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在梦华时光里》 第1章 看了6遍《中南海保镖》,你都发魔怔了 黄昏昏暗的教室里,池小唐眼神迷离入戏,缓缓落下百叶窗。身旁是穿着性感长裙的一直为池小唐所暗恋的同学罗君。 池小唐:“小君,请不要随便站在窗前形成阴影,这样敌人会有可乘之机。” 罗君迅速的背靠着关上门,性感的胸部一起一伏的喘息,池小唐又急促的拉起百叶窗。 池小唐:“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君手背在后面又灵巧打开了门。 罗君:“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随后含情脉脉看着池小唐,白色长裙清晰能看到修长的大腿,和曼妙突兀的身材,歌声响起“爱总是如此神秘……‘’ 池小唐的手又缓缓的落下百叶窗,眼含深情。 突然枪声大作,池小唐职业娴熟的把罗君护在身后,然后一身横肉,脸上布满刀疤的杀手老孙出现了(现实中池小唐班主任就是老孙)。 杀手老孙:“你不是很有钱吗,你可以让他来挡子弹” 在杀手老孙一阵癫狂而淫荡的笑声中,枪声无情的。响起,池小唐奋不顾身的挡住子弹,子弹穿过胸膛,像一只面口袋被击中而颓然倒地。 罗君:“阿池,阿池不要啊……” 罗君深情拥抱池小唐,秀发散落他汗水淋漓脸上,甜蜜又绝望。 威远高中简陋的宿舍楼里,监狱一般的铁窗,四周是斑驳而简陋的土墙,昏暗的灯光下,挤满了锈迹斑斑的上下铺,如同集中营一般的肮脏拥挤混乱,人生活在这里压根儿没有起码的尊严与隐私。 阿飞:“啊什么啊,又发春梦了,看了6遍《中南海保镖》看你都发魔怔了!女里女气的,做梦你还分饰两角啊,让香港那班拍生活片的还怎么混,就你一人干得了,三更半夜骚了吧唧淫叫什么!” 池小唐喘着粗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床发出吱吱扭扭破烂声响,他躺着头望蚊帐顶,上面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蚊子,屋顶上满是凌乱杂乱的蜘蛛网。 池小唐:“好梦一场,可惜时间太短了” 黑眼镜:“还短,老子蜡烛都烧了一半了,都怪你叫春,我这道题又做不出来了” 池小唐:“灯熄了这么久了,还不睡,点着蜡烛还做题,你也太拼命了” 黑眼镜:\\\"不拼命咋办,考不上,考不上就只能回去种地,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家里养,这个月生活费还没有着落,指着家里老爹卖了花生能给我拿几个钱” 阿飞:“都是穷人,指着高考跳出农门,别的活路真的没有了” 池小唐:“别说了,论惨都是大哥二哥都差不多” 老鼠在暗夜里肆虐,池小唐伸进装饼干的口袋,摸到一只老鼠吱的一声,“妈呀”,老鼠在各个床上乱窜,手电筒灯柱乱扫 黑眼镜:“在哪” 池小唐:“我靠,跳到我脸上来了” 阿飞:“尾巴扫到我的腿了” 宿舍里一片乱轰,有用枕头,有用杯子,有用被子,暗夜里一顿狂打,各种尖叫和击打声此起彼伏。 池小唐突然凄惨的尖叫着,穿着短裤背心打开门一阵搏命的飞腾而下,落在二层外的地面,脚底是骇人的鸿沟,身上不住的拍打跳跃。 池小唐:“妈的,跑到我身上来了,我靠,要了命了” 月光下短裤背心的他只能在外面晃来晃去身旁是危险的地沟。 池小唐:“这天杀的宿舍楼,修的这么凶险,咋回去?楼下已经锁门了,难不成还要去麻烦那个守门的老妖婆,明天孙老知道了又得发威了,别的都能受得了,就是他那口臭和长到脖子的瘆人黑胡子受不了” 他鼓足勇气,退后几步,来了个奋不顾身的飞扑高危动作,手抓住了栏杆的下沿,精疲力竭正在挣扎到绝望的时候,伸出一只手了,是阿飞。 阿飞:“你以为你是成龙啊还玩儿这种高危动作,掉下去不摔死你个王八羔子”边用力拉扯边发出嘿嘿的傻笑。 池小唐:“笑个屁啊,光笑不使劲,麻溜儿的快点,我快撑不住了!” 阿飞拉起池小唐翻过栏杆,两个人喘气如牛,相对一阵癫狂傻笑。 北京大唐科技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办公室 尹仲:“老陈,你觉得这个公司还有希望吗?一波一波走马灯似的空降职业经理人,干几个月捞上一笔钱就撤了,集团老总是傻子还是弱智?看不出来公司亏成这样?” 老陈:“小仲,你都算是老员工了,这里面的道道儿你还不懂?咱们公司是几个亿投资里面一个芝麻绿豆的小项目,赚了赔了老爷子上市公司会在乎这个?都是他那些亲戚在这里面游说,中介费腰包塞得鼓鼓的,老头子会不懂?从一个小物流公司,几俩破车起家干到现在上市,心里再清楚不过,亲戚得养着,难不成好处给别人捞?” 尹仲:“到这把年纪连跳槽的心都灰了,呆在一个地方都不愿动弹了。” 老陈:“谁说不是?上有老下有小,青春不见了,看到漂亮姑娘背影,除了心动别的什么都动不了了。” 清晨,家庭餐桌旁 丘蓉:“尹仲,周末去凯撒皇宫酒店,我妈过生日,点名要你我都在场,家族里很多有钱有势的亲戚都会来,穿得正式体面一些,这样的场合你不是第一次,也不用我多说了,还有记得说你刚被提了副总,我跟我妈几天前提过,你演好了,别出错。哦,还有,邹伯伯说要见见你,他是我妈的老同学,自己有一家上市公司,美国那边分公司总经理空缺着,他的意思想让你去试试,你好好准备准备,他人虽然好说话但是很挑剔的。” 尹仲:“我没有打算去国外工作,在现在的公司挺好我觉得。” 丘蓉:“得了吧,就你那破公司,月薪不到一万,在我妈面前我都张不开口。你英语那么溜,不去国外发展,难不成你想一辈子窝在那个小公司挣你那点儿可怜的工资?” 尹仲:“我老爸还在成都老家,你让我不管老人千里迢迢去美国那边?他生病了怎么办?我两个姐都不在他们身边。” 丘蓉:“你放着美国那边月薪六万美金不挣,光想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过上想要的生活?你当初承诺过的!现在哪还有女人就因为你帅跟你过一辈子。” 尹仲:“当初不知谁上赶着倒追我,说没钱没势没背景没关系,我只喜欢你这个人。” 丘蓉:“我不愿和你吵架,你自己找的,明天来不来随你,你不来我就说你出差了,看把你惯的。” 尹仲:“你~” 尹仲捏爆了手边的牛奶盒,感到一阵胸闷,两年了,自从和丘蓉在一起,他就感到无法言说的孤寂,压抑。 凌晨,羊肉汤馆门口的大锅雾气腾腾,汤在里面翻滚,飘着浓香,灶台四周摆着香菜,羊杂,各种调料,琳琅满目,墙上贴着米饭免费,羊汤五元一碗免费续汤。身材丰满的老板娘阿曼在雾气弥漫的灶台边忙碌。 池小唐:“曼姐,来个小碗汤!” 他熟门熟路的找着碗筷,狠命的往特意挑的大海碗里使劲的盛米饭,压了又压。 阿曼瞥了一眼,嘴角浮起浅笑。 阿曼:‘’小鬼头,大清早的胃口太好了吧,不怕撑着难受吗?‘’ 池小唐:‘’曼姐,昨晚上宿舍闹了一晚上老鼠,早就前腔贴后背了,快点儿快点儿。‘’ 阿曼烫好羊杂,浇好羊汤,撒上香菜,端了过去,拍了拍池小唐脸颊,说了声:‘‘吃吧,猴急那样!真可惜这小脸!’’池小唐可不管那些就着干辣椒面盐碟,一碗接一碗的造,狼吞虎咽。 阿曼:“都说开饭馆的哪怕大肚汉,碰到吃长饭的硬是也恼火”,一边说着摘着韭菜。 池小唐:“涨水!曼姐!”他嘴里塞满了白米饭,噎的直翻白眼。 阿曼:“老本儿都被你瓜娃子吃垮了,长的眉清目秀斯斯文文吃饭像恶鬼投胎!”她嗔笑回头骂道,回身从沸腾的锅里盛起一碗汤。 第2章 罗伯特巴乔才是真的帅,眼神忧郁目光深邃,就和我一样 尹仲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变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兴奋不起来了,每天只想一个人待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大唐科技研发部实验室 同事:‘’尹仲,这个样需要测一下,每个小时一次,快到午饭的点了,你工作餐还是照旧?‘’ 尹仲:“照旧吧,就那几样换来换去也没有太多的花样,吃够了。” 同事:‘’那行,对了,苏总让你去办公室,说是要商量出差去厂家考察的事。‘’ 苏总办公室 苏云飞:“我听说你情绪不大高啊最近,小仲,我知道你学历高,能力强,可你也得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当初研发部是我把你要过来准备重点培养的,但你知道我们公司这些关系户后台都很硬,像你我这样没背景的只能相互照应抱团取暖,我可能最近准备离职了,上头找了一个海归,能力姑且不论,据说是老头子前妻的弟弟,就这咱们都得退避三舍,我离开后也不能罩着你了,你是聪明人自然会见机行事,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好自为之。” 尹仲:“苏总,要不我跟着你混?这地方我也待够了。” 苏云飞:“别,我是闲云野鹤孤家寡人一个,你连婚都还没结,你那个什么叫小蓉的女朋友估计也压的你够呛,你不能全指着我,我可能先去青岛修养一段时间,出不出山还不一定,没准儿就归衣田园了,你还年轻,还得搏一搏,你的情况我了解,要到财务自由的程度还得至少努力五年,就这样。晚上老朽在家有一饭,咱老哥俩随便聊聊,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尹仲:“行,老哥,晚上我带酒来。” 苏云飞:“好,晚上一醉方休,明天反正周末,我还有别的话说。” 苏云飞家 门铃响起苏云飞:“来了?不用换鞋,明天我就出发度假去了,家里没人也不用这么讲究了。” 尹仲:“行,来,老哥,我带了三瓶,以前我爸的,他身体不舒服之后就戒了,他是行家,今天我也就借花献佛了。” 苏云飞:“嗯,我看看,嗯,不错,成色是够饱满,待会儿看看味道如何。”说着拉过椅子。 苏云飞:“坐,有些时候没下厨了,你嫂子走了以后我都一直在外面吃,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来,你尝尝。” 尹仲:“老哥,你这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还能做出地道的威远味道你也算是可以了。” 苏云飞:“尹仲,这人真就是奇怪的动物,当初为了离开那个偏僻小镇费了多少功夫,走山路,读高中,考大学,为了跳出农门,点灯熬蜡,吃糠咽菜,现在什么都有了,灿烂繁华都见过了,现在只剩下落寞。” 尹仲:“老哥,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你也打我这岁数过来,你在我这岁数的时候是不是也有更年期的反应。” 苏云飞:‘’更年期?没听说过,这玩意儿你是不是该问问女人,问问小蓉,问我等于问道于盲了。‘’ 尹仲:“那算了,老哥,你看这公司还能维持下去吗?还有~” 苏云飞:“还有什么,今天我们不谈工作,去她妈的工作,谋生的玩意儿,今天咱们就聊聊人生怎么个活儿法。” 尹仲:“老哥,我知道你其实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对什么都感到疲惫,感到厌倦,工作不用说,女朋友结婚生子什么的我也感到厌倦了,总之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没什么意思,一眼能看到头儿的感觉。” 苏云飞:“尹仲,你这是不是有抑郁症的倾向,我知道你以前的遭遇,我也为你惋惜,生活把你逼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个状态,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还活在过去的梦里,我觉你还活在过去的梦里,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对吗?” 尹仲:“这么些年我只有您这一个朋友,你说得太对了。” 苏云飞:“我说的对有什么用,你不还是走不出来,你不还是愁的不行。” 尹仲:“哥,你说我们青春不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苏云飞:“青春?太遥远了,老弟,你可能还有,我早就淡忘在风里了。” 尹仲:“你就不想重新找回来那种状态那种感觉吗?” 苏云飞:“不可能的事了,就像这杯里的酒,喝了,还会有吗?” 尹仲:“哥,我想试试。” 苏云飞:“你呀你呀,就是内心太丰富,相对而言这生活不就平淡乏味了吗?” 尹仲家中 丘蓉:“你怎么不去上班今天?厨房你待会收拾一下,记得还有卫生间,今天你休息?” 尹仲:“不是,我出差去一趟成都,时间比较长,可能至少得一个月。” 丘蓉:“那不正好顺道看看你爸,我整天飞来飞去忙家里公司的事,我可没时间陪你去。” 尹仲:“没事,有这份心就行。” 尹仲觉得她的敷衍太虚假感到胃部一阵痉挛。寂静尴尬的气氛中,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从丘蓉香奈儿的包里响起。 丘蓉:“喂,妈,我明天回去,他出差今天,时间很长,没事,花花好吗,别忘了让它试试我从刚美国带回来的狗粮,对,健胃消食的,还有新给它买的施华洛世奇的夜光项圈,晚上在院子草坪上遛遛它,试试项圈的遥控变色功能看好用不?” 池小唐背着书包走上二楼的教室,天色仍昏黑,楼梯拐角路灯昏暗有一盏灯忽闪忽明,掠过窗台教室最后几排都点着鬼火似的几盏蜡烛,一个个鬼影重重,在昏暗的蜡烛灯下显现出恶鬼般的阴深恐怖,有的打着哈欠,有的开水就馒头夹着榨菜,有的如同老僧颂晨课般的嘴里喃喃自语,有的俯身在高墙一样的试卷堆里狂写,闻着随身而来的羊肉汤的浓香,黑眼镜狠狠的抽了几下鼻子。 黑眼镜:“天天都搞羊肉汤,你瓜娃子硬是有钱!” 天色逐渐明朗,晨读的时间快到了。达官贵人的后代稀稀落落的来到教室,花枝招展的女生,衣冠楚楚的男生,嘻嘻哈哈的相互打闹坐在前排。 黑二代:“女孩儿就那么回事儿,这个和那个没什么区别,亲嘴的时候就是湿了吧唧的,没什么感觉”黑二代说完冲着窗边着端坐的秀丽女孩吹了一声口哨,女孩冲着他瞪了一眼,脸色潮红正颜端坐。 曹日天:“罗伯特巴乔才是真的帅,眼神忧郁目光深邃,就和我一样”曹日天笑得很迷离,冲着陈公子边挥手边兴奋的说。 陈公子:“小唐长的有点像,就是太白了”陈公子正和小陈子剪刀石头布,小陈子连输三次,正趴在地上用拳头做俯卧撑,像一个供人取笑耍乐的侏儒,满脸是汗。 曹日天:“小唐他不喜欢说话,不要说他。”他看见了一个短发的俏丽女孩,正缓缓走进教室。 曹日天:\\\"看,于玲剪头发了,穿了条白色长裙,宋敏穿件白毛衣,这小身材大长腿勾魂摄魄啊!\\\" 陈公子:“怎么,又兴奋了?一会去广播站播音给放两首好听的歌献献殷勤?你宣传部长的老爸不是这样把你妈骗到手的?” 池小唐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趴在桌上写着什么。 孙老端着了巨型瓷缸跟痰盂似的,脚穿布鞋悄无声息像鬼一样飘了进来,教室瞬间空气凝滞。 孙老:“今天语文课老师调课了,第一第二节课都是数学课,大家把《数学爱好者》拿出来翻到第76页完成整套试题,时间是三十分钟,最后15分钟讲评,同学们抓紧时间。” 寂静的三十分钟,孙老边品茶边群览众生仿佛牧羊倌,态度庄严,神圣不可侵犯。三十分钟时辰已到,开始提问讲评。孙老眼角一扫,准备拿差生开涮,这些人的自尊跟脸面在他眼中屁都不是。 孙老:“池小唐,这道题再给你十分钟能算出来?”他轻蔑的笑了一下,露出残缺的黄斑牙。 池小唐:“可以的……”池小唐的回答空洞无力而且敷衍,眼光不愿和他对视,觉得仿佛毒蝎一般的只有避开。 老孙:“这么慢,黄花菜都凉了!” 教室一片冷漠的哄笑声无情地响起。 第3章 君临一切的笑话以及温暖的花 火车上悠扬的音乐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娓娓道来:欢迎您来到成都,人生的另一座驿站,它或许不能改变什么,但只要你来,不管怎样,风再起时,一切如你所愿。 尹仲独自坐着,车窗外风景逐渐缓慢。夜暮降临,车站灯火辉煌,他拉着行李箱,孤寂的坐在林荫道旁,俯视着明亮而嘈杂的车站广场,这扰攘的尘世让他心生厌倦。 人群中一对恋人在热烈的拥抱亲吻,投入而忘我。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手举着一个牌子,上写着迎接mrwang,站在恋人背后,片刻手里多了一个长款钱包,缓慢而熟练的放在裤子后袋,整了整上衣,自然而放松的离开,路过一个趴在地上貌似没有下肢的乞丐,低头扔下一张百元大钞。 乞丐磕头如捣蒜,径直用双手支撑身下的板车,滑到一处偏僻的小弄,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从暗处拍了下他的肩,乞丐站了起来,两人抽着烟有说有笑,往远处的烧烤摊走去。 尹仲笑了,灯光照着他带有些许皱纹的眼角。 这是最后一班车,尹仲感到有些疲倦,沉沉睡去,公交车缓慢而摇晃,突然停住了,上来一位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短头发,脸上发着自然年轻的光,背着一个小包,手里拿着一瓶水,在尹仲前面坐下,耳朵里塞着耳机,尹仲闻到一股巴宝莉香水的味道。 一瓶水滚到了尹仲的脚边,他附身拾起,顺手拿到女孩眼前晃了晃,女孩摘下耳机,笑着说了声谢谢。 尹仲:“你是回家还是去什么别的地方?” 池小怜:“我去犀浦临江影城。” 尹仲:“这个点去看电影么?难道是午夜场?什么片子这么有吸引力?” 池小怜:“不是,我是在影城工作,电影放映员。” 尹仲:“是吗,看你好像还是学生的样子,怎么晚上还要做兼职吗?你爸妈知道肯定很心疼了。” 池小怜:“没办法,电影学院学费太贵了,生活还得自己多想点办法才是,全依靠家里,爹妈的负担太重了,我还有两个妹妹。” 尹仲:“是,大家庭嘛,老大就得帮父母多分担一些才是,自食其力越早越好对你自己也不是坏事,怎么样,工作还开心吗?” 池小怜:“挺好的,就是现在还不太熟练,怕出错,所以只能放映午夜场,人少,就是出错了,出去解释一下就好了,午夜场的观众可能是因为疲惫的原因都特别大度。” 尹仲:“是啊,要是在七八点钟人多的时候,看着看着突然蹦出一个对话框确实也很扫兴,我记得有一次就是,很早了,好像是《见龙卸甲》刘德华演赵子龙那部~” 池小怜:“哦,那电影很好的,我记得当时午夜场都有百分之十的上座率,当时怎么了?” 尹仲:“最后刘德华负伤上阵殊死一搏跃马挺枪的关键时刻,突然荧幕上蹦出一个对话框,您的系统出现故障,需要重启,底下人笑成一片。” 池小怜:“我们也遇到过,当时好像是韩寒《后会无期》,到王珞丹说包夜八百的时候卡住了,包夜八百八百八百,观众都疯了,底下九百,一千,成了拍卖会了,本来挺有意境的片子成了彻头彻尾的闹剧,好多观众都要求退票,我们经理成了热锅上蚂蚁,急得在办公室直撞墙。” 尹仲:“我到站了,得下车了,小姑娘你到哪一站下?” 池小怜:“我也下吧,这大晚上的一个人走路挺害怕的,要不跟您走一段?” 尹仲:“是吗,早说啊,没事,我又不急,要不顺路送你去工作的地方就行。” 池小怜:“真的吗,真心感谢了。” 寂静的夜里,唯有昏黄路灯陪伴这一对生命里偶然相逢的男女。 池小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哥?” 尹仲:“你说我啊,你试着猜猜看。” 池小怜:“我看你一身正装,西服领带,拉着行李箱,你是跑业务的?” 尹仲:“业务我也跑过,不过现在没有做了。” 池小怜:“要不就是商务人士,来这里出差,你的口音就不像本地人,像是东北那边北方的,对吗?” 尹仲:“出差也是也不是,你对我口音的判断完全错误了,你知道吗?但我能从你的普通话里听出你是四川哪个地方的,你是自贡的对吗?” 池小怜:“天,哥,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尹仲:“我在成都上了那么多年学,哪里的口音,方言我还能听不出来?” 池小怜:“是吗,但你的普通话说得太溜了,完全没有口音了,你说话就跟我们学校教播音主持的老师差不多少了。” 尹仲:“你们学校播音主持老师就这水平呀?” 她调皮的笑了笑。 尹仲:“你们学校很多都像你一样是吗?妹妹,我是在写小说的,最近很烦恼,创作灵感没有了,愁的不行。” 池小怜:“所以你就四处旅行寻找灵感?” 尹仲:“生活也不是你说的那么随意,这次是顺便回来,四处逛逛,看看,回忆回忆往事,看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池小怜:“那我们聊天的内容能成为你的灵感么?” 尹仲:“会吧,没准儿我会把你写成一个身怀绝技的女子。” 池小怜:“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尹仲:“我叫尹仲,你呢,妹子?” 池小怜:“我叫池小怜,池塘的池,怜爱的怜。” 尹仲:“记得早些年黄磊有首歌叫《小怜》,你听过么?” 池小怜:“是吗,你能唱给我听听?” 尹仲轻声哼唱起来。 杂草丛生的操场上,全校学生聚在一起听校长训话。 校长:“同学们,还有三个月高三的同学就面临高考的检验了,改变人生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此一次,希望你们倍加珍惜,勇往直前,抛弃所有的不必要的包袱,勇敢的奔向你们伟大的前程吧!” 台下有稀稀落落的掌声,老孙头端着他的痰盂出现在二楼自己班的上方,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眼光坚定凝视远方,微风拂动他地中海额前的头发。 曹日天:“看孙老,校长说话拽不拉几的摆着pose!” 黑二代:“他不就那个德行,胡子长满脖子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嘴里满是尸臭,听他说话真是一种折磨。” 小陈子:“孙老靠的是才华还有后台硬,手底下出了不少清华北大,县里达官贵人都打他溜须。” 陈公子:“清华北大是别人牛自己考上的,他只会往死里做题。” 训话完毕,广播里响起曹日天的声音。 曹日天:“校园广播台现在开始广播,首先请听诗朗诵《致橡树》” 一段声情并茂自我陶醉似的表演之后,声带略显疲劳。 曹日天:“下面是高三二班一位同学为宋敏和于玲点播的歌曲,祝他们学习进步,生活愉快” 校园里响起张国荣的《人间道》,沧桑悠扬,充满人世风尘之味。学生们却是懵懂无知,清白稚嫩,还是笑闹如常。 雨后的夜晚,清风拂面,尹仲在公园跑步,孤寂的长路上独自一人,远处山影重重。一位身材高挑纤细的女性在尹仲身旁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尹仲只能寻找话题缓解尴尬的气氛。 尹仲:“雨后的空气就是不一样,对吧,有种潮湿而又甜蜜的感觉。” 田美静:“你跑了多久了?看你头发都湿透了,你的步幅是不是过大了,这样全是后脚跟着地,会造成足弓疲劳。” 尹仲:“是吗?应该怎样呢?”他开始对突然出现的女人好奇起来。 田美静:“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步频,脚部外侧迅速过度到前脚掌,要让膝盖带动大腿肌肉群发力,这样才不是单纯膝盖发力造成关节磨损。” 尹仲:“我试试,原来单纯一个跑步都有这么多讲究。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研究细致的?” 田美静:“呵呵,我自己就是做健身教练的,这些是最基本的呀。” 尹仲:“我自己也常去健身房打发时间,我认识的那些女教练一个个都孔武有力的样子,咋咋呼呼的,很少有你这样小巧玲珑的。” 田美静:“你不是成都本地人对吗?可能北方女孩普遍比较大只。” 尹仲:“是,我这些年一直在北京生活,那里的女孩高头大马几乎没有太小个的,健身教练更是如此。你们这行的对自己身材保持都有很严格的规定吗?” 田美静:“也没有啦,都是受职业的习惯影响,生活里也不知不觉要求自己了。” 尹仲:“看你的状态这么好,即便结了婚生了小孩怕不还是你现在这样就是少女的嘛?对吧。” 田美静:“你可真会说话,我结婚了,我的女儿刚三岁。” 尹仲:“你看吧,看你这么说话这么稳重有条理,基本确定是当妈妈的人了。你晚上出来锻炼孩子在家怎么办?” 田美静:“没事,阿姨帮我看着,再说时间也就一会,我也不能锻炼久了,身体吃不消。” 尹仲:“孩子的爸爸也帮着看吗?还是他也出来运动了?健身教练的老公不知道是不是都是肌肉男那种?” 田美静:“没有,我女儿她爸爸现在已经没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他可能也快结婚了,时间已经这么久了,肯定的。” 尹仲:“对不起,我不知怎么就聊到你们自己的私事了。” 田美静:“没关系的,早就过了计较这些的年纪了,都要各自开始全新的生活,你说对吗?” 尹仲:“你这么好的状态一定会有更好的在前面等着你的,你全力往前奔跑就行啊。” 田美静:“谢谢,可是我预计没有男人会接受现在的我了,我~算了,很高兴和你聊天,你还要跑一会么?我得回去了,我家宝贝还在等我。” 尹仲:“好吧。” 她挥了挥手,转身向灯火阑珊的远处跑去。尹仲看着她跳动的马尾轻快的脚步,逐渐远去的背影消逝在暮色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这样可爱而灵动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男人舍得里她而去呢,她又有着怎样迷一般的故事呢。尹仲忽然觉得嘴里很干,有种往事涌上心头的感觉。她好像一个人,一个呆在记忆深处很温暖的地方的那么一个人。 第4章 爱情都是凭空而来的吗 宿舍楼下,午休时间,只有夏日特有的晴朗与此起彼伏的蝉鸣。简陋的宿舍里人们东倒西歪,粗俗不堪的鼾声一片。 阿飞:“小唐,楼下有人找,说是你姐。” 池小岚穿着背带牛仔裤,戴着遮阳帽,手里提着一堆东西,这学校她再熟悉不过,时光倒回几年前,她也曾在这里挣扎过三年,在她现在回望过去那也是噩梦般的青春岁月。不过现在,她过得舒适而坦然,工作稳定,社会上的一切她业已熟悉并且早已能应对自如了。只是担心这个从小疼爱的弟弟能不能安然度过这最后的三个月,在她心里这个弟弟除了足球和音乐,其他的都不在状态,尤其是成绩,让人发愁,到时人高马大了耍姐姐威风也不管用,怎么说,尽人事安天命吧,池小岚想到这里,看到晃晃悠悠走过来的熟悉的身影,叹了口气。 池小岚:“我从油建三局过来路过刚好有时间来看看你,给你带了几盘新买的磁带,怎么样,最近都还好吧?” 池小唐:“还行,老样子” 池小岚:“学习累吗?累了就听听音乐,越艰难越要学会坚持,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池小唐:“知道了,没事,姐你这就回去吗?” 池小岚:“这次是路过时间紧,得马上回去,有个同事的妹妹也在这里上学,这是托我带的东西,到时你顺便给她。” 池小唐:“好。”他接过来,沉重的袋子感觉没有重量一般。 池小岚:“外面单位的车在等,我得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这包东西别忘送去,周六记得回家要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听到没有,爸妈给你做好吃的。” 池小唐送走了偶然到访的姐姐,径直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传达室说找梅玫,有人捎东西给她。 梅玫满头泡沫正在脸盆里忙着洗头发,听到有人找她,怒不可遏,眯着眼找着身旁的一块橘红色的毛巾裹在头发上,嘴里骂骂咧咧。 梅玫:“又来了,整天没完没了,告诉他东西我不收!他以为他是我什么人!” 室友:“说是你姐托人带来的一包东西,让你下去拿。” 梅玫这才转怒为喜,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下楼而去。 池小唐背靠着走廊的墙壁站着,手里拎着手提袋,不远处有两个女生在打羽毛球,嘻嘻哈哈的乐着,衣裙翩蒨,耳畔响起急促轻快的下楼脚步声。 梅玫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t恤,额角发梢还带着一丝泡沫,胸脯一起一伏喘息未定。 梅玫:“是我的东西吗?我姐给我的?” 池小唐:“是,这是你姐给你带的东西” 梅玫:“池小唐,谢谢你,老同学,不好意思我刚在洗头。” 池小唐一头雾水,他压根儿不认识这个女生,或者说他对几乎这个学校所有女生都没有印象,不管美的丑的。 池小唐:“老同学?我们认识吗?可能是吧,我也糊涂了,我姐跟你表姐是同事,刚我姐来顺路看我,给带来的”看到对方额角上有洗头膏泡沫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额角示意,梅玫用手轻拂了下,看了看手里的泡沫也笑了。 池小唐把手提袋递给她的瞬间,四楼一个脸盆连汤带水从高空正在滑落,很显然是冲着两人来的。 有意为之的袭击事件发生前的两分钟,梅玫宿舍两个女生在争抢脸盆,盆里满满都是洗衣服剩下的脏水。 大奶牛:“臭不要脸的骚蹄子又在楼下勾搭男生,也不嫌丢脸,这次非给她个教训不可,你们别拦着我!” 室友:“哎,我的内衣和袜子都还在里面,我的烈火姑奶奶!” 两人争抢中,脸盘无情滑落,袭击事件发生。 池小唐当然懵了,瞬间脸盆怎么扣到了头上,内衣挂在半边脸上,还有一条黑丝袜搭在脖子上。梅玫脸色慌乱而恐慌。 梅玫:“你没事吧,头没事吧,(取下脸盆)你可不能再····”忽然想起什么,愤然跑上楼去 一场剑拔弩张舍我其谁少女们之间特有的搏斗与厮杀好戏,如期上演。 梅玫:“大奶牛,我就知道是你,我做了什么你们这么看不上我,我抢你男朋友还是杀你全家了?” 大奶牛:“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臭不要脸整天在楼下招蜂引蝶,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众情人啊!” 宿舍里一阵哄闹,女生特有凄厉的尖叫怒骂对打的嘈杂声,在这个寂静午后的菁菁校园,显得特别充满黑色幽默的喜感。 池小唐苦笑着摇摇头,脱去湿漉漉的衬衣,露出健硕的肌肉,一摇一摆朝教室走去,午休时间已经过了。 尹仲结束夜跑,缓缓的往那个背影刚刚消失的方向走去,路过假山旁的一个凉亭边,两个老人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还吵了起来,离着老远大妈在冲他挥手尖叫。尹仲觉得大事不妙,飞跑而去。到跟前看见田美静疲惫的躺在地上,闭着眼眉头紧蹙。 大妈:‘‘小伙子,你快看看快帮帮忙,这姑娘刚跑着跑着就摔倒了,摔就摔了吧,趴那里半天不动弹,我跟老伴遛弯看见了,这不会是什么心脏病什么的吧,这可没有药啊,人命关天,赶快想办法啊!’’老头怕的缩做一团,拉着大妈就想走,不想多事。大妈心领神会。 大妈:‘‘小伙子,你打120就行,在这里等一会,我们先走了,家里孙子还得有人看着。’’两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拉着手匆忙而去。 尹仲慌忙蹲下身去,顾不得男女有别,将她抱到长椅上,脱下衣服给她垫着后背,轻声呼唤。 尹仲:“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着急的摸着她的前额,握着她的手,忽然想起可以掐人中,拿起自己的运动水袋,吸管给她含在嘴里,一阵手忙脚乱,良久,田美静逐渐苏醒过来。 田美静:“我这是怎么了?” 尹仲:“你可把我吓坏了,你刚才不知怎么就晕倒了,我完全手足无措,能想到的会的抢救办法都用上了,就差人工呼吸了,我刚有这念头就怕你醒了顺手一个耳光,你这健身教练的手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这么发达,到时我的牙飞出去怎么办?我也是肉人,我也怕疼。”田美静噗嗤一声,笑了,很快又皱着眉可能哪里一阵疼痛袭来。 田美静:“哪有那么夸张,我突然晕厥没人理我就横尸街头了,你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那会~” 尹仲:“我扶你回家吧,你给我指指路。” 田美静:“好吧,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又兴奋又疲惫,老毛病好久没犯了,不凑巧今天又发作了。” 尹仲扶着起身,她脚步缓慢而沉重。 尹仲:“要不这样,你要不觉得是我想占你便宜的话,我背着你行吗?这样你也快些,要不孩子该着急了,你也早点回去该吃药吃药该去医院去医院?” 第5章 那些柔情蜜意善意的谎言 尹仲在长椅前蹲下,田美静一阵尴尬。 田美静:“这挺不好意思的,初次见面就给你添麻烦。” 尹仲:“哪有什么麻烦?我这是负重训练,你赶紧的,顺便看看我肌肉耐力哪里还需要加强。” 田美静:“你真~唉,谢谢了。”说完只能腼腆顺从趴在了对方宽厚的肩背上。 尹仲:“往哪个方向出发您吩咐一声。” 田美静:“就是东门那个丽景天堂,挺远的,早知道跑步就不跑这么远了。” 尹仲:“那有多远,再说您的少女体格在背上一点重量也没有,轻飘飘的,哎,我说你是不是该加强点营养长点肉啊,不能光顾身材不顾健康啊。” 田美静:“你说得对。” 尹仲:“您的玉臂能不能稍微搭着我的脖子点,我走的快到时候感觉要把你甩出去了。”良久尹仲感觉双臂温暖,有人在微微啜泣。 尹仲:“怎么了,我是不是碰着你哪里了?我不是有意的~” 田美静:“不是,我想起我以前和阿伟,他也这么背着我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我们多甜蜜,那时还没有小小。” 尹仲:“小小是你们的女儿对吧。” 田美静:“自从我生病之后,他家就逼着我们离婚,说我是个病秧子,配不上他们高门大户。” 尹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什么门户。” 田美静:“他家在军区大院那边,住着独栋小楼,爷爷像曾是一个什么显赫的首长。” 尹仲:“孩子这么小,你自己身体又不好,他还想离婚,不是我说他坏话,他确实也不怎么地。” 田美静:“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能自食其力,但要养孩子,要买房子,要请阿姨,这些我都是无能为力的。” 尹仲:“所以你答应离婚前提是给你们母女俩足够的生活保障对吗?” 田美静:“我到了,我自己上去了,谢谢你。” 尹仲:“别,送佛送到西,眼看到了,不差这一哆嗦,你这要是到电梯再出什么意外,这四面摄像头一阵咔嚓,我这倒成了罪魁祸首了,阿姨在家吧?” 田美静:“在的,不过我回去她就该下班了,她也忙了一整天了。” 尹仲:“你倒是善解人意,挺替别人着想的。” 田美静:‘’她来我们家两年了,相依为命,也挺不容易的,你知道现在好的阿姨也不好找。‘’ 尹仲扶着田美静,走进电梯,四周都是些贴的花花绿绿的广告,显得凌乱不堪。 尹仲:“几楼?” 田美静:“19,谢谢。” 尹仲:“你看你家这楼层,19,长长久久,多好。”一个大妈挎着菜篮子,急匆匆走到电梯门口。 孙姨:“等等,哎,咦,静静,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又瘦了,听说你飞海南飞得比较多,怎么刚回来?海南那边怎么样?听说最近有热带风暴登陆,你可得小心一点。”田美静一脸通红。 田美静:“没事,挺好的。” 孙姨:“挺好的就行,怎么,新交的男朋友?对嘛,你都离婚两年了,该重新开始了,阿姨带着小小还在家里?” 田美静:“我回去她就下班了。” 孙姨:“哎,静静,现在的阿姨手脚都不太干净,你家里贵重东西可得收好了,她工资那么少保不齐从别的地方找补。我到了,先下了啊。这静静挺不错的姑娘,你们好好处,啊,好好处,先走了。” 尹仲笑笑,挥挥手,不置可否。 田美静:“这孙姨什么都好,就是嘴碎。” 尹仲:“没事啊,挺热情的,左邻右舍嘛。” 她掏钥匙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宽敞的客厅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男人,尹仲看见烟头的亮光在屏风后游弋。 田美静:“你换这双鞋就行,你等下。”说完在鞋柜里找什么。 田美静前夫:“不用找了,那双拖鞋我穿着了。” 客厅里,那个男人抽着烟,开着电视,声音不大,像是新闻节目什么的。 播报员:“热带风暴爱莎预计会在今晨登录海南,这次风暴预计会带来强降雨和台风,海南海事部门提醒渔民时刻注意气象预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尹仲:“你有客人,那我先回去了。” 田美静:“不用,他一会儿就走。”挽着尹仲的胳膊走进客厅。 田美静:“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小小。阿姨呢?你有事?‘’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冷若冰霜起来。 田美静前夫:“我过来拿我的东西一会就走,这位是?” 尹仲:“我叫尹仲,你好。”说着伸手过去以示友好。前夫哥白眼瞥了一下,屁股都懒得动。 田美静前夫:“你好。你是静静的男朋友?”他抽着烟,有些心不在焉,没话找话。 尹仲:“我是~” 田美静:“他是前几天孙姨给介绍的,她的一个远房亲戚。” 田美静前夫:“你是做哪一行?” 尹仲:“我在北京一家医药公司做质量管理。” 田美静前夫:“哦,那行,随便吧,田美静,孩子睡了,阿姨我让她回去了,你们出去锻炼也累了,早点休息。这是我结婚请柬,时间定在下个月六号,愿意来和尹先生一起来。走了啊。”随手把烟头朝烟灰缸里一怼,举手向尹仲示意。尹仲转身让道。前夫哥以为要虚情假意的送,作了一个宽容大度制止的手势。 田美静前夫:“留步。” 客厅里剩下相遇不到三个小时陌生的男女。 尹仲:“你前夫人看着不挺好的嘛?” 田美静:“你看到都是表象,只有对我,他那颐指气使的臭脾气才会显现出来,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算是领教够了,现在想也不想了,看到他就不舒服。” 尹仲:“瘦了吧唧的,脾气会这么不好?早知道你一声令下咱俩收拾他一顿给你也出出气。”尹仲觉得无话可说,只能就话找乐,他是那种随时戏谑充满喜感的人,当然这和他俊朗冷酷的外貌有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合拍,效果有时候会有起伏,但懂他的人自然就会习惯并且觉得充满生活趣味。 田美静:“得了吧,你这五大三粗的,他吓都吓坏了,你没见他话都没说几句,蔫不溜的就走了。他什么破请柬!”顺手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尹仲笑了笑,一副释然同情并且理解万岁的表情。基于以前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犯下不可饶恕的一些惨痛错误的经验,尹仲决定事了拂身去,不沾尘世烟花债,他想走,随口问了一句。 尹仲:“孩子睡了吗?” 田美静:“睡了。” 尹仲:“你没事了吧身体?” 田美静:“刚吃了药,好些了。” 尹仲:“那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吧,已经很晚了。” 田美静:“我想喝点酒,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尹仲:“这~你刚吃了药你不是说,还喝酒?” 田美静:“我今天挺开心,想喝点。” 径直走进厨房拿出一瓶红酒,两个杯子,一碟干果。她又恢复到那种轻松迷人的状态了。 田美静:“你觉得我这样的女人还有希望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尹仲:”别,你喝这么猛啊,这可不成啊,我跟你说,胃会受不了的。怎么会没希望?人活着怎么会没希望呢?“ 田美静:“我,一个离婚女人,带个女儿,我身体还有病,我还喜欢说谎,比如我说我是健~‘’ 尹仲:”我知道的,没事,无关痛痒的谎话,善意的谎话,我们每天不知道要说多少,你又何必介意呢?” 田美静:“我觉得你人真好。” 尹仲:“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吗?” 田美静用长长鲜红的指甲弹了弹酒杯,掠了掠短发。 尹仲:“我没猜错的话,你很想去做健身教练,不再想再在飞机上工作是吗?” 田美静:“你怎么知道的?我们认识还不到三个小时,尹先生。” 尹仲:“这么明显还用脑子想么?” 田美静:“你可真是,唉~要是能在五年前认识你就好了,可惜现在的我已经~” 尹仲:“小静,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真的。” 田美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值得乐观的地方?” 尹仲:“不说别的,单纯从异性魅力来说,你和五年前没什么区别,你看你虽然娇小玲珑,但五官清秀,看人的时候秋波流转,含情脉脉,尤其是你轻抚秀发的时候,风情万种。” 田美静:“不是,你这好像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描述,这和正经的情话差着十万八千里。” 尹仲:“你对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再说,哪有什么正经的情话,情话哪有正经的。” 田美静:“也是啊。” 尹仲:“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你倒是说说,我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替你参考参考。” 田美静:“我觉得你这样的挺好挺适合我。不行,我喝醉了,头晕。我和孩子睡觉去了。” 尹仲:“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么?” 田美静:“正经了这么久露出狐狸尾巴了?”她笑着,秋波流转,尹仲笑了笑,放心了。 尹仲:“你终于学会幽默了,放轻松,一切都会好的,晚安,再见” 尹仲开门,挥手告别,顺手轻轻关上,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释然的感觉,好像一切没有发生,但是好像又一切都发生了。 第6章 如果刹那能永恒 池小唐独白:我告别了集体生活,原因很简单,时间紧迫高考形势严峻,在学校旁的亲戚家租了一个小房间,方便挑灯夜战。 亲戚是那很远的那种,听我妈说当年在镇上每逢赶集的时候拿着一把蔬菜叫一声大娘,就能在好客挥洒成性的奶奶家吃一天的众多家门亲戚当中,他们都是常客,如今他们搬到了县城,盖起了二层小楼,当然房租不会少一分钱。还有就是房东那早熟的念初中的儿子和我住在一起。 夜深时分,房东的儿子已经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枕头边摆着一本花花绿绿的书,池小唐悄悄的拿起一看,满眼的长篇累牍的象声词“嗯,啊”,池小唐合上了书页,望着早熟的少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戴上耳机听着窦唯的《黑梦》,心底如同佛经般的宁静。 这一天是周末,晴朗的夏日午后又被延时补课给毁了,厂里一周一次的班车是没有指望,只能去长途汽车站碰碰运气,还好赶上了最后一趟开往小镇的班车。刚上车空空荡荡,只有池小唐一位乘客,发车前司机老哥看了看池小唐,径直扭头吃力的搬上了一辆破旧不堪的摩托车,还有几包吃食,像是帮乡间小卖部进的货。车缓缓的启动,发动机发出沉闷年久失修特有的杂音,远远看见一个背包穿白衬衣的女孩急促的跑来,边蹦边跳朝着司机挥手,是示意要上车的手势。司机开了门,梅玫跑了上来,声音很响亮的说:“谢谢司机师傅,差点赶不上!”一屁股就坐在池小唐的前面,身上散发着汗混合着雪花膏的味道,气喘吁吁的回头搭话。 梅玫:“你也坐这个车啊?太好了,有同学就放心多了。” 池小唐笑了笑,她一歪头冲着池小唐一吐舌头,池小唐脸有些发热,朝向了窗外的街景。 山遥路远,车行缓慢,池小唐睡意连连,一路颠簸,突然头碰到了前座的栏杆上,身旁又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梅玫:“你们机械厂不是有班车来接你们吗,怎么没坐上呢” 池小唐:“我们那个法西斯班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补课就补课,想延时就延时,什么时候下课还不是看他的心情。” 梅玫:“肯定啊,你们是老师配置最好的班,孙老是有名的狠角色,记得有一次来我们班代课我就因为一道题没做对被他这一顿臭骂。” 池小唐:“你们不是也有车接吗每周?” 梅玫:“我们6082厂是看车队的心情,以前几届有当官的孩子就接现在没有只能拉到了,我们这一批人少,还全是平头老百姓,谁会操心这个?厂里还省了油钱只是苦了我们。” 山路蜿蜒,那一段呈s型起起伏伏,路旁是碧绿的溪水和烟雾空蒙的远山,山花烂漫,红的桃花白的梨花杏花妆点山间,池小唐侧过脸来看着梅玫,她正望着窗外,眼眸清澈,睫毛忽闪,胸脯一起一伏,白色的衬衣迎着阳光撒上了一层金黄。 池小唐:“那天怎么样了,找到攻击你的凶手了么?” 梅玫:“那些人说她们也是无趣没什么意思,老是因为一些小事针对我,我懒得理她们,我想搬出去住。” 池小唐:“这么严重啊?” 梅玫:“三个女人一台戏,你哪会懂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就是处不到一起去,我也厌倦了。” 突然一阵巨响,车癫痫似的狂躁了一阵,然后就彻底停止了,司机一阵破口大骂,反复试验了几次,边试边骂。 司机:“死东西,该报废的破车,平时又不维修,跑车的时候又没人管!”(回过头来对池小唐和梅玫说)“车走不了了,你看你们是回城里还是怎么自行处理,这里离你们小镇也不是很远,走两三个小时吃晚饭的时候也就到了,要不你们自己走回去,车是走不了,不是我还捎着替别人修好的摩托车,我还得走回去报修,然后车队才能来这现场,倒霉催的!” 梅玫:“行吧,师傅,我们自己走回去,车费还有一半你看怎么算?” 司机:“情况特殊,我也就不和你们多计较了,乡里亲戚杂货店托我车捎带进的货,你们随便拿几样路上吃。” 梅玫可不跟他客气,弄了沉甸甸的一大包,池小唐接了过去。 池小唐:“我提着吧” 司机骑上摩托车驮着货一溜黑烟去了,留下躯壳般的破车。 梅玫:“我知道你在,多拿了些,够我们吃的了,不会很重吧” 池小唐:“不会,这点重量算啥?” 山路寂寞,两人起初沉默。总有人起个头吧,池小唐强迫自己开朗起来。 池小唐:“聊点什么好,你喜欢听什么歌平时” 梅玫:“你一首我一首怎么样,反正没人,就算两个人的专场音乐会如何?只是没有观众。” 池小唐:“有观众你大概又会成跑调天后了。” 梅玫:“你怎么知道我唱歌跑调,那不一定,我一直想当一名歌手就像张雨生林志颖那样”, 池小唐:“有人说他们女人像娘娘腔,一个嗓子又尖又高,一个就是短发的水嫩女孩简直就是。郭富城林志颖把男孩子都带偏了,现在都向往又白又嫩,头发中分,不少人都偷着拔胡子,抹美白润肤膏,你喜欢那样的?” 梅玫:“太帅太漂亮能靠得住吗?还是要讲缘分” 池小唐:“缘分是这个年代你们琼瑶女生的口头禅。” 梅玫:“不行,走不动了,脚脖子好痛,出生以来就没有走过这样的长路。” 池小唐:“你也太娇贵了,这才走了多少不到一半呢,要不吃点东西歇一会” 新月初上,月光洒在溪水边一块大石上,光滑圆润长满了浅浅的青草毛绒绒的。两人在溪石上并肩坐下。 梅玫:“我有时候觉得想快点长大,可是又觉得长大了好可怕,长大是不是就快要变老了像我妈那样,脸上开始皱纹堆垒?” 池小唐:“谁都会老不是吗?人的定数这能有什么办法呢?” 梅玫:“长大了很烦,现在就很烦,老有人来烦我,我只想一个人呆着,你说只想一个人呆着是不是一种病?” 池小唐:“我挺喜欢一个人呆着,我姐说一年我没有和她说超过二十句话,当然这有些夸张了。” 梅玫:“这样啊,你说说你自己一个人都干了些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说来听听。” 池小唐:“一个人踢球,一个人爬山,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了一次星光围场,还有烂桃坞。” 梅玫:“星光围场得坐车去,你自己就能走那么远?” 池小唐:“是很远,来回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不过太值得了,那里的风景比现在这里的月光美上十倍不止。” 梅玫:“你真是孤僻古怪得可以,我原来以为自己就已经很过分了。” 池小唐:“你有什么想自己一个人去做但是还没有付诸行动的,有吗?” 梅玫:“你知道那片课文吧《雨中登泰山》,还有那首《天上的街市》,我很想自己一个去看看。” 池小唐:“你也算是学以致用了,语文老师睡着了应该也会很欣慰的微笑。” 梅玫:“哈哈,心向往之,尚未能也” 池小唐:“我们的对话应该开始就用文言文的,请问姑娘姓甚名谁芳龄几何何方人士” 梅玫:“好说好说,窈窕淑女就是在下” 池小唐站了起来,走了两步,长揖不起。 池小唐:“小生正是纯良君子,敢问姑娘……”一个趔趄,滑倒进溪水里,幸好水不深,狼狈一番,梅玫先一惊,然后天性解放,哈哈的笑起来。 池小唐爬上溪石,脱下了湿透的衣服,光着膀子在拧水。 池小唐:“你看吧,衣服都湿透了,怎么办,光着上身观之不雅。” 梅玫:“什么雅不雅的,这里有没有别人,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注意看啊”她作出准备的手势状。 池小唐:“男女授受不亲,你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梅玫:“得了吧!给你玩个魔术,你看,现在两手空空是吧?”两只白皙的手在池小唐眼前一晃,“咦,你看这是什么”手指间突然夹着一只香烟。 池小唐:“你怎么做到的,看不出破绽,真的假的?” 梅玫:“哪有假的,这是我爸教我的我练了好多次才学会的,你试试吗?” 池小唐:“不会,再说也没有打火机或者火柴。” 梅玫:“如法炮制,打火机也有,你试试?” 池小唐:“我也不会,就想试试,闻着好像有点香,像庙宇里的味道。”吸了下,呛了一口一阵剧烈咳嗽连声喊“辣” 梅玫:“男的都喜欢抽烟吗,我经常见我爸在阳台夜里一个人抽着烟发呆,他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的心事,哎,说真的,从这个角度看你抽烟的姿势跟我爸还有那么一点相像。” 两人隆起一堆火来,小小的篝火旁,衣服架在树枝上烤着,梅玫斜靠在池小唐肩上,呆呆着望着火苗,仿佛想起往事有点黯然神伤,池小唐也沉默了,良久,回头轻轻的吻她,温暖而潮湿,又好像很熟悉的感觉。 从夜晚走到了黎明,家终于到了,温香软玉的梅玫在池小唐的背上沉沉睡去,口水流到了他的脖子上,池小唐没有叫醒她,他那时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双腿虽然疲乏,心却是充满了甜蜜。 第7章 鱼很辣,你也是 峨眉山脚下如来如愿温泉旅馆,电视里播着电影《心花路放》 黄渤:“说你爱我,说你爱我,这些钱都是你的!” 马苏:“我爱你!” 黄渤:“不行,没有走心,重来!” 马苏:“靠,就这么点钱还想玩花样啊,大哥。” 尹仲呵呵的笑,端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看了看手表一点十五分。 尹仲:“没劲,也就这段儿还有点儿意思,其他的只能说略显牵强。”他自言自语。 尹仲意识逐渐模糊,躺在床上睡着了,一个女人悄无声息溜了进来,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望着熟睡的尹仲,理了理头发,自顾自睡去。良久,尹仲醒来,眼盯着天花板咂着嘴,起身准备找水喝,忽然发现睡在沙发上的艳丽女子,惊出一身冷汗,无计可施只有走过去拍醒她。 尹仲:“走错房间了吧,美女,醒醒,喂,醒醒。” 阿红:“刚睡着,别闹,我先睡会儿。”尹仲愕然,穿好衣服,端坐在另一个沙发里,一时语塞。 阿红:“你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坐着干什么,你睡你的,我又吃不了你。” 尹仲:“你是在楼上酒吧上班的吧?到这个点人还这么吵生意好成这样?” 阿红:“我从酒店前台姐妹那看到你的身份证,老乡嘛,你是威远的,我是荣县的,也不和你见外了,我困的实在不行了来你这里躲一躲那帮臭男人,一个劲儿的灌我酒,他们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德行?见了漂亮女人脑袋里想的都是在床上折腾的光景?” 尹仲:“荣县有个大佛是不是?高中的时候去踢比赛的空隙我还去大佛转了转,好像位置很偏的一个地方,四周都还是农田。” 阿红:“本来开凿那个大佛就是用来镇服水害保佑农田的。我家就离那里不远,你记得那座大佛依山而建吗?我家就在山的背面。” 尹仲:“是吗,绿树浓荫,环境很好的地方。” 阿红:“环境好有什么用啊,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起了,难不成看着青山绿水能当饭吃?” 尹仲:“然后你就出来上班了?和你老公一起吗?看你这岁数,孩子怕不也该有一个还是两个了?我们老家那边结婚普遍都很早,你叫什么名字妹子?” 阿红:“阿红,我家里有两个孩子,我老公没有出来,你记得连界那个地方有个石灰厂吗?我老公以前在那里上班,现在查出尘肺病,失去劳动能力了,整天只能呆在家里,一家老小只能指着我了。” 尹仲:“你这工作也很辛苦,应付各种人,花钱来消费的男人还是不好糊弄。” 阿红:“谁说不是呢,要都像你这么脾气好,好说话会聊天有情趣的好男人我这个月酒水销售指标早就完成了,这不现在还差着一大截呢。我们这行,说穿了,和酒店里那帮零点以后提供特殊服务的姐妹区别不大。” 尹仲:“也别这么说,不行就换个行业,犯不上这么作贱自己,你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让你去试试。” 阿红:“不年轻了我的哥,我都三十二了,脸上的褶子都是化妆品盖住了,你看我现在都不敢笑,一笑怕往下掉粉。” 尹仲:“其实你用得着化那么浓的妆吗?这夜里冷不丁一看有点吓人。” 阿红:“酒吧里灯光暗,不化浓点我们女人根本没法看,再说你们男人不都喜欢什么妖艳淫荡的女人,让你们什么欲望都能尽情释放出来的那种。” 尹仲:“还别说,你对男人的理解远胜于他们对自己的了解。” 阿红:“要不说我是做这一行的嘛。” 午夜哪怕片刻沉默对孤男寡女来说都是致命的,一定要把男欢女爱的注意力分散开去,最好虚化为无最为妥帖,尹仲稳了稳心神。 尹仲:“出去吃点什么不?我这去温泉游泳池游这小半天回来累了躺下就着了,晚饭还没吃呢,肚里咕咕叫,这又和你聊了这半天,前胸贴后背了。” 阿红:“哥,我请你吃咱们老家的菜吧,我都大半年没回去了,有点想孩子了。” 尹仲:“我请,我更离谱,十来年没回去了,现在就剩下籍贯两个字跟老家沾边儿了。有个请求,咱卸个妆行吗,你素颜也挺漂亮的,底子好嘛。” 阿红:“也是,要不大晚上的像出台的。” 尹仲:“也没那么过分。” 两人停留在老沱江风味饭馆前。 尹仲:“要不就这家?深更半夜生意还这么好,肯定错不了,你说呢?” 阿红:“行,你说了算,反正你买单。” 尹仲:“就是嘛,你不用管了。” 两人在小包间内就坐。 阿红:“点什么好呢,哥,要不你来,主要是陪你吃饭。” 尹仲:“来个豆花,这是最正宗的,一碟凉菜,猪肚吧,来个鱼,别太辣,来个汤,豌豆尖。” 阿红:‘’就这些吧,哥,太多也吃不了。‘’ 尹仲:“啤酒喝吗?忘了你是卖酒的,来瓶果汁吧。” 阿红:“好吧,你可以喝点。” 尹仲:“行。”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两人话匣子打开。 尹仲:“我都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地道的家乡菜了,你呢?” 阿红:“孩子他爸饭做得挺好,就是现在也废了,整天只知道打麻将。” 尹仲:“麻将这玩意儿害人啊,要掉进去了真不好出来。” 阿红:“谁说不是呢,原来吧,希望他就是个娱乐,毕竟也是个病人,谁知道现在干脆破罐子破摔,除了吃饭就是麻将,这样的人我也受够了,离婚倒是想,可是困难重重,谁不想找个好男人,健健康康就好,穷一点也没什么,大家一起赚钱,把日子过好,平安度过这一生,但是哪有这样的好事啊,现在都是一团乱麻。唉,女人的命注定都是这么苦吗?” 尹仲:“妹子,别这么说,世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你看你虽然有苦恼,但至少你在很坚强的努力,你知道还有人吃喝不愁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阿红:“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按理说不应该是吧?” 尹仲:“这谁知道呢?有些人可能就是缺乏苦难的磨练。不过妹子,看你吃饭倒真是一种享受。” 阿红:“怎么了?哪里粘上什么东西了让你觉得好笑?” 尹仲:“不是,你小嘴儿吧唧吧唧的,吃的特别香,看着你吃,觉得这些菜都很香,我想起在川心店上小学的时候~” 阿红:“川心店?我知道那地方,好像有个什么机械厂不是在那里么,连学校医院什么都有好像。” 尹仲:“是啊,我就是那个厂的。” 阿红:“是吗,我有个亲戚在那里,我记得有年暑假还去玩儿过一次。” 尹仲:“那次老师把我带到家去补作业,那天她家炒了一盘莴笋儿,北方也叫莴苣,我写着作业,老师在一旁就着莴笋,一碗白饭,吃得那个香,牙咬着莴笋,嘎吱嘎吱,特别脆特别香,我听着那个声音写作业,口水都滴在了作业本上,印象特别深刻,你说那个年代物质那么匮乏,一顿简单的饭菜人都吃的那么香甜,到现在这个时代,珍馐百味吃在嘴里也嫌没味。” 阿红:“你说得很痛快,哥,但我不太明白,我书念得少,总之你说你喜欢看我吃饭?” 尹仲:“答对了,妹妹。” 阿红:“你也是够奇怪的,很多男人都说喜欢看我喝酒,喜欢我喝醉的样子,你倒特殊,喜欢看我吃饭。” 尹仲:“他们别有用心你得小心。” 阿红:“你呢?你有别的心没有?” 尹仲:“我要有,你在沙发上我就~” 阿红:“哦,然后呢?”她放下筷子,双手支着头,冲尹仲直抛媚眼。尹仲没理会她,夹起一块鱼放进嘴里,忽然呛了下,然后猛烈咳嗽。 尹仲:“这鱼太辣了!咳,咳,咳,你也是!” ‘’哈哈哈‘’,阿红放肆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十字街头,路灯泛着晕黄的光,四周静默无人。 阿红:“我得回去了,今天的销售任务又没有完成,不过今天我很开心,我第一次认识你这么让我开心的男人。” 尹仲:“你要好好的吧,妹子,无论以后生活多么艰难,你换个工作吧,这世上有很多种选择的,不是非走那条路不可,换个活法没准儿能挣更多,远离那种作贱自己的工作吧,行吗,听哥一句话,你还年轻,要听劝。”阿红忽然冲上来搂住尹仲,亲了一下嘴唇,转身离去,穿过路口,又朝他招了招手,尹仲也招了招手,目送她离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尹仲这才想起,连她的全名都忘记问了。 第8章 在旧时光里相遇 几天之后池小唐离开了学校,因为工厂搬迁的原因转学了,他能想象得到最后他的抽屉像雪片一样被考卷填满的样子,孤寂,落寞,区别于周围的喧嚣嘈杂,与所有班里所有的人已成陌路。 在新的城市池小唐时常会想起她,想起那个迷人的夜晚,想起那种那个两人情投意合独处的时光,这让池小唐觉得那天的辛苦还是值得的。 在梅玫的房间,表姐拿起电话在讲。 梅玫表姐:“池姐吗,你好,我是小燕啊” 池小岚:“燕儿啊,怎么样,挺好的吧,你还在原单位的吗?效益还好吗?” 梅玫表姐:“还行凑合吧能发出工资来,这不下岗分流了嘛,还好你走的早回你们厂了没什么损失,我们可惨了。” 池小岚:“我们厂里也就这样吃不饱饿不着的,回来也主要是看着我弟弟,这不他高考落榜了嘛,感觉快得抑郁症了,哎,你那个什么表妹不是跟他高中一个学校的吗?她考的如何?” 梅玫表姐:“考的不怎么样,这不也成天在家待着准备找工作吗,家里条件不好她也不愿再考了,准备找个工作上班。” 池小岚:“我那老弟还的再考啊,没办法家里他是老小说什么也得让他考个大学念啊,这不说是散散心去青城山了,还好离得近,要跑的远了爹妈又得念叨了。” 表姐挂掉电话,回过头来,看见梅子正在呆呆注视衣橱,里面挂着一件红色曼联贝克汉的球衣。 梅玫表姐:“梅子,池小唐去青城山了,要不你也去散散心,我看你嘴里不说,心里是不是也有点想他?”说着脸上挂着揶揄的笑。 梅玫:“表姐,你瞎说什么,我们又没什么”拿出几件衣服在叠着,脸上泛着红晕。 梅玫表姐:“孤男寡女月光下同处一夜还狡辩什么,我们都是过来人,池姐也是性格开朗的人,没准儿你们的事我能帮你说和说和,怎么样?”她端起窗台上一杯水,喝了一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梅玫:“你真能瞎操心,我们的事你别管。”拿出一个背包,里面是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又放进几件衣服。 梅玫表姐:“那去青城山的车票钱我可不帮你出啊。”她照着镜子在梳头整理头发。 梅玫:“表姐这么好当啊,我行李都准备好了”背上背包,拿过衣架上的白色遮阳帽 梅玫表姐:“我就说吧,瞅你急的那样,放心,青城山那么大他跑不了,就是怕你找不到,白跑一趟。”又拿起桌上盘子里一个苹果咬着。 梅玫:“你管那么多干嘛,我自己也要去玩一玩,跟我去车站,边走边吃,坐最早一班中午就能到。”说着一把拉起表姐。 表姐搭着梅玫的肩,开玩笑,“要不我也去,给你当电灯泡也认了,我还没见过池小唐呢,到底怎么个帅法,弄得你神魂颠倒的?” 梅玫:“那我不去了,我可不放心你这张不饶人的嘴。” 梅玫表姐:“好啦好啦,还当真了,谁这么不识趣去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美女一路顺风。” 深夜,屋里放着音乐,尹仲翻看老照片,目光聚焦在一张张青涩的脸上。 尹仲电话响起,是同学老姜打来的。 老姜:“你怎么想起她了,找她容易,她就在你们厂原来的地方,听说干起了民宿,现在是老板,小日子过得挺红火,原来那些平常的风景,云台,松林峪,还有原来油库旁边的桃花坞,都变成了旅游景点,有时间你可以去逛逛,你们老厂那些车间厂房什么的,都被开发成了影视拍摄基地,博物馆什么的,哎呀,现在那一片很热闹,剧组去拍戏都得预订。” 尹仲回到熟悉的老地方,看见招牌林立,威远机械厂旧址,川心店国防工业博物馆,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都赫然在列。老姜电话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老姜:“她的民宿就在原来前线宿舍楼那一块,你沿着你熟悉的旧路一找就找到了。客栈好像叫“旧时光,遇见你”一挺文艺的名字。” 尹仲发觉街景依旧,只是更加整洁明快,每一处都很细心的标注了方向,地址,完全是旧时的称呼,时光仿佛倒流,尹仲有些恍惚。路过旧日的河流,逝水汤汤,如同记忆中的流淌,尹仲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在河中嬉戏,老爸头带着草帽,腰里别着一只草篓,在挥动着鱼竿。 尹云飞:“又是两条,三儿,快去抓着,要不又跑了,这两条都挺大。”尹仲欢快的奔向沙滩,两条鱼在沙滩上挣扎,身上裹满了沙粒,他一手一只,高声尖叫。 尹仲:“好大一条,好大一条,爸爸!”跑到父亲身边,用水洗了洗放进竹篓里。 尹云飞:“晚上用油一煎,又是一顿丰盛的美餐!”父子俩相视而笑,两人脸上布满汗渍。 清晨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树荫浓密,远远跑来一个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短轴短裤晨跑,轻快的节奏,马尾上系了一条黄色的丝带,迎面跑来,微笑着热情打招呼:‘’叔叔早上好!‘’尹仲:“你好。”她笑起来牙齿发亮,尹仲闻到一股薄荷糖的味道。 尹仲在工人宿舍楼的牌子下停住,往事如昨浮现眼前。 柳春:“你真不知道好歹,你一个半大姑娘怎么什么廉耻也不知道,怎么能让男生随随便便在你的床上睡觉?” 凌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去的,当时我在上课,什么也不知道,钥匙在我身上,是不是我宿舍的门没有锁还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一个意外,我怎么可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柳老师怒火中烧,狠狠训斥那个男生。 柳春:“你是怎么回事?别人家里门没锁就能大摇大摆的进去上床睡觉,你爹妈就这么没家教,下午叫你家长来!”男生蔫头耷脑走出办公室。 柳春:“小玉,我得警告你了,你别和那些男生走得那么近,你们都到了青春期了,要知道分寸,好歹,要不到时候不光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爸也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凌玉:“老师,我已经和他们保持距离了,但是他们老是来招惹我我有什么办法?上学他们在半路等着我,放学他们在学校门口等着我,这地方就这么大,你说我有什么办法避开他们,老师,你告诉我有什么好办法吗?” 柳春:“小玉,老师不是怪你,天生丽质自然是非多,可是老师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要不你搬到我家来住?” 凌玉:“您家已经够挤了,还能给您添麻烦吗?” 柳春:“不麻烦,我家老大上大学去了,老二高中每周才回来一次,家里就三个人,还有一间空房间,你来住就行。这样我早晚看着你,你这么好一个苗子,可千万别犯错误走弯路。” 凌玉:“那就谢谢老师了,太感谢了。” 柳春:“别客气了,谁让你妈妈和我是师专的同学呢,我们当时还一个宿舍情同姐妹,她去世得早,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说什么也得照顾你,私下里你就别叫我老师了,叫我柳姨就行。” 凌玉:“柳姨,谢谢你,只是我爸一个人我有点担心。” 柳春:“你替他操什么心,他那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酒有球赛看,吃啥喝啥穿啥他都不在乎的,你放心在我这里就好了。你们家楼下就是工人食堂,他一个大男人好打发。再说你妈妈走了那么久了,你也该给你爸点空间让他再找一个,你一个半大姑娘在身边,他很多事都不方便。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帮你拿行李。” 凌玉:‘’不用了,柳姨,东西不多,我自己拿过来就行。‘’ 柳春:“那好,明天等你吃晚饭。” 夜幕降临,厂区家属楼周围的路灯开始陆续亮起来。尹仲家里正在准备晚饭,一阵嘈杂。 柳春:“小仲,你下楼去接一下凌玉,她拿着行李重上楼不方便。” 尹仲:“妈,她比我还高着些,比我还壮,你让我去帮她提行李你有没有搞错!再说她为什么来我们家?她家不是在前线那边工人宿舍吗?” 柳春:“这孩子!回头我再收拾你!你看着锅,别让汤沸出来!”她摘下围裙,径直走下楼来。看见凌玉拎着包,站在晕黄的路灯下。 柳春:“来啦,小玉,来,给我!这么沉啊?你装的什么东西这么沉?” 凌玉:“都是书,四大名着什么的,还有张爱玲,三毛~” 柳春:“行行行,我教语文的我什么不知道啊,先把课本学好再说,这些可以当课外书了解下就行,你这年纪读这些早了些,看多了怕有副作用。走,咱们上楼。” 她打开一间预先布置好的空房间,里面陈设是那个年代特有简洁和朴素。 柳春:“来,进来,这是你的房间,你自己拾掇拾掇,这原来我老大住,挺宽敞的向阳,好看书写作业。”她忽然想起什么。 柳春:“小仲,小仲,让你给我看着汤,我怎么闻着一股糊味,你到底~”尹仲脸上漆黑,从厨房里出来,头上冒着烟。 尹仲:“妈,我看火有点大,想调小一点,谁知道开关调反了,火忽然变大,烧着头发了,真倒霉。”凌玉看着狼狈的尹仲,噗嗤一声笑了。 第9章 暗夜流星以及流光晚景 尹仲在卫生间门前端着洗衣服的盆,惴惴不安,欲言又止。凌玉眨眨眼,意会了。 凌玉:“你上洗手间?还是怎么的,你先用吧。我把洗的衣服拿到阳台上去晾,马上就出来,你用就行。柳姨还没回来?你自己洗衣服?尹叔叔呢?” 尹仲:‘’我妈家访去了,池小唐不是踢球伤了吗,躺在病床上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妈去了解了解情况。我爸车间有急事,好像是什么日本车床出故障了。‘’ 凌玉:“你们一家也真够忙的。明天的作业你做了没有?数学最后那道附加题方程式到底怎么列,我自己弄了好几遍,都云山雾罩的。” 尹仲:‘’我等下给你说,这衣服得先晾上,后天好像有雨,明天得抓紧晒晒。‘’ 凌玉:“你这洗衣服做饭都会,柳姨的家教这么好啊。” 尹仲:‘’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两个姐整天训我,说男人从小什么都得学,要不长得丑长大没有媳妇自己就得饿死。‘’ 凌玉:“你这还丑啊,那些歪瓜裂枣怎么活啊?谁不说你是我们班的帅哥,长大还愁没对象?” 尹仲:‘’我也深度怀疑这是我妈和我姐让我干活的借口,不过日子久了也习惯了。来我给你说说那道题,其实很简单的。‘’ 柳春开门进屋,放下包,瘫坐在沙发里,神态疲惫。 凌玉:“柳姨,我爸生着病,我得回去看看。” 柳春:“你自己行吗,这大晚上的,不是有一段没有路灯吗?小仲,小仲~” 凌玉:“他出去跑步去了好像,刚才我看他换了衣服手里拿着跳绳出去了。” 柳春:‘’这孩子就是精力旺盛,那你自己小心点,来,带着手电,太晚了就在家里住下照顾照顾你爸,不用来回跑,明天早点去学校,模拟考试八点就会正式开始。‘’ 漆黑的街道,路灯一闪一灭,不时传来疯狂的狗吠,凌玉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打着手电,不时回头,身体在瑟瑟发抖。忽然一条黑影穿了出来,是一条大狗,双眼通红,与凌玉对峙,她惊恐万分。这时一块石头飞了过来,恰好击中恶狗的头部,它低声呜叫了一声,还想攻击。 尹仲:“滚开!看我不一脚踢死你!” 尹仲走了过来,手里挥舞着跳绳,呼呼作响,作势要踢它,那狗飞一般窜走了。 尹仲:“不在屋里写作业出来溜达干嘛?还跑到这种乌漆麻黑的地方。” 凌玉:“我爸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尹仲:“那我跟你一起去,这路上狗很多,我有次都被咬过,还好是冬天,穿的多没事。要不你看我晚上都带着防身武器。”他扬了扬手中的跳绳。 凌玉开门进屋,看到父亲表情有些尴尬。 凌萧:“你怎么回来了?在你柳姨家好好住着就行,我就是普通感冒,有点发烧,我自己吃过药了,你快回去吧,别耽误明天考试,听你柳姨说明天是不是要模拟考试?” 凌玉:“回都回来了,收拾下屋子。” 凌萧:‘’怎么回事,你往常在家懒得不行,做饭洗衣服你那样会的?不全都是我在忙活,你怎么~这不是尹仲吗?你也来啦?‘’ 尹仲:‘’凌叔,好点儿没?昨天的意甲看了没有?国际米兰对ac米兰,进球大战!‘’ 凌萧:“看了,就是看兴奋了和几个哥们儿边喝酒边看,最后脱了衣服光膀子聊球,你看这不感冒发烧躺床上了,小玉,快给尹仲找个凳子让他陪我聊会儿,小子,我听说你喜欢踢球,踢得还不错,小子有前途,有没有想过去专业队试训~” 凌玉:“爸,我们明天还要考试,回去晚了柳姨该说他了,她不知道尹仲来这里,以为尹仲跑步去了,一会找不到他该着急了。” 凌萧:“你看我这脑子,好,好,尹仲你先回去,有空咱爷俩再聊。小玉,你也回你柳姨那,一会你王阿姨会来照顾我,这里用不着你,你快跟尹仲回去。” 凌玉:“哪个王阿姨?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凌萧:“我没跟你说过吗,就是你医院那个王霜阿姨,上次带你打吊瓶你见过的。” 凌玉:‘’我怎么没有印象?‘’ 凌萧:“这孩子,你俩快走吧,一会她来会不好意思。” 凌玉:“爸,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尹仲:“走吧,叔叔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他们大人的事了,管好你自己吧,明天还要考试,走吧。”凌云飞在凌玉背后冲尹仲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感谢,尹仲挥手表示小意思。 两人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回走。 尹仲:“你爸挺有意思的,不像我爸老是闷着,也不喜欢足球,和你爸倒真能聊到一处挺开心。” 凌玉:”他早就很喜欢你,说你踢球很像那个什么贝克汉姆,就是头发喜欢染来染去那个英国帅哥。” 尹仲:“不会吧,评价这么高啊,简直是意外惊喜被人赞美。” 凌玉:“你看!”忽然,她手指着天空。 尹仲:“怎么了?”朝她所指夜空望去,除了一弯新月,几颗繁星,剩下就是无尽漆黑的苍穹。 凌玉:“流星!那么大一颗!刚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 尹仲:“你可真够幸运的!来得及许愿么?” 凌玉:“许愿?我还没有什么愿望,就是有也没有想好。” 尹仲:“可惜了。” 凌玉:“这有什么好可惜的,好好活着,在每个春天的夜里都会有明亮的流星出现。” 尹仲有些莫名的感动,突然停住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即熟悉又陌生的女孩,正好凌玉也望着他,就在两人眼神交集的瞬间,一颗肉眼可见无比硕大的流星,缓慢而又留恋的划过天际。 雨后的青城山潮湿温润,树木青翠欲滴,山色空蒙,空山只听见偶尔的鸟鸣。长长的石阶,池小唐背着包穿着红色短袖白色短裤,孤寂而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高考失利的阴影正在慢慢散去,没有时间去痛苦挣扎,在他看来此时此刻就是最美好的。 他从白云栈道顺阶而下,身旁是云雾缭绕,背着包稍作停留,正在眺望远山。一位长发女子顺阶而上,拐角的时候两目对视,凝住,四目相对,池小唐突然脚下打滑,稀里哗啦,啊,梅玫尖叫一声也被带倒,随后两人跌做一团,最后她压在池小唐身上,两人对视乐得不行。 池小唐:“你看我激动得脚都不听使唤了,摔着了吗?你怎么也在这里? ”伸手扶起梅玫。 梅玫:“这有什么奇怪的呢?我自己有办法找到你的不管你在哪里。” 她靠在栏杆上,拍着身上的尘土。 池小唐:“你怎么样高考这次?我这次没戏了差不多。你呢?” 拾起散落一旁的背包。 梅玫:“我没考上,准备找工作先上班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生活并不宽裕,我妈也没有能力供我上学了,我还是早早上班减轻家里的负担为重。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了过来。 池小唐:“对的,你喝,我不渴。” 两人坐在山间的凉亭,四顾无人,流光晚景。 池小唐:“普通的衣服穿在你身上我怎么都觉得这么漂亮。” 他一边坐下,一边拍着小腿消除疲乏。 梅玫:“我身材好呗,再加上你有那么一点情人眼里出西施,总盯着欣赏。” 说着亮了一个舞姿,原地转了一圈,衣裙飘摆。 池小唐笑了,有点难为情,一时语塞。 池小唐:“不仅仅是,你平时是不是经常看时尚杂志,喜欢看穿衣搭配什么的” 梅玫:“和你喜欢足球一样,这是我唯一的爱好,我以后也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她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抱着背包,微笑着。 池小唐:“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就是辛苦些你也会舒服很多。 ” 梅玫:“我早就做好了辛苦生活的准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撩起头发,重新扎好了马尾。 池小唐:“我也没有退路了复读的生活肯定不会轻松,我们都有各自艰难的路要走,我们的爱情怎么办?” 他双腿并拢放在长凳上。 梅玫:“生存是第一位的,无论你的还是我的,你说对吗? ” 池小唐:“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我们都被裹携着。”他望向远处的山峦。 梅玫:“你觉得我们以后还有可能像现在一样相守在一起吗?” 池小唐:“我觉得可能性很小或者不可能了”学术探讨般严肃,有点做作可笑。 梅玫:“为什么?” 池小唐:“我能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我有足球,音乐,还有电影,我能独自一人生活饶有趣味,而你们女人不行。” 梅玫:“女人怎么了?我们为什么不行?” 池小唐:“女人最不能容忍缺少身边的人陪伴,这你应该深有体会的,没有人陪,你们应该很难独自的。” 梅玫:“这是你们理科生的思维方式,我们文科生自己也可以的。” 池小唐:“我的意思还是不要勉强吧,如果觉得的话 。” 梅玫:(有点生气)“这样的对话就是幼稚,你的意思有始有终的爱情都是童话,然后我喜欢你都是凭空而来随风而去?爱情真像你想的那样轻飘?”说完,轻轻踢了对方腿一下。 池小唐:“我不知道,也许是吧。”语气有点无助无奈 梅玫:“要不我说你是个大傻瓜!你脑子摔傻了你。。。”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戛然而止,假装生气转过身。 池小唐:“哎,你怎么知道我脑袋摔过,那年我在医院确实躺了几天但是……” 他用手拍了拍亭子的柱子。 梅玫:“但是个屁啊,你老老实实给我听着,你不用找我,我找到你很容易,你今年给我老老实实的考上大学,然后好好的完成学业,而我要养家糊口,先安顿好我妈,在这之前谁都没有资格跟你相爱更别提分手你知道吧!直到我宣布释放你的那一天!别的女人这之前想都别想!”语气坚定带着些小蛮横,蓦然站起。 池小唐:“这么霸道啊!我没有别的意思的你听我解释,其实···”他一摊手,很无奈欲言又止。 梅玫蓦然走到池小唐面前,侧着身天真的望着对方的脸,马尾在风中飘摆,眼神真挚清澈。 梅玫:“还有什么问题吗亲爱的,我们去吃饭,我饿了。”她倒是笑容灿烂。 池小唐:“我……没有了”他迟钝着不知该说什么,挠挠头。 梅玫:“走吧,起来,真重!”她俯身拉起对方,使劲拍了下池小唐粗壮的胳膊,扔下一句:‘‘大老爷们儿,别这么矫情!’’ 第10章 尴尬的梦境,空有一腔柔情 “旧时光,遇见你”客栈前,黄昏的小镇,远处灯火阑珊,一个女孩侧坐着正在一旁写着什么,马尾上黄色的丝巾上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着光。 尹仲:“你好。”尹仲背着包,手搭在柜台上,打着招呼。 女孩:“你好,请问您是要住宿吗?” 尹仲:“你不是早上晨跑那个小姑娘吗?怎么你在这里工作?” 女孩:“叔叔,我认得你,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旅游吗?” 尹仲:“算是吧,很多年前我在这里生活。你们老板在吗?” 女孩:“我们店里是老板娘当家,碰巧她去看她老师去了,可能好几天才回来。” 尹仲:“你们老板娘叫什么名字?” 女孩:“凌玉,凌波仙子的凌,美玉无瑕的玉。” 尹仲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场景仿佛跟过去的某个片段似曾相识。 尹仲:“你这名字是你爸取的?” 凌玉:“我妈取的,她和你妈妈在师专是同班同学还一个宿舍的,柳姨跟你说过吧。” 尹仲:“难怪,文科女生就是文采飞扬啊。怪不得你那么喜欢看那些文学作品。” 凌玉:“你觉得我的那些书怎么样?难不成你也是什么金庸古龙武侠小说迷只对那些什么打打杀杀感兴趣?” 尹仲:“非也,我最喜欢的是唐诗宋词元曲,古典的东西,你喜欢的那些情爱缠绵悱恻的张爱玲三毛什么的,我也很喜欢,但是一腔柔情没有施展的对象,你说呢?”他目光闪烁,看着对方。 凌玉:“你看着我干嘛,我喜欢那些文字,喜欢那些故事,觉得有趣,你觉得我想去尝试她们经历的感情故事?这怎么可能。” 尹仲:“我觉得你有些早熟,你们女生是不是都这样?” 凌玉:“一个夏天你们个头就能窜起来超过我们,我听琴莉莉老师说的。” 尹仲:“你们的偶像现在是不是琴莉莉老师你们老实说。” 凌玉:“你有没有发现琴老师特别优雅,喜欢穿裙子,无论冬天夏天,还有高跟鞋,她的口语发音真的很漂亮,跟电视上电台里的发音一样圆润好听。” 尹仲:“好像美式英式她都能非常流利的切换。” 凌玉:“你们男生是不是好多都暗恋她?你跟我说实话,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尹仲:“别人不清楚,不过我有一次做梦梦见自己长大了,穿着礼服打着领带,头发被人梳的溜光水滑,然后我揭起新娘的白色婚纱,发现居然是琴老师,我一下就惊醒了,心里又甜蜜又害怕。” 凌玉:”小屁孩儿,做梦还净想好事儿,你这是欺师灭祖好吗?居然敢喜欢自己老师。“ 尹仲:“我可能是当时偷着看《一百零一次求婚》看得太入迷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凌玉:“你还喜欢那种青蛙变王子的老套故事呀。” 尹仲:“老套吗?我倒觉得很励志,男主角那么丑,能抱得美人归也得靠努力,你说对吧。” 凌玉:‘’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 尹仲:“哪句?不用,道哪门子歉。” 凌玉:“就刚才小屁孩儿那句,我觉得你比我成熟懂事,刚才很多都是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 尹仲:“你别让我妈知道就行,琴老师经常搂着我妈叫姐,她要是知道了我可怎么~” 凌玉:‘’哈哈哈,放心,柳姨不会知道的,你的小秘密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懂吗?臭小子!‘’手突然搭在尹仲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尹仲脸羞得通红。 在另一个城市复读的一年,世界繁华如昔,周围的世界在池小唐自我的封闭下都开始隔绝了,每天就是重复的做题练习睡觉吃饭,每天五点起床,天色依旧漆黑,开始在操场的跑圈,然后是单杠双杠,最后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从学校到体育馆的长跑,回来梳洗冲完冷水澡,往往宿舍的人才开始起床,通常是仅有的几个每天坚持早到的人,就在那是养成了自我折磨的习惯,无论是身体上还是肉体上,池小唐都喜欢自己挣扎折磨,并使之成为一生重要的乐趣。听着成龙的“流一点汗也无所谓,只想尝到挑战的滋味”感觉自己在燃烧,尤其是这一年一次的赌注上,必须成功别无选择! 秋末冬初,一天池小岚来宿舍给他送厚衣服。 池小岚:“天凉了,你还睡凉席不冷么?” 池小唐:“不冷,不敢换,不睡凉席考不上大学啊,大姐!” 池小岚:“你,这和高考有关系吗你觉得?” 池小唐:“怎么没有关系,我要体验卧薪尝胆的感觉,誓死一搏!” 池小岚:“精神可嘉,就是怕你身体吃不消,冻感冒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池小唐:“不会,我身体自己知道,每天早上晨练完我都用冷水冲澡,早就适应了。” 池小岚:“不和你犟,由你吧 ” 池小唐:“考不上没有出路!难不成还得再熬一年?不给自己留后路,最后一搏吧!” 池小岚:“行行行,偏执狂!” 一年之后,摄影师张罗着拍照。 摄影师:“来,我们先来一张全家福,来,看镜头,茄子,好嘞 来来来,大学生单独来一张,嗯,这个姿势摆的好,不错” 池小唐荷花池塘边拍下了一张单人照,微笑,头发自然蓬松,穿着蓝白短袖下身牛仔裤,双眼自然流露出喜悦朝向镜头,满含成功后的喜悦,他以为,他当时真的以为等待自己的是一马平川的坦途以及远大前程。 站台上亲人挥手告别,车厢内人潮汹涌,拥挤不堪,池小唐安顿好行李喘息未定刚坐下,马上就要开车,旁边的座位还空着,一个女孩短发提着硕大无比的行李箱急匆匆的挤上车来,费力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身边的座位。 田蕾:“能麻烦下帮我把行李箱放上去吗,谢谢!” 池小唐轻松的举起行李放好,车窗前出现一个年长些女孩的身影,不断的坐着手势,示意打开车窗。 田蕾:“放心吧姐,到了我就联系你们,回去吧,让爸妈注意身体” 列车缓慢开启,窗外的女孩跑了几步恋恋不舍,女孩手趴在车窗上一直挥手,直到周围的风景开始风驰电掣向后退去。女孩沉默这注视着窗外,不时用手拭去脸庞的泪水。 池小唐:“姐妹情深,分开总是很难受对吧?” 田蕾:“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原来总觉得没那么难受,哪知道轮到自己眼泪还是不争气。”说着边边揉眼睛边苦笑 池小唐:“你到哪里下,是去上班还是上学?” 田蕾:“济南,去上学,你呢?” 池小唐:“巧得很,我也是在济南下” 田蕾:“是吗?我去能源大学报道,你呢” 池小唐:“很高兴认识你,老同学” 田蕾:“你是大几的,干嘛是老同学而不是什么新同学或者别的” 池小唐:“因为可能未来四年我们都是老乡加同学,简称老同学” 田蕾:“你被哪个系录取呢?” 池小唐:\\\"化学化工学院\\\" 田蕾:“真想不到啊,我们真有可能分在一个班” 人生总是有奇遇的,偶然相逢随即衍生出一段顺其自然的爱情,这是当时池小唐头脑中简单的幻想。 喧嚣的车厢仿佛瞬间安静了,周围的一切变得暗淡,一束光笼罩着两个年轻人,他们的热烈的交谈,两人的表情都是那样丰富,加上青涩而自然的手势,时而认真专注,时而一起轰然而笑,周围都是看戏的群众,定格着都注视着光柱之下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四周的汹涌人潮变得缓慢而富有生活情趣,旁坐的母亲在用奶瓶喂着怀里的婴孩笑容慈祥,对坐的大叔开始酣然入睡,过道旁的青年打工男女在甩着膀子玩着扑克极为投入,列车员在耐心的劝阻一位企图吸烟的乘客。 第11章 夜风吹拂你轻柔的发丝 教室外的浓荫下,两人在交谈。 琴莉莉:“尹仲,放学后你留下来,后天就是英语竞赛了,你还需要突击强化训练一下。到时候去我的办公室就行,带上以前我给你准备的资料。” 尹仲:“好的,琴老师。不过,我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我得踢比赛,可能会出一身大汗,到时候我需不需要回家洗洗再来。” 琴莉莉:“你这孩子,人小讲究还这么多。” 尹仲:“不是,我看您平时都很注重仪表穿着什么。我脏了吧唧应该不好吧。” 琴莉莉:“行,听你的好吧,那时间推后半小时总可以了吧?够你洗澡的时间了吧。” 尹仲:‘’谢谢老师。‘ 雾气弥漫的浴室里,脑海忽然浮现琴莉莉的笑容,尹仲狠狠摇头却挥之不去,莲蓬头的水从头情感缓释般冲刷,少年的身形展露无疑,匀称,矫健,充满蓬勃的美。片刻,他围着一条毛巾侧身闪进凌玉的房间,镜子旁拿过一瓶护肤霜抹了起来。拿起梳子梳了梳头发,喷了点啫喱水。 黄昏的校园,空无一人,只有转角的地方亮着灯,广播里放着一首萨克斯风曲子,柔美而浪漫。尹仲心怀忐忑来到琴莉莉老师的房间,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琴老师正戴着耳机听着一首歌,她翘着腿,文静贤淑,脸朝着窗外,暮霭渐起,旁边一杯茶冒着热气,白皙的手拿着一本书,安静而祥和。尹仲手有些颤抖,右手搭在老师的肩上,低下身子微笑着看着琴老师,琴老师脸上有一丝红晕,拍了拍尹仲的脸颊。 琴莉莉:“才来?赶快吧,老师还饿着肚子。” 尹仲:“您吃一个吧,一盒绿豆饼,我在路上饿得不行,已经吃了好几个,凌玉从她爸那拿来的,可香了,您尝尝。” 琴莉莉:“嗯,甜咸口味的,真好吃。” 尹仲:“小心别噎着,您这不有茶嘛,哎,这不就是英国人的下午茶吗您不是说过?” 琴莉莉:“真有你的,这都能扯的上。好吧,赶快,你把这几篇阅读理解好好做做,时间是十五分钟,竞赛时间就很紧的,按照我教的方法你来完成。” 尹仲略看了看,圈圈点点,完成解答,看了看时间,不到十分钟。伸手递给琴莉莉。 琴莉莉:“好,不错,又快又好,老师这个月奖金就靠你了,你可得加油啊,到时候你妈妈那我也好有个交代,回去吧,老师把这里收拾下,你先走。” 尹仲拿起书包离开,走到门口,看到琴莉莉还在忙碌,偷偷的藏在门后。良久,灯熄灭了,琴莉莉孤寂的坐在窗前,望着山下远处阑珊的灯火,夜光闪映出她曼妙的侧影。 不知犹豫了多久,心脏几乎快要爆炸的感觉,最终,尹仲默默的走了过去,站在琴莉莉身后,看着她温暖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脸庞静谧。他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脖子,头放在她肩上。 尹仲:“我喜欢你。” 琴莉莉:“我知道你没走。”她抚摸着尹仲的脸。 琴莉莉:“我要是在你这样的年纪和你相遇,那该多好。”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尹仲:“我喜欢你。” 琴莉莉:“好啦,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我知道……‘’ 午夜,列车上的人们都昏昏入睡,身旁的女孩业已睡去,短发遮住脸颊,凌乱而带着些许妩媚。 池小唐端然而坐,没有睡意,在翻看一本书,津津有味。 摇晃的车厢忽然一阵颠簸,女孩的头顺势倒在池小唐肩上,仍旧处于酣睡的状态,看了看她禁闭的双眸,肩膀就势调整了下让彼此舒服的状态,继续阅读。脑子里正满是明朝儒学生员的逸闻趣事的时候,身旁伸过来一只白皙的胳膊,在书上调皮的晃了晃。 田蕾:“这大半夜的还没有睡意吗?《儒林外史》真这么有趣?” 池小唐:“有趣的地方固然是有趣,不过精彩的是吴敬梓把平常的生活写的太有趣了,他的行文质朴流畅充满意韵” 田蕾:“很少见的,你一个理科生学数理化的对文学这么感兴趣\\\" 池小唐:“不是感兴趣吧,这是从小的热爱或者说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田蕾:“那你为什么不去学文科?” 池小唐:“在这世俗之间,什么都是功利的,学理科是为了谋生,喜欢文学只是谋生之后的一种嗜好,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田蕾:“你是博览群书,说出来的话都充满哲理” 池小唐:“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山歌。。。”她捂着嘴笑得不行。 田蕾:“你漠然无表情的突然转换冷幽默挺致命的,你知道吗”她微笑而缓慢的说。 池小唐:“是吗,恭喜你,你有着学医科的潜质,你很轻易的诊断出我的发病症状,我是一个人格分裂的人,我去过好多医院大夫都说我很正常” 田蕾又是一阵强忍的笑,突然她发现我的肩头一片潮湿。 田蕾:“不好意思,好像我不小心弄湿了”指着我的肩头“我觉着我好像是头靠在窗户上,不知怎么的靠在你的肩头睡着了” 池小唐:“不用管它,你的头部具体何时靠在我肩上,时间大概是我看到第十回范进高中,报喜人问胡屠户干什么去了,有一位邻居答道,胡老爹从三更天去村东头迎猪去了” 她嗔笑着锤了池小唐胳膊一下。 池小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因为你熟睡的时候,虽然您的樱桃小口紧闭,虽然你的牙又白又整齐,仍然无法阻挡唾液在重力作用下顺流而下” 田蕾:“你一直是这样的吗?” 池小唐:“怎么了?\\\" 田蕾:“熟悉了之后就变成了话痨,就变成冷笑话大王?” 池小唐断然严肃起来。 池小唐:“这位同学,你看起来很面生,我认识你吗?” 田蕾:“真受不了你!妈,我想回家”撒娇假哭状,模仿中年妇女哭天抢地。 池小唐:“孩子,妈也想你,想我的时候电话就行,学习为重,啊,不要想不开” 田蕾:“好吧,秀场结束了,我真困了,也老实安生了,晚安”又揍了一拳。 池小唐一咧嘴“痛彻心扉,啊,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回首来的路,都走得好孤独,啊多么。。。”嘴被她温暖的手捂住了。 田蕾:“午夜点歌台请立马闭嘴停止营业!” 池小唐做个停止的手势,闭上眼,做熟睡状,末了用右手拍拍左边肩头。 池小唐:“最后一句,请慢用,晚安” 良久,感觉胳膊被手挽住了,头也靠了过来,她已经把池小唐当成旅行必备的靠垫了,而池小唐也滑入梦境之中。 空荡荡的车厢只有池小唐和田蕾,两人错位对坐着,窗外是流动的明净风景。 田蕾:“异乡的生活还没有开始,我都有点想家了” 池小唐:“一望无际都是绿野平畴,没有高山河流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田蕾:“你向往的大学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 池小唐:“很多人说里面并不轻松,那种一步登天一劳永逸的想法最好还是放弃的好” 池小唐:“是吧,生活不会那么简单的,也不会那么容易,一考定乾坤那是老说法了,现在的时代变化无常” 池小唐:“天堂还是凡常人间,怕是真正身在其中才知道吧” 田蕾:“这跟爬山差不多,过程并不轻松也压根谈不上辛苦,只是一程又一程” 池小唐:“是这个意思,没有终点,你心中认为可以暂时停顿的终点其实又是一个新的起点,而且旅程没有结束的时候” 第12章 我对你的感觉注定会随风而逝吗 一进家门,尹仲闻到一股麻辣鲜美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看到老妈在厨房忙碌。 尹仲:“妈,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柳春:“明天咱们不是班上组织去春游吗?我炒几个拿手的菜带着,你知道你那英语琴老师最喜欢吃我做的麻辣兔丁,她说跟她妈妈做的一个味道。” 尹仲:“光吃那个不会太辣吗?我觉得再拌一个蔬菜水果沙拉,她不是总自己做什么西餐吃吗?” 柳春:“对,说得对,看来琴老师没白疼你,她呀,总说你有语言天赋,学英语进步神速,发音比她还熟练标准,说你现在口语都能和她自由交流了,妈妈很开心。你要继续努力,别辜负琴老师对你的期望。” 尹仲:“我知道。” 春光温暖,山色青青,流水潺潺,一天美好的晨光。人们逐渐来到,准备整队远游。 小敏:“哇,琴老师,你这白色遮阳帽真漂亮,和你这条蓝色裙子真的好配哦。” 琴莉莉:“是吗,这是我上大学时候穿的,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都工作大半年了,现在想起来,真怀念念书的时候,无忧无虑,就像你们现在这样。” 小敏:“琴老师,您是娃娃脸,现在和我们一起出去,别人都以为您是我们师姐呢。真的。” 琴莉莉:“小敏,你是在取笑我吧。” 小敏:“真的,不骗您。” 绿树浓荫下的青草地,众人铺排下野餐饭食。琴莉莉急不可耐的尝了尝柳老师做的麻辣兔丁。 琴莉莉:“嗯,柳老师,这兔丁好香啊,嗯,我得就块面包,真好吃,您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柳春:“尝尝沙拉,小仲做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他说你们学英语的都喜欢西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琴莉莉:“哪有,是我自己不会做饭,面包牛奶沙拉方便些,也简单。哇,里面放点起司就是不一样哈,小仲还这么会做饭?柳老师,您这儿子可太优秀了,您这以后儿媳妇儿可得好好挑挑!” 柳春:“琴老师真会开玩笑。你要是年轻个五六岁,我还真挺希望你做我儿媳妇儿,唉,这辈子是没指望喽!” 琴莉莉:“柳老师,您,您占我便宜!”众人哈哈大笑。 天色突变,阴云密布,远处山峦雾色重重。 柳春:‘’山区的天说变就变的,你看刚才还是春日暖阳,这一会雨就要下了。大家收拾好东西。别落下什么,顺着原路回学校去,这里到处都是原始森林,注意千万不要迷路,大家也不要慌张,一个一个排着队走,都跟着教体育的王老师,他负责在前面带路。‘’众人三三两两结队而行。 众人在操场上集合,柳老师查点人数。 柳春:“都到齐了吗?看看有没有谁落下?” 同学甲:“柳老师,琴老师好像没有回来。” 柳春:“她应该是先回家了,不用担心,我看着她背个小包,拿着相机往山后走了,应该是拍完照片就回家了,她那么大人了,这里的山路应该很熟悉,我常见她独自一人来登山玩,应该没事。” 同学乙:“老师,尹仲也没回来。” 柳春:“这小子,这一片他哪处不熟,兴许已经抄近道回家躺在沙发上看球赛去了。” 同学丙:“老师,雨下大了,那我们回家去了,快淋湿了。” 柳春:“走吧走吧,小心路滑别摔着。” 尹仲独自一人坐在山巅的凉亭,眺望远处起伏的山峦,雾色弥漫在山间,雨淅淅沥沥下着,四周空无一人。他站起来,冲着空旷的山谷,稚嫩的声音回荡。 尹仲:“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琴~莉~莉~琴~老~师~”“我~真~的~很~喜~” 尹仲突然感觉双肩被两只纤细的手搭住,回头看见琴莉莉湿漉漉的长发,脸上泛着红润的光。 琴莉莉:“别,别那么大声,被人听见,我~” 尹仲不知怎的热血涌上心头,忽然抱住了琴莉莉。 琴莉莉:“小仲,别别这样。” 尹仲:“老师,这很像我做的一个梦,一个永远都不愿醒来的梦,我怕梦醒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琴莉莉:“小仲,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 尹仲:“我不是孩子了,喜欢上你我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琴莉莉:“净说傻话,你~” 尹仲捧住琴莉莉的脸庞,深情的一吻,琴莉莉愣住了,手僵在了半空,良久也缓缓的搂住尹仲的肩头,这个吻深沉而热烈,持久浓醇。琴莉莉和尹仲互相依偎,琴莉莉吐了一口长气,抿着嘴唇,看着尹仲稚嫩而熟悉坚定黑白分明的双眸。 琴莉莉:“天哪,我该怎么办?”她颓然的蹲下,双手趴放在膝盖上,湿漉漉的长发披散,让人感觉心碎而绝望。 琴莉莉:“我怎么能这样?我怎么能这样?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尹仲:“我让您这么痛苦吗?” 琴莉莉:“不是,小仲,我~我大你那么多,我们~天哪,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是你的老师!我们不可以的。” 尹仲:“没那么严重,琴老师,我保证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你这么痛苦了,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刚才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琴莉莉:“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这个只属于我俩的秘密。” 尹仲:“绝对可以的,你放心好了,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长大了。” 琴莉莉:“一瞬间?” 尹仲:“那个吻,好甜,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琴莉莉:“你~真是的~唉,我也真是” 尹仲:“别苦恼了,琴老师,看你手足无措的样子,你自然的时候多好看。” 琴莉莉:“你还怪我,还不是因为你。” 尹仲:“是我不对,抱歉了。” 沉默良久 琴莉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尹仲:“图书馆。” 琴莉莉:“图书馆?什么图书馆?” 尹仲:“我阅读过你看过的每一本书,最近的是《莎翁全集》和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你最喜欢在你钟爱的段落折一页书脚,书脚对着的地方就是你觉得很有意思的地方,你喜欢在周六早上去云台晨练,然后一天都呆在图书馆,周日一天会去桃花坞或者松林峪,背着你最喜欢的照相机,遇到你喜欢的风景就流连忘返。” 琴莉莉:“难怪我总会遇见你,开始我还以为是偶然,后来不知不觉我也~” 尹仲:“哪有那么多偶然呢,只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少不经事的孩子。” 琴莉莉:“小仲,你这样多情,长大了不知会让多少女孩为你伤心,你还不知道情为何物。” 山风掠过,天阴处露出一角湛蓝,雨停了。 琴莉莉:“这里太像是世外桃源了,小仲,你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么?你以后去念高中,念大学,你就会发现,其实老师也就是一个你人生旅途中一个很平凡的女子,你会遇到很多和你年貌相当很优秀的女孩子,你会发现你们会更加适合你,等你长大了,成熟了,你就会发现我已经变成一个庸常的中年妇人,而你对我的感觉也会随风而逝的,这是注定的。” 尹仲:“你这么说我心里特别难受,你在我心里永远都会是现在的样子,青春,优雅,迷人。” 琴莉莉:“时间会吞噬一切的,尽管它无情又可爱,小仲,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尹仲:“我只希望它现在稍作停留,就现在,你和我,我们俩。” 琴莉莉:“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你会记得我吗?就像现在。” 琴莉莉双眸凝视远方。尹仲搂住琴莉莉的肩膀,沉默良久,天空中云朵在风的吹拂下不断变幻。‘’浮云苍狗‘’尹仲喃喃自语。 尹仲:“风这么大,你冷不冷?”他回过头来轻声问,琴莉莉倚靠着石椅业已沉沉睡去,他脱下外套给她盖上,用手轻轻替她略好散乱的头发,望着远处无尽的苍茫的山。 第13章 亮相,然后心生悲凉 放下行李安顿好一切,池小唐来到球场,独自开练。他喜欢一个人直到精疲力竭那种感觉,那种与自我心灵沟通的感觉,真实的愉悦,不需要施舍与渴求,只是自己就能足够的幸福快乐。你要是深谙独处的趣味与珍贵,你会非常知足,快乐,你不需要用周围世界或是其他什么别的人,你和自己训练,谈心,你和自己恋爱婚姻直到终老一生。 池小唐:(喃喃自语)“我并不专业,我只是喜欢,喜欢这种训练,喜欢这种训练让自己强大的感觉” 球场上远远走来一个小哥,腿有些外八,脚下步率挺快。 韩峰:“你是化工学院的新生是吗?” 池小唐:“是啊,今天刚到,刚安顿好入学手续” 韩峰:“看你一招一式相当专业,你是体育生?” 池小唐:“不是,从小都是自己瞎练” 韩峰:“你颠球怎么样?” 池小唐:“正常水平百十来个吧各个部位接触都算上吧。” 韩峰:“很好了,相当不错的水平了。”他笑着。 韩峰:“我是系里球队的,算是半个队长吧,系里让在今年迎新晚会上出个节目,我们初步打算来个音乐颠球算了,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儿?” 池小唐:“池小唐,学长你贵姓?” 韩峰:“我叫韩峰,那到时节目排练开演的时候我叫你,就你这水平不用再练了,够用了。” 池小唐:“行,师兄到时再说,随叫随到” 韩峰:“好咧。” 夜幕降临,礼堂早早人头攒动,舞台上横幅写着\\\"化学化工学院97级新生迎新晚会\\\",池小唐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人正陆陆续续往里进。 主持人:\\\"下面欢迎97级加工专业辅导员戴强老师为大家演唱《乌苏里船歌》大家请热烈欢迎!\\\" 池小唐正在底下附和着拍手,脸朝着舞台,心里没有那么兴奋。韩峰从人群中费力挤了过来。 韩峰:“小唐,快到我们表演节目,你赶紧去后台我们在对对走台路线,临时再磨合磨合。\\\" 池小唐来到后台,忙忙碌碌的人,有的穿着表演的衣服在化妆,有的跳舞的在临时压腿。 韩峰:“小唐,我跟你说,音乐一起我们几个先出去亮相开始颠球,然后主持人会问有哪位新生朋友加入我们的球队继续我们的表演,第一遍不要举手,到第三遍你再举手,到时你再上台开始表演,明白了吗?” 池小唐:“好,第三遍我准时举手上来,到时从哪条路线上来?” 韩峰:“你沿着坐席最右侧的走廊上来,到时动作要快些,时间不能耽搁太久” 台上主持人兴致很高,表情丰富,声音热情饱满。 主持人:“大学生活多姿多彩,不少卧虎藏龙的人才就出在你们之中,下面请看系足球队带来的节目《摇滚足球》” 音乐响起,台上几个师兄亮相开始颠球,传来传去。 主持人:“有没有哪位新生朋友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队伍完成这个节目。” 底下一阵轰动,没有人回应,如同约定的问到了第三次,池小唐举起了手。 主持人:“好的,有请这位新生朋友上台,施展你的才华”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他来到了台上。 主持人:“你好,请你向大家介绍下你自己。” 池小唐:“我叫池小唐,是97级加工专业的新生,很高兴来到这个舞台” 主持人:“好,那就开始你的表演” 音乐继续,几个师兄开始分别向池小唐传球,池小唐熟练的用脚背一接,球开始在身前上下翻飞,主持人数数台下的人在附和着,到了三十个在后池小唐再将球踢还给了几个师兄,然后又是头球互传,台下的人数的兴起,师兄有些紧张把球顶向了看台,池小唐看情况危机,一个滑行接住了皮球,台下一阵惊呼,又开始熟练的颠球,这时正好音乐即将结束,池小唐顺势一个侧身临空二踢脚将球弹射向坐席的后方。 球飞过第一排看台,掠过一位老领导的头顶他急忙闪躲,假发飞出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女领导尖叫一声两眼往上一翻,旁人急掐人中赶忙急救。前排忙做一团,球继续飞行击中一个鼾睡中大胖子的头弹向空中,落在后一排,一群人在哄抢,现场一阵扰攘。 主持人:“哇,这最后一招无影脚真是太帅了!大家注意,现在我们开始击鼓传花,这位同学,麻烦你转过去,音乐起,到时,你喊停我们就停,到那时拿到球的同学上来表演节目好不好?” 众人:“好!” 音乐起。 池小唐:“停!” 田蕾神色慌乱害羞的拿着球站了起来,旁边同伴推她上前。 主持人:“有请我们后边那位接住皮球的女生朋友,你非常幸运也非常勇敢!欢迎你上台!” 田蕾脸色潮红的走了上来,冲池小唐微笑的点了点头。 池小唐:“这么巧啊,(接过球拍拍她肩膀)去吧” 田蕾有些害羞,扭捏着走到主持人身边。 主持人:“你好,介绍下自己好吗?” 田蕾:“大家好,我叫田蕾,是97级精细化工的新生,祝大家今晚愉快!” 主持人:“要不你也表演个节目?” 田蕾:“那我给大家唱一首《流年》” 歌声稚嫩不失悠扬,一曲完毕,掌声不息。 午休时分,办公室空无一人。 琴莉莉:“原本即席演讲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你没有用,听说你表演了一段《泰坦尼克》的片段?具体是哪一段?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小仲。” 尹仲:“我看过那部电影原声版的,最后诀别的片段我感动到不行,我就把他俩想象成你和我,最后很自然的表演出来,台词背的还行,没有出错。” 琴莉莉:“评审是留美博士,他们说最后他都眼含泪花,一个初中学生能诠释到这种程度我太意外了,小仲,你前途不可限量。” 尹仲:“台词很凄美,但是诀别那种感觉太难受了琴老师。” 琴莉莉:“你太投入了,小仲,有的时候真情付出受伤害的往往是自己的。因为你的优异表现我这个月得到了学校一笔奖金,你想想要什么礼物,你跟我说。” 尹仲:“让我想想,我也有奖金,我妈说让我自己支配。” 琴莉莉:“柳老师也挺开明的。” 校园黄昏,图书馆。 琴莉莉:“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去上海进修,也许有合适的工作就不再回来了,临别之际,有个礼物送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回去再拆开,记住别说是我送的,更不能让你妈妈知道是我送的,你明白吗?我不想最后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那么喜欢我照顾我,我现在都挺内疚的。” 尹仲:“内疚什么?是因为我吗?这大可不必。我们又没做什么。” 琴莉莉:“小仲,人言是非害死人,现在的你哪会懂这些。” 尹仲:“那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的礼物还没送给你呢?” 琴莉莉:“后天下午,你别来,你来我会更难受,再说好多老师送我,你来不方便,你妈妈也在。” 山路边,三五个老师纷纷和琴莉莉道别,凌玉挤了进去,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 凌玉:“琴老师,这是小仲托我给你的,他说他不方便来他自己知道怕给你带来麻烦。”琴莉莉心头一阵难过。坐上车,打开包装盒,是一台崭新的相机。旁边有一张卡片,英文的。 尹仲:“亲爱的莉莉安,原谅我看到了你的日记封面,才知道你的英文名字是莉莉安,莉莉安,多美好的名字。我知道因为我给你带来了困扰和烦恼,但是你现在要离开了,连同我对你的爱与思念,还有我的第一次为情所动,我会永远记得我的初吻,它是你带给我的这世间最美好的礼物,我想到我年老色衰弥留人世的时候我还会记得它的甘甜醇美。谢谢你让我爱过你。” 琴莉莉捂住嘴泣不成声。 山路蜿蜒,汽车缓慢行进远处的山峦上,站着一位少年,手里挥舞着一条天蓝色的丝巾,丝巾展开,上面写着missqin,iloveyouforever!琴莉莉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自己和她心爱的少年永远不会再见了,她趴在车窗上泪如雨下,拼命的招手,直到少年从她视野消失。她心生悲凉,打开包,抚摸着少年用自己辛苦努力所得给自己买的相机,想起他在清晨的风里背诵台词,一遍一遍的演示,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第14章 怀念陪你喝酒解愁的人 夜晚,女生宿舍,热烈讨论中 室友甲:“小蕾,你那首《流年》唱的真棒” 室友乙:“是啊,礼堂那麦克风和音响都挺不错,效果挺好” 室友丙:“你是知道自己会上台吗还是纯属偶然?” 室友丁:“哇塞,白衣飘飘,如同仙子临凡,我周围的男生眼睛都直了” 田蕾:“我哪知道会上去表演什么节目,不过上去踢球那男孩我认识,火车上我们遇到的,是我们四川老乡” 室友甲:“哟,真是偶遇啊?没准还是艳遇呢!” 哄笑,尖叫四起 室友乙:“老乡见老乡,何愁不成双” 笑声一片 室友丙:“不过,那个池什么的言谈举止确实很潇洒,我觉得依稀好像个什么明星,就是最近挺红的那个” 室友丁:“有点像陆毅” 室友甲:“对对对,尤其是头发,发胶一抹,哇,真的有点心动”躺在床上做娇声发春状 室友乙:“花痴,我怎么不觉得,近看好像窦唯年轻的时候” 室友丙:“哇,那更要命了,年轻的窦唯帅的一塌糊涂” 室友丁:“什么维,什么豆?” 室友甲:“王菲的老公,这都不知道” 室友乙:“哈哈哈,还维维豆奶呢” 室友丙:“小蕾,有空给介绍介绍,我就中意这款的” 室友丁:“哎,我也是我也是,我就喜欢南方男孩,皮肤白” 室友甲:“不要脸,现在就开始抢男人了,以后怎么得了,一点都不知道矜持,一看就知道你们家教不严,小蕾改天替我约出来啊” 四周一片哄笑 室友乙:“别想美事了,人家小蕾早就先下手为强预定好了,是吧小蕾” 室友丙:“都别问了,肯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火车上睡在一起了” 室友丁:“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对狗男女。。。” 一阵狂笑 室友甲:“三千多公里的长路,可不得坐着睡吗” 室友乙:“是吗,你们是先坐后睡还是先睡后坐。。。。” 田蕾:“想不到你们一个个的这么闷骚下流!无耻!”装嗔怒 又是一阵哄笑 室友丁:“行了行了,春梦了无痕,各位,梦中见白马王子去吧,明天都得上课” 不知何时,尹仲发觉自己忽然置身故乡庭院。 琴莉莉:“小仲,你来啦,你早就把我忘了吧,那年你才十五岁,你恐怕早就不记得我了吧?” 尹仲:“琴老师,怎么会呢?你看到现在我还戴着你送我的手表呢?你看。”手臂幻化成年少时的模样,手表崭新,奇怪的是表的指针却是倒转。 尹仲:“琴老师,你一点都没有变老,好像比你教我们的时候还年轻,那年你才二十一岁对吧?” 琴莉莉:“小仲,你记错了,我今年十五岁,你也是十五岁,我们在图书馆认识的,你忘啦?我刚看完《莎翁全集》,想要借的《追忆逝水年华》,却被你借走了,你在你所有喜欢的地方都用书页的折角做好了指示,对吗?你周六早上会去云台晨练,然后一天都呆在图书馆,周日你会去桃花坞或者松林峪。” 尹仲:“莉莉,你的意思我们可以开心的在一起吗?” 琴莉莉:“可以的啊,小仲,我现在就跟你去见你妈妈,她特别喜欢我的,她很喜欢做麻辣兔丁给我吃,她说过的。她说过你这么优秀的儿子一定会好好挑一挑儿媳妇,最好是像我这样的,又大方又优雅。” 尹仲:“美的你,我怎么没有听我妈说过。” 琴莉莉:“那天我亲耳听见的,好多老师都可以作证。” 不知何时两人又置身与松林峪山巅凉亭。 琴莉莉:“尹~仲~我~喜~欢~你!”“尹~仲~我~爱~你!” 尹仲:“小小年纪,你还不知道情为何物呢,你知道什么是爱嘛?” 琴莉莉:“你眼里我就是个少不经事的孩子,你自己不也是?” 尹仲看看自己,还穿着十五岁春游那天的衣服,琴莉莉也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戴着白色的遮阳帽,远远的站着,在灿烂的春日阳光下甜甜的微笑,山风吹动她的裙摆,那样优雅迷人。 忽然场景又变幻为尹仲家里。 尹仲:“我爸我妈去哪儿了?锅里还炖着汤,千万可别沸了出来。琴老师?你怎么住在大姐的房间里?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琴莉莉:“我昨天来的啊,你还下楼帮我提的行李。柳姨去家访去了,池小唐因为踢球被人撞了,在医院病床上一直昏迷,柳姨去他家里了解了解情况。尹叔叔给车间的人叫走了,说是日本车床坏了,除了你爸没人能修得了。” 尹仲:“那家里就咱们两个人呀?” 琴莉莉:“对呀,你不得先晾衣服吗?明天晴天后天不是暴雨吗?洗手间你先用。” 尹仲:“我刚晾好了,在阳台上。” 琴莉莉:“那我去洗澡了。你给我搓搓背好么?” 尹仲:“我?这合适么?” 琴莉莉:“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呀,你快进来,要不你爸妈回来撞见多尴尬。”琴莉莉褪下睡衣,洁白的后背,圆润的酮体,喷头的水密密的从她秀发上撒下,尹仲从背后搂住她,琴莉莉微笑着转过身来。 琴莉莉:“你把睡衣脱了吧,看你心急的,都湿透了。”轻轻替尹仲褪下,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肌,然后两人甜蜜的吻着,互相亲密的爱抚对方,密密水丝好像那天春日的细雨,两人缠绵到一起,琴莉莉打开了浴室的房门,两人边深情的拥抱吻着爱抚对方,从客厅,到尹仲的卧室,两人倒在床上,尹仲闭上眼躺着,忽然闻到一股巴宝莉香水特有的味道,睁开眼看见琴莉莉朝自己和他身上喷了喷香水,美妙的酮体在柔和的灯光下晶莹剔透。 琴莉莉:“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你知道吗,小仲?现在你终于长大了,我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了,你说是吗?” 尹仲:“莉莉,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每次我爱上别的女人都是因为她们像你,我总是在她们身上发现你的影子,这样我才能把爱情继续下去。” 琴莉莉:“你辛苦了,亲爱的,而我一直在这里~”指了指尹仲的心。 琴莉莉:“我哪里也没去,我哪儿也不想去,你是我唯一的恋人。”琴莉莉鲜嫩的红唇在尹仲身上游走,尹仲翻身抱住琴莉莉,狠狠的吻着,仿佛饿狼一般,两人激情之后相互依偎甜蜜的睡去。 尹仲忽然觉得冷,瑟瑟发抖,发现自己坐在山间凉亭,远处是雾色笼罩的群山。 琴莉莉:“我们是不可能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天哪,我该怎么办?” 尹仲:“莉莉,你别这么自责,都是我的错,你别这么痛苦了,求你~” 琴莉莉蹲在地上,两手趴在膝盖上,头发披散,忽然抬起头来,是一张岁月折磨得苍老的脸。 尹仲:“莉莉,你~” 琴莉莉:“吓坏了吧,小仲,二十六年了,你不会再喜欢我了吧,你更不会爱我了吧,我已经是一个庸常的妇人了,我不会恨你,我只恨时光,它没有让我在最美丽的时候戛然而止,小仲,永别了~”琴莉莉平躺着倒下云雾缭绕的悬崖,她那张衰老的脸,历经层层的云雾,逐渐变得年轻美丽。 最后二十一岁那年的琴莉莉躺在野花从里,尹仲在一旁哭泣,他搂起琴莉莉,摸着她白皙的手。 尹仲:“你说过要等我长大的,你说过要等我回来娶你的,莉莉,莉莉,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尹仲把头埋在琴莉莉胸前,泪珠连连。突然尹仲胸前感到一阵冰凉,听到一阵心跳,扑通,扑通~ 尹仲:“莉莉,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莉莉,莉莉~” 洁白的病房里。 伊伊:“叔叔,叔叔,叔叔” 尹仲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病房里,四周一片雪白,自己穿着病人的衣服,护士在一旁带着听诊器给自己检查心脏,护士脸色潮红,穿着低胸,饱满得跃然欲出,看得见雪白的丰满,尹仲喉头一阵干渴,咽了一口唾沫。 护士:“挺好,挺正常的,好好休息,身体很好,就是重感冒。”护士掠掠短发,冲尹仲英俊的脸笑了笑,起身离开,身体扭捏有些害羞。 伊伊:“叔叔,你自己在松林峪山巅的凉亭里看风景,不知怎么就昏迷过去了,游客发现了你,才把你送到医院来,你都昏迷好几天了,你没事吧,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认识你,从包里翻看你的身份证和住宿收据才知道你是我们旅店的客人。” 尹仲:“谢谢你了,姑娘,给你添麻烦了。” 伊伊:“没事,叔叔,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一直叫莉莉,莉莉,是你女儿的名字吗?” 尹仲:“不是,是我以前认识一个女孩的名字。” 伊伊:“这么巧啊,我妈妈也叫莉莉,原来叫莉莉的女孩这么多啊。” 尹仲:“是吗?确实挺巧的,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上班了,老板娘不会怪你吧,要是扣你工资的话叔叔给你补上。”话音未落,走进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短发,容颜俏丽。 凌玉:“老同学,你还是那么怜香惜玉啊,不过这也是你一贯的本色,多情种子嘛你就是。” 尹仲一看,认出是凌玉,多年不见,她变得成熟稳重了,高跟鞋,风衣配着黑色蕾丝边的丝绒短裙,露着曼妙的长腿,秀发飘飘。 尹仲:“凌玉,你果然在这里啊,看来我真的是不虚此行啊,怎么样,这些年挺好吧。” 伊伊:“凌姨,我先回去了,你们老同学聊吧我在这里碍事。” 凌玉:“行,你先回去帮忙盯着店里,晚上和尹叔叔到我家吃饭,我做几个拿手的菜,你尹叔叔当年还总嘲笑我不会做饭,今天我可要露几手,堵住他的嘴。” 伊伊:“呵呵,尹叔叔说得也没错,您不也是照顾我妈妈才开始学会烧菜的嘛。” 凌玉:“小丫头,现在就开始袒护你尹叔叔了?别看他长得年轻,看着好像细皮嫩肉的,他已经是四十岁的大叔了,你愣是没看出来?” 伊伊:“嗯,没看出来,这不挺帅挺有魅力的大哥哥嘛,大叔又怎么样?现在萝莉就喜欢大叔!” 尹仲:“别逗我了,你们俩是不是说相声的,这病人还躺在这儿上气不接下气呢,还拿人开涮说风凉话,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凌玉:“一遇到美女就装可怜扮纯情,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肌肉男一个,身体棒棒的,还不给我起来!” 尹仲:“连你都练成牙尖嘴利的悍妇了!你还我那个当初住在我家的清纯少女!还是要短头发的!” 凌玉:“说谁悍妇!说谁悍妇!你小子是去北京美女见多了花了眼了!悍妇会为了你收拾打扮到现在才来?这高跟鞋我多少年都没穿了,还不是为了你嘴下留情别说我身材变形!你这臭小子还不领情!” 尹仲:“别臭小子了,都快老头子了,你以为我还是你当年搂着我哭的十五岁少年啊?” 伊伊:“凌姨,你们的对话是不是少儿不宜,那我先撤了,对了,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报下菜名儿,需要什么菜,我好让阿福骑车送过来,他的菜园子什么都有的,您要价钱更便宜。” 凌玉:“说说你想吃什么,尹仲,别点太复杂的啊我告诉你,否则让我出丑你就得亲自上阵。” 尹仲:“没事,凌玉,你拿手的来几个就行,别忘了弄几瓶白塔啤酒尝尝,看看还是不是那时的味道,挺怀念的。” 凌玉:“你就不怀念陪你喝酒解愁的人啊?你的心上人走了,那天晚上~” 尹仲:“人家小姑娘还在呢,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形象,弄得我好像一个情场浪子什么的,这样不好,我是挺正经挺真诚一个人。” 凌玉:“好好好好好,哎呀,我的魅力真不如人家花朵般的年轻姑娘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正经过,不过真诚这一点倒还是不错的。” 伊伊:“拜拜,尹叔叔,听你们的对话好像是韩剧里面的台词,你说平淡吧又好像藏着深意,凌姨,你今天真漂亮,难道是~春天来了,猫儿叫~” 凌玉:“死丫头!”作势要打,小姑娘身形一躲,溜出门去,隔着门,冲着凌玉“加油!凌姨!加油!凌姨!” 尹仲:“这孩子!挺可爱一姑娘!长得依稀好像谁来着?这一到嘴边忽然想不起来了。” 凌玉:“别惦记人小姑娘了,差着辈儿呢叔叔,老毛病又犯了你!快起来,给我穿好衣服,陪我出去走走。” 尹仲:“医生说没事了吗?”凌玉:“没事啦,就是山风吹的重感冒,你又是心事重重,昏迷躺了几天,刚才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难不成你又看上哪个漂亮护士想赖着不走?” 尹仲换好衣服,牛仔裤短体恤。 尹仲:“受不了你,凌玉,只有你把我当宝。”整理好了头发。 凌玉:“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下打量尹仲。“你看你这腰板,那像四十岁啊,我觉着你二十几岁也没这么健壮啊,你是怎么弄的亲爱的,你让我们这些残花败柳怎么活啊?这走出去会不会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包小白脸儿啊?嗯,真棒!”绕到身后,拍了拍尹仲的屁股。 尹仲:“能不能别闹!”尹仲一阵苦笑。 凌玉:“拍拍怎么啦,那么挺那么翘,我还想好好摸摸呢。”一把搂住尹仲的胳膊,挤挤碰碰的走了出去。 第15章 被你一览无余 月光下,池小唐孤独的身影,奋力的最后一圈冲刺中,只看见白白的跑道线,然后在熟练的拉伸 男生宿舍 有人点着蜡烛在翻看课本,有人在玩扑克吆五喝六。 室友甲:“小唐呢,还没回来?” 室友乙:“天生的劳碌命,跑步去了” 室友丙:“你还别说,人家玩球就是溜” 室友丁:“对,尤其是最后一脚临空侧身,有点像李连杰演的那个什么方世玉” 室友甲:“上去那个小姑娘挺漂亮,一袭白裙,哇,清纯可爱,鼻血长流不止啊” 室友乙:“什么清纯,你看看那鼓鼓的胸脯,还有那又挺又翘的屁股,性感才是真的” 室友丙:“这都能看出来,服了你了” 室友丁:“对对,有点像钟丽缇,就是演《中南海保镖》那个,除了短发,其他都很像” 室友甲:“大长腿,往那儿一站,我看到系主任都直咽口水” 宿舍一片哄笑。 室友乙:“那小歌唱的,有生之年狭路相逢重回到青年。。。”尖声尖气学着。 室友丙:“得了,你的公鸭嗓子可以洗洗睡了”呵呵的乐着。 室友丁:“说是他俩是老乡,怕是早就认识”缓缓的说。 室友甲:“完了,被这厮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室友乙:“我看这两人配的一脸的夫妻相”诚实的说。 室友丙:“这哪里说得准,美女配帅哥那是过去式,现在这时代美女保不准喜欢大款”不平的说。 室友丁:“这话我爱听,现在有钱的才是老大,只要有钱,美女自个儿都往前凑”补充道。 门一开,池小唐洗漱完进屋,四周一片寂静无声,鼾声四起。 冗长的岁月,一尘不变的校园生活,上课吃饭踢球睡觉,周而复始,池小唐和田蕾彼此融入了集体生活,再鲜有交集的可能了,虽然偶尔还谁想起初遇的那个夜晚,但好像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池小唐没有了追逐的渴望,他固执的相信她也觉察到自己的无趣。直到一个夜晚的来临,让他如释重负。 电影散场的时候,池小唐看到了一对情侣,其中一个熟悉的背影,两人在角落窃窃私语,池小唐熟视无睹的从前面走过,看到了她有些尴尬慌乱的松开了挽着那男生的手,理了理头发,那一刻池小唐释然了,有些可能的爱情,你不去追求别人就会去,那一晚,池小唐试图拨通她的电话,始终无人应答,池小唐想象中的一句哪怕是陌生的喂也没有,她就这样从池小唐的生活中消失了,后来池小唐听说她在外面租了房子,再后来有车来接送她上下课,再后来音信全无,他们已经形同陌路。 室内,烛光温暖,在多情的摇曳。 凌玉:“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人,烛光晚餐。” 尹仲:“你店里那个小姑娘呢?” 凌玉:“哦,你说伊伊啊,她去她妈妈那儿了。” 尹仲:“那你的店里不是没人看了吗?” 凌玉:“今天本宫心情好,放假一天,歇着。”打开一瓶红酒,分别倒上。 凌玉:“来,老同学,久别重逢,人生快事,干了。”一饮而尽。 尹仲:“你倒是悠着点儿。” 凌玉:“尝尝我的手艺。虽然说刚熟练不久。” 尹仲:“嗯,我尝尝,小玉,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菜好像是酸菜鱼是不是?那次我爸妈不在家,我做了那么一大锅,你都吃完了,还嫌我做得少。” 凌玉:“那时候吃长饭嘛,吃什么都没够。你忘了我晚上去厨房拿炒花生吃被你发现了,结果我们就着一瓶啤酒都吃光了,你居然喝醉了,倒在床上摇都摇不醒,最后还是我背你回你的房间你忘了?” 尹仲:“第二天醒来,咦,我还以为自己梦游了,自己回的屋。” 凌玉:“傻子!” 尹仲:“你还别说,嗯,凌玉,你已经出徒了,再开个餐馆吧,你这几道菜,色香味俱全,能上菜谱了,哎,你这个水果蔬菜沙拉味道很特别,看上去好像大杂烩,吃着独具风味,好像是经典西餐馆的味道,里面放了起司对吗?” 凌玉:“这道菜我有高人指点,有秘方,现在可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尹仲:“哦,这里面还有说道,行,凌玉,知道卖关子了,这可不像你直来直去的性格。” 凌玉:“哎,老同学,这么多年没有你的消息,都是你的绯闻传来传去,你是怎么想起来找我的,先说说,我今晚想要细细的审一审你。” 尹仲:“我是出差回成都听同学偶然提起才想到你的,正好时间充裕,我也想回这里来看看,毕竟是少年时在这里度过了那么美好的时光。” 凌玉:“你说谎,尹仲,你的那些带文艺腔调的说辞能骗那些少不经事的小姑娘,可骗不了我,我对你比你对你自己都更熟悉了解,这点我有绝对的信心。” 尹仲:“我不信,太夸张了吧。” 凌玉:“你别和我抬杠,你说一个自己的事我不知道的,你试试看。” 尹仲:“先来个简单的吧。我最喜欢用哪只脚踢球?” 凌玉:“左脚,你们校队的那伙人不都叫你金左脚嘛。” 尹仲:“嗯,我最喜欢听谁的歌?”凌玉:“这可难不倒我,现在我不知道,当年你最喜欢窦唯。” 尹仲:“我的初恋是谁?” 凌玉:“这不眼在天边近在眼前嘛,当然是我啰。” 尹仲:“你可真不客气。” 凌玉:“不过据我当时稚嫩敏感多情的少女的心体察,你当时有两个初恋对象,一个当然是我,一个,哼,哼,哼,你求我我就不说出来让你脸红心跳外加害臊,小坏蛋。” 尹仲:“我在你面前真的是赤身裸体,被你一览无余了,我束手就擒,你想怎么样随便来吧。” 凌玉:“哟呵,你还以为我真不敢啊,我一想起我用鞭子抽你的心都有了我,还敢嘴硬。不过啊,我早就原谅你了,谁让我那么,那么,喜欢你呢,当时。” 尹仲:“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呢,总觉得你一天到晚总在烦我,要我做这,要我做那,这个对我不满意,一会儿那个对我不满意,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凌玉本来挺清纯可爱的一女孩怎么这么折腾人呢?我又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她?她怎么总对我这样呢我当时这么觉得。” 凌玉:“我哪能和当时琴老师比啊,人家当时已经是熟女,身材又好前凸后翘的,黑丝袜高跟鞋,我经常看见你直勾勾盯着她看,边看边咽唾沫,现在的我都未必能赶上当时琴老师,在你眼里她就是风姿绰约,优雅大方,性感迷人的代名词,而我青青涩涩,小姑娘一个,还没长开。” 尹仲:“说得我跟个色中饿鬼似的,怎么我在你嘴里都那么不堪呢,我就奇怪了。我是喜欢琴老师,但没有你说的那么肉欲好不好,这心里最美好的回忆都被你搅和了。” 凌玉:“我当时就是想搅和你们来着,但后来转念一想,我喜欢的人就不许别人喜欢他,好像这个逻辑上有点讲不通,最关键的我怕你从此不理我,讨厌我,不喜欢我,不爱我。” 尹仲:“肉麻不肉麻,亲爱的。” 凌玉:“我不管,对你我就这么肉麻,你得习惯。还好最后琴老师走了,我既难过又高兴。” 尹仲:“我懂你的意思,我饱了,你还要喝吗?” 凌玉:“你得多吃,待会儿折腾起来消耗体力。” 尹仲:“你可别~你这语带双关的,吓都把人吓死了。” 凌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你不是胆子很大吗?连琴老师你都~” 尹仲:“我印象中你还是那个清纯少女,你现在这么热烈奔放,我还真不习惯。” 凌玉:“我让你不习惯!”说完扑过来开始热烈的亲吻尹仲,急切地开始脱对方的衣服,从客厅到卧室,两人纠缠着倒在柔软的床上。 第16章 那块老旧过时的手表 如同池小唐的烦恼一样,有人也在烦恼。许和一天夜里找到池小唐,一脸的愁容。 许和:“唐儿,我找你有点事,我们去操场坐坐” 池小唐:“行,你先去,我把衣服洗完就来”池小唐伸着带着肥皂泡沫的手冲他挥着 池小唐来到操场,四周有几对热恋的情侣在遛弯,不时传来嬉笑声,池小唐看到远处有个高个坐在那里,径直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池小唐:“怎么了,看把你愁的,什么大不了的事老了十岁”拍了下许和的大腿 许和:“你说这些女人都怎么了,一个个的,见着条件好的腿都拔不动,说走就想走,说散就散了,妈的,忘了当时上杆着找我”怒气满腔,眼睛在冒火,站起来用力蹬了下栏杆 池小唐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给自己安上一根,抽出一根给他,顺势起身给他点上 池小唐:“稍安勿躁,这玩意儿能强迫的来的么,又不是什么强买强卖”坐下自己点上 许和:“不是,唐儿,你说我这条件也不差,有个有型儿,家里也开着厂子,我自己还勤工俭学挣着钱,够可以的了吧,买包买化妆品哪次不是说要什么我就直接拿下的,就这么费劲巴拉的还留不住陈慧,昨天冷不丁给我提分手,两年了,我~”许和猛抽了几口,下了半截 池小唐:“欲壑难填,只能说是,哪有什么古书上说的相看两不厌,假的,精神安慰而已,不过陈慧的条件太好了,谁不知道她是学校出名的校花,说是校长指定她留校当老师,艺术团团长,学生会主席,说得出的头衔一大串,追她的人成堆论帮乌央乌央的,你小子当时能暂时把她拿下也算是奇迹了,你选了一块最难啃的骨头,最难逾越的高山,你选择了这条路,现在难以下咽当初你应该也有预感。”拿出两罐啤酒,递给他一罐 许和:“谁说不是呢,怪只能怪精虫上脑,迷住了”啪一声打开,一仰脖喝了一大口 池小唐:“依我看,由她去吧,留不住的终究也是枉然,(指了指夜空)你看这漫天的繁星,看着都赏心悦目,你真的有能力占为己有吗,不能吧,过过眼瘾就算了” 许和:“你一个局外人说说也就罢了,哪解其中苦啊”一屁股坐在池小唐身边 池小唐:“是啊,你毕竟还开始过,虽然现在还在挣扎,为情所困,我却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池小唐悠然的说着仿佛事不关己 许和:“不就是你那什么老乡什么田蕾的么,不是我说你,球场上你是个真男人冲锋陷阵我是真服你,说实话看你踢球也是一种享受,就是你这人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太闷,太内敛,好像谁也瞧不上谁也瞧不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是自诩清高,恃才傲物,那又怎么样呢?别说女人,就是男人尤其是你们宿舍那几个歪瓜裂枣都看你别扭,你得学着合群,唐儿,就你这性格,现阶段在感情上没戏,难不成指望女人能主动来找你?”手一摊做无奈状 池小唐:“我也知道我的致命弱点就是不善交际,我要像你那么外向热情开朗女人我早追到手了,可是就追到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愁的千回百转大半夜找人开导,有什么意义呢?” 许和:“你二十来岁的年纪说话像是久经世故的老人,不是我说你,你用这么消极厌世真的让朋友也很难受你知道吗?” 沉默片刻香烟缭绕 许和:“你跟我说说你为了一个女孩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池小唐:“没有什么最吧,不过前几天我去了一次泰山” 许和:“这一阵因为台风登陆学校停课到处都大风大雨你还到处乱窜,有病啊你” 池小唐:“就是想雨中登一次泰山,了一个心愿” 许和:“一个女孩的心愿吧未必是你的” 池小唐:“答对了” 许和:“你也是个浪漫闷骚的人我早就看出来了” 池小唐:“随你怎么说吧,大体意思都对” 许和:“旅途愉快吗?” 池小唐:“人生中很多事只有去做了就没有遗憾而且充满回忆的趣味觉得不枉此生” 许和:“你的意思我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池小唐:“当你觉得愁肠百转思绪如潮夜不能寐的时候可能已经晚了。” 许和:“怎么说” 池小唐:“你已经深陷其中体味不到尘世还有别的美好了” 许和:“最后你能跟我说说你去的目的是什么吗” 池小唐:“祈福,祝福她没有我的陪伴也美丽如初这一生灿烂幸福,让我们相忘于无形” 许和:“你这境界倒也可以” 池小唐:“谈不上,同心锁上还是自私的写着我和她的名字” 许和:“你们的感情没有十年也差不离了” 池小唐:“没那么久吧,我觉得,可也不一定,记忆模糊语焉不详了” 尹仲赤裸着上身,打开了床前的台灯,是那种浅色的晕黄的光,起身去冰箱给凌玉拿了瓶水,自己也开了一瓶。 凌玉:“明天你去看看琴老师吧?我们俩常聊起你。” 尹仲:“琴老师?她也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她不是二十多年以前就去了上海吗?” 凌玉:“她去年回来的,先在成都呆了一阵,然后回到了这里,在云台的山脚下买了一个小院子,自己改造得可好了,完全是西式庭院的样子。” 尹仲:“哦,她早就结婚了吧,老公也来了?孩子都已经很大了吧。” 凌玉:“听她说十年前老公就车祸去世了,有一个女儿,也在这里,你见过的,陈伊伊,就是帮我看店的那个女孩,她在加拿大念书,刚回来没几天。” 尹仲:“她是琴老师的女儿?怪不得~” 凌玉:“母女有几分神似对吧。明天我刚好要和好几家旅行社签合作合同,不能陪着你去了,再说你们那么多年没见,肯定有好多话要说,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尹仲:“没什么的,就是看看她,你不去我也不好意思去了。” 凌玉:“我还不知道你,亲爱的,你去吧,我放心,难不成你们还会旧情复燃?” 尹仲:“还拿这事开玩笑啊,还没够啊,最不堪回首的就是少年时的懵懂情事。” 凌玉:“我常去看她,琴老师状态保持得很好。跟那时候变化不大,而且比那时更开朗幽默,你来的那天我们在院子坐着喝茶,当时她还说,要是有一天你回来她要送你一首早就已经写好的歌。” 尹仲:“她很喜欢听歌,音乐声响起她总是陶醉沉迷其中的样子。” 凌玉:“过来搂着我。”凌玉拉着尹仲的手往床上拽。 尹仲:“你就不能让我歇会儿?” 凌玉:“明天让你歇一天,今天可不行。”嬉笑着扑到尹仲的背上。 清晨,山脚下静谧的庭院,院门虚掩,尹仲轻轻推开院门,斜斜的阳光洒落,带着淡淡的落寞。 尹仲:“琴老师,琴老师在吗?”轻叩门扉,无人应答。 尹仲环顾四周,种植着各种花卉,庭院的屋檐下,创意满满的贴着各样的风景照片,尹仲一一辨认,都是记忆中曾经熟悉的场景,一张最大的是琴老师在松林峪山巅的凉亭照片,夕阳下,她优雅的站着,两腿交叉,双手背在身后,长衣短裙,笑容甜蜜而温暖,背后是起伏的群山和苍郁的森林。尹仲用手抚摸着照片,静静的看着。 琴莉莉:“我已经变老了吧,小仲。”庭院里站着身穿运动短裤背心的琴老师,头发湿湿的,戴着发套,脸上的汗水闪着光。 “又去云台跑步了吗,琴老师?”尹仲笑着,心跳的不行说不出的紧张,手足无措。琴莉莉笑了,眼里闪着泪光,眼角有了些许皱纹。 琴莉莉:“你在院子里坐会儿吧,小仲,我洗个澡,一会儿出来。茶我刚沏的,里面放的茉莉花也是前天刚晒干的,水刚才有点烫,现在应该刚刚好,盘子里小点心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早知道你今天来我就不去跑步了。” 尹仲:“没事,琴老师,运动对身体有好处,你可得坚持下去。” 琴莉莉:“那我先去洗澡了,你随意,小仲,和自己家一样。” 尹仲:“嗯。” 片刻琴莉莉长发湿漉漉,乌黑浓密,牛仔短裤白色体恤,露着纤细的腿。 尹仲:“琴老师,您身材一直这么好啊,伊伊也是这样,跟您神似到不行,看来您的基因真是强大。” 琴莉莉:“人家是小姑娘,哪像我,半老徐娘一个。” 尹仲:“别这么说,琴老师,您还和以前一样优雅迷人。” 琴莉莉:“说笑吧,小仲,你倒是变得又高又壮了,就是脸没怎么变,还是那么轮廓分明。前几天和凌玉在院子里喝这新下的茉莉春茶我们还聊起你,看来你还真不经说,一说就出现在眼前了,有多少年了,二十六年了吧,伊伊都十七岁了。” 尹仲:“是,好多年了,世界都变了,只有您没变。” 琴莉莉:“你还戴着那块手表吗?都已经老旧过时了。” 尹仲:“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现在不流行复古时尚嘛。” 琴莉莉:“你开始念旧了,小仲,这些年你还好吗?结婚了没有?有小孩儿了吧。” 尹仲:“还没呢,琴老师,还在朝那个方向努力。” 琴莉莉:“是吗,你这么优秀居然也剩下了,好女孩眼睛都长哪儿去了?” 尹仲:“也不全是她们的原因,我自己的原因居多吧。” 琴莉莉:“我去年刚从上海回来,你还记得你初中有个低一年级的小师妹叫田晓菲的女孩吗?‘’ 第17章 你说呢,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琴莉莉问尹仲是否记得田晓菲。 尹仲:“我怎么会不记得,她跟我同一所大学。毕业以后听说她去了上海,怎么样,她现在挺好的吧?” 琴莉莉:“她在一家外企上班,当时我和几个外国语学校的老师一起做了个培训机构,她公司派好几个人来参加出国前的强化培训,其中就有她,当时因为隔了很多年,你们年轻人外貌身材都变化很大,我并没有认出她,反而是她看到我的名字认出了我,还说出你的名字我才确信她是你的小师妹。你们的缘分也是不浅呢,初中是同一个学校,高中时同一个学校,大学也是同一个学校,你就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蹊跷?” 尹仲:“这~茫茫人海,有那么多妙不可言的缘分,我哪知道哪一份是真正属于我的呢?我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我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 琴莉莉:“你信不信老师现在就给你算一卦,你命带桃花,处处留情,但是不会孤独终老,你会等来你最合适的一个人。” 尹仲:“琴老师,别~我都四十的人了,哪来什么桃花,我又哪里处处留情了,在你眼里我怎么成了情圣了,我还面带桃花,开什么玩笑呢?” 琴莉莉:“你吧,心思细腻,内心敏感,善解人意,女孩最喜欢你这样的,你的外形条件又是一百分,什么样的女孩你不手到擒来。” 尹仲:“琴老师,您怎么变得跟凌玉一样了,是您学她还是她学的您,我现在都搞糊涂了。接着说田晓菲吧,她怎么了?” 琴莉莉:“那次培训以后她就经常来学校找我,有的时候是让我指点她商务口语,有的时候吧,就谈天说地,聊着聊着就聊到你,我从她那里听到你大学不少趣闻,她呀一说起你总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肢体语言丰富得不行,走的时候又恢复常态,变得那么文静内向仪态端庄了,你看你把人小姑娘折磨得都人格分裂了好不好。” 尹仲:“我哪折磨她了,我们很少交集,我知道她性格内向,我也没有招惹她,就是因为老乡加同学的关系,有什么事都当妹妹似的照顾她,我也没想把她怎么着,我压根都没往那上想。” 琴莉莉:“女孩最怕的就是这个,朝夕相处被当成妹妹,被当成保护对象,没有恋爱的感觉。” 尹仲:“现在您说起我才醒悟过来,我当时不知怎么了,变得爱无能,什么样的女孩都不能让我动心了,有一段时间我都很愁的慌,觉得生活无趣,主要是我觉得无论遇到谁我都觉得很幼稚,她们的要求很幼稚,她们的穿着很幼稚,她们的话说出来尤为幼稚。” 琴莉莉:“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吧,让你对同龄的女孩都失去了兴趣,你可别再让我自责了,我这么些年一想起来都很难过,觉得我害了你。” 尹仲:“不是,琴老师,可能是我早熟得太早了吧,是不是感到疲惫了这些年。” 琴莉莉:“你一天不结婚就跟我有连带责任似的,你知道吗?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比较固定的那种。”尹仲:“名义上的女朋友倒有一个,只是也是若即若离,她是觉得我条件好她很满意,她家庭背景家庭条件也挺好,她家人也喜欢我,只是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意兴阑珊,每次约会我和她都变得无话可说,她玩手机和朋友聊天,我写写文字听听音乐,然后时间就这么过了,都知道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好像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琴莉莉:“小仲,我觉得她跟你不合适,你们不是一类人,真的,就你说的你们约会时的情形,我就能做出决断。” 尹仲:“琴老师,我~” 琴莉莉:“你是我一生的情孽,小仲,我欠你的,我不该出现在你的青春岁月里的,凌玉是爱你的,你应该知道,当年离开的时候我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用了很多年才能化解掉。” 尹仲:“我知道的,琴老师,我也是,凌玉我也爱她,从少年时候你离开之后一直是她在安慰我关心我陪伴我度过那段很艰难的岁月,只是我怕她介意我那么深的爱过您,这样的事我无从开口,我怕她接受不了。” 琴莉莉:“小仲,你怎么这么傻,你没看出我们亲密无间,我们的事我早就一五一十跟她说了,她就是比我小六岁我最亲密的闺蜜,女人之间什么交流都没有障碍的,什么私密的话不能说啊,她都了解的,你放心吧。” 尹仲:“怪不得感觉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看来我真没有什么秘密对她而言。” 琴莉莉:“你要好好珍惜她,她活的比我勇敢和洒脱,长得也比我年轻时漂亮,身材更好,你们要好好的。” 尹仲:“琴老师,您为什么从上海又回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您不觉得失落么?” 琴莉莉:“哪有什么失落,小仲,人就是这样,到了一定年纪就想着落叶归根,回到自己爱的起点,这里有我最初的爱,这里有你,我很开心知足现在。” 尹仲:“琴老师,有个尴尬问题我很多年前就想问您,我~我~” 琴莉莉:“哦?尴尬?有多尴尬?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尴尬的,说来听听。” 尹仲:“就是,嗯,我很好奇,跟别的没关系,就是~我的初恋是您,对不起,感觉好唐突,您的初恋是谁呢?” 琴莉莉:“你说呢,小仲,还要我再说一遍吗。”琴莉莉站起身,走到尹仲身边,抚摸着尹仲的脸,弯下腰来,一个似曾相识甜蜜的吻,持久,深沉。“回去吧,凌玉在等着你呢,你们俩好好的,可不许欺负她。” 车站旁的绿树浓荫长凳上,凌玉和尹仲依偎而坐。 凌玉:“你会回来么?什么时候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还有琴老师。” 尹仲:“别难过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我就是去看看我爸,他住院了,身边需要人照顾。” 凌玉:“我也想去看看老爸,你说行吗?就怕他看到我又取笑我。” 尹仲:“我先自己去吧,以后再说有的是机会。他怎么会取笑你,他看到你帮我照顾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取笑你?你多想了。” 凌玉:“以前在你家住的时候,一天他就跟柳姨说怎么提前就把儿媳妇儿整回家来了,是不是太心急了,我在隔壁房间睡觉听见羞得不行。” 尹仲:“那时你脸皮多薄,哪像现在。你看昨晚你把我脖子咬的,我衬衣都遮不住,出去让人笑话。” 凌玉:“谁让你昨晚那么疯狂折腾我,到现在我腰还疼。”尹仲搂住凌玉一阵狂吻。 尹仲:“以后每天都想好好折腾你,亲爱的。” 第18章 打个比方,仅仅是打个比方 情人节的夜晚一群光棍围坐一盆火锅大快朵颐 室友甲:“还是你们四川人会吃是吧唐儿” 室友乙:“那是,唐哥调的这个味儿就是正宗,麻辣鲜香,没得说” 室友丙:“情人节被咱们过成美食节也很带劲啊,精神满足不了咱们物质就管够” 室友丁:“就是就是,女人有就有没有就算了又不是必需品,再涮点肉,哥儿几个两筷子就没有了” 室友甲:“这藕真脆,生吃也行” 室友乙:“哎,你们知道吗,前几天勘探系门口的雕像晚上被人淋上了红油漆。” 室友丙:“怪不得被罩上塑料袋怪模怪样的,晚上路过冷不丁吓一跳” 室友丁:“听风言风语好像有个女生寒假准备考研没有回家在学校复习,晚上去那上自习出事了。” 室友甲:“怎么了?自杀?” 室友乙:“不是,有几个民工在干活说是养护地面铺沙什么的,其中一个好像说是刚刑满释放,当然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室友丙:“然后呢” 室友丁:“说是被猥亵还是什么更严重的什么事反正那个女生被学校转到北京的分部去了,后来她班上同学知道了有人泄愤在雕像上泼了红油漆” 室友甲:“唉,世道乱了” 室友乙:“这有什么?还有跳楼的呢,说是一年前在主楼11楼,好像是因为情感问题一个女生,现在那里晚上没人敢去,说是午夜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想想都恐怖” 室友丙:“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学化学就是危险,听说有个刚毕业的师兄去炼油厂报到,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装置爆炸,瞬间就灰飞烟灭连块尸体都没有找到。” 室友丁:“这么恐怖。 ” 室友丙:“真事儿,教分析化学的崔教授说的,那位师兄毕业设计还是他带的,遗憾伤心得了不得” 池小唐:“只能感叹人的生命确实很脆弱有的时候” 说完叹了口气,片刻振作 “饮酒哪得留残,大家都要尽欢,人毕竟就只活这么一回,来,都干了!” 众人:“对头!” 楼下传达室,老头正看电视,电话响起 田蕾:“你好,麻烦找下402的池小唐” 传达室老伯:“稍等,(打开喇叭)402池小唐楼下电话有人找,402池小唐楼下电话有人找” 宿舍内 室友甲:“唐儿,楼下电话,你老情人回心转意找你来了!今晚你们好好折腾折腾这不正好过节嘛!” 众人一阵哄笑 室友乙:“唐哥,安全第一,记得做好防护措施!”说完用勺舀了一勺火锅汤料放在嘴里 池小唐:(拍了下室友乙的头)“小屁孩儿,瞎说啥实话!火锅底料你小子都一勺一勺往嘴里干,八辈子没吃过啊,辣死你个王八驴球球” 室友乙被拍了头吓得呛了一下,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池小唐来到传达室,是田蕾打来的。 田蕾:“池哥,我是田蕾,我现在在医院,我现在感觉很不好,你能来一趟吗?”语音沙哑 两人之间沉默好一会。 池小唐:“你在哪,我这就过去,外面下着雪出租车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找到,你别着急。” 田蕾:“不急,你慢慢来就行,住院部这一层就我一个人我特别害怕,没有打扰你吧” 池小唐:“没事,你在哪个医院,我这就过去” 田蕾:“就是市区这个中心医院住院部9楼,这一层就是我和护士站那里亮着灯。” 池小唐:“好,我准备下马上过去”挂下电话,长吐一口气,熟练关上传达室的门,漆黑的走廊,走了一段,蓦然停住,肩膀疲乏的靠在墙上,掏出一支烟放在嘴里。 风雪交加之中,单车艰难前行,脑子不断闪现相遇的画面,她的一颦一笑,还有车窗外转瞬而逝的风景,还有那首清澈的《流年》,链条掉了,池小唐俯身着急的修理。 他来到医院9层,静寂无声,护士站亮着昏黄的灯。 护士:“你找谁?”她睡眼惺忪,捂着嘴打呵欠。 池小唐:“田蕾是在这一层吗?”一只手放在桌台上,双目炯炯 护士:“你们怎么搞的,住院这么久亲属一个没有来陪床的,病人刚做完手术上厕所都没有陪护的,你是她男朋友?”护士说着有些激动加生气 池小唐:“我是她。。”嗫喏而不知所云 护士:“哎呀,什么也别说了,你们男人都这德行,快去看看,有什么紧急情况叫我,小小年纪居然两三次的做流产手术,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说完不耐烦挥手一指 来到门前,白织灯明亮,她躺在床上业已沉沉睡去,脸庞泪痕未消,池小唐替她掖被角。坐着,沉默爱怜。 田蕾:“来啦,坐了很久了吗”试图挣扎着坐起来 池小唐:“别动,你好好躺着比什么都强”伸手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她头下 “还疼吗?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好叫护士”她摇头,苍白的脸在牵强微笑 田蕾:“你坐出租车来的吗?外面大风大雪的” 池小唐:“没事,离学校不远,我骑车来的” 田蕾:“这么晚还麻烦你,真不好意思,今天情人节没和女朋友一起过吗?”双手尴尬的抚平自己的被子 池小唐:“生病了还开什么玩笑,我哪来的什么女朋友,我是透明人,我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苦笑着整理被角 田蕾:“你能原谅我吗?当时没有给你回信”低着头捏着着输液的管 池小唐:“没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写,石沉大海是意料之中的事”假装轻松 田蕾:“其实,你知道那时候我收到你的信有多开心吗?那时我们宿舍好几个晚上都在谈论你的那封信,说”一只手理了理头发 池小唐:“陈年旧事还提有意思吗,大一时候的荒唐事我干的还少啊”苦笑着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在削 田蕾:“说,说,你的信压根不是什么求爱的情书,是一篇劝导人生的檄文”笑着摸摸自己可能有些麻木的胳膊 池小唐:“这个你得多担待,古典名着读的太多一下笔都像是替人着书立说刻板刻眼的,柔情蜜意的文章写着写着就变成书言志了”苹果皮长长一段,放在桌上 田蕾:“她们都笑着说,你的下一封信没准儿是用毛笔写繁体文文言文,要清楚你的意思还得查《说文解字》,你一个学化学的为什么文字玩的这么溜”手右手搭在左肩上 池小唐:“唉,早知道我就把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这句话重复抄写一百遍就行了”低头专注 “你没有回音,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了,我也释然了”苹果削好,递给对方 田蕾:“那时你的恋爱经历加上我的恋爱经历就是两张透明的白纸,我们都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接过苹果拿在手里,目光低垂 池小唐:“其实只是我们相逢的时机不对,尤其是对于我这样性格的人,你的选择太多了。算了,这些不说也罢,其实作为朋友或是老乡来看看你也是分内的事,你男朋友干什么去了”拿起暖壶倒了一杯水 田蕾:“他回上海去了,今天早上的飞机,他家里着急让他出国”苹果在她手里打转 池小唐:“你呢,你以后怎么办?”把苹果皮放进垃圾袋,拿过一张纸擦手 田蕾:“不知道,他让我毕业之后去上海,进他们家的公司去做会计主管” 池小唐:“那不挺好的嘛”池小唐内心深处都感觉牵强和生硬,挤出一丝苦笑 田蕾:“去年过年的时候去过他家,感觉他父亲挺嫌弃我是小地方来的,他们是上海的土着,说话总是阿拉阿拉的” 池小唐:“就是这样,城市和乡村,东部和西部,本地和外地,相互鄙视和厌弃,要不干嘛会有这么些反义词” 田蕾:“打个比方,仅仅是打个比方” 池小唐:“嗯,你说,干嘛要这么谨慎严密” 田蕾:“比如说,我最后没有和他走到一起,我也不去上海,你还觉得我是一个可能获得真正爱情的女孩吗?” 突然认真 池小唐:“肺腑之言啊,这主要得看你对真正爱情理解的含义是什么?如果是不断的索取自己没有付出,或者两者不匹配一味苛责,我想这样类似的痛苦随时都会再发生” “你喝水吗,我去给你打水去,水壶空了” 田蕾:“我想去洗手间,你能扶我下吗?”她艰难起身 池小唐:“好,你慢点,需要带点什么吗”扶着胳膊,俯身替她找好拖鞋 田蕾:“不用,都在口袋里” 第19章 满身药味无助的女孩 华西医院深夜电梯,尹仲独自一人上到二十层,刚要关电梯,突然有人叫了声 邵小蕊:“麻烦请等一下。”一个女孩戴着口罩鸭舌帽牛仔短裤白体恤,推着一个空轮椅走了进来,伸手习惯性去按二十层,发现亮着,回过头来摘下口罩,容颜秀美。 邵小蕊:“你也到二十层呀,这住院部空空荡荡,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 尹仲:“这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每层都亮着灯吗?” 邵小蕊:“我可能是恐怖片看多了,一到晚上那种亮着灯没有人的地方都让我心生恐惧,你说是不是有心理阴影了?” 尹仲:“嗯,有一点,那些恐怖片有那么吓人吗?我怎么觉得都挺假的,总是一惊一乍的,那样有意思吗你觉得?” 邵小蕊:“你们男的心粗,什么都不在乎,女的可不行,一吓就跟歇斯底里似的,还是性别的关系。” 尹仲:“说得有道理的。哎,你这帽子挺好看的,你很喜欢戴帽子?” 邵小蕊:“我是个帽子控,最喜欢收集各种帽子,然后根据帽子来搭配衣服。” 尹仲:“那头发会不会压坏了?” 邵小蕊:“不会啊,你看我的头发。”拿下帽子,松开马尾,甩了甩头发,乌黑油亮闪着光。 尹仲:“哇,你可以去做洗发水广告了,乌黑亮泽我只信赖潘婷。” 邵小蕊:“广告你倒是蛮熟悉的嘛。” 尹仲:“我看电视就喜欢看广告,有的很唯美,有的很粗糙,像那个什么随便找个明星把词儿一念就完事儿了,还有那种很死板的,就是因为广告打的很硬很好笑,尤其是地方台的,我天,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经常看地方台的广告马上就能乐出来,太有意思的。” 邵小蕊:“你是说那种什么不孕不育,还有找一群大爷大妈捧场,上面坐着几个所谓专家其实是演员那种?” 尹仲:“哈哈哈,对对对,台词说得很生硬,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旁的提词器,一点走心的表情都没有,就是有也跟词儿不搭嘎的那种,特别逗。” 邵小蕊:“你的笑点和品味的确是与众不同,我光觉得他们假。” 尹仲:“就是因为假得那么真诚所以可爱。” 邵小蕊:“嗯,倒也蛮有深意的,经你这么一说。” 尹仲:“聊着聊着到了都不知道,你看。” 邵小蕊:“是啊。” 刚出电梯口,走廊的灯亮了。 尹仲:“你去哪个病房?” 邵小蕊:“2046。” 尹仲:“我也是,真巧啊。嗯,王家卫的电影有部就叫《2046》” 邵小蕊:“哦,对哦,我就说这个数字很熟悉一时没想起来,你看过这部电影?” 尹仲:“看了,看不懂。” 邵小蕊:“那不奇怪,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是云里雾里的呢。” 尹仲:“你家有病人在那里?‘’ 邵小蕊:“我妈妈就在2046。你是尹叔叔的儿子难道是?” 尹仲:“你怎么知道我姓尹?” 邵小蕊:“隔壁床的尹叔叔早上才说可能儿子要来,还让我帮着订一张折叠床,我这不刚去楼下服务部填的表,然后顺道把我妈的轮椅推上来,她下午坐着去做的ct,然后自己想活动活动走着过来的。” 尹仲:“是这样,那真谢谢你了。” 邵小蕊:“没事,尹叔叔挺幽默的一个人,常和我妈在病房里说说笑笑,挺乐观挺和蔼的。” 尹仲:“我爸是话不多但一张口就乐的人不行那种。” 邵小蕊:“对对对,自从我爸走了之后这些年我都没见我妈这么开心过,每次进病房都听见我妈在笑,笑停了然后尹叔再说一句她又乐的不行,这真没得治了,好几次都笑的咳嗽的不行,她就是因为气管的毛病住的院她又不是不知道。” 尹仲:“看来,他们是苦中作乐的一对病友啊。不过在医院这种地方,不乐观真是不行。病魔好像就是喜欢吞噬悲伤的人。” 邵小蕊:“谁说不是呢,我爸就是这样,遇到一点不开心的事就喜欢郁郁寡欢,要不就猛抽烟猛喝酒,去世的时候又是肺癌又是肝硬化,唉,人看来真还是得往开了想才对。我妈气管不好就是我爸的二手烟熏的,真是害人害己。你不抽烟吧。” 尹仲:“不抽,放心不会熏着你。你休息吧,我看你折叠床都铺好了。” 邵小蕊:“没事,你的床在那,护工送来的,困了你摊开睡就行。” 尹仲:“好,还是谢谢你,肯定平时你没少帮忙的。” 邵小蕊:“应该的,有缘相聚嘛,不管哪里都好,病房也挺好嘛。” 午夜,田蕾突然醒来,望着一旁趴在窗前的池小唐,轻轻的推了推。 池小唐揉揉眼,急切问。 池小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田蕾:“哥,我饿了,我想吃碗馄饨,你能帮我去买吗”她眼神有些呆滞,脸上带着泪痕。 池小唐:“好,我这就去买,不过,我有个请求”顿一顿笑了笑 池小唐:“四川妹子不能馄饨,得说抄手,你用四川话再说一遍” 田蕾:“哥,我饿了,我想吃碗抄手”说完眼泪就下来了,用手拭去 池小唐:“没得啥子得,妹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麻利穿上衣服“稍后片刻,热抄手就到” 她忍着眼泪点点头。 大雪纷飞的夜步履蹒跚,找了好久街角终于看到一家成都小吃。一挑门帘,热气扑面,老板娘趴在桌上打盹 池小唐:“老板,麻烦来碗馄饨带走我赶时间” 池小唐急促走到楼下,看见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了,三步并做两步赶上楼来,全然不顾熟睡的护士没有反应,慌忙打开房门,穿戴整齐的田蕾站在阳台的风里,狂风凌乱她的长发,上面洒落点点白雪,池小唐急切冲到窗台 池小唐:“田蕾,你听我说,站着别动,你听我说” 田蕾扭头看着池小唐,孤独无助 田蕾:“哥,他骗我,他说要带我走的,可是他一个星期都没有来看我”哭泣,双手捂住脸,蹲下,池小唐手扶着窗棂。 池小唐:“我来啦,可是我来啦,你一个电话我来啦,外面大风大雪我来啦”说着眼泪流下来 田蕾:“本来今天情人节说要来陪我的,他还是没有来,他走了,他是骗子” 池小唐:“田蕾,我爱你的,我是爱你的,至少我还爱着你的” 田蕾:“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的,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了,我恨我自己” 池小唐:“我也恨我自己,我恨自己当时没有对你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爱你吗” “田蕾,你不是说还要等我下一封信吗,文言文繁体的毛笔写的,我现在就给你写成吗,当着你的面写,那句话你不明白我给你讲解” 田蕾:“哥,谢谢你,我是爱你的,初次我就喜欢你了,我喜欢看你踢球的样子,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我,我无法面对自己,(微笑)哥,你会记得我是吗?”说完冷酷决绝毫不留恋转身站上阳台 池小唐奋力一个箭步冲上去横着伸展开,狠命的抱住田蕾的腰,膝盖重重撞在阳台的石阶上 池小唐:“没什么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你会好好的,你会好好的,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搂着田蕾 他们在漫天大雪之中嚎啕而哭,她转过身来搂着池小唐,很多年这个满身药味无助的女孩深深刻在池小唐的记忆里 池小唐弯腰艰难把她抱起,一瘸一拐,田蕾啜泣不止 池小唐:“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其实我自己也有好几次差点死掉,一次是我9岁的时候。。。。”膝盖疼的只能稍作卷曲 田蕾:“哥,你是个好人” 池小唐:“别这么说,现在这句话好像是骂人的话”膝盖疼痛蓦然坐下 田蕾:“不是,真的,要是那个时候你真有什么意外的话,现在这个情况我可能已经不在。” 池小唐:“干嘛说这么丧气的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掐指一算,你以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你老公是个律师” 田蕾趴在池小唐肩上,眼泪不止 田蕾:“哥,馄饨,不抄手还在吗,我饿了”用手抹掉眼泪 蹒跚站起,回到桌前 池小唐:“谢天谢地,温乎的,不枉我风里雪里在街上找了一溜够” 扶着田蕾回到床边坐下 池小唐:“嗯,还是川妹子吃饭带劲,小牙咯吱咯吱的,要一直保持这个胃口,十天半个月你又活蹦乱跳了,味道还行吗?”说完揉着膝盖,伸伸腰 田蕾:“嗯,就是没有放辣椒” 池小唐:“真是的你,生着病还想吃辣椒,你给我小心发炎伤口愈合的慢”站直了伸伸腿,感觉疼痛缓解 田蕾:“哥” 池小唐:“还有什么话要气我”说完蹦了蹦,感觉膝盖恢复如初 田蕾:“你那封信我能留着么,我就喜欢你语焉不详云山雾罩的春秋笔法”田蕾喝了一口汤,小嘴油汪汪,抬头看着池小唐 池小唐:“孤本都给你了还有什么话说,你留着吧,有生之年我成了小有名气的导演你可以拿出来给我炒炒绯闻,出一本书《我与池导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到时候我再给你写个序,我的那封信就是第一节,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语焉不详旧时光》” 田蕾:“哥,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放下碗,拿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微笑 池小唐:“我说真的,到时候电影上映路演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捧场,带着两个孩子”收拾着碗筷放进塑料袋 田蕾:“哥,我爱你”田蕾坐在床上看着忙碌的背影。 池小唐:“好,知道啦,知道啦,我也是,我也是,乖,睡吧,我在呢”说完,拿着水壶和塑料袋转身出门 天际发白,田蕾倒在他怀里直到安然入睡,池小唐吻着她的额头,留下了眼泪 那之后,田蕾好像重生了一样,活波开朗如同昨昔,人多的时候见到池小唐满眼都是笑,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 第20章 真把这儿当家了,还裸睡 清晨,病床上的邵小蕊母亲梅婷,渐渐醒来,阳光洒进,屋内明亮。 梅婷:“这谁呀?这么帅一小伙儿,是你儿子尹仲吗老尹?天哪,长得好像陆毅,简直一模一样!可以呀老尹,看你儿子就知道你老婆当年有多漂亮,你艳福不浅哪。” 尹云飞听到梅婷说话,醒来,看见儿子站在身边,伸个懒腰打着哈欠。 尹云飞:“儿子像妈一点不假,我当年可是舌战群儒击退不知多少情敌才追上的尹仲他妈,这儿子就是我的战利品之一。” 尹仲:“瞎说我是什么战利品?” 梅婷:“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尹,连儿子都挤兑你,哈哈哈哈。” 尹云飞:“臭小子,我生病了都还呛我?” 邵小蕊:“妈,人家父子刚见面,你就安分点吧。” 尹云飞:“你看人小蕊多懂事,人又漂亮又温柔体贴能干。 尹仲:“是是是,多多学习多多学习,请多指教请多指教。”上前浅浅鞠躬握手,正式而又客气,邵小蕊红着脸应对。 尹云飞:“又趁机摸人家手,你这见了美女就兴奋的劲儿能不能改一改?” 尹仲:“我哪有~” 梅婷:‘’哈哈哈哈哈,你父子俩不说相声可惜了,哎,眼泪都出来了。‘’ 邵小蕊:“妈,吃早饭吧,粥一会儿该凉了。” 尹云飞:“我的呢?尹仲,你这服务态度也太不到家了吧?哦,看着你梅姨吃我干咽唾沫,你这儿子是怎么当的?” 尹仲:“我~” 邵小蕊:“尹叔,尹仲刚来不熟悉环境,我帮您打了一份在这里。” 梅婷:“闺女,偏心啊,明知道你妈喜欢南瓜粥偏给你尹叔叔,我的就是小米粥,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喝小米粥,这小米粥我生你坐月子的时候见天喝,现在我看到小米粥,我就~”做呕吐状。 尹云飞:“你给我,我俩换换,你喝南瓜粥,我喝小米粥。”梅婷递给尹向宇 邵小蕊:“尹叔,这我妈喝过的,要不我再帮您打一碗去?”尹云飞:“不用,嗯,我不嫌她脏。” 梅婷:“哈哈哈哈,你不嫌我我还嫌你呢,哈哈哈。” 尹仲看到其乐融融的场面有些出乎意外,看到老爸这么开心有点感动,想起逝去的妈妈心又隐隐作痛。 洗漱间,尹仲和邵小蕊在洗餐具。 邵小蕊:“你还记得我吗?回成都的火车上。” 尹仲:“啊?我们见过?” 邵小蕊:“火车上,我去上铺睡觉,一下踩滑了~” 一个带粉色鸭舌帽的女孩从上铺扶梯跌落,坐在过道凳子上的尹仲一把接住成了公主抱。 尹仲:“小心!”四目相对,女孩羞涩起身扶着尹仲的胳膊。 邵小蕊:“太高了,扶手也滑,不好意思。” 尹仲:“没事,再摔几次我也能接住,你这么轻。” 尹仲冲她笑了笑。 火车上铺,尹仲看着《追忆逝水年华》侧着脸睡着了,书放在胸脯上,手枕在脑后。女孩悄悄转过身来,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转过身去,欣赏了一阵,微信发给了在一起美国念书同学。 两人的微信对话 linda:“恭喜你,你有艳遇了。” 邵小蕊:“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始和他聊天,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linda:“那你主动一点,拿出你的零食给他吃没话找话。” 邵小蕊:“你知道我减肥,我没带什么吃的。” linda:“那你去餐车买点不行?” 邵小蕊:“大姐,现在这里是午夜,时差你忘了?” linda:“那你明天白天去买,然后和他搭话。” 邵小蕊:“白天人这么多,怎么好意思,再说他总躺着不是看书就是睡觉,没什么机会~” linda:“你呀你,读书读傻了,懒得理你,反正单身狗又不是我,我要跟peter出去吃饭了,你自己想办法!” 邵小蕊:“linda,我~‘’ 尹仲在上铺睡着了,赤裸着上身,肌肉线条优美饱满,配着英俊的脸,闭着的眼睛睫毛又黑又长。戴眼镜的女孩在深夜里偷偷的望着他,脸上带着笑,侧着身瞅着他含情脉脉。 突然尹仲模糊叫了声“莉莉,不要走”然后身体一挣扎,被子掉在地上,就穿着一条内裤,他侧过身去又睡着了,女孩看着尹仲结实的臀部和粗壮阳刚的大腿,搂在怀里的被子更夹得紧了,喉咙一阵火热干渴,她理了理散乱的长发,长长吐了口气。 突然列车员路过,往上铺看了看,轻声问列车员:“谁的被子掉了,谁的被子?”女孩理了理长发,顺着扶梯下来,拾起被子。 列车员:“那是你男朋友吧,真把这当家了?裸睡惯了?还蹬被子,好好给他盖上,这晚上空调凉,可别冻感冒了。” 邵小蕊:“嗯,我知道了。”她忘记了害羞,居然应了一声。 系主任办公室,池小唐手拿一纸证明,敲门。 系主任:“请进” 池小唐:“老师,麻烦你给盖个章,报考研究生需要征得学校的同意”递过那纸 系主任:“你报考哪个学校的研究生”从报纸上移开视线,顺手拿起茶杯,里面能看见茉莉花漂浮 池小唐:“北京电影学院” 系主任:“哪里?”主任扶了扶眼镜,皱着眉头,放下茶杯 系主任:“你这么好的专业成绩不去报考本专业的,跨那么远去报考什么电影学院,那是文科院校,拜托!”用食指敲了桌子几下 池小唐:“那个学校也招理科生的”把手插进衣袋里 系主任:“好,就算是招,那是你这没有专业基础的人去想的么?你以为就那么容易么,千难万难告诉你,弄不好你就白忙活这一趟”手一摊,弯起食指敲了敲桌面 池小唐:“我想试试,真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老师麻烦了”换了一只主力脚站立 系主任:“试试,说得轻松,你拿什么去试,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就光去试试?我告诉你,我就是从北京化工大学过来的,你知道在北京考研竞争有多激烈吗,像你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异想天开去妄想一步登天的人太多了,你只会是去那种地方当炮灰,几千个才能取中几个,这种概率你居然还报指望,这跟你花两块钱去买彩票期望中头奖然后衣锦还乡有什么区别,别发白日梦了孩子,你都是快毕业的人了,醒醒吧,好好面对残酷的就业现实找一份稳当的工作才是正理!”唾沫星子在空气中飞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池小唐:“工作我已经找好了,是一家北京的央企” 系主任:“那你还考什么研究生,毕业后老老实实去上班不就是了” 池小唐:“老师,您还有多少年退休?” 系主任:“什么?”扶扶眼镜,睁大眼 池小唐:“老师,我冒昧问下,您从事教师这个职业多少年了?”说完,转身拿起茶杯走向饮水机续上水 系主任:“二十五年了,还有十五年退休,怎么了?”看着池小唐续水 池小唐:“您二十几岁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只想着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安度时光么?你就没有什么是你特别想做而又没做的事么,那种你的才华能得到尽情施展的地方,您向往过么?还是仅仅是为了生存,为了谋生去苟且于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么?”把茶杯恭敬放在桌上,两手垂立 系主任:“二十几岁哪里用什么养家糊口,光身一人还不是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们那个时候是定向分配,分你到哪里你就得去哪里,只要定时给乡下爹妈寄回生活费就行”瞅了一眼茶杯,语气温和了些 池小唐:“所以你还记得你年轻的理想么?” 系主任:“你这话问的就是幼稚,老实跟你说,我是以过来人的经验来劝你,人生难的就是几个关键的选择,高考是一个,考研是一个,错了一步,万劫不复,这都是说得轻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无非是年轻人难免热血澎湃,什么娱乐圈电影圈儿五光十色纸醉金迷能挣大钱快钱,其实,我告诉你,这都是幻觉,进了那个行业,一个明星一部片酬多少万多少万,一部电影票房多少多少,都是些虚无缥缈的数字,那是金字塔尖的虚幻光环,底层基数你知道有多大吗?垫背的底层搬砖的数之不尽。”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池小唐:“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感激你的善意良言,我只是觉得那个行业跟所有的行业一样没有区别,像毕业之后去的化工厂炼油厂什么不都是从底层干起么,不都是得经历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么人言是非么,哪里没有纸醉金迷?化工行业高层没有纸醉金迷,学校高层没有?那些吃喝接待公费考察旅游都是全干正经工作的?那些销售主管销售副总几十万几百万的不管是回扣还是提成拿着,还有那些被塞来塞去的各种卡各种见不得人交易,服务这都不算快钱?” 主任瞪着大眼无言以对,良久,吐了口气,从抽屉拿出印章大手用力将红章盖下,“同意报考!” 系主任:“祝你好运!年轻人!”说完拿起报纸,冷笑一声,恢复原状与世无争。 第21章 路过一路繁华 尹仲和邵小蕊两人在擦洗餐具。 尹仲:“哦~我记得了,火车上,你当时戴着眼镜是吧?” 邵小蕊:“对啊,那天我隐形眼镜忘带了。” 尹仲:“怪不得认不出你来呢。” 邵小蕊:“是你自己心事重重没在意吧。” 尹仲:“我哪有啊~” 病房内,两位病友在热聊。 梅婷:“我看他俩倒是挺合适的一对儿,你说呢,老尹?” 尹云飞:“那咱俩呢?这怎么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梅婷:“老不正经!我说正事儿哪,我这闺女就是没有遇到称心如意的都这么些年了,你说她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知道连男朋友都交不上当初还不如就留在身边,跑到美国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读什么生物工程。” 尹云飞:“美国还鸟不拉屎?多好的地方!” 梅婷:“那是过去,老尹,我跟你说,现在是中国!世界经济引擎!要不我让她回来,晚回来不如早回来!现在找不到好工作的海归多如牛毛!你以为还是我们那个年代,去趟香港回来都把你当宝!” 尹云飞:“说的是,回头我跟尹仲说说,让他俩处处试试。” 梅婷:“就是,我要有你这么个漂亮儿子我还愁什么。” 尹云飞:“你不知道,他也是~唉,一言难尽。” 两人站在门外听到两人的谈话,邵小蕊望着尹仲笑了笑,尹仲咧了嘴苦笑了笑,一伸舌头,示意她先进。她推门进去。 邵小蕊:“妈,药吃了没有,又和尹叔叔聊什么贴心话呢?看你脸红扑扑的,这么兴奋。” 梅婷:“瞎说,我们在聊国际局势,我们这把年纪,卿卿我我情情爱爱聊不动了,不像你跟尹仲,你们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你要好好把握哦,妈只能帮到这里了。” 邵小蕊:“哎呀,妈~”望着尹仲脸上带着羞涩,尹仲笑了笑,靠着墙把手揣进裤兜里。 夕阳西下,远处的云霞灿烂如景,尹仲和邵小蕊在病房里收拾,楼下尹云飞和梅婷在散步,远远能听见梅婷清脆的笑声。 尹仲手机微信收到一首音乐,来自琴莉莉。尹仲轻轻点开。“小仲,你要好好的,找到你的爱情,找到属于你的幸福,这样我才会安心,你知道吗,这首歌,很多年前我就想送给你。”歌声响起。 邵小蕊回过头来注视尹仲,眼神温暖如同春日,尹仲也望向她,两人目光交织,时光仿佛停滞。 车站站台音乐响起,一个温柔女声娓娓道来:“欢迎您来到成都,人生的另一座驿站,它或许不能改变什么,但只要你来,不管怎样,风再起时,一切如你所愿。” 尹仲独自坐着,车窗外风景逐渐缓慢。他拿好行李,准备下车,一位戴眼镜戴鸭舌帽的女孩跟在后面。 夜幕降临,车站灯火辉煌,他独自一人拉着行李,坐在林荫道旁,俯视着明亮的车站广场。一会儿,一位头戴鸭舌帽白体恤牛仔短裤戴眼镜的女孩背着小包坐在他背面的长椅上,回过头拿着一瓶水正准备递给他,突然电话响起,她接起,轻声用英文在应答,尹仲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她脸一红。 邵小蕊:“你小声点,他能听懂英文的,他是的很帅,是我喜欢的那款,可你让我主动和一个男人搭讪还要人家电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linda:“傻丫头,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害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看好了就要勇敢一点。” 邵小蕊:“可是~” linda:“别可是了,你都多久没恋爱了,你难道想后半生宅在家里陪着你妈,你知不知道你妈知道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急得都要发疯了,你还有两年都快三十了我的姑奶奶,别在扮你的纯情少女了,都快剩成渣了你!” 邵小蕊:“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我试试试试。”转回头来,尹仲已经自顾自的拉着行李离开了。女孩有些沮丧,摘下眼镜,换了顶帽子,坐在尹仲曾坐的地方,凝视着他刚凝视的一切,显得和尹仲一样孤寂,落寞。良久,拨通电话。 邵小蕊:“妈妈,我回成都啦,嗯,刚到不久,你不用等我吃饭,我回去还得好一会儿呢,你又咳嗽啦,这么严重啊,我有个同学在华西医院,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啊?不严重啊?那也得好好检查检查,你的支气管炎都那么多年了~妈,我有个事,我在火车上遇见个我特别喜欢的男的~你别乐你乐什么劲儿~” 第一次去北京总有种朝圣的迷离之感,路过一路繁华之后,池小唐最终停留在一间小小的地下室袖珍旅馆。 第一场英语考试,人潮汹涌 喇叭声:“一个一个进,请主动出示准考证身份证” 从天空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如同蚁群一般。 这一天洋洋洒洒的白雪从天而降,池小唐走在清冷的街头,北方的冬天人迹罕至,路灯昏黄,远处高楼确是一片灯火繁华。 他路过一处街角的窄小弄堂,停着一辆奔驰的suv,车里亮着昏暗的灯,一男一女在争吵,隐隐传来 女:“国家需要,什么国家需要,国家需要我就得献身,我献身有什么用?国家用我的时候把我当宝,哦,一句话不需要了不用了就把我像卫生纸一样扔掉,这是人干的事吗?” 男:“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小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这里面涉及到……”,看到池小唐从车前经过,男人径直关掉了灯,池小唐刚走出不远。 女:“滚开,离我远点,我才不上当了,妈的,都是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那点钱留着回去问候你自己!”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那女人穿着白色的风衣拎着包走了出来,脚步急促,气喘吁吁,高跟鞋在雪地里还扭了几下。池小唐在前面走着,听着身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有些似曾相识。 几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流氓甲:“呦,这大半夜的一个人溜达呢” 流氓乙:“哥儿几个今晚正没着落呢,一块儿找找乐儿呗” 流氓丙: “包儿挺好啊,钱多的花不完啊,哥儿几个夜宵有着落了” 那女人又骂又尖叫“滚开!” 第22章 雪夜,那女人瑀瑀而来 池小唐回过头来,四只苍蝇围着那女人 “靠,这么冷的天儿不活动活动怎么行,高中以后好久没开荤了,手他妈早痒了” 就势从道边找武器,伸脚踹断了一根粗树枝,拿了过来试试分量正好,回过头来 池小唐:“大半夜的欺负一个女人,都他妈给我滚过来”池小唐把外衣脱掉,穿一个短袖,将袖子挽了挽,胳膊粗壮青筋暴起,池小唐转了转脖子,嘎嘣的响,活动了几下胳膊,肾上腺激素飙升 流氓甲:“还有敢叫号的” 流氓乙:“说什么屁话,上去把他放倒下就得了” 池小唐:“靠,放倒我?我他妈几十年白练了”池小唐把树枝放在膝盖上一磕,一边一截,锋利如同刀锥 池小唐:“来啊,分分钟弄死你几个!” 池小唐主动出击,看准一个战斗力稍弱的,上去就是一顿狂攻,一树枝捅在那家伙的腰上,对方啊的一声惨叫跌倒不起直学狗叫 又来一个拿着把刀上来,池小唐冲过去先是一脚刀踢掉又是一顿狂扎,又倒了一个 流氓丙:“妈的,这哪来的南蛮子这么狠!”池小唐一听南蛮子,气贯两肋 池小唐:“南蛮子?你先人板板!老子还没尽性!有种给老子过来!老子一个个收拾你这杂种巴巴实实!靠!”池小唐挥舞着双棍子,又倒了一个扎在肚子上,树枝上血直滴答。 流氓丁:“靠,我记住你了,你给我小心点”转身狗一样想跑 池小唐:“来啊,老子怕你,再来几个也一样弄死你!跑,你杂碎的跑得脱才怪,老子百米十秒九”池小唐几步追了上去一脚踹倒,对准后脑就是几下,那人扑哧一声倒地做蛆虫蠕动状。 树枝锋利,由于用力过猛,手掌划破了几处,短袖也破了几处,还好身上没有大碍,池小唐脱下短袖,撕烂了用一块布把手掌都缠好,赤裸着上身朝那女人走了过来。 池小唐:“没事吧你,没吓着吧,快回家去吧,这大半夜的”池小唐赤裸着上身,肌肉发达,青筋暴起,浑身是汗,挥手向那女人示意。 昏黄的路灯下,女人拎着包,呆呆站在那里 梅玫:“你是池小唐?是你吗?池小唐?” 池小唐:“谁?你是?”池小唐有点缺氧,感觉有点眩晕,有点梦境重现的感觉,透过大雪纷飞雾气初起的夜晚 那女人踽踽而来,从暗夜走到昏黄路灯之下,头发上洒落雪花 池小唐:“梅···你是梅玫?真的是你吗?我天!”光着上身呆住了 “真的是她吗?还是一场的梦?”池小唐一脸的惊讶和疑惑,自言自语 一定不是真的,池小唐径直走到自己的外衣边,从口袋里找烟,池小唐的手在发抖,头上汗水涟涟,说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梅玫上前搂着池小唐的后背,隐隐啜泣“你找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找” 池小唐:“我希望你再给我变一变那个魔术” 白皙的手在暗夜里划出灵巧的轨迹,一颗烟和打火机出现了,她含在自己嘴里点着了,递给池小唐,池小唐接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她倒在池小唐怀里。 池小唐穿好外套,牵着她的手,在漫天大雪里慢慢的走着。 池小唐:“你还记得我们那时最喜欢的《东京爱情故事》么” 梅玫:“记得呀,莉香感动了多少人啊” 池小唐:“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莉香,自从那个夜晚之后我就认定你是我的莉香,你一直都是。” 梅玫:“我这么幸运啊,不过你还真的挺像完治,尤其是你不说话的时候,可惜那样的青葱岁月一去不复返了,那时青城山一别有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吗” 池小唐:“有三四年了吧应该” 梅玫:“后来听表姐说你考去山东的一个什么学校了,后来渺无音信了,你怎么会在北京?” 池小唐:“我来考试前几天刚过来。” 梅玫:“哦,不过,你刚才好凶哦,那脏话说得一溜一溜的” 池小唐:“对付那些恶人你得比他们凶残十倍才行” 梅玫:“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声音挺熟悉,直到你说我们四川话我才听出来是你,当时我都懵了,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池小唐:“记得莎士比亚好像说过恋人们都是有偶遇的,现在我坚信不疑了” 梅玫:“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吧?” 池小唐:“没有,那不还在等你吗?你有档期了?你应该没有空闲的时候吧。” 梅玫:“讨厌啊你刚见面就不老实,你去我那里吧,我一个人住\\\" 池小唐:“这些年你都怎么过来的?你现在干什么工作?” 梅玫:“销售顾问,是那种跨国贸易的那种” 池小唐:“你不是当初喜欢什么时装设计之内吗?改变初衷了?” 梅玫:“没有啊,我们就是做高端定制时装的品牌” 池小唐:“是吗?那太好了。我马上毕业了,签的公司也在北京” 梅玫:“是吗,太好了,遇见你是我最最最开心的事,终于活过了艰难岁月,我要好好的庆祝一下,为我们的重逢,为我们的相爱,谢谢你老天爷,你对我太好了” 池小唐:“那我也谢谢老人家,天老爷,谢谢你~~” 两人相拥在一起,在漫天的大雪里,微风拂来,月亮从云雾中游出。 梅玫的家,小屋不大,温馨雅致。 梅玫:“这是我们临时的家,我要给自己放一个长假,我们去大理和丽江,好吗?放心,亲爱的,这些年我攒了些钱,够我们用的,你先去洗澡,我去找药水和胶布给你包扎下手” 池小唐:“没事的,皮外伤,就很小的划口,不用” 梅玫:“你是老天爷给我的珍贵礼物,你得听我的,明白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一碗我最拿手的牛肉面,你吃得饱饱的,我待会要好好用你!怎么啦?我说得不对吗?你是我的!快洗澡去!” 池小唐:“不是,这么久没见,我觉得你好像····算了,没事,可我的行李还在旅馆,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梅玫:“回家了这些还是问题吗,大蠢蛋,穿我的白衬衣” 池小唐:“好吧,就怕太小穿不下怎么办?” 梅玫:“那你就不用穿,就在床上给我老实呆着,哪儿也不准去!” 池小唐:“这可倒好,你真把我当宠物养了” 梅玫:“你就是我的男宠,你敢有意见?不是,这么些年不见你,你的普通话怎么说得这么好,跟京片子差不多,我在北京四五年了还说不到你这个程度,看来还是你的舌头好使,待会我得好好试试” 池小唐:“你还让不让人好好洗澡了” 饭桌上雾气腾腾,两人相对而坐 梅玫:“快试试我的手艺,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的表情” 池小唐喝了一口汤,夹起一筷子。 梅玫:“你们男人吃饭就是好,咬什么都咯吱咯吱的特别有劲儿,吃什么都那么香” 池小唐:“嗯,是这个味道,和当时我们县城高中门口小餐馆一模一样简直” 梅玫:“对吧,我就是学着他们的做法,先把面条用滚水烫熟,然后浸入汤碗,再撒上葱花,香菜,最后点了一点香油” 池小唐:“特别的鲜美,舌头都快掉了,嗯,就是没有放辣椒油” 梅玫:“不许放辣椒,吃辣椒会引起伤口发炎愈合得慢,你不知道吗?”池小唐一怔,对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 池小唐:“你不吃吗?光这么盯着我看,我这赤身裸体的,观之不雅” 梅玫:“这才叫秀色可餐” 池小唐:“啊?这样,为了报答你的漂母施食之恩,我也简单的为你准备一道菜,你冰箱里有米饭吗?” 梅玫:“有啊,你想做什么好吃的” 池小唐:“西红柿炒鸡蛋盖饭,酸甜口儿的,喜欢么?” 梅玫:“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快快快,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来,给你围裙系上,这虎背熊腰,翘屁股”摸了一下 池小唐:“哎,呵呵,姑娘,请自重,适可而止啊,我这前面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穿,待会儿有变化可是有碍观瞻,安静等着,等着我做饭喂饱你的肚子。” 熟练的切葱花姜片,打鸡蛋,切柿子,瞬间完成。 池小唐:“尝尝吧,二十年自学成才磨练的手艺” 梅玫:“嗯,太香了,嗯,你这鸡蛋和西红柿炒的火候真好,哇,鸡蛋都是脆脆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太棒了,亲爱的” 池小唐:“慢慢吃,我去给你倒杯水” 梅玫:“不要水,我要喝啤酒!今天晚上我要一醉方休,喝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冰箱第二层,你给我全部拿过来。” 打开冰箱,满满的全是雪花啤酒 池小唐:“你这完全是酒鬼的配备啊,这么多。” 梅玫:“每天下班之后洗完澡,点着灯,自斟自饮,然后想想你这个坏蛋” 池小唐:“可惜当时没有给你留下几张照片,喝酒的时候只能顾影自怜了” 梅玫:“对了,你这话提醒我了,你等下” 第23章 别介意,小的拙笨 梅玫转身从屋里拿出一个立拍得。 梅玫:“准备好,给我露出最温暖最自然的微笑,甜的化不开那种,然后含情脉脉” 她拍下一张,拿在手里,喝着啤酒 梅玫:“这不是你最帅的姿势,来,你到这边来,嗯,这个好” 池小唐:“要是那天晚上有照相机就好了,我给你拍拍你靠在我的肩头在篝火边睡着的样子,安静甜蜜,像一个公主” 梅玫:“我最想留下的影像是你从水里出来的狼狈样,哈哈,那时你还是长头发,没有现在这么短,像极了冷酷版的林志颖” 池小唐:“你觉得我这几年变化大吗?脸部轮廓什么的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梅玫:“你那时没这么壮,肩膀也没这么宽,带着点奶油小生的味道,显得有点柔弱,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了,嗯,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胳膊上的肌肉真漂亮” 池小唐:“我倒觉得你没什么变化,只是显得成熟了些,妩媚了些,你的头发比那时要长,比那时要好,又黑又亮,那时的你像极了琼瑶小说的女孩,仿佛与生俱来身世飘零之感,让人顿生怜爱,现在的你这么强大,独立让人特别安心” 梅玫:“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是那个状态吗?我们的相识之前我父亲刚去世,他那时才不到五十岁,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生活特别艰难,当时我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万念俱焚,好像下一秒就会随时崩溃,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太无情了,别人都是生来享福的,而我就这样煎熬,挣扎。‘’ 梅玫:‘’直到那晚遇到了你,我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释然了,你给我说起你的生活,说你一个人如何孤独的完成那么多需要别人帮忙的事,得到了很多其实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带来的快乐,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真的可以很充实,很快乐,很有趣味,就像你当时说的“你要是深谙独处的乐趣,你就会非常知足,快乐”,听完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止不住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仿佛找到了解药,我以为爸爸的离开把我的所有一切幸福快乐都带走了,其实不是,他没有离开,他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这世界上,你的背影很像他,你抽烟的样子很像他,你沉默时泯起的嘴角很像他” 梅玫说着泪珠滚落,池小唐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带着绷带,开始吻她 池小唐:“多希望那时能陪在你身边,替你分担一些,可是你对当时的我就像谜样的存在,我时常回忆那时的片段感觉好像梦境,那么短的时间,那么快的熟悉,我都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爱情,还是我又一次的踽踽独行,你知道我,对于一个习惯孤独喜欢孤独的人来说,最致命的伤害就是被神秘吸引接近他熟悉之后然后厌倦他离开他,那真不如当初不要开始,我承受不了那样的伤害,所以我伪装得很冷酷的样子,这是我自我保护的盔甲。” 梅玫:“我们是一样的人,亲爱的,我确定”然后扬起脖,一饮而尽 池小唐:“你慢点不行吗,喝这么急” 梅玫:“哇,说不出来的开心,所有的艰难困苦都烟消云散!再见,旧时光!”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池小唐:“再见,旧时光!”如法炮制后,两人相视一笑。 洗澡的水声中,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池小唐四处找衣服,衣橱里挂着一件红色曼联贝克汉的球衣,迅速穿上 池小唐:“你好,请问你找谁?” 公司老总:“小梅在吗?” 池小唐:“哦,她在洗澡,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达她” 公司老总:“这是她应得的东西,你交给她”(递过一张卡)“你是池小唐吧?” 池小唐:“是,我是” 公司老总:“小梅是个好女孩,你好好对她,她跟我说过你的事,你跟她说,休假可以,记得一个月后来公司上班” 池小唐:“好的,谢谢” 关上房门,梅玫正好潮湿着头发出来,在那里擦拭 梅玫:“有人找我么?” 池小唐:“是你同事吧,西装革履的四十来岁,给你送来一张卡,在桌上” 梅玫:“不用管他,你这衣服是哪里找出来的?” 池小唐:“我在你衣橱你翻到的,顺手就穿上了,怎么了?” 梅玫:“穿吧,挺合身的,这是我爸留给我的,看着你穿着还真有点感慨。” 池小唐:“是吗?那怎么办?我到底是穿着还是脱了?” 梅玫:“先穿着,一会儿再脱。” 池小唐:“好吧。” 梅玫:“你过来”她抚摸这球衣,良久,深有感慨 梅玫:“你知道吗,我看过你踢球,那是我看到的另外一个你,激情澎湃,豪情四溢的那种,球场上你就是一道光” 池小唐:“我好像没什么印象球场边有过很多观众,你们女生那时不是都喜欢打篮球的傻大个吗?篮球场围着一堆一堆的尖叫” 梅玫:“我不喜欢篮球,对那些人也不感兴趣,可能是因为我老爸的关系,他是个铁杆球迷,整天都是守在电视旁看球赛转播,还不停的唾沫直飞的给我和妈妈讲解,什么是越位,什么是角球什么的,我记得大概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没什么机会在电视上看到什么别的节目” 池小唐:“喜欢足球的人都特别专一,爱上足球很难再喜欢别的” 梅玫:“我爸总挂在嘴上的,一和人聊到足球总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唉,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们肯定有谈不完的话题,关于足球” 池小唐:“是吗,希望天堂里也有足球,这样他也不会寂寞了” 梅玫:“高一那年有一次你们和严陵中学比赛你还记得吗?” 池小唐:“怎么不记得,比赛在中午,我记得还下着小雨。” 梅玫:“对啊,我们一堆女生站在场边看的,我就穿着这件球衣,还打着一把伞” 池小唐:“你忘了那时我还有些近视,看到场边模模糊糊站着红红绿绿几个女生,我们都特别来劲,我们比赛很少有观众的,尤其是女生” 梅玫:“你还记得你进球之后干什么了吗?” 池小唐:“有吗?我只记得当时是2比1赢的,最后一个逆转反超的球是我进的,那把我兴奋的,原地来了个空翻,然后满场飞奔” 梅玫:“你还跑到球场边和我击掌庆祝,你还把我抱起来转了几圈。” 池小唐:“有吗?我记得当时好像兴奋过头了,是好像抱了个女生原地转了几圈,但我记得她好像是短发,其他的记不清了” 梅玫:“当时你跑着过来把我吓一跳,转圈的时候伞都甩掉了,她们笑得不行又是尖叫又是蹦的” 池小唐:“谢谢你,还记得这些,我以为不会有人记得这些了。” 梅玫:“你躺下” 池小唐:“哦” 梅玫:“我想趴在你身上睡会儿,我有点累了” 池小唐:“来吧,肉乎乎的大床垫,又结实又暖和” 池小唐抚摸着她的头发 梅玫:“睡吧,宝贝,就在这甜蜜的时刻,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轻轻的风轻轻的梦”她开始轻声哼唱,凑上深情的吻池小唐,他回应着,她开始脱对方的衣服,池小唐去她的后背摸索,手笨一时半会解不开。梅玫急了,拍了下对方胸脯,说了声:“大笨蛋”她自己熟练的解开。 池小唐:“小的拙笨” 梅玫扑哧一声笑了 第24章 夜色弥漫,青春散场 半年以后 实验室里做实验,四周都是瓶瓶罐罐 导师身旁站着正忙碌做实验记录的池小唐 导师:“还有几天就毕业答辩了,你的论文我看过了,写的不错,本科生里算好的了,就是ppt材料还要丰富一些,反应原理不能太简单,要结合工厂的生产实际,不能太空洞,还有就是我这实验很重要涉及到以后的专利申请和项目申报可不能马虎大意,有始有终,你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办公室电话响起,导师走出实验室,接起 导师:“你好,请问哪位”问完把电话放在一边,转到实验室,撇着嘴 导师:“又是小姑娘找你,你也真是,招得人电话都打到实验室来了,你给我注意点以后!” 池小唐尴尬的笑笑,向老师双手合十致歉,导师一笑食指点了几点径直走开。 田蕾:“池哥吗,是我,田蕾,你有时间吗,晚上我们几个老乡一起吃饭,你来吗?” 池小唐:“好呀,跟我说你们的时间地点” 田蕾:“就在湖旁边的荟萃雅聚,在牡丹阁,晚上七点,到时你一定要来啊” 池小唐:“好,到时我一定来,下午我还有场比赛,应该耽误不了,我尽量准时到” 田蕾:“就缺你一位男士了,我们几个女生都说你必须得来,说让你到时一定盛装出场,最后和她们的男神聚聚,她们每个人都有话要跟你说” 池小唐:“没这么夸张吧,哪有的事,你们是准备三堂会审吗?我记得这四年对各位都没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啊” 田蕾:“都是你的一群迷妹,多体谅下,毕竟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嘛,哪像你饱经风霜感情经历丰富那么会开导人” 池小唐:“你是在嘲讽我四年都没有谈成一个女朋友对吗?” 田蕾:“情感专家,我哪敢嘲讽你,我是肺腑之言” 池小唐:“你什么时候也学成了这样油嘴滑舌了,这位姑娘” 田蕾:“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好好整治你,晚上你得小心点池哥” 池小唐:“你们真可别下死手啊,善良淳朴的老年人经不住你们疯狂折腾,记得适可而止” 田蕾:“一和你聊就不想挂电话,外面都排上长队了,记得准时到哈” 池小唐:“遵旨” 田蕾:“呸,不要脸” 池小唐:“卑职要的” 田蕾止不住的笑 池小唐挂掉电话,最后叹了一口气 球赛完毕,夜色阑珊,池小唐在浴室冲澡,任由水流直下。 四年的时光就这样流逝,即将离开熟悉了四年的地方,以后天各一方,平添惆怅,昏黄的雾灯下,往事历历,没有遗憾,也没有平庸过活,有过辛苦,也有过心酸,也有过痛苦,如今在夜色弥漫中,在这即将离别的季节里,都变成一种挥之不去的少年滋味,校园广播里说到 “又是一个离别的季节如期而至,千言万语难以言表,下面带你你们一首《恋恋风尘》” “那天黄昏天空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岗,等青春散场,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曲……” 水淋在身上,手扶着墙壁,静听从窗外传来的歌声,想起梅玫,想起田蕾,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女孩,觉得一瞬间痛彻心扉,说不出是怎样的复杂情绪。 池小唐走进饭店,一如既往的嘈杂。 池小唐:“你好,牡丹阁是哪一间?” 服务员:“这边请,右手直走最后一间” 敲敲门,无人应答,悄无人声,推门而入,灯瞬间亮起,六张花朵般的笑脸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池小唐猛然想起今天正好是自己生日。 池小唐:“感谢感谢,有劳有劳,时光荏苒,俗事缠身,老朽居然忘却自己母难之日,各位姑娘恕罪恕罪” “既然有罪,池哥,自罚三杯!” “对,对,对,而且今晚寿星老买单” 池小唐:“这个自然,小生遵命” 陈妙:“小蕾,还不上前迎接你的恩客,简称接客,快,麻溜儿的” 田蕾:“怎么这么讨厌,整天胡闹不正经,池哥” 池小唐笑着抬手示意 陈妙:“哎,这可不是主人的位置,” 池小唐:“你待怎讲?”亮出一个京剧的手势 陈妙:“您的位置在那位白衣丽人身旁,您看那位白衣女子,如此婀娜多姿风情万种,您看这位公子面白如玉唇若涂朱丰神俊朗,真是好一对珠联璧合的玉人,简称璧人” 池小唐:“哎,陈妙,这句话的前半截我们勉强忏愧的接受,就是最后一个词注意它的发音哦,一个升降调就千差万别啊,希望你不是骂我” 众人哄笑成一团 池小唐:“你说,你们一个个的,有男友的有男友,有前男友的有前男友,这么多品种的男友都指着你们最后的大学时光多陪陪他们,却跑来给我过生日,那我出门会不会被一群猛男狂殴致死暴尸街头” 陈妙:“这个你不用担心,有人会替你收尸,喏”五根手指头同时从不同方向指向田蕾。 田蕾:“哎呀,人家今天过生日,什么死不死的还收尸,也不嫌不吉利,啊呸呸呸,池哥,你也真是的,快敲敲木头!” 池小唐侧身轻轻敲了敲一旁的陈妙。 池小唐:“叫你起哄!” 陈妙:“哥,我又不是木头” 又是一阵哄笑 陈妙:“游戏开始,游戏开始,关灯关灯” 池小唐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陈妙:“下面有六只手,请依次握手,猜一猜哪一只是田蕾的,你认为哪一只是就献上香吻一个” 又是一阵哄笑,叽叽咋咋 “我先来我先来” 陈妙:“这个好有意思,我先来” “哎,排队排队,先来后到” “哎,陈妙不许插队啊” “对嘛,矜持一点矜持一点” 依次握住,池小唐分辨不出 “这太难了吧,这哪里分辨得出来,我怎么感觉一个都不是啊?” “那不行,你太没有诚意了,这证明你们还不够相爱” 陈妙:“就是啊,心里想了多少遍,摸还摸不出来”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看在是帅哥的份上多给一次机会” 重复一次 池小唐:“确实没有啊,反正感觉没有,不知道对不对,田蕾你不要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灯亮了,田蕾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笑靥如花,含情脉脉,眼角闪着光 陈妙:“这才是真的心有灵犀呢,就是没猜错,愣是没下嘴” “嗯,到这境界还坐怀不乱经得住考验,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陈妙:“田蕾,我给池哥99分” “还有一分差在哪里” 陈妙:“就是他刚才敲我的头还有点疼,我怀恨在心,就是不给!本姑娘就是这脾气,快意恩仇” 池小唐:“对不起,真的,我没有什么分量那两下,来,你多打两下” 陈妙:“我可不敢,田蕾睡我上铺,保不齐晚上等我睡着跳下来骑在我身上揍我!粉拳乱捶,叫你欺负我池哥叫你欺负他,他是我的亲密爱人,你敢。。。” 池小唐:“够了啊,我真受不了,你这一人分饰两角的” 笑倒一片 洗完手,理了理鬓发,池小唐刚从卫生间出来,陈妙冲他招手 陈妙:“有烟没?” 池小唐取出一颗给她点上 陈妙:“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我们虽然都对喜欢你,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但还没到田蕾那种疯狂痴迷的程度,她是我的好姐妹,跟我说了很多你和她的事,她是真的爱你,看的出来,我知道她的过去是男人多少都会介意,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资格爱你,也不许你看不起她” 池小唐:“我没有,其实从我们相识那时开始,我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她就像我一个可爱的妹妹” 陈妙:“别提什么哥哥妹妹,那是你们男人常用的说辞,你是喜欢她也好,你是爱她也罢,或是不爱,对于我们这些局外人来说其实真的不重要,我们姐妹只是希望她快乐,能勇敢的走出阴影,还有就是不要觉得她爱你你就可以伤害她,女人不容易的,你得体谅她” 池小唐:“我知道,谢谢你,陈妙” 陈妙:“我们都是配角,来插科打诨的,一会你好好陪陪她,我希望她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眼睛里闪着爱情的光,你明白吗” “四年了,第一次和你说这么多话。” 说完熄灭了香烟,踮脚抱着池小唐,良久若有所思,池小唐的手悬在半空 用手抚摸了下这池小唐的脸, 陈妙:“这是我自己的,生日快乐!”说完吻了下池小唐的脸颊,池小唐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长发飘飘柔情而决绝。 第25章 少年时最温暖的记忆 月夜,湖边,水波微澜,清风拂面 田蕾:“陈妙跟你说了些什么,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池小唐:“她说了些告别的话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好像”他低下了头 田蕾:“她也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 池小唐:“我和女生接触很少,很多时候我连男生都接触很少,我好像一直在自己的一个不知名的轨道上运行,生活好像就除了上课就是训练,有的时候观察真到不了那么仔细” 田蕾:“大傻子,你看她和你闹得时候神采奕奕眼波流转的样子你还看不出来?真是迟钝” 池小唐:“哦” 田蕾:“上公选课的时候你坐第一排,她经常在你背后你居然没有发现?整个大学期间追她的男生一拨又一拨,她一个也没有接受,她说就喜欢你这样冷酷又温暖的” 池小唐:“这个,恕我冒昧,真的没有想到这些,我哪知道我这么闷的人会这么招桃花” 田蕾:“你不闷,你是我认识的最有趣的,也是最有情趣最特别的人,很多人跟你不熟才会觉得你闷” 池小唐:“是吗,真是谢谢抬爱了,还是您识货” 田蕾:“就像现在,跟你聊天每一分钟都非常快乐,最平常的话你说出来怎么我就觉得那么与众不同觉得那么有意思” 池小唐:“在下真是惶恐” 田蕾:“你又来,你要把我逗笑到什么程度你才肯善罢甘休?嗯,你倒说说” 池小唐:“其实,我只是希望你开心,真的,健康的活着保持快乐,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田蕾:“你知道吗?你是改变我命运轨迹的人,是你让我觉得人可以独自获得快乐,是那种伴随一生的永恒的快乐,前提是善待自己,并且强大自己,找到自己生命的乐趣” 池小唐:“田蕾,你说得太好了,比我心里想要表达给你的还要准确还要好” 田蕾:“在医院那天晚上你说的爱我是真的吗?” 池小唐:“当然是真的” 田蕾:“还是因为我想要结束生命你想要我留恋这世间的安慰话?” 池小唐:“不是安慰话,我那时也是真情流露,你当时的举动让我心很痛,看到你想要糟蹋自己我真的瞬间也觉得生无可恋,很多话也是脱口而出的,要是有冒犯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田蕾:“这么说你在一段时间是真心喜欢我爱我的对吗” 池小唐:“比你认为的一段时间要长得多,久的多,你可能没有觉察到当时” 田蕾:“那你给我的那封情书就是永久的证明,对吗” 池小唐:“第一封和最后一封情书都留给你了,田蕾,你还不明白吗?” 田蕾:“可是,我想永远的延长那段你爱我的那段时间可以吗,我还可以吗,我还有这种权利吗?” 沉默良久 池小唐:“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讲个故事吗?” 田蕾:“是关于另外一个女孩的故事吧” 丽江旅店,月光如水洒在露台上,繁花盛开。 梅玫:“亲爱的,今晚月色如水,让我回忆起了很多往事,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一个你记忆中已经消失的故事,只有我还记得,你愿意听么?” 池小唐:“这个故事里有我和你么?” 梅玫:“有的,就是我们的故事” 池小唐:“好吧,你说来听听” 梅玫:“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吗 ” 池小唐:“没什么印象了,我听我妈说我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球赛和守门员撞在一起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就是因为这次脑震荡对以前的事都没有什么记忆了。” 梅玫:“你那时还是小小少年,浓眉大眼的,开朗可爱,话很多也很活泼。 ” 池小唐:“是吗?小时候我们就见过了吗?” 梅玫:“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 她打开窗户,外面是月光下灿烂的花海 梅玫:“这里的风景和咱们老家多相似,你看这些油菜花” 池小唐:“是啊,我们那里也是一到季节就这般遍布繁花 ” 梅玫:“我记得九岁那年转学去学校的时候,满眼就是一片金黄,绿油油的稻田,操场周围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树梢,树叶闪着亮光” 池小唐:“那时是春天吗?” 梅玫:“春末夏初,桃红柳绿的时候 ” 池小唐:“你是因为什么转学呢 ” 梅玫:“我爸爸调动工作,所以我就跟着来了,那天爸爸找校长办转学手续,让我在楼下等着。远远听见球在墙上撞击的声响。看到空旷的操场上有一个男孩在踢球,他很奇怪,对着一面墙壁在练习,那面墙壁用白油漆画着一个球门,最右上角和最左上角画着大大的两只眼睛,画的非常可爱,球门里是一条略弯曲的弧线,远远一看像是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一会用头一会用脚,过人,侧身凌空射门一气呵成,玩得很开心,脸上带着笑,愉快的奔跑,连我都被感染了,阳光很温暖,树叶闪闪发光,河水静静的流淌,远山苍茫 ” 池小唐:“你说得很像我梦中的一个场景,童年的梦境” 梅玫:“我当时穿的一件黄色的衬衣,背着包,他回过头了看着我,朝我挥了挥手,径直走了过去,看到他汗水浸湿的脸,厚厚的头发,冲我微笑,他抱着足球边擦汗边说你看我刚画的球门好玩吗?你是新来的呀,怎么没有见过你以前,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第二天我去上学,居然惊奇的发现他竟然是我的新同桌。新到陌生地方的我惴惴不安沉默寡言,他总是滔滔不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这里如何有趣那里如何好玩草地上如何柔软河水如何潺缓 ,我初来乍到上课的时候课本也没有,他每次都大方的拿过来和我一起看,那时我少年时最温暖的记忆。” 少女梅玫的家中,老旧的电视里正播放贝克汉姆一场球赛,正是那场经典的半场吊射进球的精彩瞬间,梅玫父亲喝着酒,投入看着,梅玫在一旁写着作业,他突然叫了一声 梅玫父亲:“好球,我的天哪,再漂亮没有了,天哪,贝克汉姆! ” 梅玫:“爸爸,小声点儿,你吓我一跳” 梅玫父亲:“对不起,闺女,爸爸看球就喜欢激动又喊又叫的,忘了你在写作业了” 桌上,电话响起 调度:“梅工,电视差转塔线路出问题了,油库那边都没有信号,你巡检的时候注意看一看” 梅玫父亲:“好,我马上去看看。” 他穿好电工装备,拿着手电,转身吩咐女儿。 梅玫父亲:“梅子,爸出去巡检你自己呆在家行吗?” 梅玫:“爸,我一个人害怕” 梅玫父亲:“那我带着你,一会儿咱们就回来” 伴随着不断鸟儿尖叫,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池小唐远远看见远处高塔上有一个人被巢鸟攻击,驻足观看,背着书包鼓鼓囊囊里面塞了一件红色球衣,露出一只袖子,走到铁塔下面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往上爬,脚步有些颤抖 池小唐:“梅玫,梅玫,危险啊,快下来”奋不顾身冲了过去 梅玫父亲:“梅子,你别上来,爸爸,一会儿就下去,你在下面等着我” 梅玫:“爸爸,你爬得太高了,我快看不见你了,爸爸,上面风好大,你要小心” 他心神不宁,不小心一脚登空,电工包被铁勾勾住动弹不得 梅玫:“爸爸,爸爸,看不到你我害怕” 她开始艰难的往上爬 梅玫父亲:“别上来,梅子,爸爸马上就下来,你别上来” 梅玫爬到了将近十米 梅玫父亲:“危险,孩子,爸爸下来接你,千万别动了” 梅玫:“爸爸,啊” 她瞬间失去控制落下,千钧一发,路旁穿球衣的少年冲了过来,书包直拍打他的屁股 梅玫父亲:“梅玫,小心啊” 跌落的瞬间,少年飞扑了出去垫在身下,头部狠狠撞击地面,瞬间鲜血崩流。 梅玫父亲:“孩子,孩子,你快醒醒,梅子,梅子” 他脱掉外套很狼狈的刚扑腾到地面,地上躺着一个头部血流如注的小男孩,自己的女儿也伤痕累累。 梅玫:“爸,我的身上好痛,我的手流血了,我害怕” 梅玫父亲:“梅子,快起来,跟着爸爸,把他送到医院去,他摔着头了,很危险的,快,快,你拿着他的书包,我帮他包扎下,还有他的球衣,别落下!”他抱起小男孩朝医院飞奔而去,小女儿也在后面一瘸一拐的跑着。 病房门后的玻璃窗,小女孩偷偷看着三四个医生在对男孩进行抢救,一会翻翻眼皮,一会坚持做人工呼吸,忙碌着,小女孩一只手偷偷的抹着不断流出的眼泪,默默无声的啜泣,一只手紧紧握着红色的球衣 梅玫爸爸在一旁抱着头手指插就头发里,懊恨不已。 校园里学生们课间休息在树荫下闲聊。 女生甲:“你知道吗隔壁班的池小唐踢球被人撞了浑身都是血” 女生乙:“这么恐怖啊,天哪” 女生甲“梅玫和他爸路过送去的医院,听说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就是昏迷不醒,他妈妈都快急疯了” 女生乙:“梅玫吓坏了当时血淋淋的,这不也转学走了,来了还不到一年” 女生甲:“是吗真可怕” 女生乙:“以后男生踢球我们得躲远点” 女生甲:“就是” 饭桌上,简单的餐食,三人沉默不语。 梅玫:“妈,我想去县一中上学” 梅玫母亲:“梅子,那里离家太远了,厂里不是有高中吗这么近,爸妈也放心” 梅玫:“我知道,可是小池在那里上学,我想和他一个学校。” 梅玫母亲:“谁是小池啊?” 梅玫:“妈,就是那年我从塔上摔下来接住我的同学” 梅玫母亲:“哦,那你问问你爸爸吧,我没有意见,毕竟人家那么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的跑了过来,得亏那勇敢的孩子要不梅子你...” 梅玫:“爸” 梅玫父亲:“闺女,爸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才撒谎的,你奶奶生着病,你妈妈在老家照顾她,家里生活困难没有办法,连你的学费都是找亲戚借的,当时真没有能力去承担他的医药费,所以...” 梅玫:“爸,他当时流了那么多血,送到医院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爸,我们不该走的,更不该撒谎说他是踢球自己撞的,爸,我... ” 梅玫父亲:“梅子,都是爸爸的错,爸一直很后悔那么小的孩子我也知道丢下他不对,但是...” 高中校园,午餐小憩。 花园里梅玫和余方琴对坐吃饭,一人一份米饭,桌上放着两份小菜,坐在树荫里吃,身旁是云霞一般的花开 余方琴:“你尝尝我这个” 梅玫:“好辣,我不太能吃辣,我喜欢清淡的” 余方琴:“那你试试西红柿炒鸡蛋,今天运气挺好最后一份” 梅玫:\\\"嗯,这个我最喜欢,酸酸甜甜很下饭” 余方琴:“今天周六了回家么?” 梅玫:“我妈让我每周都得回去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 余方琴:“听说二班总是补课,周六下午都被孙老拖堂到六点” 梅玫:“那你们还能坐上回厂的班车吗” 余方琴:“我是没问题啊,池小唐可能只有去赶客运站的最后一班了,像是7点还是7点半那班车” 梅玫:“我以为他记得我,但是每次遇到看眼神好像很陌生的样子,看他总那么严肃我都不好意思和他打招呼” 余方琴:“你那时只在我们班上只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是打小的老同学他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梅玫:“总会有什么原因导致的吧你知道吗” 余方琴:“听人说好像是有一年踢球被什么人撞了,头着地像是什么剧烈脑震荡,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梅玫:“是吗” 余方琴:“对,而且性格变了不怎么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的,不合群” 梅玫:“那天在场边看球,然后他跑过来和我击掌,一脸的兴奋陌生,完全就是不认识的样子,还抱着我转了几圈,把我吓坏了” 余方琴:“我听说了,那他就完全不记得你了” 梅玫低头看着饭盒发呆 余方琴:“哎,你不也是去客运站坐车吗每到周六,没准儿能碰到他” 她低头喃喃 梅玫:“是吗?顺路一道有个伴也挺好的” 余方琴:“就是啊,只要你不嫌他是个闷葫芦” 梅玫:“他总这样吗?” 余方琴:“他是摔了之后才变这样的独来独往的少言寡语,以前挺活泼开朗挺阳光的,加上长得帅,喜欢他的女孩挺多的,谁知现在变成这样的性格,真是可惜啊 ‘’ 梅玫:“可惜什么?” 余方琴:“一表人才因为性格内向毁掉了。” 梅玫:“可是不是所有女孩都喜欢油嘴滑舌夸夸其谈的吧,我觉得适当的寡言少语没有不好啊。” 余方琴:“你们两没准儿对脾气呢你这么善解人意,”(调皮的眨眨眼做个鬼脸)躲避梅玫作势要打的手 第26章 整个青春与你厮守在一起 梅玫镜子前整理衣容,头发,左右前后看看,故作镇定沉稳,练习中 梅玫:“你也坐这趟车呀,不对,再热情点,还有,重要的是微笑,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呀?嗯,这样行” 突然看了下手表, 意识到可能刻意准备的邂逅会迟到,心情缭乱。 梅玫:“惨了惨了” 她匆忙的过马路一辆小车差点撞上,急刹车后,司机怒不可遏,看到是个小姑娘语气温和了些 司机:“小姑娘这么着急干嘛,去见男朋友啊?过马路就不能左看右看?约会重要还是命重要?” 梅玫:“都重要!”边走边回头,说完做个鬼脸一吐舌头,一甩马尾,蹦蹦跳跳的走了 司机摇摇头无奈的笑笑 司机:“小丫头片子” 车缓缓的开动,发动机发出沉闷年久失修特有的嘈杂声,远远看见一个背包穿白衬衣的女孩急促的跑来,边蹦边跳朝着司机挥手,像是要示意上车的手势。司机开了门,梅玫跑了上来,声音很响“谢谢司机师傅,差点赶不上”一屁股就坐在池小唐前面,身上散发着汗混合着雪花膏的味道,气喘吁吁的回头微笑着问: “你也坐这个车啊?太好了!” 丽江旅店,繁花露台 梅玫:“你知道吗有件事很内疚关于你” 池小唐:“有吗” 梅玫:“你说你十五岁那年的事” 池小唐:“怎么了” 梅玫:“其实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池小唐:“那究竟是怎样的呢”(露出神秘的微笑) 梅玫:“其实当时你是因为····” 池小唐吻梅玫,良久 池小唐:“不用说啦,其实我早就记起来啦” 梅玫:“你能原谅我爸爸吗?他当时确实是迫不得已,因为那时我们···” 池小唐抚摸梅玫的脸颊转向唇,示意她不必再说了 池小唐:“我很想坐下来和他喝一杯,然后最好电视里正播着一场非常棒的球赛” 梅玫:“你们会聊得很开心,真的,亲爱的” 池小唐:“我也觉得” 月夜,湖边 田蕾:“我就说吧,你整个青春都和她厮守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别的短暂爱情能击败漫长岁月的呢,她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吧,她独具慧眼,真的” 池小唐:“田蕾,以前我不相信命运,但是和她的故事让我对命运心生敬畏,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快乐,就像我以前爱你的时候那么快乐” 田蕾:“你写这封情书的时候想的不是我,而是她,只是当时你们还没有重逢,你没有找到她,我说得对吗?” 池小唐:“田蕾,我···” 田蕾:“现在她回到了你的生活,而我也即将离开了,是吧” 沉默,月色如水 田蕾:“你听我唱完这首歌吧,好吗,最后一次” 手搭在她的双肩表示无言的安慰,沉默无语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三年以后 清晨,阳光普照,窗外是鸟语花香,房间的桌上,开始翻看一本相册,一张张梅玫笑脸,勾起往昔的回忆 “从北京飞往昆明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两人坐好 梅玫:“我累了,听着歌想睡会儿,你过来(靠在肩头),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你听听,和我一起” “随寂寞远行,世界是如此安静...” 苍山上两人牵手而行,池小唐不时指向远方,梅玫捂着嘴惊讶的笑 洱海里,两人的小船碧波荡漾,风吹秀发,不停的歌唱 四方街的篝火如约而至,两人在舞群中穿梭,满脸是幸福的笑 两人回到洁白的房间,电视里正播放着贝克汉姆的退役比赛, 解说:“一代巨星贝克汉姆今天正式告别足坛,这场退役比赛之后再想要看到贝氏弧线,圆月弯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珍惜吧球迷们,看一眼少一眼了” 池小唐拿起一封信站在窗口,信封写着“给三年之后的最爱的你”,打开信封 梅玫:“亲爱的池,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往美国的班机上了,原谅我今晚的不辞而别,我怕自己承受不了再次分离的痛苦,所以我就这样决绝的离开,在这里要对你说一声抱歉。你带给我无限的爱情的美好,我都珍藏心底,我庆幸在自己平静如水的青春岁月里一直有你相伴,一直到我们相拥而眠的昨天,我都生怕这是一个甜蜜的梦境醒来之后你已经不在我身边,我们相濡以沫的爱情能够经受时间的考验,得到上苍的眷顾,我觉得都是因为你的原因,你一直以来的善良,单纯,还有你沉稳内敛的性格,以及你自得其乐的性格趣味,都深深的吸引着我,同时也影响着我的人生轨迹,让我觉得独立,强大自己是多么宝贵的人生历炼。 三年的时间,让我去完成属于我自己的梦想好吗,以后的时光,我都交给你,交给我们的家,还有我们以后可爱的孩子。三年后的今天,你在青岛的海边等我,你不用找我,你只需要坐在沙滩上和大海一样平静的等着我,我自然会神奇的出现在你的身边,你知道我一个会变魔术的爱你的女孩,梅” 池小唐在沙滩上缓慢行走 秘书:“池导,你的下一部电影的资金已经到位了,其中一笔最大的投资来自上海一家独立律师事务所的牟总以及他的夫人田蕾女士,他们希望能和你取得联系” 池小唐:“好的,那麻烦你联系经纪人帮我确定下他们的联系方式,等我处理好手里的一些开机前的准备工作就会抽时间去专程拜访并且当面致谢” 秘书:“好的,稍后助理会帮您处理好的” 池小唐:“好的,谢谢” 海边有一群孩子在踢球,欢快的奔跑,肆意的尖叫,海鸥在天际飞翔 小孩甲:“传给我传给我” 小孩乙:“这边这边” 小孩丙:“拦住他拦住他” 球忽然滚到池小唐的脚下,条件反射灵巧的接住开始了过人的经典动作,孩子围着像一群鱼争夺吃食一样,又是一阵喧嚣,然后带球到门前,先把球用脚背扬起,然后一个凌空倒勾,守门员只剩徒劳的扑救。 池小唐沙滩缓缓的走着,脱去外套,抖落表面的沙子,里面是那件梅枚保留着自己年少时穿的贝克汉的球衣,在安静的一处坐下,望着大海出神。 海浪缓缓冲刷,海鸥在不远处飞翔,远处点点白色风帆,近处缓缓一艘军舰驶来。 微风轻抚头发,他穿着贝克汉的球衣,坐在金色的沙滩上,远处是蔚蓝的大海,刷刷的海浪冲刷沙滩的柔声。 一只足球被人踢了一脚滚到身边,随后听到有人在沙滩上行走的声音。 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长发女孩轻轻的走到身后,捡起足球,玩笑似的放在池小唐的头上(他温暖的笑了)然后从手拿着足球圈住池小唐,半个身体趴在他身上,池小唐摸着她的胳膊,回过头来吻她,她的长发在风中飘舞。 第27章 夏夜里老友来电 尹仲很惊奇的发现,邵小蕊与自己是怎样高度雷同的一个人。他俩的生活习惯与兴趣爱好在很多时候都是惊人的一致。尹仲仿佛感受到她就是另外一个异性的自己。两人的父母当然是极力撮合。两位老人也完全愿意将彼此看做是度过幸福晚年的不二之选。这四人两对的情感温度在离开医院那个需要相互扶助助的环境之后并没有衰减。 在一个凉爽的夏夜,尹仲一如往常的在夜跑。他蓝牙耳机里熟悉的音乐突然变成了来电显示的铃声。 接通之后听到一个记忆深处约摸有点那么熟悉的声音,是个男人,很奇怪,一上来就让尹仲猜他是谁。尹仲有些犯难了,但是隐隐约约觉得他是某个熟人,而且是从少年时代就很熟悉的某个人。只是在成年之后没有没有联系过,或者几乎很少联系过。以至于对他说话声线的熟悉度,变得很模糊。 尹仲在脑海里搜索了几个人。有的是曾经业务上有交往的人,有的也是以前公司里或者曾经工作中需要接触的,还记得的同事的那么几个人。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是这些人那种冷漠和浅淡的关系是无法比拟的。从某个措辞用语的习惯,他似乎有点恍然大悟,开始在同学里面搜索。觉得谁有可能经过漫长的岁月说话的节奏,声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表达了无痕迹让他感觉不出这是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这一切大概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有个五六分钟的样子。显然对方也是个潇洒豪情的人,如果开一个玩笑让对方觉得困难重重,觉得犯难。那么这个笑话对于气氛的缓解,对于这种尴尬气氛的缓解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而且有的时候会起反作用的。最极限的时候就是令人恼怒。对方显然是熟悉人性,精通交流的人。他呵呵的笑着,安慰尹仲。 池小唐:老同学,你不记得我啦,咱俩是球队的队友。以前老跟我竞争球队里的最佳射手的人不就是只有你吗?尹仲我是池小唐,好久不见,好兄弟。 尹仲:池哥,不对,应该是池导了,您你现在几乎就是我们这一代人里面知名度最高的了。只是你找我们这些无名鼠辈有什么事吗?或者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池小唐:别这么说,小仲。我知道这么久没联系你是我的错。可是你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是个有一定社交恐惧症的人。这不现在跨行走上了那么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主要的原因也是想挑战一下自己性格的有些缺陷。 尹仲:我明白你的意思,恭喜你现在挑战成功了。梅玫现在挺好吗?你们应该有好几个孩子了。 池小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女双全,生活无忧。最近我带着他们回了一趟我们的故乡。见到了秦老师和他的女儿,见到了凌玉。聊起了你的近况和你一些青春时代的故事。老哥我心生感慨。 尹仲:完了哥我所有的那些秘密,所有的那些不堪的往事,是不是你都现在了然于心了。 池小唐:挺精彩的。有不少桥段经过美化,都可以成为纯美的青春电影的一部分。 尹仲:不用美化,哥,其实原汁原味的展现在某种程度上说,可以很吸引你的那些影迷了。我看过你的好多部电影。风格和审美一如既往的在线。也算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潮流的一部分吧。 池小唐:过誉了。我这次回故乡有了一些很新的想法,想和你分享一下,看看你的意思,听听你的意见。这个项目我想和你一起完成。 尹仲:我对于电影的理解和对于电影制作过程的了解,可能没有你那么专业,但是我能提供一些个人的非常有价值的观点。当然这些观点仅供你参考。 池小唐:这些我都知道,并且非常感谢。主要我回到旧日的美好风光里面,心里面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个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启动的时候大概在三四年前,去拍《怦然心动如往昔》的时候。这不时间这么久了,经营状况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我想请你来主持这个项目。想办法让更多人知道咱们故乡这些优美的风景和现成的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想把它们的知名度打出去,能够有更多剧组来拍摄,取景。这样我们也可以有一些收入,而我们故乡的那些父老乡亲也能够有一些收入。你在北京待过那么多年,也清楚的知道商业运营的重要性。有的时候好的东西你不让人知道,不让人去了解,那就压根儿它的存在的就是一种资源浪费。 尹仲:我明白你的意思,哥,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网络营销成本高居不下。我既然有心加入到你的这个项目里面,我当然希望把它做好。但是前期的投入,我希望你心里面有个底。效果肯定是不敢立竿见影,但是投入是必须的。 池小唐:这个好说。到时候我们见面聊。我想给你的前期的投入启动的资金大概在2,000万左右,你到时候去做一下评估。不够的话提前跟我说。我上一部电影的票房分成还在卡里放着。 尹仲:既然你看得起我哥,那我就全力以赴,不会让你失望的。 池小唐:你没有让我失望过,兄弟。没有压力在你身上。你只是尽心尽力随心所欲的去做。我都会支持你的,放心。 尹仲:哥,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忙活你的电影?有时间有空闲,我想去找你。了解一些基本的制作与运营的情况。我知道电影这一行不是那么简单。挣钱的电影更是不简单。 池小唐:我现在在海南这边。为下一部电影《寂静的海》寻找拍摄的景点。演员也还没有完全的谈妥。好些合同还要等着签。你就是有时间过来,我也没有时间陪你。再说咱俩合作的这个项目也不是小事。需要有时间有空闲的咱哥俩坐下来静心的交谈,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尹仲:好的,听你的,那我就不去打扰你了,你忙归忙和嫂子要注意身体。还得照顾好家庭,确实辛苦。 池小唐:一个月之后我会和你嫂子回一趟成都。那边好几个影城都做了新片见面会。得带着一众演员去见见衣食父母。那到时候我再联系你,那个时候你还在成都吗? 尹仲:在的,我父亲已经出院了,但是还需要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个人自理对于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来说,有些勉为其难。做儿子的还是在身边尽尽孝毕竟他也那么大年纪了。 池小唐:好吧,到时我回成都找你,也顺祝尹叔叔身体早日康复。 尹仲接到池小唐的电话,有一种内心的释然。因为冥冥之中他俩好像就是有那么一种心灵感应,是那种很少说话的老友,是那种无需坦承,对方就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里面了解自己整个心境的,那种具有深刻洞察力的挚友,说他俩互为知己不为过。甚至某种程度上超越知己。他俩甚至从外貌身材上都有几乎惊人的雷同。只是池小唐显得更那么硬朗一些,坚硬一些。而尹仲呢?却显得更多一点的温暖与柔软。他俩之间更多的是池小唐在说,而尹仲在听。尹仲说的再少,池小唐也能理解出很多的言外之意出来。所以说如果世间知己难寻知己难求的话。池小唐,尹仲这一对从小长大的知己就更是宝贵。 池小唐与梅玫的爱情故事,尹仲当然是了然于心了。他对这种宿命般的爱情充满敬意。觉得这是人生不可多得的华彩之一。 第28章 你这样的,我要打十个 尹仲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田美静。因为那次夜跑的邂逅给他带来一丝恐惧。他其实不愿过早的介入遇见的每一位女性的生活。因为这会消磨他在对方身上投注的热忱和更多的新奇新鲜的感觉。与异性相处这种新鲜的感觉和熟悉的感觉,是会需要达到非常巧妙的比例才会有更加令人愉悦与舒适的感觉。 池小唐的行程临时出现了一些变化,在谈及拍摄基地运营现状的时候出现了迫不及待的状态,他就是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一旦有任何灵感或激情方面的风吹草动都有一种急不可耐想要迫切解决的心理和状态。由于拍摄计划的临时调整,池小唐还会在海南待上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在成都所有的行程安排都已往后延迟。他想见的人任何方式都会被他说动,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眼前,尹仲是知道这位老哥的脾气的。 尹仲在成都飞往海南的班机上昏昏欲睡,因为晨练的缘故,身心感到一丝早起的疲乏。他感觉飞机发动机的轰鸣以及狭小空间里世俗生活慵懒的嘈杂正在复合成一种难言的催眠曲,使得自己正逐渐的开始滑落向梦境之中。梦境中是一片黑暗,隐隐约约有个似曾相识印象深刻而美好的倩影在朝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尘世奔跑,他企图想起这身姿曼妙的女人到底是谁?可是大脑的意识不可控制,它正缓慢而沉寂的朝深度睡眠划入,脑海里不知怎的出现了田美静长长的红指甲弹着酒杯的样子和那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在当时场景之中那种蹁跹的涟漪又在内心深处焕然释放开来,突然尹仲感觉有人在轻轻的呼唤自己。 田美静:尹先生,尹先生。 尹仲睁开眼来,感觉有些蓦然的眩晕,不光是机舱里白亮的灯光,还有眼前这张略带魅惑与秀丽的女人的脸,他在脑海的人脸识别系统出现了片刻的卡顿,但是很快快,他就惊诧于梦境与现实那种惊人相似的迷离之感。 是的,田美静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身养眼的职业装扮。 尹仲背贴着卫生间的窗户,四周是轰鸣的杂音,田美静就那么出神的看着他,尹仲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巧合为何频频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电梯里老太太的那一番对话才想起田美静是常飞海南的空姐。 好像一切的解释都顺理成章了。但是此刻那张柔媚的许久不见的脸如此近距离的出现还是让尹仲多少有些惊奇,尽管他觉得那晚自己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或许多少有点但在记忆深处已经没有那么清晰。 田美静: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在你从那晚离开我和我的生活之后。 尹仲无言以对,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整理和消化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承认他对田美静是有好感的,这种好感来自于她优雅沉静的气质以及令人时刻感到愉悦的谈吐,她的不同之处在于她的平和,没有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那种魅力女人自诩不凡的那种清高与傲慢。 田美静深情的吻他,好像对这一切渴慕已久,尹仲开始是欲拒还休,但很快发现激情被点燃之后已经由不得自己那浅薄而可怜的理智,他开始热烈的回应着,两人深度缠绵了好一会,田美静突然意识到这是在万米高空,不是两人尽情释放倾诉情感的最佳场合。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万豪酒店的vip卡。 田美静:晚上我们住这里,你先去,我晚点过去。 说完径直塞在了尹仲上衣的口袋里,整理了下与尹仲激情之中有些凌乱的丝巾与帽子,转身在镜子前面调整面容的细节,开门前朝尹仲伸过左手去,尹仲伸出左手接住了它,尽管尹仲还沉浸在刚才片刻的欢娱之中,但这个手势分明是表达着某些深意,这种为你倾心的柔情蜜意似乎值得上某种刻意的尊崇与膜拜。 田美静:记得今天晚上,微信会把房间号发给你。 剧组在拍外景,尹仲在池小唐的房车里完成了两人一些关于拍摄基地运营与推广前瞻性建议的交流,最终的结果当然使得池小唐非常满意,他觉得尹仲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慵懒随性的人,但真正做起事来倒也是有条不紊逻辑性很强,这么大的项目交在他的手里那就彻底让自己放心了。剩下的事就只要资金拨划到位,进行阶段性的验收就行了。 池小唐没有留尹仲吃晚饭,他看出对方眼神的游移。或许是疲劳,或许是什么别的飞花艳想。池小唐自然是心领神会,用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委婉的对自己招待不周表达着略微的歉意,同时又让尹仲觉得解散了熟人间那种刻意的干涉,把更多的空间释放给了每个人,这对即便是无话不谈的老友来说也是善解人意的。 尹仲在酒店外徘徊了很久,他在犹豫,这种犹豫倒不是什么伦理方面的,事实上她离婚了是单身,自己也是单身,只是还是有些纠结,因为一旦两人有实质性的进展,生活的交集难以避免,想到经验里无数次提示过以后生活可能诸多的麻烦与烦乱,他更加疲惫了,他很想睡觉,单纯的想睡觉而已。他走进那间温馨的套房。 尹仲在午夜醒来,不知何时田美静已从身后浓情蜜意的搂住了他,她显然刚洗过澡,长发湿漉漉的还没有干透,一件粉色的内衣很贴切的展现着她圆润玲珑的身形。她睡得很甜,梦中仿佛流过泪,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她的嘴角洋溢着为你钟情的浪漫与执着,那种漂洋过海来看你来寻找你的果干与决绝,她眼角有细细的属于她这个年纪在人世间历练与尘世琐事消磨的浅浅的皱纹,尹仲对眼前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子有些莫名的心疼起来。他轻轻转过身,尽量不打扰她。然后双臂拢住她瘦削的肩膀,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良久,尹仲感觉搂着自己的双臂在慢慢的收紧,埋在自己怀里的那张脸在呜咽,她的情绪在缓慢的释放,不时用小小的拳头在轻柔的击打尹仲的后背。尹仲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喃喃的爱抚与安慰,这个时候他好像忘记了发生的一切,他只想让这颗在尘世生活中艰难挣扎的心得到片刻的慰籍与安宁,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他来不及去想,因为此刻心灵深处的倦意再次袭来。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尹仲慵懒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除了一条柔软的被子以外,居然什么都没穿。他凌乱的回忆里好像闪现出了一些片段,昨晚好像还喝了酒还唱歌跳舞,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田美静穿着粉色的睡衣,端着早餐走到了尹仲身边,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然后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的骑在尹仲的身上 田美静: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好玩。 说完甜蜜的吻着他,尹仲热切的回应着,突然发现桌上的早餐,他戏精上身准备玩儿把绝的。 尹仲:这是给我的么? 田美静:是啊,我都吃过了。 尹仲:你瞧不起谁呢?就这份量,再给我来两份!立刻!马上! 田美静有些惊惶,等她快出房间的时候,尹仲叫住了她,仿佛叶问附体,冷漠地说 尹仲:等吃完了这三份早餐,你这样的,我要打十个! 田美静乐了,刚开始是开心的笑,到后来又开始哭,然后就朝尹仲飞奔而去,狠狠的将对方扑倒,顺势脱掉自己的睡袍,就在一分钟前某个人还觉得早餐应该是首要考虑的问题,但是有的时候人的确是身不由己。 第29章 冒然的应聘,隔着山遥水远 池小怜结束了影院的兼职工作,在她看来这份电影放映员的工作和自己在电影学院学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自己学的是拍摄与制作跟枯燥的营销和运营似乎隔着千差万别的鸿沟,最主要的是自己没有激情和创意。 她在翻阅公司招聘的时候意外发现了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的名字,列着密密麻麻的招聘职位和需求,她看了看地理位置突然想起那个细雨的深夜和一位陌生男士在最后一班公交车上发生的那次简短而愉快的接触。。 很久以来那个迷离的场景重现总会出现在池小怜的梦里。它撩拨人的情思使得自己心生缭乱。就那么一个素昧平生,相识不深,没聊几句话的一个人,一个充满绅士感的男人,一个神秘故事氛围浓郁的男人不知为何会让自己魂牵梦绕。 她有的时候为自己无端荒唐的思想感到可笑,但是又无法抑制这种充沛的情感的奔涌而出。 她越发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是没有意义的,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没有一个温暖的未来,甚至还没有开启过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恋情。 她有着同龄的少女,难以企及的一些思想与看法。对于少男少女们烂俗的一切的喜好她都全然不觉得有趣。她自有她一套生活的乐趣与存在的价值观的认同。 首先她不觉得同龄人有趣,这就是个很致命的问题。她没有朋友,几乎从来都没有过,好像她也根本不需要这些。仿佛只需要浅淡的关系就能解决生存与社会中的一切问题,她不需要更深的了解与投入。她也压根也不想更深的去了解和投入别人,就是这么一种自我封闭或者说是半封闭的状态。但她自得其乐,久了以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她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池小怜想不到有一天与他重逢。 她觉得这个男人是他一生之中遇见的最最重要的人,也是第一个令她感动而同时又释怀的人。 那天她点开了公司的简介,往公司的招聘邮箱投递了一份简历,然后就在可有可无的期待中等待着反馈消息。 她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如果两个人真的有缘分的话,那么缘分是无处不在的,就在她投递简历的上一分钟,尹仲坐在总经理的办公室,信手点开了公司的招聘邮箱,他在查看简历,他刚刚上位需要新面孔新人手和新的前进的历量。 尹仲对于充满文艺感的场景,信息记忆的能力尤为强烈,他清楚的记住了那张稚嫩的而青春的脸,长得像那个叫什么来着,什么女星来着,对对对,毛晓彤。这样一张,这样一张精致而唯美的脸,很难不给人以强烈的印象,他点开了那封制作精良的应聘简历。看到了一张青涩的脸庞,那张神似稚嫩的刚出道时的毛晓彤的照片,的确是让人美的眼前一阵眩晕。 他记起了她的名字叫池小怜,他想起黄磊的那首歌里唱的,那时候在青春时代,对爱情充满懵懂时,时常内心深处长期涌动的那首《小怜》,心中无限感慨。 他从内心深处想要真心的帮助这位尚未出道的从头到脚的都神似毛晓彤的,清纯可爱的叫做池小怜的姑娘。 他给人力资源部经理打了一个电话。对方点开了招聘邮箱。接着池小怜的应聘状态变成了应聘成功,还特意贴心在备注上善意的提醒:尽快前来应聘,来回车旅费公司出。 由于诸事烦乱,琐事繁忙。尹仲早已将这件小事抛在脑后,不复记得。 那是一个柳絮飘飞的黄昏,在拍摄基地以及工业博物馆所共用的一个长途车停靠站牌,距离真正的拍摄基地入口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那里的基建设施还刚刚初具规模。 尹仲清楚的记得池小怜的面试时间是第二天的早上9点。她应该会是从成都坐长途大巴车来到这里,当然这里不是直达的目的地,它只是一个途经的不知名的连小镇都算不上的那么一个小地方。 正是这种荒芜寂静和人们所认为的那种强烈颓败感气息的那么一个地方,特别适合影视拍摄和做一些实验性的艺术的展示。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很盛大的活动,热爱艺术的人们乐此不疲。 来的时候固然人潮汹涌,喧嚣鼎沸,热闹非凡,但是如同潮涨潮落一般,很快又归于平凡和寂静。 这里很像真实人生的两种境界。这里又保有真实的尘世与世外桃源的气质上根本区别。 尹仲把车开在站牌旁的一个树荫下。他从下午就开始等在那里,目睹了整个黄昏的降临。就如同半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她姗姗来迟,坐着最后一班长途车。 那摇摇晃晃的车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车到了站牌,她起身问了问司机。司机冲点点头,手指着站牌的方向指手画脚说着些什么。尹仲看到池小怜在礼貌的道谢,临别时热情朝司机师傅挥手道别。 尹仲童心未泯,想玩一个小小的不那么过分的恶作剧。 池小怜对这个黄昏时到达的陌生的地方,充满好奇。她这个懵懂年纪,最应该有的恐惧,在她心里却丝毫没有。在这个氛围里面给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她仿佛穿越到某个文艺电影的画面里。穿过尘封的往事,流转过沧桑的岁月,来到父辈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生活过的地方,挣扎过的地方以及度过人生所有时光的地方。这里某些光线和景物构成的熟悉的构图,像极了自己家乡的某个角落。那种小小的乡愁像黄昏一般开始逐渐笼罩着她。 她也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去。原因很简单也很现实就是不光要挣学费,还要挣生活费,而学的偏偏是什么都很昂贵的艺术专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既然选择了,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就像这次冒然的应聘,隔着山遥路远,坐着长途大巴车,摇晃了四五个小时,早饭午饭都没有吃。她的背包里还有一个面包和一瓶水。在她看来这顿晚饭暂时有这两样东西还不需要发愁。 由此得知,池小怜是怎样一个有着独特的生活经历的特别的女孩子。她的生命里应该就有尹仲这样的事业上和生活中的,指引也好帮助也好,贵人也好扶持也好,她需要这么一位她的生命和她经历的生活让她值得的,她也的确值得的这么一位,她信任的人出现,给她带来生活的一些真诚的质变,而不再为生活的挣扎与劳苦倍受折磨。 第30章 你愿不愿意再多一个姐姐 在黄昏的站牌,尹仲坐在车里看到了形单影只的池小怜。他突然想起也是很多年前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懵懂青涩的女生,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而这个人给自己的一生留下了太多太多不可磨灭的美好。 如果她没有来到这里,自己的青春时光自己的人生,很多的想法很多的美好都变成了一种虚幻,并且而没有丝毫实现的可能。 是的,尹仲触景伤情,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孤单来到这个偏僻地方的琴莉莉,她当时的处境,她当时的心情,她当时需要面对的一切。就在那一瞬间,他很想知道,特别想知道,他感觉心里隐隐的一阵心疼与酸楚。 他默默的发动汽车,静静的跟在池小怜的身后。他想把这次自己刻意制造的偶遇变成一次相对轻松自在,而不乏生活情趣的邂逅。因为这种放松的,自然的,轻松的状态,对于自己,对于诸如池小怜这样一个对社会对人生还充满憧憬和向往的大学生来说,是多么重要和美好的开始。 他默然而缓慢的开车掠过池小怜,在她前方六七米的地方靠边停住,然后径直地下车,假装没有看到对方,在后备箱里忙碌的找寻着什么,其实他真实的想法是想整理一下后备箱里的杂物,以便有足够的空间来给池小怜存放行李。他听到了一声曾经有那么一丝熟悉的,亲切的‘’哥‘’。 他转过身来,看到站在晕黄夕阳中俏丽清纯的池小怜 ,微风吹拂着她的短发,有一丝凌乱,池小怜优雅而自然的将它们抿到耳后,眼里是青涩的,年轻特有的光芒。 池小怜:在这里都能够遇到你啊,哥,你还记得我吗?在成都,那天深夜,最后一班公交车上,我们见过的。 尹仲温暖的笑着。 尹仲:在这里遇到你可真巧。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这里的风景挺不错的。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接近,我算算啊,将近20个年头。 池小怜:你这么一说,我蓦然的想起来了,你还记得当时我说我自己是自贡的。不对,是你听出来我是自贡那一带的口音。其实我们这一带的口音都差不多。 尹仲:看你拎着行李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吗?还是寻亲访友之类的。 池小怜:我来这里面试,这里有一个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跟我所学的专业相关而且对口,我来这里应聘看看。 尹仲:哦,那我知道了。我知道那公司的具体位置,你上车,我领着你去。 池小怜:真是太感谢了,哥。在这里能够巧遇到熟人真是太不容易。 尹仲:冥冥中自有天注定的。很开心,很高兴,也很感谢你来到这里。自己也能够派上用场,这是再好不过的。 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公司的选址非常的独特,就是原来老旧的职工电影院办公楼的一部分。这电影院是那种老式的苏式的建筑。放映大厅占据了最主要的空间,它的座椅是那种最为简陋的木质的椅子。大厅的四周,贴满了属于久已逝去那个年代很古老的电影海报。电影院的外墙上已经爬满了蔷薇,因为年代久远,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变幻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尹仲带着池小怜穿过幽暗的长廊,来到了办公区。门牌当然是新换的,对比之下,不管哪个房间的门以及周围的装饰都显得有些年头了,透出独特的古朴与凝重。 尹仲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停住了,正准备下意识的掏出钥匙来打开门,他突然想起是带池小怜来应聘的,直接进总经理办公室,好像是逻辑上有点说不通。于是抬头故意做出认错的样子,然后领着她越过几个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池小怜看到了房间门牌上写着‘’人力资源部‘’。 尹仲去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请进。‘’尹仲示意池小怜进去,自己悄然的退在了她的身后。 听到那一段客套而简单的寒暄开始,尹仲知道进入正题了。他轻快的走下楼去,坐在车上给人力资源部经理小雯发了一个微信。让她尽快结束刻板的流程,今天的见面完毕就结束招聘,不必等到明天上午九点说那些套话和走看似正式的过场,小雯当然心领神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尹总的嘱咐,给池小怜安排好住的地方。 二十多分钟之后池小怜挎着包走到了楼下。 池小怜:麻烦你了,哥,我要去这个地方,他们给我安排好了宿舍。 尹仲:怎么样,你觉得这里的环境和这份工作还行吗?地方虽然偏僻了些。但是清幽自然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你说呢? 池小怜: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有家的味道。再说了,离我家也没有多远。这里的环境我也很熟悉。我也是那种三线建设搬迁来的厂矿子女。所以这里跟我们老厂那里一般无二,但是这里环境实在是太好了。我们那厂,在一个煤矿的边上。常年冒着黑烟,流着脏水。我童年的影像里可没有这如梦境一般的田园风光。 公司的宿舍就在子弟学校教职工宿舍楼的三楼。自从威远机械厂搬迁到离成都更近的德阳之后,这里的学校设施也处于半停滞使用的状态。不过小学部似乎还在为当地的百姓们服务,已经是不再那么忙碌而嘈杂。 人类的扰攘似乎真的会被大自然所厌弃。可是当繁华消逝,自然蓬勃的生机又把这里绚烂成一片梦中的桃源之境。 尹仲站在楼下,时光仿佛又倒回二十年前,在那个繁花绿树的春日,他第一次见到了琴莉莉。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是春分。 她就坐在春树下绿草浓荫里,悠然的看着一本书,间或,仿佛看累了,她将书轻轻的放下,双手撑在身后,闭上柔情似水的双眸,沐浴在迷人春日沉醉的暖阳里,她细细的眉毛如淡扫春山,她鲜嫩的红唇柔软而妩媚,四周是开得星星点点粉色的橘黄的野花,她穿着黑色的绉纱短裙,一件极为贴身展露身线白绿相间的条纹t恤,她白皙而纤细的长腿显得那么恬然而闲适,她的长发随意而优雅的拢到了颈后,像极了一幅醇美的西方油画。 柳春那天正好做了鲜美的卤味,刚出锅就让儿子尹仲去给最喜欢他的琴老师送去。 尹仲很清楚的记得琴老师看见自己那甜美而灿烂的笑容,她朝自己远远的挥手,像极了尹仲终生流连的一个梦境。 琴莉莉像一只活泼的小鹿跑过来,衣裙蹁跹,秀发在风中游弋灵动如同水墨,拉起尹仲的手,开心的问他 琴莉莉:小仲,柳老师让你给我带好吃的来啦,我可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好妈妈,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再多一个女儿,你愿不愿意再多一个姐姐,多一个人喜欢你,爱你,保护你,好不好?走,去我宿舍去,我也有好东西给你。 尹仲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只白皙温暖的手握住自己的瞬间,内心深处那种难言的悸动狂喜与幸福,他少年的心扉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是爱情,谁是值得付之一切用一生去珍爱的那个人。 第31章 这里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池小怜推开那扇306宿舍的房门,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哪里像是一间逐渐破败的教职工宿舍,地面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冰箱,微波炉,各色琳琅满目的炊具,独立卫生间一应俱全,池小怜觉得电影学院的宿舍甚至都没有达到这样的标准。窗台上花瓶里含苞待放的水仙仿佛是刚插上的。文雅而宽敞的单人床上寝具都是崭新的。 池小怜好奇的打开冰箱,寿司,披萨,凉菜,熟食,还装满了各色自己熟悉的川味小吃。她甚至在炊具旁的柜子里看到了一袋米和面。 池小怜:这一切都是为我准备的吗? 尹仲:看得出,他们很用心。另外,我听说这公司口碑很好的,你在这里好好的,肯定有大展宏图的那一天。 尹仲转身轻轻的带上房门,在离开之前,回过头来凝视了一会306这块带有岁月印记的门牌,他抚摸着上面依稀斑驳的年代的痕迹,脑海里又重现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那一天。 二十一岁的琴莉莉拉着少年的尹仲,蹦蹦跳跳的跑上三楼,回到自己的306单身宿舍。她从靠窗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有些陈旧的表盒。 琴莉莉: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那是一块那个年代很稀有的外国手表,非常沉,尹仲的手腕还不够粗壮那时,戴上去系好表扣还有些晃荡。 琴莉莉:你戴上去很好看,这是上发条的,走的很准,还是防水的。咱俩一起吃好么,你愿意陪着我吗? 琴莉莉显然是饿了,是那样可爱的迫不及待,她匆忙的洗了手,白皙的手拿起一只鸡爪,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琴莉莉:嗯,这卤味真是绝了!小仲,你妈妈的手艺太棒了。比我妈妈在的时候做的还要好吃! 尹仲看到她眼里布满泪水,转过头去,停顿了好一会,好像在极力的控制自己。尹仲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的拍了两下。琴莉莉转过头来,哽咽着对尹仲笑着说 琴莉莉:回去跟你妈妈说,我想给她当女儿。 尹仲回到了车里。春夜的风,柔和的抚慰着这尘世间劳碌了一天的人。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车后座上池小怜的背包遗忘在那里。它孤零零的,虽然平凡普通,但在尹仲的心里忽然有些感动。它的有些地方已经有点磨边残损。尹仲忽然之间有那么一个强烈的愿望,想打开来看看。但是想到这涉及个人隐私,又有些犹豫不安。最终好奇战胜了理智。他想如果,只要她发现谁动过她的包,自己会坦诚的道歉。 他拉开那个橘色小包的拉链。有一个塑料袋装着面包和水,都是那种价格最便宜最低廉的。还放着好几个本子,每个本子上都夹着一支笔。尹仲好奇的打开,发现都是学校里,每一门课程再详细不过的笔记。那些字如同她的主人一样娟秀有序。它们紧紧的排列,充满了对学习与知识的渴求,以及对即将开启的人生起步阶段那种强烈的渴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小本。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花销的账目。今天花销了多少,昨天花销了多少,前天花掉了多少,每个月每天的流水账。甚至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池小怜上大学前高中的时候。那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那种被生活所迫的成熟,让人心疼而心存敬意。五味杂陈的思绪在尹仲的脑海里面翻涌。他从她的衣着穿戴是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他想到可爱的姑娘,在这么青涩的年纪已经开始品尝生活的磨难。他太不忍心了。他又想到了20多年前,同样是这个年纪的琴莉莉,那时候的她又有怎样心酸的往事和不堪的生活呢? 尹仲的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是池小怜打来的,显然她想到自己的背包已落在尹仲的车上。尹仲拉好拉链,拿着背包,朝宿舍楼下走去。不知何时换了一袭长裙的池小怜,已经在晕黄的路灯下等着自己了。尹仲把包给他,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池小怜:哥,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好像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 尹仲:你这么好,这么优秀,任何人能给你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帮助都是你值得的,更别提我了。 池小怜:谢谢,我短短的人生里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总觉得很多时候都很艰难,不过自己一个人也挺过来了,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些难熬的时光,仿佛也觉得自己没有当初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了,这大概就是成长是吗,哥? 尹仲:你能这么想,小怜,你已经长大成熟了,以后人生对你来说不会再有更多的磨难了,你放心,因为你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独自面对了。 池小怜: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尹仲:因为你现在的处境很像我曾经熟悉的一个人,只是那个时候我无能为力,很心疼很无助那个时候。 池小怜:是一位美丽的女孩子么? 尹仲:很晚了,小怜,该回去好好的吃一顿丰盛的晚餐了,冰箱里吃的没有了告诉我,这里我很熟悉,你刚来,等你工作生活适应好了,我带你四处逛逛,这里虽然说看上去很偏僻,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物流网络时代一切都很便利的。 池小怜:好吧,那我回去了,你还得开一段才能到家吗? 尹仲:我就住在厂区篮球场的旁边,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个灯光球场就是。 明媚的清晨,池小怜从梦中醒来,时钟的指针刚刚六点半,她训练有素的叠好被子,开始洗漱,早餐过后,她背上了挎包,朝公司走去。 厂区虽然开始颓败,但对于一个系统学习过电影拍摄与后期制作的大学生来说,无处不是文艺气息浓郁的构图和视觉素材。她忽然觉得这里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乡土故园无疑是每个充满艺术理想的年轻人的终极精神栖息之地。有可能他们会在某个蠢蠢欲动的年龄去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那些欲望满满的诱惑,金钱,名利,美色,好像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让雄心勃勃的年轻人有丝毫拒绝的动力。 但是,池小怜不一样,她的内心深处是质朴而坚韧的存在,因为残酷的生活她早已习以为常,那些漂浮不定的幻想对她而言,远远比不上一份妥帖踏实而又稳定的工作,好让自己的身心有寄托有归属,最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热爱的事业,以及刚刚她再次邂逅了她觉得是此生真正喜欢的一个人。 第32章 你好意思叫我们娘儿俩住民宿吗 当田美静带着她可爱的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尹仲还是感到很惊讶。这天正好天公不作美,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天色有些阴郁。 尹仲正在自家的小院的屋檐下,静静的坐在藤椅上,喝着温热的茶,听着雨落在园中的荷花缸里发出的细微的声响。 池小唐对项目的进展非常满意,预约拍戏的剧组比尹仲接手前翻了一倍不止。工作倒还是其次,尹仲发现自己有了一些明显的变化。 这种变化当然是相较于长年在北京那个浑浑噩噩的自己而言的,思维也没有那种置身名利场的更多的烦乱与嘈杂,这就仿佛减轻了很多的精神内耗与自找的压迫感。这么多年兜了一个大圈,回到了起点,又慰籍了初心,有种在岁月轮回中重生的感觉。 手机铃声响起,是田美静,她喃喃的话语里,不时还有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田美静:阿仲,这工业博物馆旁边好几个路标指示,哪一个是去你那里的? 尹仲:小静你休假了是吧,带着朵朵来的吗?你等我下,我开车出来接你们。朵朵饿了没有,你一说要来度假,我就给她准备好了,零食玩具都有。 田美静:没事,一会去你那我们一起吃,那我把车停在风华民宿前面路口那里了,等你过来我们一起走。 尹仲出来的时候,看见民宿旁的路边停了一辆粉色的广汽传祺,远远的田美静在冲他挥手,一个好奇的小脑袋从后车窗里伸了出来,她扎着双马尾,上面系着五彩的丝带。 尹仲下车走了过去,田美静穿着白色的风衣,戴着一副浅蓝色边框的眼镜。 田美静:你这里可真不好找呀,地图上都没有详细的描述,从那边下了高速我一路问过来的,不过你这里真的风景太美了,看来人知道得越少的地方越是有那种与世隔绝的美丽景色呢。朵朵,这是尹叔叔,上次他来咱们家还看你了呢,不过你在睡觉一点不知道。 尹仲:你好,朵朵,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叫尹仲,叫我尹叔叔好了。 尹仲递过去一包零食,小女孩开心的接过去,打开一袋就欢乐的吃起来。 田美静: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出门时本来准备好了的,哪知道不知怎么的给忘厨房了,这不我们娘俩都饿了一天。你引路我们快点找地方吃饭,我真是饿得不行了。 尹仲:你住哪里合适呢,这里民宿很多,什么价位的都有,这里的老板我都很熟,我去跟他们说说,看看你的意愿主要是。 田美静:你自己住那么大一个还带着美丽庭院的房子,你好意思让我们娘俩住民宿吗,直接去你家吧。 尹仲:可是院里不常用的房间我很少收拾,怕这样待客不周。 田美静:你先做饭把我们娘俩喂饱了,剩下的活交给我。 尹仲笑了笑,摸了摸朵朵的可爱小脑袋,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田美静在夜色中看着尹仲身后的温馨庭院,木质厚重的门开着,里面亮着柔和的灯,绿树的叶子以及庭院中琳琅满目盆栽里的鲜花在橘黄的光晕笼罩之下,显得是那样的静谧,春雨已经停了,她仿佛能听到尘世一切细小的生命在欢歌。 尹仲在厨房里忙碌,朵朵点了糖醋里脊和京酱肉丝,番茄炒蛋,田美静要了一份素炒莴苣。尹仲没有丝毫的慌乱,因为常年累月独自生活的原因,他从不去餐馆更别说点什么外卖,他厨艺精湛的程度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见识过。他记得那次池小唐和他吃饭,一吃到他做的回锅肉和凉拌三丝,吃了几口眼泪就流下来了,说尹仲做的味道神似久已逝去的奶奶的手艺。 你说人其实是多么奇妙和可怜,很多天赋造就的东西却往往曲高和寡。尹仲就是这样的人,他深具才华,但是却不为人知,所幸身旁这三两红颜知己让他觉得人生值得。 田美静和朵朵可以想见的是多么热爱这一顿尹大厨精心炮制的晚餐。她们两人仅仅在宽敞的客厅侧躺着看完了一集不到的《海绵宝宝》,所有的美味佳肴连同盛满米饭的小碗都一起端到了桌上。 尹仲:抱歉时间仓促,来不及做汤了,怕饿坏了你们俩。这里有现榨的果汁。我给你们俩一人倒上一杯。 田美静表情疑惑的看着朵朵,朵朵也感到很奇怪。 朵朵:尹叔叔,你为什么要道歉,我和妈妈就坐在这里看动画片什么都没干,该道歉的是我们吧? 田美静:是啊,朵朵真聪明,我们让尹叔叔受累了,我们一起向他说一声谢谢好不好? 尹仲笑了,伸手给两人分别提递上筷子。他感觉不太饿,这大概是任何厨艺精湛的人做菜以后的第一感觉。相较于自己吃,他们这样的人更喜欢看别人吃,最好瞬间被风卷残云的那种。 不出所料,说娘俩儿陷入癫狂的状态有点彻头彻尾的夸张,但是手舞足蹈绝对是有的。朵朵开心得边吃边唱边跳,田美静看着朵朵,又看着尹仲,她一直在微笑,眼眶里含着泪水那种克制的笑。 尹仲起身,他想去收拾厨房,路过田美静身边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她抓住了,两只手十指交叉的温柔摩挲并柔合在一起。尹仲拍了拍她的肩头。 尹仲:好好吃饭。朵朵,得把肉肉吃完啰,叔叔特意为你做的,好吃吗,小朵朵? 朵朵:叔叔,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你放心,我一定把它们全都吃光光! 田美静:小心撑着宝贝儿,尹叔叔去收拾厨房,一会儿来陪你玩。 尹仲回到厨房,他打开手机播放一首万芳的《让我送你花一朵》,歌声虽然唱的是某个温暖的午后,但在这个湿润的春夜,听来也是那样满含着柔情蜜意的期盼。他太熟练了,分类简洁明快,一曲唱罢,他已经收拾完案板,洗完了手,在抹着护手霜。 忽然尹仲感觉腰被温暖的搂住了,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在这个迷人的夜晚,世间的一切美好仍旧在延续。在这远离尘嚣的世界里,所有需要被慰籍的心灵,祝你们一夜好梦甜美幸福。 第33章 那些谈资杳无生趣 池小怜已经在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工作一个月了。公司自成立以来沿袭一个传统,那就是新员工的第一个月工资必须是总经理亲自亲手交付,而且还是崭新的现金装在一个体面的信封里,类似于年节发红包般的喜庆与隆重。 同时还有一些勉励和感谢的真诚表达与沟通交流,以示同袍情深戮力同心共创辉煌的公司文化。 这条不成文的规定是池小唐成名以后创立所有公司最为看重的一点。他是从平凡之路一直趟过来的,最理解那些底层做起深具情怀与理想的年轻人是多么渴望被认同与抚慰。 池小怜经常和尹仲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有时甚至或多或少自己会产生一种美妙的错觉,觉得仿佛尹仲是自己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那个人。 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对于诸如男朋友,恋人,情人,爱人这样的称谓,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更别说从自己稚嫩的嘴里说出来,她很怕听到碰壁或令自己心碎的回答。 也许整日为这样的心绪围绕,也许是工作的新奇与繁忙,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她没有意识到尹仲其实从一开始就在照顾自己,她更没有想到尹仲会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兼董事长。 直到那天,她第一次进到总经理的办公室,领取属于自己的一份工资。令她奇怪的是,总经理压根儿没有现身。 温婉可人的林秘书笑靥如花,双手真诚而庄重递给池小怜一个很厚的粉色的上面妆点着丝带的信封,然后还有一张折叠的便签,神秘的微笑着,然后抱起三四个文件夹离开了总经理会客厅,临别时还朝池小怜可爱的一吐舌头。 池小怜一头雾水,她和林秘书在公司餐厅吃饭碰到过几次,也聊过几次,林秘书比她大两岁,是她同一个大学的师姐,只不过不同专业。 当然学校那么大,池小怜又性格封闭独来独往惯了,加上时常需要为学费和生活费奔波劳碌,她是没有心情去参与维系脆弱同窗情谊的无用社交的,其实她真实的意图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吃饭逛街聊天男欢女爱,有这时间和金钱干点什么有意义的事不行呢在她看来。 正是这种孤绝的清高与寡淡,反而让池小怜在学校赢得了一众铁粉。林陌陌就是其中一员。她在大三的时候就耳闻有这么一个独立特行长得神似毛晓彤的小师妹。 本来电影学院美女如云出了名的,谁都喜欢打个旗号说自己像谁像谁,无非是出个风头创个名号,好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最好能进艺术团或者学生会那种。 当然如果能凭借自己天生丽质登峰造极,靠着一览众山小鹤立鸡群的颜值和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能称得上才华的东西,诸如谈吐,诸如人脉,诸如会点儿吹拉弹唱,能够一路披荆斩棘,做到艺术团团长或学生会主席,就能彻底的能和电影学院的上流社会搭上腔了。 不管是成名成腕儿的校友,还是院长校长官员之流,接待,回访,外出,交流,都会是学校一张拿的得出手的名片,所以太多的美女趋之若鹜。 因为这是名利场里最快捷最有效的方式了。没有人愿意拿着贴满玉照的简历到处去找剧组面试,忍受那些无端的刁难和色咪咪的眼神,那些肮脏龌蹉的潜规则光想想就令这些羔羊般待宰的清纯玉女们觉得不寒而栗。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自甘堕落,哪怕是那些做外围的,谁不是开始抱着天真的艺术梦想,可是久了她们自然会明白,男人都是畜牲,可是女人偏偏又喜欢小动物。 人生无处不是矛盾之窟,这才哪儿到哪儿。 听说有人长得神似毛晓彤,林陌陌好奇心爆棚,以为又是一次恶心的乌龙事件或者恶作剧的反讽。 类似于从背影看神似,从正面看似鬼。这样女人之间闲嗑她见得多了。所以那天她在食堂门口等着看这池小怜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很显然,她被自己一肚子恶意揣测噎住了。这活脱脱比毛晓彤自己还像毛晓彤,举手投足,冷艳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睛更大,腿更长,个子更挺拔,身材更好,尤其是那一头秀发,怕是真的毛晓彤现身也自愧不如。 林陌陌有些蔫头耷脑,她忽然觉得不饿了,因为刚才看了池小怜这么一段,俨然觉得秀色可餐,自己是女性尚且如此何况那些欲望满满的男人。 她把自己女王范儿或者御姐范儿的路线悄悄隐藏了起来,对谁也没有吐露心声,忽然觉得这学校这些女人堆里的谈资杳无生趣,都是自娱自乐自欺欺人而已。 人池小怜长得这样真正的天生丽质还活在真实的世界里,在努力奋斗与拼搏,而身旁这一堆靠爹妈养,靠男人膜拜的虚荣不能自食其力的东西是何等的浅薄与丑陋。 林陌陌记住了池小怜,她记住了这张美丽的脸。她很想成为她的朋友,要是能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就更好了。 可是她很快发现,池小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需要自己这种叫做朋友或闺蜜的东西。她的眼里只有求学,然后拼命的去兼职工作,想早日改变自己的生活。 不知不觉林陌陌发觉自己也变成池小怜那样的人。她在学习上倾注了更多的热情,那些遗忘已久的心中称之为热望的理想的东西更多的成为她关注的重点。她坚持学业并努力深造,最后拿到了电影营销与策划的硕士学位。 因为在研一的一次导师提供的电影学方面研究课题的实践中,她跟拍了池小唐池导一个月的时间,那时候池导电影风格形成的力作《漫天星光》正在紧锣密鼓的拍摄之中,由于剧本创作的一个小小的纰漏,她与池导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因为池导本科学的是理科化学,硕士才跨专业考到的电影学院的导演系,他自己在创作剧本的时候太过于展现科幻色彩的理论依据和严密的逻辑性,以至于太过于执着展现幻想的科学依据而忽视了情节本身的观赏性趣味性和拍摄的难度,最后甚至导致影片停摆了接近两个月,眼看池导的心血之作要付之东流,因为上映排片和宣发以及预售都已经全部到位了。 一天深夜,池小唐因为剧本心力交瘁,梅玫又在米兰观摩新季秋装发布会没在国内,他拨通了自己电影《漫天星光》纪录片的跟拍导演林陌陌。 池小唐:陌陌,来我家吗我们喝一杯,你帮我想想办法,正经事别多心,你相信你池哥绝对是正人君子,我想找个局外人帮我突破这个困局。 林陌陌:池导,我是怕被狗仔拍到,明天上娱乐头条说我趁您太太不再,急着上位献身艺术出狠招。 池小唐:这你不用担心,有人翻波涌浪,自然也会有人让它风平浪静,这么多年了,没点手段还不被人欺负死了!我让阿东去接你,你在家等着就行。他你应该很熟悉,特种兵出身,一身正气,再机灵正直不过,一会你在我家里谈工作他也会在现场,你放心有他在我都不敢乱来。 池小唐不知怎的,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他好像知道这冰雪聪明的林陌陌肯定有让自己脱困的好办法。 保镖阿东停在林陌陌家楼下,他打了一个电话,随后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林陌陌匆忙下楼,迅速的钻进车里,速度快得连藏在树荫里的狗仔连举相机的时间都没有。随后,阿东熟练而冷静的甩掉了一辆企图跟拍的车。 十五分钟后,林陌陌出现在池小唐远郊别墅绿树浓荫的庭院里。 第34章 年轻的心仍旧温婉而沉静 深夜的庭院只有虫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一盏晕黄的灯笼罩着心急火燎的池导和神情淡然的林陌陌。 林陌陌:池导,您应该要清楚您的风格定位,您需要一个渐进的成熟过程,您的风格是唯美,温情,轻喜剧,这三点已经被票房成功的验证过了,那么您执意要加入科幻和悬疑,不是不可以,但您得让这两者顺应您以前的风格。 科幻得是唯美温情轻喜剧式的科幻,悬疑也得是唯美温情轻喜剧式的悬疑,您懂我的意思吧,您要新加的元素必须有长长的定语,这样陌生的东西才能融入您业已驾驭娴熟的体系里。 如果最后实在还有什么无法调和的话,您就做一个开放式的,文艺的处理,这不就为您把它做成系列电影保留了各种悬念与可能,您说对吗?这是我刚在车上想到的一些粗浅的想法,也许您会觉得有些浅薄可笑。 池小唐:天哪,你真是我的天使,一语惊醒梦中人,醍醐灌顶,醍醐灌顶,现在我想写张支票给你。 池小唐情绪激动,从裤兜里掏出支票本,四处找笔。 林陌陌笑了,双手做出婉拒的可爱动作。 林陌陌:池导,您别吓我,无功不受禄,说几句话就敢拿支票,我感觉自己是个风投骗子似的。 池小唐乐了,开心得直搓手。 池小唐:最后这句幽默得太有水平了,亲爱的陌陌师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你帮了我大忙,大恩不言谢,我是有求必应。 林陌陌:池哥,那我不客气了。一您要保证配合我完成您电影的纪录片,让您说出我写的台词的时候态度要诚恳真挚不许笑,更不许随便和工作人员嘻嘻哈哈,我这是要参加纪录片电影节的,您要绝对配合,您说您拍自己的电影一副黑帮教父舍我其谁的模样,等到自己被别人拍却又随心随性一点也不老实,一点也不听话,这由不得您师哥,必须得改!第二,我需要一份工作,交五险一金那种,在您的电影公司里,我要从基层做起不做关系户。 池小唐:同意!绝对照办!只是我这几个公司基层员工都已经满员了,我老家那边盛唐云驰影业总经理秘书还缺人手,只能委屈小师妹去帮着操持操持,到时候有干股有分红,具体工资情况你梅玫姐会找你谈,到时候你嘴甜一点,她可比我好说话。 傍晚学校操场旁的教职工宿舍楼里,点起了一点两点的灯光,学生们回到了家,而老师们也回归到自己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里。在这薄暮的黄昏,疲劳一整天的人世间,有多少温馨正在上演。 此刻的尹仲正在宿舍楼旁的梅园等着池小怜,他把与新员工的交谈放在一个相对容易放松的环境这还是第一次,他甚至不知道池小怜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公司的总经理,她冰雪聪明不会连这个都没有察觉意识到吧。 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久违的忐忑与不安,仿佛怀有夕阳西下在某个两人心仪的时间和地点等待心中恋人的那种难言的情愫。 池小怜根据那张字迹俊朗飘逸的便签所描绘的地址,如时间所约如期而至,她换上了一件白体恤穿着一条背带牛仔裤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神情自若而洒脱,双手插在裤兜里,看见尹仲,她缓缓的走来,身后夜色缭乱,远处灯火阑珊。 尹仲在脸色庄严的说着些什么,池小怜思绪早已飘飞而神游,她望着尹仲那张英华满面丰神俊朗的脸,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她想起了一次与在深夜公交车上那次初见,想起自己投递简历的瞬间就得到了热烈而真诚的回应,想起坐长途汽车在应聘时站牌的偶遇,想起单身宿舍里那堪称豪华的配置,想起冰箱里琳琅满目的美食,最后想起那一个鼓鼓囊囊的自己第一个月薪水,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七八的,她目测。 最后她想起林陌陌抱着文件离开时的神秘微笑以及可爱的一副超然事外的别有深意的表情。她明白了,梦境中关于人世间一切美好的幻想在自己身上真实发生了。 尹仲仿佛自言自语般表达了不知道多久,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他很看重池小怜,而池小怜也需要一份收入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境遇,再多的自己也给不了。所以他愿意用尽一切可能让池小怜在这里安心的工作,幸福的生活。他蓦然想起那些手写的密密麻麻的账目,他不想池小怜再去过那样让自己揪心的生活。至于男女情爱,他是没有半点杂念的。 毋庸置疑,池小怜拥有的是那种遗世独立般的美,她的性格,她的气质,尹仲觉得无疑是自己见过认识的女性里面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他觉得自己饱经世故的人生,无法承载这样一位令人过目难忘的女性。 池小怜依旧沉默,她业已对一切了然,她年轻的心却不知为何仍旧温婉而沉静。尹仲却准备离开,他走到池小怜的身边,用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他的脸遥望远处群山上那一座座星星点点的灯塔。 尹仲:小怜,你才华横溢,我这个位置早晚都是你的,公司的一切你都要尽快熟悉,你我都是一场缘分走到一起,不是我改变了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努力创造了现在属于你的一切,包括我提供的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也是,我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感动我,内心深处打动我的年轻人,现在我很笃定,你就是,你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那个单凭一己之力定鼎天下的那个人,盛唐云驰影业还得指望你,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给你铺路,祝福你,小怜,说得太多了,走了,亲爱的。 池小怜回过头来,看到尹仲高大的身影逐渐消逝在夜色中,她朝繁星满天的夜空望去,一弯新月正在俯瞰人间,它身旁的那颗星很亮很亮,在一直闪一直闪,永不疲倦的样子。 第35章 又是老情人相见甚欢啊 凌玉看出了陈伊伊最近情绪不高,做什么都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她有的时候想抓住她审问个究竟,到底是什么原因。可是手边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因为店里人手确实少的缘故。 陈伊伊后来坦言在民宿的工作不是她想要的,当初来确实也就是想单纯帮凌姐的忙,现在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在尹仲的带领下蒸蒸日上,那里才是她觉得的很好的去处。 她在加拿大学的是市场管理,而公司正在开拓市场业务,现在不光是国内的剧组来基地拍摄的很多,开始渐渐有国外的剧组也经常来光顾,这里的风景在他们眼里是典型的中国山水风光,具有很强烈的本土印记。这样陈伊伊的专业能派上用场,再加上她流利的英语口语跟专业翻译的水平不相上下,很习惯和外国人打交道,很多时候跟外国人的项目对接客户都点名要她。 当然这是凌玉先找了尹仲,琴莉莉也给尹仲打了一通长长的电话,陈伊伊的工作也就此尘埃落定了。 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工作,让公司充满蓬勃的朝气,尹仲觉得这个公司很快就会进入高速发展的阶段了。 阿红的再次出现让尹仲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甚至有的时候自己觉得时光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怎么所有偶遇的女性都来到了这里。 那天清晨陈伊伊说有东西忘在了凌玉的店里,尹仲说自己正好办事路过,顺道可以捎去。 凌玉的民宿他再熟悉不过了,收银台被她改成了时尚的酒水间,或者说一处微型的酒吧。陈伊伊离开去了拍摄基地之后,凌玉又找了一个帮手这是尹仲知道的。可是他进屋打招呼的时候,发现从吧台后面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美丽的身影,他隐隐约约觉得似曾相识,等到那张俏丽的脸庞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吃惊的叫了一声。 尹仲:阿红?你是阿红? 阿红:你是?你是~尹哥?对吗?是尹哥? 尹仲:地球真是太小了,这样都能遇上。光听说凌玉找了一个得力帮手,没成想居然是你! 不知何时凌玉从尹仲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用慵懒的声调调侃。 凌玉:又是老情人相见甚欢啊! 阿红脸一红,伸手就想要上前去打凌玉。她的脾气凌玉是领教过的,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还特别容易如同小姑娘一样害羞,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俩名义上是老板跟雇员的关系,实际上早已情同姐妹。 尹仲拿走陈伊伊要他捎去的东西之后,阿红跟凌玉聊起当初两人相遇时的情境,女人们的谈话总是事无巨细,凌玉似乎记得那个深夜发生的一切细节,在原汁原味的重现,尹仲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一字不落。凌玉一直在笑。阿红不解凌玉因何而笑。 阿红:姐,你一直在笑,有什么好笑的?是我什么地方讲得特别滑稽吗? 凌玉:我没笑你,我在笑小仲。真是个处处留情的家伙,他当时有没有对你图谋不轨? 阿红:没有啊,很正常啊我们聊天的过程,我说了我的工作,聊了些工作时遇到的那些烦心事,最后我们一起去吃了个饭,那个饭馆的名字我还记得,叫沱江老菜馆。 凌玉:那就好。然后凌玉还是在笑。 阿红:姐,你又在笑,什么意思嘛 凌玉:你喜欢他是不是,你说老实话。吃完了饭,你们在街头分手的时候,你是不是情绪很高,最后还亲了他一下?本来你是想搂着他一顿狂吻来着对不对? 阿红:姐,你这真是,不嫌害臊,但确实未卜先知,难不成你当时也在现场? 凌玉:难怪看你这么投缘,咱们俩对付男人的招数都如出一辙,我要是当时的你,我肯定冲上去就是上下其手一顿狂吻,然后拉着他回宾馆,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 阿红:凌姐,你这也太狠了,其实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当时脑海里飘过这么一个念头,真的,我不骗你,你知道那种他乡遇故知,还是心仪的男人那种感觉吗,心里火烧火燎的,喉咙里很干很渴的那种感觉,可是我怕他瞧不上我,相反觉得我是一个轻浮随便的女人,刚刚建立起来的美好印象毁于一旦,这是打死我也不想看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凌玉:你呀,真是,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你这模样,这身材,小仲有什么理由不对你产生好感呢,只要有好感就好办,我可不想像你,在勇敢方面我能当你的师父,我告诉你,小仲的身材可不是一般的好,浑身都是健硕的肌肉,那天我~ 阿红:好啊,凌姐,这你可能给我好好交代交代,你这哪来的这么些丰富的经验,你这些擒男妙招是哪里学来的?正好刚做完了账,身心俱疲,来,咱们好好聊聊,你先去办公室,我去沏一壶好茶,待会儿我好好审审你跟尹哥怎么回事。 凌玉乐了,她最喜欢这样什么秘密都急着分享的闺蜜,她上前搂住阿红的脖子,娇嗔着说。 凌玉:好你个阿红,我请你来是工作的还是来聊八卦的?你小心我扣你奖金!但是呢,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饶你不死!还不快去泡茶,我那有的是你喜欢的零食,还有你尹哥的各种小秘密,你想不想听,他呀,我跟你说,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 阿红:哦?看来凌姐阅人无数是个老司机呢? 凌玉:大长腿,你在这里等着我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在一起嬉戏打闹,像那些未成年幼稚可爱的少女们一样,窗台边晒太阳打瞌睡的猫咪都吓醒了,慵懒的打着哈欠,露出长长的舌头。 第36章 岁的生日,在找一个人 池小怜现在过的很幸福,这种幸福的感觉是在她短短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 尤其是每次见到尹仲的时候,听到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次举手投足,他的每一个眼神,他的每一个冷峻而不是温暖贴心的表情,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年轻的心脏在欢快的跳跃,好像在这美好春天里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时而羞涩时而勇敢,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恋爱的感觉了,这让她更加迷恋这里的一切,这如诗如画的山水,这美丽静谧的田园村落。 除此之外,她还收获了两个同样美丽可爱的闺蜜林陌陌和陈伊伊。 说来也奇怪,陌陌和伊伊竟然不约而同的视池小怜为姐姐般的存在,冷艳而又热情,成熟而干练,人格独立,气场强大。 两人俨然是一对池小怜的小迷妹。伊伊毕竟年纪小还有情可原,可陌陌是池小怜的师姐,不知为何也心甘情愿起来。 看来人的魅力真的是很神奇,强大到一定程度,真的是臣服一切。 尹仲对池小怜无微不至的关爱,林陌陌是充满艳羡和敬意的。她甚至幻想如果是自己去提供诸如此类的帮助,池小怜会多么感激自己会更快的接纳自己成为她的好朋友。 但是她理解心仪的异性提供的贴心关爱对于一个渴望爱情的心是怎样一种倾慕与热望的状态,当然,她对诸多细节并不知情比如两人以前深夜的偶遇,鬼使神差的招聘奇缘。 真正知道是谁预备了这美好的一切,究竟是如何做的,只有池小怜温暖的心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她业已将尹仲放在自己内心最柔软的角落了。 今天是池小怜21岁的生日,她只想和一个人一起过,这个人就是尹仲。可是两个刚刚热络起来的闺蜜陈伊伊林陌陌不买账,非要三个人在池小怜宿舍折腾一台生日晚会,可能也是山乡寂寞的原因,池小怜竟然答应了由她们胡闹去。 她想邀请尹仲来参加,就他们四个人,人多了池小怜反而觉得别扭,大概只有在熟人或朋友中她才能轻松自在起来。她给尹仲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去他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他一直开着的电脑也是关着的。 池小怜就这样神情落寞的挨到了下班。夕阳下,她走在一片金黄的落日余晖里,生日宴会八点才开始,也许还有时间找到尹仲。 走到溪流的拱桥边,她忽然听到一声声球撞击石墙的声音,桦树林边有一块足球场她依稀记得,附近有一支青少年的职业梯队常年在这里训练比赛。 池小怜好奇的踱了过去,那响声越来越清晰,穿过一片灿烂的桃林,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尹仲穿着背心短裤,在极为专业的训练。球门是画外墙上的,尺寸大小与比赛一般无二,这是青少年足球训练惯常的方法,这样就不用跑来跑去的捡球浪费体力,可以专注的训练射门的技巧和力量。 尹仲和池小唐少年的时候就是这只球队的主力,光阴荏苒,已经快三十年过去了,这只球队还在,只是人来人往新陈代谢好像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痕迹,唯有那面训练墙以及上面当年画的球门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由于常常需要用油漆重新描绘球门,墙上球门的痕迹已经深深的刻进了墙里。 尹仲没有注意到有人,他从容的把球摆好,原地发力,球铿锵有力的砸向球门十分角,右脚练完换左脚。尹仲感觉身心合一,脑袋里什么都不想,只有射门射门射门,尘世很多的杂念就此停滞。 人的确就是这样的动物,身体疲劳,思维就会迟钝从而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这就是为什么治疗那些中度抑郁症患者医生往往开的就是运动处方。 很多时候人因为想到痛苦,所以才觉得痛苦,要是你压根儿不去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吃吃该喝喝,神仙也让你愁不了。 但是尹仲确实是心血来潮,他不知池小怜在四处找他,更不知今天是池小怜的生日,他仅仅是因为在一场酣然的午睡之后,看到窗外灿然的阳光,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身上时常散发着红花油味道的酷爱踢球的少年,那个少年就是自己,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快乐何其简单,无需什么美味佳肴,男欢女爱,金钱财富,只需要一只小小的足球,一块纵情驰骋的场地,所有的幸福与满足就是一次次的带球,过人,射门,欢呼,曾经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尹仲唏嘘不已。 第37章 那束焰火流光溢彩 池小怜抱着胳膊在一棵年深日久长得异常茂盛榕树下站着,它的根系深情敏感而庞杂的依附着脚下肥沃而潮润的大地,如同此刻自己心中无限的柔情。 她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露出恋爱中女人特有的那种幸福而温暖的微笑。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了解眼前这位自己已经芳心暗许的男人,比如他这么热爱足球,踢的如此潇洒如此的好,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美好的爱情和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不断的去发现去了解对方每一处闪光吸引的地方,这样的过程本身就是恋情的一部分,也许有一天这漫长的疯狂的爱,经过后都会觉得是如此的短暂。 可是相较于这尘世间永恒的白驹过隙般的,每个人有限的光阴而言,这样最终的遗憾又算得了什么呢?活在每一个令人心动的晨昏里,活在钻石般宝贵的朝朝暮暮,珍惜遇见的每一颗深刻而温暖的灵魂。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这颗温暖而深刻的灵魂恰好对你有着相同的情愫,喜欢你甚至爱着你,对于一个喜欢孤寂而独自美艳的女人而言,夫复何求呢。 尹仲有些累了,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来,伸脚熟练的将球勾挑了起来,熟练的颠着,轻松随意如同杂耍一般,用脚,用膝盖,用头,用肩,球就如同被他用魔法吸引住一般,最后尹仲在半空用脚和脚踝的巧劲把球瞬间停住,轻轻的放在草地上,末了,他用一只脚踩住皮球,打开那瓶水,喝了几口,然后在头上浇了那么几下,他抹了抹头发,蹲下,坐在了球上,看着远处那面橘红砖墙上白色的球门,若有所思,好像想起了一些往事。 池小怜默默的走了过去,走到尹仲的身边,看着他湿漉漉的后背以及脖颈汗水淋淋,他湿漉漉的头发有些长了尹仲不时往一边捋着,池小怜闻着他身上有一种甜薄荷的味道,她感觉喉咙发紧一阵干渴。她好想靠在他宽厚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说一些自己内心渴慕已久的情话,她甚至无数次在梦境中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她内心一阵缭乱,忽然忘记自己到底是来干嘛,她只是静静伫立在尹仲的身边。 尹仲也没有注意身后有人,他休息了一阵,伸手脱掉背心搭在肩上,用脚勾起球夹在腋下,转身想要离开。忽然发现夕阳中站着一个美丽的倩影。 尹仲:小怜,你有事吗,什么时候过来的?站了很久了吗? 池小怜看着尹仲赤裸的上身,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不敢和尹仲对视。 尹仲:不好意思,我穿上,否则有点观之不雅。 池小怜:哥,我刚过来,看了一会你踢球,你踢得真好看。 尹仲:小怜,外行啊,球哪有说好看的,你是想说踢球的人好看吧? 尹仲看她挺紧张,开了个小玩笑。 尹仲:小怜,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手机忘车上了,可能找不到我把你急坏了,对不住啊,跟你道个歉。 池小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晚上有个生日聚会想请你去。 尹仲:生日?今天谁过生日?人多吗?太热闹就算了。 池小怜神情落寞的坐在窗前,一分钟之前她刚送走了业已喝得微醺的陈伊伊和林陌陌,收拾了下桌上水果和蛋糕,忽然觉得有点饿。这无疑肯定是一个孤单的21岁的夜晚了。她挑了一块蛋糕放到嘴里,甜蜜的奶油在她嘴里索然无味。 漆黑寂静的夜里,自己窗台能看见的那片草地上,蓦然的有焰火在绽放,一个又一个的烟火在空中组成了生日快乐的图案,最后一片灿烂的光环包围着一个21的数字,持续的时间很长,当所有的烟火都在漆黑的夜空中熄灭之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一束烟火在远远的朝自己的窗台走来,是的,那人就是尹仲。 很多年后池小怜回忆起那个21岁的夜晚依旧感动不已,人生能有几个那样灿烂美好的时刻啊。 尹仲现在窗台下冲池小怜挥手,手里的那束焰火流光溢彩,池小怜飞快的冲下楼去,离举着焰火的尹仲越来越近,就在离他三五米的地方停住,尹仲举着焰火,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池小怜迟疑了一下,随后勇敢的冲上去,搂住了尹仲。 由于使的劲太大,一下把尹仲扑倒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池小怜趴在尹仲温暖的怀里,泣不成声,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尹仲的欢快的心跳杂糅在一起,焰火已经熄灭,四周是一片漆黑与寂静。 池小怜狠狠的吻着尹仲,尹仲有些猝不及防,两只手瘫软在草地上,仿佛过了很久,尹仲才回过神来,他热烈的回应起来,他抚摸着池小怜的短发,把她深深的搂在怀里。 池小怜拉着尹仲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宿舍。她没有开灯,外面的月色如水,屋里的一切清晰可见。她开始轻轻的为尹仲脱去外套,然后蹲下柔软的把搂住尹仲的腰,把头放在他的腿上。 池小怜:今天晚上我不想一个人。 尹仲:我踢完球还没有洗澡。 池小怜:我就喜欢你的味道。 夜色撩人,尹仲搂着池小怜,温柔缠绵,午夜梦回,尹仲突然醒来,看着熟睡中的池小怜,他突然泪水涟涟,在刚才一闪而过的梦境中他梦到了很多年前猝然离世的母亲,母亲就像留给自己的那张照片一样,站在花丛之中光彩照人,那年母亲刚刚从师范学院毕业,21岁,对那张母亲的照片也是21岁,那时候还没有与父亲相遇,更没有自己。 尹仲望着熟睡中的池小怜,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对这个女孩倾注了那么多的关心与爱,她有几分像自己的母亲,还有几分像琴莉莉,尹仲把池小怜搂在怀里开始深情的吻她,池小怜也从梦中醒来,热切的回应着,她发现尹仲眼中的泪水。 池小怜:怎么啦,亲爱的,你哭啦? 尹仲:没事,我想起我妈妈了,你很像她。她好多年前很突然的去世了,我一直以后我已经走出来了。可是看到你,我~ 池小怜:没事,亲爱的,过来,我搂着你。 池小怜把尹仲搂在怀里,她抚摸着他的脸,然后低头深情的吻他,尹仲紧紧的搂住池小怜,好像有一天她也会突然离开一样。 第38章 她闻到甜甜的奶油的味道 邵小蕊最近心情很好,母亲与尹叔叔已经住在了一起,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勇敢到不再计较世俗的眼光了,有个人能够照顾照料,相互扶持,对于只想安然度过余生的老年生活而言,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要求了。 母亲与尹叔叔住的地方是尹仲在华侨城天鹅堡买的房子,旁边的欢乐谷是人间繁忙的游乐场,人们在那里吃喝玩乐享受着短暂的人生。 邵小蕊上班的地方就在那里,有一些常驻的外国演员和剧团,或者一些外国剧团巡回演出的对接,人员管理,合同薪酬诸如此类若干杂事她都要操心,所以可以说是繁忙而充实。 可是这种充实往往是暂时的,每当她回到自己在天际湾的家里,就觉得意味萧索,还是有一个人挥之不去。她时常会去看望母亲和尹叔叔,在尹仲的房间里流连,她知道也许自己此生可能跟尹仲无缘了,因为母亲一旦和尹叔叔在一起,尹仲似乎变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哥哥了,当然没有血缘关系并不妨碍一对爱恋浓稠的情人,可是,五味杂陈,邵小蕊也不愿去多想。 她喜欢待在尹仲的房间。从房间的整洁和干净程度你就可能对这个男人产生好感。不管多么杂乱的东西,尹仲总是分门别类的收拾齐整,床铺一尘不染连条皱褶也没有。他的这种习惯何时养成的可能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可能只有尹云飞和柳春才有印象。 那是一次意外事件。旧日传统习俗是有在正月十五看龙灯烧花。烧花就是将滚热的铁水洒向空中,是一片绚烂如同烟花的壮观景象。那天已经是深夜,尹仲三姐弟和众人挤在断桥边,看龙灯烧花,突然之间人声鼎沸,舞着龙灯的人过来了,由于年节喜庆的氛围过于浓重,人们恶作剧般的挤来挤去,现场一片扰攘嘈杂,尹仲不知怎的就被挤得跌落到桥下,幸好水并不深也并不湍急,桥离水面的距离也就两三米的样子。 当时尹仲狼狈不堪的掉进水里,呛了几口,然后挣扎着自己爬上了岸。就从那天夜里开始发烧,一连好几天。后来不知怎的,又慢慢的恢复过来。只是从那以后,尹云飞发现这孩子像变了一个人。原来是懒散而倔强挺别扭一个青春期的逆反少年,现在变成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屋子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条,自己的衣服裤子自己也洗的干干净净,学习也变得勤奋而上进。尹云飞和柳春有时开玩笑还说要尹仲早点从断桥掉河里,没准儿他们不知道可以少生多少气。 这些都是时光回忆里的一些小事,没有人跟她说,邵小蕊当然不可能知道。只是她时常会想起那次在火车站悄悄跟踪尹仲,在她看来是特别充满趣味的一次经历。她那时真切的感受到眼前出现的这个男人当时是何等的孤寂,他倒不是孤芳自赏,就是那种略带神秘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感觉。 此刻她就在尹仲的房间里,仿佛此刻自己钟情的这个男人就在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看着自己,她很想和他说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躺在尹仲的床上,搂着尹仲睡过的枕头,她闻到一股特别舒服的味道,这种令自己身心愉悦的味道邵小蕊形容不出来,她用尹仲的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像自己被尹仲搂抱着一样,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了,这确定无疑是爱情的味道了。 突然之间,邵小蕊很想哭,她等待了很多年寻找了很多年的爱人,仿佛近得就在眼前,可是好像他可能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哥哥,就这一点而言自己又仿佛和他隔着一条很深的鸿沟。 这段自己渴慕已久的恋情真的只能被尘世间的造化捉弄而最终只能胎死腹中吗?邵小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将尹仲的枕头抱得更紧了,这时,她突然倦意袭来,仿佛尹仲的味道有一种甜蜜的魔力将她拽去迷离的梦境。 时空变幻至自己坐火车回成都的那个清凉的夜晚。除了火车车轮有节奏的声响,卧铺四周空无一人,邵小蕊抬头一看,发现尹仲在上面冲自己微笑,招手让自己上去。卧铺的扶梯很不好爬,自己刚上到一半,不知怎的就轻飘飘的向地面跌下,尹仲飞快的腾身而下,温柔的接住自己。 尹仲:小蕊,我爱你,我们一起去上面好不好,这里一会乘务员看见,又要笑我裸睡了。 尹仲搂着邵小蕊来到上铺,很奇怪,这里瞬间变成了铺满天鹅绒的双人床,尹仲赤裸的身体搂住邵小蕊,她感到身上火一般的炽热,尹仲开始深情的吻她,邵小蕊闻到甜甜的奶油的味道,她伸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真的是甜甜的奶油的味道。她睁开眼来,发现母亲梅婷端着一碟蛋糕,抹在她的嘴唇上在戏弄她。 梅婷:做什么好梦啦?怎么躺在尹仲的床上睡着啦,还搂着他的枕头,他的被子。 邵小蕊:妈,我刚有点困,所以顺便躺一下,没有别的。 梅婷:你想他就去找他,他就在你尹叔叔老家那里,没有多远的路,开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跟个少女似的,光暗恋有什么用嘛!男怕女缠,今天是周末,马上收拾就出发!也让我跟你尹叔叔过过二人世界,省的你成天当电灯泡! 邵小蕊:好好好,给你们私密空间,可是你俩注意身体,不许太劳累! 梅婷:这孩子,一听就没谈过恋爱,这能劳累到哪儿去,我跟你说我们年轻的时候那劲头~ 邵小蕊:妈,过了啊,再说儿童不宜了啊 梅婷笑着打了邵小蕊两下,出去了。 第39章 你能让我美梦成真吗 邵小蕊从成都出发的时候,天色就一直阴沉着,这样的天气在成都而言,再寻常不过了。成都平原虽然名字上带着平原两字,实质上就是四川盆地的一小片地势稍微平坦的宽阔地带而已。 这里常年气候温润潮湿,与太阳见面的日子都不太普遍。所以这里的人们如同生活在温室里,闲适而安逸。如果碰巧在天气晴朗的日子能见到太阳,这里的人们如同乱纪元盼来了恒纪元一样心情舒畅。他们的选择通常就是晒太阳,喝茶,打麻将,世俗而庸常甚至感觉徒糜时光。 尹仲当初选择决绝而毅然的离开这舒适而安逸的人间乐土,去到另外一个城市开启不一样的生活,就是想彻底的告别这里的生活和在这里酝酿的令人萎靡不振的心态。 经过十几年的在外闯荡,他已经焕然一新脱胎换骨了,他不再受四周颓靡的心态和生活方式所影响,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人生理念。 当然尹仲并不会鄙视那些按照老旧思维生活的人们,因为他知道就仅此一次的人生而言,他们怎么虚度也好浪费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与自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尹仲自己也发觉自己和所爱的人是同一类人。她们和自己一样同样优秀,在为自己的生活不懈的努力,同样也在享受着生活以及人生的美好。比如琴莉莉,比如凌玉,比如池小怜,比如田美静,再比如邵小蕊。 这些美好的女性无一不是对生活与爱情充满真挚的热情,这种热情不是单单口头言语上的敷衍表达,它体现在她们日常的妆容之中,穿衣搭配,言谈举止里面,还有就是她们都在积极的工作,琴莉莉已经是着名的音乐制作人,专业翻译以及好几家英语培训机构的创始人与合伙人,独立董事。凌玉打理着自己品牌的好几家连锁民宿。池小怜不用说,已经做到盛唐云驰影业的总经理助理兼业务部主管。田美静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女性健身塑形会所。 尹仲之所以愿意重回故土找回初心,几乎所有的原因都应该归结于她们。 邵小蕊给尹仲打那通紧急求援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庭院收拾那些需要精心照料的花草。天色虽然是午后,却阴云密布如同黄昏一般,他收到提示的短信说一两个小时之内会有暴雨。山区的气候本来多变他也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接到邵小蕊的电话让他慌了神。他并不知道距离此地一个小时距离的界山已经是暴雨如注,那里经常会有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而界山正是邵小蕊驾车的必经之路。尹仲想的没错,邵小蕊的车遇到了山体滑坡,前后都被乱石和巨树阻断,暴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邵小蕊又饿又怕,她才拨通了尹仲的电话。 幸运的是那一带还没有偏僻到没有信号,但是声音断断续续,尹仲只能听了个大概。情况紧急,尹仲匆忙的带了些水和食物,急匆匆的驾车去寻找邵小蕊。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上车前没有检查油箱,里面所剩无几,万幸的是,他在阴云密布的时候外出,被凌玉店里的阿红看到了,就是阿红这随意的一瞥,后来竟让尹仲和邵小蕊化险为夷,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尹仲驾车一路来到界山,刚进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的起点,天空电闪雷鸣,雨倾盆如注,开着车灯和雨刮器尹仲在山路上都看不见前面的路,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来到一段被巨石和枯木阻断的山路,他刚想停下车,油灯报警,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来等待救援。 悔恨已经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邵小蕊。尹仲拨通她的电话,漫长的等待之后仍然是无人接听。一连三四次,尹仲知道大事不妙了。他穿过那堆乱石,看到远处的山路大部分已经被泥石流吞没,但是有一处明显的隆起,仿佛车的形状。 尹仲狂奔过去,没错,是一辆车被埋没了大半。尹仲用手把泥土拔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方向盘上,车窗已经破了,她头发上身上全是玻璃碎片和泥土。尹仲焦急的叫着邵小蕊的名字。她纹丝不动。尹仲心一凉,知道凶多吉少了。 他用石头砸开了车窗,伸手去把门打开,但是门开的空间很小,他找到一根很粗的树枝生生的把门别开来。他拂去邵小蕊身上的泥土和玻璃碎片,一不小心手掌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他顾不了这么多,艰难的把邵小蕊抱出车外,把她放在树荫下草地上,喃喃的呼唤。 邵小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另一辆车里,她没有大碍,只是车玻璃在额头处有点轻微的擦伤,昏迷就是因为巨石砸到车顶的原因。她看到一个男人赤裸着肌肉饱满的上身在用布条缠着宽大手掌和粗壮胳膊上的伤口,隐隐还能看到有血从布条里渗出来。 尹仲从反光镜里看到了醒来的邵小蕊,笑了。 尹仲:小姑奶奶,醒啦?这样的天气你不在成都欢乐谷剧院里待着,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受老天爷的罪,你看,现在连累的我连件像样能穿的衣服都没有了,只能光着了,别介意。 邵小蕊什么话也没说,她打开车门,二话不说,扑在了尹仲的怀里。尹仲的手僵住了。刚想说话,邵小蕊鲜红的嘴唇就封住了自己的嘴,她边深情的吻着尹仲,边骑在了他的身上,顺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尹仲批上。然后拿起他受伤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万般怜惜。 邵小蕊:伤口深吗,很疼吧。 尹仲:没事,怪我自己不小心,抱你的时候被那些车窗碎玻璃划到了。 邵小蕊将尹仲的两只手都放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搂住尹仲,温柔而甜蜜的吻他。 邵小蕊: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就你和我,好么? 尹仲:想去哪儿也去不了哇,车没油了,还有这暴雨一直这么下。只是你要不先下来,你压着我那里,我感觉我想坐化不乱也不成了,快对抗不了理智了我。 邵小蕊:我想跟你说一个我睡在你房间,抱着你的枕头,做过的一个美梦好么,听完之后,你能让我美梦成真吗? 尹仲脸一红,他好像隐约的读懂了邵小蕊的暗示。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邵小蕊非但没有从他腿上下来,反而有些变本加厉,尹仲闻到她身上有一种芳香菊特有的味道,他好像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黄昏已经缓缓降临,夕阳渐渐从阴郁的天际跳脱出来,雨不知何时停住了,远远的,车里一对爱恋浓稠的男女被笼罩在一幕晕黄的光影之中。 第40章 那只飞翔的大象 山区暴雨过后的春夜依旧感觉到阵阵寒凉。可是车里的邵小蕊确是热情如火,尹仲节节败退。当两人相互依偎静静听着对方激情过后狂乱的心跳和呼吸的时候,尹仲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他望着不远处的奇怪类似于一只飞象的山的轮廓,用手指指向那里。 邵小蕊:怎么啦,亲爱的? 尹仲:你看见那里了么,远远的山的轮廓像一只飞翔的大象,那里是鼻子,那里是翅膀。 邵小蕊:然后呢,这有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尹仲:走听我奶奶说,我爷爷那天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就是因为看见山的轮廓像一只飞翔的大象,他看得很出神,以至于后面的一辆大货车以为道旁的山石边没有人,那个莽撞的司机急转弯的时候,甩尾甩得很厉害,一下把我爷爷连同山石一起带倒进了一旁的河里,后来差点命都送掉了,然后从五十多岁就一直瘫痪在床,一直是奶奶把他伺候走的。 邵小蕊:奶奶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尹仲:是啊,她一个人养活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我爸是排行老四,前面还有两个夭折了。 邵小蕊:谢谢你跟我说你家里的事,亲爱的。不过你说今晚咱们是不是注定有此劫难? 尹仲:这有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罢了,爷爷奶奶在天之灵会保佑咱们的,再说,我身强力壮的,我就是背也能背你出这大山,你放心好了。我后备箱里有吃的,我想着你好像有一次跟我说你很喜欢吃我自己做的腊味,我给你带了一盒,各种都切了一些,还有面包,酸奶什么,反正一大包,除了忘加油,什么都想到了。 邵小蕊:幸亏你没加油,要不还要绞尽脑汁找机会和你单独相处,现在有惊无险,而且我也得偿所愿,总之我很喜欢这个有点惊悚但是浪漫温馨的夜晚,最主要最主要的还是有你~ 邵小蕊舔了一口酸奶,然后深情的吻尹仲,尹仲觉得口腔里甜蜜的味道在缓慢的释放,若即若离而又芳香浓郁。尹仲觉得要适可而止,现在还身处险地,一个劲的留恋两人的甜蜜好像也不太妥当,他岔开话题。 尹仲:走去给你拿吃的,你把衣服穿好,一开车门很冷,别冻感冒了。 邵小蕊:那你都拿过来,我要和你一起吃。穿着我的外套出去,外面冷。 尹仲穿上邵小蕊粉色的运动外套,仅是紧了点,但感觉天鹅绒特别贴身舒适。他动作很快,一会就提着那一大包东西回到了车里。邵小蕊像清点从超市大采购回来的战利品一样,一样一样的翻看。最后拿起尹仲特意为她准备的腊味饭盒,打开之后,深深的闻一下。 邵小蕊:太香了,亲爱的,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在国外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这种家乡的味道。虽然明知道不是很健康,必须得搭配新鲜的蔬菜才好吃,可是每次我路过唐人街都要去那里一家叫做巴蜀风味的铺子买上一份,然后边吃边流眼泪。 尹仲:我想着好像李宇春唱过一首《唐人街》,大概就是你说的这种思乡情切的感觉,好像还是《唐人街探案》不知道是一还是二的片尾曲。那个时候我姐已经去休斯敦很多年了,突然有天深夜给我打电话,说看那电影笑了一个小时,最后听片尾曲哭了一晚上。 邵小蕊:是吧,不知道姐姐她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反正华人想融入上流社会太难了,最多也就是自给自足的中产,不过无忧无虑也算逍遥自在。我呀,还是喜欢这里,这里的山水,这里我生长的故土,现在最重要的,还有你,亲爱的。 邵小蕊又搂住尹仲吻了起来。 第41章 那样的婚姻那样的人,不要也罢不遇见也罢 边吃边聊,尹仲打开了话匣子。 尹仲:我爸爸还有个弟弟,不过三十来岁就去世了。 邵小蕊:那么年轻,太可惜了,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吗? 尹仲:他的故事我老早就想讲给别人听,可是我发觉越来越多的人对别人不感兴趣了。人情冷漠,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一切行为都是迫于无奈或者是功利的。 邵小蕊:你管那些人干嘛,那些无趣的人跟咱们没有关系。你说,我爱听,只要你说的,我都喜欢听。 尹仲:他是个警察,准确的说是法医。就是那种现场办案,哪里有凶杀,有伤亡的刑事案件,他就在那个现场,采样,取证,勘察伤情尸体什么的。 邵小蕊:他的工作性质挺特殊,常人恐怕难以胜任吧。 尹仲:他是从警察学校毕业的,在那个年代从一个知青考到警察学校也是不容易的,这里面我妈和我爸出了很大的力。那个时候我妈还在镇上的小学教书,当时他考试前的临时抱佛脚就全靠我妈和我爸。 邵小蕊:尹叔叔还有耐心教人? 尹仲:我爸川大毕业高材生,班长,学生会主席,当时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后来也是,最后也是厂里的工会主席,副厂长,高级工程师,退休后也是厂里的唯一返聘的首席技术顾问。 邵小蕊:是,我听我妈说过,说尹叔叔是高级知识分子,她有点怕自己配不上他,她就是个医专毕业,干了一辈子护士,但照顾人她很专业,这一点尹叔叔没跟你说过我妈的一点过人之处? 尹仲:他这个人不太喜欢和我交流,我妈曾说是不是属相的原因,我属蛇,他属虎,两个可能有点龙虎斗的意思。 邵小蕊:这有点空穴来风吧,不过你妈妈也挺有意思这么揶揄你们爷俩儿。 尹仲:还是说我爸的弟弟吧。他常年干法医可想而知心理压力肯定很大,常年又是接触这些人性阴暗的一面,所以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再加上他这人为人很是豪爽,小的时候都有印象,他在我们姐弟三个年龄很小的时候就教我们喝酒,现在想来是不是有点毒害青少年的感觉。 他为人豪情万丈是尽人皆知的,是个人只要喝酒都会叫上他,他更是热情似火,酒场从不落空,这么说吧,在县里的干儿子收了不知多少,那个年代讲究收干儿子,仿佛说得夸张一点,如同黑道磕头拜把子,也是结交人脉的那么一种特定年代习以为常的浅陋模式。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造就他简短而悲情的一生。毁掉他生活与热情的所有的罪魁祸首归根结底源于一个女人。 邵小蕊:这个女人肯定让他的生活充满了痛苦,如果是他们结婚生活在一起,那我已经明白八九了,她是他的太太对吗? 尹仲:你猜对了。她就是,她基本上算是我们家族最憎恨的那么一个女人。 可是回到爱情刚刚发生的时候,我听他说过他们的爱情故事。那时她正好插队到我幺爸的镇上,我还是叫他幺爸吧,既陌生又熟悉的称谓,好多年了,那时他去世的时候我才高一。 他跟我说也是看上那个女人,一是当时是一群小青年的头,那女的又是城里的又长得有点姿色,脾气火辣作风大胆,当时算是争风吃醋还打赌斗胜什么的,把这女的拿下了。可是悲情故事上演了。 这女人是神经质还是精神病,具体划分到哪个范围也不好说,总之还有的癫狂症状都有,而且疑神疑鬼喜欢跟踪窃听偷听,就这么个搞法,这短命的婚姻彻底被搞的稀碎,家无宁日,整天在家里乌烟瘴气的吵骂。幺爸彻底摆烂了,不光疯狂酗酒,还彻夜不归,至今都搞不清楚他们俩怎么还有一个孩子。 所以家里人谈及往事,对这段记忆充满厌恶,本来人生苦难够多了,这遇到的生活在一起的人还变本加厉的制造痛苦,所以这样的婚姻这样人不要也罢不认识也罢,真是煞风景坏心情。唉~ 邵小蕊:亲爱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好么,我们现在好好活着就行了,那些痛苦和不开心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好吗? 第42章 山下是一派明亮繁华的尘寰 尹仲说起往事,黯然神伤。 尹仲:记得我在镇上读高一的时候,他来找我一起吃午饭。我印象中好像他身体好的时候是最后一次。那天他穿着便装,没有像平时很多时候穿的警服,那身老式的警服在那个年代很多人看到都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他领着我进了一家苍蝇馆子,而且这家馆子太特殊了,它藏的很深,简直隐蔽到了极致。是一条偏僻的胡同,还要穿过不知道是三家还是四家私人住户的家的门槛,最后跨过好几道自己本身的很高的门槛,最后是川中熟悉世俗而嘈杂的饭馆的景象。 那个时候我还对所谓的美味抱有那么一点点的幻想。可是看着端上来的是吃得再普遍的八大碗,感觉有点失望,对不起跑了这么远的路有些疲惫的脚。等拿起筷子吃第一嘴更是令人不愉了。凉拌和蒸碗肉味都是酸的。但他好像愣是吃得无比香甜,至今回忆起来他的肝硬化晚期不光是酗酒所致,更和他不羁的街头饮食有关系。 那一餐吃得兴味索然,我至今对他说过什么和自己如何回答没有任何印象,时光好像把很多的不快都过滤掉了,只剩下一些晕黄而模糊的美好。 邵小蕊:那你们还有再见面吗?那次吃饭以后。 尹仲:我在县城读高中见他的最后一次,还是吃饭,不过是上他家去。好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他家的凌乱与萧索。他躺在离门近的地方一张简陋的床上,手上打着吊瓶,神情黯然。看见我进来,挣扎着想起身,我走过去扶起他,他已经衰弱到这个程度了,还不时从床下拿起一瓶鹅洞飞雪来喝。 鹅洞飞雪,是那个年代一种白酒的牌子,当地产的,说不上劣质,但我对其也没有好感,尤其是看到他垂死的状态还在一口口的往下灌。 他的泼妇老婆不知为何对我还算客气,又是拿水果又是递饮料。 邵小蕊:你吧,那时是俊美少年一枚,那女人怕是再泼也得收敛,这是女人固有的虚荣这你肯定不懂。 尹仲:你这一说好像觉得有点。但说归说骂归骂,这女的厨艺还凑活,为一个魔芋炖鸭子两个人还其乐融融的互相调笑了几句,少年的我当然是不懂的,但很罕见的看见两人都在笑,而不是咒骂与怨恨。这便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 再以后就是听到他一些零碎的消息。他的追悼会我当时在考试,那个时候就开始隐隐约约觉察到人情的疏离与冷漠了。 我当时高中隔壁班有一个人是他老婆的哥哥的儿子,按说我们也毕竟不算什么陌生人,当然因为家族纷争的关系他老婆那边基本上也是冷淡憎恨乃至老死不相往来。 那天我知道是他的追悼会,多少还有些难以释怀的伤感,人家不一样说说笑笑四处逗女孩,跟没事人一样。平时如果单独看见我迎面走开,眼睛一抬嘴一瞥就过去了。 这家伙和我上的都是县城最好的高中,我是一分一分点灯熬夜小镇做题家考上去的,人家是花钱买进去的,考的分数可能也就差不多是我的零头。谁让人家是跑车的呢,那年头干司机都是好买卖,有的是油水,一来二去都发起来了。 只有太多像我爸妈这样的了,老老实实,兢兢业业一辈子,挣着死工资,过着不计划不计算有可能继续不下去的苦日子,当然那都是好多年前了。 我们整个家族对这个祸水般噩梦的女人痛恨到什么程度。记得那次是暑假,对高中暑假,大姐二姐都在家里,那个时候好像是家庭聚会什么的,那个女人突然造访,而且好像是他去世之后不久。于是战争彻底爆发了。那时大姐二姐好像都二十多的样子,那嘴皮子骂人不带重样的,四川女人泼辣起来那真是,直接就是自由搏击无限制格斗现场。 那个惨烈景象至今心有余悸,此生不敢招惹女人,不敢跟她们翻脸。 邵小蕊:知道了吧,以后惹我,我直接先一个抱摔,然后再一个过肩摔,然后我一个降服~ 尹仲:是,最后我就彻底植物了。 邵小蕊:你看,他的故事不该有个结尾吗? 尹仲:直到现在还记得一个很美好的瞬间。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夜,繁星满天,那个天是他刚从城里回来,骑着一辆老式的德式还是苏式的三轮摩托,我也不太清楚,他戴着头盔和墨镜,像极了二战电影里的装扮,那天是在奶奶家吃完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他好像还喝了一点酒,那个时候他好像刚恋爱,对一切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自信和向往。 他骑着三轮摩托,大姐坐在身后搂着他的腰,我和二姐两人坐在旁边宽大的副座上,他骑得很快,在山间崎岖的公路上飞驰,远远的山巅那是红村的所在地。 之所以叫红村,据说是那个年代石油会战的指挥部,好像国家领导人曾经来过那里。夜晚的红村,灯火辉煌,连漆黑夜空的繁星都显得有些暗淡。我们就这样一路飞驰,一旁是陡峭的山崖,惊心动魄而又激情四射的在他的带领下来到红村的山巅。 然后,我们停在那里,欣赏山下的一派明亮繁华干戈扰攘的尘世,他还激情的朝山下喊叫些什么那时我们还听不懂的话,我们姐弟三人也附和着他一起冲山下的明亮繁华喊叫,山谷里回荡着那些尘封在岁月里的声响。 那个景象不时还出现在梦境里,现在的我想来,那时的他是多么年轻虽然有些粗鲁与莽撞,曾经那么鲜活的生命,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有那样一段短暂而悲情的人生呢,现在的我自己早过了他逝去的年纪,让我更加唏嘘这每个人如此多舛的一生。 邵小蕊:是啊,每个人多么短暂而美好的时光,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会戛然而止,不过,现在我很幸福。 她搂住尹仲的腰,头贴在他的胸前。 邵小蕊:我们睡会儿吧,搂着我,人生啊此时此刻甜蜜才是最重要的。 车窗外夜里雾气开始弥漫,就同如烟的往事一般。 第1章 她脸上神秘温婉的微笑 聊起往事,尹仲突然想起爷爷以及父亲早逝的兄妹这三个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都出现了糖尿病肾衰竭的症状,不由得担心起父亲的身体。 上次住院虽然单纯是因为肺部的结节,可是医生告诫尹仲由于父亲常年服用糖尿病药物,肾功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其实很多年前诊断出糖尿病的时候,医生就告诫应该早些开始注射胰岛素,这样对肝肾功能的影响不会那么强烈,可是父亲固执的认为往肚子上注射胰岛素很恐怖也很不喜欢,一直有抵触的情绪。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一想到还有隐患,尹仲也隐隐的觉得似乎无常的魔掌无处不在。 邵小蕊睡得很甜,长长的睫毛乖顺的垂下,尹仲没有想到自己回成都的时候会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女人对自己如此的倾慕。其实那天他的心情很差,因为刚从熟悉的异乡回到似曾相识又有点陌生的故里,有点似是故人来的沧桑与疲惫之感。 夜已经很深刻了,车窗上凝结出了密集的露珠,尹仲感觉到阵阵寒意袭来,替邵小蕊又加上了一件自己被玻璃划破的外套,上面甚至还能看到斑斑血迹。 尹仲看了看手机,这里还是没有信号,而且电池也快要消耗殆尽。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爷爷看到的那个飞翔大象的轮廓,心里浮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能坐以待毙,他关好车门朝开阔地带走去。山路入口的旁边是一方烟波浩渺的碧水,里面倒映着点点夜空的星光。他举起手机,看到突然有了一两格信号,瞬间他的未读微信和未接来电都如同魔法般变成了两位数。 是凌玉和琴莉莉的微信和电话,阿红的也有,尹仲眼睛有些湿润。他拨通了凌玉的电话。 尹仲:我没事,我在界山这边,遇到这里塌方了,我过来接人。我车没油了,出发前忘记检查了。 凌玉:粗心大意的家伙,你可急死我了,见了面我非揍你不可,莉莉姐也在,她急得更是不行,哭了好几次,要不是阿红跟我说你出来的方向,我们还要在山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你到底有没有考虑我们的感受,坏东西!既然你们都没事,都老实在车里待着,山里经常有野猪出没,你们千万给我小心! 凌玉挂掉电话,拍了拍阿红的肩头。 凌玉:咱们的方向是对的,阿红回去我给你涨工资,你救了他们两条小命。 阿红:我可不要,我要尹哥亲自谢我,最好以身相许的那种! 凌玉:没正形,一句话不说笑你就难受! 车里响起了阿红爽朗的笑声,这笑声好像有镇定大家心神的效果,连琴莉莉也没有那么焦虑不安了。 琴莉莉:他着急忙慌冒着暴雨去接谁去了?光犯低级错误,出门怎么能不看看油箱,天气那么不好,出了意外多让人担心啊。 凌玉:会是谁呢?田美静和朵朵?不可能,上次咱们聚会她俩来过,聊天的时候她还跟我说在成都那边瑜伽会馆好忙的,一时半会还没时间再来这里。 阿红:凌姐,莉莉姐,我有个小人之心,有点阴暗的想法,不是想法,是疑问~ 凌玉:哦?你又冒什么坏心思了? 阿红:假如啊,我说的是假如,或者有没有可能,这个可能嘛,那就是朵朵,有没有可能是尹仲哥的女儿,是他和美静姐的,我看美静姐看尹哥那眼神,那痴迷加一往情深的样子,我简直都要陶醉了~凭我的感觉啊,我觉得尹哥在他这样的年纪,肯定有一个孩子,私生子倒不至于,反正肯定有一个或两个。 琴莉莉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神秘而温婉的微笑,在一旁优雅的抱着肩膀云端里看厮杀般的任由两人你来我去的斗口。 凌玉:瞎说,朵朵多大?她才几岁?尹仲在北京待了十来年了,她们是回成都才认识的,朵朵是美静上次不幸婚姻的结果,这个别乱开玩笑。再说,你不瞅瞅你自己,哪次见了尹仲你不动手动脚的,要是没别人你又要生扑了!便宜还让你占得少吗? 阿红:我对尹哥那觉得是兄妹那种纯洁美好的情感,凌姐,你可别~ 凌玉:得了吧你,你离婚了恢复了自由身,你那小心思,尹仲再老实也看得出来。 琴莉莉:你俩就别叽咕这个了,最主要是那会不会是池小怜?尹仲说好像成都那边在筹备西南地区分公司,她是公司副总,应该会经常去开会吧? 凌玉:池小怜她不喜欢开车,她每次要么是搭尹仲顺路来回成都的顺风车,要么是自己做长途大巴。她说她喜欢做长途大巴的感觉,从清晨到黄昏能看到这里沿途的美景,那种由繁华街市到宁静桃源的过渡,让她感到身心愉悦。 琴莉莉:尹仲在事业上看人的眼光很准,小怜在她这个年纪能做到副总,这用人魄力很可以了,但小怜确实太优秀,又美丽又优雅干练,雷厉风行独当一面,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心里很是感叹后生可畏呢。 凌玉:会不会是现在和尹叔叔在一起的梅婷阿姨的女儿,我那次给尹仲打电话问候尹叔叔,他不在,是一个女孩接的电话,尹仲前一阵好像说过对这个女孩帮助照顾他爸爸,心里很是感激,还邀请她来咱们这里玩。 琴莉莉:不是说她在欢乐谷那边跟外国人打交道呢,人也是刚从国外回来,你这一说,最有可能但是她了。 山路崎岖,颠簸得三人尖叫连连,叫苦不迭,远远向界山入口处的开阔地带驶去。 尹仲睡得迷迷糊糊的,冷的直打哆嗦也能睡着也算是奇迹。一旁的邵小蕊倒是酣然入梦乡。连阿红闪着的车灯也没有惊醒她。尹仲望着三个熟悉的身影在匆忙的下车,朝自己这里奔跑过来,远远的看见是琴莉莉拿着手电,凌玉和阿红在两边扶着她,琴莉莉好像特别焦急的想过来,不小心扭了脚了。 第2章 她仿佛产生了幻觉,在拥抱21岁的自己 看到琴莉莉在凌玉阿红两人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朝自己这边走来,尹仲打开车门,飞奔了过去,身上批着邵小蕊粉色的天鹅绒运动外套,琴莉莉一看他这妆扮,笑了忽然好像扭着的脚又开始疼了,又皱起眉头。 尹仲:琴老师,您怎么来啦,还惊动了您真不好意思。 凌玉:别什么不好意思啦,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尹仲赶快把莉莉姐背到车上去,我们赶紧回家,让你和你妹妹都暖和暖和,看你都冻得嘴唇发青了。 琴莉莉:不用不用,就稍微脚踝有点扭了,走也能走的,就是慢点没事。 尹仲:琴老师,失礼了。 尹仲一个公主抱就把琴莉莉抱了起来,径直往她们驾驶的那辆尼桑越野车走去。 凌玉和阿红去尹仲车上拿那些需要带走的东西,车放在这里没事,界山这里人迹罕至,四周几乎没有农田,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和一片墨绿的湖泊。 尹仲在驾驶室上坐着,听着邵小蕊凌玉琴莉莉阿红四个女人在相互寒暄,不一会儿就熟络了起来。阿红兴致很高,一边开着车,一边哼着小歌,凌玉和邵小蕊在热切的交谈着不知道什么,声音并不大,尹仲听着宛如催眠曲,有着一种想强烈睡去的冲动,加上山路颠簸起伏,那种感觉更像一个母亲手中轻轻摇晃的摇篮,他眼看就要沉沉睡去。 尹仲不那么经意的看了一眼反光镜,琴莉莉的目光正好从窗外晨光微露的风景中收回,两人的目光正好交织在一起,尹仲抿了抿嘴,目光如炬,琴莉莉笑了笑,又将目光投向了车窗之外的同时,她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头疲惫的靠在座位后背上,她发觉尹仲还在看自己,心情不知为何感到特别的轻松自在起来。 琴莉莉忽然想起不久前陈伊伊生日宴会那一个美丽的黄昏。 草地上的人们在三三两两的交谈,热闹而开心充满派对的欢乐。她看到池小怜一个拿着一瓶饮料,孤寂的朝远处的湖边走去,湖边有一片嫩绿的柳树,在春日里叶片闪闪发光,风轻抚着它们柔媚的枝条如同时光的慰籍一般。 琴莉莉拿了一瓶水,也走了过去。那天尹仲待了不到十分钟,接了一个紧急的电话,很仓促的告别就离开了。琴莉莉看得出尹仲走了之后,池小怜眼中那热情的火焰仿佛熄灭了,她变成了最不合群的那一个。 琴莉莉是懂她的,她明白小怜的成长与生活,什么样的人生造就了现在的池小怜,她其实也很好奇,同时也在这年轻的21岁的姑娘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原来的影子。 琴莉莉:小怜,今天这些菜怎么样?烧烤的品类很多的,没有多吃一点? 池小怜:莉莉姐,我不大饿,吃了一些,我对吃不太讲究的,也不太会你们所谓的品鉴什么的,我从小就这样,饿了然后吃点,不饿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欲望去品尝什么了。 琴莉莉:很好的习惯呀,怪不得你身材这么好,看来少食多餐是对的。 池小怜:莉莉姐,见笑了,我那时真不懂这些,有的时候就是想吃也没有,家里孩子多,我性格懦弱,抢不过他们的,长大后变成习惯了。 琴莉莉:你们尹总对你真的一往情深的,你们是很有缘分的人,他一眼就觉得你会是公司以后最重要的人。 池小怜:尹哥是我遇到的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如果说我的人生现在有什么彻底的改变的话,那改变都是尹仲哥带来的。 琴莉莉:我听尹仲说过你们那次深夜公交车上那次偶遇。你为什么当时那么相信眼前那个陌生的人呢? 池小怜: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尹仲哥当时好像心情也不太好,我也是常年过着那种被生活裹挟前行的生活,大概我们这样的人,在深夜的某个时刻会很容易显示出我们的脆弱吧。 我很喜欢听那首李健的《十点半的地铁》,那首歌唱的就是深夜里那些心酸而疲惫的人们,我就是这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位过客吧。 琴莉莉:我知道那首歌,我也很喜欢,唱出了很多真实生活里很多人难以用语言表达,或者久已麻木而不愿表达的那一种真实的情绪,人们很多时候对表达脆弱与无力感有一种天然的抗拒,觉得就是在宣泄消极,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宣泄本身就很消极。 池小怜:我明白您的意思。那天我做了三份兼职,一份是超市推销员一份是饭店上菜的一份是给一个难缠的初中小女孩补补了一上午的生物和物理,别的都没什么只要去做就行了,就是那个既笨拙又任性的中二少女,我真的拿她没辙。 家里条件好成那样,偏是块不开窍的木头,莉莉姐你说这人世间哪有什么公平正义呢,穷人饭都吃不饱还想着上进求学改变命运,那些富人们生来锦衣玉食,还得指着穷人们侍奉他们,伺候他们,我~ 琴莉莉突然搂住了池小怜,她仿佛产生了幻觉,在拥抱21岁的自己,那时的自己如何尝不是这样充满忧虑冰炭满怀抱,一瞬间想起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家庭,泪如雨下。 池小怜也搂住琴莉莉,她喜欢眼前莉莉姐,她喜欢她说话的方式,她的气质,她的言谈举止,她甚至很多时候很羡慕陈伊伊有这样一位美丽,优雅,睿智的母亲。她说出了这些心里的话,那些艰难岁月所有的不幸,所有遭受的委屈与欺辱,那些郁结于心的过往,都瞬间涌上心头。她趴在琴莉莉的肩头,搂住她的腰,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泪水浸湿了琴莉莉浅黄色的毛衣。 琴莉莉止住了哭泣,温柔的安慰着池小怜,她抚摸着她柔顺的短发,亲吻着她的额头。池小怜感到好多年前就消失的妈妈的味道,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琴莉莉拉着池小怜的手,在湖边徜徉。 琴莉莉:你在学校那边住的习惯吗?就白天稍微吵点,晚上特别宁静美好的,好像我经历的所有尘世间一切的地方,都没有那里让我晚上睡得最舒服。 第3章 原以为自己有种明珠投暗的感觉 池小怜:莉莉姐,我听尹仲哥说你原来就住在那里,还是我现在的那间屋306,是原来学校女教师唯一的那间一个人的单身宿舍。 琴莉莉:是啊,很多年过去了,小仲还记得那里。我给你说一个我和小仲,我们之间很多年前的一个故事好不好。 我记得那天是一个很明媚的午后,我坐着长途大巴车,就像你一年之前一样,经过了几乎一天的颠簸,那个时候还没有直达这里的,我是头天下午在成都上的车,辗转在沿途好几个城市,有的人上车,有的人下车,漫长得好像整个人生都在车上度过一样。 我还在临近这里的内江住了一晚,记得那里旅馆何其的简陋,房间里蚊虫肆虐,咬得我一晚上辗转难眠。我心里想我将要去的地方是何等偏僻落后甚至内心深处开始充满悔恨与厌倦的地方。 我从内江上车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想到学校的报到单上写着一个联系人的电话,我心里才踏实一点。我看了看是学校一个叫柳春的女老师的电话,她是我要去教学的那个班的班主任,我后来才知道她是尹仲的妈妈。 在那辆破旧的长途大巴吱吱扭扭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发现是个荒凉的厂区。远远的入口那里有一间简陋的传达室,我拨通了那个电话,是一个低沉的男声问我找谁,我说找柳春柳老师,原来那个电话是尹仲爸爸在厂区车间办公室的电话,我在那里等了半小时才听到里面有一个温柔又热情的女声,她告诉我一会有人来接我。是尹仲他爸爸用自行车把柳老师从家里带到厂区车间办公室接的电话。 你说,那个年代信息传达的方式有多不方便吧。 池小怜:是啊,我爸妈那个年代好像也是这样的,很长一段时间联系主要是写信跟发电报什么的,那个年代很紧急的事才打电话,而且连电话都很少。后来是谁去接你的呢,莉莉姐。 琴莉莉:你猜猜,呵呵,是尹仲,你应该也猜到了。那个时候他两个姐姐都在别的地方念书去了,家里能使唤的只有他了。 那天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运动外套,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运动鞋,那个时候他就和我一般高了,那年他才十四岁。 我见过很多男孩子,在念大学也见过很多,多么帅气多么英俊的也有,但是尹仲太特别了,他那个时候就特别的丰神俊朗了,又特别懂事体贴简直超越年轻的成熟与稳重,我那时就想这样的男孩子在过几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为他神魂颠倒为爱痴狂了。 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头上满是汗水,那天不光要带行李,还要托着我,把他累得够呛,我说我来骑,他不让,说柳老师知道了要罚他做一个月的早饭。我记得我当时笑得,他都懵圈了,问我有那么好笑嘛。 池小怜:尹妈妈看来对尹仲哥要求很严格,估计琴棋书画样样家务都很精心的培训过。 琴莉莉:谁说不是呢,他一直把我送到宿舍楼,帮我把行李搬到宿舍里,还指着屋里的清洁卫生程度向我道歉,说柳老师吩咐要打扫干净,新老师是上海师范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对生活环境要求高,不能怠慢人家。从昨天开始打扫上午才完成,有不周到的地方请海涵,我记得我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少年总是想笑,他又一本正经绷着小脸问我笑什么,我笑得更厉害了。 然后他带着我去家里吃晚饭。我那时眼光浅薄,以为这样所谓的穷乡僻壤吃得不知怎样的将就与简陋,谁知道坐在尹仲家的饭桌上让我大吃一惊。 池小怜:是尹妈妈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吧? 琴莉莉:何止丰盛能形容呢,我记得就我们四个人吃饭,我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柳老师还在厨房忙活,说还有三四个菜一会儿就出来,先让我坐坐,尹仲连歇都没歇一下,就被柳老师叫去盛汤去了,我依稀记得是乌鸡鱿鱼炖的天麻跟山药,我从来没喝过那么好喝的汤。 池小怜:尹妈妈真是好厨艺,尹仲哥做饭肯定很好吃。 琴莉莉:你没吃过吧,我记得那时我们围坐吃饭的时候,尹仲指着一盘鱼香肉丝对我说是他做的,让我尝尝。那种感觉至今难忘,特别的正宗。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天,这家人彻底让我震惊无语了,柳老师是西南师范学院本科毕业的,尹叔叔是川大本科毕业的,他还开玩笑说要不是有尹仲他们姐弟三个累赘,他早从清华大学无线电专业研究生毕业好多年了,他说当年就是考虑到家庭跟孝敬老人的原因,已经被清华大学录取了结果没去。 我原以为自己有种明珠投暗的感觉,或者说有将就的成分在里面,可是来到这里我才发现,其实比自己优秀又美好的人太多太多了,比如柳老师,比如尹叔叔,比如少年的尹仲。 当我让自己沉静下来之后,小怜,我发现这里才是我心灵深处一直向往的世外桃源。这里的云台,松林峪,桃花坞,没有一处不让我留恋,这里才是我心的归宿。我在这里遇到了最想遇到的人,我的初恋,我的爱,一切的一切都很美好。小怜,你明白这些吗? 池小怜:我也是的,莉莉姐,我很向往你们那时的生活,虽然物质没有现在丰富,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生活最真诚的热情,这是这个年代所没有的。 琴莉莉:小怜,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美好,你身处哪个时代就要用心的体会属于这个时代特定的美好,那些不快的人生经历都忘记好么,就是偶尔触景伤情记起,请别这么悲伤,你可以把它们想象成一段黑色幽默的喜剧,有的时候,难堪的过往一笑而过反而更洒脱与快乐,你说呢? 池小怜:莉莉姐,我记住了,你太好了,你当我亲姐姐好不好,我多么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姐,我其实很孤单,莉莉姐,我特别需要朋友,可是我又害怕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她们。 琴莉莉:因为各种原因离开的,那些并不是真的友情,亲爱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像尹仲一样,有什么话不方便跟他讲你跟我说,我的话他没有不听的。 第4章 那首《午夜恋曲》,浓浓的港风 琴莉莉与池小怜在湖边一张秋千上并排坐下,池小怜挽着琴莉莉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胳膊上。 池小怜:姐,他刚离开我就开始想他了。 琴莉莉:谁又不是呢,这里所有喜欢他爱他的人都是这样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在你最想他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出现在你的眼前,出现在你的身边,这就好了嘛。 池小怜:姐,美静姐的女儿朵朵好可爱,我以后能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儿就好了,你说我以后能有吗? 琴莉莉: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你很着急吗,着急的话我去和小仲说。 池小怜:姐,你怎么也开我玩笑,他那么忙,再说那么多人喜欢他,凌姐,美静姐,排队也要排好一阵。 琴莉莉:我跟他说让你插队,再说只要你准备好了就行,男人嘛要孩子很简单的事啊。 池小怜:莉莉姐,你怎么也变坏了,那个优雅美丽沉稳的莉莉姐哪儿去了~ 两个人在月光下的秋千上打闹嬉戏,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两个美丽的倩影。 池小怜:对了,莉莉姐,美静姐和尹仲哥是怎么认识的呀,好像认识很多年的样子?那朵朵该不会是尹仲哥的孩子吧? 琴莉莉:想象力太丰富了吧,亲爱的,朵朵是美静上一段婚姻和前夫的,她那前夫是个刁蛮刻薄的官二代,住在成都华侨城那边,你对成都那么熟悉应该知道,那一代有一片年代久远的小院子,说别墅也好,说小洋楼也好,美静的前夫就住在那里,据说是祖辈谁官声显赫,具体到什么位置,美静也不好跟我明说,我也没好细问。 美静说那天她出门夜跑偶遇的尹仲,好像是深夜跟你在公交车上邂逅相差不过几天,看来那几天他总有艳遇,哈哈。 池小怜:我可不算什么艳遇,姐,我们就很偶然的聊了几句天,然后我都没有什么印象,就是觉得他说的话好像每句都能打动我的内心,他问我生活的事,学习的事,好像是个长辈,又好像是个大哥哥般的关心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琴莉莉:他就是这样很容易令女性心动的人,他从小就是这样,那时他才十四五岁,有的时候说的话21岁的我也要想半天才能明白,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他是想要表达这个东西,这可能跟他语言表达能力有关系。 柳春老师很小就训练他用跳跃思维来表达有趣的想法,这对于写作很好,毕竟柳老师是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的高材生嘛,她还让他整天去图书馆看各种名着,还严格要求读书笔记,你想那个时候我看得昏昏欲睡的《追忆似水年华》《弥留之际》,他这个十四岁的孩子都看得津津有味,他的文学造诣可想而知了。要不然池小唐导演也不会让他来管理这么大个公司。 可能你们最有缘分的就是你来这里应聘,而他正好求贤若渴,亲爱的,是你自己打动了他,他呢其实早就很想帮你,只是你自己的努力加速了这种进程而已。 池小怜:反正我觉得是他拯救了我,我要一辈子报答他。 琴莉莉:那是你爱上他了,亲爱的,跟美静一样,那天晚上没有尹仲守着她给最有力的帮助,她可能在夜跑的时候心脏突发意外离开这个世界了。 池小怜:那尹仲哥真是太善良了,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太冷漠了,太需要尹仲哥这样的热心,真诚的人了。 琴莉莉:所以呢,亲爱的,你还觉得是他处处留情吗,很多年前我就说他,我说小仲,你一表人才又善良真诚,你这样的不会沾花惹草处处留情,是情处处留你,你真诚帮助过的女孩都会自然而然的汇聚在你身边,你看,你,美静,这不都是这样吗,他帮助你们的时候哪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就像当年温暖我那颗孤寂的心一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内心和外在同样璀璨的人,如同你觉得那样,他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那么我想说,我也是那样认为的,他也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池小怜:莉莉姐,我感觉我爱上你了,谢谢跟我说这些,我一切都明白了。 琴莉莉把纷飞的思绪收回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了,阿红把车停在凌玉家门口,凌玉拉着邵小蕊有说有笑的走了进去,阿红提着邵小蕊的行李,面露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关好车门,回头嘱咐尹仲。 阿红:莉莉姐就拜托你了,尹哥,她脚扭了,小心伺候着娘娘,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完阿红眨了眨眼,拍了拍尹仲的胳膊。尹仲在一路颠簸之中经历一场酣畅的梦境,还有些睡眼惺忪,阿红的话听得模模糊糊,回头看看车后座,琴莉莉好像睡着了,但仿佛能细微的察觉她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着绯红。 尹仲开着车来到琴莉莉家,看到那熟悉的庭院,突然有种久违的故土家园的感慨,就在几个小时前困在界山那里,曾经一度还感到过孤寂的绝望,人的情绪和感觉是多么的善变与脆弱敏感,现在此刻的自己,在这有些温暖而浪漫的深夜时分,忽然想起皇后乐队的那首《午夜恋曲》,浓浓的港风,带着那种随风掠过怀旧的恋爱的甜蜜,尹仲想,要是此刻的琴莉莉和自己一起听那首歌会是怎样的柔软心绪呢。 尹仲下了车,琴莉莉在车里静静的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没有。尹仲慢慢的弯下腰去,想要抱起她,可忽然觉得会吵醒她,索性让她多睡一会吧,这一天都在为自己担心。 于是尹仲抱的姿势戛然而止,他把两只手支撑在琴莉莉座椅的两侧,开始充满爱意的凝视这张自己从少年时就渴慕已久仿佛早已是自己内心深处那张灵魂伴侣和爱人的脸。 此刻的晕黄的路灯正好勾勒出琴莉莉柔美的脸部轮廓,她的眉毛如淡然春山,她秋水般双眼那长长的睫毛,那鼻梁纯美的轮廓,那鲜嫩多情的红唇,她的长发瀑布般凄美的遮住了一小半丰润的脸颊。 尹仲情不自禁想去吻她,又怕惊醒她,正在犹豫忐忑的时候,一双温柔的臂膀已将自己甜蜜的搂了过去,琴莉莉是醒着的。 第5章 在庭院的花树下伫立良久 在这如诗的春夜,尹仲和琴莉莉在车上拥吻在一起,好像是一对天各一方分别良久的恋人,她和他仿佛都在喃喃自语,倾诉那些无端想象的担心和忧虑,就这样不知缠绵了多久,琴莉莉才想起自己脚扭了,而尹仲也才想起自己是来抱她下车的。两人相视一笑,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心领神会的小尴尬。 尹仲:你把鞋脱了吧,要不待会掉了我抱着你做深蹲很够呛的。 琴莉莉:做深蹲多好,大腿肌肉深度刺激能分泌更多的生长激素,让你们男人的肌肉生长速度更快,更加饱满。 尹仲:你这是美静跟你说得吧,还是自己学的,适度的肌肉训练可以,要弄成金刚芭比我可害怕,现在凌玉这没有肌肉的芭比都很够我受的。 琴莉莉:我很喜欢看凌玉修理你的样子,你俩真是从小闹到大,乐趣满满的样子。 尹仲轻松的抱起琴莉莉,她自己拿着鞋,在进家庭院门槛的时候,尹仲故意的踉跄了一下作出好像抱不住的样子,琴莉莉尖叫着搂住尹仲的脖子,好像随时要做出应急的反应,等了一会,发现自己还是在尹仲结实的臂弯里,她气恼的打了尹仲的胸脯几下。 琴莉莉:你吓死我了,难不成为了去救你非要弄的我遍体鳞伤不成?坏你~ 尹仲:谁让你不搂着我,不行,再紧一点,不行,还要近一点~ 琴莉莉睁大了眼睛满含爱意看着尹仲,时刻根据他话语的提示不断调整两人之间的距离。 尹仲:不行,还是太~ 琴莉莉热切的用自己的红唇封住了他的嘴,双手柔媚的缠绕着他的脖项,尹仲温柔的回应着,双手抱着琴莉莉,在庭院的花树下伫立良久,午夜的风轻抚而来,那些粉色的花瓣,如同星尘一般纷纷的落在琴莉莉的发梢和尹仲的肩上。 人生情爱美妙的至乐就在于此刻,它如同生命里纯美易逝的花朵,它绽放和消逝都是那样的美,以至于在弥留之际会在脑海里如同电影慢镜头般空灵重现,这短暂的一生也就这屈指可数有限的几个美好瞬间而已。尹仲和琴莉莉都觉得,这一刻肯定要入选人生十大美好瞬间之一的。 尹仲把琴莉莉放到沙发上,去找治扭伤擦的药。看到她卧室里摆着自己的照片,他拿起了一张凝视良久,脑海里在寻找照片的时间和熟悉的拍摄地点,突然好像记忆的琴弦被拨动了一般,他拿着照片和找到的药走到了琴莉莉身边。 琴莉莉:看什么嘛,亲爱的。 尹仲:这张照片我记得,是在宿舍楼旁边杏花树下的草坪,那天我去送妈妈给你做的卤味。 琴莉莉做了个神秘而优雅的手势,示意尹仲低下头,自己的眼睛离他的眼睛很近的时候,停住了。 尹仲:怎么啦,我记错了要惩罚我? 琴莉莉:一点都没错,你记得太对啦,分毫不差,这是奖励。 说着深情的吻了尹仲一下。 尹仲:莉莉,你穿的衣服真好看,可能那时我觉得你什么都好看,现在也是,这照片的质感也太好了吧,时光在你这里彻底的被降服了,莉莉,你要穿着那时的这件衣服,比照片上还漂亮,不过我现在能看出你的浪漫和文艺的姿态来,阳光正好洒在脸上。这张照片能给我吗,莉莉。 琴莉莉:不能,过来帮我擦药。 尹仲:为什么呢,我真的好喜欢这张,这是我少年时的梦呢,你帮我圆了好不好? 琴莉莉:不行,你过来我告诉你原因。 尹仲站起身来,手上拿着药,琴莉莉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 尹仲:为什么不能送给我呢,莉莉,我会把它放在床头我最珍爱的位置! 琴莉莉:我来告诉你什么原因,因为你的梦,不能让我的照片来帮你圆,我自己就能帮你圆。 她温柔骑在尹仲的身上,开始慢慢的解自己的衣扣。尹仲热切的搂着她,吻着她,那瓶药掉落在地毯上,饶有风情的滚到了一边。 风光旖旎的温柔缠绵之后,尹仲为琴莉莉细心体贴的擦好了药,替她在用柔软的双手按摩,琴莉莉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一样躺在沙发里,好像又重回到刚才的欢爱之中,她竟甜甜的睡去。尹仲伸手把她抱起,她柔媚的胳膊自然期盼的搂住了尹仲的脖子。 尹仲把她放在卧室柔软的床上,替她盖上被子。然后握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秀美的长发,给了她一个甜蜜而长久的吻。 尹仲:睡吧,亲爱的,今天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尹仲走了,但屋里还保留他身上淡淡的味道,琴莉莉觉得这个夜晚是如此的美好,但不知怎的,她睡不着了,她想起了尹仲的妈妈柳春。 这个又几分像妈妈又有几分像姐姐的爽朗而可爱的女人,琴莉莉始终觉得,她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实在是太美好了。 她的思绪又回到那天,她记得那是个闲适的周六的傍晚。那个时代的人们还是周日休息,劳作了一个星期的疲惫在周六的傍晚会彻底的释放出来。 平时安静得有几分寂寞的厂区突然之间热闹起来。灯光球场,电影院,台球室,歌舞厅,麻将馆所有的娱乐机器都开始每隔一周熟练的运转起来。吃喝玩乐在这里,样样都有,声色场从来都不会甘于寂寞。 这里很久以前是一片原始而恬然的村落,植物茂盛处处溪流潺缓,山峰入云,这一片离自贡不远,远古侏罗纪恐龙时代的遗骸还时不时被发现出来,很多村落的四周都散落这那种年代久远早已风化至圆润的巨石,随处可见的蕨类植物,曾经是那个时代素食恐龙的美餐,可是时光流转,在浩渺的宇宙看来不过是沧海一粟的短暂,这里早已是沧海桑田。 尹仲和池小唐初中的生物课从来不是在教室里上的,他们可爱的言老师总是领着他们背上背包,带上水和食物,在山谷间流连,那里断裂的崖面显示时代的印记,比在生物教科书上画的那简单而丑陋的草图美和影响十倍不止。 尹仲每每回忆起来总是感慨,自己的童年和少年生长在这片世外桃源是何其幸运。 自从这家带有军工保密性质的机械厂搬迁到这隐秘的大山深处,这里俨然变成了一方乐土。 第6章 你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晨练了 因为军工企业的到来,村落的各种生产都高速运转起来。粮食,蔬菜,家禽水产养殖都开始无限蓬勃与兴旺。每天厂区的四周贩卖新鲜蔬菜水果与各种肉类的村民都会在一个叫虹桥早市的地方聚集,人们古朴的进行交易,有以物换物的,也有用粮票的,也有用钱的,大概川南的人们性情如此,一切都是随意,闲适,安然度日。 尹仲经常去早市,他大概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会讨价还价了,村民都很喜欢这个俊秀的小男孩,有的时候还主动往他篮子里放一把葱,一个番茄,因为谁都认识,这是柳春的儿子,柳老师是厂区子弟学校一等一的好老师,村民经常会在大广播里听到她的先进事迹,好多人还专门找柳老师为孩子的学习指点迷津,柳春是个很纯朴热心的人,寻求帮助的人们从来不会失望而回。 时光重回到琴莉莉记忆里的那个美好晕黄的周六的黄昏,结束了一周忙碌的教学工作,对面的柳春老师还在忙碌的加班加点的批改着孩子们的作文,时而皱着眉头,时而开心的点头微笑。琴莉莉坐在对面,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茉莉花茶,柳春面前也放着一杯。 杯里的茶叶在水的蒸腾之中轻柔的舞动,缓慢的跳跃,茉莉花的浓香在办公室狭小的空间里开始甜蜜的蔓延。 琴莉莉:柳姐,周末了,歇歇吧,忙碌了一周了,作文一会晚上我帮你批,我小姑娘一个没什么事,咱们喝喝茶聊会儿天好么,你看,多美的夕阳呀,这里的田园风光是我见过最美的。 柳春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的沃野平畴,村落袅袅的炊烟,空蒙而诗意的远山,也感叹起来。 柳春:是啊,小莉,我来这里也快二十年了,我在这里生的小仲,他两个姐姐和我还有云飞一起来的这里。这里的风光的确很美,这么些年了还是觉得每天看不够的感觉。你看,我一直担心小仲这孩子的作文,谁知道这孩子现在已经是一日千里,士别三日该刮目相看,就这文笔,以后要是没饭吃,卖文为活也够维持他生活了。 琴莉莉:我看看,欣赏欣赏,该不会您漂亮儿子您自卖自夸吧,开玩笑柳姐,别生气啊,我要有你这么个漂亮儿子我天天夸,逢人就夸,夸不离口。 柳春:你呀,小仲要和你一般大,哪怕小三四岁也行,你给我当儿媳妇儿,我连你一块儿夸。 琴莉莉:柳姐您老占我便宜,上次郊游的时候您就拿我当儿媳妇儿开玩笑,结果老师们都知道了,现在都不叫我琴老师了,就叫我柳老师儿媳妇儿,我都害臊得不行了。 柳春:这有什么,这是我喜欢你的一种特别的方式罢了,你管别人说那么多干什么,人老是被流言蜚语困扰着活着多累啊,自己活自己的就行,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呀,小莉莉。 琴莉莉:这点我绝对认同,柳姐,不过儿媳妇儿只准你叫,他们不许叫,这是我的底线。 柳春:呦~你这不打自招的,这么想给我当儿媳妇儿呀,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是第一人选,等尹仲成年我让他娶你过门,到时候你连茶都不用给我敬,直接开口叫妈就行。 琴莉莉:妈~呀,不是,柳姐~ 琴莉莉情急之下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声妈,她可能是想用妈呀这个感叹词,谁知误打误撞。柳春笑得前仰后合,只用拳头捶桌子,眼泪鼻涕都出了。 琴莉莉羞红了脸,双手捂住埋在尹仲的作文本上也开始花枝乱颤的笑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笑着闹着消磨着这黄昏落日之中的美好时光。 很多年后琴莉莉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欢乐的场景,两人那放肆而酣畅的笑脸,那狭小虽然有一丝简陋但情趣盎然而温暖的办公室里回荡的发自内心欢愉的笑声,那样的欢乐时常会出现在怀念柳春的梦里,而梦醒的时候,琴莉莉每次都泪光涟涟,她太爱柳春,太想让她成为自己最亲爱的妈妈了。 琴莉莉看着尹仲的作文,题目是《生命里最美的瞬间》,他写的是一次在云台清晨看日出,他遇到一位美丽的女孩。她瞬间感觉心里小鹿乱撞,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自己不就是经常在云台晨练的么。她抬起头来,看见柳春在冲自己眨着眼微笑。 琴莉莉:柳姐,这,这,这,这难不成写的是,是,是,我? 柳春努力的抿着嘴,在竭力的止住想要狂笑的欲望。 柳春:你觉得呢,儿媳妇儿~看来我的漂亮儿子有心上人了,儿大不中留啊!你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晨练了,要不他老去云台渴望偶遇你呢~ 琴莉莉:柳姐,我都快崩溃了,您还开玩笑~ 看着琴莉莉那漂亮的脸蛋瞬间变得慌乱和不知所措,柳春说不出来的开心,竭力抑制的狂笑终于爆发出来,屋里又是一派温馨与欢乐的景象。 天色已经开始暗淡,夜幕降临。柳春用纸擦着眼泪,不时的还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她开始收拾桌上学生们的作业,准备回家吃饭。 柳春:儿媳妇儿一会回家去吃饭,你一个人老是糊弄别把身体搞垮了,小仲在家里做饭,他的厨艺被我调教出来了,煎炒烹炸没有不会的,太后我心中很是安慰。 琴莉莉:我不敢去,凌玉也在,到时候你又取笑我,传到学生们那里,对尹仲不好,太后您还是正经点吧。 柳春:我发誓我不再暴露咱俩之间称谓的秘密,你去我那里吃饭,人多热闹好玩,今天是周末,我可不愿我儿媳妇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吃完饭让小仲溜达着送你回来,反正他喜欢饭后出去跑步,也省得他大清早去云台装作看日出期待偶遇你,我自己生的儿子我最懂他的。你放心,饭桌上我绝对正襟危坐,太后的架势拿的足足的。 琴莉莉:那我还是去,省得您生气,我想吃尹仲炒的鱼香肉丝,上次没吃够,这次不知道他做没有。 柳春:呦呵,儿媳妇儿还点上菜了,没事,老尹家传宗接代还指望你,回去他要是没做,太后下懿旨让他立刻去办。 琴莉莉:柳姐,咱们正经点儿行不,一会到家可千万绷住喽,拜托拜托。 柳春又是嘻嘻哈哈的嬉闹不止,琴莉莉气得抱住她求饶起来。 第7章 每当天气预报的背景音乐响起 那天的饭桌上何止用欢乐来形容,简直是活灵活现时刻爆笑的现场。首先得怪柳春,太后的架势没有绷住,这还算尚可,最致命的还有一个以插科打诨为毕生至乐的尹云飞。 说起尹云飞可是故事连连的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他的本质是一个传统的知识分子,是那种专注学术专注技术特别投入,有的时候略显死板与教条的那么一种科研人员。 但是在厂里他又是另外一种状态,他是公会主席兼副厂长,这样的角色注定了他必须能说会道左右圆滑,他常年在车间办公室是这么一种状态,抽着烟,喝着茶,高谈阔论,四川话叫吹壳子。 多粗俗的笑话他都能信手拈来,当然这主要的目的是和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劳苦大众打成一片,到时候好方便他们干活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的家庭出身是小镇上的小买卖生意人,尹仲的爷爷出事前也是开着中药铺子,是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尹云飞那一手苍劲有力的钢笔字也是从小抄写药方练成的。 他是最了解劳动人民的心理,说他们听得懂的浅显易懂甚至是粗俗不堪的话,最容易走进他们的内心,这样自己干起工作来才会得心应手,他经常会提醒自己忘掉川大物理系高材生的名头,想在厂子里有一番作为不能光掉书袋。 所以厂里的一切社交他无不热情参与,有酒局必定全力奉陪,这也是婚后柳春憎嫌他的一点,他通常的借口是因为工作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但柳春知道还有别的更复杂的原因。 他是学无线电出身,是数理化常年考满分的那种神人,这也难怪他一看尹仲姐弟三人那数理化成绩直皱眉头,在他看来,这不都是小儿科的东西吗,那些考出这些考题吃饭的人还好意思把这些伎俩端出来蒙人。 这就是尹仲三姐弟尤其是尹仲最害怕他爸爸的原因,因为姐弟三人在数理化成绩方面都不少次受到过尹云飞的揶揄。当然他并不是板起面孔来厉声呵斥或者劈头盖脸一顿猛烈批评那种,他喜欢用幽默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但是这种幽默往往在自己三个孩子上不起作用,因为他既没有耐心去详细讲解,也没有柳春那种循循善诱口才,所以就数理化成绩而言,柳春指望尹云飞去辅导只能是痴人说梦。 尤其是两个女儿,学的都是理科,但是除了老二也就尹仲他二姐稍微好点之外,他大姐完全是靠文科的分数硬生生的考了个石油院校的本科。大概语文和英语为代表的文科项目的出类拔萃,是尹仲三姐弟的传统基因。若干年后,尹仲的高考也是险象环生,也是凭借语文与英语才勉强考上了一所北京的高校,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黄昏,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柳春和琴莉莉手挽着手,下楼准备往柳春家走。琴莉莉忽然想起上海那边有个原来初中的同学给自己寄了一些吃的,好像还有一瓶葡萄酒好像是路易十几来着,自己也不太懂。她想去带着也算不是空手上门。柳春觉得无所谓,但看琴莉莉特别想拿着,就在宿舍楼下等了她一会。 两人说说笑笑上楼的时候,尹仲还在家里的厨房忙碌。尹云飞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每周的这个时候是他最惬意的时光。他也不愿去赴那些居心叵测的酒局,但他明白在厂子里干到他这个位置很多东西推你是推不掉的,不如和光同尘图个乐呵。 尹仲记性好,昨天偶尔听妈妈说琴老师会来吃饭,他想起上次琴莉莉把他做的那盘鱼香肉丝一扫而光,觉得应该它就是最该出现的菜。刚端上桌,柳春和琴莉莉正好进门,上桌一看,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尹云飞从沙发上探出头来,他最不善于的就是跟女性打交道,柳春说过,尹云飞这个人很怪癖,年轻的时候女人走过的道他都不愿意走的,这与其实说他木讷,还不如说这是搞科研的人的通病,相比与女人打交道,尹云飞还是喜欢电路图跟电路板多些,这是柳春的原话。 但是在家里的尹云飞也刻板严肃不起来,因为有柳春在主持大局。川中的家庭婚姻内情大抵如此,男人在家排位在子女之后,可能会排在宠物诸如猫狗之前,有时也不一定。 尹云飞笑着跟琴莉莉寒暄了一阵,然后就缩在沙发里看着一陈不变每天雷打不动的新闻联播,直至天气预报的音乐响起,是尹仲家开晚饭常年不变的序曲。 以至很多年后,尹仲在北京工作与生活,一旦新闻联播之后天气预报的音乐响起,就会有一种饥饿的感觉油然而生。可见人从小的生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多么深刻与细微。 凌玉正在写作业,大概漂亮女孩子学习反应就是比较慢,也是,上天公平如此,它给了你美貌很难再给你智慧或是什么别的。此刻凌玉又卡壳了,一道方程死活算不出来,看来尹仲除了做饭还得干家教的活。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变得轻松自在起来。柳春妙语连珠,尹云飞在旁边插科打诨,其乐融融,大概是因为那瓶路易十四,尹云飞特别高兴。 尹云飞:莉莉老师,你这瓶酒我只能说,太棒了,醇香,两字儿! 琴莉莉:尹哥,您喜欢就好,我又不懂,也没喝过,也不会喝。 尹云飞一听,工会主席的劲儿有点上头。 尹云飞:那您得尝尝,我这喝酒几十年了,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葡萄酒,这是法国货不是?看来这外国人不光科学技术上领先咱们中国一大截,这酿酒技术,我看咱们中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还得迎头赶上啊,小仲,去给你妈和琴老师拿杯子去,让她们俩也尝尝,这酒的主人不喝,我们这些客人反而一杯接一杯,太没有礼数了。 尹仲在妈妈和琴老师面前各放了一个酒杯,尹云飞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为两人倒上,然后副厂长的劲儿也来了。 尹云飞:首先,敬美丽的琴老师,莅临寒舍不胜荣幸,接着,当然是我们尊敬的柳春女士,您生儿育女操持这个家,万分辛苦。 柳春白了一眼尹云飞,端起了酒杯。 柳春:这当官的毛病都改不了还!我就说一句,大家周末愉快,天天开心! 这顿饭吃了多久琴莉莉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尹仲和凌玉不断往自己碗里夹菜,然后喝了三杯还是四杯,不对,好像最后两杯是尹仲换成了他自己的汽水,汽水是橙子味儿的好甜啊那时候琴莉莉觉得。 第8章 还真是无药可救的醉了 晚饭过后,柳春和尹云飞还要留着喝茶,被琴莉莉婉拒了。柳春看出琴莉莉有点微醺的感觉,嘱咐尹仲先把琴老师送回去再去跑步,而且再三叮嘱要送她上楼在床上躺好才能离开。 尹仲换好了夜跑的衣服,是那件初见琴莉莉时去接她的那件天蓝色的运动外套,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运动鞋。他挽着琴莉莉的胳膊走在温暖春夜里和煦的风中。 琴莉莉的长发飞舞,步履有些蹒跚。走到离学校宿舍不远树林边的长椅上,琴莉莉坐了下去,望着来路灯火阑珊的厂区家属楼,她眼神迷离。她回过头来望着身旁站立的青涩少年,他的双眸清澈,脸庞清秀。 琴莉莉:小仲,我问你个事,你如实回答我好么? 尹仲:琴老师,您问就是,我什么都跟您说。 琴莉莉:我看了你写的作文,里面那个女孩是我么,那个你在云台等待她出现的女孩。 尹仲:琴老师,我~我想说是,您会生气吗?您生气的话,那就不是。 琴莉莉拉起尹仲的手,有着少年特有的柔软与温暖。 琴莉莉:傻瓜,我怎么会生气呢,最重要的是你开心就好,你开心,我也开心,别忘了你是我最好最得意的学生呢。我到了,你去跑步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早点回去,省得妈妈担心。 尹仲:可是我妈让我送你上楼躺下,她怕你不胜酒力上楼摔着。 琴莉莉:不胜酒力,这词儿用的,小仲,你太可爱了。 说完琴莉莉踉跄着起身,尹仲扶着她走上楼去。一进门,琴莉莉就觉得天旋地转,她自己知道,不胜酒力是真的,她挣扎着冲到卫生间,尹仲也想跟进去,被琴莉莉制止了。 琴莉莉:我自己就行,吐一下就没事了,我可不想你看到我很丑的样子。 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在马桶里吐了几口,然后无力的坐在地板上。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那样的无力,颓唐,还有无边无际的寂寞。她是多想热情的拥抱门外那个自己初见就喜欢上的少年,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用凉水洗了洗脸,仿佛恢复了理智,她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然后打开了门。 可是还真是无可救药的醉了,她摸索着爬到床上,昏昏欲睡,隐约之中她觉得有一双手帮自己脱掉了鞋子,然后柔软的被子轻轻的盖到了身上,被角被体贴的掖好,露在被子外的手被柔嫩的嘴唇亲吻了一下,然后被放进了被子里。 那个少年转身离去,轻轻的带上了房门。琴莉莉转头看见床边放着一杯水,在黑夜里冒着温暖的热气,她将少年吻过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枕边,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他炽烈的爱的气息,琴莉莉脸贴着那只被少年吻过的手如同珍宝一般,他爱着你,琴莉莉喃喃自语,其实我也是,琴莉莉自问自答,一瞬间,泪如雨下。 少年的尹仲在漆黑的夜里狂奔,他年轻的心里充满了愉悦,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些情感好像很久之前就播下了种子,但是现在它们开始有了养分,开始萌动生长。 就在那一刻,尹仲好想快点长大,是因为长大就能和琴莉莉在一起吗?答案是肯定的。 柳春和尹云飞显然对这顿丰盛的晚餐特别满意,尤其是氛围,其乐融融合家欢的感觉他们也好久没有体会到了,原来以为两个女儿去外地求学了,家里会是何等的寂寞与冷清,没想到凌玉跟琴莉莉一来,好像又多出两个女儿的感觉。 路易十四让尹云飞的幽默细胞彻底复活了,他好像回到了车间办公室那种高谈阔论畅所欲言的环境里。 尹云飞:这琴莉莉可真是即漂亮又温柔体贴,哎,春姐,咱儿子以后要能有这么一个老婆,不是,好像太早了,他才十五岁,五六年之后吧,咱俩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好儿媳妇儿那该有多好啊。 柳春:你这老古板还有心情操心这个,让你辅导孩子数理化,看你那嘴笨的,脑子里什么都清楚就教不会孩子,儿媳妇儿你不用管,再说漂亮儿子是我生的,儿媳妇儿我早都有谱啦。 尹云飞:是是是,老婆大人教训得是,可是术业有专攻,你们教书的当然循循善诱了,可我这搞科研的就是善于做不善于说的嘛。 柳春:行了,又没有怪你,自己别瞎琢磨自讨没趣。 尹云飞:哎,不是,凌玉你还不会是想留着做儿媳妇儿吧,恕我直言啊,这丫头水灵是水灵,但是软件不大配得上咱小仲,这是实话,也是一点小建议,老婆大人别跟小的计较。 柳春:这还用你说,凌玉我尽一点跟她妈妈是同学的义务,她妈妈去世得早,又是我们两个一起分到的你们厂里,几十年的姐妹情,不管她我有一天撒手人寰不好意思见她的,再说十年同窗她没少帮我,你知道我家那时多困难,饭都吃不上,是她常年领着我去她家吃饭我才能挺过那段艰难岁月,人不能忘本,人也要知恩图报。 尹云飞:是是是,老婆大人所言极是。你我几十年的夫妻,小的斗胆揣测一下您的深意,关于儿媳妇儿的事,您是不是老早就属意琴莉莉,你看,你看,笑得多神秘,被我这搞物理的老古板猜中了吧,我跟你说这些年干工会主席跟副厂长可不是白干的,这体察人情世故是大有进步,哈哈。 柳春:美的你,还不睡觉去,明天你不还有会要开么?我又没事,明天找我儿媳妇儿玩儿去。 尹云飞:只是她和尹仲差着五六岁呢,这儿媳妇儿大儿子这么多能行吗? 柳春:这有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我不比你大四岁么,难道你有什么意见?嗯?就差个一两年怕什么?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年龄算什么! 尹云飞:经典!名人名言!日子都是两个人自己过,怕那些嚼舌头的蛆虫干什么!这点我绝对支持你,老婆大人!哈哈,想不到我老尹家儿媳妇儿都定好了,这路易十四真管用!我这当公公就是喜欢,哈哈,这么好的儿媳妇儿,今晚一定做个美梦,我先去睡了,老婆大人,儿媳妇儿的事你一定要多费心! 第9章 人生哪能那么平顺和如人所愿呢 清晨,柳春拎着一个食盒出现在琴莉莉的屋里,琴莉莉正在叠被子,整理一些换季的衣服。 柳春:早啊,儿媳妇儿,昨天喝醉了吧,是小仲送你上来的吧。 琴莉莉:昨天喝醉了,姐,胃里有点难受。 柳春:我给带了些绿豆粥,我自己做的新鲜的腌黄瓜,还有一屉小笼蒸包,小仲做的,这小子现在手艺可以了,老娘我都得靠边站了。老尹吃了两屉还没够呢,你尝尝。 琴莉莉接过来,屋里弥漫着绿豆粥的清香,她拿起一个蒸包咬了一下,赞不绝口。 柳春:我今天没事,小仲跟凌玉在家里打扫卫生,床单被罩都是他们洗晒,唉,我总算也是熬出头了,落个清闲自在,孩子们都长大了,真好。 琴莉莉:姐,我真羡慕你,儿女双全,家庭和睦,事业有成。 柳春:你要到我这个年纪,肯定比我幸福十倍不止,那个时候你和小仲的孩子都多大了,我算算啊。 琴莉莉:姐,又来了,刚正经没几分钟。 柳春:你先吃饭,这早饭一定要好好吃,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来,我看着你好好把它们都吃完。然后你陪我去家访。 琴莉莉挽着柳春的胳膊,走在那条通往不远处家属区的乡间小路上。厂里的工人们住的地方并不都是整齐划一钢筋水泥的家属楼。 很多人由于条件限制没有分到那样的楼房,比如工龄,比如不是双职工都诸多原因,也有的也是个人喜欢乡村生活的一种选择。 因为这里的土地湿润肥沃,在房子的四周自己适当扩建一点小院,或是种植一点蔬菜或者水果,花卉什么的,是一种对当时物质资料匮乏的一种非常有力补给。 久而久之,原本是自然村落一部分的很平常的民房,被人们改造成了独具特色庭院民居。因为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都有,广东的福建的江浙一带的,东北的山东的,来自不同地域的人们把自己家乡心仪的元素都点缀在自己所居住的小院里。 所以这一片变成地域融合和风格斑驳陆离的田园特色民居的风情之地。这里的餐饮也特别的多样与红火,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把家乡的美食也带到了这里,经常听到人们操着各地的方言出没于各色家乡风味的小餐馆,有的却是慰籍乡愁,有的却是为了品尝新鲜。 厂区的食堂也特别有趣,为了照顾各地人们的口味,有的时候炒菜都是白味出锅,然后如同自助餐一般的在打饭的窗口摆满各种风味的调料,方便各地的人们挑选合适自己口味习惯的选择。 那片民居在半山腰上星星落落的点缀着,民居之间要么是绿树浓荫的乡间小路,要么两旁都是碧水稻田的田埂,两人还在离山脚下有一段距离的一大片鱼塘边的乡间小路上徜徉,因为时间还很早,又加上是周末,家乡和孩子们通常起的都很晚,家访通常会选择下午或者傍晚。 但是今天柳春特别想和琴莉莉聊聊她自己的事,因为对于琴莉莉,怎么说呢,柳春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有喜爱,有疼爱,又有闺蜜亲昵的那种放松与无间。 因为柳春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风姿绰约风华绝代的那种女子,要不儿子像母亲,也就没有丰神俊朗眉清目秀的尹仲。 她出生在那个年代称之为富农的家庭,父亲做着种植和售卖水果的生意,母亲在自己田地里劳作。 因为家庭生活的富足,她是曾经也过着衣食无忧富足的生活,用她的话说,在自家的果园里,她的童年每天无忧无虑,父亲在果园忙碌,自己就和几个哥哥在园子里玩耍。 饿了渴了,树枝上,果篮里有的水果,橙子,柑橘,苹果,当地应季的水果应有尽有,她经常吃着水果,躺在如茵的草地上,看着天空的浮云苍狗,尽情的消磨着无言而美好的童年时光。 可是人生哪能那么平顺和如人所愿呢,它从来不如此,可能世间的所有生命都如此,既然生命被赋予给你,哪怕是一棵植物,你也要注定遭受苦难的洗礼,仿佛那样才能对得起生命本质的定义。 柳春的父亲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剩下孤儿寡母,年轻的尹仲的外婆,目不识丁,只会一些粗浅的农活,她一个人带着四个男孩两个女孩生存下去都成问题,生活艰难的程度柳春说起来泣不成声。 琴莉莉温暖的搂着柳春,柳春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她搂着琴莉莉,在她年轻而稚嫩的肩头痛哭起来。琴莉莉虽然不明白柳姐童年和少年具体遭遇过那些不堪的痛苦,但是搂着不惑之年的她,抚摸着她偶尔能看见银丝的短发,想起自己少年时就撒手人寰的母亲,她们两人是何等的神似。 琴莉莉搂着柳春在道旁的一张木椅上坐下,她轻声的安慰着柳春,柳春的情绪渐渐平复。 柳春:父亲走了之后,母亲带着我们艰难度日,年长的三个哥哥都在家里务农,只剩下我和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可是到最后饭都吃不起了,书也自然没发再念了。 但是我还是想念书,我就饿着肚子去上学,那个时候凌玉的妈妈跟我一个班也最要好,是她经常给我带饭到学校我才勉强活了下来,完成了学业,所以我之所以倾注我很多爱在凌玉身上,也是报恩的含义在里面,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凌玉就跟我女儿一样没有差别。 其实这一段悠长时光里母亲童年不堪回首的艰难岁月,尹仲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每次听母亲诉说的时候,他唏嘘感叹还是有的,但是很多时候无法感同身受。 直到有一天他在遥远的北京,在清冷的异乡,在满天的星光之下,接到那个令自己瞬间心碎的电话,他才明白常年母亲话语里那个童年磨难重重的小女孩当时的绝望与无助。 琴莉莉听着柳春的讲述,不断的流着眼泪,她的手握着柳春那不再年轻的手,轻轻的摩挲抚慰着她。 柳春:曾经我妈妈,尹仲的外婆以为我已经在学校饿死了,那天我隔了多久回的家,怕有好几个月吧,我妈搂着我哭,我当时心境却变得平和,大概觉得,能活着就不错吧。 第10章 哪有什么资格去奢侈的谈爱情呢 柳春接着讲述她自己求学的故事。在念初中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去考师范学院,因为只有那样的学校不需要学费,至于生活费她只能自己到时再想办法。 柳春:后来上师范学院的时候,我遇到很多对我很好的老师,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打篮球的。 琴莉莉:怪不得姐的篮球打的那么好,咱们这教职工队你算是打得最好的了,我只能是帮着传传球什么的,你可是生龙活虎的,从跳球开始,到抢篮板,抢断,罚球,你是全能的呀在我看来。 而且你很厉害的一点就是对规则了解的很透彻,条理清晰,好几次比赛判罚有异议不是你跟裁判据理力争的吗,每次看到你把体育部那些专业裁判说得目瞪口呆的时候,姐,我们都觉得特过瘾! 柳春:我可是师从的国家女篮退役的康萌教授的,我叫她康姐,那时候我在师范总很喜欢早起去晨练,康姐经常碰到我,她看我弹跳力爆发力都很好,特意把我招进校篮球队,这样不光吃得好,而且代表学校外出参加比赛的时候还有一些补助。 师范那几年是我度过的迄今为止最无忧无虑而又无比美好的时光。那时的我多年轻啊,好多男孩子给我写情书,可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我很自卑,他们所有的热情在我这里都碰壁了,有的时候想想回忆起来,也有几分可惜,有几个男孩子真的很优秀对我也很好,可是人的命运确实很多时候是天注定的,我那样的家庭,那么重的负担,我不忍心去连累别人,更不愿这么沉重的包袱让别人来替我承担。 有的时候想想也是,要是跟别人的话,保不齐没有尹仲这样的漂亮儿子可,说实在的为了尹仲走也得好好坚强的生活下去。 琴莉莉:姐,你说得真好,我好感动,能让我的眼泪停一会儿吗?求你。 柳春:儿媳妇儿瞎起什么哄,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最最艰难的岁月,我想和你聊聊与老尹的故事。 琴莉莉:这我爱听,你说详细点儿,事无巨细都可以的,我喜欢听,嗯,我去买瓶水还有零食,姐,我们边吃边喝,聊个尽兴! 柳春:看你八卦那劲儿,慢点跑,儿媳妇儿! 柳春对琴莉莉娓娓道来与尹云飞的故事。 柳春:那个年代的爱情你说纯真也纯真,说质朴也可以算是质朴,但都是恋爱进行每个不同的阶段,有那种特定的感觉。 就像我跟云飞那样。我刚分配回家乡工作的时候是在离这不远的小镇上,尹云飞的家正好在那里。 其实毕业的时候也有别的选择,说不上是更好的选择,反正别的选择也是有的,但人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要是预先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有哪些好与不好,然后就预先规避了,那样的想法很美好,可是有那种可能吗。 所以人很多时候的选择只是误打误撞,一生命运多舛是注定的,因为所有的选择都是随机而感性的。 我那个时候只有一条路,就是回到家乡去照顾操劳一生的母亲,那时候大城市或是中等城市那种好地方是想都不敢想的,分配到那种地方不知要打通多少关节,走多少人情,花多少钱才能拿下那样一个宝贵的名额。 毕业的时候我只想有一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和年迈的母亲,最好能更多的分担一些家庭的重担。 再加上那时候正好东北那边农业振兴,在川南这边招去那边开荒屯田的农民,我大哥和小弟,还有妹妹都去了那里。 在本地只有两个弟弟,一个弟弟还因为外出打工发生了工伤事故,下肢瘫痪,常年只能坐轮椅。 所以那时的我只能拼命工作,哪有什么资格去奢侈的谈爱情呢?可是人在最低潮和最疲惫的时候,往往是最容易动情和沦陷于爱情之中。那时候尹云飞还在川大念书,他是大四的暑假回到了小镇上。 那个时候其实很多事情我还不知道。我教着好几个班的语文跟数学。因为那个年代老师少之又少,肯到这种偏僻地方来教书的更少。其中一个班上的两个学生就是云飞的一个妹妹和弟弟。 琴莉莉:姐,这就是巧合跟缘分吧,是云飞哥主动找的你吧当时。 柳春:他哪有那个胆子,借他十个他也不敢的,我也纳闷他在川大物理系是怎么干的班长跟学生会主席,嘴那个笨哪,最后还是他的特长拯救了他,他给我写了一封长信,很长很长的信,信封都鼓鼓囊囊快撑爆了。 琴莉莉:这不尹哥也挺热情的嘛,有的人就是不太善于表达,但是下笔如有神,写出文章来洋洋洒洒丝毫不费劲的。 柳春:他也不傻,我跟你说,他是预先问他妹妹哪里能找到我,最好见上一见。那天我在操场上打球,他妹妹领着他过来见我,这个羞涩拘泥那个劲儿,看着可尴尬了,但是我看小伙长得挺精神,还是川大的,那个年代就四川的学子而言,对于川大的仰望不啻于清华北大,所以这方面尹云飞对于我来说绝对是满分。 琴莉莉:柳姐你还是真心喜欢学霸那种类型的是吧,毕竟知识分子嘛。相处一生精神交流学历匹配虽然世俗其实也蛮重要的。 柳春:这点你说得很对,小莉,可是你不知道他的家庭比我那家庭麻烦十倍不止!现在我们都时常因为这些家庭的琐事吵架。 琴莉莉:不是,姐,你们看上去挺和睦的你们俩,有到那个地步吗?经常吵架吗你们,什么原因非得吵呢,心平气和的沟通不行吗? 柳春:莉莉,你听我说,我不光和他经常吵,很多时候气的我不行,我简直都动了离婚的念头,而且离婚的念头不止一天两天了。 琴莉莉:别生气姐,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家庭与婚姻琐事把你气成这样?评论谁是谁非,我可能做不到,因为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我很愿意听你倾诉,很多事说出来即便解决不了心情也也会好一些。 第11章 没见过这么雪上加霜的悲惨家庭 琴莉莉被柳春的婚姻状况麻烦连连惊到了,她印象中那个干练而爽朗的柳春原来也有这么愁云密布的心事。 柳春:还是得从我们两人家庭原因说起,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家庭背景对婚姻深刻而复杂的影响。唉,尹云飞有两个难缠的姊妹,还有个家庭婚姻不幸的弟弟,一个残疾的妹妹,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那个残疾的妹妹是小的时候发烧发现晚了,变成了神经失常,可能是视网膜也产生了病变,眼睛也彻底的瞎了,听说也曾经招了了一个同样可怜的穷人家的上门女婿,谁知他是个短命鬼,没几年也死了,现在他妹妹常年吃喝拉撒都要尹云飞他妈伺候。 早几年尹云飞他妈更惨,同时伺候他爸和他妹妹,一个瘫痪在床一个残疾可怜,就没见过这么雪上加霜的悲惨家庭。 尹云飞有个大姐混的很好,能说会唱会跳,早年间考进文艺宣传队,后来进的市里的文工团。那时候我跟云飞刚谈恋爱的时候,她对我很不满意,尤其是觉得我是农村出身,家里老娘年迈,兄弟姊妹一大堆包袱沉重。 她给尹云飞介绍了一个她在文工团的同事,是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谁都想搭一搭的那种美艳的交际花,家庭条件很好,住着小洋楼,开着汽车,在那个年代,这算是现在所谓的婚恋市场的顶级配置了。 尹云飞后来跟我坦言,那个交际花看中的就是他辉煌而傲人的学历背景,她们那种上流社会的家庭最需要的就是用学历文化之类的去装点他们的门面,在他们那个阶层更便于交往与利益联姻。 那种交际花,云飞跟我说,他这种老实巴交搞科研的,拼死拼活干一年也不够她买一套国外的化妆品保养皮肤用的,物质至上的女人他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养活这种东西他更是养不起。 后来云飞他大姐也说了实话,人家只是觉得对云飞外形和学历再满意不过,一旦深入了解到家庭背景,人家直摇脑袋,话都不愿多说掉头就走了。后来在文工团里都不和自己搭话了,以为当初处心积虑想介绍自己弟弟给自己是别有用心,垂涎她们家族的地位跟财富。 你看,人分三六九等,各个阶层的看法千差万别,富人看穷人永远是那副亘古不变的嘴脸的。 琴莉莉:是啊,所以说啊,婚姻与爱情,转来转去,最基础的还是门当户对,跨越门第之见的真爱少之又少。 柳春:就我们结婚以后一旦跟他们家庭矛盾激化的时候,他大姐还时不时跳出来想把我换掉,给他弟弟重新再找一个,所以说妯娌之间太不好相处了,那个时候都有尹仲了,为一件小事还嘴嘴舌舌的唠叨这些事,说着真是气人。 琴莉莉:这也太欺负人了,可能是在家里当大姐大一言九鼎惯了,长出毛病了。 柳春:云飞她大姐和那个妹妹常年在外地,照顾老人和残疾妹妹的钱和精力都是我们出,按理说过年回来应该拿出钱来孝敬老人,可云飞他妈一提,两人不是说没打款就是刚有什么大事花出去了,过完年连吃带拿的,云飞他妈做的那些腊肉香肠哪次不是被她们拖家带口的回来搜刮殆尽。 还有云飞那个最要命的弟弟,干着警察的职业,其实本来挺好个人,曾是我在镇上教书时的一个学生,后来找了一个县城在镇上插队的知青,那女的回到县城干的护士,那个疯女人才要命呢,两个人三天一打,五天一闹,甚至有事没事跑到弟弟单位派出所去闹,常年被这苦难的婚姻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酗酒抽烟,这不前不久诊断出了肝癌晚期,一家子真是悲催至极。 琴莉莉:算了,柳姐,你吃点饼干,脆脆甜甜可好吃了,给,这汽水,橙子味儿的很好喝,那天我在你家喝酒,一共好像喝了三杯还是四杯来着,云飞哥那么热情的劝,大家又那么开心也不好拒绝,最后两杯小仲给我换的汽水,云飞哥愣没看出来,呵呵。 柳春:小仲这孩子还真挺心疼你的,其实,小莉莉,亲爱的,你可以认真的考虑考虑,我都比云飞大四岁我们不也过得好好的么,反正只要我还在,我就认你这个儿媳妇儿,婚姻和爱情真的是要遇到真正爱的对的那个人才行呢! 琴莉莉:柳姐,他才十五岁呢,说这个太早了,而且我也很年轻,还没定性呢,所以我觉得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柳春:我明白,看缘分吧,亲爱的,时光会让你做决定的,不过等他有一天,真有了别的我更加满意的,那这儿媳妇儿的名额可就过期不候喽~ 琴莉莉:姐,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得替我多说点好话,我可是排的第一个,要讲先来后到的,不能乱了规矩。 柳春:呦,你这大房正妻的派头这么早就起来了!要是搁在古代呀,我还真希望我这漂亮儿子多找几个,最好三妻四妾,给我们老尹家开枝散叶,到时候我再挑几个听话的孙子孙女,让他们跟我姓柳,让我们老柳家也子孙连延后代绵长,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琴莉莉:柳姐,你这老祖宗的架势也起得太早了吧,最后一句是您作为语文老师的经典语录,以后我把这段告诉小仲,看他羞也不羞。 柳春: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我觉得应该不止三四个,应该是五个,当然你是第一个啊,这是我懿旨亲封的,或许凌玉也算一个,其他的~谁知道呢。 但是有言在先啊,不能再多了,到时候你当大房正妻的可得替我把好关,人品不好的咱可不能要,另外光靠男人的花瓶也不行,要自食其力,我漂亮儿子可不能太过操劳,还有~ 琴莉莉忽然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从小包里拿出笔来,神色专注认真而正经的表情浮现在俏丽的脸上,然后用温柔而谦卑的语调说道。 琴莉莉:还有什么吩咐,太后陛下,请问今天您想用什么午膳,奴婢这就去吩咐御膳房去准备~ 说完起来冲着柳春飘飘万福,柳春看着琴莉莉,突然两人搂在一起笑了起来,场面欢乐,柳春觉得刚才那些因为讲述伤情往事带来的愁云密布的心情,瞬间变得烟消云散云淡风轻起来。她爱死眼前这个可爱的琴莉莉,她真想有这么一个好儿媳妇儿。 第12章 她的字是那样古朴娟秀 琴莉莉躺在床上,脚扭伤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那些与柳春有关的美好和欢乐的回忆就如同刚刚发生一般,她数了数为了尹仲来到他身边迄今为止出现过的女人,池小怜,田美静,邵小蕊,加上凌玉跟自己,不多不少正是五个。 琴莉莉坐了起来,望着窗外正在晨雾渐起肆意弥漫的田野,以及远处空蒙欲雨的远山,喃喃自语。 琴莉莉:还真是五个人呀,柳姐,您真是未卜先知啊,太后陛下,九泉之下,您好好安息吧,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尹仲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会和他一起白头到老,您放心吧,还有我想告诉您,您早就已经有一个孙女了,她叫陈伊伊,不对,她叫尹伊伊,她已经十八岁了,您知道了吗~ 说完,琴莉莉还是止不住的一阵伤感,倒在床上,好像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进入了甜美而沉静的梦乡。 清晨,阳光和暖,静静的洒在安宁而闲适的庭院,琴莉莉一如既往的刚从云台晨练回来,她看到庭院的落叶被昨夜的风吹得有些凌乱,加上昨天忙乱与担忧萦绕心头,院子里好些平时最爱的盆栽花木还没有浇水,她顾不得换衣服和洗澡,开始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庭院的洒扫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抬头闭上眼睛沐浴在温暖的春光里,突然听到门外有轻柔的脚步走了进来,一个温和而徐缓的女声响起。 邵小蕊:莉莉姐,早上好呀,你的院子真漂亮呀。 琴莉莉转过头来,看见一个穿粉色天鹅绒运动外套的女孩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的石阶上,她冲自己乖巧可爱又不失优雅的摆着手打招呼。 琴莉莉:是小蕊呀,快进来,吃早饭了没?头上的伤没事吧? 琴莉莉走近邵小蕊,这是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她的妆容带着东方的美又有点透着西式的那种爽朗与简洁,这大概跟她在海外留学多年的经历有关,她随性而蓬松的马尾不像一般中国女孩那么一板一眼,透着一种野性而肆意的奔放与蓬勃。 邵小蕊:我在凌姐店里的餐厅吃过了,您的脚没事吧,昨天害得您深更半夜还担心我跟尹仲哥,心里很过意不去,您还扭伤了,太对不起了,都怪我当时只顾着赶路,忘记关注天气了,发在我手机上的极端天气提示短信我也粗心大意忘记看了。 琴莉莉:说什么嘛,大家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你妈妈和尹仲爸爸都挺好吧,听尹仲说他们现在住在一起了,这是好事,希望他们开心快乐。 琴莉莉拉邵小蕊在树荫下的秋千上坐下。两人一人一个秋千,琴莉莉微微的荡起来。邵小蕊安静的坐着,神态也很放松的样子。 邵小蕊:莉莉姐,你这田园静谧的生活真让人向往呀,我要是也住在这里就好了。 琴莉莉:你来我这里住就行,伊伊是我的女儿,她现在在尹仲那公司上班,平时都就近住在公司旁边的单身宿舍,那里年轻人多,她喜欢热闹,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孤独的老母亲,有的时候也感觉有点寂寞的。 琴莉莉开了一个顾影自怜的小玩笑,其实她的性情只有尹仲和凌玉他们知道的,喜欢安静的生活。 邵小蕊:我可以来住一段时间吗,莉莉姐,我帮你做饭和打扫卫生当住宿费可好? 琴莉莉:别这么客气,你来我求之不得呢。你母亲和尹仲爸爸身体现在都没什么大碍了吧?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琴莉莉有些好奇能走进尹云飞心里的女人,除了柳春她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别的更适合的人。 尹云飞这个人她从柳春嘴里了解了一些,有一些刻板老旧,但有的时候也有点过于圆滑跟世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官当得太久养成的习惯,即入世又出世。出世的时候清高不问世事,入世的时候有时又太过于和光同尘,有的时候自己太过于陶醉低级趣味而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邵小蕊:我妈是学医的,华西毕业的老专科生,很多年前没准跟尹叔还在成都一起上过学呢,只不过是不同的学校,其实两个学校距离也不是很远,那个时候成都还是那副陈旧模样,破破烂烂。 反正据尹叔回忆起来,跟现在的梦幻般的繁华根本就是就是两个世界,他们都是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所以有很多共同话题,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很多时候都是活在那种美好的记忆里,对往日一切美好的追忆,可以在茶余饭后带给他们很多的欢乐与慰籍。 琴莉莉:小蕊,你说得没错他们这一代经历的苦难太多了,国家艰苦年代的挣扎他们所有的宝贵青春都赶上了,说是蹉跎也罢,说是同呼吸共命运也好,总之他们这一代人是值得后辈尊敬的。 他们很多的人都是非常优秀的,是各所名校的天之骄子,国家的栋梁之才,但是一声令下,祖国哪里需要他们就在哪里扎根,很少计较那些名利什么的,你说他们不在乎钱吗?也不是,他们都是从底层的劳苦大众出来的,知道生活的艰难哪是光喊口号光讲情怀就行的,一日三餐老人孩子哪样不要钱,工作要干情怀要讲工资省着花,这就是他们这一代那时过日子的状况。 我见过你尹哥他妈妈,我亲爱的柳春姐姐,记的每一天每个月每一年的详细花销的账本,她的字是那样的娟秀古朴,如同古代碑文上那样传世流芳的魅力极强的字体,她那样美丽的字记着这样拮据窘迫而又世俗坚韧的生活,那天我无意中看到她的账本,我搂着她哭个不停,我问我亲爱的柳姐姐,咱们非得过得这么紧巴吗,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吗? 她对我说,我亲爱的小莉莉,我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呀,我那最可爱我最心疼的漂亮儿子小仲才刚刚十五岁呢,我要省着花给他娶媳妇呀,我很喜欢你,你愿意当我的可爱的儿媳妇儿吗? 琴莉莉说完情绪失控了,她太想柳春了,那个像妈妈像姐姐一样的温暖的人,是她照亮了自己的一生,她觉得她没有离开,也不可能离开,她就住在自己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第13章 平时围绕他身边那些乌泱乌泱的女人们呢 邵小蕊听完琴莉莉痛彻心扉的讲述,也默然的流下了眼泪,她看到几近失控悲痛欲绝的琴莉莉,轻轻的站起身来,走过去温柔的搂住了她。 邵小蕊:莉莉姐,别太难过了,我们都会好好的。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琴莉莉被邵小蕊搂着,忽然她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感觉这个女孩有几分像尹仲,更有几分像柳春,她也紧紧的搂着邵小蕊,不知怎的,她对这个超越自己年龄成熟的女孩有了一丝莫名的依恋。 尹仲病倒了,高烧不退。在凌玉民宿住着的邵小蕊看望琴莉莉之后,也感到身体不适。看来在那个暴风雨肆虐的夜晚,两人都受了风寒,毕竟春季的夜雨还是如此潮湿冷和寒凉的。 邵小蕊还好,有凌玉店里的阿红照顾,吃了感冒药,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尹仲发着高烧,自己都能感觉头晕目眩,这时电话响起,尹仲的声音都沙哑了,对面的池小怜都听不出来是尹仲的声音。 池小怜:是尹仲哥吗?您还没来开会呢,这客户代表们都到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能来呀? 尹仲:我感冒了,小怜,嗓子都哑了,这样,会就交给你了,你行的,按照我以前教你的流程走就行,别怕,勇敢的做自己就行,他们都是我的老客户,也知道我在着力培养你,就是有点什么纰漏他们会帮我留意的,你大胆做就行,我吃点药躺会儿,兴许下午就能来,别担心。 池小怜倒不担心即将开的会,毕竟尹仲已经带着她经历了不知多少场这样的例会了,她担心尹仲的身体,但是分身乏术,她想起凌玉的民宿就在尹仲小院的隔壁,她拨通了凌玉的电话。 电话那边人声嘈杂,凌玉接通了电话。 凌玉:喂,小怜,有事吗,我在重庆呢,在这边考察餐饮项目,他们这个品牌想跟我的连锁民宿对接,想做一种搭配销售的尝试,什么?尹仲生病了,人呢,平时围绕他身边那些乌泱乌泱的女人们呢,真要命,赶快给莉莉姐打电话,赶快!你先给她打,我马上也打! 尹仲高烧已经接近昏迷了,他想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在恍惚的意识当中也能觉得它是空的,他颓然的倒在床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尹仲觉得滚烫的额头因为一块冰凉毛巾的存在,那种炽烈的烧灼的感觉在渐渐消退,在他觉得冷之前,一床轻柔的被子盖到了自己身上,他干渴的嘴唇忽然隐约觉得有调羹盛着甜甜的糖水,往自己的嘴里送,他喝了一口,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美丽的琴莉莉,她戴着白色的发卡,迷人的双眼正在关切的望着自己。 琴莉莉:醒啦,亲爱的,都怪我不好,昨天还让你把我抱来抱去,我虽然脚扭了,可是走路还是可以的。害你生病了,真对不起。 尹仲:我没事的,一会儿就能好,你脚扭了,怎么过来的? 琴莉莉:我骑自行车呀,好多年没骑了,因为急着来照顾你,我蹬得可快了,凌玉和池小怜都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让我快去,说你身边没人,凌玉还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说你平时身边女人乌泱乌泱的,一到用的时候一个也没有! 尹仲气得乐了,捂着脸直笑。 尹仲:凌玉这,这用词儿也太别致,什么乌泱乌泱的,我导游啊我是? 琴莉莉:她不也是心疼你嘛,你想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光屁股孩儿就在一起~ 尹仲:亲爱的,没这些啊,我真没跟她光屁股一起长大,我都快被她一览无余了我。 琴莉莉:看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容易生气,那我不说话了,省得你挑我语病。 尹仲:莉莉,我想吃馄饨。 琴莉莉:馄饨?我家就有,我去给你拿。 尹仲:昨天我自己都准备好了的,有馅儿,有皮儿,都在冰箱里,你包好了煮一下就行。 琴莉莉:那好吧,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弄好给你端过去,你不是喜欢放香菜吗,你在北方养成的习惯。 尹仲:都冰箱里呢。 琴莉莉:那我知道了,你睡会儿吧亲爱的。 尹仲躺在床上,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琴莉莉,觉得好像是少年时的一个梦,刚才那些对话也不是真实的,是不是自己发高烧糊涂了,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疼!这是真的。 琴莉莉在厨房心无旁骛的包着馄饨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腰被强壮的胳膊给轻柔的搂住了,她回过头来刚想说话,尹仲深情的吻她,琴莉莉两只手沾满面粉,在空中停滞,一会儿又温柔的舒展开来,搂住尹仲赤裸的上身,上面留下面粉的痕迹。 琴莉莉:好了,别闹了,乖,去躺着,我一会煮好馄饨给你端去。 尹仲:那我要你喂我吃~ 琴莉莉:肉麻死了~ 琴莉莉看着尹仲在香甜的吃着馄饨,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来。 琴莉莉:亲爱的,你还记得你上次去医院是什么时候呢? 尹仲:很久以前了吧,我妈说我唯一的一次去医院,就是要我打针,结果到了医院门口,我扭头就跑,爸妈连同两个姐姐都没有追上我,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琴莉莉:对,就是这段,你妈妈,曾经跟我说过。 尹仲:莉莉,还你妈妈你妈妈,我妈不是最想你成为她儿媳妇儿的吗? 琴莉莉:对不起,亲爱的,妈妈曾经跟我说过这一段~对不起 尹仲搂着琴莉莉,深情的看着对方。 尹仲:莉莉,亲爱的,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不害怕了吗,怕那些流言蜚语,怕那些蜚短流长? 琴莉莉:什么时候呀,亲爱的。 尹仲:你离开的那天,我难过的要命,妈妈跟我聊了很久,说你莉莉姐是喜欢你的,她会回来的,她回来,她回到你身边就证明她爱你,那时的你已经长大,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要去更加热烈的爱那个爱你的女人~ 琴莉莉流着眼泪搂住了尹仲,她觉得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离开他了。 第14章 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山巅 尹仲依偎在琴莉莉的怀里,如同孩童一般,他温柔的搂着琴莉莉纤细的腰,两人的腿在柔软的被子下甜蜜的交织在一起,琴莉莉轻轻吻着尹仲,尹仲感到从没有过安宁与喜悦,他轻松而平静的过渡到深沉的睡眠之中。 梦中的奇幻世界在欢迎他的到来。 他仿佛回到了儿时,低头看着自己稚嫩的手和细细的胳膊,他动了动手腕,是那样自然而灵动,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那件最初的彩色照片上自己穿的那件海魂衫。 海魂衫,多么久远而尘封已久的名词啊。他的左手蓦然拿着那张照片了,他凝视着那个稚嫩而竭力严肃的小男孩,他是那样专注望着镜头,他长长的刘海隐隐的遮住眉毛,头发的颜色是那样稚嫩的浅浅的黑色中带着点阳光中的金黄。 他一只手搭在玉垒山山巅那远观眺望台的围栏上,另一只手自然而平和的放在身旁,他背后是秀丽的玉垒山风光。那半斜的山色混合这山巅凉亭的突兀,有一种特有的雄浑的壮美,这种山河壮美与稚嫩少年的搭配显得有一种天纵英才悄然出世的感觉。 尹仲想起那是少年时的第一次远游,都江堰给自己留下了何其美好的感觉和印象,那里的山水与江河,那里秀丽的群山与婉约的亭台楼阁,那些丰富而绵长年代久远的人文情怀,都让年少的尹仲心动不已,他甚至都动了在那里定居的想法,当然,要去的话,就是和自己最爱的人去。 那张少年的照片忽然鲜活起来,尹仲觉得自己不再是身外身,而是与那个曾经的自己融为了一体,自己在通往桃花坞的羊肠小道上。 那时的周末,爸爸总会带着自己和两个姐姐,走这条蜿蜒而秀美的山路去奶奶家,如果直接从公路走的话又太过遥远,那时家里的条件很拮据,自行车也没有,或者有,尹云飞也要带着他们走路回到小镇上的家里。 他是在完成对孩子们的初级训练,还是在完成一种自己内心深处的仪式感,这不得而知,年幼的尹仲时常会撒娇的趴在父亲的背上,让父亲托着他走。 但是翻山越岭的去和沿着乡间简陋的土路回去,沿途的风光是不一样的,甚至还有一条沿着河边去的另外一种选择,最后还有一条途经算是这一带的圣灵之地的五棵松的更风光旖旎的选择。 所以,在尹仲看来,回家的路是五彩缤纷,每到周末时分,是那样的惬意而值得留恋的美好时光,每当经过仿佛灵魂枯竭般的长途跋涉,来到那条如绿丝绒般碧绿的河边的时候,对岸总会有一个小巧的身影在冲着自己挥手,那是奶奶,她在那里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尹仲突然发现自己在桃林里流连,桃树上结着很多丰满而肥大的仙桃,对,就如同古朴的年画上面那种充满浓烈中国民俗喜庆祥和的那种感觉,像什么麻姑献寿,五福临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样的年画里出现的那种丰润而饱满的桃子。 每一棵年代久远,厚重质朴的桃树都果实累累,宛如自己最爱的动画片《大闹天宫》一个美丽的场景,小尹仲停下了脚步,觍着小脸在认真的看着,很奇怪,这小家伙没有去摘仙桃吃的欲望。 他想起动画片里说的,一棵桃树所结的果子三千年一成熟,吃了能活八百年,另一棵多少年一结果,吃了又能活多少年,反正就是一个数列的感觉,又宛如一个程序,有了条件,然后有结果,就是一个理想的输入输出的状态。 他正在桃林中流连,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着古装的白胡子的老公公,也神似在年画和民俗风情画上出现的人物,老人弯下腰开始慈眉善目微笑着和小尹仲说话。 老人:你为什么不摘桃子吃呢,可爱的孩子? 小尹仲:可是我不饿呀,再说妈妈也不让我不经人允许拿别人东西。 老人转身从桃树上摘下一个最大看上去最鲜美的桃子,尹仲看见桃子上细细的绒毛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老人捧在手里微笑着递给小尹仲。 老人:吃吧,可爱的孩子,你此生桃花不断,年年有果,最后终有正果,吃吧。 说完老人和仙桃以及桃林都消失了。 少年时的尹仲的启蒙读物就是那一本本厚厚的民间传说,内容质朴文字浅显描绘的都是久远年代遗留下来的那些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憧憬,可能是因为这样的经历才产生了如此古朴的梦境。 恍惚之间,自己又变成了刚成年的样子,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但是思维已经是现在成熟而稳重甚至透着一丝沧桑的感觉。 时光忽然转换至等待黎明日出时的短暂的昏暗之中,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山巅,她在等待着日出的到来,尹仲轻轻的走了过去,出现在她身边,是妈妈,是的,真的是想念已久的妈妈,他认出了她。 少女时的妈妈如同那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上一样,容颜美丽,她的短发被山风柔和的吹拂着,她冲着自己点头微笑。 妈妈:你来啦,小仲,穿越漫长的时光你很累了吧,谢谢你来到这里陪我看日出。 尹仲的耳边忽然想起自己最钟爱的海德薇乐队的那首《漫天星光》,那温暖的节奏,让他眼中满含泪水。 妈妈眺望远方,喃喃自语。 妈妈:小仲,我的儿子,你从遥远的时光而来,你知道我以后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吗? 尹仲哽咽了,他开始泪流满面。 尹仲:妈妈,你以后会很好的,你会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你还会有两个可爱的孙子和两个可爱孙女,其中一个孙女和一个孙子他们会在美国。 妈妈:美国?去美国干嘛,对了,我要去美国那里帮岚岚带孩子。 远处的朝阳开始出现在天际,尹仲看着身旁稚嫩的少女,她沐浴在晨光之中美丽的侧影让自己无比的心碎,一瞬间,泪雨滂沱。 尹仲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琴莉莉的怀里默默的哭泣,泪水打湿了她粉色的毛衣,琴莉莉看着尹仲,怜爱的抚摸着他挂满泪珠的脸颊。 琴莉莉:怎么啦,亲爱的,梦到什么了吗? 尹仲:我梦到我妈妈了,还是少女时的妈妈,那时的她好美丽。 琴莉莉吻着尹仲流泪的眼睛,然后深情的吻他,她尝到了他嘴里咸咸的泪水的味道。 第15章 你的秘密被我知道不好吗 盛唐云驰影业西南分公司的筹备已经接近尾声了,池小唐急需分派得力的人手去主持大局。他问过尹仲谁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因为他在无论是北京的总部还是在海南的分公司都用的是熟悉本地影视资源的土着,这次也不能例外。 尹仲推荐了池小怜,池小唐曾经问过尹仲他自己愿不愿意回成都去给他干一把手,尹仲婉拒了。公司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轨,池小唐不是吝啬的人,对待自己的发小一直都很真诚与慷慨,他其实也明白尹仲为自己赚了多少钱给自己带来了多么丰厚的回报。 尹仲对于丰厚的年薪和可观的分红也是相当的满意与知足了。他是个对物质享受极易满足的人。相比奢侈和喧嚣,他更喜欢平静而温馨的生活。 池小唐也明白其实自己并不需要太多在朝堂在庙宇里为自己打拼开疆扩土的猛将,他有的时候更需要的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有那么一个替自己运筹帷幄,站在局外看清一切的那么一个智者。 尹仲就是那个智者,他即不位列仙班,也不为朝堂管束,算是一位逍遥散仙,但就能量和智慧而言,他在自己心中无敌的。 池小怜对于池小唐来说,是一个印象很好的存在,首先由于姓名的关系,池小唐就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甚至还动用修撰族谱的人去查过,自己的近亲远亲是否有这么一位优秀的女性,得到的结论是纯属是姓名的巧合。 他在尹仲的陪伴下也见过池小怜几次,干练,雷厉风行,执行力极强,判断和反应能力更是没得说,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位置怕是交给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这是后话。 梅玫同样对池小怜赞不绝口,她是经历过苦难从底层打拼上来的,大学都没有正式的上过,高考之后就在社会里浮沉,从微末做到现在有自己的服装品牌与设计公司,她明白一个美丽女性在职场的艰难与挣扎。所以当池小唐征求她的意见的时候,梅玫和尹仲一样义无反顾的坚决支持用池小怜。 就这样,池小怜正式上任盛唐云驰影业西南分公司副总经理,当然尹仲还是挂名正的,还兼着顾问,他是铁打的护花使者,只是不在成都办公。 尹仲把天鹅堡的家里钥匙给了她,让她随便住,顺便帮着打扫卫生交交各种费用什么的。 梅婷与尹云飞搬到天际湾去了,那里老旧小区很多,两人有不少同学,朋友,校友都在那一片住。那里又离杜甫草堂,武侯祠一带算是全国着名的旅游景点很近。两位老人与老朋友们吃喝玩乐都很方便。 临行前的晚上,池小怜来找尹仲。 尹仲在家里的沙发上闲适的躺着,享受着难得的独处的时光,一旁放着几罐啤酒和一碟各色干果什么的,电视里正直播着一场中国队的比赛,像是在和欧洲的什么三四流球队热身,总之是一场无关痛痒的练兵什么之类,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有点放松性质的表演。 看这种比赛最让尹仲感到放松,尽管中国足球被人垢弊多年,但对他而言,对他和池小唐而言,对他们这些曾经无限接近过职业足球的人而言,对于足球的真爱是永恒的,如同生死与共的爱人,他们这样的人不会去痴迷别的国家的任何球队,他们更多的是行动,是自己去踢,是自己去体会。这与其说是一种执念,不如说是一种信仰。 池小怜一进小院,尹仲就看见了,他礼貌的穿好裤子,在家里他是那种怎么轻松惬意怎么来的那种随性洒脱的人,有的时候就穿个内裤在屋里晃来晃去,好几次凌玉路过看见就打电话取笑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在炫耀身材,当然这是青梅竹马之间开些暧昧玩笑的甜蜜的情话,尹仲也不是傻子凌玉心里在想什么他还是懂的。 池小怜是是来道别的,神色有些不舍与黯然。尹仲开始劝慰她。 尹仲:小怜,你这个年纪不打拼事业干什么呢,你这么年轻,又喜欢这一行,学的专业也再对口不过,你还担心什么呢? 池小怜:尹仲哥,我舍不得你,还有莉莉姐,凌姐她们。 尹仲: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会带着她们经常去看你,你周末的时候也可以回来,反正我经常来回成都,顺风车你可以常年坐的呀。 池小怜:可是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尹仲沉默了。 池小怜:你为什么那么殚精竭虑的帮我? 尹仲:我没有啊,我只是自然而然的~ 池小怜: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吗,莉莉姐跟我说的。 尹仲:她也是,跟你说这干嘛。 池小怜:我知道不好吗? 尹仲:不是的。 池小怜:那为什么像当初接21岁的莉莉姐那样接我,还安排我住306,就是莉莉姐原来住的那间学校唯一的单身宿舍,人事经理蕾姐还说你提前很久就找人装修好的,冰箱里的吃都是你买的。 尹仲: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池小怜:你的秘密被我知道不好吗? 尹仲:不是的,小怜。 池小怜:我能住你的房间吗? 尹仲:你住吧,住到你想离开的那一天。 池小怜:我不会离开的,我更不会离开你。 尹仲:你会遇到更好的,比我好上一万倍的,到时候你就会忘了我。 池小怜:我不会遇到了,因为没有谁比你更好,我跨越人海遇到了你,一切都圆满了。 尹仲被这眼前冰雪聪明的池小怜怼得无言以对了,他的所有的心思都被她如同闯关游戏般一一破解了,他的内心所有的用意被她一览无余,他对她的所有关切都得到了她强烈的回应,可是这又说明什么呢,说明自己爱她吗?尹仲觉得五味杂陈。他的初心仅仅是心疼和怜爱而已呀。 他突然想起那年自己去接她偷看背包里的笔记本的情景。他走进卧室拿出一个本子。 尹仲:给你看样东西。 池小怜打开一看,是一本字迹娟秀的账本,记着哪年哪月哪天花了多少钱做了什么事,那字迹和自己的笔迹神奇的相似。 尹仲: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在我念大四的时候很突然的去世了,我很怀念她,我天天都在想她。你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吗?你让我想起她,我不知道21岁的她是什么样子,我出生的时候她都已经30岁,可是看到你,我~ 池小怜:你就不能爱我吗,像我爱你一样。 第16章 如日月星辰一般,早已沧海桑田 尹仲走在送池小怜回宿舍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天上的月光在无言的普照。池小怜不知何时拉起了尹仲的手。 池小怜:那首《小怜》你能再唱给我听吗,我很喜欢听那首歌,写的真好,你那天晚上唱得也好听,行吗? 尹仲唱了起来,好像自己的心弦也被拨动了一样,他想起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那时的心情,觉得好像有种似曾相识昨日重现的感觉,可是时光流转,自己已然不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少年了。 人很多时候总感觉自己不会变,可是很多时候当你心中有如此萌动的时候,你就会清晰的发现,其实一切都在变,只是速度很缓慢而已,如日月星辰一般,你对着它看,仿佛凝固不动,其实一切早已是沧海桑田。 所以人的感觉是迟钝而滞后,变化早已提前发生了,只是人后知后觉而已。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尹仲停下了脚步,池小怜回过头来望着她,眼眸清澈。 池小怜:上去坐一会儿吧,也许是你最后一次上去了呢?至于我呢,大概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间宿舍了吧。 尹仲: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对你隐瞒的一切。 池小怜:没有关系啊,也是那就是你爱我的那种特殊的方式呢,在我身上有你爱的人的影子,那就代表你也爱我不是吗? 尹仲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池小怜拉起他的手径直往楼上走去。尹仲看到离得越来越近的306宿舍,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从前。 尹仲清晰的记得自己收到县城第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正好是一个美丽的黄昏。柳春正招呼自己班上的学生集合在一起进行最后的毕业拍照留念。 学生们缓慢在操场上流连,大部分的人都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小学时代和初中时代,很多人甚至出生在这里,对这所学校充满了难言的依恋。 这里的操场虽然有些简陋,但是用细细的黄沙很用心的规整过,而这些都是孩子们的父母带着这所可爱的孩子们自己完成的。 尹仲至今还记得那样群策群力火热的齐心协力的劳动场面。父母们在规整过的泥土地上仔细的平整着,孩子们用小推车运来一车又一车用溪水淘洗过的颗粒均匀的黄沙,人们如同耕种肥沃的土地一样,在上面辛勤的劳作着,每个人都觉得能为自己孩子的学校出哪怕一点的绵薄之力都由衷的欣慰。 尹仲在长大之后去了县城,去了成都,去了北京,甚至很多南方的城市乃至国外那繁华的大都会,见到过很多漂亮整洁的学校的操场,有的是塑料颗粒的,有的是人工草皮,有的甚至是真草,它们都似乎那样的灿烂养眼,但都不及在岁月记忆里的黄沙铺就得操场。 它踩上去软绵绵的,如同在海边拾贝一般,它带着那种溪水的清新,仿佛刚从清澈的水里过滤晾晒出来一般,有的时候还真能见到细小的贝壳,在那个年代,对于远离海洋渴慕大海的内陆的孩子们,这种淡水造就的贝壳与河螺,同样有那种新奇与惬意的童真童趣。 操场的旁边是一片小小起伏的山丘,如同波浪一般,上面毛绒绒都是嫩绿的青草,课间休息的时候孩子们都喜欢在上面翻滚跳跃,有的时候甚至比上体育课时跳高用的海绵垫子还要柔软。草地旁那些年代久远的大树,苍劲有力的根须深深的植根于脚下这片肥沃的大地。在草坪的中间,是一棵被人们刻意保护起来的黄角树。 每到春花烂漫的时节,这黄角树总是挂满了花朵,整个校园沐浴在一片芬芳之中,它的花朵会在绚烂之后自然脱落,人们总是细心的收集起来,因为它的花朵脱落得非常完整,花瓣不会四处散落,花柄也和花瓣结合得非常牢靠。 这美丽而珍贵的花朵最后都变幻成人们身上的装饰品,它芳香持久,馥郁浓烈之中带着难得的清新淡雅,是很多女孩子的最爱。她们喜欢做成手串或是项链,戴在自己最贴身的地方。或是放在枕头下面,那样仿佛睡觉都能格外的香甜。 那天的毕业照完成得非常的顺利,可以用美好来形容。所有的老师和同学,仿佛都心有灵犀似的,齐齐的微笑,连摄影师都觉得不可思议。 柳春叫住了似乎内心充满惆怅与失落的儿子。 柳春:小仲,去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尹仲一头雾水,有什么话回家不能说,难不成又做错了什么事要挨训?拿自己杀鸡给猴看?尹仲知道老娘在学校的做派一贯如此。 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是自己儿子就徇私情,毕竟当初做自己孩子所在班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有些老师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意见,谁不愿教自己的孩子呢?倾囊而授考高分,又跟别的任课老师关系好,开小灶提高成绩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柳春早就知道这些流言蜚语只多不少。 她是个倔强和执拗的人,非议她从来不惧,当然最后还是尹仲自己争气,英语有琴莉莉,语文有柳春自己,数理化尹仲靠自己也还行,别人多的闲言碎语也不大能讲出来。 柳春回到办公室,尹仲已经坐在自己对面的办公桌上等着母亲的训话。尹仲对这里很熟悉,他坐的地方原来就是琴莉莉备课办公的位置,自从琴莉莉回上海之后,他就很少来这里了。 不过他发现这里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琴莉莉书桌上的那一大块平整的毛玻璃还是那个样子,底下还放着当年琴莉莉最喜欢的各种各样风景的明信片,那个时候收集这种东西好像是人们有限的娱乐了。 只是好像母亲身旁的办公桌靠窗台的位置多了一台电话,是那种厂区车间常配的座机,它有点锈迹斑驳,一看就是厂里淘汰下来很陈旧的电话机。 在那个年代,办公室里有一部这种电话就相当不错了,尤其是如果再能打长途的话,那真是那个年代的人们觉得最奢侈和惬意的事了。 第17章 她为什么这么勇敢最后还是孤身独行呢 柳春看着儿子坐在对面,有些心神不宁,她抿着嘴,脸上隐隐约约有种神秘的微笑。尹仲最怕这个,搞不清老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春开始收拾桌子,规整好书本和纸笔,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尹仲看着水杯的热气在缓缓的升腾,好像此刻自己等待未知的那种忐忑与不安。 柳春伸手看了看表,时间还不算太晚,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来,上面是一些人的姓名和电话。她确定了下即将要拨通的人名和电话号码是否一致。随后拿起手边的电话拨了起来。 柳春神色恬然的退出房间的时候,看到局促不安的儿子拿着电话等待着,他望着窗外的阑珊灯火,好像在想些什么。作为一个母亲,她很好奇电话的交谈内容,但是作为女人,她又觉得,让两个相爱的人保有一丝甜蜜的隐私是多么重要。 尹仲感觉等了很久,那暂时被搁置的电话被路过的车水马龙的嘈杂声所干扰着,忽然有一个气喘吁吁而又无比熟悉,在尹仲听来是既甜蜜又令自己心碎的女声。 琴莉莉:喂,是,是,尹仲吗,是小仲吗,是你吗? 她热烈而激动的问着,呼吸急促也带着那么一些难言的紧张。 尹仲:是我,琴老师,您好,很久没有听到您的声音了。您还好吗? 琴莉莉:叫莉莉姐不好吗,我喜欢你叫我莉莉姐,我现在已经不是你老师了。 尹仲:莉莉姐,我考上县城的高中了,按成绩排名我分在了最好的一个班,听老师们说学校每年都有清华北大的保送名额呢,当然前提是学习特别特别好的话,我可能还得特别特别努力才行呢。 琴莉莉:是吧,我就说过你是最棒的,不过咱也不一定非得清华北大,你考到上海来也很好呀。 尹仲:好吧,听你的,莉莉姐,你寄给我的卡带和单放机我也收到了,很贵吧,我妈跟我说得花不少钱呢。 琴莉莉:没事,姐姐我上班了有工资,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给我写信,我知道你文笔很好的,把你想跟我说的话都写在上面,最好信封鼓鼓囊囊我最喜欢。而且呢,最好一周一封,邮票我给你买,很期待你给我写信呢。 尹仲:莉莉姐,我很想你。 电话那头突然一片寂静,然后是一片忙音。尹仲黯然的垂下了电话,他甚至还不甘心的拿起来听了几次,那头确然寂静无声了。 尹仲起身,准备走出办公室,忽然电话铃急促的响起,他飞快的冲过去接起了电话。 琴莉莉:小仲吗,对不起,刚才电话掉线了,你说什么,最后一句我没听见。 尹仲:我说,我~很~想~你~ 他拉长了声调,一字一句。电话那头的琴莉莉笑了。 琴莉莉:其实刚才我听见了,我是故意的,就是想听你再说一遍。 尹仲很多年后还记得那通难忘的电话,它仿佛是生命里永不会消逝的美好,点缀在自己那渴慕爱情的青春岁月里。他还记得当时听到的琴莉莉的声音,那时他的心脏那种欢快的跳跃,好像鱼儿搁浅在沙滩上那种强烈而挣扎的感觉。 池小怜问尹仲想喝点什么,他摇摇头。他开始仔细的打量这间单身宿舍,当初池小怜来之前他就很犹豫,要不要把这里重新的装修一遍,毕竟在这里他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可是毕竟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再加上长期潮湿与空置,地板开裂,甚至墙面都开始脱落了。他甚至考虑让池小怜住到自己的家里,后来考虑也觉得不妥。 最后干脆自己掏钱粉刷一新,可是在最终决定之前他还是征求了琴莉莉的意见。那天他特意为这件事去了琴莉莉的小院。 那天下着小雨,他打着伞,琴莉莉在长廊的尽头等着他。尹仲撑着伞,和琴莉莉并肩在雨里走着。 琴莉莉:你还是舍不得那间单身宿舍,还是想保持原状吗,亲爱的。 尹仲:我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有种过去美好即将被遗忘的负罪感。 琴莉莉:别那么想,亲爱的,过去的已然过去了,你要是把曾经的美好都保留,都拥有,会很累的,因为你的心,只有那么大。 说着,她挽起尹仲的胳膊,两人步调一致在雨中徜徉。 琴莉莉:我想起那年咱们春游的时候,咱俩的私奔,你还记得吗?哎,我想问你,其实我那时就想问你,你那天那么大声的冲着山谷对我表白你是怎么想的?你当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当时才十五岁呢,还没成年呢。 尹仲:十五岁的少年能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么,你用你聪明的脑袋想想。 琴莉莉:好吧,很遥远的往事了,我饶了你。但是你这一说,我想起你高中给我写的那封信,那封信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我读了一个晚上,想了一晚上,我当时在想你怎么会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呢,你对爱情的理解超出了我对你的所有的想象。 尹仲:你说是我看完《东京爱情故事》最后一集给你写的那封么? 琴莉莉:你还记得呀,我以为你都忘记了。 尹仲:怎么会忘呢?那是一个夏夜的周末,那天是《东京爱情故事》的完结。看到莉香最后在街头与完治的擦肩而过,她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冲着遥远的完治,热切的挥手,脸上是洋溢着令人心碎的热切的笑容。 当那首熟悉了一整代人的片尾曲响起的时候,我记得十七岁的自己,转身开门下楼,寂寞而郁闷的想出去走一走。很多时候,其实真的跟爱情无关,只是感到情绪惆怅。我就沿着咱们拱桥边那条清溪旁的那条小路,一直往溪流的源头走去。你知道哪里吧? 琴莉莉:我怎么不知道呢,那里的景色有多美,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尹仲:我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然后走到突然想折返回来再折返回来。那时我想起莉香那张瞬间闪亮而又黯淡的面容,她为什么这么勇敢最后却还是孤身独行呢? 第18章 当你真的身处荒野蛮荒的世界 琴莉莉想起尹仲高中时给自己写的一封超级长的信,信封鼓鼓囊囊不堪重负的感觉,是他在《东京爱情故事》完结的时候的所有内心的感触。 琴莉莉:我收到那封信吓坏我了,我以为是你搞什么恶作剧,然后我打开信突然弹出来吓我一大跳那种。 结果我发现,上面没有什么卿卿我我甜言蜜语,几乎算是你对《东京爱情故事》完结之后的感受,可能是男女性别的差异吧,亲爱的,你写得过于深刻了,如果按照当时的情况那样发展下去,我觉得你可以去做情感导师了。 而且我真的看了一个晚上,真的好多内容没有看懂,我当时觉得你肯定又读了很多关于哲学的书了,以至于你的想法我有点跟不上了。 也有可能是你还在学习而我已经停滞的原因,反正我觉得好像自己大学毕业之后几乎很难再有那种强烈的学习的动力了。 是生活消磨了我的激情,大概自己作为女性唯一强烈的渴慕就是那份长久的爱情了。 尹仲:是啊,可能当时太落寞和苦闷的原因吧,亲爱的,你不在身边,如果连写信都不能一吐为快的话,那十七岁正激情澎湃的我不得活活的憋屈死啊,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我刚寄出那封信我就后悔了,你说我写这些自己思考得很复杂的东西干什么呢,一点都不浪漫,就写卿卿我我朝朝暮暮多好,就像现在这样是吧? 说完想吻她一下,琴莉莉恶作剧般的笑着躲开了。尹仲也笑了,拉起琴莉莉的手,绕着她转了几圈,如同华尔兹的舞步。 琴莉莉:其实吧,我也懂你的心思,你不就是心疼莉香吗,她那么美丽又开朗活泼又那么勇敢,为什么不能赢得完治的心,而最终只能坚强的寂寞独行呢?这一点,我告诉你,你应该去问问池小唐池导,他一句话就能点醒你。 尹仲:我明白了,亲爱的莉莉,你是想说,把所有的美丽摧毁会更让人心碎,而不是幸福的顺利的获得一切。说穿了就是剧情设置,用现在的话说,必须要虐,要虐心,对吗,这样观众才有快感。 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眼泪在看那部剧的时候好像白流了,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琴莉莉:不是的,它训练了你,把你训练的这么好,这么体贴,这么善解人意,珍惜我们的一切,这不是收获么,眼泪怎么会白流呢,它舒缓了你的情感,让你在没有我在身边的时候有情感寄托不去胡思乱想,被莉香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想起你亲爱的莉莉,哎,真的只差一个字呢。 尹仲:这你都能搭得上,太厉害了。 琴莉莉:我还有更厉害的你还没有见识过呢。 尹仲:哦?比如。 琴莉莉在雨中跳起了舞,舞姿曼妙,这可让尹仲大吃一惊,他从来不知道她还会跳舞。 少年时每到春季的时候,尹仲总能吃到鲜美的松菌。这种生长在深山里松树下的蘑菇,模样很独特,像一朵灰灰的小伞,其貌不扬,但是用来凉拌,或是用来炒肉味道都极其鲜美。 而采摘这种松菌的专家,就是尹仲的外婆,她娘家姓夏,连这种说法都很古朴了在现代人听来,旧时的女人只有一个姓,连名都被无情的省略掉了。 夏婆婆是小脚,用柳春的话说缠了一半,后来放开了,所以小的不是很彻底,骨骼也没有变形,令尹仲奇怪的是,外婆依旧身形矫健,那个时候她已经六十多岁,但是忙里忙外依旧干练。 有那么一次令尹仲印象极为深刻。他记得就是采摘松菌。是他和大姐随行,打头阵的当然还是外婆。她背着背篓,一直往大山深处而去,尹仲和大姐越往深山里走,越是心惊胆战,因为如果你真的去过原始森林的话,就会懂得那种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呢?就是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树荫,而且有的地方几乎看不见阳光,各种暗夜植物野蛮生长,各种奇形怪状的藤蔓,各种稀奇古怪的声响,在昏暗的光线中这一切都是要命的。 姑且不说是不是年深日久有什么山精鬼魅,单单是鲜见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都能把人吓个半死,这不是你安然的坐在电视机前看摄影师用莱卡拍的动物的近景,那样的东西不具备对你有任何威慑力,你看的时候不过图个猎奇。 可是当你真的处身荒野蛮荒的世界,你就会真切的感到自己的无助与渺小。 越往森林深处去,尹仲和大姐越来越害怕,不安,充满内心的恐惧,仿佛自己要被森林吞噬一样。但是那天可怕的是,连外婆也发觉出不去了,转了半天,还是身处原地。 尹仲和大姐开始哭泣,外婆也累了,似乎大家只能坐以待毙,水也没有,吃的更没有,尹仲觉得似乎死亡都在朝他招手了。 可是最后拯救大家的还是外婆,她根据松菌生长的密集程度,判断出了阳光照进的方向,然后根据背篓里松菌的数量,由经验判断出进森林大概的时长。 她毅然决然的带着大家朝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尹仲觉得自己不知道被地上的藤蔓拌倒了多少次,才见到不远处透出明亮的阳光。 等彻底的走到阳光普照的地方,尹仲才真切的体会到,人好像就是这样,即便同样短暂,即便同样会死亡,但其路径何其不同。 有的波澜不惊,有的自寻烦恼,有的柳暗花明,有的现在还在山遥路远的归途之中,自己该走哪一条呢,好像没有选择,但又时时感觉选择很多,可是每每做选择无疑是随机的,而这种随机偶然性又抵消了选择的必然性,所以最后就是一场和自己的零和游戏。 外婆倒是一直很平静,漫长的岁月似乎早已教会了她应对所有的一切。在尹仲的印象里这个女人始终如一的乐观开朗与平和。 即便最后一天她离开人世的前一个小时,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嘱咐尹仲:三儿,记得喂兔子,我几天前都把草割好了,分好了类,有些是它们喜欢吃的,有的是不太喜欢吃的,喜欢吃的给喂第二遍,不喜欢吃的喂头遍,这样它们才长得快,草记得要晒干,兔子吃了带露珠的草,拉粑粑会变稀,不成型,它们的粑粑要潮湿有型才证明它们健康。 然后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院里的槐树下晒太阳,微风轻抚她凌乱而花白的头发。 等尹仲做好午饭去叫她的时候,她躺在院里的躺椅上,沐浴在一片春日的暖阳之中,再也叫不醒了,只有她那青筋暴露的手还倔强有力的搭在扶手上,仿佛在说它操劳一生的主人累了,彻底的休息了。 第19章 曾经在生活里挣扎 池小唐想再签一些年轻的导演,他看了他们的简历和提交的一些应聘的作品,说实话,有些意兴阑珊。说不上失望,只是觉得他们的人生太过平顺和如意了,缺少生活挣扎的痕迹。 曾经在生活里挣扎,对于艺术创作者而言太重要了。它不光意味着丰富的人生体验,更重要的形成一个人的性格与世界观。这对于有志于成为电影导演的人来说,太重要了。 很多技术上的工作可以交给太多的专业人才去做,可是对于作品最后成型的风格,完全是由导演自己来把握和掌控的。 而且太多的风格探索是会消耗成本的,包括时间成本,说穿了还包括钱。市场的残酷与挑剔,池小唐是不止一次见识过的。 最最致命的,他们年轻人缺乏的一点就是对于跨学科跨行业,也就是对所谓泛生活化泛艺术化表达的深刻理解。这对于现在主流的影视展现最为关键。 他看了那些年轻人现在忙碌的那么几个所谓的项目,有的还在筹备,有的已经心急火燎的开始拍摄,有的业已完成在做后期的润色与补拍。这么说吧,几乎没有太打动自己的。 可是圈里的现状就是如此,对于有些项目,拍,手头拮据也出不了效果,不拍,要养活那么一大堆公司签下的林林总总的人会很困难。 所以,池小唐发现,很多年前就一直如影随形的困境如期而至,只有它们不会缺席,无论在自己人生的任何阶段。 他甚至有的时候会幻想自己没有受到光影魅力的诱惑而走上艺术创作的道路,哎,其实说艺术创作有点违心与清高了,最终不过也是生产一些产品,不过是人们精神消费领域的,投入一些劳动与情感,获得一些利润与认同或是挑剔而已。 如果自己没有去拍电影,而是去老老实实去做他的工程师,在炼油厂的深夜里对着灯火辉煌的装置群冥思苦想如何技改,如何节约成本提高收率,在节假日休息的同时还担心天气的原因造成的各种物料的泄露可能带来的各种隐患。 每每想到这里,池小唐总会觉得人生寥落寂寞,似乎都没有太多可以一直持续的欢娱的时刻,好像只有爱情,也好像只有它,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只要活着,那种异性的神秘与吸引似乎永远存在。 这也是他电影里永恒的表达主题。可是他发现年轻人似乎越来越不喜欢爱情,他们宁愿玄幻,宁愿穿越,宁愿赘婿,宁愿同人,也不愿意再过多的关注现实中的爱情,他们自己的情感,池小唐敏锐的感受到,物质凌驾于一切的认知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里似乎越来越根深蒂固了。 这无疑是可悲的,什么都要等有钱了才去做,等有钱了才去谈恋爱,才可以尽情的选择优质的恋爱对象,等有钱了才去远方,可以在四方如画的风景里随意徜徉而不是去穷游,舟车劳顿吃糠咽菜只为到旅游景点去打卡拍照发朋友圈无人问津唯一的赞是自己。 但是最终池小唐下定决心签下他们的原因,还是因为妥协。对市场必须妥协,他们比自己更了解现在的年轻人,说大白话,能为自己挣到钱。然后是对艺术妥协,忠实于自己对影视产品,对,它们是产品的最终判断。 每每想到那些迄今为止被视为经典传世的影视作品,池小唐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莫名的喜感。相比永恒的科学与真理而言,这些冲着名利而去,顺便或者偶然或者有意为之拨动人们心弦的东西即便能传世,又能多久呢,光影不过百年,它的历史就是这么短。 对于学理科出身的他而言,其实对于艺术的理解也是理性化的。他曾经看到过有某位着名的前辈导演对自己电影作品语重心长的评价:逻辑性强。 池小唐那天看到那位声名显赫已经位至国师的导演在访谈的时候,和主持人聊起他最看好的几位青年导演,其中就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抽着烟斗,神态自若又语重心长的说出那四个字:逻辑性强。 池小唐倒在沙发上一阵狂笑,他的这个狂字,不是那种自视甚高无知轻狂的那个狂,而仅仅是癫狂那个狂,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力竭的状态,他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文艺作品被评价为逻辑性强,那科学的那些精美的论着情何以堪啊?池小唐想起本科时拜读过的r.k.sinnott主编的《chemical engineering design》,那是一本化工设计的专业书,里面的文字即便翻译成中文,也充满流畅的美感与艺术纯朴而简单的本质。他也看过原版,本来觉得枯燥无味的过程描述变得那样灵动而鲜活,不知是英文的魅力还是仅仅是因为翻译者那死板而缺乏想象力的中文表达出了问题。 池小唐点开了最近一位签约导演新进提交的述职报告,通篇的套话从网上拷贝模板的痕迹一览无余,他漠然而平静的关上电脑。他打开抽屉,里面有些杂乱无章,于是开始了习惯性的整理工作。 在最底层的地方,看到了一页自己十多年前成名作《流光明媚》的剧本写作大纲的手稿。字迹都已经开始隐约的泛黄,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疲惫的鼻梁,然后轻松而闲适的看了起来。 当看到那一句:‘’君临一切的笑话以及温暖的花‘’,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电影处女作中那个带有黑色幽默自己竭力讽刺与揶揄并点缀了太多笑料的角色,那个老孙,他自己凭空创造的那个让观众爆笑不已的班主任,他真实的生活原型是确有其人的。 池小唐在成名之后去过他的墓地。那是一片很普通的公共陵园,环境很差,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硌脚的乱石,四周是荒无人烟的滩涂,每当潮水袭来,还有一半的墓地都会沦没到乌黑发臭的淤泥当中。 池小唐觉得这里是他再好不过的归宿。凭他活着的那些所作所为,那些被他侮辱和被他损害的年轻而有趣的灵魂,都觉得他的葬身之地还应该比这里恶劣十倍百倍不止才行。 第20章 有的人被时光唾弃 所有关于老孙的记忆,是池小唐人生中最黯淡最想从脑海中抹去的,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他曾经一度对人性的恶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有人说,良师益友此生难寻。池小唐深以为然。他遇到过很多的好的老师,他的小学中学都是和尹仲一起度过的,一个班,一个球队,甚至前后桌。小学的廖老师,康老师,中学的柳老师,琴老师,对于老师这个尊敬的称谓,他心里洋溢的都是美好而温暖的记忆。 当然在厂区的子弟学校,由于并没有太多和社会各种复杂阶层的接触,对于那些社会的丑陋与功利,学生们并没有太多心理准备。于是等他们去到像县城高中那样各色人等混杂的环境生存的时候,是显得那样的无知与脆弱。 池小唐就是这样过来的,他不想提及那段令自己挣扎迷惘的高中时代。最后一次与老孙打交道是在一个周六的下午,那个时候还是单休,人们在周日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 本来还有一节自习课要上的池小唐被身上散发着恶臭的老孙叫到了走廊上。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轻蔑的看着池小唐。 老孙:就你这成绩,你觉得还有参加高考的必要吗,就是去混一回也给自己班添堵,何苦呢,平均成绩都被你这后腿拖得死死的,何苦让我也拿不到奖金呢,是吧,你自己是条死狗还拖累别人,回去跟家里说,自己收拾好东西尽快回去,要是想高考呢,自己凑活看看,你那水平一两百分,也就是去个野鸡民办技术学院的料,话说多了也没意思,你也是十七八的人了。 说完径直一摇一晃的神态悠然不可一世的走了,屏住呼吸的池小唐才舒缓的吐了一口气,这老孙被查出肝硬化很多年了,长期喝各种杂七杂八途径听来的延年益寿的偏方,身上混合这体臭与中药的怪味,在这县里首屈一指的高中是一大怪景。 池小唐对这样的劝退并不意外,这班上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当然大部分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他觉得没希望的对自己拿单科奖构成威胁的因素需要一一的如同垃圾一样处理掉。 这些在县城没有权势背景家庭的孩子,或是穷得给他上不了供的学生,在他看来一点利用价值没有,让他听自己的课都是抬举这些不成器的玩意儿。 池小唐的母亲有一次在学校开完家长会,结果被迫提着东西去给这孙怪物上供,结果东西他没收,原因很简单,用他的话说,就这东西收了不是降低档次了吗。池小唐母亲告诉他,这人家里光电视机就三台。 那个年代,在整个厂区几千号人,有电视机的不超过十户,还只有厂领导之流才有指标。 从那时候开始,池小唐知道世界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美好了,有的时候要多残酷有多残酷,要多黑暗它就有多黑暗。有的人心并不是肉长的,它充满了利欲熏心和各种畸形扭曲怪异的令人作呕的欲望。 他所在的班上,有一个数学天才,这是老孙头最得意的弟子,然后这位叫王君生的兄台对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学吐露过实情。 这老孙带着他全国各地去参加数学竞赛,端茶倒水衣食住行都是他像孙子一样伺候。你们根本想象不到,也不可能想象到王君生平时是什么样子,他的家庭是什么样子。 至于后者,有人去过,回来之后只有咋舌。一句话,穷得叮当响,有可能连叮当都没有的那种穷,穷到骨子里。 王君生平时出现在学校,怎么说,宛如乞丐,衣服从来没有一件好的,总是补丁摞补丁,要不就干脆连洞也不补了,就这么露着,三九天天布鞋都是开着口的,就这么个情况。 可是一到去全国哪个地方比赛,这孙老怪会亲自为他更衣换鞋,而且都是自己花钱新买的。等拿了名次或奖金,尤其是奖金,这王君生总是咧着嘴说,得,又给老孙挣大钱了。 很多年后池小唐在北影念研究生的时候去找过他,这位因全国数学竞赛获奖如麻的兄台被保送至了清华,当时面对池小唐,这位曾经的乞丐天才王君生一脸的茫然,他是真不认识还是装不认识?这池小唐在电影学院辅修的就是专业的影视表演,他能看不出来?就在他貌似迷离而恍惚的时候,他的眼角的微表情被池小唐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怕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那不堪的过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在为自己的前程清除障碍。 池小唐释然的找了个认错人的借口,抽身离开了那座自己曾经也奉若神明充满向往,觉得今生或来世都可能无缘的神圣的学府,他突然明白,任何盛名之下,其实都是难符的。 池小唐卧薪尝胆补习了一年,最后考上了那所全国知名的高校的时候,给老孙寄去一封很短的信,用的信封就是学校自己的专用信封,这如雷贯耳的大学老孙不可能不知道的,信中池小唐直白的揶揄了对方那可怜的初中文凭和曾对自己恶语相向的话,再过分的话他也不屑于说了。 他可以想象这封信被愤怒的撕碎,然后他被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咒骂,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寄出这封信的瞬间他就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很多年后,池小唐站在他杂草丛生的墓碑前,看得出来,已经常年没有人来过了,各种动物奇形怪状的粪便到处都是,已经让所有的字体变得斑驳陆离,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姓甚名谁,墓碑被人用重物恶意的碎裂了几处,看来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是不会原谅他的,哪怕他死去多年。 池小唐关于人性恶的故事也结束了,他经常有意的淘洗自己,而时光也确实抚慰了他,所以那些恶的记忆不再总是萦绕在他迷离的梦境里了。 这世间皆如此,无论哪行哪业,有人被万世崇敬,而有的人却被时光唾弃。 第21章 他知道爱情的最终表达是什么了 尹仲与池小唐所在的机械厂在两人读高三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大搬迁。这种搬迁在那个改革开放日新月异的蓬勃年代,是大势所趋。三线建设的军工企业们,面临着深刻的转型与市场的检验。 国家对那些已庞大而沉重的国企负担开始采取变革的措施。仿佛忽然之间人们觉得铁饭碗,好像在时间进程到某个特定的阶段,也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起来。用那时的话说,就是曾经被一视同仁的劳动者们,要开始区别对待了。 最要命的下岗分流开始了,再加上整厂建制的搬迁造成人员臃肿的裁汰,厂子里刹那间哀鸿遍野。 柳春所在的子弟学校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随着搬迁进程的加速,学校的学生人数锐减。孩子们有的已经开始无心上学。因为老早就知道厂区的新址在成都附近一个三线的小城市,城市再小也是城市,人们固执的认为,那个时候的几乎所有的人迫切的想走出原厂那偏僻而闭塞的所在,去外面的花花世界看看。 那些先期到达的人们开始审视周围陌生的环境,更宽阔的马路,便利的出行,旅游城市繁华的消费与享乐,一切都应有尽有。所有最新的信息都如同长了腿一样,迅速的传到还困守在老厂区的人们。 每个人心中都蠢蠢欲动,新的家属楼,分到新的楼房,在距离省会成都只有半小时车程的旅游城市,在那时候的人们看来,如同梦幻一般。 人们从老厂区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那些空荡荡的楼房,空荡荡的电影院,一切都是空空荡荡,不再有昔日的热闹与繁华。 尹仲一家是他爸爸打头阵先去的新厂,剩下柳春还在子弟学校坚守,站好最后一班岗,因为那些后去的家庭的孩子还得照常安排教学,不能荒废和误人子弟。 除了教学,柳春还多了几项任务,一个是割草喂兔子,一个是放羊,还有一个是赶着一群鸭子去河边吃食洗澡。 这样的田园牧歌的生活是柳春做梦也想不到的,她曾固执的以为自己会教书教一辈子,最后离开世界的那一天还站在讲台上,还在用各色的粉笔在那块黑色毛玻璃的黑板上吱吱扭扭的写着各种她觉得重要的文字。 可是这是无常的人世间,没有一成不变,只有瞬息万变。 尹仲依旧如常的在县城高中上学,每周铁打不动回来一次,只是每次回来的人仿佛都在减少,刚开始是大巴车,后来是中巴,再后来是破烂的吉普车,到最后只能到镇上去坐那票价三元的长途汽车了。 尹仲印象深刻的是那时自己住在自己家的楼上,因为上下左右人们都已经搬走了,有的时候整栋楼都空无一人也是有的。 那时的每个周末自己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在进入酣甜的梦境之前,总会听到床下一群群的小兔子们在跑来跑去,它们沙沙的吃草的声音是再好不过的催眠曲。 尹仲特别喜欢黑色的小兔子,因为即便是一窝也出不了几只。可是它们繁殖得太快了,又成熟的太快了,于是渐渐的,尹仲觉得周末晚上睡觉也不安稳了,兔子们总在暗夜里亲密无间的折腾。 那时的尹仲情窦已开,他知道爱情的最终表达是什么了,在那样春天的夜晚,他无比的思念琴莉莉。 尹仲在每周星期三的晚上,在一个固定的电话亭等琴莉莉的电话,之所以是星期三的晚上是因为那天通常是老师们开教学会议的时间,一般都让学生们自由活动,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完成预先发下来的试卷,那些住校的或者是在校外自己租房子的也可以留在教室里自习。 而尹仲通常的安排是提前完成试卷,然后在八点左右的时候出发去那个稍微有些偏僻的电话亭去等琴莉莉的电话。那里离学校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在清溪河边拱桥的下面。 河的对面是灯红酒绿的一条繁华诱惑的街。一到夜晚,各种光怪陆离的招牌闪耀,时不时能听得见男人女人在尽情享乐的嘈杂的声响,唱歌的,跳舞的,争风吃醋的,喝醉闹事的,让尹仲觉得那边好像是那个叫尘世的所在。 而河的这边,就是自己所站的位置,只有静谧而晕黄的路灯,和一座孤零零的电话亭,只是尹仲觉得这里是让自己心神安宁的地方,他并不羡慕也不向往对面那些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以及粗俗与丑陋那些用金钱堆砌的男欢女爱。 琴莉莉的电话如约而至,听到她的声音,尹仲觉得身心的疲乏都缓解了,他说起了信上写的烦恼,有的是学习的,琴莉莉在耐心的开导他,不过当他说起田晓菲塞给他一封信以及自己在房间里埋头苦读,房东的女儿总端着水果进来干扰他学习,电话那头的琴莉莉笑了。 尹仲:我都愁的不行了,你还笑。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琴莉莉:你敢不告诉我,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必须知道。 尹仲:我信上写得很详细了,还要我怎么着。 琴莉莉:写信太慢,这样的事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要不然我会有危机感。 尹仲:田晓菲你是知道的,她在我眼里就是小姑娘一个,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现在我看到她我只能躲着走,可是一到食堂吃饭,她总是端着饭盒跑到我对面坐着,搞得全校所有人都好像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琴莉莉:要不你也试试,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也寂寞难耐? 尹仲:我问你正经的解决方法,老开玩笑,这聊天还能继续下去吗?我哪有那心思,现在都是高考冲刺阶段了,她高二当然没事可以到处瞎晃悠浪费精力,我可不行。 琴莉莉:不错,亲爱的,你倒是正人君子一个,可是人家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我去写信或打电话告诉她,你喜欢的人是我,爱的人是我? 尹仲:肉麻。但看样子你好像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琴莉莉:对,你已经是大男人了嘛。 尹仲:可是那个房东的女儿怎么办?经常三更半夜进我屋里来,有的时候我都脱了衣服睡觉了。 琴莉莉:你是不是在变相的炫耀你有魅力呀,亲爱的,你不能锁上吗,没有锁的吗门上? 尹仲:原来锁是好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再加上她也有钥匙,你看怎么办? 琴莉莉:坏了,亲爱的,你被她盯上了,小心你的第一次。 尹仲:什么第一次?什么什么东西嘛。 琴莉莉在电话那头笑得喘不过气来,尹仲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也笑了起来,晕黄的路灯,拱桥下汤汤的逝水,都在无言而欢愉的偷听着两人甜蜜的对话,又是一个浪漫的春天的夜晚。 第22章 要不是我嘴对嘴教你 甜蜜的电话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琴莉莉余兴未尽的样子,可是尹仲觉得有点太浪费钱了,而且确实不能太晚,如果回去得太晚的话,房东睡觉了再开门弄得动静很大不太好,尹仲是个很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和困扰的人。 尹仲:莉莉,有点太晚了,耽误你休息,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上次你说让我拍一张最近的照片给你寄过去,中午的时候太阳很好,我去白塔公园那边拍了一张,只是~ 琴莉莉:怎么啦,拍的效果不太好? 尹仲:不是,我的头发长了,不好收拾,拍照的就给抹了点发胶,弄成了中分,我自己觉得不大自在,反正和平时习惯的不一样,到时候你收到之后别笑话我,如果你觉得很丑的话。 琴莉莉:我倒想欣赏欣赏,真盼着能早点收到。 尹仲:莉莉,很晚了,那我挂了啊。 琴莉莉:等会儿,我想听你说你想我,还有你爱我。 尹仲:happy ending这么复杂啊? 琴莉莉:你还跟我拽上了,你的发音谁教你的?要不是我嘴对嘴~ 琴莉莉可能想说手把手教你的,谁知心口不一或者真是恋人间心有灵犀的情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口误,意外的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表达了正常语句表达不了的那种强烈的爱意,她突然开心的笑起来,尹仲也感受到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种爱的心电感应。 尹仲:晚安吧,莉莉,我想你,我爱你。 琴莉莉:乖,这才对嘛,小仲,我也想你,我也爱你,我希望早点看到你寄给我的照片。 尹仲的高中岁月因为有琴莉莉的电话和信件的陪伴,安然而又恬静的度过,像田晓菲和房东女儿那样的小小的困扰,其实尹仲是不会在意的,他只是想让琴莉莉知道并且安心,让她觉得快乐和幸福,仅此而已。 他也没有遇到池小唐所遭遇到的恶魔般的老师,相反觉得班里的老师都还算可以,由于英语与语文成绩的优异,他是班里有名的笔杆子,语文老师觉得他即便选择读文科,也会是出类拔萃的尖子生。 英语老师更不用说了,常年年级英语鲜有的几个满分,他很少落下。老师最推崇他的口语,圆润而准确,英式美式无缝切换。 但是物理始终是尹仲的死穴,经常徘徊在及格线上,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了,固然尹云飞是川大物理系的高材生,可这老子物理学的好也不能生理遗传给儿子,所以也只能作罢一切随缘。尹仲也自己有自己的办法,死记硬背有的时候也能爆发一小下,但效果有限。 数学的话,尹仲是采取的题海战术,毕竟熟能生巧。化学就多亏遇到一个风趣幽默的老师了,提高了兴趣,学的也很得心应手。 这老师姓周,是柳春在西南师范的同学,天底下就是有很巧的事。这周老师和柳春每次家长会见面的时候,尹仲都感觉气氛很怪异,他每每觉得自己在场是多余的,因为两人每次都聊的不亦乐乎。时间久了,他好像明白些什么了。 有一次他开玩笑的问老妈,是不是周老师喜欢过你在学校的时候。一瞬间柳春就涨红了脸。这被儿子说穿心事,柳春很尴尬。可是尹仲多懂事,至此闭口不提,更没对尹云飞谈及有关的一点半点。这事年深日久就逐渐的平淡乃至于无了。 琴莉莉一周之后收到了那张照片,她凝视了好久,感觉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尹仲。但是她突然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与之及其相似的照片,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顺手把照片放在枕头下的书里面。 从尹仲的学校离开之后,她回到上海,在一家校外的教育培训机构做专职的英语老师,这份工作没有在编的教师那样的特别严苛的约束,所以生活过得一如既往的闲适而安逸。 这大概也是琴莉莉最喜欢的状态,她对忙碌而忽略内心体验的那种追求名利的生活不感兴趣,她对物质的欲望也没有别的女人那么强烈,在她看来,能好好的陪伴父亲,尽一份孝心,就目前来看,是自己迫切也是最想去完成的那样一份心愿。 琴莉莉父亲的身体状态这两年急转直下,他原来是留校山东大学,后来又调到上海师范学院当体育老师,由于年轻时经年累月的比赛与训练,膝关节做过几次大手术。他结婚很晚,有琴莉莉的时候她已经接近四十岁了。 由于膝盖磨损的程度,加上一些基础病的原因,近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从师范提前内退之后,生活自理都成问题,加上琴莉莉的母亲英年早逝,琴莉莉去四川任教之后他的独自一人,老景凄凉。 琴莉莉回上海的原因就是为了照顾年迈的父亲。生活谈不上拮据,但是也并不宽裕。琴莉莉的收入加上他自己有限的退休金,每个月爷俩几乎剩不下什么钱。 两人住在琴莉莉爷爷留下的筒子楼里,空间狭小,繁华大上海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在世界上很多大都会都是这样,那里固然是富人们享乐的天堂,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而言,这里只是他们度过平常人生再平常不过的地方,一日三餐吃喝拉撒,与任何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一样,活的简单而重复。 琴莉莉每天的生活除了上班,就是买菜做饭和照顾父亲,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社交活动,除了有限的几个大学同学的来往。她们也同样在这似乎人人向往的大都会里艰难的生活,在职场里沉沦与挣扎。 琴莉莉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每周一次与尹仲的通话,还有就是阅读他的来信与回信。这样的日子让她在平淡与忙碌中找寻到一丝生活的意义,她总是会怀念起在四川那个偏僻的三线小厂度过的美好时光,她怀念那里的人,那里的一草一木,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尹仲。 第23章 狂风暴雨也得吃饭 尹仲在高考前的一个月,每次周末坐着镇上那辆破旧的长途汽车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回到机械厂老厂的家里,每次回来都发现这里的景象越来越有一种衰败的感觉,当然这种衰败的感觉主要因为是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兴致勃勃的搬到新厂去的缘故。 颓败的感觉无处不在,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恍如隔世,昨天还是那样的拥挤与嘈杂,今天却是那样的冷清。尤其是夜幕降临,四周都是一片失去生机的寂静。一栋栋的家属楼上,每栋可以看见只有依稀的几户亮着惨淡的光。 可是每次的伙食却越来越好,尹仲是知道原因的。自己高考临近,需要加强营养,这是母亲柳春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高考结束,自己的家也要搬到离成都很近的那个小城去了。 尹仲的心里充满了希望,同时也有着难言的失落和感伤。高考结束,按照自己的正常发挥,几个月之后,会去到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的求学生活。而在这里坚守了十几年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会被分解和拆卸,然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重新的组装与安放。 他吃着母亲安排的周末的丰盛的大餐,想着即将告别的充满美好回忆的这里的一切,突然觉得味同嚼蜡。 那些母亲平时在闲散的子弟学校的善后工作之余,辛勤喂养的兔子,鸭子,还有那只时常牵着出去放养的山羊,都已经逐渐的变成餐桌上一道道美食,进入了自己饥饿的胃里,吃的时候固然觉得美味,但是想起来又觉得仿佛是人生某个阶段的散场宴席。 是的,人生的欢宴,迟早都会开启,迟早也会结束。 尹仲带着这种五味杂陈的心绪,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繁忙的一个月。 在等待成绩发放的日子里,尹仲是在忙乱中度过的。他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所有的行李打包,家具的搬抬,都主要是他在出力,母亲柳春已经结束了子弟学校最后的收尾工作,提前带着一部分行李和家居,随着厂里搬迁的顺风车去到远在异乡的小城。 家里只剩下身手依然矫健的外婆和自己。他记得最后一刻告别那个家的时候,充满了难言的不舍。他在每个房间流连,那些墙壁上的涂鸦,是他和两个姐姐的杰作,如今看来,是那样的温暖与柔和,人生活过的痕迹仿佛时光留念,一看到它们,就会想起那时的一切。 他来到阳台,还有几盆被遗弃的花卉在自顾自的开着,花朵娇媚,枝叶嫩绿,它们俨然不觉主人即将离开,而自己也终将在暗夜里慢慢枯萎。 尹仲往楼下望去,想起很多次给花草浇水的时候都会顺着盆栽的细缝滴下水去,水滴在楼下浅蓝色的雨棚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这时楼下的吴老师又会用她沙哑的声音喊着:小仲啊,水别浇那么多,花受不了,雨棚也受不了啊。 原来楼下隔壁单元的一楼,住着一位摇滚青年,每到下班的时候,总是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有的时候是黑豹的《无地自容》,有的时候是张楚的《姐姐》,还有各色国外的重金属乐队嘈杂而澎湃的电吉他solo,尹仲音乐喜好的启蒙他自己觉得就是这位至今叫不出名的摇滚青年。 阳台的隔壁住着自己学校的小师妹,每次他在清晨诵读课文和英语单词的时候,她都会伸过头来看着尹仲,仿佛觉得他的勤奋是对她爱睡懒觉习惯的干扰。自从去县城上高中之后,他甚至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 尹仲在每间房间的门背后写上了自己想写的一句告别的话,然后来到厨房。这里已经空空荡荡,所有的锅碗瓢盆,菜刀案板都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个突兀的灶台。 他想起一年前一次瓢泼大雨的时候,自己在切菜,准备做饭,那场大雨瞬间到来,还带着狂风。厨房是那种没有全封闭的,那个年代哪有什么抽油烟机之类的物件,有个风扇吹吹油烟就是很不错的配置了。 狂风暴雨也得吃饭,这是柳春这一家之主的原话。于是尹仲穿着雨衣上阵了,柳春也是全副武装,拿着雨伞为尹仲打下手,但主要是遮住炒锅,要不热油溅上雨点非让尹仲变一脸麻子不可。 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小尹仲居然按部就班的完成了爆炒腰花,干煸鳝鱼这两道菜,加上瓦罐里炖的萝卜猪蹄汤,尹云飞和凌玉吃的直咂嘴,柳春得意的向两人炫耀。 柳春:怎么样,我这漂亮儿子已经被我训练出来了吧,这种情况还能按时出菜,你们说哪里找去! 凌玉:柳姨,小仲最棒了,不过还是您教子有方调教有术,我和尹叔跟着享福了。 尹云飞早已前腔贴后背,在闷头猛吃,含着米饭在连声应和。尹仲脱下围裙,刚坐下,凌玉凑上去亲了他脸颊一下,说了声:小仲,辛苦了。然后恬然自若的给尹仲夹起菜来。 尹云飞正从碗里拨饭,夹起一块腰花往嘴里送,一看这情况,眼睛转向柳春,柳春也看着自己,老两口即尴尬又想笑。 尹仲:哎呀,你干什么嘛,口水都弄到我脸上了~ 凌玉:我乐意,谁让做饭这么好吃,是吧,尹叔? 尹云飞心想,你们小年轻亲热就亲热嘛跟我有什么关系,笑了笑,连声说是是是,又冲柳春眨么眼。 一家之主柳春发话了:凌玉,好好吃饭,不许瞎闹! 尹仲忽然觉得那天暴雨中炒菜的场景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但是那天萝卜炖猪蹄鲜美的汤的味道好像开始在自己的嘴里潮泛起来。 自己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离开这里了,车早就在楼下等着,司机没有吃早饭,去这里唯一的小卖部买面包去了,来回就得将近一个小时,那里还不通马路,得走羊肠小道才能过去。 尹仲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唯一留下的一张残破不堪的椅子上坐下来,这张椅子他认得,这还是来厂里全家五口第一次聚齐,在油库那边一间宽敞的小院住的时候,奶奶乡下的亲戚用自己门前的松树做的。 今天没有太阳,是个阴郁的离别的日子。司机回来了,在底下嗯喇叭,尹仲起身打开房门,最后看了一眼这曾经无比温馨的旧日的家,他朝里面的空无一人,挥了挥手,关上房门,步履缓慢的向楼下走去。 逝去了,曾经晕黄而美好的时光,尹仲喃喃自语。 第24章 童真就是目光所及皆美好 多年之后尹仲回到这里,发觉原来的家依旧有人居住,他觉得一种莫名的心安。人们都说,如果一个屋子不断有人在居住的话,证明它是有人气的,它的记忆在不断的鲜活,最怕的就是没人居住,然后逐渐颓败,连那些珍惜它的人想找个地方凭吊都没有就太可惜了。 他也曾经回到油库那个地方,那是自己最初有家的印象的地方,他惊奇的发现当初自己觉得是诺大的天地,是童年的天堂,竟然是如此的狭小和简陋,他明白什么是人们口中的童真了。 童真就是目光所及皆是美好。他固然怀念童真,但仍然固执的认为它并没有从自己身上远离。每当夜阑人静的时候,它的身影总会浮现眼前,提醒自己,流光易过,记得世间一切美好。这种自我催眠与劝慰无疑是管用的。 很多年前,琴莉莉离开的时候,柳春曾和儿子做过一次倾心的交谈。 柳春:你莉莉姐回上海了,她很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们大家,人就是这样,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她父亲在上海需要人照顾,她母亲去世的早,你要体谅她的难处。 尹仲:妈,我知道,可就是很舍不得她走,不知道为什么。 柳春:每个人都很舍不得她,她那么美丽 ,优雅,充满魅力,所有她教过的学生都不舍得她走的。 尹仲:可是我感觉好像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我的那种舍不得有其他的含义,就是不知道她舍不得我是不是也有那种含义。 柳春:你在语文老师面前卖弄文字游戏哪,你不想想你的那些浅薄的知识是谁教你的,你现在只有好好读书,好好锻炼,好好的长大,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水到渠成的。这一点我向你保证。 尹仲:我还是想知道她舍不得我,是不是有另外的含义。 柳春:你还真是钻牛角尖呢。不告诉你呢,你又整天胡思乱想。可是,你要是知道真相的话,又不知道怎么样整天想入非非了。所以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打住好不好? 尹仲:好吧,妈,那我什么时候能够知道答案呢? 柳春:等你如愿的考上县城高中的那一天,你自然会知道答案的。 柳春一家在新厂区所在的小城,适应的非常快。尹仲还在漫长的等待高考成绩的发榜,虽然前途未卜,有那么一点忐忑。他还是以最大的热情适应现在的环境与生活。 他很快的发现这座美丽的旅游小城,生活与交通的便利,远非旧厂所在的小镇所比。其实不是所谓的美丽的旅游小城,之所以被命名为旅游城市,就是有一个可以说是世界文明的文化遗址:三星堆博物馆,古蜀国的发源地。 在凉爽的夏日,尹仲骑着单车,把这个美丽的小城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他为这里别样的生活场景所感染,这里既是乡村也是城市,乡村与城市的隔阂没有那么明显,城市的整体布局相对比较松散,基本上可以说是城市与乡村非常融洽的交融在一起,这就让习惯田园生活的尹仲觉得非常的有趣了。 但是他依旧会时不时怀念原来的生活,其实不光是他这样想,有一些留恋故土的人们在这不算多么繁华的小城,都有一种异乡人的感觉,于是他们中的有些人选择重新回到了老厂,甚至辞去厂里的工作也要回到那里,去过自己觉得是应该过的那种田园牧歌的旧生活。 那时的尹仲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那样的选择有些怪异和不合时宜。他当然不会明白其中的深意,他十八岁的人生刚刚启航,没有见识过尘世间的风浪与险恶,那时的他自然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只是仅仅过了二十年的时间,身心俱疲的尹仲开始从来没有过的真切与迫切想回到那里,回到最初的地方,回到情窦初开的地方,回到那片纯真而灿烂的花海与田园之中。 尹仲对小城的流连与对新生活的新奇,在逐渐的消退之中。而这时,一纸来自北京的一所工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又把他逐渐熄灭的对生活的热望开始重新点燃。 那天他拨通了琴莉莉的电话,那一串在尹仲看来充满流畅的韵律感的数字。而尹仲的手机正是琴莉莉买的,和她自己的是一对。 琴莉莉听到尹仲的好消息欢乐的状态似乎从电话里也浓烈的感染着自己。 琴莉莉:太好了,亲爱的,恭喜你,本来还你有可能考到上海来呢,不过北京也很好啊,我还没去过北京呢,到时候你领着我好好逛逛。 尹仲:没问题,去北京之前这里你也可以来呀,我们厂已经搬到离成都很近的小城来了,还是全国有名的旅游城市呢。 琴莉莉:我知道,是广汉吧,听你妈妈说起过,看来以后我能去的地方太多了,总之呢,你在哪里,我就可以去哪里,对吧,亲爱的。 尹仲听到她的声音,好想有一种特别想见到她的欲望,还有那么一种不可言说的冲动。他在这个暑假好像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大动作。而这些想法变成现实,在实际的操作中还是有难度的。 他想去上海找琴莉莉,可是北京九月才会去报到开学,那么中间这段时间如何安排去上海一趟呢。尹仲犯难了,虽说自己已经成年,可是说起出远门似乎是生平第一次。而且两手空空,没有钱,能去哪里呢。 柳春看出了儿子的心事。 一天晚饭过后,尹云飞出去散步遛弯外加高谈阔论去了。这里新建的厂区家属院绿化极好,光有绿树浓荫的小亭子都有好几处,一到傍晚,那些在旧厂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朋友,老伙计们又开始聚集,谈天,下棋,说不尽的过去与回忆。 柳春坐在尹仲的房间里,看着桌上摆着一盘磁带,看着录音机插着电开着盖,径直把磁带塞了进去,按下了播放键。 屋里响起了那首娃娃演唱的《漂洋过海来看你》,尹仲有些发呆,扭头在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景,柳春看着已经日渐成熟英俊的儿子,叹了口气。 柳春:去吧,去找莉莉吧,有她电话有她地址,你现在已经是男人了,还怕找不到她吗,你爸问起来,我就说你去高中同学家过暑假了,十天半个月就回来。这些钱你拿着,省着点花。 还有,别再让莉莉为你花钱,她上班也不容易,还要照顾她年迈的父亲,你看这些年她给你买了多少东西,这手机,录音机,磁带,你穿的衣服,要好好待她知道吗,可不准欺负她,见了她替我问好。 还有叫她以后别叫我柳姐了,差着辈儿呢,我愿意她提前叫我妈妈,说给她听,她不知道多高兴呢要是听说你要去。 尹仲:妈,我想先找个培训机构做做家教,挣点钱再去。 琴莉莉:儿子,你长大了,成熟了,知道体贴人了,这钱你拿着,不是给你的,给你们俩的,好好待她,妈很想她。 第25章 他的下巴可能会掉到地上 田美静觉得余生可能因为前夫的存在而不得安宁。 那天他在自己的女子会所楼下的沙发上坐了一上午,而田美静刚从自己在华阳的分店开完会回来,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刚坐下,倒了一杯咖啡还没来得及喝,前夫哥就推开门走了进来,缓慢而心事重重的样子。 前夫:我知道你在忙事业,也不想因为过多的杂事来打扰你,但是有件事还是得和你商量商量,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情面上,你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我知道这段婚姻对你来说,可能基本上算是一场噩梦,其实我何尝不是呢。 田美静:咱们往事就别再提了好吗,你来的目的可以稍微直白一点吗,我知道你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我清楚你的为人,不是重要的事你不会这么瞎耽误工夫的。 前夫:前不久我遭受了一场车祸,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医生说我的生育能力可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很有可能余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我的父母你是知道的,他们是很传统的人,就像你所认为的那样,他们也对我彻底的失望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想我接回他们的孙女。 田美静:我知道老人家都很不容易,可是你知道朵朵是我10月怀胎生下来的,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是不可能让她离开我的。 前夫: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既然真的要较真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现在和朵朵住的房子是我婚前全款买的,虽然离婚协议上出于人道义务你们可以暂时的居住,但是这个居住的期限还是由我来定的。 所以你想清楚,最好考虑好做好最终的选择,如果有什么变化或者是你良心发现想回心转意,都可以提前告诉我。如果你执意要朵朵归你,那对不起,房子我得收回,如果有一天你们居无定所,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田美静的女子会所经营的状况不是很好,在成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仅仅是房租就可以拖垮一个店,更别说其他的开销诸如人工水电之类,用钱的地方多如牛毛。 其实田美静大可以向尹仲求援,但是对一个独立的女性而言,向自己深爱热恋的对方求助,好像也是不大能开得了口。 其实他也知道尹仲的财务状况,他在盛唐云驰影业不菲的年薪和可观的分红,对于自己现在的困境,解决可能就仅仅是签一张支票的时间,可是她从内心深处不愿这么做。 正因为她珍惜她的爱情,才不愿用自己的困境去绑架对方而求得怜悯。 可是总得找人帮助自己脱离现在的困境,哪怕是仅仅倾诉一下也好。她拨通了池小怜的电话。 池小怜在盛唐云驰影业西南分公司总部的工作紧张而忙碌,千头万绪都需要她操劳,公司里几乎全是新手,大部分都是自己把关招聘进来。 可是在这个年代,光凭一纸学历和注水的简历,你能判断出什么真正的人才呢,也只有实战是检验一切的最终标准。 可是池小怜失望的发现,在成都这种本该卧虎藏龙的地方,眼高手低夸夸其谈的人太多了,大概是不菲的月薪定的过高的缘故,吸引来的一些都是唯利是图的人,真正业务过硬的没有几个。 池小怜准备下狠手,她要用严格的业务指标淘汰那些动机不纯的人。毕竟尹仲和池小唐对自己不薄,说知遇之恩不为过,试问这公司犹如自己这般火箭般上升的能有几人,答案是没有。 这天傍晚她刚刚开完会,准备回到尹仲在天鹅堡的家里。她接到田美静的电话的时候,正准备按电梯上楼。 田美静:小怜吗,我是你美静姐,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请你出来吃晚饭。 池小怜:美静姐呀,我刚回来,还没有进家门呢,在电梯里,你有什么事吗? 田美静:你现在回天鹅堡了吗?行,你在家里等我就行,没事,朵朵有保姆看着的。 池小怜在厨房里忙碌,她在尹仲的感染下,开始逐渐的对做饭痴迷起来。因为平时很忙碌的原因,她通常都是预先准备好,今天因为是熟人,她也准备小试牛刀露一手。 田美静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对眼前的菜品充满惊讶,色香味俱,尤其是摆盘跟专业的川菜厨师没什么两样。 田美静:小怜,你这一日不见是得刮目相看了,我一猜就是你被尹仲的精湛的厨艺所感染的吧,就这刀功练的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吧? 池小怜:美静姐,好眼力,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那双眼睛,何况那双眼睛那么好看那么迷人,快尝尝味道帮我品鉴品鉴,说说有哪些不足的地方我好下次改进。 田美静:然后好厨艺突飞猛进给尹仲一个意外的惊喜,对不对?你的心思难道我揣摩不出来? 池小怜:哪有的事,哪有什么意外惊喜呀,姐,他能有一个月一半的时间在成都就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田美静:你看你,他不在你都度日如年了,时间都算得这么准,是在天天掐着指头算的吗? 池小怜:净开玩笑,来了就不好好说话,姐,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去给你盛米饭,你要多点还是少点,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形体要求很严格的,当过空姐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看你现在的状态,在一众美女之中也算是鹤立鸡群的。 田美静:最喜欢听我亲爱的小怜说话了,句句都那么贴心,好像贴心的小宝宝,米饭少一点就行,谢谢你亲爱的,辛苦你做饭,现在还得服务到家。 田美静接过池小怜递过来的米饭,开始品尝她做的鱼香肉丝,西红柿炒蛋和糖醋里脊。池小怜在等着田美静的反应,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品尝着,自己内心开始忐忑不安,只见田美静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池小怜:怎么啦,美静姐,让你失望了吧,唉,我是不是还得卧薪尝胆的苦练呢,这做的一手好菜,可真难啊,看来还得长年累月的训练呀。 田美静:这味道的确不怎么地,我就问你电饭煲里的米饭够不够吧? 池小怜:姐,你不是经常说吃多了碳水会发胖的吗,所以我就做了刚刚两人份的。 田美静:完蛋了,亲爱的,我的自制力在你美妙的厨艺面前失控了,我隐隐约约觉得你电饭煲里的米饭好像应该是不大够了,因为刚才品尝你做的菜,每道菜都能让我吃下足足的三大碗米饭,我不管,要是发胖了你这优秀的公司副总得给我报销减肥药的钱。 池小怜乐了,跑过去孩子般高兴的搂着田美静的脖子。 池小怜:真的吗,姐,我太高兴了!这么说我出徒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吗? 田美静微笑地摸着池小怜的脸,她突然想起自己远嫁的妹妹。 田美静:亲爱的,恭喜你,就你这水平,尹仲的下巴可能会掉到地上! 第26章 四方会议顺利召开 两人无比欢乐的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晚餐,池小怜端上水果,开始给田美静削一支雪梨。看着她白皙的手在灵巧的转动,果皮像一根听话的带子围绕她的手腕,田美静正了正心神,决定进入正题。 她想听听池小怜的意见,在她所认识的诸多女性中,她觉得池小怜是最特别的一个,她虽然年轻但是无比的坚韧睿智和果敢,尹仲看人的眼光令人惊讶的准。 池小怜看着田美静的脸色开始逐渐的黯淡,她知道她是有正事要找自己,而且这件事对于美静姐的生活而言意义重大。 她耐心的听完田美静的讲述,陷入了沉思。对于诸如婚姻家庭这样的领域,以她现有的人生经验而言,给不了什么太好的建议,她觉得可能莉莉姐和凌姐会有更好的建议,因为她们的人生阅历摆在那里,而自己有发言权的领域可能仅仅在工作方面。 但是池小怜果断的决断力和执行力立刻让田美静看到了解决困境的希望。 两位女性商量的一致结果就是立刻召开四方会议,池小怜搬来了手提电脑,立刻联系上了其他两位女性,琴莉莉正在夜跑,凌玉还在酒局上,但是听到可以同仇敌忾的事,都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于是四方会议得以顺利的召开。 凌玉:美静,咱孩子不给,也不能从房子里搬出去,离婚协议没有明说,双方都有解释权,你就赖在那里他也拿你没辙,你要先咬住先别松口。 琴莉莉:这种事强硬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美静,还是要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如果光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种事上,你的事业怎么办?孩子的教育怎么办?所以一连串的事情都来了。 池小怜:我觉得这种事得让尹仲哥知道,既然美静姐的前夫把事闹到这个地步,面对面的交涉与谈判是避免不了的,美静姐是不好直接出面的,还是让尹仲哥去和他谈,谈判与讨价还价是男人们的专长,这一点女人们望尘莫及。 凌玉:对,让小仲去跟他谈。 琴莉莉:就这么决定了吧,我们几个在这里瞎讨论,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这事就交给尹仲。回头我给他打电话说说。美静,你也打电话把前因后果都给他清楚的再讲一遍,也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池小怜:但是现在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怕美静姐这前夫狗急跳墙,找人把她们娘儿俩撵出来怎么办? 凌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敢这么嚣张?官二代又怎么样?还能无法无天吗?再说,在成都这种地方,他们还敢乱来不成? 池小怜:凌姐,越是大都会越是鱼龙混杂,他随便扔几个钱出来,有的是小混混挣这种钱,有些甚至还没有成年,真闹出什么事来,警察都无计可施。 琴莉莉:小怜还是有见地想的周全,美静,你带着朵朵回我们这边来,暂时离开一段时间,随身的紧要的贵重的东西,都记得随身带好了。 凌玉这段时间经常从这来回成都,你们先过来,小仲家的钥匙我这里有,你们就先住他家,等这一阵尹仲跟他谈妥了,你们再决定住那里。 首先还是安全第一,犯不着为这种事,你们娘儿俩的安全受到威胁,孩子别落下童年阴影什么,朵朵还那么小。 把她放我这里没事,我很喜欢这个小可爱,很像伊伊小的时候。 凌玉:就按莉莉姐说的办,我是后天去成都有事,到时阿红去接你,然后我办完事咱们一起回莉莉姐那里,她老早就说想我们几个聚聚,自从上次伊伊18岁生日宴会,怕有大半年了吧,还真有点想你们娘儿俩。 池小怜:那我在这里跟尹仲哥对接好,尹仲哥负责谈判,看看对方到底什么意图,我呢想想别的办法,最好相安无事化干戈为玉帛,如果真的鱼死网破呢咱也得有所准备。 田美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姐妹们为了我自己的事群策群力,什么都替我想到了,我只想说,我谢谢你们,我爱你们,真的。 说着,田美静感动得哽咽了。姐妹们都纷纷劝慰她。 凌玉:小仲这家伙跑哪儿去了,用他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没事的时候到处晃悠,烦人!莉莉姐,这小仲你得好好管管,以前还经常守着咱们有求必应的,现在也有点放任自流了你,咱得对他加强管理。 四方美女代表笑作一团。 池小怜:尹仲哥人在南京,总公司安排的高层论坛,池导在那边新片开机,就在玄武湖旁边。 琴莉莉: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池小怜:时间大概是三天,也不一定,或长或短,主要看池导心情,他还是很随性的对开会这种事尤其如此。 琴莉莉:那就先初步这样吧,美静带着孩子先回这边来。哎,对了,美静,你的几个会所怎么办,电话管理能成么,我也知道你的经营状况也不是很乐观。 田美静:莉莉姐,暂时还是能维持的,实在不行,该停的我也把它停了,没必要活的那么累。 凌玉:别,美静,好容易起来了,一遇到事就想退缩,就想半途而废,那可不行,既然姐妹们都在为你的事想办法,多一件又算什么,你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小怜,你离得近,没事去店里转转,帮你美静姐操持操持,咱们齐心协力把它弄好,女人没自己的事业可不成,要用钱跟我说,没什么好客气的,要是不够还有小仲,他现在是浑身都是钻石的王老五,随身带着支票本儿的那种。 四个人又是一阵笑闹如常。 琴莉莉看这架势怕是手机会聊到没电这几位都不会罢休,用几句话干脆利落的宣布了散会。 琴莉莉:姐妹们,那就这样,有时间大家回来聚聚,有的是时间聊,今天到此为止,美静,我们等着你跟朵朵回来在湖边烧烤好不好? 田美静揉着眼点点头,她感觉内心从没有过的温暖和踏实。 第27章 我请你,别客气 柳春经常会回忆起在师范学院度过的美好的青春岁月,这对于她20多年之后始料未及的令人疲惫的婚姻生活以及沉重的家庭压力而言,是一种短暂的休憩与放松,那些令人挣扎的苦难诚然占据了那个时候她大部分的人生,但是美好的青春岁月里那些瞬间点亮自己的闪亮瞬间,仍然是给她最大慰籍的所在。 那个在大明湖畔度过的美好的夏日晴朗的午后,时常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那个高大英俊帅气的身影是她梦中唯一的甜蜜。在认识尹云飞之前,她对那个时候自己视为奢侈的爱情的粗浅而朦胧的印象,基本上来自于那个迷离朦胧而浪漫的梦境。那个梦境何等的真实,就如同里面的故事真实发生过一样。 年轻时的美好的梦境,已然在时光的消磨中逐渐模糊。可是因为一个女孩的到来,那真实的场景又会经常出现在柳春的梦里。 那天上午柳春上完第二节语文课,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孩子们都欢快的如同小鹿一般跑到教室外去玩耍嬉戏,这漫长的十五分钟,对他们而言是多么欢乐而宝贵的时光。 柳春夹着备课本,手里捧着一摞作业,在走廊里孤寂的走着,在走廊的尽头,意气风发的高校长急匆匆的朝柳春走来。 高校长:柳老师,学校刚分配来一个上海师范学院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我把他安排到你们班了,严老师岁数大了不是快退休了吗,你让她尽快熟悉熟悉,最好不要耽误教学任务的进度。这是她的档案,你了解了解,对她预先也有一个粗浅的印象,然后团结好同志,齐心协力的把工作干好。 柳春接过那个轻飘飘的档案袋,一路神情恍惚的回到了办公室。就在昨晚,还是因为家庭琐事,那些沉重的包袱和拮据的收入,还有那些不能让人省心的的三个孩子的学习成绩,柳春又和尹云飞吵了一架。 这尹云飞自从干上了工会主席或者副厂长之后,收入也就增加了那么有限的一点点,可是这脾气却是呈几何数级的扩张。他最怕自己的老娘和姊妹说自己不孝顺,于是经常一大半的工资明里暗里以各种途径落入了镇上母亲的口袋。 柳春的收入也是有限的,单凭她一己之力没有办法维持这个家庭的正常运转,日常用度孩子花销人情往来,仅仅是因为尹云飞在母亲面前的慷慨,自己和三个孩子有的时候确实深切的感受到生活的窘迫。 可是这眼下的尹云飞,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就在昨晚,柳春彻底的疲惫了,战争的火焰没有燃烧多久,她就主动撤退了。 她走在夏日夜晚凉爽的风里,来到了离家不远的灯光篮球场。她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静静的坐下,场上是一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他们在运球上篮,防守抢断,充满了青春的激情,尽情的释放着他们过剩的精力。 而在另一个篮筐,有一个高大而略显孤寂的少年,在独自训练,篮球在他手里如同有魔力一般,无论哪个角度场上的哪个位置,在三分线附近出现的他,无一不命中,有的时候连转身带勾手,极其潇洒。 柳春看着那个年轻而又自信的身影,跟自己记忆里仅仅相处了两天的那个男孩,有几分相似。 那时是二十多年前在西南师范上大三的时候,柳春记得那个暑假特别的闷热,即便是来到了济南,那炽烈的阳光依旧这么焦灼而强烈。她对这个仅仅会停留两天的城市固然充满了好奇,但是腹中那难耐的饥饿侵扰着她,让她对一切的美景无心流连。 康萌带着她们来这里的一所大学参加全国比赛,清晨大强度的训练没有因为比赛临近而停滞,最后的康萌留下她执意的加练,导致她错过了午饭的时间。 她拮据而自我苛刻的节俭生活不允许在吃饭方面有别的花销,一个普普通通的面包对她每个月的可怜的零用钱,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她不愿在旅馆里听那些衣食无忧的队友们吃着奢侈的零食,随意而闲散的聊哪个帅气男生的八卦。 她只能躲出来,在这美丽的大明湖畔,在一处绿树浓荫的长椅上,昏昏欲睡,借以忘却腹中难耐的饥饿,这样消磨到下午五点,可以去食堂吃一顿学校提供的免费的晚餐。 远远的三五个男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仿佛认出了这两天一起训练的自己,他欢快的跑了过来,头发上浸出浅浅的汗水。 琴之远:小柳,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 柳春:你是?我在这里歇会儿,看看风景,第一次来这里,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琴之远:我是山东大学的,那个男篮的球队队长,你忘啦,我们在篮球馆一起训练来着。 柳春有些小懵,她那个年纪对男生的印象都是模糊的,她甚至觉得好像没有那些什么异性相吸的概念。 琴之远:你们领队是康萌对吧,她是我们大师姐,当年可是篮球国手,风云人物呢。 不知何时,他坐到了自己身边,柳春开始有些害羞与不安,她下意识的往远处挪了挪,肚子饥饿的肠鸣声不争气的响起。琴之远好像知道了什么,微笑着起身去了远处。 他回来的时候提着满满的一袋子吃的,他递给柳春一只奶油面包,然后体贴的把袋子放在靠近她的身边。 琴之远:在学校食堂午饭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们,就知道你们在加练,康姐是很要脸面的,拿不着成绩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委屈你们。吃吧,我请你,别客气。 柳春实在是不能拒绝了,她咬第一口面包之前都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当然她对这个英俊而和蔼的男生还是开始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感的。 她扭过头去,狼吞虎咽的吃着,她也确实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吃相,再怎么说少女的心扉还是敏感而好强的。 他打开一瓶橘子汽水递了过来,柳春犹豫了下接了过来,回头对他笑了笑,他的眼光简短对视然后羞涩的看向别处,柳春心里忽然一动,也许他只对自己这样,就单单对自己,但是柳春看了看自己破旧的球鞋,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28章 西南师范的校花,一战成名 奢侈的爱情,与自己无关。那个下午讨论些什么,柳春早已忘却在流光里,她只记得她一直在笑,而他一直在说,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是那低沉的男中音好像是某个梦境中的甜蜜。柳春忽然觉得,他的侧脸,是那么像自己早逝的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吃完那个塑料袋里所有的食物,然后他陪着自己在湖边散步,消磨美好的时光。那天乃至她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都觉得刚才发生过的并不真实,像极了在某个难熬的深夜出现的幻觉。 晚饭的时候,她还是不争气的饿了,年轻时代旺盛的精力和新陈代谢的强烈一如既往。她端着盛着满满食物的饭盒,躲在食堂的角落。 吃了几口,食物在嘴中咀嚼的时候,窗外一阵喧哗,是一些人在筹备晚上学校庆典的舞会,穿着时髦的男女们拿着彩带和条幅在相互打闹嬉戏。 柳春收回目光,忽然发现饭盒里多了一只鸡腿。不知何时,琴之远坐在了自己的对面,露着洁白的牙齿在微笑。还是那句有些熟悉的亲切的话语。 琴之远:我请你,别客气。 柳春看到四周的女生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惊讶,有的嫉妒,有的开始和邻座窃窃私语不时发出阵阵哄笑。 这样的场景是柳春这种执拗的性格不愿意看到的,她虽然生活窘迫,但少女那点可怜的自尊还是有的。她飞快而礼貌的归还了那只鸡腿,端起饭盒,径直走到了花园深处的石凳上。 琴之远跟了出来,脸上带着红晕,一脸的歉意。 琴之远: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别的意思,其实你不用在意她们,我们又在这里待不了几天。 柳春:没有什么啊,她们笑她们的,我吃我的,你已经请过我了,在大明湖那天,你的人情我还没还呢,我没有生你的气。 琴之远:没生气没生气就好,我就是想晚上舞会能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吗? 柳春:那种场合我们这种农村孩子不适合,你们城里人去吧。 琴之远:什么呀,我也是农村孩子,我家就在泰安那边,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我都找过我大师姐,代你向她请了个假,就一个小时,我们去看看就行,不用跳,我也不会。 柳春沉默了,她其实何尝不想去呢,只是自己没有别的衣服,平时都是穿球队发的,那些人穿得那么时髦,自己这副打扮出现在那种地方,柳春想想都不寒而栗。 她不好意思拒绝,也没有表示同意,只能边吃饭边冲他微笑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琴之远趁她不注意,把鸡腿放到她饭盒里,飞快的转身走了,由于过于匆忙差点撞到一棵树上。 柳春笑了,她第一次被异性打动了,这种感觉在她稚嫩的心里还是第一次出现,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无比美好。 康萌在宿舍门口遇到了吃完饭的柳春,把她拉到顶楼的天台上。 康萌:你晚上去舞会玩一玩吧,我虽然对你严格,但也不是不近人情的。我的那个山大的小师弟琴之远找到我,说想帮你请个假。小柳,我也想道个歉,昨天疏忽了,光想让你多练练,忘记吃饭时间了,幸亏小师弟在湖边偶遇你,听他说你饿得都快晕倒了。 柳春:没事的,康姐,谢谢他给我买吃的,我的情况你最了解不过,他这个人情我可能还不上了。 康萌:哪有啊,这不就还上了吗,你们一起去舞会溜达一圈,很简单的事。我跟你说,我这小师弟在山大,那是女生公认的白马王子,我这不要是岁数摆在哪里,我都~ 柳春看着康萌,有点想笑,可是又觉得好像不大合适。她找到了那个她觉得致命的理由。 柳春:康姐,我这衣衫褴褛,没法和你的白马王子小师弟现在一起,就是我想和他去也爱莫能助。 康萌:这算什么事嘛,我俩身材差不多,你比我高半头,我胖点,我的衣服你没问题的,一会去我屋里,我给你挑衣服,咱们必须得漂漂亮亮,别忘了你是代表西南师范,可不能让别的学校女生说三道四,说到底这变成学校的荣誉之战,不,校花之战,跟篮球比赛相比,同样重要,听我的,全力以赴! 柳春的热情并没有被康萌激情的演说点燃,相反她异常的冷静。在她有限的人生经历里,他她并不觉得这是多么重要的事,但是作为人情她必须要还是无疑的,既然还得非用这种形式来还,柳春觉得就像她做任何事一样,她为了一个好的结果必须拼尽全力。 康萌在屋里为柳春即将到来的舞会,绞尽脑汁。柳春的身上尝试了各种搭配,不管她自己的感觉怎么样,康萌仿佛把柳春想成了人体模特,她拒绝柳春的各种提议,因为在她看来那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的想法,而她在这繁华的北方省会城市生活了整整10年的时间,她是知道这里的流行和风俗的。 柳春的个子是最大的优势,她不是南方的女孩那种普遍的娇小,而是长手长脚身材苗条的美人坯子,就别再说漂亮的脸蛋儿了,如同山野的玫瑰一样绚烂。 柳春和琴之远出现在舞会的时候,全场的聚光灯似乎都暗淡了,连狂躁的音乐也变得微弱,人们停止了相互的交谈和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 柳春一袭天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点缀的亮片在夜色中的舞场闪闪发光,她戴着一只白色的靓丽的发卡,脸庞清秀柔美,嘴唇上抹着淡淡的口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人们都在赞赏的行注目礼。 康萌领着柳春出来的时候,看见琴之远呆立在风中,她撇了撇嘴。 康萌:见到我们西南师范的校花,对大师姐连招呼都不打。 琴之远:不是师姐,我就稍微那么迟疑了一下,你不至于挑我的理吧。在我们学校当年你不也是万人膜拜的女王吗,常常听我的那些大师哥们说起。现在不是惦记你的人还依旧不少呢。 康萌:你呀就指着嘴好使,这不见着我们柳春你也啥话说不出来吧。你总说没有遇到让你心动的人能降服你的人,这不你日思夜想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琴之远:康姐,你饶了我吧,一见面你总有那么些话来调理我,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吗? 康萌拍了拍柳春的肩膀,把她推到了琴之远的身边,对着柳春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柳春笑了,短短的半小时,她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装扮,她对接下来的舞会没有任何期待,她只想尽快的结束这一切,躺在舒适的床上甜甜的睡上一觉,不想再为任何事情去烦恼。 舞会上柳春由于被打扰的次数太多了,口干舌燥,与其说在这里坐着被别人观赏,不如学学跳舞,消磨掉剩下来的时间。 她拉起同样呆坐在一旁的琴之远,还学着周围的人们跟着音乐的节奏缓缓的移动脚步。琴之远在跳舞方面显然比柳春笨拙太多了。到最后居然是柳春学会了,带着琴之远开始翩翩起舞。 两人毕竟接触过专业的体育训练,对肢体语言的熟练掌握进度神速。很快人们就发现,这一对俊男美女俨然成了舞池里的焦点。四周的背景舞伴儿开始逐渐的退去。 只剩下柳春与琴之远在自顾自的跳着,一首接一首,两人也似乎忘记了训练的疲乏,在全身心的投入这场舞会。 当他们结束他们的倾情表演的时候,四周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 康萌所想要的那种效果达到了。西南师范的校花,一战成名。 第29章 爱情还没有成形业已消散 柳春今生今世最不能忘记的可能就是那个迷人的夏夜了。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女性的魅力可以无敌到什么程度。以前她固执的以为金钱和财富可能是衡量人生幸福的标准。可就在那晚她的标准改变了。 她觉得,女人首先是爱自己,然后找到爱自己的人和自己也爱的人,可能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件事了。 在那个即将分别的夜晚,她说了很多话,琴之远默默的听着。 他听着她诉说着自己苦难与艰辛的生活。琴之远的眼神黯淡了,那些沉重不是他这个年纪可以想象和承受的。 他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与经历,也决定了他注定不可能有任何破解这种残酷问题的方法。 他能做什么呢?他想了想,然后拉住了柳春的手。 琴之远:小柳,你能来我这里吗,山东大学是我的母校,老师说我的成绩以及平时表现都很好,可以帮助我留校做辅导员,你毕业后来这里,工作我帮你想办法,你觉得怎么样? 柳春笑了笑,觉得仿佛是与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她出身在那样的家庭,注定要背负的与生俱来的责任,不允许她做那样的幻想。 可是琴之远的话匣子打开了,描绘了一大片两人美好的蓝图,可以住在一起,可以一起去旅游,一起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然后等攒够了钱买房子,生孩子,白头到老。 柳春看着他天真向往的脸庞,莫名的觉得有些幼稚和稍微有那么一点可笑。要是人生真的如此简单就好了。柳春叹了口气。 琴之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漫无边际的幻想,在生活的现实面前,其实是无比苍白。 柳春只是单纯的感动而已,琴之远是第一个主动接近自己的人,而自己被他的热情所打动,有了一些礼貌而本能的回应,至于要说是多么的深沉而强烈的程度,那还谈不到。 她年轻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天生丽质,总觉得注定苦难伴随。就是这样一种略带悲情而被迫坚韧强硬的性格,让她失去了很多属于她的能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来自全国各个高校的男女篮球队结束了比赛,西南师范没有拿到名次,这点,康萌毫不介意,因为那次舞会的轰动效应,学校的名号早就如雷贯耳了。 山大拿到了男篮的第三名,琴之远代表球队上台领奖的时候,柳春就坐在台下,他冲着柳春热烈的挥手举着奖杯向她热情的致意。在场的许多人都是那次梦幻舞会的参与者与亲历者,在场又响起了阵阵欢呼和掌声。 柳春对于经历过一次的类似场面,内心已经不再有波澜了,她知道这世间的看客大多都是只敬罗衣不敬人的浅薄之辈,自己今天又恢复到往常的衣着朴素,度日如常。 在拍留念照的时候,年轻的男女们混杂在了一起,柳春习惯性的站在角落,那些喜欢出风头的挤在中间,男男女女欢乐的簇拥在一起,有的甚至勾肩搭背,想留下欢聚之后热烈的影像。 柳春思绪有些出神,仿佛魂游天外,她的性格是不适应这种热烈的气氛。不知何时,琴之远跨越茫茫人海拨开众人的阻挡,来到柳春的身边,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她微笑着,柳春似乎也被他感染。她忽然想起昨天舞会散场之后的情景。 琴之远把柳春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楼下那一丛丛的花树,在盛夏的夜里,依旧开得那样灿烂和繁华,仿佛它们知道这短暂的盛夏就是它们生命的全部时光,它们枝叶嫩绿花朵芬芳,夏夜的风吹来,花瓣如点点星雨,飘散四溢。 柳春觉得这便是生如夏花的深意了,如同这世间短暂的旅程,绽放然后凋零。 琴之远还在喃喃的说着什么,柳春望着他身后浩瀚的夜空,那里在群星闪耀,如同舞会上行注目礼的观众们,他们仍旧在欣赏他俩的表演。 由于即将到来的明日的别离,恋恋不舍的琴之远在祈求可以给柳春写信。写信当然可以,柳春觉得写信不光可以缓释他的情感似乎自己冥冥之中也有了倾诉的对象,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从琴之远眼中看到那种炽烈的爱情的火焰,柳春的回应是缓慢而迟钝的。对于第一次降临的爱情,按理说不该如此散漫的对待。可是没有谁比柳春更了解生活了。 爱情,属于生活之外的奢侈品罢了。很多年后的柳春依旧这么想。在她看来那些衣食无忧的达官贵人们未必有爱情,而那些生活拮据困窘的人们即便拥有了爱情,似乎与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的初心都不大相符合。 拍最后的别离照的时候,柳春为了迎合镜头,配合这一切温馨的情怀,她也灿烂的笑,琴之远在最后的一瞬间,敏捷的把手放在柳春的肩头,拍照结束的瞬间,他仿佛又惴惴不安迅速的抽回。 如同世间的所有情感,都是由起初的炽烈,到逐渐的淡漠。回到学校之后不久,柳春收到了琴之远热情洋溢的信,不过说老实话,这五大三粗的体育生写的信,行文的文笔如何,字迹如何,柳春专业是中文,对她而言说难以下咽确实有点过分,但拼凑与模仿的痕迹太重了。 柳春隐隐的觉得,琴之远的外形可能是他最大的优势,至于内在与修养,恕她直言,可能也就仅仅是高中生的水平。山大的白马王子,她想起那时欢聚时女生们对她的称谓,她感到有一丝黑色幽默。 就这样琴之远写一封,她回一封。柳春的文笔,每每让琴之远觉得望尘莫及,她那飞扬洒脱的笔迹,更是他只能从书法碑帖上看见的那种风采神韵。 琴之远知道自己与柳春之间隔阂着鸿沟了,他的内在与才华不可能使这样的女人臣服,而他的外在对于像柳春这样的天生丽质,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优势。他觉得可能西南师范的男生大概都是他的情敌。 信由多变少,最后杳无音信,爱情还没有成形业已经消散。 只有那场绚烂的舞会还常留于两人心中。 第30章 暗夜里行走,一颗流星从眼前掠过 有的时候四十岁的柳春甚至在幻想,如果自己抛弃一切忘掉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甚至忘掉自己苦难的家庭,不去背负她认为那些自己必须背负的沉重的负担,去和他在一起,生活在他生活的那个城市,自己的人生有可能是别样的吗,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除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她对尹云飞以及她的家庭充满了从来没有过的厌倦。 柳春喝了一口从清晨来到办公室就泡好了那杯茉莉花茶,茉莉的唇香在口腔里肆意弥漫,仿佛昨夜沉重的心情所带来的不好的情绪得到了缓释,她拿起了那张档案袋。 里面只有薄薄的两张纸,一张是学习经历一张是家庭情况。今天晚上在母亲那一栏,柳春看到写着去世两个字。在父亲那一栏,写着工作单位是上海师范大学体育教师。名字叫琴之远。 琴之远这个名字,仿佛在暗夜里行走一颗流星从眼前掠过,印象深刻而意蕴悠长。这个名字好像拨动了柳春记忆深处的一根琴弦,不过她还是不敢确定,同名同姓的人不胜枚举,她不觉得尘世里自己的人生中会有这样美妙的巧合。可是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提醒自己些什么。 她放下了档案袋,想起了康萌姐,当时是她领队,在师范学院大三的那年带着她们这群女篮队员,去济南参加的全国大学生篮球比赛。 那个年代,电话是奢侈品,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信,把心中的疑问与美好的回忆,柳春都写进了信里。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漫长得柳春自己都几乎忘记了。 可是人生的美好瞬间就是需要慢慢的酝酿的。就在琴莉莉到来的前一天,柳春收到了那封热情洋溢的回信。 昔日的校园时光历历在目,康姐并没有回到山东老家而是留在了成都。关于柳春小心翼翼的问道琴云飞的下落,康姐的回答是,他毕业在山东大学留任了一段时间,然后因为工作的调动去了上海师范大学当体育老师,至今还在工作的第一线忙碌, 关于昔日的回忆的种种线索一一对上了,柳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隐隐的感觉上一代没有成就的姻缘,似乎在下一代会成为注定的归宿。她想到了尹仲,想到了即将到来的琴云飞的女儿。她似乎老早就有了自己的决定。 尹仲从南京飞回了成都,池导今天的开机仪式进行得非常顺利。他的下一站会是在峨眉山取景。池小怜告诉了尹仲田美静现在的困境。谈判迫在眉睫,可是那个前夫哥是否愿意出面和尹仲谈,这还是个关键的问题。 尹仲本质上是个世外之人,他对于这些生活中的繁文缛节,感觉非常的棘手,同时也不愿消磨太多的精力和浪费更多的时间。他让田美静直接联系了他前夫然后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那天的谈判出乎尹仲的意料,前夫哥非常的客气也非常的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可是当他从尹仲那里得知田美静不愿放弃朵朵的想法的时候,他也表现的无可奈何。 首先他没法向他父母交代,但是他又无法强迫离婚的前妻非得把孩子的归属权变更给他。这让他非常的两难,他想草草的结束谈判,让这种麻烦变得旷日持久,似乎觉得田美静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因为他了解到她的经济状况不是想象的那么好。 尹仲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快刀斩乱麻,写了一张支票。前夫哥接在手里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感激涕零。尹仲挥了挥手,像打发叫花子一样让他尽快离开。 官二代夹着包灰溜溜的走了。从此两无牵挂,田美静彻底的解脱了。至于尹仲给出的具体的数目,田美静不得而知。 池小怜当然是知道实情的,但是尹仲告诉告诉她千万保密。事情就是这样突然的来然后闪电般的解决了,这也许就是足够的金钱带来的便捷和省心。 对于尹仲而言,金钱早已是身外之物了。他所在意的人就那么几个,花在任何人身上他都十分乐意。 尹仲告诉池小怜,他想去一趟峨眉山,去寻找儿时的美好的记忆,正好也在那里等着池导的剧组。池小唐和尹仲的约定一般是,在四川的所有取景的拍摄,尹仲都会跟随。 因为两个好友很少有时间聚在一起,当然池导是主要原因。梅玫带着两个孩子常年在国外。如果池导身在省外,他有那种融入当地风俗的意愿,他也非常乐意去体验当地的生活,为自己的创作注入更多的灵感。 可是一旦回到故土,他的思绪常常会飘回从前,这样如果有尹仲这个老友早晚跟随,谈天说地喝酒吃饭,对于他们这个年纪年纪的人,似乎是一种更适合的,带着那么一点儿情怀的有趣的生活。 池导经常带着剧组全国的跑,因为经常几部戏同时开机是常有的事。有的时候甚至干脆是自己飞来飞去,那些他所签约的年轻导演正在进行的拍摄,他是不会当甩手掌柜的,毕竟花的是他公司自己的真金白银。 他的生活一直这样忙碌。但是对于池小唐这种人而言,忙碌是他喜欢的节奏,平静的生活对于现在的他,少量的存在如同点缀可以,但是如果太多了,他会觉得有一种浪费生命的感觉,这一点他跟尹仲有着本质的区别。 峨眉山是尹仲与池小唐共同的儿时的记忆。因为在那个年代,三线建设军工企业的工人们,每年都会有那么一定的假期,国家会给予一定的疗养费用,或者去某个指定的风景疗养院,去完成国家为劳苦大众提供的那么一点点的福利。 池小唐和尹仲的父母,在那年的夏天,带着两人去了去了峨眉山,当然那是满满的一个大巴车的人集体活动。在那个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年代,似乎还没有旅行团这样的商业行为。 所以那次厂里组织的集体地前往峨眉山旅游的美好时光,成为尹仲和池小唐童年里永远的记忆。 第31章 她一摆手制止了无端的猜想 湖边姐妹们的烧烤聚会刚刚开始,主要的目的是欢迎田美静和朵朵的到来。琴莉莉凌玉阿红都在忙碌着,田美静坐在那里穿着各种食材,朵朵在不远处的滑梯上和小朋友玩儿着,传来阵阵欢快的叫声。 田美静毕竟心里有事,坐在那儿一副忧心忡忡郁郁寡欢的样子。琴莉莉看到了田美静那忧愁的样子,走了过来。 琴莉莉:美静啊,别担心,小仲是值得放心的人,他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个点儿谈判应该已经结束了,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田美静:莉莉姐,不着急,我那前夫是个难缠的人,没准儿也把尹仲哥也折磨的不行了,等会儿再打吧。 凌玉端着一盘已经烤好的拿了过来,拿了几串儿田美静喜欢吃的递给了她。 凌玉:别想那么多了,有什么事尹仲都给你扛着的,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我看你穿了半天了,午饭也没怎么吃,先垫垫肚子,不要饿坏了,你还得保重身体照顾朵朵呢。 田美静把在远处玩滑梯的朵朵叫了回来,她跑得满头都是汗。琴莉莉温柔的一把抱起朵朵,看着田美静在有滋有味的吃着,她忽然觉得有种好像自己当年带着依依的感觉又回来了。 所有的人都围坐在一起分享美食的时候,好像那种不快乐与忧愁的事都会抛在脑后。此刻的田美静就是这样。 身旁有琴莉莉凌玉阿红的陪伴,即便那些困扰自己的生活的难题解决不了,她也觉得没有什么,解决不了就解决不了了,无论如何人还是得继续的生活,她好像内心深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如果尹仲跟前夫的谈判不成功,自己和孩子流离失所,那她就回到这里来,就和这些好姐妹在一起。 四个人酣畅美满吃的时候,琴莉莉的电话响起,她看了看电话,向大家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另外三个人屏住呼吸听琴莉莉讲电话,可是尽管竭力的听还是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是听到琴莉莉高兴的回答,是,是,好,好,太好了。 三个人一头雾水,等着琴莉莉挂断电话来解释。琴莉莉露出神秘的笑容,让三个人猜是谁的电话。 凌玉:这还用说吗,莉莉姐,肯定是尹仲的呀。 阿红:莉莉姐,是不是尹仲哥和美静姐前夫没有谈好啊,是不是干脆谈崩了,不会是尹仲哥和前夫哥争风吃醋打起来了吧,有没有事啊受伤严不严重啊?前夫哥应该更惨吧,官二代弱不禁风,尹仲哥他不会下狠手吧? 阿红越说越离谱,琴莉莉乐的不行,她一摆手制止了无端的猜想。 琴莉莉: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美静房子和孩子都保住了,房子的产权前夫已经答应过户给美静了。美静,你的前夫再也不会来找麻烦了。你也可以继续过你平静而美好的生活。 田美静:是真的吗,莉莉姐,是尹仲哥跟你说的吗,怎么会这样呢,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凌玉:我知道了,尹仲肯定发飙了,用支票砸你前夫了,估计是砸得他昏头晕脑,灰溜溜的走了吧。 阿红:这尹忠仲哥太帅了吧,这得花不少钱吧,搞定一个啰啰嗦嗦的官二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田美静:就是啊,尹仲哥为我花这么多钱,这人情我怎么还啊。 凌玉:不是,莉莉姐,我不开心,尹仲为美静花那么多钱,我也要他为我花同样数目的钱,这样才公平。我是开玩笑的,美静,别介意啊,要是砸钱能帮你,我也砸。 琴莉莉:回头让尹仲算算,我也出一份,毕竟美静也是我们的好姐妹嘛。 阿红:美静姐,这朵朵不是你和尹仲哥的吧,要不他干嘛下这么大本钱?开玩笑美静姐,不说不笑不热闹。 凌玉:瞎说什么实话,人家美静是空姐,最会伺候人,没准是服务做得好,人家尹仲才这么听话,咱们都得好好学学。 琴莉莉:不像话了啊,尹仲不在,你们就光说些儿童不宜的话,今天替美静和朵朵接风,再加上美静的事圆满的解决,咱姑且不管尹仲是怎么解决的,反正圆满的解决了,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于详细的细节,咱们等尹仲回来再仔细的问问他,实在不行就严刑拷打,让他从实招来。 凌玉:不用这么麻烦,让美静穿着她那身空姐的制服,在尹仲面前一站,他什么都招了。 田美静脸羞得通红,三个人都哈哈大笑。几分钟之前还是愁云密布的烧烤晚会,现在已经是人间欢乐的场景。 田美静在厨房里帮琴莉莉洗餐具,边洗边聊。 田美静:莉莉姐,尹仲哥为我花这么多钱,我心里好过意不去,我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他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琴莉莉:孩子又怎么啦,他可喜欢朵朵了,一见面就抱着她,让朵朵亲他,再说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啊,更别说你我了,他曾经跟我说过,他现在的钱,只要不浪费,不过那种奢侈的生活,可能花几辈子都花不完,但是他说身边就只有我们这几个重要的人,给谁花都是一样的。 田美静:可是我还是很过意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报答他吗? 琴莉莉笑了,她搂着田美静说了一句悄悄话,两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开始互相泼水起来,场面热烈而欢乐。 而此刻远在成都的尹仲,还在夜晚的体育公园跑圈,他觉得要有一场酣畅的睡眠,必须得有一定的疲劳度,而这种疲劳度其他方式有可能会达到,或许温柔乡算是一种,但是有的时候他更倾向于内啡肽的作用,那种在一定程度身心俱疲的状态,适合睡眠,如果加上一杯牛奶那就更棒了。 他已经在向往不久之后的前往峨眉山的旅行了。他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转眼之间接近三十年已经过去了,那里会翻天覆地的变成什么样呢,那些旧时的风光还在吗,这时他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张佛光普照的金顶的照片。 第32章 你的表白我很满意 池小怜刚进家门,就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响,她知道是尹仲结束了夜跑在冲凉,于是来到了厨房,找了一瓶红酒,咕咚咕咚的开始喝,一口气喝了半瓶,她觉得似乎意识还是清醒的,咬了咬牙,把那半瓶也倒进了胃里。 尹仲洗完了澡,他不知道池小怜已经回到了家中,光着身子在卧室里,走来走去,顺手把窗帘拉上,把台灯的亮度调到了温柔的光线。他光着身子钻进了被窝里。夜跑之后的阵阵疲劳如约而至,他酣然进入了梦乡。 忽然觉得身旁,趴着一个人,身上淡雅的香水的味道混合着浓烈的红酒的味道,他睁开眼来,看见是池小怜。 他坐起身来,觉得应该是池小怜刚从酒局上回来,感到一阵的心疼,自己没奈何把她推到这个位置,如此的操心又如此的辛苦。他全然不知是池小怜煞费苦心把自己灌成了这个样子。 当他准备起身把池小怜扶到客厅的时候,她忽然一把抱住了自己。池小怜开始热烈的吻着尹仲,尹仲不知所措,他只能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任由池小怜宣泄他的情感。 他忽然想起与池小怜在她21岁生日那天在教职工宿舍度过的那个美妙的夜晚,今天与那天何其相似。他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热烈的回应她。 午夜他从酣畅的睡眠中醒来,看到身旁熟睡中的池小怜,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俏丽的短发了,她已经留成了长长的头发,池小怜的脸庞在熟睡中甜蜜的微笑,尹仲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狂热,他开始甜蜜吻她,池小怜也从梦境中醒来,狂热的回应着他。 尹仲:干嘛喝成这样啊,你的助理没有帮你挡一挡吗?喝成这个样子,身体受不了,咱们干工作不一定非得这样,有些东西跟客户谈不拢就谈不拢,没必要为了那些所谓的业务指标把自己折腾的够呛,你已经做到这个位置,没必要那么辛苦。 池小怜:怎么,你心疼我,你不是不想理我吗,你可怜我不是因为你身上有妈妈的影子吗,有莉莉姐的影子吗,如果没有的话你是不是连可怜都不用可怜我更别说啊对我产生爱意了? 尹仲:我让你别喝那么多酒,担心你的身体,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个呢? 池小怜: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参加酒局,只是回来听见你在洗澡脑海里想象着你在浴室那种画面,突然觉得喉咙很干渴很想喝酒,然后到厨房咕咚咕咚自己灌了一瓶红酒,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坏啊? 尹仲:怎么会,你工作累了想喝点酒,然后做点你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是你个人的自由,我没权干涉的呀。 池小怜:我喝了酒然后还穿着我工作时的衣服,假装是参加了酒局喝醉了,然后误入你的房间,你不在的时候我总在你的房间里睡,这样的误会你觉得是不是顺理成章的? 尹仲:你的意思是我是不是应该睡别的房间? 池小怜:傻瓜,我处心积虑的表演这一切,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在这个甜蜜的夜晚,和你做我喜欢做的事,和你做你不在的时候,每天晚上躺在你的床上,想和你做的那些甜蜜的事。 尹仲:你想这么多,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呀,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池小怜:我可是小姑娘,又不是熟女,有些话太直接我说不出口,你能原谅我的这些小心思吗? 尹仲:那你的想法目的都达到了吗 池小怜:我觉得还不够,这样美好的夜晚,在你的身边,在你温暖的床上,再多也不够。 尹仲:早知道晚上我就不去跑步了,我还觉得有可能失眠了今晚上,现在看了有可能明天我~ 池小怜:你爱我吗亲爱的,如果你的表白令我满意,今天晚上我就适可而止放过你。 尹仲:怎么会不爱呢,和你心里想的一样,除了你身上有我爱的人的影子,我更爱的是那个坚强而独立的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是。我对你的那些你自己认为特别重要的帮助,我觉得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那个时候我摸不清自己的心意,现在我知道了。 正是由于我爱你,所以才那么心疼你,才有非常急迫的愿望想帮助你,让你当初的生活得到一些改变,我想我爱的人不要生活的那么艰难与挣扎,为了我爱的人,我愿意奉献一切,哪怕最后她离我而去,我都非常愿意。因为在我这短暂的一生中,能遇到你,是我多么的荣幸与幸福。 池小怜:我想告诉你,你的回答令我非常满意,但是我也要让你失望,今晚适可而止的放过你,我可能做不到了,你刚才那些甜蜜的话,让我如同火焰一样又开始熊熊燃烧了,对不起亲爱的,今天晚上让你受累。明天让你好好休息。 池小怜说完,甜蜜温柔的搂着尹仲,又开始热情地吻他,尹仲也被强烈的感染,热烈的回应着,这个美丽的夜晚风光旖旎。 柳春看着因为离别在即表情黯然的琴莉莉,她哭的梨花带雨的眼睛失神的望着桌上那杯刚沏好的西湖龙井。那杯茶正缓慢的蒸腾着热气,是那样的优雅与闲适,是游离于尘世生活之外的。柳春坐在她旁边,温柔的握住她的手,开始安慰她。 柳春:亲爱的莉莉,没有关系的,照顾你的父亲要紧,我们也很舍不得你,他年轻的时候打篮球训练过度,半月板磨损的很严重,到他这个年纪才出问题已经是早的了。 琴莉莉:柳姐,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打篮球? 柳春:他还差点入选国家队呢,我怎么不知道啊,小莉莉,那年夏天我们还一起在济南参加全国大学生篮球比赛呢 琴莉莉:是吗,这么巧啊,那个时候你们认识了吗,柳姐? 柳春:何止认识啊,亲爱的,我俩还一起搭档参加了一次舞会。那舞会~ 琴莉莉:天哪,柳姐,难道您就是我父亲年轻时候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那个西南师范的校花吗? 柳春:校花都是他们瞎叫的,你父亲给我写了接近两年的信,这也是真的,这是属于我俩的秘密。给你看一张照片。 柳春递给她那张大合影的照片。 琴莉莉:这是你们比赛之后照的大合影是吗,柳姐,我看看啊,我好好找找,这啊,这是你和我爸爸,柳姐,他那么亲热的搭着你的肩膀,你们很熟吗? 柳春:就相处了两天能熟到哪里去。 琴莉莉:那看来是我爸爸对你一见钟情了,不过柳姐,那时候估计每个男生都对您一见钟情吧。 第33章 还是如少女般纯真 柳春笑了,琴莉莉描绘的那种万人倾慕是每个女人内心深处的梦想,其实在柳春身上这种情况是真实发生的。她的仰慕者数不尽数,就像以后尹仲县城高中的化学老师,乃至那个学校的至今单身对她念念不忘的校长,都是那些芸芸众生的一员,只是风情万种天生丽质的她没有意识到,没有注意到而已罢了。 很多时候她压根儿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选择,她要是预先知道他们对自己暗生情愫,那不知道比现在过得有多好。当然这是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时常会做的胡思乱想。 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除了偶尔出现的那么一点情感的慰籍,时光早已把一切写就。自己此生平庸的生活无法避免,但是柳春这样性格的女人,执拗倔强充满斗志,沉溺于那样软弱而颓唐的性格就不是她柳春了。 她依旧欢快而兴致盎然的生活。有的是东西给她忙碌。三个孩子,运动,以及她常年坚持的写作与弹钢琴,这些足以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陪伴她安然的度过。 她始终觉得,此生可能不管做出任何选择,都会充满遗憾,不遗憾不足以谈人生。既然现状如此,必须让生命的每一天都充满美好,然后安然度过,她幻想着孩子们都长大的那一天,自己不用再操心什么,然后安闲自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而且是突然到来,她不愿去挣扎什么,人突然的来,突然的去,何其洒脱,不留世间半点尘埃。她不知道一切都会如她所愿。 琴莉莉在得知了这个属于柳春和自己父亲的秘密以后,表情瞬间变得轻松而惬意了起来,仿佛冲淡了即将离别的哀伤。她隐隐的觉得即便自己暂时的离开,只要有柳春在,她与尹仲那朦胧的爱情似乎有幻化成真正恋情的可能。 她丰富的微表情很轻易的就被柳春识破了。柳春觉得是时候表明自己的立场了,而且自己从内心深处也有那么一种渴望,上一代没有成就的恋情希望在下一代身上开花结果,这大概是为人父母的一种质朴的心理吧。她决定单刀直入,问问琴莉莉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柳春:莉莉,你觉得尹仲怎么样,虽然年龄还小,但是男孩子长得很快,成熟起来也比女孩子晚不了多少。 琴莉莉:柳姐,不是,应该改口叫柳姨才对,尹仲是很好的男孩子,很上进,也很会体贴人,最重要的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总之怎么优美的形容都不为过。只是我们年龄差距有点大呢。 柳春: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呢,年龄不会有任何问题,关键你对他有什么感觉,有那种朦胧的喜欢的感觉吗? 琴莉莉:柳姨,如果我说有,你会觉得我太不理智和成熟对吗?我有的时候也有点拿不准自己情感的走向,你说不喜欢吧,好像觉得违背自己的心,你说喜欢吧,又有很多那种未知的胆怯跟担忧。 又好像隐隐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那样做,那样对尹仲不好,怕因为我的存在影响他的未来。他那么优秀,年龄相仿的优秀女孩子,外形更好家境更好的女孩子有的是,到时候我怕他会觉得我~ 柳春笑了,一个女人如果开始对自己喜欢的对象患得患失,那说明她很在意对方。她也是从琴莉莉这样的年龄过来的,对这样的心理再熟悉不过了。 柳春:我不能说你的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世界和生活都变化得很快。可是人在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呢,因为青春很短暂,人生其实也是很短暂的,虽然虽然不可避免会留下遗憾,可为什么总是坐以待毙而不去主动的减少这种遗憾发生的可能性呢? 琴莉莉:柳姨,您的意思我懂的,您说什么我都不知不觉您说的是对的,您对我而言一直就有那种妈妈的感觉,我觉得您肯定是真心希望我们好,我自己也很想努力的坚持一下。 柳春:我可以确信的是尹仲是喜欢你的,从他看你的眼神我都能明显的感觉出来,我自己的儿子我再明白不过的。 琴莉莉:我都不敢告诉他我要走的事,我怕他难过,他难过我感觉自己好像更难过的样子。 柳春:他会接受这次在他青春里难言的别离的,别忘了他是男孩子,以后很快会是成熟的男人,时光会让他明白这一切的,明白他对你的感情,以及你对他的感情,岁月会让一切水落石出的。 琴莉莉:那如果说我很喜欢他,您能接受吗?如果是那种接近爱情的那种的喜欢呢? 柳春笑了,觉得琴莉莉还是如少女般的纯真,她放心了,觉得这对恋人十有八九为一生厮守在一起了。 池小怜回到了母校四川电影学院,重回故园的感觉非常的怪异。她在这里整整生活了四年,但是对这里的一切却觉得格外的陌生。这也难怪,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疲于奔命,有的时候是为了学业,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生活,为了维持生活而拼命的挣扎。 至今班上的同学她已经记不全了,就是连宿舍里那些似乎朝夕相见的人,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日渐模糊,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和她们的世界根本是两个。 她这次接到学校的招聘邀请,热诚的欢迎她来学校招聘。她现在作为盛唐云驰影业西南分公司的总经理,人事招聘的业务按理说不归她管。可是学校领导不知为何找到了那个唯一对她还不错的闫老师的电话,并百般恳求她找到了自己。 在池小怜看呢,影视行业的人才,那些所谓的人才吧,业已经饱和了。试问全国有多少知名的影视公司了,屈指可数的巨头,以及名下星罗棋布的子公司,再往下就是打着影视制作旗号的各种广告公司了,那样草台皮包般的存在,是一个一个的坑,可尽管如此池小怜觉得,又不知多少的师哥师姐们还在这里面沉沦。 第34章 一个五十岁女人的单身生活 池小怜现在回忆起来,如果当时没有遇到尹仲,如果自己没有恰好的像向盛唐云驰影业影视拍摄基地投递那份简历,而尹仲刚好看到的话,她可能也在成都的某个街头,向熙来攘往的人群,艰辛的散发着广告公司的名片,以及所有相关业务的宣发传单。 她上学的时候没少干这样的兼职,而委派他们干这些工作的公司,那些所谓的广告公司里面辛苦的伏案工作的不少是所谓电影学院科班毕业的,他们是那种进体制没有进去,进大公司被淘汰的那种。 这种艺术院校,考之前各种名目繁多的补习,已经花光那些普通父母的口袋,等到真的所谓如愿以偿考上那些牌子比较硬的,他们认为比较硬的专业的艺术院校,或者知名学校的艺术专业,他们大多觉得人生已定,好像未来花团锦簇般美好。 于是开始青春的享乐。艺术类专业学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文字的东西,大多飘渺不切实际,只要稍微接触过电影学院那些所谓的专业课,什么中国电影史外国电影史,影片分析,仅仅教材都编得太过于散漫而凌乱,你说学生能从里面学到什么真真正正的东西呢。 不过是一些考试的内容应付分数的幌子而已。平时课堂上就是聊天儿当故事听,考前稍微记一记背一背那些文字本身都不太严谨的概念之类的,什么景别,近镜头远镜头特写镜头分别代表什么情绪或者什么深刻的含义。 然后就是那么几道简答题,几十年不变的内容,这讲述新浪潮电影的意义,香港电影新浪潮的旗手是哪些都有什么代表作品。 这些哪能算什么严谨的学习呢,这纯粹是在做电影的科普罢了,这样的题谁不会答呢,还简答题,就是往复杂了写稍微对电影有点出粗浅印象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困难。 然后就是万恶的影片分析。试问读后感谁不会写,观后感谁又不会写呢,写写内容写写情节,写写触动自己的地方感动自己的地方。然后总结总结,文字优美一点,文学性强那么一点,最好再分析深刻意义的时候写的晦涩难懂一点,那些头脑简单的老师都会以为你进行过系统的深刻的思考,就这么着,一篇热乎的影片分析的文章就出炉了。一句话,如同写网文一样鸡零狗碎。 池小怜公司已经不缺人了。而且人事经理的邮箱经常会爆满,还得时不时的定期清理,有的时候过一段时间忘记了,邮箱还会出现系统故障。 她这次回来主要是想看望那个那位老师,然后应付应付学校的领导,毕竟这些人盛情难却,再怎么说自己杰出校友的照片已经挂出去了,薄人情薄的太难看池小怜还是做不出来的。 对池小怜一直特别关照的那位女老师姓闫,是一位坚定的独身主义者,50岁的她风韵犹存,在电影学院这个小圈子里生存了将近30年。 她没有带出任何一个知名的,明星也好导演也好制片人也好,一个都没有。刚开始她还执拗的认为是自己业务的原因,后来才发现自己的人脉出了问题。问题在哪里呢?就是自己压根儿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人脉。 在影视圈里自己没有熟人,可能有一些点头之交,但是这种关系非常的淡漠。她刚开始的时候也曾经指望学生出人头地为自己增光添彩,可是发现这更是不靠谱的事。 学生压根算不上优秀,出人头地更是痴人说梦,能在社会上生存下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她很早就断绝了成名成腕儿的念头,学校给开了的工资基本上可以说是用微薄来形容,于是她给自己开辟了广阔的兼职。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是池小怜跟她打交道的时候越来越多。尹仲遇到池小怜的那个夜晚,她前去的那家影城电影放映员的工作,就是闫老师的杰作。 池小怜其实是很感激闫老师的,对她的业务水平当然池小怜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对她对自己的热情和善意,和每次急需用钱时候的帮助,包括有的时候被迫的讨薪,最热情的闫老师不乏亲自出马的时候。 这也非常的管用,对于那些无赖的公司,或者心怀不轨的老板,这学校老师的出面,几乎能解决很大的问题。 因为社会上,对于那些体制内的老师尤其是高校的老师,都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天然。因为这种特殊的职业,在他们看来几乎是属于上流社会,那么上流社会向任何管辖自己的社会职能部门,一个电话或者一个投诉都可能带来无尽的麻烦。 破财免灾是这些人信仰的天条,更何况是本应该付给人家合理的劳动报酬。 这闫老师是那种冷艳的人,池小怜不知道她谈没有谈过恋爱,或者结没结过婚,又或者结了婚又离婚还是什么具体的情况,她没有问过,池小怜认真阅读过她的表情,类似于个人的私事,她都讳莫如深。 池小怜来到电影学院老旧的家属楼,这里墙皮都已经斑驳了,时间大概跟校园创建的时间一致,有的甚至更早一些。 可能自诩为搞艺术的人是不是都有这么个习惯,对于相对陈旧的东西都有一种保存的欲望,仿佛历尽沧桑是一种别样的历史的美感,而历史的感觉是一种天然的自然的艺术的感觉,这两者就不谋而合了。 池小怜敲门的时候,闫老师正在睡午觉。开门的时候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她对玻璃门外站着的这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感到一些陌生,她在努力的辨认,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显然她的感官已经开始迟钝,可能记忆深处的某个印象苏醒过来,她才惊奇的叫出了池小怜的名字。 池小怜坐在她客厅里陈旧的沙发上,看见灰蒙蒙的窗帘斜掩着,对面的闫老师还穿着几年前那件起了毛球的睡衣,她好像知道了一个50岁的单身女人的落魄生活了。 第35章 报答的方式只有这种吗 那天在湖边为田美静和朵朵举行的烧烤宴会结束的之后,琴莉莉驾车把田美静与朵朵送到了尹仲的小院。 田美静第一次来这里就住在尹仲的家里,但是从今天看来这里充满了家的温馨,琴莉莉打开了小院的门,朵朵欢快的跑了进去,上一次来她在这小院里就玩得非常的开心。 尹仲家的这间小院,是柳春逝世之后尹云飞买的。因为在从老厂搬到新厂之后,很多年柳春都一直渴望重回故里。 柳春逝世之后尹云飞一度非常的伤感,他实现了她的意愿,在这里临河的锯木厂旁边,买下了这个安静的小院。 这四周树木非常的茂盛,河水潺潺而清澈。往年他一直住在这里,时常在河边清闲自在的钓鱼。回想那些柳春与他度过的宁静安逸的生活。那时的他所有的家庭的重担已经卸下,老人以及残疾的妹妹已经去世,加上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他心中了无牵挂。 只是近些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尹仲索性把他接到了成都去,那里的医疗资源对于老人来说相对丰富和选择多一些。 尹仲常年住在这里,在这里生活是他再舒心乐意不过的。加上他是这里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的总负责人,工作和生活两不误,而且工作和生活都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这可能是他从北京回来之后做的最重要和最正确的选择了。 田美静躺在尹仲房间的床上,在这样的夜晚,她的心里洋溢着思念。她忽然觉得自己在三十五岁的年纪,带着一个小女儿,还能得到像尹仲这样一个男人的如此的连怜爱,好像是一场梦境中的奇遇。 她回想起那次和尹仲在飞机上的偶遇,自己在卫生间里那急不可耐火热的缠绵,她瞬间忽然觉得有些脸红起来。到现在时时回想起那个场面,她都觉得不知为何自己会那样的充满激情。 她记得初见尹仲的那个夜晚,这个男人在自己的家里流连,为何那个夜晚一切都没有如她所愿,而单单只是在飞机上。 她百思不得其解,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穿这身制服特别的美艳?她想起凌玉开的玩笑,以及琴莉莉给她说的悄悄话。忽然有一种想强烈试一试的冲动,可是尹仲现在的人在哪里呢? 朵朵这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她依偎在田美静的怀里,像一只安静的小兔子。田美静心中充满怜爱,她忽然觉得有朵朵有尹仲,这不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吗? 朵朵已经睡熟,田美静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她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到了最低。她需要一些声响来抵消对尹仲的无边想念。她又打开了冰箱的门,里面摆了一排尹仲喜欢喝的啤酒,她取出了一罐,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了一罐。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尹仲习惯吃的零食,是一些花生瓜子之类。她打开了一袋花生,两罐啤酒也都打开了,一罐啤酒放在另一张沙发的跟前。 她喝之前跟另外的那一罐开了的啤酒碰了一下杯。 田美静:亲爱的谢谢你,能认识你是我人生中的幸运。 熟睡的田美静没有听到尹仲进门的声音。她躺在沙发里沉沉睡去,仅仅是两罐啤酒已经让她不胜酒力。 尹仲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朵朵香甜的在那里睡着,他又轻轻的关上了。 看着熟睡的田美静,他去找了一条毛毯来细心的给他盖上。谁知道这细微的动作,田美静也察觉了缓缓的醒了过来。他看到眼前的尹仲,眼眶湿润,她好想说些什么。 可是尹仲做了一个让她安静的手势,他指了指自己屋里熟睡的朵朵。田美静明白了他的意思。 尹仲起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田美静急忙跟了上去,她以为是尹仲示意她这么做的。可是后来她发现他仅仅是要去整理房间,做一些睡眠前的准备。 她感觉自己有点唐突,想退出去,好像又更尴尬,万一她觉得尹仲是真的有那么个意思呢。尹仲在铺着床,转头看见田美静在那里进退两难。他笑了,他好像明白了田美静的用意。 尹仲:睡吧,美静,别想那么多,所有的事都圆满的解决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再说我连这点能力也没有,怎么照顾你们。 田美静:你太便宜我那个暴虐的前夫了,他是官二代不假,可是这个世界也不是他能所为所欲为的。 尹仲:他没有说什么,态度吧也还凑合,不就是房子的事儿吗,咱们哪里没有房子住,不过现在房子的事已经搞定了,你愿意住原来的家也可以,愿意去我家住也行,和池小怜住在一起,很多的选择的,不会让你们娘俩流离失所的,要真那样,我可就太失败。 田美静:今天晚上我睡这里行吗? 尹仲:可是朵朵在那边,你不应该陪她睡吗? 田美静:她都那么大了他自己可以的。 尹仲:我也可以的,我梦醒了又不会叫妈妈,朵朵可不行,你还是去那边睡,听话。 田美静:我不,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想报答你。 尹仲:你就光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呀,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你用这种方式报答我,那受累的还不是我呀? 田美静笑了,尹仲居然也开始给她开这种玩笑,她觉得内心充满了甜蜜,看来莉莉姐和凌玉说的话没错,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位置的。 尹仲转身在挪窗帘,那里有细微的路灯的光晕投射进来。田美静悄悄的走了过去,搂住尹仲的腰。 尹仲:怎么了美静,别想那么多,没事的,好好睡一觉吧,这几天看你为了那烦心事,好像都搞得有些憔悴了,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店里的事你也不告诉我,光自己硬撑着。 田美静:我怕为你担心,我怕成为你的负担,我不能因为我爱你就把你绑架到我的生活里去,我觉得我还是能够独立的女人,我不希望我的爱给你增添负担,那样我心里太过意不去。 尹仲:哪是什么负担呢,我心中在意的就是你们几个人,这些钱我一个人也花不了,我留着它做什么呢,奢侈的生活我也享受不了。 田美静:亲爱的你先躺下,我一会儿过来。 尹仲感觉这句话很奇怪,有些好奇,他端起一杯水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田美静出现了。她不知何时穿上了她那套空姐的制服,尹仲嘴里的那口水喷了出来。 田美静:莉莉姐和凌玉说,你喜欢这样的我。 尹仲彻底无语了,他微笑着摇摇头。 尹仲:她们俩开玩笑的,你被耍了,这俩人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了,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 田美静:还是你喜欢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尹仲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尹仲:你们几个都在背后怎么说我呢,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一趟一趟全是坑啊! 第36章 让一个女人魅力盛放的生活的全部 池小怜对闫老师那样50多岁的单身女人的那种落魄的状态,是有些熟悉的,因为她的姑妈就是那样。她还有一个姑父,因为工作的原因导致了一些残疾,池小怜从小就被他们领养。 她的姑母曾经是县文工团的台柱子,年轻的时候当然风姿绰约,又爱玩儿就爱闹,属于交际花那种类型。至于她的姑父,是文工团的一个老实巴交的编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姑父就是她那个风流成性的姑母的最终归宿,累了玩的很疲惫了最后无人问津的那种。她姑妈杂里杂八的朋友很多,当然那是在年轻风流的时候。 她拍过一些老的电影,出演过一些上了大荧幕的配角,她能上戏的原因大多是她在知青的时候,结交了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文艺界的朋友,包括一些曾经的老导演编剧演员之类的。 那个时候大城市的青年男女们通常到穷山僻壤的地方去,完成他们某个阶段应该完成的任务,那个年代好像叫做上山下乡。于是池小怜的姑母与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至于这种情谊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吧,任何年代都有很复杂的很微妙的男女的关系。 是靠这些关系,和那个年代特定的审美,池小怜的姑母是符合那个年代特定的审美的,她长得很高大粗壮,眉毛很浓,是那种活泼开朗的向阳花。 那个年代的文工团具体是行使的什么职能那呢,一般是下乡慰问,或者文艺汇演,表演什么话剧舞台剧之类,属于属于活跃的文艺氛围的一种形式吧。 但是就是这么一行,他们能经常的接触到各行各业,能整合到各种不同的资源和不同的信息,所以混文工团也是一门学问。混的好的话可以去干行政工作,而池小怜的姑母巅峰的时候就是混到县第二轻工业局的副局长。 池小怜有的时候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她姑母这文化水平,是如何爬到那样一个位置,那样一个看似不可能光靠混圈子就能爬上去的位置。 所以说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也有可能只是特定时代的产物吧。总之池小怜小的时候在姑母家,看的最多的就是送礼,不分白天黑夜,总是有人登门拜访,逢年过节还真的需要排队提前预约。 姑母的抽屉里,堆满了各种礼券,反正就是除了现金之外的各种的名义上不是钱的钱,好烟好酒好茶,数不胜数。 他姑父是文工团的编剧,至于说文工团的编剧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在那个年代可能至少要会写字会认字,他姑父的文化水平池小怜没有问过,他至少也是念过初中甚至念过高中。 池小怜没有见过她姑父的作品,反正听姑母经常称呼他是文工团写词儿的,可能这些词儿了就是他在文工团主要的工作了。 晚会报幕,预报节目之前的一些串联的词儿,甚至可能有一些开会的演讲。池小怜之所以去报考电影学院,也是他姑母的有意安排。 她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这一行的水很深,但是一旦名利双收那也就不辜负这一生呢,更何况是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养女的人生,姑母仿佛把池小怜看成是一种投资,她渴望回报。 但是不幸的是好像时代发生了变化,利欲熏心的人们纷纷的发现了这一条捷径,于是在这条小路上变得拥挤不堪。人人都向往辉煌的舞台,渴望着崭露头角,渴望着一枝独秀,顺便收获金钱财富以及名誉。 池小怜的姑母也是被贪念所反噬,由于收的礼太多得的好处也太多,有可能就是因为忙碌,把别人的需求搞混了,或者是没有达到别人预期的投入与产出比。这种势利的人翻脸也是很快的,一纸状书,池小怜的姑母跌落尘埃。 最后潦草的退回了文工团,甚至深居简出,过着的卸任后的潦倒生活,倒是他姑父无论是在发达的时候还是在衰败的时候,都保持着难言的平和,或者能接受他这样一个风流成性的姑母,没有这种沉稳与平和是万万不能的。 池小怜上大学的时候,正是这两人最为凄凉和颓唐的时候,钱在风光的时候已经挥霍一空,由于多年奢侈成性,两人连房子都没有保住,一直蜷缩在文工团施舍的一间破旧宿舍里。 就是这样一种悲催的人生状态,要池小怜怎么说呢,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可能从他们的牙缝里抠得出来的呢?所以说池小怜为什么这么早熟,对人际关系那么冷漠,因为她就是从那个冰冷而残酷的环境里出来的。 可是遇到尹仲之后,池小怜发觉自己慢慢的已经融化了,那些往昔岁月中所受的冷漠与轻视,以及寄人篱下的难堪与尴尬,池小怜通通的都不愿再去回忆了。 池小怜和自己以前曾经那么熟悉的闫老师具体聊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是池小怜走出房门的瞬间,心里感觉如释重负。她觉得这是和她这位曾经熟识的老师的最后一面了,不光她觉得厌倦,可能这个闫老师看到光彩照人春风得意的自己,心里面的厌倦会来得更强烈。 池小怜在和她谈话的时候就清晰的看出来了,她眼里射出恶毒和艳羡的光。她到50岁还是这样的冰炭满怀抱,这样的女人谁会愿意看到呢,谁会愿意去接触她呢,更别说去娶她了。 池小怜隐隐的觉得,如果没有遇到尹仲,眼前这个面目可憎孤独终老的邋遢女人很可能就是三十年后的自己。 池小怜此时此刻无比的想念尹仲,她心里有了他,是这样的充满柔情甜蜜的爱意和力量,这种力量对于一个女人而已言就是让自己魅力盛放的生活的全部了。 而这种生命力,这种美好并美丽的生命力,只有自己心爱的男人能带给自己,在池小怜看来,那个她注定一生厮守的男人就是尹仲。 池小怜来到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学校花园的静谧一角,给自己心爱的尹仲打电话。尹仲正在跑步机上呼哧呼哧的跑着,他接电话的时候止不住喘息。 他接听电话的瞬间池小怜听见他甜蜜的喘息声,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静静的听着尹仲说他想说的任何话和问她任何的问题。 第37章 青春回忆里每次无助的奢望 池小唐池导进入影视圈已经有整整15个年头了,他有一些挑选演员的心得或者是叫做挑选演员的标准吧。 有的时候他觉得用那些话剧演员,就是那些通常工作单位挂靠在话剧团,但是同时又在影视圈娱乐圈各个圈跳来跳去都在混着的那种那批人。他们有一定的台词功底,有一些舞台表演的经验,这样在镜头面前显得不那么生疏,但是就表情和镜头感而言,通常显得那样的平庸无奇,拍他们的时候有的时候觉得兴味索然。 当然他们价格一般是比较合适的,对于拍摄的任务进程也有一定的职业道德和职业操守,总体来说就是中规中矩。 他也接触过为数不少的明星,总体来说他们的角色比较固定化,一旦他们靠哪个角色有不菲的收入,这种角色的资源就会源源不断的向他们靠拢,是他们自己和丰厚的报酬把他们变成了笼中之鸟。 相对大荧幕和上星的影视剧而言,网剧相对自由,但是成本相对低廉,一目了然。但是它能讲述一些禁忌的话题,相对禁忌吧,也不是绝对,像一些不能触碰的底线能规避就规避,要不然麻烦不断变成赔本买卖。 池小唐还是喜欢用新人,当然他所谓的这种新,是那种还没有成名的演员,在他看来也就是暂时蛰伏,等待开发甚至激发她们潜能的那种状态。这一点主要还是指的是女演员们。 她们在这个圈儿里,不能说是弱势群体,因为哪个剧组也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提太多非分的过分的要求,因为在这个社交媒体异常发达的年代,仅仅是那么一个小小的性骚扰般的牢骚,就有可能让每一个与这这事沾边的男人身败名裂。 这是混影视圈的每一个男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他们之所以在这一行做,并且兴致盎然,还是那句话,来钱快,挣钱容易。对比那些打工族或者辛苦做小买卖的人来说,他们挣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而且有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就这么源源不断的像潮水一样流进自己的口袋。这饱暖思淫欲,长年累月这样不菲的收入,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所以那些没成名的现在还没有成名的那些年轻的女演员生存的不能说是艰难,其实她们有可能过得还很滋润,感觉艰难是那些对事业有上进心的对自己的身材容貌有自信的那样一群科班出身的人。 她们对事业的追求来源于前辈或者同辈出来的那些明星大腕儿,人人都想成为更优秀的自己这不言而喻,可是途径呢人脉呢作品呢,观众又如此挑剔。 你去问那些商业片儿露个脸,不然弄个小配角串一串,观众们又嫌你打酱油蹭流量,把你屈指可数的镜头一帧一帧的对着看,数落出你所有的不是和丑陋。 你在艺术电影里面文艺片里面倾情演出吧,有人又会问你在画面里过于大胆过于风情万种的场面提出质疑,觉得你为艺术献身是有野心,是想搏出位。 你正常的和个把男性交往吧,绯闻又是满天飞。所以对于漂亮的女人,尤其是有几分姿色的女演员,男人们不消遣你们消遣谁呢。 主要是池小唐说到底对这样一群人,尤其是对事业上进和有追求的这一群年轻的女演员,他还是抱有一定的同情和怜悯的。当然正是由于他这种宽宏的博爱,让这个群体里的一些人认为他是有这方面的嗜好的。 而池小唐觉得她们在业务方面只是缺少严格的训练而已,这种训练不是在镜头面前不断的练习,不停的喊卡,而是在开拍之前不停的练习反复的练习。 当然他也明白,漂亮的脸蛋和美丽的身材伴随的就是迟钝的大脑,这是一个几乎是亘古不变的组合。如果能兼而有之,那么对不起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池小唐固然不能抱着捡漏的心态来调教她们,他时常幻想自己在开班授课她们只是学员而已。 他并不觉得传授这些有什么困难或者这是浪费时间什么的,他是个在工作之余很少与人交流的人,唯一的朋友大概真正的朋友可能只有尹仲,其他的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伙伴,生活里的点头之交,仅此而已。 他这种生活之余偶尔觉得孤寂的现状,必须用热情的工作来填满,否则他真的会抑郁难熬。 他的新片里需要一个活泼开朗的那么一个女孩,同时她又要时不时展现出宁静安详的那种感觉,甚至还有抑郁孤僻的这种状态,仅仅是这人物性格的一面,都让那些应聘的年轻的女演员们绞尽脑汁,而且仅仅这一面池小唐都觉得她们表现的太平淡太没有想象力了。 活泼开朗非得蹦蹦跳跳笑吗,它不能通过一些肢体和一些动作,通过与周边物体发生发生关联的那种状态来表现吗?这些年轻女演员们犯难了,这得多深刻多麻烦,肤浅简单一点不行吗,显然池小唐觉得不行。 应聘的年轻的女演员已经被池小唐刷掉了一大半。他忽然想起为何自己印象中的角色的来源与出处了,是的,就是那个明媚的春天时常会出现在自己窗前的那个穿白色衬衣长长的马尾的师姐,他确定就是她了,她的阳光开朗她的肢体的一举一动,像一堂生动的表演课浮现在他眼前。 而且他在电影里创造这个角色,基本上就是为了完成青春年代的一个美好的梦想。那个他在孤寂岁月里始终念念不忘的身影,而自己就是那个敏感多情的少年,在每个晴朗的午后,在每个夕阳西下之后的黄昏,在那条蜿蜒的小路上,他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过灵动的她,他不知道多少次幻想她觉察到自己在深情的注视她,可是这就如同青春回忆里每次无助的奢望,似乎一切都在暗淡的时光中消逝了。 第38章 考察年轻女演员的三个真实场景 池小唐一直用三个真实的生活场景来考察前来应聘的无数的年轻的女演员。这三个真实的生活场景都是池小唐亲身经历过的,印象非常的深刻,这三位女性的精彩的表场景演,对于以后进入影视圈发展的池小唐池导,对于如何选择女演员指明了方向。 第一场真实的戏发生在池小唐池导那孤寂的高中时代。 每天中午,池小唐都会拿着饭盒把饭打上,带回校园外的出租屋去吃。他所租住的房间的对面,是一幢三层的小楼,如同学校的宿舍楼一般,这是会做生意的房东完全模仿学校的模样修建的专门出租给学生们的房间。 每到临近高考,甚至高二高一的学生都会有人去提前的入住,那里的环境更安静,没有学校大通铺宿舍那样的嘈杂与烦乱,而且不像宿舍定时关灯,在这里就是自由的世界,想学到什么时候就学到什么时候,甚至有的时候不想学习适当的娱乐也是可以,比如听听音乐看看小说之类的。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池小唐的屋里放着音乐,是那首沈庆的《青春》。对面那个高年级的池小唐平时特别留意的女生,她也一样,从学校的食堂打了饭,带回出租屋来吃。 那天的阳光特别的灿烂,她高高扎起的马尾头发油黑发亮,在阳光下闪着亮光的是她扎着马尾粉色的带亮片的头绳,她走的那样轻盈,纤细的腿裹在牛仔裤里,脚下白色的运动鞋,画面看起来那么纯美,她轻声的哼唱着一首歌,书包在身体的一侧柔和的跳跃,她像抚摸一只小动物一样,轻轻的按着书包,一只白皙的手拿着那只天蓝色的饭盒,她应该也是看到了池小唐在窗户那边静静的看着她,她转过脸来对他笑着,池小唐感觉心都融化了,他忽然觉得饭盒里的蒜苔炒腊肉好像也不那么香了,突然很想问她饭盒里今天打的什么,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听什么音乐。 他忽然觉得,这似乎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前兆了,可是他仅仅知道他是他的师姐,马上就要高考了,也许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而且她的个子很高,也许比自己高那么一点,她会喜欢比自己矮一点的男孩子吗? 池小唐忽然觉得可笑了,他对她的了解就仅仅只有这么一些可笑的幻想罢了,他还知道她是6082厂的,她们厂和自己厂在一个地方等班车,她们厂也有自己的班车,池小唐隐约的想起自己是去过6082厂的。他们离自己所在的机械厂并不远。 之所以自己印象中觉得去过6082厂,是因为两个厂之间隔着一片广袤的农村,那里有一片自然的村落,奶奶的一个弟弟和一个哥哥就在那里生存繁衍。 6082厂没有机械厂那么大,就这个番号而言,似乎军工保密级别更高一些,但也可能未必,时光久远,那个时候的池小唐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关注度不会在这些专业性很强的领域。 他只记住了那个身材纤细高挑的扎着马尾的女孩,她的那一段从窗前经过的一系列的肢体语言表情状态,无不显示那个时候她美好的心情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和向往,他甚至还从回忆的碎片里清晰而强烈的捕捉到那首歌就是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是的,在另一个黄昏他听到她在洗衣台那里洗衣服的时候她曾经温柔而愉悦的唱起那首歌。 他还曾经零星的从对面楼上听到她和另外一个女生的琐碎的对话,一个女生说要是今年考不上怎么办,她说考不上接着考呗,张雨生不也是考了好几次才考上的吗。 池小唐时光回忆里关于张雨生的记忆又复活了。自己曾经是张雨生忠实的歌迷,他的专辑一盘不落的统统收集了,《我的未来不是梦》《天天想你》《大海》《带我去月球》,像在七匹狼里仅仅为了听张雨生的那几句歌,就买下了那个乐队的《永远不回头》,甚至还追过他们出演的青涩的电影,一直到后来的《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口是心非》,目睹了整个张雨生作为巨星从冉冉升起到黯然坠落的全过程,从最初的言情抒情通俗一直到最后的电子摇滚,他再熟悉不过了。 当池小唐听到的自己一直暗恋的她,也喜欢张雨生的歌,他那种暗恋的情愫越发的浓醇,他多么想认识她,也多想她认识自己呀,可是敏感多情的少年发现时光太容易消失了,岁月带走了她,了无痕迹,只留下自己脑海中那些美好的画面,甚至对她的脸都有点模糊了,这就是池小唐不断的想寻找年轻的女演员,来让他那张记忆里无比纯美的脸清晰深刻起来,就在他的眼前。 第二场真实的戏,发生在池小唐的大学时代。那个时候他刚刚被笼罩在一种类似失恋的阴影里。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习惯了独来独往。那是一个暑假,他独自在济南乘火车回成都。离发车的时间还很早,这辆k206,时常拥堵爆满,所以他不得不提前接近七八个小时就来到火车站里等着,但是他的性情是喜欢安静的,哪个候车室人少他就去哪里,哪里的座位特别的稀疏他就在哪里休息。 那天他在那一片空旷无人的座椅上听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歌,具体什么歌,总之肯定是跟失恋或者感情失落有那么一种关联的伤感情歌是肯定的,依稀记得是林忆莲的那首《听说爱情回来过》。 对面不知何时缓缓的走来一个少女,她的脚步很特别,是那种沉稳而轻盈,她穿着短短的裙子,她的腿太美了,光洁白得发亮那种,匀称得无可挑剔,身材纤细,她就坐在池小唐的对面,她没有看任何人,是那种旁若无人的真诚而自我的表演,她无比闲适的打开一本书来仔细的看着,仿佛这尘世间不染一丝尘垢的白莲花,温婉而淡雅,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尹仲失望,跟着出现一个丑陋的中年男人,他端着一碗泡面,走那个少女的跟前。 就这非常违和的画面让池小唐觉得很奇怪,像是父女的关系,又不太像,难道是情侣的关系,那这男的得多有钱才行啊。父女肯定不是,因为那个少女的态度非常的冷淡,真是看不出一丝父女之间应有的热情,难道是青春期的女儿,对父亲的那种疏离与冷漠?池小唐不得而知,充满了疑问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未知,这就是他对这场戏的最深刻的感慨。 当然你说他对这圣洁的少女有没有一点喜爱,肯定是有的,而且是朝着心中向往的那种恋爱的关系去走了。他甚至会幻想有这样一位冷艳而淡漠的女朋友他该如何热络的活跃起他们之间的氛围。这大概是为何池小唐池导在他的电影作品中想象力如此的丰富,他青春时代就经常练习并以此为乐。 第39章 酒肉朋友苟且的生活与爱情 第3个真实生活场景里的精彩的戏,是来自于池小唐大三时曾经去实习过的一个单位齐鲁石化。 池小唐第一次对化工行业产生厌倦就是在跟那些在中控室里和装置里消磨人生的那些老工人打交道的那些日日夜夜。 他觉得那样的生活并非是自己此生想要的。那样呆板的人生也不是他这样飞扬跳脱充满情趣的的人想要经历的。 他和几个男生在中控室外面的空地上玩儿起了太平天国。太平天国按理说这种低端而弱智的游戏并非是大学生这种人群应该参与的,因为实在是太无聊太无趣所以好像也没有别的太多的选择。 可能还有人纳闷什么是太平天国,就是一个方框,分成四格。剪刀石头布一人一笔一划,看谁先写完太平天国这四个字。低端吧,弱智吧,可孩子们就是拿这个打发时间。 现在大学生返璞归真了吗?不是,他们缺乏真正的职业教育,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不知道以后从事的职业是什么。而这时候的他们没有与那些坐在中控室巡检在装置各个角落的工人师傅们有任何的交流,他们此刻的心理是无法认同自己以后会过这样的生活的。他们觉得有更好的,更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眼前这些人是何等的卑微,在他们看来是多么的可怜,他们仅仅为了这样的生活就放弃了潇洒而随性的人生。大学生们当然不会意识到挣钱的辛酸,他们在父母的努力下衣食无忧,享受生活,这是他们现在的一切的对生活的看法。 所以他们所做的就是娱乐并且淡忘甚至忽略现实。 池小唐在这个厂里仔仔细细的逛过,其实从内心而言,这里除了工作乏味以及感觉人生绝望以外,环境还是很好的。 这里的环境,就池小唐而言,有点像故乡老厂那里的环境,不过北方的厂区还是有特别的沉闷单调。 池小唐和他的那些同学们刚来这里两三天很快就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他们发现这里吃饭娱乐消费玩耍的地方很像学校那个小的北门出去的那么一条繁华的小街。 于是这些享乐的学生们又成了这里的常客。吃饭喝酒吆五喝六光着膀子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你很难相信这是一群学生他们抽烟喝酒,领着女朋友。池小唐的几个狐朋狗友,主要也是他那个时候交友不慎交了那么几个酒肉朋友,总在路边摊的小饭馆坐着招呼来来往往的同学摆流水宴,无知豪性而又洒脱。 一个狐朋狗友叫邓伟豪,广西南宁人,在这个港圈风行的年代,凭借着还凑合长相,以及那口流利的粤语,带着浓重口音的广场,居然也能被女人看上。 学校的旁边是一所排不上名号的师范学校,竟然没什么名号,但当地的达官贵人们的子女,上不了什么正经大学的或者是高考名落孙山的,用点权力和金钱,就把那些不愿远离和不想远离的子女们塞进这所学校。 无非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混个三年,拿一张薄薄的纸,算是给自己和父母一个交代。不过是因为是师范学院,美女倒是如云。这就吸引了旁边正经211院校的邓伟豪和王传传。 一对闺蜜,长得光鲜亮丽的她们,被两人用柔情蜜意收入囊中,成了两对甜蜜的恋人。池小唐和这两个人是一个班,最清楚不过这两人的底细,看到如花似玉的一对闺蜜花,不禁扼腕长叹。漂亮女人的命运何其悲惨。 这邓君豪年少激情,曾经在夜里勇闯师范学院,这晚上的女生宿舍楼里通常不是一个学校的男生去找女生,鱼龙混杂。在那个年代还有着养狗而疯狂的保安队。他们可不管什么卿卿我我,觉得是别的学校的男生来骚扰本校的女生。操着家伙一通疯狂野蛮的追赶殴打,还好这邓伟豪的哥们儿,百米速度可以,最后如疯狗般逃脱,他身上伤痕累累。 跟邓俊豪配对的是刘丽君,她在出租屋里心疼的抚摸着邓伟豪身上的伤痕,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在那个荒唐的年代,这样的同居和爱情,居然维持了短短的好几个月。直到这当某个大公司老总的刘丽君的老爹发现,发动关系闹到系里来要严查此事。 据说还有一次正儿八经的谈判,歌词大意是如果想和自己的女儿交往,那必须毕业之后留在本地。但是邓伟豪的洒脱而桀骜个性,怎么可能上门入赘,哪管你是什么大的吓人的公司的老总的女儿。此事不了了之。 但据池小唐判断,这种段情,可能维系了很多年。 而邓伟豪的室友王传传的命运好很多。他毕业了分在了北京,带着刘丽君的闺蜜去了北京,据说他闺蜜的老爹更是了得,是当地中国移动的老总。王传传在学校是玩乐队的,到了北京那个地方更是如鱼得水。他很快辞掉了学校分配的工作,仅仅是因为户口变成了北京,他才不愿意去干那种日复一日重复的工作。最后两人的下落也不知所踪。 那个时候池小唐就觉得,这女人真是不可言语,为了所谓的爱情,什么尊严贞洁什么家庭反对,都成为不了追求自己心中那个向往的爱情的障碍。 当然这些都还是后话,是两人的感情的最终最后的结局。现在他俩还是酒肉朋友,整日和池小唐死混在一起。 朝夕相处的还有这么一位另类。据说老爹是当地的油田的一把手,这位兄台原来在北京的一所院校,但是因为迷恋游戏的原因,学业继续不下去了,转校来到了池小唐所在的学校。这位兄台戴着眼镜儿,高大瘦弱,身板儿纤细,已经是满口的京片子了。 在那个年代转校就意味了不得的特权,几乎能随意安置和摆弄任何人的人生。这哥们儿在北京也有女朋友。女朋友也是在哪里就带到哪里,自己出现在哪里就带到哪里。 不过池小唐很快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人。但是他所拥有的特殊的技能,踢球,又不可能让他的社交生活变得平静和安生。 第40章 对一位陌生的女孩吐露人生的烦恼 池小唐这踢球的准职业水平的名声,在哪里都特别的受欢迎。这不就是来到炼油厂实习,也被那那一干热衷足球的小青年们儿怂恿着,到处打比赛。 短短的几天,池小唐踢了三四场比赛,赛后的酒局,想推也推不掉。除了阿谀奉承就是就是相互吹捧,抽烟喝酒夸夸其谈。 池小唐彻底的厌倦了,他厌倦这些人,厌倦和这些人发生的事,他想安静的一个人待着。 就在那天他考察女演员第三个真实的生活场景出现。 那天他的同学们和他依然在中控室里消磨难熬的时光,有的人在聊天有的人在打盹,有的人在看无关痛痒的书籍,池小唐蓦然的站起身来,借口出去上厕所,他打开房门,悄然的离开了那个管线林立装置所在的地方。 好像人在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迷茫,它充满了随机的幻想,没有人在旁边给他指出一条明路,他只能从心而定,离开出发,前往一个任何人都未知的旅途。 很多年后池小唐回忆起来,都觉得他是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定要告别这种可以预见的漫无目的的生活,他想要去拍电影,把他所感知的一切,都幻化成具体的影像,从而找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正确的想法和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那一刻的他沿着幽静的林荫道走着,漫无目的,他甚至没有担心会不会迷路,因为即便迷路他也知道回来的地方,因为厂门口那又高又大的标志的建筑,在方圆十几公里看得清清楚楚,只要瞄准这个标志的大概的方向朝这里走来,走到厂门口所有的一切位置都大差不差。 池小唐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厂区,来到了略微幽静的市区,这里是春秋战国齐国的旧址,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这对池小唐来说还是意趣盎然的。 他看着路边的指示牌,不远处有一片公园。他慢慢的朝着公园走去。走到跟前的时候,整个公园的全貌矗立在眼前。这哪是什么公园啊,就是一片荒山,在道的两旁种了些树,山顶上修了几个凉亭。其他都是白花花的石头,就那么赤裸裸的露着。 这大概是池小唐见过的最简陋的公园了。他沿着阶梯往山上走了去,中午的时候,太阳的温度还是有些灼烧,他忘记带水了,觉得口中干渴。 当他在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坐在道旁的石阶上休息。远远的看着一个穿白衬衣牛仔裤戴着白色帽子的女孩,缓缓的拾阶而上。 他看不清她的脸,他悠然的坐在石阶上,等着这个女子缓缓的亮相在他眼前。他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在目光所及的时候,那张美丽的脸就开始微笑,当走到他的身边,她摘下了帽子,长长的马尾油黑发亮,边上着边说:天气真热啊是不是。 池小唐对着蓦然的对话,有些忙乱,他本以为像这样的美丽的女子只会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他笑了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看见她后面老远的地方跟着一个猥琐的中年人,看见前面两人在说话,他停住了脚步躲在了一旁巨石的背后。 就在那一瞬间池小唐明白了,这世界上总有一些蠢蠢欲动的蛆虫在肆虐。他站起身来决定陪着少女走这一段,防止有什么不测发生。 池小唐:这大中午的,你一个人瞎到处瞎溜达,你觉得安全吗? 池小唐冲她身后那块巨石半隐半藏的那个猥琐的中年人努了努嘴。那个女孩转过身来也看了看。 女孩:大白天的,谁也没这个胆子胡作非为吧。 池小唐默然了,可怜的女孩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令人恶心,她不知道有些丑陋的事在阳光之下照样发生,只是池小唐觉得只要自己在,就不会让这种丑陋的东西发生。 池小唐:我们往上走吧,这里离山顶不远,那儿有个凉亭,我们去那儿坐一坐。 女孩点了点头,她看来对这个同龄的男孩充满了信任,池小唐当然也不会辜负她的信任,他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那个远远跟踪的中年男人,看到少女的身边有另外一个男的,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他灰溜溜的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小道,很快消失在杂草丛生的山景里。 山巅的风非常的凉爽,池小唐和她坐在凉亭里。那个女孩儿好像只有高一高二的光景,也就十六七岁吧,一张青涩而白皙的脸,说不安世事吧有点过分,她的双眸明显还是经过一切世事的。 只是此刻的池小唐心不在焉,他对这里的风景并不留恋,这里哪算什么风景啊,对于出生在西南边陲的见过壮阔高山原始森林,湍流的溪河,这一切就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荒僻的山景。 他在想他不想在这里生活,不想过那些工厂里人过的那种人生,甚至也不想过他的同龄人那种沉迷的酒肉的生活。他不知道此刻这被女孩的心情如何,但显然他也不是那么十分想知道。 那个时候的池小唐,对于女性,觉得是不可理喻的迷一样的存在。他不愿意去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因为就身边那些鸡零狗碎的酒肉的朋友而已,就那样的东西都有无数的女人去青睐,他就对这种所谓女人的东西彻底失去了兴趣。 有眼无珠也好自投罗网也好,他觉得那些女人,无论皮囊如何的光鲜亮丽,就看男人这一点而言,令他匪夷所思。 在身边的女孩,在整理她的秀发,阳光的炽烈,让她重新戴上了帽子。她转过头来望着池小唐,还有些好奇。她似乎也看出去了他不是本地人。 池小唐笑了笑,把自己的来龙去脉来踪去迹如实的说了一遍。女孩恍然大悟。 女孩:原来你是那所着名大学的学生啊,那是在山东数一数二的学校,好多我们这里自己的人都考不上的。 池小唐:是吗,可是我也觉得平常而已,那里的人平平无奇,校园也就那样。 女孩:你心情不大好是吗,你有什么心事吗? 池小唐:我就是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不想继续和现在正在打交道的人打任何交道,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我想走自己的那条路,你明白吗? 第1章 不愿为柴米油盐的生活去将就 女孩心里充满了疑惑,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他身材高大壮硕,那张脸棱角分明阳刚而阳光,这样一些充满思索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女孩儿还是感觉有些震惊的。他看似外表粗犷,其实内心无比丰富精彩。 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要不然大中午的不在午睡出来在山上溜达个什么劲儿。人有心事就喜欢四处逛逛,仿佛自然的风景能够让自己保持平静。 其实池小唐哪里知道,她虽然只有仅仅的17岁,可是冰炭满怀抱,她的人生和生活远比自己艰难。这个女孩必须得有一个名字,她是池小唐迄今为止遇见的同龄的,最有思想最有想法最独立最懂得生活的那么一位。她叫阿香,就住在山下化工厂的旁边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 池小唐在上分析化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炼化企业的危险,据说有的时候整套装置都会被夷为平地,这不是现在站在身边的就是那么一位。她的父亲,在工厂的一次爆炸事故中罹难,据说有过赔偿,但是就阿香与母亲艰难度日的生活状态而已,好像有没有赔偿几乎结果都一样。 刚开始还有人可怜上门慰问同情之类的,但是时光与人情同样淡漠,人走茶凉,更别说人瞬间就消失了。母亲做着零工,有的时候自己做点小生意,阿香很早就开始自己做兼职,甚至有的时候为了补贴家用还会耽误上课,可是这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坐着等人救济。 当然由于长得好,小小年纪那些四周的男孩子就开始蠢蠢欲动,随着年龄增长,又加入了些有钱有势的中年男人,这些人幻想着用金钱买青春和欲望,阿香不得不在这些人中间周旋,为了生活。 其实她又何尝想过这样的生活呢,这种为生计发愁在她这个年龄显然是负担过于沉重。化工厂决定在她高中之后毕业之后,作为家属子女特招进厂。 所以池小唐想逃离的生活恰恰是阿香,不说梦寐以求吧,也是八九不离十必须要走的这一条路,过了这样一种生活。 池小唐明白,同样一条路,你觉得不可行难以忍受,但是人家未必,也许是梦寐以求也说不定呢。 池小唐忽然觉得她很美,她的脸逆着阳光显得特别的明朗,就这样一张美丽的脸,一个青涩稚气未脱的少女,她的人生早已注定,他忽然觉得有种难言的凄凉。 阿香和自己喃喃的说了些什么,很多年后池小唐已然不记得,他只记住了她温和的笑脸,和顺从生活与时光安排的那种怡然自得,一生中你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她们不想去做她们觉得仿佛是折腾的事,麻烦的事,有波澜起伏的事,她愿意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度过。 这到底是好是坏呢?池小唐当时并没有答案,可是等到他40多岁的时候,他清醒的认识的:人这一生,不疯魔不成活。既然你哀叹自己平庸平淡,不就是因为当初你选择这样的生活。 人很奇怪,总是轻而易举的原谅自己,没有前进的动力,也不愿意去辛勤的付出,稍有阻碍就停滞不前戛然而止,所以一生注定无言。 池小唐和阿香告别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阴沉下来,一场夏日的雷阵雨仿佛很快就会不期而至。池小唐下山回到厂区,快走到大门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晚上跟车间里的工人们有一场聚餐。 就是这次聚餐,池小唐生平第一次喝醉。喝醉的原因并不是和这些平庸而粗俗的人。而是他想起刚刚几个小时之前偶遇的那个叫阿香的少女。她的故事以及她接下来的人生让他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无可恋。 如果和这样的女孩,这样的美丽的女孩生活在一起了,结婚生子干活挣钱养家糊口,想想都不寒而栗,哪怕是朝夕以对那张柔媚而温暖的脸,也不行,对只此一次的生命而言,不行。 在那个夜晚,在那些粗俗的充满黄色笑话的谈话里,那些庸俗不堪的虚假的笑容背后,那些不言自明的用意,池小唐到后来才知道,那晚吃饭的费用,是所有的人aa的,不存在谁请谁,谁是主谁是客,谁讨好谁,谁陪衬谁。 那晚第一次喝醉之后的酒醒,让池小唐无比的难受。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结束这种平庸而令自己恶心的生活,遇去到另外的天地,去过别样的人生,随便哪一种,反正不能是这样的,虚度而颓靡,让自己永远难以忍受。 从那一刻开始,去考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的种子终于萌芽了。 其实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对音乐,故事以及人物和不断变幻的风景发生了强烈的兴趣。 他依稀记得看的第一部电影是一部港片。当然不是打打杀杀那种,而是一部讲述爱情的电影。这部影片他至今还在苦苦寻找,但它已经淹没在阅片浩如烟海的青春岁月里,有的时候觉得那部有点像,有的时候觉得那部好像是,到现在记忆完全斑驳了。 那部电影的情节是女主对男主一片痴情,但由于时空错乱机缘巧合的原因,最终男主移情别恋,剩下的是女主空怀惆怅,遥望明天。 池小唐记得看完那部电影,在漆黑的夜里,他躺在孤寂的床上,第一次为那个气质优雅的女人那种痴缠未果的恋情流下了黯然神伤的眼泪。 在看《挪威的森林》的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如潮水般袭来。他为那些故事所感动,为人的与生俱来的那种孤独所感动,为人海中两颗孤寂的灵魂所谱写的欢歌所感动,虽然他知道一切都将是永恒的逝去。 人生命的短暂,对于更短暂的爱情,那种无力感与失落,来得尤为强烈。所以池小唐对爱情看得很开,他甚至简单的觉得,有,固然更好,没有的话,也不愿为了柴米油盐的生活去将就,人永远为自己的感官而活,这一点在他少年时的心中就牢不可破了。 第2章 角落的苍蝇都在瑟瑟发抖 十八岁的尹仲,高考之后金榜题名。但是远赴上海和琴莉莉的会面,需要一笔不菲的花销,诚然母亲柳春给了一些,勉强够来回的路费,但是他历事不多的心里知道花销难以避免。 厂里小区门口的宣传栏里,贴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广告信息,对于新搬迁的厂区以及家属楼,有的是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服务广告,装修的,家具日用百货,无所不有。当然也会有针对孩子们的教育培训,舞蹈游泳,各门功课的提升辅导。 尹仲拨打了一个电话,是一个中年女人接的,让自己尽快去面试,业务量陡增急需人手。 课程辅导的地方在一个偏僻的街巷,门口车已经停的满满当当。接待自己的中年女人是个干练的胖子,走路太快都会喘的那种。 她对尹仲很满意,要的就是这样刚考上大学,而且还是名牌大学的应届毕业生,知识都很熟悉,也很了解解题的思路和提高分数的捷径,当然最后一点是她尤为看重的。 毕竟来这里的都是分数不理想的学生,如何让钱花的值,把分数按照花钱家长的预期达到他们想要的高度,这是服务的关键。而课程辅导就是提供这种服务。 她带着尹仲参观了下工作的环境,一个个的小格子间,相互的隔音效果都不能算是非常理想。但尹仲觉得心里早有准备,毕竟赚钱不会是那么轻松愉快和容易的事,条件再简陋点,尹仲觉得接受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参观完工作现场,中年女人朝他挥了挥手,让他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早点过来。 尹仲下楼的时候,眼睛光盯着四周的环境,不留神回身慢了些,碰到了一个捧着一叠作业本的女孩,那女孩受到了惊吓,作业本撒了一地。 尹仲连声道歉,帮忙拾起作业本,正在低头忙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声音。 田晓菲:尹仲哥,你在这里干嘛?找人吗? 尹仲抬头看到了一张圆润而青涩的脸,他认出是田晓菲,自己在子弟学校的小师妹。 尹仲:晓菲,你在这里呀,真巧,我还以为又闯祸了非挨骂不可呢。 田晓菲:暑假了,我在这里做兼职,我们高二放假早,我在这就已经做了快半个月了呢,哥,听说你考上北京工业大学了,真棒啊,那里可是首都啊。 尹仲:也没那么夸张吧,听他们说北京也就是那样,平平常常,可能就那么几个地方繁华热闹一些,常在电视上露面,其他不知名的地方,不也是平常人生活的再平常不过的地方吗? 田晓菲:是,哥,你说得也是,就拿成都来说,远离那些知名的景点,跟我们原来那个县城也是一模一样,什么地方都是有繁华有平常。 尹仲:你在这里已经做了半个月了?这么厉害呀,辅导这些孩子怕不是什么好差事,不是我有偏见,现在的孩子好像真的不如咱们那个年代出生的,又娇气又任性,听说还叛逆得厉害,咱们那个年代饭都吃不饱哪能还有力气叛逆,你说是不是? 田晓菲:时代变了,哥,现在的孩子养尊处优,大多都只生一个,哪能和咱们那个时候一样啊,兄弟姊妹其乐融融,就是争吵打闹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充满怀念。 尹仲:我也来这里教孩子了,刚跟齐主任聊了聊,她说让我明天过来。 田晓菲:齐主任这人还可以,就是有点苛刻,稍微有点不近人情,但是工资还是很大方,她赚了钱也不会亏待我们几个替她出力的人。 尹仲:晓菲,你说话明显老练了,看来干这个也挺锻炼人是不是? 田晓菲:哥,你试试就知道了,不是一般的锻炼,是死亡特训,加速你成长的那种。 尹仲至今对第一次课程辅导的服务对象印象深刻,因为那个过程实在是太过搞笑,以至于他甚至都忘记了课程辅导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总之他记得原本时间仅仅是短短的一个小时,可是三四个小时都还没有搞定那个极具喜感的小男孩。 那天下午,尹仲准备好了一切,心神忐忑坐在小房间里等待自己素未谋面的学生。按照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小伙伴还没有现身。 尹仲拿起泡好的一杯茶喝着,水很烫,他龇牙咧嘴的抿了一口然后心急火燎的放下了。突然门来了,进来一个沉默的小男孩。这家伙一看就是零食丰富营养充足,胖得脸都撑圆了。 尹仲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这小家伙一开口,尹仲已经乐的不行。这家伙叫小军,尹仲已经预先知道他的名字,辅导的是语文作业。 小军:老-老-师,我想-想先-先拉-拉-屎,这-这-里是马桶,我-我-我坐着-拉-拉-拉不出来。 这小军不光结巴,口齿还不太利索,尹仲费了半天劲才听懂他的话。就这样先伺候小祖宗出恭。 来到厕所,小军费劲的站在马桶沿儿上,由于胖得像个皮球,下盘直打滑,没奈何尹仲还得一只手扶着他,出恭开始了,这孩子不知道吃了什么杂七杂八的好东西,厕所开始弥漫着呛人的味道,尹仲看到角落的苍蝇都在瑟瑟发抖停止了肆意的飞行,仿佛也不堪忍受这难闻的恶臭。 尹仲想起昨天因为沙尘天气的原因放在口袋里的口罩,伸手掏了出来,忙不迭的戴上,但是明显作用不大,毒气般的呛人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 这孩子小小年纪,便秘的情况还很严重,整个排泄过程充满了奋斗的怒吼,只差类似《男儿当自强》那种振奋的强烈的鼓点为他摇旗呐喊,尹仲听着不时如同泥块掉落水中那种扑通扑通的声音,突然感觉人生好滑稽,为了那可怜的一个小时几十块钱的补课费,自己居然还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这样都忍受不了,那以后未知生活的各种非难与折磨呢,突然一下,他觉得释然了。而泥块掉落水中声音的频率也渐渐变得稀稀落落起来,尹仲觉得,可能酷刑快要结束了。 第3章 这跟长相有什么关系呢 小祖宗收尾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因为没有带纸,所以小伙迷离而朦胧的眼神求助的望着尹仲,尹仲摸了摸身上,只有小半张自己习惯留着擦手的,利索的掏了出来递了上去。小军成人般老练沉稳的摇了摇头,露出了轻蔑的与他年龄极端不符的神态,大概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这才哪儿跟哪儿,小爷擦屁股卫生纸得小半卷儿,擦的干干净净才卫生舒坦。 尹仲已经适应了做服务的角色,为了防止小胖在马桶上站的时间太久打滑,他体贴的提示小军现在可以把自己的屁股墩在马桶上,因为现在排污的大活已经完成,收尾已经不用扎马步那么辛苦了。 小胖点点头,显然很满意尹仲的贴心提示,呲牙咧嘴的呻吟着把屁股安放在了马桶上。尹仲兔子一样窜了出去给小祖宗拿纸去了。 等所有的一切结束两人坐在小屋里开始正式辅导的时候,尹仲才知道,一切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这小军三年级了,字都还认不全,写的时候连握笔姿势都是奇形怪状的,如同天上的浮云苍狗一般,时刻变幻,那字已经近似商周时期的甲骨文了,一笔一划都在痛苦的痉挛抽搐,尹仲心疼那雪白的纸和价格不菲的名牌钢笔,他体会到田晓菲所说的死亡特训了,这那是什么死亡特训啊,这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万念俱灰啊。 辅导结束的时候,尹仲感觉自己有一种长时间声嘶力竭劳心劳力之后心力交瘁的强烈的疲惫,他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桌上那杯茶已经变得透明,因为这期间为了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应对挑战,他都记不清楚自己续水续了多少次。 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杯茶,这三四个小时他不知道要崩溃多少次,似乎从这个时候开始,年轻的尹仲开始了喝茶的习惯,而这种茶所带来的宁静与平和对他以后的人生影响深远。 就在这样的日子,尹仲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学生,这些参差不齐的小家伙们让尹仲对生活的丰富多彩大开眼界,充满了忙碌与点缀其间的各种欢乐。 可是辅导工作也会有罕见的上门服务。尹仲这样的名牌大学的准新生,齐主任是不会忘掉这样宣传自己培训机构的活招牌,这不小城一位隐形富豪就点名让尹仲去上门服务了。 这位隐形富豪为何要隐形,原因错综复杂。年终听齐主任聊起过,据说是巨额财富似乎是通过那么几笔在股市里操作自己公司的股票涨跌,然后把散户们贪婪而欲壑难填盲目跟风的钱划拉到自己的口袋里。 这种操作方式来钱之快引众这些平头百姓是不可能想象的。正如他站在瞿上园里面溪水环流,绿草如茵,树木葱郁,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独栋别墅前,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震惊。 推开木栅栏的门,入眼帘的是一片看起来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园林,一个中年女人类似于保姆或者管家的,领着自己穿越回廊,来到了别墅的第一层,当小巧的电梯轻盈的停靠在了第4层,门缓缓的打开,铺着柔和地毯的走廊的尽头,一个装饰豪华的房间里面隐隐的响着轻柔的音乐。 尹仲那天因为要上门服务,特意的稍微的整理了一下着装,不像平时那么随意而散漫。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年龄不超过30岁的身姿曼妙的女人,正端着一杯咖啡,遥望着窗外的山景,似乎在谁想着什么。 看到保姆领着尹仲进来,她似乎回过神了,放下了咖啡,站起身来,和尹仲寒暄了一番。 尹仲隐隐的觉得有些眼熟,对了,忽然想起那个时候王馨平的歌非常的走红,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乌黑浓密的长发浅浅的遮住脸颊,似乎有点当年那位歌手的神韵。 她的声音很好听,说的是带着江浙口音的那种软糯的普通话,她为何出现在四川成都旁边的这一个不太知名的旅游小城,这也许又是一个滋味绵长的故事吧。 总之这位让尹仲叫阮姐的不到30岁的漂亮女人阮爱莲,给尹壮说了说她女儿的情况。她女儿上高一,尹仲算了算岁数,如果是她亲生的女儿的话,她应该在17岁就生下了她,尹仲很快否定这种想法,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岁数未婚先孕,得承受多大压力,应该是继母之类的吧,尹仲隐隐的觉得。 当看到阮姐的女儿,尹仲好像看到一幅西方的油画,她独自临窗而坐,眼神忧郁目光低垂。她的长相首先和阮姐完全不相同,脸圆润玲珑,是川中女孩那种极致的灵秀与俏丽。 尹仲预先从阮姐那里知道她叫程染,所以他主动的和她攀谈了起来。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女看了看尹仲,她似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的欲望,她戴上了耳机,听着音乐,自顾自的在翩翩起舞,旁若无人,好像屋里只有她自己一样。 尹仲手足无措,他有限的人生经验从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觉得他似乎只有等待,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眼前这女孩好像没有停止的状态,实在无事可做,他去饮水间边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端到了正在自由自在畅快舞蹈的少女的眼前。 好像她按了一下音乐的停止键,然后摘下了耳机,捋了下轻盈的马尾,转过脸来看着尹仲,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过来,看来真的有些渴了,她畅快的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又递给了尹仲,说了句,再来一杯。 尹仲笑了,他感觉什么家教什么课程培训什么课程辅导,说穿了真是一种服务,端茶倒水的服务都得提供,不过他想的很开,只要不那么过分,这样的要求他都一一满足。 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喝完了第2杯水,尹仲隐隐的觉得可能今天的辅导工作就快要完成了,因为所预约的时间所剩无几。他觉得会不会和在小格子间里做辅导一样随时准备超时,随时准备免费的延长服务。 但是阮姐的及时出现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奇怪的是阮姐,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后,居然重新的换了一件衣服,把头发也精致的盘了起来,多了一只银色的簪子,嘴唇上似乎也抹上了淡淡的口红。 阮爱莲:尹老师,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肯过来帮助小染。 尹仲:阮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您看是,每天具体定个具体的具体的时间还是随机的根据电话来安排,这时间您说了算,我随时都可以的。 阮爱莲:北京名牌大学的新生就是不一样,尹老师的素质,可能是小冉染所请过的那些所谓的什么家教里面,素质最高的一个了,无论是学历还是外形,尹老师都是最优秀的。 尹仲迟疑了一下,心里想这个这跟长得怎么样外形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4章 被盛夏的微风抚慰 尹仲礼貌的挥手告别准备结束今天的课程辅导,阮爱莲做了一个让他稍等一下的手势,要转身进屋里拿了一个精致考究的手提袋。 阮爱莲:尹老师,你等我下,一会我送你出去。 尹仲:不用了,阮姐,我认得路,没事的。 阮爱莲:我送你出去,路上和你聊聊小染的事,你稍等我下我去拿个遮阳帽。 在瞿上园的林荫小路上两人缓慢的走着,尹仲有些羞涩,除了琴莉莉和凌玉,他好像没有什么机会跟别的女人单独走在一起。 阮爱莲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对尹仲打开了话匣子。 阮爱莲:你老师不是本地人吧,这里四川的当地口音不是你这个,虽然你说的是普通话听不出什么口音,但听你和王姐用四川话交谈,他的口音跟你的口音有明显的不同。 尹仲:是的,我出生的地我出生的地方那里的四川口音跟重庆差不多,这里的发音跟成都那边的发音差不多。 阮爱莲:对你说的对,重庆那边我也待过,那里的四川话跟普通话就在音调上有一些差别而已,所以那边的话也很容易听得懂,这里的方言俚语夹杂的很多,所以有的时候会反应不过来,我在重庆那边待过两年,所以听着你的发音觉得很亲切。 尹仲:阮姐好像是江浙那边的吧,听您说普通话有一些那边的很软糯的感觉。 阮爱莲:尹老师就是不一样,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出生在杭州,来这边四川这边还不到5年。 尹仲:看您的年龄,和陈染的年龄相差不是很大。 阮爱莲: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他是我前夫的女儿,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他去了美国,他在那边有几家公司,事也比较多,基本上不怎么回来,所以女儿还是托我在照管,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是有些忙该帮的还是要帮,毕竟曾经缘分到了夫妻一场吧。 尹仲:这程染是个什么情况呢,她好像精神状态跟情绪不大符合她现在这个青春的年龄呢。 阮爱莲:唉,说来话长,总之也是可怜的孩子吧。听说他母亲现在在国外,好像在欧洲那边,听我前夫说当时是成都这边的公司派到德国去,后来不知怎么了跟一位当地的高层发生了感情,后来与程染的父亲离了婚,也算是分道扬镳了吧。 尹仲:家庭变故对孩子影响是很大,她精神受到刺激了。 阮爱莲:谁说不是呢,生下她又孤零零的扔在国内,这孩子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一来二去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没有朋友,也拒绝和人交流,平时就喜欢闷在家里画画和听音乐。 尹仲:您和程染的父亲怎么认识的呢? 阮爱莲:在杭州,我是他公司的秘书,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我那个时候年龄也大了,虽然向往爱情,但是大龄剩女你也知道,选择的余地很窄了,加上他事业有成,我也匆忙恨嫁,反正婚姻也就这么凑合成就了。 尹仲:相处时间不长怕很容易出现问题吧婚后。 阮爱莲:他太忙了,后来我发现他只是想要个人照顾他女儿,再后来他的公司因为操纵股票的问题被证监会注意到了,他去了国外,再后来我们也离婚了。 尹仲:离婚了还有必要帮助他照顾前妻的女儿吗,毕竟你们已经是陌路人。 阮爱莲:他这人除了大方也没什么可取的地方,离婚后他给了一笔费用让我照顾他女儿成年,我想了想反正也快了,还有两年。 尹仲:我猜您不会留在这里了,您回杭州去是吗? 阮爱莲:故土难离对很多人可能是这样,但对我来说是个例外,我对任何地方都没有太多的眷恋,我只想找到那个我想找的人,此生就足够了。 尹仲:是那种灵魂伴侣的那种爱人对吗,我没猜错的话。 阮爱莲:尹老师,你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你好像跟我是同龄人似的,可是我整整比你大了十岁呢。 阮爱莲说完,站在烈日下的浓荫里,用沉静的眼神看着尹仲,尹仲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尹仲:这里有一个泳池,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跟父亲还在这里游过。我们厂到这里特别方便,门口就是公交车,虽然这里远离市区,但半个小时就到了。 阮爱莲:是很方便,开车进城十分钟就行了。你有空我带你四处逛逛,你和你父亲去的那个泳池是我开的,在西苑宾馆里面我还有一个温泉泳池,有时间请你去。 尹仲:不用了阮姐,买票进去很方便的,打扰你太多不好意思的。 阮爱莲:没什么打扰的,很开心认识你,来四川三四年了,能聊的来人居然只有你,尹老师,你这么年轻,英俊,前途无量啊,真的,你可能就是男人见了喜欢,女人见了都爱的那种吧。 尹仲:阮姐说笑了,我那么受欢迎我自己怎么一点感觉没有呢,我到了,您留步,太阳很烈,可别晒伤了您这细皮嫩肉的,不说年龄我还以为您就跟我那些大一级的师姐一样。 阮爱莲笑了,夏日的风吹起她的裙摆,尹仲忽然觉得这个异乡的女人有种莫名的惹人怜爱的感觉。 阮爱莲:这个给你,初次见面,一点薄礼。 尹仲觉得却之不恭,她又那样真诚的提了那么久,接了过来,笑着表示感谢。公交车来了,尹仲挥了一挥手,上车径直坐下,车上空无一人,里面连空气都是炽热的。 他费力的打开因为很少开关显得陈旧和笨拙的车窗,车开出很远,他在夏日的风里还看见远远逝去的穿浅蓝色长裙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尹仲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可能是自己太想念琴莉莉了吧,阮爱莲是另外一种沉静而温婉的美,相比而言,学英文出身的琴莉莉更活泼开朗一些,这好像就是一些明显的区别。 尹仲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此的比较好像不太妥当,毕竟和阮姐刚认识没多久,只相处了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的样子,而自己第一次见到琴莉莉到现在,尹仲算了算,整整三年了。 很多年后尹仲都会想起初见阮爱莲的那个炽热的夏天,那种强烈的被盛夏的微风抚慰的感觉。 第5章 最好是芬达,一定得是芬达 快到家的时候尹仲才发现自己身边的手提袋,他并没有太在意,觉得可能就是一些普通的手办而已,他提在手里径直回到了家中。 洗完澡的他打开了一瓶冰镇汽水,一边喝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开手提袋,好奇心还是有的。可是看着里面的东西他彻底傻眼了。 家里没有人,柳春和尹云飞上班去了,柳春由小学初中老师变成幼儿园的孩子王,因为子弟学校已经被取消了,所有的老师都被内部安置,各有各的用途,总之没有学生教没有课上了。尹云飞还是老样子,副厂长兼工会主席,依旧酒局不断。 尹仲看到手提袋里有一部索尼相机,一本精美的相册,最最让他吃惊的是,还有一万块钱,崭新的,连包装纸带都是,他有点懵圈,这是什么情况,该不会是阮姐拿错了吧,他第一反应是想送回去,但无奈天气太热,来回跑好像没这个必要,反正明天还要见面,只要自己守住底线不为金钱所惑就行。 当天晚上一夜无眠但也不至于,只是尹仲总会觉得那双温柔而沉静清澈的眼眸在出神的望着自己,阮爱莲在自己心里,仿佛是一个谜一般的女人,她说的每句话好像真真假假,但是表情又情真意切,尹仲觉得困扰。 不过对于十八岁的男孩子,任何烦恼都不会再脑海里停留超过十分钟,青春就是这样,吃得下睡得香,更别说诸如暧昧的情感这样飘渺的东西,尹仲很快滑入甜蜜的梦境。 他不知何时在山间溪水的碧潭中游泳,无比的畅快,赤裸的自己仿佛刚来到人间,了无牵挂自由自在,突然觉得很干渴,他抬头望着天空,是一派春日暖阳的光景,并不是盛夏呀,自己为何这么想喝汽水呢,而且最好是芬达,一定得是芬达。 他刚想到这里,一只白皙的手拿着一瓶自己想要的汽水递了过来,他想也没想稳稳地接了过来,畅快的一饮而尽,心中弥漫着无尽的快感。 他这才回过头来看是谁这么善解人意,是阮姐,她穿着一件透明的泳衣,所有一切女性的美好被自己一览无余,突然她伸手抱住自己,柔媚红润的双唇喃喃的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爱人,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的婚姻不是真的,我只是让那些男人知难而退而已,我心中只有你,我~ 阮爱莲甜蜜的搂住尹仲,她在水中热烈的亲吻着他,她纤细的长腿娇媚的环绕在他的腰间,尹仲觉得她的嘴唇仿佛是芬达一般的甘甜,突然尹仲隐隐觉得阮爱莲那件透明的泳衣在缓缓的褪去,她洁白的酮体在阳光下的溪水中显得那样的美好,尹仲在热烈的拥抱着她,开始疯狂的亲吻她的柔媚的嘴唇,然后是她洁白的脸颊,然后是她如瀑的秀发,然后他一直往下... 这时,尹仲突然醒了,大汗淋漓,刹那的梦境印象竟如此深刻与清晰,他觉得似乎自己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希望这样的梦境真实发生就好了,但是思绪没有持续多久,困顿之意再度袭来,这次他进去纯粹的深沉的梦境别无他虑了。 尹仲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吃完午饭,他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发去瞿上园。母亲柳春看着自己这漂亮儿子,眨了眨眼。 柳春:小子,你安分点,做家教就好好做,别让小女孩儿又为你魂牵梦绕,这天底下的漂亮女孩儿多了去了,人人都有不堪的往事,别被那些装可怜的骗了,你心疼不过来这么些人。 尹仲:妈,你瞎说啥,我辅导的是一个自闭症的高中学生! 柳春:那就好,关键她是女生,还挺漂亮?你别对不起莉莉我跟你说,我说了早定她当儿媳妇儿了啊,你可不能给我撂挑子! 尹仲乐了,这样的老妈谁说不是活宝呢,他朝老妈连作了三个揖,柳春爽朗的笑了。 尹仲对相机和一万块钱只字未提,他知道这在老妈那里不知会发酵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尹仲再次见到了美丽端庄的阮爱莲,可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慌乱与羞涩让对方觉得束手无措,阮爱莲怎么可能想到自己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男孩香艳的梦里。 尹仲正定心神之后开始与程染的交流,她高一份数理化落下太多了,尹仲按照课本一节一节的给她讲,有的时候这姑娘还清醒,有的时候干脆神游天外,世间最容易过的就是时间。 尹仲有种公事公办的冲动,他决定到点下班。因为他还有正事要请教阮爱莲。就是想问问手提袋是怎么个意思。 可是阮爱莲有事出去了,这让他的一腔热望化作虚无。尹仲到如今也有些释然了,心里觉得那些东西那些钱要不要的没什么关系,自己也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保持天然的畏惧与警惕。 那天之后尹仲再也没有见到阮爱莲,他的心里从最初的空落落变成了习以为常,他觉得好像是自己敏感的深情出现了偏差,是的一定是这样,他提醒了自己几次,确实太管用了,他在工作里忙碌,全然忘记这些曾经似乎发生过的小插曲。 那天刚坐上公交车,绵绵的细雨就开始下,川中夏日的雨天更是潮润闷热,尹仲的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衣服贴在身上显得那样的难受,他索性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坐在公交车上。 这是一条偏僻的路线,除了前排的几个大爷大妈,没有什么人在车上。司机从反光镜里瞅了瞅,也没有说什么,有可能他都想光着膀子开车,因为这该死的闷热的雨天,一点风也没有,风扇吹的都是猩热的风。 尹仲下车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撑着伞站在几丛修竹的旁边,一旁的假山上喷泉正在肆意的摇摆。尹仲忽然想起自己赤裸上身观之不雅,他匆忙穿好了衣服走了过去。 尹仲:阮姐,我没迟到吧,你在等司机准备出门对吧? 阮爱莲:今天没有安排,我在等你。 第6章 白皙的手递进来一瓶马丁古龙香氛沐浴露 尹仲听到阮爱莲说在等自己,有点迷惑,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尹仲:对了,阮姐,里面有一个相机一本相册还有一万现金,应该是您准备送客户的吧,可能匆忙之中您错拿了,东西我都原封不动放在家里,这几天没有见到您,我早想问个究竟了。 阮爱莲笑了笑,神情有些寂寥。 阮爱莲:没有,那些东西是我送给你的,你收着就好了。 尹仲:可是我那培训机构的齐主任已经把每天的工资都给我了呀,我再收钱不合适吧,再说相机太贵重了,还有那一万块钱~ 阮爱莲:齐主任是王姐联系的,她应该付过钱了,这些是我的心意,别客气。 对话平淡而从容,尹仲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含义,两人在细雨中走着,阮爱莲打着雨伞好像有心事重重的样子,等回过神来她转头突然发现尹仲已经湿透了,t恤变得透明贴在赤裸肌肉饱满的上身,隐隐看见他结实的胸肌和粗壮的胳膊,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脸庞英俊而轮廓分明。 阮爱莲忽然觉得内心深处一个久已消逝的影像突然间在自己的脑海中鲜活起来,她感觉不可遏制的悲伤,尤其是在这样阴郁而沉闷的雨天。她突然停下,蹲了下来,手中的伞也滑落在一边,她好像沉浸在什么痛苦的回忆里了。 尹仲全然没有在意,他自顾自的走了好长一段,才蓦然发现阮爱莲还蹲在原地。他折返了回来,发现阮爱莲在隐隐的啜泣,头发淋湿了也全然不觉。 尹仲觉得束手无策,觉得可能是身体什么地方或许不舒服?他没有说话,只是捡起滑落一旁的雨伞蹲下安静的为她遮挡着不断飘落的雨丝。 大概有半个小时,阮爱莲似乎从悲痛中缓缓的苏醒过来,看着身体湿透的尹仲,满怀歉意。 她不知怎的,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尹仲的脸颊和头发,动作如此的熟练和亲昵,好像是很多年前就认识一样。 尹仲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他觉得这样能抚慰她痛苦的内心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尽管他不明白眼前这个美丽而成熟的女人到底在痛苦些什么,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不要问不要问,一定是她过往岁月中那不堪回首和血淋淋的伤疤。 尹仲换上极为符合自己身形的浅蓝色的衬衣和牛仔裤,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身装扮好像是针对自己身材量身定做的一样。他在给程染讲解化学,那个甜美的少女低垂粉颈好像不敢注视他一般,从脖子一直红到耳后根,他的精力好像也不能十分集中,恍惚半个小时之前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进门的时候,阮爱莲笑着对他说可以洗个澡然后再去教化学。尹仲有点犹豫,不过还是觉得这样的提醒是善意的,自己不能这副装扮出现在学生面前,再说湿漉漉的在这炎热的盛夏也很容易感冒。 他独自在那间装潢考究的浴室冲凉的时候,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他刚开始吓了一跳,后来听到阮姐那软糯的江浙普通话,说浴室里只有女士用的,然后白皙的手递进来一瓶马丁古龙香氛沐浴露,尹仲接了过来,礼貌说了声谢谢。 看到程染心不在焉,尹仲停止了讲解,他决定和这小姑娘聊一聊,因为他始终觉得她不快乐,至于住在这金碧辉煌宁静清雅的别墅里为什么不快乐,他不想深究这些可能是萦绕她心头的家庭琐事。他想让她开心起来,学知识如果看是这么被动的话,还不如不学也罢,如果能让自己开心的话。 尹仲:小染,你是在这里出生的吗?还是在别的地方? 程染:在重庆。 尹仲:你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程染:就是上学,放学写作业,然后辅导班,就这样啊。 尹仲:寒暑假呢,寒暑假也是这样吗? 程染:就这样啊,有什么区别吗? 尹仲彻底的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么不快乐。她的童年就是懵懂的度过的。一说到小时候,尹仲的话匣子打开了。 他很喜欢提及那些在子弟学校上学时的美好回忆,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加上不怎么记事的幼儿园,整整十四五年的美好纯真的时光啊,现在想来,人在那之后能有几个十五年是在欢乐与幸福中度过的呢,只能用屈指可数来形容吧。 不知何时,阮爱莲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也静静的站在尹仲的身边,听他神采飞扬的讲起他童年所经历过的一切的美好与各种趣事。 当她听到尹仲说起春秋两季学校组织美丽的远游的时候,她想起了许少君,那个少女时代就铭刻于心的温暖的名字,那个永远消逝在富春江夜游中令自己心碎的少年。 程染看着尹仲身后的阮爱莲在默默的流泪,有些茫然。 程染:阮姨,没事吧,你怎么~ 阮爱莲笑了笑,匆忙的掩饰了自己的悲伤。 阮爱莲:尹老师讲的真好,太令人向往了,好像我们的童年有些相通的美好呢。 尹仲回过头来,他没有察觉身后的阮爱莲,有些害羞刚才的自己有些情绪激动,但是听到阮爱莲说起她也有类似的美好的童年记忆,他心有灵犀的笑了,好像明白自己和她是同一类人了。 遇见相似的灵魂,是多么难能可贵,这点尹仲是深有体会的,为什么在他十八年的人生经历里只有池小唐这么一个好朋友,他是挑剔的,而池小唐也是挑剔的。 想到池小唐,尹仲有些伤感,当时自己还在县城高中,高考前三个月就知道他被那个恶魔班主任劝退的事了,为这事自己还陪他在学校旁边临街的烧烤摊上喝了一夜的酒。 他想起那晚池小唐那绝望而无助的眼神,但是又随时准备奋力抗争命运不公的那种沉默的力量。自己曾经去二班帮池小唐拿过老师分发的冲刺的厚厚一摞一摞的试卷,他看到那些轻蔑而嘲弄的眼神。他彻底知道池小唐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了。 此刻的池小唐,已经在金雁中学的补习班上课了,尹仲怕他见了自己更是触景伤情,偷偷的去看过他一次,没有让他知道。尹仲看到坐在第一排的他在奋力的写着考卷,教室里及其简陋,没有风扇更别说空调,他从窗台里看到池小唐的不知汗水还是别的什么,一滴一滴的落在考卷上,而他全然不顾,专心致志。 尹仲由衷的感叹,池小唐他日必定会展翅高飞,能吃这样的苦的人,一时的落败算得了什么呢。 第7章 我们女人都有点小秘密,喜欢你的女孩肯定很多,你应该懂的 如果上天眷顾,心有所属,那个相似的灵魂恰好是一位自己心仪的异性,可能只能用人生幸事来形容了。尹仲之于阮爱莲,阮爱莲之于尹仲,两人彼此还没有开始深入的了解,还要静心的等待一切水到渠成。 看着尹仲对程染热烈的讲述自己故乡的风土人情和童年趣事,阮爱莲竟然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妒忌,当然这个妒忌是打引号的,应该说是小小的羡慕。 是自己过了那种真诚的年龄了吗?不对啊,自己才28岁,还不到三十,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人生了呢,难道仅仅是因为眼前年轻英俊帅气阳光的尹仲,自己就开始觉得自惭形秽了吗?阮爱莲心里萦绕着这样的思绪。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幼稚了,跟自己现在的身份好像不太一致,可是为何每次看到尹仲就情不自禁的去往那样的方向去想呢,阮爱莲有点被自己搞糊涂了。 她悄然转身退了出去,在关门之前她看了一眼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孩,不,应该算是男人了,而且是充满令异性无法抗拒魅力的那种,然后轻轻的关上房门。 阮爱莲不知为何想编撰一个与尹仲两人单独浪漫出游的理由,假如自己抽屉里有一位客户送来的两张青城山温泉之旅的套票,她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怪异而内心渴慕的想法,这种想法好像是突然之间成形的,它迫不及待的自己想要变成现实,然后不停的催促自己的女主人赶快去实施。 阮爱莲为自己即将可能的所作所为感到一阵忧愁,这种忧愁里面居然是夹杂着兴奋和不可遏制的激情,真是五味杂陈。 她想起那个美好的雨天,至少在她看来是太美好太浪漫的雨天,她抚摸着尹仲细腻而轮廓分明的脸,还有他那乌黑浓密的头发,而他是那样温暖而深情的注视着自己,抚慰着那颗深陷痛苦回忆的心。她决定坚持自己的内心抉择。 那天是个晴朗的周六的早晨,按照时间安排,得在程染家里呆一天,上午物理,下午数学,因为据王姐说程染在龙泉驿的小姨会接她去玩两天,樱桃节开幕很是热闹。这自然会耽误课程,所以尹仲到得很早。 他按门铃的时候发现出来开门的居然是穿着睡衣两眼惺忪的阮爱莲,好像起得很匆忙,扣子都没扣好,露着洁白的脖项下一大片光滑的皮肤,隐隐的还看见粉色的内衣吊带。 尹仲觉得自己专注的眼神似乎会冒犯到对方,赶紧礼貌的收回。但阮爱莲冲她笑了笑,带着几分少女的可爱,然后也会意的整理了下匆忙起床的仪态。 阮爱莲:尹老师,早啊,今天要非常非常的抱歉了,小染昨晚就被她小姨接走了,因为王姐休假了可能没有及时通知你,我也忙的晕头转向忘记了,你不会怪我吧? 尹仲:是吗,没关系的,前两天就听王姐说过,不知道这么突然,那我今天反而轻松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那我回去了,还可以顺便去河边的球场踢会球,也是很美好的清晨不是吗,就是打扰您休息了,知道您忙,周末您好好睡一睡,平时那么辛苦。 阮爱莲温柔的笑了,她咬了咬嘴唇,想说出那些早已排演好多遍的话,但是她不知为何觉得如鲠在喉,她很怕听到尹仲拒绝的话,哪怕是那种再委婉不过的那种。 阮爱莲:尹老师,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是否愿意陪我去一趟青城山,我一个人开车久了总犯迷糊怕出危险,有个人陪我聊天会好很多,有个客户送的两张~ 尹仲:青城山?我很熟悉的,我有个姑姑就在都江堰,小的时候每年暑假我都去,我可以给你带路,我连抄近路那些小的捷径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惜我还没学会开车,如果会的话,我载着你去,我很乐意给您当向导。 阮爱莲甜蜜的笑了,她曾以为会很尴尬很唐突的邀约,很明显漏洞百出的借口,会遭到怎样仔细而严谨的询问,谁知一切都是自己徒劳多想,尹仲居然如此洒脱而随性的答应了,她内心忽然有种少女美梦成真的感觉。 阮爱莲把那辆粉色的三菱越野开到了草坪外的马路上,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跑进屋里,吃力的拖出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在副驾驶的尹仲看见,急忙下车去接了过来,发觉异常沉重。 尹仲:阮姐,原谅我的好奇啊,无意冒犯,只是好奇而已,就待一天一夜用得着这么大的行李箱吗,您这感觉好像是回娘家呆好几个月的装备吧。 阮爱莲:这是我的秘密,尹老师,我们女人都有点小秘密,喜欢你的女孩肯定很多,这点小常识,你应该懂的。 尹仲:我哪有什么很多人喜欢,这从何说起~ 阮爱莲:我说是就是,不许狡辩。 说完,阮爱莲假装严肃认真的看见着尹仲,尹仲笑了,阮爱莲自己噗嗤一声也笑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自己总想变得幼稚一点,仿佛这样才充满情趣似的。 在美好的季节,比如凉爽而晴朗的夏日,出外游玩真是一件赏心乐事。开车的阮爱莲不知为何特别的轻松惬意,她有一种跟爱人外出度蜜月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想法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对眼前英俊的他说。 尹仲是何等聪慧的人,又何等的细腻敏感,他从一些蛛丝马迹觉察到了这是阮爱莲有意为之预谋已久的旅行,想到她如此煞费苦心的要自己陪伴,尹仲心中漾起一阵异样的涟漪。 他承认自己对阮爱莲是有好感的,这种好感与年龄无关,甚至与物质条件的关系也不大,那到底与什么相关呢,或许就是相似的灵魂这样的解释。 到达青城山脚下心莲温泉度假酒店的时候,刚刚是正午。尹仲看见酒店名字有个‘‘莲’’字,他心里一动,他没有提问,他觉得这样的事不知道得越多越好。 第8章 你这样的表现让我们女人怎么活,所有工作机会都被你抢走了 阮爱莲径直把车停在离酒店很远的一处绿树浓荫掩映下的白色庭院,尹仲拉着那个大大的行李箱走了进去。 里面是浓浓的江南风情,假山,盆景,以及潺缓的水流的声音,各色的尹仲不知道名字的夏花在繁忙的盛开,香味馥郁。 安顿好各自的房间之后,阮爱莲问尹仲午饭想吃点什么,尹仲眨了眨眼,觉得又要到自己展露厨艺的时候了。 尹仲:阮姐,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你喜欢的就行。 阮爱莲:小仲,有个小请求,咱不叫阮姐,叫爱莲就行,可以吗? 尹仲笑了,他知道称谓的变化对女人意味着什么,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尹仲:好啊,爱莲姐,你想吃什么,我出菜很快的。 阮爱莲:简单清淡就行,我不大饿,你挑你喜欢的就行。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有的。 尹仲在厨房忙碌的时间很短,几乎跟米饭成熟的时间重合,端上来一盘糖醋排骨,一碟素炒莲藕,一盘梅干菜烧肉,一盘干煸芸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阮爱莲在屋里收拾完她那个大大的行李箱,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看到桌上的四菜一汤,阮爱莲笑了。 阮爱莲:你还真是文武双全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小仲。 尹仲:米饭应该不太热了,我去盛过来。你应该饿了,大清早出门,好像啊也没有看到你吃早饭的样子,先喝点汤吧暖暖胃。 阮爱莲端着米饭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尹仲不大饿,就这么在对面坐着看着他吃,他并不期待什么过誉的言语,他突然觉得阮爱莲吃饭很好看,就那种江南女子的优雅与娴静,宠辱不惊安闲自在的感觉。 桌上的菜被让爱莲一一品尝之后,她叹了口气,放下了碗筷,眼神温柔的望向尹仲,尹仲也同样凝望着她,眼眸清澈。 阮爱莲:小仲,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你这样的表现让我们女人怎么活呢,所有的工作机会都被你抢走了,这饭做得~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得找个地方冷静冷静,然后好好反思一下我这些年作为女人都学了些什么。 尹仲:爱莲姐,哪有那么夸张,将就吃吧,你应酬那么多吃过不知多少山珍海味,我这几下我知道,填饱肚子可以,要说味道,也就了了吧。 阮爱莲:我不许你这么说,那些东西跟你做的不能相提并论,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应酬,要天天能吃你做的饭,哪儿我都不想去。 最后一句说得气息越来越微弱,尹仲假装没有听见,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阮爱莲的碗里。 尹仲:好吧,听你的,谁让你是我爱莲姐呢,你想吃我就做给你吃,到你吃腻歪的那一天请告诉我,我好去杭州学学你的家乡菜,更新更新我的菜谱。 阮爱莲甜蜜的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太多虑了,其实对方再单纯简单不过,看得出来他是喜欢自己的,这就足够了,她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午休之后,尹仲和阮爱莲去了青城后山。前山没什么看头,那里是熙来攘往拍照留念的地方,后山可不一样,是那种真正的宁静清幽。 尹仲心里有一大堆疑问,可是觉得现在不到开口讨论那些的时候,他提起了话题,聊起了风景。 尹仲:爱莲姐,杭州那边的风景应该更美吧,人人向往的苏杭天堂呢毕竟是。 阮爱莲:风景倒也不能说是平常吧,江南风物,更多的是人文风情,如果单纯论景色的话,这巴蜀之地古朴雄浑,还是另有一番意味深长的地方。 尹仲:是,江南自古繁华富庶,文人辈出嘛,我特别喜欢郁达夫,《沉沦》,《春风沉醉的晚上》,《迟桂花》,太多了,我记得初中的时候偷我妈的钥匙,在每个周日的早上,去学校的图书馆呆上一天,那种感觉真的太好了,好怀念那个时候。 阮爱莲:偷你妈妈的钥匙?她是图书管理员?不能让她给你吗?图书馆管理很严格? 尹仲:我妈是我的语文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她那钥匙也是拿学校图书馆的钥匙自己配的,方便查阅她备课需要用的资料嘛。 她一般不准我去看那些杂七杂八的文学书籍,说里面的内容良莠不齐,青少年看多了会影响身心健康。 阮爱莲:哦,那你听话了吗,不看那些不适合你年龄看的那些书? 尹仲:怎么可能呢,爱莲姐,越阻止越觉得神秘,到最后简直肆无忌惮起来了,我自己也配了一把钥匙,时常带着零食溜进去,在那里消磨了很多课余的时光。 我记得第一次就是看的郁达夫小说全集,他的文字清新别致,在一帮同时代的文人里鹤立鸡群,想到他曾留学日本,娶过日本妻子,肯定受日本文学的影响过,后来读《源氏物语》,读川端康成,好像有点明白了。 阮爱莲:小仲,你知道我是学的的什么吗在大学的时候?还有我的故乡是在什么地方?你猜一猜。 尹仲:学什么,工商管理?财会?你的故乡不是在杭州吗? 阮爱莲:我在杭州大学学的日文专业,第二专业是日本文学,我的家离着郁达夫故居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我用日文给你背一段川端康成《古都》里的文字给你听。 尹仲瞬间被阮爱莲震惊了,他听着她用柔媚的语音仿佛是在讲述那段淡漠而纯真的情爱的时候,好像去到了另外一个国度,另外一个时空,他听不懂但又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中文无法描述的韵味。 这谜一样的美丽而优雅的阮爱莲,跟自己仿佛是灵魂高度契合的她,尹仲心里爱的种子开始轻轻的萌芽了。 每次拍照的时候阮爱莲都让尹仲换上从背包里拿出的崭新的衣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尹仲觉得她似乎把自己当做了人体模特,不过每次看到她热切期盼的目光,他都觉得好像这是一件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事。 换衣服对男人而言有什么麻烦的,尹仲都落落大方习以为常了,就这样一件又一件,一张照片接着一张照片,胶卷在那个年代是很昂贵的,可是阮爱莲一点也不在乎,她仿佛乐此不疲,拍了一卷又一卷,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光线不太适合了,她才停止了下来。 第9章 刚刚经历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 阮爱莲拉着尹仲在小镇的一个僻静的饭馆,吃了一顿在阮爱莲看来虽然不太正宗,但诚意满满的江浙菜。尹仲好像知道阮爱莲的口味了,像她甜糯的普通话一样,他觉得江南女子可能还是只有家乡的菜能抚慰她那多情柔媚的味蕾。 青城山下碧绿的味河,在黄昏里安静的依偎着恬静的小镇。尹仲看到清澈的河里,有人在畅快而自在的游泳,他突然也动了夜游的念头。可是当向阮爱莲提及的时候,她面色凝重,坚决反对。可是尹仲孩提童心乍起,趁她没有注意,飞快的跑到河滩边,以极快的速度除掉了衣裤,等阮爱莲来到河边,他已经像一条银白色的鱼一样在水里徜徉了。 阮爱莲还是那样面色凝重,她让尹仲游一小会儿就上岸,自己拿着尹仲的衣服在河岸边的巨石上坐着等他。 尹仲在河里游着,身心舒畅,他变幻着不同的泳姿,直到自己感觉有些累了,他安静的漂浮在河面,用浅浅的仰泳在维持身体轻盈状态,他的心此刻变得无比的平静,只听见自己缓慢的心跳的声音,和用手和脚偶尔划水的声音。 他躺在水里,仰望着星空,那是一片神秘的浩瀚银河,繁星落落,人是多么渺小,这多么短暂的一生能有几次幸福的仰望呢,就如此刻一般。 耳边又响起了阮爱莲甜蜜的呼唤。 阮爱莲:小仲,你别游太远了,我快看不到你了,我不放心,你回来吧,我们回家~ 不知怎的,尹仲觉得那一声声呼唤越来越远,周围的山色变得那样漆黑,他已经分辨不出哪里是哪里了,就在他仰望星空感叹人生太短的时候,他仰泳着丝毫没有发觉河水在暗流涌动,隐隐约约对面有山风轮廓,好像是自己下水的河滩。 尹仲奋力游到对岸的时候,明显的吃力了,可是他发现这里的一切全然陌生,这是一处荒山,不远处还有一大片被开采之后裸露的岩石。他只能鼓起勇气再往回游,很快又发现,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回想起从车上看到的味江上那座雄伟的发电站大坝,他彻底的慌了。 该不会是真的被暗流冲到下游来了吧,尹仲心里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绝望。他伸手趴在粘滑的礁石上休息了一会,看到不远处隐隐有一团微弱的灯光,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它游去。 那是一艘夜归的小小的渔船,是一个头发花白老者在撑着船缓慢的移动,尹仲手搭在船沿上的时候,老者吓了一跳,看到他脸色苍白几乎快要晕倒在水里,老者连忙叫出在船舱里的老伴,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尹仲拖了上来。 老者:年轻人,水是最凶险不过的呀,我打鱼几十年,见过多少淹死的全是会水的,你也算是命大,我这是几十年第一次这么晚才收完网,你呀,长教训吧! 老婆婆和蔼很多,一挥手制止了老头子的喋喋不休。 老婆婆:年轻人,捡回了一条命就得好好活着,下次可不许逞能了,知道了吗? 尹仲无力的点点头,他感觉身心俱疲,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不知在船上昏沉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他醒了过来,是那个老婆婆。 老婆婆:小伙子,喝了这碗鱼汤,里面放了姜片,驱寒的,你在水里太久了,冻着了,喝了汤,缓缓就没事了。 船靠岸的时候,尹仲觉得好像神志清醒了,他对老两口千恩万谢,想要他们的电话以后好报答的意思,老两口摆了摆手,意思是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了,举手之劳没有必要报答,临走老爷子把自己的一件干净背心和一双拖鞋给了尹仲。 等到上岸,尹仲才发现,不远处就是自己下水的河滩,他朝那一片漆黑望去,空无一人,阮爱莲连同自己的衣物,都消失了。 他回到了心莲温泉度假酒店的那所白色的庭院,里面亮着灯,尹仲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此刻的阮爱莲已经哭得双眼浮肿,她正绝望的把头放在自己腿上,搂着尹仲的衣服,长发遮住了整个脸颊,旁边放着一盒烟和一瓶写着法文的白酒,烟灰缸里有好几只烟蒂。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见是尹仲,拼命的飞奔了过来,尹仲看到她的膝盖满是跌倒的划痕,看到她凌乱的眼影和红肿的眼睛,她冲进了尹仲的怀里,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拥抱他,她开始愤怒的哭泣,不停的捶打尹仲的后背。 尹仲笑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阮爱莲力气真的很大。他笑得有点苦涩,因为刚刚经历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美丽与迷人。 尹仲不自觉鬼使神差的开始热烈的亲吻阮爱莲,两人倒在沙发里开始甜蜜的拥吻,阮爱莲刚开始有点惊愕,但很快更加热烈的回应他。渐渐的,阮爱莲不知为何又开始轻轻的哭泣。 阮爱莲:我以为,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我让你不要游那么远你偏不听,你为什么不听我话呢,亲爱的。 她趴在尹仲的胸前喃喃自语,可尹仲觉得好像这话不是说给自己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可是此时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他滑入沉静的梦里。 尹仲在午夜醒来,发觉自己的胸前湿了一大片。他看见阮爱莲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灯火璀璨的小镇出神,夏夜的风凉爽的抚慰她秀美的长发。尹仲走了过去,双手搭在了她瘦削的双肩上。 尹仲:想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 阮爱莲回过头来,把尹仲拉到自己身边,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深情的一吻。 阮爱莲:我在想你~怎么样,睡醒了吗? 尹仲:你的膝盖没事吧,看到好多细小的划痕。 阮爱莲:还不是你,仰泳躺在水里什么都听不见,害得我沿着河边跑来跑去,你看都是灌木丛里划的,不过没事,回来涂了点药就没事了。 尹仲搂住了她,在这醒来的午夜时分,一对热恋的男女,谁不会爱上此刻的甜蜜与静谧呢? 第10章 永远消逝在富春江里的夜游的少年 尹仲饿了,他在吃着阮爱莲刚刚做好的一碗青菜鸡蛋面,里面放了四个煎鸡蛋和一大块牛肉。阮爱莲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听着他那带着几分韵律感的咀嚼声,她笑了,刚开始还能控制,最后趴在餐桌上,尹仲只看到她蓬松的长发在微微的颤动,她已经笑得控制不住自己了。 尹仲莫名其妙,尽管好奇,他也没有停止对面前的食物发起猛烈的攻击。 等到她笑够了,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泪水,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整理头发。发现对面的牛肉和四个鸡蛋仿佛是瞬间就不见了,面条也只剩了汤底,她又控制不住开始乐了。 尹仲一仰脖连汤带面条完成了光盘行动,然后拿起桌上的香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阮爱莲:看你吃饭真香,亲爱的,你为什么那么好玩? 尹仲:我吃饭就是这样啊,男人嘛,粗鲁多少都会有点吧,可能做不到你们那样注重仪态优雅,别介意。 阮爱莲:不是,我想起电影《我的父亲母亲》里有一段,女主角的母亲听着那个教书先生在吃饭,就说:家里呀,有男人就是好,吃饭真有劲儿!我刚才就想起这段来了。 尹仲:这个啊,那我知道让你开心的方式了,你一不开心,我就在你面前表演吃饭好不好,可是一来二去你看习惯了,我不就成了专业吃软饭的,吃软饭可不行,软饭硬吃更不行。 尹仲这一通混乱而略带调侃的话语,又让阮爱莲乐的不行。最后,她定了定心神。 阮爱莲:小仲,我要向你道歉。 尹仲: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阮爱莲:我本来想编造一个子虚乌有的理由让你陪我来这里,可是没想到你没等我说出口就答应来陪我,所以~ 尹仲:我很想听听你的子虚乌有,还有原因。 阮爱莲:听见你和小染聊起你们春游和秋游的往事,我好像也回忆起了自己在那个年代学校里的童真趣事,就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旅行,可是我自己可不行,我好想和你一起去,可是好像这种邀请自从少女时代以来,我都没有主动过,而且还要想一个你最大可能没法拒绝理由,这让我很为难。 尹仲:然后你想了个什么理由呢,我很可能不会拒绝? 阮爱莲:我想说客户赠送的两张套票,去青城山和温泉酒店的,如果不用的话太浪费了,然后我一个人开车三个小时很容易打盹,高速公路很危险,这几乎是两个借口。可是你一个都没用上,一个都没能让你拒绝我。一说去青城山,你孩子一样就马上同意,说那里你再熟悉不过。这让我始料未及,我以为我会碰钉子呢。 尹仲:我还是太天真了,我应该让你碰碰钉子的。 阮爱莲打了尹仲的胳膊一下,撒了个小娇。 阮爱莲:你老实说,小仲,你是不是内心深处也有点喜欢我,想和我来青城山,你说,我想听。 尹仲:哪有啊,你是我的衣食父母,你看你给我工作,还让我免费旅游,包吃包住,我内心深处只有感恩,没有丝毫其他的杂念。 阮爱莲想打了他一下,尹仲笑着机敏的躲开了。 阮爱莲:不过刚才几个小时真把我吓坏了,担心死我了,你游到哪里去了,黄昏一降临,我就再没有找到你。 尹仲把死里逃生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阮爱莲黯然神伤。 阮爱莲:他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那个十五岁的男孩,永远消逝在富春江里的夜游的少年。 阮爱莲开始讲述自己的哀伤往事,尹仲默默的听着,他终于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了。阮爱莲突然上前轻轻的搂住他,仿佛在喃喃自语。 阮爱莲:我真的很怕你也会消失,亲爱的,你不能再和他一样,从我的生命里离开,怎样的离开都不可以。 尹仲轻轻的拍着她,好像在抚慰一个经受恐惧的孩子。 尹仲:都过去了,我还活着,我会好好活着,陪着你走完余生。 阮爱莲:真的吗,你可不能反悔,你想着我带的那个大行李箱了吗,那是我幻想着十五岁的他依然还活着,我每年都给他买衣服,时常在想象他穿上我买的衣服的样子,这些衣服我可以给你吗,你穿上去那样合身,就好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尹仲:我很乐意完成你的心愿,为了他你悲伤了这么多年,其实他没有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他一直住在你的心里,这样他就能永远陪伴你,这是很好很幸福的事,我觉得。 阮爱莲:可是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对你不太公平,他一直在我心里,我的那个让我此生难忘的十五岁的男孩。 尹仲:不会啊,我如果也一直在你心里,那么有两个人陪伴你,你更开心的话,这不是更好更快乐的事吗,对你来说。再说,我也应该感谢他陪伴你这么多年,才能让我遇到现在的你,你看现在的你多好,他泉下有知也会安然,不是吗? 阮爱莲搂住尹仲,深情的吻他,尹仲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潸然流下。 尹仲经过一夜的疲劳,整整酣睡了一整天。等他蓦然的醒来,外面已经是灯火阑珊的夜了。一旁的阮爱莲搂着他,好像也刚从一场甜美的梦境之中醒来。 阮爱莲:醒啦,亲爱的,你睡了好久,睡得好甜,我在屋里走来走去都没有吵醒你,最后我也搂着你睡着了。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尹仲:可是我们今天不是该回去吗?你那么忙,怎么能耽搁呢,要不我们连夜回去吧。 阮爱莲:我不,我还要和你呆一个甜蜜的晚上,放心,我不忙的,再忙,今天晚上我也要陪你去泡温泉。 尹仲:泡温泉?去哪里呢?应该很远吧。 阮爱莲:不远,就在那边山脚下,吃了饭我们走着去,十五分钟就到了,我们不开车,我们散着步去,我们还没有看这里美丽的夜景呢,昨天为你担心了一晚,怕你在水里呆久了有了风寒,我们去泡一泡,听我的,特别舒服,相信我。 第11章 谢谢你在这个美丽的夜晚让我告别忧伤。 夏日傍晚的温泉小镇并没有什么人,现在可能是旅游的淡季,暑假还没有到来,看不到乌泱乌泱的喧闹的家庭出游,三三两两的情侣相互依偎在林荫道上流连。 阮爱莲挽着尹仲的胳膊在往温泉民宿的小路上走着,她变得很健谈,问了尹仲很多家里的事情,她似乎特别在意身边这个英俊的男孩过的好不好,幸福幸福,有什么烦恼没有,尹仲是在那种女性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家庭中长大的,习惯了那种虽然有点絮叨但又充满关切的环境。 他对阮爱莲的各种关切一一解答,不厌其烦。阮爱莲很奇怪,大部分的男的不都挺厌烦这种事无巨细的关切,怎么尹仲这么平和而有耐心呢,想到他提到家里的妈妈和两个姐姐以及只能沉默寡言的父亲,她会心的笑了。尹仲已经习惯了,这对于爱他的女性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的。 温泉有露天的,也有室内的,各种风格与场景都有,也有好几个池子隔的很近,也有稍远些的,但在夜晚的灯光之下,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多情与浪漫。 很多年以后尹仲回忆起那个美好浪漫多情旖旎的夜晚,才明白为什么池小唐池导在成名之后,还专门去法国国家电影学院游学了半年,专门学习灯光。 光线太重要了,对于一部影视作品,它仿佛就是基调的寄托,是情感的折射,如果没有变幻的光,一切都无从谈起。 怪不得基于电影的起源,它被定义为光影艺术,光影百年,就是这短短的百年,有了它,人世的美好与悲欢才得以尽情的展现。 尹仲与阮爱莲阮爱莲换好衣服,朝不远处的温泉走去。阮爱莲执意要去没有人的池子,尹仲看了看,山坡上凉亭旁那里缓缓的冒着热气,一个人也没有,他回过头来拉起阮爱莲的手,两人径直往那里走去。 脱浴袍的时候阮爱莲显得很害羞,尹仲看着她觉得自己在欣赏油画,而阮爱莲也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炽烈的目光。 山间夏夜的风吹来,尹仲浸没在温热的水里感觉是那样的惬意,一旁的阮爱莲闭上了双眼,也在感受这久违的放松与舒缓,她柔软的手在水下慢慢的拨动,柔柔的水波在轻抚它有些疲惫的身躯。 寂静的夜里,四顾无人,草丛里忽然传来一丝异样的声响,阮爱莲不知何时在水下找到了尹仲的手,她温柔的握住了它,仿佛这样能避免受到一点点意外的惊吓。 尹仲:胆子这么小呀,没什么的,也许就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而已。 阮爱莲笑了,靠近了尹仲。 阮爱莲:有你在,我才不怕呢,就是想找个机会接近你。 尹仲用自己的一只手搂住了阮爱莲纤细的腰。 尹仲:这样呢,还害怕吗?可是你不害怕我么? 阮爱莲笑了,她两只手搂住尹仲的脖子。 阮爱莲:这是我梦境中曾经出现的最美好的时刻,谢谢你,亲爱的,你让一切美好都变成了现实。 她慢慢的靠近,尹仲看见她闪亮的眸子里游离着迷人的光,尹仲开始情不自禁的吻她,这个吻持久而香醇浓郁。 两人半躺坐在水里的一块巨石上,尹仲看着天上出现的一弯新月,阮爱莲依偎在尹仲的怀里,听着他轻快而热烈的心跳。 尹仲:我想听听你少女时代那个美丽而凄婉的故事,愿意说么,我在这里,你不要难过就好了。 阮爱莲:他叫许少君,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那种。 尹仲:是不是你从小就打定主意想要嫁给他? 阮爱莲:十五岁的女孩,情窦初开吧,就是觉得他很好,他的话不多,但是那时的我就是很喜欢他。 尹仲:他是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阮爱莲:就像你昨天一样,那天我俩在富春江边玩,他水性一直很好,经常在里面游,那天他下水去,说想试试能不能游到对岸,然后再折返回来,让我在岸上等他。 然后,我就觉得那个夜晚是如此的漫长,他就这样消逝在那个夏夜,消逝在富春江的夜游里,我记得那时我们连相互表达爱意这样简单的事都没做过,我连他的心意我都不知道。 后来我拿到了他的遗物,在那本日记里,他写满了对我的情愫,很多年,我一想起他,就感觉悲痛欲绝。 尹仲:这也是你这么多年没有恋爱,结婚的原因吧。 阮爱莲:是,这个少女时代的心结困扰我很多年,亲爱的,你能原谅我吗,那些衣服是我每年为他买的,拍照的时候我总让你换来换去,你不觉得我很过分吗? 尹仲:没什么的,能帮你完成你的梦想有什么不好呢,这也算是我对那个逝去的男孩的一点尊重吧,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他如果活到现在也有三十岁了吧。 阮爱莲:是,他大我两岁,可是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好呢,以前我也跟别的某个人提及过这件事,可是得到确实那种厌烦的情绪,觉得好像不吉利很颓丧。 尹仲:人总有告别的那一天,有的早有的晚,有的很突然,有的人甚至会觉得太漫长了。 阮爱莲:就在昨天晚上,我曾经绝望的以为我又要失去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任何方式都不可以。 阮爱莲搂着尹仲,开始甜蜜的吻他,她柔软的双手轻轻的抚摸尹仲的脸庞。 尹仲:他在你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对吧?他已经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了。 阮爱莲:可是,亲爱的,遇到你,我想忘记他,忘记那个悲伤的故事,你让我少女时代的梦完整了,甚至更美好,谢谢你在这个美丽的夜晚让我告别忧伤。 尹仲:你的故事不悲伤,我很喜欢,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很乐意听。不过我想现在教你做一件事。 阮爱莲脸一红,她会错意了,她以为尹仲是说男女那种亲密无间甜蜜的事。谁知道尹仲轻轻的抱起她,慢慢走到水深一点的地方,然后缓缓的放下她。阮爱莲站在水里,觉得好奇,她不知道尹仲想要做什么。 尹仲:亲爱的,你得学会游泳,我来教你。 第12章 到底要不要跨越这一步 尹仲教阮爱莲游泳特别有趣。别看阮爱莲是那样一个灵秀飘逸而文雅的江南女子,在水里是那样的狼狈不堪。尹仲站着扶着她的身体,先教她学着划水,就单单这一项阮爱莲都手忙脚乱。 首先要命的是她用手的话,脚不会动弹;用脚蹬水可以,手却只能悬浮,什么也做不了。尹仲乐了,他不知道阮爱莲这么有趣。 一通折腾下来,阮爱莲有点累了,她趴在尹仲的身上。 阮爱莲:不练了,不练了,亲爱的,太累了,看来我上辈子不是出生在江南水乡,可能是大山或者森林里,水对我怎么就这么不亲呢?不是你一个教过我,我爸原来也强迫我学,可就是手脚不听使唤,亲爱的,饶了我吧,我都折腾饿了。 尹仲:抱歉,亲爱的,我不知道你这么费劲,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学过,学的这么累,都是我的错。 阮爱莲:不怪你,是我看你兴致这么高,不忍心打扰你,现在让你见识到我四肢多么不协调,多么笨拙,我还怪不好意思呢,我们去吃点东西好吗,我真的饿了,你呢? 尹仲:我陪你去,我也多少有点。 取餐大厅里人不多,阮爱莲与尹仲拿了些水果和甜点。阮爱莲真的饿了,香蕉加了三块小点心一会儿就从盘子里消失了,她喝着果汁,看着尹仲在慢条斯理的消灭一块蛋糕。 阮爱莲:亲爱的,快点吃,多吃点,半山还有几处我们再去好好泡泡。 尹仲加快了速度,但确实没那么饿,晚餐的牛排好像还没有消化似的,他一杯奶茶还没喝完,阮爱莲已经急不可耐的拉起他的手径直往半山繁花似锦的中药池走去。 离着老远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的香味。这让他想起爷爷还没有瘫痪之前自己有记忆唯一一次去过镇上自己家的药铺。 那是一间不大的店面,但是收拾得井井有条。药柜上满是小小的抽屉,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中药名。在那样一个医疗条件欠发达的年代,中药铺的存在意味着救死扶伤,拯救众生病痛疾苦。这大概是尹仲心里唯一对爷爷残留的印象了。 他就是那个身材健壮,头发花白,常年坐在窗台边的桌上整日整理药方,诊脉,断病,然后在药柜前忙碌的那个日渐模糊的身影。 尹仲先下的药池,其实里面温度很高,甚至自己觉得有点烫,可是他由于调皮的少年心性,憋住了没有说,他想使个坏,看看阮爱莲什么反应。 阮爱莲在后面,看了看缓慢的将身子浸没的尹仲,她似乎也预先感觉到有点蹊跷。 阮爱莲:亲爱的,怎么样,感觉如何? 尹仲:你问那么多干嘛?下来不就知道了? 阮爱莲还在犹豫,因为她好像看到尹仲在强忍着什么,难道药池对皮肤还有什么刺激的效果,她刚蹲下,伸手想试试,尹仲猝不及防一把把她抱了下来,阮爱莲尖叫了一下,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要是招来别人岂不打搅了美好的二人世界。 等尹仲把她抱到水里,她才知道尹仲在耍坏,女性的皮肤本就敏感,这样的温度对她们而言适应起来有一定难度。 她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在尹仲的怀里挣扎。 阮爱莲:好烫,亲爱的,好烫,你怎么这么坏,都不跟我说,好烫,亲爱的,我要上去~ 尹仲看着她,内心深处有种莫名的难以扼制的冲动,他抱起阮爱莲,缓缓的从池中走把她放在花丛旁的草地上。 夏夜的风撩拨人的情思,尹仲在深情的吻着阮爱莲,阮爱莲温柔的迎合着。两人就这么躺在药池旁花丛边的草地上,听着浅浅的虫鸣,和着花香,尹仲忽然觉得似乎这样的过一生也不错,不去外面的世界挣扎,只与爱自己的人厮守在一起,哪怕这样都欢乐与宁静稍纵即逝。 两人最后去的是玫瑰池,整个温泉山庄已经显得很寂静了。阮爱莲搂着尹仲的腰,温泉泡得越久似乎更有韵味对她而言。 玫瑰的花瓣漂浮在水面,那种温热的馥郁令人陶醉。阮爱莲想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做一件大胆的事,当然这是尹仲始料未及的。 他有些疲惫,昨晚在味河里夜游,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虽然白天睡了一天,感觉还是有些昏沉,温泉是有效的,但彻底的消除疲劳大概只能依靠时间。 尹仲把自己浸没在水里,头斜靠在池沿,那种温热的感觉似乎正好适合睡眠,他感觉似乎要滑入梦境。不知何时,阮爱莲依偎在了身旁,尹仲觉得有些异样,因为好像泳衣消失了一样,他敏锐的感觉她女性特有的柔软贴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尹仲:你~泳衣跑哪儿去了?怎么感觉好像~ 阮爱莲:在这儿哪!怎么样,你希望我穿还是不穿? 她从水中拿起那件粉色的泳衣,在尹仲的眼前晃了晃。尹仲笑了,突然伸手袭击她的胳肢窝。阮爱莲在水里直扑腾,好像触电一样,边蹦哒边笑。两人肆无忌惮的在水里玩闹。 好像突然一瞬间,两人都变得安静了下来,阮爱莲理了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她拉起了尹仲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她眼神湿润而多情,她在热烈而渴望的等待着,她希望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就在这个美好的夜晚。 阮爱莲和尹仲回到了那所白色的庭院,夜已经很深了,雾气开始弥漫。 尹仲在自己的屋里躺着,望着天花板出神,他隐约的觉得这一切应该都不是真实的吧,刚才的一切以及昨晚的生死瞬间真实发生过吗?明天又要回到现实的冰冷中去了,忽然他对这里充满了不舍,对阮爱莲同样也充满了眷恋。 而阮爱莲在尹仲的门外也在苦苦地纠结,到底要不要跨越这一步,也许过了今晚再也没有这样两人独处的美好的夜晚,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倩女幽魂》的那首插曲《黎明不要来》,她这时也多么希望不要天亮,这样的夜晚再多留一点时间给自己。 第13章 尹仲自己的桃花结,还是让他自己去解吧 尹仲打开了房门,屋外的阮爱莲不知所措。 阮爱莲:我只是起来喝杯水,想看看你睡了没有,然后~ 尹仲搂住了言不由衷的阮爱莲,他知道她想说什么,知道她想要什么。 很多年后,只要阮爱莲一想起尹仲,就会想到那个美妙的夜晚,她会觉得那是一场无比真实而离奇的梦。在那短短的两天,她好像过完了一生,少女时代的梦得以圆满,而真实的恋人又美好远胜当年的梦境。 尹仲与阮爱莲回到真实的生活里了,两人的爱情故事未完待续。如果两人两情相悦,跨越年龄与真实的隔阂走到了一起,结婚生子白头到老,那就不是尹仲和阮爱莲了,两个灵魂相似的人需要各自忙碌。在现实里,两人的生活轨迹像两条偶然交错的铁轨一样,经过短暂的缠绵与休憩,又开始朝着各自的方向进发,延展。 尹仲已经为程染辅导课接近一个月了,他感觉似乎所有的查缺补漏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而经过几次有意的测试,程染的表现都很好,尹仲第一次做老师,觉得开始有了满满的成就感。只是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慢慢临近了。 这天尹仲因为球队比赛没有来。说起这球队,其实挺有意思,那个年代足球氛围浓厚,经常县里市里会定期举行一些比赛,当然绝大多数是交流,娱乐性质的,属于活跃文体氛围的那么一种例行公事而已。 但改革开放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不光市场放开了,连这些比赛都有了数额不菲的奖金。尹仲厂里组队参加市里的联赛,十天时间密集的循环赛,最后算积分。由于涉及到钱,场面火爆,没有真材实料强壮身体真不敢上场。 尹仲是中后卫,位置关键,所以他得场场不落。其他倒是其次,主要这次有出场费,就这几天比赛,尹仲有接近小五千块钱入账,这样的钱让尹仲觉得踏实心安,所以训练也好比赛也好,他乐此不疲。 尹仲没去瞿上园给程染补习的那天,阮爱莲正好在家里,她再也不用躲着尹仲了,自己有时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是没有办法,一见到他就情不自禁,所以只能让它淡然下去。 程染显然很失落,她独自坐在窗前,在看着远处的汤汤而逝的河流,阴郁空蒙的南山笼罩着一层薄雾,好像一场小雨即将悄悄降临。就在昨天,尹仲告诉她,他下周一火车票已经买好了,他会去一趟上海,在那里呆一个月,然后会去北京,工业大学要求九月六号报到,但行事谨慎的尹仲会提前几天,熟悉熟悉那里的环境。 而这一切,阮爱莲还蒙在鼓里,尹仲之所以没有告诉她,一是她的确很忙,二是自己想到要暂时离开内心满含歉意,可能不止这些,尹仲感觉五味杂陈,总之阮爱莲可能是最后一个得知自己即将开始的旅程安排的人。 阮爱莲看见程染情绪低落,她端着两杯咖啡,放在了程染身旁的桌上。咖啡浓郁而芳醇的香味,对失落的情绪有某种难言的缓释的效果,这点阮爱莲再熟悉不过了。 阮爱莲:怎么啦,尹老师没来不开心啊?他今天有比赛,也是为了挣钱嘛,他需要这些,做自己喜欢的事,然后挣自己喜欢挣的钱,他最喜欢踢球了,你应该知道吧? 程染:不是因为这个,阮姨,他下周一就要去上海了,然后去北京上学了,半年之后才会回来,想再见到他得半年以后了。 阮爱莲知道尹仲大概的行程安排了,她并不惊讶,对于尹仲这样的男人,他精彩的人生才刚刚启航而已,如果现在就牵绊着他,那心里不是真正有他的。但是程染的情绪明显的不是那种惯常的低落,阮爱莲心里飘过一丝担忧。 阮爱莲:等他放寒假回来我再请他来给你补习好不好?他也有自己的学业呀。 程染突然流泪了。 程染:可是,我就想见到他,听他说话,听见他悦耳的声音,哪怕什么也不做,我就想静静的看着他,他开心我也开心,他难过我也难过。 阮爱莲笑了,她彻底明白了,怀春的少女自己不也是那么过来的呢曾经。 程染:而且,而且,我好想好想跟尹仲哥哥谈恋爱,我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可是看到他我就好想好想去牵他的手,想带他去看我觉得最美丽的风景,去看每一次日出,去等待每一个浪漫的黄昏降临,阮姨,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不喜欢我?你经历的事多,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让尹仲哥哥喜欢上我? 阮爱莲哑然失笑,她伶俐的口齿好像瞬间变得迟钝了,她甚至有点羡慕少女的程染那种赤裸裸面对自己内心的坦白与洒脱。可是如何劝慰业已深陷爱情的少女,阮爱莲犯难了,尝试着想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但很快自己都发觉有些飘忽不定缺乏说服力,算了,尹仲自己的桃花结,还是让他自己去解吧,想到这里,阮爱莲心安了。 一周的时间,在短暂的人生里,仿佛是一刹那,转眼到了告别的时候。 尹仲在瞿上园的花园里流连,他刚刚跟程染上完最后一课,问了问她理想的大学以及自己对未来有什么向往,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对自己说了很多支离破碎的话,有些话尹仲也听懂了,有些暧昧的情感尹仲也接收到了,只是他仿佛很疲惫似的,他给了程染一个深深的拥抱,并告诉她田晓菲也是个很好的老师,而且是自己的小师妹,有任何学业上的问题都可以找她,而且是免费,因为自己跟她提到过程染这个女孩。 尹仲微笑着朝在门口眺望的程染,那个可爱的少女,挥了挥手,洒脱的转身离去。 时间还早,他想再逛一逛。他想起那个雨天和阮爱莲停留过很久的凉亭,记得那四周种着很多不知名的花,不知道开了没有,现在已经是盛夏,怕不早该是一片繁花了吧。 第14章 她知道自己心爱的少年即将远行,如同这浩瀚而未知的人生 尹仲在到达之前,阮爱莲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她没有出现在家里,是不想打扰程染对爱情的告白。她哪里知道,根本没来得及告白,有的只有迫在眉睫的别离。 她知道尹仲会来这里,心里一直这么想着能再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她从程染那里得知尹仲的行程之后,很是感慨,她的爱情可能注定这一生是命运多舛,但仿佛她又很适应这一切,觉得只要心里的那个人是尹仲就好,至于他去哪里,做什么,好像跟自己瓜葛不是很大。 她在等待尹仲讲述他的少年往事,她知道一定有这么一段的。 尹仲在凉亭看到她也没有太吃惊,仿佛心有默契一般。他静静的坐在阮爱莲的身边。 阮爱莲:说说吧,亲爱的,你的少年情事。我很想听,是跟这次去上海有关系对吗? 尹仲:你猜的很对,琴莉莉就是我少年时的梦,就像你心中的许少君一样,不过我们的故事从头至尾都是充满了欢乐和甜蜜。 阮爱莲:哦,你的梦中情人叫琴莉莉,我记住了。 尹仲:她比我大六岁,曾经是我的英语老师。 阮爱莲一点也不吃惊,甚至连惊讶也没有,就好像很正常的爱情故事一样,在等待尹仲的讲述。等尹仲讲到自己母亲总叫她儿媳妇儿,阮爱莲笑得很开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当尹仲讲到自己母亲与琴莉莉父亲曾有那么一段未曾展开的恋情的时候,阮爱莲忍不住了,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阮爱莲:小仲,我觉得你妈妈把事情想简单了,上一代未成就的恋情延续到下一代,愿望是好的,可这是现实的生活呀,你们能不能走到一起这还两说呢,再说这位琴莉莉,应该叫琴莉莉妹妹,她可比我小几岁,她自己生活怎么样呢,听你说还要照顾年老多病的父亲,你们俩一个上学一个生活负担沉重,小仲,你还要去上海吗,你还太年轻,承担不了这样生活的重担的。 尹仲:可是,我不能对她不管不顾吧,毕竟~ 阮爱莲:你呀,多情种子,不过,你喜欢的人我是不可能讨厌的,你把她电话和地址就给我,我经常会去上海,那边还有不少生意需要打理。 尹仲:我这次主要也是去看看她,主要自从初中在子弟小学一别以后,再没有见过了,有四五年了吧,高中三年多亏她的一路陪伴与鼓励才让我度过了没那么孤寂的艰难岁月,有的时候觉得对她的依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心里有什么高兴的事就想和她分享,有难过的时候呢又想听她那熟悉的劝慰,总之我的生活从少年时代一直到现在,她已经温暖的成为我的一部分了。 阮爱莲:我很羡慕她,能那么早就走进你的生活,你的心里,不过一切都不晚,就是我现在认识你也不晚啊,你一说这琴莉莉,我觉得她真是一个不错的妹妹,我现在听你讲就很喜欢她,等我有时间联系她,最好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她有好多的秘密要交换,主要是关于你的。 尹仲:如果你能给她一些切实可行和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也会非常感谢你,毕竟我现在能力有限的,希望不会给你繁忙的生活增添一些麻烦。 阮爱莲:见外了啊,小仲,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你放心,所有的一切都有我在后面帮你托着哪,好好的念你的书,你没有什么需要担心,亲爱的。 ‘’亲爱的‘’这个甜蜜的称谓尹仲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阮爱莲称呼自己,他好像又回忆起了青城山下那个美好的夜晚。他一直觉得阮爱莲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是对的,因为生活不是儿戏,有好多的角色需要好好扮演。他之所以没有告诉她自己即将的离别,和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一是不舍,一是觉得是不是会影响到对对方的情绪让她变得黯然神伤。 谁知一切的担忧都是多余的。阮爱莲是何等的洒脱与从容,她成熟的心智岂能是尹仲这样的仍旧还是少年敏感的内心能够揣度的呢,尹仲的深情与纯真,阮爱莲是懂的,但说到生活,尹仲还是太嫩了。 所有离别的话语和需要交待的叮咛似乎都已经顺利完成了。这是尹仲有史以来感受最特别的一次离别。没有悲伤,没有黯然,只是知道有离别存在而已,阮爱莲根本没有任何好像尹仲要离开的情绪波动,相反她依旧很开心快乐,尹仲和她聊着聊着也是这种感觉,他甚至隐约的觉得,自己的身上和言谈举止也开始有了阮爱莲的影子,她那样阳光,洒脱,充满成熟的魅力和无惧一切的从容。 这是深深吸引尹仲的。两人一起踱步到了林荫道的尽头,盛夏的炎热在四周灼烧,唯有这里是一片清凉。两人木制的长椅上坐下,阮爱莲今天穿的很朴素,白色的蕾丝t恤,配着一条特别显身材的牛仔裤,看到她曼妙的身形,尹仲喉头一阵干渴,他又想到了温泉池里那些旖旎的两人独处的美妙时光。 阮爱莲眼波流动,在冲他微笑,仿佛知道他内心的涟漪。看到不远处的超市,她径直的走了过去。两分钟后她拿着两瓶饮料走了回来。她递给尹仲一瓶芬达,自己是一瓶咖啡奶茶。 在这溽热的夏日还有什么比芬达更能抚慰内心的狂热与不安呢,尹仲自顾自的想着。时隔多年之后,尹仲早已不记得阮爱莲和自己喃喃的说着什么,他只记得自己一口一口的喝完那芬达。就在自己准备起身告别的时候,发觉阮爱莲在流泪。 任何再多的劝慰都是无济于事的,尹仲搂住了阮爱莲,就像在那个晴朗的温泉池边美好的夏夜一样,他开始深情的吻她。阮爱莲尝到了他嘴里甜甜的芬达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心爱的少年即将远行,如同这浩瀚而未知的人生。她早已下定决心和尹仲,在这变幻莫测的人世间,风雨无阻,一路前行。 第15章 他仿佛经历了一生能见的美好景致 在一九九七年的夏天,尹仲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独自远行。那个时候成都到上海的火车还是最普通最普通的普快,时间得整整的两天两夜。也就是说要在火车上度过整整两天的时间。 火车票在暑假非常的紧俏,尹仲在小城火车站售票点排队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在预售点订好了去上海的火车票。当时本来是连预订都没有了,但是好心的女售票员看着尹仲英俊的急切的脸庞,咬着牙帮他在抢票系统上多刷了近半个小时,天遂人愿,有人退了一张票,才让尹仲的上海之行得以梦想成真。 不过尹仲本以为可以就近从广汉站上火车,谁知因为铁路系统调配线路原因,成都至上海的普快现在不再从小城市停靠,而是在德阳站停五分钟。尹仲决定去成都始发站上车,毕竟还带着给琴莉莉大包小包的东西,德阳站的五分钟对于那个拥挤年代而言实在是太短了,很有可能忙活半天挤不上去,价格不菲的火车票存在白费的危险,这是尹仲不愿接受的极端情况。在他已经安排周密的行程里,一切都不容有闪失。 尹仲只有先去成都。好在成都离这座旅游小城很近,二十分钟的高速车程。就是因为如此近的距离,导致这座小城曾经传言会并入成都市,成为它的一个区。毕竟这里有个举世闻名的三星堆,以及发达的旅游餐饮休闲娱乐和成熟的农产品供应体系,号称是成都的后花园与菜篮子。时隔多年之后看来,这些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大概成都周边的小城市都或多或少的有过类似的幻想,很多事后人们也知道是妄想,最终一笑了之。 尹仲初遇成都的繁华是在六七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跟随父亲尹云飞去成都出差。在那个年代的国企职工看来,出差,顺便小小的旅个游,带着个把孩子,是再天经地义寻常不过的事,那个年代充满某种难言的人情的温暖,谁都是拖家带口的,谁都是一大家子,你帮我我帮你,其乐融融,只要不四处张扬,事后一顿小酒,几包点心,对于这样的小事人们是彼此心照不宣的。 尹仲至今还对第一次去成都印象尤为深刻。从机械厂的家里,和父亲坐在拉货的大卡车的副驾驶室里,从尚未天亮的五六点就开始出发,翻越数不清的山峦,路过好多个不同的风土人情的小城市,有的时候他都记不清是沿途多少个地方了,一直到傍晚才到达成都。 现在人们都说的成渝地区,那个时候尹仲就是从靠近重庆的辖区往成都平原的中心地带去。从丘陵地带往平原地区过渡,在那个年代高速还不是那么普遍,人们行进的道路还是普通的土路,甚至连沥青铺成的道路都很少,大多都是沙石路,即颠簸又缓慢。 所幸的是,尹仲心向浪漫的少年气质似乎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远行或者独自远行中形成的。那天,他在飞驰的汽车中看到了一生中第一次看到的沿途的如诗风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新奇,让他觉得,这样的人生,这样的世界,自己置身其中,真的太好了。 他看到了日出,山峦叠嶂之中雾气弥漫的壮观的日出,沿途不断变幻的山色以及灿烂的山花,雄俊的高山,奔流的江河,古朴的亭台楼阁,要塞名关,还有那些静谧于深山之中碧绿的溪流与深潭,他仿佛经历了一生能见的美好景致。然后在一个黄昏,繁华而烟火味十足的大都会,成都,像一幅柔美的风情画卷,走进了他幼小的心里。 成都,在北京很多年后,尹仲一想起那里,都会有一种温暖与家的归属感。他还记得六岁的他和父亲在成都的街头吃的第一顿早餐,是那种很简单的青菜煎蛋面,面条无比的新鲜,荷包蛋煎得那样油润而芬芳,吃在嘴里脆脆的,加上鲜面条那柔韧的嚼头,以及鲜美的骨头汤汤底,飘着紫菜与葱花,那个时候的他觉得这便是人间的至味了。 可是当十八岁的尹仲心境改换,再一次来到这座茫茫的大都会,不知何时它变得这样的市侩与嘈杂,喧嚣与纷乱。尤其是来到火车北站,九十年代的火车北站,社会治安与环境都是那个年代最头疼的问题,仿佛一颗城市丑陋不堪的毒瘤,无论是遍地的垃圾还是闲散人员聚集产生的治安问题,让每个对成都这座西南首府抱有任何幻想的人,都心如死灰。 尹仲笨重的行李很快引来一堆做生意的社会人,有让住店的,有让各种边缘服务的,甚至小偷也在他的身边开始蠢蠢欲动,直到尹仲用方言开始抱怨甚至是咒骂,这些人才悻悻离去,欺生杀熟是这些人来钱的途径,但是遇到尹仲这样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虽说警察管理松散,但警车时不时的巡查也让这些人有所忌惮。 所经历的一切烦乱与不堪,在尹仲上车安顿好一切之后,都烟消云散。他觉得自己来到了异样的时空,车厢里交织着各地的方言,甚至还有那个年代就很普遍的老外的背包族,说英语的说法语的说俄语的都有,好像还听到了那发音独特的德语在嘈杂的车厢中时不时传来。 尹仲对这些语言的发音,除了英语和法语他熟悉之外,其他的都是来自于生活的经历。英语不用说,连琴莉莉开玩笑都说他的英语是自己嘴对嘴教出来的,所以那样的出色,美式英式都没有问题。法语,是琴莉莉大学时的辅修,基本的口语没有问题,只是词汇量与英语天壤之别,连琴莉莉自己都说自己的法语可能也就是打了一场酱油而已,尹仲就更可想而知了。 俄语是尹仲父亲尹云飞所熟悉的,他那个年代的人,无线电当年的初始知识大多是从俄文翻译过来,所以那熟悉的弹舌音尹仲是再熟悉不过,更何况在家里当爹的经常卖弄,时不时来一段普希金的诗歌,把柳春与三个孩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家庭情趣,在尹仲的童年记忆里,数不胜数。 第16章 美丽的容颜多了些在生活里挣扎的况味与一丝难言的沧桑。 尹仲在成都至上海的普快列车上度过了生平最难忘的两天两夜。就这短短的两天,这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彻底明白底层生活是怎么回事了。 车厢里有的是去往上海东部沿海一带打工的男男女女,有的上了一定年纪有的面庞青涩。上了岁数的一般是在上海工作有一定年头了,夏季回四川探亲或者是接孩子去居住地过暑假,脸庞青涩的一般是去上海找工作,有意向去上海发展的年轻人。人们脸上要么洋溢着希望的笑容要么怀有各自的心事。 在九十年代,四川哪怕是省会成都,对于任何想挣钱的人而言,都不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地处西南边陲的原因,经济的发达程度远远落后于东部地区,随着改革开放的加速,这样东西部的差距越来越明显的显露出来。 同样的工作即便是在成都这样的省会城市工资收入与上海的差距都是巨大的。这也是太多的人离乡背井的最主要的原因。 当然也有不少东部地区的人们乘坐这辆当时唯一去往上海的除了昂贵的飞机出行唯一经济便利的方式。他们大多是因为旅行或者探亲访友的原因。 尹仲置身其中,听着他们操着各自的方言诉说着各自零散的生活状态,感觉好像置身于人间光怪陆离的万花筒,觉得无比的新奇和充满趣味。但是,这只是开始初始的印象,很快他就觉得乏味了。所有的对话与交流无非就是挣钱的方式与挣钱的多寡,以及相对应的生活状态。 挣着钱的人在描述自己惬意的生活,收入拮据的人在埋怨过活的艰难,仅此而已。尹仲觉得乏味了,他开始寻找那些他觉得有趣的灵魂,当然最主要的是异性。 或许单纯是因为俊朗的外形与不凡的谈吐以及温文尔雅的气质,尹仲吸引了一些异性的目光与交流的热望。但是他温和的内心早已冷静如常,他看到了一些炽烈的渴望的目光,但是很快就如同黑夜里的烟火,瞬间就熄灭了。 这样嘈杂甚至略带肮脏的环境对尹仲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尤其是午夜时分,各种令人不堪的粗鲁的呼噜声,吆五喝六喝酒划拳的吵闹声,混杂着由于空间所限通风不足造成的各种怪异的味道,让车厢这个世俗而烦乱的人世间缩影的地方更加的令人悲观与绝望。 仅仅短短的一天,尹仲就觉得度日如年,甚至觉得要不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个美丽而温暖的倩影,这样的尘世生活他是一刻也不愿忍受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可以攀谈的对象,就像对面坐着的一对专程去九寨沟背包游的靓丽闺蜜,都对面前的英俊的少年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从她们秋波流转的眼神,尹仲早就了然于心,只不过他感到疲乏,一种车厢生活特有的压抑而沉闷的疲乏,他对那些暧昧的眼神表现出故意的迟钝与冷漠罢了。 这对美丽的姐妹花好像缺乏足够的情商与洞察力,还在努力的找尹仲搭话,问长问短,甚至很多私密的问题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厌其烦的一问再问,她们俨然觉得尹仲就是她们的一场艳遇,尹仲开始还有问必答,后来慢慢觉得这两个不过是光鲜的绣花枕头而已,仗着爹妈有几个糟钱儿,四处游山玩水找乐儿而已。 车上的人每到站点都会发生巨大的流动,不知何时,等尹仲在炖睡中醒来,这两个风情的女人不知何时竟然坐到了自己的两边,一边一个夹着自己。尹仲心中掠过一丝不悦,他可不是那种什么异性都愿意将就的人。 这两个女人仿佛心有灵犀或者说某种难言的默契,经常隔着尹仲含情脉脉的聊着什么,时常把一些零食饮料什么的隔着尹仲递来递去,一会儿擦着尹仲的胳膊,一会碰着他的腿,反正说不尽的这些女人惯用的小伎俩。有的时候睡觉还不约而同的把头故意搭在尹仲的肩头,周围的男女老少都看在眼里,有的人还在一旁评说指指点点。 尹仲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尴尬与别扭,后来居然不知为何莫名的习惯了,占便宜就占便宜吧,反正还有一天就下车了。他这人似乎对一切都有种超强的承受力,说穿了逆来顺受对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样忍受着车厢难闻的尘世底层的气味以及身边随时揩油的姐妹花,他熬到了终点。在上海站下车的时候他仿佛从与世隔绝的地方又回到了真实的现实中。很快他忘记了整整两天不堪回首的日夜,急切的盼望见到记忆里的那个美丽的倩影。 琴莉莉没有来,她父亲住院了需要治疗,在火车站熙来攘往的人流之中接到了她致歉的电话。尹仲没有怪她,对于可能发生的一切,他早有预料,似乎更糟糕的生活的现实他也早走有准备。 只是他托着沉重的行李,颠沛流离的感觉如影随形。当他站在那栋破旧的筒子楼的时候,似乎才真实的意识到生活远不如琴莉莉在电话里描绘的那般美好。 这是一片算是上海市区贫民窟的地方,看不出丝毫大都会的繁华与热闹,有的只是生活的沉重艰辛与扰攘。尹仲拨打了琴莉莉的电话,她告诉自己一会就回来,父亲现在的病情稳定了些,自己向护士临时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尹仲坐在楼下的绿树浓荫里等她,由于两天缭乱的火车生活,他的饮食和睡眠节奏彻底的被打乱了,这时的他显得格外的憔悴与疲惫,在夏日的微风里树荫的阴凉让他昏昏欲睡。就这样,他靠着行李,像一个上海街头随处可见的疲惫的为生活所迫的年轻人,酣然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温柔的双臂所环绕,这时脑海中戛然而止的凌乱的梦境也停滞了,他睁开眼来,看见了一张曾经无比熟悉与爱慕的脸。是琴莉莉没错,只是她瘦了,那美丽的容颜多了些在生活里挣扎的况味与一丝难言的沧桑。 琴莉莉将尹仲领进了自己的家里。看着屋里陈旧而凌乱的陈设,尹仲感觉内心一阵凄凉。他不是为这样的生活环境而忧伤,而是觉得琴莉莉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这一点现在的自己无能为力,也许只有自己是琴莉莉现阶段人生里唯一的美好与安慰了。他甚至有些责怪琴莉莉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实的生存状态,她总是把自己背负的沉重与心酸隐藏起来,把美好和温柔的一面展示给自己。 他忽然想到了阮爱莲,也许只有她能帮助琴莉莉甚至自己摆脱窘迫的困境,但是对于多年只有电话联系久未谋面的一对情侣而言,现在说这些不免为时尚早。 琴莉莉关上了房门,领着尹仲来到自己的卧室,尹仲惊讶的发觉那里的陈设同她在子弟学校教职工宿舍如出一辙,他知道琴莉莉的心思了。 第17章 她就那样身姿曼妙的从密密的流水中缓慢而真切的走了过来 琴莉莉是何等冰雪聪明,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尹仲的心思。 琴莉莉:小仲,你是不是失望了,在诺大的繁华的上海,我居然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尹仲:没有,莉莉,我只是觉得你很辛苦,既要照顾父亲,还要上班维持必要的生活开支,我心疼你而已,你不要多想。对了,这是我妈妈托我带给你的一些钱,还有一些土特产在我那个行李箱里,一会儿我拿出来给你。 琴莉莉:其实不用,小仲,能见到你就什么都好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你洗个澡,在我这屋里休息一下,中午我回来做午饭,上午我爸打点滴,中午他在医院吃,然后午睡,他现在病情稳定了,医生说想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尹仲转身开门准备出去打开行李拿出换洗的衣物,转身的一瞬间,琴莉莉抱住了他。 尹仲:我身上脏,在火车上两天没有洗澡呢。 琴莉莉:我不管,我就想抱你一会,你长大了小仲,又高又壮了,在我的印象里觉得你还是那个春日暖阳里的少年呢。 尹仲转过身来,看着琴莉莉,他摸了摸她柔媚的长发,笑了笑。 尹仲:等我洗完澡,咱们再叙旧不好么? 琴莉莉脸红了,她好像知道尹仲心里想什么了,如同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样羞涩的点了点头。 尹仲在莲蓬头下洗澡的时候,听见门轻轻的响了一声,他看见穿着薄纱长裙的琴莉莉走了进来,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琴莉莉:小仲,我,我想给你搓搓背可以吗? 尹仲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双手往后捋了捋,笑了,因为印象中好像还没有谁对自己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他突然的意识到这也许只有在成人世界里有这样的说法,自己是真的长大了,虽然很多年前就期待着有这么一天,他甚至想起了初中时做过于此类似艳丽的梦,可真正梦境成真还是第一次。 当他在身下围好了一条白色的毛巾之后,尹仲感觉琴莉莉走近了自己,因为他好像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和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一只柔软的女性的左手那样自然而柔和的搭在自己的左肩上,那只右手在自己的后背上缓慢的巡游,尹仲觉得身上开始发热,有可能是因为搓澡巾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好像依稀的听到琴莉莉的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莲蓬头里的水那样欢快而愉悦的洒落在他的头上,他宽阔的后背,以及他强壮的胳膊上,他忽然觉得琴莉莉的手在自己的后背停滞住了,然后等了一会,感觉她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搂住了自己。 尹仲转过身来,看到头发湿漉漉的琴莉莉双眼潮润,薄薄的纱裙在水的浸润下紧紧的贴在身上,他看到了女性身上的一切美好,看到了琴莉莉深情双眸里的渴望,她就那样身姿曼妙的从密密的流水中缓慢而真切的走了过来,如同梦境一般美艳,她温柔而魅惑的搂住了尹仲,纤纤玉手缓缓的摘下尹仲围在腰间的毛巾。尹仲没有任何的慌乱与羞涩,他好像在梦中早已历练过多次,只是这一次最为真切而已。 琴莉莉深情的拥吻着尹仲,尹仲柔情的回应着她,不知何时琴莉莉薄薄的纱裙也已经悄然褪去,在雾气空蒙的浴室里,伴着欢快而惬意的温暖的流水,两人深切的体验着彼此拥有的热望与快乐,如果两人所经过的有限的短短人生迄今为止有什么令人终生难忘的快乐的话,那么此刻的一切无疑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当一切都鸾凤和鸣之后,尹仲搂住琴莉莉抚摸着她的秀发,他想起无数次梦境中都有过这样的憧憬。琴莉莉闭着眼睛,仿佛还沉醉于刚才的欢愉之中。尹仲轻轻的抱起了她,琴莉莉觉得有些突然,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尹仲的心思,她搂住了尹仲的脖子。 尹仲抱着琴莉莉走进她房间的时候,羞涩的琴莉莉顺手轻轻的拉上了窗帘,尹仲笑了,看着琴莉莉躺在那张柔软的床上,她深情的朝自己伸着双臂等待自己的到来,尹仲忽然觉得生活真的太奇妙了,他心里心心念念美好的一切,竟无一例外的变成了现实,甚至比想象更美好,就像此刻身边这美丽的女人,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自己能拥有她,拥有她的一切,成为她的一切,而现在一切都如此真实的发生了。 尹仲对琴莉莉的爱是真实而刻骨铭心并且持久的,因为这种爱发端于年少,成长于别离,然后浓醇于久别重逢。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发生了,两人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 年轻的恋人对于彼此的需求总是如此的渴望和强烈,其实很多过来人都说不要急于释放一切,可是人生短暂,真的太短了,如此身心合一灵魂痴恋的状态,对于美好的人生而言实在是太有限太稀少了。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有什么值得责备,年轻的爱情就是这样痛痛快快,酣畅淋漓。 第18章 神似年轻英姿勃发的高仓健,带着马龙白兰度的俊朗与潇洒 琴莉莉的父亲出院了,尹仲也知情识趣的住到了一旁的小旅馆里,毕竟老一辈的人还是相当的传统,他们对于年轻人关于生活的一些想法和认同都有着不少的固执己见。尹仲显然不会因为这些细枝末节打扰了自己与别人的好心情。 尹仲见到母亲柳春嘴里那个曾经英华满面的琴之远了,如果说不客气的说他确实有点失望,这个曾经山大的篮球校队的队长,已然是一个暮年可怜的龙钟老人。看得出来身体的疾病与常年累月的倚靠轮椅出行,已经夺去了全身饱满的肌肉线条和轮廓,他沦为一个干瘪骨瘦如柴的病人。 他的气色也不大好,苍白透着憔悴,但是当看到尹仲的时候,他还是表达出了充沛的热情与喜爱。他即便衰老与虚弱也难以忘怀青春岁月里的那些曾经的美好,那个令人终身难忘的邂逅,以及那个美丽夏夜艳丽的舞会。 他怎么可能忘记呢,哪怕是在衰朽之年人也是向往和怀念一切美好的,青春也好,爱情也好,充满魅力的异性,一切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想变得迟钝,自己想变得丑陋,自己想变得垂垂老矣,实在是尘世间无论于谁都再公平不过的光阴,让一切,这谁都不想发生的一切,变得真实而残忍。 是的,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可是在尹仲看来,眼前这个衰朽而萎缩的老人还不是到衰朽年龄的时候,因为和他同年龄的母亲柳春,还依旧容颜靓丽,身形也保持的很好,如果他们两人现在站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当然尹仲没有任何嫌弃琴之远的意思,他只是在脑海里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觉得眼前的这位老人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配不上自己西南师范校花的母亲柳春。但是他回想到那个封闭而闭塞的陈旧的年代,能大胆的追求自己的爱情已经是一件了然可贵的事了。 琴之远颤抖的手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柳春写给自己的回信,以及当时很多两人互寄往来的一些照片,尹仲觉得很珍贵,他有着那种强烈的保存的意愿,对于过往光阴岁月里的照片信件,他有一种膜拜式的保存意愿。很多年后他才清醒的意识到正是这种自己习以为常的习惯拯救了他人生的很多的遗憾,尤其是对于母亲的,就是这些东西完整了他对父辈的所有的影像,弥补了自己与他们日常相处时的那些琐碎和柔软的生活细节所抵消的那种充沛的情感。 琴之远不能说话或者情绪激动太久,他只能安静的保持休息的状态,尹仲忽然觉得自己感受到琴莉莉生活的压力与沉重了。长年累月照顾这样一位久病的父亲,还要维持家里正常的生活与开销,他内疚地觉得母亲给琴莉莉的钱实在还是太少了,他想起了阮爱莲给自己的那1万块钱还在行李箱里,他觉得了一丝安稳与笃定。 尹仲至始至终都明白阮爱莲是有能力的人,她或许仅仅靠着朋友间的那种薄薄的情谊,就能简单而轻而易举的改变琴莉莉窘迫生活现状,更何况自己对阮爱莲的情感和阮爱莲对自己的情感,这一切似乎都不是需要太过于去焦虑的事情。 琴莉莉在厨房里忙碌,她在操持三人的第一顿午饭,尹仲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有些心疼,他系上的围裙走进了厨房,伸手拉住了手忙脚乱的琴莉莉。 尹仲:我来吧,亲爱的,你去照顾你爸爸,陪他说会儿话,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是你需要交代一下你父亲适合吃什么,他的牙口怎么样,胃口如何。 琴莉莉是见识过尹仲的手艺的,她微笑着退在了一旁,她似乎知道尹仲心疼自己,她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父亲,他正在专注的看着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丝毫没有注意两人举动的意思。 琴莉莉温柔的搂住了尹仲,尹仲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控制自己亲昵的状态和情绪,毕竟在长辈面前不宜过于流露出太过甜蜜的举动,不光会让长辈觉得尴尬,自己也多少也有那种难言的羞涩。 琴莉莉:我喜欢吃的你都知道,亲爱的,我父亲牙不太好,软烂可口的就行,就是辛苦你了,这么远来看我,还让你来做我的专职的私人大厨,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尹仲笑了,这样委婉而客气的琴莉莉,让他一瞬间觉得生活里似乎充满情趣,仿佛暂时远离了面前的沉重。 尹仲:你们爷俩坐着等着就行,对了,从医院回来医生没有嘱咐按时吃药什么的吧,你照顾好父亲就行,别的不用操心,我在这里一天,厨房就归我管,当然我归你管我是知道的,你安排好一切就行,亲爱的。 琴莉莉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把尹中拉到了厨房隐秘的角落,开始温柔而热情甜蜜的吻他,尹仲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尽情的表达着心中的爱恋。琴莉莉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欢愉之中,她那样恋恋不舍的放开尹仲,毕竟觉得当前好像还是一顿丰盛的午餐来得更重要一些。 当那些琳琅满目的菜品端上桌的时候,衰老的琴之远笑了,他想起年轻时与柳春通信里她曾经充满深情的描述过那些美味的川菜,那个时候自己曾经无限的向往和渴求与柳春吃一次,但是岁月里因为物质条件限制只有无尽的遗憾,可是今天,他品尝到了,而且是柳春最喜爱的小儿子做给自己吃的。 他有种时空交错的幻觉,他是这样喜爱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他觉得即便是自己如同梦想那般与柳春结合走到了一起,也未必能有尹仲这样优秀的孩子,他从尹仲身上看到太多柳春的影子,她美好的一切似乎全都留给了尹仲,而且还有一些是属于尹仲自己的,天然的,与生俱来的温暖,体贴与善解人意,甚至还带着他们那个年代审美最看重的沉稳,老练,以及成熟的男子气概。 他忽然觉得尹仲太神似年轻时英姿勃发的高仓健了,甚至眼角眉梢还带着马龙白兰度的俊朗与潇洒,是的,就是那自己少年时的几乎所有男人的偶像,众人膜拜的传奇,属于他们那个年代和逝去岁月里的神。 第19章 夏夜的风在深情的呢喃 在餐桌上,尹仲听到琴之远对自己发自肺腑的评价,那些如雷贯耳巨星的名字,他笑了,他是知道这些父辈们膜拜的男神偶像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羞涩与释然,他想起阮爱莲和琴莉莉不约而同神似的在某个深夜恋爱表白的呢喃,说自己像青涩时秀色可餐让每个女人痴狂的黎明,就是中森明菜粲然一笑误终身的那个黎明。他一时语塞,仿佛只有微笑能化解那种心中的难言。 稚嫩的尹仲还不知道,在他漫长的以后的岁月里,那些对他一往情深的女人们,还会有人说他像陆毅,像靳东,像那些时常出现在她们梦境中的一切的甜蜜情人。这些当然都是后话。 琴之远与尹仲相处是何等的愉快,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期待女儿与你这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共度余生,他觉得如果两人真的能如此融洽的终身相伴的话,他觉得死而无憾,仿佛自己在青春岁月里与柳春的那一段遗憾的恋情可以延续并且有美满的终结,他心里只有那种幸福的快慰。 尹仲住的小旅馆离琴莉莉家不到500米,是那种农家的小院儿,那个时候的上海在市中心还有一片等待拆迁的平房,大都年久失修,住的人也非常的杂,环境马马虎虎,只能说是尚待改善。 尹仲住的房间,面朝着繁华的上海社区的摩天大楼,一到夜幕降临,那是一片灯火璀璨的繁忙的世界,仿佛是另一个星球的存在,而尹仲所在的这一面,扰攘世俗充满城市的烟火味道,这一切都是尹仲非常熟悉的,这里俨然有几分像严重生长的旧厂区,就这么简单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当然主要是那些底层的人们,混迹的所在。 尹仲并非是对这一切感到厌倦,他只是对对面的那一切灿烂与辉煌充满了新奇和向往,他并非觉简单的觉得那里是上流社会的而这里是下流下里巴人,他只是想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而已,他想起了阮爱莲,他想起此刻的阮爱莲有可能正在这所城市的某个地方忙碌着自己的事业,他忽然对他的生活充满了那种敬意,那是多么努力才能达到的高度呢。 夜晚,琴莉莉总在父亲熟睡之后来到这里,甜蜜的恋人总有说不完的话,但是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差,不适合有太多过于亲密的动作一声响,可是两人又无法遏制住心中的热吻,这仿佛就是理智与情感热烈交锋的现场,结果当然是炙热的情感大获全胜。 但是尹仲很快发现,沉重的生活并非现实感受的那么简单,琴莉莉既要照顾父亲,还要在培训机构辛勤的工作,与自己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倒并不是什么真切的抱怨,而是真实的体会到一个成人拮据的生活状态了。 他萌发了早点结束行程的想法,琴莉莉也知道自己在生活的压力面前分身乏术,爱恋浓稠的恋人分离的时刻近在咫尺。琴莉莉有一丝内心深处的隐忧,她觉得似乎这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能见,他们看似浓郁的恋情是否能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这一点在年轻的尹仲心里,无疑也是带着些许茫然的。 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琴莉莉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尹中好好的逛逛上海,尹仲也再理解不过了,在他看来这里的繁华与自己与琴莉莉的关系不大,也许与阮爱莲这样的人可能关系会大一些。 在离开上海的最后一晚,在琴莉莉的家里,三个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主厨的当然还是尹仲,琴之远至始至终话很少,眼里满是留恋与不舍。 尹仲在小旅馆里收拾着行李,他心思缜密,不愿留下任何一个细节。琴莉莉坐在柔软的床上,就这样看着他忙碌而熟悉的身影,她忽然感觉有一些悲伤,离别在即可以理解,她只是觉得让尹仲过早地与自己共同承受生活的压力与负担,内心感到非常的内疚,自己能够给予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的一切又非常有限,她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在和柳春长谈的时候透露出年龄差距的隐忧,就在这一刻她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的预感也不只能说是杞人忧天了。 可是尹仲并不知道琴莉莉的内心,他进入琴莉莉的生活,心里有了琴莉莉,他觉得所有的沉重与负担都应该与她共同的应对,这是在不同平常不过的想法了。那种哪怕一丝的嫌弃与鄙夷在他的内心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觉得要好好的努力,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更好的生活。 整理完行李,尹仲坐在了琴莉莉的身边,琴莉莉挽住了尹仲的胳膊,头慵懒的搭在了他的肩上,琴莉莉有一丝疲惫与悲伤,敏锐的尹仲觉察到了。 他回过头来深情的吻着琴莉莉,琴莉莉温柔的搂住了他。在这个即将离别的夜晚,琴莉莉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所有的情感。她拉着尹仲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她解开了自己的发带,蓬松的头发充满女性魅力的披散着。 夜晚缠绵悱恻的时光总是消逝得很快,尹仲起身穿好衣服,想送琴莉莉回家,而琴莉莉还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爱恋浓稠的温柔乡,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她想陪伴尹仲度过在上海的最后一晚。 就在这时,尹仲的电话响了,是阮爱莲打来的,她刚下飞机,就在琴莉莉家的附近,让两人去吃夜宵。 阮爱莲终于见到了琴莉莉,就在那一瞬间,两位女性热情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她们好像见过,阮爱莲觉得是那样的熟悉,琴莉莉也觉得是那种深刻的记忆里的似曾相识。她俩热切的交流着,尹仲忽然觉得自己在一旁好像是多余的那么一个人。 他独自离开了那张餐桌,在庭院的走廊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夏夜的风在深情的呢喃,他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他看到不远处庭院的出口,是波光粼粼的江面,他径直的朝那里走去。 第20章 我来得是不是不大是时候,耽误你们鱼水之欢情深缱绻了? 夜晚的黄浦江也是一派灯火璀璨的繁忙,那是在辽远的浩渺之处。就在这家午夜悠然营业的私人会所的庭院之外,却是静谧而温柔的所在。湖边的垂柳在夜风中婆娑,尹仲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他望着远处的灯火,好像在想些什么。 良久,一只温柔而熟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他回过头来,看见穿着牛仔背带长裤,上身白色体桖的阮爱莲,她如此闲适的装束尹仲但还是第一次见,她穿的一双白色的球鞋,怪不得悄无声息的尹仲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她在微笑,脸上不是那种看到恋人的柔媚,更多的是老友般的温暖,这让尹仲有些释然了,他甚至没有那么热切的想知道她与琴莉莉交谈的细节了,好像一切早有定论一样。阮爱莲用手拍了下尹仲的脸,开始调侃他。 阮爱莲:我说你怎么那么辛苦赚钱想来上海呢,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孩原来就是你嘴里的琴莉莉呀,今天见到你梦中情人本尊,倒也没令我失望,甚至某些地方超出我的预期。 尹仲:也没那么夸张吧,就是深夜还打搅你,其实没有必要一下飞机就过来,应该休息一下,明天也可以啊。 阮爱莲: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它不同意呀! 阮爱莲指了指自己的心,尹仲脸一红。 阮爱莲:还有啊,我看到莉莉神采飞扬,满脸的红晕还没有消散,而你却蔫头耷脑的,你老实说,我来得是不是不大是时候,耽误你们鱼水之欢情深缱绻了? 尹仲脸更红了,刚开始还试图寻找一些说词,但很快发现阮爱莲秋波流转,在欣赏自己的慌乱与尴尬,他忽然觉得其实什么都不必隐藏了,他站起身来,夏夜的风凌乱了他的头发。阮爱莲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在眺望远处的江景。 远处山峦的有几处灯火忽明忽暗,如同天空闪烁的点点繁星。阮爱莲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阮爱莲:莉莉生活得这么艰难,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不能过这样的生活。 尹仲觉得好像在自己这个青涩的年纪,说什么都似乎是那么苍白无力,他索性沉默了。 阮爱莲:你好好的上你的学,其他的事轮不到你操心。很多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就不会让它再发生。 尹仲:其实也没什么,很多人不也是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艰难的生活吗,她可以,我也可以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阮爱莲:你错了,亲爱的,你的时间不止属于琴莉莉,也不止属于你,它也属于~ 阮爱莲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搂着尹仲的腰,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尹仲觉得好像人生豁然开朗一样,原来可以这样,而不是非此即彼,那种苦苦支撑的那种焦虑而凌乱的状态并非唯一的选择,身边的阮爱莲用轻言细语就搞定了尹仲烦乱内心的那些莫名的隐忧。 回到小旅馆的琴莉莉很开心,这点让尹仲感到一丝难言的慰籍。只是有一点让琴莉莉很迷惑,就是她实在想不起和阮爱莲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欺骗自己,这仿佛人生里可能有待揭示的温暖的未解之谜吧,它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在某种情感的触发下瞬间变得璀璨,从而照亮自己的人生,琴莉莉这样劝慰着自己。 尹仲踏上了茫茫未知的北京求学之路。他比预想的提前了整整十天。幸亏学校接待新生的组织还算开明,就这样,尹仲可能是新生里最早一个住进宿舍的人。 他的行李很少,有一部分秋冬的衣服不着急穿的,他早在出发去上海之前预先通过邮局就发到学校了。北京寸土寸金的地方,校园并不大,熟悉了之后也并没有太多的热望,他有种重回高中校园的感觉,好像又要继续那种孤寂的生活了。 尹仲重拾起了耽误很久的足球训练,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涯。这所学校是个运动氛围很浓也很有优秀传统的学府,它的足球运动尤其开展得最为普遍和最受人们欢迎,这是尹仲梦想的国度。 是吧,与其说受到异性的青睐,不如说更多的时候沉浸在足球这项运动的训练与比赛里,对尹仲而言,是来得更为简洁而自在的幸福。因为似乎只有在触碰到足球的那一瞬间,尹仲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是没有杂念的,他觉得那种空灵与美好,身体的所有能量与技巧尽情释放的那种酣畅淋漓才会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 少年的尹仲和池小唐经常会在子弟学校操场寂静的午后或傍晚开始两人特有的,心有灵犀的足球训练,这样的场面,但凡有人亲眼目睹,没有不拍案叫绝,啧啧称赞的。 他们两人刚开始会进行一些短传的练习,是那种一脚出球的那种,节奏感很强,刚开始会进行得比较缓慢,但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且两人会始终处在运动之中,奔跑和传球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最后你会发现在球场的任何位置两个熟悉的身影都在迅速的移动,迅速的一脚出球,池小唐在任何位置都能找到快速移动的尹仲,而且都能给出恰到好处的提前量,而尹仲也能极为舒适的接到池小唐送出的恰到好处的传球,然后给池小唐同样的回馈。 如果说什么是与生俱来的默契,什么是心灵的契合,那么球场上的池小唐与尹仲就是这样令人咋舌的存在。在球队里两人中场和前场的位置都得心应手,如果说球队真的有灵魂的话,那两人就是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 正是这种在共同的爱好与执着,让尹仲与池小唐在球场上的友情与默契,延续到了生活与事业中,当然相较于尹仲的一生平顺而言,池小唐无疑是大起大落,辛苦挣扎的况味更多一些,但是对于注定成为影视传媒界一代传奇大佬,后来给世人尊称为‘‘国师’’的池小唐而言,似乎正是由于这些苦难才最终成就了他,对于这一点,尹仲从始至终都是衷心叹服的。 第21章 时光的尘埃永远也不可能埋没他们的才华与真挚 尹仲的大学生活平淡而寂寞,他的情感世界预先接纳了阮爱莲,琴莉莉这样的成熟女性,面对那些蜂拥而至的青涩的少女们热切而真挚的青睐,他的内心半点涟漪皆无。这样倒是不乏是一件好事,这样可以专注学业和球队的比赛与训练。 由于在球队过于出众的能力与才华,他被学生会主席力邀成为了分管体育的部长。他的英文无疑是得力于琴莉莉的开发与引导,大一就一次性通过了四级六级,最后一直登峰造极至专业八级。 尹仲已然是工业大学的尽人皆知男神名片了,最主要与最热衷的他那些师姐师妹们最关注的还是男神居然单身,不谈恋爱而且不打算谈恋爱,喜欢独来独往,有那种令人陶醉的文艺范儿,这让她们对尹仲保持长久的渴慕与热望成为了一种习惯。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校园娱乐八卦绯闻十有八九跟这位她们觉得神秘的男神有关。 尹仲再清楚不过她们的想法了,她们稚嫩的心尚未经受人生与生活的洗礼,她们只求青春里的片刻欢愉,关于这一切尹仲觉得自己是无法奉陪的。当然有些女孩有着优越的家庭背景与过人的才华与美貌,但是对于早熟的尹仲而言,他似乎早已在冥冥之中看透了人世间的某些真相,荣华富贵于已如浮云而已,他更愿意自己努力去获得一切,有些人会市侩而现实的觉得很可笑,或者不屑一顾,可是你不能否认,那些真诚而优秀的人至始至终都一如既往的璀璨,并且时光的尘埃永远也不可能埋没他们的才华与真挚,尹仲就是这样。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老友池小唐考到了济南,离北京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的车程,这让尹仲觉得亲如兄长的池小唐在自己身边,有着共同的爱好与人生的回忆与目标的两人,好像从来也没有分开过。 池小唐大三的时候来电影学院参加研究生考试,那时尹仲已经是大四了,他签约了北京一家大型国企,人生大势已定,那就是他当时的感觉。 很多年后尹仲回忆起来跟池小唐在北京的重逢,都感觉人生如此的美好。他对池小唐的依恋如同哥哥一般,尹仲很小的时候就渴望有一个老友般的哥哥,因为嘈杂的家庭里两个霸气的姐姐的确让他的童年过的有些单调与乏味,那个时候他就想象有一个哥哥勇敢的带领着自己去完成那些男孩需要特别大勇气才去完成的事。 比如在湍急的江中畅游,在险峻的崖壁上攀岩,独自穿过那片漫无边际的恐龙时代遗留下来的原始森林,再比如教训那始终在放学的时候对自己狂吠追咬的大狼犬,而这一切,尹仲都在池小唐的陪伴与鼓励下完成了,从童年的时候,尹仲就觉得池小唐是再也离不开的依恋了。 池小唐当然对尹仲也是如此,他对比自己小两个月的这个弟弟也有种天然的亲近。不光是从小的玩伴,同学的原因,还有就是兴趣爱好几乎令人的神似与雷同,就连最喜欢的摇滚乐的歌手两人都是高度的契合,这样的友情与手足,在余生里注定牢不可破了。 这电影学院摆的谱也太大了,这是尹仲接到池小唐来北京考试电话的第一印象。研究生考试人家都是全国统考,这电影学院倒是独一份,让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考生进京赶考,这真有点云集京城古时科举的风范。 池小唐来考试的时候正是一年之中最严寒的冬季,尹仲记得再清楚不过了。他提前订好了一家小旅馆,是位置比较偏僻和安静在不起眼的街角的那种,这是池小唐预先交代好的,一来价格实惠,二来毕竟是考试,临时抱佛脚有的时候最关键不过。 那个年代但凡跑稍微有点距离的长途大巴都是破破烂烂的,本来池小唐以为进北京不得稍微注意点仪表,哪怕一辆大巴车怕也不是应该这样,谁知依旧是一副锈迹斑斑的样子,看着它池小唐想起自己高中时时常乘坐的从小镇发往老厂区的那辆大巴车,破烂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池小唐心想,看来时光真的会流转,这一切不就是昨日重现么,只是没有和梅玫的甜蜜的偶遇了,她早已在时光中消逝不知去向。 其实池小唐对爱情,尤其是对自己与梅玫的爱情太过于悲观了,他这人,你想,是注定成为一代名导的人,敏感与悲情无疑是他充沛的艺术情感的一部分。他无法预知未来,他不知道就是在他考完研究生那天的夜里,在与尹仲在工业大学北门外的一家小饭店里吃完饭的他,那个喝的有些微醺的他,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深夜,会与自己的初恋,那个甜蜜的恋人梅玫,在北京寂静的雪夜的街头重逢。而这一切当然,对于满心准备考试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他而言,都是后话。 尹仲在寒冷的深夜等到了池小唐,两个男人人热情而有力的拥抱着,他乡的故知怎能少的了一顿小酒呢。尹仲在小旅馆里已经准备好了,啤酒,花生,蚕豆,两人都喜欢的一些故乡的风味小吃。两人的话都无比的稠密,仿佛经过了时光与生活的淬炼,口才都不约而同的变得异常的优秀了。 尹仲惊奇的发现池小唐已经脱胎换骨了,是的,跟以前认识的那个池小唐不是一个人,他反复的确定过,是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现在的池小唐英华满面踌躇满志而又沉稳老练,他说的话都是逻辑性很强深思熟虑,虽然看起来他的神情飘逸而随意,但其实他已经今非昔比了,尹仲觉得他仿佛曾是大闹天空前在炼丹炉里韬光养晦的孙悟空,而现在已然重生焕然一新。 池小唐跟尹仲聊起了他的梦想,这是尹仲始料未及的,他刚刚签了在京的一家大型国企,他的思维模式还停留在父辈的阶段,觉得一份稳定的工作,依靠辛勤的劳动,有一份不少人艳羡的工资收入就可以了,然后经营好自己的生活,这样的人生,是的,不就是这样的人生吗,父辈们不都是这么过的吗,有什么问题吗这一切? 第22章 我会像召唤神龙一样召唤你 可是当池小唐一口气喝下那罐青岛啤酒,缓慢而沉稳的说出自己构建的那个庞大而传奇的影视帝国的梦想的时候,尹仲还是震惊了,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他学着池小唐的样子,拿起一罐啤酒一饮而尽,他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在颤抖。 尹仲:哥,你有种想法多久了,这么多细节你都想得这么清晰,是不是这梦想你已经考虑得相当成熟了。 池小唐:不能说很成熟,只能说是个大体的框架,但是我能确定的一点就是,我的好兄弟,我的梦想离不开你,你是梦想照进现实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或者说你是最关键的一部分。 尹仲:我?哥,我能为你做什么呢,我学的是工业自动化,跟影视行业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池小唐:这个行业的专业知识按照你的智商和情商,一个星期熟练掌握都绰绰有余,相信我,你也不需要专业知识,我只需要你的专注度自己执行力和判断力,这些就足够了,专业知识我会组建专门的运营团队,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成为我梦想的一部分,这就足够了。 尹仲:哥,我是支持你的,那就算我一个,我们哥俩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池小唐:你毕业留在北京再好不过,这样我们经常见面,工作你也要好好干,在梦想成真之前有一份最基础的保障这是必不可少的,我们不是赌徒,我们不会为了一个空花泡影舍弃一切而仅仅因为它看上去很美,等我安顿好一切,我会像召唤神龙一样召唤你,你放心,我们会有大展拳脚尽情施展才华的那一天。 那个夜晚很多年后尹仲和池小唐想起,都觉得是盛唐云驰影业的起点,是一颗火种,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仅仅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那些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般的幻想,都一一变成了现实。 池小唐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如愿进入了电影学院研究生院的导演系,尽管本科专业学的是化工,尽管导演系本科的专业课他完全都是自学,等到进去研究生的课程,池小唐真切的发现,那些老师所自诩的难度是多么经不起推敲,文科知识对于一个高等数学,大学物理满分的理科男而言,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所以从研一开始,池小唐就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作品了。 池小唐池导的处女作也是成名作《怦然心动如往昔》,取材于几段真实的恋情,当然有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但更多的是另外两位同窗谢君豪与王传传。 许和与王娟,谢君豪与刘丽君,王传传与林芳菲,这三对情侣的爱情故事池小唐池导是再在熟悉不过的了,倒不是和上述的这几位交情如何的深,那倒不至于,池小唐和尹仲一样,是那种本质上很淡漠的人,但由于外形与才华的原因,池小唐不缺酒肉朋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而这些酒肉相识的人无一例外,在池小唐池导看来,他们的人生尤其是恋情充满了戏剧冲突,而这一切是电影作品再好不过的题材。 池小唐池导写电影剧本可能影视圈独树一帜,充满创意与匪夷所思的想象力,事实证明这也是他独有的专属的方式,换个人哪怕再成名成腕儿的,按照他的方法如法炮制,出来的也是一摊垃圾,而上乘之作通过这种方式大概只有池小唐池导做到了。 他写剧本是先有画面与音乐,这很奇怪吧,这并不偶然。池小唐池导阅片广博到什么程度,很多人想象不到,你能想象到的,日剧韩剧美剧英剧,日韩电影,好莱坞,欧洲文艺电影,甚至一些冷门偏门诸如泰剧,南美,一些属于影视市场的边缘地带,他无一不涉猎,他不光是走马观花,影评,片段分析,各种的思维跳跃的火花都被他一一记录在案,要不说人家天生吃这碗饭。 然后就是音乐,他的车里常年都在更新不同的歌单,甚至听到一首打动自己的音乐都会用录音笔记录下来,还有专门的音乐灵感的记录。 这两者声音与画面的有机结合,才造就了光影的绚烂。剩下的就是情节,池小唐池导对情节情有独钟,在他看来没有烂俗的故事,有的只是烂俗的讲述方式,他当然不是那种自由散漫英国病人般自怨自艾蒙太奇的拥趸,在他看来那种表达方式适合自己玩儿票,不适合大众观影,说穿了不能实现盈利,不能卖钱,这不行,电影作品说穿了是工业产品,必须赚钱才能实现它自己的价值,才能让人看到创作者想要表达的初心。 然后还有最关键的一环,就是笑料的添加,以及温情细节的展示。文不通俗,不入里耳。这最质朴的,古人写小说都能参悟到的真理,池小唐池导不可能忘记。 必须充满欢乐,恶趣味可以有但不能多,否则影响品质,像大导王晶那样满纸屎尿屁,自己可做不到,人家那已经是名垂影史的风格,再说那也是特定年代特定的豪放与调侃,现在的市场环境想都别想,所以还是规规矩矩走正路要紧。 笑料的添加是一门学问,在每个情节每个场景,甚至每个转换的瞬间,如何恰到好处恰如其分的,装点那些人们喜闻乐见的,乐此不疲的喜剧元素,耗费了池小唐池导大量的心血和创意,还好,如同研究科学一样,有大量的规律可循,这对于池小唐池导学理工科出身的人而言,费不了多大的事,而且他有种自得其乐的黑色幽默的嗜好。 最后就是成片的剪辑与后期大致的过程就是如此。当然先出文学剧本,然后分镜剧本,然后按部就班的拍摄,这些基础的琐碎不言而喻。 只是池小唐重回本科母校进行实地的拍摄,似乎变得没那么一帆风顺了,因为在那个年代,那时学校似乎处在一种莫名的动荡之中。 第23章 小小年纪已经攀爬上了青云之梯,名利双收怕不是早晚的事 这种动荡,对于很多人而言似乎很陌生很恐惧,但是对池小唐而言,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人世间很多的变化都是惊人的雷同,风雨飘摇之中等待搬迁的学校与曾经自己故土的老厂区何等惊人的相似。同样的人心惶惶,同样的嘈杂凌乱,在这样的颓败的心情之下展现三段注定悲情而不乏温暖而充满喜剧韵味的恋情,可以说是在气质上某种命中注定的契合。 池小唐先带着助理一起回到了学校,他径直去找了徐红红副校长,因为自己的毕业设计就是她带的。那是个五十岁的事业型女性,热情而爽朗,在带自己毕业设计的时候一起吃过几次饭,当然她对池小唐的印象也是相当深刻,因为早在毕业设计之前,她已经得知了那个轰动全校师生的新闻,就是化学化工学院有个叫池小唐的家伙,不务正业,跨学校,跨专业,逾越了种种人们能够想象的各种桎梏与束缚,考上了全国闻名的电影学院的研究生,而且还是导演系。 这样富有想象力的人生,不是在她这样因循传统的女性有限思维里的存在,因为她那样年龄的女人,对于名利权势有着太深刻的理解了,自己辛辛苦苦挣扎半生干到了副校长的位置,是纯纯的因为初心和那些现在看来有些可笑的为祖国化工行业的蓬勃发展发光发热? 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以前拮据的工资能够多一个零而已,就她内在的本心而言,时常不得不去那个飘着异味令人作呕的校办化工厂视察,都足以让她对这些所谓的化工行业产生一丝强烈的厌倦。但是没有办法,人总得生活,自己也只能选择这样的生活。 看到池小唐那充满梦想而闪亮的眼神,徐红红除了作为曾经毕业设计导师的快慰,也有一丝艳羡,是的艳羡,这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小小年纪已经攀爬上了青云之梯,名利双收怕不是早晚的事。 当听到池小唐的来意,她沉默了片刻,多年兼任行政工作经验让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定是个宣传学校的大好机会,而且这次学校搬迁至青岛,本来就是因为旧址太过于偏僻导致招生锐减的原因,现在全国很多考生还压根儿不知道学校搬迁至青岛的事,如果能说服池小唐在学校两边都取景,这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吗,青岛那边得到了很好的宣传,这老校区还有研究生院的几个系在这里,实习基地也在这里,也可以借机打出名声。 仅仅是十分钟后,徐红红向池小唐展开了她那皱纹堆垒的微笑,尽管有些牵强与做作,但池小唐是何等会察言观色敏锐的人,他用同样的微笑迎合这位女副校长,他明白这事成行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毕竟自己电影学院这块牌子太硬了,牌子硬真的是能省很多事。徐红红客气的给池小唐倒了一杯水,作为曾经的学生,池小唐当然毕恭毕敬的鞠躬感谢,看到他的礼貌与训练有素,徐红红放心了,她觉得自己的想法都会变成现实的。她准备强调一下。 徐红红:池导,我有一事相求~ 池小唐恭敬的站了起来,表现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样子。 池小唐:校长,别~直接叫名字就行,您是我的老师,作为您曾经的学生,一定为您分忧,您放心,学校的宣传都交给我了,我一定为学校多量身定做几场戏,咱们学校环境这么美,一定会有更多的学生考进来,还有咱们的老师也可以来客串,该付钱的地方我们付钱,广告商我都找了好几家,学校在资金方面不要有任何顾虑。还有任何需要嘱咐的,您随时联系我,我随时听候老师的教诲与差遣。 徐红红宽慰而慈祥的笑了,学理工科的学生基本的宽厚与本分还是有的,她愉快的表达了强烈支持以及尽可能提供所需的帮助的意愿,就这样池小唐的第一部电影《怦然心动如往昔》已然扫清了最后一点障碍。 整个剧组入住的是留学生公寓旁的一个僻静的小院,时不时下课路过的老外看见各种拍戏的道具,服装和器材,表现出强烈的探知欲。 池小唐池导的英语水平与尹仲的熟练流畅表达几乎没什么差别,再加上池导是那种艺术神经,人来疯那种,标准的圆润美语,舌头灵活得能打结的那种,一见老外,那种强烈的民族自尊心爆棚的感觉,意思不就是英文吗,老夫英文原版电影看了没有八百也有一千部,完全靠听力完成的所有英文剧本的还原,还怕你们这些个漂洋过海来中国镀金的阿猫阿狗? 所以老外们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有的听见池导张口就来的英美俚语,转身拱手作揖就走了,一脸嗫喏的微笑。 学校给安排得很周到,教职工食堂就在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凡是剧组的人去吃统统八折,池导是不可能占母校便宜的,有接近十场戏发生在餐厅,几乎都是在教职工餐厅取景,池导都按照影视行业普遍的场地费给了现金,直接交到了餐厅经理的手里。 只是拍摄的时候,池导的副导演还是不客气的训斥了周围围观的老师们,这些教了一辈子化工原理,机械设计,油气勘探的老学究从没有在自己身边见过如此真刀真枪的剧组,当然电视上常见,但真实发生在身边显然还趣味浓郁,他们一如反常的扰攘与喧哗,影响到了剧组的现场收音,这是池导不愿意看到的。 其中有一些自己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他也不好拉下脸来多说些什么,只能示意副导演去扮黑脸。 在主楼和图书馆的取景以及拍摄相对还算顺利,那些青涩的学生虽然未谙世事,但基本的礼貌和素质还是有的,在场务提前告知以后,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在静静的看着演员临场的表演。 池导用的是电影学院高职的学生,他们从入校开始几乎就以跑剧组为生,因为高昂的学费并不是每个学生的家庭都能承受,但是抱着成名的梦想,以及作为投资的初衷,谁都希望尽快的收回成本。 他们的业务水平不是非常的过硬,这也可以理解,这些俊男美女普遍文化水平在一般的高考专科分数线上下徘徊,分数自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绝对能代表一个人的努力程度和学习能力。 第24章 人花钱就是来找乐的,难不成来找酸的 所以处女作所有的成败只能压在池小唐池导的身上了,因为演员初出茅庐,一切都太稚嫩,但是对于校园恋情,似乎这样一切刚好,只是池导要求的稚嫩是成片之后电影的效果,而不是现场表现的业务不熟练,对词没有太大问题对于常年跑剧组的俊男靓女们,只是表情和肢体语言是大问题。 池导一遍遍的说,一遍遍的掰扯,拉着身边的女剧务一遍一遍的示范,万事开头难池小唐是懂的,但是没成想这么难,池小唐忽然觉得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他暂停了剧组的拍摄。他要求三对情侣一起生活一周,互相熟悉对方,熟悉角色性格设置,熟悉台词,然后每天开会了解他们熟悉的进度,以及他们对角色的理解。 万事都是需要时间的沉淀。短短的一周过去了,剧组重新开始了拍摄进度,池小唐觉得比原来进行得顺畅一些,但是瑕疵还是很明显,这也没有办法,拍摄周期的摇摆幅度是固定的,赞助和诸多合作出品方一直在催,池小唐感觉压力越来越大,他有点不堪重负了,他给尹仲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剧组所在的大学来一趟。 尹仲从北京单位请假风尘仆仆的赶到济南已经是深夜了,池小唐在车站在的停车场已经睡了一觉,他实在是太累了,甚至尹仲的电话打的好几遍电话他都没有听到。 最后尹仲在午夜停车场为数不多的几辆车里挨个的找,半个多小时才发现停在偏僻位置那辆白色的斯拉达明锐。里面的池小唐四仰八叉的躺在驾驶座上,神色憔悴而疲惫,张着嘴正在酣然梦中。 尹仲使劲的敲着车窗,他怕这家伙不知关的这么严实睡了多久别缺氧窒息,这样连呼带叫的折腾了五六分钟,一辆过路的警车停了下来,以为有什么治安事件。就在这时,池小唐睁开了眼醒了过来,他看见了尹仲,一脸的惊讶。他挣扎着从放到躺平的驾驶座上起身,打开了车门。 池小唐:小尹,什么时候到的,你看我这睡了有多久了,真是感觉晨昏颠倒了都。 尹仲:哥,你说你这导演干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咱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池小唐:兄弟,你上班一年了,感觉怎么样? 尹仲:感到这辈子一眼到头了,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不都这么活着吗,哪能天天度假,别墅,派对,天马行空的生活。 池小唐:愿不愿拿出一个星期的时间试试看,有没有除了一眼到头的别的人生的可能? 尹仲:哥,你是说你这第一部电影是吧,恕我直言啊,题材不太讨好啊,据我所知,青春电影现在市场走弱,当然你这个年纪也驾驭不了太深刻的题材,再说现在这世道都喜欢肤浅愚蠢可笑,深刻已经失宠了,哥。 池小唐:你的意思是我把想说的话放太多在里面了?妨碍那些娱乐搞笑的卖点了对吗? 尹仲:何止是妨碍,我的哥,你的剧本我看了不下二十次,有些台词没必要弄那么拗口,是,你想展现你的文学修养,可是,哥啊,这年头谁在乎文学啊,卖弄文笔的都去做房地产,旅游景点文案去了,只有在那种宣传广告才用那些所谓有文采的人,才有可能在那种宣发材料上挣个十块八块的,那些人平时根本找到不到工作。 池小唐:点醒梦中人,继续,兄弟。 尹仲:现在不说别的,就看那些搞文学的,谁不是把赚钱的副业当成主业来搞,因为蹲在家里写字根本挣不到钱,还白白搭伙食费,熬心熬力闭门造车个个不是抑郁症就是精神分裂。现在写什么挣钱?爽文,意淫文说穿了就是,意淫一切,异性,穿越年代,玄幻神功,恨不得脑袋上全是脑洞,这样那些大字没念过几个的人能看得懂,这些家伙不舍得花钱买流量,看字又省钱又打发时间,又是点广告的人肉机器,大家赚的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 池小唐:话糙理不糙。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了,看来是我这当导演的问题,跟那些演员关系倒不大。 尹仲:就是你的问题,哥,他们指着你吃饭,大气都不敢喘,就昨天你那编剧助理还给我发了半宿微信,让我来劝劝你,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说是他说的,怕你下次不用他,他又没工作,他说有些词儿过于酸了,对,过于酸了,电影里傻白甜可以有,越多越好,这酸,很倒牙,给人瞬间感觉就很假,能少就少,能删就删,笑料多点没关系,人花钱就是来找乐的,难不成来找酸的,是吧,哥? 池小唐:这家伙,问他的时候点头哈腰的,说点真话能怎么了,意见中肯我就接受,只是我有那么凶吗,见了我直打哆嗦? 尹仲:哥,他们背地里叫你教父,说你在片场心狠手辣,骂人不带重样儿的,还老喜欢戴个墨镜,让人看不见你的眼神,总之你是他们衣食父母,他们也习惯了。 池小唐:习惯个屁啊,衣食父母,这他娘才是第一部,还是处女作,谁是衣食父母?我?花钱买票的才是!是那帮进电影院的家伙才是!没有他们买账,我只能回电影学院去当个辅导员,整天管着一群小屁孩儿吃喝拉撒上没上课谈没谈恋爱,跟宿舍看门大爷没啥区别! 尹仲:行行行,哥,咱俩老了一起去宿舍看门去,正好没事一起下下棋,打打乒乓球什么的,消消气,多发点儿事儿,老哥俩好久没喝了,走,弄点扎啤,我晚饭都没吃,陪你唠这半宿~ 尹仲再清楚池小唐脾气不过,软硬也都多少吃点,倒不能太过,软的太多他会觉得无趣,全是硬的他的脾气宁折不弯,自己人斗来斗去没有意思,自己来的目的,一个是劝慰,一个是困境中的陪伴。一个星期时间还是有的,年假也没有修完,有几次长假加班的调休也可以用,总之,老哥俩又为了同一个目标聚在了一起。 第25章 哥,我上班有工资,我要你的卖命钱干什么! 一个星期之后的一个薄暮渐起的黄昏,池小唐和尹仲疲惫的回到房间,开门的瞬间,池小唐就瘫软在地板上,尹仲也有气无力的躺在了一旁,两人的精力和体力都到了极限。池小唐掏出两支烟来,在自己嘴里点着了,一支递给了尹仲,另一支留在了自己嘴里。 短短的一个星期,尹仲也学会了抽烟。不抽不行,剧组的事千头万绪,精神时刻高度紧张,最后拍摄冲刺赶进度,合作出品方和广告赞助都派了人在现场盯着,说临时改剧本就得立马改,说添加植入就得照办,尹仲是彻底知道拍电影是怎么回事了,哪那么光鲜,都是糟践人的活儿,他对池小唐充满了同情与敬意,说穿了,他就是为他心中的那个梦想在奋斗,他的梦想其实也是尹仲的,尹仲很多次都想告诉他,其实池小唐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他看到了自己兄弟为这部电影卖力的付出。 多少个深夜和剧本助理一起,三个人为台词里的一个字争来吵去,为一个情节如何妥帖绞尽脑汁,为一个笑料如何点缀进合理的剧情而煞费苦心。在片场,看到男主对女主不解风情的表情,尹仲恨不得自己上,这些对女性不尊重不了解的家伙,平时都不谈恋爱的么,连起码的柔情蜜意卿卿我我都要人来教,一个星期的男女相处的生活体验在哪里! 好在所有的一切劳碌与挣扎都过去了,影片顺利杀青,就在刚才的杀青仪式上,池小唐专程请来的徐红红副校长,还来对捧场的全校师生讲了话。徐红红对池小唐刻意的安排再高兴不过了,甚至远超出她的预料之外,为此她还专门换上了裙装,这所全国着名的211大学的全体师生都清楚,这位女强人从未穿过裙子。 她知道这杀青仪式是会提交给央视6套电影频道做剪辑使用的,快的话,三五天就会在电影频道每天下午6点准时播出的《中国电影报道》里跟全国的电视观众见面了。 她提前写好了演讲稿,破天荒的让池小唐池导也顺了一遍,她还是怕出纰漏,丢自己和学校的脸后果都是不可想象的,她对池小唐的人品还是放心的,毕竟自己带的他毕业设计,但是现在人家是电影学院导演,这角色转换该适应还是得适应,她干过多年的行政管理,上级变下级,下级变上级,适应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好在这些刚刚过去,躺在地板上的池小唐彻底的放松下来,他抽着烟,胳膊搭在身旁的尹仲肩上。 池小唐:兄弟,这事居然最终还是成了,熬了多少年,我算算,那年去齐鲁石化实习~有接近四年了,兄弟,光剧本就弄了三年,不容易啊,青春,光阴,就这么一下,嗖,过去了,兄弟。 尹仲:是啊,哥,天底下哪有容易的事呢,都净吃喝玩乐,咱们何必来这世上呢,是吧,来人间就是做事的,虽然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但咱们还是得做,你说是吧? 池小唐:是,太对了,兄弟,你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我的直觉没错,有你太好了,兄弟,以后但凡有那么一天,盛唐云驰影业起来了,一半是你的,一半是我的,你听我的,我说了就算,这次票房分红,你一半我一半,没得商量! 尹仲笑了,他抽了一口烟,一个星期了,他还是没有适应烟草的味道,他觉得过于刺激与浓烈了,他还是喜欢清淡而醇久的茶。但池小唐递给他的,他还是会抽,他让池小唐要戒烟,至少不拍戏的时候不准多抽,池小唐表示一定照办。他听到池小唐聊到分红,聊到公司一半一半的时候,他拍了下池小唐的肚子。 尹仲:哥,我上班有工资,我要你的卖命钱干什么! 池小唐突然把头转了过去,用手捂住了脸,他在抽泣。尹仲坐了起来,他沉默了,他知道池小唐的压力很大,剧本要自己弄为了省钱,赞助商要自己跑,求爷爷告奶奶,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尤其是作为年轻导演,没有知名度,有的全是怀疑与轻蔑还有鄙夷,电影圈是比现实任何地方都残酷一万倍的名利修罗场,不成功便成仁,多少人敲锣打鼓的登场,最后黯然潦倒,不知去向,人间蒸发。他真的没有退路了,大概从项目正式立项开始,他就始终在一种焦灼的煎熬之中,他比电影开拍之前整整瘦了二十斤。 尹仲觉得以前的他英华满面,很多人都说他踢球像卡卡,其实长得也有几分神似。可是他执意进入的这个行业,充满未知与数不尽的磨难与挫败,尹仲是知道他的初心的,他青春一路坎坷,让他对尘世的权势与财富充满斗志,他和自己一样最终也想衣归田园,他无数次和自己聊起隐退后的事。 就在那个两人出生的不知名的地方,那个机械厂老厂旧址,把那里变成两人的世外桃源,带着各自心爱的女人,在那里度过两人的余生,把那个老厂旧址彻底的让它焕发新生,改造成影视拍摄基地,让那里变得繁华和令人向往。 这是两人最初踏入影视行业所构想的共同的桃源盛景。他们当然也预料不到,短短不到二十年的光阴,一切都如他们所愿。 而此刻的池小唐还沉浸在尹仲刚才那句简单的回答当中,他想到了自己处女作电影成片的心酸与艰难,他更感动的是身旁的知己和老友肺腑之言,他抽泣着,情绪在缓慢的释放,尹仲抽着烟在一旁陪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小唐突然坐了起来,擦干了眼泪,拍了拍尹仲的肩头。 池小唐:老弟,你不是今晚要走么,明天早上公司不是还要开例会,咱不能迟到,你好好工作,老哥不会辜负你的,等时机成熟公司做起来了,那个班你也不要去上了,来给我做总经理,一会我让副导小刘送你,他是北京人,就住在健翔桥附近,他也顺便回家看看老娘,听说住院好几天了,这里一直脱不开身,他车开得又快又好,误不了你明天公司的事。 尹仲:行,哥,听你的。 尹仲起身去房间整理行李,出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地板上的池小唐已经酣然入睡,脸上还挂着泪痕,他摇了摇头,伸手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毛巾被,搭在了池小唐的身上,然后悄然开门离去。 第26章 心里只会留下她清波荡漾梦幻般美好的倩影。 池小唐池导的电影处女作《怦然心动如往昔》全国首映的时候,池小唐正忙着寻找那三对情侣,他们的恋情故事是影片成片的基础蓝本,当然有些夸张与延展再加上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在里面,点缀了更多喜剧温情的元素,让整部影片变成了一部青春恋情宏大的叙事诗。 池小唐寻找他们的目的很单纯,也很善良,就是想让他们来一同见证一段美好岁月的青春记忆而已,其中的故事并没有恶意的贬损或是嬉弄,有的只是风趣的调侃与唯美的再现而已。 可是三位男性无一例外的选择了人间蒸发,池小唐打遍了能联系上的所有电话,短短一年的时间,在他们眼中看来飞黄腾达的池小唐已经是他们不堪忍受的另类了。满怀成片喜悦的池小唐热切而真诚的想要分享的时候,他逐渐发现人性深藏的恶与丑陋了。 那就是,没有人愿意看到别人比自己人生过得丰富精彩,在那些苟且偷生的家伙眼里,池小唐一切都是在炫耀,炫耀自己出名,炫耀自己成功,甚至是在对当初曾遭受的白眼与鄙夷的一种恶意满满的报复,这是他那些至今生活在底层的曾经的本科大学同窗最最不能忍受的。 在四处碰壁和被肆意恶意揣度与诽谤之后,池小唐对那些人,其中男性居多,彻底的绝望了。在池小唐的心里,始终觉得女性真诚与善良的比例还是居多的。于是他改为寻找王娟,刘丽君,林芳菲,就是电影中三位女主的原型,如果可能得话,他想邀请她们去北京参加电影全国的首映式。 还是女性光明磊落的多,池小唐找到了她们。这虽然是令人满意的结局,但其实其中的插曲也有太多的令人寻味。 最令池小唐池导印象深刻的就是王娟了。当然在济南那所着名的211高校读本科的时候,池小唐见过她很多次。那时的她不施粉黛清水芙蓉,神似刚出道时的许龄月。 那时她如云的追求者中,就有池小唐球队的小弟许和,这家伙那时权力欲望膨胀,不知怎么瞎捣鼓,居然混上了校学生会主席,反正在池小唐看来,说实话,这哥们儿没多少实实在在的水平,在足球队里在池小唐看来他那水平常年停留在爱好者阶段,跟自己准职业水平不沾边儿,说学习成绩他也算不得拔尖,人际交往好像也不是怎么样,也不是情商高到左右逢源。 因为他那时还是班长,就班里那几个不服他管的蘑菇头也把他弄得焦头烂额,就这水平,池小唐觉得干学生会主席是不是过于勉强了,除非~池小唐是再熟悉这个除非不过的了,潜规则,暗箱操作,收买售卖,太多的猫腻可以做了,可是池小唐清高而不屑的手段,太多人趋之若鹜了,就包括这许和。 说到高校里有些学生的官瘾,欲望大的吓人。有可能是提前从父辈那里敏锐的感知到,或者是肯定有高人提醒,因为据池小唐这一干当时懵懂无知的人看来,这些人是不是傻,折腾些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虚假的头衔干什么,后来实地观摩过一次毕业生的双选会,池小唐恍然大悟了。 功利性质,都是功利性质的,为了更好的单位,为了更多的薪水,为了更好的履历好与招聘单位讨价还价,说到底,就是为自己前程似锦铺路,而且要把自己的路铺得结结实实,让别人无路可走。 当时权力欲望得到满足的许和,反正都木已成舟就别介意用何种手段了当时,总之他干上了学生会主席,开始了在异性恋情领域的开疆扩土。既然是学生会主席了,那么即便是谈个恋爱也不能是庸脂俗粉,谁在学校是校花?谁的追求者最多?这家伙最喜欢竞争与力战群雄了。 当然,池小唐并没有对许和有任何偏见,因为这家伙对自己还不错,哥长哥短的叫着,毕竟自己作为校队的队长,就他那水平,替补可能都有点哆嗦,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愿意凑数就由他去,反正池小唐攻城拔寨年年都是联赛最佳射手,大一大二两年,场均四点五粒入球,许和瘦高个只能坐镇后场开大脚防守,漏勺就漏勺吧,反正有池小唐在前面进球,家底厚实,随便他造。只要不输球,池小唐对他还是有好脸色的。 王娟之所以出现在许和的视野里,一是因为她芳名远播,又是模特队队长,又是大学生艺术团团长,据说钢琴小提琴造诣了得,这池小唐当然无缘见识到了,她的钢琴与小提琴独奏据说是校艺术团的保留节目,一般人看不着,可能全国大学生艺术团进京汇报演出,北京的那些达官贵人们才有机会一睹芳容与风采。 但是模特队的表演,在时不时诸如五一晚会,十一晚会,中秋晚会,新年晚会,等等学生自娱自乐的舞台上能看到她的身影。池小唐印象最深刻的是泳装和旗袍展示的时候,看到了王娟的倩影。 池小唐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石榴裙,什么是牡丹花下鬼,人是真的美,月宫嫦娥一般,可能真的青涩时的许龄月,就与沈腾拍电视剧《你是我的眼》的那位绝色丽人,就青涩时的她,也未必赶得上王娟。 反正在池小唐的记忆里,王娟可能是他唯一见过深具明星气质的女人,就换上华衣,马上可以出道,出唱片,拍偶像剧,拍电影那种。池小唐有幸和她说过几次话,每次他的脸都会很红,神情莫名的紧张尴尬,因为她柔媚的声音太具魅力了,如果说林志玲那种娃娃音令人甜腻恶心的话,那王娟的声音绝对的让你身心愉悦,她练过美声,那种发音的位置很特别,好像是从她甜美的嗓音里自然流淌出来的,令人陶醉,对男性而言,这一切太致命了,所有感官的防线,都会被王娟的一切轻而易举的击溃,心里只会留下她清波荡漾梦幻般美好的倩影。 第27章 让所有为此倾注心血的人,能够得以养家糊口 池小唐当然觉得许和配不上王娟,因为就他敏锐的洞察力与情商而言,这位佳人大概率最终归属是在上流社会精英阶层。 许和与王娟的恋情很短,甚至都不算是交往,可能也更不能说是恋情,在池小唐印象里,这许和喋喋不休的就是与王娟吃了一次饭看了一次电影。就这么点东西,这家伙反复的说,反复的咂摸,企图从里面品出佳人的深意,玩味出恋爱的本真,荒唐至极。为何池小唐在电影里点缀那么多喜剧元素,因为这恋情的原型本身就很可笑,人物设定就很可笑。 池小唐费尽周折找到了王娟,她已经在京城一所着名的高等学府从事行政工作了,不出所料,色艺双绝的王娟在一次进京文艺汇演中被那所学校的校长相中了,顺利的成为准儿媳妇儿,校长的儿子在那所着名高校庞大的校办商业帝国任董事长,是身家排在全国前十的倾城富豪。 池小唐终于见到了内心深处渴慕已久的这位绝色佳丽,她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温婉动人,她知道了池小唐的来意,但是优雅而又委婉的拒绝了他的好意,原因很简单,丈夫不许她抛头露面,免得声名显赫的家族清誉受到影响。他们这些人平时一举一动都会在证券和股票市场掀起滔天巨浪。置身事外,逍遥散淡的享受财富带来的宁静和美好的生活,是这些人所追求的人生真味,这些已经是名利之类世俗欲望的拥有者和超脱者了,池小唐由衷的感慨。 他忽然觉得王娟的选择再完美不过了,她这样的女人除非这样的人生不足以慰籍她倾国倾城的美貌与才华。至于许和之流的众多寂籍无名追求者,不过是她人生偶尔的惊鸿一瞥罢了,连沿途的风景都算不上的。 刘丽君和林芳菲很容易就找到了,倚仗父辈们在当地的权势和地位,两人还在尽情的享乐之中,关于曾经校园爱情的无知与荒唐,见面之后只是当做笑谈提及而已,至于谢君豪与王传传,已分手失联多年,在两人的记忆里已经逐渐模糊,甚至有时会恍惚是否曾经真实发生过。 池小唐找到她们告知了来意,两位宛如无知的少女般欢呼雀跃,抛头露面对至今沉溺派对的两位交际花而言,是再喜欢不过的事。池小唐觉得有些外表光鲜的女人真是令人一言难尽,好在池导入世也很彻底,有人捧场首映才有趣味些,就作一万个假设,假设天生丽质的王娟去了,她的倾国倾城的容貌固然能吸引眼球,可是说到谈吐,她太过于优雅与知性,不及这两位肤浅有趣,能活跃气氛,制造卖点。 果不其然,首映因为影片中两位素人原型的到来,充满了欢乐与趣味,场面很热闹,尤其是影片中饰演两位的女主与两位原型活宝的互动,把场子搞得很热,最后把影片中饰演两位男友的演员搞得很尴尬,因为刘丽君和林芳菲在首映现场突发奇想,要和两位来一段对手戏。 呈现出来效果的当然如同综艺节目一样,充满搞笑与耍宝,不过池小唐还是满意的,首映会后两位不识时务的女性还热烈的缠着池导留联系方式,有合适的角色记得考虑她们,尺度大些的也没有关系,现在都是熟女了,没什么放不开的。聊这些的时候,这两位还与池导勾肩搭背的,各种暗示与暧昧让池小唐直接感到腻歪和难以忍受。 池小唐是见过她们当年的懵懂和青涩的,可是时光宛如魔法师,它让那些清纯而羞涩的少女变成了活脱脱现在这样一副肉欲的傀儡,他为记忆里那些初见的美好黯然神伤。首映结束的当天晚上,他让助理迅速把两人送回了济南,两人的联系方式在她们上车道别的瞬间,池导就掏出手机强忍着恶心删除掉了。 影片大获成功,当然有一些偶然,档期安排在淡季,没什么竞争对手,合作出品方也很给力,总之有一些巧合也有一些必然,池小唐当然不觉得这是一部成名作,他仅仅是第一部而已,可是由于票房的理想和口碑的传颂,一部电影拍出来,它也就基本上脱离创作者的控制,人们觉得它好,百般疼爱万分宠溺,有的人觉得它狗血俗套粗制滥造,总之怎样的评论,池小唐都一一接受。 最主要的是票房的成功,让所有为此倾注心血的人,能够得以借此养家糊口,而那些投资方广告商,也对合作的这个年轻导演,有了最基础的信任,看到了未来持续合作的前景。 在一个寂静的午后,喧闹的剧组暂时解散,一段的工作宣告结束。人们收拾行囊回到久别的家中,开始做短暂的休憩,陪伴家人整理自己,这是常年在剧组生活的人生常态。 临别时池小唐讲了讲话,说的有些动情,他看着眼前这群男男女女,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有几位场工师傅头发都已经花白。 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个集体,一个家,虽然是临时拼凑的,但是他蓦然之间对这些人产生了感情。人生的第一次的情感总是这样印象深刻的,第一部电影的参与者,20年后的池小唐也仍旧会清晰地记得。 那时的他们,已经像流星一样散落到池小唐各个公司,有的在中层有的在高层,池小唐是念旧的人,他觉得人世间相逢一场太不容易了,什么都可以好说,什么业务水平什么敬业程度,这都可以提高都可以进行巩固和加强,唯有情感此生难得。 这世界有多少人二十五岁能拍出自己的第一部电影,而自己这珍贵的第一次,就是这些人陪伴着自己,听着他发号施令,听着他在现场大发雷霆,忍受着他烦人的脾气,忍受着他较真的性格。 而这在他们很多从事这个行业工作的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活,一份兼职或者说一份临时工作,但是他们都看到眼前这个活力四射的沉稳的年轻人,这是他的作品,这是他的第一个珍贵的孩子,所有人对彼此都应该生存敬意。 第28章 尹仲忽然觉得人一生很悲伤,不知何时开始,不知何时结束 深夜,尹仲刚刚接到池小唐激动得语无伦次的电话,他的电影处女作《怦然心动如往昔》累积票房已经到了一千万了,而且这仅仅还是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这对于一名初出茅庐的新锐导演而言,对于市场一直走弱校园青春电影而言,这无疑可以算是一份合格的成绩单,甚至说合格都有点谦虚和低调了,用惊艳来形容其实也不为过。 尹仲知道这部电影的成本仅仅不到三百万而已。他由衷的替池小唐感到高兴,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或许是从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置身其中,不过为了池小唐,他倾尽了所有能派的上用场的努力而已。 他忽然觉得尘世间的事大概就是偶然造就的吧,如同命运指引一般。他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个漫天星光的夜晚,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那样的突兀,那样的偶然,那样的令他瞬间心碎。 大四的最后一个暑假,尹仲并没有回家,他在京郊的一所科研单位实习,那天正好他上夜班。凌晨一点的时候,他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坐在电脑前处理当天最后一组实验数据,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在那个不可能有电话联系自己的时间段,手机铃声响得异于往常的急迫与不安,尹仲在接电话之前都感觉内心深处的颤抖与绝望。 那通电话是凌玉打来的,电话那头她泣不成声,说这几天自己的母亲柳春一直住在自己老厂旧址新开的民宿里,傍晚的时候凌玉陪她去子弟学校的旧址看了看,她情绪还很好,聊起了很多往昔美好的回忆,她还回到了尹仲就读的那间教室,她就是自己儿子的班主任,那件教室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在那里流连了很久,后来感觉有点累了,再加上暮色渐起夜风也有点凉了,凌玉挽着她的胳膊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吃晚饭的时候,凌玉去叫她,在门外敲了很久。里面都没有回音,凌玉知道不好,从窗台跳了进去,只见柳春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陈旧发黄的影集,头垂在一边,她已然在睡梦中离去,影集的那一页,正是琴莉莉在家里吃饭那晚凌玉在一旁拍下的,十五岁的尹仲正偷偷的给琴莉莉倒着一杯橘子汽水,怕她不胜酒力。琴莉莉那样爱意浓稠的注视着尹仲,尹仲浑然不觉正低头偷偷的倒着那杯橘子汽水,镜头远处的柳春早已看穿一切,在会心的笑着,被那瓶路易十四弄得有些微醺的尹云飞正兴高采烈的夹着一块排骨往嘴里送。 凌玉望着那张合影泪流满面,柳春是如同她妈妈一样的存在,她肝肠寸断。很快,救护车来到,检查结果是自然死亡,没有任何痛苦或疾病困扰的挣扎。 尹仲接到凌玉的电话,救护人员要求确认与逝者的亲属关系。尹仲木讷的回答着一切应该回答的问题,他感觉仿佛那个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而是一个别的什么人。当一切问询结束之后,凌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尹仲说中午就到,结束所有的通话之后。尹仲开始在屋里找东西,他神情慌乱,内心无比的凄凉与痛苦,他需要找到一包烟。 他记得是有一包烟的,为了上夜班提神,他买了一包,很多天以前的事了。他从实验室的白大褂里找到了它,他抽了一根,拿着打火机走到了实验室的一片旷野之中。 这里是京郊,那个年代还没有那么繁华。他坐在了草地一块突兀的巨石上。他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他看见一颗流星悄然滑过,然后泯然而逝,觉得那可能也许就是母亲柳春吧。 尹仲忽然觉得人的一生很悲伤,因为不知何时开始,也不知何时结束,好像一切都是偶然,偶然发生,偶然终结,他点了一根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觉得仿佛好受了些,可是痛苦仍旧如影随形。 他不知道母亲离开的瞬间在想些什么,他觉得可能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突然的告别这个世界,尹仲似乎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尹仲回到了在老厂旧址自己家的小院,把母亲安放在厅房,她睡得很安详,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尹仲陪伴了母亲最后一夜,他就睡在她的身边,如同孩提时那样。 尹仲在整个丧葬的过程中都异常的冷静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他表情正常的接待了每一位前来致哀的母亲生前的朋友或是亲朋故旧,凌玉的心也多少有些担心尹仲。 柳春离世那晚凌玉给尹仲打完了电话,等悲伤的心绪稍微平复之后,她打给了琴莉莉,琴莉莉在讲电话的过程中一直在哭,凌玉也陪着她哭,这两个女人对柳春的爱都如对母亲一般。 凌玉不知道琴莉莉痛彻心扉的悲伤不光来自柳春,琴之远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几乎同时与柳春一起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两位曾经在最美好的青春里短暂相互陪伴的恋人,就这样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离开了人世,如果说有这也是偶然的话,那世间就是偶然造就的了。 母亲柳春火化之后,尹仲把她安葬在家里小院里的一片竹林里,在她的身旁种上了一棵黄角树,她最喜欢黄角树开出的花朵,清香四溢,芬芳可人。 就在那个寂静的夜晚,当身边的所有人悄然散去。尹仲独自坐在灯火明亮的客厅翻看着母亲柳春的手机,看到那些日常的信息发布的时间,都在那个令人心碎的夜晚戛然而止,尹仲心中涌起难言的悲凉。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桌上堆满了母亲的照片和她曾经用过的物品,他突然觉得母亲并没有离开,她仍然真实的活在自己的生活里,记忆里,悲伤大可不必,因为自己与她重逢只是时间问题。 他醉了,恍惚之中仿佛琴莉莉来到了自己身边,她在悲伤的哭泣,她深情的拥抱着自己,她深情的吻着自己,而自己的意识仿佛魂游九天,一切都那么飘渺和虚幻。 第29章 自己在他心里,永远是处于一种珍爱与不愿过多打搅的状态 琴莉莉是真的回来了,她来到了尹仲的身边,她的哭泣,她深情的吻,都是真实的,就在那一晚,情绪悲伤而绝望的尹仲彻底失控了,他在琴莉莉的怀里尽情的释放着自己压抑太久的悲伤,琴莉莉默默的抚慰着他,而琴莉莉并不知道,就在那一晚,她有了自己与尹仲爱情的结晶。 琴莉莉在黎明时分悄然的离开,如同没有回来一样,她要急于回去处理自己父亲琴之远的后事,来回成都与上海的机票,花掉了她半个月的工资。 尹仲从宿醉中醒来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与琴莉莉的倾心交谈与欢爱如同梦境一般恍惚与朦胧,但尹仲隐隐的觉得是那样的真实。 生活还是得一如既往的向前延展,所有的人生大抵如此,悲痛过后还是要继续。尹仲回到了京郊的科研单位继续实习,他全然不知,琴莉莉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发觉自己怀孕了,孩子当然是尹仲的,她心里很幸福,可是生活如何继续呢,年轻的未婚先孕的妈妈的艰难处境,她在别人的世界里不止一次看到过,可这次真切的轮到自己,她有些茫然了,孩子肯定是要的,因为她是自己与尹仲爱的结晶,可是要不要告诉尹仲呢,他刚刚大四,还在实习,母亲柳春又刚刚去世,这么早就让他承担生活的压力吗?琴莉莉想到现在已经变成自己妈妈的柳春,她曾经那样望着自己笃定而坚持的眼神,琴莉莉想独自抚养这个孩子。 可是,这么大的事自己没有个商量的人可不行,她思来想去,只有阮爱莲,那个同样也爱着尹仲的阮爱莲,成为了她唯一可以寻求帮助与慰籍的人。 阮爱莲在一个寂静的午夜接到了琴莉莉的电话,她在得知了琴莉莉的困境之后感到了一些问题的严重。 她第一时间飞到了上海。当走进琴莉莉的家,她感觉好像时空穿梭了一般,这里何其像自己少女时代在杭州曾经住过的地方。她看到坐在沙发里,有些忧愁与局促的琴莉莉,她走过去搂住了她。阮爱莲是真诚的喜欢琴莉莉的,她对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妹妹有种一种天然的怜惜与疼爱。 琴莉莉悲伤的讲述了父亲琴之远与尹仲妈妈柳春同一天离世之后,阮爱莲也有些伤感,尹仲没有告诉她这些,或许自己在他心里,可能永远是处于一种珍爱与不愿过多打搅的状态吧。阮爱莲是懂他的,可是还是觉得他低估了自己对他深情的爱,他总不想打搅自己富足而悄然的生活,觉得对自己而言是累赘和负担,可是在阮爱莲心里,与尹仲有关的一切怎么会是负担呢,怎么可能是负担呢,阮爱莲有些埋怨那个自己心爱的人。 阮爱莲搂着琴莉莉,她握住琴莉莉的手。 阮爱莲:妹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一切的事我来处理,你和尹仲的孩子跟我自己的孩子没有区别,你不要上班了,好好休息,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俩一起养,这事先不用让尹仲知道,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可不能让他的学校知道这件事,要不然说不定会有意外的麻烦。 琴莉莉:爱莲姐,我也想把孩子生下来,只是又要给你带来困扰,给你添麻烦,我太过意不去了。 阮爱莲:妹妹,你怎么说话跟尹仲一样那么客气呢,我哪有什么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妈我是当定了。 琴莉莉:爱莲姐,我以后也要给你的孩子当干妈。 阮爱莲笑了,闺蜜之间的那种无间的亲密可能是女性人生中除爱情之外最珍贵的东西了。她突然对自己心爱的人也有了一种强烈的爱的渴望,那种为他生儿育女的渴望。 而此刻远在北京的尹仲全然不知这一切,他全然不知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性正在尽着本该属于他的责任和义务。 很多年后,当尹仲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太震惊了,他觉得似乎错过了全世界,错过了本该属于他背负的沉重,他非常的自责,可那时他那美丽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淌,一年之后,琴莉莉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她和阮爱莲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伊伊,名字满含深意,一人一个尹,总共两个字,琴莉莉和阮爱莲还为取了这个名字,庆祝了一番,因为太独特太有创意而且太美了。 阮爱莲为了照顾琴莉莉,专门为她请了一个保姆,很快家里的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阮爱莲给琴莉莉留下了几张卡,让她不要节俭,随意取用,尤其是在孩子身上千万要舍得,阮爱莲在国外的朋友很多,会定期寄回伊伊需要喝的奶粉。 由于事无巨细阮爱莲都照顾得无微不至,这让琴莉莉除了感激之外,也有些多少的不安。阮爱莲看出来了,她搂住了琴莉莉。 阮爱莲:怎么啦,妹妹,是不是我管的太多太细,你不太习惯是吗? 琴莉莉:哪有啊,姐,太让你操心了,我不知道欠你这么多情,以后怎么报答你。 阮爱莲:哪里用得着你报答,自然会有人为这一切买单。 琴莉莉:你是说尹仲吗,姐,对哦,让他好好报答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和他提,他要胆敢有半分犹豫,我就不理他。 阮爱莲:学生对自己老师当然言听计从啦,我也没什么非分的要求,我也想要一个像伊伊这么美丽的女儿,你以后百忙之中别忘了跟他说说。 琴莉莉望着笑意盈盈的阮爱莲,乐了,女人们无间的闲聊总是这样饶有情趣,两个女人亲热的拥抱在一起,她们望着在一旁刚才还在熟睡的漂亮的小公主,她长长睫毛的大眼睛突然睁开了,望着身边两个美丽的倩影,突然开始呀呀学语,‘‘妈~妈~’’ 琴莉莉和阮爱莲眼里泪光涟涟,还有什么比迎接新生命能让女人心情激动与澎湃的呢。 第30章 仅仅是人际关系融洽和心情舒畅,就很能满足她的意愿了 柳春猝然离世,尹云飞受到的打击再大不过。他不吃不喝好几天,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与柳春一起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但是他很快发现,人真的是自私而善变的怪物,那种痛彻心扉不愿苟活的心境居然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改变。 可是在那些寂寞难熬的长夜,他还是想起会想起柳春,这个陪伴了自己青春青年中年甚至老年的这个女人。他对于他在自己的一生中对这个女人都是充满愧疚的,当然这是他再没有那些繁忙的工作,凌乱的酒局,头脑清醒的时候时常会从脑海里迸发出的那种感激的念头。 他明白自己惨不忍睹的家庭,那些沉重的不能再沉重的生活负担,长年累月生活拮据的操劳着这个家,她是居功至伟功不可没的,自己的往后余生可能也要在对她的心心念念的感激中度过了,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她依然早早的离去,再多的悔恨似乎也挽救不了这样一种悲苦的心情。 为了打发寂寞而愁苦的时光,他时常坐在锯木场的河边钓鱼,不远处的木质拱桥见证和记载了他一段难忘的心路历程。那段历程如果没有柳春,他觉得自己已然挺不过去了。 那个时候在车间里混,刚刚做到车间主任,那时候的他根本对自己当什么副厂长当什么工会主席根本没有做指望,那个时候哪怕对于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幻想他也想不到是那样一种情况。因为在车间里因为人性的丑恶权势的争夺已经太强烈了。 尹云飞的工作主要是修理机床,电气设备方面的故障,可是由于人手不够的原因,机械故障往往也摊到自己的身上。 能者多劳嘛那个时候,他虽然工资也比普通工人高不了多少钱,可是如果完全用钱的话来衡量的话,在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可能很难挺过来。实质上他们操的是科研人员的心,干的是工人的活。 尹云飞川大物理系的高材生的背景让他招来了一些同行的妒忌。如果是单单的妒忌或者背后的闲言碎语,尹云飞也无能为力,他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去阻止别人评论自己。这点基本的人情与常识他虽然讷于社交,还是懂的。 可是即便这样也躲不开那些难防的暗箭,就比如那次车床事故,现场勘察宛如刑事案件发生现场,因为故意的程度太明显了,而且是那种故意恶意的破坏,导致日本车床基本上报废了,在那个年代一台日本机床大概小五六百万。 这是个天文数字,所有人无法承担后果的难以补偿的经济损失,当这种惨剧降临到尹云飞这种老实巴交的人的头上,他彻底的慌了,砸锅卖铁他也不可能凑出这样的钱来,这样的钱如同在幻想中存在一般,在他看来可能连梦里都不能见到。 他没有别的办法,唯有选择沉默。 这种反常的情绪带到了生活中带回了家里,老夫老妻的柳春当然发现了这些苗头。她时常发现尹云飞在深夜不睡觉,在阳台上一支一支地抽着烟,望着漆黑的夜里远山的轮廓沉默的发呆,有的时候表情严肃,有的时候手搭在栏杆上显得特别的无助与绝望。 尹云飞对柳春坦承了一切,他表示自己无法面对这个现实。柳春明天还有课,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愤愤不平之外,她还有强烈的上访讨说法的冲动。尹云飞还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的事工作上的事女人掺和进来,是不是只会让问题的局面变得严重,他让柳春平静平静,自己先试着处理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 可是现实是那个隐藏的敌人出狠招了。他建议厂务委员会动用调查程序,并且建议报警让公安来处理。这局势的恶化是尹云飞始料不及的,最后居然是厂长对他下了通知令,意思暂离岗位等待调查,先安排他去子弟学校教书,尹云飞知道这可能是最终的结果,他默默的退出了厂长办公室。 他被要求当天就去学校报到,想到即将和自己的爱人柳春成为同事,这尹云飞居然还有点儿莫名的激动兴奋。可就是走到拱桥边他突然停住。他觉得他不能去,这不但给柳春丢人,自己也不可能在那个子弟学校生存下去,如果是因为这样的案子被发配去子弟学校,那无论干什么都会抬不起头来。 现实逼迫他背水一战。当然主力并不可能是他也并不合适他,柳春才是那个封狼居胥的人。用气急败坏来形容当时柳春进入厂长办公室的表情好像有点儿夸张,因为这个词儿好像略带贬义,但是用怒不可遏的形容,还是比较适合柳春当时的面部特征。 总之柳春面带怒色,当面对那个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的林厂长的时候,她一点客气也没有。林厂长是知道柳春的,柳春刚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车间主任,那个时候的他就听说子弟学校来了一位风姿绰绰约的西南师范的校花,来这里当老师,就是厂里有名的最高学历的尹云飞,川大物理系高材生的老婆。 这林厂长的三个子女柳春都教过,费过不少心血,因为柳村虽然不会那么世故的去故意的照料,但是她知道维系这些良好的关系对自己和尹云飞的生存都有一定的好处的。当然她执拗的性子并不指望这些好处能带来实际的利益,仅仅是人际关系融洽和心情舒畅,就很能满足她的意愿了。 她对林厂长痛彻心扉的陈述尹云飞是如何的全身心投入工作而忘了家庭,辛勤的加班至深夜而且是无偿的,任何时候出现状况第一时间就奔赴现场,不管节假日还是休息日,始终工作在生产第一线,为领导们排忧解难,技术攻关夜以继日从不埋怨。 林厂长对尹云飞再了解不过,这样的年轻的优秀的人,在自己眼里是未来这个厂的希望,这个厂的领导者和管理者,他的努力全厂闻名,他的才华尽人皆知。这样的事不可能是他做的。但是由于派系的斗争,他知道是有人有阴谋的。 第31章 这样的争斗几乎在某一些系统的国企里面长期存在 那个隐藏的敌人是谁呢,其实他也隐藏不起来,他的目标太明显了,因为从尹云飞从川大物理系毕业之后来到这个厂里,就是这个人,一直将他视为竞争对手,这个人姓温,单名一个伤,商周时期的商,全名叫温商,听名字听起来好像温文尔雅什么温州的商人之类的,这两个字在川人的嘴中说出来,大概离畜生的意思差不远了。 这个人太高估自己了,他居然把尹云飞视为竞争对手,他那一个破技校毕业的,机械原理电气设备原理基本的东西都搞不懂的,说穿了他就是一个混圈子的人,拉帮结派的人,当然由于他手段比较多,又舍得花钱出血卖力,所以厂里面有一票人捧着他。 可是尹云飞一来格局就变了,真材实料,在他看来反正是野心勃勃,随时准备上位,不得以免费真材实料,就他的老婆也是西南师范的校花一枚,看看自己那长得像窝瓜似的老婆,在厂里后勤上端茶送水,勤杂工一个,他忽然觉得自己竭力的想往上爬的梦想瞬间破灭了。 但是小人的梦想破灭了幻想破灭了,他强烈的报复欲望从来不会熄灭。从背后的闲言闲语,那种针对尹云飞的流言蜚语,最后直接实施行动的恶意的栽赃,这就是这位小人堕落的整个流程了。 这家伙胆子奇大,幻想着在厂里无法无天,为什么他有这么硬的底气呢,因为他把该喂饱的人都喂饱了,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办法,明的暗的,他几乎把所有的关系都打通了,就坐等着尹云飞落魄的仓皇而逃,然后他上升的通道再没有任何障碍了。 可是唯有一点他不了解人心,整个厂子的人都希望厂子好起来,那么如何才能越来越好了,肯定是要有真才实学的人带领着他们,而不是温商这样的投机取巧的为自己谋利的人,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厂里太多了,谁没有几谁没有几个闲钱,谁没有几个狐朋狗友,要是有这么点东西就想拉帮结派另立山头,那劳动百姓眼睛真是瞎了。 所以当尹云飞愁苦万端的时候,柳春为自己的丈夫的不白之冤奔走呼嚎的时候,有不少的人站了出来,甚至被的温商为宝的人也有人出来反水,那些反水的人有些人特别特殊,有些东西是温商故意要塞给他们的,他们其实要不要的都无所谓。可是这小人的脸色反复无常,以为利益给到了,别人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所以很快有人不耐烦了,跳出来把温商拱了出来,林厂长大发雷霆,他也早知道这个人猫腻很多,自己多多少少也跟他沾点边儿,但是都到这性命攸关的时候了,就别再保着他了。 也是很快的,一切都朝着尹云飞告别不白之冤的路上正常的行走着。柳春还是感慨人心,平心而论自己在学校对学生还算可以的,能挽救的挽救,能拯救的拯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学生放任自流,虽然有的时候要求有些严格苛刻,但是那些孩子的父母无不都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尹明飞这个事,那些普普通通的工人朋友们出了很大的力。 这也是后来尹云飞升任副厂长之后,无论多忙,也要同时兼任着工会主席,他对很多人都心存感激的就是因为这次性命攸关的事件。他这个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且终身铭记。只是柳春永远记得是他时刻不断的酒局,和潇洒豪情每次喝醉的尴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后来温商迫于厂里方方面面的压力,撤回了要求厂务办进行彻底调查的申请,他的脸皮倒还没有厚到亲自去道歉,事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平息了,但是自此之后,尹云飞觉得这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总而言之吧,这样的争斗几乎在某一些系统的国企里面长期存在,而且是历史性的顽疾的那种存在,这当然跟中国人争夺权势的欲望满满有关,多少也跟国人的劣根性,也可以从某个角度说是人性吧,那种阴暗与晦涩的角度息息相关。 尹云飞对那次的印象太深刻了,他记得那个事件平息之后的那个晚上,他深情的抱住了柳春,他流出了很少见的眼泪,因为平时太多的时候是他因为各种家庭琐事把柳春气的流眼泪。他没有说感谢也没有表达感激,他就这样深情的拥抱着她。柳春还是基本上懂这个男人的,他一辈子接触过的女性大概除了母亲与姐姐妹妹,只有自己了。 第32章 如此的情恋对手,怎能不让女人们都想跃跃欲试与充满好奇 尹云飞与柳春度过除相恋之外最美好的时光大概就是在尹仲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老人与残疾的妹妹还有为苦难婚姻折磨的弟弟已然去世,老大业已在油建公司上班,老二在西安上大学,老三尹仲在县城高中,成绩也不用人操心。 那时候正值旧厂搬迁至成都附近的广汉,所有的工作已经开始缓慢的收尾甚至停滞,尹云飞也好柳春也好,没有多少工作与家庭的琐事萦怀,两人好像经历了几十年的辛勤劳作又回到了当初相互眼中别无他人仅有对方的那种爱恋浓稠的状态。 他们一起种菜,养鸭子兔子,甚至柳春与尹云飞在旷野之处散步的时候跟回来的一只羊,每周尹仲从县城高中回到小镇,往往都觉得父母的心情都格外的好,尤其是那一段特殊时期。 尹中每次回家都会提前告知,很少有特殊情况。一次他因为足球比赛在周六的下午没有坐上厂里的班车,柳春与尹云飞觉得儿子可能不会回来了。 就这样当尹仲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柳春薄薄的上衣纽扣还没有系好,透过虚掩的门,尹仲看见父母的房间还亮着柔和的灯光,尹云飞还柔声的呼唤:亲爱的,还没来吗? 可能柳春也是偶然经过门口听见有轻轻的敲门声,才顺手开的门,尹云飞隔得远压根没有听见。尹仲看见客厅的餐桌上还点着浪漫的烛光,不少菜还原封未动。尹仲已经十七岁了,瞬间就明白自己打扰了父母亲昵的二人世界,他心里满怀歉意。 尹仲:妈,看样子我不该回来,我去凌玉家吧,她那里也就她自己现在。 柳春一脸尴尬,轻轻拍了一下自己漂亮儿子的胳膊,面色潮红。 她压根没觉得尹仲的胳膊有什么异样。其实那里受了点儿擦伤,问题不大,要问这伤因何而来,这得从剪娜说起。 尹仲之所以不得不回来,是因为要送一个人的原因,那个人叫剪娜。剪,这个姓很罕见,所以尹仲印象深刻。这剪娜是6082厂的,离机械厂离的不远,还记得池小唐心心念念住在他对面3楼的师姐吗?就是那个后来让池小唐给女演员们立规矩的那个美好的倩影的原型,她就是剪娜,木讷而冷峻的池小唐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那天剪娜误了厂里的班车,但是必须回6082厂一趟,因为多病的父亲必须用到从镇上买的那种特效药。他的哮喘越来越严重,有时整日整夜不得安眠,只有这种药才能让他睡眠的时候有片刻的宁静。 那天剪娜买好了药,因为一直去的药店老板有事提前打烊,自己又多跑了几家,好不容易找到,就这样折腾误了厂里的班车。她与尹仲一样只能去不远处的长途车站去坐最后一班从县城发往小镇的过路车。 去车站必走的路,就是要穿过尹仲与琴莉莉经常通话的那个寂寞的电话亭对面那条诱惑的街。黄昏时分,那里已经嘈杂与扰攘,灯红酒绿。身材窈窕容颜秀丽的剪娜,背着包,尽管一身学生装扮,出现在那条街上就瞬间引起一伙混混的注意与兴趣。 大概觉得这个时间来这里的女人都是同道中人,苍蝇一样围上来的这几个人,言语与肢体上都开始不老实。刚刚结束比赛的尹仲,浑身都是汗水,天气炎热的缘故,他脱去了球衣,只穿着球裤与球鞋,在那条街上咔咔的走着,球鞋带钉走在水泥地上发出那种特有的摩擦声。 他远远的看见那种情况,本来想要绕开,但那女孩好像胸前挂着自己学校的校牌,他停住了脚步,剪娜是认识尹仲的,大概全校女生没有几个不对他印象深刻,剪娜慌乱的叫了尹仲的名字,尹仲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沉稳而缓慢的走了过去,表现出跟简娜很熟悉的样子。 尹仲:娜娜,还不回家吃饭,家里人都着急了。 那几个人围了上来,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尹仲可不管,拉起剪娜的手自顾自的走开了。 尹仲:师姐,校运动会上你的4x100米接力我看了,速度不慢,你出了这个街口在车站等我,我有事要忙一下。 剪娜:尹仲,你~咱别跟他们~ 尹仲:我不留下,你走不了,跑你的4x100,车站见。 黄昏最后一班车的司机焦躁不安,发车的时间已经过了,而是眼前这边姑娘还是要他等。剪娜下去给他买了一瓶饮料一包烟几罐啤酒,他的态度这才和蔼。 司机:给你们专车送达,你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剪娜:他不是我~ 尹仲正好走上了车,他们的对话尹仲并没有听得很仔细。他的胳膊上也有几处擦伤,踢完比赛体力有限,被一个家伙暗算了下,也没什么大碍。 剪娜闻到他身上有种薄荷芳香,心神有些不宁。她知道很多小师妹甚至师姐痴情于他,只是听说他有一个上海女朋友,好像还曾经是他的英语老师,如此的情恋对手,怎能不让女人们都想跃跃欲试与充满好奇。 尹仲听完她绘声绘色的描述哑然失笑。 尹仲:我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这传来传去的。 尹仲疲惫了,躺在了长长的空无一人的座椅上沉沉睡去。 很多年后在北京,一天夜晚尹仲心血来潮,向池小唐提及的这段往事,池小唐很感慨,随后又半开玩笑的说:好哇,小尹,我的梦中情人又被你抢走了,我要跟你决斗。 尹仲笑了,他再懂池小唐不过,他是对自己心存感激的,的确如此,池小唐也觉得如果那天尹仲没有遇到剪娜,没有帮她摆脱那伙地痞流氓的纠缠,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光圆满的解救了他,还安然的把她送回家里。 这还有什么比这一切再好不过的呢,自己心心念念的是师姐不假,其实如今心境改变,只要心中所有的人一切安好,再好不过,尹仲让池小唐觉得尘世里还是充满了温暖。 第33章 河流在月色中闪着醉人的荧光在缓缓流淌 人生无解。尹仲与剪娜在长途大巴上度过如诗的黄昏,长河落日,青山晚霞,星月清辉。剪娜脸色绯红,一直喃喃的说着,事无巨细,生活学习,有病的父亲,不省心的弟弟,含辛茹苦的母亲,未知的前程,对高考的忐忑。 尹仲忽然觉得池小唐曾经说过的那个阳光而开朗的身材高挑的马尾女孩,也就是眼前的这位师姐,她其实是有着一些忧郁与愁苦的,只是为何要表现得阳光而开朗呢。 因为不那样自己不行,阳光开朗不是一次练习就足够的,必须长年累月的练习,成为一种习惯。生活的无奈自己可能会无能为力,可是脸上的笑却可以控制,要一直笑,阳光的笑,开朗的笑。 笑不能改变什么,只是笑能让自己心情舒畅,就这样已经足够了。生活的苦难不能磨灭自己笑的权利与对美好的向往。 剪娜说出这些尹仲有些吃惊的话。他见过无数无知的浅薄的花瓶,张口闭口就是香水化妆品与包,物欲的傀儡而已。剪娜让他意外,她有些深刻,对生活充满自己的思索,这无疑是与尹仲精神世界高度契合的。 尹仲没有谈及自己,他没有倾诉的欲望,他的生活通透如水静水深流,没有太多的波澜。可是剪娜开始聊起了尹仲在女生眼里的印象,尹仲倒也没有多想,他有些瞌睡,一场比赛加上一场恶战,他有些疲惫了,他走到了空无一人的车厢的后部,找了一个光线没有那么明亮的靠窗户的位置,径直躺下,包放在头下当起了枕头。 不知何时,尹仲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蓦然睁眼的时候,看见剪娜坐在自己的身边,她出神的凝望着自己。 尹仲刚想伸手去遮挡时不时闪亮而起的路灯的时候,发现剪娜在流泪,她望着自己流泪,尹仲有些茫然无措了,他伸手去抓剪娜那纤细的胳膊,他想劝慰她一下。 可是剪娜却俯下身来深情的吻他,在这个吻发生的前一秒,尹仲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反正剪娜深情的吻着他,她的眼泪滴到了尹仲的脸上,尹仲不知为何悲伤,好像问也是枉然,他索性不问了,只是剪娜还是那样深情的依旧的吻着她。 良久剪娜深情的倒在尹仲的胸口。 剪娜: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在我们6082厂举行的全县英语演讲比赛上,在你们学校和我们学校的足球比赛中,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我的声音,我个子这么高你没有发现我? 尹仲茫然了,他真的没有注意到,他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歉意,他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因为自己会给陌生的女孩带来一些困扰。 剪娜:现在你能认识我吗,我叫剪娜,我特别特别想认识你。 尹仲笑了,他是知道眼前这位美丽女孩的名字的,因为两个厂太近了,还经常从那些青春期孩子们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在学校里也经常有人提及,只是他无暇顾及而已,在他看来,仅仅是田晓菲和那个房东的女儿已经够让他心烦意乱的。 但他惊奇的发现剪娜和他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好像是成熟体贴一些,顾及别人感受多一些,他也有些模糊了,可是感觉好像这个女孩有一些似是似曾相识,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那个迷人的黄昏,剪娜喃喃自语的倾诉着对自己由来已久的爱慕,尹仲望着窗外夜色中有些缭乱的风景。 山路曲折,往日那些翠绿的苍山变成一个个深远而漆黑的轮廓,河流在月色中闪着醉人的荧光在缓缓流淌。车灯照着前方的路,仿佛一位孤独的旅人在巡游。 车在山路上就这样从容而缓慢的前进,尹仲忽然觉得此刻宛如这未知的人生,充满由始至终的孤寂与片刻的温暖,就像身边这位对自己钟情的女孩,他忽然想起她想谁了,他太像《半生缘》里的吴倩莲了,那种悠然淡漠和专注深情的样子实在真的太像了。 尹仲忽然想起跟吴倩莲演对手戏的是黎明,对,青涩的黎明,有人曾经在某个深夜欢爱浓稠的时候说过自己像他,尹仲脸上浮现了一些微笑,剪娜问他为何而笑,尹仲摇了摇头。 他还是注视着窗外,不过他从偶尔旁落的玻璃窗倒映的那个美丽的倩影,她一直在注视自己,尹仲看见她眼眸里的光。 尹仲与剪娜的交际也只此一吻,只此一个无比浪漫的黄昏。然后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学校里的她了无痕迹,后来听那些仰慕她的人说因为父亲病逝她辍学了。 仅仅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呀,尹仲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楚,是怎样的生活让剪娜如此绝望的离去。剪娜对自己固然是一往情深,可自己也仿佛没有足够的勇气与能力去拯救她的生活,这是尹仲心中隐隐的伤痛。他对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姐心中充满了怜惜,一种说不出来的人世无常的失落。 很多人会习惯性的觉得尹仲会与剪娜重逢,没有,有些错过既是永逝。尹仲一生遇到太多命运多舛的女性,他想一一拯救可能吗?这短暂而浮薄的尘寰,能温暖几颗真诚的异性灵魂就不错了。 第34章 曾经美丽的少女,始终无法深切的回到当年 池小唐池导的第二部电影作品《流光明媚》取材于他的研究生导师崔萍的一个外甥女,这个女孩何等的优秀,她本科是在清华上的土木工程,就是梁思成与林徽因创立的那个系。但是这个不安分的少女后来又去了伯克利音乐学院成了nadelrey似的小众的灵魂歌手。 这部电影的初心是展现这位美丽的少女凌乱而狂野的那么一段浪漫的情史,充满了浓郁的文艺色彩与尘世温情,里面包含一些情感纠葛但并不纠结着情欲的成分。 池小唐本人见过这位名叫徐静霏的少女,她腼腆而纯情,这让池小唐对女人隐藏的才华与本性叹为观止。 这样一部电影它有些场景取自大理与丽江,因为它主要的浪漫故事发生在那儿,一些取自于池小唐在故乡的盛唐云驰影业的摄影基地。 这位美丽的少女曾坐着火车穷游全国,有过太多惊艳而温情的瞬间。 这种文艺而意识流的东西想卖钱,池小唐觉得很难,只有剑走偏锋,探索属于自己的电影风格,所以剧本得重新弄,故事要重新写,原来的剧本改编自徐静霏的自传体小说《深蓝》,当然这也是这部电影的主题曲。 崔萍之所以把这个项目推荐给池小唐池导,一方面是为了想捧红她这位的确是音乐才华出众的外甥女,第二还是徐静霏的人生足够的传奇,而这部电影徐静霏也是本色出演。 可是电影开拍了很久,她始终找不到那种少女时的状态了。池小唐池导忽然觉得让女人回春很难。因为这部戏没有固定的由始至终的男主,是很多在徐静霏看来英俊帅气的少年的浮光掠影。 可是少女的情感这一关都过不去,始终无法深切的回到当年。池小唐想到了尹仲。一个是他觉得尹仲可能在情感上能够帮助到徐静霏,第二他也觉得自己需要尹仲来帮助自己解决电影中实际拍摄中遇到的一些困惑。 大理与丽江对尹仲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他曾经无数次的独自旅行在这里。他的确是很喜欢这里的一切,当然这有可能跟他阅读过的一些文学作品有关。但是更多的是他觉得这里的闲适生活跟成都以及故乡的那种生活截然不同。 这里有一种别样的山海与人文的风情掺杂在一起。另外一个跟云南高原的天气还是有很大的关系。这里常年阳光普照,很难让人的心情长期处于抑郁状态。 尹仲至今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云南昆明大理和丽江的那种感受。 他清楚的记得那年是春节。他与爸妈还有还有两个姐姐去丽江和大理旅游过年。那次乘坐的飞机非常的小,在空中因为气流的原因有些颠簸而颇具惊险色彩。 那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在某些时候他甚至觉得仿佛生命快要终止,这大概是很多人在高空某一个瞬间觉得生无可恋的状态吧。可是当那架小小的飞机摇摇晃晃的降落在昆明机场的时候,久于习惯成都的严寒与湿冷的尹仲仿佛来到了春天。 是的,那种久违的春天,那种在寒冷而潮湿的冬季无数次向往和眺望的温暖而阳光和煦的春天。很快尹仲就惊奇的发现,昆明的冬天不光是春天那么简单,它午后的温度急剧的攀升,甚至有初夏的那种感觉。 在昆明的那个着名的翠湖看见来往翻飞的惊艳的海鸥的时候,尹仲俨然觉得确实是初夏的感觉,人们都穿着衬衣甚至是短袖,在炽烈的高原的和煦的阳光中,快乐而欣喜的玩味着与自然美妙的生灵亲密接触的那种美好的瞬间。 这些美好的精灵在从别处的严寒飞临这温暖的所在,它们上下翻飞,尽情的享受着人们为它们准备的美味,这仿佛是它们长途跋涉的一种慰藉与归属,也许在它们短暂的生命里,也犹如人类一般的脑海中会存留这样美好的印象,就是飞越过崇山峻岭,忍受过饥寒与惊险,来到这一片仿佛是生命的桃源之境。 当这些美好的生命适应了人类的存在,每一个场景都显得那样的温情。只要你愿意,伸出手去,经过短暂的试探与熟悉,它们会停留在你身体的任何部位,只要你不用过大的动作幅度去惊扰他们,它们恬然自适,有食物当然它们会非常的兴奋,即便是没有,它们也会非常乐意停留在你身上可以站聚的地方作为小小的休憩。 所以这样的地方怎能不成为旅游胜地呢,让每一个身心俱疲的城市的旅人在这里得到心灵与身体暂时的忘却尘世纷扰。所以傍晚在湖边的停留让尹仲觉得人生实在是太美好了。 在昆明的那条着名的街道,一家五口留下了欢乐的合影。昆明的城市气息无疑成都有些类似,甚至云南的方言与四川的方言在某些发音方面都畅通无碍。这让一家人觉得仿佛乡音依旧的感觉。 只是尹仲觉得昆明的城市氛围与成都的城市氛围的确是太不一样了。这里的人文,有种荟萃精英的感觉,就拿两个城市的名称别名而言,成都是蓉城,昆明是春城,你想想一个城市仅仅是花的一种,以一种美丽的花而命名,但是另外一个城市,确实以一种万方云集名花荟萃的春天命名,虽然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这么一种简单的评价方式,但是也可以略微的窥探出一些两者之间细微的差别。 当然各自城市有各自城市的拥趸,这不言自明。只是尹仲觉得,如果有生之年选择在这里安度,也是一种无憾的美好了。 第35章 是那种任时光荏苒,我自岿然不动的感觉 池小唐池导研究生的导师崔萍,是一位小巧温润的江南女子,浙江大学哲学专业毕业,后来辗转到了电影学院当老师,在那个年代影视行业还不是那么蓬勃而兴旺,很多学有所成的老师或学者是不屑于去艺术院校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是个浮躁而功利的世界,不太适合做学问或学术研究。 崔萍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却在电影学院一待就是20多年。当年池小唐去报考电影学院的电影学方面的研究生的时候,很多老师都觉得就他的本科所学而言是一种异类。在他们心里学理工科的来报考艺术院校,这跟旁门左道差不了多少。 可是当池小唐的专业成绩和总分排名电影学院榜首的时候,那些老师都沉默了。他们觉得好像有一种后生可畏把自己拍到沙滩上的感觉。因为他们这些人学文科出身,知道自己在高考成绩这一关上都没有什么先天的优势的。 崔萍在研究生复试的前一天,给素未谋面的池小唐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她深入了了解了一下池小唐的心路历程,她觉得自己即将录取的这个学生大概是自己当导师以来所经历过的一名最优秀的学生。 这种优秀程度不单单是以成绩而论的,一个学生的情商,他的人生经历,这是她考量的一个重点,因为即将和他相处三年,在很多问题上她都得慎重。 那个年代的学生和导师的关系,还不是现在这种纯粹的老板与雇员的关系,就现在而论,导师既是老板,他的项目会给补助,换句话说这些钱得分到每个学生的头上,但前提是得把他分配的活干好。所以现在的社会舆论氛围,对导师的评价普遍不高,诸如剥削诸如性骚扰之类的,太多太多的社会话题,对于那种导致学生轻生或者导致导师身败名裂的极端案例,屡屡见诸报端。 在那个年代一切的关系都还相当纯粹,至少崔萍是这样的,她怀抱的初心就是希望桃李满天下,她倒不指望学生让自己功成名就,只是希望在那时还不太蓬勃与兴旺的产业里,能多一些创造上乘佳作的人。 在研究生复试的时候,崔萍彻底的震惊了。池小唐专业知识的广博与精深,远远出乎她的意料,而这一切仅仅是他通过短短一年的自学完成的,崔萍彻彻底底的对自己在电影学院的那些学生失望,这样一个纯粹因为热爱,因为坚持与梦想,而走到这个行业的年轻人,完全靠一己之力,没有任何老师的辅助与讲解,能够把所有的专业知识掌握的如此透彻,这就是完全的个人的能力了。 池小唐的英文答辩,更让她吃惊不已。他对好莱坞电影的熟识程度,可以动辄长篇大段的背诵台词,深情并茂,甚至与电影学院专业的英文老师对话,选用的都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好莱坞电影里的台词的片段,并且相反还给老师讲解那一段一段的出处,当时发生的场景。池小唐冷静而沉稳地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参加复试考试的老师们,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己的阅片与对那些经典电影的了解程度,远远不如这个单纯热爱而极具天赋的年轻人。这样的学生电影学院不收的话,如果旁落到别的艺术院校,传扬出去只会砸了自己学校的招牌。 崔萍不光对这个年轻人的才华横溢印象深刻,他英俊的外貌,挺拔的身形,那坚毅而果敢的神情,都让她觉得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当然崔萍心里至少是内心深处自己也意识到,这也可能跟自己早年离异,对优秀男性敬而远之的这种暧昧的心态有关。 崔萍有过一段那么不如意的婚姻,是她在浙江大学的同学,后来经商,身处花花世界,本来性格文弱却又四处留情,仗着经商积累了一些财富,身边女人不断,这人的外貌和长相以及身材,只能算是中等偏下,而且那人缺乏男子的阳刚之气。 所以当45岁的崔萍见到22岁的池小唐,她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她甚至有一种幻想,要是自己在20多岁能遇见他就好了,可是这种虚幻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好感肯定是有的,但是到了她这个年纪,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池小唐从很多场合与崔萍的接触之中,也感觉到那么一点点。他甚至有的时候觉得这个女人有一些可怜,可是每当他觉得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就会告诫自己,这样的情感苗头发生不好,于是他用严谨的工作的关系取而代之了。 池小唐与崔萍的关系发生质的变化,是在一次陪同她录制央视的《带着书本去旅行》那一档文化类访谈节目里。 两人一起去了李白最后度过10年美好光阴的安徽宣城敬亭山,在那里用了三天的时间完成了录制。在那三天池小唐觉得好像梦幻一般。这倒不是两人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暧昧的恋情,这倒不是,是池小唐通过一些日常的生活起居,与崔萍的朝夕相处,彻底的了解了这个女人。 至少池小唐看来,她是温婉而多情的,只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和因为情绪内敛的关系,她的多情并不表现的那么明显。 其实对池小唐而言,崔萍并不像一个40多岁的女人,她宁静而平和,穿着也优雅而闲适,皮肤也并没有松弛和一些衰老的迹象,可能唯一与年龄相符的,就是她的心态了。 是那种任时光荏苒,我自岿然不动的感觉。她对池小唐是喜欢的,可是这种喜欢保留在了恰如其分的状态上,没有过度的摇摆,甚至没有体现出女性的那种稍微热烈的渴望。是那种淡漠的,静然的,持续的关爱。 池小唐跟她讲述了自己与初恋梅玫的爱情传奇,崔萍大为感动,她觉得这样的爱情单单挑出一段来,对于任何一部爱情电影充沛的情节与情感而言,都无不是绰绰有余的。 第36章 大概男人女人都一样,活着的时候为欲望所蛊 就在录制节目的三天里,池小唐彻底的跟崔萍聊起了自己的过去,聊起了自己的一些心结,而崔萍似乎也敞开了心扉,她也回顾了自己40多年的心路历程,她仿佛没有把池小唐看作是自己的学生,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许一位男性挚友更为贴切一些。 在崔萍看来,池小唐的心智成熟度,超越了他的年龄,甚至和自己不相上下。他的阅历,他波折而起伏的人生,太多是崔萍自己都没有经历过的。她的人生波澜不惊,顺风顺水,只是在她看来有些乏味了。 那天池小唐陪着崔萍去敬亭山,去李白最后的登临处,去走走位,因为第二天崔萍会向几位出境的学生介绍一些李白写的这首《独坐敬亭山》的一些背景知识和这首诗对于文学的中国文学的终极意义。 崔萍的身形保持的很好,那天她穿了一条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简单的蕾丝的t恤,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山路也很蜿蜒和曲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敞开心扉。 崔平这40多年的光阴其实很平顺,当然是在婚姻发生一些问题之前,她为何选择毅然决然的离婚这在池小唐看来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她这个年纪,而且没有子女,把离婚作为选项的女人很少,这也可能就仅仅是指那些普通的女人。 崔萍当然不是那种普通的女人了,首先在大学里将哲学作为自己的研究专业和方向,这样的女人少之又少,凤毛麟角而已。但是崔萍并不是一个乏味的人,她虽然学的是外人看来有些枯燥的哲学,但其实她是一个极富文学修养与生活情趣的那么一个人。 唐诗宋词元曲是她从年幼保持至今的嗜好,所以发散思维和逻辑思维在她身上如此和谐地统一在了一起。池小唐聊起了自己的过往,他聊起了一生中最憎恨和厌弃的那个人老孙。 崔萍温暖的笑着,听着池小唐那种冰炭满怀抱似的介绍与抱怨那段岁月里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当池小唐的情绪逐渐平复,恢复到讲述之前的从容与宁静的时候,崔萍拍了拍池小唐的肩膀。 崔萍:都这么多年了,你还难以介怀吗,池导,你那么憎恨他是为什么呢,就仅仅是因为他为了生存为了提高高考的升学率和拿单科奖,就从容而冷漠的把你劝退吗?是这个意思吗?还是你从内心深处就觉得那段岁月是你人生中最灰暗的岁月,本身你高中的成绩就非常的不理想,至少在那个阶段,那么这个世俗里存在的市侩的人,他想把你劝退而且已经把你劝退,作为自己的一个说,到底吧,挣钱的障碍,就那么快刀斩乱麻的去除掉,这有什么问题吗,把拦在自己挣钱路上的障碍除掉,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如果视挣钱为唯一目的的话。 池小唐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关系,老孙并非是看自己这个人不顺眼,他是在正常的逻辑下清除自己获得利益之路上的障碍,所有的障碍他必须清除,这样他才能拿到那些钱。他跟憎恨不憎恨自己,厌弃不厌弃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而且本身自己那个时候的学习状态,也达不到别人对自己的基本的要求。而自己在努力成功之后,回过头去看那段岁月,充满了复仇的的情绪和愤怒的快感,对老孙的憎恨一丝没有减少。所有的恨都是没有必要的,他们仿佛是投掷出去的利剑,最终都会飞回到自己的身上。 崔萍不愧是学哲学的,她用最简单的逻辑道理让池小唐明白了,恨和爱一样都是带着情绪的,与事实发生的本身没有太大关系,事实发生的本身是有逻辑性的,具有前因后果。 池小唐忽然明白了她45岁选择离婚的原因了,是,爱与恨都是一种情绪,与事实本身发生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么对于花心而经常出轨的丈夫,她既没有爱也没有恨,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存在而已,那么选择离婚,就是到了应该离婚的时候而让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 池小唐最后也忍不住了,他红着脸问起了崔萍为什么没有再婚的欲望或者动力。崔萍笑了笑。 崔萍:年老色衰,也没什么好找的了,岁月对于女人而言,再残忍不过,红颜易老李广难封,这难度不用我说了吧。我不可能恢复到十八九二十郎当岁的热情去充满渴慕的去迎合男人的一切,当然我也更不指望那些英俊帅气潇洒的男人,对现在的自己,满含深情。 现在的我,对时光的理解无比的透彻。如同现在我们站的地方,几千年前李白站在这里,他经历了人世的风霜,宦海的浮沉,当然对于古人而言,男女之情只是一种佐餐,一种怡情的小情趣跟玩味而已。这对现在的我们无疑是有警示的。 如果在男女之情上,投射太多的渴望与热情,倾注太多的想象与梦幻色彩,你就会发现,如同世事轮回一般,有开始有结束,有浓烈有平淡,如果你把这种嗜好,维持到身体条件允许的状态,维持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分钟,你是会很累的,是那种充满干戈与扰攘的累。 池导,你知道此刻我站在这里想什么吗?我在想,当我生命终有一天结束的时候,大概我的脑海里不会留存下任何一个男人的印象,做一个女人,此生悄悄的来,悄悄的去,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大概男人女人都一样,活着的时候为欲望所蛊,逝去的时候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对无可奈何,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留恋也罢不留恋也罢,所以这一生,无论男人与女人,仅此一次,仅此一生。 沉默了很久,敬亭山的风吹拂着她的短发,崔萍目光深邃,眺望着远方刚才还是阴云密布的天空,现在那里隐隐的现出湛蓝的底色,池小唐从背后深情的搂住了她。 崔萍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刚想说什么,池小唐开始深情的吻她,这个吻甜蜜而绵长。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崔萍叹了口气,她拍了拍池小唐年轻而英俊的脸。 崔萍:池导,谢谢你,你可能对我充满怜惜,其实大可不必,我这样的女人,我这样的年纪,对于爱情,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热望与向往,它有也罢,没也罢,已经不可能对我的生活再有任何影响了。走吧,我们回去。 池小唐挽住了她的胳膊,又回复了师生的状态。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山景依旧,鸟鸣在耳,流水淙淙。 第37章 故事早已面目全非,只保留了一些当年她珍爱的温暖与感动 很多年前尹仲和池小唐还在一个班上初中的时候,他就无数次的听母亲柳春讲起池小唐这个人,她说池小唐,为人冷峻不苟言笑,这样的人对自己特别的狠,将来你们这帮人最有出息的可能就是他,我现在不能肯定他未来会做什么,但是我相信他那种卧薪尝胆铁心磨砺的性格,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 而你则不然,我的儿子,你被我和你两个姐姐,渲染上了一丝女性的气息,温暖体贴是你的长项,可是你给我记住,你始终还是一个男孩子,池小唐是你值得终身依靠的。 你没有哥哥,我曾经想过你要是有一个哥哥该多好,那样你的人生就足够的坚强与完整了,不过也没有关系,池小唐也跟我说过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要珍惜和他的这份发小的情谊,始终把他看成你的哥哥敬重他相信他,最终你必然会收获他涌泉相报的坚贞的友谊,这一点我从池小唐的性格就可以很坚定的告诉你。 就像这次徐静霏这事,其实尹仲也爱莫能助。她找不到当年的状态,是时过境迁心境改变的原因,可是现在她是主演必须要求她回到当年的那种生活状态,尹仲能做的大概就是代替池小唐陪她聊聊天,回到当年的场景,寻找电影里需要的那种感觉。 可是尹仲发现她大概是少女时代情感精力发泄过甚了,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出现了与年龄不相符的疲惫与老成,她已经单身很多年了,当年恋爱的激情与热望在她身上了无痕迹。就像这次电影的出演,也全是经纪公司的计划与运作。 因为说老实话,小众歌手生存很难,公司也发愁,其实吧,徐静霏的外形是那种少女感持久耐看的,适合有更好的发展,比如电视剧女主或者电影女主,甚至她的容貌与身材放在主旋律里面也是可以变得耀眼夺目的。 只是可能经年累月沉浸在自己略带迷幻与颓唐的音乐世界里,她的状态始终不是最佳,反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起伏着,巅峰时不时如灵光乍现,更多的时候如庸常歌手一般,靠着偶尔的商演维持着自己与公司的日常生计。堂会她是不屑的,公司曾经劝过她,如果业务范围拓展一些,她不至于活的这么拮据。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清华毕业的知识分子那股执拗的劲儿,在这些底线问题上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虽然在音乐圈儿里浮沉,可是那些乐评人和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音乐节与颁奖典礼的奖项,这些都需要宣发费用去打点与维持,可是仅仅凭她时不时随性而为的商演的微薄的收入,想都别想。 就连这部电影也是一帮有情怀与念旧的清华与伯克利的校友们,联合出资的,其中一位曾经暗恋她的师哥出的大头。他在商海浮沉多年,资本帝国初具规模,只是早已结婚生子,事业人生圆满,回想当年懵懂情事,夜阑人静之时偶有感慨,恰好遇到徐静霏试图转型的电影处女作。 影视娱乐行业水太深,他的资本蓝图中原来并没有考虑。但是当徐静霏自传体小说《深蓝》改编的电影剧本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时候,他还是翻了翻,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曾经暗恋的小师妹内心世界,远非自己当年迷恋她的美貌与窈窕时想的那么简单,充满哲学思辨与悲天悯人的情怀。 这让他有了一些投资这部电影的冲动。然后他看了看制作这部电影一些备选团队的资料。因为从影视行业整体来讲,文艺电影的拍摄与制作门槛还是算是比较低的,当然这也意味着成本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而且细数那些现在已品牌化的当年却是寂寂无名的ip,甚至有些初始投入成本低到尘埃里,而现在却坐拥持久绵长的盛誉与收益。 这让作为商人的他嗅到了一些风投获利的味道。当然制作团队选择至关重要,本来有一些其他的更加成熟的选项,但是由于崔萍的力荐,池小唐最终还是拿下了这个项目。 他对池小唐的电影处女作印象深刻,倒不是内容如何拨动他曾经年轻的心弦,这些幼稚的儿女情长在现在的他看来如同儿戏一般,不值得花任何时间去玩味,他感兴趣的是池小唐电影处女作靓丽的数据,成本六百万,最后票房冲到了五千万,这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了,试问这投资回报率,可能有些现在正襟危坐的一线大导演看了,心里也难免有点哆嗦。 一群投资人来势汹汹,意图明显,现实世界就是如此,池小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所以说钱必须得挣,保持艺术水准的前提下,票房一定是首当其中。所以徐静霏的故事早已面目全非,只保留了一些当年她珍爱与坚持的温暖与感动。 这就是为何她迟迟进入不了状态的最终原因了。属于她的那些唯美而散漫的故事,其实当时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只是一些美丽的时光印记或心中久违的涟漪,仅此而已,她那些空灵的恋情都没有发生,她那些无端的惆怅甚至很多都是凭空而来。 其实说穿了,她的少女时代是白纸一张,有的只是一些风景变幻下的飞花艳想而已。她仅仅就靠着这些灵感和琐碎,完成了一张被称为出道即是巅峰的惊艳的唱片,那十首歌在小众音乐圈儿里广为流传,收获一众颓靡而小资的拥趸。 可是现在为了事业的第二春,或者说另谋生路,对,已经是生路了,而不是出路了,因为已经直接威胁到自己与公司的生存了。 徐静霏得进入池小唐池导以及编剧所设定的充满商业与喜剧元素的故事里去,必须得这样,因为这是让电影成功,自己翻红,不能说是翻红了,其实徐静霏自己也明白,自己压根儿没有红过。 总之皆大欢喜是唯一目的,出品方,投资方,片场工作人员,不挣钱怎么办呢,这些人又不是用艺术情怀就能养活自己和家人,所以池小唐和尹仲早已达成一致,徐静霏现在不是属于她自己,她属于这个项目,属于她处女作的电影,属于这个可能让她脱胎换骨的机会,而这一切发生和走上正轨之前,似乎一切都还是茫然。 第38章 它并非肮脏与不洁,而是某种人生至纯的美好与流露 尹仲曾经觉得自己无法与徐静霏交流,要她对自己敞开心扉不如自己先对她毫无保留。于是尹仲讲起了自己的成长故事,为何在这里,为何与池小唐在一起,如何的成为现在的自己。 尹仲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有些像程染,对,就是那个有些自闭而极具天赋与灵秀的少女,只不过徐静霏有着更为传奇的人生,华彩的过去。于是尹仲干脆就先讲起程染的故事,他如何成为程染的辅导老师以及自己与她相处的趣事。 在讲述之中,尹仲惊奇的发现,过去的岁月并没有逝去,而且自己的情绪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他干脆讲起了自己的爱情故事,关于琴莉莉,关于阮爱莲,一切一切的温暖与美好,在他更多仿佛在喃喃自语中,如在昨日。 他好像一集一集在口述着一部爱情小说,只不过一切都是自己经历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尹仲的语言很丰富,他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孩描述那些场景的时候语言是那样的充满华彩,他感觉到自己的故事像暗夜中闪亮的星,在逐渐的让徐静霏的眼神开始充满热情的火焰。 他明显的觉得她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之中了。尹仲讲起与琴莉莉的初遇,徐静霏笑了。 徐静霏:哥,想不到你完成了太多人的梦想,与自己暗恋的老师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尹仲有些害羞,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和盘托出自己的情感故事。但很快他就释然了,徐静霏是太适合的一个倾听对象,她双眼里满含柔情注视着尹仲,她仿佛也身临其境那个如诗的黄昏,看到那个骑单车的少年,以及车后座那个悠闲而纯净的少女。 她的内心为这一对命中注定的恋人而欢喜。当尹仲讲到自己少年时关于琴莉莉那个迷人的带有性启蒙少年特有的热烈的场景的时候,尹仲感到她的脸颊有一些绯红。 他甚至在考虑讲这段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是非常时期得下狠料,不聊这些恐怕激不起不起对方敏感的内心涟漪。而恰到好处的谈及性,似乎才带点那么劲爆的成分,才有更多的话题可聊可供开放的探讨。 尹仲: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别介意,这只是我当时的内心想法,少年的情怀最终幻化的只是那样一种迷离却又无比真实的梦境。 徐静霏:哥,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做过那样的梦,在那样懵懂的年纪,在成熟之前,谁不是对异性充满真诚而热烈的向往呢? 听到这一番话,尹仲觉得眼前这位女孩,已经不算是女孩应该是一位成熟的女人了。可能这世间无论男性女性,在有一天对性有了真诚的坦率的认识,觉得它并非肮脏与不洁或者某种物性的欲望,而是某种人生至纯的美好与流露,似乎才是真正成为男人或女人的那一天,而不是懵懂无知的发泄与过度的渲染它某种自诩的快感。 徐静霏显然对于尹仲的爱情故事异常地着迷,她对他所提及的那个桃花源般的曾经的世界充满向往,她开始真诚的表达她内心的想法。 徐静霏:哥,我去过很多地方,对许多美景充满留恋,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那些美景并不算什么,至少此时此刻我觉得,有心上人的地方,再普通寻常的景致也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无比的美好。 尹正觉得她似乎对自己描述的故乡美景还觉得多少有些虚幻的夸张,这让他产生了一丝争辩的欲望,要知道,尹仲的个性是与世无争平静而温和,但此刻不是为何,隐藏多年少年心性里业已被琐碎生活消磨殆尽的那一点点好胜心,忽然在面对这位容颜美丽的女子被神奇的唤醒了。他忽然有种去带她看遍家乡山水美景的冲动,这样她才能对自己描述的一切由衷叹服。 尹仲:小霏,你可以保留你的看法,但当在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完成电影其他场景的时候,你再决定是否保留你多少存疑的观点也不为迟晚,真的。 徐静霏看到态度温和而平静的尹仲忽然认真与严肃起来,她可爱的伸了一伸舌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徐静霏:我知道,那里如同你的初恋爱人一样,是不允许任何亵渎与质疑的,我是故意逗你嘛,其实我的本意是想让你当向导而已,你多心了,哥,带我去看你觉得最美的风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幸运呢? 尹仲忽然觉得最后一句仿佛有种恋人间撒娇的嫌疑,但很快这种念头被他无情的泯灭了。他讲到山间凉亭对琴莉莉的表白,以及两人那种充满疼痛与纠结的相互确认爱的讯息的时候,徐静霏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徐静霏:禁忌之爱是不是有太致命的诱惑了, 哥,其实现在这个时代看来,你们都根本算不上禁忌了,其实我想说你们是不是有一种神秘的缘分牵绊着彼此,所以你们~ 一瞬间尹仲的表情有些错愕。 尹仲:你真是太神奇了,亲爱的。 尹仲此话一出有些后悔,对不太熟络的异性用亲爱的这个词儿,尹仲感觉有些失礼,但是徐静霏笑了。 徐静霏:真情流露了吧,哥,你是不是对我多少有点~ 尹仲:不敢不敢,可能是~反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徐静霏:可是如果我执意要误会呢,要惩罚我? 尹仲语塞了,他调换话题悠然的说起母亲柳春与琴莉莉父亲琴之远的故事。 徐静霏:哇,这太唯美了,说是宿世姻缘也不为过,哥,你的故事才像是一部纯美的爱情电影呢,不是吗? 尹仲:你看你,为了你的女主,为了你的电影和音乐,我连这么隐私的一切都奉献出来了,只为你调整好心情有更好的状态去面对你必须面对的一切,这又扯上我了。 徐静霏:为了我,你奉献一切,哥,不过你不怕我多想吗? 尹仲:我的故事才讲了一半不到,你就这么意乱情迷,那另一半怕你更受不了,后面的才高甜呢。 徐静霏:我猜她更是另一个了不得的女性了。 第39章 为那些淳朴而深刻的思想,为那些沧桑与红尘中的扰攘。 徐静霏坚持要从昆明坐火车到成都,尹仲没奈何只能舍命陪君子。可是就在卧铺车厢度过那晨昏流逝的日夜里,他忽然找到了多年前孤寂的往返于家乡与求学之地的那种寒暑假的感觉,那种当年百无聊赖渴望爱情却又始终孤寂的感觉。 尹仲忽然觉得徐静霏当年也是那样,对异性充满热烈的向往与幻想,可每次都是空落而惆怅,也许那就是少年的感觉吧。 尹仲带上了最爱的三言两拍,这套书陪伴了自己青涩的大学时代,尤其是寒暑假冗长的旅途。这五本书对他意义非凡。他那段时间曾经觉得非常的烦躁与迷茫,觉得人生缺少某种难言的永恒的寄托。 他想起很多年前高中那些曾经无比激荡的澎湃岁月,每当他觉得孤苦无援的时候,每当想到人生的终极命题的时候,诸如活着的意义,诸如死亡,诸如短暂的一生的时候,曾经无比的万念俱灰,他总会想起那些消逝在历史尘埃里的那些短暂的生命,无比绚烂的灵魂,是的,就是那些纯朴的先辈们,那些活在古时辉煌年代的人们。 他们留下的用诗句描绘的那些纯美的瞬间,那些令人激荡的感慨与无奈,通透与豁达。尹仲曾在书本的扉页上写满那些摘录的华彩篇章的片段,仿佛在告慰自己当时愁苦不堪的自己,古人们也曾经过这样苦恼的人生,而他们安然度过并用自己的努力写就了属于自己的平凡不朽的传奇。 尹仲还有一种想法就是如同先辈们在与自己交流沟通,他曾经也觉得曲高和寡,觉得缺少慰籍。不光他有这样的想法,他从同样心结的一位贫穷的女同学的文具盒里,也看到了同样鼓舞人心的古典诗句。 那是在大学的时候,正是那样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子收获了一位独具慧眼的家庭条件优越男的青睐,尹仲觉得人其实都是向往美好与崇高品德的。据他了解,毕业前的一晚,那位腼腆而聪慧的女同学在一间偏僻的酒吧里,与那位钟情于她的男生,完成了定情的约定。 想来尘世间的一切污秽也不是只会发生在那种地方,有的时候,美好的诞生是不挑时间与地点的。 徐静霏虽学的是理工科,但因为家庭熏陶国学修养深厚,从小耳濡目染,只是她看到尹仲拿出那装潢精美的古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好奇。她见惯了古板而教条的读书人钟情于此书,但很少看到尹仲如此的外貌与修养的人看这样的书,她俨然觉得尹仲这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小资与近似雅痞的成熟男性,怕不是最爱小酌红酒,流连于某些隐秘而罕见的英文或法文甚至是拉丁文小说。 徐静霏对尹仲说出了她的困惑,尹仲觉得兴趣盎然,外貌与气质居然能决定爱好,甚至是看书品从,这是尹仲觉得女性直觉敏锐与深刻的地方,但这一切又从何谈起呢? 他讲起了书中的一些故事与令自己觉得古趣盎然浑然忘我的那种美好的心情,他讲到了卖油郎的执着与拙朴是如何收获贞洁如一的爱情,他讲到了买桑叶的少年是如何与人为善最终渡己渡人,他讲到了经历国破家亡乱离之感的异乡重逢而偶然弥合的宿世情缘,他讲到了那些经历尘世之苦而历炼内心最终平静度日的先哲。 他好像不是在讲那些久已逝去的人,他只是在讲述一些身边的朋友发生的故事,在尹仲的描述中,并不是能体察到尘封岁月的厚重,相反,是一种真挚而纯粹的感动,为那些淳朴而深刻的思想,为那些沧桑与红尘中的扰攘。 徐静霏静静的听着,她甚至打开了一罐度数不高私家酿制的清淡的啤酒,撕开了一袋上火车前在超市购买的具有独立小包装的开心果,她忽然觉得尹正不光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他读过的书走过的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满含着故事的精髓与内涵,听起来让人觉得沉迷而兴致盎然。 尹仲也觉得很奇怪,平时那些熟识而平凡在他看来有些琐碎的描写,突然在脑子里变得凝炼而鲜活起来,那些细微的感动与历史尘埃中能洞见的一丝一毫的美好,都不由自主的变成嘴边流畅而深情的话语。 这是尹仲从来没有过的,他喜欢谈论文学,但不是那种泛泛的空论,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文字的美好,尤其是那些古人先哲们的妙笔,在他看来已经不是生花那么简单了,短短的几个字写尽人间浮世绘,写尽了真理洞察了本真。 他曾经尝试过给别的人,无论男性或是女性,讲述这些自己在古籍中体会到的某种神秘的幸福与美好的一切,大多时候,对方的回应很微弱,甚至不知所云,独独在对徐静霏,尹仲找到了那个与他同心同情的那么一个人,而那个人居然是与自己才情相当的那么一个异性,尹仲觉得此生或许不可能再有了。 关于异性知己,世间的斐语自然流长,有的觉得危言耸听,有的觉得嗤之以鼻,对于两性而言,似乎除了身体语言的交流别的都是沽名钓誉。其实在尹仲看来,只活一次的短暂人生就只能有那种可悲的唯一选择,这可能导致男女情爱是世间诸般烦恼的起源之一的终极原因。 但尹仲觉得,愁由心生,贪念而已,得到的爱想要更多,而不是随遇而安。尹仲甚至有时在想,就是在孤寂的人生中,不遇到琴莉莉,不遇到阮爱莲,以及以后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生命里更多的其他的女人,自己这一生也必须也只能安然度过。 其实不为别的,从他接触到先哲们的文字开始,一生笃定。 第40章 这次陪伴似乎对徐静菲而言,如同是最后的送别 那种刹那时光消逝的痕迹在每一次舟车劳顿的时候顿感明显。尹仲和徐静霏在那个从许多年前至今破旧的火车站下车的时候,那种熟悉的街景和时代印记中宛然成就的场景扑面而来。 尹仲按照陈旧记忆中的残留线索,依然能够清晰的找到发往遥远故乡的那辆破旧的长途大巴,往昔的印象似乎一点都没有消失,仍旧鲜活直至20年后的今天,被再一次的唤醒。 徐静霏对这一切感到新鲜而活跃,在她看来这些富有年代感的场景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尹仲在车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大部分的时光徐静霏都出神地注视着窗外,她似乎在找寻什么,这一点尹仲他能不得而知。 于是两人在一个天清气爽的黄昏到达了目的地,当然那个时候,尹仲所熟悉的一切依然是陪伴而成就的,那时的凌玉还不知去向,那时的琴莉莉依旧音信渺茫,有的只是盛唐云驰影业刚刚草草而建的影视拍摄基地。 当然这一切徐静霏并不在意,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这片陌生热土的向往,她在尹仲的故事里在描述中寻找那些当年的场景。说了也奇怪,那些人的离开或者消失,并不能让那些曾经发生那些故事的美丽的场景黯然失色,相反因为没有了人的存在,似乎那些美景比当初更为绚烂。 尹仲带着徐静霏在自己家的小院里住了下来,他花了整整一天来收拾那些因为岁月 而尘封的一切,很快一切都焕然一新了,荒芜的小院儿也重新种植上了新鲜的蔬菜,那些河边的青石板路,杂草丛生的状态也很快消失了,因为尹仲和徐静霏经常在那一带林荫道里流连。 他们似乎如一对情侣一般真切的生活在那里,但其实又并非完全如此,他们大多时间是在一起讨论关于徐静霏电影的一切,这不光是池小唐布置给尹仲的任务,也是尹仲觉得带着徐静霏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 反正在他眼里,徐静霏并非是那种适合谈情说爱的对象,她有着那种太多的少女的天真与执拗,这对尹正这个年龄的男性而言,是缺乏必要的吸引力的,在尹仲的爱情里,有了阮爱莲有了琴莉莉,他仿佛习惯了成熟与厚重,对于天真烂漫灵巧活泼的少女,他似乎多少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徐静霏也不傻,与尹仲耳鬓厮磨的这些天,她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她似乎也把那种爱情的幻想天真的愿望适度的遏制,她似乎也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处境,对待自己未知的人生,到了该拼搏挣扎的关键阶段。 尹仲和池小唐在这段旅行成行之前讨论了很多天,关于他的想法和关于剧本的理解以及他对电影最后成型的效果,尹仲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可是等到尹仲向徐静菲转达池小唐的那些想法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偏差。这种偏差的产生可以理解,池小唐的那些想法完全是对于成片的商业利益考虑的居多一些,而尹仲觉得,似乎让徐静霏彻底的投入这段故事,才是最为重要的。 如果电影的质量说不过去,主角以及故事的表达没有那么圆润而流畅的话,很难有什么理想的效果,至于最后的诸如票房之类的商业利益,说水到渠成可能有点理想化,其实更多也有点儿搏运气的意思。 池小唐也明白尹仲的那些担忧,从自己出道以来,票房的运气不能说不好,如果单纯的归结为运气与时机,而忽视自己的努力,池小唐肯定也会觉得有点儿过于自卑。但其实事实就是如此,当然最基本的还是电影的质量,还是故事的质量,还是情节的质量。 说不上是耳濡目染,还是真切的被故事打动,徐静霏已经开始慢慢的融入了所有的人都想让她融入住的那个氛围。她甚至对故事的一些细节做出了调整修改,当然前提是她觉得逻辑合理以及很简单的自己觉得舒服。这点无疑是让尹仲感到欣慰的。 其实徐静霏在尹仲的影响下,也明显的觉得俗套的故事是再好不过,再简单不过,再有力度不过。因为尘世间的事大多是一个路数,虽然花样繁多但都是殊途同归。 她同意自己的故事变成一个励志的充满喜剧情节充满温暖人情的那么一个故事,因为对于一位女性而言,少女时代的那种执拗与偏执已经悄然而去,那个时候那些荒唐可笑单纯执着本身就极富喜剧性,当然徐静霏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经历所谓最后从清华到了伯克利,并不是什么可歌可泣的值得炫耀的自我救赎的那种励志的东西,而现实的人们就是觉得这样的东西是会让人充满人生的希望的,用自己的经历给别人希望,觉得未来在自己的努力之下会变得美好,这一种基本的善良与理想的状态,徐静霏还是基本认同的。 因为不管怎么样,自己确实也是经过了一些努力和磨难,才变成了现在的自己,而想要变为更好的自己突破自己现在的瓶颈与舒适区,在这部电影中努力的表达认真的耕耘与付出,似乎也是那种充满拼搏与奋斗的自我跃升的那么一种状态。 徐静霏每每和尹仲对台词的时候都会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觉得尹仲是那种能迅速融入场景的再好不过的对手,他虽然不是专业的演员出身而仅仅是作为池小唐的算是合伙人的角色,可他偏偏对表演的各种细节通透沉迷,关于这一点徐静霏不知道池小唐是否了解。 徐静菲把自己的疑惑对尹仲和盘托出的时候,尹仲笑了,他可能觉得自己也是太希望了这部电影成功了,因为对他而言眼前的这位少女,过于单纯与可爱,他有时对她迷幻的人生经历感到有一些奇怪,她是如何保持住这些最真诚的人性的东西,这确实是一个奇迹。 尹仲在期待徐静霏的破茧重生,这次旅程太久了,他不是感到疲惫,他只是觉得这次陪伴似乎对徐静菲而言,如同是最后的送别,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随着这部电影可能的大获成功,这时的徐静霏会慢慢的消失,她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就是那种光环笼罩才华横溢只可远望膜拜的那么一位璀璨的明星了。 第1章 细微的生命与生俱来的欢乐与哀愁,在神祗的眼里清晰可见。 很多年后尹仲在金鸡百花奖的最佳女主角获奖名单里看到了徐静霏的名字,在她长长的代表作的简介里,在她辉煌的拍摄履历中,无数的名导无数的大咖赫然在目,而排在第1位的就是池小唐导演的《深色的蓝》。 尹仲不知道徐静霏还记得不记得那段往事,那些与自己厮守的朝朝暮暮,那些从未谈及情爱的美好的时光,看到现在成熟而充满风韵的徐静霏,尹仲的心头掠过一丝难言的情愫,他有的时候会突发奇想如果自己遇到现在的她,也许会再劫难逃吧,想到这里,尹仲的心头感到一阵怪异也有一些好笑。 这人生似乎注定伤痛与别离,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有的时候会很绵密,有的时候会显得那样的突兀和猝不及防。尹仲与池小唐在峨眉山流连儿时的曾经熟悉的场景,当时他们正在金顶。 初夏的时节,那里是一片灿烂与辉煌。金色的四方普贤,在那里安详端坐。来自世界的人们,众生的蝼蚁,在他的脚下巡游,那些细微的生命所与生俱来欢乐与哀愁,在神祗的眼里清晰可见。 尹仲在殿宇的角落,静静的看着扰攘的众生。就在这时他身边的电话响起,是邵小蕊焦急而略带哭腔的声音。如同很多年前在北京那个漫天星光的夜晚接到了一通心碎的电话一样,尹仲瞬间觉得时间仿佛凝滞。 但是因为有了一次类似的经历,他心里承受打击的能力出现了一些变化,说早有预感也罢,说总有这一天也行。总之他居然没有那么慌乱与悲伤,他觉得似乎自己逃避不了的终极的告别来临了。 接完那通电话之后,尹仲站起身来,头顶那灿烂的阳光忽然变得阴郁了,山巅的云雾开始弥漫,那些云雾遮蔽了周围葱郁的群山,四周是一片雪白的云海。尹仲忽然觉得人如同云雾一般,聚的时候幻化成世间万象,散的时候山风掠过成为雾霭。 他找到了在佛堂里虔诚叩拜许愿的池小唐,平静的说出了父亲生命垂危的现状,对不能陪同池小唐完成这次峨眉山的还愿之旅感到抱歉。池小唐面色凝重,他搂住了尹仲的肩。 两人坐缆车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黑。白昼里那些如织的人流,喧嚷的旅道,奇迹般的静寂无人。偌大的缆车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尹仲寂寥的坐在角落,池小唐没有打扰他,他在翻看着自己的工作日志,确定好明天的安排与行程。好几场戏因为效果不好,需要补拍与重拍。 个人情感经历中的生老病死是谁也替代不了的,池小唐虽然劝慰尹仲要节哀,可也仅仅只能是劝慰而已。那些伤痛与悲凉,除了尹仲自己,可能没有旁人能够感同身受的。 尹仲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中回到了旅馆,池小唐问要不要自己驾车送他回去,尹仲拒绝了。他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再说池小唐的拍摄任务很紧,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从峨眉山回到成都,高速公路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奇怪的是,尹仲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悲伤,至少没有那种不可遏制的悲伤,当然难受还是有的。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上洗手间路过一旁的超市,一天没有吃饭,他感到有点饿了,径直走了进去。 他看到了那个老牌子的葱油饼干,多少年了,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第1次吃饼干就是这个牌子,在那个小小的年纪不知道为何对葱油饼干尤其是这个牌子的葱油饼干特别的迷恋,他忽然想起当时年轻的父亲带自己第1次去爬青蛙山时候的情景。 青蛙山就在自己家的对面,从3层楼的阳台上望去,远处刀削般的山崖上有一块巨石,侧影望去,宛如一只巨大青蛙。尹仲依然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应该是周日,自己和父亲在一场安然的午睡之后醒来,觉得精力是如此的充沛,父亲提议去爬青蛙山。 那是年幼的自己第1次去爬山,父亲从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一盒葱油饼干,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走,在父亲的眼里似乎小孩子必须要有零食鼓励,因为他觉得这条路从山脚到山巅并不是一条轻而易举就能够完成的旅程,至少对年幼的尹仲而言是这样的。 少年的尹仲并不觉得那条路是如何的艰难,他对沿途的风景充满了热望与兴趣,大自然对他而言,是再自在与舒适不过的所在。 这山因为接近农田与村落的原因,山上能够利用的资源,诸如树木,诸如野果之类,已经被人搜刮殆尽,仅仅留下裸露的岩石与一些郁郁葱葱的杂草。那些自然生长的松柏也非常的小还没有成型。只有偶尔出现的野兔或是野鸡之类,让人有一种生灵活跃的感觉,更多的时候是一片沉寂。 这段旅程持续的时间并不很长,一个小时左右。当尹仲父亲站在山巅的时候,灿烂的阳光静静的躲进了云雾里,川南的气候就是如此的多变,远处空蒙的群山浮起了白白的云雾,那是阴天欲雨的征兆。 年少的尹仲抚摸着那块侧影很像青蛙的巨石,如同世间诸多的奇迹,远观玩味兴趣盎然,可是当你走近了看清真实的细节,你就会惊叹人的想象力是多么的丰富。这仅仅是一块粗糙而简陋的石头而已,想来人们心目中的名山大川可能毕竟也不过如此,如果心是轻松愉悦的,目光所及皆是美好,皆是令人留恋的人生美景。 少年的尹仲和父亲坐在一块岩石上,眺望山下的沃野平畴,山风掠过,尹仲侧身看着父亲,他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那个时候大概是第一次也最后一次跟父亲坐在一起眺望山景。 尹仲在车里打开了那袋葱油饼干,放了一块在嘴里,咀嚼的时候觉得有些咸,他忽然发觉自己在流泪,不过他依然把那些饼干合着眼泪的酸楚咽了下去。 第2章 尹仲感觉自己搂住的父亲,在逐渐的将灵魂抽离这喧嚷的尘世 尹仲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亲戚朋友都围坐在病房里,气氛沉闷而压抑。他远远的看见凌玉琴莉莉田美静池小怜坐在角落,琴莉莉身旁坐着陈伊伊。 尹云飞还处在弥留之际深沉的昏迷之中,看到尹仲来了,亲朋故旧都过来寒暄,然后逐渐的黯然退去。最后偌大的病房只剩下尹仲孤零零的坐在父亲的病床前。 医生走了过来,面色凝重的跟尹仲说了一些话,然后也悄然退了出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尹云飞吃力而疲惫的睁开眼睛,望着眼前匆匆赶来的儿子,他的脸色有些憔悴。 尹云飞:来了?父子一场看来最后的时刻也到了,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妈了,她在西南师范的篮球场上打球,上篮投篮抢断,实在是太利索了太专业,我站在旁边看眼泪都流出来了。 严重:爸,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睡一会。 尹云飞:这些天睡得太久了,睡得太多了,感觉越睡越累,总是想起以前的往事,那些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从来没有过的那么清晰,是时候去陪你妈了。莉莉来了吗,我那儿媳妇儿~ 尹仲:她在这里,你休息会儿,我去叫她。 尹仲走到病房外,琴莉莉和陈伊伊坐在一起,伊伊大概是累了,把头放在琴莉莉的肩头睡着了。尹仲走到琴莉莉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尹仲:爸在叫你,他有话跟你说。 琴莉莉眼眶湿润,她拍了拍一旁的陈伊伊。 琴莉莉:伊伊,爷爷叫我们,我们进去见他。 躺在病床上的尹云飞看到走进来的琴莉莉与陈伊伊,眼中有了一些光芒,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琴莉莉过去扶起了他,给他身下垫了一个枕头。 琴莉莉:尹叔,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会? 尹云飞:还叫尹叔呀,当年你这个儿媳妇儿来子弟学校教书你妈柳春认定了的呢,我早就把你当我们老尹家的人了。 琴莉莉一阵呜咽,她握住了尹云飞的手,泪下如雨。 琴莉莉:爸,您放心,我会陪着尹仲一起白头到老的,您放心,您大概还不知道,伊伊是您的亲孙女,是尹仲的女儿。 尹云飞笑了,他好像明白了很多也很快释然了。他握住了陈伊伊的手。 尹云飞:伊伊,我的好孙女,莉莉,你和尹仲的保密工作做的实在是太好了,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柳春,她已经有个活蹦乱跳的大孙女了,她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屋外的尹仲默默的听着,他有些悲喜交加,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不知道过了多久,尹仲听到琴莉莉急切的呼唤。 琴莉莉:小仲,小仲,你快来,快来~ 尹仲冲到病床前,一把搂住了弥留之际的父亲,他冲自己笑了笑,然后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尹仲感觉自己搂住的父亲,在逐渐的将灵魂抽离这喧嚷的尘世,他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与母亲柳春相会去了。 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离别的尹仲已经没有太多的悲伤了,他久经世故的内心只是又平添了些许沧桑。所有的后事都是凌玉田美静琴莉莉与池小怜帮着张罗安顿的,平凡的尘世冗长,一切都如流水般逝去。 尹仲把父亲埋在故乡庭院的黄角树下,与母亲长相厮守在了一起。那黄角树从母亲去世那天种下,现在年深日久,花开花落早已枝繁叶茂,尹仲遥想他们重聚时的欢愉,心中无限感慨,人们相聚离散然后就是永恒的重会,在这世界不知名的角落,一定有这样一方美好的世外桃源的吧,尹仲自我安慰的想着。 悲伤在缓慢的释放乃至逐渐的消散,生活从来都是静水深流。有些东西其实不用去寻根究底,它总会自然而然的从生命中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延展生发出来。 一天午后,尹仲来到琴莉莉的庭院,她不在,伊伊在上班,家里静寂无声。他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在午后的阳光里等着琴莉莉。 不知道是和暖的微风轻抚的原因,还是具体因为一些内心忐忑的什么别的,尹仲在石凳上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他索性脱下了外套,卷作了一个枕头,安然的躺下了。 他遥望着头上枝繁叶茂的榕树,那些点点透过树叶撒下来的阳光在柔和跳跃,闪耀着岁月的温暖。他忽然觉得这一刻似乎很像若干年前一个少年时的午后,同样的安闲,宁静,与世无争,或者是尘埃落定。 尹仲忽然回想起当时的那种心境了,当时的他在等待妈妈回家。妈妈有的时候会在下午提前回来,如果没有课的话,因为那时的厂矿子弟学校没有那么严格的坐班制度,毕竟在那个年代,菲薄的薪水如果再加上不近人情的苛求,那所有正经老实上班挣工资的人们该生活得多艰难啊。 所以妈妈如果下午没课,就可以在学校完成必要的备课与批改作业之后提前回到家里。那天尹仲请了假,因为远在深圳的姑奶奶要来。在那个年代,有个深圳广州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亲戚跟香港澳门那种世外繁华之地已经很接近了,人人都会艳羡的程度。 妈妈那天提前把香肠腊肉和酥肉丸子,连同米饭拿到学校去蒸。子弟学校有这么一点好,对于教职工,有专门的那么一个地方,说是厨房吧,好像不是,只能说是蒸房,用来给老师和职工们蒸米饭用。 这么个设备连带房间,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反正在尹仲的印象里,自从妈妈在学校上班那一天就有。里面是一面大大的铁锅,天然气炉子把火烧得旺旺的,锅里是一个巨大的铝制的蒸笼。由于体型硕大,揭开的时候都需要用双手,对于女性而言甚至有些吃力。 但是就这普通女性望而生畏的份量对于尹仲的妈妈柳春而言,小菜一碟,尹仲是见识过妈妈的厉害的,他亲眼看见她轻松的提起蒸笼盖,漫不经心的把自己需要蒸制的什么米饭香肠腊肉米粉排骨之类,一样一样单手安置得妥妥贴贴才把蒸笼若无其事的放下。 第3章 尝尝我从拱桥那边果园刚采摘的李子,看看它酸还是你酸! 尹仲少年时印象深刻的子弟学校的那间炉火旺旺的蒸房在那样的年代并不罕见。反正在他的印象里,一到冬季,家家户户都是热气腾腾,其乐融融。 按理说川南的冬季,这么说吧,全四川的冬季都可能是太多四川人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潮湿,阴冷,刺骨的寒,是太多四川人在冬夜里的熬煎。可是这对于威远机械厂的人们而言,这样的感觉似乎很遥远,至少没有那么强烈。 原因就在于,那时天然气是免费的,这也许算是国家对于军工国营厂矿为数不多的福利之一吧。反正在尹仲的记忆里,冬天围炉吃火锅是那时的生活常态。作为高级电气工程师的尹云飞最擅长在家里施展他的改装才华。 他曾经异想天开的想把家里所有的房间改成壁炉取暖,但是由于工程浩大预算令人咋舌,被一家之主柳春果断的否决了。于是尹云飞只能改走简单粗暴路线,换成了硕大无比的天然气炉子,一到冬天,这硕大无比的家伙就派上用场了,划上一根火柴,打开气阀门,瞬间炉子上的丝网就变得耀眼的红,连卫生间和厨房都能感受到它熊熊的热浪。 就这样尹仲和他两个姐姐度过了几乎是没有寒冷冬季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这些温暖的记忆很多年后尹仲在冬季的北京想起来也尤为感慨和充满了真挚的怀念。 话说尹仲的姑奶奶为何会远嫁广东深圳,这又是一段属于那个年代的传奇了。这位姑奶奶,是尹仲爷爷的妹妹。她的眼力在那个年代算是出类拔萃,她力排众议拒绝了家庭安排的当地的所谓门当户对,在她看来却是苟且的婚姻。 她独具慧眼,看上了插队的来自广东的大学生知青,于是远嫁跟随心上人去了深圳。几十年以后子女都成龙成凤,有着稳定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而这次的故土之旅俨然是衣锦还乡。 她最喜欢的还是尹云飞,不光是在她眼里这孩子最为有出息,还觉得尹云飞最大的福气是娶了柳春这么优秀的女人,当老师的女人,在她的心里有着崇高而神圣的地位。于是这次回乡之旅,她哪里也不愿长久停留,独独在尹仲的家里住了三天。 诸多外面世界的精彩与荣耀辉煌是那个时候这位姑奶讲述得最多了,详情细节已经湮灭在时光里不可考。尹仲只记得她带回的一瓶白兰地,这是那个年代只会出现在时髦电影里的物件。 尹仲记得父亲尹云飞喝的时候直咂嘴,是反复品鉴还是单纯的不适应国外的口味那时的尹仲没有问他,只记得那瓶酒的包装被父亲完整而爱惜的保存了下来,连酒瓶上的标签都如同收藏品一般进去了他那本装潢考究的相册,被好好的塑封了,时不时拿出来欣赏。 母亲柳春的厨艺彻底的征服了久已适应广味酸甜的姑奶,彻底的唤醒了她家乡味道熟悉的味蕾。她啃着柳春做的卤味凤爪与猪蹄鸭翅,眼眶都湿润,举起拇指不住的夸赞柳春。连她那不到五岁的孙子也吃得用黏黏糊糊的粤语直说耶。 尹仲躺在石凳上,伴随着脑海里那些尘封已久迷离而美好的梦境,酣然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用手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他睁开眼来,在灿然的阳光里看到一个明媚的笑脸,是琴莉莉。 琴莉莉:你可真是,电话也不打一个就过来了,幸亏我没出远门,只是去菜市买了些小葱与青菜,准备做馄饨吃,要是我去很远的地方了,你在这里傻傻的等,睡在这么凉的石凳上,不感冒才怪呢,你呀,都什么年纪了还是这般少年心性呢~ 尹仲:我知道你不会走远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这里有我们的家,有我们的伊伊,还有我们永远的爱。 琴莉莉:酸不酸,亲爱的,尝尝我从拱桥那边果园刚采摘的李子,看看它酸还是你酸! 琴莉莉从菜篮里拿起一个带青紫色的圆圆的李子,递给了尹仲,尹仲笑着接了过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那股青涩而甘甜的芬芳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尹仲:是我酸,确定无疑了,只是亲爱的,刚才在石凳上躺下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很多年前放学等待妈妈回家的感觉,人生的轮回好奇怪啊,就好像妈妈从没有离开一样,她经常出现在我的那些甜美的梦境里。 琴莉莉:亲爱的,妈妈知道你这么想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她也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并不会随着时光的消逝而淡忘,相反更加的清晰,她的一切深刻的影响着我们,感动着我们,她就在我们的生活中,就在我们的人生里,爸爸也一样。 尹仲:晚上包馄饨吗,我最喜欢吃了,亲爱的,你是知道我要来吗?所以提前准备的? 琴莉莉:我是未卜先知的琴老师,我当然知道我最爱的人喜欢吃什么啦,今天你不来的话,我会先包好了等着你,不过我自己也喜欢吃你知道的。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了庭院,在平淡而甜蜜的时光里似乎点点滴滴都足以慰籍每一颗真诚相爱的灵魂。黄昏薄暮的时候,琴莉莉接到陈伊伊的电话,说和林陌陌一起参加同事的聚会不回家吃饭了,尹仲听见了母女之间的对话,他笑了,琴莉莉不知为何有些害羞的挂掉了电话,她捋了捋头发,朝尹仲走了过去。 琴莉莉:你笑什么,亲爱的,什么事这么开心? 尹仲:我笑我乖女儿懂事呀,创造机会给我们二人世界。 琴莉莉脸红了,她知道尹仲来的用意了。他大概是要问伊伊的事了。琴莉莉有种不知为何感到害羞的情绪萦绕心头。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情,她其实已经很习惯对伊伊的事尹仲默然不知的状态了。可是随着尹云飞的离世,一切的真相到了要揭开的时候了。 第4章 任何人生困境基本无解,只能靠外援然后等待煎熬中硬挺过去 傍晚时分,庭院灯光旖旎,尹仲与琴莉莉并排坐在葡萄藤下的秋千上。 尹仲:亲爱的,我一直以为还有一位可爱的陈先生呢~ 琴莉莉:我妈妈姓陈,所以当时就让伊伊跟她姓了,你不会介意吧? 尹仲:我心里只有愧疚啊,怎么会介意呢?你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没能陪伴在你身边,你和伊伊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你怎么不跟我联系呢? 琴莉莉笑了,她觉得尹仲还是有些孩子气了,当年什么情况其实他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但多年后再谈起当初的艰难,似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就琴莉莉而言,那段岁月艰难吗?哪有什么艰难呢,尹仲压根不知道因为阮爱莲的存在,莉莉与伊伊过得多么幸福。 生活安宁而富足,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可能琴莉莉唯一内疚的就是对尹仲,她只能隐瞒当时自己的境况,事实上怎么说呢,当时如何能说服自己把真相告诉尹仲?怎么说呢,从何说起呢,在他还在北京远郊的一家国企实习就告诉他必须要面对的一切,承担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靠他菲薄的实习薪水?他大学最后一年的主要经济来源不还是来自他父亲尹云飞?母亲柳春刚刚去世。 所以说任何人生困境基本无解,只能靠外援然后等待煎熬中硬挺过去。幸运的是深爱尹仲的阮爱莲承担了一切,这种对尹仲而言仿佛是不可思议的事。其实说老实话,对于当年只有十八岁的尹仲而言,他只是觉得阮爱莲仿佛是灵魂伴侣的存在。 既然是灵魂伴侣,那么似乎只是在精神层面,当然不可否认自己与她相处的温泉之旅的那两晚是人生中算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就算是在上海他和琴莉莉与阮爱莲的交集在他看来也只能算是惊鸿一瞥罢了,他始料未及的是阮爱莲投注了如此多的情感与现实物质的帮助。 他不能仅仅说自己对阮爱莲充满感激了,他甚至觉得阮爱莲在他的心里与琴莉莉一样重要,是那种情感脐带介乎母亲与姐姐的重要程度,当然那种深沉而热烈的爱是首当其冲的。 琴莉莉对尹仲娓娓而谈阮爱莲在那些年的深情付出,所有生活的细节,那些无微不至的关爱与陪伴,不是简简单单用金钱就能衡量的了。琴莉莉对阮爱莲充满深情与依恋,那种情感宛如异姓姐妹般亲昵,她在有些时候觉得那种体贴与关爱似曾相识,是的,有些像自己早逝的妈妈,又有些像柳春。 人的情感向来是充满隐约与投射,在过往岁月中那些温暖过自己的人,给予自己最深沉而难忘情感皈依的人,都会在自己的生命里里留下清波浩荡的涟漪,在某个特定的瞬间会酝酿成一种最终的爱的归属感。 琴莉莉的觉得自己闺蜜与姐妹那种无间与亲昵的归属是属于阮爱莲的,只是至今她仍然无法想起自己初见她时那种熟悉到非凡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她有的时候居然期待这种神秘的真实不要揭开的好。 阮爱莲对尹仲的深沉而浓烈的爱琴莉莉再清楚不过,而阮爱莲也对琴莉莉敞开心扉,事无巨细包括爱恋浓稠的温泉之旅,包括味江夜游的波折,包括自己在青城山脚下心莲酒店最后一晚在尹仲屋门外的忐忑,甚至最后在瞿上园尹仲上海之行以前凉亭里最后的别离。 冬季的上海本该阴冷而潮湿,可是因为伊伊的原因,阮爱莲重新装修了琴莉莉的房子,装上了在南方看来奢侈的地暖。 在那个温暖的冬夜,阮爱莲和琴莉莉喝着红酒,阮爱莲有些微醺,她流着眼泪喃喃的述说着关于尹仲的一切,琴莉莉在沙发上依偎在她怀里,听得出神。而伊伊早已在自己的房间熟睡,那年她已经两岁了。琴莉莉在那一刻无比的思念尹仲,她握住了阮爱莲白皙而柔软的手。 琴莉莉:爱莲姐,我好想他,在这温暖的冬夜。 阮爱莲喝了一口红酒,她的手放在了琴莉莉刚洗过的蓬松的头发上,她穿着薄薄的睡袍,也刚洗过澡,她望着窗外阑珊的灯火。 阮爱莲:我也想他,亲爱的,可是我们要给他时间,他是一个男人,他需要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并为之努力,他还那么年轻,我们太早用爱情让他陶醉会让他觉得颓唐胸无斗志,他以后可能不会埋怨我们,但他会苛责自己过于软弱和痴恋儿女情长,相信我,尹仲这么优秀的男人,他只会对自己要求更高。我们对他的爱不能成为负担或者累赘,否则会永远的失去他,而他也会觉得我们肤浅与庸常。 琴莉莉:姐,我明白了,你说得真好,想得那么深刻而长远,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太自私了,老想用爱情去约束他。 阮爱莲:亲爱的,你不用去约束他呀,你们有伊伊了,他是伊伊的父亲,你这正宫娘娘是稳了的呀,再加上尹仲妈妈的太后懿旨亲封。 琴莉莉红着脸轻轻拍了下阮爱莲的胳膊,害羞的往她怀里钻。 琴莉莉:姐,我才不当这正宫娘娘呢,我想让你当,你才能母仪天下呢,我可不成。 阮爱莲:好哇,不过难度好大呀,得让尹仲给我一个儿子才成呢,你看我像生儿子的样么? 琴莉莉:怎么不像,姐,我觉得尹仲那么爱你,一定是一儿一女龙凤双胞胎! 阮爱莲:好哇,妹妹,尽给我出难题,挑战我的极限是不是?不过只要是尹仲,再大的难度我也想挑战一下! 阮爱莲俯下身来,用指头点了一点琴莉莉的鼻子,琴莉莉温柔的搂住了阮爱莲。 尹仲听到这里,拉住了琴莉莉的手,轻轻的摇晃起了秋千,他望着琴莉莉在风中飞扬的长发,夜色中的她是如此的温婉可人,尹仲忽然无比的思念阮爱莲,那个让自己内心充满感激和深情爱意的女人。 尹仲:亲爱的,爱莲姐现在在哪里呢,还在世界各地的跑忙她的生意吗? 琴莉莉:是啊,昨天晚上还跟我说在布鲁塞尔,那边的中国城新建了一片沿街的商铺,她准备盘下几个,然后出租。 尹仲:看来想见她一面真不容易啊,大概需要提前预约吧,多少年了啊,二十年有了吧,我至今记得十八岁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琴莉莉:她跟我说过,她说对你一见钟情呢,亲爱的。 第5章 敏感与随性只是偶尔为之,是一种适可而止的调节而已 池小唐终于迎来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成名作《漫天星光》,他并没觉得这一切等待了很久,那些生命里的某些重要时刻总是潜移默化或者悄无声息的到来。 当初之所以会有这个剧本的诞生,当然也跟尹仲息息相关。那个时候柳春的去世对尹仲的打击是致命的,即便他似乎举重若轻的完成了琐碎而烦乱的身后之事回到北京。 那个时候不光尹仲自己,连池小唐都觉得那时才是真正的人生悲怆时刻的开始。在那些日子里,尹仲基本处于自闭和重度抑郁的状态。 那个时候池小唐还在深圳盯着好几部电影的特效与后期,虽然都不是什么太可以叫的出号或者震撼的作品,但作为基本的投入与产出,资金的回笼与必要的收益还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忙的分身乏术的时候,池小唐让留守在北京的梅玫去看看尹仲,可以的话把必要的抚慰带到最好。 那也是很多年后梅玫在一次见到尹仲。尹仲对她当然是熟悉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她与池小唐的恋情,尹仲有些如同自己学生时代一样温暖回忆。 尹仲总是叫她梅姐,其实梅玫比他小,可能出于对于兄长池小唐的依恋与尊重,很多年他都坚持叫梅玫姐,梅玫也习以为常。可是那天当她站在尹仲公寓的门口,打开门缝时候,看到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尹仲,她还是感到有些伤心欲绝。 梅玫对尹仲是充满感激的,这种情感的来由要追溯到梅玫与池小唐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因为池小唐失忆的原因,很长一段时间梅玫都处于失落的状态。 那个时候的梅玫之所以毅然决然的选择到池小唐所在的高中就读,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两人从小就萌生的情愫与离奇的爱情缘分契合。 当然这一切在尹仲与梅玫谈心之前都没有着落。尹仲是知道池小唐为什么失忆的,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通过不断的与他接触才让他的脑海里关于自己的回忆拼图变得清晰。 只是梅玫一度对池小唐的冷漠感到了绝望甚至产生了退缩。那天尹仲找到了梅玫,他们聊起了池小唐。奇怪的是尹仲一直在劝慰梅玫,他似乎已经提前得知如果这样一段爱情都有始无终的话,那爱情的真身何时会重现人间呢? 梅玫至今都难以忘怀那样一段谈话,在当时年幼的她看来那样的谈话无疑是醍醐灌顶的,可是说来也可笑,当时不知为何就执着的认为和池小唐会厮守一生。这样看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自己在人生绝望之时收到了那样一份温暖的抚慰,那么适当的时候给予对方投桃报李是天经地义的事了。尹仲的自愈能力是强大的,无需多余的开导与劝慰,他就自然而然的恢复如常,这对梅玫而言特别的惊奇。 可能在她看来这算是男性的优势与强大之一,他们对于情感的依托并不如女性那样强烈而浓稠,大概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写就男性基因的缘故,他们对于诸如悲伤诸如伤感,颓唐,落寞之类的情绪有着迅速而天然的自我恢复治愈的能力。 对大部分的男性而言,活下去的愿望大概任何时候都无比强烈,无论失去什么,那种生存的欲望,繁衍的欲望似乎是男性与生俱来的,很多时候男性的敏感与随性只是偶尔为之,是一种适可而止的调节而已,更多的时候逻辑与理智无疑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 尹仲的短期痛苦得到了朋友的抚慰,但是他深知这人注定无法战胜生命轮回里的痛苦,而这样悲怆的瞬间会时不时在有限时光里每一个可能的瞬间闪现出来,这是确定无疑的。而以后时光里每一次难言的感慨都是一次准确的预言。 首先肯定是《漫天星光》璀璨的剧本在先,而后那些名字如雷贯耳的大咖们才会闻风而动。当然,池小唐,崔萍的人脉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生活在那么一个相对狭小的电影圈儿里。有人会问,这电影圈儿怎么会狭小,不是很大吗,乌泱乌泱的人,看上去浩如烟海而又乏善可陈甚至称得上粗制滥造的工业垃圾居多的作品,还有那些飘来荡去的绯闻与丑闻,可不是一个热闹而扰攘不堪的名利场吗?而且是庞然大物那种。 事实上,主流的电影圈儿,真的很小,跑不出北影中戏这些有限的几十号人,他们被市场认可,被主流文化认可,其他的只能是一些甚嚣尘上的微末而已,是名利欢场永恒的龙套。这是一个讲究科班出身的世界,除了一些靠堆砌骇人履历的时代活化石以外,其他的只有沽名钓誉啃招牌的命。 崔萍与池小唐虽然在电影学院属于边缘学科的研究领域,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正统的科班,而这一点与池小唐在很多年前预感的一样,首要的前提是要进入那个圈子,自己对于那个世界有着诸多的向往和想象,可是真实的置身那里才发现和任何地方一样也是平常。 可关键是总算有了一个努力的方向,剩下的只是耕耘而已,别管当初怎样的默默无闻,只要是一朝天下知,所有的资源,不说滚滚而来也差不多。这也是任何行业的常态。 男主是池小唐电影学院一位成名已久的师哥,这位师哥的成名得益于早些年电视剧的兴旺与蓬勃,那个时候商业电影还不是那样成熟与残酷,没有如今市场的杀伐与屠戮的惨烈,早年间的电影市场属于温和的太平世界,好莱坞进来没问题,一波配音弄一弄,观众们看个乐呵,港片来那就更简单了,过分的东西剪一剪,有些导演更上道,把那些禁忌的东西预先规避了,那更省事了,赚多赚少的也没人觉得市场有一天会有多么骇人的潜力,如同海平面下尚未唤醒的哥斯拉。 第6章 没有固定的工作与休息的时间,全身心待命,荼蘼时光 池小唐这位称得上是顶流的师哥能量自然是非凡,首先是外形的出众,符合主流审美的俊朗,反正诸多优势加持不如日中天也对不起这副皮囊。只是有一点,台词稍弱,而且这种弱似乎无法通过正常训练得到改善,似乎归根到底是那种发声方式的短板,这让他说话的时候男性声线不够雄浑,尤其是速度加快的时候那种女性柔弱的不适宜的腔调会掺杂其中。 当然这是近似于吹毛求疵的考究,总体而言,这位大咖还是德配其位的,人缘情商为人处世都谦恭悲悯。至于他为何会看上池小唐的剧本,这当然少不了一些插曲和妙不可言的缘分。 这位师哥叫薛明,童星出道接近二十年。这电影学院对很多根正苗红的童星有种天然的亲近之感,在他们看来,童年的经历几乎就会是整个人生的缩影。在本该享受清纯美好的时代就投身到纷繁扰攘影视圈本来就需要莫大的勇气与毅力,像这样的一批人,早早的熟悉了名利场运营的规则与规矩,在专业的角度来看,有一种天然的与观众熟悉与亲近的优势。 而这种眼缘对于任何一个艺人而言都是语无伦次的财富,且不论业务能力如何,单单累积的能量就事论事起步比那种半路出家的人好太多了。所以薛明的艺考之路没有什么波折,家在北京,出身虽然普通工薪家庭,但身姿挺拔面庞轮廓分明,而且学习成绩优异,相比那芸芸众生的空有一副不管是天生还是人造的皮囊而言,有一种人中龙凤的出众。 薛明在大二就开始接戏,虽然学校有明文规定不准私自接戏,但这些条条框框是针对那些纯商业的影视机构而言。电影学院有自己的影视制作组织,那些人脉与资源是内部垄断而活跃的。当然,纯商业这一点要分怎么看。艺术院校每每都是觉得自己带有艺术使命的,无论是教化大众美育的功能,还是对那种人文情怀有价值的探讨,他们都觉得这样的东西才是国家每年拨巨款辛勤培育的意义所在。 正是秉持着这样的清高与严谨,长年以来电影学院自己的青年制片厂出产了一批又一批的所谓文艺电影,这样的东西其实是按照欧洲,美国,日韩等文艺电影的流派分门别类的制造出来,只要稍有对这些小众文艺的东西稍有了解,可以很清晰的看出到底在致敬哪些经典的片段。当然那些经典的模仿很少有局外人能看得出来,这业已变成一部一部学院自己内部专业课讲解的自娱自乐的东西。 从事艺术教育的人有那么一点执念,觉得简单不好,必须复杂晦涩一些才好,这可能是在高校里的耳濡目染,文字学科要变得复杂和晦涩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得事情,就是一个文字表达的问题。 薛明的处女作是导演系的一位研究生的毕业作品,为了这部作品他在贵州的一个小镇待了六个月。这位导演的故乡就是那里,他写的故事也是发生在那里。其实多少知道文艺电影的人都明白,哪有什么故事,说穿了就是一些鸡零狗碎的虚无缥缈的片段,一些尘封已久的回忆,和一些岁月里时常弥漫的无奈与颓唐以及璀璨的烟火而已。 薛明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甚至更多的时候觉得无聊和了无情趣,但你知道年轻人很奇怪,就是喜欢做无聊的事情,有的时候一个人都觉得情趣盎然更别说一群人,还是那种趣味相投理想丰沛的年纪。 就这么一群人拿着青年电影制片厂给的那么一笔不大不小的钱,在年轻导演的家乡小镇折腾出了那么一部名为《最后的夏夜》的文艺电影。 时隔多年,薛明早已忘记这部注定湮灭在意识流影片垃圾堆里小成本电影,而那个当初英姿勃发双眼放光的年轻导演也早已不知去向,偶有传言说是拍第二部还是第三部文艺电影的时候走火入魔,自己把自己解决掉了。 薛明现在对他的名字和面容的记忆都模糊了,但他还记得那在贵州小镇度过的难熬的六个月,抽不完的烟,一根接一根,成宿成宿的酒,宿醉然后又清醒,真正用于电影拍摄的时间少之又少,剧本台词改来改去,那年轻的导演随身带着酒,在片场随心所欲天马行空。 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薛明好像明白一个道理,文艺电影是不能碰的,不光费时费力而且吃力不讨好,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甚至没有固定的工作与休息的时间,全身心待命,荼蘼时光。而且拍出来让人感觉云山雾罩,有可能懂的人会觉得每个人都在磨练演技,其实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磨练的呢,你在每个午夜的烧烤摊旁支上摄影机,那些深夜买醉的人表演比他们这些所谓生活化演技的呈现灵动世俗一百倍不止。 所以薛明老早就淡然了,他早早的靠拢了主流的电影工业,哪怕是再丑陋的故事,只要是奔着观众奔着票房奔着娱乐去的,他都敞开胸怀欣然接纳。原因很简单,他觉得他看透艺术与电影工业是怎么一回事。另外就是他要挣钱。父母年事已高,家庭生活拮据,北京人也不是个个都有本钱挥金如土的,自己也要为余生的各种变故做好尽可能多的准备。 他老早就关注到了池小唐,因为热爱足球的关系他即使在毕业多年之后还时常在学校的那块塑胶草坪上踢球。这块球场很多年前就走了,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校友捐的,据说是当今中国顶级民营的影业集团的副总还是什么别的反正是位高权重年少多金的那种,不在学校院里,而是在一旁的陶然亭公园。 这公园球场在西门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因为热闹与繁华都北门所以人迹罕至。但池小唐从本质上就是那么一个略带孤僻气质的人,他有的时候自己去,最多尹仲来聊天吃饭之后两人一起去那里消磨有限的时光。 就在一个冬季夜雪初霁的深夜,开着大奔的薛明从北影厂摄影棚收工回家,看到了在灯光球场还在练球的池小唐。 第7章 生存下去,活下来,历尽劫波,也不足以支撑以后的功成名就 那天晚上薛明的状态并不好,由于维持身材的原因,他有些训练过度,当然主要是上肢,因为当时那个香港导演在戏里面要求了很多赤裸上身的戏,那部电影是一部古装动作喜剧,男主角是香港的一位三线的打星,这位兄台本身没有多少功夫,一身的健硕也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死肌肉,之所以能混上主角是因为早年间给一位享誉世界一线动作巨星做过替身。 而那位英年早逝才华横溢的巨星与他的交集并不多,幸运的是早年间的电影胶片幸运的记录下了几段足以让他名垂青史的瞬间,有的时候他是被巨星揍得狼狈不堪的那位,头发凌乱满脸血污,有的干脆就是群众的人肉背景,只不过站在显眼的位置让人很容易就辨识出来。 就这样靠着与巨星共事的因缘际会,他流落辗转于诸多低成本功夫电影之中,虽然收入在一线看来略显菲薄,但好在以量取胜,总体上也能勉强维持所谓香港上流社会的平均水平。 薛明的出现只是早年间香港与内地合拍电影的一个说苟且也好说勾兑也可以。因为电影班底不可能全是香港带去,不光人吃马喂费用不菲,关键名额用得太满合作方自己没有参与度合拍片的审核没法通过,各种在内地的退税与优惠就根本享受不到或者大打折扣。 因为几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或者影片的边角料元素去影响自己最后能够落袋为安的钞票,这是再精明不过的香港人最不可能接受的。 而内地合作方北影厂的那些项目部说的上话的都是一些科班出身的人。科班就在隔壁电影学院,当然要挑一些拿的出手的新鲜面孔,消息总是散布得很快,学校新人们的简历很快就出现在制片厂制片主任的办公桌上。 就这样外形与气质都出类拔萃的薛明获得了一个男主好朋友的角色,属于在很多场合必须出现的类似和事佬的那种戏份不少的配角。可是那天晚上在摄影棚的夜戏拍的并不成功,导演心烦意乱,不停的喊卡,主要的原因是薛明的台词没有顺溜,一来二去把男主也折腾累了,好在最后过了。 薛明早已疲惫不堪,充满了对港片低级趣味的厌倦与鄙夷。一上车他就止不住的骂娘,虽然明知道自己在片场的唯唯诺诺也是一种适可而止的表演,但到了自己安然独处的时刻还是感觉有种被剥削与廉价使用的怨愤。 在那个年代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无可奈何而又必须承受的现状。港片横行无忌大杀四方的年代,那里来的拍摄人无不有种天然的优越与救世主拯救的奇怪的幻觉。说幻觉并不恰当,是那种真实的颐指气使。 所以那天晚上薛明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当然除了有种明珠投暗大鹏不得展翅的抑郁之外,还有种莫名的失落。可是当他看到在雪夜训练的池小唐,看到他那种认真与投入的精神状态,他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很多虚无缥缈的挫败感一点意义也没有。 就像雪夜练球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按理说这样的深夜这样清冷的雪夜,作为任何一个贪图安逸与享乐的年轻人,做点什么不好,青春正绚烂,派对,社交,懵懂而激情四射的恋情,哪种不在很多人看来是糜烂夜生活习以为常的年轻人轻而易举的选项,可是眼前这个单纯而固执的家伙,居然选择在球场消弥自己的时光,而且足球本该是闹哄哄的集体运动,可这个孤僻的家伙居然选择一个玩儿,真是不可理喻。 薛明把车停在了离球场入口不远处的树下,他没有摇起车窗,对于在温暖车里待着的他,哪怕再多一刻的停留也是一种难得的休憩与享受。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凌晨一点十分。 薛明没有想到球场的那个孤僻的家伙球踢得这么好。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在中戏和那个浓眉大眼的叫靳东的家伙同场竞技时的场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踢球的样子有几分与他神似。 薛明当然不会知道那时的靳东瘦骨嶙峋,还在四处的剧组辗转流浪,虽然是科班中戏,除了一些熟人校友的关系,能尽情施展才华的地方少之又少。他当然不会知道靳东以后会有如日中天的一天,可是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早已远离了这个令他日渐生厌的行业,可能世事不是简单的坚持那么轻而易举,在这个行业生存下去,活下来,历尽劫波,好像也不足以支撑以后的功成名就。 这当然是若干年后他隐居在青城山下一个无名小镇一所名叫花开时的民宿一天傍晚深夜打开电视,看到靳东与李小冉一部叫做《林深见鹿》的电视剧时,发出的中年由衷的喟叹,那时的他刚与前妻分道扬镳,而念大学女儿的生活费与赡养费还让他愁肠百结,在他拮据的银行账户看来,人生的颓势无法避免。 当然现在的薛明还没有完全开始他觉得意性满满的职业生涯,只是今晚的失落与挫败让他难言。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这只腕表表带有些松垮,不过戴起来沉甸甸的有种男人特有喜好的质感。 这是毕业那年当时的女友送的,同居两年的情感,初恋的美好,令他难以释怀。只是那个叫宗莲的女人早已不告而别,消失在茫茫人海。她是舞蹈学院的,专工汉唐与敦煌,一毕业就回到了故乡西安。薛明至今不明白那样柔美多情的女人为了自己热爱的舞蹈事业会如此的决绝与冷酷。 他似乎觉得那时的恋情理应缠绵悱恻多年,藕断丝连让自己情难自已,最后情比金坚修成正果才是。殊不知,现实生活无比的陈旧市侩与乏味,连感情与情欲都是即食的,保质期很短,相聚与弥散都在须臾之间。 而此刻薛明手上的腕表,就是那无尽的逝去岁月里能引起感怀的唯一的念想。通常的时刻,一切都不足以被激发出来。可是在深夜,尤其是在这个漫天飞雪的夜晚,一切的压抑与掩饰变得荡然无存与可笑。 第8章 初心与本真就是想要讲述这些看似平凡实则精彩绝伦的东西 至于深夜的池小唐为何会在漫天飞雪中出现在球场,这又是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了。 经历了两部电影的淬炼,池小唐好像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商业文艺电影的路子了。说是好像,还真是这样,池小唐自己也没有绝对似乎摸索出了那样一尘不变的规律,那种一发即中的笃定与十拿九稳的把握。 可是他又隐隐的觉得那条属于自己的成名之路的模糊的印象与模式又似乎在朝自己远远的挥手示意,言外之意探索之路的大致方向是对的。 在两部电影之后几乎每个孤独的夜晚池小唐总时不时的觉得很煎熬。这种煎熬的归根结底是下一部作品从何而来。诚然,自从作为新锐导演名声鹊起之后,剧本源源不断的从各种渠道摆到了自己的案头,可是看着那些琳琅满目脑洞大开的故事,池小唐总忍不住叹气,有种浩如烟海难以捉摸的孤寂之感。 这些剧本的作者有些是初出茅庐,有些是工作室的嘈杂拼凑,矛盾冲突有的娴熟有的生涩,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缺乏真情实感与扎实的生活况味,更别说那些什么警匪玄幻题材乍一看绚烂耀眼,可是池小唐总是打不起精神。 那样的远离自己真实生活体验之外的题材,在他这个年纪是无法驾驭的,诚然,如果单单只是为了生计,为了一些敷衍交差就可以获得的不菲收入,他可以去接下那些自己内心深处难以下咽的东西,可是,他常常会想,这跟自己苟且的生活在别处任何一个效益不错的化工厂里挣着劳苦大众艳羡的工资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一个东西不是自己真心想拍的,不是从自己真实而纯粹的生命里流淌出来的有意义有份量让自己内心充满澎湃感触的东西,那自己不就沦为一台生产垃圾的机器了吗,那自己辛辛苦苦通过两部影片建立起来的一点点成长之路不就白费了吗? 所以池小唐坚定的决定还是自己写剧本,也许这样可能进度会比较缓慢,但这内心的稳妥与踏实是任何别的看似成熟的商业剧本无法带给自己的。 《漫天星光》的诞生就在于此。它讲述的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情侣,从少年青年中年直至老年的人生故事。故事的题材大多来自于池小唐父母和尹仲父母的人生际遇。池小唐和尹仲讨论剧本的晨昏日夜里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人短暂的一生,在短短的一个半小时的电影里要讲述父辈的生活,要充满温暖,充满情趣,还要表达讲述者自己难能可贵的人生体验,关键这一切的一切还要让观众欢笑,泪流,情动于心与感同身受,的确不是一件容易成就的好差事。 可是这样的东西是池小唐想要的,至今是现阶段的他和尹仲经历了一些人生惯常的送别之后所满怀深情与感触的东西。关键是这也是池小唐自己历练过的人生,他的初心与本真就是想要讲述这些看似平凡实则精彩绝伦的东西。 他与尹仲同样难以忘怀短短人生里经历的那些瞬间,那些虽然看似平凡与纯朴的故事与情节,只需要加上那么一些想象,夸张,延展,就能变得无比的生动有趣,池小唐觉得这是有别于以前看到的那些纯记录与写实的沉闷冗长的文艺电影的,而这种类别池小唐觉得叫做商业文艺电影的东西,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正确方向。 故事的框架很好搭建,鉴于观影者的习惯和通俗易懂老少咸宜合家欢的最终诉求,内核必须浅显易懂,既然要做到通俗那么笑料的添加与温情的点缀成为至关重要的环节。 笑料的绵密程度不能因为平凡生活的描述而打折扣,这是很难的,你不能让主角脱胎换骨变成一个专注于搞笑的对象,在喜剧元素的植入上,主角永远要处于从属地位,因为他们担负的主要职能在于情节的铺陈,如果把耍宝的任务也一肩挑的话,只会两头空那一头也做不好。这就意味着黄金配角的加入才是最为妥帖的做法。 黄金配角不难找,价钱也还公道,关键是他们大多功能性很强,有各自再清楚不过的自我定位,出活快且利索,因为得四处救场。 把事情简化就好办了,男主和黄金配角搞定,影片也就成功了一大半了,然后一切就交给海选女主与女配。单就海选而言,池小唐毕竟没有经历过,他对这里面的道道知之有限。 其实但凡经历过,或者耳闻目睹过那么几次有限的海选造星运动的人都会了解,这不过是一种前期强有力的宣发而已,不光是对导演个人,影片本身,甚至对出品方,制作公司,甚至广告商,都是一种多方共赢的举措。 池小唐箭在弦上想不发都难更别说低调了,全国海选热热闹闹的弄起来了。就这样晚上尹仲和池小唐,还有几个年轻的编剧在一起打磨剧本,每到周六周日两人还要忙不迭加班加点的去海选当评委递通关卡。 海选最终演变成综艺节目是池小唐和尹仲没有想到的。这个想法的起源来自于芒果台一位大胆而老谋深算的综艺节目导演刘同。他弄过几个收视不错的综艺节目,但无奈请那些身价不菲的大明星实在是太难在台里立项更别说批预算。 在那个争夺明星资源尚未白热化的年代,那些形形色色的咖们都已经早已开始漫天要价了,这让刘同感觉走到了职业生涯的瓶颈。在苦恼万端的时候,他知道了池小唐池导海选女主女配的消息。 池小唐的电影《怦然心动如往昔》和《深色的蓝》给刘同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他坦陈很多年没有看到过如此温馨质朴充满温情与喜剧元素的文艺电影了,他甚至觉得这池小唐池导的功力远在那些声名鹊起的一线导演之上,因为那些老家伙的新作一部部无不惨不忍睹引人作呕令人难以下咽。 第9章 天马行空也好,惊世骇俗也罢,怎一个欢实了得。 当刘同见到池小唐池导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丰神俊朗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绝非凡俗之辈。他本以为会对方是怎样一个清高自诩的才子,不知会用怎样世俗而苛刻的言语来难为一个讨生活的手艺人,可是当刘同将自己充满娱乐精神的想法对池小唐池导和盘托出的时候,对方喯儿都没打一个欣然同意并且全盘接受。 除此之外,池小唐还提议加入一些临场的表演考核,最好充满喜剧元素和娱乐至死的精神那种,还放心并且高风亮节的提出那些综艺场景让刘同去自由发挥,池小唐再清楚不过,但凡是个导演,你别管微末到只是个半路出家搞综艺的,手底下也是一大批编剧,剧务,和草根演员要养活,别人也要拖家带口的生存,难不成自己手底下的人连这种活儿也要抢了去,这也在不上道了。 刘同当然感激涕零并且投桃报李,他再清楚不过池导需要什么,他这样专注于电影本身质量的人,最头疼不过的就是那些难缠的赞助跟广告商,影片里货真价实又与剧情融合完美的植入千难万难,可是综艺节目就不一样了,相对电影而言,广告植入不说轻而易举至少也驾轻就熟,而且观众们也是奔着找乐去的,不管你是口播,还是硬拗,人们的承受与忍耐相比严谨的电影而言不是一般的强。 而且综艺节目里的广告是行业惯例,演员与观众都习以为常,这就让一切就很好操作了。当这个消息传到赞助商的耳朵里,那里盼增加曝光率十万火急的家伙们,欢喜得从椅子蹦起来,把池小唐与刘同视同救世主一般,广告样品要多少有多少,恨不得所有系列的产品都堆在两位导演的面前,任其随意发挥,天马行空也好,惊世骇俗也罢,怎一个欢实了得。 池小唐池导也没有闲着。导师崔萍的闺蜜罗慧娟在四川电影学院做博导,介绍来一个自己带的研究生林陌陌做课题调研。这林陌陌也计划将池小唐池导的新作诞生的过程,拍成一部纪录片,作为参加上海电影节纪录片单元的参赛作品。 一个海选,一部影片的诞生,说是机缘巧合也罢,说是天遂人愿也好,硬生生的折腾出了两个宣发途径与项目,这是池小唐始料未及的。 所以那天夜里下起的漫天飞雪,对于很多天忙碌的池小唐而言,是一种难言的休憩。尹仲在京郊因为雨雪天气的原因没有来,再说第二天他所在的实验项目要等待客户的验收,一时半会也无暇顾及池小唐剧本里那些细枝末节。那几个年轻的编剧刚参加完朋友的聚会,电话请假都带着酩酊的醉意,所以池小唐准了他们的假,不过也扔给他们几个平淡场景的人物关系,务必要点缀好笑料,让花钱请来的黄金配角不虚此行。 有人说不是还有男主吗?男主为什么不海选。池小唐的男主选择很多,厚厚一摞的简历看都看不过来,这些都是慕名而来的,加上一些资本的关系户,后者是不能得罪的,如果这点池小唐池导都不能心领神会的话,那在这个圈子也未免太不识趣了。 他的选项里当然有薛明,这是学校玉旨钦封的,这也是他连婉拒都不可能的。只是这位出道很早的师哥还没有找过他,所以印象和接触也无从谈起。当然,池小唐电影里的男主,从他自己本身的理解而言,谁都一样,差别不大,主要还是看眼缘,最好是观众喜欢的熟脸,这样老少咸宜其乐融融的合家欢电影才不至于因为一张陌生面孔而从头至尾的冷场。 雪夜里轻松惬意的踢球是南方长大的池小唐从未有过的体验,在济南读本科时可没有那样闲适的时光,那时的池小唐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人生之路,他还在时不时的为那个心中折磨人的倩影,也就是狭义上的儿女情长偶尔自虐的黯然神伤。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与归属,也正在走在那条正确的路上。就在这样一个略显闲适与短暂放松的夜晚,他仿佛回到了从前,第一时间想起的最孤寂时的消遣与最忠实的伙伴,足球,是的,最沉默与最真诚的陪伴,从自己六岁开始,一直就只有它而已。 池小唐从车的后备箱找到了它,时隔上一次与它为伴好像是接近半年以前了,气依然还很足,真皮的味道闻起来是那样芬芳与熟悉,池小唐像老友一样把它放在腋下,它好像知道那是自己即将出征的位置,很多年前在球场上厮杀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如同青春记忆里永恒的激情澎湃一般。 雪夜的塑胶草坪踩上去嘎吱嘎吱响,池小唐走到了球场中心。多年的习惯是熟悉球性作为训练前的开胃菜,颠球,过人,钟摆,回还。等脚腕与膝盖活动完毕之后,就是射门的好戏了。左脚右脚交替而行,十分角,左立柱,右立柱,指哪儿打哪儿,捡球都是欢乐的奔跑而去,充满难言的愉悦。 如果固定射门的练习疲倦了,那么流动的转身一气呵成的自己喂球自己抽射就来了。整个过程不用说都极具观赏性,因为池小唐有这个自信,跟欧洲联赛里那些精彩的射门集锦形似神似,这只有是以足球为毕生爱好的人才能理解的酣畅淋漓。 最后的休憩不过就是冲天炮了,很多不谙此道的人更是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了。正脚背把球自如的抽向高空,然后神色潇洒而坦然举重若轻的用巧劲卸下,然后周而复始。 这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如同杂耍一般的练习,往往会引来阵阵咋舌的欢呼,当然这要是在白天就更会让那些无知的看客痴迷不已。可惜这只是在这漫天飞雪的深夜,观众只有薛明一人。 而当隔着霜冻的玻璃车窗看到池小唐表演完如此神迹的时候,薛明摇下了车窗,他点了一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他心里没有别的想法,抽完这支烟,他会上前与雪地球场的那位年轻人攀谈,无论如何也要交下这个陌生而且在他看来是生命中等待很久的朋友。 第10章 性价比与随时准备回春翻红的热望是刘同一直用他们的原因 很多年后,人生黯淡演艺生涯潦草收场的薛明依然会想起属于自己高光时刻的那部电影,那部电影的男主角是自己一生的璀璨,那时的自己年轻,英俊,爽朗的笑容无畏而豁达。 而成就那一切的就是那一次雪夜中午与池小唐的偶遇。时隔多年,池小唐早已对薛明的印象模糊,可是那晚那个情真意切的场景他依然历历在目。当时剧本的进度其实还非常迟缓,那些各种途径流传到薛明手上的初稿就足以让这个没有当过几次正儿八经主演的大龄男演员情绪激动而慷慨了。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肩头飘落着雪花,在情绪激昂的给池小唐表达着演好这部电影的决心,他详细而熟练的分析着电影中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有关男主的戏份讲解得尤其详细,虽然在池小唐看来,他的心情未免急迫了些没有过多的沉淀与思考,但毕竟作为学弟而言,碍于情面没有做不解风情的打断。 他的喋喋不休时间有点长,池小唐单薄的运动外套感到一阵寒冷。可是薛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搂住了池小唐的肩以示亲昵。池小唐笑了,他明白眼前这个年少成名师哥的心急火燎了,只是很多事他不好明言,毕竟在一个项目里自己可能有做决断的权力,但角色考核的细节过场还是要走的。 而考核的过程并不是拍拍脑袋说谁就是谁的,有专门的团队负责审核每一个角色的应聘者,简历,经验,过往电影的票房,电视剧的收视率,曝光率,观众的好感度,所有的一切都有量化的指标。 薛明的竞争对手,也就是那些关系户也不能例外,当所有的数据报表汇总到团队那里,还得开会投票决议才会产生最后的录取者,即便是目标明确时间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虽然不至于旷日持久,但最快半个月一个月还是要的。 所以当薛明开始发挥演技眼眶里开始泪光涟涟的时候,池小唐觉得一切也该结束了。他也不纯是虚情假意,多少也被薛明的真情打动。但是考虑到资方提供的人选也有些不俗的实力,他的回答也满含转还的况味。 分别的时候薛明向池小唐委婉的表达了常联系的意思,池小唐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从骨子里他觉得自己是有几分凉薄的人,这薛明固然是人才出众,只是池小唐隐约的觉得这个人有一种骨子里的颓丧与悲情,仅仅这一点池小唐就想敬而远之,说是不祥之人也罢,说是天然觉得隔阂也对。 有些人可能就是这样,适合短期的沙场厮杀如兄若弟,可一旦时过境迁,连做朋友的念想都不会有,池小唐之于薛明就是如此。 最后的男主花落薛明有些令池小唐意外,这种意外并非是他的实力使然,而仅仅是因为资方与出品方博弈的结果,青年制片厂当然觉得薛明是有可能到一线的潜质,但这种评估可能在池小唐看来仅仅是一种情感上的归属抚慰而已,缺乏科学与客观的评估与论断。 只是木已成舟,虽然池小唐对薛明有种难言的先入为主的那种个人印象,但真正投入到拍摄中池小唐也发现他的业务也并没有外界吹毛求疵的评论那般不堪,甚至比池小唐曾经合作过的老戏骨也没有那种所谓的天壤之别,总体来说七八十分还是有的,最后证明池小唐的判断还是准确的,《漫天星光》的大获成功当然离不开薛明饰演的男主丝丝入扣的表演以及从头至尾的沉稳老练。只是池小唐把他定位为略显悲情,这种惊为天人的预见性直接透视了薛明的终极人生宿命,未免也太玄妙与神奇,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后话了。 还是言归正传说到海选女主女配上。首先赞助商们就为海选现场直播综艺的冠名权挤破了头,最后实力雄厚的某品牌优酸乳当仁不让胜出。好家伙,这赞助商卖力程度直接体现到了每次试用宣传品的分发力度,用量少的地方皮卡伺候,多的地方直接箱货提前到位,这优酸乳品牌恨不得连卫生间里都摆上,因为不少肛肠专家都称赞这东西治便秘疗肠胃,不愧是居家外出的必用选择。 初选的时候为了保证综艺节目的娱乐性与参与性,池小唐把应试的场景考题的剧本交给了刘同,因为他跟刘同很深入的交流过。毕竟池小唐对综艺节目也有自己的偏好与独到见地,百无聊赖的日子也追过很多当红的综艺节目。 对于系统的学习过影视制作的人而言,尤其是对池小唐这样对这行有过比较深刻细致了解的专业人士而言,综艺节目的制作与拍摄相对来说太轻松惬意了,这倒不是为其质量低下找说词,这是对观众坦诚最好不过的方式。 其实就综艺节目而言,市场前景很是广阔。老百姓并不一定喜欢某个电影,某个电视剧,因为理解这些东西即便是欣赏也是有门槛的,如果制作者表达的东西远离受众的兴趣范围之外,根本打动不了对方,更别说让人为此付出自己的血汗钱辛辛苦苦去捧一个并不关心自己诉求的陌生人的场。 这听起来有点拗口,简而言之,综艺节目受众门槛低,只要找到那些观众最爱的熟张就行了,看到熟悉的明星在节目里,哪怕摔一跤吃点苦受点罪,没有人不会喜闻乐见的。 所以刘同找了一票飞行嘉宾和评委,这些人常年以此为生,歌手演员都有,大部分都是过气或者三四线的,当然这些人并不代表没有市场或者彻底被观众遗忘,相反这些人很多都是刘同的熟人。 他们的性价比与随时准备回春翻红的热望是刘同一直用他们的原因,而他们的倾情演出与热烈痴狂的投入度让每场海选初试都综艺感满满,芒果台直接把每周两次的直播改成了录播,而且变成了日更,这热度无以伦比的被推向了热搜的榜首。 第11章 她的美很古典,如同水墨丹青里飘渺在云端的那种绝色红颜 如大浪淘沙一般,洗尽铅华留下来的那么几个人,对于池小唐和一干评委而言,虽然有些突兀却也无比珍贵。 对于女主的选择其实池小唐在这几个人里面早已经心有所属了。对于陪跑的几位毕竟人生短暂机会难得,有那么一个绝佳的契机在光影绚烂之中留下自己青春美好之时的倩影,对任何女性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 池小唐池导何等的通达人性,将心比心,谁不有着那种美好的梦想呢,尤其是在还没有体会到人生平庸乏味对自己彻底绝望之前。 池小唐心仪的女主叫杨可可,北京师范大学舞蹈系毕业多年,已经二十九岁了,没有任何的演戏经历,却勇气满满乘风破浪而来应聘女主,从近千人里面所向披靡脱颖而出。 这杨可可在池小唐看来,属于女演员里面沧海遗珠那种级别的了。单看她的外貌与身形,你就知道中国古典舞身韵修养对一个长年累月充满炽烈热情的研习者那种脱胎换骨的影响了。 当亭亭玉立的杨可可在评委们面前即兴了一段蹁跹的舞蹈之后,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这样任何一个国家级舞团首席的水平,来参加一个只能算是中等投资规模的文艺电影女主的应聘,连池小唐和尹仲都觉得,实在是太对不起人家二十年含辛茹苦舞蹈学习的经历了。 当杨可可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悦耳的声线好像已经俘获了现场所有男性的心。池小唐蓦然觉得这个声音就是自己的女主角应该具有的那种柔媚而又略带坚韧的声音,他的内心深处一阵激动,他在一瞬间觉得最想感谢的一个人就是刘同,如果没有这个玩儿综艺的家伙,如果没有这场虽然略显闹哄哄又不失欢乐的海选,这杨可可是不可能跨越茫茫人海走到自己面前的。 杨可可的美很古典,如同水墨丹青里,飘渺在云端的那种绝色红颜。她的眼那样的有神而凝炼,无论注视着谁总能觉得她眼里温暖的笑意与友善,这一点太致命了。 杨可可的老家在西安,是在那种有浓郁舞蹈氛围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父亲母亲都是从事文艺工作。她六岁的时候开始学舞蹈,一路考级最后艺考,靠着在国内知名的各个舞蹈比赛获得好名次的加分项,最后被北京师范大学舞蹈系破格提前录取。 在北京上学的四年里,杨可可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由于一米七五的身高对于学舞蹈的人来说,显得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太合时宜,因为很多翻滚跳跃长手长脚的话,反射弧会比较感受迟缓,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灵巧与洒落。用杨可可自己的话说,要完成一系列复杂的动作,因为自己身高的原因,需要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力气与努力。 嫌弃自己个子高,在很多女孩子看来未免凡尔赛,可这确实是杨可可内心最真实的投射。在北京念书的时候也有过好几次电影和电视剧剧组来过学校挑选演员,杨可可由于出众的外貌气质以及身材也着实受过很多选角导演的青睐,可是由于性格或者说个性的原因,所有唾手可得的机会都失之交臂。 说到杨可可的性格,有太多的故事了。别的先不论,单单只从日常的舞蹈训练就能知道她是怎样一个飞扬跳脱嫉恶如仇对自己尤其严苛的个性了。 当然娴静淑美是可可的底色,这是古典舞赋予她从小的耳濡目染和内外双修。可是西北姑娘的性格里的执拗与坚韧又让她对自己看不惯的一切绝不妥协宁折不弯。 你想任何行业的潜规则与灰色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天生丽质呢,在学校里姑且先不说,就说那些熙来攘往的选角名利场,其实也到不了投怀送抱那种露骨的地步吧,就是那种日常的交流与必要的寒暄,在杨可可看来都有太多暧昧与难以忍受的成分。 当然她女性的直觉与自我保护意识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样一个日渐开放而随性的年代,如果还用那种古典与保守的观念去看待正常的社交活动,未免对自己而言是自绝后路了。可是这杨可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女性,她宁肯不要为名利追逐也想要过平静而自我的生活。 这样的性格在选角导演看来是无法在剧组生存的。剧组欢迎的女性是那种八面玲珑,会喝会玩儿,能闹能作的那种。因为稍有剧组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男男女女常年累月的厮混在一起,你情我愿的交集是必须的,而且不光这些,漂亮女性的交际功用通常被认为是一个剧组的名片。 投资代表造访,赞助企业探班,取景地领导的视察与慰问,什么地方能少的了那种能说会道,酒量上乘的漂亮女人呢。杨可可不傻,她知道令人咋舌的片酬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些暧昧而难言的代价与报酬都是囊括其中的。 所以这就是当年清纯靓丽的杨可可远离在她看来有些肮脏龌龊的影视圈的原因。可是如今不再那么年轻却依旧美艳的她为何又回心转意了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在杨可可看来,老家西安那份舞蹈教师的工作并不能全身心的让她所有的艺术热望得到满足。诚然,对于学舞二十年,教龄七年的她而言,现在的生活光鲜亮丽,所在的舞蹈公司给她开出的首席舞蹈教师的月薪是六万,单节的私教课按小时收费如同律师一般,数目达到令人咋舌的两千,就算是费用如此的高昂,她每天的课程都排的紧的不能再紧。 就这些还不算全国各地邀请去做舞蹈集训教练的出场费,二十九岁的年纪,已经常年在各大城市开始给一拨拨的年轻或不年轻的舞蹈教师进行集中特训和指导了,这在全中国贴着寻人启事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就在此刻,杨可可站在池小唐和尹仲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热情与熟络,相反她有一种少女般的青涩与疏离,仅仅这一点,就让池小唐和尹仲无限的感慨,觉得《漫天星光》的女主非她不可了。 第12章 他忽然觉得尘世间其实是有美好的极致存在的,就比如可可 与杨可可就电影《漫天星光》深入交流的重担义不容辞的落在了尹仲身上,池小唐池导觉得这样的角色可能只有尹仲能完成,至少在自己有限而略显孤僻的社交圈来说,尹仲是唯一的选择。 池小唐池导对尹仲坦陈过自己内心,相比女性而言,自己更愿意跟分镜头剧本,场景草图打交道。尹仲能说什么呢,能做的就是笑笑,他知道池小唐的潜台词是什么,老哥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尹仲把杨可可单独约了出来,本以为这样美丽却固执的女人不知会怎样的让自己的一番善意碰钉子,谁知道电话那头的杨可可温柔而可爱的答应了。 杨可可:尹仲哥,你好呀,我在照片上见过你,爱莲姐说让我见到你替她带好。 放下电话,尹仲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有些彻底迷糊了,他没有想到预先的那些应该不算冒犯与尴尬的开场白彻底失效了,他心里纵然有万端的谜团也不好冒然的再次开口了,只能等那位丽人如时赴约自己娓娓道来。 这陶然公园的午后显得特别的静谧,在喧嚣的北京仿佛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这天的阳光很灿烂,夏末秋初的时节,一年中再好也没有的景致。 杨可可一身舞蹈装,上身是淡青色的薄纱长袖,穿着一条宽松的天蓝色长裤。尹仲觉得她似乎刚从练功房里出来,脸上带着红晕,鬓角能看见微微的汗渍,她的头发盘在后面,远远的看见一只银簪子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光,她的耳垂是一对珍珠,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随着她洁白的脖项不时转动在微微欢快而轻盈的跳跃。 尹仲一生中见过很多美丽的女性,可是当可可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感觉一切的言语都是徒劳的,他不知为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本来觉得有些尴尬与生疏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忽然觉得尘世间其实是有美好的极致存在的,就比如可可,真的,那时的尹仲彻底的被眼前这位美丽的女性征服了。如果自己还在二十岁,如果自己没有遇到琴莉莉,没有遇到阮爱莲,如果第一个遇见的是可可,想到这里,尹仲一阵心慌意乱,他背过身去,望向远处的山峦,那里是一片葱郁,不知是谁在那里放起了一只风筝,在湛蓝的天际优雅的摇曳,尹仲不知不觉看得出神。 杨可可:什么好东西呀,尹仲哥,看得这么入迷。 尹仲回过头来,不知何时杨可可走到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他闻到了她身上甜蜜的奶油蛋糕的味道。 尹仲:可可,你好,我们好像第一次见面呢,虽然我被池导硬拉着去做了那么多期的评委,但是见到你至始至终一枝独秀也很为你开心,你刚才说见过我?这从何说起呢,还有你说的爱莲,是阮爱莲么? 杨可可笑了,她咬了咬嘴唇,眼睛可爱的眨个不停,尹仲更迷惑了,他挠了挠头。 杨可可:尹仲哥,你心里还有别的叫阮爱莲的吗,就是那个对你一见钟情一往情深的阮爱莲呀~ 尹仲看着笑靥如花的杨可可,脸瞬时间涨的通红,一时语塞。不知过了多久,尹仲才鼓足勇气定了定心神,他注视着眼前这位正在风里优雅的轻抚秀发的女人。 尹仲:你和爱莲姐认识吗?为什么海选一开始不来找我和池导呢,既然是熟人的话。 杨可可:因为我想试试能不能靠自己的实力走到你的面前呀,再说要不是爱莲姐鼓励我来应聘,我压根儿不会也不想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啊。 尹仲:是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杨可可:她对我有知遇之恩,更是我的老板,也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尹仲哥。 尹仲:看你的简历在大学时也参加过很多次剧组选角,你为什么没在那时出道呢,那些人的眼光不会差到这种地步吧? 杨可可:很多次都选上了,可我不喜欢那些人,我可不愿去做待宰的羔羊。再说我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在哪里都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报酬也不会比拍戏低多少,我为什么要作贱自己呢,是,那样的生活可能是很多女人向往和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对我而言,它不是,或许仅仅是一个不那么必要和起眼的选项吧,我有自己热爱的事业,我可不必委屈自己靠这个吃饭。 尹仲笑着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望着不远处的林荫小道,那里开着一片灿烂靛蓝色的小花。 尹仲:我们去那里走走吧。爱莲姐还好吗,好多年没见了,广汉瞿上园那个别墅她还住着的吗,很多年没有回去了,她院子里的槐树应该很高大了吧? 杨可可:程染每年回国的时候她会去那里待上一阵,然后会去青城山下的心莲温泉度假酒店常住,她说那里有你们最初跟最美好的回忆呢。 尹仲: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呀,只是她为什么会去西安呢,你们在那里认识的吗? 杨可可:我所在的心莲舞蹈的老板就是爱莲姐呀,还有你们去的度过的据她说是人生中最美好两天的心莲温泉度假酒店也是她的呀,你该不会这么马虎连这也不知道吧? 尹仲笑了,当时仅仅十八岁的自己怎么会知道呢,那些懵懂无知情窦初开的青春岁月,怎么会想到那些与甜蜜爱情无关的世俗的东西呢。但尹仲没有觉得有什么好辩解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许对什么都熟视无睹才是那个年纪最可爱之处吧。 尹仲:可是既然你这么讨厌这个行业,为什么这次又山遥路远舟车劳顿来北京参加这次海选呢,你不怕我们这群人和你当年遇见的那些心怀不轨渔色渔利的人一样吗?让你觉得肮脏恶心的那种。 杨可可:怎么会呢,我和爱莲姐是池小唐池导忠实的影迷呀,其实刚开始我们也并不知道尹仲哥你参与了这些影片,只是池导每次在片尾都那么大的字幕表达对你的感谢,谨以此片献给我最好的兄弟尹仲,我们才知道这一切的呀,池导也真有意思,鸣谢里面有你,副导演里面有你,编剧里面有你,我们想不看到也很困难呀,你知道吗,爱莲姐每次看到你的名字都很激动呢~ 第13章 觉得我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所以在这里生闷气拿篮筐发泄? 尹仲回想起最初十八岁的自己与阮爱莲的交集,倏忽之间,接近二十多年的光阴过去了,她如同这令人心醉的晨昏朝暮一般,是自己似水流年之中永恒的陪伴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念阮爱莲了,不可遏制的那种想念。 尹仲:你们经常都会见面吗?我现在连她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杨可可:那有什么关系呢,相爱的人永远在彼此心中最隐秘的角落,是吧?对了,尹仲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认识你吗?爱莲姐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总放着你的相册,就是你们去青城山下泡温泉的时候照的,不过爱莲姐的拍摄技术就是好,胶片也好,把哥你拍得呀,真是无与伦比的英俊与潇洒。我在海选的第一场远远的看见你穿过走廊,走到录制大厅的时候,还真有点恍惚了。 尹仲:怎么了,有什么好恍惚的,难不成你近视得很严重?还是偷着在比赛前喝了点小酒壮壮胆?要是眼睛近视得严重得让池导赶快知道这个好消息,他多年的拍摄经验告诉他但凡高度近视的女演员眼神都特别迷离与深邃,他又最喜欢用特写,你主动向他坦白没准你的片酬还能往上涨一张。 杨可可笑了,捂着嘴花枝乱颤那种。 杨可可:尹仲哥,你幽默起来真是无敌,怪不得爱莲姐说起你们的事眉飞色舞,看来你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有趣。我恍惚是因为我在照片上看到的是十八岁的你,二十多年了,哥,你吃防腐剂了你,看上去根本没有差别,只是强壮了不是一点半点。 尹仲笑了,突然想起一件事,特别重要的那种。 尹仲:对了,你会打篮球吗?电影里很多打篮球的场景,男主女主的恋情很多就发生在篮球场上,你饰演的大女主是篮球校队还差点入选国家队呢! 杨可可吃了一惊,她好像压根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看到尹仲错愕的望着自己,她表现得非常的惊慌失措。尹仲笑了,摇了摇手示意没事。 尹仲:我车上有篮球,没事,我陪你多练练,现在离开拍进组还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还来得及。 杨可可:那就只能拜托尹仲哥了,我在花坛那边的篮球场等你,你去拿吧。 说完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尹仲怎么可能察觉到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细节呢,他还天真的以为杨可可真的什么都不会。 他的车停得有点远,尹仲拿着球又拎着几瓶水朝篮球场走的时候,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远远的看见球场边围了一堆人,不停的有人鼓掌叫好,伴着尖叫和口哨声。 尹仲心想是什么职业大神又来与民同乐了,平时的他不怎么爱凑热闹,但此刻好奇心爆棚。当他奋力的穿过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激情的看客们,费劲巴拉站在篮球场边的时候,尹仲惊呆了。 球场上那个身形灵动英姿飒爽的身影居然是杨可可。那是半场的三打三,除了她都是一群人高马大的糙老爷们儿,可是看她娴熟而专业的运球,上篮,空中急停急转,肆意轻快而笃定的跳投,勾手,那指东打西的绝妙组织才华,没有十年的功底也差不离了。 关键是杨可可打篮球有一种舞蹈的韵律之美。很多人大概对看过的那么一个视频印象极为深刻,视频中十七岁的王祖贤,轻盈洒脱,投篮运球,一切的一切溜的不能再溜。而杨可可玩儿篮球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更是平添舞蹈特有的韵律美感。 尹仲只能暗自浩叹了,这样的女人只能是天使般的精灵了,这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梦啊。尹仲默默的走到了篮球场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是空无一人的篮球框,因为所有为篮球狂热的男性都去膜拜球场上性感迷人的杨可可去了。 尹仲心中涌起一阵失落与颓唐,他仿佛觉得那极致的美好永远都是在别处的,自己不过是对方的惊鸿一瞥而已,甚至连邂逅都算不上。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可能人到最后终究是孤独吧,就算是几分钟以前仿佛是那样甜蜜而热络的故旧至交。 那种念头很快在尹仲心里弥漫郁结,但很快也被他久已习惯的积极的内驱力消散于无形。就正如此刻,那边欢闹的派对还在继续,尹仲开始心无旁骛自顾自的训练起来了。 结束完漫不经心的热身,他开始强势的练习扣篮了。对于他一米八五的个头,强壮的身体而言,扣篮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他今天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点郁闷,是因为那么多男人围观杨可可打球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止于此。不知为何,那种但凡是男人都会有的奇怪的念头鬼魅般的冒出来了,他只想杨可可属于自己。 想到这里尹仲一阵好笑,不光心里觉得,他是真实的在仰天长笑,然后开始一次次的跃起,奋力的将篮球砸进篮筐里。一次两次三次,他也记不清多少次了。 直到有些疲惫了,他止住了脚步。不知何时黄昏悄然降临了,球场边的射灯都已经开启,他大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连身边的派对早已散场也不知道。他拿起一瓶水来喝了几口,然后倒在手里洗了洗脸,头发有些长了,他往后捋了捋。突然听到身后那个几个小时前无比悦耳而又清澈的女声响起。 杨可可:怎么了,尹仲哥,你有心事啊,看你把篮筐折磨得,现在这篮球架都在瑟瑟发抖。 尹仲回过头来,看见夜色光晕之中那个美丽的倩影,她不知何时把头发后的银簪取了下来,如瀑秀发在她白皙的手里灵巧的合拢然后妥帖的被再次盘在了脑后,她长长的刘海浸湿了汗水,被那只白皙的手轻快的捋在了前额的一边。 尹仲心中狂跳不止,他必须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情感无法扼制。他拿起一瓶水递给了可可。 尹仲:你那边的派对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怎么没有察觉到,可可,你真是~你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啊,总让人惊叹,心脏受不了的! 杨可可接过水来打开一口气干了个底儿朝天。 杨可可:尹仲哥,我本来就想秀给你一个人看的,可是那群家伙好像没见过漂亮女孩儿打球似的,缠着不放了。结束快一个小时了,我站在那儿看你一个劲儿的扣篮,是觉得我见异思迁移情别恋了,所以在这里生闷气拿篮筐发泄? 尹仲苦笑了下,有些被看穿心事的忸怩不安,他转身脱下被汗水浸湿的背心,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14章 他摆好了架势,并没有全阵以待,是那种优雅的虚张声势 看着赤裸上身自顾自收拾衣物的尹仲,杨可可似乎察觉出他的异样,她想逗他开心,拿起了地上篮球。 杨可可:哥,咱们俩打一场如何,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尹仲转过身来,抬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柔美的下弦月,腹中一阵饥饿。 尹仲:这都几点了,晚饭都不想吃吗,那么多男人都膜拜仰慕都还不够,还想在我身上找存在感呀,你可真行~ 杨可可漫不经心的拍着手里的篮球,挽起了那件淡青色的薄纱长袖,露出了两只纤细而白皙的胳膊,她笑靥如花,露出整齐而闪光的牙齿。 杨可可:别人我还真没有那么在乎,仰慕也好膜拜也罢,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可能所有的人了解真实的我之后只会敬而远之,也许也包括你,哥,我说的可是实话。至于是不是真的想在你身上找存在感,这一点是真的,因为我想永远让你记得我。 尹仲:行行行,你怎么想可以,女士优先,你先进攻,我来防守。 尹仲张开了双臂,摆好了架势,并没有全阵以待,是那种优雅的虚张声势。 杨可可:哥,你就不能认真点,你这姿势我会误会你想拥抱我,你可不能滥用我对你的好感,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尹仲双手叉着腰,无奈的笑了,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就在一瞬间,杨可可动如脱兔,灵巧的晃过尹仲,闪出空档的瞬间,球在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尹仲听到唰的一声球入网袋的清脆。杨可可叉着腰,学着尹仲刚才的一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的表情。 尹仲爽朗的笑了,悠然的走了过去,抬起胳膊伸出了右掌,杨可可欢快的迎了上去,跳着拍了下尹仲宽大的手掌。然后饶有兴致的朝三分线走去,回过头来示意该尹仲进攻了。 尹仲运球,玩了几个花式动作。 杨可可:哥,小心哦,骄兵必败。 说着就开始紧贴上来,尹仲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可可始终抢不到球,最后下狠招了,她把手放在了尹仲的胸肌上,尹仲乐了,蓦然停住了。 尹仲:可可,这可不地道了啊,开始耍赖了你。 杨可可: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么健硕的胸肌,摸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又不会少一块肉。 尹仲开始觉得她古典的外表下也藏着如火的热情了。左晃右晃的尹仲始终无法彻底摆脱可可,她不是用手搭在尹仲的胳膊上,就是把住尹仲的腰,折腾半天尹仲都被她摸了个遍。 纠缠得太久了,尹仲把球往地上一弹,飞身腾空而起,单手把球摘住,顺势扣进篮里,可可躲也不躲,也跟尹仲跳了起来,两人眼看要撞在一起。可可尖叫了一声,觉得可能自己会像一只布袋人偶一样被弹飞出去。 尹仲扣完篮之后已经有意的避让了,可是可可却有意的往前凑,没奈何,尹仲张开双臂把她搂进了怀里。就在十分钟之前,尹仲觉得还有些莫名的生气,可是此刻,闻到可可身上那种淡雅的芬芳仿佛胭脂的味道,他突然觉得自己释然了。 而可可也不知何时用双手挽住了尹仲,这个拥抱虽然有些仓促跟突发,但似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心有灵犀。 在漫长的时光里,其实你遇不到几个让你刻骨铭心的人,就像此刻的尹仲,他生平第一次有了那种想成为对方的那个人,她的活力,她的温婉而端庄的笑,她优雅的举手投足,她那凝炼而专注的眼神,她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尹仲是如此的渴望了解她的一切。 可可没有那么热烈,这并非因为尹仲,而是她自己的原因,她之所以来到这里,之所以出现在尹仲的面前,一部分的原因当然来自于阮爱莲的鼓励和劝慰。至于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嗯,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喜欢上阮爱莲镜头里那个取代徐少君的少年,不是取代吧,算是另一种温暖的抚慰。 杨可可是家族的骄傲,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她考究保养的指甲就知道,除了中国舞以外的世界没有她需要操心和在意的东西。她的时间大部分是花在练功上了,这位西安姑娘不知为何痴迷身体训练,对自己的严苛程度难以想象。 这就不难解释她为何篮球打得这么好了,其实说实在的,亲爱的可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尹仲如果看到她打网球,那才要命呢。 其实生活中的可可平平无奇,但是镜头前的可可光彩夺目。这就来自于直播教学舞蹈的历练了。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呢?面对镜头的时候,用可可自己的话说,我是一名舞蹈老师,不是什么网红,这里面表达的深意是什么呢,我是老师,是社会需要我,网红是什么呢,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不说靠出卖肉体了,色相总可以了吧。 杨可可是不可能说服自己的堕落到去做网络主播,自己本科学历北京师范大学哪,开玩笑,艺术类能考到那里的凤毛麟角。其实很多人知道自己与心莲舞蹈老板爱莲姐关系不一般,舞团首席教师其实是爱莲姐懿旨亲封的,令同僚咋舌的月薪六万也是爱莲姐定的,而这一切摆明了是要照顾自己喜爱的小妹妹。 所以杨可可对那种男女之情的渴望并没有与她同年龄段的女性来得强烈,有的时候她自己也觉得那种东西不知为何,显得那样的遥远与虚无缥缈。 相比而言,她觉得舞蹈才是她真正的爱人,是那种一生的依恋。从六岁时妈妈让她第一次接触到中国古典舞,她就觉得这可能是她一生的寄托了。 生活里平凡的时光,她最喜欢在练功房度过,与把杆为伴的日子在她看来是那样的充实有趣。所以同年龄段女孩子喜欢和经历的一切,对杨可可而言是毫无印象的。所以说她看起来好像有很多朋友其实充满孤寂,一批又一批一起练舞的姐妹,如同潮涨潮落,来了走走了来,周而复始。 杨可可却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坚定,从一个只会模仿形的小女孩,一路执着到变成参加青少年桃李杯的常客,而且每每有上佳的表现。 第15章 她走近了一个陌生而渴慕已久的灵魂,然后缓缓的转身离去 初见时看到杨可可脖项上戴着的一条金色的项链,尹仲忍住了一直没问。可是在吃饭的时候,在那个静谧川菜馆沸腾鱼的角落,几杯淡然的啤酒下肚之后,好像两人的情绪都变得温馨旖旎起来,尹仲的好奇心终究还是压抑不住了。 尹仲:可可,项链很漂亮,谁送的?眼光真是不错。 杨可可:当然是一位英俊的男士呀,我这么美,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古典气质~ 她双手很熟练的比划了一个手势,是云手还是什么,反正尹仲觉得很赏心悦目也很炫。什么话从可可的嘴里说出来他都觉得有种特别的韵味。尹仲内心深处绝望的认为自己要完蛋了,是不是自己孤单太久了,他企图想找到一个给自己解释的理由,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徒劳的。 很多年后尹仲回忆起与杨可可的初遇,觉得无限的美好,每一帧每一秒都是。可是仅仅是完成了那一部电影之后,杨可可就淡然的离开了尹仲的生活,那部电影大卖至极,可是连路演她都没有参加,给的理由是需要清修不喜人间繁杂,最后也不能说是人间蒸发,她只是回西安仍旧做她的舞蹈老师去了。尹仲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这样似的,既没有送别也没有悲伤。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尹仲对于项链并没有寻根问底,说实话,他看得出来杨可可对自己的热烈并没有做多少回应,也许时有时无也许若无其事。尹仲觉得意兴阑珊了,在情感方面基本的进退还是了然于心的,他似乎觉得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所以吃完饭杨可可提议让他送自己回酒店的时候,尹仲正准备点着一根烟,因为刚才某个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会了,就是不知道和眼前这位美丽的杨可可相处了,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合适了。 杨可可:尹仲哥,怎么了,有心事啊,怎么抽起烟来了? 尹仲笑了笑,点着了那支烟,自顾自的朝前走去。杨可可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说。两人就这样若即若离的一前一后,如同陌生人一般,这原本应该多情而浪漫的夜晚变得哑然沉闷。 在离酒店不远处的花园旁,尹仲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发现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变得那样的遥远。等杨可可缓缓的走过来,尹仲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把头发放了下来,手在把玩那只银色的簪子,神色变得有些黯淡。尹仲挥了挥手,客气的道晚安准备转身离去。 杨可可叫住了他,神色平静而温婉,她好像知道尹仲为什么不开心了。 杨可可:哥,我就是这样一个有些凉薄的人,你别介意,刚开始我以为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后来我发现原来可能此生与爱情无缘,我好像更习惯一个人。 尹仲:哦,说这些干什么呢,好好休息,我并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点累了。可能我真的开始变老了吧。 说完转身准备走,杨可可冲了过去,从后面搂住了他。尹仲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住了。 杨可可:哥,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从来没有过。我已经二十九岁了,心中除了舞蹈别的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我习惯了离群索居的生活,如果多一个人我会不习惯。说了这些,你应该已经彻底厌倦我了吧,我冷了你的心,我总惹你生气,我不值得你~ 尹仲蓦然转过身来热切的吻着她,可可呆住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当热情逐渐冷却,尹仲望着她,突然热泪盈眶。 尹仲忽然想起了剪娜,对,就是高中时代只此一吻,只此一个薄暮的黄昏,那辆山遥路远缓慢行进的公交车上凝炼而成的爱情。有些情感还没有成形业已消散,它来得那样突然,消却异常的缓慢,但是它的确是在消逝的,尹仲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喃喃自语。 有些恋情遥望觉得炽烈而澎湃,可是等到走近才会发现一切的真相。对方无疑是那种璀璨而令人欣喜,可是当情感投射反馈回来确是淡漠而悠然,尹仲觉得意兴阑珊了,尘世间不光是这样一种唯一的存在的,有好多事值得忙碌,拘泥于短暂的情愫未免太过于古板而不解风情了。 杨可可至此走出了尹仲的生活,或许她仅仅只是走近了一个陌生而渴慕已久的灵魂,然后缓缓的转身离去。 杨可可的演艺之路开始与结束仅此一部《漫天星光》而已。她的真诚与悠然贯穿影片的始终,池小唐池导开始还以为这样的气质与表演对于任何一位哪怕是有着丰富表演经验的女演员而言,都不知是怎样难以企及的高度,殊不知杨可可本色演绎就轻而易举的达到了。 在剧组的那段时间里,杨可可并没有太多的不适。毕竟对于一位经年累月在练功房度过太多时光的舞蹈演员而言,那种枯燥乏味而且略带重复的生活,是她熟悉并且再安然不过的了。 研读剧本,现场排演,正式投拍,这杨可可如同拍摄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一样,清晰的走位,光线的调整,无一不令导演和摄影师身心愉悦,一条过的精彩表现不胜枚举,池小唐池导觉得大概所有的选角最成功的就是这位远道而来没有任何背景任何拍摄经验的西安姑娘了。 所以在影片拍摄的结束的时候,池小唐池导偏心的把长长的留白和意味深远的长镜头交给了杨可可。 那时的杨可可站在山巅,时光流逝如同松风过耳,她微微飘然起而起的长发,转过头来,在微光的晨曦中灿然的微笑。池小唐池导看到最后一个镜头潸然泪下,他蓦然的想起太多青春岁月里那些美好而擦肩而过的倩影,那些美好的生命在这世间会有怎样的幸福与多舛的命运,只是这些在永恒消逝的时光里,一切的一切,都在劫难逃了。 第16章 那晕黄的路灯所营构出的旖旎的光线幻化如迷离的梦境一般 杨可可离开剧组的那天谁也不知道,除了尹仲。这美丽的女人太令人不可琢磨了,她固然清高孤傲遗世独立,但在为人处世方面未免太过于执拗与独立,仿佛丝毫不愿与周遭的一切哪怕有丁点儿的和光同尘。 连尹仲知道她要离开也是从阮爱莲那里知道的,而这仅仅是她即将出行的最后一晚了。尹仲在剧组拍摄中没有太多与杨可可再有过交集,他并没有故意为之的回避,而是实在是琐事万端都需要他操心,因为池小唐把制片人的活儿索性一股脑儿的都交给了尹仲。 本来梅玫在的话,会帮尹仲分担一半,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品牌和公司需要她自己很多事亲力亲为,你要知道时尚穿搭令制衣品牌行业的新陈代谢与推陈出新有多残酷,出名热销的设计师的版型竞价往往关系到一些新生品牌的存亡,这不为了不久秋冬热销梅玫需要远赴米兰去蹲守一位她觊觎已久设计师出的最新款风衣版型。 池小唐也曾试图劝过梅玫从属于自己的电影事业,无奈事业型的女性对爱情对事业都无比执着,常常因为这种事让两人冷战频发,这在池小唐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女人再爱你再爱这个家她也不能失去自我,池小唐觉得这也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只能辛苦好兄弟尹仲。好在尹仲看得很开,自己现在的还算是年富力强,而且池小唐觉得的那些千头万绪无比麻烦的工作,在尹仲看来未必如此,那么这就好办了,池小唐乐得醉心于电影的品质。 尹仲接到阮爱莲的电话正是一个周六,而杨可可的飞机是周日上午十点。那天尹仲一如往常在湖边夜跑,时间大概是接近九点的样子。这往常游人如织的欢乐去处现在早已静谧无人,只有绿道沿途的路灯在晕黄而多情的旖旎。 尹仲蓝牙耳机里温软的英伦摇滚突然消失了,响起了那首窦唯的《暮春秋色》的前奏序曲。这是他惯用的电话铃声,倒不是他多痴迷这段音乐,而仅仅是它令自己回想起往昔的某些心潮澎湃的瞬间,比如味河里的夜游,比如年少时山巅的呼唤,比如温泉药池边那个迷人的夏夜,比如拱桥边电话亭里那每周一次的倾诉衷肠,都是些青春时光里永恒的爱恋。 电话号码很熟悉,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又不愿过多打搅的那个人,不错,那个温暖而软糯的女声正是阮爱莲。尹仲有种时空穿梭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令人迷幻的夏夜,那个时常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声音。 阮爱莲:是小仲吗,是你吗? 尹仲停下了脚步,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悠然的跳跃,是那种滋味绵长的温暖与激动。 尹仲:是我,爱莲姐,我是尹仲,我很想你。 电话那头阮爱莲在温柔的笑了,尹仲蓦然觉得一阵害羞,平白无故的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究竟是因为跑步热的原因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无人知晓。甚至尹仲觉得那句脱口而出急切而又深情的我想你,居然连自己的大脑都没有经过,就这么顺溜而自然的脱口而出。 尹仲为自己的下意识所折服了,但不知为何经过那么多年以后对阮爱莲的情感还停留在初见时的青涩,如果不是甜蜜的回忆时刻提醒自己与阮爱莲在心莲温泉度假酒店曾经度过的那令人心醉的两天两夜,他俨然不觉得两人早已并非灵魂伴侣那么简单。 阮爱莲:我就在你们酒店旁边的湖心亭那里,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尹仲感到一阵欣喜与慌乱,他在绿道旁的一株紫杉下站立良久,那晕黄的路灯所营构出的旖旎的光线幻化如迷离的梦境一般。多少年了,有小二十年了吧,自己再也没有见过阮爱莲。 可就在此刻,那个内心深处时时浮现的倩影即将重新回到自己的生命里,站在自己的眼前,温雅从容,笑靥如花。尹仲忽然想赶紧整理整理自己的仪容和装束,他走进了道旁距离不远的洗手间。 这酒店旁湖景公园所有的公共设施都是那样的古朴典雅,里面点着淡淡的檀香,镜面光滑雪亮,洗手台上一尘不染。 尹仲洗了洗脸,望着镜中的自己,头发有些长了,不过还算恰到好处,尹仲忽然想起似乎那个与阮爱莲初遇时的那个明朗的夏天,也是这样略微有些长的头发。他用湿漉漉的手整理了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凝重而又严肃。 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眼里是不是在岁月中平添了几许沧桑,这是尹仲不知为何急切想知道的。可是见面之后该说什么呢,还保持距离还是别的什么稍微带那么一点亲昵更好?尹仲就这样忐忑的朝不远处那灯光璀璨的湖心亭走去。 这片湖景公园名字叫枋湖公园,是唐代的一位兵部尚书的私家后花园,从后人整理的那些历朝历代的遗迹与修缮记录看来,不少的文人墨客曾在此流连,那些描绘四时美景的诗篇至今依旧鲜活生动。 通往湖心亭有一段长长的甬道,能工巧匠们把晶莹的灯装在了道路的两旁,如同时光隧道一般梦幻而迷离。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柔和的湖水缓缓的亲吻着堤岸发出沙沙的声响,青草里轻轻的虫鸣在呢喃。 尹仲远远的看见一个穿浅黄色风衣白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那里,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就那样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出神。 尹仲刚开始是走着,后来是慢慢的跑,然后是一路狂奔,那个女人听见远远传来的急切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隔着清波荡漾的湖水,她看见了那个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男人,是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住着的那个人,如同每个魂牵梦绕的幻境一般。 阮爱莲:尹仲!小仲!你慢点跑!别摔着~ 阮爱莲不知为何也控制不住自己,她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少女时代,她忘记自己穿着高跟鞋了,她忘记自己曾经独自经过那么漫长而孤寂的岁月了,她轻快的跳跃着,朝尹仲奔跑而去。 第17章 是有意为之的,这个女孩不想与这世界有太多的瓜葛 尹仲欢快的朝阮爱莲奔跑着,阮爱莲冲他轻盈而灵动的挥着手,也朝他跑来。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随着距离逐渐缩短,两人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在距离不到五米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尹仲笑了,从来没有过的开心与愉悦。阮爱莲也温婉的笑着,在时不时抚弄她的长发,显得那样柔媚而多情。 尹仲觉得阮爱莲竟然奇迹般的冻龄了,身姿与面容依旧停留在二十年前自己初见时的那般绰约而秀美。他一瞬间除了微笑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眼眶一阵不可遏制的潮润,尹仲不知为何流下泪来。 阮爱莲依旧那么温暖的笑着,她背着手在仔细的端详尹仲,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起来就好像没个够似的。良久,她收起了笑容,凝视着尹仲。 阮爱莲:你成熟了,小仲,和我当年见到的你不一样了,你好像~ 尹仲没有等她那甜蜜的嘴唇再多说一个字,就冲了过去,深情而有些粗暴的开始热烈的吻她。阮爱莲徜徉在尹仲的怀里,瘫软在他暴风雨般的爱抚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热烈的吻才梨花带雨般缓慢的释放完毕。尹仲一把抱起了阮爱莲,缓缓朝湖心亭走去。 此时的阮爱莲紧紧的搂着尹仲,她任由此生唯一心爱的男人把自己带到任何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有他在就好。尹仲抱着阮爱莲在石凳上坐下,他抚摸着那张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又开始深情的吻她。 阮爱莲:小仲,亲爱的,你~怎么说,变得比我梦想的还要好,还有完美,我觉得此生再也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尹仲抱起阮爱莲作势向湖里扔,惹得她一阵尖叫。 尹仲:你还敢离开我?我看你还敢~ 阮爱莲:我不了,我不了,怎么你变这么强壮了,我本来觉得自己都有点胖了,为了来见你,我还特意的控制了体重。 尹仲饶了对方,两人渐渐恢复了常态,奇怪的是阮爱莲并没有过多的谈及过往,她跟尹仲聊起了杨可可,以及她们相遇的一些故事。 阮爱莲从小就有一个舞蹈梦,虽然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似乎那种身姿曼妙的美已经融化进了她的内心。阮爱莲是那种远离社交软件的人,当然因为事业做得有声有色,平时使用手机的频率也很频繁,但是她对那些纯社交的软件相当排斥,觉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因为仅仅是全国各地的生意已经够她忙活了,甚至有时都会感觉疲惫不堪。 其实阮爱莲也不知为何自己从一个温婉传统的江南女子变成了现在满世界飞的女强人,这种转变究竟因何而来,她自己也不得知晓。后来她想有可能是情感皈依笃定的原因,一个女人爱情有了归宿和寄托就好像了却了人生的一件大事,一瞬间就会觉得世界是那么辽阔,需要自己忙碌的事居然会有那么多。 这也许就是她事业精彩与成功的原因吧,专注,果断,然后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就在那天一个秋日的午后,她从小憩中醒来,打开手机,不知何时划到了一个视频,视频中是一个女孩在跳舞。 女孩跳舞的短视频现在太多了,但凡会舞弄几下肢体的女孩们都以此为乐,诚然,青春短暂,这也是一种算是及时的行乐或者用那些当事人的话说,我不会永远这么年轻记录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是,看的人审美情趣千差万别,男人们的口味确实亘古不变的,身材好的前凸后翘肤白貌美的自然是围观者乌泱乌泱,各种占便宜口嗨的评论比比皆是,而那些相貌一般身材更是不及格的女性往往收获的是揶揄与讽刺,当然这些是人间常态,赞美赞美,自然是美才能收获赞。 阮爱莲看到的眼前的女孩,她还异常青涩,看得出还是一副学生的模样,但是她的打扮与穿着显得不合时宜的陈旧与古板,好像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小县城文工团里面的舞蹈演员的装扮。她一举手抬足,阮爱莲就知道这是正统的科班出身了。 只是奇怪的是,阮爱莲发现这个女孩都主页出了几百个视频,无一例外评论区都是一片寂静,这样的东西发到老死也不会有人关注的,后来她蓦然的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意为之的,这个女孩不想与这世界有太多的瓜葛。 阮爱莲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孩充满怜爱,也许她看到她的装扮跟发饰想到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并不宽裕,她唯一留下的那个年代照片就是那张自己偷偷跑去舞蹈教室借出来的练功服,在隔壁的照相馆完成的那张自己生平第一次穿舞蹈服的照片,那张照片是黑白的,花掉了她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人的情感就是这样,它在一瞬间找到跟过去美好印象藕断丝连的联系之后就会念念不忘起来。阮爱莲很耐心的看完她的每一个视频之后由衷的感叹,这样才华横溢女孩在这世间太难得了。 这女孩年龄虽然不大,但讲解每个舞蹈动作起来都格外的仔细认真,那种专注与执着让阮爱莲觉得她是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光的天使,学舞蹈的阮爱莲见过太多了,可是像视频中的女孩这样神圣而虔诚的对待舞蹈的,从未见过。 阮爱莲决定去见这个叫可可的女孩。成都到西安的距离飞机升起就落下,过程不超过一个半小时。所以阮爱莲站在那家陕西省着名央企艺术团驻地楼下的时候,觉得有种时空回转的感觉。 那是一栋无比破败的小红楼,充满历史的沧桑感,看建筑的式样好像是五六十年代苏联援建的俄式建筑,墙面红色的颜料早已经开始脱落,上面爬满了藤蔓。 阮爱莲推开那扇破旧的门,沿着阶梯往上走,里面的陈设早已老旧过时,贴着一些早年间的宣传画,由于年代久远显得那样的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和充满一种特殊的颓败的喜感。 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隐隐传来柔和的音乐,有一个清亮的女声在慢条斯理的数着拍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阮爱莲走了过去,从门缝里看到了正在弯腰压腿的杨可可。 第18章 喜欢她的人自然是不少,可是好像都被她淡漠的过滤掉了 杨可可初见阮爱莲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身姿曼妙神态优雅,说什么做什么透出一种轻描淡写的洒落与从容。那时的她当然没有现在这般健谈和热络,她甚至还带着刚出校门的青涩和木讷。 阮爱莲微笑着侃侃而谈化解了一切的尴尬,她邀请杨可可去不远处的公园走走,随便聊聊。刚才发声数拍子的是杨可可的同事,现在是例行的早功时间。杨可可去跟同事交代了几句,指了指远处站在门外的阮爱莲,同事点了点头冲她一挥手。 这种军工央企的管理都是人性而随意,这里的人大多是本单位的职工子女,几代人都在这里出生,长大,结婚生子,然后一辈又一辈,子子孙孙周而复始。虽然简单重复甚至略显沉闷,但毕竟树大根深生活稳定。 两人一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来到公园里一处静寂无人的秋千下。阮爱莲问坐在秋千上的杨可可想喝点什么,然后朝远处的超市走了过去。等阮爱莲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大包东西,吃的喝的都有。 杨可可:姐,何必破费呢,你大老远来,该是我招待你才是。 阮爱莲:这算什么,可可,姐姐我有钱,以后咱俩但凡结账都是我的,你要有异议,我就不认你这妹妹。 杨可可笑了笑,虽然没有觉得有些过分夸张,但说老实话对于两人的初见还是有些生涩放不开。阮爱莲的热情让她很快变得开朗和活泼了,她突然觉得这个姐姐好像是自己的贵人,见到她是那样的让自己轻松愉悦,什么话都想跟她说甚至想随时看到她在自己身边。 杨可可忽然明白为什么了。自己在漫长的成长阶段所缺失的一些东西,在阮爱莲身上真实而深刻的存在着,那就是友谊,是陪伴,是那种心有彼此的牵挂与关爱。 从六岁时开始接受古典舞培训的杨可可成长的岁月无比孤寂,虽然看来她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她没有朋友,这的确很奇怪。一米七五的个子,身材高挑匀称容颜清秀常年演习古典舞气质优雅温婉,怎么说也不能常年累月变成了孤家寡人,可无奈的是,事实就是如此。 杨可可从袋子里挑了一瓶芬达汽水,阮爱莲笑了,她想起了某个人。 阮爱莲:可可,这么多饮料你为什么喜欢芬达?说出三个喜欢的理由让我听听有什么特别之处。 杨可可:没有啊,姐,我就是随便一拿嘛,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阮爱莲:要是没有什么理由的话,愿不愿意听一听我说一个特别有趣的故事,虽然我也跟你一样,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什么倾诉的对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见到你,我就想跟你说很多我心里的小秘密。 杨可可:姐,我想想啊,你的故事里面一定有一位丰神俊朗的男性,我说得对吗? 阮爱莲亲昵的拉住了杨可可的手,脸上突然泛起了红晕,她的思绪早已飘回到那个如诗的夜晚,时光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一切都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那些场景,那些交谈,那些心动的瞬间,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只需要用心中的语言稍加整理就从柔软的内心深处自然而然的流淌出来。 杨可可对爱情故事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也许她感兴趣压根儿就只有舞蹈而已。可是在阮爱莲的讲述中,她好像知道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对于一个母胎单身的女孩,所有关于男女之情的感受通常都是想象得来的。 杨可可从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从没有对任何一个男性心动过,连臆想中的都没有,这太奇怪了。有的人可能会阴暗的认为是不是家庭的原因,还有诸如童年阴影之类不愉快的经历的原因,其实诸位都多虑了,上面的一切都没有。 她就是单纯的没有开窍而已,喜欢她的人自然是不少,可是好像都被她淡漠的过滤掉了,什么原因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就是单纯的喜欢和习惯一个人而已。 甚至有的时候杨可可对同性也是悠然而淡漠,很难有人真正走进她的内心,她好像也没有太多倾诉的欲望,有的时候心情的烦闷仅仅需要一支强度稍微大点的舞蹈就能完全释放和消解掉在她看来是负面的情绪了。 但是阮爱莲除外,在杨可可的心里,她是真正走进自己内心的一个姐姐,更何况她是如此的优秀,在全国各地有着自己那么多独立运营的产业,这样的优秀的女性会接近自己这样在外人看来有些清高自恃孤僻成性的人,除了缘分的偶然还能有什么特别的解释吗? 杨可可说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在北京的四年,连北京城都没有逛明白,出门就是路痴,还是那种东南西北不分的极品。阮爱莲笑了,在她眼里这又算什么呢,以后只要可可有时间,她去哪里就想把可可带在身边。 阮爱莲时间仓促而有限,她在重庆还有好几份合同等着要签。午饭时间可可想拉着阮爱莲尝尝西安的美食,阮爱莲掏出手机朝杨可可晃了晃。 阮爱莲:妹妹,下次吧,离这不远有个法餐,我们去吃,尝尝米其林大厨的手艺,下午我两点的飞机飞重庆,这次见面海涵姐姐仓促,下次我们长聚,你愿意去我那里提前告诉我,机票酒店对姐姐而言小意思,千万别跟我客气,要不我恨你一辈子。 杨可可还能说什么,还在犹豫的时候就被阮爱莲牵着手拉上了一辆出租车。中午的西安城开始拥堵不堪,司机老哥在不停的抱怨,一分钟之前阮爱莲与杨可可那种令人愉快的谈话所带来人间美好的感觉,一瞬间被尘世的扰攘与烦乱瞬间淡化为无。杨可可单纯的试图劝解那骂骂咧咧的司机老哥,阮爱莲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微笑着摇了摇头。 下车的时候杨可可很好奇阮爱莲为什么要阻止自己。阮爱莲眨眨眼,轻抚了下长发。这些底层谋生的人们她再清楚不过了,抱怨和咒骂是他们宣泄情绪的一种习惯的生活方式,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对自己人生中的一切无能为力,有的时候沉默的劝慰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体谅。 第19章 她曾经以为无比沉闷而乏味的人生变得无比的鲜活与生动。 法餐给阮爱莲带来了惊喜,她感觉身心愉悦。杨可可倒是第一次,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当然她的味蕾还没有适应这些昂贵的菜品,更无法做到品鉴其中的玄妙与美味。 吃饭的时候阮爱莲短暂的离开了下,她去一旁的艾琳百货买了些东西,回来的时候拎着三个手提袋。杨可可正在喝汤,看见阮爱莲一脸的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 阮爱莲:这是给叔叔的,一条皮带。这是阿姨的,一个小小的镯子。这是你的,可可,我很喜欢的一款手表,你的手腕跟我一样细,我试了试正好,颜色我挑的粉的,你还是小姑娘一枚嘛~ 杨可可愣住了,她没想到阮爱莲为自己和家人去准备礼物了,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自己没有尽地主之仪还让对方这么破费,她觉得哪怕是很多年的闺蜜也到不了这样的地步。 杨可可:姐,太贵重了,那里的东西我本地人又不是不知道,没这个必要,咱们简简单单不好么,就像这个法餐,我刚才看了下价目表,姐,我一个月的工资才够在这里喝两次汤。 阮爱莲笑了,站起身走到杨可可身边,温柔的搂住了她。 阮爱莲:我亲爱的可可妹妹,这才哪到哪,你不用担心,你的人生以后有我在,我只想你好好的生活,仅此而已。礼物一定要收,我提前好几天都从她们家网店上订好了的。你体谅我远道而来的一番美意,你不收姐姐我下午不走了,重庆那边好几个大合同我也不要了! 杨可可急了搂住阮爱莲的脖子,忙不迭的答应,阮爱莲笑得像孩子一样开心,她好像能读懂杨可可的心似的。 吃完饭阮爱莲把杨可可送到单位然后径直离开,告别式很简单,就是跟杨可可拥抱了一下,爱怜的抚摸了下她蓬松的马尾,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塞给杨可可。 阮爱莲:我有两个一模一样,这个没开封还是新的,咱俩一人一个,里面有卡,话费你不用管,走的是我公司的账你随便用,上面存了我的手机号,你的紧急联系人也设置的是我,当然等你有了心仪的男朋友可以换成他,这我可不会吃醋的,好了,可可妹妹,每天必须和我聊天半个小时以上,要不我会想你,保不齐随时会打飞的偷偷来看你,你好好生活,万事有我。 阮爱莲挥了挥手,转身离去。杨可可忽然对她有了那种强烈的依恋,她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异姓亲姐妹了。阮爱莲像一阵和暖的春风吹进杨可可的生活,她曾经以为无比沉闷而乏味的人生变得无比的鲜活与生动起来。 再后来,阮爱莲为了杨可可的才华不被埋没,在西安创立了心莲舞蹈,刚开始是一间小小的工作室,由杨可可主教舞蹈培训,招收的都是一些爱好舞蹈的小朋友,谁知这杨可可如鱼得水,把自己的专业与爱好活脱脱干成了庞大的事业,很快工作室变成了有限公司,有限公司又变成了舞蹈文化集团,如同滚雪球一般越做越大。 阮爱莲的初衷本来是为了帮助杨可可实现自己的专业价值与梦想,谁知道杨可可为自己匆忙草就得公司创造了惊人的业绩和财富。而且这杨可可敬业到贵为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还每周到舞蹈教室按时按点的给学员们上课,阮爱莲知道后曾劝自己的小姐妹没必要这么辛苦,可杨可可说自己喜欢没有觉得有多累。 后来在阮爱莲得知池小唐和尹仲在全国海选女主角,她忽然内心深处冒出了让杨可可去试试的念头。这些年从池小唐的第一部电影她就开始关注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尹仲的关系。至于阮爱莲如何得知尹仲也投身到电影产业之中,这里面也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当年池小唐的处女作《怦然心动如往昔》不是曾在全国好几个大城市做过首映吗,当然主首映礼是在北京,其中有一站在上海,那时的琴莉莉独自抚养着自己跟尹仲的女儿陈伊伊,同时也经营着阮爱莲投资的英语培训学校,生活忙碌而充实。 琴莉莉曾经是尹仲和池小唐子弟学校的英语老师,对于自己教过的学生的名字,大概每个老师都有种天然而本能的强烈印象。当时电影的宣传攻势铺天盖地,地铁公交招牌都是那部电影的宣发广告,电影学院新锐导演池小唐作品,几个醒目的粗体字处处都赫然在目。 刚开始琴莉莉还觉得天底下可能同名同姓的人不胜枚举没有太过留意,那个时候互联网虽说刚刚在中国方兴未艾,很多信息还没有那么完整和准确,但一定得参考价值还是有的。 她从自己办公室的电脑上搜了一下,发现池小唐的信息虽然并不完整,但基本的籍贯和学历经历还是有的,当她看到池小唐小学和初中就读的学校那一栏,赫然写着威远机械厂子弟学校,琴莉莉吃惊的从转椅上跳了起来。 自己的学生居然辗转多年,去到电影学院做了一名导演,而且就在几天之后这名学生的处女作就要在全国各大院线上映,这在琴莉莉看来,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她是对池小唐有强烈印象的,那个时候那个沉默而冷酷的少年唯一的朋友就是尹仲啊,找到了池小唐,也就是找到了尹仲,不是吗? 琴莉莉带着内心的惊喜去观摩了那部《怦然心动如往昔》,故事很感人很真挚也充满人间喜剧的欢乐,奇怪的是很多电影的插曲都是曾经是自己最喜欢的充满韵律与美感的老歌,这让她有种异样的感动,难道是尹仲参与了这些电影音乐的挑选?琴莉莉的直觉再敏锐不过了。 恋人之间无疑是心有灵犀,是的,当年池小唐处女作的电影音乐就是尹仲协助完成的。影片拍摄完成做后期配乐的时候,池小唐把搜集音乐素材的工作交给了尹仲。因为那个时候经费拮据,根本请不起人专门为影片写曲,唯一省钱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些合适的音乐,然后灵活运用,那样仅仅是付给版权公司不算高昂的一笔使用费就可以了。 而尹仲提供的长长的歌单,正是来自于琴莉莉同时也是自己的喜好,当然这里面最为出彩的是几首小众民谣,很少人听过或者传唱度没有那么广。而正是这几首歌成了影片的点睛之笔,完整了它的意蕴神采与空灵美感。 第20章 粉色?亲爱的小姨,我都hold不住的颜色,你倒是驾轻就熟 池小唐池导处女作《怦然心动如往昔》里令人印象深刻的音乐很多,但最令观众反响强烈的两首就是《慢火车》和《让我送你花一朵》。当然这两首都是台湾歌手万芳的经典之作,但池小唐用在电影都变成了清新质朴的民谣,而且是找了人重新演绎了一遍。 这个人就是池小唐导师崔萍的外甥女,那位清华和伯克利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徐静霏,也是池小唐后来电影作品《深色的蓝》的女主角。不过那时的她早已在小众音乐圈声名鹊起,她压根没想到会有一天会因为转型去拍电影。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崔萍对池小唐一直是关爱有加的,她对自己这位最喜爱的学生投入了很多的情感与心血,这里面的确是包含有些许微妙的成年人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绪,所以听到池小唐后期制作经费告急的消息,她毅然决然的拨通了徐静霏的电话。 崔萍:霏霏,你现在在哪里,我这边有个活儿你得帮我,情况特殊,麻溜儿的。 徐静霏:小姨,我在大连这边沧海音乐节,收了人家钱得演两场,话说什么活儿,连你都惊动了?不会是池哥电影的事吧? 徐静霏拿着手机在海边的沙滩上悠然踯躅,脸上飘过一丝神秘而揶揄的笑,时间正好是傍晚,落日的余晖正将海面晕成一片金黄,不远处海鸥在欢快的飞翔鸣唱。 她是见过池小唐的,不过那个场景至今令人莞尔,并且怎么说,对小姨而言,一言概之满含深意。徐静霏再清楚自己小姨崔萍不过了,她单身多年,似乎在男女之情上已经造化至淡漠于无的地步。 那是一个冬天,徐静霏从温暖的南方回到北京,虽说是一场小型的歌迷见面会,但却把她搞得意兴阑珊。本来徐静霏就是逍遥散诞惯了的,向来并不是不大听经纪公司招呼的,可这次不知为何乖得很,屁颠屁颠跑到那座清秀怡人的南方小城去完成那场不到八百人的小型演唱会。 结果不幸发生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么些疯狂的拥趸,活生生的把那个篮球馆挤爆了,不光演唱会半路夭折,甚至还发生了踩踏推搡事件,就这样不光出场费泡汤,还得打官司赔钱,包括那些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买票的歌迷的医药费也归落到经纪公司的头上。 那天晚上大概十点多,徐静霏回到北京,倒霉催的居然家里的钥匙在匆忙之中落在了南方小城的酒店里,无可奈何之中只能熟门熟路的来到小姨家借宿一宿。天杀的手机电也没有了,也没法电话联系,只能硬拖着行李箱捱到了崔萍家的门口。 北京刚好下雪,外面一片雪白,天空洋洋洒洒。刚进电梯想要关门,迎面走进来一位年轻人,身姿挺拔英俊硬朗,外套和头发上还飘落着雪花,徐静霏赶忙礼貌的按着开门键,那俊朗的年轻人飞快的走了进来,连声道谢。然后两人就是无言的沉默。 徐静霏也算是阅人无数了,用她的自信衡量自己不是性感尤物也是天生丽质的美女一枚,男人们都是惯于朝自己行注目礼的,可眼前这位算得上是一等一帅哥的兄台,对自己眼皮都不撩一下,站得笔管条直的目视前方,徐静霏特意的偏过头去瞅了瞅,想引起他的注意,这家伙居然熟视无睹,依旧保持站军姿般严肃的状态。 徐静霏忽然觉得这个侧脸太眼熟了,是那种在电视剧里出现过太多次的那种,是谁来着,她一时有些迷茫了,还在晃神的功夫,电梯门停住打开了。门打开的瞬间,徐静霏想起来了,陆毅,对,那个侧脸太像陆毅了。 她拖着行李想往外走,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俊朗的侧脸,一不小心轮子卡在了电梯缝隙里,怎么挣扎也拔不出来了,徐静霏急得满脸通红,忽然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一旁响起:要不我来试试? 徐静霏看到了一张俊朗的男人的脸,她自然的松开了拉行李箱的人,那个男人轻轻一提,行李箱瞬间恢复了原状运行如初。他冷峻的松手递给了徐静霏,往走廊拐角处的那一户走去,他还没有走到门就开了,崔萍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手里拿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走了出来。 崔萍:你说你都当导演的人了,还这么丢三落四,刚才电话说了我给你送到楼下不用上来,回去还得拍一宿夜戏,早点回去歇会儿不好吗,你的本子弄得很好,不用隔三差五过来找我审,你的能力我再清楚不过了。 池小唐:外面冷,我上来就行,总打扰您心里也过意不去,不过有您把关感觉还是踏实一些。 崔萍走到池小唐身边,帮他拂去肩上的雪花,细心的替他围好围巾。 崔萍:嗯,还是这条深蓝色的好看,上次你围的那条颜色也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这条~ 嗯~嗯~徐静霏嗯了两声,装作清嗓子的原因,缓缓的出现在两人目光所及不远的地方。崔萍看见外甥女,脸一红,松开了正在整理围巾的手。 崔萍:霏霏,你怎么来了,电话也不打一个,这大晚上的~ 徐静霏:手机没电了,小姨,放心,我嘴很严的,不会跟我妈说的。 崔萍脸色一阵潮红看了下池小唐,池小唐有什么不懂的,再说剧组在摄影棚那儿还等着自己开工,朝崔萍挥手告别,一旁的徐静霏脸上不知为何露出神秘的笑容。 池小唐一走,进门之后的徐静霏彻底的活泛了,鞋子一脱,光着脚就蹦上了沙发,拿起桌上的薯片就开吃。崔萍走了进来,理了理短发,刚想没话找话解释刚才徐静霏看到的那一幕。 徐静霏:不用解释,越描越黑,我相信你们之间是纯洁无瑕的,求放过! 崔萍:就~本来就是嘛~退一万步我单身,他也单身,也没什么嘛~ 徐静霏瞟了一眼神色慌乱的崔萍,手里的薯片加快了往嘴里塞的节奏。 徐静霏:粉色毛衣,亲爱的小姨,我都hold不住的颜色,你倒是驾轻就熟,你是彻底回春了,萍萍,是谁给你的动力呢,刚才那个就是你整天念叨的池导吧,他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年轻的恋人对不对,萍萍? 崔萍冲了过去胳肢徐静霏,两人相互搂抱着嬉闹在一起。窗外的雪安静的飘落,不知何时一轮弯月悬在了夜空之上。 第21章 带着帐篷带着美食,在音乐的陪伴下消弥一个迷人的夏夜 徐静霏接到了崔萍的电话,她听出了小姨内心的焦虑与急迫,她知道池小唐在小姨心中那种微妙而特殊的存在,其实就徐静霏本人而言,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对那个英俊而冷酷的脸庞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 所以徐静霏答应得很痛快,并且对报酬之类绝口不提。就这样她连夜坐飞机赶回了北京,在自己工作室的录音间仅仅忙活了一个上午,录音小样就交到了池小唐的手里。 那天中午池小唐池导正在酣睡补觉,夜戏的确是很烦人,但对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而言熬大夜不可避免,夜晚特殊的氛围与光线对于文艺电影而言是基本上气质和风格成型的本源。 助理打来电话说小样出来了,通过手机传给了池小唐。在窗帘遮蔽严实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池小唐刚刚经历了一场迷离的梦境,那些真实与虚幻交织的爱情在他的头脑中仍旧没有消散,他睡眼惺忪的点开了传来的歌,清亮而柔媚的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开始喃喃的歌唱。 当歌声与在那个夜晚初见的徐静霏对号入座的时候,池小唐有些迷离的沉醉了,他对那个长发微卷的女孩的印象忽然无比深刻起来。 他回复了助理表示非常满意,就用它们,不用再重新制作了,本来人家都是来救火的,在苛责音色混音效果什么的太麻烦别人了。池小唐又把试听小样转给了尹仲,没有几分钟收到尹仲的语音。 尹仲:哥,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原唱也到不了这个程度,你算是捡到宝了,我敢打赌这徐静霏唱的这两首会跟你的电影一样火。人家说是免费,咱不能,到时候你递个红包感谢一下,咱礼数得到。还有崔教授,她对你真的~我不说哥你也懂,好好对她。 池小唐听完尹仲发来的语音,忽然觉得这兄弟真的是明察秋毫洞悉一切,仿佛是自己的身外身,所想所念都逃不出他的意料。那一刻在池小唐看来是了却了心中的一件大事,他又滑入了酣然的梦境之中。 很多年后池小唐还记得初次去看徐静霏的演唱会,那个时候正好第一部电影尘埃落定,口碑票房都无比的理想甚至超预期。本来庆功宴的请柬通过崔萍递给了徐静霏,可这仍旧活泼少女天性的徐静霏在玉龙雪山参加民谣音乐节。 而诸事完备的池小唐那时正好在成都犀浦临江影城参加一场观影见面会,家乡的观众异常的热情,多年后重回故土的确令池小唐身心愉悦。所以听说徐静霏在玉龙雪山那里,他欣然买了机票去捧场,顺便犒劳一下辛苦一整年的自己。 那个音乐节办的很热闹,由于正值盛夏,山脚下慕名而来的乐迷很多都是拖家带口的自驾而来,带着帐篷带着美食,在音乐的陪伴下消弥一个迷人的夏夜。 池小唐租了一辆车,从机场一路开到山脚下,后备车厢里放着一大束鲜花。池小唐当然对花语什么的显然不太在行,买的时候是在沿途山路一个小村庄的岔口。当时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婆婆守着一个售卖鲜花的花棚。 老婆婆很热情,问了池小唐送花的目的,送给谁,娴熟的从各色花卉里挑选好包成了一个鲜艳而养眼的花束。价钱不贵,不到三百,池小唐递过去三张整票示意不用找零。老婆婆微笑着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池小唐忽然觉得她有些神似自己年幼时在故乡桃花坞遇到的一位老人家,当然这种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而已。 徐静霏的演出排在偏后的位置,当然压轴是轮不到她的,这一般是摇滚圈儿的活儿,还得是那种狂放不羁点燃激情的那种,咖位一般得是圈儿内不说顶流也得是叫得上号那种。 池小唐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找徐静霏,真挚的表达他的诚意与感谢,精神层面还在其次,他主要是想把那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亲手交到徐静霏的手上。池小唐当然不知道此行他有一段巧遇,而这段巧遇无疑又会让他对人生的梦幻迷离之感有了更加深刻的体验。 音乐节筹办者无疑都是工于精算的,投入与产出必须达到一定得利润率才行。但凡与文化沾边儿的所谓产业,无不遵循着商业的铁律。那这玉龙雪山音乐节而言就是如此,正式演出开始之前上来一批一批的无名乐队和歌手,这些人有可能筹办方花钱很少甚至是他们主动倒贴。 有人问这花钱去表演是怎么个操作法,连基本的劳务都没有么?这就要从这些玩儿乐队的人如何生存谈起了。大部分都是做音乐培训散兵游勇,阿猫阿狗的凑在一起,为了所谓的音乐理想。 那么如何成名呢?就得讲究啃招牌边。啃招牌边一说最早出自鲁迅,大意就是现在的说法蹭流量。谁咖大蹭谁,谁的名声响蹭谁。这玉龙雪山音乐节年年都有,似乎还分冬夏两季,可能以后效益好的话说不行一年四季出四季也不一定。 任何无名的乐队或是歌手哪怕是花钱上杆子去参加那么一回,回来在自己苍白而平庸的履历里就能写上天花乱坠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吆喝买卖的时候宣传海报一出,参加过某某国内着名音乐节,与巨星若干人等同台竞技,要多醒目就多醒目,这不就财源滚滚而来了么。中国人是再好这些虚名不过的了,这些手段与伎俩也再熟练不过的了。 池小唐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因为停车实在是太费劲,哪里都是人潮汹涌别说找停车位了,最后池小唐干脆把车怼进了一片树林里,就这树林里都满满当当,好在一家人刚挪地方,据说是女儿要去看某位三流歌手小鲜肉彩排,留下了一个宝贵的车位。 在疯狂的人潮之中,池小唐找了一个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安然的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位置并不太偏,勉强能看到舞台的全景。已经开始有摇头晃脑的rapper们陆续上场,音乐聒躁,池小唐看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感觉阵阵困意袭来。 第22章 过去虽然荒唐,但都湮灭在时光尘埃里,一刀两断两清无疑 在他睡得有些朦胧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他的脑回路瞬间反射清晰,是的,居然就是那首《恋恋风尘》,本科时自己在济南那所高校几乎算是校歌的那首《恋恋风尘》。 池小唐睁开眼来朝台上望去,看到一支四人乐队,年龄个头长相参差不齐,反正远望去歪瓜裂枣居多。主唱是一个理着平头的家伙,戴着墨镜,抱着一把电吉他,手里珍宝般万千宠爱搂着麦克风,派头儿挺足。他一开口池小唐就觉得他像记忆里的某个人了,只不过还不敢笃定。 身旁是扎着帐篷一对小情侣,正在音乐轻松的氛围里相互依偎谈情说爱卿卿我我。池小唐一眼瞥见两人坐着的油毡布上赫然放着的望远镜,径直走了过去,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细中华,微笑着递给了那个小年轻,表达了借用一下望远镜的意愿。 那小青年挺有意思,打开那包烟,拿出一根,剩下的洒脱的扔回给池小唐,顺手还扔给他一罐啤酒,远远的做了个举杯的手势。 池小唐还能说什么呢,人家如此豪兴而随意自己不能拂了对方的好意,准确的接住了啤酒,打开之后回了一个礼,冲那个年轻人竖起了大拇指。 池小唐一只手端着啤酒,一只手用望远镜仔细的凝视那个人,良久,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望远镜。那人确凿是他无疑,虽然他的脖子上和胳膊上纹满了花绣,虽然他不再是那头飘逸的长发变成了冷漠的板儿寸,的确是他,王传传,池小唐在济南高校本科时的同学,电影《怦然心动如往昔》三对情侣的原型之一就是这王传传和林芳菲。 说实话,王传传这家伙,唱得那是相当的一般,这吉他也是磕磕绊绊,显然练习的火候还差着老鼻子呢,池小唐就纳了闷儿了,这家伙哪来的那么些无端的自信呢,平心而论,就连长相个头这家伙都算是二级残废。可见人真是要有自知之明,而且越早越好,是不是这块料要听人劝要下定论及时迷途知返,否则日后真是深陷自我迷恋不可自拔,徒蘼时光而已。 池小唐在考虑要不要去认一认这老熟人,毕竟自己当年迷茫懵懂的时候和这些人,应该说这类人,厮混过那么一段不长的时间。池小唐果断的制止了这个念头,颓丧而荒唐的年代接触过的那些狐朋狗友不值一提,自己的人生好不容易振作奋起,靠着自己的眼泪和血汗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全新的路,过去虽然有过荒唐,但都湮灭在时光的尘埃里了,一刀两断两清无疑了。 所以池小唐耐心而专心致志的等待着徐静霏的出场,刚才那一点连插曲都不算的小玩意儿瞬间从他脑海里烟消云散了。只是这些垃圾的热场乐队太多了,一拨接一拨,犹如过江之鲫,令人不胜厌烦。 不光池小唐,连台下的乐迷们也开始起哄喝起倒彩来,他们花了真金白银是来看名角儿的,这不是在大排档,来几个阿猫阿狗叫两声图个乐呵的。 舞台旁边悠闲散漫喝茶的主持人再也坐不住了,民愤激起来可不得了,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万一来几个偏激的家伙窜上台来砸了家伙事儿,那就闹大了。以前别的地方有的是这种血的教训,据说还有那种更极端的最后演变成了踩踏,骚乱,想想都令自己不寒而栗。 所以这身材壮硕的主持人出场了,在台上讲了几个荤笑话,看看下面气氛缓和了些,假模假样的说了些软话,找了些子虚乌有的理由,无非是咖们堵车飞机晚点之类的鬼话。 主持人冲一旁的助理挤挤眼,示意后台监督直接上硬菜,那些咖们的演出次序往前挪一挪,先找个有点名的小咖上去把气氛拉起来。 这主持人下台的时候,看到一旁候场的那些不入流的乐队还不知趣的想往舞台上凑,这家伙脸绷着,做了个鄙夷的手势示意这些人赶快滚,最后还骂骂咧咧满嘴的废物啷叽的口头禅。 热场的乐队们有些束手无策,不让演?钱都给你了,事都到这份儿上了给我们撂脸子?好事的家伙们一阵骚动。可是瞬间有人在台上已经开唱了,是一位东北来的反串小咖,一首男女对唱,这位能人儿一个人包圆儿了。 观众无疑是猎奇的,虽说这位艺名阿刚的歌手是从央视星光大道出来的,也不是说出来,就是仅仅是作为参赛选手去过,既不是什么冠军也不是多么出彩,唱两关然后被礼貌性的劝退的那种。 不过不能不说央视综艺这些初选评委还是靠谱的,阿刚唱了一首《爱是你我》,男女声切换无比的圆润灵活,声线高亢找不出什么瑕疵,关键老百姓就喜欢听嗨歌,台下又重新恢复了热情与掌声,要知道阿刚的出场费仅仅不过两万块而已,可是对于这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小哥而言,这就是天文数字。 反串这东西还是适合男人女相某些特定的人群,当然声线必须能过关,发音部位呈现男女可以辨识的差异,所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属于用张雪峰的话说,专业壁垒挺强的那么一个行当。 然后又不知道经过了几位歌手,当然知名度都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你说有吧知道的也就那么有限的几个人,你说没有吧,人家参加过那个比赛那个音乐节,总之说出来唬人可以,至于水平也就马马虎虎,也就是网络上那种口水歌或者神曲之类的。 池小唐有什么不明白的,悦耳的听个热闹,难以下咽的就闭目养神,他只想等徐静霏的到来。 夜深了,雾气弥漫,池小唐觉得有些凉了,从背包里翻出一件深蓝色的运动外套穿上。人群已经没那么喧闹了,有的人甚至拖家带口的回到了帐篷里,有的人还在草地上坐着遥望着远处的舞台,有的人甚至合衣躺下,翘着腿,在欣赏漫天的繁星。 池小唐忽然很喜欢这种氛围,在音乐里度过一个漫长而迷人的夏夜,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夜晚了。不知为何,池小唐蓦然想起和梅玫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青涩的高中时代,那个同样美丽的夏夜,那段遥远的山路,那溪水潺缓旁布满青苔的巨石,以及那醉人的当时的月亮。 第23章 他等待得太久了,已经不复当初的热望 池小唐实在是困的不行了,万般无奈之下,他点着了一支烟,放在嘴里。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碗面,一股脑儿的所有调料料包什么的都撕开倒进去,他端着碗面朝不远处的饮水处走去。因为有人刚刚接过热水,所以指示灯还停留在红色加热状态,不得已,池小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等了一会,很快,机器的轰鸣停止了,指示灯变成了柔和的绿色。 在接水的时候,池小唐不小心被滚水烫了一下,深夜的指端神经不知为何变得如此的敏感与脆弱,那种疼痛的感觉直接导致大脑一阵眩晕,池小唐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正在这时,那首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让我送你花一朵》的悦耳悠然的前奏在耳边缓缓的响起,池小唐回过头来朝舞台上望去。 舞台中央摆着一把转椅,就是酒吧里时常会出现的那种,一个长发微卷的女人,抱着一把吉他,就这么随意而慵懒的等待着吟唱那首温婉的歌。 池小唐端着面走回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还需要泡一会儿。他打开一袋花生,那罐啤酒还剩一大半,他突然深夜这种时刻感到无比的惬意。就在这时,听到一个无比悦耳而纯甄的女声开始唱起那首自己特别熟悉的歌。 徐静霏开始在台上自弹自唱,她把这首有些通俗的歌改成了民谣,变得那样的清新质朴和韵味深长。其实老早池小唐就认出那是徐静霏了,他等待得太久了,已经不复当初的热望,至少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在想要不要把那束鲜花给徐静霏送上去,池小唐倒不在乎什么众目睽睽,只是有些犹豫,在这种公开的场合是不是有点当众示爱的嫌疑,这好像有点违背自己的初心,毕竟这次来主要是感谢和慰问的。 可是想到徐静霏星夜返回北京给自己电影录制音乐,那份真诚的帮助,池小唐还是觉得演一次她忠实的歌迷。很显然,徐静霏的歌迷圈子很小,也许她创作的音乐太另类的原因,现场的人并没有太多反应,或许是深夜人们都疲惫的原因也说不一定。 池小唐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觉得似乎想再多也不如按照自己内心去行动。他摸了摸那杯面,温度还很烫,上去献个花回来就着小酒花生米,也是挺不错的一顿夜宵。 人总是喜欢把事情想简单了。等池小唐拿着那捧鲜花拾阶而上,发现一分钟之前还死一般沉寂的那些昏昏欲睡的乐迷们开始躁动起来,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本来安安静静唱歌的徐静霏突然变得紧张局促起来,尤其是她看到池小唐捧着那么大一束鲜花走了上来,他穿着一件款式跟自己一样的深蓝色运动外套,英姿勃发,身形矫健,他这是要干什么呀,这么多人,徐静霏说不出的慌乱。 可是弹琴唱歌不能停呀,她稳了稳心神,还是坦然的唱着。池小唐缓缓的朝她走来,脸上带着他特有的那种冷峻的微笑。台下忽然响起阵阵幽默的起哄: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看来有人误认为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求婚呢,徐静霏停止了弹唱,忙不迭的通过麦克风在解释:他是我的朋友,仅仅是朋友,谢谢大家。可是深夜癫狂的人们怎么会放过这个发泄自我情绪的机会呢,于是又有人高呼: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池小唐把花递到了徐静霏的手机,顺势接过了她手里的麦克风。 池小唐:诸位,诸位,可能大家还不知道我是谁,允许在下简单介绍下自己,刚刚有一部电影叫做《怦然心动如往昔》在全国各地上映,承蒙观众们厚爱成绩还不错,小人就是那部电影的导演,我叫池小唐,这位是徐静霏,是我们电影主题曲的演唱者,她的歌很好听,你们可以去网上搜一搜,她是不是人也很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我们一起来听她唱完这首歌好不好?拜托各位~ 徐静霏默默的站在台上,看着有如婚礼司仪般表演的池小唐,忽然觉得有点陌生但是又有点小感动略带那么一点喜感,不知为何,她对这个以前仅仅觉得冷峻不苟言笑的池小唐,心里有了些许莫名的好感。 既然要继续唱,那徐静霏就继续唱下去。不知是谁在这漫长的午夜开始轻声的伴唱,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变成了合唱,人们不约而同的打开手机的亮筒,汇成一片或璀璨或黯淡的星海,徐静霏一曲唱罢,感慨良多,又续了一首,最后人们又安可,不得已她又加了一首。 这玉龙雪山音乐节之后,徐静霏大放异彩,接连斩获了好几个音乐盛典的最佳民谣女歌手的奖项,当然这是后话了。 话说这池小唐上台献花致辞完毕之后,急匆匆的找到自己的那碗泡面,还好,如同温酒斩华雄,事了拂身去,什么都没有耽误。 在徐静霏的歌声中,池小唐吃完了面,喝完了酒,最后还抽了一支烟。远远的看着她谢幕而去,池小唐决定去后台找她,顺便把红包送到她手里,然后此行结束。 这之后他想独自去丽江逛逛,旧游之地回忆很多。可是来到舞台的候场大厅,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原来人声鼎沸的地方深夜是如此寂寥,三三两两只有一些收拾行李和乐器的人依旧在忙碌。 池小唐找了半天,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发现了徐静霏,这姑娘蹲坐在一个小的拉杆行李箱上,在津津有味捧着一碗酸辣粉自顾自的吃着,一脸油腻腻的汗,脸上的妆看样子都没来得及卸,鬓角和刘海都被汗水打湿了。她全神贯注的吃着,看样子着实饿了,没有注意到逐渐走近的池小唐。 池小唐:这种粉丝很辣,用的二荆条和朝天椒,一般人还真受不了,你倒是嗦得挺欢实~ 徐静霏听见有人说话,蓦然紧张,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副止不住仿佛食物呛到气管里似的。池小唐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百岁山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徐静霏捂着嘴盯着池小唐看了一会,接了过来,喝了几口,静静的坐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好像在等待翻江倒海的气管风平浪静。 第24章 导演和小众女歌手,绯闻边角料最喜欢这种 等徐静霏恢复到能正常交流的状态,池小唐把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了过去。 池小唐:这是我此行的唯一目的,感谢的话太空洞了,还是这个实惠一点。 徐静霏愣了一下,表情忽然很淡漠。 徐静霏:我是帮小姨的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池小唐:是,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这是崔教授让我转交给你的,你不是要去欧洲游学一段时间吗,算她的一点心意,她不好意思直接给你,交待我专程跑一趟,她说和你见面也不容易,你总是很忙的,下一站不是去拉萨么? 徐静霏:这个小姨,是不是我的什么事都跟你说了,话说你可真听话,怪不得她心心念念都是你,一听说你没少录电影插曲,就屁颠屁颠给我打电话,还是我这娘家人免费劳动力好使。 池小唐笑了,眼前这位姑娘幽默感还是挺足的,只是如何让她痛痛快快的收下这笔钱还是让他为难,最后索性直接塞进她行李箱里。徐静霏看出了池小唐的尴尬,她没有再执意的拒绝。 池小唐:你的什么助理乐手什么的跑哪儿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的小伙伴呢? 徐静霏:这些家伙喝酒去了,常年累月如此,到哪里都是这副德行。 池小唐:你呢,你怎么没去? 徐静霏:我被你在台上这么一闹,折腾累了,去了也是揪着问你是怎么回事,我懒得解释,他们都认出你来了,你忘了,有一次在录音棚你去探班他们对你有印象,导演和小众女歌手,绯闻边角料最喜欢这种。 池小唐无语了,他在徐静霏身旁坐了下来。徐静霏坐了一会,两人唯有沉默。良久,徐静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池小唐接过那个有些沉重的行李箱,表达了想送徐静霏的意愿,徐静霏没说什么,默默的起身跟在池小唐的后面。 池小唐开车路过一列行进中的摩托车队,放着噪声般歇斯底里的朋克音乐,池小唐缓慢的驾车越过他们,看到最前面那一辆有些破旧的川崎,骑车的人正好转过头来看池小唐,电光火石之间,池小唐看出那人正是王传传,他身后坐着一个浓妆艳抹袒胸露乳的女人,一看就是那种开放的伴游女郎。 池小唐紧踩油门掠了过去,嘴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多少年了,这浪荡不羁的家伙还在沉迷这样的生活,这辈子无药可救了,这是他心里发出的由衷的感慨。 他忽然觉得这尘世间大部分人都过得很悲哀,为欲望所蛊,挣扎过活,很少有清醒而冷峻对自己人生之路有规划有想法的人。 徐静霏看出了池小唐情绪的变化,问起了缘由。池小唐说起了自己与王传传的故事。徐静霏听完神情有些黯然。 徐静霏:池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如你所说的为欲所蛊的那种人? 池小唐:这样四处跑堂会的生涯你不觉得很腻烦么?你应该沉下心来做你的音乐才是,有了好作品才是硬道理,你的学历背景与经历不适合做一个表演型的歌手,你说呢? 徐静霏沉默了,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人对她的人生做这样指点,就在一瞬间她好像明白该怎么继续自己的音乐生涯了。 徐静霏:池哥,谢谢你的花,虽然在台上把我弄得很尴尬。 池小唐:这有什么,难不成你没有收到过男人给你送的花,你这么美,这么年轻,桃花难道不垂青于你? 徐静霏笑了,她当然不好意思再深究这个问题,再往下聊估计池小唐该拷问他觉得应该是丰富多彩的情史了,可是徐静霏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哪有什么情史可言啊,初恋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可是徐静霏倒是对池小唐的感情生活挺感兴趣,尤其是他与自己独身多年的小姨,徐静霏脸上浮现起神秘的微笑,她想探一探雷区,毕竟这两人的年龄悬殊太大了,她纯粹的想替自己小姨摸一摸池小唐的底。 可是她忽然觉得这样的隐私,对于成年人而言当事者本人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好像更没有资格去说三道四,徐静霏不想让池小唐觉得自己是那种低俗和八卦的热衷者,所以果断的否决了拨开心中迷雾的那种企图。 琴莉莉那天在电影院停留了很久,她在等待最后电影的片尾曲响起,没错,就是自己最喜欢的《让我送你花一朵》。琴莉莉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尤其是她看到池小唐导演在片尾的彩蛋亲昵的搂住尹仲,真诚的向自己的好兄弟表示感谢,尹仲那么羞涩而温暖的朝镜头笑着。 琴莉莉忽然觉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尹仲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并且真实的在努力,还有什么比这一切更有价值呢,两人虽然独自生活,却都充实而欢愉,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琴莉莉给阮爱莲打了个电话,告诉了自己发现的一切,当时身在法国的阮爱莲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跟琴莉莉说罢了。其实不说也是单纯是为了让琴莉莉安心的抚养陈伊伊而已,有的时候知道太多,顾虑太多,反而什么事都做不好。 在杭州规模最大的星火影城,阮爱莲拥有三分之一的股份。年初的时候影城审片做全年排片计划的时候,很多入选的影片片商都提前向公司高层做过内部观摩的活动了。 阮爱莲当然并不认识池小唐,可是电影宣传海报上赫然写着制片人尹仲,这是让她过目难忘的。 这部电影在北京的全国首映主会场她也去了,因为当时正好在北京,一位认识的媒体朋友送给了她一张首映式的票。 看到台上的池小唐和尹仲相互打趣,说了一段即兴的对口相声。阮爱莲笑得很开心,她很享受这种默默关注一个人的感觉,尹仲当然没有看到阮爱莲,他总觉得阮爱莲可能早已远离自己的生活,殊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直在他身边,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第25章 就在冷宫里一直煎熬,整天捋着数珠想着你来或者不来 杨可可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些情绪宣泄式聊天,阮爱莲居然从南京飞了过来,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不过看到尹仲眼中凝视阮爱莲那柔和的光,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那些惆怅而失落的话语只是引子借口罢了。 在机场送别的时候,阮爱莲故意走开了,她知道杨可可应该是有话要跟尹仲说。尹仲忽然觉得因为自己的存在杨可可与阮爱莲表现得有点怪异。因为他实在是与杨可可没有什么话好说,可是阮爱莲的表情告诉自己好像是杨可可对自己有什么欲言又止的话。 阮爱莲借故走开了,杨可可戴着一副墨镜现在尹仲的跟前,尹仲看不到她的表情有什么异样。 杨可可:你会去西安看我么,尹哥,爱莲姐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尹仲:好啊,又要回到你习惯的生活去了,你开心吧,有时间真想好好跟你学一学古典舞,虽然对舞蹈没什么太多的了解,不过听你说起来,还是觉得挺有意思,是一种不错的运动方式,对于我这种热爱运动的人而言。 杨可可:得了吧,尹哥,没话找话你也怪累的,我们之间没有这个必要。 尹仲愣住了,她不知道为何这个柔媚的女人为何会这么直接,甚至有点让他感到突兀。 杨可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喜欢舞蹈单调乏味的女人对吗? 尹仲:没有啊,有自己所钟爱的事业非常难得,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找不到不是吗? 杨可可:我就跟爱莲姐抱怨了两句你对我太冷淡,她就飞过来给你打圆场,你到底给她施了什么魔法,不过你们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她是我最亲密无间的闺蜜,生死相许的异性好姐妹,你放心,可能此生我们都要纠缠在一起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尹仲一头雾水,纠缠?谁跟谁纠缠?学舞蹈的脑回路果然清奇。尹仲有些抓狂,他用手捋了捋头发,觉得无言以对。 杨可可:成都我还没去过,有时间想去看看,你多少年没回去了,北京就这么好么? 尹仲:北京~倒真还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好的地方,大概是因为池哥吧,他的事业在这里,而我~他非得拉着我一起做,我当初也算是半推半就,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挺有成就感,也算是挺丰富多彩那么一个行当。 杨可可:你就不怕在这个大染缸里变坏么,声色犬马美女如云酒池肉林欲壑难填? 尹仲听出了杨可可的言外之意了,而且这一段如同贯口的词儿从杨可可那样一位古典气质的美女嘴里说出来,怎么说,尹仲觉得有点莫名的喜感。尹仲忽然也想开个玩笑,半真半假的那种。 尹仲:是,诱惑真不少,比如你这样的,我还真有可能把持不住,可是我对自己还是有比较严格的要求的,我有底线,可不敢越雷池一步。 杨可可:爱莲姐和莉莉姐知道你能这样洁身自好不知道该有多欣慰,她们俩对你真是一百个放心,可是如果换作是我,我可不敢,你们认识多少年,我才见你几面,对你我不敢放这么长的线。 尹仲:可可,你一个母胎单身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姑娘怎么能说出这么老练沉稳的话,我不知道爱莲姐都向你怎么描述我的,也许已经把我分析得很透彻了是吗? 杨可可:岂止是透彻那么简单吗?你太低估我们的实力了。还是那句话,有时间你会来西安看我吗? 尹仲听出了杨可可郑重其事问第二次同样问题的玄外之意。 尹仲:我会去的,可可,不过到时我希望你热情一些,你太冷漠了,有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杨可可:你不是喜欢我的这种冷漠吗,我如果热情似火跟你那些乌泱乌泱的红颜知己有什么区别,你还会觉得我独一无二吗,你还不是像冷落她们一样冷落我,是,你后宫人满为患你不在乎,可我呢,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就在冷宫里一直煎熬,整天捋着数珠想着你来或者不来来或者不来,你忍心让我过那种孤寂的日子吗?看在我们好不容易相识的份上,饶了我吧。 尹仲刚开始直接是懵圈了,后来看到杨可可自己开始绷不住的笑,控制竭力的控制,最后直接是塌方,两人笑做一团。 尹仲知道是和他在开玩笑了,可是这个玩笑未免也太有情节性,让人想起《美人心计》《甄嬛传》之类狗血淋头的古装剧。由于太过于投入刚才笑料所铺陈的氛围,尹仲忽然想不起刚才的谈话主旨是什么了,就是刚才那个爆笑的桥段到底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突然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不觉就这样完成了离别,尹仲笑着,杨可可为在笑,阮爱莲刚开始很纳闷,后来杨可可把贯口再说了一遍,我天,阮爱莲蹦哒着跟杨可可搂在一起,乐得跟什么似的。 《漫天星光》俨然已是池小唐实至名归的代表作了,因为数据和口碑没有人能做的了假,这不,众望所归的入围了当年的金鸡百花最佳影片候选名单,池小唐池导还被提名了最佳导演。 面对蜂拥而至的荣誉和金钱,池小唐显得从未有过的冷静与淡然,这在他这个年纪是极为不相符的。正是这种大将之风令一干老一辈的电影从业者深为折服。评选委员会主席私下与池小唐有过深入的交流,让这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要不要稍微等等,这次最佳导演还是先给一个挣扎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他本来是想做好碰壁的准备的,也做好长期安抚的预想。 谁知道池小唐喯儿都没打一个,爽快的答应了。其实当时崔萍要就跟池小唐说过,这最佳导演的奖份量太重,你这么年轻拿这样的奖不合适,之所以让你入围,是评委们觉得你以后还有进步的空间以示鼓励,不能把前辈的善良和好意当成完全是自己的实至名归,任何时候头脑都要保持清醒才是,池小唐深以为然。 第26章 年头久的老招牌,即便是再水,也有人买单 池小唐对于电影产业的思考从某些角度来说无比的深刻。诚然,自己的一切荣誉都是电影带来的,那些虚名那些浮利也是,可是如何让电影自己能够养活自己,这就是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和需要大胆的设计了。 电影自己养活自己无非就是充分的开发利用版权的所有元素,这就需要电影内容的创新与延展。所有的场景都能够保留,并且便于复制。不过似乎光指望开发成旅游项目似乎也不足以支撑那些前期投入。 这文创产业之难可想而知,消费者不傻,想要人们掏血汗钱捧场,如果仅仅是捧场那得需要多强烈而深刻的情怀去支撑这一切。 应该让更多的人去热衷并且尝试电影的拍摄与制作,如同体育运动一般去做普及让更多的人去参与,这样不光有助于整体水平的提升也让更多的人参与到电影文化的氛围之中。 不入俚耳,不入人心。这是文学的传播途径跟随大众品味的改良,电影也是一样。炫技和故作深沉晦涩只会离观众越来越远,没有人参与敬而远之成为少部分人谋取暴利的工具,刻意制造所谓的什么专业壁垒,这都是做垄断的人别有用心。 诚然那些学了很多年的所谓科班出身的家伙,缴了高昂的学费,费时费力的经过了三四年的培训,其实学的都是一些启蒙的东西。拍摄与制作的实践其实会是有多少难度呢?稍微有点文化基础,在片场摸爬滚打一两年足矣。 盛唐云驰影业影视拍摄基地规模已经很大了,当初搬迁的威远机械厂的旧址已经恢复如初,当然是本着因旧做旧去的,保留了一部分功能,维持了原貌。更多的是在植被与绿化方面做了更好的维护和提升。 在这里,时代的印记并没有被抹掉,而是相得益彰的与自然环境融合在了一起,那些文革,甚至是绵延到改革开放的标语都没有随着时代的变迁出现有丝毫的毁坏,这就让电影或电视剧呈现的那种年代感变得无比的鲜活与生动起来。 每年九月这里会举行盛大的盛唐云驰影业青年电影节,当然电影节是邀请性质的,实质上也是池小唐池导遴选年轻后辈人才的一个特别重要的途径。 毕竟如果坐等年轻人锋芒毕露然后再去挖掘和培养,有可能为时已晚,因为现在年轻导演,尤其是有实力的年轻导演少之又少,属于稀缺资源。 为何年轻而有才华的导演少之又少属于稀缺资源?因为一部作品的成熟度恰恰是与导演的经历与功力成正比的,而年轻与成熟正好是相反的两个发力点,所以同时出现基本上就是处于偶然,偶然发生的事件或是出现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最根本的一点,年轻有才华的导演艺术生命力有可能比较长,能给公司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但这也要分人,不可以一概而论。 这么说吧,池小唐当然不会唯年龄与才华为唯一的标准,但是这是新鲜而富有朝气的事业,无论是对这个行业和对自己,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与补偿的机会。电影工业需要新鲜血液,如同灵动的画面需要不同的拍摄方式,感人的情节也需要千差万别丰富多彩的讲述方式,这才是造梦的本源,也是光影缘起的初心。 邀请函是发往全国各大院校的电影艺术专业的学生,当然也是有推荐机制的,有初审的过程,电影节对那些非艺术类的有志青年同样敞开心扉,都可以从网络上传短片或长片,这都是没有门槛的,程序会辨别并筛选掉一些粗制滥造的东西。 崔萍是电影节评委会的主席,池小唐和尹仲也会参与影片的评选,另外一些评委是一些电影行业的资深从业者,大家群策群力找到那些珍贵而发光的年轻人,这如同一种仪式一般,不忘初心,珍视来时路。 每到那个季节,周围的民宿都是爆满的,因为电影节对所有人都是开放的,仅仅需要从网上预约就可以,焰火晚会,开幕式盛典,闭幕式派对,人们从四面八方云集于此。 所有的影片都是公开放映的,现场观众的想法也会在投票环节有所展现,真正做到了公平公正公开。 而且放映的场次也是循环的,多次观影会对剧情和表达有更清晰与深刻的理解,能够让作者与观众形成共鸣。常常有热情的影迷从傍晚循环至深夜。池小唐看到这样的场景,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那些对电影工业有深刻启蒙的港片岁月。 在那些陈旧和落后甚至有时会是污秽不堪的场所,在那些被大多数人理解为是单纯的娱乐消遣而并非艺术的荒诞年代,在那些世俗而功利的小镇岁月,一遍又一遍的观摩,让年少的池小唐痴迷不已。 很多年后,池小唐池导对那些所谓的作品也好,产品商品也罢,已经不复当初的热望,因为一部电影看个开头结尾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些电影语言自己太熟悉了,那些桥段剧情前因后果烂熟于心,什么地方铺陈,什么地方闪光,哪里加梗,什么是线,他都再熟悉不过了。 对于池小唐而言,从影十来年了,已经没有太多盲目的热望了,他对莎士比亚那句话现在理解无比的深刻: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所有的事都被人做过了,而且记录在册有的甚至洋洋洒洒汗牛充栋蔚为壮观,所有的细节都被人考虑过了,所有的方法与伎俩都被小心的揣测和深思熟虑过了,并并付诸了实践。 所以池小唐池导看到某位国内一线的资深老前辈老导演拍出的一部又一部评论两极化的作品时感慨良多,这样无视观众与消费者体验的东西一部又一部,让老百姓难以下咽自诩为高深莫测追求艺术理想的东西,是怎么通过审核的,那些影院的家伙觉得这样的东西卖钱吗? 很显然,那些人并不傻,招牌,尤其是年头久的老招牌,即便是再水,也有人买单,这便是世间的虚荣与鄙陋。 第27章 明白世间真相并不意味着随波逐流 曾经那位老名导某部作品在内地贺岁时卷走了大好几个亿,有些人就误认为质量不知是怎么的上乘,谁知道一进电影院,瞬间明白自己是怎么上当受骗了的。那些出现在电影里的名角大咖,那些设计精美的海报,那些铺天盖地有些出品方投资方背景的宣发矩阵,有这些天罗地网海陆空全方位的忽悠,你不上当真的很难。 如何检验电影的成色?拿到香港去放一放就好了,看看它的收成如何?这么说吧,很少有正常水准表现得时候,大部分在及格线以下。那里的观众没有所谓的情怀,没有所谓的感情分,他们的口味经历了商业电影的彻底颠覆与培养,早已淬炼成火眼金睛了。 所以那位名导的贺岁片在香港放映的几天中,恶评如潮,有人甚至劝这位老前辈别拍了,丢死人了,要求退票。在那边闹得很不愉快。 可是这一切并不妨碍这人手里档期满满,据说排到了十年之后,现在都瘦骨嶙峋六十多了,还得接着霍霍电影圈儿这么些年,真是难为他了。其实他的出身与专业技能,只能有那些悲情而热烈的文艺路线,而且他在世界上闯出名号也是靠的那些勾兑而来的所谓什么国际奖项。 可是人是不听劝的,他的团队也不会让他过早的臣服于这些非议,因为人要生存,招牌要生存,所以只要牌子不倒,所有的一切都要继续,什么圈钱,洗钱,融资,他手里的项目从来没有小的,在行业里早已成独大了。 他都眼里自然没有什么池小唐这一号的,虽然见谁都笑,逢人就握手鞠躬一脸的谦卑,而且那种真挚真的不像是假装出来的。这深刻进骨子里的表演基因实在是太强大了。 明白世间真相并不意味着随波逐流,这是池导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对于那些虚名与浮利,很多人都趋之若鹜,池小唐一开始也是,后来不知为何跑着跑着发现节奏不对,困守在里面真的很累,倒不是说工作节奏快,夜以继日什么的,想法太复杂了反而不好。 反正池小唐给自己电影定的基调是要盈利,多少那就得看市场难以捉摸的喜好了,老天爷怜见也许多收了三五斗,运气不好小赚即安,也不必介怀。奇怪的是,这些预言无一不应验。 盛唐云驰影业青年电影节的获奖者会得到公司免费提供的很多培训和工作机会,通常都是整编制收编,也就是不管是长片还是短片,不管是导演编剧演员剧务等等,如同当年香港的tvb无线训练班一样,入职到公司的各个部门,给足一定得实习期限,然后进行评估,合适的晋升正式的,没有达到要求的仍旧处于实习状态。 很多年轻人来到这里,他们成长磨练,然后如同星火一般散落到影业各个地区的分部,当然也有非常人性化的举措,就是考核合格之后就近入职,这样很多远道而来人经过一段时间学习成绩合格就能回到故乡,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这样的人才引进模式在年轻电影人的心中树立了不错口碑,这就是为何池小唐手底下签了这么多年轻导演的原因,事实上他们的年龄差距并不大,池小唐在他们眼里并不算是什么严格意义上老板,算一起带领着他们走向梦想的一个可敬的兄长而已。 池小怜收到遥远国度那所着名的电影学院入学通知书了。她时常回忆起在四川电影学院度过的岁月,大学四年,学的东西寥寥无几,都是一些不知是多么陈旧年代的最基础的理论了,实践压根谈不上。这里面当然也有遇到尹仲的原因,一路的顺风顺水,从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一路走上了盛唐云驰影业西南分公司总经理兼董事长的位置,作为一名女性,也算是事业的巅峰了。 仅仅就收入而言,池小怜无疑是满意的,可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还是想多去看看这个世界,大概心有所属的女人们在事业上的想法无时无刻不是新鲜而活跃的,她向往异国他乡的那种孤寂与重新开始奋斗与努力的感觉。 那天夜里,她回到华侨城的家里,周围都是那样的熟悉和充满温情,想到即将开始的离别,池小怜倒没有觉得有多么伤感,到了她和尹仲这样的阶层,爱情已经变成一种若隐若现的东西,相互的约束与捆绑在她们的世界里显得非常的可笑与幼稚,因为就自己本身的物质条件而言,如果在意那些诱惑的话,早就不是现在这个状态了。 池小怜在尹仲的房间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时间不算太晚,九十点钟的样子,电话那头的尹仲在会所里游泳,第一次打的时候他在水里没有听到,等到上岸的时候,尹仲看到了未接来电,他知道有事发生了,因为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微信联系,电话是比较重要和正式的沟通才会用到。 尹仲平静的拨通了池小怜的电话,当他听到池小怜告诉他的信息,他真心的替对方高兴。其实说穿了,男女之情固然能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可是久了,都难耐岁月的寂寥。 而填补内心的永远是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理想,以及你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尹仲是了解池小怜的,她年轻,充满梦想,想去多看看世界没有什么不好,她经历过人世间的辛苦与挣扎,现在一切都如她所愿,这再好也没有了。 尹仲:小怜,你去就行,总经理与董事长的职位会始终给你保留着,期盼你学成回国,把公司带领得更好才是。我在游泳,刚才第一桶电话没有接到,抱歉得很。 池小怜听到尹仲的回答,心温暖而沉静的跳着,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刚开始自己还是那样的不习惯,可是岁月让她一切都习以为常了,尹仲在她心里,像父亲,像兄长,像一个温暖的恋人,像很多她内心深处觉得无比依恋的那样的角色,她从来不觉得距离是什么问题,毕竟巴黎到成都飞机也没有多久,毕竟,世界还是太小了吧。 第28章 山巅的风吹拂他的脸庞,如同《碟中谍》里某个经典的画面 尹仲接到池小怜的电话后,在躺椅上休息了一会,这快接近深夜的泳池现在已经彻底的静寂无声了。屋外是贵阳有些闷热的夏夜,尹仲来到这里是替池小唐来探班一位他公司的一位特别优秀的年轻导演,是慰问也是顺便听取关于影片进度的汇报,毕竟他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 尹仲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喝了一口茶,他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学习游泳的那些往事,想起了那些与父亲在小镇乡村度过的那些美好的夏天,那些蝉鸣里,溽热中清凉晚风中的那些每到夏季就会无限的回想起的少年时光。 川心那个地方每到夏季,那些时常会断流的河流就会变得丰润而充沛起来。山区的雨水下起来总是一连好几天,甚至有时会爆发山洪和泥石流。尹仲记得那个时候学校上体育课的时候,足球总会不听话的越过高高的红色砖墙,蹦到河里。自己总会跑欢快的跑到操场边的河里去捡球,为什么心情会如此欢快呢,因为又要经历一次冒险,感受到那种特有的刺激与新鲜。 去河里捡球通常有两种途径,一条是绕道从拱桥那边入口下到河里,因为路远,孩子们很少从那里走。另外一条就惊险刺激了,是从高台修筑的操场下到接近十米的河道里,需要沿着沙石砌就的墙面攀岩而下,那个时候的孩子们从没有想过万一不慎从高台上摔下会有怎样恐怖的后果,如果再加上脑袋朝下,那基本上就会摔废了。 年少的尹仲每次爬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胳膊和手指是那样的强劲有力,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在他幼小的心里种下了热爱攀岩的种子,而且每次上下他都觉得游刃有余,同学们常常会围观他的表演,这更让他有那种表演的快感,他身手敏捷快如猿猴一般的完成攀爬之后,从湍急的河水中捞起足球,然后用脚飞快的将足球踢上高台处的操场,每次他的脚劲都很大,足球高高的越过操场边的树木,围观的同学们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这样的场景会时常出现在尹仲的梦里,他攀爬,有的时候梦境中会变成悬崖峭壁,身后万丈深渊,他有的时候会双臂展开,反手抠住岩石,转过身来,出现在他面前的美景,有的时候是辉煌的落日,有的时候是满天的繁星,山巅的风吹着他的脸庞,如同《碟中谍》里某个经典的画面。 父亲教尹仲游泳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河里刚下过雨,涨水涨得很厉害,颜色都是混黄的,水流湍急。尹仲从河的上游被水冲到下游,尹云飞一片冷静,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的。奇怪的是,就这样反复的折腾不知道多少次以后,尹仲竟奇迹般地学会了很多游泳时应对突发状况的技能。 人真的很奇怪,平坦顺遂有可能并非什么好事,如同在平静的水里畅游,学到的都是一些最基础的呼吸,划水的姿势。也许只有与风浪搏击,才能平添勇气与实战经验。 尹云飞那个年代的人,对毛主席的诗词有种近乎神圣的膜拜与尊崇,什么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什么会当水激三千里,这些豪言壮语也会时时出现在尹云飞鼓励儿子的话语中。当然,少年的尹仲是模糊的,搞不清楚从父亲嘴里一串串的说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等到尹仲开始接触文学和诗歌,他知道那些语句是什么意思了。那种豪情万丈的表达方式借助诗词,尤其是伟人名人的佳句,是父辈留给尹仲太过深刻的印记了。有的时候,他想起那些逝去的人都会禁不住轻声的吟诵那些豪情万丈的诗词。看来真是古今如一,文化的血脉传承到最后就是中国人代代相濡以沫的日常了。 很多年后尹仲在青岛的海边畅游,他忽然想起父亲年轻时每年都会来到这里的海水浴场,每次都带回去一些海边的纪念品,有海螺,有贝壳做成的画像,甚至还有一串风铃,所以年少的尹仲对大海从少年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可是如今去海边稀松平常,能够追忆的大概就是那些逝去的人吧。 尹仲请了个假,他想回成都,去送送池小怜。飞机落地的时候正是清晨,一阵小雨正细细洒落,街道上没有行人。尹仲撑着伞走着,忽然觉得久已熟悉的街景忽然变得有些陌生了,这些年他匆忙的游弋在不同的城市,有的时候很难静下心来去欣赏身边的风景。 很多时候,他也有些迷茫到底在追求什么了,可能这种惘然的状态就压根是人生的常态吧,目标也不能说是没有,好像生活就是这样,振作一阵,然后有些疲态,仿佛是人在作短暂的休憩,然后又是长亭共短亭,直至人生的终结。 爱情也好,事业也好,似乎也没有个始终如一准确的评判标准,也许在外人看来自己过着如何精彩而激情四射的人生,其实在尹仲看来,一切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了。迎接那些挑战,然后尽力而为,最后安然度过,至于那些事后的评论,他早已不再介怀了。 再多的锦衣玉食金钱欲望的满足,似乎到了一定的年纪都觉得可笑起来。吃,一饱即足。男女欢爱,无比眷恋缱绻,也就那么回事。金钱,再多也就是个数字,对自己而言,没有花的地方,压根也没有花的兴趣与欲望,唯一的兴趣大概就是看着数字在不断累积,然后觉得自己应对生活与压力的风险在一点点消弥,乃至于无。 尹仲彻底的遁入无欲无求的地步了,当然他对运动与知识的热望一直都在,好像这也就是身体与生理方面最基本的诉求了。运动,是为了身心愉快,而知识,是纯属为了头脑充实精神灵魂有所寄托而已。 他觉得逝去的古人们无疑是掌握这人生小我活着的真谛的。什么都会逝去,唯有时光与自己同在,生命的最后一次呼吸迟早都会到来,一想到这些,尹仲觉得脑海里那些时时翻涌,浩如烟海的思绪都会风平浪静,在瞬息万变的生活面前,自己就这样变得无比的清醒与坦然。 第29章 你稚嫩而焦灼,赶着离开曾让你满含不快与愉悦之地 尹仲进门的时候池小怜还没有醒来,房间的门关着。尹仲环顾四周,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家具陈设摆饰,就像它的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地板一尘不染,看得出经常打扫的痕迹。 尹仲打开冰箱,水果蔬菜应有尽有,看到池小怜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尹仲觉得有几分安慰。他曾经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是不是生活自理的能力会稍微差一些,当然是相对她出众的工作能力而言,因为刚认识她的时候,自己做饭都好像是一种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一种奢侈行为。 看到冰箱里的卤鸡爪鸭翅,尹仲笑了。看得出是池小怜自己的手艺,虽然用他可以媲美星级大厨的眼光看来色泽还不够金黄,显然是上色的火候还没有拿捏得不太准,但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而言,已经很可以了。 他很想就上一杯啤酒,尝尝她的手艺,说老实话,自从听田美静说池小怜的厨艺突飞猛进之后,他还始终没有机会去尝试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尹仲想到这里心里飘过一阵黯然。 尽管只是暂时的别离,用池小怜电话里的原话说,这里有她眷恋的一切,心之所属,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尹仲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好幼稚,她是振翅高飞的凤凰,想留自然会留,如果她真想离开,说明她有更好的梧桐与牵挂,这有什么不好呢,这不就是你自己当初对她青目怜爱有加的最终目的吗? 尹仲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虚掩着,看见穿着粉色睡裙的池小怜还在安然的入睡,他走进她的身边,听到她甜蜜的呼吸,她年轻的心脏在优美而缓慢的跳跃,她的长发静静的散落在那只洁白柔软的天鹅绒枕头上,她的脸颊带着青涩年纪圆润的光,她长长的睫毛旁还挂着晶莹的泪。 尹仲想温柔的亲吻她的脸颊,可是他还是克制的退了出去,他不想打扰她。尹仲从另一间房间的衣橱里,拿出自己替换的衣服,他看到自己的一切都被池小怜收拾得那样井井有条,心里充满了温暖与感动。 当温热的水从头顶细细密密的洒落的时候,尹仲不知为何想起很多年前,在北京那所着名的高校度过的,离别前的那个溽热的夏天傍晚。 思绪与回忆就是如此的奇妙,有的时候觉得毫无牵连的场景,会突然的相互场面调度起来,叠加成一幅斑驳陆离的画面。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别离吧,这时与那刻无比的契合,那种不舍与惆怅。 尹仲把手扶在了墙上,他右手捋了捋自己显得有些长的头发。他想起了那个青涩年纪的校园傍晚。那天他最后一次走进那间浴室,里面虽然雾气腾腾,却早已空无一人。 因为早一批的人们已经悄然离去,宿舍楼有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似乎很多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待了四年的地方,用他们的话说,太腻了,想换个别样的天空。他们不谙世事的心自然不知道,这一别对大多数人而言,就是永恒,永远的别离。 也许很多年后你的梦境里依然会出现那些熟悉的场景,那些教室,那些擦肩而过的人,那些永远急迫追赶的作业和选修课,那些艰深而晦涩的专业原理,以及被老师蓦然点名与提问的懵懂。流逝的仅仅是时光而已,那些印记已经深入你的基因,变成了世俗冗长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只是当时的你,曾经的你,不会想到这些,你稚嫩而焦灼,赶着离开曾让你满含不快与愉悦之地。 那个夏天的傍晚,尹仲在浴室里坐了很久,听到校园广播里流淌出一首女声版的《念念风尘》,歌声婉转清冽动人,尹仲仰起头透过高窗看见外面的校园暮色渐起,他突然觉得这首歌这女声有些熟悉,这种熟悉是那种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是那种尘封已久的记忆里的声音。 那温柔的女声唱到临近结束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用微弱的四川话说了一句什么,尹仲听了个模模糊糊,像是一句表白什么的,蓦然,温婉的吉他solo响起,尹仲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突然知道那个女声是谁了,就是从初中高中大学一直追随自己而来的小师妹田晓菲,刚才那句四川话尹仲从模糊而微弱的发音听出来了,是:尹仲哥,我喜欢你。 不错,那首歌是田晓菲在电台的广播室唱的,尹仲当然不知道她在那里呆了一个下午,一直在练习,也一直在犹豫,直到办公楼的看门大爷到了锁门时间去催促,她才完成了那次让自己惊心动魄而又忐忑不安的告白。 此刻的尹仲忽然想起那段往事,很多年了,那个叫田晓菲的女孩,对自己钟情如此的女孩,早已不知去向。尹仲甚至连她的脸庞都有些模糊了,可是自己真的无可奈何,现在连追忆也有些无能为力了。以后池小怜会不会也是这样呢,就这样吧,尹仲忽然轻松了。 他不知为何唱起了那首歌,时隔多年,歌词还是那样熟悉,丝毫没有卡顿,唱着唱着,不知不觉尹仲发现水停了,正好也洗完了,雾气弥漫的浴室里,他在找毛巾。 池小怜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蓬松着长发,粉色的睡裙有些湿了。她拿着毛巾朝尹仲走了过来,温柔的搭在他背上,然后搂住了他。 池小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听到你在唱歌,我还以为又在某个想念你的梦境里了。 尹仲:身上都弄湿了,时间还早,你还能再睡会的,整天这么辛苦。 池小怜:今天我不去了,你回来我什么都不想做~ 尹仲:早饭总得吃吧,我擦干了去准备。 池小怜:我想吃汤圆,加个溏心蛋,加银耳~ 尹仲:然后放点醪糟,葡萄干和桂圆,你的口味我哪有不知道的呢?你去把衣服换了,湿了容易感冒,我一会就出去做,你回去再躺一会儿。 见身后的池小怜没有动弹,尹仲从背上拿下毛巾,围在了自己身下,转了过来。 尹仲:小心感冒,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 池小怜搂住尹仲的脖子,开始深情的吻他,好像分别了很多年的样子。 第30章 自己是不是制片人干久了,戏精上身甚至附体了都 尹仲和池小怜对坐吃早餐。好像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场景,尹仲突然觉得自己对情侣间的朝夕相处有点陌生了。 池小怜倒没有像尹仲那么心思敏感,这很奇怪,她作为一个女人,对于爱情反而有如男子一般的豁达,觉得爱就是爱,没什么好隐藏,朝朝暮暮不一定比久别重逢的爱来得热烈与持久,这就是为何她觉得与尹仲相处愉悦的原因了。 她和尹仲聊起了即将开始的远行,语言可能是她去法国唯一的弱项了,平心而论池小怜觉得自己英文没有问题,可是法文她有点怵,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 尹仲:这有什么难的,小怜,你那么聪明,还那么年轻,即便是从头开始也还来得及,再说去学习也是公司的决定,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就当作是一次时间比较长的旅居好了。 池小怜:我知道,这也是池导早就安排好了的,可是想到独自在国外生活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 尹仲:怕什么呢,这世界那个国家都不缺中国人,你去的那个学校中国人更多,弄不好你的英文除了去偶尔应付老外,多一点的用处也没有。这次机会是池导导师崔萍崔教授的同学提供的,她刚去法国电影学院做教授,需要招收一些对中国电影比较熟悉的年轻人去帮她把一些研究课题做起来。 你知道在欧美一些艺术院校都是这样的,他们对中国的电影文化以及产业研究很感兴趣,同时更感兴趣的是学校自己招生的业务。一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如今学校也已经彻底的商业化运营了。 尤其是在国外,太多的高校垂涎中国的生源市场了,加上国人对镀金的渴望与膜拜,当然,其实这无可厚非的。当财富积累到一定阶段,谁不渴望改变自己的生活与品质呢,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让自己的生活得以沉淀和丰富,是再好也没有的体验了。 听池导说崔教授的同学是法国电影学院算是最年轻的女教授呢,好像是台湾人,那边的女生不都是嗲声嗲气的吗?应该很好相处的,这点你放心。 池小怜:这些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要离开这么久,挺舍不得莉莉姐,美静姐和凌姐,还有小蕊,咱们在一起那么开心,哎,说来也好久没去了,咱们回去一次吧,在湖边给我开个送行的派对,对了叫上伊伊,现在这辈分可得好好论论,伊伊是尹仲哥你的女儿,她该叫我~ 尹仲笑了,觉得有些尴尬,可是很快就释然,该叫什么怎么叫由她们去吧,其实叫名字就可以呀,有什么好为难的,这是尹仲心底的想法。 回去必须得回去一趟,毕竟池小怜是她们最喜欢的小妹妹,虽然老早尹仲就跟她们说过池小唐池导会把小怜送出去镀镀金,可是没想到成行这么快。不过为了集团将来的发展,这样做无疑是有远见的。 有的时候尹仲都觉得池小唐是不是把池小怜当亲妹妹了,所有的资源都以她为先,什么进修,疗养,度假之类集团针对高层的福利,连池导自己都排在池小怜之后,更别说尹仲了。 尹仲当然不会傻到吃醋了,池小唐又不是不知道池小怜钟情于他,甚至好多次池小唐都笑着警告尹仲,要让池小怜情感方面保持稳定,别让她分心,节假日,纪念日必须让池总心情愉快舒畅,要不然工作出问题尹仲要负连带责任。 这当然可以理解为兄弟之间的笑谈,但池小唐说得一本正经,尹仲也只能全然笑纳。其实尹仲挺喜欢这老哥多变的性格,因为这样两人相处起来觉得有无限的喜感。甚至尹仲觉得自己也不知不觉受到影响,连池小怜田美静琴莉莉她们都说,自己是不是制片人干久了戏精上身甚至附体了都。 在一个明朗周末的午后,池小怜与尹仲的回乡之旅成行了。首先欢呼雀跃的是田美静的女儿朵朵,小家伙巴不得回到风光旖旎的田园去,在溪流里尽情的玩水,在湖边的滑梯跟秋千上肆意的嬉戏,还有那些上次一别之后恋恋不舍的小朋友们,总之数不尽的童年欢乐在冲她招收。 田美静没有那么忙了,她自从聘请了专业的管理团队之后,那几个连锁会所的事务都由他们在打理,自己只需每周去听一次汇总,了解下销售计划的进度就可以了。虽然这样利润不菲的一部分都被高薪聘请的管理团队分走了,但用尹仲的话说,人生短暂,陪伴孩子的时光更是如此,天使很快就会长大,然后拥有自己的世界,而现在母亲还依然是她的全部,田美静觉得再正确不过了。 邵小蕊从川心正好来成都出差,顺便陪陪她的母亲。梅婷的身体很好,自从尹云飞去世之后,她花了很长的时间走出伤痛。一段短暂的黄昏恋情对她而言,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关于男女之情的向往,她没有再次寻觅的热望了。 舞蹈和书法成了梅婷现在仅有的两样热衷的东西,书法当然是为了修身养性,舞蹈的目的也就是强身健体而已。当然因为她华西医专毕业,做过多年的护士,周围的很多民营医院或者私人诊所都慕名前来邀请她去为新员工做护理培训。 原因当然很简单,这梅婷老阿姨性格外向能说能笑,最重要的是业务精熟,最最主要的报酬可以相当灵活,一提土鸡蛋,一箱养生蜂蜜,一袋富硒大米,一瓶包装精美意大利进口橄榄油,对于出手阔绰的私人老板们,选择不要太多,最主要的表现出诚意和足够的尊重,最后一句是梅婷的原话。 邵小蕊看到母亲的晚年生活如此的丰富多彩,心中着实欣慰。而且自己的存在似乎也有些多余,因为梅婷的那些老姐妹实在是太热情,母亲的饮食起居日常玩乐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所以邵小蕊一接到池小怜的电话就兴奋得不行,好姐妹即将远行的送别派对少了自己可不行,关键尹仲也回来了,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么? 第31章 小年轻的把戏因为时光流逝的原因,好像有点生涩了 朵朵最喜欢尹仲叔叔,当然尹仲的车坐着田美静母女俩。而邵小蕊呢,又最和池小怜要好,所以两个好闺蜜一辆车,两人换着开。那天是初夏时节一个晴朗的午后,两辆车就这样悠然自得的上路了。在成都市区堵了那么一阵,出了繁华闹市,一切都变得心旷神怡起来。 朵朵在车里开心的唱着歌,田美静在一旁合着,尹仲开着车,初夏的微风是那样的清爽,道路两旁是沃野平畴流动的风光。 朵朵唱歌累了,喝了点水吃了点零食,安静了下来,小手搭在尹仲座位的后面,探出脑袋跟尹仲聊天。 朵朵:尹叔叔,你当我爸爸好不好,我不喜欢以前那个爸爸,他好凶,也不和我玩,我好久没有看见他了,以前看见他也没有对我笑过。而且他长得好丑,看见他我就不喜欢。尹叔叔,你长得好看,我很喜欢你,你给我当爸爸好不好,我叫你尹爸爸,好吗? 尹仲笑了,他回过头来瞥了一眼田美静,田美静冲他直笑,脸上不知怎么飞起了一丝红晕。尹仲觉得孩子真是童言无忌,什么样的话都说得那样的天真自然不露痕迹,有的时候甚至大人的心思都有可能被她无形的说中。 尹仲:好呀,亲爱的朵朵,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呗,我都答应你,谁让你长得这么可爱呢,还有啊,你得问问你妈妈同不同意呀,你妈妈同意的话,我没问题呀~ 朵朵回过头来搂住田美静的脖子,在脸上连亲了好几下。 朵朵:妈妈,妈妈,你愿意尹叔叔给我当爸爸吗?你答应嘛答应嘛~ 田美静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朵朵开始在车里欢快的唱起歌来,尹仲和田美静都笑得那样开心。其实这有什么好掩饰的呢,自从田美静知道尹仲为了自己与前夫的房产纠纷慷慨解囊,她就明白此生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了。 小孩子总是这样十分钟之前还精力充沛活蹦乱跳,下一秒就还是昏昏欲睡了。朵朵打着哈欠,倒在了后座椅上。田美静轻轻的拍着她,很快小家伙就安然入睡了。 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停住了,四周寂静无人。田美静从座椅背后搂住了尹仲,尹仲回过头来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转头的瞬间,田美静抚摸着尹仲的脸颊,开始深情的吻他。这么短暂的时间都被她充分利用上了,尹仲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握住了她白皙的手。 尹仲:休息一会吧,整天带朵朵也辛苦了。 田美静:我不累,刚才你给我充了电,我现在又精神抖擞了。晚上我们约一下么,朵朵睡得很早的。 尹仲脸红了,他不知怎的想到以前两人相处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尤其是脑海闪过好多令自己心神摇荡的画面,他觉得喉咙一阵干渴。突然,一瓶打开的芬达递到了他的嘴边,他想什么田美静早就知道了。 田美静:你开车,我喂给你喝。 说着把饮料送到尹仲嘴边。尹仲忽然觉得这小年轻的把戏用在自己跟田美静身上因为时光流逝的原因好像有点生涩了,这种场景恍惚之间有种穿越的感觉,可是尹仲反复回想好像在十八九岁二十啷当的年纪,跟谁好像也没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田美静红着脸笑了。 田美静:你没有我也没有啊,真的,不过听你这么说我挺感动的,青春是挺美好,可是当年的懵懂和青涩就不是这样了,亲爱的,你那么优秀当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平庸之辈的苦恼了。我那时要是不认识那个人,先认识你就好了,我们该多么...... 尹仲:美静,说着说着怎么伤感起来了,这可不是你,我还是喜欢那个活泼开朗温柔体贴的空姐呢。再说了,我觉得我们相识那一晚特别美妙,我背着你回到你家楼下,我还记得那个大妈跟你说得那些话呢,还有前夫哥的出场戏份,那家伙烟雾缭绕,挺有意思。还有你最后有意无意撩我那一下子,想让我留下来。说真的,美静,我回家后有点后悔了当时。 田美静:你也是,记得太清楚了吧,简直是场景再现呢,不过,亲爱的,我最后并没有做什么嘛,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心动了?好哇,现在才被我发现你的小秘密,晚上我可得好好审审你,来龙去脉都要好好的给我交代,还有,那天晚上的梦里是不是也都是我的倩影? 尹仲:想象力丰富真是太可爱了,美静,不过我想告诉你,关于我那晚的一切,你美好的想象力没有浪费,而且,可能还不太够呢~ 田美静乐了,伸手去摸了摸尹仲的额头,然后又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做出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 田美静:亲爱的,你没发烧呀,怎么这么多甜言蜜语呀,是因为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关系吗,看来距离真是太美妙的东西了。 尹仲:这那算什么甜言蜜语呀,这只是我内心里真实的感受呀,你喜欢听得话,我能早上说到晚上,说到你听腻了为之。 田美静:我怎么会腻呢,只要是你我什么都喜欢。不行,我得休息一会养精蓄锐,晚上我和某人有约,我得想想穿什么好吸引他的注意,然后一个漫长而美妙的夜晚在等待着我,哇,想想都开心~我睡会,亲爱的,你开车辛苦,晚上好好犒劳你。 尹仲彻底的无语了,女人们的语言实在是太丰富了,有的时候真是招架不住。他稳了稳心神,看了下导航,还有三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邵小蕊性格有些内敛,当然没有池小怜那么健谈,不过池小怜的口才纯属是后天养成训练出来的。在电影学院上学的时候做兼职,不能说会道谁会请哪个老板会要呢?那些学费和生活费从何而来呢!所以生活是再好不过的老师了。 第32章 省得乱了规矩,以后君上大人晚上翻牌子左右为难! 当然邵小蕊是那种找到正确打开方式也能滔滔不绝的那种女性,这不,和池小怜聊到海外留学经历的时候,她好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在异国他乡那些令自己终生难忘的生活。 邵小蕊:小怜,还是你优秀呀,公费留学呢,当初我可是花了爹妈小百万呢,就差砸锅卖铁了,还上的一所平平无奇的学校,美其名曰什么海归,只有我自己清楚不过是去体验了一段异域的生活顺便学了门语言罢了。你可不一样,你的英文比我这在外面待了好几年的人都溜,你这去法国又能把法语学熟练了,天哪,小怜,你可不要太优秀了! 池小怜:小蕊姐,别取笑我了,我这都是拉片看原版英文电影自己模仿操练出来的,跟你们这些在国外生活过的应用场景还是有区别的。 邵小蕊:能有多大区别呢,小怜,我在那边也是这么学的呀,班里哪能有多少老外可以交流练口语呢,一色儿全是中国人,就那几个印度裔的家伙,发音都是~用四川话说,怪声怪气的,口音重的几乎能闻到咖喱味了~ 池小怜噗嗤一声笑了,她没想到邵小蕊幽默起来真的好可爱,这好姐妹还真是个宝藏的搞笑高手,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邵小蕊:更要命的是我们那些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所谓教授,大概是流窜各地甚至各国的那种客座教授或者访问学者,那才叫奇葩呢,有中国的,日本的,俄罗斯的,这么说吧,英语非母语的居多,听起课来那个费劲! 池小怜:这么夸张啊,希望那个法国国家电影学院能好点吧,其实我心里很紧张,小蕊姐,离开学校好几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学校的生活,再说又在法国,英文交流倒问题不大,用法语我这~在商务外语培训机构现在还在处于恶补阶段呢,我自己都觉得进展缓慢呢有点。 邵小蕊:三年呢,小怜,着什么急嘛,慢慢来,再说公司连生活费房租什么的都替你想到了,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呀,你要做的就是尽情享受在法国的浪漫生活就好了,也许还有美好的邂逅呦~ 池小怜:小蕊姐,我这苦孩子出身,这才刚有工作没几年呢,享受什么呀,那些东西跟我不沾边,我也不喜欢。主要是觉得别辜负池导和尹仲哥,他们对我这么好,这么器重我,我只有更努力才行啊。 邵小蕊:行啦,女强人,知道你雄心万丈,盛唐云驰影业早晚都会被你带进世界五百强的,你放心好啦。话说池导器重你我倒是耳闻,尹仲哥好像不仅仅是看好你这么简单呦~ 池小怜:你还说我,我听莉莉姐和凌姐说那次你开车回去,在界山那里遇到泥石流滑坡,尹仲哥开车去找你,结果电话没信号,急得她俩带着阿红满山找。等找到你们,发现尹仲哥穿着你的粉色外套从车里钻出来,你老实交代,发生了什么好事? 邵小蕊语塞了,脸一红,用手捂住了耳朵,开始装聋作哑。 邵小蕊:听不见,听不见,亲爱的小怜,我什么都听不见,天哪,是我耳聋了吗?只看见你嘴巴在动,却没有声音~ 池小怜:小蕊姐,你投降吧,凌姐更是夸张的说你从车里出来衣衫不整呢,袜子都没穿~ 邵小蕊:凌姐,太欺负人,当初说好替我保守秘密的,小怜,别听她瞎说,我们其实~ 池小怜:好啦,好姐妹有什么嘛,这不为了防止你对我刨根问底,我只能就地反击嘛!其实,小蕊姐,我这次去法国我最舍不得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吧,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当初也是他和池导一起决定派我出去留学。可是我一想到要离开他三年,心里面就~ 邵小蕊:行啦,尹仲哥又不会跑,想他就电话视频不是很方便的吗?寒暑假让他飞过去陪你,省得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空虚寂寞冷,再说可能不等你想他他就出现在你的眼前了,他对你呀~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最疼爱的就是你,当然比伊伊还是要差一点~ 池小怜:好哇,拿我跟伊伊比,我又不是尹仲哥的女儿,你是不是占我便宜,小蕊姐,哦,你们都是伊伊的长辈,我变成了伊伊一样的辈分了,这我可不干。 邵小蕊:我们可不管,谁让你最小,比伊伊大不了几岁,不行让莉莉姐给咱们排一排位次,省得乱了规矩,以后君上大人晚上翻牌子左右为难! 池小怜乐得不行,正好红绿灯车停住了,用拳头连捶了邵小蕊好几下。邵小蕊笑着连连惨叫,两人闹成一团。 两辆车开始的时候因为在成都市区路堵,是分别行动的,后来随着路广人稀,变成了一前一后了。尹仲和田美静和朵朵在前面,池小怜和邵小蕊在后面。红绿灯的时候正好停住。池小怜和邵小蕊打闹嬉戏被田美静看见了,看见两人脸色绯红在那里说长论短,又不时的看着车里的尹仲。 田美静会心的笑了,尹仲从后视镜看见了,问她什么事那么开心。田美静不置可否,她捋了捋头发,喝了口水,然后凑近了尹仲。 田美静:你猜小蕊和小怜在闹什么,那么开心又都红着脸,眉飞色舞的样子,你猜一猜。 尹仲:这我哪有什么头绪,我又不会什么特异功能读心术,隔着这么远,她们在聊什么年轻女孩儿们感兴趣的话题也不一定,我倒是奇怪好像你早就明察秋毫了一样,你倒是说说看。 田美静:我不想说,省得你想入非非。而且吧,我敢说她们的心思我一猜一个准我保证,假如说我在她们车上,一定会被她们拿来开玩笑的,然后我也是如出一辙,弄不好三个女人会疯乐成不知什么样。 尹仲:我好想觉得似乎所有的事情在针对我似的,好像跟我的关系还很密切那种。具体什么我倒是说不出来,但好像有这种不详的预感。 第33章 怎么啦,露水情缘不是情缘呀? 到达川心的时候黄昏还没有来临,琴莉莉和凌玉知道他们要来,都早早的在那里等着了。湖边派对的一切虽然已经准备就绪,阿红和伊伊却仍旧在那里忙碌。 邵小蕊和池小怜住琴莉莉家,田美静母女俩住尹仲家,行李并不多所以很快就安顿了下来。故乡山川有种天然的治愈,生长之地有一种似乎只有本人才能领悟的通透与豁达。这里的江河,从儿时就潺缓流淌,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有种时空亘古不变的错觉,少年时的风物依旧,只有人在缓缓的流逝着生命。 尹仲的院子里,父母的坟郢就在那安静的黄果树下,片片落花带着雨后特有的芬芳。每次回来,尹仲都会和他们小坐一会,摆上两杯父亲喜欢喝的酒,自己会炒两样小菜,然后安放在小桌上。 那样的时刻让尹仲心里无比静谧,想到有一天会和他们一样,这世间只是暂时的栖息之地,尹仲就会无比的懊悔往昔岁月无端的焦灼与内耗。没有必要的,人只是需要充实的做事就行,预先设定很多苦难与无谓的妄想,往往会让人本身疲惫不堪。 而其实做事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消耗的,只不过需要持续的发力,挥出自己的每一滴能量而已。但是人往往只想期待结果,总有错觉觉得自己的努力必然也只能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其实呢,事与愿违是常态。 但是人就是如此执迷,在各种胡思乱想之中跳来跳去,当然会觉得人间无常了。所以化繁为简是生存至理,改变不了接受不了都没有关系,去过简单的生活就行。生存的现状会慢慢的教诲你关于平静的一切。 派对之前女人们都好梳洗打扮一番的,虽然只有尹仲一位男性,可是在她们心里,这是她们生活的一部分,尤其是相处如此的愉悦与融洽的闺蜜们之间,互相的争奇斗艳,这样的人生才如梦幻一般鲜活有趣。 湖边的篝火在温馨的跳跃,葱郁青绿的葡萄架下,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阿红今天是大厨,烧烤的成品出的异常的快。尹仲洗完了澡就过来了,跟阿红一起在忙碌。伊伊本来说也要试试,被尹仲劝回去洗澡了。她从中午就在湖边布置,都折腾了一下午了,身上都被汗湿透了。 暮色降临的时候,葡萄架上装饰的点点碎花星灯一闪一闪的亮起来了,女人们也开始盛装登场了。奇怪的是她们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裙装,这让尹仲有些奇怪,他一直以为与众不同是女人本能的天赋来的。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是女人们投票而且是全票通过的。裙子,相对女人们而言,是一种心情愉悦,轻松自在,洒脱奔放的寄托。而裤子与正装让女性身形的展现变得缩手缩脚,在她们看来约束了女人的天性,是第二选择。 于是尹仲看到了各色佳丽们衣裙蹁跹。阿红一看到各位盛装出场,急得把烧烤的夹子一扔,径直的离开了,招呼也没打一个。琴莉莉连忙示意凌玉追上去,凌玉乐了,提着裙子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阿红听见紧追而来的脚步声,故意放慢了步伐,她也没有生气,如果说有一点的话,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她们一个个裙子那么漂亮,自己呢,从中午一直忙到现在,连澡都没来得及,更别说化妆换衣服什么。凌玉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一下扑到了阿红的肩上,无比的亲昵与洒脱。 凌玉:干什么嘛你,都知道你辛苦了大半天,你的裙子在家里客厅里挂着呢,都把最喜欢的颜色给你留着呢,粉色上身紫色裙摆,快回去洗澡化妆,小气鬼!漂漂亮亮的来参加派对,我们等你和伊伊来开饭,这里有小仲在忙活,你放心好了。 阿红听完了凌玉这一大通,知道是自己耍性子的不是了,姐妹们连裙子都给自己挑好了。尹仲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自己的旁边,刚才凌玉说的话他也听见了。 尹仲:阿红,都怪我疏忽了,该让你和伊伊一起回去洗澡换衣服的,你看我光顾着整理那些食材了搬上搬下的,一忙起来就忘了。都是我的错,待会我罚酒三杯,向你道歉。 阿红:哥,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耍性子,再说刚才凌姐也跟我说了。 凌玉:都怪小仲,全是小仲的错。小仲你还不上去抱抱阿红妹妹,人家来这里几年了,不是为了你,人家会死心塌地的待在这里?这几年人家身边就没有出现过男人,她那点小心思你还不明白?话说你们相识不是在峨眉山一家酒店里么?还睡了一晚呢,怎么啦,露水情缘不是情缘呀? 阿红急了,上去就搂住凌玉胳肢她,两人笑闹嬉戏作一团。尹仲在一旁挠挠头,彻底的拿两人没办法,这凌玉本来就是自己从小到大的魔咒,现在又加上乖巧可人的阿红,尹仲是彻底的没招了。 最后还是阿红懂事的解了围,用双手推着凌玉跟尹仲让两人回去湖边,自己回去洗澡换裙子,一会儿就来。凌云挽着尹仲的胳膊,任由阿红推着,她还故意的朝后仰,顽皮至极。尹仲被她挽着胳膊动弹不得,只得任由她胡闹。 尹仲跟凌玉回到湖边,池小怜和琴莉莉坐在了餐桌旁,田美静搂着朵朵在一边,三人在轻松而愉快的聊天,不时传来阵阵温柔的笑声。远远的看见邵小蕊在熟练的翻烤着食物,她穿着一条天蓝色的碎花短裙,在夜风的吹拂下,看见裙摆上的亮片在闪闪发光。 凌玉甩掉了尹仲的胳膊,欢快跑了过去,用手搂着琴莉莉和池小怜的脖子,在眉飞色舞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田美静也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听着,随后三人爆发出一阵哄笑,随后眼光都落在甩着大长腿缓缓而来的尹仲,女人们的脸上都表情丰富笑靥如花。 尹仲害羞的笑了,知道凌玉又在添油加醋的奚落自己,他有什么不习惯的,不这么活泼胡闹就不是她飞扬跳脱的凌玉了。这属于女人闺蜜们的甜蜜时光,自己只能退避三舍了,这点尹仲再明白不过了。 第34章 你的一切,都逃不过我们女团雪亮的眼光 尹仲走到了在忙碌的邵小蕊的身边。她正在熟练的烧烤着一排鸡翅,用刷子在往上面仔细而均匀的涂抹着蜜汁。看见尹仲红着脸走了过来,她的嘴角也浮现起神秘而温婉的微笑。 邵小蕊:哥,又被凌姐欺负啦?话说你们青梅竹马的感情真好,她怎么闹你都不生气,只能灰溜溜的躲着走,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了,是不是在你们一起成长的青春岁月里,她知道你好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尹仲察觉一种类似凌玉的风格,似乎在邵小蕊的身上开始蔓延了。他摇着头,无奈的笑笑,用手捋了捋头发,稳了稳心神,用夹子开始仔细的翻转那些鸡翅。 尹仲:小蕊,你也开始取笑我啦,我哪有什么秘密嘛,凌玉也不是欺负我啦,这是她和我相处的那种特殊的方式,大概是因为熟的不能再熟的缘故吧,所以对我,她特别的放肆,百无禁忌。 邵小蕊:哥,我好羡慕她,我也想要一个你这样青梅竹马的恋人,我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跟你一个学校,一个班,小师妹也可以,暗恋你很多年那种。 尹仲:小蕊,我有什么嘛,值得你这么想,但不管怎样,我很开心你这么说,具体原因也说不上来。哎,对了,从成都来的路上,你跟池小怜在车上闹什么呀,红绿灯都不能安安静静的等吗,跟小姑娘一样嘻嘻哈哈,交通安全还是要注意呀~ 邵小蕊: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呀,放心,我们的秘密你是逃不掉的,所有的话题都是因你而起,然后都是很欢乐让人身心愉悦那种。 尹仲:怪不得田美静说如果她在你们那辆车上也会跟你们一起疯一起闹,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开心就好,具体什么我也不追究了。 邵小蕊:还是美静姐冰雪聪明一猜一个准,我们呀,把你分析得透透的,你的一切都逃不过我们女团雪亮的眼光。 尹仲:好家伙,女团了都,就地出道了嘛,不过话说你们几个,说老实话,不比那些什么歌星影星差,我和池导这么些年合作过的,见过的,就不说那些二线三线的吧,就是顶流的现在的那些女星,论外形身段条件,能超过你们的,屈指可数吧。所以说,你们成团出道还是有资本的,可以考虑。 邵小蕊:我们才对那些不感兴趣呢,我们只对你感兴趣。 邵小蕊侧着头眼神清亮的看着尹仲,尹仲拿起盘子开始捡拾那些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翅,他数了数不算自己加上朵朵,正好一人一个。他把盘子递给邵小蕊,脸上带着笑。 尹仲:怎么都好啦,你也辛苦半天了,给,正好一人一块,那边姑娘们都在等着了,可能眼睛都冒绿光了都。 邵小蕊接了过来,径直朝葡萄架下的餐桌走去,阿红和伊伊正好手挽着手朝人们聚会的地方走来。阿红头发湿漉漉的,一袭粉紫色长裙,显得格外明艳动人。伊伊是白色的公主蓬蓬裙,清纯可爱。 凌玉带头鼓起掌来,还把手放在嘴里野性十足的吹了几声口哨,女人们又爆发一阵哄笑,一半是因为阿红身姿曼妙,一半是因为凌玉实在是太会搞气氛太好玩了。 月上柳梢头的美好春夜,川南小镇的温度并不寒凉,相反是白天那种春天的温暖的延续,这跟周围绵延群山所造就的盆地小气候不无关系。 尹仲把需要烤制的火候调到了能够维持的最小的状态,然后放上了一些时间耐久的食材。他端着一大盘各色琳琅满目的美食,款款的朝女人们走来。凌玉看见了,又开始插科打诨了。 凌玉:帅气的服务生来了,咱们是不是需要给小费,往哪里放好呢?小仲,把外套脱了,衬衣扣子解两口,露出胸肌来! 琴莉莉笑着打了凌玉一下,示意她伊伊和朵朵在呢,别太嚣张。大家一阵笑得打跌。伊伊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都已经十九岁了。她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在这个场合有点多余跟尴尬,正好朵朵想要去湖边玩秋千,伊伊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蹦一跳的朝远处去了。 哼哈二将之一阿红再了解凌玉不过了,她的搞笑细胞最是受不得压抑的,看到顾虑没有了,她又戏精上身了。 凌玉:小仲,今天是小怜的送别派对,你作为唯一的男性代表,你得有所表示才行,她是你公司的副总,你作为护花使者,离别在即,有什么爱的表达没有,尽管说出来,要多肉麻就多肉麻才行,要不然这瓶花椒粉我给你洒嘴里你再说也行! 田美静觉得凌玉有点太霸道了,略微有点过分。琴莉莉看出田美静有一丝不悦,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眨了眨眼。田美静笑了笑,知道琴莉莉在提醒自己这都是凌玉特有的开玩笑的方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尹仲站了起来,笑着端起了酒杯。 尹仲:凌玉话糙理不糙,我还是说几句吧。首先大家欢聚在一起,流光中再难得不过,小怜呢,才华横溢,是我们公司的希望,愿她此去一切顺利,等她学成归来,我们约定再聚,来大家举杯! 众人纷纷向池小怜表达着祝贺与不舍。 田美静:小怜,我们俩在成都朝夕相处,眼看着你的厨艺突飞猛进,这次去法国,记得好好的学学法国菜,到时候回来让我们尝尝地道的法国大餐! 池小怜:美静姐,我会想你的,你见证了我的厨艺从难以下咽到如今的滋味满满,抱歉整天让你来试菜,还好你身材管理严格,换我自己试的话,不知道会胖成什么样呢? 田美静:我哪有那么厉害呢,小怜,每次从你哪里吃饭回来,我都要各种运动好一阵,现在我健身教练的证都考出来了,都是拜你的精湛厨艺所赐呢,本来你不去留学的话,我还准备开几家健身房,营养师就打算找你呢。 第35章 她只是从那个叫繁华都会的地方翩然的路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凌玉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今天的她格外的活跃,一是她难得在忙碌的间隙有一份空闲,二就是闺蜜们欢聚在一起机会着实太难得了。 凌玉当然是事业型的女强人,她的风风火火泼辣干练在这几个女人中是出了名的,因为从小跟尹仲青梅竹马长大的关系,所以大家都很喜欢看她逗耍尹仲,那种情趣盎然的感觉很像她最初民宿的名字:旧时光,遇见你。 当然凌玉知道自己的连锁民宿发展得这么好,离不开影业公司拍摄基地的支持,其实说穿了也就是尹仲和池小怜的支持。这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很多时候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表象,掩盖住了她温柔细腻敏感多情的一面。 早在尹仲重回故乡之前,凌玉就开起了自己的民宿。那个时候刚开始,连她自己都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毕竟因为学历和经历的关系,自己人生的选择也并不是那么多,而这人们搬迁大半的老厂区,有着她太多的回忆,也有着她太多的依恋。 凌玉也不是没有试图在外面的世界去闯荡过。她去过南方一些人们自诩为挣钱很多,来钱很快的沿海城市。其他什么价值观人生观的活泛与淡漠,她倒觉得适应起来还在其次,要命的是她严重的水土不服。 凌玉的那种水土不服是极端特殊的。离开川南的那种特有的潮湿与温润,她身上会起那种湿疹似的红点,不光仅仅局限在一个部位,是那种全身大面积,而且瘙痒发炎,有的时候甚至脸上都是一片一片的。 刚开始她当然觉得是病理反应,身体出了问题。去医院医生也就是按照常规开些药,口服的,涂抹的。效果不能说没有,只是相当的有限,而且反复的频率令人绝望。 可是等到凌玉回到故乡,用山间的溪水洗浴那么几次,一切症状都消失了。凌玉在故乡与他乡徘徊挣扎了那么几次之后,彻底的打消了远离故土的念头。 曾经在南方的她,因为容颜俏丽性格爽朗,必然经受了一些灯红酒绿艳丽的诱惑。奇怪的是她并不像很多女人那样留恋或沉沦,她只是从那个叫繁华都会的地方翩然的路过,看到了一些纸醉金迷以及身为女人,尤其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在欲望之下成为囚徒。 那样的生活她是不可能接受的。是,因为高中成绩的关系以及家里特殊的经济情况,她并没有考上大学。其实说没有考上也不准确,川中的一些民办的学院也是勉强能去的,前提是能拿的出高昂的学费。 仅仅这一点,就足够让凌玉望而却步了。毕竟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再婚,而她自己已经成年,再伸手向那个冷漠的父亲苛求诸如学费生活费之类的东西,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柳春和尹云飞当然对自己同亲生父母一般,凌玉这一点心知肚明,她也不愿再去拖累柳姨和尹叔。可是柳春不这么想,她其实从内心里非常的心疼这个自己早逝的闺蜜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当初毅然决然的把她从她父亲身边接到自己家来住,原因是很复杂的。那个时候凌玉已经是青春期,因为母爱的缺失,对女性生理的懵懂,甚至她第一次初潮都是柳春发现的,而凌玉自己茫然不觉。 其次就是柳春觉得凌玉实在是太招男生。这种招,在那个古板而陈旧的年代,都会把责任归咎在女孩身上,什么穿衣打扮,头发发卡,言谈举止诸如此类。凌玉俏丽可爱是没得说,加上性格开朗,跟男生都经常嬉闹在一起。 某些高年级情窦开得早的一些不安分的男孩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她,撩拨她。这就发生了让柳春彻底下定决心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的一幕。那天柳春正好路过前线的单身宿舍。 因为那个年代如果是单亲家庭,能分到或是申请到的只能是一间工厂免费提供单身宿舍,住多久没有时间限制。那天柳春去一个生病的孩子家家访,时间正好是午后,路过凌玉和她父亲住的那间宿舍。 这前线职工单身宿舍楼属于建厂最早一批的建筑,这里所说的前线,其实也就是一线的意思,老的军工企业都是这么一种叫法,有种战争年代的紧迫与剑拔弩张的感觉,大抵是督促或提醒人们居安思危努力工作的那么一种言外之意。 宿舍楼有四层,墙面虽然陈旧有的地方脱落斑驳,但那个年代的建筑有着一种特有的古朴与厚重而且牢固。但门却是木质的,一开就吱吱扭扭作响那种。 那天柳春来到一楼凌玉家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静寂无声。那个年代因为彼此再熟悉不过的原因,对于什么隐私呀什么的没有太多的讲究,柳春以前也经常来,有的时候屋里就是没人门开着,她也进去看一看,坐一坐,通常一会凌玉或者她父亲就从外面回来了。有的时候是因为买菜,有的时候是因为去水房打水什么的,见怪不怪了。 当时柳春走了进去,因为客厅很小,两个卧室只要开着门都能一览无余。柳春看了看凌玉父亲的房间,里面床铺用具整齐排列,看得出是出去上班了。等转过头来看凌玉的房间,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柳春踱了进去,歪着头看了看,发现是子弟学校高一的一个叫刘强的男生。这个家伙柳春就不可能不熟悉了。子弟学校的高中部和初中小学部,要细细的说起来,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这国营军工厂工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的子女自然也是不少。形形色色各种千差万别素质的大人,各种千奇百怪的家庭,必然也就造就了良莠不齐的孩子们。子弟学校的高中部,说穿了,就是让那些现在称之为学渣的孩子们,勉强的能接受一点所谓的高中教育而已。 第36章 既是家人般的亲情,也有那种浓稠的少年恋人的亲昵 说是勉强的高中教育,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子弟学校那些老师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的,毕竟像柳春和琴莉莉那样算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本科生是不屑于来到这样的偏僻山乡学校的。 就是柳春来学校也是纯粹是因为丈夫尹云飞的原因,而琴莉莉,那更是一段山乡寂寞里唯一的传奇了。所以子弟学校的高中,大多是县城一中落榜的学生或是别的更差的高中因为父母的关系转学而来的插班生。 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加上一些被初中小学部淘汰的教材自己都抖落不太利索的老师,拼凑成了奇葩的高中部。好在师生加在一起也就三个班,八九十号人,在高明君高校长的铁腕统治跟严格管理下,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就是这个叫刘强的家伙,让学校伤透了脑筋。这人不光品行不端,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为此厂里的派出所没少招呼过他。无奈这家伙后台太硬,据说有亲戚在县城里高居显官,说话一言九鼎那种。 高校长曾经数次想要痛下杀手开除这家伙,无奈每次都有人来递条子走门路,加上这老高对自己校长头衔羽毛的爱惜,往往只能无疾而终含糊过去。学校很多老师都知道这刘强所作所为,如同避蛇蝎一般。 可是柳春看到这刘强四仰八叉的躺在凌玉的床上,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了。她拿起门后的笤帚,演起了全武行。这刘强倒也没怎么招架,大概是自知理亏的缘故,仓皇而逃。 柳春望着抱头鼠窜的刘强,一阵的破口大骂,惊动了四邻八舍,众人纷纷过来问缘由。柳春那嘴当老师的,再说年年拿先进表彰大会从不缺席,全厂没有不认识她的。听柳春一说,周围的人无不义愤填膺,好几个中年人拿着杆棒就追了出去。 折腾这么一阵,柳春才一眼看见站在墙角,手里提着暖水壶,局促不安的凌玉。柳春怒不可遏的走了过去,一把拉着凌玉进屋,反手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开始审问来龙去脉。 凌玉看到柳姨生那么大气,再加上她又是自己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她的眼神里闪现一丝恐惧。柳春可不管那些,她要让眼前这个小姑娘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柳春:你怎么回事,这么大姑娘不知道害臊,让一个男的青天白日躺在你的床上,他到底有没有欺负你,你一五一十告诉我,但凡有一点隐瞒,我代替你妈打断你的腿! 凌玉:我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刘强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也不清楚,我刚出去打水去了,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你挥着笤帚在追打一个人。 柳春:你是不是跟那个刘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都老实告诉我,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他怎么敢四仰八叉睡在你床上! 凌玉:他就是有几次放学的时候一路跟着我,我问他跟着我干嘛,他说喜欢我,让我做他女朋友,他说会给我买好多东西,我喜欢什么他买什么~ 柳春:放屁!一个流氓你还敢搭理他,你真是气死我了!你那个死老爸干什么吃的,自己女儿被烂人缠上了他也不管? 柳春越说越生气,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狠命的往地上一摔,凌玉吓得蹲在一旁,惊恐万端。 很多年后,凌玉在柳春去世的那个寒凉的雨夜,自己孤寂的躺在床上,想起了这段往事,她感觉无法扼制的悲伤。她不敢想象要是当时没有柳春,自己的人生会糟糕成什么样。 柳春与高考之后的凌玉有过一次长谈。那个时候,凌玉的父亲已经再婚有了一个儿子,在为新家庭生计苦苦挣扎,跟前妻的女儿已经形同陌路。柳春的意思想让凌玉去上川北医学院,自己在那边有几个同学,可以帮忙照顾。学费生活费跟尹云飞商量过了,大女儿二女儿已经参加工作,家里能够周转过来。 凌玉业已成年,世事沧桑人情世故多少也有些熟练了。她委婉的拒绝了柳春,虽然对柳姨她有着母女一般的情感,但各有各的家庭,谁都是在含辛茹苦过活,这一点,十八岁的凌玉再清楚不过了。 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更何况是曾经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柳春最终还是被早熟的凌玉说服了,她想自食其力去工作无论怎样也是好事,自己的一片好心最终目的也是想要她成为一个这样的人不是吗。大学教育,对于那些急于谋生急于改变生活现状的人而言,确实有点遥远和不切实际了。 柳春托尹云飞找了厂里的关系,把凌玉安排进了新厂区的医务室,打打吊瓶,学着开点药,那点最基础的医学知识,对于高中学历的凌玉而言,经过两三个月的培训与实习,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尹仲去北京上大学那几年,凌玉还时不时住在柳春的家里,当然厂里分给她的单身宿舍也是新建的,条件跟原来老厂的旧楼不可同日而语。柳春跟尹云飞的饮食起居很多时候都是凌玉在照顾,尤其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时候,凌玉完全是在尽一个女儿的义务了。 柳春无疑是欣慰的,自己闺蜜的女儿在自己身边,严格管教之下没有因为母亲早逝误入歧途,正常的长大,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夫复何求呢,闺蜜泉下有知,也算有所交待吧。 所以凌玉之于尹仲既是家人般的亲情,也有那种浓稠的少年恋人的亲昵。这就让她对尹仲的爱牢不可破了。尹仲对凌玉也是心存感激的,那种炽烈的爱也是有的,所以有的时候与其是说凌玉在戏弄尹仲,不如说尹仲在享受这种特有的玩闹的感觉。 池小怜在送别派对上听到凌玉对自己和尹仲表达真诚感谢的时候,觉得很不好意思。这种不好意思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太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泼辣而风趣幽默的凌姐了。 第37章 可是这样的场景,就是烟火味十足的生活 池小怜至今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凌玉的时候,印象实在是太深刻,那场面即温馨又充满那么一点欢乐的氛围,让她至今回想起来不觉莞尔。 那是池小怜在盛唐云驰影业拍摄基地上班的第二个月,当时正是一个炎热的夏夜。那天下班有点晚,大概是晚上八点的样子。因为过两天有个日本的剧组会来取景拍摄,必须提前联系翻译跟民宿酒店,和安排拍摄取景进度以及排班的相关事宜,她晚饭都没有时间吃。 回到家里已经快九点了,池小怜洗了澡,正准备吃晚餐。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份昨天就准备好的凉面,准备就着卤鸡爪和鸭翅随便吃点。池小怜正坐在桌前,准备用遥控器开电视,按下按钮的瞬间,如同恐怖电影某个熟悉的画面,整个屋里突然一片漆黑,然后听到远处的家属楼发出一阵人群混杂的惊呼。她明白自己遇到停电了。 池小怜在成都生活了四年,也算是见识过大都会再繁华不过的所谓世面,所就读的电影学院也在离华侨城欢乐谷不远的尘世喧嚷之所,所以很少遇到过停电这样的时候。当然在老家偏僻的厂区也曾遇到过,但也是年代很久远的事了。 这山乡本就寂寞,再加上停电,彻底让初来乍到的池小怜有些手足无措了。不过在她这样的年纪,想让她老练沉稳的面对生活里出现的一切突发状况,的确是有点勉为其难了。可是池小怜第一个想起要联系求救的人,既不是林陌陌也不是陈伊伊,而是尹仲。 那个时候池小怜自然是对尹仲一往情深,尤其是她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生活的平顺都是因为尹仲的青目有加之后。可是事事都去打搅公司老总,她那个时候稍微有点成熟的心智的话就会想想是不是会有点不妥。这就是年轻人的勇敢了,上班期间在公司里或许池小怜还有所顾忌,可是下班以后,她就只想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打电话,哪怕是事无巨细。 池小怜拨打尹仲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无人应答。第二遍的时候,池小怜听到电话那头尹仲急促而关切的问询,四周是无比庞杂的人声,显得非常的扰攘,像是一种聚会的场所。尹仲得用很大的声音才能让自己的说话声不被周围环境的嘈杂所淹没。 尹仲:小怜,怎么啦,你声音大点好吗,我听不太清楚,刚才在忙没接到,池导的新片开机仪式,在宁夏银川这边,一会还有新闻发布会~ 池小怜忽然想起昨天尹仲就飞去银川了,池小唐池导的新片《半夏》在那里开机,时间大概会是一个星期。池小怜突然觉得自己太冒失了,尹仲保不准在那里忙成什么样呢,为这点小事耽误对方工作,实在是有点任性了。尹仲好像感觉出池小怜觉得有点唐突麻烦自己的意味了,他觉得大可不必,所以有意的调整了自己说话的语气跟音量。 尹仲:没事,小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不用客气,川心那里你初来乍到遇到点事很正常,不用担心有什么特殊情况都可以跟我说。 池小怜沉默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 池小怜:哥,这里停电了,我有点,有点,说实话有点害怕,我原以为你在这里,我想让你来陪陪我~对不起,看看我这记性,昨天你都飞走了,拨通电话的瞬间才想起来,今天忙糊涂了,给忘了,太不好意思了,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然后池小怜听到电话那头的尹仲在爽朗的笑,那种感觉很温暖,自己偶尔的任性跟幼稚有人包容,池小怜觉得这不是爱情又会是什么呢,可是又觉得自己多少的任性好像不太合时宜,谁知好像电话那头的尹仲敏锐的觉察到了。 尹仲:我给凌玉打个电话,就是旧时光遇见你,那个民宿的老板娘,你可能不认识她,她看见过你好多次,说你长得好漂亮,老早就让我给她介绍你。她是我老同学,从小还住在我家里。有她在,今天晚上你们那里尽管停电,她是再热情活泼不过的,嗯,我猜会有一个烛光派对,到时候别喝太多,她的酒量跟激情,我觉得,男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呢! 池小怜对尹仲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停电直接就能变成烛光派对?这转变是不是太有想象力了。可是当凌玉和阿红拎着大包小包吃的喝的,站在宿舍外热情无比的敲门的时候,池小怜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是多么的肤浅了。 整整一大桌子的零食,啤酒,红酒,清酒,从这一晚池小怜彻底的知道了什么是三中全会四中全会了。酒醉倒不至于,总之池小怜从未有过的开心惬意放松是有的。 池小怜忽然觉得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了,在她有限的二十多年度过的孤寂的青春里,这些同性间的温情与热络,虽然有些潦草与粗俗,是那样一种贫乏与缺失了。原因是什么呢,这样的东西是生存的必需品吗?不是,至少在池小怜看来不是,可是这样的场景就是烟火味十足的生活。 生命里少了这些,就好像那种复杂工序酝酿的美酒,好像从味觉以及感官上都有所缺失一样,当然这种感觉是那种潜移默化的,是心领神会的那种。 凌玉和阿红的世界那种略显粗糙与莽撞的女人世界,她们没有读过太多的书,或者说她们的学历并不足以支撑她们过那种体面优雅知性的所谓上流社会女性的那种凡尔赛式的生活。 可是女性不应该像这世间万千的花朵一般么,各有各的美,野性有野性的魅惑,端庄自然也有端庄的韵味。凌玉与阿红就属于前者。池小怜听着凌玉与阿红爽朗的笑,听着她们讲述着各自色彩纷呈的故事,一杯又一杯的小酒,让她们的笑脸旖旎醉人,她们的语言如此的世俗而丰富,她们的表情让池小怜觉得那些所谓大银幕上的影后不值一提。她彻底的觉得这里真是个太宁静美好的地方了。 第38章 她就是万人膜拜的绝世美颜 柔媚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是这个样子,五十岁的女人,单身,孤零零生活在北京。早期香港tvb生涯,让她名满天下,代表作随便拎出来一部都是让后生小辈如雷贯耳,瑟瑟发抖的那种。 她属于最早北上的那一批香港演员,说起她的北上,其实并不叫北上,她只是回归而已。柔媚的出身再显赫不过,镶黄旗的皇族血统,先祖历任广州显官。只是世间无常的家道中落又一次应验到如斯红颜的身上。 她的父母辗转去了香港,柔媚和自己的弟弟就出身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是那个年代的香港人,有种草根的挣扎与顽强。他们大多来自于内陆,对那种辛苦过活的生存习以为常。 柔媚的出道来自于一场意外,仅仅是因为父亲的无心之举。那个时候的柔媚刚刚十六岁,已经出落的楚楚动人,只是性格气质与外貌身形大相径庭,如同不知名世界的两个令人惊诧的极端。 柔媚的美如同春花,芬芳可人,只是性格却是肆无忌惮的男孩子。爬树,掏鸟窝,在海边与男孩子们如同天空中聒躁的海鸥一般疯狂玩闹。这种青春期荷尔蒙狂放的四溢到了该知书达礼秀色可餐的年纪,还是没有出现任何衰退和企图收敛的迹象。父亲母亲因此愁肠百结,倒不是希望她成为什么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只是希望她哪怕接近一点正常的青春期的少女也好。 这种曾经算是父母心中无助的奢望,在柔媚父亲看到报纸上香港小姐的招募候选的消息之后,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单单看到报纸上介绍的会提供一系列的言谈举止仪态气质修养方面的培训课程,柔媚的父亲都止不住的内心一阵狂喜,这不就是为女儿量身定做的么? 柔媚刚开始是再抵触不过的,让她跟男孩子一争高下她非常乐意,可是要与众多的佳丽同场竞技,还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评头论足打分,光这一点在柔媚的心里就觉得无限的厌烦。柔媚觉得,我就是我,还犯得着需要谁来评论,看别人的脸色对一个有些倔强和鲁莽的少女而言,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只是人是会潜移默化改变的动物,这点少女是不会深思熟虑到的。她总是天真的以为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挑战世俗,这不是高下立判枉费徒劳么?就在第一轮的海选中,她就遥遥领先的脱颖而出了。 她就是万人膜拜的绝世美颜,那些眼光毒辣的星探以及评委第一眼就彻底的臣服。柔媚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身心愉悦的瞬间,她曾经一度觉得自己非常的丑,有的时候照镜子都觉得不知从何而来的脸上一堆数不清的毛病:牙有点龅,鼻子不够挺,尤其是眼睛,因为高度近视,是如此的空洞无神,甚至镜子里的自己都是如此的模糊,总之丝毫看不到任何觉得让自己赏心悦目的地方。 可是现在,仅仅是初试第一轮,浅浅的培训了那么三两天,柔媚在台上的风采已经艳压群芳了。她当然不会知道父亲在电视前看的时候已经是泪眼婆娑。这一点,任何有女儿的父亲自然会无比的心灵相通。 女儿之于父亲,说是宿世情人固然有些过于夸张和晦涩暧昧以及一丝难言的禁忌,但是不能不承认一点,这大概已经融入人类的基因里无法变更与超脱了。 柔媚在很多年后已经作品等身,贵为tvb当家花旦的时候,在一个夜阑人静的夜晚,在一场充满追逐与爆炸的夜戏结束之后,凌晨两点回到那间清冷的公寓,接到了一通令她心碎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母亲在呜咽,柔媚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怎的,她没有那么悲情,或许她还沉浸在角色的况味中没有抽离出来,剧本中女主人生的苦难与多舛,仿佛瞬间消弥了自己真实生活中的所遭受的打击,那种虚幻与真实的对决让她除了呆滞无计可施。 就在那时,她蓦然回忆起了自己成为香港小姐第五名的那个夜晚。在那个夜晚,那时风华正茂身姿挺拔的父亲陪自己走过那条长长的寂静的,道旁长满粗壮的法国梧桐的深秋街道。 那时的自己刚刚从深夜的庆功酒会上出来,浅淡芳郁的各色价格不菲的香槟,在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和笑靥如花的女人们的劝阻之下,柔媚半推半就,多多少少难免有些微醺。柔媚挽着自己的父亲,他为了来接女儿,换上了很少穿的浅黄色的呢子风衣,柔媚觉得从没有过的好看。 那个夜晚父亲喃喃的说的些什么,很多年后的柔媚已然不记得,只是依稀留存在脑海中的是父亲对自己未来淡淡的担忧。可是如今想到那个一直担心自己的人已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柔媚突然觉得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这种疼刚开始还只是在心里蔓延,但很快柔媚感觉身体外部敏锐的触觉也在飞快的苏醒,疼,业已不可遏制。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肩,那里一片晕出醒目的血色。柔媚突然有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在这个寂静而忧伤的深夜,她脑海里鬼使神差的冒出这样一种令人沮丧的想法:自己是不是也会在这个冷酷的夜晚消失,如同刚刚离开尘世的父亲那样? 她的房门突然响起轻轻的叩门声,这样的深夜会是谁呢?安全问题当然不会是柔媚首要考虑的问题,这里是市区有名的高档社区,单单进出的安检就有三重,tvb视自己为千挑万选的摇钱树,这豪华的住所也是十年长约的一个小小的标配而已,更何况经纪人,保镖,助理就在对面套间里随时待命,自己哪怕稍微发出一点动静,她们都会闻风而至。 柔媚有些踉跄,挣扎着走到门边。门外站着的是阿伟,他那张英姿勃发的脸在走廊的光晕之中突然让柔媚觉得有几分像年轻时的父亲,一想到这里,柔媚忽然觉得身子发软,她颓然的倒在地上,肩上渗出斑驳的血迹。 第39章 如同时光与变故丝毫没有发生一样 很多年后已经三婚三离依旧风度翩翩的阿伟在一个规模很小的珠宝新品发布会的后台,见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柔媚。说初恋其实并不十分精确,因为当时据各路神通广大狗仔偷拍的素材而言,小报记者断定两人是曾在夏威夷同居和举办过正式婚礼仪式的。 只是这段究竟是绯闻还是确有其事,不管怎样这段插曲在那个娱乐产业血腥而爆裂的残酷竞争中变成了一票难言的微沫。柔媚与阿伟初遇的那个时候,毕竟还仅仅是个被贴上亮眼花瓶初出茅庐的不入流的女演员而已。 而两人的相遇普通简单到极致,如同任何一对凡尘里异性相吸的热恋情侣。只是过程太过于绚烂和短暂,以至于柔媚始终觉得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注定了自己一生的情路坎坷。 女人们大多对自己的情感难免保持着一种终极的矛盾与悲观,这大概来自于基因或者染色体的某种纠缠的诅咒。柔媚觉得阿伟像风一样在自己少女的心扉里掠过,如同那个青涩年华里再新鲜不过的好奇与激情。她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不过仅仅是阿伟想要以自己年长十岁的人生历验给她一些善意和理性的提醒而已。 仅仅是这种热恋情侣之间的家常话题,就让倔强的柔媚觉得阿伟在掌控属于自己的人生,用她的话说,一点丝毫的转圜余地都没有。很多年后,就在那个珠宝新品发布会的夜晚,柔媚与阿伟重逢。多少年了,柔媚都记不得了,初次真正的爱情发生在二十岁那年,那年自己嫩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一样。 如今,在这喧嚣而嘈杂的夜晚,看见坐在观礼台的如同时光定格的阿伟,柔媚心里突然涌上一丝难言的悲凉。自己五十岁了,对镜贴花黄时不时都有点惴惴不安起来,自然老去的容颜谁还会眷念呢? 而台下端然而坐的阿伟依旧目光炯炯,面孔棱角分明,岁月在他的身边翩然而过,对他丝毫没有影响。柔媚艳光四射的佩戴着珠宝新品的走在那悠长的t台的时候,她突然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眩晕,这短短十五秒后来成了网络世界的恶搞狂欢。 其实但凡善良而敏锐的人都会理解她当时的反应。因为柔媚看到阿伟在朝自己微笑,他抬起了手腕在轻轻的鼓掌,脸上的笑一如几十年前的初遇。他的手腕还戴着那块手表,那块已经在瑞士停产的不知名的厂家的杰作。 可是就是那块手表,花掉了柔媚当时少得可怜的储蓄的四分之一。这一点,阿伟当时也知道,而且当时执意的想要把手里的支票塞到柔媚的手提包里,却被她断然的拒绝了。 至少当时阿伟是懂她的,柔媚到现在也是这样认为。她这些年也不是逍遥遁世在异乡的北京,香港娱乐圈这么些花边绯闻与谈资,但凡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怎么能够逃的掉呢?阿伟的每一次婚姻,柔媚再熟悉不过了,美云,雅丽,跟自己都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最近这位来自贵州的女强人,柔媚完全陌生了。 她也曾经私下对比过这么些与自己品味相通的女性,最后得到的结论无不黯然。阿伟的每段婚姻都是善始善终,与前任无不和谐与从不避讳。柔媚知道自己在懵懂与青涩的青春里错过了什么了。 发布会没有因为柔媚走秀的小插曲变得尴尬无比,相反,因为一对旧爱的重逢变得温馨而令人愉悦。拍照的时候,柔媚很多年没有这样笑了,而阿伟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谦君子与体贴温暖。他看到了柔媚眼中晶莹的泪光,他走近前去熟练的拥抱着她,如同三十年前那样的,如同时光与变故丝毫没有发生一样。 尹仲丝毫没有觉得此生有可能与自己少年时候荧幕的梦中情人产生一丝一毫的交集,可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冬夜,这如梦如幻的一切,真实的发生了。 那天是崔萍的五十岁的生日,池小唐和尹仲来到了她京郊的住所。那是一片可以说是人迹罕至的别墅区。说人迹罕至一点也不为过,因为这里与繁华闹市如同两个世界的存在,这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柏油马路,四周只是苍郁的群山和一条静静流淌的河。 这一片冷清的别墅区显然是开发商们始料未及的杰作,宣发与销售在那个年代不计成本,换来的只是门可罗雀。不到三分之一的入住率,可能正合了那些喜欢离群索居的人们奇怪的胃口。 而柔媚正好住在这里,在别墅区东南角一个繁花林树迷离的所在。柔媚与崔萍的相遇,更是一段属于女人闺蜜之间甜美的私密了。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长得还有几分神似,只是头发的颜色和长短发型有一些差别而已。 说来也好笑,崔萍之所以会认识柔媚完全来自于保安大哥的马虎狐疑。崔萍一次夜归,大雾弥漫,车牌自动识别系统开了小差,保安大哥在车窗前也只能费力辨认业主的本来面目。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误以为短发的崔萍是午后出门做头发的柔媚,还恭顺的夸赞媚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发型真是没得说,还是港风统一了大陆人的审美。 崔萍好奇的追问,着名的柔媚小姐也住在这里?保安大哥才和盘托出自己知道的关于着名影星柔媚的一切,崔萍也才知道那片繁花绿林的深处,那栋洁白小楼是柔媚在北京的隐居之所。 崔萍怎么可能不知道柔媚呢,作为同龄人,同样经历过那个香港电影和电视剧大杀四方的年代,同样痴迷过那些如数家珍的tvb的黄金剧集。她有的时候也觉得俨然是自己经历过那样辉煌的时代,才俨然最终把自己由高深莫测的哲学引领到了世俗烟火味十足的影视行业。 任何人做任何选择,尤其是那种让自己觉得惴惴不安前途未卜的选择,无疑是因为热爱,这也是崔萍为何在电影学院一呆就是接近二十年的缘故。 第40章 年少只是路过,长大后振翅高飞,开始属于他们的宿命 世间众生无疑是善忘的。池小唐池导至今难忘剧组中一位年近九十高龄的老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一片绿树浓荫之下和他推心置腹的一次长谈。那天池小唐感到从没有过的疲惫与厌倦,常年的拍摄生活让他突然之间对周围纷乱的一切感到心灰意冷。 那位老人在电影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色。他来的太早了,他的戏份还得差不多有十场别人的戏份才轮到他出场。他在树荫下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在闭目养神。他看到一旁一脸疲惫的池小唐池导,少有的开始攀谈。 老人:池导,累了吧,人生既短暂又漫长,觉得该停下就停一停。 池导有些心不在焉,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至少在此刻。不过看到是一位暮年的老人,他把那种略显烦躁的心绪往回收了收。老人没有察觉到导演的面部细节,他躺在长椅上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老人:很多人都问我,到了这个年纪还出来折腾个啥,在家里老老实实养老不好吗,儿女孝顺子孙满堂的,还有什么发愁的呢,更何况时日无多。 我想说的是,问这些问题的家伙肯定没有老过,至少连真实的老年生活是怎么回事都没有概念。那么我只能教教他,让他知道真实的老年人是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有一儿一女,都在外地。至于生活得怎么样,这肯定只能说一言难尽。成年之后,独立工作结婚生儿育女,这都是子女自己的本事我爱莫能助。钱,需要的时候我可以给一些,当然数目也没有太多。至于如果有一天我病入膏肓急着等钱续命,他们估计也不会一毛不拔,当然能力也是有限的。 所以说世间一切情感最终皆是淡漠。这种淡漠是由经济基础决定,这是谁也无法撼动的铁血一般的事实。所谓儿女所谓亲情,他们年少的时候只是路过,长大后振翅高飞,然后开始属于他们的宿命。 池小唐听完这些充满睿智与某种难言命运悲情的自言自语,突然觉得也有一种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 池小唐:柔媚小姐已经离开整整四十九天。回想刚知道她离世的消息时的那种震撼,好像是一种虚假的震撼与感动。 老人:我知道你为什么显得有些颓唐了,池导,还是因为柔媚小姐是吧,的确是可惜了,身世飘零楚楚可怜的女人,她的笑容太温暖了,五十岁,太年轻了,有种青衣花旦早早离场戏台上无比寂寥的感觉,唉~ 池小唐:那天收到她猝然离世的消息,看着她往昔的影像集锦,还有属于那个年代的音乐,突然觉得一代人都开始集体告别开始谢幕了。眼泪时不时会萦绕在眼眶里,从来没有过的真切的悲伤。以前只是偶尔觉得曾经的黄金时代只是慢慢的老去,谁知老去就紧随着告别了。 老人:刚开始住养老院,孩子们还时不时来接我回去长住,然后就是过年过节接回去住一段时间,现在接送都免了,都没有了,刚开始会觉得心酸,不过现在也适应了。人注定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去。 池小唐觉得有些释然了,告别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他想起港片里带着枭雄末路看透尘情的那么一段台词:我们该怎么告别呢,就像我们当初相见时候的样子。 崔萍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走进柔媚家里时看到的一切,因为印象太过于深刻了。那里根本不像外界渲染的什么如何奢华,只有最为简单的装修和一些必备的家具,而这衣服仅仅是为了柔媚自己可以简单的做饭,睡觉以及休憩。 而其他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她所钟爱的毛孩子了。女人真的是一言难尽,有的时候居然会为了一段无缘的情感而放弃整个精神世界。伴侣不愿将就,也不愿妥协,话说生活里无不充斥着这样所谓的苟且。 当然世俗的一切观念不足以成为桎梏,活的洒脱而自我也没有问题,如果健康的柔媚一切都没有问题,只是她的健康状况让人一言难尽。也许当初她毅然决然独自来到北京的最大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因为邂逅一位北京的建筑设计师产生了什么浓郁的情感,可能仅仅是因为她想要逃离那个圈子,那个对她一切过于熟悉和敏感的圈子。 柔媚的心事尘封多年,已经不可考了,如今斯人已逝,所有关切的悲伤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如同一位弥留之际的老人,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准备吃席,悲伤个几天就行了,你们还要在这尘世里挣扎,我快解脱了。 崔萍成了柔媚生前唯一的朋友。关于她和池小唐的关系,柔媚曾经和她有过一次长谈。柔媚无疑是羡慕崔萍有这样一位男性知己的,不光在工作与生活中有着无比亲昵与熟悉的关系,精神上也有诸多的共鸣与寄托。 池小唐池导柔媚是见过的,也在崔萍的撮合之下合作了几次,都是无比愉快与温暖。当然柔媚是见识过那些名字如雷贯耳的大导演的,对比之下她觉得池小唐池导如同这个圈子里的珍宝或是璞玉一般。 在这一行里,才华是可有可无虚无缥缈的东西,至少在柔媚眼里是这样的,最终的检验结果还是市场与观众。池小唐池导选择自己与众不同的艺术电影的道路是对的,如同这纷繁扰攘的世界一般,坚持做自己,并且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养活自己的电影理想的艺术之路,这是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池小唐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柔媚留存于世间的最后一张照片。她在人迹罕至的北京郊外的一处旷野,天空正飘着漫天的大雪。面庞清丽的柔媚笑靥如花,她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手扶着一枝在寒冬里尽情绽放的腊梅,粉色的花蕊合着她灿烂的笑,将时间永远定格。 第1章 难能可贵的内心的平静和圆融 池小唐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陈妙了,他自己都已经记不得了,如果仔细的算起来的话,小二十年是有了。他在济南那所着名高校度过的岁月似乎已经快被他遗忘了,在他成名的那一刻,似乎注定跟那些早已疏远的圈子更远了。 他可能有印象的只会是那些隽永而意味深长的青春瞬间而已了。这倒不至于说池小唐这个人薄情,只是好像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那些远离电影创作的人和事了。思考,写作与拍摄,似乎占据了他太多的时间,再加上世俗的生活,一个男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 陈妙也是在尘世里挣扎了很多年,在大学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其实她的身材跟颜值与王娟不相上下,也就是那个池小唐曾经断言可以立马拍电影偶像剧出道的那位深具明星气质的大学校花。 无奈即便是美人也是千花百面。有的人自恃天生丽质,勇敢大胆,自然是收获不菲。而有的人却是浑然无知,乐趣天成,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什么过于苛刻的规划。这陈妙即是如此。当然首先她家境优渥,没有在生活里艰难挣扎的机会。 池小唐甚至觉得自己遇见过少女时代的陈妙。还记得他考察女演员的几个标准吗?其中一个镜头就是在火车站偶遇的那个恬然自适的少女。这种感觉也是池小唐偶然想起陈妙时的某个瞬间才有的。 主动对自己示以好感的异性,在池小唐的记忆是不多的,这在他看来宛如生活中不期而遇的甜蜜,诸如在雨中凄苦独行看到山巅天际的彩虹,在雪夜一处灯光温暖的电话亭,如果那样美好的异性同样也吸引着自己的话,那真是世间存活过的最美好的证据之一。 池小唐现在已然不记得陈妙是哪里人了,仿佛是西安。那个时候是正好与尹仲约定顺着剧组去峨眉山取景,然后去进香还愿。其实严格意义上讲也并不是去还愿,算是去故地重游,重温一下少年时代家庭出游的那么一点故旧情怀。 剧组在都江堰稍作停留休整的时候,池小唐独自去了离堆公园。都江堰池小唐没有来过,但好像有一种深切的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大概是因为故乡的景致与这里神似的缘故。但很明显是这里的人文让这一切山水都有了超脱平凡的意义。 首先这秦时蜀郡太守天工开物太惊世骇俗,几千年前不朽的神迹,光这水利工程就造福万代子孙了,更别说那些道教的崇拜与图腾,佛家儒家的人文荟萃。 池小唐是再喜欢这些不过的了。他有一串佛珠,在他看来,这是千金不换的宝物。价格昂贵,材料珍稀,那样的打着宗教信仰的旗号卖出天价的东西,在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泛滥到无以复加了。所以他才更加珍惜自己拥有的那一串自制的佛珠。 这串珠子并无任何特殊的地方,它们的材质都是普通的木质,不同的是它们分别属于不同的时代,在池小唐看来,它们是自己生命的见证。刚开始它们是手链,后来多了,变成了数珠,然后到了自己年龄的数目,池小唐会每年加一颗。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从青春岁月里就拥有了笃定和从容,是这些在池小唐看来是亲切而美丽的佛珠所给予的,那就是难能可贵的内心的平静和圆融。 每当心情烦乱的时候,甚至是深夜焦虑失眠的时候,池小唐就会用手指感受那种拨动数珠的宁静与愉悦,很奇怪,说那种感觉是禅味或者佛性都可以,都让人产生那种回到本源,活在通透之中那种感觉。 那天他刚从二王庙出来,人并不多,一场小雨在天际洋洋洒洒,他戴着帽子,没有太多的顾虑,依旧来去自由随意走动。庙内有一处安静的长廊,环境清幽令人忘却俗世尘情。 池小唐径直在长廊僻静角落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透过庙墙古朴的轩窗,俯瞰山下碧绿而缓慢流淌的江河,是那样的心旷神怡。编剧助理来了一个电话,意思有几个镜头得重新排列组合,这样最后的效果才更有感染力和冲击性。 池小唐:没有必要炫技得那么明显,有这功夫不如把每个场景写得更生动和有趣味一些,观众们对镜头排列次序的印象一闪而过,有时候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蒙太奇对纯艺术电影爱好者而言或许有用,到普通观众还是得踏踏实实叙事,前因后果得让人们看懂,有简单易懂的逻辑性,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干嘛这么回避呢? 讲完电话,池小唐掏出一根烟来,山下的美景让他再愉悦不过了,刚才助理所提的那些小问题他才不会介怀呢。他把帽子摘了下来,捋了捋头发,感受着初夏的微风。 一位戴鸭舌帽身材纤细的女人不知何时坐在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不时的朝这里张望,好像是认识池小唐的样子,或者认为他是自己认识的熟人也不一定。 池小唐坐着没动,他内心一片平静,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女人,因为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只看见脸部的大致轮廓和黝黑闪亮的马尾,他心中觉得可能是再普通和寻常不过身边随处可见的游人吧。 那个女人悠然的朝池小唐走来,在他身边逡巡了那么几趟,看着她的身形和体态,池小唐心里微微一动,好像是记忆深处的某个印象深刻的瞬间被拨动了一样。 陈妙: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池哥,好久不见~话说,你怎么也抽起烟来了? 池小唐仍旧是一头雾水,望着眼前这个戴紫色鸭舌帽,黑色口罩,身姿曼妙的女人。他只是觉得声音无比的熟悉,那个美好的名字就在嘴边,可好像就剩那么一层窗户纸的记忆一样,它就差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陈妙:给你一分钟,要是想不起来我可不客气了,池哥,莫不是你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着名导演功成名就开始嫌弃老同学了? 池小唐有些尴尬,站了起来,双手抱头,脸朝着山脚下辽阔的江景,竭力的回想了一阵,末了用力捋了捋有些长的头发,有些怨恨自己为何如此健忘,尤其是人家就站在自己身边。 突然那个美丽的名字从脑海中鲜活的跳了出来,是那个自己青春岁月里充满怜惜和懵懂爱恋的那个人。 第2章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块多难啃的骨头似的 人生奇妙至极。经历的时候分身乏术无法顾及,多年后再次重逢一切都仿佛重生了一样。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青春里最美好的年华,最遗憾的错过,那些瞬间与片段,再纯美不过了。 池小唐看到眼前的女人摘掉了鸭舌帽,拿下了口罩,仪态轻盈而从容,接近十年的光阴,在陈妙的脸上了无痕迹,她在灿烂的朝自己微笑。 不知为何,池小唐蓦然想起那个即将离别的自己生日的那个迷人的夜晚,在那个僻静的走廊,她在自己脸上留下的湿润的吻痕,还有她芬芳的头发的味道。眼前的陈妙已然不是那个清纯而爽朗的样子了,如同美玉一般,在岁月中散发着温润而平和的光。 池小唐:你成熟了,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了,陈妙,十年了吧,咱们离开那个学校已经,时光无言哪真是。 陈妙抚了抚长发,做了个童真可爱的鬼脸,走到池小唐的身边,安然坐下,和他一起眺望山下浩渺的江景。 陈妙:你可不是那个青涩的池哥了,池导,这些年尽看你在电影圈呼风唤雨了,一部又一部的佳作,我成了你最忠实的粉丝了。你是我们这一代的弄潮儿,池哥,审美与时尚的引领者。我真是悔不当初啊~ 池小唐:悔不当初?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陈妙瞥了一眼池小唐,手轻快的拍了下他的胳膊。 陈妙:明知故问!要不是横着田蕾,我早就主动出击了,不知道当时的你是不是招架得住,那时的我恋爱脑发作起来,我感觉自己都控制不住。 池小唐: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块多难啃的骨头似的。 陈妙:不知道你一意孤行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大概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未知的吧,你太内敛了,没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包括当时的田蕾,她对你那么痴迷,只知道你好像行进在一个大概的方向,谁也不会想到你硬生生的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这途路之中的艰辛只有你自己知道吧,池哥,我们任何一个女人大概都无法在思想上与你匹配吧,我开始明白那时候你那种孤寂和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了。 池小唐:你过得好么,和田蕾她们还有联系么,旧日时光你还经常回味么? 陈妙: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尤其是女人,且不论到底是不是身不由己,很多天然的隔阂与疏远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她们要不在晒娃,要不就在晒自己的生活品味。而我已经到了喜欢遥望星空的年纪,喜欢的是田园生活,池哥,你说她们还觉得我是那个当年对生活和一切新鲜事物兴趣盎然的人么? 池小唐站起身来,走到了陈妙的身后,双手轻轻的搭在她柔软的肩上。 池小唐:看见山脚下的飞沙堰了么,很多年前它不是那个样子,现在因为安全的原因筑起了堤坝,原来的它有趣和生动太多了。 每到暑假,我就会来到这里度过我欢乐的时光。这里有家里一个很近的亲戚,每次来都会住在他们家里。小表妹特别高兴,大概因为她是独生子女的缘故,来了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再开心不过了。 那时我记得她家就住在离飞沙堰不远的水利工程局的家属楼里,那一片都是建国初期因为整修都江堰水利工程,那些水利人们的安身之所。 连表妹的名字里面都有一个堰字,你就可想而知那个年代在他们那一代人心里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记了。那一片家属楼修得很高,我记得表妹家好像是五楼还是六楼,远远的能看见远处的雪山,那里常年积雪,无论四季怎么变幻,山顶那一片总是白雪皑皑。 在四川盆地时常看到雪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冬天让人向往那里的冰雪世界,夏季则带来那种感官和视觉上的清凉。人在图画中,可能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没有那种特别新奇的美感。 可是我出生和生长的地方是温暖而湿润的川南,这就是匪夷所思的奇景了。尤其是每次从她家的那个镂空的阳台望出去,对面的雪山,加上站在临空搭建的露台那种突兀的悬空之感,刺激又奇幻。 说来也奇怪,人在童年里并不会了解世间真相,童年来这里过暑假,那个时候一直以为是亲戚们的热情和慷慨,后来听母亲说对方连每一顿饭都算得清清楚楚,天底下没有任何免费东西的。 只是年少的我还是记住了那些属于这个小城的独特的欢乐记忆。清晨在熟悉的街道奔跑,在玉垒山那如画的街道里徜徉,在楼下因暑假关闭的学校操场上踢球,以及隔壁居民楼里传来的喝彩声,还有认识的倾慕自己的陌生小朋友。 每一个简单的生活场景在这座美丽的小城都显得如此的珍贵,鲜活,并且充满难言诗意的美感。这种感觉好像只有用电影画面才能表达出来,当然用文字也可以,但是需要转化为别的诸如听觉,触觉,嗅觉才能更全面的感知这美好的一切。 表妹对周围一切再熟悉不过了,包括城里各个景点的小路,主要是能够免费或者抄近道那种。所以我们对这里的所有名胜古迹无一不到,但是人就是这样,天天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记忆力和新鲜感好像会衰退,而那种本该充满趣味的一切变得平庸和冗长起来。 表妹的父母也是那个年代不那么安分的那种人,总想挣大钱但实力与智商匹配不到相应程度,所以注定经历曲折,他们身上有的是稀奇古怪的故事。 他们水利部门工程建设部九十年代初期就开始国企改革下岗分流了。两人从四十多岁就开始内退,俗话说的游手好闲起来。但凡是厨艺自诩了得的川人第一个生意念头是开餐馆,但在城市又难以承受房租的压力与成本的高昂,让他们望而却步。 一次机缘凑巧的甘孜阿坝之行,让他们去到了黑水县,那个蛮荒的地方他们餐饮行业第一次的试水成行了。 陈妙:池哥,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地方,毕业后我在西南石油学院干了好几年的辅导员,接待过几个来自那里的学生,印象太过于深刻了。 池小唐:天哪,你毕业后去了那里?新都还是南充? 第3章 滴水之恩连滴水之报也没有的 大概女人的命运都是一言难尽,陈妙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一样。她当年喜欢池小唐当然是来自青春年代特有的激情澎湃,她喜欢他的不苟言笑与神秘,当然她的爱情是萌发于田蕾与池小唐的纠葛。之所以会成为闺蜜,自然是因为品味与喜好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叠加。所以陈妙对池小唐暧昧的情愫也是自然而产生的。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再普通寻常不过的暗恋了,如同她少女时代的那些感性而随风而逝的情爱。可是多年后在这里遇到池小唐,她就有种宿命的感觉了。 池小唐在她身后喃喃自语的说着,陈妙觉得每一句都那样打动自己的心扉。她突然明白文艺片导演是怎么回事了,她是如此喜爱这样一种状态的男人,他柔和温暖,和自己灵魂深处的一切高度融合。 陈粒靠在背椅上,用自己的手握住了池小唐的手。池小唐没有太多的惊讶与慌张,他顺着陈妙引导的手轻轻的坐在了她的身边。陈妙无比柔和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把头柔顺的放在了他的肩上。 池小唐:他们在黑水的一个学校边上开了一家小餐馆,可想而知,因为那里民风的关系发生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但很少听他们正式的谈起,即便有几次那么零星琐碎的提及也都戛然而止。只是他们收养了一个藏族的女儿却是真的,而我也真实的见过。 陈粒仰起头来看了看池小唐,脸上浮起了微笑,很显然,她知道一旦有女孩出现就会有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池小唐望着她,脸上有一丝难言的尴尬与羞涩。 池小唐:那个女孩很热情,那种热情好像是根植于基因里的,对别人我不太清楚,总之对我而言,确确实实很是招架不住。那种亲昵和主动好像是打小就形成的,但是她已经是青春期了,女性的轮廓已经是特别成熟的状态,所以这种生机勃勃的主动,说实话,让当时还是少年的我有些难堪。 陈粒:我明白了,是不是她对你有些区别常人的举动,还是有什么让你觉得有些出格的地方,说来听听,这是不是池哥你一段隐秘的少年情事了? 池小唐:这,压根不算好吧,那时的我情窦未开,只是一个喜欢文学与足球的少年而已。 陈妙:女孩们可不这么想,她们成熟得早,有时候说不定自制力也没有男生那么强,保不齐会因为荷尔蒙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快跟我说故事最吸引人的部分,池导,前期的人物简介和铺垫已经很可以了。 陈妙的好奇心被池小唐的讲述彻底的激发出来了,她那种急不可耐的状态让池小唐想起大学时那个莽撞与可爱的女孩。十年过去了,岁月并没有磨灭一些东西,它也许会将一些晶莹剔透的东西隐藏,但到了合适的时机,一切都会自然而然的被激发出来。 池小唐握住了陈妙的手,它并没有岁月流逝的痕迹,大概是因为身心合一静心养护的缘故,一如年轻时那般娇嫩,白皙。池小唐觉得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深夜让自己心动的瞬间,当时的吻那样温润,那时的发香浸人心脾,那时的陈妙那洒落而飘逸的纤细的身影。池小唐觉得那种刹那的心动又回来了,甚至比当初浓烈而持久。 池小唐继续讲述那个少年时经历的一次奇遇,因为关系到青春期的男孩和女孩,那种感觉就很微妙了。 池小唐:那天表妹和她的父母都出去了。当时我晨练回来浑身是汗,然后赤裸着上身去洗澡了。你知道那个年代,通常卫生间都非常的简陋,我记得那个时候连莲蓬头都没有。洗澡就是一个木盆,自己加好冷水热水,调配到合适的温度,有的时候就是用毛巾,最多有稍微讲究一点的用水瓢,就那样将水浇在身上。那个年代的人以此为常,都这么解决洗澡的问题。 陈妙:女主角什么时候登场,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池小唐:我在洗澡的时候,那个女孩走了进来,那天她的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编成各种繁琐的辫子,而是自然的披散着,她的脚步很轻,我没有听见,等我转过身来,才发现穿着内衣内裤的她站在那里。 当然,我第一时间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用毛巾遮住我身上的关键部位。然后我说,桑姐,不好意思,我在洗澡,不知道你在家。她说,我还以为是卫生间里水管什么地方漏了,过来看看。 然后她准备要转身出去,突然红着脸转过身来问我,小池,我帮你浇水可以吗?她的话口音很重,我愣了下,示意没有听懂。然后她走进我的身边,拿起木桶里水瓢缓缓的浇在我的身上,眼神那个暧昧简直就差说出来了,我吓得拿毛巾一围,抄起衣服就往屋里跑。 陈妙突然笑了,前仰后合好像止不住的样子,池小唐也笑了,现在回忆起来固然觉得有趣,可是当时在现场那个少年确实是惊慌失措的。 人很奇怪,尤其是男人。年少的时候不知道诱惑是何物,那时倒还好,等到长大了习惯了欲望的支配又不知为何会心绪烦乱起来,大抵还是不满足的原因。永远向往更年轻更美丽的女性,永远想过上理想中的生活,可往往由于种种原因,这些东西都是因为实力不允许,心有余而力不足,得不到而心生颓丧。 这就是身为男人烦恼的本源了,可能不止是男人,那种统称为人的东西,谁不是为欲望所蛊呢,这可能只有至死方休罢了。 其实这段往事就池小唐而言并不美好,那个女孩空有一副皮囊,据表妹的爸妈说当时在黑水的时候,看到她是孤儿漂泊可怜,才把她从那个地方带了出来。 也许是生活习惯或者那里民风的关系,再加上从小缺少管教,文明尚未开化的缘故,总之这个女孩让人一言难尽。至今池小唐只记得她是长长的黑发,肤色黝黑,身材高挑,像是混血,具体是哪些民族之间的交融,已经年代久远不可考了。 只知道她最后也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听说去了南方,谁知道呢,她早已和收养她的家庭失去了联络,滴水之恩连滴水之报也没有的。 第4章 宛如宿命的尘世一般,颠倒着众生如同玩物 陈妙和池小唐在庙宇的廊沿呆到了日暮黄昏,他们聊了很多,有逝去的青春往事,那些远去的故人和日渐零落的社交,现状很少谈及,陈妙没说,池小唐也就不打算问了。人与人相处不必那么拘泥与尴尬吧,有些隐私别人想说自然会说,而池小唐可能对整个世界而言,没有太多的秘密了。 他的那些访谈,媒体上连篇累牍的报道,他曾经的履历,但凡是有文字有出处的东西,都明明白白的写在那里。可能只有他的情感隐私,人们可能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兴趣。就这一点看来,池小唐私德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人们常说这一辈人那一辈人,意思就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想观念和看法,这其实在池小唐看来,是不准确的。他觉得每一代人都从父辈那里有个累积的过程,挑选的过程。 比如吃苦耐劳,比如坚韧,这是他从父辈那里学来的,甚至有人说他比上一辈有过之无不及。这分怎么看。池小唐觉得自己挺喜欢吃苦,也耐劳。可能因为从小热爱训练的原因,他在体力劳动方面从来没有任何问题,早期片场的搬搬抬抬,事无巨细,不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吗? 就这一点而言,前辈成龙大哥是他觉得应该可以终身效仿的楷模。池小唐至今难忘自己在青涩的高中时代一遍又一遍的观摩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经典港片。诚然娱乐与休闲占了很大成分,但是你会发现久而久之,你会为那种尽心尽力娱乐观众的专业精神所折服。 这种专注与拼搏的精神,又与父辈所谓的吃苦耐劳内涵一致,所以那样的生活态度在池小唐的心里扎下了根,这就完成了一种吸收,接纳,变为己用,最终成为池小唐终身的习惯。这种习惯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成功的秘籍,而是让他保持心情舒畅的一种自然流露。 至于这一切都给他带来多少实际的好处与收益,这倒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其实这些也用不着他去操心,所有辛勤的付出,每一滴汗水都没有浪费,甚至仅仅是因为这,他的人生之路充满了太多的意外惊喜。 陈妙对池小唐的一切太了解了,这些年通过媒体,网络,基本上能触及的各种途径,他的每一次新片开机,拍摄,杀青,制作,宣发,票房,陈妙再清楚不过了。男女演员的选择,拍摄过程中花絮,这些内容的涉猎占据了陈妙大部分的业余时间。 最奇妙的池小唐的每一部电影的首映,她都无一例外的参加了。她隐藏得很好,在芸芸众生的一干死忠的影迷之中,池小唐池导又怎么会想到陈妙会在里面呢,她的身影只会出现在池小唐池导偶尔午夜梦回的凌乱的青春场景里。 而现在陈妙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柔声细语的讲述着他每一部电影里那些自己印象深刻的地方。陈妙无疑是被那些真诚的瞬间所打动,并且准确的捕捉到其中的深意的。 有些镜头和场景,听着陈妙的讲解,池小唐自己都有一种全新的体验。当时自己创作的初衷可能并非如此,但是通过陈妙独特而敏感的女性视角,仿佛给它本来的含义有了更深一层的加持。 池小唐就这么默默的听着,陈妙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悠然的回荡。不知何时她依偎在池小唐的身旁,头自然的放在池小唐的肩头,手轻轻的挽住池小唐的胳膊。池小唐闭上了眼睛,听着陈妙的喃喃自语。她开始倾诉这些年来难熬的思念,那些想念的夜晚,寂寞的四季轮转。 池小唐忽然觉得陈妙很久以前似乎就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只是自己没有察觉而已,那个时候对她的感觉,好像就是一颗美好的种子。而陈妙用十年的光阴,已经温润至它开始萌芽了。 池小唐把陈妙揽在怀里,开始温柔的吻她,陈妙的眼里满含泪水,她期待这一刻太久了。她从终将逝去的青春岁月无数次的回望那个令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而此刻得到了他热烈的回应。她突然觉得这流逝的十年是值得的,哪怕仅仅是为这一刻也好。 两人在黄昏的玉垒山下那条美丽而古朴的街道上,轻松自在的行走着。现在是旅游的淡季,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夏夜的晚风轻抚着那柔媚的街灯。陈妙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度过这样惬意的人生了。 玉垒山这条隐匿在山中的古朴的街道,曾在电视剧《西游记》中一段师徒四人风尘仆仆赶路的一段长镜头诗意的表达中出现。这条街道的尽头是一处元末明初的关隘,城楼至今悠然留存,连通关隘另一侧的就是临河的悬索吊桥了。 早些年索桥太出名了,游客们走在上面宛如荡秋千般惊悚刺激,那些在桥上或癫狂或狼狈不堪站立不稳的各色人等,宛如在上演一出人间世俗喜剧。这悬空而摇晃颠簸的吊桥,宛如宿命的尘世一般,颠倒着众生如同玩物。 这一段就是整个玉垒山令人印象深刻的最佳景致了。陈妙挽着池小唐的胳膊,她嘴里不知何时哼唱起了那首《让我送你花一朵》,这是池小唐池导成名作电影《怦然心动如往昔》的片尾曲,池导怎么会不熟悉呢? 只是在这悠然而平静的黄昏,听到自己青春时曾经心仪的女孩,在十年之后轻声的哼唱起来,池小唐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和惬意,如同自己弥漫在电影之中沉静温婉的爱情得到了清澈的回应一般,如同天边沉醉的夕阳,身边的丽人,此生最美的时刻之一不就是现在吗? 不知何时陈妙搂住了池小唐的腰,她在二王庙的廊沿,远远的看见池小唐的时候,她心里充满了难言的狂喜。其实刚开始她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直到她听到池小唐拿起手机讲电话的时候,听到那一直怀念的极富魅力的男中音,她的眼泪突然就那么不知不觉的流下来了。 第5章 身心俱疲的那种彻底的解脱与放空 陈妙饿了,要池小唐陪她去吃饭,要地道的川味,而且还得是池小唐老家那种。这让他犯难了,不是陈妙提及,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的籍贯是那个地图上不起眼的所在了。 池小唐是脱离剧组出来的逍遥散仙,徒步而来的。陈妙是自己驾车,从新都那边早上刚到。粉色传祺开了七年了,还是崭新的。池小唐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陈妙干练利落的起步,行驶,无比悠闲而从容,这让池小唐不得不感叹十年每个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江边,有一片仿古建筑掩映在暮色之中,那里民俗特色浓郁红色的灯笼在夏夜的风里悠然晃动。池小唐手机导航里的一个名叫沱江风味的小餐馆到了。 四川人往往能从饭馆的名字就能敏锐的嗅出家乡的味道。沱江这条河的名字就是池小唐故乡的那条河,这个名字出了省可能还有别的地方容易重名产生混淆,但只要是川菜,那就是地道的盐帮口味自贡威远一带的特色了。 重油重辣咸鲜,这就池小唐地道的家乡味道。那里的花椒与辣椒因为产地纯正辛香冠绝,是那里的调味之王,在世界都首屈一指。穹窿地貌,温润和暖,四季温差不大,这便是这山河灵秀风物宜人的灵魂寄居地了。 陈妙早就习惯了川味了,虽说西安是她的桑梓之地,但自从十年前毕业去了西南石油大学新都校区,她就彻底的放弃了原来的饮食习惯,其实就她本身的喜好而言,并没有觉得陕西那些面食有多吸引她。 那个时候她还不了解什么是川味,什么是麻辣鲜香。只不过欣然接受这一切并热烈而不顾一切的爱上,都是在喜欢一个温暖神秘的四川男孩之后发生的事。当时那个男孩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只是他好像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那个男孩当然就是池小唐。 女人大概可以因为爱情变成任何样子,男人就很复杂了。爱情是寂寞时的慰籍,三冬里的暖,锦上添花或者雪里送炭,生活不可缺少的片段和场景。 沱江风味很古朴,走进去如同回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那种很朴素的氛围之中,凳子是川中乡间的那种长条凳,浅黄混合着木材的原色,桌子是四方的,不大不小且供浅斟小酌。 池小唐问了问陈妙的喜好,陈妙一笑,要他随意。池小唐也着实有些饿了,他从清晨就从剧组所在的酒店,沿途溜溜达达至离堆公园,然后又逛了玉垒山,所有的热量来源都是清晨起床时一碗燕麦片几片面包三个鸡蛋。午饭是随机在景区草就的面包和火腿肠。 关于旅途之中食欲的问题,池小唐曾和父亲池湘远有过认真的探讨。池湘远是那种喜欢旅游的人,他的这种爱好,当然是川人深入骨髓的那种玩耍心性根深蒂固的原因,但也和他工作性质不无关系。 池湘远是大学学的是无线电专业,也算是电子科技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分配后去了雅安,在一个小县城广播站负责差转台调试,那个时候母亲林美凤还在故乡小镇的中心小学教书。 林美凤毕业于荣县师专,属于从农村里含辛茹苦苦大仇深从最底层挣扎上来的那么一种人,单纯是靠读书改变命运的那种。 池小唐父母的相识就没有那么多的浪漫色彩与离奇的故事了,熟人介绍,相互磨合,然后中间有一些纠葛跟动摇与权衡,最后相互妥协与接受。两人的家庭,都是半斤对八两的穷与悲催,具体到什么程度恐怕只有池小唐自己知道了。 只是从童年开始,在池小唐的印象里,曾经有不少饥肠辘辘的时候。可想而知,父母在幼年时候生活境遇会是何等的凄凉。双方的家庭情况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话,也差不多。总而言之,孩子多,家里条件不好。 在那个年代流传很广的一条裤子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甚至一双鞋,一件上衣,外套,这样的故事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了。时至今日,有些无良的人拿这些恍如隔世的真事拿出来当笑谈,这不是无知了,这是无耻。 池小唐的父亲池湘远一路从车间主任干到了维修分厂的厂长,在这个人身上你根本看不到什么春风得意的官味,他从始至终都是那种工程师风尘仆仆面带微笑劳心劳力的样子。 年幼的池小唐总能从父亲身上闻到很浓重的烟味,他的尼龙衬衣上也经常有被烟头或烟灰烫出的窟窿。久而久之成了一种回忆里熟悉的味道,那种烟草的味道,在年幼的池小唐的嗅觉里,并没有觉得有多难闻,反而觉得有一种特别的芳香。 池湘远因为工作的原因会时常出差,因为厂里的设备和仪器大都价格不菲,厂家办事处一般都在省会城市诸如北京天津青岛济南之类东部地区,购买设备或维修设备基本上都需要池湘远这位高级工程师出马。 常年在全国各地出差,接触到不同地方的饮食习惯与口味,让池湘远对食物的品鉴变得挑剔起来,不说挑剔吧,应该是讲究。这也是池湘远跟儿子提及的旅途中的食欲的问题了。 其实一言以概之,用林美凤的话说,馆子里的饭总是比家里的香。这种话池小唐若干年后想起来觉得是家花不如野花香的变异品种,其中的揶揄与嘲讽不言而喻。但池湘远是习惯性把老婆的话当耳旁风的,对馆子里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溺爱。有时候哪怕家里做好了饭,也想一个人溜溜达达去街边的小苍蝇馆子吃一碗小面。 家风如此,但对池小唐影响不大。他没有什么忌口,对什么也不挑剔。在幼年时的池小唐就无比清醒的明白一个道理,就是踢球之后吃什么都香,喝水都觉得甜。尤其是超出或者接近体能极点的状态之后,身心俱疲的那种彻底的解脱与放空,曾经让少年时的池小唐想到,也许离开尘世的那一瞬间就是这样一种难言而洒脱的感觉。 第6章 生活里的真实,怎么看都比那些编造的故事奇幻和突兀 池小唐点了一碗豆花,一份凉菜,一盘回锅肉,然后一份素炒莴笋。陈妙不置可否,池小唐点什么她吃什么。她在新都校区待了十年,味蕾早就习惯了。她只是诧异池小唐何以如此简朴,功成名就的人不是都喜欢山珍海味胡吃海塞么,如此清淡,倒像是高中生的菜谱。 陈妙和盘托出自己的疑问,老同学有什么好顾忌的,重逢这么开心当然就是想说就说了。池小唐打开一罐啤酒,抿了一口,用筷子夹了一点提前摆上的开胃小菜放在嘴里。 池小唐:我这每个菜都有故事的,可不是随便点的,妙妙,你有兴趣我就跟你说说。其实老同学碰在一起总是回忆那些校园往事也没有什么意思,我的心思你现在也知道,你美丽的倩影过去与现在都住在我的心里,这男女情爱的事吃饭的时候聊不太合时宜。 都说饮食男女,看来这饮食与男女是并驾齐驱的,属于不可共存的范畴和话题。现在吃饭,咱们就专注于饮食,至于男女,属于酒足饭饱之后的深夜话题,你说呢,亲爱的。 陈妙乐了,她倒不是觉得池小唐的文字腔调有什么突兀与可笑,可笑应该不太准确,应该是可爱,至于那种脱口而出的喜感是因为可爱带来的。陈妙觉得,时光和千差万别的经历已经彻底改变了青春懵懂时彼此的印象。 陈妙觉得,池小唐大概不知道他自己变成了一个现在让她多么喜欢的一个人。相比在青春校园冷漠与内敛,现在的他成了一个令自己无比欢愉与感觉温暖充满情趣的那么一个人。 喜欢一个人也许可以五年十年,可是真正爱上对方,真的只需要一秒钟,几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陈妙对池小唐所说的和想说的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她端起放在面前的苏打水,朝池小唐伸了过去。池小唐突然面色凝重,站起来恭恭敬敬双手擎着啤酒,朝陈妙杯子的下方卑微而恭敬的碰杯,同时还做出曲膝弯腰表示臣服的意思。 陈妙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恶搞呢,顺势把杯子贴在啤酒的下沿,池小唐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陈妙花枝乱颤。就是这般闹剧一场,气氛无比轻松惬意。 陈妙:好了,哥,多大了,童心未泯可以理解,老胳膊老腿儿得悠着点儿~ 池小唐:这不老情人相见甚欢嘛,不是老同学,是老同学,看我这嘴,老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吃这种亏还少吗?真是不长记性。 陈妙嘴里的水喷出来了,脸涨的通红,捂住嘴连连咳嗽,池小唐手忙脚乱递给她纸巾,连忙道歉。陈妙不住的摆手,示意是自己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池小唐有点尴尬,他知道自己是喜欢陈妙的,就是单纯的想让她开心而已,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有些过了。 池小唐:在现实里,在电影中,经常回忆最多就是这高中时代。你可能会说为什么不是大学时代呢,大学时代太美好了,也太容易荒废了,没有那种挣扎的况味,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太过于深刻了。 以至于很多年后在迷离的梦境里出现最多的还是那个紧张,压抑,但是又充满那种未知希望的状态,那种情绪好像很多年后依旧为了梦想而挣扎焦灼的那种现实的映射。 那个时候在我的印象里,威远中学食堂的伙食时好时差,差的时候堪称猪食。好一点的时候什么蒸碗扣肉什么酥肉,连里面的调料与摆盘都跟外面的乡土菜馆一般无二,所以那个时候就觉得现实,也就是生活里的真实,怎么看都比那些编造的故事奇幻和突兀。 早餐更是很奇怪,因为食堂是建造在一个山坡上,整个建筑都是倾斜的。在离食堂不远的地方是一间草就的民社,那时似乎就给私人承包了,专做早餐的炸油条。一天中其他时间都是关门闭户的,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迹象。 只有早晨是人头攒动的时候,那个老板五十多岁,裹着白头巾,跟他那个矮胖的婆娘在忙个不停。小的时候觉得很奇怪,乡民为什么头上会裹一块白布,又不是有什么丧喜之类的。 后来很多年后看书,得到了一种,怎么说,牵强的解释吧算是。就是说蜀相诸葛亮秋风五丈原之后,乡民尽皆带孝,古风流传至今。这样的解释姑且听之,各说各话反正都是。 我还记得一个早晨,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天早上听到一个谐音梗的冷笑话。而这个笑话是很多年后听到丘阿波说起的,虽然略显低俗,但很奇怪,有些听起来低俗的事往往在人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有的时候简直因为它格调不高想要把它删除,可偏偏大脑细胞不听从意志的指挥,依然很固执的挽留着它,反正印象愈加深刻。 阿波说那天买炸油条的人很多,老板的存货一捞起来上架控油不过两分钟被一扫而空。等的人很多,秩序越来越混乱,有点失控的样子。有人在使劲摧老板接扎,接扎,川人曰接,是二声而非平声,意思是抓紧,赶快的意思。 但是说快了,说的人多了,声音越来越大,接炸,接扎,接炸,最后不知怎的变成了有些恶俗的计生用语,结扎,结扎,结扎!声音越来越大,喊的人越来越多,老板死得连吼带叫:要死啊,老子娃儿一个都没得,喊老子结扎! 那个年代人的性观念很畸形跟封闭,按理说性对人而言不该如此猥琐逃避,但是那时就是那样。视性为洪水猛兽,任何文字图片,甚至科学的讲解都似乎是一种诲滛诲盗。 所以那个年代所有与性相关的话题,无论男女,都是相当粗俗不堪的,在今天看来愚昧落后不是一点半点。值得庆幸的是,池小唐觉得自己年少懵懂的从那个年代过来了,如果作为一个成人,活在那个逝去的岁月里,该是何等的尴尬与迷惘啊。 第7章 麻烦你先自责一下,说几声罪过也是可以的 豆花这种东西大概只有巴蜀一带才有如此的称谓,是介于北方的豆腐脑和烂豆腐之间的一种过渡产品,当然这也是池小唐自忖自夺的这么一种想法。从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玩意儿,母亲和两个姐姐的原话,吃豆花,主要是吃蘸水。 川人自诩的蘸水,无非就是辣椒油加上一些小葱末花生末一类的调味料,滋味鲜香辛辣,目的就是下饭。那个年代,当然不知道控制适量的碳水对身体的好处,当时的条件只要是能够裹腹,换句话说能够吃饱,就是一餐饭最大的满足。 豆花无疑是满足这种最基本的要求。质朴,入味,植物蛋白在胃里排空时间也相对较长,也就是抗饿。川中各地乡野之处随处可见豆花饭的招牌,而且最实惠的在哪里呢,这种小餐馆或是露天小卖场,米饭通常是免费的。 这种米饭,而且又是免费米饭,留在池小唐在那个饥饿年代记忆里的美好,实在是再美妙也没有的了。米饭是经过预处理的,而且那种米通常都不是那种特别白特别好的精米。当然在苍蝇小馆里,你就别对米的品质做过高的要求了,但凡你脑海里飘过有关品质或卫生的任何问题,麻烦你先自责一下,说几声罪过也是可以的。 少年时的池小唐觉得自己前世可能是鸡变的,因为再粗糙的米饭在自己够劲的牙口咀嚼之下,然后下咽到饥肠辘辘的胃里,都觉得是无比的香甜。米饭通常是糙米和精米掺半,预先在沸腾的铁锅煮一阵,时间不能太久,煮过米的水是一道饮品,俗称米汤。 旧日的人们生活拮据又不得不下馆子的话,那米汤就是最方便而免费的饮品了。那些年还没有免费茶水这一说,茶叶价格可是不菲,那时候属于凭票供应。 在池小唐的印象里,有限的几次和家人一起下馆子,母亲和两个姐姐总是喜欢点豆花,而父亲总是一盘脑壳肉或者核桃肉,其实也就是俗称的猪头肉。这也就是池小唐给陈妙点的基本配置了。 米饭,尤其是免费米饭,只有有了这两样基本配置,池小唐基本都是在四五碗起步,当然那个年代的碗,基本能盛小半斤的量。所以池小唐每每读《三国》里猛将胃口都是升米斗量,深以为然。 池小唐觉得那时十六七的自己,何尝不是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吃,一直吃,吃到海枯石烂,大块肉大碗酒何其畅快。可是如今自己辗转成了一位文艺片的商业导演,回想那时的野性与蛮荒,恍如隔世。 那盘凉菜,川人俗称的凉菜,其实也是凉拌猪头肉,猪肚,猪耳朵之类,前提是要有绝妙刀工,切得纸片一样薄,这样才能彻底入味。加上一些嘎嘣脆的豌豆,粉丝,胡萝卜丝之类的素菜配料,最后辣椒油,小葱末,蒜水开道,在盆里面混合均匀。 注意,拌凉菜要想入味彻底,必须用毛刷,刷子不光混合均匀,在搅拌之中,还能灵光乍现的给不同食材上味,最后连汤带水那么一盘端上来的时候,神仙也扛不住。 总之就是感官上视觉,味觉,嗅觉非常具有震撼力与引诱力的那么一盘,俗称色香味俱全。豆花偏素,女性喜欢的多一些。凉菜则是男性的最爱了。 很多年后池小唐都记得有一天傍晚,食堂的伙食实在令他不堪忍受了,下午放学时,天光已经开始晦暗,昏暗的路灯悠然的亮起。他端起饭盒走在威中操场外的那条泥泞不堪的小路上,去远处亮灯的小摊上买一份凉菜。 他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当那个老婆婆把小心拌好的凉菜倒进他饭盒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猪头肉和折耳根混在一起那个香啊,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味道。 回锅肉自然是每个漂泊在外的川人,捡拾家乡味蕾与慰藉乡愁再好不过的寄托了。那时远在济南上大学的池小唐,每当想家的时候就会去北门的川菜馆点一份回锅肉,辣椒的辛香,豆豉的浓醇,一碗接一碗米饭的造。 那间川菜馆的老板是自贡人,离乡背井来山东十来年了。见过一批又一批来这所大学求学的四川老乡,是池小唐他们开老乡会聚餐的老熟人,他的菜份量总是特别足。那种异乡人特别的情感,大概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吧。 池小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陈妙一直低头吃饭没有回应,这些再家常不过的菜肴,在池小唐喋喋不休的讲述中,突然在她心里有了太多特别的含义。 她突然明白了池小唐为何会走上这样一条惊世骇俗的路了,他心里堆积了很多故事,很多情感,和自己太多的思考与感触,这样敏感柔情的男人,大概导演这个职业才是最适合他的。 池小唐的话戛然而止了,他开始认真的吃饭,一句话也不说了。陈妙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专注的看着对面这个自己心仪的男人。他全神贯注,目不斜视,筷子在他手里如有龙蛇,动作潇洒,毫不拖泥带水,很快就消灭了一碗米饭。 陈妙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在不停的蠕动,忙不迭的又去盛米饭,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池小唐望着陈妙,有点摸不着头脑,又有点小尴尬。他端起啤酒喝了一口,似乎食物在下咽的过程中有点小阻碍,他出现了短暂的停滞状态,等到恢复正常,他冲陈妙笑了笑。 池小唐:怎么啦?被我这狼吞虎咽的架势吓坏了吧,唉,在片场呆久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演员们的档期都是有限的,能多拍一条是一条,有的时候吃饭都是在看回放中凑合的,难免观之不雅,略显粗鲁,别介意,妙妙,是不是对我的印象又大打折扣了?没关系,其他地方我多挣点分就行,难不成老同学这点情面也不给? 第8章 在二王庙抽了一支签,上面写: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 陈妙当然不会觉得池小唐的吃相有什么所谓男人不堪的粗鲁,她只是觉得对方变化好大,可是仿佛又不大,有些本质上吸引自己的东西压根没有改变,反而因为岁月的原因变得更加浓稠。 上车的时候,池小唐说了自己酒店的位置,离吃饭的地方只有十分钟的车程。陈妙停着没动,小脸儿绷着一言不发。池小唐觉得有点尴尬,他觉得可能是陈妙自己还有别的事,或者是不顺路怎么着。 池小唐:妙妙,要不我还是打个车回去,免得耽误你什么别的安排,我晚上还有几页剧本需要修改,日程排的很满,我~ 陈妙朝后捋了捋长发,做了个深呼吸,像是企图生气发作的前兆。突然不知为何她又平静下来了,冲池小唐笑了笑。 陈妙:十年之后的偶遇,得亏是遇上了,要不然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我? 池小唐:怎么会?我只是怕打扰你们的生活,天各一方,多年没有联系,我以为你们会特别厌烦我这种人。 陈妙:你是哪种人?我为什么要厌烦你?我对你的感觉怎么样,田蕾不可能没跟你说过,她对你不可能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她呀,对你才是痴迷~ 池小唐:我总觉得你们拥有自己的生活,各自安好,这样大概是最好的吧,如果你们遇到合适的人,没准还觉得我这样的人重新联系还觉得唐突得很呢,更何况你们还要顾忌另外一半的感受,所以这么些年,一个是我的确是忙,另外一个可能你们觉得,或许从开始认识我的时候就觉得冷漠也不一定,索性我就这样,干脆和过去所有的人失去了联系。 陈妙: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田蕾离婚了,听说是和平分手,就在她让他老公投资你的一部电影之后,他们彻底结束了,田蕾跟我说她和前夫和盘托出了你们的事,然后算是平静而温和的结束了他们的婚姻,她带着一儿一女回到了故乡南充,有的时候我去西南石油南充校区出差,我们还经常聚聚。她父母已经过世了,她前夫还算慷慨,除赡养费以外还给一大笔钱,毕竟是自己开律师事务所的嘛,财务自由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池小唐听着陈妙讲述田蕾的近况,他突然觉得好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而这种陌生就是自己故意造成的。没成想自己知趣的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然后变故却无法躲避的因自己而起。 他仔细的问起了田蕾婚姻变故的时间,天哪,仅仅是自己那部电影刚刚杀青那天,这是纯属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可能只有问田蕾本人才知道了。池小唐沉默了,他其实想说自己跟田蕾其实没有什么,至少没有那种过于深刻的交集,可是他发现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或许自己跟这个女人真的会宿命般的纠缠一生了。 陈妙发动了汽车,池小唐问去哪儿,陈妙说去她哪里,在青城山下花溪谷那里,她刚跟民宿调了一间双人套间,有私人温泉,在溪河之畔,风景也很好。 池小唐喝了点酒,有点困了,不知怎么的头搭到了陈妙座椅上安静的睡着了。等红绿灯的时候,陈妙侧过头来看了看睡得东倒西歪的池小唐。红绿灯好长,五十多秒,这里出了市区,路口一片空旷,连车都没有。 陈妙侧过脸来,开始深情的吻着池小唐,池小唐从睡梦中醒来,也开始热烈的回应着,车前的红绿灯还在悠然的倒数着,四十九四十八四十七,陈妙解开了安全带,搂住了池小唐的脖子,持续着这个长久热烈而浓醇的吻。池小唐吻闻着她身上那种好多年前带给自己那个夏夜难忘的香水的味道,他突然觉得人生实在是太奇妙和美好了。 车在郊外缓慢的游弋,因为很多路口没有信号灯,甚至有的地方连路灯也没有。池小唐问陈妙为什么订那么远的民宿,陈妙一直在笑,池小唐一头雾水。陈妙点开了一首歌:屋外阳光斜斜洒落,洒满淡淡的落寞,我一个人在角落,独自放空思索,让我送你花一朵,思念已久... 这是池小唐池导成名作《怦然心动如往昔》的片尾曲,他怎么能不记得呢,之所以选择这首台湾歌手万芳首唱的这首歌,是因为自己和尹仲都无比怀念那个清新质朴的年代,那种莫名令人感动的纯真与静谧,好像是专属于那个年代清朗的底色。 陈妙:我想起遇见你之前,在二王庙抽了一支签,上面写: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当时我就非常疑惑,明月,夜珠,是啊,这么美好的东西跟我沾边吗?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孤寂了,一个人的孤寂,漫无边际,但适应之后,又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青春果然是稍纵即逝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你可能早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大一的时候你收到过一张照片吗?让你猜猜我是谁,然后约你七点半去看电影。 池小唐双眼放空了,年代久远,如同湮灭在时光里斑驳的碑文一般,有点蛛丝马迹,但是基本上毫无头绪了,脑海里只有一些凌乱的影像。 陈妙:就是这张,这张我们全院女生军训时的合照,你还记得吗?你还能找得出我在哪里吗?试试看,看看你有没有开始老眼昏花! 池小唐笑着接了过来,开始仔细的辨认,过了一会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用手指着照片。 池小唐:妙妙,这不是你,一副高傲的样子,别人都是老老实实蹲着,只有你,为了好看半蹲着,太会摆姿势了,手顺着放在腿上,很自然,有种娴静的淑女的感觉,你这帽子也戴得很好看,估计当时教官看见的话又要批评你,看你帽子只是浅浅的放在头上,对了当时你是不是刚洗过头发,要是帽子太紧的话,就没有那么蓬松自然了。 陈妙:还是池导观察细微,你已经今非昔比的,那时的你多稚嫩,哪会顾及到别人的感受,哪会像现在这么温暖体贴,没有你后来曲折的经历,你也说不出这些话来了,嗯,关于照片的故事,还用我帮你回忆么? 第9章 这基本就确定是家境优渥的富家女的标配了 哪里需要陈妙帮池小唐回忆呢,那些青春里的懵懂情事已经历历在目了。池小唐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灿然的午后,他在那所老旧的图书馆楼下遇见了穿天蓝色碎花裙子的陈妙。池小唐自然是不认识她,或许打过几次照面,没有什么印象。 可自从迎新晚会池小唐凭借超炫的球技和出众的外形,已经在本院声名鹊起了,他自然不知道业已俘获了一众女性的芳心。只是那时的他,在外人看来还是一副冷漠和凉薄的样子。他对社交没有兴趣,对任何女性更是敬而远之。 他唯一接触的大概就只有田蕾了,可是随着他那封过于文艺范儿的情书,在一时头脑发热投递出去被稚嫩的田蕾婉拒之后,他彻底的封闭了自己。再后来,听闻田蕾跟别的男性出双入对,池小唐彻底的对男女情爱产生了厌倦。 自然他这种情绪与内心的变化都是在自己潜移默化的心理控制之下完成的,他又回到了他坚硬的壳里,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无论男性女性。他的心里只剩下学业与足球训练了。 那天下午他在宿舍睡午觉,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下午没有课,时间太早,球队的训练人也不可能凑齐,更不可能正儿八经的开始。他想去图书馆消磨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去球场,那时下午有课的队友怕也都到齐了。 老图书馆设施很陈旧,属于学校初创那个时候就有了。从桌面和椅子的磨损程度,都可以看出它们饱经岁月的风霜。没有任何一块桌面是整洁毫无瑕疵的,上面留下了各种随手的笔迹和划痕。 从上面就可以深刻的感受到这里的学业并不轻松。这种压力随处可见,有的是因为学业过于艰深,有的是因为英语四六级愁云满布,更有的是考研党们在苦苦煎熬。 正儿八经的国家重点大学211九八五,没有轻松自在的时候,严格的考试,苛刻的淘汰,昂贵的重修费用,让每一个觉得大学如天堂般美好的家伙,无一不留下了血泪的教训。 都说高中高考如何的折磨人,其实好的大学只有比高考更残酷。如果高考成绩完全是靠即兴发挥投机取巧进到这所学校的话,那么对不起,面对你的很可能是你难以想象的艰难。 成绩排名,综合排名,重要的考试比比皆是。英语会根据成绩分班,几场考试下来,高下立判。综合排名就更要命了,末尾淘汰,直接影响参加双选之前老师的评语,直接决定你今后的人生走向。 其实池小唐也是很多年后回过头来看,才觉得自己本科时就读的学校真的就是国家行业里的翘楚。当初的厌倦与逃离,幸亏是成功了,那声名显赫的第一学历肯定是自己今生难得的跳板了。人生关键的这几步,真的是差一点,就万劫不复了。 那个晴朗的午后,第一节课刚刚开始,所以校园里静寂无声。池小唐手里拿着书本笔记和计算器,他刚从楼下的车棚经过,准备走进旧图书馆那个散发着空调凉风的门。 在那个年代,除了新旧图书馆,是不可能有空调的,教室里就只有几个风扇,而且还是吱吱扭扭时常发着异响的那种。教授们时常提醒学生,不要贪图凉快坐在风扇底下,意外发生的话躲都来不及。 当时池小唐目不斜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穿蓝色碎花裙子的女生在车棚那里停脚踏车,车子很新,是那种日本灰很漂亮的女式车。看得出来那姑娘很爱惜,连手把都用粉色的线套饰物装点着。 在池小唐生活的那个年代,这基本就确定是家境优渥的富家女的标配了。池小唐也有自行车,不过是从宿舍楼前那堆成山的旧车里捡的,换了一个外带和座儿,链条上了些机油。 总之也就是勉强能骑的那么个称不上是完整自行车的那么一个物件儿。大学里有些历史传承的潜规则,池小唐知道得不多,但知道是有这么些不成文的规矩存在的。已经毕业的师兄们会把自己带不走的自行车堆在车棚的角落。 那种角落通常不止一辆,是一堆那种规模。它们通常残破不堪锈迹斑斑,学校也不会管,也不会让收废铁的车随意把它们拉走。它们在等待需要它们的人。而它们的新主人,一般就是那一批又一批如潮水般更新换代的大一新生。 家境一般,不太在乎体不体面,实用是唯一目的,就是这些破旧自行车的新主人们了。上了锁没关系,用钳子弄断就行。就是因为这种随意与坦然,很多时候新主人刚拾掇好的破车就被人误以为是无人认领的家伙,因为这事,有吵架的甚至有打架的。 青春岁月这种荷尔蒙肆意妄为的事太多了,为了女孩,为了上课上自习占座,为了食堂排队打饭,原因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别介意,这就是年少,这就是青春,这也是但凡一个过来人无比怀念和感慨的一切了。 那天陈妙笑靥如花的叫住了池小唐,至于陈妙跟他说了什么,脸红心跳的池小唐压根没听见,大概听见也记不住了,他只是觉得尴尬,脸发红,好像是太紧张了,那种紧张多年后的池小唐不可能理解了,那种属于清纯岁月里的羞涩与拘泥,可能只有当时的陈妙还记得吧。 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池小唐这点倒还记得,就是陈妙太漂亮了。她的那种漂亮不能称之为美,那时青涩的池小唐是体会不到美这种东西的,在年轻的心里只能容得下和理解得了什么叫漂亮,就是看上去好舒服,感觉好开心,是男性上升到性欲望之前的那种宁静,美好,平和的欣赏与内心的抚慰。 对,说抚慰是最恰当的,抚慰自己那颗孤独的少男的心。那时的池小唐觉得这个女孩笑起来太好看了,明媚皓齿,马尾在风里轻盈,撩动心弦。 第10章 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人靠衣装显得有些英姿勃发的自己 那天凑巧的是池小唐穿了一件西装。说起这件西装,池小唐真是一言难尽。这是他生平第一件西装,倒不是说这西装的材料有多昂贵或是华丽,主要是这件衣服的来源着实让人尴尬。 在池小唐生活的那个青春年代,从老一辈流传下来的那种艰苦朴素的作风得以发扬光大。池小唐是1977年生人,属于国家实施计划生育初期,但即便是在偏远地区,那种严格控制人口的措施已经开始雷厉风行起来。 上环,结扎那种听起来不那么人道的词汇就是从那时兴起的。那个年代春晚小品《超生游击队》其实再真实不过了,人们确实过着那种现在看来极为荒诞的生活。池小唐都念小学了,还清晰的记得母亲林美凤的一个弟弟因为超生第二胎被生产队类似于开除还是什么的,总之流离失所,蓬头垢脸的跑到姐姐家里来借钱度日,当时的惨状用池小唐的话说,一言难尽。 之所以说到这些,就要谈到这件西服的来历了。这件西服的主人是池小唐的表哥,一位南京大学的辍学者,当然穿这件西服的时候他还没有到上大学的年纪,还是自贡体校足球队的一位准职业球员。关于他的故事又是一番人间鲜有的曲折跟离奇了。 池小唐从小的足球天赋自然不是启蒙于这位远房的表哥,是他自己天生天养外加后天培育氛围熏陶出来的。池小唐上大学之后这位表哥来过他家里,看到阳台上伤痕累累的足球和篮球,就对池小唐的母亲林美凤,也就是他舅妈说过,三儿绝对是一等一玩足球篮球的好手。 三儿,是池小唐的小名,来自于排行。川人的儿化音跟北京话类似,加的时候完全是凭感觉和腔调所致,没什么一尘不变的规律,但听起来有说不出的洒脱与顺溜。 表哥的西服来源于一次母亲林美凤去市里表哥家的随机拜访。那个时候父亲池湘远的姐姐正是事业鼎盛的时候,在市里轻工业局做着一把手,家里好吃好穿的东西堆积如山。家里淘汰的一些吃穿用度,都会送给远亲近邻去无端的消弥掉。 母亲林美凤收到一堆池小唐表哥淘汰下来的衣服,再经过进一步的挑选,好一些的留给池小唐,次一些的又进行再一次的扶贫,送给了乡下更为困难的家门亲戚。 所以在那个年代,一件质量好点的裤子或者衣服往往会物尽其用,在变得残破不堪之前,都会在某个时刻成为别人千差万别生活状态下不同程度的体面。 青涩的池小唐第一次试穿那件西服的时候,有种难言的尴尬,倒不是因为别人穿过的原因,而是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人靠衣装显得有些英姿勃发的自己。那种正儿八经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似乎感觉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那种独特的男性魅力在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了。 穿上西装的那一瞬间,年少的池小唐忽然明白男人是怎么回事了。可是那件西服只穿了一次,就被母亲林美凤收了起来。用使了很多年的残破不堪的熨斗,来回的熨烫,让西装变得笔挺而顺滑,然后珍宝一般用考究的木质衣架悬挂在了大衣橱里。 因为在母亲林美凤看来,这件衣服是池小唐唯一能出席大场面时才用得上的装备。而眼下自己年幼的儿子根本没有机会去见识那些配得上这身西服的大场面,至少在那个封闭的年代,学生生涯是用不上了。 所以池小唐的少年记忆里,出现最多的就是那身蓝色的李宁运动服,还有就是厂里发放的劳保衣服,统一都是浅蓝色的,冬季则是那身跟随了他接近六七年的灰色的羽绒服。在那个年代蓝白灰曾经就是厂矿子弟们的底色,这是池小唐再熟悉不过的。 池小唐曾经天真的以为也许只有自己所在的这个僻静山乡国营军工厂才有这样浅蓝色的制服,谁知多年之后他去到异乡的济南,穿着那身厂里的制服居然很多人都认出是全国不少油田的劳保装备,这让他大吃一惊,看来这浅蓝色衬衣在工作服这一块早已经天下一统了。 以至于很多年后,这种伴随着少年成长的天蓝色已经融入了池小唐的基因里,牛仔裤,衬衣甚至毛衣,外套,他对天蓝色的执着始终如一。 这不与陈妙在老图书馆的偶遇,他就穿着天蓝色的衬衣,外面是那件表哥流传给他的灰色西服。他看到陈妙天蓝色的碎花裙子和自己天蓝色的衬衣如此的匹配,这是他身心愉悦的原因之一,也算是重要的一点吧。 他自然不知道对面的女孩也是油田厂矿子女,审美和对颜色的偏执跟自己如出一辙。这么说吧,来这所能源大学的学生多半是全国各地的石油子弟,原因看上去错综复杂,其实也很简单。石油单位的工作稳定,旱涝保收,并且是国家的重要支柱产业,经济命脉。 这些都是言之凿凿写进校训里的,是每一个能源大学的新生进校的第一课。很多年后池小唐回忆起来,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无从选择,也不知有什么选择,学校和专业都是父母之命,估计以后分配去到哪个石油单位,连婚姻都是是媒妁之言。 被决定的人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是池小唐池导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时感疲态时偶发的随想。自己走一条前人没走过的路,那种筚路蓝缕与艰难困苦,只有亲自走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当时的池小唐遇见笑靥如花的陈妙,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以后的故事呢?会有如此的丽人垂青于自己?开什么玩笑,刚被一个女人弃如敝履,自己又开始被另一个迷得神魂颠倒?这样的哑巴亏连吃两次?池小唐再傻也不敢尝试了。 爱情,所谓爱情,那时在遭受情感挫折的池小唐的心里,已经等同于痴人说梦了。在偏执的他看来,有那功夫不如去操场跑几圈,发泄发泄就好了,把愉悦与快感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爱情与女人身上,这不是扯淡又是什么呢? 第11章 马拉多纳那些玩儿球的伎俩,池小唐无一不精熟 那时的陈妙刚刚坠入情网,她确实喜欢池小唐,但是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好的闺蜜对池小唐的伤害到了那种让他极度厌烦异性的程度。所以说,青年男女之间的情爱,最是迷乱痴缠。 她找到了池小唐在旧图书馆上自习占的座位,在自习室的最里面的角落,那里两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绿树浓荫,那里风景很好,能看得见灿烂的日出与薄暮的落日。因为距离远,很少有人去,既没有过多的人声嘈杂,也没有那些晃来晃去的情侣在秀恩爱,是个静谧的所在,适合学习与思考。 窗外绿树浓荫的所在就是外语村,这大概是九十年代高校的标配,几乎所有大学都有一个那么样的地方,总结起来就是外语的学习需要那么一个氛围。这种外语的氛围在那个留学生还没有多到如过江之鲫的年代,是中国人独立原创的。 在那个时候池小唐就听说去那里必须用英文,也就是对话和日常用语,哪怕是操练也必须用英文口语,不能出现中国话。新奇的感觉直到去过一次之后,池小唐哑然失笑了。 哪里是什么英语角嘛,最多就是一群人在早晨或傍晚在那里演练课本上的英文,大多是死记硬背或者是照本宣科,为的只是应付考试,也就是所谓的四六级而已。当然也会有偶尔的外国人,或者是教授,或者是留学生,在那里办一些无关痛痒的讲座或是活动而已。 那树林里有几栋平房,仿的国外的风格,有尖顶,有一些大理石的立柱,具体是哪国的建筑风格还真是看不出来,有点像意大利,又有点像英国,也许就是修筑的人,应该是中国人牵强附会的那么一个东西。 池小唐唯一一次进去外语村的那些房子,是因为那是有一年夏天正是世界杯,这外语村不知被哪个精明的中国人,应该是学生临时承包了,里面的电视都充分利用上了,用来播放球赛。 在那个年代,央视每场比赛都直播的,但是很多学生没有机会和时间去看,食堂里是有电视的,但开放的时间有限,里面上班的食堂工作人员也得打扫卫生,下班,回到自己的家里,去继续自己的生活。 就这样外语村的电视尤其是晚上乃至午夜,因为世界杯的原因,被临时征用了,关键还打造成了县城录像厅式的运行方式,这就让大部分都来自于小镇的青年们无比的兴奋了。 人均票价两元,在那个年代也不算什么。关键是大学生们都有生活费,有的甚至很宽裕。而且看球赛允许带零食饮料什么的,有的机灵鬼把啤酒也灌进了饮料瓶,这就让那个夏天外语村的夜晚无比的欢乐了。 时常听见人们在欢呼,尤其是在热门球队比赛的时候,那年中国队也历史第一次冲进了世界杯,那个夏天不知令多少中国球迷终身刻骨铭心。在每个深夜,每个凌晨,每个午后,每个黄昏,因为足球,整个校园都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 在那个夏天,不知道因为球赛,多少男孩与女孩在深夜相遇,也不知道多少恋人因为球赛的琐碎争吵而分手。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生活在那个足球氛围浓郁的年代,池小唐曾经觉得是那么幸福。 自己所在的球队每次比赛都是人山人海,那个时候球场还是沙土铺成的,远没有现在塑胶的整齐美观,但就在那样质朴的年代,就是因为单纯的热爱,人们乐此不疲。 比赛通常在下午进行,但得有人早点去占场地。两边球门一边一个人在那里晃悠,有人问就得第一时间告知这场地已经有人占了,然后几点比赛几点结束,场地紧俏到这种地步,真是匪夷所思。 晚饭时间球场是最热闹的,要是比赛还在延续,那么球场边草草而就的半边看台必定是人满为患。那个时候球场边是那些谈情说爱的恋人们的首选之地,首先那里热闹,不会有人偷窥隐私什么的,什么大胆出奇的想法都可以得到实施,就是搂抱,拥吻也没有人会起哄或者留意到,因为人们的关注在球赛本身。 其次,就是这人们造就的这种尘世烟火气了。烟火气并不一定非得在市井尘寰,在人多的地方就行,但对这人是有一定要求的,起码的要有基本的知书达礼,彼此尊重,同情共感。这对学生群体而言,无疑是那种基础必备的素质。所以,在同龄人所营造的这种其乐融融而又积极向上的氛围里,似乎连爱情都变得跟情侣们独处时不一样,多了一些共同见证的冲动与美好。 那时的池小唐是不会体察到这些的。他是出现在聚光灯中心的演员,球场是他奋力厮杀,尽情施展才华的战场,他也是场上最耀眼的明星。池小唐的足球才华毋庸置疑,他的水平与技术,连给他上体育课的教授也啧啧称奇。上体育课的是老徐,多年甲级,乙级联赛的老裁判,职称混到了副教授。在他看来,池小唐的技术以及冲击力跟那些甲级联赛的一线当打的前锋,甚至是国家队那些现役的正牌球员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每次上课,都是池小唐做技术示范,甚至老徐不在的时候,池小唐就会带着那些师哥师弟们热身,训练,比赛,脖子上挂着哨子,一副职业教练兼专业裁判的架势。 即便是池小唐偶尔独自在宿舍楼边独自训练,也是人们围观的欢乐场面。池小唐的训练与众不同,他喜欢水泥地面,最好有一面空荡荡的墙,这也是他少年时养成的孤僻性子的缩影了。墙可以用来训练射门和传球,而无需旁人的协助与配合,没有旁人,这让池小唐无比的自在了。 他的技术精妙绝伦到什么地步,一只脚就能让足球如同玩乒乓一样长久不落地,每到这种时候,都能听到路过的人们啧啧称赞,口哨欢呼从不缺席,头球也是如此。电视机马拉多纳那些玩儿球的伎俩,池小唐无一不精熟,甚至很多是他自己的原创。 所以每当有人提出中国人玩不了足球,池小唐总是怒不可遏,他几十年的天赋与实践证明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混账。 在电影学院上研究生时的池小唐曾经无比怀念本科时就读的济南那所211高校的足球氛围,那样球场边人头攒动的年代似乎永远一去不复返了。 第12章 开班授课,弄得跟开坛做法一样神圣高深 那种浓烈足球氛围的消退与缺失,是在电影学院上研究生的池小唐很久都难以适应的。只是似乎连他自己都低估了从小成长的环境与经历,越是孤苦无援寂寞聊赖的时候,那种儿时独自养成执拗习性,越是坚强而彻底的拯救了自己。 没有氛围?那就自己来!童年的自己不就是一直一个人在那个僻静山乡国营军工厂子弟学校简陋的操场上从零开始的么?更何况电影学院东门就有一个人迹罕至,鲜有人光顾的塑胶球场,虽然仅仅是五人制的,没有标准球场那种气势恢宏,可是只要踢起来,所有的顾虑与烦恼就会烟消云散。 所以在初进电影学院的孤寂岁月里,池小唐的业余时光大多在那里度过。陶然亭公园就在球场的旁边,能看得见突兀的假山和那明朝重新修建的凉亭池榭。公园里蜿蜒的塑料跑道,见证了池小唐艰苦的体能训练。 那里的风景,池小唐自然是流连的。可能是自小养成的山野之性的原因,也可能是见惯了巴蜀之地壮丽的山河之美,他对这小桥流水,城市盆景般的休闲公园,体会不到太多那种豁然开朗心旷神怡的感觉。 初入电影学院,当然需要恶补本科缺失的专业素养,所以除了球场,池小唐一般是在图书馆或上课。专业课的恶补是导师崔萍联系的,本科专业课需要跟班学习最后考核,还好文科对池小唐而言没有什么难度,他出众的文笔每每让阅卷老师感叹崔教授这寻觅沧海遗珠的本领真是了不得。 崔萍其实也很不耐烦让池小唐去听本科的专业课,可是还是架不住那些教授之间流传的闲言碎语,说什么单身女教授专爱招帅哥研究生,跨专业跨学校不说,连基本的本科专业都一头雾水。可能唯一能让他们闭嘴的就是池小唐的考研初试成绩,那是全国统考,直接落了第二名六十分。 那些人仍然心有不甘,可能因为崔萍孤傲不群的冷艳得罪了不少同僚,男性女性都有,当然男性居多,其中两三个还曾在拟录取学生中同崔萍争抢过池小唐。最后当然还是崔萍力排众议一意孤行把池小唐收揽至自己门下。 还有就是崔萍的私心,就是让池小唐去踢馆。电影学院的那些所谓专业课一般都是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同僚们在开班授课,弄得跟开坛做法一样神圣高深,结果被池小唐去一一击破,每次考试都比那些教授们的得意门生不知道优秀多少。 那些流言蜚语自此被一一殄灭,电影学院谁都知道崔萍的关门大弟子池小唐何等了得。池小唐的人格魅力使然,他身边自然而然的聚集了一些同样卓尔不群又才华横溢的人,研一他就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了,这就是他那部《怦然心动如往昔》,被后来的电影学者视为文艺青春轻喜剧的鼻祖,内地青年新浪潮的旗手代表作。 池小唐池导当然不会想到后来的学者会把他分门别类的研究到这个地步,他只是尽量的还原生活的本真而已,真实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多的矛盾冲突,人生也并不总是见证苦难与伤痛才能带给人们震撼。人们还是需要真实的情感。 话说回来,每个人的校园时代千差万别,有的觉得美好,有的觉得乏味平庸,有的觉得不堪回首,这并不奇怪,重要的是包容这个体的差异感受,让平凡变得有趣,这就要单纯的靠编剧和导演的实力了。 可是爱是每个人的共情,无论美丑,无论年龄。爱也并不单一,既有爱别人,也有爱自己。而爱别人就更简单了,爱异性,爱亲人,朋友。细分下来,人的情感就简单纯粹得多了。 然后把自己耳闻目睹或是道听途说的故事分门别类,填充到大的剧情框架里面,加上一些必要的延展,发散,反转,加上一些情趣盎然的元素,这就是电影了,如此解构下来,哪有什么神秘可言呢? 所以说,情感是人存活的印记与凭证。而池小唐清晰的记得陈妙在那个灿然午后的一颦一笑,就是因为他对陈妙一见钟情的缘故。 他自然不会脑洞大开的想到陈妙刚刚从旧图书馆二楼自己的座位那里下来,而他用来占座的那本写着自己名字的《儒林外史》的扉页里,陈妙留下了一张想和他约会的照片。 对,就是那张化学化工学院全体女生军训时的集体照,背后写了一句话:晚上七点电影院十一排二十一座。这是陈妙的奇思妙想,也是她爱情稚嫩的写照。不说自己是谁,只写了一个座位的数字。她不知道无论哪个男生看到都会一头雾水,茫然无知。 陈妙只是想单纯的表达爱意,但又怕引起对方的不安与恐惧,索性连自己的真身也不敢露面了,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这是她小鹿乱撞时的安慰自己的无心之语。 池小唐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确实是一头雾水,看到背面的文字更是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他甚至恶意的揣测这是哪个无聊家伙的恶作剧。他那时的心境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会受到某个女孩的青睐,只是看到落款他觉得有点意思,是一只可爱的猫咪。 那只小猫画得如此惟妙惟肖,虽然只有寥寥数笔,却跃然纸上,活灵活现。池小唐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去赴约,即便是一场闹剧,也认了,反正也好久没看电影了。 刚才来的路上,看到那个头发花白的电影放映员正在用粗体的粉笔字一笔一划的写着晚上放映的电影的名字,那块小黑板已经很陈旧了,上面的装饰与花边是用贴纸预先贴好的,每次只需要写上电影的名字就可以摆出来做生意了。 骑车路过的时候,看到他刚写出中南海三个字,池小唐就确定是《中南海保镖》无疑了。这部电影,怎么说呢,对池小唐而言,熟悉到已经深入骨髓了。 第13章 不光给人放了鸽子,还被人喂了狗粮 傍晚时分,池小唐来到了电影院,他来赴那只猫咪的约。他怎么可能知道那只猫咪就是陈妙呢?他甚至连陈妙的名字都不知道,脑海里只有那次灿然午后图书馆的邂逅。 画那只猫咪是陈妙的小心思,落款不写未免太懦弱了,可是也做不到实打实的那么勇敢无畏,所以干脆来了个萌点的方法。实际上,喵喵正是陈妙的小名。陈妙后来想过,如果把落款改为喵喵,是不是更真诚与真实一些呢?那也许在电影院就不会发生那尴尬不堪的一幕吧,这确实也是陈妙始料未及的。 池小唐眼睛朝十一排扫去,那里空无一人,时间倒还尚早,离电影开场的七点半还有接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池小唐倒不是对这种东西抱有什么希望,他只是觉得自己来得太早了。 在方便转身离开的地方,他找到了一个座位,安然坐下之后,开始好奇的环顾四周。这高校里的电影院居然跟自己老家那个地方的厂矿电影院有几分神似,只不过更宽大一些,座椅更多,还有就是电影银幕似乎材质上有那种很明显的差别。 电影开始前五分钟,汹涌的人潮开始往电影院里涌入。尽管这是一部再烂俗不过的影片了,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是这样的,可是在那个高校娱乐匮乏的年代,在怀旧的电影中消弥一个迷人的夏夜,是不少热恋中的学生情侣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 池小唐大学时代连网络都还没有那么普及,他是亲身经历过那种中国互联网从风起云涌到一骑绝尘的整个过程的。很多年后他还能清晰的记得自己第一次使用电脑上网的情景,是那种小心翼翼打开一扇窗,全新的世界扑面而来。 紧张,慌乱,如同新生一般,原来的世界如此的陈旧,而现在世界的日新月异如同就在眼前,而自己就目睹这动人的发生瞬间。 只是池小唐并没有等到那个应该出现在十一排二十一座的那个人,或许在池小唐的心里早就笃定这压根儿就是一场闹剧或无情的戏耍,那个人根本不存在的。其实池小唐那里知道,陈妙在赴约之前去洗澡,在澡堂里扭伤了脚,上楼下楼都极端困难了,她怎么可能再去赴约呢?那得爱情炽烈到什么程度,才能豁的出去,拄着拐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呢?这又不是排演莎翁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悲情而决绝。 只是冥冥之中的偶然发生了。田蕾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了那个位置。那个男人一看就不寻常,全身上下除了精致没有别的,头发,皮肤,衬衣,甚至眼镜,都透着那种讲究的韵味。 池小唐远远的隐藏在角落,他知道田蕾拒绝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了,这还有什么疑问吗?看看自己,一身寻常的廉价运动行头,许久没有整理的头发,还有晒得黝黑的皮肤和脸庞。就这德行,居然还期待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爱情,真是痴人说梦! 怨恨的话,从池小唐的嘴里脱口而出,不过是在痛责自己而非是怨恨他人。他等不及电影开场了,趁着场内灯光未灭,知趣的绕过那片尴尬的位置,落寞的从电影院的出口走了出去。 田蕾正拿起一杯奶茶在香甜的喝着,刚才番茄味的薯片让她觉得有点腻。电影院的灯光虽然昏暗,但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田蕾还是心思敏锐的认出来是池小唐。她的心头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愫,但很快被身边的男友打断了,他说明天开车去天宁寺一起去问问姻缘,听说那里的签很准。 田蕾刚要说话,电影院的灯光突然熄灭了,电影画面开始在银幕上浮现,音乐和对话声也在耳边响起。在这样一个安逸而愉快的夜晚,田蕾已经瞬间忘记了一分钟之前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曾经无心眷恋的那么一个人,此时此刻压根儿跟自己不沾边了。 池小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昏暗的路灯早已亮起,只是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那种惨然与凄凉,似乎正是此刻池小唐的心境。本就是无奈的奢望之举,却遭受双重的戏弄,不光给人放了鸽子,还被人喂了狗粮,这滋味,池小唐觉得,不在操场跑个十圈八圈解决不了这种郁闷跟压抑。 想到最后得出的问题的解决方式,池小唐也笑了,为情所困岂是我辈所为?自己得了病,然后自己瞬间治愈,这还能说什么呢,池小唐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了。他觉得应该对少年时在那个山乡寂寞叫川心的地方,说一声由衷的感谢。如果没有经历过那样孤寂的岁月,他都不知道自己成年之后如何应对诸多的烦恼与纠葛了。 当陈妙在车上喃喃的说着自己那天的失约,池小唐笑了,说自己压根不敢想是你,那时你的人跟那几个模模糊糊的名字都对不上,到底谁是谁,根本是一头雾水。 陈妙:那天晚上让你难过了,失望了,十年后的道歉还来得及吗? 池小唐:来得及,这有什么来不及的,道歉大可不必,那天晚上我其实不怎么难过,或许刚开始有那么一点,就是看到田蕾和她男朋友坐在你说得那个位置上,这狗粮噎的我,直接难以下咽呀! 陈妙:不可能吧,有这种事,我写那个号码几排几座是用我的生日,十一月二十一日,别人根本不~该死!我忘了,田蕾跟我生日是一天! 陈妙突然气愤的按了一声喇叭,在寂寞的旷野山路上传出老远去,良久还能听见山谷悠然的回音。池小唐笑了,拍了拍陈妙的肩膀,像一个大哥哥抚慰闹脾气的小妹妹一样。 池小唐:干什么嘛,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生哪门子气嘛,我被当凯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也没说什么,人生嘛,什么事都得来那么一下子,我早都习惯了。话说,你那天为什么没来,也是想戏弄我来着? 第14章 捡肥皂是怎么个意思,我们女人才疏学浅,没听懂 陈妙急了,她在路边匆忙而缭乱的停下了车,池小唐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坏坏的,他在期待陈妙的解释,这种青春岁月里充满悬疑的片段得到圆满的回答,似乎在他看来再充满情趣不过了。陈妙脸涨得通红,像一个青春期的少女那样急不可耐。 陈妙:谁戏弄你啦,你冤枉我,你,你得向我道歉! 池小唐知道女人们都是再随性不过的动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再三数落自己的不是,态度诚恳而真挚。然后车厢里就是一片沉默。 陈妙:那天在旧图书馆偶遇你是我刚在你的书里放下的照片,背后的那行字墨迹未干你没有发现吗,之所以选择那张集体照是因为我很难为情,如果你不去,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了,避免尴尬懂吗? 池小唐:你这奇思妙想,真是,我那时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瓜,我哪能想到这些,还有那只可爱的猫咪是怎么回事,是你顺手画的吗?不过画得真好,hellokitty是吗?惟妙惟肖的。 陈妙:人家的小名就叫喵喵,你当时如果有心随便找个咱们专业的女生一打听就知道了,你呀,对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池小唐笑得打跌,陈妙娇嗔的打了他几下,他兀自停不下来。陈妙也乐了,跟他一起笑了起来。池小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良久止住了笑声,他轻轻的抓起陈妙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陈妙笑着飞快的抽了出来说了声,肉麻,脸上飞起了红晕。 陈妙:那天下午五点,我想趁着人少去洗澡。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很不习惯这北方的集体澡堂,你们南方那边可能更不习惯,一个个脱的光溜溜的,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遮挡,就这么坦诚相见,让人觉得好别扭,所以每次我都挑人特别少的时候去。 池小唐:男人可能没那么讲究,别看我是南方人,倒没有太多这方面的顾忌,只有一点,相互之间搓澡有点让人受不了,有种基情满满的感觉,这就是港片美剧里所谓的捡肥皂了。 陈妙一脸的不解,似乎没有听懂池小唐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陈妙:亲爱的,捡肥皂是怎么个意思,我们女人才疏学浅,没听懂。 池小唐脸红了,他在犹豫要不要跟一个纯真的女人科普这种禁忌的知识,但是架不住陈妙拿出辅导员那种一本正经跟热切关注刨根问底的架势。 当听完池小唐嗫喏的解释,陈妙乐了,是那种天性解放的乐,池小唐也在敷衍的笑,有点尴尬和难以启齿。 陈妙:亲爱的,你们男人的世界这么有趣么,虽然多少有点粗俗,但的确是很容易让人快乐,咳,咳~ 陈妙笑得连连咳嗽,池小唐打开一瓶水递了过去,心想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十年光阴,尘世上多少红颜渐老,只是眼前这位,怎么依旧纯真如昨。 池小唐:那天洗澡不是扭了脚了吗?那你怎么回去的呢? 陈妙:那天才尴尬呢,在澡堂里洗完了澡,拖鞋打滑,把左脚扭伤了,衣服穿好发觉脚踝肿了,一瘸一拐的回到宿舍楼下发觉连楼都爬不上去了,可我们宿舍在该死的顶层五楼,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让一个姐妹下来扶我,恰好又是饭点都出去了,自己只能一步一级的捱上去,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那时真是感觉痛苦啊。 池小唐:看来招惩罚的不止我一个人啊,同病相怜一对苦命鸳鸯~ 陈妙:谁给你一对儿苦命鸳鸯,碰巧都倒霉罢了,哪有那么些顾影自怜,我这倒还是纯属偶然,就是你碰到田蕾和她男友,还在我指定约会的位置,这就是真的上天有意戏弄你可,我嘛,可能也有那么一点助纣为孽。 池小唐:哪有那么严重,就是年少时受不得一点不如意罢了,而且情绪往往是怎么偏激怎么来,光知道自己畅快,殊不知自己畅快的前提是让别人难堪下不来台,所以,还是那句话,青春的肉体与成熟的灵魂没法共存。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这一处名为悠然温泉民宿的地方,在一片绿树繁花的掩映之中,亮着数点柔和的灯光。 陈妙把车驶进一所白色屋檐的庭院,院子里整洁有序,看得出常年有人打扫得痕迹。池小唐问陈妙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陈妙微笑不语。 人很奇怪,总是在寻找什么。寻找伴侣,寻找恋人,寻找自己向往的生活,寻找一处宁静的住所,寻找一处心之所往的田园村落。这种寻找的意义和作用是什么呢,人生千头万绪真是一言难尽。 陈妙是这家温泉民宿的合伙人,而她的创业搭档正是田蕾。这一点她没有和池小唐说,算是一点女人小小的私心?好像也没那么一种斤斤计较的情绪在里面,总之她不想说,难道是因为介意池小唐与田蕾的过去?反正据她了解,两人并没有过正式的交往,两人都是不同时期对彼此的单相思,就这也够纠结与曲折的了。陈妙每每想到这些,不知为何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觉得两人不约而同有那么种心有默契的小可爱。 情侣私密温泉套间,当然是独树一帜的。温馨的情侣套房是可以想象的别致与魅惑,最令情侣们心驰神往的就是那私密汤泉了。说来也奇怪,但凡是拥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会觉得这里本是人迹罕至的风情之所了,还有必要把温泉引入小院的亭台之处只供爱恋浓稠的情侣们享用吗? 答案是肯定的。热恋的男女们在这静谧之所,享受身心的空灵愉悦与对彼此彻底的拥有,与身边的美景,这空蒙的山色,翠绿的林树,以及随处可见烂漫的繁花,这空气里弥漫的芳醇与甘美,这一切的一切,与炽烈的爱情相映成趣。 第15章 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 私密温泉的空间仅供两人,不过庭院里有多种选择,有不同的香氛,有不同的温度,光是流连这些汤泉的品类,就足以消弥恋人们一个迷人的夜晚。 池小唐换好了衣服,陈妙还在更衣室。他独自穿着睡衣踱到了庭院的汤泉之所,有一处冒着热气,温度不同寻常的样子。池小唐脱掉睡衣,恬然自得的躺了下去。 水温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炽热,刚开始或许还有一点过激的反应,但很快皮肤和身体适应之后,池小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熨帖与舒适。 这两人的汤泉池是那种古朴而厚重的石料砌成的,具体是什么材质池小唐说不上来,但是触感很是舒适,像那种年代久远的石井用的那种沧桑而皱褶起伏的感觉。汤泉的水里有可以暂坐休憩的石沿,两人并排相互依偎也是可以的,并没有局促的感觉。 每个泉池边有随手可及的果盘与各色小点心,还有可以随心所欲摆放的小垫枕,里面放的茶叶,池小唐拿了一个放在了头下,他闻到了茶叶的氛围,身畔是娓娓动听的虫鸣,和着进门的时候随手点开的一首轻柔的夜曲,池小唐觉得自己有点昏昏欲睡。 他滑入迷离的梦境里。时间回到了初入济南那所着名高校的青涩岁月。那是办完入学手续的第二天,他骑着单车在那条热闹喧嚷的街道上穿行,路过一家明缘音像店,那里正放着一首叶蓓的《纯真年代》。 他驻足静听,那个温暖而柔媚的女声喃喃的唱着:想起了纯真的年代,你给我最初的伤害,还有那让我忧愁的男孩,别问我爱会不会老,这些事有谁会知道,你还像昨天那样的微笑,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 池小唐停下了车,径直走进了那家明缘音像,他拿起了朴树和叶蓓的磁带,环顾四周,那里空无一人,他留下了二十块钱,然后悄然的离去。出门的瞬间,他路过一块巨大的镜子,里面是一位穿着天蓝色衬衣的英俊少年,他冲里面的人笑了笑,镜子里的少年捋了捋头发,叉起了手,很像自己在球队里拍的一张上场前的照片,自信而阳光。 时空仿佛有点错乱。他提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他刚买的那两盘朴树与叶蓓的磁带,单车速度并不快,可是对面一辆轿车却当仁不让的冲自己而来,风驰电掣,眼看就要撞上。撞击的瞬间,池小唐觉得自己飘向了空中,他俯瞰着身下扰攘的尘寰,远远有一栋红色的建筑,有一年父亲跟自己来就住在那里,同行的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孩。 池小唐重重的摔在地上,奇怪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起身只是去寻找那两盘磁带,单车也没有什么大碍,灵活如常。只是那只手提袋破了,磁带从里面散落了出来。池小唐有些手足无措,他默默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那辆肇事的车辆也不知去向。 就在这时一位长发的女孩走了过来,池小唐看见了她那张美丽的脸,居然是陈妙,只是那时的她好青涩,清水芙蓉一般,她穿着天蓝色的裙子,是那种绉纱的,看得见她白皙而纤细的胳膊。 陈妙走了过来,一脸的关切,问池小唐: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不躲开呢,你为什么不说他呢,那个司机开得那么快,你的手提袋都破了,你用我的吧。 然后她递给池小唐一个熟悉的手提袋,好像是一种法国香水的牌子,在池小唐的印象里,似乎这个手提袋珍藏了很多年,最后在毕业整理行李的时候被一时顺手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这时,池小唐感觉嘴里有甜甜的果汁的味道,他睁开眼看见陈妙在身边,手里拿着一块刚切的橙子,笑靥如花。 池小唐: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睡了很久吗? 陈妙:你呀,脸上都带着笑,梦到什么甜蜜的好事了?说来听听。 池小唐:刚才梦里的太美好了,以后再跟你说。我说说这故事的后半部分吧,很遥远年代的故事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听? 陈妙:咱们都是七零后同龄人,一起经历过那些无尽的岁月,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亲爱的。 池小唐: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大学那会儿吗?还是听收音机娱乐的年代呢,磁带和单放机也是有的,怎么说呢,奢侈品可能还算不上,但是听歌买磁带对我们每个月拮据的生活费还是花销不少呢。 陈妙:是,亲爱的,那个时候我攒了半年的生活费才买了一部索尼的单放机,后来耳机坏了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呢,自己学着用毛线给我的单放机织了一个白色的绒线套套,每天带在身上,跟宝贝一样呢。现在我都还保存得完好如初,有的时候还拿出来看看,好怀念那时的清纯岁月啊,无忧无虑,纯真美好。 池小唐:说的真好,亲爱的,刚才我还梦见那首歌,就是叶蓓的《纯真年代》,在咱们学校北门外的那条熟悉的街道上,从一家音像店里,飘出的这首优美的歌,你还会唱吗? 陈妙: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是我最最喜欢的,那个时候田蕾最喜欢《流年》,可是我不喜欢,在我心里,那个时候叶蓓的《纯真年代》是我最喜欢的歌,现在我一个人的时候还经常唱呢,我唱给你听,我最喜欢这一段: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我记得你向我挥手的模样,别问我爱会不会变,这些事有谁能预言,请给我个回答就像你当初看我的双眼~ 池小唐默默的听着陈妙的歌声,那样清冽而柔美,他想起梦境中的长发女孩,她好像青涩的陈妙。池小唐遏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蓦然的搂住了陈妙,开始深情的吻她,陈妙双腿温柔的缠绕在他的腰间,那种眷念与旖旎陈妙等待已经很久了,在这如诗的夜晚,她觉得青春里,岁月中那些孤寂与落寞终于结束了,她的眼角流出泪来。 第16章 散漫,颓唐甚至堕落,是这里年轻人的人生常态 陈妙依偎在池小唐的怀里,她想听故事的下半部分。池小唐摸着她刚才因为片刻关爱有些湿漉漉的头发,起身从身旁的衣架上取下一条毛巾。他注意到那个衣帽架很别致,是黄杨木的,跟周围的树木环境融为一体。他顺手拿了一杯奶茶一杯可乐,肩上搭着那条干净而蓬松的毛巾。 池小唐给陈妙擦拭着她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细心而又体贴,他力度控制得很好,陈妙眯着眼,喝着奶茶,一副陶醉的样子。 陈妙:亲爱的,你这手艺太熟练了吧,会不会在很多人身上都用过呢,搞得我很紧张,其他人是不是没这么神经质,对吗? 池小唐:每句话都是陷阱重重,怎么回答都会暗箭难防,这么难伺候的主顾,我托尼哥不伺候了! 说着假装生气,转身要离开,谁知道陈妙眼疾手快,转身一把就揪住池小唐泳裤的带子,关键部位被突然的紧固了一下,池小唐突然间被逗乐了,陈妙一脸的坏笑。 陈妙:想跑?门儿都没有,过来乖乖的给本姑娘服务,还要把故事的下半部分讲得精彩一点,要不然娘娘心情不爽,你今儿晚上可要难过~亲爱的,你们古装戏是不是这么拍的,那些京味儿的台词我也会的,编剧的活儿我也能干,考虑我下嘛~这不都被你潜规则了,一点机会都不给吗?我可知道你不少秘密了现在,要是那些狗仔用重金砸我,保不齐我把一切招了~ 池小唐仰天大笑,他觉得陈妙真是太有趣太可爱,他把陈妙抱了起来,在水里转了几个圈,陈妙惊叫连连,不住的让他停下,两人一阵打闹欢乐如同回到了孩提时代。 两人换了一处汤泉,上面洒满了玫瑰花瓣,散发着馥郁的芬芳。陈妙依偎在池小唐的怀里,要他讲那个故事的下半部分。 在那个晴朗明媚的午后,与那个长发女孩的不期而遇,让池小唐心绪久久不能平静。黄昏来临的时候,宿舍空无一人,他神情落寞的打开收音机,当地的文艺广播里正是一档点歌的节目,池小唐听着那位女主持人的声音那样柔和与美好。 听着那些陌生人的电话如约的打了进来,与主持人在热烈的寒暄,然后开始深情的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在那个初初离开故乡,来到异地求学的夜晚,无比的寂寞与百无聊赖。短暂的新奇之后,仿佛是冗长的世俗尘埃一般,平凡得再平凡不过了。 似乎只有爱情的发生,才能慰藉自己渴慕已久的灵魂。池小唐听着别人的故事,谈不上感动,更多是有那么一点琐碎与平淡。他想起了下午偶遇的那个女孩,在这茫茫人海,自己还能遇见她吗,哪怕是千辛万苦能找到她也可以啊。 而自己只有一只她递过来的手提袋,其他什么也没有,名字,电话,地址,一片空白,至于她的样子,池小唐只能用梦中情人来形容了,可是时间太短了,就连她的样子也变得有些幻化的唯美了,至于真实都已经开始模糊了。 池小唐想为她点一首歌,如同纪念这次美丽邂逅如仪式一般。那个年代,电话都是公用的,只有宿舍楼下的传达室才有,在那里不可能进行任何浪漫而私密的对话的,那里仅限于通知或告知一些或平凡或重要的信息而已。 打电话去电台点歌用楼下传达室的公用电话,有人听见会笑掉大牙,关键那个固执的看门大爷也不允许啊,在他看来,市话也不便宜,花的都是学校的真金白银。每个月都有专人核查话费,超了就得自己补上,还有惩戒的罚款,所以公用电话就别考虑了。 池小唐去了学校的北门,那一片繁华的所在。菜市场,饭店,台球厅,游戏厅,网吧,录像厅一应俱全。在那个年代,大概全国的高校几乎都有那么一个地方,容纳学子们世俗的趣味和基本的社交与娱乐。 学校里是没有的,一墙之隔的高校如同另外一个世界,只有零星的几个超市,一个电影院,上网的地方有,只有几个教学楼的顶层有一些电脑供学生们查阅资料,不过手续繁琐,需要办卡,充机时,进去还得穿鞋套,隆重正经得不行。 关键上网只能查资料,不能聊天和打游戏,会有老师如同监考一般在一排排的电脑前巡视,如果发现学生有任何异常举动诸如打游戏,看电影之类,立马收拾东西走人,机时作废不说,还被写上黑名单,每次去都会被盘问半天和反复警告。 所以是学校的不近人情,养活了北门那些红红火火的网吧。池小唐清晰的记得那家新浪潮,最初草创的时候就是一间不到七十平的民房,几台破旧不堪的淘汰二手电脑,短短四年的时间直接干成了新浪潮有限公司,建起了雄伟的六层写字楼,包含了诸如住宿餐饮网咖,变成了那所着名高校周围一带远近有名的娱乐休闲航母。 学校的西门东门和南门也开启了规模不小的分店,有好几个常年在里面厮混的师哥师弟,毕业之后直接就在新浪潮有限公司就业了,连双选会都没稀得去参加,据说月薪年薪都是四位数,还不包括干股与分红。 池小唐那时就感慨,有多少迷茫的人在里面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和父母的血汗钱,没有办法,脱离父母的管束,即便是看上去业已成年,心智仍然是不健全的。高中的挣扎与压抑,到了这逍遥自在的异地,散漫,颓唐甚至堕落,是这里年轻人的人生常态。 当然这只是高校里那些边缘人的集聚之地,正常的人们还只是适可而止的在那里娱乐跟休憩,并不妨碍那些有追求的年轻人在围墙之内努力学习,四级六级考研保研,自律而奋发的有为青年是不屑于虚度光阴抛掷时光的。 每个年轻人似乎从孩提时代的经历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那些基因里写就的勤勉与执着,时光定然不会辜负。 第17章 他久已浑蒙淫浸世俗的心没有半点的涟漪 池小唐在繁华热闹的北门转了很久,在那个年代,连一个合适的公用电话亭都没有,最后的希望落在那些沿街的商铺身上。那一片沿街的商铺像极了自己在高中时代那个小县城里所见到的那样低矮的民房。 那种自住和商用混杂的小铺处处透露着人间的烟火气,所售卖的货物大部分是一些吃食和生活用品,还能明显的看到店家日常生活用具杂乱的摆放在昏暗的角落。这里临近学校,理所当然的摆出了很多日用文具,然后在显眼的靠窗的位置有一部布满灰尘的座机。 座机是连着计费器的,在那个年代,这是天然的配置,市话和长途数字的变幻有非常明显的区别。池小唐挑了一家没那么嘈杂与扰攘的位置,向老板示意要打电话。 老板正在吃晚饭,看得出是南方人,用一只硕大的不锈钢碗正埋头扒饭,池小唐闻到一股回锅肉特有的味道,他几乎就能确定老板也是四川人了。他尝试着用四川话和他交流,老板回了几句乡谈,让他自己用电话,随后闷头继续扒饭,一旁的电视里赫然放着《哈儿师长》,一部充满川中俚语巴蜀风情的民国电视剧。 池小唐是熟悉这部电视剧的,大概但凡四川人没有不熟悉的。在他看来,情节也就是马马虎虎,有的地方磕磕绊绊,没有那种太明显的故事框架,大概取胜的法宝就是粗俗浅显,以及随处可见川味浓郁的插科打诨。 川人理解的喜剧是那种浅显易懂生活日常的恶搞或戏谑,尤其是带着本土印记强烈的俚语。所以只能在川渝一带自娱自乐了,即便是走向更广阔的地域,收到的反应也是乏善可陈。这大概也就是地域的局限了,想来任何的地方特色只能服务本土,推而广之几乎没有太好的途径更别说广泛接纳的效果了。 池小唐就这样在《哈儿师长》怪异而搞笑的台词与对白中拨通了广播台点歌节目的电话,当他用熟练而圆润的普通话跟主持人寒暄的时候,老板从饭盆里抬起头来,朝池小唐的方向瞥了一眼,表情有些怪异。 他在这里做生意十来年了,见过不少学生们闹出的笑话,老家四川一带的学生每年都来得不少,那些青涩而稚嫩的家伙做出什么举动来,他都俨然不觉得稀奇了。只是这么些年了,听惯了口音浓重的川味普通话,乍一听圆润标准带着点京腔京韵的普通话,他还是多少有些好奇了。 他模模糊糊听见池小唐拿腔拿调的口吻像是在为谁点歌,他久已浑蒙淫浸世俗的心没有半点的涟漪,相比微末的好奇还是眼前的电视剧来得活泛有趣,至于眼前那个生瓜蛋子愿干什么干什么吧,别忘了给钱就行。 池小唐嗫喏而生涩的表达了想给那位下午陌生邂逅的美丽女孩表达点歌意愿的时候,电话那头久经世故的女声清朗的笑了,一长串熟练的电台贯口之后,问池小唐要点什么歌,然后按部就班的报了几首歌的名字。 池小唐无比认真的听完了那些歌单,都是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大众口水情歌,只有最后一首林忆莲的《影子情人》,好像无意中击中了他回忆里的某个温暖的瞬间,他正了正心神,说就那首林忆莲的《影子情人》吧。 主持人重复确认了下点歌人的名字,以及所点的歌曲,为谁点的歌,然后照本宣科的念了出来:一位叫池小唐的听友,为今天下午在明缘音像店门外偶遇的一位美丽的长发女孩,点了一首林忆莲的《影子情人》,愿你们珍惜彼此的缘分,收获一份甜蜜的爱情,在这陌生的城市,每一次相遇都无比珍贵。 池小唐结束了电话,收音机里正好是那位女主持人在喃喃自语那段长长的独白。池小唐当然觉得她的话有那么一点经历世事太多的平淡,但事关自己,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 他转身付过钱,然后走在那天昏黄路灯渐起车水马龙的街上。林忆莲温暖的唱着:午后倾斜照进来的光,和你之间已经告终,我不能告诉你,这一季存留多少美丽,我选择绝对或者零,不要一些或者中间,假如还有回忆,就留给你自己,回想我过去在你身边犹如沉默的影子,而这一季已结束,我也该走了~ 池小唐讲到这里,搂着陈妙,轻声的唱起了这首歌。陈妙依偎在池小唐的怀里,听着他用浑厚的男中音浅浅的哼唱,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太了解身边这个温柔的男人,他真的是太浪漫,太美好,如同自己梦想的那样。 不知为何,陈妙记忆片段里的一个琐碎的闪光点致命的击中了她,只是她还有一个关键的疑问有点模糊。她转过了身子,拉起了池小唐的手。 陈妙:你还记得,那个女孩给你的那个手提袋长什么样子吗?什么颜色?多大? 池小唐看着陈妙一脸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女人们为细枝末节的事总喜欢较真。他挠了挠头,竭力的回忆了回忆,刚想详细的描述记忆里珍藏的那只手提袋的样子。 突然身边电话响起,是助理打来的,池小唐接了起来,他沉默的听着,简单的回答了几句,随即挂掉了电话。陈妙已经从泉池里起身,在擦拭自己头发和身上的水,那件粉色泳装下面曼妙的身材显露无遗。 池小唐:妙妙,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麻烦你送我回酒店好吗,明天得回成都,我那导师崔萍教授看了我下一部电影的剧本,她给我提了些意见,立项已经通过了,得赶工期通过最后的剧本审核。 陈妙:没关系的,我送你回去,你忙你的,我也有事要回去,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确认一下,这件事与你有关,以后再告诉你。我有你的电话,总能找到你的,你别嫌我烦。我有个预感,此生我可能和你纠缠不清了,亲爱的。 第18章 他是圣人啊,坐怀不乱专等你? 陈妙在漫天繁星的深夜驾车从都江堰出发,天际微微发白的凌晨抵达了新都的家里。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的急迫,可就是好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督促着她去揭开青春岁月里的某个真相。 阳光灿烂的午后,陈妙从睡梦中醒来,听见客厅里一阵嘈杂。她睡眼惺忪的走了过去,发现老妈在她的书房里忙碌。窗台的玻璃碎了几块,屋子里一片狼藉。母亲许悦见她进来,一脸的埋怨。 许悦:妙妙,你怎么搞得,不是说昨天回来的吗?今天早上才看见你的车停在楼下,这一天一夜你干嘛去了?我问田蕾了,她说你没去南充,去青城山民宿盘点了,这个月轮到你去,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呢,你一个人顺道去玩一玩,妈妈又不是不通情理的老古板,单身女孩自己注意安全也就行了。 陈妙:妈,这窗户怎么破了?还有我那书橱怎么也斜了,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进来贼了么? 许悦:你这十六楼,谁会从窗户进来偷东西,不要命了,是昨天一场大风雷阵雨刮的,我都不知道你窗户没关。是早上去跳舞的时候碰到你楼下沈阿姨,说从昨天下午就听见你书房的窗户被风吹得噼里啪啦响,上来敲门也没人。后来雷阵雨加大风,玻璃碎了掉到了楼下,幸亏楼下是草坪没伤着人。你怎么搞的,出门也不知道看看门窗关了没有,煤气检查了没有当时,你都多大人了,三十好久了都,这种生活你打算过到什么时候算是个头? 陈妙沉默不语,低头在收拾书房里被风吹得凌乱的杂物。到处都是碎玻璃,她又走去厨房找笤帚。许悦可算逮着机会了,不住的唠叨。 许悦:你学校的慕容阿姨不是说给你介绍对象吗?就是你们后勤处管充饭卡那个,我介绍的我知道你看不上眼,我老早就拜托她帮我留意,她说石油工程系新来了个博士,不到四十已经是副教授了,虽然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史,但没有孩子,照片我看了,浓眉大眼的,个子和你也般配,东北人,你看什么时候抽时间去见见聊聊,我告诉你,大学里的未婚教授可是很抢手的,你这年纪,再不抓紧~ 陈妙: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我不去,再说婚姻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我自己存钱养老就行,什么年代了! 许悦:得,又开始了!咱娘俩儿又得开始辩论,我说不过你,可是你得看清现实一点,妙妙,你这年龄,火烧眉毛了都,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你那个同学池小唐,可是人家今非昔比了现在都,人家是大导演,拍个电影挣个几百万几千万跟玩儿似的,要什么样的年轻姑娘没有,咱也不是妄自菲薄,可得认清现实啊,你比得过那样二十出头的姑娘吗?她们大胆火辣,逮着机会就生扑池小唐池导,哦,他是圣人啊,坐怀不乱专等你? 陈妙叹了口气,多少年了,她始终觉得跟母亲不是一个频道,也知道自己不再年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就是觉得池小唐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啊。 母亲许悦埋怨归埋怨,她自己快七十岁了,当初就是因为痴恋一个人误了终身,结果纠缠多年最后还是没和那个人走到一起。大龄的她草草结婚,有陈妙的时候她都快四十岁了,看到女儿又要重蹈自己覆辙,她感到命运的悲凉。 看到女儿默默的收拾被风吹得一片狼藉的杂物,许悦也颓然的走了过去,她其实只是心疼女儿而已,时光无情,自己还能陪伴女儿多久呢。 许悦看到书橱斜了,走过去想竭力的扶正,但毕竟上了年纪,心有意而力不足,本来就倾斜的书橱不知怎的开始逐渐的坍塌,陈妙年轻毕竟反应快,伸手把母亲拉开。书橱后面露出一堆杂物,像是塑料袋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 许悦:唉,年龄大了,越帮越忙,你这书橱后面塞那么多东西干嘛呢你,大学里留下的破烂也不舍得扔,这塑料袋里装的什么玩意儿,袋子套手提袋的,什么宝贝? 许悦打开了那个塑料袋,因为防护得很好的原因,里面的手提袋宛然如新。许悦想解开塑料袋的扣,谁知年深日久,塑料袋陈朽至极瞬间破裂了,一本书掉了出来,是一本《儒林外史》,封面早已泛黄。许悦把书捡了起来,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了一会,然后问陈妙。 许悦:你怎么还看这种书,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整天看席娟李碧华什么的,这种古董你还感兴趣?你不是说一看文言文脑袋疼吗? 陈妙没有抬头,她蹲着在用剪刀撬一块陷在地板缝里的玻璃碎碴。母亲许悦自顾自的翻着书,她觉得年代久远,想看看那一年印刷的。翻到书的后面,赫然印着1991年第一版,上面盖着一个戳,印章已经泛黄,威机厂子弟学校图书室。许悦一脸的疑惑,她冲陈妙举起了那本书。 许悦:妙妙,这威机厂是什么地方?这本书还是那个什么子弟学校图书室的呢?感觉那个地方好遥远好偏僻的样子! 陈妙一惊,她记忆里青春年代某个闪亮的瞬间突然被唤醒了一样。 许悦:哎,这书里面还夹着书签啊,这字还写得很好呢,我看看啊,这老花眼,陈妙同学毕业留念,最喜欢的书送给你,似水流年,青春如昨,愿你安好,慰我初心。池~小~唐,哎,妙妙,池小唐池导这是~ 陈妙急忙跑了过来,脸涨的通红,伸手赶忙把书拿了过来。 陈妙:从哪里找到的,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您可真是,不是还有个手提袋吗?那个手提袋呢? 许悦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了那只手提袋,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从衣袋里拿出老花镜戴上,仔细的端详起来。 第19章 在哪里都是金子,闪闪发光,扑棱扑棱那种 许悦对眼前的手提袋端详了许久,它的特殊好像曾经在尘封记忆里某个僻静的角落灼灼闪光,电光火石之间历经岁月业已变得迟钝的思维细胞突然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她认出这只写有法文,阿蒂仙之香l''artisan parfumeur,和遍布法式黑莓花纹图案的手提袋了。 许悦:妙妙,这mure et musc黑莓缪思香水的手提袋怎么还在你这里呢,我记得这香水还是送你去大学入学的时候买的呢,就在离你们学校不远的那条街,那天顺便去配眼镜,你眼镜不是中午睡午觉不小心压碎了吗?我记得第二天就要军训了,你配完眼镜还要赶着回去理发,你的头发辅导员不是说有点长吗影响军容军姿。 陈妙:妈,你记得真清楚,那瓶香水还在吗,那时学校不让喷香水,不知道你当时买它干什么。 许悦:什么我买的,你买的好不好,我们在商业大厦里配完眼镜立等着取嘛,所以到处逛了逛,看到进口香水那里在打折促销,你不是在那里流连了许久,好奇法国香水的味道吗?结果挑了许久买了这款mure et musc黑莓缪思香水,说它的味道很小众,从来没有闻过。 很多年了,我再没有看到过这种香水,可能还是它太小众了,知道的人太少了。哎,对了,妙妙,后来出门在街上,在明缘音像店门口,不是碰到一个因骑车太快摔倒的男孩,他装东西的塑料袋破了,那辆自行车又没有车筐,你不是走过去把这个手提袋送给他了吗? 陈妙突然觉得这一段与池小唐讲述的那场浪漫的邂逅有些不谋而合,自己多少也有点浅薄的印象,觉得当时可能也只是无心的生活片段,就那么一个小小的举动而已,当时母亲的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顺手给了自己一个,再加上自己没有戴眼镜压根没有看清楚那个男孩的样子,或者因为众目睽睽的公开场合害羞的原因,总之那个男孩在她心里印象太模糊了。 陈妙:妈,这本书就是装在这个手提袋里的吗?你刚才拿的时候就在里面的吗? 许悦:对啊,话说这个手提袋怎么送出去又回来了,还有一本《儒林外史》,很古老的版本,是你们毕业前池小唐送你的吗? 陈妙没有听见母亲的问话,她的思绪飘回到那个溽热离别的季节。 自己是宿舍里最后一个离开的,那天傍晚她来到池小唐的楼下,看到那熟悉的房间依然亮着柔和的灯光。她径直走了上去。大学四年,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最后的离别,她心里充满了依恋与不舍。 池小唐没在,宿舍里空空荡荡,她问了问路过的人,让她去操场试试,有可能踢球或者跑步去了。陈妙来到有些寂寥的操场,这里因为毕业季的原因失去了往日的喧闹与嘈杂。 她远远的在昏黄的光影之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跑道上缓慢的跑着,她在球门的后面安静的等待,想看看是不是池小唐。 那个人确然是池小唐无疑了,他身上已经汗水淋淋,头发湿漉漉的,他很专注,丝毫没注意到球门旁站着的美丽的倩影。 陈妙:池哥,池哥~ 池小唐停了下来,看见穿着天蓝色长裙的陈妙,一脸的惊愕,他以为陈妙早已离开学校了。 池小唐:你还没走吗,妙妙,你不是要去西南石油学院报到吗?去当辅导员,多好的工作啊,宛如这美好的学生时代仍然在延续。 陈妙:我一个西安人不知道去成都适不适应,对哦,好像是在新都区,离你家不远呢~ 池小唐:很近哪,妙妙,半个小时不到呢,以后可以经常去我家吃饭呢,话说你怎么想的呢,当时想去那里。 陈妙:我怎么想的?池哥,你还不知道吗?就想离你近一点嘛,不过离我家也不远,哎,可惜你去北京了,你会经常回来了,对吧? 池小唐像大哥哥安慰妹妹一样,拍了拍陈妙纤细的胳膊,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一起散散步。陈妙走到了池小唐的身边,两人一起沿着空无一人的跑道,在暗夜里踯躅。 陈妙:池哥,那天你过生日后跟田蕾去了荟湖边,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呀,肯定有关于我的事。 池小唐:田蕾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对我,怎么说,各种的好意吧,埋怨我迟钝,麻木,辜负你的深情厚谊,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妙:小蕾也真是,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她一个旁观者,还嫌事不大起哄起得挺热闹。不是她痴恋你,整天对我把你挂在嘴边上,我哪会对你~唉,女人们对爱情真是无能为力,有的只是一言难尽。 池小唐:哪有那么夸张呢,爱情又不是全部,再说缘分这东西,是不是妙不可言另当别论,顺其自然吧,心有所属再幸福不过了。 陈妙:池哥,你找到了自己人生的路,可我呢,一尘不变只能随波逐流了。 池小唐:瞎说,妙妙,你这么好,在哪里都是金子,闪闪发光,扑棱扑棱那种~ 陈妙笑了,在夏夜的风里,她搂住了池小唐,她闻到他身上那种甜甜的薄荷的味道。池小唐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低头开始轻轻的吻她。 临走的时候,陈妙想要池小唐的一件东西作为纪念,池小唐想了想,让陈妙在路灯旁的长椅上等他一会,他去去就来。 池小唐回到了宿舍里,他写了一只书签,拿起了那本陪伴自己青春岁月的书,那本《儒林外史》,然后从衣柜里顺手拿出一个手提袋把书装了进去。 时间仓促,他不想让陈妙久等,也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手提袋就是自己珍藏已久的那次街头浪漫邂逅的唯一凭证了。 陈妙告别的时候,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亲爱的,我等你回家。 池小唐笑着挥了挥手,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孩是如此的神似那个浪漫邂逅的女孩,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如果真的是她,那就再美好不过了。 第20章 作君子淡漠之交就行了,犯不着去得罪他们 崔萍来成都是受四川电影学院老同学的邀请,来做一期名为《中国电影美学思辨和哲学意境演变的缘起》的讲座,因为正值蓉城国际电影周的关系,很多国内外的中国电影学者云集于此,所以场面很热闹,尤其还遇到了法国国家电影学院的老闺蜜叶锦雯,她们有接近十年未见了。 叶锦雯出生在台北,父母都是杭州人,四九年去的台湾。叶锦雯本科时来的浙江大学做交换生,与崔萍一个宿舍。两人兴趣爱好都惊人的雷同,外形也有几分神似,不过崔萍高半个头,叶锦雯则是小巧玲珑一些。崔萍最喜欢锦雯说话的腔调,那种嗲声嗲气真是学都学不来,一听她说话,崔萍总是不经意的露出微笑。 当然没有冒犯和揶揄的意思,完全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而已。叶锦雯则觉得崔萍很像自己年轻时美丽的妈妈,当然也没有别的意思,觉得她说话的方式和气质以及言谈举止,很像自己儿时那个温柔陪伴的气质优雅的女人。 崔萍与叶锦雯的故事说来可就话长了,这里暂时略过不表。那天崔萍刚回到酒店房间的门口,就看见池小唐在那里倚着墙等着了。崔萍突发奇想,不知为何童心未泯起来,用手拢了拢挎包,捋了捋短发,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本来酒店的走廊就铺着厚厚的地毯,崔萍又是穿了一双厚底的白色球鞋,所以更是悄无声息了,池小唐正带着耳机听着一首不知什么样的音乐,他有些出神,手插在裤袋里。他好像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崔萍闻到一股清香的薄荷味道。 她走到池小唐的身边,用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池小唐一惊,转过身来看见是崔萍,他笑了,摘掉了耳机,冲她摆了摆手。 池小唐:饭局完事了?没和叶锦雯教授多喝几杯吗?话说你们老朋友应该好久没见了吧? 崔萍:那种地方怎么适合跟老朋友相聚呢,我跟她另约。饭局了无生趣,那些老男人哪,唉,多大年纪都没有消停的时候,平时一副斯斯文文儒雅沉稳的样子,几杯黄汤下肚,嘴里的段子没有停过,那不是女性呆的地方,无奈朋友硬留,不过敷衍一场罢了。倒不如在街边吃碗小面,清新淡雅,逍遥自在。 池小唐无奈的笑笑,他爱莫能助,这大概是作为女性,特别是那些容颜美丽的女人,在漫长人生里不可能缺席的困扰之一吧算是。 崔萍从挎包里找出了房卡,刷了一下,池小唐听见门锁里的弹簧收缩发出悦耳的声音。他是学理工化学出身,这代表着这价格不菲的门锁时常有人定时定量添加润滑油,杂音几乎已经都很微弱了。 池小唐环顾房间,倒没有多少奢华的陈设,这锦江国际在全国遍布连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房间的一切是那种令人愉悦的简约质朴与典雅。崔萍把包放在沙发上,从房间的冰箱里取出两瓶水,一瓶递给了池小唐。 崔萍:都是常温的,不介意吧,从小就不喜欢喝冰的,我正好在~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懂吧? 池小唐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笑了笑,说了句我不热,常温挺好。崔萍坐在沙发上,活动了活动颈椎,然后抬了抬肩膀,一副感觉酸楚的感觉。 在她准备说话之前,池小唐放下了手边的水,绕过沙发,走到崔萍的背后,用手开始轻轻的按摩起来。崔萍笑着拍了拍池小唐的手。 崔萍:好久没出来了,池导,已经感觉不太适应人多的地方了,像这次讲座,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不发怵是假的。可能在电影学院呆得太封闭了,每周就讲那么几节课,课堂里就那么二三十个人,本科生也好,研究生也好,有限的那么些人,上课的时候即轻松又自在,哪像上午,唉,简直是受罪。 池小唐:谁让您在您所在的研究领域着述颇丰呢,人们都觉得您是大家,聆听大家的教诲,人聚得那么多那么齐也可以理解。但是,人太多确实感觉没有独处那么自在就是了,谁让人是社会的动物呢?我手劲会不会太大,感觉不舒服您说一声,别像上次似的害的您贴膏药。 崔萍:没事,这次不严重,才讲了不到三个小时,你不是刚从都江堰回来吗?其实不用这么急就过来,休息一下明天过来就行,剧本我改了改几处小细节,然后发给你的助理了,让她工作日通过电影局官网以公司的名义提交就可以了,两三个工作日就能收到答复,没什么问题。 池小唐:什么都让您受累,真过意不去,对了,要不要给您去买点吃的,那种饭局您肯定没有什么胃口,我又不是没陪您去过,像去北京文联开会那次,那次我是真真正正见世面了! 崔萍:算了,小池,文人相轻,就那么回事吧,天下熙熙攘攘都是利来利往,别介怀那些,你还年轻,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日子还长,作君子淡漠之交就行了,犯不着去得罪他们。你的事业有的时候难免需要大家捧场,低头不见抬头见,心知肚明便了,不必明言。 池小唐:您说的是,腰不是总不舒服吗?我给您摁摁,喝点水吧,讲了那么久,您的习惯我又不是不知道,讲课前不喝水,怕影响状态。 池小唐把水递了过去,崔萍微笑着接住喝个不停,最后不知为何开始不停的笑,池小唐一头雾水。 池小唐:什么事您这么开心?是不是讲座里我帮您点缀的那几个笑话,效果不是那么好? 崔萍:哪有,效果很好,底下老外们都呵呵傻乐。我只是刚才,开玩笑,别介意小池,觉得你有点像我爸,有点絮叨,总埋怨我,但这埋怨又满含怜惜,但是你们这年龄差距也太大了,是不是因为和我相处太久的原因,小池,把你都弄老成持重了。 第21章 你呀,用粤语说,情海翻波,情路坎坷 崔萍慵懒的趴在沙发上,头和胳膊放着池小唐递过来的一只软靠垫。池小唐从餐厅拿了一把小椅子坐下,高度正好适合按摩腰部的位置。 池小唐:您得练练瑜伽了,对关节韧带的拉伸很有好处的,您这腰椎就是长时间伏案工作劳累的,不上课的时候清晨或者黄昏去慢跑一阵,效果也很好的,老早前和您说过的。 崔萍:得亏你时常提醒我,小池,现在已经好多了,话说听你的意见,我时不时去陶然亭公园慢跑,体重就比原来轻了不少,一个办公室的宗涟教授都说我变窈窕了,她还总拉着我问食谱,我把你为我量身定做的减肥餐计划都转发给她了,她说很科学很缜密连声感谢我呢,她还问我是不是新交了个健身教练的男朋友,我回她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 崔萍侧着头看着池小唐开心的笑着,池小唐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不小心手劲大了些,崔萍皱了下眉头,然后又开始格格的笑。 池小唐:您笑什么呀,难不成您真的想找一个健身教练男朋友,宗涟教授说到您的心里去了? 崔萍伸手拍了下池小唐的胳膊,说了句乱讲。然后舒适的闭上了眼,一会又睁开,眼波流转开始注视池小唐。 崔萍:小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老友重逢那种,而且还是异性。 池小唐有些惊愕,他不知道崔萍的眼光何以敏锐如此,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异样呀,诸如游移不定,诸如心神不宁,他觉得自己没有刻意的控制,也并没有从哪里坦然的表露呀,他哪里会明白女人们神明一般的明察秋毫,尤其是在情感方面。他一向对崔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缓缓的讲述着与陈妙的偶遇。 崔萍闭着眼睛听着,良久,叹了口气,像是为自己,也像是为池小唐。 崔萍:你呀,用粤语说,情海翻波,情路坎坷。这些凑巧倒是港片里再烂熟不过的桥段,但是真实发生在生活中,我觉得倒有岩井俊二《情书》里的纯美与洒脱。 池小唐听到崔萍用粤语说情海翻波,情路坎坷,有些惊奇,但她温柔的声线又让池小唐觉得再动听不过,甚至有那么一点小可爱外加恰到好处的喜感。他笑了,崔萍也笑了,这种知己般熟悉的默契与调侃,两人早已彼此心照了。 日本导演岩井俊二,池小唐太熟悉了,他的第一篇学术论文《遗失与缺憾,注定是混沌迷乱青春的底色-岩井俊二电影美学浅析》,就是发表在全国知名的一类影视评论专业期刊《中国电影手册》上。可是这如雷贯耳的名字用在自己的人生经历里,池小唐觉得这大概率也是学术人的冷幽默。 池小唐:粤语我也多少懂点,但不大会说,听能听个七七八八,但是说的话,需要想好一阵,先用普通话过一遍,然后逐字逐字的用粤语的发音翻译过来,感觉跟英文一样,甚至比英文还大费周章。 崔萍:其实我会的也不多,有限的几句都是叶锦雯教我的,叶教授可不简单,英文,法文,普通话,闽南语,粤语,杭州话,平时聊天她光用语言戏弄我,没办法,在浙江大学本科的时候,那四年我们几乎每天形影不离,她呀,才真是个活宝贝。 情海翻波,情路坎坷,从那时我们就拿来相互打趣,谁知道现在,一语成谶,我们俩现在都还是单身,我毕竟还有过一段婚姻,她更离谱,母胎单身至今,唉,关于她更是一言难尽了。 池小唐:我不信这个邪,这句咒语没准对男人失效也说不定呢,您教教我,情海翻波情路坎坷,用粤语怎么说,详细点,慢点。 崔萍笑得花枝乱颤,刚想试图止住笑声,说出粤语那拗口的发音,情海~噗嗤一声,她又笑了。池小唐正关注的盯着她的嘴,试图瞬间捕获那难以捉摸的音节,以及发音的方式,他的表情无比的认真,宛如在课堂上第一次上外语课端然而坐的学生,那种新奇与渴望,溢于言表。 崔萍瞬间笑得的打跌,她把脸埋在靠垫上,池小唐看见她柔顺而俏丽的短发在剧烈的颤动,从靠垫里来传出阵阵因为阻隔压抑而变得沉闷的笑声,崔萍已然是怕自己的笑声过于剧烈影响到周围住酒店的客人了。 池小唐开始也跟着她笑,然后逐渐沉静了下来,依然温柔的为她按摩着腰部。左侧,右侧,上部,下部,池小唐隔着衣服摸着崔萍的腰部开始有些发热,究竟是因为自己按摩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池小唐自己也茫然了。 他只是很认真的在做一切,轻一下,重一下,所有崔萍平常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用均匀的指压,用手掌,用胳膊肘,温柔妥帖而周全的安抚那受伤和疲惫的一切。 崔萍不知何时止住了笑声,她把脸的朝向换了一边,她看到池小唐在无比认真的为自己按摩,力道,手法,都很专业。崔萍突然想起池小唐在第一次为自己按摩之后,因为手劲过大害自己贴上了治跌打损伤的膏药。 后来他跟自己说,要去学学专门的推拿。他的膝盖在济南上本科的时候,因为参加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赛程过于密集,打封闭上场导致膝盖积液,决赛结束之后直接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每到刮风下雨,他的膝盖总是酸胀难忍。 可是现在崔萍不知为何觉得池小唐去学习专业的推拿,不光是为了自己的膝盖。他的手法,力道,应该是受过腰部按摩的完整训练了。想到这里,崔萍慢慢调转了身子,池小唐缓缓的收了手,安静的坐在一边,他觉得可能崔萍要说点什么。 崔萍平躺在沙发上,面色潮红,她拂了拂短发,冲着天花板吐了口气,转头冲池小唐笑了笑。 崔萍:我认真的教你说,你仔细的看我的发音,情~海~翻~波,情~路~ 池小唐深情的俯下身去开始吻她,崔萍温柔的搂住了池小唐。情海翻波,情路坎坷?崔萍第一次觉得这咒语跟自己彻底的无缘了,她的眼里流出泪来。 第22章 某些老古板眼中,颓靡之音相伴着的就是这种亡国之舞 尹仲和池小唐具体深入的探讨过盛唐云驰影业的发展现状问题。在电影方面依靠池小唐池导以及他带领的一干新锐年轻导演,这些年的辛勤耕耘和开疆拓土,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只是电影,无论是筹备周期拍摄制作周期而言,未免有些过长,短则半年一年,长的两三年,天底下也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影业公司内部不同影片有盈利也有亏损,这也就是影视产业永恒的困局了。 而突破这种困局的方式,大概目前为止只有多元化经营这一条路了。影业在电视剧领域目前为止几乎还是空白,而电视剧行业这些年市场已经逐渐规范起来,不再似之前那般混乱不堪。 可是如何下手呢,池小唐的意思,让尹仲去把电视剧这一块领域做起来。电影与电视剧的差别说起来就那么几句话,后者周期相对较短,情节进度相对缓慢,对拍摄技巧的要求相对松散一些,对演员的要求也没有那么严苛,而且重要的是,电视剧的盈利点更多,更丰富。 其实就尹仲和池小唐看来,电影和电视剧不存在竞争关系,它们的受众有可能有很大一部分的重合,说穿了就是文化产品,跟短视频,书籍,音乐一样,归根到底是受众接受与否的问题。 接受与认可意味着商业可以有机会与之完美融合,衍生品与植入,真实与虚拟的都可以大行其道,成功的拿下市场,人们为认可买单,从而刺激生产,于是就产生了利润,随后资本与风投接踵而来。 池小唐与尹仲对这样的过程高度的认同,他们都是学理工出身,习惯用工程原理来解释所从事行业的一切来龙去脉与前因后果。 尹仲接手了盛唐云驰影业的电视剧项目。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该从哪里下手呢?他不知为何想起了杨可可,能不能找她来当导演呢,出一部关于推介与弘扬中国古典舞的电视剧,反正尹仲考察了很多电视剧涉及的题材,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的先例。 他突发奇想的一切并不是真的凭空而来。尹仲是学工业自动化出身,他对数据统计与分析,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与直觉。他以时间为主轴,统计出了新中国电视剧市场出现以来,所有记录在案的电视剧涉及的题材,风格,取景地,演职员,总之一项浩大无比的系统工程。 刚开始当然是往时间轴里填充那些知名度高的,收视率与口碑好的电视剧集,等到数据库完备能够顺畅的自己吸纳与解析之后,开始引入那些知名度小的口碑值得商榷的。总之,这是一个递减的数列。所有文艺的评判标准,诸如男女主匹配度,画面质感,情节合理性,观众评价等等都最后用准确的数据模型表达出来。 用科学的精神与方式,来处理和分析文艺的创作,这是尹仲与池小唐的首创,这也是盛唐云驰影业除了版权专利之外的第一项电影产业科学技术方面的专利。 有的人会觉得,理性思维与感性思维没有必然的联系,其实大错特错,就这一点而言,尹仲与池小唐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至少从目前的科学发达程度而言,物质决定精神,这是肯定的,当然如果上升到宗教领域,那又是另一种解释了。但是就常规产业而言,这是真理无疑。 尹仲从大数据的规律,看出了杨可可的珍贵。这种珍贵,从精神与物质上来讲,都是无可比拟的,至少尹仲是这样认为的。他的私心与爱恋可以理解,这又几乎可以跨越到心理学的范畴了,在此不打算延展了,以免生涩拗口令看官昏昏欲睡。 杨可可接到尹仲的电话很意外,她俨然觉得另外一个世界的男人怎么突然又想起自己来,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她的性子就是那样冷漠与不紧不慢,只要不耽误她的舞蹈,什么样的话茬她倒也是愿意接一接的。 尹仲说得很简单:要做一部电视剧,要杨可可去当导演,编剧,主演都可以,最好一肩挑,然后,就是没有然后了,预算不用考虑,宣发与市场不用考虑,除了电视剧创作以外的一切都有专业人员打理,同时无论导演编剧主演,都给她配助理,说助理,其实都是资深从业者,帮助她完成创作而已。 杨可可淡漠的回应说要考虑,然后悠然的挂掉了电话。尹仲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脸上浮起了微笑,他的心里再笃定不过。 说中国古典舞是国粹,可能只存在于杨可可这样的从小的研习者的观念里,说老实话,那些业余的看众自然是云山雾罩,某些老古板眼中,颓靡之音相伴着的就是这种亡国之舞;而某些渔色之人,看的是丰乳肥臀妖艳魅惑。 中国人看古典舞,真的是趣味千差万别。如何讲好一个故事,成就和推广古典舞,不是光电影《芳华》中那样只是一种图腾或青春印记,让剧情丰满与柔软,充满感染力,而且是愉悦而非悲情那种,这是尹仲的初心,是他最想讲给杨可可听的。 诚然,杨可可从电影《漫天星光》杀青之后翩然而逝,可是在尹仲和池小唐的剧组里她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经历,如果哪怕有一星半点的委屈,就她那执拗的性格,尹仲怎么会不知道。 尹仲在等待杨可可的回答,也许杳无音信也说不一定,什么样的结局他觉得自己也有接受的心理准备,毕竟这样的冒然联络,然后提出的也许在杨可可看来是天马行空的想法。 在时光里,一切都可能发生,只是那种奇妙的发生必须遇到对的人,如果那个人也有充足的准备与想法,勇敢的突破自己的舒适区,那么也许就是另一段崭新美好人生的开启。岁月在流逝,奇迹会发生吗?尹仲能做的,只有耐心的等待。 第23章 黑莓缪思香水的味道让她沉醉 池小唐从崔萍那里离开,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习惯住在公司里,对他来说生活与工作并没有非常明显的界限,这是那些把兴趣爱好作为职业的创业者们感同身受的。 他的宿舍在公司二楼,夜晚静寂无声。他掏钥匙的时候接到陈妙的电话,这个点了什么要紧的事他很好奇。陈妙问他在哪里,要马上见到他。池小唐听见她焦灼的声音,把地址发给了他。 时间有点长,接近一个小时,池小唐听见楼下深夜停车的声音,他从窗户望出去,是陈妙那辆粉色的广汽传祺。池小唐怕她找不到自己,信步的走下楼去。 他没有穿外套,只穿着里面天蓝色的衬衣。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陈妙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一个手提袋。她在冲自己摆手,池小唐悠然的走了过去。 池小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是从新都过来的吗,晚上成都这一片交通虽说没有白天那么拥堵,但想要把速度提起来还是要费点劲是不是? 陈妙:没事,晚上这么凉爽,出来兜兜风也不错的,反正今天晚上我不准备回去了。你看看,还认识这个手提袋吗? 池小唐接过来的时候觉得很熟悉,就是那个珍藏很久的物件,他有些迷惑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隐隐约约觉得这里有故事了。 陈妙喃喃的说着来龙去脉。大学入学的第二天,自己的眼镜碎了,近视接近七百度,裸眼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母亲正好送她上学还住在旅馆里没有走,带着她去学校旁边的商业大厦去配了一副眼镜。那里的进口香水正在打折,mure et musc黑莓缪思香水的味道让她沉醉,而这瓶香水的手提袋,正是写有法文阿蒂仙之香l''artisan parfumeur,和遍布法式黑莓花纹图案。 她和母亲出门的时候在明缘音像店的门前遇到一个骑车摔倒的穿天蓝色衬衣的男孩,手里刚买的两盘磁带因为塑料袋破了洒落在了地上。她走过去帮他捡了起来,放在了那只香水手提袋里递给了他,然后问他,那辆车开那么快你为什么不说他呢。 那个男孩长长的头发,额头上满是汗水,他只是笑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母亲看到他自行车上有学校的编号0546,这个男孩跟自己是一个学校的。 池小唐:那个女孩没有戴眼镜,她因为近视的关系没有看清楚我长什么样子,可是我记住了她美丽的脸。然后第二天军训我去剪了头发,从此那个男孩的脸在她心里变得更加模糊了。 直到有一天听到有人说起同样的经历,那个男孩曾经在遇见她的那个夜晚为她在电台点了一首歌~ 陈妙蓦然唱起了那首《影子情人》。池小唐在一旁听着,觉得很好听,唱得固然没有林忆莲那么温婉柔媚,但有陈妙自己的味道,她的歌声有些像叶蓓,但比她声线更清亮,池小唐想起来了,觉得陈妙的嗓音有点像陈绮贞。 陈绮贞,有些遥远的名字了。那是池小唐在大学本科时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歌手,鲜有的算是民谣摇滚的曲风。歌声稚嫩清雅而高亢,编曲电吉他很多,大概是英伦慢摇滚那种,带着思索的意味和循序渐进的热烈与澎湃。 隔壁宿舍有一个家伙,常年在宿舍操练电吉他,池小唐知道陈绮贞就是由他而来。那时小伙在宿舍的音响常年就是孟庭苇与陈绮贞,也难怪,台湾女声的那种腔调有种难以捉摸的细腻与柔美,以及纯情,如果再杂糅以节奏不那么狂放的慢摇滚,怎么说,沁人心脾,属于那个年代高校音乐青年小资品味的标配。 池小唐过去搂住了陈妙,青春岁月里的机缘巧合只能用妙不可言来形容了。当彼此都深切的体会到对方的存在,这样的爱情一生牢不可破了。 陈妙留在了池小唐的宿舍里,那个夜晚的普照大地的一弯新月见证了一对恋人的浓情蜜意。岁月里遇到的人,就那么有限的几个,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尹仲没有等到杨可可的回答,对方只是发了一个短信,要他去一趟西安。西安,对尹仲而言并不是完全陌生,他姐就是在那里上的大学。从她拍的那些照片,以及她自己的讲述,尹仲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可是等尹仲真实去到那里,才发现道听途说的可怕,那根本就是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好不好,历史的厚重与沧桑当然随处可见,可是那种气势是其他任何城市不可匹敌的,君临天下的帝都,在尹仲看来,西安才是。 杨可可没有去接他,只是给了他一个地址,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尹仲觉得没什么不妥,既然是三顾茅庐求人家,就要有诚心诚意的样子。其实就尹仲的本心而言,也没觉得有那种低三下四求人的感觉,杨可可毕竟也不是什么外人,如果再加上阮爱莲那层关系的话,商量的余地还是很大的。 更何况这压根跟尹仲自己关系不大,是公司的行为,就是想找到一个电视剧的项目,没有人做过那种,而杨可可以及古典舞是再好不过的素材。 尹仲在央视记录频道看过一部纪录片《大唐西游记》,里面出演的并非真人,而是一些陶俑和真实雕刻的壁画,故事都是史料可考真实发生。用玄奘一生的真实经历,讲述了令人叹服的传奇。 尹仲看了很多遍,每次都泪如雨下,这种感触之所以如此的深刻,源自于对玄奘的崇敬和热爱。他那种为了心中的理想孤身上路,克服重重的困难恬然淡漠而百折不悔的雄浑与博大,是大唐永恒的光辉。 在玄奘离世的时候,伴着凄婉而豁达的音乐,尹仲看到画面里的几条神龙奇幻而庄严的簇拥着端然而坐的玄奘,最后一切都凝结成一幅世间不会再有的圣像。尹仲在那个时候明白了什么是人生的终极意义。 奋斗一生,让自己充实,平和与安宁,让众生欢愉与感动,这在尹仲看来就是人活着的终极意义了。 第24章 以学识与无上的智慧,征服古印度的先哲与君主 在一个明媚的清晨,尹仲在大雁塔下等着杨可可。大雁塔是为存放玄奘取经带回佛舍利,贝叶梵文真经及金银佛像而建。沧桑的历史就在身畔,尹仲觉得这样的地方再美好不过了。 这里的风景令人流连,尤其是现在,没有尘世的热闹与喧嚷,一个人静静的仰望与膜拜,尹仲突然觉得这世间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懵懂的看客而已。试想玄奘当年,不知多少人知道中原佛教典籍翻译的混乱,想去印度探寻真相和寻求解决的智者也不知有多少,可最终归于寂灭。 只有玄奘,只身一人,穿过杳无人烟的荒野,生命静寂的沙漠,躲过战乱和无妄的刀剑与谋害,去到异域的国度,以学识与无上的智慧征服古印度的先哲与君主,最后荣归故里。 过程可谓千难万难九死一生,尹仲在纪录片《大唐西游记》看到那惊险的一幕:玄奘在沙漠里生命垂危,奄奄一息,没有水和食物,他只能静静的端坐,念诵经文请求观音菩萨保佑。 观音菩萨在男性心里似乎有种崇高的地位。民间有云:男戴观音女戴佛。这句话质朴而准确描述了佛教对于中国人现世生活的意义。观音与佛男女的定位,似乎隐含着那么一种异性崇拜的隐喻。 尹仲忽然觉得这杨可可微笑的时候似乎有点观音像,想到这一点,他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莫名的神圣。他在仰头看着雄伟的大雁塔,隐约听到身旁的脚步声,他觉得有些熟悉并没有回头。 杨可可:来了多久了,哥,这大雁塔还没看够吗? 尹仲回过头来,看到阳光里的杨可可,她没什么变化,穿着一身的juicy couture彩蓝色天鹅绒运动套装,身姿曼妙,长发自然而飘逸。 juicy couture这个品牌尹仲是熟悉的,这个品牌来自美国加州,一向走的是甜美女孩的路线,是女性嘻哈时尚的首席代表,颜色清新,明艳,别具女人味。 它的色系既有糖果般甜美的淡黄色、嫩绿色、彩蓝色、粉红色;也有淡逸自然的米色、浅绿色等,无论哪种色彩,都要让人感受到春夏那种的动人活力。 杨可可的古典美混合了异域服饰的甜美与跳色,优雅与活色生香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尹仲觉得身心愉悦,他突然想到这也许就是女人人生的终极意义了。 尹仲觉得商谈会是一种旷日持久的拉锯,其实杨可可心中早已想好了一切,她想在自己和盘托出的时候尹仲应该没有异议,这一点就单凭他的柔和性格可以确定。 听杨可可喃喃的说着,尹仲感觉还尚可。打造一部人物纪传体式的电视剧,这未曾发掘过的题材跟领域,再加上史无前例的叙事方式,没有太多让自己震惊的地方。 让自己和她出演男主女主,尹仲吓得一激灵,他开始领教到眼前古典美人的古灵精怪了。而且要求完成的片段就是自己与杨可可亲身经历的一切。这仿佛是出卖隐私,他觉得根本不可能说服自己做到一切。 杨可可最后摊牌了,项目简介已经做得够详细了,能不能成就看关键人物了。用她的话说自己的故事都已经奉献出来了,尹仲还有这么些顾虑,看来真的是困难重重。 平心而论,这部讲述学习古典舞的女孩的成长史的电视剧单单剧本而言,非常的有难度。杨可可只是给了一个大体的框架跟轮廓,要把这些在她看来有些平凡的经历变成趣味满满的故事,这就要把时代背景加进去了。 同时杨可可还谈及了自己与一位少年似有似无的恋情,因为在她看来或许那一段算是初恋的萌芽,更离奇的是那位少年名字叫张玉宁,正是那位年少时在荷甲征战,在比利时联赛拿金靴最佳射手,最后被当时曼联帝国弗格森弗老爵爷招致麾下,历史上中国职业足球运动员的声名巅峰。 当杨可可缓缓的说出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的时候,尹仲知道了她柔软的心事,怎么说呢,其实由衷的为她高兴。自己就是这位华人之光忠实的拥趸,一个男人完全靠自己的体力与脑力,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创下了名号,树立了后人无法逾越的高峰,这就是纯纯的实力。 中国足球太需要这样有锋芒的个体了,可是迄今为止,张玉宁如同群星璀璨里最耀眼的那一颗,永远被定格在时光里。尹仲想了想他的年纪,跟自己相当,可不服输的他仍旧在日本联赛里厮杀,那些极富创造力源源不断的后辈们都对他充满敬意。 这样优秀的男人,尹仲觉得是与杨可可匹配的,他很好奇两人少年时的那种微妙的感情是如何发生,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好像每个细节他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当然作为男性如果直白的表达强烈的了解意愿,是不是会让对方有种八卦的感觉,但是如果是为了剧情的需要呢?这当然就顺理成章了。 在大雁塔见面,是杨可可的意思,可这不知为何正切中尹仲的心意。有可能在他心里,这里是西安唯一值得来的地方。秦始皇兵马俑也许也算一个,但并没有那么强烈了,在尹仲的内心世界里,帝王将相是太过于遥远的事了,被史书描绘得虚无缥缈。 而禅佛之心就不一样了,似乎从儿时就播下了种子。尹仲唯一热爱的名着大概除了《封神演义》就是《西游记》了。他读《西游记》主要是太过于热爱它清新质朴的文字了,并不是主要在于情节,什么师徒四人翻过了几个山,遇见了几个妖。 实在要说的话,最喜欢的情节莫过于女人国那一段了。年少的尹仲当然也天真的以为电视剧《西游记》里第十六集《趣经女儿国》是原着里精彩的华章,后来才知道那一段只是杨洁导演别具匠心的发挥与杜撰而已。 第25章 这无疑是青涩的少男少女们表达爱意的自由之地了 就是这一段在原着基础上的发挥与延展,以及那首插曲《女儿情》,几乎成了好几代中国男人对爱情的启蒙。从韩寒导演《乘风破浪》里自己上阵演唱《女儿情》就可以知道这首歌到底在男性心里的何等崇高地位了。 当然这一段可以看成是对人们喜爱的历史或小说人物唐三藏的一种美好的丰满,希望他不光在佛教里程中有圆满之处,同样热切的希望他在人性方面的有所寄托。 尹仲仍然记得自己少年时看完那一集的感受,他躺在床上默默的为那些蓦然的感动流泪。那时正是春天的夜晚,少年的尹仲觉得是不是世界上有另外一个异性也会如自己一般感动,这个世界会有那样的她出现吗? 那个时候还没有琴莉莉,日常的生活琐碎而庸常,除了足球看不到尘世间有任何其他的美好。他的心时常孤寂,但只能就此作罢,用音乐以及足球去填满而已。 尹仲明白杨可可心中故事了,根据时间编年体,用小我的成长,点缀在岁月与年代的长河里,在发生了故事的年纪,写实的展现那个年代的生活与历史真切的进程。 这样固然气势恢宏,充满人物纪传体的丰满与真实,但是如何将这一切有趣的用镜头语言表达出来,就需要剧情巧妙的编排了。 杨可可带尹仲去了她从小学习舞蹈的地方,是一处待拆迁陈旧的少年宫,看着那些红色砖墙与年代过时的装饰,尹仲好像回到了过去某个特定的年代。 杨可可:六岁妈妈带我来到了这里,从压腿,下叉开始,软开度训练,柔韧性训练,力量与爆发力训练。从数拍子,一步一步的练,从老师镜像教学,一个姿势一个姿势,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练习。那个时候多喜欢,多投入,甚至连吃饭都在练习各种手势与身韵表情,爸妈都觉得我着了魔。 尹仲:一个人找到心之所向太不容易了,你应该感谢你妈妈送你去学舞蹈。 杨可可:刚开始我妈只想让我练钢琴来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那时的我年纪小嘛,常常觉得坐不住,熬那弹琴练习的时间觉得不知为何过得这么慢,累倒不是有多累,可就是心里还是喜欢动。你知道喜欢动是什么感觉吧,哥,就是怎么都不觉得累,如果真的有点累了就稍微那么一歇就可以的那种活力充沛。 尹仲:我看过你的那些舞蹈基本功的视频,怎么说呢,一般人完成起来已经相当有难度了,当然了你们这些搞舞蹈的常年累月的觉得稀松平常了。那些针对初学者的进阶训练视频就很有意义。 杨可可:当老师当习惯了,总有种传授的欲望,也说不清楚是好是坏,这也算是舞蹈人的常态吧,就是觉得那些对古典舞感兴趣的人缺乏有效的途径跟指导,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也时常需要找回那种初心。舞蹈其实也是一种修炼,再好也没有的方式了,当然也是针对女性而言吧。 尹仲:说说你跟张玉宁的故事吧,你们最初的相遇是怎么样的呢? 杨可可:咱们先去一个地方吧,就离这里不远,一所青少年俱乐部的球场。 尹仲来到那块场地的时候,如同回到了自己故乡,这里跟曾经的一切何等的相似。小桥流水,绿草如茵。甚至同样有一面墙,上面用油漆画着浅黄色的球门,与故乡的那个青少年俱乐部不一样的是没有那个记忆深处明媚的笑脸。 当走近了看,尹仲才发现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签名,哪一级哪一班谁谁谁,都是些陌生而稚嫩的名字。神奇的是还有不少女孩的签名,一般在男孩签名的附近,有的用粉色,有的用紫色,有的用天蓝色,有的画着爱心,有的更完整画着丘比特用箭头穿过的爱心瞬间。这无疑是青涩的少男少女们表达爱意的自由之地了。 杨可可走进那面墙壁,用她白皙而纤细的手指在轻轻的摸索,如同触碰那些时光里轻柔而感动的永恒印记一样。她缓缓的在那面墙壁边走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失落已久的东西一样。 尘封的记忆早已经凌乱不堪了,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和那个心仪的男孩写就得爱情誓言了,十多年的光阴也许早就把当初的印记抹去了吧,杨可可心里泛起一阵黯然的涟漪。 尹仲看出了她神情有些落寞,径直走了过去,帮助她寻找当初的印记。杨可可的目光只是停留在低处,没有太注意高处的签名,在她的印象里觉得那时的少男少女身材都不会太高大。 在球门的十分角处,尹仲特别的留意了下,他心里明白球门的十分角对一个足球运动员意味着什么。果不其然,他找到一个图案,一个特别意味深长的拼图。是用两个人的名字,当然是花体或者说非常洒脱与飘逸的写法,拼成的那么一幅美好的图案。 是两只手相互触碰的瞬间,一只可以看出明显是男性的手,另一只则显得柔软而纤细,尹仲觉得是女性的手无疑了。这幅宛如素描的草图肯定是文艺女青年的杰作,用两人的姓氏张与杨巧妙的构成两只手的轮廓,张字是男人的手,杨字是女人的手,各自的轮廓里签着名字玉宁和可可。 尹仲觉得无限的感慨,他伫立良久欣赏了那么一阵。杨可可还在悠然而缓慢的寻找着,看见远处的尹仲在对墙面的一处行注目礼,她捋了捋马尾,娉婷婀娜的走了过去。 当杨可可看到那幅图案的时候,眼中满含泪水,少女时代遇到那个让自己心仪男孩的那些温暖的瞬间,在尘封多年之后再次浮现在眼前。 少女时的杨可可,身材纤细而羸弱,因为常年在练功房的原因,只注重柔韧性的训练而忽视心肺有氧,老师常常觉得她气息不够从容,让她有意的加强有氧训练。这就是那时的杨可可时常会出现在这片草坪的原因了。 第26章 天真的少女没有那么勇敢与无畏 那天正好是张玉宁来到这家青少年俱乐部的第一天。他在昨天刚刚经历了一场冗长而严苛的身体测试,因为是免费加盟名额珍贵有限的关系,很多家长都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参加,竞争激烈。才华横溢的少年张玉宁被挑剔的俱乐部技术评估委员会留了下来。 足球职业运动员这一行,能不能吃这碗饭,是不是吃这碗饭的材料,从十四五岁就技术状态,体能状态,训练态度,为人处世的能力而言,就能八九不离十的判断出来了。 十五岁的张玉宁已经一米七八了,论个头和身体状态,能适应球场上的任何位置。他不光脚下功夫了得,戴上手套左扑右挡,成年队专业守门员也不过如此。更别说其他位置了,论个头身体,高中锋与中后卫他都能应付自如,论速度,反应,左右脚均衡度,前锋,边锋他都很熟练。论头脑与组织能力,中后场他的大局观与调度能力以及阅读比赛的能力让很多教练咋舌。 就这样一个身体与技术并有的足球天才,哪家俱乐部不会视若珍宝呢,技术主管为张玉宁提交了加盟费全免年薪二十万的申请,很快就得到了同意的答复。那些由国内外着名星探组成的技术储备观察团,鲜有的以满分通过对张玉宁的考察。 那天才华横溢玉树临风的少年正在草地上慢跑,昨天训练强度过大造成的乳酸堆积让他感到浑身酸痛。运动之后的放松与拉伸,会对身体肌肉的酸胀有一定的缓释作用。而且对他而言,清晨这芬芳的空气与宁静的氛围,似乎更有一种消解疲乏的作用。 加上是周末的原因,俱乐部显得格外的宁静。这些青少年球员大多来自西安本市,很少有来自外地的,一到周末都回到各自的家里。张玉宁是作为特殊重要人才引进的,他的家不在这里,是在四川威远一个叫连界的地方。 而连界离川心并不远。还记得邵小蕊开车去尹仲老家遇险的那个地方吗?那里是界山,离界山不远的地方就是连界了。所以当杨可可喃喃的说起张玉宁的家乡的时候,尹仲感到特别的激动,自己与中国最顶级球员的故乡不到三十公里,真是与有荣焉了。 少小离家,为梦想漂泊异乡,这就是英俊的张玉宁有别于常人的少年时代了。在那个年代,十五岁的年纪,单凭自己的能力,就有人为自己开出年薪二十万,你想想,那是九十年代初啊,钱最值钱的时候,那时是改革开放初期,市场经济才刚开始。 那天清晨是杨可可第一次见到张玉宁,如果说第一次心动的话,那杨可可心里也觉得疑惑,什么算心动在她的印象里是没有概念的。总之就是觉得心跳得很快,脸上很热,尤其是看到长发的张玉宁面无表情的在缓慢的跑着。 张玉宁的那种英俊用杨可可的话来说,想象不到的那种,少女的梦里或许多多少少有些类似模糊的轮廓,但是太抽象了,可是那天在草坪上见到张玉宁的时候,杨可可知道了,难以想象的一张英俊的脸是什么具体的样子了。 杨可可不敢去打搅他,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又好像英俊的外表下包着冷漠的坚硬的壳,天真的少女没有那么勇敢与无畏,那些只是偶像剧里为了给你带来欢愉故意完成的突兀紧张与刺激。 现实中,如果少年的你喜欢一个人,而且四顾无人只有你们两位,你也不敢冒然去打招呼的。也不是说性格使然,大概在那个尘封已久的年代,男女之事都是拘谨的,嗫喏的。谁都不敢迈出第一步,也都保持着羞涩与保守,无论男女,因为任何两性之间的琐碎都可能堂而皇之的变成公共事件。 所以谨慎,再谨慎,是那个年代男女之间交往的代名词,因为对绝大多数而言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恋爱次数过多的男女,怎么说,下场都神奇而无一例外的悲凉。在那个陈旧的年代,这已经是世俗的铁律了。 所以杨可可远远的跟在张玉宁的后面,她遥望着那个高大而强壮的背影,还有他飘逸而潇洒的长发,觉得是那样的吸引自己。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停止跟随,所以只能一切顺其自然。 那个年代男性留长发大概是发端于摇滚乐与日剧。江口洋介与木村拓哉,还有国内的唐朝乐队,似乎引领着不羁的长发风潮。只是张玉宁的长发并不是长到那种文艺男青年标配的那种,他的长发是盖耳妥帖遮住脖项的程度。 因为对青少年俱乐部而言,虽说允许性格各异,穿衣风格也没有一般学校那么严格的要求,但有些基本的审美还是要的,像男生留那种摇滚乐的披肩长发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即便是宛如那个年代罗伯特巴乔一般,脑后扎个小辫,在土生土长的教练看来,也有些不伦不类,这也是建国以后国人审美情趣因袭养成所然,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杨可可并不追星,也没有太钟爱的什么歌手影星,所以让她形容出张玉宁的丰神俊朗很难,因为根本没有对比与参照。其实就尹仲而言,张玉宁他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眼睛以及眼神有点像杨晨,就是那个后来在德甲法兰克福名噪一时的中国球员,当然杨晨没有达到张玉宁的那种影响与高度;然后就是脸部轮廓太多的地方神似木村拓哉了,那种微笑与潇洒磊落的瞬间转换实在是太像了。 当然张玉宁的身材与健硕跟木村的袖珍与羸弱就不在一个级别上了。总之就是这么一位人中龙凤的长发少年,在那个寂静的清晨,悄悄的走进了杨可可如梦的少女的心扉。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爱情会是多么寂寥和悲伤,那个少年也不会知道自己十五岁遇到的这个女孩,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让他有心动感觉的人了。人生多么奇幻,两个如此美好的人即将开始他们命中注定多舛的恋情。 第27章 少年人之间特殊而温暖的寒暄手势 张玉宁的父亲是一个狂热的球迷,张氏家族在当地有着雄厚的实力。还记得阿红的前夫工作过的那个石灰厂吗?那是张家众多家族产业中的一个。连界那一带自然资源尤为丰富,不光有石灰还有煤矿,甚至还有小型的油气田。离连界不远的红村,是新中国油气勘探初期着名的川中石油会战指挥中心,红村就是因此而得名。 张家发达之后将财富延续到了房地产行业,不过不是在四川而是在浙江一带。原始资本逐利的本性,在江浙一带改革开放初期的房地产市场大有斩获。张玉宁的父亲在浙江那边接连拿下了很多块地,建起了商品房,楼盘很快告罄,利润滚滚而来。 张玉宁从小展露的足球天赋让热爱足球的父亲欣喜若狂。八九岁的时候就把他送去了荷兰埃因霍温少年梯队参加培训。之所以选择去荷兰而不是意大利西班牙,正是因为荷兰国家队在人们心中无冕之王的印象。 荷兰三剑客,克鲁伊夫的全攻全守在那个年代足球人的心目中神圣至无以复加。当然为梦想必须付出金钱的代价,去荷兰留学三年,张玉宁的父亲卖掉了好几套别墅。从那个时候各种康复手段,先进的训练方式,甚至各种利于生长发育的营养补剂都开始进入张玉宁的生活。 据成年后的张玉宁回忆,光运动补剂的花销接近好几百万一年,所以说顶尖运动员不光自身的努力,金钱作为后盾也是成功不可缺少的一环。 杨可可当然不会知道眼前的少年会是如此的生活状态,十五岁的少女怎么会知道纷繁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生呢?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外形俊朗的少年而已。 张玉宁慢慢的跑着,听到背后的脚步一直跟随着自己,一开始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可是过了一阵,他明显的从脚步声响动的频次感觉出后面是有人跟随了。 张玉宁停了下来,头发被汗水已经打湿了,他捋了捋有些过长的头发,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他看到了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瞬间怔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很奇怪,他看到女孩的第一眼就觉得心弦动了一下。 心弦,是的,就是那种心跳明显的变化。原来是那种不紧不慢的沉静与悠然,可是第一眼看到对方,就觉得有种被深切打动的感觉。不知为何,张玉宁心里升腾起一种想强烈认识她的冲动,那种冲动在少年的心里第一次涌现,也许就是就是因为第一次的原因,他觉得这样的难以遏制。 杨可可也停在了原地,她没有太多的慌乱,刚才只是看到他的高大的背影与俊朗的侧脸,现在终于看到他英俊的脸庞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看的男孩子,或许在她少女的心扉里,从来没有觉得俊朗的男孩子是什么样的,不过,她现在知道了。 张玉宁笑了笑,冲站着的杨可可摆了摆手,是那种少年人之间特殊而温暖的寒暄手势。杨可可也笑了,两人之间还未曾说一句话,彼此的心中就留下了对方美好的第一印象。 笑容,对少男少女懵懂的恋情而言,太重要了,也许双方都不那么热衷于言语表达的话,只需要温暖的微笑就可以表达一切的关注与喜欢。 张玉宁因为从小在海外训练的原因,有着一种自来熟的热情,这对他特殊的经历和生活而言,是必备的生存技能。社交能力在有海外留学经历的人眼里,几乎不存在任何的障碍,这一点已经融入到他们的血液之中了。 当然适当的根据当地的人文环境,对社交能力必须做一些微调,无论是在外国和中国,必须顾忌到对方的感受,打扰的程度与印记不能太强烈,从陌生到熟识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在有的国度这种进程可以任意加速,但在中国,一切必须适可而止,不要有打扰甚至骚扰的嫌疑。 张玉宁:你好,你常在这里跑步吗?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杨可可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他那种温柔的男声好像是在少女怀春某个迷离梦境中出现过一样。她不光心跳得厉害,感觉自己的脸颊也瞬间变得温热起来。 杨可可:我,我今天第一天来这里跑步,这里离我们练舞的教室不远,老师让我们有时间每天都来做一做有氧训练。 张玉宁:我们俱乐部只有这块球场是真草,好像是不对外开放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呢,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女足队员呢,我挺纳闷,昨天听教练介绍俱乐部的情况好像没有听到有女足队员。 杨可可冲他扬了扬胸前挂的名牌,那是舞蹈教室专门为每个学员定制,上面有姓名和照片,背面是入学时间和所学的舞种。 杨可可:我们老师说这家青少年俱乐部和我们舞蹈教室都是隶属于青云文体集团的下属产业,虽然是不同的体系,但都是一个大家庭,硬件设施都可以通用的,进门的时候让保安登记一下就行了。对了,你也可以去我们舞蹈教室呀,我教你跳古典舞,民族舞我也会的。 张玉宁笑了,他觉得眼前的女孩不光美丽还非常可爱,自己一个从小喜欢足球练足球的去学跳舞?他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那些拉丁舞还是国标舞什么,女的穿得袒胸露背花枝招展,男的娘里娘气衬衣口大敞着的,画着浓妆口红眼影什么的,用自己心里的话说,像鬼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蹦哒,任人品头论足。 张玉宁少年心性,怎么想就怎么说,他的语言表达感染力太强,杨可可蓦然间就觉得太好笑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喜欢上眼前这个英俊男孩的一切。 在杨可可的少女时代印记里,与张玉宁的相遇就是一幅纯美的青春画卷了。每个周日的清晨,在静寂无人的绿茵球场,两人度过了一段又一段此生难忘如诗的时光。 第28章 初遇如同最后垂垂暮年的相伴一般,说不出的融洽与默契 杨可可第一次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了。她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在纯美的爱情发生之前连梦境中也没有幻想过是如此美好,一切都那么令人心旷神怡身心愉悦。每次和玉宁在一起,她总是开心的翩翩起舞。 那个时候她的舞姿还稍微带那么一点肉眼可见的生涩,刚开始在张玉宁面前展示,表情也略微带着些许的羞涩与拘泥。可是看到他温柔的笑容与鼓励的目光,杨可可感到从没有过的勇敢。 如此说来,张玉宁是杨可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观众了。杨可可对跑步和体能训练当然是纯属外行了,但没有关系,有张玉宁这样的职业球员在身边,这一切有什么好发愁的呢。 张玉宁耐心的讲解跑步前的准备工作,需要对手腕和脚腕,膝盖与腰椎进行适当的预热,如同一辆车运行之前需要热车,让润滑油在发动机各个部位畅通无阻。 到跑步前适度的拉伸环节,每次都是杨可可卖弄和炫耀自己软开度的时候了。看到杨可可若无其事的下叉,然后朝天蹬,翩然自若的双手前滚翻后滚翻,每到这时候,张玉宁总会热烈的鼓起掌来,他是由衷的对眼前的姑娘表达着自己的崇敬和爱恋。 一对稚嫩的恋人当然会聊起彼此的家庭。张玉宁当然不会有什么隐瞒,在他那样的年纪,感知到什么就说什么,就他的吃穿用度和工资,都毫无保留的跟杨可可分享了。 杨可可听到了好些着名的品牌名字,在她的心里在她那样的年纪,自然对那些奢侈的生活不可能有多少印象,在她年轻的心看来,甚至觉得那样的生活谈不上什么遥远,只是感到莫名的陌生而已。可是当听到张玉宁说自己在青少年俱乐部工资的时候,她还是着实的吃惊了。 年薪二十万,放到今天也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何况在九十年代初,那几乎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仅仅是因为踢球,仅仅是因为深具球星的潜质,俱乐部就舍得几乎倾家荡产的签下他,可想而知张玉宁的实力了。 杨可可想起自己的家庭,虽说是父母都是文艺工作者,可是那拮据的生活和拥挤的两居室,让她瞬间明白这人世间千差万别的真实人生境遇了。 但是对年轻的恋人而言,这些现实看来隔着鸿沟的东西,并不能消解他们对彼此的热望,相反,有一种脱离尘世独处于两人心中仅有彼此的那种情感伊甸园的感觉。 两人的爱情一般都是在自然环境中酝酿而浓醇的,他们很少去什么电影院咖啡厅之类年轻人日常约会的地方。他们相处的场景一般是球场,湖边,林荫道上。 说来也很奇怪,杨可可至今回忆起那段恋情,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成熟与深沉。仿佛多年之前的初遇,如同最后的垂垂暮年的相伴一般,说不出的融洽与默契,当然属于少年情侣的热烈也是有的,不过相比而言很少。 这里面的原因杨可可一直很迷惑,直到有一天看到央视《足球之夜》对那时已是德甲顶级球员张玉宁的采访时,她才明白了那是他少年时就在异国他乡常年累月生活造成的。 张玉宁成熟得太早了,这里的成熟不是指生理的,而是心智和情商方面。在荷甲埃因霍温度过的那些岁月造就了他。那时父亲因为忙自己的生意,必须时不时的飞回国内,陪伴他的时间少之又少。 因为不这样不行,学球的费用不说高昂吧,反正普通人承受起来也相当吃力了。当时俱乐部还没有签下他,还处于考察阶段。因为对于埃因霍温俱乐部而言,试水亚洲青训尤其是中国青训,有很多的顾忌。 这种顾忌并非是因为金钱,而是开了先例的影响以及俱乐部的声誉。这种欧洲百年俱乐部把名誉和口碑看得很重,说穿了他们不缺钱,不缺赞助商。凭着自己在荷甲的战绩和欧冠辉煌的历史,以及为荷兰各级国家队输送球员惊人的数量,可以轻而易举的找来投资。 甚至投资都不用找,每年赞助商合同到期,俱乐部运营经理备选的合作方名单厚厚一摞,光筛选都费时耗力,当然最后是出价高合作意愿真诚者胜出而已。 所以当时接受张玉宁跟随梯队训练以待考察并非是张玉宁的父亲花了多少钱,而是他在国内的启蒙教练刘建明与当时曼联弗格森老爵爷在中国的经纪代理人熟识,然后通过这曾关系把张玉宁的相关视频发给了老爵爷在埃因霍温的专职星探。 这弗格森老爵爷在欧洲每个国家各级联赛都有着数不清的星探,正是这些夜以继日工作的星探们为他提供了丰沛的球员储备库。经过专业的评估团队并最终决定要签下并引进的青少年球员或成年队球员,一般都会先去欧洲各国低级别联赛练级。 练级自然是游戏用语,大抵的意思就是磨练,成长的意思。一般什么比利时瑞典瑞士之类的国内联赛,算是欧洲二流或三流联赛,在那种地方,个人能力出众,诸如身体,速度,或者兼而有之,都有机会大放光彩。 因为在北欧那些高福利国家,工作与生活泾渭分明,体育运动没有掺杂更多的商业元素从而显得更加纯粹一些。球员心无旁骛的比赛,没有太多灯红酒绿的诱惑,而观众们也是单纯兴趣所致,球队表现好固然开心,即便是输球也是一片欢声笑语从不见愁云惨淡的样子。 当然因为去试训,张玉宁的父亲需要承担的费用对他所拥有的财富而言,不说一碟小菜吧,至少不会带来太多的困扰,关键是陪伴太耗费时间,每天接送后勤保障。倒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感情淡漠,实在是因为国内的事太忙了,好多重要决策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第29章 如果没有这些火种,该是怎样饥寒交迫苦不堪言的人生呢 少年的张玉宁用自己的才华打动了埃因霍温俱乐部,也不光凭才华吧,他的情商,他与团队的融入度,他的社交能力,他的语言天赋,综合考量下来,他得到了梯队教练组的认可。其实仅仅是语言这一关,他熟练的英语跟突击强化的荷兰语,已经让队友觉得很惊讶了。 更别说他出众的身体素质了,速度全队测试第一,原地单手在篮筐下暴扣,在很多外国人眼里觉得中国人很羸弱,似乎只有李小龙能挽回些许华人的颜面。少年的张玉宁强壮的身形俊朗的外表,惊人的爆发力和弹跳力彻底的征服了队友,加上风趣幽默待人接物风度翩翩,他成了俱乐部最受欢迎的人。 每到球队开放日,少年的张玉宁最受女孩子们欢迎。物以稀为贵,东方男孩的俊朗与神秘俘获了一众女球迷的芳心,甚至不少的荷兰女孩子从那时就一直追随着这位在她们看来有几分神似荷兰传奇巨星克鲁伊夫的东方男孩。 稚嫩的杨可可自然不会知道关于张玉宁的这些少年往事,她只是单纯的认为是自己第一个喜欢张玉宁。时隔多年之后,成熟的张玉宁在欧冠为拜仁慕尼黑大杀四方的时候,电视台采访他的一干荷兰女球迷,其中一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神似妮可基德曼的女孩,满脸都是眼泪,热情的借助话筒向张玉宁表达着由衷的爱意。 她说自己十一岁时就爱上了张玉宁,那时十五岁的他在埃因霍温青少年梯队,自己每天都会去看他训练,为了每天能见到他,自己自学了中文,而且最梦寐以求的就是想得到他的亲吻。 当时杨可可看到这里哑然失笑,她倒不是因为那个异国他乡的女孩,她是为自己的单纯而懵懂感到歉意。张玉宁那样优秀的男孩,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喜欢他,而他对自己也有些同样的情愫。 那些美丽的晨昏,那些风情万种的湖边美景,杨可可是多么怀念啊,可是他为什么会那样决绝的不告而别呢?这是当时伤心欲绝的杨可可始终接受不了的。 尹仲听着杨可可的讲述,她只是简单的描述着所发生的一切,可是对熟悉职业球员生活的尹仲来说,这就是一段传奇了。 就在突然之间,尹仲脑海中灵光一闪,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了。职业球员与舞蹈演员,这不是再好没有的交叉题材了。在那些熟悉题材库里,在那些浩如烟海的数据分析之下,这两者的融合是再独特不过的了。 不能光单调的推广古典舞以及讲述杨可可个人的舞蹈生涯与成长经历了,还有一个天纵英才的张玉宁,天哪,幼年试训并签约国外豪门梯队,在欧洲低级别联赛淬炼,然后在德甲和欧冠大杀四方,再到单凭一己之力两度带领中国队杀入世界杯八强,这样世界级的球星与初恋在漫漫人生中的悲欢离合。 这样的电视剧,才是尹仲真正想做的啊,不光是为了足球或是舞蹈,这就是他梦想中的纯美爱情。他热情满满,甚至因过于激动而有些难以遏制。杨可可淡然的听完了尹仲全新的思路,摇了摇头,像是为这个项目,也像是为自己,更像是为尹仲。 杨可可:工程太浩大了,哥,古典舞我或许还能帮得上忙,可是要扯上足球,尤其是职业足球,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等于问道于盲了。我能力有限,不行我看还是算了吧,爱莲姐那儿工作我去做,她倒是想竭力促成这件事,毕竟也是对心莲舞蹈发展很好的,再说只要是你的事,她没有不全身心投入的。 尹仲:你告诉我难点在哪里,我一个一个竭尽所能的去解决,你只需要说出你的困惑就行,反正此时此刻我是下定决心了,这部电视剧非拍不可,就按照舞蹈与足球这个综合题材走,这么说吧,为了这部电视剧最终成行,我什么都愿意做,就是资金不够,我卖房子都行~ 杨可可笑了,觉得对方太过孩子气了,可是转念又一想,足球是尹仲的热爱与梦想,这点倒是和张玉宁神似,唉,自己对待舞蹈何尝不是如此痴迷和不可理喻呢,想到这里她原谅了对面那个激情四射的男人。 自己也许当年就是低估了这种热爱吧,这种珍宝般宝贵的理想,已经不是简单的用热爱来形容了。它好像是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热力火种一样,如果没有这些火种,该是怎样饥寒交迫苦不堪言的人生呢。 杨可可觉得关于古典舞以及发生的故事,自己的成长经历,需要的故事和诸多细节和剧情的大致走向,自己在决定接下这个项目之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而且进度并不缓慢。 再说关于古典舞发生的那些故事与情节,在造价和拍摄成本方面,应该不是说低廉吧,至少是可控的范围,群众演员也好,场景道具也好,最多最多也就是舞蹈比赛的规模了,花钱也到不了特别多的时候。而且这么多年代替爱莲姐行使心莲舞蹈董事长的角色,杨可可对成本控制与公司盈利还是很有心得的。 说穿了,这拍电视剧不也就是跟经营公司一回事吗,成本,投入与产出,利润,就是这些可以堂而皇之拿出来说的东西,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然后就是植入心莲舞蹈,心莲文化集团,心莲度假酒店,这是爱莲姐点名要植入的,其实也不用特别,赞助和投资就是来自这几家合作出品方。 按照尹仲的意思,想要自己和盛唐云驰影业来投资,毕竟这拍摄与制作主要是池小唐公司的人。可是谁能拗得过爱莲姐呢,再加上舞蹈是她从小的梦想。 这倒好,所有对梦想满含深情的实业家们都汇聚在一起了,如此看来究竟是舞蹈战胜了足球,还是双宿双飞朝朝暮暮,如同张玉宁与杨可可扑朔迷离恋情一般,这就需要人生中时不时出现的惊喜来给出答案了。 第30章 可能见见故人的心情也不一定有 杨可可提出条件的简直匪夷所思,至少在尹仲看来,如同天方夜谭一般。这压根不是难不难办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送命的题。杨可可让尹仲去找张玉宁,让他负责电视剧足球的部分。当然,她并没有说那么死,能来肯定是很好,但天之骄子中国一代传奇算是足球名宿,不一定有时间,也不一定有兴致,可能见见故人的心情也不一定有。 尹仲算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了,杨可可想见张玉宁,可是觉得唐突,年代久远的情事可能也觉得有些淡漠,总之女人心海底针,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千差万别甚至天壤之别。 见张玉宁可不好办,一代传奇,中国足球的巅峰创造者,早些年就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他年龄其实不大,最多比尹仲,池小唐大个一两岁,只是身体状态保持太好了,无数的狗仔也好记者也罢,都幻想着能拍到他在健身房赤裸上身锻炼肌肉饱满的照片,可惜这玉宁哥惜肉如金,至今江湖仅留传说而已。 他在四十六岁的高龄仍然在亚洲顶级的日本联赛披荆斩棘乘风破浪,是九冠王大阪钢巴铁打的主力,同时还兼任着教练助理,带领着一帮二十出头的小哥们在尽情的享受着足球的欢乐。 当然张玉宁功成名就之后去日本联赛,这在有些国人心里不能容忍。其实很简单,用顶级的联赛培养自己国家的生力军,这已经是亚洲各国的常态了。自从日本联赛取消本土人才的限制之后,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 倒不是说中国自己的顶级联赛不好或者其他,实在是现在国际的足球潮流就是多元化。中国超级联赛不也是取消了本土的保护吗,尽管时间上也相较于日本稍微晚一点。 经过以张玉宁为代表的好几代留洋球员的努力,中国足球早就今非昔比了,最好的时候能排名前十五,日本发展了那么多年,不也就到十四五这个国际足联公认的排名么。 张玉宁在曼联从二十二岁,一直踢到了二十七岁,创造中国足坛顶级神话和巅峰之后,去了拜仁慕尼黑一直踢到了三十三岁,然后去了意甲尤文图斯,一直到三十七岁加盟了日本大阪钢巴。 在他纵横欧洲足坛的同时,无数有潜质的中国少年被来自各个足球发达国家的星探们选中,开始了自己的留洋之路。其实刚开始都是要背负各种眼光的,如看饮水机,如广告专用球员,赞助商金主干儿子,反正有的没的,耻辱也好侮辱也罢,都是客观存在的。 只是有一点是真的,绝大部分才华横溢的中国少年很好用,而且不夸张的说,彻底的多样化了球队,尤其是少年梯队的盈利模式。不管多小的城市,多偏僻的所在,只要有中国小球员,那里的旅游与餐饮肯定红火,甚至跨境电商都挣得盆满钵满。 欧洲各国的职业梯队逐渐意识到,拥有至少一名,最好多多益善的中国球员,对俱乐部的盈利状态的改变与多元化丰富,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那么简单。城市与中国小球员的家长城市对接,友好,协助,合作,中国人是天生的商业奇才,与他们沾边的一切无不财源滚滚。 就这样职业足球交流在民间友好交往中变得枝繁叶茂,不少外国出生参加培训的华人孩子也回流到了国内。就是这样的相互促进与融合,中国的足球氛围与文化得到了根本的转变。 联赛健康有序,人才辈出,以前号称的头球队与少林功夫早就被时间唾弃了。中国队现在的打法先进,个人能力在亚洲一直都是首屈一指的,韩国与日本基本上都不能对中国队构成威胁了,西亚的那些所谓劲旅早就灰飞烟灭了。 中国队没有妄自菲薄,也没有固步自封,他们一直在强化自己的弱项,而优势也一直提升。所以真正的对手从来就只有自己,如同重生的艰难困苦一般,只有自己咬牙挺下来。 池小唐倒是没那么悲观。诚然,尹仲打电话告诉他杨可可提出的条件的时候,连他都有些突兀,但他冷静的想了想,觉得杨可可说的对。硬要她去掌控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不是拿着投资人的血汗钱去冒险么,为了内容或是为了利润,适当的冒险可以,但是前提是有一定把握。 杨可可诚然是对电视剧关于职业足球的部分,关于张玉宁的部分没有把握了,甚至她连太多的了解机会都没有,那个纯真的年代都没有,现在时隔多年,该冷漠淡然到什么程度了?杨可可一想到这里,有点黯然神伤。 池小唐当时正在上海,公司年轻导演的一部奇幻电影正在做后期的特效渲染。他让尹仲飞去和他汇合,两人一起商量如何拿下张玉宁这块难啃的骨头。说张玉宁不好办,这是真的。大概才华横溢的人都有些孤僻与不近人情,但尹仲与池小唐认为,这也分人。 足球圈的人也许觉得他是一代名宿难以接近,但局外人尤其是电影圈的人就很难说了。一是没有什么太多所谓名利权情的纠葛,二如果诚意满满心无旁骛只是为了拜访心中的偶像与理想,没准固执的张玉宁能网开一面也说不一定。 总之,池小唐和尹仲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哪怕这个千载难逢题材的电视剧项目最终泡汤胎死腹中,也要去拜访那位和自己出自同一方乡土的足坛巨星。 当然事先的联系是必然的。两人通过各种途径非常吃力的联系上了张玉宁在国内的经纪人,不出所料,被婉言谢绝了。但小小的挫折怎么可能让两人善罢甘休呢,尹仲忽然想起此行缺少一个重要人物,没有她,是请不动张玉宁的,别说请动了,可能见一面都难上加难。 殊不知尹仲脑海中刚动了这个念头,就接到了杨可可的电话,说已经到了虹桥机场了,问两人去大阪的飞机是哪天,上午还是下午是几点钟。尹仲和池小唐觉得,命运的指针已经开始转动了。 第31章 她多情细腻的心思不知又有什么样出奇的虎狼之词 杨可可是突发奇想吗,是刁蛮蛮横净提无理要求吗,还是彻底想撂挑子的推脱之词?都不是的,一切都与字面上的意思毫不相关,她就是想单纯的见张玉宁而已。接近二十年未见的初恋情人,她怎么会不对他朝思暮想?只是,她从长大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张玉宁不光属于她自己,他属于全世界热爱他的女人,不分种族不分国籍甚至年龄。 可是借着电视剧项目的原因,没准有机会和他见上一面。自己固然是没有这种所谓通天的能力,一个爱慕他多年的女性,籍籍无名没有太多的背景与人脉,如何得偿所愿呢,太难了。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尹仲和池小唐。 两人在电影圈打拼多年,盛唐云驰影业在国内固然不能说的上是首屈一指,但响当当的知名度还是摆在那里。尽管是隔行如隔山,但影视娱乐行业曝光率很高,张玉宁没准也知道池小唐池导的大名也说不一定。 因为电影行业的最高奖项金鸡百花奖,每年都会有固定的奖项与名额扶持和鼓励中国的体育电影。而职业足球也是隶属于中国体育重要的一环。杨可可记得尹仲说过,就在刚刚结束的金鸡百花电影节颁奖晚会上,在日本联赛征战的张玉宁还在百忙之中来到晚会现场与国家体育局副局长李茹女士为最佳体育电影奖项颁奖。 据尹仲回忆,在晚会后台与最后的答谢宴上还好几次碰到了张玉宁,池小唐与尹仲还激动的与他合影,并恳求他在照片的背面签上了他的名字。尹仲从手机里还翻出了那张珍贵的照片,那飞扬跳脱的笔迹是杨可可再熟悉不过的了。 日本是三人都没有去过的国度,所以充满了好奇。走进机舱的一瞬间,杨可可就东方航空被那种浓烈的日本风情所吸引。伴随着慢调的音乐,空姐们在谦恭的寒暄,伴随着标准的九十度的弯腰问候。尹仲忽然想起田美静,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他拍了张机舱内的照片,然后信手发给了田美静。发出的瞬间他才想起田美静已经不飞很多年了,一直在成都专心致志的弄她的健身会所。他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短暂的记录一下而已,顺便问问对方的近况。 田美静很快就回了过来,说是不是飞日本,不是东京就是大阪,因为在这个时间段东方航空这两班飞机时间几乎是重叠的,当然五年前航空排表是这么安排的。尹仲回了个笑脸,说了句对你的敬仰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田美静回了条语音,很长,有三十多秒的样子。尹仲明白她多情细腻的心思不知又有什么样出奇的虎狼之词,所以他把声音调到了最小,刚好自己能听见那种。 一旁的杨可可刚在行李架上整理完行李,仔细关好了舱门,正端坐在座位上展开一本介绍大阪当地风景名胜与人文风情的杂志,一眼看见正在侧耳倾听语音的尹仲,忽然觉得他的脸在悄然的变红。 池小唐没有和两人坐在一起,导演嘛,独来独往习惯了,多一个人多少有些不方便,因为他总是处在忙碌的状态。他随身总带着一个记事本,每天需要完成的大事小情都被他提前详详细细的列得清清楚楚。这些事看起来很琐碎,但都是与工作有关。 所以一旦有人打扰,就会影响他一整天的进度,而对于池小唐池导这种偏执的人而言,提前完成是再开心不过的事,甚至实在是进度过快他还会追加几条需要完成的事,他勤勉而高效,成功是自然而然的事。 所以他习惯独处,哪怕是同助理或其他公司的相关人员一同出差,他的座位都是单独的,并且离同事们有一定的距离。这倒不是他作为公司老总的所谓派头什么的,他主要是想尽可能的多体会一些现世生活。 因为在电影的世界沉浸得太久了,难免与现实生活脱节,而那种尘世里生活的芸芸众生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治愈的魔力,让池小唐池导得以放松与休憩。他固然喜欢宁静清幽,但同时也喜欢世俗味浓郁的尘世喧嚣。 这看起来矛盾,其实不然,是两种境界的休憩而已。一个是静中求静,一个是闹中求静。前者寻求的是一种彻底的放空与解脱,后者是暂时的搁置与冥想,是为了重新找到解决方法。前者更多是为了心灵,而后者更多是为了生活。简而言之,精神与物质在不同场景中的需求而已。 杨可可当然知道尹仲为什么脸红,她都快三十岁了,如果还不知道什么原因男人会脸红,那她是不是也太没有生活经历了。尹仲的那些红颜知己,阮爱莲无数次的跟她笑谈提及过,每次都笑得打跌欢乐无限。 不过这次因为尹仲就坐在身边,反而没有那种可以放肆取笑与打趣的欲望了,或者说有但现在的场合也不太合适。飞机机舱怎么说也是公共场合,玩笑开得太出格对这飞机上座八九成的老外而言,似乎又要评价中国人的素质问题了。所以杨可可冲尹仲笑了笑,做了个只可会不可言传的微妙表情,开始自顾自的看那本旅游杂志。 尹仲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知道杨可可没准打算取笑自己,没办法,自己的表情管理一向是自己的弱项,无所谓了,谁都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情况。尹仲深呼吸吐了口气,至于田美静在语音里说了什么,看到尹仲一副后劲很大脸涨得通红的表情就可想而知了。 上海到大阪时间不长,起飞降落整个过程不超过两个小时。听到乘务员先后用日语和中文介绍大阪当时的天气状况和地表温度以及人文风情就知道,此次飞行即将结束。 杨可可从飞机落地的瞬间就开始有些不安了,尹仲看到她表情中有一丝紧张与局促,他明白张玉宁在这个高冷女人心中的位置了。 第32章 这里生活的人们心中根植已久的物哀与无常 池小唐和尹仲联系张玉宁在国内经纪人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毕竟因为他在中国足坛的位置举足轻重,国家很多重要的足球职能管理部门都有他的联系方式。行业内的重要会议,诸如一年一度的足协表彰大会,颁奖典礼,除非有重要的比赛或者迫在眉睫的备赛,张玉宁还是会积极参加。 毕竟,怎么说,他的国籍还是中国嘛,桑梓之地,这里的山水孕育了他,成长在这里。他在海外发展这么好,离不开少年时国内的俱乐部和教练的支持与帮助。他在欧洲联赛也不全是高光时刻,也有过短暂的低谷,全球华人的支持,尤其是中国本土财团的鼎力加持,他才逐步恢复了信心,签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合同,从一家豪门辗转到另一家豪门,从辉煌走向了巅峰。 所以当经纪人委婉的向远在日本的张玉宁表达了盛唐云驰影业寻求合作的意愿,他并没有一口回绝,只是说需要几个小时考虑。 张玉宁并非有涉足影视行业的雄心和意愿,而是想起了很多往事。他想起了自己在欧洲看到过那些传奇巨星的影像,他们训练的视频,他们比赛的片段,他们成长的记录。 每一名球员都是如此的艰辛不易,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跟辉煌,有的只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训练跟比赛而已。只是做的好,做的优秀的人更努力并且更懂得坚持,仅此而已。甚至很多球星成名前至少都有自己的工作,并不指望踢球能给自己带来多少金钱上的帮助,仅仅是凭借喜欢和爱好而已。 诚然,张玉宁觉得自己的人生经历并没有太多值得大书特书的,也没有什么离奇的故事,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太多的趣味可言。可是活到四十六岁的年纪,会逐渐的发现被人需要其实是再让人愉快不过的事了。 一个男人,从少年到青年,一直在不停的索取,想要这个想要那个,对任何欲望满满的一切都饥渴难耐。可是等到人到中年,有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很多东西都没有那种强烈的占有的欲望了。 也许是看透一些世事的缘故,也许是经历了很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的原因,总之不太在意那种外在的需求了,明白时光消逝的真相,懂得一切终将逝去,没有任何东西留得住。反而到了这种通达的时候,能够无私的给予,为人们所真诚的需要,这何尝不是一种梦寐以求的美好,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美好。 所以当张玉宁听到经纪人介绍有人想拍有关足球的电视剧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起了一些波澜。他在海外踢球的那些岁月,似乎是整整一代中国足球人的经历,他自己的故事还有同时代一起在欧洲各级别联赛漂泊的那些少年中国球员的故事无疑还是值得铭记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他一般成功,也有失落和凄惨的,这里面有他听到的,也有自己身边队友和儿时好友的离奇经历,如果这些内容能变成一部真诚而充满趣味的电视剧的题材,这是让人们完整的了解那个时代中国海外球员再好不过的途径了。 其实张玉宁再清醒不过了,哪里是自己仅凭一己之力改变了中国足球的落后,而是整整几代海外球员彻底的扭转了世界对于中国足球浅薄的认知。 他心中燃起了讲述的欲望,讲述自己经历的那些蛮荒而激情燃烧的岁月,映射出整个中国足球的发展与变迁,从低谷迈向辉煌的全过程。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部电视剧里会遇到少年时的故人。他一心只是忙着训练和比赛,只是在日期临近的时候才收到经纪人发来预约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池小唐尹仲与杨可可到达的那天,正是大阪街头樱花烂漫的时节。初遇即见浪漫樱花,在池小唐的印象中似乎有种神奇的美好。他不知为何想起一部港片名为《浪漫樱花》,记得仿佛是郭富城主演,印象中并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只记得一群演员在樱花树下跳舞,场面宏大而热烈奔放,那首插曲叫什么来着,《啪啪啦啪啦樱之花 》,名字挺怪异,但充满日式的动感与欢乐。 在丽枫酒店安顿好了之后,正是灿然的午后。杨可可让尹仲陪着自己去离酒店不远的公园走走,走走当然很好,尹仲自己也想去逛逛,第一次来遇到这么美丽的樱花,算是不虚此行了。 大概是因为周一的原因,这里赏花的人很少。或许在这里的人们看来,樱花的开放不需要特别的赏鉴的。它就在自己的人生中,生活里,在庭院的角落,在窗台的沿边,在晨光微露的大门一侧,在黄昏归来的温馨路灯旁,在轻轨匆匆一瞥的窗弦里,在午夜降临班机上看到身下旖旎夜色中一抹或粉或白的浓韵。 樱花的绽放与凋落,映射出这里生活的人们心中根植已久的物哀与无常,这也是那种拼命活着然后决绝死去的执拗与偏执的根源之所。 杨可可并没有入乡随俗,她依旧穿着自己钟爱的国风纱裙,头饰也没有变化,不过尹仲觉得这个西安姑娘骨子里有很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在这异域的国度,她是不会吝啬展示自己独特的古典美的。 很快,清丽脱俗的杨可可国风的服饰吸引了一些日本女孩的目光,她们用生涩而僵硬的中文,一字一蹦的表达着喜欢的心情。这在尹仲看来有些滑稽,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在不停的微笑,顺手接过杨可可手上的挎包,向她身边做了一个随意合影的手势。 奇怪的是这些日本女孩子并没有多少可以让人看得入眼的,降低标准,简直长相一般的都几乎没有,满打满算勉勉强强只有一两个,其他的用歪瓜裂枣来形容都有些埋汰了瓜与枣,因为瓜枣且不论丑不丑,还可以吃进肚里,而目光所及的这几个日本女人,真的是让人难以下咽。 第33章 都是附庸罢了,属于万国来朝的一介使臣而已 诚然评价女人的美丑有些浅见鄙陋之嫌,可事实就是如此。也许是受日本电影和日剧的影响太过于深刻,太多的中国人对日本女人充满好奇与莫名的向往,觉得她们仿佛无一例外是贤淑谦卑与美丽端庄的代名词,最最重要的是对男性无条件的服从与付出。 这样意淫而荒谬的观点不知从何时开始。真实情况是,这里的女人跟世界其他地方的女人没有任何差别,反正就尹仲眼见为实而言,那龅牙和罗圈短腿,以及满脸的骚皮疙瘩是再令人作呕不过的了。 杨可可有些不胜其烦,她大概对这些虚假热情谦卑,用猎奇的眼光看待自己的这些女人,也没有太多的好感。直到有一个莽撞而无礼的胖女人想要搭一下杨可可的肩,彻底的把她激怒了。 她无比灵巧而轻快的闪躲开那只企图跟自己亲密接触肥厚的手掌,脸上尽管闪过一丝不悦,但仍然礼貌的回身扬了扬手,以示礼貌性的告别,然后迅速的挽起尹仲的胳膊,朝烂漫樱花深处静寂无人的地方走去。 尹仲被她挽着,感觉好像被她托着走一般。良久,杨可可停下来转身朝后看了看,吐了一口长气。尹仲知道她的脾气,她不提也不好意思多问。 杨可可:这里樱花是很美,可是这里的人,恕我不敢恭维。可能对这里压根谈不上有什么好感吧,我有的时候在想,张玉宁为什么偏偏来这里,在自己国家不能踢吗,咱们不是也有自己的超级联赛吗?那么多巴西有名的球员,西班牙,意大利的,他们自己不都来了吗?干嘛非来这倭国呢? 尹仲瞬间明白西安姑娘为什么稍微有点烦躁了。她就生长在大唐盛世的中心,千年帝都皇城的所在,她的内心文化归属与认同不言自明,最后她脱口而出倭国,尹仲噗嗤一声笑了。其实这就是唐朝对日本的称谓而已,那时大唐天子君临天下,什么新罗,暹罗,高句丽,都是附庸罢了,属于万国来朝的一介使臣而已。 讨论历史与积怨目前好像不是太合适的场合,再说与女性讨论这些未免过于沉重。不过尹仲突然觉得杨可可是有备而来的,她也许很久以来并非对足球这项职业漠不关心或一无所知,或许她特意的去了解和学习过相关的知识也不一定。 原因不用说也太明显了吧,就是因为她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么一个人。尹仲知道张玉宁在杨可可心中的位置了。 杨可可让池小唐和尹仲别对张玉宁谈及自己的到来,就只说他们两人的拜访就可以了。两人并没有多想,这是人家的私事,见不见,在什么地方见人家另约,这是旁人不容置喙的。池小唐尹仲是急切的想见到心中的偶像,然后谈合作的事,两人的想法高度一致。 因为下午还要训练的原因,见面时间约在了俱乐部训练基地旁的一个湖边。日本对风景的处理跟中国有所不同,有种说不出的简单质朴。当然也跟这个国家特殊的地理环境有关。 一句话,地方太小了,山海岛屿,火山湖泊,平原丘陵,如同微缩景观一般,各种各样地理学中的类别,这里无一例外都来了一点。自然风物的美感不就是千差万别错落有致么,这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只需要一些点缀的植被就可以了,诸如随处可见的樱花树。这湖边除了一泓碧水,就是这粉白融杂的樱花海了。 张玉宁一身训练装,相较于年前参加足协颁奖典礼没什么变化,四十六岁的年纪压根看不出来,尹仲觉得跟他在二十多年前效力曼联和拜仁慕尼黑时没有什么差别,身形依旧矫健,脸庞俊朗神情洒脱。 三人毕竟有过一面之缘,简短的寒暄之后奇怪的是没有进入正题。池小唐跟他聊起了家常,这也难怪,他乡遇故知,谈及了家乡的旧日风物。张玉宁自然不知道两人跟自己是一个地方的人,可是现在知道也不晚,顿时感觉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 连界那个地方虽然张玉宁只是在那里出生,待了不到五年的时间,但阅历丰富的人对童年儿时的记忆都是刻骨铭心的。说起来川心那个地方的威机厂子弟学校他也是有点模糊印象的。 那时那里的足球氛围很浓厚,远近一代的校园足球联赛搞得有声有色,张玉宁的父亲一直赞助那里孩子们的球衣球鞋以及比赛用球。一到半决赛决赛的时候,他总是带着小张玉宁场场不落,现场观摩。 总决赛的奖金与奖杯,热衷于足球运动的人们都知道是财大气粗的张老板鼎力相助的。颁奖的时候,他总是热烈的拥抱每一个汗水淋漓的球员,看得出来他对足球的热爱是无比狂热的。那个时候父亲在支持足球运动方面的慷慨,年幼的张玉宁印象简直太深刻了。 不光在支持比赛方面他不遗余力,还记得尹仲与池小唐从小成长的那支青少年足球队吗?就是训练基地球场边有那面练习射门的专用墙的那支青少年球队,也是由他投资并修建的。 那个时候张玉宁已经开始在荷甲青少年联赛展露头角了,在国内小小年纪已经是声名鹊起。那支家乡的青少年小球队,他一直保持着投资,作为回馈给故乡的礼物。 池小唐与尹仲都对他来球队有印象,每次来都是带着一车的礼物表示慰问,有的时候是奶,有的时候是水果。甚至还有奶酪,这是年幼的池小唐与尹仲第一次听说的东西。 三人聊起了故乡风物,那些开心的往事和美好的回忆好像就刚刚发生在昨天,怎么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还是孩提时代的故事亲历者,业已是不惑的中年。 张玉宁倒没有那么多感慨,这大概就是竞技运动员异于常人的地方了。他们固然沉迷情感,但没有那种拖泥带水的流连,往往只是一闪而过,悲伤和快乐最终都止于现世的平和与宁静。 第34章 在尽情的享受着足球运动带来的惬意时光 现世的平和与宁静是为了什么呢?对,就是为了下一个目标。竞技运动员不知疲倦的为自己设定下一个目标,他们都对自己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了,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空想,也没有好高骛远的眼高手低,那么确定的目标一般都是实现可能性很大的,只需要日复一日去努力就可以累积和叠加直到质变并最终让一切变成现实。 张玉宁对池小唐和尹仲充满了好感,并不光是因为三人是同乡并都对足球充满热爱。其实,池小唐和尹仲也知道,自己这两下,在职业球员看来,都有些浅薄可笑了,更别说在传奇巨星眼里了。所以对张玉宁作为足球名宿的工作与生活,两人都没有主动的谈及,避免局外人的尴尬。 最后还是会谈及合作,张玉宁非常的两难。因为毕竟自己,算是前半生吧,当然也可以较真的说四十六岁谈前半生有点早衰,姑且允许这么一说吧,自己四十多年发生的故事,已经出在当红女作家燕菲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部自传体小说《孤身独行》里了。 如果要用那些故事可以直接和她联系就行了,想改编成电视剧电影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燕菲也曾经在好莱坞做过许多年的编剧,经验和口碑向来不错。 张玉宁觉得用电视剧表现自己这一代足球人的海外留学经历,是不错的尝试跟努力,毕竟相较于足球运动发达国家,这里的足球文化与氛围还是不够浓烈。从仅仅只参加过三次世界杯而言,对一个想屹立世界足球强国之林的国家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足球运动产业的推广依然很成问题,这也是张玉宁思考过的。他系统的分析过中国人的性格特征,或者说国民性,喜欢单打独斗,个人英雄主义,喜欢抱团取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人成龙,多人成虫,没有团队意识,只想独善其身。这诸多与足球这项运动的本性相违背的根深蒂固的东西,无不映射着茫茫世界矛盾之窟这句古训。 用影视作品表现足球,展现足球人的生活,这就是足球氛围与文化的一部分。他们这些人,将足球作为职业的人,无时无刻不深刻的体会到中国与欧洲等足球运动发达国家的差距。 在这里的人们习惯在球场上嘶吼,发泄,谩骂,械斗的时候,欧洲的人们在尽情的享受着足球运动带来的惬意时光。他们三三两两,与好友,与家人,与亲朋故旧,与恋人,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或暮霭渐起的黄昏,在绿草如茵的看台上,享受着足球带来的美好。 为每一次双方的熟练的传切配合,每一次精妙的过人与怒射,每一次进攻的如潮与防守的决绝,他们是懂球的,是懂踢球者的,是明白生活应该怎样度过才是有意义跟美好的。 而这所有的一切,在中国人这里都需要培育,而且任重道远。甚至如何让更多的少年接触足球爱上足球,在太多的时候都很无奈。学业,游戏,畸形的生活态度,一切向钱看扭曲的伦理道德,让这项单纯的运动推广起来无比艰难。 因为对普通人而言,踢球不挣钱,现在情况就是不能带来立竿见影好处的东西,大部分中国人都不太乐意去尝试了。足球这种被人视为娱乐休闲的体育产业就更是举步维艰了。当然,有公司乐意投钱去改变这种现状,足球人当然也是欢迎的。 不过当谈及项目本身的内容,就不得不说到杨可可所主导的舞蹈人的部分了。张玉宁听到电视剧并不是单纯展现足球人的海外经历还掺杂着舞蹈人的故事,就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张玉宁:恕我冒昧,池导,这电视剧项目怎么还掺合着舞蹈,是怕我们足球人自己的故事不够吸引观众?还是你们影视人喜欢的跨界,糅合更多的娱乐元素? 池小唐:玉宁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你也知道,电视剧的体量比较大,内容相对庞杂跟丰富多彩一些,对各种口味的观众选择也更方便不是吗? 尹仲:哥,足球对于部分男性观众而言,当然是首选,可是如何让对足球不那么感兴趣的人也对足球心生好感,这也是普及这项运动的初心不是吗?还有喜欢舞蹈的女性不在少数,对她们而言,也是了解男性的一部分。 张玉宁: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理解你们影视投资人的难处,只是足球与舞蹈结合在一起,反正以我的经验暂时理解不了。 尹仲和池小唐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位足球名宿浑然不觉了,他还记得杨可可吗?两人都闭口不谈,继续探讨题材融合的问题。 池小唐:玉宁哥,您在足球方面是职业,是专家,也是我们这个时代中国足球的领军人物与巅峰创造者。可是您也要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对足球感兴趣,那么如何让这种足球的普及与足球文化的认同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这就是我们影视作品的责任与功能了。 足球人也是生活在社会这个大环境里,他们的亲人与朋友,也许大多数也并不是以足球为职业,像就您的父亲而言,他固然是狂热的球迷,但他同样是一位杰出的企业家不是吗?足球跟这个纷繁的世界是密切交织在一起的,同样也相互深刻的影响,就拿您的球员生涯而言,理疗师,营养师,经纪人,星探,甚至广告商,球员这个职业是不是也和其他的职业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吧? 尹仲:当然这些都是跟职业足球紧密相连的职业,不过,每个职业球员的人生经历不尽相同,在逝去的岁月里,您总会遇到一些让您印象深刻的人吧,也许在您青春岁月里,遇到一些让您觉得温暖美好的异性也说不一定呢,您这么英俊,才华横溢,您全世界的女球迷不知有多少呢~ 第35章 一边盛开一边凋落,如同自己曾经的爱情一般 张玉宁微笑着摆了摆手,看得出来被男性夸赞自己多受女性欢迎,难免让他觉得有点尴尬。这么多年了,固然那辉煌的欧洲联赛经历每每都被人谈及,凭一己之力两次带领中国足球冲进世界杯更是被举国上下膜拜,可是谈到个人作为男性的魅力,张玉宁还是觉得不习惯。 有些八卦杂志和网络媒体甚至觉得张玉宁是不是女性绝缘体,即不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甚至没有绯闻,对于这样丰神俊朗的男人优秀的基因是不是太浪费了。 于是就有好事喜欢乱点鸳鸯谱的记者,自顾自的为张玉宁牵线搭桥,那些有幸成为媒体绯闻制造者的女主们太多了,国内的顶流女星,日韩的美女明星们,甚至英国德国意大利的年轻女星们,无一例外都被炮制过那么一段又一段子虚乌有的恋情。 那些一厢情愿的恋情故事,无不是从张玉宁与那些绯闻女性们接触的细枝末节发端而起,经过猜测,虚构,杜撰,延展出一段段让全世界女球迷如痴如醉的爱情故事。 这种东西在张玉宁看来有些无聊,但也是无可奈何。自己被女性们钟情,然后意乱情迷的相信媒体与网络上的一切,这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什么困扰,他也从来不解释,每次被问到这些问题,他的回答也很洒脱,对方很好,被这样的绯闻裹挟同样也很美好,只是自己不认识对方,或许认识也是点头之交普通朋友而已。最后从不会忘记带着迷人的微笑祝福对方。 就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张玉宁,不少从不熟识的女星们都成了这位俊朗的东方球星忠实的拥趸。每到比赛的时候,光她们从世界各地飞来看他比赛就能花枝招展的占据一面看台,张玉宁的魅力就可见一斑了。 只是他对自己真实的恋情讳莫如深,在世界的媒体看来,他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神秘而深邃让人充满遐想。 张玉宁倒是对池小唐与尹仲的思路和想法有了一些触动。是的,职业球员怎么可能是孤立的存在呢,总得和林林总总的人发生各种联系不是吗,这就是故事的来源了。 电视剧哪能和真实的人生那么平淡而没有波澜,它是截取生活的精彩与闪光点,加上一些艺术化的处理。这就如同球赛的现场直播,一个球是如何传递,如何射门,从多角度的慢镜头去展示,再加上剪辑的效果,音乐的融入,甚至加上一些精彩的旁白,耐人寻味的解说,这就让足球的美感得到最大限度的展现,这也就是足球是一门艺术的说法起源了。 在国内现有的足球文化还做不到这一点。很多关于足球巨星的人物专访,央视不过就是翻译过来直接取用或原版播放。就目前来看,不算浓厚的足球的氛围还不足以支撑人们热衷于那种足坛巨星人物传记类的纪录片,何况中国足坛屈指可数就那么几位叫得上名号的精英,这张玉宁当然是最顶级的了。 看到张玉宁渐渐的明白了两人的最终来意,尹仲觉得是不是该让杨可可出场了。只是到了这个点了,她人在哪里呢,本来不是说约好一起在俱乐部大门口等的吗?现在都这个点了,还看不到人影。 杨可可很忐忑,有点想临阵退缩,她突然觉得自己来日本是纯属多余或者一厢情愿,电视剧什么的谈不拢就谈不拢,自己又不是非得干这个,老老实实的教自己的古典舞不好么,非得把这种事揽到自己头上。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的心里还七上八下竟是这些打退堂鼓企图逃避的想法,多少年了,杨可可感觉从没有过的慌乱。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樱花,有种说不出的凄婉与哀伤,一边盛开一边凋落,如同自己曾经的爱情一般。 可是她的脚步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大阪钢巴俱乐部门口,没有看到池小唐和尹仲,她提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她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慌乱,迟到就迟到呗,反正大老远来了,见面就见面吧,装不认识也就那么回事,没有大不了的。 但是俱乐部太大了,她在训练场地旁的长廊里绕来绕去,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虽然远远的看见,池小唐和尹仲跟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交谈,但是距离太远了,杨可可根本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 在她茫然无措不知哪里是出口的时候,一位银发老人穿着队医的衣服,提着一个药箱从不远处的长廊经过。杨可可冲她叫了一声,小跑着过去问路。 那位银发的老人精神矍铄,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是一位大妈,她露出慈祥的微笑,用日语连声问候,什么地方能够帮得上忙。杨可可边比划,边带用一点英语日常交流的口语,说了半天,那位大妈只是微笑,无奈之下只能摊手示意自己听不懂英文。 杨可可无意之中说了句糟糕,怎么办,那位慈祥的大妈温柔的笑了,她问:您是中国人吗,姑娘。随后示意说中文就行,自己就是从中国过来的。 当那位慈祥的大妈牵着杨可可的手绕过迂回如同迷宫一般的长廊,远远的朝张玉宁与池小唐尹仲走过来的时候,隔着老远她就用柔和而嘹亮的嗓音喊着:张教练,张教练,这里有位中国姑娘找你~ 张玉宁背对着两人走来的方向,远远的听见有人用熟悉的中文叫自己,他摘下帽子,捋了捋有些长的头发,回过头来,看见灿然阳光里朝自己走来一位陌生但似乎有些熟悉的倩影。 张玉宁:柳姨,您不是在理疗室忙么,好几位球员不是排队等您艾灸么,肌肉拉伤中医还是有一套的,这位是~ 他看到老人身旁那个身姿曼妙的女人,穿着一身天蓝色国风的绉纱长裙,脖项围了一条粉色的丝带。当他看到那张清秀可人的脸庞的时候,张玉宁愣住了。 池小唐冲尹仲使了个眼色,朝杨可可抬了抬手,做了个准备离开的手势。奇怪的是,尹仲站着一动不动,他好像突然在想什么,并没有意识到池小唐做出的暗示。 就在池小唐搂住自己的肩,两人转身缓步离开的时候,尹仲忽然觉得那个女队医有点似曾相识。他记得有好几次在亚冠比赛中无数次看到过她的身影和面孔,当时就有那种似曾相识熟悉的感觉。 第36章 尤其是命运无常,连自己都是匆匆过客 尹仲听到张玉宁叫她柳姨,她也姓柳,可是长得也太像了吧,跟自己的母亲柳春。他突然想起母亲很多年前失踪的那个妹妹,世间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这可是母亲一个难解的心结呀。 尹仲让池小唐在草地边的长椅上坐着等他,他想过去找张玉宁问问那个他叫柳姨的老人是怎么个情况。杨可可和张玉宁还僵在原地,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尹仲顾不得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一把把张玉宁拉在了一边。 尹仲:哥,拜托您一件事,务必请您帮忙。就是刚才那位老人,您叫她柳姨,她是中国人吗,她的名字是不是柳云英?是不是也是四川威远人,是龙会那个地方出来的吗? 张玉宁吃了一惊,他看出了尹仲的急迫,不过尹仲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不过听云英阿姨说她好像是辽宁大洼那边的,至于她的籍贯,出生地的信息,自己没有留意过。 尹仲听说名字对,但是来的地方是辽宁大洼,辽宁大洼?尹仲脑海中忽然灵光乍现,对,母亲的妹妹柳云英就是在七几年的时候跟随哥哥弟弟去的大洼,那个年代兵团农垦从四川一带招农民。 听母亲说起妹妹,尹仲每次都发觉她泪光涟涟。真实人生中的不幸都发生在她这个妹妹云英身上了。婚姻不幸,家庭不幸,子女不孝,似乎人世间的所有苦难她都没有逃过。 而且最凄凉的是,柳云英这个人人间蒸发了,大概是承受不了这些痛苦的缘故。母亲柳春曾经去东北找过几次,都是杳无音信。甚至因为去的次数太多了,当地的派出所都有些厌烦了。 因为那些信息说来说去都是模棱两可的,没有证据也压根谈不上有什么线索,又没有出现什么刑事案件,这让那些办案民警也束手无策。每天都有别的新的案件发生,小地方人手又不够,工资也就那么几个钱,让人掏心掏肺的做事,对群众有求必应,怎么可能呢? 最最无奈的时候,作为心理安慰或者唯一的奢望,母亲让尹仲帮着给央视《等着你》栏目写了信,但是还是石沉大海。后来有了网络投递信息,那个服务器有些迟缓的破官网,尹仲登录了很多次,也填报了各种名目繁多的表格,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这事年深日久,所有的人包括母亲柳春都淡忘了。因为不得不如此,人的承受能力毕竟还是有限的,再思念,再愁肠百结,再痛悔不已,有的时候到一定年纪就会明白,自己要懂得节哀,要懂得放过自己,尤其是命运无常,连自己都是匆匆过客,再亲的人,再难以割舍的一切,最终还是要放下。 但是尹仲对这一切印象太过于深刻了,他总觉得这一生对母亲充满愧疚,对于她未了的心愿,无论如何也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替她完成,即便是无法完成,也要终归有个了结,要不自己没法去跟母亲交代。 正是这种急迫的愿望,让他不顾一切的去探寻那些蛛丝马迹可能隐藏的真相。他朝远处老人消失的长廊尽头跑去,好像看到了希望跟曙光一样。 张玉宁被尹仲这么一打断,彻底的缓解了跟杨可可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尽管他已经四十六岁了,但跟女人相处的经验仅限于礼貌跟客套,是他不记得杨可可了吗?怎么可能,自己十五岁时青涩的恋人,相处过那么长的时间,怎么会淡忘呢,当年情,今犹记。 杨可可觉得张玉宁不一样了,当年是何等的稚嫩跟腼腆,现在的他怎么说,适合一个丈夫或者父亲,回想自己也到了妻子和母亲的年龄,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感慨。 杨可可: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呢,害我等了一天又一天,就算是再重要的事,说一声总可以吧,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告个别呢,就像我们当初相遇的时候。 张玉宁:十五岁的男孩子哪能想到那么多呢,再说合同什么时候谈好,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欧洲职业俱乐部梯队,那时的我想也不敢想啊,一通知要签约,就得严格按照合同约定来,体检,试训,租房子,找语言老师~ 杨可可:我知道你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我不该认识你的,可谁让我那天遇见你,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好像你也有点喜欢我,或多或少吧,时隔多年,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放心我的嘴很严的,你全世界那些青春靓丽的女球迷不会知道,你比赛的时候那群花枝招展的富婆跟少妇们一个都不会少,上座率依旧满满当当! 张玉宁乐了,不可遏制的那种,他没想到多年之后少年时的恋人变得这么风趣幽默了,这跟她国风的古典气质虽然有点违和,但不知为何他觉得有那么一点不搭界的小可爱。 张玉宁:在我面前说话挺放肆呀你,那个时候你就常奚落我,现在真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不过怎么说,我还是喜欢现在你这个样子。至于你说得那些女球迷,我能怎么办呢,让她们都讨厌我,憎恨我,那我得怎么表现,你教教我? 杨可可语塞了,这么优秀的男人只让自己一个人拥有一个人喜欢,怎么可能呢,或许有那么一天,仿佛自己也没有准备好承受那样的压力,做一个传奇巨星的妻子,想想就觉得全世界都在关注自己似的,杨可可有些不寒而栗。 尹仲在理疗室找到了柳云英。这位慈祥的老人有些惊愕,她听到了对方急不可耐的讲述,有些黯然神伤。她久已平静的内心生起了波澜,她认出了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 他的眉宇之间太像姐姐柳春了。柳云英拉着尹仲的手,走到了长廊尽头的花园里。那里的几株樱花正在盛开,芳香馥郁。 柳云英:小仲,你妈妈还好吗?抱歉我在很多年前就跟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络,对于无尽岁月里让你们担心,我只能说抱歉了。因为那时的我的确是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第37章 何等的充满空灵美感,宛如水墨丹青一般 柳云英是在一个清晨离开家的,她最后回望了一下那个生活了十几年但如今看来有些陌生的小院。自从与丈夫以及子女们发生过那么几次痛彻心扉的争吵之后,她已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了,那种疲惫不堪想要逃离的感觉如影随形。 她含辛茹苦的为了这个家,省吃俭用,辛苦过活,却被蛮横的丈夫和不成器的子女把家庭积蓄挥霍一空,他们贪图世间的一切物欲享受,丝毫不顾及应对生活以后可能面临的风险。 他们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也不看看自己可怜的收入,土里刨食却沾染上吃喝嫖赌的恶习。农村人的无知与愚昧,生活理念的天壤之别,一个家轰然坍塌。 柳云英辗转去过不少城市,为了生活,打过不少工,相比在那个想想就觉得恶心的家里待过的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外面的生活不知要轻松简单快乐多少。 她彻底的忘记了那些痛苦,忘记了自己曾经嫁给一个不成器的丈夫,忘记自己有过一个不成才的儿子,尘世里所有的不开心她都不愿去记得。她也不愿再给任何人增添麻烦,哪怕是最亲的姐姐柳春。 因为她太了解那个当老师的姐姐了,她势必会讲一些大道理,让自己回归家庭,可是那样的家庭她自己并没有经历过,她也无法感同身受。还有,她自己也没有轻松过,三个孩子,难言的妯娌关系,沉重的家庭负担。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愿那个在老家的姐姐再为自己操心了,没有用的,活在尘世间一切都是命,说不出的悲苦。那个时候的她只是勉强的活着,她甚至无时无刻不在绝望的想着一场大病结束自己在那间简陋出租屋里鄙贱的生命才好。 只是,无尽的岁月会逐渐的缓释那些难言的伤痛。一个人久了,她有了一些积蓄,收废品作为兼职甚至作为一种爱好,被她始终保留了下来。 终于,命运的转机出现了。一天她在一栋别墅门前的垃圾桶,捡到了一个钱包,里面崭新的现金,各种亮得晃眼的卡,还有身份证,它被卷在一堆旧衣服里,显然是有人匆忙之中马虎大意了。 她在原地等了一天,第二天清晨刚到那里,发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那里着急的寻找着什么,连垃圾桶都翻了个底朝天。柳云英知道是失主了,走了过去原物奉还。老人激动的把现金塞在她手里,柳云英笑着摇手拒绝了。 基本做人的常识她还是懂的,或许一两张现金可以,但是太多了就不是那回事了。老人问起了她的工作,听她说完之后摇了摇头。然后给她一张名片,让她明天去上班,离这里不远,就是社区物业管理处旁边,一个中医理疗诊所。 这就是柳云英成为中医理疗师的全部起因了,她遇到了贵人,一位祖传的老中医。因为子女常年在国外,诊所是自己全部寄托,因为技艺精湛天天爆满,只有一个雇员根本忙不过来,遇到云英觉得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天性纯良,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后来老中医把推拿按摩一些实操的活倾囊而授,谁知柳云英熟能生巧技术日益精进。后来经老中医推荐,去日本研修,一是传授技艺,二是报酬丰厚。谁知正好大阪钢巴俱乐部因为球员比赛迷离伤兵满营,当时做助理教练的张玉宁想起了传统中医的奇效。 这就是尹仲能在这里巧遇柳云英的原因了。当她得知自己的姐姐早已去世,双手合十,面向故乡的地方,潜心祈祷。经历世事无常的她早已变得豁达而磊落了,她姐姐知道如今的她过的如此这般,泉下也安息了。 柳云英现在彻底的懂得人生是怎么回事了,人生就是不断的失去,就她在自己而言,失去家庭,失去青春,失去挚爱的亲人,然后靠自己得到一些东西,这些自己努力获得的东西是岁月带不走的,比如自己的健康,自己学到的技能,自己劳动付出攒下的一些钱。 张玉宁和杨可可没有那么尴尬了,他们可能就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吧。两人在湖边的樱花树下长椅上坐了下来,远处是浩渺的湖光山色。奇怪的是,这里的山水因为地域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杨可可觉得没有什么韵味,只是一片湖水跟远处的山峦而已了。 她不知为何想起自己故乡的山水湖泊,是何等的充满空灵美感,宛如水墨丹青一般。张玉宁打开了话匣子,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杨可可好像魂游天外,她不知为何觉得身旁的这个男人有些陌生,不复那个当初青涩的少年了。 张玉宁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有那么多话想要对身旁的姑娘诉说,他在漫长岁月里好像积攒了很多所思所想,而只想对杨可可倾诉。杨可可听着听着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灿然的午后,阳光是如此和暖,她的头斜靠在张玉宁的肩上,沉沉睡去。 梦境之中她去到了云南,在一处鲜花盛开的野外之所,面前整齐的站着好多人,有些是舞蹈教室的学员,有些是自己去各个城市集训的教舞蹈的初级老师。他们都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在等待着自己发号施令。 突然她在队伍中看到了自己在北京师范大学的同学,一个宿舍的闺蜜,她留着短发,短得跟男人一样,看上去妩媚中带着英姿飒爽。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来参加这个集训呢,她在北京王府井那边最热闹的繁华地段不是有自己的舞蹈工作室吗? 她家是北京土着,是红三代还是官二代来着,她的爷爷不是还受到过毛主席周恩来的接见吗,是朝鲜战争荣立二等功还是一等功来着。她从大二就开始开舞蹈工作室挣钱买香奈儿的包包了,香水也是香奈儿的,哇,香水的味道真好闻呀,她的铺上枕头和被子都是那种浸人心脾的味道~ 第38章 很多的潮流兴起了无征兆,逝去也是悄无声息 杨可可感觉一切都是自己在梦中喃喃自语。 她不是说很喜欢我,让我做她最好的闺蜜吗,可是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两千块钱呢,在北京那种地方,我都不敢去校外吃饭,外面的物价太贵了。那天她不是偷偷说想要去做医美,整一整鼻子,她觉得不够挺,要像我的一样才好呢。 我陪她去美容院看了价格,我的妈呀,六位数的价目表,在我们西安那边可以买一套房子呢,可是她眼皮都没抬一下拿出卡来就刷了,还一脸严肃的要求最好的专家给她做,要按照全智贤那个标准来做。 我去过她在王府井开得那个工作室,雇了好几个学校的教授在那里开班授课。学舞蹈的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保养很好的样子,听说退休金高的吓人,全是军区大院的什么高干子弟,每次都是专车接送,连司机都是西装笔挺仪表堂堂的。 还有几个据说是京城的名媛,据说有几个曾是京城四少的女朋友和情妇,不知道这些称谓是从哪里来的,是世袭家传的么?在北京呆了四年一直不太明白这里的京味文化,感觉流里流气,油腔滑调的,少了很多质朴与厚重的东西。 场景忽然幻化至跟张玉宁在篮球场上较量,他跳起来企图在自己头上扣篮,可是自己非要倔强的去拼命的防守,就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张玉宁温柔的搂住了自己,一个持久而甜蜜的吻。 一阵风吹来,阵阵落花飘在了杨可可的发梢,她醒了过来。身旁的张玉宁还坐在一旁,朝自己微笑。杨可可感到一阵羞涩,她脑海中回忆着刚才发生的那个吻,突然想起那个人应该是尹仲,感觉有种难言的怪异。 难道自己在尹仲和张玉宁之间还在摇摆犹豫不定?杨可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而此刻的尹仲还沉浸在寻找到亲人的欢愉之中,他觉得这大概是这次日本之行最大的收获了,至于电视剧项目是否成行倒在其次了。 张玉宁最终还是让池小唐和尹仲得偿所愿了,他同意参与到电视剧的拍摄与制作之中。原因是因为杨可可还是项目本身是推广和普及足球文化,这就不得而知了。 池小唐如释重负,公司在重大项目的进展上扫清了最后的障碍,他安然的离开飞去了南宁,那里他的一部新片已经开始筹备了,他活在自己的事业版图之中从来不知疲倦。 剩下的项目实施交给了尹仲和杨可可,张玉宁把足球部分的内容全权交给了尹仲,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忙碌。有关足球故事部分就这样全权的由尹仲负责了。 三个月之后整个剧本出炉了,尹仲给张玉宁发去了一份,几天之后,得到了张玉宁的回复:很满意,很感动,谢谢你们。尹仲知道就这几个字就是对这一切最大程度的认可了。 杨可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自己挑出了好些瑕疵,跟编剧一板一眼的讨论了很久。尤其是与张玉宁恋情部分,细节一丝一毫都不带差的。 池小唐池导的电影之路终归是走到了题材转型的时候了。虽然他仍然难以忘记青春岁月里的那些美好瞬间,那些美好的文字与音乐带给他的那些美好的感动。 那些往昔岁月里的珍藏什么汪国真席慕容,在今天看来扭捏而做作,池小唐有的时候也疑惑,那些当时看来真诚无比意味隽永的文字到了今天,为何看起来是如此的空乏无力,而当时确实为万千少男少女所宠爱。 归根到底大概是时代氛围的改变吧,再加上性格多元化的包容度,娱乐方式的多样性,总之那样一个纯文学无比高尚的年代早已逝去。也不能苛责现在的人们为何不喜欢那样的东西,很多的潮流兴起了无征兆,逝去也是悄无声息。 改变都是潜移默化的,缓慢至极的,如同没有发生一样,可是在时光的叠加之下,当你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是天壤之别了。 甚至连音乐也是。那个时候还是考研的准备阶段,池小唐仅有的休憩除了运动,就是独自在宿舍听音乐看村上春树了。那时听着许巍颓唐的《青鸟》看着村上《挪威的森林》,在池小唐看来那是音乐跟文字的绝配了。 很多年过去之后,池小唐也不复当初的热望。甚至也想不起那些文字到底是讲述了些什么凄婉动人的往事了,更别说曾经那些颓唐嘶吼的音乐。好像人到了一定年纪开始本能的排斥那些看似消极的东西。 其实那些音乐跟文字说到底消极跟颓废吗?那只是少年时的池小唐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一厢情愿罢了。正是预先带有那种情绪,然后才会逐渐沉沦到音乐与文字所创造的氛围之中。 人很奇怪,总是主观去迎合自己的喜好。所有相信的一切,都是为了解释自己的正确。所以终于有一天,池小唐池导觉得,自己的青春电影时代该终结了,还有很多的可能性等着自己去选择。 导师崔萍也曾提醒过池小唐,在什么年龄就应该拍什么样的电影,市场不是你想迎合就迎合得了的,年轻人喜欢什么你已经不一定清楚了,包括你的同龄人现在喜欢什么关注什么你也不一定有把握了。时代空前的繁荣,人们的选择太多了,你要随时做好被淘汰的准备。 池小唐觉得是无比清醒而深刻的提醒。回想自己的成名仿佛还是不久的昨天,岁月催人老,到如今已然需要转型了。可是路在何方呢,他甚至刚刚想好另辟蹊径的一系列青春电影,想把它们做成一个长盛不衰的系列。 他不知为何想起陈婧霏,是的,很多年了,她已然从一个小众歌手变成金鸡百花奖的双料影后了。曾经有记者谈及她对自己小众歌手生涯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她微笑着说那只是一段很短的蛰伏而已,那样的时光没什么好留恋的。早知道勇敢走出自己的舒适区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为那些曾经倍感失落和颓唐的荒唐岁月感到由衷的懊悔,所幸一切都还不晚。 第39章 还是那帮老而弥坚的家伙们,电影工业后继无人可见一斑 池小唐池导从自己文学方面的喜好找到了答案。对,就是古代文学。池小唐池导是央十科教频道的忠实粉丝,他对那些经典的节目如数家珍。《探索发现》,《地理中国》,《百家讲坛》,《带着书本去旅行》,这些就算池小唐池导闲暇时候或佐餐的必备节目了。 而这些,普通人是不会有兴趣的,他们宁愿去做一些更不需要动脑子的消遣,很奇怪,他们居然把关注这样的东西说成是需要动脑子太累,可能就是中国社会文明进化程度的真实反应。 不必去苛责那些在尘埃里艰难谋生的人吧,在卑微的活着面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别的文化历史哲学之类挣不着钱的玩意儿呢,所以别去纠结这些了。总之池小唐池导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学习跟进步的主要原动力就来源于它们了。 说老实话,术业有专攻,池小唐池导倒并不介意去专业的大学学学这些诸如自己感兴趣的历史,文学,考古什么的,无奈分身乏术,尽管你也可以说那是借口,说大白话,就是放不下眼前挣钱的活儿。关于这些,池小唐都认,但对那种古人的一切,历史的一切,他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热爱。 他很好奇古代的真实现场是什么样的,历史上唐宋元明清,以及更早的夏商周,秦汉三国,魏晋南北朝,光还原和展示古人真实的生活细节都是源源不断的灵感了,更何况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神仙鬼怪。 少年时的池小唐曾经无比清晰的记得看过一部叫《淮阴侯韩信》的电视剧,是张丰毅先生主演的,那个时候池小唐就深为张先生的演技折服。其实说演技有点太肤浅了,甚至表演都不太准确,应该称之为塑造。 是的,塑造,用身心合一的状态去匹配历史文献里韩信的文字描述,关键是太契合了,池小唐每每叹服不已。就是那种浓厚的历史氛围与质朴的细节,打动了每一个对历史与文化好奇的人。 那种感觉才是真正的穿越,在现场每时每刻看到古代的真实场景。这样的东西很多人觉得太无趣了,没有太多戏说与搞怪的娱乐元素,这也是这部电视剧没有广泛流传的原因。 倒也不必遗憾,喜欢的人自然会喜欢,只要有这种选择存在就可以了。在池小唐池导的心中那样的题材如果兼具历史真实性,趣味性与娱乐性,那就是古装戏能在这个时代做到的极致了。 那样的巅峰状态港片的鼎盛时期无疑是达到过的,奇怪的是那样优秀的片子居然只能出现在香港,那就与那些才华横溢的电影人息息相关了。 可是随着那一代人的老去,那种天马行空的风格,曲折动人的情节,考究的舞美与设计,充满韵律美感的打斗都逐渐的远离了这个时代。那种局部合格的古装电影只能混迹在网络大电影里了,靠着电脑特效与炒陈饭而苦苦的维持着生存。 这一点而言,就真真正正是后来的电影人才华不济了。在港片里,连茶水这一行都有做到十几年的,可见分工之细,术业之专。如今叫的上名号的各路神人,诸如舞美,诸如动作,还是那帮老而弥坚的家伙们,电影工业后继无人可见一斑了。 说起来全国各大院校所谓影视行业的高职专科本科不知有多少,可是电影工业需要的那种踏踏实实的技术人才能用的又有几个呢,可能大部分都冲着影视表演去了,出名,挣快钱,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服化道这样的螺丝钉基础工作做的人太少了。 港片古装鼎盛之后华语古装电影的衰落成了无可挽回的必然。有的也成了另一种极端,就是为历史人物树碑立传,当然这是一种稳妥的类型,容易过审,容易立项,拍摄也很平稳波澜不惊,但是归根到底就是盈利堪忧。也许这种东西就不是冲着盈利去的,而是国家的专项补贴,都净考虑这些东西了,你说出来的效果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种东西大多出自国营的电影公司,里面汇集的当然都是一班科班的人,他们盈利的点或者说自负盈亏的地方可能压根不在电影的票房,而是在吃以前老电影的版权,以及相关的文化产业用副业养活着这些庞杂机构里混着的人们。 池小唐池导因为拍戏的原因在原北影厂的招待所住过好几个月,那国营招待所条件一般,但生意不是一点半点的好,什么原因呢,这就是国营企业的优势了。 那个时代几乎每个省都有自己的电影制片厂,按理说这么些科班出身的人能出不少佳作名作才是,可是说来说去还是那这个老面孔在蹦哒,什么原因呢?京中有人好办事呗,哪行哪业,中国人讲究的是人脉关系。做影视行业的尤为如此,都是熟人之间相互帮衬的行为。 比如说某位导演出了一部片子挣钱了,这些所有的合作班底都有了工作,这种工作不是自己去找的,是靠熟人赏饭吃。然后有了下一部片子,所有那些经实践验证过的一切又开始运营了。 他们那种圈子非常排斥新人,合作成功了一次有的甚至会搭档一生,然后最多最多熟人介绍熟人,如果好用那么微信好友和合作伙伴又多了一个,一旦不好用,相忘于江湖。 所以说推陈出新很难,有创造力的作品就更难了,保守谨慎,在影视行业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人会为奇思妙想或天马行空买单,因为未知或未曾经过验证的一切,都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而本身影视行业因为观众口味的瞬息万变就充满风险,如果再加上拍摄或生产过程中的不可控因素,那这种盈利的几率就太渺茫了,跟买彩票差不多。 可是真金白银的成本是花出去了,不容有半点闪失,这就是影视行业的残酷与高压的所在了。 第40章 现世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在几千年前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一部古装奇幻电影的诞生,对池小唐池导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当然依托尹仲开发的大数据库,有效的避开了一些近些年人们耳熟能详,业已看滥看腻的一些题材和元素,同时也删除了一些经实践证明或是惨痛而深刻教训提醒不可触碰的雷区,终于出现了剧本的一点雏形。 武侠经典显然是不能碰的,连港片名导拍的那些续集在这个年代都是过街老鼠,恶评如潮,对于池导这样的门外汉而言无疑更是噩梦而已。说来也奇怪,这些人才华横溢开宗立派创立基业时是何等的洒脱与磊落,那些代表作不光是自己的高光时刻,也是那个年代无上的荣光。 可是何以到了今日,水平退化成这样的不堪。归根到底,只能说是江郎才尽了。当年那个为了生存为了出名不顾一切施展才华的家伙,现在已经大腹便便名利双收了。没有欲望,没有动力,现在连能力也没有了,只有一点知名度,也就是招牌,流量之类的,还可以持续的变现。 变现的能力,是这个时代特有的对人的要求之一。现在有知名度或许不是什么难事,花点钱买流量就有人会认识你,至于能不能为你的欲望买单,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有好事者明言,只要有三千个人喜欢你,成为你的铁粉,就能完完全全的养活你,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无疑就是好逸恶劳者梦寐以求的人生捷径了。 于是你就能看到江浙沪一带无论是室内还是户外,那些声嘶力竭声情并茂的男女们在镜头前卖力的表演着,就是希望那些围观的看客们能赏脸下单,那么自己就能挣到那一笔笔的佣金。 人类的现实而短视造就了这样的现状。可以想见,那些能够称之为影响后世的科学技术或文明硕果是如此得来的吗?显然不全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必介怀了。 池小唐头脑中有这样几个片段,也可以说是故事的梗概:一个书生在月夜遇到一个骷髅在把玩一只新罗白鹞,无意之中在恐惧之下用弹弓击打对方接下仇怨,然后在荒野之家借宿,不巧正是那个将军骷髅的府邸,但主人的妹妹却对其暗生情愫,开启一段奇幻旅程。 之后书生抑郁不得志泛海为生,在一处荒岛探险,寻得鼍龙之壳无人识宝,带回船舱仅作娱乐之用,后来被波斯商人看中,裂龟甲而珍珠现,最后富可敌国。 书生历经战乱离散与昔日恋人重逢,相处几日觉得对方似鬼而非人,转而探求真相才知昔人已逝,只是梦魂而已,其间世间繁华,战乱纷纷,蝼蚁一般存活均不可得,有凄婉哀叹,也有坚贞柔情,家国情怀,时世百态。 书生偶遇侠之大者,技艺超群,带领一帮手足前去匡扶社稷,拯救万民于水火,其间英勇磊落,豪情万端,但最后都消弥于无形。 总而言之,可以看成是一部《倩女幽魂》与《夺宝奇兵》的细节真实版。池小唐池导写剧本的时候觉得好难,不光让剧情圆满,还得让细节经得住推敲。有的时候是在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他通常都会彻底的停滞下来,然后放空,看什么样的思绪会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对于古装电影,那种浓重的中国水墨山水的意境,和传统的忠孝节义通常都是最基本的底色,但池小唐池导发现,所有曾经的古装戏,都有那么一点,就是过于忽略个体。 当然在王家卫的那些意识流的古装表达里有很多类似的展示,但通常给人的感觉都是不可理喻,说白话,看不懂,这很让人抓狂。说实在的,拍让人看不懂或者模棱两可很容易,难的是让人有共鸣,能打动甚至能感动别人,这是最难的。 其实不光是仅仅为了票房或者赚钱去这么做,这是一个商业产品基本的功能与属性。投入时间金钱与成本,没有对应的产出与回报,本身就是一种失败。 池小唐池导想起第一次看《寻秦记》时的场景,那时还在念大一。那个年代网络刚刚开始,每天一两集的更新就宛如抓肝挠肺的想和盼。 其实压根也不是拍得有多好,大多数的拥趸都是黄易《寻秦记》的老书迷,所谓穿越题材的鼻祖。至于穿越为何会如此的快感,那就要从现实的无聊与无奈说起了。 活在现实中,一切都很缓慢,努力也不能看到明显的效果,辛勤的耕耘,艰难在路上行走,也不一定有看到成功希望的那一天,所以人很容易迷茫。人迷茫就容易胡思乱想,如果一切能迅速改变就好了,如果前途能提前预知就好了,哪怕路上再辛苦一点也认了。 那么穿越的快感与幸福就出现了。能够预知所要发生的一切,然后就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然后去竭尽所能,去努力达成,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就如《寻秦记》,知道秦此统一六国,找到质子,然后为他一路披荆斩棘,成为始皇帝背后运筹帷幄的人,这怕是所有渴望功成名就的男人最乐意做不过的事了,这种成就与荣誉不言而喻。说到质子,古今同一,这个今天看来有些古朴盎然的称谓在刘慈欣的笔下,奇迹般地从物理术语又变成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 《寻秦记》给男人带来快感的当然不止这种如商人投资般的政治赌局,这仅仅属于精神层面或者物质方面,还有那辗转各国的佳丽尤物艳遇,那就是纯生理方面了。男人在这上面是再多也不够,要充分的物种多样性,尤其是自诩不凡的那些人,而这恰恰就是所有男人的本性了,这里面包括作者与读者。 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那些既浅显又古典的对白,还有那种为古人师的优越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会让人上瘾。以至于那时的《寻秦记》剧迷,人人都想生活在古代,因为自己现世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在几千年前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1章 永生的年少的英魂只是暂时的休憩 日剧《悠长假期》对于池小唐池导有着非凡的意义,那是曾经一段迷茫岁月的身心寄托。每个人大概都会度过一段那样混沌而身心俱疲的岁月。在那样的岁月里,能够让自己内心平静,暂时从琐碎而庸常的生活日常之中逃离出来的,大概只有一部让自己能全情投入的电视剧了。 人很奇怪,有时无助又渺小,寄托就显得格外重要了。那段时间池小唐每到深夜就会沉浸于那在他看来意味深长的电视剧里,借以忘却尘世的烦恼。其实那时的烦恼不过就是情感上的空虚寂寞而已,但是少年总觉得是世界末日,吃喝不香,倒也罢了,总比去让荷尔蒙四溢好的多。 日剧的细节令人惊叹,不光是那种生活的日常,连普通人的想法,异域文化的独特都令人印象深刻。好的作品不光是打动人,还有一种很温暖的陪伴与慰籍。 尽管文化不同,但是情感相通,年轻人的生活其实大同小异。爱情更是如此,刚开始的懵懂格格不入,然后开始熟悉充满依恋,感情随之发生。 还有就是一部《似是故人来》,是李察基尔,与朱迪福斯特主演。具体剧情已经印象模糊不可追忆了,只记得在漫天的飞雪中男主在深一脚浅一脚大雪的山路上行走,背景音乐深邃而意味深长。 那时的池小唐黯然的坐在放映厅里,没有几个感兴趣的人在留意这部好莱坞的艺术电影,相较于这些人文风格思索,这些人更喜欢简单粗暴的刺激,比如枪战,爆破,巨兽,星际战斗以及眼花缭乱的美女。 人怎么可能超越这些原始的欲望呢,永远不可能,尤其是男人。所以多年后的池小唐池导再清楚人的真实需求不过了。 他电影里的将军骷髅,是他心心念念的大汉将军霍去病。每每在对现世世界无端绝望的瞬间,他都会想起那位天纵英才的少年将领。 池小唐成年之后来到他的墓地,如想象中的气势恢宏。他抚摸着那沧桑的墓碑以及上面铭文的每一处皲裂,觉得历史才是真实的时光。当年的杀伐与开疆扩土如同没有发生一样,里面永生的年少的英魂只是暂时的休憩。 这部古装玄幻的最后是书生集齐了新罗白鹞与鼍龙珠,最终唤醒了霍去病,让他看到了大唐的繁华与富庶,以及辽阔的国土。 里面有爱情,有小人物挣扎的艰辛,有瑰丽奇幻的战争场面,有离奇的神怪故事,有充沛的喜剧元素,总体来说还算是近年出现的上乘佳作。 但是预售并不理想,包括池小唐池导曾经的拥趸也觉得叙事拖沓,情节不够饱满,没有太多的吸引力,属于太过于正儿八经的古装玄幻。崔萍看过之后也觉得不满意,不算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让池小唐抓紧时间改,该重拍或者补拍要当机立断,否则收回成本都很难。 池小唐池导不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后果,重新开发一种题材涉及另外一个领域,无疑等于是浴火重生一般。关键这浴火不一定能带来重生,有可能是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灰飞烟灭。 问题太多了,池小唐池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之中。在这个行业越久,他越觉得做的时候五花八门天马行空的想法多如牛毛,可是事到临头往往一筹莫展。 再多的想法融入不到故事框架里面也是白搭,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尹仲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也知道症结出在哪里,他放下了手里电视剧的工作,从西安飞到了海南。 池小唐的那部古装玄幻电影有很多故事发生在海上,当然他心中向往的是那种《加勒比海盗》狂放不羁地中海式的莽撞粗线条的风格,电影的剧情也足以支撑类似的展现。落第书生随娘舅外出贩海谋生,类似《镜花缘》的奇遇层出不穷。 他在幼年期喂养的一只可爱的白鹞在消失了多年之后,在一个荒岛上偶然与他重逢,在它的指引下发现了一只巨大的鼍龙壳。鼍龙也是龙生九子的一种,鼍龙壳中有24颗夜明珠,集齐之后让霍去病的枯骨得以重生。 尹仲觉得单单一只白鹞是不够的,白鹞应该是上古神兽的唤醒使者,而那些神秘图腾们应该生活在一个遗失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在一本绝版的《山海经》里必须通过特殊的透光材料才能一窥全貌。 单薄的落第书生也不足以支撑起男主恢宏的人设,当然尹仲知道池小唐是有《倩女幽魂》宁采臣情节的,他心心念念少年时难以忘怀的那段人鬼之间迷幻的爱情故事。 只是这样的元素人们已经烂熟于心了,炒陈饭或者讲情怀在这样的年代会死的很惨。把书生变成穿越者,设定为一位七十年代出生的少年,经历人世的动荡与社会的变迁,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选择了断此生。 一只巨大的飞翔的白鹞拯救了他的性命,而所有电影的一切都是他迷离的梦境。主人公的勇敢与坚韧帮助轻生的少年找回了自我。 梦境中的霍去病不光统帅三军为国家开疆扩土,还率领联军勇敢击退外星文明的侵略,如同《铁血战士》中的施瓦辛格一般。 这样的古装奇幻是开先河的存在,是中国电影没有出现过的题材。在电脑特效的部分成本增加了一倍以上,但是这是再大胆不过的尝试了。 只是当修改之后的成片出现在池小唐池导的眼前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崔萍教授当然觉得并没有太完美,但至少收回成本并适当的盈利的目标还是可以达到的,这样至少池小唐的导演生涯不会因为转型而出现滑铁卢事件。 只是市场是无法捉摸跟预期的,人们往往凭借过往的经验来判断一件事或者一种产品的成败,殊不知,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在一个清冷的档期,这部古装奇幻电影绚烂的绽放了,搅动了整个中国电影市场。 第2章 欢声笑语不断,仿佛人生享乐无尽漫长一样 池小怜在法国国家电影学院已经待了整整一年了,她从最初的陌生环境中早已习惯了过来。这里人情淡漠,除了有限的几个同学之外,她并没有太多的社交。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这种法式的浪漫与温情并没有多吸引自己,当然来这里之前,从文字,从电影,她或多或少对这里的文化有所了解。 可是当真实的置身巴黎,她才觉得这里的一切与想象中的一切并没有多大关系。物价昂贵,生活的便利远不及中国,有限的景点与人文也并没有多令自己沉迷。 最令自己无法彻底适应的还是这里的食物,她川人的味蕾实在对面包蜗牛鹅肝之类的食物提不起兴趣。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的生活,独来独往,寂寞的生活。 只是现在的生活条件与在成都学校那段凄苦而忙碌的岁月,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了。她的积蓄,加上公司的补助,以及照常发放的分公司总经理的年薪跟奖金分红,现在的她随随便便就可以在巴黎过上贵妇的生活。 只是基因里写就得低调跟节俭,让她不可能也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但凡是一个对时尚品味有鉴赏的女人,在巴黎这种花花世界时尚之都,看秀,购物,派对,太多令人迷幻的诱惑了,可是对池小怜而言,她如同在山巅一般,静待松风过耳,尘世的喧嚣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学校里一些家庭优渥的中国女孩,看到池小怜出众的外貌与身材,不知是怎样魅力无限风情万种的交际花,可是接触之后才发现她竟然是冷艳的事业型冰美人。自己是家族出钱来镀金好钓金龟婿的,而人家却是公司公派深造。听说在盛唐云驰影业西南分公司做总经理,女强人一个。 她们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如雷贯耳的民营影业公司,据说在中国好几个省都有盈利状况非常好的分公司,这样的布局规模,连国营的电影公司才能勉强做到。要知道现在的电影市场,国营电影公司仅仅是属于从属角色,而民营电影公司才是真正创造价值的主体。 更别说盛唐云驰影业才不过十来年的时间,凭借专业的数据分析,科学的资源配置,已经走出了一条坚实的盈利道路。几乎每个月都有一部到两部电影出现在院线,在拍摄之中的电影常年保持在十部左右甚至更多。 题材与类别也是通过数据模型提前测算好了的,档期与消费标的人群都有公司自己独到预测数据支撑,除了内容生产以外的一切可控因素,都尽量做到了精准与细化。 池小怜来自这样的中国民营巨头,说老实话,她觉得就运营方面而言,法国的电影公司落后太多了。这里有限的几个在好莱坞知名的法国导演,在本土也并没有太多的票房号召力。 这里普通人的观影口味已经彻底的被好莱坞征服了,不像中国电影,在自己的本土是雄奇的存在,好莱坞已经不是中国老百姓的首选了。 从民族性就可以管中窥豹,老的资本主义国家,享乐与安逸已经根深蒂固了,背靠着自诩历史悠久的法兰西文明,那里的人们连一天的工作慵懒而闲适,活着的目的是为了度假娱乐享受生活,至于奋斗努力之类的词语都是贬义的。 池小怜真实的领教过这一切的。她所住的海景别墅区,沙滩上常年累月的男男女女在日光浴,运动的人很多,但都是那种慢节奏的娱乐休闲性质的,欢声笑语不断,仿佛人生享乐无尽漫长一样。 刚开始池小怜还觉得这样的异域风情有几分动人,可是久了,才发现那些人压根是在浪费生命。休憩是为了工作,这在池小怜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工作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谋生这么简单,它让人充实并且让生命充满意义。 可是那里的人,如果清晨的收入在傍晚没有变成享乐就等于虚度人生一般,短视而懈怠,这是池小怜无法忍受的。而且这些人堂而皇之的觉得任何人的忙碌和努力都是徒劳和可笑的,这让池小怜这样从艰难困苦中磨砺出来的人无法忍受。 这样的生活态度直接折射到了池小怜的学业之中,导师叶锦雯教授也劝过她几次,这样的学历与学位其实对她的职业生涯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因为池小怜年纪轻轻已经做到了影业公司的高层,已经类似于老板合伙人的角色了,这可能是太多职业经理人的天花板了。 再说了,国外的电影学院没有那种国内的紧绷与压力,那里的人喜欢艺术有可能才去学,至于毕业之后能否从事相关的行业并不强求。太多的人是那种自我培养自我修养的那种,并没有太强的功利性。 而且,叶锦雯教授也觉得,池小怜在影视行业实践的经验已经不是理论水平的级别了。诚然,影视行业作为商业有它独特的规律,但是西方的商业电影跟中国商业电影还是有些本质上的区别。 中国电影独特而强烈的人文气质是西方电影无法比拟的,这点叶锦雯教授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当闺蜜崔萍教授介绍池小怜来做自己的研究生,她当时第一时间是很惊讶的。因为她了解到池小怜并非池小唐什么亲戚之类,而是影业公司的高层。 影业公司高层来法国电影学院研究当代中国电影,而且还是人文领域,让叶锦雯有点摸不着头脑。诚然,她手底下有些怀着各种目的打着深造的旗号来镀金的中国学生,体验着异域的生活,享受着所谓法式的浪漫,在她看来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就连叶锦雯自己也是游历各国之后,在法国国家电影学院算是疲惫厌倦之后的临时落脚之所。她的研究领域是台湾国语电影专工侯孝贤导演,怎么说,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机缘巧合。 第3章 生活年代一部分是亲密重叠的,有着太多难言的美好与回忆 池小怜无疑是叶锦雯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了,她的优秀之处在于她的专注刻苦与勤奋。这在叶锦雯看来,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了,也许在自己所生活的年代有,但也并不多。 那种拥有老旧情怀的文人,叶锦雯算其中之一。她看起来有些随性与洒脱,其实骨子里却也是极为严苛的。可是她所谓的严苛放在池小怜身上,连正常一般的水平都算不上了。 她所交待的一切,诸如论文,诸如文献,诸如名家着述,池小怜无一不应对自如。在她的课堂上唯一与之进行精神交流的可能就只有池小怜了。 叶锦雯的课从来都是用法语上的,夹杂着偶尔的英文。那些底下的学生昏昏欲睡的居多,语言尚且都过不了关谈什么其他呢。池小怜可不一样,不但语言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很多知识储备连叶锦雯都自愧不如。 池小怜对华语电影包括台湾电影的熟悉程度令叶锦雯咋舌,很多时候叶锦雯都在想,中国的电影人固然一直都在进步,可是人们通常忽略的影业公司运营者的素质也是一日千里。 同样是女人,叶锦雯觉得自己在池小怜的年纪还是那种懵懂无知的文艺女青年,在浙江大学作交换生,过着平淡如流水一般的隐逸生活。而相同年龄的池小怜已经在过着在她看来高级的生活了。 在叶锦雯看来,池小怜太神秘了。她好奇的通过崔萍了解了一些,崔萍所知也不多,不过是池小唐的只言片语的谈及而已。 一天黄昏,叶锦雯在海边的林荫跑道遇到了池小怜。当时她并没有认出来那个在沙滩边慢跑的女孩,她只是自顾自的在落日的余晖中慢慢的走着。 她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是从台北打来的,乐融去世了。从朋友的嘴中听到那个恍如隔世的名字,她内心涟漪微动。那个叫乐融的男人还很年轻,只比自己大两岁。当时分手的时候,他还在飞碟唱片工作。这都多少年了,飞碟唱片这个品牌已经湮灭在岁月的尘埃里,不复存在了。 他是专业音乐制作人,作词作曲一身揽的那种。早期台湾民谣的黄金年代,他是亲历者与见证者。认识叶锦雯的时候,他正与妻子处于分居状态。 其实那个时候的叶锦雯也不过二十出头,刚去杭州做交换生。正好是暑假回高雄,去台北看望一个国中的同学。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是全民歌唱的偶像鼎盛时期,随处可见的歌唱比赛如火如荼。 唱片公司林立,什么飞碟,风华,福茂,反正印象深刻文字优美的词语组合,当然是两字的,似乎很快就会成为一家唱片公司的名字。有的刚刚兴起,有的面临倒闭,就是那种更新换代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感觉。 当然那个年代的台湾唱片公司运营成本很低,有的时候有一间录音室一些必备的录音器材就可以草草开张了。然后花钱找一些试唱的歌手就可以了,谈不上精挑细选,甚至不识乐谱单单有一定歌唱水平就行。 最后甚至连歌唱水平都不用了,不走音很严重就行,当然外形是硬指标,女孩必须青春靓丽,男孩首先得英俊潇洒,其他一切都有的商量。 从某个角度来说,那个时候的华人音乐圈是一体的,无论什么港台内地,几乎是同频的,意思是港台音乐是华人音乐的主要来源跟潮流引领者。 崔萍跟叶锦雯那代人是见证了港台音乐的兴起的,而尹仲和池小唐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正是目睹了整个港台音乐的鼎盛时期。所以崔萍和池小唐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他们生活的年代一部分是亲密重叠的,有着太多难言的美好与回忆。 叶锦雯在台北的国中同学上的就是华冈艺校。华冈艺校,熟悉台湾古早音乐圈的人就知道,大部分这里出去的家伙一提名字很多人都会有印象,甚至不管是音乐还是电影,戏剧什么舞台,那些如数家珍的名字几乎占据了艺能界半壁江山。 包括艺能界这种叫法,也只有深受日本文化影响的台湾地区才有。日本的流行文化当然是受欧美的影响,但是基于自身动漫产业的发达,加入融合文化审美的情趣在里面,所以变成了一种复杂的通俗载体。 叶锦雯的国中同学叫李淑华,她的名字并没有从华冈艺校的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尽管当年也是抱着当明星的梦想走进了那个地方。 那个暑假的飞碟唱片举办一次歌唱比赛,正是李淑华歌星梦的起点与终点。那天午后,唱片公司门外的草坪上草草搭建的报名处早早的排起了长龙。刚刚坐捷运到达的一身疲惫的叶锦雯,也被李淑华连拉带拽的拖到了现场。 她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花枝招展的少女,油头粉面的男生,场面嘈杂,梦想一夜成名的年轻人真不少。轮到李淑华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夜风微凉,叶锦雯觉得饥肠辘辘,已经生无可恋了。 谁知李淑华不光填上了自己的信息,连叶锦雯的也一并写上,还是事后说笑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告诉对方。叶锦雯倒也没怎么上心,写就写了吧,这么多人,也许公司的人觉得麻烦干脆两个人都忽略不计也说不一定。 谁知突然第二天,电话就直接打到了李淑华的家里,让两人下午去参加试音。李淑华当然兴奋不已,可叶锦雯却想要放弃。说老实话,她对音乐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是谁忠实的拥趸,甚至她连会唱的歌都没有几首。 可是李淑华太磨人了,说什么也要叶锦雯陪她去。看着眼前这个幻想着当歌星的儿时同窗,叶锦雯觉得有些好笑。她的歌声自己不知道,叶锦雯再清楚不过了,基本上属于音痴那一类。想到她居然有勇气到唱片公司去试音,不由得哀叹这又会是怎样一段求而不得的悲惨经历。 第4章 这歌三十往后的女性唱可以,情感波折人生感慨才匹配 奇怪的是,人真的潜力无限。在走进那个简陋的录音室的时候,李淑华并没有初出茅庐的慌乱,她极为大方,挑了一首符合自己声线的《爱的代价》,唱的平铺直叙,倒也听不出有什么阴差阳错的地方。 叶锦雯犹豫了一下,唱了一首《going home》,这是她学英文的时候,听sophiezelmani唱的一首歌,觉得意味隽永印象深刻。那种喃喃的述说,对于那时初学英文的叶锦雯,怎么说,有种国语无法表达的韵味。 她的声线清亮中带着略微的沙哑,这是昨天在家吃重庆麻辣锅的缘故。谁知就是这种意外出现的混合声线,吸引了坐在录音室的乐融的注意。 那天录音师临时来不了,说是来不了其实是觉得公司太抠,耽误一整天的时间加班费就那么可怜的几个钱,倒不如腾出时间去学校里串个秀场,弹弹吉他或者电子琴,也挣不少。 所以无奈之下把制作人乐融派来救场,录音室的工作对他而言,太小儿科了,更何况是这么简陋的条件,设备都没有几样,也就算是凑合的这么应付下报名的年轻人,因为毕竟收了每个五十台币的报名费,怎么也得做做样子才行。 乐融才不会指望有什么千里马或者沧海遗珠,在他看来,即便是才华横溢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的年轻人也比不上一张漂亮的脸蛋,在音乐圈里,他不知比同侪早多少年就明白了娱乐行业的真理。 也难怪,乐融是美国芝加哥华侨的后裔,至于他为何会回到台湾,这又是连篇累牍的家族传奇了,这里暂时不表。 乐融听叶锦雯唱完那首sophiezelmani的《going home》,着实有些惊讶,倒不是作品的完成度有多么的出彩,而是可以听得出唱歌的人加入了自己的情绪,这就很难得了。 年轻人唱歌总是喜欢炫技流于表面,没有投射情感。而情感这种东西来源于经历,来源于真实生活的触动,少不更事可以理解,但如果你要走音乐这条路,没有充沛而敏锐的情感触角,那最终的归宿就是大排档的卡拉ok,属于酒足饭饱的消遣而已。 乐融觉得就前面那位《爱的代价》,叫什么李淑华的,还什么华冈艺校的,基本就是废材,不知是学校的问题还是个体的问题,总之令人难以入耳。话说选歌也有问题,这《爱的代价》三十往后的女性唱可以,情感波折人生感慨才匹配。 这十来岁花朵般的小女生,男生的手怕都没牵过,唱阅尽沧桑,真的是勉为其难了。还是这《going home》有韵味些,虽然有些连音转换不太顺畅和熟练,情绪还是在点上。 很多年后叶锦雯回忆起初见乐融时的场景,也觉得有些恍惚。她看到那个戴着眼镜有些疲惫的长发男人,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像自己当时沉迷的日漫里的某个人物,他穿的那件条纹的衬衫,居然跟自己的裙子花纹有些不谋而合的情侣搭。 在那次不经意的唱片公司试音之后,叶锦雯回到了高雄。冗长乡村生活的平淡与忙碌,让她彻底的淡忘了繁华都市与那个陌生男人的相遇。直到半个月之后,她接到一个陌生男性的电话,说她通过了飞碟唱片的试音初选,可以去公司参加歌手入行前的培训。 去唱片公司当歌手,叶锦雯第一时间认为是骗局。直到她应约找到那家在高雄的飞碟唱片的分公司,她才意识到从没有想过的经历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而执意签下自己的,正是乐融,而这个男人因为想要见自己,从台北总公司主动申请去了高雄的分部。 自己有这种魅力?叶锦雯百思不得其解。少女情怀还没有成熟到跟比自己大十岁的男性从容应对的地步,在叶锦雯稚嫩的内心看来,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事实也是如此,乐融出现在高雄是纯属巧合而已。他逃出台北是为了躲避前妻而已,不过那时还不是前妻,在法律关系上婚姻还存续着,只是两人已经同床异梦而已。 乐融的前妻是台湾土着,财力雄厚势力盘根错节那种,而他的婚姻只是两个家庭的财势联姻而已。关于两人的各自家族的故事,又是一部财阀之间的传奇争斗了。 总之,乐融变成了叶锦雯的老师,学生并没有几个,加上中途退出的,失望逃离的,最后只剩下了叶锦雯。是歌手培训留住的她吗?不是。那些繁文缛节的入行规矩和才艺培训,在叶锦雯看来太琐碎太烦人了,远不如在乡间劳作,忙碌一阵然后休憩的时候身心愉悦。 乐融太严格了,用成名的歌星的水准来要求一个初学者,是谁怕是都无法招架。音要准,型要正,还得学乐器,识谱,早课晨功,形体pose一样不落。 短短的一个暑假,叶锦雯已经初具歌星模样。只是与乐融之间何时开始有爱情的发生,她已经有些模糊了。仿佛是有几次其他的同学未到,天气也非常好,盛夏清凉,窗外绿树浓荫花香馥郁,一对一的教学成了情感滋长的温床。 乐融自然是叶锦雯的初恋。初恋是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成熟男人,这对女人而言就无比的意味深长了。叶锦雯是那种小巧可爱型的,而乐融的前妻是那种,用现在的话说,御姐那种类型,所以差异化造成了情感的新奇与重生。 体贴与温柔的如约而至,让叶锦雯对乐融无比的依恋,只是这段情缘好像注定因为年龄的差异以及人生经历的不同,变得有些匪夷所思起来。 这种怪异的感觉当时的叶锦雯刚开始是体会不到,她沉迷在那种情窦初开的好奇与懵懂之中,她对乐融的感觉还处在那种少女恋爱漫画的飞扬跳脱与古灵精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