么战士的荣耀，尊严之类的问题。 这是白一清预料之外的回答，仔细一想，却又无比合理，看样子前圣星似乎也被这个好斗分子找过不少麻烦，那无缘无故被人冒犯的郁闷，也逐渐消退。 青年转而对这个独特的种族起了兴趣，他注意到，星之民一般称呼其他联盟成员是用文明来代称，而对乌奥汉却用的都是种族。 已经接入星之民总网的白一清很快就查到了信息，原来乌奥汉人，的确不能被称之为文明。 在一代代的进化之后，他们虽然每个个体都十分强大，但却从来不会去建设自己的母星，乌奥汉人只是分散在宇宙中，四处流浪，寻求各种挑战，让自己进一步进化。 比较让白一清惊讶的是，即使乌奥汉人进化出了和异星种族间也能繁衍的能力，可他们的后代却不会生下来就具有乌奥汉人的能力，只有通过他们一族代代相传的考验，才能觉醒能力，成为真正的乌奥汉人。 这个考验是什么，星之民似乎没有得到详细的资料，不过可以判断是极其艰难的考验，也正因如此，乌奥汉人的数量十分稀少，不是所有后代都愿意接受这个考验，选择这种乌奥汉这样挑战自我的生活方式。 而星之民联盟和乌奥汉人的合作，也和其他文明不同，更加接近于雇佣兵的模式，只有部分将噬虫视之为挑战的乌奥汉人会帮助联盟执行某些任务，其他人则是继续自己的旅程。 这个云尧就是合作者中的一员，他所在执行的任务，则是寻找噬虫起源，在所有任务之中，也是最难的那几个之一，白一清觉得倒是十分符合云尧的性格。 看完乌奥汉人的资料后，白一清最深的感受，就是这个宇宙的辽阔，之前觉得星之民就已经够神奇了，现在才意识到，那无边之中，还有更多独特的存在。 这个宇宙是如此的无垠，所以即使是对星之民来说，这个宇宙中也有这么多的谜团，白一清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星之民才有想要探索宇宙所有可能性的愿望。 白天那些尤安拜讲过的，其他盟友的介绍，在脑中一晃而过，不禁想到，在这样辽阔的宇宙里，自己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第一百八十章 桓德人 云尧到来的小插曲虽然给白一清和尤安拜带来了一些困扰，但是对正在进行的会谈却没什么影响，只是让地球人又新认识了一位特别的盟友而已。 第二天会谈照常进行，而白一清已经不用再参与其中，尤安拜也回到了基地里，处理完作为特安局随行人员的公务后，年轻人又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 原本想着回房间，多探索下星之民总网的功能，却突然有种自己在被什么人盯着看的感觉，意识波展开，才发现，一个像是水母一样的东西，正从走廊的另一侧飘过来。 在之前尤安拜的介绍之下，他知道，这是桓德人，也是新技术的开发者，虽然很感谢他们提供的新技术，但他们一族的这种姿态却还是让他不太适应。 再加上尤安拜所说的，做实验的事，人类青年本想躲开这个桓德人，但却发现，对方的目标似乎就是他，他往哪边走，这人就跟向哪，所以那股视线才一直锁定着自己。 “不必过于担心，一清，桓德人虽然有些怪异，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银古也发现了现在的情况，安慰着自己的搭档。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原圣星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他和桓德人打交道不多，但是即使是面对原来的他，桓德人也敢于直接询问能否配合他们进行实验，测试银古为什么能生成如此多的能量。 如今他和白一清又变成了宇宙中绝无仅有的存在，银古也不确定，桓德人对此到底会做些什么。 眼看已经没法躲开，白一清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这个桓德人也在走廊上摇动触须，像水母一样游了过来，那被水晶多变体包围的脑袋上，看不出表情，但青年能用意识波感受到一丝丝让他直起鸡皮疙瘩的兴奋。 “你好，独特的人类，我是桓德第七观测站站长探努，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桓德人用柔软的身体绕行白一清一周后，在青年面前停下，十分礼貌的打起招呼，令人类意外的是，他是直接用汉语说的这段话，虽然不太像人声，却很清澈，不令人反感。 “你好。”白一清也简短的回答，对方这彬彬有礼的声音，让青年消除了不少戒备。 探努似乎是看出了人类的疑问，主动为其解惑道：“虽然星之民的意识波是很便利的交流工具，但是我们认为，对于桓德人想要了解的问题，还是用对方的语言沟通更加精准。” 桓德人用一根触须在身前晃动，做了一个白一清看不太明白的动作，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谦逊的意思：“我们桓德人虽然比不上有意识波的星之民，但是学一门语言也算是快的。” “那么，您想找我了解什么问题呢？”虽然白一清基本上有答案，但是还是礼貌的问着，心里已经不再逃避这个问题。 那被水晶多边体覆盖的脑袋摇晃起来，发出很是欢喜的声音，比起联盟的事务，这才是他来到地球的主要任务，所以在第一天匆忙把自己的流程解决后，就来寻找这个神奇的人类。 桓德人对自己在外的名声还是很有数的，却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这么配合，激动的说道：“那当然是关于您与银古先生那奇妙连接的事情了。” 白一清作出为难的表情，挠挠脸颊说：“可是，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恐怕没法给你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探努则是早有准备，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没关系，只要和我说说，你们从头到尾经历过什么就可以了。” 青年点点头，其实，他自己也有点想从这位桓德人口中听听有什么看法，毕竟这是和自己切身相关的问题，他也不想一直这么稀里糊涂的下去。 银古也起了同样的心思，没有阻止一清，桓德人的求知欲是十分纯粹的，不会掺杂别的东西，对于这个问题而言，也许他们真的是最好的帮手。 白一清说话间，和探努一起到了一个无人使用的大厅内，这是之前用来收容难民的地方，现在既没有旁人，也十分宽广。 青年将他遇到银古，到发现与银古的连接，再到自己身上起的变化，都大致讲述了一遍，观测站长听完后，身体原地旋转起来，这是他们一族表示正在思考的标志性动作，不多会儿，探努开口了：“你说，银古战死后，身上飘出很多光点汇聚到你的身上？” “没错。”白一清点点头，那天的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让我想起了星之民的永恒碑，这个现象和星之民要回归永恒碑时很像。”探努若有所思的说道。 “永恒碑？”白一清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有点疑惑，在心中问向银古，“是这样吗？” 银古则是恍然一惊，然后才缓缓回答：“的确如此。” 接着，还在意识网络中为白一清稍稍解释永恒碑到底是什么。 心晶是目前已知的，唯一可以和意识波发生相互作用的物质，因此，心晶也被广泛用于意识网络的建设中。 而所谓永恒碑，便是由心晶制成的巨大石碑，是意识网络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那些愿意将自己的智慧奉献给后代的星之民们，会在临死之际，将自己的所有记忆转化成信息封存在永恒碑之中，供后世参阅，从中获得知识。 而探努所说的，便是星之民将记忆封存时会产生的现象，银古也是在探努提醒之下，猛然想起，他经历过一些伟大星之民的临终场面，那时的场景的确和自己附身一清时很像。 银古作为一位圣星，早已做好了牺牲之际将自己的记忆存入永恒碑的准备，战死时的确也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但是因为在地球根本链接不上永恒碑所以没有在意，现在回想，才发现不对的地方。 不过，前圣星刚刚有所领悟，白一清身旁的探努却盘旋着身体又嘀咕起来：“可是这也不对啊，人类不是心晶，而且永恒碑里的只是信息，应该没有意识才对。” 白一清脑中则没有太多的想法，不管是星之民，还是桓德人他都没那么了解，与其去胡乱猜测，不如等他们得出什么结论后再去提问。 没过多久，探努又问道：“白一清先生，你现在的能力，似乎和银古原本的能力没有任何关系是吗？不管是心相掌握，还是心能等级，都是从头开始，而不是直接从银古那继承来的，对不对？” 昨天被云尧戳过的伤疤再次被揭开，白一清面色有点尴尬，虽然他的能力确实得自银古，但银古只是为他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进门后的路，全部都是自己走的，和银古天差地别，所以他才先后被希欧夏和云尧嫌弃。 好在探努不是这种战斗人员，他看上去只是单纯从学术目的上问出这个问题，白一清也很快恢复脸色，淡淡的点个头。 探努听完后，身下的触须瞬间散开，随后摆动起来，用意识波感受，这似乎是他亢奋起来的体现，桓德人兴致高涨的说：“有意思，我本以为完全是靠银古得到的能力，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你虽然的确是在和银古连接之后才获得了能力，但是你的能力本身和银古却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从他那里得到的，只是知识和经验，我有种预感，你们两个的这种状态，会和世界的本质有关。” 白一清则被唐突的言论有些吓到了，他张大嘴巴问：“有这么夸张吗，不至于到世界的本质这个地步吧。” 那水晶多边体脑袋却是突然的凑过来，几乎贴到了白一清的鼻尖，科学家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狂热的情绪：“当然有，换个角度而言，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世界的本质有关，而你们两个的状态，可能有助于我们解明世界的本质。” 探努收回他的脑袋，上面覆盖的宝石多边体开始闪烁光彩，几根触须纠缠在一起，看样子仍然很兴奋，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我已经大概了解过了地球人建立的所谓自然科学体系，你对这些的理解程度如何，这会有助于我们接下来的话题。” 白一清歪了歪头，面对这个会被称为狂人的外星科学家，他不敢自夸，不过也不想显得像个笨蛋一样，谨慎地说：“还行吧，比一般人强点。”工科毕业的本科大学生说这个话应该没太大问题。 探努的脑袋微微摇晃，表示自己的满意：“老实说，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水平让我很吃惊，你们的实践技术虽然很一般，但是理论体系却已经到了很不错的高度，你们对自己不可见之处的推测，难以置信的准确。” 异星科学家尤其惊讶于人类对数学工具的使用，地球人在对宇宙的实际观测水平还很低时，却已经能用各种数学工具，来对那视野外的部分做出十分准确的描述，探努想，这些人类如果生在桓德，他们对世界的观测一定能更进一步。 不过现在不是发表感慨的时候，探努继续问：“在这些理论之中，人类提出了一种观测者理论，你有了解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世界 白一清心中顿时一紧，该不会是要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吧，但还是点了点头：“大致明白意思。” 桓德人不知道人类的心理活动，只是继续自己的话题：“这个观测者理论，虽然不太完全，但也是人类相对来说最接近精准观测学的理论了，以这个视角描述你更容易理解，我就尽量用这个这方面的说法以及人类能感受的形式来为你解释。” “这个理论的基本观点也是桓德人所推崇的，这个世界，会因为观测者的观测而发生改变，变成观测者所认为的样子；你可能会质疑，如果世界真是这样运行的，那不就乱套了，和眼前的现实不符，对不对。” 白一清倒是没这个想法，他都突然获得超能力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而且他这种门外汉的水平，也不爱对这些看起来很高深的东西发表意见。 探努倒是没有在乎白一清是不是真的有疑问，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个想法倒也没错，不过问题在于观测者上，观测者的观测可以影响世界，但是这世上不止有一个观测者，你看，光地球上就有几十亿人。而当观测者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都能观测，都能改变世界，你觉得这个时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一清摇摇头，银古也没有说话，现在可能是两个人这辈子最好学生的时候。 “答案是，这个世界会变得非常稳定，很难再被单一的观测影响，因为在他观测的同时，还有无数人同时在观测。你们人类的科学理论所描述的，便是宇宙在有了无数观测者之后，最终趋于稳定的样子。”探努头上的水晶熠熠生辉，显然是说到了兴处。 “当然，这种稳定只是相对的，在世界某个难以被观测的层面上，观测者们的观测依旧会产生各种十分细微，不易察觉的变化，让这个宇宙呈现出和平常不一样的状态。我们桓德人的精准观测学称这个层面为微末之处。” “用人类的科学理论来说明，一加一等于二这没错，但是在微末之处，一加一也可以同时等于三；物质和能量守恒，这也没错，但在微末之处，也可以同时不守恒。这些规律看似矛盾，实则并不冲突，因为世界在相对稳定的同时，也在不断变动。” “正是由于这种变动，这宇宙中许多的文明和种族都有着别样，他人难以理解的能力，参伊奥人的锻造能力，乌奥汉人的进化能力，我们桓德人的观测能力。正是因为我们各自在微末之处看到了不同的东西，世界在我们眼中也就此不同了。” “我们开发出来的新技术，便是基于对这种微末之处的观测而诞生，所以看似不符合你们现有的理论体系，但实际上并没有否定人类的成果，而星之民最让我们感兴趣的便是，对比一般观测者而言，他们似乎更容易对这种微末之处施加改变。” “桓德人的目标，就是想要看清这个世界的样子，我们的精准观测学，就是为此而生！我们不止想要看清微末之处，还想看到比微末之处更加微末的地方！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我们之前的观测，全都是错的！” 探努越说越激动，又散开所有触须，环绕着人类青年飘荡起来。 白一清还在努力理解探努稀里哗啦想泼水一样倒出来的大段信息，银古则对桓德人更加熟悉些，这个对观测异常狂热的文明，很容易陷入对理想的陶醉之中，借用白一清的意识波出声提醒道：“探努站长，请说重点。” 水晶多边体下的触须又一次纠缠起来，探努也注意到自己跑题了：“咳咳咳，重点就是在这种体系之下，观测者的观测，或者说人的意识，是非常坚韧的。” “我知道，在人类或者是别的文明的艺术创作，幻想故事这些东西之中，会有一些什么精神控制，思维改造之类的情节，但实际上，在我们的观测中，类似的行为都是不可能的，人的意识，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稳定的东西。” “如果要用具体一点比方，意识就像是绝对稳定的水一样，你可以切割，揉捏，用各种手段改变它的形状，但是它最终还会复原；你也可以往里面增加一些东西，但是也只是让意识中多了一些东西而已，水还是水。” “它们不会和任何东西发生反应，从而改变自身的性质，自始至终，都是水，也不会改变形态，既不会变成气态，也不会变成固态，永远都是液态。” “意识看似会随着人的知识阅历，以及遭遇的事情不断发生变化，但也只像是变换了盛放的容器，添加了点东西一样，究其本质，始终是那团水。” “所以，你明白你们两个特异的地方在哪了吗？”探努说完，用那个水晶多边体紧紧地盯着人类青年，这些水晶，实际上相当于桓德人的眼睛，让他们能够看到和普通人不同的世界。 白一清还在消化刚刚探努传达出来的信息，对方非常照顾人类青年，所以不难理解其中的知识，银古则比白一清要迷糊些，他从来不关注这些东西，即使是现在明白需要多思考，这种类型的话题也在他的范围之外。 “是什么？”银古想要对方给出更加简洁明了的答案。 “我们的意识，改变了，是吗？”白一清有所明悟般的喃喃道。 探努做出满意的姿态，用那清澈的声音继续说道：“没错，你们的意识发生了改变，你虽然是个人类，却变得像星之民一样观测世界，而银古本应该已经战死，却还没有身体的活着，你们的意识必然发生了某种改变，构成你们意识的那团水，已经不再是水了。” “而这种改变，肯定与世界的本质有关，是我们还没有观测到的，世界的某个部分，让你们发生了这种改变，也许那就是比微末之处更微末的地方，不，这其中可能还蕴藏着更多秘密！” 探努头上的水晶突然变得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闪亮，他用触须缠上白一清的手臂，身体发出颤动，声音变得高亢：“白一清，你要不要来我们这做实验，有你的配合，我们一定可以解明你身上的真相！” 桓德人再次在对人类青年的讲解中，激发了自己的情绪，将原本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满心沉浸在对世界真相的渴望中。 每一个桓德人，最终极的理想，就是观测到世界的全貌，他们相信，那与生俱来的水晶多边体感官，就是用来实现这个理想的，哪怕这个世界看起来似乎永远观测不完，永远有更深一层的未知，他们也从未气馁，反而更加充满动力。 如今，新一层的未知似乎就摆在面前，只等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穿后面的世界，探努仿佛能看到，那隐藏不知多少年，等待被人发现的鲜嫩模样。 白一清连忙挣脱，看着这个原形毕露的科学狂人，义正言辞的拒绝对方：“探努先生，你虽然看起来有些想法，不过似乎还没有很明确的方向，而我还需要继续保护地球，还是等你的研究更进一步，更有可行性的时候再说吧。” 探努则是不以为意的说：“保护地球？你已经让地球加入了联盟，本身实力又还算不上真正的高阶战士，对噬虫的战斗不少你一个。” 白一清一愣，突然发现，探努说的好像没错，银古和自己最初想做的就是，借助新技术，让人类能够联络上星之民，加入联盟，现在，这个目标似乎已经达成了。 一种茫然，在心间弥漫出来，包裹住全身，白一清突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之后要做什么好，这两天才会变得很无聊。 继续训练变强？白一清在见过希欧夏，云尧还有其他强大战士后已经明白，光凭训练，自己多半是赶不上这些人了，不然也不会被他们嫌弃了，如果要凭强大才能解决问题，那肯定轮不到自己。 如果只是从身边的事情做起，保护好自己的母星，自己的身边人，正如探努所说，在加入联盟的现在，自己对于战局谈不上可有可无，可也谈不上不可或缺，自己的确还可以继续地球的战斗中发挥作用，可是这些换个战士也能做到。 自己比原来那个白一清要强很多，可又比银古弱太多，在白一清和银古的中间，一时之间，青年竟找不到自己应处的位置了。 难道真的要拿自己去做实验，探寻世界的奥秘，找到击败唯一意志的线索？青年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 银古也感受到了搭档心中的困惑，虽然他一直都认为，白一清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但是，作为指导者也不能不负责任的说“不必担心，你一定会超越我”这种话，所以前圣星选择用自己的方法来表达认可。 “保护地球当然需要你，一清，让人类从这场危机中保全下来的，不是我，正是你和你的同胞们。” 感受到搭档的关心，青年先将心中的犹豫打散，一路走到现在，他已经学会不要让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困扰自己，不论如何，继续提升自己总是没错的。 想通了的白一清正打算更直接的拒绝时，探努却是自顾自的又说起来：“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现在的确也没什么头绪，要是拿你做实验出了意外，可就没有第二份材料了，确实应该谨慎一点，有了更具体的理论后，再来实验。” 人类青年瞬间不寒而栗，当即下定决心，之后即使桓德人真的有什么线索，自己也绝对不要去配合实验。 就在探努自言自语，打算暂时放弃实验，白一清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警兆从意识网络中传来，白一清瞬间抬起头：“又来？不会又是一个乌奥汉人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速之客 这回的访客却是换了人，远比云尧要高调的多。 东海级海上要塞舰的上空，四艘比东海级还要大几倍的黑色飞船正悬浮在离海平面五六百米的高度上，洗蓝的天空之下，无云的晴朗天气当中，显得格外显眼，抬头仰望，有种似乎整个世界都被阴影覆盖的感觉。 这些飞船和星之民的星舰也截然不同，结构更加复杂，外观也更富机械感，尖头圆身，各种类似炮管的部位暴露在外，装甲极具工业的厚重感，比起星之民那简约风的飞船，这种风格看起来和人类更加接近。 “我们是特斯维环圈，捕食者军团伶俐狐部第十一远航舰队，带着善意而来，希望同地球文明建立友好的合作···” 此刻的地球上，所有能收到无线电信号的喇叭，都在播放着这段广播，最令人惊讶的是，用的是地球语音，并且每个地区的广播，都用的是当地的语言。 与此同时，一艘小艇从这支舰队最大的战舰中放出，徐徐向东海级靠近，看样子准备降落，只不过，白色粒子弥漫，一群身影挡在了这艘小艇的路线上。 “你们星之民还是这幅样子，嘴上说着不干涉别人，实际上霸道的很。”小艇的舱内，一个穿着军服的身影，对眼前的星之民战士们饱含讥讽的说道。 他和他身边船员们，体态和人类接近，不过肤色呈红褐色，体格也要更健壮些，而最不同的则是眼睛部位，眼白是黑色的，瞳孔的部位则是黄色，头上戴着代表舰长身份的军帽，但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威严的感觉，反倒更像是个军师。 这群星之民战士则不为所动，依旧如同城墙一样挡在小艇前，只有为首的一名战士平淡中带着警惕的开口：“特斯维想干什么。” 这是星之民驻地球部队的指挥官，戍林卫第十七行星阶队阶长奥修，一名久经战阵的高阶战士，身强体壮，不动如山的立在队伍的最前方，虽然是指挥官，却很喜欢亲临前线。 小艇内的特斯维舰长福克斯则是笑眯眯的回答：“就和我们广播里说的一样，是来和地球人建立友好的关系的啊，难道这宇宙中，只有你们星之民可以和别的文明往来吗？”说完，这张笑脸突然就皱了一下，他发现他们的广播已经被掐断了。 奥修没有回话，只是用漂浮在战甲旁的六个菱形晶体对准了特斯维的战舰，随时准备发射，他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特斯维人面对比他们弱小的文明，目的永远只有一个，掠夺这些文明的资源，无非是行为处在哪个阶段的区别。 而且这个伶俐狐部舰队到来的时机非常有针对性，努如之刃刚走，戍林卫刚来，正处于还在建立防御体系的阶段，如果再等些时日，即使他们有空间转移的手段，也没这么容易进来。 戍林卫和努如之刃不同，负责各种要塞据点的防守任务，主要依托建设起的坚实防御体系作战，同样是行星阶编制，人数也会比普通作战部队更多，现在被人打了个时间差，钻空子直接进入地球，奥修其实很恼怒，没有五官的脸上，脸色有点难看。 不过奥修倒也不担心真的和对方动手，只有这四艘船还构不成威胁，更别提还有尤安拜大师在，不如说，他正期待有动手的机会。 福克斯见对方油盐不进，便换了个说法：“不管怎么样，你们应该让地球人自己做决定不是吗？” 星之民们还是没有让开道路，大有一副就等你硬闯然后名正言顺开火的架势，福克斯“啧”的啐了一口，原本想的是借对方立足未稳的机会给这帮死脑筋来个下马威，没想到遇到个硬茬子，丝毫不遮掩对他们的敌意。 没有办法，福克斯只得向海面上的人类战舰发出通讯，申请会面，他知道只要人类同意，那么这群星之民再讨厌他们，也得让开路。 海面上，东海级要塞舰的会议室内，现在只有同盟的人员在此，联盟代表团则是自己回避，不打扰人类自己的决定。 他们刚刚收到伶俐狐舰队会面的申请，这打断了原本与联盟的会谈，同盟以及各个国家的代表正在热烈讨论对特斯维人的应对。 “特斯维人不告而来，来者不善，不仅直接压到我们的头上，还不经允许，擅自向全球发布广播，这明显是想逼迫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多言。”王守正从白一清那里早就得知过特斯维人的情况，对这伙人并不算陌生。 他原本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星之民对于敌对势力的说法，但没想到，对方却是用自己的行动来坐实星之民的那些判断，他对于特斯维的这副做派很是反感，也不觉得地球欠缺这种人能提供的东西，所以力主直接赶走他们。 福特则明显有不同看法：“您似乎对这些特斯维人有很深的偏见，王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不管是星之民，还是特斯维，都是外星人，我们不可过度敌视其中一方，也不可过度相信其中一方，我觉得与可以和星之民制衡的势力建立关系没有坏处。” 福特对特斯维的出现是十分开心的，事实上，他也很担心联盟在地球一家独大的情况，尽管对方多次声明不会干涉地球内部的事务，但不管嘴上怎么说，他们都有随时出手干预的能力。 而星之民的理念也明显与自己不合，福特以后如果真的要逐渐成事，可不敢指望对方无动于衷，而特斯维的出现恰逢其时，既与星之民不和，又展示出了与之抗衡的实力，这样的帮手显然比其他联盟盟友更加合适。 作为同盟委员长的石珊也在激烈的讨论中仔细思考对策，在场人员中，希望与特斯维接触的和不希望的，大概是对半开，这也表明了，同盟内部掩藏的分歧，在中枢单元危机解除后，又开始渐渐浮出水面。 现在的同盟就像一个劣质的机器人模型，之前用大力气将松散的零件安装上去，看起来像模像样，可是多活动几次，就会原形毕露，零件散落一地。 石珊本人对这个十分会挑时间出现的特斯维舰队有本能的不信任感，可是作为同盟委员长，她也不能在对半开的情况下，强行压下对立的意见。 “如果同盟真的不愿意和特斯维人交谈的话，我们以本国的名义来和他们接触，这样同盟不会反对吧。”讨论间，布里塔国派来的代表突然这么说道，讨论的风向，似乎也以这段话为分水岭，产生了变化，希望接触的国家代表纷纷表示可以自行交流。 石珊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她最担心的情况，最终还是出现了，同盟终究还是没能形成足够的凝聚力，让各国如指臂使的行事，这种情况的发生也就不可避免了，她只得做出决定。 她没有权力阻止那些国家自己和特斯维接触，既然如此，还不如以同盟作为主导来谈话，起码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会放心点。 “既然特斯维暂时没有露出敌意，那我们也可以展示对宇宙的开放，同盟接受特斯维会面的申请。”东海级舰桥上，石珊代表同盟，表情凝重的对屏幕另一头的福克斯给出答复。 这位看起来像军师一样的舰长喜笑颜开，眼角间还有一丝对自己决定的沾沾自喜，他快活的笑道：“感谢人类做出了明智的决定，事不宜迟，请您赶快通知星之民放行，尽快开始我们的谈话。” 坚毅的委员长却摇了摇头，不卑不亢的说：“不必了，我们与联盟原定的会谈还在进行，请贵方稍事等待，特斯维文明，应该也有先来后到的礼节吧。” 刚刚还春风得意的福克斯瞬间眯起了眼睛，用那黑黄色的眼睛，直指这个文明落后又身材矮小的女人，语气变得尖锐起来：“那么能否先让我们在地球上找个地方落脚，也好为会面准备一番呢？” “以贵方刚刚展现出的能力来说，似乎并没有这个需要吧，还请你们在会面安排决定前不要再随意行事。”委员长依旧没有松口，毫不胆怯的回应对方不客气的目光。 福克斯看起来对于同盟会回敬他们的行为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多言，最后留下一句话：“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很期待今后与地球能建立良好的关系。” 说完，通讯关闭，天空之上，那艘小艇也不再试图降落，重新返回那巨大的战舰当中。 石珊远远看着那巨大的战舰，深深叹了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想到刚刚和宇宙文明有所接触，麻烦就接踵而至，但她也不想感慨地球的命途多舛，因为从噬虫到来的那一刻起，人类就没有了选择，唯有面对。 第一百八十三章 特斯维 特斯维造访的当夜，同盟与联盟今天的会谈因为此事而稍稍拖延了一下，刚刚结束，但同盟的代表团却也不能马上去歇息，还得继续加班加点的准备和特斯维人的会面。 白一清站在走廊上，看着奔走忙碌的委员会委员们，神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抬头望向天花板，在那上面，特斯维的战舰还停留在那里，连光学迷彩都没有开启，尽情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但当意识波想进一步深入，探知内部的情报时，却十分费力，难以寸进，意识波好似扔进一滩淤泥之中，什么都看不清，白一清今天已经试过很多次，但这次还是无功而返，除了自己肉眼能看到的部分外，意识波并不能看到更多东西。 “不用试了，特斯维人和我们打交道这么多年，自然很注重防止意识波窥探。”银古则是早就知道结果的样子劝说搭档，他和特斯维人交过不止一次手。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白一清还是有点不服输，想不通意识波怎么被挡住的，这又不是什么电磁波，光波之类的东西，之前他还从未遇到过意识波看不了的东西，即使是噬虫，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至少也是能看到噬虫内部的。 “在装甲的内部，加上一层内部含有大量无用信息的填充物就可以了，这是其他文明防备意识波最常见的手段。”银古一边解释，一边还从意识网络中传授了更多的细节。 唯一可以制约星之民意识波范围的外界因素就是信息量，在一片真空，没有什么东西的宇宙里，意识波延伸距离甚至可以以光年计，但反过来，如果信息量超过了处理能力的极限，那么一厘米可能都突破不了。 所以用过量无用信息来屏蔽意识波就成了最简单易行的方式，即使星之民可以调整自己想获取的信息，只要将那些屏蔽用信息设置成和重要信息是同种类型就无法被回避。 比如即使意识波不获取视觉信息，只想听到内部的说话声，只要屏蔽板里附上过量量的声音信息，哪怕没有播放，只是些声音文件，星之民也无法绕过屏蔽板，只去听想听的东西。 这种手段原本是星之民自己使用的，出于隐私，或者保密之类的需求，星之民自己也有许多地方需要屏蔽意识波，而和其他文明接触时，就有些人出于各种原因将其泄露了出去。 毕竟星之民的这种可以无声无息探查大范围情况的能力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很多文明正是因为意识波这种能力，才始终提防星之民，不愿与他们来往。 不过银古感觉即使是这样，特斯维这几艘战舰也过于密不透风了，如果说以前的屏蔽是一个拼接起来的木盒，那现在就像一个全部焊死的铁盒一样封闭，银古不知道这几十年他们干了什么，有了这么大的进步。 “你们就不管管吗，现在特斯维这种明显和你们不对付的人都拿到这种办法了。”白一清有点奇怪星之民这种态度，再怎么对其他文明友善，也不至于无视对自己的威胁吧。 银古被白一清突然一问，也察觉到了不对，以前他是专注于和噬虫的战斗所以没有留心，但星之民在宇宙中也不止会和噬虫交战，敌视星之民的，对星之民有所图的，或者单纯十分残暴的，屏蔽意识波的手段被他们拿到的确对星之民不利。 想不到答案的两人，便又在意识网络中联系上尤安拜，想听听这位大师的答案。 “很简单啊，因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这个方法在我们还不是星之民的时候就流传出去了，那时有一二十亿人能和其他星球来往，怎么管得住。” “现在想管又怎么管，把知道这个方法的人都干掉？星之民当然不可能这么干，所以就只好放着了呗，最多就是星之民自己不再去开发能被外族轻易使用的屏蔽方法了。” 尤安拜那懒洋洋的声音通过网络传来，他似乎正无聊着，还兴致勃勃地告诉了白一清一些星之民自己用的屏蔽方法，除了基本的物质层面的方法外，还有许多辅以意识波和心相的方法，对重要的机密，更会使用多重手段来确保不被意识波高手所刺探到。 接着年轻大师又补充了几句：“再说，这个方法流传出去，也有点好处，许多联盟外的三级文明正是拿到了这个方法，才对我们不那么有敌意，变得能正常交流。” 白一清听完若有所思，倒不是对这件事背后代表的什么道理有想法，只是想到，星之民这样强大的文明也会有这种麻烦，对于之前从银古那感受来的，星之民对其他那种有点扭捏，拧巴的态度稍稍有所理解了。 前圣星的心情却更加复杂一些，他则是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宇宙中能够星际航行的三级文明并不少，所以星际间的交流除了星之民联盟之外也有许多，也有其他文明建立起了沟通不同星球文明间的体系，联盟与他们一同构成了星际关系的脉络。 而在目前已知的，这种星际交流的圈子里，特斯维的名声也是臭名昭着的，几乎所有三级文明都知道，这是个极具野心的文明，如果有实现的可能，特斯维无疑会想征服所有文明，没多少人会怀疑这点。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有大量的星球文明愿意与特斯维建立关系，进行各种合作，甚至一些比较弱小的文明，他们本身没有星间航行的能力，只是借助三级文明搭建的平台得以和星际沟通，这样的文明也敢于和特斯维来往。 这其中的大多数最后均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有的被特斯维纳入环圈之中，成为低等星接受特斯维的统治；有的则是重要资源被完全掌控，命脉被握于他人之手；更不乏资源被压榨殆尽，最后文明沦丧，星球沦陷，被特斯维当做垃圾场一样抛弃的存在。 而即便这样的悲剧重复无数次，却仍然有新的星球在知情的情况下，加入到这个行列之中。 与之相对的，星之民从未主动进犯过任何文明，并且尽量避免干涉其他文明，却如尤安拜所说，因为自身能力，常常受到其他文明的戒备。 哪怕有的星球已经在遭受噬虫袭击，他们宁愿独自苦苦支撑，也不愿意和星之民合作，对于星之民有种骨子里的不信任，只有掌握了那些防备他们的手段，态度才有所好转。 这种境遇令现在的银古感到唏嘘，他以前不会思考这个问题，此刻心中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虽然看似没有关系，但银古却莫名觉得，这种情况背后，藏着某些会妨碍消灭噬虫使命的因素。 而白一清似乎也想到了类似的问题，向看起来比银古要更懂这些方面问题的尤安拜问道：“像你说的，宇宙间的文明还都挺警惕的，可他们为什么又都对这个劣迹斑斑的特斯维不提防呢？” 尤安拜这时倒是稍稍把一贯的那种懒散态度收了起来，用无可奈何的口吻细心回答：“他们不是不提防，只是既防不住又忍不住，特斯维的确很发达，能够给这些文明很多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更有不少人，干脆是很喜欢特斯维人的行事方式。” “星之民追求用秩序来维持文明，惯于用各种规则约束自我；而特斯维人则崇尚绝对自由，讲究胜者赢得一切，行事无所顾忌；许多文明虽然不喜特斯维，但其实更加认同他们的那套规则，愿意参与其中，即使成为败者，也只想在这套规则中重新开始。” 天才大师无奈的是，特斯维和噬虫不同，所以按照星之民的理念，他们不该干涉这种行为，这是这个文明所选择的可能性，可现实是，特斯维正不断侵蚀着联盟对抗噬虫的努力，而且也可以感受到，他们对于星之民的虎视眈眈。 所以星之民现在保持着一种十分微妙的克制，在被噬虫袭击的星球上和特斯维时常有武力冲突，但又始终没有将其升级为全面战争，哪怕战争与和平之间看起来只隔着一层纸，却终究在理念的约束下不愿主动捅破。 连尤安拜都觉得这种情况有点难受，他想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许多文明才更加喜欢特斯维人的那条道路，哪怕自己是其中的败者，也只想在这条道路上重新出发，即使路上并不都是好事，也比其他的路更加好走。 尤安拜想到这里，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意识波从太空中穿过大气层，来到海面，注视着那位宇宙中绝无仅有的存在：“你的国家好像会把这种行为叫做与虎谋皮，或者火中取栗，你觉得，地球人会这么做吗？” 白一清这下被问住了，他好像真的没法确定，青年想，地球上喜欢特斯维理念的人大概也很多，因为这是最解放人们天性的生活方式，如果特斯维真的拿出什么有诱惑性的东西，要地球人会为此放弃联盟也完全可以想象。 青年只能试探性的问到：“如果地球人真的接受了特斯维的邀请，你们会怎么做。”不仅仅是尤安拜，白一清还在关心银古的反应。 前圣星没有说话，尤安拜则是不以为意，用玩笑般的口吻说着：“那我们就只能做好地球被特斯维吃干抹净的准备咯，如果他们打过来我们还可以出手，要是人类自己把自己卖了，那我们大概就只能替你们留个火种了。” 天才大师像是吓唬小孩样说着，白一清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分不清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会面 特斯维的伶俐狐舰队，在和东海级通讯过后一直停留在太平洋上空等待会面的正式通知，同时还一直被驻守地球的戍林卫严密监视，防止他们私自离开战舰在地球上随意行动。 辽阔的海面上，巨大的船舰好似被抓住的巨兽，困在天空之中，又像是蛰伏的猛虎，只等一个时机，扑向疮痍的大地。 舰内，舰长室中，福克斯摘下了代表舰长的帽子，双手在桌上合拢，面色低沉的听着副官的汇报，露出阴翳的眼神，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问：“真的一点机会都找不到吗？” 面前和他一样黑目黄瞳的副官答道：“星之民的监控非常严密，战舰只要稍有动作，他们就做好了准备。” “硬闯呢？只要之后和人类达成一致，那些没脸杂种也没办法。” 年轻的副官做出为难的表情，稍有犹豫的说：“据态势分析组的报告，他们似乎一直保持着备战状态，分析组判断，我们一旦想要强行突破，他们便会直接对整个舰队动手。” 福克斯啐了一声，带着厌恶的神情发出狠毒的声音：“这些没脸杂种，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舰长没想到，人类都已经松口答应了会面，那些死脑筋居然还是这么强硬，本想在会面之前，多和几个人类国家接触，争取些支持者的，看来不太可能了。 “这些低等种族，就这么放任星之民对我们乱来吗？”福克斯旁边的座椅上，副舰长威塞尔十分不满的哼哼着。 “刚找到新靠山，当然不敢得罪他们，再说，多半也听了关于我们的些风言风语，不明白真实的环圈，”福克斯面带不屑，挥挥手让副官退去，“地球人既已答应会面，那他们就不重要了，星之民现在的态度倒是很值得思考，你怎么看，威塞尔。” 威塞尔的表情这才变得严肃起来：“恐怕离全面战争的到来不远了。没脸杂种现在的动作越来越没有顾忌，永穹星那些大人物们看起来也快忍耐不住了。” 褐发舰长搓捻着手指，眼神不断变换，最后淡淡的开口：“总之，先完成我们的任务吧，这个文明内部充满了分歧，也有些不错的资源，很适合环圈，凭星之民他们那假惺惺的作风，搞不定的。” 特斯维抵达的第三天，同盟和特斯维的会面终于正式敲定，即将开始，特斯维这边直接由福克斯舰长全权代表，他的决定即可视为特斯维环圈的决定，和努如之刃不同，虽然是一支军事部队，但也承担外交功能，这是特斯维军队的特点之一。 联盟并未介入其中，虽然星之民和特斯维关系紧张，但也一贯保持自己的主张，不会干涉盟友的外交关系，联盟中和特斯维保持贸易关系的成员也不在少数，星之民除了对他们保持密切关注外，不会多做什么。 在之前和联盟会谈的会议室里，石珊等同盟代表和福克斯，威塞尔这些特斯维代表坐在相对的两张长桌上，主人神情严肃，客人春风拂面。 福克斯可以感觉到，他们中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他来此的任务，就是为了推倒这面墙壁，不管用什么方法。 为了这个目的，福克斯在会面开始后，逐渐将他们到来的目的，想要和地球缔结的关系，以及能够提供的东西都娓娓道来。 特斯维最重要的目标便是，在地球建立一个通商口岸，人类可以在此购买从特斯维环圈中而来的各种商品，从日用品，到轻重工业用品，再到武器装备，都可以购买，而特斯维则可以在此购买地球的特产，一些独特的产品，还有特别的资源等等。 “委员长女士，我们代表特斯维环圈，带着诚意而来，我相信环圈的各种产品都对地球很有帮助，这是星之民给不了你们的东西，而联盟当中的其他人也不会有比我们更多更好地东西，除非是从特斯维这里买去的。” 福克斯脸上是充满自信的笑容，那是对自己文明的自信，不管是对星之民还是特斯维来说，在已知的宇宙范围内，特斯维的确都称得上是技术最发达的之一，而在最发达那些文明之中，环圈又是最注重星际贸易的。 所以舰长非常自信，尽管眼前的这位女士对特斯维充满了戒备，但只要地球有贸易的需求，那么人类便一定拒绝不了特斯维。 “女士，请您一定要认识到，这宇宙之中，能为你们提供帮助的，绝对不止那些星之民，事实上星之民本身根本提供不了多少帮助，他们不关心噬虫之外的事，更多的时候只喜欢让别人做，或者干脆就在一边看着。” 福克斯黑黄色的眼眸紧盯着石珊，同时也在留心同盟其他人的反应，在那其中，一位金发碧眼的男人便站起来回应道： “石委员长，我想我们没理由拒绝福克斯先生带来的诚意，地球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与其和那么多的联盟成员一一谈判，不如由特斯维一次搞定，他们一家就能提供足够的货品，这更有利于地球的重建，而我们需要提供的，只是一处本来就是废墟的地方。” 福特的话引起许多人的赞同，这几天和联盟的沟通的确不太顺利，那些盟友为数众多，虽然在一些比较有实力的文明主持下建立了一个贸易体系，但谈判起来依旧很麻烦，重要商品还是需要单独沟通。 而特斯维能够提供的产品，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看起来都要更胜一筹，显然更加具有吸引力。 看着越来越多原本十分警惕的人陷入沉思，福克斯满意的微微点头，他可以看到，那堵无形的墙壁，已经摇摇欲坠，正当他想乘胜追击，抛出更重磅的筹码时，一个黑发的男人开口了。 “福克斯阁下，在商讨实际的方案前，我有一个问题向请您回答一下。”男人看着异星舰长的眼睛，眼神中看不出态度，声音也是云淡风轻。 福克斯面色微变，如果说刚刚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壁立在双方中间，那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堵实实在在的铜墙铁壁，让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作为特斯维代表他还是看向男人面前的名牌，热情的回答：“请讲，这位，王守正先生。” 王守正正襟危坐，略微停顿一下，等到确认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之后，不慌不忙，一字一句的徐徐问道：“阁下已经掌握地球的语言，而我看这个口岸的位置选择也十分讲究，你们想必对地球已经做过很多研究，不是第一次来地球吧。” 福克斯的面部肌肉不住抽动起来，他已经大概能猜到对方想要问什么了，但还是只能点点头：“的确，我们自然是要做些准备，才能来此和各位进行沟通。” “那么，你们应该也早就知道，地球在遭受噬虫的袭击，那么我请问，如果你们真的想帮助地球，为什么选择现在才出现在人类眼前呢？”王守志非常清晰的问出最后的问题，没有愤怒，没有指责，不动声色，却又掷地有声的回响在会议室当中。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也不会动摇福克斯真正的任务，更不算是他第一次被用这种态度说话，但是福克斯还是微微眯起眼睛，直直的盯住这个胆敢直视自己提出质疑的低等种族，他此时极度不快。 不过，却还不到发作的时候，福克斯略微变色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在心中斟酌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而就在此时，那位让福克斯看着很顺眼的金发男人宛如是和他心意相通般张嘴，替他客气的回答道：“王先生，你提的这个问题似乎和我们的会议没有关系，重要应该是福克斯先生能为我们提供什么帮助，而不是什么时候提供的帮助，不是吗？” 王守正看了金发男人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玩味的笑起来：“不要紧张，福特先生，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和鲜花一起送来的还有什么而已，你们最懂这个了，不是吗？” 福特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又马上收了回去，表情倒是丝毫没有发生变化，一如既往地谦恭，柔和，不过却再也没有对王守正开口，而是继续向特斯维人咨询通商相关的问题。 原本被福克斯点燃的氛围被王守正浇灭，随后又由福特勉力维持，这次会议就这么不温不火的进行下去，直到尾声。 福克斯开始的那股势头被打断后，会议就再未有什么进展，但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表示他们还会再来拜访后，就返回战舰离开了，这点令星之民感到有点意外，不太像是特斯维人的作风，不过也不可能去探究原因，便也乐见其成了。 会面结束后，石珊在会议室当中多留了一下，一脸疲惫的样子，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她有点吃不消了，不过在稍事休息后，还是强打精神，向一旁一起留下的王守正问道：“你觉得，特斯维人有什么目的。” “目的很明确，无非是吞并地球，或者是掠夺资源之类的，从他们过往的事例，以及现在的做法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星之民及时出现，我看这支舰队现在还在趁着中枢单元来袭抢地球的东西，他们恐怕已经等很久了。”王守正毫不犹豫的答道。 石珊点点头，又做出苦笑的表情：“可是，和他们的贸易的确很有吸引力，我都有些动心了。” 王守正也叹了口气：“人类终究还是太弱小了，我们拦不住他们。” 石珊又略抱期待的问：“星之民那边，真的不打算干预吗？” 对星之民有所了解的男人摇摇头：“我们不能指望星之民不拨弄人类的同时，又要求他们去拨弄其他人。” “你说得对，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好处占。”年过花甲的女人长吁一口气，不再多言，回忆联盟的话语，回忆特斯维的态度，又想起各国代表心思各异的样子，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随即心中又立刻变得坚硬。 个头不高的老人，站起来，向房间的方向走去，心中已经开始准备明天的会谈。 第一百八十五章 悼念 中枢单元来袭之时是11月，待一系列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这一年也到了末尾，全球迎来一轮大范围的强降雪，这罕见的天气，不知道和一个月前那场几乎毁灭人类的浩劫有没有关系，但一场对于这次袭击的悼念，就在这轮大雪中开始了。 华国，原燕京，鹅毛般的大雪从昏暗的天空中洒落，宽阔的广场上早已积起了厚厚的积雪，一大清早就伫立在雪中的人们，身上也被细碎的雪点覆盖，好似要将人心也冻结起来一样。 哀切凄长的乐曲，在广播的扩散下，在雪中回荡，明明还是一天的开始，却让人感觉什么东西已经结束一样。 渐渐地，无声的抽泣也从雪地里拔出，接着是悲伤的哀鸣，再接着是嚎啕的大哭，在这场全体的哀悼中，人们不是为那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感同身受，而是为自己身边的亲朋挚爱而撕心裂肺。 这是同盟为了那场刚刚结束的惨剧而举行的集体悼念，这场人类史无前例的灾难被命名为第一次大袭击。 人们在此悼念大袭击中不幸丧生的三成同胞，悼念在这场战斗中英勇牺牲的勇士，也悼念，一同逝去的人类辉煌。 而在这个广场之外，还有很多人不忍被其他人的悲伤感染，自己默默地在住处为逝者致哀；还有的人是为自己与悲剧无缘而庆幸，同时为不幸者祈祷；亦或者，前往那绝天离人之地，寻找最后的希望。 广场上，白一清也来到了这里，他和同来的洛轻云都穿着一身黑衣，为逝者默哀，而站在女孩身旁的还有一个更加娇小，一身素衣的女孩，正是洛轻云的好友小梅。 小梅原本也在默哀，只是不知不觉，眼泪就从眼角划过被天气冻得冰冷的脸庞，接着就双手捧住脸颊，身体止不住的抽搐，最后，终于坐倒在地上，和身边的人一同失声痛哭起来。 那场袭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女孩和在袭击当中一样，忍住心痛，不停在工作，休息，工作，休息，用做不完的事情，麻醉了自己的神经，直到如今，迟到了一个月的悲伤终于再度爆发，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 许多此刻也在痛哭的人也一样，这场袭击太过沉重，袭击刚刚结束时，还要住在废墟间的帐篷里，吃穿用度都不能顺畅保证，所以人们没有时间悲伤，只顾着活下去。 到了现在，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人们现在起码不用住在帐篷里了，吃得也不再都是干粮，通讯也渐渐开始恢复，幸存者们又找到了仅存的牵绊。 也是这时，同盟决定组织这次集体哀悼，让人们将压抑了一个月的情绪释放出来，也算是，给这次袭击画上一个句号。 洛轻云躬下身子，将娇小的女孩抱在怀里，轻抚着她抖动的背脊，用温暖的话语，化开心中的冰冷，希望能让这个惹人疼爱的姑娘，早日重新绽放笑容。 白一清则在一旁轻叹一口气，呼出白色的雾气，环视着广场上的人们，自己终究是没能救下更多的人，只希望，可以阻止同样的悲剧再度发生。 哀悼仪式结束后，洛轻云送小梅和小梅剩余的亲人一同离开，白一清则站在一颗被白雪裹住的树下等她一起回宿舍。 看着广场周围的景象，因为哀悼仪式而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袭击结束已经一个月了，地球总算逐步回到了正轨，除了人们陆续住回用新技术快速搭建好的居民楼外，重建工作也有了很大进展。 同盟的重建计划已经初步制定完成，决定借这次袭击的机会，直接将全球的避难系统借着重建计划中重新打造，彻底融为一体，新的城市规划，将以各个大小避难区为基础进行延伸，以此构建出新的城市网络。 而这个过程中，第一第二产业的恢复惊人的迅速。 耕地的毁坏程度惊喜的比预期要低得多，也许是拜中枢单元为了集中噬虫攻打避难区和通讯塔所赐，再加上新技术以及联盟盟友的支持，农业生产的恢复已经开始；单就农产品而言，也许很快就能恢复到袭击之前，甚至比之前更好的地步。 工业生产的恢复则要稍逊一筹，尽管一些重要工厂在同盟部队的保护下得以幸存，但是地球大部分的工厂都被摧毁殆尽，工业体系可谓是倒退几十年。 虽然在新技术工业的强大产能下，人们的生活用度，农业生产用的化肥，各种工程器械等比较重要物品的生产工作已不成问题，但想要为人类提供像以前那样丰富多彩的公共产品，可能还需要过些时日。 第三产业的恢复，就要麻烦多了，依托于第一第二产业存在的第三产业被破坏的最干净，虽然从业人员大都还在，但就像一颗树一样，将土挖走，树枯死掉之后，即使再把土填回来，树也没法活过来。 而第三产业，还承担了许多就业，同盟最近这段时间，正在头疼这些原本的三产从业人员如何安排。 令人高兴的是，同盟看起来有不少时间处理这些问题，这一个月里，噬虫都没有再度来袭，不是被联盟驻防部队拦下，而是根本没有来袭，看起来应该是唯一意志为了地球透支了周遭星系的噬虫，短期内没有办法再度袭击了。 白一清猜，多半是和星之民取得联络后，唯一意志也知道再像之前那样强攻地球已没有意义，所以也没有急着发动下一轮攻势。 特斯维人之前离开后，又造访了一次，这一次依旧没有达成建立通商口岸的目的，不过特斯维最后还是开放了一处作为贸易区的星球，地球人可以到此和各方进行贸易往来，对同盟和联盟来说，这种情况倒是不坏的结果。 联盟的其他成员也已陆续返回，现在只剩下星之民还在了，主要是在对接联盟送来的援助时，协助地球人熟悉联盟的行事规范，以及为后续的沟通建立好机制，不过到今天，也是他们该返回的时候。 事情按理来说应当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在青年听到广场之上的一些话之后，就知道，还没有这么简单。 “到底为什么，我们要遭这种罪！费了那么大力建成什么同盟，到底有什么用！” 这是带着哭腔的嘶吼声，在这个广场之中，白一清很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人类文明和大袭击这场相撞终究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裂纹，不论结果如何，不管什么理由，成为裂纹的那些人都已无法挽回，永远留在了很多人的心里。 不过至少，大部分人还活着，还活着就还有机会，青年这么想着，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去弥合裂纹，去做更多事情，这便是同盟和他的任务。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归途 白一清遐思之时，洛轻云也回来了，青年撑着伞迎了上去，两人一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路上稍微有点沉默，同盟清理的道路上，也被大雪所掩埋，只听得到踩在上面发出莎莎的响声，像是刮在心上一样，痒痒的。 女孩率先打破了沉默：“离开之前，你真的不去看看依然吗？”往日清冷的声音，在冰冷的天气里，反而显得有些温度。 “我之前不是看过了吗。”就在不久前，为了兑现袭击时洛轻云对依然许下的诺言，白一清化身银古偷偷出现在小姑娘面前，证实了他确实是受其父母所托去救下她，圆了那个善意的谎言。 女孩有些不满的嘟起嘴，她觉得青年是在明知故问，装糊涂：“我说的当然是你用真实身份去看望她。” 柳依然最近已经逐渐恢复了精神，正在变回往日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还能到同盟临时开设的学校里上课了，和洛轻云的关系也非常亲密，一口一个洛姐姐，叫的她都要被甜化了。 洛轻云觉得，白一清作为救下小姑娘性命的人，理应也看到这份成果，不是藏在面具后，而是用自己的眼睛看到。 青年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还是不了吧，她又不认识我，我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就够了，这都多亏了你，洛轻云。” 白一清其实也有点说不太清自己现在的心情，他为小女孩的转变感到高兴，也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依然父母的事情，但是不知是因为那个善意谎言的缘故，还是自己隐瞒身份的缘故，他总感觉，让依然看到原本的他时，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一旁的女孩撅了噘嘴，看起来对青年的顽固不太高兴，不过，洛轻云现在也了解男孩了，明白白一清这人对于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往往会十分纠结；但在纠结结束之后，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所以洛轻云也没有再劝说。 洛轻云想，大不了就自己以后带着依然来见白一清好了，没办法，谁叫这就是自己的工作呢，她要做的就是，推青年一步，让他不再为自己的责任而难过。 打破沉默之后，仿佛被天气冻结住的时间就流动起来，两人很快就回到了白一清的宿舍，男孩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没有很多东西，却也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看的女孩直皱眉头。 白一清现在还是一个人住，他原本想让老妈也一起搬过来的，放心一点，但是母亲因为担心老家的情况，还是回到了广直，一清外公因为疾病早些年就离世了，这个时节，她不放心一清外婆一个人。 所以现在，又变成了女孩在帮他收拾房间，洛轻云还和以往一样，完全容忍不了这种混乱的样子，一边动手，一边碎碎念白一清的毫无长进，青年也在女孩的指挥下忙活起来，叠放衣服，收拾行李，能够战胜中枢单元的男孩，这时倒显得笨手笨脚。 在被洛轻云嫌弃的过程中，白一清突然笑了起来，一种很怀念，很开心的笑：“过得真快啊，我想起来我们离开广直的那时候了。”那时也是，在女孩的嫌弃下，自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踏上新的人生旅程。 原本还有点莫名的女孩也露出唏嘘的表情，表情略微有点落寞：“是啊，不过，这次我不能陪你去了。” 三天前，白一清收到意识网络中传来的消息，又经艾巧的正式邀请，得知了星之民的一个提议，希望白一清能够去努如星一趟。 具体原因，要等到了才知道，但是白一清没有管那么多就先答应了，一是他对这个机缘巧合之下和自己产生联系的地方期待已久，一直想亲眼看看银古的故乡到底是什么样，也许自己会有些意外收获。 二则是要让银古回去看看家人，这也是早就和搭档说好的事情，虽然可以通过总网联络他们，但是这总归不如亲自回去看望的，也为此，银古还没通知家人自己的消息。 所以，今天，白一清就要和星之民代表团一同回归努如星了，星之民们特意待到了悼念仪式的这一天，也就有了他现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的事情。 “你怎么搞得好像我回不来了一样，中继站已经把总网接到这里了，一个传送我就能回来。”白一清稍微带点取笑的说道，上次收拾行李时，还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场大战，会这么快联系到星之民，会，可以这么和洛轻云开玩笑。 女孩也被说得有点脸红，有点羞恼的咬着银牙说：“还不都怪你，在那里说怪话，我还要想，怎么替你给阿姨解释现在这个时候还要出差呢，你还敢笑我。”说着就动起了手，狠狠掐住青年的腰拧起来。 一年过去，男孩还是这样常常没个正形，像个没毕业的学生，但洛轻云知道，他变了多少，还知道，自己也变了，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那副生硬的样子，没想到也变得会和人打闹，会关心原来看不上的人，还有了很亲近自己的朋友。 所以，嘴上没有说过，但是洛轻云心中，很感谢白一清，能让她有一份这么有意义的工作，还为她带来了令她舒心的改变，当然，要是男孩也能变得更加像样一点，就更好了。 白一清很配合的喊着疼，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但女孩之后还是心满意足，得意的看着男孩，随后脸色又渐渐平复，带上一丝遗憾。 而遗憾的也不只有她，白一清也有些不舍，洛轻云这一年多以来帮了自己很多，说实话，他很希望身边能有这样一个靠得住的朋友陪他去努如星，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小孩了，洛轻云也有很多事要做，星之民也有自己的规则。 所以，他不再多言，坚定了下表情，提上行装，郑重的看着女孩：“那么，我走了，我不在的期间，多保重，有危险就找星之民联络我。”虽然也许现在的他已经算不上不可或缺的战力，但他还是给出承诺。 洛轻云也点点头，双眼充满真挚的情感，想了很多告别的话，但是最终还是只化作了几个字：“嗯，谢谢你。” 青年转过身，准备离去，没有关门，而是放心的把自己的归处交给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洛轻云又张开了嘴：“一清，早点回来。” 白一清稍稍停顿，回头留下一个开朗的笑容：“放心吧。”随后化作粒子，消失在女孩的眼前。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努如星 人类还未曾观测到过的宇宙当中，和地球相隔非常遥远，距离可以说天文数字的天文数字的地方，一颗翠绿色的行星悬浮在这里，环绕着巨大的恒星旋转。 而在行星的表面，一艘星梭正在靠近这颗星球，被引力捕获后，朝着星球表面徐徐靠近，在星梭内的客舱里，白一清看着窗户外面的情形，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澎湃之感。 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地球，现在就已经出现在了宇宙的另一端，星之民的母星上，中枢单元袭击后，这个世界真是以一再超越自己想象的速度在自己面前展开。 星之民控制的星区内，对星之民本身的传送限制不多，但是飞行器的空间转移则会有严格的规定，不能随意的出现在任意地方，所以让白一清有机会慢慢体会这种世界变化给他带来的澎湃心情。 “先别急着兴奋，我先提醒你，努如星的引力，气候，还有光照条件等等都和地球不一样，你到地方了可能不太适应，最好提前准备一下。”意识波声音飘来，一旁亚麻色头发的星之民天才大师悠悠说道，他也跟着一同踏上返回母星的路程。 通过空间转移短时间内来到和原本环境条件大相径庭的星球，导致出现各种不适，乃至严重病症的情况，并不鲜见，星之民会称之为星球综合征。 也因为这个原因，不管是星之民还是别的文明，许多星际航线虽然有直接抵达的能力，但还是会选择传送到星球外围，再慢慢抵达目的地，在这个过程中让身体逐步适应当地的各种条件，只有那些频繁在两地转移的人，才能适应那种快速的变化。 人类青年点点头：“哦，谢谢提醒。”立刻在脑中添加上过往不曾有的知识，接着暗自惊奇，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个尤安拜虽然说起来比银古他们那些人都要小很多，但除了时不时的奇怪行为外，却显得很成熟，而且博学多识。 比如这个星球综合征，银古就根本没提到过，还有之前那些各种文明的相关信息尤安拜也很清楚，白一清知道，星之民虽然信息处理能力很强，但是掌握这些信息却也是需要花功夫学习的，这肯定不是随便哪个人能办到的。 “这没什么稀奇的，尤安拜在成为战士前，就已经是很出名的天才了，在大量领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这之后，他才最终选择成为战士，并一路晋升，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师。”得知白一清的疑问后，银古很理所当然的答道。 白一清受到了一阵冲击，虽然知道大师在星之民中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却也没想到这一个月来混熟的尤安拜能有这么惊人的过去。 不过，即使对这个天才大师的想法有些好奇，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白一清在总网里查阅应对星球综合征的方法，默默调整自己的状态，而在这个期间，这艘星梭也终于到达了空中港口。 离开船舱，可以看到分成上下好几层的港口里，每一层都悬浮着各种舰船，这个空港利用在空中的优势，充分增加了空间利用率。 白一清他们停靠的是供客运的一层，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港口中朝着出口处走去，那里会有前往各地的传送站，攒到一定人数，就会把客人一同传送走。 令青年意外的是，这个港口里最多的不是星之民，而是和他一样，来自其他文明的客人，有些是白一清见过的，还有许多种是他没见过的，很多人和他一样，带着新奇的目光，四处张望这个建在高空的港口。 “努如星上有不少常驻工作的异星人员，还经常会有和其他文明的交流活动，这个港口的客运功能主要就是为他们服务，星之民更多是用自己的传送来移动。”看出白一清的奇怪，尤安拜为他解释道。 年轻人点点头，呼吸着港口调整过的空气，有种以前第一次呼吸到大城市空气的新鲜感，接着就想展开意识波，近距离看看，这颗培养出银古的星球到底是什么样子。 而前圣星立刻察觉到并阻止了他：“停下，一清，在星区里，随意的用意识波扫视虽然并不违反法律，但却是很失礼的行为，被人察觉到比较麻烦。”这是连银古都会注意的常识。 “呃。”白一清急忙打断了自己的动作，也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几乎人人都掌握了意识波的地方，大概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规矩需要学习。 一旁的尤安拜看到白一清停下了动作，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谈起了接下来的安排：“离去见伊规星上还有段时间，你是要先去住处看看，还是再到处走走，我现在没有任务，可以给你当下导游，肯定比银古要强。” 在星之民给出的计划中，白一清第一件事就是去见群星的领袖，耀星之一的伊规，不过他很忙，所以约的时间还要再久一点，这之前的时间，青年可以自由安排。 白一清想了想，首先思考的是，要不要先去见银古的家人，毕竟他都等了那么久，没想到搭档却拒绝了他：“先把你的事办完再说吧，我既然知道他们都没事就不急，何况，我也需要做下准备。” 在前圣星一贯平静的声音里，少见的出现了一丝紧张，银古在愈发临近这个目标时，也陡然感觉了忐忑，失去了消息这么久，还变成如今这幅样子，该怎么和母亲交代，该和大哥，二姐说什么，又该怎么面对从小到大都见得很少的弟弟妹妹们。 曾经骁勇善战的圣星，现在一下子没了主意，所以他决定还是等见完伊规，自己的心没有这么乱之后，再去见家里人。 见状，白一清也感觉到银古在顾虑什么，所以打算就先让尤安拜带自己到处逛逛。 尤安拜待在地球的这个月里，出过几次任务，现在则没什么事情了，也乐得看看白一清会在努如星里受到什么影响，于是两人便离开空中港口，来到了大地之上。 “你可能听银古讲过，原来的努如被噬虫毁灭了，现在这个应该叫新努如星，不过大家还是更习惯直接叫它努如星。” “努如主要是我们用来生活的地方，有居住区，货品区，游玩区等等，星之民大部分都是工作时前往其他星区，下班时回到努如星来休息。” “像是，工厂，农田，或是别的什么生产工作，主要都放在其他星区，而母星除了和我们生活相关的地方外，大都是生态区，提供给那些野生生物···” 尤安拜就这么带着白一清一边朝着格青殿附近轻松的飞去，一边介绍着新努如星的情况。 虽然从太空中看，努如星和地球的样子差别很大，不像地球那样有大片的蔚蓝色，但是实际在处在地面上，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大区别。 森林，山地，平原，湖泊在白一清和尤安拜的脚底下掠过，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在自然中栖息，虽然和地球上的样貌不太一样，但是比起外星环境而言，不如说更像是一款幻想游戏里的风景，和地球有着微妙的相似。 新努如星虽然是星之民拿来作为替代母星的地方，但实际上，原本并不是一颗拿来居住的星球，是用来作为生态资源库的一个地方。 将从各个星球收集来的生态资源，包括，动物，植物，或者其他独特的生物，放在这里培育，形成自然生态系统，以待将来出现意外时，可以从这里将那些不幸失去的物种重现出来。 不过没想到的是，反倒是努如星先毁灭了，星之民从开拓的各个星区里挑选，最终选定了这颗与原本努如星各种条件都最为接近的地方作为新努如星建设。 另外，这颗星球在被星之民开发前，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有根据星之民的测定，预计十亿年内不会出现生物的星球才会被星之民拿来进行开发，再经过他们的一系列改造后，这里才变成了如今这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也因此，新努如星上不只有原努如星上的物种，还有许多其他星球上的物种，白一清甚至看到了些和地球上很像的动物。 白一清和尤安拜以和地球上客机接近的速度飞行，一边领略努如星的风光，一边听取尤安拜的讲解，不多会儿，就快到目的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战士 努如星上，不管是人还是载具，超过一定速度的飞行必须按照规定的航道，以免发生事故，白一清和尤安拜就按着其中的一条，到达了离格青殿最近的生活区。 人类青年往下看，和自然风光比起来，生活区的样子才更像是想象中外星文明的样子，和地球上的人类城市截然不同。 地面上线条分明的道路刻画出城市的脉络，各式各样的建筑沿着这些脉络排列开来，有的高耸如云，有的只是一间小屋，有的和地球的写字楼一样方方正正，有的像一个球形，外面还悬浮着一个圆环。 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忙交通，只有星之民在其间穿梭，在道路上行走，在楼宇间飞行，带着白光粒子浮现，星之民们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带着无形秩序的流动，为这里赋予活力，也展示出独属于这里的风采。 而在地面区域旁侧的上空，则是整齐地飘浮着一排排和人类高层居民楼类似的建筑，这些楼房坐落在厚实的平台上，在空中纹丝不动的悬浮，错落有致的利用着广阔的天空，这些便是星之民的集中住宅区。 熟悉的画面从意识波中进入心神，银古感觉到一股暖意在心中晕开，虽然这里不是他曾经的居所，而眼前的生活区也多了些自己离开时没有的小东西，但是此时此刻，前圣星仍旧有种，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踏上母星时，会是这样一种心境，战士心中感慨万分，尽管回来之前已经在总网之中查看了关于现在努如星的样子，可是亲眼看到，亲身体会的感动却是只有现在才能感受到。 银古，不由得想到，这也许是自己第一次“睁开眼”去看，自己那份使命背后所要保护的东西，还好，不算太晚。 就在白一清的新奇和银古的怀念之中，战士们慢慢地朝地面降落下来。 “我们就在这片生活区等吧，等下去格青殿也方便，传送虽然好用，但随便浪费次数，有时也挺麻烦的。”两人落地后，尤安拜用稀松平常的语气提议道。 白一清点点头，打算先去星之民为自己安排在这里的住处看看，就在这时，一阵巨响从这片生活区另一侧的建筑群中传出。 那是一片风格和生活区主体有明显差异的地区，没有太多的生活气息，反倒充满戒律森严的感觉，四周有高高的围墙包围，内里则是各种外形简洁棱角分明的建筑，以规整的格局像是密码锁一样罗列在一起。 而随着这声巨响，一道身影冲破弥漫的烟雾，打破了这里井然有序的氛围，宛如一颗钉子钉在了镜子上一般。 这般动静不仅惊动了白一清他们，还吸引了生活区所有人的注意力，意识波纷纷下意识的扫来，但除了光线和声音之外，却也捕捉不到其他信息，好似被一层过滤网给挡住了一样。 那道身影冲天而起，尤安拜则是“啧”了一声，不无埋怨的叹气道：“唉，我早就说，不要把监禁区放在生活区旁边，方便是方便，可也有出问题的时候啊。” 接着，伸出手朝向那个企图冲入天空的身影，刚刚还势如破竹的不断升空，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影子，瞬间停滞，然后，尤安拜手腕一勾，那个身影就笔直的朝地面坠下，落在尤安拜的身前。 轻微气浪带起的烟尘拂过后，人类青年看清了这个身影的样子，没有五官的脸上肌肉紧绷，强壮的身体穿着单薄的衣物，四肢用力的挣扎，但是却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充满愤恨情绪的意识波扑面而来：“尤安拜！” 年轻的天才大师手指轻敲额角，在意识网络中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然后淡淡地说道：“这位，甘余以高阶战士，强行越狱，可是重罪，何必呢。” 这位高阶战士的怨恨没有丝毫减退，仍然在奋力挣扎，同时用激荡的意识波咆哮着心底的愤懑：“我不过是教训了几个那个文明自己都看不起的贱民而已，凭什么要关押我，我可是高阶战士！” 尤安拜不以为意，甚至有点颇为无奈的叹气：“对你的惩罚，也不过是关段时日而已，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在那颗星球的人，就算是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罪过！我现在不过是打了他们一顿而已！”甘余以愈发激动地大喊大叫，好似蒙受了天大的冤情。 “你是一个星之民，而不是那颗星球的住民，连这都要我来教你吗。”尤安拜虽然年纪要比眼前人小很多，但说话起来却像个对小孩无奈的老师。 这时，被控制住的战士似乎注意到了旁边的白一清，而他的情绪也在同一个时间点彻底失控，意识波发狂似的震动：“你们把宽容用在这些低等种族身上！对我们这些战士却如此严苛！就因为我是个星之民，我才不能忍受这种屈辱！！！” 刺眼的光点骤然出现在甘余以的周身，眼看就要爆发，直奔白一清和尤安拜的身躯而去，而年轻战士却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躲开这暴起的攻击。 刹那间，天才大师意识波一紧，刚刚抓住对方的那只手轻轻一握，骨骼和肌肉碎裂的声音迸发出来，那些光点也随之消散，宛如和它的主人一同碎裂了一般。 惊魂未定的白一清，在看到甘余以瘫到在地面上时，心脏还在狂跳；扭头看看尤安拜，刚刚那个瞬间他感觉尤安拜无比冰冷，之前像是一个从小长到大的朋友，而刚刚那一刻，却像是一块更古不化的寒冰，这是青年未曾见过的尤安拜。 而银古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尤安拜，他印象里，这是个即使面对无数险恶的中枢单元，也最多摆出怕麻烦态度的年轻人，从未见过尤安拜对一件事这么认真过。 几次呼吸的时间，十余个战士从监禁区姗姗来迟，看到已经昏迷不醒的甘余以，对着尤安拜连胜道谢：“感谢尤安拜大师的援助，这是我们的失职。” 这里是离格青殿最近的生活区，所以有一支部队在此驻守，时间变迁，又因为部队在此，也承担了一部分关押轻度犯罪者的工作，这位甘余以便是这样被送到这里。 年轻大师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懒洋洋的回答：“他还没死，赶紧带回去，稍微治疗下，交给律庭审判吧，刚刚他做了什么，我会将情况转录交上去。” 看着看守的战士们离去后，尤安拜用一种怅然若失的语气低声叹道：“任由自己的欲望膨胀，从小错变成大错，真是，愚蠢至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方法 待到战士们带走甘余以后，尤安拜才转过身面对白一清，有些自嘲的笑道：“让你见笑了，高阶战士的关押，一直是个难题。” 星之民的心相虽然神奇，为他们带来诸多辉煌，但不好的一面就是，在这些有强大能力的人需要被关押时，没有强有力的限制手段，星之民通常只能定期强制这些人释放心能，消耗到难以再作乱的程度，来降低他们脱逃的可能。 只不过，这种方法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有漏洞，也就有了甘余以刚刚脱逃的一幕。 白一清还沉浸在刚刚那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之中，比起星之民的漏洞，他更在意的是其他事。 之前已经经历过那么多苦战，还战胜了中枢单元的年轻战士，原以为自己已经变强了很多，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看似和平的地方，唐突的遭遇最接近死亡的一刻，绵软而又苦涩的滋味从心中弥漫出来。 银古之前认为能和中枢单元交战的自己，战斗力上已经接近高阶战士的水平，但直到亲自面对一位高阶战士，才能感觉到，这个接近中间，还有多大差距。 一种渺小的感觉也由此而生，自己是如此的弱小，目标又是如此的远大，心中有着和银古一样的使命，可他和银古间又有难以逾越的鸿沟，面对相同的使命，自己又应该如何自处呢。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白一清甩甩头，控制住自己的杂念，用让人不要在意的语气说道：“还行，我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星之民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尤安拜像是被这句话逗笑了一样，乐呵呵的说着：“怎么会，你把我们星之民想象成什么啦，不会因为第一个见到的是银古，所以以为星之民都是他这个样子吧。” 青年一怔，发现自己似乎确实在无意间形成了这种印象，即使和尤安拜这样的星之民相处了这么久也没有改变，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尤安拜这种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像银古一样，行事谨慎，恪守原则。 银古则是现出虚像，他感觉尤安拜这是话里有话，揶揄自己；多半是在反击之前自己说他个子小的事情，但转念一想，又不由得在心底发笑，没想到自己现在还会在意起这种事了。 年轻大师没有察觉银古的情绪，不过即使察觉多半也不会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星之民是一个几百亿人口的庞大文明，个体间的差异也许比不同星球间的人还大，既会有人犯错，也会有人不喜欢现在的样子，更有其他制造问题的人，所以才需要战士与律庭，这一点上来讲，和人类没什么不同。” 这一点青年很容易理解，的确是自己形成了刻板印象，不过他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星之民的个人武力如此之高，自然也有人类不会有的麻烦：“那要是那些更厉害的战士，大师战士作乱呢，他们这么厉害，岂不是会造成很大的危害。” 虽然面对就是大师的尤安拜这么问似乎不太适合，但是青年觉得以他现在和尤安拜的关系，对方还是可以理解他的。 不过，回答他问题的却是银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大师战士有十分严格的甄选，不仅有能力的要求，还有功绩，品行，以及过往的行为，都是考察的范围。” 总计两亿多人的星之民战士当中，除了普通战士外，有千万级的初阶战士，百万级的高阶战士，但到了大师战士这一级，就只有三十多位了，便是因为这些严格的要求。 “不过，话虽如此，高阶战士虽不如大师严格，同样也有些要求，但还是避免不了甘余以这种人，所以，历史当中也偶尔有大师为祸的时候。”尤安拜跟着银古补充，顺便给白一清传输了些相关记录。 接着尤安拜收起他常有的那副玩世不恭，淡然中透着坚定地说道：“没有文明能够完全避免问题发生，但可以提高承受问题的能力，这便是我们这些战士的责任，三十多位大师如果奈何不了一位大师，那我们也不配为战士了。” “那圣星呢，圣星是最强的战士，有人能阻止圣星吗？”之前，希欧夏，尤安拜这些人给青年留下的印象十分强烈，作为最强的战士，青年觉得圣星没有这么容易阻止，星之民又要怎么应对这种可能，白一清被勾起了兴趣，情不自禁的问道。 一旁的虚像转身朝向白一清，一副陡然记起有什么忘记说了的样子：“一清，你似乎对圣星，或者说，对星之民的高级战士们有所误解。” 银古回顾了些自己在地球上时接触到的信息，大致想到了青年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然后解释道：“圣星，虽然的确是星之民最强的战士，但这不代表，一个人，就能敌过所有的战士。” “而大师战士和高阶战士也一样，这些高级战士们虽然比起一般人来说个人实力的确非常强劲，但也不代表，普通战士在他们面前毫无意义，即使是普通战士们，在阵列，武器，合理的组织等因素的加持下，战斗力并不会比高级战士们差。” “如果让所有的高级战士们一起，和所有的初阶，普通战士们对战，赢得一定是普通战士他们，所以，即使在成为星之民后还没有过圣星作乱的情况，我们也并不用担心没有办法阻止圣星。” 尤安拜在当过圣星的银古说完后，又加上几句话： “虽然真的发生的话，也确实会造成很大损害就是了；但不管怎么说，星之民最坚实的根基，不在于几位强大的战士，而在于人们的团结，大家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并愿为之努力，靠着这股凝聚力，不管是谁想要破坏大家珍惜的东西，我们都一定能阻止。” 年轻的天才大师，说着这样的话题也是一幅轻松地态度，但在声音之中又蕴含着宛若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坚硬无比的自信，一种对过去，现在，还有未来都毫不动摇的自信。 第一百九十章 星之称号 在一位大师，和一位前圣星的解释下，白一清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一个能够单人成军的地方，还能维持着和谐稳定的秩序，没有演变成完全靠蛮力说话的生存竞赛。 星之民的个人很强大，但他们的集体更加强大，在将两者融合在一起后，便能让这个文明不断蓬勃发展，又不会陷入力量至上的困境之中，白一清想，最初能办到这一点的人，一定是个非常伟大的人物。 在刚刚的小风波结束后，两人没有再闲逛，尤安拜带着白一清直接到了安排的住处，这是一间专门供异星人住宿的公馆，外观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就像是用上了一些新型建筑材料的地球酒店大楼一样。 但是内里却大为不同，白一清的房间，就在他眼前，从摆放了些简单几何体的样子，变成了他熟悉的，地球上酒店房间的样子。 “这里的房间，都会根据住客的文明进行改变，用的是和我们存放，展开战甲一样的微观折叠技术；当然，我们战甲的技术要细致得多，不会像这样随处可见。”看着人类吃惊的样子，尤安拜还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安置了行李后，白一清感觉时间也没剩多少，就打算直接前往格青殿，就在那里等待，顺带看看，这个星之民的中枢。 离地大概两百米的空中，巨大的圆形平台，托着敦实的方形建筑，站在这座大殿的前方，可以从简约的外表中，感受到一种恢弘大气，即使身处空中，却感觉比站在地上还踏实，这便是锚定这个庞大文明的地方。 白一清，又看向大殿门口的雕像，那便是为星之民奠定独特气质的人物——格青，意识波探去，除了，能听到这位格青的临终遗言“我和你们永远站在一起”之外，还有关于星之民历史的介绍。 星之民并非生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种族诞生数百万年，文明诞生百万年，应该说星之民大部分的历史，同样在战争与和平的交替中渡过，直至在争斗变得最为残酷的那个年代，格青出现，和他的同伴们一起，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统一了努如星。 从此，他们不再以种族，国家亦或是别的什么概念划分，只有一个共同的称呼——星之民，揭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自此之后，星之民尽管也同样经历过波折，但再也未曾分裂过，大家团结一致，用各自的力量，克服种种困难，朝着目标前进，将星之民一步步建设成如今这副模样。 而在银古和尤安拜两人身上，青年真正亲身体会到了，这位伟大先辈的传承与影响，不过也发现了另外一个令人在意的事情。 好奇的人类朝着身边的尤安拜问道：“你们的格青领袖，创造了这么重要的伟业，实力也很出众，为什么我却没有看到他有星之称号。” 在白一清目前的了解中，星之称号对于星之民而言就是最高等的荣誉，圣星是最强的战士，贤星是最智慧的学者，耀星是最出色的领袖，还有些其他的星之称号，白一清没有仔细了解，但自然也都是对一个人能力的最佳表彰。 他觉得，以格青的功绩怎么也该有个星之称号才对，但他却发现，这里的记录对于格青，多半是以格青领袖来称呼，没有任何星之名，这让他大感意外。 尤安拜也和之前一样，如同一个热情的导游一般，热心的解答：“这个问题，本身很简单，不过我看你不仅是对这一点感兴趣，还是把整个星之称号的体系，给你介绍一下吧······” 以星为名的称号对于星之民而言总是特殊的，这点在他们成为星之民之前就是传统，如圣星，就是在星之民之前就已经存在的称呼。 而这些星之称号，大都由各个大氏族根据自己的文化传统诞生，靠独特的方式认定，所以在成为星之民前，个人很难获得其他氏族的星之称号，而格青恰巧自己的氏族比较弱小，没有产生自己的星。 在星之民诞生之后，这些星之称号，有的只留存在历史当中，有的则保存下来，有了面向所有人的认定方法，甚至，还有了新的星之称号。 比如耀星，群星虽然因为其特殊性，同样以星为名，但通常还是只把其中的耀星作为真正的星之称号，这一称号便是星之民诞生之后才有的星。 而格青原本理应是第一位耀星，但是作为耀星的创立者，他坚持认为，只有从群星中层层选拔出来的人，才能成为耀星，而他并没有，所以他在位之时，格青以及他的同僚只是代行耀星的职务，并不以耀星自称。 因此，在所有的记录当中，都不会称格青为耀星；不过，事实上的第一位耀星在晋升之后，也从来不会称自己为第一位耀星，始终只把自己当做耀星的继承者。 “不过，虽然耀星在格青领袖的坚持下无缘，但其实，他也有机会成为一位圣星，大部分人并不会留意，格青领袖本身还是一位很强大的战士。” 在捎带着讲完星之称号的历史，又解答完问题后，尤安拜又像人类般挑着嘴角，用一种俏皮的语气添加上一点内容。 “这我倒是不知道，历史课上，好像没讲过。”不仅是白一清，银古也表现出了吃惊，他想要追寻自己专有心相时，查阅过一些伟大战士的信息，但是却没想到，格青领袖居然也是一位了不起的战士。 “他晚年忙于政务，实力衰退很多，所以后世也不怎么提及这点，但在星之民刚刚诞生的时期，格青确实是一位有着成为圣星潜质的战士，只可惜，他始终没有发起星周克，所以最后也没能成为圣星。” “星周克？”白一清听到了新鲜的名词，他之前其实对于如何界定最强的战士这一点也有疑问，如今看来，是和这个星周克有关了。 这次轮到亲自通过星周克的银古来解释：“这是成为圣星必须得仪式，只有通过星周克的人，才会被认定为最强的战士，尊为圣星。” 大部分的星之称号，其实都并不限定人数，只要通过条件，就能拥有星之名，只是条件大都很难达成，所以最后数量稀少，就比如现任的贤星有三位，就是因为他们有了开创性的学术成果，所以都成为了贤星。 而现任的耀星有六位，都是在各自之前治理的星区取得了十分巨大的成就，而晋升为耀星，如果有其他群星能办到，他们一样可以晋升，历史上耀星的数量通常在三到九位之间，现在正是平均水平。 而圣星，却是永远只有一位，甚至，有时会出现空缺，原因就在星周克这个仪式之上。 「星周克」这一仪式，简单而言，就是由一位顶尖战士，在一个星周，也就是人类的一个多月内，向其他所有顶尖战士发起挑战的仪式，只有发起挑战，并全部获胜之后，才能被承认为最强的战士圣星，这之中哪怕是输掉一场，也算是失败。 不过这一仪式，在星之民成立前后也有不少改变，在古老的时代，顶尖战士的认定并不一致，仪式的举办与规则也没有专人负责，有些混乱，而且战斗更为残酷，常常会以命相搏。 而在星之民时期，就有了一系列明确的规定，星周克只能在没有圣星的情况下，由大师战士发起，发起者轮流与其他大师交手，战胜所有其他大师，才能成为圣星。 而在仪式没有通过的情况下，只能由最后一场获胜的那位大师发起下一次星周克，败者则在下一次获胜前不能发起挑战，即使胜者不愿发起星周克，导致没有圣星，在其卸任大师，失去资格前，也不能重开仪式。 同时，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星之民的星周克也加上了些限制，所以现在的战斗并不能施展全力，不过规则对双方都一样，只要战胜所有其他对手，也足以证明这一位便是最强的战士。 “顺带一提，在银古失踪的头一段时间里，我们就是处于没有圣星的状态，直到后来，希欧夏做好准备发起星周克，一举成为圣星。”银古为白一清介绍完之后，尤安拜又加上了银古所不知道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发起星周克呢，尤安拜，我认为，以你的实力，同样有可能成为圣星。”银古现出虚像，在失去联络前的印象里，他认为尤安拜的实力应当是比希欧夏要强些的，所以之前看到希欧夏穿上圣星战甲时，他还有些吃惊。 尤安拜的意识波发出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的笑声：“事实是。我在星周克里输给了希欧夏。”但他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白一清没有插入两人的话题，他感觉这个事情大概永远和自己无缘，不管是星之称号，还是星周克，青年很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水平，最后能真正成为一位高阶战士就不错了。 不过，这个话题也没有持续下去，在约定的时间前，白一清就收到了那位伊规耀星的联络，已经可以去见他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耀星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再不回去，昴日肯定又要找我麻烦了。”在白一清要进格青殿之前，尤安拜和他挥手道别，这一别，两人可能就要过些时日才有机会再见了。 “嗯，谢谢你了，这一路过来，帮了我大忙。”白一清也点点头，道出真心的感谢，虽然刚刚见面时，觉得这个喜欢盘着腿飘起来的大师有点奇怪，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把尤安拜当做了朋友，也是他自银古之后的第二个星之民朋友。 尤安拜也开心的笑着，拍拍人类朋友的背，用意识波看着他走进格青殿大门，在他走进去之前，年轻大师对着朋友的背影大声喊着：“加油，一清，我对你很期待！” 看着对方似乎有些难为情的进去之后，尤安拜也露出满意的样子，而在这种玩笑之后，他好像的意识波又好像在看着更远的地方。 尤安拜对白一清说得话也是发自真心，不过，他没有说出来的是，对青年的期待不止是对一清本身，还有对自己的期待，两种期待交织成一层幻影，在人类的身上若隐若现，他很无比期待看清这层幻影的时候。 带着这样的心情，尤安拜也消失在了殿外的平台之上。 而此刻的格青殿内的走廊里，人类青年独自跟在引导员的身后，前往伊规的办公室处，引导员看起来对有异族进入格青殿有点好奇，不过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欲望，没有多做表示，规规矩矩的把人带到后，就转身离去，甚至没有用意识波窥探一下对方。 这里和银古上一次来时，没有太大变化，明亮的灯光，光洁的地板，没有的太多的人在其中走动，显得并不是很忙碌，但实际上，在各个房间里，事务员们都在意识网络里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无数个部门间的事宜。 银古感觉到一丝怀念，但却又觉得很奇怪，他其实并没有来过格青殿多少次，不该觉得怀念，也许，他只是怀念等下要见的那个人。 和上次不同，这次伊规办公室门口的能量帷幕是绿色的，无需等待，可以直接进去，白一清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进自动打开的大门。 和银古之前拜访的时候一样，一两百平米的办公室内，塞满了各种东西，不过，虽然有些拥挤，却丝毫没有杂乱的感觉，柜子里的心晶，办公桌上的仪器，甚至是一旁的水杯都摆放的很有条理。 眼前的这副场景，让白一清产生了种错觉，这里摆放的不是各种各样的物件，而是某个人脑海中满满当当的知识。 一位看起来有些干瘦的星之民，正站在房间的中央，等待着人类，束成一束的灰白色头发快要垂到地板上，宽松的白袍罩住身躯，体态虽然有些衰老，但是看上去却十分有精神。 “你好，我们的人类朋友，虽然有些迟，不过我还是要亲自表示一下，感谢你对联盟的帮助，也欢迎你来到努如星。”看到白一清进来，耀星伊规，用和煦的态度率先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你好，伊规，星上。”白一清有些迟疑的，用星之民的方式对对方表达尊重，虽然经过许多大场面的他，已经不会为这种见面紧张，不过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端正自己的态度，自觉地挺腰抬头起来。 这个星之民的领袖看起来很和善，但又和王守正一样，看不出心底的情绪，不过和自己之前上级不同的是，王守正是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收敛了起来，而这位伊规则给人一种包容的感觉，似乎不管自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的情绪都可以包容进去。 “久疏问候，伊规星上，很感谢您过往对我的教导。”银古也现出虚像，颔首致礼，通过意识网络，向过去的老师表达谢意。 伊规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后摆出对人类来说相当于笑眯眯的态度，乐呵的说：“没想到，你去了一趟地球，居然变了这么多，银古。” “不能战斗之后，我才明白，战斗之外的事情有多重要。”银古没有因为这种表扬而波动，只是对比自己在母星时和在地球时的回忆，心中无限感慨。 伊规把注意力又集中到人类青年身上，充满喜悦的说：“看来，真的要多感谢我们的新朋友，不仅让星之民见证到新的可能性，还为我们带来一笔意料之外的财富。” 在伊规的示意下，白一清和他坐到那张如今空间显得宽裕一些的椅子上，青年则郑重其事的问道：“伊规星上，请问，您找我过来，有何要事。” 白一清虽然的确想要来努如星一趟，但他的确到现在为止，都不明白，为什么伊规要找他，自己虽然特殊，可是现在能力有限，也只有对桓德人来说，可能才有很大的重要性。 银古也将注意力投向面前的耀星，他知道伊规的举动肯定有所目的，只是不知道，这是关于自己，一清，还是关于别的事情。 耀星还是一副和煦的态度，用包容的声音浅笑着回答：“既然你这么心急，那我就先回答你，白一清，你有考虑过，成为一个星之民吗？” 青年一愣，一时之间有些迷糊：“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伊规没有多余的反应，依旧耐心的解释：“你虽是一个人类，但是却在意外之下，获得了星之民的能力，我想，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把你看做一个星之民来对待，而我现在要问你的，则是你是否愿意在法理上，成为一名星之民。” 年轻人的神情严肃起来，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否要成为星之民代表着，是否要接受星之民的约束，享受星之民的待遇，真正成为一名，星之民的战士。 “我懂了，可是，为什么呢？”不过，一清还是很疑惑，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你可以把这件事当做，星之民对宇宙可能性探索的一部分，我们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所以想要尝试一下，各种可能。”伊规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答道。 白一清歪着头，还是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因为对方是星之民，所以想着这也不是不可能，有些木木应了一声“哦”。 随后，青年便想立刻给出自己的回答：“我······”虽然对星之民充满了欣赏，但是白一清依旧从心底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人类，没有成为一个星之民的想法。 “你不必现在就给我答案，而且我只是刚刚有这个考虑，想要作为正式事项，还需要在群星当中讨论一下，之后再由群星和你一起决定，我也希望，你可以在这之前多看看，多想想，再做出最后的决定。” 听到这话白一清的心中骤然一紧，有些忐忑的问：“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我一个人的小事，没必要这样吧。” 伊规呵呵一笑，用让他别担心的语气开口：“这是对星之民而言，前所未见的事态，不算夸张，而且，你也是为对抗噬虫做出了杰出贡献的战士，可以对自己的价值更加有自信一点。” 一旁的银古这时也出声问道：“伊规星上，一清要是拒绝的话，会怎么样。” “放心吧，银古，你虽然过去不关心这些，不过应该也明白星之民的做法，白一清同意，那以后就是我们的同胞，不同意，他仍然是我们的人类盟友，这只是一个尝试，不必担忧。”伊规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白一清听完以后却更迷糊了，照伊规的说法，他答应不答应，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可这样的话，这件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值得一位耀星亲自来做，难道星之民对宇宙间没见过的意外事件真的这么重视吗。 可问银古，他也不知道，只是认为伊规这么做肯定有考虑，绝对不会害自己，让自己凭自己的想法好好考虑就好。 最后，青年想着，反正原本也想在这多待些时日，就等到时候再拒绝伊规就好了，至于伊规的想法，他想，有需要的时候，对方自然会告诉自己。 交代完事情之后，人类没有久留便离开了，伊规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略微流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情绪，正打算继续公务时，又一位访客到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星之民的问题 来者和一清不同，是位星之民，但也和伊规不同，有着饱满的身躯，看上去经常锻炼的样子，黑色的头发也剪的很利落，穿着很合身的，类似运动服一样的衣服，踏着有力的步伐，来到伊规的面前。 对方没有先开口，似乎是出于礼貌，等待房间主人发话，伊规又拿出那副和煦的态度，十分客气的问：“滕丹星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讨论吗，居然直接来了我这里。” 来客正是伊规的同僚，耀星之一的滕丹，耀星作为群星，也都是有各自的本职工作，所以他们也不会一直待在格青殿，但耀星地位特殊，所以格青殿一般会至少有一名耀星值守，眼下正是轮到伊规和滕丹。 虽然只隔着几个房间，但滕丹没有通过意识网络询问，而是直接上门拜访，也代表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这位出身生产部门，比伊规略微年轻点的耀星以豪放的情绪，用意识波开口道：“伊规星上，我主要是不太明白，那个有些特殊的，地球人的事。”他的声音虽然高昂，不过语气很平和，并非咄咄逼人的质问，这是他说话的特点。 “你是指，对他星之民身份认可的事情吗。”伊规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不过还是提前确认一下。 “没错，这件事在我看来，没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我相信，那位人类朋友也是同样的看法。”滕丹把他那容易引人误会的高昂声音再度提高。 “凭借他对联盟的贡献，本身也获得了星之民相同的能力，即使直接授予他星之民的身份，我想也完全符合我们的律法，伊规星上您为何一定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呢？” 伊规身兼双星，所以即使在耀星当中，也是首屈一指，当他在意识网络中向其他几位耀星提议时，没有人提出异议，不过滕丹还是很不解，伊规如果想要授予白一清身份，直接做就行了，这完全在耀星的职权范围内，何必多此一举，所以来到这里寻求答案。 年长的耀星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用有些深沉的语气，向同僚提问：“滕丹，你觉得，我们星之民现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滕丹不禁轻哼一声，他知道这是伊规的老毛病，当你对伊规的某个行为感到疑惑向他提问时，这个人常常就会这样，不直接回答你，而是从其他的一些事情讲起，讲到最后，再让你自己理解他的用意。 这样的好处是，伊规通常并不会隐瞒自己的意图，靠他讲的这些东西，真的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坏处是，和他沟通真的很费劲。 但是滕丹对这种习惯也无可奈何，于是耐着性子，顺着话回答：“那自然是噬虫，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我们很难彻底解决噬虫问题。” 从伊规的身上传来了否定的意识波：“噬虫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但这是全宇宙的问题，不单是星之民的。” “那就是特斯维人，他们对我们虎视眈眈，而且也很有实力，必然藏着很多手段，对星之民来说，眼下的情势不算乐观。”作为耀星，滕丹掌握的信息很多，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有很多可以用的答案。 “你应该也明白，星之民和特斯维虽然必有一战，但我们彼此都很难彻底消灭对方，所以也构不成最大的问题。” 伊规继续否定，不过这回也没有等着面部肌肉已经开始抽动的滕丹再说出答案，他知道滕丹作为实干派，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很直接，两次就已经是极限了。 同时身为学者的伊规此刻收起了如春风般和睦包容的态度，非常严肃认真的正色道：“你不觉得，星之民探索宇宙可能性这个目标正在不断动摇吗？” 滕丹刚刚还险些就要爆发的情绪瞬间冷却下来，虽然之前没有从这个角度想，但是伊规一提，他就知道对方在意的是什么：“是因为联盟的事？” “不止这点，星之民原本想要在不影响其他文明可能性的情况下，见证一切，但是噬虫出现，我们不得不改变了原本的做法，建立联盟，介入到一切都被毁灭的可能性当中，介入到那些本不会和我们有交集的文明进程当中。” “星之民本想靠有限度的介入，只消除噬虫带来的影响，不改变文明原本的进程，但实际上，在我们开始这样做后，又不可避免的引发了更多的影响，比如那些二级文明原本不会那么早接触其他的文明，可在联盟的平台下，他们提前开启了星际时代。” 就好像之前和联盟代表团前往地球的文明代表一样，这种事如今已经成了惯例，这些原本连前往自己的卫星都很费劲的文明，却可以在加入联盟后，和不知道多少光年外的文明进行贸易，这虽然不是星之民的本意，但最后还是只能默许。 “我们想保全被噬虫毁灭的可能性，但是却为了这个目标，又自己改变了那些文明原本的可能，我们的目标正在和我们的行动不断产生矛盾，这才是星之民现在最大的问题。” 滕丹的情绪也凝重起来，正如伊规所说，比起外敌而言，这才是事关星之民根基的问题。 星之民自团结起来以后，靠着自身的天赋与努力，大体解决了内部矛盾，而这时，为了避免星之民在这种情况下，被优渥的生活腐化，在自满当中沉沦堕落，当时的群星便制定了走向宇宙深处的目标。 于是，原本就已经开启星际交流的星之民，朝着未曾探索的宇宙出发，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征程。 刚开始，只是为了见识不同的文明，从他们那学习自己没有的知识，但在这个过程中，星之民逐渐体会到了不同文明的魅力，而这个目标也渐渐转变成了，探索宇宙间所有的可能性，也就有了不干涉其他文明可能性的原则。 如今，在噬虫的侵蚀之下，这个原则正在瓦解，而这个目标也会随之动摇，星之民越来越深的影响到宇宙的可能性当中，在一次次情况所迫的妥协后，如何算是不影响可能性，如何算是影响，这个边界变得愈发模糊，愈发难以把握。 虽然在数十万年的惯性之下，星之民们短期内还不会受到影响，依旧把这个当成下意识的目标，但是情况继续改变下去，终有一天会引发更大的质疑。 到那时，如果不能妥善的解决这种质疑，星之民或许会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滕丹和群星中的不少人，其实也都早有隐隐感到这个问题，但暂时还没有觉得紧迫到需要现在就要解决的地步，未曾讨论过这件事情，毕竟现在外敌的压力也一点都不小。 没想到，伊规在这里向他提了出来，滕丹那豪放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你觉得问题已经紧迫到这种地步了吗？” 年长的耀星这时却反倒变回了之前和煦的样子，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但是，重大的问题，总会在我们没预料到的时候出现，不是吗？” 这时，滕丹才感觉到那面前那干瘦的身躯里，不知隐藏了多少东西，难怪是可以同时成为贤星的人，然后带上一种敬佩的语气说：“所以，那个白一清，就是你为了这个问题做的准备？” “和星之民相连的人类，在这个星之民的十字路口突然出现，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他也许会为我们带来改变的契机。” “哪怕，他对自己的情况提供不了有价值的信息，自身实力也还不到高阶战士？”滕丹现在已经理解了伊规的意图，只不过，对这个人选还不太有信心，他虽还不能确定白一清日后成长到什么地步，但是他不认为来得及等到那个时候。 “希望当然不可能系于他一身，我只是想尽可能多做点事情而已。”伊规笑了笑，为自己解释道，然后继续用耐人寻味的口吻继续说道: “在浏览完地球人的资料后，我学到一则寓言，来自于白一清的祖国，叫做盲人摸象，讲的是一群盲人通过触摸来认知一头叫做大象的巨大动物，结果因为各自碰到了这头大象的不同部位，最后每个人都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这个宇宙是如此的浩瀚，个人的视野又如此狭隘，相较起来，我们又何尝不是‘盲人’，只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一点碎片，再用眼前的那几块碎片拼凑出一个世界，遇到其他的碎片时，世界又因此受到冲击，产生问题。” “而我们星之民过去所做的，不就是想要结合所有人的碎片，终有一天拼出世界的全貌吗？我现在要做的同样如此，搜集尽可能多的碎片，希望可以找到，破解困局的一块，白一清也许是，但是现在还不是，所以我想试试，让他带来更多。” 听完，滕丹已经完全解决了自己来这里的问题，虽然伊规为他揭开了另一个问题，但作为耀星，他也不会因此胆怯，此刻也放松下来，爽快的笑着说：“我看，比起耀星来，你还是更喜欢当贤星一点，这么喜欢给别人上课。” 贤星闻言，也发出快活的声音：“你说的没错，毕竟，我当初只是为了更好地研究而担任了群星，没想到一步步下来，就成了耀星。” 在共同的笑声中，两位耀星好似刚刚讨论的不是事关星之民根基的重要问题，而是一桩趣闻。 他们并非不担心这个隐藏的问题，而是相信，在数百亿星之民的共同努力之下，他们一定可以克服这个困难，就像过去克服过的无数困难一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家 就在两位耀星为白一清展开讨论的时候，人类青年已经离开格青殿，不过他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用传送，到达了另一个生活区。 此时，已经到了这里的晚上，那颗比太阳要大些的恒星，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之上，夜色即将降临，白一清也要迎来第一个在异星的晚上。 这座第十七生活区和之前格青殿附近那片不同，地面上少了许多十分显眼，别出心裁的建筑，看上去要普通的多，夜色下闪耀的灯光看起来和地球城市的夜景也没有太大不同，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 不过青年此刻没有打算去逛逛星之民的夜市，他站在空中的一座居民楼平台上，面对着连成一排的高大楼房，对着身旁现出虚像的搭档问道：“银古，你准备好了吗？” 高大的星之民战士，面对着自己记忆里的高楼，点点头，没有说话，但从意识波里可以感觉到一股坚定中带着柔软的情绪。 在面见完伊规后，他便做出了决定，要来看望家人，尽管他心里还有有些不宁，感觉没有做好和他们重逢的准备，但是他也不想再犹豫下去。 去见伊规并不是为多一点准备的时间，而是为自己设立的一段引线，燃烧到头，就要爆发，不容他拒绝，这是银古一定要面对的事情。 一清看到后，也没有多说，按照银古的指示，朝着指定的居民楼走去。 现在正是结束一天工作回家的时候，星之民虽然不需要固定时间睡眠，但是工作却还是集中安排比较效率，所以也和人类一样，大部分人有着大体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和家人们聚在屋子里一起吃饭，聊聊今天的见闻，和孩子沟通一下近况，这是星之民也同样追求的天伦之乐，银古不禁开始想象，此刻的家里，他们正在干什么。 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老邻居们投来了不少好奇的意识波，正值回家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独自走在星之民居民楼的人类，这片居住区只有星之民，很少有外族造访。 但白一清没法无视这些关注，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的前进，毕竟等下银古和家人团聚，自己肯定会更尴尬，现在就受不了，那可不行。 本就不多社交的白一清其实并不想遇到这种事情，但是为了帮了自己那么多的搭档，他还是决定前来，让银古与家人团聚。 一清一路来到银古长大的家门口，站在宽广的楼道里，星之民的家都为了隐私问题设有意识波的屏蔽手段，又不知是银古现在的意识波有所改变，还是家里换了门锁，这家曾经的孩子，无法打开这道门扉。 但银古知道，家人现在就在里面，他能感觉得到，而且他们氏族的传统是，子女成家后才会离开家里，大部分人现在应该都还留在家中。 青年只得用意识波在门口拂过，像按门铃一样提醒有人来访，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一个和银古有着同样发色的星之民女孩，出现在白一清的眼前。 “请问，有什么事吗？”看到是一位异星人，女孩似乎有些疑惑，并且提起了些许警惕，她不记得家里认识什么外星朋友，不过还是礼貌的询问道。 这时，妈妈也客厅里问是什么人，正当她要回答时，陡然听到一个有些陌生，但是又透着熟悉的声音：“你长大了啊，伊果柔。” 那种冷静中带着温馨的声音，在心中回荡，逐渐映出一个令人怀念的身影，虽然还没有看到声音的主人，但伊果柔的身体依旧随着意识波颤抖起来：“银，银，银古哥！！！” 此刻，其他的家人似乎也被惊动，又有几个人来到门口处，而原本的家中三子用意识波看到这些亲切身影的那一刹那，意识波掀起了此生最大的波澜。 不知为何，一家人眼前的这个异星客人居然能够使用意识波，并且还想要同他们建立意识网络的链接，出于对那个熟悉声音的在意，他们小心翼翼地同这位异星人链接上意识网络。 紧接着，一个让全家人都牵肠挂肚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他离开家时的那副模样。 “我回来了。”银古从回到母星，到大门打开之前，想了很多种和他们打招呼的方式，想了如何和他们道歉，如何让他们不要担心，但是当家人们真的出现在身前时，就发现，自己还是只用说出这四个字。 “好孩子！”“回来就好。”“小银！”“三哥！”““银古哥！”” 滔滔的喜悦宛如决提的洪水从银古心中冲出，又冲垮了家人们心中的堤坝，在这个家中奔涌，填满每一个角落，比起那埋在心里的无数问题，现在所有人都只顾得上先用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浇灌自己，滋润之前被刻下的裂痕。 “对不起，我其实早该告诉你们的，但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和你们说。”看到家人们发自内心的关心，一直顶天立地的战士也微微低下头，有些愧疚。 “只要你能回来，别的都不重要。”意识波剧烈回荡，母亲拉比颤巍巍地走向银古的虚像，想要把抱住已经高自己一头多的儿子，可是，那伸出去的手，却径直地划过泛着蓝光的身影，什么都没有碰到。 之前的蓄满整个家的喜悦，一瞬之间又变得无比冰冷，拉比的身体不自觉地剧烈抖动，随后近乎失控的意识波骤然爆发，父亲高古抱住母亲，温柔的安慰她，但是家里的氛围已然被母亲的哭声所打破，在重逢的欢喜过后，无情的事实落在了面前。 ······ 短暂的大喜大悲之后，银古竭力用自己的话语，抚平家人的情绪，用自己的所得，冲淡遭遇的不幸，这个小家总算逐渐恢复平静，一家人一起在那个充满温馨的客厅里，弥补这么多年缺失的亲情。 家中的大哥衍阳叶已经搬了出去，有了自己的小家，末子也已长成了一位战士，待在军伍之中，连忙告知不在家中的两人之后，他们表示即刻就会赶回来团聚。 还留在家里的二姐芙敏还是和以前一样，写着不温不火，但独具她巧思的文章；而往往最古灵精怪的她，这次承担起了长姐的责任，用自己伶俐的话语，让家人很快从已经不能和银古拥抱的伤感中走出。 而银古其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早已开始参加工作，独当一面。 一贯特立独行的四弟然弥创立新职业不太成功，现在已经做回普通的工作，正从事开拓区的职务，对三哥说起来，年轻人还有些害羞，不过他表示，之后一定还会再次尝试新职业。 双胞胎姐妹的人生也已经步上正轨，姐姐伊果柔成了和父亲一样的机械工人，她很有设计天赋，已做出不少获奖的作品；妹妹蜜森则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同样有不少广受好评的作品，得到许多人的喜爱。 她们俩现在很高兴，那么久没见的银古哥还是能一眼就分辨出十分相像的双胞胎姐妹，还向哥哥抱怨，身边想要追求她们的男孩都还时常会分不清。 母亲拉比和父亲高古还和以前一样恩爱，在银古失踪之后，也是高古一直在尽心尽力的陪伴妻子，让她挺过失去儿子的悲伤，坚强的继续生活。 在这些温暖的交谈中，刚刚变得冰冷喜悦再度有了温度，银古的心也逐渐热了起来，虽然再也没有办法触碰家人，但他却觉得自己和家人的距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知道了许多他还在家时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让三子既惭愧又欣喜，所幸，他还有机会与家人们对话，虽然已经没有了身体，但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家人重逢，却让他感觉到更加的幸运。 这就是家，即使多年不见，即使过去多有缺失，但却永远不会让人有陌生的感觉，再冰冷的冰块，也可以融入这杯带给人温暖的热水之中。 白一清在一旁，看着团聚的一家人，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虽然听过白一清讲述，但是只有亲自见到这一幕才能体会到，那种虽然是不同种族，却有着同样情感得感动。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即使自己被晾在一旁，也十分值得了。 而一家人也没有忘记这个和他们有着特殊缘分的青年，在家庭的分享之中，逐渐让白一清也加入了谈话，感谢他让银古有机会和他们重逢，也欢迎他成为家族中一个特别的成员。 接着，从另一幢居民楼匆匆赶来的家中长子衍阳叶，也回到了家中，激动的对弟弟表示迎接，还为他介绍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高古拉比家族第一位下一代成员。 银古注视着自己的小侄子，意识到自己再一次错过了家庭成员的重要瞬间，但是他并没有失落，而是用意识波包裹住自己新的血亲，在心中更加坚定了要从噬虫口中保护家人的决心，只不过这一次，他会把目光放到更多的地方。 这位还在襁褓之中的星之民宝宝还不会链接意识网络，看不到自己素未谋面的叔叔，但是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意识波上荡起快乐的涟漪。 衍阳叶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然后有些酸溜溜的对弟弟说道：“当初瑞也是，现在艾因泽也是，你怎么这么招小孩子喜欢。” 过去无论任何危险都能冷静应对的银古，这时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木讷的回答大哥：“这，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其实还以为，小孩子都会很怕我。” 小小的玩笑后，家庭里的聚会继续了下去，只可惜，衍阳叶赶了回来，但是瑞却还要等等，他现在在某个星球的戍林卫当中值守，想要请假回来，要麻烦一点，估计得到明天了。 因此，白一清也被家里邀请在此留宿，盛情难却之下，青年便留了下来，今晚就打算睡在银古以前的房间当中。 这个许久未曾启用的房间很干净，多半是母亲拉比时常会打扫，各种物件的摆设，还是银古记忆里的模样。 小时候玩的游戏机封存在柜子里，现在恐怕已经不知过时多少代了；书桌上摆放着许多存放了战士训练资料的心晶，那是银古上学时，用来自己学习的；衣柜里除了以前的训练服没有几件私服，不是母亲收起来了，而是原本如此。 旁边的床和人类大大不同，看上去就像一块方形的果冻，躺上去以后，可以直接从上面拉一块起来盖在身上当做被子，不过成年的星之民已经可以自动调节体温，其实并不需要盖被子，只是通用的设计。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银古无比怀念，逃亡的过程中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能再回到这个房间的一天，更没有想到，自己回到这里时，会有这样怀念的感觉，以前能够回家时，他都不怎么回来。 人类青年忙活了一天，现在有点困了，虽然还想看看这位前圣星房间里的东西都有什么用，但还是决定睡一觉再说，在他躺在那张果冻一样的床上准备休息时，话语在脑海中响起。 “谢谢你，一清。”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是青年能够明白，一切尽在言中。 男孩笑了笑：“这是我答应你的。” 两人不再多言，溶于静谧的夜色之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永恒碑 白一清抵达努如星的第二天早上，在银古的家人纷纷出去工作后，青年也离开了这个温馨的地方，到达了离第十七生活区一千公里外的教育区，或者用地球人的话说，应该叫学区。 同工作一样的原因，星之民的学习同样是在固定时间安排更加合理，所以孩子们同样是每天会在每天早上起床以后前往学校，还不能熟练运用传送的他们，会在传送站点集中，由专人带去学校。 白一清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也体验一下，但是看到那里全是成群的半高孩子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到教育区自然不是为了上学，主要目的是为了参观一下那里的永恒碑，顺带看看星之民的学校是怎么样的。 和地球上的学区不同的是，整个努如星上，只有一个教育区，所有的星之民孩子，都会在这里学习，不过，说是只有一个，实际上因为教育区过于巨大，还是在其中分出许多分区。 毕竟，总数几百亿的星之民，孩子数量也会是惊人的数字，再加上这里的工作人员，以及教育区几百万平方公里的总面积，堪称是一个教育国了。 白一清来到的，便是教育区最中心的区域，这里也是各种专业学校的所在地。 星之民会在人生的第一个星轮中发育成熟，他们也会在这个时间段里，接受通识教育，待到通识教育完成后，便要选择自己今后的职业，进入相应的专业学校，学习对应的专业知识和职能心相。 在学校学习的时间根据各个职业要求不同而不等，虽然有些能力出众者会提前完成，但绝大部分人是在30岁前结束学生时代，自此，开始自己作为成年人的生涯。 所以，此时，走在白一清身边的，大都是已经超过20岁的星之民学生，外表看上去和成年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即使身体成熟，却还未真正的成人，比起白一清之前见到的那些战士和群星，一举一动间还充满着青涩的气息。 而一旁，便是他们的校园，和居民区不同，教育区的空中设施没那么多，更多的建筑还是在地面之上，各种风格的漂亮教学楼分别占据着自己的区域，将这里整整齐齐的划分出不同小块。 白一清所处的，正是这些不同区域交汇处的中心广场，可以通往各个学校所在的区域，而这里则是学生们用来交流，休息的场所，他们在这里将不同学校也联结在一起，即使所学不同，也有可以分享的快乐。 教育区里，时常会有异文明的客人来访，所以白一清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人类青年反倒是对这些年轻人十分好奇。 “你们星之民，头发名堂这么多吗？”站在广场，等待约好的人时，白一清留意到，这里的星之民学生们，有着五彩缤纷的发色。 一般一点的鲜红色，宝石蓝色，紫色，更加显眼的则有绚丽的七彩色，带着荧光的粉色，甚至还有许多白一清说不上名字的独特颜色。 发型也是五花八门，单马尾，双马尾，麻花辫，双角辫，披散在身后的，缠在某种发饰上的，乃至漂浮在空中呈现某种复杂造型的，总之可以说让白一清眼花缭乱，宛如在看什么动画片一样。 “星之民没有五官，外貌区别没有一般种族那么大，所以就喜欢把打扮的心思放在头发上，这里的都是学生，就更是如此了。”银古虽然自己不太注意这些，但也是读过书的，对这种风潮也不陌生。 星之民原生的发色应当只有灰黑白褐这些比较深和比较浅的颜色，那些更加艳丽多彩的，则都是染得头发，而除了人类也会注意的光泽卷曲外，星之民对头发的讲究更多，有的甚至会精细到每一根头发上。 而就在白一清惊异于星之民这种有趣的文化时，他所等的人也到了。 “银古哥！”激动的意识波喊声，从一旁传来，白一清扭过头，看到了一个和银古有些相像的星之民，同样高大威猛，同样的灰白色头发，即使不是银古那样狮子鬃毛般的造型，也能一眼看出来他和银古有关系。 “瑞，好久不见。”银古的虚像也十分亲切地回应道，来者正是家中的末子瑞，请好假的弟弟与银古在意识网络中约定，今天由他来带白一清和银古一起参观这里。 以前最为崇拜圣星哥哥的瑞，如今也成了一个战士，浑身上下散发着训练有素的气息，不过虽然和银古长得很像，但白一清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瑞和他哥哥还差得远，像一把刚刚打造的宝刀，锐利，但还没有经历过考验。 瑞在之前已经在意识网络中和银古交流了许多，抒发了自己这些年的情绪，所以现在没有过度激动，很快平静下来，对着人类说：“你就是白一清战士吧，谢谢你把银古哥带了回来，今天就由我来带你参观。” 带着青年朝永恒碑的位置赶去，顺带在路上为人类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对星之民而言十分特殊的东西。 除了之前了解到的，用来存放星之民记忆之外，永恒碑还是意识总网的基点之一，而所谓基点，简单理解，就相当于人类网络当中的服务器。 意识网络虽然一经链接就不会断开，但是维持过多的链接也会对星之民造成负担，所以在不使用时，他们还是会主动断开链接，可一旦断开，再重新链接上想要联系的人，有时就会不那么方便。 所以在经过逐步的改进之后，意识网络有了分层结构，也有了基点的存在，所谓基点，本质上便是意识网络的物理载体，借由心晶的存在，便能够实现这个构想。 平常所说的总网，狭义上便是指基点与基点之间构成的网络，总网借由物理设备的维持，可以永远保持运作，而有了总网，每个星之民必须时刻维持的链接就只有一个基点，可以有效地减少负担。 平时也可以放心的断开闲置的链接，只需一直保持与总网的链接，需要再次使用时，便可以借助总网再找到找寻的对象，重新建立链接，交流信息。 就这样，基点的总网以及个体之间延伸出来的各个分网一同，就构成了整个星之民庞大的意识网络系统，维系着星之民间高效的交流。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前圣星 正因为意识网络的这种架构，用于存放星之民记忆的永恒碑便自然而然的成了基点之一，便于所有的星之民都可以在想要的时候，将记忆传输进去。 永恒碑不仅封存着星之民先辈留下的宝贵财富，也是基点之一，所以虽然说是碑，但并没有放在室外，而是在专门的场馆中，被严密的保护着。 想要参观，则需要通过一系列的程序，才能进入其中，在瑞的带领下，白一清认真的配合着那些不算繁琐，但也很认真的检查，才走进了这座场馆。 永恒碑场馆的结构很简单，环形的回廊中央，便是巨大的永恒碑本体，看起来和地球上建造的通讯塔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同样由大量的心晶阵列构成，只不过规模不是一个级别的，方型的永恒碑的全长超过百米，高度也大概有四五十米。 而围绕着永恒碑的环形走廊上，则排列着许多方格状的单间，参观者便可以在这些单间里浏览永恒碑中封存的前辈记忆。 带着白一清寻找空闲的单间时，瑞带着怀念的语气有些感慨的说：“一回到这，我就想起了之前在这里学习先辈战士记忆的时光，银古哥以前应该也经常这么做吧” 一旁的银古虚像点点头，像是也回忆起了往昔的岁月：“我以前经常和希欧夏还有欧爱娜一起过来。”战士看上去颇为怀念，只可惜，虽然这些天一直和她们用意识网络保持联络，但她们终究已经是身负重任的战士，不可能陪银古过来回忆往昔了。 白一清没有这种回忆，不过看着两人的反应，他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东西，要放在学校里面了，共同学习先辈的智慧，这也许就是星之民团结的纽带之一。 稍稍回忆一阵后，年幼的星之民战士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可惜，学了那么多，我还是不能像银古哥一样出色，之后的初阶战士考核，我心里都还没有底。” 银古听到，本想像个合格的哥哥一样，鼓励弟弟一番，可是话到心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没有过类似的心境，而瑞虽然很崇拜自己这个哥哥，可是他这个三哥实际上却还不了解弟弟，没法像对白一清那样鼓励瑞。 “你是你，我是我，瑞，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战士。”不过银古最后还是没有退缩，把自己在地球上所得倾囊相授给弟弟。 白一清没有掺和进兄弟间的沟通，反倒是听到考核两个字，自己心里不禁打起鼓来，不知道自己如果去参加这个考核能通过吗，虽说按能力来讲应当没有问题，但是在接连遭遇一位位强大战士之后，让青年没法自信的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没等这个话题深入，又有一个声音加入了对话：“初次见面，白一清战士，银古现在应该也在吧，能让我见见他吗？” 白一清抬起头，一个比瑞略微要矮一点，但是看起来成熟许多的星之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人穿着这座场馆的制服，黑褐色的头发有些稀疏，乍一看只是普通的工作员，但意识波却很浑厚，还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比较奇特的是，他的面部似乎有一条分界线，两边的皮肤有明显的不同。 白一清还没有在其他星之民身上见过这种情况，正当他好奇这是谁的时候，银古让他接受了意识网络的请求，虚像出现在这位面前。 “久违了，日安策星上。”银古用恭敬的语气，礼貌的打着招呼。 “以前承蒙照顾，日安策星上。”一旁的瑞，似乎也和他认识，同样充满尊重的敬了个礼。 白一清看到这副架势，摸不着头脑地喃喃道：“星上？” “我早已不是圣星了，你们不必这么称呼我。”被唤作日安策的人，用厚实的声音笑着推脱，手上则拍了拍瑞的肩膀，开心的夸赞：“小伙子，现在也成长不少啊，看你以前在这的用功程度，肯定能顺利成为初阶战士。” 而在瑞和日安策寒暄时，银古也为白一清介绍起了这位故人。 日安策便是银古的前一任圣星，在一次战斗中，身负重伤，之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实力也大不如前，便卸任圣星，由银古通过星周克继承，他自己则来到了永恒碑这里担任一个普通的守卫。 青年这下便明白了日安策脸上的样子是怎么来的，可惜，医疗技术虽可以救回他的性命，再生他的肢体，但是伤势过于严重，即使治好外伤，身体也过度透支，精力大不如前，心相能力便随之衰退，实力再难撑起圣星的重任。 听完这些后，白一清看向日安策的眼神中不禁带上了敬畏，现在的普通守卫像是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云淡风轻的笑起来说： “历代圣星里，能够平安卸任圣星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而死在圣星之位上的也有三分之一，比起来，我在剩下的三分之一里，还不算差。” “现在还有了银古这样独一份的情况，这便是圣星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东西，白一清战士，你承继了银古，有承继这份觉悟吗？” 淡淡的笑容过后，便是耐人寻味的注视，白一清本想说自己远够不上圣星的层次，但是在这种注视之下，发现自己没法这样敷衍过去。 不知那副没有表情的面容下，藏着的是对银古继承者的期待，还是对一位不成器战士的失望，亦或者两者都有，总之，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往青年身体里渗透。 好在这位前任圣星，没有过多纠缠，他似乎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和银古兄弟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打算动身离开了。 在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之前，日安策留下了一段话：“我也听说伊规耀星关于你身份的想法了，不知和你来到这里是否有关，不过，祝你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希望我将来回归永恒碑里时，对你留下的是好印象。”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共同的理想 看不见前圣星的背影后，白一清擦了一把冷汗，这位老战士第一眼看上去只给他一种退休大爷的感觉，没想到这么有压迫力，不愧是曾经的圣星。 不过刚松一口气，白一清又不禁烦恼起来，一路以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和银古的联系，而被他人拿来和银古进行比较。 虽然这其实算得上某种冒犯，但白一清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在见识那么多以后，他可以体会到，以前的银古究竟有多么强大。 而自己穿着银古的战甲，接受银古的教导，还有了和银古一样的志向，实际上已经踏上了和银古一样的道路，那么那些人对他有些期待，也再正常不过了，就连白一清自己，也希望能够追上银古的脚步。 只是，这种期待对白一清来说还是有些沉重了，这和在地球上时所感受到的沉重不同，为保护地球而战时的责任是背在背上的，虽然沉重，但是咬住牙齿，还可以步履艰难的前进。 而眼前的这种期待，则是挡在眼前的一座高山，看不见山顶，看不见尽头，虽然不像背在背上的那般令人窒息，但横在面前却让人一筹莫展，寸步难行。 在这样看不见银古背影的情况下，青年不知道，在白一清和银古之间自己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回应这些期待。 稍稍回过神来，不经意间看到了瑞，他好像还在冲着日安策离开的方向感慨。 一清不禁想到，瑞视银古为最大的偶像，他是不是也对自己也有这样的期待，而末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一清的视线，心思转了回来。 看到白一清皱起的眉头，又想起刚刚日安策说的话，即使在家中最年幼，他也现在也有100岁了，一下子就明白青年在在意什么。 搭上人类青年的肩膀，年轻战士用开朗的语调说道：“放心吧，就像银古哥刚刚说的一样，银古哥是银古哥，你是你，我不会期望你能变得和银古哥一样强。” 随后，又还有不服气的加上一句：“不如说，我才希望能变得和银古哥一样。” 听到瑞爽朗的声音，白一清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好起来，和他的哥哥一贯让人清醒的冷静声音不同，这位弟弟的声音很有感染力。 一旁的银古虚像也做出松口气的模样，一路以来，那些故人们的态度他自然也都注意到了，曾经的圣星虽然对搭档充满信心与认可，可他却没有办法扭转别人的看法。 他不会为此自责，因为这是白一清和银古共同的决定，他也相信如今的一清已经不会被这样的打击所绊倒，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风雨。 但这些总归是无妄之灾，现在有弟弟代为纾解，银古也觉得好受许多。 “你不必在意他人的说法，一清，每个战士都有自己的位置，我相信你和瑞都会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的很好。”作为搭档与导师，银古也出声安慰一清，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对青年的信心，就和消灭噬虫的使命一样坚定。 白一清也两人的安慰下迅速收拾好心情，继续寻找空闲的隔间，开始今天的正事。 到这里来，主要是因为之前被探努提醒，产生连接时的场景和星之民封存记忆到永恒碑很像，所以，想来这里试试看，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得到这种连接的线索。 终于找到空闲的单间，进入方格，用意识波和永恒碑互动之后，没有任何动静，就和普通的星之民接触永恒碑一样，只是能看到里面的信息而已，并没有得到丝毫线索。 不过，虽然没有尝试无果，但是白一清也不觉得白来，他没有立刻动身离开，而是翻看起永恒碑里，那些星之民先辈留存下来的东西。 永恒碑里的记忆很多，有各种领域的杰出人士，战士，学者，工人都有；也有许多普通人，他们平生并没有什么出名的事迹，但也愿意将记忆留下来。 根据瑞的介绍，永恒碑原本只是一个尝试，制作者想要将自己的未完成的事业留下，交给继承者，而后慢慢变成了那些有为人士留下宝贵知识的方式，再然后，就真正成了一种传统，由此还产生了一些设计之初没有的效果。 记忆是很庞杂的，录入的时候又是人们临终之际，所以无法选择性的放入记忆，而会将所有记忆都一并封存，最初的设计者没有考虑这么多，但是到后来，这种机制就也成了变相审视一个人的方法。 后来者能够通过他的记忆，来判断他是否有某些没有被发现的过错，某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也因此，留存记忆本应当是自愿行为，但发展至今，对处于星之民顶端的人物而言，似乎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作为评判他们的标准之一。 白一清用意识波体会着那浩如烟海的内容，这些说是封存的记忆，实际上只是通过永恒碑转录的信息，并不是真正的记忆，所以永恒碑本质上，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收录着无数本以第一视角记录的个人传记。 每个人根据其的职业进行大的分类，而个人的记忆也会被分类为知识，经历，隐私等部分，经过分类过后其中有的内容不会被面向大众公开，只有从事相关研究的人才能查阅，包括比较私密的内容，有重大影响的知识，或者犯罪相关的记忆等等。 不过，虽然现在白一清可以像在图书馆一样，根据各种分类标签快速查阅想知道的信息，但实际上这些记忆刚刚录入时，却不会这么有条理，更像是一团成分复杂的液体，各种信息都混杂在一起。 想要想看书一样读取这些记忆，还得靠永恒碑的文员，经年累月的将录入其中的信息一点一点的整理出来，才真正变成了这座能为星之民带来先辈智慧的巨大宝库。 人类青年浏览着其中的信息，他对那些比较专业的知识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银古的教导就足够他消化一辈子了，一清更感兴趣的是星之民们的想法，对于世界的看法。 一方面是伊规所说的那个提议，他想得到一些参考，另一方面也是白一清本身的兴趣，无论如何，他都想更了解星之民一点。 虽然短短的时间，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理解所有的星之民的想法，但是青年也算有所收获。 其实星之民和人类的普通人，区别没有那么大，也许星之民看上去更发达些，但是对普通人而言，人生目标一样都是过上更好地生活。 但是在这种追求美好生活的目标之外，人类和星之民又有微妙的不同，白一清惊讶的发现，不管各行各业，不管人品好坏，星之民居然大都对那个探索宇宙可能性的目标充满向往。 这是一种很单纯的向往，没有银古消灭噬虫那样的使命感，也不是因为和个人生活息息相关带来的热切。在人心之中，不似柴米油盐那般脚踏实地，也不似世界和平那般虚幻悬浮，就处在中间的位置，真心期盼这个美好理想的实现。 这令白一清感到相当好奇，他翻阅更多人的记忆，发现即使是那些曾犯下重大过错的人，也大都有着同样的向往，这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青年甚至没办法从那些记忆里找到动机，好像就是自然而然的出现在每个人的心中一样，这种向往和他们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谐的并行，就好比是草莓和蛋糕，没有草莓，蛋糕依然是蛋糕，但是很少有人会拒绝这颗草莓。 是通过教育，宣传，亦或是别的手段办到的，白一清百思不得其解，问银古也得不到答案。 不知道是这种特质为星之民带来了团结，还是星之民的团结带来了这种结果，但总之，青年不由得生出一股心里痒痒的羡慕，他很喜欢这种所有人都有相同信念的状态，会让人有无穷的动力涌现，即使遭遇挫折，也可以从其他人那得到补充。 突然想到，那些对自己有过高期待的人们，也许正是过去从银古那里得到了补充，才会将这种期待放在自己的身上。 白一清苦笑着摇摇头，他好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生出这种向往，看来，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当一个星之民。 第一百九十七章 繁星 从永恒碑回来之后，白一清在努如星的日子似乎就悠闲了起来，伊规那边关于他身份问题的讨论还没有定下来，尤安拜已经回到部队当中值守，瑞也回到了驻地，其他人也都各自有工作，白一清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到处闲逛。 这些天他便体验了下星之民的生活，拥有意识波的星之民的娱乐方式，也让人类青年涨了不少见识。 比如银古姐姐芙敏写的那种小说，说是小说，但实际上用意识波读取时，却可以直接体会到作者想要的意境，场景的印象，角色说话的语气，乃至描写的氛围，都能感受到，但又和把小说影视化的感觉不同，应该说，更像是一部立体化的小说。 而除了这种复杂的展现外，星之民也保留了更单纯的艺术形式，比如单纯的文字作品，绘画，影视剧等等，和地球上的一样。 而对这些东西的新奇劲过去之后，白一清为了不让自己松懈，重新恢复起训练，申请了许可，和那些居民区卫队的战士们一同训练，这些战士虽然只负责治安工作，但是也都是货真价实的战士。 这样在努如星上待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白一清正在想，要不要回地球上等待群星们的讨论时，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你们明天要去参加初阶战士的考核？”白一清站在宽阔的空中训练场平台上，这是一个射击训练的靶场，青年刚刚完成一轮训练，对着身旁高他一个多头的星之民战士问道。 “是的，白一清战士，我明天要去考核，所以对你的认证，会移交到另一位战士手上，要使用训练场时，请和他联络。”这位战士瓮声翁气的答道，他是这个居民区卫队的队长，原本白一清使用训练场的事宜由他处理。 队长离去后，白一清默默思索着，想起之前瑞所说的，应该也是这个考核，向银古问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你弟弟的考核。” 银古没有犹豫：“嗯。”他已错过了许多家人的瞬间，如果有这个机会弥补，他不想放过。 于是，第二天，白一清也没有去训练场，同样前往了考核之地。 初阶战士考核，不在努如星之上，而在同一恒星系内的另一个行星上，名字叫得提星，是一颗比努如星要大很多倍的星球。 从外表看上去，色彩十分丰富，土黄色，蔚蓝色，翠绿色，深灰色，各种颜色均匀地分布在这颗巨大行星的表面，似乎这颗星球有着非常多变的地貌。 而这也和得提星的用途有关，这是一颗星之民用来进行各种测试的星球，武器，工程器械，科学试验等等测试，都会在这个星球上进行，而如同初阶战士考核这样的事情，也都会放在此地。 从大气层中缓缓接近地面，感受这颗星球的重力，气候等条件，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白一清也趁机俯瞰这颗别致星球的独特景象。 他的正下方，是即将开始初阶战士考核的会场，大群有待考验的战士们已经聚集在这里，星之民没有五官干不出表情，但白一清能同时感受到胸有成竹的自信和忐忑不安的紧张在会场中弥漫。 这倒是很符合这个会场年轻人云集的情况，既有年轻特有的无畏，也有年轻缺乏经验的胆怯。 而除了这里之外，在考核地几百公里外的地方，似乎也同时有什么活动正在举办，不过看起来不是测试或者考核，而是更热烈的某种活动，在考核开始之前，让白一清也对此处起了兴趣。 “银古，那是？” 前圣星也注意到人类看到的方向，云层之下，一大群人围在一个平台旁边，而平台之上，则站着十余位满面春光，昂首挺胸的星之民，整个地方，热闹非凡。 “那是「繁星」的授勋仪式，”银古一下子就看出了情况，“繁星和一般的星之称号不同，会定期授予，奖励那些在自己的工作中表现出色的普通人们，今天大概是正好和初阶战士考核碰上了。” 繁星是属于工人们的星，奖励那些平常声名不显，但实则居功至伟的普通人们。 获得者里，有的是凭一个人就为盟友培育出了足够养活一颗星球的粮食，有的是靠着自己的探索发现了一颗极具价值的为开拓行星，还有的人则是勤勉一生，始终在岗位上保持优异表现。 他们事迹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也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为这个星之民文明做出了贡献。 这也是拥有者最多的星之称号，所以才被命名为繁星，意为属于所有人的星，不是只有金字塔顶的那些人物才能获得，每个普通人都有希望触碰。 白一清也能看到，不同于那些忐忑不安，准备考核的战士们，这些繁星，以及台下的观众都充满着热情洋溢的气息，即使相隔数百公里，也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喜悦。 青年看着他们这样朝气蓬勃的状态，却又兴起了疑问：“你以前说过星之民只要有工作买东西就是免费的对吧，那又是怎么让人来努力争取这些荣誉的呢，难道大家都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吗？” 之前那种对一致理想的向往，白一清就已经够费解了，难道星之民还是天生勤奋的种族吗？ 银古则是淡淡的否定道：“也许星之民的目标是到达这种状态，不过目前为止，还是不可能将希望全部放在人们自己的进取心之上。” 虽然对群星们详细的考虑并不了解，但是银古起码知道，星之民现在对劳动的奖励机制是什么，核心便是生产资料的调用权限。 星之民的人民虽然成年后只要有工作，就能免费获得所需的生活物品，包括住房，食物，以及那些生产部门店提供的东西，但这只是最基本的待遇，这时的星之民，还没有调用权限。 这种情况下，所用的生活资料，虽然可以直接获得，但都是集中生产，统一分配的，因为没有生产资料的调用权限，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调整。 比如分配到的住房，如果位置，户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不喜欢，也只能选择接受，不会为你单独的改造，或者换别的房子给你。 但如果通过自己的工作，提升了职级，便会有更高的调用生产资料的权限，这时，就能一定程度上为自己的个人喜好提出要求了。 而对那些生产部门产出的各种货品也是，没有权限时，只能部门生产什么用什么，而有一定权限时，便能向生产部门提出申请，定制更符合自己需求的东西。 就像银古的家里一样，房子是分配的，但是房间布局利用银古父母的权限进行了调整，而那些家具大部分是生产部门批量生产的，但也有少部分是使用这个权限为家里定制的。 而这些权限也不止可以用在日常生活当中，如果有什么特别构想，不管是关于工作的还是出于兴趣，也可以使用权限范围内的生产资料来进行实践，比如制造什么新发明，举办什么活动，或者租用特殊器械，只要不违背法律，都可以。 而决定生产资料使用权限的，便是工作中的表现，职级和繁星这样的荣誉，就代表了他们的能力以及实际贡献。 “我们，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激励人们提升自己，做出更好的成绩，繁星是工人们的最高荣誉，这代表他们以后可以调用更多的资料，来做自己想要的事情；当然，这不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如果犯了什么错误，也会受到权限方面的惩罚。”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星之民的工作 在银古介绍完基本的激励机制后，白一清自己也在意识网络中找了更多补充的信息。 除了个人的表现外，工作本身也会影响调用权限，因为不同的工作所需的要求不同，对社会的贡献也不同，自然也要在奖励上做出区分。 最基本的，便是各种基础物资的生产工作，包括开采，生产，制造等等，类似于地球的第二产业，因为星之民的进食不是完全的刚需，所以也就变成了他们的第一产业。 这种工作虽然是文明的根基，但因为现今的技术条件下，工作很轻松，所需人手也不多，所以实际上的权限并不高。 提供岗位比较多的，便是生产各种非必需品的部门，他们提供的货品五花八门，从玩具家具到各式新奇设备，类似于地球的第三产业，极大的丰富了星之民的物质文明。 这类工作的判定就比较复杂，通常会由各自对应的管理部门制定出一套标准，来判断工作成果对社会实际做出的贡献，比如销量，满意度，或者间接造成的影响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直接从事生产的工作，比如演员，小说家，运动员这些，这也是星之民们所喜好的工作，这类工作虽然因为竞争通常比较激烈，从事起来并不算轻松，但实际贡献有限，通常只有顶端的人权限较高，普通的从业者就只有最基本的权限。 而在各种工作中，也有些工作从起步就会有较高的权限，相应的，这些工作通常都十分困难，甚至伴随着一定危险，比如学者，战士，边远行星的开拓者等，他们为星之民贡献许多，也要付出更多牺牲，所以待遇会更好。 多年的耕耘之下，星之民最终演变出了这么一套广受认可的评判原则，每个人进入其中，或是为了单纯地谋生，或是为了理想，都会努力工作，获得荣誉，既为文明的蓬勃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也让自己过上更好地生活。 最终，由这些形形色色的星之民们，构建出了现在这个灿烂的文明，也通过这种方式，勾勒出一位位星之民的一生。 在对星之民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白一清心领神会的微微颔首，明白了那些有待考验的战士和荣誉加身的工人们的情绪从何而来，不管是初阶战士的认证还是繁星的授予，都不仅是对他们个人能力的认可，也是对人生目标实实在在的巨大帮助。 了解完这些和每个星之民都息息相关的事情之后，白一清也将注意力收回到身下的初阶战士考核上，降落到考核训练场旁的观众区当中。 这原本是设置给还不打算参与考核的普通战士和预备役战士们用来观摩学习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很严格的限制，就算是异星人也能来参观，所以白一清出现在其中没有引发很多注意。 “瑞来了吗？”这里人不少，白一清对瑞还不够熟悉，难以快速的找到他。 “已经到了，正在热身。”银古虽然以前对这个弟弟疏于关注，但好歹也是血亲，一下子就发现了目标。 考核训练场分为好几个区块，每个区块考核不同项目，让白一清比较意外的是，这些项目的考核顺序并不固定，银古解释说，这同样是考核的一环，审视的是战士们对不同情况的适应能力。 每个区块都是同一时间开始，战士们考核完本区块的项目后，便前往下一处，轮替进行，直到所有项目完成。 瑞现在所在的便是考核战斗力的区块，眼前的是靶场，远一点的是格斗场，再远些的便是有各种地形的适应场等等。 白一清也看到了瑞，之前开朗活泼的大男孩，现在显得有些拘谨，僵硬地和大群战士坐在方方正正的等待席上，静候考核的开始。 “你不去鼓励下他吗？”青年热心的提醒着搭档道。 银古现出虚像，看起来似乎在认真思考，最后还是语重心长，心情复杂的说：“这是他的考验，我会在他通过后第一时间祝贺他。” 青年眼角挑了挑，看来这就是银古当一个兄长的方式，没有对搭档的家事多插嘴，继续关心起考核的项目，在心中不自觉地盘算，自己要是来参加，能不能通过。 初阶战士的考核，概括来讲检验的便是是否掌握所有基本的战士心相，一个是心相门类要齐全，除了那些特殊兵种的心相外，都要有，；二个就是使用水平能称的上是掌握，不求写的一手好字，但一定要能写出来。 不仅是攻击用的心相，还有保护类，辅助类，侦查类等的基本心相，都要掌握，这些测试项目便是检验标准，每项单独通过都不难，但是如果有一项失败，就不能晋升为初阶战士。 白一清对攻击心相的测试很有信心，但是其他几个大类就有些虚了，他有些疑惑地问：“这样是不是太过了点，你们星之民不是也有不同的兵种吗，为什么一定要掌握所有门类才能到初阶战士。” 前圣星淡然的答道：“初阶的考核只要求掌握，每个项目只要通过练习就能完成，这也是星之民战士所必须的能力，毕竟，探索宇宙的过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普通的战士可以只掌握自己擅长的部分，只执行特定的任务，但是作为进阶的初阶战士能力必须要全面，以应对充满未知的宇宙，就像是银古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掌握的心相够全面，恐怕在抵达地球之前，他就已然丧生。 在银古看来，初阶战士的要求已经不算高了，毕竟，初阶要求的只是掌握，而高阶战士的要求，才真正算得上是有门槛。 星之民的高阶战士要求的是精通所有基本心相，还要掌握一定数量的战技，因此，能成为高阶战士的，都是真正的精锐，大部分战士晋升为初阶战士只是时间问题，但是高阶战士，却并非单靠靠时间积累就能办到。 回想自己战斗的经历，人类青年也不自觉的微微点头，对开拓宇宙的战士而言，严苛的要求不仅是对部队的负责，也是对战士自己的负责。只是一想到高阶战士的标准，就不知道自己还有多远的路要走了。 在一阵等待之后，初阶战士考核有条不紊的终于开始了，想要证明自己的战士们，轮番上阵，展示准备多时的训练成果。瑞也在其中，开始前的忐忑，迅速被专注的状态所替代，冷静的将一个又一个靶子击穿。 整个考核现场的氛围显得既紧张又平淡，没有什么昔日被瞧不起的小人物一鸣惊人的戏码，也没有什么为某某女孩争风吃醋，互放狠话的环节，大家都只是全神贯注于考核本身上。 就连看客们也都十分平常，或是关心自己参加考核时会怎么样，或是为参与考核的人忧心，没有涉及到因果纠缠，恩怨情仇。 而白一清似乎也成了一名普通的看客，只是关心着瑞的情况，看起来和这场考核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也是这么想的，自己没有那么特殊，什么事情都会因为他的参与变得不一样。 但青年不知道的是，他身在此处，看起来和考核没太大关系，但他不在的地方，却即将要开始一场和他有关的讨论。 第一百九十九章 群星 努如星，格青殿，环星大堂，这里是群星举行各种会议的场所，对群星而言，需要全员参加的会议一般只有两个，一个是群星大会，一个是定期的例会。 群星大会一般是一个星轮两次，以人类时间计就是十年一次，讨论的是和整个星之民有关的重要事项，会决定之后一段时间内，整个文明运转的方向。 而例会则会比较频繁，会议流程也更简短，通常是报告各个部门本阶段目标的进展，解决近期发生的各种具体问题，还有一些突发的状况，也会拿到例会上来讨论。 此时此刻的环星大堂，正是在举办一场例会的过程当中。 大堂不仅十分宽广，还有五六层楼高，中央是用于展示所需资料的全息投影台，阶梯式的座位则呈圆环状一层层环绕中央排列。 离中央最近的一圈，是耀星的座位，此刻有六个人，以相等的距离，端坐在六个方向上，每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凝练的气息。 耀星的外围，则是各个星区的管理者，他们被称做星区长，一个星区一般至少包含一个恒星系，是星之民最大的行政单位，目前一共有三十多个星区。 值得一提的是，星区内并不一定所有星球都在星之民的管理之下，也正因如此，星之民创造了星区这个有别于天文描述的概念，便于更加精确地划分。 星区长之外，便是各级群星了，分布于各个层级的群星，按照规定都需要参加例会，不过实际上出现在这个环星大堂的人并不多，除了耀星到齐以外，星区长都没有来齐，其他座位更是稀稀疏疏。 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最基层的群星，可能是一个生产小组的组长，从来十来个工人中选拔而出，而这样的十来个组长中，又会选拔出一个最优秀的成为更高级的群星，就这样层层选拔，直到最高级的耀星，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群星系统。 因为这样的结构，群星的所在，深入到了星之民文明的根基之中，帮助整个文明蓬勃发展，但也因此，总人口数百亿的星之民里，群星的数量也是以亿来计算。 所以如果要所有人都到场，那需要一个无比巨大的会场，星之民最后出于现实考量，最后并没有采取这种形式，即使是群星大会，也只是要求一定层级以上的群星到场，其他成员只需在意识网络中参与会议。 而例会更是没有到场的硬性要求，只要求在意识网络中参与，所以，现在这个会场上，实际并没有许多人。 不过，虽然人可以不到，但是会议内容也是一点马虎不得，在意识网络中开辟出的空间内，例会的事项，正一项项被细致认真的讨论中。 “母星最近居民区和云巢物种的冲突日益增多，我们生活管理部认为，应当对生态保护条例进行修正，以适应现在的情况···”生活管理部，是负责处理星之民日常生活事务的部门，大部分他们可以独力解决，但这种涉及多部门的事宜，就需要拿到例会上来。 “通讯中继塔在已探索宇宙的铺设进度，已超过预期3%，但范围继续扩张下去，分兵保护中继塔会变成越来越重的负担，守光塔希望能在群星的帮助下，尽快找到解决方案····” 守光塔是星之民军队的总部，也是统领所有星之民战士的地方，他们其中自然也有群星，让星之民能够如指臂使地挥舞好这柄利剑。 “第七开拓区的前期基地已经建设完成，不过，那颗星球的环境情况比预估的还要恶劣一些，申请调整第七开拓区的评级，以让在开拓区的工作者待遇符合实际···” 开拓区对星之民而言是非常特殊的存在，要支持如此庞大的文明不断运转以及发展，就需要获得与之匹配的资源，负责这点的便是开拓区，他们要在宇宙中寻找符合开拓原则的星球，再付出艰辛的劳动，将之改造成星之民新的家园。 这种全员参加的会议上，不会讨论很琐碎的事情，那样的问题可以在各个下级部门的内部讨论中解决；但是，这种会议涵盖的方面也很广泛，从居民们的普通生活，到开拓宇宙的近况，都会涉及。 也因为这个原因，参加例会的低级群星们发言也较少，这种会议会讨论的问题，一般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但是，如果对讨论的问题有合理的建议，也可以提出，最后若被采纳并解决了问题，也会计入他们的贡献当中，许多优秀的群星就是这样脱颖而出。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他们发言很少，还要求基层群星务必参与会议的原因，团结大家，借助更多人的智慧，便是群星的核心理念。 在意识网络的高效交流中，常规的事务很快就讨论完毕，这次例会便开始了关于突发事件的讨论。 “那么，接下来开始讨论，关于近期回归的前圣星银古的相关事项。”在短暂的休息过后，坐在大堂中央的伊规，双手合拢放在桌子上，平淡的向所有与会者做出宣告。 接着，伊规便抛出了第一个话题：“首先讨论的是，关于银古在地球上时，提前向人类提供新技术的问题，群星需要对此事做出决断，判定前圣星的行为是否需要受到处罚。” 银古在此事上，违背了星之民的开拓守则，原本应由律庭来进行裁决，但是因为银古是失散的情况，现在又处于特殊状态，不适用于原本的星之民律法，所以改由群星来对此事做出选择。 “伊规星上，我认为，银古现在已经失去了身体，没有必要再对他做另外的处罚。”首先回话的，是一名来自星之民部队的中层群星。 回答他的不是伊规，而是另一位耀星，他一头利落的褐色短发，看起来也是一位战士，但不如一般战士那般强壮，反倒有种很精明的气息，十分理性的回答：“不，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认真对此事做出判断，这也会是对以后战士行为的指导。” 这位便是出身部队的耀星亚能，也是目前唯一一名战士耀星，不过，出身哪个部门不代表这位耀星只能管哪个部门的事情，只是他们可能会对本职部门的事务更加熟悉，更容易拿出得到认可的方案。 所以这个时候，滕丹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银古在地球时处于失联状态，我记得开拓守则也有规定，这种情况下星之民有自主行事的权力。” 这时，又有一位生产部门的基层群星提出了疑问：“滕丹星上，守则的确赋予了这样的权力，但是因为过往适用案例很少，没有出现问题，如今我认为，应当明确这种权力的适用范围，以及自主程度。” “我同意，这条规定确实应当更加明确···” “银古战士为联盟带来了新盟友，这点应该也加入考虑···” “是否需要在地球上进行更加细致的调查后，再得出结论···” 在意识网络之中，无数群星的意见飞快的交换着，而最先抛出问题的伊规却始终没有发言，只是默默地观察着群星们的反应。 对于这个问题，除了答案之外，他更希望的是能引发群星们更多的思考，从而让更多人无法回避的直面，星之民目前面临的最大矛盾，目前看来，已经有了一定的效果。 越来越多群星，开始意识到，银古带来的问题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问题，这也是之前伊规向滕丹提出的问题，为了探索宇宙可能性这个目标，星之民的行为究竟应该做到什么地步。 有的人虽然还没有将这个概念明确出来，就像是滕丹之前那样，只是隐隐觉得有这个问题存在，但是他们说出来的话，实际上已经在触及这个问题了。 看到已经初具效果，伊规微微颔首，打算为这次讨论做一个总结：“综合各位的意见，看来大部分人都认为，没必要对银古做出处罚，但是这件事情的定性以及权责划分，需要明确。” “那么对银古的评定先做保留，先对这次事件做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再进行最终决定，各位，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意识网络中安静下来，没有人提出质疑，这种处理也是群星通行的做法，以全面的实际调研报告做依据，多方协商，最后找到一个绝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方法。 而那些十分紧急，没有时间详细调查的事项，星之民就会先靠投票表决，尽快得出一个结果再说，但事后，一样会补充上细致的调查，并以此调整原本的方案。 伊规的威望很高，再加上这种处理既是惯例，也符合刚刚讨论的情况，于是结果便定了下来。 接着，伊规便提出了下一个事项：“那么，下一个讨论的，便是和前圣星银古建立未知联系的那个地球人类的问题，这里，我有一个提议······” 第二百章 公证 在白一清和银古的默默祝福下，瑞的初阶战士考核顺利结束，按照银古的推测，瑞应当能顺利晋升为一名初阶战士。 而在银古为结束考核的弟弟送去亲切的问候时，白一清也得到了消息，关于他身份的问题，已经有了一个方案，一个星期后，群星内部会举行一个小型的公证会，来决定最后的结果。 不只是白一清是否要接受星之民的身份，群星这边也要判断，是否愿意接受白一清成为同胞。 这事情总算有了着落，白一清也算松了口气，解决完这事，就可以回地球去了。 说实话，星之民这里待得让人很舒服，技术发达，文明先进，普通百姓安居乐业，各个种族和谐相处，是那种会让人想为留住这份美好而努力的地方，如果真的能在这里生活，应该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可是，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无论这里有多美好，这都是属于银古的，而不是白一清的，就像那些故人对他的期待一样，其实是对银古的，而不是对人类的。 他会希望地球有一天也可以变得像努如一样，但不想只为了这些，留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而且，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确定自己下一阶段的目标，在经历那么多人因银古对他施加的压力后，青年也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来追上银古的步伐。 所以，白一清希望早点解决这最后一件事，回到地球，继续之前的事业，尽可能的缩短，他与银古那不知有多大的距离。 银古也察觉到了些许搭档的心思，他当然不会像人类一样有疏离感，这是他的故乡，如果留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不适应。 但是银古也不会劝白一清留在这，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他想要消灭噬虫，和搭档一起实现这个使命，即使青年的实力远不如他，即使地球十分的偏远，这也是他的使命。 所以，他会相信一清，相信自己选择的搭档最后会走向通往这个使命的道路，他只需要帮助搭档，走好这条路就好。 人类和星之民，这对搭档，就用这样无言的默契，度过了公证会前的一周，尽管有些怀念家乡，但白一清没有在这期间返回地球，而是留在努如星上，继续在训练之余，四处走走逛逛，尽可能多看这个遥远而又浩大的文明几眼。 终于到了公证会的日子，白一清又一次来到格青殿之外，这次再看到那四四方方的建筑时，心境有些不同，总给他一种，等下要把他的心，也切成这种形状的感觉。 不过，现如今的白一清也不会对这种事有畏惧心理，深吸一口气，就打算朝着殿内走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略显古怪的腔调从近旁传来：“你就是那个得到星之民能力的人类？” 这种问候，青年这些天已经见怪不怪，用一副礼貌的笑脸，转向来者的方向，看到的人却令他十分意外。 身材高大，比当初的银古还要魁梧一些，衣服则和他这些天常见的星之民款式完全不同，看起来有些质朴，但那宽松衣服下都能看出的肌肉，却让这个穿着质朴的星之民十分有气势，不容小觑。 “这又是你的熟人？”白一清在心里向搭档问道。 “不是，不过，他很有名，”银古则认出了来者，和对方链接上意识网络，现出虚像，“古兜阿厄前辈，请问有何贵干。” 被唤作古兜阿厄的高大星之民，那顶着杂乱头发的脑袋微微一动，注意力似乎是转移到了银古身上。 白一清在意识网络中略微了解了一下这个活了5万多年的活化石，接着，又有一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从周身传来，让他想起之前遇到探努的时候，而现在这种视线，甚至比那时还要深刻，宛如灵魂都要被穿透一般。 “有意思，你不是人类，圣星小子也不是银古，你们都很有意思，难怪唯一意志会这么关注你。”而在那种穿透灵魂的注视结束后，长寿星之民又耐人寻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子，好好加油，我等你以后干掉唯一意志！”说完，这位星之民的传奇便摇身离去，留下一脸莫名奇妙的白一清。 青年颇有些无语的问向搭档：“他，这是什么意思？” 银古的虚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一贯如此，不必在意。” 白一清转念一想，至少不是来埋汰自己的，也就不再多心，继续朝着格青殿走去，这留在努如星的最后一件事。 一进入殿内，就遇到了等在这的伊规，他亲自领着白一清朝着环星大堂走去，途中还饶有兴致的问道：“刚刚见到古兜阿厄了吧，他今天是专程来见你们的，有说什么吗？” 白一清有些意外，把刚刚的话转述一遍后，问道：“伊规星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耀星却是直接否定说：“他活了5万年，有自己独特的方法来观察世界，我也不知道他从你身上看到了什么。”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加上一句：“不过，这至少说明他很期待你们，这可不简单。” 两次遭遇后，银古可以确信，伊规一定和古兜阿厄很熟，多半也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原本想问一下，但想起伊规的风格，前圣星也就作罢了，还是先让一清专心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终于到达环星大堂，这个宽广的房间内，此刻只有十来个人在场，他们稀稀疏疏的坐在最靠近中央的那几排座椅上，看起来这里像是要举办一场没什么人看的冷门球赛一样。 这种情况让白一清先是松了一口气，但银古之后的介绍又让他紧张了起来。 在场的人数虽然少，但分量却一点都不少，除了伊规以外，还有一位当值的耀星亚能，而除了两位耀星，其余的则都是星区长，全都是群星中最高层的人物。 在意识网络中，也在对这里进行实时直播，没到场的群星如若有兴趣，也可以旁观，这样的规格，着实有点超出人类青年的预料。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容他打退堂鼓了，白一清不再去问这样是否太夸张了，直接坐在了伊规为安排的位置上，在环形座椅的一角，面对着对面的众位群星。 他们和一清的排列构成一个扇形，犹如被切成剖面的水果一般，群星是果肉，一清是果核。 这个公证会将以问答的形式进行，群星们和人类轮流提问作答，最后根据这些内容，各自做出自己的判断，并且不会再有更多的程序，当场就会有结果。 这与群星一贯稳健的作风不符，不过对于这个前所未有的案例，伊规以与其瞻前顾后，不如先做决断，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更好为由说服了众位群星。所以，此事今天就会利落的结束。 首先提问的是伊规，他用一贯和煦的态度开口问道：“白一清，我想先问问，你对星之民有什么样的看法，放心说，不用有顾虑，银古可以为我们证明，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构成对星之民的冒犯。” 青年略微思索了一下，心中倒是没有什么顾忌，回顾从遇到银古以来，一直到现在的经历，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星之民很了不起，你们既有伟大的目标，也有令人惊奇的能力，还恪守原则，对自己和其他文明都富有责任心，我很钦佩；但是，除此之外，我又感觉，星之民有些扭捏。” “扭捏？”一旁的耀星亚能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对，扭捏，星之民面对噬虫时，既想要保护好被侵袭的文明，但却又时刻想要避免对这些文明造成影响，在我看来，这真的很扭捏。” 对于星之民而言，白一清印象最深的，既不是他们文明的发达，也不是那些神奇的心相，反倒是这种时常让他觉得矛盾的行事作风。 白一清不是不能理解星之民的谨慎，但是，他却觉得，以他们的能力，应当能选择一种更加顺畅的做法才对。 青年的搭档没有现出虚像，不过心神中也不由得一晃，想起了在地球上时和一清间的争论，这多半就是人类疑问的由来。 那时银古对星之民的做法没有过思考，只是机械的执行，不过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星之民在自己的目标与遭遇的现实中，逐渐形成了现在的情况，各种考虑是合理的，但出现的矛盾也是确实的。 前圣星想，也许，星之民真的到了一个需要改变的关口，不过他坚定地相信群星，相信同胞，他们最后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也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会继续消灭所有噬虫的使命。 而一旁，另一位同样是战士的亚能心中也泛起一丝情绪，原先还比较疑惑，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伊规为什么要开这个公证会了。 稍稍瞥一下依旧一副淡定模样的伊规，亚能意识波泛起微不可察的波动，看来，这个公证会不仅是开给人类的，还是开给星之民的。 但他也没有多言，有些问题虽然逐渐被揭开，但现在还不是讨论的场合，只是和其他群星一样，将一些思考埋在心中，继续眼前的事情。 第二百零一章 追赶 接着，就轮到了人类提问，虽然他一开始就没有想接受，但是有这个机会提问，他也有想知道的事：“如果我成为星之民，和现在会有什么区别吗？” 回答他的是一位星区长：“你可以获得每一个星之民都能获得的，可以选择成为战士，并继续待在地球，也可以选择改变职业，到努如星上定居，总之，你可以像一个星之民那样生活。” 这点说出来感觉很寻常，但实际上，星之民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他们虽然会和异文明来往，也都以友好的态度相处，但从来没有接受过异族人成为星之民的一员。 因为异族人没有心相，没有意识波，即使关系再好，也不可能真的成为星之民，所以虽然努如星允许异文明生命长期居住，但却没有所谓的移民，他们始终会被以专门针对异族的律法约束管理。 不过对白一清而言，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所以实际上，大部分群星并不反对他加入星之民，这也是许多人不明白为什么伊规一定要开这场公证会的原因。不过他们也知道，这还得看青年本身的意愿。 白一清点点头，心中也不禁想象起，自己如果是一个星之民，会如何的生活，看起来似乎十分令人期待，可惜，终究不是家乡，无法把自己代入想象中的那个星之民，这点涟漪瞬间消散。 之后，便轮到了亚能提问：“白一清战士，你刚刚说星之民有些扭捏，如果是你的话，会想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倒把白一清问住了，作为人类会对这种作风感到奇怪，但是要让他来做决定，青年可没有自信来指导这个既悠久，又庞大的文明。 就像面对一副艺术大师的作品一样，白一清可以觉得看起来有些别扭，但也不敢说自己上就能画的更好。 而且，想到最近的烦恼，青年也暗自苦笑了一下，他连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都没想明白，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点呢。 一清耸了耸肩，愧不敢当的说：“我想星之民会像现在这样做，也有自己的原因，对我来说，做好自己的事已经要竭尽全力，不过我相信，星之民以后也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方法，就像你们过去一直做的那样。” 这话一半客套，一半真心，即使不把这里当做家，即使有看起来扭捏的地方，但白一清也的确很喜欢这个和自己有奇特缘分的文明，他希望，也相信星之民还会变得越来越好，这也会让他觉得，地球也可以和星之民一样。 亚能不知道面前的青年有着什么样的期待，不过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作为群星，作为星之民，理应有这样的自信，他也希望其他在平和的工作中，丧失了警惕心的群星们可以好好记住这场问答中，那些星之民不太会提及的话题。 问答，就这么持续下去，群星们向白一清问的大都是关于星之民方方面的看法，而人类想知道的则是，这些天的见闻带来的一些问题，例如星之民为何如此团结，他们如何平衡个人的欲望和集体的规则等等。 比起一个决定人类身份的公证会，反倒更像是一场交流会，在座的群星和旁观的群星也都逐渐明白了伊规之前提出要举办这场公证的用心。 这位耀星真正想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借由这个交流的过程，产生一些新的东西，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伊规无法预测，但是他相信，和这个前所未有的，与星之民有奇特缘分的人类接触，肯定会给彼此带来收获。 个体会得到什么因人而异，不过伊规可以确定，现在，已经有更多的群星开始意识到，一些一直以来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 这个变化不是白一清带来的，而是早就开始发生的，只不过，借由这个能兼具异族与星之民视角的青年，会让群星们意识到，这不是外族不理解带来的偏见，而是切实需要解决的问题。 不过，对于伊规作为原本目标的青年，效果似乎却不尽如人意，看起来，他只是知道了一些新的知识而已。 伊规知道自己的想法不会每次都能如愿，就像以前劝说银古时一样，但他还是决定，再做最后一点努力。 这次公证会基本快到尾声了，双方都再没有什么问题想提出来，于是伊规便抛出最后一个话题，打算作为这次公证会的结束： “白一清战士，能告诉我，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当然是消灭所有噬虫。”对于这个问题，白一清毫不犹豫的答道。 “你确定，这是你想做的事，而不是银古的吗？”伊规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继续追问。 青年有些奇怪，这个问题感觉和这次公证会的主题没有太大关系，但他还是坚持地回答：“这既是银古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这是我们早就定好的事情。” 往常总是充满智慧，仿佛没有什么事情不明白的伊规这时却用百思不得其解的语调接着问道：“为什么呢？你没有强大的实力，又没有和噬虫的血海深仇，如果不是因为银古的话，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志向呢？” 这个看起来似乎和现在这场公证会无关的问题，却在伊规节节深入的提问下，陡然让白一清想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陷入沉思之中。 这些天，最困扰白一清的，不是伊规那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提议，而是在完成找到星之民，保护地球这个目标后，下一步应该做什么的问题。 原本以为，完成第一个目标之后，自己就可以向着更远的地方出发，可真的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遇到那些让他体会到和银古差距的人之后，白一清对如何才能追上银古却产生了更深的疑惑。 他和银古就像是参加同一场长跑比赛的选手，银古比他跑得快，还比他先跑，等到自己出发时，连银古跑到哪里了都不知道，又如何去追赶呢。 而此刻，伊规的这个问题虽是问题，却像是一个答案一般骤然点醒了人类青年，迷雾散去，拨云见日，心中那混杂在一起，模糊不清，清浊不辨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泾渭分明起来。 自己的确是在银古的指引下，踏上了和银古相同的道路，以消灭所有噬虫为使命，用的也是和银古一样的方式，通过成为一名战士来完成使命。 而这，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模糊了自己和银古的边界，所以才会找不到在白一清和银古之间，他应处的位置。 可是，自己不应该忘记，这也是白一清想要做的事情，不管契机是什么，由来是什么，在他踏上这条道路以后，这就是属于白一清的道路，而不是银古的道路了。 所以要想的不是如何追上银古，那里不是终点，终点应该是使命所在的地方。 而下一步要做什么，青年也终于有了主意，在这条同宇宙一样无垠的道路中，不必焦急的去寻找方向在哪，保持耐心，继续奔跑，然后解决遇到的问题就好，这便是自己该做的事，也是能做的事。 于是，对于伊规的问题，青年也有了答案。 “和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做这件事而已，这样不行吗，伊规星上？”目光变得明亮起来的青年，直视着向自己提问的耀星，做出回答。 感受着清澈起来的意识波，还有一身的坦荡，伊规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用充满包容的态度开口：“当然没问题。” 而同样露出笑意的，还有暗暗观察这场问答的银古，他能感觉到，之前一直缠绕在一清心中，那股不浓郁，但却经久不散的一丝愁云，在一片豁然开朗中消弭了。 这位纯粹的战士没有纤细的心思，不知道一清是如何从这番对答中解开心结的，但是他依旧为搭档感到高兴，也高兴自己选择了相信，而接下来，他还会继续相信，相信两人一定可以完成那共同的使命。 而在这个看似无关，实则在无形中引发变化的问题后，耀星又继续问道：“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还有问题要问我们吗？” 白一清用感激的目光看向这个提示自己的智者，他现在已经明白银古当初所说的，伊规肯定有所考虑是什么意思了，随后摇摇头，他得到的，已经足够了。 伊规转向其他人，并同时在意识网络中发问：“其他人，还有问题吗？” 群星们也都表示了否定，他们心中已有了答案。 “那么，就让我们结束吧，一清，请告诉群星们，你的答复。” 如果人类选择接受，那么接着就轮到群星们说出答复，如果人类拒绝，那么这场虽不那么重要，但却让人印象深刻的公证会就到此结束。 白一清深吸一口气，尽管他早就做好了决定，但是现在说出来，心境也有所不同：“各位，我很敬仰星之民这个伟大的文明，很感谢你们为我带来的帮助，也愿与你们一同战斗。” “但是，我想，有的事情，只有以我自己的身份才能做到，不是人类，也不是星之民，只是我自己，所以，我想保持现在的样子。” “这就是，我的答复。” 伊规的情绪没有波动，依旧是那副和煦的样子，而不管是环星大堂里的群星，还是意识网络中旁观的人，也都没有意外的表情。 在意识网络中飞速的交流后，伊规代表群星们做出了答复：“很遗憾，没能让星之民有一位新成员，不过，我们星之民依旧会是你的朋友，人类的盟友，白一清战士。” 就这样，这场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甚至觉得没有必要的公证落下了帷幕，不过更令人意外的是，这场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的会议，却让参加者们有了不少的收获，许多人想，这也许才是伊规耀星的目的所在。 第二百零二章 意外 也许是解开心结的缘故，公证会前很想早点回到地球的白一清在事了之后反倒没那么急着回去了，耐心的多留了几天，解决最后的首尾。 首先是关于银古的问题，对于他提前向同盟分享新技术的判定已经得出，将其作为失散时的应变之举不予追究，并且借此对失散战士的行为准则也做了更明确的修正。 现在，在战士与本星失散时，群星会赋予他们便宜行事的权力，不过相应的，他们也要为这期间行为所产生的结果负责。 白一清觉得这是很符合星之民特点的决定，不过到底是好是坏，可能还需要等到很久之后才能看出来，毕竟失散战士不是那么常有的。 而另一件事，就和白一清自己息息相关了，这便是银古那件圣星战甲的归属的问题。 按照星之民的规定，在大师和圣星战死之后，他们的战甲理应由战士的总部——守光塔收回。 也是知道这个事后青年才知道，他一直穿在身上的那套战甲是多么宝贵的东西。 星之民部队通常的原则是要尽可能武装更多战士来提高整体战斗力，不过对于大师和圣星这样即有超绝实力，又有卓越贡献的战士，也值得投入更多资源，既是发挥更大用处，也是对他们努力的奖励。 就比如圣星战甲那种闲置时收起，使用时再展开的微观折叠技术，就是普通心相装甲不会使用的技术，这种折叠技术虽然已经广泛使用，但对于有着精细结构和功能的物品，想要实现微观折叠会耗费巨大的成本。 所以在2亿人的星之民部队中，只有三十多套战甲具备这样的机能，更不要提像星化这样的能力，所以，每一套大师战甲和圣星战甲都十分珍贵。 “我知道这套战甲很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又一次来到格青殿伊规的办公室里，得知这一切的白一清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虽然你很努力，天赋也不错，但是仅仅训练一年多时间就能战胜中枢单元，应该不是光凭你的努力就能解释的。”伊规的语气很平和，如果是人类的话，他现在应该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青年也默默地感慨，他现在有些知道那天第一次见到希欧夏时，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了，在旁人看起来，自己的确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各种方面都是。 看了一眼手上那个陪伴自己许久的手环，一清有些不舍得问道：“那么，现在要把这套战甲收回了吗？” 今天，就是白一清打算返回地球的日子，所以没有在意识网络中沟通，而是在和银古的家人告别之后来到这里，打算解决完这件事之后，亲自和伊规道别，就离开努如星，结束这段平静中带些起伏，让人难以忘怀的旅途。 令年轻人意外的是，身旁的老者却是给出否定的回答：“不，对于主人战死的情况下，守光塔的确要收回，但是我们并不认为银古这样算是已经战死，所以这副战甲依旧属于他，决定其归属的，还是银古。” 说完，伊规和白一清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旁的虚像上，等待战甲主人的回答。 虽然和银古相处这么久，但人类青年也不知道，搭档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两人虽既是搭档又是师徒，但白一清也知道，银古肯定是希望这件战甲可以为消灭噬虫发挥更大作用。 而银古则没有迅速给出答案，先是看了下伊规，看不出这位昔日的老师，如今的领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又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搭档，这位稍显稚嫩，但他寄予厚望的战士。 接着沉入心神之中，这是他要做出的抉择，是将这件战甲留在一清手中助他成长，还是将其托付给另一位大师，发挥更大的光热。 如果是过去的银古，肯定会选择能消灭更多噬虫的一边，但如今的他有了更多的思考，面对看似有无穷数量的噬虫，那种多消灭一只是一只的想法，真的能实现自己的使命吗，他在地球上时已经知道，只看到眼前的敌人是不够的。 所以，银古有了新的答案：“就把我的战甲留给一清吧，我觉得，这会给我们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伊规星上。” 老耀星和煦的态度中起了一丝波澜，看起来有些惊讶，而惊讶之中又带上几分惊喜，不再以那副包容的笑容，而是用单纯的喜悦语气说道：“你真的不一样了，银古，我为你感到高兴。” 白一清也有些意外，不过却没有任何反应，如今他和银古之间已不需多言，所有的行动，都无疑是为了两人共同的使命。 这件事办妥之后，一清也准备动身了，不过在那之前，伊规又提到了另一件事：“对了，你们地球同盟的使团现在正在联盟的盟友之间访问，今天正好是最后一趟，他们询问，你是否要和他们一同返回地球。” 这倒是白一清不知道的事情，没想到在他游览的期间，同盟的工作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不过又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要邀请他一同返回，使团和他明明没有什么关系，也许是处于宣传方面的考量？ 而就在白一清思索要不要接受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伊规往常和煦的态度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正声对白一清说：“我刚刚得到消息，同盟使团遭遇袭击！” ··· 在距离地球大概二十万光年远的某个星系中，有一颗比地球略小一些的星球，环绕着同样比太阳小一些的恒星运转，上面有着比地球要发达些的文明，他们是距地球最近的联盟成员，比地球人早三百年加入联盟。 这里也是地球同盟使团的最后一站，同盟打算与这个文明建立更多的联系，来方便与星际间交流，虽然星之民有传送这样的手段，但即使是盟友也不便将事事都托付出去，所以这个物理距离最近的文明，还是有很高的价值。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地球人第一次在宇宙间航行，就遭遇了一场横祸。 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多万公里的宇宙空间中，此刻漂浮着无数细碎的残片，这是各种飞行器交战留下的痕迹。 光影交错，龙舞蛇行，白色的星梭和黑色的巨大战舰，在这片宇域中激烈的交战，而在战场中央的便是载着地球使团的特殊星梭。 虽然传送很便利，但是在星际间，随意的进入星球在任何文明中都是冒犯，所以通常都是按照规定好的线路航行，这艘星梭就行驶在这样的航路中，而地球特使们原本对这套流程已轻车熟路，利用抵达前的时间做准备。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船首是锚的形状，后方连接着壶形的船身，两侧布满了各种炮塔，全长大概近千米，四艘这样的战舰骤然出现在使团的前方，发起猛烈地攻击。 星之民通常不会参与到和噬虫无关的争斗当中，但是对方要是打上门来，也绝不会手软，不过这次的对手却也不是好相与的。 白色的能量洪流在漆黑的宇宙中划过数千公里的距离，直指那几艘战舰当中最大的一艘，然而这种可以击穿母舰虫的攻击，却在那艘战舰的外围如同水流一般被无形的屏障挡住，粒子飞溅，不能伤及到舰身。 从这颗星球驻守的戍林卫中派来的星舰上，舰长的情绪凝重起来：“可以偏离高能粒子的力场，还有齐备的干扰意识波手段，这群家伙，有备而来。” 此刻载着使团的星梭周边方圆数千公里的范围内，飘散着此刻已经十分稀薄的烟雾，这种烟雾没有多余的作用，只是其中的粉末里填充着大量无用信息，会大大干扰星之民意识波的感知。 这样，即使不是因为星梭刚刚使用过传送，正处在间隔当中，他们也无法靠传送离开，还让援军难以直接传送到星梭处救援。 巨大战舰表面的弹仓打开，无数的导弹如同蜂群一般倾巢而出，朝着从后方赶来的星舟星梭扑去，星之民们也释放出密集的光束网，拦截这些攻击，爆炸如菌群在宇宙中涌现，在无声的宇宙中闪烁。 接着就是又一轮交火，烟花一般的光束从黑色战舰上散开，如同一张巨网罩住想要救援使团的星舟群，而星之民的战士们也靠护盾保护着自己，并用像雨点般的光束发动反击。 双方你来我往，虽然戍林卫没有出现损失，但是看样子短时间内也难以接近使团的所在。 使团那边，周围只有一些零星的星舟和小型星梭，面对一艘大他们无数倍的巨大战舰和食人鱼群般包围过去的小型飞船，实在是相形见绌，只能苦苦支撑。 “舰长，使用歼灭圆环吧。”参谋见状，不由得焦急的向舰长提议道。 “不行，使团的星梭不是战斗用的，歼灭圆环太容易误伤了，”舰长冷静的判断情况，然后做出了决定，“向守光塔求援，从另一面发动攻击，我们这边派一队高阶战士过去。” 虽然有了计划，但是舰长心中的阴云还是难以散去，这场遭遇战从各种方面来讲都过于诡异了。 星际间的确会有些凭借着宇宙浩瀚而在各种夹缝中作乱牟利的宇宙海盗存在，但是他们通常都是袭击货船，可同盟使团是来谈的是贸易，身上却不会带多少东西，顶多是一份名录和一些样品，并没有劫掠的价值。 但这批海盗也绝对不会是扑了个空这么简单，这群人袭击的时机非常精准，显然，使团的情况尽在他们掌握之中，同时还准备了这么多针对星之民的手段，他们原本的目标必然就是这艘星梭。 这种手法看着很像冲着绑票来的，可这不是宇宙海盗们喜欢的活计，宇宙的浩瀚给了他们藏身的空隙，但也让联络外界变得麻烦，海盗更喜欢一锤定音的买卖，而不是这样会增加自己暴露风险的事情。 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原因，但不管这些人目的是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舰长紧接着厉声下令：“阵列队注意，提高功率，看看到底是那些人的力场发生器硬，还是你们的能量多！” 第二百零三章 营救 地球使团遇袭四十多分钟后，战况进入白热化阶段，星之民的星舰达到了能够突破海盗战舰力场发生器的输出功率，而海盗们的攻势也愈加疯狂，那些小型飞船甚至会直接引爆搭载的核聚变动力炉，用这样的攻势阻拦戍林卫援救使团。 而就在这时，援军也终于抵达，在使团星梭的后方，白色的粒子弥漫，又一艘星舰抵达战场。 刚刚出现，八面体星舰的棱尖就爆发一道明亮的光柱，穿越数千公里的战场，击中正在围攻使团星梭的海盗战舰，援军在赶到前就已从意识网络中和先行交战的戍林卫取得联络，知道如何突破对方的防御。 不过力场还是发生了作用，笔直的光柱被稍稍偏折，没有直接击穿海盗战舰，而是从从面划过，连成一条线的火光中，左侧的炮塔和船身被炽热的能量分离，但主体依旧保持着机能。 而随着这发炮击一同出发的，还有星舰下辖的流星队，如同名字一般朝着使团星梭赶去。 白一清也在这个行列当中，他和这队援军一同传送过来，搭上其中一艘星梭，朝着自己的同胞而去。 虽然靠眼前的援军，应该就已足够，但是身为一个地球人，他还是不愿对此事袖手旁观。 在干扰烟雾的作用下，意识波被大大限制，但他还是能看清远处那头犹如巨兽一般，想要吞噬眼前星梭的巨大战舰。 青年深吸一口气，宇宙中不止有星之民这样为了理想恪守原则的文明，也有任凭欲望膨胀如同野兽一般生存的家伙，这样的事实深深地刻在年轻战士的脑海之中。 这不是第一次和噬虫以外的势力战斗，但却是他第一次想要无所顾忌的对噬虫以外的对象出手，白一清屏息凝视，在心中做好这样的准备。 在星梭飞快的速度之下，青年已经能够用肉眼看到自己同胞所搭乘的星梭，原本光洁典雅的外观之上，此刻布满了伤痕，大群小型飞船像一群鬣狗一般将这艘巨大星梭团团围住，形状像是去掉螺旋桨的直升机，这些是海盗的轻型快艇。 星梭侧面的一角，已经被开出一个大洞，高阶战士在和比海盗快艇要大上许多，大概三十多米长的飞船周旋，阻止更多的海盗冲进去，但是星梭的内部，已有敌人侵入，企图夺取这艘星梭。 白一清心念一动，在意识网络中和自己搭乘的星梭乘员在一秒内沟通完毕，接着，便从下方舱门之中跳出，朝使团星梭飞去。 他不是高阶战士，但也不会驾驶载具，所以并不能像普通战士那样使用星舟作战，只能依靠自己，不过他有圣星的战甲，也足以发挥作用。 发光纹路在白金色战甲上浮现，随着战士的飞掠在太空中拉出蜿蜒的轨迹，白一清发动了星化。 即使那些海盗小艇也配有偏折高能粒子的力场，在白一清开启星化，还调整光束的输出模式后，拦在他面前的海盗们也依然被一一击落，一往无前的向目标飞去。 结群的导弹飞来，年轻战士头也不回的撒出一片爆破光点，在激烈的闪光之中，拦下了弹幕；又环绕海盗艇机炮连射织成的火网螺旋状飞行掠过阻拦的飞艇；最后，挡在使团星梭前的敌机被光刃一分为二，白一清终于赶到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星梭，战甲里的白一清解除星化，吐出一口浊气，他突然想到，刚刚这番，或许才能算作他第一次真正的战斗。 和噬虫之争像是对抗不可抗的天灾，而和人类的争端也只是小打小闹，只有在这里，他经历的才是最本质的，为了利益，为了欲望的生死之斗。 白一清不知道自己刚刚击毁的那些飞船里有没有人，是什么样的人，他没有为自己可能杀人了这件事感到郁结，不过心情也谈不上轻松，没有想到，离开地球一趟，还会卷入到这种战斗之中。 一瞬间的遐思之中，年轻战士已经游刃有余的接近了使团星梭，干扰烟雾虽然能够妨碍意识波，但是却不能断开意识网络的链接，星梭内的战士自袭击起就一直和外界保持着联络，此刻白一清也通过网络联络，进入为他打开的舱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星之民战士们的清理，干扰烟雾的效果也已经衰减很多，此刻靠着星梭内部战士和白一清自己的意识波，大致可以摸清船内的情况。 这艘星梭虽然不是用作战斗的，但也有安全考量，设置有一个逃生船舱，其内停放着许多逃生艇，现在攻入船内的海盗分了两拨，一拨想要攻进总控室，一拨朝着逃生船舱方向而去。 之前因为战况危急，所以逃生艇没有出发，现在接应部队已经来到，使团成员已经开始准备撤离，不过海盗们的攻势也很猛烈，情况不算乐观。 稍稍斟酌一下后，白一清便打算先营救自己的同胞们，在他眼里，人才是最重要的。 青年快步在船舱的走廊里穿梭，想要快点赶到逃生船舱里，不过在飞船内的战斗比他想的要麻烦很多，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攻击招式，就连移动也不能拿出平常那种动辄几马赫的速度。 海盗们却是十分疯狂，拿出连自己人性命都不顾的态势，玩命的用各式大威力武器攻击。 “轰！”爆炸声响起，拦在一个路口前的海盗小队发射了一枚高能榴弹，爆炸声中，船体的碎片在失重条件下飞溅，船舱的消防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而在爆炸之中，白一清凭借着护盾，脚底一踏，把自己的身体作为炮弹投射出去。 冲击将几名穿着作战服的海盗们撞飞到墙壁上，砸出浅浅的凹陷，身上发出骨骼碎裂的悲鸣声，白一清也因为走廊太短，没有控制好自己，直接一头撞到了逃生船舱的大门上。 但此刻管不了那么多，连忙扒开在被他撞到之前就已经扭曲变形的大门，进入其中，看到空空如也得逃生船舱，他咂了下嘴，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 急匆匆的赶来，便是因为收到舱内战士的联络，海盗们已经攻了进来，想要劫持还没逃离的使团成员。 可惜他进来时，这里已经只剩下负伤的星之民战士靠在墙边上，他们是使团的护卫，海盗已然带着劫持的人质和逃生梭离开了。 从意识网络里，白一清得知，海盗只劫走了一个人，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是福特， 他在这个使团当中，甚至是带队者都不让青年意外，这个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男人很适合这份工作。 白一清惊讶的是，这个狡猾的男人这次居然选择自己殿后，让其他人先撤离，还在最后试图用自己的口才拖延时间，也因此被海盗们劫走。 青年离开地球才一个月左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人有了这么大变化，但现在没工夫想这么多，白一清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他作为同盟的使团出访，也不能放任他被海盗劫走。 没有犹豫，年轻战士再次开启星化，与中枢单元的战斗结束后，他对这个技能的掌握更上一层楼，现在已经可以更自如的控制，刚刚没有用完星化的时间，现在还可以继续开启。 白光在宇宙中如流星般掠过，星化后的白一清速度不断飙升，飞快拉近和逃生梭间的距离，而逃生梭则是朝着那艘被星舰打穿一侧的巨大战舰狂奔。 这艘战舰看起来也已经是一副要撤退的架势，多半接上逃生梭后就会直接通过空间跳跃离开，消失在无垠的宇宙中，此刻的白色战士便是要与时间赛跑。 小型的海盗快艇此时已经不再骚扰使团星梭，向逃生梭反向收缩而来，导弹，炮弹，光束飞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光点好似被灯光吸引的蚊虫般追逐着那道白色的轨迹。 伤痕累累的海盗战舰将正前方的主炮移向白色战士的方向，能量填充，粒子在塞得下一辆小汽车的炮口中汇聚。 但白色战士却对锁定自己的攻击不管不顾，继续披荆斩棘的冲向逃生梭，这不是因为他的护盾足以挡下攻击，而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那巨大的炮口激发之前，白色的能量洪流再次从宇宙的比方用来，星舰的主炮也已装填完毕，再次发射。 这回的主炮收束的更细，没有再被战舰的偏离力场改变方向，虽然为了贯穿力降低了破坏力，但是破坏这门主炮却是不在话下。 白色的光柱穿过主炮，白色的轨迹也连接上了逃生梭，在无声的爆炸之中，白一清站在了逃生梭的外壁上，内部似乎也布上了干扰烟雾，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和银古飞速的沟通，做好几种情况的应对，年轻战士用光刃切开外壁，进入到逃生梭之内，在失压的作用下，干扰烟雾被飞速的吸入到太空之中，而白一清也在这种气流之中，看清了逃生梭内的样子。 “没有人？” 令他意外的是，这艘飞快行驶的逃生梭内，空无一人，福特不在，海盗们也不在。 莫名的警兆在心中骤然响起，白一清下意识的打算立刻脱离逃生梭。 然而，与此同时，逃生梭的前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团涟漪，这是空间产生变动的特征，逃生梭一头扎进这道涟漪，在扭曲的光影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百零四章 地球 在同盟使团遭遇袭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相隔数十万光年的地球上时，这里还是一副大地苏醒，万物复苏的景象。 白一清离开一个月，也就是第一次大袭击两个月后，样貌已经和战斗刚刚结束时大不一样。 新生的燕京市现在已经初具规模，战时残破的各大避难区焕然一新，看起来固若金汤，在肉眼看不见的地下空间，也变得更加宽广。 盘根错节的地下通道外，还还开辟出了更多地下避难所，平时给维护各种避难设施的工作人员使用，紧急时，也可用来收容更多的民众，避免再次遇到全球规模的袭击时，没有足够多的空间保护人们。 而在那些延伸到各个角落的地下通道旁，一幢幢漂亮的居民楼拔地而起，围绕着各个地下通道的入口，构建出一片片新的居住区，民众们不管原先的住所在哪，现在都被转移到了这些居住区内，而以后的各种生活设施也会沿袭这种格局建设。 原先住在郊区和农村的人们也都被转移到居住区，留下的地方则被统一划作耕地，由专人进行管理，原先的农民们则可以选择继续务农或者参加别的工作，有万力大巴车接送，住在市内也不会比原来住在村子里去干活慢多少。 在各种新技术，和盟友们的援助下，走在已经重建好的街道上，时不时就会忘记，两个月前那场仿佛世界末日的战斗。 不过，商业的恢复仍然需要更多时间，在这种百废待兴的时候，既有心灰意冷的人，也有想钻空子的人，同盟知道，想要切实的恢复就不能操之过急，需要细心经营，一步一个脚印。 在这种稳步推进的重建之中，洛轻云的生活也逐渐重回正轨，工作虽然依旧谈不上轻松，但也不至于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此刻，她刚刚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女孩最近在忙的是关于各种文化遗产相关的事情，燕京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有大量极具文化价值的名胜古迹，这些当然没能在中枢单元的袭击中幸免，大部分都毁之一旦。 许多相关人士不忍这些前人的珍贵遗产消失于历史长河中，于是打算采取行动，例如在废墟中挖掘可能幸存的文物，借助新技术和其他科技手段修复，最差的情况下，至少想把资料保存下来。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各种资源都很紧张，想要分到这种对生产生活没有帮助的地方来没那么容易，而这些人又担心如果不能尽早着手，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所以也一直在争取。 洛轻云就作为居中调解的人物，这些天一直在竭力和各方协商，作为特安局人士，这本不该是她的工作，但是现在比物质资源更紧张的便是人力资源，她这样办事干练的能手，便也能者多劳了，而女孩自己也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只是，这样琐碎的杂事太多，也会令她有些疲惫，并且却总感觉现在的生活少了点什么，之前一年多的时间里最重要的工作，还有每天都能见到的人，一下子都没有了，始终有些不习惯。 女孩想，如果那个还是一副学生样的还在身边，也许会轻松很多，明明白一清回来会增加工作，可她却就是有这种感觉。 好在最近一次的联络里，他传来消息，马上就会回地球了，还会给她带点特产回来，洛轻云还有点期待，那毕竟是外星的特产。 就在这中小小的期待当中，在回到居住区门口的时候，女孩听到了一阵既清脆悦耳的童声：“洛姐姐！你回来啦。” 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的跑来，乳燕投怀的被洛轻云抱住，她露出柔和的微笑，亲切的说：“依然，今天怎么玩的这么晚。” 小女孩笑嘻嘻的看着姐姐，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姐姐的身影，糯糯的说道：“好几天没见到姐姐了，想你了，嘿嘿。” 洛轻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激起心中的柔软，又要用力的抱了抱小姑娘，当初真没想到，那个动不动就大哭的小姑娘恢复元气后，会这么讨人喜欢。 袭击过后，依然就彻底黏上了这个既漂亮又对她好的洛姐姐，在重建时，依然的爷爷奶奶也因此搬到了同一片居住区。 现在洛轻云在工作之余，就会时不时来陪小依然，两个月下来，两人几乎像是亲姐妹一样，就连以前和洛轻云最要好的小梅都有点吃醋了。 洛轻云听了小姑娘的话，也不再多说，看了眼旁边，几个和依然一般大的小姑娘站在一旁，依然刚刚多半就是在和她们一起玩耍，她们也是依然在学校的同学。 在社会各界的重视之下，学校成为了最先重建的一批设施之一，之前用临时房屋搭建的学校，现在也纷纷用上了大气结实的教学楼，而且同样依托新长城避难系统建设，并且位于各个居住区附近。 不过现在师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孩子们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平安渡过那场袭击的很多，但成年人们就没这么幸运了，再加上许多孩子失去了家长，也需要人照看，所以在老师人手不足的情况下，现在学校的课程还比较少。 于是，孩子们每天就多了许多玩乐的时间，就像依然和这几个小姑娘一样，在下午五点多钟时，都已经在外面玩了很久了。 但虽说如此，孩子们能玩的东西倒也没多少，大部分热门的电子游戏或者网络娱乐都因为服务器在袭击中被损坏而没有恢复运营，这些东西的重建优先级自然也是比较低的。 所以在已经有了新技术的现在，孩子们的游戏反倒变回了几十年前的样子，这些新时代出生，从小就玩着智能手机的小孩，在那些回忆童年的大人们的教导下，居然玩起了跳皮筋，翻花绳，滚铁圈这些游戏。 依然刚刚就在玩着邻居阿姨教会的跳房子，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看到洛轻云回来，她的好朋友们继续着游戏，而小姑娘则赶紧把她这些天一直在想的问题倒出来，生怕过会儿又忘了： “洛姐姐，你上次说要带我去见的那个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自从上次洛轻云和她提到，要带她去见白一清后，小姑娘就一直在期待这件事，她虽然还没有和这个哥哥说过话，但是见过他和洛姐姐说话的样子。 小依然对这个哥哥总有种在哪见过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来，所以很希望好好问问他，如果他和洛姐姐一样帮过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了，那就让人太不好意思了。 洛轻云也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这么想见白一清，笑着摸摸小姑娘的头，开心的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啦，还会带外星特产回来哦。” “真哒！”小依然瞬间就兴奋起来，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好处，这下她更加见到那个看起来很熟悉的大哥哥了。 而就在小姑娘猜测特产是好吃的，还是外星洋娃娃，又或者没见过的小裙子的时候，洛轻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接通就听到了顶头上司王守正的声音：“小洛，你现在过来一下，不论手头有什么事，都先放着。” 中年人那种一向内敛的声音，此刻都藏不住沉重的情绪，洛轻云的眉头也瞬间皱起，她意识到肯定有大事发生了。 没有犹豫，让小依然继续去和朋友们玩后，她便转身朝着特安局新的总部赶去，到了王守正办公室后，就看到一脸严肃的上司端坐在座位上，没有聚焦的双眼却无比的锐利，即使没意识到部下到来，也让洛轻云感受到一股压力。 而沉浸在思考中的王守正也没完全丧失敏锐，在女孩开口前，回过神来，仍旧保持锐利的特安局长，尽可能让声音保持平静的开口道：“使团出事了，福特特使和一清一起失踪了。” “！！！”洛轻云靓丽的瞳孔骤然收缩失色，一种天塌下来的不现实感重重砸在她的心上，过于震惊的以至于少见的失态，没有第一时间对王守正的话做出回应。 但坚强的女孩最终还是抗下这份冲击，用她不屈的心支撑这种现实，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使团在最后一个目的地前遭遇宇宙海盗袭击，福特被掳走，一清则在营救他的途中和福特的逃生梭一同被空间翘曲送离，生死不明。” 洛轻云的睫毛颤动起来，但还是压住了声音，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中年人的脸色此时也不好看，一声叹息，然后说道：“还不必这么悲观，那位银古不也是这样，但最后活下来了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一清回来前，稳住情况，战斗的事情有星之民在，没有太大问题，而我们负责的是继续保护他的身份。” “局里的情况，我来安排，你要安抚好白一清的母亲，既是为了避免闹出事情，泄露机密，也是要给一清一个交代，他做了这么多，我们不能对不起他。” “我明白了，我会做到的。”女孩用坚如磐石的表情点点头，局长说得对，现在还不是灰心丧气的时候，守好自己的职责，在男孩回来时也能像以往一样昂首挺胸的面对他，才是她洛轻云的风格。 王守正看到洛轻云成熟的表现，此时的情绪也略微放松了一些，但是心中的隐忧却还是难以消散，这次使团遇袭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他确信，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他必须做好更多的准备。 而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急促的敲响，打开门后，一个特安局干事焦急万分的对王守正喊道：“局长，紧急情况！ 第二百零五章 真相 白一清离开时参加悼念大会的那个广场，现在在广场前方竖起了一块巨大的屏幕，同盟有一些事情要宣布时，会同步在这里播出，而平常还会播些老电影之类的来供人们观看，在广播电视台都还没有重建的情况下，成了人们重要的娱乐之一。 而在人群会被电影聚集来之后，人与人之间又产生更多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又有人出来组织各种活动，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重建时期人们重要的娱乐场所，每天傍晚都有很多人前来这片广场。 这块大屏幕会先做新闻播报，随后便是电影时间，为重建工作忙碌一天的人们则在晚饭之后，来到这里，知晓近况，放松身心，有时还有意外的邂逅。 在这段艰苦的日子里，这片原本只是方便人们集会的场所，就渐渐演变成了一个为人们注入活力的乐土，为人们填充生活的希望。 不过在今天，这里却发生了一些意外，在新闻过后，电影刚开始几分钟时，画面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精致西装，一看就是什么精英人士。 他带着一种十分悲痛，但还是不得不说的语气开口，喇叭里传出的声音还是有些机械的汉语：“屏幕前和广播前的各位，大家好，现在是西五区时间上午7点40分，我是同盟此次出访联盟盟友的特使弗维罗斯·福特。” “在此次出访过程中，尽管有联盟的保护，但我们还是不幸的遭遇了袭击，而我本人也险些遇害，好在，不久前曾造访地球的特斯维环圈将我营救出来···” 在特安局办公室里，王守正面色冰冷的看着电视屏幕里的福特，这台电视中同样在播放福特的演讲，而其他的，所有能收到无线信号的设备，也都一样，就像，之前特斯维人到来时那样。 他扭头看向刚刚来报信的干事，问道：“委员会那里怎么说的？” 这位干事还是一脸拘谨的样子答道：“委员会说他们也不清楚情况，应当是贝利卡那边自己的行为。” 中年人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旁边的洛轻云则是既惊奇，又带上些许期待的问道：“他不是和一清一起失踪了吗，那一清是不是也回来了。” 王守正神情凝重，语气深沉的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看来，有秘密的，不止我们。” 此时，距离地面几千公里的太空之中，星之民戍林卫驻地球基地内，异星的战士们也在一同收听着这个意外到来的演讲。 驻防部队阶长奥修站在基地的指挥大厅内，意识波在涌动之中，露出不善的情绪，他听到了演讲的内容，此刻那位金发人类正在称赞特斯维对他的积极援救，以及事后的款待。 一旁的副官询问道：“阶长，这是特斯维人的技术，要阻止他吗？” 奥修的心情很糟糕，但他还是没有因此被影响判断：“即使技术是特斯维的，但使用者是人类，我们便无权阻止，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查清，特斯维人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他送回来，还做出这种事的。” 同盟使团现在还在遇袭的那颗星球上修整，这个被海盗掳走的人反倒先回来了，线索一点点奥修脑海中拼凑起来，得出又一个特斯维的阴谋。 特斯维人会这样做没什么奇怪的，他们一贯如此，无所不用其极，但问题在于，特斯维人这次用上了他们过去未曾展示的手段，奥修担心，这不仅代表特斯维的威胁度再一次提高，可能也代表，这群人，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而在奥修忧心忡忡的时候，福特的演讲也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之前的这些演讲，都是测试，测试星之民联盟是否会采取行动，而在确认了这些死脑筋不会妨碍后，他也可以亮出底牌了，他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要拉起帷幕，盛大开演 “而在这次袭击中，我还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就是，一直以来，在地球上四处活动的那个外星人——银古的真身！” 广场中大屏幕上，一个青年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上面，这是一位虽说不上帅，但也五官端正的男孩，看起来用的是证件照，不过一丝不苟的表情却藏不住眉眼中那股稚气，看起来还是个学生。 正当众人都感到震惊，没想到那位在网路中神秘莫测的外星战士，真身竟是这么一位男孩的时候，原本和爷爷奶奶一起来到广场看电影的柳依然也瞪大了眼睛，小女孩认出了这位大哥哥便是洛姐姐原本想带她见面的人。 回忆电光火石地在脑海中穿过，一瞬间就想起了很多事情，依然怔怔地喃喃道：“大哥哥就是，那个时候的···” 而在特安局内，这张照片也顷刻令原本因为这次意外讲话而陷入紧张情绪的办公室炸开了锅。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他是白一清！是局里的人！我见过他！” “这怎么可能！” 白一清虽然长期外勤，待在总部的时间少，但还是时常会出入，又住在特安局的宿舍里，所以认识他的人并不少。 而对这个青年一贯有意见的小梅这时也张大了小嘴，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身旁的洛轻云，忐忑不安的问：“轻云姐，这是真的吗，白一清他，真的是那个银古吗？”过去一些疑问突然之间就有了答案，她想，轻云姐一定知道真相。 但是往常总是能从容面对各种问题的轻云姐此刻的神色却十分僵硬，情况不仅没有希望的那样乐观，反倒在朝最糟糕的方向一路狂奔，现在已经不是她能处理的级别了。 福特的讲话还在继续：“在特斯维人善意的帮助下，我才发现，那位一直以来在地球上活动的星之民战士居然是一位人类。” “诚然，他为人类带来了许多帮助，也确实为抵挡噬虫做出了贡献，但是，我想，对于这件事，同盟，联盟，星之民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类究竟遭遇了什么，而这件事的背后又到底藏着什么目的，地球人需要一个答案。” “所以，我才会在此向全世界传达这个事实，呼吁所有人擦亮眼睛，不要因为外力的胁迫，就不知不觉中将人类代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星之民，必须对人类说出真相！” 在福特这副看似痛心疾首的讲话中，原本情绪越来越沉重的王守正，却仿佛突然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放松下来，因为，已经不必再去小心翼翼的为此事善后，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了。 同时，心中又隐约浮现出一丝不妙的预感，他感觉，自己可能没法再见到白一清了，那个为人类带来和原本截然不同命运的青年，那个孩子帮人类解决了一场危机，却又引来另一个麻烦，不知道他回来时，会怎么想。 挑战即是机遇，机遇也是挑战，回顾那个青年给自己带来的机遇和挑战，王守正想，自己有一些话一定要告诉白一清，一定。 ··· 福特的演讲不仅同时被地球人和星之民收听着，也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离地球不知道多少光年的宇宙中，星之民和噬虫都未曾踏入过的领域里，有一个球形天体正在此飘浮。 它的直径大概是地球的一半，作为星球来说并不大，但是，作为人造物而言，却十分巨大。 核心处是一团耀眼的光芒，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型的恒星，内部蕴含着惊人的能量，而环绕着核心的，是许多用某种合金打造的巨大圆环，这些圆环一层套一层的套在核心上，围绕着这团亮光旋转。 旋转看上去很缓慢，但实际上，在直径六千多公里的尺寸下，这些圆环的角速度会达到数公里每秒，近似于一颗行星自转的效果。 这些巨大圆环和闪光核心一起，便构成了这颗巨大的人造行星，这即是科技造就的奇观，也是特斯维环圈唯一的顶端——永穹星。 永穹星孤悬于宇宙之中，不像一般的行星围绕着某颗恒星公转，而是靠着中央的能源核心，为居住在那些圆环上的人们提供能量。 同时，永穹星本身还像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一样，可以自行移动，这也为其带来了安全，即使被敌人找到位置，也可以带着整个永穹星逃脱。 此刻，永穹星最内层的圆环，也就是永穹星第一环圈，中央区的某处宅邸之中，一个男人刚刚收到了来自宇宙彼端的消息。 在气候模块企业的控制下，这片中央区常年都保持着最适合特斯维人居住的气候，环境宜人，这个男人站在阳台上，宅邸外是花团锦簇，绿意盎然的庄园，他呼吸着这种令人舒适的空气，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走回房间，躺倒在宽大的座椅上。 进过基因微调整的身体，十分健壮，尽管头发已经发白，但是浑身上下毫无老态，反倒充满了一股霸道气息，他用手撑住脸颊，眯起黑底金仁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全息影像，当初出现在地球的伶俐狐舰长福克斯，出现在空气当中。 “你说，那个人类的演讲已经完成了。”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不怒自威的淡淡回应福克斯刚刚的报告。 “是，首环大人，他表现的很出色，紧接着演讲就开始了宣传工作，那些没脸杂种，也和预期一样，没有对他的演讲做出反应。”福克斯毕恭毕敬的向眼前之人答复道。 被唤作首环的男人微微点头：“很好，你的眼光很不错，不过，你也知道环圈的规矩，想要得到更多，还需要更多成果，不过对于你之前完成的任务，我可以给你一点个人提供的奖励，结束这次通讯后，你就能看到。” 之前在地球人面前表现的十分精明的福克斯此刻显得很是激动，面色涨红的喊道：“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首环大人。” 通讯结束，福克斯的影像刚刚消失，这面通讯台又嘟嘟嘟的响起来，男人看到了通讯者，露出一脸不屑地表情，不过，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另一个男人的影像出现在空气中，一样有着黑色眼白，看起来也是个特斯维人，不过穿的并不是军服，而是对特斯维人传统的正装。 “利布！你又在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是首环，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警告你，休想为了你自己的恩怨，破坏整个环圈的计划！”来者一上来就气势汹汹的将这番话该在被唤作利布的男人脸上。 而这位利布这是一幅轻松地态度，闭上眼睛，悠哉悠哉的回答：“冷静点，迪摩议长，我只不过是把大家想做的事情用自己的方式推动，顺带完成一点我个人的目标而已，你要是不喜欢，大可以来阻止试试，看看大家会支持谁。” 迪摩被这番回应稍稍平定了情绪，但是脸色依旧很阴郁：“哼，如果你做的事让环圈的利益受损，我会让你明白后果。” 两人又唇枪舌剑的交锋了一番，本就只打算试探一下利布的迪摩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关闭了通讯。 现在，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下来，只感觉得到庄园里的鸟语花香，利布总议缓缓睁开眼睛，手中不断摩挲着一串吊坠，在水晶状的吊坠上轻轻一按，一个年轻特斯维人的身影又出现在男人的面前。 和通讯时仅仅用来辨认来者身份的全息影像不同，这个吊坠投影出来的形象栩栩如生，宛如一个真人站在那里一般，只是，他的表情永远定格在那张扬的笑容之上，时间再也无法流动。 “我的孩子，你的牺牲不会白费的。”男人的眼睛骤然变得黯淡，随即又迅速明亮，黑色的眼睛里，宛如一团烈火焚尽宇宙。 第二百零六章 失散 时间稍稍往回拨动，回到白一清刚刚随着逃生梭消失的时候。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传送之外的空间跳跃，说实话不是很好受，在经历了好似把脑袋泡在水里来回摆动的感觉后，这次空间翘曲终于停了下来。 缺乏经验的青年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银古即刻现出了虚影，一贯冷静的声音也激动起来：“一清，我们被算计了！” 年轻战士此刻才发现，他已经和星之民的意识网络断开链接，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而意识波往逃生梭外延伸，也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星系。 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钟过后，终于意识到，他陷入了和当初的银古一样的境地，瞬间陷入到混乱之中，心如乱麻，脑如浆糊，怎么会这样，接下来怎么办，自己又会怎么样，这些念头混做一团，让白一清的想法更加混乱。 “不要慌张，一清，慌张不能解决问题。”在短暂的激动之后，前圣星更快的恢复了冷静，并安抚起自己年轻的搭档。 青年那在翻波下浑浊的脑海被银古的冷静镇住，恢复了些清明，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用勉强回复正常的声音问：“是福特吗？” 银古的虚像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这很可能是福特伙同特斯维人一同设下的圈套。” 伪装成宇宙海盗劫掠星际船只是特斯维常用的手段，有福特做内应，那袭击使团星梭的为什么能如此顺利也很合理了，最后被掳走多半也是故意的，之前向伊规申请让一清随他们一同返程，应该也是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引一清上钩。 “可这是为了什么，让我失散，福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可是白一清想明白这些，又有新的疑问冒出来，福特虽然和他有恩怨，但以他对此人的了解，绝不会是为了这点事情，就花费这么多功夫的人，他肯定有更大的企图。 银古则更在意另一件事：“他是怎么和特斯维人搭上线的，他们仅有的接触，应当就是那几次会面，如何瞒着我们安排下这样的圈套。” 搭档的两人没有多想，先将疑问埋在心底，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虽然同样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络，但银古在分析过后认为，情况应当还是比他当初所遭遇的要乐观些。 “特斯维人为了避免我们提前察觉，发动空间翘曲也应当很仓促，这样跨越的距离不会太远，而联盟的开拓范围到达地球后，终端上也更新了银河系及邻近地区的星系图，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银古的话让白一清大感振奋，他略微思索就明白，搭档不是在安慰自己，这是很符合现状的判断，只要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能找到方向，能找到方向，哪怕会花费一些时间，终归也能回家。 而就在白一清开始兴冲冲的想要立刻开始用终端确认自己的位置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宇宙中回响：“交织之秽，没想到你居然胆敢主动送上门来。”这杂乱的声响，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让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年轻战士没有多余的思考和犹豫，下意识的从逃生梭中脱离出来，下一刻，这艘逃生梭就被什么东西拦腰截断，迸发出耀眼的火光。 白色战士来到宇宙空间之中才发现，这不仅是个陌生的星系，还是一个残破的星系，靠近恒星的那几个行星已经被啃食的失去形状，不住地裂解，碎片在引力的作用下环绕漂浮，而在离自己最近的那颗巨大行星上，青年还看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影子。 之前因为过于震惊没有仔细查看，如今才察觉到，这个没有生命迹象的星系俨然已是噬虫的巢穴，白一清在面罩下紧咬牙关，原来，特斯维人计划最后的漏洞，竟然是由这些噬虫来填补。 看完星系的概况后，意识波又收敛回身边，注视那个截断逃生梭的身影，上半身如龙虾，尖尖的脑袋旁，挥舞着两条巨大的鳌钳，下半身如蛇般细长，一节节的身体连接起来，像一条鞭子一般在宇宙中漂浮。 这无疑又是一只中枢单元，比白一清之前在地球上见到的那只体型要更大，全长可能有近二十米，两只鳌钳看上去比一般的小轿车都大。 一清的神色瞬间紧张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只有这只龙虾型的中枢单元，还有成片藏于宇宙漆黑之中的噬虫，翼虫，长颈虫，巨猎虫，还有许多他未曾遇到过的噬虫，犹如天罗地网般朝着这里聚拢过来。 这只中枢单元尖尖的脑袋上像是眼睛的部位提溜提溜的转动着，发出尖细的声音，似是在嗤笑：“交织之秽，你果然是不被认可的存在，不管是杂秽，还是无面之秽都不容于你，所以才会又被送到我的眼前。接受回归，这才是你的归宿。” 刚刚被送到这里时还有些慌张，但是越陷入危机之中，白一清反倒愈发平心静气，他冷冷的回答着老对手：“堂堂唯一意志，居然甘当别人的棋子，我以前真是高估你了。” 中枢单元却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不知道杂秽们在谋划什么渺小的东西，但是宇宙间的一切都归于我，归于唯一意志，所以你被送到我眼前，也是我的意志。”依旧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样子，把所有都视为理所应当。 白一清不再有对话的兴趣，他需要脱离这里，而中枢单元也打算开始行动，巨大的鳌钳骤然夹动，战士在此之前便凭直觉加速冲出。 在鳌钳合拢的那一刹那，虽然没有空气，没有水流，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被破坏，但白一清能用意识波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道打在了他刚刚的那个位置上。 而随着中枢单元的动作，那些噬虫们也闻风而动，蜂群一般涌向战士的方向，一清朝着后方洒下大片的光点，无数的光团闪烁，拦下倾巢而出的长颈虫尖刺，但爆炸过后，比尖刺数量更多的翼虫穿过逐渐消退的闪光，扑面而来。 这些翼虫原本无法追上青年，但是在战士的前方，巨大的龙虾怪物横在他的去路之上，巨大的身体展现出不相符的速度和灵巧，下半身一节一节的身体骤然展开，延展到数百米的长度，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抽击过去。 在太空中高速移动的一清微微一晃就躲了过去，但是紧随而来的又是那鳌钳的攻击，这次他没有把握判断中枢单元打在那里，于是亮出光刃，回转身体，有实体的光刃打在无形的攻击之上，巨力回弹，把白色战士打的倒飞而出。 手上有点酸麻，但好歹没有被这种攻击直击，不然白一清没法保证自己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这种力道也直接将战士打入了从后方涌来的翼虫群内，这些怪物瞬间聚成一团，疯狂的用喙，爪子，翅膀，所有能用的部位来攻击白色战士，在战甲的表面激起道道能量涟漪。 一清无惧于这种攻击，但他不能被缠住脚步，光点在团成圆球的虫群中爆破，接着细长的光刃从圆球两侧伸出，旋转起来，将这个黑色的圆球从内部绞个粉碎。 随后，白色的身影从已经化作碎片的圆球中划出一道直线脱离出来，而在这个瞬间，无形的攻击打在了直线出发的位置上，将遗留在那的翼虫纷纷夹成两段。 再次成功躲过攻击的白一清没有丝毫放松，他依旧没能弄明白这种无形攻击是什么，只能确定，和当初那头素体截然不同，不是需要介质的振动。 银古则在意识波里冷静的观察分析，他注意到，中枢单元的鳌钳变得比刚开始要红得多，意识波探查过去，会发现，上面正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前圣星立刻有了判断：“一清，这个攻击无法连续使用，否则中枢单元承受不了负担。” 就和之前的素体的无形冲击，以及中枢单元的再生一样，这些唯一意志的载体虽然会有些独特的能力，但也会有某种限制，就和星之民使用心相也会受到心能的制约一样，绝非无敌的存在。 意识网络里，一清心领神会，不再四处游荡担心被命中，而是绕出一道弧线，朝着中枢单元冲去，身后还带着大批长颈虫的利刺。 龙虾型的怪物也毫无惧色，迎着战士也冲了上去，在双方即将交锋之时，白色战士灵巧的翻了一个跟头，从中枢单元头顶绕了过去，来到巨大怪物的身后，让这庞大的身躯成了他和利刺之间的城墙。 “可笑。”中枢单元冷哼一声，尾巴一扫，就将利刺尽数打碎，同时转身，用巨大的鳌钳朝着白色战士的身上砸下。 一清以毫厘之差躲过攻击，并用蓝白色的光刃予以回击，光刃和鳌钳碰撞，迸射出激烈的火星，接着光刃变得逐渐明亮，又变成黄白色的炽刃，狠狠刺入鳌钳的接合处，年轻战士想要趁着那无形攻击的使用间歇，破坏这有巨大威胁的利器。 但中枢单元也不会坐以待毙，另一只鳌钳袭来，一清向前一推，弹开自己的身体躲过攻击。炽刃脱离，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刺痕，战士和怪物也瞬间拉开了两三百米的距离。 “抵抗毫无意义，交织之秽，这次难道还会有无面之秽来救你吗？”中枢单元发出古井无波的声音，仿佛想要用真理来劝说顽固者。 白一清面罩下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这巨大的怪物：“我说过，我会战斗到底，死而不已！” 散发白光的纹路浮现在战甲之上，在中枢单元遭遇突袭而提高警惕的这个时候，骤然爆发出极致的速度超脱巨大行星的引力和虫潮的包围，拉出一条漂亮的直线，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和中枢单元拉开了距离。 而在直线的末端，在脱离接触之后，战士化作白色粒子消失在中枢单元的眼前，但唯一意志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散发出浓厚恶意的声音在宇宙中回响：“你逃不掉的，交织之秽。” 第二百零七章 对峙 公元2022年2月，噬虫出现在地球已有两年多时间，而距离地球遭遇中枢单元袭击，也就是第一次大袭击之后，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而那名曾帮助人类的银古战士被揭露身份并失踪，同样过去了一年。 此时，原本正值农历新年，这是大袭击之后的第二个新年，本当是家人团圆，举国欢庆的时候，但此刻，华国中部，一座坐落在河流冲积平原上的城市中，却充满着一股肃杀的氛围。 本应张灯结彩的城市，此刻冷冷清清，灰头土脸，周边更是弥漫起一股股袅袅的硝烟，这不是那些逢年过节用来庆贺的爆竹能够鼓起的硝烟。 而替代那些此起彼伏，小孩用来玩乐的鞭炮声的，是阵阵货真价实的枪炮轰鸣，原本在大袭击后用来耕作的农田上，一辆辆巨象坦克正悬浮在其上，向后飞速撤离，期间不断朝后开火，为了掩护自己及友军的后退。 “快撤，退到七号避难区的要塞去！”一辆连长坦克内，连长正高声对着无线电大声喊道，声音很焦急，似乎身后有什么可怕的猛兽要狩猎这群巨象似的，那绝对是比一般噬虫还要可怕的怪物。 “全体注意，侦测到异常反应，立即回避！”还没等连长说完，就从指挥中心传来了紧急命令，连长神色大变，抓住无线电大吼：“全体散开！” 所有车组同步收到了指挥中心的命令，但仍旧没有来得及。 惊人的动静从巨象坦克群的后方卷来，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势，却有深入骨髓的骇然，一道粗壮的，中心是红色，边缘是黑色的可怖光柱不断延伸，任何阻挡在前面的东西都无声无息的灰飞烟灭，光柱在地面上犹如热刀滚黄油般地挖出一条沟壑，直入巨象群中。 接着，两人合抱粗细的黑红光柱又在地面轻轻一扫，就像汽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一样，这支巨象坦克连，就消失在大地之上。 这种攻击，不是噬虫的风格，而这群牺牲的勇士所对对抗的，也的确不是噬虫，二十公里外，这道黑红色光柱起始的地方，一位棕色头发的军官拿着望远镜，满意的观察自己的战果，看着肩章这是一位准将，而他的职务则是一支独立旅旅长。 随着这位准将旅长的目光望去，那片农田，好似被凭空削去一层一般干净，农民们开垦的荒地和用来通行的道路，还有别的原有的东西，都在这次攻击之后连为一体，偌大的地面被一层松散的泥土完全覆盖。 “特斯维人的看家本领，果然厉害。”放下望远镜，这名军官佩服的叹道，转头看向身后他称颂的对象。 一辆约十米长的卡车平台上，横放着一部样貌奇特的机器，底盘巨大而又敦实，整体呈圆形，上面扛着一根可以活动的“炮管”，而炮口处则是一个圆盘天线一样的东西，不同的是圆盘中央开了一个大洞，那黑红色的光柱就从这里喷涌而出。 这便是特斯维环圈最新援助来的武器，核心技术也是特斯维人自己的几大王牌之一，特斯维人用的是字母命名，巧合的是，那两个字母和英语的f和d很相似，便被翻译为fd粒子，有这种粒子构成的黑红色光束便是刚刚那种骇人攻击的真相。 准将对这台助他轻易获取胜利的武器感到即欣喜又畏惧，在心底庆幸自己明智的选择，随后，正当他准备下令继续推进之时，警报声响起。 遥远的天边，数十发导弹呼啸而来，这些从四五百公里外而来的攻击目标直指这台大杀器。 面对这种场面，旅长却是不以为意，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接着，仿佛被这副表情号令似的，细长的激光从他身后不知多远的方向指来，扫向那片来势汹汹的导弹。 在经过计算，精准到没有一丝多余的轨迹中，导弹沿着蓝光的轨迹，尽数在空中绽放，激光虽不如黑红光束那般骇人，但是作为防空系统拦截导弹却是非常合适，速度更快，成本更低。 而紧着激光防空系统的，便是一列造型独特，呈三棱形的战机在空中呼啸而过，这是军官所属方现在所用的战机，原名的意思是一种生活在外星的生物，类似地球上鹰隼类的猛禽，在地球上被命名为雀隼。 雀隼们的目标，便是几百公里刚刚发射导弹的应龙2型战机组成的航空部队，同盟根据联盟盟友提供的技术，所改进的应龙2型战机性能比一代更加优越，不过雀隼同样是特斯维用来进行侦察作战的武器装备。 两者的性能在伯仲之间，雀隼虽不能像刚刚的黑红色光束一样能轻而易举的将应龙一扫而光，但是让他们难以分出精力攻击fd粒子炮还是没有问题的。 解决了后顾之忧后，载着fd粒子炮，这位准将旅长就准备带着自己的部队，朝最后的目标进发，他的任务，便是占领眼前的这座城市。 在拿到特斯维人送来的fd粒子炮后，原本和他们尚且能维持战线的同盟部队立刻变得不堪一击，往日在噬虫面前坚不可摧的防线被摧枯拉朽的粉碎，配备特斯维制新武器的部队长驱直入，一路从各大洲同盟区的边界打到中心地带。 眼下，这支独立旅则是追逐着位于亚洲的同盟总部人士一路跟到这里，被突袭的同盟总部在仓皇中出逃，一直无法摆脱追击，而现在这位准将正打算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成就不世奇功。 而就在还有几公里就可以进入城市最外围的时候，这支部队刚刚还不可阻挡的步伐却在不速之客的到来下戛然而止。 一行十余人的星之民战士从天而降，挡在了旅长的车队面前，为首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战士，正是戍林卫驻地球基地的长官奥修。 散发着不可接近的气息，奥修用蕴含着些许怒气的声音质问：“人类，我说过，这里是平民区，不允许任何一方对这里采取军事行动，你想干什么。” 这位准将旅长从吉普车上下来，对着高大战士行了一个军礼后，用略显轻佻的声音回答：“尊金的奥修长官，我们地球联邦当然是想遵守约定的，可是，同盟却想借此躲避追击，逃入这座城市中，那我们自然也无法将这里视作平民区了。” 奥修的情绪没有一丝变化，淡漠的开口：“我说了，这里是平民区，不管是同盟的，还是联邦的，我们的态度都一样。”语气中没有丝毫要和人类军人商量的感觉。 这次，准将的眼神变得不友善起来，冷冷的开口：“奥修战士，联邦是否可以将此理解为，星之民打算出手干预我们人类内部的事务了？” 星之民战士则是以更加不客气的意识波回敬：“人类，你难道以为，从特斯维那里拿了几件玩具，就能够随便挑衅星之民了吗！” 气氛陡然变得无比紧张，准将旅长的眼神变得十分锐利，手下的士兵们也纷纷把手放在随时能够开火的地方，而人数更少的星之民战士们却没有什么变化，纹丝不动的伫立在这支部队的前方。 而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态势之中，率先出手的却是一贯保守的星之民，从几百米高的空中，六道光束骤然指向远方的几个方向，几次闪烁，几次射击之后，六道光束又一齐指向这里的fd粒子炮，这台刚刚大显神威的杀器，顷刻化为碎片。 “奥修，你！”没料到对方出手竟然如此不犹豫的准将回头看了一样已经变为废铁的粒子炮，气急败坏的冲着眼前的战士高声叫喊。 戍林卫首长则以一声冷笑回应：“你以为那点小把戏，对我会起作用吗？”六枚悬浮的菱形装置从空中降落下来，回到奥修的身边，这便是刚刚发动攻击的武器，星之民的充能单元，许多高阶战士都喜欢使用这类装备。 而这些充能单元刚刚最先瞄准的是四十公里外，几个已经打开火控雷达，锁定奥修位置的远程光束炮，而最后才打向最近的，看起来并没有动作的粒子炮，三秒钟的时间，他就完全废除了这支独立旅的远程大火力攻击能力。 “星之民恪守准则，有时甚至有些迂腐，但这不代表，我们都是蠢货；人类，你们可以用些小聪明来占到便宜，但不要把别人都当成白痴。”奥修用冰冷的意识波注视着这个准将旅长，既是警告也是忠告。 准将脸色铁青，早已料到星之民会出手拦截，所以做了这些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他们真的出手之前，就抢先攻击，但他也没有服输，继续发难：“我们只是为了自保做准备，你明显是借题发挥，过度反应！这是对联盟盟约的背弃！” 但奥修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甚至不打算理会这位旅长，随他而来的战士们一同开始向空中飘去，准备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如果不满的话，大可以去向联盟代表申诉，前提是，你们觉得自己还有脸面这么做。” “砰！”这位旅长一拳砸在已经被打成破烂的fd粒子炮车上，懊悔自己的大意，对方显然是早有预谋，就等他打开火控雷达了，而且居然连没有锁定目标的fd粒子炮都被借机捣毁，自己显然是太过小看这些看似死板的外星人了。 虽然看起来还有最后一层约束，让奥修不能真正出手，但失去了这些武器的独立旅显然已经不可能继续和同盟部队作战。 而且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一旦真的向眼前的城市发起进攻，奥修绝对会以雷霆之势彻底消灭他们，借机向整个联邦部队出手都不是不可能。 无奈之下，准将旅长对着全员下令：“撤退！” 临走之前，这位和目标擦肩而过的旅长回望了一眼这座得以保存的城市，阴冷的轻哼一声：“就再多给你们留一段时间。”随后便带着大军扬长而去。 第二百零八章 内战 在独立旅离开之后，这座原本处在内腹地带，如今却成为同盟区边陲城市的地方，也终于在彻底送走敌军后松了一口气，那种肃杀的氛围渐渐褪去，但此时此刻，属于新年的喜悦也无法重新回到这里。 那位准将用来进攻的名义其实不算完全的扯虎皮挂大旗，的确有同盟人士退到了这座城市，不过不是同盟部队，而是职能部门的人员，洛轻云就是其中之一。 在得知敌军已经退去，现在暂时安全的消息之后，女孩离开了他们的临时驻地，来到外面的街道上，看着冷清的街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年前，福特在唐突的全球广播中向世人揭露了白一清的身份，并借此开始了向联盟的一系列发难，尽管星之民一再表示这只是一个未知原因的巧合，一清也只是为了自保没有公开身份，但却没有办法阻止阴谋的发酵。 同盟和联盟勾结，企图让星之民占据人类身体的观点不受控制地开始广泛流传，而在大袭击之后，正是人们因巨大的打击而身心都受到重创的时刻，在无数人遭遇的不幸之下，这些说法便乘虚而入，成为人们对自身不幸的寄托。 都是同盟的错，如果没有联盟，地球就不会遭遇这种不幸，持有这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分裂与矛盾由此而生，愈演愈烈，叠加上同盟在大袭击前大举建设遗留下的问题，终于变得不可收拾。 三个月前，在这股浪潮之下，地球联邦宣布成立，核心成员就是以前的威思顿国家集团，而第一任联邦总统，便是遭掳后归来并向世人揭露真相的弗维罗斯·福特，他们不仅脱离了同盟，还正式向同盟宣战。 联邦明面上并没有针对联盟，只是要讨伐为了谋取私利隐瞒真相的同盟，但实际上已经毫无疑问的投靠了特斯维人，拿到了大量的特斯维制武器装备。 而同盟这边因为联盟的准则，并不能直接得到星之民的军事援助，不过好在还有和其他盟友单独签订的协议可以依靠。 在这样的情形下，战斗的初期，同盟和联邦的战线尚且还算稳定，但在几天前，特斯维人新一批的援助抵达后，情势就急转直下，一泻千里，各个大洲的同盟军都一路败退，亚洲区更是连总部都不得不放弃，退到南方。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洛轻云露出落寞的眼神，不知是为了眼前无人欣赏的美景，还是为了眼下一筹莫展的境遇。 女孩停留的地方是一片干净明亮的街道，地面用新技术合成的某种白色砖石铺成，蜿蜒的道路连通每栋居民楼，又汇聚成宽广的广场，而道路间的空隙则由翠绿草坪和青葱树木填充，浑然天成；这不是某处公园，只是居民区内部的步道。 万力车辆基本替代传统的机动车后，节省出了大量铺设公路的空间供人们使用，也就有余裕在居民区建设这样的步道供人们放松身心。往常在晚饭后，这就会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或是散步，或是攀谈，或是跳上欢快的广场舞，热情洋溢的挥洒生活气息。 可现在，春节期间的午后时光，这里却只有些零散的，带着紧张表情穿行的人，和一个人坐在这里的洛轻云。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回到这里。”往日明亮的眼睛此刻有些失神，女孩在心中默默地感叹。 尽管和当初到访时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但这里就是生养白一清的家乡——广直市，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在大袭击之后，这里也遭到了严重破坏，并在之后的时间里持续重建，如今，已经完全见不到白一清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样子，变得和其他同盟主导重建的地方一样，依托各个避难区重新进行了城市规划。 当初和白一清相见的那座姑娘山已经在大袭击中被噬虫面目全非，而此刻洛轻云的心，也和那座山一样，仿佛缺了一块。 在白一清失踪之后，她没有放弃努力，继续拼命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和其他同僚一起稳步推进各项重建工作，在中枢单元留下了的千万里废墟中，将一座又一座漂亮的城市重新搭建起来。 广直就是如此，往日是一座不甚发达的城市，现在看起来却像模像样，好像科幻电影里才会有的那种高度发达，科技先进的城市，在这种重建中，还顺带解决了不少以前的社会问题，人们的生活眼看就要重回正轨，甚至会比以前更好。 可就在这种时候，人类内战爆发了，大家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想要构建出的美好生活，再次被无情摧毁。 一路奔逃，一路见证人们的努力毁于一旦，那种心情，甚至比中枢单元带来的那场大袭击还要让人绝望。 就连一贯要强的洛轻云，这时也感到说不出的疲惫，那一贯挺直的腰现在也没什么力气支撑，只是凭着习惯在尽力维持。 “你现在在哪里呢？你不是说好，会回来的吗？”在这种身心俱疲的时刻，心底那个尽管一年没见，可还是清晰无比的身影悄然浮现，而随着他的出现，心脏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股什么就要崩裂的感觉不可抑制的迸发。 “洛姐姐，你怎么了，看起来好没精神。”而就在洛轻云情绪就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亲切中带着关心的软糯童声闯入她的心灵。 转过头，小依然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从那纯真的眼神流出的，是止不住的担心。 洛轻云被这个声音所惊醒，从浸没全身的伤感中被捞起，揽过小姑娘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强颜欢笑的说：“没有啦，我只是有点累了而已，不用担心，你怎么跑过来了，小梅已经安排好你的学校了吗？” “嗯，明天就可以开始上学啦！”看到姐姐这么说，小依然暂且放下了心，虽然她感觉洛姐姐其实还是有点不开心，但她决定要用自己的开心，来让姐姐也高兴起来。 看到小女孩开朗的笑容，洛轻云心中却不禁浮上一丝阴翳，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联邦虽然向同盟宣战，但是对占领的地区，除了会抓捕同盟相关人士之外，对普通人并没有实行什么特别酷烈的策略，特斯维蛮横，但并不嗜血。 同盟要坚决反抗的主因是，联邦在得手后，地球必然会成为特斯维环圈最低级，十等星之外的无等星，特斯维会毫无节制的索取地球的各种资源，而不会给人类任何对等的报酬，这是他们对地球这种文明通行的做法。 虽然除此之外，特斯维也不会直接统治或者奴役人类，从整体上来看，人类社会短期内可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是缺少了这些资源，成为环圈最底层的地球，必将失去发展的可能性，失去未来。 而且特斯维人，也不会帮助无等星对抗噬虫，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地球的末路只有毁灭，届时谁也无法拯救。 所以同盟必须反抗，洛轻云作为其中的一员，也要拼尽全力，只是对于小依然来说，这本该和她无关，即使留在敌占区，她的生活也不会有过大影响，反倒是跟着自己，更可能被卷入战火之中。 但当初小女孩执意要跟着她离开，而依然的爷爷奶奶也担心因为孙女因为和洛轻云交往过密，会被联邦找麻烦，所以答应了依然，年老体弱，无力奔波的他们自己留在敌占区，将此生最后的挚爱托付给了洛轻云。 可带着小依然一路败退，不停的换学校，不停的逃亡，她这才刚刚开始的人生已经遭遇了足够多的不幸，却还要继续跟着自己受苦，洛轻云不由得对这个很是亲近自己的小姑娘感觉到心疼。 不过，这个已经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女孩却是一副非常坚强，活力四射的样子，收起那副担心之后又立刻好奇的问道：“姐姐，你刚刚是在想白一清哥哥吗？” 本来还在心疼小姑娘的女孩陡然一惊，在一清真实身份暴露之后，她一直尽力避免在依然面前提起这个话题，没想到这次小姑娘居然主动提了出来。 思前想后，洛轻云决定不再回避，正面迎接这个问题：“你怎么会突然想到他？” 小依然嘟起了嘴，两只小手撑着椅子，有些埋怨的说到：“洛姐姐早就知道一清哥哥的身份了吧，可是我都不知道，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呢，姐姐你说，一清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女孩的眼神微微有些触动，她没有想到依然居然会这么亲昵的称呼他，用轻柔的口吻问：“依然，你，不怀疑一清吗？” 小依然却是一脸奇怪的样子：“怀疑？为什么要怀疑，哥哥可是从那些大怪物手里救了我，救了好多好多人，那些说一清哥哥坏话的家伙才是大坏蛋呢！想起来就可恶！” 说着说着，小姑娘就在空气挥舞起小拳头，恶狠狠的砸下去，幻想着下面是那些她最讨厌的家伙。 洛轻云不由得感到动容，也为自己之前的想法羞愧，在她忧心小姑娘的想法受到外界影响的时候，依然居然一直对白一清保持着这样纯粹的信任。 这种信任明明是对其他人的，却也像一股潺潺的清泉流入洛轻云的内心，把她心底的阴霾洗净，只留下支撑的力量。 常喜欢说白一清不像样，自己又怎么能在他回来之前就倒下呢。 在小依然的话语中，女孩逐渐振作起来，小姑娘看着姐姐恢复常态的神色，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由衷的开心起来，兴奋的向洛姐姐再度问起其他关于白一清哥哥的问题。 而就在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讨论的起劲，在路边响起欢声笑语时，又一个久未听闻，但十分熟悉的声音在洛轻云耳边响起：“你是，小洛姑娘？” 女孩抬头一看，一个身材有些矮小，面容十分和蔼的中年妇女正站在她的面前，表情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洛轻云面色略微一僵，然后连忙站了起来，向这位妇女颔首，打个招呼：“阿姨，好久不见。” 第二百零九章 再会 出现在女孩面前的，便是白一清的妈妈，在大袭击后，因为担心自己的母亲，也就是白一清的外婆而回到了广直，在那之后洛轻云就没见过这位养育了男孩的女人。 比起依然来说，她觉得自己更难面对这位阿姨，洛轻云在一清失踪之前才刚刚替男孩给阿姨解释，为什么他要出差，结果这位操劳一生的女人没有等到儿子回来，只等到那样的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洛轻云都不敢想象，这位母亲听到那次广播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当时，她作为白一清的搭档还是鼓起勇气，和阿姨打了电话，告诉她真正的情况，并叮嘱她要小心，特安局也会派人保护她。 令她意外的是，一清妈妈在听完这些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洛轻云不知道这是不是故作坚强，但在那之后，她因为工作繁忙加上不知怎么面对阿姨，便再没有怎么联系过这位母亲。 没曾想，刚来到广直，就好巧不巧的碰到了。 而一清妈妈此刻也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热情的招呼道：“是啊，好久不见，到家里来坐坐吧。” 洛轻云没有拒绝邀请，带着小依然一起来到了阿姨现在的住处，如果白一清还在，这也应该是他视为家的地方。 进入的房间和最初白一清带她进去的那个小家不同，变得宽敞一些，各种家具的陈设也有了很大变化，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却对这个家的氛围感觉无比熟悉，一种虽不浓烈，但却让人心里暖暖的温馨，时刻抚慰着她的内心。 “这位是？”在简单地招待了一番客人后，一清妈妈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看向坐在洛轻云身旁，好奇的四处张望的小姑娘。 “这是柳依然，她是一清当初帮助过的孩子。”尽管不知道这会不会勾起阿姨的悲伤，但洛轻云还是决定将青年当初留下的痕迹告诉给他最亲的人。 “这位阿姨，是一清哥哥的母亲。”接着，女孩又低头向不太明白情况的小姑娘介绍道。 “阿姨好！”听到这，小依然立刻用自己甜甜的声音，开心的向这位看起来很亲切的阿姨打招呼道。 “诶，真乖。”些许泪光在眼角闪现，但转瞬就被这位母亲所控制，这位中年妇女显现出了和外表不太相符的坚强。 洛轻云也目睹了这短暂的变化，连忙移开话题问道：“阿姨，您现在过得怎么样，最近有些忙，没能多问候您。” 一清妈妈转头看向这个不是女儿，却胜似女儿的女孩，点点头说：“有你这么关心，阿姨当然过得好了。” 然后，这位母亲就用一副唠家常的语气念叨着：“现在很不错啦，吃穿用度都没有问题，房子也建起来了，不像袭击刚结束时，睡觉都麻烦，前几天还有了工作，不用天天闲在家里，感觉骨头都要软了。” 一清妈妈是个知足的人，大袭击里，遭遇不幸的人很多，她的同学朋友都有不少人失去了亲人，一清外婆没有事已经让她觉得足够幸运，现在的生活也逐步回到正轨，甚至比袭击之前还要便利，她对这样的日子没有任何不满。 不过，在说完这些令人满意的事情后，这位母亲又垂下了眼：“只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总让人心里乱糟糟的，小洛姑娘，你说，这场仗最后会怎么样？小水他当初想做的，是这样的事吗？” 同盟与联邦的这场地球内战已经是举世皆知的事情，如今更是打到了广直门口，看起来一清妈妈对此担心很正常。 不过实际上，这场动用了无数高科技武器的战斗，对普通人的真正影响却异常的小，新技术的发展，使得即使在全面战争时期，不管是在同盟区，还是联邦区，各地的物资供应都没有问题，不会像人类历史上那样，每逢战争就会物资短缺。 而联盟虽然不干预人类的内战，但是划定了各个平民区的范围，严禁战斗波及平民区，所以各个平民区也得以保证安全。 所以，住在平民区里的人们除了新闻和城里的戒严之外，对战争的感受应当并不会太强烈。 可是每当一清妈妈看到看到城里恢复大袭击刚刚结束时那种严格的管理还有时不时从头顶上飞过的飞机时，她的心里总是说不出的难受，心里非常不愿意看到这些。 总感觉，人类在共同经历那样一场大袭击之后，事情不该变成这样，特别还是在知道，这是儿子为之付出努力的事业之后。 洛轻云听完有些发愣，然后像是决定了什么，果决地答道：“我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但我们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我想，如果一清还在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再次听到儿子的名字，这位母亲怔怔的转过头，看向这个新家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门没有关闭，里面的陈设都是按照她对儿子的了解而安排的。 床下的抽屉里放着从旧家废墟里找回的，白一清以前用的东西，旁边的书柜上，放的同样是从旧家找回来的，一清上学时的教材和喜欢的书；儿子对这些不太在意，但母亲则尽力想找回来，想等着他回来时给儿子看看。 一清妈妈还会每天打扫这个房间，就像她为儿子从小做到大的那样，她很自信，虽然白一清一次都没住过这个房间，但是他肯定会喜欢上这个房间。 洛轻云也顺着阿姨的视线望过去，看出了这是为谁准备的房间，深吸一口气，她刚刚不是无意间提到自己的老搭档，而是故意的，她觉得有些话，自己必须要当面和一清妈妈说。 “阿姨，对不起。” 听到充满诚意的道歉，这位母亲从回忆和想象中脱离，回到现实，看着眼前低下头，看不见眼神的女孩，温柔的问：“这是怎么了？” “我们和一清一直瞒着您做那些危险的事，现在，还害得他回不来了，我实在是，愧对于您。” 洛轻云的语气中，带着她少有的软弱，在自己的一生之中，女孩第一次有这样，感觉直不起腰的时候，但是她依旧要选择，面对这个和蔼而又不幸的母亲。 一双没有洛轻云那般光滑，但是却同样柔软的手抚上女孩的脸，让她抬起头，和一对泛起泪光的眼睛对视。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一清妈妈用她颤抖的声音宽慰女孩，压住哭腔，换了口气，然后无奈的感叹，“你们之前还在广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吧。” 洛轻云点点头，之前因为一清的事报信时，她没有和阿姨详细讲述相关的事情，这次，她将从白一清那了解到的一切开端与自己认识一清的经过，都和这位母亲娓娓道来。 而随着女孩认真的讲述，阿姨的神色又慢慢地恢复平静，直到最后，洛轻云讲完时，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倍感怀念的开口：“小水这孩子，打小就懒，不是说不爱叠被子，做清洁的那种懒，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懒。” “出去旅游要求着他去，衣服不到穿破了为止都不想换，就连吃饭都嫌麻烦，他曾经和我说，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过上不吃饭的日子；这让我省了不少心，可也总会担心，以后会怎么样，所以我才愿意在他毕业后，给他时间去找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向女孩，想起儿子和她一起离开的时候，继续怀念的开口：“你们要走的那个时候，我原本以为小水只是因为懂事，不想再给我添麻烦，所以才去找了份工作，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和我想的不一样。” “每次打电话回来，他虽然不爱提工作的事，但我能感觉得到，即使经常会有让他难过的事发生，可却从没有说过要放弃，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情况；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就是他真正想做的事” 接着，这位母亲的神色又产生了变化，不舍和慈爱在眼底交织，那是母爱在两个层面的矛盾与挣扎，但最后，终究归为一体。 “所以，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洛姑娘，也不是任何人的，这是小水他的决定，这是他想做的事。” “而我作为他的母亲，虽然不希望儿子去做危险的事，可也想支持他，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所以，我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让他的妈妈失望，也不会让那些相信他的人失望。” 当倾诉完这所有的话语之后，一清妈妈已经彻底消除了心底的阴霾，目光澄澈的看着为儿子准备的房间。 而洛轻云心中也五味杂陈，这番话，乍一听只是一位略微有些溺爱儿子的母亲的肺腑之言，但结合上她的记忆之后，那熟悉的，总是让人忍不住鞭策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心中，不同的是，这次比以往要更加完整。 女孩把自己的手搭上阿姨那经历过风霜，养育了一个儿子的手，带着无比坚定的眼神，用想让人放心的语气说：“阿姨，您放心，您应该也知道，一清他虽然平常看起来没个正形，但是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他肯定会回来的。” “对呀对呀，一清哥哥那么厉害，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把那些坏蛋都赶跑！”另一个激动童声在两人耳边响起，刚刚一直乖乖坐在旁边的小依然，听到可以加入的话题，也终于按奈不住心情，兴奋地打开了话匣子。 欢快的小姑娘跳起来，来到阿姨的身边，甜甜的撒起娇来，想要听一清妈妈讲述大哥哥小时候的事情。 而洛轻云则欣慰的看着这一老一小两个人，这些和一清产生联系的人，都从他那里得到了坚强的力量，而她相信，男孩也一定可以从她们这里得到力量，回到她们身边。 第二百一十章 方法 联邦大军退去后，夜幕渐渐降临，在星之民的介入之下，广直市总算是保住了安宁，而同盟也得以在猛烈地攻势中喘息。 在和阿姨又交谈了一会儿后，洛轻云也终于告辞，将依然送回住处，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赶去。 联邦大军虽然退去，但是同盟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她还有同僚们，都还有许多事要做。 乘着万力车，来到广直市西侧二十公里开外的一个小镇，这里在大袭击前是一处矿产集中地，在大袭击后因为没有被避难系统覆盖，将人员都集中到广直市的居民区之中。 又为了不浪费这里的资源，打算在此划定开发区，建设新的避难设施，待到避难系统修建完毕，再逐步迁移人口过来。 然而内战打乱了这一切，此刻，原本在此工作的人都被转移回了作为平民区的广直市，现在这里刚刚建立起同盟军的临时驻所，在广直安顿好的同盟人员纷纷赶到这里，开始自己的工作。 因为过于靠近前线，所以这里只是临时驻所，新的同盟总部肯定要设立在更安全的地方，只是现在同盟需要一个地方站稳脚跟，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洛轻云刚刚到这里，就看到了一艘艘巨大的飞船从这里出发，赶往广直市的方向，那是联盟盟友欧恩奏人的飞船，之前在联合代表的建议下，地球同盟和欧恩奏人签订了防务协议，以便在遇到非噬虫威胁时也能得到帮助。 欧恩奏人在联盟内也是颇具实力的一个文明，虽然比不上星之民那样神奇，或者桓德人那样科技发达，但在星际间也是少有人敢招惹的存在，也是有了他们的援助，所以同盟才没有在有特斯维支持的联邦面前一触即溃。 直到特斯维人送来了fd粒子炮，同盟才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路败退，欧恩奏人新的援助紧急送达，才又让防线停止收缩，这些飞船看样子便是要去建立广直市外围防线的。 洛轻云不是很懂军事方面的事，摇摇头移回注意力，她现在的主要职务是人事管理，帮忙各个部门能在这个遭遇重大打击的时候还能维持正常运转。 之前留在广直待命，顺带休息，现在临时驻所已经初步建立后，她就需要开始忙活了，来到总部临时大楼前，刚刚准备前往通知的办公地点时，一个身影就匆忙的来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赶。 “哎呀，轻云你可算来啦，等死我了。”这个看起来比洛轻云大几岁的姑娘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快步拉着洛轻云在大楼内部奔走。 “怎么了，叶姐。”洛轻云认出了来者，是同盟委员会委员长石珊的秘书叶琳，在接手现在的职务后，洛轻云和她来往很多，两人又都是做事认真的类型，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 “委员长要和同盟部队开联合会议，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我这人手不够，你快来帮我！” 两人一边走一边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很快两个办事干练的女孩就想好了对策，分头行事，而在大楼的深处，一间会议室当中，这场联合会议正在进行当中。 说是联合会议，但其实参与人数不多，不到十个人，围绕着红木圆桌坐下，委员会里只有石珊和其他两个高层在，除此之外还有同盟部队三个将领。 更多人都在特斯维军撤离，可以安全地乘坐飞机赶路后，离开了这里，撤往更安全的地方建立新的同盟总部了。 而这次会议得以在今天就举行，也是意外，同盟原本只是想在平民区的阻拦下，让追击的部队绕下路，争取时间，没想到他们居然妄图直接攻入城市，引得星之民出手，直接击退了追兵。 所以他们才有条件站稳阵脚，梳理清混乱的局面，一边安排重建新总部的事宜，一边进行这场会议，讨论同盟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在场人数不多，但都是有决策权的人物，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客人——欧恩奏人的援助代表。 “这次是我的失误，特斯维人正同时在多个联盟星球上策划并执行和地球上类似的事情，但我们没想到，他们居然对地球这么看重，连fd粒子炮都拿出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一看就不是人类的人，他身高和普通人类差不多，但是身体的皮肤却是紫色的，看上去还有些磨砂的质感，眼睛的部位则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没有眼仁，只有一团白色。 这是欧恩奏的代表高，他负责总揽对地球的援助事宜，在这场被称为盟邦大战的人类内战开始之际就来到了地球。 在盟邦大战开始的前三个月，战况还算平稳，同盟的新技术积攒更深，联邦得到的援助更强，哪方都没有明显的优势，而因为过于激烈的战斗会引得星之民出手，所以欧恩奏和特斯维都没有投入过强的武器进行支援。 高原本认为，地球应该只是特斯维人真正计划中用来吸引注意力的一环，这场战斗会僵持下去，直到对方真正的计划展露。 但在不到一周前，fd粒子炮突然出现，战况急转直下，这完全出乎了高的预料，fd粒子炮不是什么简单的军事援助，这是特斯维人得以在宇宙中横行的几大法宝之一，任何文明不敢小觑。 这种粒子如何生成还是个迷，这是特斯维的最高机密之一，但是它的性质却是非常明确，拥有从原子层级上，裂解物质的能力。 不是像常规武器那样，依靠能量的转化来破坏，而是更为直接的，直接让物质微观结构崩坏的能力，就算是空气在这种攻击下，都会被裂解。 这种性质让fd粒子炮的攻击极为棘手，不管是多么坚固的装甲在fd粒子前都没有意义，并且这种粒子的物理特性也和一般粒子不同，这令普通的能量护盾或者力场护盾，也对其效果不佳。 所以想要防御fd粒子炮，就要专门针对此种粒子的性质，调整护盾的各种参数，可这种情况下，护盾对常规武器的防御效果又会受到影响，特斯维就是凭借此，能够在对外战争中取得巨大的优势。 这种武器出现在地球，更是犹如工业文明对农业文明一般的降维打击，所以才让同盟瞬间就陷入溃败。 高在众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可是看上去却没有想要拼命挽回的意思，不过也没有放弃人类的意思，他像是有些犹豫，但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坦率来讲，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欧恩奏恐怕已经帮不上人类的忙了。” 一位同盟将领脸色骤变，沉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高先生，你们是要背弃协议吗，你们害怕特斯维人了？” 高的脸色没有变，他知道这番话会引起这样的误会，只是继续解释道：“不，我是说，对特斯维人，不用思考手段，只需确认他们的目的；拿出了fd粒子，就证明他们对必取地球的决心。” “欧恩奏可以拿出能抵御一时的装备，但特斯维人也一定会拿出更厉害的武器，然后再轮到我们，再到他们，战斗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升级，直到我们也无法掌控形势的地步；等待同盟的，只有被打败，或者让战斗升级到被星之民介入这两条路。” 高不愿贬低自己的文明，但是他也承认现实，欧恩奏虽然不惧怕特斯维，但是实力的确不如对方，对方如果有此等决心，在同等限制下，欧恩奏没法帮助同盟战胜对手，他需要告诉盟友们这一点。 “那么，你的意思是？”刚刚一直沉默的石珊发话了，作为同盟的最高决策者，她看出了高已经有了方案，而她，需要判断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外星人眼睛的光芒骤然闪烁，看起来这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不愿做出的决定，但为了解决眼前的困难，他还是要说出来：“我的建议是，直接将战斗升级到要让联盟介入的阶段，不要拖延。” 众人被这个提议震惊，齐齐盯向高，有的人甚至还怒目而视，直接升级就意味着要动用威力极其大的武器，这也意味着，极其大的破坏。 在宇宙中，肉眼可见的巨大光团出现在地球表面，不断膨胀，吞噬一切，这样的画面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使用这样的武器，战斗规模会变得难以控制，而谁也不知道，这将为地球带来多大的损害。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难的决定，如果是我，也不会愿意在母星上这么做，但是，对地球而言，只要不想被特斯维变为无等星，只要同盟还想坚持到底，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迟早的事情，既如此，我认为不如早做决断，最后带来的损失还会更小些。” 异星代表说的很诚恳，在场的众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终究是一个非常残酷的决定，残酷到甚至会让人去考虑，直接放弃抵抗，会不会更好。 高的提议让会议室的氛围变得愈发凝重，空气好似凝成了玻璃，既坚硬又脆弱，让人喘不过气，可又小心翼翼。 在这种氛围下，石珊开口了：“既然最终还是要请星之民帮忙，我们不能直接向星之民申请援助吗？” “你们可以尝试申请，但我对此不太乐观，星之民有自己的规矩。” 另一位委员会高层问：“为什么星之民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呢，联盟不该是一同对抗噬虫的战友吗？”尽管在加入联盟之时就已知晓，可当真的面临危机，却又得不到触手可及的帮助时，他还是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 高的眼中露出理解的光，但又无奈的说：“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行事原则，星之民尊重了我们，那我们也该尊重他们。” 说完，高又看向石珊，委员长没有立刻给出答复：“给我们一点时间。” 欧恩奏人表示了理解，点点头：“如果同盟不同意这个方案，欧恩奏也会继续遵守原本的协议为你们提供援助，不过，不管结果如何，都希望你们能早做决定，在已经投入fd粒子炮的现在，没人能预测特斯维接下来会干什么。” 石珊点点头，她知道，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一十一章 联邦 在同盟委员会处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将要决定接下来的方向时，另一边，联邦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 北美大陆西海岸，一座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的城市里，道路交错，高楼林立，街道欢声笑语，公园花团锦簇，宛如工艺品般精致的城市里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大袭击留下的痕迹，好似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多年一样。 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夜空下，这座比大袭击前任何城市都还要繁华无数倍的大都市熠熠生辉。 大袭击之后，那艘载着全球上流人士的诺亚号豪华游轮就是在这里靠岸，原本就打算用乘客们所云集的财富，重新建造一座璀璨的都市，而在和特斯维建立了联系之后，这里的繁华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如今，这座号称“云上之城”的托普市已经成为了联邦的首府，也是联邦的象征，众人的向往。 高大的公寓楼和独栋别墅交错的散落在城市各处，他们不是单纯建造在地基之上的普通建筑，而是利用特斯维人成熟的城市模块技术建成，整座城市建造在巨大的基底模块上，而这些建筑在通用模块上搭建，便可以嵌在基底模块的任意位置上。 人们挑选喜欢的位置，将自家的模块安放在此，而在想要搬家时，既可以直接购买新的模块，也可以将自己的家直接转移到新的位置上，这些只要支付足够的价钱，都可以办到。 走在城市里，还会发现，不管是冰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天，托普市的气温永远保持在二十多摄氏度的范围里，没有龙卷风，没有暴风雪，只有令人舒畅的清爽空气，既可以穿上清凉的夏装不会觉得寒冷，也可以穿上稍显繁复的长衣不会觉得闷热。 这是因为城市中有特斯维制的城市级大气环流系统，能够在托普市的范围内控制天气，让这里的环境永远令人舒适，而有特别需求的人则可以购买天气服务，为客户下上一场浪漫的大雪，或者制造一次烘托氛围的大雨。 而安全问题更是毋庸置疑，特斯维的防御系统隐藏于城市之中，不管是噬虫，还是同盟，不管天上还是地下，都毫无死角，并且只要花更多的钱，还可以便捷的进行升级。 因此居民们不需要像同盟的城市规划一样，集中在依托避难系统建造的居民区内，甚至不需要那些通往避难所的通道，而即使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需要转移，他们也有花费重金为自己专门定制的交通方式，去到安全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的先进技术被用在这座都市里，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在托普市里，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都能有极致的享受，地球富人们第一次有了，欲望被技术超越的感受，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愿望，没有满足不了的需求。 而这里的居民也不用再局限于这一颗小小的星球之上，只要付上一笔钱，他们也可以移民到特斯维环圈中的任何一颗星球上，也可以只是在那些星球上买下一点产业，然后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地方居住，在能够支付价格的情况下，这都是他们的自由。 可以说，现在的托普已经不再是国际大都市，而是名副其实的星际都市，而在这座星际都市的中心，在众多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之中，托普市的最中心地带，有着一处别样的庄园。 庄园里典雅别致，满园都种植着被精心排列的各式花卉，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绿篱将花丛和中央的宅邸方方正正地环绕起来，犹如绿色的城墙。 宅邸乍一看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古建筑，但实际上是用特斯维技术根据主人的要求，仿造出来的材料建成。 这座看起来十分古典的的庄园就好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突兀的出现在一众高楼大厦的中央，而且占据了远超那些大楼的面积，在这寸土寸金的托普市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行为。 但是没有人会对此有异议，因为这里属于现在的地球联邦总统，未来的特斯维环圈地球总督。 而在此刻的宅邸内，托普市里地位无人质疑的联邦总统福特，正一脸谄媚的看着眼前投影出的全息影像，影像上那对黑底金仁的眼瞳，正属于当初来访地球的伶俐狐舰长福克斯。 “福克斯长官，在您送来fd粒子炮的帮助下，联邦的战事非常顺利，非洲，东欧，以及南美战场都在欧恩奏人反应过来前，拿下了大片的土地，只可惜东亚战场在奥修的阻挠下没能成功将同盟总部一网打尽。” 福特恭敬地朝着这个将他引上全新道路的福克斯汇报着地球现在的情况，伙同特斯维制造使团遇袭的事件，回到地球揭露“银古”的真身，再暗中筹建联邦，最后一举宣战，这一路都少不了福克斯的身影，福特不敢有些许怠慢。 伶俐狐舰长没有表达对结果的态度，只是淡淡的问：“那么，你们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金发人类将早已构思好的计划和盘托出：“同盟在fd粒子炮面前没有招架之力，最坏的情况下，我猜他们会主动升级战争，引得星之民出手。” “我打算提前做好准备，等待他们出手，一旦同盟使用了更大威力的武器，联邦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动最猛烈的反击，在星之民出手介入之前，消灭同盟，这，还需要您的协助，福克斯长官。” 男人在全息影像前低下头，静待对方的回答，不过对方却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露出一个欣赏对方，但却仍觉得不够的笑容：“你既然想得到，同盟会主动引星之民介入，却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们动手呢？” 金发精英一怔，正准备从地球的法理上来解释，福克斯就打断他道：“你应该明白，在我们的方针下，星之民的介入不可避免，那其他的顾虑就毫无意义，你很有资质，福特，不过关于环圈，你还要学习的更多。” 福特还是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可是，这样即使成功，恐怕星之民也不会放过联邦，风险是否太大了？” 全息影像陡然前倾，几乎要贴到福特的脸上，那黑色的眼睛和金发男人对视，好似要将他吞噬，冰冷的声音跨越宇宙的距离响起：“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和那群没脸杂种一直把这种过家家游戏玩下去吧。” 福特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瞬之间明白了，特斯维究竟要干什么，然后垂下头，做出毫不怀疑的样子回应：“我明白了，福克斯长官，联邦必然会完成您的期待。” 福克斯收回身子，淡淡的看着恭顺的部下，用满意的口吻做出最后的吩咐：“要用的东西我会准备好的，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这场盟邦大战，不要给那群可笑的欧恩奏人机会。” 随后，投影便消失在福特的眼前，等到金发男人再次抬起头时，那副顺从的姿态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喜欢在人前显示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此刻，在他脑海里盘旋的不是福克斯刚刚交代的任务，而是他今后的打算，原本想要更加稳妥的推进，现今来看，计划需要适当激进一点了。 尽管已经对特斯维人保持足够的谨慎，但今天的事情还是让他认识到，特斯维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不过，男人很喜欢这种风格，福克斯可以用这种危险来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他福特同样可以用危险来获得他想要的。 这世界就是如此，那群星之民不也是一样吗，自恃清高，不愿干涉人类，却又不愿任由人类选择，高高悬在头顶，等着终有一日压下来，看似刚正不阿，实际上也不过是以势压人罢了。 而且，如果没有星之民在，不管是同盟还是联邦都不会想要把战争推向危险的境地，现在就是他们那自以为是的所谓准则，害得地球变得岌岌可危。 比起那些虚伪的无面者，福特自然更加喜欢特斯维人那崇尚自由的游戏规则，让他这样的人，凭自己的能力，获得应有的一切，这才应当是这个宇宙的法则。 不过认同归认同，福特可不想把自己变成福克斯计划的牺牲品，特斯维看样子是决定要和星之民开战了，地球将会是其中一个切入点。 金发男人心里很清楚，尽管福克斯主动找他合作，还提供了许多帮助，但是福克斯绝对不在乎他的个人安危，只在乎自己的计划顺利与否，福特不能把个人的安危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所以虽然福特不能违抗福克斯的命令，但是他也要好好谋划一下，如何在这个计划里保住自己的性命，在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后，他已经无法让自己局限于这么一颗小小的星球上。 他想要的，是进入特斯维环圈这个庞大的文明的中枢，一步步走到最中心的位置，弗维罗斯·福特是天生的领袖，注定要掌握权柄的男人，比起小小地球的魁首，那才应该是属于他的位置。 因此，他才答应了福克斯的合作，屈居人下，俯首称臣，都是为了抓住这仅有的机会，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不能就这么消失在两个庞然大物碰撞的火花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星之民的选择 在形势默默地朝着某个方向急剧变化时，地球大气层之外，孤悬宇宙的一座太空要塞，正凝视着这颗遭受敌人重创后又陷入内战阴云的星球。 站在要塞内部明亮的回廊里，透过剔透的玻璃，奥修用意识波俯瞰着漆黑宇宙中的蔚蓝行星，心中阴晴不定，尽管白天在地球上发泄了一番，可是问题没有解决的郁闷再次在内心中淤积起来。 “奥修阶长，海王星方向发现荚仓虫踪影，是否提前拦截。”意识网络中传来侦测部门的消息。 意识波泛起波澜，思索片刻之后，奥修给出了答案：“保持观测，直到可以准确判断落点，如果袭击区域有能力守卫就不出手干预，如果没有，我们再出手拦截。” 下达完命令之后，高阶战士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被命令派来地球时，他没想到，这个二级初期的文明会陷入这么麻烦的情况。 他原本是个不爱操心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奥修只想当一位普通的高阶战士，站在前线奋勇杀敌就好，可惜他确实又有着指挥的才能，机缘巧合之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得不为这盘根错节的情形忧心。 在下达命令之后，奥修又在窗前待了一会儿，打算离开这里回到房间时，看到了一个迎面走来的身影。 “东从，有什么事吗？”奥修对走来的战士问道，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战士，虽然勤于锻炼，但还没经过岁月的捶打，不如奥修这般健壮，一举一动之间也是锐气十足，锋芒毕露。 “奥修阶长，我想询问您，为什么白天放过了那些人类，他们试图攻击平民区，甚至还锁定了前去阻止的我们，我认为联邦部队已经完全可以被判定为敌人。”年轻战士的态度很谦和，但是话语中却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奥修很欣赏这个有冲劲的小伙子，白天去阻拦联邦军时，年轻人也是自告奋勇地跟来，他很明白东从心里的憋屈，所以只是耐心的解释道：“面对地球这样的文明，我们可以采取行动自保，但是不能随意进攻，这是守光塔制定的军法，你忘了吗？东从。” 白天那样借着联邦开启火控雷达的机会，摧毁他们最具威胁的武装力量，已经是极限，奥修不能再做更多的事情。 穿着初阶战士战甲的年轻人却没有退让，接着把话锋指向联邦背后的人：“那特斯维人呢？他们朝星之民出手只是时间问题，我不明白，对于这种注定的敌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东从的意识波带着无处释放的热血，情绪高涨的大喊道。 作为阶长的奥修依旧保持着平和的态度：“是否要和特斯维开战，守光塔和群星正在研判中，在得到正式命令之前，我们不能擅自行动，你作为一名光荣的星之民战士，应当明白这一点。”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傻等，非要等到他们打过来，我们才能把他们当做敌人吗？”东从已然控制不住情绪，声音里充满了不理解，不明白以前一直尊敬的战士为什么变得这么迂腐。 “东从初阶战士！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一个战士，不是向父母撒娇的小孩！”刚刚还能保持平和的奥修瞬间严厉起来，贴近年轻战士，意识波毫不客气的包围对方，让东从有种全身上下都在被针刺的感觉，刚刚开锋的宝剑，被久经沙场的利刃完全压制住。 年轻气盛的战士在被震慑住，逐渐失控的情绪渐渐稳定后，奥修的气息也渐渐收敛回去，把手放在年轻人的肩膀上，轻叹一口气再次开口：“你其实说的没错，如今，我们和特斯维间的平衡的确已经岌岌可危，战争与和平之间，只隔着一层纸。” “这层纸很轻薄，星之民和特斯维对另一面都看得很清楚，可是再怎么薄，我们中间都隔着这层纸，在它破裂之前，我们都还不是战争状态。” 东从恢复了些冷静，但是心情仍旧不忿，继续追问：“一层纸而已，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特斯维人就可以随便的去捅破，而我们就只能看着？” 奥修的意识波变得饶有兴致起来，打趣的问：“哦？你觉得特斯维人可以随便捅破这层纸吗？” 东从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他们不正在这么做吗？”在年轻战士的心中，特斯维在几个联盟星球所做的事就是在肆意妄为的挑起战争。 “那么，特斯维为什么不要直接攻击星之民，却在其他的星球上策划行动呢？而在这些星球上，他们又为什么没有直接开来大军，而是费尽心机，挑起文明原住民的内战呢？”年长的战士反问。 年轻人似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支支吾吾的：“这，这是因为，这不一样···” 迟迟说不出回答，东从最后像是放弃了一般，气恼的说：“我说不出来，可我就是觉得不对，特斯维人正在不顾一切的争取战争的胜利，我们却还在像开辩论会一样，去找各种道理，区分所谓的对错，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奥修阶长！” 脑海中回忆起战士学校里学习到的东西，星之民为何而战，战士遵循的守则，战斗所要保持的信念这些内容在东从心中盘旋，时至今日，他不觉得这些是错的，也不觉得这些没有意义。 可是离开学校，在现实中遇到特斯维这样的敌人时，这些让人束手束脚的内容，的确让东从感到困惑，这些东西，似乎和战斗间有一种难以调和的矛盾。 外有守则的约束，内有热血的膨胀，内外夹攻之下，年轻战士很是难受，想要找到一个出口，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奥修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东从此刻内心的感受，这是每一位想要踏足更高领域的战士都必经的历程，再次苦口婆心的说道： “战争只分胜负，但是文明却要分对错，因为没有谁能永远胜利，但对错永远是文明的根基，我们需要，特斯维也需要，他们看似肆意妄为，但也有他们的准则，所以才会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来一点一点的捅破这层纸。” “星之民同样如此，我们抱持有巨大的力量，但如果没有对是非对错的坚持，文明不可能延续数十万年，你今时今日感受到的桎梏，在更多的时候，却是对灾祸的枷锁。” “所以，即使你觉得此战已经是时间问题，即使你觉得这层纸随时都会破裂，但不管是由谁来捅破，在战争真正来临之前，我们都有自己必须坚守的东西。” 这是星之民战士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奥修从前人那里得到了它，现在又要将其传承给后一辈的战士。 “就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必须受到这样的煎熬吗？”在奥修的注视之下，东从刚刚好似要爆炸的热血冷却下来，可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犹如水中突然出现一片真空一般，将情绪全都吸了进去，不知去往何方。 看着这样的年轻人，年长的高阶战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因为我们不仅是战士，还是星之民的战士；东从，追寻星辰的子民，还是肆虐星海的野兽，你想要成为哪一种。” 听到不带疑问语气的问题，东从的脑海中突然又闪现出一丝光亮，填补了刚刚出现的空洞，不，这丝光亮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之前被他那猛烈燃烧的热血所掩盖，现在，年轻战士终于又看清了光芒的所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知道了，奥修阶长，我想，不，我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星之民战士！”语气重新坚定，热血再度燃烧，只不过这一次，东从已经能够控制好，自己心中的那股炽烈。 东从离去了，奥修也松了一口气，能在这样难缠的时刻，可以让一位前途有望的战士获得成长，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不过虽然嘴上是那么和东从说的，但其实对这个现状奥修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无比渴望，守光塔能快点传来正式的命令，剿灭特斯维人及其党羽，毕竟，这位戍林卫阶长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比起年轻人，他只是能更好的控制自己而已。 “眼下，还是只能继续忍耐了，希望不会太晚。”奥修再次用意识波拂过地球，最后转身离开回廊，链接上意识网络，关注着有关地球的最新命令。 而在星之民庞大意识网络的一角，外人无法访问的私密空间内，有关奥修关切的内容，正在被热烈讨论之中。 第二百一十三章 耀星的抉择 “亚能，你是什么意思，关于对特斯维做出应对的事情，不是已经在上次紧急大会中讨论过了吗，在等研判报告出来之前，没有再讨论的必要。” 这是一个只有六个人可以访问的私密网络，而这么不客气直呼耀星亚能的人，自然也是一位耀星。 说话者正在一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星球上，身形看上去是一位星之民女性，但是比一般的星之民女性要壮实得多，她正在这颗星之民最新准备开拓的星球上进行自然改造工作。 原本在室外作业的她，得到联络后，和身边人打了声招呼，便回到了营地里。 这是耀星间的短会，一般只由耀星参与，群星的最高层们有时会在正式会议前先对一些事情进行内部讨论，而讨论之后，可能凭耀星的权限就可以解决，也可能依旧要拿到正式会议上与其他群星一同商讨。 而今天发起短会的亚能，想要讨论的便是对于特斯维最近举动的问题。而在之前，群星就因为特斯维在各个联盟星球上策划的行动召开了一次紧急大会。 群星们确定了应急的方针，先暂时按照原本的联盟守则来监控各个星球的内战，并同时对这一系列事件展开调查，最后根据调查报告的结果，来决定最后对特斯维性质的判定，决定反击，亦或是采取别的措施。 所以这位女性耀星才会感到奇怪，这是当初亚能也认同的方案，也是群星们惯常的处理程序，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要重新讨论。 这种短会一般也只在意识网络中进行，所以在亚能发起这次短会时，有的耀星还在处理别的事务，需要晚点到，此时除了伊规，滕丹，亚能之外，就只有这位海奥耀星在场了。 “海奥耀星，我认为事态已经紧急到需要迅速做出决断的地步。”面对海奥大咧咧的态度，亚能习以为常，淡定的回应着。 “发生什么了？”正在开拓的这颗星球环境很特殊，雷暴强烈，而且成因复杂，让海奥有些头疼，这些天一直扑在改造工作上，耀星这边只是处理了送到手上的事务，没有留意其他消息，现在才在意识网络上翻阅起来。 “特斯维人把fd粒子炮送到地球上了。”在海奥整理情报的同时，滕丹直接说出了重点，这是早几天就已经送到努如星的消息。 “地球，那位白一清战士的星球，为什么？”海奥有些不解，不管从资源还是文明的角度，她都想不到特斯维针对地球的理由。 “原因还需要调查，但这不重要，关键是，这表明，特斯维必然是真的准备动手了，所以我才判断，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需要尽快进入战时状态，不能放任特斯维人继续行动。”意识网络中亚能的语气很严肃，看起来他对这个问题真的非常重视。 特斯维对联盟的渗透与干涉从没有停止过，挑起联盟成员星球内战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的规模之大，参与程度之深，却是从未有过的。 最近半年内，特斯维已经在十余个联盟星球上策划了内战，每一场内战，特斯维都为支持方直接提供了大量武器装备。 而他们背后的目的，毫无疑问和星之民有关，亚能意识到，星之民和特斯维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他相信研判报告的结果无疑会将特斯维正式确定为战斗目标，但他不想等待中间的程序了，特斯维人可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我同意亚能的看法，特斯维人野心勃勃，也一直视星之民为眼中钉，我们之间必有一战，现在，就到这个时候了。”一贯豪爽的滕丹此刻也是一副绷紧神经的状态。 海奥却是有些犹豫的样子，试探性的问：“你已经和守光塔沟通过了？” 守光塔作为星之民战士的总部，虽然有军事指挥权，但也得听命于群星，而出身军伍的亚能就是从指挥系统出身的耀星，和守光塔一直保持紧密的联系，海奥想来，守光塔可能已经制定好作战计划了。 亚能没有否认：“守光塔已经有了判断，特斯维毫无疑问准备向星之民发动战争，群星通过决议后，他们就会即刻驱逐各个盟友星球上的叛军，拔除特斯维安插的势力，并正式向特斯维宣战，彻底断绝他们对星之民的企图。” 听完亚能的话，海奥有些吃惊：“宣战？我能理解和特斯维必有一战，但是主动宣战是否过于违背常规了。” 战士出身的耀星却是丝毫不退缩：“特斯维这种行为已经和宣战无异，我不认为这违背了星之民的原则，保护自己，是每个文明最基本的需求。” 一旁的滕丹这是也用他粗犷的腔调开口：“伊规之前和我说，星之民探寻所有可能性的理想与我们所遭遇的现实愈发冲突，也许，现在就是决断的时刻。”说完，意识网络中就朝着伊规发去试探的询问，这位德高望重的耀星自短会开始还没有说过话。 海奥也也没有继续和亚能争辩，对于关于生产生活的事情，她可以大胆自信地采取行动，但是对于这样有关战争的事件，她想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亚能也收敛起主张，尽管在一年前，那场对于白一清战士的公证会里，一些隐而不发的问题开始浮上水面，但他也明白，作为一个如此庞大的文明，惯性是非常强的，想要陡然改变方针，没有这么容易。 追求探寻所有可能性理想的星之民，对于战争的态度极为谨慎，因为这是最为强力的，直接改变一个文明的事件。 所以，尽管几十万年间也和不同文明间进行过许多战斗，但还未曾主动宣战过，少有的主动进攻行为也都是针对袭击星之民的宇宙海盗或者别的流窜势力进行打击。 但亚能也不是打算放弃星之民的理想，他只是觉得，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星之民从未对外宣战过，但是特斯维也是从未有过的敌人。 特斯维人这番动作来势汹汹，绝不可能只是在几个联盟成员里兴风作浪这么简单，其中多半藏着什么绝密的计划，如果只是循规蹈矩的应对，亚能担心星之民会蒙受不必要的损失，所以他才迫切的想要对特斯维人采取行动。 短暂的争论停息之后，亚能也注视向伊规，希望听听他的看法，耀星之间名义上是平级的，但实际上每代耀星，都会以其中能力最为优秀，贡献最为卓越的一位为首，这是不成文的传统，而这一代耀星中，为首的便是身兼双星的伊规。 随着三个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他，伊规终于也不再保持沉默，不过他并没有参与之前的讨论，而是先告知了一个消息：“另外两位刚刚通知我，他们手上的事务繁忙，暂时来不了，亚能，你的请求这次短会无法决定了。” 亚能立刻就感觉到棘手起来，这两人不来就是一种信号，他们恐怕不打算接受自己的提议，这倒也不难理解，一个是严格扞卫律法的老古板，另一个则是和平主义者。 只是，想要中止之前的调查，发起紧急大会，重新做出决议，就不能无视另外两位，不然他只能等到下次例会才能向群星提出来，可这就太晚了，他担心会来不及反应特斯维人的计划。 不过，正当亚能感到头痛，想要直接去拜访另外两位耀星时，伊规却又发话了：“亚能耀星的想法，不无道理，我们的确面临着星之民历史上前所未见的危机，不过事关重大，我想彼此之间都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准确判断形势。” “我已和他们两位约好了下次短会的时间，在座的各位也没有问题吧，”在网络中接收到三人认同的信息后，伊规继续开口，“在那之前，就请你准备更多有说服力的信息提供给各位同仁进行判断，我想这点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亚能。” 亚能虽然心下着急，但也明白，伊规说的是对的，星之民文明繁荣而又强大，是宇宙中的庞然大物，想要改变这样巨大的惯性，他的确需要更多准备，对尊敬的前辈答道：“我会准备好的，伊规星上。” 而安排完短会的事情后，伊规又继续了下一个话题：“还有，虽然对特斯维人开战的事还有待确定，但我想，有些在我们职权范围内的准备，应该已经可以开始了。” “亚能，我认为，战士们的作战部署已经可以开始为防备特斯维人的攻击而准备了，这应该在你和守光塔的权限范围内。” “海奥，开拓区孤悬星外，还要应对恶劣的环境，又对星之民意义重大，很有可能成为特斯维想要率先拿下的目标，最好在近期做好戒备工作，加强与母星的联系。” “以星之民现在的能力，暂时应当还不需要因为战争专门调整生产计划，不过，滕丹，你最好还是事先确认好，现在到底有多少冗余度，可备不时之需。” 连番的指示下来，其他三位耀星都没有异议，伊规的考虑很周到，而且也很合理，而在这番安排下，亚能紧张的心情也安定不少，伊规看起来对现状的判断非常明确，并没有囿于常规，而不敢施展手脚，这样即使是那两位反对开战的耀星，也无话可说。 而伊规的邀请，也让那两位不得不直面自己的提案，下次，他一定会拿出让人心服口服的情报，务必要在这动荡的时局中，把握住主动，保护好星之民。 短会就这样结束，下一次的短会就定在了明天，伊规从意识网络中断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中，他身前的终端上显示着地球戍林卫基地发来的报告。 特斯维人在地球上的动向很令人在意，亚能的判断没有问题，可是现实中的星之民确实也有些桎梏。 宣战可以在这件事上让星之民占据主动，伊规也有取胜的信心，可是一旦开始用力量去主动裁决另一个文明，他便不知道星之民这艘巨舰，会驶向何方，是否会去往和当初截然相反的地方。 但是在明知特斯维人图谋不轨的情况下，却执意要等对方先动手，也无疑有巨大的风险，星之民也许可以取得最终胜利，但是一定会付出很多代价，这同样是伊规不愿意看到。 短短的时间，伊规已经在心中构思了一些方案，可是哪一个都没法让他完全满意，星之民的理想与现实就要发生有史以来最激烈的碰撞，这种碰撞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判断。 耀星觉得，想要减轻这种碰撞带来的损失，这已经不光是靠人力就能解决问题了，还需要一个时机，一个更好的时机。 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伊规觉得，还可以多等一会儿。 第二百一十四章 坠落 在广直市险些被袭击的第二天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这座往日不起眼的小城，虽然看似恢复平静，但实际上，依旧暗流涌动。 在广直东北方向大概七十公里的地方，是一片丘陵地带构成的山区，昨日被星之民逼退的独立旅退回到了这里，这里也是地球联邦亚洲军团的前线基地。 一天的时间，这个山地里的基地已经在特斯维带来的技术改造下初具雏形，山谷间被开辟出条条道路和大片平坦的空间，山坡上被构筑起各种防御工事，山体内还藏着激光防空炮，大型电磁轨道炮，对空对地导弹等武器。 各部的士兵们已经在此安顿下来，依职能被划分除了驻地，安营扎寨，井然有序的在此休憩，虽然暂时被逼退，但是他们的作战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他们还会以这个前线基地为枢纽，继续向前发动进攻，推进战线。 而在这，虽然看似井井有条得在进行作战准备，但是基地里却没有紧张的氛围，士兵们的脸上都充满了放松的感觉，坐在营地里，将作战的疲劳和身上的装备一齐蜕下，和战友们有说有笑，谈论今天的战果，商量休假时的安排，埋怨的上级的蛮横。 看起来他们丝毫不担心接下来的行动，氛围就好像是在打一场结果已经注定的治安战一样，当然，有着帐篷外那些源源不断从特斯维送来的武器装备，有这种自信，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前线基地最靠后的位置，和广直市方向隔着几层山壁的机场上，一架大概两百米长的运输船正从空中缓缓降落，站在地上为降落准备的地勤人员们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座山落下来一样，即使是缓慢平稳的降落，庞大的机身也在地面上惊起一阵微风。 顶着这阵微风，地勤人员迎向巨大运输机的尾部，舱门徐徐张开，牵引车驶入其内，将特斯维新援助的装备一一拖出，这是刚刚从特斯维环圈返回的运输船，带来的是之后作战要用到的东西。 而在那些联邦士兵们已经用了些时日的武器之外，还有些格外显眼的东西，三个巨大的支架上，载着三台更巨大的，样貌奇特的机器。 它们悬挂在支架上，大概二十米高，全长目测有二十到三十米，看起来不比巨猎虫小多少，整体的造型像是长了两只手的大箱子。 这几台机器被万力牵引车拖着，向专门为它们准备的机库中驶去，而在机场的旁侧，前线基地的作战指挥室内，一位同盟军十分熟悉的人物，看着屏幕中移动的巨大机器，神情复杂。 “连这样的东西都弄出来了，特斯维人到底想干什么？” “萨博特将军，我刚刚的话你听到了吗？” 有些走神的萨博特回过头来，看着坐在面前，面色不悦的军官，不带歉意的道歉道：“抱歉，麦斯吉特使，能请您再重复一遍吗？” 麦斯吉知道萨博特这是在给自己这个特使下马威，但也不屑地再次重复自己带来的命令：“总部命令，今日时间1200，作战正式开始。” 将军毫不掩饰自己质疑的态度，直接了当的说：“这次行动是否太冲动了些，原定计划里可没有这样的作战，这样匆忙的执行，会有不少纰漏。” 特使还是那副不屑地态度：“这是特斯维人准备的作战，你只管执行就好，些许的纰漏在我们的实力下根本无足轻重。” “我可不记得，联邦什么时候宣布了，我们是特斯维的附庸。”萨博特微微眯起眼，放出锐利的光，直指这个大言不惭的特使。 麦斯吉却是忍不住似的冷笑一声，斜视这个该说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赤诚的可笑的将军，不再说话，离开座位，转身而去。 看着麦斯吉离去，萨博特迅速沉下脸，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麦斯吉特使从总部带来的指示是，今天中午12点，展开对同盟临时总部的攻势，务必要摧毁这个临时建立的同盟总部，现在距离作战开始还有六个小时。 萨博特不明白的是，同盟总部的人员肯定在昨天独立旅被逼退后，就撤离了，这个临时总部就是个架子而已，没有任何价值。 特斯维人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他们发动进攻，多半还有什么其他的计划，有什么计划，是自己这个联邦亚洲军团总指挥也不能知道的呢？ 想到这，身经百战的将军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自己正朝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在联邦正式成立，并向同盟宣战后，他这个出身布里塔，却前往同盟部队的将军，就陷入了异常难堪的境地。 他不愿与自己的祖国为敌，于是离开了同盟，回到故土，结果却又因为对同盟部队的熟悉，被联邦任命成了联邦亚洲军团的总指挥。 虽然带着部下势如破竹的一路打到这里，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原本想的是，与其让别人坐这个位置，不如自己来还能控制下事态，可在特斯维人送来的那些神兵利器之下，整个军团不断膨胀，他已经渐渐难以控制这支可怕的部队。 昨天险些要攻击平民区的独立旅就是例证，他不认为这会是最后一支这么做的部队，如今，更是要执行这样显然别有企图的作战，萨博特更是无法放心。 而且，联邦看起来也对自己起了怀疑，这个麦斯吉特使不仅是传达命令，还会同自己一起执行作战，显然是来监军的，萨博特知道，他恐怕连拖延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这种没有着落的感觉中，坚毅好强的萨博特，也少见的垂头丧气起来。 在福特向世人揭露银古身份的那一天，他就觉得事态不妙，之后，福特便开始对外传播同盟勾结星之民出卖人类的消息，对内则大力修建托普市塑造人们对特斯维的向往，内外夹攻之下，将人们心中因为大袭击而产生的裂痕逐渐扩大。 同盟眼见这一切，但是却无力根绝，不干涉成员国内部，是同盟的基本方针，他们不能在对方没发动进攻前，阻止别国和特斯维的来往，直到这场战争真的发生，一切都为时已晚。 纵观一生，萨博特觉得自己打过不少毫无意义的仗，但在这些之中，眼下这场无疑也是最为没有意义的。 打赢了，不过是让地球成为特斯维人的殖民地而已，自己的家人，其他联邦高层的家人，可以凭此迁入托普市，又或者环圈中其他的什么地方，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是，萨博特也不会有任何胜利的感觉。 打输了，则是让地球在对抗噬虫的过程中，凭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浪费了大袭击后宝贵的重建时间，还有可能收获特斯维这个不比噬虫少半点威胁的敌人。 一种悲哀油然而生，让冰冷在身体里扩散，这是萨博特第一次体会到的感受，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陌生，在噬虫还没有到来时，他参与的战争里，那些被他视为愚昧无知，贫穷落后的人身上，他常常能感觉到这种悲哀。 没曾想，往日那个意气风发，对着那些人指点江山的自己，今天也会有同样的感受，这难道算是东方文化中所说的报应吗。 接着，又有一股疲惫从身体内部喷涌而出，这是一种想让人放下所有事情，回到儿时长大的地方，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什么也不做，静静度过最后时光的疲惫。 萨博特累了，即使在大袭击中，几天带领部队奔袭几千公里也没有丝毫疲态的他累了，他真的不想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继续下去了。 但是片刻之后，萨博特就从这种软弱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榨取身体里残存的力量，强迫自己变回往日那个冷峻有力的将军。 虽然现状令人想要放弃，但是这位军人还是决定坚持到最后，即使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斗，萨博特至少也要坚守住自己的信念。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战火重燃 太阳逐渐升起，2月的早上来的还比较晚，等到大部分广直市民都从睡梦中醒来时，联邦前线基地已经在他们浑然不知的时候为开战准备好一段时间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浑然不知，在临时总部里，同盟委员长石珊已经收到了报告，一艘进行空间翘曲的运输舰降落到了联邦前线的方向。 虽然在对方的伪装下，还没能发现联邦前线部队的具体位置，但同盟的多个哨所也发现了特斯维部队的影子，各种信号都表明，即将有事发生。 同盟部队的将领们正在为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准备，而石珊则正在仔细思索欧恩奏人昨天的提议。 主动升级战争，引来星之民介入，这看起来的确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以目前的态势演变下去，战斗迟早也会发展到这一步，以整体而言，按高所说的那样做，最后受到的损失反而更小。 只是，同盟使用超过规格的武器反击，联邦也必定动用更强大的武器还击，他们说不定就在等这个机会，而对会在这个过程中牺牲的人而言，怎样的理由都是毫无意义的。 解决问题，需要付出代价，问题是，谁来成为这个代价。 被迫付出的代价，和主动选择的代价，分量是不同的，而无论是哪种代价，都已经让如今的石珊感觉到沉重不堪，衰老的身体心力交瘁，老毛病再度发作，止不住的眩晕打断了她的思考。 闭上眼，仰起头靠在椅子上，用双手轻揉太阳穴，待到头晕目眩的感觉渐渐褪去，又是一股使不上力的疲惫压上心头。 石珊不禁感到感慨，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在长期的高强度工作下愈发难堪重负，原本想着再撑一阵子培养好接班人，就退居幕后，没想到，还在选人的时候，就爆发了盟邦大战，自己也不得不拖着虚弱的身体面对这场危机。 而就在老人唏嘘时，清脆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委员长，您的头晕又发作了吗？”接着，高挑的女孩快步走到石珊的身后，用她年轻光滑的手抚上老人的脸侧，熟练地按摩起来。 “您又是这样，明明很难受，却还要默不作声。”作为石珊秘书的叶琳略带抱怨的说道，她还年轻，能力阅历都不足以帮委员长解决眼前的问题，可是她也想多为这位如师如母的老人做点事情。 “你是我的秘书，又不是我的丫鬟，老叫你伺候，像什么回事。”老人慈祥的笑着，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也没有拒绝叶琳的帮助。 “唉，要是我能多帮上些忙就好了。”女孩无奈的叹气，她虽然在同龄人中已经足够优秀，做事很让人放心，可是肩膀还是太过稚嫩，有些重担不是她想扛就能扛的。 听到叶琳的话，石珊的眼睛中陡然泛起了光，似乎想起了什么人，然后，刚刚还十分虚弱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整个人也宛如从疲惫的深潭中浮出，重新变得如磐石般坚定。 她坐起身来，郑重的，用委员长的口吻对秘书说道：“小叶，帮我拟一份文稿，之后给委员会的那几位看一看，没有问题的话，就交给高，作为同盟对于欧恩奏提案的答复。” 叶琳眼神骤变，作为石珊的秘书，她也知道欧恩奏昨天的提议，有些紧张的问道：“您，有决定了？” 老人轻微但有力的点头：“嗯。” 她伸出自己因为常年工作以及身体衰老，已经有些枯瘦的手，摩挲着一份摆在桌上，她每天都会看一次，隔几周会更新一次的报告。 那是自同盟成立以来，地球一共遭受了多少损失的报告，财产的，资源的，还有，人员的。 “自噬虫出现以后，无数的人，为同盟抛头颅，洒热血，奉献出他们的一切，我想，他们不是为了让同盟在这个时候做这种决定而牺牲的。” “同盟从一开始就决定走一条荆棘密布的道路，我不能，我们不能，用这样偷懒的办法，去绕过这条道路。” “我们也许终究会被撕下几块肉来，但那只能是敌人咬下来的，不能是我们自己割下来的；我不认为，这么做就能解决同盟现在面对的问题。” 年轻的秘书听完石珊的话，没有显得很震惊，因为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叶琳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最好，也许不管做出哪一个决定，未来都会在无尽的悔恨中想，当初做另一个决定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但是她知道，石珊的答案一定经过郑重的思考，而且，这位老人也一定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所以，她也会负起秘书的责任，帮助委员长贯彻她的决定。 而正当叶琳打算开始起草文书时，急促的铃声响起，石珊拿起桌上的电话，听完后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放下电话后，严肃的对叶琳说道：“这件事先放下，联邦开始进攻了。” 广直市地处的河流冲积平原，东侧和南侧分布着不少虽不险峻，但也不可小觑的山峰，地势起伏，而在西北侧，出了广直市，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大概三四十公里的地方，则是大片平坦的平原。 以前，这里有着成片的农田，再加上丰富的水资源，曾被称之为鱼米之乡，在大袭击之后，也作为农业发展的要地被优先开拓，但是现在，这里不再是给养生命的福地，而是夺取生命的战场。 还未重新开垦的荒地上，钢铁的洪流在此猛烈地对撞，外型方正的是同盟的巨象坦克，而联邦的坦克看起来则在巨象的基础上做了不少改造，多了许多棱角。 巨象坦克开动主炮，电磁炮弹带着狂乱的动能，在地面上掠起一道沟壑，被称为m3的联邦坦克在这种威势之下被击穿爆炸。 但是发动攻击的坦克却也紧随其后，被天上以抛物线落下的炮弹命中，瞬间瘫痪，虽然并未爆炸，但也动弹不得。 车组人员连忙下车开始紧急维修，而旁边的步兵也围绕在车身旁边，阻击企图趁机包围过来的联邦士兵。 清脆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以前单发式的dc1电磁步枪已经升级成了有自动模式的dc2电磁自动步枪，而联邦手上的武器性能也不遑多让。 “快闪开！” 一声嘶吼之下，巨象旁的士兵连忙散开，并卧倒在地上，接着，爆炸就从瘫痪的巨象坦克上绽放，这是联邦士兵发射的榴弹命中了目标。 而在这个期间，巨象配备的无人机也在悄无声息间，靠近了敌人，抛下了曾用来消灭怪物的高性能炸弹，比刚刚更加绚丽的爆炸在对方的阵地上升腾。 而还没来得及喘息，士兵们紧接着就发现了更加危机的情况。 “是fd粒子炮！快，呼叫支援。” 在同盟战士们视线的尽头，在滚滚硝烟的掩护下，一团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却比任何东西都显眼的黑红色光芒正在逐渐汇聚，这是给所有同盟战士们都留下深刻印象的画面。 这个消息随着前线士兵的汇报，传到和同盟临时总部在同一个地方的同盟指挥部，担任前线总指挥的张宫将军，立即下令：“空中部队，即刻锁定目标。” 然而却情报中心得到了另一个糟糕的消息：“遭到电子压制，无法锁定目标！” 电子战，这种通过使对方电子设备失灵，从而使己方获得优势的现代化作战方式，在对噬虫战中毫无用处，但在盟邦大战里，又重新登上了舞台。 在此前的交锋中，欧恩奏和特斯维援助的电子战设备大体上相当，但今天特斯维显然送来了新的设备，令同盟陷入了劣势之中，虽不至于变成彻头彻尾的瞎子，但是视线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几百公里外的同盟战机，无法锁定fd粒子炮的位置。 张宫皱起眉头，但是没有为看起来无法避免的损失而动摇，准备硬着头皮也要把fd粒子炮破坏掉时，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用担心，我们的援助也到了。”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粗重呼吸，欧恩奏援助代表高也来到了作战指挥室。 而在透过高的身影，离开作战指挥室，来到同盟临时总部的一处修建起来的高台上，一台大概四五米高，圆头方底的装置刚刚被无人机吊装到这里。 顶部的球体里面填充着某种晶体，而方形的底座下，装置刚刚放稳，操作员就一拥而上进行调整，进行发射准备。 这是欧恩奏人援助来的能量打击武器，也被叫做蓄光炮，由于还在受到电子压制，只能靠前线士兵的目测确定大概位置，再靠这里的观测员用望远镜予以修正，没法进行精准打击，不过，对于这个武器而言，也不需要那么精准。 片刻之后，光芒在球体上闪烁起来，接着，汇聚成一点，射出一道笔直的光线，光线大概只有手指粗线，跨越三四十公里的距离，瞬间就抵达了前线士兵看到fd粒子炮的位置。 光线落点离粒子炮还有段距离，看似打偏了，但马上就有一团亮光从落点的位置爆发出来，先是一颗篮球大小，接着是石墩子大小，再是汽车大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亮光不断膨胀，最终，方圆两百米的范围都被覆盖，那硝烟之中汇聚的黑红色光芒也被吞噬，强烈的能量让战场的温度仿佛都在一瞬之间提高了几度。 欧恩奏人的蓄光炮虽然不如fd粒子炮那般不可阻挡，但比起需要装填fd粒子的粒子炮来说，它的发射更加快捷，威力同样不俗，在前线士兵发现fd粒子炮的三十秒内，就完成了这次打击。 张宫也松了一口气，fd粒子炮虽然威力强大，但是特斯维人现在给联邦用的还是最基本的样式，功率一般，在真空的宇宙中影响不大，但在大气环境下射程就会大大降低，所以才会拖到被前线士兵发现的地方使用。 这种情况下，依托蓄光炮这类武器构建出的防御体系，进行堡垒式的攻防战，即使有fd粒子炮这样难以防御的利器，联邦也并非不可抵挡。 但是张宫也没法就此放心，毕竟，特斯维人能拿出fd粒子炮，也拿得出其他更厉害的武器。 一旁的高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也没有多言，只是对张宫说：“我还带来了新的抗干扰设备，被电子压制的设备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他话音刚落，雷达观测员的声音就在指挥室内响起：“发现三个未知敌影，正在高速接近临时总部！”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武机 在高带来的抗干扰设备作用下，不仅雷达恢复了正常工作，其他被压制的设备也陆续重新投入作战，张宫和高也得以在作战指挥室中，看到了那来袭的敌影到底是什么。 三台巨大的机器在屏幕里的高空上高速飞行，赫然就是萨博特之前所见到的那三部像是长了双手的集装箱机器，不过此时的它们，样子已和昨天截然不同。 包括两条手臂在内，此时的这几台机器浑身都覆盖上一层黑色装甲，不同部位的装甲拼接起来，远远看上去，样子就像是三副没有腿的骑士盔甲。 而在装甲的各个缝隙中，还分布了各式武器，从肩膀上方伸出的长短圆口炮管，腰间挂着方格状排布的某种发射单元，机体底部似乎藏有折叠起来的，比主机械臂要纤细些的副机械臂。 而在机器的背后，则是大概十多个引擎喷口，不像是新技术里万力技术那样，更接近人类以前所用的火箭推进器，正喷射出浓厚的白光，推动着这巨大的机身在空中翱翔。 在没有参照物的天空里，张宫看不出这些机器具体的大小，但单从这充满厚重气息的外表他就可以感受到一种隐约的压迫感。 “这是？” “武机。”高的声音十分严肃，他已经认出了这种驰名星际的战争兵器，正式名称为武装机动模组，而流传更广的名字便是武机。 在宇宙中，这种武器和fd粒子炮一样，就是特斯维人的代名词，这也意味着，他昨天的判断很正确，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特斯维人对地球有着超乎想象的决心。 可是高却没法为自己的推测正确而高兴，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无法判断，特斯维人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数十公里的高空外，张宫和高看到的三台武机正在从此处掠过，他们没有和地面部队一样从广直的西北侧的平原地带朝临时总部发起进攻，而是途经广直，从另一条路线朝临时总部的方向飞去。 三台武机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前进，而是不紧不慢的以三角队列在广直的上空掠过，像是几个巡视国王领地的卫兵一般，而这样的态度，自然也引来了同盟的反击。 喷射声在空中呼啸，从百余公里外发射来的导弹结群袭来，笔直的朝着三台武机咬去，而这三个庞大的卫兵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任凭导弹命中。 爆炸夹杂着烟雾在空中释放，然而却没有波及到武机分毫，爆炸之下，发光的弧面在火光和机身间浮现，看似没有实体，却纹丝不动的挡下了所有能量。 与此同时，一台武机身侧的一根短炮管轻轻一转，然后赤黄色的光束喷涌而出，朝着导弹飞来的方向飞去，一秒之内，命中了百余公里外发动攻击的应龙2型战机，接着连续击发，随后再也没有导弹朝着三台武机飞来。 这架武机庞大机身的中央，是球形的驾驶室，这里一片漆黑，没有操作杆，没有显示屏，没有各种复杂的仪表盘，只有宽裕的空间，和满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机师。 机师穿着特制的驾驶服，连头上都被厚实的头盔覆盖，身体躺倒在带有固定装置的座椅之上，几根管线从驾驶室的外壁中伸出，连接在机师的双肩，双膝，甚至座椅的背后，也有管线透过靠背连接在他的背脊之上。 而头盔之内，这位名为赛切的机师意识之中，他正处于和这台武机合二为一的状态之中，不需要拨动仪表，拉动操作杆，或者扣动扳机，他只需像操纵自己的身体一般发出神经信号，就能控制这巨大的机器。 在这种感觉之中，赛切不觉得自己是在操作一部武器装备，而是成为了一个超人，浑身上下都被力量所包裹。 曾作为天阶作战飞行员的他不禁回想起那场惨烈的战斗，现在，除开那只中枢单元，他有自信一个人就能完成天阶作战。 想到这，赛切就不由得感到遗憾，天阶作战让他又想起另一个人，那个名为福莱的往昔战友，他原本和福莱一同被选为前往特斯维进行武机培训的飞行员，可福莱不仅拒绝接受，还直接选择退役。 想来是被斗京袭击和天阶作战的一连串打击吓破了胆，没了斗志，不然还可以再多一个强力的战友，同为天阶作战的幸存者，赛切十分认可福莱的能力。 不过想起在特斯维的经历，这位机师又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刚刚那种对自己力量的自信，顷刻转变为对特斯维人的惊惧，难以想象，特斯维人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获得这种力量的代价。 如果说fd粒子炮是特斯维军队的利剑，那武机便是特斯维军队的基石。 武机采用模块化设计，以通用框架为基础，可以装配各种具有不同功能的模块，不仅易于维修升级，还能根据不同场合随时进行改装，成为了特斯维军中应用最广泛的兵器。 大到集团作战，和敌人短兵相接，小到切入后方，破坏重要目标，在特斯维的正式作战中，总能见到武机的身影。 不过光凭如此，武机还不足以成为特斯维标志性的武器，和其他文明那些搭载武器的载具平台并没有本质区别，无非是搭载武器的方式不同而已。 真正让武机脱胎换骨的，是那能让机师和武机真正合二为一的一体化操作系统，有了这套系统，武机的战斗力才有了质的飞跃，脱离了一般载具的范畴。 这套一体化系统的核心就是信号转化器，通过人工智能程序的辅助，将机器传输的光电信号再处理，转化为生物信号，也可以将机师神经中枢发出的生物信号，转化为机器能够接收的光电信号，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武机成为机师身体的一部分。 就比如刚刚，武机搭载的雷达侦测到了抵近的导弹，但是这不会通过屏幕显示，或者是声音警报等间接形式告知机师，而是转化为生物信号，让机师脑海中直接产生某个位置有导弹袭来的感觉，再进行反应。 而这种操控和信息反馈方式覆盖到武机的方方面面，就成为了名扬星际的武机，可以说，每一部武机都不再是供人操纵的武器，而是一个个有着各式能力的钢铁士兵，这些士兵所构成的军队，怎能不令敌人胆寒。 不过想要成就这样的钢铁士兵自然需要付出代价，即使有着ai程序辅助，生物体想要通过神经接收机器传来的信号正常情况下也是办不到的，机师必须进行特斯维专门开发的基因改造手术。 对于已经广泛使用基因改造技术的特斯维人而言对此习以为常，甚至现在的特斯维新生儿都已经具备这种能力，但是对其他文明的人来说，进行这种手术要忍受超乎寻常的痛苦，那是前去培训的人类机师们这辈子都不愿再提起的回忆。 不过这种代价也获得了令人满意的补偿，赛切现在心情很好，他很喜欢现在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即使从机身的雷达上，知道了前方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敌人，但也没有丝毫的担心。 笔直的蓝白光束冲破云层，赛切这次没有托大，倾斜巨大的机身，光束擦过武机的侧面，发光弧面再度亮起，但这次却显得吃力一些，仅仅是擦过，就让这些弧面如水面般摇晃起来。 赛切意识到这绝不是来自同盟的敌人，具体是什么，他暂且还不清楚，不管是特斯维还是欧恩奏，他们的各种探测器虽然已经相当发达，但是实战当中，在双方的各式的干扰手段下，实际的感知距离并没有那么远。 所以只有稍等片刻，得到友军通过陆基雷达经由信息链路分享来的情报后，赛切才看清了来袭的敌人，那是几艘同盟从来没用过的飞行器，机头和两片机翼都是菱形，看上去就像一片飞镖一般。 赛切从资料库中知道了，这是欧恩奏人的战船，他虽然自信，但却不自大，不再是刚刚那副随意的样子，全神贯注，严阵以待，同时吩咐另外两台武机道：“前方是欧恩奏人，准备迎战，还有，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两种来自异星的武器就这样，在地球的苍穹上交战起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愈演愈烈 各式光束隔着上百公里的距离，在蓝天之上交错，在云海之中编织，道道直线，仿佛想要划开天空一般，不断出现又消散，相撞又纠缠。 从武机上发射出密密麻麻的导弹群跨过云海，想要噬咬敌人，又被从战船菱形边缘处飞出的散射光束尽数击落；被收缩聚集的浓厚光束击穿爆炸弥漫的烟雾，朝着远方的武机袭去。 这边是四艘战船，那边是三架武机，双方不断地闪躲，还击，在空中划出繁复的轨迹，在肉眼不可见的距离上激烈交火，而双方的距离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缩短。 此时，距离武机只有八十公里左右的距离上，为首的战船内，这支战船中队的队长森对着队员们下达指示：“继续保持队形前进，这些武机的动作有些奇怪，我们要抵近观察，搞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在透明的面罩之下，是和高一样的紫色皮肤，光团眼睛，而他自然也是高的同胞，一个欧恩奏人。 特斯维人为了避免提前引发星之民介入所以没有直接派人员参与盟邦大战，但是作为联邦盟友的欧恩奏并没有这种担忧，在高提交了特斯维人对地球重视程度的报告后，欧恩奏人也大大提高了对同盟的重视程度。 这些勇气3型战船便是为了防备特斯维武机而派来的，并且不需要像联邦一样提前派人去培训，直接有欧恩奏机师驾驶。 森对于武机也不算陌生，作为同样在星际间穿梭的文明，欧恩奏和特斯维也打过不少交道，森也不是第一次和武机对战。 武机虽然有着独特的一体化操作系统，但是归根结底也只是量产的普通武器装备，单独的三机如果没有配备最精锐的模块装备，并不足为惧。 地球上的这三台武机，是最为标准的猎鹫式武机，非常泛用，在地球算得上能改变局势的武器，可对欧恩奏人来说性能并没有突出之处。 勇气3型战船虽然操控性不如武机，但是性能参数却比最为标准的猎鹫要更强，所以这三台猎鹫武机并不让森担心，他怀疑的是武机背后的特斯维在谋划什么，尤其是这三台武机特意要广直市上空经过，这令欧恩奏机师有不好的预感。 和武机的距离越来越近，森也终于在交战中看清了对方的动向，三台猎鹫之中，只有两台在与他们交战，另外一台却始终只是闪避攻击，没有发动反击。 这让森很奇怪，很快就判断出那台猎鹫应该在进行什么其他的工作，而不管那工作是什么，都不能让他得逞。 “全体注意，集中攻击那台静默的猎鹫。”一声令下，四艘勇气3战船四散而开，在互相掩护之下，轮番朝着始终没有开火的猎鹫攻击。 一道又一道光束掠来，赛切也发现对方的目标转向了他们的三号机，操纵武机用能量护盾挡下飞来的流弹，又用肩部的fd粒子炮朝一艘想凭着机动性优势接近三号机的战船开火。 勇气3型的机翼有为格斗战考虑的刀刃，这艘战船就是想凭这个光刃一举将三号机切开，但还是在快得手前被赛切的掩护驱离。 赛切对着另外一个战友高声呼喊：“二号，全力掩护三号机！”两台猎鹫开始环绕三号机飞行，替其挡下部分攻击，并不断用攻击阻止对方的攻势。 各种光束和爆炸中，四艘勇气3型战船将三台猎鹫团团围住，在云海里翻腾，战船时刻想要见缝插针的攻击被牢牢保护的三号机，而两台猎鹫则不惜机身受损，也抗下本来会命中三号的攻击，而他们也会趁着对方的急切，发动反击。 一番交火下来，双方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两台猎鹫身上已经有不少装甲因为高温熔毁而剥离，而勇气3型战船原本光滑的表面上也有了不少擦伤，虽然看起来武机一方受伤要更严重，但是关键的三号机状态还十分良好。 森啐了一口，地球人虽然是刚刚才开始驾驶武机，却远比想象中难缠，如果不是敌人的话，真是一位让他想要好好结交的战士。 而就在森思考，下一步要用什么样的战术进攻时，战船内的警报器骤然响起“侦测到剧烈空间波动，请注意，侦测到剧烈空间波动，请注意。” 与此同时，三台武机的行动也发生了变化，赛切对指挥部发出通信道：“任务完成，申请返航！” 紧接着，三台猎鹫就在森的眼前果断地调头离开，而森此刻也没有功夫追击，因为他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骤然出现在这片空域的上方，在蔚蓝纯净的天空之下，这个内里一片浑浊，看不清里面有什么的空洞无比显眼，直径大概两三百米，并且大小还在迅速扩张。 一个名词迅速出现在森的脑海里，脸色变得无比冰冷，咬牙切齿地啐道：“该死！” 看到这个空洞的不只是森，还有联邦前线基地的萨博特，想来这就是联邦匆忙发起这次进攻的真实目的，只是将军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麦斯吉特使以一副得意的态度拿起通话器，对着包含这片地区全体联邦部队在内的人喊话道：“全体注意，做好抗冲击准备，要是哪个敢不当回事自己丢了小命，可别想要抚恤金。” 萨博特脸色骤变，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空洞是某种攻击的前兆，而更进一步令他震惊的是，这个空洞出现在广直上空，离这里最近的联邦部队也有三十公里以上的距离，而这个前线基地和空洞间更是有七八十公里的距离。 什么样的攻击，才会让他们也要做好抗冲击准备。 “麦斯吉！这到底是什么！”萨博特面色僵硬的对着特使咆哮，他有种极其糟糕的预感，这个空洞看起来看起来既像是要吞噬世间的一切，又像是要吐出一头毁灭一切的恶魔。 特使轻蔑的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着最安全的地方走去，悠悠的留下一句话：“抓紧时间吧，将军，虫洞炮很快就要落下了。” 那个空洞还在广直上空不断扩张，直径已经到达了五百米左右的大小，而这种动静，宇宙之中一直密切关注盟邦大战态势的戍林卫们自然也关注到了。 “特斯维人，你们竟然敢！”发现那三台武机到底在干什么之后，奥修勃然大怒，意识波剧烈的震荡，作为一个星之民老战士，他也看出来了那个空洞到底是什么。 在宇宙中，能够穿梭星间的文明都会掌握着某种可以跳跃空间的方式，从而在浩瀚的星海中遨游，有的文明还会同时掌握多种方式。 这些原本是各个文明用来移动的手段，也会将其用在各种军事用途上，但是这其中，只有特斯维人，找到了直接将之作为武器运用的方法，那便是虫洞炮。 他们成功开发出一种技术，让能量在穿越虫洞的过程中也可以保持稳定而不逸散，从而可以完整的到达目标地点，实现跨越宇宙范围的打击，这种超越距离限制的攻击，便被称做虫洞炮，同样成为了特斯维令人闻风丧胆的杀器之一。 而眼下，出现在广直上上空的那个空洞毫无疑问就是一个虫洞，那三架武机之前的攻击只是幌子，他们的真实目的是，采集坐标信息，为开启这个虫洞做准备，很快，虫洞炮的攻击就会从宇宙彼端，穿越虫洞来到这颗星球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 虫洞炮 “全体戍林卫，立刻传送到广直及周边地区，疏散平民！”一秒钟之内，奥修就做出判断，下达指示，同时身上泛起白色粒子，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虫洞正对着的广直市之中。 而更多的白色粒子紧随其后，也陆续出现在以虫洞中心，方圆一两百公里内的各个城市和人类聚居点内。 地上的人们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虫洞才刚刚出现了几秒钟，广直市里的人还看得到那个不断扩张的空洞，而远一点的则是一脸茫然的看到星之民们突然出现，然后一声不吭的开始抓起人就往天上抛。 “普通战士负责带人，星梭和星舟引力发生器拘束好，装满就立刻离开！”奥修一边在意识网络中发话，一边从被他们这番举动引发恐慌的人群中掠过，飞到哪里，哪里就有一大片人被抛到天上。 而在天上，传送而来的星舟和星梭则是将船体的引力发生器开到最大功率，织成一张又一张无形的网，将被丢到天上的人们牢牢抓住，待控制的质量到达极限后，就带着被网住的人，朝远离虫洞的方向狂奔而去。 尖叫和嘶吼出现在城市之中，许多人几乎以为星之民终于对人类露出了他们的獠牙，疯狂的逃窜。 奥修也知道这样唐突的行动有非常多问题，但是他没有时间了，虫洞炮几分钟之内就会落下，他只能采取这种强硬的做法。 而与此同时，他也在意识网络中联系，希望能有大师级的战士前来支援。 虫洞炮虽然能够发动超越空间的打击，但是并不像fd粒子炮那样难以阻挡，高阶战士足够在这种打击下保护好自己，而普通战士们依托星梭间的合作，在不被直击的情况下，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这个虫洞炮可以将以落点为中心半径至少两百公里的范围夷为平地，他们这些星之民战士保护自己尚可，但想要救下这么大范围的所有人，是绝不可能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能救下的人不过九牛一毛。 这种情况，只有拥有独特能力的那两三位大师才能来得及在虫洞炮发出前赶来阻挡，避免无数的生命灰飞烟灭，遗憾的是，这个时刻他们似乎也都在执行其他的任务，奥修传去的讯息没有立刻收到回应。 虽然可能只需要几分钟时间，他们就能抽出空闲，得知消息并赶来，对于横跨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来说已经足够迅速，但是，这里却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虫洞的范围似乎已经扩张到极限，直径达到了三四千米的级别，此时就算是那些被星梭牵引，离虫洞很远的人们，也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天上那巨大的空洞，寒意从浑浊不清的洞内弥漫出来，浸透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的骨髓。 洛轻云也是其中之一，她仰头看着那明明在天上，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紧紧握住身边依然的小手。 “洛姐姐，我害怕。”这个时候的柳依然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新约克街头无助的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最信任的姐姐，流出浓浓的担忧。 “不要怕，姐姐和你在一起。”洛轻云温柔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后背，可内心却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街上尽力平定因为星之民行动带来的混乱，她相信这些白一清所信任的战士，不会随便做出这种事情，所以她能感觉到，那个巨大的空洞一定是某种不详的东西。 女孩虽然并不惧怕死亡，可却不想看到，已经经历过那么多苦难的小依然，面临同样的命运，此刻最希望的便是小依然可以被那些星之民战士带走，但可惜，他们似乎并没有空闲去区分青壮年还是老人小孩，只顾着带上眼前的人便扬长而去。 “洛姐姐，一清哥哥在哪里？”在这种时刻，小女孩又想起了那个曾经拯救过她的身影，希望他再度出现。 “他，他可能马上就会来接我们了吧。”安慰着小依然，洛轻云的心中也浮现出那张很久没见，但是依然清晰的脸，不可思议的是，一想到他，心中突然安定了不少，好像有他在，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一样。 可是，自己似乎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以某个瞬间为界限，耀眼的蓝色光柱冲破了巨大空洞的浑浊，从虫洞中涌出，朝着地面的方向而去。 粉碎飘荡的云层，掀起狂暴的气流，天空在悲鸣，大地在颤抖，山川被动摇，河流被隔断。 天地色变，山河汗颜，这股磅礴的能量犹如一柄巨锤般落下，似乎要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砸碎这个脆弱的世界。 而这道光芒之下，战争似乎都被驱散，原本正在激战的同盟和联邦部队早已脱离了接触，朝着两个方向退去。 同盟战士们看着那宛如最终审判的巨锤，百感交集，如今还能留在同盟中奋战的战士，大都是心中有着对同盟的某种向往，不只是对噬虫的抗争，还希望同盟能为人类带来改变，只可惜，人类终究还是走到了这种地步。 联邦士兵们面对这记打击，同样惴惴不安，在基地的命令传来之前，他们同样不知道此战会用上这样可怕的武器，而那句轻飘飘的命令，也不足以让他们有信心扛过这种东西。 稍远的地方，森已经带领自己的队伍脱离这片区域，背对着那毁灭的光芒，他心中无比悔恨，刚刚没能识破对方的企图，阻止这一切发生，但是他也没有被绊倒，紫色的面庞变得无凛冽，事情不会就此结束，欧恩奏人绝不能再容忍特斯维的疯狂了。 而刚刚和森对战的猎鹫小队已经停了下来，赛切和队友停在一个山坡的背面，打开护盾，仰头看向空中的光柱，之前心中对自身力量的自信此刻完全化为了对眼前伟力的崇敬，他不想离得太远，想要亲身体会一下，这股伟力。 更远处，在同盟临时总部里，石珊看着窗外，远处的天空中那看似无比耀眼，实则无比黑暗的光柱正不断接近大地，总部的人已经集中到这座大楼，戍林卫会保护这里，她不会有事，可是她依旧觉得自己已然被那光芒所吞没。 “砰！”另一个方向上，萨博特把作战指挥室的桌子，想象成麦斯吉的那张脸，拳头狠狠地砸在上面，可是这无济于事，他只能怒目圆视着远处那笔直落下的光柱，准备迎接，自己作为军人的自尊与这片大地一同破碎的那一刻。 奥修看着光柱不断临近，也做出了决断，六枚悬浮的菱形构成一个三角体，高阶战士对身边人大声呼喊：“都进来！”他已然救不了更多人，但是仍旧想多救一点是一点，投注所有的力量，三角体的护盾将奥修和瑟瑟发抖的人们牢牢保护起来。 光柱的正下方，洛轻云已经体会到了这铺天盖地的毁灭之力，狂乱的气流吹得她睁不开眼睛，现在已经没有维持秩序的必要了，女孩俯下身子，将更小的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 “我能见到你吗？”心间留下最后的话语，女孩闭上了眼。 破灭之光和地面已经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这道光芒之下将一切化作灰烬之时，无人注意到，一个身影随着白色的粒子出现在光柱的下方，和直径三四千米的光柱比起来他毫不起眼，但却挡在了所有人的身前。 柔和的白色光幕以那道身影为中心绽放，刹那间化作花朵般的形状展开，牢牢地包裹住那道想要无情地落下的光柱。 蓝色光柱中所蕴含的能量没有即刻爆发，柔和的白光和毁灭的蓝光在接触之中不断相互消解，看上去就像一朵白花在尽情吸收浇下来的水一般。 而这看似平静的过程却充满着激烈的冲突，光幕明暗不定的摇晃，光柱前仆后继的压下，逸散的能量让空气都被解离，任何卷入其中的东西都无法幸免。 就在这样的激突中，那道撑起光幕的身影却寸步不让，哪怕光柱毫不停歇，甚至还在变得更加明亮，他也纹丝不动的顶在光幕之下，不断为逐渐黯淡的地方补充能量。 而看起来他们好像会这样永远的僵持下去时，天上的虫洞开始收缩，而光柱的规模也随之衰减，以比扩张时快上很多倍的速度，十余秒之后，虫洞就彻底从地球上消失，而那道毁灭之光，也和光幕一同消散在澄澈的蓝天之上。 天地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只有那一抹白色不复从前。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逃亡 时间回拨到一年前，白一清失散一个月的时候。 黄风呼啸，飞沙走石，广袤的荒土之上，刮着一场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沙尘暴，白一清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不会停歇，但起码从他来到这颗星球起，这场沙暴就没有停下过。 这片荒漠之中，有一片不知如何形成的山岭，山壁被风沙和时光侵蚀出嶙峋，屹立在无尽的沙尘之中，年轻的人类此刻就在这片山岭中的一个山洞内休息。 看着外面被黄沙笼罩而朦朦胧胧的昏黄天气，分不清天色，一清只能从手上的终端得知，他已经在这停留了一天一夜。 休息了这么久之后，上一次战斗中被中枢单元打出的伤口总算不再疼痛了，可是，随着痛感消退，潮水般的疲劳感又从四肢百骸中涌出，让他的眼皮都变得沉重起来。 身体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预计待上十二个小时就走，可是现在他的伤势才将将康复，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体力。 使团遇袭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而白一清也在中枢单元手下逃亡了一个月；最初虽然靠着最后的星化和传送逃离了第一次包围，可是中枢单元并没有放弃追击，它动用周边星系的噬虫，组成了一道又一道包围圈围堵年轻的战士。 包围圈之大，让年轻战士几次传送都没法脱离，一次又一次陷入围困之中，虽然能在一番苦战后突围，保得一时安全，但却也要付出代价。 持续不停地战斗让人精疲力竭，而片刻不得放松的境遇又令他得不到良好的休息恢复体力和精力，这才一个月的时间，白一清就觉得自己已经濒临极限了。 “一清，怎么样，还没恢复吗，我们最好不要在这久留，我感觉到这颗星球上有噬虫在活动。”银古现出虚像对着依靠在墙壁上的搭档问道。 “再多休息一下吧，现在还不能用传送，就这么离开，风险一样很大，我需要更多的体力。”白一清的身体已经康复，但是声音还有些虚弱，以这个状态遭遇中枢单元，必定凶多吉少。 身体状态不好，恢复就慢，恢复的慢就容易被噬虫追上，然后又再次受伤，身体状态更差，恢复更慢，自从第一次交战后，白一清就陷入了这种循环之中，难以逃脱。 此时此刻，青年总算是体会到，当初银古怎么会落得刚到地球时的那般境遇，很难想象，有人能在这个状况下坚持三十年。 这颗星球除了白一清和那群噬虫以外没有任何活物，凭借噬虫对生命的感应，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但青年也别无选择，只能和时间赛跑。 银古也在心中默默地叹口气，他此刻很后悔，在母星上时，没有及时为一清做好补给，星之民虽然不需要进食，治疗也有心相，但是战士们也会随身携带物资包，用能量食物和急救药物辅助他们快速补充能量恢复伤势，节约要耗费的心能与体力。 但这次使团袭击来得太突然，一清仓促之间就出发了，又突然被送到这片绝域之中，毫无准备，如果有那些补给，青年说不定可以在陷入这种恶性循环之前就能脱身。 这都是自己的责任，银古在这段时间无数次的这么想到，而驱使一贯顶天立地，勇于面对一切的圣星如此自责的，是一种不安的感觉，这是前圣星此前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总觉得，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 他，银古，曾经的圣星，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害怕，过往白一清也遭遇过多次危机，但是他从未害怕，但这一次，他却有了空前的危机感。 过往的银古未曾畏惧过死亡，但是在经历了地球上的种种后，他对这个搭档，以及和这个搭档共同的追求都十分珍惜，他真的不想失去这一切。 “不，一清一定可以跨越这道难关，就和我们之前一起跨越的那些难关一样。”虚像重新坚定意志，将杂念从脑中清除。 他们还有希望，正如银古之前所判断的一样，他们并没有被空间翘曲送到遥远到不知所踪的位置，星之民虽然还没有踏足到这片区域，但是也已经将这个星系记录在星图中。 虽然星图没有那么详细，以现有的条件也不能确定所处的位置，但是，一清已经可以凭此确定前进的方向，只要不断地用传送赶路，迟早可以回到能连上总网的地方，这场和时间的赛跑，他们可以赢下来，也必须赢下来。 虚像转头看向一清，年轻人已经陷入沉睡之中，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恢复体力，只是银古知道，为了随时应对突发情况，青年保持的是很浅的睡眠，这也会导致，休息不够充分。 回想起自己过去逃亡的经历，明明摆脱那段日子才一两年而已，逃亡的时间远多于此，银古却有种那是很久以前的错觉，如今重新踏上这条路，仿佛是要捡起已经淡忘的记忆一般。 一清一定也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像自己一样这么回想现在这段时光，银古这么想着，不过虽然愿望如此，银古也明白现状很糟糕。 在短期内的反复传送以及身体情况的恶化之下，不仅传送的安全使用间隔变长了，白一清就连对传送的掌控都变差了，不然也不会来到这么一颗有噬虫在活动的星球。 也因此，一清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也没法再次使用传送离开，好在也经历过逃亡的银古有这种经验，对此有所准备，凭借他的指导，白一清出现的这些失误暂时都还没有出现灾难性的后果。 眼下，也是要靠银古来擦亮眼睛，保持警惕，让年轻人好好休息一番，不过，即使状况不容乐观，前圣星仍然保持着对未来的信心，耐心等待，希望一清可以在噬虫来临之前恢复好。 但不巧的是，就在白一清小憩半个小时后，银古的意识波就看到，几头母舰虫，出现在这颗星球的表面，它们是用折跃虫过来的。 银古的意识波变得无比凝重，唯一意志显然已察觉到一清的所在，但没有急躁的让本星的噬虫行动，而是调来更多的母舰虫，誓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看来，对于一清现在的情况，唯一意志也很清楚。 这个最大的敌人也同样把他们视作最大的敌人，依旧这么不遗余力的想要除掉一清，和在地球上时不同的是，噬虫在这片星系侵蚀已久，这里不再是人类的主场，而是噬虫的巢穴。 几头母舰虫在太空中将这颗黄土结成的星球团团围住，无论选择哪个方向，即使能够突围，也很难摆脱追击，而如今的一清，恐怕没法撑过下一轮追击了，唯一的机会只有传送，只有靠传送跳出这个包围圈，才能争取更多恢复的时间，继续他们的逃亡。 所以银古没有立刻叫醒一清，慌张的出发，而是耐心等待，在噬虫找到他们现在的位置之前，给青年更多休息的时间。 然而，正如母舰虫不巧的来到这颗星球一样，现实并不会这么美好，没过多久，不等银古叫醒，白一清就自己醒了过来，他也感觉到了噬虫的靠近。 没有言语交流，默契的在意识网络中得知了现状，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身体的状态，虽然还谈不上状态全满，但只要使用传送的安全间隔一到，就可以离开了。 可白一清和银古都明白，这近在眼前的间隔时间，可能就是这段逃亡中，最危险的时候。 没有犹豫，没有踌躇，他们都知道，没有第二个选项，一清想要回到地球，银古也不想短暂的重逢后再度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找回的东西，两人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他们，必须胜利。 最先接近一清的是一只刺甲虫，人类战士没有乖乖等它发现自己，而是主动离开山洞，利用自己意识波的优势伏击了这只刺甲虫，从背后一击毙命目标后，青年看了眼被黄沙覆盖的天空，然后脚下一踏，便消失在沙尘暴里。 干掉刺甲虫唯一意志一样可以发现他的位置，不过好处在于，它不再能掌握白一清之后的去向，为等待传送争取更多时间，现在这个境地，一分一秒都很宝贵。 白色战士在看不见尽头的沙尘中穿梭，而乌云一样的飞行噬虫群也无惧风暴中的砂石，朝着这里聚拢过来。 流星雨从天而降，一个个荚仓虫砸在沙化严重的土壤之中，让本就能见度极差的这片荒原蒙上更浓厚的烟尘，而从这些烟尘之中，又生出淹没荒漠的黑潮，以连这场永不停歇的沙尘暴都要吞噬的气魄，席卷整片大地。 在这样的围捕之下，白一清很快就遇到了零散的噬虫，而从和开战的那一刻起，他就走进了一片噬虫积成的淤泥地。 初时只是轻踩一脚，想要赶快挣脱时，却发现另一只脚也陷了进去，不断发力想要逃离，却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回过头来，已经深陷重围。 第二百二十章 绝境 一排利刺从天而降，战士一个急停避过攻击，这是荚仓虫带来的长刃虫，它们落到前方，拦在路上。 紧接着，又是一阵箭雨般的利刺从后方掠来，形影被沙尘隐藏，声音被风暴掩盖，好在有意识波的一清能够及时发现。几百米长的光线在黄沙中扫过，截住这轮长颈虫发出的攻击。 白色战士自己则又毫不停歇的一跃而起，阵阵冲击打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上，掀起一阵阵砂石构成的烟柱，随后又溶于沙尘之中，这是从天上俯冲下来的翼虫群。 光点在朦胧的沙尘中洒下，将翼虫群永远的掩埋在这片黄土之中，但攻击还没有结束，铁塔般的身影又在风暴之中向战士袭来。 这次的堡垒虫没法三两下解决，本打算直接加速摆脱，不要多做纠缠，却突然听到银古大声提醒：“小心！” 和搭档培养出的默契让年轻战士不问缘由，下意识的朝前冲去，下一刻无形的力道落到贫瘠的土地上，将堡垒虫和干涸的土壤一同夹断，就连无边的沙尘，似乎都出现了短暂的空隙。 与此同时，另一道蛇形的影子划破黄色的天空，从反方向挥打而来，在地上拉出一长长的直线，为这场风暴提供更多的砂石。 青年战士及时用光刃格挡住了这一击，但是也被打飞出去，双脚在地面上留下十米长的轨迹后，停了下来。 看向攻击挥来的方向，一个龙虾型的巨大身影，朦朦胧胧的出现在沙尘暴之中，任由黄沙打在身上，发出迷离而诱人的声音：“为何还要徒劳的抵抗，增添多余的苦痛，交织之秽，你无处可逃，回归才是所有的归宿。” 在身体虚弱，精神衰微的这个时候，往常可以不屑一顾的话语，仿佛有了一种魔力，似乎照它说的做，自己真的会轻松很多。 但疲惫带来的软弱只有一瞬，青年迅速坚定了意志，他不是为了轻松才选择了这条路，带着顽强的微笑，一清回应道：“你似乎很急，唯一意志，这和你喜欢说的什么都毫无意义可不一样。” 白一清可以感觉到，传送的使用间隔就要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争取时间的同时脱离和中枢单元的接触，抓住机会用传送离开，现在的他，没法正面和这个中枢单元抗衡。 但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也是背水一战，持续的消耗之下，现在已经没有星化可用了，他还没有想到可以确实离开的方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青年没有等来对方的回话，等到的是从地下钻出来的蛇形身躯，白一清早就发现了中枢单元的行动，早有准备的躲开这一击，而那龙虾型的身体也游动起来，挥舞巨大的鳌钳落在战士的头顶。 “舌尖嘴利并不能帮你挣脱命运，交织之秽，宇宙间的道理并不是从你的嘴巴中诞生，而是由唯一意志决定。”傲慢到丝毫不觉得自己傲慢的话语和攻击一起响彻在大地之上，强悍的冲击，连风暴都被撼动。 一清躲过砸在地上的攻击，踩在鳌钳之上，挥舞光刃戳向中枢单元那四处转动的眼睛，而龙虾怪物也以和体型不相符的灵巧扭动身躯，和战士激烈交锋。 狂风呼号，飞沙走石，分不清是风暴卷起的砂石，还是战斗迸发的烟尘，本就朦胧的大地，变得更加浑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肉眼看不清的尘雾之中发出无数声响，火星四射，惊天动地。 中枢单元想要用它的怪力将战士碾碎，一清则一直避其锋芒，伺机而动，想要攻击中枢单元的薄弱部位。 这样的攻势交换几轮，白一清就已经感觉到了吃力，他知道自己必须找机会离开了，可中枢单元绝不会轻易给出这个机会。 战斗之间，更多的噬虫已经聚集起来，白色战士刚刚和中枢单元拉开距离，就遇到了三头巨猎虫的围攻，它们的速度不如一清，但是三张巨网却将青年的去路牢牢封死。 挥动光刃劈开黏性大网，而借这个时机，龙虾怪物又缠了上来，蛇形的下半身再次蜿蜒而来，战士晃过这条尾巴，却没能躲过从另一个反向扑来的又一头堡垒虫。 铁塔般的怪物一跃而起，重拳挥向而在躲避前一道攻击的战士，一清及时接住这招，可是也被堡垒虫带着向地面砸去。 而正当青年打算借着堡垒虫打击的势头扬长而去时，那截本该和他错开方向的蛇形身躯却突然诡异的从中间一节断开，随后以断开的那节为首，直接反向朝着白一清飞来。 没有预料到这一手的青年和堡垒虫一起被这条绳索绕上几圈，捆得严严实实，战甲表面的护盾止不住被激起涟漪，抵抗可以轻松绞碎一栋钢筋混凝土楼房的力量。 堡垒虫在这股巨力之下已经被拦腰绞断，只剩下白色战士在苦苦支撑，力量不断加大，护盾已经无法完全吸收，渗透到白一清身体上，钻心的疼痛让他感觉身上仿佛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但这仅仅是中枢单元用来限制战士的手段，两只巨大的鳌钳对准他：“看吧，交织之秽，你做了这么多，还是无法违抗回归的命运。” 被浓郁恶意环绕的声音和两只鳌钳合拢的沉闷声响一并发出，然而，却没有出现唯一意志预想中血肉四溅的场景，那蛮横的无形攻击，打在了一片消散的白色粒子之上，作为目标的战士却在这摊粒子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态脱离掌控，但是中枢单元这次没有暴怒，只是冷漠的抬起头，转动的眼睛盯向某个方向，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没人听到的地方回响：“毫无意义。” 某颗冷寂荒芜的星球上，白色粒子弥漫，一个狼狈的身影在低重力的环境下跌落到地面，溅起一阵烟尘，烟尘在低重力环境下弥漫，而这道身影就在这烟尘中挣扎着爬起来，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靠在陨石坑隆起的坡面上支撑身体。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生死之间 “咳！”痛苦的咳出卡在喉咙的血块，扯动了腰间的伤口，一清捂住那血肉模糊的地方，感受着几乎占据他所有意识的疼痛。 但好在，这些疼痛代表他还活着，仅仅是在传送出去之前被擦到的这一下就让人伤成这样，白一清百分百确定，如果没有离开，自己已经被分成两段。 不久前，传送的安全间隔就已经到了，在被中枢单元困住的那一刹那，白一清就决定冒险靠传送脱离，忍着剧痛带来干扰，年轻战士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但他现在既没有为生死之间迸发的奇迹而高兴，也没有对逃出生天的庆幸。 看着眼前那颗巨大的土黄色星球，青年不由得露出苦笑，看来，自己不过是延缓了一下死期而已。 白一清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之前那颗星球的卫星，地貌和月球类似，没有大气，重力很低，让他感到些许怀念，也许，死在这么一个和故乡能有一丝关联的地方，是他最后的幸运。 那种极限中的传送虽然成功，可也令一清没有闲暇控制能逃到哪里，让他来到这个对于宇宙的尺度而言，和刚刚近在咫尺的地方。 刚刚的战斗和拼死挣扎耗尽了一清最后的体力，现在的他不要说传送了，想要飞离这里都办不到。 治疗心相已经开始运转，但是在糟糕的身体状况下，治疗速度还赶不上生命力流失的速度，白一清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终末，这次，没有洛轻云为他准备好的急救药品了。 一年半之前，刚刚遇到银古的时候，白一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没有走到银古的位置，却倒在了相同的地方，这也算是缘分吗。 身体变得愈发冰冷，就连那种蚀人心神的疼痛都都在逐渐消退，青年用着最后的力气，打起精神，强颜欢笑，用虚弱的声音问道：“银古，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样？” “你不会死的，一清！我们一定可以回到地球，实现我们的使命！”银古现出虚像，冲着搭档高声喝道，意识波产生着他此生未有过的激荡。 “我还以为，永远不会在你身上听到这么激动的声音。”青年艰难的扭头看向搭档，虚影在他眼中已经有些模糊。 “坚持住，一清！那么多难关我们都挺过来了，你可以的！”银古还没有放弃，继续竭力呼喊道。 “如果你还有机会附身到别人身上，请替我···给我妈···王局长···还有···洛轻云，说一声···对···不···起。”力量逐渐从身体中消失，治疗已经完全停止，就连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不，我不会替你说的，一清！这是你的事情，你要亲自去和他们说！”银古的虚影愈发激动，蹲伏在一清逐渐冰冷的身体旁边，贴着他迷离的眼神嘶吼。 “抱···歉，我···只能···到这里···了。”最后，看着已经在视线中分不清形状的搭档，白一清的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这是一片看似无边的黑暗，朦胧之中，最先看到的是母亲，这个一辈子兢兢业业的女人只希望儿子能幸福平安的度过一生，为此给了自己不知多少的包容，可他却瞒着母亲，执意走上了这么一条危险的道路，再也没法去见她。 接着，又看到了王守正，这个合作者以及上司，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始终搞不清这人对自己到底是怎么看的。 但毫无疑问的是，中年人给予了自己这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巨大帮助，不管是个人的引导，还是事业上的援助，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自己知道，没有王守正，会多不知多少危险。 最后，看到的是洛轻云，不知道得知这个消息的女孩，会有什么想法，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还是失去伙伴的遗憾，至少，肯定会觉得难过吧。 在她面前，自己好像总是那么没用，明明有了这么多本领却连承诺都无法遵守，答应她会叠被子收拾房间一直忘记，答应她会去援救却被打到海底，答应她会回去结果留在了这里，明明女孩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还真是不像话。 看似无边的黑暗实际上却很狭窄，很快就要到达尽头，他知道，过了尽头，自己就要真正的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会是那个中枢单元所谓的回归吗，如果就这么让它如愿，也是让人十分不痛快，可是，自己却没有能力阻止这发生了。 在即将到达尽头的时候，又看到了银古，那副高大伟岸，顶天离地的身躯一如他第一次见到时那样，自己曾经就想成为那样的战士。 从那天的流星落下，到后来的坦诚相见，再到后来产生分歧，两人一路一同战斗，说不上有多么亲密，可却有着说不出的信任，信任双方都会为了那共同的使命竭尽全力，直到最后一刻。 遗憾的是，以自己的能力，到这里似乎就是极限了，终究没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战士，只希望，银古可以将这份使命继续下去。 可是，可是，自己真的就要停在这里了吗······ “一清！一清！”虚影在冷寂的星球上重复着无人可以听到的呼声，曾经那个朝夕相处的搭档已经闭上眼睛，虽然还没有彻底失去生机，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曾经经历过这一切的银古无比清楚这一点，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这点，战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呼喊，一遍又一遍的想要唤醒青年。 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消失，顾不上已经逐渐逼近的噬虫群，顾不上其他任何的一切，此刻的银古只有一个想法，希望白一清能苏醒，继续和他一起战斗，践行使命。 而这时，龙虾型的怪物也已经带着它的虫群来到了这颗咫尺之遥的卫星，见到灰色荒芜的星球表面上，那靠在陨石坑旁一动不动的青年，唯一意志没有展露出丝毫喜悦或是兴奋的情绪，看到的，仿佛只是一个理所应当的结果。 “所有都毫无意义，万物都终将回归。”用最为坚硬的声响做出宣告，虫群应声而动，朝着唯一意志最为不能接受的交织之秽涌去，想要彻底抹除这个在它眼中绝不应该的存在。 唯一意志看不到的银古虚像转过身，面朝着铺天盖地的虫群，发出他永不屈服的呐喊：“一清！我们一定会完成使命，你，绝不能倒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交融 在意识快要沉落到黑暗底端时，强烈的不甘从心底喷涌，想对一些人说的话，想要兑现的承诺，想要完成的使命，纷纷在黑暗中闪烁，自己还有那么多遗憾，那么多，多到足以在这个时候也让人抗拒这片黑暗。 “我，不能，不能倒在这里！” 在意识快要到达尽头，从世界上彻底消散的时候，一阵光芒骤然在黑暗中爆发，跟着便听到模糊的声音：“一···清，我们···使命···你···绝···不能···这里！” 接着，好像看到了那个朝夕相处的搭档，奇妙的是，不是平常的那种虚像，出现的，似乎是真正的银古，那位圣星银古。 然后，自己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白一清看着银古，银古看着白一清，自己仿佛同时看着白一清和银古两个人，这种感觉难以形容，意识犹如被分成了两块，可却又彼此连接，相互交融。 两人的身影逐渐重合，直至完全重叠，最后，有什么东西以某个时间点为界限打开，世界在这个瞬间重塑，眼前一片光明。 光明昙花一现后便立刻褪去，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冷寂的星球，以及撕裂神经的疼痛，这次不同的是，还有铺天盖地朝自己涌来的虫群。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对现状感到迷惑，可是却惊奇的发现，有两个相同的想法同时出现，刹那间，两人同一时间想到，他们那神秘的连接又发生了某种变化。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能模糊的感应到对方心底的情绪，现在的状态白一清和银古真的就宛如一个人一般，白一清有什么想法刚刚浮现，银古就能一清二楚，而银古更是可以直接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将想法同步给搭档。 ““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人类和星之民默契的决定最要紧的事项。 “交织之秽！你究竟还要扭曲到何种地步！！！”刚刚意识里的变化虽然巨大，但是在物质世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现象，可唯一意志却能感觉到，战士身上惊人的改变，原本冷漠的情绪立即被强烈的恨意点燃，好似有一团黑色火焰在怪物身上升起。 那些原本有条不紊袭来的虫群也随着这股情绪顷刻间狂乱起来，在低重力的星球上疯狂的奔走，掀起久久难以散去的烟尘。 战士意识虽然回归，可伤痛依旧，不过，除了两人的思考可以同步外，还有一个更大的改变，原本枯竭的心能此刻变得无比充沛，甚至比以前还要多无数倍，白一清过往的心能是一口井的话，那现在，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同时，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却像是已经使用过无数次一般熟练的浮现，无需任何动作，犹如实质的能量潮汐凭空出现在战士的四周，以比虫潮还要汹涌的气势在星球表面扩散，将被吞没的虫群化为灰烬。 “无面之秽！”中枢单元的情绪无止境的高涨，变得暴怒无比，挥动鳌钳，无形的冲击直指蓝白色潮汐中央的战士。 充沛的心能不仅能用来发动反击，还让身上的致命伤加速愈合，逐渐恢复机敏的战士轻巧的一跃，就躲过了攻击。 昂首看向巨大的怪物，之前那步步紧逼，让人窒息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对方带着滔天怒火摇动身体袭来时，心中即刻便想到了解决它的方法。 “快点结束战斗，免得夜长梦多。” “不，我有点东西想要试下。” 白一清和银古现在的状态很奇妙，可以说是一心同体，合二为一，想法和动作可以完美同步，但是两人又都保有自己独立的意志，能够在心底如同自言自语般沟通，正是在这种玄妙的状态当中，人类有了新的发现。 飞速康复的身体灵活的在星球表面游走，战士一边适应这崭新的状态，一边躲避中枢单元狂怒的攻势。 意识波锁定中枢单元，白一清发现自己有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受，说不上来是什么，那不是能够体现在物质界的信息，而是一种更为模糊的，只能用心体会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个看不见的层次中和这头中枢单元交融在一起，不只是这个中枢单元，周边的噬虫，土壤，砂石，乃至什么都没有的真空，都是如此，白一清陡然发现，原来司空见惯的世界还一直与另一层看不见的东西紧密的交融在一起。 而不同的东西交融的情况不同，身边的死物似乎永远保持在一个状态，不管这些土壤砂石在物质界怎么样被破坏，这种状态都不会变。 而噬虫的交融则会多一些变化，好像一条潺潺的小溪，表面上一直静静流淌，而里面的水流则在不断更新。 而中枢单元则更是奔流不止，宛如一个巨大的漩涡，时刻不停的都在搅动，更随着它波动的情绪，变得愈发剧烈。 “你能感觉到吗？”在同步之下，白一清向银古分享着自己的发现。 银古对青年的发现感到惊讶，可是他只能凭着搭档的同步才能有同样的感觉，凭自己却无法感受到那种交融。 “你要尝试的东西和这有关？”银古不知道这种差异的原因何在，不过也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这种发现能办到什么。 “没错，我想试试，对付噬虫的新方法。” 说完，白一清就集中精神，不是要使用心相，而是驾驭意识波，过往只用来探知情报的意识波，学着像那股能量潮汐一样，骤然向身边的区域爆发开来。 某种无形的变化，在冷寂的星球表面扩散，没有能量潮汐那般毁天灭地的气势，甚至可以说用肉眼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刚刚还十分狂乱的虫群却一只又一只的倒下。 像是发动了巨大的心能脉冲后的样子，可是既没有能量波纹扩散，噬虫的表面也没有任何变化，就这样仿佛凭空被吸走了生命般，如同被压倒的麦田，成片的倒伏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之上。 中枢单元目睹了这一切，更感受到了那另一个层面的冲击，这冲击还不足以动摇它，可却让它的愤怒再也无法控制，用想要吞掉这整个星球的炸裂声音歇斯底里的嚎叫：“交织之秽！！！你居然，胆敢，亵渎，唯一意志！” 龙虾怪物因为超过界限的愤怒失去了言语能力，两只巨大的鳌钳开始疯狂的开合，无数无形的夹击打在荒凉的土地上，原本的一个个陨石坑被蹂躏的不成形状，亿万年如一的星球弥散出厚重的烟雾。 而在这一轮疾风骤雨的攻击过，那对鳌钳不堪重负，巨大的热量将自己熔化变形，乃至于再也无法开合。 然而，在这个时候，那个让它憎恶万分的身影却静悄悄的出现在它的眼前，此时战士的身体已经完全修复，就连战甲都焕然一新。 片刻之前还深陷绝境的人类，此时平静的漂浮在空中，用意识波发出淡然的声音：“你说你是宇宙的意志，可即使是宇宙的意志，也无法决定一切，不是吗?” “交织之秽！”中枢单元再次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甩动蛇形的身躯，抽打向这个令它恨之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战士。 白一清则是伸手一挥，光影一闪而过，几百米长的身躯就被砍成两段，分开的身体还想像之前一样继续飞向战士将他捆起来，而一清则是面不改色的继续挥舞手臂，在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下，将中枢单元的本体如同真的龙虾一般，一段段切割下来。 最后只剩下那硕大的尖尖脑袋，一清一个箭步，光刃戳在怪物的两眼之间，从空中坠下，在地面上又砸出一个陨石坑。 在坑洞的中央，白一清又一次发动了那新学到的冲击，在这濒临崩溃的时刻，中枢单元似乎也承受不住这种冲击了，不可一世的怪物带着无尽的屈辱，在被驱散之前留下最后的诅咒：“交织之秽，我一定会消灭——” 带着未完的话语，那带着恶毒眼神的眼睛停止转动，耷拉在庞大的头颅上，而白一清也长吁一口气，坐在地上。 危机解除后，生死之间迸发的紧张感也随之消退，那种和银古合二为一的奇妙感觉也越来越薄弱，逐渐变回以前的状态，也不再能感觉到世界万物与另一个层次的交融，不过那种充沛的心能和自如的交流能力依旧保留下来。 银古现出虚像，带着无尽的感慨说道：“真没想到，我们两人都有了一次死前的经历。” 白一清则在面罩下露出苦笑：“看来，我们的连接和这种濒死的状态有关联，不过，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银古也赞同的点点头：“也许，你我现在的状态才是这种连接原本的样子，你似乎已经拥有了我的心能，而共享记忆也不再会有负担。” 这巨大的收获，让青年瞬间就从刚刚的绝境中走出来，喜笑颜开的说道：“是啊，这下终于不会再被你的那些朋友们埋汰了吧。” 银古没想到，搭档最先想到的是这，微微一愣，然后也会心一笑：“不必妄自菲薄，一清，你不也有自己的能力吗，那究竟是什么？” 一清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也露出疑惑地眼神：“我也不知道，只能隐约感觉到，唯一意志似乎也和那种交融有关，我所释放的冲击，也是打断了唯一意志与噬虫的连接，才会有那种效果。” 回忆刚刚那种感觉，世界与另外一个层次混合在一起，彼此交融，可又有一种明晰的界限，互相之间无法真正触及。 而一清刚刚的攻击似乎就是在看清这种交融的状态后，可以用意识波将其这种混合冲散分离，回归最原始的状态，就像那些死物一样。 所以他不能影响那些亘久不变，原本就是最原始的死物，也无法动摇过于复杂，难以看清的中枢单元，只有在其濒死之际，才能起效，不过对那些混合状态只是稍有起伏的噬虫却异常有效，这也许会是对抗噬虫的一个转机。 一旁的银古则还在回味，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为自己的相信得到回报而感到欣慰，愈发的坚信，他和一清的相遇，就是为了实现那长久的使命，这不是所谓的命运，而是两人的努力，找到了这无垠宇宙中潜藏的这一丝可能性。 “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回到地球，继续使命了，一清。” “嗯，无论花多少时间，我一定会回家。” 昂起头，看向无尽的星海，黑暗中，闪烁着点点星光，那是家的方向，使命的方向。 第二百二十三章 归来 在那之后，凭借新能力，白一清彻底摆脱了噬虫的追击，又花了一年的时间，靠着已经记不清多少次的传送，经历许多难忘的遭遇后，终于回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母星。 可是，没想到，回到地球没有迎来令人感动的重逢，最先看到的是自己危在旦夕的故乡。 空中，白色的光幕消散，白一清漂浮在四散的光芒之间，空气中还残留着刚刚激烈对撞的可怕能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意识波在四周扩散，他没有看到想象中，经过一年重建焕然一新的场景，还和大袭击刚刚结束时一样，满地的疮痍，四处都是战火留下的痕迹，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在传送之中穿越了时间。 “是特斯维人。”在回到地球前，白一清先抵达了星之民某个中继塔的覆盖范围，在意识网络中看到了奥修关于广直即将被虫洞炮毁灭的消息后，大惊失色，匆匆赶来，现在银古才有余裕在网络中和奥修交流，大致了解了盟邦大战的事情。 还没等年轻战士爆发情绪，他就感觉到另一种威胁的感觉，数十公里外，一道黑红色光束正朝他喷涌而来。 轻轻一晃，白一清就躲过了攻击，随后俯冲而下，朝着来袭者而去，银古也在脑海中做出提醒：“不要大意，fd粒子很危险，护盾需要做一点调整。” 数息之内，白一清就已经到了能够目视敌人的距离，看到了三架武机，凭他现在的能力，其实并不需要这么接近也能解决对方，但这是人类的内战，不是和噬虫的战斗，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他不想对这些听命行事的士兵多做杀戮。 武机内部装有屏蔽意识波的填充层，青年没法直接用意识波沟通，便用意识波化作声音信号，在空中响彻：“立即放下武器，我们没有战斗的必要。” 而另一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通过武机的广播大声回应了他：“事到如今，你还回来干什么！” 接着导弹从为首的那架武机侧面的发射单元蜂拥而出，同时伴随着另外两架武机的掩护射击。 面罩下，白一清听到这个声音后微微一愣，叹了一口气，接着露出坚定地眼神，光影闪烁，极致的速度拖曳出白色的线条，穿过三架武机队形的间隙。 线条途经的两架武机背后的推进器在这个瞬间被数十米长的光刃切割，与机身分离开来，而在轨迹的末端，白色战士又骤然转身，原本的光刃化作能量洪流，击穿第三架武机的推进器，在爆炸中，这家武机也解体成前后两部分。 三架武机在两三秒间被全数击落，朝着地面坠落而去，机师可以带着驾驶舱脱逃，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白一清却没有任凭他们离去。 将他们的逃生舱截停，并带到地面降落之后，穿着战甲的青年冲向为首武机的逃生舱，将舱门强硬的打开，拖出里面的赛切，抓住他的衣领大喊：“你也参加过天阶作战！为什么现在要做这种事情！” 白一清在听到那个声音时，就已经回忆起来，那是曾和他一起参与天阶作战的飞行员之一，他一直把那五十个人的音容笑貌记在脑海里，这些都是他所敬重的，为人类而奋战的勇士。 可如今，赛切居然成了特斯维挑动人类内战的先锋，还险些将自己的家乡毁灭，青年说不出的难受，那些精心珍藏的回忆，就像变质的蜂蜜一样，裹住他的内心。 而赛切却也不顾自己的处境，高声喊叫：“你这种拥有力量的人又懂什么！你知道在那时，看着其他人一个又一个像蚊子一样被打死，自己也只能在那瑟瑟发抖的感受吗！” 机师挣脱白色战士的手，身体却因为改造手术的副作用发作，变得绵软无力，摔倒在地，但他还是用尽力气，趴在地上，昂起头，用充满饥渴的眼神，看着曾经的伙伴： “特斯维可以给我改变这一切的力量，星之民能吗！你们不能！你们只会高高在上，然后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看着我们这些人苦苦挣扎！” 双手在地面上抠出深深地痕迹，赛切咬牙切齿地低吼：“我才不需要这样的怜悯，我要的是力量！是不被弱小拘束的自由！” 听着赛切爆发的话语，白一清也逐渐平静下来，不再说话，他知道，和往昔战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用言语弥合；于是，他击昏了三位武机机师，只打算作为战俘带回同盟的地方。 环视四周，这里是广直西侧的某处原野，原本是同盟和联邦交战的地方，但在虫洞炮出现之后，归于平静，现在，双方似乎也没有重新交战的意思。 白一清还记得这里，小时候，离开广直，前往其他城市时，常常会经过这里。笔直的高速公路穿过宽广的原野，坐在汽车上，看着窗外，会有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田飞快的在眼前掠过， 而眼下，这里已经没有一点熟悉的样子，那片油菜花田，已经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 这场因虫洞炮而中断的战斗终究没有再开，中间的诸多意外，都出乎了双方的预料，不管是同盟还是联邦都需要时间来处理，不过，只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盟邦大战，还没有结束。 因为虫洞而混乱的广直市，逐渐恢复秩序，星之民的戍林卫将刚刚带走的民众纷纷带回，同盟也有了新指示，除重要岗位之外，广直市放假一天。 许多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径直躲回家中，不只是指定放假的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也打算待在这里，平复他们惊魂未定的内心。 眼下的危机虽然解除，但是经历过这一次后，所有人都会担心，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之前仿佛因为平民区这个光环被挡在外面的内战阴云，这一次被虫洞炮彻底打碎了屏障，涌进人们的心中。 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无人注意到，曾经那个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可以说是这场盟邦大战导火索的青年，此刻正走在广直市的街头。 白一清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暴露的事，他刚刚和同盟部队交接战俘时，和同盟的人简单交流了一下，知道了更多事情。 在那之后，他就来到了广直的街头，在这里漫步。 原本期待回来之后阖家团圆的场景，没想到险些就要天人永隔，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一清一时难以释怀，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他想借机梳理一下心情。 刚刚搞明白情况时，恨不能直接冲到联邦总部去，把差点毁掉自己家乡的特斯维人和联邦一起砸个稀巴烂，但是经历了那么多，白一清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回想起之前赛切说的话，年轻战士又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问题不是简单地把一切都归结到别人头上，然后把他们消灭就能解决的。 自己如果真的为家人朋友着想，就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星之民应当会出手阻止这场内战了，但是以他们一贯的做法，多半只能阻止战争的继续，不会对同盟和联邦的矛盾插手。 不过，据银古从总网得来的消息，星之民现在和特斯维也已在开战边缘，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刻，这两个庞然大物的碰撞，必然会在宇宙中掀起惊涛骇浪。 对这种复杂的情形，白一清更加犹豫起来，因为自己的轻举妄动，可能会牵扯无数人的命运，也许，自己应该保持耐心，等待转机。 可是，这又让青年感觉空落落得，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恼的叹口气，原本获得了新的力量，又回到了家乡，正是跃跃欲试，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结果却发现，自己似乎虽然已经变强了很多，可遇到问题还是不知道从哪下手。 现在，他很想和人说说话，和那些想念很久的人说说话，妈妈，洛轻云，王守正，思来想去，青年决定还是先回家看看。 在意识波的指引下，白一清穿过居住区的草坪，来到并不熟悉的家门口，有些体会到了银古当初和家人重逢前的心情后，敲响了门扉，接着，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让他可以卸下一切烦恼的面庞。 “妈，我回来了。” 看到那比记忆中憔悴得多的脸，还有以往未曾在鬂间看到的白发，青年心中一紧，将眼角泛出泪花，说不出话来的母亲一把抱在怀中，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对不起，妈，儿子不孝。” 和儿子比起来，母亲的个子很小，只到儿子的胸口，这也是让她曾经非常自豪的事情；原本早在无数次睡梦中惊醒后，已经认清了事实，却没想到，还能重新体会到那份自己付出无数心血，含辛茹苦养育出来的自豪。 这位妈妈心中潜藏许久的悲伤与委屈，悔恨与埋怨，忍耐与软弱，一起爆发出来，交融在一起，却又化作和儿子刚刚出生那时一样的喜悦，她轻抚孩子早已长大的背脊，哽咽的回答：“傻儿子，回来就好。” 第二百二十四章 重逢 “家里还好吧。”在母子重逢的带来的短暂喜悦过后，白一清回到了自己第一次造访的家，虽然是第一次进这间房子，可是却有说不出的熟悉感，想来，家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家，便是这个意思吧。 “你姨妈一家陪着外婆一起撤到同盟后方的城市去了，现在很平安，舅舅舅妈现在还在广直，我刚刚和他们打了电话，你不用担心。”一清妈妈唠着家常，把白一清不在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娓娓道来。 白一清身份刚刚被揭露时，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不管是同事朋友，还是亲戚邻居，身边所有认识一清，会亲切地喊一声小水的人都来询问一清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更加麻烦的是，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也找到了家里，想要调查这位战士的过往。 好在同盟及时出面，不仅向大众解释情况，特安局还派出人手来护卫一清妈妈，虽然没能完全平息民间对于白一清的讨论，但至少还了这位母亲一片安宁。 到后来，在福特的鼓捣下，同盟内部的矛盾越来越严重，情况越来越紧张之后，关注白一清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这也是刚刚白一清在大街上行走，却没人认出来的原因。 他的热度早已过去，更多的时候只是作为一个同盟和联邦决裂的符号，不再有人关心白一清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一清听完松了一口气，刚刚知道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还好没给家里人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也在心底感谢特安局的帮助。 而在讲述完这些经历之后，一清妈妈看着儿子，眼神微变，像是暗自下定某种决心的样子，语气变得有些不舍得问：“小水，刚刚天上那个是你吗？” 虫洞炮从出现到消失，一共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而到现在，事情也才过去半个小时。 虽然人们只用眼睛看就知道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危机，但是同盟只来得及告诉公众，这是特斯维人伙同联邦发动的攻击，已经被解决，请大家放心，还没有召开正式的发布会介绍各种详细情况。 但是一清妈妈，看到问题解决后，一清就回来了，自然也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向已经成为一个了不起战士的儿子求证道。 “是，我···”白一清不打算再向母亲隐瞒相关的事情，点头承认，本来还以为老妈是因为失踪的事担心他的安危，想继续解释，自己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这种事情不必担心。 但一清妈妈却打断了他，问出下一个问题：“你之后，还打算继续这些事吗？” 青年一愣，母亲的语气很平和，但却有种淡淡的惆怅，像是要送刚刚回家的儿子去到某个很远的地方一样，没有棱角的声音，却像一根针一样扎进白一清的心里。 这一年的颠沛流离之中，他又何尝不想从此不问世事，只是静静守在家人身旁，伴他们一生。 可是，回来后看到的一切，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如果真的想要保护珍视之人的平安，自己就不能停留在这里。 “嗯，我必须去。”白一清知道这可能违背了母亲的心愿，但是最终还是坚决的点头，这是他想做的事，也是他必须做的事。 一清妈妈刚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鼻头再次抽动，心中一酸，有万般不舍，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的一清还在襁褓中，被自己抱在怀里，轻摇慢晃，一转眼，已经变成了一颗自己再也抱不起，还会为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深吸一口气，母亲伸出手，帮儿子理了一下衣领，这身衣服穿了一年，虽然能用心相清洁，但是也变得皱巴巴的，很是难看，她像小时候看到儿子上完体育课回家时一样 说道：“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洛姑娘她们应该还在等你，总不能这样去见她。” 本以为会遭到老妈反对的白一清有些意外，但是看到母亲熟练地去为自己打开热水器，准备好浴巾和换洗衣物，没有再说话，这是母子间的默契。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白一清去开了门，又一个久别重逢就这样意外的发生了。 洛轻云有些发怔的看着为自己开门的男孩，她看到天上那副景象时，就想到白一清回来了，除了他，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这样做呢，也猜到了男孩一回来，第一个要见的肯定是他母亲，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但是，当真的看到打开门看到他时，女孩还是一时之间愣住了，原本以为自己憋了很多话想说，埋怨他不守信用，责怪他让人担心，倾诉这一年间的心酸，在四下无人时，她曾设想过很多见到男孩时一定要对他说的话，很多很多。 可这一刻，这些话语却在无形之中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填满心湖的安心感。 “你回来啦。” “抱歉，好像有点晚。” 青年不自觉地挠了挠脸颊，感觉有点羞愧，那是和面对母亲时不一样的情感，对妈妈的愧疚像是她端来一碗精心熬制的粥被自己打翻了，而对洛轻云的，则像是两个人通力合作一起做出来的粥被打翻了。 看到那熟悉的，不好意思，显得有些不中用，像是个犯错学生一样的表情，女孩嫣然一笑，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男孩的胸膛，有些俏皮的说：“下次，不准再晚了。” 而女孩刚刚说完，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她的身后窜出，乳燕投林般扑到白一清的身上，双手环抱住青年的腰。 展示了自己的热情后，小姑娘仰起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期待已久的大哥哥，亲昵的喊道：“一清哥哥！终于见到你啦。” 白一清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吃惊，带着不敢确定的声音问：“依然？” 一年时间不见，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变得更加明亮动人，更大的变化是，火炉一般的温暖不断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驱散了往日笼罩在身旁的阴影，让白一清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初那个在街头逃窜，在沙地上哭泣的小女孩。 “嗯！”小依然听到哥哥认出了自己，十分开心的点头，知道分寸的她也没有继续撒娇，松开抱住哥哥的手，后退两步，然后用她认为最认真的语气说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话：“一清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这是小依然自从知道白一清就是那位战士之后，就最想对这位大哥哥说的话，哪怕可能来的有些晚，但是小姑娘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所以在知道一清哥哥已经回来后，就飞奔到了这里，亲口说出这句话。 一瞬之间，白一清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感觉到缠在心上的某种束缚突然之间消失了。 从接受这份使命开始，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这件事。过去一直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好；如今，小依然一声软糯的谢谢，给出了答案，这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收到感谢。 青年从没想过，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会对自己这么有效果，让他如释重负，说不出的轻松。 轻轻抚摸小女孩的头，白一清也回以自己的笑容：“你没事就好。”他想，要走的路不会因为这句感谢而改变，他早已坚定了自己的方向，不过，以后也许可以走得更加轻快些。 和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也重逢后，白一清把她们请进了家里，一清妈妈热情的邀请她们留下来吃个晚饭，洛轻云也没有拒绝。 一清妈妈也知道，洛轻云来肯定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白一清谈，默契地；领着依然出去买东西，和她讲讲一清小时候的事情，留下白一清和洛轻云在家里谈话。 第二百二十五章 赠语 洛轻云此行并非任务，而是自己的决定，同盟现在所有的人手都投入在上午那场战斗的善后上，除了处理遗留影响外，还得时刻提防下一次战斗，事到如今，即使有星之民介入，也没人敢保证联邦会做出什么事了。 这些事洛轻云帮不上太大的忙，所以比起处理细碎的杂事，她选择来白一清这里，她知道男孩现在肯定想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能够对他起到帮助。 两人交流着分别的这一年里互相的经历，女孩听完一清那段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经历后，叹了口气说：“当初你对福特担心时，我还以为这只是你的个人情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听到女孩有些自责的语气，白一清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星之民至今还没有查明，福特究竟是怎样和特斯维取得联系的，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暗处的银古也深以为然，星之民对于特斯维一贯很防备，而这种勾结内奸，渗透破坏的事特斯维也不是第一次做，所以地球的戍林卫一直严密监控可能来自特斯维的通讯，即使他们能强行突破阻碍给福特传递信息，戍林卫也不该毫无察觉。 地球的戍林卫，是在联络到地球后才安排的，所以也基本可以排除内应的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特斯维暗中掌握了某种星之民还不知晓的通讯手段，这让银古感觉非常警惕，他觉得，特斯维肯定还藏着其他在暗中准备伸向星之民的獠牙。 洛轻云也只是心中有些疙瘩而已，并没有过于纠结，她知道更重要的是眼下的状况，对着青年以她一贯的端正姿态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你应该认识到，你现在的决定很重要。” 同盟没有第一时间就派人来和白一清接触，除了现在腾不出手来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青年现在的身份变得很特殊。 原本在同盟和联盟建立合作之后，白一清可以继续以银古的身份，作为星之民派驻在地球上的战士行动，但是在他的身份被揭露之后，事情就复杂起来。 他不是星之民，星之民不会用自己的守则约束于他，可是白一清又确实拥有着星之民的力量，别人不可能真的只把他当做一个人类来看，不管他怎么说，一清的行为都无法和星之民脱离关系。 所以，尽管白一清现在是极其强大的战力，同盟也需要慎重的考虑，如何借用他的力量；特斯维的态度虽已显露无疑，但是同盟仍旧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博弈，避免被对方找到机会发难。 因为即使算上一清，这星海间的巨兽也有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这是地球的无奈，也是宇宙的现实。 年轻战士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可也不是一个单纯强大的助力，就像某种禁忌的武器一样，威力强大，可也不敢轻易动用。 也因此，不管是星之民，还是同盟却都没有对白一清提出请求。 不过在洛轻云看来，和武器不同的是，白一清有着自己的意志，可以决定自己的行为，她在想，这也许会是改变事态的关键。 可是，这同样也是令青年感到苦恼的事，夹杂在同盟与联邦，星之民与特斯维，人类与异星之间，这样错综复杂的局势，给未来蒙上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前路。 现在的态势一触即发，爆发更加激烈的冲突几乎是必然，可问题在于如何点爆，是该由同盟主动点爆，还是等待联邦发难，是让星之民提前介入，还是看特斯维亮出獠牙；可似乎不管哪一种情况，都无法避免给地球带来一场浩劫。 这令青年无法抉择，白一清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可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妥善的解决事端，曾经面对噬虫时，他果断地做了一些选择，可是如今所牵扯到的问题，却比噬虫危机还要更多。 “难道真的没办法避免事情到最糟糕的地步吗？”没有主意的白一清无奈的想道，回顾过往的决断，他坚信自己要做的事没有错，可却无法保证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令他左右为难，举棋不定。 心如乱麻之下，白一清想要得到一些建议，他想到了那个曾经给过自己很多帮助，看起来很有智慧的男人，于是开口问：“王局长呢，他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这，洛轻云脸色骤变，从来都挺腰直背的女孩，少见地低下头，神情落寞，眼角发红，低声哽咽地说道：“王局长他，他，他不在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青年即刻激动地站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女孩，哪怕是回来见到内战的情形，他也没有现在这么吃惊。 “之前一次撤退的时候，局长让我们先走，自己最后撤离，然后被联邦的部队追上，在战斗过程中被波及，不幸丧生。”女孩一贯流畅的口才，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这是她永远不想再捡起的回忆。 “怎么会这样。”白一清的眼神逐渐黯淡，重新坐下来，双手插进头发里，想要嚼碎这让人不愿接受的事实。 看着青年的样子，原本还想着怎么开口的女孩也不再犹豫，借机把此行的另一个目的说了出来：“一清，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说罢，女孩张开了她白皙的手，手掌中央，是一个u盘。 ··· “一清，好久不见，不过，你见到这份录像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不然我会亲口对你说这些话。” 电脑屏幕上，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卷起袖子的中年男人，带着镇定的笑容，和青年亲切地打着招呼，这是洛轻云带来的u盘里存放的录像，而屏幕中的男人，自然就是那个白一清所熟悉的老上级——王守正。 和一贯的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不同，屏幕的王守正显得有些不修边幅，衬衣皱皱的，头发看起来也很久没有打理了，不过胡子却刮得很干净，没有显得胡子拉碴的，看来，这是这个中年男人最后的底线。 听到久违地声音，白一清恍惚之间仿佛穿越了时空，和这个曾经为自己带来许多帮助的男人，隔着屏幕，面对面坐在了一起，可以听到，那隐隐约约从窗外传来的炮火声，而屏幕另一侧，也回到了那个战乱之中的午后。 “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之间虽然来往很多，不过好像也不算很亲近，不过，我对你是很中意的，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要对你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这场荒唐的内战里活下来，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所以，我决定留下这份录像。” 王守正说话时很是放松，不再是过往那副所有情绪都收敛进身体里的状态，笑容虽然很含蓄，但是一点也不让人感到见外。 虽然此时此刻他可以听到从城市外围传来的炮火声，但中年男人还是想竭力表现的在和一个老朋友叙旧一般，他希望青年看到录像时，可以感觉轻松点。 因为王守正很了解这个年轻人，这孩子总是把责任看得很重，如果自己真的不幸往生，一清多半会把责任归结到他的头上。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让我们好找的外星战士，会是这样一个男孩，明明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看起来却还像个高中生一样，这让我一度担心，那样的力量放在一个不成熟的孩子手上，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渐渐地我才发现，这份力量被你得到，是怎样一种幸事，你的善良与责任心，牢牢地把持住这柄对你来说有些长的兵刃，既没有让其变成玩具，也没有变成工具，真正地成为了守护他人的力量。” “这让我很感动，也看到了希望，于是，我决心要和你们一同来度过这场劫难，我想，不只是你们的使命，就连我的理想，也许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实现。” “这期间，我，你，小洛，特安局的各位，委员会的大家，还有所有其他一起为同盟努力的人都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虽然有不少坎坷，但真的是一段让我难忘的时光。” 回忆起往昔的时光，王守正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他很少这样不加控制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那种同伴不断增加，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奋斗的感觉，真的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又一阵炮火声响起，这次的动静更大，脚底下甚至能感受到微微地震动，男人的眼角微微瞥向屋外的方向，等他把眼神再次转回来时，那丝喜悦消失于无形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实的深邃。 “可是，即使是这样，同盟终究还是遇到了更大的危机，它来自同盟的内部，人心的内部，这是远比外敌可怕的危机，也是我们原本想要极力避免的危机，没想到，会是在经历那样一场艰苦卓绝的胜利之后，迎来这场危机。” 王守正露出苦笑，脸上带着一丝辛酸，原本期待着人类在经历这样一场同仇敌忾，生死相依的大战后，可以凝聚出更坚定的共识，却看到了原本就脆弱的团结变得分崩离析，他显得有些失落，但是辛酸的表情之下，内心的坚定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灰心丧气。 “如果不能解决这场危机，你的使命，我的理想，乃至人类团结的希望，也许都会就此熄灭，再也无法拾起，我绝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守正的双眼闪闪发光，当他小时候第一次学习到那“世界人民大团结”的目标之时，心中就对这个无比美好的愿景产生了无限的向往，想要为之付出一切的努力。 等他长大一些后，又渐渐开始明白，这个目标是何其遥远，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法见到，所以将这个美梦当做宝藏，埋藏进心底，不再眺望远方，只是为眼前的目标拼尽全力。 但是，等到见到白一清时，听到那个看似异想天开的要求时，那份宝藏不知怎么地就被挖了出来，这一次，他就再也没法把它埋藏起来了。 从那以后，男人就一直为这项伟大的事业而献出全部，他终于有希望实现这个曾经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哪怕只是个简陋，脆弱，别扭的雏形，也值得他去用心呵护。 王守正可以为之流血，可以为之牺牲，但是不能看到这个梦想彻底破灭，所以他在此时此刻留下这段录像，这样，等到自己不在的时候，等到事态已经快要无法挽回的时候，他也还能继续为这个理想，贡献一份力量。 “也许，有一天，事情真的会到非常糟糕的地步，看起来没有解决的办法，不管怎么做，都会有不愿见到的后果发生，但我认为，不是这样；同盟不是你的所有物，但却因你而生，也会因你而重生，一清，你会是带来转机的那个人。” “你也许会犹豫，因为你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当你的责任心和想做的事情混杂在一起时，会让你看不清方向，变得踌躇不决，可是，你要知道。” “世间路有千万条，该走哪一条，本就没有答案，所以我想，比起去忧虑走的对不对，踏实地走好脚下这条路不会有错，至少，还能前进，希望就在。” “我不能预测未来，给不出具体的建议，但我相信你，一清，也请你相信自己，相信我们这些和你一起努力过的人，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认为对的事，你，会开辟出自己的道路。” 录像结束了，白一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人类的录像，并没有意识波那样记录下情绪的功能，但王守正那跨越时空的话语和情感，却不断在青年心中回荡。 当这股感触在回荡之中慢慢平息之时，其中的真意已经深深地刻进他的内心，摇摆不定的心弦紧绷起来，朝着某个方向蓄势待发。 “洛轻云，我有一个想法。”在这样的局面，这样的危机之下，白一清有了决定，就像面对噬虫的时候那样，这次的决定也许影响更大，但他还是要想之前那样，勇敢的迈步，他要做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没有去询问到底是什么，女孩把纤细而又有力的手搭在男孩握紧的拳头上，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相信你。”她就是为此而来的。 “我也相信你，一清哥哥！”悦耳的声音传来，刚刚回来的小女孩再次扑到一清身上，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依然根本没有听到他们之前在说什么，但是毫不犹豫的表达了她的支持。 青年笑了笑，揉揉小女孩可爱的小脑瓜：“谢谢你们。”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触即发 广直市东侧，联邦前线基地处，虫洞炮发射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战斗早已中止，但这里还保持着紧张的氛围。 在作战指挥室一旁的机场上，两伙人紧张的对峙着，一方正是驻守地球的戍林卫，另一方则是这里的联邦部队。 星之民战士们盛气凌人，全身上下都紧绷着，虽然眼前只有十余人，但是在其他地方，地球戍林卫已经把联邦所有的重要基地都严密监控起来。 星之民对面的联邦士兵们看起来荷枪实弹，用装甲车辆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基地的防御武装也都蓄势待发，但是许多人的心里还对刚刚那发虫洞炮心有余悸。 那番动摇天地的威势，即使做好了防冲击准备，他们也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被波及，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群士兵的气势被这些前来兴师问罪的星之民战士彻底压倒。 “奥修战士，您这样的举动，似乎不合规矩吧，联盟不应当干涉人类的内战。”广场之上，特使麦斯吉脸色很难看的对着那魁梧的星之民高阶战士说道。 “你们动用虫洞炮这样的东西攻击平民区，已经完全违背了联盟定下的内战守则，我们必须中止这场彻底陷入疯狂的战斗。” 奥修面不改色的回答，但是身体中的怒火已经几欲喷出，联邦和特斯维的这次计划，完全是在羞辱他这个地球戍林卫指挥官，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把这个基地给拆掉了。 “我不是已经向您解释过了吗，这起意外的详细情况，我们会发起内部调查来查清，一定会给联盟满意的答复，但是您现在却要求联邦撤回所有在外的部队，这我们无法接受，完全是在以武力强行干涉地球。” 麦斯吉现在感到十分头疼，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借着虫洞炮的牵制这群戍林卫的时候，由特斯维的伶俐狐舰队趁机偷袭他们，击败戍林卫后，联邦便可以和特斯维一同，彻底将地球纳入控制之中。 这也是让特斯维正式和星之民开战的计划，但是意外出现的人物居然挡下了虫洞炮，计划完全被打乱，在已经激起戍林卫警惕的情况下，伶俐狐就没有多少把握击败戍林卫了，特别是，现在还有那位突然出现的战士。 而面对前来兴师问罪的奥修，他也只能先行缓兵之计，拖延时间。 “我给联邦24个小时，24个小时之后，我就会清除所有没有撤回的联邦部队。”奥修对麦斯吉的说辞完全不予理会，直接下达了最后通牒。 “奥修战士，我很能理解您的愤怒，不过我相信这是个误会，只是联邦和特斯维沟通时出现了一点差错，现在没有发生严重后果，三位罪魁祸首也已被同盟抓捕，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为地球添加更多的伤痛了，您说是吗？”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一个金发碧眼，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男人也来到了这里，看着这人，一贯趾高气昂的麦斯吉特使也低下头了，尊敬的喊道：“福特总统，这都是我的责任。” 在得知行动失败，并且各个基地被戍林卫封锁之后，福特就乘上专机，匆匆赶来，意外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他必须在特斯维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虽然面对的联邦的总统，但是奥修也没有丝毫的客气：“我不在乎事件发生的原因，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我决定，阻止你们再进行任何军事行动。” 这样的态度，让福特的眼睛微微一眯，但也没有多做声色，行动失败必然要支付代价，他也没有指望这么简单就能敷衍过去，他到这来，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好吧，既然奥修战士如此坚持，我们也只能从命了，不过，既然如此，相信军纪严明的星之民也不会提前攻击我们的，对吧，奥修阶长。” 奥修的意识波微微颤动，然后沉声回答：“如果你们能约束好自己的话。” 得到满意的回答，福特再次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挥挥手，驱散了和星之民对峙的部队，转身离去，而整个基地，也似乎开始进行大军开拔的准备。 浓郁的阴沉从奥修没有五官的脸上也能看出，但是在看到基地里的各式武器装备都正在被收起后，他也只能带着战士们先行离去。 还没等回到星舰上，身边的东从战士就按奈不住，激动地冲着奥修问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吗，那可是虫洞炮！我们应该现在就把他们拿下，切断与特斯维的联系！” 实际上，奥修的心情也不太好，他原本打算的是，联邦一旦表现出丝毫的战意，他就立刻动手，解除联邦的武装能力，但是福特却一反常态，果断收手，没有给他机会，无奈地叹气：“他很聪明，了解我们星之民的准则。” 回想之前和奥修的谈话，东从明白为什么，但是担忧却始终没有办法放下：“到了这个地步，联邦不可能收手的，撤军只是拖延时间的手段，等到他们和特斯维调整好计划，一定会再次行动；这种情况，我们还是不能捅破那层纸吗？” 东从的担忧，奥修当然也能察觉到，不过，他还有更多的考虑：“你很警觉，不过，能看到这点，你也应该同时意识到，特斯维正在暗处盯着我们。” “即使动用了虫洞炮，但这仍旧是联邦请求发起的攻击，特斯维人并没有直接动手，而要是我们率先对联邦出手，不仅会可能受到暗处的特斯维部队阻击，还会送他们一个开战的理由，这正中他们的下怀。” 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之后，东从冷静了些，可还是放不下担心：“可是，干坐着不动同样危险，我有理由怀疑，刚刚虫洞炮发射时，特斯维就准备向我们动手了，只不过因为被阻止，才中断了行动。” 但奥修这次表达了赞同，语气凝重的说：“我已经将如今的事态上报守光塔，耐心等待吧，不管是星之民，还是特斯维，事情不会再拖下去了。” 战争与和平中间的那层纸在虫洞炮的打击下已经分崩离析，虽然在阻拦下没有彻底破裂，但已如被大风吹破的窗户纸一般飘摇不定，等最后的残片飘落的那一刻，战争就会爆发，到时，一定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奥修已做好了准备，但遗憾的是，他似乎没有办法在那个瞬间保护好驻守的这颗蔚蓝星球了，地球，也许就会成为那层脆弱的纸。 星之民离去了，准备撤离的联邦基地内，萨博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虫洞炮的攻击虽然被阻止了，避免了一个会让他终生难忘的罪过，但是将军却没有办法感觉到丝毫的欣慰。 他当然知道福特的说辞只是拖延的手法，正如那句名言，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但，这会是开始的结束。 联邦已经不会回头了，他们正无限接近一场远比盟邦大战浩大的战争，现在已到只等谁来开第一枪的地步，等到福特和特斯维人准备好后，这场稍稍推迟的战争，就会继续。 戎马一生，萨博特发现自己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厌恶一场战争，一场没有丝毫荣誉与尊严的战争。 他可以看到比虫洞炮还要可怕的武器被投入战场的未来，可以看到比那虫洞炮落下还要糟糕的结果，可以看到，战争结束后，无论谁胜谁负，自己都会悲惨无比的余生。 而正当萨博特沉浸于这令人绝望的思考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将军，未知目标高速接近中！” ··· 虫洞炮跨越宇宙攻击地球，这个消息也跨越宇宙传到了努如星，那场耀星间的短会也因此没有等到约定时间，提前召开，并且，这次短会不再是线上进行，六位耀星齐聚群星会堂，这也代表，一旦他们达成一致，就会即刻召开紧急的群星大会。 围绕中心的座位上，亚能的声音咄咄逼人：“加缪，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愿意收回决议，重新讨论对特斯维的策略吗!” “这不符合收回决议的条例，亚能耀星。”回答者的声音温文尔雅，而声音的主人也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不管是头上的黑发，还是身上的衣物，都打理的整整齐齐，端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看起来好似一柄丈量一切的尺，这便是耀星的一员，加缪。 “根据群星条例，紧急状况下，耀星有权收回决议，由群星重新讨论议题，我虽然没有你那样倒背如流，这点事情还是记得的。”亚能毫不退让，摆出自己的依据。 “紧急状况是指，至少星球分区规模的地带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或者该决议可能造成重大后果，又或者发生了完全超出预期的意外等等，有着明确的规定，我不认为现在符合其中任何一种。”加缪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你是说，在我们的盟友被虫洞炮打击，几百亿星之民也即将陷入战火的现在，也不算紧急状况？” “我没记错的话，此前的决议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截止目前为止，没有一位星之民遇害，而地球的战斗也已经启动了正常的介入程序，问题正处在预期内的解决过程中，我不觉得有启动紧急条例的必要，亚能耀星。” 亚能和加缪的争执陷入僵局之中，实际上，加缪对于向特斯维开战没有意见，但是他坚持认为，只需要按照现有流程推进即可，事态仍在规则框架之内，没有进行紧急处置的必要。 而亚能则是希望能够跳过原有的程序，尽快出击，以让星之民在这场战争中获得更有利的地位。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律庭出身的加缪对律法的严肃性无比坚持，亚能看重眼下事态的解决。 一旁的滕丹，也不吝自己的意见加入了讨论，用他豪放的声音说道：“我们的盟友已经受到了虫洞炮的攻击，我们如果依旧慢慢悠悠的，这无疑是对盟友的背叛，洁箐，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觉得此事可以和平解决吧。” 会场之上，另一位女性耀星将意识波投向滕丹，她看起来很是年轻，穿着白色的长袍，褐色的头发在头上盘出一个发髻，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着柔软的感觉，这便是之前没有参加短会的另一位耀星，洁箐。 “星之民并没有背弃盟友，戍林卫已经中止了盟邦大战，我也没有反对和特斯维的对抗，滕丹星上。但是，星之民不该对战争如此急切，这会令我们被裹挟至一股疯狂的洪流之中，到最后，将我们自己也吞噬殆尽。” 洁箐医疗工作出身，本身也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但她也并不天真，她只是不愿星之民在这种趋势之下，不断自我加速，陷入失控之中，所以也坚持按照原有的次序来做出处置。 “那最后因为这种迟疑，而让我们的盟友，让更多星之民受到本不该有的伤害，你就满意了吗？这可和你一贯的作风不符，洁箐。” “的确，我们也许没有办法避免这场冲突带来的伤害，但你可曾想过，将星之民点燃，又会为宇宙带来多少伤害呢？我只能选择更好地一种，而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群星会做出详实的评判，我也会为此负责，滕丹星上。” 听着同僚们的争论，海奥也烦恼起来，眼下的状况确实令人头疼，各种矛盾混在一起，让哪一方听起来都有道理，也让哪一方听起来都有问题，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取得令人满意的答案。 这也许是星之民必然会遇到的困扰，抱持着锋利的宝剑，星之民既不会见者即斩，不管不顾，可也不能眼见敌人，无动于衷，他们需要在这之间寻找微妙的平衡，来在追求理想的同时，维持星之民的安定与发展。 在几十万年间星之民坚守这份初心，创造了璀璨的成就，可也要因此，在现在这个时刻，面临这般复杂的挑战， 海奥没有参与争论，但是也陷入沉思之中。 星之民发展至今，靠的不是万世如一的固执，而是与时俱进的视野，他们虽然有原则，但也不失变通，现在的星之民比起刚刚诞生时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历代耀星都不乏面临抉择的时刻，初遇噬虫，努如毁灭，建立联盟，前辈们勇敢的做出决定，让星之民延续至今，现在，就是轮到他们的时候了。 海奥心中凛然，在决心迈出一步的时候，看向了伊规，这位耀星之首，和前一次短会一样，一直一言不发，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他正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海奥不打算再等下去，同样作为耀星，她也有自己的判断。 而正当海奥打算开口，改变会上僵持的局势时，伊规却突然动了，原本双手合起，沉默地坐在座位上的耀星，带着和煦的语气，以平息争论的腔调说道：“看来，我们不需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了断 地球上，原本打算回到星舰中，静观其变的奥修停在了空中，面朝广直市的方向，情绪先是有些微妙，接着又会心一笑，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的样子。 这时，从他刚刚离开的联邦基地里传来联络：“奥修战士，这是怎么回事！联邦已经停止行动，正在撤军，请星之民遵守承诺！” 奥修用虽然嘴上带着歉意，但是心里却毫不在意的声音给出答复：“白一清战士虽然是星之民的朋友，但是我们却无权约束他的行为，请你们自行应对，而我会遵守自己的约定。” 麦斯吉听到挂断的通讯，又是气急败坏，又是惊慌失措，他情急之中冲到了作战指挥室，现在才注意到一旁的萨博特，忙对着将军大喊：“快，进行作战准备。” 萨博特自从在雷达上看到那个飞速接近的敌影后，就似乎想到了什么，此时他撇了撇嘴，对着特使说道：“不好意思，特使阁下，我们已经为了撤退，解除了战备，何况，我也不认为能拦住这位战士。” 看着将军那不以为然的态度，麦斯吉勃然大怒，正欲发作，一阵巨响在营地中爆发，那位战士已经到了。 专门为福特总统准备的营房里，福特看着面前墙壁上出现的大洞，以及从烟雾中走出的身影，不动声色的断开了通讯，他原本正在和福克斯通话，准备下一个阶段的计划。 突逢变故，但是福特也展现了作为领导者的气度，镇定自若，用他招牌的笑容，以亲和的态度招呼道：“银古战士，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白一清先生了吧，好久不见。” 曾几何时，福特很是惧怕这个给他带来巨大阴影的身影，但是在得到特斯维的支持，一举爬到现在的位置之后，他就重新找回了作为天选之人的骄傲，他已成功度过一次这样的危机，他有自信再度过一次，这是被选中者的命运。 而久违的看到这张令他厌恶的脸，白一清也百感交集，那个黄昏仿佛还在昨天，那时福特带来的是一支小小的威思顿联军，而现在他麾下已有一支星际军团，那时一个小国孤助无援，现在整个地球毁于一旦。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白一清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用自己的声音开口道：“以前，我放过了你，这促成了同盟的结成，可却又招来了更大的浩劫，现在，该有一个了断了。” 福特还是笑眯眯的样子，继续开口：“白一清先生，没有这么夸张，我们可······” 话音未落，原本充满自信的金发男人，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柄光刃毫无阻挡的穿过定制西装，刺入了他的身体。 彼时似乎有一层无形屏障阻挡的光刃，这一次却异常简单的穿过胸膛，从背后伸出，心脏已被光刃烧毁的福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转头望向无声无息刺穿他的白色战士，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与不敢相信，但是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光刃顶住的身体失去力量，白一清收起光刃，抓住已经了无生息的身体，从自己开出的大洞中回到天上，将一代联邦总统的残躯抛向地面，接着用意识波向整个营地宣告： “弗洛维斯·福特勾结特斯维，袭击同盟使团，还阴谋设计于我，又为一己私利，挑起盟邦大战，将整个地球陷于战火，现在我已归来，他已伏诛，所有联邦士兵，放下武器，我们没有战斗的必要。” 白色战士漂浮在基地上空，声音回荡在营地中央，阳光之下，不甚显眼，但却比任何东西都吸引注意力，有的士兵曾经参与过那场黄昏行动，在一瞬之间就回想起了那天的景象，下意识地就放下了原本举起的枪口。 “他怎么敢！”作战指挥室里，目睹一切的麦斯吉大惊失色，身体颤抖地站了起来，止不住的摇晃，不敢相信，居然在这样先进的战争中，会发生如此野蛮的事情。 “快，联络福克斯将军，决不能放任这种行径！”麦斯吉两眼无神，抖动的手指指向一旁，想要命令身边的通讯员。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另一个声音：“传我命令，全员放下武器，听从白一清战士的指示。” 原本六神无主的麦斯吉瞬间恼怒起来，对着萨博特大喊：“萨博特，你这是背叛！” 将军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不屑地一挥手：“把他给我抓起来！” 待到歇斯底里的麦斯吉被带走关押起来后，又确认命令没有阻拦的在基地中执行之后，萨博特如释重负的坐了下去，几分钟之内，他好像衰老了许多。 他想，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行使一名将军的职权了，以后，就去做一名疼爱孙女的爷爷好了。 而在广场上，看着听从忠告，放弃抵抗的联邦部队，白一清也松了一口气，狂跳的心脏也逐渐平息，感受着还在身体内翻滚的热血，尽管果决地做出了刚刚那一系列行动，他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做出这些事情。 不过，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感慨，新的造访者来了。 随着一阵在空气中扭曲的光影，一艘艘巨大的黑色宇宙战舰也出现在基地的上空，正是白一清以前也见过的特斯维捕食者军团伶俐狐舰队。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白一清！”广播响起，福克斯的声音在这片基地响起，而在啊更远处的几座城市里，也都能看到这些战舰降临，并听到传来的广播。 “身为拥有星之民力量的战士，居然堂而皇之的进行这种刺杀，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恶劣吗！”站在舰桥里，福克斯厉声呵斥道。 “用虫洞炮攻击平民区的人也配说这种话！”白一清还没有回答，另一道同样洪亮的声音从远处向同样大的范围里扩散。 奥修用意识波紧锁着突然出现的特斯维舰队，这是经过联邦许可的空间跳跃，他无权阻止，但依旧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此前，伶俐狐舰队还从没有在盟邦大战期间公然现身过。 “我们只是应联邦的请求，提供一点支援罢了，这是人类自己的事情；而你们，却用星之民的力量横插其中，你们喜欢宣称的什么不干涉文明的可能性，果然只是一纸空谈，虚伪至极。” 福克斯面不改色的回复奥修，嘴上虽然不客气，但是也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再次对白色战士喊话： “而你，白一清，用这种力量，进行极其卑鄙的刺杀，这严重违反了盟邦第一次和谈签署的太平洋协议，同盟需要给联邦一个交代，而在那之前，特斯维会根据协议，予以联邦军事保护。” 福克斯的声音虽然十分正气凛然，但是嘴角却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伶俐狐舰队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与星之民开战，之前的计划是借虫洞炮的攻击，主动开战，并一举夺取地球，在这场大战中取得先机。 而白一清意外出现带来了变数，虫洞炮被接下，伶俐狐没法保证拿下戍林卫，不得不中断原定计划；然而，年轻战士的这次刺杀，却给了特斯维名正言顺介入这场战争的机会，这个时候，星之民一旦想要阻止，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开战。 比起原本的计划，现在虽然战略形势虽然没有那么乐观，但是正当性却无比的稳固，更有利于下达任务的首环大人在环圈内获得支持，并提高声望。 说完这些，福克斯也没有继续交涉的想法，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做出这番宣言，为自己的行动提供合法性的支持。 接下来，他只需要驻扎在地球，等待星之民按奈不住发动进攻就好，即使他们耐得住性子，凭特斯维的力量拿下同盟之后，戍林卫也不过是块嘴边肉而已。 伶俐狐舰队开始提升高度，打算今后的日子就飘浮在地球轨道上时，一直沉默的白色战士讲话了：“把别人的家乡弄成这个样子，还问我打算干什么？” 白一清猛然抬头，看着打算扬长而去的黑色舰队，挥出手臂，明亮的光线冲天而起，直指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特斯维舰队。 白色的光线打在战舰的外围，被无形的弧面挡住，迸射出四溅的粒子，这是特斯维人利用以前从联盟得来的万力技术结合自身的技术，开发的力场护盾。 攻击虽然被挡住，但是福克斯却没有感到放心，刚刚得意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扑到对讲器前，大声呵斥：“快住手！你想干什么，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战士没有回答，只是将攻击持续，把握这个力场护盾的界限，福克斯头皮发麻，让舰队加速提升高度，接着歇斯底里的大喊：“你这是在向特斯维宣战！向整个环圈宣战！地球会因你而毁灭！” 伶俐狐舰长的面部肌肉扭曲变形，黑黄色的眼瞳充满了焦急，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几欲捏碎手中的话筒，看着在舰体外围不断冲击的能量洪流，内心仿佛也被打得飘摇不定。 在刚刚的那一刻，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不论白一清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但他并不希望自己会在这丢了性命，他的光荣前程应该就此开始才对，福克斯还想垂死挣扎，发动反击。 而白一清已经不打算再给他们机会，持续喷涌的光束，瞬间变得更加猛烈，一口气将弧形的力场护盾像鸡蛋壳一样打碎，击穿庞大的黑色战舰。 战士挥动手臂，数千米长的光束横扫而过，整支伶俐狐舰队就在绵密的爆炸中被火海吞没，带着无数的碎片，从天空中向下坠落。 看着如同一座座小山一样朝着地面落下的战舰，白一清面罩下的表情如钢铁般坚硬：“战斗，已经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转动 “你早就预料到这点了？伊规耀星？” 在白一清诛杀福特，击溃伶俐狐舰队之后，消息就立刻通过意识网络传达到了努如星，为正在激烈讨论的六位耀星，带来巨大的转折，得知消息的加缪，轻声向刚刚才发话的伊规，意识波上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我只是没有放过每一个可能罢了。”伊规平静的回答，并接着说：“事已至此，我们需要讨论的新的问题了，之前决议的回收，你们应该没有异议了吧，加缪，洁箐。” 加缪不喜不悲，周正的回答：“的确，在现今的情势下，之前的决议已再无意义。” 洁箐也无奈的感叹：“如果这样，我也没有意见。” 一旁的亚能看着依旧波澜不惊的伊规，内心很是吃惊，虽然知道伊规并没有忽视特斯维的威胁，但却没有想到会算到这一步。 细细一琢磨，就会发现奇妙的事情，白一清虽然是地球人，但所拥有的力量却和星之民脱不开干系，击沉伶俐狐之后，本就处心积虑设计一切的特斯维人，一定会将其做为开战的理由。 而造成这种局面后，他们却也没有怪罪白一清的理由，这位年轻战士并不是星之民，他并不受星之民的律法限制，并且他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乡而战斗，也无可厚非。 在这种情况下，白一清的确是打破现状的最佳人选，亚能惊讶的是，在还未得到白一清行踪的时候，伊规似乎就已经考虑到这点，所以没有急于推动决定，而是沉着的等到了最后一刻。 不过，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亚能迅速开口：“现如今，我们在事实上已经等同于和特斯维开战了，迅速召集群星，进入战时状态吧。” 洁箐再次叹气，她不喜欢战争，更喜欢鲜活的生命，面对此刻的现实，她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有兴致，但女耀星也明白，若是为了那些生命，现在就是决断的时刻：“我会尽我所能减少伤亡。” 加缪略作思考，不再反对亚能的意见：“根据现状判断，我没有异议，不过，我们还需要进行正式的宣战，这点你怎么看，伊规耀星。” 律庭出身的加缪虽然恪守律法，但是也不愚蠢，自然看得清形势，但对这个法理上的程序，是等待对方宣战后回应，还是主动宣战，他还有些犹豫。 “我来吧，一代又一代的先辈们面对挑战时挺身而出，现在，该轮到我们了。”伊规一贯包容的声音，此刻变得异常凝重，数十万年间，星之民首次对其他文明宣战的重任，就要落在他的头上。 看着这位比他要年轻一点的耀星，加缪心中无限感慨，他知道，这不仅意味着星之民要开始一场大战，也代表，星之民即将迎来改变，那条理想与现实的界限，会被重新划定，不再会像此前那样摇摆不定。 加缪并不拒绝改变，因为规则本身具有改变的机制，他的职责是，确保这种改变是有序的，对于星之民这艘巨船，这大概会是很难得事情，但是同伊规一样，他也有足够的决心。 在取得了六位耀星的一致认同后，伊规用意识波扫视一圈身边的同僚，一贯包容的姿态，此刻变得无比庄严，他用并不洪亮，但却掷地有声的坚定声音宣言道：“那么，我宣布，星之民将正式向特斯维宣战，誓要让星之民不再受到这头星海饕餮的威胁！” 站在群星会堂的中央，随着伊规的宣言，庞大的信息飞速的在意识网络中流动起来。 “我已向守光塔传令，先行展开对特斯维渗透势力的驱逐工作，作战部队也已开始集结，我们需要召回一些帮助盟友防御噬虫的部队，这点需要你去和联合代表沟通一下，洁箐，有问题吗？”已经开始为战斗做准备，向多方沟通的亚能对同僚询问道。 洁箐此时已经打起了精神，全力投入到为了减少伤亡的准备当中，即刻回答：“我会沟通的，三级盟友里有很多兵力都有冗余，此前为了减少对他们的影响而由星之民代替，现在他们可以填补这个缺口。” “根据我的初步调查，现在全星区的产能有大约20%的富余可以投入到军事上，再加上常备的产能，足以支持涉及全星区范围的战争，如果调节非必需品的生产，还有更多提升空间。”、 滕丹早已做好了开战的准备，汇报了上次短会后的调查结果，伊规稍作思考说道：“我们一直在保持与噬虫的交战，军备产能已经处于较高的水平，现有的武器储备足够使用一段时间了，你做好随时调整的准备即可，不必现在就用上全力。” 接着，伊规又对海奥开口：“开拓区的开拓计划需要重新调整，开发进度二级以下的地区全部暂停，将人员都集中到三级开发区，便于战士们的保护。” 海奥有些疑问：“不都收回来吗，这种特殊时期，我认为开拓区的工作可以暂缓，把资源都集中到战争当中去。” 伊规则表示了否定：“不，我们既要保护勇敢勤劳的开拓者们的生命，也要保护他们劳动换来的成果，开拓区不能丢到特斯维人的手里，依旧需要派人看守。” 加缪一边梳理开战所需要的法理程序，一边向群星发布紧急大会的通告，虽然开战的决定可以由六位耀星做决断，但彻底进入战时状态，进行战争动员，依旧需要全体群星的配合，耀星们可以指明方向，但是开动这艘巨船却是所有星之民共同的努力。 而在这期间，加缪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向同僚们征询意见：“各位，对于联盟的其他成员，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在问那些以前和特斯维保持来往的盟友，在过往，只要不违背联盟的守则，星之民不会干涉，但在与特斯维开战的现在，新的问题就摆在面前。 如果坚持不干涉文明的原则，让他们继续和特斯维来往，那无疑会对这场大战带来许多不利因素，即使是对于星之民来说，也显得过于迂腐了。 可想要强硬的命令他们不准和特斯维来往，对于刚刚决定宣战的他们来说，步子也迈得太大了，不仅会对自己带来隐患，对那些盟友也可能适得其反。 这同样也是星之民理想与现实带来的矛盾，这个在过往被忽视，现如今浮出水面的问题，逐渐展露出它水下庞大的真面目。 但耀星们并不会畏惧困难，勇敢的面对，并想办法解决，才是星之民多年来一直选择的道路。 伊规率先做出了发言：“对于盟友，星之民并无号令的权利，而对于和特斯维的战争，也是星之民自己的事情，不当把联盟也卷入其中，这都是联盟创立时就定下的宪章。” 加缪表示了认可，如果要采取强硬的措施，的确需要先修改宪章才行。 而其他耀星则还没有说话，他们知道伊规的风格，静静等待他真正要说的话。 耀星之首也没有卖关子，说出了他的想法：“但我认为，尊重是相互的，对于盟友们和谁来往，星之民不加干涉，但是我们也要作出声明，在打击特斯维的行动中，不对被波及的方面负责，请他们自行判断如何行事。” 其余耀星点点头，之后这个问题会拿到群星上，做正式的决议。 解决一个问题之后，又会有更多其他问题，六位耀星和陆续接入意识网络的群星们互相配合，通力合作，做出一个个安排。 很难想象，在三十分钟前，会场里还在进行激烈的争执，耀星内部的意见都没能统一，但这便是群星的行事方式，不管在决定之前的意见有多么相左，但在共同做出决定之后，所有人就会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星海浩瀚，星之民相信，不管驶向何方，团结就是解决问题的力量。 第二百二十九章 开始的结束 在人为的推动下，历史的车轮提前转动起来，方向没有变化，但是路线却有了些偏移，谁也不知道，之后的路上会遇到什么。 而这位推动者此刻则站在一处山坡上，守着刚刚被自己击沉，坠落到地面上的伶俐狐舰队残骸，这些战舰体型巨大，白一清为了防止砸伤平民一路看护，现在则是为了避免其中的幸存者逃走而留在这里，等待同盟部队前来将他们抓捕。 此刻的青年终于有功夫来回味，自己到底做了怎样的一件大事，挑起了两个庞然大物的战斗，不知道会在星海中掀起怎样的波涛，这远比在一场战斗中消灭多少噬虫影响大得多。 但是他必须去做这些，星之民和特斯维已经是终有一战的状态，不管有没有白一清今天做的事，都无法改变。 问题在于，他们如何去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 就之前的情况而言，特斯维人显然打算把地球用来作为祭品，而星之民囿于自己的守则，在特斯维人亲自出手前，无法下场。 特斯维人筹划着最后的雷霆一击，而星之民则时刻准备着敌人的挑战，地球就夹在这样微妙的平衡之中，无法逃离，继续下去，必将在突破临界点的那一刻，被蓄势待发的两个庞然大物撞个粉碎。 这已经不是同盟和联邦可以改变的局势，他们也不过是被这股宇宙间的漩涡卷入其中，苦苦挣扎而已。 白一清不希望看到这样，所以做出了决定，他要在两股洪流相撞之前打破这个平衡，让地球从最危险的境地中脱逃出来，他想不到别的方法。 “你会怪我吗？银古。”白一清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特斯维人会借此向星之民开战，他也是想借此，提前让星之民介入，保护地球，这等同于是在利用星之民。 “以我们如今的状态，你不需要这样问。”银古平静的声音响起，战士的内心也同步给了青年，让一清感受到一种十分坦然的胸怀，没有半点芥蒂。 “你只是为了自己的母星而已，而且星之民和特斯维的战斗无法避免，你让特斯维提前开战，对星之民还有好处，我没有责怪你的理由。” 如果想责怪白一清，在青年刚刚萌生这个想法时，银古就会提出来，两人的连接已经今非昔比，曾经的圣星能够感受到，搭档心中对于地球的担忧以及思考的慎重，并非一时冲动之下，不顾后果的决定。 得到搭档的理解，白一清松了一口气，对于影响更大的星之民那边，青年反倒不怎么担心，他们连地球内战这种事都不会干涉，他这样反击入侵者的事，就更没有理由说道了，忧心星之民因此迁怒地球，就是小看他们了。 不过即使结果不变，这场战争终究是经他之手给星之民带来的，星之民待他也很好，所以白一清也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为此负责：“之后，我想和伊规星上谈一下，我会为星之民和特斯维的战斗出份力。” 银古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一清的想法，只是叮嘱道：“我当然不反对你选择帮助我的同胞，不过，我猜，伊规星上也许早就预料到了你会做的事，你不必在意太多。” 这回换到青年感到吃惊了：“不会吧，几天前我们都还没联系上星之民，我的决定也没和别人说过，他怎么会知道的。” “以我对星上的了解，你最好当成这样。”银古并没有详细的逻辑推理，只是基于自己的经验建议着。 白一清回想起那个看似和蔼，态度包容的老耀星，第一次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能够站在几百亿星之民顶点的人，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他也并没有感到害怕，不管有没有被人预料到，这都是自己的决定，只是他又对另一件事感觉到遗憾：“可惜，消灭噬虫的使命我们要放一放了，好不容易才得到力量，没想到回来的第一个用途却不是拿来和噬虫战斗。” “的确，不过，若不能在特斯维手下保护好重要的东西，即使实现使命，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过去那个一心只想着消灭噬虫的银古，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让以前认识他的人听到一定会大感震惊的话，但是只和银古认识两年多的白一清，却是会心一笑，没有任何意外。 同盟赶来接收俘虏，打扫战场的部队到了，战士们看着散落在山野间的战舰残骸，感到说不出的震撼。 最大的舰体把一座小山都给压塌了，而那些在爆炸中分离的小片残骸，每一块也几乎相当于人类一般船只的大小，深深砸进泥土之中。 几艘坠落在此的伶俐狐战舰，几乎完全改变了这片山林的地貌，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倒像是掩埋在地底的遗迹被挖掘出来。 火势已经被白一清扑灭，但是这些巨大的残骸想要逐一处理对于这支部队来说仍旧是件麻烦事，他们开始装配带来的万力装置，拆解残骸，寻找幸存者，并将战舰内还有价值的武器装备拖出。 部队设置了营地，这项工作他们可能还需要多费些时日完成，仰头看向这些人类至今还无法建造的巨大战舰，指挥官的脊背上升起一股凉意。 他可以从这些残骸中感受到，地球究竟卷入到了一场多么庞大的危机中，稍有波澜，人类可能就会粉身碎骨。 不过，些许的惊惧之后，他立刻恢复了淡定，事已至此，唯有面对，作为同盟的战士，理应如此，拿起通话器，和同盟指挥部联络到：“第四工程团已到达目标地点，现开始清理工作，工作量超出预计，请求运输更多的工程设备。” 电波跨过平息下来的战场，传达到了广直市旁劫后余生的同盟临时指挥部，虽然战斗停止了，这里反倒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距虫洞炮发射才过去几个小时，同盟这边原本还在安排善后的事宜，清点混乱带来的损失，对同盟民众进行安抚解释情况，向联邦进行严正的交涉，还要防备可能紧随而至的攻击。 却没想到，等来了白一清刺杀福特，并击沉特斯维舰队的消息，青年行动前并没有和同盟打招呼，而联邦方面很快就带来了抗议和最后通牒，特斯维因为舰队被毁，正式向星之民宣战，命令同盟脱离联盟，臣服联邦，否则后果自负。 而正当同盟想要搞清楚情况，并商讨对策时，星之民对特斯维宣战的消息也正式传来，同时地球的戍林卫倾巢而出，全面清剿联邦的部队，宣称要彻底清除特斯维渗透到联盟当中的势力。 一连串令人目不暇接的变故，在五六个小时内，接连不断地发生，让委员会来不及反应，同盟临时总部的委员会办公室内，石珊看着接连不断送来的报告，露出无奈的表情：“真是难为我这个老太婆了。” 原先在刚刚和联盟取得联络时，石珊就感觉人类从地球迈向宇宙的一步似乎有点大，没曾想到，随着局势的变化，这个步子居然还能越来越大，终于到现在，这个石珊已经彻底跟不上变化的地步。 “如果您都不能解决，那就没有人可以应对现在的局面了。”大门推开，委员长秘书叶琳又送来了一份报告。 “萨博特将军已经投诚，并且正在劝说其他联邦部队也停止战斗。”叶琳放下报告，并简单概括了相关的内容。 石珊拿起报告，了解了情况之后，感慨道：“这下真是多谢他了。”委员长还记得这个少见的将军，只身一人来到同盟赴任，为抗击噬虫做出了巨大贡献，虽然盟邦大战时因为出身而离开同盟，但石珊也一直很敬重他。 虽然在星之民介入后，清剿联邦会顺利很多，但是联邦也和特斯维有勾结，依旧保有反抗之力，有萨博特这样有威望的将军带头，可以减少很多流血，在经历这样一场没有意义的内战之后，是一件幸事。 石珊之前拒绝欧恩奏人的提议时，下了很大的决心，本已做好了更加艰苦的准备，没想到一下子引来了虫洞炮的攻击，又一下子被解决，接着，又出现了更多的变故，几番大起大落之下，问题居然开始水到渠成的解决了。 在体会到世事无常的同时，石珊也认识到在这种飘忽不定的局势下，人类的命运越来越难把握，眼下的情况虽然大为好转，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地球是否就会遇上新的危机，毕竟在接触到更远的世界后，她深深地明白，和宇宙相比，地球何其渺小。 而这一个瞬间，石珊突然感觉到，一直压在身上的那种沉重突然卸去了，而且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再把它捡回来的力气，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承担这份责任了，这个广阔的世界，需要留给年轻人们去闯。 秘书小姐还没察觉到石珊的心理变化，关心的问道：“委员长，我们要不要去见一下白一清，轻云和他很熟悉，我想，可以安排一下。” 同盟原本还在考虑如何安排白一清，他却带来了这样惊人的变化，加上他现在拥有的实力，叶琳认为很有必要继续维持同盟和他间的良好关系。 年迈的女性思考了一下，她与白一清并不相熟，是在大袭击时，委员会获得更大权限后才得知了对方的身份，现在为止，也没有直接与这位青年讲过话，更多是以前在王守正口中听闻他的事迹。 想起王守正，石珊的脸色微变，随后做出了决定：“不必了，地球这个池子太小，已经困不住他了，自作聪明，反倒可能弄巧成拙，保持好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好。” 叶琳看起来还有些想法，但是见到石珊的表情，便没有多说，帮助委员长整理好报告之后，看着窗外，夕阳西下，这注定会在史册上留下一笔的短短一天，终于结束了。 第二百三十章 新的开始 星之民和特斯维正式宣战一周后，地球的形势已经趋于平息，在星之民的介入和以萨博特为首的一批投诚将领的带头之下，原本在得到特斯维新装备后势如破竹的联邦部队一泻千里。 虽然向同盟做出了宣言，但特斯维却没有多少行动，既没有派遣大军来到地球，也没有提供更多的军事援助给联邦，而在同盟登陆北美西海岸，控制托普市之后，特斯维更是收回秘密训练联邦士兵的部队，和联邦断绝联系，连和地球的星际通道都关闭了。 因特斯维而诞生的联邦也因此土崩瓦解，全球同盟重新成立，抓捕挑起盟邦大战的相关人士，收缴特斯维送来的各式武器装备，战争罪行正在慢慢清算，因盟邦大战而被打乱的秩序，也逐渐开始恢复。 宇宙间，星之民和特斯维的大战已经开打，但这暂时和地球的关系不大，戍林卫们在解除联邦的武装之后，便回到了基地，并抽调一部分部队离开地球，剩余的继续在此防卫噬虫以及特斯维人。 联盟不要求地球参与这场战争，就和对其他盟友的要求一样，同盟自己倒是出于之前的遭遇本想要为星之民出一份力的，但是无奈，能力有限，没有资格参与到星际战争之中，只能做好严防特斯维残余势力渗透的工作，以及提供一些后勤上的帮助。 地球看似平静了，但是眼界更高的人都知道，噬虫还在，而一场大战也在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这个世界并没有就此天下太平，同盟唯有继续发展自己的实力，才能在这动荡不安的宇宙中保护好自己。 不过这些都和萨博特无关了，褪下军装，带着轻便的行李箱，这位戎马一生的将军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大袭击之后，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站在崭新的街道上，萨博特连路都找不到了，不过依旧有熟悉的东西在，那就是等在路边的儿子凯瑞。 父子热情的相拥之后，凯瑞激动地说道：“父亲，真高兴还能见到你。”在得知白一清袭击父亲所在的营地后，他一直心急如焚，四处打探父亲的消息，而在同盟的反攻之下，联邦一片混乱，远在欧洲的凯瑞只拿到了一大堆真假难辨的情报。 没想到在联络到萨博特之前，儿子先收到了父亲的联络，告诉凯瑞，自己马上就要回老家了。 “就这么不信任你的父亲吗？”萨博特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儿子和他比起来单薄不少的后背，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还以为，您会继续留在同盟里。”在确认萨博特安危之后，凯瑞就放心了，只是他没想到，为同盟立下大功的父亲居然放下职务，回来了。 听到儿子的话，萨博特一瞬之间回想起许多事情，从遇到噬虫，到和儿子告别，再到那场大袭击，直至现在，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战斗到最后一刻，没想到，这个最后一刻却不是自己战死的时候。 “盟邦大战把我的一切都耗尽了，我没法继续战斗了。”曾经的将军神情有些落寞，即使作为人子，凯瑞也没见过这副表情。 所谓的耗尽一切，并不是单纯地耗尽了某种特定的东西，而是包含了精力，体力，信念在内所有支持萨博特继续战斗的东西，都在这场盟邦大战，在那发虫洞炮发射后变得支离破碎。 而在这之后，背弃所属的一方，终止这场大战，将萨博特作为军人最后残存的东西也都消磨殆尽，他再也没法回到军队之中，继续这份事业了。 这句话让凯瑞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想法，他搀扶着彼时看起来顶天立地的父亲，轻声说道：“您以后，当好赛思的爷爷就好，您不愧对任何人。” 萨博特的愁颜被儿子的关切化开，朝着新家的方向走去，他已经不再是个军人，但他依旧会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只不过是在不同的战场。 盟邦大战结束了，同萨博特一样，无数人的命运因为这场大战而改变，不管或喜或悲，或好或坏，随着大战落下帷幕，都已经尘埃落定，而他们的命运也将迎来新的起点。 作为促成这一改变的白一清，也是其中的一员，不同于普通地球人的是，他接下来还要迎接更加激烈的战斗。 “我很感谢你的支持，白一清战士，不过现在，还不到你出马的时候。” 意识网络之中，白一清正在和遥远宇宙之外的伊规耀星沟通，虽然银古和他说过不用在意，但是他还是出于对星之民的尊重，和伊规将这件事的原委解释清楚，并希望能够为星之民的战斗提供帮助。 伊规如同银古预料的一样，显得很是淡定，并让白一清不要着急出战。 “现在的战斗还处在试探的阶段，我们和特斯维互相防备的都很深，所以对于各自战略目标的坐标大都没有把握，在找到这些地方前，我们之间还不会有大规模的战斗。” 耀星为人类战士说明了一下守光塔传来的情报，和人类的现代化战争不同，星际战争并不会从一开始就进行狂风骤雨般的猛攻，因为在茫茫宇宙中，找到对方的位置，都是需要花费很多功夫的事情。 在拥有各种空间跳跃手段的星际中，各个文明核心星球的坐标也成了非常重要的战略情报，每个有能力的文明都有自己的方式来保密，即使是星际航线，也会对目的地的坐标进行加密。 比如星之民，努如星虽然并不拒绝外界的造访，但是航线全部都由星之民来提供，造访者并不会得到具体的空间坐标，并且会严格检查是否有人携带侦测设备，防止他们私自测算。 当然，即使是这样，星际间的往来也是必须的，所以也不是所有星球都会刻意隐藏位置，特别是特斯维这样很注重星际贸易的文明，他们也有许多专门用来和其他文明进行贸易的星球。 星之民自然掌握了这些星球的位置，但它们却不是什么好的打击目标，上面长期有星际间的许多文明往来，鱼龙混杂，成分特殊，牵扯众多，不能贸然出手。 在这种情况下，截止目前为止，虽然已经正式宣战，但是除了星之民驱逐联盟的特斯维势力外，双方还没有爆发什么大规模的冲突。 为白一清说明完之后，伊规用想让对方宽心的语气说：“现阶段，比起星之民的战斗，你应该把精力更多放在地球上，星之民可以帮同盟扫除特斯维的势力，但是想要重新凝聚人类，还是只能靠你们自己。” 联邦的部队可以在几天之内被击败，但是那些将一切导向这场内战的东西却不会随着他们的失败就自己消除，同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慢慢消解这些，将破碎的共识重新构建起来，在那之前，白一清这样的压舱石依旧很重要。 青年也清楚地球的现状，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造成的裂痕没那么容易弥补，他绝不能让盟邦大战这样的事情重演，也没有继续坚持请战：“感谢您的理解，伊规星上，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这不是客套，也不是单纯出于负责任的想法，对着这个和自己有着奇妙缘分的星球，白一清很有好感，他真心希望自己可以帮上忙。 作为一名耀星，伊规当然也不会白白浪费多出来的战力，而他即使没有和人类的连接，也能感受到意识网络中传来的诚意，热情的回答道：“当然，如果到了需要的时候，星之民不会吝于向我们的朋友请求帮助。” “这场战争，会持续很长时间吗？”听到伊规的话，白一清陡然意识到，战场搬到宇宙之后，战略纵深的尺度也变成了天文数字，这场战争也许会演变成一场漫长的拉锯战，那样强大的星之民，也可能会有需要求援的时候。 “谁知道呢，也许很快就会结束，也许会变得像和噬虫的斗争一样漫长。”伊规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好像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做好准备了一样。 “噬虫的问题，会受到影响吗？”银古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知道和特斯维的战斗不可避免，但是也不免担心另一项使命会受到影响。 “星之民抽调的部队，会由其他盟友补充，开战的是星之民，并不是联盟，不过，我的确没法保证，会不会因此让噬虫造成更多危害。”耀星冷静客观的回答，这是群星和联合代表们共同做出的决策。 人类青年听到这脸色也变得低沉起来，他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是谁的错，就好像曾经那些战斗中他没有救下来的那些人一样，但是年轻战士依旧会有种不甘：“即使到了宇宙中，也依旧会有这种在共同敌人面前碍事的人在啊。” 听到年轻人不平的叹声，伊规反倒乐呵呵地笑起来，和蔼的开口：“孩子，宇宙不只有噬虫，还很多其他东西，眼前只有噬虫，那是唯一意志的想法，真正的宇宙，就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不是吗？” 青年一愣，转念一想，这的确是星之民该有的看法，又不禁释然的浅笑。 而银古则回想起了过去，时至今日，他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过，对于这番话，他也有了新的想法。 盟邦大战结束了，新的大战开始了，但是不管是这些战斗，还是以后和噬虫的战斗，都不会是永远的终结，都只是这浩瀚宇宙中的一部分，也许，这才是伊规看到的东西。 第二百三十一章 基琴星 星之民和特斯维的大战开始了，虽是两个庞大文明的大战，但是发生在远比他们更加无垠的宇宙中，也显得波澜不惊。 在离地球不知道多远的某个星系里，特斯维环圈九等星的基琴星就在这片释放着光辉的星云中，尽管有着这样一场大战，这团星云似乎也丝毫不会动摇，和之前的亿万年一样，而身处其中的基琴星似乎也还没有被战火点燃。 这是一颗大概在一万年前被特斯维纳入环圈的星球，彼时这颗星球的原生文明还处于农业文明时期，就被天外来客彻底征服。 基琴星没有什么非常独特的资源，大都是些铁矿，煤矿，水源等大部分星球都有的东西，但是这些资源的产量却远极为丰富，也因此特斯维没有将其作为无等星，而是作为十等星体系中的一环来进行统治，好全面开发。 十等星体系，是特斯维环圈的核心系统，作为环圈核心的永穹星将环圈内所有的星球根据发达程度分为十等，最低十等，最高一等，根据等级来进行资源的配置，越高等的星球，得到环圈的支持就越多。 而十等星之外还有无等星，对于判断为不易管理且价值有限的星球，特斯维就会把他们划为无等星，只会在上面开发资源，不进行直接管理，最多只会做到扶持服从他们的本地势力上台以便于他们的工作这种程度。 基琴星因为比较原始，易于管理所以被纳入环圈，但发展程度低，又没有不可替代性，所以被认定为最低的十等星，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在九等星和十等星之间徘徊，一直处于比较低的发展水平。 这颗星球的原住民在早期的几次大规模反抗中，已经被屠戮殆尽，所剩无几，如今只剩下寥寥的族群，在这里苟延残喘，再也没有反抗的心思，现在的住民大部分都是从环圈其他星球迁徙过来的人。 特斯维人早已习惯了战争，不管是原生的特斯维族，还是在之后被吞并进来的异族，在有生之年里，都经历过无数次特斯维对外发起的战争，有时是吞并对方，有时只是让对方割肉，所以这次向星之民开战，也没有多少人感到意外。 基琴人更是对此麻木，各种开采工作一直都处于战时状态的开采量，战争并不会带来额外的工作，而胜利获得的资源，也不会分配到这样的星球来，因此不管输赢对他们都没有好处，可以说，特斯维的战争和低等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尽管所属的是一个横跨星际的发达文明，大部分基琴人们仍旧行走在几十年没有修缮的老旧街道上，沾满污渍的路上散落着各种垃圾，路旁拥挤地排列着便宜材料搭建的房屋，房屋和道路上有黑帮火拼留下的裂痕，就连路上的车辆都还是轮式机械车。 所以住在这里的他们比起战争更关心如何找到一份好工作，不再靠吃救济粮度日，不再生活在这种混乱无序的地方，搬到更加安稳繁荣的高级街区，甚至搬到更高等的星球上去。 只有街道上时时播放的，关于星之民蛮横消灭地球联邦，击毁特斯维舰队的宣传语，以及新闻大屏幕不断滚动播出的战争报道，会让人们感受到一点点战争的氛围，不过，也仅仅是感受到而已了。 不过，基琴星南部大陆，基琴星的环心都，也就是整个星球的中心城市内，倒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一座和地球上托普市有些类似的城市，和那些麻木的基琴人们所行走的老旧街道不同，这里的路面干净整洁，没有黑帮的厮打，只有风景宜人的公园，各种标致漂亮的楼房拔地而起，从天上俯瞰，宛如楼宇构成的森林。 作为九等星，装不起天气控制模块来避免气候灾害，但是这些楼房仅凭自身也足以抵挡台风，地震等自然灾害，即使有更危急的情况，也可以用和托普市一样的城市模块技术拆下模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虽然在环圈所有的环心都里，水平可以说是最低的那几个，看起来比地球上的托普市都不如，但也是一座典型的环心都。 环圈里的每个星球都有环心都，用以保证至少有这样一个城市，来显示特斯维的先进，并激励人们向这里发展，在基琴星，这座基琴市就是这么一座城市。 被并入环圈的星球，会被特斯维人重新取名，以环心都的名字为整个星球命名，就是惯例。 原本的基琴星在环圈里是颗非常不起眼的星球，除了向外输送物资的货船外，和外界的往来不太多，比起迎接客人，管理者更多的任务是防止有人偷渡出去。 但今天的基琴市显然不太一样，一艘艘星际客船不断从空中落下，降落到地面的空港之内，而基琴市的街道上也多出了不少以前没有的客人。 他们看起来不是来旅游的，眉眼之间显得有些紧张，还在四处寻找可以居住的地方，看样子想要在这颗九等星上待一段时间。 城市一角，一座大概三百米高的高塔型建筑里，基琴总督崔特正站在自己位于顶层的办公室中，喜笑颜开的看着窗户外面一艘艘落下的客船，盘算着这一波移民潮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少收入。 基琴星的那些底层人不关心战争，但是环圈里也有许多惜命的人，他们原本住在更加高等的星球里，有着体面的工作和被底层人向往的生活，但在战争的阴云之下，他们的优势有时也是劣势。 居住在重要的星球上，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但是也意味着，更容易被星之民袭击，作为特斯维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对手，不少人出现了这种担忧，也就萌生了，搬往更安全的地方这种想法，不起眼的基琴星就这么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虽然生活条件比不上原本的星球，但是能住在环心都里的话，还算不赖，工作收入会有所减少，不过消费也会降低很多，综合基琴星的地位所减少的战争风险，也算是可以接受的选择了。 在这种想法之下，基琴星就迎来了这么一波客人，绝对数量并不算多，基琴市就足够接纳，特斯维虽大，但是有资格随意在星球间搬迁的还是少数。 他们也远算不上有钱人，只是一些中等阶层，真正的巨富是不需要担心这种安全问题的，不过比起本地人来说，他们已经富裕了无数倍，即使他们等到局势稳定后又离开了，这波人也足以为基琴带来一大波收入。 也就有了总督崔特现在得意洋洋的样子，他的身材有些胖，现在摇头晃脑的，活像一个四处摇摆的不倒翁。 只从外表上看谁都不会觉得崔特和基琴原住民有什么关系，没有高大健壮的体魄，没有锐利的指甲，手肘上也没有标志性的骨刺，但实际上，崔特的确有着基琴星原住民的血统，只是他的父母在崔特出生前就通过基因调整消除了原住民外貌上的特征。 而在被选中成为总督候选之后，他又通过原住民的血统为自己争取支持，最终通过选举成为了基琴总督，并且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 虽然成为总督的感觉很好，不过崔特也差不多厌倦了待在这么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打算任期结束后就不再继续了，想要搬到一个高等星的大城市里去，他已经看中了一颗五等星，那里一个虽不是环心都但同样繁华的城市他很喜欢。 不过想要在那过上优渥的生活，还得多攒点钱，毕竟在那里，他就不是总督了，眼下这波移民潮来得正好，事情顺利的话，他说不定还能搬到一颗四等星去。 他头一次感觉到了这颗九等星所残余的那么一点好处，这让崔特这些天心情都很好，总督塔每个见到总督的人，都能看见他灿烂的笑容。 而就在崔特畅想自己退休后的美好生活时，他的秘书告诉他，有客人来了。 崔特原本以为是和外面那些移民有关的事情，但是当大门打开，走进一个五大三粗，褐色皮肤，黑黄眼睛的大汉时，总督感到十分意外。 特别是在看到这个大汉的脸上还充满了紧张的神色之后，崔特连忙关心的问到：“沃切尔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虽然沃切尔是军人，但是崔特丝毫不觉得对方的脸色和现在的战争有关，沃切尔的三翼秃鹫部队负责镇守基琴星，一支被派到九等星的部队，和星之民的战斗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指望上他们的。 崔特是不会相信这种部队会被派去和星之民作战的，他想沃切尔一定有其他的事情，还没等沃切尔开口，他就看到了另一个身材高挑的特斯维军人跟在沃切尔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崔特能够明显感觉到沃切尔对此人的畏惧，一贯五大三粗的秃鹫将军对崔特使了个眼色，总督大人立刻心领神会的一挥手，将无关人员都赶了出去，几百平米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坐在崔特中意的宽大沙发上，办公室的保密模式也完全开启。 “来的有些唐突，还请崔特总督见谅。”高挑的军人用礼貌的声音向崔特行礼。 听上去虽然很客气，但崔特从那黑黄色的眼睛里总能感觉到一丝阴翳，让他冷汗直冒，连忙毕恭毕敬的回答：“哪里哪里，大人肯定是有要紧事才来拜访，怎敢怠慢。” 说话的同时又向沃切尔使了个眼色，他还不知道来者的身份，示意这位老搭档赶紧给他介绍一下，这位看起来很粗犷的男人一下就领会了意思，开口道：“这位是蚀钢蛇部队的珀伊泽队长。” 蚀钢蛇是某个文明中的一种传说生物，顾名思义，形态似蛇，能够喷吐出腐蚀钢铁的剧毒，同时身体也和钢铁一样坚硬，在传说中，它虽然体型不大，但是就连和山一般大的巨兽也会惧怕于它。 崔特没听说过这支部队，但是知道这种传说生物，也知道，以传说生物命名，就代表这是一支顶级的精锐部队，是位于整个特斯维军团顶端的存在。 “不知蚀钢蛇的大人来到基琴有何贵干。”崔特擦了擦肥胖脸颊上留下的汗水，心中渐渐感觉到不妙，这样的人物来到这里，绝不会是和那些避祸之人一样的理由。 “我为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而来，总督大人，星之民就要来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袭击 和基琴市相隔大概三百公里的某处平原上，镇守基琴星的三翼秃鹫部队总司令部就驻扎在这里。 尽管和星之民的战争已经开始大半个月了，但这里仍旧没有一丝紧张感，基地一角的激光雷达观测站内，雷达兵雷兹正靠在椅子上打囤，昨天晚上打游戏打了通宵，所以要在这个午后时光好好补个觉。 “喂，雷兹，快醒醒，你怎么睡着了。”朦胧之中，雷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悠悠醒来，睡眼惺忪的他看到了一个尖嘴鳞皮，身材瘦削，还拖着一条尾巴，像是条大蜥蜴的人站在他面前。 “利扎德，你回来啦。”雷兹打着哈切，无精打采的回答道。 “你怎么睡着了，这里就你一个人，要是敌人打过来了怎么办，现在可是在战争时期啊。”利扎德看起来有些担心，仿佛一个十分负责的士兵。 雷兹则是没好气的讥讽道：“这还真是稀奇，值勤时间跑去泡妞的人现在居然还说道起我来了。” 雷达兵一言道出了搭档刚刚回来的真相，自从三翼秃鹫集体通过减少训练时间的决议后，利扎德就把时间都用在了去基琴市里寻找女孩上，而最近前来一批高等星的大小姐们后，他更是兴致勃勃。 所以今天他连缩短后的训练都翘掉，一大早就丢下雷兹去了市里，雷兹还有点稀奇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早，是不是惹到哪个女孩被报警了。 利扎德青色的脸上，鳞片不自觉地颤动起来，他们一族虽然不会脸红，但这就是他们害羞的表现，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可是刚刚在市里看到沃切尔将军的飞机往基地里开来，连忙赶回来提醒你的。” 雷兹切了一声，没有戳破利扎德只不过是怕自己偷跑被发现的事实，虽然有些不屑，但也打起了精神，有些东西虽然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但还是不能被人当面撞破。 利扎德坐回了自己的岗位，而雷兹也装模作样的开始在仪表前拨弄起来，他都记不清上一次这么干是什么时候了。 没过几分钟，没等来将军的他们就又开始松懈下来，不过利扎德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放心，颇为好奇的问向搭档:“你说，将军突然来基地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我们要和星之民开打了。” 雷兹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用看小孩一样的眼神看着像蜥蜴一样的搭档，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也和蜥蜴一样：“怎么可能，就算真的要和星之民开打，和我们三翼秃鹫这种部队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这名字代表什么吗？” 特斯维军的部队习惯以各种生物来命名，而命名的生物越强，这支部队也就越强，又由此划分出了掠食者军团，捕食者军团，食腐者军团以及搬运者军团这四大军团。 其中三翼秃鹫所属的食腐者军团顾名思义，主要职责就是处理掠食者军团和捕食者军团捕获的猎物，比如接管被征服后纳入环圈的星球，进行无等星开采工作的护卫，亦或者追讨残存的敌军。 虽然这支军团其实不是为了这种目标而成立的，但在将所有被掠食者和捕食者淘汰的士兵转入这支军团后，他们自然而然就只够格承担这些任务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所属食腐者军团就代表了战斗力的羸弱。 而在这样的食腐者军团里，同样也是有着等级划分的，三翼秃鹫是某颗星球上的一种食腐动物，名字听上去虽然不太好惹，但实际上是一种很弱小的鸟类动物，即使在食腐者中也是底端，只有等到其他食腐者吃饱后，才有资格去享用残存的尸骸。 因此三翼秃鹫自然在食腐者军团中也是战斗力最底下的那一批人组成，不然也不会被派到一颗九等星之上。 “放心吧，就算要当炮灰，也是搬运者的人先去，轮不到我们，你我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之所以选择留在这穷乡僻壤混日子，不就是因为这吗？”雷兹大咧咧的让同伴安心，心中对眼下的战争浑不在意。 搬运者军团和其他三个军团不同，是全部由非特斯维正式公民组成的军团，包括因犯罪被剥夺身份的人，其他星球来的偷渡者，或者各种想加入特斯维籍的人，他们用着最陈旧的武器装备，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还常常会去执行送死的任务。 而这些支持这些士兵在搬运者军团继续的奖励只有一个，只要完成服役，就可以获得特斯维正式公民的身份。 有这群人存在，所以雷兹丝毫不担心他们会被派上战场，正面作战用不着他们，送死有身份更低的人，身在食腐者军团，自己只要像食腐者一样活着就行。 “再说，谁会来攻打这种毫无价值的星球呢，要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太原始，干掉他们很简单，我看基琴只会是一颗无等星。”最后，随着时间推移，雷兹连对被将军撞破的戒备心都放下了，把腿翘上桌子，躺倒在椅子上，就等下班，回宿舍接着打游戏了。 而他话音刚落，观测站就警报大作，象征敌袭的红灯不断闪烁，刺耳的声音扎进松软的像一摊泥一样的雷兹耳朵里。 “怎么回事，利扎德，你按的警报？”雷兹第一反应不是敌袭，而是同伴的误操作，带着一脸闯祸的表情看着蜥蜴人，心中盘算着等下怎么推脱责任。 利扎德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看到了观测仪器上的信息，浑身的鳞片都竖了起来：“是敌袭！星之民来啦！” 一道直径大概一二十米的粗壮光柱从天而降，打在这座基地的上方，蓝色的弧面闪烁不定，勉力挡下光束，在能量与能量激烈的碰撞下，滋滋的响声不断升高，终于在达到定点后，光柱消散，看样子是抗住了攻击。 但是，基地内的护盾发生器已然不堪重负，紧接着就在过热之下发生了爆炸，一阵闷响之后，基地中顿时升起浓烟。 而攻击还没有结束，更多细小的光束犹如雨点一般落下，护盾再次亮起，然而这次的护盾却显得异常脆弱，短暂的涟漪之后，就被打得千疮白孔。 “快，快起飞！”占据基地最大面积的跑道上，在这轮打击下尚且完好的一架架猎鹫武机被整备班的士兵们慌忙的推出，他们匆忙结束了牌局，开启牵引车，拖着已经来不及进行充分准备的武机离开机库。 刚刚那轮突袭之下，基地里大概五分之一的武机被严重损毁，继续下去的话，剩余的部分也难以幸免，所以尽管没有做起飞整备，他们也要尽快起飞，至少比在机库里被击毁强。 所幸，还有一批拖延了训练时间，刚刚开始训练的机师，这种机缘巧合之下，他们能够即刻出发，原本在低空盘旋训练的几个大队，一共三十余架猎鹫武机迅速提升高度，前去迎击突如其来的敌人。 蓝天白云之上，果不其然是正在和特斯维交战的星之民，大概十余架星梭和百余艘星舟正在数万米的空中对着地面基地狂轰滥炸。 武机集群稀稀拉拉的以三台为一组分成不同小队，朝着星梭集群开火，黑红色的光束穿过云层，直至苍穹。 而星之民的流星队则井然有序的散开队型，躲过了攻击，并且重整队伍，将攻击目标转向了前来迎击的武机部队。 一时之间，火光四射，炮火轰鸣，各种线条在天空中交错，道道轨迹于云海中起舞。 攻击虽然没有起效，但是武机的机师们依旧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发现这批星之民当中没有传闻中的高级战士，只是一些普通的星梭和星舟，这种情况下，他们应当还有一战之力。 并且坐镇主场的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援军，嗡嗡的声音在云霄上响起，一大片配备涵道风扇的无人机此时也从低空升了上来 这伙无人机机动性远不如上空的武机和星梭，所以并没有直接参与他们的空战，而是在外围盘旋，整齐划一的调整位置后，一道道耀眼的激光指向正在激战的空域。 一些星梭和星舟察觉到了攻击，提前避开，但也有些因为正在和武机纠缠，没能躲过，激光擦过星舟的边缘，激起护盾的涟漪。 虽然一道激光看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连星舟都无法伤害到，但是下方有好几百台的无人机，在这样密集的攻势下，星舟这种单人飞行器就无法忽视了。 三翼秃鹫作为驻扎星球的部队，人数比一般编制的部队要多很多，但即便如此，想要将控制范围覆盖整个星球，也远远不够，而能办到这点的，就是这些无人机。 这些无人机在自动程序的控制下，轮番巡视着基琴星的各个区域，并对违规行为进行警告以及处置，比起在闲暇中被消磨意志的秃鹫士兵们，这些无人机完成的任务要多得多，而现在他们也会是武机们的好帮手。 不过，和地球上的战争不同，这些无人机虽然便利，且成本低廉，但是永远无法成为战争的主力。 星际战争同地球这样等级文明内部的战争除了规模，技术水平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逻辑的改变。 地球过去的战争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攻远大于守，一架无人机虽然很脆弱，但是它所携带的武器，也足以摧毁远比它庞大的目标，所以在这种交换之中，无人机可以取得很大优势。 但是在星际战争中，武器装备的防护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各种能量护盾和力场护盾的存在，令无人机不再能对不对等的目标造成有效杀伤，星舟尚且还会感到威胁，但是对于星舰星梭来说，这些无人机的攻击再多都没有用。 所以，猎鹫的机师们清楚地知道，他们无法靠这些无人机打败星之民，只能用来为呼叫援军争取时间。 不过在武机和下方无人机蜂群的配合下，这支来势汹汹的星之民流星队看起来居然隐隐有被压制住的迹象。 而就当统领这批武机的队长有种星之民也不过如此的感觉时，他突然发现下方支援的无人机一瞬之间全部失去了信号，他连忙向控制中心发去通讯：“控制中心，控制中心，无人机蜂群失去信号，请说明情况。” 他没有等到控制中心的回答，却等到了一发耀眼的光束，在武机的中央部位，从上到下毫无阻挡的贯穿了武机的护盾，装甲，以及整台机身，这绝不是那些星梭和星舟能够发出的攻击。 爆炸之中，逃生装置发生了故障，队长没能脱离即将解体的武机，而他最后所看到画面，是一道横亘天际的巨大圆环。 第二百三十三章 轻取 基琴星邻近的太空之中，一艘巨大的八面体型星舰正悬浮在这里，正面对准着基琴星的方向，十分钟前，它和其他几支舰队一同组成的部队传送到了这颗星球，执行压制任务。 此刻，直径大概两万公里的基琴星上，被几道巨大的白色圆环围绕在中心，而发射出这些圆环便是这艘巨大的星舰，它同时也是由三支行星阶部队组成的先遣军旗舰——巡辰号。 巡辰号的舰桥之内，这支先遣军的指挥炎翩收到了侦察队的消息：“炎翩总阶，歼灭圆环已部署完成，各战区附近的城市也已隔离完毕，请指示。” 炎翩的情绪看起来十分高涨，火红色的头发犹如火焰般舞动起来，作为星之民这场大战的前线最高指挥亲率先遣军前来，就是为了不把这第一战的任务让给别人。 斗志昂扬的指挥官下达了指示：“执行下一阶段计划，彻底废除特斯维所有军事设施，同时抓捕基琴星总督。” 命令在意识网络中传播，不到一秒的时间，就传遍了所有在基琴星作战的星之民部队。 地面上，控制整个基琴星所有无人机的总控中心内，已经完全控制了这里的星之民中队也收到了命令，就在几分钟前，他们通过传送到达附近，然后潜入此处，成功完成了任务。 特斯维为了提高效率，实现高度自动化的无人机体系，在每个星球上都建造了一个总控中心，用于全球无人机的控制。 控制中心负责全球无人机群的底层控制，拥有最高权限，而前线部队则会在作战时临时接管，配合他们的任务，通过这种双保险的控制体系，来令整个无人机作战体系更加高效，也更加安全。 当然，前提是总控中心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潜入中心，直接关闭系统，让无人机体系失去作用。 而这个中队的另一个目标，便是控制这里的技术员，使这些无人机为他们所用，所以中队长对着抱头蹲在地上的技术员们，发出了最后的通告：“我最后一次命令你们，将无人机控制权限交给我们。” 皮肤甚是粗糙，看起来像个石头人般的中心负责人脸上直冒冷汗，似乎在心中不断权量交出与否的利弊，最后，他做出咬牙的表情，心一横，带着决死的表情，毅然摇头。 中队长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像是例行公事般点点头之后，朝队中的战士们下令：“无法控制这座设施，此处已经失去价值，直接捣毁。” 然后又转头看向这群技术员：“这些人全部绑上丢在外面，等拿下这颗星球后，再进行处置。” 之后，在将控制中心爆破之后，大群星之民战士就全部扬长而去，留下满脸茫然的中心技术员们。 失去无人机之后，各处的战场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不仅是因为没有了无人机的辅助，还因为那覆盖整个星球的巨大圆环。 此刻，不管在基琴星上的哪个地方，都可以看到，不断有白色光束跨越上万公里的距离，笔直的从天上落下；而一道光束落下，就会有一台武机带着滚滚浓烟朝地面坠落，看似威武雄壮的巨大武机，却根本无法抵挡那比电线杆稍粗的光束。 在歼灭圆环的帮助下，即使是一名没有星舟的普通战士，也能击毁一台全副武装的猎鹫，这让三翼秃鹫不只是在基琴市基地，在全球各个战场都开始溃败，这些食腐者士兵们终于知道，刚刚那些星之民战士只是在等待什么，现在才是他们动真格的时候。 至于星之民在等待什么，在各个基地陆续被镇压，乱成一锅粥的局势下，这些前线的机师们并不知道，但是在基琴市内驻守的卫队却是一清二楚。 基琴市总督塔外围，火光在街道上此起彼伏，星之民战士正和特斯维士兵在这里展开攻防。 十多分钟前，当特斯维各个军事基地刚刚受到星之民攻击时，这里也出现了一些星梭，但是没有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布下一层球形的淡蓝色光幕，将整个基琴市笼罩在内，光幕很淡，只有在光线较好的角度，才能看到空气中有层淡蓝色的圆弧。 但就是这样一层稀薄的光幕将基琴市和外界彻底分隔开来，不管是飞舞的光束还是呼啸而过的导弹，亦或者实际的人员载具，都不能通过这层光幕。 而在这层光幕布置好之后，天上就出现了那巨大的圆环，并开始落下一道又一道光束击坠特斯维的武机。 因为毫无预兆的遭遇攻击，特斯维部队慌乱之中，没有来得及发布通知，而市民们则是在看到这层光幕以及外面的景象后才意识到基琴星已经遭遇了攻击，开始疯狂的逃窜，随后便发现他们已经无法离开这座城市。 恐慌还未来得及在十多分钟里爆发时，几发外面战斗的流弹打到光幕上被阻挡下来，市民这才逐渐开始意识到这是这层光幕是用来干什么的，而那股躁动也好转很多，接着在星之民和总督塔接连发布广播后，遵照指示，向避难模块中移动。 实际上，不只是在基琴市，在所有星之民发动攻击的区域，他们都同时布置了这些隔离光幕，以防止战斗对平民区造成影响，不过此时的总督塔卫队，并没有闲工夫体会星之民的用心。 又一阵火光爆发，硝烟还未消散，背靠总督塔的卫兵连忙抛出一个个小型支架一样的东西，支架在空中张开，落地时正好撑起了一面透明的护盾，填补上刚刚被爆炸破坏的工事。 同时，一道道炮火也从阵地的后方飞来，落在街道上，震动地面，掀起烟雾，用猛烈爆发的能量，阻止星之民趁着刚刚攻击的机会，突破缺口。 而星之民的战士们也发动了更猛烈地攻击，大批星之民战士灵巧的在街道上移动，一批全力支起护盾，一批全心向前射击，两边交替行动，不断靠近卫队的阵线。 绵密的机炮声咆哮起来，星之民战士支起的护盾开始剧烈的摇动，犹如雨点打在积水上一般，被弹开的子弹打在路面上，迸射出无数的粉末，而承受直击的护盾更是风雨飘摇，看起来快要支撑不住。 星之民的战士们不得不停止前进，帮助同伴增强护盾，转移到更加安全的位置。 而前方的阵地上，开来了四辆十多米长的装甲车，那绵密的机炮便是他们带来的攻击，确认星之民躲进路边的建筑后，装甲车转动炮塔，毫不客气的喷吐出能量的洪流，击垮了对方藏身的建筑。 驻守城市内的特斯维兵没有配备武机，只有这样的装甲载具，这也算是卫兵们最后的依仗，不然同样不使用武装载具的情况下，拥有心相的星之民优势要大得多。 装甲车的攻势之后，在弥漫的烟尘之中，反击的光束也犹如箭雨般飞来，打在横在阵地前的装甲车上，遇到护盾，又像是一道道水流一般被弹开。 看起来在这些装甲车的支援下，总督塔卫兵算是稳定了局势，但是他们丝毫感觉不到放松。 “基琴基地，总督塔遭受攻击，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三号基地，请求支援！” “秃鹫基地，秃鹫基地，有人能回答我吗！” 卫队长不断向其他的基地呼叫援军，但是久久没有回音，他知道，星之民肯定是同时对所有基地都发起了攻击，他们这里不过是一碟小菜，现在无人机都已经失灵，基地也没有回话，小菜被吃掉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该死，他们肯定早就派出探子到基琴了，我们的情况被摸得一清二楚！”这种败局之下，抬头看向笼罩基琴市的光膜，四面八方的天空上，不断落下从巨大圆环上落下的闪耀光束，卫队长感觉自己就像被这些线条织成的网捆住了一样，愤恨的大喊。 就在这个时刻，一道浓郁的白光划过地面，特斯维装甲车这次也抵挡不住，高能之下，被光芒吞没，而光线的另一端，是一个在其他战士重重保护下，刚刚放下双手的星之民战士。 他为了这次攻击刚刚准备良久，这也是这位初阶战士以后打算拿来晋升为高阶战士的绝活。 “这些怪物！”卫队长看到这副场景，叫骂道，这辆装甲车虽然比不上武机，但是也不是单兵装备可以破坏的，而这些星之民居然可以凭自身力量就能发出这样的攻击，也难怪永穹星把他们当成心腹大患。 而还没等卫队长感叹完，又一阵狂风唐突的在阵地上刮了起来，威力虽然没有大到可以把阵地吹飞，但是也足以打断卫兵们一时的动作。 与此同时，用专有心相吹起狂风的战士早就在发起攻击的同时在意识网络中向同伴们打出了信号，合作无间的战士们在这个瞬间倾巢而出，抓住狂风带来的空隙，一举冲到了卫兵们的阵地，这场战斗，也在这个时刻终结了。 十分钟后，控制总督塔的星之民战士们已经走在了总督塔内的走廊上，四处搜寻基琴总督的下落。 基琴虽然是不起眼的星球，但是总督塔这样的建筑使用信息屏蔽材料建造是特斯维的标准，所以星之民既无法直接传送进塔内，也无法用意识波直接搜索整个总督塔。 而等到他们用传统方式搜索完毕之后，却发现，基琴总督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为首的星之民战士在网络中向炎翩报告了这个消息。 “跑得倒还挺快。”这点有些出乎炎翩的预料，他们发起战斗到现在还只有半个星度，也就是五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事先潜入的战士也已经报告过，确认总督就在塔内，居然还是被他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向基琴全域播报他们的总督已经逃离的消息就好，继续扫尾，我们的任务是确保这颗星球不再继续向特斯维输送资源。” 基琴各个特斯维基地的战斗已经结束，先遣军对于特斯维属星的第一战也进入尾声，炎翩对这次的战斗还算满意，虽然没有抓到总督，但成功以极小的代价击溃了驻守的特斯维部队，最重要的是，没有波及到平民，这样后续的工作也更容易展开。 不过炎翩却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毕竟，这只是一颗九等星，遇到的对手实在是有些弱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重要的星球，特斯维的保密工作也做得更好，更不容易找到位置，只有这样特斯维也不甚在意的星球，他们才能轻易得到坐标，甚至提前做好完备的侦察工作。 守光塔也因此做出判断，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决定从这些低等星入手，一边缓慢削弱特斯维的实力，一边从这些地方入手，寻找核心星球的线索。 这种进攻虽然对特斯维整体而言收效甚微，但是对星之民的消耗也很少，守光塔认为，积少成多之下，敌人也无法忽视。 因此，炎翩接下来的任务，依旧还会是那些在特斯维环圈中最为底端的那些星球，这位脾气和头发一样火爆的战士感觉到有些心痒，只能希望多找到些线索，早日开始真正的战斗。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惊变 “总督大人，基琴星已经被攻克了。” 在漆黑的宇宙里，早已远离基琴星的一艘宇宙战舰里，珀伊泽在收到属下的联络后，笑吟吟的对坐在身旁的崔特说道。 “这么快！”崔特甩动脸上的肥肉，惊惧的说道，他能想到基琴会被很快攻克，但却没想到会快到这个地步，他离开基琴星应该才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是，他的惊惧似乎不是对被攻克这个事实，而是对另一件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三翼秃鹫的战斗力，比起搬运者军团的尖端部队都不如，被精心准备的星之民拿下再正常不过。”珀伊泽看起来不以为意，好像说的不是友军，而是一把不称手的兵器似的。 汗水从崔特肥胖的脸颊上留下，但没有一丝温度，他看起来比起星之民，更加害怕眼前这个友军，小心翼翼，颤颤巍巍的说：“我们必须这么做吗，珀伊泽队长。” 蚀钢蛇的队长斜视基琴总督，语气有些微妙：“你已经做总督这么久了，还不能理解环圈的规矩吗？” 他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有些陶醉的说：“环圈是自由的，我们可以自由的做这些事，而其他人也可以自由的来阻止我们，但可惜，他们并没有，所以，就会这样，你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珀伊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起那黑黄色的眼睛，伸手搭在崔特的肩膀上，把他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是说，你想要其他的自由？崔特先生。” 战舰内的气温明明是很舒适的，但是崔特还是止不住的打起寒颤，浑身颤抖，连忙说道：“我我我，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珀伊泽放开了崔特，眼神不再看着这位前任总督，收起盈盈的笑意，摩挲自己的手指，无比冷漠的说道：“没有什么意外，你会搬到三等星去，成为一名英雄，得到你想要的，而我们也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咽下一口唾沫，崔特终于不再犹豫，像是脖子断掉了一样止不住的点头：“我会做好的，珀伊泽大人，请相信我。” 珀伊泽嘴角微微弯起：“这就好，这才像一个环圈人。” 宇宙战舰继续朝远方驶去，消失在一阵扭曲的光影之中，再也看不见身后的基琴星。 基琴星上，星之民已经开始解除各个城市的隔离光幕，重整秩序。 东部大陆的一座小城里，一些星之民战士在街道上空巡视，寻找还是否藏有三翼秃鹫的残部，这里不属于交战区域，所以没有设置隔离光幕，部分特斯维士兵逃窜到了这里。 而各个路口处，刚刚才陆续抵达此地的星之民开始向市民宣布，战斗已经结束，这颗星球已经不再属于特斯维，而远处的工厂和港口里，战士们正在破坏前往特斯维的航线。 除此之外，星之民也在这里积极做着其他城市也正在进行的工作——寻找此前就希望从特斯维中独立的基琴星各界人士，星之民虽然拿下了基琴星，但是肯定不会自己来进行管理，这自然就要交到基琴本地人的手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座小城的西部，震耳的爆炸声突然轰鸣，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相隔十余公里都能用肉眼看到。 一支小队闻声而到，前去那里查看情况，但是还没等他们抵达，就用意识波看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事情。 这场爆炸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土壤，树木，乃至河流都开始爆炸起来，火光不断膨胀，连贯的爆炸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就已经来到了这支小队的面前。 “立刻调头，向司令通报，通知周边部队开始疏散！”小队长当机立断，认为这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事情。 “会不断扩散的爆炸。”太空中的巡辰号上，炎翩收到了那支小队的消息，通过意识网络传来的情报，他可以看到战士们用意识波查探到的画面。 爆炸的火光不断扩散，而每扩散到一地，又会有更大的爆炸从地面爆发，汹涌的能量凝成火焰的海潮，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向四面八方席卷，这不是特斯维军在那些地方都埋放了大量炸弹，而是爆炸范围内的一切都在被化为新的炸弹。 没工夫思考这是特斯维的什么新武器，炎翩火速下令到：“邻近的流星队立刻赶过去，将爆炸区域和周边的联系彻底隔断！” 而在星之民司令下令的时候，这不断扩散的爆炸已经来到了小城的边缘，连绵的火光在不间断的爆炸声中犹如雨后春笋一般接连从地上长出来，而在爆炸升起云团之后，新的爆炸又从云团顶端接着爆发。 爆炸连着爆炸，火光接着火光，暴戾的能量和扭曲的火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搓揉在一起，在不断地挤压之中，变成一个庞大且扭曲的肿瘤，并不断膨胀，贪婪的想要占据这颗星球上的一切。 初时在城里只能听到动静，而此刻，市民已经能在站在街上看到城外那颗丑陋的火焰肿瘤，还能看到，它正朝这个小城挤压过来。 一小支阵列队的战士在得到同伴的联络后，就赶到了此地，他们彼此配合，结成一面数十公里宽的护盾如同城墙一般立在大地之上，在小城即将被吞没的前一刻，挡住了这浓稠到宛如实质的扭曲火光。 火光拍打在护盾之上，被冲击的地方虽然明暗不定，但却成功挡住了爆炸的扩散，没有让火光跨越这一线之隔。 但正当看到这一幕的战士和市民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一股火浪袭来，巨大的护盾再次挡住了它，但是在护盾之后，原本平静的地面突然爆炸开来，火光四射。 看着撑起护盾的战友被地上喷涌出的爆炸吞没，后方的星之民战士才意识到，前面那波火光只是爆炸释放的能量带来的次生冲击，后面这波才是真正的，那种可以不断扩散的爆炸，地面上虽然被护盾挡住，但是却通过地下的土壤越过了护盾，在后方爆发。 “快撤，已经来不及啦！”此处部队的指挥官高声喝道，看着已经升上天空的爆炸，和正朝他面前扑来的火光，他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太空之上，炎翩不需要前线部队的通知也已经知道，他之前的命令已然无法执行，因为那宛如肿瘤般不断膨胀的火团如今在太空中也能看到了，到了这种规模，他们已经不可能再隔断这团火光。 看着星球表面还在持续膨胀的火焰肿瘤，炎翩之前对这场战斗意犹未尽彻底消除，他用凝重的声音在意识网络下令道：“先遣军全员，作战中止，撤离基琴星。” 一支参与本次作战的行星阶部队的阶长在网络中问道：“那基琴人呢？” 先遣军指挥叹了一口气：“能带走多少是多少吧。” 行星表面，无数爆炸凝成的巨大肿瘤还在不断自我加速，爆炸波及到物质，引发更多的爆炸，更多的爆炸又会波及到更多的东西，这团火光就这样以指数级的加速在基琴星上扩散。 同时，因为爆炸的不确定性，这种扩散又变得不均匀起来，随着主体火光的扩大，爆炸通过地下传播，更多细小的火光也出现在巨大火光的四周。 地面上，这团火焰肿瘤已经巨大到可以遮蔽地平线的程度，城市中的人们疯狂逃窜，星之民竭尽所能将身边的基琴人装进星梭和星舟里。 而原本看起来还很远的火光，却逼近的越来越快，虽然眼前还有大把没能接上的人，战士们也只能把心一横，关上舱门，径直的朝太空的方向飞去。 基琴市内，这颗星球唯一的星际港口此刻已经人满为患，大量的本地居民疯狂的涌向这里，没有买票，没有安检，没有排队，所有人只是疯狂的冲向停靠的太空船。 星之民向他们广播了尽快撤离的消息，他们也已看到了那膨胀到异常夸张地步的巨大火光，尽管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没人想在这多待一刻。 人们甚至直接在空港跑道上奔走，只为了快别人一步进入太空船，而太空船则已经上船的乘客们的催促以及许诺之下，在并没有装满人的情况下陆续开始起飞。 而在星球的各处山野和森林之中，许多画有三翼秃鹫标志的武机和战机唐突的升空，他们是在之前战败后藏身于此的三翼秃鹫余部。 他们也搞不清楚情况，只知道不管后果如何，已经没法继续藏下去了，沃切尔将军在刚开始指挥了一通后，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 而就在整个基琴星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一股可怕的震动从地底深处爆发，即使还没有被火光波及到的地方，也开始地动山摇的晃动起来，基琴市的楼房还算坚挺，而那些穷人聚居处的房屋则开始成片的倒塌。 处在太空中巡辰号上，炎翩可以看到，在他这个视角来说不那么显眼的裂痕开始在基琴上弥漫，但他知道，在地面上，这些不起眼的裂痕到底有多么可怖。 这是那股爆炸顺着地层向内蔓延，终于触及到地核的结果，一场可怕的全球性地震正在爆发，这个时候，即使诡异的爆炸停止，这颗星球也已经完蛋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吞没 基琴星的大气层边缘，一艘星梭正想要脱离这颗岌岌可危的星球，奋力的向太空方向加速。 传送虽然便利但也有使用间隔的限制，而越大型的传送，使用间隔就越长，这次星之民靠传送突袭，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解决了战斗，速度快的出奇，但也导致，他们这个时候使用间隔还没有结束，只能和那可怕的火光赛跑。 这艘星梭本来已经离开这颗星球，但是将携带的平民送到星舰上后，又返回地面，打算多带一些人离开，但这一次他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如传染病般蔓延的爆炸已经来到了大气边缘，不均匀的扩散让星梭的前方已经被火光遮蔽，绕路已经来不及了，驾驶这艘星梭的战士们经过刹那间在意识网络中的交流，决定咬牙冲过去。 把护盾开启到过载功率，星梭一头扎入火光之中，在护盾的保护下，他们没有成为爆炸扩散的新一批原料，但是爆炸本身得到能量也足够强烈，护盾激烈的摇晃，船身也在强烈的震动中艰难前行。 但困难不止这些，空气和爆炸接触，一部分先被引爆，而另一部分，则会被爆炸吹散，和火光不均匀的混合在一起，又经过复杂的变化，会在没人可以预料的时间点被引爆。 而新的爆炸并不会等星梭离开火光的范围再出现，火光之中又爆发出新的火光，几十米长的星梭在陡然的冲击下，就像一片漂在河面上的叶片一样被打得四处摇荡，虽然护盾终究没有被突破，但也让星梭离逃出火光又远了一步。 好不容易在这阵冲击中恢复平衡，爆炸再度爆发，星梭内的基琴星民众已经在颠簸中摔得七荤八素，搞不清状况，而星之民战士的内心则是在烈火之中冰冷下来，他们意识到，这样的连锁爆炸之下，这艘船多半已经出不去了。 而正当战士们打算将自己的记忆上传到永恒碑，留下自己最后一点痕迹之时，一阵唐突的拉力突然凭空出现，牵引着星梭朝太空的方向而去，同时战士们从意识网络中收到信息：“所有心能都用在护盾上，我拉你们出来。” 遵循指示之后，关闭动力的星梭把所有能量都用在了护盾之上，顶着连串的爆炸，被那股凭空出现的拉力不断牵动，终于突破了满目的火光，看到了漆黑的宇宙，以及一层泛着淡淡蓝光的薄膜。 星梭毫无阻碍的穿过这层薄膜，而刚刚脱离的那团火光也紧随其后，宛如张开血盆大口般扑咬上来，却被那层看似轻薄的光膜囚禁，牢牢的锁在后面，任凭火光如何在薄膜上挤压，都寸步不得前行。 “感谢，尤安拜大师，欧爱娜大师。”脱离险境的星梭战士们松了一口气，连忙朝帮助他们的同伴表达谢意。 “快点回到巡辰号里修整吧，乘客中应当有不少受了重伤。”太空之中，一道倩影伫立，正对着已经满是火光的星球，双手张开，那层蓝色的薄膜就是从她的身上延伸而出，笼罩住还企图向太空中扩张的火光，正是善于保护的欧爱娜大师。 “他们还真是，够狠的。”女战士的旁边，亚麻色头发，身形显得比欧爱娜还要矮小一些的尤安拜看着面前的景象喃喃的感叹道。 此时的基琴星，大半的范围已经被火光吞没，而剩余的部分，不仅在被主体的火光侵蚀，还不时有细小的火光从地面喷出，在星球的尺度上依旧在不断扭曲膨胀的烈焰，看起来异常狰狞，好似这是一头即将从基琴星内破体而出的邪恶巨兽。 在地球上，尤安拜接触到了地狱的概念，此时此刻，这副光景在他看来，就像是地狱降临人间一般。 不过，就算是真正的地狱出现在面前，尤安拜也只有好奇而已，他毫无惧色，在感叹的同时也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不断生成引力，将还被火光为困在基琴星上的飞船一艘艘拉出来。 而在这期间，欧爱娜也全神贯注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她要和其他几个阵列队一起配合，生成一张可以笼罩整个基琴星的保护膜。 在这些爆炸过程中，和空气一样，一些被裹挟的残片不会立刻爆炸，而是被吹飞到更远的地方才会爆炸，而靠着这种现象，火光能沿着这些残片一路向太空扩散，让飞船即使离开基琴星也没法保证安全。 欧爱娜她们就是要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将这团吞噬一切的火光，死死地关在基琴星内部，这样还能缩短那些船只的逃生距离，逃生船一旦通过这层保护膜，就代表安全了。 两位大师战士，都是为了处理这次诡异的爆炸，在刚刚被紧急呼叫，传送到这里，参与到这次原本高阶战士都不多的作战中来。 欧爱娜继续在原地伸展保护膜，而尤安拜则开始环绕着基琴星飞行，用他专有心相的能力，将一艘又一艘飞船从绝境中救出来，普通飞船虽然也有类似控制引力的功能，但是比起尤安拜的能力来说，就差太多了。 “尤安拜，这个位置有一艘民间船只，我已经给他们贴上了保护膜，你把他们拉上来。” 温柔的声音传到天才大师的脑海里，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位置情报。 欧安娜虽然没有移动，但是她的意识波一直在监控着整个基琴星的情况，在支起可以遮蔽星球的巨大光膜的同时，还不断有更加细小的薄膜从上面剥落下来，飘往地面的方向。 正从基琴逃离的不只有星之民的星梭星舟，还有自发行动的本地人，但他们的船只既没有护盾功能，也没有强劲的动力，原本在如同字面意义一样滔天的火光前，只是垂死挣扎，但是在两位大师的合力下，终于也逃出生天。 在救出欧爱娜指示的飞船后，尤安拜暗自在心里佩服欧爱娜的本事，意识波的观测受到信息量的限制，而在这样蕴含恐怖能量的爆炸之下，意识波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而欧爱娜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把握到这些零星分布在各处的民间船只的具体位置，并操控保护膜保护他们，她的意识波操控能力可见一斑，即使同样作为意识波操控的高手，尤安拜也自愧不如，想来，以前有些小看这个不以战斗见长的大师了。 就在年轻大师集中精神，也想尽可能提高自己的观察范围时，他又发现了意外的目标，加速赶去，一支遍体鳞伤的陌生舰队出现在尤安拜面前。 外围的武机疲惫的漂浮在太空中，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那些连接着两支手臂的机身上，少有完好的装甲，引擎喷口也大都有几个不再能发出亮光，机身上的许多部位甚至直接抛离了装甲，让内部的基础框架直接暴露在外 武机环绕的中央，是一艘破损的战舰，四面的装甲都有裂痕，左边伸出的船翼上，更是有一个醒目的空洞，给人感觉这飞船能飞起来都是一个奇迹；在残破的机身中央，赫然是一只磨损严重的三翼秃鹫图标。 这显然是在刚刚的战斗中脱逃的特斯维残部，就是不知道，这些伤痕里，哪些是刚刚的战斗留下的，哪些是这场诡异的爆炸留下的。 这支舰队刚刚从基琴星中脱离，现在停留在保护膜的外围，面朝着正在支撑保护膜，并救助脱离飞船的星之民部队，看起来似乎想要发动进攻，但是却又有些犹豫。 “劝你们最好放弃。”在这种氛围之中，星之民的声音陡然在舰队公共频道上出现，这支士气低落的部队这才发现，一位星之民战士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他们身边。 “看你们的情况，多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何不一起来查明，这星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尤安拜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愿意动手，但紧接着这些残兵们就发现，不管是战舰，还是武机，都已经在无形的巨力下动弹不得。 本来就已经无甚斗志的舰长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卸下心防，垂头丧气地坐在座椅上，用一了百了的语气发布全体广播：“各位，我们当中没有一个特斯维族人，没必要继续为他们拼命了，放下武器吧。” 随着舰长一声令下，战舰直接关闭了动力，而周边的武机也毫不犹豫的将武装模块卸下，任凭其在宇宙中飘荡。 尤安拜也做出放松的样子，解开了对他们的束缚，转头看向马上就要彻底被火光吞噬，完全崩解的星球，幽幽的念道：“要是解决这件事也这么简单就好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探究 地球，在盟邦大战结束一个多月后，这里仿佛回到了大袭击刚刚结束的那时候，各地再次开始了叮叮哐哐的重建工作，既是修复内战造成的破坏，也是继续因为盟邦大战而中断的重建工作。 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地方再次化作废墟，面对这样的场景有人悲观，有人乐观，悲观的人觉得在这样连番的打击之下，人类已经没有希望了，乐观的人则认为，现在至少比大袭击时要强多了。 而对盟邦大战的结束，人们的态度也大相径庭，有人庆幸这场大战总算在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前结束了，有人则对白一清这样的做法极度不满，担心这以后会成为同盟镇压反对者的手段。 同盟已经完全接管了联邦之前的统治区，托普市也被切断了与特斯维的联系后也失去往日的光辉，现在变成了同盟科学家的研究基地，用以将特斯维人遗留在此的技术拿来改善地球人的生活。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是顺风顺水，托普市的居民都很有能量，不然也住不到这按环心都规格建造的城市中，虽然明面上不能强硬的对抗，但暗流涌动从没有停息过。 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人类社会的秩序虽然暂且恢复了稳定，但隐藏的风险却不能忽视，如果拿上下坡来比喻，那开战时是在上坡，最危险的时候是坡顶，那现在，就是刚过坡顶，开始下坡的时候。 所处的高度大概和虫洞炮落下前差不多，只不过那时事态朝着激化发展，现在则是朝落地而去，趋势在向好，但是处境并不踏实，依旧有重回坡顶的可能。 所以同盟并没有因为战斗结束而放松下来，仍旧在竭尽所能弥合裂痕，在这个动荡的宇宙中，人类需要凝聚起来，才能面对更多的危机，星之民和特斯维的大战刚刚开始，战争的阴云还没有从地球上散去。 好在，现在同盟除了星之民这个盟友之外，还有另一颗强而有力的压舱石，他拯救了险些被毁的城市，结束了这场内战，而地球再度遇到危机时，他也一定会挺身而出。 而此刻，这粒压舱石正为更好地担任这个角色，而努力着。 “真的没问题吗？探努站长，用动物实验是不是要好点。”地球的太空轨道上，星之民戍林卫地球基地中，白一清站在某个宽广明亮的房间内，对着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问题，我已经买好了保险，而且即使我出了意外，我的同胞们也一定可以从我的遗体上发现有用的信息！” 青年面前的那位，则兴奋的舞动自己的触须，头部多面晶体闪闪发光，一副马上就要慷慨就义，为精准观测学献身的样子。 白一清面露难色，暗自下定决心，不要按照约定的用最大力度，而是轻轻出力就好，随后闭上眼睛，调动心神。 “银古。” “我准备好了。” 顺着那玄妙的连接，白一清和银古的意识逐渐交融，再次进入那种同步的状态，等到白一清睁开眼时，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他再次感觉到了那种世界与另一层东西相融的状态，而面前的桓德人探努也同样和那个层面有极其复杂的交融，青年调动意识波，对准这个自告奋勇的桓德人，轻轻发力，一阵阵淡淡的无形冲击穿过那带着触须摇动的身体。 那兴奋扭动的身躯轻微一晃，头上兴奋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然后将信将疑的问道：“结束了吗？” 白一清解除了和银古的同步状态，点点头：“嗯，我已经对你用出那种冲击了。” 探努有些意犹未尽的问：“你确定是用最大力度的吗？” “这是足以让噬虫无力化的力度，我想应该够了。”白一清没有说谎，刚刚那种力度，足以让一只原虫不再能够行动。 随后，桓德的观测站长似乎陷入沉思之中，触须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然后飘动到一旁的投影屏上，用触须在上面飞快的操作起来，记录下自己刚刚感觉到的一切。 在白一清归来，解决盟邦大战之后，新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和外界没有关系，而是自己的问题，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原本已经返回母星的探努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特别是在得知，白一清可以仅凭意识就将噬虫无力化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地球上来，迫不及待的开始研究，刚刚便是想让白一清对他使用那种冲击，好亲身观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他忙活了一阵后，白一清才出声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探努将一根触须卷曲起来，声音有些微妙的说：“很奇怪，应该说是有反应的，我刚刚开启了桓德人的观测视野，有一个瞬间，视野变得模糊了，可是我既没有从视野中看到什么东西，身上也没有任何感觉，奇怪，这太奇怪了。” 观测视野是桓德人的天赋，他们因此能看到远比一般智慧物种更深层次的世界，也是借此发现了所谓的微末之处，并以次为基础，发展出了种种神奇的科技。 这种视野当然不是无所不能，没法看穿一切，但是刚刚那种情况也是探努未曾听说过得，他没有观测到任何遮蔽视野的东西，本身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视野却在一瞬之间变得模糊了。 就好像用一台显微镜看东西，在那一个瞬间镜头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但等回过神来，却发现，找不到是谁摇晃了显微镜，而镜头的朝向其实也并没有改变，好像被摇晃只是错觉一般。 但观测视野里是不可能出现错觉的，所以探努越想越觉得奇怪，初时因为反应太过轻微，没有感觉，越琢磨却越发现了这种冲击的不对劲。 如果说观测视野看到的是世界的最底层，最微末的地方，那这种冲击，说不定是来自物质世界的更高层，任凭人们伸手也够不到的地方。 在冥思苦想之后，探努再次兴奋起来，迫切的希望再次体验那种冲击。白一清却是不愿意再冒险了。 虽然这些天测试下来后，发现除了噬虫之外，这种冲击只对微生物，昆虫这些比较低等的生物有效，对于哺乳动物这样进化更高等的动物只能让它们有一阵恍惚，对人这样的智慧生物按理来说是无效的。 但即便如此，白一清也不愿轻易尝试对自己人使用这种冲击，刚刚能让探努有一点反应已经够了，他不觉得试更多次会得到什么别的东西。 而就在两人为此争论时，这间训练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强壮的身影走了进来，白一清趁机转移话题，礼貌的打个招呼：“奥修阶长，有什么事吗？” 奥修浑身散发着紧张的气息，严肃的说道：“打扰两位了，不过还请先把这件事放一放，现在有很紧急的情况。” 接着阶长冲着探努说：“探努代表，请跟我来。”又转头看向白一清，略微思索，还是做出了决定，“白一清战士也一起过来吧。” 跟着奥修，白一清和探努一起来到了基地的情报中心，房间正前方的屏幕画面分成不同方格，很多白一清的熟人出现在上面，有尤安拜，欧爱娜大师，也有伊规，亚能耀星，希欧夏圣星也参与了进来。 因为参与者不止星之民，所以准备了物理通讯，而拥有意识网络的白一清则很快就从网络上得知了消息，基琴星上面可怕的爆炸令他触目惊心。 看向尤安拜和欧爱娜大师所在的画面，他们正飘浮在太空中，背后则有一团巨大而又耀眼的火光，好似太阳一般，不禁心中一颤，难道这就是基琴星现在的样子？ 银古也现出虚像，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透过搭档连接在网络中问道：“我们的伤亡如何。” 回答他的是亚能耀星：“每支流星队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亡，总数大概是千人规模，这次攻击未知的部分太多，战士们遇到很多意外；而基琴星上居民的情况，我们无法估量。” 所有人都知道无法估量代表的是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白一清有些不敢确信的问道：“是特斯维人自己引爆的？这可是他们自己的星球。” 身处前线的欧爱娜给出了初步的判断：“的确还没有实际证据，俘虏的特斯维士兵也不知道情况，不过从一些人的动向，以及有条件的实施者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特斯维人为了我们这次突袭而准备的。” 旁边的银古虽然只是虚影，但心中却泛起实实在在的波涛，回想起过往和特斯维人打交道的日子，陡然有种感觉，也许还在自己和特斯维人冲突时，他们就在谋划今天的事情了。 愠怒的感觉从意识中蔓延，让白一清也能感受到银古少有的情绪，青年想，除了噬虫，也就只有特斯维能让这位一贯冷静的战士生气了吧。 而感觉到银古情绪的不止白一清，希欧夏也发话道：“银古星上，特斯维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女战士在屏幕下的手紧紧握拳，声音凛冽至极，不只是为了银古，也是作为现任圣星的担当。 而就在这个时候探努也已经通过报告，搞明白了情况，头顶的水晶多面体闪烁光彩，他饶有兴致的问：“所以，你们是希望让我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屏幕上的伊规做出肯定的回答：“没错，探努代表，这种武器危险异常，而且难以防范，不管是出于对战士，还是对这场战争的考虑，我们都需要弄明白这东西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如何阻止它。” 第二百三十七章 真相 “当然，这是星之民向联合代表请求的私人技术委托，和桓德无关，桓德不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在请求之后，伊规又做出了声明，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向桓德联系，而是直接找上探努的原因。 “无所谓，我们不在乎这些东西，比起这些，我对这种诡异的现象更感兴趣。”探努确实满不在乎的无视了这段话，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现在正实时拍摄的基琴星画面。 巨大的火球还在剧烈的翻腾，星之民支起的保护膜包裹住这颗星球，不让这些火光有丝毫的外泄。 不过比起最初的规模，已经小了很多，即使只用目测，也能以外层的保护膜作为参照看出，现在这颗火球比原本的基琴星要小上不少。 “盘腿小子，你去把爆炸取一部分出来，给我看看，我知道你的能力，你可以办到。”观察了一阵后，探努对一直在画面角落，百无聊赖的盘腿漂浮在太空中发呆的尤安拜吆喝道。 “我，小子？”被叫起来的尤安拜瞬间炸了毛，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他平常就因为个头问题容易在星之民中被当成小孩，现在连这个异族也叫起来了，要知道，作为比较长寿的种族，尤安拜的绝对年龄可不比探努年轻多少。 “还不快去！”一旁的欧爱娜则一改平常的温柔声音，严厉地呵斥年轻大师，心中颇有些无奈，尤安拜虽然学识渊博，实力超群，可是已经是个大师战士了，还是这么不沉稳，就这个表现，也难怪容易被人当成小孩了。 尤安拜暗自咂了下嘴，没想到这次昴日不在，还能有人管着自己，不过现在的确不是发作的场合，他只能没好气的应着：“是~~，欧爱娜阿姨。” 刚刚还像个小学老师教训学生般的欧爱娜被这尤安拜那刻意拖长声音，显得老气的叫法也激的意识波一震，金色的头发都微微颤动了一下，而看着已经飞远的尤安拜，也只能啐了一下，按下怒气，想着不跟小孩计较，平复自己的心情。 看着两位大师这短暂的交锋，白一清也有些忍俊不禁，他以前还以为尤安拜只是有些不拘小节，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淘气的一面。 而情报中心里那种沉重的氛围，似乎也随之放松不少，伊规和亚能两位耀星露出拿这位大师没办法的苦笑，一直显得冰冷的希欧夏也不由得抿起嘴，对闺蜜的遭遇感到好笑，就连还隐约藏有怒气的银古似乎也在哭笑不得中消散了怒火。 虽然有些许不满，但是尤安拜对交代的事情丝毫没有马虎，来到更靠近基琴星的地方，隔着欧爱娜和其他战士布下的星球保护膜，天才大师伸出双手，开始操作起来，不断用能力在已经化为巨大火炉的基琴星内尝试各种操作。 一番摸索之后，下方还在剧烈翻腾的火光中，一团直径大概十米的球形火光被分离出来。 虽然没有任何的东西遮挡，但这团火光却似乎和外界有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外面的东西进不来，里面的东西出不去，而就在这种分隔之下，这团火球渐渐和其他不断反应的火光分开，往宇宙的方向飞去。 而就和基琴星上不断缩小的火光一样，这团火球在到达尤安拜身边时也已经变小了许多，此刻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在探努的观测视野之中，以地球时间计，217.44秒过后，这团火球就彻底消失了，尤安拜透过通讯，对着刚刚这个不客气的桓德人喊道：“有看出什么吗？” 探努下意识地驱动身体，原地旋转起来，触须不断地摆动，似是在回答问题，也似是在喃喃自语： “有意思，类似于恒星的核聚变反应，可是居然什么物质都能拿来当原料，按照微观结构而言，这是不可能的，这是未发现的微末之处吗，不愧是特斯维人，对基本粒子的研究极其深刻，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探努代表，请问，你有什么结论？”亚能打断了桓德人常见的狂热状态，他知道，任其下去，探努可以这么碎碎念一整天。 被打断了思考，但是探努没有丝毫的怨气，而是回过神一般，连忙说道：“哦，是这样的，从微观上来看，这个武器应该类似宇宙间常见的核武器，通过质量损失，来释放出巨大能量。” “但最神奇的是，他们不仅不需要用放射性物质做原料，居然还可以让被击碎的原子核继续去击碎更多的原子核，使这种效应不断延续，从而无限的扩散，直到范围内再也没有可以反应的东西为止。” “我怀疑，这是他们在制造人造恒星的过程中发现的效应，不过这种效应倒是没办法拿来做能量源，能量太过猛烈，衰变速度也太快了，基琴星这才多长时间，就萎缩成这样，这东西应该只能拿来做武器，没法提供能源，不然倒是个好东西。” “探努代表，”伊规陡然提高了声音，再次打断了探努，“原理的事情，您之后可以与我们的研究部门探讨，我们现在想要知道的是，有无遏制这种武器的办法，如果暂时没有，我们又该如何去寻找这种办法。” 这才是星之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其实按照威力而言，这种攻击并不算罕见，星际间能够摧毁行星的武器虽然很少使用，但是掌握的文明并不少，星之民自己也有，但特斯维的这个武器，麻烦在于难以防备。 一般同等威力的武器，使用前都会因为蕴含的巨大能量而有明显的征兆，而这种武器的开端只是一次规模一般的爆炸，事前完全无法预测这究竟是否是这种可怕的攻击。 再加上一旦开始就会无限蔓延的特性，想要阻止这种武器，就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阻断它和一切外物的接触，一旦形成一定规模，就不可能再完全将其和外界隔离。 但即使是星之民，也不可能在进攻一颗行星时，掌控上面的每一个角落来防备这种潜在的危险，对于行星的尺度而言，攻击和控制，是完全不同级别的事情。 所以，星之民现在迫切的希望，能够找到直接从原理上抑制这种爆炸的方法，所以才来请求在对客观世界研究上比星之民更胜一筹的桓德人帮忙。 而当伊规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刚刚还滔滔不绝的探努一下子就熄了火，那股兴奋消退，舞动的触须也垂了下来，不再发光的脑袋颇为遗憾的说：“这个效应对桓德来说也是初次发现，信息太少，光靠看这团东西，我可没办法来做研究。” “除非，”桓德人又接着补充，“你们能搞到实物，炸弹本体，制作原料，理论资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行，总之，我需要看到源头。” 伊规看上去像是以已有所预料一般，一贯包容的姿态也显得凝重起来：“果然，还是需要实物，那就必须派人潜入特斯维去获取了。” 尽管这自然非常困难，但是耀星还是决心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不能继续原先的作战计划。 除了为战士们考虑之外，还有为那些星球考虑的因素，即使动手的是特斯维自己，星之民也不能放任卷入战争的星球被引爆，这和战争无关，是星之民的信念，是追寻所有文明可能性的坚持。 亚能的腔调也变得异常严峻：“最近特斯维那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来搜查，潜入的战士暴露很多，这种任务，一般的高阶战士恐怕无法胜任。” 注重贸易的特斯维有许多用来和其他文明通商的星球，对其他文明保持公开，星之民自然也一直有派人在这上面进行情报工作。 虽然在战争开始后，特斯维大肆搜捕并驱逐星之民，但是星之民依旧保留了部分人手继续暗中行动，就是通过这些地方中转，找到了基琴星。 不过最近，情报工作遇到了很大阻碍，特斯维突然能够异常精准的找到所有潜藏的情报员战士，不得已之下，星之民几乎撤回了所有能撤回的战士。 虽然还留有继续潜入的渠道，但现在只有拥有足够自保能力的战士才能被派去继续情报工作。 “这个任务非常重要，关系整场战争，我去吧。”清冷的女声响起，现任圣星主动请缨。 欧爱娜大师立刻表达了反对：“不，你是圣星，这个任务虽然重要，但是正面战场也同样重要，你需要留在这里。” 亚能耀星也否决了女圣星的提议：“欧爱娜大师说得对，希欧夏星下，潜入不是圣星的职责，尽管普通的高阶战士可能无法胜任，也还有大师们在。” 白一清则暗自有些惊奇，在意识中向银古问道：“大师战士不都是很宝贵的战斗力吗，孤身深入敌阵这么危险的事派他们去真的好吗。” 而异星战士却用同样奇怪的语气反问：“难道不正因为是危险的任务，所以才该由我们这些高级战士来承担吗？” 年轻战士突然一阵恍然大悟，意识到这才是星之民的做法，同时，也萌生出了一个想法，和银古在瞬息之间交流完毕，就做出了决定。 第二百三十八章 新的任务 在星之民认真讨论人选时，人类的声音突然响起：“要不我来吧，我既不是什么重要的战士，如今的实力应该也勉强够格了。” “不行！你才掌握这种实力多久，这种任务对你来说太早了。”希欧夏第一时间就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希欧夏，一清已经可以比肩一名合格的大师战士，你不该还以过去的眼光看待他。”银古的虚像发话，他已经和白一清共同做出了决定，支持青年前去参与这次任务。 “可是他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即使有你在，我也不认为他算是合格的人选。”希欧夏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看向人类的意识波充满了不信任，对银古的虚像则是饱含热烈，似乎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情。 之前白一清失踪的时候，她险些崩溃，好不容易找回了银古，结果却连残缺的银古都要再度失去，这对她实在是极大的打击，靠着作为圣星的坚定心志才承受下来。再次重逢后，她不想再看到他出任何意外，女战士认为银古应该能理解自己。 银古的虚像和希欧夏的影像面面相觑，意识波连接在一起。 “相信我，相信一清，希欧夏。” “银古···” 在银古的坚定下，希欧夏有些动摇，虽然担心银古的安危，但过去她所景仰的，不正是那个不惧艰难，一往无前的银古吗，她真的该继续阻止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也插了进来：“那让我也去吧，我受过训练，而且潜在目标里也有我去过的地方，我一个人不保险，有一清这种实力的战士做帮手再可靠不过了。” 说话的是尤安拜，一直没有怎么参与讨论的年轻大师突然像是起了兴趣的样子，依他的意思，由他作为负责人，白一清来辅助他。 亚能听言也认真开始思考起来，两人组合更为合理，尤安拜虽然有时看起来不太着调，但是做事从来都很靠谱，而白一清作为新晋的高级战士，特斯维那边情报很少，的确也是合适的人选。 而就在亚能思索的时候，伊规则是语重心长的问：“白一清战士，这样真的好吗，尽管我说过在需要的时候会请求帮助，但这个任务的风险的确有些高了，而且，你若执行这个任务，就需要再次离开地球了。” 对人类青年来说，地球的安危才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事情，伊规的问题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但白一清却回答的毫不犹豫：“这种武器可以用在基琴星上，也可以用在地球上，既然我如今已经有了这份力量，那就不该袖手旁观。” 伊规微微颔首，不再多说，亚能也做出了决定：“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事态紧急，我作为耀星特别授权尤安拜战士，白一清战士执行潜入作战，等守光塔为你们做好准备就出发吧。” 希欧夏看起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银古的虚影，浓浓的担忧最终还是被吹散，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而带着人类过来的奥修阶长则是满怀赞赏的拍拍青年的肩膀，豪爽的大声说道：“好样的小伙子，地球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奥修原本只想让如今也是高级战士的白一清旁听一下，没想到却让青年亲身参与进来，令他现在很欣赏这个人类战士，只可惜自己的实力不足，不能也加入这个作战。 面对奥修的热情，白一清也回以真挚的眼神：“拜托你了，奥修战士。” ... 遥远的宇宙当中，基琴星毁灭的消息不只是在交战双方，还在整个星际间飞速扩散，按照物理距离来算，这个速度恐怕还要超过光速，而身为特斯维中枢的永穹星自然也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我不得不带着悲痛的心情，向大家宣布，在星之民残暴的攻击之下，我所在的基琴星已经被完全毁灭，这是环圈的灾难，也是宇宙的灾难，星之民终于撕下了他们的伪装，露出了丑陋的真面目···” 在永穹星的中心广场上，巨大的全息影像正在做着声情俱茂的演讲，而演讲者赫然就是已然毁灭的基琴星总督崔特，他潸然泪下的控诉自己的悲惨遭遇，为被残害的基琴人痛心疾首，控诉星之民的残忍无情。 “我们三翼秃鹫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在那之后，虽然基琴星已经不再有抵抗能力，星之民还是发动了那可怕的攻击，就像他们在地球上做的一样，这个文明企图用那顽固的规则禁锢一切，我们必须粉碎他们的企图，保卫我们的自由！” 紧接着崔特的，就是三翼秃鹫的沃切尔将军，他陈述了战斗的经过，并放出了基琴星遭受星之民攻击以及之后基琴星爆炸的影像，高声做出为自由而战的宣言。 崔特和沃切尔的演讲不只是在中心广场上播放，此刻特斯维全域都在进行直播，用以向环圈乃至星际上的民众告知基琴星毁灭的真相，而在永穹星中心广场不远处的特斯维首环官邸内，也能听到演讲上动人心弦的颤抖声音。 “好手段啊，首环大人，龙之卵居然还可以有这种用法。”站在窗户边听着这出演讲，黑黄眼瞳，白金色短发，麦色肤色，穿着整齐套装的特斯维男人，露出微妙的笑容，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无数人会在听到这次演讲后热血澎湃，慷慨激昂的样子了。 房间里另一个红褐色皮肤，身材要魁梧些的人则是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收下这句话，用客气的笑容回敬道：“哪里，这还是多亏迪摩议长力主开发了龙之卵这样的利器。” 迪摩冷笑一声：“开发龙之卵时，是为了对付噬虫那群怪物，用在这种地方，是利布首环的巧思，我可不敢邀功。” 利布还是岿然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回答：“是吗，我倒是不知道，为噬虫开发的武器居然还需要保密。” 议长和首环同样黑底金仁的眼睛如两柄利刃一般对撞在一起，针尖对麦芒，迸发出看不见的火光，身为特斯维权力顶点的两人，就这样于无声之中交锋。 迪摩并不知道基琴星上有什么动作，但是看到爆炸的画面以及回来的崔特和沃切尔就明白利布干了什么，不过他也并没有揭穿的兴趣，这毫无意义，对他也没有好处，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 利布也没有继续和对方逞口舌之利，他不是为了这种事才把迪摩找来官邸的，首环稍微停歇了一下，然后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迪摩议长，紧急战时法案议会到底打算何时通过，现在正是和星之民开战的时期，我想没有理由拖延。” 终于谈回正题，迪摩的眼神骤然明亮起来，但是还是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无奈的表示：“正是因为处在开战的时期，所以议会更要谨慎，如今至高法官有了空缺，我们担心法案会在缺乏指导的情况被滥用，你能理解吧，首环先生。” 首环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十分大方的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提名新的至高法官，至于人选，您看嘉吉法官如何，我想他是值得信赖的好法官。” 利布这么痛快，迪摩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甚至连人选都搞清楚了，他眯起眼睛，谨慎地说：“就这么决定，有些草率了吧，你能保证让其他人也认可这个决定吗？” 坐在椅子上的首环面不改色：“现在是战争时期，一切当以保障胜利为重，这才是环圈的利益所在，不是吗？” 迪摩的态度依旧没有放松，但是在权衡之下，他也不再犹豫：“的确，在星之民加紧攻势的现在，环圈也必须有更多的动作，议会会加紧讨论的。” 短暂的交流过后，迪摩议长离开了首环官邸，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又一个人推开了利布办公室的门扉，来者是一个看起来比利布要瘦弱不少，肤色也要浅上许多，但是眉眼间和利布有几分相似的特斯维年轻人。 他来到办公桌旁，用恭敬地腔调向面前的男人汇报道：“父亲，事情已经办妥了，从现在起，所有出现在星之民那边的特斯维人都已经是环圈的叛徒，他们的话语不再具有任何效力。” 利布轻轻点头，表示出还算满意的态度，接着吩咐道：“我知道了，之后的事情，接着按照计划办吧，那些没脸的杂种一定会继续行动的。” “是。”年轻人收到命令，但没有立刻离去，看去唤作父亲的男人，脸上有一丝疑虑。 利布看出了儿子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说：“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吧，庞德，你是我的儿子，我的接班人。” 庞德这才不再唯唯诺诺，而是鼓起勇气问道：“父亲，这样做真的好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出发 利布身上散发的气息陡然一变，整个房间似乎凝固起来，黑底金仁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意味深长的问：“哦？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同时身为首环和人父的双重威严沉沉的压在庞德身上，让他连忙出声为自己辩解道：“不，我不是在质疑您，父亲，我只是在想，这样的代价是否太大了，我们付出的是一颗星球，星之民那边只是损失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兵力，这真的值得吗？” 房间里的紧张气氛这才微微放松，利布收敛起首环的威严，只留下作为父亲的宽容：语重心长的说：“你很理性，庞德，不过看问题还不够全面。” 庞德屏息凝视，悉听父亲的教诲，利布则不紧不慢的继续开口：“你还不够了解星之民，他们是一个虚伪，狂妄，自以为是对抗宇宙真理的愚蠢种族，所以，他们不会用交换比来看待这件事情。” “龙之卵对星之民的作用不在于威力，而在于威慑，他们不会接受每一个被进攻的星球都有被毁灭的风险，所以在有应对手段前，他们的攻势就会陷入停滞，损失一颗星球的价值，就在于此。” 解答完儿子的问题，利布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继续开口问道：“庞德，你以为，我们和星之民的战争将会如何结束。” 庞德对答案没有把握，但他知道闭口不言结果更加糟糕，所以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想，会是在某一方找到对方的母星后，展开决战来决定胜负。” 父亲轻哼一声，似是鄙夷儿子的幼稚，又像对孩童的天真表示理解，说出了答案：“不，对于环圈和星之民这样的文明来说，胜负不会是一场决战决定的，甚至不一定会是我们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决定。” 利布长叹一声，用一种已经做好准备的语气继续说：“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早在宣战之前，早在我们特斯维诞生之时，就已经开始，在一方的身体和意志彻底消磨殆尽之前都不会结束。” “而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时刻的到来，你能明白吗，庞德。” 年轻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明白利布的想法，但身为父亲的男人也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儿子的神情，心中泛起一丝遗憾。 庞德本来只是私生子，利布并没有指望他能干什么，原本的继承人，应当是他最为优秀的那位长子，但在长子执行任务时战死后，他就没有了选择，剩余的子嗣中，只有庞德可堪大任。 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最为疼爱的长子，利布叹了口气，打算结束今天的对话，看了一眼准备离去的庞德，最后说吩咐了一句话：“你的肤色还没有调整好吗，再去做个基因手术，红褐色才是特斯维族最纯正的肤色。” “是，父亲。”庞德点头应允，然后在父亲眼前，关上了门扉。 ———— 基琴星被毁的一周后，地球上，白一清在特安局的宿舍里，正在整理自己的房间，这对他来说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这下好了吧。”最后把床单叠起来放进柜子里，白一清两手一搓，脸上颇为得意的说。 而他旁边的女孩则是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柜子里像是吃剩的面包一样堆放在里面的各种衣物和被单，无奈的摇摇头：“好吧，也只能指望你做成这样了。” 随后，明眸转向男孩，眼神中又带上了一丝不舍，用还是不太放心的语气提醒：“都准备好，可以出发了吗？” 白一清露出毅然的神情，点点头：“这是潜入任务，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女孩先是放心了的样子，但接着又显得有些落寞：“不知不觉，我已经完全帮不上你的忙了。”帮助白一清履行使命是她曾经的目标，但是世事变迁，如今自己一介普通人好像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 青年却不能赞同这点：“我有我能做的事情，你有你能做的事情，我才是要说，暂时帮不上你的忙了。” 地球还在战后秩序的恢复当中，但是石珊委员长的身体已经无法承担重任，在这个关键时期进行工作交接，又少不了麻烦，现在负责委员会人事工作的洛轻云肩上的担子也不轻松，对于这时候丢下她一个人，白一清也有点内疚。 听到男孩的安慰，洛轻云好受了许多，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看向白一清的脸，过了这么久，似乎终于成熟一些了，不再像个刚毕业的学生一般，不过，那种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改变。 女孩想到了什么，用有些俏皮的语调说道：“如果真的想帮我地忙，那你就自己去跟阿姨说，你要去做什么呗。” “这···”青年脸上那种从容坚定的成熟态度瞬间消失，手指轻挠脸颊，又变回了以往那副样子，他还没有告诉母亲，自己这次的任务，虽然不想隐瞒，但也不忍看到她那担忧的表情，所以只好托洛轻云转达了。 看着白一清为难的表情，洛轻云心满意足，不管怎么变化，还是有不变的东西，正打算做出最后的告别，却突然止住了口，回想起上次的告别，那句话有些说不出口，好似一句诅咒一般。 “说吧，没事的。”但男孩却像是看出了她心事一般，用明亮的眼睛支持她，用温柔的声音鼓励她。 女孩不再畏惧，用自己最明媚的笑容道出两人的约定： “早点回来。” “知道啦。” 青年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他发觉银古的道别还没有结束，也只好继续等待了。 穿过青年房间的天花板，来到地球外围的戍林卫基地中，一个战士的单间房间中，银古的虚像正站立在此，同样在和伙伴道别。 “你们这次再遇到危险，一定要通知我，我会带人过去救援。”高挑修长的女战士满心担忧的对虚像叮嘱，言语中大有恨不得自己替对方出发的意思。 “你还是不信任一清吗，希欧夏。”银古没有对这种过度担心的态度表示什么，只是平静的面对同伴内心最深处的忧虑。 “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潜力的战士，但他已经带着你陷入过一次险境了，我害怕再见到第二次。”银色的马尾在身后抖动，希欧夏没有否认自己的心情。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一个这么患得患失的人。”银古的意识波中缠上一丝旁人没有见过的情绪，意外，惋惜，而更深处还有淡淡的自责。 “那是因为，以前站在前面的是你。”希欧夏的声音稍显激动，她是多么希望，以前那位顶天立地的战士可以重新出现在面前。 “现在是你了，”虚像伸出手，放在比他要矮几头的女战士肩膀上，话语中是想要为对方注入力量的心愿，“我也曾让自己陷入险境，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而一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 这种虚像明明不会给人带来任何触感，但希欧夏却能感觉到，自己勉强支起的内心中，被浓浓的信任填满，不再摇晃，那种浑身散发的锋芒，也变得更加凝实起来。 等到女战士再次开口时，身上的气息已经焕然一新，用已经下定决心的语气说：“好吧，不过我的承诺不会变，任务很重要，你们的安危也很重要，提供支援是我该做的。” 银古意识波溢出满满的欣慰，既有对朋友的，也有对接任者的，他欣然允诺：“当然，团结本就是星之民最大的力量。” 银古和希欧夏继续在房间里又讨论起这次任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像过去，他们即将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而房间外，还有一道好奇的意识波，在房间外四处打转，小心翼翼，既怕被发现，也不想错过可以得到的信息。 “你干什么呢！”一个声音打断了这道意识波，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是却穿着战甲的战士没好气的呵斥道，而对象正是盘腿浮在大厅，意识波却止不住的打量圣星房间的尤安拜。 “我看看他们俩在干嘛，你不在意吗，那个希欧夏私下里面对银古是什么样子。”年轻大师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十分八卦地向走过来的昴日解释着。 “你疯啦，不知道希欧夏什么脾气啊。”看着老搭档还打算继续，昴日连忙按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放心，意识波就在外面，我就捕捉点物理信号，她发现不了。”尤安拜的语气颇有种艺高人胆大的意味。 昴日止不住的摇头，嘴上叹气连连：“听说你主动请求任务，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没想到还是这副样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在这种干扰之下，尤安拜总算是停手了，盘腿支头的看着一直像个老大哥一样的昴日说：“你不是就希望看到我这样吗？” “呵呵”昴日不带温度的笑着，语气很是复杂的说：“你这样，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心了。” “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年轻大师大咧咧的让昴日放心，他和昴日认识两三个星轮了，昴日却还像刚认识他时那样。 昴日哑然，但随后又露出苦笑，像是对着不经意间长大的弟弟一般说：“好吧，这次任务我也的确插不上手，但你也不能大意，特斯维人没那么好对付···” 昴日滔滔不绝的叮嘱，尤安拜连连点头，倒是一点不嫌啰嗦，因为他早已习惯这位老搭档的关心。 “还有，”到最后，昴日看起来终于要结束唠叨时，又加上了一句，“我知道你对比斯的事还有心结，不过，这次我希望你不要被影响，这个任务并不安全。” 尤安拜的意识波骤然翻起波澜，然后又渐渐平复：“放心吧，我虽然依旧还没有找到想做的事，但现在至少知道哪些是我不想做的事了。” 第二百四十章 比斯星 既冰冷又黑暗的空间里，一个青年裹着毯子，身体蜷缩，靠在一个巨大的货柜旁，尽管肉眼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感受到这个空间的拥挤。 到处都放满了和自己身边类似的货柜，而在间隙处，则塞满了和他一样裹着毯子，里面夹带取暖设备的人，漆黑的空间里夹杂着各种窃窃私语，各不相同，听起来估计有七八种语言。 这些人挤在一起，尽管身处的环境十分恶劣，尽管因为寒冷身体止不住的打颤，尽管身处转身都很困难的逼仄中，但他们讨论的声音听起来却仍然很是兴奋，黑暗中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青年的身体微微发抖，不过和其他那些因为低温而打寒战的人不同，他是为即将到来的第一个关口而紧张。 “尤安拜，等下真的没问题吗，找的蛇头靠不靠谱啊。”黑暗之中，青年没有张口，而是在用意识波向同伴发去询问。 “放心吧，都到地方了你还怕什么，大不了拍拍屁股直接走人，那些蛇头能拿我们怎样，你不是那个打只中枢单元都费劲的战士了，白一清。”回答者满不在乎，悠哉悠哉的躺在自己的角落里小憩，呆在这里的时间太长太无聊，他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虽然被唤作尤安拜，但是这个尤安拜此刻的样子已和之前已大不一样，星之民那标志性没有五官的脸庞此刻长出了两只光点似的眼睛，他亚麻色的头发也变成了更深的颜色，垂在脑后。 提问的白一清也已变成了其他人绝对认不出的样子，原本显年轻的面容此刻变得很是粗犷，原本干净的头发，变得像是杂草堆一般，身上的关节处还附有一些硬质的凸起，虽然形态和人类接近，但显然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 白一清听完尤安拜的回答，还不是很放心，又问向和自己一体的搭档：“银古，真的没问题吗？” 一贯成熟老练的银古这次也没法给出保证：“我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执行潜入作战的经验，还是相信尤安拜吧。”心思纯粹，勇武异常的银古的确对这种事没有多少经验，不过他倒是赞同尤安拜两人足够保护好自己的看法。 青年无奈，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都已经到这里了，不管发生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那么多的确是自讨没趣。 意识波向外延伸，穿过墙壁，来到搭乘的飞船外围，前进的方向上，已经能看到一颗巨大的星球，那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比斯星。 基琴星毁灭一周多后，为了应对探努取名为「超核武器」的特斯维新武器，白一清和尤安拜开始了他们的潜入作战。 通过星之民专业人士的帮助，两人进行了变装，和普通的化妆不同，这是利用心相的变装，不会因为水，冲击，或者其他的物理因素让妆容受损，除非进行体检，不然外表上不会露出破绽。 再之后就是正式潜入，目的地的比斯星是特斯维的四等星，虽然等级很高，但因为是一颗贸易星，所以位置一直在星际间公开，现在还不清楚上面是否有超核相关的情报，但即便没有，作为下一步潜入的中转站，也是十分合适的目标。 虽然有传送这样的能力，但是为了潜入，他们必须有个有来源的路径，而战争时期，常规渠道入境肯定会被查出来，所以两人就只能通过现在这个方法进入比斯星。 在守光塔的准备下，他们找到了这条偷渡进入比斯星的路线，此刻所处的，正是一艘从其他文明发往比斯星的货船上。 而货仓中的其他人则是真正想要偷渡进入特斯维的人，他们或是始发地的原住民，或是从其他星球前来搭上这条路线的，不管是原本的星球条件不好，还是为了避祸，目的都只有一个，从此在比斯星上生活下去。 飞船的生命循环系统不会覆盖到货仓，所以十分寒冷，不过好歹不是真空，而且为了保护货物，货仓的温度也会保持在一定范围之内。 出发前组织者会给他们配发简易的生命维持设备，包括取暖，空气成分调整，以及营养配给这些，这偷渡客们还算能够维持，当然，这并不免费，需要抵达后通过在当地做工来偿还。 不过即便如此，宇宙航行的货仓，环境也还是过于严酷，白一清已经发现，有些人很久没有动弹过了。 青年心中有些抽动，但是并没有多做反应，他并没有改变这些人命运的能力，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宇宙间，少一点祸事。 飞船开始震动，这是进入大气层的标志，寒冷的空气开始逐渐升温，船身正与大气层进行距离的摩擦，同样出于对货物的保护，温度不会上升到很离谱的地步，但这样剧烈的温度变化，还是会再次筛选一批人出来。 等动静逐渐消退的时候，他们一路遭的罪也就到头了，这时，也没有人有空再去关心那些已经不会再动弹的人。 在空气的呼啸声中和不长不短的等待后，飞船终于落地了，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人们纷纷激动地站起来，不多一会儿，舱门打开，光明照进这片黑暗的地方。 一个魁梧的鳞皮大汉站在货仓门口，身旁是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他用凶狠的眼神看着货仓里的人，嘴上也粗鲁的大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懂本地语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快走快走”的意思。 在货车抵达之前，总数大概几十人的偷渡客们鱼贯而出，被大汉身后的人带到一辆有些破旧的轮式大巴车里，这辆车会把他们带到真正要落脚的地方。 在离开之前，白一清回头看到，那些穿着制服的人进入货仓，把那些已经永远留在货仓里的身躯拖了出来，扔到另一辆小一点的车上，不知道要带往什么地方。 青年摇摇头，叹口气，不再去看。 “还真是没变啊。”尤安拜没有去看这些，但也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大巴车载着两人一路前行，离开空港，穿过笔直的公路，来到一个像是城市的地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看起来还算繁华，和地球上的大城市很是相似，但却给白一清一种别扭的感觉。 想来想去他终于明白了，在星际间穿梭，前往一个传闻中的先进文明，但见到的却是和地球上差不多的城市，坐的还是带轮子的汽车，这种落差，便是别扭的来源。 白一清还没来得及问尤安拜，特斯维的四等星为什么看起来并没有多发达的时候，车子停下了。 离开车，他们所抵达的是一片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街区，路上脏兮兮的，看上去很久没有人打扫，脚踩上去还有些黏黏的感觉。 街边的房屋看起来大都有些年头了，墙面满是经历风霜的痕迹，白一清甚至能看到不少焦痕和裂痕。 不过这里的人并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这些没什么间隔的房屋挤在一起，显得还挺热闹，尤其是站在街边的人，一看到他们这辆车停下，就朝这里涌了过来。 不过一伙候在车边的人当即亮出某种枪型的武器，立刻就喝退了他们，那个带他们离开货仓的鳞皮大汉则把他们领着，走进了面前的大楼。 一进大楼，人们就被分开到不同的房间里，有的是一大群人被领进一个房间，有的则是几个人一个单间，白一清和尤安拜就是单间中的一个，在进去之前，尽管他们实际上并不需要，但还是为了装样子戴上了准备的翻译机。 走进单间，一个穿着类似夹克的衣服，皮肤干燥，身材矮小，双眼奇大无比几乎占据半张脸的人就迎了上来，露出尖牙的嘴巴吐出的声音倒是十分客气：“二位就是拜安先生和古银先生吧，我就是你们的向导卡林，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跨越星际，派人接应，疏通关系，干这行的人当然是要收取费用的，而既有费用，那也就会分出不同的档次，只求在这里落地的是一个档次，想在这里谋发展的又是另一个档次。 白一清他们需要找到情报，自然就不能从最底层干起，选的便是更高些档次，这位向导便是来为他们提供服务的。 “听说两位是来做生意的？”寒暄一阵后，卡林便开始了正题，作为向导，为客户想要做的事情提供帮助便是他的任务。 “没错，我们兄弟俩本来在老家做买卖，出了点问题，所以想要换个地方发展。”说话的是尤安拜，他现在的身份是斯托普人拜安。 “倒是没听说斯托普人做生意的，还和一个古蒙人是兄弟。”卡林看上去没有太多的怀疑，只是单纯地好奇。 斯托普也是一个发达的文明，不过有些特别，他们古代极度发达，中途失落，随后靠着发掘古文明遗迹而再度崛起，不过这个种族等级森严，规则严密，甚少和异族往来。 古蒙人倒是没有多特别，按星之民标准就是一个普通的三级初期文明，已经进入星际，但是影响力一般，和星之民没有过节，和特斯维也保持往来。 “我就是不喜欢斯托普那种作风，所以才离开那里，遇到我的好兄弟的。”尤安拜哈哈大笑，搭着白一清的肩膀爽快的解释着。 两人选中这两个身份并没有太多的原因，主要是这两个种族和他们的体态更加接近，虽然外貌可以伪装，但是差的太远，也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所幸，宇宙中的智慧生命虽然千奇百怪，但也有不少形态比较接近。 值得一提的是，人形种是智慧生命中最多的，哪怕是星之民这样的种族，虽然总体相差很多，但也是四肢加头部的人形，一些学者也因此认为，人形可能是最容易演化出知性的生命形态。 第二百四十一章 败露 “哈哈，我就是问问而已，特斯维是自由之地，你们的来历并不重要，不过想要做生意，恐怕就不能和隔壁房间那些人一样了，你们需要身份。”卡林也相视一笑，摆出十分专业的态度，看起来真的不在意这件事似的。 “当然，我们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听说你们是可以搞定的，钱不是问题。”尤安拜也不动声色的呵呵一笑。 “没问题，我们的服务非常专业，跟我来吧。”卡林推开房间另一侧的门，做出这边请的手势。 跟着卡林走在街道上，白一清再一次目睹了这异星街道的风光，这一次他看的更加真切。 街道上人很多，所属的族群也非常多，人形的，非人形的，高大的，细小的，鳞皮的，石皮的，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混在这群人中间，青年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算是原本面貌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卡林则是对这幅光景司空见惯的样子，开始像个导游一样介绍起来：“你们要做生意可是来对地方了，比斯是四等星，在上等星之外，这可是环圈最高等的星了，而且和那些靠运气晋升上来的不同，比斯已经在四等星待了很多年了，实力雄厚。” “有几百个文明在此往来贸易，每天人流量论亿计，货流量更是数不胜数，不然你们也钻不了空子过来，哈哈哈。” 卡林一边介绍，一边大笑，好似完全不在乎身边有人会听到一样，然后接着吹嘘道：“可以说，比斯最不缺少的就是机会。” “这里就像是个大漩涡，来到这里的人都被卷入其中，前往不同的方向，或是竞争失败，沉到水底，成为那些混吃等死，每天靠救济粮度日的流浪汉。” 个头不大的男人眼睛瞟向街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个小亭子，前面有一群衣衫不整的人列成队，面无表情的轮流从窗口拿走像是白色面粉团一样的东西，然后走到路旁，随便找一个地方坐着就吃了起来。 这些人或是破产，或是欠债，亦或是染上某些不良嗜好，总之都是些失败者，这里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这样的人产生，卡林都懒得用正眼瞧他们。 “或者奋力向上游，变成比斯塔里那些连风雨都能掌控的大人物。” 接着卡林又怀着崇敬的语气，伸出手指向另一个方向，在视线的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座直入云端的巨大高塔，不知道相隔多少距离，但依旧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 待在里面的人，也像是在天上一样，整个星球上只有最成功的那一小撮人可以入住，卡林看向这里的眼神充满了向往，仿佛只要能进去一次，就死而无憾了。 “这一切都看你的本事，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这就是特斯维，我们的自由之地。”卡林说完，看向那屹立在地平线上的巨大高塔，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溢而出的期待，他最大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可以搬进那座高塔里。 青年和搭档对视一眼，在意识网络中交流过后，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我听说现在特斯维正在和星之民打仗，这里不会受到影响吗？” 接着又用眼神向身边示意，在街边大楼上悬挂的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前几天崔特的演讲“在星之民残暴的攻击之下···” 卡林则是毫不在意的说道：“放心吧，比斯和那些低等星不一样，镇守这里的是掠食者军团隐纹豹部队，三翼秃鹫这种食腐者部队比起来就像是摆设一样。” 隐纹豹是特斯维母星系中一种中等体型的猛兽，拥有极强的隐匿能力，虽然威胁不到大型猛兽，但是也少有能威胁到它的生物。 此时白一清也已经知道了特斯维部队这种用生物命名部队的习惯，知道用这种动物命名，表明了这支部队的不俗。 顺带一提，这些名字都是根据之前联邦制作的资料得来的译名，联邦的学者并没有直接创造新的名词，而是以地球上类似的物种来命名，这倒是给白一清省了很多麻烦。 而在对隐纹豹部队表示信心之后，卡林就喜笑颜开的对两人表示恭喜：“不如说，两位的运气是极好的，这场战争特斯维必胜，这个时候在此扎根，等胜利之后，你们的身价也必然会水涨船高。” “哦，怎么说。”此话一出，尤安拜一副来了兴趣的样子。 接着，卡林就摆出颇有见地的态度开口：“因为自由，自由是这个宇宙间最为基本的道理，星之民却一直妄图想用他们的幻想去对抗自由。” 他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继续说道：“而我们特斯维则代表着自由，所有人都在这里自由的追求想要的一切，每一个特斯维人不仅是总督，就算是首环也可以去投票选择，而我听说星之民就连一个小小的组长都是由所谓的群星去决定，人们毫无自由。” “特斯维人来自五湖四海，各个族裔，大多数人并没有特殊的能力，但却依旧成为了星际间最强大的文明，就是因为我们对自由的追求，我们的未来是无限的，星之民虽有那些怪异的能力，却人为的划定边界限制自由，他们已经到头了。” 白一清眉头皱起，虽然身在敌营，但听到对于星之民的非议，他也有些不适，正想澄清卡林对星之民的错误认知时，尤安拜拉住了他。 示意交给他后，尤安拜乐呵呵的开口道：“是吗，我几十年前到过比斯星，那时这条街就是现在这样了，现在也没多大变化，这也是你们自由选择的吗？” 尤安拜看向身边的街道，崔特慷慨演讲的屏幕之下，脏兮兮，乱糟糟，到处都是老旧开裂的道路和蓬头垢面躺在街边的流浪汉，时不时还能听到枪声，路边停下一辆大巴车，和他们来时坐的那辆一样，是在地球上都会被觉得老旧的汽车。 卡林跟着看上去，眼中仿佛出现了这条街几十年如一日的样子，刚刚那滔滔不绝，头头是道的样子消退，表情有些尴尬的说：“这只是外环区而已，只要能搬到内环区就好了。” 尤安拜也礼貌的笑着，没有继续追问，卡林也不再说话，继续带着两个人前进，在这条街道上跨过路口，拐入街角，弯弯绕绕，绕绕弯弯，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身边的环境也越来越安静，最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地方到了，咱们进去吧。”卡林把他们领到一个像是大仓库一样的建筑前，掏出钥匙，转开门锁，向两人示意道。 “这地方怎么这么安静。”尤安拜四处张望，走完这段路，天都已经黑了，这附近连个路灯都没有，周围全是面前一样的大仓库式建筑。 “人多眼杂，咱们这种活不方便给人看到不是。”卡林睁着两只大眼睛，客客气气的赔笑解释。 尤安拜没有继续说话，和青年对了个眼色，推开厚重的金属大门，走进了仓库。 刚一走进去，背后就传来“砰”的声音，大门被紧紧地关上，紧接着，就是一阵金属的铿锵声，一群端着枪的人将白一清和尤安拜团团围住。 仓库没有打开灯，只有枪上悬挂的照明灯聚焦着刚进入房间的两人，其他人则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对着强烈的光亮，白一清都有些睁不开眼，用手遮挡住视线，用有些惊慌的声音大喊：“你们这是干什么！” “放心吧，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就没事了。”刚刚还十分恭敬的声音，此刻变得倨傲起来，卡林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从两人身边慢慢走过，来到那群持枪人的身边。 “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尤安拜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 卡林则是没有半分的退让，底气十足的回答：“当然，你们有自由潜入这个星球，我也有自由从你们身上拿点东西，这很自由。” “哦？”尤安拜做出意外的样子，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潜入进来的？” 卡林露出洞若观火的表情，得意的说道：“每天潜进比斯的探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们两个一点生意人的样子都没有，当我是白痴吗？” 然后，向导又用苦口婆心的语气劝说：“放心吧，我不在乎你们想干什么，就是想要拿点钱而已。” “失策了，我们俩确实都没做过生意，在这个贸易之星上果然没那么好伪装。”意识网络中尤安拜略有失望的对搭档感叹。 “现在动手吗？”白一清也有些失望，虽然是第一次潜入，但这么快就露馅也让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潜入的天赋。 “尽快解决吧，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尤安拜话音一落，白一清的身影就骤然消失在卡林的眼前，接着一股狂乱的气流就从向导的身边爆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牢牢地按在地上，往旁边看去，带来的手下被聚作一团，堆在一起摆在他的身边。 这时卡林终于慌张起来，高声喊叫：“你们果然不是做生意的！你们是什么人！我警告你们！蛇头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你们逃不过的！” “既然有你这样的向导在，做生意学点本事傍身也没什么奇怪的吧，”站在按住卡林的白一清身旁，尤安拜懒洋洋地说着，然后一瞬之间又变得无比凶戾。一把按住卡林的脑袋，“说！你之前说可以办身份是不是假的！现在还有人能办身份吗！” 装腔作势的卡林当即就泄了气，连声求饶：“我说，我说，两位豪杰，我真没想害你们的命，只是最近总督府下令，办身份必须经由内环部门，我们财路被断，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尤安拜听完给了卡林一耳光，这位向导当即就昏死过去，果然和他猜的一样，虽然这一行本就是鱼龙混杂，对偷渡客敲骨吸髓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但他和一清的行动路线是守光塔经过精心安排的，选的是最稳妥的团伙。 如今做出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果然是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两人的任务从一开始就出了岔子。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下一步 “要干掉他们吗？”看到卡林晕过去，白一清眉头紧锁，紧张兮兮的问向尤安拜。 年轻大师看向青年，虽然经过变装，但也能看到那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逼着自己心狠手辣的眼神，尤安拜不禁有些想笑。 刚刚这伙人的确没有杀心，尤安拜知道，这个情况下取他们性命，即使青年已经逼自己下定决心，但肯定还是会心里不舒服一阵子，于是拍拍男孩的肩膀，一脸轻松地说：“留下他们有留下的坏处，干掉他们有干掉的坏处，顺其自然吧。” 接着，就向门外走去，留下白一清一个人，人类看看尤安拜，又回头看看已经不省人事的这伙劫匪，然后摇摇头，也转身离去。 追上尤安拜的时候，沉声说道：“谢了。”平常总感觉尤安拜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直到一起执行任务时，才能感觉到对方身为大师的这份成熟。 暗处的银古也暗自惊奇，他印象里尤安拜以前一直是一个虽然实力超群，但心智不甚健全的年轻天才，如今看，自己应该为过去的想法感到羞愧，过去的他多半还比不上尤安拜。 尤安拜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没什么，这本就是我做事的风格，特别是在这特斯维这种地方，我想比起密不透风，随性一点反倒更不容易被发现，你看他们的样子，突然出现一个做事丝毫不留痕迹的人，不会很奇怪吗？” 白一清点点头，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课，原本还是有些担忧，但随即就心思通透起来，派他们这样的高级战士来，不就是为了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么，即使没做什么一样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的确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心里也就不再有疙瘩了。 想明白的他随即就开始关心起接下来的问题：“做生意的计划走不通了，下一步我们要尝试直接潜入各处的基地收集情报吗？” 尤安拜这时也思考起来，然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们先分头行动，在比斯星上查探一下各地的情况再做决定。” 说完，两人就对视一眼，身形瞬间消失在这片黑暗的仓库区之中，等到再次碰头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在两人最初抵达的这座城市的郊区，一处山坡的背阳面，再次聚首的两位战士已经在意识网络中将各自发现的情况交换完毕，不过说是交换，其实主要还是尤安拜在为白一清介绍，他看起来对比斯星有不少了解。 首先，正如卡林所说，在前不久特斯维环圈议会通过的战时法案下，现在办理正式身份的业务已经全部移交到内环区，而所谓内环外环，其实并不是一种官方的设置，而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叫法。 内环区并不是指某一片区域，而是整个星球上所有会被特斯维直接管辖的区域，都会被叫做内环区，这些地方受环圈资源支持，各种基础设施非常发达，都由城市模块技术建成，总督府对这些地方的管理也更为完善。 而更大的特征则是，内环区基本是只与内环区交流，就比如白一清他们所处的多基市，哪怕同处一个城市，多基的内环区与其他城市内环区的交流，也远比和多基的外环区要多，多基的内环与外环区虽然地理相连，但是实际上却是基本没有联系。 而这，也是所谓内环外环叫法的由来，所以即使官方没有提出这个概念，在环圈民间，这也已是约定俗成的划分了。 外环的居民想要进入内环区需要极为严格的手续和检查，而将办理身份的业务全部集中到内环区，也就断绝了走偏门的可能，卡林这伙地头蛇在外环还能作威作福，内环里能说得上话就不错了。 没有正式身份，白一清和尤安拜无论在外环如何活动，都无法接触到内环区，可超核武器这样的重要情报，必然只会在内环中有可能会找到。 “你那边有找到机会吗？”确认难以靠正常手段获取情报后，尤安拜又和白一清讨论起另一种可能。 然而青年确实摇了摇头:“所有的军事基地都有屏蔽涂层，而内环区里，更是连普通居民楼都装了涂层，他们对星之民防备的很严密。”他和银古都尝试过，但都无功而返。 尤安拜陷入沉思之中，他这边情况也一样，现在不要说用意识波直接获取情报，哪怕是想用意识波规划一条潜入路线都非常困难。 看似来者不拒，十分松散的比斯星，却早已在暗中将各种漏洞都已堵死，特斯维人的确是为这一战准备已久。 “是否要向守光塔申请，增派部队对比斯星进行佯攻，我们好趁机潜入获取情报。”计划一时陷入僵局，银古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尤安拜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思考了一下后就否决了这个建议：“我们布置在这里的战士是如何被发现的还没有查清，不宜急于行动。” 白一清也在冥思苦想破局的办法，除了特斯维的准备外，最大的困难就是星之民之前在这里的部署已被连根拔起，现在除了他们两个人，在比斯星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手，所以才会需要去找卡林来办身份，没有帮手，行动起来确实束手束脚。 虽然两人都很有实力，但是也不能去硬闯，否则只是打草惊蛇，根本达不成原本的目的，现在这种态势，两位绝顶的战士倒是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不过任务是必须要完成，思来想去，尤安拜还是做出了决定：“事到如今，通过人际关系去慢慢触及核心，来获取信息已经是不可能了，还是得落到最直接的手段上。”这是年轻大师对现在情势的判断。 “可是，在这种毫无情报的情况下，潜入内环区的部门还好说，那些军事基地我觉得很难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我们虽然可以脱身，但是也一定会引起警惕，恐怕就再也无法找到想要的东西了。”青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尤安拜却是一副已经想到办法的样子，很有信心的说道：“所以，要讲究方法，要知道，特斯维的敌人，可不止我们。” 随着一系列情报，通过意识网络传过来，白一清和银古明白了尤安拜的想法。 特斯维征讨四方，用绝对的实力掠夺了无数资源，自然也收获了大量的反抗者，除了被吞并星球的原住民外，还有一些想要遏制特斯维扩张野心的异文明参与其中。 根据之前在比斯星搜集情报的战士所言，比斯星就是一个汇聚了大量反特斯维势力的地方，原住民，星际反抗势力，特斯维人，许多人都在此进行活动，想要让比斯星脱离特斯维。 “你的意思是，和本地的抵抗部队合作？”银古一向是正面对敌，这种方法他的确是第一次触及。 尤安拜点点头：“过去，星之民因为不干涉的原则，并未和他们有接触，但如今已和特斯维开战，我想应该没有这个顾忌了。” “那我们要怎么联系上他们，我们对特斯维不甚了解，对这些人也一样两眼一抹黑。”白一清很理解这个想法，不过根本问题并没有解决。 尤安拜的意识波中溢出狡猾的情绪，饶有兴致的说道：“不需要去找他们，只要成为他们，自然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不是吗？” 白一清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尤安拜的计划，而决定接下来的方针之后，两人就踏上了返回多基市的路，他们要在这休息一晚，做一番准备后，就开始行动。 特斯维这种将内环外环严格分开的做法虽然让两人难以找到缝隙，但也给他们在外环活动的极大便利。 不管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是好吃懒做的懒汉，亦或者见利忘义的投机者，不管是其他文明的正式公民，还是宇宙游荡的孤魂野鬼，谁都能在外环里落脚，在这浑浊不清的江河里为自己博得一席之地。 所以，尤安拜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不问身份就能住宿的旅店，当然这种地方的安全全然只能凭借自己，将一个长得像是大猩猩般的一个异星人的脑袋按进地面里后，两人就安然的住进自己的房间里。 躺在布料不算讲究，只有床板十分结实的床上，白一清陡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躺在了异星的床上，这次不是和平安稳的努如星，而是不知道下一秒会有谁来袭击你的魔窟。 尽管已经经历过无数的风浪，白一清还是有种不现实感，曾经没日没夜只想着和噬虫激战的他，如今竟成了一个潜入敌后的特工，一瞬之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战士，而是一个出演不同戏目的演员。 “怎么了，一清。”银古察觉到了青年心中的波澜，现出虚像关心的问道，平淡的语气一如既往，不过此时他是以朋友的心态问出这句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是不是离原来的目标越来越远了。”白一清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人战斗了，但他还是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银古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刚刚到地球的时候，那时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想到消灭噬虫的人还是他，再到如今，不禁失笑，然后将豁达从心中传递出去：“王守正局长说，世间路有千万条，说不定，现在这条走下去，会更快达到目标。” 青年扭头，看向银古的虚像，也想起那临别的赠语，心里有些发紧的感觉骤然变得通畅，闭上眼，留下释然的话语：“说得对，好好走下去就是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行动 位于比斯星主大陆西部的多基市，地处西部大平原和大陆深处的边缘，往西去是逐渐发达的城市群，越往西越发达，一直到沿海地区，就是环心都比斯市的所在。 不同于多基多为偷渡客的情况，那里往来的大都是通过正规渠道来此行商的异星客人，而这片城市群的内环区也是比斯星中占比最多的，甚至有不少地方整个城市都是内环区。 而多基市往东，大陆更深处的地方，则有着这颗星球上最广袤的土地，面积比西部大平原还要大很多倍。 不过和城市中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发达景象相比，这就堪称是一片蛮荒之地了，这里压根没有城市的概念，最多只能叫聚居地，各种基础设施破败至极，生态环境也十分恶劣，大片土地严重沙化，天气更是常年风沙。 造成这一切原因就在于，内陆地区曾是比斯星抵抗部队最大的根据地，特斯维部队为了镇压他们，用恐怖的火力将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夷为平地，而即使这样，残存下来的部队也没有放弃抵抗，一直零散的游击，这里也就不断地遭受炮火侵袭。 在这样的摧残之下，此处的发展也就无从谈起，延续至今，比斯这颗任谁都削尖了脑袋，恨不得连空气都拿来做生意的商业之星上，却只有这大陆深处无人问津，谁都知道这里，但是谁都当这里不存在，成了一座广阔的孤岛。 不过，特斯维部队却还是一直防备着一直潜藏在这里的抵抗部队，他们如今已经不成规模，但仍旧会时不时地来袭扰特斯维部队，也因此，多基市的外围设有哨所，随时防备着大陆深处来的攻击。 在特斯维和星之民开战后，哨所的驻兵们更是提高了警惕，谨防这些游击队趁着兵力抽调的空隙前来偷袭。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多基城外十公里左右的三号哨所，宛如一头潜伏于黑暗之中的猛兽般，匍匐在此。 多基三号哨所的监控室内，两位值勤的士兵正在此严密的查看在哨所周围巡视的无人机的情况，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悄然打开，一位高大强壮的男人默默地走了进来，两个士兵注意到了来客，但都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自己眼前的工作。 驻守哨所的连队长眯着眼睛，满意的点头，他很高兴能在自己的突然检查下，看到部下兢兢业业的样子。 身为隐纹豹部队的士兵，他的部下展示出了应有的素质，并没有因为身处哨所这种炮灰一般的位置而消磨意志，变得懈怠，这才是特斯维兵该有的样子。 而在满意之后，连队长的眼睛又溢出强烈的欲望，最近一周，多处监控东边动向的哨所都遭遇了袭击，游击队多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行动，这是他的机会。 就在这时，身前的两个士兵突然惊呼道：“a3号无人机失去联络！”“b7也失去反应，最后的画面没有发现攻击者！” “是敌袭！”正当士兵们紧张起来的时候，浑厚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不要慌张，发布二级警报，注意看守武器库，巡逻队立即搜索入侵者！” 哨所内，在连队长的命令下，一队巡逻队紧急出动，他们都穿着覆盖全身的外骨骼装甲，在脚下滚轮的作用下快速移动，一共九个士兵，三人成队，以三角阵型朝着无人机失去联络的位置赶去。 而就在他们通过一个墙角的时候，一个身影陡然掠出，抓住了其中一名士兵向阴影处滚去。其他人当即反应过来，没有迟疑，立刻举枪朝对方滚去的方向集火射击。 密集的弹药在黑暗中拖曳出道道明亮的直线，打在地面上溅出四射的火花，但在士兵们外骨骼装甲配备的成像器上，却只看到了被破坏能源模块躺在地上的同伴，而敌影却和同伴手里的枪一起不翼而飞了。 紧接着，和他们同款的枪声响起，从另外一片阴影处飞来火线，打在外骨骼装甲上，激出阵阵金属铿锵声，巡逻队长高声喊道：“快隐蔽！” 不一会儿，又从另一个方向上掠来无数子弹，巡逻队长一边指挥还击，一边嘴上骂道：“该死，这些山贼一样的货色，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隐身装备！” 他们外骨骼装甲配套的成像器能够综合多种信息成像，在晚上也能看的像白天一样清楚，但却没有发现对方的偷袭，直到对方开始出手攻击，才能捕捉到一点影子，怪不得其他几个哨所被重创，这伙人的来头果然不简单。 “一号巡逻队遭遇袭击，正在交战中，敌人数量不明！”不敢大意的队长立刻向连队长通报，接着根据对方的火力判断，己方依旧占有优势，冷静的组织部下分批攻击，依次推进，逐步逼近攻击的方向，同时暗中调动无人机一同包围过去。 而在另一头，不断攻击巡逻队的阴影中，白一清发现对方正慢慢朝自己逼近，松了一口气，靠着速度，在几个位置交替射击，伪装成有很多人的样子逐步后退，同时在意识网络中向同伴通知道：“尤安拜，他们朝我这边过来了，你快点去武器库。” 说完，他就立刻向后跳出一大步，猛烈的爆炸在刚刚站立的地方爆发，这是包围过来的无人机发出的光束，接着，更多的光束，朝整片区域落下，看起来，对方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只是想靠饱和攻击来干掉自己。 青年略微调整一下，空中的战士身边，一条像是斗篷的东西渐渐在空气中浮现出来，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没有穿上惯常的战甲，只披上了这条若隐若现的斗篷，套在便于行动的衣服外。刚刚的调整让原本几乎融于夜色的战士有了轮廓。 终于发现敌影的巡逻队立刻加快脚步，朝这里追来，而白一清也加速向后退去，心中则暗自感叹：“没想到星之民还有这种东西。” 这层斗篷，并不是真正的斗篷，而是一层被叫做遮断膜的星之民装备，使用心相展开之后，可以变成各种形状，用于人的场合，就被做成了这斗篷的样子。 遮断膜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很好地遮蔽包括电磁波，红外线，声音等多种不可视的信息，针对机器设备的侦察隐匿效果非常好，白一清就是凭此，才没有被外骨骼装甲的成像器察觉。 不过，这层膜也有缺点，那就是对光线这种可视信号的伪装效果反而不太好，所以肉眼反倒更容易看出破绽，只有在晚上行动，才能发挥其的最大效用。 “过去因为是和噬虫对战，所以我没有教你，不过星之民当然也是有用于伪装的心相。”银古淡淡的答道，不过实际上，他自己也很少用到这件道具，直到尤安拜之前行动时提出来，他都没想起可以用上这东西。 而就在白一清继续在实践中熟悉这新学的招式时，震耳的爆炸声从哨所的一角传来，连带着周边的空气似乎都震动起来。 “动静是不是大了点。”白一清不禁这么想到，但他来诱导，尤安拜去破坏武器库是之前定好的分工，而这声爆炸，就是撤离的信号，年轻战士没有迟疑，不再放慢脚步刻意等待巡逻队，而是直接一个爆发，就甩开了被他引诱出来的巡逻队。 回到多基城中的旅店，再次和尤安拜见面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白一清打了哈欠，朝已经躺在床上的尤安拜问道：“今天这样，真的不会被怀疑吗？” 白一清和尤安拜来到比斯星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在用商人身份收集情报未果后，两人就开始了对各个哨所的袭击，为了伪装成普通的抵抗势力，他们谨慎的保留实力，大部分情况下只用身体能力来进行作战。 今天这一战，让人类青年有些许担心，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不过尤安拜倒是很淡定：“放心吧，这种程度的身手，特斯维人肯定见得比你都多，我们连心相装甲都没用，他们看不出来。” “不过，特斯维兵越来越有防备了，再持续下去，行动可能会越来越麻烦，被看穿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大。” 银古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二人如今的行动，在这颗星球并不算罕见，特斯维树敌无数，自然常有来这捣乱的人，不值得怀疑，但如果情急时用出了只有星之民有的招数，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星之民想要查探特斯维的事情对方不可能毫无准备，必然能看出端倪，银古正是提醒两人，要避免这种情况。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多露点信息出去，那边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解除了一边的疑惑，年轻战士又担心起另一边的问题。 他们这些天袭击哨所，就是为了引起本地抵抗部队的注意，好和对方取得联系，当然，为了不要太明显，两人的行踪在留下线索的同时还略做了些遮掩，白一清不知道是不是这层遮掩瞒过了对方。 尤安拜轻笑一声，知道这是白一清没有经验的体现，这里的抵抗者们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可能在特斯维的围剿下坚持几百年了。 正当他想让青年放心时，两人的脸色一变，尤安拜咧着嘴角，露出微妙的表情：“倒是被这群人先找上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找上门来 白一清和尤安拜下榻的旅店旁，一周前曾为两人带路的卡林此刻正带着另一伙人朝这个旅店走去。 “大人，就是前面的酒桶旅店，这两个人那天打了我以后，就四处辗转，去了邻市一趟后，又变装溜了回来，就住在这里。” 卡林用他谄媚的声音朝身后这队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们邀功，跟着这队士兵，街上的人们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卡林走在最前面，那矮小的身躯似乎也高大起来，让他更加不自觉地挺起胸膛。 “他们多半是害怕被老大把事情捅出去所以没有干掉我们，这倒是对的，可惜，他们不知道我卡林在这多基外环到底混了多久，他们那种小孩的把戏怎么骗得过我。” “自从那两个人来了以后，哨所就开始被袭击，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要么是别的星球派来的奸细，要么是那些山贼请来的帮手，这种人我这些年在多基见多了，肯定图谋不轨！” 领头的士兵穿着外骨骼装甲，看不出表情，没有理会卡林滔滔不绝的碎嘴，只是默默的往前走，终于离旅店只有一条街的时候，他举起手，卡林当即住嘴，不过这个手势似乎并不是做给他看的。 其他士兵朝这条街的其他入口赶去，而队长身后更远的地方，整条街区已经被特斯维的装甲车所包围，现在不管是不是这里的居民，都无法离开这片街区，当然，内环人除外，不过，这种地方，是不可能有内环人的。 在旅店老板感到大难临头的注视下，六人组的士兵直接破开二楼尽头的房间大门，可惜，端着枪进去才发现，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从成像器的画面里，队长可以看到这里残余的热量信息，他做出判断：“人刚走，无人机出动，给我搜！” 一旁的卡林，悻悻地从房间外探头：“大人，您看，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赏金打在我在多基银行的账户上就好。” 这时，这位队长终于对卡林开口，带着冷笑说道：“你还是多待一会儿吧，等我们抓到那两只老鼠再说，我们得确定，你不是和那两人串通来骗赏金的才行。” “是是是，您说得对。”卡林擦了擦身上冒出的冷汗连声应和，多年在这鱼龙混杂之地混迹的经验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妙，他突然想到，要是那两人没被抓到，被抓的说不定就会是自己了，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出气和赏金，掺和到这桩事情里。 酒桶旅店两条街外的一处废墟里，黑暗的狭小空间内，白一清用意识波看到了在整片街区上空盘旋的无人机群，以及各个路口严阵以待的特斯维士兵，最重要的还有，那不断在头顶发出呼啸声的三台武机。 青年回头看向和他一起挤在旁边的尤安拜，皱起眉头：“这么大阵仗，他们是不是已经看出我们的身份了。” 尤安拜则是冷静的回答：“不会，真看出来有大师在这里，不会只派这点兵力。” “不过要是想强行突破，恐怕就会被看出来了。”银古现出虚像，也说出自己的判断，能无视这种火力脱困，难保对方不会起疑心。 年轻大师点点头：“就在这里待到晚上，然后用遮断膜离开吧。” 这间屋子在两周前因为被帮派争斗而变成了废墟，主人也在此役中丧生，两个帮派因此开始新一轮火拼，这处废墟就变得无人管理，尤安拜发现了这里，并将偷偷在废墟中开辟出一个小空间，将这里作为应急的藏身所。 被特斯维兵找上门来时才刚刚早上，因此两人需要在这里待上整个白天，他们当然可以立即用传送离开，但两人还是想通过能被人看到的方式逃离，这样可以进一步消除对他们星之民身份的怀疑。 有遮断膜在，倒是不怕被生命探测仪之类的东西发现，但是白一清还是不免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会让两人暴露。 尤安拜却是一副轻松地样子，因为星之民在比斯附近的星系修建了中继塔，所以他不仅可以向守光塔随时汇报任务进展，还能在这之后，在意识网络中玩上一玩，听听新歌，玩玩新游戏，和在母星时没什么区别。 人类青年看着尤安拜的轻松惬意的样子，回想起自己以前看过谍战片里那种步步为营，处处惊心的感觉，这种落差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但仔细一想，觉得这样也不错；在地球还在对付噬虫时，洛轻云就常常说他太过紧绷了，希望他能在训练之余放松一下。 想到这里，白一清有了和地球联系一下的想法，正想着说点什么让奥修帮忙传信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尤安拜也中断了自己的放松，和银古，白一清一样，三人的意识波一同看向多基城外的方向。 废墟之外，在多基上空来回巡航的猎鹫武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机师们对这个任务并不是很在意，大陆深处的那群抵抗部队装备落后，只有偶尔靠着异星势力的偷偷援助才能搞到几台像样的载具，而能对抗武机的武器是完全没有。 也就是这回疑似是宇宙来的帮手，加上正值和星之民的战争时期，才让总基地派出了三台武机来搜捕，但机师们丝毫不觉得有自己出手的机会。 比起这种任务，他们更希望能被派到前线去，尽管身为武机机师，比一般的士兵已经强很多，但在机师之中，仍是最低档的猎鹫，他们想要向上爬，不断地向上爬，那样才能拥有更多的自由。 而就在三位机师的心思飞向遥远的前线的时候，他们骤然感觉到东侧有危险袭来，这是一体化操作系统通过机体的感应传给他们的信号。 训练有素的机师们立刻下意识回避，但其中一台还是没能完全避开突然而至的攻击，而看到攻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 黑红色的光束笔直的划开天空，打在一台猎鹫的侧面，不可阻挡的继续前进，直至从横向贯穿了整个武机的机身，尺寸虽然比常见的要小很多，但是这种完全洞穿武机防御的威力和标志性的颜色，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fd粒子炮。 “怎么可能，是谁在开火！”猎鹫队长的全身骤然紧绷起来，再无一点小看敌人的心思，并迅速调整猎鹫的护盾模式。 fd粒子虽然只对实体有裂解的性质，但其本身作为粒子的性质也比较特殊，和一般的高能粒子不同，普通的能量护盾对其效果不佳，需要经过专门调整才能抵御fd粒子的攻击。 另一台完好的武机机师则迅速调整各种探测设备，查探攻击袭来的方向：“发现敌方目标，不过没有看到可以使用fd粒子炮的东西。” 城外的原野，明显没有统一规格的各种载具车辆出现在机师的视野里，接着，这些载着各式武器的载具便朝着两台武机迅猛的开火。 浓烈的白色光束首先照射过来，接着便是呼啸而来的各式火炮，并且还朝天空发射了一枚什么东西，爆炸过后，一大堆金属薄片样的东西散落下来。 这些平常可以无视的攻击，这次却让两台武机开始不断的进使用机动动作闪避，护盾调整过后虽然能够抵御fd粒子，但对普通武器的效果就变差了，不过即便如此fd粒子炮的威胁还是更大，起码这些攻击武机身上的装甲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该死，是比人阵那群家伙，这两个人果然是他们请来的帮手，三号，你马上返航，并请求支援，今天决不能放过他们！”发现和基地的通讯受到干扰后，队长对着被击中的武机喊话。 刚刚那发fd粒子炮虽然靠着隐蔽性命中目标，但同样为了隐蔽性而降低了威力，并没有完全击毁那架武机，它现在还能在低空摇摇晃晃地向基地返航。 紧接着，队长又接管了这片区域的无人机群，输入指令，带着它们和另一架武机朝着城外赶去。 而地面上，多基守兵和来袭者已经开始交火，炮火声和爆炸声在城里都能听到，即使哨所之类的设施时常会被袭扰，但这种规模的战斗也是很罕见的，市民们也不由得开始感到慌乱，纷纷往安全的地方赶去。 而内环区的卫兵也纷纷开着各式载具来到外环区中，驱赶行人，就地设防，他们的任务是保证内环区的绝对安全。 白一清和尤安拜藏身的废墟内，两人自然也发现了抵抗部队的来袭，尤安拜那伪装用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不过声音却是饶有兴致：“看来我们等的人到了，倒是没想到摆出这么大阵仗。” 白一清心中有些不确定：“会不会并不是来找我们的。” 银古则很干脆：“无论如何，既然他们都来了，直接去找他们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突围 多基城内，原本要搜捕两人的无人机群此刻纷纷朝城外的方向赶去，但是城里的士兵为了防止要犯脱逃，还守在各个路口。 而就在城外不断传来枪炮声的时候，清脆的枪声也陡然在城内响起，一架无人机应声坠落，接着便是更加密集的枪声，袭向前去支援城外的无人机群。 这当即就引起了搜查士兵们的注意，大批的士兵朝枪声的方向包围过去，喷气声响起，一队士兵通过外骨骼装甲的喷射背包，来到街边的屋顶，首先占据这片街区的制高点，而余下的特斯维兵则在街面上快速移动。 然而，一个士兵刚刚到达屋顶，就立刻受到了后方的攻击，一股巨力将他的背包连同内部的能源模块都捣毁。 丢下失去动力的士兵，白一清捡起他的枪，跳下屋顶，藏进街角之中，在遮断膜的帮助下，特斯维兵没有办法直接通过成像仪锁定他的位置，他就这样一路利用视角的盲区，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特斯维兵虽然有着外骨骼装甲，但是行动能力又怎么能和可以和轻松以十倍，二十倍音速飞行的白一清相比，再通过意识波来时刻确认士兵们的位置，年轻战士轻松跳出了包围圈，不一会儿，到了多基城边界的位置。 和他不同方向赶来的尤安拜也抵达了这里，多基外围是大片贫民窟式的街区，几条街的范围里，层层叠叠挤满了无数破旧的房屋，让人觉得，光是站在这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局促感。 不过此刻，这里还算宽敞，住民都已被驱赶清空，而穿过这片街区，去到城外，多基唯一一条通往大陆深处方向的公路上，特斯维兵在此严阵以待。 此时，离开多基的这个路口早已大变模样，隐纹豹部队空降了许多和城市模块技术同款的工事模块，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个横跨原野，通向大陆深处，平时无遮无掩的简陋关口，像是凭空长出了大片碉堡，塔楼一般，变成了一堵铜墙铁壁。 已有士兵出城迎战抵抗部队，但是这里仍留有不少的守军，谨防各种事态的发生，不管是城内的方向，还是城外的方向，都有比外骨骼装甲成像仪更加专业的设备进行监控。 “拿着这个。”离城外阵地不远处，贫民窟里一间已经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尤安拜丢给白一清一个东西，白一清拿到手才发现，有点像是从那些无人机上拆下来的激光炮，接着尤安拜又在他眼前掏出一个大袋子，倒出来更多激光炮，手雷，炸药包之类的东西， “上次从他们武器库里拿的，突围就靠它了。”尤安拜一边说，一边在意识网络将这些武器的用法教给白一清，青年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尤安拜要分头行动，还要他把动静闹大点，原来是去拿藏起来的这些东西了。 “这些东西，能炸破那些碉堡？”白一清有些狐疑的问，特斯维部队的防护能力他是有数的，能以这个大小轻松攻破那些护盾和装甲的武器，不该会被丢在一个区区哨所的武器库里。 “当然不能。”尤安拜理所当然的回答着，他也知道这些武器的本事，无人机拆下来的激光炮只能开一发，武器库里拿出来的那些武器也都是单兵用，威力有限，这些全部用上，或许能攻破一个碉堡，但是想要突破这个阵地是绝无可能的。 “但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我们能够突围的理由。”接着，尤安拜才开始解释起自己的计划。 隐纹豹部队虽然在这里建立一个防御阵地，但是并没有拉起围栏之类的东西将整个多基外围围起来，只是守在了多基和和东边唯一连接的公路上，多基和外面的原野中间并没有地形上的障碍。 只是通常情况下，不管是从多基城内离开，还是从东边进入多基的人，一定会被这片阵地发现，并在其的火力覆盖下，死无全尸。 不过，他们两个并不是一般人，想要通过当然简单，不过却很难不被发现，白天的遮断膜穿过这种开阔地很容易被看出来。 但是在抵抗部队发动攻势的情况下，尤安拜并不想等到晚上，他不确定那些装备落后的抵抗军能不能坚持这么久，所以他决定从内部向外发动攻击，吸引抵抗部队的注意，和他们内外夹攻，这种情况下，两人偷溜出去就会合理很多。 白一清理解了计划，虽然觉得有点草率，不过自己也提不出更好地办法，还是决定按照尤安拜的想法来。 在意识网络的高效交流下，两人很快就确定了行动计划，借着遮断膜和贫民窟建筑的掩护，白一清带着激光炮到达接近那座阵地的地方，没有冲着碉堡等防御工事，而朝着在天上待机的无人机开火。 光芒一扫而过，无人机开出的无数火花在天上绽放，防御阵地当即反应过来，虽然并没有在探测设备上发现敌影，但仍旧毫不犹豫的朝着激光射来的方向猛烈还击。 比刚刚那道激光密集无数倍的光束飞越街道房屋，直指白一清刚刚所在的位置，在连绵的崩塌声和空气被电离的声音之中，年轻战士打了一个滚，窜出粉末凝成的烟雾，赶在更猛烈地攻击到达前离开了此地。 而光束炮之后，就是密集的实弹炮火，在贫民窟中落下，强烈的爆炸和火光让这片拥挤的街区瞬间清扫出一片空地，而便宜材料搭起的房屋又在高温之下迅速的燃烧起来，更多的浓烟弥漫在整片街区中。 看着后方熊熊的火光，防御阵地丝毫没有手软，攻击接连不断的落在街区之中，他们已经发现了那道在街区飞奔的身影，失去房屋的庇护，他不再能藏于无形之中。 而就在守军们对逃亡者发动猛攻时，几团东西悄无声息的从另一个方向，划过一道抛物线，跨越数公里的距离，抛到了这片阵地中央。 下一刻，火光冲天而起，阵地外围的碉堡没有受到什么损害，但是在内部的士兵们却受到不小影响，拖着外骨骼装甲受损的同伴离开爆炸范围，士兵咒骂道：“混蛋，这是用手丢过来的？” 他们认出了刚刚的攻击是用特斯维制的炸药包引发的，但这种武器一般是执行特种作战，拿来近距离爆破重要目标用的，重量不轻，又没有专门的发射器，想要增加距离就只能用手抛，但他们还没听说过能丢出几公里远的。 “难怪会被比人阵找来当帮手。”阵地指挥官看着刚刚炸药包丢过来的方向喃喃道，不过神色并不慌张，虽然这种攻击有点意外，但动摇不了阵地。 “不要怕，稳住阵脚，用这种偏门方式攻击正说明他们没有很好地方法，加大火力，他们逃不掉的！” 一声令下，尤安拜这边也落下了无数的攻击，拥有专有心相的他要比人类青年从容许多，不仅可以用能力精准的控制炸药包落到阵地中央，还能在攻击落下时，巧妙的控制建筑废墟，遮住自己的身影不被发现。 他静静的在地面上悬浮滑行后退，同时用意识波观察着外围的方向，抵抗部队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勇敢，居然在这片阵地还没有遭受攻击时，就开始朝多基的方向移动了，看来不管是不是来找他们的，抵抗部队无疑是真的打算要攻打基多。 而就在尤安拜开始盘算抵抗军什么时候抵达，和他们一同发动攻势脱离的时候，尤安拜的意识波陡然一阵，接着瞬间加速。 下一刹那，无数的光点在整片街区爆发，火光与火光连接成一圈又一圈的圆形，像是夜晚的霓虹灯一般从内向外闪烁扩散，席卷整个贫民窟。 火光来的也快去得也快，等到光芒消散时，直径大概一两公里内的范围内，没剩下一座完好的房屋，现在连破旧都算不上，已经完全是一片废墟了。 白一清推开掩盖自己的建筑残片，环顾四周，神情复杂，他预计这些行动会给当地带来损失，但也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想现在就把这些攻击者打下来。 但讽刺的是，想到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想到这是一个可以随意将一整颗星球毁灭的文明，他反倒没觉得眼下的状况没什么了，感觉到自己放松些的内心，男孩不禁自嘲的撇起嘴角。 仰头望去，九台猎鹫武机此刻正以一种桀骜的姿态俯瞰下方的废墟，这是多基基地的援军，这个基地一共有四个大队，先前来执行围捕任务的是第二大队的第三小队，现在整个第二大队，都已经全部出动。 “对付这样的老鼠，就得用这样的手段。”领头的大队长在面罩下得意的笑着，将这整片贫民窟夷平后，白一清和尤安拜再无地方可以遮掩，遮断膜带来的扭曲光影清晰地呈现在俯视地面的机师眼前。 大队长没有急着去城外支援，在他的判断下，那些人无疑是冲着城内的两个人来的，只要不让他们逃出去，想来救援的抵抗部队就势必会被拖死在城外，到时想走都没法走。 光束从猎鹫肩膀处的炮管喷涌而出，打在地面上，白一清在那之前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背着爆发的闪光，不再四处找地方遮掩，朝着城外的方向飞奔。 “尤安拜，怎么办，只能强行突破过去了吗？”抵抗部队还没有到，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把这处内外夹攻的戏演下去了。 尤安拜跳起来躲过一群导弹的轰炸，并偷偷在气浪中用能力将自己推得更远，这队武机的果断确实让他感到了麻烦，顶住防御阵地和三个小队武机的火力，强行突围，自然会被发现他们之前在隐藏实力，宇宙中能以肉身做到这点的种族并不多。 但待在这迟早也会露馅，他们总不能直接出手把这些武机打下来，就在两人进退两难的时候，银古突然出声道：“看来，不用我们为难了，我们在找的人，比预想的要可靠地多。” 天空中，正在享受打地鼠般快感的武机机师们心中骤然升起警兆，而侦察部队也同时传来通讯：“上方空气电势急剧上升，快避开！” 接着，笔直的蓝白光芒就从天而降，冲破云层，劈开大地，宛如一把利剑，在贫民窟的废墟中划过，将刚刚被武机留下的伤疤，和堵塞大地伤口的堡垒一同剜除，而没能躲开的武机，也被炽热的光束一分为二，朝刚刚被自己轰炸的地方坠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会和 “是那个发射fd粒子炮的家伙！”看着被击落的同伴，武机大队长无名的怒火从心中燃起，被比人阵这种山贼一样的游击队打下这么多武机，参与此战的武机机师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开上比猎鹫更高等的武机。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他再也顾不上地上逃窜的两人，朝着上空飞去，刚刚的攻击下，一共有四台武机被击落，剩余损伤程度不同的五台一齐朝天上飞去。 而地面上，扼守路口的临时堡垒也损失惨重，那道光束虽然本身只有电线杆粗细，但是蕴含的能量却很惊人，光线划过的地方，夹杂着浓烟的火光就像大地的鲜血一般喷涌出来，阵地上一片狼藉，再也顾不上对多基的封锁任务。 “早知道他们有这本事，我们还不如再多露点实力呢。”目睹刚刚那道攻击，尤安拜不禁发起了牢骚。 “快点走吧，不要浪费这个机会。”白一清虽然也很意外，但是并没有兴趣在这个时候追究，和尤安拜一起，披着遮断膜飞快的朝城外赶去，虽然白天遮断膜的隐蔽效果并不理想，但是这个混乱关头，想来特斯维人也没空顾忌了。 城外，那道光束经过阵地后没有停下，一路肆虐，最后从迎击抵抗部队的特斯维兵阵中穿过，才消失在空气中，爆炸掀起的火海吞没了特斯维的装甲车和装甲士兵，而袭击者们则借这个机会，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始撤退。 “队长，我们要追上去吗？”地上熊熊燃烧，升起硝烟，而空中，第三小队的两台武机也犯起了难，他们虽然躲过了刚刚那次攻击，但地面部队显然已经难以追击，而大队长正带人在空中围捕攻击者，要想继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去了。 小队长思前想后，看着比人阵离去的方向，那片终年被风沙笼罩的区域，回想起之前的两次炮击，不知道黄沙里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还是和大队长会和，去抓捕那个给我们造成这么大损失的家伙吧。” 两台武机离去，留下硝烟四起的地面，而两道新的身影则出现在这片原野之上，看着远处同样开始撤军的特斯维部队，白一清松了一口气，心中有种什么东西终于放下的感觉：“总算出来了。”在不暴露真身的情况下行动，比青年想象中还要更麻烦一些。 尤安拜倒是没有多少感慨，伸了个懒腰，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向东侧，抵抗部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遮蔽视线的沙尘里，年轻大师带着趣味盎然的声音说道：“走吧，去会会今天帮了我们大忙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 多基遇袭一个小时后，这座小城往东四百公里处，有一片荒芜的土地，没有什么植被，不管是远处的山坡，还是脚下的土地，都是一片黄土的颜色，看上去既粗犷，又寂寥。 进入隆起的山间，这里已经没有了公路，大风吹起，沙化严重的土壤就会扬起朦胧的烟尘，让人看不清大地的真实模样，这也是大陆深处终年被风沙覆盖的由来，而就在这种沙尘之中，一队人马正在匆匆赶路。 队首的是几辆看起来还算崭新的装甲车辆，虽然有许多破损的痕迹，但是其他地方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底盘上没有轮胎，平稳的在地面悬浮前进，不管是车身四周的装甲，还是上方的炮管，枪管，都告诉人们它扎实的战斗力。 而往后的车队，就开始良莠不齐起来，有的是车身锈迹斑斑，有的是破了好几个大洞，更有的是就剩一根炮管，被拖拉机样的车辆拉动着，越往队尾去，车辆的状态就越差，整条队伍，好似一个机械的进化简史。 而跟着这个车队行动的人，则更加的五花八门，有的看起来三四米高，好似一个野人，有的则比轮胎还矮一点，佝偻着身子，有的长着鳞皮，有的没有骨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各种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大家都绣着一个同款的肩章。 车队末尾，这里有着最为破旧的载具，一个发出老人咳嗽声的车头牵引着一大块拖板，拖板的尾部，一个男人披着破布披风坐在这里，曲腿而坐看不出身高，不过形态可以看出是人形。 只是面部却十分特别，覆盖有浓密的毛发，强健的下颚，嘴边还有伸出的胡须，看起来很类似于地球的老虎，身后还有一条尾巴，耷拉在拖板边缘。 看似凶狠的头颅，此刻显得十分平静，强烈的反差之下，以至于有些呆板了，但他并没有失去应有的敏锐，胡须微动，一只手握紧枪，另一只毛绒绒的手则抬了起来，拖板车立刻停了下来。 他跳下车，沉重的身体在沙化的土地上留下明显的爪印，伸直大概两米高的身体，低沉的冲后方浓厚的黄沙喊道：“出来吧。” 沙尘之中，两个黑影悄然浮现，然后慢慢靠近，越来越清晰，最终出现在虎头人的面前，虽然从这样的风沙中走来，两人身上却没有带上一丝尘埃。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车吧。”虎头人没有问他们是谁，没有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没有问他们有何贵干，直接的打起招呼，然后重新登上拖板车，示意两人也上来。 化名古银和拜安的白一清和尤安拜两人也没有犹豫，跟了上去，这辆像是苟延残喘的老人般的牵引车又开始嘶叫着前进。 “古银。” “拜安。” 静静感受着许久没有体会到的颠簸，两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虽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但这种程度应该也是要有的。 “凯刚。”虎头人没什么波动的报上大名后，继续保持着沉默，他看出了这两人说的是假名，但是并没有在意。 比斯星上的人员成分很复杂，有来此定居的特斯维人，有常驻此处进行商业活动的异文明人，还有那些和白一清尤安拜一起抵达这里的偷渡客等等，而眼前这位虎头人，应当是比斯星的原住民，被称作比斯土着，都是这种兽头人。 而这些原住民们所结成的抵抗部队，比起其他组织来说要可信的多，所以，虽然双方此时还没有建立信任，但白一清也放心了不少。 坐定之后，青年便开始用意识波观察这个车队的情况，也看到了自己所处的这辆拖板车上装的是什么。 一层宽大的类似麻布材质的东西裹在整个拖板上，下面是一具具冰冷的身体，都是刚刚的战斗中牺牲的人。 白一清不能确定他们的牺牲和自己在多基的行动有关，但心中依旧微微一梗。然后默默地为这些战士献上敬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牺牲，但这种感觉和噬虫战斗时截然不同，噬虫带来的，像是一股巨力打在身上，而眼下的感觉，则像是看见一块玻璃在眼前摔碎。 遐思过后，他们似乎终于到了目的地，在沙尘之中，他们七弯八绕，年轻战士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在这种可见度下找到方向的，但他们显然不是随便变换的方向，不多一会儿，被黄沙模糊的视野就彻底被黑暗所替代。 白一清用意识波看到，他们进入到了一个山洞之中，这是一座巨大的山峰，山体内部被挖掘出了许多通道，以及数个宽敞的空间，而在那些山体空洞的内壁上，白一清还能看到一些电子装置，多半是用来躲避特斯维探测的东西。 车队停在其中一个空洞之中，凯刚跳下车去，然后用他浑厚的声音大喊道：“全体注意，原地修整！” “是，总队长”回答的是整齐而又洪亮的声音，一行大概数百人的士兵展现出了和他们破旧衣装所不相符的纪律性。 在白一清略微有些吃惊的目光下，凯刚又冲着两人说：“跟我来吧。” 来到一个小房间，凯刚打开灯，用粗壮的手臂将有些凌乱的桌面扫平，庞大的身躯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发出扭曲的吱呀声，凯刚沉稳的示意：“坐。” 和白一清尤安拜两人一起就坐的，还有凯刚的一位同伴，他和凯刚一样，同样浑身覆盖了毛发，只不过头部不像老虎，更像狼一类的犬科动物，他的目光比起凯刚要尖锐很多，一直紧紧盯着两人。 “我是比斯人抵抗阵线总队长，凯刚，这位是第一大队长吉金，现在，二位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吗？”待所有人都坐定之后，凯刚挺直虎背，四平八稳的坐在两人面前，不咸不淡的问出第一个问题。 一路上一直十分沉默的尤安拜此时终于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们只是和你们一样的特斯维反抗者而已，你如果怀疑我们的身份，今天就不会来帮我们，不是吗？” “我们不是专门去救你们的，只是得到了多基基地会为了你们出动的消息，趁机发动一次我们原本就计划进行的行动而已。”凯刚看起来对尤安拜的回答没有什么反应，淡淡的解释他们今天行动的原因。 “不为了救我们？那你们今天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打下几台武机吗？”白一清有些奇怪的问道，这支抵抗部队在光束扫平防御阵地后就撤退了，青年还真的以为这伙人是来援救他和尤安拜的。 旁边的第一大队长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覆盖黑色皮毛的爪子重重落在桌子上，吉金激动的大声叫道：“暴露了吧！小子，你们果然不是单纯地反特斯维分子，是星之民找来的人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合作 白一清脸色微变，但是尤安拜稳住了他，露出一个微微地笑意，反问道：“何以见得。” “很简单，除了星之民，还有什么人会说出‘就为了击落几台武机’这种话。”狼头人不屑地冷笑，眼角扫向失言的白一清。 青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而就在他为自己的不成熟而懊恼的时候，尤安拜依旧很冷静的回答：“即便就是如此，我们是不是星之民派来的这很重要吗？特斯维同样是星之民的敌人。” “这当然重要。”凯刚此刻的声音终于显露出了情绪，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息在房间中弥漫，那凶猛的头颅终于展示原本的威势，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两人，好似在看触手可及的猎物，又像在戒备和自己一样凶恶的猛兽。 “一直宣称不干涉其他文明的星之民，终于向特斯维出手，还直接毁灭了一颗有着无数平民的星球，我们需要知道星之民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们只是想要成为新的特斯维，那就同样是我们的敌人。” 凯刚以不可动摇的态度说出这句话，身上的毛发都竖立起来，全身的力量在身体中积蓄，注意力在两个人身上集中，他们接下来说的话，将会决定这次谈话的结果。 “有意思，星之民此前从未主动进犯过其他文明，如今只是和屡屡挑衅他们的特斯维开战了而已，你们看起来反倒是比特斯维还要戒备他们一些。”尤安拜则是摆出了一幅不以为意的态度，大大咧咧的说着。 他原本的计划的确是要和这群人合作，但他们如果只有这种认知水平，尤安拜倒是兴趣不大了，和他们联手，说不定还会拖自己后腿。 “那你倒是说说，星之民为什么要毁灭基琴星，终究不过和特斯维人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去肆意牺牲弱者，谁知道，比斯星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吉金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尖锐的质疑，在星之民和特斯维还未开战时，星之民也曾为了收集情报接触过抵抗组织，那时的抵抗组织前辈恳请星之民伸出援手，但是星之民却以不干涉其他文明为由冷漠的拒绝了，如今厚颜无耻的找上门来，他又怎么相信。 “星之民没能拯救那些人，”尤安拜回想起在基琴星救援时的事情，没想到自己这个亲手救人的人如今居然被怀疑是凶手，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去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的说过出真相，“但绝不是星之民引发了这场灾难。” “我们两个，就是为了基琴星毁灭的真相而来。”白一清这时也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和尤安拜不同，他知道人类历史上，出现过许多比人阵这样的组织，他很敬佩这样的勇士，不希望他们一直带着对星之民的误解。 听到这里，凯刚略微收起了自己的威势，放松下身体，一旁的吉金虽然还保持着警惕，但是也没有说话，凯刚回复刚刚的平静后再次提问：“我们该如何相信你们。” 尤安拜看到对方的改变，也重新摆出认真的态度：“如果星之民想要摧毁基琴星，那现在比斯星也早就被毁灭了，我们又何必过来找你们呢？” 凯刚没法反驳，这的确很有道理，此前听说星之民进攻基琴星后，基琴星就被毁灭了，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星之民干的，但如果跳出特斯维人给出的信息，说这是特斯维人干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但是他也不愿轻易松口：“你说的没错，但是光凭逻辑，并不够，我们需要看到更加切实的东西。” 白一清看到逐渐有了转机，尽力争取道：“毁灭基琴星的武器被命名为超核，以特斯维人的作风，这种武器有没有可能部署在比斯星，我想你们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 尤安拜接着抱起头，靠在椅子上，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腔调开口：“你们可以相信星之民，也可以不相信星之民，这只是你们漫长抗争道路上一次再常见不过的选择罢了，要如何走，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 凯刚听完，久久没有说话，最后雄壮的身躯长叹一声，转过头十分谨慎的对同伴说道：“吉金，这件事一定要严格保密，队长以下的干部不要透露，他们只是从其他星球赶来比斯的同志而已，其他不要多说。” 狼头人似乎没有预料到凯刚的反应，有些吃惊的说：“凯刚，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了？”他并不觉得刚才那番说辞有多少说服力。 “今天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多基基地就有这般实力，我们想要成事，欠缺的太多，不仅需要抓住机会，还需要抓住机会的机会；至少，他们毫无疑问和特斯维是敌人。” 今天这一战，虽然凭着那出乎意料的两发炮击，给特斯维部队带来远超预料的损害，但其实两人所率领的正面部队，却是所得甚少，调整了护盾的武机虽不再是无敌的，可依旧对比人阵部队保持着绝对优势，能够全身而退，就是凯刚他们的极限。 吉金看了一眼白一清和尤安拜，像是还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是看到凯刚那副坚毅的表情，还是遵从了同伴的吩咐：“好吧，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比人阵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这个队伍和最初的样子已经变了太多。” 凯刚点点头：“我知道，我会看好他们。”说完，吉金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只留下另外三人。 “这就走了，我们好像还没说答应呢？”看着吉金离开，尤安拜露出有些调皮的表情，带着作弄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们不想合作，现在就可以离开。”凯刚没什么反应，看都没有看尤安拜一眼。 尤安拜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不再说话，而人类青年则为这有惊无险的第一步办成松了一口气。 无法在凯刚现出身形的银古也有些感慨，他过去一直战斗在第一线，并没有和异文明人沟通过很多，这是第一次体会到，一个和星之民无冤无仇的人，居然会对星之民这么深的提防。 说不上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的确也有些微妙的感觉，像是看到了房间里隐藏的灰尘，而这灰尘却又没有想象的那么脏，他又想起了，之前赶回地球时，白一清打败的那个武机机师。 对于很多人来说，有很多东西比威胁整个宇宙的敌人更加重要，银古此刻意识到了这点，曾经的圣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最后只是将这个新发现收进心里。 在山体里的这座藏身所稍作修整后，比人阵部队再次出发了，这次少了不少人，吉金带着他的第一大队朝着另一个方向赶去，而白一清和尤安拜则跟着凯刚的本队一起。 队伍里那些载具虽然看起来破旧，但内里终究还是领先了地球内燃机无数代的引擎，移动速度也是十分的不俗，就是行驶时的颠簸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一路体会着宛如小时候坐三轮车回外婆家的感受，白一清终于来到了比人阵的根据地之一——以旺。 在被黄土覆盖的广阔原野中央，一座人声鼎沸的小镇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在一路的荒芜中，这里终于拥有了些生机，小镇外围的黄沙上长着不少灌木丛，而小镇的后方，则有一条河流途经，周围开垦了大片的农田。 立在这片荒原中间，就好像一场末日过后，幸存者们所修建的做避难所一般，而车队的人们看见这座小镇，一路紧绷的神经，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这里离多基已经有了一千多公里距离，连那座环心都高塔都已经看不见了，位于比斯主大陆的最深处。 车队来到以旺镇的外围，这里是一大片集市一样的地方，挤满了许多棚屋，摆上了无数摊子，各式人群在其中叫卖以及讨价还价，热闹异常，只是，集市的地面没有铺上任何水泥，石板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就是直接搭在了一片野地上一般。 多基那副脏乱差的样子已经让白一清印象深刻了，他很难想象，在一个有武机的星球上，居然还能见到这种感觉像是地球古代集市一样的地方。 “老大回来啦，顺利吗？” “哥哥！” “宝贝，我回来啦！” 不过虽然物质条件虽然看起来不理想，人们的精神面貌却都很不错，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活力，汇聚起来，在小镇的街道上流淌，成为为这片寂寥之地注入生机的血液。 随着车队的回归，这个集市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大群人聚集过来，热情的欢迎比人阵勇士们的归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比人阵 在归来的人群之中，凯刚是人气最高的，但他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在人群的簇拥中，对着一位皮肤皱巴巴，看不出睁眼还是闭眼的老者喊道：“迪格老爹，车上是这次牺牲的同志，老样子，你去安排把他们安葬好，我之后去见他们的家人。” 刚刚还十分热闹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下来，围到凯刚所跳下的那辆拖板车前，想要辨认，是否有自己在意的人躺在那里。 被唤作迪格的老人点点头，带着拖板车离去，留下的人群中有人是安下心来的样子，有人则是默默地流下泪水，还有的年轻人则是双眼喷出火光，但不管是哪一类人，都没有沉浸在失去同伴的情绪中，而是很快就恢复了他们原本该做的事情中去。 白一清对这种状态很熟悉，这是对某种事情已经习惯了的样子，肉被割过再多刀还是肉，依然会流血，会痛，只是，人会变得能够忍受这种疼痛，继续向前。 看到青年的表情，凯刚眼神微变，再次开口时，话语中已经带上了一些情感，不再像刚刚那般了无波澜：“放心吧，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惨，就像这些棚屋一样，只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被炸毁才搭的很简陋，大家实际的生活条件要好得多。” 说着，就用他的大手一把提起从旁边跑过去的一个小孩，然后弹了弹小孩露出来的肚皮：“看吧，如果真的很难熬，这些小子又怎么会长得白白胖胖的，还有力气到处跑。” 这个小孩咯咯咯的大笑起来：“好痒，凯刚老大，快放我下来。” 把他放下来之后，凯刚拍了拍这小子的屁股，豪爽的笑道：“早点回家，你妈妈已经回来了，看到你没去上课，一定会教训你一顿！” 目送着那个小男孩离去，凯刚没有继续在集市上停留，而是带着两人前往小镇更深处的地方，这次没有再七弯八绕，而是径直进入一个地下通道，来到一个房间，这次等在这里的有三个人。 凯刚向两位异星来的战士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比人阵的干部们，有的你们回来时应该见过，有的是留守在了以旺。” “这位是莉莉，是我们的突击队长，她的种族有点特殊，看起来虽然不太有女性特征，但确实是一位杰出的女战士，也是刚刚那个孩子的母亲。” 凯刚率先介绍的是一位身材纤细的战士，褐色的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脸上有比例和人类稍有不同的五官，以人类的审美来看，算是很有中性美的人，更明显的特点是肤质十分光滑，宛如有一层黏膜涂在上面一样。 她站在健壮的虎头人身旁，看起来就像一根筷子似的，也正如凯刚所说，除了身材十分纤细，的确从外表上看不出各种族常见的女性特征。 莉莉看起来有些不悦的喊道：“老大，你太多嘴了，说的我好像全身上下都和男人一样，”接着又转头面向白一清和尤安拜，露出热情的笑容，“欢迎二位，你们两个在哨所做的事，帮了我们大忙，希望我们能有更多合作。” 凯刚接着介绍第二个人，这位看起来就和一般的人形种有明显不同了，形态类似于地球神话中的人马，只不过他的下半身有八条腿，而且全身包括腿部都覆盖上了许多层甲壳。 白一清印象中的人马都是很强壮的，但眼前这位的上半身却显得有些发福，配合上那鼓出来的甲壳，这种反差，让他对这副造型难以评价。 “这位是罗吉，是我们的后勤队长，也是我的老同志，为比人阵的抗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凯刚和这位罗吉差不多高，两个人站在一起，感觉可以占下半个房间一般，让一清有种很拥挤的感觉。 “你们好，如果有什么物资需求可以找我，装备虽然有些缺，但是吃得可以管够。”罗吉的嗓音十分豪爽，不过听起来有些老气，白一清不知道他这个种族的年纪是怎么算的，但他认为这位罗吉应该至少是中年人了。 接着就到了最后一位，这个人穿着一身紧身装，一直坐在椅子上，从白一清和尤安拜进入房间起，就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也比常人矮小许多，身高大概只到白一清的腰间，四只眼睛，连成一条线，环绕在额头下，整个头部光秃秃的，不仅没有头发，连眉毛都没有。 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十分冷峻的感觉，而除了外观特征带来的印象之外，白一清觉得这人本身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凯刚则没有顾及他心情的意思，依旧按部就班的介绍：“这位是斯尼克，是我们的特勤队长，很有本事，专门负责一些特殊任务。” 斯尼克听完介绍，然后叹了一口气，没有对两位客人说话，而是朝向凯刚，有些不满的开口：“你不该把我也介绍给他们，凯刚。” 凯刚知道斯尼克还没有信任两人，明白他想做什么，壮实的虎头摇了摇，语重心长的说：“他们接下来也许会和你一起行动，没有隐瞒的必要。” 接着，凯刚面朝两位新同伴，做出最后的宣告：“这三位就是我们比人阵总队最核心的骨干，也是我的诚意，接下来，我们该谈谈到底怎么合作了。” 尤安拜对于凯刚的态度很是欣赏，于是也坦诚的说道：“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我们不是来直接帮你们夺取比斯星控制权的，我们只是想要得到超核武器有关的信息，而能从这个过程中得到什么，需要你们自己来把握。” 凯刚点点头：“当然，如果完全依靠星之民的兵力夺回比斯，那我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想知道，关于那个超核的更多信息，才能决定如何和你们合作。” 沟通的很愉快，尤安拜也欣然将信息分享出来：“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只能确定，这种炸弹的本体应该不大，但是可以通过爆炸将触及到的所有物质都化为炸弹，持续引爆，然后像病毒一样扩散至整个星球，基琴就是这么毁灭的。” 白一清配合着尤安拜的解释，用个人终端，在这个房间播放了基琴星从爆炸开始，到最后完全毁灭的影像，这是巡辰号当时在太空中拍摄下来的资料。 三位骨干看着那以不可阻挡的势头蔓延全球的火光，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知道基琴星被毁，但不知道是这样被毁灭的，凯刚也面色沉重，喉头发出低沉的响动。 尤安拜看到几人的反应，继续补充：“这种武器最麻烦的点在于难以提前察觉，并且不可抑制，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得到它的相关信息，并找到抑制的方法，不然每一个星之民进攻的星球，都有可能变成这样，这不符合星之民的目标。” 凯刚这个时候也逐渐进入状态，想到了这件事对于比人阵的意义：“如果能确实找到是特斯维人开发并使用了这种武器的证据，我们再将这些传播开来，不仅是对比人阵，对整个反特斯维战线都有很大帮助。” 尤安拜自然早就想到过这种用法，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的问：“你们有这个能力吗，以特斯维的能力，他们对这种宣传的控制力应该很强才对。” 斯特尼这个时候终于主动开了口：“特斯维人的确不允许外环区有自己的媒体，不过，他们既想降低治理成本，对外环区放任自治，又不想留下漏洞，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凯刚也是用强壮的手掌拍拍自己的胸膛，自信地说：“就像你说的，能从中得到什么是我们的事，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刚刚从那震撼的全息影像中回过神来的莉莉这时也开口问道：“不过，你们想要比人阵帮你们什么呢，想借我们的力量，在整个比斯星寻找这种超核武器的踪迹吗，那你们恐怕要失望了，我们虽能盘踞在这大陆深处坚持许久，但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此了，再往外，我们能采取的行动也很有限。” 白一清有点意外，根据这一路的见闻，他觉得依照比斯人的生活状态，比人阵的势力应该很有潜力，而眼前这些比人阵的骨干们也都展现了相当的能力和意志，不该只局限于这一隅之地，至少在占面积最多的外环区开展活动不该有什么困难才对。 尤安拜则没有什么反应，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也没有打算想无头苍蝇一样寻找，这种武器的制造不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而比斯是特斯维最繁荣的贸易之星，连三等星之上的上等星都会在此贸易，我们本想从这方面入手。” “不过现在，这条路被堵死了，进不了内环区，查探外环区的那些工厂企业没有意义，对吧。”罗吉很清楚在战时法案通过后比斯的情况。 被道破窘境，但是尤安拜没有一丝尴尬，而是看向凯刚，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我们想借助比人阵的力量，进入内环区调查情况，能够坚持这么多年，你们不可能和内环区毫无联系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久世 听到尤安拜的话，凯刚眼神微微一动，其他三位骨干也面面相觑，白一清有些奇怪，这幅样子，他们应该是有些门路的，但他们既不否认，也不说出来，不知道在顾虑什么。 最后，凯刚还是保留了态度，说道：“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内部再讨论一下，在此之前请你们耐心等待，我们会好好款待。” 尤安拜没有着急，很淡定的表示：“没问题，我们也没指望两三天就能解决这件事。” 白一清则在心底朝银古问道：“他们连大本营的位置，还有几位骨干的身份都告诉我们了，还在为了什么犹豫呢？” 银古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以前觉得唯一意志的心思难以琢磨，现在把目光投向更远后，他明白，即使是行事有逻辑的人，也不是好看透的，只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回答：“耐心等待吧，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真相没有揭露。” 青年点点头，想到能顺利的开始合作，已经算是很大进展了，便没有继续在意，至少，他感觉不到对方有对他们不利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又一个特别的身影走了进来：“看来你们已经谈完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带有明显电子合成特征的声音传来，白一清惊奇的看着新的来客，他全身上下都由金属构成，四肢的关节处都由机械装置连接，头部则是一个大大的摄像头对准着房间里的众人，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机器人。 最令白一清惊讶的不是这个机器人的样子，而在于他能用意识波感受到，这既不是一个人穿着机器人式的装甲，也不是有人在远处操纵这台机器人说话，而是真真切切的，这台机器人本身在说话。 “你回来啦，久世，有受伤吗？”凯刚看到来者，立刻关心的问道。 “fd粒子攻击模块完全损毁，蓄光炮攻击模块损伤率13.1%，机动背包模块损伤率21.4%，自主行动单元完好，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应该没事，不过想要继续使用这两种武器，需要维修受损的战斗模块。”被唤作久世的机器人用没有波澜的电子音回答着。 “这位是？”白一清终于按奈不住好奇的心情，开口问道。 还没等凯刚说话，机器人就主动回答：“你们好，我是摇篮系统永世计划自行模组第94号机，当然，我更喜欢你们叫我久世。” 机器人内部的运算单元飞快运作，根据对方的外貌特征，搜索出了合适的礼节，以非常流畅的动作，伸出金属制的手臂行礼。 白一清大脑还有些发蒙，下意识伸出手回握，然后呆呆的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尽管已经见过无数风浪，但青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完全像是人一样的机器人。 握手这个行为和久世搜索的结果略微有些不同，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将其添加进记忆中，然后继续用电子音回答：“正如你们所见，我是个有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有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程序，只是搭载在这具自行单元上而已。” 从这个机器人口中亲自听到这种回答，白一清说不上来有什么感受，只是心中略微有些发麻，在意识网络中对尤安拜问道：“宇宙中，很多这样的吗？” 尤安拜此时也对这个名为久世的机器人充满好奇，否定答道：“不，起码我没见过这样的，银古，你年纪比我大，见识应该更多些。” 银古也现出了只有两人看到的虚像，摇摇头：“我的确见过一些智能程度已经几乎和智慧生物一样的ai程序，但是没有一个能像他这样，你们应该都能用意识波到，他简直就像是真的人一样，这是普通ai绝对办不到的。” 在三道意识波下，他们都能感觉到久世这具身体所展现出来的情绪，这是意识波的特性，但却是第一次从一台机器上感知到情绪。 尤安拜此刻也起了浓厚的兴趣，问向凯刚：“他是你们开发出来的？” 虎头摇摆，厚实的声音回答：“久世是自己来到比斯星，然后加入我们的，我们也不清楚他是如何诞生的。” 久世头部的摄像头晃动，没有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响起：“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诞生自我意识的，我也正是为了这个答案，才加入了比人阵，要打败特斯维，你们两位的战斗我也看到了，非常高兴，你们能来帮忙。” 这个时候，青年意识到，今天那两发改变局势的炮击，都是这位久世的手笔。 之前战斗时，白一清并没有细看，虽然知道是比人阵这边有人发出了那两道攻击，但却没想到，攻击者会是这么特别的存在，此刻心中的感觉非常奇妙，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又觉得可能会失礼，所以问不出口。 而凯刚则打断了久世归来带来的插曲，结束了这次谈话：“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刚刚执行完这场作战，大伙也都累了吧，”然后转向两位新的合作者，“二位，今天也先休息吧，内环区的事我们会尽快给你答复。” 接着又对久世说道：“久世，你也去修整吧，这次辛苦你了，维修战斗模块的事我会想办法。” 离开开会的地下室，天已经黑了，不同于有些荒芜的地面，这里的星空显得十分灿烂，是白一清过去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种夜空，无数的星辰镶嵌在漆黑的夜空，汇聚成浩瀚的星河，洒下温柔的光辉，赐予此处的人们。 镇上的灯光渐渐亮起，而外围的集市中则黯淡下来，镇内传来人们在家中团聚的欢声笑语，也传来为逝者悲伤的啜泣，融合在一起，在夜空之下，就像一位半跪在特斯维这头巨兽脚下，不肯屈服的战士。 凯刚说是要休息，但白一清可以看到，他还在镇里四处奔走着，除了去慰问今天牺牲者的亲属们，他还在准备着各种物资，青年问向带他去住处的比人阵卫兵才知道，今天这一出后，特斯维多半会派人来清扫一波，凯刚是在准备为以旺镇搬家。 感受到比人阵的艰辛，白一清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们的任务真的可以为这群可敬的人带来一些帮助。 和尤安拜一起来到住处，是一座四层小楼，看起来很简陋，但是走在楼梯上，白一清感觉意外的稳固。 用来做生意的铺子可以搭成棚屋，但是用于起居生活的房子也不能过于随便了，以旺镇的民居大都是用一种轻便的材料板搭建而成，易于建造，也易于拆卸，强度很高，可以抗住这大陆深处的风沙。 缺点就是保温性差，需要额外的调节设备来保持室内的温度，而不管是材料板还是调节设备都是罗吉这个后勤队长弄来的，花了不少功夫，当然也很值得。 白一清和尤安拜登上二楼，进入分配的房间后，就感受到了内部的舒适，调节设备不仅可以保持恒温，还能控制湿度，空气成分，以旺镇的每一栋居民房屋都会配备一套。 正和凯刚说的一样，他们过得没有白一清想的那么差，在比人阵的努力下，这里终究还是享受到这颗星球发达科技的余晖。 唯一遗憾的是，这里似乎是比人阵战士们的宿舍，设备数量有限，镇上也就没有多余的房间，原本住在这的战士们需要为他们两人腾出房间，搬去和其他战友挤几天。 按照两人的身体素质来说，其实即使没有调节设备两人也可以居住，但是凯刚认为这不是比人阵的待客之道，还是执意为他们安排了房间。 白一清略带歉意的送走战士们，而尤安拜则说着想出去转转，就离开了，青年打了哈欠，伸个懒腰，昨晚袭击哨所，一夜没睡，今天白天也一直在奔波，他的确是有些困了。 不过正当他打算倒头就睡得时候，他察觉到了客人的到来。 机械轴转动的声音作响，带着很有分量的步伐，刚刚见到的，那位有着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久世，站在房门前，用电子合成音对青年问道：“可以聊一聊吗？” 第二百五十章 存在的理由 白一清对久世的到来有点意外，他试探性的问道：“是有关之后行动的事情吗？” 久世头部的摄像头转动了一下，像是人的摇头一样，继续用没有音调起伏的电子音说：“不，是有关我自身的问题。” 摄像头的镜头聚焦在白一清的身上，身高，体重，热量，等等信息从传感设备里上传到久世的核心处理器中，让他更加的了解眼前这位战士，但是从这些信息上，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用自己的声音问道：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一位有些特别的存在，是吗？” 白一清心里骤然一惊，立刻紧张起来，他和尤安拜虽然答应了合作，但是依旧保持着伪装，使用假名，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透露，他们到底是星之民还是联盟中的其他盟友，他不知道久世是如何看出自己情况的。 银古也有点吃惊，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已经够让他吃惊了，没想到还能洞察出白一清的不同，不过和搭档不同的是，曾经的圣星可以用意识波看出来，久世没有任何不轨的心思，在冰冷躯体上散发出来的，是浓浓的期待。 “不用紧张，一清，他没有恶意。”略作思考后，银古出声让一清放松点。 得到银古确认，白一清心中一缓，但还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你应该明白，我和拜安都做了些伪装，这可能只是错觉。”对一个机器人说错觉，让青年感觉怪怪的，不过对久世这样的机器人来说，好像反倒没什么了。 “我不知道，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是以真面目示人，但这种感觉不一样，只有你有，你的同伴没有，让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 扩声器传出的电子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久世也没有在说话的同时加上什么夸张地肢体动作，但现在白一清也可以感受到，从这个机器人身上扑面而来的那种期待。 “请告诉我，古银先生，我发誓会将答案锁死在我的记忆存储单元中，不管是比人阵的各位，还是其他人，都不会知道，就算有人把我的记忆单元取出来，也看不到这段信息，但请你一定要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 久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青年，摄像头也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人类，白一清当然看不出一个摄像头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一股真挚的视线，落在身上。 也许是出于对这个初次见面的机器生命好奇，也许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关于自己和银古连接的启示，也许是单纯抵挡不住这样的请求，总之，白一清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尽管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回答，连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都没有说明，但是久世却还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听到回答前感受到的那种压力，比白天战斗时那些武机带来的还要强无数倍。 机器人收回了视线，像是断电了一般，倒在一旁的椅子上，金属制的身体，险些将这普通的木椅给压塌：“太好了，如果你说不是的，我怕我的核心处理器都会烧掉。”电子音依旧没有波澜，但白一清却已经学会了从中听出喜悦。 青年走到久世身旁，也坐了下来，这回轮到他来好奇地发问：“这为什么对你很重要，我身上虽然有些特别的地方，但我百分百确定，我不是一个机器人，我想这对你探寻自己的起源没有什么帮助。” 久世显得很兴奋，他似乎等待这样的问题很久了，立刻积极地回答：“我知道，我知道虽然都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但你和我也是完全不同的，但即使是这样，只要知道还有这样一位不一样的存在，我就会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 “你知道吗，在来比斯星之前，我其实还到过很多地方，寻找宇宙是否有和我一样的存在，我找到了十分发达的人工智能，它们非常聪明，可以像人一样对话，做事，可那只是程序操控下的模仿，并没有真正的自我意识。” “我还找到了拥有钢铁之躯的生命，他们虽然看上去像是机器，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智慧生命，但他们同样和我不一样，他们只是拥有金属躯壳的人而已，他们的意识并不是由某段程序诞生。” “我去了许多许多星球，见到了很多很多看起来和我相似的存在，但是却没有真的另一个和我一样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智能程序机器人，这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原本并不该诞生的存在。” 久世打开手掌，一块投影屏幕出现在空气之中，这个机器人第一次向其他人展示他的过去，他的诞生。 久世自我介绍时，名字前面的摇篮系统和永世计划，都是特斯维人在六七万年前提出的东西，那时已经进军宇宙，征讨四方的特斯维人察觉到了宇宙战争中，母星遇袭的风险，于是便提出了建造一颗人工行星来作为母星的构想。 这颗行星便是现在的永穹星，特斯维超脱于十等星之上的中枢，而建造一颗行星这样宏伟的工程，即使能够将其他星球的人掳掠来当做劳动力，所需的人力也太过巨大，当时的特斯维人，并不想等到自己死后才完成这项伟业，于是便诞生了摇篮系统。 这是一个全自动化系统，太空建造的工厂会自动生产机器人，机器人自动修建工程，而工程中遇到的问题也会自动调整，将指令发回工厂，通过量子计算机的模拟修正，更改后续的设计，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在这种循环之中，特斯维人只需要将原料源源不断送入这里，摇篮系统就可以完成整个永穹星的建造，而为了实现这种自生产，自迭代，自维护的循环，永世计划就是其中的一环，旨在开发一套能够完成这种管理的人工智能程序。 而久世，便是在永世计划的开发工程中所诞生的第94号机。 “在我之前和之后的机型里，都没有和我一样的机器人，我的开发者，或者用你们的话说，我的父亲也认为，我是一个意外，量子理论认为，用手拍桌子的瞬间，手从桌子穿过去的概率并不是零，我也许就是这个手穿过桌子的概率，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结束了留存资料的播放，机器人做出自己最终的结论，听起来有些落寞，但随即摄像头又转向刚刚寻找到的希望：“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有同样的感觉，但是，得知我不是这唯一的概率，你的存在的确让我觉得不再孤单。” 久世不管是声音还是躯体，都丝毫没有人的样子，但年轻人类却感到，和自己说话的仿佛不是机器人，而是个刚刚得到大人理解的小孩，是个刚刚找到人生方向的青年，是个在最后一刻了却自身心愿的老人。 白一清没有体会过久世说的这种感觉，但在异星的晚上，和一位机器人谈心，这种感觉他倒是体会到了，有趣的是，白一清不知为何，对这位将自己视为同类的机器人，也有了一些亲切感，觉得，有些话，可以对这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说说了。 “我确实没有和你同样的感觉，因为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变得特别的，不过我觉得，你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来确定自己是不是不该存在于世上。” 白一清仰起头，想起自己这几年所遇到的那些，蛮不讲理，荒谬至极的人与事，又想到面前这个有些单纯地机器人只因为找不到同类而自我怀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用人就是要吃饭喝水般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噬虫这样的东西都能存在于宇宙当中，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有什么容不下得，你既已来到这世上，就安心待下去吧。” 久世来到这个世上的时间，比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年龄要大上不知多少倍，但神奇的是，因为时间太长，长到都已经更新过很多次记忆单元的久世，居然真的从这句话里得到了安慰。 久世没有告诉白一清的是，他认为自己不该存在于世上，还有另外的原因。 第二百五十一章 深夜 特斯维虽然早就将各种人工智能程序大量投入使用，但那些ai即使智能程度再高，也和久世后来见到的那些ai一样，会受到开发者的控制，改变一两行代码，调整几个参数，它们的行为就会发生改变。 但是，久世和它们不同，它的意识虽然需要靠运行人工智能程序的设备而存在，可修改这段程序，已经无法再影响到久世的意识，即使关机后修改，再次运行时，久世依旧会和修改前一样思考，行事；这便是久世和其他高度ai最大的不同。 这也意味着，久世无法再被控制，而这样的机器人，特斯维是无法容忍的，久世的父亲，也就是开发者知道这点，但是按奈不住对真理的追求，隐瞒了久世的情况，继续进行研究。 久世的父亲早就知道此事没法隐瞒太久，在事发前，提早将久世送了出去，自己则制作了一具久世的替身，和替身一起留在开发所。 最终，特斯维秘密部队找上门来，杀害了久世的父亲，久世的替身和它的兄弟，也就是父亲开发的其他机型统统都被销毁，开发过程中的资料也被一并删除，只有久世，因为父亲的牺牲，得以漫天过海，逃过一劫。 久世去苦苦寻找同类，寻找存在的理由，就是不想让为了自己的诞生所付出的这些代价失去意义。 而现在，久世新寻找到的“同类”的这番话，终于让这个机器人意识到，原来早在自己诞生的那一刻，他的存在就已经有了意义。 不是为了让牺牲有意义采取寻找理由，也许正是认为他的存在有意义，所以父亲才会选择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 白一清不知道自己的话对久世有多少触动，他还担心这番话太空洞，于是继续补充道：“比起寻找理由这种事，你不如找点别的，真正想做的事来做做看。” 久世有些奇怪的问道：“可我已经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从特斯维那里拿回可能被取走的资料，找到我诞生的真正原理，并为父亲报仇。” 青年挠挠头，发现对方没有领会真实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是更，怎么说呢？” 年轻战士斟酌片刻，终于知道该如何让一个机器人明白，“对了，是那种会让你想要在这个世上待得更久，想要一直做下去的事情，你能明白吗？” 机器人依旧有点迷糊，他发现虽然自己拥有了自我意识，但来到世上几万年，对于一些抽象的思维，理解能力还是不太好，不过，他能确定的一点是，这是“同类”真心为自己着想的建议，所以他还是欣然的接受了。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思考的，谢谢你，古银。”久世开心的回答道，并在投影屏上放出了一个笑脸的形状。 白一清也笑了笑，又稍稍和久世透露了些许自己的特别之处的信息后，这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一次谈话就结束了，不过一对新朋友的来往，才刚刚开始。 机器人离去了，白一清又重新躺回到床上，但是之前的睡意却是早已被驱散，现在心中久久没法平静。 之前还只是把遇到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当做一次见闻，就好像在第一次在动物园里见到老虎一样，现在，这件事已经深深地刻入了白一清的内心，成了人生中难以忽视的一部分。 到现在都很难相信，遇到了一个情感这么丰富的机器人，而自己还和他有了这么一番交心的谈话。 没想到在已经经历过无数意外之后，自己还能遇到这么预料之外的事情，白一清突然觉得，再在接下来的任务里遇到任何意外，他可能都不会惊讶了。 而就在青年感慨的时候，银古也现出了虚像：“我现在更加理解，地球人所说的缘分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了，我跨越了不知多少距离来到地球遇到你，又因为我们的连接，在跨越星河之后，又与久世结缘，这真是奇妙的体验。” 银古不知道久世是如何察觉到这种连接的，但他并没有兴趣去研究久世的诞生和两人的遭遇有没有关系，他只是再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广阔。 “那你觉得，这是好是坏呢？”白一清躺在床上，对搭档问到。 “是好是坏，要由我们自己来把握。”银古没有犹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呀，要由我们自己来把握。” 听到可以预料的答案，白一清的心也渐渐恢复平静，不一会儿，就闭上眼，进入梦乡，结束了忙碌的一天。 银古还没有陷入沉睡，看着青年，想起了过去在地球上的日子，那时的他还在想着如何让白一清继续消灭噬虫的使命，如今，不知不觉中，年轻战士已经踏上了一条崭新的道路，经历了包括刚刚在内的各种意外。 没有后悔，没有惘然，心中只有一览无余的豁达，期待着这条道路上还会遇到什么，虚像也消失在空气之中。 白一清入睡了，但是这个夜晚还没有结束，在以旺镇的南侧，已经遮蔽光亮的夜幕之下，这里还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身材强壮的凯刚扛着几个大概半人高的大袋子从仓库样的地方中出来，仓库一旁的路边停放着五六辆货车，凯刚和跟他一样的搬运工正不断把这些麻袋装到货车上去。 “迪格老爹，你再去清点一下，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提前转移的。”凯刚一边搬运，一边朝着另外一队跟着搬运工队伍的人吩咐着。 “让罗吉在明天早上之前做好这次搬家的计划，和以前一样，做到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行动的程度。” “人手不够的话，再去找莉莉队长申请，可以多找些比斯土着，我们的力气大。” 正如白一清之前打听到的一样，凯刚这番忙碌正是在为以旺镇新一次的迁移计划做准备，以防备隐纹豹随时可能到来的报复打击。 平常特斯维人是不会理会大陆深处这片地方的，这里在几次大规模战斗后，已经失去了开发价值，出动部队进行打击的成本，远比不上可以获得的收益，所以平常只会对这里的物资进出口进行严格控制。 但当比人阵造成实际损失的情况下，就是另一回事了，特斯维部队一定会对这种攻击做出反应，即使不会花功夫彻底清剿抵抗部队，也会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以旺镇的那些棚屋就是因此而出现的，不管是被炸毁还是被抛弃，镇民们都不会有多少损失，而大家所居住的房屋用易于拆卸的材料板搭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需要转移时，就会把房子拆下来带走，到达新家后再把房子搭起来。 镇民们早已习惯不断迁移的生活，看到凯刚他们的动静，就明白了情况，此刻，也都纷纷开始在家里收捡行装，随时准备出发。 而就在凯刚对部下做完各种指示之后，他突然感觉身上一轻，接着就看到，不仅是自己，其他人身上，连同仓库里剩余的麻袋都漂浮起来，然后朝着停在一边用来搬运的车队上飞去。 几个眨眼的功夫，往常他们大概半个晚上才能搬完得货物，就已经整整齐齐的排放在了停放的货车之上。 其他人纷纷惊呼，宛如见到了神迹，而凯刚则是一脸平静，朝着黑暗的街角喊道：“这种事其实不必你出手，不过还是多谢了。” 黑暗之中，两团光点浮现，然后逐渐靠近，最后在仓库的灯光中现出了身影，正是伪装成斯托普人的尤安拜，他不以为意的回答：“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而且，我正好有事找你。” 工作提前完成，凯刚向部下示意，抓紧时间进行下一步工作，而他则在其他人离开之后，一个人留在了这里，问道：“什么事？” “在比斯星，抵抗部队应该不止你们比人阵吧，你有听说过破环军吗？”尤安拜没有客气，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昏暗的灯光下，凯刚嘴角略微抽动，但是没有表露更多的情绪，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们？” 尤安拜这次看起来似乎少见点的有些扭捏，随后还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我大概三十年前来过比斯星，那时和他们打过交道，你要是能联系上他们的话，帮我个忙。” 凯刚这时叹了口气，以无比惋惜的语气说道：“破环军早就没了，上层被连根拔起，只剩下普通的基层战士，现在也不知所踪。” 第二百五十二章 信心 “怎么会！”尤安拜愕然，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怎么不会呢，这么多年，被消灭的抵抗者不计其数，破环军虽然算得上我们中的佼佼者，但终究也只是我们中的一个。”凯刚有些唏嘘，提起破环军会让他不禁想到，比人阵也许也会有这么一天。 尤安拜在短暂的震惊后，惯常的那副轻松自在的样子蒙上一层阴霾，接受了这个现实，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我还是不太明白，以我对比斯星的认知而言，这里大部分人的生活状况并不怎么样，即使难以正面对抗，你们这些抵抗者的支持者也应该很多才对，为什么不管是你们，还是破环军，处境都会如此艰难。” 凯刚不知道这个拜安和破环军到底有什么联系，不过刚刚这番话和认识破环军的事让他对眼前的合作者又多上了几分信任。 虎头人他看起来很凶猛的面庞露出一丝微笑，看起来不太协调，不过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善意：“不管你这副伪装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看来你都生活在一个和平安定的地方。” “不过，看起来，星之民和他的盟友们因为把目光放在噬虫身上太久，对现在的特斯维已经不太了解了。”凯刚转过身，示意尤安拜跟上，两人不再站在路边谈话，而是进到已经被尤安拜搬空的仓库内，找了两张椅子坐下。 凯刚坐在椅子上，粗壮的手掌放在膝上，用和他的外表不太相符的，似乎藏有某种深意的语气问道：“我来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今天这一仗，那些多基的市民里，支持我们的多，还是支持特斯维兵的多。” 回想起特斯维士兵毫不犹豫在市区动手，以及轰炸贫民窟的举动，尤安拜本想毫不犹豫的回答，但是看到凯刚的样子他知道没有这么简单，略作思考，然后谨慎地答道：“大概，两边都不喜欢吧。” 凯刚笑了笑，没有说出答案，而是提出了又一个问题：“那我再问你，你觉得今天武机炸毁贫民窟的事，那里的居民会怪到谁的头上。” 尤安拜逐渐意识到了凯刚想说的问题所在，语气逐渐紧绷起来：“总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吧。” 凯刚咧开长有尖牙的嘴，他知道尤安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答案，尤安拜看到对方的态度，也知道自己猜中了，又无奈的感叹：“哪怕亲手炸掉那里的是特斯维人，也是我们的错？” 比人阵总队长这下收起了笑意，锐利的眼睛失去焦点，不知道在看着哪里，一股悲伤从声音中流出来：“因为没有我们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尤安拜不能接受这个答案：“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我们拿枪指着那几台武机让他们轰炸的吗？” 凯刚对尤安拜的反应没有意外，但他也没有指责那些普通人的意思：“这就是我们举步维艰的原因，不管是原生的比斯人，还是其他移居到此的普通人，他们早已失去了信心，失去信心，对同样一件事，就会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高大的虎头人站了起来，看向开在仓库高处的窗户，黑暗的夜幕之中，只有一轮明月高悬在那里： “这颗星球，被特斯维奴役已有两千年时间，我们这群反抗者也有过声势浩大的时候，研究其他星球独立的案例，受他们鼓舞，想着有朝一日也要实现同样的梦想。” “比如，现在和星之民走的颇近的参伊奥人，虽然他们一度也走上歧途，但依旧是我们的目标，也想像他们一样，把自己从特斯维的魔爪中解放出来。” “但可惜的是，会学习，成长的不只有我们，特斯维也在不断地从过去吸取教训，拜安，你仔细想想，最近这千年时间，可曾还听说过有被侵占的属星从特斯维中独立出来吗？” 尤安拜被凯刚提醒才意识到，的确，他所了解到的独立事件，都已经是历史上的事情，他过去没有太过在意，只认为是有独立意愿的星球早已独立，而剩下的星球都是已然被同化，没有意愿的星球，但在凯刚的说法下，似乎还有隐情。 凯刚看到尤安拜已经有所领悟，然后点点头继续说道：“过去，特斯维人想要占有殖民星球的一切，人口，资源，文化，所有都要据为己有，不能占有的就毁灭，大部分被占领的星球并不会纳入环圈，而只是成为予取予求的无等星。” “这让被奴役者别无选择，于是一波又一波的投入到反抗之中，在这样不会穷尽的浪潮，就总会有那么一些能凑齐成功的要素，出现像参伊奥那样获得独立的星球，而这种反抗，也持续不断消磨特斯维人的实力和意志。” “而这样的事重复多次之后，特斯维人就改变了做法，他们不再去贪婪的索取一切，反而放弃了许多东西，让越来越多的无等星成为十等星，加入环圈之中，人们可以选举总督，拥有更多自主权，甚至开放进入高等星的渠道。” “这才成了关键。” 尤安拜随着凯刚的讲述，渐渐能够猜到，这颗星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这些意志坚定，纪律严明的战士也处境艰难的原因：“这就是，你们现在得不到支持的原因？” 凯刚回想起了自己过去所学习的历史，回想起了比斯星上经历的改变，微微颔首，沉稳大气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力： “没错，你们在多基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现在的比斯人即使再贫穷落魄，一辈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但在特斯维人的治下，他们至少能够拿到一口救济粮，保证不会饿死。” “你要知道，在两千年前，特斯维人还没来时，我们比斯土着还在茹毛饮血，和野兽抢食吃，现如今，就算天天躺在大街上，也不怕被没东西吃。” “其实，不管是比斯土着，还是搬迁来的人，亦或者其他种族，大部分普通人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要能活下去，能吃饱饭，他们就不会想去做更危险的事。” “白天被毁的那片贫民窟，在那里居住的人们也是一样，没有我们，他们至少可以有个地方住，不用担心没有饭吃，但正因为有我们的存在，他们会被战斗波及，不仅会丢掉住所，还可能丢掉性命。” 凯刚高昂的头颅垂下，浓浓的悲哀从强健的身躯中溢出，然后说出，对他而言最为残忍的现实：“所以，我们这些想要夺回自己星球的人听起来占据着道义，但实际上，却可以算是这颗星球上最被人嫌弃的群体，只能在这被遗弃的大陆深处苟活。” 尤安拜现在总算明白，凯刚所说的信心是什么，那不是打败特斯维人的信心，而是对未来的信心，现在的比斯人，已经不再相信，他们能够赶走特斯维人，过上更好地生活了。 所以，不管是比人阵，还是破环军，都不再是帮助人们重夺家园的正义之师，而只是一群会带来无尽恶果的麻烦，装备处于劣势，就连人心也已失去，这群反抗者们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他倒是不意外比人阵现在的处境，特斯维能横行宇宙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他更意外的是，凯刚居然会对现状有如此清晰地认知，并且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战斗意志。 于是他继续提问：“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么要继续抵抗呢，按照你的说法，现在比斯人过得也不算差，不是么？” 凯刚这时一脸戏谑的看着尤安拜说道：“我们要是不抵抗，你又哪来的帮手呢？” 尤安拜原本听闻破环军覆灭还有些失落，现在已经因为凯刚的话，收拾好了心情，恢复了平常那副自在的样子，游刃有余的回答：“我只是不希望合作者们是一群在空中楼阁上起舞的人而已。” 总队长收起玩笑的样子，同时一扫对现状的失落，目光重新变得无比坚定，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仓库中回荡起来：“因为，我要夺回比斯的未来。” “今天的比斯人虽然不用再担心饿肚子，可是千年前，特斯维刚刚改变做法时，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那群流浪汉千年以前就在那里，千年以后还在这里，就和这颗星球一样，再过千年也不会改变。” “我们就像被特斯维人塞进了一个他们扎好的套子里一样，永远无法挣脱，在这不属于这颗星球的套子里，我们一族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丢掉了，只能用可笑的比斯土着来称呼自己，这个称呼里，没有一个字是属于我们的，却成了我们的名字。” “没有特斯维人，我们也许今天还在茹毛饮血，也许会过得比这更差，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们自己的未来，只要种族还在延续，未来就还有无限可能，可要是被特斯维人塞到一个被他们打造好的套子里，我们就不会有任何未来可言。” “特斯维人今天可以用牙缝里掉出来的残渣喂养比斯人，明天就可以拿比斯人去喂养别的什么东西，就像那颗基琴星一样，这不是比斯人的未来，我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所以，我一定要夺回比斯人的未来，将未来重新把握到我们自己手中。” 凯刚的眼眸熠熠生辉，他的声音轰轰作响，不同于之前商谈时的互表立场，这才是比人阵总队长的真心。 虎头人做出这番宣言后，稍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面前的不是新加入比人阵的同志，而是一个另有目的的合作者，捋捋胡须说道：“我似乎说的有点多了。” 尤安拜的姿态依旧轻松，不过对待凯刚的语气，已然增添上了其他东西：“和你们经历过的比起来，不算多。” 而说完这番话的凯刚也变得放开许多，一把按住和他比起来矮小许多的尤安拜的肩膀，大咧咧的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也说说看，星之民到底为什么突然就要开始和特斯维开战吗，他们以前从来不都是对噬虫以外的事不管不顾的吗？” 尤安拜没有凯刚那样繁复的心路历程，只是淡然的说道：“这宇宙很大，容得下很多不同的路，只是，如果有人容不下我们，那我们也只能以命相搏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撤离 在比人阵中的第一个晚上平安度过，第二天早上，休息良好的白一清一来到镇上，就发现以旺已经大变模样。 大量的房屋已经开始拆除，许多货车停在镇中，镇上的居民们不断从家中搬出东西，装在车上，比人阵士兵们也在镇上四处帮忙，看来在他睡觉的期间，以旺已经快要做好搬迁的准备了，动作比青年想象的要快很多。 和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尤安拜一起朝昨天凯刚告诉他们的集合地点赶去，发现机器人久世也正站在这栋房子前的货车旁，装卸着什么东西。 “你也在装东西，我们是马上就要动身了吗？”白一清好奇的问道，昨天他并没有看出有这么紧急。 机器人也察觉了两人的到来，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地回答：“前哨发现了雀隼，所以要加快动作，不过，实际出发应该还要等一等，我们已经派人去其他几个镇子传消息了，等他们一起动身，我们才会出发。” 话音刚落，白一清就能用意识波捕捉到，大概五百公里外，几个黑点正带着大群无人机在这广袤的荒原上空翱翔，那是他在地球上也见过的雀隼战机。 “其他几个镇子，是比人阵的同伴吗？”尤安拜也问道，但还是有些奇怪，即使是同伴，也不一定非要等他们先走才对。 “不，恰恰相反，先出发的那些镇子，如果条件允许我还想先消灭他们。”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凯刚也来到了集合点，不过看起来有些疲惫，多半一夜没睡。 接着久世就开始稍稍为两位新到的介绍这大陆深处的情况。 这片被特斯维放弃的大陆深处，虽然因为久远之前的轰炸，环境不断退化，以至于变成今天这副恶劣的模样，没有任何发展潜力，但因为被特斯维忽视的特性，也有不少人特意来到这里。 现在大陆深处的住民主要有三种人，比人阵这样的抵抗部队，世代定居于此没有条件离开的遗民，以及流亡到此的逃犯贼寇，这几伙人混居在此，形成大大小小无数的聚居地，构成了大陆深处独特的风貌。 “我们先派人去那些逃犯聚居的镇子放出消息，他们会先行出发，我们晚点，等到人多起来后，混在大规模搬迁的队伍里，这样更不容易被特斯维人发现。”介绍完情况之后，凯刚解释着他们的做法。 大陆深处是比斯星上最广袤的无人地带，恶劣的气候条件让这里不适宜居住，但却也提供了伪装，想在这种环境里准确掌握所有聚居地的位置情报，光凭卫星并不够，需要派专门的人手前来侦察绘制地图。 可这些聚居地流动性又很大，所以要保证效力，还必须实时更新，这无疑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维持。 而在久远的那次大轰炸之后，特斯维兵就不愿再花费这样大的成本对大陆深处进行严密监控，因此每次的报复打击只是根据过时的情报确定一些目标点，并将沿途看到的可疑目标一并轰炸一遍，就算完事了，并不讲究一定要精准打击到袭击者。 比人阵没有情报去预判哪里会被轰炸，但是如果只有他们因为知道会有轰炸而提前行动也容易引人怀疑，所以更好的方法就是把消息传播出去，在所有人都动起来的时候混入其中，就既能降低被攻击的可能，也不会引人注意。 “那些恶人，就这么乖乖听你们指示？”尤安拜听完有些怀疑的说到，听凯刚的说法，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而那些亡命徒显然也不是善茬，怎么会这么老实。 “不想听也得照办，他们聚集的地方，往往都囤积着大量武器装备，特斯维人并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真的抵抗部队，一定会将其列入打击目标，为了减小损失，这些货色也只能尽早跑路。”凯刚用老虎的面容，说出了狐狸般的话语。 尤安拜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不再多问，而凯刚在做好两人之后出发的安排后，就又赶到其他地方安排工作了。 久世继续在货车上装载着自己的东西，白一清用意识波看到，在迷彩布遮盖之下的，是各种武器，其中有两部光束炮造型的武器格外精致，和其他那些比人阵士兵会拿来手持的装备有明显的技术差距。 “这就是你昨天用来攻击的东西？”尤安拜同样看到了这两台光束炮，直截了当的问道。 久世身上摄像头微微调整镜头，确认了这不算保密事项后，回答道：“没错，昨天我就是装载了这两部fd粒子炮和蓄光炮对那些武机发动了攻击。” 车内的那两台光束炮，只有一个看起来是原装的，另一个则看上去像是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一样。 “蓄光炮应该是欧恩奏人给你们的吧，这我不觉得奇怪，但你是怎么操控fd粒子炮的，这种装载在武机上的粒子炮据我所知，只有特斯维的一体化操作系统可以控制，这可不是可以偷出来的东西。” 久世这时终于完成了装卸工作，停下手头的动作，转过身面对两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胸口，核心单元存放的位置，稍稍有些自豪的说道：“因为，我有点小小的本领。”然后再向两位新同伴娓娓道来，他战斗的秘诀。 正如尤安拜所说，蓄光炮是欧恩奏人提供的，自特斯维和星之民开战后，欧恩奏人虽没有直接参与，但也想给特斯维添点乱，比斯星作为各方势力的混杂之处，也就成为了他们的目标，找到比人阵，比为他们提供了一系列的物资，蓄光炮也就到了他们手中。 而fd粒子炮则是比人阵游击的成果了，这是从特斯维仓库偷出的武机备用零件，fd粒子炮作为特斯维的重器，自然不是偷走就能用的，不管是哪种类型，都有严密的安全措施，不要说使用了，就算是研究，也有很大风险。 而久世所拥有的一个特别能力就是，他可以和大部分机器进行连接，并对其进行操纵，这似乎是当年永世计划为了建造永穹星所设计的功能，又在久世觉醒自我意识后，发生了质的飞跃，拥有了远超当初设计的奇效。 简单来说，他如同拥有一个可以和几乎所有机器连接的一体化操作系统，所以能使用作为武机零件的fd粒子炮也就不奇怪了。 如果条件可能，拿到一台武机，那久世也可以不需要任何安全认证，生物信息采集，等等程序，就能将自己与武机连接，操纵这部武机。 “可惜，虽然我可以使用，但却无法为这门炮填充fd粒子，昨天那发攻击之后，就已经将残量都用完了，现在带上它，也只是留个研究的念想而已，短期内多半派不上用场了。” 解释完自己的能力，机器人十分惋惜的说道，这也是昨天那发炮击，只够击伤一台武机的原因，比人阵只能将其作为威慑，逼迫武机调整护盾，提高其他武器的效果，并不能真的把这作为制胜手段。 “那昨天这样用掉，岂不是很可惜？”白一清也遗憾的说道，他不希望是因为自己和尤安拜的原因，才让比人阵浪费了宝贵的机会。 “不，如果我们想要夺回比斯星，就不能指望这只有一发的炮击，该用时就要用掉。”凯刚的声音突然响起，却不是总队长回来了，而是从久世身上播放的声音。 “这是总队长的原话，我也认为如此，特斯维人有无数的fd粒子炮，如果要为这么一发而吝啬，我想恐怕很难等到成功的那一天。” 久世说完，人类青年像是理解了的样子，但是尤安拜却还有些疑惑，尽管凯刚昨天给出了解释，但他还是觉得比人阵这次行动有些没头没脑，按理说投入不少，但是作战又不算坚决。 尤安拜猜，这些人多半还有什么计划，只不过涉及别人的机密，他也没有多问的想法，就在这时，在这里的三人收到了信息，以旺镇的转移正式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因诺公司 黄风呼啸，飞沙走石，这是这片生态受到严重破坏的大陆深处的常态，以旺镇的迁移车队就在这片风沙之中蜿蜒前行。 同一个时刻，这片被遗忘之地，还有不少的迁移车队在移动，都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武机轰炸，在大部分镇子都进行迁移的情况下，武机部队也没有兴趣在这能见度极差的荒原和他们捉迷藏，轰炸了既定目标后就会返航。 这也算是在打了多年交道后，抵抗部队和特斯维部队无言的默契，特斯维人不劳神费力的清剿他们，而抵抗部队也会在这种轰炸之后老实一段时间。 当然，如果有些倒霉蛋正好碰上了他们，就全凭机师的心情来决定他们的命运了，而以旺车队有着丰富的经验，有各处布置的暗哨来侦察武机位置，可以稳妥的避开武机的路线，安全抵达新的以旺镇。 “总队长，第二大队来消息了，他们的镇子受到了攻击。”在以旺车队的尾部，宽敞的大货车车厢内，总队突击队长莉莉在摇晃的车厢中向凯刚汇报了比人阵其他部队撤离的情况。 凯刚皱起眉头，威武的面容不太好看：“侦察不是说，武机已经攻击了九个镇子吗，怎么还没有返航。” 莉莉也叹了口气：“多半是前次的行动，让特斯维人提高了警惕，扩大了攻击范围吧。” 凯刚吊起嘴角，露出獠牙，脸上无奈，心中沉默，他知道随着他们计划的展开，接下来这种事会越来越多，这是他所选择的，以前那种只是宣示自己存在感的小打小闹，已经一去不复返，接下来，都会是让特斯维人越来越不能容忍的行动。 突击队长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第二大队也不是酒囊饭袋，这种事情他们能够应付，总队也有自己的任务，坚强的女队长再次对总队长问道：“那两人的请求，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说完，莉莉看向一旁，身躯庞大的罗吉也曲着下半身的八条腿和两人挤在一个车厢里，后勤队长察觉到同伴的眼神，轻松地表示：“我这边很有把握，问题是吉金那边，凯刚老大你应该知道，吉金对我已经很有意见了，内环那边的人他更是厌恶至极。” 凯刚鼻子一哼，然后沉声说道：“这件事很有做的必要，吉金那边我来搞定，目前也不需要他的人手，我们正常行动，等有了成果，他会服气的。” 说完，凯刚看向车外，远处被黄沙覆盖，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他知道，这是这颗星球中心的方向，一根象征着比斯繁华和枷锁的高塔就立在这个方向。 和以旺车队驶去的反向相反，往西四五千公里，越过多基，越过更多城市群，那座参天的高塔就立在这里，远处看上去像是一座塔，而站在近处才会发现，这是一根擎天巨柱。 直径超过二十公里，高度可达一万米，这便是比斯星的环心都，比斯市，也被叫做比斯塔，放在整个环圈里也是相当特别的一座环心都。 整座比斯塔分为大概十层，每一层也都是用特斯维的城市模块技术搭建而成，特别之处在于，每一层的模块连接在一起之后，就成了一个完全和外界环境独立的系统。 内部的模块不再需要其他设备进行调整转移，比斯塔的中枢系统就可以完成，从重力到气温，从白天到黑夜，比斯塔内部都可以独立于比斯星进行调整，堪称一个星中之星，听说，那十等星之上的永穹星就是这样的地方，只不过远比这比斯塔要庞大的多。 昨天多基遭遇了抵抗部队前所未见的攻击，但是对于比斯塔来说，这压根不算是新闻，这里正在发生更大的事情。 “日前，经环圈监查部门调查发现，因诺公司违规向星之民联盟出售违禁品，根据战时法案，因诺总裁森特先生已被逮捕，而公司也已被接管，等待更详细的调查结果···” 比斯塔七层模块，中心大街上空飘浮的全息屏幕上，正在播放这则对比斯塔而言，近日最重要的新闻。 因诺是总部位于比斯的一家超大型企业，主营业务是材料领域，他们研发过无数性能极其优越的材料，其设立的研究室享誉星际，在之前，一度被认为有可能超越总部位于高等星的老牌特斯维材料企业，却在一夜之间，陷入了这种麻烦。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特斯维人不可信，你们还是不听。” 与中心大街相对，和那块全息屏幕相望的一间大楼顶层，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男人站在窗户边上，身上穿着特斯维常见的正装，面带戏谑的对着玻璃上的倒影这么说着。 他身形枯槁，几乎只比皮包骨头好一点，而且并不像是种族特征，而是后天形成的，不过这位老人的面相倒是十分精神。 “瑞文吉先生，我们也知道，只是，只是···”从男人的身后，传来另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 说话者看起来比窗边老人健康许多，但此刻脸色却十分苍白，还不敢直视瑞文吉，他有着四条手臂，两条手臂合在一起，止不住的搓揉，一条手臂则捏着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最后一条手臂则放在膝盖上，不安分的敲击。 老人收回视线，回到沙发前坐下，直视着为自己辩解的客人，被唤作瑞文吉的他因为身体瘦弱，额头上他们种族特有的颅骨突起都显得有些狰狞，但是他的声音却是大气而又宽容，令人感到亲切。 “只是你们舍不得这里的生意，而且还觉得，那些高价请来的律师团可以保护好你们是吧，我当初也和你们一样，一样这么天真。” 瑞文吉嘴角放下，不再露出那种气恼对方不听劝告的态度，不再踩对方的痛处，而是用想让对方安心的语气问到：“那么，你想要我帮你什么，纳伊。” 听到这里，被称为纳伊的男人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刚刚那种软弱的姿态在瞬间消失不见，反而看起来有些凶狠：“我想，我想，给那些特斯维人一点颜色瞧瞧。” 这话让瑞文吉暗自一惊，他原本只以为纳伊是想要让自己把他从因诺公司里捞出来，保他不要和森特一个下场，没想到居然会一下子跳到这个地步。 瘦削的男人眼神微变，直起腰来淡淡的说道：“那我恐怕没法帮你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可不敢做这种事。” 纳伊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汗水更多的流下来，擦汗的手有些颤抖，但是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瑞文吉先生，我知道，你和比人阵那群人有所联系对不对，不需要您亲自动手，只需要您帮我联系他们就好，我可以为他们帮一些忙！” 瑞文吉眼睛眯起，身上的气质再度变化，锐利的视线直指这个原本看起来有些懦弱的因诺技术总监：“纳伊，我好心帮你，你可不能说这种胡话。” 纳伊看对方还没有承认，心中开始打起鼓来，平时无尽的知识都填不满的大脑此刻被无数彼此矛盾想法填满，但最终还是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声喊道： “之···之前还没出事的时候，隐纹豹的人找过我们，怀疑您和比人阵勾结，给了我一块材料残骸，希望我查出来是不是我们公司生产的以及是哪个批次，有没有经过您的手上。” “而我不仅查出了是哪个批次，也查出了这批材料板最后确实是经您手中，交给比人阵的。” “不过，您，您放心，我们刚起步时，您给了我们很大帮助，这事也会给公司带来麻烦，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说了出厂时是被谁收购的，他们查不到您，知道这事的只有我。” 看着纳伊惊慌的倒出这一大堆话，瑞文吉之前那种警惕反倒消散了，房间那种紧绷的氛围放松下来，老人重新露出笑容，很是感兴趣的问到：“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可没有亲自接手那批复合板，付账都是找另外的人付的现金。” 纳伊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觉得刚刚是他人生当中最冲动的一个时刻，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确定瑞文吉就是这次交易的主人，但为了余生最想做的事情，他赌了一把。 而看到瑞文吉这副样子后，他终于放下心来，缓缓地解释：“我从材料板的深层次状态，大概判断出了这批材料板从出厂后经过的路线，再结合这些路线，以及途经设施的所有人关系推测出了几个可能得人选，您就是其中之一，瑞文吉先生。” 瑞文吉大笑了几声，然后用瘦弱但却有力的手拍了拍纳伊的肩膀，充满赞赏的说道：“我倒是小看你了，当初你们几个小子，就属你最没眼力见，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居然从一片残骸中，就能查出这块板子运输经过的路线，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不然瑞文吉也不会有这种漏洞。 只不过由纳伊办到这点，他倒没有这么意外了，毕竟这是一个天天在在原子层级研究材料性质的天才，常规仪器可能忽视的极微量成分都逃不过纳伊的眼睛。 瑞文吉也并不在乎自己差点就被发现，从很久前的一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被抓捕的觉悟，此刻，他更在乎的是纳伊想要做的事情。 “说说看，你为什么想要这么做，报复特斯维可不是小孩把鼻涕擦在别人身上这么简单。”瑞文吉终于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纳伊这时彻底一扫之前的怯懦，激动地站起来：“因诺是我们的梦想，我们毕生的心血，特斯维人却就这么把他抢走了，生生把他从我们身上割走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第二百五十五章 消息 因诺总裁森特的被捕完全是一次蓄意的阴谋，被指违规出售的交易压根不是因诺公司进行的，那批商品反倒是由总督府下订单，再由比斯联合商会组织，和其他商品一同送往外星出售的，而且，这还是在开战之前的事。 但是特斯维部队就凭借战时法案，趁从外星商谈归来的森特降落之际就强行拘捕了他，又即刻派隐纹豹部队接管了公司总部。 公司此刻正在努力通过各种手段自救，但是纳伊早已看了出来，即使最后能够把森特救出来，因诺也会在那之前就被彻底肢解。 因为这就是特斯维的目的，一家高等星的老牌企业早已虎视眈眈，趁着这些天的混乱开始一步步侵占吞并因诺。 纳伊和森特，还有另外几位公司元老都是大学同学，他们在学校期间互相赏识，最后凑在一起创建了因诺，将全身的才华投诸进去，并一步步做到在星际闻名的地步，如今却要以这样悲惨的方式收场。 这位大半辈子都呆在实验室的技术总监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心血被分食的命运，但他也绝不愿意，让那些人就这么志得意满的饱食而去。 “我没有老婆，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爱好，因诺就是我的一切，我想看着他继续成长，想要为他做出能够在整个宇宙中留名的东西，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个愿望，请您成全我，瑞文吉先生，我一定会给您回报，就像当初一样。” 四手的技术总监诉说完自己的心愿，之前紧张抖动的手，现在紧紧握拳，纹丝不动，之前那显得有些软弱的眼神也无比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瑞文吉认识因诺的这些人也很多年了，在这群小伙子刚刚创业时，看中了他们的潜力，做了第一个投资人，那时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着四条手，说话也不利索，仿佛会当一辈子书呆子的纳伊，会有这么刚烈的心性。 “我给你们投资，早就拿到了不知多少倍的回报，但是和今天的一比，那些都不值一提。”瑞文吉眼睛一闭一睁，看向纳伊的已然不再是投资者的眼光，而是志同道合之人的眼神。 不过，瑞文吉虽然对纳伊知根知底，不太担心他是特斯维派来的卧底，但出于谨慎考虑，他也需要给纳伊一点考验，既是验证他的决心，也是看看他到底能承担什么样的任务。 正当他思考该给怎样的考验时，门铃响起，瑞文吉的秘书在得到允诺后走了进来，神情认真的报告到：“老板，这期的车队回来了，这是这次的交易成果。” 秘书递给了瑞文吉一个钥匙大小的物件，这是特斯维的移动存储设备，房间的主人接过来，看了看手上的东西，然后又看了看刚刚向自己表露决心的纳伊，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来的倒是刚刚好，就让我看看，有没有可以立刻让你发挥作用的地方。” 内环区虽然很少与外环区交流，但也有几条渠道会一直保持联系，其中之一就是食物的供应，能够大批量生产食物的工厂都在内环区，而外环区发放的救济粮就都是来自内环人消费不了的多余食物。 用这些本就会浪费的东西来保证外环人最基本的温饱，可以有效地降低治理成本，是特斯维人从过去吸取到的经验教训之一。 而这种运送食物的线路，对无利不图的特斯维人来说，自然也不会放过，给外环人送救济粮当然没什么钱赚，但他们在送的同时还可以带上些别的东西，一些不方便在管理更加完善的内环区做的生意，就可以借着这些车队在外环区去做。 这并不违反内环的法律，所以争做这种生意的人不少，瑞文吉就是其中之一，但他的真实目的，却是借这条线路和外环，甚至大陆深处保持联系，刚刚秘书递交上来的插盘里，除了车队的交易信息，更重要的是大陆深处带来的信。 看完里面的消息后，瑞文吉皱起了眉头，这次让他查的东西，他居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可以不断扩散爆炸的武器，毁灭基琴星的元凶。他丝毫不怀疑这是特斯维人的手笔，但他的确没有在内环区听过一点风声，看来多半是保密的项目。 这样的消息按理来说是很重要的，但瑞文吉抬头看了看还在一脸期待，老老实实等待的纳伊，还是决定将消息告诉这个技术总监，既是作为对他的考验，也是借助他那惊人的才华。 “可以不断扩散爆炸的武器？因诺从没有参与过军工，只和一些军工企业打过交道，但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听完瑞文吉的转述，纳伊的表情有些茫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线索的样子。 不过正当瑞文吉想果然没有这么巧合，转而希望借助纳伊和其他军工企业联系查找线索的时候，纳伊却又突然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嘴上喃喃自语：“不过这种性质，我总感觉在哪见过。” 纳伊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四只手臂环抱身体，在房间里踱步起来，瑞文吉没有打断他，也在一旁静静等待。 “对了，我以前的确接手过一个项目，要求开发一种隔离板，那种隔离板的各种要求看起来很像是针对这种特性而定的。”纳伊突然那灵光一闪，从他存放着海量知识和信息的脑海里，逆向推导出了可能有关的信息。 瑞文吉眼神一亮，不愧是能从一块残骸中就找到他的纳伊，没有让人失望，赶紧问道：“那个项目是什么，详细资料你还有保存吗？” 纳伊有些伤感的摇摇头：“我只被要求开发这种隔离板，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森特当时和我说，这是一个保密项目，让我不要多问。” 虽然线索断了，但是瑞文吉却觉得可能性越发高了起来，他接着问道：“也就是说，森特可能知道详情吗？” 技术总监点点头：“应该没错，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捕了，恐怕没法从他那得到消息吧。” 瑞文吉也明白这点，他虽然在这比斯市有些人脉，不过针对森特的是上等星，他也没办法顶着他们乱来。 提到这，瑞文吉又回想起他所认识的森特，那是个年纪轻轻就可以和各个商界巨腕勾心斗角的人，不然也没法带领一帮小伙子做大到被人这般觊觎的地步。 于是，他又想到了另一点：“你们公司的资料库应该没有被完全接管吧，以我对森特的了解，他肯定会留个心眼。” “对了！”经由对方提醒，基本不参与公司经营的技术总监从脑中捡起了同伴对他说过的话，“森特以前和我们说过，他办公室里有个暗格，公司的重要资料他会做一份备份存在里面，一旦他发生意外，就交给我们了，接管的人才刚刚来，应该还没有发现。” 谈到这里，瑞文吉心下一定，看来暂时的目标就是这个暗格了，有了目标，他的大脑就开始迅速转动，制定计划。 按理来说，这些事情他都不是第一次做了，潜伏在内环区里多年，他已经进行过很多类似的行动，但是这一次，他那可以发掘出因诺创始人的敏锐嗅觉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并不普通。 经历过无数岁月的心加速跳动，瑞文吉感觉自己不再年轻的身体逐渐开始迸出力量，好似更换了一台发动机的老车。 特斯维刚刚和星之民开战时他就有预感，他的机会来了，现如今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等待多年的那一天，也许真的不远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内环区 在以旺镇搬迁后的三天，一队从东边来的车队来到了比斯塔脚下的一座城市前，这是一座整体都属于内环区的大城市，同时也是环心都比斯市的护城河，进入比斯塔的必经之路。 同城外一览无遗的多基不同，这座城市的门口是轮班值勤的隐纹豹守卫，平常的日子只有自动设备还在这里检查，但是开战之后，戒备就变严了很多。 这是一个专走货运的通道，此时只有一个车队在此等候检查，两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隐纹豹卫兵守在门前，几台自动机器人在车队两旁掠过，扫描内部的货品。 “怎么比出去时，多了两个人？”收到扫描出来的信息，卫兵皱起眉头，没好气的冲领头的司机问到。 “这是我们公司之前外派出去的员工，刚好回来了，搭个顺风车回总部。”司机满脸笑意的回答。 而那两人之一，脸上看着像是烧干树皮的一个，也用亲切的声音自我介绍：“是啊，长官，现在开战了，去内环区的船票太贵了，我们俩就在外环区落得地，我们的识别信息早就登录在中枢数据库里了，你检查就是了。” 卫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另外一个靠在车壁上的年轻人，是宇宙常见的人形种，没有什么特别的，接入比斯塔中枢系统的数据库，经过比对后，出现了两人对应的资料，的确是瑞文吉综合商贸公司的员工，外貌和识别信息都对得上。 卫兵终于放松了下来，挥挥手：“好了，没有问题，快点走吧。”闸门打开，车队终于被放行，驶入了繁华的内环城市之中。 身为四等星的内环区，这里的景象已然和多基不像是在同一个星球上一般，这里不再有轮式机械车，这个车队和路上行驶的其他车辆都是悬浮式的。 而且，不仅是车辆自身可以悬浮，就连道路本身也有悬浮功能，驶入这些在城市中穿行的公路后，设定好目的地，就可以由公路上的悬浮系统接管车辆，不需要司机操作就能抵达目的地，离开公路后，再转回手动操作。 从公路上往两边看，高楼林立，河流蜿蜒，车水马龙，青枝绿叶，文明的造物和自然的恩赐错落有致的散布在整个城市里，既有科技带来的发达，又不失生机勃发的和谐，不管是哪种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喜欢的地方。 这里自然也不会有多基那种脏乱的街头，每个街角都会有几台清洁机器人全天候待机，随时清扫地面上出现的垃圾，不管是被人随手丢下的，还是被大风刮来的，都会被他们收纳自己内部的垃圾篓里。 这里自然也有着特斯维特色的城市模块技术，此刻的天上，正有几架飞机吊着一座大概数百米长，数十米高的小山飞过，看起来是要把这个地形模块装载到什么地方去，不知是哪个富豪想要打造的景观。 纵观这方圆几十公里的区域，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被放在箱子里，精心设计的微缩景观，以无比的伟力，真实的在这个世界上重现出来。 而在这座城市的更前方，则是更加夸张的一座巨塔，直径二十公里的庞大塔身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横在眼前，便夺去周遭一切事物的存在感，让人只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看到这座高塔，就感觉到达了世界尽头，见到了支撑这个世界的巨柱，这便是这颗星球绝对的中心——比斯塔。 “到这里，我才感觉，自己真的到了外星。”收回对内环区好奇的目光，白一清不禁发出感叹，他此刻就坐在瑞文吉公司的车队里，也正是刚刚被怀疑的两人之一。 另一位自然就是尤安拜，他对这副景象倒是没有丝毫感想，在意识网络中，有些不能理解的说到：“你都到过努如了，怎么会对这地方感叹。”年轻大师此刻更关心，身上穿的这身伪装服不太舒服，这树皮一样的材质不太合身。 “哈哈，环圈里有句话，就是内环区的大街上，都比外环的房子里住的舒服，这话虽是谚语，但从字面上理解，也一点问题都没有。”开车的司机也豪爽的大声笑道。 听着司机大哥的话，青年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任务。 几天前，通过后勤队长罗吉和内环瑞文吉的联络，他们收到了一个关于超核武器可能的线索，现在就是要借着瑞文吉的门路前往比斯塔，取得那份备份资料。 因为是新人提供的线索，凯刚还有些迟疑，但是白一清和尤安拜表示，以他们两个的身手足以自保，所以还是决定抓住这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两人就在外环区和瑞文吉派出的车队会和，穿上伪装服，成了瑞文吉公司的员工，这也是瑞文吉多年以前布置的线路。 他把一部分员工派遣去外星，又根据他们的识别信息制成伪装服，这样，不管是谁，穿上伪装服，就可以获得内环的身份，当然，除了瑞文吉，没人会这么做，制作足以瞒过特斯维仪器的伪装服要花的钱，比通过正规途径获得身份还要多不少。 就这样，靠着瑞文吉多年的精心布置，两人乘着车，在自动公路的牵引下，驶入了了那座巨大高塔之中。 比斯塔里比外面的内环城市还要繁荣发达，不过已没有多基和内环那种巨大反差，不再能吸引白一清的注意力，年轻人现在已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接下来的见面之中。 “欢迎我们的新朋友，我是瑞文吉，接下来的任务，我会全力帮助你们。” 来到比斯塔七层，瑞文吉公司总部大楼，白一清和尤安拜终于见到了比人阵在内环区里潜伏的同伴，这个看起枯瘦而又很有精神的老人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没有想到，比人阵还藏着一个这么得力的帮手。”尤安拜见面后，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位子上，像是和老朋友说话一般开口。 瑞文吉也不见外，面带笑容的回答：“我和罗吉是老朋友了，也是多亏了他，我才能找到比人阵这样一起对抗特斯维的同伴。” 白一清想起那位八腿的后勤队长，有些意外，看来他之所能当后勤队长，和这也不无关系，不过他没有太多别的想法，开门见山的问到：“你们有计划了吗？” 老人收起礼节性的笑容，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打开全息投影屏，向两人展示着一座大楼的3d图像。 “因诺公司现在已经被接管，临时负责人是一个上等星来的家伙，他一心想要吞并因诺，现在总裁办公室就是他在使用，通过正常手段，肯定没法拿到暗格的资料了。” 尤安拜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这就是需要我们过来的原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瑞文吉点点头，继续在图像上操作，解释计划：“现在不止被接管，公司里还有隐纹豹部的人在监视，一般人肯定没法偷偷拿走资料，纳伊那个小子搞技术还行，身手就不用看了，所以需要专业人士。” “明天，因诺会举办一场关于企业资产分割的会议，接管人也会参会，而我会受纳伊和另外几个元老之托，去因诺接收一部分员工，你们跟我一起去，趁着开会的时间去总裁办公室拿到资料。” “这是纳伊提供的公司内摄像头范围和行为模式，我找人据此制定了一条潜入路线，但这条路线很严苛，最短的窗口期连一秒钟都不到，你们能行吗？” 在全息图像上，一条路线被清晰地画了上来，并标注了每个阶段所必须的时间范围，公司并不是军事基地，员工也有隐私需求，所以摄像头并没有全方位覆盖，只有重要区域会全天候监控。 这条路线上最麻烦的就是总裁办公室门口的摄像头，既是无死角监控，也是全天候开启，但是这个摄像头会定时自我维护，届时会有一秒不到的时间进行刷新，没有画面，这条路线，也是以此为基准而定的。 “机会只有一次，我来吧。”尤安拜看完以后，立刻做出了决定，白一清现在虽然战斗力已经很不错，但是对能力的操控还不够熟练，这种精细工作还是由他来更稳健。 瑞文吉听言也不做怀疑，然后继续开始了下一个准备：“那么，接下来就来定一下各种情况的预案······”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行动 白一清和尤安拜抵达的第二天，经过时间不算长，但还算周密的准备后，他们就要开始行动了。 乘在瑞文吉的豪车里，人类青年做了一个深呼吸，来到比斯星上后这么久，终于要朝目标接近了，心里就像被攥住一样紧张起来。 坐在对面，额角突起的老人看到他的样子，露出一丝微笑，发出令人平静的温厚声音：“你看起来有些紧张，小伙子。” 白一清眉角一挑，本想装的淡定一点，但略一思索，最后还是没有隐瞒：“有一点，不过不要紧，不会影响行动。” 瑞文吉眉角展开，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身手不凡，之前听说已袭击了数个哨所，还在武机的围困中无恙脱身，应当是个老练的战士，没想到实际和他接触后却显得有些稚嫩，在老人阅人无数的商贾生涯里，这样的人也不多见。 “不要紧张，等你像我一样年龄的时候就知道，即使是搞砸事情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有想做的事，就不能害怕搞砸事情。” “谢谢。”这番教诲，令白一清对这个本不熟悉的老人亲切很多，有这样一位老人在身边，会让人有一种可以放心大胆去做的感觉。 暗处的银古也将注意力投向了这个枯瘦的老人，这人的生理年龄应当和自己差不多，但却依旧给自己一种年长者的气息，就像王守正一样，他们这些人虽然度过的岁月不比自己长，但是所经历的人生却丰富得多，让曾经的圣星感觉很奇妙。 尤安拜也对这个老人起了好奇心，以瑞文吉的阅历来说，有这般沉稳并不奇怪，不过他觉得瑞文吉应当还有什么特殊的经历，才造就了这种泰然自若的气质，也许，和他为什么明明已经功成名就，却要投身这么艰难的事业有关。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公路的牵引下，来到了因诺的总部，这是一幢标准的大厦，造型看起来就算出现在地球上也没什么违和的，但却是已知宇宙中在材料领域最先进的地方之一。 自动门打开，刚进入一楼大厅，就看到一个长着四条手臂的男人在此等待，一看到他们就热情的招呼：“瑞文吉先生，您居然亲自来啦。” 瑞文吉也回以一个热情的拥抱：“多年的老朋友所托，我当然要认真对待。” 然后，纳伊又看向跟在瑞文吉身边的两人，问道：“这两位是？” 老人拍拍两人的肩膀，像是在说自家亲人一样亲切的介绍：“两个外派的员工，身手不错，多事之秋，把他们叫回来帮忙了。” 纳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向身后示意：“跟我来吧，愿意跟先生走的人我们已经找好了，接下来我们再详细商量。” “技术总监不参加公司的大会，原来是要把公司的财产送给外人。”一个不客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穿着特斯维标准正装，脸上一对黑底金仁眼睛的男人，迈着盛气凌人的步伐走了过来，袖口露出红褐色的皮肤，显示出其正统特斯维族的身份。 “古利得先生，瑞文吉先生是因诺最早的投资人，没有之一，请您保持尊重。”纳伊也毫不留情的和此人对视，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敌意，“至于分割大会，我说过了，我会一直留在因诺，因诺没了，我就会离开，所以我不需要参加这种会议。” 古利得轻哼一声，露出十分刻薄的表情：“你这样不识抬举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入上等星。” 然后又转向那个看起来十分枯瘦的老人，用像是在对仆从的语气开口：“那你呢，瑞文吉，我听过你的名字，你很有本事，难道也没有进入上等星的想法吗？” 瑞文吉则显得客气很多，以礼貌的笑容回答：“我只是想为自己的事业增添一点帮手罢了，古利得先生，毕竟这是您也喜欢的人才，这很正常不是吗？” 老人就像一个漏斗，接下了来者的所有气势，但却一滴都没有剩下来。 古利得眼睛一横，不再说话，带着身后的其他人，气势汹汹的朝着专用电梯走去，准备接下来的会议。 这是白一清见过的第二个特斯维族人，不同于当初福克斯的那种深藏不漏，这个人则把嚣张二字写在了脸上，刚才更是看都没有看过他和尤安拜一眼，虽然不引人注意是好事，但青年依旧很讨厌这种态度。 “这其实才是特斯维族最常见的样子，之后可能会见到更多，你要尽早习惯。”银古提醒着搭档，他和特斯维族人打过更多交道，不过即使这么说，他自己也很讨厌特斯维族这种样子，总觉得，虽然和唯一意志完全不同，但本质上却有某种很相近的地方。 “会议要开始了，我们也快点吧。”看到古利得离去，纳伊也赶紧冲着几人示意，带着他们来到了位于大楼中部的会谈室。 一进入会谈室，几人就开始了接下来行动的准备，纳伊交给尤安拜一个小插盘：“这是总裁办公室的钥匙，古利得虽然一来就改了认证，但这个钥匙是为紧急情况准备的，依旧可以打开，也是森特以前交给我们的，古利得不知道这把钥匙的存在。” “路线你应该都记好了吧，大概十五分钟之后，摄像头就会到自我维护的时间，你要把握好，监控室里现在是隐纹豹的士兵在控制，我帮不上忙，只能靠你自己了。” 尤安拜自信的接过钥匙：“没问题，交给我。” 然后纳伊又有点担心的说道：“现在最麻烦的就是隐纹豹的卫兵，掌握不了他们在公司内的巡视路线，而且今早不知道为什么，还加派了很多士兵。” 这点白一清也注意到了，建筑墙壁都按照特斯维法律添加了反意识波涂层，但是身处其中，还是可以用意识波看到走廊，过道之类开放地带的情况，此刻楼内的特斯维士兵的确很多。 他也忧心的问：“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瑞文吉则是镇定的分析：“并不像，如果真的掌握了我们的计划，特斯维兵并不需要什么抓现行之类的要求，在我们进来的那一刻就会动手了。” 尤安拜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来都来了，那我肯定是要拿到东西才走的，老先生刚才说得对，怕搞砸事情，就不要做事情了。” 打消了顾虑，纳伊也鼓起勇气，继续对尤安拜讲述计划：“待会，你就借查看人员资料的名义留在这里，然后按照路线行动，我就带着瑞文吉先生和你的同伴在楼内参观，同时为突发情况做警戒。” 众人一起点头，计划确认，开始行动。 纳伊带着瑞文吉和白一清离开了房间，尤安拜留在房间里，用自己的终端确认时间，纳伊为行动开始留了几分钟的冗余，时间点一到，沿途的摄像头才会开始符合计划中的状态。 尤安拜执行这种任务的次数也不多，经验虽比白一清强，但其实并不算丰富，不过他却依旧没有紧张感，充满着对自己的自信。 披上遮断膜，能力开始准备，终端的数字计时通过意识波被同步到心中，在进入下一刻的同时，尤安拜动了。 能力轻轻拉开门，然后一个身影就脚不沾地的从房间中掠出，在摄像头还没有转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这条过道，只留下自动关上的门，房间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身体漂浮在过道里快速飞行，同时用无形的力道控制住身边的气流，意识波在走廊中延伸，随时确认是否会撞上行人，心中不断和计时比对，确认到达下一个目标地点还剩多少时间。 一个身影就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的在大楼内穿梭，明明是在大白天，明明有明亮的灯光，但是却好似藏在深夜的黑暗里行走，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 一台清洁机器人路过，扫描仪在整个室内空间扩散，不管是天花板还是地板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它却没法看到一个身影刚刚从上方飞过，在遮断膜的作用下，不会有任何信息在它的记录中留下。 但是路途上的麻烦也不只有机器人，越要接近目的地，特斯维士兵就越发多了起来，总裁办公室在大楼最高层，而高层也是重要场所密集的地方，为了保证这些重要财产完整的交到那几家大公司手上，被严加看管。 就在尤安拜的下一条必经之路上，两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正守在这里，此刻的高层，普通员工已经没法进入。 在之前纳伊介绍情况的时候，隐纹豹还没有这种设置，看来是和今天增派的士兵一起出现的，虽有意外，但尤安拜也没时间犹豫了，总裁办公室门口的摄像头自我维护的时间就要到了，机会只有这一秒。 披着遮断膜，尤安拜紧紧的贴上天花板，避开可能会遮蔽灯光的路线，用能力将气流牢牢锁住，在天花板上无声滑行，悄然通过两名士兵的头顶。 士兵没有侦测到信号，和地面平行的视线也没有注意到天花板上一闪过而过的模糊光影，甚至连一点微风都没有感受到，继续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越过两个士兵，尤安拜就来到了目的地，用手一抛，能力牵引着钥匙先行十余米打开门，下一个瞬间人就已经进入到办公室之内，等到摄像头自我维护完毕以后，画面里只有和之前一样紧紧关闭的门扉。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意外 从意识网络中收到了尤安拜成功进入办公室的联络，白一清松了一口气，离开时尤安拜就可以通过办公室内的通风管道离开，这就安全多了。 因诺的通风管道，有着防盗设计，只能从房间内向里打开，但是不能从管道里向外打开，否则就会触发警报。 尤安拜虽然有控制力的能力，但防盗检测除了力反馈外还有图像，生物信号等多重识别，他没法绕过，所以不能用这个途径潜入，但有接应的情况，就可以通过这条路线安全返回出发时的房间。 来到还在和纳伊说笑，忆及往事的瑞文吉身边，白一清微微一作手势，老人就明白了情况，和纳伊使了个眼色，他们就开始向顶层移动，为还在搜索暗格的尤安拜戒备外围，等他离开后，再结束参观，回到会谈室接应尤安拜。 瑞文吉和纳伊依旧在有说有笑，凭两人的身份，在顶层走动自然没有问题，而白一清则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一样，严密监控着周围的情况，看看是否有人接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 而就在这个时候，青年注意到，有大队士兵突然从楼梯口出来，聚集到电梯口前，而电梯的层数正快速提高，看来有什么人正要来到顶层，这些士兵正是在等候他。 这伙士兵和隐纹豹明显不同，身上没有带着标志，看不出是哪只部队，但显然装备比隐纹豹精良的多，素质也不可同日而语，井然有序的将电梯口和其他区域分割出来。 而原本在此的隐纹豹士兵则似乎成了给他们打下手的人，列成队列，在过道上组成两道人墙，正在参观的白一清三人，也被驱赶到一边。 白一清还透过玻璃看到，大楼外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台武机守在外面，不是猎鹫这种最标准的款式，而是他还没见过的类型。 纳伊一脸奇怪的看向电梯口：“奇怪，没听说今天有什么人要来啊。” 瑞文吉则是见惯了大场面，冷静的说：“看来今天增派的士兵就是为了这电梯里的人了，这副兴师动众的架势，保密级别想必非常高，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就在这时，更多人也来到了这一层，他们多是最近被安插进来接管因诺的高管，看起来十分兴奋，好像知道电梯里是谁。 纳伊看到这些人，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低声说道：“不好，我看到好几个应该要去开会的人，会议难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白一清也骤然警觉起来，会议多半就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人结束的，连忙在意识网络中向尤安拜联络：“尤安拜，还没找到吗，有人要过来了。” “再等等，我在想办法把暗格弄开，不能留下痕迹有点麻烦。”尤安拜已经找到了暗格，但是纳伊只知道暗格的存在，森特被逮捕的太突然，没来得及把定期更换的密码告诉剩下的人。 这是个藏在墙壁里的保险箱，尤安拜现在正在尝试用带来的设备查探保险箱的结构，再用能力控制打开，这需要点时间。 而同一时间，电梯门已经开了，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和白一清身材差不多的年轻人，看黑底金仁的眼睛，也是个特斯维族，不过皮肤的红褐色看起来和一般的不太一样。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出电梯门，守在电梯口的无标士兵立刻跟上，而他的身后，刚刚见过的古利得也随他一同走了出来。 “真没想到，庞德少爷会亲自前来，是首环大人派您来的吗？”古利得亦步亦趋的跟在这个特斯维族年轻人身后，刚刚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全然消失不见，轻声细语，反倒有些诚惶诚恐。 “父亲派我来比斯，但却是我自己想要来因诺看看，看看这家被你们几家垂涎已久的企业到底是什么样子。”被唤作庞德的年轻人虽然被一众人等簇拥着，但是却没有丝毫高傲的表情，显得很平易近人，声音也是十分自然，一点也不装腔作势。 “这就是首环大人的儿子，看起来和首环大人很不一样啊。” “但是同样优秀，现在已经是首环府总务了，以后多半也是一个首环。” 看着古利得的态度，还有周遭人的低声言语，白一清明白了来者的身份，首环是特斯维的一号人物，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他的儿子。 “这真是麻烦了，没想到首环儿子突然跑来了。”纳伊顿时冷汗直冒，这种意外情况，他着实没有解决的能力，没人可以公然阻拦这种人物。 瑞文吉还是一样淡定：“放轻松，大不了就让拜安提前撤退，只要没暴露，就没多大问题。” 白一清则抓紧催促尤安拜：“快点，他就快到了。” 银古倒似乎看着这个年轻人略有所思，不过此刻青年没有闲暇考虑搭档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庞德一步步地接近总裁办公室，而隔着一面墙的地方，尤安拜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打开保险箱。 正当古利得毕恭毕敬的打算去为庞德开门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这无比尊贵之人的脚步。 “总务大人，今天有缘，不知能否向您提一个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骤然转向同一个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那个枯瘦的老人，瑞文吉。 白一清也心中一惊，他刚刚正要打算通知尤安拜撤退，却没想到瑞文吉陡然出声，回头看向老人，随即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恢复淡定，尽职尽责的守在他的身边，全然不惧那些无标士兵极具威胁意味的眼神。 “我记得您，瑞文吉先生，您是个了不起的商人，很荣幸可以回答您的问题。”庞德看起来认识瑞文吉，还摆出一副礼貌的态度，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那我还真是不胜惶恐，”瑞文吉不卑不亢的接下对方的恭维，然后面不改色的继续开口，“我只是想替我多年的好朋友森特提问，他最后的结局到底会是什么样，我相信他对环圈绝无二心。” 古利得的脸色很是难看，红色的面部肌肉像是干枯的番茄一样拧在一起，正打算训斥瑞文吉，但庞德做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自己回答道：“环圈是自由的，但也有法律来衡量尺度，我相信，他也会和您一样，获得属于他的结局。” 瑞文吉嘴角一咧，既似对对方的不屑，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答案，露出微妙中带些嘲意的笑容，语调也变得尖锐起来：“你是说，他也会坐几十年牢？” 庞德还是那副礼貌的笑容，态度很是亲和，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身份多么尊贵，但这种亲和之后似乎又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滴水不漏，让人看不穿，猜不透，他行了一个对老者的礼继续回答：“我是说，他会东山再起。” 老人不再说话，而庞德也转过身去，继续走向总裁办公室，等古利得打开门时，里面空无一人，干净整洁，还和古利得离开时一模一样。 第二百五十九章 线索 回到会谈室，一路紧绷的白一清长吁一口气，看到盘腿坐在沙发上，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尤安拜，这趟任务总算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刚刚真是好险，多亏了您，瑞文吉先生。”白一清放心下来后，立刻向刚刚出面解围的瑞文吉道谢。 “我们是同伴，这也是我的任务。”瑞文吉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完便大气的坐了下来。 “不过这不会为你带来麻烦吗，首环公子应该不是这么好惹的吧。”尤安拜刚刚虽然在全力取出情报，但是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瑞文吉乐呵呵的笑起来，就好像听到年轻人一惊一乍地说出一件对老年人来说很小的事情一样：“放轻松，我这个时候不跳出来，特斯维人说不定还会更怀疑些呢。” 两位战士有些迷糊，这时，原本正在打开电脑，准备解析尤安拜带回资料的纳伊出来替自己多年的恩人补充：“瑞文吉先生以前也曾被拘捕过，在监牢中待了很久。” 老人依旧保持着微笑，喝了一杯温水，看着水面的涟漪，似乎倒映出了他的内心，映出了那久远的时光。 那时他正值壮年，事业有成，意气风发，他虽然没有什么专业才能，但却知人善任，能云集各路人才为自己所用，靠着这种本领，成就了一家横跨多个领域，并且星际知名，享誉环圈的巨型企业。 那时的他呼风唤雨，翻云覆雨，四等星总督对他也礼遇有加，前往上等星对他而言都不再是难事，让他一度觉得，自己的企业可以成为自环圈诞生以来，第一家不在上等星，却超越上等星巨头的公司。 直到一纸令状到来，他锒铛入狱，昔日辉煌，过眼云烟，以前战无不胜的法务团队这次成了摆设，庞大的商业帝国，成了那些上等星巨兽的饲料，被吃干抹净，他也在监牢中虚度了壮年，重见光明之时，已垂垂老矣。 水杯轻晃，记忆被拉回眼前，老人露出唏嘘的眼神，淡淡的说道：“我这样的人，必然是会要找他们不痛快的，过于低调，反倒引人怀疑。” 尤安拜好奇的问：“既然如此，那特斯维人干嘛不直接干掉你，还把你放出来了呢。” 瑞文吉鼻子轻哼一声，露出不屑地表情，眼神就好像在戳穿一个低劣的骗局：“看来你的确不是很了解特斯维，这是这个环圈的一环，让那些律师看起来有点作用而已，好让人们继续为所谓的法律花钱，毕竟，环圈高官里，大部分人就是律师出身。” 听到声音中满溢而出的怨气，年轻大师现在即使不了解细节，但也可以明白，为什么老人会走上现在这条路了。 一旁的青年则是在感慨之余，又对另外一件事感到奇怪：“这个首环的儿子，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比斯星呢，会是巧合吗？” 收起回忆过去而流露出来的感情，瑞文吉也皱起了眉头：“的确，他作为首环府总务，按理来说只会因为首环的命令行动，即使过了眼前这关，也不能忽视这人，我回头会找人打探一下消息。” 尤安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在意识网络中偷偷对白一清打趣的说道：“说起来，这个庞德公子还应该感谢银古呢，结果还给我们带来这么大麻烦，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子。” 白一清对这个说法摸不着头脑，银古怎么会对敌对势力首脑的儿子有恩，搭档没有说话，他只能满头问号的问向尤安拜：“为什么？” 尤安拜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不知道吗，首环原来的大儿子就是被银古干掉的，如果不是大儿子被干掉，现在这个肯定上不了位，当然得感谢银古了。” 青年一惊，没想到还能听说这种秘辛，他知道银古曾和特斯维人有过冲突，但没想到还牵扯到过这种人物，在心中问向银古：“是真的吗？” 自从刚刚见到庞德起就一直很沉默的银古这时终于现出虚像，听不出感情的回答：“就是我和你讲过的那次袭击，那支舰队的带队者就是现任首环的大儿子，多半也是因为此，那伙被我们安置的难民，才会再次遭到袭击。” 不过说实话，银古实际上连那个人的面都没有见过，直到击沉他为止，那位首环少爷都待在战舰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的身份，警告银古不要多管闲事，而曾经的圣星也并没有把这种人放在心上。 哪怕这场战斗差点提前引发星之民和特斯维的大战，银古也没有觉得那个狂妄自大，嚣张至极的人是什么真正重要的角色。 直到刚刚，见到庞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到底可能带来什么；庞德给他的感觉和之前那个完全不同，温顺谦和，又深藏不露，这人也许比那个妄自尊大的大儿子要更加危险，而银古就把这样的人送上了历史舞台。 不过时至今日，坚毅的战士也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只不过再一次感受到缘分的奇妙而已，毕竟早就把唯一意志当做了此生的敌人，其他的，又有何可惧呢。 而就在几人对刚刚的意外各有想法的时候，负责解析资料的纳伊突然大叫起来：“我找到啦！” 众人立刻将目光都聚集到纳伊面前的屏幕上，机密的级别标识下，是几行简短的特斯维文字： “秘密计划‘龙之卵’，因诺参与部分：介态隔离板，完成后送往南方基地进行测试，后续参与人员名单：······” 纳伊兴奋地对着瑞文吉说道：“这就是当初森特让我开发的东西，完成后还抽调了几个研究员去跟进后续的工作，再之后我就没听过消息了。” 在高保密级别的一系列复杂开发计划里，这几行简短的文字显得格外特别，信息极少，瑞文吉想要么是森特知道的也很少，要么就是他不敢记录太多细节，老人露出颇为欣赏的表情：“这小子胆子真大，这种项目也敢偷偷记下来。” “龙之卵，听这个名字，倒是很符合我们要找的武器。”尤安拜也喃喃道，虽然用地球语言译作了龙，但是特斯维的龙意思和地球上的并不一样。 在特斯维的概念里，龙不是某一类特定物种，而是所有最为强大生物的代称，取名为龙之卵，这种武器的威力也就不言而喻了。 终于找到了消息，白一清心中也有一丝兴奋，两人孤身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得到线索，有些期待的问道：“那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去这个南方基地了？” 银古则显得谨慎一些：“详细计划，还是等回到比人阵以后和凯刚他们一起商议，特斯维会选在这个南方基地进行测试，多半也不简单。” 瑞文吉听不到银古的话，不过他也同样谨慎的说：“不论如何，接下来的行动，我们恐怕无法继续为你们提供直接帮助了，我会再准备一批物资，过几天你们就和这批物资一起回到罗吉那里。” 纳伊第一次经历完这样紧张刺激的任务，有些意犹未尽，略有遗憾的表示：“我虽然除了研究以后没什么本事，但也会尽力帮到大家的。” 白一清对这一趟比斯塔之行很满意，真心地对两位协助者感谢道：“你们已经帮了大忙了，接下来也请多加小心。” 尤安拜也收起了细心地提醒道：“这个庞德的到来，的确应该不简单，如果可能的话，要多注意他的动向。” 第二百六十章 隐藏的计划 就在因诺大楼中层的会议室里为刚刚找到的消息而筹划下一步行动时，大楼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远道而来的贵客也和房间现在的主人一起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办公室，主厅空间大概有上百平方米，整个房间很注重实用性，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地上本是自家开发的抗污材料地板，古利得搬来后才铺上了一层地毯，还带来了几张典雅的沙发和桌台用作会客。 看着房间里到处都是嵌入墙壁的柜子，坐在沙发上的庞德不禁想，在这里找东西多半会很麻烦。 但是古利得显然没有思考这个的功夫，其他人离去，庞德的卫兵守在门外，房间里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临时主管迫不及待的问道：“庞德少爷，请问您到这里来，到底有何贵干，是计划有变吗？” 刚刚还一直很谦和的庞德此刻显得漫不经心：“父亲费了这么大力气，帮班迪特公司搞定因诺，我来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但古利得依旧还不是很放心的样子：“真的不是计划要提前了吗？” 庞德弯起嘴角，虽然对面应该算是他的长辈，却用感到好笑的语气说：“你这副样子真的很奇怪，古利得先生，父亲已经给了你们机会，该不会连吃下因诺这种事都要帮忙吧，我想班迪特派出的人不该是这个水平。” 这时古利得显得比刚进办公室时还要紧张，一副生怕庞德真的像他所说那样认为的样子。连忙矢口否认：“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有个确定的时间，工作会更好安排。” 首环公子抿嘴一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站了起来，来到巨大的落地窗边，俯瞰着这座比斯塔顶层的风光。 中心的繁华商业区之外，是风景宜人的居住区，能在顶层居住的人，自然都有着不俗的实力，他们把各种地貌都搬到了这里，做成自己喜欢的庭院，沙漠，雨林，雪原，高山，应有尽有，简直就像一个被平铺开来的星球地图。 而再越过居住区，就能从比斯塔的边缘，看到更外面的风景，俯瞰比斯星上最大的海洋，尽管已经有了调节气候的能力，但是比斯塔的选址依旧是这颗星球最适宜居住的地方。 站在这个窗户边，用经过基因调整的视力向外望去，会有一种，整个星球都匍匐在脚下的感觉，庞德这时才悠悠开口道：“计划什么时候实行，不该问你吗，古利得先生，来了这么久，你不会一直待在这办公室里，却连比斯到底什么情况都没掌握吧。” 古利得这时才领会到庞德的意思，赶忙回应：“最近还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发生，只是那些大陆深处的山贼们动作大了点，这也很正常，想要趁着环圈和星之民开战的时候捡点便宜，很符合他们低下的认知水平，构不成威胁。” 庞德回过头，将信将疑的问：“真的这么简单？” 临时主管用力地点头：“他们的确找了些帮手，除了星之民外，应该也有些其他文明想要趁机给我们找点麻烦，但那群山贼在比斯毫无根基，连大陆深处的那些流放犯都嫌弃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 古利得在前不久收到了多基遇袭的报告，不过对他而言，和瑞文吉那样来和他争夺因诺遗产的事情比起来，这种外环区里的边陲小镇就像是蚂蚁窝一样，不值一提。 根本没有详细看过事件经过，草草的就认定了这不过是比人阵在战乱之际一次徒劳的尝试而已，当然，他还是希望首环公子可以因此拖延一下计划的时间，好让他妥善的拿走更多因诺的资产。 从庞德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有没有相信这番话，但他最后也没有继续提问，而是用客气的笑容说道：“好吧，我相信古利得先生的判断，您还是继续去进行分割会议吧，我自己在这里看看就好，请放心，计划开始前，我一定会派人通知您。” 得到了允诺，古利得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欣然离去，而就在他走后不久，从房间的阴影里，突然走出一个身影，看样子，刚刚庞德和古利得说话时就在了，只不过古利得丝毫没有发现。 “怎么样？”庞德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淡淡的问道。 新出现的人摘下头盔，以示对上级的尊重，而露出来的真容，俨然是曾出现在基琴星的蚀钢蛇队长——珀伊泽。 珀伊泽恭敬地朝首环公子说道：“虽然有点小心思，但他没有说谎，并没有发现星之民活动的迹象。” 庞德点点头，不再是对古利得那副有所保留的样子，而是认可这作为最终判断的态度，然后接着问道：“那瑞文吉呢，查清楚了吗？” 蚀钢蛇队长点点头，打开手上的终端继续报告工作：“他今天是来接收因诺员工的，瑞文吉是因诺创始团队的第一个投资人，一直以来关系都很稳固，这次是应其余几个创始人要求来接收部分员工。” 庞德做出放心的样子：“他自从出狱以后，就一直在暗中和上等星的企业作对，不来反倒不正常。” 但珀伊泽似乎还有些迟疑，补充道：“但他那个护卫有点奇怪，实力很强，感觉敏锐，但是看上去却又有些稚嫩，专注有余，经验不足。” 首环公子稍稍回忆了下，刚刚站在瑞文吉的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的确像是刚入行不久的新人，然后又摇摇头：“瑞文吉这种手腕，找到这样的护卫没什么奇怪的，更容易掌控在手上。” 蚀钢蛇队长却依旧不放心：“但是瑞文吉这样的人的确很有可能和星之民那边勾结上，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放过他。” 庞德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就连身经百战的珀伊泽也在这种目光下也感到了一丝威胁，旁人眼中一贯谦和的首环公子，现在变得比珀伊泽这条蚀钢蛇还要冰冷，刺骨的声音扎在战士的心上：“珀伊泽，你似乎很不希望看到计划成功？” 队长连忙低下头，诚惶诚恐的大声辩解道：“怎么会，总务大人，我只是担心瑞文吉这样的人对环圈造成的威胁。” 庞德俯视着战斗力比他强无数倍的珀伊泽，继续讥讽的说道：“然后干掉他，就可以把可能的星之民活动都推给瑞文吉，让计划不能展开，你在比斯星上投资的那点生意就可以保下来了，不是吗？” 珀伊泽听到少主说的话，冷汗直冒，背脊发凉，丝毫不敢喘息，连忙用颤抖的声音解释：“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总务大人，我是目光短浅，只看到了他的危害，忽略了对计划的影响，绝无因为私欲影响任务的心思！” 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庞德收起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变回了他人常见的谦谦君子，伸手拉起低下头的珀伊泽，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 “我知道，不只是你，参与计划的许多人都有疑问，基琴星也就算了，但是比斯星是四等星，还是重要的贸易区，计划的代价是否太大了。” 珀伊泽有些意外，庞德居然会主动谈到这个话题，他虽然除了自己投资的生意外对比斯星没有在意的地方，但其实心底也会觉得，首环的这个计划有些太夸张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总务大人也觉得代价太大了？” 庞德这时摇摇头：“你们都不明白，父亲要的就是更大的代价，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场战斗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回想起自己初次听到这个计划时的情形，那时的他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而父亲是这么回答他的：“特斯维没有收烂摊子的习惯，但是星之民有，所以，这个摊子就是要越大越好，你明白了吗？” 珀伊泽得到了回答，但比起回答本身，他更在乎自己刚刚犯的错应该已经顺利度过了，他只是一个战士，执行任务就好，别的问题并不重要，所以他只是一味地点头，以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首环的用心，绝不会再有疑问。 “你继续去监控情况吧，确保计划能顺利执行。”庞德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做出最后的吩咐，珀伊泽又从房间里消失了身影。 一个人留下的庞德再次走到窗边，这次他不仅看到了窗外的风景，还看到了玻璃上映出的自己。 看着自己的倒影，他回想起刚刚和珀伊泽说的话，又变了副面孔，不是被人簇拥的首环公子，也不是冷酷逼人的上司，而像是一个正值青春期有些迷茫的少年，低声呢喃： “我不明白。”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下一步 几天后，大陆深处，以旺镇新址。 和之前的平原不同，比人阵将新家搬到了一片山脉的脚下，看起来生活没有之前方便，但是镇民们还是非常积极，正在努力将以旺镇恢复到之前的面貌。 往常这个时候，比人阵的战士们应该也会一起来帮忙，但这一次，他们却少见的不见踪影，镇民们并没有埋怨，他们知道，这些英勇的战士正在为又一次的任务而努力训练，他们要做的，就是支持自己的家人，朋友，同伴。 而以旺镇后的山区，便是比人阵战士们现在的训练地点，在山区里进行各种战斗训练，既可以减少对镇民们的打扰，也更容易躲过卫星的眼睛，战士们在黄沙的遮掩下，用自己简陋的装备，进行最刻苦的训练。 几天前，白一清和尤安拜借着向外环区运送物资的车队离开比斯塔后，两人就回到了比人阵这里，分享了情报之后，凯刚就做出了决定，向南方基地发起行动，总队的士兵们因此开始针对性训练，而比人阵总队长这几天则在召集各个大队。 而此刻，白一清和尤安拜也来到了山区之中，在行动前为比人阵的战士提供一些帮助。 一道光线闪过，在山谷中间引发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威力很普通，在大陆深处的亡命徒间的火拼里，这都是非常常见的水平，不会引起特斯维卫星的注意，但是发射者却异常的兴奋。 “你说的没错，拜安，这种输出模式的能量效率果然高多了。”在刚刚这道光线的起点，一个浑身被金属覆盖的机器人用没有波澜的电子音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一旁的尤安拜换回了原本的伪装，两个光点眼睛得意的跳动：“我就说吧，你们用的那些杂牌武器我不懂，但是蓄光炮我还是很熟悉的，你上次那样的扫射实在是有点浪费了。” 年轻大师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轻拍身旁伸出长长炮管的蓄光炮，而这台全长大概四米的光束炮此刻正安装在一台巨大的金属框架上。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简陋的金属框架，材质并不特殊，连接金属框架的工艺也很粗糙，但是框架上面安放的装备却哪个都不简单。 背部是一个散发蓝光的推进背包，背包的里侧则是一个球型装置，多半是能量源，左侧架设的，就是刚刚开火的蓄光炮，右侧挂载的武器就复杂多了，不仅有小型导弹单元和重型机炮，还有一个大箱子放着各种杂七杂八的弹药，下方还有两条折叠的机械臂。 而这个框架的主人，便是比人阵的机器人战士久世，他把自己放在框架的中央，通过放在框架内的线路和各台装备连接，进行控制。 通过比人阵通过各种途径得来的装备，以及久世和小镇工人们一起打造出来的这个框架，这就成了比人阵现在的最强战力，堪称是一台小型武机，比起真的武机也不遑多让。 之前在多基的战斗，就是久世操纵这部自制框架发动的攻击，原来还挂着一部fd粒子炮，现在那门报废的粒子炮已经被拆下来了。 “这种通过将粒子聚合，从而产生更大能量的光束炮，我还是第一次见，之前后勤队的人还和我抱怨，这欧恩奏人送来的原装武器也这么容易坏，还以为是给了我们残次品，原来是我的使用方法有问题。” 察觉到自己之前似乎错怪了好人，久世觉得有点内疚，但好在自己是个机器人，并不会脸红被人看出来。 尤安拜倒是乐呵呵的表示：“我才是十分好奇，你是怎么能用蓄光炮做出扫射攻击的，我还没见过哪个欧恩奏人能办到这种事。” 知道那道击落好几架武机的攻击是蓄光炮发出的后，尤安拜第一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台用来进行纳米级别精加工的仪器被用来切菜一样，但紧接着就起了浓厚的兴趣，毕竟虽然看上去有点暴殄天物，但这其实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久世毫不吝啬的为尤安拜解释着自己的能力，透过和机器的连接，他对机器的控制甚至能精细到某一个元件的电平这种程度，哪怕这台机器原本并不具备这种智能化控制的条件，在这种强行的调控之下，所以他才能把蓄光炮像普通光束炮那样使用。 但遗憾的是，他并不能通过这就掌握武器攻击的原理，所以还是为这门新武器带来了不必要的损耗。 好在尤安拜来了，及时纠正了他们的用法，这门蓄光炮今后就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到时久世自信，即使不在远处突袭，在近处正面对决，他也不会惧怕那些武机。 机器人刚刚解释完，另外两个身影就从两人背后走了过来：“你们两个休息一下吧，其他大队长马上就到，准备去开作战会议了。”凯刚用雄浑的声音，传达了最新的消息。 虎头人的身边还站着白一清，他并不懂久世身上那些机械的知识，所以去了其他场地，当比人阵战士们的陪练，也是刚刚被凯刚叫停，带了出来。 久世和尤安拜听到之后，便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带着自制框架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两人一边走，一边继续交流着和框架有关的信息，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爱好军事的发烧友一般。 白一清想起之前那次和久世的谈话，为这个觉得自己很孤独的机器人又能交到一个朋友感到开心，正打算和他们一起离开，就听到一旁的凯刚感慨道：“我很高兴，你们能和久世相处的很好。” 青年扭过头，看凯刚的表情，似乎不太像是那种为孩子交到般新朋友的开心，更接近一件悬而未决的事情有了着落的感觉，衡量了一下后，还是问道：“比人阵的其他人和久世不太合得来吗？” 虎头人威武的脸露出和他不太相衬的苦笑，觉得自己的意思似乎有点被误解，解释道：“倒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我们都不太知道该如何和这个特殊的同伴相处，包括我。” “你也看到了，比人阵里其实成分很复杂，既有我和吉金这样的比斯土着，也有后来移民到比斯的原特斯维人，还有其他星球流亡而来的反特斯维战士，大家虽属于不同的种族和团体，但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了一起。” “可就算这样，久世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不要说团体，就连种族都没有，全宇宙只有一个的存在，这种过于特别的感觉，总让人难以和他真正融入到一起，这一度让我有点头疼，生怕哪天会因此出乱子，你们能和他成为朋友，让我放心许多。” 凯刚这种担忧，白一清稍稍有些理解，如果说比人阵是一个池塘，成员是从各方汇聚到这个池塘的水，那久世就是一颗从天而降的大铁球。 来自各地的水即使成分不同，最终也可以混合在一起，共同填满这片池塘，但铁球就只能静静地沉在水底，既不会融化，也不会离开，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让人无法忽视。 凯刚在白一清眼中，一直像一个靠谱的大哥一样，努力支撑着比人阵这个大家，此刻青年也体会到了他的不容易，拍了拍虎头人厚实的背脊，面带微笑的说道：“我相信你们，也总有一天可以发现，久世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白一清当然明白问题没有说得这么轻松，但他觉得，比人阵就该保持着这样的信心；他不知道自己一路以来的经历和比人阵相比到底哪边更加艰难，但他觉得这一点是相通的，都是遇到困难的人所需要的。 凯刚看起来似乎也想到了和白一清一样的事，咧嘴一笑：“你说得对，要有信心，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我们拿什么赶走特斯维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作战会议 比人阵士兵用来训练的山区某处，一个藏在地下的空间里，比人阵阔别已久的全体会议正在召开。 比人阵除了总队，还有三个大队，平时散落在大陆深处的各处，各自建立根据地进行发展，彼此之间只通过总队联系，进行协同作战。 这也是比人阵的特点，虽然协同性会受到影响，但是生命力也因此无比顽强，即使中途并不乏被叛徒出卖的经历，但是每一次都能保存下火种，存留至今，是比斯星上最古老和长寿的抵抗部队。 不过，即使各个根据地之间并不会直接联络，总队也会时常根据情况进行调整，为人员损失严重的大队，补充其他大队的人员，为缺乏物资的根据地，调配其他地方的援助，互帮互助，共克难关；让各个大队即使身处异地，心中也紧密的团结在一起。 而今天，则是比人阵几十年来第一次的全体会议，从总队长，到三个大队的大队长，都一齐到场，所为的，就是白一清和尤安拜在比斯塔找到的，南方基地的线索。 白一清和尤安拜跟随凯刚抵达了开会的地方，这里与他们之前和凯刚，吉金密谈的地方一样，是比人阵建立在大陆深处各地的藏身处之一，用于任务的中转，躲避搜查的藏匿，还有日常物资的运送等等。 一进房间，白一清就看到了大概半个多月前见过一面的吉金大队长，因为比人阵分散根据地的原则，在途中分开后他就再没见过这个性格冲动的狼头人了。 这次重新见到狼头人时，他正在豪爽的和另一个壮汉打招呼：“康瑟维，我本来听说你们第二大队被攻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精神。” 被唤作康瑟维的壮汉，身体比凯刚还要强壮，顶着一个秃头，嘴巴露出獠牙，看起来十分彪悍，但说起话来，却是意外的沉稳：“丢了一些破板房而已，谁家没有受过这种损失。” 另一边还有一个小麦肤色，身材匀称，看着和地球上饱经锻炼的女运动员很像的人，一见到凯刚进来，就朝着这边跳来，一把抱住跟在凯刚身后的莉莉，开心的大喊：“莉莉，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身材纤细的莉莉脸上满是没办法的表情，但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莫德薇，还有人看着呢，你可是个大队长，注意点形象。” 莫德薇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注意到了凯刚，吉金和康瑟维也一同转向他们的领袖，一同喊道：“总队长。” 凯刚点点头，然后朝着房间里的人说道：“所有人都到齐了，现在就开始吧。” 参加会议的，除了四个队长外，还有每个大队的两位干部，再加上白一清，尤安拜，久世这三位编外成员，对比人阵来说，这样的会议，往往都会意味着一次影响比人阵胜负兴衰的决定到来。 在来之前，凯刚已经向几位大队长简单讲述过了他计划的行动，但到底是否要执行，以及如何执行，总队长希望再和大队长们多讨论一下。 首先发话的是康瑟维，秃头壮汉低沉的说道：“那个毁灭基琴星，可能被叫做龙之卵的武器，的确对我们有些价值，但是为此进攻南方基地，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南方基地，位于远离比斯塔的大陆另一侧，和多基基地那种驻防一个分区的小基地不同，是隐纹豹部队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不仅存放着许多武器装备，还负责保护那里的几座兵工厂。 不要说抵抗部队有没有打过这种地方的主意，应该说这座基地从来不会把本地的抵抗部队算在敌人的范畴里。 刚刚还沉浸在和莉莉重逢喜悦里的女大队长早已回复状态，看向白一清几人问道：“我不反对这个作战，多基之后，我们本来就要找更有分量的目标，但是我想知道，现在出击，两位新合作者能给到多少帮助。” 莫德薇认为南方基地这个目标没什么不合适，但她不希望比人阵为此付出很多牺牲的同时，外人可以轻而易举得从中拿到好处。 白一清被这种目光盯着，有些不自在，但的确不太好反驳，还不能确定南方基地能不能取到他们需要的东西，所以两人并不能用出全部的实力，暴露身份。 而尤安拜则是已有定数的答道：“潜入基地的事情交给我们自己来，你们该进攻进攻，该撤退撤退，不需要顾虑我们两个。” 白一清也加上补充：“在这个期间，我们也会在基地内部闹点动静，帮你们分担些兵力。” 莫德薇有些狐疑的看向两人，不是很确信这么两个人有这种本事，但看到莉莉朝她点头，才终于打消了疑虑，算是认可了这种承诺。 凯刚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用和他强壮身躯一样坚定的声音说：“比人阵终将要迈出这一步，我们也许可以再晚一点，再多准备一会儿，但是我不想放过眼下这个机会，没人能保证，我们是否还能等来下一个这样的机会。” 康瑟维不再反对，而莫德薇似乎也愿意跟随，但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吉金身旁，一位和吉金一样的狼头人干部，突然向总队长问道： “请问总队长，既然这个机会很重要，能否告诉大家，这个情报是从何而来的，这样的情报，似乎只可能从内环区拿到。” 凯刚的瞳孔骤然收缩，看向这个干部，又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吉金，这个干部名叫梅坎，也是比人阵老兵，十多年前在一次行动中被特斯维的攻击波及受伤，是吉金救了他，既是同脉的狼头人，又有这层联系，一直被吉金带在身边，成为了他的心腹。 现在梅坎既然这么问，那多半也是吉金的意思，看来他的这位好兄弟终究还是察觉到了一些风声，凯刚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说谎只会让情况更糟，所以他尽可能保持平静的说出答案：“这个消息，的确是从内环区拿到的。” “啪！”重重拍响桌子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吉金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两手撑在桌子上，脊背弯曲，狼头前倾，赤红的双眼狠狠地盯着虎头人，用一副饿狼扑食的架势朝多年的兄弟质问： “果然是这样，凯刚！你怎么敢用那种人的消息来让弟兄们冒险！要是没人问，你是不是还要一直瞒下去，一直瞒到哦们都被特斯维人干掉！” 瑞文吉的存在是比人阵的高级机密，除了总队的干部，就只有其他几位队长可以知晓，其他大队的干部只知道内环区有协力者，但更多的消息并未被透露，所以吉金没有当着其他干部的面说出名字，但他自然知道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 康瑟维和莫德薇面面相觑，他们两人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也知道吉金的脾性，所以这个时候没有说话，只是等待凯刚来应付这位暴怒之中的第一大队长。 凯刚心中无奈，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但是出现在今天这场会议之中，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一个时机。 他和吉金都是纯正的比斯土着，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一起加入比人阵，一路走到今天，虽是不同的血脉，但却比亲兄弟还亲，可尽管如此，两人也有着一个长久的矛盾。 吉金一直在内心深处抗拒着让比人阵借助异族的力量，他一直想要的是，靠比斯土着自己夺回比斯星。 尽管在现实的形势之下，这种执念有所好转，接受了异族加入比人阵，但谁都知道，吉金的心里依旧和异族保持着隔阂，从第一大队的干部都是比斯土着就可以看出来。 但无论时机多么糟糕，既然问题出现，那就必须解决，凯刚拿出作为总队长的气魄，硬着头皮说道：“内环的伙伴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他的消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值得怀疑，你不该以有色眼镜看待他，你的观念需要改变了，吉金。” “我变得还不够多吗！我接受了异族加入比人阵，我接受了那个机器人，我甚至接受了这个以前的特斯维贩子！”狼头人的情绪没有被凯刚说动，反而变得更加暴躁，歇斯底里的喊叫着，而目光也瞟向虎头人身后的后勤队长罗吉。 吉金虽然心中一直有执念，但是他也不是小孩子，明白在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比斯星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也明白光凭比斯土着不可能赶走特斯维人，所以他做出了妥协，接受了比人阵中越来越多不属于同族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让步，但比人阵的变化还是让他愈发难以适应，终于到达了极限，他可以容忍异族，但无法忍受特斯维人，特别是那些曾欺凌，压迫他们的特斯维人。 吉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感觉就像是遭到了最好的朋友背叛般嘶吼着： “罗吉也就算了，他加入我们之后，一直待在这里，算是和过去有了了断，但一个今天还在比斯塔的人，和其他特斯维人一起劫掠比斯人的人，你怎么敢因为这种人，而发起一次全体作战！” 一旁的罗吉心中无奈，正如吉金所说，他在来到比人阵之前，是内环区的一名经理人，也是瑞文吉最为信任的下属之一，在瑞文吉入狱之后，他流落到外环区，遇到凯刚后才下定决心加入比人阵。 虽然吉金对他的态度一直都不好，但罗吉也能理解，自己过去的确伤害了很多比斯人，所以多数时间都不会和这位队长争执。 但这一次，他觉得不能再沉默了，神情严肃的开口道：“吉金大队长，总队自己，包括支援其他大队的许多物资都是内环提供的，你即使不喜欢他，也没有理由这样怀疑他。” “那也是他从别的比斯人那夺来的！我们是接受比斯人的帮助，不是那个特斯维人的！”狼头人并没有买这笔账，目光凶戾，汗毛竖起，爪子在桌子上留下刻痕，看起来就像是头随时都会扑出去的恶狼，这就是他的回答。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冲突 凯刚看着吉金这样露骨的仇视态度，心中很不是滋味，一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一边是为比人阵提供巨大帮助的合作者，他真的不希望两边有这样尖锐的矛盾，比人阵需要更多人的帮助，但也不能放弃那些一开始就为比人阵奋斗的勇士。 在这次行动前，总队的干部就是考虑到吉金的事，才对是否要借助瑞文吉先生的渠道有所迟疑，但凯刚觉得这是个让两人和解的好机会，本想着瞒着吉金，等到行动成功再告诉他，让这位兄弟不能再忽视瑞文吉的贡献，从而消除隔阂。 然而还是出了这种意外，被吉金提前察觉真相，比人阵总队长感觉到，自己站到了悬崖边上，这也许是自己认识吉金以来，最为重要的抉择。 吉金还在和罗吉对峙，白一清和尤安拜知道这是他们不能插手的事情，而康瑟维和莫德薇也在等待凯刚的决断。 终于，虎头人发出了冷静的声音：“吉金，既然你这么不相信这个情报，那么我问你，你有什么主意来避免比斯星被这个名叫龙之卵，或者被叫做超核的武器毁灭。” 吉金从罗吉身上收回目光，转向凯刚时，情绪似乎也被这种声音冷却了些：“并没有证据证明，比斯星上有这种东西，这多半只是特斯维人的陷阱。” 凯刚的目光纹丝不动，只是再次重复了一次问题：“我是问，如果特斯维人要在这颗星球上使用这种武器，你有什么办法阻止。” 吉金眼中的凶光逐渐收敛起来，刚刚还如同恶狼一般的架势，现在又逐渐变回了一个人该有的样子，以一副不肯承认的态度开口：“没有。” 凯刚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吉金，乍看之下是老虎盯住猎物的眼神，但实际上，是老虎盯住侵入领地的野狼，让它识趣一点的眼神，自小就和凯刚打交道的吉金知道，凯刚这是在等自己开口。 第一大队长依旧不肯放弃的说：“可要是被埋伏了怎么办，你怎么确定，那个人不是和特斯维串通好的。” 凯刚终于开口：“如果仅剩一条的道路被放上了陷阱，那我们也必须跨过去，因为这就是比人阵的使命。”他的声音很平淡，似高山，似江河，无比自然，却又浩浩荡荡，不可动摇。 吉金没有被说服，但是他也无法反驳，毁灭基琴星的那种武器，的确是必须解决的问题，他完全可以想象，未来比人阵夺回比斯星的那一天，特斯维人留下这种武器然后扬长而去的场景。 僵持许久，吉金终于是无奈的垂下头，再抬起头看向凯刚时已经换了种眼神：“你是总队长，既然你坚持到这种地步，那我服从命令，但是，”说到末尾，他又话锋一转，声调扬起，“这次一旦有任何意外，你就必须和那人切断一切联系。” 总队长对这个条件没有反应，但吉金知道，凯刚没有拒绝，就是一种承诺，只要问题真的出在瑞文吉那边，凯刚一定会信守承诺，甚至，还可能为了负责退任总队长，这也是两人多年来的信任，也是总队长和第一大队长的默契。 作战会议在这短暂而又剧烈的冲突之后继续了下去，刚刚久久没有出声的白一清也松了口气，虽然他不好插嘴比人阵内部的问题，但这个矛盾不能解决，对他们的任务也会有很大影响。 而在恢复讨论后，他又看向了还在保持一脸严肃的凯刚，想起了会议之前他和自己说的话，看来那番话不仅仅是因为久世，比人阵这个艰难求生的组织，并不止这么一个问题。 这让他回想起在地球上组建同盟的时候，虽然比人阵的规模比地球同盟小很多，但是所遇到的问题一点也不少。 “希望在我们完成任务离开之后，他们也能顺利。”青年默默地在心中对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同伴们祝福着。 “凯刚是个坚强的人，我想他会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银古现出虚像，他对凯刚也十分钦佩，虎头人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坚定，让同样有着坚定使命的前圣星有种知己的感觉，很是欣赏。 尤安拜看起来则似乎没有太多感想，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吉金身上，感觉这次冲突来的有些蹊跷，按理来说瑞文吉和比人阵已经合作很久了，吉金也是早就知道，却偏偏赶在今天发难，虽说是因为凯刚的隐瞒，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但和白一清一样，有的话以他的立场不方便说，最后还是把疑虑藏在心中，只能自己多加留心了。 ······ 两个小时后，作战会议结束了，行动计划已经定下，即使是吉金也老老实实的接受了任务，几个大队长带着自己的干部离去，为即将到来的这次全体作战而做准备，这可能是他们加入比人阵以来，最大的一次行动。 其他合作者也都确定了行动路线，开始着手准备，现在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总队的几人。 凯刚还坐在椅子上，突击队长莉莉和后勤队长罗吉分立身旁，短暂的冲突结束，但带来的紧张氛围似乎在这几人身上还没有消散。 最先说话的是罗吉，他把八条腿收了起来，整个人伏在地上，原本庞大的身躯小了一圈，声音有些脱力的说道：“都怪我，总队长。”罗吉感到自责，自从他加入比人阵以来，吉金和凯刚的裂痕就没有愈合过，终于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凯刚把手搭在罗吉的肩膀上：“不，你是我们的同志，你的贡献不比任何人差，你不欠我们谁的，以前不欠，现在更是如此。” 一旁的莉莉也很理解罗吉的感受，她同样是从特斯维那边过来的人，但不论理解与否，道理怎样，现在都出现了问题，她忧心的问道：“吉金真的没有问题吗，看他的样子没这么容易罢休，我们的计划需要逐步推进，我担心这会出问题。” 凯刚摇摇头，这点他有充分的信心：“吉金是条汉子，虽然有些偏执，但他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至于更多的问题，我也要着手开始逐渐解决了。” 比人阵内部的裂痕其实并不止他和吉金这点事，这个融合了诸多种族和文明的组织，既因此获得了力量，也因此带来了问题，除了像吉金这样因为个人观念带来的麻烦，还有各种因为生活习惯，文化不同，乃至信仰问题带来的冲突。 吉金今天的发难只是一个缩影，随着比人阵行动的愈发激烈，他们也会遇到更大的困难，这些矛盾在接下来的日子多半也会逐渐开始爆发，凯刚虽然对此感到头疼，但也没有丝毫畏惧，这是他作为总队长的责任。 想完自己的问题，凯刚又转头看向莉莉，询问自己的突击队长：“反倒是你，要回南方基地了，没有问题吧。” 莉莉开朗的一笑，拍拍自己纤细的身躯，自信的说道：“我就等着这一天来让我大显身手呢。” 她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三人的身旁冒了出来，但没有引发任何惊讶，因为他们的特勤队长就是如此，身材矮小的斯尼克并没有对之前的内容发表评论，只是带回了自己的情报：“总队长，我已经确认完毕了。” 打开手上的小型设备，斯尼克继续报告：“南方基地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没有查到前往这里的都有什么人，但我查到，在纳伊所说的那个时期，南方基地的出入记录有明显激增，而且大部分为运输用途，我认为的确有在此试验的嫌疑。” 特勤队长在得到消息后，就带队前往了南方基地附近的区域调查情报，既是为了接下来的作战，也是确认这份情报的有效程度。 听到斯尼克的回答，这次作战的最后一点障碍也被彻底扫清，凯刚可以感觉到，比人阵已经成了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只等着松手的那一刻。 环视几位同伴，用比钢铁还要坚硬的低沉声音宣言道：“这可能是我们加入比人阵以来最艰难的一战，大家做好准备，不管是谁，一定要活着回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作战开始 比斯星和地球不同，没有分出很多块不同的大陆，一块主大陆占据了比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陆地面积，西部是比斯塔所在的核心区，中间是被遗弃的大陆深处，而东部则是一片外人相对较少的地区，主要是定居在此的特斯维人聚居。 而南方基地，就在东部大陆的南部边缘，主要职责是镇守南方山脉以及周边的兵工厂，坐落在南方山脉东侧的边缘，主体分布在几个山头上，连成一片，威武森严，重门叠户，矗立在大地之上，却好似在俯瞰天空一般。 与用来维护本地秩序的多基不同，这座基地是正儿八经以应对宇宙敌人作为目标的军事要塞，不仅有着大量武机，还有完善的护盾系统，侦测系统，以及防御系统，原本就算是来自太空中的敌人都应该可以及时察觉并发动反击。 但就在这样完备的防御体系下，此时的夜幕之中，却有一队人马静悄悄地在山间行走，无人察觉。那些巡航的无人机，以及全天候开启的雷达，这些机器似乎也被黑夜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这伙正在靠近基地的人马。 无人机从头顶掠过，白一清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遮断膜，而等到无人机离开后，从队尾的位置传来笑声：“看来虽然离开这么久，可他们还在用这条路线偷跑出去。” 青年看向身后的莉莉队长，心中不禁感慨，这个比人阵真是人才众多，居然连这个基地的秘密路线都能搞到。 正欲发问，几乎同时从意识网络和队首的位置传来斯尼克低沉的声音：“有人，快隐蔽。”所有人顿时屏息凝气，隐藏于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大概四五个人的样子，从他们藏身的地方旁路过，嘴上还念念有词，“终于轮到我们了，可憋死我了。”“别废话了快走吧，最近查得严，早点回来。”“呵，督察自己可以到处玩，管我们倒管得紧。” 这伙人完全没有发现山道旁边，还有一大队人隐藏在这里，毕竟他们既没有穿上外骨骼装甲，也没有警惕心，此时的心思也全都在基地外的花花世界上。 待到这群特斯维士兵离去，原先的这队人马才开始继续在黑暗中出发，刚刚出来，莉莉就开始为众人解释道： “这是只在南方基地基层士兵们内部流传的秘密，各个部门的人员默契地调整巡查基地周边的无人机以及雷达等设备，形成了这条不被察觉的路线，让大家心照不宣的轮流去基地三十公里外的小城去放松一下” 尤安拜用意识波看向刚刚那队离开的人，充满好奇的说到：“隐纹豹不是说战斗力很强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 莉莉笑吟吟的回答：“这就是特斯维部队，上级长官有自由去监查，基层士兵也有自由去规避，只要不被发现，没人管你干什么，要是被发现，那就后果自负，至于要是因此影响战斗力，在战场上丢了小命，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就算是对平常总被昴日教训没规矩的尤安拜来说，特斯维军这种作风也过于放纵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自由的作风，才能让真正优秀的战士在这种竞争中脱颖而出，组成那威名远扬的掠食者军团。 白一清也对这样独特的军纪感到颇为意外，不过他更在意另一件事：“莉莉姐，你好像对特斯维部队，特别是这个南方基地很了解。” 青年没有注意看女队长的表情，一贯开朗的莉莉脸色微变，用不太像她平常的温婉声音说道：“我以前曾在这里服役过很久，和我的丈夫一起。”话语听起来有种恰到好处的甜蜜，但是甜蜜到了尽头，又显得有些苦涩。 白一清这才猜到，莉莉多半是经历了什么不愿再提及的事情，才会来到比人阵，连忙为刚刚的失言弥补：“抱歉，莉莉姐，我不是故意的。” 那种柔软在莉莉脸上转瞬即逝，很快又变回了往常的那副开朗模样，看着身前那个身手不凡，但处处拘谨像个小弟弟一样的男孩，不禁好笑的说道：“放心吧，姐姐我没有这么脆弱，你还是多担心等下的作战吧。”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斯尼克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而是认真执行自己的侦察任务，并时刻与后方的大部队保持联系。 “总队长，我们已经顺利进入莉莉指示的路线，预计十分钟后抵达二号要塞。” 从这片山脉往西大概两三百公里处，这里是大陆深处和南部山脉相接的地方，凯刚带着在夜色中隐藏的车队收到了斯尼克的联络。 “继续按照计划行动，预定时间一到，我们就会开火，一定要在时间前完成任务。”下达最后的指令后，凯刚关闭了通讯，这会是短期内和潜入小队的最后一次通讯，更加接近基地的范围，就不能用这种设备通讯了，否则等于告诉敌人他们在哪。 “队长，其他几个大队已经准备就绪了。”和前线的通讯刚刚结束，罗吉就迈着八条腿，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嗯，让他们一定要保持耐心，依序行动，我们没有一举歼灭所有特斯维部队的实力，必须轮番袭扰拖延时间，才能扩大战果。” 罗吉收到命令，前去转达，而凯刚则裹着斗篷，继续坐在自己的吉普车上，看着投影出来的电子地图，他有些心神不宁，所以想要看着地图，思考之后各种情况的应对，来让自己平静一点。 和前次多基的试探性进攻不同，这是他第一次率领比人阵全部兵力进行的大规模战斗，务必要取得一些战果。虽然有莉莉这位曾在南方基地服役过得前特斯维兵的协助，成功率提高了很多，可他依旧没有把握能顺利拿下此役。 但这是必须迈出的一步，比人阵在特斯维久远之前的那次大规模打击后沉寂太久，此前的战斗都不过是小孩子显示自己的存在感的闹剧一般，只是一种即使无能为力，但也不肯屈服的倔强，实际上，对特斯维的统治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今天这一战，才是真正战斗的开始，他们这群特斯维的抵抗者将要拉开一场大战的序幕，向世人宣告，他们不是旧时代的余烬，而是新时代的火种。 所以即使没有合作者的到来，没有瑞文吉的消息，这一战也是必将到来的，只是凯刚从那众多的可能里，选择了他觉得最有把握的一个。 今天虽然离作战会议过去仅仅一周时间，但比人阵为这一战的准备时间，却远不止这么短，等下就是展示成果的时候。 在盘算之中，凯刚已经梳理好了自己的心情，看向时间，这位年轻的总队长，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另一头，和总队所在相隔大概十公里的地方，则是第一大队的阵地，三个大队各有任务，而第一大队的任务就是和总队相互照应，因为待会儿，他们可能会面临最多的敌人。 身为大队长的狼头人站在一个山坡的顶端，朝着远处眺望，强悍的夜视能力能让他看到很远，即使只是一个小黑点的武机，也能被他提前发现。 而和他一起戒备的是另一个狼头人，他看上去则没有那么专心，待了一会儿，就按耐不住地向队长问道：“吉金大哥，这样真的好吗，因为内环人的消息，而进行这么大的作战。” 此刻的吉金则完全没有了作战会议上那时的激动：“我已经答应了凯刚，不要再多说了，专心执行作战。” 梅坎看上去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至少也该让我们知道另外两个大队的位置，这要是他们被埋伏了，我们都不知道去哪救他们。” 吉金嘴角一咧，用一副“你还是太年轻了”的态度说道：“这恰恰是凯刚的考虑，他虽然嘴上不怀疑，但心底还是很谨慎，我们三个大队各自按照计划自主作战，时间一到就撤退，这才是最保险的方法，即使被人出卖，也能最大限度留下有生力量。” 这也是吉金虽然和凯刚一起长大，但也心甘情愿尊凯刚为首的原因，他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不冲动，也不保守，坚决的行动，细心地谋划，这是吉金所做不到的。 只可惜，凯刚太过包容，吉金并不认可这点，他认为凯刚一定会有一天因此吃大亏，为了避免最坏的结果，所以吉金才一直坚持己见。 两人有分歧，但他们依旧是有着共同理想的好伙伴，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必然会对凯刚出手相助，他相信，凯刚也是这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南方基地 南方基地二号要塞旁有片树林，站在这片树林里时，就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高耸的的二号要塞外墙，墙顶的哨塔不时用聚光灯扫视这片树林，驱散黑暗，雷达和无人机的扫描也足以让敌人无所遁形，但前提是，敌人不知道这个基地的“后门”。 这里是南方基地士兵们秘密路线的出发点，也是归来的终点，潜入这里的白一清一行人就在这里做最后的谋划。 “这里的守备森严，凭我们的身手，很难直接潜入，就看你的了。”蹲在树丛之中，莉莉低声对着站在队伍最前端，准备出发的拜安说道。 靠着秘密路线，他们可以安全的抵达这里，但这就是极限了，虽然莉莉和斯尼克等队员都穿有特制的伪装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蔽探测，可在基地内部各种设备的多重监控下还是很容易被发现。 想要在这种严密的环境下顺利潜入，就只有拥有遮断膜，还身手不凡的两位新人可以办到。 “没问题，我先去破坏护盾发生器，等到正式攻击开始，再和你们会和。”尤安拜依旧没有什么紧张感的回答，然后看向另一边的同伴。 白一清点点头：“这次也要靠你了。” 要塞内部，比人阵那些简陋的通讯设备没法使用，所以白一清和尤安拜要兵分两路，一路单独行动，一路则和大队在一起，通过意识网络保持联络，而单独行动的任务自然又一次交给了更加有经验的尤安拜。 青年不再为这种事感到愧疚，他们两个人是同伴，本就该相辅相成，他也有自己的任务。 尤安拜不再多说，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只留下微微摆动的树丛枝叶，甚至连声响都没有发出，一贯进行隐秘活动的斯尼克也露出惊讶的眼神，明白了为什么凯刚执意要和这两人合作。 另一头，年轻大师将自己牢牢地裹在遮断膜里，融入夜色之中，从空中飘进有无人机和士兵把守的岗哨，侦测设备没有察觉到任何可疑的信号。 悄无声息的进入要塞之后，尤安拜找到了一个角落落下，审视周围的地形，在脑海中和莉莉口述的地图进行对比，确认自己的位置。 虽然曾在此服役，但是莉莉不可能带出整个基地的地图，只有靠记忆来描述，所幸尤安拜的信息处理能力很强，即使这样也能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张简陋的地图。 第一阶段的目标是摧毁此要塞的护盾发生器，破坏护盾之后，比人阵总队的攻击就能对基地造成威胁，从而让南方基地的部队动员起来，而这个时候，白一清那边的潜入小队也就有了行动的空隙。 确认自己和护盾发生器的相对位置之后，尤安拜再次开始移动，没有莉莉的带领，他虽然能找到方向，但只得自己规划路线，但这难不倒一位大师。 一列四翼无人机绕过，带着遮断膜的尤安拜直接无视；一队没有穿着外骨骼装甲，似乎是返回宿舍的士兵走来，他藏身一个墙角，士兵们没有察觉到黑暗之中的来客。 意识波探路，他又来到一片空地，这是武机的训练场，现在没有人训练，只有两个机师在百无聊赖的值守，坐在驾驶舱里互相聊天，他们不担心分散注意力，因为保持运作的侦测设备可以将信号通过一体化操作系统反馈给他们。 可惜的是，对方是拥有遮断膜的尤安拜，不同于在因诺大楼里的那次，这次多半都是开阔地，借着夜色的掩护，他直接在空中一路疾行，反倒在戒备更加森严的基地里更加如鱼得水，左闪右躲，东穿西梭，很快就看到了目标。 一个棱角圆滑的立方体建筑静静地立在这个要塞中央偏西的位置，二十米见方的大小，在这个要塞里有些不起眼，但是看看环绕一圈的阵地，天上待机的猎鹫武机，就可以知道此处的重要性，这里自然就是尤安拜目标的护盾发生器。 立方体建筑上悬挂着一圈大灯，天上的武机也用强光灯笼罩着护盾发生器，这整片地方，几乎亮如白昼，站在阵地里的士兵甚至连影子都被这种光线驱散，不管是从天上，还是地下，只要想接近这座建筑，都很难不被发现。 这下即使拥有遮断膜的尤安拜也不敢直接闯过去了，这种灯光下，遮断膜的形迹很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想不暴露身份的完成任务就不可能了。 时间一到总队就会发起进攻，而他现在没法和后方的凯刚总队联络，所以他这边不能拖延。 很快尤安拜就想到了办法，他看准时机，纵身一跃，紧紧的贴在一架巡航过来的无人机上。 这台四翼无人机大概三米见方，巡航高度十米左右，这原本是用来填补地面阵地盲区的无人机，但此刻却成了潜入者的藏身所。 上方的武机视野被无人机遮挡，看不见贴在下方的人影，而地面的士兵注意力则集中在地面上，中间的无人机根本感觉不到披着遮断膜的尤安拜。 此时只要有一个士兵抬头看，就能在强光下看见一团小球般的光影，贴在这无人机的下方，但终究没人这么做，满满的侦测设备之下，这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尤安拜也成功靠着这种间隙接近了护盾发生器。 光影一闪而过，谁也没有发现他们严密保护之下的护盾发生器，已然被人侵入。 如果是白一清的话，刚刚那段只要有一个人抬头就会被发现的路程一定会让他心脏都快从胸腔中跳出来，但尤安拜并不会这样，他只是平静的落地，然后通过意识网络告诉同伴他已抵达。 “差不多也腻了，希望下次不要再有这种活了。”尤安拜一边感叹，一边继续行动，这个容放护盾发生器的建筑结构比较简单，发生器主体在内部，外部就是简单的外墙，既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还有散热功能。 尤安拜从一个散热孔中翻进内部，看到了护盾发生器的本体，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中央是一些垂直地面的金属管，周围环绕一圈圈某种透明材料制成的软管，软管的内部有如同血液般流淌的发光粒子，但是光芒很弱，证明其正处于低功率运行的状态。 一旦侦测到高能反应，这里就会自动切换至高功率模式，到时这些软管就会完全被光芒充盈，再也看不见流淌的轨迹，源源不断地生成护盾。 但是既然尤安拜来了这里，这个装置就没有这种机会了，这个自动运行的重要装置，为了避免被外人渗透动手脚，采用的是自动控制，平常禁止任何人进出，因此，不用顾及旁人的尤安拜终于可以放开手脚。 同处一个空间，没有干扰之后，尤安拜用意识波掌握了整个装置的构造，结合自己掌握的机械知识，瞬间得出了最有效爆破这个装置的方案，正常情况下当然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是为了事后也不被特斯维查出痕迹，他选择还是用外力来摧毁护盾发生器。 在他能力的操作下，十来个半截手指大小得圆形物体在护盾发生器的周围飞舞，找到某个位置，然后贴了上去。 做好准备后，尤安拜回到自己进来的那个散热口，盘算着时间，然后在某一个瞬间按下按钮。 下一刻，爆炸声从被重重包围的这间建筑中响起，这些可以随身携带的炸弹威力一般，整栋建筑的外墙只是抖动了一下，没有什么损伤，士兵们也只能感觉到脚下微微的震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被波及。 但是，当看到夜空之中，一层淡蓝色的光膜一闪而过，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时，所有身处这里的士兵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被这轻微的爆炸一同炸碎了。 “快！检查护盾发生器！”扩音器响起，士兵们应声而动，朝着容放护盾发生器的立方体建筑蜂拥而去。 天上的武机机师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保持着对周边的监控，严防侵入者趁乱逃走，但是紧接着他们就从一体化操作系统察觉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的威胁。 密密麻麻的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急速划过，拉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而弧线的终点，全都指向了刚刚失去护盾的二号要塞。 下一刻，火雨天降，砂石崩裂，啸叫声和爆炸声一同在二号要塞之中响彻，在夜空之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火花。 “敌袭！”两台猎鹫机师虽然想要用自己的护盾为要塞挡住攻击，可面对瓢泼大雨般的攻击，这不过是两把小伞，他们没有损伤，而基地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尖锐的警报声在山间回荡，这座坐镇山巅，俯瞰天空的护卫迎来了一场挑战，刚刚的攻击不是偷袭的冷箭，而是唤醒这位护卫的鸣哨。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南方激战(一) 轰隆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一台台武机急速升空，在新一轮火雨到来之前，挡在了失去护盾的要塞之上，这个要塞存放着大量军备物资，不能任由对方这样攻击 特斯维部队的通讯频道里传来命令：“不要惊慌，敌人火力水平很低，第四大队前去迎敌即可，剩余的部队守好位置，不要给对手继续偷袭的机会！” 嗡嗡嗡的风扇声也在山间回响起来，原本待机的无人机蜂群纷纷出动，寻找潜藏的敌人，从睡梦中惊醒的特斯维士兵们已经换好了装备，在营地间四处巡视。 喷射声在天际鸣动，雀隼侦察机先行一步，朝着炮火袭来的方向赶去，而更多的武机则紧随其后，准备以雷霆之势剿灭胆敢冒犯他们的敌人。 而在这支浩浩荡荡的钢铁大军前方，刚刚发动炮击的比人阵总队已经发现了敌人，他们刚刚完成第三轮炮击。 “收队，全速往2号地点前进！”通讯设备开始受到特斯维的电子压制，凯刚直接用自己雄劲的嗓音在山间咆哮。 架设在一辆辆牵引车上的各式火炮，火箭炮纷纷收起，原本在山顶整齐划一朝着目标点开火的阵地在瞬间就好似一滩水一样流进了山谷之中，四散而去。 在最后一辆火炮藏于山谷之前，一发炮弹被打向高空，绚丽的爆炸之后，大堆金属薄片在空气中散落，这是和上次多基一样，用于干扰通信的手段，电子设备处于绝对劣势的比人阵只能使用这种敌我不分的方式来弥补差距。 “哼，雕虫小技，”赶来的第四武机大队中，有一台样式和其他猎鹫武机有明显不同，装甲明显更加坚实，双肩配有两门粗壮的fd粒子炮，两条机械臂的手腕部还戴着可以汇聚能量的手环装置，正是操纵这台“烈豹”武机的大队长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烈豹同样没有双腿，从主体的底部扬起一根细长的炮管，一声闷响，一枚黑色炮弹被射向高空，下一刻，夺目的光芒在夜空之中绽放，一瞬之间，仿佛回到了白天。 而紧随着光芒的，便是蕴含惊人能量的气浪，爆炸引发狂暴的气流，宛如一场风暴凭空降世，在天地间肆虐。 这股风暴不仅将干扰金属片席卷而去，还在地面上掀起一阵狂风，吹得在山间行进的第一大队战士们睁不开眼睛。 “都给我快走，这点风就挡住你们了吗！”洪亮的声音穿透狂风，传入战士们的耳朵里，吉金用自己的威望让队伍顶住了这阵风，重新开始移动，而队长本人则仰望天空，看着发出刚刚攻击的黑点，轻啐一声：“真是怪物！” 天空上，解决了干扰之后，武机们也没有停歇，机身下方的舱门纷纷打开，抛出一台台无人机向地面掠去，队长同时在通讯中下令：“这群山贼最擅长躲躲藏藏，给我仔细的搜！一个也不要放过！” 嗡嗡嗡的无人机掠入山间，在无人机控制中心的调度下结成队形，对山间进行地毯式的扫描搜索，而武机大队则稳坐云端，对所有有异象的地方发动攻击。 武机凭着无人机的搜索，追寻比人阵部队的踪迹，而爆炸也沿着山脉一路轰鸣，惊起鸟兽，摇动山河，他们并不在乎到底有多少发命中了目标，而是要用这股鬼神犹惧的威势，宣告他们的不可侵犯。 而黑暗的山间，即使是善于隐匿奔走的比人阵们也无法和在天上的武机相比，再加上对方那肆无忌惮的轰炸，他们的行进路线也受到很大影响，后方地毯式推进的无人机离得越来越近，眼看他们的位置就要彻底暴露。 “总队长，快来不及了。”山林之中，罗吉正迈着八条腿狂奔，旁边是骑着山地摩托的凯刚，他们正和拖着自行火炮的悬浮车一起逃窜，轰炸引发了山火，火光映在两人焦急的脸庞上，噼啪的燃烧声之中还夹杂着后方嗡嗡的风扇声。 “再坚持一下，就一下，相信他们。”凯刚也知道现在情况很紧急，一旦被无人机追上，可不是捉迷藏被找到这么简单，他们会被无人机组成的侦察网络牢牢锁定，不付出巨大的牺牲就很难脱身。 但是凯刚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行进距离，他坚信可以等到那个瞬间，那个弥补他们和特斯维这头巨兽巨大差距，克敌制胜的瞬间。 无人机蜂群继续逼近，而天上的武机也打算再发动一轮大规模轰炸，就在这时，一体化操作系统将侦测系统察觉到的信息化作情报流入队长的脑海，他一瞬之间就察觉到了危险：“紧急回避！” 下一刻，五道蓝色光束从西边掠来，笔直的几道线条划过这片空域，好似把夜空也分割开来，而位于路径的几台武机虽然自动开启了护盾，但还是没能挡住攻击，或是被打断手臂，或是击穿机身，有一台甚至动力源受损，不得不紧急迫降。 “怎么可能，这群山贼怎么可能有能击穿武机护盾的武器。”烈豹机舱内的队长大惊失色，他终于感觉到了今天晚上的不对劲，难怪这群山贼胆敢把主意打到南方基地的头上，果然有所依仗。 “第二，第三小队，留守这里继续追击原目标，其他人跟我一起清除敌方火力！”片刻的惊慌后，队长迅速恢复了镇静，敌人虽然有能击穿护盾的武器，但武机队的实力依旧占据绝对优势，所以对方才不敢正面迎战。 大概五十公里开外的地方，第二大队长康瑟维虽然刚刚偷袭得手，但是脸上并没有丝毫轻松地神色。 他的身后摆放着五门看起来十分先进的光束炮，平滑的金属面，精致的焊接工艺，和身边这群灰头土脸，破布麻衣的士兵们形成鲜明对比，这是其他文明对比人阵的军事援助，否则光凭他们，是绝不可能搞到这种武器的。 这也是比人阵隐藏至今的王牌之一，但正如武机队长的判断，仅凭这种王牌，比人阵依旧无法和特斯维部队正面抗衡，第二大队的任务是对特斯维部造成不可忽视的威胁并尽可能削减敌人数量。 而在突袭得手之后，敌人的反击迅速到来，拉拽着烟雾尾巴的导弹群划出抛物线，朝着炮击阵地所在的山区袭来，尖锐的啸叫声之后，夜晚的山谷夹杂着轰隆的爆炸声爆发出连串的闪光。 阵阵的爆炸令人心惊，止不住的担心下一波就会落到自己头上，但是康瑟维却是面如明镜，冷静的喊道：“不要惊慌，不要拦截，敌人还没有确认我们的位置，就是在诱我们出手！” 冷静地仔细在心中盘算现状后，第二大队长接着下令：“第二轮炮击后就迅速撤离，前往三号地点再发动攻击。” 一旁的干部听到命令，在敌人还在持续的反击声中有些担忧的问道：“队长，按原计划我们应该要在这里进行三轮炮击。” 康瑟维沉着脸摇摇头，看起来也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我们的攻击距离比预定要近，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这几门光束炮的原定射程自然是没有这么短的，他们本该在更远的地方，对总队诱导过来的敌人发动伏击，但在特斯维的电子压制下，不仅是通讯会受到影响，火控系统的功能也被限制，有效作战距离被迫缩短。 第二大队因此不得不更加靠前，才能锁定到敌人，这让对方更难躲开攻击，却也让武机们能更快发动反击，现在还是这些试图以火力覆盖进行杀伤的攻击，马上，那些武机就会来了。 说完，康瑟维又昂首望向天空：“当然，如果那位有些特别的朋友能够做到他说的那样，我们也可以伺机补上这轮炮击。” 还在赶路的武机队里，开着烈豹的武机队长还在带着部下，沿着炮击到来的方向前进，他没有因为被偷袭而急火攻心，不顾一切的全速飞行，而是平稳的向前推进，这帮助他们及时的回避了第二轮炮击，只有一台被擦伤。 但队长也不敢掉以轻心，敌人很冷静，没有在劈头盖脸的火力覆盖下盲目拦截，暴露自己，而是冷静地完成了更致命的攻击，而此刻，恐怕已经在转移位置了。 这样的对手，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另一处部队整藏在暗处继续偷袭，他不希望自己的队伍继续有所损失，这对他的评价影响很不好，他不想只满足于现在这台烈豹武机。 而这种谨慎，则让他又一次提前察觉到了危险，这次不再是从地面而来，而是比他们更高的空中。 蓝白色的光束击碎云霄，干脆利落地直插正掠过山谷上空的武机队阵中，这道光束比之前的攻击看起来要细小很多，但武机们也没有大意，及时散开。 但这道光束却没有这么简单，正当离攻击最近的武机以为已经躲过一劫之时，本该掠过武机间的空隙，朝大地而去的光束却骤然在末端爆发，迅速膨胀，一秒钟之内，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光球出现在天空之上。 “蓄光炮！”队长瞳孔骤然收缩，认出了这种攻击，“这不可能！欧恩奏人怎么可能把一整台战船送到比斯星上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南方激战(二) 两万米的高空之上，月光之下，一个比普通人要大上不少的身影正在此处飞行，身上披挂着不少不比特斯维人逊色的武器，但是拼接起来的形式却甚是简陋，看起来颇为怪异。 “目标命中，蓄光炮能量剩余93%，确认攻击效果，优化出力模式······”穿着这个奇特自制框架的自然是比人阵战士，机器人久世，他的运算单元全功率运作，从刚刚的攻击中回收有用的信息，对接下来的作战加以调整。 这种功能对于特斯维的大型计算机和智能程序来说并不罕见，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用着普通家用芯片的机器人而言，这种算力就显得过于夸张了。 这同样是久世在拥有自我意识后的特性之一，和思维不再受到程序控制一样，他的计算能力也可以超越物理载体的理论极限，还会在反复的使用中不断增长，正是有这样的算力支撑，久世才能发挥出自己机械控制能力的全部威力。 凭借着这些能力加身，久世在特斯维的电子压制之下，也能发挥出身上装备原本的性能，凯刚也因此尽可能将最优秀的装备都托付给了久世，而久世不想辜负这种期待。 在他的视野里，已经锁定了几台急速升空的武机，他们看起来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最具威胁的目标，这正合久世的意思。 “目标锁定，连射模式，开火！”在对方接近之前，久世已经完成了数据分析，对攻击进行优化，肩膀上的蓄光炮在一秒之内，连续开火，夜空之中，五发耀眼的光束接连朝下方飞去，而久世也紧随其后，向下俯冲。 另一边的烈豹队长在同一时刻察觉到了攻击，根据侦测，这五道光束的威力比刚刚要弱很多，虽然同样足以穿透武机护盾，但并不足以造成致命损伤。 让队长吃惊的是，他从没有听说过蓄光炮有这种攻击模式，这种将能量蓄积的光束分段发射，很容易失控，实现连射功能所需的资源用在这种方式上并不合算。 这时，随着对方的主动靠近，队长终于逐渐看到了敌人的轮廓，一个三四米大小的怪异机器，他百分百确定这不是欧恩奏人的手笔，但是他也不相信大陆深处的那群山贼能做出这种东西，最后只能发出凝重的呢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晚发生的意外太多，个中细节，只有等战后再去搞清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眼下的这场战斗。 五发蓄光炮精准的飞入武机队列的空隙中，武机们这次提前做好了增强护盾功率的准备，并向一旁机动规避，避免被直击，但这次的蓄光炮却也提前计算到了他们的反应，更早的爆发，用激荡的能量冲刷武机表面的能量护盾。 渗过护盾的高温在猎鹫武机的装甲上留下焦痕，还有部分装甲下的结构过热，冒出黑烟，机师们纷纷从一体化操作系统里得到机体受损的提示，但也到此为止，武机的作战性能并没有受到影响。 久世让避免了蓄光炮落空，但代价就是，只能造成这样轻微的损伤，失去了埋伏的优势，他没法再轻易的取得之前那样的战果。 烈豹武机的性能更强，队长的水平也更高，并没有被这次攻击伤到，但是却也成了新一轮攻击的首要目标，连串的喷射声掠来，几枚反装甲导弹几乎没有间隙的跟在蓄光炮的攻击之后打在烈豹的护盾之上。 这些导弹只有单兵的规格，威力不大，正常情况下烈豹的护盾不费什么劲就能挡下，但是紧跟在蓄光炮之后，却让武机的护盾继续保持着防御蓄光炮的功率进行运作，没法歇息。 这些导弹以巧妙地顺序接连袭来，强迫护盾保持超功率运行，几秒钟之后，甚至比防御蓄光炮的消耗还要大了，队长眉头一皱，看出了对方想让护盾发生器过载的企图，为了保护护盾发生器，他主动操作，强行降低了护盾的功率。 而久世瞄准的就是这个时机，原本在空中边躲避反击，便盘旋发射导弹的机器人骤然加速，和烈豹拉到贴身的距离，接着，自制框架主机械臂上的喷口吐出炽烈的能量，构成一柄大概两三米长的巨大光刃，刺向护盾已经黯淡下去的烈豹武机。 能量碰撞，剧烈的干涉现象在空气中发生，激起四处飞溅的能量粒子，光刃抓住了这一秒不到的间隔，突破低功率的护盾，深深地刺在烈豹武机肩部的fd粒子炮上。 “该死！”被算计到的队长这次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破口大骂，同时控制机体下方的折叠机械臂朝久世挥去。 而久世没有硬拼的打算，一击得手就迅速脱身，“额外目标完成，任务成功率提8.3%，继续牵制任务。”久世的运算单元在进行机械的计算，但内心却是饱含着对行动的殷切情感。 在这种热切之下，蓄光炮不断连续发射，绽放光芒，靠着这一台小小的机器人，压制住了数量数倍于自己的这几台巨大武机。 烈豹驾驶舱之中，队长此刻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脑中好似有一个小人，想要狂暴的砸烂身边的一切。 前几天听说多基部队被这群山贼打下来好几台武机时，南方基地还在嘲笑那群人是打治安战把自己打废了。 没想到，今天看着这个在月下飞舞的细小身影，居然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好似一只致命的小毒虫趴在脖子上，他看起来可以轻易捏死这只虫子，但却很可能在那之前就被咬上一口，毒发身亡。 “多基那帮废物，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一个字都没报告给我们！”怒火攻心的队长不由得将怨气发向了曾被自己的嘲笑的对象。 就在这个时候，留在地面搜索的部下传来了联络：“队长，他们又对基地发动炮击了，我们人手不够，没法阻拦。” 地面上，因为队长被天上的敌人牵制住，负责搜索的部队不得不自己去处理处理第二大队，但比人阵这时却和他们玩起了打地鼠，他们去追击第二大队，总队就趁机向南方基地发动攻击，搜索总队，第二大队就会发动偷袭。 想要分兵追寻，可分散人手后，搜索效率也变低了，对方隐伏不出，和他们拉开距离后再开炮，搞得机师们很是头痛，己方虽然不再有损失，但阻止不了他们向南方基地炮击也没有意义。 天上的队长表情变得愈发难看，他这边还在和这个怪异的敌人缠斗，短期内没法分出胜负，而放任不管更是不可能。 现状就像一间四处漏风的房子，到处都需要堵，可他就只有这几个人，令人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做出决定：“我们太小看他们了，联络基地，增派人手。”武机大队随强，但终究只有十几个人，如今已经分身乏术。 讯息传到南方基地，基地司令虽然对第四大队很失望，但也没有拒绝，毕竟不管手下能力如何，实际造成的损失都是要算在他头上的。 几座要塞的卡口大门，这次不只是武机，地面部队也一同鱼贯而出，朝着袭击者的方向而去。 不仅有悬浮的各式坦克车，装甲车等载具在山道上前行，还有大量穿着外骨骼装甲的步兵结成队列行军，这支部队不仅是为了前去支援，还要沿途搜查可能还在隐藏的敌人，无人机开路，装甲步兵跟上，犹如一头出笼的豹子，跃入山间。 目的地离基地约有三百多公里，装甲部队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抵达，搜查部队则会花更多时间，士兵们在赶路的途中先是不断咒骂这群不让他们好好睡觉的山贼，又是想到今天偷跑出去的那群人不知道会受什么惩罚而幸灾乐祸。 他们一路前行，行至路途中央，到达了一处山谷，这里有一片茂盛的树林，原本的夜晚，这儿应该充满了阴森的气息，暗沟，毒虫，猛兽，处处都潜藏着不知道的危险，但在特斯维部队的行军下，却变得像是儿童乐园一般。 强光灯的照射下，夜行动物纷纷逃窜，无人机的风扇声，惊起一群群原本在熟睡中的动物，隐纹豹部队和他们的名字完全相反，在森林里尽情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感，让生灵四散而逃，哪怕是真的隐纹豹出现，也只有避让的份。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南方激战(三) 在这样的行军之中，某处小树林里，无人机先行掠过，确认没有可疑反应后，一队大概二十人的特斯维士兵靠着喷射背包，一步一跃的前进。 几个士兵跳到树上，守在高处，底下的士兵有序通过。这是看似平常的一次推进，但就在他们大概过去一半人的时候，树林中央的地面突然掀开，十余个黑影从地下冒了出来。 出其不意之下，反应慢的几个特斯维士兵在片刻间就利刃被结束了生命，而反应更快的已经开始开枪反击。 占据高点的士兵们也正打算对地面的同伴进行支援，却有同样的黑影从树叶间悄然落下，断绝了这个可能。 剩余的士兵察觉到了不妙，靠在一起，对着四周倾泻火力，同时调集前方的无人机部队回来支援，树林之间，一时枪声大作，可是，他们却看不到哪怕一个敌人的影子，只能在一片灯光之下，听到树木不断倒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里是步兵连第四中队，我们遭遇敌袭，敌人拥有未知的隐匿装备，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剩余士兵中军衔最高的士兵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他还没有等到回话，就听到了在山谷间回荡的爆炸声。 山谷中另一处树林中，一个身材匀称，穿着黑色紧身衣的身影，将刀刃从身前的外骨骼装甲抽出，同时夺下对方手上的电磁步枪，向侧旁一个翻滚，躲过了袭来的子弹，并在翻滚的途中向后开枪，落地之时，树林里已经不再有能活动的特斯维士兵。 “莫德薇队长，他们的机械化部队正在赶过来。”另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士兵来到她的身边，低声汇报。 “撤。”莫德薇的命令很简短，随后便向后退了几步，消失在黑暗之中，而刚刚向她汇报的士兵，便稍稍拉下面罩，似乎在对空气说些什么。 在山谷间四处响起的枪声，很快便随着他的低声呢喃一起，消散在空气之中，那些骤然出现的黑影又骤然消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便是莫德薇的第三大队，她们同样拥有来自异文明的援助，不过没有选择第二大队那样具有惊人破坏力的武器，而是装备了这身和潜入部队等人一样的伪装服，藏身于这片密林之中。 这套装备不能在南方基地内部那样复杂的环境里瞒天过海，但在深山密林之中骗过无人机和外骨骼装甲的成像仪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伪装服的数量并不多，所以和其他队伍不同，第三大队参与作战的人数不多，他们等在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这头隐纹豹一命呜呼。 他们要做的是成为豹子身上的虱子，找不到，挠不着，忍不了，干不掉，时不时咬上一口，让它既没法舒舒服服的赶路，又舍不得停下来对付他们。 第三大队并不是专门司职于这种任务的部队，但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云集了来自各种文明和种族的奇人异士，比如那些藏在地底的战士，便是一个特殊的种族，喜欢在地下活动和生活。 而刚刚向莫德薇汇报的那个士兵，则又是另一个种族，他们一族能够喷吐一种信息素，在空气中快速传播，构建起一个通讯网络，虽然能传递的信息量有限，但作用范围很广，通讯时延也很短，让第三大队即使被电子压制，也能保持顺畅的沟通。 除此之外，队伍中还有许许多多有着各种天赋的战士，他们因对抗特斯维这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第三大队也因此，可以执行和特斯维部队贴身肉搏这样危险的任务。 莫德薇她们的任务完成的很成功，特斯维的搜捕部队被严重拖慢了脚步，他们原本的任务就该是清扫这种隐藏的敌人，但现实却不是他们想象的，猫抓老鼠那样的过程。 他们一旦想要和对方交战，那些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以为对方已经跑了的时候，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贴上来。 和大部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让空中部队没法连带着友军一起轰炸，又不知用什么方法一直锁定特斯维部队的行踪，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夜晚之中，竟是甩不掉这条尾巴了。 最后支援部队的指挥官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下令，暂停搜捕任务，全速赶往支援地点，即使再遇袭扰也不要拖延，敌人虽然狡猾，但能造成的损害有限。 而就在比人阵主力部队和敌人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潜入南方基地的小队，也终于准备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了。 失去护盾的第二要塞现在四处都弥漫着硝烟，有的是远方的炮击造成的，有的则是和护盾发生器那样，不明不白突然就发生了爆炸。 比起和敌人交战的那点伤亡比起来，要塞里的损失显然要大得多，所以南方基地司令虽然派出了不少部队，但要塞内依旧留有大量人手，全力寻找造成今天惨状的罪魁祸首。 而此刻，刚刚分手的潜入小队终于再次会和，在一处刚刚发生爆炸的仓库里，尤安拜悄然用能力开辟出了一处秘密空间，特斯维士兵认为这里已经被破坏，就没有再多加关注，而比人阵的众人则偷偷聚集在了这里。 “你可真是厉害，拜安，要不干脆直接加入我们算了。”刚一见面，莉莉就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这个合作者的本事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不仅破坏了护盾发生器，还引发了更大的混乱，让她们潜入进来也变得十分顺利。 尤安拜不置可否，送上了自己的赞誉：“你们也足够厉害了，居然能在通讯被压制的情况下，有如此强的协同性。” 特斯维部队都配备了抗意识波的屏蔽层，尤安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比人阵的作战他却是看在眼里，相隔几十上百公里，缺少即时通讯手段，却有着宛如一体的默契，互相配合，交相掩护，这才让不可一世的隐纹豹被牵扯得焦头烂额，频频露出破绽。 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斯尼克这时也难得的显露出关心，问道：“总队长他们情况怎样。” 白一清同样一直关注着后方的战况，用让他放心的语气回答：“行动很顺利，隐纹豹部到现在还没有咬住各支大队，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年轻大师结束了短暂的情况汇报：“我们也不能落后，继续下一个阶段的任务吧，按照计划，斯尼克你带人继续四处破坏，莉莉给我们两个带路，去研究所收集情报，没问题吧。” 身材矮小的特勤队长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视死如归的眼神，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莉莉也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剩下的两人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研究所。” 要塞里的爆炸声又开始活跃起来，不过却是离三个移动的身影越来越远，前面已经闹出了非常大的动静，但今天行动的真正目的，才刚刚开始。 先破坏护盾发生器，对要塞发动攻击，引出敌方部队，又在基地里四处破坏，潜入小队没有第一时间寻找龙之卵的情报，就是为了将真实目的，隐藏于这一系列的行动之中，避免被特斯维察觉。 回顾今天从作战开始一路以来的情况，白一清一直紧绷的心弦原本略微放松了一些，但却发现连接之中，银古的情绪有些古怪。 “有什么不对吗，银古？”赶路途中，青年向搭档问道。 “今天的作战，有些太顺利了。”意识之中，银古一贯冷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狐疑。 “顺利有什么不好吗？” “如果所有针对特斯维的行动，都能有这么顺利，那特斯维也就不可能像今天一样雄踞宇宙了。” 白一清陡然一惊，回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战斗，少有没有意外发生的，可是今天这个作战，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可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在按照比人阵的设想发展，的确不同寻常。 “但我现在也没有切实的证据，你还是先专注于眼下的任务吧，我会关注后方的情况。”看到一清意识到问题，银古也没有继续深入，无论如何，龙之卵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至于真有意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南方激战(四) 南方基地除了镇守南方山脉和兵工厂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不太为人熟知的作用，就是进行新武器的开发试验，在那些兵工厂里，甚至有几个专门的车间就是供要塞内的研究所使用的。 现在，第二要塞研究所大楼旁，在基地内一片混乱的时候，这里的守备也受到了影响，原本在加班加点工作的研究员们，正慌张的不断从里面逃出来，在士兵们的护送下离去，而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没人发现，几个陌生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附近。 “南方基地里研究所不少，但要说进行龙之卵这种项目，应该就是这里了，在所有的研究所里，第二要塞的这个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一个，平常即使是守卫的士兵也不能进入大楼之中。”来到这里，莉莉对身后的两人介绍道。 “现在看起来，守卫倒没有多严密。”尤安拜看着面前的研究所说道，方形的大楼型建筑旁，随着研究员们的离去，已经没有多少士兵在此守卫了，只剩大群无人机在四周环绕。 “这就是我们的功劳了，调派了大批人马去前线，其他人又要全力搜捕我们几个，这里的人手自然也就少了，再加上，看守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功劳，内部的资料又有加密，特斯维兵们多半是觉得把研究员撤走就行，不愿耗费在这里。” 莉莉再一次显露出了她对南方基地的了解，看着她那副了然于胸，还有些许缅怀，再带上一丝苦涩的表情，白一清差一点又想脱口而出，问问她以前在这里做了什么，还好及时管住了嘴巴，心里则不禁对自己的不成熟感到好气。 不过却没有瞒过更加成熟的大姐姐，莉莉看出了年轻人刚刚呼之欲出的表情，宽容的一笑：“没关系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是一名比人阵战士，这些回忆现在都是我的助力。” 说完她就灵巧的一跃，纤细的身躯化作幽影，趁着剩余的守卫送走最后一批研究员意犹未尽的抱怨自己被留在这种鬼地方的时候，大胆地在无人机的环绕之中悄然前进。 莉莉深知特斯维士兵的训练特点，知道他们惯于什么时候疏忽，什么时候警惕，现在就是她找到的那个时机。 还在背对大门的守卫们，没有发现本该自动关上的大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卡住了，而三道鬼魅般的身影，就从这道缝隙之中钻了进去，等到守卫们抱怨完，转过头继续看守时，大门已经关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进到研究所大楼之内，莉莉没有前进多少就停了下来，对着两个合作者说道：“我也没进过这里面，到这里就帮不上忙了，又没有你们两个的遮断膜，不好随意行动，就在这里替你们放哨吧。” 白一清和尤安拜点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去时，莉莉又突然对着人类青年加上一句：“好好干，找到东西了，比什么都能弥补我过去的遗憾。” 男孩回头看向年长些的女战士，她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刚刚潜入时看到的那种苦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期待，好像是一杯佳酿，苦尽甘来，甘虽然还没来，但却坚信一定会来的那种期待。 “嗯，我们一定找到。”白一清用力地点头，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不仅是为了星之民，不仅是为了地球，还是为了所有竭力在宇宙中生存的人，这和同噬虫的战斗一样，是必须完成的使命。 带着这种想法，白一清和尤安拜分头在大楼里飞奔起来，他们不知道究竟哪台机器里存放着和龙之卵相关的资料，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里所有的资料都拷贝回去，再慢慢分析。 而这就是星之民所擅长的事情，对于信息的操作，无人出其左右，即使是被加密的信息，靠着意识波和特别设备的配合，也可以连加密一同带回去。 而等到资料都复制完毕，这次任务的最大目标就完成了，本次作战也已经接近尾声。 战斗最前线处，凯刚看着时间，估摸着要塞那边的进度快差不多了，新一批的武机已抵达，更多的援军估计也快到了。 比人阵几个大队的行动渐渐开始吃力，从刚刚起，不管是第二大队对武机的攻击，还是总队对要塞的炮击，频率都大大降低。 总队长心下明白，到该撤退的时候了，朝着身边的罗吉说道：“通知下去，开始撤退，不要贪图最后一轮炮击了，战士们的性命更加重要。” 对要塞发动的攻击，已经超过了预期效果，没有必要去进行可有可无的冒险，第二大队那边也应当开始撤离了，只有第三大队会晚一点，他们会接应潜入小队，一起撤离。 做完决定之后，凯刚又看向另一个方向，心里暗暗念道：“希望这次的成果能让他满意吧。” 在凯刚望去的方向上，第一大队的战士们也已经收到了撤退的指令，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援护携带各式重武器对基地进行打击的总队，此刻正在清除有可能锁定他们行踪的无人机。 吉金战斗时冲在最前面，他能靠着自己的夜视能力，抢先一步发现无人机，但武器简陋，没法在安全距离攻击，攻击对方但却不被锁定的窗口距离大概只有几十米，换算成时间就是一两秒钟，吉金就一直在这样的极限距离上战斗。 “走！”得到命令后的狼头人队长非常果决，立刻和部下们一同朝西侧移动，在撤退时，他又选择留在队伍的最后面。 经过一夜的激战，不知多少公顷的山林，被战火波及，尽数焚毁，熊熊烈火的映照之下，好似黎明已经提前到来了一般。 比人阵的战士们，就是在这光明与黑暗的间隙中，悄然赶路，而同一时间，夜空之上却突然爆发出猛烈地闪光。 原本在搜寻总队的武机队立刻注意到天空的情况，绷紧神经，提高警惕，比起地上那群东躲西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队来说，天上那个奇怪的武器，要危险的多。 这自然是久世的手笔，他也收到了撤退信号，而在这时替地面部队打掩护，便是他的职责。 将蓄光炮最后的能量挥霍一空，残余的导弹，炮弹也倾巢而出，暴风雨一般的攻击落下，虽然刚刚多了一队围捕久世的武机，但他们也在这种攻势下不得不暂避锋芒。 接着，就是久世的最后一击，趁着刚刚攻击争取的时间，他将藏在自制框架最深处的球型装置拆卸下来，这是自制框架的主要能源，也是一个小型的核动力炉，而在久世的调整之下，也可以变成一颗极不稳定的核弹。 虽然这样的能量源很宝贵，但是为了这么一次大规模作战使用，倒也不算浪费。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在夜空中被抛出，接着，赤黄色的光团急速膨胀，犹如太阳一般的闪光瞬间照亮了整片夜空，一同炸响的轰隆声让空气仿佛都被崩碎。 不过第四大队长提前察觉到对方还有后手，及时和其他武机一同后撤，并全力开启护盾，这令天地鸣动的最后一击，并没有伤到任何一台武机。 这也是特斯维隐纹豹部队正面对战时所拥有的实力，一枚核弹听起来虽然夸张，可在宇宙战争中，这种攻击却算不得什么。 “他想跑，快追！不要放过他，抓住这东西，今天的损失根本不值一提！”第四大队长意识到这是对方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击，脱离爆炸范围后，又迅速带着队员们绕过火光，朝早已动身撤离的久世追去。 被锁定的久世不可能和比人阵本队一起撤离，这也是他们的惯例，刚刚那波吸引注意力的猛攻，就是久世对同伴们的最后帮助。 “希望大家能够顺利。”带着朴素的心愿，久世继续加速，化作流星，向着已经快要黎明的夜空中掠去。 第二百七十章 突变 地面上，借着久世刚刚最后的那波掩护攻击，总队和第一大队已经和跟在后面的特斯维部队拉开了距离，马上就要离开南方山脉，回到他们最为熟悉的内陆区域了，一踏入那里，他们就有充足的信心平安回到本部。 到了这个时候，作为总队长的凯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两位新人找到了东西，这次作战就圆满了，不过即使没有找到，他们的战果也算得上令人满意，偷袭南方基地并全身而退，这对比人阵而言，绝对是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看向久世离去的方向，虎头人心中涌起无限感激，也更加坚信自己当初决定的正确：“你能感受到吗，吉金，这就是团结的力量，纵然彼此之间有所隔阂，可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也能汇聚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这才是实现比人阵夙愿的希望。” 就在凯刚思考，回去之后如何劝说多年的好兄弟之时，异变突生，激烈的交战声突然毫无征兆的从前方出现，枪声炮声，爆炸声一时之间此起彼伏，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开路的先头部队正在和什么人激烈交战，这是完全在预料外的状况。 而激烈战斗的结果很快就呈现在凯刚眼前，爆炸在森林的边缘点起大火，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看到了一道道流光穿过先头战士们的身躯，一道道冲击将同伴们的身躯撕裂，在这样狭路相逢的正面作战中，比人阵战士被碰的粉碎。 本该稳稳落地的局势，就在凯刚的眼前，偏离了方向，坠入无底深渊。 先头部队就如同撞到一堵铜墙铁壁上一样，迅速的败退下来，大批比人阵士兵不断的向后撤离，而凯刚也终于从撤回来的战士口中听到了具体情况。 “是特斯维部队，怎么可能，南方基地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要从这里离开。”凯刚虽然为了不让战士们也惊慌失措，拿出了镇定的态度，但实际上，心中也十分焦急。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被人出卖了！”伴随着尖锐并带有怒意的声音，吉金从前线的方向走了过来，身边还带着许多负伤的第一大队战士，“我早就和你说过，内环区的人不可信，我们绝对是被他们出卖了！” 面对第一大队长的质疑，凯刚原本就十分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郁结，他沉声回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平安离开再说。” “他们不是南方基地的人，是从西边来的，这样你还不肯承认吗，凯刚！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吉金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厉声喝道，目光深深地刺入凯刚的内心。 “队长，不要和他废话，他肯定是和那些人一起出卖我们的，一个比人阵总队长，特斯维肯定为他出了个好价钱！”吉金身旁的另一个狼头人梅坎激动地举起枪，身上爆发出凶戾的气息，一副马上就要开枪的样子。 “你闭嘴！”吉金却一把抓起了他，扔到一旁，制止了他的行为，“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事情。”然后继续看向凯刚，双目几欲喷火，心中好似有无限悲愤，只等对方的回答来化解这一切。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谈这种事吗！”凯刚心里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仍旧不得不装作平静的样子，想要让热血上头的吉金也快点冷静下来，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带队伍脱离险境，而不是争论谁是奸细。 吉金这时却露出一副悲痛的样子，他以为凯刚应该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但现在看来，两人终究是在不同的信念下渐行渐远了。 此时的狼头人反倒看上去冷静了不少，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某些东西，悠长的开口：“我只是需要一个保证，不论事实如何，从结果上已经证明，你不再适合担任比人阵的领袖了，你当着大家的面保证，回去就卸任总队长。” 凯刚的双眼骤然睁大，接着眉眼又渐渐放下，他不是个犹豫的人，也不想为自己狡辩，心中终于做出了决定，而正当他要给众人一个交代时，他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一柄比人阵战士常用的军刀唐突的插入到吉金和凯刚的对话中，从狼头人肌肉饱满的胸膛中沾满鲜血的穿出，一瞬之间，空气凝固，时间静止，不管是眼下的危机，还是两人的矛盾，都似乎被这血淋淋的场面下冲刷的一干二净。 钻心的疼痛，浇灭了脑海中义愤填膺的烈火，吉金摇晃着身体，转过头，看着站在背后的梅坎，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没有说出话，就倒在了地上。 “梅坎，你在干什么！”异变突生，最先打破诡异氛围的是罗吉，他用八条腿重重地踏在地上，高声呵斥。 “平常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关键时刻却这么婆婆妈妈。”原本像是热血青年般的梅坎此刻变得异常冷酷，双目中透着毒蛇吐信般的阴翳，似乎藏着什么可以冰冻世间一切的东西。 他没有回答罗吉，只是摆了摆手：“动手！” 接着，吉金带来的士兵中，有一部分瞬间就举起枪，对着身边的第一大队战士，还有面前的总队战士，无情的开火。 危机时刻，凯刚快人一步，抛出了一枚闪光弹，干扰之下，梅坎和手下们的子弹失去了准头，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对方都已经移动了战斗位置，一瞬之间，总队，第一大队，梅坎队在树林之中打作一团，情况无比混乱。 枪声四起，你来我往之间，凯刚躲在充作掩体的树干背后，环顾周边一具具因为背叛而永远留在这片树林里的身体，用被怒火点燃的声音极力咆哮：“梅坎！是你出卖了我们！”狂暴的声音连爆炸声都无法遮掩，仿佛想光用声音就把对方撕碎一般。 在看到吉金被背刺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切，梅坎向另一支特斯维部队出卖了这次的行动路线和时间，这支部队悄悄地在他们前去作战时，赶到了撤离路线之上伏击。 也因此，凯刚才能及时做出反应，避免最差的结果，但是身为总队长的自觉可以让他作出最佳的判断，却没法压制住他此刻心中的暴烈，这是他自继任总队长以来，头一次想要不加任何掩饰的释放情绪。 梅坎还在刚刚的位置，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吉金，面露凶光，阴狠无比的回答：“我从加入你们的第一天起，就在等这一天了，哪里来的出卖。”说罢就朝着凯刚说话的方向，猛烈开火。 凯刚一个翻滚躲过攻击，但心中受到的冲击却没能躲过，梅坎加入比人阵十多年了，深得吉金信任，而且是从外环区里一个穷苦家庭里救出来的，不可能是特斯维安插的间谍，他为什么对比人阵有这么大的恶意。 而梅坎则像是看穿了凯刚的想法一样，一边扫射，一边继续大声说道：“是你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切，假惺惺的救下我，就以为我会感恩戴德了吗，可笑！” 总队长这才明白了恨意的由来，吉金正是在和特斯维的战斗中救下的梅坎，他的家就是因为被这场战斗波及而毁掉，可他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你的家是特斯维人毁掉的，不是我们！” 梅坎的恨已经根深蒂固，不会因为这种质疑而有丝毫动摇：“没有你们，我的家就不会毁掉，我还可以待在家乡好好工作，衣食无忧，说不定还能住到内环区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无所有，整日窝在那垃圾场一样的地方里不见天日！” “那吉金呢，这么多年，他待你一直像亲弟弟一样，你对他也没有丝毫感情吗！” “这是他欠我的！”梅坎宛如被刺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样，爆发出强烈的情绪，连枪都不再能握好，声嘶力竭的嚎叫，“他把我真正的亲哥哥害死了，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伴随着梅坎撕心裂肺的叫声，反叛者们的攻势也一瞬之间高涨起来，猛烈地火力袭来，火光在树林间四处爆发，蛮横的炮击将粗壮的树干宛如杂草一般劈开，无视这里复杂的地形，压倒性的力量将所有挡在攻击前的东西都碾碎。 梅坎的身后，那只刚刚击溃了比人阵的伏军已经压了过来，大批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把比人阵的残兵团团围住，后面则是城墙一般的装甲集群，特斯维一个机动团，总计一千多人的部队，组成了一道包围圈，令猎物无处可逃。 而包围圈的中央，比人阵战士们依托的这片树林，此刻已是东倒西歪，七零八落，很多依托复杂地形保护自己的比人阵战士，也散落其间，再无动静，如果能在空中俯视，就会看到，这里原本大片茂密的绿色已被稀疏的土色替代。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死因 在凌乱的树丛中，凯刚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梅坎的眼前，狼头人此时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嘴角挂上冷笑：“不过，我现在也要感谢你们，往后，我不仅可以住进内环区，还能去到比斯塔里，我的家人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凯刚没有继续说话，在对方猛烈地火力之下，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涌现，即使经历过无数绝境，他也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做什么都白费力气的感觉。 正如他之前和拜安说的那样，他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事并不是受所有人欢迎，但却却没有想到，这种危害已经悄然蔓延到了自己身边，在比人阵中都能生根发芽，梅坎即使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投奔特斯维，都会让他觉得好受点。 而看着面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断开火的特斯维部队，环顾身边，他失去了无数生死相依的同志，而活下来的也都已遍体鳞伤，逐渐不支。无力感不可抑制的蔓延全身，比人阵总队长感到，自己恐怕真的要因为这种疏忽，迎来生命的终点了。 但他绝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这也绝不是比人阵的终点，他之前的布置起到了效果，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还能幸存，保存比人阵的火种，而他的理想也不会熄灭，会由更多人继承下去，生生不息。 想到最近交到的两个新朋友，凯刚略微有些惋惜，他才刚刚喜欢上那两人，本来还希望能够一起做更多的事情。 看到凯刚久久没有说话，梅坎以为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被自己击溃，走到倒下的吉金身旁，像是拨弄垃圾一般踢上一脚，得意的说道： “要怪就怪你这个蠢兄弟吧，自大，傲慢，还极端排外，却无比信任一个不该信任的人，愚蠢就是他的死因，也是你们的死因。” 转过身，梅坎此刻觉得心里无比畅快，针对比人阵的怨恨已经宣泄完毕，该到结束的时候了，他抬起手，准备打出致命一击的信号。 在这个瞬间，梅坎觉得自己不是在和身后的特斯维部队打信号，而是和未来比斯塔的美好生活招手，眼前不再是尸横遍野的战场，而是遍地鲜花的草圃，一片比斯塔里的草圃，夹杂着硝烟味的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令人陶醉。 梅坎沉醉于美好的幻想，不禁闭上眼想要更加享受这一刻，而就在这个瞬间，他脚边刚刚还如一条死狗一般的吉金突然暴起，一把从背后紧紧抓住了曾经视若己出的部下。 狼头伏在另一个狼头的耳边，低声言语：“让我来告诉你，我的死因是什么。” 梅坎顿时惊慌失措，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在说什么，而是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吉金的利爪，可胸口还在流血不止的吉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犹如铁锁一般牢牢地困住梅坎，他只能向周围高声疾呼：“快救我！” 梅坎身边的士兵也在狼头人四处乱撞的挣脱中混乱起来，这些人并不是第一大队被梅坎策反的战士，而是在刚刚的交战中，被梅坎趁乱安插进来的特斯维士兵，也是梅坎今后的部下，没法放着身陷危机的梅坎不管。 几个士兵，看准机会，从背后用军刀刺在吉金的身上，血流如注，可狼头人却像是铁打的一般，毫无反应，手上半点没有放松，只是继续在梅坎的耳边发出虚弱却又顽强的呢喃： “从我加入比人阵的那一天起，我的死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我是一名比人阵战士！” 说完，吉金又看了片刻之前还在针锋相对的老朋友一眼，狼头和虎头视线交汇，无需言语，心中了然。 凯刚已经知道吉金要干什么了，那种眼神，他在很多年前见过，很多很多年前，他还没有成为比人阵总队长的时候。 那是一次战斗前夕，他和吉金一起，互相整理作战要用的装备，凯刚帮吉金披上防弹衣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拍了拍兄弟的肚子奇怪的问道：“你里面还穿了什么东西，拿出来吧，免得绑太紧，等下战斗时误了事。” 一贯豪爽的吉金，这次却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说：“没什么，你不用管，赶紧帮我套上就完事了。” 但凯刚的疑心却越来越重，终于决定直接看看吉金带上的是什么，狼头人自然不肯，撕扯之中，吉金的内衬破了一块，凯刚终于看到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你疯啦，身上绑这么多炸弹干什么。”内衬之下，整齐的一排排炸药贴身绑在吉金的身上。 这是一种成本低廉但威力巨大的炸弹，比人阵战士很喜欢用这个来爆破特斯维哨所里比较坚固的设施，可惜，没有配套的发射装置，使用距离很短，正面作战用处不大。 被戳穿之后，吉金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得意的笑了笑，用充满自豪的声音答道：“我之前想，我死的时候，一定是死在敌阵之中，有了这东西，死之前就能给那些畜生再来发大的。”看上去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高明。 凯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原本想直接向上级汇报，却听到了吉金紧接着的请求：“总队知道了一定会臭骂我一顿，凯刚，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深知吉金脾气的凯刚最终答应了他，因为凯刚知道，吉金是劝不住的，想着自己看好兄弟，让他不要陷入到那种境地就好了。 时间一晃而过这么多年，凯刚又看到了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眼神，没有后悔，没有不甘，只有决心在目光中回荡，清澈见底，不染尘埃，那是一个战士坚持一生的信念。 “冲！”凯刚闭上眼，一声令下，重新睁开眼时，已经朝着敌人的方向奔去，朝着他的朋友，兄弟，还有同志冲锋，拼命记住这最后一眼。 看到凯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吉金开心的笑了，原来两人依旧保持着以前的默契，带着最后的释然，他低下头，对着还在挣扎的梅坎说出临终前的话语：“和我一起去赔罪吧，我向你的家人赔罪，你向死去的兄弟们赔罪。” 下一刻，爆炸冲天而起，刚刚还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特斯维包围圈被炸开了一道缺口，炽烈的能量连装甲车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而原本像是飞蛾扑火般冲锋的比人阵战士，则利用这吉金以生命换来的机会，猛烈开火，抓住特斯维兵还在退让，而爆炸的火光刚刚开始衰退的那一线时机，冲进这道缺口，跳出了包围圈。 比人阵战士们驾驶着剩余的载具一路狂奔，脚程快的人自己跟上，而脚程慢又没有载具可乘的战士们，则主动停下，就地组成道道防线，层层阻击追击过来的特斯维部队，为有希望逃生的同伴们争取更多机会，而这也意味着，他们放弃了逃生的机会。 然而即便是这样用生命铸成的防线，也只能争取寥寥的时间，比人阵在被埋伏和背叛之后，元气大伤，士气低落。 特斯维那边虽然被一时的意外打乱了阵脚，但底气仍在，很快就重整旗鼓，追了上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了这坚强而脆弱的防线，朝着比人阵余部直扑而来。 凯刚此时也没有为牺牲战士们悲痛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可即便是付出了吉金和那么多人的牺牲，隐纹豹们还是再次逼近到总队长的眼前，而往后眺望，南方基地的武机队似乎也发现了这里，马上就会赶来。 看起来凯刚终究还是逃不过陨落在此的命运之时，呼啸声掠过，一道黑影以远比武机快的速度赶到了这片树林的上空，并且从飞行轨迹上往下抛出无数黑点。 紧接着，无数的火光在特斯维部队的阵中绽放，这些爆炸虽远不如吉金的自爆那般盛大，但是波及的范围却远胜于前，特斯维部队的脚步瞬间就迟滞下来。 与此同时，交战声从隐纹豹的身后传来，似是一支部队从后方咬上了他们，而凯刚的身侧也有一支部队冲了出来。 为首的纤细身影在枪林弹雨中冲杀，身体似乎坚硬无比，特斯维的子弹打在身上也不能洞穿，在这样的保护之下，这道倩影肆无忌惮的吸引火力，为同伴争取攻击的空间，自己则在短暂压制住对方后，又跳到凯刚的身边。 看到意外的援军，凯刚吃惊的问到：“莉莉，你怎么会在这！”按照计划，潜入小队应当是和第三大队会和后，单独撤离，不该来找总队。 莉莉则是边催促着总队长离开边解释道：“拜安和古银察觉到不对，让古银过来帮忙，现在古银和莫德薇他们在后面纠缠追兵，总队赶快抓紧时间脱身。” 银古的意识波虽然没法直接看到装备有屏蔽层的特斯维部队，但却从周边环境的异动发现有部队朝总队的撤离路线而去，便提醒了一清。 和尤安拜做商讨之后，决定由尤安拜独自留下继续获取资料，白一清，莉莉还有潜入小队的其他人则去找到接应的第三大队，一起回去支援友军，刚刚那道掠过上空，抛下炸弹的身影，便是白一清本人，他此刻已在特斯维阵中搅乱敌人。 瞄准时机，跳到准备对他开火的坦克之上，一把推动炮管，让自动控制，没法停止的炮弹打在另一辆装甲之上，又一跃而起，一个后空翻落在装甲步兵之中，端着夺来的机枪一阵开火。 还没等周围的部队反击，他就又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冲到了另一片战场。年轻战士就这样在敌军重围之中，左冲右撞，上下翻飞，一时之间，一千多人的特斯维部队居然拿这区区一人毫无办法，像被一条老树根拌住一样跌的踉踉跄跄。 青年持续这样的作战大概十多分钟后，又一次交手中，抓住一个被打倒的士兵，一把丢了出去，砸断沿途倒塌的树干，像炮弹一样冲散了一队士兵，这队士兵正想追击最后撤离的一队第三大队战士。 然后白一清急速升空，无数的枪林弹雨也跟着年轻战士飞向天空，而他却在这密集的攻击里片叶不沾身，稳稳地落到另一片树林里，消失在特斯维士兵的视线之中。 第二百七十二章 背叛之后 “总队已经脱身了，第三大队也已经离开，我们可以撤了。”年轻战士刚刚落地，意识之中就传来银古的声音。 “武机还在，我再多留一会儿。”白一清还是不太放心，披着遮断膜隐藏到树林之中，紧跟而来的特斯维士兵并没有发现他，但也没有继续追逐，而是停了下来，朝着天空中望去。 天上，南方基地的武机部队到了，只不过同样没有向前追击，而停在了伏击比人阵的机动团头上。 “你们还愣在这干嘛，还不赶紧追，不要让山贼们跑了！”原本看到武机过来，机动团团长还非常高兴，但看到他们停下来之后，立刻就急躁起来，连忙在通讯频道中朝对方喊话。 赶过来的武机队正是之前前去追击久世的第四大队，他们终究还是被那个奇怪的敌人甩开，所以又赶来这里，然后便看到了这支突然出现在南方基地辖区的“友军”部队。 原本因为今晚的一系列失利而心烦意乱的大队长，此刻面对地上团长的急迫，反倒平静起来，不咸不淡的回答：“你们的基地没有自己的武机吗，求我们干嘛？” 团长一听到大队长这个语气，就知道多半没戏了，但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硬着头皮，强硬的说道：“你难道想放跑这些人？还嫌今晚出的丑不够多吗？” 听到对方的威胁，大队长面部肌肉一抽，但是心意己决，也恶狠狠地咬牙啐道：“少废话，明知有敌袭，却不向南方基地通报，还在设下埋伏的情况下被敌人跑了，要出丑，你们也别想跑掉！” 看到这支伏兵的友军识别讯号时，大队长就明白今晚是怎么回事了。 在大陆另一侧的西部基地早就得到了今晚会有抵抗部队袭击南方基地的事情，多半还知道这群人准备了些手段，但却故意没有向他们通报，就是为了让南方基地难看的同时，自己摘下最后的果子。 所以事前他们才没有察觉到一点风声，原本就算那些山贼再擅长游击，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总该有点迹象才对，恐怕就是为了让南方基地被打个措手不及，被西部基地隐瞒了下来，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来求他们补救，想得倒美。 团长已经听出对方下定决心要拉自己下水了，当即气急败坏的大叫道：“你做出这种事，一定会后悔的！” 看向远方，地面线出浮现出一丝曙光，这个混乱的夜晚终于结束了，大队长感到了说不出的疲惫，对着地面的友军，最后说道：“前面就不是南方基地的防区了，我们无权管辖，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接着，就带着自己的部下们扬长而去。 ······ 南方基地袭击三天后，大陆深处的某处地下空间，这里有着大片被开凿出来的地下防空洞，此刻，以旺镇的居民以及比人阵总队的战士们都聚集到了这里。 轰隆声不断从地面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时不时的晃动，这是地面正在遭受猛烈轰炸的象征，透过几十米的地层，即使只是轻微的颤动，依旧能让地下的人们感受到那骇人的威势。 对地球人而言，经历过数十次噬虫袭击，和中枢单元来袭的大袭击之后，这种体验应该并不罕见，不过对总在一线战斗的白一清而言，他却是第一次在地下避难。 但这种新体验不会让青年有任何积极的心情，灯光在震动中不断摇晃，摇的他心烦意乱，而更让他心里不痛快的，便是现在这防空洞里的氛围。 不管是莉莉，还是罗吉，不管是干部，还是普通战士，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们的嘴巴，让大家没法谈论前几天的那场大战。 “这不怪他们，失去了值得信赖的同伴，还遭遇史无前例的背叛，他们不可能不受打击。”察觉到白一清心中的郁闷，银古现出虚像安慰着搭档。 青年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知道了前些天，在他赶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当然理解比人阵战士们的心情，只是他没法不为现在这种情况感到难受，他不喜欢这样，想要做点什么。 脑海中浮现起那个强壮的虎头人，如果要说有谁能带领众人走出阴霾，恐怕非他莫属，可前提是，他自己要先走出来。 看向另一个方向，那是比人阵的作战会议室，自从空袭开始，凯刚就一直一个人待在里面，回想起他从前那副沉着冷静，而又意志坚定的样子，白一清不免有些担心：“凯刚真的没事吗？” “使命路上，遭遇挫折是常有的事情，而要实现使命的人，终将会克服一切，”银古的声音充满了信心，在此刻的地下空间里，他的虚影仿佛是最明亮的一道光，“你该最明白这点的，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白一清原本被氛围感染的低落心情也豁然开朗，堵住心绪的是一个念头，打通也只需一个念头，青年笑了笑：“是啊，我早该明白，他没问题的。” 视线再次望向会议室，这一次终于被信心填满，不再随着地面的响动而摇晃。 会议室里，强壮的虎头人没有坐在自己往日的位子上，而是坐在了吉金习惯坐的位子，往日在同伴面前总是作为一根顶梁柱的凯刚此刻好像失去了那股意气，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脑海中，先是回想起吉金坐在这里的样子，不知道他听着自己下达指令的时候，在想什么，会觉得自己哪个指令不对吗，会觉得不想和异族一起合作吗，还是只在想，怎样痛击特斯维人。 又想起梅坎，这个一起浴血奋战又背叛所有人的战士，那些和他一样，被卷入他们抗争的人，会想什么呢，他们会思考比人阵和其他人为什么要战斗吗，会思考这些战斗会为他们带来什么吗，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怨恨他们所遭受的不幸。 最后，又想到还在跟随自己的战士，他们此时又在想些什么呢，在想梅坎为什么会背叛吗，或者，为吉金的死感觉到悲伤，也有可能在想，这样的比人阵，真的能成功吗？ 种种思绪在狂野的头颅中混合在一起，看似只是一锅什么都往里放的大杂烩，但凯刚却能够细腻的品味出每一种情绪的味道，可即使能够品味，但却找不到哪一种才是自己想要的味道，所以，他才一直待在这里，想要找到答案。 而就在总队长静静思考的时候，开门的动静打断了他，接着就是耳熟的，有些慵懒，但又不乏力度的声音：“一个人待在这里，对外面的部下们不闻不问，你这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 转过头，长着一对光点眼睛的合作者拜安，来到了凯刚的身边，凯刚一看是他，吐了口气，然后用和往日比起来有些绵软无力的声音说道：“你不必担心自己的任务，久世正在分析你们带回来的资料，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前几天的作战之后，尤安拜平安的带回了第二要塞研究所的资料，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特斯维居然连加密方式，都能针对到星之民，靠他们惯常的方式正面突破加密解读信息，很是困难，所幸，还有久世在，他对这方面非常擅长。 不过，尤安拜这次并不是为此而来，他坐到桌子上，望着垂头丧气的凯刚，把手放在虎头人的肩膀上，放松的说道：“别这么说嘛，你那天都和我说了这么多话，咱们的关系总不能比那时还差吧。” 看起来有些轻佻，但是凯刚也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思，他是想要自己的心情也放轻松一些，接着，尤安拜的声音又犹如刚出炉的宝剑一般，从炽热柔软逐渐变得严肃坚硬，声调下沉，叩动心扉：“和我或说说吧，就像那天一样。” 也许是自己实在找不到答案，也许是真的有了信任，总之，凯刚真的有了种这人的确是合适人选的感觉，胡须微动，轻轻开口：“我只是，突然有些不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比斯往事 “你不是早就说过，是为了比斯的未来吗？”尤安拜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的变故对凯刚的打击居然这么大，连这样基本的信念都动摇了。 凯刚点点头，然后说道：“是这样没错，可是，那天看到梅坎的样子，我却没法确信这样就是对的了，我们争取的未来，真的是比斯人想要的未来吗？” 虎头人低下头，那时梅坎的表情，言语，还有宛如黑色火焰般燃烧的怨恨，依旧在他心中萦绕，难以抹除。 “你不知道，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为强烈的仇恨，即使是我们中最痛恨特斯维的人，也不曾有过那副模样，这般的憎恶出自一个纯正的比斯土着，却不是对侵占母星的特斯维，而是对为星球而战的比人阵爆发，我难以接受。” “所以，我才不禁怀疑，我们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对的，如果这真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那害死吉金的，就是这份一厢情愿，并且，它不仅会害死吉金，接下来也许还会害死更多的人。” 说完这番话，好像用尽了凯刚所有的气力，他一贯挺拔的身姿，萎靡在座椅上，不过，这似乎也让他卸下了不少重担，因为这些话，他不能对比人阵的任何人说出来，也许正是如此，他才决定对尤安拜开口。 尤安拜听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了起来，心念一动，下一刻，就以凯刚很陌生，但白一清很熟悉的样貌出现在总队长的面前，那是即使没有见过星之民，也可以认出来的样子，没有五官，亚麻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标准的星之民模样。 凯刚略微有些吃惊，但是并没有太多意外，他早就猜测两人并不单纯是星之民请来的帮手，很可能本身就就是星之民的秘密战士。 但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显露身份，尤安拜这时则因为解除伪装而感到一身轻松，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问道：“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向你询问破环军的事情吗？” 凯刚摇摇头，然后，尤安拜将他和这颗星球的往事娓娓道来。 ··· 距今大概一个半星轮，也就是三十年前，前圣星银古刚失踪一年左右的时候，尤安拜第一次来到了这颗以贸易繁荣而闻名星际的星球。 并不是因为任务而来，只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彼时的尤安拜，刚刚经历了和希欧夏的星周克，他输给了这个一心想要继承银古的女战士，虽然对昴日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实际上，心中却并不平静。 尤安拜是星之民有名的天才，自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不管是通识学校，还是职业学校的课程，他都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学业，在十多岁，这个人类都还待在学校里的年纪，就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同样出于天赋，他很快就在岗位中取得了超越常人的成就，正当其他人以为，尤安拜会为这个领域做出青史垂名的贡献之时，尤安拜却突然选择了转业，并开始了又一段传奇经历。 对于普通星之民而言，选择职业后再度转业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因为这需要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进行新职业的培训学习，而不是像学生时代一样，专心学习就好，而最后进行的测试，难度也不会有丝毫降低。 所以一个星之民通常并不会更换很多次职业，但这种困难对尤安拜来说并不存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更换职业，在每一个岗位上，都能很快做到常人达不到的程度，但又很快的换到下一个职业，尤安拜天才的名声，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打响的。 对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星之民总网里流传着很多说法，但没有一个是真的，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尤安拜没兴趣了。 尤安拜天赋异禀，所以什么事情都能很快的上手，可与此同时，他也会很快就对掌握的事情失去兴趣，转而寻找新的事情做。 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更换工作，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件，他可以长期做下去的事情，那就是整个星之民长久以来都没有实现的夙愿——消灭噬虫，想着这件事总不会很快就被做完吧，尤安拜成为了一名战士，并很快成为了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师战士。 然而，自小就做什么事都无往而不利的尤安拜，却终于在战士之中，见识到了难以跨越的壁垒，不仅怎么消灭噬虫，都见不到胜利的希望，而他自己甚至连成为最强的战士都做不到。 虽然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但实际上，对于战士的事业，尤安拜从未松懈过，这是他自出生以来，头一次全力以赴投入的事情，然而事实告诉他，即使是天才的他，也并不是总能达到自己想要的地步。 终于，又一次在星周克中落败后，尤安拜再次萌发了换一件事做的想法，这一次，他不仅是想换一份星之民的工作，而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要脱离星之民的身份，换一种生活方式，因为在星之民里，他似乎已经找不到感兴趣的事情了。 但是，想起那个时时像个大哥一样在身边啰嗦，但也的确充满了关心的昴日，尤安拜总还是下不了真正的决心，所以他决定先出来看看，如果真的有很吸引自己的事情，再做决定也不迟。 于是，他就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颗以贸易繁荣而着称的比斯星，这是尤安拜所知道的，拥有最多文明交流的地方，没有比这里更能看到其他文明生活方式的星球了。 那时的特斯维虽然还没有和星之民开战，比斯星并不禁止星之民的出入，但是关系十分紧张，所以尤安拜同样使用了伪装以及拜安这个名字，在比斯星活动。 而那时的比斯星和现在，也没有太大区别，他很快就遇到了和三十年后一样的麻烦，作为孤身一人，看起来还颇有资本的新来者，被一群本地帮派盯上。 这次不需要隐藏实力的尤安拜，以轻松且张扬的姿态，解决了这一群不自量力的匪盗，站在街角深处，看着被他用能力按在墙壁上的人们，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如果这里的人都是这种水平，他恐怕找不到想做的事情了。 略作惩戒之后，尤安拜放下了这批歹徒，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领头人的一句话，改变了这次旅途：“好厉害的身手，我这里有件活计，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兴趣，就当是我们的赔罪了。” 原已没了兴致的尤安拜停了下来，本不打算听这种地痞流氓的话，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转过身来，百无聊赖的问道：“什么事？” 领头的看到有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起来，马上献媚的说道：“您听说过破环军吗？” 尤安拜第一次知道了，比斯星抵抗部队的存在，但和三十年之后不同，寻找人生目标的天才大师这次站到了另一边。 自从过去对大陆深处发动大规模轰炸后，特斯维部队就不愿再花费大力气去清剿盘踞在此的抵抗部队，因为他们耗费的成本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性价比太低，但这些人又坚持以游击战骚扰，让特斯维部队不胜其烦。 所以，当时比斯星驻守的特斯维部队采取了一种策略，那就是出资雇佣外环区本地的各种势力，替他们监控并抓捕抵抗势力，这样不必自己出动，所需资金和特斯维部队的军费比起来，也不值一提。 而那个领头人介绍给尤安拜的，便是这份差事，特斯维部队的设想很完美，但忽略了一个现实，拥有坚定信念和战斗意志的抵抗部队，远不是外环那些只会欺压普通人的地方帮派可比的，这些乌合之众是有心拿钱，无力动手。 尤安拜眼前的这伙人就是如此，看着那丰厚的赏金直流口水，却又不是别人的对手，于是便把主意打在了这个看起来很有实力的新人头上。 时间回到现在，想起荒唐的往事，尤安拜有些唏嘘，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堪，但还是勇敢的说出心声：“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种可笑的事情了，只记得之后那段日子，有多么放纵，多么开心，又多么虚幻。” “那种体验对我来说很新鲜，不需要遵守那些繁琐的规矩，不需要去考虑各种后果，甚至不需要违反本地的法律，只需要用力量去碾压那些比我弱小的抵抗部队，就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用上这些报酬，做什么事情都没人会管我。” “在星之民里，即使你可以选择为自己创造全新的职业，也有很多限制，得对文明有贡献，不能危害其他人，可动用的资源也有额度；但在比斯星这里，只要你够强，够有钱，就没有任何限制。” “我感觉我能做的事情瞬间多了无数倍，觉得只要待在这里，总有一天可以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凯刚没想到，尤安拜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度和他敌对过，如果那时相遇，自己多半也会被直接抓起来吧，不过，他并没有因此翻脸，而是着眼于更重要的事：“那你后来，又为什么放弃了这里呢。” 尤安拜也观察着凯刚的反应，看到虎头人并没有因此心生芥蒂，略微放松了一些，放心的继续说道：“我沉迷于这种日子，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自由的束缚 尤安拜在那之后，就和那个名为黑鼬帮的帮派厮混在了一起，四处利用自己的能力抓捕来到外环区的抵抗部队。 在他身为星之民大师的强大实力下，那些装备简陋的战士们即使拥有再顽强的意志都无济于事，一个又一个被尤安拜抓捕送给特斯维部队。 他因此被黑鼬帮奉为座上宾，就连特斯维部队也对他礼遇有加，甚至曾表示，可以为他引荐，入住内环区，但星之民出身的尤安拜对内环区的优越条件并不感兴趣，还是更喜欢无拘无束的外环区一些，并没有答应。 年轻大师也就这样在外环区，用他赚来的钱尝试各种各样以前在母星时没做过的事情，虽然和以前一样大都很快就失去兴趣，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在这里，只要你够强，什么事都能做，一件一件试下去，总能找到。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所积攒的假期，也终于快到了尽头，尤安拜也到了需要做出决断的时候，到底要不要抛弃星之民的身份，留在这里。 但对当时的尤安拜来说，这并不是一个选择，哪里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早就有了答案，而就在他确信自己今后就会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时，他迎来了又一次任务。 “又是破环军？”斜躺在黑鼬帮基地里，尤安拜懒散的看着那个将他引入这条路的人，黑鼬老大斯托斯，有些乏味的说道。 “在我们这活动的主要就是破环军。”斯托斯生怕这位摇钱树不高兴，连忙谄媚的回答。 “好吧，快去快回吧。”对于抓捕抵抗部队这种事情，尤安拜已经腻了，只是为了获取尝试新事物的资金，所以他才继续干这份活。 而黑鼬帮所在城市里，尤安拜抓捕最多的就是破环军，他们的物资供应路线似乎就在这里，短期内没法替换，所以即便这段时间损失惨重，依旧不得不继续，这也是斯托斯的策略，只抓来接应的士兵，不抓上游的供应者，换来源源不断地赏金。 而虽然已经打了很多交道，但其实尤安拜除了名字以外，对这个破环军一无所知，他每次只是出现，束缚，带走，一套流程下来，就可以搞定所有事情，没有和那些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 在他看来，这次也会一样，比起这种事，马上就要逾期的假期更加重要，逾期不归，星之民肯定要来找自己，以大师的身份脱离星之民，大概会比较麻烦，特别是昴日，他一定会纠缠很久，这才是他眼下最大的麻烦。 而就在尤安拜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破环军潜伏的地方，这是一片废弃的街区，之前两个黑帮火拼，用了些大家伙，把这里都毁了，破环军选择这里做藏身地倒是十分隐蔽。 只不过，在拥有意识波的尤安拜面前，那些训练有素的破环军战士也是无所遁形，不过这一次，事情倒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正当他发现对方，准备动手的时候，一起跟过来的黑鼬帮打手中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紧接着，枪林弹雨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知何时，邻近的街区里冲出了一大队人马，对着黑鼬帮们猛烈开火。 “有意思。”看着两方火拼，尤安拜悠哉的躲到了角落，这原来是破环军设下的圈套，尤安拜之前发现了周边有些异动，但他并没有在意，虽然现在和黑鼬帮混在一起，但对这些货色，尤安拜没有半点好感，没有兴趣为他们保驾护航。 但人他还是要捉的，稍微观摩了一会儿后，尤安拜就冲向了原本目标所在的地方，虽然不像三十年后那样有顾虑，但现在的尤安拜也不想完全显露实力，暴露身份，他知道特斯维人的作风，即使自己离开了星之民，也一定会被找麻烦。 所以，他只打算抓住原本作为诱饵的这群人，并不打算将那些伏击黑鼬帮的部队也一网打尽，原本配合友军对黑鼬帮发动攻击的战士们，注意到了尤安拜的动向，立即和他交战起来。 这些战士以早有准备的队形四散而开，一边移动，一边朝尤安拜开火，看这幅架势，尤安拜就知道，这群人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全员撤离，而是能跑几个算几个。 要隐瞒实力的尤安拜头一次对这些人有了一点认识，心中对他们的舍生取义略微有些动容，但依旧没有手软，在废墟中顶着火力翻飞，一个又一个的把在废弃街区中分散的破环军战士们抓住。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的时候，那位战士已经跑出几十米的距离，眼看就可以钻到热闹的街区里，混在人群之中。 尤安拜不管是现在用能力束缚，还是在之后用意识波搜索，都能简单的找到他，但是看着对方的背影，抬起的手最终放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喷射声掠过，被痛打一顿的黑鼬帮下了狠手，一枚火箭榴弹袭来，围攻黑鼬帮的破环军战士急忙散开，榴弹打在了一栋破旧的房子上，这栋在前次火拼中幸存的破屋承受不了这股能量，轰然倒塌。 而在坠落的砖瓦碎石之下，一个小男孩正抱着头躲在下面，这种被废弃的街区虽然有很多风险，但相对的也无人管束，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无家可归的家庭有时就会铤而走险，住进这种地方。 这个小男孩多半就是如此，家人出去工作，他被留在家里，遇到这突如其来的战斗，躲在这里瑟瑟发抖，但这脆弱的小生命，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好在尤安拜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孩，一直留意这里，那坍塌的建筑碎块被尤安拜轻而易举的用能力托住，将危机化于无形。 但令尤安拜意外的是，那个原本已经逃脱的战士在这个时候冲了回来，一把抱住了这个小孩，把他护在身下，直到几秒钟之后，才陡然发现，头顶的碎块都已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拦了下来。 年轻大师难以理解，他的举动毫无意义，如果没有尤安拜没有出手，这位战士根本来不及在孩子被掩埋前赶到，跑回来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投罗网。 但这位战士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抱着这个孩子，带着无尽的悔意，对这个孩子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孩子，我们居然没有发现你还在这里；不用怕了，已经没事了···” 战士抱着这个孩子，不断抚摸他的后脑，让男孩在他的怀抱中轻微摇晃，嘴上念念有词，全部是鼓励男孩的话，看起来很是熟练，家里多半也有差不多大的孩子。战士此刻看上去眼里只有怀中的孩子，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再也无法逃掉的事实。 “为什么回来。”尤安拜没有动手，只是来到战士的身边，轻声问道。 “因为我是一位光荣的战士。”战士这才回过头，和眼前这个不可战胜的敌人勇敢的对视着，在尤安拜看来，他的目光没有什么力量，但却沉淀着某种东西，某种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法摧毁的东西，竟让尤安拜也感觉到一丝敬畏。 年轻大师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事情好像都变得非常可笑，对眼前这位弱小的战士来说，他所做的那些尝试，都像是在太阳之中寻找黑暗一般。 他终于明白，这里看似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以做许多原本做不了的事，可对他而言真的有意义吗？那些不被允许的事自己真的想做吗？因为得到一时放纵，刻意驱使自己去做本不喜欢的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束缚，一种自由的束缚。 自己喜欢用能力去牵引其他东西，如今却轮到自己被执念牵引，做了那么多并不喜欢的事，不由得令年轻大师感觉到讽刺。 所有事都能做，并不代表答案就在其中，尤安拜意识到，在这里，自己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不过至少，尤安拜在这知道了有哪些事情是自己不想做的，所以他做出了决定：“你走吧。” 还抱着孩子的战士反倒被这句话打断了坚毅的表情，吃惊地问道：“为什么？”他已做好被抓，乃至殒命的觉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轻易就想放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我要离开这里了，再做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意义，你的同伴们我也都放了。”尤安拜解除了对其他战士的拘束，转过身，是时候结束假期了。 战士还是摸不着头脑，但看对方刚刚救了这个孩子，他还是吞吞吐吐，有些生硬的开口：“谢谢。” 尤安拜觉得有些怪异，他捉了他们很多人，却因为放了几个人，就会被说谢谢，但最终还是微微一笑，冲天而起······ 第二百七十五章 自豪 “后来，我回到了母星，坦白了自己做的事，被关了很长时间禁闭作为惩罚，多亏昴日努力和比斯星的情报员们查证，确认我没有在这段期间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只是接受了特斯维部队的委托，所以还保留了我的位阶。” “再后来，虽然从禁闭里放出来了，但也不被允许有私人假期，不能再随意单独行动，直到前些年，才用功劳解除了惩罚，到现在，才重返比斯星，上次找你问破环军，就是想找到他们，对他们道个歉。” 终于讲完了前因后果，尤安拜看向凯刚，没有继续说话，看上去在等对方的反应。 凯刚的心情则有点复杂，按理来说对这种过去的敌对分子，他应该感到生气，至少吉金还在的话肯定会这样，但他面对现在的尤安拜，却生不起这种心思。 但他也不能替破环军去原谅尤安拜，这是尤安拜和破环军之间的事情，他想，尤安拜也不是因为这才说出这番经历，于是他静静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尤安拜伸出手，用个人终端播放起了，前些天他录下来的各种影像，大都是和比人阵战士们有关的事情，有在一起嬉笑怒骂的，有在前线并肩作战的，还有在以旺镇里和镇民们谈天说地的。 凯刚还能认出来，其中的一些人，已经永远留在了南方基地的行动中。 曾经的天才大师的语气少见的带上一丝艳羡：“听起来，可能有些欠揍，但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这种人，不管是你，比人阵的其他人，还是那时遇到的那个破环军战士，我很羡慕你们这种有着坚定目标，并能一直坚持下去的人。” “从很久以前起，我想要追寻的，就是能让我变得和你们一样的事情，所以这些天和你们待在一起我很开心，这会让我觉得离找到这个目标更近一些。” “所以，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很难过，你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但还剩下这最宝贵的东西，我不想你们连最后的这点东西也失去了。” 尤安拜并不想用各种理由去劝说凯刚要振作起来，他知道，凯刚这样的人，要想冲破迷障只有靠自己，他能做的，就只有真心换真心，以此帮凯刚找回自我。 凯刚陡然想起，当年刚刚加入比人阵时的雄心壮志，那时和吉金一起畅想未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是啊，自己不该怀疑的，这是自己，吉金，还有所有牺牲的同志们都为之献上一生的东西，自己怎么能去怀疑呢。 所谓未来，本就不是别人给的，特斯维给不了，比人阵也给不了，这和想要哪种未来无关，只和争不争取有关，他们并不是要给其他比斯人一个什么样的未来，而是要为争取自己的未来而战。 信念重新熔铸，淬炼之后变得更加坚硬，比人阵总队长站了起来：“走吧，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些事该告诉你们了。” ··· 会议室之外，白一清本来在默默等待，却突然发现人群中骚动起来，而且似乎不是简单的事情，他便赶了过去。 只见骚动的中心是总队的两位干部莉莉和罗吉，而他们面前则聚集了许多比斯土着，白一清仔细一看，发现都是第一大队的战士。 第一大队在这次事件里损失惨重，不仅大量减员，还失去了作为主心骨的大队长，现在暂时由总队接管，没有返回原驻地，而此刻正是第一大队仅剩的干部在和莉莉争论着什么。 “因顿赫，你冷静一点，不管怎么样，这么重大的事情，都必须等凯刚总队长来了再说。”莉莉的声音有些慌张，听起来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被唤为因顿赫的是第一大队的副队长，也是吉金多年的搭档，同样是比斯土着，头颅类似于地球上的熊，身材倒是十分健硕，不像熊那样敦实。 只是熊头人此刻的声音却和身姿一点都不相称，十分低落：“不，莉莉队长，我们现在没有资格见总队长，请让我们走吧。” 罗吉用他更加庞大的身躯挡在门口，也一起劝说着：“我认识的第一大队，个个都是铁血铮铮的勇士，这样的挫折就让你们退缩了吗？你们当初的那股狠劲呢？” 看着苦口婆心的罗吉，因顿赫反倒显得更加羞愧了：“罗吉，对不起，当初我们不该那样怀疑你和你的朋友，”然后又转头面向莉莉，“莉莉，你也是，因为你曾是特斯维兵，第一大队以前也一直不信任你。” “没想到，如今背叛的居然是我们第一大队的人，我们真的是没有脸继续留在比人阵了，你们越是挽留，我们越是羞愧。”熊头人似乎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待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白一清也弄明白了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因顿赫为首的第一大队战士们，对本次作战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深感自责，羞愧难当，因此萌生了退出比人阵的想法。 莉莉和罗吉当然不愿意，虽然出现了梅坎这样的叛徒，但是他们也不会因此就将罪过怪到整个第一大队头上，毕竟，他们自己就是这次作战损失最惨重的一方，但两人却也怎么都说服不了因顿赫，只能僵持在这里。 青年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些难过，战斗已经结束了，可是余波依旧在持续伤害这群为理想而战的战士，他觉得大家不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一清本打算等到凯刚出面解决，但是在地上传来的爆炸声下，听着令人头痛的争吵声，就好像两团乱麻缠在一起变成更大的乱麻挂在听者的心上，按下这头，又翘起那头，解开这根，又缠住另一根，让人心痒难耐，抓耳挠腮。 这时，罗吉又再次劝说第一大队的战士们：“因顿赫，你即使想离开比人阵，又能到哪里去呢？你不想继续反抗特斯维人了吗？” 刚刚一直在两人面前直不起腰的熊头人这时突然变得十分坚定，双目放光，仿佛有团火在燃烧，一字一句的吐出自己的决心：“不，我们会去给吉金大队长报仇，这是第一大队的最后一战，此战过后，地下的兄弟们也会不再蒙羞。” 听到这话，白一清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终于觉得不能再忍耐下去，即使不是自己并不是比人阵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啪！”清脆的响声在地下空间骤然炸裂，一瞬间扫清了所有喧嚣声，只听得到地上轰隆的声音，敲击人们的心脏。 僵持的战士们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这几天一直和他们并肩作战，逐渐加深信任的合作者就站在那，冷冷的看着他们这群刚刚争论不休的人。 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白一清也终于开口道：“你们当真觉得，之前的一战让第一大队蒙羞了吗？” 熊头人对这位合作者并不熟悉，但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被磨砺过的气质，没有轻视外人的问题，郑重的回答：“我们没有察觉到梅坎的背叛，险些让总队和第一大队一起覆灭，不该感到羞愧吗？” 白一清昂起头，手指指向地上的方向，轻轻开口：“那我问你，上面的是什么？” 地面的轰炸还在持续，爆炸的能量摇晃着地面，也摇晃着众人的内心，因顿赫凝重的说道：“是特斯维的袭击。” 年轻战士又问：“那你们以前有遭遇过这样的袭击吗？” 因顿赫摇了摇头：“从未有过，自久远之前的那次大规模清剿以后，特斯维部队再没有发起过这样的攻击，经历过这种袭击的人，应该没有还活着的了。”所以他们和以旺镇的所有镇民才必须躲进这地下防空洞中。 白一清紧盯着熊头人依旧充斥着悔恨的双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为什么呢？” 因顿赫正要想当然得说，因为比人阵的作战，但他突然又察觉到了一些不对，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中，好像藏着什么，这位合作者，便是想要让他们找到这藏着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莉莉看着往常像个弟弟一样青涩的白一清，咧嘴一笑，上前一步，对着所有第一大队战士，充满自豪的大声喊道：“那当然是因为，我们取得史无前例的战果！” 罗吉也仰起身子，然后用八条腿往地面一踏，高声说道：“没错，敌人的报复越疯狂，就说明我们的作战越成功！” 白一清看到两位干部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心情舒畅不少，继续对着因顿赫问：“你还觉得，你们应该为此蒙羞吗？” 被青年点醒，熊头人的胸膛又开始逐渐发热，可是，即将重燃时，又放不下那惨痛的一幕幕景象，不敢直视其他人，低下头继续念道：“可是，可是···” 年轻战士来到因顿赫的面前，抓住对方雄壮的身躯，让熊头人无法再回避自己的视线：“没有可是，牺牲的战士们已经失去了生命，你还想将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荣耀都剥去吗！你不该为这次作战感到羞愧，你该为你感到羞愧的想法而羞愧！” 白一清不能允许这种想法，就和他自己一样，在地球上，他也见到了无数的牺牲，他曾经为此惆怅，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 但他绝不会为那些牺牲而羞愧，他会一辈子都记住这些牺牲换来的胜利，为他们带来的胜利而自豪，还要背负着这种自豪活下去，继续战斗，继续胜利。 “抬起头来！想清楚，究竟是你们的一点颜面重要，而是大家甘愿为之牺牲的那份理想重要！” 第二百七十六章 龙之卵的去向 说完，白一清放开了手，胸腔中还在剧烈跳动，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做完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胆大了，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这样慷慨激昂，好在现在没人看得出他是因为情绪高涨而面色发红，还是在冲动之后，有些害羞的脸红。 “这方面，你比我要强。”意识之中，搭档发出赞赏的话语，即使是现在，银古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出同样的事情来，同时他也感到很高兴，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可以说出这番话来。 一旁的莉莉也快活的拍了下青年的后背，爽朗的大笑：“看不出来啊，小伙子，干得不错。” 白一清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接受赞许，而因顿赫则因为刚刚那番话想起了吉金队长，如果吉金队长还在，他一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肯定会带着大家痛饮一番，为这次的战果庆祝，为离去的兄弟们送行。 而假若吉金队长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做法，他也一定会勃然大怒，把自己痛揍一顿，然后大声呵斥绝对不允许再有这么软弱的想法。 他们现在的行为，才是让牺牲的兄弟们蒙羞，因顿赫陡然意识到了这点，终于重新握紧了拳头，任凭地面上的震动如何摇晃他的身体，内心都不再动摇。 这时，另一道洪亮的声音也从众人的身后响起：“说得好，因顿赫，如果想明白了这点，你们还要离开，我也不阻拦了，那说明你们的确已经不再能作为战士战斗。”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凯刚，从人群中穿过，来到第一大队众人的身旁，用绝不会怪罪谁的眼神，环视他们。 “不，总队长，是我们太不像话了，第一大队会继续同比人阵一起战斗下去，吉金队长和不在的兄弟们，一定都是这么想的。” 因顿赫健硕的身躯挺直起来，目不斜视的站立在凯刚身旁，对着凯刚行了一个比人阵传统的军礼，重新变回了一柄无坚不摧的战锤。 凯刚满意的点点头，他确信，经历过这次挫折，比人阵不会变得更加虚弱，反而会变得更加强大。 虎头人又转过头，先看向刚刚替他劝说因顿赫的白一清，又看向跟着自己出来的尤安拜，诚恳而又感激的说道：“谢谢二位，为比人阵带来这么多帮助。” 白一清和尤安拜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不仅是出于任务的需要，也是出于对比人阵的认可，所以才不约而同的做了这些。 紧接着，不明状况的机器人也走了过来，他似乎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用一贯没有抑扬顿挫的电子音说道：“大家都在啊，那正好，资料的解读出来了，什么时候一起来看？”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凯刚当机立断，前事已了，该继续向前一步了。 重新回到作战会议室，总队的诸位纷纷就坐，因顿赫并没有参与，他表示要去清查第一大队是否还有通过梅坎安插下来的暗子，在确认完毕之前，第一大队不再参与决策，只执行命令。 准备就绪之后，久世率先开始介绍资料分析的结果：“这次收获颇丰，第二要塞研究所的资料很有价值，能为我们使用的装备带来不少提升，那门fd粒子炮我也找到方法填充了。” “那龙之卵的消息呢，有查到吗？”尤安拜当然希望比人阵能变得更强，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这次的目标。 久世投影出一个笑脸：“我们很走运，我果真查到了龙之卵相关的资料，莉莉说得没错，重要武器的确都会放在这个研究所。” 莉莉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次她提供了不少情报，但要是关键点判断失误，那她估计会有好一阵子睡不好觉了。 接着，久世在空气中投影出了一系列的报告，并解释道：“这是龙之卵在南方基地的实验记录，从记录上看，送到这时完成度已经很高了，在这里完成一系列实验测试后，就可以使用了。” 尤安拜有些好奇的问道：“居然真的就这么找到了？”虽说这些资料的守备不能说不严密，可似乎和这种秘密武器所要起到的作用不太相配，年轻大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觉得拿到的有些简单了。 久世则透露出了另一个信息：“我也有些意外，不过仔细看了实验记录后发现，龙之卵似乎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星之民而准备的，更像是针对噬虫的武器，所以也许他们一开始并没有炸毁星球的打算，所以没有保密到全力封锁的地步。” 这个解释，尤安拜觉得可以接受，的确，如果想要消灭星之民，龙之卵并不是理想的武器，他们有很多脱身的方法，只是在那种丧心病狂的用法之下，才让星之民感到棘手。 白一清听到这，连忙关心的问道：“有详细的理论原理之类的资料吗？”如果说这武器的保密级别没有预想的那么高的话，说不定这就有希望到手了。 可惜，久世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很遗憾，推测是在送来南方基地之前完成的基础工作，所有这里没有保存相关资料，只有相关的测试记录和实验笔记。” 尤安拜没指望这么简单就可以完成任务，对目前拿到的东西已经足够满意：“有这些记录总比没有强，之后我会把这些报告转交给总部，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机器人这时又补充道：“你们先不用过早的下判断，我除了实验记录之外，还看到了另一条记录，南方基地的龙之卵在实验完成之后，又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罗吉出声问道：“哪里？” 机器人展示出了一个在座诸位都很熟悉的名字——多基。 凯刚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是比斯星上的多基？” 久世点点头：“从运输记录上看，龙之卵没有送离比斯星，那应该就是这里的多基。”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这是比人阵战士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终究还是发生了，送到多基不会是为了下一阶段的实验，那里以外环区为主，即使是少部分的内环区，水平也是比斯星上较低的一档，没有研究这种武器的能力。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为了在那里使用这可怕的武器。 罗吉皱起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比斯星可是四等星，和上等星也有往来，更有无数文明在这里的产业，他们真的胆子这么大？” 莉莉则是面带嘲意的感叹：“他们有什么不敢干的呢，特斯维人从来都不把其他人当人看，上等星之下，其实不管是四等星，还是无等星，其实都没有本质区别，该利用的时候利用，该吃掉的时候吃掉，罗吉，你该深有体会才对。” 凯刚则是一副已有决断的样子：“但是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干这种事，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为止，还一口咬定，基琴星的毁灭是星之民干的，我看，这次多半也是想找个机会，再嫁祸到星之民头上。” 双手放在桌子上，凯刚双目放出闪光：“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找到龙之卵，将其公之于众，那些长期在比斯星上贸易的文明不会善罢甘休，即使是特斯维，也没法无视这种麻烦。” 接着，虎头人转向了两位合作者，用真诚的语气说道：“二位，接下来，我希望能和你们坦诚相见。” 尤安拜点点头，这次不仅是在凯刚面前，还在其他干部面前也撤下了伪装，露出了星之民原本的面貌：“尤安拜，这是我真正的名字。” 白一清有些吃惊，但在意识网络中快速和尤安拜的交流后，也认同了他的决定，同样卸下伪装：“我叫白一清，希望现在自报名字还不迟。” 这回轮到凯刚意外了，看着白一清人类的样貌，他狐疑的问道：“你不是星之民？” 青年挠了挠脸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情况比较复杂，但你可以把我当成和尤安拜一样，没有问题。” 凯刚不是磨蹭的人，没有在意这种小节，郑重的向两人宣告：“接下来，我将为你们介绍，燎原计划。” 第二百七十七章 燎原 “我猜你们应该也意识到了，不管是最开始的多基作战，还是之前的南方基地行动，我们在这些作战的背后，还有另一个计划在同步进行。” 在白一清和尤安拜正式表明身份之后，凯刚也将比人阵的秘密徐徐展开：“一般来说，游击战是要让侵略者不得安宁，陷入长期的战备，不断被消耗，最终疲于应对，无法坚持，从而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 “但比斯的游击战，在巨大的差距之下，早就失去了这个作用，我们对特斯维的消耗，远不如他们能在这里获得的多，这种抵抗，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提醒自己，这里原本不属于特斯维人，是我们必须做些什么的象征。”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从没有放弃过对成功的渴望，而这长久的坚持，就是为了等来有可能成功的那一天，然后，我们就等来了它——燎原计划，这是一个为了真正反攻特斯维，夺回比斯星的庞大计划，多基作战和南方基地行动，都是其中的一环。” “这不仅是比人阵的计划，也是整个比斯星上，所有抵抗组织都会共同参与的计划，现在，你们也将成为知晓这个计划的一员。” 燎原作战作为一个目标远大的庞大计划，分为了多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对特斯维部队分布各地的哨所，阵地，仓库等设施进行袭击，这是抵抗部队长期从事的活动，目标是在不引起特斯维警惕的同时，对下一阶段的目标进行侦察，并通过获得的补给积蓄实力。 第二阶段，则是对大陆深处边界的次级城市发动试探性进攻，目标是测试特斯维部队目前对他们的警惕程度，以及自身部队的实力，在此阶段受挫的部队，便不继续参与下一阶段的行动。 第三阶段，就要开始朝真正重要的目标进行攻击，要让特斯维部队受到实质性的损失，目标是推动燎原计划真正的目的。南方基地作战，对应的便是第三阶段。 而第三阶段如果没能达成真正的目的，那么，比斯上的所有抵抗部队就会整合起来，进行第四阶段，对特斯维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总体战。 虽然最后的真正目的凯刚没有说，但尤安拜知道凯刚不会无的放矢，告诉他们这些，肯定有意义：“你的意思是，接下来的行动，也会融入到这个燎原计划之中。” 比人阵总队长点点头：“没错，其他同仁们此刻也都在陆续进行自己负责的作战，我想，下一个阶段的计划就同夺取龙之卵的作战一起展开。” 同南方基地作战时不同，特斯维既将龙之卵布置在多基，那多半有所戒备，他们如果想直取龙之卵，有可能被提前察觉，甚至使对方提前引爆。 所以凯刚想和南方基地时一样，将夺取龙之卵的意图藏在燎原计划中，突然出击，一举拿下，不给特斯维部队反应的机会。 “其他人会同意吗？”白一清不知道凯刚在这个计划中到底地位如何，关心的问道，他不希望因为他们的原因，让凯刚和其他同伴闹得不愉快。 莉莉则是一副让他放心的样子说道：“放心吧，我们这些人，没有不喜欢给特斯维人找麻烦的，我们要不告诉他们，他们反而会不高兴呢。” “那么，需要我们做什么？”尤安拜没有太多顾虑，直截了当的问道。 凯刚很喜欢这种风格，痛快的说：“不管是燎原计划，还是夺取龙之卵，作战前都需要准备，我希望你们两人可以帮忙，前往多基，还有周边的城市搜集各种情报。” “当然，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这对白一清和尤安拜来说不需要迟疑，事情顺利的话，他们也许可以不用再隐藏实力，还能多给比人阵帮些忙。 “莉莉，立刻开始准备针对下次行动的训练，不用等到轰炸结束，往后的战斗会越来越艰难，战士们需要适应更困难的条件了。” “是。”女队长没有丝毫犹豫的接受了命令。 “罗吉，尽快筹备物资，不管是这次袭击损失的，还是接下来行动需要的，肯定都不少，你要多花些功夫。” “我马上就去和瑞文吉联系。”后勤队长迈动八条腿，朝外走去。 “久世，那些资料里的东西，你挑出能最快得到成果的，务必要在作战前给大家用上，要辛苦你了。” 连串的命令轮到自己时，机器人有点意外，过往凯刚没有这样命令过他，总是客客气气的，不过现在这样，他反倒更加中意，因为会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他也用虽然没有起伏，但是十分开心的声音答道：“收到，即刻开始构建测试模型。” 说完这一切，凯刚和几十分钟前还坐在这里的虎头人已然判若两人，他变回了那个所有人都信赖的总队长，不，变得比以前还要坚定，自信。 “各位，从今天起，比人阵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样子，我们选择的，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但我们不是孤身一人，让我们一起，勇往直前！” —— 在大陆深处的居民们，承受着猛烈地轰炸之时，南方基地遇袭的消息，也在整个比斯星上飞速传播，而星球中心的比斯塔，自然也早就得到了消息。 同其他星球一样，比斯总督府也坐落在这颗星球最中央的区域，比斯塔最顶层，但不同的是，比斯总督府比起同样在这里的众多建筑来说，并不显眼。 一个没什么特色的多层宅邸，静静地藏在比斯塔顶层一众水榭楼台的庭院，雕栏玉彻的宅邸，鳞次栉比的大厦之间，如果不是大门口的标识，恐怕没人会猜到这是比斯星最高主官的府邸。 而此刻，总督府的主人，比斯总督帕佩特也像是总督府一样，在办公室中静悄悄地坐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房间里的另外两人注意到他似的，但他们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能确定，这次袭击里，没有发现星之民出现的痕迹吗？”问话的声音很是凌厉，似乎不想给回答者思考的时间，帕佩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房间的另外两人，想要看出这两位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能让一代总督如此忌惮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这两人便是前些日子在因诺公司也一起密谈过的因诺临时总裁古利得和首环府庞德总务，前者是特斯维巨头企业班迪特的高级代表，后者是首环公子，哪个都是他一个四等星总督惹不起的人物。 坐在帕佩特对面，盛气凌人提问的是古利得，而庞德公子则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一个人站在窗户边，面向窗外，看不见表情。 “快说！”总督迟迟不开口，古利得显得很不耐烦的呵斥道，他希望这个低等星的总督能有点眼力见。 帕佩特被这个声音一惊，忙不迭的答道：“目前为止，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星之民的踪迹，比人阵那伙人应该的确是得到了其他文明的有力帮助，但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那就是星之民。” 古利得轻哼一声，手掌拍在桌子上：“那些劣等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连能够威胁武机的武器都敢送过来。” 一直有其他文明在资助比斯星上的抵抗组织并不算秘密，比斯作为星际重要的贸易港，也是特斯维向其他文明进行渗透的重要渠道，所以，希望比斯能够脱离特斯维控制的文明不在少数。 但古利得说的很生气，但是拍在桌子上的力道似乎并不怎么重，帕佩特心中暗自窃喜，看来自己逃过一劫。 这时，站在窗边的庞德终于说话了：“正好赶在这个时候袭击，未免有些太巧了吧，我听说，比斯上的基地以前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袭击。” 比斯总督以为这是在责怪他的无能，连忙解释：“并不是巧合，不只是比人阵，其他的山贼们最近动作也都很频繁，据线人的消息，在环圈与星之民开战前，他们似乎就在筹备一个大动作，南方基地的事，应该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不过总务大人请放心，那些抵抗部队不过是贼心不死而已，没有什么威胁，南方基地虽然有些大意，但是情况仍然在掌控之中，我会责令隐纹豹驻比斯司令，让他整顿军纪，提高警惕，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帕佩特一连几个保证，庞德却没有继续问话，古利得又对他叮嘱几句话，这位比斯总督才毕恭毕敬的离开了这里。 总督刚刚离开，古利得就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庆幸地对庞德开口：“看来是虚惊一场。” 面对古利得，庞德没有像刚刚那样一直沉默，坐到帕佩特刚刚的位子上，低头摆弄着手指，露出有些微妙的笑容：“在班迪特沉浮多年的人，不会真这么天真，觉得这是巧合吧，古利得先生。” 临时总裁确实脸色不变地回答：“不论是不是巧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都没有意义，首环大人如果执意在这种情况下开始计划，公司恐怕也帮不了他。” 首环公子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里面多了一些意味，好似尝到了美酒里隐藏的味道一样，古利得的态度比起之前要强硬不少，看来这些日子，班迪特给了他一些指示。 但庞德也没有继续施压，而是客客气气的说：“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现在就要行动，只是提醒一下古利得先生，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乐观，你该尽快完成手上的任务才是，免得夜长梦多。” 古利得的面部微微抽动，但是没有多言，他知道最多只能争取到这个程度了，于是站起身来告辞：“多谢总务大人的提醒，我会尽快完成因诺的解体，行动之前，就有劳劳总务大人了。” 待到古利得离去之后，又和上次一样，珀伊泽从房间里的阴影中现身，试探性的向庞德问道：“总务，是否开始行动？” 庞德看了珀伊泽一眼，刚刚满面的笑容收敛起来，变得有些无奈：“没听到吗，条件还没不成熟，等着吧。” 作为儿子，以及计划的执行者，他知道复刻基琴的行动，必须要成熟的条件，比如父亲将他派来比斯就是为了让外界形成特斯维很重视比斯的印象，是行动其中的一环。 所以，在现在这种自己人都没搞定的情况下，利布是不会允许他擅自开始行动的。 珀伊泽没有多说话，只是接受了命令，正打算消失在黑暗之中的时候，庞德又加上了一个命令：“不过，我们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即使还没抓到他们的尾巴，恐怕很快也要见面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重返多基 在白一清和尤安拜开始执行潜入作战一个半月以后，两人又再次回到了起点，那座名为多基的城市，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身边多了几个人。 “这里的警备好像严了许多。”重新走在多基那脏乱的街面上，白一清看着半空中巡视的无人机，感觉像是整座城市上空都被撒下一张大网一样，虽然不觉得会暴露，但也难免被这种紧张的氛围感染，在他刚来这时，街上还没有这些东西。 “我们刚刚袭击了南方基地，他们当然会多加戒备，不过你放心，这只是做做样子，看架势，他们还是打心底里不觉得我们会构成威胁。”一旁披着宽大的斗篷，遮住面庞走在街上的便是凯刚，他低声为青年解释道。 “你们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没问题吗，和他们作对多年，应该是特斯维重点戒备对象才对。”一旁的尤安拜则是在操心更加具体的问题。 而和凯刚走在一起的，还有更加高大的罗吉，他则是更加明目张胆，一点遮掩都没有的走在街上，毫不担心的说道：“你们太高估特斯维对我们的重视程度了，这么多年，他们连我们这些干部的生体信息都没有去收集过，这些无人机抓不到我们。” “而至于相貌，不管是我们比斯土着，还是罗吉他们一族，特斯维人压根就分不清我们个体间的差异，更不用担心。”凯刚在一旁也补充道，事实上，他们这些干部都经常来外环区的城镇上执行各种任务，对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 尤安拜回想起以前跟着黑鼬帮抓捕抵抗部队的经历，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既然他们坚持，也不再多说，毕竟，这次的任务的确需要更加熟悉比斯星的人来才行。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一个旅馆，罗吉熟络的走向柜台：“老板，老规矩。”老板看了罗吉一眼，默契的点点头，就给众人安排好了房间。 他们聚在凯刚的房间里，放下行李，拉上窗帘，就准备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行动了。 凯刚先是走到窗边，在窗帘上拉开一道小缝瞥向外面，这次除了四处巡视的无人机外，他还看到了一队队装甲士兵和载具分布在各个街角，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击的样子。 “虽说不必过度紧张，大家行动时还是要多加小心。”虽然有自信，但是总队长也对现状提起了警惕，叮嘱完之后，讨论也开始了。 “这家店是瑞文吉的关系，我等下会和他们的人一起去准备之后行动所需的物资，就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这次燎原作战所需的物资众多，瑞文吉没法按照之前的方式备齐，不然会引起怀疑，所以需要罗吉多费些功夫。 “特勤队也是单独行动，需要给你留多少人手，总队长。”一路上沉默的斯尼克在这时终于开口，他们的任务是在多基及周边地区收集特斯维部队的部署情况，以及绘制出详细的地图，供之后的作战使用。 凯刚回绝了斯尼克的援助：“不必了，你们的任务风险最大，还是多备点人，以防不测，寻找龙之卵的事情，交给我和两位星之民战士就好。” 接着，虎头人就转头看向白一清和尤安拜：“两位，没有问题吧。” 尤安拜点点头：“找到龙之卵的位置之后，我们也会去帮忙侦察工作。” 全部安排妥当之后，凯刚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各位，行动时记得定期联络，没有消息的人，就当做他已经被抓捕，包括我也一样，明白了吗。” “明白！” 一声令下之后，这支为燎原作战而进入多基的小队就分头出动，朝着各自的目标而去了。 白一清和尤安拜跟着凯刚，朝城市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们的任务就如同刚刚说的一样，是寻找龙之卵可能存放的位置。 原本来讲，只要找到位置，两人就应该立刻行动，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尤安拜没有把握能找到百分百正确的地点，所以不打算孤注一掷，还是配合比人阵的行动，在燎原作战里将可能的位置都搜索一遍，更加保险。 “不过，虽说斯尼克他们那边很要紧，但是只靠我们三人，该怎么找龙之卵呢？”存放龙之卵的地方必然有意识波屏蔽层，所以需要其他手段来寻找，看着一直往前走的凯刚，白一清猜总队长多半已经有了主意，好奇的问到。 “即使有斯尼克的人，在多基这么大的地方，大海捞针的去找一个没有线索的地方，也没有可能，我们需要更了解本地的人。”凯刚一面走，一面为两人解释道。 “你在多基还有这种人脉？”尤安拜也起了兴趣的问。 “当然，不然我当初怎么知道你们要被特斯维部队围捕。”凯刚理所当然得答道。 “听你的说法，应该不是比人阵的人吧，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尤安拜虽然过去曾在这待过一段日子，但正如他最后时刻才认识到破环军一样，对比斯星他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入的了解。 凯刚看了一眼尤安拜，然后继续回答：“我没有透露过，不过我猜，他们多半也猜到了一些。” 白一清这时显得有些疑惑，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们不会出卖你们吗，我可不记得外环区都是良善之辈。” “这就是外环区的生存规则，时而相互利用，时而相互帮助，又时而相互吞食，不是为了特斯维，也不是为了比斯，不过是为了自己多抢到几块肉罢了，如何取舍，全凭自己的判断。”凯刚的声音有些唏嘘，看起来，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 在黑鼬帮厮混过的尤安拜瞬间就明白了凯刚的意思，就比如黑鼬帮，虽然当初为特斯维部队做事，但实际上对特斯维也没有什么忠心，不过是为了赚些赏金而已。 特斯维虽然会给赏金，但并不会管更多事情，破环军对黑鼬帮的报复，特斯维人是不会帮忙的，而赶过来消灭抵抗部队时也绝不会顾及这些帮派。 所以，这些地方势力虽不会和抵抗部队一起反抗特斯维人，但也并非和抵抗部队完全敌对，在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的情况下，没有招惹对方的必要，那么，双方也就有了合作的可能。 这时，三人已经不知不觉接近了目的地，意外的是，这是白一清和尤安拜很熟的地方。 周边几条街的地方都被废墟填满，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房屋被炸毁后的残骸，砖瓦碎片堆积起来，像是垃圾场里的小山一样。 这些垃圾山的夹缝间，塞满了木板搭成的简陋棚屋，正值白天，现在这里的人不多，除了在棚屋底下躺着的人，就是一些面色不善的人在路上徘徊，残垣断壁之间还时不时的会闻到一股恶臭，不知道是垃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带来的味道。 眼前的景象，即使是和地球上的贫民窟比起来，恐怕也不遑多让，白一清再一次在外星上见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东西，只不过这一次，他心中还多上几丝自责。 “这么长时间了，这里居然一点都没有重建吗？”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白一清面色不太好的问道。 这里，就是白一清和尤安拜当时逃离多基时，被武机队轰炸的那片贫民窟，时隔这么久回到这里，他没想到除了清理出几条道路外，环境居然看起来变得更加恶劣了，至少，这里之前并不像个垃圾场。 凯刚用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冷声回答：“重建？贫民窟没有重建一说，住在这的人出不起这个钱。” 青年还是有些不解：“以特斯维现在的技术来说，搭一间小房子，应该没多少成本吧？” 虎头人这回笑了笑，不过不像是嘲笑对方的无知，而像是在品味外人不知的心酸：“看来，你虽然去过一趟比斯塔，但还是没有明白，所谓内环，外环，真正的区别在哪。” 第二百七十九章 老熟人 在短暂的停顿后，凯刚为两个外乡人讲述起特斯维的现实：“内环的技术再发达，和外环人也没有关系，除了那些免费食品和类似的必需品外，内环不会为外环提供任何东西，同时，他们也不需要外环的农业，工业，服务业等产业所提供的东西。” “外环所生产的货品，所从事的工作，所进行的贸易，都是为了解决自身需要而产生的，和内环区没有任何关系，所谓的发达技术，在这里也就看不到了。” 尤安拜这时提出了另一个疑问：“那也很奇怪，这里再怎么样也和内环相邻，有机会学到一些东西并不奇怪，还有其他文明在这往来，即使外环只靠自己发展，也不该到这个地步才对。” 凯刚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一般即刻开口：“答案很简单，即使少数幸运儿凑齐各种要素，拥有了远超外环区的水平，他们也不会留在外环区，而会去到内环区。” “没有例外吗，内环虽然发达，但外环区也应当有自己的优势，比如发展空间就很大，就没有人对这里动心？”白一清看起来似乎依旧觉得这个状况很不合理，哪里不对劲。 “没有例外，这和你怎么想无关，因诺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凯刚没有更多说明，只是拿出了最有力的例子。 “如果你们到过特斯维的其他属星就会发现，虽然比斯贵为四等星，但其实它的外环区和十等星的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因为在特斯维，外环区只能是，也必须是这幅样子，这就是特斯维的规矩，它就是这么运行的。” 聊到这里，银古也现出了虚像，他明白了凯刚的意思，对于上等星来说，不管是比斯这样的四等星，还是最低等的十等星，其实也都像是上等星的外环区一样。这种作风，再次让前圣星感觉到说不出来的熟悉，也说不出来的抗拒。 “为什么，会这样。”人类青年也喃喃的问道，他终于明白心里那种不对劲是什么了。 对于白一清来说，他所处的这颗星球，它的外表是如此发达先进，拥有各种能带来美好生活的高科技，按理来说，这应该就是地球未来的样子；可是，它在先进的地方有多先进，它在落后的地方就有多落后。 彼此矛盾的两部分就这么不讲道理的结合在一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呈现出人们所看到的样子，既荒谬，又现实，青年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知道的是，他不想看到地球变成这样。 但真正生活在此的凯刚看起来却不甚在意：“谁知道呢，也许，并不是谁刻意造成的，只是在那个所谓自由的旗帜之下，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这样，”接着总队长环视四周的废墟，“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比斯不需要这种规矩。” 凯刚说完，年轻战士默然，回想起抵达比斯后一路的见闻，那些让人不能理解，感到愤慨的地方，似乎突然有了答案，他想，凯刚他们的抗争，夺回家园的意义，也许就在这里。 而对青年自己来说，他正在做的事情似乎也增添上了另一层意义，让人有种更加不能失败的感觉了。 “到了。”谈话之中，在废墟中漫步的几人，在凯刚的带领下到达了目的地，一处废墟里，有一扇并不起眼的小门，乍看之下和其他在轰炸留下来的建筑残余没什么两样，但他们刚一靠近，就有几个人从旁边冒了出来，白一清也立刻明白，这里并不简单。 “什么人！”领头人举起枪对准三人，恶狠狠地说道。 “这是我的通行证。”凯刚示意白一清和尤安拜冷静，自己则掏出了一张小牌。 领头人接过去看了看后，看了凯刚一眼，面露不屑：“这是菲尔帮的通行证，他们已经被干掉了。” 凯刚并没有丝毫惊慌，粗野的面庞露出狡黠的笑容：“但你们不会拒绝他的客人，这是这里的规矩，不是吗？” 领头人这才放松了戒备，确认来者不是生客，一边示意手下开门，一边对凯刚说道：“最近查的严，不得不提高警惕，欢迎以后多来光顾，菲尔帮有的我们这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有。” 待到三人走进门，迈向通往地下的台阶时，凯刚才向白一清和尤安拜解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以地球的概念而言，这里就算是外环区那些地方势力主持的地下交易所，交易的，也自然是各种和普通人完全无缘的东西，根据凯刚得到的消息，他们要找的人，最近一直待在这。 尤安拜听完介绍好奇的问：“特斯维人不都不管外环区吗，还有必要搞地下交易所？” 凯刚说道：“还记得你们之前潜入比斯塔的车队吗？内环人有些交易要借这些车队掩护出来，车队合法，但这些生意需要遮掩，这就要有地方势力出面帮忙，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有规模的地下交易所。” 简单了解他们所处的地方后，几人终于穿越了地下通道，来到了真正的地下交易所，面前豁然开朗。 四通八达的街道，整齐排列的各式建筑，不同于白一清印象里进行各种阴暗交易的地下交易所，这里在灯光的映照下十分明亮，店铺的装潢也都像模像样，街上甚至还有清洁机器人在不断打扫，比起地下交易所，更像是一条地下商业街， 和一片废墟的地面相比，这里显然更像一个文明之地， 白一清被这意外的样子所震惊，凯刚则是用让他不要大惊小怪的语气说道：“不用惊讶，地下交易所的位置虽然大都在外环区的边缘，地理上更加远离内环区，但在实际关系上，这里才是内外环之间的灰色地带，更加接近内环。” 尤安拜比起没有经验的青年来说淡定的多，直接问起正事：“那么，我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凯刚这才说了要带两人前来的目的：“这就需要靠你们两位了，这里不像内环区，除了各方势力自己的重要房间，外面不会对星之民设防，我们要找的人不可能藏在那种地方，靠你们的意识波，一定能找到他。” 白一清问道：“有照片吗？” 凯刚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个人设备上，放出了一张男人的照片。 看到照片，白一清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一下，尤安拜则是干脆笑出声来。 “怎么，你们也认识他？”虎头人察觉两人的反应，疑惑地问道。 “算是吧，不过他现在应该认不出我们了，走吧，去找这位和我们颇有缘分的卡林先生。” 地下交易所一处酒吧门外的墙角下，一个大眼尖牙，身材矮小的男人正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看起来一副醉汉的模样。 这人便是曾经为白一清和尤安拜做过向导的卡林，只是他现在一副皮包骨头，双目迷离的潦倒模样，很难让人想到，他是一个在多基雄踞多年的帮派小头目，更像是一个每天躺在路边，混吃等死的流浪汉。 他最近过得非常不如意，原因就是那两个丧门星，不仅让他踢到了铁板，还在之后成功逃出围捕让他倒了大霉，那些特斯维士兵被两人逃走，为了交差，就抓了卡林，说他是两人的同谋者，迷惑特斯维部队，协助他们逃跑。 遭了一通大罪，交了一大笔保释金之后，他才终于被放了出来，但虽然重获自由，他为了搬去内环区而攒的积蓄，也被榨得一干二净，从此，卡林就彻底失去了指望，每赚了一点钱，就全部拿来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用得一点不剩。 今天也是如此，不过，这样的日子，他也快到头了，沉迷于这种生活的他，做事也逐渐糊弄起来，老大最近对他不太满意，持续下去，他很可能会失去现在的地位，连来这个地下交易所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过即便如此，已然心灰意冷的卡林，也毫无斗志，没有一点打起精神的打算，就这么扶着墙，走着走着，就瘫了下去，倒在路边，呼呼大睡起来。 看着这烂泥一般的人，白一清不禁想起一首诗“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只可惜同样的事情，有人做起来是洒脱自在，有人做起来就是自甘堕落，青年很难将眼前之人，和之前那个在他面前夸夸其谈的卡林联系起来。 “怎么办，他还能行吗？”三个人围在躺在路边呼呼大睡的卡林身旁，白一清眼中满是不放心的说道。 凯刚也皱起了眉头，不是很确定的说：“我们要的是卡林的消息网络，他应该还不至于连这个都丢掉了，不然也没法来这喝酒。” 尤安拜则是毫不客气的拎起卡林，和白一清凯刚一起，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两巴掌打在卡林的脸上：“行不行，问问看就知道了。” 第两百八十章 秘密仓库 剧痛冲击神经，卡林的意识逐渐从淤泥中脱离，紧接着，就感受到两块烙铁贴在脸上般的火辣，视线还没有回复清明，瞬间勃然大怒的吼道：“是谁，谁敢打我！” “醒了吗，卡林，你胆子真大，敢睡在这种地方，不是我们，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卡林甩甩迷醉的头颅，终于看清楚了声音的主人，那有些眼熟的虎头人，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记忆，有些迟疑的开口：“你是···斯比？” 凯刚看到卡林唤出他曾用过的假名，点点头：“没错，是我，不愧是多基的小灵通，看来你的脑子还没被酒给泡坏。” 认出来者后，卡林又看到了跟在虎头人身边的两人，虽然不认识，但莫名的眼熟。 想来是谁的不起眼小弟，所以卡林心中的警惕放松不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带着酒气大咧咧的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我最近正好缺钱，说不定能多告诉你点消息。” 凯刚和身边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道：“我问你，大概半年前的时间，多基这有没有什么地方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像是多了一批陌生人，或者有什么人送了东西过来，什么样的变化都行，说来听听。” 原本还酒气熏熏的卡林瞬间一个激灵，似乎完全恢复了清醒，然后猛烈地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你说的这些事，多基每天都有，我哪里找得到你要的东西。” 接着就站起身来，对斯比告辞道：“就这样了，今天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根本没有见过面，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就想立刻夺路而逃，可还没有迈腿，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按在了墙上，一按瞬间就激起了他最不愿想起的回忆：“是你！” 虽然对方的样貌此时已经完全不同，但他还是凭这种被束缚的感觉，确信了斯比身边的两人就是那两个让他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的丧门星。 接着卡林对着斯比歇斯底里的尖声叫道：“斯比，你果然是比人阵的人，你放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们这种人交易！” 白一清正想开口，凯刚用眼神止住了他，示意由他来说，接着，他就走到卡林面前，显得十分客气地说道：“不要这么说嘛，卡林，我们虽然谈不上朋友，但也来往过很久了，你不会觉得，特斯维人会听你的解释吧。” 刚刚还不断挣扎的卡林，瞬间就失了气焰，看到他的反应，凯刚接着开口：“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么轻易就在我们面前露出马脚，这可不像你，我想，和你前端时间的遭遇有关吧。” 卡林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白一清和尤安拜两人，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这都怪你们！” “那特斯维人呢，抓你的是特斯维人，打你的是他们，要钱的也是他们，你明明是想帮他们做事的，结果反成了背锅的，你就一点不恨他们吗？”凯刚接着询问，低沉的声音宛如一柄银钩，要把沉在卡林心底的某种东西勾出来。 面对特斯维士兵，他就像被打碎了牙齿的野狗，再大的委屈，只能趴在地上呜咽，可实际上，卡林虽然平常待人喜欢低声下气，显得自己很弱势，但他骨子里绝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知道的人，都不敢招惹他。 而此刻，他的眼神先是变得有些怯懦，接着逐渐阴翳起来，特斯维士兵的嘴脸，拳脚，那漠不关心的态度，不把他当人看的眼神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来，这些回忆无不让卡林生出刻骨的恨意，一股无名火悄然在心底燃起。 一辈子都只敢欺凌弱小的男人，此时犹如明悟了一般，在过去，心里就好像被划了一条线，特斯维人告诉他绝对不能去到另一边，他就乖乖照做，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那只是普通的一条线而已，没有任何魔力。 那些人可以把自己当做垃圾一样盘弄，那自己又为什么不能去跨过那条线呢？卡林的眼神逐渐改变，看向虎头人，声音骤然安定不少，只是有些颤抖，显得有点紧张：“你答应我，决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凯刚微微一笑，没想到说服的这么顺利，看来特斯维人着实给他留下不少阴影，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卡林虽然在这混迹多年，但他其实并不了解特斯维人，他不知道自己那个入住内环区的梦想其实原本就不可能实现。 卡林最大的本事，就是在这多基多年建立的消息网，即使靠积攒的财富去了内环区，这点本事毫无用处，他便不可能在内环区立足，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只是如今的变故让他提早认识到这一点而已，虽然这辈子估计不可能了，但凯刚觉得卡林应该还是要感谢一下白一清和尤安拜。 白一清倒是觉得有些神奇，当初留了卡林一命，没想到如今真的起到了作用，这个世界果然有无数种可能。 和卡林一起离开地下交易所后，曾经作为向导的男人，再次做起了向导，带着白一清三人一路前行，多基此时已经到了下午，白一清和尤安拜越走越感到熟悉，那一排排整齐的仓库式建筑似曾相识。 “这是？”终于，白一清按耐不住的朝卡林提问。 卡林倒是毫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回答：“没错，这里就是当初我对你们下套的仓库区，放心吧，这次没有埋伏，我已经和你们上一条船了，怎么也跑不脱。” 这里是多基市主要的仓储地区，不管是外星来的货物，还是本地的商品库存，亦或者地下交易所的黑货，这里都有存放。 而几经辗转之后，卡林带着三人进了一间仓库，然后走到仓库的三层，透过玻璃朝远处指去：“看到那个绿色的大型仓库了吗，我们最多只能到这里了，再靠近观察可能会有危险。” 之前，卡林之所以一被提问就方寸大乱，被看出异常，除了他因为前段时间的遭遇状态不佳外，还因为，他立即就想到了这个令人忌惮不已的地方。 时间正好是凯刚所说的半年前左右，那时的卡林还志得意满，做着再过一两年就能去到内环区的美梦，就在这个时候，他在这个仓库区发现了一件怪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间仓库区一角的大型仓库就换了主人，但新主人是谁，并没有人知道，当然，对于外环区来说，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卡林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但作为多基的一方巨头，卡林所在的帮派自然要去探一探虚实，如果是内环区的大人物，那就不要招惹，要是外星来的新人，那自然该打个招呼，试试长短，看看是否有利可图。 得到这份差事的就是消息灵通的卡林，原本以为是件小事，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就让卡林感觉不寒而栗起来。 他发现自己查不到这个仓库的任何消息，不管是仓库主人是谁，里面有什么东西，不管是直接去仓库查探，还是去有关部门查探所有人列表，他得不到任何消息，甚至前去探查的手下都再无音讯。 而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一般而言，这种情况，多半是特斯维某位大人物的手笔了，紧随而来的应该就是对卡林的报复，他吓得跑出去躲了一段时间，回来却听说，根本没有人找过他，那些没有继续查探的手下，也没有继续莫名失踪。 后来在定期和其他帮派接触的过程中，他才发现，其他想要打探那个仓库的人也大都遭遇了类似的事情。 大部分人都只是把那里当做了某个大人物的秘密仓库，从此不再打那里的主意，这样的秘密仓库，在多基还有几个，但是卡林却凭自己消息网得来的多重情报，认为事情并不简单。 普通的秘密仓库，惯于显示自己不可冒犯的至尊地位，不仅不允许常人靠近，那些敢于窥探的人，更是会被连根拔起。 但这个仓库，每天都会路过这里的搬运工人都平安无事，而在远处看起来，也和普通仓库没任何两样，只要不靠近，它就不会对外界施加任何影响，如同一个无人使用的普通仓库，完全融入了这片仓库区。 可在卡林眼里，这里就好像一个黑洞，你可以知道这里是个黑洞，但永远不要试图去触碰它，去探寻黑洞里面到底是什么，否则你就再也无法逃离这个黑洞。 这让这个道上混了一辈子的人也感到脊背发凉，所以虽然察觉了异常，但再也不敢去查探相关的情报，也从不向外人提起他发现的异常。 卡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这埋藏在记忆深处，直到今天。 第二百八十一章 深夜的发现 “今天你们说起变化，我瞬间就想到了这里，我有感觉，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虽然已经有了决定，但过去残留的印象还在嗡嗡作响，光是介绍这个地方，就让卡林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起来。 不过，他绝不后悔说出来，之前，和做白一清和尤安拜向导时一样，接待移民生意时，他老喜欢向各种人吹嘘特斯维的发达与自由，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自己做出了一次自由的选择。 白一清没有察觉到卡林的内心变化，只是把注意力投向了远处的那个绿色仓库，远看上去的确和卡林所说的一样，没有任何特别，自然地融入了这片仓库区之中，但当他想用意识波查探时，却是犹如泥牛入海，什么也看不到。 “的确很可疑。”青年倒是没有像卡林那般感到畏惧，立刻就开始思考怎么潜入进去侦查了。 而人类的态度也让卡林逐渐从过去的恐惧中走出，鼓起勇气问道：“你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尤安拜笑了笑，答道：“我敢说，你敢听吗？” 卡林愣了一下，刚刚鼓起的勇气缩了回去，但随即又心一横，咬牙说道：“我已经和你们上一条船了，就算我不知道，他们到时也不会放过我，至少死得明白点吧。” 尤安拜像是有点意外，没想到卡林居然真的豁出去了，看了眼凯刚，意思是交给他来做决定。 凯刚思忖起来，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法完全相信卡林，卡林可以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之下顺从，同样也可能这样倒戈向其他人。 但从另一个方面考虑，之后如果真的要揭穿特斯维部队自己使用龙之卵时，多半也用得上卡林。 最后，总队长决定，有限的透露一点信息给这位向导：“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要找的，是可能影响整个比斯星命运的东西，如果顺利，你以后会知道完整的真相。” 卡林心下了然，不再多问，在多基这么多年，他自然也明白凯刚的考虑，这番话已经能算是初步信任的证明了，他也不是三岁孩童，不会被这种听起来很宏大的事情所感动。 但至少，他能确定，要找的东西，是关乎自己性命的东西，而且，还是那种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一定会影响自己命运的东西，于是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不行，没找到一丝空隙。”一旁，白一清尝试半天无果后，有些泄气的说道，看来没法稳妥的取得内部情报了，年轻战士转头看向尤安拜询问：“我们要自己潜入进去看看吗？” 尤安拜却是摇了摇头，并不赞同：“这里面的监控等级恐怕不是一般的高，多半没办法光凭遮断膜进去。” 凯刚也开始思考对策，问向卡林：“你有见过里面出来的人吗？” 男人瞪着大眼，连连摇头：“那之后，我哪里还敢继续监视这里的情况。” 银古这时现出虚像，说出自己的想法：“这里面应该一直有人驻守，只要有人，那就应该会有物资的输送，我们可以守在这里等等看。” 尤安拜点点头，认同了银古的方案，接着白一清就提议道：“我留在这里吧，我可以和银古轮流监视，方便一点，晚上你和凯刚去会和通报就好。” 凯刚也同意了方案，片刻之后，凯刚他们就离开，前往其他同样有可疑变化的地点查看了，而白一清则留在这里，继续监视这个仓库的动向。 青年默默地待在仓库顶层，原本打算继续尝试，有没有找到空隙的可能，但是不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在白费功夫，于是便不再浪费精力，养精蓄锐，等待他们交接物资的时刻。 而在这期间，他又不经意的看到了在这片仓库区工作的工人们，虽然位于城市里，但他们的条件似乎也没比之前的以旺镇好到哪里去。 力气小的种族，身上装配着看上去简易而破旧的外骨骼装置，撑着他们单薄的身体搬运货物；身体强健的种族，则干脆直接自己上，这样他们的工钱会多些；而用来收容货物的汽车，看上去和地球上旧式的货车也没什么两样。 回想到之前在比斯塔里看到的，可以自动牵引车辆的道路，可以搬山移海的无人机远，不由得有种巨大的反差感。 特斯维人让外环人不需要劳动也能获得食物，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也是外环区对内环区毫无价值的体现，不需要思考未来，不需要谋求发展，就这样活着就好。 同处一片大陆，却比两颗星球还要遥远，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在内外环之间，形成了两个世界。 “如果盟邦大战输了，地球也会变成这样吗？”想到这里，白一清喃喃自语。 “依照特斯维的惯例，地球应当会变成一颗无等星，也许除了托普市外，整个地球都会是外环区，”银古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不过还夹杂着一丝庆幸，“好在，你阻止了这一切。” 听到搭档的话，年轻战士陡然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本来，应该是个想法先于行动的人，就像是还在找工作时一样，想不明白要找什么工作，干脆就没有找，刚刚遇到银古时，想不到怎么解决银古提到的问题，也宁愿不行动。 但慢慢的，自己似乎变成一个行动早于想法的人了，就向这次潜入比斯一样，他事先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究竟会经历些什么，但仍旧选择了参与进来，直到现在，才一点点明白，自己做的这些，究竟有哪些意义。 说不出这是好是坏，但白一清感觉不差，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还会继续改变，朝着实现使命的方向前进。 一旁的银古则要比青年果断地多，从不认为自己和一清的改变会有什么问题，他相信，只要坚守使命，这种改变就会朝着积极地方向而去，所以，他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只是全神贯注的观察，那个神秘的仓库，什么时候，能揭开一点面纱。 而他的投入，也最终有了成果，枯燥的监视到了深夜，银古的意识波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深沉的夜幕里，似乎正有什么东西靠近，感觉就好像一颗透明玻璃球在水中移动一般，很难辨认，如果距离较远，恐怕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总算还是被银古发现了蛛丝马迹。 提醒了白一清，两人一同将意识波放到最大，可惜，年轻战士还是有些欠缺火候，只能感觉到的确有东西在那，但具体什么位置，什么形状，他都看的不是很清晰。 银古也有些吃惊，通常而言，异文明针对意识波的手段只能做到让意识波无法深入，但这在星之民的感知范围内，会产生一片很明显的空洞，让星之民至少可以判断对方的大致位置。 而更加高级一点的方式，也最多是多种手段相互配合，限制星之民的感知范围，从而间接减弱意识波的探查效果。 但眼前这架飞行器，显然高明得多，屏蔽层的无用信息藏在环境信息的间隙之中，没经受过严格训练并拥有丰富经验的星之民，根本看不出环境信息里的那细细扭曲。 这种技术的成本应当还相当不菲，并没有量产的迹象，不然在此前的战斗中守光塔就该收到类似的报告了。但此种技术能够诞生，就足以说明，特斯维那边有人相当了解意识波，这个问题，恐怕比这项技术本身要严重得多。 这神秘的飞船从空中掠过，没有被任何设备识别到，轻巧的降落在那间仓库旁，在打开舱门后终于露出了些许真容。 而这时，两人苦苦监视的那间仓库，终于在这个无人的深夜打开了大门，接收无人机从飞船中运下来的一箱箱物资。 白一清和银古默契的立刻将意识波从门口处向里查探，黑暗的仓库之中，没有开灯，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靠着成像仪在黑暗中行动，清点送进来的物资，虽然他们对意识波严防死守，但并没有意识到在这短暂的空隙中，这间仓库已经被意识波所覆盖。 然而，青年和搭档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整间仓库除了一群严阵以待的士兵，就是各式作战装备，不过他们还是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仓库中央的地面上，有一道闸门一样的装置，似乎通往地下。 意识波无法穿过闸门，或者周边的地面，看来，最大的秘密都藏在仓库的地下，可惜，两人没有等到士兵们打开闸门，仓库大门就再次关上，意识波被隔断，失去了继续查探的机会。 短短几分钟的物资交接后，飞船再次悄无声息的潜入夜幕之中离去，这片仓库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没人知道曾有飞船前来，也没人知道，有人目睹了这一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最后的准备 第二天，已经完成任务的白一清和凯刚再次会和，昨天晚上，他已经通过意识网络向尤安拜告知了自己看到的东西，接下来，就是详细的讨论一下。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我还以为得蹲个几星期，才能看到眉目。”坐在凯刚的旅店房间里，尤安拜首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感叹，他虽对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但却从不觉得自己的运气也这么好。 “的确，我也有些意外，他们运送物资的频率应该并不高才对。”叠加上那种新式的隐匿技术，银古也有些不放心的分析。 凯刚虽然同样有些怀疑，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总之，还是先看看，凭现在的情报，能知道什么吧。” 接着，虎头人看向人类青年，问道：“能看出那些部队的身份吗？”如果是特斯维部队，他们身上一般都会有代表自己部队生物的标志，以显示出自己的地位。 白一清摇摇头：“他们身上没有标志，就像那天庞德身边的护卫一样，没有标志，不过可以确定，绝对是特斯维部队。” 凯刚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没有标志，那就代表是特殊任务，看来真的是八九不离十了。”这同样意味着接下来的行动，不会轻松，也许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尤安拜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说道：“没想到，我们第一天到比斯的时候，居然就离目标那么近。”绕了一大圈，回到这里的感觉让年轻大师颇感奇妙，对他的人生而言，倒是少有的体验。 银古现出虚像，白一清也代他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既然目标确定了，我们该如何行动。” 这一点，凯刚早有安排，当即回答：“接下来，你们两个留一个人潜伏在多基，到时斯尼克他们侦察完情况之后会来会和，燎原作战正式开始时，你们就直接在多基内行动。” “另一个人则跟我一起回到本部，到时和比人阵一起正面作战，在此期间，就由你们两人担任双方的联络渠道，这样风险最小。” 白一清和尤安拜双双点头，认可了凯刚的布置，然后决定，继续由白一清留下，他这样的普通人型种，更利于在多基中隐藏。 做完这最后的部署后，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次来到比斯的任务，终于到了最后阶段，他拼尽全力，也一定要达成目标。 而就在抵抗部队们为了接下来的燎原作战，如火如荼的进行准备时，比斯塔里，也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活动。 比斯塔九层，一处视野开阔，风景宜人的公园中心，这有一片宽广的广场，数百人正齐聚在这里，坐在从地下模块升起的座椅上，聆听着一位重要人物的演讲。 “近段时间以来，我知道，不管是环圈的各位，还是异星的朋友们，都对局势有些许的不安，但是，请大家放心，比斯作为星际间最大的贸易港之一，环圈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所有人的安全，我们同时警告星之民······” 站在广场中央，配合着全息影像，向整个比斯星进行演讲的，便是前段时间到访的首环府总务，首环利布之子庞德。 他此次到访，名义上是视察比斯星在战争间的情况，但是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特斯维为了维持在比斯各方投资者的信心，证明比斯不会因为特斯维和星之民战争影响的手段。 为此，首环公子才在演讲前四处走动，准备妥当之后，再正式开始这场活动。演讲会向全球进行实时直播，但是能现场出席的无一不是贵客，在演讲结束之后，还会有一场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聚会，会上会放出一些不会公开，更加内幕的消息。 一段慷慨激昂的讲话后，庞德的演讲告一段落，现场响起阵阵优雅的掌声，而前些天曾当面质疑庞德的瑞文吉，也在此列之中，他面露微笑，不紧不慢的鼓掌，但在这掌声之中，却听不出来他真实的想法。 而坐在老人身旁的四臂男人，看上去则要心神不宁的多，鼓掌的动作心不在焉，表情上也没有多少兴奋。 他便是前些天为白一清他们提供重要情报的因诺技术总监纳伊，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因诺了，就在昨天，因诺正式解体，公司财产被分割，大头给了临时总裁古利得的母公司巨头班迪特，剩余的则被各种其他企业瓜分。 纳伊也因此，离开了他曾以为自己会奉献一生的地方，投到瑞文吉的门下，可是一静下来，脑海里还是止不住的浮现过往的一幕幕场景。 想起刚刚创业时，和其他人聚在一起的样子。 想起他和森特说，自己做不了生意，森特和他说，放心，麻烦的事都交给他。 想起当初的同伴里第一次有人反目，有人离开，有人背叛。 经历了那么多困难，自己都坚持到了最后，没想到，如今居然是这样收场。 在接下来的聚会开始前，纳伊和瑞文吉先回到了他们专属的休息室，一进房间，纳伊就忍不住的对瑞文吉说道：“瑞文吉先生，其他人都在拼命，我们真的不采取行动吗？” 就在不久前，他们接到了来自瑞文吉老朋友罗吉的联络，这一阶段的燎原作战即将开始，在接收最后一批物资后，将暂时和瑞文吉中断联络，以免发生意外。 瑞文吉看了一眼曾经的技术总监，纳伊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还像个年轻人一样这么有冲劲，开心的笑了笑：“这是一场艰巨的任务，各人有各人的使命，我们的任务不是冲锋陷阵。” 纳伊还没有罢休：“但至少能提供一些帮助吧，我实验室里还有些没投产的试验品，很适合拿来制作武器装备。” 瑞文吉在纳伊的步步紧逼下，变了表情，收起了惯常的笑容，变得异常严肃，让原本急切的技术总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我对特斯维的仇恨，比你强千万倍，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将他们赶出这颗星球，甚至是这个宇宙。”瑞文吉缓慢而又有力的说着，每说一个字，就好像在自己的心脏刻下一刀，立下誓言。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忍耐，要把自己的力量用在最有效的地方，所以我没有离开这个我痛恨无比的地方，反而重新回到它的中心，在此扎根。” “你要明白，现在的作战，我们能提供的，不过是一点无法影响胜负的帮助，但所冒的风险却是足以致命的，你如果真的想给特斯维人一点教训，就和我一起保持耐心，积蓄力量，我们要做的事，在这场战斗之后。” 听完老人的悉心教导，纳伊恍然大悟，陡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第一次任务：“您是说，之前的那个东西，有着落了？” 瑞文吉一脸神秘，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的说道：“记住我们的位置，对于这份事业而言，这才是我们最大的价值。” 另一头，刚刚演讲完的庞德也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让提供服务的机器人离开后，珀伊泽出现在庞德的面前。 “总务大人，古利得那边的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预计三天后，就能完成。”蚀钢蛇队长恭敬地汇报着自己调查的结果。 庞德轻哼一声，古利得那边的说法是要一周，果然是想尽可能的多捞一点东西，但他并没有在意，继续问到：“仓库那边调整好了吗？” 珀伊泽继续回报：“仓库的后勤补给频率已经提高到三天一次了，但还没有发现星之民的动作，需要再放出点消息吗？” 首环公子摇摇头：“不必了，再多的话显得太过刻意，不够自然，现在这个程度刚刚好，说不定，他们已经找到了，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珀伊泽心中一惊，他无法否认这个可能，但是也不敢承认，好在庞德没有继续的表示，只是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古利得给我说的是一个星期，但他自己估计三天后就会撤了，抓紧时间，可以做最后的准备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燎原作战(一) 南方基地遇袭三周后，这次事件的热度已经渐渐平息，但是，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退，驻守比斯星的隐纹豹士兵们，都已经意识到，随着特斯维与星之民开战，这些长期所在大陆深处的抵抗部队们，已然按奈不住，最近一段日子，不会太平。 多基往北五百多公里处，有一个和多基一样，位于大陆深处和特斯维控制区交界的城市，名为比金，和多基不同的是，这里有一条大河经过，地处平原地带，土壤肥沃，水源充足，自然禀赋极好。 所以虽然地理位置离比斯塔较远，但得到的开发并不少，城市很是发达，以内环区为主，而这里的防备也要比多基强得多。 多基的基地，说是防备大陆深处，但实际位置，却是在多基市的西北侧，紧靠多基仅有的内环区，而外环区还要在基地的外围，本质上，是将外环区当做了内环的城墙。 而比金这边就截然不同了，比金基地牢牢拱卫在比金市的东侧，时刻注意着来自西边的动向。 而自南方基地遇袭以来，就更是如此了，此刻，离中午大概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点，一支巡逻队正在比金市以东三十公里处定期巡视。 “都给我把眼睛擦亮点，多基基地和南方基地出的丑，我不希望发生在比金这儿！”巡逻队中央的装甲车内，队长对着部下们厉声喝道。 侦察兵们也没有懈怠，除了全力操控无人机监控周边的态势之外，还聚精会神的盯着车载雷达的屏幕，不敢放过一丝痕迹。 这是这段日子的常态，尽管没有人觉得那群山贼真的能造成什么危害，但也没人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出丑的对象，所以只能紧绷神经。 而今天，他们的紧张终于换来了收获，巡逻队行进过程中，一个侦察兵高声在无线通讯中喊道：“三点钟方向，距离3000，发现敌影。” 侦察兵通报的情况，通过态势感知系统，出现在队长的眼前，地图上，远处河岸的森林里有一层淡薄的红色，这表明虽然有可疑信号，但是并未完全确认。 队长即刻下令：“所有无人机，向此处集中，确认情况。” 车外的天空之中，一架架涵道风扇式无人机朝着那片森林涌去，发出无数的光电信号，扫描整片森林，车载雷达也调整输出，全功率集中在了这个方向。 终于，在这样天罗地网的搜索中，队长终于确认了敌人的存在，这是一支在森林中秘密行进的队伍，规模不小。 他们的行动很是隐秘，但可惜，只要隐纹豹士兵们不疏忽大意，在特斯维的技术优势下，这些偷偷摸摸的山贼也藏不住马脚。 不过，在巡逻队这样大张旗鼓的搜索下，对方已经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开始做出反应，枪炮声响彻，开始攻击天空中的无人机，其余的部队也开始在森林中移动，似乎想要重新隐藏起来。 只是，巡逻队长看起来丝毫不怕对方逃脱，完全没有打草惊蛇的后悔，只是淡定的端起通讯器：“呼叫基地，第十四巡逻小队发现敌影，请求火力支援。” 光电信号传达给了后方的基地，24小时运转的情报中心里，已经在全息地图上标注出了第十四巡逻小队发现的信息。 值守的参谋没有任何犹豫，看着屏幕，毫不留情的下达指令：“联络太空基地，申请轨道打击！” 离地面几万公里高的地方，深沉的太空之中，同地球一样，比斯的表面也环绕着许多各种用途的卫星，在真空之中不知疲倦的工作。 而除了这些卫星之外，比斯星的轨道上还有些别的东西存在，某个黑色的圆筒状物体飘浮在比卫星轨道要更高些的位置上，虽然在宇宙的背景下显得很是渺小，但实际上则是长约三百米，直径五十米左右的庞然大物。 圆筒的两端，各有一个透镜般的突起，一端对着比斯星，一端对着宇宙；而此刻，原本只是静静飘浮在太空的这个装置，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其上的各种机关开始运转，灯光也浮现在装置表面。 对着比斯星的那一端上，光芒开始汇聚，好似一条出海的蛟龙，马上就要朝地面扑去。 回到地面上，比金基地已经收到了回答：“参谋大人，太空基地来电，环天巨鹰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火。” 环天巨鹰，便是太空中那个圆筒装置的名字，也是特斯维轨道防御系统的名字，通常由若干个同款的卫星炮构建而成，组成对星球和太空的轨道打击体系，特别是对比斯表面，可以形成覆盖全球的火力网。 而环天巨鹰这个词，则是特斯维母星上的一种传说生物，神话之中，它们居住于高天之上，众神之下，从出生下来的一刻起就开始环绕天空飞行，终其一生守护诸神，这种名字，也代表了这套武器的地位，以及比金基地的决心。 有了前车之鉴，值守的参谋要全力以赴，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他当机立断的下令：“开火！” 浓郁的金光喷涌而出，穿透大气层，踏碎云霄，撼动大地，笔直的打在发现敌人的森林之中。 无数的鸟兽没来得及逃走就化为灰烬，炽烈的能量甚至跳过了燃烧的过程就将林木付之一炬，连近旁的河流都蒸腾起大片的水雾，光芒消失之后，地面上只留下一片焦黑。 环天巨鹰的威力可控，按地球的当量换算，范围可从数万吨到数亿吨tnt当量，这一发攻击大概是二三十万吨的当量，相当于一枚普通核弹头，毁灭性的能量席卷了直径十公里左右的范围。 但即便如此，参谋也没有掉以轻心，接着下达了下个指令：“第二，第三武机大队出动，第四，第七装甲团跟进，给我仔细的搜，这些山贼别的不行，最擅长逃跑，不要放过一个人！” 比金基地里的广播响起，一台台武机升上空中，引擎喷射声接踵而至，而基地外围的营地上，装甲洪流也犹如波涛般滚滚而去。 此时，距巡逻队发现敌影，才过去了七八分钟，比金基地掀起的声势，已经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一般。 离那片被轨道打击化为焦土的森林大概几公里的地方，一个看上去人到中年，拥有着褐色的硬质皮肤，肌肉发达，但身材却不算高大的人，正用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老大，诱导部队回来了。”他的身旁，一个显然和他来自不同星球的大汉靠近，汇报情况。 “损失怎么样。”被唤作老大的人，放下了望远镜，关心的询问。 “有两个小队没能跑出来。”大汉低下头，语气虽然平静，但能听到他声音中跳动的心痛，他们派出去的一共也只有四个小队。 老大也心中一揪，但随即就回复过来：“比人阵那群人，还真是出了个大风头，让这头隐纹豹紧张的像条疯狗一样。” “还有，前线的哨兵传来联络，比金基地的两个武机大队和两个装甲团已经出动，朝这边来了。”大汉紧接着将另一个消息也告知了上级。 矮个子老大旋即转过身，带着大汉朝后方走去，边走边露出一个即将要大展拳脚的微笑：“来得好，虽然比他们晚了一步，但也要让特斯维这群禽兽瞧瞧，我们猎人联盟的厉害！” 第二百八十四章 燎原作战(二) 猎人联盟，是一个横跨星际的反特斯维组织，在多个环圈属星上进行抵抗活动，而第十四巡逻队刚刚发现的敌人，便是这个联盟在比斯上的分部所派出的部队。 而这位矮个子老大，便是猎人联盟比斯分部的支部长耶格，他在前段时间，接受了比人阵总队长的提议，和其他几个抵抗部队于今天发起燎原计划新一阶段的行动，而他则代表猎人联盟自告奋勇，要打个头阵。 天空之中，两支武机大队呼啸而来，片刻就抵达了目标地点，机身上的舱门打开，撒下大片的无人机，开始对此处进行地毯式搜索，而周边原本按照固定路线进行巡视的无人机群也朝此处集中过来。 密密麻麻的黑点在天空中织成一道巨网，比那片被化为焦土的林地还要大上百倍的范围都被笼罩其中，比金基地这次打算以雷霆之势，给这些小贼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再也不敢冒犯。 耶格已经回到了位于自己的指挥车之中，雷达之上，无数的光点正在不断向雷达屏幕的中心逼近，而中心的外围，还标出了一道显眼的加亮光圈，不知作何用途。 猎人嘴角不屑地翘起：“这些特斯维兵，应该有察觉到些风声，看起来很警惕的样子，不过实际上，还是只把我们当做乱飞的苍蝇，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拍死。” 耶格举起手：“这下就让特斯维人知道，他们不可能永远坐得这么舒服，”随后用力一挥，“动手！” 耶格一声令下，战场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武机依旧在天上飞行，无人机群依旧在搜索，后方的装甲团，依旧在行进，但是敏锐的武机队长却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好似有一道无形的波纹悄然掠过这里一般。 为首的烈豹武机，停下动作，接着仔细观察，他终于看到了违和之处在哪：“3号，怎么回事，你的无人机队没有按照计划路线行进。” 3号机师这才发现了异状，连忙想要通过一体化操作系统，调整无人机的动作，却发现他突然无法控制那些无人机了。 “控制中心，控制中心，我已从你处接管了无人机控制权，为什么无法操控。”满头大汗的机师逐渐有种不妙的感觉，紧急向总控全球无人机的控制中心联络，询问情况。 位于几千公里外的控制中心收到了消息，即刻开始排查原因，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连控制中心也没法操控那些无人机了。 “这是怎么回事！”比金基地内，参谋同样收到了通报，他面色铁青地朝控制中心主任问道。 “似乎有未知代码覆盖了无人机原本的程序，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改写的代码，目前正在全力修改回来。”通讯屏幕上，主任一边擦汗，一边颤抖的回答，对于他来说，这绝对是极大的失误，他都不敢想，之后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参谋心中警兆大作，终于察觉到事态的严峻，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袭扰，极有可能就是之前情报所提到过的大动作，而这个大动作，似乎和他之前想象的不一样。 “立刻摧毁无法控制的无人机，”参谋当即向前线下达了命令，并向副官做出另一个指示，“快，去请总司令来。”他有预感，今天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恐怕不能再独力处理。 另一边，在大量无人机陆续失去控制后，特斯维部队的感知范围大大缩减，眼看就要被发现的猎人联盟，就这么隐藏了起来。 指挥车里，耶格咧起嘴角，他察觉到了无人机总控中心的动作，有些嘲讽的感叹：“反应比我想象的快，不过已经晚了。” 猎人联盟作为一个横跨星际的组织，和比人阵不同，不是因为故乡被特斯维侵占而诞生，它的创始者通过努力没有让特斯维人得逞。 但是他们并没有就此放心，认为不能坐等特斯维人卷土重来，于是便开始四处联络同样与特斯维人为敌的文明，建成了猎人联盟，并将根系深入到环圈中，从事抵抗活动。 猎人联盟不像比人阵这样，以本地的比斯人为主，骨干多是外派来的成员，所以根基并不如比人阵牢固，但相对的，他们却拥有许多来自外星的技术，实力不可小觑。 所以，他们可以在特斯维的电子压制下，依旧和同伴保持通讯，也可以严密的监控特斯维部队的动向，更是因此，可以夺取特斯维十分仰仗的无人机系统。 这次行动的核心，便是特斯维过去曾企图强夺的一种光子编码技术，险些被强占的那个文明加入了猎人联盟，让耶格现在得以突破特斯维的双保险体系，侵入无人机，得到控制权。 “开始攻击，我们的时间有限。”尽管成功算计到了特斯维部队，但是耶格也没有大意，他很清楚的知道，控制中心花上一些时间就能够破解，而这种圈套也不会有第二次奏效的机会，所以他才把这宝贵的一次机会，用在了这次作战之上。 天空之上，武机队正打算将失控的无人机全部击毁之时，突然察觉到了危险，原先不听指挥的只是侦察无人机，但此刻，悬浮在他们身边，携带有激光炮，原本应该保持备战状态的作战无人机突然升起能量反应。 下一刻，渔网一般的激光束出现在空中，这些作战无人机纷纷朝着本该是它们辅助对象的武机群开火。 “该死！”烈豹中的武机队长不禁破口大骂，同时命令部下，立刻放弃所有的无人机，他确信，现在这片区域的所有无人机都已经处在敌人的控制之下。 武机发动反击，粗壮的光束在空域中扫过，那些倒戈的无人机也纷纷散开，同时发动攻击，并且还有一大批无人机朝着武机身后飞去，那是比金基地的方向。 而就在武机散开队形，想要分头拦截这些赶往基地的无人机时，他们一直寻找的敌人终于有了动作，不同于无人机纤细的激光，这次是耀眼的白光从天空中划过，一架躲闪不及的武机，被直接命中，向地面坠去。 驾驶着烈豹武机大队，在此刻居然有了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这让他心中炸开了锅，顿时气急败坏的发出怒吼：“去死！！！” 烈豹武机火力全开，无数的光束，枪炮，导弹朝四面八方倾泻，然而虽然打下了无数无人机，但是耶格仍旧能安全的看着这台狂怒的武机。 他对这发狂的烈豹毫无反应，只是继续冷静的继续下达命令：“炮击队迅速移动，他们这次连轨道打击都用上了，不要大意，每处地点只能攻击一次。” “追击部队不要冒进，我们这次不是主攻，引起注意，再给比金基地造成一定损失就足够了，不必做多余的牺牲。” “危险的任务交给无人机就好，我们不知道还能操纵多长时间，不要浪费这白来的战斗力。” 下达了一连串命令，耶格缓了一口气，他们也要移动位置了，尽管计划顺利，但是比金基地的实力也容不得他们大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耶格自认，他已经做好了打先锋的任务，在心中为接下来也要开始行动的战友，献上祝福：“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燎原作战(三) 就在多基北边的比金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之时，南边的地区也不算太平，在比金受到攻击后不久，又陆续有多支抵抗部队陆续在特斯维控制区边界沿线的多个城市发动进攻。 尽管这些攻势看上去并没有猎人联盟和此前南方基地那样有威胁，但在这些前车之鉴的影响下，特斯维部队也紧张起来，不敢大意。 维克市，西部大陆绍斯州的行政中心，离边界地区大概五六百公里距离，一个完全处在内环区的城市，此刻，统领隐纹豹地面部队第七军的阿萨斯将军正坐在他的豪车上，沿着公路，朝着自己的指挥部赶去。 “这些该死的贼人，真是不知死活。”阿萨斯一边按摩自己的额头，一边骂骂咧咧，他原本正在维克参加宴会，却突然收到了绍斯州边界遇袭的消息。 本来他是不太在意的，他们知道近期抵抗部队会有大动作，早已做了安排，这种情况下，他的属下足以应对。 但是，随后就传来了比金基地遇袭并且无人机被夺取的情报，这下他也坐不住了，只得匆匆离开，赶回指挥总部。 “将军放心，这次那些贼人虽然好像拿出了些压箱底的手段，连武机都能伤到，但是对我们隐纹豹来说，也不值一提。”阿萨斯的副官，看到将军十分不悦的黑黄眼睛，忙不迭的想抚平上级的怒气。 阿萨斯鼻子轻哼一声，逐渐从酒精的麻醉中清醒过来，盘算着待会怎么把怒气发泄在那群抵抗部队上。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唐突的打在他的豪车之上，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而如果此时站在导引公路之外，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枚拖曳着火光的导弹，不知从何处飞来，准确的命中了阿萨斯将军的豪车。 猛烈的能量让这辆全比斯限量两位数的豪车脱离了导引路线，停在路边，但是高昂价格带来的强悍质量让车体的金属外壳只是扭曲变形，并没有被击穿。 跟在将军车前后的两辆吉普车，也立刻停了下来，尽管这两辆车的装甲还不如将军的豪车，但他们还是尽职地挡在将军的座驾前，装甲士兵们鱼贯而出，一面枪口对准四周，一面赶紧救援将军。 这样的冲击，对一般人自然会有很大影响，但是像阿萨斯这样的军人，都经过基因调整，身体强悍异常，被士兵们从车里救出来后，身上只是有些皮外伤，就只是在一阵翻滚中有些头晕。 还没等他恢复清醒，身边的警备队就高声喊道：“快跑！”接着，身边的士兵就带着阿萨斯和他的副官赶紧跳下了导引公路，。 紧接着，烈焰在他们逃离的地方冲天而起，又是一枚导弹打了过来，阿萨斯的心脏感受着爆炸带来的震动，这时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他先是一阵惊惧，有警备队开路，现在公路上只有他的人马，刚刚发生的，毫无疑问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刺杀。 接着就是勃然大怒，身为一位特斯维高级将领，居然差点在内环区被杀害，阿萨斯暴跳如雷的大喊：“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胆敢在内环区刺杀一位特斯维将军！” 身边的警卫们依旧保持着警惕，警卫长对将军说道：“刚刚用来攻击的是盾尾蛇导弹，是军火市场的售卖品，可手持发射，袭击者应当就在附近。” 说话间，嗡嗡嗡的风扇声也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这是在内环区里巡逻的无人机，用于维护治安，应当是侦测到这边的异常信号，赶了过来。 警卫长看到无人机过来，送了一口气，朝着身后的警卫说道：“快点接管无人机，保护将军，并搜索袭击者。” 但此时，刚刚恢复清醒的阿萨斯将军，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赶紧喊道：“快，离开这里，不要让那些无人机靠近我们！” 话音未落，沉闷而又密集的枪炮声就骤然响彻，枪林弹雨随之从天而降，那些本来应该被接管的无人机突然朝着阿萨斯一行人猛烈开火。 突然地攻击下，警备队瞬间就不少人负伤，只能仓促的组织反击，一部分人找到掩体，攻击那些无人机，另一部人则赶紧带着将军撤离。 阿萨斯也在刚刚的攻击中中了弹，手臂上血流不止，将军捂住手臂，感受着钻心的疼痛，在警卫们的簇拥下，忙乱的逃窜，想要赶紧和维克市本地的卫队会和。 一行人沿着街道奔走，此刻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这倒不是因为将军的清场，而是因为能住在内环区的人口本就不多，仅剩的那些人也在听到爆炸的动静后早已跑的一干二净。 “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还没有赶过来，将军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们全都得上军事法庭！”一旁的副官还在和本地的守卫联系，距离他们遇袭，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但守卫们似乎才刚刚知道这里发生了袭击。 而阿萨斯此刻已经提不起对卫队的怒火，手臂上的疼痛不断炙烤着他的神经，让他止不住的后悔出发前的决定。 为了不打扰这个宴会的氛围，他只带了这一支警卫队，之前还在想，在内环区的宴会，如果不是为了将军的体面，他连这支警卫队都不想带，此刻只怨恨，为什么没有多带几队，再开几辆装甲车来。 然而，仿佛是为了不给他后悔的机会一般，从大概一两百米开外的街道两侧，突然跳出了大队穿着和隐纹豹样式有些不同的外骨骼装甲士兵，警卫们从装甲上的探测器提前一两秒发现了敌人，但已然来不及回避。 弹药出膛，火光如注，暴雨般的攻击迎面打来，下一刻，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看到部下和敌人交火，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眼看着警卫长把倒在地上的自己拖到掩体旁，疯狂的抢救，但却感到自己和他越来越远，最后，阿萨斯只能竭力的在地上扭过头，看向那群穿着灰色外骨骼装甲的刺杀者，闭上了眼睛。 “目标生命信号已消失。”与此同时，那队突然发起袭击的装甲战士中有一位透过成像仪，确认了阿萨斯死亡的消息。 “立刻收队！”队长一声令下，事前约定好的几名士兵一齐抛出烟雾弹，带有大量干扰物质的烟雾在街道上弥漫开来。 阿萨斯的警卫洞悉了对方想要脱身的意图，赶紧追了上去，但在这些烟雾之中，即使是他们的成像仪也什么都看不清，等到穿过烟雾时，敌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天空中才传来引擎响动的声音，维克市的卫队姗姗来迟，几架治安用飞机悬停在这篇街道的上空。 还没等来支援的守卫们开口，警卫长就破口大骂道：“还停在这干嘛，人已经跑了，赶紧找人！” 天空上，卫队的飞机向四周散去，压制被控制的无人机，并搜寻刺杀者的下落；地面上，维克市正式全城戒严，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而在地面下，刚刚雷霆骤雨般在十分钟内成功刺杀阿萨斯的部队，已经抵达了安全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六章 燎原作战(四) 一个地下房间内，刚刚袭击阿萨斯的战士们纷纷摘下头盔，在这里歇一口气，头盔之下，是一张张兴高采烈地脸，大家都在为刚刚取得的战果感到欢欣鼓舞。 “阿劳塞，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们不可能成功。”就在大家互相打气之时，他们当中看起来年龄最大的一位战士，站了起来，来到一位年轻人的身边，把手搭在年轻人的肩膀上，充满感激的说道。 “哈罗德老师，我既已加入创生会，这就是我该尽的力。”年轻人目光炽热，血脉贲张，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行动，取得这样的成果，让他激动得像是浑身都在燃烧一般，胸中充满自豪，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开始下一次行动。 而如果被外人看到了此时的场面，一定会感到非常惊讶，因为被唤作哈罗德的领头人，竟是一名黑目金仁的特斯维族人，而在座的其他人里，虽然并不占多数，但也有着好几位特斯维族人。 这也是创生会作为同样参与燎原作战的一员，和其他抵抗部队最大的不同，这是一个诞生自内环区的组织，据说，源头甚至可能还是上等星。 他们的宗旨不是夺回家园，而是要改变现状，让特斯维文明回到正轨，为此，他们才希望帮助比斯星恢复独立，加入到燎原作战中。 所以，比斯创生会的成员皆是在比斯内环区中生活的人，哈罗德是比斯大学的一名教授，而阿劳塞正是在就读大学时被哈罗德看中，引入创生会之中。 因此，能在内环区展开行动便是创生会最独到的优势。 哈罗德小队则是此次行中的一环，领头的哈罗德对学生的回答很满意，但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非常关心的问出另一个问题：“阿劳塞，你认为你的父亲有察觉到我们这次行动吗？” 阿劳塞虽不是特斯维族，但也是维克市一个名门望族的子弟，这次创生会在能在维克市这样的内环城市顺利行动，多亏阿劳塞的全力援助。 他们先是通过阿劳塞得知了阿萨斯会在今天来维克参加宴会的消息，制定了这次暗杀计划。然后又借助阿劳塞家族的门路，将武器装备秘密送入维克市。 而今天伏击的地点也是了解维克市的阿劳塞和众人一起商讨后决定的，他还提供了现在这处安全屋供同伴们在行动后藏身。 当然，也不能忘了其他同志的帮助，多亏猎人联盟提供的装置，让他们成功控制了巡逻无人机，不仅能发动攻击并实时掌握将军的位置，还大大延缓了维克卫队的反应，给了他们充足的脱身时间。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阿劳塞家族的问题，虽带来了很多便利，但如果不弄清楚情况，反倒可能带来更多麻烦。 听到队长的问题，阿劳塞原本兴奋的心情迅速平静下来，甚至变得有些退缩，回答变得吞吞吐吐：“我，我不能确定，父亲对家里的掌控应该远强于我，我不敢确定他知不知道我做的事。” 阿劳塞的心情有点复杂，他从小锦衣玉食，镶金戴玉，按理来说不会参活到创生会这种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的事情当中。 但正是父亲从小的教诲，让他没有被优渥的生活所腐化，始终保持着自我，最后才能在见识到特斯维在宇宙间的作为后，决心投身到创生会之中，找到自己认为值得为止奋斗的事业。 阿劳塞因此很敬重父亲，但同时也清楚，自己在做的事情，最后很有可能要与父亲为敌，这令他时常感到矛盾，此刻不禁担忧的问向老师：“哈罗德老师，你在担心父亲出卖我们吗？” 心脏砰砰直跳，阿劳塞此时似乎比刚刚执行任务时还要激动，等待着哈罗德的答案。 哈罗德很了解自己的学生，看着他那心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他对此很熟悉，因为这便是创生会成员往往会面临的最大问题。 对于他们这些出生内环区的创生会成员来说，在这条道路上遇到的最大困难，往往不是穷凶极恶的敌人，而是难以割舍的自己。 身为环圈体系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却要主动去破坏这个系统，这就相当于让一棵树去折断自己的根系，以及所有和这些根系紧密相连的那些人和那些事，这必然会给人带来极大的痛楚。 哈罗德引导过很多学生走上这条路，对这种事再清楚不过，此刻，他看上去是在为本次行动遗留的风险担忧，实则是在借此判断阿劳塞的情况。 所以在行动前，他没有拒绝阿劳塞一腔热血的主动请缨，而是做足了准备后再出发，以此试探阿劳塞家族的态度。 经验更加丰富的哈罗德比阿劳塞还要确信他的父亲应该察觉到了阿劳塞的动作，但截止目前为止却没有走露风声的迹象。 看来，这位老富豪起码是不反对儿子的，也可能是在战争时期选择了两头下注，不论如何，这对创生会来说都是个好消息，也许对于其他成员的家族，也可以多做试探，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果。 暂时打消疑虑的哈罗德紧接着就安慰学生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还没有被隐纹豹抓到；即使已经被他发现，你的父亲多半也有自己的考虑，行动之后，你还是一切如常就好。” 有了老师的保证，阿劳塞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很快就恢复了信心，干劲满满的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说到这里，其他人也纷纷朝哈罗德投来目光，看到各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队长也做出了决定： “我们也不必一直藏下去，再休息三分钟，就分成三队出发，吸引卫队的注意，为其他小队争取时间！完成任务后，按照计划在维克市里隐藏起来······” 阿萨斯死了，但是维克市的麻烦还没有结束，在一个小时内，又陆续有几位待在维克市的重要人物遭遇刺杀，虽然并没有全部成功，但也引起了足够强烈的反应。 即使维克市受到的实际威胁并没有很大，可作为内环城市被抵抗势力这样放肆，是特斯维的大人物们绝对无法容忍的。 因此，第七军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向前线增派兵力，而是将大批人手派往了维克，对他们来说，这要比维持边界地带的安稳重要的多。 而创生会的目的就在于此，以这样的特种作战，吸引住大批保卫内环区的精锐力量，为在边界作战的友军减轻压力，这是只有他们创生会才能办到的任务。 维克市中心的一幢高楼里，脱身的哈罗德已经换回了他平常那身文质彬彬的衣服，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学者，完全无法将他和一个刺客联系起来。 看向窗外，草木皆兵，东奔西走的特斯维部队，哈罗德微微点头，对此次行动很满意，不过，不管是比金的猎人联盟，还是维克的创生会，都只是前戏，这次燎原作战的重头戏，接下来才要开始。 看着时间，哈罗德的心脏又不禁加速跳动，仿佛比刚刚执行作战时还要紧张一些：“比人阵的诸位，希望你们能一样顺利。” 第二百八十七章 燎原作战(五) 多基城外，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还刮起了茫茫的大风，卷起漫天的黄沙，滚滚的沙暴既让这片荒漠显得更加凄凉，也让直面这片黄沙的特斯维士兵们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壮的感觉，总感觉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 在特斯维控制区和大陆深处南北上万公里的边界地带里，多基的环境也是最差的之一，城外就是荒漠，再往东几十公里更是绵延数百公里的一大片戈壁滩，这成了多基不受重视的原因，但却也成了某些行动时的最好掩护。 这片戈壁滩的某处山崖之下，在漫天的昏黄之中，一支部队悄然抵达了这里，尽管有着让一般人睁不开眼睛的风沙，但他们却像早已习惯了一般，在其中行云流水的布置各种武器装备，而这支部队自然就是即将开始燎原作战的比人阵战士们。 “你们那天去救我和一清时，也是这样的？”在布置阵地之间，尤安拜早早地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在一旁对还在指挥众人的凯刚好奇的问道。 凯刚壮硕的头颅此时戴上了防御风沙的头巾，下达完一批指令后淡淡的回答：“不，那次我们要轻便的多，并没有打算和特斯维部队正面作战。” 接着凯刚观望了一下阵地的情况，又低头用个人终端确认了时间：“差不多要准备开始作战了，特斯维部队的情况如何？” 尤安拜心念一动，意识波就朝多基城外扫去，特斯维已经建立起了数个之前封锁多基时用到的临时要塞，隐纹豹部队的警戒线也已经布置出去，虽然在屏蔽层的作用下，看的不是很清，但年轻大师也有了判断。 “已经完全动员起来了，守备并不松懈，看来，我们的同伴任务都完成的很出色。”此时距离猎人联盟在比金发起攻击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抵抗部队在四处行动的消息已经传遍所有特斯维基地。 多基基地屡次遇袭，而其所属的西部基地司令部也在前次南方基地袭击中出了大丑，这次不敢有丝毫大意，即刻设下了重重防线，对抵抗部队严阵以待。 凯刚轻轻吐了一口气，融入弥漫空气的沙尘之中，把夺取龙之卵的行动藏在燎原作战之中，虽然可以避免被察觉，但代价就是要承担更大的压力，虎头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深沉：“看来，等下会是场硬仗。” 尤安拜却拍了拍凯刚的肩膀，用让人放轻松的强调说道：“我会帮忙的，这次可以多放开些手脚，等一清得手以后，就更不需要顾忌了。” 而另一个听上去很冰冷，但实则充满热情的声音也从两人身后传来：“是呀，凯刚总队长，我这次也会帮忙的。” 回过头，机器人久世走了过来，凯刚看到机器人在这，心中也起了一丝涟漪，在过往的战斗中，久世往往都是和大部队分头行动，这次会是他们第一次一同迎敌。 久世的实力非常强，往往会引来特斯维最强的兵力，为了减少大部队的伤亡，所以往往会让久世单独行动，在过去，凯刚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 但他心里知道，这是潜意识里没有真的把久世当做自己人的表现，不然，他不会让久世自己独自面临更多危险，而让其他人待在更安全的地方。而总是分开行动，也让久世更难融入到比人阵之中。 因此，凯刚这次决心做出改变，让久世和大家一同迎敌，就像白一清说的，久世虽然有点特殊，但也和其他比人阵战士没什么不同，一样为比人阵奉献了许多，他应该像接纳其他战士一样，接纳久世。 “总队长，我怎么了吗？”机器人发现凯刚看着自己出了神，好奇的问道，虽然有超强的算力，也能完美掌握机械的状态，但却并不能分析出虎头人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凯刚连忙反应过来，摇头解释：“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和你一同作战，在想怎样发挥你的优势。” 提到这，久世也兴奋了起来，立刻用没有起伏的电子音兴致勃勃的介绍起自己刚刚想到的方法。 还没说完，罗吉也迈着八条腿过来朝凯刚报告道：“总队长，炮击队准备完毕。” 收起行动前的种种遐思，凯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转头看向机器人：“久世，来吧，这就来试试你的新构想。” 多基不同于比金，特斯维部队的基地并不在外围，因此，比人阵想要发动攻击，多基势必就会变成战场，凯刚一来不想让整个多基陷入战火，二来也不利于潜入部队的行动，所以选择另一个战略。 他们打算越过多基城，直接向多基基地发动炮击，通常而言，如果不像南方基地那样事先破坏护盾发生器，比人阵是不可能造成伤害的，能够在远距离击穿基地护盾的武器，即使是对欧恩奏这样发达的文明来说，也很难绕过特斯维送到他们手中。 但这次他们有了尤安拜，这个计划就多上了不少可能，尤安拜通过意识网络和守光塔联系，找到了武器设计的专家团队，实时对比人阵进行指导，在这段准备时间里赶工出了一批威力相当大的电磁轨道炮， 虽然可靠性和耐用度都很堪忧，但也足以应付这一次作战了，不过即便如此，经过专家团的评估后，也对这批改装炮击穿护盾没有十足的信心。 而久世刚刚兴致勃勃为几人介绍的，便是为解决这个问题而生的新想法，茫茫的黄沙里，一块整理出来的平地上，摆放着一排靠的很紧的改装炮，而三四米高的炮管之下，机器人就站在这里。 久世此时已经换上了那套自制框架，通过一根根电线，将几门改装炮和框架连接在一起，而在每门改装炮的后方，还围着几名比人阵战士，他们都是维修班的成员，此刻拎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在后面一副随时准备出动的模样。 凯刚是第一次和久世并肩作战，而久世同样也是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作战，在离开父亲后的漫长岁月里，他头一次有这种背后有所依靠的感觉，这让他倍感兴奋，一定要成功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输出模式调整就绪，预计还有五十七秒完成。”在满满干劲之下，久世做出了宣告，改装炮上灯光闪烁，无数的信号和指令在久世和改装炮的操控装置间交换，在机器内部产生着肉眼不可见，但实则剧烈无比的变化。 这便是久世的想法，仅凭比人阵现有的技术条件，改装炮做到现在的程度已是极限，想要再提升威力，确保能够击穿多基基地的护盾，就需要另外的方法。 于是久世便想到了通过与自己的连接，来对改装炮进一步调整，从而提高威力的想法。 透过久世的能力，可以将这几门改装炮的能源装置连接起来，集中到一门炮上，将其的威力大大提高，同时再靠久世精准的分时操控，以极短的间隔轮流对每门炮供能，就能让所有改装炮都能享受到这种提升。 多基基地这种在隐纹豹内部也属于边缘部队的地方，所用的护盾系统也不会有多好，在炮击队的打击能力有了质的飞跃后，就能确保击穿。 当然，实际操作没有这么简单，威力可以提升，但是这些改装炮本身的强度没法提升，过高的输出，可能让装备本身承受不了，所以这就需要后面的维修班们在一旁待命，随时进行调整修理。 所以，这是只有久世和比人阵战士们一起才能完成的作战，也是让久世现在充满力量的原因。 炮体上的灯光逐渐平息下来，这代表着内部的调整即将完成，也代表着作战即将开始。 狂风还在继续，戈壁滩上被黄色的沙尘覆盖，即使是久世的摄像头此时也没有办法看的多远，但他对炮口的朝向却无比自信。 往前直线距离327.61公里，就是多基基地所在的位置，通过白一清和特勤队收集的情报，基地的坐标已经牢记在久世的心中。 机器人此时有种感觉，自己连接的不是几门大炮而已，连接的是比人阵全员的心愿，自己将用这些心愿凝结出的力量，发出最完美的攻击，用冰冷而又炽热的声音堂堂宣告： “准备完毕，改装炮发射！” 第二百八十八章 燎原作战(六) 在久世做出宣告之前，尤安拜就已经行动起来，用自己的能力在黄沙之中，开辟出一条无形的天梯，让炮弹可以不受地面大风的影响直入云端。 接着，又在久世宣布发射的同时，和改装炮运转的同时，在炮弹上也加上了自己施加的推力。 电流在轨道内狂暴的运转，发出刺耳的鸣叫声，炮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破音障，直入长空，气势如虹，憾风平沙，就连这场沙暴似乎也被镇压。 一两秒钟的时间，炮弹已经尽数发射，而随之而来的，便是炮体表面闪烁的电弧，这是能源过载的标志。 “快，马上降温，检查短路情况，身上的绝缘服都要穿好，不能有一丝缝隙。”维修班应声而动，紧接着就开始临时处置因为射击受损的炮体，为下一轮炮击做准备。 尤安拜用能力维持住一些已经崩裂的结构，同时意识波追逐着炮弹而去，想要看看这凝聚着无数人心愿的炮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云霄之上，炮弹画出漂亮的抛物线，在苍穹之下，到达顶端，紧接着就开始向下俯冲，不断加速，而这条抛物线的终点，便是多基基地。 多基基地的情报中心内，警报声大作，整个情报中心都亮起象征紧急的红色灯光，雷达兵大声急呼：“侦测到在途的未知攻击，三秒钟后抵达！” 主管没有任何经过任何思考的高声喊叫：“加厚护盾！” 话音刚落，晴天霹雳般的炸响就在基地上空爆裂，巨大的蓝色弧面在空气激烈的闪烁，下一秒，强烈的冲击声在基地的地面上炸响，膨胀的火光在基地中接连窜起。 主管面色凝重，情报中心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前线，这样的远距离炮击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还没等他想到怎么挽救，威严的声音就从他身后响起：“报告基地损伤情况。”回头一看，身为基地指挥官的将军已经来到情报中心里。 “第十三，十四号仓库受击，第四武机整备库也受到波及，基地c区域出现二级火灾，正在扑灭中。”女性情报员忙不迭的向长官汇报。 “射击线路出来了吗？”将军看起来并没有功夫为这次失态生气，只是不停的询问自己需要的信息。 “分析结果已出炉，根据炮击方向，速度，已经刚刚的卫星图像，推测大概在基地东北方向三百公里处。”态势感知系统已将刚刚收集到的信息通过中央计算机运算，得到了结果。 还没等将军对现有的情报做出指示，雷达兵就高声喊道：“又一轮炮击，四秒钟后抵达！” 天空之中，蓝色的弧面在经历过一次考验之后，变得厚实许多，这样便能在炮弹与能量护盾接触时，更多的吸收能量。 然而，多基基地的护盾系统只是比较基础的款式，性能有限，比人阵的改装炮炮弹末端速度可超过六十倍音速，在这样的威力下，加厚的护盾也不再坚硬。 和护盾碰撞的声音与冲击地面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眨眼的时间，又一轮攻击结束，虽比第一轮攻势的规模要小，但依旧有成片的烟柱在多基基地中拔地而起，无人机从四处赶来，紧急灭火，装甲士兵们忙碌的从废墟中将被波及的战友拖出。 情报中心内，将军的手重重拍在面前的桌上，不容置疑的坚声喝道：“立即呼叫轨道打击，多基基地所属部队全体出动，务必将这些叛贼剿灭在戈壁滩之中！” 三百公里外，久世刚刚结束了第三轮炮击，这轮发射之后，机器人就立刻跳出框架，向后方的车辆上跃去，而其他人也在此之前登上了自己所属的载具，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各种发动机的轰鸣声在风沙中响起，毫不犹豫地扬长而去，而尤安拜则是用能力将被丢下的框架和改装炮托起，送回到向后驶去的货车之上。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沙暴中行进，随着他们的轨迹，更多的烟尘在黄沙之中弥漫，而还没等这股烟尘消散，粗壮的黄光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刚刚的阵地上。 恐怖的能量让沙暴变得更加猛烈，车队扬起的尾巴也被灼热的光芒吞没，但当这股能量想要继续膨胀时，却开始迅速衰竭，没能追上全速脱离的比人阵车队，漫天的沙尘削减了光束的威力。战士们也得以幸免于难。 “他们反应真快。”车队之中，罗吉回头望去，不由得有些后怕的感叹，晚走几秒钟，他们可能就会受到重创。 一旁的莉莉则没有太多惊讶：“这就是他们认真起来的实力。”在特斯维部队中服役过的女战士知道，所谓特斯维掠食者军团，和他们这种散兵游勇，到底有多大差距。 坐在两人中间的虎头人这时咧起嘴角，看起来有些不屑：“这才哪到哪呢，接下来才是拼刺刀的时候，都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出声回答，只传来一阵弹药上膛，保险打开的声音，所有人都以行动来表明态度。 通讯设备开始受到影响，电子压制先一步到来，这也意味着，敌人马上就到，但车队没有加快速度逃离，反而停了下来，在原地开始构筑起新的阵地。 这里是一处山谷，和多基的方向隔着重重的岩石峭壁，战士们拖拽着装载的各式轻重武器在谷底穿行，布置火力点，所有人都熟练的完成手头的工作，再大的风沙都不能扰乱他们，丝毫看不出大敌将至的紧张。 这一系列景象，所表明的是，比人阵不再打算和特斯维人躲猫猫，而是要正面迎战他们。 “我先来！”带着激昂的斗志，久世一跃而起，在他的能力下，机器人不仅不惧怕特斯维的电子压制，他的探测器范围甚至比武机更远，他已经看到了敌人。 此时久世的自制框架已经变回了往日用来战斗的样式，不同的是，这次右手臂上提着一门南方基地作战时没有用过的武器。 黑红色的粒子在炮口聚集，浓缩，然后一口气喷涌而出，黑红的洪流劈开风沙织成的帷幕，朝着它原本的主人飞去。 特斯维部队这边，最先赶到的自然是武机大队，四个大队，总计四十多台武机，在翻腾的沙暴之上云淡风轻的翱翔，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兴趣扎进那浑浊的黄沙之中，打算不惹尘埃的就解决问题。 拿出这样的阵容，他们本来的确有资格这么想，但正当他们以为不会重蹈之前的覆辙，甚至可以一雪前耻的时候，危机感骤然从一体化操作系统中流入脑海。 下一刻，特斯维士兵们异常熟悉的黑红色洪流从浓厚的沙尘之中被吐了出来，在过去，这代表他们的敌人马上就会被撕碎，这一次，要面对这种攻击的却是他们自己。 武机队虽然能够电子压制比人阵部队，但他们的侦测同样因为这场沙暴而大大受限，发现攻击时，已经躲闪不及，三架武机被黑红光束擦过，一台机械臂被毁，另一台侧面装甲被削去一层，最后的一台更是机身挂载的武器都被分解变形。 刚刚交战，原本自信满满的隐纹豹就遭到当头棒喝，四个武机大队，以第一大队为首，驾驶烈豹的队长也是这次作战的前线指挥。 面对这意外的损失，他不禁啐道：“该死，他们怎么补充的fd粒子！” 在前次的多基袭击中，多基基地已经知道比人阵有一门可以使用的fd粒子炮，但在战后重新研判后，认定那一发攻击就应该已经耗尽了残余的fd粒子。 如果说fd粒子炮的使用还可以在绕过安全措施的方法下实现的话，fd粒子的填充则没有理论基础就不可能实现，只会让企图者自取灭亡，这不是偷偷拿到fd粒子储存罐然后往里灌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特斯维就是通过生产，填充，使用这三层壁垒，来阻止这一利器为其他文明所用，然而烈豹队长不知道的是，南方基地一役后，久世通过二号要塞研究室的资料，已经学会了从fd粒子储存装置中填充fd粒子的方法。 又借着此前隐纹豹部队因为南方基地袭击发动报复式轰炸的机会，比人阵在轰炸末尾发动反击，并在这个过程中，成功夺取了一罐车载fd粒子炮的储存罐，让久世原本报废的那门fd粒子炮重新能够派上用场。 而且，这一次，不再是只能开一炮吓唬对方，而能成为特斯维部队真正的威胁。 第二百八十九章 燎原作战(七) “他们切换护盾模式了，就是现在，攻击！”沙暴会影响物理设备的探测效果，但对意识波的影响却没那么大，虽然在屏蔽层的阻拦下看不到武机内部的情况，但这么短的距离，尤安拜还是可以看清武机表面的样子。 星之民大师明显看到了武机表面产生了一股光影的波动，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自然是为了应对fd粒子炮的威胁，而在改变护盾模式，尤安拜也果断立刻通知战友。 尤安拜一声令下，沙暴中的山谷里骤然爆发出怒涛的吼声，光束，激光，流光，炮弹，导弹，榴弹，各式光束武器和实体武器如暴雨一般朝天空泄去。好似要浇灭不断怒号的沙尘一般。 沙暴之外，攻击犹如鱼群般从滚滚黄沙中跃出，打在刚刚调整好护盾的武机群之中，受到电子压制的情况下，比人阵的攻击准度受到影响，但武机庞大的机身却很好地弥补了这点。 火光不断在武机表面的装甲上爆发，铿锵的金属声在天空中回荡，可以应对fd粒子的护盾对常规攻击的效果不佳，猛烈地攻势之下，猎鹫武机们也被迫暂避锋芒，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都愣在这干嘛，这点攻击就把你们吓到了吗，快点反击！” 就在这时，第一队长高声喝道，止住了同伴们的后退，这段时间隐纹豹部队频频受挫，今天抵抗部队的攻势也是来势汹汹，所以基地指挥才决定派出全部四个大队，在过去，这是足以横扫整个大陆深处的兵力。 这样的兵力还要对山贼们退避三舍，绝对是奇耻大辱，队长继续强硬的命令道：“不要怕，武机的装甲抗得出这种攻击，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都给我上！” 带着被喝止住的部下，烈豹队长一头冲进了沙暴之中。 “全体注意，攻击要来了！”在风沙之中，比人阵战士们可以更好地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反过来，也让比人阵战士们更难察觉敌人的攻击，好在，他们中有一个星之民战士，可以成为他们的眼睛。 战士们迅速躲回到载具和掩体的保护之下，一道道火光围绕着山谷猛烈爆发，朝四面八方席卷，磅礴的威势将戈壁中长期被风沙侵蚀的岩壁震碎，轰然倒塌，一些士兵虽然扛过了爆炸的冲击波，但却被这些砂石掩埋。 武机队还没有掌握比人阵部队的确切位置，只是通过对方的攻击倒推出大致的范围，再以绝对的火力进行覆盖，所以准度并不高，这波攻击并没有给凯刚他们带来太大损失。 “莉莉，你马上带人，组织反击；罗吉，你去援救那些被掩埋的人。”武机的反扑刚一结束，凯刚就马不停蹄地下令部署。 直面武机的总队，这才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凯刚抹了把脸，把刚刚打在脸上的沙子擦掉，然后明亮的目光看向茫茫的风沙之中，在电子压制之下，现在的通讯传不到远方，但他却没有任何不安，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自己的同伴，一定能顶住这波攻势。 这次燎原作战，是比斯星抵抗部队空前规模的作战，对比人阵来说，自然也是要全力投入的，所以，除了总队之外，其他大队也没有闲着。 就在总队艰难的抵抗着武机队的攻势时，戈壁里的另一个地方，也察觉到了远处的动静，武机的火力，可不是小打小闹，远远地就能听到震撼心脏的鼓动声。 “怎么样，是已经开始了吗？”比人阵第三大队长莫德薇面色严肃的问向身边人。 此人摘下普通的光学望远镜，露出了面容，眼睛似乎比一般物种的比例要小一些，看上去有点滑稽，可就是这对眼睛，却似乎能透过风沙，看到上百公里外的地方。 他点点头，肯定地回答：“总队正在和武机队激烈交火。”他看到浩浩荡荡的武机大队冲入沙暴之中，顶着猛烈地火力，向总队所在的阵地轰炸。 虽然因为护盾调整，武机队无法无视总队的攻击，没能施展全力，但那股威势依旧让相隔上百公里的他也感到窒息。 莫德薇凝重的吐了一口气，接着厉声下令：“狙击手，开始行动！” 只见她一声令下，周围的沙地上突然掀起一顶和沙地融于一体的帐篷，露出了底下的东西——一杆仰角伸向天空的长管武器。 看上去像是某种光束炮，主体的炮管很长，比总队使用的改装炮还要长一些，但是口径却又和长度很不相配，不像是重火力武器。 而一位和莫德薇身边那位侦察员很像，明显是同一个种族的战士则躺在这门武器的支架之下，细小的眼睛对准瞄准镜，洞察着天上的情况。 这位便是莫德薇所说的狙击手，而他所使用的便是特制的光束狙击炮，武器原型由援助比人阵的文明提供，经过尤安拜带来的技术改装，可在地面上完成高度一万公里内目标的狙击，不过受比人阵的条件所限，威力并不大。 “锁定目标就立刻开火，不要犹豫，每多拖一秒，总队就多一分危险。”莫德薇挑眉正色，不容拒绝的说出她的命令。 眼睛很小的狙击手心领神会，屏息凝视，全神贯注地搜寻目标——在几万米高空之上飞行的雀隼侦察机。 戈壁滩今天的天气过于恶劣，即使是特斯维的武机，想要靠自身设备在沙暴中搜寻敌人，也很是费劲，可在猎人联盟的协助下，他们的无人机也被封锁。 所以，武机队能依靠的便是这些雀隼侦察机，那些雀隼成为了他们的第二对眼睛，悬浮在没有战斗的高空，和武机一同进行双重探测，降低风沙带来的影响。 狙击手的任务，便是要戳瞎武机的这第二双眼睛，雀隼侦察机飘浮在蓝天之下，这里云淡风轻，狙击手躺倒在黄土之上，这里飞沙走石。 在狂乱的风沙之中，狙击手不为所动，任凭砂砾打在身上，他的眼中只有那好像在风平浪静的湖中梳理羽毛的雀隼。 黄风怒号，在某一个瞬间，笔直的光束冲天而起，刺穿沙尘，直指蓝天，静谧的白云被开出一个大洞，刚刚还在梳理羽毛的雀隼，陡然沉入湖底。 第三大队能人异士众多，这位狙击手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一族眼睛虽小，但除了光学信号之外，还能捕捉其他的信号，所以即使在沙尘之中，也能看到极远的地方，用千里眼形容再合适不过。 而莫德薇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对他们进行特别训练，培养出了一批狙击手，今天正是到了他们发挥的时候。 南方基地作战时是埋伏敌人打白刃战，这次却是站在最远处狙击，这便是莫德薇的第三大队。 他们没有正面接敌的硬实力，也没有能给敌人重创的火力，但他们所承担的功能却是最多样的，在一个计划缺少最后一块拼图时，第三大队往往就能成为这块拼图。 顺带一提，之所以挑在今天这个日子进行作战，同样也是第三大队的功劳，他们的人预测到了今天的天气，凯刚也因此选择在沙暴的掩护下，开始今天的作战。 莫德薇身边的侦察员观察到了情况，第一发狙击准确命中，这种狙击炮伤不到武机，但是打下侦察机却不在话下。 身为队长得女战士对此很满意，但也没有放松继续下令：“继续攻击，把雀隼都打下来，”接着转过头，对其他人传达其他指令，“各岗哨注意警戒，不要被敌人发现我们的位置！” 第二百九十章 燎原作战(八) 一道道细长的光束指向苍穹，雀隼被不断击落，还在攻击比人阵总队的武机队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队长，雀隼损失很大，是否要去处理。”第一武机大队的属下有些担忧的汇报道，在这种沙暴天气下，失去雀隼的支援，他们的视野就会受到更大影响，这名士兵对此不太放心。 队长也谨慎的思考起来，权衡利弊，分析现在的局势。 沙暴之中，武机队目前依旧没有发现总队的准确位置，只确定了对方大概的方位，现在的方针是凭借四个武机大队的火力优势，直接夷平那片山谷，而比人阵的反击也很顽强，在双方的火力拉锯之下，战线推进的并不快。 但烈豹队长判断，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双方现在只是隔着一层脆弱的薄冰，遮蔽着抵抗部队的真容，只要再缩短一些距离，就能彻底锁定到敌人的位置，将这层薄冰粉碎。 于是，他做出了决定：“不必了，这是缓兵之计，就是想要分担我们的兵力，给他们脱身的机会，现在这个距离，即使没有雀隼他们也逃不掉，继续攻击，打垮他们！” 说完，烈豹就举起双臂，炽热的能量洪流从中喷涌而出，即使风沙能够衰减，灼热的能量也依旧跨越了无数距离在地面扫过，留下两道焦痕和散落一旁的车辆残骸。 焦痕的一旁，尤安拜正在贴地后退，他不仅躲过了攻击，还用能力救出了险些没能逃生的战士，将他们丢到了另一片掩体之后。 接着又一个转身挥手，地面上因为武机的轰炸而崩裂的石块被凭空摄起，然后骤然投射出去，这些攻击无法击落武机，不过承受多了，也会对护盾造成消耗，还没有到摊牌的时候，尤安拜不能暴露实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又一轮光束落下，尤安拜连忙跳起，躲避爆炸的火光，回到总队战士们的身边，山壁摇晃，砂石崩落，但等到动静稍有平息，战士们就会立刻拉出武器，发动反攻。 然而，尤安拜的意识波里却充满了不乐观的情绪，朝使用肩扛式导弹，对武机发动反击的凯刚问道：“我看总队已经快坚持不住了，要不还是避一避。” 大地不断震动，一轮又一轮的爆炸落被风沙侵蚀的地貌之上，不断有岩壁因为强烈的冲击崩塌。 年轻大师能看到，一位又一位英勇的战士被崩塌的砂石掩埋，等到攻击间歇时，幸存的战士连忙去将同伴挖出来，他也会帮忙，但刚刚看到同伴，还没等动手的时候，就又迎来了一轮炮击，许多战士的英魂就此永远留下了这片风沙之下。 而除了战士本身之外，他们用来战斗的武器也在不断损耗，由久世操纵的改装炮因为过载的功率濒临极限，他们带来的弹药储备不断减少，而武机队的大范围轰炸虽不精准，但是威力和范围都足够大，持续有阵地在炮火中被波及。 相对的，他们的攻击虽然能让武机队有所忌惮，但造成的实际损伤，远不如武机队对他们的，在这种速度下，比人阵主动出击带来的优势正在飞速缩减，战场形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改变。 比人阵的火力越来越弱，武机队靠的越来越近。尤安拜担心，再继续下去，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里，他不希望看到这样。 又是一轮炮击，凯刚和尤安拜一同回避，泥土飞溅，砂石四起，等到凯刚起身时，原本威武的虎头却是灰头土脸，很是狼狈，然而，他的目光丝毫没有这些泥污遮蔽，依旧在黄沙之中闪闪发光。 凯刚呸了一口，吐出嘴巴里的砂石，接着就用绝不打算松口的语气回答同伴：“不，不能撤，燎原作战，就是要让比斯星上的特斯维人感觉到我们的威胁，不是那种癣疥之疾的瘙痒，而是真正可以危及他们统治的重创。” “所以，我们不能退，这是燎原的烈火，不是隐纹豹一口口水就能浇灭的火苗，我们必须让特斯维人明白这点！不能做到这点，我们永远无法胜利！哪怕这要付出再大的代价！” 尤安拜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紧，陡然想起凯刚之前对他说，自己一定出生在一个和平安定的地方，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身为星之民战士，他们有很多手段去确保胜利，所以尤安拜认为比起当前的形势，战士们的生命最宝贵，但对比人阵的战士来说，面对想要争取的东西，生命是他们唯一能赌上的筹码。 “果然，这个宇宙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值得去寻找的”尤安拜默默地这么想着，然后做出决定。 “好吧，那我就多出一点力好了，都到最后了，稍微放松点，应该也没有太大关系。”尤安拜还没找到可以让自己这样付出的事情，但现在他至少可以为这些勇敢的战士多帮点忙。 右手轻轻一抬，一块碎石被尤安拜摄起，投向天空，这次没有朝着武机而去，而是打向了即将落到比人阵阵地中的一枚炮弹。 火光在沙尘中隐隐浮现，接着，许多火星从黄沙中如烟花般散射出来，打在比人阵的阵地之外，然后便是不停歇的密集爆破声随着闪光在风沙笼罩的大地上爆发。 阵地上的战士们透过风沙看得很朦胧，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场面，但从脚底上传来的震动，却让他们止不住的心悸，纷纷回头望向尤安拜的方向，投去感激的目光。 “被拦下来了？”远处，烈豹中的队长有些疑惑的念叨着，在交战之中，敌人主力部队的位置已经越来越明确，他因此朝那里发射了一枚烈豹配备的特制集束式炸弹。 此炸弹可对半径一公里范围的所有目标都造成有效杀伤，和单纯的高威力武器不同，不是中心威力最强，再向外不断衰减，这种集束炸弹即使是在攻击范围边缘，威力也依旧不减。 然而看雷达的反应，自己的攻击似乎被提前拦截了，因为无人机被侵入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又失去了雀隼的辅助，他看不到这炸弹是如何被拦截的。 不过队长并没有在意，这种事情如今已经影响不了战局，虽然还不能在雷达上看到敌方目标，但根据测算，对方的位置已经大致锁定，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 正当他打算再次发射集束式炸弹时，电子信号转换成的神经信号骤然刺激他的大脑，下一刻，他就看到粗壮的光束从沙暴的尽头中冲出，发出似乎想要照亮这片昏黄般的耀眼亮光，如同巨人投出的标枪一般直入武机群的阵中。 那在沙暴中依旧明晰的光亮让队长认识到其中蕴含的能量，即使没有调整护盾，这恐怕也不是猎鹫武机可以抵挡的攻击，更加关键的是，这些光束炮的方向，并不是来自于他们一直攻击的地方。 “干掉雀隼，原来是为了这个。”队长这才意识到，刚刚的雀隼不是为了被锁定的主力部队脱困，而是为了掩护这支新出现的部队不被发现。 二十公里外，同样的一片黄沙之中，比人阵第二大队长康瑟维正在下令：“不要怕，狠狠地打，他们的眼睛瞎了，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 光束飞舞，炮火轰鸣，喷射声接连不断，一枚枚拖曳着尾焰的火箭弹也窜入黄沙之中，夹杂着黑烟和砂砾的火团在空中不断膨胀，被沙尘染得昏黄的空气之中，无数的火光点亮了武机队所在的地方。 这波攻势比之前总队发起的突袭还要强上数倍，再加上这次彻底摸不清敌人的方向，四十多台武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乱了阵脚，往日不可一世的武机队一时之间竟四处乱窜起来。 这也是这次作战中，最为关键的杀招，总队引诱，三队致盲，就是为了此刻，让二队肆无忌惮的爆发出全部的火力，第二大队一直都是比人阵之中火力最为强大的部队。 为了在敌人找来的时间内，发挥出全部的火力，康瑟维这次也没有像南方基地时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是不动如山，尽情倾泻弹药。 这既是燎原作战的目标，也是康瑟维自己的心愿，吉金死了，康瑟维的朋友也死了，吉金在比斯土着外的朋友不多，康瑟维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们对于比人阵行动方针的意见常常相左，吉金非常冒进，而康瑟维则更加保守，但是两人私底下却非常合得来。 没有在吉金临终前见他一面令事后才知道的康瑟维非常遗憾，所以，他也把这一战视作对吉金的悼念：“总是说我胆小，这回，我就用你的方式，来给特斯维人一个教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燎原作战(九) 疾风怒涛般的攻击冲散黄风，也冲散了武机队的阵型，爆炸不断闪烁，炮弹呼啸而过，光舞狂蛇，火动黄风；在过去。有一个武机小队就足以在大陆深处中横行无忌，现在，四个武机大队居然被打得慌了神，久久没有组织起反击。 烈豹队长头盔下的脸扭成一团，非常难看，虽然心中现在极度愤怒，但作为队长，他控制住了情绪，仔细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种程度的攻击，即使看似猛烈，但凭借武机的护盾也伤不到他们，可在fd粒子炮的威胁下，却让他们不得不直面这些攻击的威胁，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队长，这边的部队应该离得不远，我们可以找到他们！”而就在队长焦急的思考对策时，刚刚就对放任雀隼感到不安的机师再次向队长提出请示，这位机师觉得，绝不能再放着不管了。 部下的提议让队长有些动心，但他却没有这么乐观，敌人主力部队还在，那支狙击部队也不能忽视；这种情况下，强行在茫茫风沙中搜索那支火力猛烈地部队，即使最终可以成功，可能遭受的损失也是他不愿接受的。 “呼叫轨道打击。”虽然有些丢脸，但队长最终决定还是请求援助，那支炮击部队的具体位置还不清楚，但是轨道打击的杀伤范围很大，至少应该能让他们的攻势减弱一些。 然而，现实并没有让他如意，负责联络的部下很快回报：“队长，环天巨鹰刚刚对另一处战场发动了攻击，还在冷却中。” 烈豹队长不禁咂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环天巨鹰虽然强大，但却不是为对抗游击队设计的，在这样四处开花的局面下，应接不暇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而除了环天巨鹰外，更强的支援手段都在内环区，他自然是请不动的，无奈之下，问题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第三大队，调整护盾模式，搜索敌炮击部队。”前次袭击中，到最后比人阵也只发出了一发fd粒子炮，原本队长是对己方的实力有绝对自信，所以选择以最稳妥的方式应对，不冒风险。 但如今的局面，武机队长却不得不赌一次，赌对方这次也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就只有那一发fd粒子炮。 然而，第三大队武机的身上刚刚起了变化，黑红色的洪流就从劈开沙尘，急掠而来，带着连空气都能撕裂的威势，从武机队的阵型穿过，一些武机及时中止了护盾切换，一些则没来得及，被黑红光束擦过，遭受了或多或少的损伤。 队长没有中招，想要再咬牙坚持，却又迎来了一发黑红光束的射击，彻底打碎了他内心的侥幸，驾驶服中的汗水和外面被击碎的装甲碎片一同滴下，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对策。 意外的局面下，内心也仿佛被眼前的黄沙蒙蔽了一般，看不清前路，但烈豹队长还是以军人的素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冷静，现在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武机队现在看似陷入被动，但实际上情况并没有失去控制，敌人虽有fd粒子炮，但这却是武机的标配，比人阵最大的威胁，就只有在沙暴中比己方看得更清楚这点情报优势而已。 武机队之所以显得很狼狈，原因只在于武机队长不希望队伍出现损失，所以一直采取保守的策略，原以为靠着实力的优势，这样就足以轻松的击败对方，没想到却反遭对方算计。 但队长相信，只要武机队拿出应对真正敌人的态度，不畏惧损失的出击，一定能击溃对手，问题在于，这样值得吗？ 前次多基袭击虽然被击落数台武机，但是并没有损失机师，那些武机经过修理也可以继续使用，而这一次，以对方的火力密度而言，被击毁的武机恐怕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以彻底损失若干武机和武机机师为代价，打败的只是一群山贼，总部会对此感到满意吗？ 又望向面前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沙暴，武机队长心中莫名的有一种担忧，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藏在这片昏黄之中。 他突然意识到，最差的结局，并不是要付出不可接受的损失才能击败敌人，而是即使付出那样的代价，自己依旧被击败了。 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涌上心头，让队长感到荒谬，自己面对一群山贼，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可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没有那么容易消散了。 终于，他用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做出了决定：“暂时后撤，和地面部队汇合后，再往前推进。” 漫天黄沙之中，浩浩荡荡的武机大军开始向后退去，自隐纹豹建队以来，第一次面对抵抗部队选择撤退，开创这样不甚光彩的历史，烈豹队长的心情十分屈辱，强烈的不甘几乎让他咬碎牙齿才说出那段命令。 但他也坚信自己避免了最差的结局，有了地面部队的帮助，敌人就不再能凭借信息差和人数优势来牵着他们的鼻子走，武机队就能在没有损失的情况下结束战斗，只是，这种结束，让烈豹队长觉得难言胜利。 而在另一面，与武机队撤离方向相反的地方上，比人阵总队的阵地里，顶着还没有停歇的沙暴，爆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 “他们真的撤了！” “我们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随着，侦察队的回报，越来越多的灰头土脸的比人阵战士从黄沙中走出来，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有的是从支离破碎的岩壁后走出，有的从轰炸出来的坑坑洼洼里爬出来，有的走了几步然后累得躺倒在地上，有得腿都受伤但还在用枪撑着身体屹立在此，他们每一个都灰头土脸，但每一个都熠熠生辉。 所有人在茫茫沙尘望向同一个方向，风沙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即使能够睁开，这种能见度下，他们也什么都看不到，可在心中，却能描绘出远方的场景，象征着他们胜利的场景。 凯刚没有和部下们一样欢呼，但他的眼角也不禁一阵抽动，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后，他终于第一次看到特斯维兵背对自己离去。 不过，身为总队长，虎头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对于他们的目标而言，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怎么能仅仅满足于此。 喝止住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部下们，让他们开始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后，凯刚问向尤安拜：“他们开始行动了吗？”白一清和特勤队的行动，才是这次作战的核心。而多基基地将兵力向这里集中的时候，就是潜入部队最好的时机， 尤安拜点点头：“我们做到我们该做的了，相信他们吧。” ···· 多基城内，往日这座嘈杂喧闹，混乱不堪的城市，今天却显得异常安静，无人行走的街道，散发出某种让人心里发寒的气息。 躲在阴影中的白一清用意识波一直观察着外界，待到一支特斯维装甲部队路过，朝城外开去的时候，他回过头，朝着同样在暗处的斯尼克点头：“走！” 下一秒，十余个黑影就阴影中窜出，沿着街角，寂静的穿行，而他们移动的方向，就直指多基的仓库区。 外环区的住民，此刻大都躲进了地下避难所，这给潜入小队的行动带来了很大方便，他们只需要注意躲避无人机和特斯维部队就好。 而令白一清惊讶的是，这些地下避难所居然是卡林那样的地方帮派们修建的，虽说初衷是为了避免自己被特斯维部队和抵抗部队的战斗波及，但实际动用时，他们也并不拒绝普通人进入。 潜入小队一行人沿着早就规划的路线行进，途中又遇上了一支巡逻的特斯维巡逻部队，现在还不是交战的时候，他们便再次隐藏起来。 就快要接近目的地了，白一清半是最后确认，半是好奇的问道：“战斗应该离多基还很远才对，全城人这就躲起来了，他们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是特斯维人把他们赶走的吗？” 前次只是一片贫民窟，这次的战斗多半会更加激烈，如果没有提前疏散好平民，白一清还真没法放开手脚在多基战斗，他想知道是谁帮了自己这么大忙。 斯尼克没有任何波澜的回答：“我提前知会了卡林，让他早点给他们老大带消息。”他早就在前期行动时安排好了这点。 白一清听完一愣，心中的滋味有些奇怪，就好像是不喜欢吃的菜上浇了喜欢的酱料一样，难以形容。 之前在多基被围捕时，贫民窟的人们多半也是躲到了那些避难所中，这次又是这些地方帮派帮了忙，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两次承这群人的情，奇怪的感觉在心中婉转，最后只能感叹一句世事难料。 “不会引起特斯维人的怀疑吗？”银古倒是谨慎一些，出声提醒道。 年轻战士转问后，斯尼克依旧不急不慢的回答：“外环区的人，比起内环人的财产，更像是地方帮派的财产，他们更加上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白一清得到了答案，却并没有被解惑的感觉，叹了一口气，察觉到巡逻队已经走远，正准备招呼同伴们一起赶路时。 一贯从不多说一个字的斯尼克却像是反应慢半拍一样，冷不防又加上一句话：“而我们，就是为了让比斯人不成为任何人的财产而战。” 第二百九十二章 暗度陈仓 比斯星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叛乱，但在其的中心，似乎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比斯塔的上层人士们依旧过着他们悠然自得，呼风唤雨的一天，这里听不到前线传来的炮火声。 比斯塔五层，着名的比斯大剧院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演出，地球足球场大小的中央舞台上，全息影像构筑出仿若实景的密林，一位优雅的仙子在林间飘舞飞行，无数妖精化作光点，伴随着她的轨迹起舞，悠扬的歌声在空中回荡。 歌声婉转，舞姿动人，演唱者用她的表演，征服所有观众的心，歌声到达最高昂的时刻，仙子摇身一转，台上的场景也随之一变，化作一片宛如明镜的湖泊，仙子的脚尖轻轻点在湖面上，带起阵阵的涟漪。 令人惊艳的表演，并没有引起狂热的惊呼，并不是她的演出不够吸引人，而是这个剧场拥有特别的消音技术，在表演时，只听得到舞台上的声音，观众们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热情，而不会影响到旁人和整场表演。 或是浪漫，或是龌龊，或是赞美，或是嫉妒。种种情绪融于熄灭了灯光的黑暗中，只有散发光彩的表演，可以进入人心。 在剧院的最高层，铺满奢华装饰得豪华套间内，代表特斯维首环前来访问的首环公子庞德，此刻也在一同欣赏这华丽的演出。 演唱者是星际间的巨星，她并不是特斯维人，此次是受邀来到比斯星进行表演，即使是庞德也对她礼遇有加。 “不愧是拥有几十几百亿粉丝的巨星，她的美貌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但她歌声无疑可以打动所有人。” 带着沉醉的表情，庞德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看起来就像一个真的在为精彩的表演而感动的观众一样，直到一个身影从房间的角落中浮现出来为止。 “总务大人，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珀伊泽半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刚刚还沉醉在歌声中的庞德，瞬间就收回了表情，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过头：“确认到行踪了吗？” “是，已经确认到了。” 庞德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那就开始安排吧。” 珀伊泽低头允诺，但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有些担心的问到：“总务大人，有内环区已经受到攻击了，您还是提前离开的为好。” 庞德摇摇头，又转回了还在继续的演出上：“不行，父亲派我来，就是为了洗清怀疑，我不能提前离开，在该走的人都走了后，我再动身。” 珀伊泽不再多言，消失在房间中，而庞德则支起头，看向还在翩翩起舞的仙子，心中盘算，不知道能不能看完这场表演，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位女士的表演。 距离比斯塔上千公里外的多基，白一清和斯尼克等人已经进入了仓库区，那座秘密仓库就在眼前，他们马上就要开始行动。 “等下，就按照计划，你们先攻击其他仓库，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打到那个秘密仓库，里面的人再能忍，这时也必然要出来处理，我就借这个机会攻进去。”开始前，白一清和特勤队聚在一起，最后一次确认计划。 斯尼克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然后和其他特勤队员一起开始准备武器，倒是白一清这时又有点担心的补充：“藏在里面的部队按照预计，一定是传说生物级别的部队，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和比人阵以前打交道的，虽然是掠食者的隐纹豹部队，但大部分也都是驻扎在边境的边缘部队，而眼下这支部队，则会是比掠食者军团还要强大的某支传说生物部队，战斗力和过往的对手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 即使有外界的援助，比人阵的战斗力肯定是相形见绌，而交战时负责夺取龙之卵的白一清，不一定能顾及到特勤队，他不知道特勤队会出现多大的伤亡。 斯尼克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比久世还像一个机器人，只是看了白一清一眼，淡淡的说：“这是我们的任务。” 在总队的几个干部里，白一清了解最少得便是这个斯尼克，除了名字和职务外，青年一无所知，在一同执行任务时，斯尼克也从不说多余的话， 即使一起在多基潜伏了这么多天，白一清依旧不知道斯尼克的过去，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何来到比人阵，又如何成为特勤队长，这些事情，斯尼克从来都不会说，即使被问到，也默不开口。 这让两人的相处有些生硬，但在此时此刻，这又会让白一清无比的安心感，觉得只要是交给斯尼克的事情，就不会有问题。 所以，白一清也没有继续言语，眼神一定，和斯尼克相视点头，随后一行人就四散而开。 十余秒钟过后，仓库区一处为本该为多基基地运送物资的仓库突然爆炸，浓浓的黑烟夹杂着火星从地面升起。 多基基地的主力部队都调往前线，外环区里只有少部分巡逻队和无人机守卫，所以并没有部队第一时间赶来，任凭这火焰在仓库区中静静燃烧。 而另一处角落里，白一清则紧紧盯住那间秘密仓库，情报不足，而机会只有一次，他们到现在为止还并不能确定，先前看到的那扇闸门里到底有没有龙之卵，如果孤注一掷的冲进去发现没有，那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他们的行事依旧需要谨慎，最终决定由特勤队引蛇出洞，白一清则伺机偷袭，佯装成意外的交战中，发现了这个仓库的秘密，避免暴露出他们的真实目的。 眼下，第一轮小打小闹的爆炸没能引蛇出洞，白一清屏息凝视，蓄势待发，继续等待机会，而银古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总感觉他们正在被什么人看着，但意识波扩散出去，并没有发现端倪，可这种感觉却挥之不去，这不是基于某种具体情报得出的判断，而是银古多年战斗经验得来的直觉，他在战斗中从不会轻视这种感觉。 “一清，待会一定要提高警惕，我有不好的预感。”没有去解释，银古只是认真的提醒搭档。 年轻战士微微点头，以两人的默契他也无需多问，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意识波逐渐收束，不放过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 一道又一道黑烟出现，更多的仓库被特勤队点燃，而秘密仓库依旧没有动静，一个特勤队员也在这时靠近了那个秘密仓库，他身上带着尤安拜之前曾用过的炸药，打算贴在仓库的外壁上引爆。 而正当他打算抛出炸弹时，仓库的外墙上突然翻开，一束激光拦下了被抛出的炸弹，而另一束激光则直接射向了这名队员。 他及时反应过来，避开了要害，但是肩膀依旧被击穿，他忍着剧痛，向后退去，连续的翻滚，藏到另一间仓库之后。 接着，秘密仓库二层的自动门打开，两名穿着特制外骨骼装甲的士兵走到门边的平台，分别手持着式样相同，十分粗壮，类似火箭筒的武器。 他们没有迟疑的扣动扳机，紧接着烟花般的光束就从炮口散射出来，飞向仓库区的各个角落。 火光四面绽放，残片八方飞溅，刚刚特勤队的攻击不过点燃了几处库房，此刻，大片仓库都已陷入火海。 两名士兵做完这些后没停下，又一跃而起，两架无人机接上他们，带着两人在仓库上空分头飞去，不断用手中的武器朝地面轰炸。 特勤队员都穿着了和潜入南方基地时同款的伪装服，但这次似乎没有起到效果，两个特斯维士兵锁定着分散在各处的特勤队员，一次又一次击发出散射的光束，仅仅两人就追得整个特勤队四处乱窜。 但特勤队员们也有所预料，在这种不利的情形下，并没有慌张，而是继续在仓库区中分散，并互相掩护，发动反击，拖延两名士兵的步伐。 爆炸声和枪炮声在数十平方公里的仓库区回荡，斯尼克则藏在其中某处，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部下正在一个个丧生，但却没有任何动摇。 特勤队的每一次任务，都不会完整归来，所有队员早在入队的那一刻就已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但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特勤队不是死士，而是战士，区别就在于，他们拥有信念。 他们出身不同，种族不同，遭遇不同，或是受到迫害，或是亡国之恨，或是胸怀壮志，最终，每个人都拥有相同的目标——击败特斯维。 所以，斯尼克没有悲伤，没有脆弱，只有钢铁般的意志，下达磐石般的命令：“放！” 第二百九十三章 潜伏者 远处，两名特斯维士兵还在火海上空追击特勤队逃窜的战士，而秘密仓库的另一侧，稀里哗啦的翻滚声突然在爆炸声的遮掩下响起，一个个直径约一米半，长两三米的圆柱形滚筒在脏兮兮，湿哒哒的路面上朝秘密仓库滚去。 激光再次闪烁，然而这次却没能挡下攻击，反而引发了剧烈的爆炸，赤红色的烈焰爆发，吞噬了其他圆筒，然后引发更猛烈的爆炸，失控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扑去，在急速膨胀几乎要形成蘑菇云的火光前，那道纤细的激光显得无济于事。 这些事存放在仓库区的燃气罐，都是供外环区使用的燃料，虽然外环区没能像内环区一样脱离燃气，但是使用的技术也远比过去的地球要先进，小小的一个圆筒，存放的都是接近固体的燃气，所以才引发了这样巨大的爆炸。 特勤队早在行动前就调查清楚，并提前做了安排，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斯尼克并没有坐在那里观看这场灿烂的烟火，而是继续和部下移动起来，他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就能干掉这个秘密仓库。 果然，就在燃气罐的爆炸即将波及到秘密仓库时，一楼的大门也骤然打开，一队士兵蜂拥而出，抛出一个个三角支架装置，落到地上，张开一面面发光的护盾，将烈焰死死地挡在外围。 紧接着，他们又端起手上的枪炮，在护盾之后，严密有序的朝外射击，光束喷涌，弹雨倾泻，笔直的贯穿拦在路径上的仓库，更多的云团在仓库区的不同角落爆发，这是特勤队事先藏在各处的燃气罐，已经被特斯维兵提前引爆，不再给对手利用得劲机会。 然后，几位士兵和最先的两位一样跃向空中乘上无人机，剩下的人牢牢地守在仓库前，而就同一个瞬间，一道意识波越过这些士兵，进入敞开的大门，白一清再次看到了上次见到的闸门。 这次，年轻战士依旧看不到闸门里面的样子，只能看到仓库内部还有大群和外面一样装备精良的士兵。 这支部队的实力比预想的更强，特勤队的作战根本没能逼出对方的全力，白一清需要重新盘算，越过这些人，冲到闸门里面，需要出多少力，是否会引起怀疑。 而银古此刻却陡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出手，是不打算继续隐藏了，为什么？” 按照卡林的描述，之前这支秘密部队的行动都是极尽低调，避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而按照原先的预计，他们也应该是悄无声息的向特勤队出手，如今却是肆无忌惮地在这里狂轰滥炸起来，这有些反常。 然后，银古和白一清在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齐声说道：““他们打算引爆龙之卵！”” 因为使命已经结束，所以不需要继续隐藏，而他们反倒需要在爆炸前，清除掉周围的所有人，所以才这般疯狂的攻击。 尽管也可能有其他解释，可这种可能一出现，白一清就再也无法忽视，无论如何，他都要必须避免这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电光火石之间，白一清和银古已经达成一致，不能再等待了，必须立刻打开那道闸门，确认情况。 青年战士陡然暴起，以瞬间达到数倍音速的势头冲向那间秘密仓库，仓库的激光发射器捕捉到了目标，但在它发射之前，白一清就已经要冲开守卫，进入大门了。 然而，就在此刻，银古突然出声提醒：“小心！” 万分之一秒间，银古的提醒就和他发现的东西传入一清的脑海，青年转身抬头，一柄光束凝成的刃尖以贯穿大地的势头笔直地从上方戳下。 光芒四溅，白一清双手包裹上能量接住光刃，能量与能量之间剧烈的相互干涉，激荡的波纹仿佛将空气也撕裂了一般。 而在这中激烈的对抗中，青年渐渐地处于劣势，刃尖逐渐接近他的额头，终于白一清一咬牙，白色的粒子飞溅，他再次披上了那身白色战甲，接着就骤然发力，将刃尖和他的主人向一旁甩去，自己则向后一跃，躲过秘密部队的一轮齐射。 站定之后，青年才有余裕仔细观察起来袭者的样子。 两米多高的健壮身躯，身上披着一件简约但也很有质地的斗篷，斗篷下露出的手臂有四根手指，握着一根长矛状的武器，刚刚袭击一清的刃尖便是这杆长矛。 而看到这人的脸时，白一清的瞳孔骤然放大，怔怔地念道：“星···之···民？”眼前突袭自己的这个敌人，脸上分明就是典型的星之民长相，没有五官，只有嘴巴，扎着束起的黑发，光秃秃的面孔看不出表情。 与此同时，白一清也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意识波正在环绕自己。 但对方，似乎却突然被激怒了一般，身影骤然消失，下一刻，白一清就感觉到危险来到身边，跨越数十米的距离，光束长矛不遗余力地刺向年轻战士的身躯，而那股意识波则暴怒的震荡出声音：“不准用那个低贱的名字叫我！” 这次一清要游刃有余的多，虽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亮出光刃迎接攻击，光芒相接，顷刻间，两人就已来回了几十个回合。 互试深浅之后，双方再次分开，白一清往下，敌人往上，青年在周身生成五个光点，接着飞射而出，直指对手，而这位神秘战士，则挥动长矛，从刃尖延伸出笔直的光线，一扫而过，五道火光在空中盛开。 一清趁着这时连忙和银古交换信息，试图弄明白敌人的真身：“银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古现出虚像，看起来颇为凝重的望向飘在秘密仓库上方的对手，意味深长的说：“他不是星之民，是阳裔。” 然后，银古借着白一清对被称为阳裔的战士不客气的喊道：“几千个星轮没有消息，没想到阳裔居然会和特斯维人勾结到一起来对付我们，你们真是越来越可悲了！” 而对方则比银古更加怨愤的怒吼：“你们这群低贱者的后代连努如星都丢掉了，还让更低贱的种族获得了我们的天赋，你们才是应晨之耻！” 在对话间，白一清终于弄明白了对方和星之民的关系，眼前之人是银古同样可以使用心相还有意识波的同族，阳裔便是他们氏族的名字，而应晨则是星之民整个种族的名字，只是在星之民诞生后，便很少再用这个名字。 阳裔原本是努如星上最古老，最强盛的氏族之一，不管是银古那个普通的氏族，还是宗汉那样崇尚武勇的氏族，在星之民诞生之前，都远不如阳裔氏族强大。 但在格青的领导下，阳裔最终在统一努如星的大战中落败，星之民就此诞生，而阳裔一族则离开了努如星，就此和星之民分家。 他们隐藏于茫茫宇宙之中，星之民只有偶尔会得到他们的消息，最后一次便是银古所说的几千个星轮，即大概十万年前。 如今一代的星之民只能在历史学习中，得知阳裔的存在，甚至在时间的冲刷下，连过往和阳裔的仇怨都变淡了，没想到，对方如今居然和星之民的大敌走到了一起。 如今，银古终于知道，为什么特斯维对意识波的防范变得如此严密，他们又是如何在星之民的眼皮底下和福特取得联络，潜伏在比斯星上的情报员为什么一一暴露，这些无疑都是在他们的同族帮助下办到的。 一番意识网络的交流下，人类青年终于搞清楚了关系，但情况并不会有丝毫好转，脸色也低沉下来，聚精会神的盯住眼前的对手。 而这位阳裔战士，则是旋转长矛，然后指向人类青年：“我乃阳裔圣侍埃安维，亵渎者，报上名来！” 圣侍是阳裔一族对高等战士的称呼，地位等同于星之民的大师战士，埃安维也早就从特斯维人那得知了白一清的存在，无比确定眼前这个以异族之身，行应晨之力的人就是他，他要以阳裔的仪式来解决对方，洗清耻辱。 听到对方的喊话，白一清深吸了一口气，敌人刚刚出现的时候，他其实还有点慌张，这恐怕是他至今为止遇到过最强的敌人，有那么一个瞬间，过去面对强敌时自己不堪的表现浮上心头，现在还是被人埋伏算计的状况，让他担心自己能否顺利完成任务。 但是，这种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这颗星球上看到的景象，听到的话语，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和过去的经历熔炼在了一起，他现在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地球而战，也是为了凯刚他们，为了所有坚强的人们而战。 如果没有成功的信心，又何必到这里来，此刻，年轻战士不再只有永不放弃的顽强，还充满了战胜强敌的斗志，他坚信，自己已经拥有了做到这点的实力。 思绪的波澜稍纵即逝，几次呼吸的时间，年轻战士已经恢复平静，白一清并没有配合对方的仪式，而是伸出手臂，用足以直接击穿特斯维大型护盾的耀眼光线来回应对方。 阳裔战士轻哼一声，轻描淡写的格开攻击：“果然是低贱的种族。” 随后转动长矛，高声厉喝：“玷污星辰长子之人，受死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岌岌可危(一) 光芒从矛尖喷涌，和一清放出的光束针尖对麦芒的对撞到一起，下一刻，能量在对撞下蓄积成圆团，蕴含的能量持续向球体中灌注，不断膨胀，随后到达临界点，圆团像是一个被水涨破的气球一般骤然炸裂。 惊人的爆炸在空中释放，并不断扩散，刺眼的闪光带着远比刚刚燃气罐强烈的能量，在地面上刮起呼呼作响的狂风，那些原本因为秘密部队的轰炸而被毁的仓库，这次更是连带着其中的货物一起，先被撕成碎片，又由气浪裹挟，在道路上席卷。 “啧。”白一清咂舌，这个埃安维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对手，情况变得麻烦起来，无奈之下，他只得用意识波向还在仓库区的特勤队员传话：“情况有变，你们先撤吧。” 刚刚光束对撞的风波刚刚平息，在废墟里藏身的斯尼克没有说话，而是一边观察周边的情况，一边悄悄走出来。 两位战士又重新在空中交锋起来，光束飞舞，拳脚交错，一声声闷响，惊起一道道气浪，这样骇人的动静下，那支秘密部队的战士也只能躲在护盾后方下撤退，他们这些装备简陋的人更是帮不上忙了。 在离开前，斯尼克深深地望了天空一眼，他要把这一幕刻在脑海里，时刻提醒自己，这就是他们以后要面对的敌人，接着，就用激光笔发出密令，和剩余的部下，一起向外退去。 白一清继续和埃安维周旋，比起刚刚，青年更加庆幸多基市民都已撤入避难所了，否则，他们两人的战斗，不知会伤及多少无辜。 而银古此时则没有把注意力留在这里，反而扩散意识波，朝着远处看去，然后，便看到了他不愿看到的东西。 几艘飞船正在从比斯塔周边的地区升向空中，朝外驶去，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对于一个星际文明来说，非常常见。 但出现在这个时刻，银古可以确信，对方已经打算在比斯引爆龙之卵了，这些就是特斯维方面要确保的贵客，他们也许并不知道真相，但特斯维人要用某种理由让他们提前离去。而埃安维就是在争取时间，要等到那些重要人物离开，再引爆炸弹。 看样子，白一清短时间内并没有办法突破阳裔战士的阻拦，银古连忙通过意识网络向另一位同伴联络：“尤安拜，紧急情况，快点赶过来！” 在漫天黄沙的戈壁之中，大师战士推出一只手，然后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巨大墙壁出现在比人阵总队阵地的上方，不仅挡住了风沙，还挡住了十余个光团。 光团在墙壁上爆发出夺目的闪光，彰显其中的恐怖能量，但是巨大的透明墙壁却纹丝不动，不让这可以盖过风沙的能量，伤到下面的比人阵战士们分毫。 尤安拜此时也已经披上了战甲，盯着沙尘的深处，略带无奈的回答银古的求援：“抱歉，看来，我这也被盯上了。” 他们刚刚击退特斯维的武机大队，正在转移阵地，准备迎接下一战，而意外的敌人却先隐纹豹一步而来。 黄风之中，一个身影阴影浮现，穿着和埃安维类似的斗篷，只不过没有手持长矛，而是从背后伸出八条白色光带，像是海藻一般浮动，用意识波穿过沙暴，静静开口：“看来星之民现在也出了些人物。” 说着赞赏的话语，但是语气却充满了不屑，而尤安拜也没有和他客气，反唇相讥道：“你们现在倒是变得下作不少，以前不是老喜欢什么荣耀，光荣，尊严挂在嘴边吗，现在怎么偷偷和特斯维人勾搭上了。” 嘴上虽然犀利，但尤安拜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这一族崇尚自身力量，对心相和意识波的钻研颇深，而他又完全没有料到阳裔战士的出现，没有防备，以至于现在被对方占得先机。 这位战士比埃安维要沉稳的多，并没有因为尤安拜的讥讽而动怒，只是张开背上的光带，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尤安拜看对方没有反应，继续问出另一个问题。 “你猜。”对方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轻轻回答。 尤安拜没有被这副故弄玄虚的回答糊弄到，而是猜到了另一件事，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都得等我们暴露出星之民的真身，再引爆龙之卵，好将祸水东引，没错吧。” 阳裔战士依旧没有回答，但换了副态度，从悠然自得，变得庄严肃穆，意识波犹如洪钟般响起：“阳裔圣侍断融，星之民，报上名来。” 尤安拜比白一清要配合一些，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大大方方的应道：“星之民大师战士尤安拜，来送你们这些时代的灰烬退场。” 断融轻轻一哼：“大言不惭。” 八条光带尽情延展开来，均匀地张开到数公里的范围，在空中好像一张大网向地上扑去，紧接着，无数的光线从光带上射出，好似牢笼的铁栅栏一样落向地面，让其中之人无处可逃。 这种攻击，尤安拜没法光靠能力挡下，双手向两侧平举，比人阵的战士和装备车辆被一把摄起，向两旁推开，送出光线牢笼的范围。 而尤安拜自己则灵活的在光线的间隙穿行，同时在光带中心的位置开始释放力量，将方圆十余公里内的黄沙都往这一点吸附。 沙暴的天威都没有敌过这股吸力，巨大的沙球不断膨胀旋转，汇聚到光带中心，断融所在的地方，光线刺穿砂石，又有新的黄沙填补，不断消磨之下，一颗直径接近一公里的巨大沙球形成，终于抵挡住了那天罗地网般的光线。 断融没有执着于一种攻击，收起光带然后拧在一起，八条光带变成一条上千米长的锁链，向下劈去，巨大的沙球被一分为二，却又被一股蛮力将断面接合保持球形，向上砸去。 被极大的压力聚出的沙球质量惊人，看似速度不快，实则蕴含澎湃的动能，砸向圣侍，断融没有闪躲，这次将光带直接插入沙球之中，接着从内部爆破了这颗沙球。 闷响之下，原本就被沙暴侵袭的大地更是下起了黄沙之雨，砂石凝成的雨幕中，有一块地方一尘不染，尤安拜就站在里面。 一番交锋下来，双方都对对方的实力有了大致的把握，尤安拜并不担心自己会输，但却很担心白一清那边的情况，毕竟，他的任务不是打赢阳裔战士，而是要夺取龙之卵，阻止比斯星步基琴星后尘。 情况不容乐观，但是尤安拜也不会放弃，提起精神来念道：“要想想办法啊。” 两位星之民战士与阳裔战士展开了对决，而这个消息同样传到了几千里之外的比斯塔。 庞德已经坐在了专用飞船里，准备离开这个即将被龙之卵孵化的巨龙吞噬的星球，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和埃安维以及断融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显然也是一位阳裔战士。 “他们已经完全暴露了，星之民出现在比斯星上证据确凿，现在可以随时引爆你的东西了。”空灵的声音响起，告知了从意识网络中得知的消息，这位阳裔战士负责和庞德的联络。 庞德手指抚在额头上，长吁一口气，看起来是在感慨，在比斯上待了这么多天，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特斯维首环利布知道，在基琴星之后，星之民一定会来查探龙之卵的情报，而比斯无疑是最合适的目标之一，他在多基准备好的那颗龙之卵，就是用来等星之民找到的。 等他们找到目标，并要采取行动时，再让其暴露行踪，星之民出现的事实一旦成立，再引爆龙之卵，就能事情都推到星之民头上。 这种栽赃虽然看上去很粗糙，但却是无法反驳的，因为之后整个星球都会灰飞烟灭，没人可以去查证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有星之民出现并战斗的证据就足够了。 不过计划还是出现了一些意外，尽管一直有所怀疑，但特斯维始终没能抓住对方的马脚，好在，他们还有一群帮手。 特斯维和阳裔的合作已经很长时间了，不管是关于星之民那些特性的研究，还是在暗中针对星之民的行动阳裔都都有参与，之前星之民的情报员屡屡被擒，正是靠这些藏在暗处的阳裔战士。 不过这些高傲的战士并不容易被使唤，在之前清除了比斯星上的星之民情报员后，他们就离开了。 直到前几天，庞德认为星之民已经在采取行动，但本地守军却始终没能发现，才下定决心，花了一番功夫请三位圣侍战士前来助阵。 而他们也不负所托，不仅发现了星之民，还逼迫他们现出了真身，至此，星之民战士出现在比斯的证据确凿无疑。 遗憾的是，没能让阳裔继续藏在暗处，对方的实力超出预期，不让圣侍们出手，他们恐怕就要取走龙之卵，扬长而去了。 好在，原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首环公子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对阳裔战士表达谢意：“这都多亏了你们，不然到现在我们恐怕都还没掌握到星之民的形迹。” 这位战士并没有对庞德的礼节做出回应，只是冷冷的回答：“我们只是遵照了我们的盟约而已，而且消灭星之民也是阳裔的夙愿。” 庞德听完又询问道：“来的是哪两个？” 圣侍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位自称尤安拜，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近些年才崛起的那位天才大师，另一位你们应该很熟悉，就是那个亵渎者，被银古附身的地球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岌岌可危(二) 庞德听到这个答案似乎有点惊讶，但这位圣侍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不管是谁，你都可以开始准备引爆了。” 首环公子这时反倒变得迟疑起来，思索片刻后，改了注意：“不，再等一等，既然来的是白一清，那就不能放过他。” 这位圣侍的意识波终于有所波动：“你不是阳裔战士，也对这个亵渎者这么痛恨？” 庞德叹了口气，声音中带上几丝悲痛：“我的大哥死于银古之手，父亲一直想要报仇，他现在附在白一清身上，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不想在这放过他。” 阳裔战士的声音有了一丝变化，没有表情的脸上，敌意之火正在燃烧：“我明白了，我们本也打算要清理掉这个玷污应晨之名的人，有你帮忙，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 多基市仓库区，大战还在继续，阳裔战士挥下长矛，延伸出的光刃劈开无数仓库厂房，留下一道数百米长的疤痕，白色战士躲开长矛，凝神静气，白色的能量潮汐从他的身上奔涌而出，拍向天空。 埃安维这时已经收到了来自庞德的要求，心说正好，本来他就对这个以人类之身，窃取应晨之能的亵渎者极为愤怒，今天誓要留下此人的性命。 白一清既没有留意也不在意埃安维的心理活动，他只留意到，那支秘密部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现在正是去夺取龙之卵的机会。 脚下一踏，年轻战士瞬间突破气浪，冲向秘密仓库，然而冲到一半，就再次被落下的长矛挡住。 光刃和矛尖擦出四射的火花，两位战士在地上短兵相接起来，而光刃交错之中，白一清臂甲上的光刃陡然变成赤黄色，这是他现在已经用的得心应手的炽刃。 炽刃一出，埃安维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向后退去，避免手上的长矛被炽刃的高温直接熔断。 分开大概百米的距离后，埃安维再次被激怒，意识波剧烈的震荡，发出尖锐的意识波声音：“星之民竟堕落至此，不仅让下等种拥有了应晨之能，还将战技也教授出去！简直连我手中的光刃都要蒙上一层泥污！” 埃安维的话，让白一清想起了甘余以，只不过这位阳裔战士显然更加极端，看来阳裔战士都十分狂热，青年嘴角一撇，略带嘲意的说道：“难怪你们会被星之民赶跑。” “什么！”圣侍战士的怒气被火上浇油，瞬间爆燃，带着咬牙切齿的情绪，正要再次挥舞长矛时，白色战士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在了他的感知范围中。 下一刻，无数战斗锤炼出来的反应让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连忙侧身移动，并转动长矛，全力激发护盾，挡住来自侧面的攻击。 光刃与护盾激烈碰撞，埃安维全力的防御几乎要坚持不住，但没有等这次攻击结束，白色战士就再次消失，这次随着他的离开，白色的能量犹如喷泉一般在原地爆发，无比耀眼。 能量喷泉消散后，留下一个直径只有两三米，却有七八米深的坑洞，洞口旁边，埃安维显得有些狼狈，那身简约但很有质地的斗篷出现了不少破损，而他的身上也留下了道道伤痕。 而另一边，白一清移动留下的白色轨迹渐渐消散，而在轨迹的末端，白色战甲上浮现出道道发光纹路，显然，青年刚刚开启了星化。 而两轮攻击之后，他停了下来，白色的光芒在臂甲上不断收敛，看起来即将发动下一次攻击。 埃安维却没有趁这个机会发动反击，或者拉开距离，他知道，对方看起来停下来了，但却随时可以出手，现在这个状态，不能轻举妄动。 双方对峙之下，每一秒都显得很漫长，而就在青年打算凭星化的优势先发制人之时，他突然察觉到了危险，急忙向后一退。 下一刻，一根长矛状的东西就穿过一清刚刚所处的位置，一头钉在地面上，猛烈地冲击升起一道冲天的烟柱。 紧接着，更加大范围的攻击就接踵而至，某种透明的破片，铺天盖地的落下，打在地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烟尘。 白一清原本打算直接凭星化的速度优势穿过这些攻击，直扑攻击者，但他却感觉到，这些玻璃似的破片并不简单，看起来脆弱，但实际上却有能力洞穿他全力凝聚的护盾，于是便没有冒进，而是谨慎地躲避完了这轮攻势。 地上在这轮攻击之下，扬起了朦胧的尘雾，在尘雾终于不再增加后，攻击者也来到了这片仓库区的上空。 穿着和埃安维同样的斗篷，但上面的纹路看起来要更复杂些，脚下踩着一头巨鹰形状的巨兽，看起来是用和那种破片同种的材质构筑而成，翅膀的尖端充满参差不齐的缺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刚刚那些攻击，多半就是这头巨鹰用翅膀洒下的，银古也看出，这种玻璃似的材质，应该就是新出现的这位阳裔战士的心相。 而这位阳裔战士，便是刚刚还在庞德身边的那位，来到这里，他先对刚刚缓了口气的埃安维开口：“你让圣星失望了，埃安维。” 埃安维整理下自己狼狈的样子，不服气地说道：“我只不过是暂避下锋芒而已，多弥，你不要得意！” “别废话了，快解决掉这个亵渎者。”被唤作多弥的圣侍战士变换手势，新的玻璃破片在空中凝结出来，投射向一清，而埃安维也一齐行动起来。 面罩下，青年眉头紧锁，又出现一位圣侍可谓是让本就危急的情况雪上加霜，然而，为了龙之卵，他也只能迎难而上。 那种玻璃破片的性质诡异，不能忽视，而埃安维也是十分强悍的对手，在两者的纠缠下，白一清意识到自己没法短时间内强行突破看守，便解除了星化，节约能量。 多弥见状，略带轻蔑的笑道：“不再使用星之民的那种奇技淫巧了吗！”手中握住玻璃凝成的长枪，一把投掷出去。 阳裔重视传统，惯于锤炼己身，而星化是星之民在建立联盟后，在参伊奥等盟友的帮助下开发出来的能力，阳裔战士自然是没有掌握的，而他们也很鄙夷这种在借由低等种之手才能使用的东西。 青年躲开长枪，然后又用光刃接下迎面刺来的刃尖，在火星四射间，注视着面前的埃安维，反笑回去：“如果不是你来了，你的同伴就会死在这个奇技淫巧之下。” 埃安维恼羞成怒，怒喝：“可笑，这种小聪明必不可能长久，我不过是在等你气势衰竭，自取灭亡而已！” 手上骤然发力，长矛的刃尖突然像是剑麻的叶片一样四散开来，每道刃尖都伸出去百米多长，这片仓库区本来就已经轮番的打击下化作一大片废墟，此刻再次被戳的千疮白孔。 人类战士用光刃拨开身前不断延伸的刃尖，在激烈的摩擦之中，脚尖擦着地面急速后退，在毫厘之间躲开了这一击，在这个时候，年轻战士也依旧嘴上不饶人：“张口闭口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们这样的家伙，就该被星之民淘汰！” 埃安维的怒火再上一重楼，攻击变得更加疯狂，而多弥在显得要冷静一些，只是，他的心中也同样在熊熊燃烧：“阳裔圣侍多弥，亵渎者，你今天就将命丧于此！” 多弥双手举过头顶，随后透明的玻璃在仓库区上空凝结出来，不同于之前构筑出来的攻击，这是一面长十公里，宽十公里的巨大幕墙。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瑰丽的光泽，洒在下方堆积的废墟之上，整个仓库区的天空都被这块幕墙所覆盖。 下一刻，天空破碎，无数细碎的透明破片被倾倒下来，如同字面意义一样，暴雨如瀑。 第二百九十六章 岌岌可危(三) 多基城外的戈壁摊上，沙暴还在继续，而沙暴里的战斗也没有停息，反而愈演愈烈，似乎还要变得比这场沙暴还要浩大。 数百米长的光带劈下，砂石聚成的狂龙迎上，火花和被烤焦的砂砾一同飞溅。数道笔直的光线划破黄沙，被一道光带挡下，另一道光带则朝其他的方向挥去，抛出十来个十米直径的光球，又被无形的屏障拦住，在沙尘中爆裂开来。 无形屏障之外，尤安拜也开始有些焦急，他已经知道了白一清那边遇到两个阳裔圣侍的事情，一清才刚刚成为高级战士没多久，这种情况让一位年轻战士处理，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早知道，应该由自己留在多基潜伏，天才大师此刻不禁有些懊悔，同样的情况下，他的能力显然更加适合强行夺取龙之卵。 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尤安拜已经被这个名为断融的阳裔战士缠住，如果只有他自己，强行脱离，去帮白一清也不是难事，可他和比人阵战士们在一起，就变得麻烦起来。 从刚刚起，这个断融就时不时朝总队的战士们攻击，总队没有特斯维那样的屏蔽层，在断融的意识波下完全无所遁形，尤安拜不得不抽出手来保护他们。 但时间拖延下去，结果只会更糟，比斯星被毁，对比人阵来说，恐怕会是比自己被消灭更糟糕的事情。 尤安拜知道，已经到了该决断的时候，而正当他打算对凯刚开口时，那边的联络却先一步传达过来。 “尤安拜，你快赶到白一清那去吧！”凯刚的声音比往常失去了些沉稳，显得有些激动，而那边，总队战士们正全力朝大陆深处撤去，看样子，已经打算结束这次燎原作战。 年轻大师有点动容，想起曾经那个破环军战士，刚刚下定的决心，这时反倒有所犹豫：“那你们···” 凯刚则是自信的回答：“放心吧，我们的理想还没达成，可还不想死，那个家伙只不过想用我们拖住你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阻止你去夺取龙之卵，我们现在分开，才会更加安全。” 凯刚说的没错，但尤安拜知道，事情没有说的这么简单，但凯刚这番话就是在向他表露决心，保护比斯星的决心，于是，他便也不再犹豫，双手交错，两道无形墙壁顿时形成，以千钧之势合向在中间挥舞光带的断融。 一声巨响在空中响起，风沙被强压挤出的空气扰乱，而作为目标的阳裔战士则是从容的躲过了这次攻击。 但出乎断融意料的是，在攻击的同时，尤安拜的身上浮现出大片发光纹路，然后爆发出极致的速度，在黄沙中拉出一条直线，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与此同时，凯刚已经被告知了尤安拜脱身的时间点，朝着身边一同撤退的同伴们大声吼道：“全体注意，攻击要来了！” 他虽然嘴上和尤安拜说没事，但是他同样明白，现实不会这么轻松，即使断融不会把他们赶尽杀绝，但可能受到的攻击，也绝不容轻视。 但凯刚仍旧要让尤安拜离开，因为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相信，尤安拜也明白这点，这是两人的默契，坚定眼神，虎头人又最后朝身旁的机器人凝重的叮嘱：“就看你的了，久世。” 车队最末尾的卡车上，穿着自制框架的久世站在车尾，框架上的武器此时都已经拆下，取而代之的是和几台圆柱型的装置连接在一起，而整修班的人员也一齐蹲在卡车的拖板上，时刻紧盯着圆柱装置的状态。 久世没有回话，一心用摄像头盯住眼前的天空，然后，一条粗壮的光带出现在他的眼前，果不其然，断融还是发动了攻击。 机器人在千万分之一秒内，调动起所有的核心处理单元，身后的圆柱型装置瞬间运转起来，超载功率的运行，让装置产生比风沙带来的颠簸还要强烈的摇晃，旁边的整修人员立刻拥了上去，维持装置的稳定。 光带朝着浩浩荡荡的比人阵车队无情落下，这一次没有无形屏障的阻拦，却在接近车队时，撞上了一道发着蓝光的弧面。 而这道弧面居然没有如他所想被轻而易举的击穿，反倒是爆发出刺眼的闪光，把他的光带弹开了。 断融认得出那些圆柱装置，不过是最普通的阵地用小型护盾发生器，按常理而言不可能挡住这一击，但事实就是他们做到了。 意识波回望尤安拜的方向，对方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断融心中旋起一丝焦躁，很想要再补上一击，解决这群不自量力的虫子。 但在尤安拜不理会的情况下，和这群人纠缠完全是浪费时间，妨碍最重要的任务，阳裔战士啐了一声，终于转身离去，只留下继续撤退的总队战士们。 看到断融离去，凯刚悬着的心暂时放下，看向一旁，那几台护盾发生器都已经冒出浓浓的黑烟，在久世的操控下，虽然可以发挥出远超常规的性能，但和改装炮一样，对自身也会有巨大的负担，这时断融再来一发，他们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但凯刚也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招呼其余人继续出发后，总队长又拉住和护盾发生器断开连接的久世说道：“久世，你也赶到多基去，和斯尼克他们一起做好准备。” 久世转动头上的摄像头，投影出表示疑惑地表情：“什么准备？” 凯刚郑重的说道：“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计划恐怕没法按我们原来的设想进行了。我想做另一手准备，你和斯尼克一起，到仓库区附近藏好，记录下发生的事情，记录下，今天的真相。” 机器人明白了总队长的意思，不再多问，而是开始调整起喷射背包，准备赶路，尤安拜和断融的速度肯定比他快，但是两人会互相纠缠，他只要路线得当，应该也能及时赶回去。 在出发前，凯刚像是刚刚忘了说什么现在补上一样问道：“你就不怀疑吗？如果计划失败，我就是让你去到最危险的地方。” 机器人的摄像头微转，想起白一清和他说的话，想起刚刚和众人一起战斗的感觉，用没有波动的声音表达心中激昂的情感：“我们，不正是在为了避免失败，而献出各自的力量吗。” 说完，久世就冲天而起，冲入无边的风沙之中，凯刚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坚定，转头向其他人喊道：“动作快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多基的仓库区，不，现在应该已经不能叫仓库区了，多弥之前的那一击，将整片地区所有的仓库都打得粉碎，仓库厂房和其中货物都化作残片混在一起，又在各种爆炸和冲击中，被吹散打飞，落个满地，满地都是堆积的废墟渣滓，好像一大片垃圾场一般。 就在这样的垃圾堆之中，激战还在继续，多弥仍旧在天上，乘着用能力构筑出的玻璃巨鹰，不断扇动翅膀，朝地面抛射出大片破片，继续摧残这片已被夷为平地的废土。 而地面上，埃安维则对白色战士纠缠不休，舞动长矛，在废墟中左冲右撞，破开残垣，推倒断壁，不知疲倦的追击，丝毫不给白一清喘息的机会。 白一清则挥舞光刃，对埃安维滔滔不绝的攻击应接不暇，最麻烦的是，虽然埃安维和他在近身搏斗，但是那些从天上落下的残片却可以精准的避开阳裔战士，只朝他打来，让年轻战士甚是头痛，找不到机会抽身夺取龙之卵。 而当一清在应对两位圣侍战士猛攻的时候，银古也在尽自己所能思考对策，突然之间，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在之前的战斗中，那间被密不透风的秘密仓库也化作了废墟，不仅如此，其中的那个闸门也因为战斗的余波出现了缺口，在这种情况下，银古的意识波终于可以探进闸门内部，一窥究竟。 第二百九十七章 岌岌可危(四) 原秘密仓库地板中间的那道闸门之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下空间，四周摆放着一些监测设备，不知是用来防盗的，还是用来监测中间的东西。 地下空间中央的平台上，横放着一个椭圆形的装置，外层是厚实的金属外壳，底下有两个支架，两米多长的东西就静静地躺在地下，好像丝毫没有受到上面战斗的影响。 即使意识波无法穿透外壳看到内部，银古也足以做出判断，这就是龙之卵，光是出现在这里，就让前圣星有种危险的感觉。 这个发现，让银古有了算计，电光火石间，他已经在意识网络之中和同伴们商量好了计划。 与此同时，两位阳裔圣侍也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他们同时发动了一波攻势，埃安维将长矛一挥，从刃尖上分离出道道月牙形的光镖，在空中回旋，浩浩荡荡的朝白一清飞去。 天上的多弥则是再次凝聚出巨大的幕墙，骤然碎裂，雪崩般的碎片朝地上倾倒下来，破片和月牙两面包夹，这一次白一清看起来无处可逃，即使不会被一击毙命，也必然受到重伤。 但青年却看起来毫无怯色，身上浮现出白色纹路，再次开启星化，然而他并没有闪躲攻击，而是从双手的臂甲上喷涌出耀眼的光束，直指两位阳裔战士，看起来对他们的攻击不管不顾。 多弥和埃安维也毫不退让，直面对手的攻击，继续操控自己的攻击扑向敌人，而就在这时，没有任何征兆的，一阵狂风唐突的刮起，席卷整个仓库的上空，看起来颇为诡异，十分不自然。 多弥放出的那些玻璃破片，虽然可以轻易穿透各种护盾，但在大风之中，也会被吹得四处飘摇，这从上到下的攻势，瞬间被大风瓦解。 而解除一面的威胁之后，白一清面临的局面就简单起来，喷涌的白光将回旋的光镖抹除，白一清跟着光束的路径，穿过攻击，瞬间来到埃安维的身边。 阳裔战士刚刚接下光束，就又迎来一阵猛攻，在星化的加持下，白一清的速度到达极致，一秒之内，光刃从四面八方，八方四面接踵而至，埃安维一时之间，竟有些招架不住。 看到埃安维再次在星化面前难以抵挡，多弥想要和之前一样出手相助，然而这一次，他还没有出手，就突然感到头皮发麻，仿佛有一座山峰正在从他的头顶压下。 多弥下意识的加速冲刺，离开原地，下一刻，好似有一面无形的墙壁在仓库区中压下，将原本堆积起来的各种残片废墟，压成平面，碾成齑粉，多弥那只巨鹰也没能逃脱，被按到地上，摔成碎渣。 “尤安拜！”圣侍瞬间就认出了这种攻击，先前那阵大风显然也是他刮起来的。 仓库区之外，尤安拜松了一口气，银古刚刚提出的要求着实有些难为他，虽然他能力的范围很远，但距离越远，想要控制好能力消耗的精力就越多，在和断融缠斗的情况下，分出这些精力可不轻松。 但身为天才大师，他还是办到了，打断了多弥和埃安维的攻势，为一清争得了时间。 在尤安拜攻击落下的瞬间，白一清就骤然丢下了埃安维，反向加速，沿着尤安拜精准操控留下的路径，朝着秘密仓库的位置冲去，这时，埃安维还没从这轮猛攻中缓过劲来，毫无反应。 在他们这个层次的战斗中，一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而因为秘密仓库被毁而泄露出的情报，终于填补上了这欠缺的一秒钟，也就有了银古的这个计划。 正当白一清按照定好的路线行进，准备一气呵成带上龙之卵离开时，多弥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但他并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在心中窃笑。 银古得到了龙之卵的确切所在，但是却没有得到另一个情报，他和一清到现在还以为，两位阳裔战士是在拖延龙之卵引爆的时间，并不知道，多弥是为了解决一清才来到这里。 实际上，龙之卵已经可以随时引爆，而决定权就在多弥手上，这位阳裔圣侍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亲自除掉这位亵渎者，而另一手准备，便是在其接近龙之卵时，突然引爆。 现在，就是这个时刻，多弥悄然按动开关，龙之卵内的巨龙，即将孵化。 “一清小心！”一直仔细观察龙之卵的银古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个炸弹的变化，即刻提醒着一清。 火光在地下空间猛然爆发，瞬间就吞没了整个房间，紧接着，这个房间内的一切也化为燃料，引发更加剧烈的爆炸，犹如肿瘤般不断扩散的火焰，再次出现。 青年听到了提醒，可是刚刚为了完成目标而提升到极致的速度，此刻却成了催命符，在一清能够停下之前，无疑就会一头扎到已经开始膨胀的火焰之中。 眼看就要落入万分危急的境地之时，龙之卵的火光却似乎突然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停止膨胀，反而开始朝里收缩，宛如一条被铁链拴住的恶犬，想要扑出来，却又挣脱不得。 年轻战士也因此有了足够的余裕止住自己的势头，忙不迭地向后离去，而这时他才有功去关心发生了什么。 白一清的身后，尤安拜刚刚赶到，正是他用自己的能力限制住了龙之卵的扩散，多亏了之前探努的吩咐，让他有了控制这些火光的经验。 先在内部施加强大的引力，束缚住向外喷发的火光，同时，在外围做出一层无形屏障隔绝一切外物，不让火光得到新的燃料，并将内部还没被引爆的残渣，空气等物质向外牵引，双管齐下，成功遏制住了这刚刚孵化的凶恶巨龙。 好在这是刚刚引爆，整团火光现在也就几十米见方的范围，等它再扩散出去，尤安拜就没办法遏制住了，这种操作对他而言，也是十分费力的，每多一点范围，困难就会成倍增加。 “该死！”刚刚还以为大功告成的多弥瞬间失色，完全没有料到尤安拜还有这种本事，现在不仅没有干掉白一清，甚至连原本炸毁比斯星的计划可能也要泡汤了。 但阳裔战士们也没有坐以待毙，火光还没有消退，只要在那之前让尤安拜解除控制，至少能完成毁灭比斯星的原定计划。 意识网络的沟通下，三人心领神会，一时之间，玻璃破片，光束长矛，以及拧成一束的光带，齐齐向全神贯注控制爆炸的尤安拜袭去。 抑制龙之卵的代价，就是尤安拜现在已然失去了战斗能力，用能力不断承受那堪比一次次核爆的爆炸，还要在分子的层级紧盯每个角落，不留一丝缝隙，这占据了大师战士所有的精力。 “你们休想！”白一清自然不会放任不管，星化还没有结束，他举起双手，一道光圈骤然扩散出来，带着如大海般深沉的能量，吹散了三位阳裔战士的攻击。 刚刚为了避免过强的攻击波及到龙之卵，将其引爆，白一清并没有尽情的发挥自己的实力，但此刻，他已不需要再有所顾及。 心神凝聚，白一清和银古再次进入合二为一的状态，下一刻，光芒凝结成的白色长龙在空气中浮现，带着空气被强烈能量不断电离的声音，长龙游动数百米长的蜿蜒身躯，扑向三位阳裔圣侍。 感受到长龙身躯中毁灭性的能量，阳裔战士们一齐避让，但他们也没有放弃反击，一清释放出的能量和三人投射出的各式攻击撞击在一起，发出响彻整个多基的巨声，就连躲在地下的多基市民们也能感受到这可怕的动静。 而没有参与战斗的人，此刻也在飞速的思考对策，银古对尤安拜问道：“你还需要多久？”现在这个情况，行动已经失败，银古所想就是阻止这次引爆，然后离开比斯，回到星之民的基地里 尤安拜却似乎另有所想：“不，我们不能让它就这么熄灭。” “你是什么意思？”银古疑惑地问道，他当然知道尤安拜不可能想毁灭比斯星，但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其熄灭。 “只是掐灭这次爆炸，不能解决问题，没有应对方法，我们只会等来又一枚龙之卵，下一次，我们还有机会拿到它吗？”尤安拜原本想的也是阻止爆炸就好，在实际上手控制住之后，便产生了新的想法。 “我有把握把这团东西带回去，交给探努，我想他一定会很有收获。”天才大师心中已有盘算，只是这需要白一清来保护好他。 “就这样吧，我们不能辜负凯刚他们的帮助！”一旁，白一清刚刚和三位阳裔战士结束一次交锋，也抽出空来，赞同尤安拜的决定。 到现在这个地步，不管是白一清和尤安拜两人，还是比人阵的战士们，都付出了众多，白一清不想这些白费，一定要彻底解除龙之卵的后患！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交锋 白一清凭借着星化和海量的心能抵挡住三位阳裔战士的猛攻，能量与能量，光束与光束，拳脚与拳脚之间，一次次激烈对撞，震撼天地。 而尤安拜则在阵阵爆炸声和冲击声中无动于衷，聚精会神到那持续挣扎，想要冲破牢笼的火光之中，他不断用能力将爆炸的原料压缩到一起，以在加速火光收缩的同时不让原料反应得过快，让火光熄灭。 终于，在等到这团火球的大小只有直径一两米时，尤安拜可以分出精力，做其他事情了。 “走！”尤安拜一声令下，然后便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而早先就已经得知计划的白一清，则紧随着尤安拜的动作，从身上爆发出蓝色的能量波动，能量不断扩散，形成一个急剧膨胀的圆球，本该没有实体的纯粹能量，却因为过于庞大而激起紊乱的气流。 这不是什么特别的心相，而只是单纯的释放能量，所以非常简单，不需要任何准备，三位阳裔战士冷不防下，来不及闪躲，只能用连忙激起护盾硬抗。 “只是释放能量而已，怎么可能有这种威力！”感受着身前护盾的激烈动荡，吃力防御的多弥心中惊诧异常，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攻击。 按常理而言这的确没错，单纯释放能量的攻击效率很低，同样的心能用在别的招式上威力会大得多。 但对于银古来说，这却是非常实用的招式，不仅出手快，而且没有上限；至于效率低，只要投入的心能够多，一样有够强的威力，银古最不缺的就是能量，而此刻和银古合二为一的白一清自然也是如此。 这股急剧扩散的能量在地面上升起一轮明日，虽然在一清的控制之下，并没有波及到仓库区之外的地方，但实际上，这其中蕴含的能量比地球任何现存的核弹都要强得多，这一击之下，当初袭击地球的那头母舰虫也没法承受。 虽然这种程度不至于伤到三位圣侍战士，但是他们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狂暴的能量不仅掀起狂风，还将地面一扫而空，待到闪光平息之后，原本堆满残渣碎片的仓库废墟，像是被一把巨大的扫把拂过一般，一尘不染。 此时距离一清爆发能量已经过去十秒，发现敌人已经消失的多弥，连忙命令道：“追！”三道身影也一同升空，朝着想要脱离大气层的两人追去。 大气边缘，尤安拜正在全速脱离，身后还跟着他用能力拖着的那团火光，他牵引被压缩过后的原料移动，就可以带走这条刚刚孵化的小龙。 带着这团东西，他没有办法利用传送离开，而一清和他也不可能带着龙之卵直接穿越星海回到星之民基地，即使尤安拜再想办法拖延反应，也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想要成功把它带到探努眼前，需要另一个办法。 漆黑的太空之中，光影浮动，轮廓显现，几艘银白色的八面体飞船突然出现在了比斯星之外，正是星之民的星舰，中央的一艘最大，显然是旗舰，和其余四艘一起，就是一支标准的星之民舰队。 早在几分钟之前，尤安拜定下计划之时，他就已经通过意识网络联络了守光塔，请求支援。 这实际上是一个冒险的举动，虽然星之民和特斯维正处于战争期间，而比斯星也是特斯维的属星，但这还有大量其他文明的人员常驻，所以才会向星际间公开坐标，对这里突然采取军事行动，会带来很多麻烦。 不过在得到消息之后，这些天一直待在守光塔的亚能还是迅速和伊规联络，做出了派人接应的决定。 而随着星舰的出现，驻守比斯星的隐纹豹部队也迅速行动起来，环绕着比斯星的环天巨鹰纷纷调转方向，刚刚还在对地面的抵抗部队进行打击，现在已经全部把炮口对准了新出现的八面体战舰。 数道赤黄色的光柱划破黑暗，向同一个方向汇聚，而星舰也展示出和巨大体型不相符的灵活，急速调整方向，规避了大部分光束，只剩一道从旗舰旁的的下方擦过，赤黄的光束激起明暗不定的蓝白色发光弧面，被这护盾消解。 被攻击的舰队也同时展开了反击，光芒在每艘星舰的正面棱尖汇聚，然后骤然激发，化作明亮的光线不断延伸，仿佛将宇宙的漆黑也分割开来。 这些光线看上去比环天巨鹰的攻击纤细很多，威力会逊色不少，但它们的穿透力却更强，足以击穿环天巨鹰的护盾，对这些两三百米长的轨道防御系统，威力也够用了。 但攻击并没有如预想般奏效，几道更加粗壮的光束拦在星舰主炮的路径之上，这些光束虽然穿透力很强，但在更多高能粒子的相互干涉下，威力还是大大衰减，路径也出现偏离。 而这几道拦截光束射出的方向上，特斯维人的黑色舰队出现在视野之中，同时发射出密集的炮火，轰向星之民舰队。 寂静的宇宙，听不见炮火轰鸣的声音，也听不到动人心魄的爆炸声，但照亮太空的闪光，还是能让人感受到这场交火的惊人能量。 遮断意识波的烟雾开始在宇宙中弥漫，武机群紧随其后，蜂拥而出，和地面上那些迎战抵抗部队的边缘部队不同，出现在这里的才是隐纹豹的主力部队，平时驻扎于太空要塞之中，除了镇守比斯星外，时常还会前往其他星球执行任务。 特斯维出动的一共三支舰队，如果只计算数量，一支舰队的兵力大致相当于地面的一个中等基地，但实际上太空要塞的舰队战斗力远超普通的地面基地。 整个多基基地只有一台的烈豹式武机，而在太空部队里烈豹占据的比例却能高达三分之一，而除了烈豹外，还有更多高性能的武机；鲛鲨式，巨虎式等等抵抗部队未曾见过的尖端武机在这里也并不罕见。 星之民这边的兵力规模看起来只有一支舰队，但也没有丝毫落入下风的感觉，星梭星舟组成的流星队如名字般从星舰中出击，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出繁复的轨迹，结成整齐的队形，对敌人严阵以待。 高阶战士也纷纷在意识网络的统一协调下，来到自己的位置，有的化作人型炮台对特斯维部队发动攻击，有的在清除屏蔽烟雾为友军创造有利条件，有的则在利用自己的专有心相掌握整个战场的态势。 辽阔的宇宙空间中，浩浩荡荡的双方部队瞬间就拉开了一条绵延数千公里的战线，绵密的闪光在这数千公里之间不断爆发。 不过虽然架势拉的很大，但双方的出手都很谨慎，目前都只是在用远距离攻击交火，互相试探。 太空要塞部队只有要塞司令知道实情，而士兵们则不知道龙之卵的事情，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出现，采取了保守稳妥的战术。 而星之民这边也并不是想要攻打比斯星，只是想回收尤安拜带回来的龙之卵，比斯星情况复杂，盲目扩大事态对他们没有好处。 就在双方在太空中展开认真但并不激烈的对战时，引发事态的正主终于出现，尤安拜带着龙之卵冲出比斯的大气层，笔直的朝星之民舰队的旗舰赶去。 另外四个身影也紧随其后，带着与大气剧烈摩擦的红光来到宇宙之中，多弥的能力在宇宙中也同样有效，这一次他换了招数，从手上射出一道光束，透过玻璃破片，散射无数道光线朝尤安拜追去。 为了拦下这道攻击，白一清张开他在地球上阻拦虫洞炮时用过的能量幕布，在宇宙中盛开一朵白花，用巨大的范围接下所有毫无规则，难以预判路径的光线。 而就在这时，埃安维则是一头冲向这朵白花，看样子打算强行突破过去，但就在一清加强能量拦住他时，一道光带从埃安维的背后而来，缠在他的身边，变成螺旋状。 断融操纵这道光带先埃安维一步刺进白一清生成的能量幕布，能量与能量之间产生剧烈的对抗，白色花瓣变得脆弱许多，而趁着这个机会，藏身光带之中的埃安维毫不费力的穿过一清的防御，追向离星舰还有一段距离的尤安拜。 “不好。”白一清深感不妙，他的星化在离开大气层前就已经耗尽，面对三人的追击，渐渐变得捉襟见肘，现在，终于是被突破了防御。 眼见埃安维不断加速，就要追上此刻无力反抗的尤安拜之时，一道银芒闪过，阳裔战士的势头戛然而止。 刚刚还焦头烂额的白一清总算松了口气，而银古则是略显激动的喊道：“希欧夏！” 第二百九十九章 援军 本以为自己就要得手的埃安维感到自己就像被一枚陨石击中一样在太空中倒飞出去，虽然用护盾接住了攻击，但穿透过来的力量，仍旧打的他双手发麻。 尤安拜没有理会被甩开的阳裔战士，继续冲刺，经过出现在他面前的救兵时，带着对以前的忏悔说道：“谢了，希欧夏星上。” 女圣星面部微微一动，有些意外，尤安拜以前对她从没有这么有礼貌过，但也没有过多反应，冷静的回应：“赶快回去吧，探努也已经带过来了。” 另一边，三位阳裔圣侍已经重整旗鼓，看着流星般离去的尤安拜，不再迟疑，纷纷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刚刚在大气层内被星化的白一清压制腾不出手，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多弥操纵身边的玻璃在自己身边堆叠出一个半球形，球形边缘同样环绕着一片片玻璃，光芒在半球体中央闪耀，通过玻璃的反射一次次汇聚变得愈发炽热。 最后，直径上百米粗的巨大光柱喷涌而出，就连远处双方部队交战的动静，都在这道光柱下失色。 埃安维舞动长矛，原本不到半米长的刃尖骤然延伸到数千长，而从长矛握柄的另一侧也伸出同样长的光刃。 在主人的挥舞下，这柄长矛化作巨大的圆盘向前飞去，惊人的能量浓缩在修长的光刃中，成为不可阻挡的锋锐，即使是星舰的护盾也没法保证挡住这一击。 而断融则和两位同伴不同，没有弄出惊人的声势，双手一挥，连原本背上的光带都消散在宇宙之中，只是，消散出的光点又再次汇聚，形成一道巨大的圆环。 战士浮在圆环的中央，没有更多的动作，圆环变得越来越明亮，但也没发出任何攻击，好像只是用来照明的一样。 可在圆环前方，多弥和埃安维的攻击却正在变得更加强烈，光柱和光刃上，散发出远超原本限度的能量，这正是那圆环的效果。 白一清此刻已经退到了希欧夏的身边，看着三人联合的攻击，神情凝重，但没有丝毫退意，正色说道：“我和你一起挡下来。” 女圣星却是用意识波轻扫青年一眼，用让他放心的口吻淡淡开口：“不必了。”随后，无数银线从她的身上延伸出来，其中一些来到她和一清的面前，穿针引线地编织出一张庞大的圆盾。 这些银线织出的圆盾看似有很多镂空，但和多弥射出的光柱相接时，却密不透风的挡住了这本该将一切途径之物化为灰烬的毁灭之光。 在挡住多弥攻击的同时，还有无数道银线在希欧夏的身边勾勒出尖锐的形状，随后化作一枚枚飞梭陡然爆射而出，绕过圆盾，往光柱一步赶来的圆盘而去。 这圆盘同光柱一样，带着切开一切的威势，然而这些密密麻麻的飞梭却不在此列，成百上千枚小飞梭精准的找到处在圆心的埃安维，毫不留情地向同一个位置刺去。 埃安维挥动长矛，拦下这些飞梭，可它们即使被打碎，也会很快的重新连接起来，再次向他袭来，阳裔战士拦下一批，又来一批，循环往复，好似想在这张圆盘上绣上一幅图案一般来回穿插。 在这种一刻不停地攻势下，这轮巨大的圆盘停下了向前的势头，埃安维只得在周身转动长矛，挡住从三百六十度袭来的飞梭。 眼见同伴的攻势被挡下，断融也收起圆环，不再辅助，圆环重新变为粗壮的光带，犹如狂蟒一般游动，朝几百公里外的希欧夏咬去。 这条光带没有沿直线移动，划出灵活的轨迹，绕过圆盾，直扑后面的两位战士，而希欧夏依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手臂潇洒的一挥，银芒闪过，头发丝粗细的线条毫不费力的将凶猛的光蛇一分为二，不仅如此，银线还继续飞速伸长，穿透埃安维的长矛，击碎多弥的玻璃，就连断融的光带也被打散。 一击之下，三位阳裔圣侍虽然护住了自己，但却被彻底消除了继续追击的心思，他们重新聚在一起，如临大敌的用意识波注视着希欧夏，而女圣星从露面到现在，还没有移动过自己的位置。 “你是星之民的圣星!”多弥率先开口，刚刚一番交手，他认出了希欧夏的身份，不管是对星之民还是阳裔来说，圣星都具有特殊的意义，而在阳裔一族中，圣星的地位还要更加崇高。 希欧夏收起银线，和银线同样颜色的长马尾经历了这一番战斗依旧静静地垂在身后，没有在失重环境下四处飘荡，用冰冷的声音回答对方：“星辰之间，只有一位圣星。” 听到女战士的话，埃安维瞬间勃然大怒，大声吼叫：“你不要得意，阳裔圣星远胜于你这种背离杜拜之道的伪星！” 银发圣星不屑地冷哼，以绝对的自信的语调开口：“你可以现在就叫他过来，过了这么多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总不会连传送都忘了吧。” 这进一步激怒了埃安维，他他正欲发作，断融却拦住了他，没有回击希欧夏的话锋，而是在意识网络中对多弥传讯：“多弥，计划已经失败，我们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了。” 作为三人指挥者的多弥点点头，看向依旧傲然挺立在前方的圣星，心中有些不甘，目标一个都没有达成，对他们三个来说是莫大的屈辱，但如今，也只有吞下这份屈辱，以后再找机会报仇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到时，你还能这么自信。”留下最后一句话后，三位圣侍就化作白色粒子消失在原地。 希欧夏没有阻拦他们离去，她可以正面击败三个人，但是想要不放跑他们，确实没那么容易，更何况，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做。 尤安拜已经来到了舰队的旗舰附近，即将回到安全的地方，星舰内部，已有一批战士准备好迎接，并帮助尤安拜控制龙之卵，而探努也已经做好实验的准备。 而就在他即将进入星舰的舱门之时，一个巨大的空洞唐突的出现在上千公里远的地方，在宇宙之中，这个空洞不甚显眼，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虫洞。 内里浑浊不堪的虫洞急速扩张，直径迅速就比广直市那次还要大上三四倍，星空仿佛被钻开一个大洞，而里面通往的是另一个世界。 下一刻，耀眼的光流冲破混沌，来到现世，宛如要冲刷整个世界一般，奔向星之民舰队的旗舰。 直径十余公里的巨大光流，顷刻就穿越了上千公里的距离，星舰庞大的船身已来不及闪躲，全力凝聚的护盾，也没法挡下其中的恐怖能量，最重要的是，如果尤安拜在这种攻击下失去对龙之卵的控制，那么即使不被虫洞炮击毁，这艘星舰也难逃厄运。 白一清脸色骤变，这么大规模的攻击，仓促下他没有把握全部拦下，但他也想尽力一试，但是一旁的希欧夏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不仅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还拦下了跃跃欲试的年轻战士：“交给娜吧，这正是她发挥的场合。”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倩影出现在星之民舰队的前方，比起一般的星之民女性，曲线要丰满一些，淡金色的长发在真空中飘荡，从披风中抬起双手，透明的薄膜从身上散出，持续延展，最后变成一面巨大的保护膜包裹住整支舰队。 薄如蝉翼的保护膜看起来吹弹可破，来势汹汹的虫洞炮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击碎这层薄膜，可真正打在上面时，虽能激起阵阵涟漪，却没有一丝能量可以穿透保护膜。 光流与保护膜的碰撞，就好似水流打在了一颗顽石之上，任凭如何冲刷，都只能让其变得更加光滑，不能将之拍碎，只不过这水流和顽石的大小，都要以千米计。 最后，直到虫洞炮消失，这层薄膜都没有产生一丝裂痕，而尤安拜也在她的保护下，安然进入星舰。 第三百章 交涉 进入舰体内时，尤安拜带回的龙之卵直径已经萎缩到一米以下，虽然看起来快要熄灭的样子，但内里的能量依旧惊人，稍有松懈，就可以将整艘星舰毁灭。 这时一大队战士已经等在了尤安拜返回的舱门后，他们都是专精屏障和引力类心相的战士，为的是从尤安拜这里接手下这烫手的山芋。 尤安拜的能力虽强，但这种操作十分消耗精力，时间持续下去出现错漏也不无可能，而普通的战士们虽然本领远不如尤安拜，但他们人数很多，通力协作，加上尤安拜的指导，足以分担这份工作。 意识网络之中，尤安拜和同伴们飞速交流，分享控制龙之卵的经验，一番忙活之后，总算是平安交接出去，让他可以休息一阵了。 不过，年轻大师也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跟着这些战士们一起前往准备的研究室，多一重准备，以防万一。 在这期间，他也有了稍稍给别人传下话的功夫，透过意识网络，天才大师朝着救自己一命的女战士表达谢意：“多亏你了，欧爱娜。” 还待在舰外观察敌情的欧爱娜收到感谢后，偷笑一声，然后俏皮的嘲笑道：“这次不叫我阿姨了？” 尤安拜知道她这是还对去比斯前的那次揶揄耿耿于怀，不过也没有打算干脆的服软，用自居为小辈的语气回答：“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叫的话，也可以。” 女战士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和这个小弟弟拌嘴，挡下了虫洞炮，但事情还没完。 白一清和希欧夏已经赶回到星舰的旁边，白一清这才有功夫认清，这条有点眼熟的船原来就是在大袭击中支援地球的长明之光号。 作为努如之刃的精锐部队，被派来接应他和尤安拜，足以说明守光塔对此的重视，不过这里是敌人的大本营，也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 随着虫洞炮的出现，局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前期那种互相试探的阶段已然被终止，更加残酷的战斗一触即发。 特斯维除了太空要塞的部队外，还有越来越多的部队从比斯星的地面升空，数以千计的武机部队陆续赶到战场。 而除了这些本就驻守在比斯的部队外，特斯维还有从其他星球赶来的援军，空间翘曲产生的光影之中，又一支部队出现在太空要塞部队的中央，而这支部队和其他的隐纹豹部队看起来大不一样。 常规的特斯维部队，即使使用的武机式样不同，但也能一样就看出来武机标准的特征，巨大的机身连接着两条主机械臂，附上各式装甲和武器，这是因为即使使用了不同的模块，武机的通用框架差别都不大。 但新出现的这支部队所使用的武机却截然不同，如果单独出现，也许都看不出来这是武机，并且他们不仅和其他部队的武机规格不同，就连自己内部也各不相同。 有一台是标准的人型，比例匀称，身高不到二十米，和平均二十米见方的普通武机相比十分苗条。 也有一台则十分巨大，像是一头张着双翼的机械巨龙，从头部到尾部，有四五百米长，都可以比得上一些小型战舰的大小了。 另一台则更接近标准化的武机，体型只比常规武机稍大，构造上则没有明显区别，和其他两台不同，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武机。 白一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像是从机器人动画里跑出来的机器，这让他尽管不知道对方的正体，也本能的提高了警惕，总感觉这样造型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这是什么？”保持警惕的同时，青年在心里向搭档问道。 “龙式武机，特斯维部队中最强的尖兵。”银古认出了来者，认真的回答道。 和龙之卵的龙一样，龙式的龙一样是特斯维语中，最强生物的代称，而以各种生物为名的特斯维部队中，拥有龙之名的武机自然也有不同的意义。 特斯维部队中，能使用龙式武机的就只有一支部队，也是所有部队中，唯一一支以龙命名的部队——噬星龙，这是特斯维人母星神话中的巨龙，也是神话的终点，在噬星龙诞生之时，诸神也将被终结。 噬星龙的机师们则分为两种，一种是常规部队，噬星龙的部队中，已经不会再有猎鹫这样的普通武机，每个机师驾驶的，都是武机中最先进的那些型号，这代表他们每个人都是特斯维军中的翘楚，不过，即使是他们，驾驶的也不是龙式武机。 从全特斯维部队中脱颖而出的精英中，再筛选出一批最优秀的王牌，他们驾驭的，才是最强的龙式武机。 由机师亲自命名，为机师量身打造，不再是由士兵适应武器，而是由武器来配合士兵，最大限度发挥机师的能力，这便是龙式武机，特斯维军团中，站在顶点的力量，每一台都是战略级的兵器。 此刻，白一清所见到的，毫无疑问就是一支噬星龙部队，为首的那三台便是龙式武机，他们的出现，让战场的紧张感到达了顶点，自星之民和特斯维开战以来，这还是双方第一次共同投入这些尖端战力到同一片战场，看起来，一场巅峰对决即将展开。 就在这时，就在大战的势头马上要如决堤的洪水般爆发时，公共频道的一条通讯让双方戛然而止：“你们两边，到底想在比斯干什么！” 在这条通讯之下，就连原本一直在进行的小规模战斗都立刻偃旗息鼓，双方的部队划清界限，各自回到阵中，一触即发的局势也平静了下来。 长明之光的舰桥内，奇奥祖站在大厅中央，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是一张充满烦躁的脸，这人正在劈头盖脸的质问奇奥祖：“星之民早就承诺过，比斯星是非战区，不会进攻比斯，你们是要撕毁条约了吗。” 对方虽然态度不善，但是奇奥祖并没有感到被冒犯，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形，眼前这个长着三只眼，脸上肥肉有些多的的人，是比斯联合商会的会长。 比斯星上近一半的异星企业都加入了联合商会，而即使是没有直接加入的，也大都与商会有所合作，所以这位会长可以算是比斯上各种外星文明势力的代表，他此番质问正是代表比斯上所有非特斯维文明而来。 比斯星虽是特斯维的属星，但作为一个开放又发达的贸易港，同样是众多文明的利益所在，星之民突然携部队而来，自然会引起他们的紧张。 刚刚因为正在交战，双方都在干扰通讯，所以这位会长只得进行星际通讯，从双方高层的渠道，才能把消息传到战场上，双方的指挥官正是接到了来自高层的命令，才紧急停战。 对奇奥祖来说，会长的问题不难回答，星之民不进攻比斯的条件是，特斯维不能在比斯上实施管制，所以在特斯维开始驱赶比斯上的星之民时，条约就已经被撕毁，星之民完全有出手的合法性。 不过，眼下的情况这个回答显然没有意义，这位会长当然不会关心星之民被驱赶，奇奥祖需要说出更令对方关心的事情，他谦和的行个礼，礼貌的答道： “我是努如之刃第一行星阶阶长奇奥祖，查尔会长，我们并非是在进攻比斯，而是特斯维人正在比斯星上释放毁灭性武器，我们是为了接应阻止这起事件的同伴而来。” “你胡说！我们怎么可能毁灭自己的星球，明明是你们秘密派遣部队想要毁灭比斯星！就像在基琴星做的那样，而两个小贼被我们的人发现想要逃走，你们就是来接他们的！”就在这时，比斯总督帕佩特也加入了公共频道的通讯，气势汹汹的向奇奥祖斥责。 查尔顿时心中一惊，不管真凶是谁，哪边都没有否认毁灭性武器的事情，也就是说，比斯刚刚真的差点毁灭，而他这个联合商会会长居然一无所知，这让他心中更加恼怒，不过脸上反倒变得比刚刚更加平静。 真相是什么，凭现在的三两句话不可能说清楚，会长眼下更关心的是比斯的安全问题，查尔神情严肃的说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联合商会之后会亲自去查明，现在，重要的是停止战斗，保证比斯星上的各方安全。” 奇奥祖欣然接受：“当然，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如此，并没有打算进攻比斯。” 帕佩特却是一副绝不同意的态度：“不行，星之民这样公然挑战我们的主权，决不能放他们离开。” 星之民指挥官依旧保持着谦和，但言语中也没有丝毫退让：“如果你执意要打，我们也奉陪到底，你不会以为，一支噬星龙就可以留下我们吧。” 说和被直接否决，查尔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转而对帕佩特问道：“帕佩特总督，如果现在开战，你能保证比斯星上各方的安全吗？” 查尔一直强调的安全，并不是指一些重要人物的安全，而是各个文明在此所建立的产业，现在这种层次的交战，即使人可以离开，这里的产业恐怕也无法幸免，这才是查尔最担心的事情。 帕佩特被问到这，也不由得犹豫起来，查尔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所属的文明本就实力不俗，加上联合商会的其他文明，加起来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龙之卵计划的一部分就是要让联合商会亲历爆炸后，将矛头指向星之民，借他们的力量施压，而这股力量，特斯维自己也无法忽视，现在计划失败，帕佩特当然要避免惹恼对方。 只是，帕佩特往身后一瞟，首环公子庞德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人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可却时时刻刻都能让镜头里的帕佩特感受到他的压力。 龙之卵被星之民夺走，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能用那残存的龙之卵干什么，但最保险的做法当然是不让他们离开。 第三百零一章 离开比斯 左思右想之后，帕佩特打算将包袱再次丢给星之民，冷冷的看着奇奥祖：“这得问星之民呢，擅自潜入比斯又开着战舰过来的可是他们，特斯维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属星而已。” 查尔也将目光转向星之民指挥官，星之民的确是不告而来，如果愿意对特斯维展示一点诚意，阻止这场战斗，商会也乐于见到。 然而，奇奥祖当然不会这么服软，他面露嘲笑地说道：“既然是特斯维的属星，那各位的安危自然也是特斯维负责，你们执意开打所引发的后果，星之民可没有理由承担。” 帕佩特恶狠狠地骂道：“你们这些虚伪的没脸杂种，平时总是宣称不干涉他人，一到关键时候，就露出真面目了！” 奇奥祖并没有理会帕佩特，而是对查尔说道：“本队接下来就会开始撤离这片宇域，如果在此期间特斯维发动攻击，我们对战斗造成的一切后果都不负责，查尔会长，星之民的态度，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 说完，奇奥祖就当着商会会长和比斯总督的面，开始指挥舰队撤离，为了让他们看到，还特意在意识网络中指示的同时，说了出来。 星之民指挥官下达完指示后，帕佩特显得十分焦急，视线在身前的屏幕上和身后的沙发上来回交换，摇摆不定，看起来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否要下令追击。 而在这时，查尔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帕佩特总督，如果你不能保证商会各方的利益，那我们只能做出比斯星不再适合作为贸易中心的判断，收回所有产业，撤出所有投资，请您慎重考虑。” 如果是普通的特斯维总督，他们对这样的最后通牒可以不屑一顾的，对付的手段多的是，但作为比斯的总督，帕佩特却没法置若罔闻。 一个总督的地位源于他所治理的星球，而比斯的繁荣则源于发达的商业贸易，这为特斯维环圈带来巨大的财富，也让帕佩特的地位远超一般的四等星总督。 但这同时带来了另一重桎梏，让帕佩特不能像一般总督那样行事，联合商会一旦下定决心离开，他不能阻止，这是比斯得以发展至今的基石，一个小小总督没法打破。 而联合商会离开，除了他们本身的产业外，必然还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这也将导致比斯星陷入衰退。 他这个比斯总督地位自然也会一落千丈，到时别说享受荣华富贵了，他知道的秘密可比那个基琴总督要多的多，很可能直接性命不保。 所以帕佩特变得更加犹豫起来，眼神止不住的瞟向身后的庞德，这已是他不敢做主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庞德犹如抛出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挥出手，做了让他们走的手势。 帕佩特如蒙大赦，连忙语重心长的对查尔会长表示：“好吧，为了商会和其他在比斯企业的安危，我们会放星之民离开，请查尔会长向商会的各位转达，环圈一直致力于保护各个星球在比斯上的利益，今后也会一直如此。” 查尔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避免了最差的情况，不过心中的石头并没有完全放下，那种毁灭性武器不解决，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结束，但商会会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了个心眼，关闭了通讯。 太空之中，随着交涉结束，星之民战士们也纷纷在特斯维部队的注视下，朝星舰靠拢，向远处离去，他们是用传送过来的，使用间隔还没到，暂时只能通过常规航行离开。 白一清也在这个行列之中，在面罩之下长吁一口气，从他和特勤队一起发起作战，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多小时时间，这半个多小时，却是惊心动魄到让他感觉仿佛度过了半个世纪。 看着特斯维阵中的三台龙式武机，白一清想，这次多半是没有机会交手了，但只要战争继续下去，恐怕交手的时候也不远了。 想到这，青年又扭头看向自己正逐渐远离的星球，心中突然生出一丝隐忧：“我们就这样把比人阵丢下了吗？” 这次和比人阵战士们合作，特斯维多半已经知道了，他和尤安拜这样离开了，可比人阵还在，不知道又会受到怎样的报复，让年轻战士有种不负责任的感觉。 银古在宇宙中现出虚像，用让一清放心的语气说道：“在我们到来之前，他们就在战斗了，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也一样会继续战斗。” 白一清恍然，对，凯刚他们不是需要人照看的小孩，而是心志坚定的战士，他们选择与自己合作时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他们还要做更大的事情，不会因为这种困难就倒下。 放下心结，年轻战士也转身离去，比斯的事情还未终结，他相信自己会有回来的一天，到时，还会再次和比人阵战士们一起并肩作战。 而就在星之民战士离去的时候，一艘本来在比斯另一面行驶的飞船也改变了方向，这是庞德和帕佩特原本用来逃生的飞船，现在，已经用不着逃生了。 飞船里，帕佩特刚刚关上公共频道的通信，叹了口气，虽然解决了联合商会的问题，但还不到放心的时候，转身朝着庞德请示道：“总务大人，这次计划，我们该如何向首环大人交代。” 不仅计划失败，还让星之民拿走了龙之卵，帕佩特都不敢想象首环利布会是什么反应，先是联合商会，现在又要应付首环，比斯总督头一次感觉到，这个位置似乎并没有原来想得那么好坐。 庞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比帕佩特要平静很多，镇定自若的说道：“我会向父亲报告，你还是赶快回到比斯塔里去吧，不要被人看出端倪。” 听闻庞德打算亲自负责，帕佩特喜出望外，连声答应：“是，总务大人，那就有劳您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随时吩咐。” 帕佩特离开后，房间暂时安静下来，庞德看着窗户外的星空，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在思考很多东西，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身影又从房间的阴影中浮现出来。 珀伊泽恭敬的报告着：“我已经让蚀钢蛇的人回到现场检查了，有任何人看到了发生的事都会被处理。” 庞德冷笑一声，然后略带嘲意的看着蚀钢蛇队长：“你觉得，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白一清和特勤队所遭遇得那支秘密部队正是珀伊泽手下的蚀钢蛇，他们为了避免被龙之卵波及提前撤离，刚刚确认计划失败后才匆匆赶回现场，这期间的空白，庞德不觉得有办法堵死。 珀伊泽也低下头，他也知道，蚀钢蛇即使装备先进，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命令部下返回也只是表示自己的尽责而已，现在被上司嘲笑，也只能将怨气发到别处： “都怪阳裔那些废物，平常总吹嘘他们的什么杜拜之道，一遇到真的星之民就被打回原形，怪不得以前被赶出了母星。” 首环公子没有对属下这番讨好自己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又把头转向太空的方向：“稍微查一下，就把你的人叫回来，这个时候想消除痕迹，只会留下更多的痕迹。” “是，”蚀钢蛇队长立即允诺，接着又露出有些疑虑的表情，“就这样放跑了星之民，我们该如何向首环大人交代。”帕佩特可以甩手离开，珀伊泽可没有办法找人替自己担责。 出动了蚀钢蛇部队，还动用了特斯维一直隐藏的盟友，结果计划仍旧失败了，珀伊泽原本想至少要让星之民部队付出代价作为交代，没想到庞德居然直接放跑了他们。 庞德看起来却无动于衷，只是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遗憾:“输了却不肯承认，并不能让人变得好看，只会显得更加可悲。坚持战斗，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努力而已，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你觉得我们真的可以把那支舰队留在这里吗？” 珀伊泽沉默，对方连圣星都派来了，即使最后互相增派兵力，演变成一场大战，那艘载着龙之卵的船，也不可能被留下，他们的确已经不可能挽回失败。 首环公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查尔的威胁也是一样的，即使联合商会想要撤离，只要出动永穹星的力量，自然还是可以将他们留下，只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庞德没有继续说下去，而珀伊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执意动手，最后不仅得不到想要的，还要花费大量代价去维护原本不该失去的东西。 所以，这位年轻的总务才选择吞下屈辱，放星之民离开，不为了一点可笑的颜面，露出更多丑态。 最后，庞德又恢复了他平常的表情，轻轻的说道：“回去吧，我亲自去见父亲。” 第三百零二章 归途 寰宇之中，星光点点，白色的八面体星舰藏身于无垠的黑暗中，静静地航行在远离比斯星的路线上，前去接应白一清和尤安拜的努如之刃部队已经完成任务。 虽然之前在查尔的调停下达成了停战的协议，但星之民战士们也没有放松警惕，远离比斯星后，特斯维依旧随时可能再度发动进攻，他们严密监控着周边宇域的情况，防备对方的突袭。 不过对白一清来说，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一人对抗三名阳裔圣侍，还要保护好尤安拜，饶是他传承了银古的力量，也是惊险万分，意识到战斗结束之后，疲惫感就如喷泉般止不住的涌出，渗透四肢百骸，让年轻战士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旋即，青年又立刻强行打起精神，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而在白一清的身边，希欧夏也一起回到了长明之光中，女圣星没有说话，但一直在观察白一清的反应，直到年轻人忍住劳累，重新振作起来时，才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平淡的说道：“你这次干得不错，没有给银古丢脸。” 白一清惊讶的转过头，看向和自己一般高的希欧夏，没想到一贯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圣星也会夸自己，有些愣住了，而银古则是现出虚像，颇为欣慰的说：“我早就和你说说过，一清会是一个了不起的战士。” 希欧夏本来还想对年轻战士再说几句话以让他不要自满，但又不想驳银古的面子，最后便不再多说，只是淡淡的转移话题：“走吧，事情还没完。”接着，便带着青年朝位于星舰中央的舰桥区走去。 两人一起在舰内移动，白一清也不由得再次感慨长明之光的巨大，全长近十公里，高度比地球上过去最高的大楼还高，想在舰内快速移动都得借助交通工具。 内部不仅有常规的宿舍区，训练区，整备区等地球军舰也有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还有几座小型工厂，有完备的工业制造能力，让这支舰队可以自给自足。 传送虽好，但也有所限制，所以星之民部队并没有将后勤全部寄托在传送之上，而是建立了这种双保险体系，整艘长明之光实际上就相当于一座小型城镇。 而此刻的星舰里，也显得如同早高峰的城镇般忙碌。 八面体星舰中间两侧的位置上，分布着数个武装载具的机舱，每一个都有地球上一个常见的居民小区的大小，刚刚结束战斗的星舟以及星梭从返舰后便由这些机舱收纳，所有整备组战士此时也都出动，将受损的载具移动到整备库中进行维修。 而在星舰的更上层，则是战士们医疗养护区，医疗队的战士们正马不停蹄的处理归队的战士们的伤势，伤势较轻的会留在这里休息，而严重的则会在做紧急处理之后，传送回母星进行救治。 除了这些整块的区域之外，这么庞大的星舰自然还有许多属于船体的空间，类似于地球舰船锅炉室，管道系统之类的部分，许多工程队的人员现在正穿行于这些平常人不会接触的地方，进行战后的检修。 好在，舰内看起来很忙碌，但实际上损失不大，但路上所见到的景象依旧让白一清有些感慨，来到比斯星时，还没想到离开会有这么大动静。 年轻人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会给其他人带来不可预知的影响，但如今，他不会再惧怕这种影响。 些许的心绪平静之后，白一清转头问起关心的事情：“尤安拜呢？”他不知道尤安拜现在是否有空分心，所以没有靠意识网络联系对方，而是问向身边的圣星。 “还在探努那里帮忙。”希欧夏即刻回答道，探努和尤安拜还有其他研究人员此刻都在专门的实验室里，争分夺秒的分析两人带回来的东西，也正因此，舰队才没有使用传送离开，不能和龙之卵有任何直接接触的情况下，传送带不走龙之卵。 青年也想到了留在这里的风险，不免担忧的问：“还需要多久？” 希欧夏看了下年轻战士，似乎是听出了对方的担心，用可以将一场狂风暴雨都能平息的镇定语调回答：“在分析完成前，我都会守在这里，现在，先处理其他事情。” 说话间，两人已经抵达了舰桥，穿过自动门，奇奥祖和其他几位舰队的指挥员已经等在里面了，连接上意识网络白一清才发现，伊规和亚能两位耀星也等候多时了。 看到人来了，亚能没有犹豫，即刻开口：“尤安拜还在协助实验，就由你和银古来为我们说明下你们这次行动吧。” 虽然白一清和尤安拜一直有通过意识网络和后方保持联络，但是还没有做过整体性的详细报告，这次更是事发突然，行动前守光塔和耀星们虽然没有过问，但是事后，他们必须知道更详细的信息。 青年点点头，知道这是自己的责任，尽管有些疲惫，但并没有推脱，详细的将自己之前的经历，通过意识网络上同步给网络中的其他人，并辅以说明。 根据一清的一手记录，再加上手头上已经掌握的情报，两位耀星和其他几位高级指挥员也初步理清了情况。 亚能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意识波散发出低沉的气息：“看来，这是特斯维人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就等我们派人钻进去，并乘势引爆这个所谓的龙之卵，毁灭比斯星的同时，并将责任推到星之民头上。” 奇奥祖倒是发现了一些疑点：“按道理来说，在你和尤安拜与他们交手的时候，行踪就已经暴露，可以引爆了，他们为什么拖到最后才引爆。” 白一清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之前战斗时他没工夫细想，只以为是埃安维挡不住自己了，所以需要多弥出手援助，但正如奇奥祖所说，早在那之前，特斯维就应该可以引爆龙之卵了才对。 这时，银古的虚像出声道：“特斯维人的想法现在没法查证，更重要的是，阳裔的出现。” 白一清和尤安拜这次行动最大的意外，便是阳裔战士的出现，这才导致了整个计划朝着未知的方向一路狂奔，差点引发一场大战，而这意味着，在今后的战斗中，星之民也必须考虑阳裔战士的存在了。 伊规微微颔首，往常总是一副包容态度的耀星这次也从意识波中流露出锐利的情绪：“阳裔和特斯维联手，确实出乎预料，难怪特斯维这一两个星轮间突然开始急不可耐的要向我们开战，原来是找到了帮手。” 长明之光舰长奇奥则是愤愤不平，恶狠狠地说道：“早知道这群混蛋会干出这种事，星之民就该在上次找到阳裔时剿灭他们！” 在星之民建立伊始，当时的群星曾经有考虑过，找到阳裔，和他们化解矛盾，因为彼时，既有不少阳裔留下，成了星之民，也有不少不愿离开母星的阳裔被带走，所以，星之民做出过一些尝试。 然而，阳裔却对星之民非常有敌意，完全没有谈判的打算，几次不欢而散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两边多年没有往来，现如今星之民连阳裔定居何处都不知道了。 现在和特斯维联手，就成了星之民的巨大威胁，他们不仅自身和星之民一样有着非凡的实力，还对应晨一族非常了解，无疑会带来不少麻烦。 看到几位前线将领情绪有些激动，亚能出言平复了一下现在的气氛：“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了，这一趟不仅拿回了龙之卵，还得到了这个重要情报，结果还算是不错。” 刚刚只在倾听的圣星希欧夏这时也开了口：“那么，之后我们该怎么行动？” 伊规看起来早有考虑，沉声回答：“先等到分析结果出来了再说，在此之前，保持警惕，不要给特斯维人偷袭的机会。” 之后，众人又稍稍讨论了一下本次行动的善后事宜，这次会议就很结束了，对于这样一次重大的事件来说，这次的讨论似乎太短了，但了解情况的目的已经达到，对星之民来说，他们还要抓紧时间去处理更多事情。 这是星之民第一次与特斯维的顶尖部队交战，虽然没有全面开战，但得到的情报也足够有价值，同时还是久违地和阳裔交手，也值得星之民留意，奇奥祖他们要将这次战斗得到的经验，好好提炼总结，便于之后的战斗。 而在战场之外，特斯维和星之民交战，也并不仅仅是他们两家的事情，星际间的各个文明都看到了比斯星的战斗，和查尔所代表的联合商会一样，这些旁观者对情况的认知，同样可能影响战争的局势。 尽可能让这种影响有利于星之民，便是伊规亚能他们群星的工作。 但对白一清来说，他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为这次战斗，画上一个短暂的休止符了。 第三百零三章 中场休息 长明之光号顶层舱，战士训练区，一个宽大的房间里，明亮的灯光下，一团火光悬浮在房间的正中央，不断扭曲膨胀，一次次企图冲破无形的枷锁，又一次次被无形的俩领死死地按住。 被压制后，它就会逐渐萎缩，而每当其萎缩到即将熄灭时，又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再次想要突破控制，如此循环往复。 这便是尤安拜带回的龙之卵，正在被星之民战士们进行严密的控制，用以进行分析研究。 火光的四面被透明的墙壁包围，内里是一片真空，以确保龙之卵无法接触到任何物质，哪怕是空气的分子。 而墙壁外围，还有欧爱娜和阵列队战士一起用心相制造的保护膜，即便里面有一颗小型核弹爆炸，都没法突破这层保护膜。 最后，这整个房间也经过了改造，一旦有任何紧急情况，就会被立即弹出到宇宙之中，避免长明之光被波及。 做好了这多重的安全措施，星之民才能放心的对这异常危险的龙之卵进行分析研究，哪怕之前长明之光还在战斗中，也影响不到这里。 此时，实验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据探努的说法，可以把龙之卵的爆炸，分为原始反应，以及次生反应。 原始反应，指的便是龙之卵在稳定状态下被引爆的那第一次反应，而在第一次反应之后，扩散出去造成其他物质也被引爆的，便是次生反应。 而尤安拜最开始带回来的龙之卵里，则混合着原料还没完全消耗仍在持续的原始反应和刚刚扩散出去便被尤安拜控制住的次生反应。 其中最有价值的就是原始反应，可以展示出被探努称之为超核反应的这一特殊效应，最初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而到现在这个时点，原始反应已经全部结束，之后就是靠战士们定期投放的空气分子，继续着次生反应， 探努要记录下现在的状态，之后会和原始反应，混合状态的反应，以及基琴星被引爆时提取的样本进行比对，做更细致的分析。 临时搭建的实验室中，探努飘浮在地板上，头顶的多边晶体闪闪发光，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观测视野中，透过透明的墙壁，全神贯注的观察龙之卵的状态。 观测者一边惊叹于这个反应的奇特，一边在心中庆幸，如果尤安拜再晚回来一点，这次冒险恐怕就白费了，因为那样，带回来的样本就会和此刻的这团火光一样，没有一点原始反应的残留，无助于揭示超核反应的奥秘。 另一边的尤安拜倒是看不出这团火光有什么和最开始的时候有什么区别，但他也一样紧盯着房间中央的龙之卵，和其他战士一起牢牢地用能力控制着它。 在尤安拜的意识波里，那团犹如困兽一般的火光，不停的闪烁，好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连自己的心也跟着鼓动。 天才大师心中不禁泛起微妙的情绪，自己真是难得对一件事这么上心，现在竟有点紧张，生怕探努分析不出什么结果，让自己，白一清，还有那些比斯战士们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难得见你对麻烦事这么上心。”犹如被看穿了想法一样，另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尤安拜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的老搭档昴日。 “你不是总嫌弃我没干劲吗，真到我主动起来，你怎么又不满意了。”尤安拜早已听出昴日的打趣，用同样的态度还了回去。 这位群星微微一笑，站到个头矮小的尤安拜身边，用家中大哥般的语气问道：“这一趟感觉怎么样？” 尤安拜的身体没有动，但意识波却荡漾起来，如同石子投入一片池塘，一圈圈波纹，映出一幕幕画面，都是这次潜入时遇到的事情。 思索片刻，年轻大师用意犹未尽，但又心满意足的语气说道：“不知道，不过，要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还会选来到这里。” 昴日背起双手，笑意吟吟，没有看尤安拜，用同样满意的语气回答：“那就好，看来我以后可以多给你安排点这样的任务。” 这时，又一个人加入了进来：“尤安拜！” 训练室的入口处，刚刚结束短会的白一清也找了过来，看到昴日也在，他也点个头，打了个招呼：“昴日群星，好久不见。” 昴日也礼貌地回应：“白一清战士，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青年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种夸奖，有些羞涩地回答：“哪里，我还差得远，尤安拜才是立了大功。” 白一清是发自内心的这么想，一起潜入比斯，他可以深刻的感觉到尤安拜和自己的差距，之前虽凭一腔热血提出了请求，但没有尤安拜，他肯定是办不成这回事的。 尤安拜虽然还盘着腿，但是腰却不自觉地挺了起来，昴日当然知道尤安拜这次的功劳，但他就是不想让这小子太过得意，才故意不提，现在也没有继续理会这个正在等他开口的小个大师。 白一清没有留意到两人重复很多年的暗中交锋，只是又看向尤安拜，虽然两人在离开大气层时才分开，但现在重新见到心中也感慨不已，把刚刚会议上谈论的内容告诉尤安拜后，庆幸的说道：“虽然我们中了圈套，好在他们没想到你能控制龙之卵。” 尤安拜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不太在意的说：“你也不必在意，不管是不是圈套，我们都必须得去；还记得刚到比斯时我和你说的话吗，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可以守株待兔，而能把树干撞倒也是我们的本事。” “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为了设计圈套，龙之卵恐怕也不会正好就放在比斯星，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说完，大师战士又把注意力投向了另一旁心无旁骛，全心全意做着研究的探努，如今，他更关心研究的结果，他们终究是没能带回爆炸前的龙之卵，不知探努能否从这团火光里，找到希望。 白一清也同步看向了探努，能看得出桓德人的确是很忙，不然，肯定不会连自己到了都注意不到，一定会兴冲冲地跑来找他再去做试验。 想着这次行动最大的成果就由这里决定，青年关心的发问：“还有多久能出结果？” 尤安拜用自己也很期待，但只能耐心等待的语气回答：“还要一段时间，探努现在只是忙着趁反应还没结束时做实验和记录，还没空进行分析，等到反应完全，这东西没用了，才会开始进行正式的研究，想得到结论多半还要一些时间。” 昴日则用让青年放心的语气补充：“有结果时，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白一清战士，这段时间，我想你可以回地球休息几天。” 白一清这才想到，自从开始筹备燎原作战后，自己似乎就没有联络地球那边了，也是当即问道：“地球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特斯维有继续对地球出手吗？” 虽然一直有在意识网络中留意关于整体态势的情况，但作为一个地球人，还是有昴日这样的战士亲口告诉他让人放心一点。 昴日也没有隐瞒，连同现在的战况为白一清说明起来。 自基琴星被毁灭以后，战争进入到了新阶段，双方的初步试探结束，各自都开始对一些重点目标的攻击。 宇宙浩瀚，即使特斯维和星之民这样的文明已经能够进行空间跳跃，也不能说是可以在星空中任意驰骋，星之民需要在太空中建立中继塔来在茫茫宇宙中跟上脚步，特斯维也同样需要类似的设施在星空中维持自己的势力范围。 而这些战略设施在宇宙战争中，就成了必争之地，没有了它们，就相当于被砍断了手脚，双方目前在就是在针对这些设施进行攻防。 当然，这些设施的坐标自然也大都是机密，不会被人轻易找到，双方的掌握的信息都很有限，因此战争的范围依旧没有扩散得很广。 但摄于龙之卵的威慑，星之民对特斯维属星的攻击计划被暂缓，而特斯维这边，可以打击的目标则更多。 虽然星之民自己的属星坐标隐藏的很好，但却没法保证星之民联盟中，每个盟友都能做到同样的程度。 二级文明提早接触星际，可以加速自己的发展，但他们不像三级文明那应该有成熟的保护自己的方法，暴露本星球坐标的风险也会大增，在发生战争的如今，这些联盟星球便成了特斯维的打击对象。 地球就是其中之一，加上特斯维之前在这里被歼灭了一个舰队，更是成为了被重点报复的星球。 好在星之民也加强了对地球的保护，不只是星之民，欧恩奏人也在太阳系建立了基地，在白一清离开后，特斯维又组织舰队对太阳系发动了数次进攻，都被挡下了地球之外，所以目前地球还没有重新陷入战火之中。 听到地球的情况，白一清的心里是喜忧参半，喜得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没有发生意外，忧的是隐患依旧存在。 终归还是要回去看一眼才能放心，青年做一个深呼吸，任务结束，是时候回到故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