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1章 女娃生在乞巧节 在六十年代的农村，当时，人们的生活温饱问题还难以满足，很多庄稼人饿得只能靠吃树皮、野菜充饥，至于白面，更是一种很难享受到的美味奢侈品，很多时候都是都是用上红薯秧子烧汤饱腹，人们吃了上顿就要想着下顿。 在周山村，这里人迹罕至，荒无人烟。只有地地道道的六户人家，都是依山傍崖，选好向阳位置，打一孔土窑洞。 那土窑，冬暖夏凉，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庄稼人。一个又一个的家庭在这里组建，一个又一个婴孩在这里诞生，然后离开。 这窑洞像极了一位久经沧桑的老人依然坚守在这里守望着曾经的主人，诉说着经年累月沉淀在时光深处的故事。 当时的东西也是传了一代又一代，家里兄弟姐妹多的，身上衣服也是老大穿过老二穿，破洞的话就缝缝补补，每天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即使这样，还是赚不上什么钱。 那里有历史的沧桑，也有人性的现实。有春天的花香，也有冬季的雪韵。那味道，丰富着祖祖辈辈的生活，使村里的人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周山村有一棵千年古槐，躯干空洞，朽木裸露，盘虬卧龙般的枝干，直抵苍穹，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饱经沧桑，道道年轮，彰显日月轮回，条条枝丫，蕴藏点滴往事。 大家都称这是一棵有灵气的树，心诚之人只要触摸古槐，再摸摸身体不舒服的地方，便可身体无恙。 对着古槐许愿，便可美梦成真，在这棵古槐下，见证着岁月变迁，它依然傲风挺立，默默的坚守于此，也曾见证了一段美满的姻缘。 十六年前的建国，当时还是在山西省洪洞县，穷的叮当响，过着四处乞讨，漂泊流浪的生活，直到一路要饭，来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周山村，遇到了长相秀美的阿秀，阿秀她爸占军是个木匠，村里谁家结婚了，都会找他前去帮忙。 那次，占军在一户人家忙完回来的路上，见建国在村里那棵老槐树下张望，便向他走来，交谈后得知，在建国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已经离开人世。 他便跟着爷爷一起生活，前几年爷爷也因为患了肺癌去世，从此，他开始了四处流浪。 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建国，占军动了恻隐之心，决定让他跟着自己做学徒，在他的言传身教下，这孩子头脑机灵，勤奋刻苦，也渐渐学会了手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自从和建国认识以来，他看到建国老实本分，想想自己家女儿阿秀也到了出阁的年龄，便有意招他做上门做女婿。 婚后，夫妻二人便开始了女耕男织的生活，日子也渐渐过上了好光景。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虽然平平淡淡，但是也和睦美满。 直到有一天，一声啼哭打破了周山村的宁静。 “是个女娃，建国。”接生婆擦着豆大的汗珠激动地说。 这一天周家忙里忙外，全家上下老小正在忙里忙外，迎接着这个新生命的诞生。 农历七月初七，也是乞巧节，女儿节，也是中国的情人节。 正值天气炎热，骄阳似火，知了声声不息的叫着热呀——热呀的节奏！ 建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感激的看了看刚生产完虚弱无力的老婆——阿秀。 他若有所思，深深地陷入了回忆…… 建国知道，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娃,看着头发乌黑，眼睛滴溜溜转的神态，小小的身子依偎在被褥中，他视若珍宝，他发誓将用一生去守护她，乃至生命。 这娃娃模样真俊。 思来想去，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她呢？ 这一天刚好赶在乞巧节，真是天赶地凑，太巧了！ “巧珍？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对，就这个名字，就叫巧珍，希望她以后心灵手巧，能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第2章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巧珍的出生，为这个贫困的家庭注入了新的活力，日子不再单调和沉闷，家里经常充满着欢声笑语。 日子平凡而又简单的过着，她在家里排行老大，爹娘自然对她是万般疼爱。 爹娘去地里干农活的时候，她就在地里玩耍。 玩的累了，就去捉捉田间蹦来蹦去的蚂蚱，玩累了，就躺在田间地头睡觉。 家里喂的有猪，养的有鸡，她就去山上割满青草，然后背回来，喂养家里的家禽。 在农村，平常一日三餐的吃水用水都要去村子南边轱辘井那里去挑水，她总会拿上扁担和水桶去打水，把挑完的水倒入水缸中，把一缸水装满，至少得两个来回。 一家子做饭洗衣的用水都会用一个葫芦木瓢来取，她见娘做饭的时候，都会在在灶台那里帮着烧柴火。 有时候，父母下地种田回来很晚，她就帮父母做饭，别看她小小的年纪，干起活来却有模有样，渐渐成了父母的小帮手。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土地归集体所有，农民是人民公社的“社员”，挣工分是农村集体干活时计算劳动所得的方式，社员参加生产劳动的报酬是“工分”。 在“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原则下，生产队按“工分”给社员分红。 挣工分是社员的唯一选择，成为了社员的命根子，工分挣的多少，会关系到一家人生活的好坏。 多挣工分是那时所有社员果腹饱肚最炽烈的渴望。 伴随着每天早上生产队长朝社员扯着嗓子喊着“出工啰，出工啰”的声音，社员们带上劳动工具，集合后便开始新一天的劳作。挣工分，已经成为那个时代特有的标志。 经历过天旱少雨，粮食欠收的灾荒年，巧珍也慢慢体会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含义。 她的童年注定与这个家紧紧地绑在一起，只有奉献，不求索取。 眼看到了该进学堂的年龄，对知识的渴望使她不由自主多次到村里的那间破旧教室徘徊驻足，听着朗朗的读书声，她好羡慕，希望能够与其他同龄孩子能坐下来听教书先生讲天南地北，包罗万象的知识。 她的三个弟弟，一个妹妹还小，家庭人口多，过日子总要吃喝。 她想：“长女如母，作为家中长老大，总要为父母分担，她思虑再三，告诉二老爹娘，她要放弃上学的机会，供弟妹读书。” 为了生活能过的好一点，她干农活，做家务，屋里屋外收拾的妥妥当当，浩淼的天空塑造了她宽广的胸怀，深沉的土地锤炼了她不屈不饶钢铁般的意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她渐渐出落的美丽大方，身姿矫健，两条粗黑的麻花辫子垂在腰部，随着干活的节奏甩来甩去，煞是好看。 在村里她作为年轻团员，积极上进，文艺宣传她遥遥领先，她也模仿男孩子模样舞枪弄棒，唱起豫剧《花木兰》，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用柔弱的肩膀挑着自家种的蔬菜，大杏，李子，桃子来回走了二十里山路到集市上贩卖，换取零用钱，用于生活花销，供家人吃喝。 十几年如一日，洗衣，做饭，庄稼把这个农家女锤炼地刚毅坚强，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倔强，恶劣的生长环境成为了利于她今后成长的有机土壤。 第3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佛说：“芸芸众生，都是缘分牵引，所有的遇见都是命中注定！” 佛曰：“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 每个人这辈子会遇见谁，都是已经注定好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学斌的出现，似乎有着传奇色彩。 他排行老大，出生在唐家庄村，作为家里的长子，自然得到了祖父母的庇护及爹娘的疼爱。 父亲是村里队长，家庭状况还算殷实，捉鱼摸虾，游泳拔河留下了他童年美好的回忆。 上完初中，16岁的时候，遇到了厂里招工的好消息，在当时能成为一名正式工，是多少村里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梦想。 最重要的是成为了正式工，不仅每个月就有了16元的工资，逢年过节还能发放洗衣粉、肥皂、苹果、电影票、月饼等福利。 不仅解决了生活中的温饱，还能落实农转非户口问题，有了正式工作，这就成了城里人。 学斌有着1米78的身高，长相英俊，卓尔不群，一手漂亮的书法字，健康的体格使他顺利通过了严格的招工标准，并择优录取。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农村，成家立业也算是人生大事。在工作问题落实后，十里八村的女子托媒人、亲戚打听学斌是否娶亲的消息。 说来也怪，见了也不少女子，有模样俊俏的，有家庭条件优越的，有对他一见钟情的正式工，也有非他不嫁的痴情女，就是没有适合学斌的相好对象。 唐家寻思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这么多女子，条件也很好啊！ 可娃娃心里不乐意，愣是没相中。 学斌爷爷和奶奶都是十里八乡，村里有名的老好人，热情好客，乐善好施。 都说隔代亲，爷爷奶奶如今七十有二，疼爱长孙可以说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 长孙的婚姻大事也令二老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直到爷爷让学斌坐在自家小毛驴上，拉着绳，沿村串巷，一家一户去见待出阁的姑娘，相了百十户人家的姑娘，都摇头叹气，不合自己心意，累的也气喘吁吁。 在学斌要打退堂鼓不想再见，准备听天由命的那一刻，他生命中的春天却向他招手。 当他和爷爷在一旁休息的时刻，无意中听到村里的妇女们在攀谈：“咱们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这连续下了一周的连阴雨，地里的庄稼草都长的多半高了，太阳已经落山了，忙活到现在还没忙完—— 我从地头走过来的时候，巧珍还在地里忙着呢!这女孩儿干活真实诚，人长得也好，已经到了快要出阁的年龄，还没想着找个好人家？真是个好娃！” “巧珍？”当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 “我想见见她，是不是别人眼中说的那样好呢？”他暗自揣测着。 爷爷看出了学斌的想法，鼓励道：“走，孩子，咱们去瞧瞧，万一相中了呢！” 于是，他便和爷爷精神抖擞地来到巧珍家。 当看到巧珍的那一刻，他顿时呆若木鸡。 浓眉大眼，明眸皓齿，面如桃花，婀娜多姿，宛若天仙，外刚内柔，他怔怔地看了好半晌，身体涌入一股热流。 便是她了，巧珍，这个将陪伴他一生的女人，我要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巧珍在田里锄草的时候，被娘亲叫回。 说是从外村来了两个一老一少带着毛驴的男人，赶了一天山路，口渴难耐，说是要到她家讨碗水喝，攀谈中得知是祖孙二人，爷爷惦记儿子婚姻大事，便一个村一个村走，一户挨一户问。 得知建国家中的巧珍还未出嫁，便喜不自禁，问问能不能让巧珍和学斌见上一面。 天意往往就是如此，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把两个陌生人安排在了一起，当她看到学斌的那一眼，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这人在哪儿见过，在梦中或者是前世约定？ 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很熟悉，她被他的英俊帅气，才思学识深深吸引，她的脸颊瞬时染起了一片红霞。 第4章 鸳鸯壁合定三生 大雪纷飞迎新人 恍然间，思绪回到了七年前夏天的一个上午。 她依稀记得那天自己穿着粉色格子上衣，粗布靛蓝裤子，穿着母亲手纳的手工绣花布鞋，肩挑两筐沉甸甸的自家种的大杏去集市上贩卖的时候，孩提时代的学斌随同母亲正在集市上的一个诊所陪母亲看病抓药，等到他们排队看完病，抓好药，已是太阳高悬。 临近中午，已经走了十里崎岖不平的山路，到这个时间，体内早已饥肠咕噜，眼睛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他多想好好吃一顿，哪怕睡上一会儿也好？ “卖杏啦！卖杏啦！新鲜可口的大杏，好吃不贵。” 阵阵吆喝声在炎热的季节此起彼伏，却显得格外动听！ 学斌寻着声音望去，却发现贩卖杏的竟是一个聪慧能干的女孩儿。 他与母亲款款走到巧珍面前，想不到一个瘦小娇柔的女子却这么能干。 “渴了吧？吃个杏吧！你看这杏金灿灿的，新鲜可口，大小和一个鸡蛋这么大。”她娴熟的从筐里拿出几个大杏，放在了眼前这对母子手里。 大娘：“天热，吃点解解渴。” 通过寒暄，学斌他娘得知巧珍的一个远房亲戚表婶是和学斌同村的，这有点儿拐弯亲戚哩！ 那表婶也很热心，在她俩小的时候，并撮合双方父母给这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这说起来还是亲上加亲呢！ 曾经的懵懂少年在时光老人的打磨下，却发觉眼前的他更有男人味儿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一家子终究是分不开的。 叶子枯了又黄，落叶纷飞。 空中大雁排成“人”字形状开始迁徙，夕阳下，鸟儿也纷纷归巢，夜色笼罩，整个大地一片沉寂。 这个自小在大山深处长大的女娃渐渐成熟，再有两个月，农历腊月十七，她就要出阁嫁为人妻，远离生养她的爹娘，她的弟弟妹妹们了。 从此，将和一个有着娃娃亲，见了两面的男人共度一生，她内心有太多的不舍和牵挂，对爹娘的养育之恩，无以回报。 弟弟妹妹，他们还小，有太多的放不下。 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未来的憧憬，她茫然不知所措。 日子渐渐临近，巧珍在准备自己亲手缝制的红色嫁衣——绸缎棉袄，庄稼人用钱的地方多，一针一线都要省着点儿用。 她看到爹娘渐渐弯曲的脊梁，憔悴的容颜，枯瘦的布满岁月沧桑的双茧老手，她的心里酸溜溜的，眼泪吧嗒吧嗒不听使唤得往下流，瞬时，滴在了那件红色嫁衣上。 今后不能经常在爹娘身边，也不能享受没出嫁时的那般待遇了，但凡有好吃好喝的，二老总想着自己。 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听天由命吧！ 巧珍娘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转眼也有了好人家，内心里高兴，高兴的是她这女婿有出息，有个好工作，每月有固定的工资，自己闺女过门后不会受委屈，只要孩子过好，这不是比啥都强吗？ 她也寝食难安，巧珍自小懂事善良，心疼二老，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她万般舍不得。 孩子跟着自己，吃过苦，受过罪，家里家外是个好帮手，只是没有和别的孩子一样，能够享受上学的待遇，在生活的大熔炉中，早早的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还不是自己家里穷，娃娃出生在这样贫苦的家庭，太对不起巧珍了！ 想到这儿，她慢悠悠地走到枣红色木箱子那里，轻轻地打开箱门，手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红布袋包着的一副褪了色的银手镯，这是自己母亲在她结婚时传给她的。 她一直没舍得戴，就把它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想家里了，就打开看看，有个念想。 到了正式出阁的日子，老天爷也有许多话要说似的，缠缠绵绵，藕断丝连。 风在吼，马在叫，从天而降的瑞雪越下越大，给麦田盖上了一层层厚厚的棉被。 学斌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正装，身系红绸，在迎亲队伍的簇拥中前往二十里开外的周山村去迎娶他的新娘巧珍，没有华丽的言辞，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 天寒地冻，路面打滑，每个人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天，巧珍带着她唯一的嫁妆——母亲陪送的那对银手镯，睹物思人，想家的时候也是一种内心的安慰。 她比往日起的更早，精心打扮梳洗后愈发显得更加漂亮，脸若凝脂，白里透红，红色的嫁衣，黑色的裤子，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分外醒目。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一生值得托付，可以依靠终生的男人。 风雪中，他默默牵起她的手，把她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她深情地凝视着他，听到了他紧张而有力的心跳。 此刻，巧珍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不管今后怎样，我会紧握她的手，风雨兼程，牵手一生，走好新生活的每一步。 雪越下越大，蜿蜒的小道上留下了一串串马蹄印…… 第5章 街坊邻居留美名 学斌是家中长子，五个弟弟，两个妹妹。 在他小的时候，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爷爷奶奶对他点点滴滴的照顾，接送他上学下学的场景，抓鱼游泳，铁环套圈，处处留下他小时候的回忆。 家里人口多，他作为长子，渐渐也在生活重担的打磨下渐渐成长起来，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心疼父母，结婚后就和巧珍随父母及弟弟妹妹吃住在一起。 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工作，离家四十里的一个乡镇上，金翔煤矿机械制造厂，让他从一个农家子弟成为了一名城里的正式工，他的脸上显露出一种骄傲，要为唐家争光。 就这样，他起早贪黑，匆匆吃几口饭，就骑着那辆陈旧的飞鸽牌自行车，吱扭吱扭的声音穿梭在通往公司的路上。 从进厂起，他勤奋上进，从学徒开始干起，技术精湛，加上人缘好，远近闻名，渐渐有了自己的徒弟，也算桃李芬芳满天下。 巧珍的日子也是甜蜜幸福的。 她和学斌一样，身为家中老大，深感责任重大，有好吃好喝的都会想着弟弟妹妹，弟弟妹妹有事了，都会第一个冲过去，像母鸡保护小鸡似的，不让他们受到一点儿伤害。 学斌每天忙于工作，十几张嘴等着他每天挣钱养家，俗话说：“长子如父”他没有理由不靠自己的努力使大家今后的日子过得更好。 巧珍在家里照顾好爷爷奶奶，为公婆分忧，不仅是个家务能手，庄稼地里的活她也干的不比别人家差。 常言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 大家房挨房，墙连墙，巷接巷，门对门。 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结下了深厚的亲情。 你借我一碗面，我借你一瓢米，你用我的簸萁，我用你的箩筐，你送我一根葱，我给你两头蒜。 你吃吃我的饭香不香，我喝喝你家的汤甜不甜。 那时候只要有一点稀罕东西，都想着和邻居们分享分享。 吃喝拉撒睡，锅碗瓢盆勺，这些生活中谁也离不开的东西，正是邻里相处的连心锁。 有时候大人们出远门，或者上较远的地方干活，到中午放学或者玩耍回来，看到家里没人，巧珍看到了，就会让孩子来到家中一起吃饭，这一段经历，至今难忘，永远铭记。 那个年代相互串门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情感交流的方式。 闲下来的时候，或者中午，或者晚上，巧珍也会不由自主的到邻居家坐一坐，聊一聊。 男人们主要是为了消遣，打发时间，坐在一起抽抽烟，喝喝水，说说话。 农闲时节，年轻的的妈妈婶婶们会聚集在树荫下，或者院子里的台阶上，不是纳鞋底，就是缝补旧衣服。 那时候大人孩子的鞋都是妇女们亲手做的，衣服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她们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侃侃而谈，漫无边际的闲聊着。聊看到的，聊听到的，聊想到的，可以说是包罗万象。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一会开怀大笑，一会动手动脚，气氛热烈，甚是热闹。 街坊邻居都艳羡唐家上辈子烧了高香，找到了一个好儿媳，模样俊俏，又样样能干。 弟妹们也为哥哥找到一个好大嫂而高兴！ 那个年代的人们，生活虽然贫穷，但人与人之间的友情是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也是无偿的，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更是感到快乐和幸福的。 那段邻里之间相互爱护、相互关心、相互帮助、亲密无间的历史，既甜蜜、又感动、既幸福、又留恋。 那是一段永远忘不了情怀，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第6章 琴瑟和鸣催开幸福花 婚后的日子忙忙碌碌，虽说平淡却也相安无事。 学斌早出晚归上班，风雨无阻，这一来一回到家骑车就得八十里路，路上崎岖不平。 遇到上坡路不好走的时候，他要双手稳定好车把，推着车走。 多少次，他在狂风骤雨中奔波前行，但是他的心情却是愉悦的，他哼着小曲，愉快的像只小鸟儿在天空飞来飞去。 原来幸福离自己那么近，巧珍就是我生命的唯一，容易满足，就是天堂。 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日夜厮守，想想就很开心。 于是，他吹着口哨，加快了脚蹬的节奏风驰电掣向着回家的方向驶去…… 巧珍忙完家里忙地里，虽然年轻但是力气也大，家里活收拾的井然有序，庄稼忙完回家就赶紧钻进厨房为一家老小做好一日三餐的大锅饭，每次总是让是让老人弟弟妹妹先吃，最后再想着自己。 吃饭人口多，做好的饭菜一上来，很快就见底了。轮到自己吃的时候，不是所剩无几就是残羹冷炙，可她依然乐呵呵地，没有一句埋怨。 她觉得爱就是付出，自己吃的好坏都不重要，只要学斌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她想起学斌每次回来怕她饿，给她从单位捎回来的白面馍馍，一层一层用黄色绣着菊花的方格布包好，上面还浸润着他的体温与汗水，她的心里就暖暖的。 她想起学斌趁休息时和她去集市上为她买添置那套紫色的连衣裙，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情景，她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从小到大，这是她很少会享受到的待遇，她真切地感受到幸福离自己那么近。 春天的唐家庄村，阳光明媚，百花盛开，大地复苏，万物也呈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迎春花、杏花、桃花、梨花次第开放，形成了一幅天然的山水油墨画。 此刻，明媚的阳光映照在巧珍那娇嫩的脸庞，生活中的风吹雨打并没有掩饰她漂亮的容颜，更多了几分风韵与从容，她思绪飞扬…… 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她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了，吃不下，睡不着，心里烦躁，在屋里百无聊赖的转来转去。 直到等着学斌回来，勉强让她吃点儿饭菜，又一股脑儿的吐了个一塌糊涂。 把学斌也吓坏了，连忙给她递过水，轻轻捶背，心疼地说：“巧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吃啥吐啥，不是吃坏肚子了吧？走，咱去村里卫生所看看村医咋说？你脸色蜡黄，我心疼的慌。” 说着，赶忙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巧珍前往卫生所的的方向走去。 巧珍问：“大夫，我这吃什么吐什么，最近两个月胃口一直不好，心里憋闷，想睡又睡不着，这是怎么了？” 村医看了看巧珍面如土色的脸，镇定地说：“把右胳膊抬起，手掌伸开，我给你号号脉。”只见，村医脸上溢出一丝笑容又显得镇定自若。 一番望闻问切后，村医关切地问：“最近两个月例假来了吗？” “没……没有……”巧珍声音小的像蚊子，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她吞吞吐吐的说道。在陌生人面前，她羞红了脸。 “恭喜恭喜！你老婆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村医高兴地朝学斌望了一眼。 今后要加强营养，保持心情愉悦，不要让你媳妇太累了，要抽时间多陪陪她！” 学斌激动地跳起来说：“真的吗？大夫。我没听错吧？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太高兴了，谢谢大夫。” 说着，不由自主抱起了巧珍亲了又亲，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第7章 十月怀胎念母恩 正月怀胎在娘身，不知生根不生根； 二月怀胎在娘身，二在腹中略有形。 三月怀胎在娘身，想吃青梅与酸杏； 四月怀胎在娘身，面黄肌瘦不像人。 五月怀胎在娘身，吃娘血肉痛娘心； 六月怀胎在娘身，腿酸脚软路难行。 七月怀胎在娘身，终日忧愁怕出门； 八月怀胎在娘身，心中暗地祝神灵。 九月怀胎在娘身，是男是女吊着心； 十月怀胎在娘身，小儿即将将临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为你骨开十指，经历世间最痛，这就是伟大的母爱！ 不知不觉中，巧珍经历了从女儿——到妻子——到母亲的过程。 她想到了结婚后回家看望爹娘的次数渐少，抽空去的时候，和爹说说生活的酸甜苦辣，吃顿自己亲娘做的熟悉的饭菜，虽是粗茶淡饭，也胜过美味佳肴。 她多想躺在母亲的怀里撒个娇，感受一下出阁前被疼爱被呵护的感觉。 而今，她也要成为一个母亲。 “母亲”二字是支撑着她坚强生活的信念，她不由自主抚摸了日渐隆起的肚子。 十月怀胎就像是异常大病，食之无味，寝食难安，饿了恶心，吃多了难受，站久了还会眩晕。 随着肚子的增大，日益膨胀的子宫快要霸占她五脏六腑的地盘，身体愈发显得疲惫，她的脸上开始长出了色斑，看上去却非常可爱，好像荷包花上的粉点儿。 她感觉到腹中的生命在一天一天的成长，那是她的血，她的肉，那是她和学斌生命的延续，那是希望，那是爱的结晶。 怀孕的过程漫长而又艰辛，也让巧珍慢慢的成熟起来，她的脸上也开始散发出母性的光辉，这足以胜过一切，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春天的繁华似锦还没来得及欣赏，炎热的夏日便热情洋溢向人们走来，经过了三伏天的高温酷暑，总算盼来了立秋。 硕果累累的秋天愉快地给人们招手，田地里整个一片忙碌的景象。 进入隆冬，白雪纷飞，动物也开始冬眠了，整个世界也是万籁俱寂，唐家庄村也安静了。 当时的农村，医疗条件也不是很好，很多家里生孩子，都是找接生婆来接生的。 接生婆又叫稳婆或产婆，都是有着接生经验的老太太，有的年岁大的接生婆甚至接生了一个村里的父子或是母子两代人。 接生婆因此也承担着母子或母女两个人生命安全的重担。 巧珍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是找了村里的接生婆接生的。 这一天，她等的太久太久，仿佛一个世纪，直到宫颈张开，下体见红，羊水破水的时候，她腹中疼痛，坐立不安，赶紧催学斌叫来接生婆。 接生婆接生也是用最简单、最简陋的接生方式。 接生时的器具主要有三样：蜡烛、剪刀、水盆。接生婆将蜡烛点燃，剪刀在火苗上烧一下，这样做是为了消毒，等孩子生下来后剪断小孩和母亲相连的脐带；大锅里烧满了开水，兑成适宜的温度，倒进水盆内，用来清洗使用。 从接生婆来到分娩，她仿佛走了一趟鬼门关。 这不只是一句老话，现在她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男婴从巧珍的身体里分娩出来，这啼哭声或许就是血脉延续的奇妙之处，这啼哭声见证了生命的奇迹，这啼哭声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他仿佛拉响了新生命的启程。 第8章 长子年幼遭夭折 长子元秋的出世，让唐家老小高兴的合不拢嘴。 从安静的村庄一夜间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学斌轻轻的将这个五斤四两的婴儿抱在自己怀里，生怕惊扰了熟睡中的元秋，学斌慈祥地望着这个精致的小脸，朝着他笑了又笑，对着他亲了又亲，他仔细的端详着他们这个爱情的结晶。 眉目清秀，鼻翼挺立，粉嘟嘟的小嘴儿，胖乎乎的小手，这长相真像小时候自己的模板。 哭声是最好的催奶剂，月子期间，不仅要自己填饱肚子，才有精力照顾襁褓中的宝宝。 趁孩子睡着时，巧珍赶紧做点家务，把尿布捎带着洗洗。这边刚睡着，元秋就开始啼哭不止。 她顾不得疲惫，便一个箭步跑过去，轻轻的抱起孩子，并麻利地解开衣服上的扣子，露出丰腴的双乳，将其揽入怀中，甜甜的乳汁咕咚咕咚的被他吸吮着，看到孩子吃饱又拍了拍背便静静的睡着了。 她的心才慢慢的静下来,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重复上演，这时候，她想起了一句话：“养儿方知报母恩。” 无数个白天黑夜，喂奶、换尿布，使她更加疲惫，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还好有了家人的嘘寒问暖，使她平稳地度过了月子。 然而，母爱又是无私的，那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希望。 她觉得，母亲是世界上最美的称呼，她相信自己对孩子倾注的爱与汗水，不会付之东流。 日月更替，时光轮回，大地也频繁的从春的百花齐放到夏天的绿树成荫到秋天的满目金黄，换了一件又一件衣裳。 元秋四岁那年的一个冬天，麻疹、百日咳盛行蔓延，发病率正在上升，村里人也知道这病得起来很麻烦，是传染病。 当时的农村医疗条件有限，再加上家里人口多，用钱的地方多，村里先后有两户人家的孩子得了这病去世。 小元秋也没有免遭这一劫难。 他经历了低热、面红耳赤、咳嗽、喷嚏、流泪，晚上的时候还伴有鸡鸣样吸气声，因为没有得到好的医疗条件治疗而离开人世。 他的离去令整个家庭笼罩了一次浓浓的挥之不去的阴霾，元秋的死让学斌夫妻懊悔不已，丧子之痛，是人世间最大的痛，它像一把锐利的尖刀刺入心脏，让他们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把孩子还给我，我只有一个诉求。老天爷呀！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做错什么了？要惩罚我的孩子？我造了什么孽呀！”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沉浸在悲痛中，眼睛又红又肿，像个核桃，她看看孩子僵硬的尸体，再次哭得天昏地暗，又晕了过去…… 元秋走了，巧珍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失去了任何意义，她从意外得子的喜悦，到失落后的绝望，如今承受这样大的痛苦，是她不能承受的打击。 夜已深，人未眠，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这刻骨铭心的丧子之痛。 我亲爱的儿子，从今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再也抱不到你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撕扯的七零八碎了…… 丧礼上，她看到了亲戚们在为儿子默哀，巧珍却没有任何一点安慰。 她感到孤独与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肩膀上，她想要撕碎所有的痛苦和悲伤，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一刻，她意识到她自己的生活要被永远的改变了，但记忆永远不会从她的心中消失！ 第9章 点滴往事抚旧伤 巧珍不会忘记十几年前，学斌骑着毛驴，爷爷牵着绳，从这个村到那个弯，一家一家问到谁家姑娘到了年龄还没有婚配的？ 好撮合撮合给自己的孙子做媳妇，学斌爷爷和巧珍爹娘在经过一番寒暄过后方知她家巧珍的一个远房亲戚表婶是和学斌同村的，这还算是有点儿拐弯亲戚哩！ 那表婶也很热心，曾在她俩小的时候，并撮合双方父母给这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这说起来还是亲上加亲呢！想不到这样的巧合竟促成了一对天作之合，成了一家子。 学斌爷爷自打学斌小的时候，就疼爱他，自然对这个他们选的孙子媳妇自然也是疼爱。 她想起那个夏天在庄稼地里用镰刀割麦子的情景，想着趁天气凉爽，多干点活儿，忙完了再回去做午饭。 于是，就酣畅淋漓的大干一场。 谁料夏天的天气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万里晴空，湛蓝湛蓝，顷刻间便是乌云密布，狂风骤雨。 紧接着便是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砸向大地，早已龟裂的土地因为太久没有得到雨的滋润，几乎忘情地吮吸着这久违的甘甜雨露，风儿也呼朋引伴前来吟诗作伴，发出声声音符。 瞬时，四处变成一片汪洋。这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来不及找，雨顺着巧珍的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汗？渐渐迷失了她的双眸。 浑身上下被这水珠渐渐打湿，她不知道这雨究竟还要下多久，家里那么多人就没有人想起给她送把雨伞吗？ 她的衣服湿漉漉的，露出了前凸后翘的身材，她的心凉飕飕的。 顾不得了，她慢慢地卷起裤腿，踩着泥泞，朝着回家的方向开始跑去。 渐渐，她看见一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那身影渐渐地向她的方向走来。 待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爷爷，只见他佝偻的身躯在雨中艰难的前行，右手持一把蓝色的雨伞，左手还拿了一把黄色的伞，径直朝巧珍走来，他的鞋子上溅满了泥巴，左脚的鞋子上面已经湿了一大片。 雨越下越大，路却越走越漫长，10米——5米——3米——2米——1米…… “爷爷，您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您身体不好，万一摔倒怎么办？”巧珍心疼地说。 “我没事，吃罢饭不见你的影子，想着应该是去庄稼地里割麦子去了，学斌上班，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开始家里家外忙来忙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也得爱惜自己身体呀！”爷爷语重心长地说。 眼见到了晌午头儿，太阳高照却一反常态，狂风大作，暴风雨来了，却还不见你回来，你奶奶担心你，就让我拿着雨伞四处找找。还好找到了你，爷爷边说便把手中的那把伞撑开为巧珍挡风遮雨。 “谢谢爷爷，让您担心了！”巧珍感激涕零地说。她没想到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学斌还有关心自己的爷爷奶奶，她的心再次被融化。 “客气啥，傻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看你衣服都湿了，走，咱们回家，孩子。你来我们唐家，没享过啥福，我们不对你好对谁好呢？”爷爷的话没有那么动听，却胜似比蜜还甜。 她没有忘记那次出去给家里喂养的两只小猪蒿草，晕倒在一家门口的场面。 街坊邻居看见了赶紧告诉了巧珍奶奶，巧珍奶奶得知孙子媳妇为了给家里喂养的小猪蒿草，晕倒，赶紧带她去村里卫生所。 村医说是营养不良加上劳累所致才会晕倒，并且有些贫血，要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慢慢就会恢复了。 奶奶取了药，迈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快步带着巧珍回家，那时她吃着奶奶熬的面疙瘩汤却是那么的好喝，连连喝了好几碗，在奶奶的精心照料下，她渐渐恢复了。 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对奶奶的感谢。 自从元秋离世后，她的精神也萎靡不振了许多，学斌把整个个精力也全部投入在了工作中，沉默寡言，回来吃完饭就睡，两个人依旧相敬如宾，只是脾气也暴躁了许多。 她记得好几次由于家务事，两个人口不择言，争得面红耳赤。 公公婆婆也是里应外合，含沙射影。她想听的话就接上一句，不想听的话，就装作没听见。 再恩爱的夫妻在婚姻生活的柴米油盐中，也渐渐将诗情画意的生活过成了现实的平淡。 自从元秋离世之后，他们两口子说悄悄话的心思也没了，男欢女爱的夫妻之事也是定期缴公粮，草草了事。 如今，她的心底又注入了新的一股暖流，那是隔代亲。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爱是藏不住的，哪怕是一个微乎其微小小的细节，爷爷奶奶无微不至的点滴关怀，足以让巧珍感动许久。 这就是隔代不隔亲，隔代不隔爱。 第10章 祖父驾鹤西游脱苦海 如果把人生比作可以行驶地列车，有时候道路上真的非常崎岖坎坷，但最终都会到达终点站，时间滴答滴答的走着，从来不会因为谁的要求而停止转动。 她始终不能相信身体康健的爷爷平时好好的，看不出什么异常，却突然得了肝癌晚期，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等她赶到的时候，公婆在现场陪护着，脸色凝重，医生告知并下了病危通知书。 无奈地告诉现场的家属：“这病发现的晚，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巧珍怔怔地站在那里，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是老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吗？” 她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方向，不知道归属在哪里？ 村里谁家灯泡坏了，他都会热心去帮忙。 谁家有了红白喜事，都会跑去叫他，操办打理，谁家有了困难需要帮助，他还会伸出援助之手。 巧珍记得，学斌的游泳就是他爷爷教会的。 他们房后有户人家，孩子在上三年级的那个暑假，趁家人不备，和三五同伴结伴而行拿着废弃的轮胎到河里游泳的情形。 俗话说：“被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在孩子们玩的痛快得意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孩失足落水，其他孩子见形势不对，便赶紧跑往岸边，发出求救信号。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于是，岸边围起了密不透风的人群，却无一人会水，都在议论纷纷，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不听大人话，要出来玩水呢？ 把自己生命都丢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学斌爷爷，一个箭步，奋不顾身，顾不得脱衣，嗖的一下跳进了河里，奋力将孩子从死神手中夺回生命。 从那时起，学斌爷爷就成了村里的英雄救人，乐善好施的美谈，村里人更是啧啧称赞，纷纷对他伸出大拇指。 身体这么硬朗，精神抖擞的爷爷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她依稀记得爷爷有一阵子昏睡了很多天，她想着兴许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没事的。 他醒来之后，精神很好，面色红润，说想吃红薯面条。 巧珍系上围裙，把舀好的面放置在和面盆里，做到手光，面光，盆光后，娴熟地把面团放在案板上，经过擀面——推面——切面后，丝丝缕缕的面条在她手下整齐地一字麻开，水开后将面条放入锅内，点缀了青菜叶子。 她把做好的面条浇上鸡蛋番茄豆角臊子，瞬时便美味十足，爷爷连吃了两大碗还连说好吃好吃。 她以为爷爷身体痊愈了，奶奶说：“这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的第一天，就接到了医生的病危通知书，她始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才77岁啊，就要驾鹤西游，爷爷，愿另一个世界，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只有安息。 “亲人已仙游，未享儿孙福。游魂于千里，如何度思量。”“亲人失去痛离别，苦为人之湿短袖。不知何时再相见，天上人间月满花。” 巧珍觉得，爷爷没有离开，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只不过这趟旅行，他喜欢上了那里并选择定居下来，但是，他希望能看到自己做一个坚强的人，他不希望你让他失去希望。 爷爷，我将带着你的期望继续生活下去，您安息吧！ 第11章 婆媳攀谈惹嫌隙 自从巧珍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后，时间转眼三年过去了。 娘的话又不时的在她耳畔响起：“巧珍啊！我的好孩子，娘知道你心里的苦，元秋毕竟是你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骨肉相连，好不容易养活了四年，谁不心疼？娘看到你恍恍惚惚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娘心疼啊！” “娘，我现在还不想要，学斌他工作忙，家里边奶奶，公婆需要照顾，弟弟妹妹们也多，现在日子还不是很宽绰，我们还在一起住，没有分家，先缓缓再说吧！”巧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在娘面前撒谎，心里自然没有了底气，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傻孩子，趁着你年轻，赶紧要一个，身边也有个说话的伴儿不是？趁着你公婆年轻，他们还能帮衬着给你带一下孩子。你看身边和你同龄的，孩子都上小学了？等年龄大了，再要孩子的话，身体恢复着也慢了。趁着年轻，身体还好，真得要考虑考虑了，世上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巧珍娘怜惜地望着她。 “娘，您给我点时间容我好好想想？”巧珍敷衍着说。 “还想什么呀！你看娘这一生都生养了你们姊妹五个，现在和你爹不一样过的好好吗？孩子长的快，说长就长起来了，现在虽然日子没有那么殷实，但是陪着他们长大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苦尽甘来，往后的光景好着哩！”巧珍娘宽慰她说。 只是巧珍的心里的苦只有自己最清楚。 可埋藏在心里深处的话又怎么能对母亲说呢？她抽空过来看娘，除了给二老带些礼品，聊聊家常，都是报喜不报忧。 爹娘年龄大了，他不想让他们再担心自己。 常言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想娘家，回去了，毕竟是客。 家里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已经让二老操了不少心思，她多想回去多住几天和娘多聊聊，依偎在娘温暖的怀里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婆婆家里也有很多事要忙，小叔子小姑子都还小，她也是一边拉扯着他们慢慢长大，一边操持着家务。 每次都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在她心里，只要爹娘身体康健，心情愉快比啥都强，弟弟妹妹也渐渐长大，她相信今后这边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她思虑了一下：“说吧？怕娘担忧，不说吧！实在在心里憋得难受。” 她隐隐约约记得，上次吃罢晚饭她收拾完厨房路过婆婆门口听到了，奶奶与婆婆的一番对话，到现在她的内心就像机关枪堵在了心口上一样难受。 “娘，你说这元秋都离开半年了，巧珍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她现在也不像刚来的时候爱说话，好几次我看到她盯着窗户若有所思，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婆婆急切地说。 “是啊！这精神劲儿也不如以往了，恍恍惚惚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想不开咋办？看着孩子现在是越来越消瘦了，她爷爷刚去世，对她来说，真是雪上加霜。心里怎么受的了呢？哎！可怜的娃娃！” 奶奶痛惜地说。 “学斌毕竟是咱唐家的第一个长子，谁不知道他是咱家的骄傲，孩子争气，初中刚上完，就遇到了厂里招工的好机会。 想不到这孩子通过自己努力，竟然顺利通过了招工的标准，还落实非农业户口，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城里人，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工资。 你看学斌爹有才是咱村里的队长，现在出去转悠，腰板也挺直了许多？ 他脸上也是乐呵呵地，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街坊邻居都是夸赞咱唐家学斌有出息哩！” 婆婆喜不自胜地说。 “是哩！这也算是咱祖上有光，烧了高香。 学斌这孩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孝顺长辈，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她在千里挑一的姑娘中遇到了巧珍。 你别说，巧珍这娃，人长的也漂亮，乖巧懂事，这孩子来到咱家，年复一日，日复一年，起早贪黑，照顾着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家务活，庄稼地哪一样都不落下。 为了让大家吃饱喝足，她宁可委屈自己，少吃点，也不想给咱们添麻烦，她来咱家那是咱们唐家的福气。她和学斌真是一对儿好鸳鸯，咱可不能亏待人家啊！”奶奶说着说着，笑的合不拢嘴。 “娘，我承认巧珍是个好媳妇，但不管咋说，夫妻之间总得有个后不是，这俩人结婚过日子，不能总像结婚前那样你情我浓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奶奶沉默了许久。 “你看他们结婚都五年了，别人家都两三个孩子了，大的都上初中了，咱家的呢？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总得有个男孩，才能延续咱唐家的血脉呀！孩子多，其乐融融，也好人丁兴旺啊！你看看咱村里人家，有的能生养的就有七个八个，有的至少不也是两个三个的，不都过的好好的吗？”婆婆越说越激动，脸上眉飞色舞。 一边是自己疼爱的长孙，长孙媳妇，一边是自己的儿媳妇。 这个董秀娥仗着自己娘家是镇上的，家里做个小买卖，有点儿小钱，就自恃无恐，好吃懒做，欺软怕硬，不由自主总想占点谁家便宜，有才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儿，就鬼迷神窍的和她在一起，结了婚，竟是个妻管严，是个怕老婆的主儿。 在她面前说话也是没大没小，她也是敢怒却不敢言。 多少次，要不是看着有才的面，为了这个家庭的和睦，真想扇给她几个耳光，给她唇枪舌战一番，较个高低。 自己生了六男二女八个孩子，只知道生，不知道养，哪一个不是我和有才她爹一个一个看着长大的，好不容易老大孩子娶了个巧珍，对人家也是不冷不热，人家也是娘的宝贝疙瘩呀？ 她啥时候关心过巧珍，总觉得人家是外姓，和她没有血缘，就可以不管不问，熟视无睹。 现在，她公公刚死，又开始耍心机哩！ “娘，我有一个想法。不如咱们去福利院领养一个男孩儿吧？那里的孩子有的从小失去了父母，成了孤儿。有的是一生下来就被嫌弃成了弃婴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咱们找找人，领养一个回来，自己养着，时间长了，这孩子自然也会给他们亲的。我也是为了孩子们好，您说呢？”婆婆胸有成竹的说。 “学斌她娘，你说的一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想来想去不也是为了孩子好？不过，现在学斌都成家立业了，孩子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吧！咱们作为长辈，就不要插手太多，别最后忙没帮上，又招孩子们烦——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你忘了，咱村狗蛋儿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还觉得媳妇是不下蛋的鸡，好好的一家，他父母硬是逼着狗蛋儿和她媳妇离婚，现在还是光棍儿一个，谁家姑娘敢嫁？” “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想重蹈覆辙吗？”奶奶苦口婆心地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刻，巧珍的心里五味杂陈，奶奶和婆婆无意中的一番对话，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刺激着她的心脏和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奶奶的话如甘露滋润在她的心底，婆婆的言语犹如利刃让她无法呼吸。 她真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为了这个家，结婚五年来，她忍辱负重，婆婆把她当成保姆使唤，忙完地里的活回来晚一点做饭，婆婆就开始找事，一看到学斌下班回来对自己好，就开始嫉妒。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背地里告状，她只看到儿子的辛苦，却总忽略了媳妇为家庭的付出。 同样都是女人，又何必相互为难？ 别人的女儿也是娘的心头肉，为了不影响到学斌，她面对婆婆的百般刁难，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选择了接受与宽容，只是和婆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 第12章 情书促成两兄弟 自从学斌16岁通过招工进入了金翔煤矿机械制造厂，五年多来，学斌从刚开始去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渐渐也变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 业余时间，别人闲着的时候，他喜欢坐下来写写书法，练练字，缓解一下内心的压力。 打他的儿子元秋离世后，他的心也是悲痛万分。 虽然时间过去了许久，家人也尽量避而不谈，怕睹物思人，触景生情。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当他刚要睡着的时候，梦见元秋朝着他笑，一路小跑向他飞奔而来，开心地叫着爹爹。 “爹爹，你怎么不要我了？我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很害怕，我想爹娘，不要把我丢下，不要……” 学斌刚要去抱孩子，却发现孩子早已没了踪影。这又是南柯一梦。 他太思念元秋，犹如刀割心肝，让人愁肠百结，忧思难离。 不知多少次，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一次次走到元秋的坟前，和他诉说内心的苦涩与疼痛，默默祈祷。 漫漫长夜，他忍受着眼泪的狂潮，这比想象中更难以承受，让他陷入了无限的悲伤，犹如一场噩梦，让他无法醒来，沉溺其中。 雨打芭蕉，时过境迁，巧珍的善解人意，疏导安慰使他枯萎的心渐渐复苏。 生而为人，不仅有幸福和痛苦，还有相聚与失去，这样才叫人生。 我还有父母，弟妹还有朋友，不能就此沉沦。 他擦干泪水，把全部的心思、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来，把每一项工作都努力做到零差错，他相信只有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每一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不停的学习和成长，克服工作上的困难，从学徒工到部门技术骨干，方圆十里都是他的徒弟。 在厂里，每逢遇到每期的宣传专栏，他的书法就是大显身手，展示技能的舞台。 见到他字的人，都说他的字字如其人。果不其然，气势磅礴，遒劲有力，潇洒大气，常给人带来视觉上的享受。 渐渐，学斌的名气在厂里也越来越大，他清楚的记得，厂里销售部的梁战武，目不识丁，个子矮胖，看上了车间的一个个子高挑，气质不凡的女工，追求了一年愣是没把人家姑娘追上，可依然很执着，没放弃。 梁战武听其他工人闲聊时谈起技术骨干学斌字写的洋洋洒洒，便很心动。 想着找学斌帮自己写情书转交给姑娘。 谁让自己不识字呢？嘴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有啥用？ 人家姑娘上了学，喜欢有文化的，也很有小资情调。 她喜欢这一口，咱就投其所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不信她是顽石，拿不下她？” 后来，梁战武找到学斌，你说我写，一封封热情洋溢，时而激扬时而舒缓爱的表白，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诗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封封浓情蜜意的情书，竟感动了姑娘。 姑娘以为写情书向他表白的是学斌，为他的文采折服，学斌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是——是——是梁战武。 想不到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双簧戏。竟然以假乱真，促成了一对好姻缘。梁战武也算最终抱的美人归。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学斌，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你也知道，我家里穷，当过兵，后来咱厂里招工，就来到了这里，要不是你，我现在指不定还是光棍儿一个。 你若不介意，我愿和你拜把子成兄弟，你就是我弟，你家的孩子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我愿意认做义子，我们是一条裤子同穿，不分彼此。 今后若有需要我帮助的，不要拘谨，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梁战武激动地说。 “战武，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你也够讲义气，算个爷们儿，今后你就是我哥，我们荣辱与共，这个拜把子兄弟我交了！”说罢，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第14章 婆婆使出离间计 自打那次巧珍路过婆婆门口，听到奶奶和婆婆的那番对话，婆婆提出要从福利院里抱养一个男孩回来，为他们唐家延续后代。 她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婆婆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和学斌，也还年轻，也不是说身体不行，或者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我们的孩子刚走半年，您作为长辈，不仅不体谅儿子媳妇的苦衷，反而往我们伤口上撒盐？考虑过我们的想法吗？您也是母亲，您也是女人？平时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天三顿饭做好端到你面前，脏衣服要换洗了就赶紧把干净的衣服为你准备好，你呢？家长里短被你说了个遍，说这个不听你话，说那个嫌你啰嗦，不是嫌我做饭稠了，就是说我菜炒的美味，要不说我衣服没洗干净。弟弟妹妹不是都说好吃，还连连吃了好几碗？你身为儿媳，你对奶奶关心过几次？奶奶说话不如你意，你不是出口成脏，说话伤奶奶的心，就是跑公公那里不分青红皂白告黑状。你身为母亲，弟弟妹妹你不管，你操过啥心，还不是奶奶和我一直在照顾？你不知感恩，还鸡蛋里挑骨头？你愧为人媳，枉为人母吗？” 巧珍的心里委屈的像个孩子，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如今，这些话在她心里再次泛滥。 最让巧珍不能接受的是，那天她从集市上回来，门楼前的拐角处，又和平常一样聚集了有一群爱说长道短的妇女们，特别爱嚼舌根。 祖祖辈辈都是在一个村子里，说的都是村里的事，看着谁家过得不好，就高兴，不怕事大，就怕不热闹，谁家强了，就嫉妒别人比他强，编瓜结藤说人家坏话，只图心里痛快，从不考虑后果，说话都要占上风，不管别人心里舒服不舒服，只要自己高兴就行。 街坊四邻看到她，议论纷纷，便不再言语，纷纷散去。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叫住她们，大声地说：“别走啊！你们这群婆娘，真是闲着没事干，谁家不是一地鸡毛，把自家管好就行了，背后说人坏话算啥？有种的当着面说啊！” 和巧珍平时玩的好的羊羔家媳妇翠兰走到巧珍面前，匪夷所思地说：“嫂子，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你婆婆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明里背地说你坏话，自己光吃不做，还常常拿你和别人家的媳妇比，说你家庭条件不好，找到学斌，是你八辈子烧了高香。还说之前她本来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要不是当年学斌爷爷做主，依学斌的条件，什么好的女子找不到？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了?还说你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说你不会生育，还想让学斌哥把你休了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婆婆呢？”翠兰无奈地说道，边渐渐远去…… 巧珍呆若木鸡，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嫁到他们唐家，每天忙忙碌碌，操持家务，忙活地里究竟为的是啥？还落这个不是？ 她欲哭无泪，当初若不是看上学斌老实本分，不抽烟不喝酒，能写一手好字，不然，我何必对他一往情深，要嫁给他呢？ 她想起了小时候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阿力，那是她在童年时代玩的最好的伙伴。 他自幼丧母，比巧珍大上两岁，他老实本分，看到巧珍在庄稼里忙活，他总会上前去搭把手，看到巧珍家里没有缸里没水了，就赶紧拿起扁担挑起水桶去门外桥边的井里打水。 她忘不了那次家里没有了柴火，她外出砍柴时，树林深处突然蹿出了一条毒蛇把她咬伤后，她惊慌错乱，瞬间脸色苍白的情形，是阿力哥帮她将毒汁一点点吸出来，为她小心翼翼地包扎伤口，怕她感染的情形。 她忘不了那次在电闪雷鸣中，她身上背着给自己家猪蒿的沉甸甸的草，眼看暴雨越下越大，是阿力的及时出现使她免遭雨淋。 这一幕幕……她怎能忘记？只是她始终把阿力当做哥哥，从未越雷池半步。 直到后来无意间遇到了学斌，这个有着浓眉双眼大眼睛的男人，有文化。 只要肯干，还会怕今后日子还会过不好吗？所以，不在意对方背景如何，只要对爹娘好就行。 就这样，她成了唐家的儿媳妇。 这一切皆是天意！想想和学斌成家以来，学斌虽不擅长甜言蜜语，除了脾气急躁，对她也还是知冷知热，有好吃好喝的，都不舍得，回来让她一块分享，点点滴滴，她怎么能会忘记？ 想起她母亲每次趁着学斌不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使用离间计挑拨离间夫妻之间的矛盾。 别人家的父母都是盼着自己儿子过好，她婆婆，不是想着从外抱养一个孩子就是怂恿儿子儿媳离婚？她之前选择了忍气吞声，她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知道家和万事兴是家庭和睦的根基，选择了他，也要慢慢适应他的家庭。 现在，她的心里一片混乱。 一场悄无声息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开始爆发了！她不假思索找到婆婆，婆婆皮笑肉不笑地说：“巧珍，你来了？你没有去地里干活啊？” “今天不想去，想和您好好聊聊。”巧珍一脸没好气地说。 “娘，我结婚后来到咱家，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更清楚吧？我不想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对我有啥意见可以当面给我提，不该背着我在街坊邻居那里说这说那吧！我是哪一点做错，对不起您老人家了，你给个明示？”巧珍直言不讳说道。 “巧珍，你既然来了，我也不瞒你，我和你爹想着从福利院给你和学斌抱养个男孩，你们慢慢养着，这孩子耳濡目染中就给你们亲近起来了。你看，元秋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也没个动静，是不是身体出啥问题了？你要是没意见，就这么决定了，你要是不愿意，那真的是学斌你们夫妻不合适，你看你大姑子，爱芬也到了快嫁人的年龄，她飞扬跋扈，还有那模样，谁会要她，咱家这条件你也知道，就学斌是个正式工，我们寻思着，让爱芬跟着学斌以后一块儿过日子，这也还能省下一笔不小的费用呢？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婆婆大言不惭的说道。 “娘，你把我当成啥了？是生育孩子的机器吗？你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话说出来你不感到羞耻吗？这不是乱伦吗？哥哥妹妹成家过日子，传出去不是让人家笑掉大牙吗？你咋那么糊涂呢？我的付出不求得到你的肯定与认可，我是周姓，是外人。怪不得外面传闻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还让学斌休我。巧珍愤愤地说。 “巧珍，该进进，该退退。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哼！她翻着白眼不屑地看了一眼巧珍说， “我不识好歹？你们的想法也够奇葩了吧？恐怕是你和公公一厢情愿的吧？学斌怎么没有和我一个字和我说过，他对我的感情坚如磐石，岂是你们能撼动得了的？这么多年来，我为这个家做牛做马，你们对我怎样？我心知肚明，我谨言慎行，宽容善良，你处处刁难讽刺，我都是把委屈往肚里咽，你也有女儿，你啥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不是不说，而是不想说，娘，好好为自己积点德不好吗？记住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学斌回来，我将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他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阴险狡诈的人。是要他娘还是要我？”巧珍说罢，便哭着扬长而去。 奶奶听到媳妇与见巧珍在外面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大，让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知道自己的媳妇又开始作妖了，巧珍，多好的娃娃！还是横竖看人家不顺眼。 想想她这个媳妇，真是胡搅蛮缠，对我置若网闻罢了，还把孩子气的够呛。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只要有我在一天，谁也不敢拿巧珍怎么样？” 第13章 河畔情浓巧怀孕 女人是水，温润了大地。 这天，巧珍正在厨房里忙碌，她突然觉得一阵呕吐，也没吃啥东西，想起自己总喜欢贪睡，睡了又睡不醒，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她怀孕了。 已经三个月没来例假了，到了饭点儿，吃饭时嘴里总觉的没味道，味同嚼蜡，就想吃点辣的才够味。 这不是意外怀孕的症状吗？直觉告诉她，她怀孕了！ 想起来很久没和学斌在一起过夫妻生活了。 他以厂为家，不是在披星戴月的路上，就是在去往厂的途中，四五点天不亮，她就要早早起床把饭盛好后，端到他面前，看他狼吞虎咽吃罢饭，就推着自行车出门，来不及告别，只见他两脚奋力一踩脚蹬，车子便加快了速度，身影成了一个小黑点，慢慢消失在村庄的方向。 晚上回来到家将近八点，她给他打来洗脸水，盛好饭。看着他三下五除二便把饭菜席卷一空。 没有太多的交谈，她知道他累，上班每天一个来回，路上奔波的辛苦让他心疼，所以，她不怪他。瞬时，呼噜声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在屋里回荡…… 夏天的夜，镶着满天的繁星。 知了在树上唱着缠绵的歌，风儿沙沙作响。 在那个物质和精神都相对匮乏的时代，村里最大的娱乐就是在在大队部免费放露天电影，他们相约去看《地道战》。 那是巧珍最开心的一天！ 虽然看不懂讲的什么，但就是觉得好看，可能看的是一种氛围，一种热闹吧！ 在那时，看露天电影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只有公社一套设备，定期会到各大队轮回放映，为不同年龄、不同层次的观众带来了集体狂欢和文化给养。 看电影对于村里人而言，早早吃罢晚饭，就提前做好准备，不论男女老少，都自己带着板凳提前赶去占地方，最开心的是孩子们，叽叽喳喳，打打闹闹，你追我赶，跑来跑去。 一直到电影开始才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 看完后，便三五成群，议论着电影里的情节，各回各家。看电影犹如过节一样隆重而被渴望。 “重温电影下城乡，白布平铺挂上墙。字字开幕生羽翼，声声放眼闪光芒。有朝今夕往来夜，难复当年追逐狂。曲终人散各自散，一别两地自彷徨。”巧珍看完电影，听到池塘里的青蛙欢快的叫着呱——呱——呱的声音，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她清楚地记得之前学斌说过他要忙上一段时间，说是厂里为了提高产量，要对工人进行封闭式一个月的集中培训，提高业务水平，领导再三强调，要确保安安全全生产，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学斌说过一个月都要吃住在厂，晚上就不回家了，来回路上的路程浪费时间，他就不再来回跑了，整整一个月，都不见他的人影，她日思夜想。 终于，培训结束的时候，赶上了村里放电影，她们终于有了可以独自在一起的机会。 她想起结婚后和学斌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儿的情形，想给他说上悄悄话都要避开，更别说两人之间亲密的动作了。 那晚，学斌刚想行夫妻之事，他们吃罢饭便早早的洗漱完毕，把门拴紧，关灯躺下。兴致正浓时，窗外便听到隔壁婆婆在喊：“巧珍，我口渴，我想喝水……” “哎，去了，马上！”巧珍连忙应和着。 那次也是，他们屋里的门虚掩，学斌好久没有见到巧珍，刚要拉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以解相思之苦的时候，公公又从身旁经过，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让人扫兴，他们又不了了之，后来，这种欲念也渐渐少了，她一直压制着。 今天终于有了机会，电影散场，学斌挽着巧珍的手相约去他们结婚前常来约会的小河边。 那里凉风习习，人也很少，河水潺潺，两边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是年轻的小情侣们常常约会的地方。 他们互诉衷肠，夜色朦胧，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那一刻，他们彼此交融，融为一体。 第15章 巧珍受气心委屈 巧珍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月亮，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婆婆的话如雷轰顶，压得她喘不过气。 现在身子越来越来笨重了，她还是忙碌在家里地里之间，想着自己和婆婆将心比心，会换来真心。 虽然她没有生养我，但她毕竟是我男人的亲娘，她毕竟给了学斌生命啊！又是长辈，想着我只要付出，慢慢磨合后，会冰释前嫌，将寒冰融化，可她思想顽固，根本不听自己讲什么道理。 常言道“十年媳妇熬成婆，她却不想像别的女人，受气了就往娘家跑，她不想让爹娘为她担忧，结了婚不能再让二老担心，她希望爹娘能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无数个辗转难免的夜晚，她只能独自一人品尝这苦涩，她的泪水哽咽在胸口，太多太多，不知如何诉说，她感到心寒和绝望，她始终相信人活着就要有希望，可我的希望在哪儿？当眼泪滑过脸颊，才才知道心有多痛。 这时，学斌也从梦中醒来，他梦见梦中出现了一个小女孩，乐呵呵地在后面跟着他跑，稚嫩的声音喊道：“爹爹，等等我，爹爹，等等我。” 这女孩真漂亮！是的，他想孩子了。这也许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看到巧珍日益笨重的身躯，自己的母亲还是明里暗里找巧珍的麻烦，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深深埋藏在心中，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朝夕相伴的妻子，他明白巧珍对整个家庭的付出，从内心里也深深地感激着她。 只是不会甜言蜜语的他羞于表达，他更多是体现在行动上对巧珍的点滴关怀，想到这儿，他的眼角滑过了一丝晶莹的泪。两个女人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伤了哪一个，都于心不忍。 然而，母亲的霸道，嚣张，在他孩提时代都已领教，指桑骂槐地骂爷爷奶奶，奶奶的包容，善良更加使他肆无忌惮，更纵容了她人性的扭曲，他对母亲的一再包容，使这个沉默的男子变得不再沉默，觉得母亲做的太过分，自己就索性去找母亲讨个说法。 “娘，你真是成天没事干闲的慌，是不是觉得无风不起浪会少点啥？你看着巧珍我们夫妻和睦，是不是嫉妒的很？还要我和爱芬在一起，休了巧珍，你脑子进水了不是？非要把家里弄个鸡犬不宁开心不是，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学斌大声说道。 平时的学斌，嗓门大，声音洪亮，在这夜晚，声音更是提高了许多，打破了夜的宁静！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你不要娘，你这臭孩子，真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操起木棍朝学斌身上打去，这样的打在学斌的身上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我今天就把话挑明，你就是打死我，也休想拆散我和巧珍，你的花花肠子，不知羞耻的想法还是把它藏好，别让人看透了你的嘴脸，丢唐家的人，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的所作所为你对的起列祖列宗，死去的爷爷吗？” 这时，听到动静的奶奶也三步并做两步连忙赶来，我的大孙子，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说罢，扶着学斌回屋了，奶奶看着那枣红色硬板床上巧珍哭完后红肿的脸，心疼的直掉眼泪。 “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别想太多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该吃吃，该喝喝，可千万别想不开，和你婆婆生那气，伤身体，不值得。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不是？你放心，学斌是我和他爷爷从小看着慢慢长大的，他不会像别人家的孩子口若悬河，会讨女孩子欢心，但心眼实诚，她心里一直有你，奶奶是看在眼里的。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打你的主意，更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要不就是和我这个老太婆过不去，你爷爷临死前也曾嘱咐过我，要我照顾好你，怕你受你公婆的气，我还要看着你们的孩子慢慢长大呢！”奶奶抚摸着巧珍的手，泪眼婆娑地说道。 那一刻，巧珍的冰冻的心再次融化，她想起了死去的爷爷，爷爷，你在天堂还好吗？我好想你，那一刻，她紧紧地抱着奶奶瘦小的身躯，抑制不住的感情，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她哽咽地说：“谢谢你！奶奶，我让您老人家担心了！”那一刻，她也知道奶奶一直是疼着她的，她就想这样一直能被奶奶呵护着，像老鹰保护她的幼雏似的，能拥有她的万般疼爱，那种感觉真好！ “学斌，你过来，好好看看你媳妇，为这个家日夜操劳，不仅没跟着你享过啥福，还隔三差五受你爹娘的气。你工作忙，巧珍怕你担心她，所以她自己啥都憋在心里，也不给我说。你也要多关心多陪伴她，人家也是有爹娘疼的娃娃，到咱家里来图的啥？不就是希望和你好好日子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她男人，她认识你我，你爹娘还有你那弟弟妹妹吗？和你结婚了，她宽容对待着家庭的每一个人，村里谁见了我，都夸我这孙媳妇真能干，咱们是一家人，不能什么都听你爹娘的，你也得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父母错了，给他们讲道理，不能任着他们胡作非为，想一出是一出。这一次是不是棒打鸳鸯？你也是快要当爹的人了，可得对自己媳妇好点。我这都是等死了人了，谁知道老天爷还能让我活多久，老天爷让我活的了初一，我就躲不过十五，奶奶活到现在这把年纪已经很知足了，又能陪你们多久呢！”奶奶苦口婆心的劝道。 “哎呀！呸，呸，奶奶，您可别这么说，您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就会有好报，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我们还要给您个惊喜，给你生个大胖重孙子呢？你快要到当老奶奶了！”学斌巧珍连连说道。 “好好好，奶奶到时就等着我的大胖重孙子出生，我还要给她准备大红包哩！”奶奶露出了嘴里仅有的上下八颗牙，笑的合不拢嘴。 第16章 重男轻女埋祸患 放眼望去，众所周知的“重男轻女”问题在中国偏僻的农村依然存在，重男轻女是社会一种男女极不平等的观念，重视男性的权利和利益，把女性定性为男性的附属，并限制她们发展个人才能的机会和人身自由。 伴随着男尊女卑和性别分工的观念出现，重男轻女的观念也根深蒂固地影响了父母对生男生女的意愿。 女人跟男人一样的也是人，也是独立的人。 女人有生育的权利，有拒绝被男人骑到头上吆五喝六的权利，有主动提出离婚的权利。 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可能把爱分成均等的几份，我们努力想获得更多的爱，后来却发现是徒劳的，因为我们不是男的，仅此而已。 在当时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普遍存在。 生了儿子好像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在家里的地位马上提升。生了女儿就是一个罪人，低人一等。 时光流转，它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按月份算终于快到预产期了，涨不完的体重，使巧珍坐卧不安，在屋里踱来踱去闷的慌，她就想去庄稼地里看看走走，沿途还能呼吸泥土的芬芳，感受大自然的气息。 怀孕后期的几个月，她依稀感受到曾经滑若凝脂，紧致充满弹性的肌肤，没有了往日的白嫩，细腻。 那天午后，刚睡醒，她便是一身的热汗。 于是，便烧了开水，又混合着凉水，当用手触摸水温不烫时，她把门关好，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胴体，隆起的腹部滋生出了纵横交集的妊娠纹，她轻柔地擦拭着。 从一个少女的角色转变为一个即将成为人母的母亲，她的内心充满了喜悦。 这时，她轻微地感受到胎儿在她的左腹部动了一下，她体会到做母亲的幸福。 在怀孕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除了孕吐，很多的东西想吃却又不能吃。 身体的走形，使她痛苦并快乐着，光与影的结合，两个人的温度，孕育了生命。 伟大的，难忘的，但也是作为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刻，更值得记录，因为她要成为一个母亲，她慈母的心在怀孕的时候就和体内的婴儿交织在一起了，一颗心，两颗心跳素未谋面，却早已爱你至深。 想着快要与你见面，高兴之余又很激动，希望你白白胖胖是，充满希望。 平凡的日子依旧散着微光，无数个数不尽的夜晚，上不尽的厕所，已经进入快要生产的倒计时……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在一间破旧的东厢房里，巧珍在痛苦地呻吟着，她的周围除了接生婆在忙里忙外，只有奶奶在默默地陪伴着她。 学斌吃过早饭，就和往常一样去上班了，此刻她多么希望她能陪伴在自己身边。 终于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啼哭声，一个女婴呱呱坠地，来到了人世间。 公婆一家人在院里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接生婆从东厢房传来喜讯，恭喜恭喜：“母女平安！” 婆婆得知巧珍生的是个男孩，就喃喃自语地说：“怎么是个女孩啊？”态度立马有了三百六十五度的大转弯，怒气冲冲，双手叉腰大骂巧珍是个不争气的废物。 别人家的媳妇生了孩子，婆婆忙前忙后，手脚不停的伺候，她却不闻不问，一眼都不愿看孩子，就想快步走开。 奶奶看到看到自己儿媳做的太过分，连忙大声呵斥道：“董秀娥，你还不赶紧给我过来，巧珍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很，你还不去厨房打碗红糖鸡蛋茶给她补补身子？还在那里骂什么？我真想捶你一顿。” “有才，你看你成天把你媳妇惯成啥样了？真是无法无天？”奶奶忿忿不平地说。 巧珍的眼里溢满了泪珠，她想不到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婆婆的心里始终根深蒂固的生长着。 婆婆希望抱上男孙，觉得只有男孩才能传宗接代，不然她不会执意要和公爹商议要去福利院抱养一个男孩，送给学斌她们抚养，被她严词拒绝。 巧珍不明白，男的女的不都是自家的吗？性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更何况，这生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不仅不顾忌我的感受，也没有关心一下刚出生的亲孙女，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人？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奶奶这时端着一碗荷包蛋来到巧珍床前，关切地说：“好孩子，别难过，起来吃点东西吧！这女人啊！生个孩子就像走了一趟鬼门关。你刚生产完，身体需要休养，才能慢慢恢复能量，月子期间可不敢流泪，以后会对眼睛不好，来，趁热把这碗荷包蛋吃了，我还特意长了红糖，红糖水活血化瘀，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喂养孩子。你看，这孩子，多可爱，乌黑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也不怎么哭闹，多么讨人喜欢。” 十年看婆，十年看媳，人心换人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也有老的时候，到时候你不还是指望我和学斌吗？婆婆的所作所为让巧珍寒。 奶奶的话让她重新点燃了生命的希望。 她知道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为了孩子，她愿意付出一切，至于渴望与被理解，她不会再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讨好，也不想去纠结濒临死亡的婆媳关系，更不想去面对那一地鸡毛的琐碎生活。 我只想我的孩子健健康康，快乐成长。她感谢奶奶，一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也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爹娘，学斌，再没有别人比您更爱我，再没有别人能取代您在我心里的位置。 奶奶对巧珍的呵护，似汩汩清流，镌刻着点点滴滴，她都不会忘记。 奶奶虽然满鬓白发，但依然容光焕发。 奶奶孜孜不倦的勉励将伴她信步走向风雨人生，她想用心抚平奶奶额上的皱纹，她想用情感去染黑奶奶的缕缕白发！巧珍知道，是奶奶给了她再次走向重生，勇敢活下去的希望！ 第17章 夫妻同心要建房 新家迎来众亲朋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建一个家，会历经千辛万苦，但终究是自己打拼可以遮风挡雨的爱巢。自打学斌巧珍有了自己的女儿俊芳后，他的内心就有一个愿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他想利用自己家的宅基地，通过这几年省吃俭用，用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找些匠人好好为巧珍和孩子盖一处房子，虽然巧珍没有提到过只言片语。 结婚以来，家里男女老少挤在狭小潮湿的老屋，灰缝已经斑驳，屋顶上的蓝瓦长满了青苔与瓦松。 冬天寒冷，夏天炎热，一间厨房，只留下被烟尘熏黑的烟道，一间破旧的东厢房，静静的屹立在院里右侧，堂屋的三间房子也渐渐残破不堪，仿佛在娓娓诉说那过去的故事。 堂屋后面有一个木制小门，院里是石头铺就的窄窄巷道，长满了黑色的斑锈，那是鸡，猪，鸭活动的天然场所。 随着自己的女儿俊芳出生后，喂养，哺育，换洗尿布除了不方便之外，本来并不宽敞的房屋也显得更加拥挤了，爹娘也有几次提到让他们分开立户，搬出去单过的想法。 盖一栋自己满意的房子住，这应该是所有人为之奋斗的梦想。 很多人，哪怕四处借钱也要把自己的房子修建好，不仅让自己有个歇脚的地方，还可以作为自己的财产，能够在百年之后留给自己的子孙。 对于建房子这件事儿，作为主家，更是慎之又慎，会用心把建房子当作一生中最大的事来对待。 但是，要想在农村建一套质量好的上档次房子，撇弃费用不说，前前后后盖下来，那可算是一个系统庞大的工程，各种各样的琐事牵扯太多，每一个环节都要统筹安排，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就会影响到后面的环节。 包括建房的时间，天气、温度、雨水等自然因素的影响，都要考虑。从打好地基，挖坑、下料、填土，期间还要编钢筋、支模子、浇筑混凝土，完了再等混凝土完全凝固，这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 完了之后，就是建设房屋的主体，这期间也需要经过备料、找工人、打混凝土、编钢筋、砌墙等工序，等到最终顺利封顶至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 有的比较心细的主家，对于建房而言，也很讲究，通常还会选择“良辰吉日”，专门在那一天开工，希望自己的房子能顺顺利利完工。这期间，算下来也得花费不少钱呢？ 在过去那个年代，农村里建造房子都是用泥土来建造的，为了节省成本，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用泥土建造的房子，等到以后有钱了再换个好一点的大房子。 于是，学斌通过本家堂兄找来几个懂行的匠人干日工，在做好预算后，说干就干，他们首先制作一个大小和一个水泥砖差不多的一个模具，然后，把土里放一些水搅拌，再把泥土放到模具里，再把模具拿了，这样一块土砖就形成了。 然后再用土砖做成墙，墙的四周要用木头做柱子，里面是用木头隔起来的，最后把上面盖上瓦。 为了能够不耽误建房的进展，学斌找来在一起玩的比较好的哥们，巧珍也找来娘家的匠人，亲戚来帮忙，有手艺的干手艺活，没有手艺的干些粗活或小工活，和泥的、搬砖的、用小车推土的，扁担与水桶相撞，砖块落地时相互撞击的声音，瓦刀叮叮当当敲打着砖块，铁锨在锄泥，瓦刀在泥兜里子沙沙的铲泥…… 手一刻不停地忙碌，井然有序。那种传统美德在农村互相传承渗透，经久不衰。人与人之间情真意切，充满着真诚的回报！ 对待那些帮忙的亲戚朋友，巧珍也是百倍感激，她在院里盘个柴火灶，支上一口大锅，熬上一大锅杂烩菜，蒸上一大笼馒头，时不时还特意改善一下伙食，以此感谢大家。 大家干的热火朝天，默契十足。历经了半年，青砖灰瓦的土房子终于建好了。 学斌在新房大门两边贴上自己亲手写的对联以示喜庆，并在大门前放上一串鞭炮，村里人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就欢喜雀跃的赶来看热闹，顺便沾沾喜气，祈祷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气！ “穷窝变富窝，新房来问好，挥手送老宅，众友齐欢笑，砌新墙，建新房，还有好运和吉祥。 快乐来，幸福到，惟愿生活事业步步高。 人们常说好女不图嫁妆衣，好男不图房和地，只要自己双手勤，土疙瘩里抱出银。 在农村，流行一种叫做“僚锅底儿”的习俗。眼看巧珍的新房建成了，第二天一大早，巧珍娘携着弟弟妹妹，舅舅直奔新房而来。 许久未见女儿，见她消瘦了许多，娘暗自伤神，眼眶里落下了一滴滚烫的泪，这顿饭，巧珍和娘家人谈笑风生，充满了幸福和温馨的甜蜜！ “我说巧珍啊！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居家过日子也要知道节俭，有时你脾气急躁，也要学着相互包容。 ”阿秀走的时候，特意给巧珍留了大红包，还发了面扎头酵子，说是让女儿分家后扎牢根基，兴旺发达，图的是大吉大利。 舅舅他们还破例去镇上买了大米，面白，妗子还买了一口新锅，希望他们小两口今后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生活自由自在，日子越过越红火！ 这世间一切美好，都不及家的温暖，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这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盖房，一砖一瓦都蕴含着心血和汗水，从无到有尝尽了生活的苦楚，历经了许多心酸…… 这过程中有蜿蜒曲折，也有酸甜苦辣，有喜悦，有艰苦，更多的是感慨…… 学斌巧珍看着建好的房子，紧紧依偎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终于可以过上自己的家庭生活了，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觉得所有和辛苦和汗水都变得值得，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一个安身立命的住所，更是他们梦想和希望的象征！ 第18章 生死相隔两重天 当门口搭建的灵棚响起哀乐时，巧珍的心中怅然若失，犹如被掏空了一般。 若不是那次奶奶晚上出去散步途中意外摔倒，身体健康的她怎么会身患偏瘫？因为行动不便，巧珍会帮奶奶穿衣和换洗。 还要嘱咐奶奶慢慢试着做康复锻炼，如果不活动，不仅会加重病情，还会对器官不好，身体机能也会跟着慢慢退化，人更加不能自理了。 有时遇到奶奶大小便失禁了，她会扶着奶奶去洗澡，再挤时间手洗被褥。她知道，奶奶是个爱干净的人！ 奶奶在挣扎了一个多月后，力气耗尽，呼吸变得异常急促，面部也开始浮肿发青。 巧珍记得早晨的时候，80多岁的奶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连续拼命地喊了三声她的名字，用无神的目光最后看了她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再也不省人事了。 这一眼中，有太多对巧珍的不舍和牵挂！ 男主外，女主内。学斌一如既往像个陀螺忙忙碌碌，巧珍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依然有始有终照顾着高龄的奶奶，公婆及学斌的弟妹。 奶奶逢人就会夸道：“巧珍做事勤快，让我一点儿都不操心，比她婆婆都强！这样的孙媳妇在我们唐家庄村再没有了，这也是我前世今生修来的福报。” 每次跟别人说起巧珍，奶奶都会翘起大拇指忍不住地夸赞。 而今，奶奶怎么会离我而去了呢？她如同一片枯黄的树叶在秋风中打着卷儿在独自飘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她的脸上带着仍未褪尽的慈祥，默默完成了人生的谢幕。 巧珍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她仿佛又看见多年前的那个夏夜，月色如水，夜色里，微风抚来丝丝凉意，奶奶和她坐在门口的那个笨重古朴的石磨前，当时的石磨，是一种能够将米、卖、豆等粮食加工成粉，浆的一种石头工具。 石磨由两个圆石做成，在两个圆石的一面都有磨齿，粮食从上方的孔中进入两层石头的中间，沿着磨齿纹理向外运移，并被摩擦成粉末。 她们一边轻摇芭蕉扇，嘴里哼唱着：“门前安石磨，田荒也能过。”一边坐在院子里给巧珍讲着她和爷爷点点滴滴的过往。 群星闪耀，伴随着奶奶那娓娓的、充满着慈爱的动人故事，悉心地洒下了点点柔和的光芒，它流淌在巧珍的记忆里，将无数个夜晚化成那神秘与梦幻的星空物语，也沉淀在巧珍五彩斑斓的梦里…… 她想起奶奶的勤快，即使在寒冷冬日的早晨，凛冽的北风里，也会传来清晰的扫地声。 奶奶扫完了家门口厚厚的积雪，还会把邻居家门口的积雪一块儿清扫。 她那双粗糙的双手因为寒冷被冻得血管渐渐变成深蓝色，手上的干皮也慢慢皲裂了。 巧珍看见后，便一脸心疼地说：“奶奶，让我来吧!地上路滑，您小心身体！” 奶奶总乐呵呵地笑着说：“没啥，活动活动，身体暖和了许多，你看这积雪太多，大家走路都不方便，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可巧珍耳畔却回响着奶奶昨夜因为感冒受凉而发出的阵阵咳嗽声。 奶奶一生没有享过一天清福。她出身贫寒，自幼就饱尝了农村生活的艰难。 结婚后，她不仅耕地，种地，各种农活儿也十分娴熟，她用纺车纺的棉线不仅在全村中是最好的，还承担起了抚养自己三个孩子的重任，奶奶含辛茹苦吃糠咽菜把他们养大，平时，只要有一口好东西都舍不得吃，总是都留给孩子们。 本想着可以轻松些喘口气了。可还要操心着巧珍公婆生育的六个男孩儿，两个女儿。当时家里人口多，其中的困难，艰辛可想而知。 从她嫁给学斌后，记忆中奶奶对唐家的付出，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她也在奶奶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每天在天蒙蒙亮时第一个起来坐锅烧饭，喂猪喂鸡，一天也不停歇，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忙碌.……. 巧珍记得奶奶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慈祥的笑容，那亲切的呼唤，那拄着拐杖有节奏的咚咚声仿佛就在耳边。 巧珍生病时，奶奶就用粗糙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巧珍发烫的额头。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充满着融融的暖意。 奶奶虽然不是自己亲娘，但却在这个家庭里给予了巧珍更多的爱！ 奶奶说教不多，但她勤劳朴实，任劳任怨，从未跟左邻右舍红过脸，也从不与人争高低。 她常说“傻人有傻福”，“吃亏是福”，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回过神来，巧珍早已泪流满面，以前和奶奶在一起经历的种种情形，她都没有忘记。 她从奶奶的一生读出了亲情，读出了大爱。人，只要活着为家、为他人奉献了自己的爱，那么死亡也就不再恐怖，只是一次美丽的告别。 它是生命的升华，更是爱的延续！ 看着您住的房间，您睡过的土炕，您用过的衣物，以及这个您居住了几十年的院落，巧珍怅然若失，不胜悲凉！ 当巧珍披麻戴孝，被人们簇拥着走向田野时，回顾与奶奶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怎能不泪涕横流，悲痛欲绝？ 您生前为大家留下了许多宝贵的东西，从未想到自己要享受什么？您是默默无私的农村劳动妇女，您是千千万万个母亲中的一员。 您从田野中生，从田野中长，最后又返回田野中去。奉献，是您一生的职责！您平凡而又伟大！ 默默地，您睡了，睡得那么安详，像做着一个美好的梦——我亲爱的奶奶！安息吧！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夕阳渐渐落下，巧珍被亲人劝说着最终离开了墓地，她一步三回头，久久不愿离去，阴阳相隔，从此，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她呜呜地哭着，那悲恸的声音直冲云霄，爷爷走了，元秋走了，最疼我的奶奶也走了，这一刻，她真想酣畅淋漓大哭一场，您对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悲伤，今后，我会像您希望的那样去做，而且一定会过得更好！ 第19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自从巧珍奶奶死后，现在，这个家里，婆婆董秀娥的嚣张气焰更是旺盛。 学斌平时在厂里上班，到了晚上才回来，巧珍才能和学斌见上一面，公婆见到白天巧珍一个人在家，就隔三岔五怂恿自己家儿女找巧珍的茬，婆婆每天就爱指挥巧珍干活，干不好就骂，从早上到晚上大老远都能听到她指桑骂槐儿媳妇的声音。 吃饭时候，还故意拍桌子摔筷子，更可气的是自己吃饱喝足就会让巧珍给她捶腿捏背，只要稍微不合自己心意就动手打巧珍，更可气的还时不时就躺地上装病。 只因学斌是正式工，就可以胡作非为，在董秀娥的心里她总觉得儿媳妇是山里人，家境特别贫穷，与她们唐家门不当户不对，又没有一个工作，哪怕是做点小生意啥的也行，还得指望她家学斌养着？ 巧珍爹娘又善良老实好说话，就欺软怕硬，内心就特别看不起儿媳妇一家。 常言道：“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再清廉的地方父母官，也很难做到公平公正的去处理别人的家务事。 街坊邻居知道董秀娥刁蛮任性，不讲道理，也不敢前去说和，都怕去碰上一鼻子灰。 巧珍公公也了解自己婆娘飞扬跋扈的秉性，即使见到儿媳妇被董秀娥还有自己那帮儿女欺负，却不闻不问，从来不会阻止，随便老婆董秀娥在家里怎么闹腾，就算他在家中，不管外边怎么吵闹，打斗，也都不会出去看一眼，冷酷无情到了极致。 村里人也有人打赌说他们这样的公公婆婆迟早会有报应的，虐待儿媳妇会报应的很惨，只是时间未到，人在做天在看，善良之人自会老天保佑！ 自己的女儿俊芳出生后，婆婆重男轻女的行为更是日益凸显，即使见了孩子的面也会装作不认识，哪怕孩子朝着奶奶笑了又笑，她也会把脸扭过去，视而不见。 遇到地里庄稼忙活的时候，巧珍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去地里干活，孩子小无人照顾，巧珍就会让俊芳坐在一旁的阴凉处独自玩耍，或者把孩子锁在屋里，给她准备好吃的食物，等着自己回来。 养儿方知报母恩，想起月子这段比较艰难的日子里，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很多事情不能做，稍不留神，洗衣，做饭，虽然都是很小的事情，但是刚生完孩子做这些事情就会觉得力不从心，稍不注意就会留下病根。 在坐月子这段比较艰难的日子里，婆婆对她和自己的女儿形同陌路，犹如见到陌生人一般，置之不理。 对她的不管不问，她可以不在乎，让巧珍的内心难以释怀的是，俊芳不是她的亲孙女吗？这也是她儿子学斌的亲骨肉啊！ 别人常说隔代亲，别人家的孙子孙女都当做宝贝来疼，她家的呢？什么也不是，所以，她不想依靠别人，要靠自己，一家人不是也要互帮互助吗？婆婆又是怎样做的？ 她不是不知道，她感谢在月子里奶奶和娘的精心照顾，才让她慢慢恢复了身体。 那次巧珍有点身体不舒服，她想让婆婆帮忙看一下俊芳，婆婆却虎口大开地说：“要说让我看一会儿俊芳也可以，不过条件是你得给我买一件‘的确良’面料的衣服？” “的确良”就是涤纶，是一种合成化学纤维，面料耐穿、挺拔、免烫不起褶皱并且颜色丰富，在那个年代，只有在大城市的服装店有这种特殊面料的服装，“的确良”面料正赶时髦，是服装中的上品，很多山里的人能够穿上这样的，周围人就会赞不绝口，投来艳羡的目光。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巧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藏兰色裤子，因为长期干活，裤子后面屁股经常坐的那个方向，早已磨的破烂不堪，她舍不得扔，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每一分钱都得计划好，就省吃俭用，打了两个补丁穿了好多年。 她犹豫了一下，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等学斌回来，带着你去集市上，你相中什么款式就买下来。 平时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用的也是先让您们二老享用，什么时候亏待过您们了？帮着带孩子一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对别人而言，也许就是举手之劳，在董秀娥心里，你巧珍就不行。 不帮是本分，帮了是情分。虽然婆婆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寒心，但她毕竟是学斌母亲啊！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婆婆较真的上面，最终也不一定较出什么好的结果，不如自己就做好自己，无愧于心就行！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巧珍记得公公那次骑着那辆破的自行车去公司找学斌，让学斌和巧珍离婚，要让自己的女儿和学斌成婚。 说自己儿子和自己女儿结婚的事，别的村也有前例。巧珍想想这么多年来在这个家里遭受的委屈，她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离就离，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我为了你们唐家，做牛做马还不够吗？再也不想受这窝囊气了？”她自言自语地说。 学斌因不知情，随着父亲一声不吭地也从公司回来，许是已经知道了父亲的想法，准备要和巧珍去离婚。 那时，街坊邻居也开始传闻他们准备离婚的消息，巧珍奶奶闻讯赶来，泪眼婆娑着说：“巧珍，你是学斌爷爷千里挑一才找到的好姑娘，你若离了，九泉之下的爷爷怎么安息呢？” “学斌，你怎么不长脑子呢？你媳妇哪点对你不好了？你竟听你爹的话还真想把婚离了不成？他说煤是白的，雪是黑的你也信啊？我告诉你，学斌，你今天敢和巧珍出去这个村，就先从我身上走过去！我心里只认巧珍这一个儿媳妇，你就是找别人家的女儿，家有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巧珍的心里暖暖的，奶奶的话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内心充满了感激与感动，至少在奶奶心里，我为唐家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没有白费。 懂你的人不需要说太多，自然会懂；不懂你的人说太多都是徒劳，因为无法产生心灵的共鸣。 手指有长有短，大拇指最短，永远也不会改变什么。 父母虽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但心长偏了那就会伤人心，那时候你会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面对婆婆的偏心，她不想说太多，也不想给婆婆做过多的解释，不较真，不多想，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第20章 公婆执意要分家 眼看学斌巧珍的房子已经建好，巧珍娘家也带着米面，新锅,红包前来祝贺，当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新房门口此起彼伏的响起时，街坊邻居都赶过来祝贺道喜，顺便沾沾喜气。 自从学斌的奶奶离世后，学斌爹娘的心中也早已有了要和他们分家，让他们单住的想法。 巧珍想起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没完没了，她的气不打一处来。 为了避免矛盾，她处处忍让，公公婆婆却咄咄逼人，自从奶奶离世后，更是处处百般刁难。 巧珍的迁就包容，换来了只是变本加厉。她也有脾气，她也有情绪，她只希望家庭和睦，所以才会一忍再忍，难道她对公婆一次次的容忍就是他们为所欲为的资本吗？ 她知道自己嫁给学斌也算是高攀了，以为有了孩子，婆婆就会转变对她的看法，如今还是冷眼相待，不断的挑衅打压。 她想起和学斌结婚时，婚礼所有的事是爷爷奶奶操持着办的。 公婆一分钱没出，反而将娘家送来的礼品也拿到自己屋里锁起来，新房里摆设简陋，一个暖瓶，一个洗脸盆，还有一张旧的老式旧铁床，是为数不多的摆设，床上仅有的一个被子，也被婆婆抢走了。 她想起盖新房时的情形，别人家的公婆忙前忙后，出钱出力，自己公婆一副漠然，束之高阁的样子，家里兄妹多，都是她自己的孩子，心里却向着别的弟妹，她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摊上这样的一家人呢？ 在建房这件事上，学斌通过本家堂兄找来几个懂行的匠人干日工，自己娘家的亲戚知道了连饭都顾不上吃就马不停蹄地前来帮忙，公婆他们却和自己儿女联合起来，一起要占有他们辛辛苦苦盖的新房。 自己也还因为建房还欠了一屁股债，巧珍不肯，他们不仅巧珍打了一顿，还明目张胆的在即将盖好的房子里吃穿住行，在地面上铺上厚厚的稻草，打上通铺，栓好门闩，让学斌和巧珍有家无处回。 他们明确表示：“这房子盖好也没有你们住的份儿，你们盖房就是为老二家结婚用的。学斌是我们生的，房子也是我们的，你们没有资格住，你们给我滚！” 巧珍面对公婆的蛮横无理，自己的新房被婆家霸占还要将他们赶出去，说起话来还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听到这样的事情她不免怒火攻心，焦头烂额，小叔子靠修鞋，打零工生活，这么大年龄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托媒人说了好几户人家的姑娘都嫌弃他没有房子不愿意跟他，哥哥嫂嫂辛辛苦苦盖的新房，却被公婆强行占去，并要拱手相让给二弟，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如今，公婆又提出了分家，巧珍的心里充满了喜悦，这就意味着，要另起炉灶，组建新的小家庭了。 以后他们就可以自己做自己的饭，不再和他们一起居住了。只要天天生活在一起，就会有数不清的矛盾产生。 巧珍不想看到家里不得安宁，争吵频率也会随之增多。她考虑到婆媳关系，弟弟们也大了，还会涉及到妯娌之间的关系。 家里人多，各种各样的矛盾自然也会增多，长此以往，心里就会产生怨恨，分开单过，兄弟之间的感情也许会比以前在一起时更好一些，毕竟距离产生美。 婆婆曾经也是“媳妇”，最终熬成婆，但也是脱离原生家庭独自来到一个新环境里和丈夫一起生活。 因为家庭成长环境不同，导致很多处事理念也不尽相同，硬生生的处到一起过日子，难免会磕磕碰碰，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种怨气。 然而，这种怨气终究都会爆发出来，矛盾冲突也会愈演愈烈，最终会以两败俱伤黯淡收场。 作为丈夫和儿子的学斌，夹在中间更是最难做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早一点分家，各顾各家。 父母分家也叫父子分家。农村分家时，除了父子弟兄还会请村里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分家，也有同族长辈或生产队长的。 学斌和巧珍本想找来本家威信较高的德旺伯来主持这次分家事宜，还有在村里教书先生学伟执笔写分家文书。德旺伯主要在分解过程调节财产分配父母赡养等矛盾，确保分家公平合理，落笔为证。 谁知公公在得知学斌和巧珍要找德旺和学伟掺合这次要分家的事，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儿堂而皇之地说：“咱村里有些父子分家不是也没找人来主持吗？那些分家的条条框框看着也麻烦，啰里啰嗦的，我还是咱村队长哩！不需要再找村里人主持公道！有啥不公平，不合理？咱家的事儿我说了算，外人瞎折腾什么？我说啥就是啥。” “爹，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都难受。我感激您和娘给我了生命，您设身处地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学斌心痛地说。 “学斌，我说话干脆利索，你兄弟六个，两个妹妹，你作为老大，就有义务照顾他们，这房子不是也盖好了，也算是对家里有所贡献。至于家产我就一分不给你们了，这以后你弟弟妹妹用钱地方多，你看你们啥时候腾房？还有那些没有用完的的物料，放在家里也是占地方，我拿集市上卖了。”学斌娘瞧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巧珍听到公婆的话，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想的？ 对弟弟那样，对我这样，这公平吗？一碗水总要端平吧？ 我盖房解决了弟弟的困难，为家里做了贡献，当学斌盖房四处借钱的时候，你们身为长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这个家庭的成员是不是也该站出来去支持帮助？ 想想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婆婆也没拿什么彩礼，巧珍自己也没什么要求，只图学斌相貌英俊，最可贵的是他不抽烟不喝酒，人还能干老实，事实如此。 婚后，她和学斌孝敬公婆多年，照顾他的弟弟妹妹们，每月还固定的给公婆一些生活费用，哪里想到，自己的新房他们还是不放过，分家的时候一分钱也不给，还要把他们没用完的沙子，水泥，砖瓦等物料卖掉换钱。 巧珍无言以表，当公婆把她们的无知发酵成自以为是时，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对他们的失望，巧珍选择用沉默来回应，不管自己做的再好，她依然得不到任何称赞和肯定。 她依然是她，而婆婆的言论只是风过耳朵，她吞下所有的委屈，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第21章 据理力争不相让 半似凄凉半寒心 枝繁叶茂连枝亲， 长在尘世同母生。 沐风栉雨迎朝夕，骨肉翻脸何太急？ 他人分家情意浓，魂牵梦绕情牵挂。 自家不公爹娘怨，半似凄凉半寒心。 学斌在想，也不知道从何年何月何日开始，在农村，先辈们就遗留下了一条约定俗成的风俗——分家。 “树大分杈，人大分家。”在那个“多子多福”的年代，兄弟多了，矛盾就来了，不如各人挣钱，自己养家。 家庭纷争，也在时不时的不断上演，正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爹娘看着自己工资比较高，就要把他和巧珍好不容易盖的新房要留给弟弟。 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作为父母怎么能够这么糊涂，偏心？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一个幸福的家庭最怕的就是糊里糊涂。 界限不清，矛盾更多。这样轻而易举就会容易导致兄弟之间子反目成仇啊？但毕竟是给了自己生命的爹娘，面对他们，他也会时常感到心痛。 在他们眼里，我是老大就该让着小的，老大就要为父母为弟弟妹妹付出，更应该无私奉献，从不让其他儿女为老大付出什么，他们都认为理所当然，没有感恩之心。 孝顺父母是应该的，但是孝心不可能被代替。 他想起建房的时候，爹娘，弟妹为他和巧珍这个家都做了什么？甚至连人都没出现？不是雪中送炭，而是冷眼旁观。 你条件好可以为他们付出，当你遇到事情时，才知道谁是对自己最好的？你帮她，他们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你没有能力帮衬，不再为他们付出时，他们又心生怨恨，却认为你是铁石心肠。 难道我这个大儿子就是捡回来的吗？当初我和巧珍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说房子是留给我们的？人啊！真是复杂的，你即使尽力付出了十分也终究换不来他们的一分真心。 面对爹娘，他没有选择。 不管他愿不愿意，毕竟是他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才有了这个鲜活的生命。 既然来到人世，就要行善事，做好人。一直以来，爹娘的偏心使他一再忍气吞声，父母糊涂我他不想再糊涂，这样彼此都很痛苦！按爹娘您说的话去做，是我善良包容。 若不按您这样说的做，你们又心存怨恨。做是我的情分，不做是我的本分。 分家难，难分家！这个家肯定是要分，但怎么分？分家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不分，继续过下去，家里，人口众多，难以为继，时间长了，矛盾就会越来越多。 他想到了巧珍，他们结婚后，帮忙把这个家操持得顺顺当当，有声有色，把他的爹娘，还有五个弟弟，两个妹妹当亲人对待。烧火洗衣，种地收割，无所不能，样样农活抢着干。 小日子过得和和睦睦。她看上他，并没有图他什么，那年月都那样，家里娃儿多，他去公司上班，所挣费用刚好够家里老小吃喝，她看上自己，也没有要什么彩礼，就嫁过来了，实属裸婚。 巧珍她识大体，明事理，她在家里的任劳任怨，受下的委屈，得到的待遇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增加自己的负担？ 俗话说“牙齿舌头再好，时间长了，也会时不时碰到”，更何况人呢？ 分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二月二，龙抬头。 这天也是好兆头，学斌和巧珍就把本家威信较高，德高望众的德旺伯请来主持公道，还有村里的教书先生学伟来执笔文书，准备为他们分家做个见证的。 还请村里的老队长作为公证人来监督，以防爹娘偏心。 一大早，学斌本想把那些坛坛罐罐，旧家具，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物件清理出来。 还有房屋前后的树木，建房用的材料，粮食，牲畜猪，鸡，鸭都登记在册。 到时让学伟将土地、房屋、财产、老人赡养等事项，都要在分单上写清楚。 谁知爹爹竟说出那样的话，让人家当场下不了台面，以后他家有事谁还敢帮。 学斌看到巧珍因为自己爹娘的强势不仅要霸占自己的新建房子给弟弟，分家那天还说出那样的话？ 这换做是谁心里能够坦然接受，这分明是要赶他和巧珍要出身净户吗？他想据理力争，上前给爹讲道理，不管怎样，也要做到公平合理，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要不外人会怎么看待咱们呢？ 谁知，话刚说出口：“爹，你不该……” “你住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我这还没死？”学斌爹气的直跺脚，怒气冲冲地说。说罢，使劲儿朝学斌脸上啪啪打了几个耳光。 学斌捂着那被打红的脸颊，顿时脸部肿的很高，红红的巴掌印像印章一样牢牢的刻在上面。 “你这不孝子，还想给我顶嘴？老子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阎王爷长了几只眼？” 他不屑的瞧了一眼学斌，用腿用力一踹，几脚下去，学斌身子打了一个趔趄，歪了一下，腿便不由自主地碰在了桌子脚，一股鲜血瞬间流出…… 爹娘看到学斌被碰到流血，不仅熟视不睹，还一脸没好气的说：“要是听我们的，把房子腾出来，何苦受这种罪，你真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活该！” 巧珍想着学斌出面说话会好点，毕竟公婆是他的亲生爹娘，学斌说一句应该比他说十句都强，她只是做牛做马，任由他们使唤的外姓人，她不想掺和太多，可是看到学斌被他爹打，被公婆挖苦的模样，她心痛不已，她不能再保持沉默，轻轻地扶起学斌，缓缓坐下。 此时无声胜有声，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看到公婆那张狰狞的面孔，怒不可和地说道：“我告诉你们，这个家只要有我巧珍在，你们不能伤害学斌一毫一厘，否则，我巧珍和你们没完…… 你们这样对得起死去的爷爷奶奶吗？人在做，天在看。就不怕遭报应吗？为自己积点德吧？”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还敢教训我？”公公气的火冒三丈，怒不可和地狠狠朝巧珍的左耳朵扇了两个耳光。 那一刻，她的脑子嗡嗡作响，眼里火冒金星，他看到学斌紧张的模样，惊慌失措般的模样在说着什么，把她紧紧揽入怀中安慰着，只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难道？难道我从此变聋了？再也听不见了吗？不，不，不会的！ 学斌在这一刻，心理防线被彻底摧毁，他七零八碎的心凌乱的碎了一地…… 他没有想到自己爹娘的言行举止竟是这么冷血，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敢下手，他心疼的是巧珍，对父母的做法感到心寒。 为了这个家，他付出了太多，看到她因我而打，内心犹如针扎，今后，我要好好保护好她，为她和孩子守好他们的家！绝不让任何人去伤害她！ 第22章 梦里相见终有期 公婆的说话，就像风中的对白，他们的言行举止，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他们总会忽略自己的存在，面对他们的挑剔与指责，她身心疲惫。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她舍不得自己其他儿子女儿受苦受委屈，但是她的儿媳却舍得，这就是不公平。 有时候，媳妇为全家倾尽一切，却比不过别人什么都不做，没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意见，你是谁？只不过是一个外人。 一晃十年过去了，阿力年轻气盛的脸上多了一丝岁月的成熟与沧桑，十年前，他俩曾是青梅竹马，每天一起玩耍，彼此陪伴。 但是阿力家境贫寒，巧珍父母提出彩礼要求，但阿力就是把家里粮食卖了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巧珍父母嫌弃阿力家里穷，死活不同意，觉得阿力配不上巧珍，怕嫁过去女儿跟着他吃苦受累，便强烈要求他们分开，面对家人苦苦相逼无法反抗，最终，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巧珍妥协了，父母只有一个，她只能选择离开阿力。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今晚在河边巧遇，仿佛是上天特意为他们安排的再次重逢，蟋蟀唱着动人的歌，在静谧的气氛烘托下，他们压抑了多年的感情如洪水般泛滥成灾，使两人终于敞开心扉。 阿力深情地看着巧珍，目光如炬，激动地说:“巧珍，我真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再遇见你，我好想你！你现在还好吗？” 巧珍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能与阿力再次重逢，内心早已波澜不惊。 她的脸绽放的像朵盛开的玫瑰，散发着夺目的红晕，羞怯地答道:“我，我，我过的还行吧！” 她多想一股脑地把和学斌成家后经历的种种毫无保留地告诉阿力，她的心里压抑了太久，她渴望有人能与她同频共振，有人懂她悲欢，有人能理解她内心的苦楚，有人能懂她的快乐！ 她犹豫了许久，心里告诉自己，还是不说了吧！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谁的家里不是有一本难念的经？ 说出来了，我自己释怀了，不是给阿力增加了压力吗？不，不能说。能见到阿力，我已经很知足了！ 于是，巧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阿力:“阿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成家了吗？孩子多大了？” 阿力用炽热的眼神专情地望着巧珍说：“我还单身，没结婚，一直在等你！” 巧珍的内心顿时百感交集，内心充满了欢喜，再也按捺不住对曾经阿力哥的想念，那个日思夜想的阿力，使她不能控制自己，激动上前深情地拥抱：“阿力哥，使我不好，是我拖累你了，你应该找个好姑娘成家立业，不要再等我了！” 阿力用力摇摇头，伤心欲绝地说：“巧珍，从小的时候咱们就一起长大，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的身影总是在我心里挥之不去，这次再也不错过你了！” 巧珍听到阿力直言不讳的表白，她的内心深受感动，但是她和学斌已经结婚多年，她的心里怎么能够再容纳下阿力，在她心里，她一直把他当成哥哥，只是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她不想伤阿力的心，她只希望他能幸福！ “巧珍，你知道吗？当年，我听到你当初要和学斌结婚的消息后，我的心如刀割，如果不是当时我家里穷，又是个孤儿，你爹娘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我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一起长大，可最终你爹娘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阿力望着巧珍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情不自禁地说道。 “阿力，谢谢你义无反顾的爱着我，只是我们不合适，是我不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把我忘了吧！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今后，你会遇到更好的姑娘去爱你，去疼你，去呵护你！”巧珍愧疚地说着，脸娇羞的像天边的晚霞。 “你知道吗？从你结婚后，我去你家找过你，问你爹娘你嫁到了哪里？ 你爹娘说：“你和你男人从小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就定了娃娃亲，说你找了个唐家庄村的学斌，还是个正式工，人长的也帅气，家里条件也可以。并让我死了这条心，不让我打扰你的生活。后来，我也去唐家庄村偷偷打听过你过的好不好？其实，我知道，你并不幸福。是不是巧珍？”阿力声情并茂地说着，他知道他不能没有她。 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疯狂的想你，就经常去我们小时候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美好的回忆，一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屋，刚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你，你让我怎么忘记？ 你把我的心带走了，我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为了你，自己的命我都可以不在乎，当时，我想一死了之，就一口气喝下去了半瓶农药，最后是咱村的傻根发现了我口吐白沫，及时把我送进了医院，谁知，我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巧珍当场泪崩，嚎啕大哭着说：“阿力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我最不放心的也是你。 和学斌结婚后，我生是他唐家的人，死是她唐家的鬼！也许，这就是天意，前世如若不欠，今生怎能相见？若有来世，我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阿力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我只要今生，不要来世。你知道吗？这十年时间里，我对你的思念并没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在岁月洗礼下变得更加珍贵，那些和你在一起刻骨铭心的点滴回忆，我怎能忘记？我宁愿忍受孤寂！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凭借自己的勤奋拼搏，在咱村砖窑的收入也有了显着提升，当我想要放弃时，你就是我勇敢活下去的动力！这十年，我尝到了人世的酸甜苦辣。”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 阿力顺势将巧珍揽入怀中，激动地说：“巧珍，今后，我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们才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说罢，便用吻堵住了巧珍那想要说话的嘴，岁月不辜负有心人！阿力的十年等待，这一抱已等待十年之久，真是人间爱情佳话！ 十年相隔两茫茫，自难忘！”如此感人至深，人生有几个十年？ “阿力，不能，不可以，我有学斌有孩子，学斌才是我的唯一！我绝不会背叛他！”巧珍用力地推开了他说。 却发觉，这只是一场梦…… 第23章 孩提往事成追忆 常忆孩提时光，农活总是繁忙。在农村出生的人，内心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怀,俊芳也不例外。 巧珍要挑着担子去菜地里干活，俊芳还小，由于没人照顾，她只能把孩子放在筐里挑着一起去。 当时的农村，不论孩子年龄大小，都会跟随父母一起到田里。 家长不在身边，孩子自然就会哭闹，父母一旦干起农活根本无暇顾及这撕心裂肺的哭闹声。 在孩子的身边放些吃的喝的，就这样哭一会儿，玩一会儿，睡一会儿。 过去，农村里的孩子就是在田间地头长大的，俊芳那份稚嫩的记忆藏在那个叫做天真的地方。 俊芳和母亲去那片菜地里的时候，总会路过那个每天走了无数次的那条古老的颖河，它横贯腹地，傍水而生，自西向东蜿蜒流淌。 它因河而兴，杨柳拂岸，与鳞次栉比的房屋，巧妙地融合为一体，向东迤俪而去，绿树白云间，青草小河边，一年四季美如画！ 春天，万物复苏。柳树也悄悄萌生出一树嫩黄丝绿，婀娜多姿，堤含柳烟，河水也因此染上一股灵秀之气，像绿缎子一样波光粼粼，绵延起伏，静静地驶向远方。 那群野鸭们有了新的天地，欢快地在水里畅游，燕子啾啾，给春天的颖河增添了无限生机。 炎炎夏日，绿树遮荫，人们坐在树下畅聊，不时欣赏着河面上的景物，兴致正浓的人们正在撒网捕鱼。 渔网撒开，像一条白鲢一头扎入水中，倏地就不见了；待收上网，满眼都是活蹦乱跳的鱼虾。 当农民渐渐感受到秋的凉意，树叶早已变成金黄，在风中狂舞一番后，悄无声息落在水面。 水平如镜的颍河，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顿时起了一层层涟漪，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曲线，使颖河愈发显得风姿绰约。 最美的是冬季，万籁俱寂，冰清玉洁。屋檐下长长的冰挂玲珑剔透，它打在屋檐上，落在土地里，更落在俊芳儿时的记忆里。 太阳微微露出笑脸，岸边结冰的地方则成了唐家庄村孩子们天然的溜冰场，欢声笑语溢出河床，顷刻，冲出云霄。 颖河把美丽栖于树荫，溶于水中，那灵秀隽永使人永远耳目一新，那河流奔腾着故乡的血脉，它早已渗入到村里每一个人的骨髓里，它早已流淌在这方故土的每一寸土地里，它生生不息、绵远流长。 五千年来，她的古韵一直在颍河两岸流淌。更像是一座屹立在颍河和历史之中的航标，连接着村里南来北往、无数光怪陆离的人和事。 俊芳看着母亲在地里忙碌的身影，她也想为家庭出一部分力。 她天性使然，便不由自主想起家里的那头小猪，便学着母亲的模样，挎着小提篮，在地里尝试拔草的情景，嘴里唱着稚嫩的歌谣：“小猪小猪，快快长大，吃饱喝好，卖钱养家。” 她想起母亲拔草时的模样，便弓着身子，用尽全力开始拔草，突然，在土壤中她发现了蜈蚣，小虫子，小蚂蚱，还有大自然中的许多秘密。 这时，蝴蝶在她头顶飞舞，俊芳就会欣喜若狂，跟着蝴蝶的方向追来逐去。 那时的天空湛蓝湛蓝，青山绿水。小鸟也欢快的在树枝上吱吱喳喳地叫着，谱写出最动人的歌谣。 夕阳西下，母亲终于停下手里没有干完的农活儿，一边挑着担子一边用筐挑着俊芳回家。 要知道庄稼地里的活一天是忙不完的，村里鸡犬相闻，路上人声鼎沸，四处都是扛着锄头或拉着架子车的农民往家里赶。 在她幼小的心里，陪伴她们的无非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漫长时光。 俊芳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那个年代，不知道什么叫手机、更不知道什么叫电脑，没有幼儿园，有的只是属于他们自己该有的活动。 在路上，她看到红彤彤的晚霞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天然油画，把天空描绘的格外五彩斑斓。 回眸处，家乡的小河一览无遗，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碧波荡漾的河面上，给它镶上一道金色的花边儿，微风拂面，散发着一道道金光，心旌神摇。 田野里，麦苗一层层，碧波翻滚，心随风动。睁眼望去，麦苗绿油油的，为整个大地穿上了绿色的霞衣！ 她沉醉在这迷人的景色里…… 在农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娱乐活动，没有自己的玩具。 俊芳也会和邻居家的同龄小伙伴红霞相约一起约而同来到麦场或者乡间小路，一起玩泥巴，她们玩一种叫摔泥巴炮的游戏，把泥巴捏成杯碗状，然后将它口朝下砸，发出“叭”的响声，像鞭炮声一样，然后它的底部会炸开一个口子。 根据它的底部炸开部分的大小，赢对方的泥巴。谁赢对方泥巴越多，心里越快活，笑容声也多。 桐树花开的日子，她们会把那些纷纷飘落在地面上紫色的桐花顺手拈起，把花上面的花帽去掉，尽情的享受着花蕊带来的甜蜜，那滋味甜丝丝的，像是被沾了糖的蜜汁。 吮吸之后，再把那些花帽穿在一起做成一个圆圈，戴在脖子上当项链。 她们用红薯藤做成项链、手链，她们把高粱秸秆做成眼镜，简单而逼真的模具让人爱不释手。 夏天，艳阳高照。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个年代的冰棒。 西瓜、冰棒、雪糕对于农村家的孩子俊芳来说就是奢侈品。 母亲带她出去的时候，她经常会见到路上有骑着自行车，头脑灵活的农民，后座绑扎着一个方形的雪糕箱子，走街串巷，大声吆喝着叫卖，冰棒花花绿绿，五分钱一支。 母亲看到她的小嘴直流口水，想吃的模样，就会用啤酒瓶、小麦去换，当她爱不释手拿到冰棒的那一刻，就会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手舞足蹈。 她有个好习惯，母亲给她做的好吃食物，都会双手捧手递到母亲面前，先让母亲吃，这次还不例外，巧珍在尝了一小口后，趁着冰棒没融化，赶紧递到俊芳手里，俊芳说了声谢谢，便喜不自胜，把手中的冰棒吃的一滴不剩。 夏天的农村是燥热的，村里的蝉鸣叫的惹人心烦，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是热浪滚滚。 不过，俊芳也有自己的娱乐方式，一条皮筋、一个沙包、五个小石子，都能玩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 空闲的场地、大树都是她和同伴们做游戏娱乐的天地，她蹲在地上用树枝画个九宫格，半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到处充满了她们的欢笑声。 玩儿累了，就倒在绿油油的草地，仰望蓝天白云，有时竟慢慢进入梦乡！ 农村是小孩子的快乐天地，你看那小不点儿的幼苗，也开始慢慢成长，她要长成参天大树，历尽千难万苦，方知生活的不易，奋飞吧，扬起你智慧的风帆，奔向理想的彼岸！ 第24章 大龄男遇见二婚妻 在村里老人的心目中，人生大事，一个是结婚，一个是生娃。 然而，在农村，每个村儿都有那么几个娶不上老婆的大龄男青年，往往不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要么是嘴巴不会说话，不会哄女孩子开心，要么是情商不高不懂人情世故，娶不上老婆自己苦恼不说，家人也跟着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而那些家里没有楼房，即使家里很穷，依旧可以娶到老婆。 学斌的弟弟——学融，就是这样的人。 他学历不高，上到初二那年，自己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就没念完便不再上学了，心里想着庄稼人能认识几个字就行了。 于是，便跟杨河村的老李头学了门修鞋的手艺，他觉得这样可以安身立命。 他给人修鞋时，习惯坐在小板凳上，嘴里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找一块粗一点的砂纸把开胶的部位打磨干净，直到打磨的起毛才肯罢手，他说那样粘合的效果才会更好。 在打磨干净之后，一手麻利地开始涂胶，开胶的两面都要涂好胶水。 涂好胶水之后，千万不能立即把它们压合，而是要让胶水充分晾干，晾干的时间最好越长越好，用手去摸涂胶水的面才不会粘到手。最后，等到胶水完全晾干之后再粘合。 他的手艺也慢慢娴熟，知道他会修鞋的人也会经常慕名而来找他来修。 学融个子不高，少言寡语，大家都说他的长相更像他娘，他也曾经在青春年少时谈了个隔壁村的女朋友，也曾许诺对方要到天荒地老。 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本来计划好准备结婚，并约见了双方的父母。但是女方父母知道他家的情况以后，坚决不赞同这门婚事。 最后，女方父母提出，要结婚也可以，但是得拿出1万元的彩礼，不然，他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 对于有钱人来说，1万可能不多，但对于农村家庭来说，1万就是个天文数字，往哪里去凑？后来，这事慢慢就不了了之了！ 面对女友父母的紧逼，后来，两人就分道扬镳，这段感情就无疾而终。 媒人介绍的对象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可就是学融不会说话，始终没有把他从光棍堆里拉出来。 那年，巧珍和她娘家的一个表姐巧歌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得知高阳村她二伯家女儿与学融年龄相差无几，自从女儿巧云因丈夫酗酒经常被遭受毒打后，精神就受到了刺激。 前夫和她离婚之后，索性把巧云还有他们一个4岁的男孩儿都送往娘家随她二伯一起居住，二伯说：“我是她爸，只要俺活一天，就得想法让闺女有笑脸，我没有任何理由不管她。” 二伯最担心的是，自己去世后她还没有个家还有个孩子谁来照顾她今后的生活？ 现在巧云的姐弟们都有自己的家庭，上有老下有小，也总不能麻烦他们。 在二伯眼里，不管巧云是1岁还是60岁，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 二伯母在巧云10岁的时候就遭车祸去世了，二伯答应过二伯母要照顾好巧云，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妻子？ 商时风，唐时雨，比不上母爱的悠长；秦时砖，汉时瓦，不及父爱的厚重。 二伯对巧云更是掌上明珠，疼爱有加，与巧云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从那时候起，巧歌再也没有看到二伯脸上的笑容，岁月的风霜让二伯目光呆滞，生活的重担让二伯驼背弯腰，这是坚持，这是隐忍，这是人世间最朴素无私且浸润着暖意的一颗父亲至善至美的心。 他用自己的行动演绎着世间最伟大的爱！ 巧云勤劳温柔，体贴入微。就是有一个毛病，就是犯病的时候，不管是谁，就开始骂人。 “表姐，你容我回去后，给学斌商量商量，看看他弟愿意不？”巧珍若有所思地说。 “巧珍，你那小叔子不是也老大不小了吗？你看那么大年龄了还没有合适的姑娘要嫁给他？巧云比他小两岁，可不敢再耽搁了，别的我不敢说，巧云，她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只要对方人好就行，人家要求又不高，合适的话，让他们见个面？”你们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好的，表姐，我回去就把话传到。”巧珍爽快的说着。 当巧珍把巧云的情况告诉晚上从厂里回来的学斌时，学斌也觉得这是好事儿，要不让他们商量着见见面也好，毕竟是自己弟弟，总不能一直单着吧？ 夫妻二人便找到了学融，把女方巧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说，如果可以的话就安排你们见面。 学融听后，也表示愿意。他想起之前那份随风而逝的感情，虽然彼此感情深厚，但对方父母看不上我，要彩礼的目的分明是让我知难而退。 如今，我也老大不小了了，仍然是孑身一人。 都说长子如父，在这个家里，大哥大嫂对他的事也是操碎了心，盖不起房子，我也很难过，那是我没本事。 爹娘更不该飞扬跋扈，强行霸占哥嫂辛辛苦苦盖的房子，更不该出手打大哥大嫂，最终分家风波也闹的不欢而散。 哥嫂心里委屈，我心里何又尝不是？看着嫂嫂现在不计前嫌，为我个人的事情四处奔波找媒人替我说亲，我真是愧对于他们，但是面对现实的残酷，我也特别无奈，又没有能力改变现状。 现在，女方人家也没啥要求，并且是踏踏实实过日子，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巧珍高兴的说：“学融，只是——只是她和前夫4岁的孩子，还有犯病的时候会六亲不认，逮住谁骂谁，你能接受吗？” “嫂子，我没意见，只要她不嫌弃我穷就行。”学融信誓旦旦地说。 “那这事咱就这么定了！我好给娘家表姐回话。你别忘了也给咱爹娘说和一声。” “好的，好的，让您费心了！” 当巧珍再次见到表姐的时候，她把这个喜讯迫不及待告诉了表姐。 “那我现在就赶紧给二伯说，他们愿意的话就定个日子让他们见面吧！”表姐高兴地说。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巧云和学融见面后对彼此都感到很满意，也许不是令自己最满意的，但是是在对的时间出现的最合适的人。 第25章 幸福就是1＋1＝3 一个大龄男青年学融，一个在婚姻上受到了精神刺激的巧云，他们就这样相遇了，见面后，彼此聊的很投机，话里话间，也很同情对方的遭遇，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巧云，我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就靠会修鞋这门手艺维持生计，偶尔出去打个零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受苦吗？”看到了巧云，他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以前，只要跟别的女人一说话，学融的脸就会一阵一阵地发红。 “当然愿意！只要你不嫌弃我曾经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我前夫因为酗酒，酒后开始撒酒疯就会对我一阵拳打脚踢，把我往死里打，这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后来，我们离婚后，他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想管了，直接把我和孩子送到了娘家，我当时压抑的慌，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真想跳河而死，不再贪恋人间一切。转念一想，想到我这可怜的孩子，还有我渐渐老去的爹，又心软了，再苦再难我要为他们活着。从那时起，我的精神上受了刺激，我不再是我，一想起和前夫的纠葛，就会头痛欲裂，晚上睡不着觉，这种病一旦开始发作起来，就会六亲不认，见谁骂谁。即使吃药也不能彻底治愈，只能平时多加注意，医生嘱咐我不要太劳累或再受刺激。俺娘在我10岁时出车祸就不再了，我就和俺爹相依为命。”巧云看着学融的脸一本正经地说。 “巧云，也许你和我的相识就是天意，若不是嫂嫂哥哥介绍，也许我真的要错过你这么好的姑娘了，你要知道人的一生总是有风有雨，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没有任何条件选择了我，我很感动，也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以后的日子，我会照顾你，呵护你，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到任何伤害，就让我去抚平你内心的创伤！就让时间去见证我们甜蜜的回忆！”学融情深意切地看着巧珍，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期许。 “学融，谢谢你能接纳我！在我生命最阴暗，最绝望的时刻却让我遇到了你，是你让我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以后的日子，咱们风雨同舟，携手前行，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巧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巧云坚定的地说着，眼中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忧伤。 瞬时，眼泪像打开的闸门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学融摸出口袋里的那块浅蓝色手帕，轻轻地拭去巧云脸上的泪痕。 学融，他喜欢孩子，也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他想来日方长，只要巧云身心愉悦， 孩子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他不想让巧云因为要孩子，心情太急切，怕对她的病情不好。 他欲言又止又保持了沉默。他安慰巧云：“咱们还年轻，你带来的孩子就是咱们共同的孩子。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要让孩子的心里也留下遗憾！” 两人相互表白了心意，在经历了世道的变幻莫测，他们相互依偎，他们知道那种风花雪月，卿卿我我的日子已经不会回来了。 学融只想踏踏实实好好过好今后的生活，这样的家庭，能够有个女人给他洗衣做饭，对他知冷知热，就已经很足了，还能再奢求什么？ 对巧云而言，她和正常女人一样，她需要男人的抚慰，她也有七情六欲，尤其是一个人在夜色凄冷的晚上，那种思念的滋味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心中疯狂蔓延，只是这种感觉，被压抑了太久太久，她需要倾诉，得以释放。 她想有一个疼她的，保护她的男人，能够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她不想再给爹添麻烦，爹爹年龄大了，经不起那番折腾，于情于理，她不忍心。 学斌爹娘在得知学融这个对象有个拖油瓶还和前夫离婚了，气势汹汹地说:“天底下什么样的女人不会找?找的这个儿媳妇是个神经病，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吗？人怕没脸，树怕没皮啊！” “娘，你看你说的是啥话？什么神经病？你根本不了解他，不要口出狂言？这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心里不害臊吗？”学融辩解道。 “若不是邻居胖婶给我说碰见你带着巧云去登记结婚，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呢？你这是要闪婚，给你爹和我来个先斩后奏啊！我告诉你，宁可今后打一辈子光棍，你就是做个老和尚，也不能和巧云在一起。”学融娘气得捂着心口说。 见到爹娘的态度，如此坚决。学融就想着看哥嫂能不能张罗自己的婚事。这边，巧珍也听说了公婆因为学融的事也是怒火冲天，索性干脆不管不问了。正想着，学融就来到了她身边。 学融嬉皮笑脸地说：“嫂子，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咱爹娘不同意，只是他们对巧云了解的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巧珍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说：“我来咱家这么多年了，爹娘啥人我不知道吗？” 她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往日的种种，如电影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陷入了两难…… “那我找我哥去！我哥肯定同意！”说罢，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这学融，真是的，猴急猴急的。真拿他没办法，虽然公婆对她横眉冷对，但学融毕竟也是她结婚过来后和奶奶一起看着长大的。 时间的脚步从未停止，转眼，学融和巧云正式结婚的日子就要来了。 作为长兄长嫂，他们抛去以往的不悦，前前后后忙活着，而公婆压根儿就没露面。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学斌他们横竖看不起，重男轻女，对自己百般刁难，鸡蛋里挑骨头，我认了，但是学融今天娶媳妇也不出现，算怎么回事？这是明摆着要在新婚当天给巧云立个下马威呀！ 农村那时候娶媳妇的场面喜庆热闹，家里的窗户，屋角旮旯空隙的地方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 大清早，本家的亲戚就赶过来帮忙，还有一起从小长大玩儿的比较好的发小，有的在院子里搭棚子、有的在垒高灶，有的去上集买东西、请人做宴席。 男方提前养的大肥猪就是为准备办喜事时杀猪做菜用的，那时，在一个村子或一个生产队里，只要谁家有娶媳妇办喜事的，全村有能力的人都会到场帮忙。 喜宴只吃席，那时的随礼的份子钱会根据自己家里人的经济情况，有的是2元钱，有的是 1元的，也有随礼随0.5元的，不管随多少，都是全家人老小一起去坐席。 结婚当天，巧云她爹说婚礼简简单单的就好，不用那么繁琐。 毕竟巧云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学融也不容易，不需要男方去接亲。 用马车亲自把巧云送到学融家来，压车的是和她一起来的前夫的儿子。 巧云由喜娘扶着跳过火盆后，走向大红的桌子前与学融并肩站在一起，这对夫妻在主持人的安排下，在院子窗下的一张桌子那里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仪式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学融轻轻揭开巧云头上的红盖头，他们手牵手，转身就进了那个新房，一下子在这个院子相濡以沫住了好多年。 时光静好，学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堂屋洗着盆里的脏衣服，巧云的身影静静地朝着他走来，学融抬头望去，没有悲伤，没有惊喜，也没有电影里的那个镜头。 只有发自内心深处地微笑着说：“饭给你留在锅里了，我去热一热端给你吃！” 他们相互扶持，巧云的孩子在生活中慢慢有了学融的关爱，使他原本口吃，不敢说话，现在说话也变得慢慢流利了。也敢大声的喊爹娘了。 每天巧云从地里回来做饭，学融就洗碗收拾家里，三口之家的日子过的虽然平凡但是很快乐，他们就这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今后，也会像别人一样会结婚生子，有属于他们自己爱的结晶！ 第26章 小小粮票浓缩时代记忆 巧珍的家里有一个生锈的月饼盒，那里面是摆放的是整整齐齐的一枚枚粮票，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油墨味儿。 一张张粗糙的粮票，显示出它们曾历经的沧桑与风雨。 每次翻阅，陈旧的纸张在空气中发出“噗噗”的声响，每一声都在低声细语中诉说着过去生活的艰难时光。 那是巧珍月月为米发愁的日子，也是一个凭票生活的时代，粮票，油票，布票，肉票，豆腐票，煤油票，肥皂票……凡生活所需用品，全部凭票购买，每个人每月定时定量发放各种票证。 她想起娘做的白面鱼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平素也难得吃上几次，逢年过节都可以一饱口福，还能吃上一顿饺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珍依稀记得，那天她正在劳动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想到家里的米底早已空空如也，好几天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她怔在那儿，呆呆地站着不动，茫然地看着远处,心里着急的发愁。 她可以每顿饭少吃点，节省下的粮食能让学斌和俊芳吃饱，她可以忍受贫苦，可不能苦了他们，一个在外上班，一个正在长个子。 她记得俊芳说过：“妈妈，今天的饭真好吃啊！可是饭里没有玉米粒。” 因为粮食不够，吃饱饭还是个问题，平常不是红薯饼、玉米馍，就是红薯稀饭，稀到可以见到碗底朝天，孩子正长身体，面黄肌瘦，营养不养，总是饿得哇哇直哭，她的心里也跟着默默流泪。 她把从娘家带回来了的萝卜切碎了先煮一下然后放在米里和饭一起蒸熟，有时去地里挖些灰灰菜，云仙菜回来搭配着吃，饭量小时还好些，饭量大时只能吃个七成饱，就那样慢慢度过了那段最艰苦的岁月。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巧珍记得娘经常用这句话教导过她，每一顿粥每一顿饭，都要想着来之不易,对于衣服的半根丝半条线也不能糟蹋,要常常想到我们用的物资得来的艰难。 她也会把娘讲的故事讲给自己的孩子俊芳听，把爹的家训、母亲的谆谆教诲代代相传。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直到现在，她依旧保持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也告诉俊芳要珍惜农民伯伯的劳动成果。 巧珍知道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根，每一粒米都渗透着农民的血汗，不能浪费。 而在那个艰苦的岁月，粮票作为一种特殊的流通证券，对于父辈祖辈来说，这个词包含了太多的苦涩、心酸与无奈。 它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票证。如需购买粮食，必须出示粮票，甚至有人把粮票形容为“吃饭的护照”。 粮票是国家在粮食匮乏，商品短缺的特殊年代里为解决全国人民吃饭问题而印制的粮食供应凭证，它关系着每个家庭的温饱问题。 粮票的种类繁多，有全国粮票、福建省粮票、厦门市粮票等。 这些粮票的规格只有车票般大小，看上去像缩小版的钞票，面值也各不相同，有一市两、五市斤、二市斤、半市斤、二市两…… 颜色图案各异，但都已经皱巴巴的开始泛黄甚至破旧残损。它关系着当时每个家庭的温饱问题，承载了一代人又一代人的共同记忆。 一张粮票就是一段历史，它记录了新中国艰苦卓绝的奋斗与翻天覆地的变化。 巧珍仔细地翻阅着，她发现，每个地方的粮票上的图案都各不相同，内容更是包罗万象，淋漓尽致地展示了新中国地理、民俗、历史文化等各方面的风貌。 回看粮票上奋进的青年、忙碌的炼钢厂、壮美的河山、丰收的田野…… 一幅幅图案怎能不勾起对过往时光刻骨铭心的回忆呢？ 林林总总的粮票图案，主要有这七种类型：人物风采、工业建设、农牧生产、交通运输、自然风光、革命圣地和城市建筑票。 物质太缺乏，国家每年生产的粮食数量有限，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为了让大家都有粮食吃，国家就使用了配给制每人每月可以买到的粮食数量是有限额的，每户人家每月只能用粮本买一定限额的粮食或粮票。 “定量”是按照不同年龄、不同职业，将每月口粮分成上百个等次。最低的是刚出生的儿童，每月六斤半，一般成年人，每月30斤左右。 “定点”是每户人家从指定片区的粮店购买粮食。每家都有一个粮本，人们凭着粮本来领取，然后换取粮食吃。” 家里几口人，每个人定量多少，都记在本子上。 每个粮本不仅记录着柴米油盐的开销，也记载着个人和家庭的成长史。 粮票作为曾经的“不可或缺”，终究还是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了一种遥远的回忆。 张张泛黄的粮票，记载的是父辈祖辈们与贫穷饥饿抗争的历程，饱含的是中华儿女忍受饥饿、战胜贫困的意志。 回首历史，思绪万千，她的心中不免涌起一些感激与幸福！ 在他们那个年代，小小粮票，方寸之间，不知承载了多少现如今？不知蕴含了党和人民辛勤付出的多少努力与汗水？ 粮票虽然已经成为回忆，“票证时代”也已成为过去，星火未来也正在努力百舸争流，奋勇争先！但“勤俭节约、惜粮如金”这八个大字早已成为了巧珍他们家代代相传的家风！ 第27章 含沙射影骂儿媳 只因二胎是女娃 世界上一切的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母亲是一种巨大的火焰！巧珍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 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孕期的女人最迷人，犹如怒放的花朵,成熟又有风韵。 巧珍想到那个有着漫天繁星的夜晚，巧珍刚把俊芳哄好睡着，她也想要闭上眼睛开始休息，准备卸下她白天的疲惫时，她看到学斌的身体向她渐渐靠近，她睁开半闭的双眼，娇羞地说：“学斌，我今天累了，浑身酸疼，咱们早点儿休息，改天好吗？” “好久都没给你交公粮了！你不想我吗？女人最好的营养品是什么？你知道吗？巧珍，那就是爱的滋养！自从有了俊芳，你对我的关心也少了许多。”学斌明显露出一副吃醋的模样。 “怎么还给孩子争宠呢？你啊！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俊芳小，更需要我不是吗？”巧珍微笑中透露一份甜蜜而充满爱的情感。她也觉得对学斌最近关心的较少，心里有一丝愧疚。她知道结婚以来，他们夫妻生活还是很和谐的。 就是那一晚的意外，让她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她听别人说过意外怀孕的孩子都是为报恩而来。 怀着俊芳时，她也听村里的嫂子、大婶们说，酸儿辣女，肚子又大又圆，保准是个女孩儿。肚子尖尖的，反而是个男孩儿。 她看见饭就没有胃，连喝口热茶，也会翻江倒海般呕半天。记得怀俊芳这个丫头时，没有这次反应得严重，还老想吃酸的食物。 她不信这封建迷信的话，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传统了，女孩儿怎么了，照样也能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学斌，你说这次我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呢？”巧珍半疑半惑地说。 “我猜想，应该是个儿子。不然你这十月怀胎遭的罪，岂不白受了？”学斌用手抚摸着巧珍的肚皮，眼里充满了希望。 “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只要孩子身体健健康康的就好！都是咱自己的孩子，你可不能老传统啊！再说这男儿孩女孩儿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呀！”巧珍掷地有声地说。 学斌听后，咧着嘴笑了笑，古铜色的脸上的皱纹，被笑容挤压得更为深刻。 “别想太多了，赶明儿，镇上逢集了”，我去给你买点儿开胃的山楂糕吃，再买点儿点心，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咕咕咕，咕咕咕……”。 这边，婆婆董秀娥拿着木棍给母鸡搅拌鸡食，嘴里边叫着在院子里散跑的鸡儿。 “咯咯哒，咯咯哒……”。 一只老黄鸡下完蛋，在院里踱着八字步，昂首挺胸唱着小曲儿走向鸡食盆。 董秀娥挥手撵走了正在吃食的鸡群，让这只刚下完蛋的老母鸡先吃。 “吃吧，多吃点，你真是一只勤快的老母鸡，吃饱喝足，明天还得下蛋。不像有的鸡，下蛋也是软蛋。” 巧珍听到婆婆的话，感觉是在说自己。她怒火中烧，直视婆婆的背影，用犀利的眼神瞪了她好远…… 学斌试图拉扯了一下巧珍，冲她挤眉弄眼。巧珍顺势朝学斌的胳膊上拧了一把，一股怨气正好发泄在了学斌的身上。学斌疼得呲牙咧嘴，一手揉着拧红的部位，一手拉着巧珍回了屋。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巧珍每天都充满了期待，幻想俊红出生时的样子...… 是男的还是女的？像爸爸还是像妈妈？身体是否健康？那每一次胎动，都让她欣喜若狂。 随着月份的增加，她的身体越来越笨拙，想到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即将与他们见面，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甜蜜而又幸福的微笑。 你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妈妈渴望，期待与你重逢。 等待的心情是幸福的，每天她都能感受到孩子给他们带来的惊喜。 在超过预产期的第五天上午，腹中的孩子给巧珍终于发出了一个信号——羊水破了，她赶紧告诉学斌，学斌也时刻不离，陪伴在她的左右。 疼痛一阵阵袭来，腰困肚痛，可一想到孩子很快就要与自己见面，巧珍就有了浑身的力量，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放松。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着，终于在晚上九点五十分，在接生婆的帮助下，迎来了俊红的第一声啼哭。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这一夜太漫长了！巧珍处在阴阳两隔之间，她被疼痛折磨的疲惫不堪，一天因为阵痛滴水未进，为了孩子，她豁出去了。 俊红那响亮有力的啼哭声，驱散了巧珍所有的疲劳疼痛。两行清澈的泪水，顺着面颊而下。 “是个女孩。真漂亮。”接生婆赶紧过来报喜。 “哼，又是个女儿，真是没有生男孩儿的命？我们唐家是做了什么事？这是要绝后啊！我呸！”婆婆一脸没好气地说。 “娘，你够了没有？你说的是哪门子话？你和我爹做的啥事你心里跟明镜似的难道你不清楚？ “嘴上能不能积点口德，还要把祖宗搬出来不是？说点人话不行吗？巧珍身体虚弱，不是过来嘘寒问暖，而是恶语相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亲？”学斌真是觉得自己娘简直不可理喻，太不明事理。 “学斌，还是丫头。我认命了，这辈子再也做不了婆婆了。”巧珍觉得对不起学斌。 “唉！巧珍，这生男孩生女孩，也不是咱们能掌控得了的。我想要闺女，可偏偏怀的还个是儿子。闺女好啊！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接生婆好生劝慰道。 学斌紧紧地握住了巧珍的手，没有埋怨，更多的是对巧珍的感激，关切地说：“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男孩女孩都一样，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巧珍，你真伟大！此生能够拥有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巧珍的心暖暖的，她觉得她没有看错人，虽然学斌有时候太过沉闷，没有情调，但她知道学斌心里有她，这样的男人也更有安全感！对她而言，这就够了！ 她顾不得身体的虚弱，努力寻找着俊红的身影，只见她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也在四处寻找母亲，当她们目光对视的刹那，巧珍惊呆了，这孩子美的像个天使。 那头发黑的如戴了毡帽一样。懂事的在巧珍怀里蜷缩着，她没有哭，一会儿再回头望望巧珍。 巧珍知道，这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这孩子也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动力！ 第28章 三弟迎来美娇妻 学勤以前干过工地，也做过电工。就是个性太强，头脑机灵，也很懂得人情世故。 在农村，也算是长的比较英俊的，因为他的外貌，有很多单身女青年对他投怀送抱，再加上他有一张会说话的嘴，不少女孩对他芳心暗许。 学勤在唐家六个兄弟中，只有他最讨爹娘欢心，他也是爹娘最器重最偏心的那一个。 村里人也都听说过学勤和翠儿的那段风流韵事。 他当然不会忘记，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四周静悄悄的，他喝了点儿小酒后便来到了翠儿的家里。 因为许久未见，翠儿开始哭诉自己生活的不如意以及相思之苦，翠儿知道学勤也是单身，说就想和学勤处对象，以后也不会赖上学勤。 学勤血气方刚，看着翠儿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有她那艳丽的小脸蛋，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一瞬间，学勤感觉浑身口干舌燥。 再把持不住了，直接抱起翠儿，扔到了屋内的大床上，开始了一夜狂欢！ 有一就有二，每次和她缠绵过后，学勤心里也是愧疚万分！ 终于，学勤发现翠儿怀孕了，他不能再这样和她藕断丝连了，他决定和翠儿好好谈谈，结束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学勤将自己多年积攒的所有的钱都给了翠儿，翠儿也知道学勤心意意决，最终在学勤的苦苦哀求下，打掉了孩子，回归到了以往。但这段关系却在村里闹的人尽皆知！ 这么多年来，家里人也为他安排了很多次相亲，但是，不是他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他，可能适合自己的那个人还迟迟未到。 那年过年，他从工地回家，邻村的张大妈给学勤介绍了一个对象——秀兰，生得高挑白晰，各方面条件都还可以，他们相处了一年。 秀兰并非受过情伤，也不是不想恋爱，只是还未遇上对的人。而感情并非容易之事啊！她比较内敛，害羞，很少主动与人交流。 她家里的兄弟姐妹较少，只有一个哥哥。高中毕业后，她就到了一所农村小学当代课老师。每次家里人为她安排相亲，她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有时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将两个陌生人阴差阳错安排在一起。 在一个晚上，秀兰的宿舍突然停电了，他们就这样在修电的过程中认识了，一来二去的，彼此就对停电的问题聊了起来，在维修电路故障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在不断地交流着，从工作到生活，聊了很多很多。 相逢知己千杯少，他们发现对方和自己竟然有这么多共同的观点和相似的话题可聊。 最后，在学勤的维修下，电路故障终于排除了，眼看天色已晚，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光明，这也算是解决了秀兰的燃眉之急。 因为她经常住在村里小学的一个宿舍里，为了怕以后再停电，黑灯瞎火的，学勤就对秀兰说：“以后若再出现电路故障，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帮你修。”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熟悉了。 缘分总是那么地妙不可言，也许会迟到，但从未缺席。 其实他们对彼此也有着好感，感觉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就是彼此在等的那个人。 直到后来的那一天傍晚，她接到领导的通知说星期一有教研组来他们学校听观摩课，叫她准备好上公开课。 时间紧，任务重，她心急火燎，紧急备课，眼看教案写好了，眼前却一阵黑暗，糟了，突然停电了！她等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要来电的征兆。 她慌了，赶紧叫学勤过来一趟帮她看看。 时间一眨而过，晚饭过后，他们步行走到了学校周边的田野上逛了逛。 那天的傍晚，乡村的晚霞特别的动人，望着那一望无垠的金灿灿的麦田，他们都心动了。 终于，他鼓起了勇气，跟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她怔怔地看着晚霞中的他，欣然地接受了。 从那之后，他们时常一起约好出去玩，所谓日久生情，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他们牵起了手，就这样慢慢地在田埂上散步。 多美好的画面啊！这画面他们都等太久了！这么多年时间终于遇到了彼此，而且是最值得等待的彼此。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在某个地方静静等着你跟他她相遇、相知、相守。 快要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互相带彼此回了老家，见了爹娘，双方二老也没什么意见，觉得都很满意。 秀兰便要义无反顾的嫁给学勤，因为他有一百多平的房子，还能给出了1万彩礼，学勤爹娘把多年攒下来的钱，又四处凑钱给学勤盖了一套新房。 人逢喜事精神爽，学勤爹娘别提多得意，逢人便说学勤有本事，找的媳妇是教师，人长的好看，他们还为学勤都准备好了婚房，还准备了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终于盼着学勤与秀兰喜结连理。 邻居胖婶和董秀娥聊天时提了一句：“学斌和学融这都是你亲儿子，这待遇就是不一样，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吗？怎么学勤结婚待遇还跟他们不一样？你这不是一碗水端不平吗？” 董秀娥就怒不可遏地说：“学斌学融他们作为哥哥怎么好意思跟他弟弟学勤争，没让他们对钱办婚礼已经够不错了，还想怎么样？”对于巧珍的委屈，婆婆更是视而不见，说那是她自愿的，是她自己不值钱。 学勤的婚礼，在村里办的热闹而又排场。而且当下婆婆把收到的礼金全放到了秀兰手里，让他们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 三天回门时，公婆又特意找了一辆自行车亲自送儿媳回门。公婆的偏心，让妯娌有恃无恐，不仅见面不打招呼，甚至连正眼都不瞧巧珍一眼。 看着弟媳的待遇，她苦不堪言，回想自己回门时自己只能走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久而久之，她每次和公婆沟通，都是一句你们是哥嫂，就该让着她们、照顾他们。如果需要加上期限，那就是一辈子。 而巧珍终于明白，一味的妥协退让，不仅换不了对方的尊重，只能让对方变本加厉的伤害。与其这样，不如，做一束可以照亮别人的光！ 她不由得感慨：“老人本是家中宝，越是向谁谁就穷，奉劝父母莫偏心，早晚会伤孝子心。有朝一日都会老，骨肉亲情还得靠。家庭和睦是根基，骨肉相残岂如意？” 第29章 里应外合击东西 孩子们只要一放暑假，正赶上炎热的伏天，酷暑难耐，知了一声一声叫着疲惫的歌。 这些放了暑假回家避暑的中小学生，特别是调皮捣蛋的男生，就喜欢拿着自己家的废旧轮胎趁大人不防备时到颍河去洗澡，学斌的四弟红要就是这样。 眼看已经到了16岁，依然非常顽皮，在家里闲着没事干不是翻箱倒柜，就是爱到外面爬树登高，下水摸鱼。 庄稼熟的时候，常常偷偷的跑到田野地乐此不疲地吃着烧烤，比如烧红薯、燎毛豆、烤玉米等，甚至田里的蚂蚱也要逮住烧烤。 甜丝丝的糖精水也是那个年代的独创，他会找来饮料瓶灌满井水，放上些许糖精，用一个塑料吸管通过瓶盖穿下去，这样，就可以不用开瓶就能盖喝到甜丝丝的水。 在空旷的场所，他打铁环、丢沙包，打面包，输赢不重要，对他来说，只要开心就好。 他的创造性也是无所不能，今天给这个女同学衣服的后背上画一只小乌龟，明天把班里那个胆小的男同学不分青红皂白揍上一顿。 班里的人也是看到他避恐不及，只要一见到他的身影，惹不起就躲的远远的。因为他有一个非常护短的爹娘，对红要骄纵溺爱。 春天，他找来和他要好的伙伴在麦苗里追逐打闹，放风筝，看谁的风筝在天空中飞的最高，比谁的技术水平高超，他们的风筝都是自己做的。 夏天，他跳在河里一边玩水，一边捉蜻蜓。他约上他的三五好友在别人收割后的麦茬地里一起去捡麦粒，去别人家的红薯地里挖地瓜，拔花生。 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他趁着夜色朦胧去玉米地里掰玉米，硕果累累的时候，又揣摩着去别人家的果园摘苹果。 冬天，白雪皑皑，他甚至装病请假逃课出去堆雪人，打雪仗，忙的不亦乐乎！ 董秀娥也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和精力管孩子，因为疏于管教，也被老师叫到学校，训斥了几次。 学校索性放出了狠话：“红要娘，你家红要在课堂上不仅不好好听讲，还经常上课迟到，影响别的同学学习，破坏课堂纪律，如果还是这样，要么写检查，要么留级？你们做家长的爱孩子可以理解，但也总不能娇惯孩子，得从思想上重视起来，要不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董秀娥听了老师的训斥，一边随声附和着，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是是，老师您说的对，回去看我不把他屁股打开花。一边就走到红要身边，硬是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回到了家里，红要捂着被娘揪红的耳朵疼的哇哇叫，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不想再上学了，就开始回家务农。 每年夏天，总会听到村里闲着没事干爱八卦的人在议论纷纷：“你们都听说了没有？新民家的老二孩子狗蛋儿上午见到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这孩子调皮捣蛋，趁着中午她家人休息的时候，偷偷拿着家里的那个废轮胎和同伴一起去河里游泳—— 结果，和他去的那3个孩个都溺水而亡了。都是才上初二，最终也没救活，还是就丢了性命。可怜的是父母啊！一个个哭的都晕过去了，好不容易养活这么大，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造孽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这话的正是董秀娥的邻居胖婶，村里谁家有个啥事儿，她就喜欢第一个添油加醋爱传闲话。 大伙儿也是听得津津有味，都叫她——胖八卦。 每逢假期，校长都会通知各班师生在学校操场集合，三番五次再三强调：“生命只有一次，大家一定要高度重视暑期安全工作。 之前，咱们学校也出现过溺水而死的案例，父母不寒心吗？ 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学生，年龄不大，但都是活生生的案例，就摆在大家面前，全体师生要高度重视，前车之鉴，绝对不能重犯”！ 那时候的天空湛蓝湛蓝，水也很干净，没有一丝污染，一望无垠的颍河无边无际，浩浩荡荡，绵延不绝，蓝蓝的天空白云飘荡，翠绿的草地迎风摇曳，密密麻麻的芦苇荡也星罗棋布的罗列，里面经常有鸭子成群结队游来游去。 住在颖河附近的唐家庄村的大人，在忙完一天的庄稼活儿后也会纷纷在河里洗去身上的疲惫。 风和日丽的时候，河水清澈可见，偶尔可见水底的鱼虾你追我赶，在它们的世界里欢快地游来游去。 一群妇女在河边说说笑笑，洗着花红柳绿的衣服，在河中摆洗后，并用棒槌在青石板上槌打。 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的鱼儿，会调皮地时不时地从水中把头露出来，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然后，就化作一圈圈波纹，就箭一般的逃离。 此时，洗衣的妇女，便停下手里地活儿，看着鱼儿四处逃窜，都捂着嘴咯咯地笑。 捉鱼摸虾大概是孩子眼中最开心的时候，玩的开心不说，最重要的是可以摸上一小盆鱼虾。 天不亮，红要就早早叫醒弟弟伟民，他们穿着捕鱼用的衣服靴子，端着大网大盆，快步跑到颍河边，为了吃上一顿美味的鱼汤，他俩可以在此等待几个小时静候鱼儿上钩。 两个人二话不说，便穿戴利索后，用手电筒照着就开始在河滩处寻觅起来。依稀可以看见幸存的小鱼在河里游来游去。 一指长的小鱼最多，时不时就能碰到一群，从家里带来的细网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们用河底的淤泥把水道堵上，拿起盆在水中来回划着，惹得一群小鱼乱窜，不多会儿功夫，就能捞上小半盆，这儿的鱼真够多的！ 运气好的还能摸上半盆哩，那可真是开心坏了！ 也有小虾挂在水道两边，无论你怎么划拉水，它仍旧岿然不动。 它们一身的灰泥色，和淤泥混在一起。若不仔细辨认，就会擦肩而过。鱼虾虽小，但它的美味可不比那些大鱼的味道差。 摸回家后让娘倒上油后，或煮或煎，撒上葱，姜，蒜，盐，八角等佐料，不等出锅，香气就会香飘万里，想想那味道，就会让人垂涎三尺。 那美味的诱惑可不是一顿骂就能抵挡的！ 太阳慢慢升起，身上全是汗、泥土、河水的混合液体，他们小心翼翼地端着劳动后的成果，脸上挤满了笑容，开心的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四周聚集了一大群围观者，人山人海，多半是起哄的孩子。 对孩子们而言，不仅在岸边可以观看热闹，还能拾到一些漏网的小鱼小虾，等到颇有收获，才会依依不舍地回家。 第30章 惟你笑语欢颜 伴我心有所依 一尺三寸缨，十载八有功。父母爱子，非为报也。 母亲的美源内在的力量，每一个母亲都有一颗极为纯真的赤子之心。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 那是由内而外、由感而发，从一个少女荣升为母亲，那是历经十月怀胎之苦如同花儿开花结果。 瓜熟蒂落的刹那，却缔造了生命的奇迹。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将母女的心紧紧相连，打不断的是骨肉情。 时间如飞奔的列车，转眼到了俊芳四岁的生日，巧珍想着给孩子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自从嫁给学斌后，学斌忙里偷闲也教她慢慢开始认字，写字。 她想为俊芳写一封爱的书信，作为珍藏。等到俊芳长大的时候，至少是份美好的回忆。她展开平时学斌练书法的信纸，开始了回忆…… 巧珍清晰地记得在俊芳满月的时候，自己的爹娘还有亲朋好友过来看她，给她留了红包，还送了银锁，银镯。 俊芳在她怀里安静的像个天使，白里透红的脸蛋儿似绽放的花朵。 从俊芳出生到现在，说真的，她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也没有吃过一次完整的饭。怕她冻着，怕她饿着，怕她睡觉时小脚小胳膊露出外面。眼里心里都是她。 她也在一天一天茁壮的成长着，有了老二俊红之后，自己看上去显得更加越瘦。 从此，她骄傲的演绎着世间最平凡也是最伟大的角色——母亲，为你伤悲为你忧，为你牵挂为你祈福。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你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识、思想、情感、个性。在生活的大舞台中从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本能的吮吸，学会了如今的摸爬滚打，蹒跚行走，会喊妈妈。 俊芳，自打你出了满月，你姨奶奶为你理发，妈妈把你的胎毛精心的保存着，这是多么珍贵的礼物啊！ 在你百天的时候，外婆来到咱们家，高兴地抱着你去观察外面的世界，你多么幸福！三个月，你萌生出了自己的第一颗乳牙，比同龄的都要早。 长的胖乎乎的，可爱极了！一岁两个月，你蹒跚着开始走路，看到你走一步跌一跤的模样，我心如刀绞。 你趴在地上哇哇地哭着，那两只大眼睛无助地看着我，多希望我把你扶起。可我不能这样，跌倒了就要自己爬起来，要勇敢。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不能让你对我产生依赖。你慢慢的用双手支撑着地面终于站起来了。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你要坚强！ 一个孩子就是一个世界，你终于用行动证明了你的成功。看着你因无数次摔倒时被地面擦红的膝盖，我的心软了，悄悄转过身拭去了眼角滑出的泪痕。 俊芳，妈妈为你感到骄傲！你终于学会走路了，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接受你的挑战。 两岁六个月，你因咳嗽时间过长导致支气管肺炎。我着急地带你四处寻医问药，看到你难受的样子，妈妈心如刀割，食之无味，夜不能寐。 辗转反侧恨不得替你忍受，每天为你祈祷，希望你快点好起来，而你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一个劲儿地对着我笑。 在爹娘的精心照料下，你终于痊愈了，我的心情又一次灿烂起来，抱着你亲了又亲。 两岁八个月的你，会央求妈妈给你讲好听的故事。百厌不烦的听着。 有一天晚上，我给你盖被子的刹那，听到了你在梦中背《三字经》。这本《三字经》你爸爸只给你读了两遍，你就过目不忘。 你很懂事，妈妈去地里干活儿，你就在一旁陪着我，渐渐，你学会了拔草，喂小猪，已经帮妈妈做许多家务了，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这话不假，你做到了。 妈妈因你而感到自豪！ 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母亲的难日。 回顾你成长的点滴，看似短暂但对妈妈确实不易，可谓度日如年，在犹如蜿蜒曲折的荆棘小道上谨慎前行，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茁壮成长。 你快乐时的笑容如怒放的向日葵迎着太阳舞蹈，你生病时紧蹙的双眉，无精打采的表情顿时成了打霜的茄子，发蔫的花儿。 从此，我的世界、我的情感、我的思维、我的背影里多了一个你，形影相随，不离不弃。 那一天，我和你爸因为你奶奶爷爷的事情时，拌了几句嘴，你快速的冲在我的前面，伸出那双细小的手臂，如老鹰保护着自己的幼雏一样不让我受到伤害，示意着让我赶紧过去，眼神里充满了正义的力量。 从你的行动中我看到了你能清楚的分辨好坏、美丑、真善。 我顿时惊呆了，惊呆于你奋不顾身的侠骨柔情，惊呆于本能保护妈妈的内心良知。 我的眼眶布满了晶莹的泪，那是为你高兴的珍珠。 都说三岁看老，我却觉得你像个小大人，除了帮爸妈做力所能及的事，更知道心疼我们，每次有好吃好喝的，你都会让我先尝完后自己再吃。 你从原来的撒娇任性转变为如今的乖巧懂事，从原来见到生人把人推走，不愿交流转变为如今见到人的大大方方，为人唱歌，为人载舞，落落大方，还有那侃侃而谈的话语。 从原来粘着父母，转变为如今的小大人，你会时常用命令或疑问式的语气与我对话，会习惯性的叫我，让我早点休息。 从原来看书乱放、乱撕到如今看完书放回原位，这源自于你点点滴滴的成长和进步。 时间在走，人也会变，俊芳，你长大了！ 只是不知二十年后，你会不会依然在我怀里撒娇？ 或许，你会成为名媛高贵的淑女，展翅腾飞，将开拓事业的漫漫旅程。 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让我心有所依，内心不再孤单。 无论何时何地，你永远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父母这颗心依然为你守护，这个家永远为你敞开，因为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卅载绨袍检尚存，领襟虽破却余温。重缝不忍轻移拆，上有慈母旧线痕。”唯有母爱是世界上最无私、最永恒不变的情感。 亲爱的俊芳，惟你笑语欢颜 伴我心有所依！有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真诚地祝你生日快乐，愿你永远在五彩缤纷爱的海洋里遨游，愿你永远在斑斓如画的天空里翱翔！ 第31章 俊红被猪咬死里逃生 这一天，对巧珍来说，像一场噩梦。她从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她的内心有种深深的愧疚感，觉得这一生都太对不起俊红。 巧珍喂俊红吃过奶后，给她唱着摇篮曲就哄她睡觉了。 等到俊红睡着之后，巧珍就可以腾出时间上地干活，做家务。 因为学斌是指望不上了，他平时工作上的事就够他忙的，但家里种的这五亩地总不能不管，毕竟庄稼人也是要靠天吃饭。 尤其是遇到农忙季节，她从地里赶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看不清路了，地里的活儿总是干不完，回去还得做饭，带孩子，日夜忙碌的生活使她没有精力想不开心的事了。 这天早晨，她和俊芳吃罢饭，准备和往常一样去地里给玉米施肥，俊芳也慌忙去找那个灰色的提篮去给猪拔草。 当他们准备出门的功夫，突然听见俊红哭的声音，她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看，原来是被尿憋醒了。 巧珍轻轻地掀开被褥，把俊红抱起，对着她的小脸亲了又亲，亲切地说：“你醒了？小宝贝。” 这个年龄的她已经能够咿咿呀呀的开始想说话，小小的眼睛对着巧珍笑了又笑，胖乎乎的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稚嫩地声音喊着妈妈。 巧珍怕她吃了母乳饿，也会搭配着给俊红吃点米汤，粥作为辅食。 今天她特意包了好吃的饺子，也好给俊芳改善改善伙食。 巧珍把俊红放在坐栏里，叮嘱让俊芳好生照顾着妹妹，自己去厨房给俊红煮饺子。 她想起农忙之时，她在田间地边的树荫之下放着一坐栏，让俊芳坐在里面，她时坐时立，两只滴溜溜地大眼睛总会目不转睛看着忙碌的自己。 那时的坐栏，是有着高度70厘米的四方形。共有三层，由十六块比较粗的木块构成，每层都会用木块固定牢稳；四周用几块小的木块间隔开来，利于更好的通风。 每层前后分两个部分，最底层的后部挖空，前面用几块小木头连接，方便小孩儿放脚；中间一层的前面挖空，后面用一块大的木块支撑，可以让小孩儿更好的落坐，有的会在木块中间挖个洞，可以方便小孩的屎尿从洞里落下来；最顶层的后面是空的，前面有块木块，防止小孩的身体向前倾，最上层的左右两边还会挖个空隙，设置一块木板，使它们可以在这两个空隙之间来回滑动。 她喝水休息的功夫，但凡从坐栏边经过，便会跟俊芳逗乐一下，或是帮俊芳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坐栏不仅帮她减轻了带孩子的负担，还清洗方便，用水一冲，在太阳底下晒干就可以再次使用。 她也不用再整天抱着，这让她省了不少心，还避免了孩子出现箩筐腿现象的发生。 在岁月的流转中，俊芳慢慢学会了走路。现在，这个坐栏是老大用完老二用。 这时，锅里的水沸腾着，一个个包好的饺子在她灵活的双手里，争先恐后的被下入锅中，仿佛在洗桑拿。 饺子露出白白的肚皮滚了三滚儿，她拿着那个搪瓷碗麻利地从水缸中舀出一碗清水，轻轻地倒入锅中，又用勺子顺着锅底来回翻动，防止粘锅。 她从橱柜里拿出平时俊红用的塑料小碗，盛了六个饺子端到了俊红坐栏上的木板上。 “俊红，我的乖女儿，让妈妈再抱抱。”又把了尿后把孩子放在坐栏里。 “你在家玩儿，妈妈去地里施完肥就回来陪你，给你做好吃的。”说罢，逗了逗俊红，就拉着俊芳的小手赶紧去地里，母女俩一前一后的走着。 这世间的大多数意外，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人们总是会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感到震惊，巧珍，跟村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家里都会饲养一些家禽，她利用家里空余的地方建了一个猪圈，在里面养了几头小猪，每次从地里回家后顺便拔点猪草去喂食，这样，逢年过节，也省的花钱再去集市上买肉，自己养的猪，吃起来也放心。 只是巧珍却怎么都没有料到，这次去地里，竟会引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悲剧。 她和俊芳出去的时候，俊红就在屋里的那个坐栏里玩耍，离喂养的小猪有八九米左右的距离，母亲走的时候，把不是太烫的饺子放在坐栏木板上她能够得着的地方，怕她太饿找不到家人，饿的肚子咕咕叫。 不想，这小小的饺子散发出的味道却吸引到了猪圈里的正在酣睡的小猪，它似乎也被这美味的食物吸引，肚子早已饿得饥肠咕噜，在猪圈里呼噜呼噜的叫着，并时不时发出哼哼声。 猪圈外围是用木棍做的栅栏，栏与栏之间有间隙。 这时迟那时快，突然，这头小猪终于经受不了美食的诱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冲出栅栏，循着方向朝吸引到它的食物走去，目标越来越近,9，8,7,6,5,4，,3,2,1…… 小猪向四周巡视着，眼神里充满了挑衅，飞快地冲向俊芳的坐栏那里，拱着嘴儿，闻了闻饺子，只见它露出锋利的牙齿将木板上的饺子一口吞到了肚子里，并用恶狠狠的大长嘴试图把坐栏弄翻，俊红摔到地上之后小猪便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小猪见势，接着又开始发起攻击，不停地顶撞她的背部，脸部和脑部，还有耳朵。 俊芳的哭喊声惊动了邻居，邻居听到她的哭喊就慌忙赶去看个究竟，当闻讯赶到现场时傻眼了，俊芳已经血肉模糊，小猪还在一旁不停地用嘴挑和拱。 在邻居的呵斥阻止下，把小猪轰走，悄悄地抱起孩子送往诊所进行消毒包扎。 当巧珍带着俊芳回家后知道邻居救了俊红一命，才让俊红被猪咬后死里逃生，她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如果不是邻居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当她知道俊红被这头小猪咬的遍体鳞伤，鲜血直流的消息后，她顿时头皮发麻，两腿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掩面大哭。 如果当时，她能陪陪俊红，不和俊芳去地里？如果把小猪喂饱它会钻出来咬自己的女儿吗？如果把猪圈盖的牢稳结实，用焊铁代替木棍，小猪能轻而易举冲破栅栏钻出来吗？如果自己公婆能够帮着带带孩子，会出现俊红被猪咬这血淋淋的一幕吗？幸亏…… 巧珍不敢再想，她的内心对俊芳有着深深的愧疚，这愧疚，也许是她花费一生的时间都注定还不完的。 作为母亲，她觉得她很失职，她宁愿这一切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要让自己的孩子去承受。 等到俊红大了，会因为她要和俊芳去地里，因为一时的疏忽遭受被猪咬的事实，她会原谅她吗？ 巧珍不停的在忏悔，她觉得对不起俊红，亏欠了她，为她付出所有，她也无怨无悔！ 身为父亲的学斌回来后知道二女儿被小猪撕咬后奄奄一息的模样，痛彻心扉。 想想俊芳的一只耳朵当时还在小猪的嘴中，如果不是邻居，这孩子的五官？一个女孩子，要是以后就这么被毁容了，长大后她怎么存活于世？ 那一刻，他的情绪瞬间崩溃，他的心碎了，他真想把这小猪杀了以解心头之恨，一个铮铮男子，因为无法接受这打击，被气得晕倒在地。 第32章 老式火罐藏玄机 那时候的农村，农民主要以种小麦、棉花，玉米为生。可以说是靠天吃饭，靠地收粮。 生活都非常节俭，农民害怕生病，小病熬熬就扛过去了，但凡大病，逼得万不得已才吃点药拖着，直到最后严重了才去医院。农民给自己治病都会用一些小偏方、土办法。 治腰酸背疼、头疼脑热，最常见、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拔火罐。 巧珍的婆婆董秀娥，人称“罐子婆”。她年轻当姑娘的时候，跟着她父亲也曾学过拔罐。 父亲当时也算是靠自己的医术开了个小诊所，维持生计。这日子也算过得下去，她母亲当初是地主家闺女，她家当时的成份是地主，后来下嫁给了学医为主的爹。 她也曾听母亲说过，在她家还是地主的时候，家里有80亩地，80头牲口。 董秀娥两个长兄，父母亲在55岁才老来得女，为此，父母兄长对董秀娥也是格外疼爱，后来遇见了学斌的爹。 在他们这个村当队长，遇上了一对好公婆，也算是享福的命。 刚结婚那会儿，对公婆还不错，时间一长，狐狸尾巴就渐渐露出来了。 董秀娥拔火罐的技艺在她老五儿子伟民身上可以说练得炉火纯青。 他一发烧就会拔火罐。她用棉花点火，不仅火焰低，还不容易燎到皮肤，而且棉花在火罐里可以多烧一会儿，不会很快熄灭，也不用着急。 这个做母亲的，给儿子拔火罐，是前心拔，后背也拔。 伟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跟着四哥上山去放羊，突然，天公不作美，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四哥让他钻进山洞避雨，他不敢，总觉得山洞里黑乎乎的，怕里面有妖怪出没。非要跟四哥一起到雨中赶羊。 经过了狂风骤雨的突然袭击，伟民一路上冻得瑟瑟发抖，直打哆嗦！ 他四哥有些担心，赶紧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给伟民穿，可毕竟淋过了雨，衣服也是湿漉漉的。伟民回到家里后，就开始发烧了。 董秀娥一看情况不妙，就赶紧给他拔火罐。前心，后背，各拔了好几个。最后，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后来，她会拔火罐的事情就慢慢被人知道了。 她的邻居翠儿的母亲胖婶就是，翠儿见她母亲得了胃溃疡，疼的只能在炕上打滚，买不起药品，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无奈之下，她只好找来学勤的母亲董秀娥来给母亲拔火罐。 董秀娥这次拔火罐用的是一只口圆肚胀拳头大的陶罐。她先把火纸撕成条放在灯火上来来回回烘烤几下，点燃了，趁燃得正旺的时候，迅速填进陶罐里，徐徐吹气，让火纸在罐中烧得再旺些，直到火苗窜出罐口时，照准肚皮扣上去。 董秀娥骄傲地说：“我这老式拔火罐，也有好多年的历史了。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看着容易，操作却难。 很多人掌握不了这门技术，要是扣早了，纸头没燃烧起来会吸不住身体，要是扣晚了，纸头燃烧太猛，会把身体燎起燎泡。” “你说的在理，秀娥嫂子。这里面看来也有很深的学问哩！”她羡慕地看着董秀娥说。 “你看，现在咱村很多人开始选择拔火罐，也可以和一坨面,擀的像饺子皮一样厚薄贴在背上,在大搪瓷缸子里放一点儿废纸把它点着，趁着火势正旺的时候扣在背部面皮上，吱溜溜吸出个六七公分高的大红包，吸个半小时,也能祛除湿气治感冒。”董秀娥充满自信地说着还比划着动作。 “你说的头头是道，想不到这老式拔火罐还有这么多玄机呢？不愧是高手啊，有空还得向你多多请教呢！”胖婶一副崇拜的模样。 董秀娥娓娓道来，补充道：“其实，拔火罐的使用方法很简单，但是注意不能治疗有伤口、溃疡的部位。” 胖婶激动地说：“好的，好的，我记住了，你别说，秀娥嫂子，这拔完火罐之后确实舒服多了，身体也没有那么痛了，你真是药到病除啊！” 这时，翠儿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们的跟前，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董秀娥看着翠儿娇羞的脸，轻盈的体态。想到了自己的老四儿子，红要。 她心里暗想：“要是翠儿能嫁给红要，这也是一件美事。她也知道，翠儿和老三学勤的风流韵事，闹的村里人尽皆知的。这眼看学勤又找了秀兰结婚。翠儿却一直单身，万一，这翠儿啥时候又念起旧情，和学勤死灰复燃怎么办？秀兰那边怎么给人家交代？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好事做到底，让翠儿和红要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彻底断了翠儿和学勤的念头。翠儿在我这儿，我还能亏待她不成？” 她越想越开心，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胖婶疑惑不解地望着董秀娥：“嫂子，你这是中大奖了还是发现啥新大陆了？在那儿想啥呢？怎么自个笑的这么开心？快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就是，就是，分享分享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胖婶，你看今天嫂子够意思不？在你胃溃疡发作，疼的直打滚的时候，嫂子我雪中送炭，为你解忧。现在是不是好多了？那你怎么感谢我呢？”董秀娥试探着。 “是啊！今天疼的我直冒冷汗，要是晚一点，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住了，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哩！嫂子，你让我怎么感谢？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胖婶拍着胸口说。 常言道：“受以滴水之恩，乃以涌泉相报。”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董秀娥瞄了一眼翠儿说。 “但说无妨，嫂子。”胖婶直言不讳。 “现在我家红要不是也到了快要成家的时候，你看别人给他提亲的也不少，可他硬是也瞧不上。咱们邻居几十年了，对你家的情况我也是知根知底，翠儿这孩子，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出落的越发越水灵了。她现在有合适的人吗？”董秀娥迫不及待地说着。 这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董秀娥，她不是不清楚她的为人？ 学斌爷爷奶奶在世时，她蛮横任性，自己的孩子也是她公婆帮着带大的，巧珍来了后，又隔三岔五找儿媳妇的事情，人家夫妻二人辛辛苦苦盖的房子他们还想强行霸占，恶语伤人不说，还把自己儿子儿媳打伤。 现在自己的两个孙女也不管？前段还听到她老大家的二女儿被猪咬的事，她做奶奶的就可以做到不管不问？ 现在她说起翠儿和要红，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前几年，他家学勤把翠儿肚子搞大，给了点钱让翠儿把孩子打掉，转眼就找了秀兰，现在秀兰都怀孕了，她家翠儿还是一心想着学勤，他们做的是什么人事吗？ 现在董秀娥提到红要，年轻时偷鸡摸狗，啥没干过，初中都没上完，我家翠儿哪里不好，难道就是他们唐家兄弟之间的棋子吗？ 她望着窗外，想了许久…… 第33章 歪打正着成妯娌 胖婶镇定自若地说：“秀娥嫂子，孩子们的事，我插不上嘴，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这个胖婶，右脸的整个面部有一大片黑色的胎记，村里的小孩儿只要见到她就会感到毛骨悚然，她也已经习以为常，感到见怪不怪。她之前是从外村改嫁过来的。 翠儿是她和前夫一个女儿，翠儿10岁那年，她爹因为患上肝癌晚期去世。 临走前，她拉着胖婶的手说：“以后这个家还得靠你，我这要是不行了，唯一不放心的也就是你和翠儿，你要好好把她抚养成人，我就是死了也安息了！” 丈夫刚死还不到一个月，胖婶就火速带着翠儿嫁给了唐家庄村老光棍丙奎，黝黑黝黑的皮肤，枯瘦干瘪的身材，家里穷的叮当响，唯一的优势就是会甜言蜜语，把胖婶哄得每天屁颠屁颠的。 谁家里的家长里短，她都喜欢打听，她只顾自己开心，对翠儿也没有以往那么关心了，继父对他也是冷若冰霜，不跟我的姓，吃着我的粮，凭啥我要给别人养野孩子？ 翠儿真想逃离这个家庭，她不想再寄人篱下，过那种备受冷落的日子，渐渐她喜欢上了比她大许多岁的学勤。 村里人都很纳闷：“一个矮胖有胎记是寡妇，一个又黑又瘦又穷是老光棍，俩人怎么走在一块儿了？是不是一个活儿好，一个奶子大？光天化日之下还满口荤段子，这晚上两人脱了衣服岂不是要大战几百回合？”众人哈哈大笑。 “你们看着不顺眼儿，我还觉得人家是王八吃绿豆——对上眼了，般配的很呢！人家不还是打情骂俏的，你看丙奎现在走路都有风了，这不都是被胖婶滋润的呀！” 正说着，胖婶扭着她的肥臀向人群走来：“说啥哩，说啥哩，今天咋这么热闹？有啥好事快说来听听！”众人见她过来，便各自散去。 “你们好没意思，我一来你们就走。”她暗自嘀咕道。 正走着，碰见了从学校放学回来的秀兰扛着大肚子慢悠悠地向她走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呦，是胖婶啊！这许久未见，这身材更丰满了。小日子过得不错!” 胖婶看到秀兰日益隆起的肚子，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上去掴她两个大耳光，如果不是因为她，学勤会和她家翠儿分手，翠儿还怀了他的骨肉，最后硬是逼着要翠儿去流产，我家翠儿长相模样哪点不如她秀兰？还没结婚的姑娘，这传出去怎么嫁人呢？ 学勤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想着我家翠儿，又惦记外面的姑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男人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她蔑视了一眼秀兰的肚子说：“那是那是，不像有些人，有点儿学问就爱故弄玄虚，还是好好养好你的胎吧！别一不小心，累着又流产了……” “你，你……你心情不好不要朝我发火呀！我惹你了不成？”秀兰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那里装糊涂？老娘不想给你废话，滚回家问你男人去！”胖婶气愤至极。 秀兰的心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往家走着，那双脚像灌了铅一般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着回去的？她扶着门框，跌跌撞撞。 这样的事学勤在她俩认识时也轻描淡写地给她说过，说他和翠儿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说自己不小心他喝醉了走错门了，是翠儿勾引了自己，只和她发生了一次关系。 别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让她不要相信村里那些听风是雨的谣言。 秀兰，半信半疑。她不明白结婚后和他同床共枕的男人竟然内心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她推开门，却发现学勤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想着还是等着他醒来后当面对质吧，不能轻易放过他。 “翠儿，翠儿，我好想你，你不要走，不要……不要离开我……”秀兰听得更清楚了，学勤是在做春梦说梦话了。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日夜伺候他，生怕哪点对他照顾不周，他心里还在惦记着别的女人，可见翠儿在学勤心中位置有多重，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肯定不一般？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翠儿这个名字如今像烙铁一样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使她久久不能忘记。 “臭婊子，啥时候见了你，非拔掉你的皮不可，让你知道阎王老子长了几只眼？”秀兰被内心嫉妒的火焰冲昏了头脑。 “好一个没有良心的学勤，你既然还念念叨叨想着她，那你就去找那个狐狸精去呀！还给我结婚干吗？我当初真的是遇人不淑，被你的假象迷惑了，你这个大骗子，我要让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她看着学勤沉睡的背影，暗自骂道。 这时，她感受到腹中胎儿动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不能，我若在个时候冲动和他置气，学勤真的还念旧情，他们又死灰复燃了，我和孩子怎么办？不又成了孤儿寡母，我岂不是给那个翠儿腾位置？凭什么？”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她即将要成为母亲，她不能让她的付出付之东流。 于是，她绞尽脑汁，顿生一计，老四也该成家了，不如她做媒让红要和翠儿认识，在红要慢慢获得翠儿的好感后，苍蝇不定无缝的蛋，让老四红要出卖色相去追翠儿，等到生米做成熟饭，就可以让他们结婚。这样，她做嫂嫂的不仅给四弟做了一件好事，同时也扞卫了她和学勤的婚姻，也算是一箭双雕，她不能让翠儿成为她和学勤婚姻的导火索。 秀兰拖着沉重的身躯气喘吁吁地找来正从外面挑水回来的红要，红要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嫂子，你这还有几个月都快要生了，还不在家里好好养胎，走的上气不接下气，俺哥怎么不好好陪着你，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等我见了他得好好说说他。” 秀兰看着红要笑了笑：“嫂子哪有那么娇气？今天我来主要还是为了你婚姻大事而来，刚才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碰巧在路上见到了翠儿她娘，胖婶。嫂子几次看到你望着翠儿的身影发呆，也听咱娘提过你喜欢翠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可别人给你介绍的你也看不上啊！嫂子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你要真想和她好的话，就得大胆主动一点儿，总不能让人家姑娘主动投怀送抱啊！机会可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啊！” “嫂子，其实咱娘这几天也给我说过关于我和翠儿的事，没有想到，她和你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这事能成，也算事我心中所愿。”红要听到嫂子的看法惊讶地说。 秀兰兴奋地一拍大腿：“那太好了！红要，你咋想的？这也是好事。翠儿是咱家邻居，胖婶给咱娘也熟，以后你们真成家了也不好照应吗？” “嫂子，我就怕翠儿心里不喜欢我，那我不成单相思了吗？我不否认喜欢过她，可因为三哥的关系，我就慢慢把这份感情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只要能让我每天看上她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红要沉浸在回忆里，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 胖婶回去后，仔细揣摩着邻居董秀娥的话，便走到里屋和丙奎商量：“我说她爹，翠儿和红要在一起，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不知道，今天我见到秀兰后，心里更是没有底气，这学勤马上就是要当爹的人了，那心思还能用在翠儿身上？红要虽然有缺点，但毕竟也没结婚，村里人知道翠儿和学勤的事后，背后总议论纷纷，上门提亲的也不多了，咱们也得为她以后着想不是？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等她们成了家，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丙奎听罢，看了胖婶一眼：“你自己拿主意吧！这事儿我不管。” 翠儿听到爹娘的话，便步履缓缓来到了他们身边，说出自己的悄悄话：“爹，娘，我也想了好久，与其找一个我喜欢的人，不如找一个喜欢我的人。过去我和学勤之间的事情，就让它随风飘逝吧！我不想再去计较什么了，也不想生活在回忆里无法自拔，思念让我痛苦不堪，放过学勤，也是放过我自己。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我想重新开始我真正的人生，今后，我要为自己而活，也不想让你们为我再担心了！” 胖婶没想到曾经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经历了这份感情的蜕变之后却变得似乎比以前懂事了，她的内心颇感很欣慰。惊喜地说：“翠儿，你当真这么认为？” “那还会假？红要虽然有缺点，但是他的心里喜欢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我愿意忘掉过去，放弃学勤和红要在一起。” 红要在知道娘和三嫂的想法后，更加胸有成竹了。 在他们的提议下，他特意买了一兜桔子来到了胖婶家。 没见翠儿之前，他还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胖婶和翠儿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谁知，当他在院子里听到了翠儿和她爹娘的那番对话，他明白了翠儿的心意，他的内心更是激动万分，喜不自胜。 当他看到翠儿欲拒还迎，浑身散发真青春气息的样子，他陶醉了，他沉浸在爱的海洋中，他想做她的护花使者，翠儿看到了红要也芳心暗许，她终于迎来了她生命的春天，两人心照不宣，有了周围这群人的助力，歪打正着和秀兰竟成了妯娌，成了学勤的弟媳妇，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34章 夜半梦魇被惊魂 那时候的农村也没有什么电视，夜，格外的安静，没有城市璀璨的灯光，好似掉进了黑洞里，只有无声的黑暗。 遇到冬天，村里人都会早早地钻到被窝里，只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巧珍早早地收拾好碗筷，像往常一样哄完俊芳俊红睡着之后，她才开始洗漱准备睡觉。 白天忙活了一天，身体像散了架似的。她只想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让自己好好休息，来驱散身体上的疲惫。 在在这个家里，她像一个忙碌的陀螺，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只有夜晚才属于自己，她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心中不由生起无限的思念。 学斌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今天是不回来了？还是骑着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有时候等不着学斌回来，她就睡着了，总是会给他留一份晚饭在锅里，那是爱的味道！ 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晚整晚的做梦，一个片段接着一个片段，醒了就忘。她就继续睡，继续做梦。 她习惯了学斌在她的身边，哪怕听到他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她也会睡的很安稳。 她下意识地给俊红掖了掖被子，俊红这个小家伙，能吃能睡，也不挑食，就是晚上睡觉爱蹬被子，她一晚得给她盖好几回。 一阵睡意袭来，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不喜欢四平八稳躺着睡，更喜欢朝向左边，身子蜷缩，像弯曲的小猫眯，她觉得这样可以睡得很香甜，有安全感。 梦中，她先是梦见了死去的奶奶，奶奶自从离世后，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去坟上看她了，除了清明时节，十月一送寒衣的日子去缅怀，跟她说说心里话。是啊！她想奶奶了。 “巧珍，我在这个世界很暖和！”奶奶一身白衣，只说了一句话就飘然而去。 “奶奶，奶奶，你等等我，等等我啊！”巧珍在梦里边追边喊，可奶奶始终不看她，一直往前方走着。 眼看巧珍快要追上了奶奶的背影，奶奶突然扭头伸着长舌，披头散发，面目惨白，口里伸出一条长长的红舌头，她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恍惚间，一双枯瘦的双手使劲掐住了她的脖子。 “奶奶，快，快放开我，我是巧珍啊！”她有一种被窒息的感觉，使她不能动弹，她绝望的喊道。 一边用力挣扎，可始终动弹不得。 她的双手用力的在空中飞舞，嘴里呜哩哇啦不知道说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她抱着俊红在山坡上的一片树林里走着，突然，她看到一只大狼狗盯着她们，眼神里露出了凶残的光，汪汪汪的叫着，那声音如雷贯耳，让人心魂胆颤。 她抱着俊红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谁知，狼狗的嗅觉很灵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闻到了俊红身上刚吃过母乳的奶香味，就准备朝着俊红走来，准备开始撕咬。 眼看狼狗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赶紧用自己的整个身体保护住孩子，顺势捡起一根木棍要驱赶，不让俊红受到狼狗的伤害，可狼狗步步紧逼。 她拼尽全力开始了一场人与狗之间的生死较量。 她闭上双眼，朝着狼狗的眼睛就是一顿猛捶，后来，又窜出一群狗，巧珍大汗淋漓，一不留神，没躲的及，脚下一滑，抱着孩子，滚下山坡。 “巧珍，你怎么了？巧珍，巧珍？”朦胧中她听到好像有人在叫她，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学斌回到家，看到巧珍和两个孩子已经睡下，怕惊扰到她和孩子们，就轻轻地打开锅盖，把留的饭菜放在火上开始加热。 他刚吃好把碗放下就听见巧珍在梦里大哭大叫，手脚乱动。 他赶紧跑到她身边，试图唤醒她，却还是没有反应。 他记得村里流传一种“叫魂”的神秘习俗，当孩子受到惊吓，白天目光呆滞、神思不定，晚上爱做噩梦，手脚乱舞乱动，时常半夜惊醒哭泣，突然无精打采，食欲不振或者不好好睡觉的时候，父母都找会“叫魂”的人专门给孩子叫魂。 傍晚时候，拿上炒菜的铲子一边敲打门一边喊宝宝的名字说“回来吧！”这时需要有另一个人在一旁附和回答“回来了，已经回来啦！” 说来也是真怪，孩子很快就和平时一样了！他脑子里突然浮现这样一个想法，如果巧珍还不醒，就死马当成活马医，用这个办法试试。 “我这是在哪儿？我还活着吗？俊红，我的孩子。”她的额头上浸满了豆大的汗珠，赶紧摸了摸身边的孩子，还好，俊红睡的正香。 “你怎么了？嘴里胡言乱语，我也没听清楚。还乱蹬乱踢的，快把我吓死了！”学斌紧张地说道。 “学斌，你知道吗？我梦见奶奶了，她说她那边很暖和，然后一身白衣，飘然而去，我刚要去追，奶奶突然扭头望着我，伸着长舌，披头散发，面目惨白，口里伸出一条长长的红舌头，两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我动弹不得，快把我吓死了！还梦见我抱着俊红在走在山坡上的一个树林里，大狼狗盯着俊红，闻到了她身上的奶香味，便准备对俊红开始撕咬，我用我的整个身体挡着她，不让狼狗靠近。我拿起一根木棍试图把狗赶开，狗却步步紧逼，我闭上双眼，对着狗的眼睛就是一顿猛捶，结果又出现了一群狗，我一不留神，没躲及，脚一滑，就抱着俊红滚下了山坡。”巧珍把梦里出现的事情给学斌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怪不得呢！我说叫你半天你也没答应。原来是做噩梦了！没事，有我在，不要想太多！”学斌像哄孩子似的安慰着巧珍，并拍了拍她的背温言细语地说。 “学斌，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去给你热饭去，你还没吃饭吧？”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巧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饭热好吃过了。刚放下碗，就看到了刚才你在梦里出现的那一幕”。学斌不由得拉着巧珍的手。 “我让你担心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强。”说着，她靠在了学斌的怀里，这一刻，他只属于她。 她能听到他坚定有力的心跳，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学斌知道，巧珍对奶奶的日思夜念，才让她在梦中见到奶奶。 之前俊红被猪咬后，他也一直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 和巧珍的沟通也少了许多。巧珍会不会觉得，自己因为没有照顾好孩子，而愧疚呢？所以才做这样的梦。 他觉得自己的付出远远不如巧珍！ 于是，他坐在窗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打开信笺，笔锋犀利地写道：“夜无眠，窗下执笔写千言…… ” 第35章 弟媳生男娃公婆欢喜 巧珍忆往事泪如雨滴 老大之前穿过的衣服现在老二穿，只是俊红长的快，这件红色带苹果图案的外套穿在她身上看上去也明显小了许多。 巧珍趁着俊芳带妹妹出去玩儿的功夫，索性将柜子里她之前穿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改一改，在她灵巧双手的裁剪下，这衣服就变成了新的款式，过日子也得省着点。 这时，母鸡的咯哒声声声入耳，应该是那只小黄鸡下蛋了。她喂了四只鸡，两只公鸡，两只母鸡。 母鸡下蛋时，另一只鸡总会咯哒咯哒叫个不停，向她报喜。每次她给母鸡喂食，总会把青草在木板上剁碎，拌上麸子充分搅拌后，有助于母鸡下蛋，旁边的塑料瓶里她每天都会换上澄净的水，让这些鸡吃饱喝足。 她之前喂了十只鸡，不是病的病死，就是热的热死，最终只剩下这四只“佼佼者”得以存活。 母鸡每次下完蛋，巧珍去鸡窝时，那四只鸡都会用惊恐地眼睛望着她，她从鸡窝里将鸡蛋一个个收回，小心翼翼地放在那个陈旧的搪瓷缸里，一个，两个，三个…… 渐渐，积少成多，慢慢地也就存起来了，每天给学斌和孩子们打荷包蛋吃，土鸡蛋是最保养了，她自己却不舍得吃。 前几天，学勤端着条盘，条盘里摆放着一碗一碗的喜面条去与自己关系处的比较好的人家去报喜。“喜面条”也叫“送米面”。 那时，物资匮乏，能盼望着吃碗面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只有村子里谁家办喜事结婚的的时候才可以吃到。 新人结婚入洞房也会吃“喜面”，预示着夫妻婚后的日子幸福，顺顺利利。 添丁进口，对家庭来说也是件大喜事。头胎生了女孩被称为“小喜”，头胎生的要是男孩会被称为“大喜”。 孩子满月前，家人会选择吉利的日子，在村里设宴款待亲朋。其中就有一份卤面或鸡蛋面，这种宴席也称之为“满月酒”。 对于农村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来说，也会给街坊邻友送上一碗喜面。 他们得知消息后就会带着鸡蛋、红糖或者布料来看望产妇、婴儿，祝贺他们喜得贵子。 那时，计划生育还没实施，老辈子人讲究的是多子多福，人丁兴旺。有的家里多则七八个，有的少则两三个。 生第一胎的就会在村里隆重地举行庆祝仪式——摆席吃喜面，原来生的都是女孩的家庭结果后来又添了男孩，为了图个高兴也会庆祝。 至于后来再生的孩子，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了，只是小范围的去通知亲朋挚友，前来祝贺。 “嫂子，秀兰生了个大胖小子，足足六斤呢！”学勤眉开眼笑，简直乐开了花。 “是吗？那太好了！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巧珍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正在剥着的玉米。 “嫂子，我哥去上班了吧？他晚上回来的话，你给他说我来过了。那你忙，我还要去别的家里去捎信，有时间过去玩儿啊！秀兰她年轻，也带孩子没经验，还得请嫂子您多多指教呢？”学勤望着巧珍，诚恳地说。 “好好好，咱们一家人不说那外行话。还跟嫂子客气啥？来，把这包红糖拿上，带回去让秀兰喝，记得打鸡蛋茶时放上点儿，可以活血化瘀，对产后恢复有好处。”我这边一忙完就过去看秀兰和孩子。 “好嘞，嫂子！”那我先走了。 巧珍看着学勤远去的背影，她想到那天秀兰在生产后，她提着攒下来的一筐土鸡蛋去往她家的情形。 婆婆和公公大喜过望，一个劲的夸秀兰有出息，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孙子，而且还是顺产，这可是他们多年的心愿呢！秀兰可真是唐家的大功臣！ 公公当场许诺要请戏班子在村里连唱三天大戏，这在他家可以说是前所未闻。 一家人高高兴兴围着这个“小公子”团团转，这个抱累了那个轮着抱，一个个争着要给孩子起个寓意好的名字。 公婆时不时过来嘘寒问暖，还悄悄地塞了200元的红包给秀兰。 自从老三媳妇怀孕，婆婆不仅亲自给秀兰学勤他们做好一天三顿饭，准备好茶水，叮嘱秀兰不要干重活，否则会引起子宫脱垂，有什么需要做的尽管叫他们老两口来就行了，还特意拿来鸡蛋，鱼汤让秀兰好好养胎，增加营养，祈祷孩子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出生。 终于等到了秀兰临盆，他们足足在她身边守护了三天三夜，生怕有什么闪失。 直到秀兰顺利生下男孩儿，他们才如释重负。 她抱起自己的孙子在怀里仔细地端详着，爱不释手，越看越欢喜，开心的像个孩子。 巧珍看到公公婆婆满心满眼里都是她老三家的儿子，她在这里犹如空气，就把东西放到床头柜那里就走开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长子元秋，公婆没看过，自己坐月子的时候她们也没来看过自己与孩子，现在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了，她们从没为孩子买过衣服、礼物什么的，吃过他们的任何东西。 俊芳那次有点儿发烧，精神状态也不好，婆婆从自己和俊芳身边路过也没有问一句孩子生病怎么样了？就像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那一次，她去地里摘芝麻，就让俊芳带着俊红在家里玩儿，说忙完就回来。 谁知正在她把成捆成捆的芝麻绑好后放在车上，准备回家的途中，顷刻，狂风大作，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她快步推车回到家里却看到两个小家伙蜷缩到屋檐下的角落里面，当时，巧珍的心好疼，但是却无能为力。 想想公婆家与自己家相隔不到十分钟的距离，除了来要钱，强行霸占房子，那次的耳光导致她现在的耳朵还有点儿聋，作为孩子爷爷奶奶，从来就想不起来看看孩子们。 临近过年，巧珍和邻居爱叶准备去集市购置年货，再三叮嘱俊芳和俊红在家里不要乱跑，要乖乖的等自己回来，因为家里离赶集的地方有10里地，一个来回得走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那个时候去集市上，全靠走路，这就要花费4个多小时的时间。 当巧珍把过年的东西全部备齐的时候，才发现天快黑了，却不想天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可是她心中却惦记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她们这会儿在干嘛呢？便顾不上休息，一路前行。 “她们肯定不会去爷爷奶奶家的。”她愈发担心起来，两家距离不远，巧珍记得只要爷爷奶奶一来，俊芳就会带着妹妹去院里玩儿，俊芳总会听到母亲无声的叹息，有时，还会背着她和妹妹悄悄的抹泪。 当巧珍正在沉思的时候，她忽然看到远处有两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越来越近，两个人撑着一把伞，手上还拿了一把，她走近定睛一看，居然是俊芳带着妹妹向她走来。 巧珍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个孩子会找过来，这时的雪下得更加大了，她看着雪中两个小人儿的衣服被厚厚的雪打湿，冻的发紫的嘴唇，俊芳的手上沾满了泥土，裤子也蹭破了个小洞。 她摸了摸俊芳的小手：“俊芳，还疼吗？” 俊芳用力地摇了摇头：“现在好多了，我没事。” 她的内心一阵疼痛，但嘴上还是心口不一，把她们乱骂了一通：“谁让你们找过来的？妈妈很快就回去了，走的时候，怎么给你们交代的？” 巧珍说着哭着，因为心疼孩子，天这么晚了，她担心路上两个孩子的安全，万一有个闪失？该怎么给学斌交代？ 这时，俊芳说了一句话：“对不起，妈妈，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我看你那么晚还没回家，外面下起了那么大的雪，怕你发生什么事，就带着妹妹过来找你，俊红小，把她放家里我也不放心，她走不快，我们就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她累了我就一路背着她走，可是，没想到路上太滑，不小心摔倒了。现在，我看到你没事就好了！”说着把伞递给了巧珍。 巧珍的眼泪当场就流出来了，公婆的冷漠与两个女儿雪中找她为她送伞的情形相比，更多的是女儿带给她深深的感动。 她抱着两个孩子哭了好久好久，才发现自己在外人眼里伪装的所有坚强，还有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在这一刻全部坍塌…… 第36章 煤油灯下生情愫 当太阳收尽最后的一抹晚霞时，远处，一朵朵若隐若现幽暗的灯光映照在家家户户的窗户里上，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静谧的山村。 闪烁的微光抹不掉人们的记忆。它镌刻在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它温暖无比，却又不可触摸，它承载着过去的时光，苦涩里透着甘甜。它是一束光明的精神之柱。 那时候，几乎每家都有一盏或者几盏煤油灯。小小的煤油灯，常常不舍得多用，当时大伙儿都叫它为“洋油”，巧珍也只有在天黑吃晚饭，支起夹板纳个鞋底、摇动那吱吱扭扭的纺花车时，才会去点亮几个时辰。 它虽然不那么明亮，但是，那束向上的火苗总能给人一种强大的力量。 人们总会把用奇思妙想的灵活运用到极致，他们将用过的墨水瓶或者药瓶，先在盖子中间打上一个圆孔，然后将废旧铁皮制成的灯芯模型插到圆孔里，用棉花或布条做成灯芯，在瓶内注入煤油，这样，小小的煤油灯就大功告成了。 每当夜幕降临，大人们总会习惯性地从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在擦火皮的地方用力一划，跳动的火苗瞬间就驱散了室内的黑暗，光明应运而生。 忙完农活的巧珍又开始了另一种模式的忙碌。在煤油灯下开始缝补着陈年破旧的衣物。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聊家常，咀嚼着岁月的艰辛，品味着家庭的温馨。 那时，生活虽然贫苦，但煤油灯下那幸福的画面至今记忆犹新，那朴实无华的岁月最为深刻！ 日复一日，俊芳和俊红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也在健康成长。 吃完饭，她也会在这一盏煤油灯下写字，画画。邻居家的孩子也会过来一起和她们一起玩。 有时候，学斌心血来潮，也会给她们讲《嫦娥奔月》、《后羿射日》、《女娲补天》、《盘古开天辟地》神话故事，还会给她们讲民间故事《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 俊芳经常被故事中的精彩情节所吸引，她用丰富的想象力，用小巧的手指在墙上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天空、大地、江河、湖泊、还有那无边无际的大海，那是她儿时心中的想像，山的尽头应该是大海。 那时候，为了省钱，经常是几个房间只点一盏煤油灯，做饭的时候，灯在堂屋，一家人便都围坐在堂屋。做好饭后，把饭端到里屋，灯便也跟着到了桌上。 巧珍迎着亮光，在厨房里洗洗涮涮。一家人也都依偎在她身旁，也忙着赶紧把吃剩下的馍、菜放到馍筐里，再用抹布盖好。学斌个子高，总会把馍筐悬挂在房梁上的钩子上，省得半夜里被老鼠发现偷吃。 不大一会儿，厨房就收拾妥当了，巧珍端起煤油灯往屋里照了一圈儿后，一家四口也赶忙趁着亮光出了屋。 到了里屋，巧珍把煤油灯上放在床头柜上，又把火苗拧大，屋里顿时亮堂了很多，接着就开始铺床，让孩子们开始上床睡觉，俊芳和妹妹三下五去二便脱下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静静地望着火苗，那闪烁的灯光，仿佛是春天的号角。 她们想着内心光怪陆离的梦，浸泡在那知识的海洋里。 “不早了，你们两个早点睡觉吧！”巧珍安抚好俊芳俊红睡觉后，在摇曳的光影中，她拿出了织毛衣的那个编织袋儿，开始麻利地织起了那件为学斌织的没有织完的毛衣。 她又把灯苗拧小了一些，这时，屋里更暗了。 岁月如梭，巧珍用飘渺的微光穿针走线，操持了那衣不蔽体的大方。 灯如旧，浅握双手，疯揺线车，尽享夜色微凉，灯微暗，纺车如歌。闲窗伴对明月光，淡妆浓抹总相宜，便是岁月无痕，苍桑了流年。 那一盏盏灯光，亦不再举棋不定，它将跨过人生的彩排，去赢得比赛的精彩，苦也坚持，累也无忧。光阴似箭非自流。 感慨那年那月、那月那年，生活的不易，日子的艰辛…… “夜，渐渐深了，窗外，更黑了，只有这煤油灯闪烁着红黄相间的小火苗，照亮着房间。 望着那微弱的光，一直向前走去，走进春夏秋冬，迎来寒暑北往……幽暗亮光，不被石砾掩埋，光阴有序、含苞绽放、一轮一圈、一年一辈子，烛光在柳绿间湮灭，记忆在流淌的血液中荡漾！ “不一会儿，巧珍把煤油灯往里面稍微挪动了一下，然后用手往灯罩口一挡，朝手掌上“呼”地吹了一口气，灯就灭了，屋里彻底暗了下来，窗外什么也看不见了，四周一片漆黑。 夜深了，更静了…… 煤油灯下的光阴很淡，煤油灯下的岁月很暗，煤油灯下的日子很苦，但是煤油灯陪伴的时光，却时时镌刻在她的脑海。 透过那豆粒大小的灯火，巧珍依稀看见光明就在远方。虽然生活那么艰辛，但她依然相信未来会给她一双梦想的翅膀。 那束桔黄色的灯光，将沉醉在她的心中，鼓舞着她，照亮她前方的路！ 第37章 伟民不慎掉机井 在唐家庄村的村民都知道，在通往邻村高家湾的一个山坡处有一口废弃的机井，要走过去至少得40分钟，需要经过一条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 它直径大约70厘米，井深超过6米，由于常年被植被覆盖，这机井应该也有一些年头了。 那里人迹罕至,偶尔会有野猪野兔出没,一堆枯黄的野草不知被谁横七竖八地虚掩着覆盖在机井上方。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无形之中，有的调皮捣蛋的孩子，会好奇地趴在机井上方往下看，试图投下一个小石块等着沉落，却没有任何回音。 终于在大雨过后的某一天，山泉和雨水直流进去，当时，村民还觉得比较庆幸，以为这样就可以用机井里的雨水灌溉农田，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仅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它又恢复了原样，逐渐干涸，变成了一口废弃的机井，于是，就荒废在那里了许多年。 它像是瞪着两只黑眼珠子，张开大口随时要吃人。 也有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比如她家俊芳，她好像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总喜欢问东问西。 那次她跟着自己路过这里时，巧珍让她避开那个废弃的机井，她匪夷所思的望着自己。 俊芳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废弃机井的传说，只是在后来的某一天，她编造了一些恐怖的故事让俊芳不敢再靠近这里，甚至还会警告要俊芳离它远一点，否则掉下去了就很难再爬上来。 这天下班，学斌回来的比平时都要早。 巧珍说：“学斌，咱们北坡上的那块地里的黄豆都熟了，你看温度持续升高，这黄豆都炸开了，刚好你今天回来的早，现在离天黑还早着呢，不如趁着天气凉快，咱去把它收割完，赶紧收回来也就放心了。” “行啊！平时家里家外都是你在操持着，今天难得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跟你一块儿去。”说罢，就要拿上镰刀出门。 “你等等，一说干活，你比谁跑的都快，今儿个就是你表现的机会。别忘了带上绳子，还有手推车。对了，把咱家“小白”也带上，去那个地方偏僻，让它在前边可以给咱们带路。”巧珍说着便赶紧去屋里拿出了一根狗绳，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这小白是在它两个月的时候被他们收养的一只流浪狗，如今已经两岁半了，日夜看守家门，警惕性强。是个“游泳能手”，“跑步健将”，还能逮鸟捉老鼠，对主人更是忠心耿耿。 小白在前面跑，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他俩跟上没有，边跑边等。 在走到废弃机井的地方，小白踌躇不定，不再前行。 “学斌，今天小白怎么了？莫非也害怕这废弃的机井？怎么不往前面走了。” 巧珍感到很纳闷。 “汪，汪，汪……”小白的叫声充满了警惕性，对着废弃的井口，一边朝着学斌，巧珍的方向快步奔来。 他们跟着小白的步伐快步前往，到了废弃的机井处，小白朝着井口叫了几声，又转眼望了望他们。 学斌屏息凝视，在思索着什么？“难道废弃的机井有什么动静？否则，小白怎么会一直提醒自己？这几年和它朝夕相处，还是有默契的。”他边走边想。 荒野枯井，悚然有声。万一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从井中伸出来，五指勾住井口。他仿佛听到了那张血盆大嘴里发出阵阵的呜咽声，救我出来，出来…… 他也会有恐惧，生怕从井里爬出来个什么怪物把他吞噬，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又将身子往井口探了探，还是看不清楚。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快来救救我！”一声声救命声在耳畔响起。他又仔细往机井下望了望，模糊中好像有个身影。 “学斌，学斌，我怎么听着这声音像老五伟民的声音。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幸亏是碰见了咱？不然……”巧珍望着学斌惊讶地话也说不流畅了。 “事不宜迟，巧珍，现在不说了，赶紧把他救上来再说。” “别怕，你站着别动，我们来想办法。”他们安慰着伟民。 掉入枯井中的伟民，此时已被困入机井1个多小时，未知的恐惧，让他越来越感到焦虑，他想爬上去，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一段儿时间，他左等右等，也没有听到有人过来，直到从远处听到了一声狗叫，这不是哥嫂家的小白吗？小白的叫声吸引了哥嫂的注意。 伟民看到哥嫂的到来，他激动得仿佛遇到了大救星，情绪这才慢慢缓和下来。 “哥哥，嫂嫂，我爬不出来了，你快救我出去吧！”伟民恳求道。 井底环境复杂，空气稀薄，布满了碎玻璃渣、瓦砾、钉子等尖锐物，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导致他呼吸困难，根本无力出去。 学斌试图用携带的那条又粗又长的麻绳开始救援，一边让巧珍赶紧去就近找人帮忙。 10分钟后，巧珍喊来了当地的村民，随后，村里的应急救援队也携带救援绳、软梯等救援装备，火速赶赴现场。 他们将软梯放进机井里，安排一个人带着救援绳踩软梯下井后，用救援绳捆住伟民腰部，让他沿着绳往上爬，六米，五米，四米、三米、两米、一米…… 经过大家20多分钟的紧张救援，伟民终于从废井中被成功救出。 他意识到人的生命多么珍贵，健健康康地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回头看了让他掉下去的废弃的机井便又惊恐起来，它在夕阳的映衬下，留下黑黑的窟窿甚是吓人！ 由于救援及时，伟民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有轻微擦伤。 学斌看到伟民喜极而泣：“你快吓死大哥了！好好的，你怎么会掉进废弃的机井里呢？还好被我和你嫂子看见，要不然这偏僻的小路一直不过来人，你咋办？就在那里等死吗？” “大哥，谢谢你和嫂子在关键时刻救了我！让你们担心了！我趁咱爹娘不在家，溜出来想到高家湾找那个同学玩儿，谁知道，路过废弃的机井旁时，得意忘形竟然一脚踩空掉了下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伟民内心充满感激，却又自惭惭愧。 “哪个同学？爹娘找不到你该有多担心，你可是他们的心肝啊！”学斌关切地问。 “是张小伟。你可别告诉爹娘啊！要不他们会打断我的腿！这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 “张小伟？不能去！”这个名字就像一根毒刺一样刺入他的骨髓，学斌陷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第38章 打错人丢了自身命 生命的天空里，有风和日丽，也有云遮雾涌。不是每一轮艳阳都会暖人，也不是每片乌云都会下雨。 既然决定不了命运的走向，那就踏实过好每一天；既然左右不了世事的变幻，那就悉心装扮好自己的天空！ 学斌怎么也不会忘记十年前正月里发生的一件事。 在农村，过了正月十五才算过完年，村里为了丰富了村民的业余文化生活，专门从外地请来了戏班子，开始在村委旁边的那个大戏台子上，给戏班子搭个棚子，开始搭台唱戏，村民或者周围几个村庄的人听说后都会前来看戏。 时间是从正月十四唱到正月十六。一天三场，连唱三天。 未等唱戏正式开始，台下坐的人群，早已密密麻麻。 站的人群也开始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戏台子幕布的两边不时会有一群活泼的小孩儿在跑来跑去，那锣鼓也开始震耳欲聋般地响起，似乎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快乐的海洋里。 各类卖东西的小贩，也趁热打铁，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喜欢凑热闹的，他们也会搬着家里的几个凳子，早早地来到现场占上位置方便观看，那场面相当热闹！ 唱戏的人时而唱腔婉转悠扬，引人入胜；时而唱的娓娓动听，如行云流水，浅声低语。 听戏的人在台上演员们抑扬顿挫的曲调中，感受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有的在台下一边看戏一边滔滔不绝在谈论家里儿女的情况。 唱大戏，对村里人而言，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却因为生活琐事出现分歧，大打出手，错打错中还丢了自身性命。其中一人就是学斌的六弟——红伟。 那年他刚过了16岁，却因交友不慎命丧黄泉。 在唐家庄村那个搭好幕布的大戏台子现场，红伟与高家湾村村民张猛，张二伟相约一起去看戏，谁知，他们在观看戏曲的时候，却因为生活琐事意见不一，两人越说，情绪就越激动，你一句我一句发生了口角，张猛和红伟便开始彼此谩骂。 随着语言的激烈冲突，继而产生了肢体上的接触，最终他俩开始厮打，各不相让。他们的争执打闹让本该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凝固起来。 当红伟离开戏台走进胡同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猛捡起一个啤酒瓶子从背后拍打在红伟的头部，他感到一阵眩晕，鲜红的血液随着玻璃碴从他脸上倾泻下来，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又怎肯善罢甘休？ 他在唐家排行老六。哥哥，姐姐平常都让着他，他可是一点儿亏都吃不得。 “我操你大爷，竟敢对老子动手，老子今天给你拼了！”有种的你过来，他怒气冲冲地朝着张猛大吼。 “你个小地痞，我呸，狗娘养的，也不过是怂蛋一个，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现在一刀捅死你？”张猛怒目圆瞪，啐了一口唾沫，愤怒的火焰燃烧到了极点。 “二伟，给我上，今天咱哥俩儿要是不给这个臭小子点颜色瞧瞧，我还怎么在这个地盘上混？”这一刻，冲动是魔鬼，他的思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张二伟是张孟的表弟，本来他不想参与其中，但看到自己表哥和红伟因为琐事意见不一，厮打后又遭到对方辱骂，便忿忿不平，也开始帮着表哥张猛对红伟进行一番拳打脚踢。 可夜色漆黑，红伟一人势单力薄，怎能对付眼前这表兄弟两人？ 他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拼尽了全力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那把水果刀，他要用它刺杀张猛，却被表弟拦住，这一拦不当紧，这刀子猛地一下就刺中了张二伟的心脏。张二伟当即身亡。 张猛看到自己表弟被红伟所杀，于是，便不顾一切，迅速拿起地上的砖头连连对着红伟的脑部一阵猛拍，决心为表弟报仇，直到红伟最终停止呼吸，一动不动，倒在了血泊中。 “不好了，杀人了！不好了，杀人了！”看到这一幕的村民，脸色吓得惨白，闻风丧胆，便四处逃窜。 当砖头掉在地上的那一刻起，张猛看到了两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眼前随风而逝！曾经他们也是称兄道弟，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却因琐事反目成仇？ 他知道自己要化作泡沫了，等待他的将是最终被判死刑的结局。 夜色被染成了腥红，血液汩汩地滴在黑色的土壤里，渗透在树根深处。 它向四处开始蔓延，又倒映在河面上，天上仿佛燃起了大火，这一夜，唐家庄村血流成河…… 对于许多成人来说，有时候杀个猪鸭牛羊都会紧张兮兮，更别说唐家庄村发生了这起骇人听闻的案件了！ 小学刚上四年级，红伟的成绩就一塌糊涂。 他欺负女同学，放学的时候把女同学关在教室里不让人家回去，对那些老实的男生也是吆来喝去，老师说他不是上学的料，同学们也不和他玩儿，面对老师的嘲讽，同学的鄙视，还有父母的骄纵，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满足他，他在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久而久之，让红伟越来越厌倦学校里的生活，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面对父母的置若罔闻，他终于鼓起勇气告诉爹娘：“他今后再不要念书了！” 孔子说“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辍学后，红伟就开始拉帮结派，拜把子排号，还认识了高家湾村的张猛，表弟张二伟，没事就仨一群俩一伙儿的正事不干、游手好闲，在村口溜达闲逛，村里人都叫他们“小痞子”“小混混”。 一来二往相处的过程中，他发现三个人挺有共同语言，还够哥们儿，讲义气。他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精力开始被外界吸引和分散。三个人还私下拜把子——桃园结义。 进入青春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内心深处那颗极度压抑的种子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他爹把木棍也打折了，哥哥姐姐也劝了，硬是软硬不吃，家里也拿他也没有办法。 “相逢一笑泯恩仇”。没有人会想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 当敌人变成朋友的时候，他们肯定有了某种利益的联系。恩将仇报的屡见不鲜，以德抱怨的人却很少见。 难道会因为仇人变朋友了，因为某些方面的需求，就会减少彼此之间的仇恨吗？ 俗话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伟民不会去做傻事吧？学斌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怎么可能让伟民去找张小伟？张小伟是张二伟的亲弟弟呀！而伟民他弟弟红伟也是杀了他哥的仇人呀！为了所谓的那个同学，竟然差点儿丢了性命，“伟民他究竟要找张小伟做什么？难道他要去负荆请罪？还是要去为弟弟红伟报仇，以解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不，不，他决不能允许这一切发生！他不能犯糊涂。”学斌想着就感到毛骨悚然。 他不能让伟民重蹈覆辙，再走老六的路。 老六年轻，疏于管教，一步走错，步步错。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毕竟他们是手足之情，正值青春，本该是为之奋斗的年龄，却因交错了朋友，赔上了自己性命，永远的沉睡了过去！ 真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何苦呢？他希望六弟能在另一个世界，早日悔过，早点儿投胎做个好人！ 第39章 移花接木转赃物 善是精神世界的太阳。人之为善，百善而不足；人之为不善，一不善而足。学斌一边蹲在门口吃着晚饭，一边想着张小伟那个熟悉的名字，一轮红日渐渐落下，天空呈现出一片又一片的晚霞，整个大地被绣成了金色的边儿，空气中吹来一丝凉风，小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学斌碗里面的饭菜，还不时伸出舌头，朝他微笑。那些鸡群也开始陆陆续续进入了鸡窝。 蓦地，他放下碗筷，蹬着他那辆破旧的飞鸽牌自行车冲出门外，伴着吱吱扭扭的声音，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的那个胡同，他要尽快见到伟民，去打破他心中的疑问。于是，他又加快了脚蹬的节奏，那车轮加速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更加厉害了！ “哥，你咋这个时候过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伟民疑惑地看着学斌说。 “你找我？”学斌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那次我在废弃的机井里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大哥，大嫂还有热心肠的大伙救了我，回来后，我仔细冥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我不想大哥大嫂跟着受牵连，爹娘也不让我给你们说。”面对大哥，学斌愧疚的低下了头。 “到底是什么事？那天在机井旁，你给我说趁爹娘不在的时候你要去找张小伟，是与这件事有关吗？别神经兮兮了，快点儿说出来吧！大哥我也好洗耳恭听。”他不知道伟民有什么事瞒着他，着急地踱着方步在屋里走来走去。 “那你答应我听完后可不要生气啊！”伟民担心的说。他怕大哥第一时间知道后，会大发雷霆。 那天回家后，我怕爹娘看出破绽，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家中。刚进门口，便看见了高家湾村的张小伟来到了咱们家。张小伟就是张二伟的弟弟。我当时想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是要杀人偿命，血债血还吗？弟弟红伟把他二哥误杀，他表哥张猛又将弟弟红伟用砖猛拍导致弟弟死亡。张猛不是已经判死刑了吗？再说，这件事情早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是都早已经了断了吗？这次他来又是为了何事？伟民心惊胆颤。 后来，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四哥在米泉乡的一个理发店干活的时候早已结识了高家湾村张小伟，两人游手好闲，很快便熟悉了起来。两人商量着看看有没有挣钱的门路，张小伟忙说自己知道附近一个工地的路段正在施工，便盯上了工地上将那些废弃的电缆电线，电缆线平常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子里，晚上没有人值守，可以趁其不备，偷来电缆去卖。这要是卖了钱还能花上好长一段时间，两人一拍即合，准备趁最近这段时间天黑没人时，让咱爹在那门口支应着，不让外人进入。两人计划带着老虎钳去简易房子把电缆线剪断后，先拿出来放在大哥家安全，然后再转手卖给废品回收人员，说等卖了可以换取零花钱大家平分。 伟民一五一十地将他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学斌，并长叹了一口气。他们的这个计划在他的心里藏了好久，哥嫂的大恩大德，与这些不义之财的小恩小惠相比，更显得尤为可贵。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嫂不明不白卷进他们蓄谋已久的计划中。他憋的太久，说出来后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学斌若有所思地听伟民说着这一切。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但是人穷志不穷，就是再穷，对于学斌而言，不义之财坚决不可求。做人更应该要有骨气，更不能铤而走险，以身试法。六弟交友不慎，结果命丧黄泉，怎么现在，四弟也开始犯糊涂了呢？贪欲让人心生邪念，他也感谢五弟伟民给他说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计划，他怎么可能会生气？六弟尸骨未寒，五弟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透露出这个信息，这是一种正义的力量，他要尽自己所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这一天终于珊珊而来，那天夜色渐晚，他刚从公司回到家把自行车放下。红要就从外面拉着一个尼龙袋进来了，小白冲着他的模样一个劲儿地汪汪直叫。 “大哥，大哥快点过来搭把手，太沉了！我自己搬不动。”红要一边使劲拖着50斤重的尼龙袋子，一边对着学斌喊道。 “这里面是什么？怎么这么重？”学斌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红要。 “大哥，先搬进来，你听后肯定会高兴的。”他故弄玄虚地说。 小白摇着尾巴，大步流星向他跑来，并围着这个神秘的东西，转来转去。 “好吧！不过你得告诉我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不能偷奸耍滑！”他拍了拍红要的肩膀。 “嘘，你声音小一点儿，我的大哥哟，你可别让外人听见了。”他麻利地打开尼龙袋。 只见一盘盘被剪断的电缆整整齐齐的放在这袋子里，怪不得这么沉？ “大哥，我先把这些废弃的电缆放你这里，剩余的一部分弄好我送过来后，咱们一块儿到废品站把它卖掉，到时候也自然不会亏待你和嫂嫂的。你也知道咱爹娘那里没地方放，翠儿见不得这样的东西。想来想去，还是放在大哥这里比较安全。”红要看着得来的“战利品”他笑开了花。 “红要，你这是要移花接木呀？你自己干这勾当还要拉哥哥下水不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还是金盆洗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现在也是结过婚的人了，你也要为翠儿好好活着。人总要往前看，我本想着你都改邪归正了，偏偏又被金钱撞昏了头脑。你是被人洗脑了还是自己脑子烧糊涂了？你不知道这是违法的事情吗？你想走他们的老路呀！俗话说：‘没文化，多可怕。’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学斌苦口婆心地说着。 “大哥，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儿？我还是你弟弟吗？”红要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这么看他？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红要，你不要存在侥幸的心理，把别人当傻瓜，瞒得了一时，怎么能瞒得了一世？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呀！你去投案自首吧！把那废旧的电缆还给人家。你自己想以身试法还想拉上家人？我真想抽你，让你好好长长记性。哥想帮你，但是也得看是啥事呀！以后不要再和那个张小伟有任何瓜葛了，咱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做人。这才是真正的爷们儿！还有咱爹那里，还是不要让他掺和进去了，他的年龄也经不起你这般折腾了！咱们毕竟是亲同手足，怎么可以骨肉相残？”学斌的双眼红红的，泪眼婆娑地说。 “大哥，是我鬼迷心窍，不该为了一点儿小钱就置亲情于不顾，我真不是个东西，我听哥的，现在就去自首。”说着，朝自己脸上扇了几个巴掌。 若不是老五提前告诉了自己张小伟他们要偷废弃电缆的这个计划，此刻，他还会被蒙在鼓里，幸亏他及时出现劝说红要，才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否则，这又将会是一个怎样不可弥补的损失？学斌想想都心有余悸。 第40章 碎布花书包 满目皆是爱 母爱是精神的航灯，心灵的太阳花。因为有爱，心中才涌起追求理想的征程，因为有爱，心中才有永恒的生命潮汐。有一个梦比山更高，有一颗心比海更阔，有一双手比水更柔，有一串针脚比沙砾还细，有一份叮嘱比生命还长，有一个故事比岁月还久。它散发着迷人的光芒，有着天底下最崇高的字眼。这就是——母爱。只要心中有它，世界才更可爱！ 儿时的碎布花书包是一种岁月，也是一种母爱的馨香。那时，农村的孩子入学晚，到了上学的年龄，每家每户都会亲手缝制一个花布包作为书包。在俊芳的记忆里，妈妈做的手工碎布花书包是当年村里学校的一道风景线。这是用家里剩余的边角布料缝制的，虽然颜色花花绿绿，还有点儿土里土气，但碎布花书包让俊芳叩开了知识的大门，还带她步入了求知之路，她犹如那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渴求着阳光雨露的滋润，渴望得到绽放的高光时刻！ 清冷的雨夜，让人倍感孤寂。在那盏昏黄的煤油灯下，巧珍静静地坐在炕头，用她灵巧的双手，将平时积攒的一块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小碎花布备好之后，根据布料的材质、花色，裁剪成大小均匀的形状，然后将每一块布片铺展压实，再一片片叠加在一起，她拿起针线来回穿梭，将这些花布头拼接连缀成大块方形。她带着顶针，还不时用手里的那根绣花针在发丝上划出一道弧线，那一针一线缝制的书包，倒像在勾画一幅栩栩如生的艺术品。 巧珍趴在床沿边静静的望着，几个小时里，母亲那双手来回忙个不停，她的身影不时的映在屋内的墙壁上，挥之不去，溢满心间更多的是对母爱深深的铭记。她缝织的是希望——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希望。那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巧珍对俊芳浓浓的期望和深深的爱，她把每一份爱都诠释在行动之中。 当她从梦中醒来，一个新书包就像变魔术似的早已在她的枕头旁边，那里藏着满满的惊喜，还有深深的母爱。巧珍做成的碎布花书包，是斜挎在肩上的单肩长带子，每一块被拼接的图案，看上去错落有致，那针脚细密，结实耐用。 俊芳欣喜若狂，就赶紧穿上衣服背着书包在屋里转上了好几圈，兴奋的像只小鸟在叽叽喳喳，她快乐的旋转，很久很久，还不愿放下她心爱的书包。小孩子总被新奇的事物所吸引，想想这也是天性使然。因为那书包装载着她简单而又幸福的童年。童稚的心就像一张无瑕的白纸，阳光和风雨都可以轻易地印在上面。如果我们洒给它七彩，它就会成为一座花园；如果我们洒给它尘土，它就可以变为荒漠！ 巧珍记得俊芳很小时，就对书有着浓厚的兴趣，也许是被书本里面图文并茂的内容所吸引，也许是强烈的求知欲望驱使着她。有空就钻进书本，看了好半天还是卷不释手，她好奇的问：“妈妈，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犹如走进了童话王国，里面精彩的故事给她插上了想象的翅膀，每一个故事都令她百厌不烦，仔细品味。 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巧珍给俊芳说：“孩子，你要去上学了，那儿是一个美丽的童话城堡，有温柔可亲的老师，有着和你同龄的小伙伴，有你喜欢的绘画，更重要能从中学到知识，还有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语文，数学等。”俊芳的眼睛露出异样的光彩。 她也曾与三五成群的小伙伴在绿油油的麦田里追逐嬉戏，翻一个跟头打一个滚儿，享受着大自然带给她的惬意和热情；她也习惯了蓝天白云、绿草如荫，酣畅漓漓地在平地上玩踢方格的游戏。而今，她要和周围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走入学堂，年龄大的时不时会在上学放学的路上追逐打闹，装着书本的书包随着他们的奔跑声不时敲打着腰臀，发出碰撞声，彼此的撞击声夹杂在一起，谱成了一段美好的时代音符。当俊芳背起母亲用一块块小碎布拼制成的碎花小书包，很快就引来了周围乡邻的啧啧称赞和小伙伴的争相逗乐，此刻，她仿佛似一只渐渐长大的雏鹰，她要奋力挣脱母亲的怀抱，去展翅翱翔，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 父亲依然忙碌。巧珍除了忙着地里农活以外，还承担照料着一大家的重任，十分辛苦。但是，她再苦再累也从没对谁抱怨过，劈柴烧水，夏天再热，冬天再冷，都是默默一个人忙个不停！ 养儿方知报母恩，俊芳将会迎着黎明的曙光今后迈向新的征程，巧珍望着俊芳去学校的身影在她眼里渐渐消失，直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点，还不时的回头，放不下的是担心和牵挂，而她天使般，充满阳光的微笑却如烙铁深深记在了她的心间。 巧珍也会掩饰不住俊芳上学后对她的思念，准备晚饭的时候，不时的伫立在门口，翘首凝望，期望看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当她看到俊芳神采奕奕，眼睛亮的如黑色的宝石，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回到家里时，巧珍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一朵硕大的向日葵！那是善良淳朴的慈母心，在俊芳的心里已经烙下深深的印记！巧珍相信：未来，幸福将会无限蔓延，生命地辉煌也将尽力展现它的光彩！ 第41章 学斌车坏曹家湾 在学斌的记忆里，那辆自行车早已成了他上下班途中一个不可替代的交通工具，对他来说，能够拥有一辆属于自己自行车是一件多么可望不可及的事。 这辆老旧的自行车在俊芳还没出生的时候，就默默地陪伴了他多年，可以说是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陪着他走向公司的每一个街角巷尾，路过每一段泥泞坎坷，载着他的意气风发，载着家的炊烟袅袅；那门前的土路也早已留下车轱辘轧下的深深痕迹，它也铭刻着那个时代的记忆。 黄昏，微微的阳光打在公司大门口，它穿过斑驳的树木混合着自行车在墙上的倒影，洒下来千丝万缕的光。 学斌如往常一样下班后，骑着他的那辆自行车马不停蹄的往家赶。 他推起这辆车，仔细地审视着它的样子，它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车身上的漆皮也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本色，车把上慢慢滋生出豌豆般的铁锈。 那车子的链条依旧会咔咔作响，似乎总是在吱吱呀呀地奏出独特的进行曲，但学斌总是哪里坏了修哪里，在修修补补中，用了一年又一年，他舍不得扔。 直到这一天，在路过曹家湾，离家还有15里地的时候，他听到自行车的前轮发出摩擦声，他以为是刚才下坡的刹车声，所以也没太在意。 后来这声音越来越大，他不由得放慢了速度，下来看看车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前轮胎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尖锐的小石子，车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瘪瘪的。 他想起刚才走过的那段难走的坑坑洼洼不平的石子路。 怪不得刚才骑车用脚蹬的时候很吃力，速度也减慢了许多，他竟然在骑行的过程中为了赶时间能够早点到家遭遇了颠簸的路，却浑然不知。 如果持续骑行，轮胎面与地面摩擦，车轮会受到更大的冲击，严重的话还会导致车胎磨损严重，甚至破裂，还会影响到自身安全，他想想都觉得后怕。 幸亏他查看了问题症结所在，骑了这么多年的车，还是疏忽大意了。 车坏在半路，又找不到修自行车的地方，他只好在路边徘徊。 眼睛不停的张望着看有没有好心人路过这里，这里没有路灯，也没有多少户人家，天色越发暗沉，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周边池塘里青蛙，大黄牛的叫声，他汗如雨下，心情不禁紧张了起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是先找一户人家借个打气筒吧给轮胎打打气吧？”他吃力地推着车，眼睛四处张望着。 他边走边问，几户人家却大门紧闭，从里面时不时的传来狗的叫声。 他索性把自行车靠在一边，只要有过往路人经过，他就开始挥动手臂，看能否方便一下自己。谁知还是没有人影。 他走了10里地，晶莹的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如同雨水不停的滴落，打湿了这片脚下的土地，他的喘息声更加急促了。 仍旧空无一人，如果再没有人帮忙，自己回到家里都到半夜了。 他的心快要彻底的崩溃了！ 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终于，他看到前方有一户人家亮着一丝微光，仿佛希望的火苗在向他招手，他的心为之一振，趁着月色便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这户人家大门口的核桃树下。 “大叔，大婶，正在吃饭呢？请问咱家有打气筒吗？下班回家的路上，不想前轮胎没气了，我想借用一下，给轮胎充充气。”学斌看着正在吃饭的大叔大婶说，不好意思的搓着双手。 “你是哪里的人？”大婶吃着饭不屑地看了学斌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是唐家庄村的，下班回家途中，谁知车坏了。我就推着车，一路走一路问，看到这里有灯光，我就赶紧过来了。”学斌补充着，仿佛像遇上了救星。 大叔从里屋转了一圈儿，左手端着碗里没吃完的饭，右手拿出了一个打气筒递给学斌。 “大叔，谢谢您，您真是雪中送炭！”我用过就拿过来，他顺手指了指自行车，停靠在了这棵核桃树不到五米远的地方。 “不用这么客气，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说罢，紧跟在学斌身后。 学斌走到自行车前，趁着微光蹲下身子轻轻的打开气门芯，他两手轻握打气筒，把打气筒上的嘴和轮胎上的气嘴熟练的连接好，并按下气嘴，用卡子把它卡好，把气筒摆正，一只脚脚踩在打气筒的活动杆上，另一只脚站在地面上，双手握着打气筒的横杆，直上直下地打气。 谁知却没有听到轮胎发出滋滋滋的充气声。 “是不是气门芯的孔被灰尘堵住了？灰尘吹出来，应该就会没事的。”他从身上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曲别针仔细的通了一下。 他又拧紧了气门芯，这次还把打气筒直着按到了底部，他连打了十几下，估计差不多了，用手捏捏轮胎，看看是不是充满了？一看，却还是充不上气。 “这应该是轮胎的问题，我用充气筒给家里的那辆车充过气，打不了几下就充好了。”大叔看着自行车的轮胎，无奈地说着。 “是啊是啊！你看轮胎一点儿都没反应。”大婶也在一旁附和着。 这可如何是好？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老式旧手表，已经晚上7点了，巧珍在家应该等急了吧？ “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叔大婶！”学斌把打气筒还给这位好心人。 “小伙子，要不找个专门修车的修一下吧？从这条路一直走10米往北拐向西走，有一户人家专门修车，在咱们这个村干了好几个年头了，村里的街坊邻居谁家的自行车坏了，都会去他家修，你走着问着，离得不远。”大叔边说边给学斌指了指修车那户人家所住的地方。 “那太好了！谢谢啊！”他朝着大叔大婶挥了挥手就推着车踟躇前行。 这时，他听到了大婶埋怨大叔的声音：“就你爱多管闲事，你知道他什么人啊？” 学斌冷笑了一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有人给他帮助，他已经很知足了，人有防备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人的立场不一样，想法也会各有不同。 他按照刚才大叔提供的修车地址，推着自行车继续前行，来到了维修自行车的这户人家。大门紧闭，却听到院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旁边坐了三五成群的人在聊天。 “过来休息一会儿吧！我见他家人刚才去地里，应该还没回来，要不你再敲敲门看回来没？”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村里人的淳朴和热情！ “有人在家吗？”他用力地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反应。 夜，死一般的寂静。风儿悄无声息的飘过，暗淡的月光里，天空如同泼墨般的黑，星星寥寥无几，零零落落的发着微弱的光。蟋蟀和青蛙都屏住了呼吸…… 第42章 经年风雨路 他乡遇故知 “他乡遇故知，潸然泪已深。回首往来路，尽是春意浓。”原来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一个陌生的地方，偶然的一次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都值得让人用心去铭记，曾经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下仰望过星辰，岁月的风雨让他们的容颜也变得不再陌生，但是内心燃烧的情感却依然恍若昨天。 若不是这次自行车突然出现意外状况，学斌怎么也想不到会来到了这个叫做曹家湾的地方。 它就像夜空中的星辰，闪耀着独特的光芒。它像天空中的一道彩虹，美好却又不可思议。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难道家里没人？明明听见院里有说话的声音，学斌从门缝里看了看，还是看不清楚什么？他暗自揣测着。 “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他提高了嗓门连问道，并再次握紧拳头，有力而又急促的拍着门。 “谁呀？我爸爸不在家，只有我和爷爷在。”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儿声音向他这边传来。 “我的自行车前轮胎坏了，走不成路了，能不能让你家大人帮忙修一修？”学斌提高了声音。 这时， 他听到一串细细的脚步声，那么碎，那么细，径直朝着大门口走来，缓缓地打开门把手，推开那扇棕色的门。一声“吱呀”如淡淡的叹息。 “我妈妈去地里没回来，我爸爸出去了。”他看到了一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胖乎乎的小姑娘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小小年纪，面对陌生人还落落大方。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回去问下我爷爷。”小姑娘摇着头看了看学斌。 “要不，你把大门关上吧！我在外面等。天这么黑，你还是回屋里比较安全。”学斌担心小姑娘，便叮嘱她回屋。 他走到邻居这里，那人群还未散去。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眼前。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他们四目相对的刹那，却又似曾相识。 “学斌”？ “学敏”？ 他俩几乎不约而同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原来是初中时的老同学，十几年都没有再见过面了，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学斌，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太出乎意料了！初中你毕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你去哪里了？好像消失了一样？还在唐家庄村吗？”学敏惊讶地说，眼睛瞪的大大的。 “毕业的时候，我刚好赶上了厂里招工的机会，就想着报名试试，没想到竟然顺利通过他们的考核，来到了金翔煤矿机械制造厂。这些年一直都是厂里，家里。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学斌看着学敏兴奋地说。 “当时班里属你最优秀，语文科目好，书法写的也漂亮，很受老师器重，同学们也喜欢你，大家觉得你很有前途！果然没错，还是你混的好。”说罢，拍了拍学斌的肩膀，眼里满是羡慕的目光。 “当时，我记得你初一第二学期转到唐家庄村学校，咱俩一个班级还是同桌，晚上吃罢饭一起去捉知了，下午放学一起去打铁环，咱们玩的不亦乐乎？初三都没上完咋就不见你了呢？之后就再也没你的消息了。”学斌紧紧地拉着学敏的双手。 “初一第二学期，俺娘不仅要上地，还要做家务，同时还得照看年幼的二弟，二弟刚学会走路，娘紧接着就又怀孕了，就把我送到了唐家庄村的外婆家，让我在那里上学。 有了三弟之后，家里负担就更重了，我就不想上学了，想为家里减轻些负担，自己也不是学习的料，回到家里，跟着父亲学起了修车的手艺，这一干就是好几年。”学敏沉浸在回忆里。 “真的是太有缘了！”是啊！是啊！两个人激动地说不出话。 “对了，学斌，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到了这里？”学敏疑惑不解。 “哦，差点儿忘了，都怪它。”他用手指了指自行车的前轮胎。 “把我害的好苦，今天刚下班，我骑着车准备往家赶，谁知走着走着，车前胎发出摩擦声，我以为是刹车的声音也没在意，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就赶紧下车查看状况，谁知一看，前轮胎因为碰到尖锐的小石子，车子没气了—— 我又徒步推了10里地，终于在离你家不远的一户大叔家借到了打气筒，谁知就是充不上气。后来，他们告诉我，从他家这条路一直走10米往北拐向西走有一户人家专门修车，我按照他们说的方向就找过来了。刚到这里没多久，就碰见你回来了。”学斌详细地描述着。 “刚才开门的是你女儿吧？她真勇敢！”学斌夸赞道。 “嗯嗯，是的。这是老大，老二老三和她妈妈去地里，应该快回来了！”学敏骄傲地说着。 这时，只见学敏媳妇一手抱着老三，一手拉着老二的手，从地里回来了。 “你小子真有福气，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真是儿女双全，那你可要加把劲儿，好好干啊！”学斌一脸羡慕的表情。 “你呢？几个孩子？”学敏微笑着问。 “我两个女儿。”学斌平静地说道，此刻，他想起了元秋。 “女儿好，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学敏打趣儿地说。 “来，学斌，别误了正事，让我看看这车的毛病出在哪儿？”他一边说着一边帮学斌把自行车推到明亮有光的地方。 他把自行车脚蹬放好，把车胎内剩余的气体放掉，查看外胎有无破损或者扎到异物，用螺丝刀把自行车外胎撬开，把内胎拔出来。 用打气筒给内胎打气，然后，打来了一盆清水，把内胎放到水里，寻找到破胎的部位，并做上标记，然后用钢锯片在要补的地方磨平。 在磨毛部位均匀涂胶水，晾至半干时，对准贴好，并用锤子捶打几分钟。把内胎重新装回去，把外胎也放入车轮钢圈内，锁好气门芯，然后重新打气就好了。 车子在学敏娴熟的手艺下，很快就修好了。学斌感激的看了看他。 “学斌，今晚不回去了吧？你看都这么晚了了，住我这里，太晚了，咱们好好聊聊！”学敏挽着学斌的胳膊兴奋地说。说罢，赶紧吩咐媳妇下厨准备饭菜。 “好吧！那咱们就好好聊聊，来个秉烛夜谈。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改天你也到我家坐坐，我可得好好感谢你！” “好好好，我答应你！”学敏故作轻松地说。 他们细数着曾经的点滴，分享着现在的生活，彼此的心灵在这一刻相互温暖。这个偶然的相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却变得格外的美好！ 第43章 俊红饿晕致昏迷 “饿”是深入骨髓里的记忆，那饥肠咕噜的感觉，如同大海的苦水，一直在体内翻腾不止，没有终止的意向。饥饿好像在无边的田野，空洞的眼神只能望穿秋水。风吹过巧珍的脸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饿是生命中被遗忘的悲伤，在不知不觉中来临。这一次，让俊红竟被饿晕导致昏迷。 那天，她目送着俊芳背着书包离开家走到学校后，自己便来到了婆婆家。“娘，我今天过来特意给您带了点水果罐头让您尝尝，你这会儿要是有空的话麻烦过去照看一会儿俊红，她正在床上睡着，我出去把地里那点粪上了，去去就回。”巧珍一边给婆婆交代着，一边打开玻璃罐头用小勺舀了一口放在了婆婆的嘴里。 董秀娥品尝着这苹果味儿的老式罐头，一边皱起了眉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啥风给你吹过来了呢？原来是让我去给你带孩子，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没看我在忙着吗？一点儿颜色都不长？”她盯着那瓶水果罐头又鄙夷地瞟了巧珍一眼。 “娘，最多再挑两担也就好了，这俊芳快中午的时候就该从学校回来了，我这边一忙完就赶紧得赶回去做饭，这次麻烦您了！”说着一溜烟就走了。 “自己家的孩子不看让谁看？我欠你了不成？有本事别生啊？”董秀娥望着巧珍远去的背影骂骂咧咧的嘟囔着，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了巧珍家。 她刚走到院里，小白就怒目而视，一声接一声地狂吠，张着大嘴向她奔来。 “你这臭狗，叫啥叫，几天没过来，就不认识了不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说着用脚朝着它的肚子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小白委屈地嗷嗷嗷地叫着，吓得蹲在了地上。 她去厨房转了一圈，看有好吃的食物没？这会儿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了，她翻腾着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能够吃的东西。真扫兴！又伸出头往里屋瞧了瞧，俊红还在睡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于是，她走到大门口的那棵大树下又开始和村里的人嘻嘻哈哈。 过了许久，俊红饿的饥肠咕噜，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眼睛，身边却没有一个人。自从那次被猪咬后，她就害怕一个人在家。她坐直了身子，昂起头，挺着胸，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流，眼睛哭得红肿红肿像成熟后的桃子，她用双手不停的地挥舞着，嘴里喊着妈妈，妈妈，还不时用手背擦拭着从鼻子里流出来的鼻涕。泪水纵横交错在她小小的脸蛋上，很快就织成了一网。 小白似乎听到了俊红的哭喊声也在汪汪汪地叫着。可任凭俊红怎样哭得震天响，奶奶始终看不到听不见，俊红歪了一下身子，她的额头却一不留神碰在了桌角上。害怕，饥饿，疼痛让她在撕心裂肺的哭泣中，不知不觉中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巧珍终于忙完回到家，在推开门的时候，却不见婆婆，她心急火燎赶紧跑到屋里去看俊红，只见女儿一个人还在睡着，额头上也不知道啥时候碰住了还磕到了桌角上，渗出的鲜血早已凝固，脸上都是泪痕，还有混合着的鼻涕，她用毛巾沾了些温水给俊红轻轻地擦拭着，只是她的心五味杂陈。 “俊红，小懒虫，起床了。”她轻轻地摇了摇俊芳。 “妈妈回来了，快起来了！”还是没有反应。 巧珍下意识摸了摸孩子，不发烧啊？听了她的呼吸，还摸了摸的心跳，一切正常。 她抱着孩子走了出去，门口大树下的人群也都各回各家了。她赶紧去找婆婆，谁知，董秀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回到自己家里了。 巧珍想起了那天她正在家里做饭，缸里却没有面了，俊芳马上放学该回家了，就让俊红去奶奶家说借一点儿，可是却遭到了奶奶的百般侮辱。俊红说奶奶是个坏人。谁知，婆婆竟然给小孩儿一样，上去给了孩子一巴掌，俊红白皙的脸蛋上瞬间出现一个大大的红手印，她瞬间大哭起来，跑回家说奶奶当时火冒三丈，还要拿棍子打她，还嘴里说道:“有人养没人教的孩子，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巧珍听后，默默地把俊红搂在了怀里，奶奶是逗你玩儿呢！不要和她一样，我们俊红很棒的！她以为亲奶奶怎么也要比外人靠谱，没想到她居然对亲孙女这么无情。女儿哭得止不住，她劝了好半天才强压了心中的怒火！ “娘，你快看看，俊红这是咋了？我叫了半天她也没有反应？我这都快急死了？”巧珍抱着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是医生吗？你去找大夫啊！”说完，就把巧珍晾在了一边。 “娘，我不是给您说了吗？俊红正在睡觉，让您看一会儿俊红，我这忙完就赶紧回来了，四处找不到你，您看孩子碰的多么可怜，你却回到了家里？你都干吗去了呀！”巧珍无奈地说道。 “瞧你那点出息，又不会死？怕啥？董秀娥白了一眼巧珍，不屑地说。 “你，你，你？”巧珍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还不抱着你的孩子赶紧滚，看见就烦，真是个扫把星！ “这还是从孩子奶奶嘴里说出的话吗？”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哽咽着默默离开，在寒风中，她抱着孩子跑到了村里的卫生室。 “医生，医生，麻烦你帮我看下这孩子怎么了？到现在还在昏迷，一直叫不醒，快把我吓死了！”巧珍心急如焚地说。 “来，快让我看看”。医生安慰着巧珍，让她不要着急。 “孩子啥时候开始昏迷了？”医生耐心地询问着。 “有两个小时了。”巧珍自责地说道。 “幸亏送过来的及时，哦，没事儿的，就是饿虚脱了，回去吃点有营养的食物好了。”医生笃定地说。 “这孩子哭的时间长了吧？你看眼睛都是红肿红肿的。做爹娘的可真是得多操点心啊！”医生摸着孩子心疼地说。 “太谢谢医生了！以后真的也要注意。”巧珍感谢而又充满愧疚的说着。 她的心抖动了一下，仰着头，望了望前方。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只是，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不是坏人的嚣张，而是好人的沉默！亲人的冷漠，远远不及陌生人。你把她当亲人来看，她却当你什么都不是。 巧珍给俊红看完病后，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孩子健康平安，比啥都好。 她从那个搪瓷碗中拿出几个土鸡蛋，蒸了一碗鸡蛋羹，嫩黄嫩黄的，撒了一点儿葱花，倒上了酱油，醋，滴了一小滴小磨香油。那味道瞬间香气四溢。她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着俊红…… 第44章 怀疑作文被抄袭 这天下午，俊芳从学校回来，一副垂头丧气，满脸不开心的样子，也不和自己说话，拿着作文本就躲进了自己的屋里，趴在床上呜呜呜地大哭着……巧珍看着这个平时温顺乖巧，懂事礼貌的俊芳，怎么与平时相比判若两人？ “我的大小姐，你这是咋了？在学校谁惹你不开心了？”巧珍轻轻推开门怜惜地看着俊芳说。 “你出去嘛！我这会儿不想说话，你让我冷静一下好吗？”俊芳被气得小嘴一撅一撅的，那样子都能拴上十头牛了。 “妈妈不是心疼你吗？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你发这么大火呢？”巧珍莫名其妙地望着俊芳。 俊芳，你先起来去吃饭，吃了饭再好好给我细说。”巧珍也不知道俊芳究竟是怎么了？但看到她哭的这么伤心，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等着吃好饭了解了解情况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俊芳这么不开心，她才可以出面化干戈为玉帛。 在俊芳眼里，母亲的严厉有时是恨铁不成钢，有时候犯错了，也会到自己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上几下，她虽然不认识字，却懂得大道理，她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她在班级学习就很刻苦，一年级的时候，她的语文，数学就是双百分，当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的时候，巧珍欣然一笑，高兴得合不拢嘴。听到母亲的话，她不敢违背。 “来，好孩子，快起来吃点饭。”巧珍心疼地说着，用手轻轻拍了拍俊芳的肩膀。 她这才擦掉自己的泪水，在母亲的宽慰中开始了今天的晚餐，这一顿饭她吃的索然无味，味同嚼蜡。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作文课上的那一幕…… “凭什么呀？难道我作文写的好就说是抄袭，我就不应该写出好的文章来吗？”俊芳一副委屈的样子。 巧珍听的目瞪口呆，什么抄袭？你说清楚让我好好听听。 俊芳理了理思绪，她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今天下午是作文课。你也知道，我对语文课最感兴趣了，尤其是作文点评环节。写作前，老师都会把上次写的比较好的同学名单挑出来在班里公布，进行表彰，作文发下去之后让同学们传阅，让其他同学向写作好的同学学习，然后老师还会择优选出最优秀的作文在全班同学面前逐字逐句的诵读，每当读到我的作文，我的内心就觉得很骄傲，心里总会甜滋滋的。老师还会让同学们边听边学习优秀文章的写作技巧，优点在哪里？比如好的优美词句，修辞的运用，句子的精心提炼等。他评，还有自评环节也是扣人心弦。 我的每次作文都是班里的优秀范文，可是老师给我的评语却是抄袭，下课之后还把我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的对我批评了一顿，让我重写，说明天中午放学前必须交上去。我觉得很委屈，不知道我到底抄袭什么了？班里有一个李鹏飞的同学他不会写作文，一堂课的时间写不出几个字，眼看到了该交作文的时候，他就开始给我商量，学习我写作文的想法，我想着同学之间也要相互帮助，就没有想那么多就让他看了。谁知道，他把我的作文竟原原本本地抄袭下来，老师还给了他一个优秀，在班里公开表扬了他，希望大家向他学习。 那你怎么给老师说的？巧珍怔怔地看着俊芳。 我跟着老师走到了办公室，老师示意我坐在凳子上说道：“俊芳，你平时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改了你的作文后，我很纳闷一个小学生怎么能写出立意这么高的章，还说我这次的作文不是自己写的，是不是抄袭了？” 我听到老师一说这话就慌忙站起来：“老师，我没有抄袭，都是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的，可老师就是不相信我？老师怎么不调查清楚就妄下结论呢？仅凭自己的主观臆断，这也太荒谬了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俊芳觉得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巧珍听着俊芳的话，也明白自己姑娘受委屈了，安慰她说：“你从小就喜欢看书，经常被书里的故事情节吸引，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还喜欢让你爸爸给你讲神话故事及民间故事。你能写出好的作文与你平时看书多也有关系。你别怕，心里也不要难过，妈妈不相信你又相信谁呢？明天我就去找老师说啊！” “还有啊！俊芳，以后你要在学校有啥不开心的，及时告诉我和你爸！也好让我们及时了解你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嗯，好的，有啥问题，可以及时沟通。”俊芳点了点头。 听了俊芳的话，巧珍才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俊芳这孩子作文写的好，别人抄袭她的作文，却被评为优秀，自己的作文却被老师认为是抄袭，批评了她，还让她重写再写一篇。这么小的孩子，却被冤枉，如果换做是她，她心里也会不好受的。作为老师，更应该讲究方法。批评可以使一个巨人成为一个侏儒，但表扬也同样可以让一个侏儒成为一个巨人！在孩子们的眼中，老师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都会改变孩子，所以他们有很强的盲从性，对老师也有过多的崇拜。 第二天，巧珍早早吃过饭就去教俊芳语文课的王老师家里。不是说非要争个你输我赢，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不能让孩子平白无故地受委屈。她一手拿着俊芳的作文本，一手拿着学斌给孩子买的多本作文书，这些作文书都是他们省吃俭用一点点儿节省下来买给俊芳看的，她喜欢看书，也只好由着她。 如果老师还是一口咬定俊芳作文是抄袭的，她就把作文书放在老师面前。这就是证据，看他还有啥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学习不也一样，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写好文章的基本功不就是多看多写还有多练吗？ “俊芳妈，你这次来是由于孩子昨天作文的事吧？”王老师应该是猜到了她此行来的目的。 “正是，正是。昨天放学孩子回家还因为说作文是抄袭哭了好久，孩子给我说了实情，文章是她自己写的，觉得很冤枉。所以我过来就是了解了解情况。”巧珍边说边拿出作文。 “俊芳妈，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昨天这件事我后来又调查清楚了，俊芳被我批评后刚走，李鹏飞就过来告诉我是他抄袭了俊芳的文章，反而被评为优秀，我内心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也为自己考虑的不够全面而指责，冤枉了孩子，真的太对不起了！”王老师自行惭愧地说。 “相互理解就好，这只要弄明白就行！省得孩子再难过了！”她握了握王老师的手。 “放心吧！今天我和李鹏飞就给俊芳同学道歉。这么好的苗子，我们得好好培养才是！”王老师乐呵呵地说。 第45章 孙子才是接班人 在秀兰顺利产下男孩帅鹏后，一家人都很高兴，这个名字，还是秀兰给起的，预示着以后英俊帅气，鹏程万里。公婆认为在农村，孙子是要娶媳妇的，并且是在自己家里，那是自己家的血脉，只有孙子才是接班人，而孙女简直就是给别人养的，就是一个赔钱货。因为孙女长大了都要嫁人，去别人家过日子去了，早晚会离开自己的家。 在秀兰坐月子期间，董秀娥更是不顾身体年迈，跑前跑后特别殷勤地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天天给她做家务，一天忙到晚带着她的宝贝孙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形影不离。秀兰在弟兄几个妯娌媳妇中享受到的待遇一点儿也不比自己亲妈差，她默默地享受着婆婆带给她的这种满足。 帅鹏这边一打个喷嚏，放个屁，董秀娥更是如坐针毡，担心的不得了，就会赶紧跑秀兰这里来问东问西，秀兰太瘦，奶水不够好，董秀娥看到帅鹏哇哇大哭，梨花带雨的模样，就心疼的不得了，她用自己的乳房喂养自己的孙子，结果，在帅鹏用力吮吸的时候，竟然流出了一点点的乳汁。她就这样就以自己的母乳去喂养着自己的孙子。 到了该添加辅食的时候，给孩子喝些米汤外，董秀娥也会给他掰一些馍，她担心孙子的牙齿没有长全，咬不动食物，自己就先放在嘴里咀嚼过之后，再一点一点儿喂给帅鹏，直到看着他慢慢吃下去她才心满意足，她的溺爱，以至于现在帅鹏还不能离开奶奶的视线。董秀娥只要见到左邻右舍，就说这孩子一直都是她亲力亲为精心照顾的，还经常当着大伙儿面炫耀着自己的孙子有多厉害、多优秀、多聪明！大家也啧啧称赞这秀娥对帅鹏这孩子好的比亲娘对他都好，那是人家把孙子当做儿子来养啊！但都是心知肚明。 孙子是她的命根子，平时一声都不舍得他哭。她清楚地记得学勤那次喂帅鹏吃啥东西的时候，他全部把它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最后，学勤生气了，吓唬帅鹏说：“你再这样浪费粮食，我可就要揍你了！”没想到，董秀娥用她犀利的目光发出了警告：“学勤，你敢动我孙子一个指头试试，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学勤搞不明白：“我是你亲儿子，却比不上你的孙子亲？”为什么你这么疼帅鹏？我这个做儿子的都吃醋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 哪怕是自己儿子要动手打孙子，她也不允许，她轻则护犊子， 重则打回去也是情有可原、情理之中。董秀娥认为那是自己的亲孙子，是唐家血缘的传承，是传宗接代、绵延香火的希望！ 巧珍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婆婆也是从来都没有抱过，随着两个孩子慢慢长大，婆婆对待自己孙子和孙女的差别却大相径庭，经常会当着自己的面带着帅鹏去村里的代销点给他买点心吃。代销点的面积不大，三间堂屋，门位于正中。西边一间靠西墙放置着一张床，靠南的窗户下放着一张桌子，床的北边放置着成箱的日用品，当时，火柴2分钱一盒，鸡蛋5分钱一个，学生用品也不贵，铅笔、作业本、橡皮等等就1角左右。董秀娥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买一些零食给自己的两个孙女吃。 那天，巧珍带着俊红快要走到村里那家代销点的时候，她看到婆婆带着老三家的儿子帅鹏在她前面走着，她正想上去给她打招呼，去听到帅鹏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我想吃橘子味的洋糖，那种橘子瓣儿的洋糖最好吃了，五颜六色的，看着也很好看。那时候的“洋糖”也就是现在的水果糖。” “咋又想吃糖了呀？我的小祖宗，昨天不是刚吃过吗？吃甜的多了，牙齿会长小虫子的。”董秀娥连哄带骗地说。 “不嘛！昨天的吃完了，今天要买新的。你不买，我就不走了。”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起了撒泼的模样。 “我的小祖宗哟！你现在长大会耍脾气了呀！给你老子小的时候一个吊样。”董秀娥准备拉坐在地上撒泼的帅鹏，可他依然纹丝不动。 “你不买中午我就不吃饭？哼！”他一边用双手捂住双眼，一边还时不时的从指头缝的空隙里看着奶奶有什么反应，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我的乖孙子哟！奶奶这一辈子我谁都不怕，就怕你了不成？谁让奶奶这么喜欢你呢？走走走，咱现在就去买。”董秀娥忍俊不禁地笑着，又使劲把帅鹏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帅鹏调皮地说。 “来，亲一口奶奶。”董秀娥慈祥地望着帅鹏。 巧珍望着眼前的一幕，如果婆婆对自己还有她的女儿能有一半也好，她的内心就知足了。 她想起那次俊红衣服上的纽扣不知啥时候掉了一颗，婆婆却突然一反常态，显得很热心。 “巧珍，你看俊红衣服上扣子掉了你都不知道？看你这妈当的真不尽职？来，让我帮孩子把衣服上的扣子缝一缝？” 巧珍还在想：“今天婆婆怎么突然一反常态？难道是受了菩萨点化，良心发现，真心悔悟了？”她内心还觉得很欣慰，如果婆婆真的痛改前非，我愿意放弃过去一切恩怨，和她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董秀娥让俊红脱下衣服，就拿去缝了，一边缝一边坐在村口还不忘和别人闲聊，缝好就随手放在了一边凳子上，针也索性不管，让它留在了衣服上。 晚上，巧珍让俊红开始睡觉，可俊红就是不肯，一直哭闹不止，怎么哄都没用，最后，还是在俊红的衣服上才发现了婆婆缝扣子落下的针，原来是针扎着了俊红，才让俊红一直哭闹不止，当时，巧珍看着俊红被针扎的红红的皮肤，想着婆婆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妈妈，我也想吃那种糖，那糖是不是特别好吃？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呢？”俊红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巧珍怜爱地望着女儿眨巴眨巴的眼睛，小嘴儿口水直流。 “走，俊红，妈妈带你去买，以后你想吃啥咱就去买啥。” 巧珍拉大了嗓门对俊红说。她就是想让董秀娥听到，老三家的孩子有人疼，有人爱，有奶奶。我们家的孩子也会有父母疼，有人爱。 俊红搂着巧珍的脖子，甜甜地说：“妈妈爱我，我爱妈妈，妈妈的爱，胜过所有！”此刻，这涓涓细流的呵护，已化为无微不至的关怀，无时无刻，镌刻在她小小的世界里了！ 第46章 一针一线纳出满满爱 都说母爱似海，因为它无时不在。能有一双普普通通的老布鞋，在农村来说，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农村时代的孩子，都是从小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纳的布鞋长大的，清一色的都是用麻线纳的白布鞋底。巧珍也不例外。她把对家庭，对丈夫对孩子的爱都一针一针地纳进了自己做的布鞋里面，那是一种深深的情感。每每想起，俊芳的心里便不禁生出阵阵暖意。 俊芳记得妈妈给她做的布鞋，鞋底都是很厚的，鞋帮上的针脚，纳的密密实实，鞋尖儿上缝上了一道道细布条。那布条被她打理得毛茸茸、厚墩墩的，既结实又好看。一双鞋子，她穿不了三四个月，不是前面咧嘴，就是脚后跟裸露。 这天放学回家，俊芳的布鞋底有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小洞巧珍把俊芳的这双布鞋拎在手上，仔细地端详着它，看起来不像老鼠啃的，更像是磨破的。她知道俊芳穿鞋很费，她经常穿着这双鞋去田野山坡，一回到家，鞋上总是沾满了泥巴，也沾不得水。 巧珍知道，俊芳看到别的小朋友穿的布鞋，就会忍不住比较一下谁的鞋最好看，还会忍不住想上去踩一下他们的鞋跟，然后往他们的布鞋里灌沙子。那次，她便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还抓着那双布鞋，使劲在地上磨来磨去，有时候，她也会穿上自己的鞋子，模仿着自己的模样在屋里走来走去。 到了杏成熟的季节，她也喜欢和小伙伴儿们一起去采摘。她身手敏捷，双手紧抱树干，两脚用力一蹬就上去了，摘完杏后，小身板儿顺着树干就滑下来了，这一来二去的，布鞋上便是被树枝蹭破的划痕。她也常去爬比她还高的石头堆，在上面开心地跑来跑去，额头上磕出来了一个又一个小包。上下学途中，她丢沙包，踢毽子，丢手绢，和小朋友在一起总是精力旺盛，玩的不亦乐乎，再结实的鞋子穿在她脚上怎能不费？ 巧珍就想为俊芳赶作一双鞋出来，不能耽搁孩子上学穿。平时她?除了吃饭睡觉干农活，剩余的时间她就开始做布鞋。纳鞋底是农村最常见到的。在院子里，在大树下，在家家户户的门口，比比皆是……农闲时节，吃罢午饭，暖暖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每家每户的院落里，村里巷尾，无所事事的男人蹲在地上抽着自个卷的烟，小孩子们在田野里追逐打闹，狗儿们三五成群，欢快地叫着，它们结伴而行在门口巡视着，看是否有陌生人造访，公鸡在母鸡的簇拥下，寻觅食物，可以说是众星拱月。巧珍就会搬出家里的小板凳，坐在门口旁的大树下，旁边放一个装针线的小箩筐，一边和邻居唠着家常，一边开始纳鞋底。 说到纳鞋底，肯定少不了上乘的好线，夏天天气炎热，巧珍会把纺车搬到院子里，趁着夜色渐凉，在月光下开始纺线。你看，月亮在大朵大朵棉花一样的云彩里来回穿梭，院子里的光影时明时暗，那是萤火虫一明一暗的在跳动，如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飞舞，淡淡的野草伴着丝丝凉风在空气中轻轻摇曳，巨伞一样的杨树在阵阵作响，纺线车也在轻声唱着最为动听的音符…… 巧珍一手灵巧地转动着纺车手柄，另一只手麻利地捻着棉絮，一根细细白白的棉线就轻松自如地从她手中牵了出来，她轻轻地往回一送，棉线便绕在了纺车细而长的铁锥上，随着纺线车的转动，雪白雪白的棉线团就慢慢地变大了起来，一头儿粗一头细儿，活像一个鲜活的玉米棒子！ 她把弹的蓬蓬松松的棉絮撕成一尺左右长，用一根光溜溜的木槌，上面有一个带钩的细铁棍，把几缕棉线挂在铁钩上，迅速拨动木槌，那木槌便开始飞快转动，上面用手一搓，一根细长雪白的棉绳便做好了，这一做就是好十几团。 搓好细绳后，接下来就是要做纳鞋底用的“袼褙\\\"，她把平时不穿的破衣烂裤、旧袜子、废单子、破褥子等收集起来洗干净之后，用旧布一层一层涂抹好，用煮好的浆子贴在门板上，待抚平铺展，放置在太阳底下晒干后取下，再按大人、小孩脚的大小，依照鞋样剪下来，这样要剪好几层，每一层要用白布包边，然后就可以纳鞋底了。 巧珍在纳鞋底的时候，左手的中指也会经常戴个“顶针”，她先用锥子把厚厚的鞋底扎透，再用针把细绳穿过去，一拉再一扽，白白的鞋底上就会留下一个小小的针脚，就这样一针一针，扎扎实实地纳，鞋底就会布满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小巧的针脚，就这样扎实地纳，密密地缝，一双鞋底就慢慢做成了。 纳好了鞋底就可以往鞋底上缝黑色灯芯绒绒鞋面了，学斌穿的鞋，白底黑帮，她会用黑灯芯绒做鞋面鞋帮，穿上去看着很精神。而俊芳的鞋她一般会选用暗红色带小点点的灯芯绒做，鞋口那里会有个搭袢，看起来会很好看。棉鞋的做法会比较复杂，它鞋帮比较高，再续一层棉花，在鞋帮两面钻几个气眼，系上鞋带，即使下雪的时候穿上，保暖效果也会很强。她用锥子把鞋底扎透，再用针把细绳穿引过去，要确保鞋帮的针脚越细密，鞋才会越结实耐穿。 鞋面缝好了，她把鞋面的两边各缝上一块黑色的厚厚的松紧带儿，它不仅能调节鞋口的宽度，脚背高的人穿上还不会勒脚。刚做好的鞋不能马上穿，她用两块光溜溜的木楦子塞在鞋子里面，用锤子往里面敲打，把新鞋撑开，这样才会有定型的效果。 给俊芳做的新布鞋终于完工了。看着这双布鞋，貌似农村普通而又平淡的生活，这布鞋，也曾一代一代地传承着村民对生活的美好愿景，在她手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慢慢地做成了，这布鞋，不是艺术品，它朴实得如同一把泥土，可是穿在脚上，心里是那样地踏实。它不仅透气，舒适，还不会捂脚，即使走再远的路，脚也不会累。因为，唯有海一样深沉的母爱将会永远伴随着它走过春夏秋冬，风风雨雨…… 第47章 翠儿难言之隐泪涟涟 妈妈也曾经是一个被宠爱的公主，可是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只盼望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她们放下自己的柔弱，每一个伟大妈妈的背后，却隐藏着太多的辛酸和不易！当我们在享受幸福生活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那个普通又平凡的妈妈曾经为我们付出了什么？ 翠儿和红要结婚后，生活也算和谐，就开始实施了他们的努力造人计划，但唯一的遗憾就是一直都没怀上孩子。两人也曾因为孩子的事情多次吵架，红要埋怨她当初不该只图一时欢娱，意外怀孕。翠儿也自知理亏，总是无言的沉默。 董秀娥喜欢闲着没事爱盯着翠儿的肚子看，还是没有动静。她很失望，时间长了，婆媳之间就渐渐露出了端倪。 一见到翠儿，就是一脸不满意的表情，好像是谁欠了她似的？ “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啊？结婚这么久了，连个女儿都没有？你看你三嫂家的帅鹏都开始会走路了，多讨人喜欢，你这儿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董秀娥走到哪里，不管见到谁，都要先说上老三家的好。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她话中带话，让翠儿听后很不舒服，感觉格外刺耳，脸唰地一下就变红了。 “你看咱村战营家的儿子刚生了一对龙凤胎，人家怎么那么会生？不像有些人肚子真是不争气？”她指桑骂槐地说着。 翠儿的脸色变的惨白，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婆婆的话仿佛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口上，让她感到非常难受。生孩子也是听天由命的，婆婆总是提起这个，让她感到自己很没用，她就走的离她远远的，有时候，距离太近也是一场灾难。 这个时候，红要听了之后，也会觉得娘说话有些过分，就会出面替翠儿打打掩护，说现在家里条件还不是很好，生孩子的事还不着急，让她别操那闲心。 董秀娥最近也听到村里爱扎堆的那些闲人说起了闲言碎语，这谁谁家呢怎么还没有动静？不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她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的。村里人不都是这样吗？你过的好了他们嫉妒，你过的不好，他们就看你笑话，还添油加醋，四处散播你是如此的不堪。董秀娥心里当然知道她们是在议论她，她表面上装作风平浪静，回家后对翠儿依旧不依不饶，非要他们向三哥学勤家取经学习怎么快速怀孕，她还要指望自己的孙儿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翠儿觉得董秀娥有些胡闹，干脆冷处理，回到自己家里，躲着婆婆，眼不见心不烦。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穷窝。”胖婶看到自己女儿受了窝囊气，灰不溜秋地回到家里，一猜就是董秀娥在背后搞得鬼把戏，要不，翠儿怎么会惦记自己老娘，回到自己这个穷窝呢？听翠儿这么一说，她心里也是窝了一肚子火，就骂骂咧咧准备去找她婆婆评理去？哪有这么说话的人？欺负人不是？可转念又一想，这翠儿毕竟是结了婚的人，不管怎样，那还是她唐家的媳妇。她做娘的，要是就这样掺和进去，大闹一场为翠儿出气了，那董秀娥会善罢甘休吗？岂不是要变着法子去挑翠儿的不是？那日子还咋过下去？也罢，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看她能猖狂到啥时候？ “母女连心，毕竟是打不断的筋骨连着心。”饭后，她把翠儿拉到身边，劝她不要把婆婆的话放在心上。生孩子是天意，不必为此感到自责，让她不要想太多！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 翠儿辍泣着：“婆婆总是提起这个，说起来还总是没完没了，像个苍蝇一样惹人烦烦！” 你放心，翠儿，我随后就去找红要，告诉他你婆婆成天说那话对你造成心理上的影响，让他能够多体谅你，多安慰安慰你，让他和你婆婆好好坐下谈谈，让她别老提这事，给你一些喘息的机会。那是她儿子，她总会考虑的。 但翠儿仍然很不放心，她也明显觉得婚后一直没有孩子，跟红要之间的甜言蜜语也比以前少了许多，孩子是夫妻之间的润滑剂，她担心因为一直没有怀孕造成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那就得不偿失了。她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婆婆真是个祸害精！ “娘，你还是别去找红要了，他也已经在婆婆面前为我说话了，你再去说，会让他进退两难的。 翠儿勉为其难地皱了下眉头，有点儿不知所措。 “翠儿，要不，你和红要去检查一下身体，看原因出在哪里？”她看着女儿说道。 “娘，其实……其实……”翠儿支支吾吾道。 “其实啥？你快说嘛！你这孩子能给人着急死？从小就是个慢性子，让人急的慌。”胖婶快言快语地说道，还下意识地碰了碰翠儿的胳膊。 她想起来一年前，婆婆盼着能够早点抱上孙子，她就和红要去医院想全面的做一下检查，最终，却被告知，她因之前流产打过胎，被诊断为不孕不育，而且她的子宫肌瘤还很严重，需要切除子宫，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这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来的防不胜防。 翠儿知道情况后，哭得好伤心，她无力地瘫坐到地上，不孕不育症，也就意味着她从此将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她的手在发抖，腿也迈不开，心痛的无法呼吸，连空气都感觉好压抑。 翠儿面无表情地蜷缩在角落里，想着自己的过往，她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身，对于娘，除了感恩，她还能说什么？面对父亲的离世，她只能默默的承受，遇到了喜欢的学勤，她却爱而不得，命运使然让她和红要在一起，却又不孕不育。想到这里，泪水不由得浸湿了她的双眸，她肆无忌惮的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想了很多，但为了娘，她还得好好活着，坚强的内心让她没有向生活和命运低头，她决定要好好活下去，对抗这悲惨的命运。 不能为唐家生儿育女，她深感惭愧。她每天洗衣做饭，干繁重的家务和农活，对于婆婆的冷嘲热讽，她只得装聋作哑。说也是错，不如不说。面对她的刁难和欺负，翠儿只能在无人处黯然泪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翠儿也憔悴了许多，脸上也显得更加疲惫，原本白嫩纤细的双手，却变得黝黑粗糙。 母亲对孩子的爱，无处不在；母亲辛苦一生，只为给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胖婶听到女儿的诉说，她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我做的错事要翠儿承受？老天爷，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翠儿爹，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咱们的女儿翠儿，让她受委屈了！” 她想起了她死去多年的前任丈夫。因果报应，绝不是传说，这世间的因果，无论是谁，终究也躲不过，也许，这就是种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有多少恶行，就有多少报应。时间不分早晚，但它真的验证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豆大的泪水滚落一地。胖婶安慰着翠儿：“孩子，你可不敢胡思乱想，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你还这么年轻，把身体养好，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时间像停止了一样，在空气中凝固起来…… 第48章 跨越时空的爱恋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生你的人只是把你从身体里生出来，而养你的人却是把你从心里生出来。”在不少偏远的农村，仍然会出现因为思想观念陈旧嫌弃女孩儿的，未婚先育的、有病的、家庭贫困的、孩子多养不起或者丢弃婴儿的现象。那时候，出生才几天的孩子被遗弃在路边，也是屡见不鲜的现象。 这天早晨，翠儿走到离家不远的小路上，她隐隐约约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婴儿的呜呜咽咽声。她环顾下了四周，却没有见到一个踪影。她闻声而去，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污秽不堪的臭水沟，旁边还有一个破烂不堪的旧纸箱。她屏住呼吸，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凑近旧纸箱定睛一看，却发现里面有一个女婴在嚎啕大哭。小小的脸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被冻得发紫。身上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也只是才出生没多久的样子。 她的心怦怦直跳，“哪一个挨千刀的？这冬天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哪个父母这么狠心，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置身度外，不管不顾？他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仿佛看到一个幼小的生命被遗弃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种无助，看着亲生父母的残忍离去而又无法挽留，竭尽全力的哭喊只盼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却最终还是化成泡影，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在这陌生的地方苟延残喘。父母狠心的走了，她好怕，只有黑夜伴随，也许会被饿狼吞噬，生死未卜。 她连忙脱下身上穿的那件湖蓝色的大棉袄将婴儿裹紧抱在怀里，找了找婴儿身边也没有留下任何信物，只见，婴儿的怀里放了一支红色梅花的发夹。有了发夹，还怕找不到她爹娘吗？她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希望！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先孩子抱回家再说。要不，冻死在外面怎么办？天寒地冻，能撑过一个夜晚吗？如果再遇到坏人，心怀鬼胎，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她回到家，就让母亲开始四处打听有没有谁家的女婴丢了，但是，始终杳无音信。 翠儿还是忐忑不安，就拨雨撩云地问了红要：“要不，让这孩子跟着咱们一起生活吧？看着也怪孤苦伶仃的。”红要笑逐颜开地回答：“你高兴就好！我没有意见！” 随后，他们去给孩子取名为唐笑笑。 家里因为笑笑的到来，也增添了不少欢乐。世上的事情真是变幻无常，当你刻意去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反而如逆水行舟，欲速则不达，还会南辕北辙。当你不去想，真的不在意的时候，它却会在拐角处给你意外的惊喜，以另外一种特殊的方式馈赠你丰厚的回报。这件事情自然也瞒不过她公公婆婆，他们知道消息后也想凑热闹看看这个旧纸箱里捡来的婴儿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只见她，双眼皮，大眼睛，扑闪扑闪，睫毛弯弯，都夸翠儿运气好，意外得到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孩儿，说明这孩子和她有着很深的缘分。 笑笑的到来让生活变得更加拮据。但是，对待笑笑，他们却是有求必应，从不吝啬。她把笑笑视若己出。有了这孩子，连公婆的态度也有了360度的大改变。 他们用稀的面汤喂养，等孩子大点，就用米糊糊交替着吃。翠儿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别的孩子有的，我们家笑笑也要有。” 在他们一家人的关爱和呵护下，唐笑笑在一天一天茁壮的成长。 他们时常在集市上买东西，唐笑笑一手拉着红要，一手就拉着翠儿的手。有时候还调皮，故意趴在翠儿的背上让她背，或者坐在红要的脖子上骑马，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自己高兴了，才让他们停下。一家人才兴高采烈地朝着家的方向回去。 红要寻思着得攒钱给女儿笑笑上学用，艺多不压身，他现在也掌握了一门新手艺——理发。村里的老汉，媳妇们看到自己头发长了，也会找红要来理发，渐渐的，理发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起来。 笑笑的到来，让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翠儿的心情像蓝天般纯净明朗，可命运又再次给翠儿开了一个玩笑，把她重新打向万丈深渊。她被检查出了乳腺癌晚期，不得不切除浑圆的双乳，这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女性的象征，也失去了红要的疼爱，从确诊的那天起，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很快，癌细胞转移到了肺部。 作为女人的美妙特征又被夺去，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她看着自己失去的乳房和难看的躯体，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也产生过放弃的念头，但又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娘——胖婶，还有笑笑。笑笑还小，从小她就被遗弃，如今还要与她阴阳相隔，让她如何承受？她的心像被一把锉刀残忍地一点一点割开，悲痛从心中涌出，洒落无尽的忧伤，脑子里一片凌乱，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变化成了泪水，她闭上眼睛，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红要从此对她也形同陌路，董秀娥对她态度更是恶劣，骂她是扫把星，谁娶她谁倒霉。 她整日痛苦地躺在病床上，病情也显得更加严重。脱发、呕吐、无法正常饮食，手脚麻木、指甲脱落、全身无力，这一切都把她折磨得面目全非。医生说道：“时日已经不多了，你们把病人接回家，利用最后的时光好好陪陪她吧！” 可翠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笑笑。她把女儿叫到自己床边，拉着她的双手柔柔地贴在自己脸上爱怜地摩挲着，也许这是她们最后的告别，她忍住悲伤，踌躇不定，她还是决定要告诉女儿事实真相。 “笑笑，有件事情，娘本来想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把这个秘密坚守一辈子，只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当年，是娘在旧纸箱里把你捡回了家......那里面还有一个红色梅花的发夹，我把它包好锁在柜子里了。” 虽然我不是你的亲娘。但是一直以来，我和你爹将你视如己出，我知道自己即将离你而去，但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依然是你。以后，娘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可一定要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不要为我悲伤，好好活着。我会在另一个一直世界陪着你，保佑你！ 笑笑得知自己并非爹娘亲生，惊讶的半天没有回过神。想着狠心的亲生爹娘将自己丢下，而眼前的爹娘却对自己万般疼爱，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她低着头小声啜泣道：“在我心里，我就是你的女儿！” 翠儿还是没能熬到春天，在一个傍晚的睡梦中去世了。临终前，嘱咐红要一定要照顾好笑笑！ 翠儿病逝后，父女俩相依为命，彼此依靠，他们早已把对方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49章 公鸡啄人惹上邻里纠纷 雄鸡一唱天下白，预示着黑夜走向结束，光明即将到来。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村里人早上起床也有自己的“报时系统”，那就是——每家每户养的大公鸡。当夜色渐渐消散，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那些公鸡们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就会不约而同发出喔喔喔的啼鸣声，勤勤恳恳的庄稼人，会从这叫声里感受到一种新的希望和勇气，就会赶紧起床，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巧珍的家里有一只非常骄傲的大公鸡，它头上的鸡冠像鲜血一样红，身披墨绿色与褐色相间发亮的羽毛，小眼睛看上去精神抖擞，健硕的身子，挺着长长的大尾巴，加上那翘起来的弧度，显得更加威猛异常。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时不时的还扬起脖颈，引吭高歌，犹如在舞台上表演的男高音歌唱家，那是为了在母鸡面前炫耀自己的实力，为了更好地保护母鸡，这只鸡也是相当尽职尽责，它只要从别处找来食物，就会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让母鸡们和它一起分享。 白天，散养的家鸡会在院子里，在大门口四处溜达。晚上，夜幕降临，它们就会钻进去鸡窝儿准备去睡觉。有的还会飞到高高的树杈上，来躲避黄鼠狼带来的危险。一只大公鸡打头阵，母鸡们在后跟随，过着妻妾成群的逍遥日子。只要母鸡们那里一旦有风吹草动，那公鸡就会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多次对攻击对象进行挑衅，一副随时要准备开战的架势。 凡来过巧珍家串门的，都知道这只公鸡的厉害，来的时候开开心心，走到时候每次都是一场劫难，最惊心动魄也最充满挑战的是来人与大公鸡之间的殊死搏斗。它只要见到陌生人的到来，就会趁其不备，跟在人背后，穷追不舍，像发疯似的一样向人快速扑来。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会用自己的铁嘴不停地去啄对方。领教过它厉害的，只要一出门都躲得远远的，尽量不招惹这只讨人厌的大公鸡。 巧珍也时不时的免不了被这只公鸡啄。那次，她刚走到院里给鸡喂食，那只公鸡突然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支棱着羽毛立在自己面前，气焰十分嚣张，她在上次胳膊被它啄伤之后也不敢轻举妄动。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她的内心却十分着急，想着怎么避免这场战争，她铆足了劲，一口气终于跑到堂屋门口，迅速开门进去，它倒是很执着，一直紧跟其后，在它还没反应过来巧珍就迅速关上门，这时，听见了公鸡把门外面的门弄的哗哗作响的声音。 巧珍想：“我平日喂你吃，喂你喝，和你无冤无仇，你不知道感恩，反而还欺负主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你只不过是一只鸡，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人总不能和鸡一般计较吧！还让人觉得自己格局不够。谁知，自己的宽容非但没有感化公鸡，反倒让它感到自己的软弱，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当她准备去厕所的时候，公鸡佯装未见，便用爪子在地上开始划拉起来，那样子就像练铁砂掌。等她走过去的时候，它忽然腾空一跃，飞了起来，朝巧珍的后背猛的一啄！巧珍抬脚就踢，可它仍然不甘示弱，越战越勇，疯了一样，连抓带啄，地上还落了一些零散的鸡毛，这倒激发了她的斗志。心想，今天我若斗不过你，我这姓就倒着写！你不是会飞吗？我空手赤拳打不过你，自然有对付你的办法。于是，她折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与其应战。 大公鸡好像缺心眼儿似的，无知无畏。她本来只是想拿着树枝吓跑它，哪知它却迎难而上，疯一般地向自己进攻，她索性轮起树枝一阵猛打，才将它驯服。这总算安生了一段日子。 谁知，刚平静了没多久，这天又把邻居家的女儿啄了。 刚吃罢饭，隔壁邻居家的孩子红艳穿着红上衣正准备回家，这只大公鸡忽然怒容满面，怒目圆睁，疾速奔跑，脖颈上瞬时竖起来了一圈毛，鸡冠红的像着了火，两只短腿像猛烈挥动的小铁锥，朝着她就猛扑上来，朝着她的左大腿的方向猛地啄上去。红艳一时躲闪也来不及，只有等着被啄的份儿。 看着自己的大腿就被眼前这只耀武扬威的公鸡啄出血来，红艳疼的嗷嗷直叫，她吓得魂飞魄散，就在公鸡还要再啄红艳的时候，她索性往往地上一趴，双手抱头，吓得直打哆嗦。 刚好她的母亲也回到了家。 看到自己女儿被巧珍家的公鸡啄后，她赶紧拿起手里的扫帚向它打去，试图把它撵走，大公鸡被她压在扫帚下无法动弹。她用脚踩住扫帚柄，准备去捉大公鸡，谁知，它却挣扎着一路飞跑。她跟在公鸡后面，跑的气喘吁吁，而大公鸡依然神气十足，像没发生什么事儿似的。 “我的大腿！痛！痛！”红艳用双手捂着被公鸡啄的部位，痛苦的呻吟着。 “来，孩子，快让我看看。”母亲弯下腰，掰开了她的手。 她看红艳啄伤的部位，已开始渗出血来，便怒发冲冠：“待我捉住你，非把你杀了不可？你这害人的公鸡。” 怎么忍心让自己孩子白受这罪呀？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她带着红艳一起走向了巧珍家，她想去寻那只鸡报仇，却早已不见踪影，却见到了巧珍。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她气急败坏地说：“巧珍，你看你家的公鸡也太凶狠了吧？今天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你看把红艳大腿啄的都流血了，这公鸡也真够机灵的，我追也追不上，给孩子吓得不得了，毕竟是母女连心那！这幸亏是啄着了她的大腿，那要是啄着眼睛啥的，谁能替孩子的以后负责？” “真的不好意思，因为这只公鸡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曾经也遭受其害，来我们家的人也亲身领教过它的厉害。骂也骂了，可它就是不长心眼儿，打了之后还能好上一段时间。你看我胳膊上被它啄的还是印儿。”巧珍看了邻居一眼，惭愧地无地自容。 “巧珍，咱这都是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外人我真不想给他们说太多，主要想着咱们平时关系不错，你人也不赖。才好心好意提醒你，今天是遇上我了好说话，那明天遇见麻缠户，讹诈你个百儿八千，你也无话可说。我也不说让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了，你把医药费给了就行，万一留下后遗症咋弄？至于多少数儿，你自己看着办？邻居瞟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巧珍算是听明白了，当然毕竟自己的鸡也有错在先。算是花钱买教训吧！她从口袋里拿出了刚把另一头猪卖完的钱，这钱本来是给俊芳交学费用的，剩余的钱用来生活花销，还能再给俩孩子买衣服。可如今，只能先缓缓了。 “这钱你拿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巧珍把这50元零零碎碎的钱，塞在了邻居的手中。 红艳娘把钱数了数，并塞进来上衣口袋：“巧珍，其实你想多了，我也没那意思，那你先忙，要没啥事，我们先走了！” 那一刻，巧珍算是明白了：“谁真心对自己，谁又是为了利益，看一个人是否真心，不是靠嘴上说的，而是靠心里怎么做的。谁是虚情假意，时间早晚会给出答案。” 第50章 走南闯北说书人 说书，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但它，在当时那个时代，仍旧成为了农村一道亮丽的风景。农民，对说书的喜爱，早已经深入到骨髓里，融入到了血液里，可以说是百听不厌。他们听说书，犹如身临其境一般，那深入其中的感觉，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评书，也曾风靡一时，它勾起了无数人的昔日情怀。依稀记得，说书人口若悬河，娓娓道来；道不尽，侠骨柔情、爱国情仇、忠孝仁义，悠扬婉转，引人入胜；听书人也是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在当时的农村，说书开始流行。而且，有的农民，不但喜欢听，还能尝试着学说几段。说书的目的，除了图个乐呵，解解闷以外，还可以到村里或者别的村子上挣俩零花钱。现场进行说书，跟听广播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即使是乡里乡亲的现场，围观者也是水泄不通。说的带劲，听的开心，待到那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围观者便会纷纷掏出1分、或者2分，多少给点钱，之后，听说人在欢快中纷纷散去。 平时，说书的农民，也会在村里，在田野里做农事的时候试着说上两段，也不耽误干活儿。还能挣个块儿八角的，也是件很惬意的事。但是，能说的出奇制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就少不了平日里要多多下功夫苦练学习。练的如何，还得听众说了算。村里的那些放羊，放牛的老头儿们，待到它们去吃草的功夫，便会闲下来。喜欢说书者，便招呼着他们，去附近找片大树荫处坐下，说上两段。如果说的绘声绘色，颇有趣味，周围人会啧啧称赞翘起大拇指给他说一声：“说得好！”说书者，若是觉得自己说的还行，便有了足够的信心，开始登台。 记得村里的一些老汉们，也会时常围坐在一起，听其中的一人，手拿一本，他们说的最多的还是《三侠五义》《封神榜》一类。结结巴巴的说上一段，如果中间忘了词儿，或者说不下去了，就会再翻看书，再来念上一段，这样边说边念，便也慢慢熟悉了。虽然毫无韵味，但是，说者、听者，皆津津有味，须得下真功夫。 等到完全上手后，他们就开始走南闯北，到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与村里负责管事的人商谈同意之后，就给村里人开始说书，说到悲伤时会仰天长叹，讲到高兴处会手舞足蹈，栩栩如生。人们的心情会随着故事里的情节起伏不定，听到激动处会忍不住鼓掌叫好。到了紧要关头，说书人提到“且听下回分解”，又会设下悬念，盼大家明天再来。说书人给这个小村里平时枯燥单调的日子带来了精神上的富足和无穷的乐趣！ 听书就成为农村家家户户精神上的集会。说书人在预告，在召唤，告诉还在吃饭的那些人，说书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伙儿快来呀！说书的人来啦！”不知道谁透漏了消息？家家户户扶老携幼、呼三喊四。吃过饭，在大队部的小院里就挤满了前来听书的村民，来了里三层外三层。有搬着凳子来的也有空手来的。前来听书的有村里的老少爷们，也有妇女和儿童。搬凳子的人坐着听，空手的人蹲在角落里，或者靠墙边儿站着。说书的人不需要太大的舞台，一丝不苟的说书人在桌前开始了他精彩的演说，一桌一椅就已经够了。他一边说一边操作手中的道具，不知不觉就把大家带入那种奇妙无比、其乐无穷的意境中去了，大家依然是全神贯注的状态。 说书人在桌前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大队部的上空弥漫开来，那千军万马奔腾的嘶杀声，那咆哮澎湃的浪涛声也仿佛在耳畔回响。那无数飒爽英姿、威风凛凛地英雄人物，也仿佛历历在目、栩栩如生地在眼前浮现。说到得意处，还会做出搞笑的动作。诸如：把肩膀晃动一下，扭一扭身子，与观众互动，营造好的听书氛围。 这时，劳作一天的人们也会因为疲惫也会鼾声四起，也有嘴里流着口水的，此时，说书人只要拿起桌子上的尺子，高高举起，然后“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桌面上，他们就会慌忙从睡梦中惊醒，并保持一副认真听书的状态，说书人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会微微一笑，不忍心惊醒他们，继续他绘声绘色精彩地描述。等自己睡醒反应过来，才明白自己的瞌睡耽误了故事的情节，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悔之晚矣！ 当耳畔响起那熟悉的说书声音时，现场的村民都会津津有味地听着，痴痴迷迷地想着，一个个生动的故事，一个个鲜活的英雄好像从神话里跳出来似的，他们的内心随着说书的情节跌宕起伏，有时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当听到感人的地方时，他们都会纷纷流下眼泪。当听到精彩的场面时，大家又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不知不觉中，说书人在关键的故事情节中结束了，大家仍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忘怀！ 听书的观众是热泪盈眶，心潮起伏。本来一个星期能说完的故事，在说书人的嘴里加上开场白和反复的说唱硬是一个星期还没有说完整。有的听书有瘾，去得最早，走得最晚，所有内容一点都不想落下。即使想去厕所，也会憋着，如果说书人不停下，自己也舍不得去的，一定要等到说书人歇场了才会去解决问题。那些意犹未尽的观众也是越听越入迷。像雄鸡打鸣似的拉直脖子等待奇迹的曙光！ 岁月流转，也让人改变了许多，说书是人们脑海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影子。那些经典的过往，陪伴了农村人度过了那段清苦的岁月。它不仅丰富了村民的的精神食粮，还如同大河奔流，永不停息，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永不褪色！ 第51章 学斌被调保卫科 这天，学斌如往常一样来到了厂里，却接到了办公室里的通知，让他上班之后，去办公室一趟，学斌心里惴惴不安，想着，究竟是什么事情？他工作以来，兢兢业业，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领导交代的事情也是第一时间完成，技术上也没有出现任何闪失，上个月他还被评为车间“先进工作者”。 他走着想着，突然，在去往办公室的门口，撞上了迎面走来了梁战武。 “他妈的！这谁呀！眼瞎了还是瘸了？怎么走路不长眼啊？不会看着点儿吗？疼死老子了！”梁战武捂着他那被撞的脑袋，开始破口大骂。 “唉，你这人咋说话哩！我还想说你呢？你走路不看路，还怪别人，撞死你也活该！”学斌也毫不客气地说。 梁战武说着就挥舞着他的拳头：“来，咱俩单挑。” “单挑就单挑，你过来啊！”学斌已经做好了要决战到底的准备。 梁战武一抬头才发现眼前的竟是自己曾经的大媒人——学斌。刚才的怒火冲天立即转为现在的和颜悦色。 “是学斌啊！我当是谁呢？大早上就遇到这破事儿。”战武嬉皮笑脸地说道。 学斌抬起头来一起看，惊得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梁战武。 “对了，学斌，大早上你不去上班在这里干吗？”战武疑惑地说道。 “早上我刚到厂门口，办公室就通知我上班后，过来一趟，我走着想着，也不知道叫我去做什么？不想就碰到了你。” 学斌望着和自己说话的战武，感觉很久没有见面，有女人和没女人就是不一样。 也注意外在形象了，做销售的就是不一样，能说会道，会讨领导欢心，这摇身一变就不再是过去的穷酸样了，现在他已经荣升为销售科科长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老实巴交，除了一个月挣个死工资，也不会巴结谄媚，到如今还是一个技术工人。 这就是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学斌，那你忙！我有事儿先走一步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不要不好意思啊！”梁战武笑了笑，客气地说。 “好的，好的。”学斌应承着他的话，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来了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他伸出手指，用力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学斌听到一个好听的男中音从他耳边传来，那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把他吸引了进来。 学斌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眼前这个中等个子，文质彬彬，头发有些带着自来卷儿的刘主任。 “我是学斌，请问您找我过来有事吗？” “来来来，学斌，快坐！”刘主任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这次通知你过来主要是关于你工作上的事情，你也知道，保卫科的老李头，前段时间，他老婆身体不好，他一直在家照顾，隔三差五的总是请假。你说不批吧？这谁家里还没有个杂事需要处理，批吧，他的工作空在那里，咱这，你也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在咱厂多年，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为了不影响下步工作计划的顺利开展，经领导研究商议，在老李头请假这段时间，由你暂时接替他的工作，你所在车间的那个岗位，就先不去了。领导交代我一定要把话给你传达到位，”刘主任郑重其事地说。 学斌没有想到办公室通知他过来是为这事？他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他以为会在技术工人的位置上一直日复一日的干着，也已经习惯了。 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还会被调动到其他部门，一切都来的都那么突然。 只是在保卫科工作，也就意味着不能每天晚上按时回家了，但是这工作量比技术工人轻松点儿。 巧珍那边会理解吗？总觉得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对不起她，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受了罪，还拉扯俩孩子，太难为她了！ “学斌，有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那咱就这么定了。”刘主任爽快地说道。 在哪儿干不是干，这个时候，他想到的是单位，厂里有发展，员工才有希望。 保卫科，比较重要的一个窗口，也是咱厂的重中之重，这个时候，领导能相信自己，说明对自己工作能力的一种肯定和认可。 当单位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有矛盾的时候，他首当其冲想到的是厂里，更应该义不容辞为公司分忧。 巧珍那边，我给她慢慢解释，她会理解自己的。就这样吧！ 学斌？你在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刘主任又重复了一遍。 学斌听到刘主任的话，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 “刘主任，我服从领导安排，没有问题。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今后，我也将不负众望，在平凡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做出不平凡的成绩！”学斌信誓旦旦地说着，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这一刻，他的心又愉悦起来。 “学斌，好样的，领导不愧是慧眼识珠，你有这样高的觉悟和境界，我倍感欣慰，好好干！我相信你是可以的！”刘主任暗含赞许，点了点头。 “只是家里那边有什么困难吗？或者有需要咱厂解决的问题吗？”刘主任关切的询问着。 其实，学斌何尝不知道，自己家里弟妹多，虽然二弟，三弟，四弟已结婚成家，两个妹妹也已嫁为人妇，但父母平时花的用的还是会去找他，因为他是老大，自己家的房子因为有了两个女儿的到来，住着也显得格外紧张。 可是厂里的情况他也知道，那些男宿舍，还有女宿舍，也是优先安排外地的职工，本地的职工一到晚上下班就回自己家了。 现在总不能在这个节点提自己困难，那自己成什么人了？也不是很合适？还是等厂里慢慢的发展壮大起来了，再说也不迟。 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两者不能混淆，要不弄的跟交易似的。 “目前，家里也没有啥困难，也没有需要公司解决的问题。”学斌感激地望着刘主任。 “既然这样，学斌，那就这样吧！你今天回去后收拾收拾，明天就到保卫科。”刘主任直截了当地说。 “好的，那谢谢刘主任，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这当领导的就是爽快，学斌暗自说道。 第52章 俊红入学闹乌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盼到了俊红该上入学的年龄。巧珍千叮咛万嘱咐地给俊芳说道：“俊芳，以后上学，你带上妹妹，你们在一个学校，上下学路上你们一块儿，也好有个伴儿，路上有个照应，她还小，独自走着，我也不放心。” “好的，妈妈，妹妹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但是，巧珍的内心还是不安，俊红不像俊芳对知识充满很强的求知欲。她活泼好动，只要不注意，一溜烟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也让她很担心。开学的第一天，巧珍早早的把俊红从被窝里叫起来，把她的小脸洗干净，擦了大众雪花膏，又给她扎了两个羊角辫，还特意让她穿上了那件浅蓝色的蝴蝶结裙子，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结果，一会儿功夫，衣服就被她弄的脏兮兮的，她只好又给她拿了一件衣服换上。 走在路上，俊红背着漂亮的小书包去上学，这书包也是巧珍连夜给她赶作出来的，之前俊芳用过的书包已经被磨破了好几个洞，不能再用了。一路上，她听到喜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好像在向她问好，她高兴的又蹦又跳，她的内心像中了大奖，别提有多高兴了。她想:“新的校园，新的班级应该有很多新的同学，那样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在一块儿做游戏，一起学习了！” 巧珍摸了摸俊红的头说：“以后你就成了一名小学生了，在这里，你要好好学习，不仅会遇到新的老师，还会遇到新的同学，刚开始来要学会慢慢适应新的环境。那妈妈走了，你在班里要听老师的话，乖乖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妈妈再见！”俊红给妈妈挥了挥小手。 俊红的眼前一片生机盎然，桂花树散发着阵阵幽香，松树还是那样挺拔，傲然挺立在花坛的两侧，像士兵一样昼夜不分地守着那可爱的校园，各色的菊花争奇斗艳，孤傲的开在一旁，看着周围的景色不言不语。这边风景独好，她沉浸在这美丽的景色里无法自拔！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她慌慌张张的来到了教室。 太悬了，差点儿迟到，还好老师不在。都怪它，俊红想起昨天早上吃饭前她吃过很多种糖果，其中有一个就是“宝塔糖”。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对这种糖果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味道甜甜的还可以拿在手里玩儿。这种糖果是由一层透明的纸裹着，只要用手轻轻撕开印着商标的薄纸，就能见到色彩缤纷宝塔形状的糖来。 平时她只要不想吃饭，妈妈就会给她一颗这种甜甜的糖，吃起来咯嘣咯嘣的，竟然还特别好吃，但吃过没有多久，肚子就会一点点儿开始蠕动，时不时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经过一番折腾后，在拉出的大便里，就会发现一条条白色的和筷子长短粗细差不多的蛔虫，有的还会悬在半空中，这些虫子相互扭曲缠绕在一起。 刚才，去厕所的时候，她不知道大便里会不会排出一条条白色的蛔虫。还好，没有，肚子也轻松舒服了许多。真是让自己虚惊了一场！ 开始上课了，课堂上鸦雀无声，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可以听到，教室里传来了老师的讲课声，那声音真动听，好似一曲和谐的音符。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为了调动同学们听课的积极性，老师从同学们最感兴趣的故事入手，在循序渐进中开始导课，针对教学目标的重难点开始教学，师生有效互动，大家仔细地聆听着，认真地思考着，也应对如流的回答着，那争先恐后回答问题的声音像炸开了锅一样热闹，而不是老师一人在讲台上自圆其说，在唱独角戏。教学最好的效果就是让学生主动参与其中，老师讲课的声音时高时低，时缓时急，如山里的清泉汩汩的流在她的心田，同学们犹如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朵静静地享受着老师的灌溉。 而她就不一样了，在上数学课的时候，肚子饿的在唱空城计，那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早上明明吃过饭了，可现在怎么又饿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悄悄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小块儿早上出发前临时备用的馍，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快速地低下了头，赶紧咬上一口。正当要抬头的刹那，老师用粉笔头不偏不正正好砸在了她的课本上，又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她一眼，提醒她上课要聚精会神，注意力要高度集中，不要分心。她的心里像揣了一只小白兔，扑腾扑腾地直跳，七上八下的，紧张的不知所措。 她赶紧把腰板挺正，身体坐直，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殊不知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听着听着，俊红觉得老师讲的实在是无聊至极，便不由自主的将下巴放在支起的拳头上，眼睛便饶有兴致地望向了教室外的远方。她默默地看着窗外其他班级的同学们在一起上体育课的情形，她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围在一起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她的心也早已飞出了九霄云外，她高兴地咧开了嘴角，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却不知，老师这时已站到了她面前。 “唐俊红，你给我站起来，我这节课讲的什么内容你知道吗？不是我说你，踩着铃声进教室，上课做小动作，注意力还不集中。今天下午放学把我今天讲过的知识在作业本上抄写一遍，另外，明天让你家长过来找我。” “严是爱，松是害。”那时的家长，为了让老师对自己孩子管得严点，见到老师就会说：“对孩子抓紧点儿，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老师也像得到了尚方宝剑，该批评就批评，很负责任。 俊红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天上学，就被老师训了一顿。 “我知道了，老师。”她低着头，羞红了脸，她的声音像蚊子一一样，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此刻，她真想钻个地缝钻进去。 “叮铃铃……”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该回家了，回家怎么给父母解释，真是倒霉的一天！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连小鸟都在与同学们打着招呼告别。除了值日的学生，同学们快步走出教室，寂静的校园顿时又沸腾起来。有的跳皮筋，有的踢键子，还有的在玩丢沙包……看着这熟悉的情景，俊红只能眼巴巴的羡慕着！ 只是，她只能在教室里写着被老师罚的作业，这写完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她不知道回家后面对自己的父母？也许，自己本身就不是一块上学的料，不像姐姐那么优秀，深得父母和老师的喜欢，而她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第53章 为赶集也愿把打挨 集，也称作集市，是过去农村为了进行物品交易，货物买卖的一个商贸场所。那时，农村的集市，也不是每天都有的，而是和方圆几十里内的集市一起协调开市，一月之内，你单号开，它便双号开，你三六九，它便二四八，这样交叉开来，为人们购物也提供了更多的方便，开市也叫“逢集”。遇到“逢集”时，附近农村家里的人都会把自己养的、种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很多小商贩也会将吃的、穿的，农具等拿到集市上摆摊买卖。周边十里八村的人，都会蜂拥而来，放眼望去，尽是人的世界，人的海洋！ 那时人们去集市，又叫“赶集”。赶集，对于村里人来说，也是一件稀罕事。每月逢三，逢六，逢九是唐家村人最喜欢赶集的日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十分关心那天什么时候会去赶集，他们宁可忘了星期天，但也绝不会忘记这件事。赶集留下的不仅是艰苦岁月里美好的时光，还留下了人们给予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集市上琳琅满目，热闹非凡。不仅有各种各样小吃、日常生活用品，还有食品和各类饮食。一字并开的摊位把两侧的道路占得严严实实。从四面村庄过来赶集的人，也是你挤我扛，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人头攒动中也显得更加拥挤起来了。那时，人们去赶集，条件好一点儿的会骑自行车，巧珍只能靠两条腿步行着走到集市上，这一来一回就得十里地。她也只好将孩子们放在家里，独自一个人去，办完事儿很快就回来了。 这天，恰好逢集，也因为赶集一事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巧珍，吃好饭了吗？今天刚好是周末，趁着孩子们在家。咱去集上去买点菜籽？” 巧珍端着还没吃完饭的碗，抬头一看，是在前排住的喜正家媳妇花荣。她眼睛小小的，笑起来总是眯成一条缝，一口地包牙，嘴巴总是合不住似的。 “花荣啊！来来来，坐这歇一会儿，你可真勤快，都准备出门哩，我还没吃好饭呢！这不，我刚从地里回来。你去买啥菜籽？”巧珍说着从屋里搬着一个小板凳出来示意让花荣坐下。 “孩子们爱吃洋白菜，还有香菜。这平常买着不方便不说价格还不实惠，咱们自己种的，等到慢慢长大后，想吃了啥时候都可以去地里摘，吃起来也放心。” “你可真会过日子！你等着，那我给孩子们交代交代，咱早去早回，免得俩孩子在家里时间长了又开始闹腾。”巧珍这会儿也吃好饭了，她把碗放到案板上就走进了里屋。 “俊芳，你带着妹妹在家，这天气也热，妈妈和你花荣婶子这会儿要去集上买些菜籽，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嗯，好的。”俊芳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就同意了，天热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在家里给小白玩儿，它喜欢用舌头不时地舔着俊芳的小手，俊芳痒痒的，就会抚摸着小白的头，给小白说说班里的故事，有作业了她就先写完作业再玩儿。 俊红看到母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要出门，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迅速跑到巧珍面前。 “妈，我也要和你一起去赶集，我这次去听话，不乱买东西。”俊红听到母亲要去集上买菜籽，她也想去凑热闹。 “俊红，你就别去添乱了，咱俩还是在家玩儿吧？妈妈办完事很快就回来了。”俊芳安慰着妹妹。 “不要，不要，我就要去。集上人多可热闹，我还想去。俊红摆出一张生气的面孔，倔强的插着腰，撅着小嘴儿，又哭又闹，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 “俊红，不是妈妈说你，每次出发前你总是答应得好好的，一到集上就把在家里说过的话全都忘了！见到啥都是新奇的，不买又不肯。你好好在家，你婶子还在外面等着哩！车又没车，这来回走路得花半天功夫，你还是在家给你姐姐玩儿吧！你去竟耽搁事儿。”巧珍说着，一边用眼睛朝外边看着，她怕花荣等的太久。 “俊芳，我走了，你看好俊红，别让她乱跑。” “巧珍，你还去不去了？你不去我就先走了。”花荣扯着她的高音嗓门大声喊着，双脚就要往门外迈去。 “唉！来了，来了！看你慌哩！” 谁知，巧珍前脚刚走，俊红就在后面跟着，巧珍扭过去往后看，俊红就赶紧背过去身子，装作没事儿一样。她又继续前行，俊红就又在她身后跟。 “回去，这么热的天你是跟啥哩！真气人，你这孩子。”巧珍跺着脚，气呼呼地推着她的肩膀往屋里塞，自己把门使劲一关便赶紧跑出了院子。 这俊红一看，妈妈要走了，就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门打开，她小小的身影在烈日下跑的更快了。一边哭一边喊着：“等等我，我也要去，等等我，我也要去。” 这时，太阳高悬当空，火辣辣的，红色的光如火箭般直射到地面上，地面仿佛像着了火，能把人榨出汗来。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因为跑的太快，衣服上也湿透了一大片儿。离妈妈的背影越来越近了，终于，她的小手拉住了妈妈的衣服。 “你这孩子咋又跟上了，你看跑了一身汗，不听话是吗？上次你去，要这要那，给你买的东西一大堆，不买还闹脾气，不走了，结果我连抱带背才给你弄回家，买回来了，你又不吃，东西都放坏了，浪费不浪费？这次，你就老老实实就在家待着吧！”巧珍气急败坏地说着。 俊红一听见吃的，这下还跑到母亲前面更远的方向去了，还扭头给巧珍扮了一个鬼脸，母亲的话她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巧珍又急又气，你这不听话的孩子，说着就把鞋开始脱掉，追上俊红，边说边打，那声音在俊红的后背上瞬时留下了红红的印儿，俊红疼的嚎啕大哭起来。 “回家去，再不回去，屁股给你打开花。” 花荣拉住巧珍的手忙说：“嫂子，这么热的天，你消消气，你看孩子哭的可怜你不难受？还是哄哄别让她哭了。” 咱们走，不管她，她能哭让她使劲哭，真气人，让她不听话。巧珍看也不看俊红，和花荣越走越远。 俊红见妈妈走了，她还想跟上去，又怕再挨打，干脆就立在原地不动，一脸装哭无泪的表情，还用两手来回擦拭着眼睛。直到看见自己姐姐俊红一路小跑追过来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走，俊红，这么热的天，跟大姐回家。”俊红安慰着妹妹，拉着她的小手准备回去。 “你这哭也哭了，打也挨了，不还是没去成？还把咱妈气成那样，非跟着去干啥？看你后背打的都是红的，不疼吗？走，咱们回家。”俊芳紧紧地拉着妹妹的手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第54章 雨夜交响曲 紧张忙碌的一天在夕阳的余晖中进入尾声，夜晚的空气里还弥漫着白天高温的气息。 云彩不再是一片弥漫，而是一朵一朵地点缀在苍穹之上。 遍及四处的野草也结束了白天冲锋的集结号，现在也不再报之以微笑开始了夜晚的催眠曲。然而，就在今夜，却上演了一场雨夜交响曲！ 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儿宝。 巧珍，她体验着母亲的光荣和骄傲，累并幸福着。看着孩子一天天如幼苗一样茁壮成长，她心里感到惬意。只盼望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自己的情绪会随着孩子们的变化进行逐步的调整，为她们高兴，为她们伤悲，整颗心对她们的牵挂也从未停止。 晚上准备晚饭时，见俊芳吃了一个饼，喝了一杯菊花晶水，盛了多半碗粥，巧珍顺便又帮她加了些菜。 俊红倒是胃口不错，能吃能喝，她也是不断换着花样给两个孩子做好饭菜，让她俩吃好喝好，平时主要还是以饭食为主。平时饿的话就是吃馒头，渴了喝水。 俊芳很听话，每天加上早读，一天要走三个来回，一个来回就有二十分钟的路程，现在，她的那种内向拘束也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巧珍觉得很欣慰。当巧珍把一切家务准备妥当，让俊芳俊红洗脸洗脚脱衣上床后，她的心才松了一口气，每天做着重复的琐碎的事情却不厌其烦，看到两个孩子熟睡的面庞，她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 午夜一点左右，巧珍准时从睡梦中醒来。一到这个点儿，她就睡不着，这段时间，学斌差不多总是这个时候回来，她都会习惯性的起来给学斌起来开门，并把饭菜热好端到他面前，等他吃好饭她洗刷完毕再去睡觉。这样的日子她早已经习惯了。 这时，外面狂风大作，突然便下起来了暴雨，地面很快就成了汪洋。 学斌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回来的越来越晚了，她看到他疲惫憔悴的样子也不忍心去问那么多。 她想：“男人在外面打拼已经够辛苦了，她只需要默默地守护好这个家，做好他和孩子的后勤服务就行。她不想去想太多，该说的话他会告诉自己的。” 俊芳俊红在她身旁睡的很香，均匀的呼吸着。看着那讨人喜欢的模样，她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俊芳长相比较像自己，但性格和学斌一模一样，比较耿直。而俊红，就是个调皮鬼。 这时，俊芳的胳膊露出来了，她下意识地走过去把她的胳膊放好，又弯下身子亲吻了一下俊芳的额头，突然，俊芳发出了一阵阵咳嗽声，应该是这几天受凉冲风了。 她把她的身子慢慢翻起，轻轻的给她拍了拍后背，她起身准备烧一些姜汤，再加点葱白，香菜根儿，红糖，盖好被子睡一觉就应该没事了。 巧珍怕惊扰到孩子们，走起路来也踮着脚跟悄悄的走，漫长的夜晚，孩子的阵阵咳嗽声让她感觉揪心，当她唤醒俊芳服完姜汤后，她扶着她慢慢躺下，并帮她掖好被子。 此刻，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以前没结婚时，爹娘在身边还能有个照应，现在什么都要靠自己，有时遇到措手不及的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仔细回味，这样才会锤炼自己钢铁般的意志。养儿方知报母恩，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着，那悬着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一会儿怕她胳膊和脚露在外面，只能期盼着俊芳喝了姜汤后能好受点，身体能早日尽快康复。 虽然知道疾病对于儿童来说是常见的，但看她那么难受，此刻，她恨不得生病的是自己，她真的愿意替她难受。 不过，一次疾病的痊愈也会渐渐提高她的免疫能力，骄纵溺爱，终究会成为温室里的花朵，不经历风雨反而对她性格不好。 时间悄无声息的走着，她听到了小白摇头晃脑迎接学斌回家的叫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对主人无尽思念，她又何尝不是？却只能深埋心里。 那声音越来越近，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不管春夏秋冬，不管雨雪冰霜，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他都会回来陪她。 外面的风依然在咆哮，雨依然在下…… “巧珍，我回来了，孩子们都睡了吧？”学斌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并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孩子。 “嘘，声音小一点儿，巧珍怕把她们吵醒。俊芳受凉咳嗽，我刚给她熬的姜汤放了红糖让她喝过，这会儿又睡着了。” “你不知道外面下的多大，还刮着风。我刚从公司出发，外面就开始下雨了。想着找个地方避避雨，谁知这雨停不下来了，越下越大！”学斌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雨水，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那样子可以拧下来好多水。 “你个傻瓜，雨下这么大不会不回来吗？路上那么黑，也不安全，万一出个啥事，我和孩子可咋办？”巧珍轻轻地用手捶了捶学斌的胸膛。 “我就是担心你嘛！你自己带着俩孩子，我也不放心。白天你守护着孩子的安宁，夜晚，就让我来保护你。你说过你怕雷声，我就不怕电闪雷鸣，不怕风雨兼程，哪怕路途险恶也要回来保护好你！”学斌这朴实的话语，却深深地感动着她。 “那衣服都湿了，快把这衣服脱下来换上！”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洗得干净的衣服递到了学斌手上。 “我去给你热饭，都饿了吧？” “嗯嗯，又冷又饿，还是家里好，老婆孩子热炕头。” “对了，巧珍，我有一件事情，需要给你说。我从之前的技术工人岗位调到保卫科了，之前那个老李头最近因为他媳妇身体不好，总是请假。厂里领导研究决定，让他请假的这段时间，由我暂时接替他的工作，刘主任也给我说过了，我回来特意给你说一声。” “行啊！我没意见！”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不同意呢？没想到你回答的竟这么爽快！只是以后在保卫科不会像平时一样回来早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回不了家，但工作量会比技术工人轻松点儿。我就是担心你，怕你不理解会产生误会？” “这没什么，你工作上的事我也帮不上你，家里老小的花销都是靠你，我还有啥不同意呢？”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家里地里还有孩子都是你在忙碌操心，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能娶你为妻是我学斌今生最大的福气！” “学斌，你在公司好好干，家里有我，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咱们是一家人啊！” “不早了，好好吃饭，吃完饭咱们早点休息！” 这一夜是漫长的，但又是温暖却又备受感动的。不知多久，他们在相互依偎中渐渐睡去。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这一夜让巧珍疲惫不堪，满脸憔悴，但同时，她的内心又是幸福的，因为她拥有了学斌全部的爱，毫无保留。 她也希望俊芳能快点康复，像这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让她银铃般的微笑再次洒进心田！ 第55章 意外得子认干儿 学斌把调到保卫科的消息告诉巧珍后，他回家的时间也没之前那么频繁了。 保卫科目前2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小张，刚来公司没多久。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他和小张只能轮着调休，他只有等到自己休息的时候，才能回家看看巧珍和孩子们。 这天，他哼着小曲儿推着自行车从厂里出去，感觉心里轻松极了，步子也轻盈了许多。 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去了，他归心似箭。 不知不觉中，车子载着他走到了那天自行车坏在曹家湾的那个地方，还意外见到了许多年未见的同桌学敏。 上次如果不是学敏，他还不知道回到家到晚上什么时候？ 在那个偏僻的山村，他感受到素昧平生陌生人的热情，也感受了同学之间的交情也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山里人虽然贫穷，但还是比较淳朴。 学敏不仅帮他把自行车修好，还热情地留自己在他家里吃饭。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总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也不知道他最近可好？他想着让学敏啥时候有空到自己家吃个便饭，得好好感谢他的盛情款待，也算是自己的一片诚意，可自己总是腾不出时间。 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刚好他明天休息，自己今天路过这里，他准备去学敏家里给他报个信儿，让他一家子到自己家吃个饭，还可以好好说说话。 他想买些吃的带过去，等见到了孩子们，可以分着吃。 找了半天，终于在村口学校旁找到了一个代销点，他买了一斤水果糖，把它放在车把上，向学敏家走去。 “咚咚咚，家里有人吗？学敏在家吗？”他左手提着水果糖，右手握紧了拳头开始敲门。 “谁呀！”学敏拿着自行车的轮胎准备开始补胎，不想听到了外面的叫门声。 “是我。”学斌声音洪亮的说着。 “哦，是学斌啊！稍等一下。”他听到学斌的声音后，赶紧把轮胎放到一旁，用洗脸架子上的旧毛巾擦了擦手，健步如飞来到了大门口。 “忙什么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学斌看到学敏汗如雨下。 “这不是闲着也没啥事儿，把那辆车的胎补补，修好后还可以再骑，刚坐下还没开始补，就听到了你的敲门声。来，快进来！”学敏见到学斌的到来，惊喜交加。 “哦，对了，我给孩子们带了些水果糖。” “看你，来就来了，还这么见外？让你破费了！”学敏赶忙接过学斌手里的水果糖，一手伸出请的姿势让他来到院里。 “学敏，你还别说，这院子挺大的，四处散落着他修车的工具，横七竖八的摆放在地上。学斌四处张望着，跟着学敏的步伐来到了屋里。 “来，快坐下歇会儿，骑了半天车也累了吧？”学敏拿了一个搪瓷杯子倒了些温水递到了学斌手里。 “看你还是这么客气。学敏，我今天刚好回家路过你这儿，想着咱俩好久都没见面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还是老同桌好啊！”学敏激动地握着学斌的手。 “上次多亏有你，不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天色那么晚，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呢？” “小事一桩，客气啥！咱哥俩谁给谁呀，有事儿尽管吩咐，我一定为你效劳！” “够哥们儿！来，咱们击掌。”说着，两人不谋而合伸出了右掌，想不到，咱们还是这么有默契。 “学敏，为了深表谢意，你明天带着媳妇和孩子去我那儿，我让巧珍多做几个菜，我明天刚好休息，咱们到时好好聊聊。” “中啊！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那咱就说定了啊！明天可要来啊！” “那肯定的，我啥时候给你失言过。”学敏拍了拍胸脯。 “学敏，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了。”学斌说着就要起身告别。 “中，这天也不早了，那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学敏挥着手送着学斌到大门口，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直到看不到的方向。 跨过了一座座山丘，淌过了一条条小河，他离回家的路越来越近了。每次回家就有莫名的亲切感，那个家让他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和前进的动力。 他推开门，巧珍和孩子们早已睡下。 他走过去，轻轻地在巧珍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她的皮肤还是这么白皙红润，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到巧珍的时候，还是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巧珍朦胧中觉得有个身影在眼前晃悠，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在做梦，谁知是学斌。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和孩子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巧珍双手搂着学斌的脖子，脉脉含情地望着学斌的双眼，准备披上衣服坐起来。 “听我说，巧珍，那天我没回来是因为……因为……”学斌好久没见到巧珍，一时激动，竟然说不出话了。 “因为啥呀？你快说呀！”巧珍茫然不解。 怪不得有时学斌不回家，也许是在外面有人了？她的内心有一丝伤感，她不想看到他，表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暗地里背着我做坏事。 “学斌，你，你不要脸，我恨你！”说罢脖子扭到旁边。 “你这是咋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开始骂我，莫名其妙。学斌百思不得其解。 “那晚我没有回来，我……”说到这里，学斌竟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你，你没回来？那你晚上去哪里了？学斌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即使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会，见到女的说话就脸红，他不是那种甜言蜜语的人，谁会喜欢他？”天啊！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可以怀疑起来学斌呢？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有点儿疑神疑鬼了，她摇了摇头，不，不会的！ “巧珍，巧珍，你在发什么愣呀！”学斌见她不说话，又轻轻推了推她。 “那晚没回来是因为我车坏在了曹家湾，推了十里地的车，在我不知所措时，碰巧遇到了帮我修车的学敏，他是之前我在初中时候的同桌，如果不是他，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都到半夜了。他帮我修好车后，看天色太晚，就留我在他家吃饭，我们聊得很尽兴。 “你怎么没给我说过？我不知道这事儿？”巧珍满腹疑团地望着学斌。 我想着趁机会再给你解释。谁知，还没说出口，就被你误会了！”学斌一脸委屈。 巧珍听着学斌描述的绘声绘色，她的心才如释重负。她竟开始怀疑她了，内心反而还觉得不好意思。 “今天下班后路过曹家湾，我还特意买了薄荷糖去了他家，主要是为了对学敏帮我修自行车的事表示感谢，刚好，明天我休息，就邀请他们一家明天来咱家吃个饭，到时你多准备几个菜。” “没问题，那你吃吃饭也早点休息！” 第二天上午，学敏带着媳妇和三个孩子来到了唐家庄村，学斌带着巧珍和三个孩子也在门口早已恭候多时，还把屋里屋外干干净净的打扫了一遍，饭菜也早已准备就绪。 巧珍羡慕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都说“三岁看老，七岁看终身。”在交谈中才得知学敏家的老三才三岁，倒是和自己很投缘，嘴巴也很甜。很讨她的喜欢。 她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元秋。自己身边只有两个女儿，学敏那里两个儿子。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准备认学敏家老三儿子卫锋为干儿。”学斌学敏也都表示赞同。 “认干亲”在农村是流行的一种风俗。北方的“认干亲”都会叫做“认干爸干妈”。 过去的生活和医疗条件比较落后，家长为了让孩子健康成长，能够免除灾难疾病带来的困扰，有的家庭之间双方父母之间的关系比较铁，也愿意认对方孩子为“干儿子”、“干女儿”。 “认干亲”，一般人家会在孩子生日那天，先向干爸、干妈磕三个头，之后改口。 家里条件好一点儿的，孩子的父母不但要准备宴席，而且还要准备礼物，尤其是到了完锁的时候，更要为干爸、干妈准备衣服，鞋子。而干爸、干妈也不会两手空空而来，平时也会时常看望“干儿子”、“干女儿”，并为他们送上礼物。 学斌因为和学敏是同桌，有着多年的交情。这次相逢怎么也没想到，会让他把学敏的老三儿子——卫锋认作自己的干儿子，能意外认得干儿，何其有幸！ 第56章 等待一朵花开 坚持是一种信念，它支撑着我们走向成功的轨迹。坚持是一种磨炼，在逆境中傲然挺立，不屈不挠的背后是风雨之后的彩虹。每一个孩子也是，需要耐心和时间。 本来觉得俊红刚入学时不哭不闹，听话至极。巧珍还为她感到骄傲，刚安然顺利的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天。谁知，刚入学第一天就迟到，上课不用心听讲，注意力不集中，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快速地低下头去吃馍，被老师发现，罚写作业，还要通知自己去学校。这种被老师叫到学校的情况在俊芳身上是没有过的。怪不得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没见到俊红回来，还是听俊芳回来说的。 早上起来，巧珍最头疼的就是给俊红换衣服。一说换衣服她就忧心忡忡，极为不悦，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死活不肯再换。生气地说：“妈妈，我不喜欢这件，这是姐姐的衣服，我不要穿她的旧衣服，我想穿昨天那件好看的裙子。” “俊红，昨天的衣服你从学校回来后就已经脏了，今天就穿这一件吧！”巧珍说着把俊红的小胳膊往袖口里塞。 “不嘛，不嘛，我不想穿姐姐的衣服。”她却不依不饶，眼含泪花，双手推开。让她穿件，她偏穿那件。道理听不进，好话说不通。 还不时翻了翻眼睛，吐了吐舌头。 巧珍无奈，再三思量后，只好又赶紧拿了一件穿着比较舒适宽松，带卡通图案的小猴的衣服。这件衣服她就穿了一次，就被闲置起来放在衣柜里了。她的表情成了问号，满脸写着忧虑。她还是不喜欢，没有过多言语，选来选去，着实令人头疼。 “这个款式我不喜欢，我还是要穿昨天的裙子。”谁要穿这破衣服，说罢生气地把衣服扔到了巧珍的手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发现俊红有了自己的审美观，巧珍拿这件，她一再抗拒，要穿那件。巧珍想着自己那时候，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哪像你现在有这么多衣服？姐姐穿不上的，你还可以穿。我们哪有选衣服的权利，都是衣服在选择自己，有替换的已经不错了。 “你快点啊！要不上学都迟到了！”巧珍在一旁催着俊红。 “妈妈，我不想去上学，在那里不好玩。”俊红用力地摇了摇头说。 “怎么不好玩了？”巧珍知道俊红在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批评，罚写作业，还要通知家长去学校，她心里不高兴了。 眼看时间在悄悄流逝，她依然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肯妥协。强行给她穿上，还会义无反顾地脱下。巧珍便略施小计，先哄她穿衣，等到洗漱完毕，背起书包上学的时候，奖励她一个糖果。这方法还果然见效，走在路上，俊芳嘴里还念念不忘嘟哝着这件衣服不好看，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时间紧，无奈，巧珍被她折腾的唉声叹气。刚才一番激烈的争论，拉力赛终于告一段落。和俊红在一起，不是她赢，便是我输。只是，又何必和一个小孩儿一般见识，弄得自己大动干戈。在巧珍的连哄带骗下，才觉得小孩的智商远不比大人差，在一番斗智斗勇后，才终于肯去学校。 心病还需心来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没去学校前告诉她学校里有着和蔼可亲的老师，有着同龄的小伙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高高兴兴前往陌生的环境，可是，当环境下的制度变成某种约束，当出现种种这样那样的问题，俊红便对新的环境产生了抗拒、抵触心理。出现了一种不想上学的行为，巧珍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她能够理解。 一番软硬兼施后，总算把俊红送到学校门前。 “俊红，你进去吧！妈妈看着你过去。” 谁知，她便开始撕心裂肺哇哇大哭起来，不顾一切挣脱巧珍的双手，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往学校门口对面马路的方向奔跑。原来孩子的力量不亚于成人，巧珍在一番穷追不舍后，终于将俊红控制住。然而，单纯的说教似乎失去了原有的效力，更得讲究方法。 幸亏，老师快步赶来，将其抱在怀中，巧珍的内心才如释重负。她对老师施以眼色，便悄悄溜到一边，不让俊红发现自己。毕竟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听着俊红声如洪雷的哭声，她的心在滴血，宛如那凋零的杜鹃花在哭泣。身已动，心未走。只是内心有更多的不舍和牵挂！ 这时，老师安抚好俊红的情绪让她去教室后就向巧珍这边走来。 “你是巧珍的妈妈吧？我是俊红的班主任杨老师。”杨老师扎着马尾辫，三十多岁，个子高高的，看着就很有学问的样子。 “老师好！很高兴见到您！俊红在班里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她回去的晚，还是她姐姐给我说了情况，我才知道的。”巧珍看着老师低着头说。 “俊红妈妈，其实，孩子挺聪明的。刚开始来，她需要慢慢适应环境，时间长了，就会好起来的。我们需要正确的去引导她，之所以出现昨天的问题，说明我们平时没有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没有俯下身来，真正去聆听孩子内心的声音，没有站在孩子的角度，立场考虑去问题，缺乏更多的耐心沟通和情感交流，绝大多数父母都会采用粗暴蛮横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地球在转，人也如此。不要为了家庭而忽视了孩子的存在，不要出现问题，才心急如焚。”老师循循善诱地说着。 巧珍认认真真地听着老师说的每一句话，虽然自己没上过学，不识字。但是她反省了一下自己，家长爱孩子可以理解，但有时候的溺爱也是一种纵容，她不能再这样下去。要严中有爱，爱中有严，没有规矩，怎么会有方圆呢？自己为俊红做的还远远不够。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还望以后咱们多多交流，你们该说就说，该批评就批评，我们做家长的也会做好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绝不护短。” “让她感受到她是幸福的，在学校不仅有老师和小朋友的陪伴不再孤单，还有父母的贴心呵护，保驾护航。才能真正从心理上度过断乳期。”老师笑了笑补充了一句。 “嗯嗯，老师，我会记住的，今天您说的一番谈话，让我受益匪浅，也从中学到了很多知识。” 夕阳西下，巧珍在回家的路上，想想老师的话很有道理，趁着俊红心情好的时候给她做做思想工作，从小就要发扬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要珍惜眼前的美好生活，懂得感恩，学会忆苦思甜，更要做个懂事的孩子。 一阵凉风吹过，洒落了一地黄花……她相信：“所有的坚持都会收获美好！” 第57章 乱坟岗地里把人捉 曾经听说过周扒皮半夜学鸡叫，是为了让长工干活，可以压榨劳动力，而在唐家村也上演了乱坟岗地里半夜三更捉人的事情。那就是巧珍的公公——唐有才，也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来过唐家庄村的人都知道，庄稼种不住，农民们辛辛苦苦种了一季，好不容易到了快成熟的季节，却遇到农作物被偷的事情。种吧，怕一些懒汉们偷，不种吧，到了收成时吃啥喝啥？对村里人来说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也时常感悟着野草的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的强劲。品尝着天籁之音下沾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雨露的野菜野果。蜜蜜罐的甘甜、毛妮菜的青涩、野蒜的辛辣、黄花苗和白毫的清热，这都是大自然馈赠给农民最好的礼物。他们与大自然进行亲密接触，呼吸着野花的芬芳。物以稀为贵，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拥有了方才得知它的珍贵。 有的干脆晚上吃罢饭，时不时就去地里转悠，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免得被贼再惦记，在村里走上一圈，也经常会听到谁家厉害的媳妇在门口，在地里骂人的声音，每每路过此处的人，也会闭而不谈，笑而不语，准是自家地里被偷了，无处撒野，骂骂解气吧？有的索性充耳不闻，把门紧紧关闭，在屋里津津有味吃着偷来的玉米，把它煮熟了吃，穷人的极致是贪婪。 这天早上，俊芳如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教室，班里就炸开了锅，大家围坐在一起在议论纷纷的聊着什么，她也想凑过去听听。被前排的同桌小娜叫住。 “俊芳，你不要过去，他们议论的正是你爷爷唐有才，你不知道，还可真是我今天听到的天大新闻!” “还天大新闻？你说说看？”俊芳质疑地望着小娜说。 自打出生后，这个爷爷，似乎给不认识她似的，她长这么大，他也从未抱过她。她记得小的时候，奶奶每次总会找出不同的不想干活的理由。她说自己腰疼，水缸里没水了，要母亲去她那里挑水，母亲只好带着自己一块儿过去，把她放在坐栏里玩儿让奶奶看着，正准备出去挑水的时候，刚好爷爷路过她身边，她一边舞动着双手，一边尝试着想要站起来给他打招呼，他却熟视无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唐有才朝着董秀娥看了一眼说：“这是谁家的姑娘？还挺讨人喜欢的。” 董秀娥指了指俊芳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学斌家的老大闺女吗？你不认识了？” “想不到成天不见，可长这么大了！不过这长相倒与巧珍比较像。 “你眼里只有老三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再好你也不稀罕。” “你不是也是？还说我哩？” 烂锅自有烂锅盖，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却被刚好在外面挑完水回来的巧珍听到，看到巧珍，唐有才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人都心知意会。巧珍沉默不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想到自己的爷爷，俊芳不想知道的太多，没有一点儿的亲情味儿，她琢磨着就算是天大新闻给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早上，我来教室早，就听到班里开始传闻昨晚你爷爷吃完饭，就去了乱坟岗的那片玉米地里，那玉米地长的密不透风，他藏在那高高的玉米地后面，专门盯着从这地边路过的大人，只要走到地里想掰他的玉米，他就赶紧趁别人疏忽大意的时候，从藏的地方钻出来，瞪着双眼，吓唬人家，并且，还不让别人走，抓住一次，让他锄地一天。 唐家庄村与乱坟岗之间有一条宽敞点儿的土路和一条窄窄的田间小路相连，那时候，土路的两边没有路灯。一到夜晚，周围一片死寂，还会传来几声狼叫，路两边的树被风吹得吱吱乱响，心里就会胆怯。 俊芳听到这个乱坟岗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个乱坟岗也是通往家中与学校的必由之路，地里面一个坟堆挨着又一个一坟堆，还会不时增加新坟，但是，大家仍会选择了那条田间小路，因为从小路走的话要比大路近得多，大路走起来就是比较平坦，但是，当听到风吹树叶发出的摩擦声就会感到不寒而栗！ 大一点儿的孩子们去上学，都是三四个人结伴同行，怕夜色太黑，不安全。去学校的路上都会相互喊喊，等人齐了一块儿走，放学了再一块儿回家。这段路比较偏僻，一个人还真不敢走，人烟稀少，生怕遇见坏人。白天还好一点儿，到了夜晚，就觉得瘆得慌，仿佛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地里面再有什么声音，会让人魂飞丧胆！ 她想起那天她和母亲去地里施肥，回家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漆黑，路过这里时，她吓得慌忙闭上眼睛，立马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和后背上冷汗直流。母亲看她害怕的模样，索性把她放在架子车上，在朦胧的夜色下推着她一起走，在坑坑洼洼的颠簸中才回到了家里。 听说，他昨晚就抓住了一个想要掰玉米的人，还是咱班的那个大高个儿李鹏飞的哥哥李志飞。昨天晚上，李志飞没回家，就被你爷爷捉住困在了地里，早上，别人发现他时，他还地里，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 “人怕没脸，树怕没皮。”直到早上他爹娘四处找寻时，他还在那里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最后，还是志飞爸妈在你爷爷那里求情，又赔偿了损失，你爷爷才肯放李志飞回去了。 志飞看到父亲被岁月雕刻的一层层如树叶般的额头上的皱纹，在风的吹拂下更加清晰明朗，在太阳的映照下更是显得愈发沧桑和落寞。那一道道褶皱是生活酸甜苦辣的印证，那一道道印痕是在摸爬滚打中数不尽的甘苦与辛酸。 爹娘这么大年龄了，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在别人面前别人低三下四为自己求情，这让他们的脸往哪儿放？他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不该因为一时想贪吃玉米，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他望着母亲那粗糙的面部容颜，那容颜记录着曾经的过往点滴，那是经历了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才变得如此憔悴，还有她那双布满老茧，枯枝一般的双手，他被泪水浸湿了双眼，扑通一声跪下“爹，娘！是我对不起你们！不该做这种丢人现眼，偷偷摸摸的事。你们打我吧？”他惭愧地低下了头。 小娜说的很详细，生怕错过了每一个字眼。俊芳也是听得胆战心惊。这块地不是三叔家的吗？怎么爷爷会半夜三更地里捉人？还在学校惹得沸沸扬扬，也不嫌害臊？此刻，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牵扯到他们的话题都不想听到。平时帮着带他家孩子，尽心尽力做饭也就罢了，连他们的地也要帮着照看，自己懒，不想锄地，竟想出这样的法子。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会想出来吧！ 第58章 村长女看上了穷小子 这伟民平时不怎么侃侃而谈，谁知艳福还不浅，竟然把村长家的女儿荷花拿下了。 怪不得他一直不结婚，原来俩人上小学时还是同班同学，从小这荷花就打心眼里喜欢伟民，她爹在这个唐家庄村一直是村长，走起路来虎虎生威，颇有当领导的派头，在村里好呆也是个村干部，见了的人谁不巴结？谁不想去拍拍他的马屁？ 但是，最能和村长三喜说到一块儿的就是伟民他爹——唐有才，有才的想法总能和他想到一块儿去，并且总能说到他心窝里去。 也正是因为三喜的关系，伟民他爹顺理成章一直成为了村里的队长，可以说也是霸气十足。 想不到如今，俩人从工作关系马上就又变成了亲家，伟民和荷花要是能成为一家，那可更是亲上加亲了！他想想就开心的睡不着觉。 荷花，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 她在家排行老二，爹娘对她自然疼爱，她胖乎乎的脸蛋，扭动着丰腴的腰臀，雪白的胳膊像一颗肥硕多汁的白萝卜，扭动起来有像一条软糯可口的年糕，可以挤出一层层的纹路，粗短的手指，粉嫩的指甲更显得饱满，细皮嫩肉的。 在村里，作为村长的千金，自然是很多人上门求亲，有的是因为她父亲的这层关系来攀亲了，她觉得这是相互利用，哪有什么真心喜欢？有的家里条件好的，她又觉得很世俗，没有什么情怀。 她娘也是不停地催促着：“找个差不多的就算了，别到时候挑花了眼，年龄大了，看谁还要你？” “没有人就没有人要，那我就一辈子跟着你们，看你们能咋着？”荷花撒着娇，又怂了一下胸前的巨乳，这是她身上最值得让自己值得骄傲的地方，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村里的那些光棍，汉子们都会眼馋地盯着她看，只图一饱眼福。 “说正经的，刚才媒人给我说有个条件很不错的，家里条件好，还在乡里工作，说是明天见面，你收拾收拾啊！”这当娘的谁不希望自己女儿嫁的好，吃穿不愁，找个靠得住，能托付一生的男人比啥都强。 “我不要，也不想见。你给媒人说我不愿意！”荷花听完，想也没想就不假思索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你心里还是想着他是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绝不愿意你和唐伟民在一起！”荷花娘也毫不留情，放出了狠话。” “跟你说不通，我找我爹说去，俺爹愿意俺俩之间的事，你还有啥不愿意的？” “就知道拿你爹来压制我，我问你，那唐伟民有什么好的？看他那穷酸样，还有那样的爹娘，你去有你过的好日子吗？那里是火坑你也跳啊！一点儿脑子都不长？她大嫂巧珍，咱村里谁提起都说是多好的一个女人，成天她公婆变着法儿的找茬啊？重男轻女，连自己的孙女都不带，俊红那么小，你看被猪咬后留下的后遗症，一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那就是例子啊！你好好想想，荷花，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就看着伟民好，俺俩从小就是同学，这么多年了，难道我不了解他吗？他是除了俺爹之外，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一个男人了？” “荷花，你看她那家庭，你也不好好了解了解，他们家明白人还是只有他大哥大嫂，他俩也是咱村里难得的好人，她二哥大龄男青年，打了光棍多年，要不是他大嫂介绍，给他帮着找了个媳妇，指不定现在还单着呢？她媳妇偶尔还会犯病还带着个拖油瓶，他三哥找的媳妇虽说是老师，可你想想结婚前他和翠儿干的啥吊事，那上床可不知一次两次了，最后，竟是把人家黄花大姑娘的肚子搞大，还让人家去流产。” “谁知这红要竟看中了翠儿，谁知和红要结婚后又得了不孕不育，虽然捡到了一个女婴，最终还是患了乳腺癌晚期，不是还没熬过去，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红要平时就喜欢偷鸡摸狗，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都忘了？她六弟出了那事，年纪轻轻就被人杀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里装糊涂啊！那是啥家庭？你也愿意？” “娘，我知道你说这些也是为我好。可是伟民对我是真心的，他对我的感情日月可鉴，天地可昭。” “我呸，什么日月可鉴？什么天地可昭？你好歹也是娘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你怎么不明白娘的良苦用心呢？他的家庭错综复杂，娘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弯路啊！有一天你要后悔可咋办？即使再找也不好找了。趁着还没结婚，多见一些对象也不是坏事？” “我不会后悔的，娘，伟民他不会背叛我的。” “我的荷花呀！娘只有你这个女儿，我不能看着你去做傻事？这事没有结婚，他哄着你，向着你。可一结了婚，那可是两人在一起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而不是结婚前的卿卿我我，他的爹娘，兄弟姐妹还有妯娌之间的关系，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考虑到的，你们再有了孩子，那更难说了！” “我不给你说了，我找俺爹去！” 给娘说了半天，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同意他和伟民的事。其实她也知道娘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一边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亲娘，一边是和多年同学的伟民，更何况伟民喜欢她。 此刻，荷花的心中有一个天平在心里摇摆不定，她都不想伤害，也都不想去放弃！ 于是，她准备去找爹让他给自己做主，毕竟爹同意她的看法，她觉得好像找到了知音，终于，在村门口找到了正在给别人说话的爹。 “荷花，你咋来了？” 三喜见女儿过来找他，猜想应该没啥好事，一定是在自己娘那里委屈，跑他这边来诉苦了，从小都是这样，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打也打不得，骂也不能骂，谁让自己这么疼他呢？就和别人敷衍了几句，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还不是俺娘，不同意我和伟民的事情，给我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我气得够呛，就来找爹了！”荷花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让三喜好心疼。 “我当是怎么了？原来是这儿事啊！爹之前不是都没意见吗？怎么你娘那边又开始反对了？不过，你也不要着急，也不要生气，慢慢地给她点儿时间，兴许她还不了解他，慢慢想明白就能接受伟民了！” “真的吗？爹，还是你最疼我了！”荷花上前朝三喜的脸上亲了一口。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的事儿，爹去给你娘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别想太多！” 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我倒觉得爹才是最疼我的人，她开心的笑了！ 第59章 五弟婚姻是博弈 三喜看着闺女因为菊香不同意她和伟民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让他也是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又何尝不知道菊香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荷花的哥哥和弟弟都已成家，眼下只剩下她的人生大事儿还是没有着落，自己也难免会有担心。 唐有才家的情况再没有人比他了解的更清楚，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只是有才和他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了，这荷花愣是看上了他家老五伟民，如果两个孩子都是你情我愿的，这事儿到菊香那里也就好办了！ 三喜想让荷花把伟民叫过来，准备跟他好好谈谈。 “荷花，你去把伟民叫过来，爹想见见他。” “好的，爹。”荷花听完爹想见伟民的消息，又高兴又激动，便一路小跑来到了伟民那里。 伟民正在收拾理发的工具，他初中上完之后便跟着四哥红要开始学起了理发，红要忙的时候，他就跟着打打下手，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模样也算英俊。 “伟民，快……快收拾一下去我家，我爹……我爹要见你……” “荷花，你咋来了？”他看到荷花跑得太快，上气不接下气。 “还不是因为我娘不同意我和你的事情，我跟我娘说不通，就哭着去找我爹，还是我爹好，他同意你我之间的事儿，特意让我过来叫你。” “好的”。伟民边说边拿上那件平时自己舍不得穿的外套，口袋里又装了包香烟，他平时外出办事儿才会这么讲究，今天去三喜叔家，得穿的好一点儿，也好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他和荷花手拉手，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村里的人议论纷纷着：“这还没结婚，手都牵上了。”她俩相视一笑，只顾往前走着。 “叔，你找我？” “来，伟民坐。荷花，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给伟民聊聊。荷花朝伟民深情地看着，便走开了。 伟民掏出那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了三喜叔，只见他低头弯腰向伟民凑过去，伟民慌忙掏出火柴，为三喜叔把烟点上。自己也抽了一支。 “伟民，今天让你过来主要是为了荷花和你之间的事。你爹你娘有意见吗？你心里是咋想的？”三喜一边抽烟一边说着，还不时弹了弹烟灰儿。 伟民深深吸了一口烟，那烟瞬时在空气中化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烟圈，缓缓而动。 “叔，我爹娘那边也没有意见，我能有幸遇到荷花，这也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也希望你们能够成全我和荷花。”伟民言辞恳切地说着。 “你家的条件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可这荷花就是偏偏看上了你，你菊香婶儿就是担心荷花嫁过去后受气，平时她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也没吃过苦，你在你们家现在也算是最小的，但荷花一结婚可不只是和你一起过日子，这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不能顾此失彼。” “叔，你说的在理。爹娘说，只要我和荷花的事你们二老同意，就准备让我们结婚。”伟民信誓旦旦的说着。 “那行，我已经知道你是啥想法了？我这心里也有数了，也好给你菊香婶儿一个交代？” “那谢谢叔啊！我和荷花的事让你们二老操心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吧！”菊香婶儿对自己还没完全认同，他不想吃个闭门羹！ “还不送送？荷花，伟民要回去了。”三喜朝着荷花喊道，自己就去找菊香了。 “慌啥呢？在这儿吃过饭再走吧！你还没好好陪我呢？””荷花听到伟民要走，赶紧跑出来相送，恐怕再见不到他似的。撒着娇，拉着他的手说。 “家里还做着饭呢？我就先回去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罢，紧紧地把荷花拥入怀中。 “那好吧！对了，你和我爹怎么说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你相信我。” “那太好了！”她轻轻地捏了一下伟民的脸颊，娇嗔地说道。 三喜去找菊香，只见她还在那儿暗自垂泪，他的心也不由得跟着难受起来，还不是被自己闺女气的？哎！当爹当娘的，哪一个不是为孩子而活，都希望自己孩子开开心心的。 他为菊香拭去泪水，娓娓道来：“菊香，你因荷花和伟民的事闹的不愉快，我已经知道了。那天，我正在村门口给人家说话，谁知荷花哭着向我这边跑来，说你不同意她和伟民的事，把我这个救兵也搬出来了。看你们一个个哭哭啼啼，我心里也不好受，一个是自己媳妇，一个是自己闺女，哪一个也得罪不了？于是，我就让荷花把伟民这小子叫到咱家，好好谈谈，看他爹娘是啥态度？他自己是咋想的？” 菊香眼睛红红的望着三喜：“伟民咋说？” 伟民这小子说的也倒是实情，他说：“咱们这边只要同意，他爹娘就准备就让他和荷花结婚，他也表达了对荷花的爱意。” “我就怕这荷花一根筋，过去受苦，结了婚哪像当姑娘那么自由？怕她年轻，怕她被爱情撞昏头脑。” 这俩孩子是真心相爱！咱可不能棒打鸳鸯啊！到时候因为咱们的干涉，阻止他们在一起，她再给你结下深仇大恨，导致你们母女矛盾升级，你说又何必呢？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管也管不住了。就算能管住她的人，也管不住她的心！” 菊香，你这样想就对了。你管的太宽了，也不落好，还说你个不是，你这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 “不愧是村干部，经常给村民做思想工作，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想明白了，只要荷花伟民日子过的好，不也是咱盼望的吗？我不再干涉孩子们的事儿了！” 唐有才寻思着，平时在村里和这个村长三喜倒是关系比较近的，他俩的想法总能不谋而合想到一块儿，所以他有啥好的想法，都会给村长说和说和。 渐渐地，他也成了三喜离不开的人。 由于三喜的存在，自己一直是村里的队长，那些找村长办事的，有时还会高看他几眼，并通过他去找三喜，他也从中收取了不少好处，趁着自己身子骨还比较硬朗，现在只是村里的队长，他还想多干几年，有的想干还干不成呢？ 谁想这荷花和伟民竟是同学，荷花对伟民的感情还是比较执着，村里那么多攀亲的她还看不上。 依自己家的条件，人家不嫌弃就已经不错了，伟民这个兔崽子还不知好歹，他还死活不愿意，说自己有想好的了，嫌弃荷花长的难看，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别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吃不到，他还相不中人家，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想起伟民，他就窝了一肚子火。 “伟民，你听爹说，你要是和村长女儿结了婚，咱家还能吃亏吗？你看咱家这条件，遭遇了这么多事？万一村里有好的优惠政策，补贴之类的好事，那三喜还能少了咱？你和他女儿又是同学，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你情我浓的多好！为了这个家，你必须要和荷花结婚！” “那就要牺牲我自己的幸福啊！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吧？”伟民不屑一顾地说道。 “什么是幸福？有衣穿，有饭吃，就是幸福。你连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住，还给我说什么幸福？有一天你会相信爹给你做的选择是对的。” 第60章 巧云触景生情发病 巧云和学融结婚后日子还倒平静，平日里也去大哥家走动走动，她感谢大嫂巧珍在她看不到希望的时候，通过表姐的说合认识了学融，学融非但不嫌弃自己，还对自己带过来的男孩邵阳视若己出，犹如亲生。能够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对巧云而言，就是快乐的事情。是巧珍让她走出了生命中那段黑暗的日子，让她有了重燃生活的勇气，她珍惜她现在的婚姻，她只愿这一刻是幸福的。 这天，巧云想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布去扯点儿回来给邵阳做条裤子，邵阳身上的衣服也是自己家亲戚孩子穿过的，现在穿不上了，就好心送给巧云，巧云把衣服洗干净，平时就让邵阳替换着穿。现在邵阳也慢慢长大了，她想给他做条新裤子，便叫上了大嫂巧珍一起去集市上。 那时扯布做衣服也成了一种美好的记忆，集市上有三四家卖布的，布摊上基本上都是做衣服的布料，不仅有的确良，呢子，还有棉布布料，这是专门扯上给孩子做布鞋的，还有黑色条绒的布料。那时候的布料，颜色单一，主要以黑灰麻为主，农村人用这样颜色的布料做衣服是最合适不过的，再用家里那种脚踏的老式缝纫机做的话，穿起来合身又舒服。 她们在摊位前转来转去，一位小贩热情地说：“两位大姐，这是现在卖的较好的花色和布料，扯一件回去做衬衫穿在身上肯定漂亮。这块布料呢，它结实耐磨，做裤子最合适了。巧云左看右看，还是被这块黑色的结实耐磨的面料所吸引，这裤子做好后可以穿的时间更长一点，能省点钱就省点。 在一番讨价还价后，卖布的小贩开始给巧云扯布，说到扯布，这可是个技术活，不仅要用尺子量好尺寸，还要一手抓着标记的地方不松手，另一只手用剪子剪一个小口，然后把布捋过来对齐，她让巧云拿着另一端，用剪子顺着剪过去。 她们扯完布之后，在回家的路上，那无边无际的颍河触目可及，河的两边，高高的芦苇荡，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随风舞动，还有婀娜多姿的菖蒲，那么美，那么自然。几只小鸟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不时发出悦耳的声音。同样的路程，在你说我笑中，路程也变的似乎也少了许多，而一个人走，这路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这时，身后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妇女迈着矫健的步子超过了她们，可能因为要赶路的样子，她走的速度很快，好像是在赶时间，并且远远的把她俩丢在了身后，只见她身后背着用尼龙袋装的半袋物品，那尼龙袋的重量在她的屁股上相互碰撞，走起路的时候，发出一颤一颤的声音，她一鼓作气，吃力的向前走着，脸涨的红红的。 谁知在这个时候，那个尼龙袋的左下角位置烂了一个小洞，一根包装完好无损的火腿肠就从洞里掉了出来，后来，这缝隙越来越大，火腿肠也一根接着一根往地上洒落，一根，两根，三根……掉的足足有二十根。可是这位四五十岁的妇女竟然毫不知情，与她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她们捡着火腿肠，在后面喊着让那位妇女别走，谁知那身影，却越来越远…… 巧云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她没有想到，今天去集市上扯布，还能在回来的途中遇到这好事儿，她高兴的喜出望外，火腿肠在那时可以说算是稀罕之物了。吃饱喝足已经不错，至于这么美味可口的火腿肠别说孩子们了，大人们也很少吃到，真是意外中的惊喜。 或者，刚才那位妇女是不是去集市上的商店去进货，却没有意识到火腿肠遗失？回到家里会不会发现少了许多呢？本来高高兴兴进货，却因为一时的疏忽把香肠丢失，导致自己的辛苦白费。 她们索性在这里等等，也许，刚才那位妇女意识到自己少了东西，还会返回四处寻找，谁还没有个粗心大意的时候，生活都不容易，也许，一个不经意的帮助，往往就能给陌生人衣温暖。只是，等待只是等待，等到天色渐晚，还不见人折返回来，最后她们只好离开，回到了家里。 就在这时，巧云脑子有一丝眩晕，她看着那火腿肠，开始触景生情，就像有了条件反射似的，头疼欲裂，然后她想起之前因为那次火腿肠事件，前夫酒后对她的种种殴打，她心如死灰，好几天滴水未进，是爹不知白天黑夜的精心照顾，才让她的精神一点一点恢复了。 这时，她突然抓住在院里扫地的邵阳就是一顿捶打，嘴里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逆子？赶紧给我滚，和你爹一样的鳖样，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娘，你这是咋了？我是邵阳啊！对我又打又骂的？”邵阳想不明白，这顿打来的防不胜防，莫名其妙。 “邵阳，快，快把药给你娘拿过来，让她服下，平常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精神失常发病了呢？”学融疑惑不解，他看到了桌上的火腿肠，明白了。 “你这个恶人，我要把你杀了，把你杀了！”学融拍了拍巧云的肩膀。谁是恶人？我是学融。你糊涂了不成？” 这时，邵阳把药递过来，看着母亲慢慢服下。学融扶着巧云慢慢回屋躺到了床上。她想起了邵阳，和他亲生父亲的性格真是如出一辙。 都说儿子像母亲，这话真的不假，邵阳从小就被父亲带着出去捉鸟儿烤着吃，他让邵阳隔三差五去村里的代销点去赊账拿一些火腿肠回去让自己解馋，邵阳把店主给的火腿肠带回家去，父亲吃完，抹抹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从来没有在吃着的时候想着自己，哪怕让自己吃上一口，不仅没有一点愧疚之心，还顺理成章让邵阳养成了习惯。 刚开始，邵阳父亲还想着去把账结了，时间一长，赊的多了，自己干脆就不照面了，邵阳就四处去捡一些柴火送给店主做兑换，店主看他可怜，年纪小，便也同意了他的这种做法。久而久之，赊的越来越多，店主也心不甘情不愿了，就是邵阳捡来更多的柴火兑换，以后也不再给邵阳赊任何东西，店主也觉得邵阳很可怜，媳妇巧云都不错，咋摊上这样的一个爹呀！但毕竟邵阳还是个孩子啊！命运总是这般捉弄人！ 回来后，前夫不仅没有给巧云和邵阳更多的温暖，而是对巧云耍酒疯，一番暴打。一次次的忍让反而让他更加变本加厉，当前夫恶心成性，巧云的宽容善良更加深了自己的懦弱。后来，直到和学融在一起生活后，她的精神才平复了许多。 巧云本以为自己忘记了，只是今天意外中看到这火腿肠，也许是别人嘴里的香饽饽，但却成了她心里挥之不去的痛！她想让过去成为过去，让明天成为明天！ 第61章 收音机让生活多姿多彩 在农村生活，没有什么电视，收音机就成了当时村里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它是岁月里的悠悠情怀，它是百姓故事的万花筒，它是那个年代的缤纷的记忆。 学斌给巧珍买了一台收音机，这样自己从公司回不来的时候，它就可以陪伴巧珍。这个收音机伴随了她很长时间，收音机让平淡的日子有滋有味，也给左邻右舍带去了无尽的欢乐。打开收音机就像进入了五彩斑斓的世界，让她有了更多的遐想。 那天下午，巧珍坐在大门口乘凉，天快黑的时候，学斌骑着自行车从公司急匆匆的回来了，他把车子放好，从自行车后座上把那个绑的结实的纸箱小心翼翼地从上面拿下来，放在怀里紧紧地抱着。看到这儿，一股暖流顿时洒进巧珍的心底。 已经记不清学斌多少次回来为她捎着不同的东西。今天同事给他一个苹果，他舍不得吃，与巧珍共享，偶尔为她悄悄带回几颗糖果，或者经历一天辗转忙碌的闲暇，给自己带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面馍馍。也许这些普通不过的食物在常人眼里算不得什么，然而，在他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伴随着他的体温带回家只是为了让自己和孩子能共享这份快乐，她内心的感动便泛滥成灾。 至少学斌的心里有自己这就够了。现在，虽然没有住上好的房子，但是他却给自己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布履粗衣，但在巧珍眼里，只要我中有他，他中有我，能够同甘共苦，这就够了！ 她记得学斌曾经给自己说过，哪怕只有一个馒头，也要毫不犹豫地留给自己。纵使缺吃少喝，也绝不让自己忍饥挨饿。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她却义无反顾的嫁了。不为别的，只为他有一颗朴实无华，积极进取的心。和他一路走来，感慨颇多。结婚以来，生活中的点滴足以见证她当初明智的选择。选择他，无怨无悔。 习惯了他的存在，否则他不会在晚上，不畏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深夜回到家保护自己。原来再坚强的女人需要被保护，而此刻的他却像落汤鸡，只为自己能够好好休息。放不下的是这份牵挂。巧珍只是说他傻，内心则心疼不已。他却言而不语。 “巧珍，你发什么呆呀？快过来拿东西！” “你怀里抱的是什么呀？还用纸箱装的严严实实，我还没见过呢？”巧珍听到学斌的声音，赶紧跑过去。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高科技的玩意儿——收音机。你还没听说过吧？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你别看它小，功能却大着呢！” 巧珍看着眼前这个长方体的收音机。她很好奇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 “中间那个是控制出声的按钮，左边的可以调节目，右边的可以调音量。它不仅能播新闻，戏曲，还能听评书、广播剧、相声等文艺节目。” 学斌轻轻地打开了包装，学斌给巧珍认认真真地演示着。 “要不，你来试试？” 巧珍兴致正浓，她轻柔地调试着一个个频道，恐怕用尽儿太多把这收音机再弄坏了，这时，收音机里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突然，收音机里传出来了“亲家母你坐下，咱俩说说知心话。亲家母咱下，咱们坐下拉一拉”的唱词，这是豫剧《朝阳沟》选段，她喜欢听的戏曲。她慢慢地闭上双眸，若有若思地听起来，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声音机居然能发出如此婉转悦耳的唱腔。她不由得发出感叹：“这收音机虽小，但简直太神奇啦！” 当时，大队的通知或者是找人，都会通过大喇叭传递信息。村干部专门将这个高音喇叭挂在了村里最高的一颗显眼的电线杆上，还有与之匹配的配套设施：扩音器，高音喇叭、座式话筒，主要方便通知大家平时在一起开会时使用。 谁家能有台收音机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自从家里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这台收音机，现在，巧珍他们家里一下子就变得欢乐起来了。上她家串门的，聊天的也比以前的人更多了。物以稀为贵，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只要闲着没事，每天都会找个理由来到巧珍家里，就想见识见识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贝——收音机。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好奇地睁大眼睛，甚至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个宝贝到底怎么说话、唱戏？大家干脆围坐在一块儿听，那架势真叫一个隆重！每每听到豫剧开始的声音，巧珍就赶紧把收音机摆在窗台上，做好准备收听的准备，有的街坊邻居为了不错过精彩的栏目，做好饭端着饭碗就赶紧跑过来了，他们听的是如痴如醉，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 靠天种庄稼的农村人，天气的阴晴不定也会时常牵动大伙的心。尤其在遇到农忙的时候，对每天的天气更要了如指掌，这对庄稼的播种，还有收获就会起到毋庸置疑的重要作用。这个收音机为村民解决了这方面的后顾之忧，久而久之，它也理所当然受到了父老乡亲们的热烈欢迎。在天气预报播放前，巧珍家的屋子里就早已围满了人群，可以说是水泄不通。实在抽不出空过来听的，从地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她家——先打听打听天气有啥变化，一旦错过，就会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一个收音机，也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对于俊芳和俊芳来说收音机是她们精神上的慰藉。这台收音机也成为了俊芳俊红的儿童乐园，她们会乐此不疲沉浸，其中。每天下午18:00，只要准时打开收音机，就能听到里面传来令人兴奋的动听声音：” 嘀嗒嘀，嘀嗒嘀，嘀嗒嘀，嘀嗒嘀，小朋友，小喇叭节目现在开始广播了！”在小喇叭节目中，不仅可以听到儿歌、故事、还能听到有趣的谜语，这个节目也成为了她们儿时的精神陪伴，让她们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遨游！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一有时间她们就会打开收音机收听节目。她们喜欢一边儿听故事一边干活儿，总觉得收音机里面似乎有人在给她们说话，怎么每天都说不完呢？他们不睡觉吗？遇到他们喜欢的节目，仿佛身临其境，会把自己情不自禁的带入到故事中。 到了中午，巧珍会把那台收音机从屋里拿出来放到院子的一角，她把收音机的音量扭到最大，那是半个小时的小说连播，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准时守在收音机旁聆听小说连播节目，生怕错过了什么要紧大事。 这时，无论男女老少，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手持农具，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奔向巧珍家门前。巧珍总会提前备好椅子，茶水，招待前来她家的乡里乡亲。虽然人多地方小，但只要听到收音机响的声音，立刻就会鸦雀无声。有的在田地劳作的邻里街坊回来的晚，等气喘吁吁赶到时，30分钟的小说连播早已接近尾声。他们会懊恼的错过了那么精彩的节目！好像失魂落魄一样，只好沮丧离开。 村民们听的津津有味，总被里面的故事情节所折服，总觉得还没过足瘾就很快结束了，然后才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离开……为了保障节目的顺利播放，学斌总是会备好新电池。他宁可少吃点，也要买电池让大家听广播，他说：“这样有人陪伴你，心里也就不闷了！” 长此以往，这个收音机也成为了家里的香饽饽，巧珍更是将它视若珍宝，平时，把它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堂屋孩子们够不到的地方，有事没事，她就会用毛巾沾一点儿水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生怕给弄坏了。因为收音机在当时算是高档电器，时常要换电池，弄坏了还的找专业维修的人去修，很麻烦，还花钱。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然而，那个曾经风靡一时，风光无限的收音机却总想让人把它珍藏，也是为了追忆那份曾经的朴素而温馨的乡音乡情！ 第62章 采摘槐花——悠悠不了情 总有一种思念让人无法忘记，总有一种情怀让人无法释然。那是岁月悠长！时光如梭，弹指而过，又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能够一睹槐花容颜，心里对它滋生出的爱恋情结则显得愈发愈浓。“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那随风而逝，四处皆是的花瓣也便繁华落尽，成为过往的美谈。槐花飘香飞满天，岁月悠长情难忘。昔日繁华叶正茂，更胜琼浆在心上。 沉睡了一个冬天的万物渐渐苏醒，而春天滋生的温暖也让太阳如影相随，快乐四处洋溢。巧珍想着，好不容易轮到学斌休息，就可以趁着闲暇时光，去山坡采摘洋槐花。谁知，这天气却一改往日容颜，艳阳高照，风也停止了呼吸，沉睡不止，初春的春寒料峭已来不及和人们说声再见就圆满的画上了句号。那繁花似锦，品种繁多的花也早已枯萎，渐渐长出翠绿的叶子。进入仲春，已是枝繁叶茂，它豪爽的伸开手臂为人撑起一把巨伞供人憩息。 路边绿草如茵，麻雀在枝桠唱着愉悦嘹亮的歌曲。娇小的身躯唱的更加婉转动听，他们凝眸回首的瞬间，这些麻雀们就会调皮的一跃而飞。四处的张望，好奇的寻找，唯独不见它的踪迹，原来早已飞向树林深处，无影无踪。他们好奇地望着，原来，大自然才是它真正的归宿！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人的本性使然，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那种不劳而获所得的物品，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更少了亲身体验的乐趣和刺激。一个人走的路，即使距离很近，却看不到终点。途中有人相陪，纵使路程漫长，也觉得短暂。 在他们谈笑风生的话语间，时间如流水般渐渐滑过。说走就走，风掣电行，那多情的风舞动着巧珍的发际，任驰骋在天地间的思绪一览无遗，尽情流露。仲春的天气真美，曾经的花红柳绿转眼已成为过往云烟，一路皆是绿树成荫。快乐随风而舞，侃谈间，便径直前往曲径通幽，蜿蜒曲折，如长龙般的羊肠小道，奔往那郁郁葱葱的树林。 环境适宜使这里野生了许多常见的槐树。从不招摇过市，隐藏于遮天蔽日之下，滋生出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致，与白杨树的高大笔直虽无法与之媲美，花却开的娇艳。更令人惊讶的是山坡悬崖处纵横林立的槐树，不畏严峻环境考验，不畏酷暑严寒，却依然是一派生机。那如碗口粗的树木，花儿开的更是耀眼夺目。体现了生命力的顽强，坦然面对风雨雷鸣，风霜搏击。不屈不饶，哪怕是化作春泥，归为尘土的最后，也倾情演绎着自身的不拘不束。 地上留下了过往路人嗅着花香，采摘槐花的痕迹，能够住的枝干早已被人折断，呻吟着它的残缺，那枝干分离，摇摇欲坠的枯叶似乎向世人诉说着它的不凡。他们整理着被这些过往路人扫荡过的痕迹，妄想能找到漏网之鱼，却不如所愿。仰天长啸，与天对视的刹那，却发现最美的风景在最高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槐花的美也是如此，树冠顶部的槐花更散发出自身的力量，它虽比不上牡丹那般国色天香，却也冠压群芳，绿叶的背后是花团锦簇，一串串的组成就交织成了一个个动听的故事，只是有的槐花也如人一般，随岁月侵袭渐渐变老，枯萎。那后来居上的花儿更是清脆诱人，愈发娇嫩。 猛然间，一阵浓浓的香气沁人心脾，这味道很熟悉。巧珍不由得使劲吸了一口，更觉芳香扑鼻。她四处凝望，抬头的刹那，目光交汇的却是曾经伴自己成长的洋槐花。那宛如小船的形状，绿色帽子的衔接，晶莹剔透的叶瓣深处隐藏着羞羞答答的花蕊。有的含苞待放，如同羞涩的少女涨红了脸；有的开的娇艳无比，更如成熟的少妇多了一丝风韵，独领风骚。随风而去，便是一地的落花，惊扰了它酣睡的梦。放眼望去，四处竟是如此美色，漫山遍野，尽收眼底。那一串串，一缕缕的洋槐花，有了槐叶的点缀，更胜人间一筹。 巧珍想起了自己也曾记得小时爬上树丫边摘槐花边吃的情景，顾不得清洗，如此才觉得淳朴，采摘后炒着吃，蒸熟后凉伴着吃，更是齿中留香，也是人间美味。哪怕引起内热也再所不惜。如今，随着身心渐长，当那高耸树自己再爬不上，更为之多了几许向往和怀念。 伴着花香，他们寻找着槐花的踪迹，步履轻盈，怕惊醒梦中的它们。走向那曲径通幽的小道，清新宜人的气息，让他们似乎找回到昔日童年的影子，曾经怒放的花随风舞动却成一地黄花，倍感凄凉。那未成形的花骨朵却娇小玲珑，还未经历岁月沧桑，不失天真娇嫩的容颜，怒放枝头的槐花，不拘不束，保持着自身的淡定从容，尽情演绎着自身的洒脱，它写满了过往的青春，它留下了驻留过的痕迹，直到生命尽头依然将自己精彩绽放，不因环境而屈服，直到归为泥土为之沉沦。走的最美的往往是最美的风景！她却沉醉在醉人的景色里无法自拔，流连忘返，忘记了回家的路。 巧珍沉浸在沁人心脾的花香里，陶醉在群山围绕，绿树相偎的自然气息里。她看着辛勤的蜜蜂忘情的吮吸着槐花的花瓣，却也不忍心将其摘下。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感叹着生命的潮起潮落，风起云涌。强大与脆弱、细微与博大，却忘记了学斌的喊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才发现这是现实，不是童话。和他心有默契的配合，学斌采摘巧珍滤花。他们们四处的寻找，顾不上被荆棘刺过洒满鲜血的手，披荆斩棘，像探宝一样将其观望，采摘。好奇心的驱使也顾不上什么叫疲惫，觉得够了，也就此歇手，在此诀别。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洋槐花不仅伴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冬夏，更记载了生活里的喜怒哀乐。那是一首荡气回肠的歌曲，汇集着人生旅途中的不同插曲；那是一部写满了沧桑心酸，困境不言弃，成功不娇纵的励志小说；更是一段永不忘怀的悠悠不了情！ 第63章 巧珍因寡妇起冲突 巧珍说等到学斌从公司回来的时候，让他给俊芳买一个文具盒，这是她之前答应过俊芳的，等她快要生日的时候，如果考试成绩考好的话，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这天，学斌没有忘记巧珍的吩咐，准备给俊芳买文具盒。快要走到村里代销点的时候，却遇到了平日打扮的风姿妖娆，身段玲珑，长相漂亮的兰花，她也算是唐家庄村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然而，生命无常，自从丈夫在一次意外中出了事故后，她就成了众所周知的寡妇。 她长相年轻，又孤身一人，追求她的人多如牛毛，调戏她的人接踵而至。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的身影只要一出现在村里，再加上她没有男人，不由自主就吸引了村里男人们的目光，有的也是没话找话，给她搭话，无非是垂涎她的美貌，贪恋她的身子而已。如果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这个美人儿，想象她在床上发出阵阵淫荡的声音，那滋味一定很爽！ 一到农闲时节，村子街头巷尾总会有些闲着没事儿干的人坐在那里打打扑克，叨叨家常，过往的路人只要一回来，他们总会盯着过路的人，上下打量一番，说叨着这是谁家的，他爹他娘家里的情况都能扒出来说上一二，遇到害羞的人路过，甚至会躲到别的小路上走。只是这样的场合总会少不了胖婶这个大喇叭，她是哪里热闹就喜欢往哪里去凑。 兰花在家只要忙完的时候，就会到村里转悠转悠，面对着丈夫死去的遗像，她就觉得内心发堵，外面的世界才能让她感到生命的精彩。 “我还这么年轻，却为他守寡，真是倒霉透顶！”她四处留情，她的眼神总有一种勾人魂魄的魅力。 学斌骑着自行车飞驰在他再熟悉不过的回家的路，突然走在村口到学校正南边那段下坡路的时候，他没来得及刹住车，导致车速过快，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兰花，还好他及时停下，否则，又该撞到别人身上了，真是谢天谢地！ “我当是谁呢？骑个自行车这么毛毛躁躁，原来是学斌哥啊！”兰花娇媚地说道，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兰花，刚才吓到你了吧？”只见她媚眼含羞，楚楚可人，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静以娇花照水，行如弱柳扶风。学斌害羞的低下了头，脸红的像绸子一样。 看着有意，听着有心，这一幕却让胖婶看到了。她寻思着兰花和学斌这俩人咋对上眼了，两人四目相视，却又脉脉含情，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想不到这学斌平时沉默寡言，也算是个文化，有正式工作的正经人，背地里也是一只偷腥的猫。这事儿巧珍知道了，岂不闹翻天？ 她想起了红要和翠儿结婚之后，红要和高家湾村的张小伟为了想挣点儿钱，将附近工地上那些废弃的电缆偷来准备卖掉的事，红要想把电缆转移到学斌家，想着放到学斌家安全，谁知学斌做大哥的不仅不考虑兄弟情分，还劝红要去自首，红要在铁窗高墙内度过了几年不堪回首的时光。 那时，翠儿也是寻死觅活的，要伟就不该因为电缆一事跟学斌说。好不容易等到刑满释放，翠儿却患上了不孕不育，虽然一次意外之中拾到了唐笑笑，最终又得了乳腺癌晚期，翠儿的命运真不好，她一想到自己去世的女儿，内心的恨意也就油然而生。 到了放学的时候，巧珍还没见到俊芳和俊红回家，眼见天慢慢黑了下去，她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却不想在这个时刻碰到了学斌，她看到兰花深情地看着学斌的眼神，她真想上去骂这个贱人，自己男人死了，还要去勾搭别人的丈夫，看她长那骚样，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 她宁可相信眼前的一幕是假的，也不愿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觉得天昏地暗，不要脸，两个人都不要脸。就跑着离开，她不想见到这对狗男女。 胖婶看着巧珍离开，眼里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没想到她巧珍也有今天？ 现在，巧珍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不想说话，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她想一个人静静，自己漫无目的走到了家里。 这时，学斌哼着小曲儿蹬着他的自行车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来了。 “巧珍，巧珍，我回来了。”学斌一走进院子，就激动地喊着。却仍然没有回音，学斌很纳闷，便四处张望，他又进了里屋，却发现巧珍蜷缩着躺在床上。 “你咋了？巧珍，我喊你你怎么不答应呢？”学斌着急地说。 “你怎么不说话？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谁惹你生气了？我找他算账去！”学斌推了推巧珍的肩膀。 “我让你给俊芳买的文具盒呢？” “你看我这记性，把你交代的事都忘了！”学斌拍着脑袋 ，暗自说道。 “我现在就去买。” “不用了，不用虚心假意的了。” “你今天怎么了？什么虚心假意?” “你别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却如此猥琐。给孩子买文具盒你没记住，别的女人你倒记住了？” “什么别的女人？你莫名其妙？” “你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唐学斌，你以为你做事就可以天衣无缝，别人就不知道？” “我咋了？你今天是被驴踢了还是撞鬼了？怎么说的话我听不明白？我做什么事了？” “你敢发誓你没有做？你发呀？你发呀？今天你不发誓你就是孙子。” “我什么都没做你让我发什么誓？” “什么都没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巧珍，你别无理取闹了，你还嫌我上了一天班回来不够累呀！我一回来你就这样给我说话。” “我无理取闹还是你无理取闹？你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你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 “我瞒你什么了？”巧珍，你这话说的让我心凉。 “唐学斌，你别装了，我讨厌你！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你给我说了半天，话里藏刀，句句针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说啊！”学斌生气地吼道。 你想知道，我今天就告诉你。下午，我看到时间晚了，俊芳俊红还没回来，心里七上八下，我就准备去学校去接孩子们，谁知却看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那个兰花深深地看了你一眼，你们含情脉脉，你说，有没有这事儿？ 你说要做呵护我一生的男人，爱我，保护我，都是他娘的骗人的鬼话？你这个骗子，骗子，大骗子！ “怪不得你那晚说没回来，支支吾吾。是不是和那个贱货在一起了？她年轻漂亮，比我有魅力，你嫌我老了不是？你们在一起巫山云雨的感觉很爽吧？还骗我自行车坏了，去你同桌家里了，把你车修好，还留你吃饭，放你娘的狗屁，骗鬼去吧？” 你……你……你…… 第64章 学斌一怒之下打巧珍 “我怎么了？话都说不清楚，那就学会闭嘴。还逞什么能？” 巧珍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说了这么多自己从未说出过的话。 她虽然不识字，但是她与人为善，宽人待己，她知道舌头是一把双刃剑，也是一把无骨的刀，说好话能让人如沐春风，说恶言也能让人瞬间死亡致命。 也许，她只是被理智冲昏了头脑，才说出这些言不由衷的话。明明心里在意学斌，却又放出冷箭去伤他。 “周巧珍，你给我闭嘴！”当巧珍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时，他的目光冷森森的，如刀剑的寒光，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时，学斌愤愤地把巧珍摁到床上，把她的裤子脱下，朝着巧珍的屁股就是好几巴掌。 这一切毫无预兆，她真的懵了。“唐学斌，你疯了，你竟敢打我？你放开我，你自己做错了事还不承认，还要打我。 她哭的撕心裂肺，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她想着嫁给他后，她日夜为这个家忙忙碌碌，地里的庄稼都是自己跑前跑后，知道他上班忙，她默默地支撑着家里的一切。 而他，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自己身边？他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自己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忙碌，自己嫁过来，公公婆婆哪天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自己拉扯着两个孩子，自己哪点儿对不起学斌—— 他竟背着自己和寡妇兰花勾搭上，为了那个贱货，他第一次动手打自己，这世上还有什么爱情？假的，都是假的！ “今天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学斌的所作所为化成愤怒的潮水，一波一波向巧珍涌来，她觉得自己受伤的心在一点一点下沉，慢慢地，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了。 她直接将桌子上的瓷碗扔了出去。 顿时，砰的一声巨响，碗摔碎在了地上，那一片一片的瓷片也伤了学斌的心，他长久的沉默。 他没想到盼了好久，终于可以回到日思夜想的家，当然，巧珍她不会明白这种思念的滋味。 当他顾不上路途的奔波，骑行几十里地回来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学斌的内心有多幸福，他爱巧珍胜过爱自己，就算巧珍要了他这条命，他也会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交给她！ 他只想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与她能够耳鬓厮磨，两个人能相伴到老。” 他以为他找的巧珍是一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媳妇，没想到，她今天却像一只发疯的狮子，向他咆哮起来。 他怒不可遏，是因为巧珍不相信自己，他很生气，甚至连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还无中生有，他大男子主义的自尊被她一次次践踏，而她说的话太伤人心，他无法容忍。 就因为寡妇兰花看了自己一眼，他也与兰花四目相对，巧珍就大发雷霆，他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小肚鸡肠。 于是，他一怒之下，就掀翻了桌子，桌子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像一片坠落的树叶，只能任冷风不停的吹，直到坠落在某一个寂寞的角落。 凝眸千年的笑意是泪水，明灭不定的希望是绝望！ 屁股上那种痛似乎让她的心就掉进了冰窟。她无声地抽泣着，这世界上有一种痛，就是把心交给你的时候，你却在骗我。 可是学斌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对她更是置之不理。 学斌的眼神里充满着忧郁，不过是在诠释内心的冰冷。 她抹着眼泪，清洗了狼狈不堪的脸庞，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进里屋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回娘家。 她很难受，好像心中堵着一大块巨大的冰，怎么也无法融化。 这时，俊芳拉着妹妹的小手从学校回来了，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狼藉。 平时吃饭用的碗也被摔的七零八散。 桌子也被掀翻，东倒西歪的躺在了一旁，桌子上零零乱乱的物品早已混合在一起，溅落在墙角的各个角落。 俊芳看到母亲没有了往日眼神里的慈祥和柔和，她面色凝重，愁容满面，那头发也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耳朵上，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 她把那条粉丝的纱巾展开铺平放在床上，把收拾的那几件干净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上面，准备打上结。 俊芳看到父亲坐到院外的一个角落里，眼神无力地看着天空发呆，显示出极其痛苦的样子。 父亲和母亲此刻对她俩从学校回来似乎并不在意，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们不知道，当他们还在学校没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发生了一场“战争。” 她们下午去上学的时候，母亲还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俊芳，下午你和妹妹放学了就早点回家。” 这才过了多久，竟出现这样的事情，父亲不是好久都没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回来后母亲应该很高兴的，怎么一反往常了呢？记忆中的母亲和父亲也没有红过脸，更别说打架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不，不，他们那么恩爱，怎么可能会呢？ 俊芳看着一地的零碎的东西，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她让妹妹俊芳拿来笤帚和灰斗，把眼前的一切收拾干净，把物品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看到父亲母亲都不说话的身影，她却不知所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巧珍拿着整理好的包袱径直向门外走去，俊芳拉着巧珍的左手，俊红拉着巧珍的右手说什么也不让巧珍离开。 “妈，你这是咋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你不要我们了吗？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和妹妹怎么办？”俊芳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的直流，她哽咽着说道。 可巧珍去意已决，她没想到学斌竟然对她动手。 学斌错了不仅不承认，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让她伤痕累累，巧珍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再原谅他。 她去寻觅学斌的身影，他依然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也不会去哄哄自己，哪怕说几句好话，承认他和兰花之间的事也就得了，还死不认账，就是个硬骨头，说话难听还死犟。 他就这样一直耗着吧！和那个女人一起过吧！ 俊芳看着俊红，给她使了一个颜色，让她前去劝说父亲。 她只希望这个家和和睦睦的，不想爸爸妈妈他们形同陌路，这样，自己也会跟着心里难过。 巧珍看着这两个从小被自己辛苦带大的孩子，心里又何尝不是万箭穿心的滋味？ 她狠下心，推开她们，沿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巧珍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她想爹娘，也想回去住上一段时间。 她的心里压抑的太苦，内心的委屈，也只想给家里说说。 “妈妈，妈妈，你不要走！”俊红俊芳看着母亲前脚出门，后脚就跟着跑了出来，俩孩子抱着巧珍哭成一团。 “去，去找你们爸爸去！”巧珍满含热泪，眼睛肿的像个核桃。 “你要去哪儿？”俊芳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要去多久？” “也许三四天，也许永远。”说罢，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第65章 两地相思苦难言 “爹，我娘呢？她去哪里了？”巧珍看着在院子里劈柴的爹说着，她看到爹佝偻的身子，头发也白了许多，岁月果然是把刀，刀刀催人老！ “是巧珍啊！你娘刚才到村头井边那里去挑水了，你咋自己回来了？学斌和孩子们呢？”建国望着巧珍红肿的眼，瞄了一眼她手里的包袱，一脸惊愕的表情，顿时明白了许多，兴许是小两口吵架了，自从巧珍结婚后，她很少带着包袱回来，这次究竟是由于什么原因让巧珍这么晚回家？建国不由得为自己女儿担心起来。她怎么了？ 这时，阿秀憋着一口气，用扁担挑着沉甸甸的两桶水从外面回来了，那水桶在她的肩膀上可以潇洒自如的轮换位置，走起路来稳健生风，连那步伐也轻盈了许多。巧珍看着娘挑水的样子，她心疼不已，这么大年龄了，还要自己亲力亲为，她赶紧跑过去，接着娘挑水的桶，她用两只手臂前后搭在肩膀上，随着水桶一上一下晃动的节奏向前走着。 “巧珍，你怎么来了？”阿秀看着许久未见的巧珍，激动地欣喜若狂。 巧珍看到娘的那一刻，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像一块瀑布，倾斜而下，夺眶而出，在她的脸上放肆的纵横驰骋，她的眼睛顿时一片模糊。这眼泪，蕴含着道不尽的心酸，这眼泪，蕴含着说不完的无奈。 “巧珍，你这是咋了？怎么还没说话就先潸然泪下？”阿秀看到巧珍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痛而又怜悯，她拿着巧珍手里的包袱一起到了屋里。 “娘，学斌他今天打我，我心里特别难过，可又无处可去，也没人诉说，就想回来看看爹娘。 “学斌打你？这怎么可能？你就是说到天边我也不信？” “我是您的女儿，难不成我在撒谎，您宁可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你不知道他今天有他恐怖，他把我摁在床上，朝我的屁股上打了好几巴掌，他还掀翻了桌子，桌子上的物品全部掉在了地上。” 巧珍，学斌对你的感情，娘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的。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打你？ 下午我看时间不早了，可还是等不到俊芳和俊红从学校回来，我心里七上八下，比较担心她们，就准备去学校去接她俩。谁知，我在学校南边下坡路的那个地方，看到了我们村里的那个寡妇兰花，她深深地看了学斌一眼，学斌也望着兰花，他们脉脉含情，我当时一气之下就跑开了。 当他回家的时候，我问他给俊芳买文具盒了吗？那文具盒是作为俊芳的生日礼物，他竟然说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不知道，娘，学斌看兰花的眼神有多么炽热，只要一想起那个狐狸精，我就一肚子火。” “孩子，就凭你当时看到寡妇兰花看了学斌一眼，学斌也深情地望着兰花，你这心眼儿也太小了，你这分明是吃醋的表现嘛！” “学斌那一晚上没有回家，他还给我撒谎说自己的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坏到了曹家湾，说自己推车走了十里路，在他茫然无措时，遇到了他的初中同桌学敏，车修好之后，学敏说天色已晚，就让学斌在他家吃饭。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帮别人忙了，还要请别人吃饭。他若没有和兰花在一起，怎么会不回来呢？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来糊弄我，他把我当什么了？我就那么好骗吗？” “不是娘说你，巧珍，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这捕风捉影的事你可不要道听途说啊！你怎么肯定学斌那晚没回来是和兰花在一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阿秀拉着巧珍的手，一边听她说着心里的怨气。 “你是听了别人在背后胡说八道就开始信以为真吗？还是仅凭自己的主观猜测就断定学斌背着你，和兰花在一起？”这空口无凭，空穴来风的事你还为它大动干戈，学斌他心里的感受你考虑过吗？” “娘，连你也向着学斌，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常言道：‘一个姑爷半个儿’，你们结婚多年，他对你是真心实意还是花言巧语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一个是自己女婿，一个是自己疼的闺女，娘谁都不向，娘向的是理。这做人呢？公道自在心间，可是那理可不能偏呀！” 巧珍默不作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虽然被学斌打了，娘也心疼你，学斌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会对你动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天晚了，你就先在这里住下，等静下来的时候也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娘这就去给你做饭去，虽然心里难受，但是这饭也得吃，只是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气大伤身啊！” 巧珍想着娘说的话，又想到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做的有点儿过分了。 “学斌他还好吗？这才刚分开了一会儿，怎么又开始担心起他来？不知道他和孩子吃饭了没有？他要去上班的话，两个孩子怎么办？谁给她们做饭，洗衣？她们也不可能去奶奶那里。自己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可以一时冲动，说走就走，置孩子于不顾？” “当时，自己只想搞清楚他和寡妇兰花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针对着学斌，自己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刚才，娘说到误会二字，我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学斌？不会的，自己看的一清二楚，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一定有事儿，并非所想的那么简单。” “想想他下午凶巴巴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吃了，太可怕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若真的爱我，心里有我又怎么可能会对我动手？他变了，他变的如此陌生，巧珍觉得和学斌心里的距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隔阂？” 夜深了，小鸟们早已归巢，月亮洒下了一地的清辉，漫天的星光下，燃烧着思念的渴望。 学斌依然看着闪烁的繁星，不知道巧珍现在怎样？到现在她还没有回家，平常的时候，她会把饭菜做好，等着他回来吃饭，把两个孩子哄好睡觉，在家里等他回来。 “此刻，她去哪儿了？他好想她，他不明白只是与兰花相互看了一下，却不想被她撞见，他不明白今天巧珍怎么那么咄咄逼人，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何况我与兰花清清白白，也没有什么，她一定是误会我了，我也并不是故意要忘记给俊芳买文具盒，怎么就成了巧珍嘴里的我惦记着别的女人？” “面对着她对自己的指责，委屈，他才一怒之下对她动手，如果她不喋喋不休，不对我讽刺，能让我有个解释的机会，我也不会掀翻桌子。巧珍一定很生自己的气。他会原谅自己吗？毕竟结婚以来，这是第一次发生矛盾，他内心有深深的愧疚，不管怎样，作为男人，不能动手，这不是伤感情吗？自己的包容心呢？他在心里喃喃自语，巧珍，你回来吧！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能没有你！” 第66章 力挽狂澜却让误会加深 俊芳和俊红看着妈妈拿着包袱伤心离去的背影，她俩心里也很难过。妈妈是爱她们的，从出生到现在，是妈妈照顾着她俩的吃喝拉撒，爸爸上班一直在忙，妈妈忙完地里忙家里，从来没见过她闲下来的时候，妈妈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她们留在家里，独自带着包袱出去。她去外婆家，什么时候会回来？少则三四天，多则永远，她们不能没有妈妈。 父亲从下午她俩回来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天空，现在夜已经深了，父亲依然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父亲是傻了还是呆了？一点儿东西都没吃，俊芳俊红来到她身边他似乎也没有察觉。 “父亲和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了？她们真的很担心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得想个好的办法？她们想回到之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虽然日子不是那么宽绰，但一家人说说笑笑真的很开心！回来见到的就是母亲乐呵呵的笑容，父亲的沉稳刚毅。现在，这个家冷冰冰的。” 这一夜，巧珍辗转难眠，娘也说自己多愁善感，也许自己真的如学斌所说的那样，只图着一时把话说完，根本不给他解释和说话的机会。她曾经相信学斌不会背叛自己，也许自己真的误会他了，他工作的辛苦，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理解，他对自己的感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不该指责他，讽刺他？ “她今天怎么了？当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就醋意大发，原来，在内心深处，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在意学斌，如果能冷静下来认真听他说出事情真相，哪怕给他一分钟的时间，他怎么会忍心对自己动手？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了，那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想到自己这样任性妄为，没有站在学斌的角度去考虑问题，都是被学斌惯成这样了，他爱她，所以包容了自己的一切，今天若不是自己太过分，他会至于对自己这样吗？她想明天早上就回去，因为内心有太多的放不下，放不下学斌还有两个孩子，今晚他们会怎么度过这么漫长的夜晚？学斌会生她的气吗？他会原谅自己吗？学斌，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明早就回去。” 学斌的内心像被掏空了似的，没有巧珍的陪伴，他就想这样看着天空，今晚的月亮真大，而巧珍却不在身边。他仿佛看到了巧珍在天边的尽头默默地看着他，与他进行着穿越时空的对话。 他看到了他们的初次相遇，大雪纷飞的日子，他们手挽手走向幸福的婚姻，他们共同走过的春秋冬夏，迎来了他们一个个爱情的结晶，元秋，俊芳还有俊红。父母的霸道，重男轻女，建新房不出钱出力还要强行霸占，分家什么都不留下，对巧珍的百般挑剔，她却吞下委屈，为这个家默默承受着一切，她体谅自己工作的辛苦，所以在他面前从不埋怨。 “今天，他不同往日发那么大的脾气，也许内心真的考虑不周，没有换位思考顾忌到她的心情，有她在身边，我应该感到幸福才是，怎么可以对她动手？这么好的媳妇，当时嫁过来什么都不图，我怎么能在一怒之下犯糊涂呢？我是个男人，怎么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掌控，就不能多包容，多陪陪她吗？ 此刻，心心念念的是他，满目所及也是她。巧珍，等我，明天早上我就去接你回家。” 俊芳和俊红等到半夜，还没有见父亲回屋，她俩想着明天一大早就走路去外婆家把母亲叫回，说父亲很想她。 巧珍喝了娘打的一大碗鸡蛋茶，还是之前的味道，吃起来还是那么好吃。她真想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好好哭一场，原来自己年龄再大，在娘的眼里，自己还是长不大的姑娘，而今她也身为母亲，她也担心自己的女儿。 “对不起，我的孩子，妈妈好想你们！”这一夜，她彻夜难眠。 第二天，巧珍比往日都要早，她早早地洗了个脸，收拾利索之后，准备与娘告别，娘家千好万好，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该回去了，那里有她的丈夫，女儿在等她。她有太多的放不下！ 想到这里，她便加快了脚步，刚出村口，却碰见了下班回家的阿力，阿力远远的看到了手里拿着包袱的巧珍，他心里感到纳闷：“巧珍什么时候回来了？现在又要去哪里？她怎么了？” 阿力还是没有忘记巧珍，他看到巧珍的精神状态并不是那么好，但在阿力心中却依然完美，他的心里紧张的像只小白兔怦怦直跳。在阿力心中，巧珍的位置不可替代，他像一尊女神，他想默默地守护着她，哪怕一辈子为她终身不娶，他都心甘情愿。 他鼓起了勇气走上前去，看着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巧珍，有些人说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好，可在自己心里就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巧珍，你怎么在这儿？怎么看着你精神不好，是有心事吗？” 巧珍见过一次阿力还是在梦里，想不到这么多年未见，今早却又在此相逢，她也觉得意外中充满了惊喜，脱口而出说了声，阿力哥，她以为自己会忘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阿力看到巧珍也是激动万分，但没想到巧珍已经泪眼朦胧，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双手捋了捋她的头发，你怎么哭了，谁知这么一说，巧珍哭得更痛了，她觉得好像碰到了知己，她想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这样心里就会好受点儿。阿力不知该怎么安慰巧珍，于是，把她轻轻地揽在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只是这一刻，却被学斌看在眼中，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巧珍离开家里，不顾他和孩子们，是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个男的是谁？巧珍，你可知道我在一直担心你，为你不吃不喝，为你一夜无眠；你可知道爱的越深，心就会越痛，他满含希望却又失望地走开了! 那一刻，学斌的心碎了一地...... 第67章 阿力巧珍意外邂逅 巧珍在阿力的怀里哭了许久，这时，她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她重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温暖。糟了，竟然忘记了重要的事，自己刚才见到阿力，只顾得自己伤心，怎么会不由自主躺在了他的怀里？他推开了阿力的胳膊。不由得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巧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力目光如炬，像燃烧的火焰。他多么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停止，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巧珍，感受着她的呼吸，倾听着她的心跳，这是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梦。 曾经和她在一起的美好画面又一次次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面浮现，怎么能够说忘就会忘记？当然，也忘不掉。也许有时忘记一个人，甚至需要用一生去回忆。 “没，没什么？”巧珍吞吞吐吐，想一吐为快却又欲言又止，自己的心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那会让阿力觉得，她当初嫁给学斌的选择是多么愚蠢，不是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吗？他或许会抛弃一切，带着自己远走高飞，那爹娘，学斌还有孩子怎么办？ 她想好好地去看看阿力，眼睛还是躲闪开来，不由自主慢慢地看向了别处。她不想让阿力看出自己此刻的软弱无力，她怕自己由于一时的心软会被沦陷，那样自己成什么人了？那会受到道德的谴责。 “巧珍，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告诉我？谁惹你不开心了？是不是那个唐学斌欺负你了？我这就找他算账去！”阿力看到巧珍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定是心里受了什么委屈，她才会拿着包袱回到娘家。 “阿力哥，你站住，你不能去，你这样冲动会让学斌误会我们的关系。”她拉住了阿力的手。 “为什么？”看到你伤心欲绝的样子，我不忍心，我只希望你是幸福的。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会儿就没事了。我还得赶回去，两个孩子还在家里。 “巧珍，你总是这样，喜欢把所有的苦闷都憋在心里，我是你什么人？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长到大的好伙伴，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喜欢着你吗？如果当初不是你爹娘干涉，我们早就在一起了，现在，我们的孩子应该也很大了吧？明明知道你已成家，可我的心就是放不下你，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这么多年，我控制不住对你的思念，每天发疯一样的想你，可又不能打扰你的生活，只能把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你知道这样的滋味对我有多痛苦吗？” “阿力哥，我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好吗？你这样我会于心不忍，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一样看待，我也和你说过，我们的性格也不合适，如果非要把咱们两个人勉强绑在一起，我会觉得很别扭。你应该去勇敢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对我一往情深，活在回忆里。我有学斌，还有孩子，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和你在一起了，还是把我忘了吧！你说我无情无义也好，说我铁石心肠也罢，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这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也会使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青春苦短，我怕把你再耽搁了！” “我要走了，阿力哥！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好吗？重新做你自己，事实上，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今天在你面前失态了，你不要担心我！”说罢，她向着唐家庄的方向跑去。 阿力想抓住巧珍的手，却只能呆呆的看着巧珍消失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他还一直在那里张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里还是没有自己的位置，我还是无法走到她的心里，刚才她还在自己的怀里痛哭流涕，现在她又要离他远去，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只是，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似一场梦，就这么昙花一现，瞬间化为了泡影。 “学斌，等着我，我回来了。”想到这里，巧珍走的更快了。 早上，学斌看到俊芳俊红还在被窝里睡觉，没有起床，也没有见到巧珍回来，她除了回娘家还能去哪儿？他如坐针毡，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他骑着自行车，加快了速度，在快要到周山村的时候，不想看到了巧珍被别的男人揽入怀里，巧珍嘤嘤的哭泣着。当学斌看到自己朝夕相伴，耳鬓厮磨的巧珍如今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时，他的心里又气又乱。看到这一幕，他的大脑顿时懵了，他真想一个健步冲上去，挥起拳头打向那个男人的头颅，看着他血流成河，想象着他跪地求饶的样子。可看到巧珍的模样，他的心一时又软了。 他本想高高兴兴地把接巧珍回家，只要能得到她的原谅，任凭她打骂，他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本来想着见到巧珍的心情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怎的，此刻，他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不想一个人回家，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他的心会更加寂寞，那里全是巧珍的模样，挥之不去。 昨晚他就那样坐在院里了，看了一夜的星星，他想起他们也曾花前月下，你情我浓，让他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是甜蜜。他不想睡，没有巧珍在身边，他会睡的不踏实。 俊芳和俊红醒后已经天亮，还好今天休息，不用上课，只是不见了爸爸的身影，她俩还以为父亲早早地去上班了。俊芳没有忘记昨天晚上睡觉时的想法，今天要去外婆家把母亲接回来，就说父亲想她了，特意吩咐她俩前往，想到这里，俊红快速的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然后她从厨房里转了一圈，还好，昨天馍筐里还剩了一个馒头，如果妹妹饿了，可以拿上在路上吃。 学斌想去上班，可巧珍还是没回来。俩个孩子怎么办？他想去找学敏，和他说说心里话，又怕巧珍想明白了回家后再遭误解。他只好在这条唐家庄村通往周山村的路上干等，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巧珍如果回来，我肯定可以接住她一起回家。 这时，巧珍看到了学斌的背影，那背影越来越清晰，那辆熟悉的自行车也在一旁默不作声，学斌在旁边的那块石头上怔怔地坐着，巧珍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他身边。 第68章 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学斌，你在这里干什么？今天你没有去上班吗？”她看到学斌憔悴的面容，表情凝重。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今天没有心思去上班，和另一个同事换了调休。” “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 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在此刻说出了这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接着，又是沉默。 “学斌，你先说！” “昨天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该动手打你屁股，还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之后我就后悔不已。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对你的宽容之心去哪里了？后来，我也仔细在想，你生气说明你内心在乎我，心里有我，你才会吃我的醋。我应该对你有耐心，更不能伤害你！当时，看到你不相信我，还冤枉我，就很生气，一时失去了理智。” 那你和兰花之间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听听吗？本来过去的事就当它随风而逝了，可是巧珍心里还是不放心，又再次提及，她想消除心中的疑虑。 巧珍，我和兰花之间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她是清清白白的。事情是这样的，下班后，我骑着自行车走到回家的路上，突然在走在村口到学校正南边那段下坡路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刹住车，导致车速过快，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兰花，还好我及时停下，否则，又该撞到别人身上了，不想却遇到了兰花。兰花也以为是谁呢？骑车怎么这么毛毛躁躁，便抬头朝我看了一眼，我也朝着兰花看了一眼，我当时想着如果撞上别人就得不偿失了，还好有惊无险。本来是要去代销点买文具盒的，一遇到这事儿，竟把文具盒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以为你会相信你说的话，可你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漫天卷地般向我涌来，好像我犯了滔天大罪似的。你还话里藏刀，句句逼人？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我怎么给你解释？” “我不是也急吗？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和兰花在一起，我心如刀绞，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被你蒙在鼓里，被你耍的团团转。所以我才口不择言，说出那样的话。” 巧珍，还有那天晚上没回家我确实是在学敏家，你是我唯一的女人，别的女人就是再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即使她想用美色来勾引我，我也会不屑一顾，坐怀不乱。如果你能听听我的解释，这场矛盾也许就会避免。看到你的质疑，不信任，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达自己的感情？结果，心急如焚，乱上加乱，伤了你的心，对不起，是我不好！” “学斌，我也有错，到了放学的时候，我还没见到俊芳和俊红回家，眼见天色越来越晚，我这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谁知，在走到村口到学校正南边那段下坡路的时候，看到了兰花深情地看着你的眼神，你也情真意切的望着她，我当时就跑着离开了，自己漫无边际的走着，回到了家。 听到你哼着小曲回到家里，我的心情更是一团乱麻，当我知道你没有给俊芳买文具盒，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你和兰花在一起的暧昧情形，气便不打一处来。才会想把所有的问题都弄清楚，却忽视了你的感受，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我不该误会你，更不应该质疑你，冤枉你，我觉得你不够懂我，所以才会大动干戈。明明心里在乎你的要死，可还是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去伤你！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巧珍，你知道吗？昨天我们生气之后，我就一直在院里看着天空，那天上只有一个月亮，而这人世间只有一个你。 昨晚，我看了一夜的星星，一夜无眠，早上起来还是见不到你，想着别的地方你也无处可去，应该是回了娘家。我趁着孩子们在睡觉的时候，就骑上自行车想赶往周山村接你回家，并向你承认错误，期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却不想看到你拿着包袱被别的男人揽入怀中的情形，我听到你嘤嘤地哭泣，我真想上去把那个男人狠狠地揍上一顿，看着你伤心的模样，我只好满怀希望却又失望的离开。 “我想回去上班，可俩个孩子怎么办？我想去找学敏，哪怕和他说说心里话，又怕你想明白了回家后看到我不在再遭误解。我只好在这条唐家庄村通往周山村的路上干等，这是唯一的一条路，这条路我陪你回娘家走了无数次，我在心里跟自己打赌，如果你还爱我的话，你一定还会回来，我肯定可以接你一起回家。” 巧珍默默地听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所说的一切。她感谢他为自己的付出，她这一晚又何曾睡着呢？她感谢娘的开导，如若不回，或者执迷不悟，好话歹话听不进去，或者沦陷在阿力的温柔里，她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 “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吗？” 学斌的眼睛熬的通红通红，那里面充满了疑问。 “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那就索性把他说出来吧！” “那是阿力哥，他和我从小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他当哥哥，并没有别的想法。” “真的吗？巧珍？只有这些吗？你对他没别的想法，但是他对你的看法你又如何知道呢？” “他向我表白过，只是我从未接受，我也和阿力说过，彼此的性格也不合适，如果非要把两个人凑在一块儿，也不会幸福。我让他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我也告诉过他，我的心里只有你，还有孩子，让他把我忘了！告诉他这样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青春苦短，我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再耽搁人家！还说以后大家不要再相见，阿力只是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事实上，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巧珍全部和盘说出，他觉得在爱的人那里不需要欺骗，也不需要任何隐瞒，彼此真诚相待，比啥都强。 “巧珍，我信你，你是我的命啊！不管这世界怎么变幻，我的心里只有你，不管是酷暑严寒还是春秋冬夏，我都要和你去谱写爱的传奇，与你相扶到老，直到我停止呼吸！” 巧珍看了看学斌那棱角分明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眸，她不得不承认，有一种感觉在彻夜难眠时才是相思。学斌又何尝不是？他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巧珍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吻上让他朝思暮想莹润香甜的双唇之上，当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一起时，那感觉像，他们忘情地吻着，这一瞬间的温柔，是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俊芳和俊红走在去外婆家的路上，等到见到母亲时，就说父亲想她了，特意吩咐她俩前去把她接回来，却不想看到了父母重归于好的模样，她俩激动地连蹦带跳在那里鼓着掌说““太好了，太好了！回家了，我们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天上的云彩蔚蓝蔚蓝，一朵朵，一团团，都在睁着眼睛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连周围的野花野草也开始朝他们挥手，朝他们露出幸福的微笑！ 第69章 为存钱哪怕铤而走险 在俊红的记忆里，姐姐的零花钱总是会比自己的多，她已经存了2元钱了，而自己只有5角。这些钱都是巧珍给她两个的，俊芳却不舍得花，就一点一点的存起来了，积少成多，渐渐的也就多起来了。俊红的零花钱只有5角。父母的偏爱有些失衡，他们疼爱姐姐比自己更多一点儿，她心里就开始不平衡起来。 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零花钱和姐姐的一样多呢？这样，她才觉得内心比较公平，这天，俊芳叫俊红一起去上学，她犹豫着不想和她一起走，就口是心非地说：“姐姐，你先走吧！我得晚走一会儿。”俊芳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自己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俊红看到姐姐已经走远，她才慢吞吞的从家里出发，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她一边用脚踢着石头子儿，一边冥思苦想，想着从哪里才能得到那么多的零花钱？ 如果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拿母亲包里的钱，万一被她发现会怎么办？那自己的屁股岂不被打开花？不能，她不能铤而走险。 如果告诉父亲，自己需要用钱，他肯定会问：“俊红，你要钱做什么？”他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母亲，那样母亲不是很快就知道自己要钱的事了吗？这样太容易暴露目标了！还是不行。 她猛的想起，建军家里不是开着代销点吗？他在家里可以说是想吃啥就吃啥，想喝什么就喝什么，父母还时不时地会给他三五角的零花钱，从不会亏待他。他自己店里的零食吃腻了，他就把父母给他的零花钱买成别的东西，有时看到别的同学手里有没有吃过的零食，还会用钱给别人进行交换，可以说是大手大脚，自己父母给的，不要白不要。 如果趁同学们下课的时候，她慢慢地翻开建军的书包，兴许会有意外之喜，这样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自己很久以来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零花钱。一天拿一点儿，时间长了，慢慢就会攒够的，每次拿的数目少，也不容易被他发现。那姐姐的零花钱不就没自己的多了吗？俊红觉得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对，就这么干！ 这时，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谁在背后叫她的声音？在这个时间，谁会叫自己呢？但又不确定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她扭过头往后一看，原来是奶奶董秀娥，奇怪，她怎么会喊自己呢？ 长这么大，她的脑子里似乎没有奶奶和爷爷这样的概念，如果不是父亲母亲说起她和爷爷奶奶之间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她甚至连他们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吧？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由得触景生情，她一次次地问父母为什么别人的耳朵长的那么精致，而自己耳朵却长得如此丑陋不堪，是生下来就是这样？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父母只是爱怜地望着她，默不作声，是不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姐姐拗不过她的执着，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俊红。在她很小的时候，自己在坐栏里玩儿，那只小猪趁母亲和姐姐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小猪闻到了坐栏板上的饺子的香味儿，就使出洪荒之力，冲破了栅栏，它把饺子吃完后，又用自己的长嘴不停地拱着俊红，被猪咬的血肉模糊，最终，幸亏人及时赶到，才算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小命。 别人家的孩子有爷爷奶奶的疼爱，而自己呢？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们的温暖，她怕母亲伤心，也很少去爷爷奶奶的家。她有的只是父母，姐姐对自己点点滴滴的付出与关爱。 “她叫自己会有什么事？她又能有什么好事？” 这时，董秀娥追上了俊红，气喘吁吁地说道：“俊红，你怎么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奶奶老了，都快跟不上你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俊红看也不想看她一眼。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见到你们班的孩子们有的手里都拿着零食，奶奶就想到了你，你说你在家里还是小的，你母亲也不舍得给你零花钱吗？难道你不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吗？ 俊红怎么可能不会去想？看着别的孩子嘴里吃着零食，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只能垂涎三尺，咽咽口水，再把口水咽到肚里，心里只有艳羡的份。 奶奶这里有2元钱，这样你就可以像别的同学那样去买自己想吃的零食。董秀娥拿着这2元钱在俊红的眼前炫耀着。 “俊红的眼神里充满了光泽，还有这样的好事？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我能得到这2元钱，我的零花钱就会慢慢多起来了，我存的钱就会比姐姐的多出五角，这是她渴望已久想要得到的一个愿望，真令人欣喜若狂！” “只是有一个条件，你做到了才可以得到这2元钱？”董秀娥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这个老狐狸又搞什么鬼？”要给就给，不给就拉倒，还卖什么关子？弄得神秘兮兮的。 “今天这2元钱，你1元，剩下的1元如果以后你做的好的话，是奖励你的，但是，你要把每次得来的钱先交给我，说好了，咱俩四六分，你四份，我六份”。 “你让我从哪里弄钱？难不成让我去偷吗？这样的事我不能干！” “不是让你去偷，那样的傻事奶奶会舍得让你去做吗？你可是奶奶的亲孙女呀？” “姜果然是老的辣！”俊红冷笑了一下。 “你爸有钱呀！她不就是你的财神爷吗？何况他平时在上班，在不在家，你娘平时不是在地里，就是操持家务，她哪有时间留意这事儿？你悄悄地拿个块儿八角的钱，她们根本不会留意的。 ”这老太婆竟然把注意打在了父亲母亲身上，还有自己的孙女身上，是想钱想疯了吧？父亲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吗？并且每个月都会把自己的大部分钱给爷爷奶奶，自己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用于他们日常生活花销。都说虎毒不食子，而她竟然贪得无厌，还惦记着父亲剩余的钱，让大家喝西北风吗？她不能那样做。 可是，一回到家，就会看到姐姐一边数着零花钱比她多的模样，一边露出眉飞色舞的表情，她的心里就会愤愤不平，凭什么呀？仔细想想奶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平时，父亲不在家，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母亲那里，我就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翻开抽屉，或者找到母亲放的那个柜子里，如果能得手，兴许我得到的零花钱会更多。她想到姐姐的零花钱会没自己的钱多，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就沾沾自喜。算了，豁出去了，为了存钱，哪怕铤而走险我也愿意！ 俊红，你好好想想，这可是你挣钱的机会呀！ 只是……只是…… 你是怕被你父母知道吧？你放心，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我会替你保密的。” 只做这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父亲母亲不会被发现的…… 第70章 想跟我斗，没门儿 在每个小朋友们的心中，都有一段简单而又美好的时光，那就是小学时代的体育课，体育课是真正能放松，尽情释放自己的一个科目。对于老鹰捉小鸡，丢手绢的游戏可以说是众人皆知。 一上主课就无精打采，一上副课就精神抖擞。大家最期盼的还是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到了这节课，终于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就像囚禁在笼里的小鸟，飞快地冲出教室，等待着上盼望已久的体育课。他们争先恐后地来到操场，有的在玩捉迷藏，有的玩老鹰捉小鸡，个个兴致勃勃。 这时，班主任杨老师老师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来到了操场，作为班主任的她，还兼任体育课。同学们好！这节课咱们玩一个有趣的游戏——老鹰捉小鸡。 下面，我来介绍一下游戏规则： 大家可以用“石头剪刀布”的方法来公平竞争老鹰和母鸡的角色。张家琪个子高，让她来当“老鹰”，唐俊红头脑活络，让她来当“鸡妈妈”，其他同学来扮演小鸡。不过，小鸡也要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啊！ 你看，那老鹰一副贪婪地模样，盯着瘦骨嶙峋的小鸡，好像几天没有闻到食物饿得饥肠咕噜疾如雷电般地猛扑过来，只要能成功抓住一只小鸡，自己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大家各就各位，现在摆开阵势，游戏在快乐的气氛中正式开始。 第一轮：只见“老鹰”张家琪左攻右击，吓得“小鸡”赶紧左挡右拦，“鸡妈妈”俊红也像花蝴蝶一样慌忙张开双臂，用整个身子赶紧挡住张家琪的去路，她高度警惕，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谁知，张家琪扮演的“老鹰”连番进攻，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她在奇思妙想中，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狡猾地从“鸡妈妈”的右手臂下面钻过去。却没想到，俊红的反应如此神速，“老鹰”也反道而驰，突然来了个360度大转弯，直接“叼”走了其中的一只“小鸡”，不紧不慢地“飞”走了。这一轮比赛，“老鹰”张家琪胜利，同学们精彩的欢呼声在操场的上空回荡...... 第二轮：“老鹰”张家琪停顿了一下，就猛地扑过去。她的目标是要去抓“小鸡”，“鸡妈妈”俊红当之无愧，自然就要去保护“小鸡”了，只见，她恶狠狠地瞪大了眼睛，给小鸡们发出了阵阵讯号声，便上前一步拦住了张家琪的去路。谁知张家琪却早有打算，她伸开双臂，迅速拦住了鸡妈妈“俊红”。张家琪因为吃不到珍馐美味，便气急败坏离开。她往左，俊红也往左;她向右，俊红也向右。后面的小鸡小心翼翼地跟在俊红的后面，始终不给“老鹰”张家琪唾手可得的机会。她无可奈何，只好无精无彩地垂下了头，鸡妈妈“俊红”虚惊一场。 张家琪趁俊红不备，一个箭步想从她的腋下钻过去捉小鸡。只见俊红猛地一夹手臂，便夹住了“老鹰”张家琪，气得她直跺脚。这时，张家琪好像一只发怒的老虎，她猛的一冲，把大家冲向一边，让她们无路可走。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她向左再向前一扑，就抓住了其中的一只“小鸡”。第二轮还是“老鹰”张家琪获得胜利。此刻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浪超过一浪，而俊红却像斗败的公鸡。 “为什么又是张家琪胜？两轮都是她，不好玩，不好玩，再换一个捉迷藏？”俊红撇着嘴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老师走过来了安慰着俊红：“咱们通过做游戏，主要为了发扬大家团结就是力量的精神，我们注重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至于结果，不要太在意，更不要把它放在心上！贵在参与嘛！” “就是，再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玩一个！玩一个！”同学们还沉浸在刚才愉快的氛围中。 “那好吧！喜欢捉迷藏的同学可以结伴玩儿啊！不想玩捉迷藏的可以自由活动。”老师看到大家意犹未尽的样子，总算表明了态度。 “太好了！太好了！”大家欢喜雀跃，欢呼着，抱成一团。 “张家琪，你敢给我比试吗？”俊红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比试就比试，你过来呀！谁怕谁？”张家琪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 “这次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不信你等着瞧！”俊芳也毫不示弱。 这次张家琪捉，俊红来藏。只见希娜把张家琪的眼睛捂住，张家琪立在原地不动，小伙伴们赶快向四面八方散去，去寻找自认为最安全还不容易被她找不到的地方，他们屏住呼吸，不发出声响，一动不动地藏好。 俊红也在寻思着：“这次我一定不会让她找到我的，可是，藏在哪里不容易被找到，还更安全呢？对了，趁这会儿没人，我藏进厕所，张家琪不就找不到我了吗？我还可以从厕所墙壁留了一点儿空隙的地方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况。” 这时，张家琪开始数数，3,2,1，大家都藏好了吗？我开始找了啊！她边说边用两手向前摸索着开始寻找。只要被她摸住的人就算输了，她在走廊上找到了一个人，很快，又在教室里找到了一个人，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找到了两个人了。 接着，张家琪路过厕所，她想朝俊红藏的方向走过来，俊红的心里不由得十分紧张起来，手里直冒热汗。眼看张家琪越走越近，她的心却越跳越快，后来觉得俊红应该不会藏在哪里，她就改变了方向又去别的地方寻找。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这个地方张家琪没找。此时，俊红终于如释重负，她长吁了一口气。 现在只有自己一个没被找到，可是，过去了好长时间，大家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于是，张家琪和他们几个小伙伴商量着，有的说:“这俊红藏在哪里了？怎么找不到她了呢？”；有的说:“俊红，我们下课了，你快出来吧”！张家琪没有发现俊红，只好去报告老师说俊红不见了，老师带着他们去教室，操场还有各个角落去寻找俊红的踪迹，都一无所获。他们甚至还跑到村里去问街坊邻居有人看到俊红回来没？ 而此时的俊红躲在厕所里只是捂着嘴偷偷的笑，“没想到吧？张家琪，你输了！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她从厕所里出来，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走到学校门口，她突然感到口渴难耐，记忆中那玻璃瓶的桔子味汽水很久没有喝了，她摸了摸口袋里的5角钱，那纸币早已被她揉旧的不像样子，她不舍得花，花完了，这钱便没有了，可是一想到和姐姐分享着喝汽水的口感，她又鼓足了勇气，走向了代销点…… 第71章 无中生钱 吃罢晚饭，趁着这会儿刚好有时间，巧珍在昏暗的灯光下拿出那件快要织完的毛衣，针和线的交织，仿佛穿在身上的是一份柔软的关怀。手中的毛线，穿越了岁月的长河，扯动的是生命的琴弦，演绎的是心灵的旋律，编织的是一份爱与美好！它在平凡的生活中留下温暖的痕迹！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这声音越来越大。她放下手里的毛衣，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寻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它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从俊芳俊红的房间传出来的。 她推门而入，却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俊芳站在那里伤心的哭着，衣服上面洒上了桔子味儿汽水的痕迹，那橙色的印痕还若隐若现，白色的裤子也早已被汽水浸透，她一脸怒意，边说边哭：“是你先碰住我的眼睛，我理你了吗？看，我的眼睛都被你碰肿了，胳膊上都被你打红了，你不知道有多疼？” 俊红鼓着气呼呼的肚子，也毫不示弱的说：“是你先动手的，你不理我我会理你吗？你把我头发都揪掉了一缕，上衣也被你洒上了汽水的颜色，湿漉漉的一片。 巧珍看到她们的桌子上有一个桔子味汽水的空瓶，还放了两个搪瓷杯，桌子上，地上都是汽水的液体。这对姐妹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声争吵着，对于母亲来到了自己身旁却浑然不知。 “是你先动手的？你还踢了我一脚。”俊红满脸的不高兴，用手推了一下俊芳。 “你手是不是痒了，你再推下我试试？这时，俊芳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俊红撅着小嘴坐在椅子上开始看书。 “你错了你得给我道歉！” “你先动手的，我为什么要道歉？你先道歉？ 巧珍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就有了争执，好的时候，吃住在一起，形影不离，吵闹的时候，又哭哭啼啼，一个比一个厉害。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巴掌总是拍不响的，既然有矛盾，两个人都有责任。 “俊芳，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俊芳娓娓道来：“晚上刚吃好饭，俊红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瓶桔子味儿的汽水，还给我说要一起分享这美妙的味道。我看着装在玻璃瓶里颜色鲜亮的汽水，想着哪怕喝上一口，这汽水味道的浓郁就会弥漫鼻腔，顿时就会感到神清气爽，那股清凉就会从喉咙传遍全身，令人心情愉悦。当时我也没问她太多，汽水是从哪里来的？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我们俩拿出了两个搪瓷杯，并排放在桌子上，我开启用铁片压制的瓶盖，轻轻地摇晃着瓶子，只见有泡沫在不断涌出，就这样持续了十几秒，泡沫中混合着汽水的味道，那感觉甜滋滋的。 俊红战战兢兢地将汽水小心翼翼地倒入搪瓷杯中，我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汽水会洒出来，她又用筷子比了比，两个人杯子里的汽水一人一半，不多也不少。看到俊红分好了，我悬着的这颗心才终于平稳落地，我们看着眼前口感饱满的汽水，开心的欢呼起来！ 这时，俊红说喝汽水之前要做个小游戏——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就喝一口，结果第一次她出剪刀，我出布，她赢了，她高兴的摇头晃脑喝了一口，后来我们玩了六次的石头剪刀布，每次都是我赢俊红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汽水喝个底朝空，我的杯子里已经喝完了，她却没喝上几口，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那里。 我再出手的时候，她又以失败结束，心里就开始不服气，当我准备拿起她的搪瓷杯去喝汽水的时候，她却怒气冲冲地把它夺走，还把搪瓷杯里剩余的汽水全部洒在了我的衣服上，桌子上，还有地上，她还不解气，在推推嚷嚷中碰肿了我的眼睛。然后，我才对俊红动了手，并揪了她的头发。 巧珍算是听明白了，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有错，无风不起浪，如果其中一个人多些宽容或者理解，那也不可能会争吵起来啊？你们能够意识到自己错误的话，就要相互道歉，改正了还是好孩子。 “对不起，我不该把汽水洒在你的衣服上，还有身上，地上，更不应该碰到你的眼睛，把你胳膊弄红。” “对不起，我也不对，我不该推你，揪你的头发。” 巧珍看着她们和好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总算平息了一场风波。 “汽水，汽水是从哪里来的？”自己只顾着听俊芳描述事情的经过，却把这个关键忽略了，刚才俊芳说这汽水不知道俊红从哪里弄来的？那究竟是谁给她的呢？ “俊红，你过来，妈妈有事要问你？”她不明白，小小年纪，她从哪里弄来的汽水？ “俊红心里纳闷，我刚才不是给姐姐已经道过歉了吗？母亲这会儿叫我是为了什么？”她胆战心惊，慢吞吞地走到母亲面前。 “刚才只看到你和你姐姐两个人在那里伤心，我也没顾上问你这汽水从哪里来的？你能老老实实告诉妈妈吗？”巧珍疑云满腹地望着俊红。 既然这样，也无法隐瞒了，如果自己不说被母亲知道，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是说出来吧？只是如果说出来了，母亲知道了再生气了，去找奶奶怎么办？她不是说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吗？不让别人知道吗？她会不会不承认？ 如果母亲问及此事，我就说是奶奶一厢情愿的想法，是她故意怂恿我做的，我就装作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这件事。这样，母亲就会放过我的。可是，母亲曾经教育过自己，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不能撒谎，犯错误不可怕，但关键得改正。 她看着母亲充满信任又期许的目光，她的内心在挣扎，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更不能错上加错！ 想到这里，俊红终于鼓起了勇气向母亲敞开了心扉。“那瓶玻璃瓶的桔子味汽水，是我在今天下午上完最后一节体育课之后，去学校门口的代销点去买的，当时我比较口渴，就想着买一瓶回来给姐姐一块儿分享！ “买汽水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第72章 真相的揭露 “这钱是奶奶给我的。” “奶奶？哪个奶奶？” 还不是那个董秀娥吗？俊红想着母亲这是咋了？连我的奶奶都不知道是谁了？是不是她已经被气糊涂了，母亲是不是以为我说的这个奶奶是村里按辈份喊的那个瑞芬奶奶呢？ “奶奶会好心给你钱？怎么可能？我没听错吧？平时你和你姐姐吃过她的啥？更别说给你钱，这话说到天边我也不相信，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真的！妈，我不骗你。” “她给了你多少钱？” “本来是2元，结果只给我1元。” “2元就2元，怎么成1元了，给个钱还跟你讨价还价吗？这婆婆怎么这样？也太抠门了吧？” “她给你的钱花完了吗？” “没有。我当时买汽水的时候，裤子上的左边口袋是5角钱，那是之前您给我的零花钱，我不舍得花。这张5角钱的纸币在口袋里一直伴随着我，我怕它会丢，就每次把手伸进口袋里，把它攒的紧紧的，现在已经被我揉旧了，我琢磨着，这钱一旦花了，就所剩无几了。于是，我从右边口袋里拿出了奶奶给的1元钱，汽水是2角，找了8角。” “什么？2角？哪有那么贵？最多5分钱，人家糊弄你的，你被骗了吧？”巧珍被俊红气得无可奈何。 “我，我……”俊红吞吞吐吐。 “那另外的1元钱呢？” “ 那个1元钱在奶奶手里。” “是不是她觉得给你多了，又后悔了，所以又拿回去了1元。”巧珍心里暗自想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个1元钱……那个1元钱我不能告诉你！”好悬呀！差点被母亲套出了原话，要是因为一时疏忽，说漏了嘴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她赶紧用小手捂住了嘴巴，她真想朝自己嘴上扇几巴掌，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或者随便找个理由装病，这样，母亲心软了兴许就会放过自己。 刚才她想着向母亲敞开心扉，可又怕说完之后，母亲会龙颜大怒，那屁股岂不被打的皮开肉绽？万一她发现我没有说实话那是不是后果更严重，以后对自己的爱就会有所减少，她不想失去父母的爱。她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吧！骗人总归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另外的1元钱是有附加条件的，奶奶告诉我剩下的1元如果我以后做的好的话，是奖励我的，但是，让我把每次得来的钱先交给她，并且规则是四六分，我四份，她六份。” “什么做的好？什么四六分？你从哪里弄钱？傻孩子，她这是让你去偷啊！还让你把偷来的钱交给她，她多你少，这样冒险的行为亏她做奶奶的想得出来，这事你可绝对不能干！你听到了吗？”巧珍的脸色发青，那双手也因为大发雷霆，气得开始哆嗦起来。 巧珍真的想不明白：“她的毒手竟然面向了自己的亲孙女俊红，她怎么能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真是可气可恨！她想起婆婆的所作所为就怒火中烧，你看不起我也就罢了，还怂恿我的孩子俊红去偷？她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忍心啊？难道你就不怕受到上天的惩罚吗？难道你就不怕受到周围人的谴责吗？”巧珍疲惫的脸上写满了苦楚和深深地忧伤，她的头发有一丝凌乱，仿佛一阵风就会把她弱不禁风的身子给吹起来似的。 “我现在就去找你奶奶，让她给我一个说法。”巧珍咆哮着。 俊红看到母亲执意要去找奶奶，那她们的秘密不就泄露了吗？她的眼睛在骨碌骨碌的打转：“妈，你别去，别去，奶奶说过，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也不是让我去偷，说我爸他平时在上班，也不在家，你平时不是在地里，就是操持家务，都没有时间留意这事儿，就算我悄悄拿个块儿八角的钱，也不会轻易被发现的。”巧珍的脸惨白惨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夹着惊疑地光，脸色很难看。 “可我想起之前你对我说过，可以做好事，但不能做坏事。又转眼一想，姐姐的零花钱总比自己的多，她已经存了2元钱了，而自己只有5角。一回到家，就会看到姐姐一边数着零花钱比自己多的模样，一边露出神采飞扬的表情，我的心里就会愤愤不平，又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竟这么认为？”巧珍看着俊红稚气的脸，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却又无可奈何。 巧珍看着眼前的俊红，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学斌也给她说过，他们想再要个孩子，这样，俊红也就不会再说父母对俊芳的疼爱超过她了，巧珍不明白，她小小的脑袋瓜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等到老三出生了，不仅老三可以陪俊红玩耍，俊红到时候自然也就变得慢慢懂事了，也不会觉得父母偏爱姐姐多了，这倒算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她还给你说别的什么话了吗？”巧珍刨根问底，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我，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奶奶，她追上我后，我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她说见到我们班的孩子们有的手里都拿着零食，就想到了我，说我在家里还是小的，你妈也不舍得给你零花钱吗？别的话就没有了。”俊红胆怯地低着头，她不敢看母亲阴云密布的脸，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心里忐忑不安。 “你以为她是好心给你钱，她只是先给你点诱饵，等着上钩，她好坐收渔利。” “我就是想多存些零花钱。” “存零花钱是好事，但是你这样存钱的方式不对，咱家虽然日子不是很宽绰，哪怕我和你爸缺吃少穿，也不会亏待你们姐妹两个。生而为人，更要堂堂正正做人，明明白白做事，不是自己的东西，说什么都不能拿，要有骨气，但不能为人所利用，最重要也要明辩是非，懂得善恶好坏。 “记住一句话‘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妈妈常给你说过吗？难道你都忘记了吗？给你们零花钱也是希望你能把它用在该用的地方，知道吗？”巧珍摸着俊红的头，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问你，你还有没有自己从家里或别的地方悄悄拿过钱给你奶奶？”巧珍郑重其事看着俊红。 “我真的没有，妈。” “那就好！还好在问题没有发现之前，就及时制止了这种不好的行为。如果事情发生了，那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以后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再有别的想法了！” 我和你爸对你和你姐姐都是一样的疼爱，只是她比你上学早，又给你高几个年级，有时学习用品的需求会多一点，怎么会对你俩厚此失彼，以后，你要多把精力用在学习上，知道吗？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去参与！你还小，只有等你慢慢长大了以后，你才会明白的。” “我知道了，妈，我错了。”俊红听着母亲循循善诱的教诲，如春风沐雨洒在她幼小的心灵上，她那充满爱的目光始终守护着自己。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俊红，你要知道知错能改，永远不会太迟。人生在世，都有可能犯错，但是如果犯了错误，能够及时改正，这也是一件大好事。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容错需要宽广的胸怀，而改错则需要睿智的智慧！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俊红听着母亲给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字，每一句虽然朴实诚恳，却声声入耳，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第73章 神树下求子 “巧珍，我们再要个自己的孩子吧！现在俊芳俊红也在一天天慢慢长大，趁着咱们现在还年轻，身子骨还硬朗，如果能添个一儿半女岂不更好？这样，我在公司上班，也不会担心周围别的男人对你有什么想法了？”上次她们和好之后，学斌对躺在自己怀里的巧珍柔情蜜意地说着。 “你是想用孩子拴住我啊？我怎么觉得你对自己开始不自信起来了？”巧珍知道学斌的皮肤容易过敏，尤其是到了夏天，他的身上就会长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米粒大小的疙瘩，遇到风吹，就会长出一团一团的风疹，越挠就会越痒，很快就会蔓延全身，被挠过的地方就会留下深深浅浅，长短不一的红色划痕，有时候痒的实在够不着挠的时候，还会让巧珍把手伸进他的后背，意兴正酣的挠上片刻，这才觉得舒服过瘾。 巧珍在学斌的腋窝上轻轻地滑动，还不时地抚摸着他手臂下的腋毛，他想逃避那痒痒的感觉却又无处躲藏，刚开始还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后来就干脆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好痒，你真坏！我投降，我投降了，再也不敢了！” “看你还敢不敢捉弄我？”巧珍戏谑地说着，她的脸上刹那间泛起了一丝红晕，看上去像熟透的苹果，她不禁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时，学斌的双眼似燃烧的熊熊火焰在体内燃烧着，他轻轻地褪去巧珍的衣服，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胸部，用手抚摸着她修长的手臂，白皙的双腿，他突然觉得巧珍的身体似乎化了成一池春水。他紧紧地抱着她，引领她的手沿着他的身体开始上下游走，直到她感觉自己像一头赤身猛兽，散发出炽热的气息，那感觉热烈而高亢，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令人销魂的曼妙时刻，满足地在黑暗的笼罩中沉睡过去…… 巧珍看着学斌在自己身旁心满意足的睡着，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听着他此起彼伏均匀的呼吸声，也许，她真的该要个孩子了，之前，娘也给她说过这事，她不想听下去，就找出不同的理由去敷衍搪塞，不是自己年轻，就是家里地里忙，现在，俊芳俊红也长起来了，经历过了，也才算是想明白了。 多年来，她经历着公婆的白眼与冷落，她真害怕到时候再生一个女儿，那样，公婆婆更会肆无忌惮，在自己头上拉屎。她不想看到学斌失望的眼神，也不想再次被公婆讥笑嘲讽。只是生男生女之事，哪会自己想要啥就来啥的？也是靠机缘，讲究顺其自然，依天而行。 “男孩儿女孩儿一样好，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她总这样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自我开导自己，每当看到别人家儿女成群的时候，她的眼里也流露出艳羡的神情，她又怀疑这样的阿q精神自我安慰又有什么意义？也不是说光羡慕就能行的啊！ 别人家的生了一个男孩儿又生了一个男孩，爹娘都愁死了，连着生了五个男孩，轮到老六，等到呱呱坠地，终于是一个女孩。还有的人家也是连着生了七个女孩，一个一个貌美如仙，被村里人称作“七仙女”，不生男孩决不罢休，直到生了老八，才算盼到了一个男孩。 她想起村里的那个傻儿——铁蛋，他是他娘连着生了两个女孩儿后，才老来得子。论相貌，人长的也算有模有样，论智商，就只好另提别论了。除了吃喝，连喊爹娘都不会，更别说把话说清楚了，到了入学的年龄，和他一样大的小伙伴已经入学，他还只能自己傻呵呵地干笑着，终于长到了十岁，在和他娘去集市上赶会的时候，从此就再也见不到他的踪影。 是生是死？只是茶桌饭后的聊天时的闲谈罢了！有的说：“他娘嫌他是个累赘，不仅供养他白吃白喝，还得以后给他找媳妇结婚，这精神都不正常，谁家闺女会嫁给儿子做媳妇？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他们，就算等到哪天老了，还能指望铁蛋为自己养老送终？他娘心一狠，就把他遗弃在人多的地方，不管不问，富贵贫穷，还是听天由命吧！” 有的说：“她娘发现他走丢了，四处去找，没有找到，他娘就自己一人从集市上回来了。在那个吃了上顿想下顿，只为把肚子填饱的那个年代，多一个这样的傻子在家中不会干活，白吃白喝只会增加家里的负担，又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浪费粮食罢了！” 想到这儿，巧珍想到自己娘家门前的那棵神奇的古槐，只要对着古槐许愿，便可梦想成真！ 那古槐，只是曾经不经意中的一粒槐籽飘落于此，在周山村悄然入土，它把自己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不畏狂风骤雨，不言离合悲欢，在此生活了千年，它冠盖如云，裸露在地上的根须错纵交融，犹如一把巨伞擎于天地之间，默默地守护着这里的一切！这样树龄古老的槐树，终于被附近的村民看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古槐悠悠，风雨相伴，它安静地伫立在周山村，俯瞰着日出日落，它以溪流为琴，以山风为歌，它以博大与慈悲之心，滋养着村里的乡音风貌，它以强大的生命力撼动着人心！ 在巧珍当姑娘的时候，也听村里人说过，这棵古槐树是一棵神树，“槐”与“怀”是谐音。村民把古槐当做神灵，称为神树，面对这棵神树，每逢到了初一和十五，就会有很多村民从周围村庄纷纷前来，在这棵大槐树进行烧香祈福，求子求女者也是接踵而至，求子得子，求女得女，求姻缘者就能收获一个天赐姻缘、只要诚心对着神树许愿，就会一一灵验。 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故事就这样在民间渐渐流传开来，古槐上缠满的红布条是检验这棵神树是否灵验的试金石，古树下方还摆放着香炉与贡品，越来越多的善男信女慕名前往，只要在这棵槐树下烧上一炷香，就能实现愿望。 想到这里，巧珍也想跃跃欲试，在这棵神树下求子，希望神树能够保佑她怀上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 她准备了一根一尺多长的红布条，又去买了些许贡品，来到了古槐树下紧闭双眼，为自己祈福，她拿出事先准备的红布高高地挂在这棵神树上，虔诚地进行祈祷…… 风吹叶动，这棵神树聚集着的灵气在风中呈现出一种灵动之美，那挂满神树上的红布，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变得格外耀眼！它们也将带着村民的心愿去找神仙！ 第74章 愿望落空 巧珍在神树下求子后两个月的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走进了一座古墓，周围的松树郁郁葱葱，树冠大如车盖，犹如冲天之龙。她走在漆黑无比的暗室里，看到了一口石制的棺材，冷冰冰的摆放在那里，棺材上锈迹斑斑，上面还被厚厚的尘土覆盖着。她使出浑身解数，这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丝仙气，不费吹灰之力，这口棺材就轻易打开了。 她缓缓靠近，只见棺材里面有两只银白色的小蛇在里面缓缓舞动，她正准备凑近看它，那蛇就猛地向自己扑过来，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惊恐万状的瘫软在地上。巧珍的腿抖动了一下，她顿足失色地叫着。 “学斌，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做这样的梦？连着几个晚上都是。” 学斌正睡意正浓，半睁着眼睛，眼皮又不由自主地闭上，换了个姿势，又重新睡去。 “学斌，你陪陪我，就一会儿。我心惊肉跳睡不着。”她面如土色地说着，身体紧紧地朝学斌睡觉的方向挪了挪。 “巧珍，我太累了，你放过我吧！我明天还得上班，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学斌睡意朦胧地说。 “我不让你睡嘛！我把这个梦给你讲完你才能睡！”巧珍推了推学斌的胳膊，娇嗔满面地说。 “你看我都瞌睡成什么样了？我刚睡着，又被你叫醒，真是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热气大引起上火才做的梦？我真是服了你了，说来听听？”学斌连连打了三个哈欠。 我梦见自己走进了一个阴森的古墓里，那里面有一个暗室，周围一片漆黑，还有一口石制的棺材，冷冰冰的摆放在那里，棺材上锈迹斑斑，已被厚厚的尘土覆盖着。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丝仙气，这口棺材就轻而易举打开了。 这时，我缓缓地靠近，只见棺材里面有两只银白色的小蛇在里面面缓缓舞动着，当我正准备凑近看它时，那蛇就猛地向我扑过来，我吓得尖叫一声，害怕的瘫软在地上。 “学斌，你在听吗？是不是睡着了？”巧珍不放心，又晃了晃学斌的身子。 “正听你说呢！我在想你做这梦是什么预兆？”学斌半睡半醒。 “这是什么寓意？你快给我说说！”巧珍就如脑门上着火——急在眼前。 “挺好的，你多注意身体就是了！我听完了，可以睡了吗？”学斌一边安慰着巧珍，一边嘀咕着，你别总是胡思乱想，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给你说呢？说完才能睡？”巧珍扳着学斌的肩膀试图让他扭过来，又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你还没完没了了？你说话不算数啊！你的梦说完了就老老实实睡觉不好吗？还要附加上别的事情，一次把它说完不行吗？你自己不睡也不让我睡？我求你，不要折腾我了好不好？明天孩子们还要去学呢！再把孩子吵醒就不好了！” “学斌，这事与你我有关系，你不想听听吗？” “别故弄玄虚了，要说就说，不说我就睡了啊！” 那天你给我说过想有个有我们自己孩子的想法之后，我仔细想想，觉得也有一番道理，便想到了周山村的那棵千年古槐，听说在那里求子很灵验，当地的村民都称这棵槐树为神树，每到初一，十五，周围就有不少村民慕名而来，求子得子，求女得女，求姻缘的也会喜结良缘，只要心诚，就会一一应验。 我还准备了一根一尺多长的红布条，又去买了些许贡品，来到了这棵古槐树下，把事先准备的红布高高地挂在这棵神树上，虔诚地祈祷，为自己祈福，祈求神树能够保佑我怀上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能早日实现你心中所愿！ “这才回来没有多久，就做了这样的梦，学斌你说，是不是我许下的愿望成真了？”巧珍滔滔不绝地说着。 “巧珍，你怎么开始迷信起来了？生孩子这事还是要顺其自然，不能急于求成，知道吗？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睡了，太困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早起给俊芳俊红做早饭呢！” “好吧，我就是心里惴惴不安的。”只是，这月事最近也是很不规律，不会是中招了吧？她的内心充满了惊喜，不会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那棵神树吧？怪不得会做那样的梦？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次日清晨，她和往常一样，早早做完饭，看着俊芳俊红去学校后，又开始周而复始新一天的忙碌。想到自己月事没来，身体也无异样，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妊娠反应，但还是觉得让村医看看心里就放心了。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就到了。 村医看了她憔悴的脸庞和消瘦的身体，问了问巧珍最近的饮食，睡眠，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再来看看！ “你能给我把下脉吗？” “现在把脉也无用，你要注意好身体，不能太劳累了！另外，平时营养要跟上，更要保持好的睡眠和良好的心情！”村医再三叮嘱道。 “谢谢医生！我今后会注意的！”她沮丧地低下了头，这时，她想到了自己的爹娘，他们一直以来也在操心着自己的事情。小时候，自己在爹娘的眼里也算是宝贝闺女，长大后，爹娘又担心自己有没有过好，似乎总有操不完的心，尽管自己已经有了孩子，但爹娘的话总是不会错的，他们的爱也是没有条件的，他们只希望自己健康幸福！ 她还觉得月事没来，是自己的虔诚感动了神树，她以为自己怀孕了，谁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能是自己太急了，年龄大了，反而背道而驰，还是要把身体养好，再考虑要孩子的事情！ 希望大，失望就越大！生活中总有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你措手不及。她本想等着学斌从公司回来，来与他一起分享怀孕的喜讯，等到他有时间的话，给未出世的孩子起一个寓意好的名字，再带着自己出去走走，好久没和他出去一块儿散心了。 她想着老三到来后的样子，她还会亲力亲为，她想象着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他们共享天伦之乐的样子，她就会高兴的合不拢嘴，以后的日子会芝麻开花节节高，会越过越好的！谁知，这一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第75章 寻医问药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她面前还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和黑暗。巧珍还是怀不上孕，心里既委屈又心酸，生活中总是有太多的不如意，当你看透这人世间的一切，什么都可以放下，不去在乎的时候，意外之中却总会出现惊喜，当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时候，却总是不能如愿以偿，这也许就是波澜不惊的人生！ 她想到元秋，俊芳，俊红那时是易孕体质，学斌和自己也经常在一块儿，很容易怀孕，几乎是次次中招。可现在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每个月该来的月事始终还是没有来，之前也有不规律的情况，学斌也曾给自己说过，不要总惦记着这事儿。家里地里的事已经够她忙碌的了，还有俊芳俊红的事也需要操心，想的多，心里容易累。 巧珍端坐在那张陈旧的枣红色的红木桌子前，它四足鼎立，花纹祥云的雕刻散布在桌脚及桌边四角，精美却不失大气。她看中镜子里自己，红颜易老，伤不起光阴似箭。额头上方的头发有几根早已变白，脸上不知何时开始滋生出来了一丝丝皱纹，疲倦中带着几分慵懒，原本白嫩细腻的脸，也开始变得黝黑粗糙起来，还夹杂着星星点点，幸好学斌对她相爱有加，才让她觉得温暖和安心。 岁月流转，把酒言欢。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消逝，难道命运之神开始给自己捉迷藏了吗？学斌望着巧珍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是忧心忡忡，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也许，是他不够体贴，无形之中给她施加了想要孩子的压力，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怕巧珍浮想联翩。 巧珍觉得心里仿佛像被掏空了似的，空落落的，不是滋味，那天，她从地里回来，竟神情恍惚，一不留神，一个踉跄竟跌倒在地，她哭的悲痛欲绝。在得知自己的愿望是海底捞月一场空之后，她没有勇气面对这冷酷的现实。 “巧珍，能拥有你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咱们已经有俊芳俊红了，还是想着怎样把她俩抚养成人吧？女孩也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现在当务之急，你要听医生的话，先把身体调养好再说，我回来买些有营养的补品给你补补，你也要保持好的睡眠状态，还有好的心情，这对你的身体恢复都至关重要。” 想到这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了一点儿红糖。她想起自己的月事断断续续已经几个月都不正常了，心里更是没谱。于是，巧珍就与学斌商量：“能不能去周边大的城市看有没有妇科上专业的医生，她不想把小病熬成大病，到时候又花钱又受罪。” 刚开始，学斌以为巧珍只是随便说说，但是拗不过她的执着劲儿，他有些心猿意马，就准备陪她去寻找民间有没有对症的药方，一边让梁战武打听有没有认识的医术高超的专科医生？他人脉广，这样的事情应该难不到他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梁战武的四处打听下，还真让他在临县的桥店镇遇上了一位叫做段和凤的老中医，她悬壶济世，出身中医世家，专门从事妇科工作已经40余年，在不孕不育方面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酒香不怕巷子深，她被乡里乡亲们被誉为医德高尚、医术高超的好大夫，在十里八乡赢得了良好的口碑。 “医者，首当其冲是仁德之心，”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赞誉，段和凤却未曾对别人说过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她也只不过是医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她用真诚之花一视同仁对待前来看病的每一位患者，她尽己所能践行了治病救人的初心。 在知道了段医生的详细地址后，学斌欣喜若狂，巧珍在他衣服最里层的口袋里缝着平日他们积攒的纸币，还有从地里刨出来的一点儿血汗钱，学斌骑着自行车载着巧珍去往寻医问药的路上，不知道骑了多久，路上的风景也无心欣赏。 他们穿过了一个个黑暗无比的隧洞，也穿越了无数的溪水河流，在遇到颠簸上坡路的时候，学斌就会放慢骑行的速度，待巧珍缓缓地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他才吃力的推着自行车一路上坡，这不就是人生吗？有荆棘坎坷，也有一帆风顺，走到笔直宽敞的马路的时候，学斌会放慢骑行的速度。 这一刻，巧珍的内心是幸福的，只见她轻盈的身体灵活自如地坐上学斌自行车的后座，她想起学斌带着她走过无数个田野，他们牵手依偎在一起看蓝天白云的情景，大自然的空气真好！风儿吹着她的脸庞，似乎也吹走了无尽的忧伤，她扬起脖子对天长啸，眉目也渐渐舒展，她紧紧地搂着学斌的腰，感受着他的呼吸，聆听着他的心跳，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一起向幸福出发！ 学斌骑了两天两夜，饿了就吃一点儿从家里带来的干粮，渴了就喝点搪瓷杯里的水，由于骑行时间过长，他的腰似乎不听自己使唤，屁股也像不听话似的让他如坐针毡，白天，他就找到遮阳避日的地方依树而栖，夜晚，就躲在山洞或者屋檐下，他们背靠背地坐着，仰望星辰，成了彼此的依靠，学斌不由得吟起：“天当棉被地当床，没有房顶没有墙，月亮高悬空中挂，四面透风亦清凉。” 经历了日出日落，经历了黑暗前的破晓，他们迎来了拂晓中的黎明，那是胜利凯歌的阵阵狂想，他们在期盼中，终于到了这个为之向往的地方！ 巧珍的步子在这一刻也轻松了许多，她挽着学斌的胳膊走的比以往更快了，她渴望能早点见到这个医术高超的段医生，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她要抓住这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在经历了两天两夜的疲惫不堪，沿途波折后，如今终于见面，她的内心就激动不已。 “你是什么情况？说来让我听听？”段医生戴着一副眼镜，和蔼可亲的望着巧珍。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月事了，心里总是没谱，七上八下的，就想着过来看看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把手腕抬高一些。”她又看了看巧珍的指甲，每一个对疾病有利的细节她都不会放过。 你这是肝气瘀滞引起的，内分泌还失调，喝些中药就会缓解不适。 经过一番详细地望闻问切、对病情追根求源后，段医生开始严谨地对症下药，龙飞凤舞地写了满满一页的药方。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呀！” “我们从唐家庄来的，通过一个朋友才打听到您医术高明，特意骑着自行车慕名而来。”学斌娓娓诉说。 “这么远的路程，感谢你们的信任，你们那种迫切和焦急的心情我能感同身受，也特别能理解你们在路上经历的艰辛奔波！” “以后可不敢再生闷气了，这药喝完，慢慢就没事了！”跑了这么远的路程，巧珍听到这句话，她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尽了！她期待着意外的惊喜…… 第76章 幸孕有你 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自打喝了段医生的开的中药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恢复正常了，学斌时不时从公司回来后给她带回一些有营养的食物，还总是不重样，她的脸上也终于有了昔日的光彩。 巧珍想着把身体彻底恢复好，再要孩子。这个时候的她反而不那么着急了，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的：“欲速则不达。”身体是一切革命的本钱，身体是基石，一切的美好也会纷沓而至，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只要足够努力，播下一颗种子，早晚会长成参天大树。 过了端午，巧珍突然很想吃酸甜的菠萝，还有煮熟的花生。自己的食欲也开始一天比一天变得旺盛了起来。这种感觉和之前怀的女儿是一样的，直觉告诉她怀孕了，就想吃平时吃不到的食物，也许，这就是物以稀为贵。 光影琉璃，幸孕的喜悦，浪漫而又唯美，幸福总是来的太突然，想不到自己真的怀孕了，学斌笑的合不拢嘴，为了孩子也要让心情变好，虽然素未谋面，却早已深爱，虽然怀孕的日子会很辛苦，但这幸福美好的时光，总值得用一生去铭记。一个身体，两个心跳，我的小宝贝，妈妈期待与你相见。 这天早晨，她刚起床，一阵呕吐让她排山倒海把体内的食物吐了一遍，她赶紧拿起杯子漱了漱口，稍微好了一点儿，这时，孕吐的反应再次来袭，一阵一阵的干呕，胃好难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她饿的心慌，就下意识地去拿了一个馒头，可是，把它放在嘴里索然无味，觉得发苦发涩，对馒头感到恶心。 到了显怀的时候，俊红好奇地盯着巧珍的肚子看来看去，总觉得母亲看着跟以往有不一样的地方，不仅行动不便，走路的步伐还没以前矫健了。她好奇的望着母亲，感受着她身上点点滴滴的变化。她想尝试着去摸摸母亲的肚子，怎么突然会变那么大，里面究竟藏的是什么呢？又不敢过去，怕碰疼了母亲。 “俊红，你对妈妈的肚子很好奇吗？怎么总是一直望着妈妈看呢？” “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姐姐说我是桥下边的那条河里拾回来的，那我是不是妈妈亲生的？你们才会对姐姐比我好对嘛？俊红扬着她的小脸，用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巧珍。 “哈哈哈哈，姐姐那是逗你玩儿呢？你也相信啊！”巧珍笑得花枝乱颤，看着俊红一脸懵逼的样子。 “那我是不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孵蛋孵出来的吗？”她想起了家里下蛋的那几只母鸡。吃苦耐劳地母鸡在下蛋后，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咯嗒咯嗒的叫声，威风凛凛的公鸡就会在鸡窝旁边开始报喜。 母亲听到俊红小小的年龄，却充满了丰富的想象，不免让她觉得童言无忌，孩子们的世界是七彩斑斓的，你给她涂上什么颜色，她的世界就会变成什么颜色。她从自己身上联想到母鸡下蛋，公鸡报喜，说明她也是在认真观察生活。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下了蛋以后，母鸡也会感到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起来。那妈妈是不是也会在‘下蛋’以后，身体瘦下来呢？她不想让妈妈太胖，学校的老师都很瘦，她希望妈妈越来越年轻漂亮！” “俊红，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呢？”巧珍指着怀里未出生的孩子对俊红微笑着说。 “弟弟妹妹我都不喜欢，我只想爸爸妈妈疼我自己，甚至比姐姐还要多一点！”说完，她狡猾地看了一眼巧珍。 “这孩子真的是玩毒了，怎么心里只想着如何获得父母的宠爱，而不是如何去和姐姐分享父母之间的爱呢！” 等到老三出生了，她兴许就会改变自己的思想了。 这时，俊芳也从外面回来了。脸上满脸是汗，嘴里大声嚷着饿饿饿的声音。这会儿，巧珍也突然想吃臊子面条了，那中午就吃手擀面！ 手擀面，它是北方人传统的一种面食，在北方人的餐桌上，几乎每天都会看到面条的踪影。它无不刺激着自己的味蕾，那一根根长长的面条，因为有了妙笔生花的点缀，一缕缕，一丝丝更是充斥着其生命的光彩！ ,巧珍拿起和面盆，一边加水一边和面，面活的软硬程度适中时，要做到三光。即面光，手光，盆光。当面成型揉光放在案板上的时候，要经过四道工序。第一道工序用小的擀面杖——推，这要讲究力度的均衡。 当面的宽度超过了小擀面杖的直径，就要面临第二道工序，大擀面杖的——巧。这就要顾全大局，不能顾此失彼。不仅要推出好看的圆形，还要用手的巧劲将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面均匀铺开，听着面皮随着自己的手掌，麻利的操纵在案板舞动着刷刷般的节奏，貌似一首跌宕起伏的歌谣，时而高亢，时而低调；时而缓慢，时而急速。俊芳也在旁边看的聚精会神。 手中的面皮愈变愈大，厚薄适中时，就要面临第三道工序——叠，不是叠出层峦叠嶂，而是用手把面均匀撒在表层，防止在切的过程中彼此粘连。要一层一层均匀叠，叠出面层的好坏直接关系着面切出来的质量。 当这一步大功告成后，就是最后一道工序——切。她右手拿刀，左手用五指轻按面皮，要切到位还要保持宽窄一致。 俊芳当看着母亲手中宛如莲花的面条一字排开时，这不仅是独具匠心的手艺，而是面条在一丝丝抖动的过程中，所舞动的灵魂。成了有生命的，活灵活现的作品似那般栩栩如生。 看面条在沸水翻滚的过程中，如袅袅炊烟冉冉升起，巧珍用筷子捞出的刹那，又用勺子加上了精心烹制的菜肴，涌动的不仅是味蕾上绽放的感觉，更是一种与其心灵融合，交汇之处的美，看似平淡无奇的它却谛造了生命的奇迹。 俊芳望着那根根面，那里面记载着她沉甸甸的回忆，那丝丝情，诉说着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默默无闻的奉献。 她品味着面条，从细微到博大，从渴望锅中之水沸腾，欣赏着这薄如蝉翼的面条，一根根盘根交织，似乎不再是静止的，随着水温的升高，锅底的奏鸣，演绎出生命的光花！ 第77章 孩子去哪儿了? 一个小生命在巧珍的的身体里面开始孕育，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这个生命将承载着他们的梦想，寄托着他们的希望得以延续，巧珍的肚子也在高高的隆起，这是见证一个女性最美的时刻，她感受着胎儿在自己肚子里面欢快地跳跃，她抚摸着每一次胎动，觉得很幸福。她期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七十年代末，国家开始实行严厉的计划生育政策，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转眼到了 80年代，乡镇干部工作的重点就是计划生育，尤其是在偏远地区的农村，更是重中之重，计划生育成了考核他们工作最主要的指标。计划生育是那个时代的烙印，也是那个时代的记忆。而巧珍在后期的怀孕中，正好赶上了，可以说是事不逢时。 对于有工作的人，如果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严重的就会被开除，即使心里有想生孩子的想法也不敢随心所欲，不能为了生孩子而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巧珍喜忧参半地看着学斌：“都是我不好，本想给你添个一儿半女，却不想在这时候又赶上了计划生育！” 学斌无可奈何地说：“你也不要自责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水自直，我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拉去引产，那是咱们自己的骨肉啊！” 在巧珍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她听表姐巧歌说邻村有一个超生的家庭被抄家。她男人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老实巴交，只因他们多生了一个孩子，因为超生罚款太多，家里一次性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钱，上面的人就带人到他家搬值钱的东西。 他情急之下，也没有考虑什么，直接跑到灶房拿了一把刀冲了出来，对着他们大吼：“你们今天来明天来，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呀！你们怎么不瞪大眼睛，去村里结实家好好看看，他们已经生了两个，她老婆现在还躲在亲戚家准备要生第三个？你们怎么不去啊？你们就知道老实人好说话，你看这家里也被你们罚得只剩下几堵墙了，这值钱的东西也被你们拉走了，你们还想咋样？今天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敢过来我就给你们拼命！”他们害怕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也就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村里乡里开始顺藤摸瓜，摸排线索，起初是三天两头去结实家上门做工作，接着又软硬兼施，让他把媳妇交出来，但结实一口咬定媳妇和他发生矛盾之后，一气之下就赌气跑的无影无踪，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硬碰硬的处理问题，反而会适得其反。也只能采取多种方式，不停地做工作，村里乡里见来软的不行，那就只好放出狠招，他们把他亲戚家的猪牛全部牵走，予以没收。这一举动让结实那坚如顽石的心思动摇不定，他打算去接怀孕的媳妇回家打胎结扎。他跑到亲戚家，说不尽的好话，求不完的人情，哪怕自己日后砸锅卖铁，也要把没收走的东西一一偿还。乡里还是连夜派人到了结实媳妇的亲戚家，把他媳妇抓回到乡卫生所，强行进行引产结扎。 巧珍听着表姐天花乱坠的描述，她听的是胆战心惊，心里毛骨悚然的，表姐说的也是绘声绘色。 “巧珍，还有几个月，你就要妊娠了，实在不行，来我这里躲躲，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回去。”表姐无时无刻都在为巧珍考虑，她感激涕零。爹娘年纪大了，她不想让二老为自己担心，看着他们渐渐老去，却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她心里只有愧疚！她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表姐的想法。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从兰花看了学斌一眼，学斌也与兰花深情对视之后，胖婶内心的恨意也就油然而生，胖婶心里就有一种想要报复学斌的冲动，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怎么为翠儿报仇，真是苍天有眼，学斌啊学斌，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翠儿的命运真不好，她一想到自己去世的女儿，一命换一命，想想九泉之下的翠儿，她的眼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娘终于为你报仇了！ 胖婶第一时间向乡里村里举报了学斌巧珍超生的线索后，她高兴的像中了大奖一样，整夜都睡不着觉，想着这种报复的快感，真是让人大快人心。巧珍顿时就成为了当时“追逐”的目标。她在表姐家里每天也是担惊受怕，恐怕他们找上门来，还给表姐添麻烦，巧珍不想被拉去强行引产。 她只好悄无声息离开表姐家，她也不敢回自己的家，那不就是自入虎口吗？她挺着笨重的身子钻过麦秸垛，住进四处透风的山洞，住过牛粪横流的牲口棚，表姐巧歌知道巧珍不见后，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了学斌，父亲至少还是村里队长，自己是他亲生儿子，他不可能坐视不管，想到这儿，他心急火燎迅速找到父亲，下跪求情让他找上面的人通融通融。 “爹，巧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该生了，她怀的也是咱们唐家的血脉啊！你想想办法，他们为了逼迫巧珍放弃生下孩子，还把家里的值钱的物品都要拉走，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公公唐有才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他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生与不生与他有什么关系？引产不引产管他屁事？” 婆婆董秀娥知道巧珍怀孕的事后，巴不得村里乡里的人赶快对他们抄家。这时巧珍已经怀孕将近8个月了，他们准备强行押她到乡里卫生所进行引产。 唐有才蔑视地看了学斌一眼说：“国家禁止超生，你们却明知故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事儿我帮不了。” “爹，你哪怕说句好话也行啊！眼看这都足月了，万一强行引产，到时候遇到危险可怎么办？这会给巧珍的身体和精神都会带来严重的摧残！” “她是你媳妇，她是死是活管我什么事儿？她这是咎由自取，活该！”学斌看着眼前的爹，觉得如此冷漠无情！ 巧珍就像一只沉默的羔羊，被束手就擒。医生得知她的情况后，不建议引产，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可是乡里的人死活不同意，执意要巧珍引产。情况危急，学斌为了保护巧珍，他只好硬着头皮，拿着香烟找到村干部情真意切地说：“医生不建议现在引产，风险太大，巧珍身体不好，求他们放过自己一马！他们的恩情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村干部知道学斌巧珍在村里的为人，听了他的话也是无能为力：“学斌，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是硬性任务，你们刚好赶到了这个时间，最重要的是巧珍是被人举报的，上级部门也很重视，我们也是按政策来，下级服从上级，否则就没法给上面一个交代了，你也是工人，何况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我们也不是故意给你做对，可你也要理解体谅我们的难处啊！” 巧珍被强行引产后，当时婴儿已经成型，是个男孩。学斌默默地望着，无比的失望，也许失望后也就不会再抱有希望了！ 第78章 交公粮 田野一片金黄，当地的农民正追着麦子成熟的节奏，已经拉开了收麦的帷幕，那月牙似的镰刀挂在墙上，只等着麦子灌浆的时候才蠢蠢欲动，只因镰刀望着阳光下的麦穗，一年比一年更加饱满，饱满得像农民们洒下辛勤的汗水，惊悸着季节，惊悸着内心蠢蠢欲动的渴望。只有等到麦子收割之后，家家户户就会出现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交公粮，而交公粮，一直以来就是农民的“必修课”！ 交公粮，顾名思义就是要交农业税，农民把收好的粮食，按任务交给粮站，公粮是以村庄人口的多少为基数而交，农民通过以粮代税的方式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交公粮在南北方，所交的粮食也是有所不同的，南方所交的是水稻，北方所交的便是小麦，无论种植何种粮食，公粮是毋庸置疑必须要交的。而交完以后，剩下的那些才是自家吃的。 那时的农村是集体经济，一个自然村是一个生产队，每个村庄会把农村的土地分配给每家每户，他们会按分得土地的多少来交。只要麦收一结束，生产队长就会组织队里开会，去领上交公粮的任务和麻袋，上交公粮的任务，也会有不同。因为地里的收成，年年也是不一样的。打麦场上打下来的上好粮食，作为交公粮用也是毫无疑问的。 每一年麦收，对巧珍来说都是一场涅盘重生，学斌在公司上班，只有自己一人穿梭在家中那五六亩地里，要一块地一块地用镰刀收割，因为人手不够，她总要比别人家收割的早，却总比别人晚几天收回到家里。 巧珍在各块地里来回奔走，她把自己扎根在这片她热爱的土地，这块地里刚忙完，还没等到去下一块地，豆大的雨点就会突如其来。无数次，她在雨中吃力地用手推车推着那些已经收割完的麦子走在这条再熟悉不过回家的路，迅速把麦子垛在那里，在上面盖一层塑料布，谁知没过多久，里面的麦子也渐渐开始发霉生牙。 对于交公粮，农民都会挑出比较好的、晒干了的麦子装好自己缝制的口袋，交公粮前，他们会事先先称下重量，算好交多少斤，然后，拉着粮食去粮站交公粮，时间会集中在3天之内。由于时间紧、人员多，每年交公粮的时候，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成群结队的农民都会从方圆几里的村子赶来，无论去的早晚，他们从天明到天黑，排成一条壮观的队伍，农民的架子车、马车、等各种农用工具都会混杂着摆放在一起。 架子车是当时最常见的运输工具，一个架子车能拉几百斤、上千斤的麦子。俊芳记得从小和母亲一起去粮站交公粮的场景，那样热闹的场景她是不可能忘记的，从懵懵懂懂，到渐渐懂事，那一幅幅画面还恍如昨天。 她以为交公粮就是卖粮食，直到母亲告诉她后，她才知道那些粮食都是免费交给粮站的，当时，她还想不明白，农民为什么要交公粮？让她难以忘怀的是，母亲就像一个导师一样，在那里指点迷津，交的公粮一定要干，不能出现石头子，土疙瘩，这些话语，让她记忆犹新。 由于人多，他们一般都会选择早上前去，等到下午甚至傍晚结束的时候才能回家。因为有的农民，由于粮食不达标，还得拉回去重新晾晒，然后再来。有的人家是因为是刚收的麦子，晒得天数也不够，水分还不达标，只好摊在粮站的水泥地上继续晾晒，大约晒了两天才能交上。对于迟交、晚交的农民，村干部都会不断督促，有时候还会在全村的大喇叭上公开进行点名批评。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粮站的周围没有乘凉的地方，十里八村的人都在一个粮站，经过漫长的排队，大家只能在炎炎烈日之下干巴巴地等着，甚至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一口，有些人汗流浃背，即使被晒得中暑，还会选择继续等待。终于等到排上队了，那也是最紧张的时刻了。天热，人多，车多，排不上号，一家一辆地排车，从早上一直排到晚上，交不上，有的干脆回家去拿上被褥，晚上就铺在架子车旁边等着。 “快点！快点！我们快下班吃饭了！”工作人员一边声色俱厉地叫着，一边用毛巾擦着汗。 那些站着等待交公粮的人，满身大汗。他们手里拿着草帽，一边扇着，一边埋怨道：“在这种鬼天气，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虽然庄稼收成不错，但他们的脸上似乎没有看到喜悦，一到交公粮的时候，总是要看粮站里那些人的脸色。 负责粮食收购的工作人员一边神气地叼着烟，一边拨拉着算盘，来交公粮的人还会时不时地阿谀奉承，拍拍他们的马屁。他们给农户上交的那些粮食上秤称重，而眼前的粮食，就很快被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这一幕，被俊芳看在眼里，她感觉粮站的工作人员很悠闲自在，与外面那些挥汗如雨，翘首以盼排队的农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对粮食进行验收时，对品质的要求也极其严格，不仅会认真称重，确保农民交的粮食足够数量；还要不断地检查粮食的质量，比如杂物多少、小麦水分含量等等。 只见他们拿出一个似尖刀的东西刺入装麦子的袋里，然后取出，倒在手里，拿几颗塞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咬着，不仅观看外形，还要品尝口感，俊芳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妈妈在认认真真的看着，因为她不希望会被退回去。那时，她感觉那尖刀就像扎在自己心上一样，干湿度合格才能达标。入库口有一个长长的坡道，过完秤，一袋袋的粮食要自己爬过坡道，扛进库里去。 他们一句不合格，就只能拒收，农民们只好无可奈何拉回去重新再晒。有的人家甚至这样来回折腾好几次，才能把粮食交上去。每年要交公粮的时候，也总会听到周围的人抱怨，今年的粮食一口人又增加了几十斤。 粮食过了地磅之后，还要把它一袋一袋的背到粮垛上去，这也是非常考验人的体力活，年轻人还好一点儿，背起一袋子粮食沿着一块木板上去，再把粮食倒掉，谁家交得越晚，谁就会爬得越高，这对家里没有劳力的村民，大有益处。争先恐后是他们想早点交公粮的原因之一。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交公粮也是农村生活时最难忘的岁月。生活在那片黄土地上，农民们的喜怒哀乐在这里，农民最后的依托的还是土地，尽管那一点点土地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的尊严，但填饱肚子，已是他们生存的最低满足，但这种满足经不起任何细微的冲击和敲打。 交完粮的每个人拿着收条，推着车，收好自己的绳子，慢慢离开。俊芳的心情很好，她紧紧地跟在母亲后面，她的汗珠还在往下流淌。 夜色渐晚，俊红还会时不时地跑去村口张望，期盼着妈妈姐姐早点回来。因为她们每次交公粮回来，都不会忘记给她买些好吃的！ 第79章 当西瓜遇到红薯窖 盛夏的天气像着了火一样，村里的小路晒的发亮，路边的杨树无精无彩，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树上的知了叫的令人心烦意乱，到了傍晚，温度还是有些炎热，风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等到月上柳梢的时候，空气里总算夹杂了一丝微凉。寂静的村庄里，看不清方向，也分不清来路。孤独在俊红的内心肆意着蔓延开来，只听见风摇曳着树叶的声音。 听到院子里发出声响的时候，俊红会不时地从屋里跑出去张望，她以为是母亲和姐姐回来了。可是等到了天黑，依然没有看到母他们交完公粮从粮站回来的身影，她又饿又想瞌睡，又怕自己睡着了，她们回来给她带的好吃的，就没法吃到。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点上那盏充满着光明的煤油灯，昏黄的火苗让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燃烧的火焰，在百无聊赖中打发着时光，月亮从窗户里照进来，陪伴在她身边的还有小白。 它雪白的毛发里夹着几缕金黄，像披着一条白色的毛毯，胖乎乎的，像一个可爱的小绒球。它珍珠似的眼睛乌黑发亮，耳朵耷拉在后面，那条尾巴不时地在身后不停地晃动着。 巧珍和俊芳在交完公粮后，他们在路上卖瓜摊那里买了一个甘甜解暑的西瓜。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俊红睡着了没有？她推着架子车往家赶的速度更快了，俊芳在她身后紧追不舍。这孩子年龄虽小但特别懂事，学斌回不来，俊芳就成了了自己的小帮手，还好，今天总算把交公粮的事情忙完了，家里那些不太好的余粮，只能省着慢慢吃。 巧珍看到俊芳一脸疲惫，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便停下了脚步：“俊芳，来，坐到架子车上，我推着你走。” “没事儿，妈，我能走。”她想起了母亲和自己在去往粮站的路上，足足十里地的路程，母亲像一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样弓着背拉着粮食匍匐前行，她瘦弱的身子像一把弓箭佝偻着，自己在后面吃力推车的模样，她于心不忍。 “天黑，看不清楚，再磕了碰了的，也不安全。俊红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都这么晚了，你还是上来吧！” 俊芳避开母亲的目光，转过头去，眼角流下了一行行感动地热泪。这一刻，她真想盼望着快点长大，好为母亲分忧。 不知过了多久，俊红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一阵阵敲门声。她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一定是母亲和姐姐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地去开门，定眼一望，果然是她们。她的内心兴奋不已，连蹦带跳地一个劲儿地向母亲身上扑，俊芳手里抱着一个浑身碧绿，有着深绿色条纹的西瓜。 “俊红，你看这是什么？”俊芳一天没有见到妹妹，现在，身体的疲乏也早已消失的烟消云散了。 “哇噻！是又大又绿的西瓜。吃西瓜啦！吃西瓜啦！”她脸上绽放着像向日葵一样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兴奋地拍起小手在屋里转圈圈。 “俊红，高兴不高兴？这不是你盼望已久想要吃的吗？”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母亲特意给你买的。 “我就知道你们回来一定会给我捎好吃的，我一直在家里等，时不时地出去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俊红想到西瓜里边红色的瓤，黑色的籽，吃在嘴里美味甘爽的感觉，就慌忙到灶房里拿起菜刀，准备让母亲切西瓜。对于好吃的，她总是家里第一个积极的人。 “俊红，现在太晚了，等明天你爸爸从公司回来，再切开一起吃好吗？”巧珍看到俊红急于求食的样子，百般抚慰着俊红。 “是啊！是啊！俊红，母亲不是说过，好吃的要和大家一块分享吗？不能只想着自己。吃饭不也是长辈到齐之后才能开始吃吗？难道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我现在快要饿死了！那咱们晚上吃什么？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巧珍想起早上和俊芳出发的早，笼篦上面蒸的红薯还剩着，她再熬些红薯稀饭凑合着吃一顿就可以了。 那西瓜坏了怎么办？这么热的天岂不是很可惜？”俊红沮丧地望着眼前的西瓜。 “没关系的，俊红，咱们可以把它放进红薯窖里，那可是天然的空调，那里面不仅凉快而且又绿色无污染，明天爸爸回来，咱们就可以将西瓜一分为二，吃上冰镇甘甜的西瓜了。” “姐姐，你可真是智多星！能想到红薯窖这个好地方？” 这个红薯窖，在家家户户四处皆是，有的挖在大门边，有的挖在墙外面，还有的会挖在院子里地势较高的地方。他们家的红薯窖有两三米深，出口比较小，是圆形的。可以容纳一人上下，越往下地方越大，窖的四周挖的左右两个洞，这样不仅地方宽敞，还能容纳很多的红薯。 “红薯汤，红薯馍，离开红薯难揭锅。”过了秋霜，庄稼地里肥硕鲜美的红薯丰收在望，家里有红薯窖的人家，都会把收获的红薯放在窖里面，这样不但可以更好地保持恒温的状态，而且也起到了一个保鲜的作用。他们家的红薯窖，窖壁从上到下有两行均匀的错落有致坑窝，上面用简陋的木板盖着。 那次，俊芳在红薯窖洞口观望，丝丝凉意便扑面而来，她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光线有些暗淡，好像进入了一个冰火两重天的世界。夏天气温高，巧珍怕吃的食物会发霉，她就会把没有吃完的饭菜，馒头放进篮子里，用绳子系好后，把它放到红薯窖里，吃的时候再用绳子拉上来，这样，即使放上几天也不会坏。 到了酷暑难耐的时候，把西瓜放在红薯窖里面，不仅可以去热，还可以保鲜，吃完的西瓜皮还可以擦脸，起到了预防痱子的作用。想到这里，俊芳一个人跑到院里，她回忆着母亲的样子，慢慢地掀开红薯窖上的木板，身手敏捷地下到窖底，俊红拿着那盏煤油灯照着光，一只手把西瓜放在桶里面，用绳子一点一点地往窖里送，俊芳在窖底接住西瓜，把它放在这个天然的冷库里面，直到完全放好，她小心翼翼地蹬着壁上的坑窝从里面爬出来。 当西瓜遇到红薯窖，切开以后，咬上一口，瓤肉冰凉，和冰镇的一样，沙甜冰爽，沁人心脾。红薯窖成了农民家中天然的冰箱，也成了农村生活中的美好回忆，也渐渐保存在她们儿时的记忆里！ 第80章 摇身一变88 西瓜是夏季的奢侈品，学斌从公司回来后，巧珍从红薯窖里拿出冰镇的西瓜，俊芳和俊红早已围桌而坐，迫不及待地用手触摸，那感觉凉冰冰的。她俩目不转睛地望着，巧珍洗过手，用抹布擦了下西瓜，用水把刀的两面都仔仔细细地冲了一遍，她一手按着西瓜，一手熟练地切下西瓜蒂部的那一部分，俊芳俊红终于见证了这刀起瓜落的这一幕。 “红色的瓤肉，黑黑的籽，又甜又沙，冰镇后的味道真不错！解馋又解渴。”学斌边吃边翘起了大拇指，眼里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对了，俊芳俊红，你们俩最近在学校的学习情况怎么样？爸爸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也挺关心你们的学习。” “俊芳，要不你先说！”俊芳这孩子从小就学习踏实，她喜欢看书，对周围事物充满好奇，善于发问，别看她比俊红长上四岁，还时常帮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他的心里也倍感欣慰！ “爸爸，我语文95，数学88。这次数学科目有几道题老师出的有点儿偏难，我没有做对，导致失分。语文科目，作文部分扣了2分，另外3分是在做阅读题时，自由发挥写的不够全面被扣。俊芳看着爸爸，泰然自若地说。 “卷子带回来了吗？”我给你分析一下。 “老师让同学们补完错题后，让每一组的组长把组员的卷子收齐后送办公室去了。” “那你可要通过这次考试进行查漏补缺，考的较好的部分要继续保持，对那些疑点难点更应该引起高度重视，加以巩固。现在还有不会的吗？”学斌语重心长地说着。 “没有了，爸爸。”俊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次考试成绩只是说明你最近努力的程度如何，也决定不了什么，你可不要放在心里，保持一颗平常心就行。” “这次数学考试成绩，同学们普遍考的分数比较低，我也是做错了，导致失分，但我的两科成绩总分也是班里最高的，还得了一张奖状。”俊芳带着父亲走到家里的那面荣誉墙上。 “唐俊芳同学被授予‘优秀三好学生’荣誉称号。好样的！俊芳，以后还要继续努力呀！”学斌拍了拍俊芳的肩膀，满脸的笑容堆在布满皱纹的脸上。 “爸爸，我就是想着把老师发给我的荣誉证书悬挂起来，用心珍藏，当我思想松懈的时候，只要看到它，就会发奋图强，勇攀高峰，它们就是我继续通往知识殿堂为之奋斗的动力！” “嗯嗯，好的，俊芳说的真棒！爸爸永远支持你！”说着并伸出了大拇指为她点赞。 俊红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爸爸和姐姐的对话，她心里又嫉妒又羡慕，她嫉妒姐姐的学习比自己好，羡慕着爸爸给姐姐的表扬，她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眼前的一幕。 “考考考，是老师的法宝，分分分，是学生的命根。”不多不少，60分万岁，及格就好。可是想想自己考的成绩，数学38分，她考的稀里糊涂，惭愧的无地自容，面对着老师在卷子上用红笔改错题时出现的大大的错号，她只想把卷子撕掉，或者把它藏进书包里，老师一旦问起，就胡乱编个理由，就说卷子不知道弄到哪里了或者找不到了。 “俊红，来，到爸爸身边。” 学斌对这个老二俊红的学习总是不放心，也令他倍感头疼。刚入学的第一天就被叫家长，一节课40分钟，她总会踩着铃声的节奏跑到教室，老师在讲台上讲，她在下面做小动作，老师的粉笔头在她身上不知道砸了几次，就是叫不醒注意力跑到九霄云外的她。下课铃声一响，她比谁跑的都快。他不明白，同样父母生养的两个孩子，怎么彼此之间性格差异，怎么会那么大呢？ 俊红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她慢吞吞地走着，那腿仿佛千斤重，父亲与她仅几步之遥的距离却似乎相隔万里。 “走快点儿，怎么磨磨蹭蹭的？”一想到俊红此刻扭扭捏捏的模样，他就想发火。 俊红对父亲还是有些怕的，母亲的爱好像春雨，慈祥和蔼，默默滋润着她幼小的心田，而父亲的爱却又像高山一般巍峨，他那么严厉，虽然不善言辞，却让她望而生畏，他打个喷嚏也是如雷贯耳，那声音即使在一里开外的距离，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她怎能不怕？ “我不是在说你吗？就这几步路，爬着也都到了，你是蜗牛？难道我会把你吃了？” 俊红不得不来到父亲身边，她犹如惊弓之鸟，胆战心惊地等着父亲的责骂。 “刚才你姐姐详细地说了自己的学习情况，现在轮到你了，你也给爸爸汇报一下。”学斌心平气和地望着俊红，一脸和颜悦色的模样。 “爸爸，我们最近还没有进行考试，老师最近让我们进行复习”。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直接豁出去了。能隐瞒就先瞒着吧！至少这一劫算躲过去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课堂上老师讲的知识点你都掌握了吗？有没有疑难问题，平时遇到不会的，不仅可以虚心向老师同学们请教，也可以问给我和你姐姐。上课要认真听讲，注意力高度集中，可不能滥竽充数，不懂装懂啊！久而久之，这样的结果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爸爸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爸爸。老师讲的我都会，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小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你书包呢？让我看下你最近的作业写的有进步吗？” “书包？爸爸要检查自己的作业，这可怎么办？她吓了一身冷汗，惊慌失措。 “下午打扫完卫生，回来的比较晚，我……我忘到学校了。”俊芳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那你去学校取吧！爸爸等着你，好不好？” 本来想着自己找个理由，这事糊弄着过去就算了，谁知父亲竟然认真起来了，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撒谎了，开始给我动真的了？这可咋办？ 她只好装模作样的出去转了一圈，走在外面的路上，她犹豫了很长时间，才会到父亲身边说：“学校已经锁门了，不让进了。” “俊红，你的书包在这里。”俊红看着姐姐惊喜地拿着自己的书包，糟了，这下完蛋了。俊红懵了，等待她的将是一场暴风骤雨。 她想到姐姐怎么这么多事儿？你不帮我把这个谎圆下去，还要四处寻找，把书包找到，你这是要去父亲面前去邀功领赏吗？她的内心不由得开始责怪起姐姐俊芳来，看我那天怎么收拾你？ “唐俊红，数学成绩88分。”学斌从俊红的书包里拿出数学卷子，他看着这红红的数字，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他认真地扫视了一遍卷子，却越发觉得蹊跷，有的题目都答案明明是错的，却被批改成了对号，而整体分数却这么高，他的脸色也变得开始凝重起来。 “你说没考试，这卷子从哪里来的？你数学到底考了多少分？你说书包忘在学校，这书包怎么会在你被窝里被你姐姐找到？你姐姐得的奖状，数学考了88分，怎么转眼之间，奖状上成了你的名字？你数学也考了88？”学斌气的浑身发抖，小小年纪，你开始学会了撒谎。 “我……我……我？我数学考了38分。”俊红无言以对，解释就是掩饰，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她只是趁父亲给姐姐交流学习情况的时候，趁他们不备去那面荣誉墙那里做的手脚，没想到还是被姐姐看出来了，把书包里的卷子拿出来，将平时老师让他们批改卷子的红笔拿出来，毫不犹豫地将38分改成了88分，又迅速地放进了书包里。俊红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最终还是露馅了。哼，唐俊芳，我给你没完。 而姐姐也在父亲给自己聊天的时候，想再去看看自己通过努力获得的奖状，她觉得心里的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父亲对她的表扬似乎是激励又是鞭策，当她发现荣誉墙上自己获得的奖状，名字不知从什么时候从唐俊芳改为了唐俊红，她无言以表，猜想应该是俊红所为，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她听到了父亲和俊红的谈话，就四处去找，没想到在被窝里发现了俊红的书包。 “好读书不好读书，好读书不好读书，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吗？”学斌愤怒地看着俊红，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样子。 他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说：“你……你给我跪下！” 第81章 绝不放过你 “成绩不出，还相安无事；成绩一旦出来，家里就开始鸡飞狗跳起来。”对于俊红来说，考试结束的时候是最难熬的，她看到父亲浑身发抖，像一只咆哮的狮子，连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起来。自己成绩没考好，对父亲而言，既有很多的心酸，也有道不尽的无奈，她能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这是爱之深，恨之切，对她恨铁不成钢的表现。 漫漫长夜，一片沉寂，四周万籁俱寂。一切都像死水一样安静，夜的轻纱在不知不觉中遮遮掩掩，黑暗铺开了墨色般的天鹅绒被，掩盖着地平线，满天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只有风中的树叶，在回忆着白天的繁忙。 小白在院外的狗窝里呜咽着，它无辜的眼神夹杂着痛苦的哀嚎，那哀嚎，是那样的凄惨而又骇人耸闻，发出阵阵低沉而又绵长的声调，渐渐，通往遥远的前方，前方的终点尽是绝望，那绝望的声音，飘荡在夜静阑珊的苍穹之上。 俊红看到父亲生气的模样，她更是惊惶万状。她不敢违背父亲的圣旨，便战战兢兢来到那块搓衣板前。 “还不赶快跪下，考了这么差的成绩，你就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吧！”父亲高声训斥着，阴沉着脸，像被霜打的茄子，他生气地拿起卷子劈头盖脸扔在了在俊红的脸上，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在俊红身边心烦意乱的走来走去。 家里的那个座式的石英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走着。此刻，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流着。疼痛，乏困交织在一起，没有父亲的允许，她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聆听着父亲的训话。 半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巧珍走到学斌身边，心疼地看着跪在搓衣板上俊红说：“孩子这么小，你就让她起来吧？你看这皮肤这么嫩，膝盖都跪成红红的了，难道你就那么狠心吗？” 学斌温声细语地说：“巧珍，子不教，父子过。你以为我心里舍得让她罚跪吗？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俊红好，看你平时把她惯的，咱们真是任她这样，坐视不管，要是变坏了可咋办？”巧珍又何尝不懂学斌的心思，可在俊红面前，还是要树立学斌的威信，否则，今后还如何管教？ “差不多就行了啊！我这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巧珍给学斌使了个眼色。 学斌心神领会，朝着巧珍点了点头，给她打了个ok的手势，他步履缓缓走到俊红面前，俯下身子，看着可怜兮兮的俊红：“知道爸爸为什么让你罚跪吗？你说你都错在了什么地方？” “爸爸，我做错了，我不该对您撒谎，不该将奖状上姐姐的名字改成自己的名字，更不该将这次的数学考试成绩38分改为88分，对不起！”俊红泪眼婆娑。 俊红明白，只有此刻对父亲服软，才能早点得到特赦，才能早点结束这痛苦不堪的惩罚，她直言不讳地说着，她真想好好地躺在床上睡上一觉，而受了父亲表扬的姐姐，此刻也应该在香甜的美梦中鼾声四起吧？ “你以为爸爸忍心让你这样罚跪吗？你虽然跪在地上，却疼在爸爸心中。俊红，你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这是为人之本，如果每个人都找出不同的理由撒谎，一旦撒谎成性，你就得用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去圆这个谎言。诚实二字值千金，只要你撒一次谎言，你之前所有的信任都会功亏一篑，知道吗？”学斌语重心长的说着，一边慢慢拉起跪在搓衣板上的俊红起来，他也觉得这样的方式对她太严厉了，可如果放任不管，等待他的又能是怎样的结果呢？ “我知道了！” “以后可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改正了还是爸爸喜欢的好孩子，走，咱们一块儿去吃饭吧！”说着，他拉着俊红的小手走到饭桌前。 巧珍早已把饭菜端在这对父女的身边，俊红饿得早已饥火烧肠，她看到这散发着母爱的味道，就早已饥不择食，囫囵吞枣的咽着。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内心对俊芳的怨恨；她感受着父亲循循善诱的教导，使他心生愧疚；她沐浴在母亲的体贴照顾里。 风儿打着涟漪四处游荡，在庄稼人的心里，唯有把这一腔热血倾情洒满在每一寸土地上，才会得到土地给予人类丰厚的恩赐。点玉米，也是个技术活儿，轻描淡写的一个“点”字，却有着有点到为止的自律。巧珍总会趁着天气不热的时候，拿上装好满满一袋的玉米种子，到地里开始忙碌。 她在晚霞的映照下，一直点到暮色完全暗淡下来才慢慢回家，她娴熟地用铁铲挖一个浅浅的土坑，麻利地从袋子里掏出两三个玉米籽儿轻盈地撒进去，不用刻意用土填平，让铁铲游走在地垅里收放自如，等到玉米籽儿兴高采烈地蹦到土缝里，它就会自然合拢。 俊芳也会趁着母亲在地里忙碌回不到家的时候，尝试着自己开始学做饭，那样，疲惫的母亲从地里回来，就可以不用忙碌直接吃到现成的饭菜。她下午放学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母亲给她交代自己要去地里点玉米，俊芳想跟着母亲一起去地里帮忙，却被巧珍委婉阻止：“你在家还是带着妹妹写作业吧！等到我把地里的玉米点完就回家了！” 看到妈妈远走的背影，她以最快的速度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晚霞的余晖也在天空中慢慢消失。黄昏的钟声，伴着母鸡的归巢声，在夜幕中变得更加清晰响亮，暮色笼罩着大地，院子里静静地，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屋檐上空，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手可及，那月光洒在树叶上，散发出一阵清冷的光。 “俊红，你作业写完了吗？也饿了吧？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还有一点儿就好了，姐姐。”她表面上对俊芳毕恭毕敬，心里却开始暗怀鬼胎。她用那双小手摸了摸自己早已饿的干瘪的肚子，谁知前面吃，后边就饿，这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在那里唱起歌来了。 她想起了上次被爸爸罚跪的样子，那种疼痛，现在还历历在目。今天趁着父亲母亲不在家，真是一个天赐良机难得的好机会，俊芳，别怪我无情，这次我绝不不放过你！ 第82章 谁动了我的饺子 俊芳走进灶房里，看到了案板上，中午母亲包的饺子剩余的一大块儿面团，锅里还剩了一些白菜馅，母亲特意在炒制的过程中放了一小勺猪油。待猪油在锅里化开，油温慢慢上升的时候，放进剁碎的白菜。火候不用太大，用铲子在锅里翻炒拌匀，撒上调料，味道就芳香四溢。而这白菜素馅儿味道的饺子却成了农村人眼里难得的美味。 她仔细回忆着母亲的样子，把面团揉了几下后开始把面团醒发。这时，她听到小白一声接着一声在院子里汪汪汪的叫着，许是听到了外面什么动静，耳朵竖的高高的，俊芳便信步前往。 只见小白的狗窝旁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巢里失足掉落到了院子里，它羽翼未丰，一直在地上盘悬着，头低低地垂在地面上，它心惊胆颤地望着这周围的一切，小白跃跃欲试，上前一步，一副挑衅似的表情，它不是威胁，而是想上去给这陌生的朋友打招呼，小鸟儿却显得更加胆怯。 小白兴奋不已，直勾勾地望着这只小家伙，还不时的把鼻子凑过去嗅上一嗅，小鸟儿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自己被眼前这只大狗活吞下去，小白转着圈儿在它面前走来走去，便向主人发出了警惕的信号。 这时，俊芳也刚好赶到，小鸟感到惊恐万分，她试图引开小白，想让小鸟试着飞走，这时迟那时快，突然，从空中飞来了三四只大一点儿的小鸟，那应该是幼鸟的父母，朋友，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院子上空盘旋，试图要救走幼鸟。 俊芳带着小白悄悄躲在门口，把门留出了一条小缝，好奇地看着它们如何将幼鸟成功营救。大鸟见四周无人，便飞到幼鸟身边用嘴叼起它的一只翅膀展翅起飞，谁知，刚飞起不到两米，又被重重地摔落到地上，嘴里发出了阵阵哀鸣。这时，其它两只小鸟见势不妙，也同时飞到幼鸟身边，在危急时刻，它们齐心协力，共同叼起幼鸟的翅膀同时起飞。 看着小鸟终于离去，俊芳的眼里才安心乐意，在她眼里，小白也是一只有爱心的小狗，她不会去伤害幼小的生命，看到壁虎，它也会生出怜悯之心。 “糟了，差点把灶房里的正事给忘了！妈妈回来吃不上饭怎么办？”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她慌里八张走到了灶房，洗了洗手，这时面团醒发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她试着把它揉光滑，又把面团放在案板上搓成了一个长长的，细细的椭圆形，拿出菜刀一点一点地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剂子，她在上面撒了一点面粉，把这些小剂子用手指按成扁扁的饺子皮，用擀面杖一点儿一点儿轻轻的擀着。 擀完饺子皮之后，她把锅里面的馅儿用勺子盛在瓷碗里，左手托着饺子皮，煞有介事地用右手拿起小勺子，把馅儿放在中间，把两边的皮对折后，再用左手和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用力向中间使劲一捏，一个活灵活现的饺子就做好了，她看到自己包好的饺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她想象着母亲和妹妹吃饺子时的模样，一定会很开心，兴许还会得到母亲的一番表扬呢！ 饺子终于包好了，母亲应该快回来了吧！她想叫上妹妹，到门口看看母亲回来了没有。 “俊红，俊红，作业写完了吗？”俊芳看着妹妹认真写作业的模样，态度也端正了许多，最近母亲也开始表扬起俊红了，说她知道学习了，她在心里不由得为她高兴起来，但就是写作业速度有些过慢了。 俊红上次被父亲罚跪在搓衣板之后，她的心里也隐隐作痛。她本来想去荣誉墙那里去看自己获得的奖状，却发现这奖状像了变魔术似的，不知什么时候把她的名字竟换成了俊红的名字，她听到父亲让俊红去找自己的书包，她怕俊红找不到会被父亲责骂，就帮着妹妹开始寻找。直到父亲从俊红的书包里拿出她的卷子，开始对她勃然大怒。 那件事过去之后，她发现妹妹对她的距离也开始越来越远，她想理她，俊红却总是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是不是自己的行为让妹妹俊红产生了误会？她耿耿于怀，她只想和她回到原来快快乐乐的日子。 “还有一点儿就写完了。”俊红坐在那里慢吞吞地写着作业，心思早不在学习上了，她只是在拖延时间，等着母亲回来，看你怎么收场？ “那你好好写，天越来越晚了，我去外面看看母亲回来没有？”说着，她的背影就消失在夜色里。 她在门口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母亲回家的脚步。也不知道母亲去哪块儿地里了？要不，去地里找找，都这么晚了，父亲也不在家，她比较担心母亲。不过，这样冒冒失失没有方向感的去找，万一走岔路不仅没有找到，母亲回来发现自己不在家又开始四处找自己，那她心里岂不是会更担心？何况妹妹还独自一人在家，那就再等等吧！说不定母亲正在回来的路上，也许，一会儿就到家了。 她左顾右盼，在心急如焚中终于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正拖着疲惫的脚步声慢慢向她走来。 “俊芳，你怎么在这里？”巧珍看到俊芳在黑夜里一个人凝望，便担心起她的安全。 “妈，我左等右等，看你迟迟不回，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天都这么黑了，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担心死了，以后你早点回来，好吗？”俊芳说着接住了母亲手里干活的工具。 “走，咱们回屋！”巧珍和俊芳趁着夜色往院里走去。 “俊红呢？”巧珍看着俊芳一人，却不见妹妹，便关心地问起来。 “妹妹还有一点儿作业没有写完，妈妈，我给你煮饺子吃。” “饺子？哪儿来的饺子？”巧珍疑惑不解。 “我看妈妈没有回来就自己包的，我想着妈妈太辛苦，回来太累，就想让您吃到现成的饺子。” 俊芳把工具放到屋里，洗了手，准备去灶房的时候，却被妹妹叫住：“姐姐，姐姐，我有道题不会，你能给我讲讲吗？” “你要不急的话，我先给母亲煮完饺子，再给你讲题好吗？” “不嘛！不嘛！会做的我都做完了，只剩下这道题了。”俊红开始在姐姐面前撒起娇来。 巧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己忙到现在，想到俩孩子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她便径直来到了灶房里，却看到案板上形状不一，丑陋不堪的饺子，她气得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没有撒面粉，饺子与饺子早已粘在一起，饺子皮里的馅儿也裸露在外面，这样煮出来的饺子还能吃吗？她本想留着这剩余不多的面晚上回来给她们蒸包子吃，想给她们换换口味，却不想变成了眼前这般模样。 就这样凑合着煮着吃吧？这也是俊芳的一片良苦用心，总不能把她揍一顿吧？ 巧珍默默地把锅支到火上，她洗了洗手，锅里的水开始慢慢沸腾起来，她把这早已变形的饺子又粘了些面粉下到锅里，锅里的饺子滚了三滚，她点了碗水，用勺子顺着锅的底部慢慢滑动，防止饺子粘锅。 看到锅里的饺子慢慢变熟，她把煮的完整一点儿的饺子盛在俊芳俊红的碗里，用漏勺把剩余不完整，七零八碎的饺子盛在了自己的碗里，她捞起了一个尝了一口，却没有料到会是这种难以下咽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把嘴里的饺子索性全部吐了出来。 “奇怪？这馅儿不是我之前调好的味道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咸？”她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自我安慰的心情再也控住不住，夹杂着身心的疲惫不堪，在这一刻终于淋漓尽致地爆发了出来。 “俊芳，你赶快给我过来！”巧珍声嘶力竭地叫着。 “母亲这是怎么了？刚才对我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母亲的行为让她感到很诧异，自己的内心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做饭，本来想着亲手包的饺子会得到母亲的表扬，却不想……？”俊芳正给妹妹讲题，却听到母亲的声音，这语气听着不对呀？ 她不敢迟疑，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审问？她谨慎地走到了母亲身边。 “你看这饺子成什么样了？我让你浪费东西，我让你浪费。”巧珍本不想生气，可是尝了这味道之后，却觉得好好的面，饺子馅儿全部被浪费了，太可惜了！她勃然大怒，拿起擀面杖直接朝俊芳的头上打去。 “妈妈，我刚才包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竟变成了这样丑陋的形状？你怎么不问问是谁动了我包的饺子？就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打一顿。”俊红捂着脑袋嚎啕大哭，本来是要给母亲惊喜的，却不想弄巧成拙。她看到饺子怪异的模样，也感到郁闷至极，显出了一脸委屈的表情。 “你还想狡辩不是？你过来尝尝这味道？你是不是在馅儿里又放了什么？” “怎么会这么咸？”俊芳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差点吐出来。 “妈，我可什么都没放啊！你相信我！我是冤枉的！” 俊红听到了灶房里传来的声音，她也想赶过来看看热闹，当看到母亲生气的样子，姐姐委屈的表情，脸上露出来了胜利的笑容，再没有比这让她更开心的事了，她的心里乐开了花。俊芳，这就是对你的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了。她捂着小嘴儿偷偷的笑了。 巧珍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俊红的表情，但她怎么可能会冤枉俊芳？她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再说…… 第83章 藏在课本里的精彩 委屈不是被人冤枉，真正的委屈是被人冤枉还不能说。俊芳心中的苦无法说出口，就像数万根钢针扎着，原来被冤枉的感觉是这样的。她的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太多的难过，也只有自己知道，太多的悲伤，都写满了泪水与悲伤。被母亲误会的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俊红得知姐姐被打的模样，她高兴的一整夜都未合眼。“你不是喜欢在爸爸面前表现吗？你不是喜欢在妈妈面前邀功领赏吗？这次被冤枉的感觉应该不好受吧？也让你好好尝尝被母亲用擀面杖打的滋味吧！别以为自己学习好就可以得到父母对你的万般偏爱，那晚我被罚跪搓衣板，你却沾沾自喜，我俊红也不是好惹的。” “请你相信我，我是冤枉的。”俊芳的话不时的在巧珍耳畔回荡，俊芳被打之后，巧珍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她轻轻地走到俊芳身边，抚摸着她熟睡中的脸庞，心里又开始自责起来，多大一点儿事，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就对俊芳动了手，她好后悔，又好心疼，难受的一晚上也没有睡着。 俊芳心疼自己一个人在地里忙碌，就好心做饭后等着自己回来可以吃到现成的饭菜，否则，她不会那么晚还在门口等着自己？虽然是她第一次做饭，但是案板上的饺子很明显是被故意破坏的，那饺子馅儿里还有未融化开的大颗粒盐，这是她在村里代销点购买的散装粗盐，而俊芳说她没有放过。 俊芳被打时，她记得俊红来到她们身边，看到姐姐被打后，脸上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还捂着嘴偷偷地笑，巧珍觉得这事必有蹊跷。可是空口无凭，也没有证据。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深深沉沉的夜，月亮闪烁着，映在窗户上，变成了流光，留下了朦胧的光影。窗外的微风吹来，翻动着书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她披上衣服，点上煤油灯，飞快地走到书桌前，把桌子上吹的凌乱的书合好。“这俊红也真是的，写完作业怎么不把书本装进书包里，这习惯还是没有养成，怪不得平时丢三落四，找到这个，又找不到那个。” 她轻轻地把书放在一起摆放整齐后准备装进俊红的书包里，却不想从她的书本里掉落到地上了一张折叠的纸，她先是一愣，又弯下腰去将它捡起。 她慢慢打开，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是吓一跳。这上面浸染着盐渍，还有一点儿白菜粒，可还是有盐在蒸发以后在纸上留下细小的颗粒，如果不仔细去看，根本就不会被发觉，这是用铅笔在纸上涂画之后，盐粒摩擦铅笔上的铅留下的痕迹，后来，还用橡皮轻轻擦过。 巧珍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恍然大悟。是俊红耍起了小聪明故意要对付俊芳。只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喔喔——喔——，喔喔——喔——”一声接一声的啼鸣划破了夜空，那鸡鸣，是人间烟火气里隐隐约约响起的天籁。如号角，清脆催人梦醒；如乐曲，明晰而又悦耳，当公鸡响亮的啼鸣声迎着东方的黎明响起时，晨曦穿过窗棂。巧珍伸了个懒腰，蓦然坐起，迎来了新一天的交响曲。 “俊芳俊红，快点起床了！”她想起了那张折叠纸，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俊红把这事说清楚。 俊芳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揉了揉眼睛，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她望着窗外，月光还未完全褪去，晨辉已起，光遇光相遇，呈现出无限的温柔，昨日的余晖也在缠绵悱恻中依依惜别。她利索地穿好了衣服，鞋子。却看到妹妹还在睡着，便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俊红，让她快点起床。 俊红梦呓着：“讨厌，走开，人家还没睡够呢！” 巧珍走到俊红身边，把被子掀开，一下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 “妈，你弄疼我了，你不会对我轻一点儿吗？”俊红不耐烦的说着。 “你也知道疼啊？我问你，这张纸是什么？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什么纸呀？我正瞌睡着呢？”她揉了揉眼里的眼屎，连连打着哈欠。 “你给我坐直，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给我看清楚。”巧珍看到俊红一问三不知的模样，直接把纸扔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俊红的睡意也被眼前的恐惧所代替，她不明白妈妈从哪里找到了这张被她折叠后的纸，藏得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课本里。难道是姐姐所为？她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母亲怎么又开始对她兴师问罪起来？ “聋了还是哑巴了？也自知理亏，不敢说话了？我看你就是欠揍，今天你要不说清楚，看我怎么收拾你？” 俊芳莫名其妙地看着妈妈：“这大早上的，妈妈怎么又开始对妹妹发起火来了？而且手里还拿着这张纸。”她好奇地走到母亲身边，想看看这纸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你说啊！我数5秒，5,4,3,2,1。快说！” 俊红见情况不妙，赶紧露出一副求饶的样子：“我说，我说。” 昨天写作业的时候，我想起上次被爸爸罚跪的情形，心里就不由得埋怨起姐姐来，怪她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把我书包找到后告诉爸爸，让我在搓衣板上跪了那么长时间。 “俊红，就因为这你才不理我，我只是怕你找不到书包被爸爸责骂，看到你慌里慌张的样子，我就四处开始帮你寻找，却没想到让你对我产生了误会，怪不得我给你说话你都不想搭理我。看起来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多此一举。”俊芳苦不堪言。 巧珍看着俊红，匪夷所思地说：“就这些吗？不要轻描淡写，我要你告诉我事情的详细经过，不得隐瞒。” 俊红见纸也包不住火，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明智一点，向母亲赶紧承认错误吧！ 我趁着姐姐和小白躲在一边看小鸟营救幼雀的功夫，跑到灶房里找到放散盐的位置，顺手抓了一把放进了白菜馅儿里，胡乱搅拌了一下，就赶紧回到桌子前装模作样地写作业。 “俊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在馅儿里放盐的时候就不尝尝味道吗？”巧珍恼羞成怒地说。 “我只是觉得爸爸只表扬俊芳不表扬我，就想让姐姐尝下被妈妈打后的滋味。” “还有吗？”巧珍穷追不舍。 姐姐说天色晚了，让我和她去门口等你回来，我说作业还有点儿没有写完，等到姐姐出去的时候，我看到案板上她包的饺子，不想让她在你面前被表扬，就把它全部破坏了，直到饺子变得丑陋不堪，我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当我听到母亲和姐姐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方设法拖住姐姐，说自己有道题不会，就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事实上是激怒母亲，让母亲把气全部转移到姐姐身上，后来，我听到母亲叫姐姐过去的声音，我又感到无比开心，当我去厨房看到姐姐一脸委屈的表情，我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只是，我没有想到，手上粘上了点儿盐和白菜，我就撕了一张纸，想用纸擦下，却不想那痕迹粘在了纸上，我想用铅笔把它涂掉却发现没有效果，又只好改用橡皮代替，将其对折后放在了书里，没想到还是被母亲发现了这个破绽。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心思？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巧珍怒目而视，望着俊红这张时而熟悉又时而陌生的脸。 “对不起，俊芳，妈妈不该打你！都是妈妈没有问清楚冤枉你了。”巧珍把俊芳抱在怀里，悔恨地说道。 “我终于是清白的了，我是被冤枉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俊芳开心地搂着母亲的脖子。 “俊红，快向你姐姐道歉，若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姐姐，你还生我的气吗？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俊红眨着乌溜乌溜的眼睛，极不情愿地翘着嘴巴说道。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俊红，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会怪你的，毕竟，我们是同父同母有着血缘关系的好姐妹。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嗯嗯，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看到她们握手言和的模样，她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学斌，学斌回来没？”巧珍听到了公公唐有才在院子里扯着嗓门的声音。 她慌忙迎上去。 第84章 逃走的新郎 “爹，这大早上的，你咋来啦?”学斌上班去了，还没有从公司回来呢！” 巧珍看到公公步履匆匆的样子，心想：“他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常来这儿不是来要钱，就是来找事儿，不把家里弄的鸡飞狗跳心不静，这次他来又是所为何事？” 巧珍让俊芳带着妹妹去上学，看着她们离开后，她把公公让到屋里。大人之间的事情，她不想让孩子们掺和，公婆一旦吵闹起来，她要么转移话题，要么避而不谈。毕竟是学斌的父母，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不然又能怎样？她也不想让孩子们因为爷爷奶奶的无理取闹，让孩子的内心受到影响。 “学斌没回来，那我就走了！”唐有才在每个屋里转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看到学斌的身影才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子看着巧珍说：“他回来的话，就说我来过了。” “中，到底是啥事？学斌回来我给他说一声。”巧珍应和着，心里嘀咕道：“究竟是啥事儿？搞得故弄玄虚。” 唐有才点了一支烟，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巧珍：“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我们唐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听到公公说这话，她的气不打一处来：“爹，大清早的，你不会好好说话？我是惹你了还是欠你了？你能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什么叫我是外人？我巧珍是哪点对不起你们唐家了？” 唐有才嗤之以鼻，一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擤了一下鼻涕，往电线杆上使劲一抹，便甩手而去。却不想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刚下班回来的学斌。 “爹，你过来了？”学斌推着自行车准备进门而入，却不想看到父亲的身影。 “还不是因为伟民这兔崽子吗？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三喜家同意他和荷花的亲事，让我和你娘高兴了好一阵子，我们把结婚的日子都订好了，眼看时间越来越近，他却避而不谈，找不到他了。” “我就不明白了，人家荷花是哪点不好，还就配不上他了？他也不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他们是同学，那荷花对她又是情深意长，荷花可是咱村村长的千金，别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他愣是躲着人家，这不是瘦狗睡栅架——自我清高吗？真是欠收拾？” “爹，你先别急。兴许伟民是去朋友那里去了吧！” “我怎么可能不急？荷花在家里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执意要说伟民不要她了，还要哭着寻死觅活。三喜家就这一个宝贝闺女，看着自己女儿哭的伤心欲绝，三喜心如刀割。他愤愤不平，向我发飙，说是三天之内，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伟民，否则,等他见到伟民的话，就要把他的腿打断，并且警告我这事要和我没完，我这个队长的位置也要保不住了。” 唐有才有事了才想起学斌是他儿子，没事儿的话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爹，这感情的事不也是讲个你情我愿的？伟民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也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你就不要再横插一刀，进行干涉了！荷花条件也不差，兴许也会遇到更合适更与她般配的人家。” “放你娘的狗屁，他要不愿意，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在村里牵着荷花的手一起走，咱村里谁不知道他们的事？背后都在戳他脊梁骨，指指点点。荷花为了和伟民在一起的事，还与她娘闹的不可开交。要不是三喜做主，这事早求黄了，还会有眉目？” “三喜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就让荷花喊上伟民去他家，你以为三喜让伟民过去干吗？不就是看他心里啥想法？这臭小子厚颜无耻向荷花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他自己说的话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拿婚姻当儿戏呀！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学斌听着眼前的爹今天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言语之间处处都是真情的流露。如果能对自己和巧珍也能有这一半好，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爹，你也都这把年纪了，要不这队长咱就不干了？为何还要热衷这样的名利？遭人骂，惹人烦？你不知道别人在背后如何说你？”学斌看着父亲好言相劝。 “队长咋了？队长好歹也是个干部，我这队长干的也顺手了，你说不让我干就不让我干呀！你到底是我儿子不？咋帮着外人说话恶心我？”唐有才嘟囔着，一脸没好气地说着。 沉默，接着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对父子的对话被巧珍听的一清二楚，想起公公的所作所为时，又可气又好笑。 她现在真算是明白了，伟民为什么不见了？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婚姻与父亲的利益做交换。虽然荷花是村长千金，但是伟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呀！总不能把为了父亲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幸福吧？难道在公公眼里，伟民的婚姻就是他与三喜相互利用的筹码吗？ 伟民不愿去做这样的博弈，不愿做赌注中的一颗棋子，所以才会不辞而别，因为他不知该怎样面对荷花的一番深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婚姻中坐收渔利的父亲，只是为了一个卑微的小角色，他宁可做他自己，只好选择了逃避。 “学斌，你再好好找找他，找到伟民让他赶紧回来，不要再任性。” “我可以找，但是他的事还得他自己做主，咱们一厢情愿地做法对他又有什么意义？你也知道，这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真是把这俩人凑在一块儿，那也不会幸福。你要真为他好，应该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吧？” “那你和巧珍不还是娃娃亲？不是一样和睦恩爱？他们还是同学，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有啥不可以？有的先结婚后恋爱生子的家庭还多着呢！” “爹，你是利益熏心了吧？我看你找伟民是假，为自己的利益是真？别人都说你是三喜叔的狗腿子，像只哈巴狗一样阿谀奉承，只会舔尾巴。你也无非是被他所利用，一丘之貉罢了，当队长这么多年，你又干过啥好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学斌看着饱经风霜，一脸皱纹的爹说。 “你这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竟然敢教训起我来了。”他伸出手掌到学斌的脸上痛痛快快地扇了几个耳光。 “爹，也许我说这些会得罪你，让你伤心，但是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 “你给我闭嘴！”唐有才气得两手叉腰，怒目圆睁地说。 学斌也不知道今天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给爹说了那么多话，他的心里轻松了许多。可仔细想想，这些话虽然爹不爱听，但句句都是实话。人心险恶，甜言蜜语好听，但不是挖坑就是陷阱，忠言逆耳利于行。虽然自己挨了几个耳光，但只要爹能听进去，他也觉得值得，我如果改变不了爹的顽固不化，那就去用行动感化他。 第85章 为爱私奔 在那个热情似火的年代，年轻人的心思渐渐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偏远闭塞农村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开始被外面的世界所吸引，新时代的风潮把她们吹的晕头转向，也居然相信这世上会有爱情，人们的观念被击破了。一夜之间，唐有才家的老五儿子——伟民消失不见了，有人说，他为爱私奔了。这个消息在村里传来，简直像一个定时炸弹，顿时炸开了锅，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胖婶看到村口摩肩接踵的人群在议论纷纷，她扭动着丰硕的身躯，赶紧凑上前去，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没有电视的世界，哪怕听听八卦唠唠嗑，那也是极好的。 “大伙听说了吗？兰花和有才家的伟民私奔了？”这是红艳娘的声音，她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这也是个长舌妇，势利眼，嘴巴把不住门的主儿，和胖婶儿有得一拼。 “谁和谁私奔？你搞错了吧？这无凭无据的事可别在这里信口开河地瞎说，这伟民和三喜家的荷花都快要结婚了，咱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绯闻？”胖婶半信半疑地说着。 “当然是荷花和伟民呀！你还不知道？”红艳娘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诧异地看着胖嫂。 “她记得秀娥前些日子还和她聊起伟民和荷花的事情，说他俩还是初中同学，正准备商量着结婚的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和寡妇兰花私奔，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她咂吧着嘴，总觉得不对劲。 “荷花对伟民可是情真意切，为了伟民，还和她娘闹的不可开交，要不是她爹三喜疼自己闺女，给她做主，兴许她娘现在还不同意他们的事情呢！”红艳娘绘声绘色的给大伙讲着，围观的人津津有味的听着，生怕错过了关键词句。 “既然都同意了，为啥伟民又变卦了？”人群里的声音又开始沸腾起来。 三喜闻讯伟民不见的消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都是乡里乡亲的，要不是想着他爹唐有才这个老家伙的想法总能和他想到一块儿，并且总能说到他心窝里去，这样的家庭背景，自身条件又不是很优秀，他怎么可能会放这个臭小子放在心里，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再者，这荷花喜欢伟民，对他也是动了真感情，他看到女儿痛哭流涕去找自己的模样，他才好言相劝做通了菊香的思想工作。那样，他们的工作关系也就变成了亲家，他也想着成全这对鸳鸯，让伟民与荷花成为一家，那岂不是亲上加亲了？ 我怎么会如此愚蠢让荷花把他叫到家中，就是想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他也在我面前说出了对荷花的爱意，眼看这事得到了自己和荷花娘的同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有才秀娥也张罗着给他订下了结婚的日子，眼看着离婚期的日子越来越近 ，却找不到他了。 “他娘的，真没想到这个兔崽子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呢？竟敢跟村里寡妇兰花一起私奔，玩弄荷花的感情，我家闺女是哪一点儿对不住他了？还要为他不吃不喝，寻死觅活的。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拿婚姻当过家家的儿戏吗？把我们一家耍的团团转，我还是一村之长，岂能让你胡作非为，真是胆大包天？” “唐有才，要是三天之内找不到伟民，等我见到他就打断他的狗腿，你这个队长也别再当了！”他一手抓住唐有才的衣领，另一只手挥出拳头，快如闪电，发出呼呼声响，掀起阵阵狂风，一拳比一拳厉害，全部落在他的身上。唐有才心颤胆寒，一时半会儿招架不住，便踉踉跄跄，后退了一步。 “这一拳是预示着咱俩之间的关系，从此恩断义绝，另外一拳是为荷花打的。”三喜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的村长哟！你可消消气，因为伟民这个臭小子，让你大动干戈可不值得，咱俩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你还给我恩断义绝？这话听着咋就那么别扭呢？我会一直追随于你，为你肝脑涂地，万死不辞。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衷心吗？等我找到他，非抽了他的筋，拔了他的皮不可，为你解气，你有什么火气就朝我发？”他厚颜无耻，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唐有才用手摸了摸被三喜打痛的地方，算了，他只好把这苦痛咽到肚子里，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不是说‘在其位谋其政’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管那么多了，忍一时之苦，但最终会结出甘甜而幸福的果实。 荷花知道伟民和兰花私奔后，即刻跑到伟民家大吵大闹：“我爹娘都同意了，你们也把结婚的日子订下来了，他想变卦是吗？闹得我在村里都成了笑话，你们说，这算咋回事呀？” 唐有才看着眼前村长家的女儿——荷花，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怕无意之中再把他的掌上明珠得罪了，那可更是不得了，万一三喜记在心里，今后再给自己穿小鞋放暗箭咋办？他防都防不住。他巧言令色，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呢？” “唐有才，你还为他打哈哈是吗？村里人传的沸沸扬扬，难道你的耳朵被堵上了，你听不见吗？我还是他没过门的媳妇，他却和别人一起私奔？他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荷花指着唐有才的鼻子，趾高气扬的说道。 “我的大小姐，都说女儿像爹，这话果然不假。你咋和你爹一样的脾气？可不敢再动怒了，伟民指不定是和兰花出去办事了，被村里人误会了，兴许办完事就很快回来了。你可不要人云亦云听他们在那里闲着没事乱嚼舌根，你们感情那么好，他怎么会置你于不顾？我和他娘还等着你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呢？” 唐有才说这话只是为了不想让荷花在这里无理取闹，他安抚着她的情绪，让她不要胡思乱想赶紧回家去。一个荷花，两个荷花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如果不是仗着她爹的背景，她敢这么嚣张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他唐有才什么人？谁见了不也是怕上三分？现在，他不想多费口舌去做多余的解释。 “我呸，你们唐家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烂事，破事。如果不是想着他当初对我不错，这样的家庭谁愿意要嫁？他也太欺负人了，和我在一起，还要想着别的寡妇。他想要甩掉我，没门儿。”荷花气势汹汹地说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凶光。 菊香看到荷花不在，她怕女儿任性冲动，在唐有才那里会吃亏，便气喘吁吁地赶来，拽着她的胳膊生气地说：“你在家里没完没了的折腾，还跑到这里丢人现眼，闹够了没有？走，跟我回家去！” 第86章 奸情瞒不住了 菊香看到荷花成天不吃不喝的模样，她对伟民的恨意也肆意蔓延开来，荷花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爹娘见了也是倍感心疼，长吁短叹，可那有什么办法？要知今日，何必当初？ 菊香就不明白，条件比伟民好的男人四处都有，荷花怎么就看不上？她是被伟民洗脑了还是脑子进水不开窍了？自己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劝，她却是个死心眼儿，死活听不进去，最后还要把自己爹搬过来做我思想工作，三喜也是胡来，就由着荷花在那里胡闹，还信以为真给她俩的事做主。 碍于夫妻情分，她只能表面答应荷花和伟民之间的事情。自己的女儿不疼谁又会真心去疼？明明知道是火坑，她还要闭着眼睛往里面跳，她拉都拉不回来。只要她在，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结婚这么多年，菊香怎么不知道三喜的那点小心思，就喜欢听别人跟他说好听的，偏偏这唐有才是个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的主。他俩还能投其所好，能说到一块。没办法，有才说话总是让三喜如沐春风，神清气爽。 他唐有才不正是靠着他的这张三寸不烂之舌获得了自己男人三喜的信任，才当了个村里的小队长，看他在村里狐假虎威，阳奉阴违的模样，她不禁冷笑了起来，有啥可神气的？如果不是三喜，他唐有才又算个什么东西？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人心换人心，人与人之间都是被互相利用的，只要有利用的价值，就会被人牢牢掌控在股掌之中！而你的软肋，正是别人杀你不长眼的利刃罢了！ 自打上次三喜在和伟民在屋里谈话的时候，菊香也想知道伟民对荷花到底是啥想法？他悄悄地站在门外，把耳朵竖在门缝里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知道自己女儿对伟民是用心的，只是担心她年轻，容易上当受骗。当他听伟民说道只要他们这边没有意见时，他爹娘就准备让他们结婚，还在三喜面前表达了自己对荷花的爱意。她想想伟民的那千丝万缕复杂的家庭，不讲道理的公婆，荷花就算嫁过去也是生不完的气，又是图什么呢？ 菊香准备直截了当去找唐有才，告诉他自己不同意伟民和荷花之间的事情。谁知，走到门口，却听见了他们父子的激烈争吵，伟民不愿意，说自己有相好的了，嫌弃荷花长的难看，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不想因为父亲要得到那点蝇头小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牺牲自己的幸福，而唐有才只是看到了荷花的家庭背景，那就是三喜能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她的内心无比的愤怒，当时，她想冲进去跟唐有才拼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卑鄙龌龊的想法，幸亏荷花没有嫁过来，伟民也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儿，她们之间的交往也不是显得那么纯粹了。荷花这个傻闺女，是没见过男人？还是被伟民的甜言蜜语，表面的假象所迷惑，原来这一切都是荷花自作多情，无非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做法罢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听到了他们这对父子的真心话，要不然连自己都会被蒙蔽。三喜年龄大了，这个村长早晚都要休息的，等到人走茶凉，唐有才还会顾及旧情对荷花好吗？ 她不想让荷花走巧珍的路，巧珍太苦了！她想不明白既然伟民不喜欢荷花，为什么还要表面做出让村里人看到他们在一起牵手的幸福模样？这是要做给谁看？荷花呀荷花，你真是糊涂！ 伟民不喜欢荷花，那他喜欢的类型又会是谁？不行，我一定要顺藤摸瓜，把他揪出来，也好让荷花知道她喜欢的伟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自打寡妇兰花失去丈夫之后，她也有了正常的需求，她觉得男女之间打情骂俏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不放纵自己的欲望，不突破道德的底线就行，可有时，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欲，让村里人议论纷纷，破坏自己的名声，她要活出自己。 一直以来，伟民却比较喜欢寡妇兰花，她媚眼含羞，楚楚可人，细腻红白的容颜，娇艳欲滴的红唇，身体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那身材前凸后翘，总会让他垂涎欲滴。在他们一来二去的眉目传情中，就慢慢产生了感情。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他和兰花的关系走的比较近的时候，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 伟民对兰花的爱慕不仅是身体上的占有与刺激，这与荷花在一起是无法比拟的。她的风情万种，处世的成熟都让自己为之折服，她似乎更懂得男人，他也渴望从她这里得到心灵的慰籍。她总会用一种独特的方式让自己得以放松，他从她身上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久而久之，让他对兰花的身心日思夜，产生依赖。 当夕阳的余晖落在玉米地旁边的向日葵花田时，天上的彩霞为这蔚蓝的天空也涂上了五颜六色的霞光，风吹叶动，他们便相约吃过晚饭来到这边向阳而开的花海，这是他们每次要来约会的地方，一想到要见到兰花的情景，伟民的内心就热血沸腾，为了遮人耳目，高高的玉米地正好挡住两人的身影，他们选择了这里过往路人不多，绿意盎然的玉米地，它长势喜人。 几日不见，甚是想念。两个人格外珍惜这难得的宝贵时光，在这里偷情更加刺激，两个人在你情我浓中，开始巫山云雨，以解浓浓相思之愁。阵阵男欢女爱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响起，菊香一下子精神抖擞，她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这片玉米地里，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悄悄地走过去。只见，兰花抱住伟民的脖子，对他妩媚一笑，那勾人魂魄的风姿多少次令他心潮澎湃，他们杂乱无章的衣服凌乱地堆在一旁的地上，赤身裸体的紧紧抱在一起，在纵情忘我激烈的热吻，只顾得一时的享受，却没想到菊香就在身边。 “唐伟民，你……你……？”菊香怒不可遏，上去就是对伟民一番拳打脚踢，你这个畜生，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要和你拼了！” 第87章 放手也是成全 菊香顺势拔起地里的一根玉米秆，朝着伟民的身上恼羞成怒地砸去，她气涌如山，破口大骂：“唐伟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真他妈的不要脸，我今天就替荷花出这口恶气，好好教训你这个人渣败类。你既然不喜欢俺家荷花，还去犯贱招惹她干吗？我今天才算彻彻底底看清楚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菊香看到伟民和兰花衣不蔽体的模样，是又惊又气又恨。常言道：“人怕没脸，树怕没皮。”最可恨的不仅是伟民，还有那个死了丈夫，经不起诱惑的寡妇兰花，真是应了那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兰花慌了，赶紧抓起衣服挡住自己的关键部位，菊香看到她这副骚样，上去一把揪住兰花的头发，嘴里恶狠狠的骂道：“呸，你这个骚货，没见过男人，心里痒的发慌是吗？还装什么正经？穿啥衣服？” “走，让咱们唐家庄村的人好好看看你们在这里偷情的模样，看看咱村有多少男人被你勾引过？你这恬不知耻的荡妇！”菊香脸红筋涨，一手拉着兰花的胳膊往路边拖，一手拽着她的裤子就往下拉，又朝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她还觉得不够解气，又猛地一脚将她踹倒在地，狠狠地朝她身上踢了几脚。 伟民见到菊香是动了真格，他顾不得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赶紧上前一步去阻止。“怎么了？也知道丢人现眼了！走，让咱村里人好好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在这里做的好事？”她毛发倒竖，火冒三丈地说道。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和兰花在这样僻静浪漫的地方，竟会遇到荷花的娘。此刻，他恨不得能找个地方钻进去，内心对荷花的愧疚之情也不免涌上心头。 风掣电鸣的电光火石之间，他扬起手来，左右夹攻，流星赶月啪啪啪啪地在自己脸上狂扇了几十下，他一鼓作气，上下交加，直到脸上痛的发涨，红色的掌痕深陷下去，脸上顿时泛起了片片红云。他的眼泪慢慢地滑落嘴角，双腿微微颤抖，身体也渐渐地沉了下去。他跪在地上，头向下垂，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的那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好像连骨头都被捏碎了一般。 “唐伟民，你和荷花都快结婚了，也不害臊，竟然跑到玉米地里来偷人，你丢不丢人啊？我们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菊香疾言厉色的说着，她看到伟民自扇耳光，向她跪下的那一幕，她的心里又觉得他有一丝可怜，但转眼想到自己的女儿荷花，她的内心又开始波涛汹涌，惊涛骇浪起来。 他噤若寒蝉看着暴跳如雷的菊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可又不能自己欺骗自己。他沉思了一会儿，字有珠玑地说：“婶子，我也知道这样做让您很伤心，也觉得对不起荷花，可我也不想再去欺骗自己的感情。伟民看了一旁的兰花，终于鼓足了勇气，兰花摆摆手，示意着不要去说了，别因小失大，最终不好收场。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菊香婶子咄咄逼人说道。 “那好，今天当着兰花的面儿，我就痛痛快快给你说说心里话。我心里确实不喜欢荷花，如果不是我爹沽名钓誉，喜欢那些蝇头小利，硬要让我和荷花在一起，我早就选择了分手，我只是不想让自己今后的道路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夹杂着任何功利的成分，这会让我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伟民，你不知道荷花为了你和我都翻脸了吗？我这个亲生母亲至如今还不如一个外人？荷花知道我不同意你们之间的事情，在我面前哭哭闹闹不说，还把她父亲三喜搬出来，说要给你们的事做主。荷花对你是一往深情，连条件比你好的人都不肯见上一面！”菊香的眼泪默默地掉下来...... “婶子，我明白荷花的一片好心，也不否认她的用苦情深。只是我无法给荷花幸福，那就让荷花忘了我吧！无数次，我也曾经说服自己试着好好去爱荷花，可我发现那不是爱，更多的是同情与怜悯。 如果彼此之间没有爱情，那还不如就此分开，我不想再这样折磨自己。如果说刚开始和荷花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我不像再一错再错了。我想要的是那种心有灵犀，刻骨铭心的爱恋，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愿意用一生去追求。”伟民敛容屏气地说着。 “兰花虽然死了丈夫，但我与她情投意合，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兰花！”伟民终于在菊香面前说出了心里话，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即使勉强在一起，我觉得和荷花之间注定会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彼此的家庭会成为束缚我们的牵绊。在荷花面前，我小心翼翼，唯恐什么时候再怠慢了她，我放不开，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那不是我想要的真正的自己。也许，与荷花门当户对的男人，才会给她真正的依靠。而这个人，不是我！” 兰花又给伟民使了使颜色，不要让他再说了，她不想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这个骚货，滚一边儿去，让他继续说下去！”菊香目不斜视地看着兰花，又用手使劲在她身上来回拧了几下。 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兰花没有想到伟民竟然为自己动了真情， 她又何尝对伟民没有好感？他有义气，可是伟民身边有荷花，而自己只是一个寡妇，又觉得配不上他。伟民还未结婚，她却是死了男人的人。她何德何能会得到伟民的怜爱，她从未想到。 在农村，寡妇的生活不好过。寡妇门前是非颇多，她若堂而皇之众目睽睽之下去找伟民，只会让他进退两难，不仅会给自己招来闲言碎语，在村里，那舌头根子都能说死人。 她不敢与伟民走的太近，也不想让荷花产生误会。但伟民血气方刚，对她的深情执着，也在平凡的日子中渐渐打动了她，使她芳心暗许，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只是，这样的关系却始终见不得光，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的约会。 婚姻对于情投意合的人来说，是一种幸福，但对于没有感情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一座坟墓。这世上，还有比没有爱情的婚姻更可悲的事吗？菊香听着伟民这言辞真切的话语，她反而觉得心中的怨气少了许多。幸亏这荷花是没有嫁过去，当初自己坚决不同意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花费了不少时间在跟踪伟民与荷花中，也让她慢慢知道了伟民对荷花的真正想法。 “父母爱子，非为报也！”她只是希望女儿今后的日子能过的更好，与其这样，两个人即使硬凑到一块儿，早晚也是生不完的气，那样，又有什么意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没有婚姻的人生，就像永远在黑夜里摸索，遗憾也将是终身的。”此刻，她反而觉得眼前的伟民与唐有才相比，更显真诚，荷花注定和伟民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今天这一幕，更加印证了自己当初反对他们的想法是多么明智！ 她默默地望着伟民与兰花，菊香觉得也许他们才是更合适的一对，至少他俩你有情我有意，心有所依。她深思熟虑着对伟民说道：“你们还是远走高飞吧！离开唐家庄村，走的越远越好！只是以后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第88章 谁走漏了风声 就这样，伟民和兰花在玉米地里偷情的事被菊香发现了之后，他带着兰花在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简简单单收拾了些衣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唐家庄村，他也无法再去面对三喜叔和荷花。 他怕到时与荷花见面又会剪不断理理还乱，那种藕断丝连感觉只会令自己更加心痛。“若无相欠，怎会相见，若无相见，怎么相欠？”荷花，对不起了，若有来生，我愿做牛做马供你使唤，可我只想好好过完此生，也许今生与你无缘。 对于菊香来说，当他告诉伟民与兰花，要让他们离开唐家村的时候，她的内心总算放心了许多，自从荷花与伟民谈对象以来，她的这颗小心脏就一直悬在嗓子眼里，说多了又怕荷花嫌自己啰哩啰唆，没完没了。不说吧,这心里又堵得慌，点到为止的提醒，效果只是微乎其微。 毕竟自己是过来人，自己啥事儿没有见到过？他们的离开，也许会让自己的内心愧疚一阵子，但这不也是甩掉了在自己心里的一个包袱吗？ 伟民彻底地消失在他们的世界了，就像叶子的离开，没有任何人知晓。依三喜的性子，他觉得伟民做的这事有辱他的面子，他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伟民？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荷花找不到伟民，最多也是意气用事在家里闹腾上几天，等她生完气，发完火之后，心里虽然有对伟民的怨恨和不解，但她的心慢慢也就释怀了。总比到时候她结婚了，伟民对她的真实想法渐渐显露出来，她却发现伟民根本不爱自己，他们再闹的夫妻不和，好好的日子过不下去，最终走上离婚的道路，那可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这不也是为她好，荷花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怪罪于自己吗？如果荷花知道了伟民对她的真正想法，她会怎样？当她知道伟民与兰花在玉米地里激情上演肉欲大战，宁可喜欢寡妇兰花也不喜欢自己，荷花又会怎样？ 她不敢再想下去，荷花，你理解也好，恨我也罢。这事必须要有个了断，那就长痛不如短痛，那娘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不好的想法，让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扼杀在摇篮内。 这事除了伟民和兰花，还有自己知道，应该没有外人会走漏风声。她觉得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荷花也不会因为找不到伟民，想到是自己母亲的主意，那样我和荷花还是母女情深，三喜看见女儿心情转好，也会不再予以追究，我们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等到风声慢慢过去之后，荷花的心态应该也会平静如水，让她忘记伟民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另外一个男人爱上她。菊香想起之前媒人给荷花介绍的那门亲事，她却硬是不见，人家不仅在乡上工作，家里条件还不错，与她也比较般配，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感情的事不也是慢慢处的？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儿也就水到渠成了。 对于兰花而言，她死了丈夫，村里人说她什么的都有，惦记她的都是啥人？能遇到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也算不错，她也算是积德为他们做了一件好事吧！成全别人的同时也是成全自己。 只是，她没有想到，谁这么快在村里走漏了消息？还肆无忌惮的在这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难道是她？菊香不由得想起了红艳她娘。红艳她娘平时和这兰花关系最铁，应该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出卖她呢？平日里她俩经常在一起拉拉家常，也会相互调侃，无非是逗逗乐子罢了。 “要在江湖飘，怎会不挨刀？”但人心隔肚皮，谁会知道人心叵测？你最信任的关系最好的人，在你脆弱时候，听你倾诉的那一刻，也许只是为了相互吐槽，下一刻，口无遮拦，毫无顾忌地传到别人嘴里的时候，旁人就会对你评头论足。 “这兰花前脚刚走，红艳娘怎么就在村里开始说长道短？她是不是针对自己而来？她为什么要把事情扩大化？” 想到这里，她想起之前和红艳娘之间发生的一件不开心的事情。那是荷花小学时候的事了，那天，荷花放学回到家刚把书包放下，她在饥饿难忍之际，就趁三喜不注意，从灶房的馍筐里顺手拿了一个鲜艳欲滴的西红柿，洗好后正准备放到嘴里开始吃。这时，红艳刚好遇到不会的题来到自己家里要去问荷花，让荷花帮着给她讲解。 红艳看到荷花嘴里的西红柿，也想嚷嚷着要吃，荷花见状，就带着红艳来到了灶房，红艳从馍筐里也想拿上一个，正在伸手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准备做饭的三喜，他看到红艳拿了一个西红柿洗都不洗就要往嘴里塞，脸上就露出了不愉快的神情。 “这西红柿你咋不洗都开始吃了，就剩这两个了，还得留着晚上炒菜呢？你这说吃就吃，也不打声招呼，真是不讲规矩，你家人就是这样教你的吗？真没教养！”这红艳听到荷花爹说的话，心里也是觉得闷闷不乐，回家后就把原话原汁原味地给母亲学了一遍。 村里谁不知道红艳娘是个小心眼，护短不说还溺爱孩子，时不时就想占别人家的便宜，让她吃点亏，她能记上十年仇。她听到红艳说的话后，心里愤愤不平，开始怨声载道：“你这个三喜还是村长？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吃个西红柿吗？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是能把你吃穷还是咋地？有机会我绝不放过你们！” 从那时起，红艳再也不去找荷花玩了，红艳娘见到三喜和她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后来，菊香从荷花给自己说的话中，知道了红艳娘不让她和自己走的太近的原因，竟是因为把西红柿的事记在心上了。这要是换做旁人早都一笑了之，打哈哈过去了，她还一直念念不忘。 想到这儿，她更加笃定了是红艳娘透露出伟民和兰花私奔的消息，她在村里大肆宣扬，恨不得让村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就是引得村里那些人看他们家的笑话！ 第89章 我一定要找到你 天，阴沉沉的，被乌云笼罩着，漫天黄沙卷起，路边的树叶也被摇的疲惫不堪，在风中尽情狂舞，仿佛一场倾盆大雨就要来临了，让人感觉空气中的沉闷和压抑，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的光线。 三喜怒气冲冲地把唐有才叫到村里的办公室，他的心情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被点燃引爆。因为荷花的事，让他如坐针毡，每次看到荷花独自在房间伤心哭泣，他也跟着心疼。当初看到荷花对伟民情深意笃，就索性自己做主，想成全她和伟民的婚事。 当他知道了伟民及他们家人的想法，也做通了菊香的工作，好不容易她和自己没有意见，他觉得这事也就定下来了，谁知，这唐伟民竟和寡妇兰花私奔，他想想就觉得自己很窝囊。 找又找不到，荷花天天在自己面前闹腾，菊香呢？干脆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怎么前后之间，态度反差如此之大，她之前不是不同意吗？现在看到女儿难过，不见伟民，她竟然连问都懒得问了？这还是荷花的亲娘吗？却让自己这个当爹的心急如焚，左右为难。还有这狗东西唐有才，几天了，连个屁都不放。 于是，他就想把唐有才叫过来看有啥消息没？可一看见他，三喜就怒气冲天，疯狂的情绪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他咆哮着：“唐有才，三天的时间迫在眉睫，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不信这伟民和兰花私奔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一点儿音信？你是不是知道了不想告诉我们？你别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就你们聪明。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要活着见人，死要见尸。” 唐有才自知理亏，他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毕恭毕敬地递给了三喜，三喜一手夹着一支烟，拿着火柴盒，一手轻轻地划着火柴。唐有才满脸堆笑，像只哈巴狗一样，在他面前默默地赔着不是。 他以为自己了解伟民，实际上并非如此。他现在年龄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跟自己交流的也越来越少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尤其是他与荷花的事，更让他焦头烂额。 本想多干几年这个村里的队长，当他得知荷花与伟民谈对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了靠山，三喜看重自己，如果有了伟民推波助澜，这个位置以后会越坐越稳。他知道背后，有好几个人盯着他的位置，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一种危机感，他想保住自己的位置。 在农村，即使小到不能再小的队长，只要一声喝令，在老百姓眼中，也很有威严。不管怎样，他不能让这机会白白溜走，让给别人，他要抢占有利的先机，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好不容易做通伟民的思想工作，他却又不告而别。这要是换作别人家儿子，人家巴不得有多乐意呢！怎么偏偏跟他说不通呢？想到这里，他真想好好地抽他。 “唐有才，给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我问你，你和伟民是不是提前预谋好的，合伙起来骗我们？” “村长，我哪有那个胆子啊？你放心，我今天找不到，我明天找，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哪怕找到天边，也要把他给找回来。”他看着三喜面色凝重的脸，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别给我来这一套虚头巴脑的话来哄我，再找不到，你提头过来见我，还不赶快滚！”三喜吹胡子瞪眼，呲牙咧嘴指着唐有才的脸恶狠狠地骂道。 唐有才见到情况不妙，想开口的话又被堵住了，他只好落荒而逃。 “你这个臭小子，自己出去风流快活去了，让你老爹在这儿给人家说不尽的好话，为你擦屁股？”他心里苦笑着，身上的汗毛眼儿都快立起来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走着走着，他想起了老大儿子——学斌，最近也不知道学斌惦记伟民这事儿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唐有才想起了上次他去学斌家的事情。本想着他们是亲兄弟，让他帮着四处找找，兴许有什么好的线索。 谁知，上次去他家，他竟然没大没小，连我这个父亲都开始骂起来，没有我，他又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心像被油炸一样，让他快要无法呼吸了。去他娘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去学斌家里问问再说。这个点儿，也不知道学斌回来没有？那个臭婆娘巧珍，跟她有什么可说的？ 学斌蹬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刹那就成了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它伸手一挥，整个天空一下子就暗淡下来，连那炽热的太阳也躲得无影无踪，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 乌云越来越暗，那道道闪电像一把锋利的利剑，击破在浓墨重彩的天空，周边氤氲着层层薄雾，震耳欲聋的响雷也接连不断发出沉闷的节奏，好似一头巨大的猛兽在吞噬着人间万物。狂风怒吼，大雨磅礴，像一幅巨大的雨水帘。树木在沐浴，小草也扭动着轻盈的舞姿。 他想找个地方去避雨，却不想雨越下越大，有闪电的时候，在树下避雨会遭雷劈，危险系数会更高。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要到家了。想着想着，他又加快了节奏，兀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他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湿，从内到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脸上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一路前行，终于，在快到家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粗麻衣衫，打着一把黄色的油纸伞在雨中慢慢地徘徊。 “爹，下这么大的雨，衣服都淋湿了吧？走，咱回家去！”而此时的学斌早已成了落汤鸡，眼前的刘海早已变成一缕一缕的了，顺着额头不时的往脸上流淌。 “哎！走。”唐有才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在雨中走着。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百感交集，那无法掩及的苦痛，让他陷入了迷茫和深深的沉思之中，也许，这多情的雨，更令人触景生情，那突如其来的失望与愧疚，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心烦。就像这讨厌的鬼天气，在唐有才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第90章 父子关系恩断义绝 “爹，你快用这干毛巾擦掉身上的雨水吧！”巧珍见到公公前来，赶紧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 “谁爱用这破毛巾？赶紧拿走，拿走，看着都恶心。”唐有才不屑一顾地看了巧珍一眼，露出了一副鄙夷的表情。 巧珍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好心好意给他说话，公公总是板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像个僵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要有他在，免不了就是一场矛盾。 后来，她就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要和他去计较太多，认知不同，地位不同，说再多也是徒劳无益。也罢，她就做好自己。 “下这么大雨，路上多不好走，你怎么还过来了？”学斌看着眼前被雨水淋湿的父亲，也充满了一丝心疼。他想起上次，父亲因为伟民的事找他前来，他明明知道说的话是为爹好，可爹爹却不领情，还对自己动手。也许是自己说话方式太直接，没有考虑过父亲的感受，说到了他的痛处，他反而觉得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我问你，学斌，这段日子你见到你弟弟伟民没有？他究竟有消息没有？”唐有才急得抓耳挠腮，他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时的抬头看了看屋内的座钟，手心里冒出了层层热汗，连心情也变得开始焦灼起来。他似乎无法平息内心的杂乱，只有踌躇不定的脚步，涌动着让他难以平静的情绪，在他的心里似一团团沸腾的气流在灼灼燃烧。 “爹，这也不是急的事情。我这方圆几里也问了，也找人四处打听了，可是一直杳无音讯，只要有了伟民的信息我就尽快告诉你。”学斌平心静气地说着，用手安慰着急如星火的父亲。 他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仿佛像被一块巨石镇压，嘴巴不停的在那里颤抖，脑子一片空白。 “那你说该怎么办？三喜今天又找过我了，那气势汹汹的火焰简直能把人吃掉，你想想他是个什么人物？咱村里的队长，谁敢得罪他，那不是鸡蛋碰石头——自找死路吗？伟民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等我找到他，非把他的皮剥掉不可！”唐有才此刻像斗败的公鸡，他往日嚣张的火焰也收敛了许多。 “爹，你不想想？这伟民要是真铁了心要走，他一时半会儿又怎么会回来？伟民也不是道理听不进去的人。在他心里应该是有一道让他过不去的坎儿，或者有难言之隐，并且一触及到心会痛的感觉，所以才连你们也没有告诉？”学斌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看到爹的脸上露出了愁苦惆怅的神色，他的手也开始剧烈地抖动，连五官也开始渐渐扭曲起来。 “学斌，我本想咱是一家人，心应该是往一处使，你却总是帮着伟民给他说好话，他和兰花是不是给了你啥好处？才让你处处维护着他。我怀疑你根本就没有去找过他，这都是你找的托词来糊弄我对吗？你可真够可以的？”唐有才愁眉双锁，他的眼里闪烁着凶光，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脸色惨白惨白。 “爹，你怎么这么认为？学斌他是哪里做错了，让你这般误解？他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吗？兰花当时深深地看了学斌一眼，他都不会心动，更何况是伟民，他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他能收伟民什么好处？你信口开河在那胡乱瞎说，什么时候考虑过他的感受？”巧珍听到公公唐有才给学斌说这样的话，她的那个直脾气在无声的沉默中就爆发了！ “你给我滚开，你这外姓人还想管我们唐家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唐有才听不得这样的话，太埋汰人，学斌说说也就罢了，哪轮得上巧珍来教训？ “爹，人与人之间也是相互尊重的。我没有处处维护五弟，他也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我只是出于公平，正义与内心的良知。我不明白，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会说出这样令人伤心的话？当着我的面，对巧珍不是出口成脏，就是故意挑刺儿。”学斌义正言辞地说着。 “你这个畜生！娶了媳妇，就忘记爹娘，那你以后跟着媳妇一块儿过吧！从此以后，我们父子关系恩断义绝！我不是你爹，你也不再是我儿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唐有才骂骂咧咧，看着眼前的学斌，觉得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无法理喻。 “爹，你就不让别人说话，看你说到哪里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都这么大年龄的人了？还是没有丝毫改变。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你就要和我恩断义绝，断绝父子关系，外人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咱们？”学斌匪夷所思望了唐有才一眼。 “你这个鳖孙，说话越来越放肆，自古都是老子教育儿子，哪有儿子教育老子不是的？你想反天？”他勃然大怒，拾起院里的一块石头就向学斌身上砸去。 学斌赶快躲藏，还好有惊无险。他压住心中的怒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与不足，你不要投机取巧，结果只会自取屈辱，也要去欣赏，激励的眼光去看待周围的人与事，为什么别人的话你就置若罔闻，听不进去呢？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如此阴暗与狭隘，格局大一点不好吗？当父亲的是不是也要给儿女做个榜样？做好儿女的领路人？“” “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我开心就好，你管得着吗？”他觉得学斌自圆其说的话辞，就如苍蝇一般恶心，让他想呕呕做吐。 “爹，我虽然说话直接了一点儿，但却是真心话，是为你好。外人又怎么可能给你说好话呢？那些场面上的恭维话对有什么意义？人生在世梦一场，堂堂正正做自己不好吗？至于伟民，就是让他回来，你能看得住他吗？管得住他的人，却管不住他的的心。”学斌的话字字入心，可唐有才根本无心听他絮絮叨叨，在那里没完没了。 也许，人是自己没到那一步，否则他永远无法感受到被三喜鄙夷与愤怒到了什么地步。他也不可能想象出三喜这一刻的愤怒到什么样的程度了，因为，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会深有体会。学斌，他是不会懂得的。 伟民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未知，想到白天三喜的愤怒，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了？小的时候哭泣是因为伤心 ，至如今的哭泣却是因为心痛。这是他唯此仅有的很少流泪。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慢慢地滚落，落在他的衣服上，他两眼凝视着远方，眼睛红红的，泪还在流，双唇紧闭，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流到地上。蓦地，他挺了挺因为哭泣而弯曲的腰……径直向前走去。 第91章 一封迟来的信 “唐学斌，你的信？”邮递员的推着自行车，晨曦中的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绽放着向日葵一样的笑容，车筐里放满了浸润着浓浓墨香，即将发放的报纸和信件。 那个时代，邮递员是人群中瞩目的焦点，他们是老百姓心里的传信人，也是那个时代的飞燕传书的天使，而书信是与亲朋好友联络的一种最重要的方式。 “我的信？谁写给我的呢？工作以来好像没人给我写过，他也从未收到过任何一封来信。”他接到邮递员给他送过来的书信，他的内心有十分惊喜，也有一丝忐忑。 他很好奇是谁会莫名其妙的寄信给自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信封，这上面收信人地址是金翔煤矿机械制造有限公司唐学斌收，寄信人地址是光丰磨料商行。我嘞个去，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地址他一无所知，也没有听说过，是不是谁写错信息了？和自己同名同姓，阴差阳错记错了地址，才会邮寄到他这里来？ 思虑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把里面折叠的信纸打开。他慢条斯理的把它铺展，双手捧着信，聚精会神开始读着。他慢慢地阅读着信件，从一字一句中，心领神会其中的含义，当他看到里面的信纸和扭扭捏捏的笔迹，他的内心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不错，这是伟民的字迹。这家伙还总算有点良知，终于给自己来信了，你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你，这文字充满了情感和温暖，这文字让他感受到了伟民的真情与关怀。 大哥： 见信愉快！代我向爹娘及嫂嫂问好！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大哥，你一定很纳闷我怎么会给你写信吧？只是在咱们这个家里除了能跟你叨叨家常说说心里话，我又能给谁说呢？ 那次因为去找张小伟不慎掉入机井，是你和嫂子不计前嫌把我从暗无天日，黑暗幽冷的机井中救出，我感谢你们给了重生的希望与勇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那一刻起，我决心要洗头革面，从头再来，像大哥大嫂一样去做个众人眼里的好人。 直到我遇到了兰花，她让我冰封的心渐渐有了新生的活力，让我开始相信了野百合竟然也会有春天。我承认我和荷花是同学，只是我对她的好只是出于友谊，并非男女关系。我深知咱们的家庭背景，与三喜叔相比是不一个世界的。所以，我一直恪守戒律清规，不敢和她越雷池半步。 只是荷花误以为我对她的好是出于爱情，使她一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起初，父亲见荷花对我专情，他以为我也与她是伉俪情深，珠联璧合的一对。他就想通过我和荷花的这层关系，为自己的仕途开始铺路，三喜叔是他的靠山，父亲想通过我可以更加有力扞卫自己在村里的位置，让那些眼红他位置想与他竞争的人选望而却步。 他还可以时不时的满足自己的小虚伪，从通过他找三喜办事的人那里得到好处。出于父亲的压力，我试着在与荷花一来二往的接触中，尝试着去喜欢她，甚至要去爱上她，可是当我回到家里，一个人独自在夜里的时候，我发现这不是爱情，而是一种变相的交易，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当三喜叔让荷花去咱家叫我的时候，我当时就想向他们坦白，可是，当我看到荷花对我满含期许的眼神，我的内心又开始动摇了。我也深知三喜叔找我只是觉得我态度不明朗，想摸清我内心的真实想法，看到他的背影，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了爹，一丝怜悯之情又在心中油然而生。 想到荷花含情脉脉的样子，我不忍让她伤心，为了我们之间的事，她还让三喜叔做主成全我们之间的事，看着三喜叔，我只好违心地在她面前说出了对荷花的爱意，三喜叔在得知我内心的想法后，还做通了菊香婶子的思想工作。 当我知道我和荷花的事得到了双方爹娘的同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爹娘也开始张罗着要给我订下了结婚的日子，我又开始犹豫了。 我推心置腹和爹说出了自己藏在心里许久的真实想法，那就是我不喜欢荷花，她也从来没有走进我的内心。我不想用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更不想成为一颗棋子任人摆布，成为爹和三喜之间的一种交易。 我不想失去自我，我想自己的人生靠自己做主，眼看着离婚期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的内心越来越焦躁，荷花专情却又任性，我在她面前谨言慎言，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也许，我和她本就是不一个世界的人，我无法给她想要的，她让我有深深地挫败感。 面对兰花，我觉得虽然他没有了丈夫，但不知怎的，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总会让我心跳加速，能调动我身上的每一寸神经，她风情万种，令我欲罢不能。她迷人的脸蛋，轻盈的身段总会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在和她慢慢接触的过程中，我觉得她一个人生活也很不容易，时不时地也想帮上一把，就这样，我和她渐渐产生了感情。她认为我血气方刚，有情有义，我看着她处事周到，游刃有余，总会给我无尽的满足，我觉得自己活的才像个男人。 后来，我们的感情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你也知道我和荷花之间的事情村里人议论纷纷。一个未婚男，一个女寡妇，暗珠投胎，将会面临着惊涛骇浪般的质疑与谴责，为了不引人注目，也不想让荷花爹娘起疑心，我们就开始了频繁的地下恋情，无数幽静的地方也成了我和兰花淋漓尽致，肆意狂欢的温床。 直到我们在向阳花开的那片玉米地，当我和兰花意兴正酣之际，却不想被荷花娘看到我们男欢女爱的场景，她见到我们衣不蔽体的模样，便怒火中烧，对兰花拳打脚踢，言语侮辱。我自感事情败露，听到菊香婶子咄咄逼人的话语，也觉得对不起荷花。就自扇耳光，向她忏悔下跪，只为得到她的谅解。 面对兰花，我只好当着菊香婶子的面儿说出了真心话。 第92章 原来是她 那就是对荷花深深的愧疚，我希望她能够找到一个彼此真心相爱的人，也不想再让她因为我而被耽误了青春。 我忍受着荷花娘的百般侮辱，正是这种莫名的力量让我鼓起了勇气，当着荷花娘的面，我直言不讳，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那就是我和荷花之间真的不合适，而兰花却是我朝思夜想的人。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菊香婶子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让我和兰花远走高飞，离开唐家庄村，她希望我们走的越远越好，并且以后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原来是她？学斌觉得要是别人让伟民离开，也许他还能理解，怎么偏偏是——菊香？为了打破这样的疑虑，他继续往下面读下去。 后来，我想了很久，也许我们的离开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在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我和兰花简简单单收拾了些衣物，在约定的地点见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有着无数回忆的唐家庄村。 我也深知这样的事让三喜与荷花知道，也并非什么好事，一定会被闹得没完没了，我也无法再去面对爹娘的偏执，我不想深陷泥泽之中，所以，只好一走了之。 大哥，我和兰花现在在一家光丰磨料商行主要干些力所能及的杂活，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挺好的，请你不要为我们担心！等到我在外面慢慢存了钱之后，以后再回去。你们在家也要多照顾好自己，代我向爹娘问好！伟民叩拜！ “你这臭小子，总算来信了？真是要把周围关心你的人急死，总算有点良心给家人报个平安了。”学斌看着一页又一页的书信，那是伟民情感深处的真挚表达，他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他逃走之后的前因后果。 有面对父亲的逼婚与无奈，有面对荷花及其爹娘的愧疚与不安，有对过去生活的摆脱并给予美好生活的向往，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轻轻的走了，学斌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他看着伟民的来信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这么多天终于有了他的消息，父亲几次来到家中还因为自己没有找到伟民，怀疑他是不是收了伟民给自己的好处，还说自己没有找到伟民是托词。 他在父亲的辱骂与斥责中挣扎，不仅父子之间发生了言语不合，肢体冲突，还一言不合扬言要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他一番好心却被父亲一次次的冤枉和质疑，让他觉得心凉，却又无可奈何。 惊的是他不喜欢同学荷花，虽然荷花对她一片真心，可是却无法走近他的内心，他真正喜欢的人是寡妇兰花。他俩之间怎么可能？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王八看绿豆，他只要喜欢就好。”感情之事真不好拿捏，在外人眼里，荷花风流成性，朝三暮四，伟民对她会不会是一时头脑发热？干柴烈火的激情终究会回归平淡。 即使荷花娘不愿意荷花和他的事，那什么样的人家不能找呢？难道这就是年轻人眼里的爱情，他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多想。他只希望伟民在外一切平平安安就行。 这件事，他不想去评判谁对谁错？菊香不想让自己女儿荷花受苦，她悄悄紧随伟民身后，甚至偷听伟民与三喜的谈话，跟踪伟民的行踪，听到父亲与伟民的争吵，得知伟民心里的真正想法后，又去玉米地里捉奸。 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理解，甚至逼着伟民离开唐家庄，这么一想，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她只是想为自己女儿尽快甩掉这个包袱，以绝祸患。 怪不得一夜之间，伟民与兰花私奔不告而别，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菊香婶子却似乎置身度外，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想到这儿，他又不禁担心起父亲来，由于伟民的事，他还在焦虑不堪吗？面对着三喜和村里人的压力，不管再怎么生气，他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父亲如果真的找不到伟民，他将无法向三喜交代，三喜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感到着急，这封姗姗来迟的书信，也像一场及时雨，久旱逢甘霖。他要在下班之后的第一时间把伟民的消息告诉爹，让他不要再担心伟民，感情的事终究是要自己做主，不能勉强？ “什么？伟民和兰花不回来了？” 唐有才看着学斌拿过来的书信，他戴上老花镜，用手边指边读，那声音洪亮，生怕错过了每一个关键的字。 他没有想到他挖空心思，精心设计的一个美满婚姻，从一个希望变成了另一个失望。在他即将看到要有一个结果的时候，却偏偏与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三喜会放过他吗？ 那个队长的位置也成为了昙花一现，可望而不可及遥远的梦罢了！ “竟然是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荷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她让伟民与兰花离开唐家庄村，就不怕女儿与自己的矛盾进行升级吗？就不怕三喜因为宠爱自己女儿而怪罪于她吗？”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是做了自认为自己该做的。 原来是她？唐有才万万没有想到幕后让伟民逃走离开唐家庄村的人竟然是——菊香。 虽然做法有些令人不知所解，但是这是最好保护女儿的一种方式。与其在不爱的人身上看不到希望，不如大胆去追究属于自己的幸福！ 唐有才的内心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伟民没有回来，但见信如见本人。他的态度在书信中也很明确，他准备把信让三喜也看看，免得他对自己心有芥蒂。 “荷花，太好了！伟民来信了！你快过来给爹读读！把你娘也叫过来，让他也高兴高兴。” 三喜在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终于等来了伟民的消息，这是唐有才带给他的伟民写的这封书信。 “这样伟民和荷花的婚事就可以正常举行了，我也好在村里人那些指责中挺起腰杆做人了，有才我还会念及旧情，不会因为伟民之事，不会和他反目成仇。”他憧憬着对未来的美好！ 当荷花掷地有声的声调伴随着这封书信读完的时候，三个人都傻傻的愣在那里。荷花爱而不得，失去伟民的苦痛，使她掩面而泣，失声不语，三喜为女儿做主婚姻却让伟民的心渐渐远离，菊香处心积虑为女儿着想，反而促成了伟民和兰花。这一刻，终究还是发生了。 三喜没有想到幕后的主使是自己同床共枕，朝夕相伴的媳妇菊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与人相处，没有那么多真心，都是与切身利益有关。只因人有两颗心。一颗贪心，一颗不甘心，表面上的谈笑风生又怎么知道背后的毒蝎心肠？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以只能做出不同的选择，有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有的只是为了孩子，而有的却是因为爱情。 第93章 不想和他玩儿 “俊红，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吃饭了！”巧珍看到俊红贪睡的模样，也想着让她多睡一会儿，好不容易赶到周末，可这人是铁，饭是钢，这不吃饭怎么可以呢？叫了半天也没有反应，干脆，巧珍径直走到俊红身边，又用双手推了推她。 “饭？什么饭呀？不能先睡醒再吃吗？好不容易过一次周末，我就想好好放松一下，也懒得动。俊红拉着母亲的手，一副哀求的样子。 “你不是喜欢吃红薯吗？妈妈给你做的红薯玉米粥，这是咱地里种的五三红薯,你尝尝,绵甜细腻，味道像白砂糖一样，甜丝丝的。我去给你盛一碗，你穿好衣服赶紧过来吃。”巧珍摸了摸俊红的脸蛋，柔声细语的说着。 “妈妈，我也想吃好吃的，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我好羡慕他们！” “来，给妈妈说说你想吃什么好吃的？你要是表现好的话，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 “我想吃鱼虾，我昨晚在梦里还在捉鱼还有小虾，我很久很久都没有吃到肥而不腻的肉了。”俊红边说边撒着娇。 “你这孩子，别看年龄小，嘴还这么叼，肉是哪能吃就容易吃到的，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尝尝鲜，改改口味。至于鱼虾？那价格那么贵，谁家会舍得？你先吃饭，我再告诉你吃到鱼虾的好办法。” “真的吗？吃完饭妈妈就会告诉我，那样我的小愿望是不是就会被满足了，哇！那太好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了，妈妈什么时候对你失言过？” 俊芳听到了母亲的话，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慢慢放心了，她飞快地穿好衣服，趿拉着鞋子走到水缸前，拿起水瓢舀了两瓢水倒进了洗脸盆里，一番梳洗过后，又把衣服理了理，这才开始坐到桌子边准备吃饭。 她三下两下的在碗里扒拉着，津津有味地吃着妈妈腌渍的咸菜——白菜心儿，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很久没有吃到了，她觉得红薯玉米粥的香甜搭配着白菜心在腌渍后的清爽可口，也会让人唇齿留香，韵味绵长。 一番残云卷食之后，她又夹了一口白菜心沾了沾玉米粥的碗底，直到确认喝干净了，才放下碗筷。母亲说过，要勤俭节约，她可不敢有任何一丝马虎，否则，母亲还会把她叫过来重喝，她只是不想被麻烦。 她摸了摸鼓起来的肚皮，两手捧起摞在一起的搪瓷碗走到巧珍面前：“妈妈，我吃完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巧珍看到俊红喝完汤，吃完菜的模样。连连向她翘起了大拇指：“嗯嗯，我们俊红长大了，今天表现的真不错！” “快说嘛！快说嘛！你不是又要忽悠我吧？”俊红显出一脸急不可待的样子，不时地摇晃着巧珍的胳膊。 “至于鱼虾？一会儿等你姐姐回来后，和你一块儿去小河边去捉。”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吃到鱼虾了，妈妈你真好！”俊芳手舞足蹈，高兴的蹦着跳着，还不忘亲了母亲一口。 巧珍摸着自己被俊红吻过的脸，心里一阵温暖，喃喃地说道：“这个小淘气，真拿你没办法！” 巧珍涮了碗筷，她走向院子看看俊芳回来了没有，却听到小白的叫声，这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停不下来的节奏，只见俊芳带着学勤家的帅鹏向她走来。 “妈，我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我碰见了三叔家的帅鹏在大队部玩儿，我看他一个人也那挺无聊的，就让他来咱家玩了。” 巧珍心里觉得纳闷，平时翠兰教学，学勤出去干活的时候，都是公婆亲自带的，他们怎么会舍得把他一个人丢到那里，万一找不到他又该着急了。不过，孩子都来了，那就在这玩一会儿，也没啥大不了的，总不能孩子刚来，就把人家送走吧！ 俊红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觉得一下子热闹起来，她也想跑过去看看，却看到姐姐俊芳回来了。“妈妈，你不是说要捉鱼捉虾吗？怎么还不走？姐姐不是也回来了吗？”她开始不耐烦地催促着。 “刚好帅鹏来了，你们三个一块儿在家玩儿好不好？”等到有时间咱们再去！” “谁要和他一起玩？奶奶当着我的面去给他买吃的，却从没有给我和姐姐买过任何吃的零食，我不喜欢他，也不想给他玩儿。”俊红撅着嘴又开始发起了小脾气。 你这孩子，刚才还心花怒放的，现在又开始耍脾气了？一眨眼的时间，怎么变化这么快？ “明明说好的事，却又开始反悔了。因为他就不再去了，你骗人，说话不算数，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俊红索性开始无理取闹起来。 “你这孩子说的是啥话？你姐姐看到帅鹏一个人在那儿玩，就好心把他带到咱家，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多一个小伙伴玩耍不是更好吗？怎么还会因为这不高兴？帅鹏要是不开心回去了，你爷爷奶奶还有三婶三叔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觉得咱们小里小气，在咱家受了委屈，帅鹏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呀!” “他们爱咋想咋想，管我什么事？”俊红没好气地说着。 俊芳看着眼前的妹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难道是自己错了，不该把帅鹏带回家里吗？ 她走上前去，安慰着俊红：咱们在一块儿玩耍，多一个人不是可以分享更多的快乐呢？你怎么偏偏对帅鹏有意见呢？还是听母亲的话，不要再惹妈妈生气了好吗？” “你别装出一副委以虚蛇的样子，都怪你！”俊红开始愤愤不平，攻击的目标又转移到了姐姐身边。 “我怎么你了？俊红？”俊芳一脸疑惑，睁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望着妹妹。 “本来妈妈说好的，等你从外面回来了，我们一块儿去河边捉鱼捉虾，我等了那么长时间终于把你盼回来，谁知你竟然把这个我最讨厌，最不想看到的人带回到家里来？因为他，母亲说让我们改日再去，为什么你们做事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就不在乎我的心情吗？”俊红只顾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旁人的感受。 “那你们自己在这里好好玩儿，我走总行了吧？”她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怨声再道地说着。 “你要去哪儿？给我回来！”巧珍厉声呵斥，上前抓住了俊红的手。 第94章 他的多，我的少 俊红听到母亲的声音，头也不回一直往河边的方向走去。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姐姐要维护着帅鹏，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呀？ 巧珍健步如飞，快如闪电般冲上去，抓住了她的衣服。 “你跑那么快干吗呀？怎么这么不听话？”巧珍喘息不止，她的内心像泄闸的洪水不可阻挡，浩浩荡荡，从她心里一泻千里，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那份耐心。 “让他们在那里随便玩，管我干吗？”俊红拈酸吃醋，泣不可仰。 俊芳和帅鹏跟在巧珍后面，跑的筋疲力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俊红，妈妈带着你们三个一块儿去河里捉鱼捉虾好吗？为什么非要那么我行我素？”巧珍安慰着俊红，拉上了俊芳帅鹏的手。 “那还差不多！早点说不好吗？”俊红这才破涕为笑。 “俊芳，你回家里一趟把咱们平时捉鱼的鱼网拿上，拿上一个塑料瓶，再带上一点鱼儿吃的饲料。另外，出来的时候，把门锁好，记得带上钥匙啊！”巧珍看着俊芳再三叮嘱着，生怕俊芳忘这忘那。 “大伯母，你家里捉鱼的鱼网是什么样子的？还有那鱼饲料我还没见到呢？是在哪里买的？”帅鹏为了打破心中的疑虑，好奇地问着巧珍。 “这捉鱼的鱼网是用两根简易的旧竹竿把它固定好之后，绑成了十字一样的形状，把它挂在鱼网上，至于鱼饲料那更简单了，就是咱家里吃剩的馍馍。”巧珍看着帅鹏饶有兴致的发问，舌灿莲花的说着。 “姐姐过来了！姐姐过来了！”俊红看着姐姐的模样，兴奋的叫着。 “捉鱼的鱼网，塑料瓶，鱼饲料都带齐了吧？门也锁好了吧？”巧珍接过俊芳手里的钥匙，接二连三的问着。 “带齐了，门也锁好了，小白也要跟着我过来，可家里没人，我只好把它赶回家里了。”俊芳若有所思地回答着。 绿树幽幽，青翠茂盛，蕴含着一片勃勃生机，遍地可见的杨树叠翠流青，看上去像一块无暇的翡翠，绿树成荫的植被，过滤了刺眼的光芒，只留下斑斑点点的光线。他们说说笑笑，聆听着欢快叮咚的流水声，朝着颍河的方向走去。 在一个风景秀丽水不深的河边，他们驻足凝望，把鞋脱掉挽着裤腿，光着脚丫子，小心翼翼地踩进了清澈见底的水里，里面的小石子清晰可见。 那冰凉的河水令人神清气爽，沁人心脾，那潺潺的流水从脚上滑过，映着河岸上树木的倒影，像一条美丽的飘带在绵延不断，美不胜收。他们在水里嬉戏打闹，用手不时的掀起水花，瞬时，散发出阵阵凉意，那水气氤氲，如梦如幻。 “妈妈，咱们开始下网捉鱼吧！等到鱼儿上钩，我们就可以把它装入瓶中带回家里，收拾妥当之后就可以油炸着吃了，那味道一定很鲜美！”俊红一脸幸福的表情，并把手指伸进了嘴里来回的吮吸着。 “就你嘴馋，快把手伸出来！这么大了还在吃手指，羞不羞？”巧珍看着俊红吃手的模样忍不住莞尔一笑。 “大伯母，让我来下网吧？平时我爸爸出来捉鱼的时候带我来过，我见到过他下网的姿势，这方面我有经验。”帅鹏看着巧珍自信不疑地说。 “好好好！谁下网都一样，你来以身试验一下？”巧珍边说边把鱼网递给了帅鹏。 “不行，不能让帅鹏下网。我想让姐姐下网，姐姐上次下网之后上来的鱼最多。”俊红怒形于色，欲取欲夺中，夺走了母亲手里的鱼网交给了姐姐。 “我上网的鱼最多！”帅鹏高声的辩驳着。 “姐姐上网的鱼最多！”俊红也是毫不示弱，连声音也高了起来。 “好不容易说好来河里捉鱼，捉虾，怎么开始下网了，又开始吵起来了？既然是这样，那咱就不捉鱼了，直截了当干脆回家算了！”巧珍看着他们三个争执不下的模样，索性放出了狠话。 死一般的沉寂，这会儿，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时间也开始静止了。 “那就让大伯母下网，这样最公平！捉上的鱼虾平分。”帅鹏思前想后，心中的火气终于慢慢平息。 “好啊！让妈妈来！我们同意！”俊芳俊红也一致赞同让母亲下网捉鱼。 巧珍被这几个孩子气的没脾气，她缓缓地将鱼网平放在水里，在鱼网的中间放上剩余的馍，并在上面放置上了一个小石头，防止鱼儿被意外的美食诱惑，因为贪食全部被吞掉。 把鱼网放入水里的时候，也需要讲究技巧，那就是手不要来回抖动，一定要稳，不能放偏，同时，放网的位置也有讲究，那要选择在有流水而且有旋涡的地方。 等鱼网下好之后，静待两三分钟之后，鱼儿会从网里游过，一不留神，就会中了圈套，巧珍迅速的拉动着绳子，不少的鱼虾已经在鱼网里止不住的翻腾跳跃，他们的心情变得异常激动，原来快乐有时候真的很简单，只要用心发现，四处皆是美好！ “哇！好多的鱼虾，太棒了！这次捉鱼，咱们的收获可真不小！”俊红望着鱼网里的鱼虾，欣喜若狂。 “快把瓶子拿过来，再装上一瓶水。鱼儿离开了水，就会枯死。”她看着可爱稚嫩的小鱼儿正鼓着白花花的肚皮在鱼网上跃动，有的个头儿大一点，正在互相嬉戏。 一只大螃蟹混在其中，它身着一身灰色的战袍，舞着一对锋利的‘大刀’，圆鼓鼓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那架势活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还有几只小虾，又细又长的胡子，举着两只大钳子，嘴巴尖尖的，那纤细的身躯，在鱼网里十分有趣。 “1,2,3,……哇，整整25只。”俊芳和帅鹏盯着眼前的鱼网认认真真的观察着这幼小的生命，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数。才把这些意外上钩的猎物，一只只轻轻地递给巧珍，巧珍再轻拢慢捻地放进了瓶子里。 “收拾好东西，咱们回家，妈妈给你们炸鱼吃，好吗？”巧珍又把鱼网放入水里，从里到外反反复复进行着冲洗，嘱咐俊芳拿好瓶子里的鱼虾还有螃蟹，她们结伴而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好啊！好啊！那味道一定很好吃！”俊芳一想到吃的，两眼就放出了愉悦的光芒。 “大伯母，我可以不吃炸的鱼，我能带回去一些虾还有螃蟹吗？”帅鹏恳求着巧珍。 “不行，不行，说好了，捉鱼捉虾回来炸着吃的？你把虾拿走了，我们吃什么？”俊红一听，心里气愤填膺，上去夺过了姐姐手里的瓶子。 “俊红，就分一些给帅鹏吧！咱们想吃的话以后可以再去。”巧珍望着俊红手里瓶子里的鱼虾试图给她商量着。 “我们辛辛苦苦捉的，为什么要分给他？他自己也可以下网捉鱼呀！”俊红看也不看，露出一副不服输的表情。 “你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理由？让人家下网你不愿意，现在分一些给帅鹏你也不愿意，你怎么那么难说话？”巧珍说着，拿过去了俊红手中的瓶子。 她又捡来了一个废弃的瓶子，这样一人一半，保持公平。可是25只，不管怎么分，总会一边多，一边少。算了，把多的留给帅鹏，少的留给自己。这要想吃的话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这帅鹏平时也不怎么过来，多分一点儿也无所谓。 “谢谢大伯母！”帅鹏拿着分好的一半，心中有一种满足感。 “我要拿着。”俊红拿着分好的另一半，又重新点了点数。 “怎么只有12只？为什么他的多？我的少？这不公平！”她愤怒地去夺帅鹏手里的瓶子。 第95章 矛盾恶化 帅鹏左躲右藏，他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些鱼虾被俊红再次抢走，这是他花费了好大的精力才得到的成果，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失去这些唾手可得的“猎物”。 “分就分吧！说好的一人一半，为什么到他手里又比自己多出来一只，母亲是数错了还是要厚此失彼？不向自己家人，反而向着外人？”俊红看到帅鹏紧紧地护着母亲分给他的这些鱼虾，无论她怎么上去抢夺，都是一无所获。 “俊红，别闹了！咱们回家去！”俊芳看到帅鹏和俊红在一旁因为鱼虾分配不公争来争去，怕这样再争执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就开始好言相劝。 “你怎么不说他？只说我干嘛？你和母亲都向着他。” 这时的天空似乎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本来晴朗的天空却突然变得昏暗下来，伤心一阵阵地吞噬着俊红。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于是，她趁帅鹏不备，又跃跃欲试上前去夺他手里的瓶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公平分配。帅鹏看见俊红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他赶紧把瓶子藏在了衣服里。 “哼，这下你可找不到了，看你怎么着？”帅鹏趾高气扬，眼神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还朝俊红露出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我就不信今天打不过你，明明占了便宜还要捉弄人，今天就让你尝尝我唐俊红的厉害！”她心生一计，也开始变得刁钻古怪起来，上去就朝帅鹏的右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干什么？争不过就开始咬人啊？你是小狗变得吗？”帅鹏的眼泪哗哗的兀自流着，他的小脸刹那间变得苍白。紧紧地握住拳头，若不是大伯母和俊芳在场，他真想上去把她打个稀巴烂。 他试图让自己在那一刻保持冷静，也不想再和俊红纠缠下去，于是，他忍住了疼痛，继续往前走。 “给我，快给我！”俊红还是不依不饶，紧紧地拽着帅鹏的衣服不松手。 “俊红，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用嘴巴咬帅鹏呢？”巧珍看到帅鹏胳膊上被俊红咬出的深深地一排牙印，她寻思着，万一被公婆，帅鹏父母看到该如何了得？这牙印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那么容易下去的。 俊红拿着自己的瓶子还要去追帅鹏，却不想他跑的太快，一不留神绊住了一个石头，脚也开始不听使唤起来，身体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那个被他藏在怀里的瓶子也因为身体的碰撞，飞了出去，瓶里的水洒落到地上，那些鱼虾还有小螃蟹也像在囚笼里待了许久似的，终于重获了自由。 “不亏，自作自受。”俊红看到帅鹏摔倒在地滑稽的模样，瞧着他的样子，狡猾地给他翻了个白眼，自己站到那里笑的前俯后仰。 巧珍看到帅鹏摔倒的模样，赶紧上前去扶，她慢慢地扶起他的身体，心疼地望着龇牙咧嘴的侄子说道：“帅鹏，你没事吧？”这时，她发现帅鹏的膝盖已经擦破了一层皮。 “俊芳，你带着俊红回家，我把帅鹏送回去。”巧珍气急败坏地看着俊红闯下的祸说着。 “来，帅鹏，大伯母背你回家去。”巧珍的内心开始自行惭愧起来。 “不要，我自己会走。”他推开了巧珍，步子缓缓的向家走去。 秀兰回到家中，却没有看到帅鹏的身影，就疑惑不解，问起公公婆婆，帅鹏究竟去了哪里？却没想到，帅鹏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着回来了。 “娘，我说放学回来没见到孩子，帅鹏怎么自己从外面回来了？你看这身上灰头土脸的？你怎么不好好看着他呢？又让他四处乱跑撒野去了吧？”秀兰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不由开始指责起婆婆照顾孩子不用心。 “帅鹏在咱大队部玩儿，我和你娘叫他他不回来，这不说着说着他可就就回来了，这地气儿真灵，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唐有才看到董秀娥被自己儿媳妇说来道去，反而觉得心里不畅快，他卑躬屈膝地看着翠兰，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 对老三家的这个媳妇，他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更别说话里挑刺儿了。他们才不舍得呢？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低声下气，恐怕一不小心得罪了秀兰。 “快过来，我的好孙子，赶紧让爷爷奶奶看看。这才多大一会儿没见你，就脏成了这样？”董秀娥疼爱地望着帅鹏，顺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 “脏死了！跟你爸小时候一个样，顽皮的很。”唐有才俯首帖耳附和着。 “把手拿开，别碰我，快痛死我了！哎哟！”帅鹏朝着奶奶大声疾呼。 “来，让奶奶看看，这是咋了？” 董秀娥听到帅鹏的话，赶紧撩起衣服，目不转睛地望着看身体哪里受伤了？ “还不是大伯母家的俊红？她也忒厉害了！你看她把我右胳膊上咬的，现在都是痛的。”他用手指着被咬的部位，还红红的，那牙印若隐若现。 “我的小祖宗，你等着，奶奶这就给你报仇去！她太张狂了！你大伯母就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吗？也不管了吗？”董秀娥看到孙子吃亏了，那嚣张的火焰顿时开始燃烧。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孩子真欠揍，没有一点儿教养。”唐有才看到乖孙子没占上风，就大发雷霆，他朝着巧珍家狂奔而去，董秀娥，秀兰带着帅鹏也跟着去凑热闹。 “周巧珍，你躲到屋里装什么洋蒜？赶紧给我滚出来！”唐有才声如洪钟，那声音直冲云霄。 “爹，娘，秀兰你们过来了，快往屋里……”巧珍话还没说出口，唐有才怒气冲冲就把她推倒在地上，巧珍痛的半天起不来。你，你们？话没说完，董秀娥心怀鬼胎，上前就坐在了巧珍的身上，她的两只眼睛燃烧着熊熊怒火，开始对巧珍进行拳打脚踢。 突如其来被公婆这么一闹，她昏昏沉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上下被公婆打的惨不忍睹。那一刻，她手无束缚之力，那被人侮辱的滋味，在巧珍的喉咙里一直蔓延到骨子里，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酸苦酸苦的味道。 秀兰在旁边意犹未尽的看着，却没有任何一丝怜悯之心，更没有上前阻拦，她尝到了这一刻被报复的快感。 董秀娥打到筋疲力尽，直到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才松开了手，终于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放开我妈妈！你们这些坏人！” 第96章 最亲的人却伤我最深 俊芳看到母亲被自己爷爷奶奶打到扭曲的模样，她内心的正义使自己本能的上去要保护妈妈，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用身子挡住母亲单薄的身躯，避免让母亲再次受到伤害，唐有才面露凶色，拽起俊芳就把她当垃圾一样扔到了一边的石头堆上。 “你们赶紧离开我家！还有没有王法了？否则我报警了！”俊芳怒火中烧，她不由分说，从院子里抄起一根木棍，不分三七二十一朝着他们身上扔去。 “呦，这学斌家的俊芳还挺厉害吗？要不是你妹妹干的‘好事’，帅鹏会疼成这样？”唐有才董秀娥蔑视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不屑的表情。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们三个大人欺负妇女儿童算什么真本事？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俊红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你来的正好，你这个黄毛丫头，你看看把帅鹏咬成啥了？不是个妖孽就是个祸害？真是个二百五！”董秀娥面露凶色，她面目狰狞，仿佛要把人吃掉。 “他占了便宜，你们还过来打人？我要去找村长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们，让你们欺负我妈妈姐姐。”俊红指着帅鹏愤愤不平地说道。 “村长算个求，你怎么不去找乡长？小小年纪，还想吓唬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滚一边儿去。”唐有才讥笑着。 俊红看着眼前这帮凶神恶煞的坏人，哇哇大哭起来：“我要告诉我爸爸，爸爸，爸爸……” “算了，算了！大嫂现在还在昏迷，你们就别争来争去了。万一弄出人命就不好了，大哥回来怎么给他交代？”翠兰看着公婆上前劝道。 “学斌呀！他算个屁！今天要不是看在你们三婶儿的面上，非饶不了你们这俩熊孩子不可！”唐有才咬牙切齿地说着。 赶的早不如赶得巧，学斌和学勤也从外面行色匆匆地赶来。翠兰惊讶不已的望着学勤：“你怎么过来了？”是前排的华荣在房顶晒粮食，看到了院里发生的事情，就赶紧去找我，当我紧赶慢赶快到的时候，看到了大哥下班回来。 俊芳俊红看到父亲回来了，像看到了救星，似乎也忘记了那一刻的疼痛。他看到两个孩子委屈的像受伤的羔羊，默默地把她们揽在怀里。 当他看到巧珍躺在地上的模样，他心痛的无法呼吸，不由分说，他的心里瞬间都明白了。除了自己爹娘，谁还能对巧珍下得了如此狠手？他轻轻地把巧珍从地上抱起，去往卫生所。 他真恨自己，没法护巧珍周全，跟着自己吃苦受罪不说，还要受爹娘没完没了的气。他对巧珍有深深的亏欠：“若巧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再苟活于人世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见鬼去吧！去他娘的！”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对这个家庭而言，不管他怎么付出，还是未能打动过他们一丝一毫的良知。这一切，只能怪自己太傻，他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能够用自己的言行举止去感化他们，却发现换来的仍旧是爹娘的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原来，最亲近的人却伤自己最深，他们的所作所为竟不如外面一个陌生人的嘘寒问暖。这一生，我也许就是要来还父母债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被击的体无完肤。他觉得即使失去了全世界，也不能失去巧珍。 “抽什么疯？又发什么神经？为一个女人至于如此吗？连你爹娘都看不到了吗？还是眼瞎了？”董秀娥看到学斌回来，就破口大骂，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俊芳抱着妹妹俊芳蜷缩在一旁，她不明白：“人心都是相对而言的，以真诚赢得信任，为什么爷爷奶奶却总是欺软怕硬？也许，人真的不能太善良，那样，你的宽容只会成为别人为所欲为欺负你的一个正当的理由罢了！难道遇事不争，为别人着想，反而真心不被善待，那以后，大家都去当甩手掌柜，袖手旁观就好！” 学勤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大嫂怎么会躺倒在地上？俊芳俊红在一旁无声的哽咽着。 看着大哥黯然伤神，失魂落魄地抱着嫂子去村里卫生所的痛苦表情，他想起了大哥大嫂曾经对自己点点滴滴抚养与帮助，如果没有他们，怎么会有现在的自己？他内心也觉得自己爹娘和翠兰做的有些过分。这不是恃强凌弱吗？ “俊红，这下你该心服口服了吧？让你欺负我。还是爷爷奶奶好，为我报了这一仇，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你给我过来！”学勤一声命令的语气惊醒了占了上风的帅鹏。 他听到父亲的喊声，脸上得意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只好低着头朝着学勤的方向走去。 “报什么仇？扬什么气？你大伯大伯母平时对你也不赖，因为你，你大伯母被你爷爷奶奶打成啥样了？你没有看到俊芳俊红多难过吗？你在那里说那风凉话恶心谁呢？快说，是不是你闯的祸？” “是，是......是俊红，不关我啥事呀！”帅鹏信口开河地说着。 “休得狡辩，无风不起浪，你想造反不是？”说着，把帅鹏的屁股摁下去，准备开始捶打。 唐有才连忙也上前阻止：“你连我也打了吧！你打我的宝贝孙子干嘛？” “你说不说？”学勤的声音咆哮着。 “都是被你们惯的，看他现在成啥样了？”学勤看到爹这么维护帅鹏，心中的这团火释放的淋漓尽致。 “我说，我说。”帅鹏双手抱头，看着父亲一脸怒色，一副求饶的样子。 “爷爷奶奶让我在大队部那里玩儿，我一个人在那无聊，俊芳姐就叫我去她们家玩儿，可是俊红不喜欢我，不想跟我玩儿，她就自己要去河边。 大伯母说那就不去了，改天再去，俊红更是不愿意，无奈之下，大伯母只好带我们三个人去河边去捉鱼捉虾，说回来给我们炸着吃。还让俊芳姐拿上了鱼网，鱼饲料，塑料瓶。 我想下鱼网，可是俊红非说让俊芳姐下网，说她下网之后上来的鱼多。我们之间有了争执，后来，我们一致同意让大伯母下网，等到鱼儿上网之后，我们认认真真的点了点数，总共25只。 我跟大伯母说我不吃鱼，只要虾和螃蟹。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一人一半，确保公平。大伯母一番好意，多给我了一只，结果俊红那里就不愿意，她三番两次去夺我手里的瓶子，我左藏右躲，干脆把它藏在衣服里面，她见没有效果，就直接朝我的右胳膊咬去。 我忍着疼痛向前走去，她在后面紧追不舍，结果，一不留神，我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膝盖也破了一层皮，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想不到因为这件小事却被自己爹娘弄得大动干戈，大嫂一番好心，爹娘在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却因看到自己孙子吃亏，却对大嫂拳打脚踢，推推嚷嚷。 他无视着爹娘还有翠兰的存在，漫无目的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无力去面对大哥大嫂，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 第97章 平安来了 如果这件事不是因为帅鹏而起惹出了祸端，母亲也不会因此遭受爷爷奶奶的一番毒打，俊红的心里像针扎一样，如果自己能大度一点，多分一只就不去计较，为什么还要揪着分配不公不放？还要执意去追，非要争个你输不赢不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她看到母亲身体的伤痕，难过的吃不下饭。想到这儿，她心痛的像猫抓一样。 “妈妈，都是我不好，不仅惹你生气，还让你受了苦，遭了罪。你身上还疼吗？你狠狠的打我吧！”她望着母亲疲惫不堪的模样，眼含热泪。 “孩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放在心上，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生活中，总有喜欢自己的人，也有讨厌自己的人，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要与人为善，也要能容人之短。只要用心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你早晚都会明白的。”巧珍看到俊红主动承认错误，内心里感到一丝欣慰。 “爸爸去哪里呢？他不是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你的吗？”俊红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着。 “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让你爸爸上班去了，不然，你和姐姐吃啥喝啥呢？” “那就让我来照顾妈妈，让爸爸心无旁骛去上班！” “谢谢你，俊红，真的不用了，你还是学习去吧！”巧珍摆了摆手。 “大姐，大姐在吗？”小白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就赶紧从狗窝里站起来，耳朵高高地竖着，发出了阵阵警惕的声音。喊门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这声音越听越熟悉。 “三舅，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俊红看到三舅的身影，赶紧上前来了一个拥抱，欣喜若狂地叫了起来。 “是啊！好久都没过来了！”平安激动地说着，一把抱起了俊红在空中举高高。 “妈妈，妈妈，我三舅来了。”俊红看到舅舅的到来，高兴的得意忘形，飞快的跑到的妈妈的跟前。 “快，快带你舅舅进屋！”平安一手掂着罐头，一手掂着糕点。巧珍走上前去接住了弟弟手里的礼品。 “好久不见你了，越长越帅气了，咱爹娘都好吗？”巧珍望着这个年龄比俊红大上一岁，个头却比俊芳还高的浓眉大眼的弟弟，他也是家里排行最小的，自然是兄弟姐妹中受宠的一个。 “爹娘都好，爹娘最近还念叨着你呢！特意吩咐我过来看看你和姐夫，还有俊芳俊红。我也好想你们！”平安兴致勃勃地说着。 “让姐好好看看你，这脸上的肉也瓷实了不少，长胖了。这次来就多住几天，好好陪陪我，你姐夫平时也不怎么回来？”巧珍看到弟弟的到来，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下。 “不了，大姐，等到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平安感受到大姐的热情，他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家里多了个客人，就会显得十分拥挤。他思虑了一下，只好找了个借口——我一换地方就睡不着觉。 “那我现在去做饭，你等着啊！俊红，过来好好陪你舅舅玩儿！不要淘气啊！”巧珍麻利地系上围裙，慌忙走进灶房。 平安的眼睛四处的张望着屋子里的陈设，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他从这屋转到另一个屋，屋内收拾的干净整洁。 他朝着小白的方向望去，悄无声息蹑手蹑脚地走着，生怕惊醒了闭着眼睛，趴在地上正在酣睡的小白。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小白只要听到一点儿动静，就会高度警惕。它的耳朵顿时动了一下，一骨碌站起，盯着平安又开始狂吠，此刻，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哎哟，快吓死我了！这狗可真厉害！”他看着小白，喃喃自语。 它的眼睛乌黑发亮，毛茸茸的毛发，走起路来煞是可爱！平安摸了摸小白的头部，它就立刻变得安静下来，却出其不意地向他摇着尾巴，似乎知道眼前来的是客人，还不时地伸出舌头，露出了一副微笑的表情。 这小狗干干净净，胖乎乎的，性格也很活泼，真讨人喜欢，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如果能把小白带回家里就好了，这样，不仅可以让它陪着我玩儿，还能看家护院。我们朝夕相处，岂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只是，大姐会同意吗？我把小白要走了，她家的门谁来看守？不过，她一向最疼我了，应该不成问题。” “平安，快过来尝尝姐姐做的西红柿鸡蛋面，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可要多吃几碗呀！”巧珍边盛饭边喊弟弟过来。 香气四溢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哇！真是色香味俱全，闻着就特别香，大姐做的饭就是好吃。”平安狼吞虎咽地吃着，一个劲儿地称赞着。 酒足饭饱之后，平安和巧珍畅快地聊着家里的事情，一听到巧珍提及他小时候的往事，他们就捧腹大笑，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大姐，我想给您说件事，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该不该说？”平安试探着，他心里没底儿，不知道大姐会不会同意。 “看你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又不是外人，有啥不合适？有啥不该说的？怎么给大姐见外起来了？”巧珍觉得弟弟今天这么客气，也不知道是由于什么事情，让他不好意思张这个嘴。 “还是不说了吧？”平安眨了眨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一片浓密，煞是好看。 “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巧珍也很好奇弟弟欲言又止，想说的究竟是何事？ “ 我想……我想把小白带到咱家，可就是癞蛤蟆喝胶水——让我张不开嘴儿。” 你也知道，咱家住的是窑洞，那老鼠也特别猖狂，不时的从外面的缝里钻进去，还繁衍了一窝老鼠仔，上次，咱娘做饭，让我拿瓢舀面，我刚打开面布袋，它就嗖地一下从里面跑出来了，给我吓得魂飞丧胆，我正想去抓，它却一溜烟就不见了，面里还留下了它们的罪证——无数黑颗粒的老鼠屎，好好的一袋面就被糟蹋了。 那天，我在扫地，不想在那个窑洞的角落处，发现了老鼠的安乐窝，那是用废塑料和一堆纸屑形成的，周围的老鼠屎四处皆是，忙碌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刚睡着，那吱吱吱的声音在夜里更是肆无忌惮，它们上蹿下跳，彻夜令人心烦意乱。 我无数次幻想着要是谁家的猫能过来捉住它们，把老鼠窝端掉该有多好！我真怕这老鼠会猖狂到与我四目相对，我无数次我忍受不了想亲手把它杀死，老鼠们的子孙后代在咱家里放纵作乐，夜夜笙歌，却成为了我夜不能寐的噩梦！ 那一晚，有只老鼠不知何时溜了出来，竟不声不响钻进我的被窝里，我刚迷迷糊糊的睡着，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被窝里一阵折腾，我眼快手疾就把它捉住扔了出去。 “不要带走，三舅，小白是我的‘好朋友’，要是被你带回家了，我会很孤单的。爸爸平时上班回不来，这条狗是爸爸专门逮来陪妈妈和我们的，小白可以无时无刻地保护我们，小白不在，我晚上也会睡不着的。”俊红看着舅舅，急不择言的说着。 第98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大姐，那就当我没说，我总不能和我外甥女去争小白吧！” 平安满脸的沮丧，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巧珍看了看小白，这条陪伴自己多年的狗她怎么肯舍得送人，小白在这个家中的位置，就像家中的一个家庭成员一样重要。 她去地里干活，小白就摇着尾巴把她送到门口，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小白就激动地朝她身边跑去，眼里满是笑容。紧紧依偎在自己的身边，给它喂食的时候，它还会时不时地用舌头舔自己的双手，那次，它还到自己嘴唇上亲了一口。 巧珍看到俊红极不情愿的样子，别说她了，就是换作旁人，她也一万个不愿意。小白和她已经成了相互陪伴的好友，她不开心，无人倾诉的时候，它也会静静地守护在自己身边，不言不语，与她走过悲伤时光。当她开心的时候，小白就会转着圈圈围着自己跑步。 她忘不了，那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冬季，她在前面踩着厚厚的积雪，小白在后面不顾一切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追着她奔跑的模样，小白的毛发上落下了白皑皑的雪花，她心疼的帮着拍打。 她忘不了那个烈日炎炎的夏季，她在前面挑水，小白在后面掩护，一辆拖拉机开的车速过快，碰伤了小白的头部，车主仓皇逃离，幸亏小白命大，侥幸活了下来。 她回家之后，给它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看着它难受的不吃不喝的模样，巧珍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终于，小白的伤慢慢的恢复，也开始了正常的饮食，她才如释重负。 她看看俊红，又看到平安的表情，她犹豫不决。把小白送给平安吧！她心里也是一万个舍不得，不给吧？平安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当姐的这么小气？ 何况，平安平时不怎么来，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要是拒绝了他，他心里应该会很失望的。他也不轻易向自己张口要这要那，把小白给他的话，让学斌看看谁家狗狗满月了再领回来一只养着。这也可以给俊红一个交代。 她定睛地望着俊红：“你三舅也不怎么来，要不，这小白先让你三舅带走，随后，让你爸爸再给你领回来一条更可爱的小狗好不好？” 俊红闷闷不乐的表情瞬间写在脸上，听了母亲的话，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毕竟是自己的舅舅，他对自己也不错，纵然内心有些不舍得，但也无可奈何。她只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大姐，还是算了吧！可别因为我带走了小白，惹得俊红不高兴，那我这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平安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让大姐和俊红左右为难了，他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没事儿，这小白就送给你了，随后让你姐夫回来再领养一只就好了！巧珍安慰着弟弟，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好的，大姐，你对我可真好！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才是！”平安感激涕零地说着，想到小白和他在一起的模样，他就高兴的手舞足蹈。 在得到大姐的允许之后，他终于开开心心把小白带回到了自己家，他看到俊红看着小白依依不舍的神情，毕竟是陪伴她多年的小伙伴，眼神中充满着惆怅和无尽的忧伤。 旧家换新家，他没有理由不对小白更好，他用废弃的架子上的旧轮胎给小白做了一个狗窝，里面放置了些旧衣服，使它感觉里面没有那么僵硬。他又找来了一个墨绿色的项圈，一个铜制的小铃铛，挂在小白的脖颈上，走起路来，就会叮叮当当的响着。那样，老鼠听到小白的声音就会闻风丧胆。 他找来了一个搪瓷小碗，这是小白一日三餐吃饭用的餐具。这小白也倒很通人性，与平安也越来越熟络起来，似乎知道了现在他才是自己的新主人。不管怎样，我要让小白咱这里生活的像在大姐家里一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这样，也不枉姐姐对我的信任，让他们觉得我也可以好好养狗。 平安给小白喂了些吃的，又怕它肚子太饿，出去带着它溜达了几圈，他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快速的前进，小白在后面伸着舌头狂追不止。遇到上坡的时候，他就推着自行车慢慢前行，还会把头扭过去看小白走到哪里？在比较远的距离那里等它跟上，再开始出发。 他记得姐姐说过：“小白喜欢长跑，即使在坎坷不平的路上，也能跑上三十里，期间休息休息，就接着再跑。它喜欢跟着主人出去遛弯，有时还会不自觉地叼着绳子要带着它走，否则，就会狂躁不止。” 他仔细地回忆着在带小白走之前，姐姐给他说的每一句话，对，对，他想起来了。“小白一到夏天天气比较热的时候，会把身子趴在地上，伸着舌头散热。身体烦躁的时候就是它想洗澡的时候，在家里会给它放在大盆里洗澡，但是前提是要把水温调和到不冷不热的温度才可以。洗完澡，它就会觉得舒服许多。” 他脑海里浮现着大姐交代的每一句话，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对了，好像还有一句：“小白自己也会喜欢去河里游泳，但是周围会有家人陪着，否则，它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夜深人静，庭院静静，月儿弯弯，繁星满天，清幽的月光落在竹叶上，滋生出片片凉意。 这时的周家村一片静寂，像小孩子的脸，静悄悄地睡着，是那般安宁和香甜。小白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也许，这就是今后自己的家。 突然，不远处，谁家的狗开始狂吠，后来，又传来了接连不断的狗叫声，它半闭半睁的双眼，聆听着眼前的的风吹草动。 深夜中，那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老鼠吱吱吱的叫声，它终于明白：“什么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逮老鼠是猫的主责主业，是不是猫也开始偷奸耍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让老鼠肆意横行了吗？ 老鼠在洞里拼命的使着劲儿，试图想要逃出来，可小白在老鼠洞口死活不松口，把洞看的严严实实。这时，一只大老鼠跃跃欲试，想要蹿出去透透风，却被小白用脚一踩，狠狠地把它摁在了地上。小白面露凶光地叫着，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准备去咬。 老鼠见到小白，一脸疑惑不解：“你又不是猫，也想越庖代俎吗？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儿干，你快放开我！”小白却毫不理会，聚精会神地看着老鼠洞口，不时发出恐吓的声音，谁知，这只老鼠趁小白不备，一下子挣脱开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鼠在前面跑，小白在后面追，果不其然，不愧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小白都不放过，这一夜，对小白而言，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第99章 我只有你 这一夜，对于小白，注定是孤独的。它陪着自己的主人一年又一年，从春秋走到冬夏，经历了无数的惊心动魄，也感悟了人间的形形色色。主人吃啥，自己也就跟着吃啥，而今，只有与影子作伴。 它静静地寻视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紧追不舍的狗鼠大战之后，它双耳低垂，久久地凝视着远方，聆听这夜深人静心灵深处的悲喜。 对，那是它回家的方向。一阵孤寂涌上心头，它渴望主人温暖的怀抱，那个虽不华丽，但其乐融融的家，风中摇曳的桑树，在群魔乱舞的凌乱之中，使小白的身影显得更加渺小，它趴在地上，沉默寡言，用鼻翼嗅了嗅落下的桑叶。 “主人有没有想我呢？我想回家！”它的躯体伤心的开始抖动起来，那无助绝望的眼神开始东张西望。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穷窝，它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要从这里回家，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哪怕经历千险万难，这个陌生的地方始终不是我要待下去的地方。” 想着想着，它在地上磨了磨自己的前爪，这样在野外行走，一旦遇到猎物，可以更好的保护自身周全。 “小白，回来吧！我不该把你送给别人，都是我不好！”巧珍的内心空落落的，她怅然若失，望着自己娘家的方向，她对小白地思念只有在分开的时刻才深有体会。 白天，平安想要把小白带回家的那种渴望，她记忆犹新。分别时刻，俊红紧紧地抱着小白，难舍难分的情景又一幕幕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以为自己可以镇定自若，可发现早已泪眼朦胧，她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看着平安携小白离去的背影，她的心海翻起千层浊浪。这思念似一杯苦酒，让她慢慢品尝，那里有小白陪伴她的点点滴滴。她懊悔不已，不知道弟弟会不会对待小白像自己疼爱那样，她真想现在回到娘家把小白带回来，她舍不得它。 院里的那只大公鸡在经历了一晚漫长黑夜的等待，终于在黎明的拂晓中慢慢醒来。它扑棱着浑身发光油亮的羽毛，清了清嗓子，引颈高昂，那催人奋进的声音，像一个威武的鼓号手。 自己地里种的那些花椒也该成熟了吧？她想趁着天不亮赶着去采摘，这样，不仅可以避开炎炎烈日的暴晒，连那惹人心烦意乱的知了也会躲藏起来开始睡眠。她拿着袋子，顺手拿了一顶草帽，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 一阵熟悉的狗吠声紧紧传来，那汪汪汪的叫声声声入耳，难道是小白？她仿佛看到了它那温暖的舌头，流动的眼神，还有摇着尾巴的模样，思念像一张巨大的网，在她的心中扩散。不，这不是幻觉，她举步生风，却发现小白正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巧珍看到失而复得回来的小白，她高兴的无法言喻。 “小白，你怎么回来了？她看到小白前脚用力地支撑着地面，她发现它的脚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磨破，那渗出的鲜血早已经凝固。 小白看到是自己的主人，灰暗的眼神也变得明亮澄净，不时地舔着巧珍的双手，仿佛在诉说着自己内心数不尽的委屈，还有回家路上的辛酸。 它艰难的行走着，从周山村到唐家庄村十里地的行程，凭着超强的嗅觉和记忆能力记得回家的路，不知道它经历了多少路途的颠簸与疲惫，它不怕长途漫漫，跋山涉水，只为追随自己的主人，还有那熟悉不过的——家的味道，我终于回来了！ 她情不自禁地开始自责起来，她不该因为弟弟的一时冲动，同意让平安带走小白。如果平安发现小白不见了，再回来要走小白，她说啥都不会同意了，在自己心里，小白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和她经历过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而不仅仅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生命。 她想起了那次重阳节，她和学斌带着小白去树林里玩耍的情景。小白一听说要出去，眼神里充满了乞求的表情，它急冲冲地去屋里的桌子上叼起那根墨绿色的狗绳，提醒巧珍把它拴好，快点出门，又跑到学斌身旁催了催他。 巧珍把门锁好，一说出发。它忘乎所以拉着巧珍就一路狂奔，好像一只脱缰的野马，奔驰在绿色的草原之上。在那片绿意遮荫的树林里，它尽情地在树丛中穿梭，追逐着身旁飞来飞去的蝴蝶，不时地吃些鲜嫩的青草，更好地帮助身体促进消化。玩儿累了，它就懒洋洋地面向阳光的方向晒着太阳，渴了，它就到溪水边喝些清水。 却不想在它回家后几天的一天中午，小白开始不思饮食，精神也出现了萎靡不振，身上的皮肤奇痒难忍，似乎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它狂躁地不时用前爪在身上挠来抓去，还不时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打滚。 学斌看到小白难受的样子，想仔细上前看个究竟，他轻轻掰开了小白的嘴巴，不知何时，它的牙龈原本红红的血色早已变成了苍白，在它身上还发现了好几只虫子。 “我要尽自己的洪荒之力让你早日健康痊愈！”他借来医书，逐字逐句的翻阅，才得知小白身上之所以奇痒无比，是因为蜱虫在作怪。 原来，这蜱虫向来狡猾奸诈，它总会隐藏在草丛或者小树林里，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处理，小狗就会出现皮肤感染甚至贫血等症状。蜱虫在吸血的时候，不仅会在唾液中分泌一种毒素，还会让小狗出现肌肉麻痹的情形，严重的时候，还会导致呼吸衰竭甚至出现死亡。他想想就觉得惶惶不安。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村里桥下谁家扔的一条黑狗，也是听说因为被蜱虫感染，怕传染给家人，主人索性将它遗弃。好歹也是生命，他不能这样做！ 他跑到兽医诊所为小白看病，抓药，一点一点地喂它服用直到痊愈。当蜱虫的症状慢慢消失，小白终于恢复了往日饮食，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的模样，它终于从死亡的边缘重见希望的光明，原来，好好活着也是多么一件幸福的事情！ 俗话说：“养狗三天，感谢你养三年。养人三年，都不会感谢你三天。”狗是人类忠诚的伙伴，它不嫌家贫，虽然小白不会说话，但它对这个家更是恪尽职守，只要主人一旦遭遇危险，它就会挺身而出，竭尽全力去保护主人，只因主人对它有再生之恩，它无以为报！ 第100章 舍命救主 巧珍给小白喂了些饭，让它在窝里面休息。这时，太阳慢慢升起了地平线，看上去像一个圆圆的，温暖的鸡蛋黄，柔和地照在大地上，它唤醒了无数的生命。她要赶到地里，这个时间点去采摘花椒，不仅不容易爆裂，口感还很浓郁，品相看上去也会不错。 巧珍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她呼吸着沾满露珠的青草，心里顿觉凉爽无比。她走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两边的庄稼长得郁郁葱葱，十分喜人。 她想到小白重新回来，心里像放下了千斤担子一样轻松，快乐涌进了她的心中，喜悦荡漾在春水里。她掩面而笑，眼睛似一汪清水，脚底像踏着一团祥云，欢呼雀跃。 小白看到巧珍离它而去的身影，它紧张得赶紧站起来，嘴里发出了阵阵委屈，它真怕主人会再找人家把自己送给别人，它的心在隐隐作痛，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吞噬自己，如果记忆揉成碎片，那是因为里面都塞满了甜蜜。 于是，它忍着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追上了那熟悉的身影，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轻易放开我的手。这次出门，小白就寸步不离，步步紧逼跟着巧珍。一仆不侍二主，哪怕把她感动，我也要坚决留下来，我不能离开这个家！ 她忙碌的时候，小白就静静地趴在一边看着，她休息的时候，它就会凑过来，亲热地往她身上扑。 在农村，遍地皆是的花椒树是土生土长的。有的长在高高低低的沟壑中，有的长在门前屋后的空地上，还有的长在田埂阡陌的边沿处，它们沐风栉雨，年年岁岁，用长满全身的利刺防御着外界的袭击，那味美悠长的花椒麻香，也氤氲着平日里清淡无奇的农家日子。 没有院墙的农村人，会时不时地冒出个想法，利用有利的自然条件，在房屋的四周种上一排花椒树，装扮成一道铜墙铁壁，这俨然成为了一道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也是一道美丽的乡村风景！既收获了满树花椒，还可以在夏日里坐在树下乘凉，这也是令人十分惬意的事情！ 巧珍种植的那些花椒树是自己开的一片荒地，她不仅种了三四棵，还在这荒地上种了豆角，茄子，黄瓜，它们整整齐齐的挨在一起，像一块绿色的毛毯，绿油油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成熟的花椒，红的热情似火，绿油油的蔬菜，一片生机盎然。 那成片成片的花椒像一个个红宝石一样牢牢地镶嵌在上面。都说花椒好吃却难摘，每一团花椒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尖刺，枝叶间，经常藏匿着一些不易觉察的黄蜂和马蜂。只要稍不留神，轻则肿痛难忍，重则蜇伤丧命。 也许，那些密集的难以令人靠近的花椒刺儿，让人在收获它的同时，却又悄悄掩饰着自己的坚强，在外人面前，它从不轻易表现自己的悲伤，反而表现出温和从容却又不得处处提防。 风吹叶动，一股股浓郁而悠长的味道扑鼻而来，香麻芬芳，味道浓烈。巧珍被这满树馥郁的麻香浓浓地包围着，久久挥之不去。不错，那就是——花椒的奇香，正是有了大自然赋予的这个独特的调味品，才为老百姓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饭增色了不少。 巧珍在花椒树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把手伸到花椒身旁，那颗粒饱满的花椒绽放在枝头，隐藏在一簇簇绿叶之间。她踮起双脚，掌心握空，用左手拽过一根花椒枝，将它稳稳地悬在半空，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将花椒掐下，让其自然坠入袋子里，摘完了一枝花椒，她缓慢地让枝条回归到原位，整个采摘，在她灵巧自如的身体下似这般行云流水。 她记得听娘说过，这摘花椒练得就是心智，不能心急意乱，不仅要做到专心致志，还要有细心耐心。一次不能贪多，可以摘上一串，还不能下手太重，否则，那些成熟裂口的花椒就会纷纷落在土地上；采摘的时候，速度也不能过快，那样，手就会很容易被花椒树上的硬刺扎伤，通常会疼上好长时间。 当巧珍摘完这边，准备去采摘另一棵花椒树时，却没有想到危险就暗暗潜伏在自己身边。突然，一条红黑相间，带有环状花纹的赤链蛇从地边的一头蹿了出来，狡黠的吐着信子，发出“滋滋”的声音，那脚步越来越近，它似乎洞穿了一切，巧珍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惊倒在地。 那赤链蛇高高的抬起头，怒目圆睁地看着眼前这个自不量力的对手，眼里满是阴险与挑衅，它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尾巴，将身体弯曲成s型。而小白为了保护巧珍，拼尽全力扑上去在跟赤链蛇一番猛甩狠咬，却因为体力透支，一不留神被它咬了一口。 她高声疾呼，使出全身力气试图想把这蛇赶走，可总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小白也早已躲的不知去向。就在巧珍感觉无助彷徨的时候，小白却突然拼命扑过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当时，巧珍以为小白是精神受挫，想要攻击自己，她吓得瑟瑟发抖，大声拼命吆喝着，让它赶紧停下来，可小白却不为所动，一个翻身，却滚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巧珍怒气冲冲地爬起来，想好好教训一下小白，怎么从平安那里回来之后竟变得这么不听话？ 这时，她却忽然发现，小白的嘴里衔着一条长长的猎物，她凑近一看，竟是那条要准备攻击自己的赤链蛇。 曾经它是一条见了麻雀，心软的都不舍得下手的小狗，巧珍却没想到在身处危难之际，小白却不顾自身性命救了自己，虽然它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狗，可万物有性，也有感情。小白对自己的衷心，天地可鉴。 “不行，我一定要救活它！从此，还要更加善待小白！”看到它命悬一线，她想起了田野里有一种紫花地丁的草，可以用于毒蛇咬伤，还能清热解毒，凉血消肿。 巧珍来不及多想,连忙去找这种草，她挤出草汁轻轻地抹在它的伤口之处。过了一会儿，小白感觉好了许多，总算脱离了危险。 第101章 你开心我就快乐 清晨，周山村的竹林深处笼罩在柔和的晨光里，接受着阳光的沐浴。苍翠的树木像魁梧健壮的青年在尽情地舒展着手臂，草丛上沾着晶莹的露珠，透出几分绿意。 “小白，小白。”平安一声接一声对小白的呼唤在这个幽静偏远的山村骤然响起，那声音在山谷中飘荡，传来了阵阵悠远绵长的回音…… 平安因为找不到小白，急得像黄豆炸裂了一样，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他抬头一望，看到窑洞上的野花飞红点翠，尽情在风中肆意绽放。 极目远眺，那长在窑洞半山崖上的一棵酸枣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站立，它默默地成长着，俯首凝视，看着院里的一切，不惊不喜。 他辗转又跑到田野，山谷，树林处去寻找小白的踪迹。 小白刚回来，一夜之间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他好不容易跟大姐说好，同意将小白送给自己。 他精心给小白设计的狗窝，好让它舒舒服服把这里当家，他以为在今后与小白的友好相处中，它可以更好地看守家园，陪他玩耍。却不想，小白就这样找不到了。 平安把村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依然没有它的踪影。 “这可怎么向大姐交代？”他有些慌乱，内心开始不知所措。 “总不会刚带回家来，就死了吧？不会的，死要见狗，活也要见尸啊！”该死，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太不吉利了！ 它回来的第一天夜里，还在和那肆意妄为，彻夜成欢的老鼠进行了一场狗鼠大战，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场面。 “难道又回到了大姐的家里？这么远的路程，怎么可能？”想到这里，他准备去大姐家去看看小白回去没有？ “它若不明不白地丢了，我该怎么给大姐交代呀！”自己当时心头一热，出于对小白的喜欢，只好让大姐忍痛割爱，将小白送给了自己，我却把它弄丢了。 看着大姐犹豫不决的眼神，那里有她和小白相互陪伴的温暖，他当时真想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去，可已经覆水难收。 望着俊红依依不舍的模样，他的内心也开始动摇。 是大姐找了一个可以安慰俊红的理由——让学斌再领养一条可爱的狗，俊红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想到这儿，他朝着唐家庄村大姐家的方向走去。 这样，他的内心会稍微好受一点，不然，他会自责的。 “大姐，大姐。”平安激动地声音伴随着叮咚叮咚的敲门声，纷沓而至。 “来了，来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平安啊！来，快往屋里坐！怎么一大早行色匆匆地过来了？”巧珍看到弟弟来后心里又惊又喜。 “小白找不到了，急得我团团转。我就十万火急，赶紧过来看看。”平安心急火燎地说着。 “小白自己跑回来了。我准备去地里摘花椒，却发现小白蜷缩在狗窝旁。这让我更是诧异，那么远的距离，它竟然走了回来，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它用前腿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它的脚底已被磨破。”巧珍声情并茂地说着。 “我在前面走，它就在我身后紧追不舍，这次还是多亏了小白，要不是它舍命相救，我早已被毒蛇咬了。”巧珍感激地望着小白。 “那真的太危险了！你没事吧？大姐？” “我没事，当时，我身处险境，小白却一反常态，没有了往日的温顺，即刻向我扑来，我以为它心里闷闷不乐，是因为我把它送人了，它要利用这个机会报复我，它把我狠狠地撞倒在地上。谁知？它是为了保护我，怕毒蛇咬到我，才把我扑倒在地——在和毒蛇搏斗的过程中，它还被毒蛇咬了一口，我反而觉得深深地误会了它，觉得内心很过意不去！”巧珍越说情绪越来越激动。 平安听到大姐滔滔不绝诉说着小白的豪情壮举，它对主人的尽职尽守，让他的内心也为之动容。 人与人之间会因为利益勾心斗角，形同陌路。 反而动物之间的感情却更显纯粹，它追随主人的忠诚之心，它保护主人却不顾自己的生命，在人世间，这样的情感更为珍贵。 “当我看到小白因为自己遭受被毒蛇咬的时候，我的内心一阵酸楚。我想起咱娘之前说过的紫花地丁的草，可以用于毒蛇咬伤，还能清热解毒，凉血消肿。我四处找寻，当我看到这种草后，顿时欣喜异常：‘小白有救了！’我挤出草汁把它涂在小白的伤口，它终于脱离了危险。 “小白真是太勇敢了！还好，总算有惊无险。”平安听的心惊胆战。 他想再去看看小白，只见小白正对着一只绿色的胖乎乎的毛毛虫在玩儿，它时而站起，时而趴下，一会儿把虫子用嘴巴推着向前移动，一会儿又把逃之夭夭的毛毛虫给拽回来，还不时地把毛毛虫翻了个身体。 霎时，那毛毛虫开始仰面朝天，六只脚不停地在那里舞动，开始拼命挣扎。它在地面上不停的蠕动，想要翻身试图逃走。 可是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成功，只好装模作样，躺在那里。 小白猜出来了毛毛虫的心思，就神奇地迈着步子悠闲地走进了狗窝，就开始躺下来睡觉，还鼾声四起。 “小白回来我就放心了！”他不由自主又蹲下来摸了摸小白的头，爱怜地望着它，他不敢再张口问大姐要将小白带回家的话。只要小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他不会再让大姐和俊红勉为其难。 多么忠诚的一条好狗，他只要它开心，快乐！ “大姐，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平安看着大姐温和地说着。 “慌啥呢？也不急这一会儿，正聊的起劲儿呢！中午吃完饭再走，不行吗？”巧珍看着弟弟刚来没多久，就着急上前去拉平安的手。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出来没给爹娘打招呼，怕出来时间长他们找不到我，咱爹咱娘又该担心了！” “那也好！有时间的话过来陪陪我！” 这时的天空澄净的没有任何一丝杂质，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几朵白云，太阳也更加耀眼起来，那万道金光洒在地面上，璀璨地熠熠发光。 那被风吹过的绿叶，也变得格外温柔！小白经受着种种考验，在巧珍心中，它如顽石一般巍然屹立在那里，毫不动摇！ 第102章 小白之死 小白摇着尾巴，欢送着这个把它从主人家带到那个陌生地方的人，心里不再有太多的惊恐与悲伤，它和主人一样，深情款款目送着他在自己的视线里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它看不到的地方。 人间自有真情在，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最真挚的情感流露。 它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它被孤单的送到了那个人迹罕至的周山村。 虽然，主人给它精心准备了一个新的狗窝，可是，在经历了和老鼠的左躲右藏，看着它们仓皇逃离之后，它越发越想念自己的主人。 它没有畏惧，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凭着记忆和感觉边走边跑找回了回家的路。 夜色迷离中，它冲出了一个个障碍，那惹人厌的乌鸦在树枝上难听的叫着，它似乎也睡不着，好像被谁掐住了喉咙，让它的内心更增加了一丝落寞。 村子里那些没有拴绳的狗，它们忘了白日的疲惫，正屏息凝神，守护着家园的安宁。小白瑟瑟发抖，弓着身子，夹着尾巴慢慢地走着，生怕惊动了它们。 那是它们的地盘，那些狗听到了动静，就快速奔跑着，从门口的方向它涌来，咧着嘴巴恶狠狠地对它进行恐吓，示意小白赶紧离开，否则，一定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小白在这左攻右击，四面楚歌的包围中，更显无助与彷徨。 生与死，就在一念之间！ 不管那么多了，它想到家里的主人，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开始与它们背水一战。 渐渐，它在那些狗的众目睽睽之下终于突出重围。 这一路，它走的太久，以致于将自己的脚底磨破，那只不怒而威的大狼狗看到它索性挣脱开了铁链，还一下子朝它扑了过来，在殊死搏斗中，它的毛发被揪掉，连那腿也被擦伤了。 它想起和主人在一起奔跑时的其乐无穷，不管跑的多远，它从未觉得疲惫。 然而，这一夜，却耗费了自己的整个体力。但它并不后悔！ “我会不会死了？那我一定要在天明之前回到主人家，哪怕只为见她一眼，或者死在主人的怀里，我也在所不惜！”它心中有一个矢志不移的信念——我要活下去。 这一刻，它盼望了好久…… 当它看到主人打开门的那一刻，它虚弱无力地拼命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它使出了身上的最后一口力气，发出了久违的叫声。 它的喉咙已经沙哑，它累得早已趴在地上疲惫不堪，它用前腿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好让自己精神抖擞一些。 “我不能睡着，这样我会沉睡千年！”它想让主人知道，它对家的忠诚，它对她的思念。 当它看到主人离它而去的身影，它不顾一切要冲出去，哪怕被她呵斥，哪怕被她厌恶，它也要用最后的时刻，誓死不离，默默守护。 小白没有想到是自己的执着救了主人一命。主人在干活的时候遭遇危险，这是它能够唯一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在忙碌，就让自己在旁边休息。只是当主人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却没发现危险就在她的身边。 那只红黑相间，带着花纹状的怪物，长长的，恶狠狠地朝着它扑来，这是它当狗以来，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它不能躲避，关键时刻，它怎么能够退缩？ 虽然现在身体虚弱，但是就是拼了这条狗命也要保护主人周全。 “怎么办？这个怪物步步紧逼主人，它顾不了那么多，算了！还是直接冲上去保护主人要紧。”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身上的疼痛再次向它袭来，它竭尽全力，向前一跃，紧紧地扑在了主人身上。 它似乎听到了主人对它的斥责，对它的误会，但它都不在乎，它能做的，就是赶紧把这怪物打跑，它在一番撕咬猛甩中终于将其制服，而它却不慎被咬一口。 它中毒了，却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主人的安全。 对它而言，这是值得的！ 是主人找来解毒的草汁将命悬一线的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 而今，这吃的苦，受的累终于有所回报，它回来了，这一刻，它是幸福的！ 它看到了邻居家的那只小狗也开始找它玩耍，它上前去打着招呼。 这也许是回光返照！ 这时，它觉得体力不支起来，路边应该是一只老鼠吧！ 真是意外的美食，它太累了，来不及考虑太多，一股脑儿的把这难得的美味吞了下去。 这才觉得身体有了一点点力气，它回到了这个美好而又温暖的家。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即使有，也是带毒的。过了许久，它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起来，不停地呕吐着。 “我这是怎么了？昨日的中毒不是已经转危为安了吗？怎么现在又开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它无力地呻吟着。 “妈妈，妈妈，你看小白怎么了？它怎么精神状态这么？我给它喂的食物它吃也没吃。”俊红眼巴巴地望着母亲。 巧珍猛地想起来她在开门送平安回家的时候，她在前面送，小白在后面紧跟的模样。 邻居家的小狗也在给小白打着招呼。 她自顾不暇地与弟弟说着话，一个不留意，却看到了小白的嘴里不知道吃着什么，还不停地在那里咂巴着嘴，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没想到意外却悄悄降临了，在俊红发现小白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她意识到小白是吃了被谁下了有毒的老鼠药，所以才会狂呕不止。 看到它快要将胆汁吐出来难受的模样，她心痛不止。 她去厨房里给小白倒了一碗糖水，希望它喝完之后能够恢复体力，她相信：“小白命大，肯定会没事的！” 她想起来小白上次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吃了外面垃圾堆上谁扔的零食，只是那次症状较轻，它在一夜呕吐不止后，吃了些竹叶，就慢慢恢复正常了。 而这次却非同寻常，巧珍希望小白能好好的活下去。 她不忍心惊扰到它，让它好好休息休息，兴许，很快就能恢复体力了。 过了一个小时，当她再次去看小白把碗里的糖水是否喝完的时候，却看到了小白紧闭的双眼，僵硬的身体。 她的泪水不听话的肆意流淌，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小白的名字，只是再也无法将其叫醒，它的嘴微微的张着，好像还有一些话要对主人说…… 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巧珍慢慢的把小白的嘴合上，用手触摸着它冰冷的身体，她的心满是忧伤，她伤心地哭了好久…… 那些温暖，快乐的时光再也一去不复返了，那些和它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无不触动着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神经，她呆呆地望着，泪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她再也见不到它了…… 夕阳西下，她带着小白的尸体，拿着铁锹把它埋在了颍河对面的小树林里，那里春天百花盛开，夏天绿树成荫，秋天硕果累累，冬天白雪皑皑。 这是她和学斌经常带小白来玩儿的地方，她的心情沉重无比，她用泥土将小白的尸体掩盖，她仿佛看到了小白在这里尽情奔跑的模样！ 第103章 榜上有名 失去的还是回不来了，可怕的是自己抵抗不了回忆。回忆虽然美好，但总会让她黯然落泪。 她用手捂着胸口，那种堵塞感让她隐隐作痛，那无数个日日夜夜究竟熬过了多少难忘的时光？ 如今，它早已冰冷，风儿吹走了周围的尘埃，只有眼前小白的墓碑陪她演绎着心中的哀伤，化作一缕轻烟。 她哭的浑身无力，脑海里一幅幅美好而又难忘的画面，又一次次历历再现，它承载着太多美好的回忆。 回家的路，没有那么远，她却走了万里之遥。巧珍的心里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走进院子，看到的是它，做饭的时候，想到的也是它。 此刻，巧珍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星星眨着眼睛，她无精打采的靠在床上，望着那扇陈旧的窗户，在清明月光的映衬之下，她慢慢地睡着了。 夜，聆听着自己的心事，包容着人世的纷扰。 无论是多么在意的人或事，看它渐渐离去，除了无奈，也只能惟愿它好！ 远方不时传来了几声狗叫，只是那声音里少了小白。她无意识地朝那个曾经熟悉不过的狗窝看了一眼—— 原来，它真的离我而去了！ 她触摸着这根墨绿色的绳子，只是想留个念想，只有那个铃铛陪在了小白身边，等到她想小白的时候，可以拿起来再看看。 也许，回忆只是为了更好的忘记！ 这时，巧珍想起昨天俊芳给她说过，早上要早点叫她起床，也不知道什么事，她也没多问。 “糟了，看这记性，她只顾想在那里黯然伤神，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她行步如飞走到俊芳身边。 “俊芳，快起床了！”这孩子怎么睡的这么死，一副不搭理她的样子。 她又拉长了声调，大声的叫着。 俊芳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这一觉睡的真舒服！”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她两手握拳，将两只手臂伸向空中，张着嘴巴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那手臂才慢腾腾的惬意落下。 “睡醒了吗？早上要是起不来的话，晚上就早点睡觉，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有充足的睡眠，营养也要跟上，”巧珍望着俊芳慢慢长高的个头心疼的说道。 “睡醒了，我知道了！妈妈。”说完，就开始叠起了床铺，准备去梳洗。 “对了，妈妈，我想给你说件事。”俊芳本想不告诉妈妈，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思虑良久，还是想着说出来吧！母亲早晚都会知道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什么事呀？俊芳。”巧珍想到昨天俊芳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没敢多问，难不成女儿长大了，有什么小秘密想要瞒着自己，这一刻，应该是沉不住气了，想要给自己分享。 “这次，我们班主任王老师从班里选出了3个学习成绩好的同学，要去参加咱们乡里的知识竞赛，其中一个就是我！”俊芳成竹在胸地说。 她看着母亲因为失去小白而红肿的眼睛，她眉飞色舞的说着，这对妈妈来说，无疑就是一个爆炸性的好消息。 都说母女连心，看到母亲难过，她也会伤心好一阵子。看到母亲高兴，她的心也欢快的愉悦起来。 “还有你的名字？我们家俊芳真是有出息了，这还是要去乡里比赛呢！”她高兴的像中了大奖似的，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就激动过，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她此刻亢奋的心情。 不过，老师对李鸣泽，张艺鹏还有我说：“这个周末，我们三个就不再休息了，要充分利用在比赛前的关键阶段，全力冲刺，大家要在一起集中学习。” “那就去吧！妈妈支持你！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到比赛结束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我这就给你做饭去！你吃过饭再去！”巧珍说完，就去灶房忙碌着。 “老师给我们说过，对学过的知识要做到吾日三省，温故而知新，通过做试卷，归纳出重难点，并针对我们的薄弱环节进行答疑解惑，再次进行查漏补缺。” “ 那就听老师的话，全力以赴做好准备，这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呀！”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由于是首次参加语文知识竞赛，老师就四处搜集相关类似的资料，找来不少有侧重点的题型，把它们分门别类整理好，用粉笔一点一点抄在黑板上，我们在本子上认真地做，老师在课堂上详细地讲，让我们消化吸收。通过题海战术，强化训练我们的思维。 “俊芳向来是最优秀的，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加油！”巧珍虽然目不识丁，没上过学，但是她知道孩子学习好，是为她争了光，她脸上的阴霾渐渐被融化。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对待这次竞赛，不能偷懒，把功夫用在平时，因为一分耕耘，就会有一份收获！”俊芳豪情万丈，年龄虽小，但志向却高。 “嗯嗯，不错！妈妈为你加油！”巧珍望着女儿自信的样子，眼里露出了期许的目光。 这目光——坚定有力，这目光——充满了催人奋进的力量！ “喜鹊喳喳叫，好事要来到。”这时的天空蓝的深邃，一团团白云缀在那蓝色的幕布上，慢慢变得丰满，在万里晴空中逐渐扩散开来，那千丝万缕的金光把家家户户的房顶染上了金黄。 几只喜鹊在空中不时地晃动着它们的脑袋，轻盈的身姿落在树干上。 经过半个多月的集中轮训，俊芳终于迎来了去乡里参加知识竞赛的日子。 在比赛的时候，她感到一阵忐忑不安，连呼吸也控制不住，狂跳不已，1,2,3吸气……呼气……，一吸一呼之间，她的内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卷子上似曾相识的题目，原来也没有那么难，她反倒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还是自己这次复习到位了，她紧张的心情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原来不过如此，她应对自如，成竹在胸地开始答题。 “快了！快做完了！”答题的声音沙沙沙地响着。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仿佛遇到了一只拦路虎，那是一道她从未见过的阅读题，她苦思冥想，平时的妙笔生花此刻却无处下笔。 总不能因为这一题而失分吧？那将多么遗憾，她想起了做平时阅读题的技巧，终于才有了思路，写出了其中的关键点，她又从前到后检查了一遍。终于，大功告成。 交卷之后，她把自己做题的答案凭着印象写到了纸上。 “俊芳，这次竞赛考试考的怎么样？”老师望着他们走进考场，就一直在考场外的方向等候，直到看着一一个个考场出来。 “除了其中一道题，我不是很确定答案，其它的都对了。”她一道一道的和老师对着答案，并向老师请教这个她不敢肯定对错的题，她认真地听着。 她估了估分，因为马虎扣了3分外，她得了97分。 以她平时的语文成绩，得高分是没有问题的，激动之余她有些懊悔。 “还是怪自己太草率，没有认真检查，如果能再仔细一点儿，那该有多好！” 两星期之后，学校通知全体师生在的操场上集合。 校长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就是——我校唐俊芳同学参加乡里的语文知识竞赛荣获了个人二等奖的喜讯，那喜讯还张贴在了学校宣传栏里的光荣榜上。 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悄悄的发芽。她心潮澎湃，这成绩有老师废寝忘食的忙碌，也有自己无数个日夜通宵达旦的付出。 校长进行了隆重的讲话，优秀老师代表发言之后，学校举行了颁奖仪式，她在所有师生注视的目光中，徐徐走上领奖台，领取了这个来之不易奖状和奖品——一本硬皮笔记本。 师生们热血沸腾！为之欢呼！ “昨日征战犹在耳，今朝喜讯在眼前。”所有的辛苦，在这一刻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所有的汗水，在这一刻用喜悦来解释。 “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让她也一块儿分享这胜利的果实！ 第104章 得奖寄语 中午放学铃声一响，俊芳的脚下就像生了风，她兴奋若狂跑到宣传栏那里寻找那张醒目的红纸黑字的光荣榜，她目不转睛，一字一句的看着。 “祝贺你！俊芳，你是咱班同学们值得学习的榜样！”和她关系要好的小娜看着宣传栏里的光荣榜艳羡地说着。 “谢谢你，小娜，你也很不错呢！咱们共同努力！”她微笑着给她告别，那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不绝如缕，余音袅袅。 她连蹦带跳，体验着成功的喜悦，这喜讯让她喜上眉梢，眼睛也变得更加炯炯有神，举手投足之间，也带上了一种欢快的节奏。 “妈妈，妈妈，我参加乡里的语文知识竞赛荣获了个人二等奖！”俊芳激动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是嘛！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是最棒的！果然不出所料。”巧珍听到俊芳获奖的消息之后，闻讯而来，像一泓清冽的泉水在她心底流过，又像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欢乐的浪花在她心里奔腾。 “妈妈，你看，这是我得到的奖状和奖品！”俊芳激动不已地在母亲面前缓缓地地把奖状打开。 这奖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张纸，但却是对她努力的样子最丰厚的回馈，也是对她最高的嘉奖。 那烫金的大字闪着金光，它时刻不停的告诉俊芳，人生之路，要踏踏实实，要想成功，惟有奋斗！ 那本硬皮笔记本的扉页上还盖着学校的公章，这是对她通过自身努力获得成绩的一种认可，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爱不释手。 “这笔记本真好看，质量也很不错！咱们把奖状也挂在那面荣誉墙上。”巧珍望着那面荣誉墙，她一张一张的数着，那上面贴满了俊芳各式各样金灿灿的奖状，她喜不自胜。 俊芳乖巧懂事，成绩优秀，总会带给自己不少的惊喜。 “如果俊红学习上端正的态度能像俊芳一半也行啊！她的成绩不堪一提，只要问起就会令人头疼。”姐姐的奖状挂在荣誉墙上，也是一种激励，可以让俊红向姐姐学习，她不能没有奋斗的目标。 “妈妈，我想让你给我说句寄语，哪怕只有一句话也行！我要把它写到本子上，只要是催我继续努力的就可以。”俊红看着这些无数的荣誉，她的脑海顿时浮现了这样一个想法。 “嗯嗯，寄语？什么是寄语？”这俊芳说的话怎么开始洋起来了，自己怎么听不懂？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寄语就是你最想给我说的话呀！” “我最想给你说的话？”巧珍在左思右想中想到了这一句，这也正是她要给俊芳说的。 “嗯嗯，想好了吗？”俊芳坚信不疑地点了点头。 “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巧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她之前听学斌教育孩子们时说过的一句话，她把它记在了心里，没有忘记。 “妈妈，咱俩还真的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喜欢这一句话，父亲告诉我，学习就像逆水行驶的小船，如果不努力向前，只会后退。我再给你补充一句，可否？”俊芳抓耳挠腮，突然，想到了下一句。 “你还有下一句？快说说让我听听！”巧珍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她准备记到本上，原来知识的海洋竟是这样奇妙无穷。 “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俊芳信手拈来。 “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巧珍疑惑不解，这就是没文化，多可怕，她想搞清楚俊芳说的这话是啥？ “这句话是说心就像一匹马在平原上奔跑，如果不懂得收放自如，即使把马放开，它也会很快跑的没影。”俊芳望着母亲，认认真真的解析着，此刻，她倒成了小老师，巧珍却成了自己的学生。 “不错，不错，今天从你身上，我又记住了一句话，学到了不少知识呢!”巧珍看着俊芳的面庞幸福的笑着。 趁着妈妈此刻心情正好，俊芳想到了一件事，她想趁着爸爸下班回来的时候，再让父亲教她学骑自行车，之前，父亲教过自己，可心里胆怯，怎么也没有学会。 班里和她一样年龄的同学已经会骑了，她也想学，只是不知道母亲是否会同意。 “妈妈，我想给你商量件事情，可以吗？”俊芳不知道母亲内心的想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哦，是不是俊芳觉得这次得了奖，想让我给她买些好吃的作为奖赏，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只要自己能做到的，她都会尽力满足。” “什么事？俊芳。” “我想等着爸爸回来再教我学骑自行车，班里有的同学都会骑了，我还是不敢骑，可又不想放弃。 这要是学会了去哪里不是也很方便吗？” “原来是为这事儿呀！小事一桩，等你爸爸回来我就给他说。” “太好了，太好了！”俊芳兴奋的手舞足蹈，就好像自由的鸟儿展翅在天空中飞翔。 她有好长时间没敢骑自行车了，俊芳想起父亲曾经教过她学骑自行车的模样，那是她第一次学骑，她连推车的方向都无法掌控，那自行车在她手里就像不听使唤似的小丑，总让她跌跌撞撞。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 父亲让她去门口大路上练习，她不敢上路，先在院里尝试着怎么拐弯，停车，倒车，让自行车的铃铛发出声音，她摸索了很久，晃晃悠悠的学着，但总是撞到墙上。 父亲看她笨手笨脚的模样，鼓励着让她慢慢地坐在自行车上，让她两手紧紧地扶好把手，眼睛目视前方，不要紧张，他在后面用力扶着后座，防止俊芳摔倒。 她歪七八扭的骑着这看似不听话的车，动作笨拙，显得极不协调。 “看着别人骑车轻松自如，自己骑个自行车怎么那么难上加难？” 别人骑着车走的是直线，而我的从头到尾一直按照“s”型的形状跑，像波浪线一样扭曲着，她觉得别别扭扭。 慌乱之中，清脆的响声响起，原来，她不小心触碰到了那小巧的铃铛，她不知所措，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这时，自行车就像使了魔法似的，便开始在路上左扭右摆起来，突然之间，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连车带人被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脚被划了一下，双腿磕破了皮，那疼痛弥漫全身。 俊芳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她不想再学了。 她休息片刻，重拾信心，稍作调整，双脚紧紧地贴着地面，然后，鼓起勇气，尝试着把双脚放到脚蹬上面。 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速度不能过快！” 车子慢慢的向前移动着，她走了半圈又匆忙停下，原来是自行车的方向歪了，她不得不重新再来，缓慢停下，一遍又一遍…… 慢慢的，她觉得练得差不多了，就骑着自行车在门口的大路上绕了一圈，她提心吊胆的骑着，累的汗流浃背、精疲力尽。 微风吹着俊芳的脸，那感觉舒服极了！她心里美滋滋的，比吃了蜜还要甜！ 第105章 梦非梦 她非她 “我终于会骑自行车了！我终于会骑自行车了！”晚上，巧珍在床上睡的正香，却听见耳旁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屋里吱扭吱扭地不时响着自行车轮子转动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难道是学斌回来了？ 她用手摸了摸睡在身边的学斌，睡得正香。“奇怪了？那是谁呢？” 她睡觉比较浅，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来。也罢，起来看看至少心里放心。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四处寻找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可真了不得，那俊芳正光着身子在学斌的自行车上正骑的神采飞扬。 “这孩子，三更半夜的骑什么自行车呀？也不怕冷？”她胡乱披上衣服，拿上一件外套走到俊芳的身边。 “俊芳，快点把衣服穿上，走，去被窝睡觉。”巧珍给她穿着衣服，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 “这孩子，刚说过要让学斌教她学骑自行车，可晚上又心血来潮在梦中骑上了，这也许就是常人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巧珍看着她滑稽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她听人说过，说梦话的人，夜晚的生活会比白天更加精彩！白天少言寡语，梦里却口若悬河，他们甚至还会在梦里飞檐走壁，武功超群，去寻找前世的自己。 她也曾经听奶奶说过，别人梦游或是说梦话的时候，尽可能的不要去打扰对方。 那时，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却没有多问，既然奶奶没说具体原因，应该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后来，她听到村里人聊天的时候，说是村里的那个哑巴媳妇死了。死因是由于晚上睡觉的时候，哑巴梦游走到了河边，结果猝死。 她男人听到动静也从床上一骨碌起来，在身后悄悄地跟着她，怕出现什么闪失。 结果，哑巴媳妇径直走向了河边，她慢慢地淌着河水，向水流湍急的地方走去…… 男人情急之中问她：“你要干嘛？快回来！不能过去！” 他上前去拉，却不想她回头看到自己男人的那一刻，竟意外猝死，从此，一睡千年。 “她半信半疑，这也无非是她们饭后谈天说地，互相逗乐的段子罢了！不能人云亦云，她怎么会放在心里呢？” 俊芳骑车感到累了，这才慢慢吞吞的从自行车上下来，又回到被窝里睡觉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存在。 原来她刚才听到的是俊芳说梦话的声音，看到她在骑自行车酣畅淋漓的样子也是在梦游。 这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太认真！ 巧珍把被子给她盖好，看着俊芳慢慢睡着的模样，自己才开始睡去。 这一觉她睡的太沉，睡的好久，往常不是在等学斌回家的半夜中醒来，就是在梦里梦到各种各样的梦。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平时这个时间已经吃罢饭刷过碗了。 “俊芳，快点该上学了！要不就该迟到了！”巧珍飞快穿上衣服去给灶房准备饭菜。 “妈，你忘了，今天是星期天，我们休息。”俊芳边说边把脸朝向了背光的地方。 “我怎么这么困？一点儿都不想起床，还想再睡一会儿，可别叫我啊！”她慵懒的声音传来。 “星期天，我忙的都忘了！那你睡吧！” 阳光明亮而又耀眼，东方的太阳悬挂在空中，穿过云层洒遍人间的各个角落，鸡群成对，狗儿用前爪开始洗脸，猫咪翘起长长的尾巴在四处巡逻，好一幅乡村水墨画！ “睡也睡不着，还是起来吧！”俊芳睁开朦胧的睡眼，起床穿着衣服。 “奇怪，昨天的衣服去哪里了？睡觉的时候我还放在了床边，怎么莫名其妙找不到了？难道它长腿飞了不成？”她喃喃自语。 一阵西红柿炒鸡蛋的香味飘来，她咽了咽口水，母亲做的饭总是那么好吃，她最喜欢的还是妈妈做的饭菜，香气四溢。 “妈妈，你见我昨天穿的那件衣服了吗？” “那件衣服，妈妈帮你洗洗，今天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这大早上妈妈是不是遇到了高兴事，难道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怎么那么开心？我也要听听！” “妈妈，你笑啥呢？快给我说说！” “还不是你？” “我？” “怎么可能？” “我怎么了？” “你快说吗？弄得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那里卖什么关子？快把人急死了！”俊芳着急地说着。 “好吧！我说，那我说完你可不许笑啊！”巧珍看着俊芳这丫头急的模样，也不再逗她了。 “昨晚我睡的正香，忽然听到你在梦中说话的声音。” “我做梦？说梦话？你是不是听错了？是俊红说的吧？”俊芳惊讶的脸上打出来了一个问号？ “没有听错，你不仅说梦话你还……？”巧珍说到这里想起了那个哑巴，她只好闭而不语。 “妈妈，我还怎么了？关键时刻你又开始沉默。”俊芳很好奇自己究竟做了一个怎样的梦？妈妈说的吞吞吐吐。”她想知道后边还发生了什么？ “你说你终于会骑自行车啦！你终于会骑自行车啦！你还光着身子骑在你爸爸的那辆自行车上，呼哧呼哧地一个劲儿地蹬着。”巧珍见到俊芳不依不饶，非要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只好说出了口。 “我都不知道我还会做梦，我都是一觉睡到天明，原来我做的是这样的一个梦呀！”她嘻嘻地笑着。 “我拿了你昨天穿的衣服，给你披上，可是你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然后呢？”俊芳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你骑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就从自行车上慢慢下来去被窝里睡觉去了。” “怪不得我早上起来这么累？原来我在梦里骑自行车呀！”俊芳自言自语地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是真的吗？”她一想起父亲的那辆自行车，那欢快的感觉就会涌上心头。 “说了半天，赶紧洗漱完毕，过来吃饭！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巧珍叮嘱道。 “我会骑自行车了！”她若有所思的吃着。 这一刻，她等了好久…… 第106章 撞他的不是我 俊芳吃过饭，想起了梦中妈妈说起了她梦中骑车的情形，她耿耿于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我吗？梦中的她似乎被赋予了一种超能力，突然觉得自己好厉害！” “‘实践出真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真的会骑自行车了吗？为了打破自己的疑虑，她还是觉得有必要骑上父亲的自行车去路上多多练习。” 还好父亲今天休息，我才有机会可以骑。她乐呵呵地走到父亲放车的地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辆自行车，它已经陪伴这个家好多年头了，可父亲总是不舍得换，因为它不影响正常使用。 “什么时候我如果能有一辆真正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大显身手，展示我的高超车技了。”她憧憬着自己用丝带系着长发，身穿带着蝴蝶结装饰的粉色衬衣，在风中快乐地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的情景，那将会赢来同学们无数艳羡的目光！那是一件多么神气十足的事情！ “现在还是练车阶段，就这辆先凑合着骑吧！欲速则不达，慢慢来！不急！” 看着父亲这辆这笨重、陈旧的自行车，她的内心多少还是有点儿胆怯。 车子一见到自己，就开始频繁摔倒，把她吓了一头冷汗。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算了，还是跟以往一样，先在自家的院子里学着开始蹬车。 她总觉得这车不听话，只要一站上去，车子就像逗她玩儿似的，开始向旁边倾斜，甚至想把她一起摔倒在地上。 “我不能灰心，梦中的自己骑自行车的模样不是很厉害吗？毕竟刚开始学，怕摔跤也是正常的。”俊芳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她在反反复复练习几次后，也慢慢地掌握了平衡感，自己也可以蹬着走上几步了。 学起来倒也快，主要是难在下车那一刻，当她能在院子里蹬着车会走以后，她就尝试着推着自行车前往门口的大路上去骑。 外边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也多，更应该注意安全，不能有任何一丝疏忽，村里的人还喜欢看热闹。万一摔倒了被别人看到了那该多丢人，那样肯定会被别人笑话的！ 但是，家里的空间毕竟有限，练习骑车的话总会转不开圈儿，真要再把这自行车摔的惨不忍睹，父亲那么节俭，看见了该有多心疼，兴许就不会同意让自己再骑了！ 她想到了一个人少，练车最宽敞的地方——颍河边不远的对面马路上，那边风景也不错。喜欢玩水的，捉鱼的，还有洗衣服的妇女都聚集在颍河那里，谁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马路的旁边是田地，如果真要摔倒的话还能及时缓冲一下。 想到这里，她两手扶着车把，把自行车调了个头，转了个朝前面行走的方向，推着车子来到了颍河边不远的对面马路上，偶尔会有过往的路人好奇地望着自己。 等她们走开，俊芳开始慢慢地练习着，她回忆着父亲的话，自己摸索着开始练习骑自行车的情形。 刚开始，她只能蹬半圈，后来干脆蹬上一圈。那“夸嗵夸嗵”的蹬车声响彻云霄，让这链盒也被磨得油光澄亮。 脚蹬熟悉了之后，她慢慢地尝试着上梁。 “笨鸟先飞，只要多加练习，就会熟能生巧。我一定要学会骑车！” 她想到那几个骑车的要领，掌握方向，身体平衡，放慢速度，最重要还要有好的心理素质，遇到紧急情况不要害怕。 “不过总算不错，我现在可以骑着自行车直行，随后，我还要学会怎么拐弯，刹车，上坡和下坡。慢慢来，一切皆有可能！” 俊芳想把学会骑自行车的这几个动作要领再完完整整巩固一遍，她由东往西慢慢地骑着。 这时急那时快，突然，她看到了巧云婶子带着邵阳在马路的左边走着，一辆自行车正朝着马路从西向东前行，对面离她还有二三米的距离，靠右骑行的俊芳，只好把车停下，又往路的边缘靠了靠，这样，可以为对面骑车过来的人留出骑行的空间。 谁知，对面骑自行车的人由于骑速太快，来不及避让，反而刹车失灵，忘记了按铃铛，连人带车直接撞到了邵阳的身上。 俊芳担心二婶看到邵阳被撞的模样，大脑受到刺激又该发病了，到时候后果更会不堪设想！ 出于一番好心，她赶紧把车停下，便走上前去询问。 巧云看到邵阳受到碰撞而受伤的模样，竟以为是俊芳碰住了邵阳。她开始对俊芳破口大骂起来，往日的温顺善良在这一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怎么骑车的？走路不看路，没长眼睛吗？”巧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着俊芳就是一声接一声的责骂。 “二婶，撞邵阳的不是我！你看错人了！”俊芳一脸委屈的样子。 人心叵测，世事难料，骑自行车撞伤邵阳的人也趁着她们争执的时候，见到这个难得的逃跑机会，早已溜之大吉了。 “不是你又是谁？你好好看看这路上除了你在骑车还有别人吗？”巧云的脸上乌云密布。 俊芳这才发现，刚才撞到邵阳的人已见形势不对，赶紧跑掉了，她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也想不起来了！ “明明不是我，我只是好心好意想关心一下邵阳，没想到却成了二婶嘴里撞她儿子的人，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在无法被人理解的时候，俊芳只能选择了沉默。 “这幸亏邵阳没事，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巧云怒不可遏。 “二婶，你怎么能歪曲事实？明明撞人的不是我，你怎么不去找撞伤邵阳的人？反倒怪在我身上？”俊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谁是你二婶？我不认识你！你娘咋教育你的？还敢顶嘴？”巧云更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你？你？你？”巧云指鹿为马，把黑的说成白的。此刻，俊芳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屈！她伤心至极！ 她心中的百般委屈涌上心头，话到嘴边还是算了。 也许，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排山倒海般的痛楚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对牛弹琴也好，对石唱歌也罢，此刻的巧云怎么又会明白？ 想到刚才她凶狠的模样，俊芳真的不想再说下去了！即使跟她斤斤计较，争一个你输我赢，也无非是嘴上占了上风，又有什么意义？ 母亲教导她们要宽容待己，心胸豁达。她默默地流着泪，在二婶的骂骂咧咧声黯然伤神地推着自行车离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连周围的空气也显得多余，一颗善良之心才会容纳无理由的伤害，就让时间去淡化这一切吧！ 第107章 误会一场 委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一个可以聆听你说真话的人。 俊芳的心里莫名其妙地被人冤枉，而且还是自己的婶子，难免觉得心里有一阵悲凉。 她自我安慰着，不要与二婶一般见识，独自一人无精打采地推着自行车回到家里。 “哟，是俊芳回来了，这怎么哭丧着脸呀！是学车摔倒了还是咋了？”巧珍望着俊芳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给母亲诉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让我看看磕住碰住了没有？身上疼不疼啊？”巧珍看到俊芳不说话，她心里更急了，迅速走到俊芳身边，看她身上哪里有伤。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只有父母会疼自己的孩子，这是人的本性。她看到母亲渐渐老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一丝唏嘘，心中的感慨更显深沉。 “不是我磕住碰住，而是？”该不该说呢？她踌躇不定。 “二婶现在精神不太正常，我如果说了，她是不是会连母亲一起骂，她一犯病，那可真是天王老子都不怕，还是等她气消了，心情平复了再说吧！” “不说吧？母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非要刨根问底把事情弄清楚不可，母亲看到自己受了委屈，肯定会直接去找二婶讨个说法，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无缘无故受那窝囊气？” “而是什么？巧珍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而是二婶家的邵阳被撞住了！”俊芳见母亲步步紧逼，也不好隐瞒，只好脱口而出。 “你这孩子，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巧珍揪着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邵阳被撞，你怎么闷闷不乐？什么时候也开始触景生情了！”巧珍觉得兴许是俊芳慢慢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了。 “不是我撞住邵阳的，而是别人。”俊芳掷地有声地说。 “别人？ “嗯，我在颍河边不远的对面马路上由东往西学骑自行车，不想，却看到了二婶带着邵阳在马路上走着，这时，一辆骑自行车正从西向东前行，对面离我有二三米的距离，我赶紧靠右，把车停在路的边缘，为对面骑车过来的人留出骑行的空间—— 谁知，情急之中，她由于骑速太快，来不及避让，反而刹车失灵，忘记了按铃铛，连人带车直接撞到了邵阳的身上。” “她撞人了与你有什么关系？”巧珍越发觉得想不明白。 “我看到邵阳被撞之后，比较担心，赶紧过去看看他有事儿没？谁知，二婶看到邵阳被撞后，大脑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对我骂骂咧咧，偏说是我撞倒了，真正撞到邵阳的人见到此情此景，早就逃之夭夭离开了。” 巧珍算是明白了：“俊芳是被冤枉的，巧云反而在犯病的时候错怪了她，对她进行一番责骂，而真正撞击邵阳的人却侥幸逃跑。怪不得俊芳会乌云盖顶，无比沮丧。” 邵阳狠狠地撞在地上，当他晕晕乎乎从地上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肘那里被蹭破了一层皮，肚子也是一阵阵的痛。他却看到母亲在与俊芳姐争吵，隐约之中他记得，撞他的是对面过来的那辆新一点儿的自行车，而不是俊芳姐。 “母亲是不是看到自己被撞，精神受到了刺激，把撞击他的人当成俊芳姐了！她一定是误会了！怎么可能是俊芳姐？”邵阳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巧珍听到了俊芳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本想这件事就过去算了，心胸宽广一点，她该如何张这个口呢？可是这母女连心，看俊芳难过，她自然是疼在心中，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径直走向巧云家，不管怎样要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巧云，你给我出来！”巧珍今天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声调也提高了不少。 “ 大嫂，你怎么来了？巧云这时的精神平静了许多，不再那么激动了。 “还知道我是你大嫂啊！你凶神恶煞像个母夜叉骂俊芳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你大嫂？你身为长辈，说话怎么那么刻薄？”巧珍反唇相讥地说着。 巧云慢慢地回忆了起来…… 她看到对面过来一辆自行车，情急之中没有刹车，连车带人直接把邵阳撞到了地上。 她看到儿子被撞的刹那，头脑开始眩晕，她见到俊芳向她这边走来，以为是俊芳撞到了邵阳，便不受控制的对她骂了起来。 却不想在和俊芳争执不休的时候，撞击邵阳的人已不见人影。 “巧云，你也不扪心自问一下，大哥大嫂对你怎样？当初要不是我们给你做媒，哪有你现在的日子过？学融对你不错，不说让你知恩图报，你至少要知道好歹呀！”巧珍想到俊芳气呼呼的模样，她觉得巧云这个做长辈的真不懂事。 “是，大嫂说的对！”巧云这会儿倒显得十分明事理，嫂子是在提醒自己做人不能忘本。 “俊芳还是个孩子，可也是你亲侄女儿呀！你不把事情搞清楚怎么对她骂骂咧咧？俊芳只是出于关心看邵阳受伤没？你却一口认定是她撞到了邵阳，你怎么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结论呢？” “是，大嫂说的是，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是我错怪俊芳了。这是一场误会！我给你赔不是，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巧云也感觉自己一时冲动，伤了这孩子的心不说，连大嫂这么好的人也得罪了，她自行惭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摆弄着衣角。 “你怎么不问问真正撞住邵阳骑自行车的人去哪里了？啥事都要有凭有据，可不能凭自己猜测，冤枉了好人，这样，以后谁还愿意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谁还愿意真心帮你？”巧珍说出了这些话，心里也畅快多了。 巧云一脸尴尬，她不好意思的苦笑了一下。 邵阳听到大伯母和母亲的对话，也从屋里出来了，他微笑着走向巧珍身边。 “邵阳，来让大伯母看看，有事儿没？” “我没事，只是胳膊肘被蹭破了一层皮，大伯母，这件事确实是个误会，真的不是俊芳姐撞的，我妈确实不该冤枉她。”邵阳一脸情真意切。 “话说开了就没啥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这家里家外，谁还没有叮叮咣咣，磕磕碰碰的事。”巧珍微笑着。 第108章 家里被盗 这天早上，俊红内急憋不住了，她嚷嚷着要去茅厕，就不同寻常起了一个大早，那一次由于没跑快，迟了一秒，差点把污秽不堪的大便弄到了裤子上，还遭到了妈妈的严厉批评。 这次，她可千万不能再大意了。谁知在她从茅厕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鸡笼里的公鸡母鸡血流成河，鸡毛凌乱不堪地散落一地，唯一的一头猪也不翼而飞。 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谁干的？她惴惴不安，匆忙之中赶紧加快了脚步。 “妈妈，妈妈，你快起来！快起来呀！”俊红跑到妈妈跟前火烧眉毛的说着。 “干嘛呀！俊红，这么早，天还没亮呢！你这个小懒虫往常能吃能睡，今天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巧珍纳闷不已，继续挪了挪身子，又接着睡。 “我刚才急着去茅厕，谁知在回来的时候，发现咱家里出大事了！”她惊慌失措地说着。 “大事？什么大事？你别疑神疑鬼地好不好？妈妈正困着呢！听话，快去睡觉！”巧珍觉得这俊红的嘴总是把不住门，有话没话的都喜欢往外撂，一次两次她还信以为真，说多了，她也干脆不放在心上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给你说过了！”俊红怎么也没想到母亲怎么叫都叫不起来，关键她给说这个重大消息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 “也许俊红说的是真的？”她想继续睡，可是在听到俊红这么一说之后，反而睡不着了。 于是，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怔怔地望着俊红。 “俊红，刚才你说咱家出大事了，出什么大事？我刚才迷迷瞪瞪的，你跟妈妈说清楚好不好？”巧珍的脑子总算清醒了许多。 “咱家鸡笼里的公鸡母鸡都死了？猪圈里的那头猪也消失不见了。”俊红一本正经地说着。 “什么？你再说一遍？”巧珍惊诧地睁大了双眼。 “四只鸡都死了，那头猪也没了，”俊红又郑重其事重复了一遍。 这从天而降的噩耗像一阵狂风向她吹来，水平如镜的湖面突然翻滚起来，波涛汹涌。 “难道家里被盗了？”巧珍眼疾手快穿好衣服，一口气狂奔到院里，急速奔跑中，她能感受到心脏的狂跳。 “日防夜防，还是小偷难防。”自从小白死了之后，家里少了许多的快乐，再也听不到它看守家门的声音。 在村里，很多家里都会养狗，免得家里来了坏人，以遭不测。 这是她在失去小白之后，家里第一次被盗，学斌自从去了保卫科，也不能时常回来，她晚上睡觉更觉得没有安全感了。 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软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俊红将她慢慢扶起，她的悲伤逆流成河。 那个鸡笼那里，曾经耀武扬威，被其他母鸡众星拱月的公鸡也惨遭毒手。 她看到鸡笼里哀鸿遍野，一地鸡毛，这四只鸡，没有一只幸存，它们全身冰凉的尸体，昭示着已经死掉了很久。 那脖子处像被勒死，残流着大片大片凝固的血迹，似乎要染红整个大地！ 从此，她再也听不到那油光发亮茁壮的公鸡在黎明时分振翅高扬，那时而高亢时而激扬的叫声，再也无法迎来清晨的第一缕曙光。 从此，她再也听不到母鸡在鸡窝里下完蛋后那咯哒咯哒柔和而悦耳的叫声。 还有她省吃俭用买下来的那头小猪，在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喂养中渐渐长大，这头猪对于家庭来说，可以说是聚宝盆。 那些剩菜剩饭，麸子麦糠，绿草豆叶，野菜玉米棒子，都是猪爱吃的美味。等到猪出栏，换来的却是一沓沓货真价实的钞票，不仅可以过上一个好年，还能给孩子们留着交学费。 巧珍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终于到了快要收获的时候，迎来了这样的当头一棒，居然有人惨无人寰，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勾当。 这一刻，她简直失落到了极点，就像是一个海市蜃楼的梦幻，顷刻之间化为虚有。 善良是灵魂燃烧过的舍利——如火熄灭而碳犹暖。 她想骂，谁他妈的那么不要脸，为了自己的私利，做出了猪狗不如，其心当诛的事。 她想哭，却欲哭无泪。无助，心焦，在她心里肆无忌惮的开始蔓延着，哭泣又有什么意义？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提醒着自己，为了孩子们也要坚强。 学斌不在身边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受，只字不提的委屈更是难上加难！ 眼看快要临近年末了，却不想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她也在耳闻目睹中，见到不少人家因为家里丢了东西在暗自伤神，无非是因为村里那些田地、树木、偷窃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而这次，她家也没有躲过！ 看到那些村里厉害的妇女们在路上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那出口就是一串串抑扬顿挫，污言秽语的句子，从祖宗十八辈开始，全部都要骂上一遍，直到骂到筋疲力尽才算平息，无意之中也算练了嘴皮子功夫。 这暗怀鬼胎，作恶多端的小偷，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巧珍想起夏季的时候，自己种在地里的小白菜，豆角，倭瓜等蔬菜，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片生机。 她想着等到成熟的时候再去采摘，华荣好言相劝地说：“巧珍，咱这村里种啥都长不住，你是有菩萨心，但可得有点儿保护自己的手段，不能让贼惦记，让自己赶紧去摘了，免得被偷，辛辛苦苦种一季，岂不损失惨重？” 她却一笑而过：“应该没事儿，谁会打这些稀巴烂贱东西的注意！” 谁知，等到她去地里去摘的时候，那些小白菜，豆角能够得着的地方都被摘的干干净净，剩余的也只是寥寥无几。 她好几天没摘了，想着挤到一块儿的时候多摘一些蔬菜。不想，却被别人钻了空子，真是啥都稀罕。 “谁这么缺德，竟干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总想不劳而获，为什么不自己种啊？即使再穷，也不能偷吧！辛辛苦苦的付出，净是为别人做嫁衣！”巧珍捶足顿胸，这才想起了华荣的话。 还好，绿叶掩盖之中给她剩了几个倭瓜，个数虽大但数目较少，一旦动了手脚，会轻而易举被发现，小偷应该觉得不好下手，才会选择放弃。 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谁这么猖狂，暗中动了手脚？ 第109章 原来不是你 四季轮回，严寒让这个冬天格外寒冷，那条无边无际的颍河早已滴水成冰，那冰纹正向远方蜿蜒屈伸，纵横盘旋，肆虐地在那儿展现着自己独特的存在。 冬日里的那丝暖阳无力地折射出了柔弱的光，只留下形单影只的乌鸦在空中徘徊，它凄惨的叫着，偶尔，会有调皮的小孩儿在那冰上来回滑着。 即使寒气入袭，在村门口聊天的那些村里人也不会忘记侃大山，他们端着饭，往地上一蹲，边吃边说，准时开始他们新一天的现场直播——家长里短说故事。 喜欢听下去的人时不时的会把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哪怕冷得打着哆嗦，还饶有兴趣的听着。 有的索性就近捡些柴火，等着冒烟的火堆冉冉升起，围着坐下来畅所欲言的聊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最近谁家丢了东西，焦点瞬时集中在了村里唐有才的身上。 大伙儿议论纷纷，也只有他能够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地里逮人，他干过；爱占便宜的事,他得过。 只是碍于面子，没法当着他的面去说，他是啥人？唐家庄村的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别看他表面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则就是一个孬种。 “巧珍，听说了吗？最近，咱村不少家里不是丢了猪狗牛羊，就是丢了贵重物品，还有的家里喂的鸡子也没能幸免，是一只不留啊！”花荣搓着两只通红的手，骇人听闻的说着，嘴巴张得好大，眉头紧蹙，连头发都要抖动起来了。 巧珍想到了自己家里被盗，她的心情像中了电击一般，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既说不出话，浑身也没有力量。到现在，她的内心还有些沮丧，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又感到无可奈何，事已如此，怎么挽回？ “是啊！我家这次也丢了一头猪，还有那四只鸡也都无一幸免，全军覆没了。”她的心里闪烁着一股无法被浇灭的怒火，气的瞠目结舌，那脸上的肌肉愤怒地在颤抖，眼睛里流露出哀怨的目光。 “你说这小偷也真够猖狂的，就不怕找死吗？越是快到年关，越是出来兴风作浪，就不怕风声紧，自投罗网吗？”华荣气愤填膺，满脸无奈的看着巧珍，看着她难过，她却手无束缚之力。 “怎么不是呢？我平素与谁无冤无仇，谁会给我结上深仇大恨，做事不留后路，如此嚣张呢？”她浑身的血液沸腾着，从上往下一直流到指尖，那挤压在心中的怒气像火山一样快要爆发了。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也许，我也并不想保持沉默，而是无力诉说。如果你不懂得我的沉默，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难过…… “听说是你公公所为，你说他都这么大年龄了，怎么会不顾及自己脸面做这种丑事呢？” “是他？这是要成心跟自己过不去呀！”巧珍一听到花荣提到公公的名字，她咬牙切齿，脸色涨的通红。 窗户上那个在寒风中迎风飘扬的蜘蛛网还若隐若现，那蜘蛛也开始去冬眠了吧？她面无表情地张望着。 学斌赚的钱大部分都给公婆他们了，也没缺他们少吃少喝，平时他还时不时的过去探望，怎么干起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还在乡亲们嘴里传开，总得顾及做儿女的脸面吧？ “是不是村里那些爱八卦的人说错了，或者是花荣听错了，这样的事情鲜有耳闻。哪有自己公公偷儿子家的？说出去岂不让人家笑话？不行，我得去问问怎么回事？”她气急败坏，声音由低到高，脸色也越发显得惨白。 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太阳怕冷似的躲进了浓浓的云层，羞羞答答不敢露出脸来。 巧珍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那势不可挡的洪水在她心里突然决堤，她的脸色更加难看，那心头的无名火焰，在腾腾燃烧。她不再恐惧，兀自向前方走着。 “爹，爹，你说你……”巧珍瞪着公公的眼睛说不出来。 “我咋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看你那啰啰嗦嗦的样子，看见就心烦。” 这公公简直无法沟通，明白着是要挑事的，每一次自己好心好意主动跟他交流，他却冷若冰霜，总是在主动与自尊，失望与期望的尴尬中收场，只好弄得不欢而散。 “村里最近都在传言，你偷人家东西了，究竟有这事儿吗？”巧珍想着来也来了，总不能听到公公说的难听话就打退堂鼓，让这事不了了之吧！至少得弄个明白不可！ “我操，好好看看你是哪根葱，竟然敢管老子的事情。偷了能咋？不偷又能咋？你要没事赶紧滚一边儿去！真是皮痒了，欠收拾！”唐有才吐了一口唾沫。 每次看到那个她，总是那么碍事，来了啥也不说，劈头盖脸就开始向我兴师问罪，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公了？真是找抽。 “我家的四只鸡全死了，连那头猪也不见了。你知道这事儿不？”巧珍满脸绯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内心的不满像一只野兽吞噬着她的心。 “死了好啊，关我什么事？你来我这里哭穷，能顶个鸟用？你咋不去死呢？赶快给我滚！别等我把耳聒子扇你脸上，你才知道把你恶心人的烂嘴闭上。”唐有才怒目而视看着巧珍，青筋暴起。 村里人怕你，惹不起你，他们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我心里可不怕，她喃喃自语。 “你这么明目张胆，又怎能保证下次还会得手？难道就不怕别人举报你吗？” “你给我闭嘴！跟你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对石唱歌，简直是块顽石！”唐有才气得吹胡子瞪眼。 巧珍不想再说了，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只因沉默是最好的反抗，也是唯一的自由。 “你究竟偷了多少人家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拘留的，金额达到一定程度是要判刑的，爹，你怎么这么糊涂，明知故犯还要铤而走险？做事儿就不考虑后果吗？”巧珍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就是再穷也不会去偷偷摸摸干那事情？我也不稀罕那几个臭钱？”唐有才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开始咆哮着…… “原来不是你？那究竟是谁？”巧珍满腹狐疑，一脸懵逼的样子。 公公会不会听到自己说到偷人家东西是要拘留的，害怕了，随便找一个理由来敷衍自己。 家和万事兴，想想公公之前做的种种龌龊的事情，怎么不让旁人猜到是他？ 外面的人瞎起哄也就罢了，唐有才也是怕无风不起浪，盼着让他们的家庭内斗快点打起来，那外人看起来才够热闹。 就算公公讨厌自己，就算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我也要跟他说明白。 “你算老几？我凭啥要给你说？”唐有才轻蔑地看着巧珍，连眼珠也懒得动一下。 “爹，我无数次在你面前，放下尊严，放下固执，只因为放不下你，你是学斌我们的爹啊！ “这个逆子……”唐有才勃然大怒。 “苦口婆心难听是忠言，投其所好好听埋祸根，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巧珍只希望自己对公公的劝说能使他幡然醒悟，早日回头。 “其实，是他——”唐有才此时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他是谁？”巧珍乘胜追击询问着。 第110章 赘婿 看到公公想要吐口的样子，她想着还是干脆趁热打铁，弄个水落石出。 唐有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爹，你说的他是谁？”巧珍也想话里套话，如果他肯说出来的话，这事情也就有了眉目了。 “这关你什么事儿，瞎跟着掺和什么？你赶紧滚！”唐有才本想说出可还是犹豫了，一点儿也不想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 眼看说到关键处，公公说出真心话不就好了，她也不好步步紧逼，万一再弄僵惹火了爹，那他岂不更生气？ “爹，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巧珍不想让场面更加尴尬，温柔细语地说着。 “还不是那个不争气的鳖儿子——红要。”唐有才提起老四红要，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她想起了红要之前干过偷偷摸摸的事情，经过学斌的一番劝说，他自首后已经改过自新，自从翠儿去世之后，也是自己孤身一人带着笑笑，靠着理发这门手艺，也挺不容易的。 “公公怎么开始对他不满意起来？难道他遇到了什么困难？”巧珍在心里暗自揣测着。 “世上这么多娘们儿他不找，他妈的偏偏要去做人家赘婿。”唐有才怒容满面。 赘婿，也就是上门女婿，在当时的农村，上门女婿在家庭的地位很低，是男女双方结婚后，共同居住在一起的男子。男的通常在女方成亲落户，称为“倒插门。” 男方会把女方的父母认为父母，这种婚姻主要是女方家庭中没有兄弟，无奈之际，才招女婿上门。为了传宗接代，他们自己所生育的子女会跟随女方的姓氏。 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选择做上门女婿的多数是家里条件不是太好的，还可以给爹娘减轻一些负担。 “老四去做赘婿，不也挺好的吗？他自己带着笑笑，负担也大，遇到好的人家看上他，这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好机会呀！”巧珍听完公爹一说，她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 “你头发长见识短，鼠目寸光，没有一点儿见识。我看你是想存心气我是不？”唐有才想着她这个蠢货会反对红要去做赘婿，没想到这个没长脑子的家伙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连连说好。 “爹，你也不想想？这红要结过婚，翠儿也去世好几年了，以后要是年龄越来越大，那就更不好找了！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光棍吧？”巧珍想不明白，这是好事，公公怎么会想不通呢？ “红要是我的种，他姓唐，又是唐家的人，是以后娶不起媳妇还是咋的？这结了婚去人家女方做赘婿，岂不是要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堂堂一个大男人，低眉顺眼跟个哈巴狗似的算什么玩意儿？不让人看笑话？唐有才觉得心乱意乱，从烟盒里又抽了一支烟。 “看你说的，只要夫妻俩人感情好，有啥看脸色不看脸色的？人不就是将心比心，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吗？” “一旦结婚，他们的生养孩子也会随女方的姓，与我们唐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深深地抽了一口，吞云驾雾地在空中吐了个圈儿。 “那女方只要不嫌弃红要就行了，到这个年龄了，也不敢再挑三拣四的了，要是黄花大闺女，谁敢嫁过来？” “她男人死了，有一个拖油瓶男孩儿，有啥了不起的！”他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 “那她只要让要红把笑笑带过去也行，相互分担，也会少很少压力。” “红要也没有啥意见，女方也没有啥意见。关键是她娘，他妈的。”唐有才又开始怒火中烧。 “她娘咋了？” “三天两头图死卖活让红要给她弄点小钱花花，今天要这，明天要那。红要刚开始还给，后来她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五十成百的要，没完没了。红要无奈之际，只好去偷，把偷来的东西换成钱给她。” “她娘怎么是这样的人，做母亲的谁不盼望着自己闺女过的好，她这样做不是制造两人之间的矛盾吗？” “更她妈的不要脸的是，见红要不给她钱，就三天两头怂恿自己女儿给红要吵架，分手。 “这也确实令人感到焦头烂额的了！不过这是两码事，那也不能去偷啊！他不是有手艺吗？” “你懂个求，那手艺能养活住人？三五天过来几个人，那笑笑不是也要上学，吃喝不需要用钱吗？”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可是有犯罪前科，犯着容易改着难，不为别人，总得为自己爹娘和笑笑考虑一下吧！不能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了！” “为了一个死了丈夫的臭娘们儿，值得吗？说也说了，骂了骂了，可管个屁用？” “所以，红要就开始旧事重来，在咱村里开始顺手牵羊。当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不痛心疾首吗？” “别的不说，就咱村最近多少人家丢东西，牛羊猪狗鸡子，蔬菜还有瓜果，他们骂的不堪入耳，你们怎么就听下去了？你们晚上睡觉怎么能安心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烦不烦呀！还在那儿没玩没了！你有啥资格给我说话？”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扭过去不想看巧珍一眼。 “看似东西不多，可他偷来的东西是一家老小指望这吃喝的呀！你们良心上就心安理得过得去吗？ “红要年轻，所以，我就放出风声，村里那些人家丢的东西，是我唐有才干的，而不是红要所为。” “爹，你可真够护犊子的，表面你是掩护他，实则你是害了红要呀！你看得了他一时，你能保护他一世吗？ 唐有才的脸色凝重，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人要去通过自己的劳动去换取成功，而不是投机取巧，坑蒙拐骗却获取财富，也不会赢得别人尊重，只会令人鄙视和唾弃。时间久了，狐狸的尾巴早晚都会露馅儿的—— “你说够了没有？你这讨人烦的臭婆娘！”唐有才伸出右手，摆出一副想打人的模样，又僵持在了空中。 “劝劝红要，好好给他谈谈，不要再误入歧途了，金盆洗手，不要再干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呀！别人一举报，他这一辈子就被毁了。他的那个丈母娘最好的办法是你们坐下，好好谈谈，父母最好不要掺和儿女的事，孝敬父母是天经地义，但也得看什么事情不是？一味的挑拨离间，夫妻之间谁又能承受呢？” “你……你……你真是胆大包天，敢教训起我来了！”唐有才气急败坏，推推攘攘把巧珍赶出了门。 第111章 酱心比心 情暖腊八 寒风凛冽，像针一样刺骨，连空气也开始变得凝固起来。村里那些闲谈的娘儿们，早都四处散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巧珍在公公那里蹭了一鼻子灰，她的脚像踩着棉花一样，痛心泣血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嘴里发出的股股热气，瞬间便在空中凝结成了一层层冰冻的霜花。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仔细想想，自己这么做还出力不落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想起家里连连被盗，已经够给自己气受的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也几乎将要把她淹没。 她顶着外界的压力找到公公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得到的依然是他的恶语相向，还有变本加厉的欺凌。 如果没有学斌，他唐有才就算是一手遮天，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又关她什么事呢？巧珍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面对着公公针锋相对，话里藏刀的话语，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巧珍还是把隐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了。 也许，他会因为一时不理解而憎恶自己，可作为子女，她这样做不仅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还对得起公婆他们，自己做事亮亮堂堂，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求无愧于心。 “屋里有人吗？”一阵阵叮叮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巧珍的思绪。 夜色渐晚，华荣一手端着碗，笑嘻嘻地来到了巧珍的院中，她转过身，顺势用另一只手将虚掩的门关上。 “想啥呢？刷着碗还想的那么入神。这不，我刚熟好的辣酱，趁着热乎劲儿，给你盛了半碗，拿过来让你尝尝？”华荣看着巧珍心无旁骛的模样，把这红亮油润的辣酱递到了巧珍的手中。 远亲不如近邻，这一小小的举动，让巧珍冰冷的心看到了热情的火苗，那是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她的心再次被重新点燃！ 她看着这碗匠心独特，原汁原味透着红油的辣酱，这是一种邻里之间的浓浓乡情。 那熟好后的红色辣椒，夹杂着白色芝麻与花生碎的调和，在热油淋上的那一刻，发出“滋滋”的声音，那细腻柔滑的口感，在舌头处不断奏响，无不刺激着味蕾深处的每一寸神经。 “你尝尝这味道，咋样？”华荣眼里满是欢喜。 “别说吃了，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太谢谢你了！”她啧啧称赞不已。 巧珍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辣椒，她的口水不由自主的快要流出来了，仿佛要淹没她的整个嘴巴。 她从筷笼里拿出了一个小勺，舀了一口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品尝着，味道浓郁，唇齿留香。 “我也觉得我自己做的挺不错，特意带过来一块儿分享。我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辣酱的精髓就是那勺红油，麻辣鲜香。”华荣自信十足地说着。 “没有自卖自夸，用事实说话，这味道地道的很，辣劲十足，真带劲。”巧珍说着又舀了一小口放在嘴里回味无穷。 那味道在这屋里四处弥漫，久久不能散去…… “哇！好香的味道！我最爱吃的辣椒耶！”俊红一闻到这诱人的辣椒酱，赶紧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走到母亲身边，眼里流露出了惊喜的目光。 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了，俊红记得上次吃辣椒酱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兴奋地拍着小手，脸上乐开了一朵花。 “妈妈，你蒸些松松软软的馒头，我要蘸着辣酱多吃上几个，这样才觉得过瘾。”俊红说着又用舌头舔了舔嘴巴。 “看你这小样馋的，像个小花猫，放心，管你吃个够。今天不叫你起床，一闻到好吃的怎么就自己起来了？”巧珍有点儿喜出望外。 俊红调皮地笑着，这时，她想起了昨天下午在学校里听到同学们说关于腊八节的事。 “妈妈，什么是腊八节？”俊红对这个民间的节日充满了好奇，就开始刨根问底起来。 “腊八呀！怎么给你说呢？腊八就是咱们阴历的十二月初八，就是腊八节。”巧珍想着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搞得那么复杂，应付一下算了。 “你这等于没说，我当然知道。不行，不算数，罚你重说。”俊红开始耍起了无赖。 这孩子，从啥时候起也开始给我耍起了心眼儿，敷衍搪塞一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她还当起真来，真是的。 “这腊八节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来历，传说，在最早最早以前，它叫腊日，后来称为腊八节。一岁之末为腊，主要是新旧交替，辞旧迎新。这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 这一天，在咱们北方家家户户要喝腊八粥，吃腊八蒜，它象征着丰收和吉祥。只要腊八一过，预示着就要过新年了！”巧珍只好重来，不得不又说了一遍。 “妈妈，那咱也吃腊八粥，同学们说不吃腊八粥，会冻掉下巴。这是真的吗？”俊红扬起小脸看着母亲。 “你看看咱这锅里是啥？”巧珍用手指了指灶火上的锅灶，嘴角扬起了一抹明媚的微笑。 灶膛里的小火正煮着香喷喷的腊八粥，俊红欣喜之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锅盖，刹那间，一阵温润浓稠的饭香扑鼻而来，那香气沁人心脾，那粥也变成了红色。 白烟冒起，雾气蒸腾，热气一下子扑在人的脸上，那软糯可口的腊八粥，在锅里咕咚咕咚地在沸腾着。 那各种各样的豇豆，花生，扁豆，红豆，绿豆，黄豆还有米混合在其中，都在努力跳跃，欢腾。 旁边的坛子里放着巧珍精心腌制的腊八蒜，她将蒜瓣去了皮，浸入自己做的柿子醋中，装入小小的坛子封严，放在背光的地方。 那蒜瓣翠绿，蒜的辛辣融合着醋的酸香，酸辣可口，既杀菌又消毒。 “真的太棒了！妈妈你真好！我要喝腊八粥了，我要喝腊八粥了！” 巧珍俯下身子仔细闻了又闻，然后慢慢地盖上锅盖，她品味着粥的浓香，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 “快过来吃饭了！”她小心翼翼地盛好一碗碗腊八粥，把它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又用小碗放了几瓣爽脆可口的腊八蒜。 那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绵延软滑的口感夹带着温度，那粥里包含了无尽抹不去的记忆，那粥里也承载了太多的母爱与甜蜜。虽然日子不是那么富裕，却也有欢喜值得回忆。 这温暖的粥，让这个冬天也不再寒冷，它扫除了疲倦不堪后的凌乱不堪，它让暖意的热流遍布全身。 过了腊八就是年，那腊八粥的甜糯，将浸润着每个人心中浓浓的年味儿，那是无法忘记的——家的味道！ 第112章 回不了的家 当黎明的曙光即将到来的时刻，整个世界也在冷得颤抖，窗户外，寒风怒吼，北风呼呼的刮着。 学斌感到鼻子冻得发酸，两脚冻得早已麻木，他烧了一壶水，洗了洗脸，泼到地上就瞬间结上了冰。 他把那顶火车头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又披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一点风进来，这才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家是付出，家是依靠，家是不离不弃！交接班的时间快要到了，马上，就要回家了，学斌倒计时的数着每分每秒，心里欣喜异常。 过不了多久，就该过新年了，也不知道巧珍和孩子们怎样了？他想起了那烟囱里冒起热腾腾的烟火，想起了一家人围炉夜话，其乐融融吃饭的场面，学斌的内心就更加激动不已。 可是，这数九寒天的天气，依旧寒气逼人，那枝头的树叶在风中是那么孤独，它经受不了寒风的刺痛，从空中纷纷坠下，永远的沉睡了。 到了年关指不定又是一场大雪纷飞，那样串亲戚，路也不好走了。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又开始浮想联翩…… 他要趁着有阳光的日子，挤出时间把过年贴在门上的春联写出来。 他自幼酷爱书法，文化大革命期间，他跟着宣传队写标语，每天要书写好多张。 到了每年岁尾，当巧珍在灶房里剁饺子馅儿的响声似乐符一般的节奏响起，他会去村里的代销点里买上几张喜庆的红纸，一支毛笔，一瓶中文墨汁开始挥毫泼墨。 他叫来俊芳俊红，让她俩参与其中，耳濡目染中让她们感受到传统中华的魅力。 对于俊芳俊红来说，这是她们最期待的时刻，作为父亲的小助手，这是很荣幸的事情，她们积极地在院里摆放好一张桌子，在桌角处摆放笔墨红纸，没有砚台，就用镇尺来代替。 学斌会根据春联的字数，把裁好的红纸一次次对折，展开之后将其轻轻铺展，俊芳也常会被春联书上的内容所吸引，看着父亲左手伏案，右手提笔蘸墨，一挥而就，俊红则在一旁欣赏着父亲笔下龙飞凤舞的春联，连连叫好。 待到家里春联全部写完，学斌的脸上才会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幅幅春联拿到阳光下慢慢晾干，等到那沾满浓墨的书香的字干了的时候，再分门别类放好，只等张贴。 张贴春联，也有技巧。巧珍将会提前把做好的浆子准备好，这样粘起来会更牢固。学斌站在凳子高处，俊芳俊红就负责春联的递送及张贴位置。 到了拜年走亲拜友的时候，孩子们都会比一比谁家的春联写的好，你出上联，我出下联，进行反复研究。 这时，太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层里直射下来，金光乍现。 只是寒风依旧没有停息的样子，他像一把锋利的剑在空中怒吼，它打着卷儿，吹打着树叶，发出了凄厉的吼叫。 寒流滚滚，学斌骑着自行车驰骋在回家的路上，阳光的出现似乎没有带走一丝寒冷。 风在吼，耳畔是自行车支扭支扭相互摩擦的声音，连树枝上的鸟儿也躲进了鸟窝，偶尔只探出头来露一下脑袋，蜷着身子在里面冻得瑟瑟发抖。 那颍河之上，像铺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毛毯，轻盈地覆盖着，闪烁着寒冷的银光。 巧珍在灶房里忙着做孩子们爱吃的手工面条，浓郁的香味又开始散发出来，一碗臊子面条，一碗面汤在这寒冷的冬日很快就会驱走严寒。 突然，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不错，这是学斌的脚步。 “巧珍，看我买的什么？过来拿一下。”学斌欣喜地喊道。 “来了，来了！”她把灶火上的锅先端了下来，怕水滚开后，会四处溢开。 “呀！这么多东西，瓜子，还有豆腐，肉等等。”巧珍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这下终于可以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了，她欣喜若狂。 巧珍把这些东西往屋里拿的时候，俊芳俊红看到父亲回来的身影，也高兴的合不拢嘴，赶紧上去一块儿帮忙。 “这是我们爱吃的老包牌瓜子！”俊芳俊红齐声欢呼。 那小包装的老包牌瓜子是生活中难得的零食，当灵动的双手之间，婉转的舌头，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嗑瓜子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脑海中浮现。 “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去下面！”巧珍看到学斌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模样，虽然天气寒冷，但额头上还是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心疼不已，为他递过来了一条毛巾。 “把那些猪肉放好！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到时你把分成三份，给双方父母各留一份，剩余的咱吃，可一定得放好，可别让它再坏了！” 学斌望着巧珍，和颜悦色地交代着，生怕可惜了这些肉。 “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到，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巧珍笑了笑，安慰着学斌。 “对了，巧珍，今年过年我可能回不来了，你也知道，越到过年，节庆放假，我在保卫科就越忙！”学斌脸上显出了一丝无奈。 “平时忙也就算了，这大过年的也不能团圆。”巧珍想起学斌不能陪伴自己，又觉得内心无比的孤单。 “我何尝不想回家和你还有和孩子们在一块儿过个好年？这大长一年了！”学斌搂着巧珍的肩膀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趁着今天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赶紧往家赶，把该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天气不好，省得你出去赶集再买。天冷，来回那么远的路，我也心疼。”学斌含情脉脉地望着巧珍，拉起了她的手。 “我理解你，这是公司安排，也不是咱能决定了的，家里有我，你好好上班，不要担心我和孩子！”巧珍不想让学斌为难，虽然内心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安慰着。 “对不起，巧珍，你一直为这个家付出，而我却总是不能陪你在身边。”学斌苦笑着。 “不要想太多，我懂你的伤悲就像你懂我一样！”巧珍轻轻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 “巧珍，我想——”学斌羞涩的低下了头，脸红红的…… 第113章 大雪除夕夜 “受冷空气影响，预计我省会有一次大范围的降雪天气，将在除夕夜闪亮登场，局部地区可达暴雪。春节期间，降温剧烈，风力较大，道路会出现结冰现象，访亲拜友期间，请提前做好防范工作。”收音机里天气预报的声音总会在同一时刻准时响起。 自从上次学斌回来说过今年过节因为工作原因，有可能不回家了，她的心也不由得提在了嗓子眼上，每天的同一时间段，她都会如期而至关注着每天的天气情况。 她不想表现出来任何一点儿的脆弱，那样，学斌上班期间就会心猿意马，因为自己而开了小差出了事故，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她不想给他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她不想睹物思人，也许把精力转移到别处或者试着让自己忙碌起来，才不会让学斌的身影占据自己的内心，那思念的滋味真的是如影伴随。 看着角落里放置的那些年货，她的内心多少有点儿落寞，这个春节唯独没有他的身影，不过，她也能够理解。 “妈妈，那些瓜子，还有糖果我能吃吗？”俊红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已经在她面前来回跑了好几次，眼馋地望着，用手摸了又摸，见母亲没允许，只能在遗憾之中慢慢放下。 这些平时可遇而又不可求的肉类，食品，巧珍平时是不舍得经常买的，也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买回来给大家改善生活。 “俊红，快去把姐姐叫来，咱们今天要进行一个全家总动员的活动。”巧珍边说边换上了干活的衣服，那些干净，稍微像样一点儿的衣服她平时是舍不得穿的，只有出门或者去亲戚家才会换上。 俊红对母亲说的这个新名词显出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眼里充满了疑虑。 “姐姐，妈妈说我们要进行一个全家总动员的活动，让我过来叫你。”俊红飞快地跑着，眉开眼笑朝着正在写作业的俊芳说。 俊芳听到妹妹的喊话，不由分说，便放下了手中的作业，不约而同来到了母亲的身边。 “全家总动员？什么活动？”俊芳的高兴劲就甭提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激动地跳动着，她对母亲策划的这个活动感到好奇尚异。 巧珍清了清嗓音：“很快就要过年了，我们要来个年前的大扫除。你爸爸由于上班，就先除外，凡参与‘本次辞旧迎新过大年’活动者，还有奖励。 “奖励？”俊芳俊红一听，一蹦三尺高，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对于她们而言，再没有比过新年更开心的事了。 穿新衣，好吃的饭菜，平时吃不到的零食，那梦寐以求的小小愿望也只有过年时才能圆梦。 巧珍安静地站在院里，像个管事的掌柜，看到俊芳俊红叽叽喳喳讨论着活动的相关事宜，她知道孩子们干活的积极性已经被调动起来了。 “现在，我来分配一下这次活动各自的任务，你们俩听好了，等我介绍之后，就要迅速认领。俊芳主要负责桌椅物品的摆放整齐与擦拭；俊红负责每个屋里的地面卫生打扫，倾倒垃圾—— 灶房卫生整理，物品清洁及床上用品，窗帘，衣物的清洗，包括墙角旮旯，你们够不着的地方由我负责。” 巧珍想到既然有奖励，那就要将她们姐妹二人的分工依据年龄，性格特征进行明确划分，不仅要做到公平合理，还免得被说自己厚此薄彼。 “现在，你们慢慢也大了，也要对家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动，这对于你们今后的成长只会你们有益无害，你们有意见吗？” “没有。”屋里传来姐妹二人异口同声的声音。 “如果没有什么意见，那现在就开始行动，妈妈再说一点，你们要各负其责，在干活的过程中，可以发扬互相帮助的精神，但也要注意安全。”巧珍怕出纰漏，又重点强调了一下。 这次全员参与，干活的速度也比往日提高了不少。要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忙忙碌碌，又不知道该忙到什么时候了。 她看到屋里屋外的卫生，已经彻彻底底地被打扫了一遍，物品桌椅上面还有干净的毛巾拧完水后仔细擦拭过的痕迹，她把床上用品还有窗帘，衣物也全部换掉之后进行了清洗。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的心里才感到无比的轻松，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来，捧好。这是给你们的奖励！”巧珍微笑地说着，麻利地从袋子里各捧了一大把瓜子，慢慢地放到了她们的手里。 俊芳俊红一个个跑到母亲面前，兴奋地像中了大奖似的，顿时心花怒放，喜悦飞上眉梢。 她收拾好柴火，在案板上铿锵有力地剁着饺子馅儿，忙的不亦乐乎，又将学斌带回来的年货每一样均出来了一些，收拾好之后准备去看望双方爹娘。 她抬头望了暗沉的天空，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摆，为数不多的枯叶不时被被吹落在空中，慢悠悠地落在地上。 那雪像早有预谋似的，似乎酝酿了很久，它羞羞答答，躲在厚重的云层里，欲说还休却又迟迟不肯露面。 直到腊月二十九的夜晚，漫天飞舞的大雪从天而降。冷气不时的吹进屋里，巧珍又添了些柴火，把炉子里的火又加旺了一些。 透过窗户，雪下的很大，天地之间像拉起了一床洁白的帷帐。终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门外白雪皑皑，屋檐下长长的冰挂，晶莹剔透。地上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当村里的鞭炮声三三两两响起的时候，那淡淡的火药味，伴随着锅里浓浓的年夜饭——饺子出锅了。 吃完年夜饭，巧珍和孩子们围在一起，吃着瓜子开始聊天守岁，那欢笑声不绝于耳。 她们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驱赶着传说中的“年兽”，迎接新春，恭祝新年，辞旧迎新又一年，一切都是转运和吉祥的开始！ “俊放俊红，过来拿你们明天穿的新衣服！”巧珍提前从柜子里拿出，一人一套，这是拜年时去亲戚家才会穿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新衣服穿了！”俊芳俊红相互拥抱着，在屋里开始转圈，这衣服也只有过新年的时候，母亲才会破例买回来，平时，她们不会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将整个大地装扮得银装素裹，它如同坠入到人间的精灵，纯洁澄净，不愿落入尘埃。它滋润了原野，染白了田地、山谷还有房顶，放眼望去，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俊芳俊红也早已睡着，她看着她们熟睡的脸庞，准备着明天早起要发给她们的压岁钱，孩子们又长了一岁。 不知不觉，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耳边响起—— 巧珍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白白的积雪反射的光洒落在地面上。她跃跃欲试，一手拿着火柴，一手拿着鞭炮，心里还是像小鹿乱撞，这是她第一次放鞭炮。 她小心翼翼地将燃烧的火柴向鞭炮的导火线点燃，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一颗颗在空中炸裂开来，那红色鞭炮的碎屑随风而舞，散落在雪地里，染红了这除夕之夜喜庆的大地…… 第114章 小拜年 天降瑞雪爆竹响，辞旧迎新又一年。过年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雪花飞舞，这就是——浓浓的年味儿。 四五点钟，巧珍在如雷贯耳的鞭炮声中醒来，那声音连成一片，一个接着一个，在空中回荡…… 昨夜的一场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清新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屋顶上像涂了一层白白的，厚厚的蛋糕，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尚未融化，雪地里留下了过往路人的一串串的脚印，可这依旧阻挡不了从外打工的人，大包小包拿着东西回家过年的脚步。 大年初一，也叫“鸡日”，拜年是最重要的习俗。在北方，这一天一大早，人们就会早早地起床洗漱，巧珍也不例外。 她起了个大早，走进灶房，系上围裙，开始给孩子们做饺子，直到把面和好，包完饺子后才叫醒俊芳俊红准备起床吃饭。 “俊芳俊红，快起床吃饺子了！”巧珍满脸欣喜地看着被窝里俩人熟睡的模样。 “穿上新衣服吃饺子啦！”她们在母亲的声音中惊醒。 谁知，巧珍刚拿出来碗筷，准备用漏勺盛饺子的时候，却发现这瓷碗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各烂了一半儿，咣哩咣当地掉在了地上，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这是什么寓意？大过年的，真晦气，她赶紧说了一声岁岁平安。” 于是，她拿起了笤帚轻轻地扫着。她想起了学斌，也不知道他今天吃饺子了吗？ 这时，外面开始热闹起来，村里的人也会纷纷笑逐颜开，走出家门，开始迎春纳福。 在村门口，邻里街坊之间见了面，他们总会互相祝福，道声过年好，恭贺新年的声音在空中不绝于耳。 天色渐亮，登门拜年的人也越来越多。有的独来独往，有的结伴而行，他们喜气洋洋前去给长辈拜年，说一些吉祥祝福的话语之后，就会收到长辈给的压岁钱。 那络绎不绝的拜年人，构成了乡村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给，拿着。这过年了，也给你们两个压压岁，希望你们学习进步，更上一层楼！”巧珍给俊芳和俊红每人各发了1元钱。 “我们也祝福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姐妹二人接过妈妈发的压岁钱兴奋地说着。 外面,那些悠闲地老人凑到了一块儿开始推心置腹，他们乐呵呵地笑着，唠叨家常，叙述着过去一年的陈年往事。 中年男人也从外面干活回来了，穿着时髦的衣服，聚集在一起，叼着烟，畅谈着过去工作上的喜悦悲伤，描绘着未来大干一场的美好愿景。 抹着红嘴唇的小媳妇们，三五成群在聚集一起，也不再畏惧寒冷，天南海北地畅聊，所言之处，不时传来阵阵盈盈笑语。 小孩子们则穿着各式各样的新衣服，比一比，看一看，谁的更漂亮！ “俊红，早上吃饺子的时候，你在饺子里面吃到硬币了吗？”俊芳穿上了好看的衣服，兴致勃勃地来到了俊红面前。 “硬币？饺子里还有硬币？”俊红听到饺子里有硬币，显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在春节过年吃饺子的时候，巧珍也会把硬币放到饺子里，是一种风俗。吃到硬币饺子寓意着，会在新的一年里财源广进，好运连连。 “包饺子的时候，妈妈特意放进去的，你不知道吗？”俊芳见妈妈在包饺子的时候，把两个伍分的硬币洗干净后放在了小碗里。 没有啊！我吃了一碗饺子，一个都没有吃到。”俊红惊讶地说着。 “我吃住了一个，另一个被妈妈吃住了。”俊芳在妹妹面前嘚瑟着，不由自主地偷偷乐呵。 明天就是大年初二了，巧珍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天，在农村也被称为“迎婿日”，她想起往年初二这天，她与学斌一起带着孩子们回娘家给自己爹娘拜年的情形。 她们会提前备上一份足够数量带着红胭脂的白面馒头；条件宽绰的还会另加一块猪肉礼条、附带着几样菜：海带，粉条，白菜之类的。 除了带这些礼物之外，她还会准备点红包，给弟弟家的小辈们发放。 可学斌还是没有回来，只好自己带孩子们去了。 “你们穿戴好了没有？天气不好，一会儿得早点出发，去你外公外婆家拜年。”巧珍准备着去爹娘那里拜年要带的礼物，见收拾的差不多了，赶紧喊起了俊芳俊红。 “哦，太好了！又可以挣压岁钱了！”她俩在屋里欢呼雀跃着。 “姐姐，你看我穿这衣服好看吗？我的脸洗干净了吗？”俊红觉得今天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还要擦上大众牌的雪花膏，那味道真好闻，让自己香喷喷的。 “好看，好看。哎呀，你让开一下，让我把头发再重新绑一下。”俊芳也是生怕哪一点没有收拾好，又从上到下认真检查了一遍。 “走吧！两个小美女。我们先在路上走着，你爸爸回不来，到时让你三舅骑自行车提前接我们，与咱们汇合。”说罢，巧珍自己也赶紧换过衣服，拿上钥匙准备去锁门。 她们去往爹娘家的那条路上，成群结队多为步行，往来拜年者连续不断。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个个身穿洁净的衣裳，心中的喜悦之情，无不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太阳慢慢探出了脑袋，路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路面上四处泥泞，屋檐上的雪慢慢地滴在泥土里。 那崎岖不平的山路，那凛冽刺骨的寒风，完全挡不住他们拜年的脚步。 他们深知，此时此刻，前方的亲人正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焦急地等待，他们默默地在站在村头，正朝着儿女回家的方向不时张望；他们知道，亲人们早已备好满满的一桌美味佳肴正在等待着自己品尝！ 那个时候，走亲拜友去拜年，距离远的骑自行车，距离近的主要靠步行。从唐家庄村到周山村，巧珍总会上午九点前风尘仆仆从家里出发，走到娘家的时候已经中午快12点了。 第一顿是饺子，第二顿饭是炒上平时不舍得吃的肉菜，再变着花样摆上几盘，下午四五点钟，吃罢二顿饭后高高兴兴返回。 那时拜年，不能行空，娘家需要还礼，多少就行，看自己心意。 每次离别，爹娘总是把大包小包的蔬菜，瓜果，粮食给自己留着，一袋一袋地装好。他们总说自己有，其实巧珍知道，是爹娘舍不得吃，走的时候，说啥都要让自己带上。 在爹娘的目光中，她走向回家的路，她不时的挥着手，让爹娘回去，只是那深邃的目光，一直通往她看不到的地方，才肯离去。 她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惆怅，那是对爹娘的不舍。 她多想陪爹娘好好聊聊，哪怕住上一夜也好，可是，娘总会说，回家吧！出嫁的女儿拜节不能留下来住爹娘家，改天再来，巧珍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去。 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骨肉情，不管多远，常回家看看，这样的风俗民情也在这个小山村一代代传承！ 第115章 爱无尽头 夜色很安静，光秃秃的树枝正在享受着那美丽而又冷漠的残雪，空中不时地传来阵阵鞭炮声，星星若隐若现在远处跳动着…… 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巧珍躺在床上想起了白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形，饭桌之间，成双入对有说有笑，却唯有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娘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得落在了她的身上。 临走之际，阿秀拉住了巧珍的手：“孩子，娘本不该多嘴，可看到今天只有你和两个孩子过来拜节，怎么不见学斌来呢？” 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这话果然不假。巧珍没有想到学斌这次没来，却让娘起了疑心。 “学斌厂里忙，他来不了，特意让我给你们说一声。”巧珍怕娘担心，只好如实相告。 “二十九除夕那天，你自己过来看我和你爹，我连学斌还有俊芳俊红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这大过年的怎么要回娘家？你们生气了不是？” 巧珍听到娘的话，怕她误解，便脱口而出道：“哪有，学斌前几天回来买的年货，还交代让我给双方爹娘各送一份，我给她爷爷奶奶送了一份，给咱家带来一份，家里留了一少部分，就赶紧送过来了，这可是他的一番好意呢！” “只见东西不见人，又有什么意思？关键是人心，他只要一心一意对你好，我和你爹也就放心了，我们年龄大了，又能陪你多久呢？”阿秀看着巧珍拿过来的年货黯然伤神地说。 巧珍怕娘误解，情急之中赶紧说出缘由：“娘，我之前给你提过，学斌因工作原因，调到厂里保卫科了，一到假日，这就更忙了！” 常言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结婚之后，还是要以夫家为重，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娘，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巧珍看到母亲如雪的白发，那被岁月刻在脸上深深的痕迹，泪水充满了眼眶。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即使自己心里再苦，她也不想把在唐家受公婆的委屈说出来让爹娘担心。 巧珍，你想想，除夕你回娘家不仅会被你公婆责骂，还会觉得我们做爹娘的不明事理，周围那些闲言碎语还会说你是吃里扒外的闲话。 路是自己选的，就算再难，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她坚定有力地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你的话，我会牢牢记在心中。” 我的儿，趁着你爹不在，你不要瞒着娘，跟我说句实话：“学斌对你咋样？是不是在他家受了啥委屈？”阿秀心疼地望着巧珍。 那血浓于水的舐犊之爱，那无微不至的关爱之情，也只有娘能够体会她内心的真实情感。 “他对我很好，也没有受啥委屈，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巧珍望着母亲那双龟裂干枯的手，心事重重地说着。 “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你那脾气——心善耿直，嘴上倔强，心里投降，又不懂得保护自己，这过日子就是磕磕绊绊的，怎么不会吃亏受委屈？” 她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扬起了脸，微微闭上了眼睛，把内心所有的委屈和眼角里的想要流出来的泪水都咽下去，她只是习惯了坚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伪装。 外面吹来了阵阵寒风，大树被刮得东摇西摆，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洒落在地上的鞭炮纸屑，顷刻之间，被风卷上了昏暗的天空—— 饥饿与寒冷共生，俊红的体内有一股火焰在燃烧，那是饥肠咕噜的感觉，它犹如大海一般在翻腾：“妈妈，咱们今天早上吃啥饭？睡了一觉，我饿的前心都贴后背了，就差快要去吃土了。” “真的假的，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巧珍莫名其妙地望着俊红，看着她的小脸似乎因为饥饿，此刻也消瘦了许多。 “等着，妈妈这就给你煮饺子吃！” 天气这么冷，不如多包一些，送到厂里让学斌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饺子。 巧珍想着在那个万家灯火的团圆夜，家家户户团聚的时刻，学斌孤身一人在四十里以外的厂里值守，不能回家，这么冷的天，她就于心不忍，哪怕给他见上一面也好。 也许，只有微弱的灯光会与他作陪，只有孤单的影子会与他作伴。 可是，当除夕之夜，漫天飞舞的雪花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雪地中骤然响起，慢慢飞向天空，他在做什么呢？ 当村里那些拖家带口的人群去拜亲访友，渐渐在路上汇集成人山人海的海洋；当他们在饭桌上高谈阔论，风卷残云的时刻，他在做什么呢？ 这个春节令世人为之欢呼的时刻，却因工作原因让他俩两地分隔。 想到这里，巧珍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想法：“不行，我得早点动身，我要去厂里去看学斌！” 吃好饭后，她寻思着俊芳的目光，急不可待地说着：“你在家和妹妹一起玩儿，我出去一趟！” “妈妈，外面这么冷，你这是要去哪里？”俊芳看了看窗外的天气，担心地问着母亲。 “也不知道你爸爸这几天吃饺子了吗？过年了，他一个人在那里，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就想过去看看。”巧珍说着，又拿起了那件厚厚的棉袄穿在身上，顺便把围巾在头上裹得密不透风。 “从咱家到爸爸的单位足足有四十里路，你咋去？风大路滑，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咱院里的路上都已经结冰了，特别滑，差点让我摔倒”。俊芳心疼地望着妈妈。 她不明白：“那么远，母亲又不会骑自行车，只是为了要去给爸爸送饺子，这路上得要走多久，回来又到什么时候了？” “没事，走着走着慢慢就到了，你爸爸平时骑车一来一回岂不更累？”巧珍给俊芳交代着，她把包好的饺子放在了干净得塑料袋里，又在袋子里面撒上些许面粉，用手麻利地将袋子系紧，又慢慢地晃动了一下。 下雪不冷化雪冷，外面的气温很低，已经降到了零下几度，路面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道路上结满了厚厚的冰，散发出灼灼逼人的寒光。 雪虽然掩盖了世界的荒芜，但是却掩饰不了巧珍对学斌的似水柔情。她抬起头，穿山越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风呼呼地刮着，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她坚信，再冰凉的寒冰也会被融化，再远的路程也会到达。 学斌的手里攒着这张难得的电影票，这是年前厂里发给的福利。他想趁着有时间带着巧珍一块儿去看，却总腾不出空儿。 再不去的话就该过期了，今天是最后的期限。现在抽不出身，巧珍又过不来，这票真要浪费了岂不更可惜？ 第116章 一票难求 向经典致敬， 经典是经久不衰的财富，经典的力量仍然能够撼动人心。学斌看着这张难能可贵的电影票，他默默地沉浸在回忆中…… 《铁道游击队》《南征北战》都是他津津乐道的电影，他最近也会听到厂里别的同事看了电影《铁道游击队》之后，回来相互交流观看后的感悟，可以说众说纷坛，莫衷一是。 有的被电影里面火爆的画面感所震撼；有的为深入人心，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所打动。 通常，电影院会在新的影片放映之前，做出近期要上映的新片广告，广告内容会有大家共同关注为之期待的影片。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电影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是，自己值班的时间刚好与电影票上的时间相互冲突，他也不想再因为这件小事，再退票，那样，也挺不合适的。 “学斌，过年好！在那儿发什么呆呀！什么事儿让你想得这么入迷！”离秋载笑载言，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离秋是厂里办公室里的一名干事，她家里条件优越，人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打扮还很时髦，她身材苗条，气质端庄，是典型婉约的知识女性。 她在厂里，总会吸引无数男人惊讶的目光。 学斌腼腆地低下了头，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的心扑通扑通在疯狂有力的跳动，脸上像熟透的柿子，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学斌一紧张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过……过年好！没……没……没什么！” 离秋看着他尴尬的模样，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这是什么电影？我还没看过呢？”离秋凑到学斌的身边，认真端详着学斌手里的这张电影票热情地攀谈起来。 离秋身上清新淡雅的香粉味儿，让学斌此刻的心情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谈笑自若地说：“这是咱厂里发的电影票，你没有吗？” “哦！我没有，你是优秀职工，才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我可没有你那好福气，还得向你多多学习。”离秋羡慕地说着，并向学斌投之以笑，流露出一副羡慕的眼神。 学斌看到离秋的艳羡的表情，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那还真是有点儿遗憾！春节期间，你来厂里干吗？不在家里陪伴家人吗？” “是啊！是有点儿遗憾。在家里闷得无聊，就想来厂里看看。”离秋见到学斌，好像找到了知己，口若悬河总有说不完话的样子。 她很好奇：“这么难得一求的票你怎么不去看呢？” “我这刚好是在春节期间值班，想去却又腾不出空去看，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学斌看着手里的票，遗憾地说着。 “我来看看，原来是《铁道游击队》，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离秋的心中被一种激荡的情感燃烧着。 学斌没有想到竟然有和自己喜欢同一部电影的知音，他想到了里面的其中一句台词：“守车的玻璃窗，在风雪之中之露出车昏昏的灯光，那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没想到，离秋这边也开始接应着下面的话：“四下只是漆黑的夜，飞驰的车身在颤抖着。” 他们不谋而合地说出了这一句：“夜风在呼呼地吹，车轮合铁轨摩擦发出一种刺耳的扎扎声。” 离秋欣喜地望着学斌：“没想到经典会被这么多人铭记！” “是啊！致敬经典，崇尚英雄。那些消逝过的岁月，似乎像隔着一块沾满了灰尘的玻璃，但它总会珍藏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让一代又一代人的珍藏。”学斌声情并茂地说着，眼神里闪出愉悦的光芒，那是精神的力量！ 学斌娓娓道来：“那些电影，有舍生忘死的共产党员，他们无私无畏，昂扬向上的革命精神震撼着一代又一代人，让我们感动，令世人敬仰。” “说得真好！学斌，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才，能说出这么触动心灵的话，你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离秋望着眼前帅气刚毅的男人，眼里流露出一种崇拜的模样。 学斌这时也没有了往日的谦虚，自信地说着：“现在才知道啊！我这叫深藏不露。” “那你今天还去看电影不去了？”离秋试探地问着，生怕错失了这么一场难得的机会。 “我这值班期间，也不能脱岗啊！”学斌无计可施，出于无奈，摇了摇头。 他仔细端详着这手里的票，又望了望眼前期待的离秋，她太渴望这张票了！ “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离秋去看电影总比票过期强吧！”学斌想到这儿，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好办法。 “给，你拿着，现在去看的话，时间还来得及，能跟上。”学斌边说边把这张电影票递给了离秋。 离秋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想看到的电影在今日就要梦想成真，她不置可否，心里激动不已。 可是转眼一想：“这，这不好吧？我去了，你怎么看呢？我不能夺人所爱。” 她只好又把票塞进了学斌的手里。 两人因为这张票在这儿让来让去，天气的寒冷似乎让对方的内心一下子燃烧起来。 “这票给我，你不后悔吗？”离秋娇羞地说着。 “没啥可后悔的，我走不开，这票送给你也挺好的，发挥了它的用处，也算物有所值吧！” 谁知，她激动的忘乎所以，竟上前抱住了学斌，还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你真好！真的谢谢你！” “我这是在做梦吗？我这是怎么了？”学斌试图轻轻地推开离秋的身体，却发现她的身体却那么温暖。 他想挣扎，却发现，根本无力挣脱她的怀抱。 一阵寒风吹过，风又开始怒吼起来，枯枝来回晃动，长长的冰柱像水晶似的挂在屋檐下，排成整整齐齐的一排。 巧珍走了好远，她的手脚早已经冻得麻木，她的脸也被刀子割的生疼。 她有些疲惫，想躺下休息，但又不能，她害怕自己会这样一睡不醒，冻死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 她使劲睁了睁眼睛，又用那早已冻得红肿的手去拂去睫毛上的霜花。 节日里那浓浓的气息依旧在周围弥漫，几个调皮的小孩在路上用火柴点燃着零碎的小鞭，发出出其不意的声响。 巧珍在这个天寒地冻的陌生地方肆意地走着，她哆嗦着身子，在坚持最后一点的路程。 到了，快要到了，厂门口的几个醒目的大字，映入她的眼前，身上的汗出来了，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顾不得休息，只为能快点见到他。 学斌，我来了，这个日思也念的人，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疲惫的眼里充满了期冀与渴望…… 第117章 假戏真做 学斌的脸颊开始发烫，他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唇紧闭，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被离秋大胆而又冒然的行为惊呆了，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不知不觉，巧珍来到了厂门口，大门宽阔整洁，两层高的办公楼干净简约，几个黑色遒劲有力的大字——‘金翔煤矿机械制造厂’悬挂在大门口的牌子上。 学斌曾经给巧珍说过自己在这家厂里上班，还让她在不用的废纸上跟他学着练习写这几个字，兴许关键的时刻能用得上。 没想到，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了！她还竟然学着能念下来了。 门口左侧是红底白字的宣传标语，上面写着：“今日你以工厂为荣，明日工厂以你为傲。” 右面的墙壁上是手绘的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这一笔一划勾勒出的风景，如同一支栩栩如生灵动的笔触，又像一幅巨大色彩斑斓的画卷。 那画中的山峰，挺立在大地之上，它们的险峻和巍峨，让人感受到它大气磅礴的气势。 那山水画中的云彩如同一团团白色的棉花，惟妙惟肖，在云端之上绵延起伏，是那样的纯净和柔美。 那郁郁葱葱的树木，青翠欲滴，淋漓尽致地展现着生机盎然的活力。 巧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上面的山水画，怎么像真的一样，现在的人怎么那么有能耐？” 原来学斌就是在这里上班呀！这地方可真够气派的，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单独来到这样的地方，她真羡慕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她开始东张西望，四处寻思着，眼里流露出对这个陌生地方的好奇，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门口的这间屋子，门虚掩着，应该里面有人。她想上前问问学斌这会儿在吗？总比自己在这里漫无目的找着要好很多。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她提高了声音，屋内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学斌前段时间回来说过，过年期间他回不来，应该是在忙着吧！厂里应该有人，想到这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直接进去。 “学斌，学斌……”巧珍边喊边找，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呢？这里面的地方真大，环境也好，她走着问着，总会遇到的。 巧珍看着陌生的环境，似乎也忘记了走了四十里路的疲惫。 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 高高的个头，魁梧的身材裹着瘦削的身躯，这样的背影，她看了多年，她怎么也不会忘记？那温柔而坚毅的目光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与他相伴，她有信心去战胜生活中的困难与坎坷，他是自己生命中温暖的依靠。因为有他，即使受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忍受。 她惊喜的奔过去，想给学斌一个意外的惊喜。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长相年轻，打扮时髦，比较洋气的女性抱住了学斌，还到学斌的脸上吻了一下。 她怔了一下，突然停住了，似乎被钉在那里一样，纹丝不动，好像土地也要在这一刻分解了一样！ 巧珍揉了揉眼睛：“是自己为了赶路太累看花眼了？还是这个人长得像学斌，让她认错人了？” 她望着那背影，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头像拨浪鼓一样摇动着，不，这不是真的，这应该是幻觉，她宁愿自己做了一场梦，只是不愿醒来。 过了许久，他们才从彼此温暖地怀抱里离开。那怦然心动的相遇，那相见恨晚的难遇知音，怎么会这么巧？对，就是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带给离秋足够的安全感。 短暂的相逢，离秋觉得学斌真诚实在，有情有义，她没想到学斌也喜欢看电影，因为春节期间要值班，所以只能放弃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机会，把这不可多得的票竟给了自己，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和他交流之中，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学斌对电影产生共鸣，他们有着同样的看法。 她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她以为自己可以刀枪不入，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这样上心？” 别人说她清高孤傲，不太合群，让那些对她垂涎三尺的男子也只好退避三尺—— 这时，一道白光刺过巧珍的眼睛，她抬眼望去，那是学斌的左手手腕上带的一块手表，这个表盘圆润流畅，不仅是他平时看时间的工具，更显得他精神抖擞，从容不迫。 有了这块表的陪伴，记忆里，他去上班的时间从来没有迟到过。 这块表她认得，毋庸置疑，的确是他的。 巧珍怎么也想不明白：“学斌前段时间回来说过年不回来了，原来却是在和别的异性幽会？ 她的脸涨得绯红，嘴巴长长得很大，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她急促地呼吸着。 因为在乎，所以懂得。她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控制了自己的能力。 “唐学斌，这就是你说的过年期间不回家，要值班？”巧珍木然的从他后面的背影走上前去，她只是想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阵熟悉的走路声音传到学斌的耳畔，那声音总是那么欢快有力，这样的声音再没有比自己更了解她的人了。 学斌的眼里流露出惊喜的光芒，他扭过头去朝后面看了一眼，却发现真的是巧珍，却不想她的态度与往日大相径庭，上来就不由分说抓住了自己的衣领，一怒之下，还把塑料袋里的饺子扔在了自己脸上。 “巧珍，你怎么来了？我感到很意外，这么远的路，天气寒冷，路又不好走。”学斌看着巧珍，一副心疼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被她刚才把饺子劈头盖脸砸向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恼火。 巧珍从头到脚像被浇上了一盆凉水，她见到他们搂搂抱抱的情景，被气得五雷轰顶，她觉得这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 她走了这么远的路程，本想给他一个惊喜，春节期间想着陪陪他，却没想到自己马不停蹄赶到这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这样的情形。 即使现在，学斌拉起她的手，只要给她说上一句：巧珍，我爱的人是你，我的心里只有你，他紧紧地把自己抱在怀里，她也会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当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还会毫不犹豫原谅他。” “我若不来，怎么会看到这样的一出好戏？学斌，你让我该怎么相信你？巧珍讪笑着，连眉毛也开始高扬起来。 第118章 桃色陷阱 “巧珍，不是你想的那样，走，咱去屋里说。”学斌拉起了巧珍的手，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 “这位是嫂子吧？”离秋朝着巧珍微笑了一下，又看了看学斌。 学斌尴尬的笑着，不动声色地说：“正是，正是。” “嫂子好！”离秋礼貌地上去跟巧珍打着招呼，还热情地伸出了双手。 巧珍生气地甩开了学斌的手，心脏早已经被他气得快要停止了跳动。 这个一口说着流利普通话的女人，还要主动给自己握手，巧珍想到这里，就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打扮成这样，那凸凹有致，玲珑剔透的曲线一览无遗，那臀部更是丰满性感，别说男人了，就连女人见到也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真是个魅惑人心的妖精，看看自己穿的什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整个一个乡巴佬。 怪不得学斌会喜欢她？不喜欢自己的穷酸样，看她那精致的五官，得体的装扮，再看自己，面色如土，她冷笑了一下。 “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离秋心满意足拿着电影票离去。 学斌望着巧珍情真意切地说：“巧珍，你能来我太高兴了！你还给我带的饺子，你心真细！” “饺子带到了，你自己煮着吃吧？我回去了！”巧珍泪如雨滴，她被突如其来的事情震惊了，像雷击一般，连那颗本来兴奋若狂的心也突然间失落大海。 这时，他猛地发现巧珍脚上的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沾上了厚厚的一层泥巴，靴面上已经湿了半截。这可能是她走太远的路，遇到了泥泞，他不由得开始心疼起她来。 “这么远，你怎么回？等我今天挤出时间带你回去。”“谁要你管，我在这里岂不打扰你们的好事？巧珍醋意大发，现在，她的心还像针扎一样疼痛。 学斌知道巧珍此刻还在生自己的气，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说吧！她会说自己解释就是掩饰；不说吧？又怕她真的误解自己，那不更是火上浇油，他思来想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左右为难。 他慢慢的弯下腰，轻轻的脱掉她脚上的靴子，从外面找了根小小的木棍儿，左手拿鞋，右手小心翼翼轻轻地擦拭着。 等擦干净之后，又用毛巾擦了又擦，他又把巧珍被靴子浸湿的双脚揣入自己的怀中，试图将她暖热。 巧珍，一声不吭，但是对于他意外的举动，她也不排斥。这是记忆中总会遇到的事情，学斌总会默默地为自己刮掉鞋上的泥泞。 遇到吵架，学斌最怕巧珍不说话，也最怕她哭泣。上次他们生气的模样，他犹犹在目。 他想去试着去讨好她，可是却发现巧珍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也许，自己真的错了…… 巧珍，你有啥别憋到心里，你说出来啊！你不言不语，让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你们都抱在一起了，我还有什么跟你说的?”巧珍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说着。 “你应该是误会我了？”学斌想上前解释，又想到了上次巧珍的咄咄逼人，不给他一丝解释的机会。 “误会？我误会什么呀！你们都接吻了，你还让我怎么说？说你是被逼的吗？”巧珍觉得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像一条鸿沟无法跨过，她觉得这么短的时间没见学斌，他好像陌生了许多，连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当自己觉得说什么都不对的时候，就干脆什么都不要说。当自己觉得做什么都不对的时候，就什么也别做。学斌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也许，微笑与沉默才是化解尴尬和误会的良药。 接着，屋子里又是沉默，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还有两颗心若有若无的跳动。 “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学斌拉住了巧珍的手。 “相信你什么呀？别跟我说你们之间是一场误会！”巧珍无声的抽泣着，那颗心也被撕裂得七零八碎起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学斌抱住了巧珍的肩膀，他想让她痛痛快快地哭出来比憋在心里会好受一点儿，谁知却被她用力推开。 我想好了：“唐学斌，你要她还是要我，你自己选择，我也绝不会拖你后腿。” “你胡说什么呀！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学斌含情默默地看着巧珍。 “我这次就不该过来看你，如果不是担心你一个人过年回不了家，春节期间只是想让你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饺子，我至于不畏天气寒冷，地上路滑还有泥泞，走了四十里路过来看你吗？”巧珍边哭边说，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本想好好陪陪你，却不想看到了你们柔情蜜意的场面，是我自作多情。你说不是我想的那样，看都看见了，难道是我眼睛瞎了吗？” 学斌捶足顿胸地说着：“ 我……我跟你算是说不清楚了！” 巧珍心痛至极：“说不清楚就闭嘴，以后，那些话骗鬼去吧！就当我的真心当成了驴肝肺！” “你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了？”学斌无可奈何地说道。 “既然我这么不好，你当初又找我干吗？我们离婚算了，为了你，我每天忍气吞声，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巧珍越说越激动起来。 学斌看到巧珍痛苦的样子，他的心也隐隐作痛起来：“你冷静点好不好？你听我说——” “我之所以这样，也是被你逼的。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好自为之，这一生我们再也不见！”巧珍说完，就急匆匆地消失了。 学斌望着巧珍离去的背影，该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该挽留的还是没有挽留，为什么自己到了关键时刻，自己就会这么没用—— 离秋拿着票慢慢的走往电影院的路上，她想起了姐夫老李头的话：“那个唐学斌，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你要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离秋若有所思地看着姐夫：“我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现在怎么完全变了？难道受什么刺激了？” 老李头气愤填膺地说：“我之前在保卫科工作干的好好的，你姐身体不舒服，我是请假次数多了点，想着等你姐姐身体彻底恢复了回去上班。 谁知？ 第119章 计中计 “你把话说完，谁知怎样？”离秋看到姐夫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应该是有难言之隐。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老李头一脸满腹牢骚的样子，他没好气地说：谁知，在日积月累中，你们办公室的领导开始对我有意见了。” “办公室的领导？你说的是谁？”离秋听着姐夫怎么话里有话，说清楚不好吗？ 老李头直言不讳地说：“还能有谁？那个中等个子，头发自来卷的那位。” “姐夫，你说的是刘主任啊？你真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可真够坏的，让我在那里瞎猜。”她狡黠地笑着。 老李缓缓地走向窗前，他极目远眺，那窗外的景致，让他回忆满天。人生如同烟雾，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有人喜怒哀乐，也有人在悲欢离合中感受着瞬息万变的精彩与无奈。 他还来不及转身，转眼就成了另一个世界。只是这世界，再与他无关，只有回忆，萦绕在心。 “老李呀，我记得你是从建厂开始就来的职工，也是咱厂的元老与功臣，你默默无闻，为厂里的发展献计献策。厂领导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刘主任神采飞扬地望着老李，我代表厂领导向你辛勤的付出表示最诚挚的谢意！说罢，他弯下身子，做出了90度的鞠躬。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老李想起厂里从起初的点点滴滴到现在的渐渐壮大，他内心感慨万千。 这主要是咱厂里的领导班子管理的好，让我觉得以厂为家，有一种融入和归属感，与大伙在一起，长期的日久相处，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让我觉得快乐..... 刘主任侃侃而谈：“家庭是咱干事的根基，你说咱们不分昼夜，通宵达旦的奋斗是图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吗？不就是能让家人在需要我们的时候，做她们的避风港，让她们有个更好的依靠吗？” 老李头觉得刘主任就是水平高，会说话。这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见人识人，出口成章。他目不转睛地听着，并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家媳妇身体不好，不过，我能够理解你的难处！厂里领导委托我转告你一声，为了不影响下步工作的顺利开展，经过商议，在你请假的这段时间，让车间的技术工人唐学斌暂时接替你的的工作，你也知道，保卫科也是单位的守护神。”刘主任与老李推心置腹闲谈，话里有话，这才说出了跟他谈话的目的。 离秋出其不意地看着姐夫：“怎么这事我竟然不知道，你也没给我提起过。” “谁知我在你姐姐身体恢复之后，准备回厂里去上班时，却接到办公室的刘主任让人捎来的通知，让我不要着急，继续在家待岗的消息，说是厂里目前这个岗位暂时不缺人手，等到有空闲的职位，再通知我返厂，至于具体上班时间，另行通知。”老李百般无奈地说着。 离秋看着姐夫心神不安的样子，也许，言语上安慰比心理上的猜忌更重要:“不要想太多了，也许过段时间就会通知你回去上班了。” “想到自己在家里请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一天半天，应该过段时间情况会朝好的方向发展，结果，我在家里等了又等，盼了又盼，返厂的消息却始终石沉大海，我不甘心，觉得就这样在家呆着也不是万全之策。” “你也知道，家里人口多，吃了下顿没下顿，都快揭不开锅了！我怎能不焦虑？”他坐立不安，与其顺其自然，不知结果的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把话语权赢在自己手中。 “我不甘心，来到厂里准备问问领导是什么意图，无意之中竟听到和我在一起工作的小张说了一句：“李师傅，我怎么听别人说这次厂里要裁员，其中一个就是你，还要将保卫科的唐学斌提拔为保卫科科长。这才多长时间呀，是不是考虑到我年龄大了，事情也多，就要卸磨杀驴吗？” 离秋看着姐夫脸色焦黄，日益消瘦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鼓舞的目光：“姐夫，你不要人云亦云，也许是他们在那里信口胡说，你又没去，怎么会知道领导心里的想法，你还信以为真了？正是因为你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变得百无聊赖，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你又何必为此难过？做自己的一道光不好吗？” “唐学斌，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你不是要当保卫科科长了吗？做梦去吧！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老李尖尖的下巴在抖动着，他的脑袋探了一下，眼睛里露出了一股邪恶的光。 这眼神直击灵魂，让人胆战心惊——一个复仇的计划在他心里慢慢发芽生根！你让我生不如死，我会让你尝遍更多的惨不忍睹。 离秋看着眼前的姐夫，她长吁短叹：“姐夫，工作上的不如意也很正常，但你要相信暂时的挫折一定会很快过去，相信困难早晚都会迎刃而解的，我们单枪匹马的活在人世，不就是为了创造属于自己更多的可能吗？” “离秋，这件事，我觉得也只有你能帮上忙。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喜欢学斌，可是，你苦于没有机会，也比较羞涩，不敢靠近。这不是一个天赐良缘的好机会吗？你可一定要把握好啊！”老李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希望的种子在这一刻绽放。 离秋觉得这是伤风败俗地事情，事情一旦揭发，到时候彼此下不了台，还弄得里外不是人，谁的脸上也挂不住:“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这样做不合适吧？一旦露馅被人发现怎么办？” “有啥不合适的，我可是你亲姐夫，你总不能置若罔闻，不管不顾吧？你想想，现在你姐，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这份工资养家，那唐学斌占着我的位置，我啥时候才有盼头？”老李望着离秋犹豫的模样，镇定自若地说着。 离秋无奈之际，她摇了摇头，“这……这……？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样的想法吧！” “这什么这？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老李觉得自己说了半天，离秋就是不理解他，没有一点儿同频共振的感觉。 一念之间，离秋还是选择了正义，于是，她望着姐夫开始扭曲的脸，不卑不亢地说道：“姐夫，虽然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到，你还是趁早放弃这种想法吧！” “我的姑奶奶，就算姐夫求你了行不？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着你姐姐的面上，帮我一次行吗？又不是让你假戏真做，你还真的当真了不成？”老李觉得自己的小姨子怎么这么爱较真，给她说了半天，好话也说尽了，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磨破了嘴皮儿，不如厚着老脸踏破鞋底子。他心生一计，与其推波助澜，不如请君入瓮。 这时的风越来越大，气势汹汹，它肆无忌惮地奔腾着，呼啸着，一直深入骨髓 …… 第120章 请君入瓮 冬的冷清让人懂得如何冷静思考，周围死一般的沉寂，万物都沉眠在这寒冷的空气中。 “离秋，姐夫刚才考虑不周，一时糊涂，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你可不要往心里面去啊！”老李显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离秋紧张的心情总算如释重负，她天真的以为：“你能想明白就好，无心之言，我又怎么会放在心里呢？”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李想起了前几天在路上的时候，遇到到小张眉飞色舞的模样。他不明白这小张遇到了什么开心事让他这么高兴，就想上去问个究竟。 若不是他当初极力推荐，领导怎么会认识这小张是哪颗葱，他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来保卫科？多亏他在关键时刻在领导面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才让他来厂里实习。不说别的，这孩子现在工作上获得的成就，还是自己一点一滴带出来的。 “小张啊，这是有什么好事了吗？看你这么高兴。”老李头瞧着小张是越看越欢喜，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兵，不仅稳重了许多，看着也比以前更精神了。 小张看到这个曾经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老前辈，显出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原来是李师傅啊！好久没见了，能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还好还好！就是想咱厂里的人，想你们了，过来看看。”老李热情地攀谈着，言谈之间没有任何一点儿疏离的感觉。 老李刨根问底，追本求源的问着：“小张，有什么开心事给师傅分享一下，也让我跟着一块儿高兴高兴，我刚才给你说话，你还没回答呢？” “我这次由于在工作中表现优异，厂里特意给我的福利，准备去电影院看电影。”小张激动地说着。 老李头望着小张吃惊地说：“福利？什么福利？” “就是这个——”他指了指手上的电影票，名称是《铁道游击队》。 现在厂里对咱们工人还真是不错：“这样的福利还真挺难得的，你真幸运，我这打心眼里为你感到高兴！” “这电影票咱厂为数不多，总共十张，不是人人都会有份。工作上只有获得优秀的职工才可以得到。”小张看着老李头和颜悦色地说道。 “你怎么不和别人一起去看？一个人形单影只多无聊。”老李头知道小张为人诚恳，也没有什么心眼，他想从小张的话里得到些蛛丝马迹的信息。 小张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一刻说的话，很快就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厂里该放假的都放假了，我刚好最近轮休，学斌过年只能在岗，他这次也被评为优秀工作者，只可惜好好的一张电影票又作废了！” 老李头连连附和：“是啊！有的职工想要还没有呢？还是小张工作能力强，祝贺你啊！” 人的心，海底针，老李没有想到，一番寒暄之中，三问两不问就将心中的疑惑，需要知道的该问的都问出来了。 老实人虽然笨，但是自然也有他的好处。没有心机，也不用处处提防，活的也不累。 不过反过来仔细想想，若不是他唐学斌侵犯了自己的利益，我又何必锱铢必较，和他一般见识？都是他自找的，活该！ 为了这份工作，谁又不想自保？哪怕躲在暗处放冷箭，也他妈值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无缘无故地恨。没有利益，一切都是枉然。 他知道离秋喜欢电影，只要有新的影片预告，她比谁都跑的快，比谁都显得积极，你既然坚持你心里的正义，那也就别怪我拉你下水，对你不客气了。 也许，你喜欢的，为之想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正是别人弃之不想要的鸡肋，也许，这正好可以被有心机的人更好的利用，而自己竟然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想到这里，老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离秋，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这次厂里给优秀职工发电影票有你的份儿吗？” “电影票？什么电影票？我压根儿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事呀！”离秋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老李头怎么觉得离秋还是自己小姨子吗？是有所隐瞒还是故意不想跟自己说太多？ 他冷嘲热讽起来：“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那里装糊涂？” “姐夫，看你说的，我是那样人吗？你可不要小肚鸡肠，把人想的那么坏呀！”离秋抱屈衔冤地说着。 “没有，说明你工作干的不够出色，小张说厂里只有十张票，获得优秀的才能得到这样的福利，你可要再接再厉呀！”老李就是想让出这话好让离秋着急，就像鱼儿见到了美食一样，迫不及待的想上钩，他就是想看看她心里得不到电影票是什么反应，这样，事情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这事儿就十拿九稳了。 “什么电影？唉！错过精彩的电影真的是太遗憾了！”她只好沮丧地低下了头。 老李看到离秋的兴趣一点点地被激发起来，内心一阵窃喜，他故作镇定地说：“离秋，说真心话？你想不想看？这确实是一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好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看电影，还要明知故问，这不是像给猫了一条鱼，可就是不让它吃到，吊人胃口吗？”离秋一脸落寞的样子，她不知道姐夫在搞什么鬼？ 老李故弄玄虚起来：“你想知道是什么电影名字吗？” “你是故意气我的不是？没有电影票怎么去看电影，你也不想想？”说着，就伸出手到老李的背上开始紧锣密鼓地捶打着。 老李的心里乐开了花，我就不信你不上钩，他欣喜地说着：“听好了，是——《铁道游击队》。” 离秋望着姐夫惊讶地说道：“你是不是买的票？那样我就可以梦想成真看到期待的电影了。” “不是买而是借力，并且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会很容易得到。我相信你！”老李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内心在刁钻促狭地盘算着。 离秋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有这样的好事：“什么借力？你说清楚一点儿。”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关键看你愿不愿意去做？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就看你自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老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离秋感觉纳闷：“你怎么越说越糊涂了？给你说话这是要把人要急死的节奏。” “给你指条路，但必须靠你自己走。你们厂里有人因为春节期间值班，不能脱岗，如果电影票过了期限，它就会作废了，岂不可惜？”老李头生怕错过了关键的环节，他掷地有声的说着。 离秋好像在黑暗里摩挲前行，又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她楠楠自语：“我真的可以吗？” 第121章 一箭双雕 寂静的黑夜,让孤独变得更加深邃，寂寞在氤氲中升华，在没有星星的夜晚，演绎着冷艳的美丽。 离秋难以入眠，眼角勾起了一抹犹豫，也许，只有夜晚才真正属于自己，才可以让孤寂的灵魂尽情释放，然后再把它藏在鲜为人知的地方。 她的心里像天秤一样在左右不停地摇摆。一边是自己的姐夫，她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帮吧？她会被周围人的风言风语所淹没，那声音会像滔滔巨浪一样把她吞噬，不帮吧？姐夫会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冷血动物，没有一点人情味。” 她承认，心里一直在偷偷地喜欢着学斌，可这也犯不着因为姐夫的事情，让自己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吧？他有什么错？ 只因为学斌占了他的位置，他就这样睚眦必报，她不忍心，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样，自己的内心不仅会受到道德的谴责，她还将如何在这厂里立足？即使自己再蠢，也不至于成为别人手里利用的工具吧！更何况这人——竟是自己的姐夫。 人性真是复杂的东西，没有利益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了利益，即使有血缘的亲情关系，也算个屁。 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它在让你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会让你失去一些什么，在千锤百炼中才会明白——那是多么痛的领悟。她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有防住姐夫这个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姐夫会利用自己喜欢看电影为诱饵，投其所好，那是她日思夜想，期待了无数次的电影票。只要她迈出这一步，她想要得到的就会唾手可得。 她会因为电影票获得学斌的青睐，还会收获自己的爱情，这也算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想法，想到这儿，她开始心猿意马。 冬天的夜晚黑的总是比以往的季节更早一些，学斌看到巧珍离去的模样，他百感交集，他发现越是在关键时刻，他越显得理屈词穷。 他的眼里有说不出的无奈，悲伤侵蚀了他的心，他默默地望着巧珍远去的背影，甚至在分别的时刻，连一句再见都没来的及说出口，她就扬言自己分道扬镳，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希望她只是在气头上，意气用事说说而已，而不是信口雌黄，见风是雨。他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找一个不让自己生气的理由。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内心的压抑，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他的泪水像打开的闸门一样，泛滥成灾。哭过以后，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流。 当一切变得苍白无力，他才明白：“爱有多深，心就会有多痛。” “喜欢是深深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如果不曾遇见，如果没有娃娃亲，巧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会更幸福？”学斌自言自语地说着。 孤独向他一阵阵袭来，他心烦意乱走在枯叶飘落的路上，那声音沙沙作响。巧珍的影子不时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闭上眼睛是她，睁开眼睛还是她？休息的时候是她，工作的时候还是她。 离秋拿着这张攥了许久的电影票，心满意足的离去。若在往常，她会被里面的故事情节所吸引，并且会兴奋若狂地和别的同事津津乐道分享着看完电影的感受。 而此刻，电影的画面感却让她无法投入其中，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独自一人在电影院郁郁寡欢地看着。 这意外得来的电影票让她喜出望外的时候，与之伴随的也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与其说是得，不如说是偷，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在用有色眼镜看人。 “人与人之间难道不该真诚的交往与相处吗？为什么非要按照姐夫说的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呢？明明讨厌他的这种卑鄙龌龊的做法，可还是鬼使神差的去做了，她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她不知道那会儿是抽了哪根筋，怎么会鬼迷神窍做出来如此轻浮的行为？别人又会怎样去看她？” 当她进到厂门口看到学斌的那一刻，姐夫的话似乎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无意之间的一番促膝交谈，却让他俩很快找到了共同的话题，那就是对电影的挚爱，彼此言谈之中，也对《铁道游击队》这部电影有了很深的感受。 酒逢知己千杯少，她怎么也没想到，学斌宁愿放弃看电影的机会，也要坚守工作岗位，把电影票让给自己去看。他的这种情怀更令自己为之动容。 她一时高兴的忘乎所以，竟然失了分寸，无意之中拉住了学斌的手，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可是自己的初吻，在此之前。她还从来没有碰过别的什么男人，学斌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女人？” 却不想，这无意之中热情的举动，却被他媳妇看到眼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巧珍会在春节期间前来看望他，她要早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去破坏她们本该甜蜜的气氛。 “如果不是在乎，又何必会放在心上？”女人的第一感觉是很准的，她从巧珍的眼里看到了醋意翻滚，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让她窒息。 看着她不理不睬，在那里与学斌斗气的样子，她想尽力去挽回什么，可又怕火上浇油，反而弄巧成拙，既然避免不了见面的尴尬，不如彬彬有礼。 也许，热情的最高境界是虚伪。 “学斌会不会怪罪自己呢？这要闹出了什么绯闻，自己还有脸在这里待下去吗？只怕是自欺屈辱罢了！管他呢？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认了。” 她想去弥补些什么，也许，她的心会稍微好受点儿。她忸怩不安走到了学斌跟前：“学斌，谢谢你的电影票，我的鲁莽行为却让嫂子误会了你，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等你今天下班了，我请你吃饭，好吗？” 学斌怅然若失地看着眼前的离秋，他的面庞像岩石一样冷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谢谢你的好意，吃饭就不用了。” 离秋看到学斌冷漠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些懊悔，她的心像纷飞飘零的落叶在风中摇曳：“学斌，你是在生我的气吗？都是我不好，我求你不要这样好吗？” 第122章 只要今生 不要来世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学斌觉得心烦意乱，干什么都没有心情，他拿出毛笔在纸上写起了李清照的《一剪梅》，唯有写字才能让他静心。 写了许久，学斌骨鳗在喉，非吐不快的心情渐渐被按捺住了。他觉得今天不管时间多晚，也要抽出时间，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也许此生就是打着灯笼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了，他不能因为发生误会就要错过她。他只要今生，不要来世。” 时光犹如闪电，好不容易等到了小张和他轮休的时刻，他交代好交接班的相关事宜，蹬起自行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人群中，那速度风驰电掣，快如疾风。 风吹过耳畔，过往的风景，他也无暇欣赏。一路的奔波，载着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不知不觉到了家中。 学斌轻轻地推开门，他的心依旧像小鹿一样怦怦直跳，等见到巧珍之后，该如何向她解释，才能化干戈为玉帛，只要她不生气，自己都会笑脸相迎，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不想，却看到了俊芳俊红的身影向他迅疾跑来。 “爸爸，你可总算回来了，我们在家里好想你！”他们看到父亲回来的模样喜不自胜。 学斌看到女儿向他跑过来的模样，眼里流露出慈祥的光，一瞬之间，他又露出了惊讶地表情：“你妈妈呢？只有你们两个在家？” “嗯嗯，妈妈说春节期间，你在厂里值班辛苦，她想让你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饺子，非要自己走路到厂里给你送，还嘱咐我和妹妹在家。”俊芳看着爸爸着急的模样，点了点头。 学斌心急如焚，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都到这个时间点儿了，巧珍应该回来了，会不会拐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俊芳看到只有爸爸的身影，却唯独不见母亲，她疑惑不解：“你见到妈妈了吗？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回来了？” 学斌不想因为大人之间的事，影响到孩子，于是，他看着俊芳，着急地说着：“你们在家儿玩，我出去一下。” “奇怪，爸爸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难道……？”俊芳在心里猜测着，却又不敢肯定。 学斌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他来不及休息，来不及吃饭，来不及给孩子们一个大大的拥抱，看到家里没有巧珍的影子，他好无助，也觉得茫然，似乎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呢？难道是回娘家了？即使回去，她也会先回家的，她怎么可能扔下两个孩子不管？”学斌生怕巧珍再出什么差错，那样他将无法原谅自己，他心里乱得一团麻。 不见到巧珍，我绝不罢休，想到这里，他推起自行车朝着周山村的方向走去，冬天的夜晚更加凄迷，月亮也似乎忧伤了许多，左也悲伤，右也悲伤，他不知所措。 “娘，巧珍回来了吗？”他看着阿秀迫不及待地说着，这是巧珍唯一能待的地方。 阿秀看到许久未见的学斌，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她喜极而泣：“你这臭小子，成天忙忙忙，过年回不来，拜年也不见你，现在，找不到巧珍了，你才来到我这儿找人，你还知道她是你媳妇啊？” “娘，当差不自由，自由不当差，拿人家一份工资，就要干好这份工作，也不能由着自己性子随心所欲，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啊？我也想回家，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学斌看到丈母娘埋怨自己的样子，只好无可奈何地说着。 “你这还有理了不是？不正面回答问题，还想打擦边球，巧珍没回来，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阿秀一听巧珍找不到了，她的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火，看着学斌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次她俩吵架的情形，怪不得除夕的时候，巧珍自己回了娘家。 学斌不相信娘的话，进到每个屋里又四处寻思了一遍，直到完全没有见到巧珍的影子，他才相信阿秀说的话是真的。 “你个鳖孙，我真想狠狠地抽你一顿，你看你这孩子干的什么蠢事，还不赶紧去找？巧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没完。”阿秀听到学斌说到巧珍不见了，心里又气又急。 “好的，娘，你别急，我这就去找！”学斌连连告辞，他徘徊在清冷的夜色中，把自己放在一个遗忘的地方认真反省。 “巧珍，你在哪里？快回来吧？我真的错了！”这样的滋味令学斌感到煎熬，没有人能理解他心中的惆怅，他陷入了无限的悲哀之中。 春节的年味仍未散去，似乎，耳旁的热闹声是属于别人的，只是再与巧珍无关。 寒风刺骨，吹得人心灰意冷。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在沉睡，只有孤独与寂寞的气息在四处疯狂地蔓延着。 巧珍黯然伤魂，她匆匆忙忙地走着，消失在这个让她被受侮辱的地方。 她以为学斌会再追上去会跟她解释，却不想他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任她孤身一人走在这陌生的道路上。 天空也变得阴沉起来，寒气逼人，只留下一种深深的寂寥，那枯萎的树枝，似乎在诉说着心里的孤单。 赶了这么远的路，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她太累了，以至于再也走不动了。 她跟俊芳交代着，让她照顾好妹妹，自己要去厂里给学斌送饺子，却不想见到了不该见的一幕，也许，自己本就是多余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孩子们问起父亲的情况，她该如何去做解释？ 娘那里，她更不能回去，本来除夕那天，她独自回娘家，娘都有些不开心，拜节那天，娘见到自己和两个孩子过来，却唯独不见学斌，就已经起了疑心，她只好故作镇定地安慰着娘，说没自己事。 她不想爹娘再为自己的事伤心不已，她们年事已高，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了，又何必让他们心里添堵，滋生烦恼。那里是自己曾经的家，只是，这个家有弟弟，妹妹，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也不想给村里那些和她关系好的人去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当做被人饭后闲聊的话题罢了。 “我该去哪儿？” 她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再去面对爹娘和孩子们，但是学斌做的这件事，真的令自己痛不欲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去，看到这样不堪入目的情景，他不知道要瞒着自己到什么时候？ 巧珍以为她挚爱的人会陪伴自己过完此生，走完来世，却不想他竟然背着自己在和别的女人缠缠绵绵，表面是正人君子模样，没想到却是这般寡情薄义之人。 当失望攒够了就不会再有希望，也不会再有任何期待了！ 她以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却不想这只是枉然，也许，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唐学斌，我这么爱你，你却伤我最深！ 既然你无情，别怪我无义…… 第123章 我们回不去了 她想到了巧歌，那时因为躲避计划生育的围追堵截，表姐出于好心，让她躲在自己家里避避风声。 可是，巧珍没有想到胖婶会因为对学斌怀恨在心，竟然幸灾乐祸向村里乡里匿名举报自己，还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 她为了不想连累表姐，就趁其不备，一走了之，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摆脱那场厄运，在怀孕8个月的时候，被他们强行拉到乡卫生所进行引产，而当时婴儿早已成型，是个男孩。 也许，表姐家才是她现在可以互诉衷肠的地方。内心的伤痛在一步步吞噬着他们曾经的欢乐，巧珍默默等候着那个熟悉的背影，那是拜他所赐——学斌带给自己无穷无尽的忧伤。 她曾在无数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期盼他能够读懂自己的无助与脆弱，她也曾在无数次重逢的期待中，希望他能读懂自己坚强背后的痛楚与伪装。 冬的寒冷，似乎也一改往日缤纷的色彩，呼啸的寒风尽情地咆哮着，它像一把锋刃的利剑，划破苍穹，她感到不寒而栗。 她忽然觉得，人生百年，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那镜中花水中月的假象，无非只是海市蜃楼，即使一颗小石子投进水里，也不会激起一丝涟漪。 她暗自徘徊，走在这熟悉的路上，只有这样才能够减少她内心的压抑。 “巧珍，什么风把你刮来了？”巧歌看到巧珍到来的模样，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亲人相见，总会在无意之间拉近彼此的距离。她想把泪水流干，等到心情没有波澜起伏的时候再见表姐。 在看到表姐的那一刻，她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情感，曾经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面对那些烂事，可以温柔岁月，让自己有一个坚强下去的理由。 谁知，还未言语，她的眼睛就开始模糊，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中打转，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巧歌看到巧珍梨花带雨的模样，她感到莫名其妙：“你这是咋了？巧珍，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你和学斌的日子过的好着呢？怎么今天见面竟自己哭了起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表姐，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万不得已才想到了你。”巧珍泪眼婆娑地说着，她变得柔软而又脆弱，不时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巧歌拿起一块粉色的手帕，爱怜地来到巧珍身边，为她轻轻擦拭着泪水，那手帕的香气沁入到巧珍的清泪里。她心疼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可以跟我说说吗？你能想起我，我真的很高兴！”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此情此景，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出来除了能得到一时心理上的一些安慰，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有些话，适合烂在心里，有些痛苦，适合无声无息地忘记，只有经历，才会成长，所以，她习惯了保持沉默。 可她心里太苦，她无人诉说，无人倾诉，而表姐却总是处处为她着想，她是值得让自己相信的人。 这些年，她忍气吞声，为这个家，为学斌付出了太多，那日复一日的劳作和疲倦的脸庞，是默默忍受辛苦和委屈的见证。 “表姐，我……我……唉！还是不说了。”她不想拿过去的回忆，来折磨现在的自己，她长吁短叹了一口气。 巧歌看到巧珍哭的呜哩哇啦，她暗自垂泪，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在她的记忆中，巧珍几乎很少哭泣。可自己的开导，反而让她哭的越来越伤心了，她不禁自责起来。 她轻轻地将巧珍揽入怀中，也许，在孤苦无依的时候，亲人温暖的怀抱，会成为自己坚强有力的后盾。 “如果觉得委屈，就痛痛快快哭出来吧？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咱们女人而言，不仅会引起内分泌紊乱，还会导致乳腺增生。”巧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外面的寒风依然刺骨，可在表姐这儿，她感到暖意融融，那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慰藉，她感受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她觉得仿佛春天在向自己招手，她的心也开始慢慢融化。 “学斌，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们回不去了。”巧珍心如死灰，面如土色。 巧歌睁大了眼睛，露出吃惊的表情：“我的好妹子，我没听错吧？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说到天边我也不相信。” “你不信？难道是我冤枉他，凭空捏造的不成？”巧珍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连表姐也在怀疑自己。 巧歌望着巧珍哭的红肿的眼睛说着：“学斌是什么样的人，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了，我更不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表姐，你听我把话说完，前段时间他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些年货，说是过年回不来了，我想那是他职责所在，虽然心里有点儿不愿意，但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我把他带回来的年货分了三份，其中两份给双方爹娘送去，留下了一少部分，想给孩子们改善一下生活。” 巧歌寻踪觅迹的听着，他不相信学斌会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对她而言，这可是一个爆炸新闻，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一个老实人的身上？ “人虽回不来，但是他能想着这个家不也挺好的吗？”她对巧珍疑信参半的话充满了质疑。 巧珍的心情慢慢平复了许多，回忆总是难以令人忘记：“除夕那天我去娘那里，娘已经起了疑心，大年初二拜节的时候，娘见拜节的时候，人群中却少了学斌的身影，她忧心忡忡，又问及学斌，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只说学斌因为工作走不开身，让我替娘问好。” “你看学斌人虽未到，但还是考虑的很周到吗？你还说那样伤感情的话，他心里会怎样想？”巧歌循循善诱，好言相劝着巧珍。 “回到家中，我想到娘说的话，又想起学斌一个人在春节期间，值班回不了家，比较辛苦，我想去厂里陪陪他，哪怕让他能够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饺子也行，我走了四十里的路，结果……”巧珍气得不想再说下去了。 “结果竟是怎样？巧歌穷追不舍。 巧珍知道表姐心疼自己，所以她也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娓娓道来：“当我不顾路滑，走过泥泞翻山越岭，穿过河流，顾不得路上的疲惫想着终于要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里激动不已。谁知，男人心，竟像海底的针，深不可测。”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巧珍，你可不要自欺欺人，被假象蒙骗了呀！” 事实胜于雄辩，巧珍觉得表姐一直在为学斌打掩护：“当我见到她的时候，他竟然和别人抱在一起，那女的还在学斌的脸上亲了一口。” 第124章 要她还是要我 在巧歌的眼里，学斌和巧珍他们不仅是娃娃亲，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处的还比较融洽。 虽然巧珍的公公婆婆对她横挑竖拣，总喜欢没事找事，但是学斌总会呵护着巧珍，他爱巧珍胜过自己。 她想起了之前在广播里听到过卞之琳的诗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有时，她也会羡慕着巧珍的生活，学斌会趁闲暇时间时不时地为巧珍制造一些生活中的小惊喜和意想不到的浪漫，还会骑着自行车带着她走村串巷，对于自己而言，这似乎就是美妙的童话。 原来自己所向往的幸福却是别人熬不住的苦。 想到这儿，巧歌觉得巧珍心里的苦楚远不比她少，原来糖衣炮弹只是假象，不过是我们太容易被迷惑罢了。 “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巧歌这时反倒有些同情巧珍来了。 巧珍一想到学斌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情形，她就火冒三丈：“都说女人的幸福是男人给的，但这可以成为男人朝三暮四的理由吗？” “我的好妹妹，我觉得你们还是有必要冷静下来坐下谈一谈，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心情好一点儿，兴许这事儿就慢慢释怀了！”巧歌不想让巧珍和学斌误会加深，她只希望这是虚惊一场。 冲动是魔鬼，巧珍怒气冲冲地说着：“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巧歌一听巧珍这言不由衷的话，也知道她也是过过嘴瘾，心里又怎么会舍得：“看，看，看，巧珍，你又来了，在气头上的时候，可不敢说这气话呀—— 寒风卷土重来，它呼呼地刮着，一阵阵寒意不时的向他袭来。枯黄的叶子在随风而舞，那冷风像刀片一样刮在学斌的脸上令他生疼，他鼻子里流出了透明的鼻涕，慢慢滑向嘴边，他想去擦拭，却发现手早已冻僵。 他跑到山顶，对着空旷的山谷呐喊：“巧珍，你在哪里？可惜没有任何回音。 学斌仰望着浩瀚的苍穹，他问老天，天不言语，他问大地，地不出声。 夜越来越深，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巧珍在那个朝夕相伴的家中为他点一盏心里温暖的灯，盼他早日回家，而此刻，他的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没有她的陪伴，只有自己行尸走肉，孤独地走着。 “如果爱上你是一个错误，我愿意一错再错，只是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他不知道该去向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一个转身，两个世界，曾经以为能够厮守一生的人却只能留下遗憾。 他好累，他不想失去巧珍，他有点恍惚，终于在经历疲惫困乏之后，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 不，我不能倒下。他怕自己倒下，也许永远再也见不到这个出现在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了。他望着前方的路，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她仿佛看到巧珍的模样在向他徐徐走来…… 他心绪不宁：“家里没回，自己娘家她也没回，巧珍到底去了哪里？这么多年，即使他们之间有争执，她也从来不会像这次这样，杳无音信。” “难道？怎么可能？不会的，她怎么会想不开呢？”学斌觉得自己就是太在意巧珍了，所以他竟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上次和巧珍吵架的那一幕，他到周山村去接巧珍回家的时候，那个把巧珍抱在怀中的男人是谁？他们挨的那么近，巧珍在他的怀里嘤嘤哭泣着，他还心疼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学斌心里的醋意在排山倒海般地翻腾着。 想到这里，这个曾经不怕苦不怕累，流过汗更流过血，铮铮铁骨的热血男儿，眼泪竟止不住地往下流，那滋味犹如万箭穿心。 空气像静止了一般，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他快要窒息的喘不过气来了。 “难道巧珍真的置于自己和孩子于不顾，去找那个男人了吗？她真的不爱自己的了吗？因为真正有爱，所以心中才会吃醋。等我再次见到那个男人，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他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就觉得如鲠在喉。 离秋想到学斌对自己不冷不热，爱理不理的模样，她内心曾经的孤傲再次被踩的体无完肤，她觉得自己在学斌眼里显得那么多余，自从被巧珍误会他们之间的事后，学斌连正眼也不想看她了，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入目吗？ 你对我不闻不问，你让我进退两难，你就不该走进我的心里。离秋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变成这样。 她试着遗忘，让自己坚强，她用自以为是的爱恋去掩饰她和学斌之间的尴尬，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如其来的陌生让她茫然无措。她的放不下好像变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如果不是因为在乎，怎么可能会心痛？如果不是因为在乎，怎么可能会有感觉？只是因为他，他又怎能懂得自己的伤悲？ 离秋没有找到学斌，她的心里像丢了魂儿一般。请他吃饭，他也拒绝了，一分一秒，对他都是一种煎熬，她去门卫室看了又看，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她为什么要对一个看都不看自己的人牵肠挂肚？她为什么要对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百般惦记？他越是对自己冷漠，她对他的思念就会越来越深。如果不是小张说到家里有事，他怎么可能会回来？ 当她看到学斌回到厂里的那一刻，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像白灵雀一样欢快地来到他的身边，深情地说着：“学斌，你终于回来了！” 哀莫大于心死，学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垂下头，不言不语，似乎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眉目传情地望着学斌：“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究竟是哪点不好？”离秋不明白以前都是别人追自己，怎么到他这里，自己竟成了癞皮狗，好像热脸贴冷屁股。 她看着学斌如铅一般发灰暗沉的脸，黯然失色地说：“为了你，我已经卑微到尘埃了，为了你，我已经快要失去了自我，你还要我低三下四跪下来求你不成？” “你很好！只是我知道自己的位置，我也早已心有所属，我走不到你的心里，因为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学斌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觉得这是今后最好不要再相互纠缠的一种方式。 离秋听到这样赤裸裸绝情的话，曾经的趾高气扬，此刻让她觉得无处躲藏，他一不小心走进了自己的生命，而又不动声色想要熄灭她心中的渴望，她觉得自己的自尊仿佛在被人践踏…… 第125章 我不再是我 学斌一路打听，一路问着，终于在周山村的一个砖窑厂找到了那个叫阿力的男人。 他看到眼前这个一直在心里默默喜欢着巧珍的男人。学斌的眼中闪烁着一股愤怒的火焰，它像一把锐利的长剑，划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 阿力看到学斌的到来，他的心海再次激起了层层涟漪，空气里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他想起了学斌和巧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若不是唐学斌的存在，我和巧珍怎么可能会被分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也许，这就是命！ 学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眉头紧蹙，牙关紧闭，冷嘲热讽地说着：“哼，你就是阿力啊？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是啊！我是阿力。”眉宇之间，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唐学斌过来找他，所为何事？ “我问你，巧珍在你这里吗？你可要老老实实跟我交代，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学斌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眼里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阿力莫名其妙地望着眼前的学斌：“你这人怎么这样？一来就向我兴师问罪，巧珍怎么了？她来我这里干什？这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来吗？”学斌疑惑地望着阿力的眼睛，他觉得阿力在撒谎，甚至还有可能在偷奸耍滑，他仍旧不放心，又连连追问了一遍。 “唐学斌，我吃饱撑了没事干吗？我为什么要骗你？阿力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没什么？这不关你什么事，我只是过来看看。”学斌转了一圈，不让过每一个角落，直到确信巧珍真的不在这里，才转身离去。 “唐学斌，你给我站住！你这个王八蛋，是不是又惹巧珍生气了？阿力望着学斌的身影怒不可遏地咆哮着。 学斌看到阿力生气的模样，他的心里滋生出了妒忌：“我找我的媳妇，你这么生气干吗？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吗？” 阿力怒气冲冲地给学斌了一个拳头，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唐学斌，你跟我等着，巧珍要是个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学斌平时的彬彬有礼这一会儿荡然无存，他气急败坏地说：“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不拿把镜子好好照照自己长的什么熊样？” “唐学斌，你个王八羔子，我操你大爷！”阿力怒气冲天，这也许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空气里弥漫着一场烽烟四起的硝烟，只为同一个女人而起。 阿力边走边想，内心不禁担忧起来：“巧珍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唐学斌怎么会找到自己，太奇怪了！” 阿力急得团团转，他不知道现在巧珍现在是怎样的一个状况？他想不顾一切去找她，又怕他俩现在闹矛盾，怕给巧珍添麻烦，帮不上忙不说，再弄得火上浇油，那样，他心里会更加于心不忍。 人与人之间，走的太近，就是一场灾难。不放弃，不打扰，就那样不远不近的望着，想着，盼着，把她藏在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这是保护她的唯一方式。 他只希望巧珍好好的，幸福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巧珍，听表姐的话，还是和学斌坐下来好好谈谈吧！你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啊！也许，真的是你误会他了。” 她想起了俊芳俊红在家里，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因为大人之间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躲着不见，也不是好的办法。 该面对的问题迟早都要面对，该解决的问题早晚还是都要解决，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自己难受也倒罢了，说什么也不能影响到孩子们，此刻，她反而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的有些失职。 只要想到学斌无情的模样，她就心如死灰。这世上离了谁都能过，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如果他真的和那个女人情投意合，变了心，她宁愿让位，这样的忍气吞声她受够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怎么可以这般无情？ 当他和别人暧昧缠绵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吗？就算他心里没有自己，可以做到无所顾忌，看到孩子的面上，他还会这样不负责任吗？她宁愿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独自生活。 唯有父母的陪伴才是最完整的，没有父亲的爱是残缺不全的。久而久之，俊芳俊红会被骂作没有父亲的孩子，她们的内心将会受到伤害，甚至还会影响到她们今后对婚姻的理性认识。 “我是孩子的亲娘啊！我这样不吃不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该怎么办？指望着公公婆婆会对她们好吗？做梦去吧？” 想到这儿，巧珍归心似箭回家的心情也更加迫不及待起来，表姐说的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也许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很多矛盾的根源也是由于沟通不够，小问题升级为了大矛盾，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为了孩子，还是要把日子过下去，今后，我不再是我，我要为孩子们而活！”巧珍似乎明白了，孩子是她最不能放弃的一种遗憾。 学斌在阿力愤怒的咆哮声中离去，看到阿力得知巧珍不知道去哪里的消息，他凭第一感觉能够感受到阿力对巧珍的担心与着急。 那份牵挂，那份不舍，更多的应该是放不下吧。不仅仅是通过眼神，更重要的是体现在行动上，这让他心里极不舒服。 学斌想极力保持镇定自若，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在看到阿力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就开始起伏不定，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这般小肚鸡肠，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爱生恨？ 离秋看着学斌冷峻的脸，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她的吻霸道而又紧锣密鼓，肆无忌惮的如雨点一般堵在了学斌冰冷的唇上，她实在找不到别的更好办法能使学斌臣服于自己。 学斌看到那张靠的离自己很近的脸，他被离秋这突如其来像暴风雨的行为惊呆了，他不知所措，脑中一片空白。 他像被灌了迷幻药一般，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感受到她急促有力的呼吸，他没有动弹，任由她炽热的娇唇贪婪的攫取属于他的气息。过了许久，他的舌头才缓缓的反应过来，探索着她的唇舌。 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止，似乎让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第126章 错过 茫茫人海,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是一种缘,也是一种分。彼此形影相依,彼此又永不分离。有甜一起享，有苦一起担。巧珍想到和学斌同舟共济的那些年月,她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喜悦的笑容。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他们曾经走过的流金岁月。时过境迁，怎么一切都慢慢改变了呢？ 世上有一种情，不会随着时间的转动而流逝，也不会随着距离的阻挡而忘怀，这就是——母女之情。 它比海深，比天高，这种情感是用金钱也无法买来的。它血浓于水，不管人在哪里，内心依然掩饰不了对她的牵挂。这种情坚不可摧，就是坚硬的铁链，华丽的钻石也无法打断骨肉相连的亲情。 巧珍想起家里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她的心也不禁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都是自己不好，只顾得自己在那里独自伤心难过，不该忽视她们的感受。 “姐姐，母亲去厂里给父亲送饺子，都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不回来？我又冷又饿。” 俊芳怕俊红担心，她只好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安慰着心急如焚的妹妹：“应该快了吧！那么远的路，一来一回行走起来很慢，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妈妈，你快回来吧！”她看到妹妹惶惶不安的样子，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母亲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她也很担心，又怎么能做到心静如水呢？ 俊芳在心里猜测着：“她明明见到父亲骑着自行车回来了，难道是她们走岔路了，母亲走路慢，赶到厂里的时候，父亲已经下班，竟骑车回来了。” “可是看到父亲回到家心急火燎的神情，应该是他和母亲已经见过面，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看，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怪不得不见妈妈的身影？” “姐姐，爸爸不是出去一趟就回来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人影？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呀？”说着，俊红又踮起脚尖探起脑袋往窗外看了看，外面依然如故，一切都没有改变。 俊芳的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呼唤：爸爸妈妈，他们在哪里呢？快点回来吧！” 在俊芳的记忆里，父母相处还是很和睦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倒也挺好，上次父母的争执在她心里还历历在目，她看到父母生气，心里就会跟着着急起来。 但是，吵归吵，闹归闹，从未像现在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她的心里急得像猫爪一样，她只希望一家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 “姐姐，我好饿，我想妈妈，还有爸爸。”俊芳眼里噙着泪水，刹那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 看到妹妹哭泣的模样，她的喉咙哽咽着，也暗自默默垂泪。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俊红不哭，姐姐去给你找些吃的好吗？ 俊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和姐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姐姐闲暇的时候，不分白天黑夜带着她玩，教她走路，教她说话，给她洗澡穿衣，给她讲无数的生动故事。 “俊红，俊红，你快过来！”俊芳喜不自禁地望着俊红。 俊红听到姐姐的呼唤，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跑到了她的身边。 “你看，俊红，那是什么？这下你再也不怕挨饿了！”俊芳神秘兮兮指着秋千横杆上，那仅有的一包被母亲留下来年种花生的种子，她激动的高兴万分。 俊芳想起了每当闲暇无事，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她们也会眼馋的望着那包花生的种子，那样的美味对她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珍馐佳酿。 她绞尽脑汁，够又够不着，左思右想之际，终于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十全十美的好办法。 她去院里找到一根棍子，又从屋里搬来了一个小板凳，俊红疑惑不解地望着，惶恐失色地说道：“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如果被母亲知道，咱们的屁股会开花的。” “你平时不是挺调皮的吗？咱家最属你淘气，这会儿你怎么又害怕起来了？“俊芳心平气和的安慰着胆战心惊的俊红。 “姐姐，你确定这真的可以吗？不会被妈妈发现吗？我是被教训的次数多了，不像你，一直是父母眼里的乖乖女。”俊红惴惴不安地说着。 俊芳望着妹妹可爱的模样笑了笑：“你可真够刁钻古怪的，你等着，看我的行动吧！” 她抬起头，望着这个秋千的高度，因为高度原因，棍子的高度难以达到，俊芳只好站在凳子上踮起双脚，小心翼翼地把棍子指向了被母亲帮的结结实实的呢绒包上，一下，两下，三下…… 她看见姐姐脸上因为用力而浸满的汗珠，顺着她稚嫩的脸颊往下滚落，她的内心生出了对姐姐无限的依恋，一股股暖流流淌在她的心间。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心心念叨的花生，终于从那个被戳破的小口处慢慢地滑出来了。一个，两个，三个…… “哇！太好了！姐姐，你好棒！”俊红为她们取得这样一个小小的胜利而欢呼不已。 俊芳的心里也乐开了花，她慌忙蹲在地上，将一个个花生拾起，生怕有一丝纰漏，俊红忘乎所以地吃起来，浑然不觉自己在干什么。 当她们乐此不疲分享着意外得来的天然美味时，一阵推门声在此刻骤然响起。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俊红看到母亲回到家里，撒着娇说。 一边赶紧将花生藏在身后，想转移母亲的注意力。可是，这样聪明反对聪明误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作法，还是被巧珍发现了。 俊芳惊慌失色，站在一边，愧疚地低下头，她不敢看母亲，等着即将上演的一场狂风骤雨。 相反，巧珍没有打骂她们，而是严厉的教育了她们，真是让她俩受宠若惊。 此情此景，巧珍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那散发着满满爱意的光辉又开始肆意在眉间流淌…… 她看到眼前的这对姐妹因为饿到极致，如此狼狈的模样，想笑又笑不出来，又觉得她们可怜兮兮，像流浪街头的小花猫。 母爱的本性让她忘了那些不快，她慌忙走进灶房，为她们准备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也许，这才能弥补她内心对她们深深的愧疚。 “对了，妈妈，爸爸也有回来过，见你不在家里，就形色匆匆地出去了，到现在还没见到他人？”俊芳看到母亲的眼睛有些红肿，她不敢再说下去。 “他回来过？他去哪儿了？”巧珍站在那里惊呆了。自己刚回来，他却不在家又出去，难道他是在回避我吗？难道我们就这样错过了吗？ 第127章 巧歌试探虚实 当失望攒够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剩下的也只有绝望了。 学斌迫切地赶回到了家里，从唐家庄到周山村，他把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也把该见到的人也都见了，却仍然一无所获。 他还甚至四处打听，终于在周山村的一个砖厂，打听到了阿力的消息：“巧珍会不会去了他那里呢？算了，顾不上那么多了，还是去看看吧？至少，这也是个机会，万一遇到了呢？” 谁知，在那里吃了一顿闭门羹之后，他想回唐家庄看看，不想接到了小张有事的消息，他只好无奈，重新返回到厂里，却遇见了在厂里苦等自己的离秋。 只是一张电影票，却让两个人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他承认，自己和她对电影有着同样的话题，能够引起心灵深处的共鸣。 可是，在他把电影票给了离秋之后，她纤细的双手，轻盈的身段，还有那娇羞的双唇就像烙铁一样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巧珍会在春节期间来厂里看自己，这尴尬的一面还被她堂而皇之地撞到了。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想到她恶语相向的话语，他怕会像上次吵架一样，越解释越乱，最后两人越吵越凶，千不该万不该之中，他还对她动了手，他不敢去解释太多，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不言不语的沉默，只能看着巧珍在自己的视线中渐渐离去。 一个人脆弱的时候，也许陌生人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句普通不过的话都会让自己释怀，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愉悦与满足。 他明知男女授受不亲，有意避嫌，对她保持着一副冷漠淡然的距离，当他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听到她为之心碎的话语，当她浓情蜜意的热吻再次将自己淹没，他便鬼使神差地沉沦在这温柔的陷阱里。 他不明白，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个模样？优柔寡断，欲拒还迎，这还是原来的自己吗？他觉得之前那正人君子，高风亮节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 “唐学斌，你真不是个东西！你这样做对得起巧珍吗？”他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扇了几个响亮的耳光，他的脸灼痛发热，似乎这样，他才觉得内心的愧疚会减轻一些，他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不行，我不能为之沉沦，那样，我将彻彻底底的失去巧珍，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我已经和离秋说的很明确了，可是面对她的执着，柔情蜜意，他还是把控不住自己。 恰到为止的结束也许对彼此都有好处，她还未婚，而我还有妻子，孩子。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那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巧歌在看到巧珍从她这里回家之后，她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自己的好言相劝总算有了效果，没有付之东流。 一番寒暄之后，她明白巧珍的委屈，也知道了她心里的苦楚。可是，学斌那边是什么样的态度呢？她一无所知，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学斌的厂里一趟，做通一个人的思想工作，另一个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很容易搞定吧？ 都说舌头是把刀，生气的时候，那些言不由衷伤人的难听话都会一股脑儿的刺向对方的心脏，只此一刻就会令人窒息。 巧珍既然相信自己，找上了门，她说什么也要把这事管到底。 巧歌出乎意料地来到了学斌的身边，她的出现让学斌感到意外。当初要不是表姐做媒，把巧云介绍给学融，说不定那个呆子二弟，现在还单着呢？ 他想起了计划生育的事情，虽然，最终巧珍还是没有逃脱被强行引产的厄运，但是面对村里乡里的围追堵截，这个表姐还是一心为他和巧珍考虑，在风声最紧的关键时刻，让巧珍去她家里躲藏。 “受益滴水之恩，乃以涌泉相报。”这点点滴滴的美好回忆，他怎能忘记？当然，他也不可能会忘。 学斌疲惫无力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并示意巧歌赶紧坐下休息一会儿：“是表姐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上班？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你媳妇？”巧歌一脸没好气地说着。 学斌挤出了一丝苦笑，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的内心在一遍遍接受着良心的拷问，就像长在身上的一颗毒瘤，只要一触碰，就会生不如死。 “看你说的，怎么会没关心？我这不是走不开吗？”学斌一脸无辜的表情。 “就因为你的走不开，就可以堂而皇之成为你不关心她的理由吗？不要再找这么下三烂的借口，我已经听麻木了。”巧歌想起巧珍生气的模样，听到学斌毫无诚意的话，她的脸瞬间就变得乌云密布。 “表姐，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把她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把该见的人也都见了，还有那个贼心不死，一直惦记着巧珍的阿力，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去找遍了，可仍旧一无所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你好好想想还有哪些地方没去呢？”巧歌明里暗里提示着学斌。 学斌恍然大悟，他猛的拍了一下脑袋，骇人耸闻地说着：“原来，原来巧珍去了你那里？我的天啊！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我竟然把这个重要的地方忽略了，我竟然把表姐这么重要的人物忘记了。” “该打，该打。我让你不长记性，我要不来，你就真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唐学斌啊唐学斌，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巧歌的拳头如雨点一般密密麻麻落在学斌的肩上，胳膊上…… “什么女人？我是哪种人？”学斌听着表姐的话，怎么觉得越来越纳闷了？ “你还在装什么糊涂？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非要让我把话说出来吗？”巧歌觉得自己没有耐心在等着学斌再说下去了。 “表姐，我……难道巧珍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她了？还是被巧珍指派来的，故意要套自己的话。”学斌想要张开的嘴巴不由得又合拢起来。 有些事，做过了也许再也无法挽回，有些话，说过了也许就会覆水难收，他的脸色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128章 步步为营 风依然很大，路旁的树枝被刮得左右摇摆，还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路上尘土飞扬，刮得人睁不开眼睛。那散落在地上的纸屑，被风肆虐着，慢慢地吹向天空，在阴暗的天空兀自飘荡着…… “你什么？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吞吞吐吐，一点儿都不干脆利索。”巧珍巧言令色望着学斌。 学斌心有余悸，他不敢再看表姐的眼睛，似乎她的目光之中，有一种很强的穿透力，仿佛会把他的所思所想全部看穿。 他仿佛像一个小丑一样，本该体无完肤，瞬间却像被扒光了衣服，穷图匕现，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学斌战战兢兢地说着：“巧珍，巧珍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既然你不想说，只好由我揭开这个你感兴趣的话题了。”巧歌不容质疑，坚定不移要亮出她最后的底牌。 “说你和那个女人不仅拥抱还接吻了，你说清楚，这是不是真的？你可知道她为你受了多少罪，你又何曾懂得她心里受的委屈？” 巧歌一语击中要害，那些不痛不痒打哈哈的话，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想再次提及。 学斌望着表姐，急不择言地说着：“巧珍呢？巧珍现在去了哪里？表姐，你快告诉我，我觉得还是亲自给他解释会好一些，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你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那你早点干什么去了？有种别做呀！做了还不敢承认，你这个心口不一的家伙，真是个孬种！”巧歌听到学斌会说这样的话，她也开始相信巧珍说的话是真的了。 “表姐，你要是说这，好像我唐学斌就不是一个男人似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藏着掖着，我有啥不敢承认的？”你是在用激将法故意激我的吧？ “激将法激你又怎样？我算看透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就喜欢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 “何出此言？”学斌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你可知道巧珍除夕那天回到娘家，她娘已经起了疑心，大年初二拜节的时候，大家畅所欲言，高谈阔论，人群中却唯独没有你的身影，巧珍不想让娘因为自己而难受，只能说你在厂里工作忙，走不开身。 你可知道她想到你一个人在春节期间，值班回不了家，比较辛苦，她想去厂里陪陪你，哪怕让你能够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饺子也行，交代两个孩子在家里。 她不顾路滑，走过泥泞翻山越岭，穿过条条河流，顾不得路上的颠簸疲惫，走了四十里的路程，她的心里有多么的激动不已。 巧歌娓娓道来，她想把这些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让学斌好好地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得起巧珍？ “谁知，当她见到你的时候，你却背着她做这种事情？”巧歌说着，眼角掠过了一丝不悦。 学斌听了之后，他心里也不由自主的难过起来，也许，他真的发觉自己做错了，可是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我们之间，也只是因一场电影票引起的小误会，春节期间，我为了坚守工作岗位，放弃了看电影的机会，我怕电影票会过期，那样多可信，只好把电影票给了自己的一个女同事去看。 无意之间的一番促膝交谈，我没想到却让我们很快找到了共同的话题，那就是对电影的挚爱，彼此言谈之中，我们对《铁道游击队》这部电影有了很深的感受。 谁知，她一时高兴的得意忘形，竟然上前抱住了我，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却没有想到，巧珍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我只是怕她误会，所以当时不敢上前解释，只能看着她默默地在我身边离去，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巧珍听了他们夫妻给自己说的话，才算追本求源，弄清了事情的真相。 “不过，学斌，还是听表姐一声劝告，你最好和巧珍见见面好好谈谈，毕竟，你们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总要注意点自己的影响。” 学斌一副焦燥不安的样子：“巧珍现在在哪儿？我想见她。” “她想到俊芳俊红在家比较担心，就赶回去了，你还是抽空早点回去给她好好解释一下吧！很多误会说开后，啥都没有了，可别等到失去之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学斌愁容满面的脸上终于在此时烟消云散：“好的，那就谢谢表姐了！” 老李头也在想着离秋的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件事的成败将直接关系着自己的利益。 他等不及了，索性直接去找离秋，他希望事情能朝着自己预期想象的方向发展。 “姐夫，你有事儿吗？”她似乎对他的到来不太欢迎，但又不能显出排斥的样子，只好在一旁敷衍着，谁让自己摊上这样的亲戚呢？ “还不是为你和那个臭小子唐学斌的事？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也不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老李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认真地盘问着。 离秋看着姐夫阴险奸诈的脸，她声色俱厉地说着：“我和学斌之间的事，以后你不要管，你那样肮脏的想法不觉得很自私吗？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 “什么叫让我不要管？我可是你亲姐夫，你说这话不是打我脸吗？你不会是爱上那个臭小子了吧？”老李头一脸不解的望着离秋。 “是啊？我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我为他这样？我犯得着吗？我怎么会假戏真做呢？内心不管有多么不愿意，可一看到他，她就无法控制，我这是怎么了？”离秋也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了，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盘问着。 一阵寒风吹来，离秋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她又裹紧了衣服，这风好像将冬天所有的寒冷都要聚集在一起，吹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没有留下醒目的伤痕，却带来了冰冷的疼痛，那个不曾坚定的方向，渐渐模糊着隐隐约约的前方…… 第129章 一笑而过 巧歌把巧珍回家的消息告诉了学斌之后，他阴霾乌云的心里终于开始晴空万里，他觉得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一想到最近这段时间，他坚守工作岗位，没有顾得上一刻休息，由于一张电影票的事情，还让巧珍的心里对他和离秋有了很深的成见和怨气，他觉得很对不起她。 他向厂里请了一天假，上过这么多年的班，这是史无前例的一次。无论如何，他要向巧珍解释清楚。 这样不仅可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同时因为一时的过错，可以向她深深地道歉，也能在家好好陪陪她，他想尽可能多的去挽回，去弥补。 至于离秋，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心乱如麻。他不想再次提及，如果以后不再见面那就再好不过了，他有点儿快搞不清楚现在的自己了，明明已经掷地有声地向她表明了态度。 为了能避嫌，他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可是当她和自己身体挨的那么近的时候，为什么自己的那颗心还是会疯狂的跳动，她外表温顺，内心却霸道野性，这让他难以抗拒，好像一只温水里被煮的青蛙，一点儿方向感也没有了，他仿佛要坠入深渊。 和巧珍在一起是完全不同的，巧珍的善解人意，让他疲惫的心顷刻得以释放，他很享受这种放松！ 他真的不能再这样和离秋不明不白的继续下去了，巧珍已经很生气了，如果再这样糊里糊涂地陷入泥沼，到时候他该怎么收场？ 面对亲戚朋友的责骂，他如何面对？他想想都后怕。 也许，对有些事情来说，不念不想不说不问不提及，能回避就回避。 这对双方都是最好的选择，时间会见证一切，只是早晚而已，答案自有分晓。 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他推起自行车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里。 “老天爷呀！你行行好吧！我知道自己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希望这次巧珍能够原谅我。”学斌心里没底，他边走边想。 他不知道回到家里，即将等待自己的是狂风暴雨还是风和日丽，他甚至想把这样的想法寄托给了上天。 人总是这样可笑，当脆弱无助的时候，把所思所愿通过祈求上天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帮助自己实现心有所愿，这是最好的一种自我安慰方式。 “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你快来呀！”俊红看到父亲回来的身影，她高兴地差点儿蹦起来了。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他心跳加速，也愈来愈厉害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巧珍。 “她会原谅自己吗？”学斌焦灼的目光张望着，去摸索着寻找巧珍的身影。 那声音越来越近，学斌有点儿呼吸急促，那种日思夜念又想让自己藏起来退避三尺的想法，却又再次在他心里浮现。 “奇怪，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唐学斌，你醒醒吧！”内心的声音在一次次地呼唤着自己。 巧珍看到了学斌憔悴的容颜，眼睛微微浮肿，她有点儿心疼，这应该是晚上没有睡好觉的原因。 这张他看了几十年的脸，虽然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渐隐渐现，额头上的皱纹久经风雨，那沧桑的印记也被镌刻的清晰明了，但是，外观的轮廓依然掩饰不了他英俊的容颜。 而此刻，她觉得他变得如此陌生，似乎这张脸，不再属于自己，她真的快要认不出他来了，那个优雅知性的女人，又再次映在她的脸前。 是学斌的心变了？还是自己变得敏感脆弱，在他心中不那么重要了，巧珍似乎觉得自己犹如空气，以前他把她捧在手里，视为珍宝，如今，几乎是可有可无的。 她默默地站在那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张口，甚至连步子也如千斤重，她快要迈不开脚步了。 “巧珍，你回来了？”学斌惊喜地望着巧珍，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而又好听，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来了。你不说我也不说，都像傲然挺立的柏松一样不言不语，矛盾怎么消除化解？ 自己身为男子汉，这么扭扭捏捏，还能成什么气候？看似平常却又主动的一句话，瞬间化解了这一刻的尴尬。 “回来了。”巧珍不冷不热的说着，为了孩子，她啥都不想说了，她要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她的坏心情也在表姐的好言相劝，相互倾诉后，得以释放，她已经不想再提及了，过去的就让随风而逝吧！ “表姐去厂里找我了，她已经给我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这句话不知在学斌的心里酝酿了多久，在这一刻，他终于脱口而出。 有些话说出来反而觉得内心没有那么压抑了，此刻，他的心里也像卸下了重担似的，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 “表姐也是一番好意，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去找你，可是，除了她那儿我还能去哪里？”在巧珍心里，巧歌是在自己委屈时，无助时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怪不得。你让我找真的好苦，咱们家，周山村咱娘那里，我甚至还……”学斌听了巧珍的话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去的地方都不是你想要去的理由。 “春节你没回家，拜节你也没去周山村，娘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不想让娘为我担心，就说你在厂里工作忙，抽不开身，你说我还能因为彼此之间闹的不愉快再去娘那儿吗？” “我当时只想能快点找到你，那毕竟是你的家，所以就直奔而去，是我考虑不周。” “我看着你们你情我浓的身影，你可知我走了四十里路去给你送饺子，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春节期间想好好陪陪你，却没想到我马不停蹄赶到厂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你们亲密的情形。我的心情几乎已经崩溃，我不想让孩子们从我脸上看出破绽，让她们知道咱们再次生气，那对她们的心里又是一种伤害。” “所以，两者之间，你都没有选择，而是去了表姐家。” “不然，我又能去哪儿？在我茫然失措时，她就像及时雨，给我雪中送炭，我无人可诉。” “我没有想到，因为一张电影票了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巧珍想澄清事情真相。 她打断了学斌的话：“你刚才说的你还什么？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做事？” 学斌不由的冷笑了一下：“没什么？” 第130章 我在等一分钟 “你说你过年回不了家，却和别的女人抱在一块儿，你们亲吻着，如果你是我，看到这样的情景，你能做到镇定自若，心静如水吗？”巧珍红肿的眼睛有一种忧郁。 学斌怕巧珍误会，连忙为自己辩解：“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人证物证都在，我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又开始耍赖了不是？我给自己说过的，今天不给你吵架，你别逼我啊？不要给你脸还不要脸？”巧珍最见不得他撒谎的模样。 “你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争着说，聆听，聆听懂吗？” 学斌越急越气，不说也是错，说也是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巧珍了。 “好，给你一分钟，我悉听尊便。” “也许，你不知道我这次被评为优秀职工，意料之外得到了一张电影票的福利，春节期间，我因为要坚守工作岗位，放弃了看电影的机会，我怕这张电影票会过期，出于一番好意，我把它拱手相让给了办公室的一个女同志去看。” “无意之间的一番促膝交谈，却让我们很快找到了共同的话题，那就是对电影的挚爱，彼此言谈之中，我们对《铁道游击队》这部电影有了很深的感受。” “谁知，那个同志一时高兴的得意忘形，见我把电影票给了她，她竟然激动地上前抱住了我，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却没有想到，被你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他看了看表，时间一分钟内把该说的话都全部说完，学斌这才微微一笑，这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你别跟我说你迫不得已，出于无奈才身不由己，她比我年轻貌美，你很享受吧？我才不要相信你的鬼话，我真没想到，你这种老实的人还被女人惦记？不是有贼心就是有贼胆？或者就是瞎了眼。” 巧珍觉得学斌说的不可能这么简单，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小孩子，糊弄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吗？ “看着你默默地在我身边愤然离去的模样，我的心里不知所措，我不敢上前，不由得想起上次我们吵架你反而不让我解释，最终闹得不欢而散的情形，我怕越解释你对我的误会又再次加深，我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你可知我多想让你上前抱抱我，走了那么远，我好累，可你一句话都不说，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巧珍说到这里，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 “好好好，巧珍，我错了，以后你让我说我就说，不让我说我就不说，我听你的就是了。”学斌看到巧珍欲哭无泪的样子，心里又开始起了恻隐之心。 “这还差不多，看在娘和孩子们的份上，毕竟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我就饶过你这一次，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下不为例。”巧珍心中的怒火总算在这一刻熄灭。 “哦，太好了！老婆万岁，老婆万岁。”学斌这一刻开心极了，兴奋的像个孩子，她终于得到了巧珍的原谅，他们终于和好如初，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巧珍怔怔地站在那里，一个疑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即使你对那个女同志没什么好感，可是谁能保证她以后会不会缠着你呢？你说清楚。”巧珍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学斌。 是啊？我该怎么面对她呢？她热情洋溢，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是厂里男人心中的女神，可一次次面对她对自己的挑衅，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为之，他不敢多想，也不想再继续下去。 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不上班吧？还好和巧珍这边已经解释清楚，一天假期之后，去上班始终还是要面对的。 算了，还是不要再见了，绝对不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说啊！在那里发什么呆呀？你想她了不是？”巧珍推推搡搡地看着学斌。 “我哪有？以后我保证不再跟她有任何来往了，你让我看她我再看她，你不让我看她我就不敢看她。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向西。”学斌信誓旦旦地说道。 巧珍戏谑着:“眼在你身上长着，我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不成？就你嘴贫。” “我把你装进口袋里，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再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学斌深情款款地看着巧珍。 “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腔滑调了？你好坏。”巧珍彩霞拂面，恍如桃花。 学斌一本正经地说着：“我这可不是油腔滑调，而是因为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们以后再也不要生气了好吗？你不仅气我还气你自己，我真怕有天我会失去你，找不到你，那样我会疯掉的！” 爱情本该就是自私的，以后说什么也不能惹巧珍生气，让她再离开自己。 她是他的女人，只属于自己。只能是自己的唯一，却不能成为别人的唯一。 他想起了那个阿力，心里又觉得堵得难受。它像把匕首，随时都会插在自己的胸口，只要碰及，就会疼痛。 “那你不要故意气我，我就不会离开你，谁不想吃饱喝足有个好心情，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喜欢生气吗？这还是春节期间，你就给我找气受，我真服了你。”巧珍撅起了她的那口樱桃小嘴。 学斌安慰着巧珍：“你只要度量大点儿，有啥事都能容忍的胸怀，还怕会有气受？” “唐学斌，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凶的，你在那里咕咕叨叨，又开始没完没了了不是？那你自便，我走开。”巧珍最不想听到他啰里啰嗦的样子，比乌鸦还烦。 学斌恭敬不如从命：“好好好，夫人遵命，你厉害，我怕你了不成，瞧我这臭嘴，该打。” 巧珍在气头上的时候，她说啥就是啥，等到她心情好的时候，三言两语，恰到好处的说教兴许比愤怒的时候说上千言万语更管用，还是自己明智点为好，见好就收，要不只能自讨苦吃。 毕竟，从这件事情上而言，自己没有占上风，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像个娘们儿似的，让人觉得有一种小家子气。 外面寒意滋生，但是学斌的内心却是春意盎然。 她像一股温暖的春风，激起他心里爱的波澜，又像一片轻柔的云彩，俘虏了他专情的目光。 无论在哪儿，我只想好好守护她，陪她沐风栉雨，陪她春暖花开，陪她相伴到老。 第131章 冰火难融 一滴眼泪，一段文字，一个感动，总会交织成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它擦不掉，也挥之不去。 学斌的心里像吃了蜂蜜似的，这段时间的夜不能寐，这段时间的牵肠挂肚，终于在与巧珍面对面的沟通中将成见消除，好像蓄谋已久的积雪遇到了春天的交响，瞬间就冰雪消融。 “巧珍，我带你出去转转，吹吹风好吗？我们好久没有那个了，这段时间每天涨得难受。”学斌看到巧珍羞涩的模样，愈发觉得激动，内心的狂热又开始躁动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她炽热的欲望也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肆意成河，那孤独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幸福的生活向学斌问好，在和巧珍的你情我浓中，学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他精神抖擞的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儿一路来到了厂里。 对于离秋而言，这一天她在百无聊赖的时光中度过，那思念成灾。 也许，人的一生，总会错过很多人，错过爱情，或者是错过遇见。正如彼岸花开，花不见叶，叶不见花。可正因如此，也许注定就是悲哀。 如果不曾相遇，怎么会能够爱上你，如果不曾相遇，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遗憾。 “学斌，你去哪儿了？你是在躲着我吗？”离秋脸色憔悴，一看就是没有睡好，无精打采的样子。 学斌不想与她针锋相对，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了掩饰不必要的尴尬，他只好低头不语。 离秋哀怨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昨天已经给巧珍表态过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够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这样，我成什么人了？”学斌索性背过身去，忙着手里别的事情。 “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漠了，那天还好好的，怎么回到了家里又开始判若两人了，你别这样对我好吗？”离秋望着学斌的背影，从身后悄无声息地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感觉轻飘飘的，那酥麻的感觉让他心痒难耐，那轻柔的依恋，醉人的呢喃让他感觉欲罢不能，他如饥似渴的情愫再次又被点燃，脑海里有一种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似乎，离秋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他难以抗拒。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何德何能会有这福气，他从未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有些人注定就不是自己的，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这样所谓的烂桃花，真的是一种灾难。对于别人而言，也许，真的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但对于自己只是烫手山芋，他别无所求。 他有妻子，有女儿。他怎么可以随心所欲呢？如果……没有如果，如果真的要有，他希望陪她的人不是自己。 巧珍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仿佛她的眼睛也在无时无刻地盯着自己，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到这儿，他用力地甩开了了离秋的双手。 “我期待着你阳刚帅气的容颜，没想到只能傻傻的望着你的背影；我渴望着你温暖有力的胸膛，没想到只能无奈地拎起你衣服的一角。”离秋目瞪口呆，她痛得快要尖叫起来！ “你要没有别的什么事就走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学斌一字一句地说着。 离秋惊诧的望着学斌:“你这是怎么了？你知道吗？你请假了一天，我的心也跟着你跑了一天，我为你辗转难眠，我为你失魂落魄，我发现我已经身不由己，开始慢慢地爱上你了。” “你怎样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学斌冷冷的望着离秋，语气生硬的说道。 现在，他只希望过好往后的日子，有巧珍这么好的女人他谁也不想要。 她失声痛泣，抱头痛哭：“学斌，我以为你是个有情怀，敢担当的男人，没想到却是这般无情，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人了！” “哼，没有情，哪有义？正如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学斌这次是王八吃吃秤砣——铁定了心，要和离秋决绝。 “是我自作多情好了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果你不给我一点儿希望，我又为何如此绝望？”也许，面对一份毫无结果的感情，即使外表再强大的人也经受不了这般被虐的感觉。 “何谓看错？我们之间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是你误以为我给你了一张电影票，就凭你我之间那一刻对电影共同的看法，你就主观臆断我对你有好感，就开始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暗送秋波，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太冒失太随便了吗？”为了巧珍，他必须这样，心狠一点，话语强硬一点儿，才能让离秋心甘情愿离开自己。 “是啊！错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犯贱行了吧？如果这是个错误，我也宁愿一错再错，与你无关。”离秋不由得怒火中烧，她的胸膛像一锅开水那样沸腾，心火冲头，太阳穴扑腾扑腾地跳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凝重的气息，阴暗的天空也愁云惨雾，她还是活出了让自己讨厌的样子。 如果当初能够立场坚定，不参与到姐夫的事情中，不为了占那一点小便宜，她怎么会被姐夫轻而易举像哈巴狗似的推向到学斌身边，他的气息，他的冷峻，让自己一点点沦陷，她快要失去了自我。 也许，寒冷能让人冲动的头脑变得更加冷静，她像个木偶一样，没有方向的在厂外的道路上走。 老李头心里依然没有底儿，离秋她就是不给他透露消息，他想去找她，却正好和她不期而遇，他心中一丝窃喜。 他觉得这事情应该有眉目了，这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结果吗？他饶有兴致地来到了离秋的身边，却看到了她阴沉铁青的脸。 “离秋，你怎么了？像丢了魂儿似的。”老李头看到小姨子闷闷不乐的表情，这身材看上去也更加消瘦了许多，明艳泛着光彩的脸上看着也不那么水灵了。 “我怎么了管你什么事，拜托你有多远你就走多远行不？本姑娘心里正烦着呢！一会儿我要是对你大打出手，可别怪我没跟你提前交代过啊！”她寒唇轻启，眼眸中泛出阵阵寒光，愤怒好像一道闪电想要撕碎乌云。 “我的姑奶奶，谁惹你生气了？看你生气的模样像一只母老虎，那花容失色的小脸蛋儿都像涂上了一层红布，你去照照镜子，看丑成啥了？”老李头在一旁讥笑着。 第132章 自取其辱 “我呸，还不是被你气的，我不想听你在那里磨叽了，你赶紧跟我滚开！”无论是谁，当脾气上来的时候，也管不得三七二十一，不管身边这会儿是谁，离秋都不想费上口舌，哪怕说上一句，她也觉得会很多余。 她只想好好地安静一下，理理紊乱的思绪，她宁愿看着树叶发呆，也不想和自己讨厌的人多说一句废话。 她的知性优雅，彬彬有礼不再属于这一刻，她已经被自己的坏脾气所控制。 “你看你这是咋了，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话里藏刀，说话一句比一句伤人，你这性格还是这样不改的话，时间长了，厂里也会对你有意见的。”老李头骇然地看着，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离秋目光一寒，眼眸黑的发沉，哼了一声说道：“我懒得理你！” “你跟姐夫说说，是哪个不想活的王八蛋，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你。谁惹你，那就是和我老李头执意过不去。”老李头拍拍胸脯，扯着嗓门说和着，眼里有一种森冷的杀机。 离秋揶揄道：“你这么会来事，怎么不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就喜欢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可真够虚伪的。” 学斌终于看到离秋离去的模样，他依稀记得她见到自己的时候，像蝴蝶一般翩翩而来，如今，又像归根泥土的一片落叶恍然离去，也许，她本该不属于自己。 他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与其两个人保持着模棱两可的一个结果，不如趁着问题没有发生的时候，提前把它扼杀在摇篮内。早点把话说开，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 他想了许多可以令她伤心欲绝的话，只要让她能够对自己彻底死心，哪怕离秋打他怨他恨他都没有关系，这样飞蛾扑火的诱惑他玩儿不起，他宁可不要！ 老李头眼珠机灵的转了一下：“我说的可是认真的，你有啥委屈可以说出来，姐夫帮你出这口恶气。” “我说过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她知道姐夫心怀鬼胎，索性懒得理他，什么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 老李头看到离秋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就破口大骂：“是不是那个唐学斌？他耍的不小，竟敢在老虎头上动土，也不看看阎王爷长了几只眼，我看他这是活腻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离我越远越好，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你别怪我到时翻脸不认人啊！”离秋觉得姐夫就像苍蝇一样，让她烦得没完没了。 他想到当初要不是因为自己请假的事，刘主任会怎么找他谈话，唐学斌也不可能从技术工人调动到保卫科。 谁知，调动到这个科室也就罢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工作还如此出色，这让他怎么不暗生嫉妒，本该有希望回厂的希望更让他石沉大海，顿觉机会渺茫。 他怎能不恨？现在他又很快就要当上保卫科科长，这就意味着要光明正大的取代他的这个位置，到那个时候更没有自己的什么事情了。 “唐学斌，我跟你没完。”他已经等不及了，棋逢对手，狭路相逢。 离秋鄙夷地朝他望了一眼：“你就是池塘里的莲藕——心眼坏透了。” “看你说的，我也不是为你好，你喜欢看电影，最重要你心里喜欢他。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老李头狡诈地笑着。 果然心存不良，这老狐狸的尾巴就原形毕露，现了真容。 “可是，他并不喜欢我，还说了以后不要再见的话语，这就是我之所以痛苦的根源。”离秋失魂落魄的说着。 老李头幸灾乐祸地说道：“我还觉得你们发展的很顺利？” 情到深处自然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只是不想说而已，我的第一感觉告诉自己，他内心不排斥也并不喜欢我。她给我一个又一个的希望，可这一转身的功夫就变成了失望，你说我怎能做到淡定自若？ 怪不得我在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心情很狂躁，那架势像要把我吞了似的，原来病根是在这里。 “你说的不错，他偷走了我的心。正是他阴晴不定的态度，让我在看到他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地想去靠近，我能亲切地感受到他疯狂的心跳，急促的呼吸，还有那温润的舌头在我舌尖探索的欲望。”离秋潸然泪下，她觉得自己像被人愚弄了一番，被耍的团团转。 “我能给你说吗？你那暴脾气谁还没领教过？”离秋委屈极了，她觉得前面有一条鱼，这鱼让她心旌神摇，意乱情迷，她无力挣脱。 他本想借用电影票之事，让离秋和学斌明目张胆的在一起，渐渐导致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纵生错乱，这样，唐学斌就会无力躲藏，甚至会因为耗费心思大伤元气，到时，他就会痛苦不堪。 当学斌在喜欢上离秋的时候，再让离秋抽身而退，他想亲眼看到学斌生不如死，趴在地上向他摇尾乞怜求饶的样子，他一想到这样的情景，就感觉大快朵颐，开心的要死。 他就是想要学斌身败名裂，他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你不想让老子好过，老子到了天边也不会放过你。 “我曾经跟你说过，不要假戏真做，见好就收，没想到你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不听我的，竟然还是对他动心了，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老李头恬不知耻地说着。 “你怎么这样不要脸，见好就收的是你吧？当初若不是你自己布的局我会至于这样吗？好像这事儿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似的。”她看到姐夫丑恶的嘴脸愈来愈加狰狞，就忘记了自己的矜持。 老李头明着是在关心离秋，暗地里又使出了歪心思：“你别激动行吗？问题是现在主动权在学斌手里，被动的是你，你在被他牵着鼻子走，离秋，你就甘心被他这样愚弄吗？” “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吗？感情的事讲究你情我愿的，总不能去强人所难吧？我已经够低三下四了，你还想让我怎样？”离秋不置可否的样子，眼神无力的望着远方。 老李头贼心不死，开始添油加醋地说着：“你还没有结婚，你的名声要是被他搞坏了，久而久之在厂里传出去，这对你的影响多么不好，总不能那么便宜就放过他吧？” “你要做什么？你可不要胡来啊！”离秋的眼里充满了疑惑，这次，她思想上警惕了许多，她不知道姐夫又在动什么歪心思。 老李头愤然说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133章 注定是个错误 在农村，过完正月十五，才算真正过完了春节。路上穿戴整齐，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串亲走友的人群依然不少，他们的脸上不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凛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过，它摇头晃脑，发出凄厉刺耳的呼啸。那枯树的枝干快要被吹断了似的，在空中发出幽怨的呜咽。 灰暗的云层在天空驰骋奔腾，寒流滚滚，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萧瑟与干燥。 自从上次，学斌绞尽脑汁，想到了一切可以让离秋离开自己的语言，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斩钉截铁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一刻呼之欲出的感觉，令他如释重负。 想想这段时间的睡眠，长则五六个小时，短则三四个小时，由于工作，他殚精竭力，只想把工作做的更好。 对于家庭，他心有亏欠，那就是对巧珍，对孩子的付出远远不够，还让巧珍为自己落泪难过，还好，终于将误会解除。 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在昏昏欲睡中睡着了，有时候身体疲惫的时候，他觉得干什么都不在状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人是铁，饭是钢，长期的睡眠不足，也会导致身体的疲惫，时间长了，谁能熬得住呢？经过一夜的睡眠调整，他的精神很快就恢复了以往。 也许，生命对于巧珍而言，就是一个不断追寻的过程。学会担当， 学会原谅，学会扛起身上沉甸甸的责任和义务，她又在重复乏味的日子里开始了自己有滋有味的生活。 也许，生活对于学斌来说，那就是忘记昨日的烦恼，走在上班下班的道路上，那条路充满了光明与憧憬，他走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明白，只有经历狂风暴雨的洗礼与滋养，才能为这个家遮风挡雨。 听说走路都会哼着小曲的人是个阳光快乐的，至少这一刻，学斌的心里好似阳光普照。这是他在骑着自行车上班时，抒发心胸最好的一种表达方式。 心灵的缕缕暖阳让他面露喜悦，他似乎听到了大山在向他呼唤，他似乎听到了大地在为他伴奏的声音。 学斌看了看表，还好，时间能跟得上，哪怕提前五分钟，他也不愿迟到。 他与时间在赛跑，转眼之间，已经走到了这平坦笔直的路上，这一段距离与到达厂里的方向相隔不远，也没有颠簸，他用力地蹬着，自行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好似一道激昂雄壮的催人奋进曲。 多情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额上已经浸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上气不接下气地不断喘着。 这时迟，那时快，在他从西向东正常行驶的时候，从南边的一个巷子里突然出来了一辆拖拉机，轰隆隆地忽然从南往北开过来，他赶紧刹车，可还是没有来得及，空气里散发出一种浓浓的烧焦的味道。 拖拉机碰撞的声音，让他防不胜防，车子突然失衡，他当即被拖拉机狠狠地地撞倒在了地上。 在他被撞倒的那一刻，他依稀记得拖拉机上坐的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还听到了胜利的笑容。 “他明明是提前按自行车上的喇叭了，他似乎听到开拖拉机的人说道算他走运，大难不死。” 他的腿似乎完全动弹不得，他脸色惨白，那身体的疼痛，渐渐让他快要晕过去了。 这时，人山人海的人群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在那里议论纷纷。 这难道就是人生中所要遭遇的困境吗？他感到手足无措，又觉得无可奈何，他觉得这一刻，仿佛从云端之上又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他的心伤心到了极点。 一阵焦灼的声音传到了离秋的耳朵里，这是她今天到厂里以后听到的一个爆炸性新闻：“什么？学斌出车祸了？怎么会这样？” “他现在怎么样了？”离秋心急如焚地望着小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学斌现在的状态。 已经被送往乡里的卫生院了，正在接受医生的治疗。 “难道是他？”离秋想到这儿，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 离秋心里虽然被学斌气的快要吐血，但是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悬在了嗓子眼上，为他担心的想法又浮上心头。 “他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把人赶尽杀绝吗？”她想起那个丧心病狂的姐夫，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 不知道学斌现在伤势怎么样了？如果不是自己，他怎么会受到这种惩罚？ 他是厂里干工作兢兢业业的一个，废寝忘食，通宵达旦，所以她不否认自己对他一直有好感。 虽然他说了那样让自己伤心欲绝的话，可她心里还是不免担心起来，她希望他好好的，能够顺利渡过这场灾难。 她想让小张给自己说学斌被送往医院的地方，可话到嘴边，喉咙就像被用石头堵住了似的，她怕学斌会因为看见自己而心生厌烦，反而不利于他病情的恢复，去了岂不是跟他添堵吗？ 等他康复了，她不会再度打扰他，不论学斌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不会说个不字，哪怕只远远地看上他一眼，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也许，只有这样，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喜欢就是放肆，爱就是克制，只是，错误的时间遇见，注定就是一个错误，他们两个人都伤不起。 离秋的心里又不由得自责起来：“她为自己的冒然行为而愧疚，他明明是出于好意给自己了一张电影票，她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呀？怎么会冒冒失失做了那件事，她真该死！”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像被扯断的风筝一样难受，她愤然前往，朝着姐夫家的方向走去。 “我说过你不要胡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离秋往老李头那里一站，气势汹汹的火焰马上燃烧起来，瞬时，浓烟迷雾。 老李头望着离秋莫名其妙地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一来就是不依不饶，让我云里雾里，好像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不是你又是谁？一人做事一人当，干了又不承认，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恬不知耻吗？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要剑走偏锋。”离秋觉得这个老李头越来越不可救药了。 老李头忍耐到了极限，他越听离秋说的话越觉得纳闷：“你等等，我做什么事了，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离开我这个家门。” “好，你跟我听好了，唐学斌出车祸是不是你干的？”离秋最看不惯他这样一副熊样，做就做了，竟敢不承认，真是人面兽心，令她感到恶心。 第134章 这是谁干的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有必要藏着掖着吗？”老李头觉得离秋怎么这样不讲道理，竟然堂而皇之地开始污蔑自己。 离秋漠然地看着他貌似陌生的脸：“不是你做的会是谁？你还不承认，姐夫，你非要把人逼上绝境才肯收手吗？” “我看你是被唐学斌迷得鬼迷心窍了，这个时候，你还替他说话。你看清楚，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老李头愤怒到了极点，双眉凝成了一个疙瘩。 她的声音像闷雷一样滚动：“我没有替他说话，只是内心的良知，让我觉得你不该为了自己一时的私利，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你是当了婊子还要为自己立牌坊——假装正经，我看你是病了吧？开始在那里胡言乱语地说啥。”他额上一道道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脸涨得红红的，面部的肌肉瞬间凝结。 “你简直是脱裤子放屁——不嫌害臊，你是逼着我骂人不是？”离秋听到老李头有辱自己尊严的话，她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像刷了一层浆糊似的紧绷着。 她坚信正义终能战胜邪恶。如果善良的人得不到应有的褒奖，反而会被恶人陷害，作恶多端的人怎么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路见不平一声吼，谁还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做好事的人，心中的郁闷谁又能够排解。 “离秋，你不要像狗一样，心情不好逢谁咬谁？虽然这件事上我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也没必要说那话来寒碜我吧？我说你得了病你还不高兴，你说你不是得了相思病又是什么？”老李头刺耳的声音从嘴里喷出，传得很远很远…… 话不投机半句多，离秋本想和姐夫好好说说，如果真是他干的，向厂里承认错误也好，去自首也罢，鉴于他坦白从宽，兴许会对他减轻处罚。 没想到，他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太令自己失望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离秋双唇紧抿：“既然，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要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那就等着厂里对你的处理吧！” “你是包青天？不仅六亲不认，铁面无私，你还想审案哩不是？你咋不去当警察，最好把你姐和我都抓走，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对我大动干戈，你还是我小姨子吗？”老李头见到离秋无情无义的样子，他怒火中烧，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引燃。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是好好想想，别到时候搬起石头又砸了自己的脚。”她青筋暴起，愤然离去。 冬天的寒冷让日子显得格外漫长，外面的风冷飕飕的，吹得让人心寒，尽管她穿的很厚，可是，那风儿就像和她捉迷藏似的，不时地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她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也不知道学斌此刻的伤势怎么样了？当学斌把他们以后不要再见面的想法告诉她之后，她承认心里像被挖空了一样。 她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他的逼不得已，也有言不由衷，他明明对自己是有感觉的，可为什么要装作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她也能看出他眼里的无奈又心酸。 不然，他为什么要故意躲躲闪闪，眼睛游离不定，还装作一副焦头烂额很忙的样子，这明显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她知道他没有退路，有时无言应对的沉默与双方对峙更有说服力，也许，对他们而言，这是面对离别最体面最好的选择。 还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她以为自己的一番深情会为今后彼此的生活做出惊喜的铺垫，谁知，等她冷静之后才愈加明白，不仅没有惊喜，反而只是让彼此为难。 也许，正像学斌所说，她们之间只是一个错误，从一开始就注定就会输的，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想承认罢了，也许，那是一条无法跨越的洪流，在她的心里汩汩流淌，却不会产生任何的回响。 她只想做个没心没肺的人，不再为感情所牵绊，这毫无意义看不到一点希望的付出与坚持，不要也罢。 与其说不舍，不如说是同情。她不想做一个不被人喜欢的痴情种，也不想再被他所牵制，她只想好好做自己，收放自如的活着，毕竟生命无常，没有时间再留下遗憾。 如果自己的出现让他痛苦，还不如尊重他的选择，不见不念。那就把它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吧，想他的时候，只当做回忆。 下一个决定真的很难，如果他任何时候需要自己，她还会舍命相助。 当她从小张嘴里得知学斌受伤的消息之后，她如坐针毡，去学斌住院的地方，如果再碰到他的家人，她又避恐不及，这个时候，她更应该保持镇定，但又不能袖手旁观。 她想给他安慰，哪怕能减轻他身体上的一丝疼痛，她也在所不惜，可又怕火上浇油。 如果他再被人抓住了把柄，任凭自己有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她在屋里急的团团转，她想为学斌做点什么，也许她的心里才会好受点。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技术工人，如果姐夫不经常请假，如果没有厂里领导研究，如果不被刘主任谈话，他应该是早出晚归，心无旁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上班。 如果学斌在工作上不那么努力上进，学斌怎么会被取而代之即将成为保卫科长？姐夫又怎么会心生嫉妒之心，为自己设计一个又一个的圈套，等着她心甘情愿入坑和他演这戏。 而这一切，学斌竟浑然不知，他无意来趟这浑水，却还是被别人下了套，而其中的一个，就是自己，她无法宽恕自己的行为。 如果学斌不坚守工作岗位，自己执意要去喜欢的电影，也就轮不到他给自己这一张即将过期的电影票，她又怎么会与他侃侃而谈对电影的共同看法呢？ 这张电影票拉近了彼此对电影的共鸣，也帮她实现了魂牵梦绕看电影的梦想，这一切好像是老天安排，却又让她们不得不分开。 生活总是这般无奈，那就顺其自然吧！ 心里的愧疚感不时的将她埋没，她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极其细微的一个举动，她也会觉得内心会好受点。 她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一瞬之间就出车祸了？如果不是姐夫，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件事情，不调查清楚我绝不罢休！” 第135章 为升职使出离间计 离秋从厂里出来，她想去派出所里问问关于学斌车祸的情况有没有线索， 她想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幕后主使的人竟是自己的姐夫，这让他怎么说出口，她只想把他从边缘拉回，不想让他越陷越深。 姐夫却说学斌出车祸的事情与自己无关，是在装糊涂真的不知道还是另有他人图谋不轨？ “如果不是老李头，那这个人究竟是谁？”离秋闭上眼睛，与学斌有关的人就像看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出现。 “难道是小张？怎么可能？他和学斌在一个部门，而且在知道学斌发生车祸之后，他第一时间把学斌送到乡镇上的卫生院，而且还把他车祸的消息告诉了离秋。”她有些怀疑，但又不敢确认。 “如果真的是小张策划的车祸事故，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救学斌？并且把他受伤住院的消息放出来，他可以完全不管不顾，甚至还可以幸灾乐祸，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小张来保卫科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他与学斌之间也并无任何瓜葛，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这让离秋颇感纳闷。 直到他从刘主任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对自己的判断更是笃定不疑：“这个月的评先评优活动，一个部门只能报一个人，年终的时候，保卫科的唐学斌得分最高，这可以说是无人反对。但考虑到新员工，保卫科也响应号召，积极推荐上报了实习期间的小张，鉴于表彰名额有限，他们部门占了2个人选，其他部门看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就会觉得不平衡。” “为了综合大家的意见，消除部门之间的顾虑，综合评定之后，保卫科最终结果还是唐学斌分数最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对待工作踏实认真，积极进取，这个月的优秀非他莫属。” 按照厂规，新员工连续两次被评为优秀，就可以提前转为正式合同工人。 当小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怎么不高兴呢？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大好机会！ 他平时在工作中也是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被评为优秀，就可以不用再等那么长的时间了。 虽然他年龄不大，但是他也有一颗不服输的心，只是他从不多说什么。 当曾经提携过自己的李师傅因为家里有事，请假次数频繁，无法来到厂里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么高兴，那样，自己就可以从实习到转正再升职为保卫科科长。 都说不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厂里能够当个小小的职务，即便这是个芝麻点儿大的小官，也会让他产生期待感。这不仅是爹娘的心愿，也是他为之奋斗的努力。 他想为父母争光，他想光宗耀祖，他相信自己以后的前程通过自己的努力，会是一片灿烂。 李师傅的身影从学斌调动到保卫科的时候，再也没出现在厂里，那一刻，他心里的障碍仿佛被消除了似的，那高枕无忧的感觉让自己轻松了许多。 他是建厂以来劳苦功高的功臣，对自己也有知遇之恩，他感谢李师傅在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为自己说了几句关键的话，让他终于有了来厂里上班实习的机会。 除了感谢，他又怎么能竞争过他呢？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对自己真是有益无害。 当他知道厂里领导委托刘主任给技术工人唐学斌谈过话，要把他从原岗位调动到保卫科的时候，他以为只是暂时调动，早晚也应该会回去的。 却没想他对待工作的态度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好不容易少了一个对手，他怎么能不急火攻心？ 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也是很有可能接保卫科科长的人选，他年轻有为，为什么领导注意不到自己呢？是金子总会发亮的。 不还是被他抢走了风头，若不是他，怎么会少了自己那么多表现的机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人性是复杂的，如果不牵扯到对方的利益，即使平时相处，相互打哈哈，聊天说段子都无关紧要。 因为你不会成为对方的拦路石，更不会成为对方的敌人。一旦涉及到金钱与利益，哪怕撕破脸皮，也会千方百计为自己争取。 他表面不动声色，看不出任何波澜不惊，而内心的波涛汹涌，只有自己最清楚，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学斌的工作成绩被大家有目共睹，逐步得到肯定与认可，要被升职为保卫科科长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不是老天在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是不是在哗众取宠？ 他玩儿不起，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让他有那么一点儿的希望慢慢转变为失望，当自己的欲望无法被满足的时候，只有心最清楚。 转机也会在猝不胜防地时候令人振奋，只是没想到人心也是变幻莫测。 当老李头的身影一次次出现在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向自己打听厂里的情况时，小张猜测他还想回到厂里，毕竟，这样的工作维持吃喝是不成问题的。 刚开始他还为了念及旧情，感谢李师傅的知遇之恩，还偶尔说一些厂里的消息，他以为李师傅是想大家了，却不想是图谋不轨。 后来一旦问及厂里事宜，他也干脆不想透露什么了，要么保持沉默，要么推辞说忙，毕竟在厂里上班，尤其是属于机密的内容更应该做到守口如瓶，他不想落井下石，再被人拿去做文章，这个时候保全自己比啥都重要。 直到老李头遇到自己兴致冲冲看电影的事情，他说到了只有厂里优秀的职工，才会得到电影票，他有意识的在老李头面前提起这次学斌也被评为优秀工作者，过年放假还不能休息，好好的一张电影票又浪费了的消息。 老李头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碍于面子，还有他强大的实力，他自然而然是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硬碰硬的肯定不行，那为何不智取赢得成功呢？ 而唐学斌的工作干得越游刃有余，他得心应手，自己不还是没有一点儿升职的机会吗？为什么不把没有可能的可能变成可能呢？ 那自己就多说一些让老李头感兴趣的话，让他俩斗去吧！他好坐收渔利，他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让恩人变成仇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这样做。 第136章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老李头怎么也没有想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他曾经关爱过自己的小张，外表和颜悦色，对他毕恭毕敬，却在背地里使坏，竟是背后真正的主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他信心满满把电影票的消息告诉离秋之后，他心里高兴的合不拢嘴，喜欢什么就送她什么，这叫投其所好。 离秋对电影的挚爱可以说是情有独钟，他就是要利用离秋对付唐学斌。 鱼也需要诱饵，只有铺网设局，才能等待鱼儿见到美食跃跃欲试想要上钩。 他知道她暗地里偷偷喜欢学斌，可是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愫需要有人在背后推她一把，才能推波助澜，达到预期的成效。 当他从小张嘴里得知学斌过年期间，坚守在工作岗位，回不了家，他的心里有一丝窃喜。 这样的消息对老李头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把这意外的喜讯告诉离秋，这也增加了他们慢慢互动交流的机会。 问题关键在于他愿不愿意去做的问题，只要思想工作做好，这件事就可以水到渠成了，这样的双赢，何乐而不为呢？她还踌躇不定，不愿意做。 他对离秋的性格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帮助自己，并能达成共识，可真是煞费苦心，如果不给她一点儿甜头，怎么能让离秋肝脑涂地为自己白干？ 在他循序渐进的诱导之中，情愿也好，自愿也罢，离秋终究还是上了钩，那就是他轻而易举利用了她对学斌的爱恋，这样，如果事情成功，看到学斌名誉扫地，他还有什么资格能待在厂里？ 他已经帮离秋想好退路了，见好就收，不要假戏真做，等到离秋通过电影票这个话题拉近她与学斌之间的距离，慢慢地再与他靠近，在赢取他的好感的同时，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自己，离秋再全身退出。 却不曾想，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学斌终究还是不喜欢离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离秋的喜怒哀乐的表情之中，小张也能感觉到她和学斌之间的点点滴滴，当她春节期间到了厂里跟学斌攀谈，知道学斌得了优秀职工，还发了一张电影票的福利，通过对电影的交谈，她渐渐发现他们对电影有着共同的感悟与共鸣。 她意外之中得到学斌给自己电影票的那一刻，她激动地忘乎所以，在学斌的脸上亲吻着。 小张不知道这是离秋自然而然的的感情流露，还是要故意接近学斌，让他在放松心理上警惕的同时，慢慢陷入自己的温柔陷阱。 但不管是怎样的结果，老李头和学斌两人争斗，两败俱伤的结果是他渴望的。 当对方势均力敌地时候，就让双方内斗去好了，而离秋却成了老李头手里的一颗棋子，他默不作声，旁观就好。 最让他激动万分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离秋和学斌拥抱在一起亲吻的时候，这一幕竟然被巧珍的媳妇看到，那种尴尬，误会的情形一定会更加跌宕起伏！ 小张藏在他们不被注意到的角落，看到巧珍黯然离去的背影，他觉得学斌这次是逃不掉了，向前走，她和离秋是万丈深渊，那样会波及到自己的声誉；向后走，会增加离秋对他的怨恨，他也很难收拾残局。 面对自己的媳妇，人证物证都在，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没有很深的夫妻感情，还有强大的包容之心，他的婚姻必死无疑。 学斌选择离秋，那只会让他爱而不得，望洋兴叹，心里是对妻子的深深愧疚与自责。选择自己媳妇巧珍，离秋就会穷追不舍，不甘放弃，那样，唐学斌就会因为这个女人而臭名昭着，你所有的优秀都会成为空中楼阁，变成一个笑话。 小张的内心无不憧憬着自己如果升职为保卫科长带给自己的喜悦。在他知道矛盾爆发后，学斌拒绝了离秋的吃饭邀请，并且回到家四处找巧珍。 小张不想知道学斌会去哪里找到巧珍，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甚至会说什么？这些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当然，他也会担心学斌找到巧珍，给她说出实情，解释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不要让巧珍放在心里，他怕他们和好如初。 他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说自己有事，让学斌迅疾赶回厂里，这样就增加了他和离秋独处的空间。 当小张从离秋脸上看到落魄的神情，还有学斌不冷不热的态度，他觉得事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学斌不喜欢她。 当学斌和他调休之后，回到家和巧珍和好如初，看着他春光满面的回到厂里，他觉得内心的这种喜悦感似乎减少了许多。 那方散罢这方登场，他希望离秋能够借助有利时机，她对学斌的牵肠挂肚，她对学斌的日思夜念，那种等待的煎熬会令彼此之间的感情升温。 学斌没有排斥离秋，允许她的身体在自己身上慢慢滑动，她的气息，她的呼吸。 当小张看到学斌用力甩开离秋的双手，看也不看离秋，从嘴里说出两个人之间不可能的话，离秋的脸色凝重，一阵惨白。 他知道学斌是铁了心的要和离秋保持距离，似乎什么都影响不到他和巧珍之间根深蒂固的感情，事情都朝着相背而驰的方向发展。 “哪怕只有一丝升职的机会，我也要抓住，我不能看到机会在我面前摆着，又悄无声息地从我身边流失，那种失之交臂的机会只能令自己痛不欲生。” 这个机会一旦错过，轮到自己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他心生邪念：“学斌，谁让你太过优秀，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啦！我也不想这样，但都是被逼的。” 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怪，说真话一语中的之人，未必是自己爱听的，但却是毫无恶意，只因他心胸坦荡。 而更多的还是喜欢趋炎附势，巧言令色之人，只是在自己沉浸在他们花言巧语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陷进一个又一个入坑的机会。 利益会让人失去理智，利益会让人欲望膨胀，越是身边之人越更容易疏忽，越是身边之人更会躲在暗处放冷箭。 小张思前想后，他等不及了，是自己该出手的时候了，如果桃色陷阱干扰不到你坚如磐石地心，那我只好见招拆招，等你束手就擒了，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第137章 恶意为之的车祸 他趁学斌不在厂里的时候，找来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比较好的发小——四儿，指了指宣传栏里张贴着优秀员工唐学斌的照片。 “四儿，这件事关系到我今后的前程，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小张想到学斌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觉得那即将唾手可得的机会又似乎离自己更远了。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向他涌来，让他来不及有任何准备，怎么办？他急的抓耳挠腮。 如果再不动手，那保卫科科长的位置岂不让别有用心的李师傅捷足先登，他又怎能甘心放弃？唐学斌凭什么？他才调动过来多长时间，屁股还没有暖热吧！ 他想到了四儿家的那辆拖拉机，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叫过来。 “张哥，我知道你的为人，不过究竟是由于啥事把你逼成这样了，咱俩从小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儿，我岂可袖手旁观？”小张望着四儿，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哎呀！这事儿我一时半会还跟你说不清楚。” 从小你就讲义气，敢爱敢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怕赴汤蹈火我也愿意为你去做。”四儿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 “好，这才是我兄弟，我没有认错人。”小张拍了拍四儿的肩膀。 “这件事情你要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就冲你这句话，我信你。 四儿临走之前小张怕他忘记又提醒了一遍：“唐学斌这人的长相特征，还有到厂上班的时间以及路过厂区的重要路段，你都记住了吗？” “放心吧！张哥，我办事你放心，保证滴水不漏。”四儿义正言辞，拍了拍胸脯说道。 “好，我就喜欢你嘴严实，办事稳妥的作风。”小张望着四儿，眼里充满了期许的目光，仿佛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 但在厂里任何人面前，尤其是当着离秋的面，小张更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不动声色地如往常一样去上班。 内心却焦灼地等待四儿把事办好之后带给他的喜讯，那样成功的道路再也没有拦路虎，所有的障碍也就不攻自破了，学斌不喜欢离秋，那李师傅回厂里的希望还会有吗？ 学斌遭遇了车祸，被拖拉机撞击之后重则当场身亡，轻则骨折擦伤，对小张来说，这都会让摆在他眼前的机会起死回生，让目前的窘境走向柳暗花明。 四儿在知道张哥的心思之后，他叫来了一个帮手做掩护。 他开着那辆红色的手扶拖拉机，从道路南边的一个巷子里出发，从南往北行驶，在他看到唐学斌骑着自行车从西向东路过厂区路段的时候，他不由分说加快了速度，隆隆隆地向他飞奔而来。 四儿看到学斌情急之中，赶紧刹车的情形，可他还是没有来得及，还是被撞住了。 一辆前轮已经变形的自行车在地上孤零零地倒立着，这个身着靛蓝色棉服，黑色裤子的中年男人，痛苦地在地上呻吟着…… “算他幸运，咱们走。”四儿驾驶着拖拉机扬长而去。 在漫不经心的等待中，小张总算等到了四儿带给他的关于唐学斌被撞的消息。 为了不引起别人对他的怀疑，镇定自若的他，在学斌受伤第一时间迅速赶到事故现场，他看到学斌惨不忍睹地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唐学斌越伤心，他的内心就笑的越灿烂，这是你应该收到的惩罚，谁让你挡住我的升职之路呢？ 为了把事情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他让四儿不要声张，自己又将学斌马不停蹄地送到乡镇上的卫生院，让别人看到他是一副侠义心肠的热血青年，这样，别人对他也就疏忽了防范。 安排好学斌，他又折返回到厂里，将他在路上遇到车祸的事情告诉了离秋。 他知道学斌对离秋的态度，但是离秋对学斌的爱慕从她的言行举止中并未消失，当她得知学斌被撞的信息后，她更是心乱如麻。 他就是要让离秋感受到这种爱而不得的痛楚，再将车祸的事情嫁祸到李师傅身上，这样，学斌那边身体受伤，已经顾不暇接，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上班的。 离秋就会以为是李师傅因为急于回厂心切，就会对学斌做了手脚，导致这样的事故发生，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的，他们的误会也会逐步升级，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仿佛看到了离秋和李师傅因为学斌的事情，乱成了一锅粥的场面，又仿佛听见了学斌受伤后，他的家人担心哭泣的模样。 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有些疼痛，甚至觉得于心不忍，不过那感觉，在触之可及的成功面前是那么不值一提，它稍纵即逝，顷刻就消失了。 只是，小张万万没有想到，在学斌被撞在地上的那一刻，在他痛的龇牙咧嘴起不来的时候，他凭着记忆记住了那个开着红色拖拉机撞在他身上的那个年轻小伙。 他的左脸有一道深深长长的刀疤，这让学斌记忆忧新，那是他无法忘却的标志。 还好自己命大，也比较走运，被撞击的地方只是脚踝处关节处软组织受伤，骨头并无大碍，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把瘀肿的地方处理了之后，开了活血化瘀消痛的药，剩余的只剩下养伤了。 离秋想念学斌，见又见不着，帮又帮不上，总不能看着善良无辜之人受到意外伤害，她觉得自己也是罪不可恕。 可是，一旦说了，自己的姐夫必定会牵扯其中，到时候怎么给跟姐姐交代？她无言以对。 自己的内心无不在经受着道德上的谴责，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受到姐夫的怂恿，掉进他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她不甘心自己被利用，当她从头彻底被学斌斩钉截铁他们不能在一起的态度所击垮时，她觉得她唯一想和他在一起的希望再次被浇灭。 听到他出车祸，她又心急火燎，原来还是放不下，再三思虑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了派出所，她想问问关于唐学斌车祸的情况有没有线索。 “同志，您好！我是过来报警的。”话音刚落，她抬头的功夫，目光注意到了这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 她想了很久，这个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记不起来，他怎么这么熟悉？ 第138章 轻轻地我走了 她想起来了，那次，她路过保卫科，见到小张就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神神秘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她正在张贴厂里下发的通知，却看到了他们还来到了宣传栏旁边那里，对着优秀员工唐学斌的照片看了又看，然后，又径直离开。 她没有多问，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他们在一起商量着，究竟要干什么？ 紧接着到了第二天，离秋就从小张嘴里听到了学斌出车祸的消息，她急的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来回不停的走来走去。 却不想，会在派出所看到这个人在这里，她的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他是谁？他来干什么呢？难道，难道这件事与他也有直接关系？” “报警的那位同志，你过来登记一下。”工作人员热情地拿出了笔记本。 这边的声音突然像一枚定时炸弹从空中传来，她也正是为此事而来，没想到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唐学斌。 警官一脸愤慨地说：“你就是四儿？如果不是有人打电话跟我们报警，你准备要躲藏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你故意撞人之后，还要逃逸，这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四儿摸了摸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他有点心虚，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可是被群众举报过多次的对象，你这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吧？还不嫌害臊？这次我们接到群众报警，说是有个疤痕的男人在通往金翔煤矿机械制造厂的那段路上，故意撞人还要逃逸，没想到又是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我是有苦衷的。”四儿看着警官的脸，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 他似乎有难言之隐，这时，他想起了张哥交代过不要对外人透露任何风声，他又保持了沉默。 “你还有苦衷？这脸皮厚的跟轮胎似的，扎都扎不投，难不成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做的？说话一点营养含量都没有，脑子里装的全都是粪，我看你就是欠扁。”警官见惯了这样的小伎俩，也见怪不怪了。 四儿尴尬地皮笑肉不笑，看起来更是贼眉鼠眼，他趋炎附和着说：“也不是逼我，我只是心软，无法拒绝。” “脑子在你自己身上长着，你说这话跟放屁似的，你们这样的人我们见多了，已经司空见惯了，还心软，你糊弄谁呢？”警官一脸严肃威严的表情。 四儿见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他义愤填膺地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想问就问，想剐就剐，随便。只是，我干这事与任何人无关。” “呦呵，看不出你还是一条硬汉，只是你这样的重情重义又有什么意义，不分好坏，不明是非，你用错地方了，看你做的啥事，你这行为可是触犯了法律呀！”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为了朋友，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还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放你娘的狗屁，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可耻很愚蠢吗？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四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为了友情，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警官听到他这话，也不禁疾言厉色起来：“你就别在那里卖嘴官司了，你说这话让谁听呢？不仅连你那朋友都无法保护，而且还会因为你的包庇受到严厉的制裁。” 他想起了家中失去双眼那可怜的娘，要不是这些年张哥一直隔三差五地看望他娘，还时不时地带些吃的用的，如果不是他，说不定娘早都饿死了。 后来他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如今张哥需要他的帮助，他又怎能坐视不管？知恩图报，也是常理。 过去的时光如画面一样浮现，他难过的闭上了眼睛，泪流满面、“张哥，你只说因为自己的前程，要我帮你，看到你勉为其难，我挺身而出，但我却始终不知道，究竟是由于啥事把你逼成那样心狠手辣，如今，我在这里，你又何曾把我记起？”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交代了，也算是立了一个大功，你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妄想能保住你的朋友吗？”警官看着四儿好言相劝。 离秋一筹莫展地愣在那里，他惊得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他没想到这个叫四儿的人对小张如此忠诚，这就是所谓的友谊地久天长？只是可惜了。 她想的比较简单，没想到一下子却变得复杂起来。 她又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叫四儿的男人，弯弯的眉毛，小小的眼睛，单眼皮，塌鼻梁，他左脸上的那道伤疤就像虫子一般扭曲地爬动着，令他觉得作呕。 “原来是小张，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原来是他一直在主使着这件事情，可他为什么要四儿这么做，为什么还要去把学斌送往卫生院？为什么还要当着自己的面儿去把消息放出来？”她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学斌与他素无纠葛，他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原来人心竟是这么险恶。 “同志，你报警的事由是什么？警官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离秋瞄了一眼四儿，给警官示意道：“我也是为此事而来，我能问一下报警的人是谁吗？” “不好意思，我们做到对报警人信息的保密，不予对外透露。” 学斌依然清楚的记得，他骑着自行车从西向东路过厂区路段正常骑行的时候，从南边的一个巷子里有一辆开着红色的手扶拖拉机的男子突然从南往北行驶。 他情急之中，赶紧刹车，可是，对方却加快了速度，隆隆隆地向他飞奔而来。 可还是没有来得及，他还是没有躲过这场意外降临的厄运，在被撞晕的那一刻，他记下了这个脸部有疤痕的肇事者。 后来，现场的一位好心人看他可怜，来到了派出所报警，把撞击学斌的肇事人还有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民警。 民警根据群众报警提供的线索追踪到了四儿之前就有作案的前科，后来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小张自以为是瞒天过海的做法最终还是受到了法律的惩罚。 离秋不想再受到内心的煎熬，她主动自首，说出了姐夫精心设计圈套的前因后果，老李头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好人一生平安，好人自有好报。也许，正如她的名字一样，静静的来，悄悄的走，这是她保护学斌的最好方式。 如果爱是成全，她宁愿放手，她不想再成为他的任何负担，她只想让他今后好好的，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天气依然寒冷，她打了个哈欠，她累了，她回到厂里，写了一封辞职信，准备递交辞呈。 她想了许久，决心离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从此，她将带着不舍和无尽的思念离开学斌，开始她新的生活…… 第139章 意外的惊喜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兮旦福。”巧珍从报警人那里多多少少知道了点儿关于学斌受伤的消息之后，她先是震惊，后来嘴角微微上扬，高高跃起之后又渐渐落下。 巧珍没有想到学斌遭遇车祸让她魂惊魄惕，她激动地以至于不能说出连贯的话。 幸亏是有了好心人的报警，才让那些恶人受到制裁。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真是人心叵测，至于那些外人与学斌相比，她不求荣华富贵，惟愿学斌平平安安，比啥都强。 此刻，学斌现在正处于养伤的阶段，她不想让这些破事儿影响到他的心情，这也不利于身体的恢复。 生活中也许会有善意的谎言，但更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就这样一直瞒着吧！如果说出来会让他痛苦，她干脆不说，那就让自己独自承受好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人的一生哪能事事一帆风顺，不受到一点儿伤害？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人没有什么大事就好。 这两个月来，她每天不厌其烦地照顾着学斌，叮嘱她好好养伤，安慰他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时候的他更需要自己的陪伴。 窗外刺骨的寒风，依然十分卖力的肆意呼啸着，那变了色的枯叶，牢牢地抓住树冠顶部干枯的枝干，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把这个季节里的最后一抹峥嵘岁月握在手里。 他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他想等过段时间腿脚能正常活动的时候，趁着这次被拖拉机撞击的事件，给厂里提出申请调动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技术工人，但是在多年的摸爬滚打中，他已经把自己铸成了铮铮铁骨，炎炎烈日教会了他坚强，风吹雨淋教会了他从容。 保卫科是比之前的岗位轻松，他凭着踏实勤奋，好学肯干的优良作风，在业务上已经站稳了脚跟，之前，他也听到刘主任给自己提过他干的不赖，准备提拔他为保卫科科长的消息。 他有那么一点儿开心，这是因为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领导的认可，使他有了继续前进下去的斗志和信心，只是这样的开心慢慢也就变为平静了，似乎不会在他的心里激起一丝涟漪。 自己老实巴交，不擅长搞花花肠子那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学不会，也做不到，就想图个内心安宁。 即使偶尔说话有些耿直，但心里却坦坦荡荡，至于那个保卫科科长的位置，有很多人在明里暗里惦记着，他反倒觉得那个可有可无的头衔让他有点儿别扭。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利就有弊，他怕这个名利的桂冠，会成为自己精神上的束缚。 巧珍一个人操持着家里，庄稼地里还有干不完的农活，现在虽说俊芳俊红慢慢长大了，可这吃喝拉撒都是要考虑的。 之前他就觉得因为不能好好陪伴她，亏欠了太多，自从在保卫科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知是故意陷害，还是命运悄然安排？ 先是美色攻击，紧接着是离奇的车祸，这究竟是被谁设下的局，要对自己欲擒故纵吗？自己受罪也无话可说，导致他们夫妻之间的误会在慢慢加深，让亲戚朋友也跟着担心，他犹如鱿鱼在铁板上熬煎。 人到中年，再没有什么比家庭和睦更重要的了，因为一张电影票，离秋对他的默默含情，这种半推半就的感觉让他无法抗拒。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从不害人，但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善良不被别人伤害，懂得自我保护，才能让关爱自己的人不为自己担心。 久而久之，是不是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四处散布流言蜚语，到了那个时候，即使自己是铜墙铁壁也阻止不了，他可以毫不畏惧，坦然处之，继续去做他手中该做的事。 可是，她不能不顾及巧珍的感受，为了让自己在春节期间能吃上热乎乎的饺子，她走了四十里的山路来到厂里，结果被她撞见自己和离秋在一起的情形，还让自己差点失去了她，那样，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望着窗外，到了天气该变暖的时候了，可依然天寒地冻，寒气浸入他的骨髓，慢慢地在他体内扩散，他冷的耸了耸肩。 “学斌，你在想什么呢？我最近嘴里总是没有味道，想吃酸的。”巧珍轻轻地走到学斌身边给他披了一件厚外套。 “你看外面的天气，冷的让人直打哆嗦，这牙齿冻得也咯嘣咯嘣乱响，你不是在说梦话吧？”学斌出奇意外地看着巧珍。 巧珍娇羞地走到了一边，脸颊绯红：“你就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一点儿都不知道人家的意思。” 学斌看到巧珍低头不语的表情，似乎明白了许多，他一拍脑壳，情不自禁地说：“莫非……莫非是……？” “莫非什么？你这个呆子，咱们都连生几个自己的孩子了，你怎么还是笨的没有经验？”巧珍抿着嘴，幸福地微笑着。 她感觉自己的那张脸像大火燃烧一样又红又烫，色如凝霞，她反而觉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赶紧用双手捂起了脸。 学斌就喜欢巧珍这样面若桃花，欲说还休的模样，他真想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轻盈的身躯依偎在自己的胸膛，他有一种征服的欲望。 他趔趔趄趄地走到巧珍身边，轻轻地放下她捂着脸的双手，眼含喜色：“巧珍，你真厉害，咱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啊！学斌，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 巧珍想起了上次怀孕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计划生育的政策，即使历经了千辛万险，可最终还是被乡村干部拉到乡镇卫生院强行引产，男孩已经成型。 意外妊娠这一件事，在她的心里积聚成一朵又一朵的乌云，让她愁云满面，身体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可这又能怎样呢？ 她不知道意外的妊娠会不会引起今后的不孕不育，她有些害怕。后来她就也不想再想那么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何必要徒增伤悲呢？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依。”生活总不会一直苦下去，有始料不及的运气，也会有突如其来的惊喜，它总是来的太突然，让人招架不住。 正如那些梦寐以求的东西，会在不经意之中突然得到，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会懂得格外珍惜。 第140章 这一生太短 学斌知道巧珍怀孕的喜讯之后，他局促不安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久违的笑容。 人的一生会体验各种各样的角色，他想用千万种语言去描述要当爸爸的心情，但却找不到一句更为合适的话来代替。 他想起了刚才巧珍说的那一句话，嘴里没有味道，就想吃酸的，如果没有记错，她之前也有这样的孕期反应。 都说怀孕中的女人最为矫情，想吃什么一刻也等不了，哪怕走遍集市各个角落。 只要看到想吃的，就会走不动路，说啥都要把它买回来，那种吃不到嘴里的感觉，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缓慢地抬起左脚受伤的脚踝部位，看上去还是有点儿红肿，但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也无大碍。 巧珍变着花样每天给自己做不重样的饭菜，增加营养，一日三次的按时敷药，晚上为他打好水温正好的洗脚水，每天轻轻地帮他清洗伤口，用毛巾擦干之后，再服侍自己上床休息，将他脚下垫上枕头，抬高脚部，防止脚部浮肿。 这一切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即使一个铁人也会感激的热泪盈眶，正因为他们是风雨相伴的夫妻，同甘共苦一起担，选择她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选择。 看着眼前这个为家庭操劳忙碌的女人，他的内心滋生出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感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的眼角溢出了一行行热泪，顺着鼻子，脸颊肆无忌惮的往下流，那滋味咸咸的。 “你怎么哭了？快把药喝了。”巧珍见到学斌脸上的泪痕，拿了个毛巾顺势递到了他的手里。 学斌尽量避开巧珍关切的目光，没想到眼泪流出的刹那还是被她看到了，他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只好言不由衷地说着：“没有，我怎么会哭呢？可能有点儿冷。” “那我抱你去床上坐会儿，你现在走路还不方便，不敢活动太长时间。”巧珍摸了摸学斌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只是自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巧珍怎么会信以为真了呢？她总是这么可爱，自己魁梧高大的身躯，她瘦小轻盈的身子怎么能承受得住呢？ 他连忙摆了摆手：“不用，真不用。” “天气冷，血液循环不流畅。”她拿出脸盆，用暖瓶倒了些热水，又用水瓢舀了些许凉水，把它掺杂到一块，用手搅拌之后，水温达到了适宜的温度。 学斌看到巧珍在身边不停地忙活着，藏在心里已久的话终于不听使唤地脱口而出：“巧珍，谢谢你！我跟你添麻烦了，说实在的，我内心真的过意不去，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让你每日每夜的照顾我，还拖累了你。” 巧珍轻轻为学斌擦拭着受伤的部位，上面的淤青已经慢慢散去，只是红肿的地方还像一个发面馒头，天气冷，气温低，恢复会慢一点。 “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又说这话，怎么突然间像个女人似的多愁善感起来？”巧珍把床铺好，小心翼翼地让学斌躺下，这样，身体会暖和许多。 学斌感激地望着巧珍：“我就是觉得在拖累你，心里很不好意思。” “看你说哪里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是你媳妇，照顾你不也是天经地义应该的吗？可不要往心里面去。”巧珍也很累，但她听到学斌真诚的话语，她的所有疲惫似乎都被驱散了。 因为爱过，你呵护我的细腻温柔我都懂得，也许，这就是——爱的力量。 他心疼地拉着巧珍的手：“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别累坏了自己。”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我身体好着呢。” “我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觉得这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一般难受，躺的时间长，人都颓废了，晚上也会睡不着觉，我还是想出去走走。” 想到刚才巧珍说过想吃酸的，他想为她做点什么，相濡以沫地爱情不就是相互为对方着想吗？何况她现在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对她有说不出的感激，那不如就用行动去表达吧！ 巧珍听了学斌的话，担忧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你的左脚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走太长时间。” “没事，放心好了，我慢慢走，一会儿就回来了。”学斌怕巧珍担心，还试着走了两步。 巧珍欣喜地望着学斌一步一步往前走的背影，她高兴地抑制不住狂热的心跳，那颗沸腾的心就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得到了滋润一样，咕咚咕咚地喝起来了，她的嘴角露出来了甜蜜的笑容。 看着他一天好似一天慢慢的恢复，想想这几个月以来，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每日每夜的呵护陪伴，她觉得这是一段难忘也最不可逆的美好时光。 虽然辛苦，但她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因为爱情。 学斌慢条斯理的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村里那个唯一的代销点，为巧珍买了酸酸甜甜，浓郁的山楂糕，不仅开胃，口感还很不错。 四季就是前路，生活就是幸福。他手里掂着这秤好的山楂糕，欢欢喜喜地走到回家的路上，他想到巧珍的对他还有这个家无怨无悔的辛勤贡献，就想加倍的对她好，如果这一生太短，那么下一世也可以。 爱情就像花园里的花朵，需要夫妻之间用心经营，结婚多年，他们一同携手走过，虽然日子辛苦，可他也想苦中作乐，能够时常给巧珍带来一个意外的惊喜，虽然，东西贵重与否，并不重要，但点点滴滴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已足够。 哪怕颠沛流离，哪怕一贫如洗，我也是你唯一的避风港。哪怕别人对你恶语相向，我也要对你说上一世的情话。 他想起家里等自己的那个女人——巧珍，他们曾经吵过，打过，误会过，但他从来没有后悔相爱过。 多少个下班途中漆黑的夜里，有一束光忽明忽暗，为他指引回家的方向，因为有她。这一束光，给人力量，照亮着未来的漫漫征程，这一束光是他为之奋斗，源源不断奋斗的动力与源泉！ 他想把自己的灵魂毫无保留地交给她，哪怕是自己阴晴不定的怪脾气，他更想好好的陪她走下去，无论春夏秋冬，还是山高路长，如果说这条路需要用时间来表示，他希望是一生一世！ 第141章 集市上的风波 巧珍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见到学斌回来的消息，她焦灼地从屋里走到门外，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去哪儿了？他的脚还正在恢复阶段。”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看到学斌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难受劲儿，她的心里一阵心软，就信口开河答应了他要出去走走的请求，她应该跟上去陪他一块儿走才对呀！ 或者，就这样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也行，不让他发现，如果有个紧急需要帮助的情况，至少还可以保护他。 想到这里，她为自己考虑事情的不周到又不免自责起来。 “巧珍，巧珍，我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学斌身上的特有的标配动作，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存在。 “人家都快担心死了，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巧珍看到学斌跌跌撞撞的走着，她感到特别心疼。 “你别大惊小怪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这是什么？”学斌拿着手里的山楂糕情意绵绵地望着巧珍。 巧珍一副吃惊的表情：“山楂糕，谁给你的？” “那会是谁给的？当然是我在代销点买的了，我听到你说嘴里没有味道，想吃酸的，就琢磨着想为你做点什么，这样，我心里也会好受点儿。”学斌意味深长地说着。 巧珍欣喜地接过学斌手里递过来的山楂糕，一边又忍不住责怪起来：“花这冤枉钱干啥？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你却放在了心上。你的脚还没好，怎么能走那么远的路，万一再浮肿就更痛了！” “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气，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学斌又活动了一下筋骨。 “快别逞能了，我扶你回屋里休息一会儿，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在你的脚完全没有恢复之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脱离我的视线范围，你记住了吗？”巧珍帮他脱掉鞋子，赶紧检查了一下受伤的部位。 “不用这么麻烦，一会儿就缓过来劲儿了。”学斌看到巧珍紧张而又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地再做推辞。 巧珍就像教训小学生一样，郑重其事地说着：“听我的，这样才能恢复的快一点，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以后可不敢再大意了。” 学斌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巧珍担心了，他双手行了作揖礼，好打消巧珍心中的顾虑：“好好好，夫人遵命，小的悉听夫人教诲便是。” “好了，别闹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巧珍被学斌滑稽的样子逗得咯咯咯的笑着。 “行，那还吃西红柿鸡蛋面吧！”西红柿的酸酸甜甜搭配着炒鸡蛋的焦黄，还有那手擀面的劲道，他一辈子也吃不够。 “巧珍走进灶房，一看，放鸡蛋的搪瓷碗里还有仅剩的两个鸡蛋，哪里还有西红柿的身影？” 这个季节也不是西红柿上市的时候，价钱贵不说而且还不容易买到。 村里的代销点应该不会有卖的，思虑再三，她还是打算去集市上转转。 虽然离家里足有十里地的距离，但是，学斌正在恢复阶段，更需要营养，只要他愿意，她也甘心情愿，不会说一个不字，去集市上走一个来回又算什么。 她不会骑自行车，但凡去集市上，都是凭着自己的两条腿，从唐家庄到集市上，走大路，虽然道路宽敞，景色宜人，但是花费的时间很长。 弯弯曲曲的小路悠长狭窄，两边还是沟沟壑壑，这个季节，更是萧瑟荒凉，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路程比较近。 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走近路，不仅可以节省时间，她还要早去早回。 长年累月的步行，让她走路的速度比以往更快，她步伐矫健，不知不觉中，脚底板儿也被磨出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老茧，这是时光留下来的深深痕迹。 她穿过一条条道路，可是这反季节的蔬菜并不像应季的蔬菜那样四处皆是，想要找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沙瓤西红柿，不沙不甜不要钱，都来买啊，又大又沙的西红柿，酸了不要钱。”卖西红柿小商贩的声音突然传来。 真是想啥来啥，走了这么久的路，终于，在一个小商贩的菜摊前看到了这娇艳欲滴的西红柿，它的颜色是那么诱人。 她两汪清水似的眼睛，闪烁着说不出的明澈，那眼睛在弯弯的柳叶眉毛下面闪闪发光，正像荆棘丛中忽然出现了一堆篝火，发出使人不可抗拒的魔力。 三五成群的赶集人把小商贩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在西红柿面前挑挑捡捡，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着这西红柿物美价廉的功效。 “西红柿，营养好，貌美年轻疾病少。” 真是卖啥就吆喝啥，在这个时代，西红柿被小商贩赋予了独树一帜特有的功效。 巧珍看着这成筐的西红柿，她连忙上前一步询问着：“同志，这西红柿咋卖？” “ 5分钱2斤，不用还价，我刚从外地拉过来的，你看，这颜色多亮堂，个个饱满无比。” 货比三家，她还是有点犹豫，有的是价钱是稍微便宜一点儿，但是外观不好看。 “ 虽然价格贵一点，但这品相看上去确实不错。孩子们也喜欢洗干净之后拿着生吃，番茄炒鸡蛋更是他们的最爱。” 想到这儿，她还是挑了几个色泽鲜红成熟一点儿的，这样的西红柿买回家就可以洗后生吃，又选了几个稍微硬实一点儿的，放的时间比较长，有利于储存。 巧珍精挑细选之后，小商贩接过来麻利地往秤杆上一放，看好西红柿的斤数，等到秤杆落地之后，报出了价格。 “总共四斤，1角。”小商贩给巧珍报价的同时，也在为别的买主秤着西红柿的重量，看着生意不错的样子。 没有1角，她只好把口袋里的2角钱递过去了，让他找开也行，也不用去别的地方换零钱了。 她一手接过小商贩找给她的1角钱，一手把称好的西红柿放进了那个塑料提篮里。 她刚走没几步，又被小商贩的声音叫住：“哎！那位同志，你等一下，你刚才给我的是多少钱啊？” “我给你了2角，你找了1角。” 巧珍看着小商贩左手拿着钱，右手沾了点唾沫在那里点着数儿。 “你那西红柿是多少斤？我再称一下？”小商贩生怕巧珍占了便宜似的，一副极不放心的表情。 “刚才不是称过了吗？不过你若不相信，也可以随便称，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你看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啊！”巧珍只好转过身来又把西红柿放到他的面前。 “对对对，不错，还是4斤，总共1角钱，你给了我2角，我找你1角。”小商贩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 “怎么这么简单的数还算个半天？你是迷糊了还是咋地？还出来卖啥东西，丢不丢人？”小商贩旁边的媳妇看着他迷迷瞪瞪的样子，又开始在那里数落着。 “真是不好意思啊！同志，这西红柿的价格和斤数都对着呢。刚才人多太忙，一时顾不过来，我还以为搞错了，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小商贩窘态百出，咧着嘴在那里傻笑着。 第142章 人穷志不能短 巧珍娓娓道来：“没啥事儿，这也正常，谁还没有个粗心大意的时候，只要不缺斤少两就行，诚信二字值千金，也是做生意的金句良言。我年轻做姑娘那会儿，也是挑着担子到集市上卖杏，卖桃，我能理解你们做生意的这种心情，这钱儿只有通过买卖交易回到了自己手里才放心。” “谢谢你的理解，耽搁你时间了。”小商贩夫妇再三感谢。 “对，得赶紧回，学斌还在等着自己回去做饭呢。还有几个钟头，孩子们也该马上放学回家了。”她顾不上停留，紧赶慢赶地抄着小路回到了家。 学斌半倚着身子，头耷拉着，鼾声四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巧珍轻轻地在他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防止他再睡落枕。 灶房是女人的天堂，那里每天演奏着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她与往常一样换了件干活穿的衣服，顾不上休憩，便大步流星向灶房走去。 她拿起不听使唤的菜刀，三下两下地在磨刀石上磨了磨，瞬间散发着锋利的光，她迅速地在碗里打好鸡蛋液，在那口熟悉的铁锅里倒了一勺猪油，开始小火慢炒。 切红的西红柿搭配着葱姜蒜在锅里爆炒，香气四溢的味道四处散发开来，直到将西红柿的沙瓤炒出颜色之后才恰到好处，她又加了些开水。 待到面条，炒好的菜一切就绪，俊芳刚好从学校回来了。 “妈妈，我回来了。”俊芳的声音像轻快的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 “嘘，你声音小一点儿，你爸爸正在睡觉呢，别打扰到他。”巧珍给俊芳使了个眼色。 学斌听到俊芳回家的声音，也从睡梦中醒来了，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干脆坐起来。 “俊芳，俊红咋没见回来？怎么只有你自己？”学斌看着俊芳满头大汗的脸。 “我也不知道，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跑到她的班里去叫她准备一块儿回家，结果却不见她的身影。” “这孩子玩儿心大，估计又去同学家玩了，我一会儿去她同学家看看。” 巧珍在心里猜测着。 放学了也不回家，一溜烟就没影儿了，就像跟自己捉迷藏似的，每次都要把村里所有角落翻了个底儿朝天，要不就是在同学家，才能找到她的影子。 巧珍把西红柿鸡蛋面盛好之后，嘱咐着让学斌和俊芳先吃，就走出门外找俊红去了。 “俊红，俊红……回来吃饭了。”似乎这孩子像消失了一般，巧珍不知道此刻的俊红在哪里？ 她扯起喉咙声嘶力竭地喊着，那声音像高音喇叭似的飘向天际，在唐家庄村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这孩子，哪怕听见了回应一声也好啊！”她心急如焚，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时而抬头，时而倾听，她期盼能听到俊红从另一个地方传来的声音：“哎，我回来了……” 片刻的沉默，她又垂头丧气，软弱无力的向前方走着。 巧珍在门外一声接着一声喊俊红，终于得到了反馈，那声音的方向是从红艳家传来的。 巧珍迫不及待，循着她家的方向走去，忧心忡忡地说：“你这孩子，喊了半天，怎么愣是不答应呢？你不知道妈妈心里有多着急吗？” 看着俊红的样子，好像没事儿似的，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怒火。 想到自己腹中的胎儿，她告诉自己不要激动，试着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毕竟生气也不是一件好事。 “妈妈，我刚才想着答应的，可我害怕你找到我后会生气，就不敢吱声，想等着过一会儿等你喊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趁其不备再回家。”俊红胆战心惊地望着母亲。 巧珍看着俊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表情，她严肃地说：“又开始找理由了不是？看你人小，胆子还真大，妈妈给你说过多少次，放学后如果不值日要早点回家，你四处乱跑，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我知道，妈妈，可是放学的时候，我准备背着书包往家里回，突然，红艳过来叫我，说要我放学回家到她家去玩儿，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俊红觉得这样的一个理由应该可以搪塞过去。 “于是，你就跟红艳一起回来，咱两家离得这么近，你回来说一声你到家了或者在学校给你姐姐说一声也行啊？怎么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到哪里是哪里呢？”巧珍苦口婆心地说着。 “我知道了，妈妈。”俊红羞愧地低着头，一只手悄悄地藏在身后。 巧珍看到俊红诡异的表情，她不假思索地说：“把手伸过来。” “糟了，母亲是不是发现了？完了，这回要露馅了？”她惶惶不安，那跃动不已的心扑通扑通的兀自在那儿狂跳着。 巧珍厉声呵斥：“我说的话你听不见，是想让我说第二遍是吗？” “我……我……”俊红吞吞吐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巧珍的手掌伸向了半空，又蓦地放下：“你什么？还不快点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别每次都是这样。”巧珍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俊红只好把藏在身后的手磨磨蹭蹭地伸了过来，手里是一包不知什么时候被捏碎的老北京麻辣方便面，那封口不知何时早被打开，剩余的面上还撒上了调料包混合后的味道。 “这方便面是从哪里来的？”巧珍疑惑不解地望着俊红。 “这是我用一包老包牌瓜子和红艳交换的，我下午突然想吃瓜子，于是，就趁下课的时候，跑到代销点去买了一包装到书包里，谁知，却被红艳撞见。” “她让我去她家中玩儿，还说有好东西要给我看，我兴致冲冲和她一起回家，原来是我没有吃过的老北京牌方便面。” “我之前在代销点见到过有卖的，但是看了之后又不舍得买，第一次见到这意外的美味，我们两个就相互交换，共同分享。” 俊红看着妈妈，一五一十地说着，她害怕母亲要调查个水落石出，会责怪自己。 巧珍听着俊红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自己对她太苛刻了，还是管教上太宽松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最近，她也没有给俊红什么零花钱，这钱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学斌给她的？” “这钱……” “过年发的压岁钱已经帮她们存起来上学用，难道是她有所截留？还是……？你跟妈妈说实话，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钱是我在学校的操场上的一个角落处拾到的。”俊红觉得已经瞒不住了，只好无奈说出了口。 “拾到的就成为你的钱吗？为什么不交给老师？丢钱的人是不是会很着急？” “我当时想着没有人看到，就一不做二不休装到自己口袋里了。” “你想的太多了吧？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拾到东西要交公，如果真想吃零食，可以跟妈妈说呀，为什么非要自作主张，你犯得着这样做吗？” “俊红，你要记住一句话，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人穷志不能短，穷者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做人更要有骨气，长大了才能赢得他人尊重，才能堪当重任。”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母亲语重心长的话语就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在了俊红的心上。 第143章 桂香上吊死了 冬去春来，鸟语花香，春的使者站在云端之上，用手一挥衣袖，大地出现了山水红绿的美好景致。 颍河两旁的垂柳好像听到了什么召唤似的，摇曳着风情万种的身姿,尽情的呼喊着，它换上轻如薄翼的绿纱，唤醒了沉睡一冬的小动物。 在春江水暖鸭先知中，那渐暖的空气，潺潺的流水驱散了料峭的寒风，春天的万紫千红被演绎的扣人心弦。 草长莺飞，在鸣啭的黄鹂声中，大地滋生出一片春意盎然，冬色渐行渐远，整个山村洋溢着春风送暖的气息。 学斌在院子里怡然自得的走着，他的左脚也在万物复苏的春光中渐渐恢复了正常，这一切的功劳要归之于巧珍对他体贴入微的关心与照顾。 内心的喜悦让他欣喜若狂，他的眼睛神采飞扬，嘴角两边浮现出暖暖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欢快的节奏。 这几个月，日复一日无限循环的枯燥生活，让他感到日子有点儿沉闷和乏味，每天不是在屋里就是在院子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处于一种停滞不前的状态，他的那颗心脏闷的也快要发霉了。 医生说还要再巩固巩固，他想只要左脚没有什么异样就准备回厂里上班，只有忙碌才能让他觉得充实，只有忙碌，日子才不会在百无聊赖中虚度。 他若有所思地到屋里转了一圈儿，看了看屋里的那个枣红色的点缀着花朵图案的座钟，它滴滴答答走着，似乎也从来没有休息过。 “巧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似乎想起了之前她给自己说过什么？” “对，对，他脑子里总算有点儿印象，他想起来了，是与那台收音机有关。到了这个年龄，总是丢三落四，忘东忘西。” 自打巧珍怀孕之后，她三番两次在耳边说过想听收音机里广播的小说。 她捣鼓了半天，收音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依然不为所动。 看着它冷若冰霜的样子，巧珍愣是干着急没办法，只好对着收音机望洋兴叹。 也许，是那段时间收音机没怎么收听，放置时间过长，电池的里的电废完了，才导致失效。 学斌想到马上也该回到厂里上班了，他想提前把收音机再里里外外全面检查一遍，顺便再去买上新的电池，这样，即使自己白天不在家的时候，这台收音机就可以发挥它的作用，更好地陪伴巧珍。 记忆的思绪在心海翻滚，学斌想起了当初把收音机买回来带到家里的情景，巧珍喜上眉梢，爱不释手的模样，让他至今也无法忘怀。 村里的老少爷们看到自己家里添置的收音机，兴致勃勃端着饭碗过来看这个新鲜玩意儿。 他们三五成群，乐此不疲地前来收听，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干脆席地而坐，那场面热闹非凡，真是一段美好而又难忘的时光。 他想等着日子渐渐好起来，为家里再买一台新的黑白电视。 学斌慢慢地弯下腰去，顺手从桌子下面搬来了一个小板凳，这是他用废弃的槐木料做的，环保又耐用。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上面，把放在堂屋里束之高阁的收音机轻轻的拿下来，用毛巾沾了些清水擦拭着上面织满了蜘蛛网的拂尘。 “学斌，学斌……”巧珍的声音从外面急匆匆地传来。 学斌连声诺诺：“哎……来了，来了。” “怎么了这是？一回来就急冲冲的样子，还把我吓了一跳。”他不知所谓地望着巧珍。 巧珍扼腕叹息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咱本家的桂香死了。早上我出去的时候，遇到花荣，听她说的。” “桂香，不会吧？她还这么年轻，咋死了？”学斌仰天长叹之际，无可奈何地长吁了一口气。 巧珍如出一辙地说着：“这也许就是人的命，她比我还小两岁，怎么说去就去了呢？唉！真是人生无常。” “是啊！世事难料，眼看她那两个男孩儿已经慢慢长大，快要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却突然离开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惜了！”学斌附耳低语地说道。 “听花荣说，桂香是昨天她男人趁建功出去干活时，在家想不开上吊死的。出了这样的事，她应该是不会开玩笑的。” “不会吧？上吊而死，这怎么可能？我前几天见到她，她还对着我乐呵呵地笑着，还跟我热情地打招呼呢。”学斌一筹莫展，脸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那天，你忘了，我说要出去走走，当我走到村里代销点买山楂糕的时候，桂香正在那里和村子里的人谈笑风生，这哪像想不开的样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啊！我前天还刚去过她家，我们还坐在一起唠嗑，我猛地听到这样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击了我一棒一样。” “听说是桂香生前胳膊摔住的那几个月里，建功一直照顾着她。她觉得很愧疚，不想拖累他。建功身体一向也不怎么好，因为骑自行车从悬崖上掉下来之后，心里边就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疙瘩——不敢再骑自行车。” “怪不得总是见他在去和回来的路上不停地走着，原来病根是在这里。” “那可不是，春夏秋冬，风雨无阻，现在出去干活还是走着，这些年，他累出了脚疼腿疼的毛病，结果重活干不了。” “那可就苦了桂香了，她也是个苦命人，也没跟着建功享过啥福。” “你也知道，桂香很能干，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自己除了忙庄稼，闲暇之外，还去砖厂给人当杂工，贴补家用，那一去就是好多年。风风雨雨，就是靠着微薄的收入供应自己的两个孩子读书上学。” 在巧珍的记忆里，桂香的皮肤总是黝黑黝黑的，火辣辣的太阳炙热地照耀着她。 她却毫不在意地露出微黄的牙齿朝巧珍嘿嘿一笑：“庄稼人黑是黑，却很健康呀！” “如今，光景越过越好了，她咋那么想不开寻了短见呢？以后孩子们也会越来越有出息，她却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学斌眉头紧蹙，心里又开始云遮雾涌起来。 “她还没我大，我怎么觉得心里沉重的像套上了枷锁一样难受。”巧珍不禁为她的家人感到惋惜。 人生在世，相聚容易分离难。这时,学斌吟诵着臧克家的一句话：“有的人走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走了。” 桂香虽然离开了这个她深爱的土地，但她的音容笑貌却不会消失，巧珍触景伤情，真心的为她祈祷，她宁可相信她不是走，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国度。也许，桂香真的太累，她想歇歇了！ 落花流水春去也，在被风吹拂过的身体里，在被照耀的每一缕阳光里，巧珍依然不能忘记那个曾经熟悉的影子，唯有祝福。 第144章 写下你的名字 学斌把收音机上的灰尘擦拭干净，重新安上了新买的电池，又前前后后，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之后，他才如释重负。 他轻轻地旋转着调频上的按钮，调试到一个声音清晰的频道，收音机里终于传出来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学斌看到收音机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嘴唇微张：“巧珍，收音机我已经修好了，你可以安心地听广播了。” “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巧珍听到学斌的声音，忙碌的身影转过了身，她笑吟吟地说着。 她清秀的脸庞像一朵出水的芙蓉，镶嵌着梨涡般的笑容，那是心里被满足后的喜悦，她的眼神碧波清澈，嘴角的弧度好似月牙儿似的那般唯美。 “巧珍，我想给你说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我还是觉得跟你说说会比较好。”学斌定睛地望着她，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巧珍不置可否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说就说吧！我们之间还用遮遮藏藏，来来回回拐着弯儿绕圈子吗？” “你也知道，我休息的这段时间，因为左脚软组织受伤，一直在家养伤，我这心里总是心神不宁，放心不下手里的工作。”他担心巧珍会因为自己的脚没有彻底痊愈，有所顾虑，会不同意。 “我知道你爱岗敬业，对工作尽职尽责，只是，这脚还没有彻底养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有多长时间，这病也得有个恢复的过程。你现在走路还是有点趔趄，万一没有好利索，到时候再留下个后遗症岂不更受罪？”巧珍担心学斌，担心得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存在。 “我在家坐卧不安，也是干着急，都快把我憋的快要窒息了！晚上睡觉也是会梦到厂里的领导，还有同事们在一起工作的情景。”学斌耿耿于怀，内心七上八下，用探索的目光等待着她的答复。 巧珍当然理解学斌此刻的心情，见他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她心如鹿撞，忐忑不安，久久不能平静。 “时间长了，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我现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也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学斌怕巧珍再有顾虑，于是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着。 “你呀！就是个吃苦受累的命。那你为了我也要保重身体。”巧珍用一种软绵绵的声音说话。 她娇嗔着，身体软软的靠在学斌的肩膀上，满脸娇羞地望着他，那双纤细灵巧的手，如行云流水般滑过他的脸颊，直到他忍不住抱起自己，把她顺势揽在怀里。 巧珍欲拒还迎，欲就还推，她的衣服若隐若现的张开着，露出滑若凝脂的肌肤。 学斌刚要迎合，又被她视若无睹地搪塞过去了。 “这样不好，你还是再忍忍吧！你现在还没好利索，我这也怀孕好几个月了，要是动了胎气就得不偿失了。”巧珍欲说还休，那低头的刹那，更令人心旌神摇。 “我……我……我等不及了。”炽热的火焰犹如滔天巨浪将他包围，他无力可逃。 最美的时光，莫过于夫妻之间朝夕相伴，永不分开，那里记录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一个又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有喜怒哀乐，也有相偎相依。 在一次次感情升华中，共同谱写着他们相濡以沫一起同行走过的时光。 “巧珍，我不在家的日子，就让这台收音机无时无刻陪伴着你，见它就仿佛我在你身边，你可以调你喜欢听的频道。”学斌的喉结微微停顿，眼里充满了满满的幸福感。 巧珍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浓黑的睫毛像用睫毛夹夹过了似的，微微上翘：“嗯嗯，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放心不下你，我担心你就像你担心我一样。” 学斌深情款款地望着巧珍：“有啥不放心的，我没事。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想你就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习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就是在我见到你的第一刻开始，我就深深地沉浸在你的善良你的温柔里。” “你今天是怎么给我说起甜言蜜语来了，好像我们永远就要见不到面，要生离死别一样。”巧珍明知故问，但她依然很享受学斌的温声细语。 “现在俊芳俊红也慢慢长大了，家里有啥活你忙不过来的话，就吩咐着她们干，也好让她们为你分担一些，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要太劳累，知道吗？”学斌一遍又一遍的交代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对了，巧珍……还有……”学斌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又被巧珍堵住了嘴。 “我知道了，我会为了你保护好自己的。”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一生吃苦受累，嫁给她也值了。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她们却是个例外，从娃娃亲走到现在，磕磕绊绊，每一步都走的坚定有力。 这时的风很柔，那含苞绽放的花蕾像一个个绽放的精灵，它如梦如幻，在不经意之间肆意流淌，它用情在抒写属于这个春天平平仄仄的诗行。 还有几个月，这个孩子就要与自己见面了，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种滋味只有升级为母亲才能心神领会。 她熟练地打开收音机，广播评书刘兰芳老师播讲《杨家将》抑扬顿挫的的声音在空中传来，那气吞山河的气势，活灵活现成功再现了故事的完整叙述，也深深地打动了巧珍。 父母是孩子是最好的老师，她想把美好的希望寄托在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她沉浸其中，与其说是她与腹中的胎儿一起同频共振，聆听着精彩纷呈的故事，不如说是她们在共同观看一场淋漓尽致的表演。 那气势磅礴的声音在屋子里此起彼伏般地传来，在那个时代，可谓是用心之良苦，用功之深厚，实属罕见，也绝无仅有。它不仅是一种温馨岁月的情怀，还成为了她内心深处刻骨铭心挥之不去的回忆。 那铿锵有力的话语，那激昂奋进的音调，无不掷地有声震撼着她，听到精彩处，她会情不自禁地随声附和着。 这时，她的脑海开始浮想联翩，一个名字出其不意的跃然之上，她拿起笔在纸上歪七扭八地写着，这是她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的，那是浸润着满满的母爱，最好的爱的礼物！ 第14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奎家住陕西延安城，南门以里有他的门庭，他是个独生子，七岁把书攻，不幸遭大火，家财也被火轰，可怜他的二爹娘，火坑里丧性命，单撇下陈奎自己孤苦伶仃……” 村里沉寂了好久的喇叭，今天也像变了魔术似的突然间响了起来，播放的是曲剧表演艺术家张晓风老师的曲剧《陈三两》选段，紧接着宣传计划生育政策的声音在空中骤然响起…… 巧珍想起了之前那个将近8个月的婴儿，快要妊娠的时候，被乡里，村里的干部连夜拉到乡里卫生所，被强行引产，当时婴儿早已成型，还是个男孩儿，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在她的眼前戛然而止了，她懊悔不已。 每每提及，她的心里就是一种无法触及，不可言喻的酸涩。引产，对于巧珍而言，那是一件心痛心碎又无能为力不可挽回的事。 那样的疼痛让她疯狂到挣扎，她用力地呻吟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像要被掏空似的。 她想起当时医生不建议引产，那样会有不可预估的生命危险，即使学斌向村里干部求情，他们还是不为所动，最终等待的还是这样的结果。 为了完成上面摊派下来的指标，村干部答应了学斌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要一个，不会让他们为难。 不巧的是，怀孕的时候，刚好赶到了计划生育正厉害的风口浪尖上，再加上有人举报，上面非常重视，非要在时间节点反馈结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幕幕的往事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 巧珍希望这一胎好好的，她感受到最近的胎动比较频繁，也感受到那个小生命带来的惊喜。 小手的轻轻触摸，小脚的微微踢动，甚至整个身体的翻滚，都是一场身心合一的完美契合。 她轻轻地把自己的双手放到布满了像枯枝一样纵横交错的妊娠纹的肚皮上，从乳房到腋窝，从整个肚皮到大腿根部。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育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在她身上留下的难以抹去的最珍贵的财富，也是岁月赋予她的最美的勋章。 霎时，她感觉到了肚皮被轻轻的弹动了一下。 那种触动手心的感觉，就像瞬间被电流击住了一样，一种浓浓的幸福感将她完全包围，妙不可言却又让她回味无穷。 那是生命之初扣动母亲的心弦，好像充满希望的音符，那音符已经融进了她的血液之中，像天籁之音，余味绕梁，那微乎其微与母爱的心灵碰撞，是小生命在用行动唱响生命的律动。 巧珍期待着金秋时节的到来，那个时候，这个新生命就会与自己见面。 她的脸上绽放着白玉兰般灿烂的笑容，幸福感一波又一波地如潮水般涌现，这是生命的美好涂在她心中最美的底色！ “巧珍，巧珍在家吗？”妇女主任玉红的声音打破了她的美好回忆。 “哟，是玉红啊！快来快来。”巧珍看到玉红一身新装，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热情洋溢的面孔。 她越热情，村里人越会觉得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瘟神一样晦气，她花言巧语的背后隐藏着杀人不见血的屠刀。 计划生育的政策全凭她的三寸不烂上传下达，她手里掌握着村里孕妇流产和超生婴儿的罚款权利。 她义正言辞，不容置疑的样子让村里的那些育龄妇女花容失色，唯恐避之不及，看见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省的又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再多此一举。 巧珍清晰地记得红艳她娘前段时间刚生了个儿子，想着给红艳做个伴儿，谁知，在孩子还不到百天的时候，玉红一听到她生孩子的消息就兴师问罪般地跑到她家，不依不饶地硬逼着非要给红艳娘上环。 红艳娘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欺软怕硬，哪能任玉红说风是雨。 她见人拆招，使出浑身解数，赶紧让自己的男人从集市上买来了一袋大米，一袋好面才算堵住了玉红的嘴巴，打消了她要坚持给自己上环的念头。 村里有的家里生了二胎，甚至三胎的也有不少数，听说有的还竟然巧妙地躲过了巨额的罚款，这是何等的能耐？ 那罚款可是这老百姓好几个月的花销，吃喝拉撒全都指望着它呢，有的甚至还千方百计地把孩子养在了亲戚朋友家，能躲过去就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难道这玉红不请自来是听到了关于自己怀孕的什么风声？还是有意无意的提示着索要好处费？”巧珍惶恐不安，一团疑云挂在脸上。 “最近咋样啊？也不见你怎么出门了？”玉红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打探着巧珍的肚子，眼里流露出一种邪恶奸诈的光。 “这不是学斌的左脚脚踝处，软组织受伤，只顾忙着在家照顾他，也没怎么出去。”巧珍唯恐玉红试探她怀孕的虚实，有意的避开了她说的话题。 幸亏自己不胖，穿的是胖大的衣服，不太显眼。她那么眼尖的人，不会被看穿吧？ 她想给学斌商量一下，过段时间去临县的一个亲戚家避一避，等到木已成舟的时候再回来。 “巧珍，我过来也没啥事儿，现在计划生育的政策也越来越严了，主要想着给你再宣传一下，你是过来人，不用我多说，也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弊。”玉红察言观色的看着巧珍，一语中肯的说着。 巧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此刻，她觉得说与不说都会被她轻而易举的挑出毛病，只是保持礼貌与微笑。 “那要没啥别的事，我先走了，这还得逐家逐户上门宣传，现在这天气也暖和了，等到空闲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玉红笑语盈盈，拂袖而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巧珍的心里就像一面大鼓，起伏不定，她期待着学斌早点回来。 “不管怎样，这个孩子她就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保住。往后月份越来越大，到了怀孕后期显怀的时候，就算是掖着藏着，也迟早会露馅儿的，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被那些没人性的家伙强行拉去引产。”巧珍焦灼不已的心也开始渐渐担心起来。 村门口那里张家长李家短的八卦声响彻云霄，不绝于耳，村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学斌迎着夕阳，推着自行车回到了家里，他的脚还没有彻底痊愈，所以，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 “巧珍，你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刚跟你分开没多久，你就开始失魂落魄了，到底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学斌看到巧珍的脸上写满了忧愁和疑虑。 “学斌，你终于回来了，今天玉红来到咱家，是不是她听到了什么风声过来打听情况？我心里有点儿担心。”巧珍浑身不自在地说着。 第146章 保大还是保小 学斌成竹在胸地说：“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养好胎便是，不要在那儿胡思乱想。” “话是这么说，可是之前被强行引产的那个男婴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让我到现在还不能释怀，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我都会时常想起他的影子，好几次都是在梦中哭着醒来，我是个母亲，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真没用。”巧珍说着，语气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学斌走上前去，上去安慰着巧珍，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学斌的存在似乎有一种强大的能量，瞬时让巧珍惊慌错乱的心踏实了许多。 她伸出双手，对着苍天进行祈祷：“您大慈大悲，保佑这个孩子到时候能够平平安安生下，希望不要再生出什么祸端。” “巧珍，玉红来咱家干嘛来啦？”学斌看到巧珍虔诚祈祷的模样就连忙问了起来。 “说是来宣传计划生育政策，她还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那目光在我肚子上还看了好久，是不是谁透露了什么？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了什么端倪？”巧珍连说带比划，还是觉得心如悬旌。 学斌不动声色地说：“可能只是为了工作，你是不是想多了？” “你也知道她平时的为人，村里那些妇女，谁见到她不是吓得胆战心惊，像斗败的公鸡落荒而逃。她还说我怎么不出去，天暖和了要多出去走动走动。我当时特别尴尬，说与不说都很无奈，生怕她再抓住什么把柄，只好在一旁陪笑敷衍。”巧珍直言不讳地说着。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我怕她啥，你别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了。”学斌觉得巧珍有点儿神神叨叨起来。 “学斌，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要不我去临县亲戚家躲躲，等到孩子生下来了再回来，我怕怀孕后期显怀的时候就瞒不住了，那时候他们再动真格咋办？我不想再重蹈覆辙。前车之鉴啊！你忘了？” “你看村里有的二胎生了孩子不到百天又要上环，生了三胎的家庭的妇女，还要交罚款。咱总不能秤砣碰铁蛋——硬对硬来吧！那样也不稳妥。”巧珍考虑再三，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学斌想起了之前巧珍在表姐巧歌家躲躲藏藏，后来风声越来越严，巧珍不想连累表姐，就爬上山，钻桥洞的日子，最终，那个孩子还是没有留住，他心里也是声声自责。 “你说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去亲戚家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这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来回折腾岂不更辛苦？”学斌心疼巧珍，为了这个家她日夜操劳，没有怨言不说，为她生了几个孩子，还硬是在自己爹娘那里受夹板气。 “越生越穷，越穷越生，这生个孩子跟打游击似的，这次说啥我也不能再去表姐家了，一次次给她添麻烦，我这心里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说我容易吗？这女人可真是受罪。”巧珍嘟囔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学斌笃定不移地说：“没事，巧珍，你还有我，有困难我们一起扛，有风雨我们一起担，我不会丢下你自己视若罔闻，不管不顾的。” “那我收拾之后，明天就动身。”巧珍说着去里屋收拾了几件平时穿的几套衣服。 “既然你想好了，我无话可说，肯定会支持你的，只是你这一去，不知道何时咱们才能见面？”学斌情真意切地望着巧珍。 “如果不出什么差错，预产期差不多到八九月份了。”巧珍掐指一算，信手拈来。 天刚蒙蒙亮，巧珍就起身前往临县的亲戚家，这亲戚是娘的亲外孙女，以前，娘带自己去过她家，彼此之间也有往来，她也想趁此机会去看看她。 她凭着之前的记忆来到了临县的顾村，她想在这里躲过去这几个月的时间，哪怕吃糠腌菜，给他们打打下手都行。 谁知，当她费尽心思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却听到村里人说，她要找的这户人家的女人，前两年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也是个可怜的苦命人。 男人郁郁寡欢，经受不了生活的打击，也一度消沉，后来听村里的人说出去打工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命运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会跟自己开玩笑，在她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把希望变成失望，她心里寄托的唯一一丝希望再度落空。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既然无处可去，那就回家吧！绕过山河错落，她发现只有家才是最美的人间烟火。 昏暗的灯光下，她又心事重重地拿出那件即将完工的毛衣，这件毛衣她织了好几年，可依然没有织完，在她的心里也有着七荤八素的感情。 没有完工，即使上针下针的针脚再精细，也是一件残缺不全的瑕疵品。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看不去都不会觉得完美，好像一个精彩的故事只有开头没有结尾。 到了预产期，巧珍羊水破了之后，紧接着开始见红，直觉告诉她，期待已久的胎儿终于要和她见面了，身体的疼痛一阵一阵地向她袭来。 学斌怕又什么差错，特意请假赶到乡里卫生所来陪伴巧珍。 他不知道这次是女孩还是男孩？俊芳俊红是两个女孩，如果这次是个男孩儿该有多好，这样唐家也算有后了，自己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给他们有个交代了。”他承认自己是个传统大男子主义的人。 “保大还是保小？产妇难产。”医生的声音急切的传来。 “保大，他只希望巧珍顺顺利利，如果真有什么差错，他宁可要她，也不想再让她遭这罪了。他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但决不能失去她。”学斌不容置疑地说着，来不得半点含糊。 “医生，保小的，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巧珍气若游丝地说着，眼里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她有气无力，痛苦不堪地挣扎着，扭曲的身体把她像剥了一层茧一样。 “你们别争了，产妇这会已经体力不支了。”医生怒吼。 “半天了，怎么还是没有反应？”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动着，学斌的脑子一片空白，心里笼罩上了一层层愁云。 他着急的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又顺着门缝往产房里面看去，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巧珍，你一定要好好的。”他无法平息心中的慌乱，急得有些不知所措，坐到椅子上又猛地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徘徊不已。 突然，一阵清脆的啼哭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第147章 因你而来 巧珍的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她像刚参加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刚从战场上打完胜仗下来，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 这一趟对她来说，犹如走了一趟鬼门关，那种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的苦痛，只有亲身经历了才刻骨铭心。 也许，女人的一生，最大的角色转换就是从妻子升级为母亲，而每一个新生命的出生，又是每位妈妈拿着自身性命作为交换。 她下意识地看了下孩子，是个女婴，也许，这就是我周巧珍的命。 秋风萧瑟，一片，两片，三片……那慢慢发黄的落叶经历了夏日的炎热，如今就要尘归泥土，它倾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全部回赠给了大地母亲。 她似乎听到风儿踩着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她想到了在刘兰芳老师播讲的评书《杨家将》的时候，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名字——王大山，这是她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她听到评书里的故事，灵感迸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不仅霸气十足，性格像高山一般巍峨，坚韧不拔，还有统领江山的气势。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长大也能做官，这是她的梦想，她在那个本子上横七竖八练习了许多遍，可是依然没有把这三个字写好，这就是没有文化的悲哀。 她要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好的教育，因为知识就是力量，不能像她一样因为家里贫穷失去上学的机会。 而今，怎么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她拿生命换来的只是一个女儿，她该怎样面对公婆的冷言冷语？如果他们知道这次自己又生了一个丫头，指不定又要笑掉大牙了。 学斌那里该怎么交代？她无言以对，她累的慢慢地闭上了双眸。 “周巧珍的家属，过来一下。 ”医生的喊叫声让学斌急不可待的心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来了，来了。”学斌听到巧珍的名字赶紧来到医生身边。 “恭喜你们，是个女儿。不过产妇身体虚弱，要加强营养，不能过于劳累。”医生喜不自禁地说着，又再三叮嘱着学斌。 “恭喜？女儿？”学斌心里的期望在一点点落空，他期待了很久，却空欢喜一场，就像掉进了冰窖里，他难过的快要窒息了。 一次次的期望在落空之后，最后就变成了失望，连着生了两个女儿，他心里本该心存的唯一念想也化为泡影。 也许，这一生就注定我唐学斌没有儿子。长子——元秋的死，让他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上一个孩子，在巧珍快8个月的时候被拉去乡卫生所强行引产，那是个男婴，并早已成型。 老天爷呀！难道我唐学斌注定一生就没有男孩吗？失望和沮丧让他有点儿心灰意冷，他似乎没有了奋斗的希望和激情。 也许，这就是命运安排，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然孩子和自己有缘，投胎而来，那就坦然接受。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他强颜欢笑地应承着。 学斌的目光寻找着巧珍，她面无表情，脸色也愈发显得更加憔悴起来，眼睛微微的闭着。 他又低头望着躺在巧珍怀里的这个刚出生的老三女儿，他有点厌恶，连看也不想再看一眼了，又一个丫头骗子，他甚至二话不说有一种想把她直接扔出去的冲动，或者谁家夫妻想要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送走。 “我这是怎么了？刚才心里不是已经选择接受了，可为什么在单独面对这个小生命的时候，怎么觉得那么讨厌，好像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样。”学斌犹豫不决，心里的天平在摇摆不停。 他曾经不喜欢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更不会看上一眼，更别说抱到怀里，逗她笑，陪她玩儿，他说什么也做不到。 现在，这个小生命就在自己的眼前，那是他和巧珍爱的结晶。他远远地望着瞄了一眼。 她的眼睛眯着，小嘴儿不停的在鼓动着，时而微笑着，时而不停地在吮吸着自己的小手。 他端详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小脸，眉目清秀，那长相看上去更像巧珍。 她的皮肤有一种吹弹可破的感觉，红嘟嘟的小脸蛋泛着光泽，像九月里熟透的苹果。 恍惚之间，他又觉得她是那么的可爱，他忍不住想把她抱起，却又不小心惊动了巧珍。 “你醒了？我看你正在睡觉，也没敢打扰你。”学斌看到巧珍倦怠的面容，他忽然觉得有点儿心疼。 “对不起，学斌，我让你失望了。”巧珍扭过脸去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婴。 “失望什么？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学斌激动地拉着巧珍的手说。 刚才，他的心里还是像针扎似的，一阵阵的不舒服，可是看到巧珍自责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要对她好言相劝，哪怕这一刻是虚伪的善意谎言，只要能她开心，他也觉得值得。 “我想给你生个男孩，本来我把他的名字都想好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巧珍一脸歉意，觉得无地自容。 生活总是这样，不会令人处处满意，但是还要热血沸腾地活着，因为这一生，值得爱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已经劳苦功高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挑三拣四的呢？这个孩子与咱们有缘，我反而更觉得她的珍贵。”学斌安慰着巧珍。 巧珍半疑半信地看着学斌：“你真的这么认为？你不怪我？”“傻瓜，那是当然的了，以后可别这么说了，这是咱们爱的结晶，我怎么舍得会怪你呢？” “学斌，在这儿待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我在这里挺着急的，俊芳俊红还在家里，我比较担心她俩，咱们还是回家吧！” 学斌一听巧珍急着回家，他就急火攻心：“你呀！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一个操心劳碌的命，你刚产完孩子，身体虚弱的很，在这里多住几天，好好观察一下，有啥情况也好跟医生及时说，家里那边我多回去跑跑就没事了，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只是你两边跑，不仅照顾我，还得照顾孩子们，太辛苦你了！”巧珍听到学斌的话，心里暖暖的，她感到心疼不已。 “辛苦啥？你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我这点儿苦又算什么？饿了吧？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第148章 情比志坚 “姐姐，妈妈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好几天了，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俊红瞪着大眼睛，眼珠咕噜咕噜地望着俊芳疑惑不解地说道。 “就是啊！也不见他们的身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快回来了吧？”俊芳心里忐忑不安，还是在身边安慰着妹妹。 秋日的阳光，柔柔地照着俊芳灿烂的脸庞，风儿拂动着她的发梢，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我最近发现妈妈的肚子好大，是不是妈妈要给我们生小弟弟了？”俊红有点儿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向大姐俊芳求证事情的真相。 “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儿不要插嘴。”俊芳学着母亲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跟妹妹说着。 “这也没什么吧？我只是好奇想问问而已，可没有别的想法。”俊红撅着小嘴儿，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语。 “嘘——俊红，你小声点儿，别被外人听到了。”俊芳恐怕她们姐妹二人之间的交谈，会被不知情的外人知道情况后，来到她家逼问父母的下落。 她也觉得这两天很反常，家里接二连三地来了几个陌生人，自称是村里干部，一直问自己父亲母亲去哪里了，她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事情而来，就干脆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人见到只有她姐妹两个在家，一问三不知，也只好见状离开，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直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她的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的内心十分焦虑，父母只说有事，其他的什么也不告诉自己，也许是怕自己担心，她也不好多问。 俊红不希望自己再有个弟弟，那样，以后父母对她的爱就会减少许多。 “妈妈不在家，我好无聊啊！”俊红心烦意乱地说着。 “咱们一块儿玩丢手娟的游戏好吗？”俊芳哄着妹妹，她希望通过游戏可以消磨时光，让妹妹的对父母的思念转移到别的地方。 “谁要玩这个游戏，不好玩儿，不好玩儿。”俊红又开始耍起了小脾气。 俊芳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妹妹开心，看着她不依不饶的模样，她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楚。 “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心急火燎的样子，心里更是没有了主意。 “姐姐，我觉得肚子好饿，家里还有吃的吗？”俊红的肚子似乎在唱空城计，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饥饿又再次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而来，那感觉肆无忌惮地蔓延到了全身。 俊芳百般抚慰着妹妹：“咱爸咱妈也不在家，姐姐给你做卤面吃好不好？” “卤面，你会做吗？从哪里找面条啊？”俊红眼睛瞪的像个黄豆，不知道俊芳在搞什么名堂。 “你忘了，我可是智多星啊，你看这是什么？”俊芳变魔术似的突然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包挂面。 她想起父亲在家里养伤的时候，那些亲戚知道后，拿着挂面来家里的情形，有的甚至还拿着鸡蛋过来探望。 她想起母亲为她们做了一次用挂面做的鸡蛋卤面，味道也挺不错的样子，她现在还意犹未尽。 她努力回忆着母亲的样子，先把蒸锅里的水烧开， 拿了一块儿干净的蒸布，蘸了些清水又将它拧干之后放到笼篦上，把面条放在上面盖好蒸笼的盖子，蒸了二十分钟。 她在碗里打上了一个鸡蛋，用筷子朝着同一个方向不停地搅动，把蛋液充分搅拌均匀，又拿了一个辣椒，掰了几片白菜叶，在淘菜盆里来回不停的清洗，这是她准备炒菜用的食材。 把锅烧热之后，她慢慢地倒入猪油，用锅铲搅动使其全部融化，然后沿着碗边慢慢地倒入鸡蛋液，用锅铲不停地推动，使鸡蛋液受热均匀倒在干净的碗中备用。 热锅凉油，她把辣椒，姜蒜切碎放进锅内爆出香味之后，放入白菜叶开始翻炒均匀，又用盐，酱油，味精调味，翻炒几下，又放鸡蛋进去。 “姐姐，看上去你做的很不错的样子，阿嚏，阿嚏……”俊红忍不住的喷嚏连连，厨房里的辣椒的气味四处蔓延开来。 “那是当然的了，也不看是谁做的？一会儿，卤面做好之后味道会更好。”俊芳得意洋洋地说着。 母亲总觉得自己小，怕糟蹋东西，不让她做饭，这次趁着她不在家，终于可以有了练手的机会。 她把蒸好的面条趁热快速的放入菜锅里，又用筷子从两侧各个不同方向抖动着翻动面条，直到面条上色均匀。 俊芳看着做好的卤面，一坨一坨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疙瘩，还和之前做的不一样？她尝了尝，几根面条还有点儿发硬，她有点儿纳闷。 她把有疙瘩的卤面盛在了自己的碗里，又盛了一些好的面条，用勺子盛了些菜放进了妹妹的碗里。 “俊红，快过来吃饭，你不是饿了吗？”俊芳把她盛好的那碗放到妹妹跟前。 自己端着那碗有疙瘩的卤面悄悄在一旁地吃着，她不想让妹妹看出有什么破绽，那样会弄巧成拙，漏洞百出。 俊芳细嚼慢咽地品尝着，虽然不是那么的成功，但是看着自己亲手做的劳动成果，她依然很开心。 “姐姐，你做的卤面真好吃，我还想再吃一碗，蒸笼里还有吗？”俊红喜不自胜地说着，心里喷射出灿烂而又不失简单的快乐。 想不到父母不在家，自己做的卤面竟然得到了妹妹的高度评价，对于做饭的人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最高的赞誉。 “是吗？好吃的话，我再给你盛一碗。”她端着饭碗，步伐欢快地走进灶房，将笼篦上比较好的面条挑出来让妹妹吃。 俊红一溜烟的也跟着过来，却不想看到了姐姐碗里一个大疙瘩又一个大疙瘩的卤面。 俊红的眼睛突然间有点红红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姐姐，怎么我的碗里都是好的面条，你的碗里却是……？” “好妹妹，趁热吃吧，一会儿凉了这面就不好吃了，别想那么多了。”俊芳突然觉得俊红长大了，知道心疼姐姐了。 俊红有点儿泣不成声：“咱俩换换，我吃有疙瘩的这碗，你吃好的面条。” “没事儿，我觉得这疙瘩卤面也挺好吃的，今天是姐姐第一次做，谁知做菜的汤放少了，没有搅拌开。”俊芳幽默风趣地说着，她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姐姐，你总是为我着想，我却……”纵使有千言万语，俊红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内心的感情，她百感交集。 “可别这么说，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大你小，姐姐照顾妹妹有什么不应该的？”俊芳的话语如沐春风，又如涓涓清流滋润了俊红的心底。 蓝蓝的天空一尘不染，绵绵的云朵雪白雪白的，丰硕的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秋风习习，掀起层层金浪，在微风里载歌载舞…… 第149章 出院回家 雨打落窗，昨晚的一场秋雨缠缠绵绵的下着，那声音让她无法安然入睡。 她有一个习惯，只要一换到新的地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却发现老三找不到了，她着急地从这个路口跑到那个路口，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自己，她好无助，像个丧家犬一样失魂落魄的在路上走着。 痛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没有人顾及她的感受，她的喉咙像被谁掐住了似的，有一口痰，憋的她上不来气儿，也说不出话，眼角滑落出来的泪痕早已干涸，若隐若现的在尽情地流淌着，她声嘶力竭的从睡梦中醒来。 她下意识的把手伸向孩子的身边，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着她的小脸，才发现刚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学斌歪着脑袋依偎在自己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均匀的呼吸声在病房此起彼伏地响起，他睡的如同一摊烂泥儿，呼噜声一阵接着一阵不断传来。 巧珍轻轻地推了推他，却不想鼾声响得比之前更大了。她想帮他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好让他睡的安稳一点儿，可还是力不从心，身上用不上劲儿。 “他太累了！那就让他多睡一会儿也好。” 巧珍摩挲着老三的小脸，想起来昨天晚上，学斌心血来潮把她小小的身子包裹好抱在怀里的情形，还一时兴起，饶有兴致给她起了一个名字。 “老大俊芳，老二俊红，这老三？他左思右想，咱们的老三闺女以后干脆就叫——小芳，这个名字好记，笔画也不难，考试的时候还占优势，别人的名字笔画复杂，等名字写完的时候，咱家小芳早已经做了好几道题目了。”学斌边说边拍了拍老三，并哼哼唧唧的唱着摇篮曲。 唐小芳，巧珍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这是做父亲的对女儿的美好期许，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名字吗？只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叫顺溜了也就习惯了。”她自我安慰着。 既然学斌已经心意已决，就凑合着念吧！ 她依然睡不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四周的墙壁，也不知道俊芳和俊红这会儿睡着了吗？这些天没有见到他们，也不知道在家里怎么吃饭？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不是因为难产，她说啥也不想来到这么贵的地方，吃喝拉撒，药费，床位费都需要花钱，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一笔天文数字，谁能住得起？ 不行，等到天明，说啥也得让学斌办理手续准备出院，在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这哪是穷人呆的地方？ 在巧珍的软磨硬磨下，学斌拗不过她的执着，终于答应了回家的请求。她归心似箭，连夜收拾了物品，打成了包袱，她的心情也格外开心。 沉寂了一个星期的阳光也破例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暖洋洋的照在人们的身上，显得格外柔软。 三五成群的喜鹊也像赶集似的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叫着，那婉转动听的歌谣让人沉醉。 学斌迅疾赶回家中，找到了那辆多功能的架子车，他拿起扫把麻利地把车厢里的污垢灰尘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 他从屋里找来一个旧褥子，像铺床一样认真仔细，他铺好摊平，又加上了一个薄被子，这样会显得更加蓬松，巧珍抱着孩子坐在上面会更舒服一点儿。 月子婆娘不能见风，巧珍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她的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小芳，学斌吃力地拉着架子车，走在通往回家颠簸不平的路上。 村里有很多和他一样，但凡老婆生了孩子出院的，也是用架子车拉着回家的。 他憋足了一股劲儿向前走着，伟大的劳动离不开人的手脚并用。原来在人类大脑不断的琢磨与探索中，他们靠着躯体独树一帜的劳动，创造了人世间一个又一个无数的奇迹，它拉伸了一代又一代生命的延续。 村里大队部的门口，闲来无事的人总会喜欢往那里凑热闹，人多嘴杂，他想来想去，还是放弃走那条宽敞的道路。 他选择了从颍河回去的路，这条路相比较人会少一点，最主要是路近，就是路况不好。 他只好绕来绕去，避开不好的路，那姿势就像走八字，他累得早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浑身快要像散了架似的。 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家了，我不能倒下。 他弓着身子像头老黄牛一样默默地走着，田地里的秋天，玉米，红薯还有花生早已被收割。 转眼间，似乎一切都褪去了颜色，一望无垠的土地裸露着即将耕耘的土地，那是为种小麦准备的盛装。 最近忙着照顾巧珍，家里的玉米地还没有收割完，他想把她安顿好后再挤出时间把地里剩余的农活干完。 孩子们参与劳动得到快乐，积极性很高，干起活来也是热火朝天，一点儿也不比大人差到哪里，趁着俊芳俊红不上学的时候，可以叫上一起去，巧珍怎么平时不舍得用她们呢？ 一阵秋风吹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空气真新鲜。那由绿变红的枫叶，愈是寒冷，愈是娇艳，气候还没有完全变冷，远远望去，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滚动。 金色的阳光下，桂花浓郁的幽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学斌拉着架子车，走在乡间小路上，静静地感受着这浓浓的桂花香带给他们的美好，那是一番别样的味道，更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田园风景画。 他和时间在赛跑，终于在快要到家的那一刻，他的腰累得快要直不起来了，连日来每日每夜的照顾，来回几个小时路途的奔波，他的胳膊也早已痛的麻木，只因这个让自己深爱的女人，还有刚出生的这个小生命。 他把车子停下，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继续前行，他是个男人，这是他的使命，再难再累也要走下去。 “呦，学斌，这是出院回来了？”眼尖的胖婶看见学斌，就一路小跑赶忙追上来，生怕错过了什么消息似的。 学斌暗暗抱怨，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快8个月的男婴，如果不是巧珍被人举报，怎么会引起乡里村里干部重视，她怎么会连夜被拉到乡卫生所强行引产？ 第150章 小芳遭罚款 他无法用语言去描述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子？心酸，苦涩还是对过往回忆的缅怀与祭奠，本来一个美好的梦就变成了一场虚幻。 命运总会有自己的安排，或许，从来不会如己所愿，要么一笑置之，要么看淡随缘，他选择了默默接受。 还好，现在，他终于又有了自己的血脉，虽然是个女孩，可这毕竟是自己的骨肉，那也是十指连心。 “是啊！出院了。”学斌冷冷地说着，此刻，他只想早点回去休息，更想通过直接明了的三言两语结束彼此的对话。 胖婶走到巧珍身边，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女婴：“巧珍，好久不见了，恭喜恭喜，你又喜得千金。” 胖婶在村里喜欢天南地北的侃大山，说的话也开始洋腔怪调起来。 “谢谢啊！胖婶，让你惦记了。”巧珍敷衍着，想着她笑里藏刀的话里也吐不出啥好话。 胖婶恬不知耻地说着：“你公公婆婆还不知道你生女娃的消息吧？这可是好事儿，我见到他们得赶紧报喜呢？谁让咱们是亲戚呢？是不是巧珍？” “那我就谢谢你了，胖婶，还真是让你操心了。”巧珍一心没好气地说着。 “这个胖婶，说话一语双关，她想干啥？恐怕无风不起浪，这个时候也不是跟她斗气的时候，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巧珍想到月子期间，不能情绪激动，会因为生气导致回奶，那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给学斌使了个眼色：“还是回家，别在这磨蹭了。” 学斌心有领会，这么多年的夫妻，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能心有默契的想到一块儿，再没有比对方更了解彼此的想法了。 胖婶看着学斌巧珍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只好自讨没趣的离开。“好心好意的给你们说话，还不想理我？谁要敢得罪我胖婶，我让他哭爹叫娘，今天有你们好果子吃的，咱走着瞧！” 说罢，她心怀鬼胎直接走到妇女主任玉红的家。 “胖婶，你有啥事？啥风给你吹来了，我这庙里小，可盛不下你这尊大佛啊！”玉红知道胖婶的秉性，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开着玩笑。 胖婶向玉红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可别抬举我了，我来给你说个天大的好事，你肯定想不到的。” “好事？我能有啥好事？”玉红想到自己干了多年的妇女主任，眼看也干到头了，也没啥指望，升职那样的好事哪能轮得上自己？ “巧珍出院了，我刚在在路上见到学斌拉着架子车回来了，她怀里还抱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胖婶处心积虑的说着，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确实是一件好事，唐学斌啊唐学斌，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我让你插翅难逃。” 玉红心里算计着，打着她的如意算盘。 学斌刚到家没多久，屁股还没有暖热，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这是？”学斌端着刚盛好的饭菜，还没顾上吃上一口，就走到了大门外。 “学斌，你回来了？这几天我连着来了几次，也不见你和巧珍的影子，只有这两个孩子在家，问俊芳你们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情况，想着你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玉红鞭辟入里的话语，容不得学斌去解释什么。 “前脚到家，紧接着玉红就跟来了，她的信息怎么这么灵？除了见到胖婶，还会有谁泄露风声？”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屋里传出来一声女婴的啼哭声，她的眼睛笼罩上了一层蒙蒙的薄雾，不一会儿，又嚎啕大哭起来。 学斌喃喃自语：“小芳啊小芳，早不哭晚不哭，偏偏赶到了这个节点哭。” “巧珍，你们添了一个闺女怎么不说一声啊！让大家也跟着高兴高兴，你这做事也忒低调了吧！”玉红听到女婴的哭声，就像抓到了把柄似的，连忙来到了巧珍身边。 玉红看到学斌冷若冰霜的表情，故意正话反说，揶揄讽刺道：“俊芳俊红是女儿，连老三也是个女儿，三个闺女多好，这真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气，女孩儿好，女孩儿省心，有的家里一直生男孩的想要女孩还生不出来呢？” 巧珍听到玉红的话，就像看到一只苍蝇一样恶心，这是来道喜还是寒掺人呢？笑里藏刀，她觉得十分别扭。 玉红就是要用这样的工作方法彻底的激怒学斌，等着他们上套，好给他们说违反计划生育的事。 “我和巧珍没有生男孩儿的命，所以，我们也不想去想那些不容易实现的事情，这人生在世，还得认清自己，活得现实点儿不是，别人怎么样与我无关？我们怎么样，也碍不着别人啥事儿吧？”学斌见怪不怪地说着。 如果说刚开始看到小芳，他的心里很失望，他现在已经想开，慢慢看得通透了，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不然，又能怎样？ 玉红以为学斌的暴脾气会火冒三丈，大动干戈，没想到他说的话却出其不意，这文化人和大字不识一个的说起话来，毕竟不一样。 她得趁热打铁，说出超生罚款的事实，这可牵扯到自己的工作业绩，还能从中捞点好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自己身边悄悄溜走。 “学斌，你是工人，你也知道计划生育政策越来越严，国家推行计划生育，有效控制人口增长，提倡一胎，控制二胎，杜绝三胎，做到少生优生，才能幸福一生，你们一没上环，二不接扎，三没准生证，这是不能怀孕的。” “在咱村计划生育工作，支部书记是第一责任人，村民主任是直接责任人，前车之鉴，你还记得吧？你们那个快8个月的男婴被强制引产，不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如今怎么能明知故犯，强行生下老三呢？你这不是为难人，让我们怎么跟乡里交代吗？” 玉红咄咄逼人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箭在空中划过，空气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当时医生不建议引产，说胎儿月份时间长，会给巧珍的生命带来不可逆转的危险，你们还是执意强行引产，你们承诺过我们趁住机会再要一个，当初说好的话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学斌怒不可遏。 “当时也是形势所迫，乡里干部在场，让我们在时间节点尽快给出反馈结果，我们也是出于无奈，只好出此下策，这也是缓兵之计，你们怎么这么愚蠢，还竟然会信以为真？”说着，龙飞凤舞的手写了一张1000元的罚款单，不容置疑地递到了学斌的手里，并限期15日内全部交齐，否则直接上报乡里。 “你……你……你欺人太甚！”学斌的脑袋嗡嗡作响，眉毛抽搐着，眼睛里迸发出万丈光芒，心中的愤怒像火球一样在胸中冉冉升起，它翻腾着，冲向天空。 第151章 虎落平阳 这时的太阳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天气阴沉沉的，一阵秋风吹过，使人感觉到丝丝寒凉。 树上的落叶随风飘落，它掠过地面，除了尘土，却不曾留下什么，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演绎出生命的精彩，弹奏出生命的绝望。 “你不要激动嘛！不要因为愤怒再把事情搞得更复杂，我们也是按政策来。”玉红看到学斌气势汹汹的模样，赶紧找了个理由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学斌阴沉着脸，看也没看，拿着那张1000元的罚款单，就火冒三丈地把它撕成了零散的碎片，他往空中用力一扔，顷刻之间，无数的小纸片像洁白的雪花一样在空中漫天飞舞。 他气急败坏地说：“啥都是你说的，动不动就拿政策来压人，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玉红又拿出来糊弄人的老把戏：“学斌，弱者易怒如虎，强者平静如水。脾气谁都会有，拿出来是本能，压下去才是真本事。咱现在就事说事，你一言不合就意气用事把罚款单撕了，最终不还是要交罚款，情绪都控制不住的男人又能解决啥问题？真是个窝囊废！” “你骂谁？我过分？你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你们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说过的话就言而无信吗？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心里那些花花肠子，摆出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让谁看呢？”学斌看到她假公济私，阳奉阴违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唐学斌，你说清楚，谁逼你了？你们自己如果不犯贱，不违反计划生育，谁会揪着这事儿不放，是你们咎由自取，活该受罚。”玉红傲睨得志地看了他一眼。 “你骂谁犯贱？人怕没脸，树怕没皮，你要是朵鲜花，牛都不敢拉屎了，别以为你做的事就可以瞒天过海？” “唐学斌，我还以为你是个倭瓜，谁知你竟是一个傻x，你是被驴踢了还是被谁啃了？说话也开始带把儿起来，我还倒是小看你了？”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不步步紧逼，我犯得着会这样吗？” 尚在襁褓中的小芳，闭着眼睛，张着嘴巴，扣人心弦的哭泣的声音再次传来，她酣畅淋漓地哭着，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似乎有一种穿透力，听起来令人心疼。 “你们都别吵了，少说一句吧！看把孩子吓的。”她将小芳轻轻地抱在怀里，用哺乳这个极好的方式给予小芳温暖和安全感。 她腰板挺直，用手臂托住小芳的后背，把乳头送到孩子的嘴里。 又用手的食指和中指压住乳头的上方，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让小芳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深深的满足感，那珍贵的乳汁伴随着母爱就像可以汲取的源泉一样，在她的心底永远流淌……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任选其一。一是这1000元的罚款15日内全部交清；二是交不起罚款也可以，这孩子我们直接抱走，你们自己拿主意 。”玉红郑重其事的说着，没有一点儿周转的余地。 “别人家生了男孩罚款1000，至少欢欢喜喜一场，我们这生了女儿怎么也是这样的待遇？我往哪里去弄这钱？”学斌觉得玉红厚此薄彼，典型的欺软怕硬。 “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我告诉你，这个数一分都不能少，从哪里弄钱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有本事别生啊！跟你们说话真是费劲。”说罢，她背起了双手，扬长而去。 巧珍在里屋听到他们的谈话，事情发展到节骨眼上了，只能四处借债了，总不能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呀！ 面临着这巨额的罚款，如果不交，孩子上不了户口怎么办？村里生二胎的不是牵猪抢牛去抵罚款，有的还面临着房子被拆的风险，到时一家人住哪儿，难道要四处去流浪吗？ “小芳这是自己的骨肉，又怎能让他们直接抱走？巧珍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学斌看到玉红离去，他在心里计划着，从爹还有那几个弟弟那里借点钱，指不定这罚款就能交上了。 前段时间自己左脚软组织受伤，既花钱又遭罪，巧珍难产住院，各项费用花销，家里所有的家底全部拿出来了，现在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已经物力维艰。 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爹，他不知道结果，但是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爹，巧珍不是刚生了老三小芳，谁知玉红不依不饶，非要坚持开了1000元的罚单，限期15日内交清。可我往哪儿弄这么多钱？” 学斌无精打采地说着。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自己造的孽自己去解决。”唐有才摆出了一副臭脸。 “看你说这话，哪有父亲跟自己孩子斤斤计较的呀！何况我也没做错啥？我也不说让你去村里帮我通融通融少交点罚款了，你有钱出钱，没钱出力也行。”学斌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渴望。 “政策面前，你找我也没用，好像我有多大能耐似的。”唐有才直截了当地说着。 “最近真的是手头比较紧，要不我就不麻烦你了，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等到以后有钱了我再还你。”学斌终于把核心的关键说出来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说这话，更不屑于求人。 唐有才生平最讨厌别人跟他提钱，他就是有钱也不会舍得向外人借一分。 “你个鳖孙，我哪有钱？一分也没有。”唐有才眉毛挑了一下，面部的表情僵硬着。 “爹，你可怜一下我，我还月月给着爹娘钱，至少不让你们缺吃少喝，现在我有难处，你多少意思一下也行，总不能眼睁睁地让他们把孩子抱走吧！”这样的结果让学斌难以接受，自己亲爹不愿出手相救，他还能相信什么人？ “那是你应该给的，作为老大，就你条件好，是个正式工，那是你的责任。你们自己家的事，不要跟老子说一个字，你就是死了，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爹，你……”他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别人冷嘲热讽不说，连血缘至亲都会拜高踩低，他真的无言以对。” 学斌看着眼前的爹，是亲人却又如此陌生，这么多年的付出，他问心无愧。可自己遇到难处，又有谁能够理解他内心的苦楚？ 第152章 谈钱色变 在爹那里吃了一顿闭门羹之后，学斌就像一只跌落的风筝在空中飘飘荡荡，找不到方向。 弟弟们那边他还能去吗？关键时刻，即使血浓于水的关系又能怎样？ 没有利益的时候，啥都是好的，触犯利益的时候，哪管什么亲兄弟，还不是自己顾自己的。 他不想让巧珍为难，为了小芳，他仍然不想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万一事情发生了转机，岂不是大快人心的事吗？ 他想到了当初和巧珍介绍给二弟做媳妇的巧云，这才让两人喜结良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到这个份儿上，学融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 “学融，大哥最近手头有点紧，跟你借点儿钱，等过段时间宽绰了就还给你。”他知道二弟平时就靠这修鞋维持生活，他量力而行，也算自己的一番心意。 “大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平日来修鞋的人也不多，巧云的精神受到刺激，这病又会不时发作，三天两头离不开药，邵阳这吃喝也得花钱，我这手里也存不住钱。”学融一五一十地说着，他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要不，大哥，你去学勤家看看，秀兰在学校教书，每月工资稳定，我前几天还见学勤在外边干电工的活儿，他手里应该会有钱。” 学斌想不明白，他成为正式工人的时候，自己挣的钱养活一家子老小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吗？看着自己的弟弟们结婚，怎么距离就变得越来越远了呢？ 只因自己是老大，只因身上肩负责任二字，当自己有难，求于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如何回馈自己的？在大家眼里他只可以付出，不要回报。 他百无聊赖的走着，内心的压抑让他无法呼吸，他走了一程，回首过去却是苦涩的点滴。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秀兰见到大哥像丢了魂儿似的，呆呆地蹲在地上，无力地垂着脑袋。 “没啥，你放学回来了？”学斌觉得说了也无济于事，还是把它憋在心里吧！ “回来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对了，秀兰，学勤呢？”学斌也忽然觉得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了，就关心起来，也好直奔主题，顺便说说借钱的事情。 “大哥，学勤最近和一个朋友出去干活了，有个把月都没有回来了。” “出去干活了?那就辛苦你带着帅鹏了，这还教着书，这身体可得悠着点儿。”学斌勉为其难地说着，听她那么一说，他想张开的嘴又瞬时合上了。 “谢谢大哥，主要是咱爹咱娘照顾帅鹏照顾的好，这么大了，咱娘还是不放心，非要让帅鹏跟她睡，我也没法说。” 在农村，就是这样，平时见面打个招呼还行，一说借钱，就谈钱色变。 越是在自己焦躁不安的时候，却在秀兰嘴里听到这些他不想听到的话。是谁在撒谎？学融还是秀兰？ 他还没有说出口，秀兰就抢占了先机，主动跟她打招呼，三言两语的谈话不仅让他知道了学勤不在家的消息，自己爹娘还对帅鹏的照顾有加。 帅鹏跟着娘睡，小芳出生后，爹娘连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是借钱了，两者之间的差距与态度就那么大呢？ 想到学融还有秀兰说话的模样，他冰凉的心犹如掉进了枯井里，至于老四老五，他更不抱任何希望了。 老四这个赘婿，应该改掉偷这个恶习了吧！他丈母娘对他的态度与之前相比有所改善吗？毕竟是在女方家过日子的男人，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还是不告诉他了，就这样一直瞒着吧！不能因为自己家的事再让他们夫妻之间产生什么矛盾，那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不能想当然的让红要借钱给自己，那也得看老四现在的能力。 伟民那里呢？自从和寡妇兰花在一起，来过一封书信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了，仿佛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好像这个家庭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一样。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可以通过书信上的地址光丰磨料商行找到他们，可是找到伟民的第一件事就是借钱，他又觉得很难开口，这情理之中似乎也有点儿说不过去，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有钱的会向没钱的借钱，是故意装蒜还是在他们面前卖弄呢？ 他的心底泛起了缕缕愁思，悲伤在他心里逆流成河，他的脸颊任凭秋风肆意地浮动着。 落叶匆匆而过，一片叶子肆无忌惮地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他慢慢的观察着这片树叶，这一切却又变得如此寂静。 它想与大地诉说一场感天动地的传说，只为聆听心里藏了太久想要知道的答案。 在这个秋色里，他看到了秋天硕果累累，又看到了秋天的变化无常，他看到了秋天的无可奈何，也看到了秋天的迷惘徘徊，更多的是秋天的忧愁伤感。 他累了，他可以反反复复的包容，可以承受所有的坚强。但是，只因为是血缘关系，他厌倦了这样的付出，从未有所回报。 他只是想让爹娘弟弟妹妹们开心，他只是为了这些人而活，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怎么会这么累？甚至也忘记了自己该怎么笑的模样？ 这一刻，也只是在亲身目睹至亲之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失望，如果当初什么都无所谓，也就不会再有绝望。 巧珍将小芳哄睡之后，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会儿。这个老三，自打出生，就特别胆小爱哭，风吹走动也哭，受到惊吓也哭，她总要花费好长时间去哄。 直到把乳头放到她的嘴里，小芳才变得踏实起来。巧珍怀疑是不是在怀孕的时候她受到了什么惊吓？ “学斌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她连连叫了几声，依然毫无反应。 她穿好衣服往屋里院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他的影子，难道是因为玉红开罚款单的事四处去借钱了？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她想到了自己的娘家，看看能不能借来一些，都是穷亲戚，也帮不上啥忙，关键时候也只能想到他们了。 “当年，结婚那阵子，他们还羡慕自己嫁的好，现在有求于他们？算了，死马还是当成活马医吧！谁还没有个难处的时候？” 也许，意外之中会有惊喜，绝境之中会有重生。她眉角含笑，喜悦映在了她的脸上。 第153章 阿秀心疼女儿雪中送炭 时间从来不会等待任何人，离缴纳罚款的期限越来越近，她不能再等了，不管怎样，也要回娘家一趟，能借来多少就是多少吧！ 她抱着小芳朝着周山村的方向心事重重地走着，阿秀看到巧珍回来，意外之中也很高兴。 “你这孩子，月子期间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这要是吹了风，落下月子病以后就不好治了。”说着，喜咪咪地接过小芳抱在了自己怀里。 “娘，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学斌不知道，主要是遇到难处了。”巧珍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不停地往下流。 “孩子，可不敢哭，这时候你身体还没恢复，等老了对眼睛不好。本来想着过段时间我和你爹去你那里看看，没想到你这个时候来了。阿秀看到巧珍哭泣的样子，她的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小芳出生之后，村里妇女主任来到家里，直言不讳就说我们违反了计划生育的事，一个罚款就是1000元，说是15天交情，要不他们就要抱走小芳。我真是被逼无奈，才想着来娘这里看看多少能不能借点？” “他们怎么狮子大张嘴啊，你说咱这小门小户的，往哪里去弄那么多钱？”阿秀难为情的说着。 “我也是觉得没法张这个嘴，学斌脚受伤刚好，我这又难产住院，他也急的焦头烂额，应该是出去借钱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阿秀看着这个她住了一辈子的窑洞，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她都放在柜子里锁起来了，这都是自己一点点存起来的，她不舍得花，准备留着给自己的三个儿子娶媳妇用。 可是巧珍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可结婚后她过的啥日子，紧巴巴的，她的心像被人撕扯了一样难受。 穿的还是十几年前的衣服，缝缝补补，看她面黄肌瘦，能顾住性命吃饱就已经不错了。 当初她不同意巧珍和阿力在一起，就是不想看着她像自己一样受穷挨饿，也只好狠下心来棒打鸳鸯，到现在阿力还一直苦等着巧珍，真是难为那孩子了。 她过怕了熬不出头的穷日子，不想巧珍再走自己的老路。好不容易看着她和学斌成了一家子，没想到她公公婆婆却是把她当牛做马，百般刁难。 这孩子就是怕家人担心，就算自己吃苦受累，遭受委屈也不愿多说，当娘的只盼孩子过的好就知足了。 想到这儿，她心如刀割，想为她去做点什么，好弥补心里的愧疚。 巧珍知道家里的情况，她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会不会让娘担忧，说出去的话她又后悔了。 “如果真的没有，让娘为难怎么办？自己也是母亲，她能体会到母女连心的感觉，即使自己再不舍得吃喝，也会为孩子倾其所有。”她欲言又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巧珍，你跟娘来……”阿秀温柔的宽慰着，那裹着三寸金莲的双脚走得飞快。 这话语好像一颗定心丸，让巧珍的身上瞬间迸发出了力量。 巧珍把小芳哄睡，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用被褥裹好，听从着娘的召唤，走向家里那个唯一放柜子的地方，才慢慢地停下。 她望着眼前的这个百宝箱，这里珍藏着她小时候的衣服，还有她出生后的胎毛，虎头帽，银牌子，阿秀摆放的整整齐齐，用红色的布包着。 “娘，这些……这些你还留着？”巧珍眼眶暖暖的，眼泪再也不停使唤地流了下来。 “是啊！都留着呢！当我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看到她们就好像觉得你在我身边一样。”阿秀的眼里浸满了泪珠，顺着她饱经沧桑的脸上滑落到嘴里，那味道咸咸的。 “娘……” “巧珍……” 阿秀心疼巧珍的可怜，巧珍被娘付出的点点滴滴感动，她不能自控，不顾一切扑在娘的怀里，无所顾忌地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有太多刻骨铭心的感动，也有很多无法言说的委屈。 “哭吧，哭吧，你这个傻孩子，总把生活的苦难当成坚强，时间长了，憋在心里会出毛病的。”阿秀心疼的安慰着巧珍，任由她在自己的肩上哭得昏天黑地。 世界上有一种情感，那是——母女情深，它像蜡烛与火焰，永不分离，它像钻石坚不可摧，它是世间最真实的情感，它是一种无言的默契，也是生命中最美的宝藏，无论岁月怎样变幻，都会永存。 时间像静止了似的，巧珍那压抑了多年又终于抑制不住的哭声，在这个土窑洞里回响，只有在自己掉眼泪的时候，才是真正的难过，只有那冰凉的液体才深有体会。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把生活赐予她的这杯苦酒都哭够了她才停止，她掩面而泣，不好意思地擦干了眼泪。 “娘，我本来是不想哭的，可是一看到这些衣服物品，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仿佛我在您身边一样，一听到你的话，我的泪水就不受控制，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巧珍的眼睛水汪汪的，一抬头，已是满脸泪痕。 “傻孩子，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以后有啥委屈，可别掖着藏着，硬装坚强，有啥想不开的，跟娘说啊！”阿秀朴实真诚的话语，犹如一道黎明的曙光，让巧珍感受了生命的无限可能。 阿秀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包的方方正正的花布手绢，她慢慢地将手绢舒展开，里面是分分角角，面额不等的1元，2元，5元，10元,20元，50元的纸币被分门别类地包在手绢里。 虽然纸币看上去有些破旧不堪，但是，阿秀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绢把它包好，一分一角地积攒着。 “孩子，虽然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但这是娘的全部家当，钱不多，却是娘的一片心意，都是平时我一点一点存下的，无论如何你要拿着，总比关键时刻用钱手头没有强吧！“” 巧珍知道娘节衣缩食，不舍得吃喝，眼下几个弟弟慢慢长大，也该结婚娶媳妇了，这钱她怎么好意思拿？那不是在娘身上割肉吗？她舍不得。 阿秀用手蘸了口唾沫数了数：“总共512.16元，给，拿着。 “万一几个弟弟知道了，那自己岂不是又成家庭内部聚焦的矛盾了？有多少家庭因为金钱闹得姊妹兄弟不合？” 第154章 弄巧成拙 “娘，我想了想，这钱还是先不拿了，以后你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我拿走了，你还花啥？”巧珍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刚给你说过不要逞强，你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娘没啥本事，可你这个时候不靠娘，你能靠谁？听话啊！拿着。”阿秀苦口婆心的劝着巧珍。 巧珍难为情的说着：“我就是不忍心，三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他们也是正花钱的时候，以后慢慢长大，娶媳妇弄啥的，这没有钱，人家看到咱家这条件，谁家闺女愿意跟？” “你是不是嫌少？实在不行，让你爹把咱家养的那头猪也拿到集市上卖了换点钱，先救救急，把困难度过去再说。”阿秀吃过的苦太多，她看到女儿手里没钱，也是心急如焚。 “娘，我不嫌少，只是我作为老大，被人说闲话，我丢不起那样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别吭声，不让弟弟妹妹们知道就行了，这又不是外人，分那么清干啥？” 阿秀把那包好钱的花布手绢塞进了巧珍的衣服口袋里，两人推来推去，还是被巧珍婉言谢绝了。 “哎！你这孩子，哪怕你先拿着，以后有了再还我也行，怎么那么固执？真拿你没办法。”阿秀长叹了一口气。 “娘，学斌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我怕他回家找不到我，又该着急了，要不，我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 “别呀！巧珍，既然来了，在这里就住下吧，让娘照顾你，也好陪我说说话，等出了月子，养好身体，到时让你爹送你回去。你在家，连个人跟你做饭的都没有，还得照顾一家子吃喝拉撒，月子里动了凉水，以后手会痛的。” 阿秀还是心疼巧珍，在娘家她是自己的女儿，在公婆那里，她是儿媳，在丈夫那里，她是妻子，在女儿面前，她是母亲。 “还是回吧！我也舍不得你，俊芳俊红也还得吃饭。”巧珍看着娘也是难舍难分。 巧珍温柔地抱起小芳，把了把尿泡儿，又宽衣解带，把她揽在怀里，她的小嘴儿好像嗅到了一股奶香，那清澈有神的眼睛，急不可待地去寻找那个翘首以盼属于自己的粮仓，她本能地吮吸着母亲甘甜的乳汁，这一刻，她最满足。 “回吧，回吧！儿大不中留。”阿秀把巧珍的衣服麻利地收拾了一下，看着巧珍离去的背影黯然伤神。 目光是最好的无声交流，直到看着巧珍抱着小芳的身影消失到看不见的尽头，阿秀才转过身子，回到那个朝夕相伴的土窑洞。 儿行千里母担忧，阿秀的心里有太多的牵挂与放不下，她的眼睛红红的。 学斌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怅然若失地回到了家中，目光呆滞地坐在凳子上，似乎忘记了饥饿与困乏，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那些薄情寡义的人，只会在别人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而在别人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会消失不见，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学斌，你回来了。”巧珍看到学斌呆若木鸡的表情，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喜怒哀乐溢于言表：“嗯，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巧珍匪夷所思地望着他脸色发青的脸。 “你明知故问，我这会儿烦着呢！让我安静一下好吗？”学斌的眼里露出一丝疲惫，他什么都不想说。 巧珍看到学斌爱理不理的模样，她想直接抱着小芳回到屋里，对他置之不理，可是现在不是两个人置气的时候。 “学斌，你不要这样好吗？有问题我们一起面对，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你还有我，我们一起共渡难关，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 “我可以吗？你知道吗？巧珍，当自己的真心没有得到回报的时候，我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我理解你，学斌，不要想太多了好吗？事情会有转机的。” “想想我当初是怎么对待这一大家子，我拿出自己的工资供应他们吃喝，如今咱们遇到难处，他们个个谈钱色变，偷奸耍滑，一分钱都不肯借，这还是自己亲人，更别说外人了。” “你去找他们了？怪不得我不见你？”巧珍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不然又能去哪儿呢？玉红咄咄逼人，期限一到，交不了钱咋办？”学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踱来踱去。 小芳哭泣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巧珍把衣服赶紧脱下放在了一边的床上，抱在怀里哄着。 她坐到床上，觉得屁股像被什么碰住了一样，她定睛一望，却发现一个方方正正的手绢里包着一捆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纸币，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变花样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掉到了床上。 “这……这……这不是娘的花布手绢吗？”巧珍默默地看着，吃惊的表情中又流露出一丝惊喜，娘的音容笑貌又再次映在了自己的眼前。 娘什么时候把钱又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想借钱，但是看到娘辛辛苦苦一点一滴存下的分分角角，不同面额的纸币，她又觉得这钱说什么也不能拿。 可娘还是放心不下她，把这些钱又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于心不忍，这份沉甸甸的爱，也只有母亲才会慷慨解囊，她会毫无保留把拥有的一切都给自己。 既然这样，就先把眼前的困难度过，等手头宽绰了再把钱还给娘，这样心里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学斌，你快过来。”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学斌，剩余的钱他们再共同想办法。 “干什么？不是说过了吗？让我安静一下，你怎么没完没了？”学斌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这么多钱往哪儿去凑，可还是极不情愿地来到了巧珍的身边。 “你看这是什么？我们有希望了。”巧珍拿着娘给的这这来之不易的512.16元钱，向学斌说道。 “ 这谁给你的？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学斌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巧珍怕因为这钱是娘悄悄给的，他碍于男人的面子，说什么也不会拿去用，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去自己娘家借过一分钱。 “这是个秘密，先不告诉你，先拿着用吧！救救急，剩余的钱咱们再借借看。”她想了想，还是先瞒着吧！ “你不说，那就是这钱来路不当，我就是再穷，也不能用。”学斌义正言辞地说着。 “巧珍觉得娘辛辛苦苦积攒的血汗钱没偷没抢，怎么变成了来路不当？她的自尊心又再次受到了玷污，你说我可以，凭什么我的亲人要你这般侮辱？她不能容忍。” “你胡说！你不要满口喷粪。”她怒火攻心，狠狠地朝学斌地脸上打了两个耳光。 “你疯了，怎么无缘无故打我？” 学斌像一只愤怒地狮子在咆哮着…… “是，我是疯了。”巧珍觉得自己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她这么做为了什么？他不领情还要故意伤人，反而弄巧成拙，她气得快要爆炸了。 “怪不得不说，心虚了，我知道了，是不是他……？你这个贱人！”他狠狠地把巧珍推到在了地上。 第155章 贵人相助 “你骂谁？我心虚什么？什么他？”巧珍听到学斌莫名其妙的话，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 你自己做的什么事情还不清楚吗？在那里装什么糊涂？”学斌想起来那个叫阿力的男人，态度与以往相比立刻就判若两人了。 “你…… 你……？”她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被学斌这么用力一推，虚弱无力的身体像不倒翁一样失去了控制，晕晕乎乎栽倒在了地上。 她半天滴水未进，饿得头晕眼花，干裂的嘴唇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干皮，肚子也开始翻腾倒海般地难受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脑子一片混乱，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自己倒在地上，他连扶自己的态度都没有，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自己动手了，是彼此磨合不够？还是他根本就不爱自己？ 才让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伤害，不管是从语言还是到肢体的冲突，都让她感到阵阵心凉，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愈合。 她颤抖着，跌跌撞撞地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那冰冷的地面映衬着她一脸委屈苍白的脸。 这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男人，曾经的你侬我侬都抵不过这一刻的冷言冷语。 她回忆着和学斌在一起的日子，她哭过，笑过，伤心过，也愉悦过；她迷失过，憧憬过，得到过，也失去过；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成为遥远的回忆，而那些听到的，看到的，路过的，都成为了一场虚无缥缈的幻影。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巧珍却觉得婚姻好似一场棋与棋之间进行的一场博弈。 小芳高亢而有节奏的啼哭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它像黎明的号角划破了长空，把巧珍的心揪的死死的。 “小芳，不要哭，妈妈来了，等我。”只有孩子才能拉近夫妻之间彼此的距离，她似乎忘记身心的疲惫与伤痛，慌乱无措地跑到小芳的身边。 学斌漠然地坐在那里仍然无动于衷，本来心里因为借不到钱已经焦头烂额的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能从别处再借来钱。 却不想巧珍啰哩啰嗦的话说的没完没了，每一句都让他心烦意乱，也许这就是踢猫效应。 自己心情不好，被她撞上了，可这也不是让他生气的关键理由啊！ 当他看到巧珍手里拿着那些来路不明的钱时，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的内心深处有丝丝的感动。 可是不管他怎么问，他依然不肯告诉自己这钱究竟是谁给她的，他心里的无名火就不由得发作起来，她竟然还朝自己的脸上狂扇了两个耳光。 第一次她对自己动手，是因为他和兰花互相看了一眼，她就小心眼，醋意大发，连连逼问，还掀翻了桌子，这一次是因为钱的事，她又怒气冲冲地对自己动手。 如果不是那个阿力，谁会吃饱撑了没事干，那么好心给她这么多钱？他们之间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他越想越不明白了。 “凭什么别的男人要来夺我的心中挚爱？他有什么资格？”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窝火，好像被人当做耍猴似的耍的团团转，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戴了绿帽，别人都在戳着他的脊梁骨，对他议论纷纷，他身不由己，把巧珍推倒了地上。 他孤身一人失魂落魄的走在门口的小路上，心中的忧郁与惆怅又增添了几分，他抬头看着天空，只见残阳似血，他低头看着大地，只见渐渐枯黄的落叶四处翩飞，秋风里，飘来了阵阵寒凉。 多少忧愁散落一地，那些纷扰人间的是非，那些耳鬓厮磨的瞬间，那些重逢相聚的喜悦，那些促膝而谈的时光，那些爱恨交织的眼泪，还有艰难困苦的岁月，甚至那刻骨铭心的回忆，终究成为过往的一场记忆。 无可奈何花落去，然而，这一切终究将他埋葬，他痛苦而又无力地摇了摇头：“不……不……，这不是真的。” 患难见真情，学斌的脑海里浮出一个人影——梁战武，这是他唯一能借到钱的机会。 人总是很奇妙，往往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把心中的渴望寄托在最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希望的那个人身上，他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里流露出喜悦的光。 为了追厂里的那个女工——张彩霞，战武不会写字，为了能向她表达自己炽热似火的爱意，他只好自己口述，让学斌写到纸上，一封封深情执着的情书，彩霞慢慢被打动，她芳心暗许。 一封封情书反而促成了他们夫妻喜结连理，学斌永远不会忘记战武当初感激涕零的模样，他有情有义地对学斌说过：“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虽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想到这儿，他觉得借钱的事更稳胜一筹了，他骑着车子急急忙忙赶到了四十里开外的战武家，他家的位置与厂里的距离比较近，连平时上下班也方便了许多。 因为能说会道，在销售科上班的他慢慢荣升为科长，销售业绩好的情况下，也能够从中捞取一些好处，现在，家里的条件也比以往相比改善了许多。 而自己因为老实不交，直来直去的性格现在还是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战武，战武在家吗？”学斌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沉静，他仔细聆听着屋里的动静，他的心砰砰直跳， “谁呀！等一下。”梁战武低沉而又急促的声音在学斌耳畔响起。 “学斌，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哥俩好久没有见面了吧？自从上次在楼梯口碰见你之后，我就很少见到你了，快坐快坐。”梁战武热情地招呼着学斌。 “当初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把彩霞追到手？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呢！”他情不自禁的望着彩霞。 彩霞在一旁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也不嫌害臊，还好意思说。” “我就说，说一辈子，我就是喜欢你。”梁战武说着，还调皮地在彩霞的脸上亲了一口。 彩霞羞得双手捂住了脸：“你真坏！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学斌笑话。” 学斌看到两人撒狗粮的模样，身子转到了一边。 “也不知道她现在还生自己气吗？”他想到了巧珍。 “还愣着干啥？快快快，去给学斌打碗鸡蛋茶，把那苹果洗洗也拿过来，可得好好感谢咱们的大媒人。”梁战武边说边吩咐着彩霞，生怕冷落了学斌。 第156章 元认了个干闺女 “战武，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了。”学斌想着还是言归正传，三言两语把话说清楚是最好不过的了。 “咋了这是？屁股刚落地还没坐热就急着走，咱哥俩还没说着话呢？慌啥呢？”梁战武又去桌子旁边给学斌倒了杯水，还特意放了些茉莉花茶叶。 “不用不用，这又不是外人。”学斌客气地摆了摆手说道。 “学斌，你尝尝，这是别人送给我的茉莉花茶叶，闻着就香气四溢，更别说喝了，意味悠长，你快尝尝。”战武眉飞色舞地说着。 彩霞把打好的四个荷包蛋盛到碗里之后又放了点白糖，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学斌的身边。 “真是太麻烦了，你们的热情让我受宠若惊。”他感激地望着眼前的这对夫妻，一天没怎么吃饭，让他饿得狼吞虎咽，三口两口下去就吃的干干净净。 “客气啥！来到这里就像跟自己家里一样，可别拘束，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梁战武和颜悦色地望着学斌。 “战武，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是想……”学斌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亲人还是一副视若罔闻的样子，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他心寒胆碎，战武会不会拒绝自己呢？他到时该如何尴尬收场？ “咋了，学斌，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有啥话尽管直说，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在那里扭扭捏捏的。”战武看到学斌吞吞吐吐的模样，开始问长问短。 “还不是生了小芳，村里妇女主任不愿意，说要罚款1000元，限期15日内交清，我的脚前段出车祸刚好，巧珍又难产住院了，家里现在拿不出一分钱了，没办法，我才……”学斌只好如实相告。 “哎，学斌，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别说了，这些我都明白，家里出这么多事，你也不说一声，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哥的放在眼里？”战武同情地望着眼前的学斌。 “救人一命，胜造三级浮屠。”想到这儿，他想到自己当初有求于学斌的情形，那时，自己也是穷的叮当响，穿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要不是学斌出手相助，自己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如今学斌有难，他又怎能袖手旁观？战武想为学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学斌说出来，哪怕为他两肋插刀都可以，这个拜把子的兄弟他怎么可以不管不顾呢？ “你说这么多钱，我往哪里去借？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先借我一些，等我手头有钱了，赶紧还你。”想到小芳，他只好硬着头皮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帮忙是一种情分，不帮也是一种本分，这世上，没有人会为你做这做那，别人又不亏欠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借钱，他不知道结果怎样，战武会不会有所顾虑，他愿不愿意借给自己呢？既然话已经说了，就天遂人意吧！”学斌惴惴不安地在心里想着。 “学斌，既然你话说到这份上了，你的事情就是哥的事，我没有理由置之不理，别说1000，就是2000，哥也愿意借给你，哪怕我自己没有，也会想办法为你凑够。”战武拍了拍学斌的肩膀，情真意切地说着。 学斌的心里重燃了希望之光，他感激地看着战武，人各有志，如果我能像他这般能说会道就好了，很多事情都是坏到了自己不会说话的嘴巴上，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不足又岂是自己一时半会儿能够改正的？ 学斌激动地握住了战武的手：“真的太谢谢你了！” “客气啥！你等着。”战武转身走到了里屋，拿出一捆捆花花绿绿的纸币，整整1000元。 战武边说边把这鼓鼓囊囊的钱塞到了他的手里:“学斌，这1000元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也算我与这个孩子有缘，这钱你就不用还我了。” “这可使不得，俗话说的好，亲是亲，钱财分，你能出手相助把钱借给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怎么能说不还的道理，这让我以后该咋见你啊！”学斌的面容变得红润，眼神也开始闪烁起来。 “可别说这外行话，咱俩谁跟谁呀！”战武听到学斌的话就开始着急起来。 学斌有些难为情：“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总不能占你便宜吧！” 学斌还是觉得不太合适，这毕竟不是个小数，这钱对村里人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那得需要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挣来。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啥便宜不便宜的，为了你这个兄弟，我愿意。”战武说着深情款款地抱着学斌。 “受益滴水之恩，乃以涌泉相报，学斌，你让我怎么感谢心里才不会有负担？你不是也帮过我吗？我们互帮互助，这没有什么，你还是不要多想了，先渡过难关。”战武想到学斌为自己做的事情，他怎么也不会忘记。 “学斌，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战武犹豫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说着。 “有啥不当讲的，直说无妨？” “你也知道，咱俩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又相互知根知底，我这边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你要不介意的话，把小芳认到我的身上，让我为你分担一些经济上的负担，一起把这孩子抚养成人吧！” 学斌听了战武的话，他觉得肩上的责任好像被分了一半似的，他有一种被释放过后的轻松感。 想到家里的俊芳俊红，两个孩子已经够自己折腾的了，现在的条件刚有点好转，又添了小芳，他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深深地体会到近来四处借钱带给他的无尽的烦恼，还和巧珍之间弄的大动干戈。 做父母的谁不想给孩子创造最好的环境，哪怕自己吃苦受累也要为她提供好的条件。 战武和彩霞同自己在一个厂，他们人也不错，家里条件要比自己好很多，最重要和自己关系也很不错，他怎么不愿意？巧珍应该也不会反对，兴许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行，战武，我答应你，让小芳认在你身上，今后你就是小芳的父亲，小芳就是你的女儿，让我们共同去抚养小芳，这是我们约定一生的承诺。” “有义气，学斌，这就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去做的理由，我没有看错你，你是我一生的兄弟，也是我至死不渝的朋友。” 学斌心里的阴霾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这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刻，朋友带给他的强大能量。 “战武，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巧珍和孩子还在家里等我，我不放心。” “只是这么晚了，我送你吧！”战武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他有些担心。 “不用了，这条回家的路我走了这么多年，对路况已经了如指掌，你就放心吧！” “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等你和巧珍有时间了，抱着小芳过来玩儿，这以后也是她的家，让她提前认认门。” “行，没问题。”学斌喜不自胜地说着。 第157章 蜡烛泪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学斌似乎忘记了和巧珍之间发生的不愉快，他要把战武认小芳为干女儿的好消息毫无保留的告诉巧珍，让她也跟着一块儿高兴高兴。 巧珍看到学斌出去的身影，她感到无比沮丧，孤苦伶仃的坐着，小芳的哭泣声，俊芳俊红的说话声混合在一起，让她焦躁不安。 生完孩子以来，她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现在连睡觉似乎都成了一种奢侈，养儿方知报母恩，只有做了母亲才能深深地体会到这种感觉。 梦里花开终有期，惟愿沉睡到千年。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去想，谁都不要叫她，最好连梦都不要来打扰，睡到自然醒，这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当真正放空自己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望着滴滴答答的的座钟，它不分昼夜的走动着，似乎从来不感到疲惫。 有时，人真的很奇怪，越是累得筋疲力尽，越是没有一点儿睡意，连做梦都是在找小芳，要不就是梦到孩子病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 无数个夜晚，她的乳房被涨奶痛醒，那疼痛就像针管一样刺透了她的肌肤，只要稍微一翻身，乳汁就不停地往外流，这是她无法言说的苦楚。 多少次哺乳时，她承受着乳头皲裂的煎熬，让她难以承受；多少次在哄小芳入睡的时候，她的眼睛困乏得就要闭上，又在她的哭泣中惊醒，这种腰酸背痛，无人代替，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能深刻能体会。 没有尽头的连续熬夜，让她的脸色很不好，她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 她的心里更加焦虑不安，那头发也开始成把成把的往下掉，连黑眼圈也更加明显，整个人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语：“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曾经的自己虽然不是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但也至少是周山村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她点上燃烧了一半的白色蜡烛，仿佛黑暗中被一束光明重新点燃，一滴滴的蜡烛像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滚落下来，它滴到桌子上又开始慢慢凝固。 她一丝不苟地看着，直到熊熊的火焰将蜡烛燃烧得越来越短，它燃烧了自己，却为别人创造光明，她鼻子一酸，想到了自己…… 她默默地走到梳妆台前，仔细地看镜子里那个似曾相识又时而陌生的脸，她观察着自己的容颜在悄悄发生着的一点一滴变化。 眼角的鱼尾纹密林丛生，眼神浑浊而又无力，鼻翼下两侧的法令纹因为消瘦也显得愈加明显，嘴唇也十分苍白。 学斌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再也不用为罚款的钱而担忧了，他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寂静的夜晚，整个屋子出奇的安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忽然，一只坚定有力的大手从黑暗中缓缓地伸出，又轻轻地搭在了巧珍的肩膀上，她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声音，她吓得心脏仿佛也要停止了跳动。 她双手紧紧的抱着胳膊，直愣愣地怵在那里，浑身哆嗦着，她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周围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巧珍镇定了情绪，缓缓地转过头去，却看到学斌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眉间含笑地望着自己。 “你这个大坏蛋，你干嘛呀！快要把人吓死了。”巧珍的眼珠瞪得大大的，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吓软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学斌冷不丁地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 她六神无主，那拳头就密锣紧鼓地砸向了学斌的身上。 学斌嬉皮笑脸地说着：“我就喜欢看你胆小，被吓得像过街老鼠战战兢兢钻进我怀里的模样。” “真讨厌，不仅骂人还把我推倒在地，这会儿又要吓唬人，你搞什么名堂？一看你就没安好心，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樱桃似的小嘴微微翘起，发起火来好像能拴住一头老黄牛。 上粪不浇水，庄稼撅着嘴。学斌看到巧珍的样子变得紧张慌乱，撅着嘴瞪了他一眼的样子，又觉得她如此可爱。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扇我两个耳光，又在我身上捶了半天，咱俩之间的账就算扯平了。”学斌也想给巧珍一个台阶下，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你想的美。快说，为什么要吓唬人？”巧珍不甘示弱地说着，那目光好像要穿透他的内心。 “我不是怕你不理我吗？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你对着镜子黯然伤怀的模样，不忍心去惊扰你，就猫着腰，神出鬼没地躲在你的身后，准备趁其不备给你一个爱的抱抱，不想你又扭过头来。”学斌调皮的说着，还狡猾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人家本来是想跟你一个惊喜，可你非但不领情还说伤人的话骂我，说这钱来路不正，还故意说一些刺激我的话语。”巧珍感到内心的怒火在发疯似地悸动。 “你说你一个农家妇女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也是为我分忧，可是我问你谁给的钱，你就是不说，不得不让我怀疑，我当时怒火攻心，那太阳穴剧烈的跳动着。 “我了解你的性格，宁可穷，也不愿去外面借钱。” “你知道我为了借钱受了多少窝囊气吗？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只好憋在心里，一个人承受。” “我就是怕你知道了，你说什么也不会去用，就想瞒着你。” “这就是我生气的理由，有啥隐瞒的？夫妻之间不应该坦诚相见吗？” “这钱……这钱是我回娘家，咱娘一点一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想为你分担，当时想着借点儿钱救救急，可是当我看到这分分角角，面额不等的纸币，我的心又软了，这是娘的全部家当。” “怪不得你说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怎么跟你说？那钱来之不易，三个弟弟以后长大娶媳妇不也是要花钱，我作为老大，嫁出去的闺女，不想因为钱的事再引起家庭纷争。我还是婉言谢绝了，谁知，娘趁我给小芳喂奶不注意的时候又把钱悄悄塞到了我的衣服口袋里。” “巧珍，是我不该错怪你，是我的想法太狭隘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娘还以为我是嫌钱少，还准备让爹把家里养的猪带到集市上换钱，我不想让娘为难，更不能让她那样去做，她也有用钱的地方啊！我担心你和孩子，就抱着小芳往家赶，当我看到你心不在焉的模样，我的心里更是如坐针毡。” “巧珍，对不起，我真不是个男人，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当我看到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是娘用花布手绢包着一捆捆结实的钱的时候，我想让你高兴，却不想又遭到你的羞辱，你还把我推到在地上。” “我不该那样对你，都是我不好，那你也不该扇我耳光吧？” “你骂我也就不说了，我觉得你仿佛连咱娘也开始侮辱，她想让咱们渡过难关，我就不明白，她一番好心给咱们的钱就怎么来路不正了，我受不了这个气，这就是我对你动手的原因。” “你如果说了，我会骂人吗？你别忘了，是你先说脏话的。” “我说了，你会用吗？你要不惹我我会那样吗？ “巧珍，我们都是为对方着想，却不想又成了误会，咱们不要争执了好吗？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说着，顺势把巧珍抱在怀里。 第158章 心灵的对白 巧珍靠在学斌温暖的肩膀上，满脸娇羞的说：“学斌，你爱我吗？” 学斌脱口而出：“爱。”他突如其来的吻像暴风雨一样印在她身上的每一处角落。 “有多爱？”她顺从地闭上双眸，出于本能地用力地抱住了他。 学斌的脸上一阵燥热，他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很爱很爱，哪怕为你失去生命也值得……” 缠绵悱恻的话说不尽，她的身体仿佛被引领到一个为之向往的秘境，未尽的语言把他们淹没在这一刻的柔情蜜意里。 床头吵架床尾合，一番云雨之后，巧珍羞涩地说：“我现在还在哺乳期，万一中招了怎么办？你总是猴急猴急的，控制不住自己。” 学斌成竹在胸地说着：“现在是安全期，没事儿，放心吧！” “学斌，以后咱们可要约法三章，我每天忙的晕头转向，还被你气得够呛，你舍得吗？” “何谓约法三章？巧珍，这真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看不出来你现在越来越有文化了。” “约法三章就是一不能打架；二不能骂人；三不能离家出走。” 巧珍听到学斌的话，心里一阵窃喜，这得感谢自己遇上了一个良师，教她写字，让她听收音机的时候增长见识。 听得多了，也多少记住了一些朗朗上口的字词，练的久了，字虽然看上去不很美观，歪七八扭的，但总算能写出来了。 “嗯嗯，好的，我答应你，只要你不主动恶心我就行。” “又开始偷奸耍滑了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不算。” “巧珍，娘的钱咱不能用，她们也是一大家子，日子过的也挺不容易，你有时间把这钱还原封不动地装好送回去，也代我好好感谢她老人家。” “让我感谢还不如咱们亲自去一趟，那样不是更有诚意吗？” 巧珍想到了年前学斌从厂里回不来，自己回娘家的情形，娘看到学斌没来，还以为她们之间闹矛盾了，娘年龄大了，儿女之间的事经不起任何折腾，她只希望二老开心就好。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你看这前段时间脚伤不是刚恢复，我也不好意思总是请假，这样吧！等我有空闲的时候，咱们带点儿礼物一起去看看爹娘，这也算是咱做儿女的一番心意。” 巧珍抱起了学斌的脖子：“好吧！我理解你，只是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了。” 他们相依相拥，静静地躺在床上，窃窃私语地说着心里的悄悄话。 花前月下吱吱叫，恰是秋声吟唱时。星光之下，月影之中，那体态微小的蟋蟀在欢快地跳跃着，连蹦带跳地开始演奏着秋的节奏。 那声音时而缓，时而急；时而高，时而低；犹如一支隆重登场的乐队，在夜色的笼罩下满天撒网，它们隐藏在各个角落，共同奏响大自然的恢弘乐章。 “我知道，现在咱们已经三个孩子了，我不能停下努力的脚步，要不然你和孩子吃啥喝啥呢？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巧珍的心里一阵暖暖的感动：“学斌，我会一如既往在你的背后默默地支持你，照顾好这个家还有咱们的孩子。” “对了，巧珍，我想跟你说件事？”学斌好像忘记了什么。 “我也是有话要跟你说，要不你先说。” “女士优先，你先来。” “刚才你说把这钱还回去，那罚款的事有谱儿吗？还能借来钱吗？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到时候真凑不齐可咋办？”巧珍有点忧心忡忡，心里完全没有了主意。 学斌呵呵一笑：“这就是我正想要跟你说的话，知夫莫如妻，知我心者还是巧珍也。看起来夫妻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咱们还是有默契的，总是能想到一块儿去。” “说正经的，别再这里卖关子了，让人感到着急，你怎么反倒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是借钱没借到，被他们气糊涂了还是咋的了？”她伸出手摸了摸学斌的额头。 “你想知道吗？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好事。” “废话，你赶紧说嘛！别神神秘秘的。” “那好吧！自打咱俩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万般无奈，我想到了厂里销售科的梁战武，之前因为他追张彩霞的事还是从厂里打听到我写字比较好，就拜托我写了一封封情书。” “梁战武？好像之前你跟我提过，说他是你的朋友。” “对，不错，你还记得。 “那是当然的了，怎么可能会忘？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 “后来，真情的流露，彩霞被他的执着打动，他们终于喜结连理，他为了对我表示感谢，和我成了拜把子兄弟，我们就以兄弟相称。我心里也没谱，不过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骑车来到了他家。” “怪不得你对我置之不理，原来是去了他家？” “正是，现在他的生活也改善了许多，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张那个嘴，看到他们对我热情款待的模样，我还是鼓起勇气向他说出了借钱的事。” 巧珍疑惑地问道：“那战武借钱给你了吗？” “借了，并且非常讲哥们义气，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家伙。” “那还挺不错。”巧珍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可以安全落地了。 “我说等手头有钱了就赶紧还给他，他还说不让我还，我总是觉得不合适。” “就是，哪能说借钱不还的道理，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啊！” “最重要的是，你根本想不到他会说那样的话，真是让我感到震惊，说要把咱家小芳认到他的身上，愿意为咱们分担一些经济上的负担，一起把这孩子抚养成人。” “你说咱做父母的谁不想给予孩子最好的，哪怕自己吃苦受累也要为他们提供好的条件。我想想他们夫妇和自己在一个厂，人也不错，家里条件也比咱们的情况好很多，当时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确实是件好事，真没想到战武哥这人还真是重感情。” “我没有看错人，人与人之间不就是真诚相处，人品不就是最好的底牌？” “那是，那是，吉人自有天相，往后，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和小芳去战武家认认门，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给你通通气，我这心里也就放心了。” 夜已深，月如水，它倾斜而下，照亮了唐家庄村这片寂静的夜空，这样的夜晚，他们娓娓诉说着彼此心里的悄悄话。 “ 不早了，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巧珍望着学斌疲惫的脸，她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好，别人都准备忙着犁地了，咱地里的庄稼还没收完......”学斌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再次响起。 第159章 玉米地里遭虫咬 看着学斌酣然入睡的模样，巧珍也觉得有些疲惫，她扭过身去，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眠，只有真正睡着的时候，才是身体与心灵的彻底放松，这个时间才属于自己。 明天刚好是星期天，这样俊芳俊红就可以跟学斌一起去地里，她也好在家里看着小芳。 秋天是收获的，也是繁忙的，庄稼地里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早已成熟，那高粱、玉米、大豆都像在等待农民的召唤，个个精神饱满。 红的似火，黄的如金，回馈的尽是一派丰收的喜悦。 春种夏耘，秋收冬藏，在北方，家家户户都会有种植玉米，花生，芝麻，红薯的习惯。 农民收割完回家之后，会在平房上，院子里向阳的地方进行晾晒，秋收的时间拖拖拉拉下来也需要月把子，直到耕田细作，种上小麦才算秋忙结束。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家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庄稼地里的玉米早已经收完了，巧珍的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怕再下雨，玉米又要遭殃了。 天一亮，学斌戴着斗笠，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双手拉着架子车，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俊芳俊红拿着数个尼龙袋子也紧赶慢赶地尾随在父亲身后。 他们走在这一望无垠的田野上，秋风和着泥土散发出的清香，只有少部分的庄稼像急于待嫁的姑娘在风中摇曳着，正满怀期待地等着主人的验收。 “姐姐，你看，这一排排玉米像昂首挺胸的士兵在威武地挺立着，好像在接受什么命令，看上去整齐有序，排列成行。” “俊红，不错啊！你都会用拟人的修辞手法了，语言运用的也很优美，有进步。” 学斌走在玉米地里，从地里的这头一直望到那头，只见金灿灿的玉米早已脱去了绿油油的外衣，不知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换上了一件土黄色的马甲。 成熟后的玉米像一个个巨大的棒槌，它撑破了衣衫，恰似一位饱经风霜的耄耋老人，泰然自若地在那儿安详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有的玉米也早已迫不及待露出金黄的牙齿，那咧着嘴的模样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俊芳俊红，你们拿上尼龙袋子赶紧跟上，趁着太阳没上来，咱们开始行动起来，小心点儿，看好脚下的路。”学斌朝他们挥了挥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学斌想让俊芳俊红和大人参与劳动，不仅让她们能够感受到父母种庄稼的辛苦和劳累，还要让她们深深地体会到起早贪黑这四个字的分量。 掰玉米的的滋味是最难以忘怀的，除了浑身疲惫和遭受飞虫叮咬之外，锋利的玉米的叶子像锋利地刀刃似的。 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把双手和脸庞划出深深浅浅的一道道伤口，加上大汗淋漓，盐一样的小颗粒会沾染在伤口上，皮肤灼痛无比，心情不言而喻。 “爸爸，我掰玉米的手都是痛的，我想休息一会儿。”俊红用一副祈求的眼神望着父亲，她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好吧！你和姐姐在那儿歇歇，不要乱跑。”他边说边向前边走动掰着玉米，不时的用毛巾擦着额上的汗水。 “姐姐，那玉米秸秆能吃吗？”她指着一根细细的玉米秆儿好奇地问着。 俊芳听母亲说过，一般的甜玉米秆比较细，就是俊红指的这种，只见这玉米秆从根部向上的部分几乎全成了淡黄色，还夹杂着一些血红色的印痕，这是它成熟后的味道。 “能吃，那滋味像长了白糖一样甜甜的。”俊芳报之一笑。 俊红一副急不可待地样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也要尝尝。” “那你等着。” 俊芳瞅准一个玉米秆，准备开始行动。 俊红大声嚷嚷：“你让开，我也要来。” 俊芳迅速地从根部弄断，然后再折掉结穗儿的上半部分，小心翼翼地去掉秆上的叶子，尝了一口，享受地品尝着那难得的甜味，并想和妹妹一起分享这其中的美味。 “快尝尝，俊红，可甜了。”她歪着头、咧着嘴，先把坚硬的皮一点一点地咬下来，再用锋利的牙齿把玉米秆的皮儿往下撕裂。 “谁要吃你的，我要自己动手，这样吃起来会更甜。”俊红舔着嘴巴露出了艳羡的表情一边又用手推开姐姐，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吃算了，可别说我没让你呀！” 谁知，俊红拔的那个玉米秆不知道是方法不对还是自己使不上劲儿，却很有韧性，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怎么也折不断，急的满头大汗。 她火烧眉毛地喊着：“姐姐，你快过来帮帮我。” 话音刚落，玉米秆的叶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毒虫，在她的右胳膊肘的地方，狠狠的蛰了一下，她还没有看清它长什么模样的时候就没有了踪影。开始时不觉得疼，后来慢慢就红肿起来了。 “好疼，好疼。”她嗷嗷嗷地尖叫着，那种感觉像是被恶魔折磨，疼痛难忍。 俊红的啼哭声引起了学斌的注意：“让你们休息，怎么又哭起来了。” 他飞快地来到她们身边，只见俊芳正在拿着一棵玉米秆正在津津有味地在那里啃着，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俊红那棵没有拔出的玉米秆似乎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瞬间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疼，疼，疼。”俊红指着肿胀的右胳膊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见此情形，他用两个指甲盖儿的巧劲儿把毒虫蛰住的毒液慢慢挤出，又微微扭过头，吐了一口唾沫擦拭在俊红被蛰肿的部位，宽慰着俊红说：“没事了，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恶心死了，爸爸，你怎么……怎么用……？”俊红疑惑不解地望着父亲。 学斌娓娓道来：“恶心，唾沫是消炎的土办法，关键时刻能派的上用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怎么样？这会儿还疼吗？” “感觉好点儿了，没那么痛了，真没想不到这土方法还挺管用。”这时，俊红的红肿已经慢慢向四周散去，她的脸上又出现了灿烂的笑容。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俊芳俊红匪夷所思的望着父亲消失的背影。 第160章 情洒农家院 过了一会儿，他手里拿着黄花苗，把里面的汁液揉搓开均匀地涂在了俊红的右胳膊上。 “来，试一试，它清热解毒，涂上去，会好的快一点，它可是乡间地头的好宝贝。”学斌眉飞色舞的说着。 “这是什么？这也太神奇了。”俊芳俊红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 “这是黄花苗，今天你又学到了一个新的知识，大自然可是咱们最好的老师啊！”学斌兴致勃勃地对俊芳说着。 “俊红，这会儿感觉怎么样了？”学斌关切地询问道。 “好多了，谢谢爸爸。”俊红感激地说着。 “那我提议，咱们把剩余的活儿干完就可以回家了，不过掰玉米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你们说怎样？” “好啊，好啊！”姐妹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掰完的玉米，一堆又一堆的聚拢在一起，像一座金色的小山。 俊芳想起了往年一家人坐在屋里把玉米棒子的外衣一层一层的剥掉，渐渐露出了金黄色玉米的情形。 看到沉甸甸的玉米，学斌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种了一季辛勤的劳动成果，这一刻，终于满载而归，虽然很累但也值得。 他们你追我赶把玉米棒子装进尼龙袋扎紧封好，盈盈的笑语声像串串银铃一般回荡在广袤无垠的田野。 回家的路，即使和来时的路程一样，也会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黄澄澄的玉米被褪去外衫，在阳光下裸露出金灿灿的皮肤，尽情地享受着太阳的万般宠幸。 晚饭过后，他们围坐一起谈笑风生，争先恐后把玉米放在簸箩里，分享着丰收的喜悦。 学斌把剥玉米的神器——刨子，放在一个挨着一个的玉米棒子里，把大的一头放在刨子上就这么用力上下滑动，不到一分钟，玉米籽儿就奇迹般地自然而然地纷纷脱落。 玉米一边晾干一边剥着入仓，秋天的农村，没有人比农民更能深刻理解玉米的精髓。 他们用智慧谱写出勤劳，他们把美好的憧憬通过奇思妙想的点缀，把玉米架在门前，让被包裹的玉米裸露出丰收的喜讯。 它从容不迫，安然自若的，一点点被挂上玉米架，用金色的玉米装饰着每家每户，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这是玉米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时候，它们在秋色的照耀下，成为村庄里独特的存在。 那一架架金色的玉米，不仅实用又美丽，还留住了记忆深处的温暖。 金光灿灿的玉米棒子像流苏一样温柔地垂下，霞光普照，令人眼花缭乱。 巧珍也会串一串红辣椒、编一股长蒜辫，颜色交错开来，挂在玉米架的空隙处，让它们悠闲自若地去接受阳光的万般恩宠，这时的玉米架更像是颗粒归仓前的功臣。 麦子的骄傲来自外在的阳光霸气，沉甸甸的麦穗高高地举过头顶，向太阳展示着丰收的力量。 而玉米则低调含蓄，成熟后的玉米被悄悄隐藏，直到被脱光衣服，才露出它丰硕的身躯。 玉米是阳光的宠儿，它滋生在炽热的阳光里，弱小的幼苗在阳光里扎根伸展，拔节生长，叶子逐渐变的肥大坚韧。 从盛夏到金秋，千丝万缕的阳光在用情呵护着每一株长势喜人的玉米。从酷暑走来，它用炙热似火的阳光，为自己涂抹出一抹绚丽的色彩。 如果是麦子是当之无愧的主角，那么姗姗来迟晚来的玉米只好甘愿委屈屈身成为配角。即使作为配角，它也要倾情演绎出属于自己的那份精彩！ “学斌，趁着天气暖和，咱们再搭个玉米架子吧！去年的有些小了，今年的怕是承载不下。”巧珍用手指了指之前他们搭的玉米架子。 学斌望着架子上只剩下几条光秃秃的铁丝，在空中徘徊不定，上面系着几条未解掉的玉米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也许，这玉米架好像只有搭架在一起，才像是亲兄难弟互相攀扯起来，一旦拆开，就形同陌路，各奔东西。 他想象着坐在玉米架前，和巧珍捶打芝麻秆的情形，一粒粒芝麻欢天喜地的迸出，让人惬意。玉米架好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墙，不觉风寒，还能感觉到日暖。 他想了想，有些迟疑：“玉米上架劳心劳力，太费神了，这最考验我的手艺。你想咱家几亩地的玉米全都要挂在玉米架上，哪敢有丝毫马虎？” “你忘了，巧珍，去年我搭的那个玉米架多么高大，却因为身上承载的重量过重最终倒塌的情形，多么危险。” “今年咱们在院里那个红薯窖旁边的那块平地，做一个坚固耐用的。” “行吧！我尽力。”学斌耸了耸肩膀，有点儿难为情的样子。 “这对你是小菜一碟，到时我和孩子们都过来给你帮忙。” “可别，在我没有把玉米架搭好之前还是让他们离玉米架远一些。” “行行行，就依你的。” 说干就干，学斌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先在地上刨出几个深一点儿的坑，再和巧珍把那杨木斜栽起来，互相交叉成“一”字的形状。 他在上面搭上一根横状的杨木，又找了两根结实耐用的木头竖起来作为支撑，这样，横状的木头上很快就会挂满铁丝条。” “我说你可以就可以，不还是做好了？要知道人的潜能是不断挖掘出来的，你不去做，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优秀。”巧珍对着学斌连连夸赞。 “你就别哄我高兴了，那样我会骄傲的。”学斌的心里像乐开了花。 对于孩子们而言，最高兴的也是给玉米扎辫子了，她们看到父亲搭好的玉米架，迫不及待的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全家齐上阵，俊芳俊红眼疾手快地把玉米剥掉外层的绿衣，留下里面的几片叶子有条不紊地进行递送。 巧珍将三、四个玉米棒分为一组，将它们的叶子紧紧地扭缠在一起之后，牢稳地绕在铁丝上，学斌再把玉米搭上去压好，一层一层挂起来，一家人默契十足，其乐融融。 三五成群的玉米因为分别太久，此刻也欢呼雀跃地紧紧抱成一团，它们攀上高高的玉米架，去见缝插针，努力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咱们得加把劲，早点干完，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小雨。”巧珍快马加鞭地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下雨也不怕，咱盖上塑料布就行。巧珍，你让我稍微缓缓劲儿，我快要累得散架了。”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喝到新的玉米糁，好期待呀！”俊芳俊红看着玉米架上的闪烁着金光的玉米激动地说。 “快了，等耕完地就可以了。” 她想到把那些精挑细选出大个的玉米棒子拿到村里磨坊打成玉米糁的热闹场景，在玉米架下吃着炒的老南瓜，喝着新玉米糁的甘甜鲜美，那是世上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第161章 犁地——遥远的记忆 “学斌，这玉米也都上架了，咱们也得趁热打铁，赶紧忙活着犁地，过不了多久，就要播种小麦了，要不这往后的天气就越来越冷了。” 犁地，在北方地区比较常见，犁，在《说文解字》中曰：“犁，耕也，从牛犁声。”简单来说，就是牛拉着犁耕田的意思。 犁地，是将僵硬成块的土地重新翻新一遍，这样，泥土不仅松软潮湿，还会探出脑袋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这为小麦播种前的准备工作注入了新的活力，让它重新焕发出了泥土的芬芳。 饱满的种子只有吸吮到足够的养分，才能蓄发待势，破土而出。 “我也正在考虑这事，你看咱这地有好几亩，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犁完的。” “是啊！任务量大，不行你去咱爹那里，看他家的地犁的怎么样了？咱也趁着犁犁。” “我昨天也见他在跟犁地的人在地里忙活着，我看他忙，也没上前去说，他也是借别人家的，前面排了好几家正等着呢，谁知道轮到咱们家到猴年马月了？” “你去给咱爹好好说说嘛！能不能给咱们家的地也排上队，哪怕等等也行，犁地的钱人家咋出咱也咋出，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学斌想起借钱的事情碰了一鼻子灰，他的心里还心有余悸：“我真抹不开嘴去说，你就别难为我了。” “咱那地总不能荒着吧！你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我回趟周山村让爹过来给咱帮帮忙，他犁地这块儿可是行家，闲了你也跟着学学。” “我没有意见，双手赞同，你也不早点说，给我绕那么大圈子。” “我怕村里很多户家叫他，他忙的走不开。” 秋收之后的庄稼地，还带着收获之后残留的余香，那袅袅的白烟随着落日的晚霞，在空中冉冉升起，田地里呈现出一片耕田的繁忙景象。 对于靠天吃饭的庄稼人，土地虽然不是那么肥沃，但是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牛是农村家里最重要的生产工具，每天都要跟着下地帮助主人干很重的活。 先是犁地，一头或者两头牛拉着一张犁，低着头径直向前走，直到竭尽全力把坚硬的泥土翻起来。 之后，它们再拖着长有铁齿的木耙，把翻起来的土疙瘩用耙子耙成细碎平整的土地。 对建国而言，家里的那只黑白相间的骡子和犁已经成了他生命历程中最好的合作伙伴。 秋忙的时候，建国总会提前将闲置在一旁锈迹斑斑的犁铧，用砖头瓦片反反复复的进行打磨，看到它在太阳的照耀下泛出光亮才心满意足。 他用那双勤劳耕耘，坚韧不拔的手，奏响了普通而又平凡劳动者生生不息的奋斗之歌。 常年累月的在地里劳作，以致于他的脊背也渐渐弯曲成了弓箭似的模样。 牲口圈里喂骡子的石槽内，早已准备好新鲜可口的草料，只等骡子回家后等着着回家后饱腹。 那是建国和阿秀用简单的工具——铡刀,把谷草切成一段一段放进去的，这样有利于骡子更好的消化。 “爹，你看这几天能不能去我那里帮忙把地犁一下，看着别人家的地里已经开始犁地了，自己家里的还是没有动静，我这心里急得发慌。” “巧珍，能趁着村里谁家的犁地最好了，这左邻右舍都是叫我过去，还给工钱，想着能挣一点是一点儿，给根生介绍的那个媳妇也快要成了。” “只是唐家庄村那里也是犁地的紧张，前面好几家都在等着排不上队，我只好过来请你过去帮忙。” “我这边快完了，你先忙着别的，我一忙完就赶过去，你别急啊！” “好吧！眼下只好这样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巧珍终于等到了爹的到来，她的心里阵阵欢喜。 走到田间，只见建国右手扶犁，左手持鞭，嘴里不时发出“唷唷、喔喔”嘹亮的吆喝声，像自编自创的歌曲充满了节奏感，飘荡在山间地头…… 他深深浅浅的行走在广袤的田野，去聆听大地的力量与生命灵魂的呐喊。 家里的那只骡子不停地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顺着它的毛发不断地肆意流淌，它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地望着主人手里的鞭子，眼里充满了哀怨的目光。 它想停下休息又怕主人上去揍它，只好低着头往前使劲拉着犁铧，沿着直线不断前进，直到奔赴到地的尽头，它每走一步，脖子里戴的铃铛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一陇陇、一畦畦的田地，脚下的犁铧尖儿上上下下的开始在地里翻转，像利刃一般刺向厚重的泥土。 犁铧所到之处，田里的泥土快速的向旁边翻滚开来，那翻起的土块瞬间散发出一股特有的香气。 刚犁过的土地蓬松喧软，踩在上面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它平平展展地铺在大地上，像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水彩画。 学斌心无旁笃地坐在犁上，他思想高度集中，一刻也不敢放松。 一旦遇到石头或者突发情况，他就快速地用双手转动升犁的圆盘，过了坎就要快速地往下落，丝毫不敢怠慢。 他看着四处飞扬的尘埃冲天而起，不大一会儿功夫，自己就变得灰头土脸。 犁地累了的时候，建国总会坐到地边上，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用脖颈上的毛巾去抖动掉身上厚厚的黄土，顿时，尘土飞扬…… “爹，学斌，你们都饿了吧！我做的玉米糁，熬的南瓜菜，这是老南瓜，吃起来又面又甜，蒸的馒头。” “一会儿忙完再吃吧！”建国看了看还有一点儿没有犁完的地。 “还是趁热吃，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不急那么一会儿，这犁地讲究的是深耕浅种。” “深耕浅种？” “深耕，可以提高土地的肥沃程度，有利于根系生长发育。浅种，就是不用把种子埋得太深，能够为种子发芽提供有利的时机，只有为他们提供需要的水分、温度和氧气，这样出苗才会快又齐。” “想不到这犁地还有这么深的学问。你不说我还真不留意，这就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犁地也要事先查看地的平整情况，如果地势走向中间高，就要顺着地的边缘，逆时针方向一圈儿一圈儿的转圈犁，把土从里向外翻，这样，中间高的地方才会变低。” “那要是不平整的地呢？像咱河滩上的地形就是高低不平，那犁起来是不是会更费事？” “如果是中间低四周高，就要先在地的中间犁上一道沟，然后，朝着顺时针的方向，绕着这道犁沟转圈儿开始犁，把土从外向里翻，这样，中间低的地方就会变高。” 巧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我记住了。”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是一边高一边低、高低不平的地，也得尽力做到地块平整，以免日后高处存不住水，低处遇到水淹，从而影响了庄稼的生长。” 巧珍听了爹的话，她回望着他犁过的一道道绵延起伏的这片深沉的土地，觉得就像一幅波涛汹涌的油画。 第162章 都是你的错，让我闯了祸 “妈妈，你快……你快回家看看吧，我找你找了好久。”俊芳慌慌张张的从田间地头穿过，她像开弓的箭一般跑到巧珍的身边，鞋子上沾染了灰尘。 “我刚出来一会儿给你姥爷送饭，你咋也出来了？看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怎么了这是？”巧珍看到俊芳吞吞吐吐的模样，有点纳闷不已。 “俊红，俊红她把自己的头发剪了。”俊芳望着母亲，眼里流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不可能吧？她的头发扎起来那么漂亮，怎么舍得剪呢？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巧珍难以置信。 “我什么时候撒过谎，你要不信可以回家看看。” “好好好，真被你们折腾的不像样，尤其是这俊红，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她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走在回家的路上。 “俊红，俊红。”巧珍走到院里连声叫道，屋里却没有听到俊红的声音。 “平时就精灵古怪，难道是自己做了错事不好意思藏起来了？”她疑惑不解。 “俊芳，你说详细点是什么个情况？”巧珍一头雾水。 我早上吃过饭的时候，我和妹妹一人一个泡泡糖，我们两个就开始比赛看谁吹的大，就会赢得胜利。 “泡泡糖？谁给你们的？” “我们用小麦自己做的。” “你可又创造了一个新发明。” 俊芳听着母亲一语双关的话，也不好多说什么。 “怎么不说了？愣着干吗？ 俊芳看到了母亲想要发火的模样，只好娓娓道来。 “我去粮仓里抓了一把麦粒，兴奋地塞进了嘴里，嚼着嚼着，不想面筋也被嚼出来了。” “那块面筋在我嘴里，我用舌头加气流，又慢慢吹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泡泡，感到欣喜若狂，便给俊红做了个示范，出现奇迹的时候到了，我不费吹灰之力又吹出了一个神奇的泡泡。” “虽然这个泡泡又厚又小，但是随着不断地往泡泡里吹气，泡泡又慢慢变大，变得越发透明了。” “随之而来“噗”的一声，泡泡忽然破了，它粘到了我的鼻子上、还有脸上。” “俊红笑得前仰后合，又用羡慕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我，她扬起头，笑呵呵地望着我，这有什么难的？小意思。” “接着，她也模仿着我的样子，抓起一把麦粒塞到嘴里嚼来嚼去，压平之后，把它顶在舌尖上，她的腮帮子帮子鼓鼓囔囔，使劲用力在那里吹着。” “虽然这种用小麦做的天然泡泡糖不是那么美观，但吹出来的泡泡糖却自带香甜味，这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俊红的小脸憋得通红，我满怀希望地往她的嘴边一看，却不知道泡泡糖像消失了一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俊红的嘴里空空如也，她不着边际地找了一会儿，却终无所获，我猛然发现泡泡糖粘在了她的刘海上。” “我想尝试着帮她把泡泡糖扒下来，却不想我越帮她，她反而越来越抗拒，泡泡糖更像有了粘性似的粘在了她一捋一捋的头发上。” “我听明白了，后来呢？”巧珍望着俊芳刨根问底。 “后来，她就怒气冲冲地走进了里屋，大声嚷嚷说着要把被泡泡糖沾住的头发剪了，我怎么拍门她都不开。” “原来她从里面把门闩拴上了，我叫她她也不理我，我就不放心，赶紧跑到地里去找你。” “好的，我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 “俊红，快点出来,妈妈回来了。”俊芳提高了嗓门喊道。 “我才不要出去，你们都走开，我不想理你们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过的要死的心都有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来想着用这把锋利的王麻子剪刀，把粘有刘海地方的泡泡糖剪掉，谁知道一刀下去，头发成了一个豁子，刘海左右两边也看着长短不一。 她又慢慢地用剪刀修着，谁知道修完之后的刘海看上去更短了，她有一种想钻到地缝里的感觉，都是泡泡糖惹的祸，她觉得好像它也在嘲笑自己。 既然刘海短了，那后面的头发长短看上去也不太协调，不如把头发剪短，这样整体的效果也许会更好。 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微地低下了头，剪刀朝着头顶部位的方向，咔嚓咔嚓的剪了下去，谁知，头发慢慢掉在地上的时候，等待她是，更大的一个豁子出现了。 “如果不是自己想一时兴起，想要剪掉几根被泡泡糖粘住的头发，也不至于因小失大。” “看着现在的自己与刚才判若两人，她不知所措，万一母亲回来看到她的这副模样该怎么办？” 她只好懊悔不已的躲在屋子里，虽然她听到了母亲的喊声，可她依然没有勇气说出口，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变得好丑，她惭愧的快要无地自容了。 “不知道头发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去了学校，我该怎么面对师生鄙夷嘲笑的眼神，她不敢往下想。” “俊红，开开门，你在屋里干什么？”巧珍心急如焚地喊着，却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出去还是不出去？俊红的心里像踹了一只小白兔怦怦直跳，接着又是好长时间的沉默。” “你要是不出来，我们就走了啊！”俊芳想用激将法让俊红出来。 门吱扭一声的打开了，只见俊红的头发像杂草一样参差不齐，她羞红了脸，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了。 巧珍看到俊红用剪刀把自己头发剪成了这种模样，她想笑，又只好忍住，她想生气，又只好抑制住内心的冲动。 “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这头发长出来也需要一段时间，你还怎么出去见人？” “人家也很难为情，你们就别说了好吗？” “我本想等小芳过了百天之后，咱们一家去照相馆照张全家福，你可倒好，这样拍出来，你的形象还能看吗？” “我……我……” “头发对一个女孩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不知道吗？” 俊红想到这里，对着俊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都怪你，俊芳，做什么泡泡糖，还给我做示范怎么吹的要领，我讨厌你，你赔我头发。” “俊红，吹泡泡糖比赛是咱们共同商量的，你自己也参与了呀！我给你示范，不是希望你赢的机率大一点吗？你如果坚持自己的主意，不参与其中，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你……你……你休要狡辩。 “拿剪刀剪头发的是你，是我逼你了吗？”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巧珍怒斥着。 第163章 婚殇 秋意渐浓，大雁排成一字形状准备南飞，建国坐在地头望着蓝的像水晶似的天空，他的心情格外舒畅，蓝色的天幕之上镶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那细碎的云块，在云遮雾涌中变幻无穷，像一朵朵洁白的雪莲。它轻轻地飘动着，风是它的航向，它有自己的目标。 建国想到了自己的老大儿子——根生，他是这个家里最有文化的孩子。 生活的重担没有让建国和阿秀屈服，他们节衣缩食供根生上了高中，毕业之后，去了鑫鑫煤矿下属的一个小煤窑上班。 他的皮肤黝黑发亮，老实木讷，见了不少对象，姑娘们不是嫌弃他穷，就是觉得他的长相不够出色。 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遇到了一个喜欢根生有文化的人，不嫌弃他穷的姑娘——爱仙。 给根生介绍的媒人还是同村的嫂子梅英，说上去还是亲上加亲呢？一想到这儿，建国的心里乐开了花，高兴得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建国也听阿秀提起根生最近就要和杨树沟村的姑娘爱仙相亲了，想到自己家里那样的条件，他已经很知足了。 反倒是老二——根民，人长得英俊，浓眉大眼，能说会道，已经成为了小煤窑的队长，根民找的对象还是和巧珍一个村里的。 他想把巧珍家里剩余的地犁完赶回去，想到这里，他鞭子一挥，那骡子像听到了召唤似的，步子也走得飞快。 根生收拾利索之后，和娘一起去媒人那里与爱仙见面。 对他来说，上了高中，他渴望走出大山，能像城里人一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环境决定出身，性格决定命运，最终不还是跟爹一样，与庄稼地为伍，与暗无天日的矿井作伴，还是逃脱不了要娶妻生子的结果。 只要对方人品不错，勤劳善良，是过日子的女人都行，他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爱仙长相倒是本分，只是肤色黑的发亮，她微微一笑，就露出了上下两排金黄的牙齿。 梅英说：“阿秀，要是孩子们没什么意见，这亲事就答应下来吧！挑选一个吉日良辰，邀请爱仙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们来咱家看看。” “行啊，嫂子，我把咱这屋里屋外收拾收拾，实在不行，我去街坊邻居家借一些新棉被，暖瓶，缝纫机之类的家当，免得人家女方亲戚来了看咱家条件嫌咱穷。” “看你说哪里话，人家姑娘是来过日子的，只要根生上进肯干，以后会愁没有好日子过？” “话是这么说，嫂子，你也知道咱家这经济条件，由于穷耽搁了根生晚结婚好多年，别人家的姑娘来这一看，二话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村里和他一样大的年龄，孩子都该上初中了，他念完高中毕业就去了小煤窑上班，见了多少对象，偏偏婚姻不顺，我们这爹娘的心里也跟着着急啊！” “阿秀，我理解你的心情，条件好的男娃都是村里的香饽饽，别的不说，你看老二根民和她对象都谈了两年了吧！大哥不结婚，这弟弟也不好意思赶在哥哥前面结婚不成，这岂不打乱了长幼顺序？” “真是不敢耽搁了，要不到时候真成老光棍了。” “这是个机会，可千万不敢再错过了，我再问问女方那边对根生有啥要求没？好给你回个话。” “好，谢谢嫂子，让你费心了。” “谢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媒人不都是靠这张嘴皮子吗？” 在耐凡心中，她觉得人就要有手段，要不就会遭人算计，可以有心眼，但是不能耍心眼，留心眼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玩心眼最终只会伤害别人。 她可以容忍根民给阿秀婶子钱，可她想不明白根民的钱为什么要让别的兄弟姐妹一起分享？ 想想自己这两年为了根民拒绝了多少青年男俊，可他死活不提结婚的事情，就把自己这样一直吊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心里越来越没底了，行与不行，给句痛快话也算数啊！可总是石沉大海。 她想了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去找根民，一是根民给钱的事情；二是他们自己的婚事。 “根民，你知道不？你平时给阿秀婶子的钱，她转眼之间就给巧珍了。” “你咋这样说？我给自己娘钱也没啥过错吧！她把我养大一场多不容易。” “我没说你不可以给婶子，可是她怎么又把钱给巧珍。” “你嫉妒了还是咋地？” “不是，前段时间，巧珍生了小芳，我听村里的胖婶在大队门口闲聊的时候，说他们这是超生，要对他们进行1000元的罚款，限期15日内交清，否则，就要把小芳抱走。” “所以你就怀疑娘把钱给了巧珍。” “不是怀疑，我确定。那天我在去找你路上的时候，看到了巧珍抱着孩子去了阿秀婶子那里，这时间刚好是在接到超生罚款后的第二天，如果没有什么事，她怎么趁天快黑的时候去啊！” “也许是你看错了，别往心里去。” “要不你探探风声也行，看是真是假？你大哥不也是刚被介绍了一个对象吗？你也去催催咱们的婚事，如果婶子同意，那就与大哥他们一块儿办了，咱俩在一块儿也都两年了，你还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有时你觉得对我像雾像雨又像风，没有你我会痛不欲生。” “你说的倒也是个办法，等我闲的时候，就去问问，这两年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对你好的。” 梅英从爱仙家回来，心里欢天喜地，嘴咧得像一朵绽放的荷花，高兴地合不拢嘴。 “阿秀，阿秀，好事。” “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嫂子，你快说说啥好事？” “我刚从女方家回来，爱仙那闺女同意，心里也没啥，人家娘家也说了，人家相中的是根生这个人，认门这一环节就简化了，这还为咱省了不少钱呢！不过，规矩不能少的，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不懂礼数。” “那是，那是。” “你把他俩的的生辰八字找个合婚的人看看合八字的定婚日期，这彩礼还有离娘钱，前后下来最少也得千把块，这已经是最少的了。” 第164章 根民起疑心 “那是必须的，让你费心了，总不能让人家女方既赔了闺女再出钱啊！那不是成了铁公鸡——一毛不拔吗？” “有你这句话，咱根生的婚姻大事还怕办不成？阿秀，你就放宽心吧！” 想到这里，阿秀的脸上又多了一丝犹豫，这钱又往哪里去借呢？ “哟，根民来了，我和你娘正在说你大哥的事情呢，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娘，你是不是把我之前给你的钱给大姐了？有这事吗？”根民望着娘饱经风霜的脸，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阿秀看着眼前的根民，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把钱给了巧珍，那不是会引起姐弟之间的矛盾。 说没给的话，根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骗他，眼下根生如果需要结婚，也需要不少钱。 指望建国平时种庄稼还有家里喂猪还有骡子的钱，也远远不够，还需要根民在关键的时刻经济上的鼎力相助。 “你姐前段时间家里紧张，先是你姐夫的脚软组织受伤，刚恢复没多久，你姐又难产住院产下小芳，谁知到村里知道消息后，说他们超生，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你让她往哪里借钱，你姐没办法，才……才来到咱家。” “所以，你就把我给你的钱给大姐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根民吃惊的望着母亲说道。 “你怎么开始说这话了？你姐虽说是咱家老大，但是你小的时候，你姐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兄弟姐妹，家里地里哪一样不是跑前跑后，打理的井井有条。” “咱家的花销不都是她挣工分，跑集市上卖大杏赚来的钱供你们吃喝。如今，她有了难处，咱们是一家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袖手旁观吧！” 大姐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她的眼前浮现，她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关怀他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 耐凡说的话，又如警钟一样一遍遍在他耳畔回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听到母亲说的话，他还以为是耐凡在无中生有。 “娘，我感谢大姐这么多年对这个家庭的付出，也感谢她对我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呵护，我给你这钱天经地义，但她毕竟是唐家的媳妇，结了婚，就是她家的人，凭啥再花咱周家的钱？” 根民，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话了，啥是结了婚她就是唐家的媳妇，那你说你姐就不该回这个家了吗？按你说的，她结了婚就该与这个家一刀两断，六亲不认，你才觉得心里舒服？你啥时候会有这样的心思？” “不管咋说，给你的钱你自己留着，花到没钱了再问我要都行，你给别人，以后你就找别人去孝敬你去吧！我以后不会再给一分了。” “根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自从当上了煤窑上的小队长，这心也变了，嫌弃娘老了，没用了是吗？你这还没结婚，要是有了媳妇，是不是还没有娘的活路。” “娘，我只是心疼你，想让你把钱花在你和爹身上，就是省吃俭用也够你花上好一阵子了，但是你给大姐，我心里就是不高兴。” “你姐又不是不还，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以后娘要到了百年以后，你姐和你们兄弟妹妹还亲着呢，你们还准备变成仇人不见面了不是？” 阿秀听到根民的对话，心里感到莫名的心酸，那七上八下的心，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久久不能平静，她的好心情现在也变得乌云惨淡起来。 “对了，娘，梅英伯母过来怎么说大哥的事，大哥怎么了？” “你这臭小子，刚才说的是人话吗？谁要理你啊！” 阿秀的脸气得发青。 阿秀还在为根生的事而心神不宁，他不知道往哪里借钱，本想着到时让根民再凑凑，对他来说，拿出这个钱应该也不成问题。 谁知道，巧珍借钱的事却被他知道了，他还起了疑心。 “大哥结婚是好事啊！你看我和耐凡谈对象都两年了，还没有结婚，怎么老大结婚不成，我们当老二的就不能先结吗？” “你总不能坏了长幼有序的规矩吧！他的婚姻大事也是磕磕绊绊的，你大哥敦厚也不会说话，虽然是高中上完去了煤窑，可是，你看谁家姑娘来到咱家一看这条件，不都是摇头叹气，没有下文了。” “那也总不能因为大哥，耽误我和耐凡的婚姻大事呀！人家耐凡等我了两年，我要不是当个煤窑上的小队长，手里有一点儿钱，我的情况是不是和大哥一样？谁会看上我啊！” “你也别急，你梅英嫂子就是为了你大哥事情而来，刚介绍的姑娘爱仙就喜欢你哥这种文化人，她朴实本分，一看就是个过日子的好帮手，女方还为咱考虑，说是不用认门，还节省下来不少钱呢。” “那就让他们赶紧把婚事定下来，我和耐凡的事也就有谱儿了，总不能让人家黄花姑娘一直等着我吧，时间长了，人家家里再不愿意，给她找个比我更好的对象，俺俩之间的事也该彻底黄了。” “定下来是肯定的，但是该有的规矩不能少，我愁的是这钱，往哪儿去凑？要不，根民，你就再拿出一部分，支援支援你大哥。” “娘，你咋又说这话，大哥不也是在煤窑上上班，他月月都有工资，你心疼他，怎么不关心一下我呢？他要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我也认了，你不跟他打招呼就直接让我拿这钱，弄得不明不白，大哥会承认这个人情吗？” “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我还有钱在家里显摆似的，你总不能看谁有钱就使劲靠在一个人身上，现在平安也慢慢长大了，我是不是也要提前为他做好筹钱的打算？” “根民，你……”阿秀听到这话，她不想再说下去了，这还是那个曾经对她毕恭毕敬的儿子吗？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耐凡还没过门，你就已经开始帮着媳妇说话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想中她啥了？” “我就觉得耐凡好，我说的也是合情合理的呀！要不我和大哥一起办婚礼也行，那不是更热闹？” “你的事还是先缓缓再说吧！你看咱家除了那个土窑洞还有住的像样的地方吗？到时，你和耐凡一旦结婚，住哪儿？你考虑过吗？” “结婚总不能亏待人家女方吧！该有的面子与排场还是要有的。这办一场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方方面面都得考虑，我和爹现在能力上也有限，真是顾不过来。” “没有钱，讲啥排场？你真虚伪。” 第165章 兄弟纷争 “耐凡，咱俩的事情，娘说再缓缓 ，要不你再等一段时间，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大哥的事情已经够爹娘忙活的了，总不能看着他们为难吧？” “又拿你爹你娘来堵我的嘴，那你以后跟他们一起过吧，我们今后也别再联系了。” “看你又开始说气话了，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根民上前拉住了耐凡的手。 “我本想着最近去你家看看你爹娘，我这还没与你成婚，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是被外人看到了咋想？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爹娘催一次又一次，连我自己也觉得烦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即使心里受了极大的委屈也会一声不吭，而耐凡的话却让他再次泣不成声，那些憋回去的眼泪，最终还是败给了内心的一句简单的自我安慰。 叶子从树上落下，有的像蝴蝶翩翩起舞，有的像大雁振翅飞翔，地上洒满了枯黄的叶子，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建国望着犁完的地，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他匆匆忙忙收起犁铧，牵上骡子准备赶往回家的路上。 一想到根生的婚姻大事，他的心里就开心不已，也不知道梅英给根生介绍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他想赶回去问问情况。 “爹，你等着，吃完饭再回去吧，这都忙活了半天了，总不能不吃饭就急着往家赶吧？”巧珍从后面一路小跑追上去。 “不吃了，你娘也在家做着呢！一会儿就到家了。” “你别呀！不知道来了闺女家只知道干活，连饭都不吃，村里人要是知道了，又该戳我的脊梁骨说这说那了，我可担当不起。”巧珍说着，顺便一手接住了父亲手里犁地的家伙，死拉硬拽让爹无论如何吃完饭再回去。 “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建国戏谑道。 巧珍做的大米汤煮红薯，炒的辣椒土豆丝，普普通通的饭菜，但是在她手里就像变了花样似的，散发出令人惊喜的香味。 那纤细均匀的土豆丝，散发出的香气加上辣椒的天然呛辣的气味，一闻就令人食欲大增。 “爹，我知道你爱吃烙馍卷饼，你尝尝我刚用温水和面烙的，你牙口不好，这饼软乎乎的，吃上两三个都没问题，你喜欢吃辣椒，趁热卷着辣椒炒土豆丝吃起来，味道得劲的很。”巧珍说着，卷好了一个烙馍卷饼，双手递到了父亲的手里。 “还是你比较了解我。”他眉开眼笑地望着巧珍。 “那是必须的，你别慌张，等吃完饭，咱们一起回周山村。” 巧珍知道爹爱吃红薯，大米粥里特意多放了一些，盛好之后递到了父亲面前。 “还是这五三红薯好吃，自己地里种的看着就很新鲜。”他细嚼慢咽地品尝着。 “味道咋样？爹，这是今年咱地里刚收的红薯，我拿出来了一部分，剩余的怕放坏了，就储存在红薯窖里了，这红薯你看浑身是宝，煮汤，烧烤，烙成红薯饼，口感都是很不错的。” “看你现在的做饭的水平也大有提高了，不仅味道赞不绝口，种类还丰富多样了，你也赶紧坐下来吃吧！” 巧珍想到上次因为小芳超生被罚款的事情，她回到娘家，娘把平日一点一滴存起来的钱共计512.16元，全部给了她。 娘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塞在了衣服的口袋里面，如果不是无意中从衣服里掉出来，她和学斌也不会因为钱的事情而发生口角，相互争执的模样让她内心耿耿于怀。 “也不知道娘那里现在怎样了？万一这事被弟弟们知道了，他们又该如何收场？娘本来是一番好心借钱给自己，现在夹在中间是不是会很为难？” 她听到爹提到梅英伯母给根生介绍的对象，这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娘那里会不会很因为钱的事弄得焦头烂额。 现在说对象啥的，不也是需要花钱，人都是现实的，虽然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也寸步难行。 她想到根生这么大年龄了，也介绍了不少对象，可总是有这样还有那样的不合适，她的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学斌也说过娘的钱不能用，她们也是一大家子，日子过的也挺不容易，让巧珍有时间把这钱还原封不动地装好送回去。 想到这儿，巧珍把娘用花布手绢包着的一捆捆结结实实的钱，包紧之后装在身上，准备还给娘，不能因为自己让他们闹出矛盾就更不好了。 “根生，你说你成天在煤窑上班，每个月也在挣钱，在咱娘那里哭穷装什么可怜，你结婚还要让我来支援？” “根民，你说的那是叫啥话？什么是我在娘那里装可怜，我问娘要钱了吗？我承认我是没有你条件好，可是我做人的骨气还是有的，你别说那冷言冷语的话来伤人。” “周根生，你还有什么骨气？你当初高中上完还不是靠我跟煤窑上的领导推荐，才会来到煤窑上班，上了学，比我学历高又能怎样？不还是找不到工作，你也没那个本事。” “由于上学的事情你还是对我有成见，爹娘让你上学，你上了吗？调皮捣蛋，四处瞎逛。”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瞎逛也是为了爹娘有饭吃，总比你啃老强。” “我啃老？”根生气得浑身发抖，眉毛紧蹙，脸像打霜的茄子。 “你不啃老？你就是孙子。” “周根民，你骂谁呢？” “娘托这个托那个给你介绍对象，那花的钱是从哪里的，就指望咱家种地的钱，一家子是不是要喝西北风，不都是我隔三岔五给娘些零用钱，她倒好，不舍得吃喝，都花在你身上了。” “我不是也给娘钱了？” “算了吧！就你那仨核桃俩枣的钱，别寒碜人了，没有能力别找对象，让谁给你擦屁股呢？” “根民，能不能说点人话？” “我够尊重你了吧，你还想咋样？你婚姻不顺，我就活该和耐凡一直等着你吗？我们都两年了，娘说我们结婚走在你们前面怕乱了长幼规矩，这规矩是谁定的？你要不结婚，我们就活该打光棍吗？” 第166章 擦肩而过 生命中，总会有伤痛离别，不是所有的命中注定就会在一起，也不是所有的人来人往都会刻骨铭心。 在根生的心中，根民的话是一种始料未及的痛，那些刺耳的话语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上。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底能撑多久，只因根民是自己的亲生弟弟，他不想把彼此的关系弄僵，也许沉默太久的人，时间长了都会在阴暗的角落默默地暗自流泪。 秋色满怀，山里的柿子像挂着一串一串的红灯笼，秋天总是令人多愁善感，时而快乐，时而忧伤。 那角落里的秋叶不知积攒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又见证了多少人的喜怒哀乐。 他想把秋天卷起缱绻的清风里，他想把温柔吹进那柔软的云朵里，等到蓦然回首，却发现往日的美景早已渐行渐远…… 只有他孑然一人，在独自品尝这一季的萧瑟，感受着落叶纷飞的忧伤。 他想到娘为自己每日每夜操碎的心，他的心里有一种无言的惆怅。对爹娘，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到了这个年龄，自己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媳妇，不是说自己挑剔，也不是说没有遇到顺眼的，而是因为家庭贫穷，看着母亲苍老的容颜，他不想再让他们担心了。 直到遇到爱仙，虽然人长得一般，但是结婚过日子最注重的还是内在的品质。 可根民的话，又让他的主意再次发生了改变，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能再让娘担心了。 作为长子本应该为这个家遮风挡雨，却让爹娘为自己担忧。因为自己迟迟没有结婚，还耽误了根民和耐凡结婚的路。 他想了许久，准备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娘，放弃是对自己对他人最好的解脱。 “阿秀，那钱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咱这边可得主动点，不能总让人家女方催咱。” “是啊！嫂子你说的对，我最近也在，忙着凑钱，毕竟是上千块，这样的数字也确实拿着有点儿紧张。”阿秀当着梅英的面，多少有些难为情，她尴尬地垂下了头。 “人家爱仙这闺女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力气大，平时还没有那么多话，人也本分，也不是说非根生不嫁，去她家提亲的人也是排着队，要不是想着咱们是亲戚，换作外人我真的还不想管了。” “嫂子，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爱仙娶回家给根生做媳妇。”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看现在家里条件总比咱那时候强多了吧！要是打算真心实意娶人家爱仙来咱家过日子，那得至少有个真诚的态度。” 根生听到了梅英伯母和娘的话，他的心像死亡一般沉寂，那针扎一样的痛苦在纷扰着他，每动一下，他的身体就难过的无法自已。 原来，那颗心被痛苦粉碎之后却再也无法完整的拼凑，他觉得连呼吸也感到异常困难起来。 “娘，伯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和爱仙的事就到此结束吧，以后，我也不想再提了。”根生郑重其事地说着。 “根生，你是发烧烧糊涂了，还是脑子缺了一根筋，怎么张嘴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是对爱仙挺满意的吗？”阿秀的嘴巴微微张开着，她被根生突如其来的语言震惊了，她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 “娘，我是认真的，我没有那福气，也没有那好命，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的很，我认了。” “根生，看你说的啥气话，为了你的婚姻大事，你娘和我操碎了多少心，跑了多少趟，好不容易人家女方同意，爱仙就喜欢你这有文化的样子，女方考虑到咱家情况，还说不用认门了，还为咱省去了不少费用呢？” “咱家这条件，人家嫁过来也是受罪的命。”根生闷闷不乐地说着。 “看你说的是啥话，孩子，只要夫妻同心，必能其利断金，遇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人也挺不容易的，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梅英宽慰着根生。 “是啊！根生，你伯母她说的对，你这冷冰冰的态度让人家爱仙知道了该是多么的伤心了，就咱们这条件，人家不嫌弃就谢天谢地了，可不敢这山望着那山高了。”阿秀苦口婆心地劝着根生。 “娘，这事就这这么着吧！别让爱仙等我了，让她该找就找吧！我累了，休息一会儿就该上班去了。” “你看这事弄的，你是不是心里有啥顾虑还是又有别的对象了。”阿秀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 “要是因为钱的事，我亲自去给女方说，这不是事，可以缓缓，不催那么急，不过咱这边也得想想办法才是。” “是啊！根生，你梅英伯母说的对，钱的事可以缓缓，你不要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了心中本该就有的想法，要不你会后悔的。就是咱家再没钱，把粮食卖了，换成钱，说啥也要给你娶媳妇。” 根生被娘朴实的话语感动着，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内心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感觉浑身没有了力量。 “阿秀，你好好再劝劝根生，不敢冲动，好好珍惜机会，一旦擦肩而过，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谢谢您的好意，我已经决定了。”根生信誓旦旦的说着，那话里容不得半点儿可以商量的余地。 周山村的那片原野，静悄悄的，万紫千红中，带走了初秋的恬淡，层林尽染中，送走了秋的璀璨，秋风吹着他的心弦，不言悲喜，不言悲伤。叶落归根，不染风尘。 他孤零的心随着秋风在空中飘摇，心事像翩飞的落叶一样被枯萎埋葬，仿佛一切都消失在这个缥缈惨淡的秋色里。 “巧珍，走快点儿，我这左眼皮吃完饭就总是跳来跳去，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有啥不好的事发生吧？” “爹，可别瞎说，你估计是最近太忙，累的了，这回家了，可得好好歇息，要不我这心里可真过意不去。” “庄稼人不都是这样，哪有那么娇气？” 第167章 巧珍还钱 “娘，我们回来了。”巧珍走到大门口，就扯着嗓门喊道，一边接过爹犁地的工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阿秀听到外面的动静，神色黯然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漫长。 她看到建国和女儿的身影，思绪翻滚，忧伤与惆怅浮上她的心头，阵阵秋风掠过，似乎蔓延着整个秋天，如泣似诉。 “你这是怎么了？”建国望着阿秀眉宇之间凝固着的伤心，连她平日熠熠闪光的那双眼睛也变得开始黯淡模糊起来。 巧珍望着娘怏怏不乐的表情，觉得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似的。 阿秀站在那里无语地凝噎着，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她的内心埋藏了许多想要找人倾诉的心里话，却没有方向。有些事情说了反倒不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开这个口。 她欲说还休，抿了一下嘴唇，又思索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还不是根生的事情，真是儿大不由娘。” “根生怎么了？”巧珍根究着实地说。 “梅英给他介绍的对象——爱仙，多好的姑娘，俩人在梅英家里见面之后也都感觉挺乐意，女方家人考虑到咱家里的情况，说认门这一环节的事情可以简化，别的不说，还省下来不少钱呢！” “就是啊，那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这彩礼，离娘钱不都是要考虑的吗？梅英说前后下来至少也得千把块。” 建国一本正经地说：“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谁家孩子结婚娶媳妇不花钱？” “昨天梅英不是来咱家，俺们正在谈论怎么促成这门亲事的时候，这根生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说以后不要再提他和爱仙的事情了。 “之前见了多少个，人家姑娘来到咱家，一看就是这条件，二话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人，就咱家这条件，能有姑娘看上这都是他的造化了，还有什么不愿意挑挑拣拣的道理。”建国痛惜的说着，好像失去了一个难得的大好机会。 “就是啊！娘，到底是因为啥原因，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会是根生没看上人家姑娘吧？” “怎么可能？在媒人那里，两个人聊得很投机。” “怪不得早上在巧珍家里吃饭的时候，我的左眼皮一直跳动的厉害，我就火急火燎地往家赶，原来是这事。” 在巧珍家里的时候，建国还在想着根生和爱仙见面的事，他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不想在回到家里之后，却听到了相反的消息，建国失望得就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他的情绪像一股掀起的浪潮一般涌上心头，使他感到浑身冰凉。 他静然默立，回望着那依山而立的村庄，回望着那幽长而又浓厚风味的土窑洞，他感慨万千。 他用一份朴实无华的坚韧，娓娓诉说着一辈又一辈人的过往云烟，这里洒下了他奋斗过的青春。 那沉重的头颅，黝黑的脊梁，将过往的心酸与情感，默默镌刻进那光滑陡峭的窑壁上，在悠长的往事中，蕴藏着时光的醇香。 “娘，要不我等根生下班之后跟他聊聊，问问到底是啥情况让他有了那样的想法，到这个年龄了，真是要好好把握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根生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跟他说了，不要让他因为钱的事情而心生焦虑，可他就好像坚定了信心，没有一点儿给人商量的余地。” “好女不愁百家问，万一人家爱仙到时再遇到条件比较好的，这根生就是再回头是岸都来不及了。”建国掷地有声的说着，心中满是遗憾。 “爱仙就喜欢咱根生有文化，他不愿意，人家姑娘怎么会一直等着他？我听梅英说，去她家提亲的人也是排着队。”阿秀脸上一种熟悉而又怅然若失的忧伤扑面而来。 听着娘与爹的谈话，她现在知道娘心情不好的症结所在，如果当初不来周山村问娘借钱，那样，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她像做了错事一样充满愧疚，她自责，懊悔，她想用一种更好的办法去弥补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所造成的遗憾。 借钱的时候，爹也毫不知情，是不是因为自己借钱的事，根生知道了，在跟娘赌气，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这根生也不会斤斤计较，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赌注吧？ 巧珍又用手摸了摸那个带着温度的花布手绢，那里面包着一捆捆帮得结结实实的纸币，那些分分角角是娘为这个家点点滴滴的付出与心血。 如果当时不长那个口，娘也不至于因为心疼女儿把家里所有的钱毫无保留的给自己，当她意识到不能那样做的时候，已经晚了，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儿子女儿都是娘的心头肉，趁着不注意的时候把钱悄悄地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当根生在相亲这事最有希望的时候，因为需要钱家里却拿不出来，她真想好好骂自己几句，好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起来。 她趁爹不注意的时候，把娘喊到一边，懊悔不已的说：“娘，都是我不好，当初不该来问您借钱，这钱我一分未动，现在如数奉还。” “你当时不也困难吗？谁家不也是有个磕磕绊绊，哪有一帆风顺的，我见你左右为难，死活不愿意拿，就趁你给小芳喂奶的时候，悄悄塞进你的衣服口袋里了。” 我当时就怕因为钱的事，家里再闹上矛盾，更不想让您跟着一起作难，我心如刀割。 “巧珍，根生的事与你没啥关系，你就别想太多了。” “娘，我就是内心过意不去。” 阿秀想起根民说的，自己把钱给了巧珍，她的心也何尝不是一种煎熬，但是这事不能让巧珍知道，免得彼此之间又生间隙，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一家人和和睦睦不比啥都强吗？ 秋风吹来，凉丝丝的，柔柔的拂动着竹林深处的一草一木，好像一位温情慈祥的母亲，在咿咿呀呀哼着催眠曲哄着孩子进入甜蜜的梦乡。 “根生，你这是怎么了？关于和爱仙的事情，可以跟大姐说说吗？你们两个不是都挺愿意的？怎么在关键的时刻，你又全身而退呢？” “大姐，我知道你为我好，这事还是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也跟咱娘说过，让爱仙该找就找,不要因为我而耽搁了自己的大好青春，我配不上人家。” “根生，你在说什么糊涂话，恁俩又愿意，咱家这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能遇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大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这么多年一直让娘为我操心，上完高中又开始操心我的婚姻大事，我心里有愧，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 第168章 抉择 “根生，咱家再没有谁比大姐更了解你了，你老实本分，学习上又踏实进取，咱家就出了你一个高学历，这是咱周家的骄傲啊！” “姐，谢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关怀与鼓励，可是上学之后，我通过自己勤勉上进，踏实的努力，上完了高中，我通过知识改变命运了吗？我的路越走越窄。” “家里没有钱，也没有人，这么多年，我还不是在根民的推荐下去了小煤窑，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之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劳作，心里的落差又有谁人能懂？” “我向往外面的世界，渴望走出大山，能去拥抱大城市的生活，可是爹娘怎么办，我发现我无力改变，我是一个无能之辈。” 巧珍看着根生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是家中老大，为这个家庭无怨无悔的付出，她不计回报地去爱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她甚至没有感受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就已经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在风吹雨打的磨练中渐渐长大。 好不容易家里日子好了一点儿，她嫁给了学斌，这么多年，她的隐忍委屈，让自己尝遍了人间百味，生活中的苦酒也许只有自己慢慢品尝才会懂得它的辛辣，别人又怎会知道？ 她用胸怀包容着那些龌龊不堪，七零八碎的事情，她用委屈慢慢撑大了格局。 如果斤斤计较，什么都放在心里，她的婚姻早已岌岌可危了，为了爹娘与孩子，她苟延残喘的活着，谁又能够懂她？ 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不断地扪心自问，仔细想想，人这一辈子究竟又有多长，让她心甘情愿为这个家夜以继日付出无数的艰辛。 只因为她嫁为人妇，是儿媳，是妻子，是母亲。多重的角色让她明白宽容二字有多么重要，生活让她慢慢坚强豁达，更让她懂得了困难的真谛。 “根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要自暴自弃，立足当下，过好生活，这是最重要的。” “大姐，你说我这样的条件怎么给人家姑娘带来幸福？见了这么多相亲的，不是因为我长相不出众，就是因为嫌弃咱家里穷，被生活打击惯了，谁能看得起我？我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 “根生，看得起与看不起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心态，你要勇敢去做生活的主人，而不是让生活去主宰你，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打败你，输给你的只有心中的自己。” “相貌是爹娘给的，来自遗传的基因，你也有自己的优势，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也要对自己自信。” “人家爱仙不就是喜欢你这种有文化的类型，你更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啊！”巧珍热血沸腾，百般抚慰着弟弟。 巧珍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根生不知道会不会爱听，但是忠言逆耳利于行，她只是不想弟弟因为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结果，明明满意却又装作毫不在意，他这是在自我放弃，垂死挣扎吗？ “姐，对一个能维持住吃饱就已经不错的家庭来说，千把块的钱，咱去哪里借，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娘为我作难，所以就是再好的姑娘，我也是无福消受，我就只好牺牲自己。” “那还不是还有我和根民吗？大家想想办法，总会攻坚克难，渡过难关的，你不要这样任性行吗？” “可别再提根民了，由于上学的事情他就对我有成见，说咱娘托这个托那个给我介绍的对象，花的钱是他隔三岔五给娘的零用钱，说娘不舍得吃喝，都花在我身上了。” “我也给娘钱了呀！还说我没有能力就别找对象，说我婚姻不顺，就活该让他和耐凡一直等两年吗？” “根民说这样的话？”巧珍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话出自根民之口。“那自己问娘借钱的事如果被他知道，也不知会被说成啥了？他会不会为难娘？”她无奈地长吁短叹了一口气。 “不是他说又会是谁说的？他说话咄咄逼人，让我觉得我怎么做都是错，有一种暗箭难防的感觉。” “因为根民，你才说那样的气话吗？爱仙知道了心里会咋想？一步错，步步错，你就真准备要打光棍吗？” “我也算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吧？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情。总不能让根民觉得既啃老又靠姐弟支撑吗？悠悠众口怎么堵住，我不想被人议论纷纷，也丢不起那个人。” “那你就准备这样不和爱仙来往？等你意识到你的想法不够成熟的时候，人家是否还会再等你回心转意，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啊！” “不然，又能怎样？” “听姐一句劝，任何时候不能对自己失去信心，你好好想想姐说的这番话是不是有道理？只有心存希望，才能承载更多的福报。” “大姐，我……” “有失有得，前半生失意，后半生得意；前半生得意，后半生失意。生活不会让身处逆境中的人一直苦下去，只有什么都经历了，才是真正的人生。”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爱仙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媒人带来的消息。 明明根生和自己挺聊的来，她从彼此的眼神中能够看到他对自己的好感。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何尝不是？她只是喜欢知识渊博，老实本分的男人，老天终于发了善心，让她遇到了。 怎么这段时间他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她坐卧不安，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工作中太忙？让他无暇顾及，连给自己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近家里，总有提亲的队伍，一波接着一波的赶来，她不是装着肚子不舒服，就是装着头疼发烧，找一万个理由拒绝。 爹娘见状无奈，只好帮着掩护，敷衍搪塞过去，打发提亲的人离去。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爱仙才体会到这种惦记却见不到人的感觉，原来，她心里有他。 他对自己不也是一见如故吗？漫长的等待快让她乱了手脚，一天，两天，三天……还是石沉大海。 与其这样把思念藏在心里，不如主动去找到根生问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她可以不在乎他家徒四壁，她只想问他心中是否有她？哪怕心中有自己小小的一席位置，她就已经足够。 只要他积极进取，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即使在小煤窑干活又有什么？她都可以不在乎。 她看重的是人品，也不是与房子和钱结婚，如果根生由于这个原因，对自己置之不理，她也会和他风雨同舟，做好持久战——吃苦的准备。 若在，就陪他东山再起。人挪穷，树挪活，苦可以一时，总不会苦一世，只要他说上一句我愿意，她也甘愿与他共赴山河。 如果他心里因为自己的相貌而不符合他的审美，她也愿意用自己的温柔在耳濡目染中慢慢感动她，让他知道，选择自己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根生听了大姐的话，他的心里有些动摇，那就是面临家庭与爱情的抉择，如果选择爱情，那必定会增加爹娘无谓的负担。 如果放弃爱情，也就意味着他和爱仙之间的事情再也没有起死回生的余地，他自己混的这般模样，又有什么能力给爱仙幸福？他不能看着她与自己受罪。 “根生，你为什么最近总躲着不见我？”爱仙盯着他踌躇不定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着。 第169章 牵你的手一起走 “没有啊！只是上班回来之后感觉到有点累。”根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他不敢看爱仙那炽热似火的眼神，他害怕自己会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秋日的雨总是这样缠缠绵绵，它滴滴答答，落在土窑洞上的石壁上，淋湿了从枝头被淘汰掉的枯枝败叶，也淋湿了整个烟雨朦胧的村庄。 外面的雨水不断地敲击着门窗，那雨沿着屋檐慢慢地落在地上，汇成了一条直线，顷刻之间，水流如注。 他的思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寂寥，也许只有这空灵的秋风秋雨，内心才能获得精神上的慰藉。 “根生，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见面之后，你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爱仙怨声载道，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着急，急不择言地说着，又不好意思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生活往往如此，让你在不断的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在终于感到机会渺茫想要放弃的时候，又柳暗花明，绝处逢生，给人一个又一个新的希望。 看着爱仙轻柔的眼神，听到她如沐春风的话语，他的心不再那么抗拒了。 “你要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回不去了，人家姑娘会等着你吗？”大姐劝导他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与其摆烂不如背水一战，这一次，爱仙为了他都主动找上门来了，说什么他都不能让机会从自己身边溜走。 “爱仙，咱们进屋去说吧！你看这雨下的没完没了，你这衣服都要被淋湿了。” “湿了就湿了吧！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她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雨下的匆匆忙忙，没有要停的样子。” “天上下的雨就是我在心里想你的泪，每下一次雨，我的心就跟着伤心一次，根生，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你的心里就没有我。” “看你说的哪里话？我一直在想你，只是你感受不到。”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根生，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说出了这么大胆的话语，是因为在乎，害怕失去，所以才脱口而出吗？ 要知道她只要一看到男的，脸就会变得红彤彤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兔子一样怦怦乱跳，更别说给人家搭话了。 这次，她是怎么了？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没有那么滚烫发热，她确认自己没有再说胡话，她的心里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水平如镜，没有激起一层层波澜。 如果根生心里没有自己，那就是自己犯了花痴，自作多情。 “当然有了，怎么会这样说呢？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者是听到了什么负面消息？” “那我们的事……？”爱仙羞得彩云满面，这让她怎么说出口。 “只要你愿意，我没有意见。” 听到根生的话，爱仙心里许久以来的担心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她想要的答案——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她没有看错人。 “你是不是有其他方面的顾虑，所以才迟迟不愿意去找我？” 根生望了这破旧不堪的土窑洞，他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他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怕不能给你幸福，让你跟着我受罪，你还正值年轻，追求你的人多的数不胜数，趁住机会找到条件好的对象，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嫁了。”根生还是说出了埋藏已久的心里话。 “好，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因为这些才与我保持距离，让我知难而退吗？” “我只是不想耽搁你，你看我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穷二白，我拿什么娶你过门？也许，我这样的人只配打光棍。” “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所思所想了。至于媒人说的彩礼钱，还有养娘钱，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你还不明白吗？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周根生，一个有文化，地地道道的农民，那些房子和钱对我又有什么关系？无非是身外之物罢了。”爱仙一字一句地说着。 “即使你可以这样，可你爹娘那边呢？你怎么给他们交代，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让你感到为难，那样，我宁愿放手，让你勇敢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放心，我会给他们好好说的，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我好，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爱仙，你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考虑问题要立足现实，不敢随心所欲，那样你会让我心之有愧的。” “没有，根生，我不会后悔。” “别傻了，最现实的问题，我们拿什么结婚，别人的婚礼办的排场不失隆重，咱们结婚总得有个样子，不能太寒酸吧！那样我的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了。” “婚礼只是形式，你就不要在那里吹毛求疵了，被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撞昏了头脑。” “你不后悔？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我这么付出。” “从不后悔，我只想为自己好好的活着。” “那我以后，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嗯嗯，你往后也不许再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来伤我，更不要逃避，你们读书人就喜欢胡思乱想，我算是服了你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今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不管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牵你的手一起往前走。” 根生没有想到之前见了那么多人，不管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还是对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不是分道扬镳就是无疾而终。 他不断的寻寻觅觅，最终还是无法摆脱宿命的安排。 而此刻，一个热情地眼神，一个怦然一动地心跳，一种久违已久的快乐，就像三月的暖风吹醒了他早已犹豫不决干涸的心灵。 如果不是大姐的劝说，如果不是爱仙主动找他，依自己的性格，这样的好事怎么又会轮到自己？ 爱仙的话语，为他沉闷的生命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一阵风吹来，那槐树叶子上的雨滴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 太阳慢慢地探出脑袋，露出了笑脸，天边出现了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煞是好看。 那些积着雨水的坑坑洼洼，柔柔的照在路上，泛着耀眼的光芒。 根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身上竟有着义无反顾的力量，他倒反而不如她了，也许，这就是——爱情。 第170章 偶遇 八十年代的农村，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人们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一样的笑容。 来到村里卖东西的那些货郎总是风尘仆仆，他们衣衫褴褛，风吹日晒，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通过以物换物的方式在走街串巷中维持着一家老小的生计。 每到一个村子时，总会提前摇动几下手中的拨浪鼓，摇晃一阵子，那清晰响亮“咚咚咚”地拨浪鼓的声音便会在空中骤然响起。 “拿破鞋，旧布袋，旧塑料布，梳掉的碎头发来换江米糕、花头绳了……！ ”接着，沙哑的叫卖声像一股神奇的魔力似的此起彼伏的传到家家户户。 巧珍听到声音，慌忙放下手中没有忙完的针线活，她飞快地走到屋里，从门后面找到那些平时东拼西凑的废弃物品，怀里抱着小芳出去了。 俊芳的红头绳前几天扎头发的时候也断了，巧珍想给她换个新的发卡。 她把家里那些破烂不堪的旧衣服，鞋面旧的不能再穿的鞋子，甚至平时梳头掉下的头发都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她舍不得扔。 过日子不都是这样吗？不能大手大脚，她想等到卖货郎的来了进行物品交换就可以变废为宝，这些小物件对她来说可是发挥了大用处。 俊红也爱吃这个难得的零食——江米糕，平日只要听到卖货郎吆喝的声音，她就会背着母亲，兴致勃勃地把家里那些不能用的塑料布拿去交换。 虽然，它只是乳白色的圆形糕点，但吃到嘴里的感觉还是甜甜的，滑滑的，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恍若人间美味。 巧珍拿着收拾好的废旧用品，循着卖货郎的声音走去，她满怀喜悦，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只见，车子前面放着一个陈旧的方方正正的木箱，这个特殊而神秘的箱子吸引着村里无数人翘首以盼的目光，让人心神向往。 它分为上下两层，只要轻轻的打开木箱，盖子的反面木板上下对应着两排整整齐齐的钉子。 钉子上方分门别类的罗列着姑娘们扎头用的五颜六色的毛线头绳，漂亮发卡，妇女们做鞋用的有弹性的松紧布，孩子们裤子上的松紧带儿等日常用品。 箱子里面还摆放着做衣服用的各种各样针头线脑，花手绢，剪刀、别针儿等，别看箱子虽小，里面的商品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车子中间装着孩子们最喜欢吃的零食——江米糕，后面是卖货郎走街串巷收集起来的破鞋，旧布袋儿，破烂衣服等。 如果有人拿着破烂儿东西换针头线脑或江米糕，货郎往往凭着经验，只用把它们放在手里掂一掂，就可以知道大致的重量，光顾他们生意的大部分都是村子里的小孩儿和妇女。 货郎接过巧珍手中的破鞋头儿，用手仔细地抖动了两下，在估摸重量之后，又接过巧珍手中的头发，把它装进木箱角落的那个袋子里。 他热情地询问：“大姐，你想换些啥？” “换几个套被子用的顶针，再给孩子换个发卡。”巧珍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物品，用眼睛的余光在不停地观望着。 这时，她盯着车子上的江米糕袋子，想到了孩子们嘴馋的模样，再换点江米糕……” 哟，“是大姐呀！”耐凡看到巧珍抱着小芳在卖货郎这里以物换物，她的心里就有一种不开心。 “咋了这是？怎么看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来，耐凡，尝尝我换的江米糕，可甜了。” “谁像你那么悠闲，人家心里都快烦死了。” 她想起阿秀把钱给巧珍的样子，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自己好心好意与根民说了，他还觉得给娘钱是天经地义。 我只是没过门的媳妇，操的是哪门子的心，人家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这倒不说，她想到这两年和根民之间就保持着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也觉得心中的火焰就像狂风巨浪一样将她吞没。 如果不是因为根民的大哥，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让他们之间的事情可以一推再推吗？ 什么大哥根生不结婚，根民的事情只能往后放，怕乱了长幼规矩，这不过是个借口，想堵住自己的嘴罢了？她一听到这话就想骂人。 上次根民给她说的还是这样的话，她已经听够了，干脆用棉花塞上耳朵，她身心俱疲，真的累了。 “耐凡，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要再缓一缓，我也跟娘提起了，可依然是这样的结果，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爹娘因为大哥的事已经愁都不像样子，我有啥话可说？总不能再火上浇油，把他们逼死啊？” “那我呢？你考虑过吗？你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也许很快，如果很长时间，只看大哥那边怎么说了了。” “又是你大哥，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如果你觉得很委屈，不想再等下去了，可以提出分手，我没有意见，我周根民不会说一个不字。” “这两年我为你付出的还不够吗？你就这么无情？我在你心中是可有可无的，你嫌我烦了还是你爹娘给你洗脑或者是另有相好的了？” “没有，只是你苦苦相逼，总是揪住这事情不放，让我很累你知道吗？” “我那不是因为太爱你，只想和你在一起吗？” “如果我和大哥一样，手里没有钱，长得也不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小煤窑上下窑的工人，你还会爱我？你爱的是钱是权利吧？” “根民，你要是觉得我是见利忘义的人，我觉得还是分手好了，不要再彼此互相折磨了，为了你，我拒绝了好几个比你条件好的对象，人家是城市户口，并且都是正式工作，家庭条件也比你好。” “很好！既然有钟意的人选，那你去啊！我不会阻拦你，以后我们好聚好散。” “周根民，你……你是个混蛋，以后，你也别想再找到我。” 触景生情，耐凡看到巧珍就想起了根民之前跟他说的话，也许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无法忘记。 “耐凡，耐凡……你不会是和根民怄气了吧！”巧珍和颜悦色地说着。 “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也没说啥啊！他至于那样对我吗？”说着，不时地用手揉了揉眼睛。 “你越说我怎么越觉得纳闷了？你们究竟怎么了？”巧珍刨根问底的说着。 “我们分手了，我和根民彻底结束了。”她缓了缓情绪，像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镇定自若的说着。 “分手了？为什么？”巧珍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第171章 爱我所爱 选我所选 “你问你的好弟弟，问我干吗呢？” “你们在一起都两年了，你舍得吗？” “不是我舍不舍得的问题，这两年来我就好像被他一直牵着鼻子走，我多少次跟他提到结婚的事情，他不是说往后面缓缓，就是随便找个理由去敷衍我，我催的急了，他就一反常态，跟我提出分手，怎么你们周家的人都是这个模样？” 耐凡，你也别着急，你先消消气，回头我见到根民，再劝劝他。” 听娘说根生与爱仙现在如胶似漆，两人好的像一个人似的，也许是自己在根生那里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起了作用，也许是根生真的茅塞顿开，终于想明白了。 不管怎样，事情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释怀了，做姐姐的，只要看到一家子和和美美，那就是她心里最大的愿望。 最让她出乎意料，值得高兴的事情是——爱仙与根生要结婚了，因为这事，爱仙还与自己的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爱仙，你真的想好了要执意嫁给根生，你不后悔？”爱仙娘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 “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注定是我这一生要朝夕相伴的人。” “从你们见面到现在，我没有见他往咱家里来过，也没有听说他在你身上花过一分钱，你看他家那条件，吃没吃的，住没住的，谁家的姑娘愿意下嫁？你真是一个憨子。” “娘，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想好了，这做人不要那么贪图虚荣，你的眼光也应该放长远一些，不要光看一时，要知道，人比人，气死人。” “你要去他家也可以，但是一千块钱一分不少得让他拿过来，少于这个数就是不行，交过钱后，你就跟他走，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二话不说，也绝不拦你。” “娘，你明知道他家那条件，你还故意用这样的方式为难根生，你让他往哪里弄那个钱，你这不是打发闺女，你这是要把我卖了？” “你明知他家穷，还要去啊！总之，没有这一千块，你休想去他家。” “娘，你什么时候成了见钱眼开的人了？对你来说，那钱比你闺女的幸福还重要吗？” “我不见钱眼开你怎么长大了？如果不是媒人来说，认门的钱一分也免不了，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咱们女方已经简化了认门环节，他还想咋地？你看哪家打发闺女像我这般好说话？不仅让我给他家白养了一个儿媳妇，还要倒贴钱，是咱们家欠她们周家了不成？” “你如果不愿意，我就和根生离开这个地方，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你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要敢嫁，我就打断你的腿，哪怕让你瘫在床上照顾你一辈子，也不能去他家。” “娘，我本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别以为你做的事就可以瞒天过海，上次你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就悄悄溜进他家，你说这是脑子蠢还是被驴踢了，你嫌不嫌害臊？我都为你感到丢人，这要让左邻右舍知道了，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怪不得根生我们见完面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原来是你在媒人面前提出让他们达不到的要求，根生才会知难而退。” “别人家打发闺女从认门——定婚——彩礼——结婚前前后后下来哪个环节能少，该走的规矩不走，还是文化人？我都不知道你看上他啥了，是模样长的俊也行啊！” “是我选对象，我喜欢就行，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拦住你，你要出去这个家门和他在一起，我就死在你面前。” “娘，你这又是何必？你管住我的人管不住我的心。” “你个死闺女，真是个赔钱货，不争气的东西。” “你随便骂，只要能和根生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你滚……滚的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说罢，把屋里的暖瓶一气之下扔到了院里，靠在墙角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爱仙眼角含泪，可是一想到幸福正在向前方向她招手，她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一缕烟火，一顿午饭，觥筹交错，今日托付良人，一杯美酒醉了平常心，只因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人。 爱仙没有过多的要求，结婚那天，她穿上了那套红色的衣服，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下，成为了根生的新娘。 没有一个娘家人来送，在外人眼里，有些违背常理，村里人传言因为她和根生的事情，爱仙与娘家关系闹的很僵硬，她娘不认爱仙这个闺女了。 巧珍除了为爱仙感到遗憾外，内心还增加了对她的几份佩服，佩服她面对爱情的勇气，面对婚姻的执着，不畏环境严峻，不被家人屈服，只身一人，不畏冷言冷语，与相爱之人共度一生。 她不想说没有亲友的祝福是不幸的，那多么无力。 巧珍看到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子的背后，有着义无反顾的支持她前行的力量，那就是——来自彼此忠贞不渝的爱。 人生短暂，但最快乐的莫过于和心爱的人执子携手，与之携老。莫过于有情人能成眷属。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鱼和熊掌也不可兼得。有舍有得，不同的选择，但不管怎样，选择了，就要爱我所选，选我所爱。因为婚姻不是坟墓，是相互搀扶，共度夕阳。 婚嫁是多么正常自然的事。然而，爱仙只身一人出嫁时的冷冷清清，无不见无数父母为之流泪。 从一尺五寸不离娘身到抚养成人，如今却成了他人之妻，面对分别，即使场面凄惨也要强作欢颜，纵有万般不舍，也将画上圆满的句号。 从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滋味，怎不像万剑穿心？巧珍想到自己出嫁时，娘黯然伤神的表情，家人倍感不舍的情形，她哭花了装扮。 她也曾经在结婚前晚不舍得拜别双亲，见母亲落泪，自己也是哭的稀里哗啦，只是在村里人围观的簇拥中一步三回头，为的只是想再看一眼那熟悉的身影。 “娘，我去了……” “巧珍……” 看到此情此景，她不由得有些触景伤情，心痛的无法呼吸，她也希望爱仙与根生的结合是绽放着光明与希望的花朵，能够永远的走下去！ 第172章 黎明破晓前 阿秀走到根民身边，望着他躺在床上熟睡的脸，她的心不由得一阵难过起来。 自打上次她和根民的那番对话闹得不愉快后，她的心里也像针扎一般，他是这个家庭里最能说会道的一个，不像根生那么木讷。 根民初中没有上完，就遇到了小煤窑上招工的难得机会，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挖煤工人，凭着出色的工作作风与游刃有余的处世能力，让他从黑暗走向光明，凭着一步一步坚定有力的步伐，慢慢晋升为煤窑上的小队长。 在这个家中，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连村里的人也要多看他几眼，如果不是根民向煤窑上的领导推荐，这根生工作上的事情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有指望。 “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根生上了这么多年学出来，除了喜欢看书，为人处世远不及根民，他和书呆子有什么区别？婚姻，婚姻不顺，做事，做事也是不懂得变通。 如果不是爱仙对他情有独钟，喜欢他身上的这股文化气息，谁家姑娘会愿意来这个穷乡僻壤，人迹罕至的地方来受穷。 为了和根生在一起，爱仙还和家人关系闹得那么僵硬，这让她的心里更加觉得很过意不去。 以后她娘家人会不会觉得自己真成了铁公鸡——一毛不拔，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不见她爹娘啊！ 人家不为房，不为钱，就为根生这个人，结婚简简单单，娘家人结婚当天始终没有一个人过来，她反而觉得太对不起爱仙，今后，爱仙来到自己家，她要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她爱她呵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人家闺女图什么？不就希望能和根生好好过日子吗？想到这儿，阿秀觉得以后无论怎样，一定对老大家的这个媳妇好，这是他们周家欠她的。 不过，日子虽然艰难，根生的婚事总算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只是根民见到自己，不是故意躲开就是装作很忙的样子，在她眼里，这几个儿女都是自己身上掉的肉，手心手背她都心疼。 当老的总想把自己的爱都毫无保留的给孩子，没有必要掖着藏着。她想把一碗水端平，可还是被落了一个厚此薄彼的结果。 她跟根民说过，等根生的事情办完了再说他和耐凡的事，往后缓一缓，毕竟家里条件有限，因为这事，根民对自己和根生一直心有芥蒂。 当巧珍告诉根民与耐凡分手的事情时，她的心里也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隐隐作痛，毕竟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怎么会轻而易举做出这样的决定？ 阿秀觉得事情发生到这样的地步与自己也有直接的关系，他的一句话，似乎就破坏了一段美好的姻缘，这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想找根民好好谈谈，如果他心里还有耐凡，就开始商量婚期的事情。 不能让人家等了两年最后却是一场空，如果是注定命中无缘，就不要再相互伤害，彼此折磨。 根民翻了个身，舒服的睡觉姿势更能让人睡的踏实，却不想看到娘在自己身边。 “这都深夜了，你怎么还不睡？”根民睁开惺忪的睡眼。 “睡不着，娘就想喜欢坐在这里看着你睡觉的模样。” 往日的画面就像一幕幕经典的影像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他的心里突然涌现出的一种莫名的酸楚。 “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长大了，娘却老了。” 是啊！时间一直在走，虽然带走了回忆，但是记忆却是永恒，现在，他再也不是依偎在娘怀里的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了。 “我咋听你大姐说，你和耐凡分手了，真有这事？” “大姐怎么会知道？他也没有告诉她，难不成是耐凡？她是一刻也不让自己消停，无事生非不说，还爱故意添乱，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上耐凡那样的人？” “人家等你了两年，你可不能学那负心人——陈世美，寡情薄义啊！” “娘，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掺和行吗？你要闲得慌还不如坐那里好好歇歇，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我管不着，只是你大哥大嫂的事情已办完了，你和耐凡的婚事也该考虑着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娘，当初我一次次给你说的时候，你总说再缓缓，现在我不急了，你倒又开始催起来了。” “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让人家一直等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到时人家遇到合适的人选，你弄得鸡飞蛋打，急得干瞪眼也来不及了。 “你看她那臭脾气，我就是想晾晾她，等她冷静下来一段时间再说，人生在世，不让她吃点亏，长点记性，她永远不知道谁是为她好？” “差不多就行了，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就行，可千万不要过犹不及啊！耐凡真要是成了别人的媳妇，你到时候就是肝肠寸断也晚了。” “我心里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在那里瞎操心了。” “娘不是为你感到着急吗？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顺其自然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有选择的权利我也不愿勉强。” 根民，听娘说一句：“你们如果还在意着对方，就把这事定下来吧！人生在世，遇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错过了可就真的没有了。” “娘，你真的这样想？当我真的不在意这些事的时候，一切又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我难以置信。” “那是当然的了，你还不知道吧？我还特意找了个合婚的人，看了你们的生辰八字，你们两个人不仅生肖属相是天作之合，婚配上也是上等姻缘，两人一旦结合，日子会过得顺风顺水，万事顺遂。” “此话当真？怪不得我和他吵吵闹闹，总是吵不散，原来冥冥之中，皆是天意安排。” “正式日子是农历九月二十二，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够你准备的了。” 此刻，娘的话又像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让他感觉到踏实，之前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黑夜会慢慢走到黎明，等待着那一刻的破晓，黎明的曙光终会划破黑暗，带来新的希望！ 第173章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枯木逢春，人到绝处是重生，这两年的日思夜念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结果，无数个风雨同舟的日子，留下了她和根民曾经走过的足迹。 盼来盼去终于盼到了今天，耐凡的心里总算是石头落地，连睡梦中的笑容都是甜的。 当根民告诉自己根生和爱仙结婚的消息，耐凡知道她和根生的婚事又往前推动了一步。 当阿秀还为根民的婚事心急火燎，四处找合婚人定下他们婚期的时候，耐凡的内心从起初遥遥无期的失望，转变到现在她和根民婚事的顺理成章，再次成为她心中冉冉升腾的希望。 她心中的愁云惨雾终于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喜悦之情溢上眉梢，她激动地抱着根民亲了又亲。 “男女授受不亲，你注意点儿影响行不行啊？可别让外人看见。”根民轻轻地推开耐凡，温情软语地说着。 “看你那怂样，装的跟正人君子似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比女人都扭扭捏捏。”耐凡打情骂俏地说着。 “村里人观念传统又保守，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自重一些，你可别把我教坏了啊！” “哼，亲你一下就把你教坏？这还是人家的初吻呢！自重也只是在你面前，像我这姿色，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中上等相貌，不是我自夸，在唐家庄村，惦记我的帅小伙多的能排成一个连，他们看见我和你在一起，真是羡慕嫉妒恨，背后指不定都不知道把你骂成啥了？” “别臭美了，唐耐凡，我看你就是山鸡想要变成金凤凰，喜欢攀高枝，你明面上嫌弃我家人，背地里又紧紧地揪住我不放，这就是典型的嫌贫爱富，你不还是喜欢有钱有势的那种男人，你暗怀鬼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周根民，看你掉进醋缸里酸不拉几的吊样，就知道你是见不得那些对我献殷勤的男人对我好，咱们都快结婚了，你还说这些话来恶心我。” “到底是谁先恶心谁？我回家你就在村门口蹲点，三番五次问我行踪去向，回来路上，我还没跟哪个女的正常打个招呼，你就对我兴师问罪，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不够真诚，还撒泼任性不理我。” “谁让我那么在乎你呢！” “可我不是你爱情的傀儡，你这样把我看的死死的，让我压抑的快要无法呼吸。” “我就喜欢看你为我着急，为我担心，为我吃醋的模样。” “你别在那里胡说八道了，行吗？我看你不仅是魔怔了，这症状还不轻呢？” “咱们就不要在那里争论不休了，我就要快成为你的新娘了。” “争论也是得看你的心情，你听风是雨，我好好的兴致全被你搞得垂头丧气。” “好了，根生，我向你投降，要不是看在你告诉我好消息的份上，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 “我不告诉你。” 秋日的阳光和颜悦色，笑眯眯地朝着他们俏皮地眨着眼睛，连微风都躲藏到了云层的背后，千丝万缕的光芒照耀在全身，温暖植根于耐凡的心房。 她抬头望了望和煦的阳光，原来在阳光下的秋天并不算寂寞。 她翻了一下日历——九月二十二日，星期二，这个一生中最令人难忘而又最珍贵的日子，她一天天的数着，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结婚是人生大事，她要利用婚前的这段时光好好的准备一下，她要在结婚那天成为众人瞩目中最美的新娘。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难忘的就是——时间。 五，四，三，二，一……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内心就越来越激动，连日的好天气让她的心情也格外灿烂起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老天爷也对她格外照顾。 农村嫁女，条件好一点的家庭做娘的都会为女儿准备嫁妆，这涉及到木箱，枕头，洗脸盆等方方面面。 至于嫁妆，也没有那么多固定的条条框框，给多给少，完全看自己娘家里的经济状况，抬嫁妆的场面热热闹闹，路上总会吸引不少路人的围观。 东西不在于贵重，只是做爹娘的对孩子的心意，那是对女儿离别的不舍，还有无微不至的关爱。做父母的只要看到他们夫妻同心，恩恩爱爱，那比什么都重要。 “娘，把那个手电筒带上，还有那个新买的收音机也装好，我明天都要带到周家。” “都准备好了，瞧你那急不可待的模样，好像自己要嫁不出去的样子。” “对了，娘，把我同学送给我的双喜鸳鸯杯也带上，这个寓意好，百年好合。” “好好好，这东西已经不少了，你还想把家搬去不成？”耐凡娘不耐烦地嘟囔着。 “这一生就结这么一次婚，不热热闹闹的怎么说过去，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找的可不是普普通通干活的庄稼人。” 耐凡满心欢喜看着眼前的陪嫁物品，她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一拜天地，天长日久。二拜高堂，四季安康。夫妻对拜，进入洞房。” 话音刚落，突然，刚才的天气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之间变得阴沉昏暗，狂风呼啸，磅礴大雨从天上倾倒下来，雨水溅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片水花，顿时成了一片汪洋。 耐凡打扮的十分惊艳，她身着大红色的衣衫，素雅中却带着万种风情，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的靓丽女子。 却不想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让她瞬间成了落汤鸡，她脸上的脂粉因为雨水的洗礼，露出了素颜。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也让她精致的妆容慢慢褪去，这雨似乎也为这个特别的婚礼奏起了一曲美妙动人的乐章。 “这是谁看的好日子呀！结婚的酒席却突然遇到大雨，本来乡亲们是来喝喜酒的，结果都拉上塑料布了，外面下大雨里面小雨，这才是真正的流水席。” “是啊！图个吉利，讨个好彩头不是更顺利吗？” 常言道：“雨里夫妻泪交流，雪里夫妻不到头。”结婚那天要是下雨或者下雪，婚姻就磕磕碰碰，不会长久。 “嘘，你声音小点吧！这喜庆日子，别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吃桌的人在低声议论纷纷：“这新娘是个厉害的主儿。” 第174章 你配不上我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秋雨，拉开了秋天的序幕。 一阵冷风吹走了枝头上的叶子，小动物们也似乎做好了冬眠的准备，螳螂在欢呼雀跃，为入冬前的沉寂做出了这抹秋色最后的渲染，寒冷让人瞬间清醒，好像为身体注入了一支镇静剂。 巧珍把家里大人孩子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之后，又用一个个袋子把它们打包好，放进了那个枣红色的箱子里。 她眼睁睁地望着眼前各种款式的衣服，有的已经穿了十年了，上面摞着一个大大小小的补丁，她总是舍不得扔，等到干活的时候可以拿起来再穿。 有的衣服还来不及穿，这个季节在岁月的流逝中就悄悄过去了，只能等到来年再一遍遍拿出来，现在，只好束之高阁把它放在一旁，她有点儿舍不得。 她像与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在挥手告别，再次见面只能再等一年。 夏装放起来之后，那个木制的柜子里总算有了可以腾出摆放秋季衣服的空间。 皱皱巴巴的衣服看上去总是让人不那么舒服，每到换季的时候，巧珍都会把那扭曲变形的衣服铺平放在桌子上展开。 她拿出熨烫衣服使用的电熨斗，在桌子上铺的平平整整之后，将其褶皱慢慢熨平。 她把衣服拉直，电熨斗在上面来回穿梭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那动作如行云流水。 当她把学斌那件最喜欢的藏蓝色的确良衬衫铺好熨烫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一直用的高温让电熨斗开始灼热发烫，压着的地方已经变色，她赶紧拔掉插头，却听到发出呲呲的声音。 她拿起熨斗一看，才发现，熨烫时候温度过高，衣服的上方已经出现了一个烂洞，像露出了一个血盆大口，露出了残缺之后的忧伤。 她有些懊悔，内心不断地开始自责起来，好好的一件衣服，却在瞬间被她毁于一旦。 看着自己手上摸出的水泡，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学斌去说，她从那一堆陈旧的衣服中翻出能够几件像样的衣服悬置挂好，却发现能穿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两三件，这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买的了。 巧珍收拾着熨烫好的衣服，把它们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衣柜里。 这时，太阳变成透明，它的周围只剩下一个光圈，太阳像一位羞羞答答的姑娘，极不情愿地往下慢慢落着，突然变成了红色，红的那么耀眼。 周围的晚霞奇妙地变幻着，绽放出万道霞光，晚霞与夕阳融为一体，那柔柔的红晕将夕阳下的村庄映射的更加美轮美奂。 巧珍在灶房里准备着晚饭——小米汤，豆腐炒白菜，她望着学斌，内心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口。 “学斌，到了换季的时候了，我把你的厚衣服拿出来了，已经熨烫后叠整齐放进柜子里了，看你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外套，要不有时间你去集市上再买几件吧！”巧珍喝了一口汤，轻声慢语的跟学斌说着。 学斌想到之前巧珍跟自己提过，自己穿的衣服款式不好看，那次他心血来潮，看到了一件物美价廉，款式简约的衣服想要买给她。 谁知她看了一眼就直接说不喜欢，就收拾起来放在了箱子里，到现在也没见她穿过一次，这件衣服还花了不少钱，他只想让她开心，至少这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她直接说不喜欢也就罢了，还要把它放在压箱底的柜子里，他觉得自己的一番好心被辜负。 想起这件事，他的心里到现在还不能释怀，现在她怎么又突然提及这个话题，他不想搭理她。 有些很美好的事，在自己的理所当然中，荒废了一场自作多情的现实。 你辜负我的盛情好意，我也让你尝尝被冷落心痛的滋味。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氛围，那感觉令人窒息，让他无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好多人说你配不上我？”学斌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学斌。”巧珍刚吃了一口菜，她细嚼慢咽的品尝着，却发现这菜在她的嘴里早已没有了香气四溢的感觉，它比黄莲还苦。 “谁说的？你把她给我叫过来。”她不明白，学斌怎么会冷不丁地说出这样伤感情的话。 “很多人都是这样说的。”学斌看也不看地说着，兀自在那里吃着饭菜。 巧珍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是，我配不上你，你是正式工，每月有个固定的收入，我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我算什么？” 她的声音哽咽着，愈发哭得伤心起来，眼前的饭菜似乎已经索然无味。 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她生气地放下筷子去了里屋，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 学斌也没想到随口说说的一句话，竟引起这么大的狂风巨浪，还让巧珍大动干戈。 这也许就是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做到了，可是看到巧珍生气的模样，他的心里又生出来了一丝怜惜。 他想到了巧珍说的话，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该伤她，又放下手中的碗筷，轻轻推开了门，朝里屋的方向走去。 “走，去吃饭吧！气大伤身。”学斌拉着巧珍的手。 他不说倒好，一说这样的话，巧珍哭得更加伤心起来了，连声音都在颤抖着，她心痛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让你掉了身份，我愿意成全你，你找一个能够配上你的人，我祝你幸福，我想好了，绝不成为你的负担，这个社会离开谁都能好好过，你爹娘看不起我，你也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明天就去领离婚证。” 学斌听到巧珍的哭泣声，他轻轻地为她擦掉眼角的泪痕：“吃饭吧！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被孩子看到了不好。” “你还知道顾忌孩子啊！为什么每次说话不想好再说，一次次说话好像不经过大脑思考一样，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错了。”学斌满口应承，只为博得巧珍一笑。 “我看到天冷，赶紧把你和孩子的衣服拿出来，又把衣服熨烫，一直忙到快天黑，手上磨出来的都是水泡，做完饭菜，又亲自端到你的身边，我只是看到你柜子里没什么像样的衣服，好心好意提醒你再买两件，你这平时在厂里上班，总要注意形象，我有错吗？” 巧珍的心中百般委屈，突然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岁月悠长，她付出了所有，她爱过，恨过，哭过，笑过，沮丧过，悲伤过，痛心过，付出过，失去过，孤独过也寂寞过，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她相信那些曾经的逝去，终将在某一天会变得美好，而今，所剩的只有些尘封在心底模糊不清的回忆。 风吹过，飘零的落叶伴随着她的心情在空中翻卷，那墙角独自盛开的菊花也失落地耷拉着头，没有了往日的倔强，只有内心的苍凉，不见青翠，只有令人丧气的枯萎。 第175章 无处可逃 “你没错，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没有顾忌你的感受，别生气了，出来吃饭吧！” “我的好心情全被你破坏了，吃不下去。” “你这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吗？” “我可没有你那么洒脱，说过的话又不放在心里。” “你听我解释，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不要找任何理由，也不要找任何借口，我不听，给你多少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一直在故意触碰我的底线。”巧珍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今晚我刷碗行了吧？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已经晚了，明天我们就离婚。”说罢，巧珍气呼呼地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学斌只是想让巧珍尝尝那种被冷落心里伤痛的滋味，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那么一句话，她竟然信以为真，还放在了心上，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学斌感到纳闷，那挠心的吱吱声音突然从屋里响起。 “你这该死的老鼠，还成精呢？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也要出来论个输赢吗？去，滚一边儿去。”他有点儿心烦意乱，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巧珍的宽恕。 屋里出奇的格外安静，学斌无可奈何地坐在那里，他以为巧珍是懂自己的，却发现并非如此，他不知道怎样的方式才能让她不再生气。 月朗星稀，阵阵凉风犹如母亲的催眠曲，让村庄慢慢沉睡，偶尔的几声犬吠，渲染了触手可及的寂静。 浩瀚深邃的夜空，赋予了人们无限的思绪…… 接着，一阵阵吱吱吱的声音又再次传到他的身边，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飞快地从自己眼前畅通无阻地蹿过，越是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连老鼠都要赶来凑热闹。 他的忍耐到达了极限，他拿起一根棍子去旁敲侧击，准备试探它的踪迹，却没想到老鼠如此狡猾，一溜烟儿就躲到墙角的老鼠洞里去了。 他屏息凝视，猫着腰，弓着背，小心翼翼地轻声走着，却不想在老鼠洞口看到了遗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拉过来的麦子。 “这可恶的老鼠，不要那么嚣张，被我发现绝对让你们无处可逃。” 庄稼收获之后，家里的粮仓也突然变得比以往饱满起来，总算有了余粮，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鼠患成群。 它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藏在墙角旮旯、纸箱、灶房，柴火堆里，寻找合适可靠的地方做窝安家，一只又一只老鼠的身影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来回穿梭，来去自如。 它们夜以继日，在无数个黑灯瞎火的夜里，肆无忌惮地盗取粮食、用锋利的牙齿将衣物咬破，在他们睡觉的被窝里纵横驰骋，肆意蹦跶，任意妄为。 白天，它们吃饱喝足之后，明目张胆的躲在房屋里的柜子下、趁人不备的时候，溜着墙角飞檐走壁地游走，那架势可谓嚣张至极！ 为防老鼠再次袭击，他和巧珍去集市上专门扯了塑料布，平铺在粮仓里的麦子上，并用平整的砖块放在上面压实压紧。 却不想，到了晚上，总会有一群老鼠窥伺机会，偷偷钻进去，在里面的塑料布下饕餮大餐。 当他们关灯睡下，老鼠尽情表演的时刻正式开始，它们在屋里上蹿下跳，故伎重演，欢呼声声，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令人一夜无法安睡，对老鼠烦之透顶，恨之入骨的表现让学斌束手无策。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竟敢前来造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今天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从院子里找来一块砖，平放在老鼠活动频繁的区域，把盛粮食的工具——“斗”侧身立在砖上，斗口朝着老鼠出入过往的方向。 他在斗的里面放了点剩馍、剩菜，只要有点能吃的东西就可以等待老鼠上钩，他严防死守，做好内外夹击的准备。 这时，一只黑黑的小老鼠摇摇晃晃地朝着眼前的食物爬来，他打开手电筒一看，原来是一只幼鼠，接着又过来第二只…… 他料定母鼠应该是产了一窝幼崽，他之前在书上看过老鼠每胎会产下5——10只幼崽，他这次要一窝端，一个都不放过，让它们无处可逃。 看着这一只只讨厌的家伙，他有一种想拍死它们的冲动，可是，这样发出大的动静岂不是会惊扰到别的幼崽？ 他想找个万全之策，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他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待惊慌错乱的心慢慢恢复平静之后，坐在床上又目不转睛地仔细盯着它。 他的眼睛有些困乏，却猛然看到一只幼崽在地上缓缓爬动，难道是它的同伴发现自己的兄弟姐妹不见了，前来伸手相救，所以才冒死前来，那剩下的几只也就有机会了。 学斌望着这一个个巴掌大的脏兮兮的黑东西，他也觉得心里忐忑不安，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还是豁出去吧！ 想到老鼠留下浓烈的尿骚味儿，目及之处的老鼠屎，还有钻进面粉里的踪迹，被撕咬后残缺不全的衣服，他咬牙切齿，不得不佩服老鼠的狡猾与聪明。 母鼠对幼崽的关爱呵护，令他为之动容，不管怎样，把老鼠斩草除根，这是最好的选择，他累得筋疲力尽。 他重新检查了一遍，不放过角落里的任何蛛丝马迹，确定再也没有了它们的行踪，他的心里才彻底放松。 直到他抓获到6只幼崽，大获全胜，心情也顿时释然了。 “现在你们不得意了吧！以后，家里终于可以太平了。” “你烦不烦呢？这么晚了，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但气人，连觉也不让人睡。”巧珍一怒之下掀起被子，吹胡子瞪眼地朝着学斌说着。 “你怎么气性那么大？女人生气很容易衰老的。”学斌嬉皮笑脸地说道。 “别跟我来这一套，还有脸说？” “你看这是啥？”学斌拿着大获全胜的6只幼崽，放在了巧珍的身边。 “啊！这是什么呀！看着毛骨悚然，快拿走，快拿走。”她一声惨叫，脸色骤然之间变成了灰色。 “巧珍，这是我今晚俘获到的战利品，你说我厉不厉害？要不作为我弥补犯下的错误对你的奖赏？” “唐学斌，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猫了，自学成才都会逮老鼠了，赶快把它扔出去！”巧珍想笑又不露声色，双唇微张。 “现在气消了吧？你骂也骂了，现在可该原谅我了吧？” “你真卑鄙无耻下流，那可说不准呢！这得看你以后的表现了。”巧珍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你就放过我吧！每次一看见你生气，我就得想无数个理由哄你开心。” “那都是你自找的，你以为我愿意生气吗？有生气的功夫我不如躺那里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你也要多理解我呀！我在外面上班那么累，你还给我气受，你说我不朝你发火朝谁说呢？” “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你以后心情不好可以换种方式好好沟通吗？” 第176章 神奇复写本 “夫妻之间，不还是要换位思考，我理解你，你理解我，这样，感情才会坚不可摧。” “你不要光说理论，最重要的是要落实在行动上。” “在你眼里，我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说了，你说我花言巧语，不说，你又说我是榆木疙瘩，没有情调，我都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对我满意？” “这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最真实的泡沫。”巧珍微微一笑。 “不管你怎么说都是对的，我都是错的。” 人的快乐取决于良好的心态，良好的心态虽说不是人生的全部，但是心情好，什么都好；心情不好，一切都是乱七八糟，无章可循。 看到巧珍微笑的样子，他的心灵像找到了停泊的小舟，快乐的风帆又破浪前行，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栩栩如生展现在他的眼前。 “巧珍，你能不能做一个简单的人，不庸人自扰，每天把自己弄得那么累，这何必呢？” “要你管？我乐意。” “看，你又来了，你就是一个麦秆火的脾气，一点就着。” “你不是也是，有口无心，啥事儿都败在你的那张嘴上了，好的话让人如沐春风，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成天吓得都不敢在你面前说话了，生怕说错了什么又让你不开心。” “算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学斌终于等到了这样一句话，八成是巧珍心里原谅他了，原来快乐的感觉真好，你若费劲心思去寻找，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静能思过，反而快乐又会主动在自己的身上驻留。 哪怕是巧珍一句无心的赞美，哪怕是她表面上漫不经心的关怀，他的心里也早已心花怒放。 巧珍想到了最近俊红跟她提过班里同学用复写本的事情，她也很想要一本。 “学斌，什么是复写本？”这个新名词对于没有上过学的巧珍来说充满了强烈的求知欲。 “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你用的话我回来给你捎一本。”学斌意味深长地望着巧珍。 “不是我用，是俊红见到班里同学有人用这样的复写本，心血来潮也想要一本，我也不知道那是啥？想着问问你，是作业本吗？” “有事才想起我的好处了吧？傻瓜，复写本可不能用来写作业的，它不仅价格实惠，还能用来写字、做算术、当草稿。只要合理使用，就能成百上千次的重复使用，不但节约纸张，而且绿色环保。” “你要不跟我科普，说不定我还真会弄出笑话来的。”巧珍欲说还休，这就是没文化，真可怕的悲哀。 “复写本共有两页纸，底下一页是复写纸，有红色和蓝色两种颜色，上面的一页是一种透明的磨砂纸。在两页纸的之间，有一个油料做的涂层，只要在磨砂纸上用力书写，复写纸上的字就会在上层的透明纸上显现出来。写满一页以后，只要轻轻一揭，纸上的字迹就会神奇般地消失。” “油料？咱们做饭吃的油吗？油还能用到复写本里？”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哈哈，你笑死我了，是用猪油或者黄油做的油料涂层。” “你还别说，这与平时俊芳俊红写的作业本真的不一样呢！这也太神奇了，怪不得俊红总是在我面前念念叨叨这个复写本。” “嗯嗯，等我带回来你见到之后，你就知道它有多么神奇了。” “那好，这样我也可以给俊红回话了，被她缠的没办法。” 俊红回到家里，坐到饭桌前，又想起了跟母亲提过的复习本的事情。 “怎么母亲像跟没事人一样，难道她把这件事忘了不成？”她的脑袋里出现了无数个疑虑。 “ 妈妈，我跟你说过复写本的事情，你买了没有啊！班里很多同学都有，我都可羡慕了，你是不是把这事儿忘了？” “班里很多人都有，你就想要用啊？作业本不是也挺好的吗？” “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你怎么又提起作业本？复习本和作业本是两个概念，不能混淆一谈，你告诉我，是不是不想给我买了？” “复写本上有猪油还有黄油做的油料涂层，听起来就觉得黏糊糊的，这要是弄到手上，衣服上，洗都洗不掉，你不难受吗？” “这是高科技，现在流行这个，你根本不懂。” “我不懂，你去找懂的人去。成天不好好学习，还赶流行。” “你到底买不买啊？你不买我就不理你了。”俊红使出了杀手锏，准备开始摆出闹人的架势，可是，却发现这样的理由不过是自己发泄一下冲动的情绪而已，无奈之中，她只好把它憋在了心里。 “你个小屁孩儿，你想威胁谁啊？哪有晚辈跟长辈这样说话的？”她的怒气从脚底冲到脑门，心头的那股无名火焰按捺不住地在腾腾燃烧。 俊红听到母亲这么一说，她急得跺起来了脚，仿佛那大地都被她踩碎了，她站在那里怒不可遏的吼叫着，那声音像闷雷一样滚动，传的很远很远。 此刻，巧珍温文尔雅的面庞在尽情地燃烧，她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像个木头人一样傻傻的被钉在了那里。 “这是咋了？怎么又吵起来了？大老远就听见你们母女争吵的声音。”学斌望着她们的行动觉得满腹狐疑。 俊红听到爸爸的声音，她用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放声嚎哭，肩膀也微微颤抖着，不时传来一声声的抽泣。 “妈妈，妈妈不给我买复写本。” “成天赶流行，我看她心思就没在学习上，连现在跟我说话都是咄咄逼人，还想威胁我，你说这孩子气人不气人？” “俊红，你妈妈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咋能这样不尊敬长辈呢？” “我都跟她说过好几次了，可是她说复写本上有猪油还有黄油做的油料涂层，说那东西黏乎乎的，洗不掉。” “她是谁？养了你这么多年了，连妈也不会叫了是不？真是个白眼狼，就是喂一条狗也会看门给我摇尾巴呢？”巧珍的双唇颤抖着，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妈妈说没见过那东西，推辞说她不懂就开始作为不买复写本的借口，我因为着急才与妈妈发生了争执。” “好了，好了，多么正常的一件小事，都少说一句，你看这是什么？”学斌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神奇的复写本。 “其实，俊红，你妈妈之前跟我说过你看到班里的小朋友有这样的复写本，也很想要，我知道这种情况后特意给你带回来了一本。” 俊红这才破涕为笑，她惊喜地望着父亲手里她日思夜念的复习本，它就像有一种魔力似的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看你把你妈妈气的，以后慢慢长大了，该懂点事了。” “嗯嗯，我知道了。”原来是自己错怪了妈妈，她像含羞草一样红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 “爸爸给你的复写本还喜欢吗？” “喜欢，爸爸，你真好。” 第177章 把你吸进鼻子里 “你现在才发现啊！” “一直都好，只是现在比以前对我更好。”俊红爱不释手地望着复写本眉飞色舞地朝父亲说着。 你这个见钱眼开，见风使舵的家伙，刚才还因为妈妈没有给你买复写本说难听话呛她呢？现在又看人下菜在我面前甜言蜜语，真是一个变色龙。 “爸爸，我哪有？你可要嘴下留情，要不我会羞愧的。” “你羞愧？我看你的脸皮怕是比轮胎还厚。” “爸爸，你……你又逗我。”她吞吞吐吐，脸红的像熟透的红石榴，羞涩得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小芳看到俊红手里的复写本，也拍着小手想要去拿，呜呜啦啦地在说着什么，眼睛里闪烁出愉悦的光，那是一种对知识的渴望。 “你个小东西，不会走还想跑，现在还想夺姐姐的复写本，这可是我费了一番周折才拿到手的，怎么会轻易给你？你走开。”俊红把复写本抱在怀里，一颦一笑都有一种欢快的节奏。 她眉角含笑，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喜悦，光滑的脸颊上浮现出两朵红云。 她羡慕班级里那些有着复写本的同学，现在她也终于有了和他们一样的复写本，那样，还会赢得班里其他同学的目光。 想到这儿，她心花怒放，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俊红，你这复写本看上去真不错，多少钱一本？”红艳一脸羡慕的表情问着。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复写本还是我爸爸从厂里给我带回来的。” “你真幸福，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妈妈才不舍得跟我买呢！” “你喜欢的话咱俩可以一块儿用，为了这复写本，我还与妈妈闹得很不愉快呢！” “我不敢说，怕妈妈凶我，说我成绩不好，就知道要这要那，乱花钱。” “红艳，你的橡皮好有趣。”俊红好奇地指着红艳文具盒里一个草莓形状的橡皮说。 “是啊！还是草莓味儿的，你来闻闻，还带着一股特别的香味。” 说着，她快速打开文具盒，拿出这块与众不同的橡皮，放在鼻子下，嘴巴撅得高高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吃过西瓜，但还没有见过草莓是长这个样子。今天算是开了眼长了见识，第一次听说带香味儿的橡皮，它也可以擦掉错字吗？” “当然可以，就是不太好用，要是太用力的话，还会把纸擦个大窟窿。” 红艳看到俊红少见多怪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去捉弄她一下，她拿起这块儿草莓味儿的橡皮，一掰两半，递给了俊红一小半。 “俊红，你能把橡皮塞到鼻子里去啊？如果可以，你手中的那块草莓橡皮算我免费送给你的。”说着把手里多一点的橡皮放在自己的鼻孔里，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橡皮塞进鼻子里，你在开玩笑吗？还有这样的好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呢？要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她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红艳。 “我没有给你开玩笑，你试试就知道了。谁骗你是小狗，汪汪汪……” “塞进鼻子里，不会疼吗？你可不要骗我，我最怕疼了。”她想起了在玉米地被虫子蛰的肿痛的胳膊。 “一点儿都不疼，可好玩了。”在红艳深藏不露地话语中隐藏着奸诈和狡猾。 俊红还是不敢把橡皮冒冒失失放进鼻子里，她怕出现什么闪失，后悔就来不及了。 红艳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索性采用激将法，假装生气地说:“你要不敢做的话，就是胆小鬼，我可不想有一个胆小如鼠的朋友，这块带有香味的橡皮也与你无缘，你就得不到了，难道你真的打算放弃，不准备要了？” 俊红浑然不知，见红艳想要灭了她的火焰，便火烧眉毛地说：“别呀，我才不是胆小鬼，人家还没想好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去做呢？” “这还差不多。”与其说是等待，不如说是观望，她觉得自己蓄谋已久的好戏即将闪亮登场，不动声色，故作镇定是她现在应该保持的最好状态。 俊红学着红艳的样子，把她手中的草莓橡皮用了点儿力塞进了自己的鼻子里，她怎么也不会料到，红艳只是象征性地放在鼻子外面，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给她看的。 “鼻子里装大葱——装相。”只要红艳稍稍一使劲儿，橡皮就像听到了主人的召唤，老老实实的会从鼻子上面掉下来。 红艳又怂恿俊红把她手中的另一半多的橡皮也塞进了她的另一只鼻孔里，这样橡皮的散发出的草莓味儿会更浓郁。 谁知，俊红对草莓望眼欲穿的热情立即被挑逗起来，她当真把两块橡皮塞进了自己鼻子里，红艳的阴谋诡计终于得逞。 “这有什么难的？看我做到了吧！这橡皮可以归我了。”俊红摇头晃脑地说着，似乎完全不知情，温柔的谎言背后就是陷阱。 可等她发现有点不对劲，想把鼻孔里的两块橡皮拿出来时，它却像不听话似的失去了任何反应。 旁边同学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里露出了讥讽嘲弄的表情：“唐俊红，猪鼻子，唐俊红，猪鼻子。” “大家快来看啊！咱们班来了个猪八戒。” 俊红听到同学们的嘲笑，想到了红艳捉弄自己的情形，她自行惭愧，这就是爱占小便宜受到的惩罚。 她心急如焚，等不及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吓得声色俱厉尖叫起来。 一说话鼻子就会憋的难受，她急的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掉。 “谁过来帮帮忙啊！她痛苦地叫喊着，可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红艳站在旁边吓傻了，本来想捉弄她一下，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教室里人声鼎沸地时候，老师恰巧赶来，教师里瞬时鸦雀无声。 俊红委屈地哭着，不想，这哭声却吸引了老师的目光。 老师匪夷所思地望着俊红的鼻子，莫名其妙地问着班里的同学:“这怎么回事？是谁让俊红把橡皮塞到鼻子里去的？” 教室里哄堂大笑，有的捧腹大笑，有的笑的前俯后仰，乱的像一锅粥…… “笑什么笑？今天这事情要是说不清楚，谁也不准下课。”老师气愤地说着，目光犀利的像一把长剑，让人不寒而栗。 班里面议论纷纷，同学们相互交头接耳，瞬时怀疑的目光不谋而同的集中到了红艳的身上。 “不是我，看什么看？” “唐红艳，你给我站起来。”老师的声音让班里热闹的氛围顷刻安静了下来。 “老师，不……不是我做的，你……你应该调查清楚。”红艳的脸红扑扑的，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是你，你吞吞吐吐干吗？快说！”老师愤怒的声音，像咆哮的狮子。 她赶紧为自己掩饰，只好慢吞吞地从位置上站起来：老师，俊红看见我文具盒里的草莓味儿橡皮，觉得很香，就要拿出来自己玩，还让我放到她鼻子里去闻。” 话一出口，俊红呆若木鸡地愣在那里，眼睛定定地瞪着红艳，她赶紧扭过去，不敢看俊红的眼神。 俊红永远都不会忘记，红艳害怕被老师批评，就撒谎一口咬定这事与她无关，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她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俊红被老师送进了村里卫生室，医生用钳子小心翼翼地把橡皮夹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医生出手相救，是不是会因小失大险些失去自己性命？”她心有余悸的想着。 第178章 当石笔遇上朗诵 俊红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鬼迷心窍还是犯了迷糊，居然因为对橡皮会发出香味而产生好奇。 看到红艳把橡皮放进鼻子里，在她面前得意炫耀的样子，她也想人云亦云，心动的尝试着去做，她不能甘拜下风。 如果不是自己贪占便宜，如果不是自己的虚荣心在作祟，她怎么可能会中红艳的套，在她玩的正高兴的时候，却不想危险就潜藏在自己的身边。 最糟糕的是，她还同意了红艳的行为，把另外一块橡皮也塞进了另一个鼻孔里，还让自己在同学们面前当众出丑，她只想钻进地缝里。 除了老师，没有人会在意她身处窘境的尴尬，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哗众取宠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她只要一听到有香味的橡皮，就会浑身哆嗦。她不敢告诉妈妈，她害怕母亲知道后会斥责她，只好选择沉默。 俊芳吃过晚饭之后，她像往日一样整理着桌子上凌乱的物品，自从有了三妹小芳，母亲只好忙中偷闲收拾着屋里屋外，洗洗涮涮。 她看到母亲忙碌不堪的模样，就难免觉得心疼，她想为母亲分忧，便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这个任务。 她用干净的毛巾上上下下的擦拭着桌面，突然，“啪嗒”一声，一个白色的东西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节。 她心里忐忑不安，在那里自言自语，本来想着帮忙，却又闯祸了。 俊芳低一头一看，好像之前见到父亲用过，她想不起它的名称，如今却被摔碎了，父亲会不会责怪自己？现在只剩下多半支了，它的一端棱角分明，用过的地方，则被磨得光滑。 她想把它们一节又一节的拼凑起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却发现这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用手轻轻地摩挲着这个白色如玉充满光泽的不明物体，它看上去是那样的晶莹剔透，像玉一般的光滑透亮。 “爸爸，这是什么？”俊芳手里轻轻地捏着，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走到父亲身边去问个究竟。 学斌望着俊芳，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啊！是石笔，它是书写的一种工具。” “石笔是笔？还能写字？”她的思绪在激情飞扬，心灵在石笔上放飞，她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支石笔画出房子，蓝天还有白云惟妙惟肖的模样。 “是啊，早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出现了，它伴随着60年代的人们走过了那段纯真的童年岁月，在我的记忆深处镌刻下了石头一般铿锵难忘的日子，那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你们那个时候的日子会更艰苦吧！”俊芳似乎对父亲的童年充满了好奇。 “那是当然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不饱，穿不暖。现在的日子比那时候幸福多了。”学斌想起那时艰辛的生活，泪如雨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痛彻心扉，他有很深的领悟。 “爸爸，这石笔是怎么做成的？” “石笔是经过人工切割制成的石条，它的形状像咱们的手指一样长，比筷子还要细。它的主要成分是天然滑石，像你们用的铅笔芯儿一样又滑又软，即使在水泥地上也方便书写。” “那用着多费劲，携带也不方便。” “是啊！石笔能在石板上书写，不但经济耐用，软硬适宜，笔迹清晰，而且不会出现像粉笔一样的粉末灰尘，缺点就是很容易折断，即使遇到断了的情况，也会小心翼翼地把它拾起，不舍得扔，只要能捏在手里就可以再次使用，更不会影响书写的效果。” “什么是石板？”俊芳对父亲的话语充满了浓厚的兴趣，直到自己弄明白为止。 “石板呢，比课本稍微大那么一点儿，它是用天然的黑色片状石头，把两面磨光打平后制作而成的。为防止人的手指被石板的边缘处划伤，还有蹭破布书包的现象，石板设计上比较人性化，四周通常会有寸把宽的木框，和现在的黑板如出一辙。” “原来，石板也是学生们最常用的学习用具，我们现在用的铅笔，作业本与石板石笔相比，可真是方便多了。” “那是自然的，这就是社会主义好的好处，石笔与石板的完美搭配，可以无数次的重复利用，并且通过有效使用，在一定程度上节约了纸张。即使写完不用的时候，也可以用石板擦轻轻地擦去，并且还能在上面反复书写。 “这太方便了，今天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收获。”她的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在浓密的长睫毛下面闪耀着光彩，甜甜的笑容像热情似火的月季花。 她走到院里，望着父亲几年前在猪圈旁边用水泥砌成的那块长方形的黑板。 这个黑板是父亲特意为她们准备的，当她们在学习中遇到一道道难题，苦思冥想解不出来的时候，可以把这些难题抄写在小黑板上，可以重点一一击破。 当她们遇到课文中不会写的生字词语的时候，就在黑板上一遍又一遍的默写，黑板就成了监督她们无声的老师。 黑板是培养她们想象空间的摇篮，可以任由她们天马行空的在上面随意涂鸦，只要用湿布一抹就很容易擦掉，不仅可以激发她们的创造性和想象力，还成为了丰富她们课外业余文化生活的乐园。 俊芳想到了她答应俊红给朗诵的事情，对她来说，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但还是要做一番精心准备，才能胸有成竹。 同时，她也可以利用手中的石笔，感受一下在家中当小老师的滋味，跟俊红分享一下诗歌朗诵方面的技巧，这对提升她的语文素养也大有好处。 俊红想到那次课堂上语文老师提问到她，让她朗读课文《温暖》，她不卑不亢，还表扬她读文章声音洪亮，充满感情。 她高兴地走在路上，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被老师表扬。太阳露出笑脸也在分享她的喜悦，小鸟也为她唱着欢乐的赞歌。 她以后也要像老师那样读的那么精彩，她只好找到了姐姐，没想到她想都没想，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等了姐姐许久，她怎么还没行动？不会又把这事给忘了吧？ 想到这里，她直接跑到俊芳身边，火冒三丈地说：“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给我朗诵吗？怎么让我等那么久，明明答应人家的事情还出尔反尔，你说话不算数，我讨厌你。” “俊红，你那么生气干吗？姐姐答应你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你要知道朗诵可是一门独特的语言艺术，它不仅是中华民族琳琅满目文化艺术中的瑰宝，还是通过声音来表达情感，感悟世界，展示自我的一种方式，你以为这是过过家那么简单啊！” “我等你等的都没有消息了，人家快要不耐烦了，就想来问问你。” “我可以给你讲朗诵，但是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老师都说我读课文读的不错，都表扬我了，我是不是很棒？” “俊红，难道你不明白读课文与朗诵是有区别的，读说明你会认字，而朗诵需要注重技巧，光说不行，最重要得付之于行动。” “行，你厉害，我看你怎么朗诵？你就好好准备去吧！真受不了你，干什么事都是那么认真，还要让人去催。” “你看，这是我的教具——石笔；这个呢，是我专门写的关于朗诵的教案；这是我一会儿朗诵的课本，也就是我的教材；院里的那块黑板就是我一会儿上课为你挥毫泼墨的地方。” “挥毫泼墨？你还激情飞扬呢？” “当然了，好戏就在后面，课堂上我让你对我的朗诵效果刮目相看，让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俊芳信心十足地说。 “上课？你当老师，我当学生？我不服。” “那是，你要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朗诵上我是高手。” “那是我的黑板，你不能用，再说，我只让你给我朗诵，并没有让你给我上课。” “爸爸说过这块黑板是咱们共同用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怎么着，你还不同意？” 第179章 吃书 “我也要当老师，你做学生。”俊红一脸倔强,怨气冲天的说着。 “什么事情你都要争个高低输赢，有意思吗？最关键的是——你还胸无点墨，没有那水平，怎么揽瓷器活儿？” “就你行是吧？怪不得爸爸妈妈都偏向你。”她反唇相讥。 “那我不讲了，你来讲。我让给你，我倒看看你唐俊红究竟有没有这水平？” “好好好，你行，唐俊芳，你来。我认输行了吧！” “这么不懂事，连姐姐都不会叫了。” 俊芳昂首挺胸模仿着老师步伐矫健的模样信步走来，她左手拿着课本，右手轻捏石笔，走到院里的那块黑板前。 俊红拿着凳子在后面嘟嘟囔囔地走着：“就你能，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用目光巡视了一下，百灵鸟一般的声音从空中响起：“上课。” “老——师——好！”俊芳看到俊红，拖着长音，无精打采的说着。 “怎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算，重新再喊。” 她再次信心满怀地走到黑板前，用温婉动听的声音说：“上课。” “老师好！”俊芳这次扯高了嗓门，加快了喊的速度，故意大声喊道。 “不行，对老师不尊重，现在你是学生，我是老师，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再来。” “唐俊芳，你有完没完呀！我声音低不是，我声音高也不是，我喊的速度慢不是，喊的声音快也不是，都成你说的了，你是在故意跟我作对是吧！” “我可不是要吹毛求疵，专挑你毛病。虽然只是一句普普通通向老师问好的语言，但也要做到礼貌热情，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我懂，用不着你教我，你算那颗葱？不用你教了。” “好，这是你说的，关于朗诵的事情你自己去琢磨吧？” “你……你……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这时，老师表扬她读课文的话语又出现在脑海里，刚才费了那么大劲儿才跟姐姐说好，现在如果失去了听讲的机会，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她表面顺从，内心的火苗却暗暗滋生，来日方长，先把眼前的这件事应付过去再说。 “我好心给你讲关于朗诵的内容，你不仅不配合，还在那强词夺理，如果此刻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咱俩换位思考一下，你会怎样？好老师都被你这个蛮横无理的态度气走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说一句，你就像开机关枪一样在那啰里啰嗦说那么多。”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听还是不听，你自己选择，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明天的功课也要预习，我可没有时间陪你在那里磨蹭。” “好好好，我听。”俊红不耐烦地说着。 “认真点，别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俊红被姐姐教育了一番，只好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上课。” “老师好！” 同学们好！”俊芳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咱们这节课主要讲的内容是朗诵。”俊芳出示了本节课的教学目标，用石笔流畅自如的在黑板上工整地写着板书。 “我们知道，朗诵并不是简单的念出来就可以了，而是通过有声的语言对语言艺术再次进行创作。 俊红认真地聆听着，似乎朗诵激发了她内心强烈的兴趣，刚才闷闷不乐的心情也被驱赶的烟消云散了。 人总是很奇妙，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总会乐此不疲，沉浸其中。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即使别人再怎么说也不愿意去做。 俊芳看着俊红专注听课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小学四年级起，她也特别喜欢朗诵，无论是学校组织的各类大型演讲活动，每一次她都被班级推荐踊跃参加，并通过自己的努力，荣获大奖。 她从拟稿——编辑——定稿——成文，每一个过程都会反复琢磨，哪里要停顿，哪里有手势，她都会仔细斟酌推敲，融入自己的感情，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有时因为嘴角发炎，嘴上起泡长口疮，疼痛难忍，她依然没有放弃。 “感人心者，莫过于情。暖人心者，莫过于爱”。朗诵要想感动别人，首先就要感动自己。 无数个通宵达旦的日子，她对着镜子不停地练习，直到脱稿为止；无论什么场合，她都会不厌其烦地熟悉自己的演讲稿，从口型，到吐字，再到感情的升华，越来越顺溜。 她把自己融入到文章中，与观众进行交流，互动，引起共鸣。仿佛周围的人和物都与自己无关，她好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也忘了周围人的存在。 “你说的真好！”俊红热情洋溢地鼓掌声一阵又一阵的响起。 “精彩的还在后面，你可要牢记于心，最好记上笔记，那会让你受益匪浅。” 俊红听话似的拿出了作业本，她聆听着关于朗诵的每一句话。 “朗诵不仅要了解作者创作的目的，还要有自己对作品深刻的体会和感悟。” 俊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理解是阅读文章的第一要素，她当然知道。 “好的朗诵也要在理解的基础上，通过对文章感情色彩的整体感知，深入挖掘语句内在的含义，与观众互动的过程中产生感情上的共鸣。 她默默地将朗诵的核心内容记在上面，还特意加上了一个五角星作为重点标记。 “通过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缓慢低沉，连音，重音等技巧性的语言巧妙处理，让观众在充分了解朗诵内容的同时，从而感受到语言的魅力。 俊红默默地重复着，在脑海里不断的回味着每一句话。声，发乎于情，那是文章感情最基本的基调。 “最后一点就是要有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同时，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可以使朗诵锦上添花，外在的表情，仪表形象等等细节方面也要注意，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好的效果。 俊芳看到 \/ 俊红聚精会神地听着，她似乎听的很入迷，这说明自己精心准备的内容达到了教学目的。 “下面呢，我来范读一下李白的这首古诗赠汪伦。” 赠汪伦 【唐】 李白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你读的真好，我也要朗诵李白的这首古诗，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提到过。” “你说的对，李白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他的诗在风格上气势豪放，留下了许多传世经典的作品，现在读来，依然被许多人吟唱不绝。”俊芳娓娓道来。 “我也要读，我也要读，说着，上前抓住了俊芳手里的课本。”她饶有兴致的说着。 “你等等，我把诵读的节奏与基调给你标注一下。” “我不要，我要自己来。”她急火攻心，把这一页的内容撕的稀巴烂。 “我还没标完，你就夺走，书撕烂还怎么看啊！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亏我刚才还好心给你讲朗诵的技巧。”俊芳怒目圆瞪。 “不亏，你不让我朗诵，我也不让你得逞。” “你快还给我。”俊芳眼睛里怒火冲天，她的手用力扭住了俊红的胳膊想夺过来。 “痛死了，你敢打我？”说着，把撕下的这一页内容直接吞到了嘴里。 “你太不像话了，竟敢吃书？” 第18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俊芳本来想着这一页被俊红撕烂之后，用透明胶布把它拼凑到一块儿，再把它一点一点的粘好，这样也不影响以后的阅读，没想到俊红的脾气上来，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把书夺走，还吃到了嘴里。 对她来说，书已经成了她业余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朋友，它就像哺育自己心灵的母乳一样，开启了她通往知识殿堂的一把金钥匙。 想到和书如影相伴在一起的日子，她的生活永远不会感到孤单，书中有她童年时代五彩斑斓的梦想，让她的思想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在她失意时，不断指引着她驶向无限广阔的海洋。 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吃饭时看，躺在床上也看，走在路上会看甚至去厕所的时候，也会蹲到里面看上好长时间，虽然物质上不是宽绰的，但是知识带给自己的力量却是精神上的无限满足，让她没有理由在岁月的流逝中唉声叹气。 她的课本用完之后总是那么崭新，它整整齐齐的一层一层摆放着，这些书，她要为妹妹留着，这不仅是自己曾经学习生涯点点滴滴美好的回忆，还可以提前让俊红对课本进行预习。 这样，她学习的积极性也会被充分的调动起来，有的放矢的有效预习会极大程度上提高学习的效率。 俊红的书本呢？这期的用完，似乎内心也彻底解放，书本早已变成了皱皱巴巴类似油馍卷一般的模样，她随手一扔，床底下 ，甚至角落里都会有她用过的课本的身影。 她甚至还记得，好几次听到卖货郎摇着拨浪鼓的声音传起，她还要拿着残缺不全的书本去换取为数不多的几片江米糕，被她巧言令色的制止了。 书是用来阅读的，不是用来卖的，她才舍不得，她视书如命，谁敢动她的书，她就要跟谁急，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现在，这一页的内容虽然记忆犹新，可是已经被她吃到肚子里了，她可以容忍俊红的坏脾气，但是只要动了她的书就是不行。 难过的滋味像虫子一样侵蚀着俊芳的骨髓，她心中强压的那股无名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唐俊红，你赔我书，否则，今天我跟你没完。”俊芳气得嘴唇发抖，几乎疯狂的抓住了俊红的衣领。 “不赔不赔就不赔，都怪你不让我朗诵。”俊红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你再说一次。”俊芳的眼神仿佛要喷射出火花，她铁青着脸，气势汹汹地向她扑过去。 俊红还没有见到姐姐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并且还是因为书的事情，让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姐姐，你至于这样吗？已经被我吃到肚子里了，总不能再吐出来吧！”俊红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什么都吃，你就那么欠吗？连书都不放过。”满腔的委屈在她心里百般煎熬，如同决堤的洪水，肆意咆哮着，势不可挡。 她不由分说，拿起俊红的作业本，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本子被撕成了两半，她用力一挥，作业本转了个360度，在空中回旋，慢慢滑落在了一旁的垃圾堆边。 “你干嘛？唐俊芳，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把我的作业本还给我。”她望着被姐姐撕坏的作业本，痛苦的哀嚎着。 “凭什么？凭你会吃书的手艺，我现在才知道你还有这特长，现在，我也让你尝尝作业本被撕毁的滋味，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也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俊芳的脸色骤变，红彤彤的像图画中的落日。 俊红看到自己的作业本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她勃然大怒，脸色像七月的雨说变就变，瞬间拉了下来，眉头紧皱着说：“有种你过来，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你。” “过来就过来，谁怕谁？今天我不把你打的落花流水，我唐俊芳的名字倒着写。” 那喷薄欲出的火焰愈演愈烈，两人你一拳我一脚，赤膊上阵，叮叮咣咣的声音传到巧珍耳边。 “怎么回事，刚才见到你们两个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又打起来了？一会儿就不让人安生。”她边说边上前去拉架，却没想，那气焰更加嚣张。 “你说我干啥？俊红把我书吃到肚子里了。”俊芳毫不示弱。 “管我什么事？她把作业本撕了两半，扔到了垃圾堆旁边。” “唐俊红，你再说一遍，你妈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楼，百货楼，卖皮球，卖的就是你妈的头。” 俊芳被气的第一次骂人，狗急也会跳墙，还不是被你逼的？ “你，你怎么骂人？唐俊芳的屁，惊天动地，一下崩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正在看戏，闻到这股屁，非常的满意，派兵派将一起来放屁。” “唐俊红，你，你真无耻，竟然说出这么低俗的脏话。” “你不骂我我会骂你吗？都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我再送你一句话：“你帅你帅，头顶一颗白菜，身披一条麻袋，腰缠一根海带，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其实你是衰神二代。” “都跟我过来，趴下撅起屁股，一下，两下，三下……还打不打了，还骂不骂了？”她们的屁股瞬间被打开了花，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姐妹两人双手摸着被母亲打过的痛红的屁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龇牙咧嘴，默而不语。 “都怪你，这下可好了？” “还不是因为你。” 巧珍想到她俩被自己打后的模样，打的是她俩，疼在她心间。她有点儿后悔，像花瓣一样无声的叹息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漂浮着明灭不熄的火焰。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的争吵出现过太多次，孩子们的问题让她们自己去解决，也许自己就不该参与，看着他们一个个委屈的表情，她不想评论谁对谁错。 说罢，她抱起怀里的小芳愤然走向门外。 “巧珍，巧珍，你听说没有，村里大队的放杂物的仓库要腾地方，有的户家已经看好了这个地理位置，准备给村里掏一定的费用，就可以转让给个人盖宅基地。” “还有这好事？” “那还有假？前段时间消息都放出来了，你是成天围着孩子转，还不知道这事吧！” 巧珍看到这个曾经风雨与共的家，随着家庭成员的增加，不如，趁此机会，给大队些钱，把这个地方买下来，再盖一处大一点儿的房子。 她心里寻思着，刚才被孩子们气得够呛，现在，她的心情犹如雨后初晴的太阳，散发出万道光芒。 等到学斌回来，她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把这事定下来，毕竟机遇是不等人的，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第181章 花落谁家 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激动过，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与其皱着眉头斤斤计较，不如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的心情像浪花一样欢腾，她激动的似乎不能用千言万语来表达，每一根汗毛都在酣畅淋漓的跳动。 天空澄碧，那被绣在云层上的朵朵白云，一个劲儿地在惬意翻滚，那千变万化的形状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阳光温柔地落下来，没有一丝灰尘。 阳光纯净却又不那么刺眼，她沐浴着这鹅黄般含蓄的柔美，感受着令人向往的温馨与甜蜜。 “你回来了。”巧珍兴致勃勃地走到学斌身边，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今天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我还没见到你像今天这么开心过。”学斌看到巧珍欣喜的表情，他心中尘封已久的阴郁似乎也早已释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我一个人还是做不了主，这牵扯到很多方方面面，尤其是在细节上，更要慎之又慎。” “什么事？这么见外，你尽管说来，我帮你分析一下。” “我今天出去，听到花荣说，咱村大队部放杂物的仓库要腾地方，有的户家已经看好了这个地理位置，准备给村里掏一定的费用，想让村里转让给自己做宅基地。” “真的假的？还有这样的事？”学斌觉得这事比较蹊跷，他将信将疑望着眉飞色舞的巧珍。 “我和你夫妻那么多年了，还会拿这事给你开玩笑。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村里都在谈论这事，你每天披星戴月的上班，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我觉得你还是把政策弄清楚再说，不要贸然行动。”学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虑。 “那都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村里人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还是不要人云亦云，跟风是雨，慎重些会比较稳妥。” “学斌，你也知道，现在家里又添了一个小芳，不如，趁此机会，给大队些钱，咱把这个仓库买下来，再盖一处大一点儿的房子。” “你当真想要？”学斌郑重其事地说着。 “我确定，那还会有假。”巧珍掷地有声的说。 村里大队喇叭放出了曲剧胡希华老师的《李豁子离婚》选段：“李豁子我清晨起来去拾粪，回家来咋会不见我的女人……” 紧接着，从话筒里传来村长通知开会的声音：“喂，喂，各位村民注意啦，各位村民注意啦，今天晚上七点钟，每家派一个代表到村里大队开会。” 开会的消息一遍又一遍传到村里每家每户，村里一开会准是又有什么事要共同商议，偏偏还定在了晚上。 “学斌，学斌，你听到通知了没有，说是今天晚上七点，每家派一个代表要到村里开会，我这抱着小芳也走不开，不行你去参加开会，回来把会议的内容跟我传达一声就行。” “看你说的，我户口随着工作已经签到厂里，早都成了集体户口，你是户主，我去会觉得很别扭，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你是土生土长的唐家庄人，开个会而已，谁会说啥，我看你是找个借口不想去推脱而已。” “看你把我想成啥人了？你去听听也没啥坏处，我成天上班，这家里不是还得你当家，真需要跑腿协调的事情你只管吩咐便是。” “没法说你，就知道给我戴高帽，我在前面抛头露面，你在背后默默无闻，当往后日子过红火了，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天上星，亮晶晶，大队忙着要开会，村民慌忙把路赶…… 村长三喜大喇叭的声音这么一喊，家家户户该来的也都来了，村民们有的站着，有的干脆把鞋子一脱，席地而坐。 赶来开会的村民好像许久没有见面似的，家长里短家务事，热热闹闹在那里的寒暄着，说笑声，声声入耳。 “来的早的村民代表先来我这儿签到，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咱们再等一下，实在来不了的，回去之后，左邻右舍可以告知一下。” 三喜看到村民来的差不多了，开始直奔主题。 “开个会屁事儿还不少，还签到。”胖婶坐在那里不耐烦的嘟囔着。 “就你话多，你不说话，别人不会把你当成哑巴，开会就应该有个开会的样子。”三喜严厉的瞟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胖婶，少说一句，针锋相对的办自己难看，是让大伙儿看热闹吗？” 玉红倒是很会察言观色，见到村长和胖婶杠上了，赶紧圆场。 柿子还是得拣软的捏，村长的面子总是要顾及到的，她不敢也没法说，只好以儆效尤，拿胖婶做文章，会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今天呢，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个村民大会，会议时间不长，主要内容是处理大队那5间仓库的事情。” “处理5间仓库，这可是件好事，怪不得有的人已经找三喜提前开始筹划了。”红艳娘叽叽喳喳地说着。 “我看这5间仓库未必能处理出去，1间能处理掉都不保险。”胖婶满脸不屑的神情。 “胖八卦，村里大队的放杂物的仓库要腾地，你是眼红了还是咋地？怎么光想跟我唱对台戏。”村民们看着她和村长你一句我一句的没完没了，也在那儿议论纷纷，对她的话充满了疑虑。 “不信你们等着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的了。”胖八卦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地说着。 “那倒未必，你又不是诸葛亮，还会神机妙算？”红艳娘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就是。”花荣低声附和着说。 巧珍想到花荣提前给她吹过风，私下里听到的传言也许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大家静一静，先不要讨论了，为了不耽搁大家的时间，听我说几句。”人声鼎沸的声音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这5间仓库，平时放着大队的一些油布伞，喷雾器，水车，石碾及废旧的桌椅板凳，大队把放置的杂物清空后，会对仓库进行处理，总共2500元。如果谁有意向的话，现场就可以表决通过。” 夜，留下了一片寂静。这时的会场出奇的安静，连绣花针掉下来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与刚才的议论纷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家都听清楚了没有？”三喜又重复了一遍，他说出的话语依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2500元，这钱可不是风刮来的，对于任何一个庄稼人来说，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借到的。 对于能填饱肚子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只能望尘莫及，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实现又很遥远的事情。 “有人要这5间仓库吗？开会就是让大家相互讨论，各抒己见，如果大家觉得不好意思说，也可以回家再商量商量，会议择日再开也行。 “今天开会就是说这事的，择日再开不是涮人吗？不行，今天就要把话说清楚。”胖婶理屈词穷地说。 “就是，就是，不说明白我们就不走了，晚上大伙儿都住在大队。”红艳娘也跟着开始起哄。 “安静，安静，我这也是为大家考虑吗？毕竟这钱的事也不是个小数，如果有这方面的意向，现场不好意思给我说，也可以会后反馈到村里。” 第182章 一锤定音 万籁俱寂，风吹树影微摇，树叶沙沙作响，聆听着夜的幽寂，夜晚的星空仿佛像一块蓝色的幕布，上面镶满了璀璨无比的珍珠，又像天上美丽的银河。 沉默的气息更加浓郁，没有任何一句话在会场显得更加惊心动魄。 巧珍想到人生中第一次她和学斌盖的土坯房，那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现在房子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因为破损导致漏雨的情形。 现在家里人口的状况，住着还是显得比较拥挤，孩子们慢慢长大了，她也想建造一所坚固牢稳的房子，为她们挡风遮雨，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凑合着住了，这是她埋藏在心中的一个愿望。 可是，钱的事情往哪里去弄？小芳的事情刚交过了罚款，她憧憬着未来的喜悦，还被这个拦路虎挡住了去路，她百愁莫展。 “如果大伙没其他事情的话，可以散会。”三喜满怀沮丧打量着参会的每一个人。 “机遇是不等人的，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花荣的话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没有勇气去折断过去的翅膀，怎么可能会到达远方？种子牢记着雨润万物的万般嘱托，增强了破土而出与风雪搏击的勇气。 “村长，等一下。”她不想失去机会，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困境过后就是重生，三喜沮丧的表情好像在幽暗的山洞中看到了光明。 他像久旱逢甘霖，又像深陷泥潭中最无助绝望的时候看到的一盏指路明灯，他欣喜若狂，心里的那股高兴劲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巧珍，你有话要讲？”他故作镇定地说着，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他也已经习惯把喜形于色藏于心中，不被别人利用，同时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最佳方式。 “村长，这5间仓库我要。”现场人的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她的脸上，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5间仓库？你都拿下？你想明白了？”三喜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巧珍。 “我说的是真的，也没有开什么玩笑。”巧珍一本正经地说着，为了这三个孩子，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她也愿意。 “要不，你再斟酌斟酌好好想想，这可不是个小数，你回家和学斌再慎重考虑考虑，时间上我可以为你再宽限三天，想明白了给我答复。” “我已经想好了，不会反悔。”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但是在众人无声的沉默之中更显力量。 “那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痛快劲儿，这钱你不用急，半年期限给清有问题吗？”三喜怎么也没想到巧珍这样的弱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不禁为她赞叹不已。 “好的，村长，我哪怕把之前的老房卖了，砸锅卖铁也要尽力去筹这笔钱，感谢你的理解。” “大家对今天开会的内容还有异议吗？如有请发言，如果没有，我再简单再说两句。”三喜听了巧珍言辞恳切的话语，反而内心增添了更多的钦佩。 这时，会场乱成了一锅粥，大伙儿在那里喋喋不休：“巧珍是不是傻了？怎么会相中大队的放置杂物的仓库呢？别人都不要，她却要，真憨。” “是不是另有所图？或者是图谋不轨？手里又没钱，在那里瞎折腾啥？” “让你们会上说，你们个个踹不出一个响屁，不让你们说，你们又说的一个比一个起劲。你听听，见人家要了，又开始说那风凉话。” 红艳娘莫名其妙地望着三喜，她不知道这三喜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咋了？怎么处处维护着巧珍，因为伟民的事情，他不是和她公公唐有才闹得不可开交吗？ “人家过的好了，你们眼气嫉妒，人家日子过的不如意，你们又在那里闲着没事儿看笑话，咱村的村规民约忘了？还是吃在肚子里了？” 三喜当了多年的村长，他的话在群众中还是有分量的，不怒而威。 大伙儿也好不再言语，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怎么着都行。 记住一句话：“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守望相助。” “村长，开会就开会，怎么变成思想政治课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吧！大家还有没有要说的？” 村长刚才言辞犀利的话语，似乎发挥了作用，大家面面相觑，不肯再多说什么。 “经村民大会研究决定，大队放置杂物的5间仓库宅基地，周巧珍可以使用，如有异议可以向村委会反映。”三喜又看了看其他班子成员有没有补充的，啥时候都要讲规矩，民主集中制才能深得人心，他们也都纷纷摇了摇头，均无异议。 “没有的话，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三喜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至少处理仓库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钱没到手，这事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半年就能收到这笔款项，他要给巧珍时间，毕竟从心里来说，巧珍也算帮了村里的忙，他何乐而不为呢？” “巧珍，你真的想好了要这5间仓库？”会后，花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跑到巧珍的身边，半信半疑地问。 “那是当然的了，花荣，咱俩也是这个村里最能说到一块儿的朋友，我啥时候撒过谎，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和村长三喜一样的表情？你们是在怀疑我没有这个能力吗？”巧珍感到纳闷不已。 “巧珍，我是为你好，趁还没把钱给大队前，你还有反悔的余地，合同没签不算数，你可得慎重啊！”花荣一字一句地说着。 静谧的深夜，巧珍望着月色朦胧，她似乎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紧张感，她似乎感受到花荣心情变得复杂而又极其微妙的变化。 “花荣，是不是你也想要？你想要的话可以跟村长说说，我可以少要几间。” “不是的，我就没想着打算要，我家那情况你知道，哪能拿出来那么多钱，不像学斌，就知道上班挣钱，多好的男人。不过，巧珍，有些话憋在我心里，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花荣推三阻四，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她真诚的眼睛里迸发出信任的目光。 “这仓库……这仓库我听人说是不规则形状，一通五间，东西庄子，而且仓库后面有电线杆，对风水不好。” “现在都八十年代了，你还迷信这个？你要做新时代的女性，可不要道听途说。” “ 开会前的那段时间，我听村里人议论着大队仓库里放杂物的事情，有不少人还看中了这个地方，准备掏一些费用去找村干部说，可是就没有下文。” “怪不得会上没有一个人要这5间仓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都传开了说风水不好，那些想买的这块宅基地的户家也都放弃了，都怕影响到自己的运气。” “瞎掰，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 “巧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想想要是这5间仓库地理位置好，村里怎么会舍得处理，别人是不是会争先恐后的去要，那好事还能轮到你？” “花荣，你前后对我的态度怎么判若两人？让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 “巧珍，我是为你好，要与不要，你自己选择，但是，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信与不信由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来的话，我就不会再收回。” “你确定要？你就不怕……？” “我笃信不疑，这仓库我要定了，我命硬，不怕。” 第183章 白衣人跳舞 到大门口，小芳的哭闹声一阵高过一阵，她脸部涨得通红，悲伤在她的心里翻腾倒海，饥饿让她在黑暗的角落里不停的哭泣。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学斌抱起小芳哼着歌曲拍着后背轻轻地摇晃着。 “学斌，你看孩子哭得这么厉害，你也不好好哄哄她，我带着孩子去村里开会哭哭闹闹也不方便，让你去，你又说不合适。”巧珍看到小芳哭得痛彻心扉，她的心也跟着心疼起来，不由自主对学斌责怪起来。 “这孩子只认你不认我，好像认生似的。”学斌边说边把小芳递到了巧珍的怀里。 “主要是你忙，有时还回不来，不是我说你，你好歹喂她喝一些面汤也行，你听这声音都快哭沙哑了。”巧珍解开衣服，顾不得矜持与羞涩，敞开胸怀给小芳喂奶。 小芳就像听懂了话似的，瞬间停止了哭闹，泪眼汪汪的脸上出现了玫瑰花一样的微笑。 她满怀深情地哺乳着，那洋溢着幸福，激情似火的母爱，用满腔的心血化作营养的精华汩汩地留在小芳的嘴巴里。 这是属于她的粮仓，她啧啧有声尽情地吮吸着母亲甜蜜的乳汁，用自己胖乎乎的两只小手捧着母亲柔软细腻的乳房，露出了满足喜悦的笑容。 巧珍摸了摸小芳的头，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哼唱着：“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走不好滑一跤，满身的泥水惹人笑……” 陪伴孩子的美好时光一定是自己送给小芳的最好礼物，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的陪伴也是给予孩子精神上最好的富养。小芳听到母亲甜美的声音，在她温柔地怀抱里竟然睡着了。 “巧珍，你还别说，带孩子上的经验我还真不如你，这小芳在你怀里三下两下就被你搞定了。” “那是，别成天光知道上班，也跟着我学学，多跟孩子些耐心，多跟她互动，这样孩子长大了才会和你亲。” “你说的有道理，你不知道，你前脚刚出去，紧跟着这小芳就哭着喊妈妈，把我缠的不得了，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对她就是不管用，把她放床上就哭，抱在怀里还哭，我束手无策，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看把你难为的？没想到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会因为带孩子而犯愁，要不会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我这不分白天黑夜，要是像你这种带孩子的方法，岂不被她折腾的够呛，孩子小，得注意技巧，慢慢大点就好了。” “想着你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没想到去大队那么长时间，她平时不都是吃母乳，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喝面汤？” “当然可以喝了，现在都可以添加辅食了，稀面汤，甜汤都可以喝，一看你就是不操心，让我怎么说你呀！” “上班不好吗？这样咱才有钱花。你负责在家种田养娃，我在外风雨奔波上班，夫妻同心，才能其利断金。” “好了好了，又开始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了。” “对了，巧珍，今晚开的啥会？怎么这么长时间？” “会议的内容其实会前我跟你简单说过，主要是大队要对5间仓库进行处理的事情。” “会上咋说的？有人接手没？” “众说纷纭，七嘴八舌的村民倒是比较多，关键时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要。” “那这事不就黄了，彻底没戏了？你准备要不？” 巧珍抬头望了一眼房子潮湿的角落，点了点头：“我想要，我考虑到咱这土坯房已经破损，晴天还好说，一到阴雨天气，不仅潮湿，还会漏雨，你看前段时间下连阴雨，屋子潮的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发霉味儿。 “这要是遇到大雨，屋里就得用大盆小盆排成一排不断地接着，倒了这盆换那盆，要不地上的雨水就会四处流淌。” “要是咱俩住都好说，关键是咱这三个孩子，她们越来越大了，总要给咱分屋睡，我的那个小愿望就在心里开始生根发芽，我想给她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家，想到之前跟你沟通过这事，就自作主张同意了，学斌，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你也是为整个家庭着想，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只是怕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既然在会上说过要这5间仓库，我就全力以赴的支持你。”学斌言语之间流露出坚定的语气。 “你真好，学斌，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我就是觉得这钱太多了，不过三喜说给咱们半年期限，我答应他了。” “可是村里没有买卖土地的权利，村委只有使用权，这块宅基地会不会拿到土地证？” “学斌，今晚召开的村民大会，商议的就是5间仓库处理的事情，价格是2500元，最终研究之后的结果是5间仓库归咱们，可以当做宅基地，其他村干部和居民也无提出任何异议。” “我现在最愁的事情是这钱是从哪里来？这毕竟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实在不行，你再去爹那里让他找找三喜价格给咱再便宜点，他和三喜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会上我也不好意思张那个口，怕别人再说闲话。” “巧珍，你也知道，现在村里的事情先经过支委会研究讨论，讨论之后班子成员上会研究，征求党员，队长意见同意之后再提请召开村民大会，这些都是程序，也不是三喜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他村长就是再厉害，能搞一言堂？” “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许是当着开会的时候大家都在，他抹不开嘴不好意思说，毕竟咱爹跟着他干了那么多年。” “你不在那个位置上，无法有深刻的体会，现在你让我咋去找他，因为伟民和翠花的事情，三喜和爹闹得不可开交，上次小芳罚款的事一分没给不说，还让我吃了个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灰。” “工作是工作，家务事是家务事。关键时刻，亲人不还得抱团取暖？” “睡吧，这事儿你先别急，让我问问再说。” ...... 漆黑的夜晚，寂静无声，像一潭沉寂的死水，除了座钟的滴答声和院里树叶的沙沙声，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已经酣然入睡。 巧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梦见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夜风在寂静中咆哮，吹得四周的树木哗哗作响，这时，她听到了陌生女人谈笑风生的声音从仓库里传来。 她闻声而去，蹑手蹑脚径直走到了仓库的门前，她屏住呼吸，探出脑袋从窗户里面仔细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发现了仓库里有一个没有五官的白衣人在那里独自跳舞。 她吓得脸色惨白，紧紧地闭上了双眸，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听见自己的那颗心脏在怦怦地剧烈跳动，仿佛就要被撕碎了一般疼痛。 这时，白衣人的身上浑身布满了猩红的血液，慢慢地滴落在胸前的白衣之上，那诡异瘆人的笑声让她毛骨悚然，巧珍双腿发软，整个身体也开始抽搐起来。 过了一会儿，白衣人越来越多，随风而舞慢慢飘到了仓库上方，那舞姿越跳越快，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她呆呆地愣在原地，浑身觉得头发有些发麻。 突然，一股寒气从背后直冲到她的头顶，她不敢在此停留，脑子天旋地转，仿佛站着一个像幽灵一般的鬼魂魅影，她惶恐不安，便起身拼命的四处逃窜。 却听到了白衣人断断续续的狞笑声，白衣人向她直奔而来，她一声尖叫，吓得顿时晕厥在地上…… 第184章 帮我说句话 “鬼，鬼，走开，快走开。”她猛地从被窝中坐起，脸色惨白，身上的汗毛全部竖起来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是咋了？”刚刚睡着的学斌也被巧珍的尖叫声惊醒。 “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巧珍用袖子擦了一下额上冒出来的虚汗，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痴呆地望着窗外，好像仓库上方那群跳舞的白衣人正在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她似乎能感受到自己七上八下，心如鹿撞的心跳。 “做梦是心热，你最近可能太焦虑了。”学斌看到巧珍战战兢兢地样子，连忙安慰着。 也是，这头发掉的比起前更多了，梳头发掉，洗头时也掉，曾经的头发乌黑发亮，而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学斌，等我老的时候，头发变成秃头越来越难看了，你会嫌弃我吗？” “傻瓜，怎么可能？如果你真的没有头发，我也会给你买一个世上最好看的假发送给你。” “人家刚才都快吓得魂飞魄散了，还不快给我一个爱的抱抱。” “不论时光怎么变迁，我对你的爱恋永不改变，我会陪你一直到永远，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了吧？” 学斌抚摸着巧珍的头发，温柔地把巧珍揽在怀里。 “我梦见了仓库。” “仓库？你还真是的，刚刚在会上说要5间仓库的事情，这睡觉了，脑子还不休息，也做与仓库有关的梦，你可真行。” “我也没想那么多，它就怎么莫名其妙的跑到我的梦里去了呢？” “经常做梦是神经衰弱，长期睡眠不足，女人月经不规律还容易衰老。” “你还懂这个？” “那是当然的了，因为你，我才慢慢地关注这些方面的知识，你刚才说梦见仓库，仓库怎么了？”学斌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巧珍。 “也没什么，只是梦见一群白衣人在仓库上面跳舞。”她不想让学斌担心，只好轻描淡写地说着。 “一个梦而已，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早点睡吧！” 华荣的话再次传到她的耳边：“这仓库是不规则形状，一通五间，东西庄子，而且仓库后面有电线杆，对风水不好，想买的这块宅基地的户家都放弃了，都怕影响到自己的运气。” 她越想越觉得玄乎：“胡说八道，封建迷信，我就不信这个邪。” “要是理位置好，村里怎么会舍得处理，别人也会争先恐后的去要，那好事还能轮到你？” 花荣说过的话还没隔夜，就在自己的睡梦中出现了，怎么会那么巧合？是歪打正着碰上了，还是真的有冤魂野鬼在给自己托梦。 她不敢再想下去，即使这房子风水真的不好，像她这样善良的人，老天也会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是那么温暖而又柔和，如同一幅展开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学斌尽情地呼吸着阳光的气息，沐浴着这温暖的照射，追寻着阳光里夹杂着若有若无风的味道。 当他知道巧珍想要5间仓库的事情，他的内心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只是这钱让他左右为难，他左思又想，不知道怎么去爹那里去跟他说这事。 他不想去爹那里自讨没趣，每次到那里不是一场狂风暴雨，就是迎来他劈头盖脸的无情责骂。 想想自己自从上班以来，没花过爹一分钱，还要为这个家无休止地进行贴补，而关键时刻在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们表现的却是十分漠然。 可是2500元钱，毕竟不是他这样的能力一时半会儿可以拿的出来的，一个月的工资有限，如果不是因为巧珍，他宁可去别的地方借钱，也不想再向爹张这个嘴了。 “能便宜点儿不是更好？他心里没有一点谱儿，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样，心怀希望来到了这个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家。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今却又如此陌生，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环境没变，变的是人心，哪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又能怎样？ “爹，大队处理5间仓库的事情你知道吗？” “晌不拉夜的，现在提这事干啥？是顶饥还是顶喝呀！”唐有才看见学斌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次因为小芳罚款的事情已经拒绝了，还不知难而退，可真够厚颜无耻的，简直是个丧门星。 “这次村里不是召开全体村民大会，商议处理仓库的事情，总价是2500，巧珍要下了那5间仓库，村长说交款期限可以缓到半年。” “之前盖的土坯房不是能住，又在那里显摆啥？钱没地方花的话再给我点儿零花钱花花。”唐有才心怀鬼胎地说。 吃香喝辣，有钱才是大爷，其他的对唐有才来说，算个球？钱只有拿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爹，你也知道，那土坯房不仅漏雨，面积也小，现在家里人口也多了，比较拥挤，这刚好是个机会。” “那你自己看着办，跑我这里哭啥穷？”唐有才讥讽道。 “爹，只是这钱太多了，你能不能去给三喜好好说说，让他把价格再便宜一点，你在村里跟着他干也这么多年了，他应该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你个臭小子，我看你是闲着没事干吃多了吧？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想让我热脸舔冷屁股去啊，伟民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已经够丢人了，三喜气急败坏，早不让我这个队长干下去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那里装糊涂？” “我也知道你不干队长了，让谁干，这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朝廷无人难做官，不干了对你也有好处，你就好好歇歇。” “你这个混账的家伙，你知道个啥？别给我说那些没用的话来糊弄老子，我又不是信球？你想造反不是，还替着别人说话。” “爹，你看你总是这样，你要在外面还是这态度，谁能容忍你，不是找着被人骂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这脾气也得改改，别放在心上。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三喜不会因为伟民的事对你耿耿于怀的。” “你知道个狗屁，就算是公，会上定下来的事岂能再改，你也是在厂里上班，难道你不知道这上面的规矩，该走的流程要走，但早已内部商定好的，明面上的都是形式，我去找他说，价格就会起死回生吗？” “爹，人挪死，树挪活，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相互理解一下对方的难处，兴许价格会有便宜的余地。” “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看你是痴人说梦，想的太多了，那你咋不不直接去找他还麻烦我干啥？结果都出来了，咋能擅自更改，谁不想多赚一笔，你真是傻不拉几，愚蠢至极，怪不得别人不想要那仓库，你们争着要。” “爹，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介意，只是处理仓库的事决定要了，咱就想着怎么共同去解决问题，度过难关。我也不说向你借钱了，你去村长三喜那里哪怕帮我说一句话让价格少点也行啊？”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你自己有嘴有脚，有那本事要，没拿本事收场啊！”唐有才的眼神里透露着明显的焦急与不耐烦。 第185章 最美不过师徒情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就不应该过来，爹的话比扇在他脸上一个个凶狠的耳光更令他心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让他原本高兴的心情突然之间感到压抑。 他可以抵得住孤单，却抵不住世上挚亲之人带给他的冷漠。 学斌徘徊在路口，巧珍一个看似简单的决定却需要他付出更多艰辛的努力，他思绪凌乱，仿佛在心里结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那网越来越紧，绝望像浪潮涌上心头，直到心脏，令他隐隐作痛。 爹那边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了，这样的结果他早已知道，只是经历了很多事，让学斌对父亲的失望不再心存任何一丝希望了。 与其为明天的事情感到彷徨，不如下定决心做好眼前的事情。 他想等到去厂里上班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筹到钱，也许，众人拾柴火焰高，会解决燃眉之急。 “王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看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要不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擦擦汗。” 跟着学斌干活多年的徒弟——结实，似乎看出师傅工作不在状态。 平时，他总是全神贯注，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今天却与往日不同，思想抛锚，手上干着活，眼睛却心不在焉地盯着别处发呆。 作为在厂里干活多年的老同志 ，学斌带过的徒弟一批又一批，方圆几十里跟着自己干活学手艺的也是数不胜数，这点工作纪律他还是知道的。 他脸上的汗水和着灰尘，歪歪扭扭地在面部肆意流淌，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走到结实身边。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觉得有些疲惫。”学斌伸了一个懒腰，哈欠连连地说。 “哈欠是身体自我的修复，师傅，你真的没事吧？”结实递给了学斌一条稍微干净些的毛巾。 “也没啥事，只是……”学斌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自己家里的事还是不说了吧？谁家不是一本难念的经，当着外人的面，说家长里短更是不合适。 说吧，别人也不一定会听到心里，不说吧，又觉得自己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关键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年男人，他已经喜欢将所有的心事隐藏在心里那个偏僻的角落，不言欢喜，不言悲伤。 生活的不断打磨让他在平凡的日子里习惯了保持沉默，他不想被外人知道。 有时，人往往很奇怪，总会把自己的好脾气毫无保留的留给了外人，却把内心的压抑暴躁释放给了身边最亲的人。 “只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师傅，咱们在一起干活都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的为人。”结实看着学斌愁眉苦脸的表情，刨根问底地说着。 学斌听到结实真诚的话语，他仿佛在寒冷的冬天看到了一簇希望的火苗在燃烧。 “你师娘不是想要村里处理的那5间仓库，给我急得够呛，心里也六神无主没有了主意。” “这是好事，你应该支持她才对，那也犯不着那么急吧？” “关键是这5间仓库就要2500元，她想作为宅基地要盖新房，可是价格太贵了，我承担不起，你也知道，家里三个孩子，就指望我这每月的一点儿死工资远远不够，给我愁得一晚上也没有睡好觉。”学斌神情沮丧的说着。 “建房也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一辈子也许不长，但是万万不能含糊，怪不得师傅今天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是因为这事，我才会急火攻心。”学斌无可奈何地说。 “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不知所措，师傅，不行的话先去亲戚朋友那里借借，人多力量大，这钱慢慢也就凑够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结实说的办法虽好，但是他早已深深的感受过亲情的旁观冷漠，他黑色的眼睛里，不动声色的隐藏起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 靠人不如靠己，他没有脸面再去借了，最重要他们不想借钱的口径也是如出一辙——穷。 这些亲戚平时也是无事不上门，好话说尽，可又有什么用？如果亲戚朋友能够像他一样对他们坦诚相待，这钱应该早会凑齐了吧！ 可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像他一样这么做，甚至是年复一年无以回报的付出。 一次是这个借口，两次还是那个理由，他已经听够了，很多希望就是有无数个伤痕累累的失望堆积而成的，他不想再依靠任何一个人。 “都是庄稼地里的穷亲戚，我早已领教过了，没用的。”学斌愁云满面，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先别急，要不我再帮你想想办法。”结实百般抚慰地劝着学斌。 他听了师傅的话，心里也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爱莫能助，似乎觉得无计可施，但是他既然知道了，也不能眼瞧着师傅着急难受，他却什么都不做。 “谢谢你，结实。”他感激涕零地望着眼前这个平淡无奇，关键时刻又为他出谋划策的徒弟。 虽然不知道结果，但对他来说，哪怕只有一句看似平常关心的话语，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毕竟，这徒弟想着自己，人家有这份心意已经不错了。 而自己的那帮亲戚，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不是躲而不见，就是搪塞敷衍，他们又在哪里？更别说一句关心备至的话了。 他想到了战武，他应该有这个能力借这个钱。 可是因为小芳的事情，他已经给了1000元，还坚决声称不让自己还钱，唯一的条件是让小芳认在他的身上，和自己共同抚养。 他同意了，只因他俩是同一天通过厂里招工分到厂里的患难之交。 “扶贫先扶志，救急不救穷。”救急可以一次，但是，遇到难题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和扶不起的刘阿斗有什么区别？别人只会打心眼里看不起，甚至会鄙视自己，他唐学斌不能再那样做。” 战武作为结拜兄弟，做的有情有义，这一生有他这样的朋友，对他来说已经知足了，这次不管怎样，他都没法张这个口，他感到无地自容。 一个人影浮现在结实的脑海里，他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种喜悦的微光。 “太好了，师傅，我有办法了。”结实一拍大腿，激动地朝着学斌说。 希望恰似万道霞光，不仅可以驱散心中困惑许久的疑团，还可以为身陷困境的人指明前进的道路。 学斌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地说：“结实，你有主意了？快说来听听。” 他望着师傅由阴转晴的脸，笃定泰山地说：“正是，正是。” 这世上不会有徒劳无益的努力，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成功，正是因为对明天有所期待，才会选择披荆斩棘，破浪前行。 想要光，就要让自己先成为心中的那一束光，只要足够用心，相信每一份努力的背后，都会灿烂如花。 结实的话语，让学斌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即使黑夜漫漫，他相信白昼总会到来。 第186章 贷款 “什么主意？结实。”学斌不停地来回踱着脚步，急不可耐地说。 “这人是我的小舅子——幸福，他在咱槐树坪乡上的农村信用社上班，让他帮忙，可以贷款，这事情准成。” “真的假的？还能贷款？结实，你算是雪中送炭，为我分忧。” “这些年一直跟着你干活，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直铭记于心，没有忘记，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让我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我的荣幸。” “看你说哪里话，能够与你相遇，这是咱们师徒之间的缘分，我也感谢一直以来你对我的信任，现在的你技术精湛，能够独立上手操作，我很欣慰。” “你我之间就别那么客气了，这事既然我知道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幸福，这事就拜托你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有人好办事，现在不都是这世道？我去问问我那小舅子，他对这块儿最在行，应该不会骗咱们的，咱东奔西走不说，还免不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东南西北四处乱撞。” “你说的对，考虑的也很周到，咱把这条红塔山的烟带上，现在都行这个，迎来送往，找人办事也少不了。” “师傅，可别啊！我小舅子这个人比较自律，滴酒不沾，吸烟就更别提了，你可不要因小失大让他犯错误啊！再说，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花这冤枉钱干啥？” “那多不好意思，你们帮我办事，总不能两手空空，我这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烟又揣在了怀里。 “可别这么说，这又不是外人。存款，贷款，结算是他们农村信用社的三大主要功能，他们干的就是这个。” “你小舅子真争气，去了好单位，不像咱们就会干些出力活儿。”学斌一脸羡慕的表情。 “咱这虽然累点，但是也算是衣食无忧，将来退休以后也算有保障了，不过，他运气比较好，高中毕业之后，遇到了招工的机会，也算是有个饿不死，撑不着，比较稳定的工作了。” 他们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聊着过去的时光，不知不觉来到了信用社的门口。 幸福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墙上悬挂着醒目的标语——心贴心的服务，手握手的承诺。 却唯独不见小舅子的身影，他连忙上前向一位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同志询问：“你好，我想问下营业部的幸福在吗？” “你有事吗？等一下，我帮你喊一声，幸福正在里屋与顾客谈储蓄的事宜。” “姐夫，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我姐和孩子们都好吗？这位是？” “我今天是为师傅的事情而来，他们在家都好，有我在，你不用总惦记。这位就是我的师傅——唐学斌。” 幸福边说边把师傅介绍给了自己的小舅子——幸福。 “你好，初次见面，幸会幸会。”幸福热情地伸出右手与学斌寒暄着。 这是点小意思，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收下。”学斌双手递上烟，热情地说着。 “这……这……？”幸福勉为其难地说。 “这是我师傅的心意，你就收下吧！今天我和师傅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也不拐弯抹角的说了，你看这个忙你不管咋着也得帮，我也没找你办过啥事，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行与不行，你自己掂量，给个痛快话。” “到底啥事，姐夫。我能办到的事情一定竭尽所能。” “师傅，你要觉得不好意思，那我说吧！是这样的，师娘打算把村里处理的5间仓库买下，当做宅基地盖房子用，但是最终价格是2500元。” 学斌朝着结实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毕竟话语权是在别人嘴里，既然来了，听听也有益处，该争取机会还得为自己争取。 “你也知道，对庄稼人来说这么多钱也不好借，大队给的期限是半年，要不是在厂里干活时，我看到师傅神色不对劲儿，我若不问他，还真不知道他遇上这么大的事情？” “姐夫，这事你可算找对人了，农村信用社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银行，咱信用社的宗旨主要是立足农村，面向农业，服务农业，通过真诚待人，以情感人，以优服人，在老百姓心中逐渐赢得口碑。 金杯银杯都不如咱老百姓自己的口碑，学斌听到幸福和结实的对话，他觉得来这一趟也值得了。 “不过现在借贷政策讲究的是有借有还，到期归还，贷款的事情最终拍板的还是领导，并且审批需要他们签字。 “我想知道像师傅这样的条件可不可以申请贷款？” “当然可以， 只要年龄在18—60周岁，有固定的居住场所，没有犯罪记录，信用状况好，有可靠的经济来源及清偿贷款本息的能力就可以申请贷款。 “那太好了，那贷款的金额最快什么时候可以下来？” “是这样的，咱信用社贷款的放款时间主要取决于自己信贷的额度，申贷人的贷款手续是否完备以及贷款的用途。” “如果在信用社额贷宽松的情况下，只要贷款的手续齐全，审批短则7个工作日就会放款，如果信用社信贷额度比较紧张，放款的时间会有所滞后，1—3个月拿到贷款资金的情况也属正常。” “那就好，应该能跟得上。申请贷款还需要别的什么手续吗？” “申贷这边需要提供本人的身份证，结婚证明，收入证明，户口本；另外还需要有担保人，也需要提供相应的身份证，户口本，婚姻证明，再填一份个人借贷申请书就可以了。”幸福边说，边递过来了一份申请借贷的表格。 “幸福，你说这些都是对外人而言，你看咱们这关系，你就不会灵活点处理，非要照着条条框框生搬硬套，要学会变通。” “姐夫，这信用社也不是咱家开的，你也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这不是成心让我为难吗？” “这样，我可以为师傅作担保，他的信用状况也很好，要不是遇到这事，他会舍得贷款吗？庄稼人都不容易，只要半年能把贷款还清，这利息就免了吧？” “这……这……？你也不想想，姐夫，我一个小兵怎么能做领导的主？要不我趁机会跟领导汇报一下学斌的情况，到时你只要手续齐全，等我这边通知就行。” “别说趁机，要抓紧，时间上也尽量早一点就再最好不过的了，我害怕再耽搁事。” “我心里有数，会尽力而为，我只能这样说。”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师傅，贷款这事是顺理成章的事，你也别急，剩余的你把自己提交的手续完善下就行。” “多亏有你出手相助，这次，可算帮了我大忙，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 “中，那我到时去给师傅新家暖房。” 第187章 让彼此成为彼此 学斌骑着自行车，轮胎的速度也畅快自如的在道路上飞奔着，经过一个个村庄，穿过一条条小溪。 他欣喜若狂，内心的兴奋令他激动不已，仿佛像小舟上的渔人一样在茫茫的迷雾中望见了若隐若现的灯塔。 “巧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学斌放下自行车，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他像蜜蜂采了花蜜一样甜，内心终于如释重负。 “什么好消息？”巧珍听到学斌的话语，晶莹明亮的眼睛像一弯新月，那神情专注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仿佛正在等待聆听着什么。 “你日思夜念的那件事——村里处理5间仓库的2500元钱终于有希望了。” “有希望了？真是太好了，你这嗓子怎么沙哑了？先喝点水，再慢慢说。”巧珍听到学斌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转身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生怕杯子里的水再溢出来，脸上尽是玫瑰花一样的微笑。 “还不是因为钱的事愁的，吃不好，睡不着，急火攻心，东奔西跑，你看我这嘴里都长出口疮来了，痛的话都不想说，不过还好，这事儿总算是有眉目了。”他端起搪瓷杯子，一饮而尽。 “那是热气大，上火了，一会儿我用咱那口铝锅熬点竹叶水，大人孩子喝了还可以清热解毒。” “真过瘾，咱家还有竹叶？你从哪里弄的？” “哦，前段时间去周山村，咱娘给的，这不还让我给你们带回来的大枣，揽柿子，你过来尝尝。” “揽柿子？我小时候就喜欢吃，你还别说，这口感还真不错，又甜又脆，一点也不涩。有机会你也做点儿，让孩子们尝尝你的手艺。”学斌拿起了一个色泽品相好的揽柿说道。 “这点小事，对我来说是不足挂齿。对了，咱们只顾着聊天了，你快说说那5间仓库的2500元钱的事是怎么回事，人家等的都着急了。” “这呀，说来话长，不过，还真是多亏在厂里跟着我干活的徒弟——结实，要不是他，我还真不知道该咋办？他看我工作时心不在焉，就让我休息一会儿。通过和我一番闲聊，才知道我是由于仓库钱的事而注意力不集中。” “这就是咱家里的事我一般不想给你说的原因，你说在工作中分神，这要是违反了工作纪律，发生了安全事故可咋办？要知道仓库的事我就不给你说了，让你跟着担心，跟掉了魂似的。” “看你说的，你不给我说跟谁说，我忍心让你一个人承担那么大的压力吗？毕竟这钱也不是个小数，你身单力薄的一个弱小女子，往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这才像个男人，我就喜欢听你说这话。” “谁知，结实这人还挺够意思，知道我的难处之后，还给我介绍了在槐树坪乡信用社上班的他的小舅子——幸福，我们为了这事又骑着自行车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信用社。” “你没有拿着之前咱买的那条红塔山烟吗？我知道你不吸烟，但是礼尚往来，礼多人不怪，这也是人情世故。” “拿着呢，毕竟咱是找人家办事，总不能两手空空，只靠一张嘴，非亲非故，谁会上心给自己办事？” “是啊！你这样做对着呢！那事情咋说了，有困难吗？” “幸福说咱们这种情况可以申请贷款，我听到结实和他小舅子的谈话，这事应该不成问题。” “学斌，啥是贷款？” “贷款通俗地说，就是银行、信用合作社等机构借钱给用钱的单位或者个人，规定的有利息，还有偿还日期。” “那咱家的情况符合贷款的条件吗？我可以贷吗？那样可以多申请些，到时候盖房下来花费更多了。” “以我的名义可以申请，我在厂里上班，每月也有可靠的经济来源，你要申请估计有难度，咱先把眼前的这个难关度过去再说，钱是挣着花着，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咱家有你这个聚宝盆，我信心十足。” “看你这嘴给摸了蜜似的，也知道讨我欢心了。那这钱啥时候会拿到？” “等到申请完之后手续齐全的话，人家领导还得审批签字，短则7天，长则1—3个月。 “那咱手续齐全不？那利息咋算？” “全。利息的事你就别管了。 “不让我管你还给我说啥？” “女人嘛，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说那么多你也不知道，竟在那儿忧心忡忡，给你说只是想让你不要为这事担心，也跟着一块儿高兴高兴。” “这么说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怎么说都是你的理由。” “总之，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啥事别往心里搁，这事我心里有谱，也会催催，天大的事，有我在，你怕啥。” 巧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5间仓库钱的事情，学斌怎么会去信用社贷款？ 他一个默默无闻上班的工人每年会挣多少钱？这2500元钱，下来得还多少利息？这么多钱什么时间怎么还的上？她想的头都大了。 目前，他还是村子里第一个敢从信用社里贷款的人，村里人会不会开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本来这5间仓库的事情，村里的人已经在那里风言风语地传开了，说长道短的都有，悠悠众口，又怎么能够堵的住呢？ 做的再好，总有人说三道四，看人笑话，算了，何必在意无谓的烦恼又把它放在心上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她心灵的天平在左右摇摆着，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给学斌太大的压力，因为房子的事情让他寝食难安，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二次盖房，可是，面对机会的来临，她又不想与它失之交臂。 风凉了，她鞠起一捧落叶，放在手中仔细地端详着，这里面寄托了过往岁月里无尽的酸甜苦辣。 这黄了又枯的落叶，夹杂着生活中的一地鸡毛，留下的不仅是孤独，还有更多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心酸。 枫叶如火，那不为人知美丽的背后，它独自在寂寞的枝头熠熠发光，沐浴着秋日里的最后一丝温柔，像一副撼动人心的绝美画卷，让人在生命的历程中感受着春华秋实。 学斌把申请贷款的手续递交了上去，只要手续齐全，领导审批之后，他就可以拿到这笔钱。 一想到这里，他仿佛有了奋斗下去的力量，这一生，不仅只为自己，还要为这个家庭努力而活。 他等待着，如果等待可以换来奇迹，他会继续选择等待，也许是一天，或者是十天，只因为这个世上有一个让他更懂得拿命去珍惜的人，那个愿意和他携手共同走向每一个明天的人。 他愿意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她也愿意让他走进自己的生命。 “巧珍，村里把5间放杂物的仓库给你们腾出来了，闲的时候你和学斌过去看看，拾掇拾掇，这是屋里的钥匙。”三喜面带喜色的说着，拿着一串陈旧的钥匙递到了她的手里。 第188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好，谢谢你，村长，我自己去拿就行了，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钱的事你不要急，这半年期限还早着呢。” 三喜来送钥匙是真，嘴上轻描淡写的说着不急，其实也是在提醒巧珍，钱的事情还是得上点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放心吧！我说过的话不会出尔反尔，这钱的事情说到天边我也不会忘记，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看你又外气了不是？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爽快人，不过，这2500元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凑齐的，你和学斌吃苦耐劳，那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三喜满脸堆笑的说着。 “那都是村长领导的好，咱百姓们的日子才芝麻开花节节高。” “这巧珍就是会说话，不仅人勤劳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个好帮手，学斌真是有这好福气。” “可别抬举他了，我也只是普普通通老百姓，没有文化，不能干咋办，这毕竟是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俺们挣钱养家呢？” “不是是啥？以后家里有难处了尽管开口说，学斌成天不在家，这庄稼地里的活都够你忙的了，再照顾着这仨孩子，不容易，那要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好，那你慢走。” 只要存在利益交换，表面的花言巧语都显得毕恭毕敬，可往往就是有人喜欢听。她不想苟且偷生的活着，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是她做人的本色。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此刻，她仿佛觉得自己说出的话也如此虚伪。 巧珍望着三喜送来的钥匙，尽管时光早已让它锈迹斑斑，但它却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那曾经被灰尘遗忘过的绚烂。 她鼓起勇气想要把它拿起，却又微笑着默默放弃。 深秋的清晨，阳光穿过树林，洒下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温暖了草地上的露珠，点缀成了最美的风景。 她趁着把小芳哄睡的功夫，让孩子们在家，她拿着钥匙和学斌走到仓库的方向。 学斌独自吟咏着：“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我怎么听着你说的话这么凄凉，还月如钩，你又触景生情了不是？上过学的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李煜的一首词。” “什么是词？我听俊芳念叨过骆什么王的那首《咏鹅》。” “哈哈，是骆宾王，真蠢。”学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骆宾王？对对对，就是骆宾王。说谁蠢，别小看人，要不我给你读读，你可听好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红掌——红掌……。”巧珍脑子一时短路，竟急得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了吧！是拨清波，红掌拨清波。” “不跟你贫嘴了，来，干活。” 寂寞，总是与钥匙相对，沉重的铁锁紧紧地把门锁的严严实实，那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绿色的铜锈。 当钥匙插进铁锁，她不断地试探着锁芯的正确方向，听到重逢后啪嗒的开门声，锁芯像重获了自由一般想要挣脱笼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仓库内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腐朽气息，尘土铺满地面，她拉起门口细长的灯绳，只见角落里孤寂的那盏灯泡从空中洒下斑斑点点，勾勒出仓库的阴暗与荒凉。 这个曾经堆放着乱七八糟各种杂物的仓库，仿佛经历了岁月厚重的沉淀，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恐怖。 仓库四周的墙壁上是肉眼可见剥落和裸露的砖块，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坚固与稳定。 屋顶上的大梁还有青瓦粗糙而又沉重，散发出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仓库外面的四周杂草丛生，显露出岁月对它的无情摧残。 她来到里面，臭气熏天，发霉的气息浓浓的冲了出来，这难道就是自己未来的家？ 她想把里面打扫干净，学斌折返家中拿来了抹布、扫帚和水桶，她们一点一点地打扫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她寻思着这个大约60平米的仓库，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看上去比土坯房总算宽敞。 “学斌，打扫干净也算有了个下脚的地方，想要住进去除了把卫生打扫干净是远远不能满足居住条件的，咱得提前做好方案。” “你说的对，巧珍，这办法可行，咱俩可以先商量商量。” “咱叫来本家的兄弟们过来帮忙，仓库扒掉之后，能用的大梁还有青瓦可以留着盖房用，这样可以节省成本。” “是啊，人多力量大。现在，咱村也兴起了砖石到顶的三间大瓦房，用石头做根基，用红砖砌好，砖缝间用水泥来衔接固定，用青瓦做房顶的砖混结构，封顶也要先起大梁，根基才会牢固。”学斌娓娓道来。 “那咱多找些石头回来，这要做地基也得需要不少材料呢？” “那可不是，找完石头再拉回家里，光靠咱俩人也得需要好长时间，关键是咱去哪里找石头？”学斌的脸上布满了愁云。 “时间长我也不怕，你能干我也可以做到，我想到一个好地方可以找到。”巧珍兴奋地说着。 “哪里？” “颍河那里旁边的石头成色不错，还比较坚固，又没人要。” “我看可以，到时我借个手推车，这样速度快一点。” “盖房子必须打好地基，挖地基、用石头垒房基这是个技术活，这需要石匠和瓦匠的完美配合。” “是啊！地基是基础，也是重中之重，咱们还得准备砖瓦、木料、土坯、石灰等物料。” “青砖是柴火烧制，红砖是煤火烧制，硬度和耐水性能上都比青砖好，要不咱也用红砖，现在也流行这个，咱开两扇大窗户，装上玻璃，屋里亮亮堂堂的多好。” “屋檐和门头用的砖和墙体的砖，大多是青砖和红砖搭配，墙体是红砖，檐口和门头要用青砖。” “巧珍，我想想来想去，需要的材料可不止那些，你看除了红砖，水泥、石灰、河沙，大门、门框、大梁、钢筋、玻璃，青瓦……都要考虑在内，并且还要货比三家，只有物有所值才好。 “行啊！该少的还是不能少的，可不能偷工减料。” “我去村里找个拖拉机，你准备好大锅做好饭菜，不能亏待了匠人们。”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咱心往一处使，这房子建成自然而然的事。” “嗯嗯，你说的对。” “上梁，房梁都是木头的，需要椽木与横梁等，仓库上拆下来的木材可以利用。” “等到房子建成开始上梁的时候，也是家里最喜庆的时刻，你把蒸好的石子馍，花生，瓜子，水果糖从房上洒下，村里的男女老少就会哄抢一空，沾沾喜气。” “放心，我都记着呢！对了，学斌，还得买几车石灰。” “这个没问题，到时候，用沙子堆成像一个大锅的形状，中间放进白灰，加水焚化后埋在池子里备用。” “还有上房面要以白灰为主，我见别人家磨墙用的就是这种材料，不仅成本低，而且干燥性强。” “好好好，就依你的。” 这时，深秋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山村，柔和的阳光在田野上静静地流淌，带着一份恬淡的温暖…… 第189章 新房变变变 巧珍看到收拾过的仓库，还是觉得不太满意，她累的气喘吁吁，身体像快要散了架似的。 明明打扫干净了，却又发现角落里又产生了新的灰尘，废旧的纸屑以及尘土碎块似乎总是断断续续，清理完了又出现新的垃圾。 仓库外边四周的杂草荆棘丛生，肆无忌惮的在那儿疯狂生长着，似乎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她借来了一个大一点的手推车，把竹制的箩筐放在上面，夫妻二人，默契十足的配合着。 直到污秽不堪的垃圾在箩筐里不断填满，学斌才弓腰弯身推着车子吃力的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那车子吱扭吱扭的节奏伴随着他的步伐，就像一支嘹亮的乐曲。 “学斌，这前前后后推出去的垃圾还真不少，你停下来歇一会儿，换我来。” “不用，我还能坚持住，毕竟是放杂物的地方，时间长了，越积越多。” “确实，有的物品扔了真可惜，一坏就用不成了，也没有修好的可能。对了，贷款的事下来了吗？” “我听结实说，快了，就这几天。” “学斌，这次我四处打听了好几个匠人，一比较，就这个梨树沟村的吴大有给的价位最低，盖房这活儿他做的不仅又好还很细致，上瓦，粉墙，打地平是样样精通，可以说是村子周边远近闻名的能人，你要不要跟人家见面谈谈？” “还有这样的好事？梨树沟村？那里离咱这儿只有七八里地，也挺方便的，我看可以，那这吴大有是样样精通，咱盖房不就需要他这样的匠人吗？” “人家说的是咱这活儿他可以全部拿下，但是至少得需要四个人。 他一个匠人，再来一个大工，二个小工，人家有拖拉机，如果他们出料也可以，从打基到房屋建成，包给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比较方便。” “要那么多大工还有小工干嘛？只要他一个匠人就行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工钱，咱之前提到方案中的那些建房的材料还得咱自己去准备，这样也能省不少钱呢！” “那你最好跟吴大有提前商量好，免得到时候，因为钱的事再闹不愉快。” “这个没问题，交给我来办。对了，你去找个会做饭的，这一旦建房开始，来的人要是多的话，洗洗涮涮，炒菜做饭再蒸馍啥的，你一个人就转不开圈，靠你自己，够你累的了。” “没啥，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一二十个人的饭也是做，无非是我去花荣家借一些大一点的锅碗瓢盆筷子之类的，饭菜也没有什么难度，能省一分就省一分吧！这往后用钱的地方更多了。” “只是这样你太辛苦了。” “我不怕吃苦，不吃苦中苦，怎成人上人？” “你别总是逞强，这样我会心疼的。” “放心吧！我能行，到时真顾不过来了再说。” “那好，我跟吴大有谈好之后，咱看个日子就准备开工，那样不浪费时间，你觉得如何？” “考虑得很周到，我这就把吴大有叫过来，人家要是同意，咱提前约好，免得又去别的地方干活了，那咱的工期只能拖延了。” “好，你说的在理。” 吴大有上前拉着他的手热情地寒暄着，露出了一口金黄的牙齿：“你是学斌？” “正是，正是，你是？” 难道是他？巧珍给他说过的那个匠人。他默默地看着这个中等个，体态微胖，满脸络腮胡子，走路有些跛脚的男人。 “你好，师傅，快来坐。”他提前把准备的茶水沏好，两人说话也很投缘，只为促成一个目的，把房子建好。 攀谈之间才觉得眼前的吴大有性情温和，中年丧妻，和儿子相依为伴。 聆听着他的遭遇，他内心有些同情，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不如自己的可怜之人，但是听到他侃侃而谈盖房上的经验，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眼里露出了几丝期许的目光。 他很满意，有盖房子的先例，最打动他的就是——价格，他当然激动，也拒绝不了，只是通过彼此商量，学斌答应吴大有可以带来一个大工，物料自己准备。 阳光隐隐约约洒在枯叶上，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它轻轻地跳动着，显得格外温柔，渗透着每一个角落，仿佛给人带来了新的希望。 “师傅，申请贷款的资金已经到位，你看啥时候方便的话可以去信用社找幸福办理了，关于利息的事，幸福说只要不超过半年还款的期限，可以不用额外交，要是外人的话，估计不行。为这事，他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结实，家里那边我也联系好了匠人，只要咱这边的资金已到位，就可以开工了。” “我听从师傅吩咐，只要需要人手，我保准随叫随到。” 结实的话语如一阵温暖的风，吹散了学斌心中所有的忧愁与烦恼，他满怀期待。 八十年代的农村，瓦房盛行，罕有楼房平房。瓦房有脊，需要搭架上梁，这是首当其冲也是至关重要的关键一步。 按着建房的预算，学斌找来了一辆拖拉机，把需要红砖青瓦，檩条木料、水泥沙料、洋钉构件等物品准备到位，他要为家人创造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他虽然没有高深的学问，也没有优越的条件，但是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一点一滴累积，从一砖一瓦拾掇，哪怕拾到一颗螺丝钉，也要小心翼翼放在口袋里。 所有的工作都准备妥当，只等开工在即。10多根标准笔直的椽木错落有致，从北向南平卧，宛如四条长龙。 仓库扒完就可以着手动工建房，只是这扒房，也需要要付出艰辛的劳动，现在这个季节也正是盖房的有利时机，不冷不热，等到过了冬天气温低，泥沙也容易上冻，盖房也就成了淡季。 那个土坯房在，不存在搬家的问题，他见到别的家里扒房前，别的不说，论搬家就得来回折腾，搬好几次，好在自己有个住的地方。 建房自然热闹，除匠人吴大有再加上一个大工需要花钱外，其他的小工，学斌找的都是自己本家的人。 巧珍娘家的一些亲戚也听说巧珍盖房的消息后也纷纷赶来帮忙，这前前后后，按照不同的分工，也足有二三十人，他们各负其责，一边忙着手头的活儿，一边畅所欲言的闲聊，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 学斌拿出之前买的红塔山烟招待大伙儿，巧珍也盘好了两个锅台架起火做饭，又从花荣家借来了锅碗瓢盆筷子之类的炊具，准备好了米面油菜，立刻投入到了盖新房的火热战斗中。 “巧珍，我在家闲着没事干，可以过去跟你帮忙，也可以陪你唠唠嗑啥的。” “行啊，只要恁那当家的没有意见，我这边是绝对没问题，我还怕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学斌买了鞭炮，花生，瓜子，还有糖果，那鞭炮齐鸣的声音震耳欲聋，那声音响彻云霄，即使在邻村也能听到，这声音吸引了纷纷前来看热闹的庄稼人。 第190章 仪式感 离“屋顶”只剩下不到1米的距离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大家期待已久的一场重头戏。 建房在民间就有“上梁”一说，通常是在墙体快要完工的时候，需要在上面安置一根粗壮的横梁，这样的一个过程，俗称“上梁”。 “学斌，咱这匠人干活的速度还是可以的。我听咱村里人说，到了上梁的那天，主家都会请懂风水的人看日子，要不我提前回一趟周山村，请瞎子——治国过来给咱看看，选个良辰吉日，按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姑呢。” “巧珍，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搞那一套封建迷信，现在都啥年代了，别神神叨叨的了，行吗？花荣人家是来帮忙的，她一个人怎么能忙过来呢？正是快吃饭的时候，你也不想想咋能走开身？” “我知道你的意思，好像我关键时刻要掉链子似的，我这也不是人云亦云，但是既然大家都说了，应该是有一番道理的，这细节上不是还得注意吗？” “胡扯，那些说辞无非是找个心灵上的安慰罢了，懂风水的就是研究透了人的心理，专捡大家爱听的话说，看风水的人误以为说的很准，其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还信以为真了。” “那也不一定，有时候看的也很准的，你看，从咱开始盖房那天开始就是小雨，你说这是怎么了？” “瞎掰，刮风下雨是老天爷说的算，谁能当得了这个家？” “算了，不跟你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不信由你，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提前没给你打‘预防针’啊！” 学斌听到巧珍的话，高兴的脸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心里面被弄得疙疙瘩瘩。 又怕这个节骨眼上巧珍跟自己闹不愉快，要是她一气之下再撂挑子，也挺不合适。 “我呸，瞧你这乌鸦嘴，啥不吃劲说啥，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吧？你要想去请治国来看也可以，到时咱管人家一顿饭就行。” “这还差不多，稳妥点总是没啥坏处”。 吴大有看到仓库上拆下的房梁也是有些犯愁，虽然是木制的，但是形状粗细不一。 “师傅，这些都是拆下来的，你看着能用就用，实在派不上用场的话，我再去买，咱能省就省点。”他回忆着学斌说的话，在那里冥思苦想，既要考虑成本，还要利用原有的物料，他反反复复地思索着。 仓库上被扒下来的的废砖废瓦，通过他巧妙的点缀，也算是各尽其能，放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丝毫看不出任何质量上的瑕疵。 他用匠心独到的手艺把每一根木料的用处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用独特精巧的方式弥补了材料上的不足。 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上梁。上梁是新建的房屋完工该上大梁的时候，这是主家庆祝新房落成的喜庆仪式。 村里有一种风俗——撒上梁馒头、招待匠人、鸣谢鞭炮，这些环节不亚于农村的婚嫁添丁，在老百姓的心里，这是一件大事。 新房落成的头一天，院子里围满了前来筹备上梁仪式的匠人和兄弟们。 学斌瞻前顾后，恐怕哪一点出了差错，他不得不请假放下手中的工作，给请来的工匠和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们备下上好的酒菜，一边商议着第二天上梁仪式需要注意的事项。 巧珍和花荣在满心欢喜地烧着蒸笼，忙着和面准备上梁用的白面馒头。 这上梁馒头也叫石头馍，不仅要选用好的白面之外，还要在面里包上小小光滑的圆石头，这种与众不同的馅料相互搭配，成了一种口口相传的风俗。 她们喜滋滋地在蒸好的每个热乎暄软的馒头上面打上了一点红色的胭脂，馒头顿时精神了许多，那装扮精致的馒头一个个整整齐齐的被放在篮子内，寓意着今后的生活圆圆满满，红红火火。 第二天一大早，大伙儿忙活着准备上梁的事儿。这时，新建的房屋已初具成形。 房梁的摆放不能偏高也不能偏低，吴大有凭着经验，指挥着大家用粗绳慢慢套住梁的两头，墙头上的工人用力，缓缓向上提升。 直到把那悬挂着的横梁稳稳当当摆放到屋顶合适的位置，待主梁牢稳，其余的构件就不在话下。 大家谈笑自如，不到一支烟的功夫，木制的房梁架构在叮里咣当的声音中全部安装完毕，它们被牢牢印证在了这所房子之上，成了有用的可造之材。 终于在横梁就位的时候，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响个不停，大伙儿坐在学斌写好贴上去的红色对联的房梁上，精神饱满地高声呐喊：“上梁了，上梁了。” 学斌提着上梁的馒头，那承载着期待与幸福的满满一篮石头馍，写在他历经风雨的脸上，那里面有苦涩的汗水，也有奋斗的艰辛…… 那馒头也是满怀豪情，欢喜雀跃地迎着房梁的方向露出了笑脸。 对于现场人来说，那震撼人心的场面无法用言语描述，那样似乎太过贫乏。 那一刻，对学斌而言，注定是他人生中无法忘却的记忆。 学斌望着眼前这凝聚着自己心血的第二套新房——瓦房，他心里感慨万千，不禁热泪盈眶，这里面有太多的不易，这是巧珍心里的一个愿望，为了她，他做到了。在村里，家里有瓦房也算是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遇到新房上梁这样喜庆热闹的场面，对于村里人来说，抢吃石头馍是一件极其幸福而又难忘的事情。 学斌满脸喜悦向人群扎堆的地方多抛上几个这样的石头馍，瞬间就被一抢而空。 那沾着喜气的石头馍在平常很少吃到，此刻，也更显得物以稀为贵，这样的香饽饽搭配着大锅菜也能吃上好几个，只是吃的时候要当心，免得咬住了里面的石头，碰的牙齿咯嘣咯嘣响个不停。 大伙躲闪不及，那些石头馍也调皮地不时砸到乡亲们的身上，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他们捧腹大笑，像成熟的稻谷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笑弯了腰。 有的落在了泥土上，却依然被人笑眯眯地拾起，用手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吃得津津有味。 一挂清脆的鞭炮声再次噼里啪啦的响起，学斌满面笑容把提前准备好的水果糖，瓜子，花生放在篮子里，从空中纷纷抛撒。 “吃糖了，吃糖了，今天，非常感谢乡亲们前来捧场。” “快来抢呀，要不都没有了。”热闹的人群欢呼着，簇拥着，沸腾着。 也许，对于大人们而言，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凑个人气，凑个热闹。 可是，对于孩子们来说，看到上面的撒糖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生怕又会错过。 随着不断抛撒，他们也欣喜若狂地使出洪荒之力加入了哄抢的队伍。 他们你挤我扛，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兴致勃勃地去抢地上意外得来的小零食，争吵声，吆喝声，汇成一片欢乐的。 虽然只是最为普通的水果糖，还有再平常不过的花生与瓜子，但开心依旧写在现场人的脸上，乐此不疲，直到上梁结束。 孩子们把拾到的战利品兴奋地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比一比谁得到的多，那架势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巧珍熬上一顿大锅菜，款待大家，她天不亮就开始准备，肉菜里豆腐粉条必不可少。 新房终于完工，吴大有与帮忙的众人，共同分享着学斌一家带给他们的喜悦。他们满脸欢笑地吃着喝着，一边满是感谢的话语。 第191章 好心办坏事 巧珍沉浸在新房建成的喜悦之中，虽然身体还没缓过来劲，但是她的内心却有一种满足和踏实。 她收拾好锅碗瓢勺，把多出来的那些干净的肉菜，馒头分成若干份，给左右邻居还有花荣送去，自己吃倒不如和大家一块儿分享。 她想到往日，只要谁家做了红薯叶菜盒，或者精心熬制的辣酱都会想着给自己送来品尝，一来二往中也拉近了邻里彼此的关系。 有时候，那些看似不起眼，微不足道的平常食物却在无形之中改善了村里人与人之间疏远的距离。 坐锅之后的那口铝锅里还剩下大半锅的菜籽油，她想等到油温慢慢变凉之后，再用漏斗把它一点点倒入油壶里。 盘里碗里剩的那些残羹冷炙也早已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 “妈，你这是去哪里啊？”俊芳看着母亲手里掂着一兜兜分好的食物，连忙上前询问。 “这不是还剩了不少干净的肉菜，还有馒头，我去咱街坊邻居家给他们送上一些，平时人家也不少给咱送，乡里乡亲的，咱也得表示感谢才是。” “你拿不住，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我沾上手了，这上面都是油，再弄撒了就不好收拾了，你在家看着小芳就行，省得她醒来之后，又开始闹人。 ” 俊芳望着母亲远去的身影，她的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思绪与情感。回忆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好似一颗颗璀璨的星星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曾经的故事，在这一刻徐徐展开，土坯房里发生的一个个感人心肺的故事在她记忆的长河挥里之不去，它见证了一家人共同欢笑的美好时刻，那一起经历的艰难岁月也让她刻骨铭心。 母亲陪伴她慢慢长大，是母亲的支持与鼓励让她在困难面前，勇敢的面对风雨，她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给予她一路前行的力量和不屈不饶的勇气。 她看着新建的房子，眼里洋溢着澄澈的湖水，心情像绚丽夺目的烟花一样绽放，那激情的火焰在她体内灼灼燃烧，仿佛将整个世界重新装扮。 那里面凝聚了母亲多少个日日夜夜没完没了的忙碌与疲惫，那里面凝聚了母亲为整个家庭默默无闻艰辛的付出与奋斗过的足迹。 想到这儿，她的眼里有些湿润，一滴晶莹的泪水在她眼角流淌，她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想要把眼泪咽下，可是发觉喉咙开始哽咽，她想为母亲做点什么？ 她悄无声息的走到里屋，看到小芳熟睡的脸庞，又蹑手蹑脚走了出来，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把她惊醒。 俊红这个机灵鬼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不留神就喜欢往外面跑，出去玩耍也不知道跟家里打声招呼，到了吃饭的时候，总是不知道回家，家人四处寻找却又很难找到她。 她走进灶房，拿起笤帚把地面上的垃圾扫了一下，又把案板上剩余的碗筷刷干净之后摆放整齐。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这口熟悉的铝锅：“奇怪，那水怎么那样浑浊，平时烧饭的水不都是清澈透明的吗？今天的水里怎么有那么多沉淀的污垢，像铁锅上的锈渍一样斑斑点点。” “母亲是不是忘记了刷锅？应该是太忙，把这事忘了吧？” 想到这儿，她轻轻地端起铝锅两侧的耳朵，里面的水足有多半锅，掂起来的重量沉沉的，她哗啦一声将锅里的水全部倒进了泔水桶。 她拿起水瓢又从水缸里舀了半锅清水，刷了半天看尽心思还是不那么干净。 今天的锅是发了什么神经，怎么越刷越脏了？平时三下两下就搞定的事情，今天却花了半个小时才刷好。 俊芳想要放弃，可是又不想半途而废，母亲告诉过自己，做事要有始有终。 她从细绳上拿下了一块抹布，来来回回在锅中仔细地擦拭着，直到看见铝锅刷的明光发亮才算满意，能为母亲做些小事不是挺好的吗？ “俊芳，小芳睡醒了没有啊？”母亲推开门，那欢声笑语的声音向她传来。 “妈，你回来了？我刚才去里屋的时候她还没醒，正睡的香呢！”俊芳欣喜地走到巧珍面前。 “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吃啥饭你说我来做。” “你做？还是等长大了再慢慢学吧，现在还小，正是学习的时候，家里的事你不要管。” “我已经会做好几样饭了，班里的同学有的比我更厉害，我现在不学啥时候学，这样，你忙的时候我也可以替替你。” “你有这份心意妈妈已经很欣慰了，也没算白养活你一场。” 巧珍想起铝锅里的油，应该油温也差不多降下来了，得把它装进油壶里，她缓缓地走到铝锅的方向。 “奇怪，锅里的油去哪里了？这才出去没有多久，一眨眼功夫怎么会消失不见了呢？她纳闷不已。” 俊芳看着钟表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小喇叭节目就要开始广播了，她欢快地跑到收音机前，提前调制好频道准备聆听。 收音机里传出来了《小老鼠上灯台》的儿歌：“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 “难道是家里又来了老鼠？”巧珍想到这大半锅的菜籽油如果都进了老鼠的嘴里，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它？ “不，应该不会的，大白天偷油喝，这也太猖狂了吧！何况前段时间，学斌把家里的老鼠窝都一窝端了，足足有六只老鼠全军覆没。 不可能这么快就又发现新的安乐窝，那老鼠还不成精了。” 问问俊芳也好，是不是她把油倒油壶里了，却发现油壶里也没有油的踪影。 她心生疑惑：“俊芳，你过来一下。” “咋了？妈？ “铝锅里的油你见到了吗？” 俊芳听到母亲的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自己费尽心思刷干净的锅，是油却不是水。 “油？那是油？我……我……” “你怎么了，说起话来怎么吞吞吐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俊芳黯然失色地站在那里，无言以对，等待她的不知是一番狂风骤雨的身体上的疼痛还是母亲凶狠的责骂？ “我看到你出去的背影，想到了你的辛苦，就想着为你做一些事情，好为你分忧，我看妹妹还没有醒来，拿起笤帚把灶房地面上的垃圾扫了一下，又把案板上剩余的碗筷刷干净之后摆放整齐。” “我发现铝锅里的水很浑浊，还有一些铁锈的痕迹，我想你是不是把这锅忘记刷了，干脆把她倒进了泔水桶里。” “你这孩子，你让我说啥好？我都不知道是表扬你还是批评你，我虽然没跟你交代，但是你问也不问就开始自作主张，你可知道这油多贵，咱省着吃的话，至少可以吃四个多月了。” “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好心办坏事？” 第192章 电视风波 “你看这浪费不浪费，真是太可惜了！”巧珍看着倒到泔水桶里的菜籽油，无可奈何地说着。 俊芳的内心像刀割一样，只怪自己太马虎，虽然这次比较幸运，没有得到母亲狠狠的责骂，但是歉意与愧疚全写在了她的脸上。 “都是我不好，我真不知道那铝锅里竟然是油。”俊芳的头垂了下来，她不敢再看母亲的眼睛。 “吃一堑长一智，也怪我没提前给你说，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巧珍知道俊芳也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了，看到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模样，毕竟还是孩子，至少主观上不是故意的，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妈，你真的不再生我的气了，都是我不好。”俊芳用试探地语气说着。 “不生气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对你以后也是一个教训，不过，犯了错误，你要及时改正，你要觉得内心实在过意不去，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可以吗？怎么弥补？”妈妈惩罚她的态度也换了另外一种巧妙的方式，她感到出乎意料。 “当然可以，你要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罚你刷一天的碗，这样你也长长记性，有问题吗？” “没问题，谢谢妈妈，妈妈万岁。”俊芳听到母亲的话语，内心的羞愧终于彻底释放。 终于不用再受皮肉之苦，连母亲批评她的话语也与往日温和了许多，她如释重负，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俊红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人与人的相处，走的太近也是一场灾难，走的太近会心生厌倦，走的太远又会生疏，只有恰到好处的距离才让人怀念。 巧珍发现俊红不在家里的时候，心里也会因为担心有太多的放不下，见到她淘气的模样，又觉得心烦意乱。 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总是会做出许多让她感到出其不意的事情，突如其来的状况又会令她措手不及。 家里没有了她的存在，似乎少了很多的快乐，那能说会道的小嘴，说起话来就像机关枪一样口若悬河。 “俊红在路上碰见三叔带着帅鹏，跟着三叔一块儿去他家去玩了。” 巧珍想到之前因为分鱼虾的事情，公婆还有秀兰护着帅鹏来到家里闹得极不愉快的往事，让她耿耿于怀。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许，该放下的都放下了吧！孩子们的宽容，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强大的能量，他们甚至不会记仇，即使打打闹闹，至少还会用真诚和善意去对待别人。 大人们的是非恩怨也许碍于情面，无法修补破碎有裂痕的关系，让关系恢复如初，而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心灵却成了改善彼此关系的一种润滑剂。 “俊红怎么会和你三叔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在一起说过话了。” “我听之前俊红说过，三叔家有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只要调好频道，里面就能播放出不同的画面。” “黑白电视机？还有画面？” “是的，这段时间，她总会在下午放学趁你和父亲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溜到三叔家，就是为了看电视。” “怪不得俊红最近见到我就躲得远远的，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一样，原来是因为这事啊！你也不知道说说她？” “关键我说她也听不进去呀！她脾气上来那厉害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是她的对手？” “俊芳，你说她要是看电视看上瘾了，连作业是不是都不会主动想写了吧？最近回家也没见她拿书包，也不知道是在学校完成了还是老师没有布置作业？” “妈，怎么可能没有？不管哪个学科，老师多多少少都会布置的，我最近也没见她回来写作业，感觉很反常，才想着把这情况跟你说一声，你说俊红是不是在忽悠咱们，好为堂而皇之的看电视找借口。” 俊红一丝不苟地看着这个会发出声音和图像的新鲜玩意儿，她觉得很好奇，原来，这就是——黑白电视机。 她乐此不疲地观察着，这笨重的黑色外壳，上面有两根长长的天线，屏幕的形状只有脸盆大，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切都是那么神奇。 只要在房顶的空旷处架上天线接受信号，把它连接到电视上，只要用手轻轻地旋转电视频道上的圆盘按钮，手工选台之后，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 声音的大小，也可以根据情况适时掌控，电视图像的清晰度，通过手工的调整，也会显得非常清晰。 她对这个不仅能发出声音，还能放出画面的电视机充满了好奇，家里的收音机虽然可以听不同频道的节目，但是看不到画面。 电视里放的节目都是她前所未闻的，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地望着。 “三叔，我还想看《神笔马良》，不想看这个新闻。” “家事国事天下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看新闻，不出家门就知道各地的动态与消息，听俊红一说，只好关掉新闻，调到了俊红喜欢看的节目。” “爸爸，我要看《猫和老鼠》，我对新闻还有《神笔马良》都没有一点儿兴趣。”帅鹏走到电视机面前准备换台。 “过去，别挡着电视，那个动画片你不是看过了吗？怎么还要看，你不腻吗？” “我就是比较喜欢嘛，就算是看十遍也不会觉得厌倦，你不懂，这个动画片是我们小朋友心中永远的经典，它才都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褪色。” “你这孩子，这俊红来咱家看电视，你也多少让让她，让她看一会儿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相互分享着看，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才不想让她在咱家看，她要想看电视，也可以，那就要听我的，我看啥，她跟着看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 “你竟然为了她来说我，你就是存心向着外人不向你这个亲儿子，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父亲？” “你这孩子咋给大人说话的？没大没小的，我看都是被你爷爷奶奶惯成了这种模样，看我不揍你。” “揍揍揍，就知道揍，你揍我我也不让她看。”说罢，生气地用自己的整个身子挡住了电视机的画面。 俊红见缝插针，左蹦右跳，趁着空隙的地方赶紧瞄上一眼，还不时的朝着帅鹏扮起了鬼脸。 这下，帅鹏更加勃然大怒，她见到俊红旗开得胜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她推倒了一边。 “三叔，帅鹏不让我看。”说着，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 学勤凶狠的目光朝着帅鹏瞪了一眼，声色凌厉地说道：“你给我让开。” “不让不让就不让，看你能把我咋样？” “你还不讲理了是吧？”说着到帅鹏脸上扇了两个耳光。 “你打吧，打吧，打死我才好，看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帅鹏气呼呼地说着。 “我看你是活够了不是？你给我滚出去。”愤怒的火苗让他直接把帅鹏往门外推。 “唐学勤，你再动一下帅鹏试试？因为一个黄毛丫头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打，你是抽风了还是咋地？”从学校回来的秀兰心疼地望着儿子哀嚎地模样，把帅鹏一把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听听这孩子说的啥话？你还怪我？”学勤的声音在咆哮。 “家里没有电视就不看，去别人家看电视还争来争去，一点规矩都不懂，一看就是穷人的命。”她不屑的说道，鄙夷的眼神朝俊红瞪了一眼。 秀兰揶揄的话语深深地刺在了俊红身上，她拔腿而去，朝着家的方向，不做一丝停留，消失在夜色中…… 第193章 人活一口气 大地已经沉睡，只剩下这柔弱无力的风在耳边轻轻地吹动，整个村庄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俊红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的身影在风中飞驰，她的脚步急促有力，泪水和汗水交织成一片，她凌乱的心在怦怦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似的。 那个闪烁着灯光点点的地方，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渴望从那温暖的气息里得到安慰，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心里慰藉就已足够。 她推门而入，努力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只有母亲温暖的怀抱才能让他内心的委屈得以释放。 “你还知道回来呀？你看这都几点了？”巧珍听到俊红的声音，眼神里流露出急切的目光。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是打是骂任凭母亲抉择，她好像已经做好了被母亲训斥的准备，她知道，只有这个叫做家的地方才是她心灵可以依靠的港湾。 “看你这狼狈样是不是又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巧珍看到俊红泪流满面的模样，除了跟着着急却说不出太多的安慰,这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惯例。 俊红想要把所有的苦水一吐而快，却泪如雨下。 “俊红，不是我说你，你不会向你大姐好好学学，稳稳当当的不好吗？没有一次不找事的，看这表情是又受了什么欺负回来向我告状来了吧？巧珍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 “人家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你还要明知故问。”俊红听到母亲的唠叨觉得没完没了，她有点厌烦不已。 “来，说出来听听，你这么厉害，谁敢欺负你？” “还不是三叔家的帅鹏，真是气人。” “你和帅鹏在一起干嘛？上次分鱼虾的事情闹得不够厉害吗？怎么又和他玩在一块儿了，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早好了，却不想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如果不是下午在路上碰见三叔，我怎么可能会和帅鹏在一起，当时，他还对我礼貌的保持微笑，并热情地邀请我到他家去看电视，我一听到电视，强烈的求知欲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就不由自主跟着他们来到了家里。” “怪不得去了那么长时间不见你回来？那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三叔想看新闻，我想看《神笔马良》，他无奈之下，只好关掉新闻，调到了我喜欢的节目，谁知道帅鹏非要看动画片《猫和老鼠》，他还大言不惭地走到电视机面前，用整个身子挡着电视里的画面不让我看，并扬言要准备换台。” “你也是的，看到那种尴尬的场面还不回家，怎么那么不长颜色？这下可好，吃了闭门羹，你说怨谁？” “妈妈，怎么连你也要怪我？三叔说让帅鹏让着我点儿，我们可以相互分享着看彼此喜欢的节目，谁知帅鹏不由分说，把我推到了一边，我委屈的哭了起来，三叔气急败坏，就说了他几句，没想到他竟然无理取闹，给三叔三番五次地犟嘴。” “看个电视争来争去又是何必呢？”一边是自己的侄儿，一边是自己的女儿，她无法评论，孩子之间的事情自己处理会好点，作为大人，她不想说谁对谁错。 “帅鹏说的话气得三叔勃然大怒，他上去就狠狠地朝他脸上扇了两个耳光，没想到帅鹏对着三叔说的话更是恶毒，三叔便用力把他推到了门外。” “没想到你三叔会护着你而打了帅鹏，他也是个火爆脾气，我了解他的性情，那帅鹏还会善罢甘休？” “三婶爱子心切，回家见到帅鹏被推出门外，就开始对三叔和我进行言语攻击。”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三叔因为一个黄毛丫头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打，说咱家里没有电视就不看，去别人家看节目还争来争去，一点规矩都不懂，一看就是穷人的命。” 巧珍听到俊红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尊严仿佛被人肆意践踏，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像掉进了无底的黑洞，连心脏也变得异常沉闷。 “原来是因为这事，怪不得你回来的时候一言不发。” “妈妈，如果你不懂我的沉默，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难过，这就是我不想说的原因，又怕你伤心。” “别想太多了，妈妈去给你热好饭菜，吃好早点睡觉。” 黑色笼罩，月色朦胧，树影婆娑，群星不时地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俊红的心犹如一泓碧绿的湖水，在微微荡漾。 给母亲倾诉完心中所受的委屈，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秀兰讽刺的话语就像钉子一样深深地钉在了巧珍的心里。 别人的兄弟姐妹，是不是在一起会有聊不完的话题，而他们家的呢，即使不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会觉得场面尴尬。 她以为宽容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孩子的真诚与善意能够修复矛盾的愈合，却不想因为争看电视节目的事情又使彼此之间的问题再次升级。 这次秀兰竟然当着孩子的面说出了瞧不起人的话语，难道拙劣的演技就可以来侮辱别人的智商吗？她还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在孩子面前，就分不清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吗？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想去三叔家了，这件事情让我心里很难过，觉得三婶看不起人。” “你要真不想去就不去吧，以后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做人也要有骨气，越是被人看不起，越是自己要争气，你要知道，雄鹰不能总停留在枝头，只有翱翔天空，经历过电闪雷鸣，才能变得更加勇猛。” 俊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妈妈，你说的真好，我记住了，我也不想因为再去她家看电视受到三婶的奚落。” “早点睡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明天你还得早点起床上学。”巧珍利索地把床铺好，一边催着俊红早点休息。 “咱家什么时候才会有电视，我也好想能够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视。”俊红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冀与渴求。 “这个总得需要一个过程，你看咱们刚盖完新房，电视要买是早晚的事，只是时间而已。” “太好了，那样我想看什么节目就都可以了。” “那是当然的了，你这个淘气包，想的还不少。”巧珍满脸含笑地望着俊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想要得到只要肯付出努力，一定就会实现，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 信用社贷款的钱，学斌也在积攒着，要不了半年，这钱就可以全部还清了。 稍微缓缓劲儿之后，他想再给家里再买一台黑白电视机，这不仅是俊红想要的，也是他想向别人证明自己也有让家人过好日子的能力。 第194章 爱的味道 俊红躺在床上，想着母亲的话，渐渐进入了梦乡，梦中她听到了语文老师亲切的话语，说因为工作上的调动不再教他们了，这是为同学们上的最后一节课。 她听到这个消息，鼻子有些发酸，她抑制不住自己对老师依依不舍的感情，这是自己上学以来最喜欢的一位老师，她舍不得，不可自控地在那儿哭了起来。 “俊红，你到讲台上跟同学们领读一下作者笔下的这篇文章《爱的味道》，我今天嗓子有点儿不舒服。 她缓过神来，理了一下衣服，不慌不忙地走向讲台，用两三秒的时间整理了心中悲伤的惆怅，用声音的穿透力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读着。 教室里的声音静悄悄，这一刻似乎她已成为课堂上的主角。 “父爱是一缕阳光，让你的心灵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感到温暖如春；父爱是一泓清泉，让你的情感即使蒙上岁月的风尘依然纯洁明净。” 她读一句，同学们跟读一句，语文老师的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她知道这目光是关爱，是鼓励，是信任也是期待。 “父爱是一把大伞，总在有雨的天里撑着；父爱是一座大山，挺拔而伟岸；父爱是一片汪洋的大海，浓郁而深远。父爱是一支蜡烛，默默的为我们奉献着自己。” 读到这样排比和比喻修辞手法的时候，她的感情基调也高亢有力，她已经与作者的感情产生了心灵上的共鸣，淋漓尽致把自己融入到了文章中。 “父爱如山，高大而巍峨，让我望而生怯不敢攀登；父爱如天，粗旷而深远，让我仰而心怜不敢长啸；父爱如河，细长而源源不断。” 她喜欢这样的节奏，她沉浸其中，快要停不下来了…… “父爱是深邃的、伟大的、纯洁而不可回报的，然而父爱又是苦涩的，难懂的、忧郁而不可企及的。” 她的感情又变得舒缓低沉，师生们热烈的掌声在教室一阵阵响起，像浪潮一般向她涌来。 小芳哼哼唧唧喊着妈妈，那哭声一遍又一遍响在自己的耳边，她的美梦被打断了，戛然而止。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她听母亲说过关于他的故事。可是能够令她最记忆犹新的就是父亲的严厉，她甚至有点不理解他对自己的教育方式，不是棍棒教育就是搓衣板。 好不容易上了小学三年级，遇到了自己讨厌的数学课，数学老师枯燥的讲解让她不知所云，上课的时候，那一口原始的地道方言让她觉得这样乏味至极的科目就像一支催眠曲。 数学老师为了调动同学们的积极性，也会不时地变换声音的高低，给大家讲解的很细致。 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老师讲课的声调就会突然高起来，她吓得慢慢地睁开眼睛，盯着黑板上一知半解的题目默默发呆，云里雾里之际，却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无论如何，总是吸引不了她上课的兴趣。 “唐俊红，又在那里睡觉，过来到讲台上演题。” 这个数学老师总想和自己作对，越是自己不会，越是要提问自己，这不是让自己当众出丑？ 她云里雾里走到老师身边，拿着粉笔盒里少半截的粉笔和其他同学并排站在一行，当其他同学做完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却因为自己上课没有认真听讲，不会演算而被数学老师粗暴的把她的脑袋撞在黑板上嗑碰的情形。 “上课不用心听，你要是会做出来，老天爷都会为你落泪，讲了半天，你到底会不会？滚到座位上去。”数学老师犀利的眼神，咄咄逼人讽刺的话语让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批评可以使一个巨人成为一个侏儒，但是表扬却会让一个侏儒成为一个巨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再也不想上一节数学课，也不想再见到讨厌的数学老师。 也许，老师的一个眼神，一个教学方法就能改变一个学生这一生对这门学科的兴趣。 她甚至忘记当时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默默无声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一刻对她来说简直就像从天堂走向地狱，她走了太久太久。 回到家里，她心烦意乱，因为自己分不清时针和分针的关系，又再次遭到父亲的训斥，父亲自认为说的很清楚地讲解，却像迷魂汤一样输送在她的大脑里，不知是讲解方式不到位，还是她根本没有一点学数学的基因。 “你究竟听懂了没有？不要不懂装懂。”学斌看着她一脸懵懂的表情，严厉地说着。 “我……”她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熬着，等待着时间慢慢地流逝。 父亲不说倒好，反而越说她越糊涂，自己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似懂非懂。 他火冒三丈，笤帚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的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想挣扎，却被打的更凶，委屈的声音在她心中蔓延，在学校受了老师的批评，回到家又受到父亲的责罚，她不明白，打骂就会解决一切问题吗？父亲这种爱之深，恨之切的爱让她无法理解。 直到一个月后，父亲买回家里的第一台黑白电视，俊红对父亲的态度才有了一丝勉强的微笑。 乡亲们吃完饭都会簇拥着来到家中看电视，父母乐于助人，热情好客，仿佛在迎接着每位贵宾。 往往在看到深更半夜没有节目的时候散去，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的继续着，他们的床也因为难以支撑他们超负荷的体重，壮烈的牺牲了。 直到日子渐渐好起来，乡亲们家里都有了自己家的电视，日子才算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父亲还是数十年如一日地骑着它的自行车从厂里回到家中，工作忙回不来的时候，她只有在梦中见到和父亲在一起玩耍的情景，那熟悉的声音，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她觉得内心很踏实。 她和姐姐上学，家里地里是母亲一人在操劳。有时因为早点干完地里的活，身体虚弱晕倒了过去，是花荣婶子把妈妈背回来的。 后来，她明白了，父亲是为了整个家庭，为了姐妹更好的上学，努力的工作，挣钱养家。 没有坚强后盾的支持，她们几个的衣食住行从何而来？ 她也深知父亲太不容易，无怨无悔的在默默付出着，让她的灵魂即使遇到电闪雷鸣依然仁厚宽容，她的内心被浓浓的父爱的味道占满了。 父亲那高大魁梧的身材，那五官端正的容颜，虽然经过岁月的洗涤和磨炼，依然掩饰不住年轻时帅气的容颜。 也许，父爱真的很简单。它像白酒，辛辣而热烈，让人醉在其中；它像咖啡，苦涩而醇香，容易让人为之振奋；它像茶，平淡而亲切，让人自然清新；它像篝火，给人温暖去却令人生畏，容易让人激奋自己。 父亲的爱是她前进的动力，父亲的爱会伴随她走的更远！更高！更好！ 第195章 小芳断奶 时间如一指流沙，从指缝中滑过，春来秋往，快的让人不知所措，那些留下的操心和繁忙在巧珍的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小芳与以往相比，也长大了许多，再有两个月，她就整整三岁了，生下她的时候，自己已经年龄大了，可没想到奶水却出奇的好。 在那样一个艰苦的时代，即使没有品种丰富的营养品可吃，她也没有因此而亏待小芳，反而因为自己足够的奶水让她长的白白胖胖的。 或许是因为巧珍的疼爱，到了该断奶的年龄，她却经不住小芳的缠人劲儿，只好让她吃了一个月又一个月。 久而久之，不能再这样惯下去了，家里虽然没有男孩，但是作为在家中排行最小的小芳，父母自然而然地对她的疼爱比两个姐姐要多一些。 巧珍想着等到天气凉爽的时候，尝试着给小芳慢慢断奶，吃母乳的时候，虽然她的身体看上去胖乎乎的，但都是虚膘。 孩子们生长发育很快，只有不断的汲取更多的营养，丰富食物的种类才能长高，她决定给小芳减少母乳喂养的次数，再慢慢断奶。 减少白天的喂养频率，让她好好吃饭，再逐渐减少夜间的喂养，直到最后完全断奶。 她忍受着涨奶带给她的疼痛，看到小芳嗷嗷大哭的模样，她的心像风中飞舞的风筝在跌跌撞撞，仿佛要被撕碎成一片一片，她知道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犹豫不决，时间只能往后继续拖延。 即使心中再有万般不舍，但孩子成长的速度也是势不可挡。 她用自己庄稼地里刚收获的小麦加工成的面粉给小芳做了一顿美味的面疙瘩汤，那浓浓的麦香味在她巧手的精心制作下，散发出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多喝几碗。 她制作面疙瘩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在碗里倒上面粉，加水之后又筷子拌成糊状，等到锅里的水烧开，再用勺子把面糊舀入滚烫的汤中， 一个又一个面疙瘩的形状栩栩如生，渐渐露出水面。 “来，小芳，尝一口妈妈为你做的面疙瘩汤，味道很不错的。”她盛了一小碗，在里面放了少许的白糖，用小勺均匀地搅拌开来。 小芳看着忙碌的母亲，脸色极为不悦，这对这个陌生的汤汤水水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是怎么了？来，给妈妈笑一个。” 巧珍乐呵呵地笑着，她俯下身子在小芳的额头上亲了又亲，小芳的脸上才露出了小小的酒窝。 巧珍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那味道甜丝丝的，她吹了一下，用双唇去感知汤的温度，然后轻轻地放进了小芳的嘴里。 却不想小芳开始反抗，她咬着勺子不松口，趁母亲不注意的功夫，把它全部吐了出来。 她感觉不到母亲身上的味道，心中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 “这什么都不吃可怎么行？多少喝一点儿。”巧珍心疼地望着小芳。 而小芳粉嫩的嘴唇紧闭，一副完全排斥的表情，如果她再强行喂汤，只会适得其反。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是小芳这么小，她又怎么能够舍得？一点饭都不吃，怎么能够耐得住饥饿，她又觉得现在让她断奶是不是太残忍了？ 巧珍的内心开始动摇，看着小芳饿得哇哇大哭，满是泪水的模样，那散发着母性柔软的光芒又开始在心里翻腾倒海。 她情不自禁地敞开胸怀，任凭她贪婪的小嘴肆意地在自己的乳房上畅快地吮吸着，直到她心满意足吃饱之后打了一个嗝，才向她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 就这一次，明天就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断奶。 也许，只有母亲是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子女的举手投足都会让自己牵肠挂肚，她从小芳阵阵的哭声中懂得了她的需求与满足。 断奶成了她心中的难题，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和不分昼夜的辛酸让她无法言喻。 “巧珍，断奶的时候最好让小芳和你分开一段时间，最多一周，慢慢的也就断下来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心软呀！” 她想起了娘说语重心长的话，像一阵春风荡漾在她的心田里。 她想到村里那个六七岁的孩子——狗蛋儿，这么大了还被笑话着没羞吃奶的模样，母亲抹上锅底灰，他嫌脏把它擦去，母亲抹点蓝墨水，他觉得恶心，又用水把它洗去。 他见母亲执意要给自己断奶，还想到了一个个对付母亲的办法，他恼羞成怒，见招拆招的忍耐终于在那一刻爆发。 他不由分说，直接掀起在灯下干活母亲的衣服，趴在她的乳房上吃那枯瘦无柴，干瘪可怜的奶水，当最后真的吸不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惨不忍睹地把母亲的乳头咬掉，母亲含泪晕死过去。 父母爱子，非为报也，过度的溺爱反而过犹不及，村里的人议论纷纷，一片唏嘘声中，说狗蛋儿这孩子被娘惯的没个样子，不仅刁钻任性，还蛮不讲理。 和他在一起玩的同龄孩子，没有一个不嘲笑他是断不了奶的孩子，最终反倒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巧珍的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不想让小芳像狗蛋儿一样因为没有断奶，长大了再被人笑话。 思来想去，她还是遵从了娘的决定，狠狠心和小芳分开一周，让俊芳带着小芳去周山村的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等到在那边适应了吃饭的生活，这断奶的事自然而然地也就成功了。 她涂了一点牙膏抹在了乳头上，尽量让小芳再次接触，如果心不狠，到时候所有的想法只会成为纸上谈兵。 她嗅到不一样的味道应该就会放弃吧！她在心里揣摩着。 “俊芳，过来，妈妈给你说件事情？” “怎么啦？” “你不是过假期吗？明天刚好你带着小芳去周山村的外婆家。” “去外婆家干吗？你不去吗？只有我和小芳去？” “我不去，俊芳也需要照顾，你爸爸从厂里回来还要吃饭，就只好让你去了。” “那好吧！” “你也知道，现在小芳到了断奶的年龄了，这时候的母乳对正在长身体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营养了，可是，给她做面疙瘩汤她也不吃，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挨饿，这要一直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狠下心把奶断掉？ “原来是这样的事，听着蛮搞笑的。只是我能带好她吗？小芳特别爱哭，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现在都快三岁了，也没啥，你做事比较稳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那好吧，只是去外婆家几天回来？” “一周的时间就行，等到小芳慢慢适应了回家之后就可以正常吃饭了，我让你爸爸抽空去接你们。”巧珍满怀喜悦地说着。 “我尽力吧！但是也不敢确定会不会带好她。” 巧珍为俊芳小芳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生活用品，还有她为爹娘准备的黄桃罐头，她准备让平安提前过来接应。 第196章 外婆期许 俊芳想到去外婆家的心情，心中总会特别的高兴，那里不仅空气好，而且她总会给自己留一些平时不舍得吃的点心还有不同的果子。 不像自己的爷爷奶奶一样，从出生到现在，她没有吃过他们给她和妹妹们买的任何零食，甚至连一个温暖的拥抱都没有。 即使自己不被他们喜欢，她可以选择接受和沉默，她连起码的反抗勇气都没有，可是母亲生下俊红和小芳之后，换来的依然是他们的冷若冰霜。 看到爷爷奶奶往日对帅鹏的溺爱，再对她们三姐妹熟视无睹的态度，可以说两者之间反差很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可以撒娇任性，博得爷爷奶奶的宠爱，而他们对于自己的关心和照顾还不及村里那些好心人给予的温暖。 她不想在母亲面前，表现的过于脆弱，怕她会忆起往事反而触景伤情。 同样，别人家的孩子也是有爷爷奶奶的孙子孙女，他们可以得到爷爷奶奶爹娘的疼爱，而在她心里，只有艳羡的份儿。 要不然，母亲怎么会舍近求远，不让自己和小芳去距离很近的爷爷奶奶家，反而却要去周山村的外婆那里。 平安载着她们行驶在通往周山村蜿蜒曲折的路上，俊芳的脸上洋溢着向日葵一般的笑容，任时光的记忆在她心中绚烂，留下了一路的快乐在尽情绽放。 小芳一坐自行车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个爱哭的闹人精此刻不见母亲的影子，反倒安生了许多。 她内心希望这七天能够在外婆这里平安度过，只要能够顺利完成母亲交给自己的任务，她回去就可以跟妈妈分享成功的喜悦了。 “俊芳，你带着小芳直接回家，时间不多了，我还得赶着去上班，就不往家里拐了。” “外婆和姥爷都在家吗？”她看了一眼虚掩着的大门，仿佛要将人拒之门外。 不知道和母亲来过多少次，总是找不到姥爷和外婆的身影，不是在地里忙碌没有回家，就是去集市上去赶集，辛苦一季种的瓜果蔬菜赚些生活费，贴补家用。 母亲带着她把村子里每个角落都要找个遍，那急切想见到亲人的叫喊声在山谷回荡，直到看到外婆和姥爷的身影，她们才紧跟其后来到那个土窑洞里。 “都在，你们进去吧！”平安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俊芳，便急匆匆地拐了个弯就像风一样消失不见了。 “三舅再见。”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望着他疾速离去的身影，又挥了挥手。 她推开门，走进这个悠长的土窑洞，它与山崖上的绵延起伏的黄土应运而生，用满腔的热情感悟着花开花落，一年四季生命的轮回。 他们把土崖切割整齐，在平坦的土面上像愚公移山一样一点一点地掘出一孔又一孔的窑洞，看似貌不其扬，甚至可以称之为平凡。 即使遇到酷寒的冬日，炙热的炎夏，也让那些在田间地头忙碌的山里人躺在上面感到踏实与满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里生老病死，迎来送往中，感受着人生的沉浮无常。 这是母亲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回忆，有儿时的纯真，有童年的梦想，也是她和父亲成家之后日思夜念，那是对家深深地眷恋。 那是她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家，更是她对亲人放不下的牵挂。 喜鹊喳喳叫，好事要来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在空中叫的正欢，三五成群的喜雀抖动着自己光滑的羽毛，盘旋飞下，又轻轻地落在了石头上。 母亲告诉过她，这喜鹊是报喜的吉祥鸟，寓意着好运与吉祥，那折返往回中，姿态优美动人，那一翘一翘的尾巴，更是招人喜爱，她的心情也格外愉悦。 “外婆，外婆。”俊芳用温润的声音像歌唱的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她用急切的目光去寻找着外婆的身影。 “谁啊？”阿秀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那蹒跚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近。 “是我，俊芳。”她的内心激动不已，手里拿着母亲给她们准备的鼓鼓囊囊的包裹。 “我的外孙女，外婆总算把你们盼来了。”阿秀怜爱地望着俊芳，又弯下佝偻的身子抱起小芳，一手接住了俊芳手中的包裹。 “外婆，包裹里面是妈妈让我带过来的给你和姥爷的黄桃罐头。” “你妈妈真的有心了，来就来了，自家人还是那么外气，走，快进屋。”阿秀热情地招呼着，把包裹放在了桌上。 “快三岁了还没断奶，你羞不羞啊！”阿秀捏着小芳红扑扑的小脸打趣道。 “你别说，俊芳，这孩子现在越长越漂亮了，当我知道小芳出生后，还给她起了一个名字，谁知道你妈妈没用，说你爸起过了。” “真的吗？外婆，你给小芳起的名字是什么？” “你猜？名字也不要起的太大，适合自己的就好。” “唐笑笑？唐豆豆？或者叫唐三宝？”俊芳饶有兴趣地说着。 “都不是”。阿秀面带微笑，看着俊芳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你快说嘛！”俊芳急切地摇着外婆的手，她对这个名字充满了期待。 “过来亲外婆一下，我就告诉你。”阿秀看到俊芳可爱温顺的模样，隔代亲让她心中爱的火花又被重新点燃。 俊芳笑靥如花，她凑上前去，给外婆一个甜蜜的吻。 她享受着外婆对她的疼爱，她喜欢在外婆面前撒娇，不像在母亲身边那么拘束，做事小心谨慎。她可以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可以畅所欲言，想做什么，外婆都会由着自己。 外婆却似乎不会生气，还会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食物，只有在外婆这里，她最开心，才能完全释放自我。 “外婆，这回你就可以说了吧！不能说话不算数。” “叫——叫—— ？她有些迟疑，在那里怔了一下。 她想到这个名字，一旦被自己说出口，要是被巧珍公婆知道了，又该说自己爱显摆炫耀了。 起名字的事情，爷爷奶奶都没起，哪轮得上她这个做外婆的故弄玄虚，她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又让自己女儿夹在中间受那夹板气。 这些年，巧珍心里的委屈她不是不知道，除了叫她改着自己的脾气，学会宽容和接纳，为这个家默默地付出，不求回报她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让她们去离婚吧！为了老人，还有孩子，还得把日子过下去，哪家的日子是顺顺当当，不是吵着过着一步一步熬过来的，想到巧珍，她的鼻子有些发酸，眼里的泪水又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外婆，你怎么哭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只是眼老昏花，眼里进来了一个虫子。” “我帮你吹吹，要不容易磨眼睛。” “不用了，你看，这会儿没事了。” “叫什么名字？你还没跟我说呢！” “唐淑丽。”阿秀拗不过俊芳的执着，只好脱口而出。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 “淑，贤惠淑德；丽，大方美丽。我只希望淑丽长大之后，能像你母亲一样，把好的家风代代传承下去。” 这是她深藏心中很多年的一个美好愿望，是期许，也是寄托。 第197章 我要妈妈 “外婆，这还真是一个好名字，可比爸爸起的好听多了。” “可不能这样说，好与不好，名字已经起过了，再说太多都没有什么意思了，再惹得你爸爸不高兴，那就不好了，这毕竟是他的一番心意。” “我倒觉得淑丽这个名字让人觉得很文静，小芳听上去却很庸俗。” “也不能那样说，你爸爸起的名字虽然听起来来很有浓浓的时代感，但是，从大的方面来说，它的寓意是小巧伶俐，名扬四海，很配得上咱们小芳呢！” “是不是呀！”阿秀边说边逗着小芳乐呵呵地笑着。 “这是谁来了，笑的这么开心？”建国肩上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脸上写满了疲惫。 抬眼一望，是巧珍家的俊芳和小芳，他浑浊的眼神里闪烁着柔和的光。 “姥爷，你回来了。”俊芳走上前去，热情地打着招呼。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过来了，你母亲和俊红没来？”建国望着俊芳泉水一般纯净的眼睛。 “没有。”俊芳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秀瞪了一眼建国，把他拉到了一边，轻声自语：“老头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不会察言观色，当着小芳的面提巧珍干吗？” “看你说的，我看到外孙女来了问问自己的闺女来没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好像我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似的。” “我刚把小芳逗笑，你说她要是听到妈妈的名字，又不知道该闹成什么样了，你能哄住吗？” “哄不住的话，她咋就放心让俊芳带着小芳过来。” “这你就不懂了，巧珍没来就是因为这次要跟小芳断奶，所以选择避开，不和孩子见面，才没来咱们这里。” “怪不得呢，原来如此。” “这都快三岁了，也该断奶了，要不看到孩子哭就心软不舍得，大人和孩子都跟着受罪。送来也好，等个七八天，慢慢适应，能吃下去饭了，就自然而然的断掉了。” “阿秀，你说的也在理，那咱这几天说话做事可要尽量注意，不当着孩子们的面儿提到巧珍。”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断奶需要一个过程，要不说这女人生来就是个受罪的命。” “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你还又小题大作起来了。” 小芳终于抑制不住对母亲的思念，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那哭声弥漫在这个幽暗的土窑洞里。 她哭自己，仿佛母亲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那散发着奶香的乳汁，好像要与她永别，她茫然不知所措的哭着，哭一切的一切。 俊芳看到妹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把包裹里还剩半包的字母形状的饼干拿出来了一块儿，小心翼翼放进了小芳的嘴里。 那造型小巧精致，奶油味十足，吃起来酥脆可口，让她都忍不住留口水了，她不舍得吃，用嘴轻轻地抿了一下。 小芳尝了一口又吐了出去，她的肩膀轻柔地抖动着，粉嫩的脸颊和浓密的长睫毛被晶莹的泪水遮盖。 她哽咽着，那哭泣声变成了时断时续的嘤嘤啜泣，她用无助的眼神望着周围这陌生的一切。 她的哭声也深深地触动着俊芳的心，她不知道该怎么渡过母亲说的这难忘的七天。 “来，让外婆抱抱我的外孙女。”阿秀轻轻地哼着歌拍打着她的背，站在那里有节奏感的悠着小芳。 “，上山打老虎，老虎打不到，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个，让我数一数，数去又数来，……”小芳不情愿地挣扎着，试图从外婆的怀里逃脱，她哭的终于累了，眼睛紧闭，颤栗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听着摇篮曲，渐渐地睡着了。 俊芳望着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外婆：“我看小芳哭得很可怜，要不我带她回家找妈妈去吧！” “回家？”小芳的眼睛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她已经没有力气哭出来了。 “俊芳，这个时候，你得坚持住，可千万不敢犯糊涂，你妈下那么大狠心要跟小芳断奶，她也很无奈，还在家里遭罪，难道她不也在承受着思念你们痛苦的煎熬吗？你若这样回去，不是要让她为了断奶所作的努力前功尽弃吗？”阿秀安慰着俊芳，用疼惜的语气说着。 “我只是担心妹妹，她是不是饿了？怎么一直哭，我答应过妈妈要尽力照顾好小芳的。” “放心吧！在外婆家，有我们在，你还担心什么？不会让小芳受委屈的，你也从那个时候过来过，这断奶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阿秀抱着小芳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睡安稳之后，准备给孩子们做饭。 “这来了半天，啥都没吃。不在母亲身边，小芳真是可怜，不过，欲速则不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熬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孩子就是再闹人，自己也得受着，不为别的，只为巧珍。” 阳光还是那么炽热，天空依旧蔚蓝，热情似火的太阳换成了温暖的光芒，院里竹子上的光影斑斑点点，透射到地面上。 “妈妈，妈妈。”小芳红肿的眼睛流着委屈的泪花，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妈妈。 俊芳的脸上面露喜色，高兴地喊着：“外婆，我妹妹会说话了，她会喊妈妈了，她会喊妈妈了。” “这真是太好了，三岁说话，也是语言的爆发期。”阿秀也觉得不可思议。 “外婆，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在家里想方设法让小芳说话，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家还以为她脑子上是不是出了毛病？ “看你这孩子，说的啥话？” “我只是太高兴了，我还以为小芳是个哑巴，每天就知道张着嘴哭，不会说话，爸爸妈妈都快担心死了，现在她终于会说话了，而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真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常言说：‘贵人语迟，富人言慢’，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有出息的。” “真的吗？那妹妹就是贵人了，指不定我还会沾妹妹的光呢！” 她想起了母亲在田间地头忙碌的背影，小芳一岁半的时候，她教妹妹走路，那溜着墙边蹒跚学步的模样像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 她忘不了妹妹使出吃奶的劲在地上匍匐前进，即使膝盖被磨得通红，却依然坚强；她忘不了小芳啃着脚丫子傻呵呵地朝着她笑的模样。 她扶着妹妹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向前方走着，走一步跌倒之后，爬起来再走，再次跌倒又重新爬起。 在摸爬滚打中，通过百折不挠勤奋的练习，她终于学会了走路。 第198章 姐妹被打 她的内心涌动着一股暖流，激动的泪花在她眼眶打转，她再也抑制不住百感交集的心情，泪水模糊了她的脸颊。 “俊芳，你是个好孩子，你要知道，一声姐妹一世亲，姐妹之间的情谊是吵不断也打不散的，那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也是世界上最幸福不过的事情。” “是的，外婆，你说的真好。我是姐姐，她是妹妹，我可以保护她。” 阿秀欣喜地点了点头，把做好的滑滑嫩嫩的两个鸡蛋羹放在碗里慢慢变凉，又做了一锅鸡蛋面条，嘱咐建国和俊芳先吃。 那香油与葱花香菜搭配的完美组合，味道上更胜一筹，对小芳来说，蒸出来的鸡蛋羹营养丰富，最容易被消化吸收。 她用小勺把它切成十字形状，再把它分割成均匀的小块儿，等到不冷不热的时候，再一勺一勺的喂到小芳的嘴里。 小芳凝望着这碗黄绿搭配泛着油光鲜嫩的鸡蛋羹，滑的像豆腐一样，她有所抗拒，身体上的饥饿却让她本能的用舌尖舔了一小口，直到确认味道可以下咽，才一点一点勉强吃到嘴里。 “吃吧，多吃点，你这个闹人精，这鸡蛋羹也是你母亲最爱吃的。” “外婆，你…… ？”俊芳悄悄看了看一眼外婆，只是想提醒一下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到母亲。 阿秀也意识到自己话中有误，没办法，当娘的即使年龄再大，不管身在哪里，看到与儿女相关的人，物都会触景生情。 她也是其中的一个，巧珍心里惦记着孩子们，她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担心着自己的女儿？ 听到外婆提到了母亲，小芳又开始故技重演，俊芳拉起妹妹的小手，不知所措的哄着。 “来，小芳，咱们一起玩游戏。” 俊芳最怕妹妹的哭声，只要小芳一哭，她的心里就跟着一阵阵心酸，让原本好好的心情也在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不……不要…… 小芳用力地摇了摇头，完全对姐姐说的这些没有任何兴趣。 “那我给你讲《大灰狼和七只小羊》的故事好不好，只要你不哭，让姐姐做什么都行。” “我……我要……回家。说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嘴角一直流到了衣服上。 那凄厉而又沙哑的声音，像咖啡一般苦涩，她有些茫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俊芳，孩子也不要过度溺爱，一旦过度就成纵容溺爱了，让她哭吧，先冷冷她，一会儿就不闹了。 夜，像一位多情而又清冷的姑娘，带着一丝凉意，翩然而至，树叶纷纷飘落，像天女散花一样，轻轻地纷至沓来，形成错落有致的落叶轨迹。 俊芳感受着夜的孤寂，阵阵凉意让她感受到空旷幽远的寂寞，她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心跳。 她深深地陷入了沉思，过去的点点滴滴，美好瞬间仿佛在她眼前呈现，那个给予她无穷力量和勇气的人——母亲，她还好吗？ 她像一颗明亮的星星，伴她走过了欢笑与泪水，思念的感觉在她心中萦绕，挥之不去，却又那般温暖。 “可以吗？外婆。” “有啥不可以，这还是第一天，不能啥都由着她的性子，得让她学会适应环境，要不，到明年也未必能断掉。今天小芳不是还吃了鸡蛋羹吗？明天说不定还能吃一小碗面汤。” “希望她能明白咱们对她的良苦用心。” “现在她小，长大点了自然就会明白的。” “我真希望她快点长大，不要这么闹人。” “对了，俊芳，窑里那个炕大，今晚，让小芳跟你姥爷一块儿睡，咱俩睡在紧挨窑洞的那个小屋，平时你三舅在那屋里住，他晚上不回来，我一会儿还得去你大妗子家一趟，要是回来晚的话，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阿秀把床给俊芳收拾好之后，给建国交代了一下看好小芳，就拿着手电筒匆匆地出去了。 “小芳，不早了，过来睡觉了。”建国说着走到那扇破旧的两扇木门前，把敞开的门合上，又插上了门闩。 他累了一天，身体困乏的要死，他只想快点躺在床上早些睡觉，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最踏实，他不喜欢的就是——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 “我要妈妈，我要回家。”小芳推开姥爷粗糙的双手，大声的哭喊着。 “乖，好好睡觉，明天妈妈就来接你了。”建国闭着眼睛，拍着小芳的背安慰着。 “妈妈，妈妈。”小芳的哭声愈来愈大，划破了这寂静的天空。 “别哭了，你哭够了没有，白天哭个没完没了，晚上还是在不停地哭，还让不让人睡了？”建国不耐烦地说着。 小芳被姥爷突如其来的责骂声吓坏了，她直接跳下床准备去找姐姐。 “姐姐，姐姐。”她委屈的哭喊着，想要回家。 夜静的出奇，似乎万物都沉入了梦乡，而俊芳在三舅的床上却孤枕难眠，她不知道妹妹此刻怎么样了？ “你这孩子，说也不敢说了，看被惯成啥样了，过来到床上睡觉。” “我不想和你一块儿睡觉，我要找姐姐。”说着，就光着脚丫子径直跑到门口。 “你给我站住，还想造反不是？”说着，拽着她的胳膊，朝着她的屁股就打了两下。 俊芳在旁边的屋子听到小芳被姥爷打骂，她慌忙穿上衣服快速地跑到窑洞门前。 “姥爷，你别打我妹妹，快开开门让我进去，我求求你了。”她用身子使劲地撞了撞门，却没有任何反应。 “哭哭哭，就知道哭，还哭不哭了？”建国怒不可遏地声音再次传来。 她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来保护妹妹，哪怕替她挨这顿打她都不会说上一个不字。 “姥爷，你开开门，开开门呀！”她焦急万分，用力拍了拍门，却看到门下挡着防老鼠进去的一块木板，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缓慢地移开，慢慢地弯下身子从空隙下面钻进屋里。 那空隙与地面的距离太过狭窄，以致于她的脊背被擦伤，她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艰难地摸索爬行着，直到看到屋里幽黄的灯光。 她的脸上满是对妹妹的担心，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紧紧地用身子抱住了弱小的妹妹，她只想保护好妹妹不让她再次受到伤害，即使疼痛，她也毫无怨言。 建国因为没有睡好觉而大发雷霆，看到俊芳施手相救小芳，又不由分说朝着俊芳打了几下。 俊芳泪眼朦胧，她心里无比难过，想忍又忍不住的无声啜泣着，她痛惜地望着妹妹，一边哭一边用衣袖为妹妹擦着脸上的眼泪：“小芳，姐姐来了，你没事吧？走，咱们回家。” “姐姐，疼，疼，我要妈妈，我要回家。”说着，紧紧依偎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 第199章 母女心 俊芳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姥爷，今日却与往常截然不同，不仅对小芳打骂，连自己也不放过。 内心的冰凉让她思绪万千，那朦朦胧胧的阴影中隐藏着深深地孤独，寂静而又冷清的夜在不断侵入她的骨髓，即使再冷若冰霜的人也会为她们落泪。 这感觉无声无息潜入在她的心里，像乌云密布的阴霾一样不断在噬咬、折磨着她无助的灵魂，只留下一曲离殇，黯然独行。 “别哭， 小芳，姐姐这就带你回家。”俊芳心疼地安慰着妹妹，拿起母亲给她准备的包裹准备离开。 “这么黑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还不赶紧回来。”建国气呼呼地扯着嗓门望着姐妹俩人吆喝道。 “姐姐，我怕，我怕。”小芳听到姥爷高音喇叭似的的声音，眼神里显得更加胆怯，她被他刚才火冒三丈，暴躁的行为吓呆了。” “不怕，来，姐姐背着你走。”她慢慢地蹲下来，弯下身子，让小芳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行走着。 “俊芳，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建国走上前去，用双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姥爷，这不是我们要待的地方，我要带着妹妹回家找妈妈。”俊芳边说边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翻天了，真是翻天了，真是气死人，这黑咕隆咚的，要是出了事咋办，赶紧回屋睡觉。” 俊芳默不作声，气喘吁吁地背着小芳走到了大门口，建国紧跟其后。 “这是咋了？我刚去根生家没多久，你们就开始大哭大闹起来。”阿秀疑惑不解地望着建国。 俊芳看见外婆的身影，慢慢地蹲下来放下小芳，上前紧紧地抱住外婆， 眼睛里流下了一行行热泪。 “建国，我出去之前咋给你交代，让你好好看着孩子，你看的是啥？俊芳背着俊红拿着包裹这要是去哪儿？这幸亏是我回来碰见了，这万一要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和巧珍交代？” “你听我说，我让小芳好好睡觉，她倒好，好像跟我作对似的，大声的哭喊着要回家，我困了一天，身体都快乏的不行，好心好意地安慰着，谁知，她的哭声却愈来愈大，我不耐烦地说了她几句，她就直接跳下床准备跑出去，情急之中我就朝她屁股上打了两下。 “你都是当姥爷的人了，跟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置什么气呀！没有一点当老的样子。” “你也知道，我瞌睡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你也不心疼，回来就没完没了的责怪我。” “白天你说的啥？难道你忘了吗？孩子刚来第一天，你就想把她们要故意气走，这都是你的亲外孙女，你就不知道心疼？你的心怎么那么狠？” “阿秀，看你把我说的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似的，如果俊芳在旁边的屋子，我打小芳的事，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躺在床上好好睡觉，我会连她一起打她吗？ “姐姐都知道保护妹妹，你呢？只是因为小芳打扰到了你睡觉，你就开始耍脾气，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自私吗？” “你应该不会想到，她为了保护小芳，把咱门下挡着防老鼠进去的一块木板慢慢地移开，弯下身子从空隙下面钻进屋里，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这话咋有脸说出来了，连俊芳听到小芳被你打骂，都知道冲上前去保护着妹妹，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随你怎么说吧！我累了。” “来，俊芳，别难过了，走，咱回去睡觉，今晚，外婆陪着你和小芳一块儿睡。”阿秀接过俊芳身上挎着的包裹，抱起了小芳走进了屋里。 俊芳听到外婆的话，内心又注入了一股新的暖流。 “外婆，明天我想带着妹妹一起回家。”对家和母亲的那份牵挂让俊芳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要真是想和小芳一起回，我明天亲自给你们送回去，今晚啥都不想，好好休息。” 在平安带着俊芳和小芳回到周山村娘家的时候，巧珍的心也没有一刻轻松，忙起来还好点，一旦闲下来，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们一起回家了。 一天了，也不知道小芳这孩子在周山村有没有闹人？爹娘那么大年龄了，不知道能不能带好？实在不行，她就把孩子接回来。 长夜漫漫，曙光何在？巧珍早早地躺在床上开始休息，明明很累，却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辗转反侧，心中对女儿的思念无法言语。 只有七天时间，很快就要熬过去了，她想孩子们，她恨不得此刻就能来到她们的身边，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去陪陪他们说说话就已经足够。 “啊嚏，阿嚏，阿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三个喷嚏。 “这是谁想自己了？”一连串喷嚏的声音打得惊天动地，连周围的野草吓得也赶紧藏起来了，没有一丝犹豫，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依稀记得多年前，表姐巧歌给她开玩笑说过打喷嚏所代表的寓意，一声代表有人骂，两声是有人想，三声喷嚏是有人念叨。 难不成是爹娘还有孩子们念叨自己？她脸红如花，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美得令人沉醉。 她无时无刻在想着自己的孩子，她是母亲；爹娘也在念叨着自己，只因在他们心中，她是女儿。也许，这就是母爱，她平平凡凡，不在于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只深深地浸润在每一份刻骨铭心的思念里，那一声声唠叨，甚至是满含期待的目光中。 她是清泉，润泽了儿女一饮一啜，于是，在儿女的欢声笑语中便融入了母爱的缠绵。 她朝着窗外望了一眼，学斌应该快要从厂里回来了，花荣家里的那个铝锅也早已经寿终正寝了。 想到她也总时不时的帮着自己，与其送她一些华而不实的用品，不如送她一口精心倒出的铝锅，这样既有诚心也显得更有意义。 她跟学斌说过，让他趁着闲暇时间再倒两口新的铝锅，一口是感谢花荣在建房的时候对自己的帮助，另一口留作自用。 学斌擅长这个工艺，即使废旧的健力宝易拉罐，在他手里炉火纯青的打造下，也能倒出一个了惟妙惟肖的铝制厨具，他精湛的技术，总会迎来村民叹为观止的羡慕与赞赏。 第200章 变废为宝 倒铝锅不仅是农村人民对传统生活方式的坚守和传承，还承载了农村人对美好生活的记忆。 在农村的灶房里，家家户户几乎都会使用废旧的铝制品制作的铝锅、铝盆、铝勺等厨具。无论是煮饭、炒菜还是熬汤，都十分方便快捷，能够完美地满足农村人的生活需求。 它不仅可以让食物受热均匀，而且使用寿命也非常长久，倒铝锅已经成为了那个年代传统和记忆的象征。 学斌往往会选择秋末和入冬前这个时间不忙的时候倒铝锅，天气不冷不热，庄稼地里的农活基本上已经结束。 街坊四邻只要闻到她家里倒锅的气味儿，就会纷纷把家里的废旧铝锅盆和铝制品拿来，以旧换新，按照自己对厨具的使用选择，让学斌帮着给他们倒制，只是他从不收费。 “学斌，你记得给花荣倒一口新的铝锅，顺带着给咱们再倒一个，你不在家的时候，她也没少给我帮忙，我一直想着得好好感谢人家，那次她给我提过自己家里的那口铝锅上的右耳朵掉了。” “行啊！我回来的路上，花荣还说这新瓦房早些年月都建成了，还不让娘家人过来燎锅底？是不是不打算暖房了？” “你咋说的？” “我跟她说这已经都是第二套房子了，上梁仪式上鞭炮一放，糖果瓜子花生还又石头馒头一撒，乡亲们过来捧捧场也喜庆，啥都有了，有这意思差不多就行了，暖房的事不想再兴师动众了，劳心劳力。 “是啊，土坯房刚建成那会儿，是咱们的第一套房，心里想着图个高兴，热闹热闹，周山村娘家来人大老远跑来跟咱来燎锅底，结果呢？被咱爹咱娘弄得不欢而散，我都没法说，想想都是两眼泪。” “过去的事又提它干吗？” “还不是你提及这个话题，我才又想起以前，我可以装作风淡云轻，为了你，我也可以忍气吞声，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也是一个有情有义，敢爱敢恨的人啊！长期以往，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知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受了很多委屈，吃，吃不好，穿，穿的也不像样，因为孩子的事情，也让你日夜焦虑。” “别的不说，俊芳带着小芳去咱娘那里，我的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要不是断奶我会舍得让他们去吗？”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她俩了，要不我现在就去接她们回来。” “我倒是想让你去接，自行车速度毕竟比人两条腿地奔的速度快，可是，一会儿家里要是来人找你倒锅了，总不能让人家干等着，还是我去比较稳妥。” “那我早点开始，你去周山村多陪爹娘唠唠嗑，多陪陪她们，等你们从那边回来，我这边差不多把锅都倒好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和孩子们去集市上给你们买一些衣服。” “花那钱干啥，贷款的钱还完，家里又添置了电视，这小芳也慢慢长大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有衣服穿，先紧着孩子们。” “你呀！总是想着别人，就不会考虑自己，人生就这三万天，让自己开心点，穿好点不行吗？” “学斌，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先去周山村接孩子去了，昨天晚上我还梦见她们了，这断奶的七天时间对我太漫长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要见到她们。” “那好，你记得去村里代销点跟爹娘称二斤果子，我这边就支起架子认认真真倒锅等你们回来。” “嗯嗯，那我快去快回。”巧珍刚走，学斌从背后温柔地抓住了她的手。 “来，让我抱抱，刚好这会儿孩子不在，每天不是在厂里上班，回来想和你温存都没有机会，看到的就是你在陪着孩子睡觉。” “你真坏，孩子的醋你也吃，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看这鼓鼓囊囊的，还用我说吗？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吗？” “哎呦，看看，大白天的，你俩这是在干啥？”花荣端着饭碗，饭都要快喷出来了。 巧珍迅速把学斌推开，脸羞得像一朵沾着露水的月季花，支支吾吾地说着：“是——是花荣啊！” 花荣哈哈大笑：“嫂子，怎么说话不伶俐起来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和学斌哥还是这般恩爱。” “别逗我了，我跟学斌说过了给你倒锅的事，这倒锅是个技术活，制作精细点好用，我这会儿得出去娘家接孩子们，你在这里等会儿，要不了很长时间就好了。” “你忙吧！嫂子，没事。” 学斌在家院子里点起火开始生起了炉子，只见，那蓝色的火苗冉冉升腾。 他用石锤把地上那些积攒多日的旧盆废铝砸碎,把一团像麻花一般扭曲在一起压瘪了的易拉罐、几片儿不规则的碎铝块儿，一股脑儿地全部塞进蹿着火焰的炉子里，装在炼铝的锅里。 那废铝随着鼓风机的嗡嗡声响，炉子里七长八短、不扁不圆的废铝熔化成了银白色的液体。 “学斌哥，我家里还有不少孩子们喝剩下的易拉罐瓶子，我回去拿来你可以用。” “这些都不少了，那些你以后可以慢慢留着，别看废旧的铝制品不怎么值钱，但是把它们利用好了，一个个可都是宝贝。” “那是你能工巧匠，有一双干活的好手，才能让它们变废为宝。” “可别这么说，我只是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摸索的，你看这铝，只有达到一定度数的高温才能融化成铝水，否则，那功夫就白瞎了。” “你和嫂子真能干，那你也算是自学成才了，我真佩服。” 学斌把地面上和好的砂子铲进母模型里，压实后再用刷子把成型后模型上面的浮砂轻轻揩拭干净，用嘴贴着模型、沿着那道圆线轻轻地吹上一圈。 他带着手套，一只手用火钳从炉子里把盛满铝液的金属罐夹出来，另一只手拿起一把铲子将铝液上面漂浮着的杂质刮掉，然后，把正在熔化的铝水往翻制新锅的模具里倾倒。 三五分钟之后，他把子母模型分开，一个明光发亮的铝锅基本成型。刚倒出来的锅要经过冷却定型后还要进行打磨修整，而技艺是将铝制品熔化后倒入模具中，模具分上模和下模，旁边放置的凉水是作为冷却用的。 只要稍加冷却就可以打开上模，最终制成各种大小的铝锅、铝盆、铝勺等日常用品。 打磨也是最费时间的一个环节。只见，他面带微笑地拿起锉，把锅边的不规整的地方沿着边缘把它锉掉，再把两侧预留有空隙的不规则地方处理光滑，一个栩栩如生的艺术品在他手下，就应运而如的产生了。 第201章 善意的谎言 巧珍走到代销点刚称完果子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娘走在前面抱着小芳，俊芳拿着包裹紧跟在后面朝着回家的方向走着。 小芳看到母亲的身影赶紧从外婆的怀里蹭着下来，欣喜若狂激动地跑到了母亲的身边。 俊芳在后面大声喊道：“小芳，你慢点跑，小心摔倒，她一个箭步上去拉住了妹妹。 小芳被巧珍抱在怀里，那被打之后的疼痛似乎在她心里已经烟消云散，她的那张小嘴在母亲胸前的那两座峻峭的山峰上寻找着，那熟悉的味道是她怎么也不能忘记的。 “巧珍，看看，孩子见到亲娘就是不一样，连外婆都不要了。”阿秀望着女儿温声细语地说道。 “娘，她俩让你忙坏了吧！我还正担心着你和爹年龄大再带不住，我爹睡觉不喜欢被打扰，这小芳也够闹腾人的了。” “不是是啥，刚来的时候，我逗着她还玩了一小会儿，结果一提到你的名字，就哭得惊天动地，我给做的鸡蛋羹，喂了之后，又开始哄她睡觉，俊芳吃的鸡蛋面。” “让娘操心了，这孩子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比较固执。” “想着等断完奶了再回去，她哭哭啼啼要回家，结果……哎！” “咋了，娘？” 俊芳听到外婆话中有话，又不好直截了当地说着，可能是怕母亲担心，只好有所隐瞒，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内心对姥爷的埋怨，她和妹妹因为睡觉这样的小事影响到他休息，却遭到他的打骂，她只要一想起，心里就隐隐作痛，要不是外婆及时从外面赶回来，她早带着妹妹回家了。 母亲也告诉过她，大人之间的事情，作为晚辈不要插嘴，这是没有家教，没有礼貌的表现。 外婆如果不提，自己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也可以跟母亲诉苦，可是，话一旦说出，就覆水难收。 她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让母亲知道了心里难过，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就这样瞒着吧！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她也会瞒下去。 “没事，没事，只是看到孩子们想你的情景，也让我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你。 “我也是想她们，晚上翻来覆去都是你和孩子们的身影，娘，走，咱回家，我就是准备去接周山村准备你接你们呢，没想到这么巧就碰见了。” “你咋不让学斌过来接，你自己走着不说，再带着俩孩子，那得走多长时间？” “我已经习惯了，本来说好让他去接俊芳她们，谁知平时和我玩的比较好的花荣来了，她在家里等着学斌跟她倒铝锅。” “怪不得呢？有时间也让学斌教教你学自行车，这样去哪里办事不是也很方便吗？总比走路强吧？” “家里就那一辆自行车，他平时上下班骑着，平时他从厂里回来不是很晚了，就是我带着孩子们在地里劳作，慢慢地我也就没那个心思了。” “只是你一个人太苦了，娘心疼的慌。”阿秀忍不住就老泪纵横。 她想起了巧珍公婆是一点都指望不上，哪怕帮着巧珍带带孩子，或者是说一句暖心的话，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这么苦。 “娘，别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今天来就不走了，你多住一段时间。” “可不是，家里喂着骡子，地里的活还没干完，这根生家媳妇眼看着怀孕了，他怕照顾不周过来叫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是好事，咱周家有后了，你也该忙活着要当奶奶了，只是，要辛苦你了。” “当老的不都是这样？来，还是我抱着吧，你这两天没有喂奶，涨的厉害，不方便。” 小芳一听到外婆要抱自己，又要跟母亲分开，她已经一天都没有吃到那熟悉的味道，就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松手。 她的乳晕被牙膏的颜色涂抹，看着小芳可怜兮兮的模样，那闪烁着母爱的火花在她心中再次蔓延，她被包围其中，却无法逃脱，那种想要断奶而又断不掉的心情，在她心里徘徊不已。 看她泪眼朦胧又开始心软，她快要投降了，这样之前断奶的计划就毁于一旦，她又不甘心轻易放弃，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家了。 “嫂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别说，我哥倒的铝锅还真不错，跟买的一样。” “那是，最重要的是结实耐用，你满意就行。”巧珍把小芳慢慢放下，让俊芳带着去一边玩，没想到她却不依不挠。 “羞不羞，小芳，这是去你外婆家没给你断奶成功，还让妈妈抱？” “就要——就要——”小芳又开始哭了起来，还用手撩起了母亲的衣服。 “你这淘气包啥时候会说话了？”巧珍出其不意地望着，心里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是昨天在外婆家的时候，妹妹听到了你的名字，就会说话了，第一声喊的竟然就是——妈妈。”俊芳澄澈的双眼流露出喜悦的光彩。 “学斌，刚好咱娘，花荣还有孩子们都在，你洗洗手，把我买的果子打开大家一块儿吃，再掰一点儿让小芳吃。” “你在咱家是个司令，只要你发号施令，我就得赶紧行动，夫人遵命。” “学斌哥，你还真幽默，当着大伙的面和和嫂子撒狗粮，秀恩爱呀！人家是夫唱妇随，你们却恰好相反。” “我们是民主集中制，在家里谁说的对，就听谁的。” “想爸爸不想？来，让我抱抱。”说着，把掰开的一少半果子放进了小芳的嘴里。 “不要你抱，不要你抱。” 她的身子在激烈地抗拒着，那果子在嘴里的轻轻地融化着，一种甜甜的味道在刺激着她的味蕾，她仔细品尝着，却发现不是那熟悉的味道，又把它吐了出来。 “你这孩子，不吃就不吃了，还把它吐了出来，不浪费吗？”学斌心疼地说着。 “妈妈抱，妈妈抱，饿，饿。”她哭声嘹亮，循着母亲的方向跑了过去。 “小芳，听话，你看和你这么大了都自己玩了，你怎么还让妈妈抱，还要吃母乳，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花荣安慰着哭得伤心的小芳。 “坏人，坏人。”花荣不说倒好，一说她反而哭得声音更大了。 第202章 入学 巧珍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她被小芳的哭闹声弄得不知所措。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浓浓的尴尬气息，花荣沉默不语，不露声色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芳的哭声不时的在自己耳畔回荡。 这个时候，对她讲道理也只是隔靴搔痒，听着她哭得快要沙哑的声音，她心如刀绞。 这一刻，她的内心有些动摇，她起身拿起暖瓶，给小芳倒了一碗白糖水，这味道甜甜的，她饿的太久，咕咚咕咚竟喝了不少，然后，慢慢地闭上困乏的眼睛在巧珍怀里睡着了。 “来，巧珍，你休息一会儿，我把孩子放床上去。”阿秀想到巧珍被小芳闹的疲惫不堪的模样，心疼地说道。 “不用，娘，我怕这孩子一听到动静，一会儿又该醒了。” “学斌，你去把床铺好。”巧珍看着小芳熟睡的样子，慢慢地把她放在了床上。 “巧珍，不是我说你，你对孩子还真有耐心，这孩子也是看人下菜，摸着大人的脾气，你也不能光惯着她。” “你说的是这个理，一个孩子一个脾气，这白天不是白天，夜晚不是夜晚，好不容易长大点，还是这么闹腾，把我折腾的也是够呛。” “你不要因为小芳是在家中最小，就对她格外溺爱。” “花荣，可别这么说，你看学斌，他在家是老大，可是我公公婆婆就觉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孩子没管过，从结婚以来就没给我说过一句好话，不是找茬，就是挑刺，我们要是受她待见，他们还会这样对我们吗？” “你公婆在咱村的为人，谁不知道，简直就是奇葩，那老三家的秀兰还有帅鹏，她们不还是被他们照顾的妥妥当当，我就看不惯她对你那一套，要是我，这日子早没法过了。” “嘘——你小声点——大家都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学斌走到铝锅的旁边，收拾着干完活以后后，地上凌乱的乱七八糟的工具，他不急不躁地把物品分门别类的摆放到原来的位置，这样方便以后干活容易找到。 俊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屋里写起来了作业，她一听到母亲和花荣伯母的谈话，就知趣地避开了。 母亲跟她说过，家庭成员每个人分工有所不同，但都要竭尽所能去做好自己的事情。把学习搞好，对她而言，是首当其冲至关重要的，这是母亲常常挂在口头上的话，久而久之，在家中已经成了特定的惯例。 阿秀听着巧珍和花荣聊的投机，自己找了个椅子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她双眸紧闭，慢慢地开始打起盹来了。 “巧珍，你说，我说的是不是你这个理？你也要好好想想。”她用眼睛地余光望了一下周围，却发现只有她们两个在说话。 “花荣，你也是为我好，我知道了。” “你看咱俩一直在说话，家里都来客人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我倒觉得自己好不长颜色，没有眼劲儿，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就不打扰你的时间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谁让咱俩这么投缘，能说到一块儿去呢？” “我平时也是，能说到一块儿的人多说说，聊不到一起的说一句都觉得很多余，你是我唯一能诉说心里苦衷的人，我也没有把你当外人。” “来到唐家村这么多年，能遇到你是真心对我的朋友，我已经很知足了，以后有啥事或者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聊，我将是你最忠诚的伙伴。” “嗯嗯，你赶紧做饭吧！我也该回去了，有机会咱再聊。” “好，那我也不留你了。” 阿秀打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她轻轻地走到她身边，自己再准备做饭，却不想却惊动了母亲，她吓得哆嗦了了一下。 “你醒了，娘？”巧珍不好意思地望着母亲。 “我想喊你到床上去睡，没想到又惊扰到了你。” “没啥，刚才看见你们聊的投机，我听着听着，这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眼睛就慢慢闭上睡着了，年龄大了，身体不如你们年轻人了。” “那是花荣，我之前给你说过，平时总喜欢找我聊天说话，她一直在那里说，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走，她虽然话多，但对我还比较热心。” “那就好，娘平时见不到你，学斌也忙，有人陪你说说话，心里不憋屈，我这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冷落了你，我当时也是着急着准备做饭，你来了半天，也没怎么陪你，却不想你又睡着了。” “都是自己人，什么冷落不冷落的，别多心，我只要看到你平平安安，日子过得称心如意，娘这心里就放心了。”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是一步一步都熬过来了，你看学斌对我也不错，我这不也是挺好的，你年龄大了，还跟着我操心，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巧珍拉着娘的手，面色羞愧地说道。 “孩子，你受苦了，吃多大苦，就会享受多大的福，你看，这新瓦房也盖了，一切要朝前看，只要心中有奔头，未来的路就会更有希望。” 巧珍的心里暖暖的，娘的话像一阵清流缓缓流在了她的心底。 外面阳光灿烂，天空的像一块蓝色的宝石，镶嵌着朵朵白云，风也柔柔的，暖洋洋地照在人的身上，这样的季节，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她慌忙走进厨房，开始忙碌着，她洗了韭菜之后把它切碎，与鸡蛋翻炒均匀，调成饺子馅儿，准备为娘包饺子吃，娘喜欢带馅儿的面食，她从来没有忘记。 安顿好娘之后，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想法，准备去三弟家里问问秀兰关于小芳上学的事情，她在学校教书，问她应该比别人会更清楚，再说，早上学晚上学都是要去的，早打听打听也好，免得到时候入学的时候再慌慌张张。 想到这儿，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她急匆匆地走到了学勤家里。 “秀兰，我想问你个事儿？” “怎么了，大嫂？”秀兰还以为巧珍是因为俊红在自己家看电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找她兴师问罪起来了，因为护子心切，当着俊红的面还说出了那样讽刺的话，她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主要是关于小芳入学的事。”巧珍娓娓道来。 第203章 没那么简单 “小芳入学？大嫂，我没有听错吧？” “正是，没有听错。” “她才多大呀！现在上学，你也知道年龄上得达到。” “小芳马上也快三岁了，哪怕给人家交点钱，只要有小朋友跟她玩就行。” “一年级上学最小也得六岁，这可不是差一两天的事情，俊芳俊红上过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小芳年龄都差好几年呢，等她慢慢再大一点送去也不迟，我就不明白，你这么急把她送学校干嘛？” “这孩子闹腾的不得了，没完没了的哭，到了该吃饭年龄了，还是母乳断不掉，别的食物又不吃，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挨饿，送到学校，不惯她的坏习惯，让她慢慢地融入到班级中，不比在家好多吗？” “你真狠心，话是这么说，这么小送去，直接上一年级，孩子可怜不说，学习上的接受能力都达不到，遇到班级里比她大好几岁的调皮孩子们，免不了也会受欺负。” “秀兰，你一直在咱村小学教书，跟学校领导说说，看能不能照顾一下，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嫂子求你了。” “这不是照顾不照顾的问题，这事我真的没法帮你，这是硬性规定，你在家不是也没事，再多带几年也没啥，这小芳也是在家最小的，你就舍得这么早把她送学，一年级在学习上跟不上，以后这要跟班走升年级的话，基础再没打牢，学习会更吃力。” “秀兰，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怎么那么大架子，就让你这么为难吗？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嫂子，你也得理解我，这学校也不是我开的，我又不是校长，怎么能对你开这个口？那要是别人家的孩子也都像你这样托关系，走后门岂不乱了套了？” “秀兰，看你这话说的，你还是小芳三婶，我只是想早一点让小芳入学，你说年龄上小不具备上一年级的条件，我也能够理解，你说乱套了是啥意思？” “我好心好意劝你，你不仅不听，还因为我说的一句话故意挑刺。” “你有文化，我不识字，这可不是你说的一句话那么简单，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你想多了，嫂子，你是不是因为之前帅鹏分鱼虾，遭到咱公公婆子被打伤而对我心有芥蒂；还是因为看电视俊红和帅鹏发生争执，帅鹏被学勤打骂，我看不得帅鹏受委屈，当着俊红的面说了几句而对我有意见？” “现在咱说的是孩子上学的事，你怎么又提起以往？家务事是家务事，都过去了，我要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我看你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心里有委屈，名义上打着小芳上学的旗号，暗地里敲东击西，寻思着来跟我吵架来了。” “我敲东击西？你说话注意点分寸行吗？秀兰，我们是妯娌，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非要生活在过去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中吗？咱们也是当母亲的人了，就不能给孩子好好做个榜样吗？” “榜样？你别装洋蒜了，说这话糊弄谁呢？我如果像你一样对别人宽容善良，我就会成为另一个懦弱的你，从我认识学勤那天起，我就知道咱爹娘只会欺软怕硬，我只有让自己强大，在唐家才有话语权，他们才不敢拿我怎样。你看，他们的心思都向着学勤，我会不知道你的想法，你这分明就是嫉妒我。” “你有这样的心思真可怕，没想到你的心机这么深，爹娘对你也不薄啊！” “在这个家，我不仅要得到他们对我的宠爱，属于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拿走。” “我看你是居心叵测，把你的书教好就行了。” “你在这个家，有谁能够看得起你，你还有脸说我？” “你好自为之，我做好自己就行。” 她百感交集，走在被阳光照耀着的路上，却显得那么清冷，只有影子在与她作伴，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从天空中盘旋高飞的乌鸦哇哇地叫着，一滴鸟屎滴在了她的衣服上，抬头一看，谁知它却张着嘴巴，发出渗人的声音飞走了。 巧珍怎么也想不明白，秀兰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表面上贴着道德的标签，背地里却暗怀鬼胎，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自己真的是小瞧她了。 做人无愧于心，只求坦坦荡荡就好，她已经不再奢求别人能够理解自己了。 她听广播的时候也听到过相关方面的入学政策，孩子不到六周岁，不能上学，这是国家规定的法定年龄，《义务教育法》也有明确规定，凡年满六周岁的儿童，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监护人应当送其入学接受并完成义务教育，条件不具备地区的儿童，可以推迟到七周岁。 农村没有幼儿园，只是小芳入学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她想到了村里的梅英在家里办的育红班。 她心里高兴得如同一朵绽放的荷花，顿时欢天喜地，久久的合不拢嘴。 “梅英，我寻思着想让小芳也来育红班，只是她年龄太小，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多大了？” “快三岁了。” “可以来的，和她这样同龄的孩子也有，还可以做游戏只是育红班断断续续，农忙时，就会让孩子们放假回家。” “没问题，只要能看着，不让她乱跑就行。” “只是育红班没有凳子，需要自己准备，放学之后再拿回家，咱这也不管饭，毕竟咱这条件有限。另外，让孩子来的时候，自己带着作业本和铅笔。” “这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另外，咱们不仅会教她写字，还教她数字与拼音。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先让小芳来育红班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 “那真是太好了，这费用怎么收？” “一学期5元，不过你放心，在咱这里上了几年，过渡一下就可以上小学一年级了。” “真的吗？我还为她不够年龄上学而发愁呢？你算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巧珍的心里那个石头总算平安落地。 “巧珍，你真是外气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能选择这个育红班是对我的信任，也是我的荣幸。” “我这几天在家里准备，就带孩子来你这里把费用交了。” “真要是手头紧的话缓缓也行，也不差那两三天，我这随时欢迎。” 第204章 育红班里故事多 天边露出了灿烂的晚霞，好像也在分享着她此刻的喜悦，欢乐像一阵清风，吹走了她心中隐藏已久的乌云。 巧珍从梅英那里回来，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原来快乐真的这么简单，它会随着自己心情的变化而如影随形。 晚饭之后，她收拾好了碗筷，走在柜子那儿，去寻找着小芳平时穿的那件干净的衣服，这是为小芳去育红班准备的。 “妈，你怎么不早点睡？这么晚了还在忙碌不停。”俊芳看着母亲把凌乱的衣服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床，纳闷不已。 “你先睡吧！我给小芳收拾一下衣服。” “明天收拾也行，你要是比较急的话我来帮你找。” “不用了，你又不知道我找的是哪一件？明天她穿上我看看合适不？马上就该上学了，总得有件像样的衣服穿才是。” “妹妹要上学？我没有听错吧？”俊芳激动不已，她高兴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上一年级年龄还不够，只能想让她去咱村里梅英办的育红班那里去，先熟悉熟悉环境，等够年龄了再送到学校。” “那也挺好的，在家里她太闹人，让她提前去接受一下教育，有了小伙伴，总比在家哭着强。” “嗯嗯，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早点睡吧！我这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巧珍怕俊芳等的时间太长，连忙安慰着。 “我陪着你，我怕你忙不过来。” “真不用，早点睡吧！你看，这不是就找到了。”她又把放在床上那些剩余的衣服叠好之后，重新放在了柜子里。 桌子下方整整齐齐地摆着三四个小凳子，其中的一个与众不同的凳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它的制作很简单，却很结实，这个凳子做好之后，他们用了多年，点点滴滴中，见证了岁月的流转。 这是学斌做的，凳子的四条腿有四根铁支架，凳子面也是整块铁切割开焊接而成的，被他的精工巧手刷了一层黑色的油漆之后，看上去光滑油亮。 她从柜子里拿出了去集市上给俊红买的黑色皮书包，她却看不上眼，一次都没用过，她就把收拾起来放好，想着等到以后小芳上学使用，这样就可以发挥它的用处，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它的款式简单大方，肩带可以调节长短，书包内还有分层，不仅可以放书本，还能放文具，简约经典，而又不失奢华。 她想象着小芳搬着小铁凳，肩上背着黑书包上学下学的情形，那样子看上去就很威风，她沾沾自喜。 对了，还有作业本和文具，也要准备到位，免得去学校的时候丢三落四。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在小芳一岁的时候，民间有一种抓阄的风俗，这是通过一种平等公正的方式来分配财务和任务，也叫试儿。 抓阄不仅是庆祝生日的一种特殊方式，还象征着吉祥如意，寄托了父母对孩子的美好期许和愿景。 家长在孩子的面前准备不同的物品，不同的物品代表着不同的寓意。她在小芳的面前摆放了钱，书本，笔，计算器，算盘等用品。 谁知她对眼前的物品似乎没有多大兴趣，却兴致勃勃抓住了笔，还把纸直接塞到了嘴里，抓笔就意味着以后靠文笔来吃饭了，那纸呢？岂不是锦上添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微微一笑，虽然只是一种预测的娱乐方式，但她内心仍然希望小芳长大以后，可以有一番作为。 “起床了。”巧珍欢快的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在小芳耳边回响。 小芳听到母亲的呼喊，一骨碌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有妈妈在身边，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她咧着嘴，朝着母亲哈哈大笑。 “抱抱，我要抱抱。” “你这孩子可真够调皮，一会儿哭闹不止，一会儿又天真可爱，真是个闹人精，从今天开始你要自己穿衣服，去育红班上学。” “我不去育红班，我要妈妈。” “小芳，你长大了，要懂事了，育红班是小朋友们快乐的殿堂，还有老师带着你们做游戏，讲故事，看能认字。”巧珍好言相劝。 万事开头难，她生怕小芳听了之后不高兴，又开始耍脾气闹个没完没了，光哄就要好半天。 “什么是育红班？” “育红班就是为上小学之前的小朋友读的，那里有很多小伙伴，都是和你这样的年龄，可好玩了，还有和蔼可亲的老师。” “里面有小红帽和狼外婆吗？” “有啊！还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小芳想到的这些故事，是俊芳哄她睡觉的时候给她讲的，她记忆深刻。 “看你知道这么多故事，你真棒，你穿好衣服，妈妈今天送你去育红班。” “我想吃——” “你都这么大了，要断奶了，以后就是大孩子了，要多吃饭才能长大个。” “我不要。” “你尝尝妈妈用蜂蜡给你煎的鸡蛋，你看看色泽金黄，看着就流口水，还做的面疙瘩汤，吃完，妈妈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小芳乐得瞪大了眼睛。 她迅速地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用目光去寻找母亲嘴里的那个惊喜。 “你找不到的，吃完饭，妈妈自然而然就会告诉你，看把你急的。” “妈妈耍赖，妈妈坏。”小芳一脸不服输的样子，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她只好听从母亲的旨意，三口两口的把巧珍给她准备的食物全部吃到肚里去了。 “好喝吗？再给你盛点饭？吃不饱的话，在那里饿了怎么办？” “我没尝出来味道，就狼吞虎咽吃到肚子里去了。” “你这孩子不会说话的时候，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等会说了是啥都知道，你要喜欢的话，天天给你油煎鸡蛋，面疙瘩汤，鸡蛋营养，面汤养胃，最适合你现在吃，容易消化。” “惊喜在哪儿？” 巧珍把提前准备好的物品像变魔术似的一个一个出现在小芳的面前。 “看，这是什么？” “凳子。” “这个呢？” “书包。” “打开书包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铅笔还有文具。” 第205章 礼物 “喜欢吗？巧珍看着小芳波澜不惊的表情说道。” 小芳站在堂屋，默不作声，她纯真的眼睛望着母亲给她准备的铁凳，皮书包还有作业本及文具，原来这就是母亲口中所谓的惊喜。 她审视着一件件看似普通却又结实的铁凳，黑书包，就像是迎接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突然重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阳从窗户洒进来，像一道纤绝的尘陌，呢喃着，充盈着。 “不早了，小芳，快来把这件红色的衣服穿上，你瞧，这颜色看上去多鲜亮，这还是在你一百天的时候，你干妈来咱家看你的时候跟你买的礼物，还没舍得让你穿过呢！”巧珍走到小芳身边心急火燎地催促着 。 “我有干妈？” 小芳疑惑地望着母亲，好像这样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似的。 “是啊！那时候你还小，当然不记得了。等到你慢慢长大一点儿不闹人了，让爸爸骑着自行车带着你去干妈那里，好不好？” “好，我还不知道干妈家在哪里呢？” 巧珍想起了在小芳出生之后因为超生而被村里罚款的事情，战武毫不犹豫拿出了1000元钱，算是渡过了难关，他们夫妻还时不时的来到家里看小芳，她的内心对他们充满了感激。 “那你要听话，表现好的话，就带你去干妈家。”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那还有假？” “谁骗人是小狗，汪汪汪——”小芳模仿着狗的叫声在那里欢快地叫个不停。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从出生到现在就喜欢哭闹，没想到提起你干妈家你还挺感兴趣，看起来，你能认在她的身上也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巧珍看着她滑稽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着。 “不行，你说话要是不算数怎么办？我要给你拉钩钩。”小芳满腹狐疑，生怕妈妈出尔反尔，便动了这心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较真，难道还怕我反悔不成？也罢，拉钩就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还差不多，拉过钩之后，你就不能再变卦了。”小芳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光采，一颦一足之间都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只要你听话，我就不变。” “嗯，那我在家不仅要听妈妈的话，还要在育红班听老师的话。” “对呀，这才是个好孩子，收拾好的话，咱们就该走了。”巧珍看了桌子上的座钟，准备去找钥匙去锁门。 “等等我，凳子……”小芳背着黑色的皮书包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 巧珍见状，回过头来左手拿着铁凳子，右手拉着小芳的手，步子欢快地走在梅英家的路上，想不到这样的招数对小芳还很凑效。 “今天是你第一天去育红班，妈妈带着你走一遍从咱家到梅英老师家里的路线，以后上学放学你要记好来回的路，按时回家，也可以和小朋友们一起回。”巧珍脚下生风，走得又快又有劲儿。 “好的，我知道了。” “梅英，这是小芳这学期的费用，我把孩子送过来了，以后就麻烦你了。” “巧珍，我们干的就是教育工作，服务于家长，贡献于社会，你要太客气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呢？”梅英望着她们母女的模样，喜不自胜地说着。 “小芳，妈妈走了，你在这里要听老师的话，记住了吗？”巧珍朝着小芳使劲地挥了挥手。 梅英微笑地对着小芳说：“来，到老师身边，跟妈妈说再见。” “记住了，妈妈再见。”小芳的脸上开出了一朵幸福的向阳花，银铃般的声音像一曲永远也演奏不完的钢琴曲。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那燃烧着的火焰沸腾着，喷薄而出，将黯淡无光的天空重新进行涂抹，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照耀着这片深沉的土地。 一缕阳光透过树木斑驳的影子照射在巧珍的心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了小芳的闹人声，她的脑子终于可以放空清净一会儿了，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 想起昨天打开柜子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俊芳要帮自己，被她婉言谢绝的情形。 从俊芳盯着自己找到小芳那件衣服的眼神中，她能够感受到俊芳羡慕的表情，小芳因为有了学斌和战武之间的结拜兄弟关系，在家里受到了特殊的待遇。 每逢小芳生日，还有过节的时候总会来家里过来看望，不是带着成箱的礼品，就是掂着衣服，水果和玩具，这让两个姐姐是望尘莫及。 她也能够感受到俊芳俊红对小芳的嫉妒之情，为什么不给自己也认个这样好的干亲戚？ 可这事也是要看机缘的，不是凭空捏造，说来就来，也不是空穴来风，说有就有的。 双方关系很好，又在合适的时间遇见了，认了干闺女，这只是碰巧而已。 俊芳的衣服也是穿了好几年的，偶尔穿一件新的衣服，也是自己从集市上扯回来好看的花布之后，趁着俊红不注意的时候给俊芳做的。 巧珍不想被俊红说自己偏向俊芳，由于一件衣服，再让她说自己厚此失彼，让姐妹之间再产生任何矛盾。 俊芳大一些，个头快，衣服大点还能凑合，变小了的衣服她不舍得扔，等到俊红穿上的时候，刚好合适，过日子谁家不是缝缝补补，勤俭节约，经常穿姐姐的旧衣服，也成了俊红心里挑挑拣拣的理由。 想到前段时间，俊芳带着小芳去娘那里，小芳往日闹人的情景，说是去七天，等断奶之后能慢慢吃饭了再回来，如果不是小芳闹人，俊芳受了委屈，娘怎么会亲自从周山村把她俩送回来。 当着俊芳的面，她就想把这话索性说出来，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她怕俊芳因为在外婆家受了委屈而流泪，这孩子总是会为自己考虑，娘既然没多说，她也不好再问。 一家人太计较反而不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想趁着学斌休息的时候，让他带着俊芳去买件新衣服，顺便再给俊红小芳带些巧克力豆和菠萝。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光，就像田野上随风摇曳的红高粱，嘴角上挂着满心的笑容，渐渐地晕染开来，恰似一幅灵动的图画。 第206章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害怕 “巧珍，今天刚好我休息，家里也不是太忙，咱们去集市上去转转，看看你和孩子有需要买的物品没有？” “这事你还记得呀，你带着俊芳去就行，给她买件新衣服，回来的时候再带些菠萝和巧克力豆，俊红念叨了好长时间，我带着小芳，就不去了。” “说过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忘呢！我带着俊芳给她买衣服，这要是从集市上回来被俊红知道了，免不了这家里又是一场风波，要买的话，一人一件，不买的话都不买，这样才公平合理，总不能一直让俊红穿姐姐的旧衣服？” “村里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从小知道艰苦朴素，长大才会明白父母挣钱的辛苦。” “说的也是，俊芳倒是对衣服没啥讲究，也从来不主动让咱们给她买这买那，这孩子大点就是比较懂事。” “一个孩子一个性格，要不会说，有的孩子来到世上就是为报父母的大恩而来，而有些孩子生来就是讨债的，哪怕你为他倾家荡产，人财两空，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你说的这么悲观，哪有那么夸张？”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发下感慨而已。” “要不我带着俊红去，让她自己挑选，让俊芳在家，她应该不会说啥，你忙的时候，她还能够帮助你照顾小芳。” “可别，俊芳大了，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行。那你说咋办？” “你也知道，俊红一到集市上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看见啥新鲜好吃的，就想尝个遍，啥好玩儿的，都想让你买回来，到家后就开始挑剔，不喜欢这，不喜欢那，扔到一边，不管不问，集市上离咱家这么远，换又没法换，你说这又是何必呢？” “那这习惯也太不好了，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之前我也想着俊红一直穿姐姐的衣服，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给她选的外套，谁知道她只穿上试了试，看她很满意的样子就买下来，谁知道过了没多久，不是嫌弃颜色不好看，就是说那图案不是她喜欢的形状，衣服上面的牌子都没去掉，就放在衣柜里了。” “说明俊红有自己的审美眼光，还是男孩儿省心，大不了买些玩具，对穿的也不讲究，以后父母老了，还能有个依靠。” “学斌，你又来了？女孩不好吗？你三个姑娘，都是你的贴心小棉袄，怎么又开始这山望着那山高，羡慕别人有男孩呢？” “巧珍，你可别多想，你就是把我掘地三尺，我也不敢有那想法，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还贼心？你今天是怎么了，存心气我不是？” “我哪有？你看我这张满是跑火车的嘴，总是把不住门，这一生有你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奢求。” “算你还有良心，仔细想想，我也觉得挺对不住你的，一直没有再为你添个男孩，这是我心里唯一的遗憾，我真怕……” “别胡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害怕，虽然说咱们的日子不是很富裕，但是至少能够给你和孩子们一个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巧珍听着学斌普通而又坚定的话语，她的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动。 结婚这么多年，虽然他木讷老实，没有情调，不会讨自己欢喜，但是那颗朴实无华的心里却有一种坚定不移，勇往前行的力量。 即使遇到荆棘密布，也从不轻言放弃，他给自己和孩子创造了一个幸福温暖而又可靠的家。 生活虽然很苦，但是她竭尽全力，她告诉自己，不管怎样要心存希望，她相信老天不会让她一直苦下去，苦过之后就是甜蜜。 这么多年的跌跌撞撞，顶风冒雨，在公婆的高压示威之下，她承受的所有委屈与付出在这一刻都全部坍塌。 “那你就是我的护花使者了。” “嗯，你在哪儿，我的心就在哪儿，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也许，心存善良而又感情细腻的人总会容易被打动，巧珍的眼角涌动着一颗洁白而又晶莹的泪珠，它像珍珠一样美丽。 “怎么又哭了？你的心就是玻璃做的。” “在你面前，我毫无保留，像个透明人，我的喜怒哀乐全部因你而起，我感动着你带给我的喜悦和幸福。” “小傻瓜，小笨蛋……” “你看咱俩像演电视连续剧一样，卿卿我我，把赶集的正事都快忘了。” “要不是因为孩子在，我真想——” “夫妻之事成天像做贼似的，很不方便，遮遮藏藏，孩子大了，得注意点影响。” “那你等我，晚上我要在草原上骑马。” 巧珍欲言又止，脸红的娇羞可爱，犹如一束怒放的玫瑰，散发着清新的花香，在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而又美好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被她包围着，让她心驰神往。 “嗯嗯，我答应你，快去吧！” “带俊芳去，俊红会说偏向姐姐，带俊红去，俊芳嘴上不说，心里再不满意对我心生怨言，你说我是图个啥？要不我带着小芳去集市？让她也出去看看热闹。”学斌左思又想，踱着脚步走来走去。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好主意，除了她干爸干妈来家里看过她几次，她还没去过那个地方，也免得她在家就知道扯着嗓子哭，我也可以抽出时间干点活儿。” “那你快叫她出来，我这就带着她准备出发。” “这时候不知道睡醒了没有？你等着，我去屋里看看。” “小芳，小芳，爸爸带你去赶集，你要不要去？”巧珍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 “要去，要去。”小芳高兴得赶紧从被窝中爬起，兴奋地说着。 “那你快点穿好衣服，爸爸在门口等着你呢。” “好的，好的。”母亲的话让她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她开心的像只小鸟，心中的狂喜难以言说。 学斌把小芳轻轻地放在车子的横梁上，他的下巴不时地摩擦着小芳的脑袋，她感觉痒痒的，下意识地向父亲的后背贴的更近，这是一种无法抵抗的幸福。 车子如风驰电卷一般在路上疾驰着，他轻声地哼着歌曲：“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 “走啊走，乐啊乐，哪里不平哪里有我……” 阳光吹着风的暖，小芳坐在自行车上，看着周围的风景，怎么看都觉得不厌其烦。 她慢慢地把手伸向天空，感受着风带给自己的呼吸，任太阳的味道在她脸上流淌，她的心中像一座浩瀚无垠的大海，心中涌动着甜蜜的喜悦。 第207章 失而复得绣花鞋 碎金一样的光斑透过树荫落下来，在她的脸颊上流动着，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刻，远处的天空，一缕缕金黄的流云舒展自如，恍若鱼鳞闪耀。 小芳靠在父亲温暖的怀里，阳光柔柔地照在了她的身上，风拂动着她的发梢，她闭着眼睛，慢慢地垂下头去睡着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学斌骑着自行车，抖落着一身的疲惫，从紧张繁忙的厂里短暂脱离，他的心里像一曲跳动的音符，连步子也轻盈了许多。 那久在笼子里的束缚，被暖色调的气息驱散，他心里堆积了太久的呐喊，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那疾如闪电的节奏，让他单纯的像个孩子，他时不时也想看下周围的变化了的风景，已经走了一多半的路程，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 “小芳，别睡了，快醒醒。”他用胳膊推了推小芳的肩膀。 “爸爸，你吓我一跳，我正睡的香着呢，还有多远的距离才会到集市上啊！我的腿都开始麻木了。” 小芳看着父亲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她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到了，怎么你一坐车就开始瞌睡了？早上没有睡醒吗？” “不是，车子速度太快，我有点晕，看着前边的风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那是晕车，主要是你不经常出来，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爸爸，我好冷。”小芳身子不听使唤地打着哆嗦。 学斌望着小芳冻得发紫的嘴唇，把车子支好放在一边，准备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又重新踩着脚蹬，义无反顾地往前方走着。 “爸爸，你的衣服太大了，我穿着不方便，总是从肩膀上滑落下来，让我觉得浑身很不自在，压的我都不想再穿了。”小芳左手扶着前方的车把，右手拽住父亲宽大的衣服在那儿埋怨着。”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事？”学斌找了一个平缓的地方，不得不把自行车停在了路边。 “要知道你这样说，我就不来了，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小芳听到父亲的指责，她委屈的像一只痛苦哀嚎的流浪猫一样，任凭泪水模糊她的双眼。 学斌知道小芳闹人的脾气，一旦开始哭闹，任凭谁去劝说，也都无济于事，他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耐着性子哄她开心。 “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会儿又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人阴晴不定，捉摸不透。我问你，你是喜欢高兴的样子，还是喜欢爱哭的自己？”学斌安慰着小芳，连骑车的速度也降下来了。 “我喜欢高兴的自己，那我不哭了。” “对，这样小芳才比较乖，来，给自己笑一个，爱笑的女孩运气才不会太差。” “那我要每天都要对自己微笑，要面向阳光，爸爸，我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吗？” “好看，像花儿一样美丽。” “小芳，你看，池塘里有一群鸭子在游泳。”学斌激动不已，高兴的像一个自由的精灵。 “鸭子？” “是啊！鸭妈妈带着鸭宝宝在练习游泳，你数数有几只？ “总共6只。”她想到了在育红班跟着老师唱儿歌的情景。 她情不自禁地哼着：“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唱的真好，没想到小芳的嗓音这么婉转动听。” “这是梅英老师教的，爸爸，我想下车看看鸭子是怎么游泳的。”她边说边用屁股溜着车子的横梁往下滑。 “你坐在前面别动，我把车子停稳之后，你再慢慢地横梁上下来，要不车子失去平衡，咱俩都会摔倒。” 照这样的速度才能到集市上，和孩子们在一起就是事多。他把小芳从车上轻轻抱起放到地上，却发现她右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他却浑然不知。 “看鸭子游泳去了。”小芳高声的呼喊着，却没有注意到父亲的表情。 “还看什么鸭子？你看看你右脚上的鞋呢？”学斌神色慌乱地说道。 “鞋呢？奇怪，怎么只有左脚上的一只了。”小芳疑惑不解。 “怪不得刚才你说冷，咱们只顾在那里说话，竟然不知道鞋子在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这回看不成鸭子游泳了，走，咱们掉头。”学斌把车重新调整了方向，又折返回到原来的地方。 “爸爸，我们去哪儿？你走错了，这不是去往集市上的路。” “帮你找鞋子呀！我记得这绣花鞋还是你妈妈刚给你做的，你没有穿多久，这一针一线的爱，都藏在了妈妈给你纳的鞋子里面了。”学斌看着小芳情真意切地说着。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找。” “嗯嗯，哪怕找到天黑，也一定要找到，要不丢了太可惜，鞋子虽小，却蕴含着母亲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 学斌心急火燎，额上的皱纹更加显得清晰，连自己的那颗心脏都快要蹦到嗓子眼儿了。 他手忙脚乱地找着，满脸焦虑地表情让他的眉头更加紧皱，他像丢了魂似的，翻来覆去的寻找，可还是找不到。 他低着头，像寻宝似的左看右看，甚至连路边的的草丛，树木的地方也不放过，却仍然一无所获，没有见到鞋的踪影。 “鞋子，鞋子，你到底在哪里呀！不管你躲得再远我都要找到你……”小芳看着父亲着急的模样，竟不由自主地唱起了自己创作的找鞋歌。 “鞋都找不到了，你还有心情唱歌，这真要是找不到，看你回去该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要是真找不到，我就把左脚的鞋也脱掉，反正也穿不上，不如一起丢了，光着脚回去，那样，妈妈就无话可说了。” “你这是啥想法？你也别急，万一被找到呢？要知道希望在，鞋就在。” 终于，在一个上陡坡拐弯处的地方，学斌的眼里面带喜色，他看到了小芳脚上遗失的那只绣花鞋，它傲然挺立，岿然独存。 “鞋子，鞋子，你回来了，不管风吹雨打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家……”她激动地望着兀自在风中的鞋，它正羞答答地躲在一隅，眼巴巴地等着主人的认领。 看着失而复得的绣花鞋，小芳心花怒放，又自编自唱起了鞋子找回歌。 第208章 我就是想看看而已 “这孩子，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前倒没觉得，不想到了会说话的时候，什么都知道，真是不显山露水。” “嘻嘻，爸爸，鞋子找到了，那咱们继续赶路去集市上吧！” 小芳的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天真。 “你看这现在都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咱们找鞋子就找了半天，这丢鞋的位置离咱家的方向就没有多少距离，划不来再去集市上跑一趟了，还是先回家吧！” “可是我还不知道集市上是什么样的情况？”小芳好奇而又专注地望着父亲。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小芳内心高兴的心情顷刻之间变成了失望，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脸，瞬时乌云密布，她神情沮丧地看着脚上的失而复得的绣花鞋。 “若不是你给我捉迷藏，说不定早到集市上了。”她气愤至极地朝地上跺了一脚。 太阳悄悄躲进了云层，那若隐若现的光慵懒地照着。 “好了，别生气了，先回家吧！” 学斌骑着自行车带着小芳无精打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幸亏这鞋子是找到了，要不他真的不知道该向巧珍如何交代。 “这么快你们就从集市上回来了？”巧珍眯着眼睛，脸上露出来了一丝疑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没有去成，路上出了点状况。”学斌茫然不知所措地说着。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是风和日丽还是狂风骤雨？也许是出其不意未知的结果。 “ 巧珍交代的事情都没有办成，她会不会因为这事再和自己置气？”他挠了挠头，皱了皱眉，脑子里没有任何头绪。 “什么状况？”巧珍愁眉双锁，嘴唇微张，脸上写满了疑虑和憔悴。 “其实也没啥，骑着车带着小芳快到集市上的时候，却发现小芳右脚上的绣花鞋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丢了？”她下意识地望了望小芳脚上的鞋子。 “学斌，你是睁着眼说瞎话，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你看到后的结果，你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周折，花了好半天的时间，又拐回来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上陡坡拐弯处的地方找到了。” “找到就好，要不丢了就太遗憾了，这双鞋我刚给她做好没有多久，应该是右脚的鞋子小芳穿上有点大，我再给她紧一点就行。” “骑着车子，速度有点快也没注意，把我急的够呛。我一看他丢鞋的位置离咱家没多远，时间也不早了，就直接赶回来了。” “那改天再去也行，这不是遇到特殊情况了吗？不过，你以后骑车真的要注意点，速度太快就无法保证安全。” “你说的是，你看这小芳听到说不去集市上又开始不高兴了，你赶快劝劝吧！” 学斌寻找着小芳的身影，却发现她又坐在那里张着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这都上育红班了，怎么又哭上了？”巧珍三步两步走到小芳面前。 “爸爸说话不算数，我不要再理他了。” “别生气了，妈妈给你放个动画片好不好？一会儿就要准备吃饭了。” “那，那我要看蓝精灵。” 巧珍走到电视旁边，和往常一样打开了开关按钮，却发现它就像失去了控制，没有一点任何反应。 她拍了拍电视，屏幕还是黑屏，她又试着把电视搬起来挪动了一下位置，谁知还是依然如故。 “今天的电视怎么回事？难不成也要来罢工？” 这时，她才发现电视上的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电源上拔下来了，怪不得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妈妈真笨，妈妈真笨。”小芳看着母亲惊慌错乱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这个捣蛋鬼，说话没大没小，是不是你干的？”巧珍看着小芳呵斥道。 “我没有，你冤枉人，妈妈坏。”小芳气呼呼地，腮帮子鼓的高高的说。 巧珍这才想起俊芳俊红看完电视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她把电源上的开关按钮按下去了，又把电视上的线拔下来了，她怕孩子们因为好奇心动了电源，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的危险，这已经成了雷动不打的一个习惯。 小芳看着电源三下两下就在母亲的一番摆弄下，就像有了魔力似的，电视里出现了画面与图像。 原来电视通电的情况下才可以正常观看，没有电即使有再好的节目也观看不了，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也想凑上前去，跃跃欲试。 “危险，离远点，小心电源。”巧珍看到小芳稚嫩的脸快要趴到了电源上，脸上的笑容立刻收紧，声色俱厉地把她放在了凳子上。 小芳想试探一下电源的神奇与魔力，只好言不由衷地望着妈妈说：“我就是想看看而已，不会乱动的。” “看电视不要太近，至少要保持两米的距离，你看你都快钻进电视里了，这样眼睛会酸疼的，它也需要正常的休息。”巧珍好言相劝，把电视调到了动画片蓝精灵。 被母亲严厉地放在凳子上，让她极不舒服，她想要站起，又被强行摁住，她趁母亲调节目的时候，又像没事儿似的兴致冲冲地站在了电视机面前。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记住吗？要是不听话，就别看了。”巧珍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吁短叹了一口气，直接把电源关了。 小芳见状，没有到集市上的委屈，看不成蓝精灵的遗憾全部在一刻迸发，那泪水像钻石一样在她脸上耀眼夺目。 “想哭你就哭吧！真是气人，成天这泪水怎么这么多，一天不哭几场就心不静。”巧珍听到她哭的没完没了，好心情也被她弄得心烦意乱，她怒气冲冲把电视上的线拔掉，又使劲把电源上的开关按下，看也不看小芳，走进灶房去了。 过了许久，小芳哭到自己的声音感觉疲惫，直到身上没有了一丝力气，才慢慢停下，她擦干了泪水， 仿佛哭已经成为她每天必修的功课。 她蹑手蹑脚弓着身子朝着窗户对面的灶房看了一眼，只见妈妈正在准备着饭菜，和姐姐们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看电视的强烈欲望鬼使神差地驱使着她，她走到电视机前，学着母亲的样子按起了电视上的开关。 “连你也要给我唱对台戏，看着很简单的动作，到了操作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她不停地倒腾着，而电视好像在昏昏欲睡。 “难道是停电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将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插进插座孔里，突然感到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身体传递到她的手上，出于本能，她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她害怕却又不敢说出口，所幸无碍。她往电源的方向看了一眼，还好电源的开关是关闭的状态，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原来妈妈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她默默地站在那里，眼里含着泪水，什么也不说，不做…… 第209章 恃宠而骄 学勤看着秀兰护着帅鹏离去的模样，心里愤愤不平，这一段时间即使见面也懒得理她，如果再不好好管教，岂不让帅鹏在这个家闹翻天，哪还管得了呢？ 学勤忙碌了一天，从外面干活回来，疲惫让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帅鹏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口干舌燥，觉得嗓子里已经开始冒火，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无精打采地走到桌前，拿起暖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我的小祖宗，你慢点跑，跑那么快干嘛？”帅鹏在前面跑，董秀娥背着一小袋玉米在后面急匆匆地追着。 “不跑快，崩爆米花的人都走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吃这个？” “就你嘴馋，只要是零食，没有一样你不喜欢的，你看那排队的队伍像条长龙，你慌啥？这轮到咱也不知道到啥时候了？”董秀娥看着帅鹏急不可待的模样，龇牙咧嘴地笑着。 到了闲暇时节，董秀娥总会记得，村里时不时的会从外村来崩爆米花的师傅，一个自己制作的简易火炉，架子上是一把黑咕隆咚的手摇式爆米花机器。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只铁罐，却功能强大。外表其貌不扬，里面简简单单，那尖尖的羊角形状是崩爆米花的机关，这久而久之，也成了维持他们生计的全部装备。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总会吸引村里不少男女老少前来观看，帅鹏也不例外，只要一听到崩爆米花的来了，就缠着董秀娥拿上玉米去一同前去图个热闹。 “奶奶，你快点。”帅鹏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趁势往人群多的地方挤抗着。 “来了，来了，看你猴急猴急的，离远点，那铁罐一旦炸开，威力很大。”董秀娥一脸愕然，赶紧上前拽住了帅鹏的胳膊。 “离远的话我看不清楚。”帅鹏仔细地观望着崩爆米花的师傅操作的流程，只见他一边在风箱边的火炉里加炭，一边用粗糙龟裂枯枝一样的双手摇动着，那火苗像一簇簇火焰在燃烧。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铁罐上的压力表，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待到时机成熟，他缓慢起身，小心翼翼地拎起铁罐，对准那个用棉布缝制而成的布袋口，又将铁棒上圆锥形的小孔套上尖角。 他用脚一踩，手上一松，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阵白烟冉冉升起，那声音如同山崩地裂，热气腾腾伴着玉米脆香的爆米花即将新鲜出炉。 这些被炸裂开的爆米花挣脱了牢笼，顿时高兴得像乐开了花一样，它们纷纷躲到袋子里，那些零零碎碎的漏网之鱼，也漫天飘落，像天女散花一样，争先恐后地散落在地上，成了一片雪白。 甜而不腻的诱人香气弥漫开来，让围观的人不禁垂涎三尺，欢声笑语的人群像一窝蜂似的立即飞奔过去，相互分享着捡拾后的快乐。 帅鹏听到响声胆战心惊，他害怕的迅速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董秀娥眼疾手快捧了一把爆米花塞到了他的嘴里，那让人满足的声音让他解馋而又满足。 “看把你吓的，一分胆量一分福，胆子真小。”董秀娥温声细语地说着。 “奶奶，咱们这次多崩点爆米花，我要一次吃个够。” “这爆米花吃多了容易上火，喉咙肿痛，吃不完的话，放时间长就疲沓不好吃了。” “你真小家子气，吃也不让人吃够。”帅鹏看着董秀娥一脸没好气地说着。 “先崩上一锅，吃完再说，多了你又不稀罕了。” “就你理由多，我看你就是不舍得让我吃。”帅鹏看着前方的人慢慢地往前移动，他也不紧不慢的挪动着脚步。 “看你说的，不舍得让你吃让谁吃？你可是爷爷奶奶的乖孙子呢！” 帅鹏听到奶奶说了这样的话，也不再不多说什么。 “看这帅鹏被惯成啥样了？咋给他奶奶这样说话？真没教养。” 周围的人看着帅鹏给董秀娥说话的模样，背着她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议论纷纷。 “还不是被她惯的，活该，这叫咎由自取。”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董秀娥却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对自己言行的鄙夷与指责。 崩爆米花的师傅麻溜地接过董秀娥袋子里的玉米，热情地说：“大姐，你们是要长条空心的爆米花还是要旋转形状的爆米花？还是要这像圆球形状一样的花米糖，这花米糖是大米做的，味道也不错呢！” “让我孙子自己选择吧！”董秀娥看了看帅鹏，期待着他的回答。 “那，那我要一半长条空心的，再要一半旋转形状的，分开装好。”帅鹏思考了一下，笃定不疑地说。 “大姐，你要确定的话，那我就按你孙子说的要求开始崩爆米花了。” “行，没问题，我孙子说啥就是啥，你就按照他说的来，每一样来一半，分开装。”董秀娥又向师傅强调了一遍，她反而觉得帅鹏很有自己的想法。 暮色即将来临，天边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来，天空中千变万化的云朵也在藏猫猫，树上的鸟儿归巢，一轮红日慢慢地沉入在地平线，那一点点红色在天边凝聚，在夜色中渐渐消失。 帅鹏吃罢饭，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背诵的课文《美丽的大兴安岭》，他读了好多遍，却怎么也不会，难道自己就没有上学的细胞？母亲时不时地给他辅导，可是成绩依然很差，他不知道早上到学校的时候该如何面对老师的提问。 他拿出课本心不在焉地在床上看着，看又看不进去，不看又不会，他有些犯困，只要一看书，就犯迷瞪，那上下眼皮就像粘了胶水一样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昏昏欲睡，身子又不听使唤地在那里摇摇晃晃，算了，还是睡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至少今天是开心的就行。 这时，牙齿的疼痛，来势汹汹的向他涌来，他疼痛难忍，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苦痛。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牙痛的滋味，难道是自己今天吃爆米花多了，还是着急上火，他疼的在床上打起滚来，好像牙里面有无数只虫子一样在腐蚀着他。 第210章 一招见效 夜色阑珊，灯火若隐若现，窗外像死一般的寂静，明月在云间羞涩，白天的喧嚣与嘈杂都已荡然无存。 帅鹏不知疼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又从迷迷糊糊中醒来，那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令他欲罢不能。 他的头也渐渐开始昏昏沉沉，似乎在做梦，又似乎在现实中，无计可策，他只好伸出手指数数，1只羊，2只羊，3只羊……不在状态的睡眠让他的大脑有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黑夜在黎明的隐退中褪去最后的一点冷清，那高亢而又催人振奋公鸡的啼鸣声，清脆而又明晰，像踩着鼓点一般不失节奏，仿佛是天籁之音。 “小祖宗，快点起来上学，不早了，这公鸡都打了三遍鸣了。”董秀娥蓦地醒来，披衣而坐，用胳膊肘不时晃了晃还在被窝里蒙头睡觉的帅鹏。 “疼，疼，我今天不想去上学了。”帅鹏痛苦地呻吟着。 “哪里疼？快让奶奶看看。”董秀娥紧张地睁大了眼睛，用一双探索的目光张望着他。 “这儿，这儿，左边的大牙疼，牙龈也疼，动一动就痛，简直是要人命。”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大牙焦灼不安地说道。 “来，快让奶奶瞧瞧，啥时候开始疼的？你也不说一声。”董秀娥心疼不已地望着帅鹏，恨不得此刻牙痛的是她，让他受这样的委屈，她心里难过的如鳗鱼在哽。 “你睡的像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打呼噜不说，还放臭屁，我都快被你烦死了。” “你这熊孩子，叫你胡说，看我不捶你一顿，说谁像死猪？叫奶奶，越是大了越没小时候听话，给你说过爆米花吃多了上火，你还要吃那么多，还埋怨我不舍得让你吃，这怨谁？” “不听，不听，兔子念经我不听，今天你就是说到天边，我也不想上学去了。”帅鹏捂着耳朵，他被奶奶啰里啰嗦地唠叨烦得不得了，又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紧了一些，任凭她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董秀娥看着帅鹏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这帅鹏这么大了，还成天和自己睡在一起，秀兰要是问起帅鹏咋不去上学，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平时看她脸色行事，不说落好，再让她说长道短，自己是图啥呢？算了，这次豁出去了，她灵机一动，一个止牙疼的好办法在她心中蠢蠢欲动。 “别闹了，奶奶有主意了，治牙疼，一招见效。”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别在那里吹牛了，你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骚主意，我告诉你，可不要拿我做实验。”帅鹏露出不屑的神情，满眼都是讥讽。 “信不信由你，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董秀娥百般安慰着帅鹏烦躁的心情。 她拿着手电筒，趁着灯光走进了灶房，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小碗，在里面倒了少许温水，接着放了两瓶盖白酒将它稀释，又在练习本上撕了一张干净的纸，用火柴将它充分点燃。 随着火柴“撕拉”的声音响起，那纸张瞬时喷出了长长的火焰，那火焰在她的手中像一个旭日初升的太阳在燃烧着，她上下挥动着，又用嘴顺着火苗的方向轻轻地吹动，直到纸张化成黑色的灰烬，把它放进了白酒的碗里。 她从筷笼里拿出一双筷子，将其搅拌均匀，这才大功告成，这样的方法是爹告诉自己的一个土办法，听说很管用，只是没想到，如今竟有用武之地。 “帅鹏，来，起来把这喝了，等5分钟牙就没事了。”董秀娥沾沾自喜，成竹在胸地端着这碗治牙疼的妙方走到了帅鹏的身边。 “5分钟？这么神奇，这是什么呀！黑乎乎的？”他听到奶奶的话，迅速从床上爬起，看着这个脏兮兮地天外来物。 “你别看它不好看，可是对你的牙痛却有奇效，就这几口，快喝了！” “我信你个鬼，不喝。” “那你就疼着吧！你不上学，看你父母咋收拾你，到时候可不是由你胡来了。” “动不动就要搬他们出来压制我，你这个老太婆，得了，我喝了就是。” 帅鹏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碗，一饮而下，连味道也不知所云，痛苦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扭曲着，他的喉咙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样，想要呕呕作吐。 “这才听话，不早了，快穿好衣服，奶奶背你去上学。”董秀娥说着拿起了衣服要给帅鹏穿。 “你要毒死我，你给我喝的什么呀？难喝死了。”他打了一个长嗝，那刺鼻的味道直冲鼻孔，在这屋里久久不能散去。 “快点，帅鹏，再晚一会儿就迟到了，老师罚你站着，你就得受着。”她拿着书包，做好背起帅鹏的架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唐家村小学走去。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晨星依稀，校园里各班的早读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快点，我要迟到了，都怪你，让我喝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帅鹏不停地催促着，眉毛挤成了一个疙瘩。 “别急啊，能跟上。”董秀娥弓着身子背着帅鹏向学校奔跑的佝偻背影在风中更显得萧瑟，她像一头老黄牛一样喘着粗气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快了，快要到了…… “铛，铛铛……，铛，铛铛……”轮值教师用手敲击铁钟的声音不绝于耳，那声音回声嘹亮，催人奋进，开启了新一天的号角，在校园里逗留玩耍的同学听到上课铃的声音紧张有序地纷纷进班。 听到声音，帅鹏甩开膀子，拔腿就跑，他不想因为迟到再被老师责罚抄书，便一口气跑到了教室。 董秀娥看着孙子像箭一样飞快地离开自己的身影冲进校园，她的内心终于如释重负，她太累了，以至于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团结紧张 ，严肃活泼”八个醒目有力的红色大字在黑板上方高高悬挂，黑板上是语文老师今早布置好的精确到分钟的学习任务。 郎朗的读书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如一一缕阳光传播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他读着读着，脑袋里像灌了一瓶浆糊，眼皮发困，慢慢地打起了盹，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211章 你管得着吗 “唐帅鹏，同学们都在读课文，有的同学已经背完了，你可倒好，大早上刚到学校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书才读了多少？真是不像话。” “我……我……”帅鹏睡的正香，被老师这么一说，他倏地从朦胧的睡意中醒来，打了一个哆嗦，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什么？给我站起来。”王老师龙颜大怒，看着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愤怒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气急败坏地说着。 帅鹏磨磨蹭蹭从位置上站起来，这一刻，仿佛是一个世纪，他头重脚轻，浑身感到轻飘飘的，仿佛飘荡在空中的落叶，没有方向，他瞌睡的要死。 他默默地望着这个有着三孔窑洞的教室，最简陋的学习环境，却让深深扎根在这片故土的老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从大山走出去的优秀学生。 而这个地方，却让他渡过了难忘而又快乐的童年。 窑洞外观是用清一色的红砖砌起来的砖墙，教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块水泥制作的黑板——那些能手巧匠们用水泥在墙上灵活自如地涂抹成一个长方形，再用黑色的油漆从头到尾那么一刷，就摇身一变，变成了焕然一新的黑板。 “发什么愣？放学之前，《美丽的大兴安岭》 这篇课文要是还背不下来，你就别回家了。”他啪地一声把书本砸在了帅鹏的身上，同学们吓了一跳，胆怯地看着，不敢出声，那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的读书声也像沉睡了似的，教室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读？”他严厉的目光瞪着同学们，内心好像有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燃烧。 帅鹏的眉毛向上挑着，他被这突如其来愤怒的表情惊呆了，以至于不想抬头再看老师犀利的眼睛，他咬牙切齿，嘴里嘀嘀咕咕地在说着什么。 “怎么，你还不服气？这是什么态度？班里还没有哪个学生能够大胆顶撞老师的？”老师看着他横冲直撞的态度，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我没有顶撞，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跟我来办公室。” “你管得着吗？”他喃喃自语，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完全把老师的话置之度外，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因为睡觉，老师就发那么大的火，犯得着这样吗？ “没有听到我给你说话吗？你是哑了还是聋了？你家人就这样教育你的吗？” “你凭什么骂人？你才是哑巴。”帅鹏走上前去要跟老师争辩，猝不及防张开大嘴朝着老师的手上咬去。 他纤细的手指瞬间被咬出了鲜血，像一朵开出殷红的花朵，他痛苦地皱了皱眉头，想要把手伸回来，却被他咬着不放。 王老师看着被唐帅鹏咬的红红的带着齿痕的牙印，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学生能对老师这样傲慢无礼。 “你给我松开，简直是胡闹，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了，你爱学就学，不想学管我啥事。” 他火冒三丈地说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在他心中点燃。 他满脸通红，红的就像夕阳下的落日，太阳穴那里的青筋在不时的跳动着，他拿起讲台上的书本径直走向了办公室，却不想遇到了帅鹏的妈妈——秀兰老师。 “王老师，这大早上的谁惹你了？怎么生那么大的气？是不是班里哪个调皮捣蛋的家伙犯错误了，为学生生气犯不着。” “谁惹我？还不是被你养的好儿子气的。” “帅鹏？怎么可能？他平时在我身边可没有这么大胆，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难道是我冤枉他不成？我告诉你这可是铁证如山的证据。”说着，他伸出手上被帅鹏咬的红红的带着齿痕的牙印。 “这个兔崽子，咋这么恶毒？”秀兰一边望着王老师被咬过渗透着血渍的手，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 “现在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吧？我就不明白你平时是怎么教育他的，对自己的老师怎么这么狂妄，谁给他这么足的底气？”王老师望着秀兰，摆出了一副仰天长叹，抑郁难平的样子。 “王老师，你不要动怒，我先带你去村里卫生所让医生帮你包扎一下，免得伤口发炎，医药费我出。” “不敢劳您大驾，你还是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吧！要是在教室里把别的同学咬伤，哪个家长会愿意？从他跟着我这个班上学以来，他闯下的祸的还不少吗？” “过去的事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看在咱们多年同事一场的份上，你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就他这样的秉性，别的班级不要，硬塞给我，成绩不好在班里老实点不调皮捣蛋也就算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我下不来台。 “班里好中差的学生也是按成绩分配的，这很公平呀！都让老师教一个班成绩好的学生，那差生谁要？说明你工作能力强。” “我说这个话题，你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要离题万里啊！他要是想到我是他的老师，会横冲直撞，胆大妄为？你也是教学的，教过了那么多学生，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吗？” “王老师，你也知道，一个孩子一个个性，咱作为老师，也应该因材施教，是不是自己的说话方式或者对待学生的态度有不当的地方呢？你是不是也应该反思一下？”秀兰听到王老师咄咄逼人的语气，她的语气也开始变得强硬了起来。 “这么说，我管学生就是错了，在教室里让他胡作非为，也可以让他瞎折腾了是吧！” “没人说你不可以管，但是学生的心灵是脆弱的，你给他播下一颗种子，就会收获一片森林。也许，无心的一个眼神，无意的一句对话，就会挫伤他的自尊心。”秀兰表面的违和，实则也是在帅鹏做掩护。 “你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我的不是？我是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想多了。” “之前，他在班级里成绩差，上课交头接耳，我可以包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他一样，你说让我对他严厉一点，好好抓抓他的学习，后来成绩有进步了，你还对我评头论足，我看你是鸡蛋里挑骨头，成心和我过不去。” 第212章 秀兰兴师问罪 “咱的初衷不就是希望孩子有个好的成绩吗？他来学校就是来学习的，交给你，我也放心啊！我承认自己是一个老师，可是这说归说，教育自己孩子的效果上自然不如你有说服力。” “你这想法可不对，不要把学习的事情全部交给老师，我可以尽我最大努力去教好我的每一位学生，他们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是平等的，课堂上我可以做到面批面改，也可以做到日清。 但是，教育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里面需要家长与老师的共同配合，家校联合才能共促学生发展，我与帅鹏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我依然没有因为他学习成绩差而放弃过他。” “你这样想不就对了？教书就是你的职责，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秀兰字如珠玑，口若悬河地说着。 “你要觉得你家帅鹏跟着我学不好，影响他心理发展的话，你可以对他一对一辅导，也可以申请校长给他调班都可以，我没有意见，我对得起家长的重托，对得起同学们的期望，更对得起我始终如一热爱的这份工作，我问心无愧。” “王老师，看你这话说的严重了，我怎么觉得你只认条条框框的，是教学时间太长让你习惯了墨守成规不懂得灵活变通了吗？说了半天怎么那么呆板？” “秀兰老师，我现在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帅鹏在晨读的时候在那里睡觉。你家孩子在课堂上不仅当着同学们的面戏弄我，你还要对我兴师问罪，你话里有话，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吗？” “教师的尊重与否也是家长与同学们给的面子，你以为作为教师，摆出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态度就可以让学生对你心服口服吗？你想错了。” “我错了？那你有本事去找校长评理去？刚才我觉得你是挑刺，现在才知道你说那么多，全部都是为你家儿子打掩护，这么护犊子，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大言不惭说出那样的话了？” “一件小事闹那么大风声干吗？动不动找校长，你可真够幼稚的。” “你若强词夺理，我也真的无话可说，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真是吃饱了撑的给你们母子动这么大气，你还是好好教育一下你的宝贝儿子吧？” 秀兰还要再说下去，听到王老师的话，她面颊通红。突然，“铛……铛……铛……”放学的铃声骤然响起，总算缓和了空气里尴尬的氛围，她只好神色僵硬地离开了。 爱之深，恨之切，是每一个做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表现，作为教师，她也许是称职的，但作为母亲，她无疑又是失败的。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也是老师，王老师的话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对帅鹏刨根问底，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想法在她心里重新点燃。 姑息就是纵容，过度的溺爱就是危害，这些明面上的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坏的习惯一旦养成，走向歪路不说，甚至可以毁掉孩子的一生。 早读睡觉，这还怎么了得？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也是王老师，自己又怎么能做到心平气和，当做什么事情没有发生，可以镇定自如，因为心中有对孩子的殷切期望，所以才会大发雷霆；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伤悲。 她也是母亲，可是，当她看到帅鹏被打或者是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内心散发着的光辉又泛滥成灾，有一种不顾一切想要冲上去保护他的冲动，不想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 上次学勤因为俊红在自己家和帅鹏看电视的事情，对他责骂不说，还要扇他耳光，把他推出门外，她为了保护帅鹏，说出了一些讽刺刻薄俊红的话。 她心烦意乱，像被猫抓了一样，真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那样不管不问，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她的内心左右摇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踌躇不定，迟疑了片刻，终于鼓足了勇气，藏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早上晨读的时候怎么回事？还把王老师的手要流血了。”秀兰望着帅鹏的若无其事的表情，连忙询问着。 “是他先惹我的，情急之中我才那样做的。”帅鹏轻描淡写地说着。 他不知道母亲怎么知道了早读的事情，他有点儿不知所措，慌乱之际，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老师惹你？你这话说的有点本末倒置了。”秀兰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有点瞌睡，就趴在桌上上睡着了，他倒好，走到我身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气急败坏地让我站起来，我没搭理他，他还放出了狠话，让我放学之前，说把《美丽的大兴安岭》 这篇课文背下来，要不，就别想回家了，还一怒之下把书本砸在了我身上。” “那你也不能把老师的手咬流血啊！”秀兰脸色愕然，眼里写满了疑虑。 “你不知道，老师听到我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就以为我不服气要顶撞他，还让我去他办公室，这也只是一件小事，他就大动肝火，还当着同学们的面指桑骂槐地骂我，我想上前争辩，想想被他言语侮辱的情形，就趁其不备，张着大嘴朝着老师的手上咬去。” “你这孩子，老师说你几句，你也不至于那样去咬人，这传出去多让人笑话，何况妈妈还和王老师都在一个学校，一个办公室，成天不见抬头见，你让我情何以堪，以后谁还敢管你？” “他自做自受，他要不招惹我，我会跟他过不去？” “他是谁？连老师也不会叫了，我看你就是被你奶奶惯成这样了，太不像话。” “你还有脸说我，你自己呢？啥时候管过我。”帅鹏生气地说着。 “你？你这个兔崽子，哪儿远你滚哪里去。”秀兰破口大骂。 “我只是睡个觉而已，老师骂我，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连你也开始骂我，我去告诉奶奶去。”帅鹏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流着。 秀兰本想好心好意向帅鹏问问情况，哪怕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心里至少也有悔改之心，没想到他的态度却是刁蛮任性。 为了他，她还当着王老师的面说了那么多违心不中听的话，人家明明是好意，可是却冷了人的心。 第213章 婆媳分歧 “睡个觉而已？你说的那么轻松，你知不知道，唐帅鹏，就因为你干的蠢事把我的脸在学校都丢尽了，你还好意思去找救兵，你就是把哪吒三太子给我请来，我难道还怕你不成？” “你怪我干啥？要不是奶奶，我怎么会大早上趴桌子上睡觉？你去找她理论去啊！没见过你这种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劈头盖脸把人一顿臭骂，你是我妈吗？”帅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也不看秀兰一眼，就要去找董秀娥。 “你给我站住，今天要是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你别想从我身边走过去。”秀兰双手抱肩，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 “给你没啥可说的，有本事你去找奶奶说去，你朝我吆喝着干啥。” 帅鹏朝秀兰翻了翻白眼，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 董秀娥在灶房做好饭菜等了许久也没有见秀兰和帅鹏从学校回来，她的心里有些焦躁不安，往日到了这个时间，早已经开始吃饭了，今天却比往日晚了许多。 学勤最近和秀兰闹脾气，也是隔三差五回家转一趟又出去的没影。 她走到大门口，望眼欲穿的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她又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却听到了这娘儿俩你一句我一句争吵的声音。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咋了？大早上回来就怒气冲冲，快，过来吃点热饭，消消气。” “没胃口，气都气饱了。” “刚才奶奶背你送你去学校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一会儿没见面，你就气成这样，给奶奶说说，我去找他算账去，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子，我就给他没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该问的问，该说的说，别让我再从中传话，折腾来折腾去，没完没了，烦死了。” “帅鹏，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听清楚没有，你别仗着有你奶奶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最好老实交代，要不，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刚才说的也很清楚，你没有听到吗？我也不想再给你啰嗦一句。” “ 够了，当着我的面你们还吵，你们闹够了没有？” “娘，我没有闹，你怎么不问问帅鹏怎么回事？你看他现在被你惯成啥样子了？哪有孩子给大人这样说话的？小小年纪，脾气还不小，说一句，顶撞三句，要是这样下去，长大了怎么管得住？” “说来说去，你是在埋怨我不会带孩子啊！那学勤从小是咋长大的？无毒不过妇人心，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对他好，但是，万事过犹则不及，得掌握住一定的尺度，否则，培养出来的孩子与我们的初衷只会背道而驰。” “啥是过犹不及？啥是背道而驰？你们当老师的说的洋词儿我可听不懂，我只知道，这么多年我和你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你们弟兄几个中，我们所有的心血都在你和学勤身上，给你们盖房，自己存的钱不够，又四处借钱把房子给你们盖好，听说你怀孕，每日每夜地照顾你，伺候你做月子，帮你带帅鹏，你除了教学，这个家你操过啥心？” “娘，我对你们也不薄呀！学勤挣得钱是没让你们花呀！还是没少给你们买吃的。” “为了让你们满意，我们做牛做马看你们脸色，我忍了多年，你爹让我多多包容，他就觉得只要你们过好日子就行，现在你因为帅鹏的事情给我说长道短。你要嫌弃我不会教育，今后，你们的孩子你们自己想办法，让我带了，就得我说了算。” “你说你在忍，我又何尝不是？我只是看着你多年照顾孩子的份上，不想说而已，为了帅鹏我吃苦受累都可以忍受，他是我的命根子啊！你以为我真的不在乎他吗？” “那以后帅鹏的事我不再管了，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得太宽了。” “娘，你看看，不是我说你，你也不问问怎么回事我这么生气，就先开始撂挑子了，学勤要是回来，我和他之间矛盾就更深了。” “这么说，又成了我的不是？” “不不不……？我可能没把话说清楚，我就直言不讳地说吧！” “今天早上晨读时，帅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王老师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气急败坏地说让他站起来，帅鹏一言不发，老师让他放学之前，把《美丽的大兴安岭》 这篇课文背下来，要不，就别想回家了，还一怒之下把书本砸在了帅鹏身上。” “这老师也太过分了，说话怎么这么恶劣？还要动手敲桌子，砸人，要知道他从出生到现在，我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没舍得动过。”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做评论。” “老师听到他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就以为帅鹏不服气要顶撞自己，还让他去他办公室，帅鹏觉得只是睡个觉而已，也不需要大做文章。” “睡觉？早读的时候？”董秀娥疑惑不解地望着秀兰。 “你看着我干什么？晚上他不是跟你睡，早上也是你叫他起床，送他去学校，再没有比你更清楚吧！” “是，早上是我叫他起床，可早上一醒，他就大声只嚷牙痛，我只好……” “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你干的，你藏的真够深的，你知不知道更严重的是……” “是什么？你快说呀！”董秀娥急得连连发问。 “更严重的是老师大动肝火，还当着同学们的面指桑骂槐地骂他，帅鹏想上前争辩，想到自己被老师言语侮辱的情形，就趁其不备，张着大嘴朝着老师的手上咬去，把老师的手咬流血了。” “不咬的话难不成让我孙子受同学们的白眼？我之前跟他说过，让他在学校不要怕事，可以打别人，但不要被人打，吃了亏不要回来给我哭穷，打赢了哪怕咱拿着礼物上门去家里看别人都比受那窝囊气强，我觉得帅鹏没做错。” “这就是你教的好孙子，善恶不分，是非不明？我再说一遍，他咬的那个人是教他语文课的王老师，我和他在一个办公室，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秀兰，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说谁不要脸，我给帅鹏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第214章 隔阂导致矛盾升级 “我真没想到你会说这样的话，你这样教育他，长期下去，帅鹏会变得飞扬跋扈，他现在还在小学阶段，以后年龄越来越大，你怎么能管得住他？” “看你说的多么玄乎，就好像你会教育孩子似的，别人都不会调教，你是老师，我是个粗人，算得上哪棵葱？” “娘，我都搞不明白他晚上睡，大早上去教室读书这才多长时间，就又趴桌子上睡着，能有多少瞌睡？他是瞌睡虫变的吗？怎么那么容易犯困？你刚才说他牙痛，却又吞吞吐吐，我等着你回答，你却绕到别的话题上。” “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牙痛，只好用到了民间的一个土办法，在小碗里面倒了少许温水，接着放了两瓶盖白酒将它稀释，又在练习本上撕了一张干净的纸，用火柴将它充分点燃，直到纸张化成黑色的灰烬，把它放进了装有白酒的碗里，用筷子将其搅拌均匀，让帅鹏喝下。” “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一个骚主意。怪不得读书的时候，他才会睡觉，原来是酒劲上来了。” “白酒可以有效缓解疼痛，看着他受罪的模样，我心里不是心疼吗？” “娘，你让我怎么说你呀！你可真够糊涂的，老辈子的方法不是没有一定的说法，但也要因人而异，村里有村医你不带他去看，竟迷信这样的土法。” “我问你，天都没亮，村里诊所开门也到早上八点半以后了，你以为诊所是咱家开的啊？” “咋说都是你的对，不开门就成了你作妖的理由？你跟学勤说一声或者给我说说也可以啊！怎么自己就在那里擅做主张呢？孩子们的皮肤娇嫩，万一对这酒精过敏，导致身体发痒，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一点小事，你还说的这么夸张，你要真心疼帅鹏，他牙痛的时候你去哪儿了？玩嘴皮子都会，别光放那马后炮，整那没用的东西。” “娘，他还是个孩子，你可倒好，还让他喝起酒来了，怪不得早读的时候，他在那里昏昏欲睡。” “只是两瓶盖而已，至于大惊小怪吗？我看你就是存心挑刺儿。” “大惊小怪？你说的轻巧，我看你就是头上长脚，身上扎刺，不是敌人却胜似恶人。” “秀兰，你竟然这样看我？枉费了这么多年对你们的一片苦心，简直就是个白眼狼，你……？” “你知不知道你的溺爱已经让帅鹏的认知和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个学生基本的文明礼貌都没有，就知道让他吃喝，除了个头长高了，其他方面有啥进步？” “你拍拍心口好好想想，你对这个家庭付出过什么？帅鹏生来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着长大的，是我天天晚上搂着他睡，怕他饿着，怕他冻着艰难地照顾着他，你为他做个啥？不就是咬了老师一口，你就对我大呼小叫，你要有一点良心，也不会说出让人心凉的话。” “凡是有因就有果，我想带，你给我带的机会了吗？你嫌我这不会，那不会，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我还不如啥都不管，再说，当媳妇的给你们唐家生了大胖小子，已经是你们祖上烧高香的好事了，你不照顾谁照顾？” “别看你是一个老师，无非也是披着人皮的狼罢了，说话像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吗？你敢动我孙子一下，我就跟你没完。”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跟你没啥可说的，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你的所作所为不仅顽固不化，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坏了。” “谁卑鄙？谁顽固？这么多年以来，我在这个家，还没有哪个媳妇敢对我这样大不敬，我对你的忍让包容也是有限的，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我喊你一声婆母娘也是高看你，我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家里的宝贝，哪个不是把我供着，要不是和学勤能说到一块儿，你和公公的存在对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宁愿给外人一个微笑，也不想听你们啰嗦一句。” “这么多年我拿你当自己女儿对待，你却口出狂言。”董秀娥气的身子颤抖着，脸被憋的通红。 “狗急了人还会跳墙，我说这话都是被你逼的，我在学校因为帅鹏早读睡觉的事受到王老师谴责，心里已经够难过的了，想着回来问问他的情况，结果你不仅纵容着他，还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就是你管孩子，教育他的方式。” “我带的孩子，带好带坏，我尽心就行，你在那里指手画脚干啥？说话盛气凌人的语气，让谁看？你考虑过老人的感受吗？我也不指望你跟我说声感谢的话语，哪怕平时给我个好脸我也就知足了。” “隔代亲虽好，是爱却是害，你要不护着他，我犯得着给你说那些难听话吗？还把以前的事都翻出来，就你有功劳，照你说的，我们做父母的就是多余的累赘是吗？我在学校已经很累了，回来了你也不让人省心。” “学勤咋娶了你这个糊涂蛋，活该他不理你，瞧你这德行，不亏你？” “谁是糊涂蛋？你再说一句，你妈的x” “你骂谁？这个挨千刀的，真是目中无人。”董秀娥破口大骂，坐在地上开始吐死卖活。 “简直没有一点当老的样子，你再骂一句，看我扇不死你。”秀兰被董秀娥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打人了，我儿媳妇打人了，快来人呀！”董秀娥声东击西地喊着。 “放你娘的狗屁，谁碰你了你一个指头，还是咋的？好好睁开眼睛看看谁打你了，别再那装出老鳖一的可怜样，声东击西？” “谁声东击西？你跟我说清楚。” “我可不是巧珍，任你百般欺负，我告诉你，你打我一下，我还你十下。” “你这个泼妇……”董秀娥老泪纵横，边哭边骂。 她想起了她曾经欺负自己公婆横行霸道的模样，任意摆弄学斌巧珍的丑陋在她脑海历历再现…… 第215章 想过的话就过，不想过你走 “你们闹够了没有？你们再吵的话我就出去了。”帅鹏嘟嘟囔囔地说着。 他不明白奶奶和母亲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相处好好的吗？奶奶平时还要看母亲脸色行事，今天为了自己还口出狂言。 母亲因为自己在学校睡觉的事情还竟然与奶奶有了分歧，也开始出言不逊。 他的心里乱的像猫爪一样，一边是从小把自己带大的奶奶，一边是给自己生命的母亲，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他们吵闹的声音，他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董秀娥听到孙子的话，语气也变得缓和了下来，上去就紧紧地抓住了帅鹏的手。 “只要你不出去，奶奶什么都依你。”董秀娥的眼里流露出哀怨。 秀兰望着帅鹏，愤怒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刚才和婆婆因为教育方式产生分歧，闹得僵持不下，她似乎已经忘了帅鹏的存在。 她的初衷也是为了帅鹏好，她不明白，为什么婆婆就固执己见，不理解自己，非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她的眼中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秀兰俯下头颅，用香皂洗了个脸，又重新调整了情绪，一会儿还要到学校上课。 她怔了一下，直到眼睛看不出红肿，才从容不迫地走到帅鹏旁边：“快吃饭，吃完饭你还要去学校，我等着你。” 她想一会儿在路上的时候，再给帅鹏做一下思想工作，让他明白早读打瞌睡这件事情，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不想因为和婆婆之间的对教育的看法不同，大动干戈再影响到他的心情。 已经在学校难堪的下不来台了，回到家又面临着董秀娥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秀兰心中对婆婆的成见从这一刻开始，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自己是一个老师，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班，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此刻，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双质疑地眼睛在望着自己，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嘲讽。 “帅鹏吃完饭我去送，你该去哪儿去哪儿？你不用等他。”董秀娥脸色惨白，看也不看秀兰的说道。 秀兰听到婆婆已经下了诸葛令，她连吃饭的兴趣也没有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去学校住。 “妈，你这是要干啥，你也吃点吧！奶奶都做好饭菜了。”帅鹏走到母亲身边，把她手里的衣服放下。 “以后我住学校，你奶奶照顾的好，让她去照顾你吧！”秀兰一脸怨气，她看着帅鹏这张长相酷似学勤的面容。 如此熟悉，而又如此陌生，她不知道曾经的爱情去哪里了？现在又和他娘杠上了，她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秀兰，你要对我有意见也可以直说，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是啥意思？还有一点当娘的样子吗？” “我没当娘的样子？你有？你为老不尊，有啥资格在那里说我？你自己的孩子死的死，不是喜欢人家的寡妇，就是去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学勤以前不也是和翠儿鬼混在一起，把人家肚子搞大，才娶了我，你的脸去哪里了？”秀兰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眼里满是愤怒。 “你简直是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想过的话就过，不想过的话你直接走。” “我走？你搞清楚了没有，当初是你们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我娶回来的。而今，你让我走我就走，那也得看你儿子愿意不？” “就冲你对她娘这恶劣的态度上，我就可以做他的主，让她把你直接休了，你爱滚哪里就滚哪里。” “我看你是得癔症想多了吧，只会凭想象做白日梦而已，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巧珍，任你随便摆布，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拆散我们。” “你……你……？” “你们怎么又开始吵起来了，我走，总行了吧！”帅鹏气愤至极，摔门而去。” “帅鹏，你回来，你回来啊！”董秀娥被秀兰气得沙哑的声音，像被人掐着喉咙一样在空中哀嚎着。 “这下你心静了吧！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董秀娥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地痛哭流涕。 “要不是你把他惯成这样，他会这么嚣张？他是你孙子，就不是我儿子？” 秀兰趁势追击，冲出门去，却发现早已不见他的身影，她跑到学校，却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空气里流淌着一丝凝固的气息，风也无处躲藏，她如同游荡在荒芜人烟的草原上，遇到了一披饿狼，正在撕咬着她的皮肉，啃噬着她的筋骨，她战战兢兢，无力抵挡。 董秀娥无法平息自己难以掩饰的心情，她像一条丧家犬一样猥琐不堪。 这就是她一直疼爱的儿媳，如今却因教育孩子的事，骑在自己脖子上开始拉屎，还对她言语进行侮辱谩骂，不被认同的滋味，让她觉得这么多年对帅鹏的心血都好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的心在隐隐做痛，她无法平息内心的烦乱，心里对孙子的担心与着急，让她的脚步徘徊不已，涌动着难以平静的情绪像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爆炸了。 她想到了上次帅鹏也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彻夜未归的情形，她熬了一宿，彻夜未眠。 她挪动着笨重的脚步，颤颤巍巍地身子在风中寻觅着，那苍老的声音弥漫在山村…… 而今，他又能去哪里去呢？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完全没有了底儿。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散发着野花的清香，沁人心脾，秀兰却完全没有一丝眷恋，她失望地表情中流露出一丝丝焦虑。 她无助的眼神中流露出心神不安，学校里也没有，她只好向校长请了个假，去寻找帅鹏。 她翻遍了整个唐家庄村，也石沉大海，难不成是去了外婆家？不会的，即使去外婆家那么远，平时去的话，都是她带着自行车带着帅鹏一块儿去的。 她把帅鹏有可能去的地方，甚至和他关系好的同学家都找了一遍，却都是杳无音信，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快要像疯掉了一样，她凌乱不已的心仿佛也在摇摇欲坠。 第216章 兑树种 帅鹏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想携着蝴蝶去流浪，可是却找不到风吹的方向。 他讨厌了这样的争吵，父亲和母亲的冷若冰霜，他能够感受出来，只有在奶奶那里他才能够感受到被宠爱的感觉。 只是她这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感觉让他感到窒息，他幼小的心脏仿佛像被石头堵住了似的，无法呼吸还伴随着抽搐。 他想脱离，却被奶奶紧紧的束缚，他在这个叫做——爱的牢笼中似乎没有自由，连肢体上的灵活自如也失去了可以控制的方向。 他前所未闻经历了奶奶与母亲因为教育方式上的不同，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他不想去评论谁对谁错，也许她们的初衷是好的，都是为了自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不被对方理解罢了。 他承认，母亲给了自己一条生命，可是这种生儿不养的感觉和一个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自己做错事的时候，她只会摆出一堆的大道理去指责和批评自己。 而父亲呢？除了对自己动手打骂？他有真正的从内心深处关心过自己吗？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他有自己的头脑，谁对他好，他心知肚明。 唯一的快乐也是在校园里和他的这帮呼朋作伴的朋友们，但也无非只是逢场作戏。 是真是假，又有谁能够分辨？没有人懂得自己的忧。 他想与风相拥，徜徉在每一束摇曳多姿的浓荫里，也许，只有它才能读懂他的心声。 也许，心中故事只有花瓣才会回应—— “爸爸，老师每个人要兑一斤的树种，这一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要全部完成。” “俊红，你们老师也真奇怪，兑什么不行，怎么非要兑什么树种？我记得前几天你说学校要搞绿化家园的活动，老师让班里同学每个人兑一盆花，这刚过了多久，又开始兑树种。” “这次我们班的任务是20斤，老师说每一个同学都要积极参与其中，每个人至少是一两的标准，这是要为植树节到来之前做准备，听说到时各班要组织‘认领一棵树’的活动，我们还要去范泉村种树。” “这离植树节还早着呢，学校就把任务都已经布置好了，大家都蜂拥而至够树种，哪有那么多？轮到咱的时候，说不定那树种早都摘完了。” “不限种类，老师让我们发挥奇思妙想，我还好一点儿，任务不多。如果是班干部的话得5两，课代表3两，组长2两，我是普普通通的学生，1两就行。” “听你说的话，你们老师就更有趣了，班干部，课代表，组长也不分性别，直接定标准，这也需要因人而已，看个人能力，好像一刀切一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树种也不是说声就要，一时半会儿就能凑齐的。” “老师说这个叫分层布置，作为班里面的班干部就要起到先锋模范带头作用，为同学们做个好的榜样，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标准已经够低了，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的轻巧，你自己去采摘一些树种你就知道一点一点凑起来是多么不容易，不要光动嘴，得落实在实实在在的行动上，成天见你学习上不怎么积极进取，一说兑花，兑树种，打扫卫生你倒是踊跃的很。” “你不要用这样狭隘的眼光片面的看我，而要用辩证的思维去看人，老师也说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优点，如果你不去挖掘自身的潜能，你就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强大。”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你有啥实力，除了爱吃，乱跑不知道回家，让你妈四处去找你，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有别的什么优点和潜能？” “爸，拜托，你不要打击人的自信心好不好？每一个学生就是一株幼苗，你不仅要会浇灌还要懂得施肥，这样才能成为参天大树，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才，适当的鼓励和认可还是要有的。” “我等待着你慢慢成才，可不要辜负我和你妈对你的殷切期望。现在我才觉得，你的优点是瞒天过海，信口胡说，除了不谈学习，你对啥都感兴趣。” “你咋能这样看我呢？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比过去的我懂事多了。” “又开始为自己找理由了不是？我来问你，今天已经周三了，后天就要交齐，这时间紧，任务重啊！不是说一张嘴就来了，那吃饭也不是得需要做熟了才能吃啊！” “老师也是接到了开会通知，就赶紧传达下来，还给我们说要超额完成，不能拖班级后腿，我也感到压力山大，但是不兑总说不过去吧！” “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信口吐黄？ “我哪有？” “这么说你还挺有集体意识，最关键的是你准备要兑什么树种？” “我准备兑楝树种子。” “楝树种子？你认识不认识啊！” “我当然知道，楝树的身躯笔直，树皮呈暗淡的青褐色，满树繁华，一簇簇，一串串，淡紫的小花细细碎碎，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芳香，我最喜欢这种味道。” “门前桃李都飞尽，又见春光到楝花。”学斌不由得想起了元朝诗人朱希晦所说的话。 他土生土长在唐家庄村，他知道楝树，它不是那么的名贵，在田间地头甚至河边，茂密的山坡时常会见到它的身影。 村里人都会把它叫做苦楝树，它与其他的树木相比，却又显得与众不同，楝树叶苦，果苦，这与它自身坚韧挺拔的性格有关。 楝树落地生根皆是偶然不经意间，经风吹落的树果，甚至是其它鸟类衔来的种子，不畏条件多么恶劣，都能随遇而安，扎根生长，开花结果，经历春夏秋冬，即使树叶凋零，那楝果也会在树端熠熠闪光。 他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背坡地里的旁边的一颗树林处，那里有许许多多的苦楝树。 它们长的不是十分粗壮，枝叶也谈不上婆娑，那稀稀疏疏的枝干，自由但不散漫，那单薄的枝干虽然不是那么高大，却像迎风而立的少年，随风摇曳，姿态优美，不失风情万种。 “太好了！就是那个地方。”学斌的眼里闪现出无以言说的光芒，喜悦之情洋溢在他的脸庞。 “爸，你刚才想什么呢？看你想的出神，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你，现在又突然吓我一跳。” “我想的正是你关心的事情。” “楝树种子？” “正是，兑树种的事有希望了！” “哇！太好了！爸爸，你真好！” 这时，一只带着黑色斑点的红蝴蝶，在她面前闪动着美丽的翅膀在翩然起飞，那尾翼长如丝带，临风飘动，她沉浸其中，仿佛也跟着它一起在阳光下轻盈的飞翔着。 第217章 你怎么在这儿? 学斌挤出空档的时间，他只好强颜欢笑，拿起之前摘洋槐花的竹竿和袋子，硬着头皮去背坡那个密林深处走去。 这是老师布置的硬性任务，俊红也已经跟自己明确了树种的任务量，一两而已，在她眼里，老师的命令是不打折扣，没有商量的余地。 本来学习在班级就谈不上很好，在别的方面，她敢力争上游，积极进取这也是好的表现。 他没有理由退缩，更应该无条件的支持。哪怕是迎难而上，也要保质保量按时间节点圆满完成任务。 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童年时期的艰苦时代，他望着楝树枝上挂满的翠绿油亮小小圆圆的果实，爬到树上把它摘下塞进嘴里的苦涩,他摇头叹息，双眉紧皱，甚至要把苦胆吐出来的狼狈模样。 他和小伙们在光秃秃的楝树下，看着那挂着满树黄色的铃铛，心中窃喜。 他们不畏寒冷，拾起瓜熟蒂落的麦黄色的楝树种子，把它当成一个小小的子弹。 这样的乐趣像串串音符，留下了他们在颍河边，在村子里互相追逐，嬉戏打闹的回忆。 于是，那中看不中吃的楝树种子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戏谑玩伴的绝佳武器。 他们用自制的弹弓，猝不及防打在人的身上，虽然被击中的感觉像被冰雹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那砸在身上的疼痛，至少不会被撞的头破血流，那种你追我逐的惬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们在快乐中忍受着龇牙咧嘴的的苦楚，投入到一场又一场激烈的战斗中。 那时候，他不知道如何用孤陋寡闻来诠释自己，长大后才知道自己的无知浅薄，才明白楝树浑身是宝。 学斌望着密林中一枝独秀或者三五相望蔚然成林的苦楝树，在风中曼舞，构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它们迎着阳光，一阵风吹过，那黄黄的楝树叶簌簌地飘落下来，如同铺满了一地碎金。 那楝树裹着瘦骨嶙峋的树皮，树枝盘卧，疏影交错，枝头上挂着零星干瘪的楝树的种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真乃天助我也！还好没有被人发现这里是采摘楝树种子的风水宝地，这回俊红兑树种的任务总算能够顺利的完成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兴的欣喜若狂，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学斌望着那楝树上的稀稀拉拉的种子，好像是幸福在向他招手，他二话不说，干字当先，欣欣然拿起手中的工具瞅准目标开始采摘。 照这样的干活速度，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超额完成，摘完这棵，他的眼睛也望到了那棵，他边走边寻觅，去找楝树上挂满最多的种子。 “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少林，少林，有多少神奇故事到处把你传扬，精湛的武艺，举世无双，少林寺威震四方……”学斌嘴里开始哼唱起了歌曲，拿起了手中的竹竿开始舞枪弄棒起来。 也许，只有音乐才能表达他内心的热血澎湃，他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他望着那棵枝繁叶茂的楝树，步子轻快地走到密林深处，近了，那目标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定睛一望，楝树的种子密密麻麻的簇拥在一起，那枯黄色的外观仿佛穿上了一层薄纱，他心旌神摇，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这时，他的脚下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难道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了牛粪，或者羊屎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密林中总有一些牛羊会在这里出没。 我晕，怎么会撞到狗屎运？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鞋， 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的吓一跳，他的心狂乱不止，不是牛养的粪便。 怎么像是一个人的影子，难道是凶杀？他心魂未定，那脚也像灌了铅一样，无法迈动。 他用脚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屁股，那人在草地上却一动不动。 学斌想喊叫，可恐惧让他吓的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拼劲全力跑了几步，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却又想到了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只好又重新折返回来，来到了这个人的身边。 “算了，豁出去了，我就不信今天还撞到鬼了，我才不信那个邪。”他俯下身子，屏息凝视，定睛一看，只见眼前这人双眸紧闭，脸色发青，嘴唇早已冻的发紫，右手握了一个小石块放在胸前，躺在地上没有动弹，黑色的裤腿上沾满了泥渍，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四肢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冻的僵硬。 他想起了在厂里进行安全教育培训时讲的心肺复苏术，人命关天，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双膝跪地，先是对眼前男子一番查看，随后又叠起双手，用掌根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胸部进行按压。 停顿一下之后，他俯身侧脸，贴近他的脸部聆听他的呼吸，再继续进行心肺复苏的按压动作。 过了几秒钟，按压停止，学斌用手扶正的这个人的脸，口对口地对着他吹口气，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胸部按压和人工呼吸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帅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又感觉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 “帅鹏，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学斌没有想到自己刚才所救之人，竟是自己的侄儿。 “一言难尽。”帅鹏无声的叹息着，黑眼圈里全是心酸。 “这今天幸亏是遇见了我，要不然这个地方这么偏僻，你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先别动，看你身上冻的没有一点温度。”学斌说着把自己的衣服赶忙脱了下来紧紧地包裹在了他的身体上。 “谢谢大伯出手相救。”帅鹏感激涕零地望着学斌的身影，眼里的泪水如发了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省点力气，别说这些客气话了，看你气若游丝的表情，这多久没有吃东西了？顾住小命要紧，来，大伯背你回家，让你伯母给你做些热腾腾的饭菜暖和一下身子。” “巧珍，巧珍，快给帅鹏做点吃的。”学斌呼哧呼哧背着帅鹏走到大门口，就赶紧急不可待地大声喊着。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背着帅鹏回来了？咱娘和秀兰知道不知道啊！看着孩子有气无力的样子……” 第218章 别送我回去 “快别问了，说来话长。” 她想起来了之前俊芳邀请帅鹏来她家玩耍，因为分鱼虾的事情和俊红闹的不可开交的场面，公婆看到自己孙子受了委屈，对她言语侮辱，疯狂地对她暴打的情景。 要不是自己命大，被学斌及时送到村里卫生所，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对于公公婆婆，她现在抱着既然惹不起，就躲得起的态度，毕竟是自己长辈，也不想再和他们计较什么了。 她只管付出，不再奢求他们对自己有任何回报，对人对己无愧于心就行，糊里糊涂就这样过吧！谁还不会有老的那天，谁还不会有犯迷糊的时候？ 看到学斌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望着帅鹏面色蜡黄的脸，她内心的那丝柔软又浮上心头。 她去馍筐里拿出一盘刚出炉没多久的梅菜豆角包子，又做了一碗酸辣鸡蛋汤，放在了桌前。 “帅鹏，来洗洗手，赶紧喝点热汤，尝尝伯母蒸的包子。”巧珍心疼地说着。 饥饿是最好的营养师，在野外风餐露宿，让他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地把眼前的一碗酸辣汤和包子全部席卷一空，他酣畅淋漓地打了一个饱嗝儿，在心满意足中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伯母，你做饭的味道真好吃，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这是饿的了，好吃的话多吃点。”巧珍看到帅鹏可怜兮兮地模样，又走进灶房给他盛了一碗汤。 “伯母，我真的吃不下了。”他摸了摸鼓鼓的肚皮不好意思地说着。 “吃吧！吃不了兜着走，以后想吃伯母做的饭尽管过来，想吃啥了我给你做，这个家随时欢迎你。”巧珍望着帅鹏胃口大开的样子乐呵呵地说道。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奶奶和妈妈不让我来这里。”帅鹏无可奈何地说着，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说的这句话会不会引起伯母的不高兴。 学斌听到帅鹏说这样的话，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疑团在他心中不停地盘旋，他不知道帅鹏怎么会出现在密林中采树种的地方，看完帅鹏吃饱喝足的模样，他想了解一下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巧珍默不作声，当着孩子的面又能说什么呢？就当是当做笑话听听而已，她开始忙着手里的活，她要给小芳再做一条裤子。 “帅鹏，大伯问你，你怎么会在背坡上的那个密林处？你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知道吗？”学斌关切地询问着。 “他们不知道，是我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帅鹏心事重重地说着，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哀怨。 “跑出来多长时间了？你这样他们会很着急的，你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出来了一天半，他们？”帅鹏冷冷地哼了一声，满脸都是无奈。 “那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呀！那背坡与玉瓶山很近，玉瓶山到了傍晚，还有饿狼还有野猪出没，晚上更是风大露浓，寒气袭人，你说你一个孩子，赤手空拳，哪里是它的对手？” “晚上我就躲在那里的山洞里，白天我就在草丛里晒太阳，饿了，我就摘些能吃的野果，渴了，就去有泉眼的地方找一些泉水，听到动物的声音，我就用石块和木棍驱赶它，我想去玉瓶山，结果又累又饿，就不知不觉中晕过去了。” “怪不得我在摘树种的时候发现了在草丛里的你，即使要去玉瓶山也要和大人一起，你自己没吃没喝的去那里干吗？” “我听说那里有一位得道的仙人，我想拜师学艺，哪怕千山万水也要找到。” “是不是看神话故事看多了？世上哪有什么仙人，不要道听途说，自欺欺人。” “学斌，看看，可怜人不可怜人？我真没想到，这孩子的心还真是大，你说，在那人迹罕至地地方，真要是遇见坏人可咋整？” “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我真怕咱爹娘秀兰学勤担心，你也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娇惯的很，啥时候离开过他们，不如你把他们送回家吧！免得他们着急，要是真有个啥事，咱们就是百口难辩，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你不知道，巧珍，我当时要是再晚去一会儿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看他危在旦夕，我顾不得一切，赶紧给他做了心肺复苏，他这才有了呼吸，我不敢迟疑，用衣服包裹着她，马不停蹄地赶紧往家赶，算是吃了食物身上才有劲儿了。” “不是是啥，听得我毛骨悚然。” “大伯，伯母，别送我回去，我不想看到他们。”帅鹏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 “这是咋了？他们对你可是百般疼爱，可不敢这样说？让家人知道了，他们的心里该有多伤心？” “奶奶和母亲吵架，非常激烈，把我气得不得了，我说也说不上，只好选择出去。” “孩子，大人之间有矛盾，吵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你不能通过这种一走了之的方式去逃避，这样只会让她们之间的裂痕愈演愈深，你出来他们都不知道？”巧珍苦口婆心地劝着帅鹏。 “是啊！你现在还小，考虑事情毕竟不是很周全，要是想一套做一套，早晚你也会后悔的，不要光凭一时冲动。”学斌也好言相劝。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个人少说一句不就行了吗？非要坚持己见，自以为是。”帅鹏想起奶奶和母亲的做法，刚刚好转的心情就消失得烟消云散。 “他们因为啥吵架？”学斌趁热打铁，连连追问。 “还不是因为我早上早读的时候，趴在桌上睡觉被老师发现，我心里觉得老师当着同学们的面侮辱我，就想上去争辩，老师就以为我要顶撞，还让我去他办公室，我一气之下把他的手咬流血。” “因为这事，母亲在王老师面前下不来台，回来来就对奶奶兴师问罪，与她理论。 “奶奶见我受了委屈，也改变了往日对母亲卑躬屈尊的样子，说她成天啥都不管，就会对她指手画脚。” “他们越吵越凶，奶奶扬言还要为父亲做主，要让父亲和母亲离婚，我气愤至极，就一走了之。”帅鹏越说内心越激动，连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了。 第219章 我依然爱你 巧珍看到帅鹏神情低落，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肩膀因为哭泣而一耸一耸的模样，她温柔地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安慰着：“别担心，奶奶和母亲也都是为了你好，两个人脾气上来的时候,难免会口不择言，没有注意说话的方式，但是内心依然都是爱你的。” “奶奶说的是真的吗？爸爸真的会和妈妈离婚吗？” “怎么可能的事情，你奶奶上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你是他们的心肝宝贝，怎么会舍得呢？” “你知道吗？伯母，爸爸上次由于我和俊红争执看电视的事情，他一怒之下对我打骂，母亲看我被打，和父亲吵架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我这段时间都没见他怎么过回家。”帅鹏一五一十地说着，他心乱如麻，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 “心静则智生，心乱则愚起。你不要自寻烦恼，爸爸只是因为出去干活太忙回不来而已。” “不是这样的，伯母，我总会见到母亲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独自偷偷哭泣，我不敢问，也不敢多说，我好怕……” “怕什么？天塌不下来，不要杞人忧天，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参与，什么都不要去想，把你的学习搞好就行，以后长大了，慢慢你就会明白的。” 小芳飞快地跑到母亲身边，给巧珍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巧珍张开双手，顺势让小芳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用手帮她擤了一下流出来的鼻涕。 “今天怎么表现这么好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跟妈妈说？”巧珍露出了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 “你猜？”小芳故弄玄虚地说着，双手拉着母亲的手不放。 “自己去玩好不好，你看三婶家的帅鹏哥哥来了，妈妈正在和他说话呢！” “不要，我不要你和他说话，二姐说帅鹏哥哥不让她看电视，不要我和他玩。” “你二姐在那胡说，你可当真了，帅鹏，小芳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啊！你要回家的话我让你大伯给你送回去，如果不想回，你就在屋里床上躺着休息休息，等身上的劲儿缓过来了再走也行。” “不了，伯母，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帅鹏神情沮丧地说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 “帅鹏，等等，我送你回家。”学斌在后面穷追不舍，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想亲自给他送回去，怕他四处乱拐。 这时，却看到了唐有才正在叫着帅鹏回家的身影。 “帅鹏，我的亲孙子，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快把爷爷给急死了。” 董秀娥和秀兰却冷若冰霜，暗怀鬼胎，在唐有才的身后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理谁，保持着一米线的距离径直走着。 “让奶奶好好看看我的乖孙子，走，走，赶紧回家。”董秀娥看到了帅鹏，那苦瓜似的脸庞立刻浮现了出了笑容，她快步上前，连忙把帅鹏把抱在了身上，亲了又亲。 “都是你这死老婆子干的蠢事，还惹秀兰生气，她往日在学校教学累不累，你还在她面前说那风凉话，你是皮痒了还是想翻天，你还想撺掇着学勤要给秀兰离婚，这孩子都那么大了，你真是熊心吃了豹子胆，我看你就是找打。”说着，抄起一根棍子就到董秀娥身上扪去，她痛的身不由己的栽倒在了地上，无助地呻吟着。 “唐有才，你敢为了秀兰这个女人打我，我今天给你拼了。”她一气之下捡起门口的铁掀朝唐有才身上轮去。 “你这个死老婆子，你疯了，我让你打，我让你骂？”他的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气势冲冲向董秀娥扑来。 帅鹏见状，赶紧用自己的身子挡着董秀娥，用一副哀求的眼神说：“爷爷，别打我奶奶，要打你就打我，都是我的错。” 唐有才气急败坏地说：“帅鹏，你走开，没你的事，今天我要给这个老太婆一点厉害替你母亲出这口恶气。” 董秀娥听到唐有才的话，指着秀兰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竟然在你公公面前告婆婆的状，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狠心的儿媳，老娘今天不活了。” “你要不惹我我会惹你吗？我告诉你，这是你咎由自取，我可不会忍气吞声，打的好，打的妙，公公打的呱呱叫，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你……？” “你们都少说一句吧！就算我求你们了。”帅鹏拉着母亲的衣角，声音低沉地说道。 巧珍看着董秀娥和秀兰大动干戈的情景，哭笑不得，想到帅鹏提前告诉自己她们争吵的情况，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 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曾经被公婆百般欺凌的模样，毕竟在自己家门口，一家人大打出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走上前去，把董秀娥从地上慢慢地搀扶起来。 董秀娥鄙夷地看了一眼巧珍：“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巧珍看到婆婆又可怜又可气的模样，她有所迟疑，又缓了缓语气说道：“爹，你消消气，娘都上了这么大年纪，她哪能经受得住你这般折腾，这当着外人的面大打出手，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周巧珍，谁给你的胆量让你敢和我这样说话，我们家的家务事还轮不上你插手，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哪凉快你去哪儿呆着去。” “是正义，是良知，是人性中的真善美，我是唐家的老大媳妇，我当然有这个资格说话。” “秀兰，你作为教师，又是爹娘最疼爱的儿媳，作为晚辈，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出口伤人，言语傲慢，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老的可以说我们，但我们能不能以一种让她接受的方法进行劝说，她爱帅鹏没有错，只是方式欠妥罢了，改变不了别人，为什么不尝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还把问题恶化，矛盾升级，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你知道个屁，这事是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都不知道娘让帅鹏喝的是什么？是白酒，还大言不惭地说可以缓解牙痛，你说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 “她蠢的话，那你当时去哪里了？” “我……大嫂，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她以前欺负你的事情了吗？今天你还要为她说话，你就是太善良。” “没有忘，也不会忘，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咱们也会有变老的时候，她们的今天就是咱们的明天，难道你也想要让帅鹏长大以后也用这样的态度对你吗？” “她欺人太甚不说，还说要自作主张让学勤和我离婚，你说哪有这样的母亲？” “我和你一样感同身受，我和你大哥现在不还是过的好好的吗？她也是因为怕帅鹏在学校受委屈，听到你的埋怨指责才气由心生，一件事情的发生也要多从自身查找问题，用一颗包容的心宽己待人不好吗？” “周巧珍，别在那里脱裤子放屁，装什么清高，你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妇女还想教训秀兰这个当老师的，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唐有才看着巧珍骂骂咧咧地吆喝着。 “爹，我今天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敢于直言，只是想平息这场家庭风波，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这不是教训，而是以理服人。” “你还敢给我顶嘴，学斌，你还愣着干什么？也不好好管管你媳妇，我还没死，咱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她做主，在那里指手画脚。” “爹，巧珍说的对，我为什么要阻拦她？” “你这个臭小子。”说着扬起手就要去打学斌。 “爷爷，不许你打我大伯，如果没有他和伯母，我也许连小命都没了。” 第220章 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干妈家? “你，你们……气死我了，以后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唐有才捂着胸口义愤填膺地说着，只留下阵阵沉重的脚步扬长而去。 “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干妈家？”小芳听到门口的动静，就急冲冲地跑到母亲的身边。 “你这孩子，怎么又跑出来了？我这不是就回去了吗？” “我在屋里等你了半天，可你还是不回来，我都等的着急了，只好跑到门口去寻你。” “我这么大人了，还会丢了不成？” “巧珍，我真没有想到你今天有这么大的勇气能在爹的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我都不敢说出口，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看你那窝囊样，你是被爹打怕了，我告诉你，我可不怕。” “以前咱娘百般刁难你，现在，你还替她说话，这要换做一般人还真做不到，我真算是服了你，你看爹被你气的凶神恶煞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连我自己都惊呆在了那里。” “不是我替她说话，而是我见不得被人欺负，还有那说话嚣张的气焰，就觉得可恶可耻可恨，只要彼此放下身段好好沟通，还有啥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呢？” “是啊！其实也没多大点儿的事，该认错的认错，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弄得鸡飞狗跳，最可怜的是帅鹏，还好总算回家了。” “咱娘过度溺爱，才把他惯成了那个样子，秀兰有劲使不上，都是爱孩子，才小题大做。” “巧珍，你当真能放下过去的恩怨是非，不计前嫌，我看未必那么简单，只是你嘴上不想说罢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啥样的人？你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自己没在气头上，才说那风凉话。人都是这样，总是劝得住别人，却劝不住自己。” “学斌，你烦不烦啊！咱们不要再探讨这个话题了好吗？咱做好咱自己做的事情就行。” “我只是好奇而已，忍不住才想再问问你。” “你记住一句话，人做的再好，也免不了被人说长道短，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小芳撅起了嘴巴看也不看巧珍一眼跑到了一边：“哼，不理你了。” “你又怎么了？闹人精，人小脾气还怪大。”巧珍疑惑不解地望着小芳的背影。 “人家都问你几遍了，你就是不理我，我也不要再理你了。” “我当是怎么回事啊！原来是为了这个，你问什么了？” “一看你就没有认真听，不给你说了。” “妈妈错了还不行吗？这回呀！小芳好好说，我认真的去听。” 小芳的脸上才露出来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还不时地晃动着小脑袋调皮地说：“这还差不多。” “你就是个麦秆火脾气，一点就着，来的快去的也快，真拿你没办法。”巧珍不置可否地说着。 “我只是想问你，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干妈家？可你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好像我是空气似的，宁愿给别人说话也不愿去搭理我，我有一种被冷落不被重视的感觉。” “你的心思也太敏感了吧！妈妈不是给你说过，大人们在攀谈的时候，小孩子要专心致志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要打岔，难道你忘了吗？” “我没忘，你说我表现好不哭的话，就让爸爸骑自行车带我去干妈家。” “是啊！我说过这话，只是你还得上育红班，你看妈妈把你这学期的学费都缴纳过了，总不能浪费吧！咱们可要做到有始有终才对啊！等到放假的时候再去你干妈那里行吗？” “妈妈，你说话不算数，我最近在家里没有闹人，在育红班也听老师的话，老师还夸我说我懂事了呢！” “看你多懂事，多听话？一天就知道张着嘴大哭，那花荣婶子还没问你怎么了，你就哭得伤心欲绝，坐在那里哭上一天，吃完饭还能继续哭。”巧珍想到小芳闹人的模样，笑又笑不出来，只好正话反说。 “这现在也没法录音，那样就可以录下来让你好好听听你是怎么闹人的？”学斌听了小芳的话，赶紧补充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怎么又旧事重提了，我现在都进步可大了。”小芳一副尴尬的表情。 “你也知道害羞啊？要不，等你爸爸去厂里上班的时候，看你干爸干妈什么时候有时间再给你送过去，你也知道，你爸爸和他们是同事，在一个厂里上班，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你这要是去那儿，家里没有人怎么办？” “你这不会是在拖延时间来糊弄我吧！” “你这孩子，想的还不少，先安心上学，等你爸爸上班之后问过了，回来再给你回话。” “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许改变。” “这回不拉钩了？ “拉与不拉又有什么意义，不能光说，最重的是带我去。” “好好好，就依你，真拿你没办法。” “学斌，你啥时间闲了把小芳送过来，让他在这里玩两天，一忙就顾不上去看她，我们这干爸干妈当的真失职。” “你还别说，战武，这小芳和你还真有默契，你们想着她，她惦记着你们，这段时间也是在我们面前，总念叨着要来你这里呢！” “那太好了，今天下班我就骑着车去把小芳接过来，刚好过两天趁着他姐姐，哥哥也从学校回来了，到时让彩霞做一桌子好吃的，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 “我就怕你和彩霞都忙，谁来照顾她？这孩子闹腾人，在家她已经上育红班了。” “是吗？一上育红班，那慢慢就懂事了。” “在家太闹人，巧珍无计可施，先让她去育红班过度一下，等到年龄了再上一年级。” “这是孩子成长一个必经的过程，咱也不能揠苗助长。” “你就别不好意思了，给孩子送来吧！她来的话，姐姐哥哥们的玩具她随便玩，到时再让彩霞带着小芳逛逛市场，再给她买一套新衣服，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 “那我回去给巧珍商量商量，不行趁着星期天送过来，去育红班也就不用给老师再请假了。” “育红班基本上都是看孩子们的，在那里玩的，做游戏，真正学知识都到小学阶段了，你也不要给孩子抓的太紧，该放松的时候就让她放松一下。” “你说的对，小芳要是知道了来这里的消息，肯定高兴的欣喜若狂，一晚上睡不着觉。”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我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你们不会是在骗我的吧！”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满是忧郁。 “你呀！总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干爸干妈忙，等，说明就会有希望。” “真的吗？” “那还有假？” 学斌回家的路上想起了那次巧珍上次说的要给俊红和小芳买的巧克力豆和菠萝，因为带着小芳去集市上赶集，为她找丢失的绣花鞋，而导致了计划泡汤。 他拐到了集市上，精挑细选之中，买了两个大大的菠萝，四袋小包装的巧克力豆，菠萝切开大家可以一块儿吃，巧克力豆，一人一袋，剩余的一袋他和巧珍还可以分享着吃。 想到战武给他说的话，趁星期天的时间送小芳过去，他一想到小芳听到这个好消息激动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高兴了起来。 “孩子们，快来看看，爸爸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簸箩，簸箩，好大的簸箩，我要吃。”小芳在一旁欢喜雀跃。 “是菠萝不是簸箩，菠萝也是凤梨，是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的水果，而簸箩则是一种藤编的可以用来盛物的竹筐。” “是萝卜，哦，不不不，是菠萝。”小芳又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其乐融融的笑容在空中飘荡。 第221章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小芳，怎么又提到萝卜了？”学斌笑逐颜开地望着她滑稽而又纯真的样子说道。 “一高兴就说错了，爸爸，要不我给你即兴表演一下我现场编的几句绕口令如何，你要不要听听？” “好，让我领教一下我女儿的水平如何，洗耳恭听。” “那你可要听好了，菠萝是菠萝，簸箩是簸箩，谁说菠萝是簸箩，就打谁菠萝；萝卜不是菠萝，菠萝不是萝卜，谁说萝卜是菠萝，就打谁萝卜。”小芳的语速越来越来越快，并露出了一副得意扬扬的表情。 “这嘴巴真厉害，说话虽晚，但是口齿伶俐，舌头一点儿也不打弯，你是文曲星投胎下凡的吗？”巧珍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爸爸，我厉害吗？要不你也来上几句？”小芳越说越开心，这次,她是要与爸爸论个你输我赢。 “厉害厉害，厉害的不得了，我真没发现，你这小小年纪，还真是妙语如珠，让我自行惭愧，我就不献丑，在那里丢人现眼了。”学斌的眼神里露出了期许和赞赏。 “不嘛，不嘛，来一句，来一句，要不我不让你走，妈妈，快站在门口拦住爸爸，不要让他溜走了。”小芳伸出双手挡在父亲的前面。 “巧珍，难得小芳兴致这么高涨，你就陪她玩一次吧！总不能就这样在孩子面前轻易认输，那样，她更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呢！你看她那耀武扬威的样子，摇头晃脑她得意的很，让小芳也知道你的厉害。” “既然你也有此意，我就拱不相让了，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不显山露水的才是高人。 “小芳，那爸爸就来上几句，说的好呢，你鼓鼓掌。” “那要是说的不好呢？”小芳反唇相讥，丝毫没有谦逊之心。 “说的不好就当出来亮亮相。”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瞧我多棒，看你一点自信都没有。” “行与不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你快点说来，人家都等不及了。” “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谁说十四是四十，谁的舌头没伸直。”学斌想起了这几句，不禁信手拈来。 “爸爸，你好棒，我也想跟着你说一遍。四是十，十是四，十四是四十，十四是十四，谁说十四是十四，谁的舌头没伸直。”小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说着，连词也篡改了起来，自己说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巧珍被小芳搞笑的行为逗乐了，她笑得前俯后仰，连身体都在都在不时地晃动。 “怎么样？这下你心服口服了吧！我告诉你，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你还得多练习才对，不要觉得很简单，就骄傲的得意忘形，要知道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通过比较，你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又开始讲大道理，你厉害行了吧！”小芳一脸不服气地表情。 “另外，我刚才听了你说的绕口令，你s和sh的发音不分，s是声母，发音要轻短，是平舌音，发音的时候舌头是平的，舌尖不要露出；sh是声母，发音要轻短，是翘舌音，发音时要注意将舌头翘起。” “学斌，你说的这些，小芳在育红班还没学呢！她现在就会写个数字1，写的还是扭扭曲曲，像虫子一样。 “是啊！梅英老师还没有讲呢！你说的我像闷头葫芦一样，听都没听过。” “没关系，提前给你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老师讲的时候你就有印象了。” 小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爸爸，别的方面呢？” “别的呢……？不过，你勇气可嘉，值得表扬，要多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知道了吗？ 她想起了从育红班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那只公鸡，它的头上像戴了一朵大红花，那浑身发亮的羽毛像穿了一件五彩的衣裳，在乡村路头慢条斯理踱着方步，神气十足地走着。 那威武的架势像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它面向阳光，昂着头颅唱起了雄浑的歌谣。 那嘴巴下面的那个肉瘤耷拉在两边，红彤彤的，会随着身体的节拍有韵律的颤动。 她很好奇，想走上前去用手触摸，只见那公鸡却怒目圆瞪，伸出了脖子，羽毛迅疾支棱起来，嚣张的气焰准备向她扑去，她用身上的书包，手里的铁凳子用手一挥，慌忙把公鸡赶跑。 她不知道公鸡身上嘴巴下面这个红色的肉瘤叫什么？这个疑问在她脑海里隐藏了好久，她想把它弄个明白。 “爸爸，我有一个问题要向你请教。” “还知道不耻下问，这是进步的表现，你尽管只说。” “公鸡身上嘴巴下面那个红色的肉瘤看着很奇怪，它叫什么？有什么功能？” “你心里有答案的话，可以和我分享一下，让我听听对不对？” “我怕说错，你会嘲笑我，我不敢说。” “小傻瓜，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永远没有谁对谁错，有的是一颗敢于探索未知事物规律积极进取的心，错了知而不足，才会有所进步。” “叫……叫……叫水壶，这是它可以存水的工具吗？”小芳纯真而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对知识强烈的求知欲。 学斌匪夷所思的望着天真无邪的女儿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娓娓道来：“那不是水壶，那是肉髯，也叫鸡身上的肉垂，是从下颌长出的皮肤衍生物，左右对称。” “原来是肉垂，不是水壶，怪不得我看着肉垂像公鸡身上的装饰品，一边一个。” “这回知道了吧！” “知道了，听了爸爸的话，我终于茅塞顿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好羡慕你。” 老子说过：‘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爸爸，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懂？” “你还小，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是古代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和史学家——老子的经典名句，虽然听上去晦涩难懂，但是去告诉了我们一个深刻的道理。” “道理？” “当然了，那就是——要想给人一碗水，自己要有一桶水。只有丰富的知识储备，才能在社会上脱颖而出。” “今天你说的这些，真是让我受益匪浅，我太开心了。”小芳高兴的手舞足蹈，在父亲身边不停地转圈。 “还有比这更让你兴奋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第222章 行与不行，你自己定 “还有比这更兴奋的事情？这也太让人喜出望外了吧！今天这是怎么了？所有的好事都接踵而至的到来了。爸爸，你怎么不早说？你真坏！” “我本来是想要回来之后就要告诉你的，谁知，你看到菠萝又开始触景生情，看你兴致勃勃要跟我比绕口令，我也不好再扫你的兴，只好……” “只好拖到现在，你还镇定自若，真能沉得住气。” “你还怪我？你要不是因为绕口令而拖延时间，会从其中学到这么多课外的小知识吗？” “这倒是真的，我知道了，爸爸，是不是……？” “学斌，你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好吗？非得让孩子在那里像猜谜语似的在那里瞎猜干着急，这不是吊她的胃口吗？” 学斌看着巧珍笑而不语，眼神柔柔的，她背着小芳把巧珍拉到了屋里把门虚掩，开始商量着。 “巧珍，你别急。” “怎么可能会不急？小芳只要想起这事，就在我身边不停地念叨，我的耳朵都快被她磨出茧子来了。刚才我听你话中有话，是不是小芳日思夜念的事情有了消息？战武回话了吗？他怎么跟你说了？” “是这样的，我刚去厂里上班的时候碰巧看见了他，还没开口，战武就跟我提起了啥时间闲了把小芳送到他家的事情，他和彩霞想让小芳在他们那里玩两天，说是太忙也没有顾上来咱家看她，还说他们当干爸干妈的做的很失职。” “你还别说，学斌，这小芳和战武还真有默契，他们想念着小芳，小芳惦记着他们，怪不得小芳总在咱们面前，总念叨着要去她干爸干妈那里，这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是是啥？战武本来说今天下班后，骑着车来到咱家把小芳接过去，刚好过两天趁着她姐姐，哥哥也从学校回来了，到时让彩霞做一桌子好吃的，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 “那就别让小芳去了，人家孩子回来，又该忙活的了，她去的话，谁来照顾她？” “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他还嫌我不好意思，还是执意想让我把小芳送过去，还说小芳去的话，她姐她哥的玩具可以随便玩，到时再让彩霞带着小芳逛逛市场，再给她买一套新衣服穿。” “你说这要是不让小芳去吧！又怕她不开心，她成天打破砂锅问到底惦记着这事，要是让她去吧！人家还得再操她的心，一次两次麻烦人家，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回来给你商量商量，你要说行，趁着星期天把小芳送过去，玩够了我再给她送回家，那样去育红班也就不用给老师再请假了。你要不同意，这事咱再缓一段时间再说。” “这样会不会不合适？要是再缓缓，小芳又该说我出尔反尔，不守信用，我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立威？” “行与不行，你给我一句痛快话，小芳那边我做工作不就行了吗？” “我还是不发表意见了，我不想看到她因为去不成干爸干妈家而失望的眼神，那样，她还不在家里哭上三天三夜，你要不再征求一下她的想法，别这会儿同意去了，到时候去了又急着回家，像在周山村那次，最后不还是咱娘把她送回来，难道你忘了？” “要是这的话，还真的要考虑一下她的感受，不过小孩子的话前面说后面忘，你也不要太当真。” “那小芳古灵精怪的，怕我反悔，还给我拉过勾的。” “既然是这，我再问问她。” “爸爸，你和妈妈去屋里神神秘秘的干吗？把我丢到这里，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 “没什么，说一些家务事，你不懂。” “不知道你在卖什么关子？总拿我是一个小孩，我可是长大了啊！” “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干爸干妈家？我刚才还没有把心里面的话说出口，你就……”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话，只是爸爸还是想要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干爸干妈家？” “我当然想好了，我都跟母亲说了好长时间了，说我表现好的话，就让你骑着自行车带我去，难道你们现在又要变卦了吗？” “没有变卦，只是他们家住的地方与爸爸上班的地方距离一样远，你在家里有爸爸妈妈姐姐照顾你，你在那里你干爸干妈要是忙着上班的话，你要想家了闹着回家怎么办？” “你往日又那么爱闹人，上次在你周山村不也是闹着要回来，最后不还是你外婆带着姐姐走那么远的路，才把你送回来的吗？” “那是因为姥爷打我，大姐因为保护我，还把她也打了一顿。”小芳终于想起了那晚她和姐姐被打的情形，便急不择言的说了出来。 “姥爷打你？为什么？姥爷不是对你们一直不错吗？” “姥爷让我跟他睡觉，我不想和他一起睡，才打我的。” “一定是你打扰到他睡觉，说你，你又不听，没完没了的在那里哭，他一生气，才对你动的手。” 俊芳小芳被姥爷打的这件事，巧珍应该还不知道，俊芳回来之后，也是只字未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他怕说出来反而让巧珍伤心，反而不如烂在肚子里保持沉默。 “爸爸，我要去了干爸干妈家里了就不闹人，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听话的。” “你真的想好了，当真要去。” “我没有不去的理由，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你就答应我吧！”小芳用哀求的眼神望着父亲的脸。 “你要想好了，还有两天就是星期天了，爸爸到时带你过去，也不用给梅英老师请假了，你干爸干妈也想你，也希望你能过去。” “真的吗？我也好想他们，那里有好玩的玩具吗？” “当然有了，还有姐姐哥哥们陪你玩儿。” “哦，太好了，我可以带回来让姐姐们玩吗？” “这要看你在那里听话不听话了。”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表现的。” “你这个小淘气，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第223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嗯嗯，晚上我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小芳望着父亲又笑又跳又唱，一种醉人的快乐在浸透着她，脸上洋溢着一束幸福的光，她感到无比的轻松。 晚上，她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见干爸干妈带着自己去了游乐场，嘴里吃着苞米花，手里拿着氢气球在自由自在玩耍的情景，她在满足的笑容中醒来。 “小芳，想爸爸不想？快让我瞧瞧，好长时间没见，这又长高了不少，叫爸爸。”战武上下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小芳，高兴地把她抱在怀里。 “干爸，我早就想你和干妈了。”小芳在战武的怀里撒着娇说。 “乖，叫爸爸妈妈，不要叫干爸干妈，知道吗？” “知道了，这样我就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了。” “是啊！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疼你爱你，你好幸福。” “爸爸，妈妈呢？”小芳没有见到干妈的身影，用目光不停地寻找着。 她张望着这个一栋两层小洋楼的陌生环境，它看上去气势恢弘，一进门，厨房和卫生间的墙壁上贴着乳白色的瓷砖，卫生间白色的浴缸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彩，地面是用方块小地砖铺设而成。 走进卧室，墙面上是别具一格的护墙板，那亭亭玉立的三门大衣柜，精巧别致的五斗橱，还有澄净明亮的玻璃橱柜，那一整套的家具，宛如磐石一般屹立在那里。 那软软的席梦思床像蓬松的棉花一样，只要躺上去就会感觉软和的很。 墙面是刷了白色的浆子，房子向阳，宽敞的玻璃亮瓦通光，让屋里看上去更加敞亮，鹅黄色的金丝绒窗帘，就像走进了电影里一样。 那皮质的沙发在20寸的彩色电视机前，整齐有序的罗列着。 橱柜里的食具熠熠闪光，屋子里的地面打扫得干净整洁，走在铺着腥红色的地板砖上，发出叮叮咚咚地声音。 汹涌澎湃的波浪好像在撞击着平静的海面，在小芳的心里激起了一阵阵的浪花，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干爸干妈家的条件会这么富足，自己家的家庭状况是无法相比的，简直一个天堂，一个人间。 她呆呆的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她好奇地用双手仔细摸索着，直到确认这真的不是梦境，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艳羡的表情。 “你妈妈去接姐姐哥哥去了，因为平时我和你妈工作比较忙，只好送到你奶奶家那边的学校，一周才能回家里一次。” “奶奶？ “对呀！就是爸爸的妈妈，在四度村，我小时候生长过的那个地方，你爸爸也去过，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玩儿。” “好的。”小芳想到了唐家庄村的那个奶奶，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抱过自己，也没有看过她一次，如今四度村也有一个奶奶，那样，她就有两个奶奶了。 “妈，我快饿死了。”淑花推开门放下书包就冲母亲直嚷嚷，直接冲进到了厨房。 “看你那小样，你是饿死鬼变的吗？等着我给你们做饭。”彩霞一心没好气地说着。 “彩霞，你看谁来啦？”战武看到她带着孩子们回来的模样，喜不自胜地说道。 “哦，是小芳啊！来，快到妈妈身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淑花姐，这是你麦冬哥。”彩霞面带微笑拉起了小芳的手。 “姐姐好，哥哥好。”她微微点了点头，想起了来之前母亲跟她说过的话，要懂事有礼貌，便落落大方地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淑花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小芳的穿着打扮，满脸全是嘲讽，翻了翻白眼，揶揄道：“简直就是一个乡巴佬。” “淑花，你怎么跟妹妹这样说话呢！”战武生气地叱责道。 彩霞扛了一下淑花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她却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本来就是吗？这什么味儿？难闻死了。你看她穿的，衣服的款式早都不流行了，再看那颜色早都褪色了，脚上穿的还是村里人做的布鞋，丑死了，只有乡下人才会有这样的穿着打扮。”淑花用手捂着鼻子，眼神里全是不屑。 “姐姐，这已经是妈妈给我准备的最好最干净的衣服，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穿，只有去亲戚家的时候才会换上，这鞋也是妈妈给我做的，看着不美观，但很结实。” “是啊！衣服干净整洁就好，那些华而不实的衣服反而不耐穿。淑花，看小芳多懂事。”彩霞听到淑花的话，赶紧圆场。 “我只有麦冬一个弟弟，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你这样穷酸潦倒的妹妹？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淑花咄咄逼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淑花，够了，你还有完没完，你瞧瞧自己说的什么话？多伤人心。” 彩霞剥下了一个糖纸，把糖放到了小芳的嘴里：“来，尝尝这水果糖。” “这糖好甜啊！”小芳开心的笑容像一朵出水的芙蓉。 “麦冬，你去陪小芳去玩。”战武想到好不容易让学斌把小芳送来，这淑花又开始耍起了大小姐脾气，当着小芳面这么羞辱她，真让让他这个做爸爸的下不了台。 “彩霞，孩子们都在，你的厨艺技高一筹，好好整一桌子菜，也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 他用凌厉的眼神望着淑花：“我告诉你，说话要注意方寸，不要在那里信口开河地胡说，小芳在咱家的这段时间，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她的一个不是，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战武，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区区一句话还和自己女儿过不去了，淑花她知道错了，你就饶过她吧！” “淑花，赶紧识趣一些给你爸爸道歉。”彩霞给女儿使了使眼色。 “没你的事，你去做饭，吃完饭，你带着小芳出去转转，需要啥的不要心疼，没钱的话问我要，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来了多玩几天。” “行，这个没问题。” “另外，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好管教了，平时多教导教导，我随后给咱娘说说别老惯着她，别看她是老大，还没有麦冬懂事。” “爸爸，我想去大便。”小芳手里拿着红色带着黄色小方格的火车玩具说。 “大便的话这还得去公共厕所，来，拿上纸，爸爸带你去，妈妈正在做饭。” “去公厕的路，离咱家只隔着一条巷子，需要从后门往西走，穿过一排排红色平房的职工宿舍，再往前走200米就到了公共厕所，男左女右，不要进错了方向，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不过，一定要提前说知道吗？尤其是晚上或者内急的时候，要不拉到裤子上就来不及了。”战武郑重其事地交代着。 “我知道了。” “ 小芳，洗洗手 准备吃饭了，吃完饭妈妈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小芳望着一桌子的饭菜，这丰盛的菜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吃到，她呆呆的望着：“猪肉炖粉条、萝卜丸子、油炸带鱼、白菜炒豆腐、红烧狮子头、拔丝红薯、炸虾片、炸花生米、醋溜土豆丝、焖子、年糕和饺子。 前所未有的隆重，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一股扑鼻的香味让她垂涎三尺，直流口水。 第224章 不翼而飞的氢气球 “彩霞，今天难得小芳来咱家，孩子们也从学校回来了，也是好事，你把家里珍藏的好酒拿出来让我喝两盅。” “这酒瘾又上来了吧！行，没问题，今天给你破个例，你要喝红星二锅头还是老白干？意思意思就行了，不敢多喝，你一喝醉就话多。” “知道知道，常言道‘天下美酒多，老白干好喝’这场合怎么能够少得了它呢？喝酒就要痛痛快快，要喝就喝出男人味儿。” “别吹了你，你还自编广告词，血压高你就少喝点，医生可是有交代，难道你忘了？” “没忘，那我就少喝几口。” “这还差不多，身体是自己的，虽说你长期从事销售，职务上是提升了，可是这身体呢？却一直在横向发展，以前咱俩认识的时候，你瘦的像电线杆，足足2尺2的腰，现在呢？快3尺2了，你看这啤酒肚，你行动起来就不觉得难受吗？你不光喝酒，你还吸烟，时间长了怎么能受得了呢？” “当着孩子们的面，你就少说几句吧！”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我要和你非亲非故，一句都不想多说。” “彩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要知道，这男人不喝酒，就交不到好朋友，烟伤肺，酒伤胃，只怪生活太苦太累，你看咱家的房子，家具，吃的还用的哪个不都是我通过酒场上给人家谈判得来的？谁不知道喝酒伤身，他们只看到我在人前的光鲜，哪知道我在深夜买醉。” “你说这话，好像我没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贡献似的。你要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烟酒一沾，一生负担。生意场上通过喝酒交到的朋友能有几个对你推心置腹，推杯换盏之间无非也是利益作祟，那句话说的好，相逢一笑泯恩仇，人家学斌不也是烟酒不沾，不也是很洒脱自如吗？” “不要片面的看问题，人和人的性格迥然不同，要不学斌怎么现在还在原地踏步，之前我家的条件比他还穷，可是，他既不察言观色拍领导马屁，又不会阿谀奉承游刃有余，即使有才华又有啥用，现在他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我就算不说你也应该很明白吧！” “你也算是交了他一个真心实意对你好的朋友，其他的都是同流合污之辈，我看你都快被他们这帮狐朋狗友带坏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认知决定思维，胸怀决定出路，一个人能走多远也得看自己的格局和眼界。那可不是，要不是学斌当初在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我怎么会把你追到手呢？” “这尘封已久多少年的往事，你提了好多年，还没有忘记啊！” “那是当然的了，他对我有情有义，两肋插刀，你又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呢？” “你们一句一和地就这么说着，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这饭菜都快要凉了。”淑花看着桌子上色泽浓郁的菜肴，让人忍不住直流口水，父亲也不发号施令让大家开动，她双手用筷子敲着。 “规矩忘了，要注意自己的修养。”战武狠狠地瞪了淑花一眼。 “要不是淑花提醒，咱俩还真的就这样说下去了，快，让孩子们吃饭吧！” “等等，我提议，为了明天美好的新生活，我们共同干杯。”战武为自己倒了一盅老白干，又为彩霞和孩子们一人拿了一瓶汽水。 “干杯。” “今天大家放开吃，吃好喝好还要玩好。” 小芳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除了新鲜之外，还有很多在家里没有吃过的饭菜，还有那些她从来都没有玩过的玩具。 吃饱喝足之后，她沉浸在玩具的乐趣当中，也不再像在自己家中那般闹腾人了。 市场上人山人海，这个时候，热闹的街上出现了神奇的氢气球。那些小商贩们将花花绿绿的一个个气球用绳子悬挂在车子上，等待着过往的路人前来问津。 那鼓鼓囊囊的气球浑身有了力量，变得开始膨胀起来，顺着风的方向随风舞动。 “好可爱呀！有小猴子、有小熊、还有小白兔……它们的形状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就像画上去的一样。”她盯着这个，又张望着那个。 “小芳，走，咱去卖衣服的地方再瞧瞧，给你买套衣服。” “妈妈，我不想买衣服，我喜欢这个。”小芳用手指了指那个小熊形状的氢气球说。 “小芳，这个还是不玩了，这样的氢气球只是徒有其表，看着很好看，但是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危险。” “何出此言呢？”小芳疑惑不解地望着干妈。 “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的时候就会慢慢明白的，氢气是一种极易燃烧的气体，出于安全考虑，根据《充气玩具通用技术要求》的规定，充气玩具不得充入氢气等其它易燃易爆有毒有害的气体。” “既然有毒有害，那些商贩为什么还要摆摊出来卖呢？”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无知者无畏，知而深身畏，知识越丰富的人，越知道自己的无知。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为了生存总要维持生计，这些科普方面的知识谁又会为他们进行普及呢？” “那他们也挺不容易的，可是妈妈，我喜欢那个红色的小熊形状的气球，就当我们发了善心，为他做一件好事好吗?” “既然你有此意，就满足你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吧！” “谢谢妈妈。”小芳望着干妈的背影，嘴角处浮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拿着绳子，别松手，如果遇到风的话，就会不翼而飞的。” “嗯嗯，我知道了。”小芳像得到了一个神奇地宝贝似的，兴致冲冲地走着，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她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告诉姐姐，让她们一起和自己分享。 “等着，我去买点黄香蕉苹果，晚上给你做苹果汤喝好不好？” “好的，妈妈。”她欣喜地望着干妈，又用自己的小手指把绳子绕了两圈，以便让绳子更加牢固。 不想，绳子断了，气球开始慢慢飘浮，她边走边追气球，一阵风吹来，氢气球越飞越高，穿过人群，冲向蓝天。 渐渐落在了高高的电线杆上，那红色的小熊形状直愣愣地趴在上面，俯下身子低着头张望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 “小熊，你下来呀！气球，我的气球……”她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彩霞看到小芳的身影越跑越远，她在后面穷追不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她追上。 “算了，小芳，气球回不来了，别哭了，这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氢气球虽然好看，但是华而不实。” “气球……，妈妈，都是我不好，刚买的气球我没拿好，就让它飞走了。”小芳望着消失在自己视野里的氢气球，她默默地矗立在那里，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她仿佛从一个希望走向了另一个失望，在嘤嘤地啜泣着。 “别难过了，这对咱们来说也是花钱买了一个教训，以后能够牢记于心就行，走，咱们回家。” 第225章 烟火人间 小芳怅然若失，像丢了魂一样和干妈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心里还在惦记着刚才那个飞走的气球。 彩霞看到小芳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忙上前安慰：“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放在心上了。” “我只是觉得刚买的气球拿到手里还没有怎么玩，就悄无声息地从我面前消失了，觉得特别可惜。” “不要自责了，这样，晚上你和妈妈睡，我给你讲故事好吗？” “真的吗？”小芳手舞足蹈，兴奋的蹦着跳着。 “当然是真的了，那书柜里还有很多图书，都是你姐姐哥哥看过的，你喜欢的话，回家的时候都可以选择一些自己喜欢的带回去。” “真的吗？那样我就可以让爸爸还有姐姐给我讲故事了。”她拍着小手欢呼雀跃的说着。 “彩霞，可算回来了，你们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怎么了？看你焦灼不安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战武看了看小芳：“你先去找哥哥玩会儿好吗？爸爸跟妈妈说几句话，来，把这苹果也拿上。” “好的，爸爸。”小芳拿着苹果蹦蹦跳跳的上楼去了。 “刚才厂里通知，明天咱们还要正常上班，说是上面领导要来厂里视察工作，各部门工作人员一律不准请假。” “原来是这事呀！还要避开孩子，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就是和平时一样正常上班，星期天不再休息了,就把你急成这样？” “不单单是因为这，我主要是担心她，你也知道咱们好长时间不见孩子一面，我这刚给学斌说好让他送小芳过来，这才来了一天，明天咱俩要是都去上班的话，谁来带她？” “可以让小芳和淑花麦冬一起玩儿呀！家里有玩具有书，我上班的话提前把饭菜做好，中途饿的话家里有水果零食，回来的时候再陪她。” “你还让小芳和淑花一起玩儿？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你看她看到小芳的样子，满眼都是嫌弃，这不是引发内部矛盾吗？” “孩子们谁还没有个说错话的时候，再说，淑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们在一块儿有共同的话题更容易沟通。” “那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年龄小的妹妹喜欢跟姐姐哥哥们玩儿，但是姐姐哥哥未必会和比自己小的妹妹能玩到一块儿去。” “毕竟不怎么来，彼此会有些隔阂，这也正常，玩着玩着就慢慢熟悉了。” “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万一到时候小芳闹人了怎么办？咱俩都不在她身边，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我骑着摩托车把她送回去。” “别，一会儿就该做饭了，你要直接送小芳回家，让巧珍学斌咋想，好像咱不欢迎人家姑娘来咱家似的。” “那咱总不能请假吧！” “不用请假，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小芳，我可以带着她去上班。” “看你说的，你们车间那工作环境，那是工人们干活的地方，要是碰见学斌不尴尬吗？我觉得让小芳去那里很不合适，这要是嗑住碰住了不说，怎么向她爸爸交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咋办？”彩霞看着战武不知所措的表情，想想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 这时，她冥思苦想，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战武，我有主意了。” “主意？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把小芳送到五妮儿那里，这是我亲妹妹，交给她我自然是放心不过。” “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她离咱们住的也不是很远，走路不到10分钟，这可真是太好了。” “淑花和麦冬你明天抽空直接送四度村娘那里，我送小芳到五妮那里，免得你还要上班，再跑来跑去，弄得慌里慌张。” “你考虑的倒是挺周到，那就按你说的办。” “小芳，下午和妈妈出去走了半天累不累呀？来，多吃点，吃饱了不想家。” 战武用筷子给小芳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她的碗里。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桌子上做好的饭菜，和中午的不重样，也是自己前所未闻没有见过的。 红烧肉、青椒肉丝、芹菜炒虾仁、西红柿炒鸡蛋、打卤面、凉拌莲菜、蒜蓉菠菜、苹果汤。 那色香味俱全的搭配，端上桌来，一看就很有食欲，香气扑鼻，让她吃了这口，又想吃那口，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小芳，妈妈做的菜好吃吗？” “好吃，我在家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饭菜。” “我做的味道好吃还是你妈妈做的好吃？” 母亲做的饭菜是浓浓的乡土味，在忍饥挨饿的时候，怎么吃也不会感到厌烦，在岁月的历久弥新中让她感到满足与踏实；而干妈做的一道道饭菜看上去却是那么精致美观，满足了她舌尖上味蕾的绽放，这样的菜品在自己家里甚至一年也是吃不到的。 她看着干妈坚定有力地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味道都好吃。” “看看，战武，这孩子就是会说话，会逗我开心，我得好好奖励奖励她。”彩霞舀了一小勺虾仁放在了小芳的碗里。 “谢谢妈妈。” “客气啥，来到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要外气，你吃好之后就先上楼，我把厨房收拾之后就上去陪你好吗？” “嗯嗯，那你记得给我讲故事。” “放心吧！忘不了。” 月朗疏星， 一缕清风吹来，空气中散发着恬淡的清香，没有了白天人群簇动喧嚣的场景。 夜来了，它如此的安静，小芳望着这宽敞的房子，那冰冷的四面墙壁，不言不语，静的让人觉得空洞。 她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任凭孤寂的灵魂在黑夜里独自游荡，那思念家的感觉像火山一样即将爆发，没有人的陪伴，让她百无聊赖，她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上，却毫无睡意。 她翻了个身，床也跟着她扭动的节奏而呻吟起来，她爬起来走到窗前，朝着回家的方向呆呆地凝望着，眼眶里留下了串串珍珠一般的泪水。 彩霞洗洗涮涮收拾妥当之后，却看到小芳的双眸凝望着回家的路，她轻轻走到小芳的身边，挽着她的肩膀。 “怎么哭了？” “没什么？只是想家了。” 第226章 拉你没商量 “走，咱们回床上去，都怪妈妈上来迟了，让你想家了，这样，妈妈给你讲小红帽的故事好不好？”彩霞用手帕轻轻擦掉小芳眼角的泪水，又用双唇亲了亲小芳的光滑的脸颊。 彩霞不说倒好，一提及想家的字眼，小芳却稀里哗啦地哭起来，那声音也在颤动。 “都是妈妈不好，不哭了。”彩霞把小芳轻轻地抱在怀里，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起了小红帽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聪明的小姑娘，每日戴着一顶红颜色的帽子，大家都叫她小红帽，有一天，妈妈对她说：‘小红帽，小红帽，你奶奶病了，你去给她送点高粱和葡萄，但是不要离开大路，否则，你会迷路的。’这时，森林里来了一只大灰狼……” “妈妈，我不想听小红帽的故事了，我想听我妈妈给我唱的那首歌曲——《外婆的澎湖湾》，晚上的时候，她都会哼着歌哄我入睡。” “你妈妈还会唱歌？我还没听过她唱过呢？” “当然会唱，她是看着电视上学的，要不，我跟你起个开头，这首歌的旋律可好听了。” “好的，我之前也有唱过。” “晚风轻抚着澎湖湾，白浪逐沙滩……起——” 彩霞看着小芳像个小小的指挥家，有模有样地动作伴随着音乐的节拍一扬一和，她也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晚风轻抚着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怀想，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踩着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一阵睡意袭来，小芳听着妈妈口中唱的这首动情的歌曲，很快就睡着了，她呼吸均匀，如同一个从天上坠落到人间的天使安详地睡着，那脸上的微笑与这静谧的夜色融为一体。 半夜，她的肚子咕咕噜噜，像排山倒海般难受，想着白天吃了那么多饭菜，此刻，肚子痉挛般地疼痛向他一次次袭来，她披上衣服，准备向厕所冲去。 不知道干爸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床上，他庞大的睡姿几乎将整个床铺占满，只留下一少半位置腾给她们。 她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又使出浑身力气掰开爸爸的双腿，只听见噗的一声，床铺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弥漫开来。 再忍忍，一会儿就好，她趁着月光走到床边，这时，肚子更加难受了起来，她仿佛听到了肠道里的每一个细胞在尽情呐喊。 终于，她看到了房间里的一个便盆，顾不得了，那拉稀就像河流一样势不可挡地涌出，随着盆里的污渍肆意漫溅。 她刚躺在床上，肚子又发出咕咕咕的声音，连内脏也开始抽搐着，那疼痛让她像离弦的箭一样再次冲出门外，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就像一个气球，不受自己控制，打破了飞行的禁区。 水土不服加上白天吃的太撑，这一晚她拉了三四次，她感觉自己的体内好像被沙漏掏空了一般，那声音至于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明确。 她气若游丝，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嘴里不停地哆嗦着，只好有气无力地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鲜花芬芳，飘出的是香味；粪便污秽，散发的是臭味。” 小芳被拉稀折磨的疲惫不堪，她自行惭愧地躺在了床上，那刺鼻的味道向她一阵阵袭来，充斥在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到了天明的时候，等待自己的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她神情恍惚地进入了梦乡，又从急促的闹铃声中醒来。 “什么味道？谁放屁了？怎么这么臭？”淑花去叫母亲起床，推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她用手捏着鼻子捂着嘴说道。 “大早上你在说什么？星期天又不上课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彩霞无精打采的说道。 “睡不着，又被饿醒了。这么臭，你们怎么还能睡的那么香？” “是啊！非同一般的臭，只是这味道从哪儿而来？”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是战武喝醉之后，大脑不受控制，在屋里乱吐乱拉不成？这样的丑事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干过。”彩霞四处地寻找着，期望能够找到这味道的源头在哪儿？ 看他神态自若地表情，这也不像啊！她的目光转向了小芳，却在她睡觉的那个被褥位置还有便盆里发现了拉稀的罪证，她无言以对 ，默默地收拾着。 “糟了，一会儿还要上班，她得赶紧给孩子们做饭，这被褥也得洗洗，趁着阳光拿出来晾晒一下，再把小芳送五妮儿那里，时间上抓紧的话，应该还能跟上。” “小芳，别睡了，快醒醒。”彩霞呼唤着小芳。 “妈妈，我肚子疼。” “昨晚拉肚子怎么不叫下妈妈，我去给你拿药，喝了之后就好了。” 淑花看到母亲的表情，嗤之以鼻地说道：“原来是小芳干的，瞧她那出息，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蹲惯了茅坑连厕所也不知道咋上就直接往床上拉起来了。” “我的姑奶奶，说的话那么刺耳，你消停一会儿行吗？别让你爸听见了。” “我就是要让他听见，有本事别让小芳来啊！来了什么规矩都不讲，也不知道她爸爸妈妈咋教的？” “你出去，你爸爸还没有醒，在那里指桑骂槐，还不赶紧闭嘴，”彩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们吵啥呢？还让不让人睡了？”战武大声嚷着，揉着眼睛。 “还不是你那宝贝干闺女，丢死人了，啥都没吃过，吃多少拉多少。”淑花一脸没好气地说着。 “你说清楚，说话绕啥圈子，让人不知云里雾里。” “你看那床上，那盆里的大便都是她干的，你看清楚了，这还不够吗？” “呵呵，不就是拉个肚子吗？大惊小怪，她只是一个孩子，你小的时候也从这个时代过来了，还笑话谁呢？真是说话没大没小，去，给你妈妈帮帮忙，该清洗的清洗，该晾晒的晾晒，别像个怨妇似的在那里啰里啰嗦没完没了。 “她自己干的蠢事，你给她说去。我不去，让谁给她擦屁股？”淑花抑郁难平的样子。 “想挨抽不是，我让你犟嘴。”战武拿出皮带准备抽打淑花，却被彩霞及时拦住。 “淑花，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再咄咄逼人，今天你说的话过分了啊！你先出去，要不你爸又该生气了。” “哼，为了一个干闺女和我生气，至于吗？” “小芳，把药吃了，过会儿就没事了，吃完饭爸爸妈妈要去上班，把你送到五姨那里，等下班就去接你好不好？” “妈妈，是不是我不够好？我错了。”小芳委屈地低下了头。 第227章 面面俱到 “不是，因为昨天收到厂里的通知，说是上面领导要来厂里视察工作，我和你爸周日要上班。” “那姐姐和哥哥去不去五姨那里？” “他们让你爸爸今天抽时间送到你四度村的奶奶家，到周一又该开学了，还得需要爷爷奶奶的照顾。” “既然这样，你下班之后就早点来接我。”小芳用一副恳求的语气望着妈妈。 “嗯，那是肯定的了，这会儿肚子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 “昨天吃的太杂了，肚子才闹不舒服，还好衣服没脏。早上妈妈特意给你做的小米粥，土豆丝，你快来尝尝。” “妈妈，你做的小米粥色泽金黄，这土豆丝的刀工也是薄如蝉翼，我特别喜欢。” “是吗？小米汤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等营养物质，能够补充因为拉肚子而流失的营养；土豆含有膳食纤维，碳水化合物，矿物质和多种氨基酸等营养成分，这对你身体的恢复大有益处。” “那我要多吃点，拉完肚子我觉得肠子都成缩小版的了。”小芳风趣诙谐地说着。 “你自己掌握住量，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要勉强自己，吃六七分饱就行，吃太饱的话容易伤胃。” “妈妈，你对这个还有研究啊！” “也不是研究，你爸爸平时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忙于应酬，喝多了就烂醉如泥，我从书上，电视上看到这方面的知识，就把它一点点的记在本子上，根据不同的情况灵活运用。” “在家的时候，我妈妈也会经常给我们做小米粥，还有炒土豆，只不过我们家的小米粥是用爸爸倒置的铝锅做成的，熬制的时间比较长，表面会形成一层黄黄的黏状物。” “哦，那是小米粥中的精华，还可以直接吃。” “精华？就是那饭皮吗？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你挺识货的，这个叫做——米油，长期食用不仅可以健脾养胃还能够有效促进消化。” “妈妈，你真是这方面的专家，引领了烹饪界的潮流。” “看你这小嘴真厉害，还烹饪界的潮流，这个新名词我听都没有听过？你是跟谁学的？”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快点吃饭，一会儿饭就凉了，我去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发。” 小芳跟随着干妈走了10分钟的路程，被送到了五姨那里，她好奇地张望着这里陌生的一切。 “五妮儿，拜托你个事，我今天还要和你哥去厂里上班，麻烦你照顾一下小芳，下班我就过来接他。”彩霞带着小芳走到了自己妹妹轧面条的平房。 里面有一个长长的椅子，生意好的时候，方便顾客排队可以坐在这里等待。 “姐，可以是可以，只是今天是星期天，这会儿人少点，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轧面条的人多了，我一忙就顾不上了。”五妮儿将面放在和面盆里，她左手倒水，右手来回搓动，那架势仿佛在给婴儿洗澡。 “你也知道，我平时不爱麻烦你，知道你忙，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就不把小芳送你这里来了，就当姐求你了行不？”彩霞难为情地说着。 “这是谁家的孩子，还值得你能放下身段为她这么做？孩子父母呢？” “不瞒你说，这孩子是战武认得干闺女，她爸是叫学斌，和俺俩在一个厂里上班，前段时间说是想她了，还让学斌把孩子送过来了，想着来玩两天，结果临时接到通知，说是上面要来领导到厂里视察工作，我也不好意思请假。” “我想起来了，就是我姐夫托人给你写情书的那位吧！长得还挺帅的，当时咱娘我们都以为追你的人是学斌呢？原来是姐夫，还是他有能力，让你吃香喝辣的，看你们现在的日子过的如鱼得水。”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那干啥，只要饿不着撑不死就谢天谢地了。” “看你说的，你这日子多称心如意，别看他矮胖，但是嘴皮子功夫厉害呀!工作能力又强，就凭那三寸不烂之舌，把你娶到家，咱姊妹五人中，你就有这旺夫的命，结婚之后才没多久，他就被提拔，家里条件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这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你也不差呀！现在也自己做了一个小买卖，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别寒掺我了，要饭的命，常年累月给面打交道。” “五妮儿，我得赶紧走了，小芳就让她在这玩儿，你看着只要她不乱跑就行。” “姐，我真怕照顾不好她，既然你俩都上班忙，咋不让姐夫把她送回去，她妈应该可以带吧！” “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刚来还没玩住就送回家吧！这样，也挺不合适的。”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吗？我想人家父母应该也会理解的。那淑花和麦冬呢？” “他俩我让你姐夫送他奶奶家了，她平时接送孩子都是爷爷奶奶帮衬着，小芳这就辛苦你了。” “你真是赶着鸭子上架，好像我真有三头六臂似的，真拿你没办法。” “几句话的事让我给你说半天，你看再有10分钟我就迟到了。”彩霞给五妮告辞之后又给小芳再三叮嘱了一番，像百米赛跑一样，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小芳，妈妈上班去了你就在五姨这里玩儿，下班的时候，她就来接你，只是，这机器还有电源不能随便触摸，上面有电，比较危险，人多的时候你就坐在长椅那里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五姨。”小芳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她用生涩的目光不停地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原来，这里的陈设都是那么的好奇。 她看着眼前这个葫芦似的身材，远远地一摇一摆向她走来，挪动着两条粗短有力的腿站立在她的面前。 “嗯嗯，真乖。”五妮儿满脸浑实的瓷肉在颤动，那两颗可爱的虎牙亲切地摸着小芳的脸说着。 这时迟那时快，店里稀稀拉拉来了二三个拿着面盆要轧面条的人，五妮儿见状，便开始忙活起来。 “你要啥面？”五妮儿看着客人的到来，微笑着问道。 “我要又薄又细的面，中午给孩子们做点炸酱面。” 轰隆隆轧面条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向小芳这边传来，面粉瞬间变成了长长厚厚的大面片，五妮儿将带齿轮的机器放进压面机，薄细形状的面条瞬间成型。 “这也太神奇了！”她的眼睛瞪得像海底明亮的黑珍珠一样炯炯发光，那柔丝般的浓密睫毛，遮掩着盈盈的双瞳。 第228章 徘徊在十字路口 轧完面条的人端着面盆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新的一拨轧面条的人，小芳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那琳琅满目，种类齐全的面条品种，在五姨的手中变化无穷，她用目光迎来送往着一批批来来往往谈笑风生的顾客。 阳光若有若无地照在她的身上，她在观望着形形色色不同人的排队等候，机器的转盘声在飞速运转，她看到了五姨在挥汗如雨辛勤的劳作着。 她侧耳聆听着周围人的说笑，仿佛都与自己无关似的，她无动于衷也帮不上任何忙，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包袱，内心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和失落。 外面的街道上飘出来了《星星知我的心》的歌曲，在门庭若市的街道单曲循环的播放着…… “昨夜多少伤心的泪，涌上心头，只有星星知道我的心，今夜多少失落的梦，埋在心底，只有星星牵挂我的心，星星一眨眼，人间数十寒暑，转眼像云烟像云烟，像那浮云一片，诉说岁月的绵延，生命的尽头不是轻烟，我把切切的思念，寄托星光的抚远，希望你知道我心愿——” 那倾情的演绎，增加了她内心深处对家人的无限思念，亲情和家庭毋庸置疑更显得弥足珍贵，那曾经团聚在一起的美好时刻，让她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与快乐。 而此刻，她身在陌生的地方，这种感觉让她压抑，她顿感彷徨无奈，不知道星星能否听到她此刻的心声，它会把这些悄悄话借助清风明月去告诉自己的家人吗？ 想到昨晚因为拉肚子的事情，导致便盆和被褥上污秽不堪的情景，看着干爸干妈一家人晒洗被褥的情形，听到淑花姐姐说的讽刺侮辱的话语，她的心里满是愧疚。 而干爸干妈并没有因此而责怪自己，那温柔的眼神让她不敢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羞的无地自容，他们还要上班，只好委托五姨来照顾。 只是，她也一直在忙碌着给顾客轧面条，哪还有分身之术照看与自己无关的人？这让她的内心更加过意不去，她不想再给干爸干妈还有五姨再添任何麻烦。 与其成为一个多余的闲人，在这里无聊的等待着干妈下班来接自己，不如见机行事识相一点主动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父母还有姐姐的张开双臂拥抱她的身影，不时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小芳，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妈妈都想你了。”母亲的话语像一缕暖阳照耀在她的身上。 “小芳，我们给你留了你爱吃的饺子，还有鸡蛋糕。”大姐的话语像一阵春风柔柔地抚摸着她。 要知道，平时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母亲才会给自己破例买这样的糕点，她总会给两个姐姐分一些，这对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小芳，我折了东西南北，还有亲手缝制的沙包，回来我们一起做游戏。”二姐欢快的话语像机关枪一样，快言快语，但总是让她笑声盈盈。 虽然干爸干妈待她不薄，家里条件优越，吃的也好，可这一刻，她更想念的还是唐家村父母的那个穷窝。 她想到了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家是一个人的根，即使家里再怎么贫穷，父母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到现在，就值得她有一颗感恩的心。 她趁着五姨不备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嘈杂而又陌生的地方，也许以后她再也不想在出现在这里，她柔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在笔直平坦的柏油路上。 她仔细回忆着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她来到干妈家的方向，从爸爸上班的厂门口往南一直走，先走到槐树坪乡再说。 她沿着柏油路的右侧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那小小的身影，串串的脚步在风中更显得飘摇，这是她第一次脱离父母的怀抱，勇敢地在异乡的大路上行走。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她回头凝望着干妈家的方向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父亲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玩两天就接你回来上育红班，她等不及了，她要今天回家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吃力地爬过一个个高坡，又从高坡上欢快地跑下来走向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度，连走带跑，足足走了五里地的距离，她的脚开始隐隐作痛。 那个叫做——家的方向在向她殷勤地挥手，那距离越来越近了，她一声不吭地走在路上，汗如雨下，那是汗水与毅力地结合，那是一次又一次前行的证明。 汗水如泉涌一般在她身体上流淌，浸湿了衣背，却无法阻挡她渴望回家的脚步，每一步都是最好的有力证明。 终于，在走到一个三叉路口的时候，一条是往南走的路，一条是往东走通往杨河村的路，往西走是走到槐树坪乡的路。她不知所措，站在路口徘徊不已。 这时她看到一辆有着唐家村——杨河村的客运大巴，她疲惫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久违的喜悦。 “有希望了，可以到家了，停一停，停停车。”她用力地挥了挥手，希望她能够停下，她累的走不动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谁知，这辆大巴好像没有看见她似的，尘土飞扬弃她而去。 她无助地在风中目不转睛地张望着，像一叶浮萍游离不定，期待着唐家村方向的车能够在她身边停下，她焦灼似火的目光不放过每一辆过往的客运大巴。 渐渐，那辆白颜色车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用力地挥动着手臂，希望司机能够在她身旁停下，车终于戛然而止，她欢快地走到了这辆客运大巴面前。 “只要能坐上这辆车，就可以回家了。”复苏的希望在她心里重新点燃。 “这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看着点儿，多危险，赶紧走开，别撞住你了。” “你们去唐家村吗？”小芳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我们去的唐家村是杨河村邻村的唐家村，小朋友，你最好跟父母一起，别坐错车了，你这么小，说不清具体地址，我也不好拉你，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还是在这儿别乱动，等着你爸爸妈妈过来接你吧！” “我，我爸爸妈妈……”小芳话没说完，后退了两步，大巴车便加快了油门，瞬间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走了半天的路程，连续被两辆大巴的司机拒绝，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她坐车，她心里的希望再次落空。 身体的饥饿一阵阵向她袭来，风漫无目的的吹着，她不知道路该哪儿走？ 第229章 虎口脱险 她默默地伫立在风中，心情像凋零的黄花一样，在无声的叹息。 那惊慌错乱的眼神让她六神无主，从脚下顺着脊背又窜到头顶，她沉陷在不同的三岔路口绝境之中，脆弱让她感觉到胆怯，无限的忧伤在心中停留，着急的眼泪在她的双眸中蓄势待发。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不怀好意地望着她，他的眉宇之间散发着一丝诡异的笑意，那精明而又锐利的眼睛闪着阴森森的光，鼻子扁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一句无心的问候，让她泪眼如雨，她的身体颤抖着，脸上涌现出深深的哀愁。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悲伤写在小芳的心底，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你家是哪儿的？” “我家是唐家村的。” “你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四岁多了。”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叫唐学斌。” “他在哪里上班？” “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我只知道叫什么厂，具体是什么名称我记不清楚了。” “我知道唐家村的路，我来送你回家好吗？你爸爸和我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呢！”他狰狞的面孔令人心生畏惧，那嘴角处挂着一丝奸诈的笑容。 “我没有见过你，也从来没有听父亲之前提到过你。”小芳望着这张素昧平生陌生人的面孔，用稚嫩的语气说着。 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大白兔奶糖，你尝尝，味道可甜了。” “爸爸告诉我，不让我吃陌生人的东西。” “你这孩子，还这么客气，叔叔带你一块儿回家去找爸爸。”他灵机一转动了邪念，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想要把小芳抱在了怀里，准备把她引向无人注意的偏僻地方。 “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也不要和你走。”小芳害怕的往后连忙退了几步，她的身体开始抗拒，双手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手无束缚之力。 “你最好老实点，要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凶神恶煞的眼眸暗光流转，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慌乱地打量着四周。 “救命啊！救命啊！”小芳神色慌张，声嘶力竭地喊道。 “别叫了，在这样的地方，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中年男子用双手捂住了小芳的嘴巴。 她惊恐不已，她以为这个人好心的一句问话是愿意去帮助她，没想到在自己举手无措的时候，他却披着道德标签的外衣，故意接近自己，竟是暗怀鬼胎。 她有点懊悔不已，不该趁着五姨忙碌的时候，偷偷的溜出来，走了五里地的距离，现在连家的方向也找不到了，还竟然遇到了坏人。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身子在那里瑟瑟发抖。 “放开这个孩子，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拐卖儿童吗？”刘福生骑着自行车准备回家，刚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你算老几，我劝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就是拐了卖了与你有啥关系？”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今天这事我还就管定了。”他把自行车停靠在一边。 “我最讨厌自不量力爱管闲事的人了，要不我把这孩子找个人家，落的钱咱两分摊，一人一半，你别虚张声势。”中年男子心怀叵测地上下打量着福生，挤出来了一丝狡猾的笑容。 “放你娘的狗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那丧尽天良的事就不怕遭雷劈？看你长的苟延残喘的模样咋不去撞墙，竟然恬不知耻地打起小孩的注意。” “闭上你那蛤蟆嘴，你骂谁？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福生面前示威。 福生闲时也喜欢舞拳弄棒，他腾空一跃，伸出右脚将这个如此嚣张的中年男子踹倒在地，踩着他的胸膛，狠狠地一番踩压，满脸厌恶的看着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长得丑陋就老实点儿，不要在那里信口雌黄地乱说，做坏事，就不怕老天把你收了吗？” “算你狠，你给我等着，算我今天遇人不淑，这笔账我早晚也给你算个清楚。” “我让你说，你威胁谁呢？”他挥舞起拳头，一下打在了他的脸上。 “识相点，赶紧滚，要不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他鬼哭狼嚎着，趔趔趄趄地跑开了。 “孩子，你没事吧？”福生看着躲在一边吓得不敢吭声的小芳说道。 “谢谢你，叔叔。”小芳惊魂未定，不过总算虎口脱险。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你爸爸妈妈呢？”福生心疼不已地望着小芳。 “我从五姨家出来走了五里地，想回家找爸爸妈妈，谁知道遇到了三岔路口，不知道东南西北，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人虽小却走了这么远的路，刚才还遇到坏人，要不是遇见叔叔及时相救，真是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世上还是好人多，我也好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小芳说着，伤心的泪水又簌簌落下。 “你家是哪里的?” “唐家庄村的。” “今年多大了？” “4岁多。” “家里几口人？” “五口人，爸爸妈妈，两个姐姐和我。” 那你父亲叫什么？” “我爸爸叫唐学斌。” “走了这么远的路，也饿了吧！走，叔叔给你去买烧饼夹豆腐串吃，这个比较耐饿。”福生把小芳轻轻地抱在了自行车上。 自行车载着她走过一个个山村，路过一条条小溪，钻过一个个桥洞，来到了刘家沟村，那个人迹罕至，只有几户人家的土窑洞。 她的心情百感交集，那走在路上的疲惫，刚才那中年男子丑恶的嘴脸又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 有了食物的供给，她的身上总算有了力气，自行车的声音吱吱扭扭地响在山村旷野，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远，她越来越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幕降临，偶尔狗吠鸡鸣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土窑洞里传出来的油炸豆腐的香味，小芳喝了一碗热粥，在屋里的土炕里酣然入睡。 第230章 我要找到你 “老师，真是打扰你了，小芳丢了，我现在得赶紧去找她，麻烦你给俊芳说下，中午放学让她去花荣家去吃饭，不要让她知道妹妹丢的事情，我怕影响她上课。”巧珍神色凝重地说道。 “巧珍，我理解你的心情，既然你都来了，不和俊芳见见面吗？” “哎！真是一言难尽。” “这孩子好好的咋会丢了呢？前几天我还见她在育红班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玩的很开心呢！不要急，应该会找到的。” “就是这两天的事，真是急死人了。”巧珍心急如焚，额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俊芳，你家的三丢了。我上午来到学校的路上，听到代销点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在议论纷纷。” “你说什么？我家的伞丢了？”俊芳听到小娜的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感到莫名其妙。 家里总共有两把伞。一把是紫色雏菊的小洋伞，另外一把是蓝色的大伞，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还见到了这两把伞纹丝不动地在墙壁上挂着。 “不是打的雨伞，而是你的三妹——小芳。”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信，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会有错的，俊芳，快看，你妈妈来了，正在教室门外和老师说话呢！” “妈妈？她不明白母亲这个时候来找老师干嘛？”小娜刚才说的话，让她的心里惴惴不安，她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便不顾一切冲到了母亲的身边。 “妈妈，我刚才听到小娜说咱家三丢了？是怎么回事？小芳不是被父亲送到她干爸家了吗？”她焦灼不安地望着母亲。 “没有的事，你赶紧回教室上课吧！”巧珍不想让俊芳担心，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着她。 “是啊！俊芳，没有什么事，你先回教室。”老师也含糊其辞地说着。 “你就别再瞒着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妈妈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我先去和你爸爸分头找找看，兴许就有了线索，你安心听课，中午放学的话，你去花荣婶子家吃饭，我给她打过招呼了。” “妈，妹妹那么小，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在学校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怎么能在教室里安心听老师讲课？” “你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学习任务重，作业多，这要是耽搁了课程就跟不上了。” “我请假，等到妹妹找到了，我再把落下的课补回来就行了。” “你请假也帮不上啥忙，只会让你着急，咱家到你爸爸上班的地方又不通车，这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啥时候了，你不嫌累吗？” “走着就走着，妈妈能走我也可以，我不怕累，只要小芳能找到，大家心里也就放心了。” “巧珍，我也本想和你一样瞒着俊芳不让她知道妹妹丢失的消息，可是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既然俊芳现在知道了，她也没有心思听课，不过，你放心，她请假期间的课程我会及时和科任老师协调，等俊芳到校都给她补上。” “那太谢谢老师了！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谁家还会没有一点焦头烂额的事情，姐妹之间的情谊深厚，姐姐惦记着妹妹，也是人之常情，俊芳的话反而让我很感动，她基本功扎实，学习又勤奋踏实，你就不要有顾虑了。” “俊芳，还不赶紧谢谢老师。” “可别，为人师表，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事不宜迟，小芳的事要紧，请假的事都是小事。” 巧珍和老师告别后，火急火燎地往前走着，她没有时间停留，俊芳在母亲身后马不停蹄地一路小跑。 她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路的步伐更快，遇到人少的地方，就不顾一切地跑起来，实在累地跑不动了，就缓慢地放下脚步，但前进的步伐从未停止。 五妮儿轧完最后一拨顾客的面条，她终于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解下身上系的围裙，准备去陪小芳。 忙碌让她无暇顾及小芳的存在，她拿了一包亲亲虾条，又拿了一瓶健力宝走到长椅那里，却发现小芳早已不在身边。 她的脑袋嗡嗡的，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刚才她还看到小芳在原地，怎么自己忙的时候，一会儿没注意到，人就不见了呢？ “是跟着别人走了吗？还是被别人抱走了，也不会呀！”她走到街道上四处张望着，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问门口聊天的人，见没见到一个四岁多的小姑娘，从这里路过，却都石沉大海。 姐姐上班前的时候还给自己交代要照顾好小芳，只要看着她，只要不让她乱跑就行，可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好好的孩子竟然找不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姐姐交代。 她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她不知所措，脑中一片混乱，她朝着姐姐厂里的方向奔去。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狂风暴雨还是无尽的责骂？她神情恍惚，那颗心也在狂跳不止。 “姐，快点……快点吧！”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肚子上的游泳圈也跟着晃动起来。 “五妮儿，你不在那里看着小芳怎么自己跑过来了，我这快下班了，一会儿就去你那儿接她。” “小芳……，小芳她……”五妮儿欲言又止地说道。 “你看你累的模样，快，喝点水，慢慢说。”彩霞递给了五妮儿一杯水，又帮她擦了擦流下的汗。 “姐，小芳不见了。”她的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红柿子。 “怎么回事？你是在那里说胡话吧！上午给她送到你那里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这会儿你却告诉我她不见了？”彩霞一脸怀疑的样子望着五妮儿。 “你离开之后，给她嘱咐了不要乱动机器和电源，怕上面有电，比较危险，让她在长椅那里不要乱动，谁知，今天是星期天，来轧面条的人越来越多，我一忙，就无暇顾及陪她玩儿，想着干完活再陪她玩，当我忙完的时候，拿着虾条和健力宝去长椅那里的时候，小芳却不见了。” “你……你……你真是我的‘好’妹妹，看你干的蠢事。”彩霞顿觉两眼一黑，慢慢地栽倒在了地上。 “这，这该怎么办呢？” “我要被你气死了，孩子是父母的希望，你让我咋给战武还有人家父母交代？” 第231章 刻不容缓，咱们马上行动 “我当时已经给你说过了，今天是星期天，来轧面条的比较多，你偏不听，还死皮赖脸的求我看着小芳，现在孩子丢了，我心里也很难受。” “五妮儿，现在不是追究谁错谁对的时候，关键是怎么把小芳尽快找到，这孩子这么小，万一有个闪失可该咋办？” “要不，咱登个寻人启事吗？这样，多一个法子也多一条路不是。” “我看可以，不过最好是去这一片的派出所问问，让警察帮着看看最近有没有报警人捡到孩子的线索，我现在就去找你姐夫商量这事。” “行，要不咱们分开行动，这样办事的效率应该会高不少。” 巧珍带着俊芳没有方向的寻找着小芳的下落，她们走过一条条街道，穿过一个个乡村，逢人就问，足足走了三十里的路，却依然杳无音信。 她很奇怪，怎么村里的人就知道了小芳丢了的消息呢？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小芳会不会和学斌在一起，没有电话，没有任何通讯，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似的。 “妈妈，要不咱们去问问爸爸，看他那里有小芳的线索没有？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也好，这光心里着急见不到人也无济于事啊！咱们走快点，这样就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 “巧珍，你和俊芳怎么过来了？”学斌放下手中的活，喜不自胜地望着。 “你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吧？小芳丢了。”巧珍急不可待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小芳丢了？怎么可能？要丢的话，战武会第一时间给我说的，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他会不会怕你担心小芳的安全，才没有告诉你，何况小芳是在他家丢的，怕你责怪他，才会瞒着你。”巧珍心神不宁的说着，她的脸像打了霜的茄子。 “怎么可能?战武不是这样的人，孩子丢了，他应该比谁都急，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装作若无其事，我现在还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关于小芳的消息。” “我的话你都不相信了，你要真的怀疑，可以当面找他直接去问啊！早知道就不让你带着小芳去他家了，我当初担心的就是他们工作那么忙，怕照顾不好小芳，这下好了，孩子丢了，这小芳要是找不到，我也不想苟活于世了。”巧珍泪眼婆娑地说道。 “妈，你先别着急，爸爸现在还不知道情况，要不问问战武伯伯看看小芳在他家怎么样，如果真的丢了，咱们这么多人，齐心协力想想办法，一定会找到的，如果真的没有丢，那就是谢天谢地。” “是啊！巧珍，你看俊芳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你是听到小芳丢的消息，乱了分寸，才会心乱如麻，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让自己镇静，不能冲动，我去问问战武啥情况，你和小芳赶了半天路，先坐下休息休息。” “总之，小芳要是找不到，我给你没完。” “妈，你就少说一句，消消气，咱们先等候爸爸的消息。” 彩霞心事重重地走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战武，孩子刚来到她这里的第二天竟然丢了，平时从车间到销售科仅有几分钟的时间，此刻，好像隔着千山万水，每一步都是万里之遥。 她走到销售科的门口，眼睛顺着门缝往里面寻思着，两个人的目光如出一辙地撞在了一起：“战武，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不能在办公室里说？还要来外面，神神秘秘的。”战武转过身去把虚掩的门关上。 “嘘——你声音小点儿，别让人知道了。” “怎么了？还瞒着别人，你今天与往日截然不同，咋咋呼呼的，发生什么事了？” “小芳，小芳丢了。” “丢了？你是在开国际玩笑吗？上班前你不是把她送到五妮那里了吗？” “是啊！五妮儿刚才告诉我的，她让小芳在长椅那里玩儿，自己只顾着给顾客轧面条，不想等到忙完的时候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她四处寻找，却空无一人，才乱了方寸，跑过来跟我说。” “看你们干的好事，小芳轻易不到咱们家，来了一次，还竟然把她弄丢了，你让我怎么说你，要是让学斌和巧珍知道了，该咋想我，好像咱不喜欢人家闺女来咱家似的，还有淑花说话的傲慢无礼的语气，我想想就一肚子火，明显是讽刺挖苦看不起人，她老排场？”战武怒气冲天地说着。 “我也是一番好心，我怎么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好像我是故意设下的局，让她走丢似的，淑花还是个孩子，你又何必给她一般见识，说话不要太妄自菲薄。” “你就护着她吧！要是你的孩子被人说，你心里是啥滋味？我我妄自菲薄？还不是你出的嗖主意，要让五妮儿看着小芳，你要不给她送过去，她会无缘无故走丢吗？我说给她送回唐家庄村你还不让，这可倒好，我在学斌那里成了两面人，这次算是说不清楚了。” “战武，不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光在那里满腹牢骚的怨来怨去，孩子就回来了吗？我只是想为你分忧，怎么会料到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你反而还怪我？” “现在孩子找不到了，我心里堵得慌，我不找你兴师问罪，我去找谁？” “那也不能朝我发火呀，我的心里何尝不是心急火燎的？我说让她和在家跟淑花和麦冬玩儿，你说不合适，我说上班带着她去，你说我工作的环境条件差，我好不容易说通五妮帮着照看，等我下班去接小芳，却发生了这档子事，你还在埋怨我，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 “送五妮那里你应该想到她是个生意人，忙的时候会顾不上照顾孩子，看你平时也很聪明能干，关键时刻怎么能犯糊涂呢？” “我心里已经够自责了，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吗？要是这，我宁愿不要学斌把小芳送来，你说咱这当干亲戚弄丢了人家亲闺女，我也很后悔呀！” 战武心烦意乱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吧嗒吧嗒地使劲儿抽着，他的眼神黯淡无光。 “战武，我已经让五妮在大街小巷显眼的地方，张贴小芳丢的寻人启事，要不咱们去派出所问问有没有孩子的线索，这样我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这孩子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不安宁。” “那就这么办！刻不容缓，咱们马上行动。” 学斌正要去找战武问明小芳的情况，却在无意之中听到了彩霞和战武说的话。 “等等，加上我们，巧珍带着俊芳也追上来了。” “学斌，巧珍，真是对不起，是我们不好，本想让孩子在这里好好玩玩儿，却事与愿违，要打要骂你随便，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不怪你，这孩子也淘气，只要能找到她就行，你们也别自责了。” 原来巧珍说的话都是真的，小芳确实丢了，他的心里像无数个钢针在扎，令他隐隐作痛。 他失魂落魄，不知道小芳究竟在哪里？但是听到了战武和彩霞的话，心里又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第232章 花要叶扶人要帮 “战武带着彩霞骑着那台嘉陵牌的摩托车先去槐树坪乡的派出所去报警，顺便了解一下有没有捡到小芳的好心人提供的线索。” “学斌把俊芳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他六神无主地推着自行车，和巧珍马不停蹄的走着。” “警察同志，我是来报警的，我想问下有没有好心人捡到孩子，或者发现了线索，请给我们尽快联系。”战武焦躁不安地说着。 “你是孩子的什么人？” “我是孩子的干爸。” “说下你报警的基本情况。” “今天上午孩子在她五姨那里玩，趁她五姨忙碌的时候自己走丢了，我们急的团团转，该找的地方都去了，寻人启事也贴了，可唯独不见孩子的身影。” “那你们呢？”警察看着学斌闷闷不乐地表情说道。 “我是孩子的爸爸，今早听到村里人议论说小芳丢了，她妈妈就带着姐姐走了三十里地四处找寻，也不知道这孩子去哪里了，真是令人放心不下。” 刚才，你们没有来的时候，倒是有一个群众来到派出所说是捡到了一个孩子，不知道跟你们说的一样不一样？ “真的吗？警察同志，太好了，那人现在去哪里了？我们可不可以见上他一面。” “提供线索的群众刚走，听他的陈述，说丢失的孩子是在10岁左右，和父母赶集的时候走散了，与你们反映的情况有所出入。” “10岁？和父母走散。”学斌喜出望外的神态瞬间又变得无比沮丧。 “你们丢失的孩子是多大？” “四岁多。” “这样，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只要我们收到群众提供的线索，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你们要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可以先回了。” “同志，我留下来吧！我是孩子的妈妈，这个时候她最需要我，我也不能没有她，我们家离这里的路程也比较远，来回一趟好几十里的路，也不容易，我就是回去，心里也不踏实。” “妈，你要在这里，我也不回去，我也要留下来陪你等待妹妹的消息。” “巧珍，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吃的睡的也极为不便，我在这儿等着就行，你和俊芳都回家，那俊红也总得需要吃饭，何况，这件事也因我而起，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该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学斌心疼地望着脸色憔悴的巧珍。 “学斌，巧珍，你们说这话，让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我们想小芳，你们好不容易同意把小芳送过来，由于我们自己的原因却没有照顾好孩子，让她走失，我们也深感歉意。” “这样，我们住的地方离派出所的距离近，你们都回，我就在这里日夜守着，只要第一时间得到小芳找到的消息，我就把孩子安全送回家，我以彩霞的性命作担保，请你们放心。” “是啊！学斌，巧珍，这件事上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就给我们一个将功补错的机会，要不我心里的这道坎怎么也过不去。” “你们都不要在那里争来争去了，你们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但是派出所是办公的地方，你们还是都回去吧！” “警察同志，让我留下来吧！我是孩子的爸爸。”学斌的声音哽咽着。 “留下我吧！” 战武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期待。 警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们要是不嫌麻烦，想留下来也行，只是不能打扰工作人员办公，不能大声吵闹喧哗。” 秒针一点一点地走着，一点儿也不感觉到疲惫，像快进的电影一样，来不及回味其中的滋味，竟匆匆转入下一个未知的故事情节。 福生在安顿好小芳之后，他也开始想方设法打听孩子父母的下落。 他托人来到唐家村打听小芳父母消息，知道了小芳的爸爸在金翔煤矿机械制造厂，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看到了槐树坪乡附近的区域张贴着关于小芳失踪的寻人启事。 他逐字逐句地望着上面描述的失踪人的特征，与小芳所说的信息不谋而合，他想到她的父母该有多么的着急。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花要叶扶，人要人帮，这事儿既然让他遇到了，他没有理由坐视不管。”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槐树坪乡的派出所，要把捡到小芳的消息尽快告诉民警，免得让小芳的家人忧心忡忡。 “警察同志，我想问下附近有没有丢失孩子的人家，我这两天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坏人想要把孩子抱走，被我及时阻止，把她救了。” “孩子几岁？ “四岁多。” “男孩女孩？” “女孩。”他边说边从兜里拿出来了这张被自己撕下来的寻人启事。 “你看，我捡到的孩子和这上面的小姑娘描述的完全一样。” “孩子现在在哪儿？”警察的脸上面露喜色。 “当时我看到孩子害怕可怜的样子，给她买了些吃的，又把她带到了自己家中，让我老婆照顾着她的吃喝拉撒。 “唐学斌，过来一下，你们的孩子有消息了？”警察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分贝。 “有消息了？”众人脸上的阴霾总算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和欢呼。 战武一个箭步跑到来：“真的吗？警察同志，孩子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真的了，你们可得好好感谢这位好心人，孩子遇到坏人，是他出手相救。” “太好了，小芳终于找到了。”小芳激动地拉着母亲的手说。 “太谢谢你了，小兄弟。”学斌边说边流下了感激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朝他跪了下去…… “使不得，大哥，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家，我出来的时候，孩子还在屋里睡觉，我老婆在家看着呢！” “这次多亏小芳遇到你，小兄弟，咱家是哪里的？”巧珍忙问。 “刘家沟村，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属于槐树坪乡管辖，可别嫌弃俺家穷。” “”好人一生平安，你的大恩大德，我这一生也会永远记得。”巧珍欣喜若狂地说着。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大恩不言谢。” 学斌一行5人跟着这个好心人来到了他们从未到过的穷乡僻壤的地方，只有几户人家，住的都是土窑洞，家徒四壁。 贫困让穷苦潦倒的人愈加善良，那闪耀着人性慈悲情怀的光辉在这里繁衍流传。 看到小芳的影子，巧珍不禁热泪纵横，她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还好，没有落入坏人之手，如果小芳遭到什么不测，这一生她真的无法再原谅自己了。 人间自有真情在，她竟然连救小芳这位好心人的名字都没有记住，还好知道了这个地方，她要让小芳永远记得感恩，更要让她相信人间的美好，人性的善良，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 第233章 墨水情缘 小芳终于平安无事回到了父母亲的身边，这一夜，巧珍睡得格外香甜，几天寻找小芳的疲惫不堪让她一觉睡到天明，没有梦境的高质量睡眠让她竟然忘记了早上叫俊红起床。 “俊红，快点，时间不早了，赶紧起来洗漱完毕去上学。” “妈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呀！你看表都快六点了，再有五分钟的时间我就迟到了，我就是连走带跑也跟不上啊！” “实在不行，就装病吧！就说自己走在路上没看清路不小心崴住脚了，让母亲跟老师说一声，反正早上也是早读的时间，去不去都那样，同学们都顾着读书，老师哪里有闲心会顾着自己。”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 “不行，不行，早读布置的都有任务，背不会要跟着随到组里面跟值日的同学打扫卫生。”想起当众被老师责罚，打扫卫生时那灰头土脸扫地的场面让她只想逃避，她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你在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好了没有啊！” 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声传到了她的耳畔。 “好了，好了。”她慌慌张张的穿上衣服，去尿桶那里方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打开门闩上的门档，那两扇木制的大门拖着吱吱扭扭的长音渐渐开了。 她抬起双脚跑了几步，不料，脚底一滑，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整个人就摔了个仰面朝天，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的血液仿佛想要涌出，那右手掌擦破了一个口子，她过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大早上就要给土地爷磕个响头，早知道不说那不吉利的话了，我真是服了自己。”俊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言自语地说着，又从灶房的锅台上拿了两片烤过的红薯干边吃边跑。 这么冷的天，路都看不清楚，反正也是迟到，谁还没有个特殊情况，老师问起就实话实说吧！如果没有注意到自己，她就悄悄地溜进去。 走到学校，却发现教室里只有微弱的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电，她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真是天助我也，这次终于可以瞒天过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心里一阵窃喜，从容不迫地走进了教室。 她拿出书本刚开始读，老师夹着课本和教案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讲台。 “同学们，先停一下，趁着早读的时间，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教室里人声鼎沸，滔滔不绝。 “这次咱们班卖垃圾的钱总共是2元钱，这钱虽然不是很多，但却是班级的集体财产，我想征求一下同学们的意见，这钱咱们怎么合理使用会更恰当？” 同学们听到老师的话，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同桌之间相互在交头接耳，教室里热闹非凡，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 “老师，不如我们买零食吃吧！咱们班有32个同学，买2斤饼干，大家还可以分着吃。”张家琪听到老师的话，七嘴八舌地说着。 “张家琪说完了，其他同学也发表一下意见，看有什么高见或者有好的妙招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畅所欲言地说出来聊一聊。” 同学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纷纷啧啧不已，却没有一人肯说出钱的用途。 老师焦灼的目光张望了一下四周，只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却没有人再敢表态。 “俊红，你给同学们说下这钱怎么使用比较合适？”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师会点到自己的名字，还用深邃而又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从老师目光如炬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是信任，什么是鼓舞。 要知道能被老师看得起，这在同学们面前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情，她眉眼含笑，心里不禁沾沾自喜，圆珠笔在她的手里不停地转动着。 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思索了一下，丹唇轻启：“老师，我是这样想的，同学们现在已经开始用钢笔写字了，我们可以把卖垃圾的钱买成墨水，这样也可以发挥它的价值，物有所用。” 老师听到俊红的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请坐，别的同学还有奇思妙想的好主意吗？来给大家分享一下。”老师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仍然无人回应。 “既然是这，你们想不想听一下老师的想法，毕竟卖垃圾的钱，是同学们平日里用废纸和饮料瓶积少成多积攒起来的，这与在座的每一位同学的辛勤努力是分不开的。” 教室里齐刷刷的目光顷刻聚焦在老师和颜悦色的脸上。 “我的想法和刚才俊红同学说的比较一致，准备买两瓶鸵鸟牌子的墨水，一瓶是黑色，一瓶是蓝色，主要方便大家平时钢笔用完的时候使用，大家觉得如何？” “可是只有两瓶墨水，班里同学这么多，就是人手一瓶，也分不过来，何况这钱也不够呀！张家琪听了老师的话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叽叽喳喳地说道。” “你先坐下，老师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你不必担心，为了避免墨水使用浪费，出现争抢现象发生，这两瓶墨水买回来之后，黑色的墨水由张家琪保管，班里的男生钢笔需要吸水到她那里；蓝色的墨水由唐俊红保管，班里的女生钢笔需要吸水到她那里，大家有意见吗？” “既然张家琪比较关心班集体，唐俊红也提出了买墨水好的想法，我们同意由张家琪和唐俊红作为墨水的保管者，也没有意见，赞同老师的安排。”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俩要高度负责，不要辜负老师和同学们对你们的重托，履行好监管的责任，同时还要做好平时钢笔吸水的日常使用登记工作，可不能弄丢，更不能出现任何查漏，知道了吗？” “知道了。”张家琪和俊红面面相觑地望着。 “现在咱班还有谁不会使用钢笔的同学，我再强调一下正确的使用方法。” 教师里鸦雀无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既然没有，大家要本着节约的态度，相互爱惜，钢笔没有水的时候，按照性别不同到这两个同学那里正常登记使用。如果出现人多的情况，要排队等候，轮到自己给钢笔吸水的时候，要小心翼翼，避免出现墨水撒了漏了的现象。” “另外，盖子拧开的力度不要过大，卸掉尾管的钢笔头插入墨水的时候，要轻轻地捏几下橡皮管上套着的弹簧卡，钢笔就会很快吸饱墨水，这些都是平时钢笔吸水时的小技巧。 ” 俊红莞尔一笑，突然像众星拱月被捧在了天上似的，自己既不是班干部也不是组长，此刻却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她好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她畅快自如的飞奔在回家的路上，那颗心乐得快要盛不下蜜糖般的喜悦，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中。 第234章 牵动人心的杂技 这时，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那架势气若山河，惊天动地。她四处观望，定睛去寻找它的轨迹。 她随着涌动的人群闻声而去，脚步也不再像往日一样踌躇不前，那声音渐行渐近，终于在学校门口戏台子那里发现了目标。 你挤我扛热闹非凡的场面，让她强烈的好奇心被挑逗起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型的杂技表演。 “爷爷奶奶，大哥大姐小朋友都过来看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只见，她一手敲锣，巧舌如簧的嘴巴在卖力地吆喝着。 “看这猴子能的不得了，还穿着人的衣服，真稀奇。”乡亲们几十年来还没有见过猴子穿人的衣服，看它的模样就像看天外来物。 “大娘，精彩的还在后头呢！一会儿让你大开眼界，保准你前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太好了，让俺今天也开开眼界，闺女。”众人看杂技的兴致愈发高涨起来，里三层外三层，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包围着。 “杂技表演，动作危险，请大家不要模仿，为了大家的安全，请大家有序地往后退上五步，免得正式开始表演的时候，伤到了诸位，我这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你要让我们等到啥时候？快点开始吧！” “大家稍安勿躁，演员们正在准备。”卖艺人故弄玄虚地说着。 俊红听父亲说过，玩杂技的与唱戏的相比，可以说稍逊一筹，他们经常沿街串巷，到处进行露天演出，全靠村民给些粮食或者赏些钱财艰难度日。 杂技充满了人类集体智慧的结晶，带来的不仅是游刃有余，独具匠心的精彩表演，还有来自心灵深处的震撼与感动。 她默默地望着眼前的情景，想到了那一幕幕载歌载舞的场面，其中蕴含的人生五味不用多说，仔细回味，更多的也许是颠沛流离。 里面的酸甜苦辣也许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深刻领会，也许只为博得围观人的一笑，就成为笑谈。由于不同的境遇，也颇有令人感怀之处。 无不让人想起艺人们演出时的惊险刺激，神乎其技。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技若神功的背后往往是辛勤的汗水和一次次锲而不舍艰苦的排练铸就。 “没有付出，何来收获？”今天，她能有幸再次身临其境体验到惊若天人，美轮美奂的杂技表演真是幸运。 俊红想起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一幕场景，他们通常孤身一人，寻一青石，席地而坐，脚前放一个破瓷碗，用笛子呜咽地吹奏，那声音如泣如诉，与热闹的锣鼓喧天耍猴卖艺相比，成了天地两重天的不同境界。 女艺人手中牵着的猴儿，它穿红戴绿，装扮得十分漂亮，原本是在山林中机灵活泼，精神抖擞的泼猴儿，顷刻之间就被拴上了锁链，落在了主人的手掌心里，成了任人摆弄的玩偶。 锣鼓一响，它像条件反射似的开始身不由己地翻跟头，1个，2个，3个……；不时地扮闹闹脖子抓抓痒，做出各种讨人喜欢的怪样鬼脸，看到乡亲们笑了，它就及时走到人的身边开始打躬作揖，求乞赏钱。 欢乐的笑声一浪掀过一浪，在你说我笑的声音里，乡亲们常常也会拿些食物想方设法去讨猴子欢心，掰一块儿馍或者慷慨大方地扔下一分二分的硬币。这样的猴戏，他们一天就有好几场，收入应该是绰绰有余。 一旦被人控制了生死，就没有自由可言，为了填饱肚子只能泯灭天性，出卖自己的色相，去讨好他人。这究竟是智慧而强大的人的悲哀，还是弱小而无知的猴子的可怜呢？ 艺人们卖命的在进行露天的杂技表演，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密不透风，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俊红见状，赶紧从空隙中一钻而入，顺便找个能一眼即能望到猴子表演的地方，定位好合适的位置之后，她目不转睛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切。 “猴子表演结束，现在更精彩更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闪亮登场。”卖艺人娓娓道来。 演出正式开始之前，和她一起表演的一个男艺人双脚站在滚筒搭建的简易木板上，这样常见的设备就成了来回旋转的滑板，练习头顶碗这一项目。 身旁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女孩五岁，作为助手帮着递碗。男孩一岁半，调皮的在地上爬来爬去，似乎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 一辆简易的白色破旧车，里面涵盖了他们的舞台设备及生活用品，破旧的窗帘随风舞动。 俊红这才注意到卖艺人一身休闲，体态轻盈，年方二四，口若悬河的好口才不由让她啧啧称赞，身旁另一名表演的小伙子便是她老公，个子中等，眉宇之间透露出气宇轩昂。 她口若莲花，抑扬顿挫的语调以及音响的节拍顿时吸引了路人驻足观望。 第一个登场的便是她老公的绝技——随火而舞，俊红的目光立刻驻留在他手中的焦点四把火苗上，内心不由得充满疑虑。 只见男艺人造型别致，四把火苗在他活灵活现的双手操纵下，形态各异，异彩纷呈。 时而如空竹飞舞；时而360度快速旋转；时而大腿下伴着街舞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更绝的是在背后两手传递玩火。 这小小的道具顿时成了听话的木偶，那触目惊心，扣人心弦的动作无不让人为之担忧，马失前蹄，何况人乎？ 再看周围的观众，眉毛紧蹙成了逗号，脸上布满了惊恐。看他们高难度的动作表演完毕，大伙才眉眼舒展，变为感叹号。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此时无声胜有声，却充满了对艺人们的肯定和鼓励。 刚才的杂技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现场观众的掌声就是最好的答案。 接下来便是艺人的小师妹上场。表演的是——会跳舞的桌子。只见她手拿一木板，仪态万千的躺在上面，两腿伸向天空，成金钩倒立状。 女艺人拿出一张大方桌，她的双脚便迎合跟上。据说，她曾经练“双脚顶桌子”这一动作足练了三年。 俊红兴致勃勃地看她如何表演的出神入化，桌子也能与人散步，随着脚的舞动，速度逐步加快。 桌子旋转，只见她单脚直立触及桌子一面，桌子的形状便随着她脚的节拍变换出不同的花样，变幻无穷，不禁让人叹为观止，更牵动人心的便是桌子在她的足部跳起轻盈的舞蹈。 时而欢快高亢；时而低调舒畅。小小年纪，却令人刮目相看，除了佩服，别无他言。 时间并没有因为他们精彩的表演，停止它嘀嗒的节奏。更让俊红匪夷所思的是，女艺人要和她一岁半的儿子来即兴表演——大蟒蛇缠身。 她虽隔行如隔山，但是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表演天赋，也许与自身生长环境有关，造诣不分高低，技艺不分老少。 俊红却看的目瞪口呆，小宝宝竟然与母亲如出一辙，镇定自若，表演已经达到高潮。 观众的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上，生怕有什么闪失，遭遇不测。微乎甚微，浑然一体的母子表演完毕后，心终于落地，口吐一口长气。 看到精彩的杂技表演，他们的可贵与不凡，更折射了生活的磨砺和沧桑。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原来这登台献艺的艺人们，老家竟然出自边城县偏僻的农村，这样的露天巡演已走遍了大半个城市乡村。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生活有苦有甜，月有阴晴圆缺。俊红默默地望着，她也真心希望他们风雨之后必见彩虹！ 第235章 不让养猴，我就要狗 “糟了，只顾得看那些艺人们的精彩演出，却忘记了回家。”俊红挪动着脚步离开人潮如海的戏台，三步并做两步的赶紧往家赶。 “你这孩子，放学还不知道回家？吃个饭还得让我四处找你。”巧珍心急火燎地说着。 “妈，我本来是要回去的，可是听到锣鼓声响起，我只顾得看热闹，就把回家的事忘得干干净净，戏台子旁边围满了人山人海观望的人群，我感觉好奇，走上一看，你猜是什么？ “原来是杂技表演，你没有跟上看真是太遗憾了，你不知道刚才的杂技有多么精彩，到现在我这心里还是回味无穷。” “又开始编瞎话想糊弄我是吗？七八点来村里玩杂技，这人也太敬业了吧，我信个鬼。” “不信，你去问问刚才散场的人，可震撼了，表演的内容丰富多样，有猴子献艺、随火而舞、会跳舞的桌子、大蟒蛇缠身……” “你说的听起来名字倒很新颖，都是糊弄人的把戏，你还信以为真了。” “我在现场看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是假？连那个一岁半的小宝宝都和她妈妈一块儿表演呢！真让我叹为观止，你不知道我看她们表演的时候，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会有什么闪失。” “你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人家就是靠这个手艺吃饭的，闯江湖的不都是这样，你只是见的比较少而已，不足为奇。” “妈，我看那猴子很可爱，锣鼓声一响，就不由自主地跟着翻跟头，一口气可以翻十几个呢，看到它忍俊不禁的表演，现场观众掌声不断。” “这都是那些艺人们常年累月训练出来的，听到声音就会形成条件反射。” “我也好想要一只这样可爱的猴子，我还要教它跳圈，做算术，跳绳。”俊红望着母亲信口开河地说着，澄澈的眼神如一湖秋水。 “你以为咱家是开动物园的呀！我听说过村里有喂狗的，倒从未听说过有养猴子的人家，你应该知道‘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这句话吧！自古以来，狗是人类忠贞不渝，誓死不离的忠诚伙伴，人有秉性，狗亦如此，要猴子何用？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俊红听了母亲的话，想到了家里拼命保护主人的小白，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来的痛楚。 当初三舅来到家里，第一眼就看上了小白，她内心不想让三舅把小白带走，母亲出于无奈只好想了一个权宜之计，说是趁着机会让父亲再从村里寻一条小狗回来。 谁知这一等就是好几年，一直没有了下文，她的脑海里还会不时浮现出和小白在一起耳鬓厮磨的情形，那守门护院的难忘时光，那追逐打闹的昔日情怀，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妈妈，你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了？莫名其妙的突然将我一句。” “不让我养猴子也行，那你要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什么愿望？”巧珍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狗是忠臣，猫是奸臣。难道你忘了三舅把狗带到周山村的事了？我当时不同意把小白带走，你为了安慰我的心情，说让爸爸随后再寻一只小狗回来，结果几年过去了，也不提这事儿，一直就没有消息。” “这事你倒记得挺清楚，我没忘，只是不提小白倒好，提起它，我的心里就会忍不住地难受，那么忠诚的一条好狗，却离我们而去，叫我如何不想念？” “小白都死了好多年了，可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不你再给爸爸好好说说，你不让我养猴，我就要狗。” “你这孩子，又开始耍起脾气来了，走，回家吃饭。” “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去。” “我看你是与狗结下了不解之缘，小狗不容易养活，还不如养一只体态矫健，威猛无比的大狼狗作为咱唐家的忠臣良将。” “我不要，我就要刚出生的小狗，声音听起来奶声奶气，摸上去毛茸茸的，最好还是白色。” “你想多了吧？你以为小白投胎回来了，它死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它的仪态举止最多也只能出现在你的梦中。”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一想到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我就蠢蠢欲动。” “行，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总行了吧！不过得等机会。”她想起了村里昆仑家喂养的那条母狗怀孕了，她得抽空跟他提前打声招呼给自己留一只，免得去晚了又有了人家，就被送出去了。 俊红只顾着和母亲说杂技的事情，看到猴子又勾起了她对小白的无限思念，不过，虽然磨了半天嘴皮子，母亲总算答应了她的小小愿望，这也是值得的。 “这还差不多，妈，以后你早点叫我起床。” “咋回事？早上迟到了吗？” “时间那么紧，我慌慌张张，谁知一开门就摔了个仰面朝天，还好跑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停电了，教室里只有寥寥无几，我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教室，打开课本读书的时候，老师进来了。” “你以后也操点心，晚上早点休息，别让别人不停地催，自己在学习上要有合理的规划，自己做时间上的主人，这样才能不断进步，心中有了目标，就有了努力的方向，否则，只会停滞不前。” “我知道了。” 她想起了早上老师说的那件事情，心里高兴得乐开了花。 “妈，我有一件好事要和你分享，你想不想听？”俊红喜不自胜地说着。 “好事？我没有听错吧？你能有啥好事？不被老师叫到学校，不惹事生非我就谢天谢地了。” “妈，你咋隔着门缝看人，小瞧人呢？我的进步难道你就一点儿都看不到吗？平时都是姐姐好，妹妹宠的，我这当老二的就活该受那夹板气，就那么不被你待见吗？” “看你说的那是啥话？我只是被你一次次气的摸不着头脑，都不相信从你嘴里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突然听到你说的好事，让我竟然不知所措起来，想不到，俺家俊红有出息了，不简单啊！”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姑娘？我这么聪明伶俐。” “得了得了，别那么骄傲，我这鸡皮疙瘩都快被你恶心的要出来了，你就直言不讳地说吧！” “我们班卖垃圾的钱总共是2元，老师说要买两瓶墨水，黑色的墨水由张家琪保管，班里的男生钢笔需要吸水到她那里；蓝色的墨水由我保管，班里的女生钢笔需要吸水的话到我这里。” “就是这点儿不足挂齿的小事呀！一个保管墨水的管家，我当你这次成绩考了高分呢？” “管家怎么了？她们只有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正常使用，你瞧那多威风，这也是进步啊！老师不仅在全班同学面前指名道姓提到我的名字，问我这卖垃圾的钱怎么合理使用？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我保管，我真是受宠若惊，别的同学想要保管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这说明老师信得过你，你可不要让老师失望。只是这学习上可不敢懈怠呀！” 第236章 天上不会掉大奖 “妈，这次我在班里被老师委以重任，说明我也有几把刷子，也算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至少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你不要总拿学习还有成绩的事情来压制我。” “作为学生，学习就是你的主责主业，想当年家里穷，我就是吃了没有上学的亏，被人糊弄了都不知道，要不是你爸时不时地教我认字，我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楚，更别说教育你们了，只有不断的进步，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这都是前车之鉴，你可不能重蹈覆辙。” “你又来了？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看你大姐，平时就没那么多事，回来不是学习，就是帮助家里做这做那，最重要她还没那么多话。” “你总是向着她，在你心里啥都是她好，我在你心里好像是空气似的，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性格，教学上老师还要因人而异，因材施教，更何况是在家中？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每个孩子的身上都有父母的影子，为什么你不去挖掘我身上的闪光点呢？好孩子不都是被夸出来的吗？我不喜欢你总是拿着我的弱点和别人的优势去作比较。” “俊红，你说的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我这不也是希望你早日飞上枝头成凤凰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一个做父母的心声，即使对你过于严厉，但是内心也是为你好的。” “如果连一句恰到好处的鼓励和表扬都没有，我为何还要拼命努力讨爸妈欢心？” “你怎么可以会有这样狭隘的想法？被人认可与否，不被承认也罢，完全取决于自我，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别人是外因，而打破自己的是内因，要像向日葵一样顽强。只有足够优秀，不管走在哪里，才会闪闪发光。” 俊红还想再辩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母亲语重心长的话语虽然朴实平淡，但是却催人奋进，很有份量，没有文化却口出惊人，她反而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而她的形象在自己心中却像一座巍峨的高山，立刻变得高大了起来。 “在想什么？怎么愣在那里不说话了？”巧珍看着俊红一声不吭，依她的个性，平日里早都要一蹦三尺高，论个你输我赢，方才善罢甘休，而此刻却安静地不言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吾日三省吾身，我在反观我自己的内心，照镜子，正衣冠，只有用心体会母亲的话，我才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虽然听不懂你说的吾日三省吾身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明白刚才说的话你是听到心里去了。” “那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你看我都有进步了。”俊红那双胡灵胡灵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巧珍。 “你想要什么奖励？说来听听。” “我听班里的同学说，现在繁华的乡镇上流行了一种新鲜的事物——摸奖，县城就有，我也想去尝试一下，说不定还会中大奖回来呢！” “摸奖？我还没有听说过，你又不懂，尝试个啥？好的不学，怎么学这些歪门邪道？” “你这就不懂了，摸奖是从大城市传来的舶来品，之所以叫摸奖，是要用手伸到商家指定的箱子里摸，摸出的奖券上面写着什么，就可以当场直接领走什么，这呀，得全凭运气，如果咱能摸住自行车岂不是更好？” “你别痴人说梦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有，也是带毒的，你怎么会这么愚蠢？” “听说我们班都有人摸住了一辆自行车，大家都可羡慕了，万一咱也能摸住了呢？说是10元钱可以摸五次，没有空奖。一等奖是彩色电视机，二等奖是自行车，三等奖是毛巾，纪念奖是洗衣粉或者香皂。听说还增加了一个特等奖的名额——手扶拖拉机，这买卖稳赚不赔，不仅没有空奖，还不赔本，万一中了大奖呢？” “我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是禁不住诱惑，想撞撞运气，你也不好好想想，买家没有卖家精，人家商家又不是傻子，就你精道。” “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机会就摆在面前，我可不想就这么错过，只用掏钱就行了。” “真拿你没办法，你要真是想去的话，趁着星期天，让你爸带着俊芳和你去一起去摸奖，小芳年龄小，在家待着就不去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过事先说好，摸住啥就是啥，回来不要埋怨，要是真没有也就算了，这人呢，不要贪得无厌，要知道贪小便宜吃大亏。” 时间昼夜不停地转动着，俊红掰着指头算天数，终于熬到了这一天，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彩电我来了，自行车我来了。爸爸，你快点呀！大姐，你怎么还不过来呀！”她激动地欢呼不已，那急不可待地叫喊声，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来了来了，看你急的，我倒看看你能摸出个什么奖品回来？”学斌看着俊红心急如焚的模样打趣道。 自行车载着着俊芳俊红在县城的路上疾驰着，那欢笑声无法用美妙的语言去表达。 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摸奖的现场，那场面蔚为壮观。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前，围着看热闹的人，有的悄悄观望，有的跃跃欲试，还有的摩拳擦掌。 刺耳的大喇叭不时响起：“10元，只要10元，就可以摸五次，彩电自行车随便拿，摸一次中一次，没有空奖，你摸不了吃亏，你摸不了上当，还在等什么？快来参与吧！” 学斌跃跃欲试，他交上钱之后，把手伸到盛放着奖券的红色大纸箱子里，眉头紧皱，似乎一不小心，就会错过大奖似的，不想摸到了一袋熊猫牌洗衣粉。 “俊芳俊红，要不你们观察下别人怎么摸的，也学学经验，不要像我一样，上去就摸住了一袋洗衣粉。”学斌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 这时，从音响中传来中奖的名单，中了一等奖或者特等奖的人们，在大家羡慕的表情中直接抱走，看起来摸奖的中奖率还是很高的，彩电虽然搬走的不多，但自行车还是常见的。 “各位老少爷们，心动不如行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音响里的声音不时地传来，摸奖的人越来越多，现场的工作人员表情严肃，看着摸奖的人，目光紧盯着台上的抽奖箱，默默记录着前面的中奖情况。 俊红小心翼翼地拿着这张奖券，她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能中个自行车，哪怕是彩电也行，她的手在这神秘的箱子里来回探索着，没想到是一个纪念奖——洗衣粉，没关系，还有三次机会，就看姐姐的了。 “大姐，你最好能摸个自行车，这样咱们回家爸爸带着咱俩就没有那么拥挤了。” “俊红，我刚才观察了那些中奖的人，听他们说的话，我总结出了摸奖的经验。” “经验？快给我说说？我还想再摸一次。” “其实也没有什么窍门，就是心态要重要，越是势在必得，越不容易中奖。” “说了等于没说，我先来。” “她闭着眼睛，心里不停地祈祷，自行车你行行好，快点出来吧！”她用手摸索了半天，拿起这种又想要那张，思来想去，终于拿出了一张奖券，她想看又不敢看，果不其然，又是一个纪念奖——肥皂，她从希望变成了失望。 “不算，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俊红望着商家气急败坏地说着。 “怎么可能会做手脚？你看好了，这是现场摸奖，奖券和奖品的总数量是固定的，我们怎么会有机会去做手脚，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还有两次机会，你们摸不摸了？不摸这奖券就浪费了？” “我不摸了，不好玩，不好玩，让姐姐摸吧！” “俊芳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摸了两次，还是洗衣粉。” “今天也真是奇怪，算是和洗衣粉杠上了，走，回家。”学斌表情严肃地说道。 第237章 挂锁祈福 “巧珍在家吗？”花荣听到小芳失而复得的消息连忙过来探望。 “在家，我正想着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就过来了，咱唐家村的地气儿可真灵。” “那可不是，咋只有你和小芳在家？俊芳还有俊红都去哪儿了？”花荣那双机灵的眼睛四处张望着。 “还不是俊红一时心血来潮，听到她们班里有人说起摸奖，还摸中了一辆自行车，非在我面前胡搅蛮缠，闹着也要去，给我气得没有脾气，只好让你哥带她们去了。” “早知道我也跟他们一块儿去撞撞运气，兴许还会中大奖呢！还是晚来了一步。” “我看没那么简单，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光凭嘴说，自行车就从天上掉下来了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说这了，我听说小芳已经找到了，特意赶过来看看。” “是啊！幸亏遇上了好心人，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让你担心了。” “你总是那么客气，要不咱去白鹭寺那里给孩子祈福，也给你压压惊，我看咱村有的父母为了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都会把刚过周岁的孩子认到铁人身上做干爸，保佑孩子无灾无难，直到12岁的时候才完锁。” “铁人？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巧珍半信半疑地看着花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起小芳自打丢了之后，回来也不怎么说话，睡觉的时候也开始胡言乱语说梦话，还常常在三更半夜从噩梦中惊醒。 这孩子可能是被坏人吓到了，这两天的精神状态才算是恢复正常。 她也不想小芳再有什么意外，只要她开开心心的，能够快乐成长就比啥都强。 “是啊，那铁人高3.5米，重量就足有3吨，高大威武，栩栩如生，总共四尊，被称为镇库铁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四个铁人在宋代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可以说是镇山之宝。” “你说的是真是假？越来越玄乎了。”她想到了学斌给他说过的话，不要太迷信，可万一灵验了呢？ “如果是假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去祈福？那白鹭寺香火兴旺，每逢到了一年当中的三月初三，十月初十，十里八村的人都会慕名而往前去赶会，衣服鞋帽，生活用品，玩具比比皆是，要不咱也过去转转，反正这会儿俺哥和孩子们还没有回来。” 巧珍平静的内心像激起了一丝丝涟漪，好像在无尽的黑暗中又重见天日，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这白鹭寺离咱家有多远？” “差不多四十里左右。” 小芳听到母亲和花荣婶子的话，连蹦带跳地走到了母亲的身边：“妈妈，我也想去赶会，上次爸爸带我去集市上的路上，因为找丢失的绣花鞋，结果希望泡汤，这次我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巧珍想起小芳被丢的事情还心有余悸，那颗心脏不可自控地在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而今听到她声称还要去赶会，想到那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场面，她的内心就不由得毛骨悚然，万一再有个闪失，出了意外，可该怎么办？ “你还是在家待着吧！那里人多，你要再走丢了，我去哪里寻你？上次幸运的是你遇上了好心人，要不妈妈这一生怕是也见不到你了，你让我怎么活？” “妈，只要你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就一定听话，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牵着你的手不放，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 “你爸爸姐姐都还没回来，咱们又没有交通工具，回来也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巧珍望了望外面，风打着卷儿卷起了漫天黄沙。 “他们都去摸奖了，这会指不定正高兴着呢！凭什么要让我待在家里，你偏心。” “巧珍，小芳执意想去咱就去吧，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咱转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白鹭寺外车马如流，人山人海，吃，喝，游，玩，一应俱全，刚才的黄土沙石转眼间也变得晴朗万里。 人潮涌动的人群川流不息，她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极其热闹的场面让她震撼，欢喜雀跃写在小芳的眉梢，琳琅满目的物品让她眼花缭乱。 “妈，好热闹呀！你看还有宝葫芦，十二生肖，照相机还有五颜六色的香囊。”小芳聚精会神地看着。” “不买的话不要乱动，这可不是咱自己家的东西，让你随心所欲，弄坏了又该按价赔偿了。” “那唐僧的肉可不能吃，听说那胖胖的猪八戒的耳朵甚是好吃，割下来为我下酒……”小芳看到商贩们卖的包装成小包小包的唐僧肉，她不明白，猪八戒的耳朵好吃却怎么没有找到，反而是那唐僧肉比较吃香。 “妈，唐僧肉不好吃为什么他们还要卖？吃了唐僧肉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吗？”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我看你是看《西游记》上瘾了，这世上哪有灵丹妙药，生老病死，人都会死，婴儿出生的时候，伴随着哇哇地啼哭声中来到人间；面对死亡，又从亲朋好友的哭声中黯然离去，生死离别，浮华若梦，所有的喜怒哀乐该经历的都要经历，看通透了这世间的事情，也就慢慢地走向了衰老，这是自然规律。” “是啊！你妈妈说的对，商家卖这些都是噱头，这是把握住了人们猎奇的心理，简单来说也叫——投其所好。” 小芳心花怒放拿着那小包装的唐僧肉又无奈地放下，便步履匆匆地跟着母亲和花荣婶子来到了白鹭寺前。 “快跟上，别走丢了。”巧珍一看小芳，声色慌张地喊着。 进入寺门，东北角有四个高大威猛的铁人塑像，罗列开来岿然不动地站在东西两边四个角落，不少妇女围着铁人在进行祈福，怪不得在当地百姓的心中形成了一种风俗，这动人的传说也为铁人赋予了神秘的色彩。 孩子周岁的时候，家人会带着孩子到铁人面前进行挂锁仪式，挂锁之前，会把事先用红线绳绑着的钱准备好挂在铁人的臂膀上，然后焚香磕头。 等到红线绳绑着的钱从铁人身上取下的时候，再小心翼翼地挂到孩子的脖子上，就会受到铁人的福泽护佑。 第238章 长长长长长长长 巧珍和花荣在热闹祥和的景象中，携着小芳走到了东边的铁人面前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吉祥的话语进行了祈福。 “既然来了，也就沾沾福气吧！” “怎么样？巧珍，这一趟不虚此行吧！这白鹭寺的会上可比咱农村的集市上热闹多了，没有你见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还得托你的福。” “妈妈，我想吃糖葫芦还想要照相机，还要吃炒凉粉和水煎包。”小芳望着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人群欣喜若狂地说着。 “你不要走马观花，看见啥要啥，先转上一圈儿比较比较哪家商贩卖的物美价廉，再给我说。” “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见都没见过，心里就想要嘛！” “东西再好，不能都买，这要是被你姐姐们知道了，又该说母亲偏心了，你只能选择一样来买。” “那……那……我要照相机。” “什么照相机？”巧珍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照相机用来照相的，你要那玩意儿干啥？难不成你还想当摄影师？”巧珍想起了之前和学斌去照相馆照相的情景。 “这不是真的照相机那样可以照相，而是玩具照相机。”小芳望着色彩缤纷的照相机，她激动地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颜色。 “小朋友，我来给你演示一下。”小商贩手指轻轻一动，照相机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画图片，让她目瞪口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她一丝不苟地望着。 “你来试一下，试试不用掏钱。” “真的吗？”她闭着眼睛，用手轻轻一按黑色的按钮，那小小的照相机玩具里就出现了大力水手的图片，又一按，就切换成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画面…… 她乐此不疲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画面却出现了蓝精灵的动画，真的太有趣了！ “你想好了，当真想要这个？”巧珍笃定不移地望着小芳。 “绝不反悔。”她专注地望着照相机玩具里面那个pet材质圆形的透明片，透过凸起的镜面看到了形态各异的图案，仿佛像个万花筒一样变幻莫测，图片与图片之间也可以灵活自如地切换成相应的动画。 “这下你可该满意了吧！时间不早了，要不你爸爸和姐姐们回家找不到咱们又该着急了。”巧珍付完钱拿起照相机玩具上的红色绳子轻柔地挂在了小芳的脖子上。 “人家正在兴头上，我还没玩够呢！”小芳不依不饶地说着。 这时，卖豆芽的摊位前，有一副红色醒目的对联，突然映在了她的眼前。 “奇了怪了，‘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怎么一个长字却写了那么多？”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她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出门道。 “如果爸爸在身边，就会为她解除心中的困惑。”她匪夷所思，默默地看了许久，又在母亲的催促中又渐渐离去。 “小芳，发什么呆呀！还不赶紧跟上？” “这就来了。” 夕阳渐渐地笼罩着大地，那温暖的太阳也似乎失去了欣喜，沮丧地慢慢落下，只有一点余晖在孤独的凝望。 俊红坐在父亲身后，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涌上心头，所有的期望都化为了泡影，如果不曾有希望，不那么奢望，也就不会有无尽的失望，也许这就叫做——希望大，失望大。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的眼睛，她越想脑子越乱，干脆放空自己，摸奖之前，母亲就提前跟她打过预防针，不要有异想天开的想法，她还是要孤注一掷，这样的结果又有什么意外，她只是不想接受罢了。 “如果母亲问起，就说自己没有发挥好，如果不问摸奖的结果，自己也不会主动去说，免得到时候出丑，她就更下不来台了。” 学斌骑着自行车带着俊芳俊红跑了一天，对他来说，虽然身体疲惫，但是内心依然很快乐，他开心的像个孩子。 “中与不中，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保持一颗平常心，洗衣粉也没有什么不好，总比空奖强吧！”他自我安慰着。 “呦，你们回来了。”巧珍前脚带着小芳刚推开门，学斌带着俊芳和俊红也赶到了家中，想不到结婚这么多年，内心还是这么默契。 “爸爸，让你看看我的照相机玩具。”小芳兴高采烈地说着，手舞足蹈地来到了父亲的身边。 “这粉色的看上去蛮好看的，谁给你的？” “妈妈给我买的，这里面还有很多的动画图案呢？可漂亮了，你看这是唐僧师徒取经，按一下就会出来一张，可有意思了。” “真不错，你们去哪儿了？” “去白鹭寺给小芳挂锁祈福，希望铁人保佑她平安成长，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她丢的事情，现在心里想起来还心惊胆颤，我真怕以后再有什么闪失，要不是听花荣说起，我还真没想到那是一个风水宝地。” “你呀！让我怎么说你？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社会进步快，你要读书学习，相信科学。” “我这也不是为这个家，为孩子好吗？你不知道白鹭寺那里人有多少？这照相机玩具还是在那里买的。” “上次的事情你还是没长记性，还带她去人多的地方？要是再走丢了，让你哭都来不及，天南海北的人，你往哪里找，人家就是给她卖了也不知道。” “你以为我愿意啊！被她闹的没办法。” “再闹人的话送到梅英那里继续上学去，她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光想着玩了，把自己丢了都不知道。” 小芳朝着父亲翻了一下白眼，她想到了在白鹭寺那卖豆芽的地方，看到了那副对联，不知道怎么读但是依然很好奇。 “爸爸，你不知道我在会上看到了一副红色的对联，怎么和你平时写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只有一个字‘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这怎么读呀？” 学斌微微一笑，你说的这个长字呢，其实是明朝才子唐伯虎的一副经典的千古绝对，可分为上下联，上联是长长长长长长长，下联是长长长长长长长。” “那该怎么读呢？” “上联读chang,下联读zhang，这对联有上联下联，也自然会有横批。” “四个字的横批？” “那读起来就更有意思了，横批读什么？” “长长长长changzhangchangzhang。” “原来汉字的巧妙运用太奇妙了，你不说，我还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那是自然，中华上下五千年，博大精深，尤其是汉字的魅力让人叹为观止，它可是历史的沉淀与智慧，你长大之后，可要好好地把它弘扬好。” 第239章 吃货更懂美食的真谛 “你们今天抽住大奖了吗？还不汇报一下战绩如何？”巧珍听着刚才学斌和小芳的对话，她听的有点云里雾里，想起他们三人摸奖的事情，便显出了关心和担忧。 “贵在参与，何必那么当真要放在心上？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顺其自然不好吗？谜底揭开了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学斌镇定自若地说着，目光却扑朔迷离。 “俊芳，要不你来说。”巧珍看着俊芳实诚，料定这孩子不会撒谎，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俊芳却避而不看母亲，她怕一旦说出，又惹恼了俊红这个马蜂窝，她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看你们的表情，我算是明白了，我还以为真如俊红所说的那样抽住大奖彩电或者洗衣机了，原来不过如此，什么都没有，我之前给你说的啥，天上不会掉馅饼，你还不相信，非要去亲自尝试，现在你心静了吧！” 俊红局促不安，她无地自容，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目光，只好把头垂下去，如果能钻进地缝就好了，她真怕被父母和姐姐看到，那十个手指头在不停地搓来搓去，刹那间就被汗水浸湿了。 “你说话啊！平时的古怪刁钻样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安静地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妈，你就不要看人家笑话了，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奖项都没有抽住，只是……只是……我们抽中的是……”俊红吞吞吐吐地说着。 “抽中的是——洗衣粉。” 她想到之前给母亲信誓旦旦说的摸奖话语，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是唾手可得，谁知在现场却频频失手，过度的自信就是失败，而成功的人都是默默无闻，厚积而薄发，自己却总是这么存不住气。 只能等着被大家看笑话了，怪谁呢？怨天怨地最终还是怨自己。 “洗衣粉？”巧珍一脸惊愕的表情。 “糟了，母亲又该嘟囔着这钱花到冤枉地儿了，10元钱，可以买好多东西了，她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悔不已吧！”她脸上的红晕像春天绽放的绯红色的樱花一样，温柔而不失美丽。 “洗衣粉，洗衣粉好啊！”巧珍喜滋滋地说着。 “妈，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呢！我和爸爸姐姐抽了5次奖，中奖的只是纪念奖——全部都是洗衣粉，没有拿到电视，也没有自行车。” “得大奖那样的机率怎么会轻而易举得到？妈妈给你说过，不要总光想着好事，保持一颗平常心不好吗？要立足现实，不要好高骛远。” “母亲的教诲我记住了。”俊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母亲的话她不太爱听，可每一句都说的恰如其分。 “有了洗衣粉，强力去污还除菌，衣服洗的更鲜亮干净了，什么牌子的？” “熊猫牌的。” “用熊猫，真奇妙，生活因你而美好。”小芳听到熊猫二字，说了一句广告语。 “我的三妹，你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语出惊人，人才呀！姐姐佩服。”俊芳笑逐颜开地望着小芳。 俊红的眼里流露出钦佩之情：“是啊！小芳，你这妙语如珠的话，我这脑袋瓜可想不出来。” “哈哈，哪有，我只是饿了，想让你们尽快结束摸奖的话题，”小芳黑宝石似的眼珠，在长长的睫毛下闪烁着光彩，嘴角动人的微笑像绽放的红石榴。 “小馋猫，你想吃什么？今天在白鹭寺的会上不仅想吃糖葫芦，还想吃炒凉粉还有水煎包？”巧珍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意，笑容可鞠地说着。 “想想而已，又没有吃到嘴里，只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你要的太多，无法全部满足，只能选择一样。” “所以我忍痛割爱，选择了照相机玩具。” “那今晚你们吃啥，我来做？要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日三餐做那几样饭，我也早都做够了，换换口味不好吗？” “我想吃芝麻盖儿的烧饼，上次在十字路口迷路找不到家的时候，那个好心的叔叔给我买的就是热气腾腾的芝麻盖烧饼，还夹着豆腐串，那带着芝麻的焦香，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烧饼？说起烧饼，这还有一个传说呢！”学斌兴致勃勃地说着。 “传说？那我就洗耳恭听。” 想当年，抗金名将——岳飞在抗击金兵的消息胜利之后，他在一家酒店里吃饭，这家的店小二早已久闻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对他仰慕已久，便声称无论如何也不能收酒饭钱，但岳飞还是如数把钱给了店小二，店小二为此十分感动。 后来，京城传来了岳飞被卖国求荣的奸臣秦桧害死的噩耗，人们对他痛恨交加，都骂他是王八。 于是，店小二就把面和成了一个乌龟形状的面团，把它叫做秦桧，放在火里烤，等到烤焦之后，索性再把它吃掉。作为这家酒店的主食，取名为——秦桧。 消息一经传出，就有许多人慕名来买，店小二觉得仍不解心头之恨，便编了一句顺口溜脱口而出：“秦桧秦桧你是鳖，陷害忠将似蛇蝎，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再把你的盖儿来揭。” 这样通俗易懂的话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一代又一代流传到了民间，后来，人们得知把鳖放在火上烘烤时，它会将自己的头、手、脚不由自主地缩进乌龟壳里，历史更迭，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咱们生活中的芝麻焦盖儿烧饼。 “爸爸，简直太有趣了！你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小芳微微一笑，那带着茸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更加娇羞可爱。 “想吃就吃，也没啥可难的。”巧珍轻描淡写地说着走进了灶房。 “妈妈，你会做吗？” “当然会做了，不值一提。这烧饼得用火烤出来才劲道，外观不仅两面金黄，而且焦香酥脆，那芝麻的味道也会香飘四方。” “想起来就想让人流口水，在烧饼上面再撒一层金黄金黄的芝麻，把烧饼从中间切开，再往豆腐串上涂上辣椒油和孜然，那味道一定会回味无穷。” “说的头头是道，再没有比一个吃货更能懂得美食的真谛了。” “那我要吃八个。”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管够，吃不了你兜着走啊！” 第240章 就是喂狗也不会让她吃 巧珍在活面盆里倒进了小麦面粉，掺和了些少许水，搅拌均匀之后，揉成了一个光滑柔韧的面团。 她随手拿起面团，用双手这么轻轻一拉，面团像变了魔术似的在案板上搓细变长，她左手抓，右手捏，用力一掰，便把面团分割成了若干份大小均匀的剂子。 她随即一搓，然后用烧饼神器“啪”地一压，顷刻就变成了一张又薄又白的饼坯。在节奏感的“啪啪”声中，一张张饼坯就做好了，它们一排排，一行行依次排队。 “学斌，把火再烧旺一点，这样做出来的饼才焦中透香。” “来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边说边在火炉里加了煤块儿。 “看我做的油酥，色泽浓郁，这样熟透的烧饼口感吃起来更有好，也更有层次。” “看着就很正宗，家里就没有你不会做的饭菜，我也算是有口福。” “那是当然的了，要不现在都把你养胖了，这里面可有我的功劳啊！” “你劳苦功高，我不否认。” 巧珍和学斌一边闲聊，一边在面坯上撒上五香粉、食用油、食盐，接着在面坯的正面，用毛刷像蜻蜓点水一样再刷上一层清水，又均匀地撒上了白芝麻。 巧珍拿起饼坯托在手中，她弓着身子，把它们贴在早已滚烫的炉壁上，时而单臂探进，时而左右逢源；脚下也是龙行虎步，进退倚侧。 她先烙没有芝麻的一面，一直烙得面皮水分被烤干且表面出现浅花为准。 待饼坯贴满炉壁的四周，学斌打开鼓风机，那跳跃的火苗在炉膛里肆意游走。 所到之处，饼坯由白变黄，由薄变厚，那一滴滴油，随着温度的升高，慢慢渗出，落入炉底，溅在火苗上，不断地发出“滋滋”声。 不多一会儿，再翻过来烙有芝麻的一面，等到烤的芝麻发黄为止，然后放入炉子内直接烘烤，一直烤到焦黄，就可以出炉了。 上面的芝麻被火烘烤的恰到好处，一个个黄澄澄的烧饼烤好了，学斌用夹子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一夹出，整齐地铺在馍筐里。 巧珍看着做好的金黄色的烧饼，焦盖微微翘起，打开焦盖，香气四溢，中间有个圆内心，取出内心，呈现出像一个盘形状的烧饼底部。 “孩子们，过来吃烧饼了。”巧珍掰了一口尝了尝，嘴角留着的是烧饼的余香。 守在门口的哼哈二将——俊红小芳争先恐后地喊道:“黄澄澄的烧饼终于做好了，我要吃四个……，我要吃八个……闪开……快闪开……” 俊芳拿了一个烧饼，津津有味地吃着：“妈，你这烤了两炉子的烧饼，怎么现在只剩下一个了，那面都快完了吧！” “好吃吧！面够着呢！你看这是啥？”巧珍揭开和面盆上盖着的抹布，喜不自禁地说着。 “这还差不多，要不轮到爸爸和你的时候，就只能分着吃了。”她又拿了一个烧饼用刀切开分给爸爸妈妈各一半。 “没事，只要你们吃饱吃够就行，妈妈做的芝麻焦盖烧饼好吃吗？” “好吃，你看这就是效果，被大家全部干光。”俊芳边说边拿起来了空空如也的馍筐。 “刚出炉的趁热好吃，对了，吃好之后，给你爷爷奶奶也送去一些让她们尝尝。” “好的，妈，你有啥好吃好喝的都会想着她们。” “这都是做晚辈的应该做的，谁都有老的一天。” 灶房里弥浸着醉人的香味，那刚出炉的烧饼，嘴上甜甜，身上暖暖，香甜可口，食而不腻。 巧珍把烤好的色相比较好的8个烧饼稍微凉了一下，装在了袋子里，让俊芳准备给爷爷奶奶送去。 “姐姐，你要去哪儿？”小芳疑惑不解地望着俊芳手里的袋子说道。 “去爷爷奶奶家。” “去那里干嘛？他们都从来没有管过咱们，我们为什么还要去那里？” “毕竟是爸爸的爸爸妈妈，妈妈让我给她们送一些打好的烧饼过去，现在还热乎着呢！晚一会儿就凉了。” “咱妈啥时候都想着她们，我丢了她们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声，为什么爷爷奶奶总是带着帅鹏哥哥，难道咱们就不是他们的亲孙女吗？我还是家里最小的。” “别这样想，要不妈妈知道了又该伤心了，爷爷奶奶没有带过，我们不也是慢慢长大了吗？” “不早了，得早点去，要不一会儿天气黑了，又看不清楚了。” “姐姐，你不要担心，我拿着手电筒陪你一起去。” “那好，我等你，咱们一起。” 乡村的夜晚在一片片闪烁的灯火中安静却又祥和，月亮像若隐若现的珍珠，镶嵌在天上，月光像一片轻柔的帷幔，将村子包围起来，只听见群鸟归巢扑棱扑棱的声音。 “你这个鳖孙，还知道回来，死到外面可去求了，你心里有没有你这个老爹呀!”唐有才望着伟民的模样，气急败坏地说着。 “他爹，你就不会少说一句吗？这要伟不也是你的宝贝疙瘩，怎么刚见面就劈头盖脸地就要骂起来了呢！”董秀娥从来没有这么高兴，伟民的回来，让她心里轻松了许多。 “骂他活该，他自作自受，没打死他已经不错了，出去那么长时间连个屁都不放，还给老子放眼里了吗？” “吃饭，吃饭，你看今晚我做的饭菜多丰盛，回锅肉，小酥肉、红烧鱼、麻婆豆腐、红烧茄子、酸辣肚丝汤，你爷俩儿再喝点小酒多带劲。” “来，多吃点，尝尝娘做的红烧肉。”董秀娥心疼地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大块肉放进了要伟的嘴里。 小芳走到门口，看到奶奶端了一盘盘的菜，错落有致地搭配着，那桌子上的菜她好想吃，上次吃的时候还是在干妈家。 “姐姐，我也想吃肉。”她一丝不苟地望着，嘴里的口水也流出来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吃饭时候四处乱跑，做父母的干啥去了？”唐有才一脸没好气地说着。 “看你那记性，这是你老大家的俊芳和小芳。”董秀娥想到上一次因为帅鹏和秀兰的事，巧珍为她说话，她的语气也稍微有所缓和。 “你妈没给你们做饭？来我们这里要饭啊！”唐有才满脸讥讽的表情。 “母亲打的烧饼，让我们趁热拿过来给你们尝尝。”俊芳把袋子里的烧饼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我想吃肉。”小芳的眼里流露出无限羡慕的表情。 董秀娥心疼地用筷子夹了一个最小的酥肉，又把它掰成了指甲盖儿那么小，施舍给小芳吃。 唐有才上前制止：“老婆子，你给我住手，欠收拾不是，我就是喂狗也不会让她吃。” 俊芳听到唐有才的话，内心无限地愤怒涌上心头，她满脸发烫，那被人羞辱的滋味让她无地自容，她拉起小芳的手：“走，咱们回家。” 第241章 你还知道回来? “姐姐，桌子上有菜有酒，菜多人少他们能吃完吗？奶奶只是给我夹了指甲大那么小的一块肉，爷爷就大发雷霆，这是为什么呀！” “这些菜是爷爷奶奶专门为五叔做的，我听咱爸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干活，难得回来一次。” “咱们就是过节也不会吃的这么丰盛，你不知道我刚才看到那满桌子的菜肴有多么羡慕，被爷爷这么一吆喝，我觉得自己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狼狈不堪。” 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在一个孩子的内心世界留下印记，更何况是劈头盖脸的侮辱与责骂，妹妹稚嫩童真的话语在俊芳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波澜。 她想起了母亲之前给她说过，不经允许不能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这个习惯保持了多年，一直未变，不仅是一种礼貌，最重要的也是做人的骨气。 这么多年，她能从母亲娇小的身躯中感受到什么叫顽强不屈，她傲然挺立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却无惧冰霜严寒。 “爹，你不觉得刚才说出那样的话太尖酸刻薄了吗？大嫂还专门让俊芳给咱们带过来的烧饼。” “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还有脸说我？”唐有才喝了一口酒，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伟民。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是一点儿没变，何况，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伟民缓和了一下口气，不想让气氛太尴尬，目光在董秀娥的身上驻留了一会儿，他习惯了外面的生活，还是喜欢家里的味道。 “娘，你尝尝，大嫂做的芝麻焦盖烧饼真好吃，以后你也跟着学学怎么做。” 董秀娥听到儿子在自己面前提到巧珍的好处，她心里醋意大发，流露出一副闷闷不乐地表情：“不是我说你，我跟你爹结婚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说哪个婆子跟着媳妇学厨艺的，你小时候是吃空气长大的？你喜欢吃嫂子做的烧饼，以后你就去她家吃饭。” “得了，回来就开始狗咬狗，在那里拌嘴，伟民，我来问你，你这次咋想起回唐家村了？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啊！你还知道你有爹娘啊！”唐有才狗血喷头地骂着伟民。 “我其实早就想回来，夜里也经常想爹娘你们，可是想起荷花的事，就渐渐断了回家的念头，怕三喜叔再找你们麻烦，只好想着等你们的气都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我想在外面赚点钱，等到混得人模人样，出人头地了再回来。结果一拖再拖，到了现在，我真是没有脸面再见你们了。” “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早知道就不该把你生出来，那寡妇兰花咋不跟你回来？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休想进咱家门。”唐有才骂骂咧咧地说着。 “爹，兰花和我在一起都那么长时间了，你别这样叫她，听起来觉得很别扭，其实，她人很不错的。” “她就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还把你迷的神魂颠倒，怕被人说就别去做啊！难不成当了婊子还要给她再立个牌坊，一看就是狐狸精的狐媚样，那个扫把星，把你魂儿都勾跑了，你还护着她。”唐有才想起伟民与兰花不告而别，过往的记忆就像洪水一样在他心里泛滥。 “还想出人头地？人模人样？你也配？这是挣了多少钱啊！这些年也没见你往家里寄过一分，不还是你大哥时不时地贴补着。” “钱是漏斗存不住，挣着花着，饿不死人已经不错了，这次回来，我就是想着问爹再要点钱，兰花身体不好。” “她身体不好关老子啥事？” “她现在也很可怜的，跟着我那么多年，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吧！” “有那贼心和她鬼混在一起，没那本事养活了不成？” “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时候？今日看我落魄，指不定哪天我就飞黄腾达了。” “你别再那里装洋蒜了，糊弄谁呢？你就不是那块料。” “对了，爹，荷花，她现在还好吗？” “咋了，你还想旧情复燃，人家就是过好过坏，与你有啥关系？你就不要再那瞎掺和了，坏事都让人做尽了，让我帮你在三喜面前说不清的好话，赔不尽的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想的美，我告诉你，吃完了赶紧给我滚蛋，别让三喜看到，到时候就是宰了你也无话可说。” 董秀娥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唐有才：“伟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少说一句吧！来，吃菜，压压酒劲儿。” “说过多少次，少放点酱油，你把卖酱油的打死了还是买酱油不用掏钱？还有这豆腐，切的块儿这么大，还煎糊了，做了四十年的饭，做的是啥？”他用筷子夹了一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在嘴里不停地嚼动着。 “那不是手一晃，一不留神就放多了吗？嫌弃这嫌弃那你别吃啊！吃着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你还是少吃点吧，有糖尿病还不忌口？” “吃一口肉会死人啊，我今儿高兴，放开肚子该吃吃，该喝喝，你啰里啰嗦地说个鸟呀！”唐有才顺手拿起来了一个烧饼得意忘形地啃着。 “成天说话嘴上带把儿，你就不怕嘴角溃烂，肛门上长疮？”董秀娥满腹牢骚地说着。 “我呸，闭上你那老婆嘴，不让吃，做那么多菜干吗？让看呢！白酒配肉，越吃越有，这都不懂，真是个蠢驴。” “你骂谁？我忍你了半天已经受够了，还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说东道西。” “哎哟，我的牙……”唐有才边说边把手伸到嘴里摸了摸左边那颗松动的大牙。 “不亏，疼死你活该。”董秀娥话虽这么一说，心里却不禁一惊，她赶紧看菜里面是不是进了头发丝或者是石头子，她用筷子左右不停地扒拉着，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吃个饭，你翻腾来翻腾去的做啥？还让不让人吃了？”唐有才看到董秀娥用筷子在菜里挑来拣去，他就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使劲地又咬了一口烧饼。 “放心吧！不会给你争肉吃。” “吃个饭也不让人消停，你们就都少说一句吧！”伟民看到爹娘嚣张的气焰，他只好两边开始和稀泥儿。 “不吃了，这不是烧饼这是石头，把牙都硌掉了。”他不由分说扔下筷子，拿着袋子里的烧饼直接扔到了地上。 第242章 一念之间 俊芳带着妹妹回到家里，母亲已经把灶房收拾妥当，空气里还弥漫着芝麻焦盖烧饼的香味，那味道从四周蔓延开来，久久不能散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把烧饼送给爷爷奶奶了吧？”巧珍温声细语的说着。 “送去了，爷爷奶奶还说你做的烧饼味道很不错呢！”俊芳想到刚才爷爷说的那番看不起人的话语，她的心里呕呕作吐，久久不能平静。 结婚这么多年，公公婆婆第一次夸自己做的烧饼，真是让她喜出望外，真没想到铁树也会开花，石头也会唱歌，也许，只要摒弃过往，用真诚感恩的心去对待二老，早晚也会有收获的。 “不错的话，过几天我再多做些，亲自给他们送去。”巧珍的眼里面含喜色。 “姐姐，你骗人，刚才……刚才不是这样的。”小芳纳闷不已，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瞒着妈妈？她匪夷所思地望着俊芳。 “骗人？小芳，你来说怎么回事？”巧珍眉飞色舞的表情又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俊芳使劲朝小芳递了一个眼色，又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妹妹不要说出事情的真相，她说的话虽然有些违心，但是，她只是不想让母亲知道爷爷说的话而感到难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妈妈被爷爷奶奶欺负的过往情形，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只希望父母快乐，过去不好的回忆都能能够烟消云散，随风而逝。 夜漆黑一片，被黑色的幕布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孤零地狗吠，还有那慌乱无措的怦怦心跳。 “你说啊？”巧珍望着俊芳又看着小芳，不停地催促道。 小芳呆呆地僵持在那里，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母亲一定要刨根问底，她不过是想说出的事情的真相，可是，看到母亲黯然失色的脸，她的心中又不免担心起来，说与不说只在一念之间，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张那个口。 面对母亲的连连追问，她又无法逃避，如果善意的隐瞒是错，她愿意一错再错。 可是，诚实又有什么不好？被爷爷羞辱的话语像狂风暴雨一样向她袭来，她的内心五味杂陈，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爷爷奶奶并没有说烧饼的味道不错，连看都没看一眼。”小芳一语击中要害的说着。 “是不喜欢还是？” “我们去爷爷奶奶家里的时候，奶奶端了一盘盘的菜，我还以为可以一饱口福，想吃肉的滋味让我当时垂涎三尺。” “你奶奶怎么做那么多菜？又不过年过节的，也没有听他们提到过最近家里有什么好事？” “这饭菜是爷爷奶奶为五叔特意准备的，有回锅肉，小酥肉、红烧鱼、麻婆豆腐、红烧茄子、酸辣肚丝汤，还备的有酒。”小芳羡慕地说着。 “那这菜看上去还真算是不错，比咱们吃的都好。” “小芳，你别说了。”俊芳听到妹妹说的有板有眼，赶紧拽了拽她的胳膊。 “大姐，咱们是去给他们送烧饼的，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不让说？”小芳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眼里尽是迷茫。 “俊芳，你这是干啥，让小芳慢慢把话说完。”巧珍看到俊芳对妹妹的暗示露出了端倪，就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爷爷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就是一顿责骂，说我们是谁家的孩子，吃饭时候四处乱跑，做父母的干啥去了？”小芳满腹委屈地说着。 “你爷爷就是嗓门高，说话就是那语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巧珍知道小芳受了委屈，心里难过的要死，只好无奈地在一旁安慰着。 “那烧饼呢？也不知道合不合他们胃口？好吃的话我再次多做点。” “妈，你省省吧！”我们好心好意把你打的烧饼，趁热拿过去给爷爷奶奶品尝，我就直接把袋子里的烧饼放在了桌子上，谁知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俊芳不忍心看到母亲的热情被冷漠践踏，她只好如实相告。 巧珍不置可否地叹了一口气：“爷爷奶奶没留你们在那里吃饭？” “不提吃饭的事情倒罢，一提起这个话题，我的心里就像蚁虫啃噬我的手指似的，让我觉得骨髓都是痛的。”小芳滔滔不绝地说着。 “何出此言？” “我眼巴巴地望着那桌子上一盘盘荤素搭配的菜，想到一年咱们也没有见到过，就不禁流出了口水，奶奶心疼地用筷子夹了一个最小的酥肉，又把它掰成了指甲盖儿那么点小，准备让我吃。”小芳用舌头舔了舔嘴巴，又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至少你奶奶还惦记着你。” “谁知，那一丁点的酥肉爷爷都不舍得，他让奶奶住手，说就是喂狗也不会让我吃。如果惦记，还会不舍得这么一点儿东西，我和姐姐还是不是他们的亲孙女？爸爸不也是爷爷的儿子？为什么五叔却可以享受丰盛的待遇？”小芳气不打一处来，毫无顾忌地说着。 巧珍听到小芳的话，心里隐隐作痛，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够让公婆满意，对自己不好，她也认了，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对着孩子进行言语上的羞辱。 她想去质问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想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再影响到孩子。 哪怕一个善意的眼神，哪怕一句诚恳地道歉，过去的一切都可以翻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哪怕他们想不开，她也愿意倾其一生去等，只要他们需要，她还会义不容辞地站出来，做好一个媳妇该有的孝道。 娶妻娶贤，好女人旺三代，坏女人毁三代。一个民族的强大，取决于女人的素质，女人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而母亲也决定了一个民族的优劣，她只是想给孩子们做个母亲的榜样。 “别难过了，明天妈妈带你们去集市上吃烩面，吃完饭咱们去洗澡。” “真的吗？太好了！”俊芳和小芳蹦蹦跳跳的笑着，那笑声在寂静的夜晚荡漾。 巧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感受这心灵的宁静与满足。她明白，那高兴的滋味不是奢华的享受，而是平凡的日子里最真挚的情感。 她渴望这份无微不至地母爱能够不断地传承下去，去延伸到未知的美好的明天，去照亮每一个人的心房，去谱写幸福绚烂的美好篇章！ 第243章 你若不去，会有遗憾 巧珍正忙活着收拾洗澡用的物品，又拿了几件换洗的干净衣服,她想让孩子们也趁着休息的时候，去澡堂洗洗澡，这是每周必修的功课。 “妈，快，快点，外面下雨了。”俊芳急不择言的声音在院子里骤然响起。 “哎，来了，来了。” 已经晒了三四天的红薯干，经过长时间温暖的沐浴，颜色越来越深，渐渐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干了吧！等到冬天，一家人围炉夜话，那金黄中透着光亮，宛若透明的琥珀，软糯甘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抓一把放到嘴里反复咀嚼，那后劲儿让人回味无穷。 她从屋里赶紧拿起来了一块塑料布把红薯片盖上，嘴里喃喃自语：“这天气总是反复无常，刚趁着太阳出来把它晒上，这会儿怎么竟下起雨来了，真是小孩儿脸，说变就变。” “咱昨天只忙乎着说话了，也没有留意收看天气预报，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俊芳连忙去给妈妈打下手帮忙。 巧珍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雨轻轻地给大地盖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那沙沙的声音，是馈赠给大地的礼物，房屋朦胧，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墨画。 “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这雨不碍事，下的时间不会不长。”巧珍宽慰着俊芳。 “那我去叫妹妹们，昨晚不是说要去洗澡？看小芳高兴的样子她应该早都等不及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听说要去洗澡老天爷也变脸了，要不，咱们择日再去。”巧珍犹豫了一下。 “这样，她们又该强词夺理说母亲说话不算数了。”俊芳眉头紧蹙，急不迫待地说着。 “那你征求一下妹妹们的意见，她俩要是都不愿意去，咱改天趁着天气晴朗了再去也行，也不争那一天两天。” 俊红听到母亲和姐姐的对话，赶紧找了个理由摆了摆手：下着雨呢！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话音刚落，她就诙谐一笑，一溜烟儿趁机溜进了屋里。 这时，一道艳丽的彩虹，从天际悄悄地显现出来，映照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如同一块上乘的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 “俊红，你看，雨被彩虹吓得躲起来了，你要不去，连老天爷都不愿意，你说下雨，这会儿的天看上去可是晴空万里。” 巧珍挥一挥手，微笑着说：“既然太阳出来了，一切按部就班就好。” “妈，你可真是诸葛亮神机妙算，你说这雨下不长，果不其然。”俊芳一脸崇拜的眼神望着母亲。 “我哪有那么厉害？我也只是看云识天气。” “俊红，现在你可无话可说了吧！天晴了，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这……这……一群陌生人脱光了衣服，在池塘大的池子里洗澡，像下饺子似的，不是水洗人，是人洗水，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洗完出来，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不想去。”她颔首低头，脸上呈现了一丝红晕。 巧珍看到俊红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都是女的，谁也不认识谁，怕啥，洗完澡就各回各家了，有什么不好意思？” 俊红若有所思地说着：“可是，妈，那澡堂里乌烟瘴气，雾气弥漫，让我上不来气，容易缺氧，那次你带我去洗澡，我都快晕倒在里面了。” “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还念念不忘，那是澡堂内空气流通不好，空气中的含氧量也低，在澡堂里待的时间过长，导致了晕堂，只要水温不要过高，吃饱饭，洗澡时间不要太长，到空气流通的地方呼吸下新鲜空气就会避免这种现象发生了。”巧珍郑重其事地说着。 “不管你咋说，我还是不想去，自从上次晕堂之后，我心里就有了阴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二姐要是不去，那我去，我还没有去过澡堂呢！那里面是不是可以玩水，一定特别好玩吧！”小芳津津乐道地说着。 “要去的话咱都去，洗一洗，泡一泡，身上才会更健康，洗澡不仅可以去除身上的一身污垢，还能消除一身的疲惫，何乐而不为呢？” 俊红想到了曾经被猪咬过的那个残缺不全的耳朵，她下意识地触摸了一下，虽然早已长好，但是在她心上留下的印记，让她至今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 在靠近耳朵的地方，愈合后的伤口像一条扭曲不堪的疤痕，深深地留下了一道特殊的皱纹。 那惨不忍睹的丑陋，让她习惯用一缕多余的头发将其遮盖，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这是她心中多年以来隐藏的一个秘密，这个习惯她一直坚持着，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另类。 她不想把自己的耳朵裸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仿佛在等待着答案的揭晓，那过往的伤痛就像一个结好的伤痂，一旦触碰就会隐隐作痛，她只想逃避，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她无法面对陌生人怪异的目光，那只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去吧！二姐，那样我们还可以打水仗呢！”小芳乐呵呵地说着。 巧珍想起前段时间给俊红梳头的时候，那头上的虱子在她头皮上不停地来回蠕动，那若隐若现虱子的卵，慢慢成为了白色的虮子，不时地游走在她黑色的头发上。 她用两个大拇指的指甲盖把虮子使劲挤在一起，那清脆的声音瞬时在空中响起，捉也捉不完，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动作让她胳膊酸痛，她只好买了一把篦子每天给她篦虮子，这虱子才消停了不少。 看到她每天大声嚷嚷说痒，把头皮快要抓烂的模样，她知道头皮上长虱子会被传染，不好的卫生习惯，让虱子有了可乘之机。 她心里无数次有一种想把俊红的头发推成光头让头发重新长出来的想法，可是看到周围别的女孩扎起麻花辫的情形，她呼之欲出的想法只好有所退却，她用白醋多次进行清洗，才将虱子有效的控制住。 想到这儿，巧珍好像看透了俊红的心思，便拉起了她的手：“一块儿去，有妈在，不要有什么顾虑。” “是啊！俊红，你若不去，会有遗憾的呀！”俊芳饶有兴致地说着。 小芳看了大姐一眼，心照不宣地说道：“是啊，是啊，你就应了吧！” “遗憾？什么遗憾？洗个澡难不成还有惊喜？” “真的，去了你就知道了。”巧珍欣喜地望着俊红说道。 第244章 一生只做一碗面 真的？洗个澡还神秘兮兮，我都不知道你们故弄玄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俊红看着母亲和姐姐妹妹笑而不语的模样，脸上充满了疑惑。 她慢吞吞地跟着母亲走在后面压阵，她不明白母亲不是说要洗澡，怎么又拐到了吃饭的地方？ “你们看，好特别的名字，‘一生只做一碗面’。俊芳抬起头，一字一字地念着，想不到如今的老百姓开起了饭店，连名字都起的这么有诗情画意，为了一碗面，可以倾其一生的时光。 “既然来了，要不咱们就进去尝尝？”巧珍欣欣然地望着姊妹三人。 “原来，你们所说的遗憾难不成是要出来吃饭，妈妈这次为了洗澡可真是大下血本，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俊红内心的疑虑也似乎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笑语盈盈。 “那你还执意不去洗澡，还得让我们跟你说不尽的好话，就差点儿死拉硬拽把你强行拖到这里了，既然出来一次，就高兴点儿。”俊芳安慰着俊红说道。 “你们看，这个饭店起的名字有意思，‘劝君上当，上当一回’我倒想尝尝这家老板做的面究竟是怎样？这里面吃饭的人也挺多，也许味道还很正宗，要不咱们也去见识见识。”小芳眼睛一丝不苟地望着里面穿梭如织，形形色色的人群。 “我还是赞同去刚才的那家店吃，店面听着就很真诚，不像小芳说的这家，听着名字就不地道，有一种宰你没商量的感觉。”俊芳唏嘘不已地看了看店名，两者之间权衡利弊。 “真诚？来店里光顾的人却不多，我说的这个店名，名字看上去不仅别出心裁，吃饭的人却接连不断。”小芳一副毫不示弱地表情。 “名字只是一个饭店的标志符号而已，那都是噱头，无非是在文字上做文章，好与不好，只有亲自品尝过才能一见分晓，又何必在这里浪费口舌呢？”俊红饶有兴趣地说着。 “好不容易想着给你们改善一下生活，带你们出来吃点好的，你们却在那里没完没了，要是吃饭的话咱们就速度点儿，要不过一会儿洗澡的人就更多了。”巧珍看了看表，时间在一点一点流失，她只好又催促起来。 “那……那……那就请妈妈做主，你带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俊芳把选择权留给了母亲，她不想和三妹因为店名在一旁争来争去，惹得母亲不高兴。 “去哪儿都一样，只要你们吃好吃饱都行，我无所谓。要不，就去俊芳说的这家店里去吃吧，人少也不用怎么排队，还能为洗澡挤出时间。”巧珍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这家店比较实惠。 “欢迎光临，你们想吃点什么？”店家热情地询问着。 “烩面咋卖？” “大碗5毛，小碗3毛。” “不便宜呀！” “咱这店已经是附近够实惠的了，肉多汤鲜味美，最重要的这烩面片都是人工反复揉和而成的，尤其是对体弱多病的人而言，比较滋补，更有助于身体的恢复，指不定你这次吃了之后，下次还想再来，今天既然有缘路过此地，要不就来尝尝咱家的味道。” “你这巧嘴还真适合做生意，只是这店里人也不多呀！”她用目光看了三三两两的人群。 “我这店从开张以来，方圆几十里的人闻着味道都来光顾生意，来的都是回头客，现在还不到饭点儿，遇到吃饭高峰期，这都没地儿坐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要两大碗烩面，再要一大碗汤，记得多放点肉啊！”巧珍再三嘱咐道。 她想起那一晚上俊芳和小芳被公公羞辱的模样，一桌子的菜，指甲盖一丁点儿的肉，公公却说出那样蛮横羞辱的话，自己可以不在意，完全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觉得孩子们可怜，才舍得花钱带他们出来吃顿好的。 她想让孩子们知道，她们也有娘爱，也有娘疼，她们想吃肉她就尽量去满足，哪怕是用刀一块一块割下她身上的肉她也毫不犹豫，哪怕用牙缝里抠出来的钱也要让她们不缺吃少喝。 俊芳喜出望外，没有想到母亲的想法竟然和自己如出一辙，她的目光留意到了墙上张贴的那张烩面简介上。 一生只做一碗面，也叫勾魂烩面，街道上仅此一家， 吃一口，忘不掉，本店烩面是用精选羊肉和羊骨架精心熬制而成，小火精炖慢煮，钙质与汤完美融合。 独制秘方，汤白味美，更称之为一绝的是本店橙红发亮的辣椒油，所使用的辣椒均是本地特色——小米椒，加之羊油炸制而成，可谓唇齿留香…… 俊芳逐句逐行地看着，那垂涎三尺的味蕾瞬时被激发出来，她的口水顺着嘴角慢慢流出。 厨房里飘出菜香，那三口大铁锅一字罗列摆放开来，一个炖着全羊骨头高汤，一个炖着一大锅切成条状的羊杂碎肉，另一口白汤下锅专门来下烩面。 一碗碗烩面出锅时，汤味，肉香弥漫其中，一把香菜，一勺羊杂肉，一勺辣椒油，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麻烦你把两大碗烩面分成三份，再拿三个小勺。”巧珍蓦然走到店主身边悄声细语地交代着。” “好，这个没问题。” 那色泽浓郁的烩面吸引了孩子们的目光，巧珍把分好的烩面逐次放到了她们的面前。 也许是早已饥肠辘辘，俊红狼吞虎咽地吃着，她热汗直流，满头生烟，时而噗噜噗噜，时而吱溜吱溜，时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兀自埋头吃着，丝毫没有注意周围人的目光。 巧珍看到俊红饥不择食的模样，心疼地说着：“慢点吃，小心烫着了，公共场合更要注意自己言行举止。” 俊红坚定有力地点了点头，顾不上多说话，没有多久，那烩面被她消灭的干干净净，她看到碗底朝空，用手抹了抹嘴巴，捂着肚子，打了一声响嗝。 “这味道真好，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烩面。”她用手抠了一下塞在牙缝里的菜渍。 俊芳的目光却注意到母亲眼前的碗，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妈，你怎么不吃？怎么我们的碗里的都是面和肉，你的碗里却只有汤。” 巧珍剥了几掰糖蒜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你们多吃点，妈不饿，早上吃的太饱。” 俊芳默默地吃着，眼角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在了面里，这泪里有母亲体贴入微的关爱，这泪里有母亲牵肠挂肚的点滴，不是她不饿，而是舍不得，母亲只是想把最好的食物留给她们，却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 她端起碗遮盖着泪痕的脸，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黯然落泪，却又怎么也吃不下，那勾魂的面在她嘴里如同嚼蜡。 第245章 我才不是小脏人 “春泉浴池，到了，对，就是这里。”她翘首凝望，穿过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了这家传统的老式澡堂，几个醒目的大字矗立在眼前。 若是热天，在家里烧几壶热水，再舀些凉水，门一关凑合着洗洗也就算了，自己倒好，可孩子们身上的灰却总是没完没了的擦不干净。 她来过一次，还是和花荣一起来的，记忆中应该是在冬天，里面的棉帘子每每撩起，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让她感到格外的温暖。 还是那个售票口，与大门遥遥相对，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她缓缓向那里走去。 “大嫂，澡票多少钱一张？ “二毛。” “那我买三张票。” 售票的伸出脑袋看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你们四个人，得买四张票。” “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就免一张吧！” “这最小的个子看上去也足有1米靠上了，咱这里的规定是1米到1.3米的儿童买半票，超过1.3米以上买全票。” “我也算是咱这里的老顾客了，你就高抬贵手免一张算了，对你来说也不算是啥难事。 “说到这儿，给你个半票价格算了，你也知道，小本买卖，我也只是按人头收费，这要是给你松了个口，别的顾客又该有意见了，总不能看人说价，那今儿这个找，明天那个说，还让我咋做生意？” “相互理解一下，我不往外说就是了。” “这已经是优惠到最低的价格了，你看咱这里卫生环境哪家澡堂能比，还有那服务不说顶尖也算是一流，总共七毛，你看要是真嫌贵可以去别家的澡堂再去问问。” 花费了好半天时间，来都来了，也不值当费那心思，她的手在衣服口袋里摸索着。 后面排队的胖八卦不耐烦地说着：“付个钱磨磨蹭蹭的，你还洗不洗呀！不洗的话赶紧闪一边去，别再那里啰哩啰唆耽搁别人事儿。” “哎，胖婶，你这人咋说话呢！你没看到巧珍一个人带着仨孩子，手上总得腾出手来吧！”花荣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巧珍扭过头一脸窘态地说着：“原来是胖婶，要不你先来，真是不好意思了。” “知道还不让开点，在前边挡着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胖八卦没声好气地说着。 “嫂子，她就是个大喇叭，别跟她一般见识。真巧，你也来洗澡了，没想到咱们在这里碰面了，你要不方便的话，我帮你付都一样。” 巧珍喜出望外地说：“是啊，趁着孩子们有空带她们过来洗洗，我给你的澡票钱也付过了。” “咱能让你付呢？要知道我就不搭腔了。” “上次去白鹭寺的事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你就给我一个机会感谢你吧！” “这是你们的钥匙和锁。”售票的把一串用橡皮筋串着的钥匙递给了巧珍。 巧珍买好票后右拐朝着箭头指示着女部洗浴的方向走着，掀起帘子便进入了云雾缭绕的浴池，小芳想到玩水的模样，便兴致冲冲地往前跑着。 白茫茫的水汽笼罩着浴室，一排排长长的木连椅整齐有序地排列着，有说有笑的人群，显得格外热闹，那从小到大标记着数字的木箱子，共分两层，上一层放衣服，下一层放鞋子，那刷着黄色油漆的柜门上有一个锁鼻儿，上锁之后防止衣物被盗。 那些床是专门定制的，供顾客们脱换衣服使用，床头旁的柜子那里放着简单耐用的凉拖鞋。 “还有搓背的没有？”服务员边整理床铺边拿着编号的搓背牌子大声地叫着，见无人回应，才停下手里的活计，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顾客们在聊天。 有的索性直接把浴巾搭到肩膀上，闭目养神，喝几口水静静地享受着，一派悠闲自在，从容自如的市井百态图。 小芳换好衣服，仿佛身上的束缚在此刻得到了彻底的解放，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愉悦，她顾不得脚下大上几号的成人拖鞋，提拉着鞋，啪哒啪哒地往池子里钻。 来到池子边，她却慎之又慎，迟迟不敢下水，她观察着周围人的形色各异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去试了一下水温，才缓缓地将身子浸入到那池子里，全身心地等待着洗澡带给她的快感。 氤氲缭绕的雾气如轻纱一般在热气腾腾地浴池里蔓延，一丝不挂洗澡的人在朝着不同的方向来回穿梭，温暖的空气和香皂的芳香沁人心脾。 那温度适宜的水温让她沉浸其中，舒展着她疲惫的身体，放松着她紧绷的神经。 “妈妈，我快要变成水煮鱼了。”小芳用双手不时地撩拨着池子里的水，又像泥鳅一样在里面滑来滑去。 “好好泡泡，看你身上的灰可以搓一个药丸了。”巧珍说着，一手摁住小芳的胳膊，一手用洗澡巾从上到下使劲地搓着，那灰顷刻变成了一条一条的东西。 “痛，痛，你轻点儿，把我的皮肤都搓红了。”水温让小芳的脸红扑扑的，她被母亲擦拭的身体扭曲着，迅疾把身子歪到了一边，赶紧从池子里爬了出来。 “不使劲灰都长身上了，你这是给水接吻呢，还没洗好就要出去。” “洗澡那么勤可为什么人的身上总是那么多灰？难道我是泥人？”小芳不解地望着母亲。 “人家是小洋人，你是小脏人。”巧珍乐呵呵地笑道。 小芳撅起小嘴在一旁嘟囔着：“我才不是小脏人。” “不想做小脏人你再好好洗洗，你看你姐姐洗的多认真。” “只有大姐，哪有二姐？” 俊红洗了一半她觉得口干舌燥，她怕一会儿再晕过去，想到了母亲的话，要去空气流通的地方。 也好，出来透透气应该会缓解身体的不适，她趁母亲和姐姐妹妹不注意的时候，从池子里溜了出去，来到了换衣服的地方，又觉得浑身冷的哆嗦。 如果能有一杯热水让自己喝上一口，那该多好？她望眼欲穿，却看到了别的小朋友从柜子里拿出来喝娃哈哈的情形，她也眼馋地望着，内心蠢蠢欲动。 可是转眼一想到母亲生气的情形，她只好咽了咽口水。 她想穿上衣服，躺那里好好休息一番，却发现放衣服的柜子上着锁，没有钥匙她无法打开，她又折身返回到了母亲身边。 “姐姐妹妹都在洗澡，你去哪里了？”巧珍纳闷不已的望着俊红。 “我洗好了，出去透透气，在池子里待的时间过长，刚才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快上不来气了。” “这里的空气太密闭了，你有点缺氧，要不你先拿着钥匙出去打开柜子，先穿着衣服，我们洗好之后，马上就出来。”巧珍把钥匙递给了俊红，又给她演示了一下打开柜子的正确使用方法。 她把钥匙挂在左手的手腕处，把毛巾拧成麻花一样的形状，那滴滴的水珠像直线一样不停地往下流动。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用毛巾包裹着头发，擦干水分，又从上到下把身体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她默默地望着那滑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娇羞的像一朵百合花。 母亲刚才说放衣服的地方是9号柜子，她聚精会神的寻找着这个数字，目光从上到下游离不定。 “想着你出来的早，都收拾利索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穿好？” 第246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我穿裤子的时候，发觉衣服特别黏连，平时三两下就好的事，现在穿起来却觉得特别不顺畅。”俊红拿起裤子仓皇错乱地说着。 那是因为人在洗澡的时候热气沸腾，毛孔骤然张开，汗水不断地往外冒出，湿气热气水蒸气会全部混合在了一起。 从柜子里拿出来裤子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潮湿，身体一旦有水，难免会有它产生更大的摩擦，只要把身上的水分擦干净，穿好衣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谁偷了我的钱？有小偷，有小偷。”胖八卦扯着嗓音在澡堂那里大声地吆喝着，身上白花花的肥肉在左右颤动。 “哟，胖婶，洗个澡你也不让人消停。”花荣把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高高的盘在发髻。 “你别说那风凉话，那事是没发生在你的身上。”胖八卦怎么也想不明白，口袋里的五元钱怎么会突然间不翼而飞了呢？ 她明明是用小锁把柜门锁上了，怎么锁却像变了魔术一样又被谁打开了，难不成是谁撬了自己的锁？她耿耿于怀。 她痛苦地哀嚎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越说越激动，不知道谁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动了手脚。 巧珍听到她淘号大哭地声音闻讯赶来：“胖婶，你再仔细想想，丢在了哪里？这澡堂里人那么多，来了一拨又一拨，丢东西的事情怎么会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何况柜子上张贴的都有温馨提示，不让顾客存放贵重的物品和钱财，否则，后果自负。” “我是来洗澡的，她们澡堂理所当然提供的就是服务，你说我不往柜子里放往哪里放，即使发现被偷，他们应该及时告诉当事人才是，怎么能说后果自负呢？巧珍，你说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怎么帮着澡堂的人说话？”胖八卦越说心情愈加激动起来。 “我看你难过，只是想安慰你，并没有别的意思，怎么就成说话不负责任了呢！你要是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行了吧！” “我看你是为自己家孩子偷钱找借口吧！怪不得说话这么冠冕堂皇，看刚才买澡票时你掏钱时的寒酸样，不是你怂恿自己孩子干的又是谁，你就是怕事情败露才会为自己做掩饰。” “胖婶，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血口喷人？我就是再穷，也不会让孩子偷偷摸摸做这不光彩的事情，我以自己的人格做保证。” “我血口喷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钱就别在那里装什么阔绰，还装什么清高宽慰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是你能洗澡的地方？你也配？也不看自己有什么能耐？” “那澡堂是专门给你一个人开的，穷人就没有资格来？巧珍脸色惨白，她不明白自己的好心不被理解，反而还要被污蔑，她仿佛像个小丑，体无完肤地被狠狠地踩在脚下。 “我都看见了，别以为我是睁眼瞎，那俊红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从澡堂里出来又进去，这正是她偷钱的机会，你是在为自己孩子打掩护。” 巧珍面如苦蒿地说：“胖婶，公开场合，空口无凭，你怎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来侮辱人，俊红只是在池子里时间长晕堂，口干舌燥想出来透透气，那柜门上的锁只有钥匙才能打开，她连怎么使用都不知道。我巧珍有什么做的对不住的地方还请你明示，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戏弄于我?” “胖八卦，你的柜子和我的柜子挨着，你自己没锁好柜门，钱丢了还怪别人，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你疏忽了，人家巧珍是在好心好意劝你，你却分不清真假，在那儿出口伤人，你的良心难道不会受到道德的谴责吗？我劝你还是自认倒霉吧！破财消灾，你说钱丢都丢了，往哪里去找？你就是哭破喉咙也找不回来了。” “好你个花荣，我算是看明白了，从排队的时候买澡票，你就替巧珍说话，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挑我的刺，我看你就是帮凶，这事与你也脱不了关系。”胖八卦嚣张的气焰在熊熊燃烧。 “真不要脸，愚蠢的模样咋有脸活在人间，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软怕硬的态度，人家好言相劝，你却不识好歹，摆着一副臭脸让巧珍当众下不了台，你这是明摆着扮人难看呢！要我说，这钱丢了也不亏，你活该。” “你这臭娘们儿，说谁活该？现在，我越来越相信这事就是你们串通好一起干的。” “你放屁，你就是那会咬人的疯狗，我告诉你，你再污蔑我一句，看我不给你这张臭脸打个稀巴烂。”花荣看到胖婶无理取闹的模样，顿时像一只咆哮的母狮。 “你要不把那五元钱掏出来，休想离开这个地方。”胖八卦使出了杀手锏，上前抓住了花荣光溜溜的身子，把她还来不及穿上的衣服看也不看扔在了一边。 “你这个胖八卦，我让你嚣张，老娘今天给你拼了，我让你扔。”她一个反击把胖八卦摁在了地上，甩起右手朝胖八卦的脸上狂风暴雨地猛扇了一番，直到脸部红肿成了馒头，才放开手。 胖八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高声叫喊，使出浑身解数，用铁头功径直把花荣撞到了一边。 “快来人呀！打人啦，打人啦！”浴室里的顾客叫嚷着，乱成一团。 巧珍默默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没有想到胖八卦这么不可理喻，她赶紧穿好衣服告知女老板去现场协调，自己又到派出所报警。 “究竟是什么事情？在这里闹得沸沸扬扬。”一名女警察不明所以地望着澡堂老板。 “顾客钱财丢失，引发的一起打架事件。”澡堂老板见状，只好如实相告。 “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是这，十分钟之后与这件事情有关联的人员全部到派出所走一趟，一个也不能走。”警察声色俱厉地说着。 派出所内，警察满腹狐疑：“你们也真是的，在澡堂里闹的是哪一出？想好了没？谁先说？” 巧珍娓娓道来：“还是我先说吧！是这样的，我带着孩子们来澡堂内洗澡，却被胖八卦污蔑我家孩子偷了她的五元钱，无凭无据，就这样冤枉一个好人吗？” “是啊，警察同志，巧珍听到胖八卦钱丢失的消息只是想上前安慰一下她，她却认为是巧珍偷了她的钱，我还没说上几句，她就开始对我骂骂咧咧，我情急之中才对她动的手。” “这位同志，你虽出于好意，但是打人这种方式解决问题着实欠缺考虑，遇事要冷静镇定，更要通过正确的方式去保护自己。” “我也是被她逼的，才气从心生，对她动手。”花荣捉襟见肘，也显得理屈词穷。 “胖八卦，你出口成脏，又故意伤人，导致矛盾恶化，理应接受教育。” “那我的钱就这么算了？今天这事说不清楚，我今天就在这里打地铺不走了。” “长的是个人，就不会好好说话？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柜门上的锁你只是轻轻地摁了一下，实则并未锁好，你在掏衣服的时候，钱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服务员在交接班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之后把它捡起来，即刻交给了澡堂老板。” “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是我老糊涂了，我还以为……”胖八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事化了，小事化小，以后做事要动脑子，一件小事让你闹出多大的误会，回去之后好好闭门思过，别人真心对你，你却疑神疑鬼怀疑别人？记住一句话，心大了，事就小了，看人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容不下别人，谁还愿意对你出手相助？”警察一本正经地劝导着胖八卦。 第247章 披着床单当公主 “洗个澡洗出一堆麻烦，我再也不想去了，水仗没打好，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小芳闷闷不乐地说着。 “你已经够不错了，我呢，无缘无故的还被胖奶奶冤枉是我拿了她的钱，她怎么可以这样呢？我心里才是真正的堵得慌。”俊红听到妹妹的话，内心的委屈犹如泛滥的洪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好啦！你们俩就少说一句吧！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要不妈妈知道你们怨声载语地说着，心里指不定又该难过了。” “就你喜欢装好人，走，三妹，我们不要理大姐，咱去玩披着床单当公主的游戏好不好？” “好啊！好啊！太好了！”小芳高兴得手舞足蹈，径直走在屋里，把鞋子一拖就直接上到了母亲收拾好的床铺上。 俊红神秘兮兮地伏在小芳耳边说道：“你急什么？先下来，我来给你打扮打扮，你忘记了电视上的公主都是花容月貌，当公主就要有当公主的样子，要芙蓉如面柳如眉。” 她拿起母亲平时搓脸的大众牌雪花膏，在小芳的额头，脸颊，鼻翼还有下巴处点了一下，又用手指轻轻地揉开。 皮肤看上去还是有些暗沉，她跑到灶房里舀了一小勺面粉，趁着小芳的脸尚未干透，轻轻托起她娇小的脸庞，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轻揉慢抹，不放过每一个地方，让面粉牢稳地服帖在上面，简直赛过白雪。 她拿起母亲仅有的那支口红，就像一个化妆师，在小芳两侧的脸颊上画出一道优美的直线，声音轻柔地说着：“来，保持微笑，露出苹果肌。” 小芳嫣然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嗯，不错，用口红代替腮红，气色看上去确实提亮了不少。”她仔细地端详着小妹容光焕发的容颜，还是觉得少了点灵魂 她轻轻地扭开口红，用手指均匀地将口红涂抹在小芳的双唇上，去感受着它的柔软与细腻，微乎其微的一个动作为双唇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那点缀着红石榴般的唇色，与江南的春色桃红相媲美。 眉毛还有精致的发型都不能忽略，没有眉笔，怎么能让小芳的柳叶眉看上去更有立体感呢？ 她思来想去，终于在那个铁锅上发现了宝贝，都是黑色，不如就用锅底灰代替，她欣欣然在小芳的眉峰处画了上挑的眉尾。 “好了没有呀！二姐，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画好，你拿个镜子快让我看看。”小芳等了半天，她不知道姐姐会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模样？ “再坚持坚持，只剩下最后的一个步骤了，给你的发型整容，马上就好了。” “发型整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小芳骇人听闻地说着。 “对啊！发型整容后，你的头发会蓬松动感，活像一个布娃娃，很期待吧！惊喜就在后边，你先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到自己马上变美后花容月色的模样，小芳望着走进灶房的姐姐心有领会地点了点头。 俊红快步前往，从筷笼里拿出来了一根竹制的筷子，用铁丝把封好的火炉慢慢地打开，等到火焰变得通红，再把炉子完完整整地封好，将提前准备好的筷子横平自如地放在炉子上方，她不停地用手翻动着筷子。 当筷子上方泛起轻微的烟雾袅袅升起，她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捏住小芳额前齐耳的刘海儿，右手拿起筷子放在刘海儿的下方，让头发紧贴着筷子根部。 她从上往下边滑边往外撑，左手捋着头发往里收拢，反复几遍，原来的直发终于烫成了自来卷儿。 “快停下，我的头发都快要被你烤焦了。”她焦躁地说着，用手使劲地推开了俊红，一股浓浓的头发烤焦的味道向她袭来。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你看你现在有多美？像天女下凡一样。”俊红双手持镜，小芳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五颜六色的渲染，让她的妆容看上去也愈发精致了许多，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现在总算满意了吧？姐姐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围巾变玫瑰花好不好？”俊红津津乐道地说着，灵机一动，又从柜子里找来母亲那条翠绿色不舍得戴的围巾。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不想看魔术，我要当公主，我要当公主。” “你看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啥事总得有个过程不是？”俊红信手拈起床上铺着的那个灰色的床单，用双手掂起四个边角使劲地抖动了一下，那肉眼可见的灰尘在空中四处游荡，不断地变大变宽，然后慢慢延伸…… “我要再换一个，我不喜欢这个颜色粗布的床单，看上去皱巴巴，脏兮兮的，我想要柜子里那个印着牡丹图案的红色单子。” “那个颜色与围巾的颜色不搭配，红配绿，丑的哭，翠绿配灰色，简约大气，围巾上的流苏与灰色的单子相互辉映，你不觉得衣袂飘飘，流苏飘荡，很有仙气吗？” “墨绿色配红色，清新自然。” “你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就得需要那种沉稳大气，高高在上，飘飘欲仙的惊艳之美，这红色太过庸俗，与你的装扮着实不搭。” “这是粉红，又不是喜庆的大红色。” “可是口红的颜色是是红色，再配个红色，会喧宾夺主，就显得主次不明了，配上那个灰色的床单，你才是众星拱月的焦点，会备受瞩目。 眨眼之间，俊红用那双灵巧的手变了把戏，把围巾变成玫瑰花式的披肩，把灰色的床单披在小芳的身上作为公主裙， 装束完毕之后，她觉得还少了一样东西，她用彩纸做成了惟妙惟肖的羽毛扇。 “哇，二姐，你好厉害，没想到你的手工做的这么棒！”小芳叹为观止地说着。 “你现在才知道啊！我做的这把羽毛扇虽然没有羽毛，但是都是我一点一点画上去的，怎么样？是不是比诸葛亮的扇子更漂亮，这一扇，可以吹过十万八千里。” 小芳惊讶地望着这个简单又好玩的扇子，目瞪口呆地说：“连火焰山也能扇灭吗？” “那是当然的了，为了让你当公主，我可真是煞费苦心，下了一番功夫啊！来，在床上走几步，面向我要多摆几个好看的poss。” “茄子，耶……”小芳乐在其中，嘴角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俊俏妩媚。 “草民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俊红打趣地说着，很快就进入了游戏中扮演的角色。 “平身。”小芳一脸威严，面容端庄而不失秀丽，两只眼睛宛若秋水，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优雅尊贵，让她显得超凡脱俗。 第248章 丑到极致就是美 阳光透过窗户，千丝万缕的光线洒在房间里，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姐姐,我好想穿妈妈的那双高跟鞋，那声音走起来叮咚作响，像一支抑扬顿挫的乐符。” “今天还是先玩到这里吧！等到改天，要不被妈妈发现，又该批评咱们了。”俊红探出脑袋向周围观望了一下，生怕这一幕会被母亲无意发现。 小芳意犹未尽地说着：“人家还没玩尽兴呢！这么快就结束了。” “好玩儿吗？” “好玩儿。” “那我问问你，你喜欢和大姐一块儿玩，还是喜欢我陪你玩儿？”俊红娥眉弯弯，明眸善睐，朱唇轻启，露出来了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嘴角浮现出一丝盈盈笑意。 小芳眉目如画，双颊粉嫩如花，好似下凡的仙子一般楚楚动人，她没有迟疑：“都喜欢，大姐会保护我，给我讲故事，教我走路；二姐会给我出主意，做游戏，逗我开心。” 俊芳这一会儿没有见到两位妹妹，那波光流转，四处寻找，免得母亲回来又说自己照顾妹妹们不得力，由着她们的性子在那里胡闹。 东张西望之中，她从外面的窗户往屋里一瞥，却看到了小芳披着单子在床上走来走去的情形。 俊芳抿着嘴，笑吟吟地正眼望着，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曾这么装扮过，阳光映射在她肌肤如玉的脸庞上，双目胜似一泓清水。 “你这也太滑稽了吧！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专门来搞笑的吗？”边说边即兴唱起了为小芳编的歌曲。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小小的老鼠眼，辫子粗又短……” “你才是老鼠眼，你骂人。”小芳的嘴唇渐渐紧闭，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的眉毛在愤怒和不悦之间紧蹙皱起，脸色变得阴沉而又不悦。 “不是老鼠眼是什么？虽然眼睛看着很小，但是闪闪发光，我这是在表扬你呢！” 小芳小嘴微翘：“别以为你比我大，我就好糊弄，难道我听不出好坏话吗？你不要说这是正话反说，明褒实贬，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呢！” 既然你可以通过歌曲骂我，我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最佳武器好好扁你，让你也见识一下我的厉害，这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她眼咕噜一转，面露喜色，信手拈来：“你坏你坏你真坏，头顶一棵大白菜，大白菜，来使坏，挑来挑去没人爱。” “你说谁是大白菜？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姐姐，我长你幼，太不成体统了。”俊芳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神闪烁着羞涩。 小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不敢直视大姐的眼睛，声音微弱地说着：“还你大我小呢，我这叫以牙还牙，你不惹我我会惹你吗？我的好心情全被你搞坏了，我不要和你玩了。” 巧珍今天秀发高耸，挽成了一个海螺的形状，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因为抹了雪花膏，看上去精美脱俗，只是少了一层血色，显得异常苍白透明。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开始抬起杠了，俊芳，你作为长姐，母亲不在家的时候要照顾好妹妹。” “妈，大姐骂我，她说我的眼睛是老鼠眼。”小芳看到了母亲像遇到了救星，抢先一步赶紧说道。 “我嘞个去，看你这身装扮，围巾配床单，这都是什么啊！如此怪异，怪不得你大姐你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眉毛……，这脸蛋……还有这嘴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巧珍温和的语气此刻变得锐利，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即将爆发。 小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着：“妈，难道你不明白每一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做公主的梦？” “公主梦？你好好照照镜子，是人还是妖？你这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画蛇添足？我算是服了你了，这就是你的审美观？我看你是看电视剧看多了！过来，还不快赶紧把脸洗干净。”巧珍边说边给小芳倒起了洗脸水。 “你不懂得欣赏，丑到极致就是美，美是丑的延伸。” “得了吧！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美与丑都分不清了。” “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不矫揉造作的美就是美，别人的丑与我无关；别人觉得丑就是丑，别人的美与我无关。” “绕来绕去把人都绕晕了，你也不吃亏呀！当着咱妈的面，你敢说你没有变着花样骂我吗？”俊芳的肌肉紧绷着，情绪也愈发显得激动。 “骂你是大白菜怎么了？大白菜……大白菜……你就是颗大白菜。” “休得无礼，得饶人处且饶人，洗着脸还不消停，快把脸擦干抹上香香。”巧珍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为小芳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不是我无礼，而是大姐先不饶我，我才……我才……我才说她是大白菜。” “你是老鼠眼……老鼠眼……”俊芳反唇相讥。 “够了，都少说一句。”巧珍厉声斥责道。 “再这么闹腾直接去学校，成天光知道玩儿。” “妈，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育红班的梅英老师家里有事，让我们放假休息一段时间，你怎么又忘了？” “当然没忘，你休息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在闲暇的时候做些有意义的事不要虚度时光才是，诸如：读书，识字，提前学习有个印象不好吗？” “玩儿是孩子们的天性，没有一个不爱玩儿的孩子。” “就爱强词夺理，尤其是在长辈面前说话，更应该要注意礼貌，大人说完你再说，不要插嘴打岔，更不要吹毛求雌，好的习惯也是从小一点一滴养成的，妈妈说你也是为了你好。” “妈，我这是进步，你不能让我在批判与质疑中固步自封，更应该用赏识的眼光正确地看待我，这样我将来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这话你从哪里看到的，说出的话却不像出自你这个年龄之口，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加懂事一点。” “脑子里想起来的，就说出来而已。” 巧珍想起了母亲语重心长地话：“村里也开了一个新的育红班，你们村里的不是也停了有一段时间了，你忙里忙外，一个人又怎么能顾上？不如让小芳来周山村一段时间，我也可以帮衬着带着。” 过往的一幕幕恍如昨日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母亲年纪大了，她舍不得。 只要熬过学龄前，小芳就会像其他孩子一样上一年级了，成长是毛毛虫蜕变成蝶的一个漫长过程，虽然很痛，但是过程一定很美。 总有那么一段艰难的时光，为春天的繁花似锦而眷恋，为夏天的枝繁叶茂而真诚，为秋天是硕果累累而欣慰，为冬天的银装素裹而欢畅。 也许，错过风就会收获雨，那夹杂着喜怒哀乐的故事，承载着时光里的细数流年，那每一份心酸的背后不仅是故事的点缀，更有春夏秋冬书写的分分秒秒。 微光透过，挡在眼前的层层的枝叶上，投下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晕，一阵风吹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第249章 我想坐c位 “小么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哟，没有学问喽无脸见爹娘，啷里格啷里格啷里格啷，没有学问喽无脸见爹娘……”小芳哼着歌曲，眼睛高兴的弯成了月牙状，那清澈的眸子，恰似两颗闪亮的星星。 巧珍笑眯眯地望着她，如同春日里的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温暖而又明亮，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小芳，母亲日思夜盼，如今你也已经到了入学的年龄，这到了学校可要听老师的话，不能再像家里一样随心所欲了。” “嗯，我知道了。” 巧珍收拾着小芳手里的书包，帮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今天第一天上学，要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记住了吗？” “记住了，只是，我想……”小芳望着母亲胸前的两座高耸挺立的大山，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下，只好磕磕巴巴地说着。 “你说你，都这么大了，说个话还犹犹豫豫的，有话直说。”巧珍看了看走动的座钟，满脸不耐烦。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学，我想吃奶，你要慰劳一下我。”小芳冲着母亲莞尔一笑，那调皮的笑容像湖色中动人的春光，说不尽的荼蘼盛至。 “这母乳好长时间都不吃了，怎么这会儿又想起来了，这么大了，你不害羞吗？快，赶紧上学去，要不一会儿上课铃响了。”巧珍匪夷所思地望着小芳，拉起她的手就要冲出门外。 “要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就好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人家的感受？”小芳满腹牢骚，浓黑的眉毛下，那两汪清水似的丹凤眼，犹如看不见底的深渊，没有一丝涟漪，眼神中充满了泪花，却迟迟不肯落下。 “高兴一点，我还没有说你什么？你咋在那儿黯然伤魂，眼窝子怎么那么浅呢？”巧珍快步上前，心疼地安慰着。 “谁让你不满足人家这个小小的要求呢！” “这要是换做别的要求，母亲兴许会答应你，可是到了这个年龄还要吃母乳，这要是传到了班级小朋友们的耳中，鼻子都该给你笑掉了。” 小芳的脸上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悲喜与无常，几朵猩红色的火焰在脸颊尽情燃烧：“我只是想找一点心理安慰而已，你要不愿意，我今天就不去学校了。”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撒泼开始威胁人了？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会儿快迟到了，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了。” “那我要是表现好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吃母乳了，妈，你就破例一次嘛！”小芳靠在母亲的怀里，眨着大眼睛，嘟起了嘴巴，娇滴滴的撒起娇来。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最好还是断了这样的想法。”巧珍压抑着内心早已泛滥的情感，轻轻地把小芳推开，双手交叉地望着她。 “妈妈，你就满足我这一次吧！我答应你仅此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娇声软语地请求着母亲，用一种软绵绵的声调说着，仿佛在娇嗔中能够感受到满足的惬意。 巧珍假装生气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羞涩像绽放的昙花，朵朵皎洁饱满，看到小芳进到教室，她的心里才终于如释重负。 “同学们，祝贺你们成为了一年级的新同学，刚来新的环境，大家也不是很熟悉，在这一个月内，我会充分地了解你们的性格爱好，你们也要尽快地融入到这个班集体，这节课呢，咱们不上课，主要任务是给你们排座位。” “哦，太好了，是不是我们想和谁坐一起就可以和谁坐同桌？我想坐靠近窗户的位置，我想坐第一排，我想坐第二排……”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叽叽喳喳地声音像小鸟一般欢喜雀跃。 老师用教鞭——手里的小木棍在讲桌上敲动了几下，那交头接耳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在家里你们不仅要听从父母，在学校还要尊敬老师，现在，让老师看看哪位同学表现的最好，坐姿要讲究头正肩平身要直，小小手，放身后，我喊1，2,3的口令，你们要齐声喊道要坐端，现在我们来共同演示一遍。” “ 1，2,3 ……” “要坐端。” 同学们听到老师简短有力的口令，整齐划一地喊着，坐的规规矩矩。 “这次排座位，主要遵从由矮到高的原则逐次安排，现在，全体同学听令，逐个到教室外面，在五分钟内集合完毕，男生按照从矮到高的顺序排成一列纵队，女生也是以此类推。” 同学们各就各位，按照老师的指令迅疾找到自己的位置，有些调皮的学生还不时地踮起脚尖比一比谁高谁低？有的目光里包含祈求，希望老师能多看自己一眼，把自己安排到一个好的风水宝地。 “咱班30个人，总共5排，每排6个人，为了确保安排座位做到公平公正合理，个子矮小的同学在第一排横向排座，个子高的依次往后面坐，月考之后，我会根据你们的学习成绩再做适当调整。” 教室外一片哗然，同学之间，彼此也不怎么认识，也不知道谁和谁会坐同桌？还是静观其变吧！ “鉴于开学前，个别家长提到往日里性格比较活泼的同学，我也深思熟虑考虑到这一点，个别同学毕竟是少数，就按插花式座位安排。不过，座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咱们以一个月为期，组与组之间轮换着坐，这样，可以避免大家因为长期看黑板导致视力疲劳现象发生。” “老师，什么是插花式座位？” “就是性格活泼的与内向的同学坐在一起，自律性强的与自制性弱的同学相互搭配，如果个子高的同学，就坐到过道两边靠近窗户的位置，大家有意见吗？” 同学们相看不语，静静地等待着被老师召唤。 “如果能坐在第三排或者第四排中间的最佳位置，那毋容置疑是极好的。”小芳沉思默虑地望着那个黄金c位，眼睛充满了翘首企足的渴望，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班级中的那个黄金c位——面向讲台的那个中间位置，视线也好，不是第一排最好，在老师的管控之下，会局促不安，擦黑板的时候岂不是很容易吃到粉笔末？时不时地仰脸，还会累得脖子酸疼。 “现在，同学们按照排好队的顺序有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好自己的前后左右同桌都是谁？随后，我们还要建立学习互助小组，一对一帮扶学习计划，目前先这样安排。” 有的笑容满面，脸上绽放着动人的光彩，有的垂头丧气，像打了霜的柿子叶。 “唐小芳，你先等一等。” “第三排的中间位置已经没有机会，难不成老师要让自己要坐在第四排的中间位置？南边靠着过道的位置已满，她的心里沾沾自喜，却又表现的若无其事，黄金c位，我还有机会，虽然不是第三排，第四排也能够勉强接受。” 老师上下打量着她：“你个子比较高，坐中间容易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就坐这一排北边靠着过道的座位。” “天啊！怎么会这样？要知道就说自己视力不好，看不清黑板，没想到同桌竟然是个男的。”她默默地走到位置上，眼珠仿佛走了心，眉毛也拧成了一个疙瘩，内心的闷闷不乐让她的脸涨的通红。 第250章 给我十分钟 老师逐排逐列地环顾着教室的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从矮到高的顺序座位安排，让她的脸上露出来了温暖而又明亮的笑容。 “现在，同学们看看自己的前后左右同桌都是谁？随后，我们还要建立学习互助小组，一对一帮扶学习计划，目前先这样安排。”她碧波荡漾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天使般的微笑，没有任何瑕疵。 有的笑容满面，脸上绽放着胜利的喜悦，有的垂头丧气，像打了霜的柿子叶。 “现在，我临时指定一个比较负责任的同学作为咱班的班长，如果别的同学认为自己有管理方面的能力，也可以踊跃一点毛遂自荐，作为今后班干部的后备人选。”她巡视了一下，目光在同学们的脸上游离不定。 “我强调一点，班干部不仅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需要责任心强，乐于助人，积极上进，能够更好地为老师和同学们搞好服务的优秀学生。” 她看着学生基本情况登记表，思来想去——杨满仓这个名字脱之欲出，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杨满仓同学以后就是咱们班的班长了，随后你把班级同学的座次表写好之后交给我。” “好的。”杨满仓感激涕零地望着老师，他为突如其来荣升为一班之长的消息感到欣喜不已。 叮铃铃的下课铃声送来了温馨的十分钟，同学们蜂拥似的奔涌出教室，打破了校园里沉寂，那坦荡如砥的操场，人海如潮，顷刻成了一片乐园。 流动的身影，穿梭的脚步在小芳身边回旋，她站在教室门口呼吸着风的足迹，疲惫地望了一下窗外的蓝天，趁着课间十分钟，不如回家找妈妈，她没有忘记和母亲来学校之前的约定。 “你这孩子，去学校上课怎么又回来了？”巧珍疑惑不解地望着小芳。 “到了下课时间，我憋得慌。” “憋得慌去厕所呀！跑回家干嘛？时间这么急，别又尿裤子了，免得闹出笑话。” “妈，咱们就不能同频共振吗？看你想到哪里了？我会那么蠢吗？我说的是心里憋得慌，不是内急。” “你这孩子，就会取笑于人，说话怎么不说完整，让我误会，你要没事就赶紧走，这从学校回到家走着也得十分钟的路程，你就不怕迟到，老师罚你。” “没事，我跑的速度可快，来回时间应该能跟得上，回来就想跟你见上一面，我想吃母乳。” “这事你倒记得挺清楚，学习对你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大事，学生上学就像农民种地一样，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又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我是趁着这课间十分钟的时间跑回来的，回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告诉你，这可是最后一次，以后想也不要再想了。”巧珍又气又笑，无计可施地说着。 “母亲遵命，孩儿知道了便是。” 小芳柔软的身子依偎在巧珍的怀里，眼睛努力地搜寻着，去寻找着那个曾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带给她安静又满足的那个熟悉的粮仓。 她扬起脖子，定位好一个合适的角度，闭上双眸，大口地吮吸起来，好像在放飞自我，在母亲的怀抱里享受着一场日光浴，那流淌在嘴角的奶滴，绽放着丝丝笑意，让她深刻感受到母女连心的美妙联系。 母亲的乳汁是人生的第一把口粮，它寄托着大爱无私，那汩汩的流淌着的乳汁，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亲近，那里不仅是爱的温馨港湾，还有说不完的温馨话语。 那无微不至中的母爱之中，铭记着的是更多的感恩与回报，那生命的源泉，只有母乳能够用心诠释。 巧珍望着小芳心满意足的表情不断地催促着：“这下你该去学校了吧！” “我想给你说说话，马上就好。” “时间都快到了，你看看表。” “你要这么说我都不想去了，反正是开学第一天，去与不去又有什么意义？人家心里好烦。”小芳柳眉微蹙，眉眼微软，带着一缕淡淡的哀愁。 巧珍大吃一惊，好像半截木头麻木了一般，颤声说道：“怎么回事？刚去上学，难不成想要打退堂鼓，做事情要有始有终，不要像小猫钓鱼一样三心二意才是。” 小芳仿佛像失音了一般，她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母亲的话语好似末日审判的感觉庄严肃穆，那声音洪亮如钟。 她吸了一口凉气：“今天开学第一天，没想到老师没有给我们上课，而是按照同学们个子的高矮调整座位，矮的同学坐第一排，高个子的坐在后面，依次类推。” “我当是什么呢！让你这么烦，心烦滋生烦恼，会过早成为少白头，开学老师安排位置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算啥事，来，笑一笑，十年少。” “我烦的不仅是座位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我坐到了倒数第二排靠近过道的位置，同桌还是个男的。” “去学校是学习，不管在教室里的哪一个位置和谁坐同桌，都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要有自觉学习的主动性。” “我想坐在期盼已久的黄金位置，第三排或者第四排的中间，老师说我个子高，让我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课的时候，老师怎么会注意到我呢？” “那就通过你的学习成绩还有你课堂上的积极发言，证明给老师看呀！要知道实践可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当然有这个信心，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你这样想不就对了？不是说坐的位置越靠前，上课就能认真听讲，老师就看得起谁？知道学习的就是坐到最后一排也没有关系，不知道学的，即使坐在第一排，这要是成绩赶不上去，谁又能够帮助自己呢！” “不过老师说，个别同学就按插花式座位安排，还说座位不是固定不变的，月考之后根据每个人的考试成绩也会做出适当的调整，一个月为期，组与组之间轮换着坐，尽量照顾到班中的每一个人。” “是啊！老师考虑的多周到，你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那样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可我不是班干部，老师临时指定了一位同学——杨满仓作为我们的班长，他还是我的同桌。” “哦，我明白了，这才是你让你心里不开心的症结所在。” “老师说可以毛遂自荐，可是我只是没有勇气张这个嘴。” “怪不得，你会说心里烦恼。” “不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是一个不当好士兵的将军一定不是好将军，我也不是没有这个管理能力，老师怎么会发现不了我的闪光点呢？要知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能说这样一句话，说明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孩子，不过你想要担任班干部，意味着可以参与到班级的管理和组织工作，不仅可以提升自己的领导和沟通能力，还能更好的锻炼自己，只有以更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才能做好老师的得力助手，服务好同学们。” “妈，你说的对，其实我想当班长也不是觉得一班之长有多么威风，就是觉得我有驾驭全局的能力。” “你还是谦虚一点，不要骄傲自满，要知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记住一句话，大浪淘沙始见金，千锤百炼才成钢，即使金子被泥土埋没，也终究是会发光的，保持一颗平常心，超越自己，你会成为最棒的那一个，妈妈为你加油！” 阳光透过厚重的乌云，轻轻地洒在小芳的身上，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母亲的话语像一缕朝阳映射着她，她推开门，那吱扭的声音，虽然刺耳，却声声入耳，出乎意料的让她慌乱无措的心瞬时安静了下来。 第251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阴云笼罩着大地，远处闷雷滚动，云团密布，一道闪电犹如利剑一般滑过遥远的天际，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将阴沉的大地照耀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灰青色的砖瓦在岁月的长河中更显古朴，那外形长得像宝塔一样一束束的瓦松，在瓦缝里顽强生长，那褐红色的叶子鲜艳夺目，掩映在枯草之中更是惹眼。 密密麻麻的雨像箭一样直坠而下，打在层层叠叠的瓦片之上，沿着瓦凹顺势而流，落在了屋檐下的地面上，那雨水犹如久旱逢甘露一般迅疾汇集在一起，雨声哗然。 巧珍目光呆呆地望着屋顶这不绝于耳的雨，她心乱如麻，她想顺着梯子爬到屋顶上看看情况，却发现身体早已被这来势汹汹的雨水全部浇透，脸上的水珠肆意往下流淌，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衣服上。 还是等雨过天晴再说吧！她想起了六年前和学斌竭尽全力买下村里处理的那四间仓库，四处周旋通过贷款，一砖一瓦好不容易建成的新房，怎么现在说漏雨就漏雨了呢？ 以前的土房子不时漏雨，让她害怕了下雨时的茫然无措，外边大下，里面小下，外头停了，屋里还下。 她以为过往的种种已经成为了遥远的终止符，没想到多年前漏雨的隐患并没有因为新房的建好而戛然而止，反而又周而复始地故伎重演。 她畅想着新房建成之后会在极大程度上改善一家人的居住环境，房子宽敞了，生活质量也会提高不少。 却不想这雨水，又开始偷奸耍滑顺着瓦凹又开始往屋里的墙面渗透，起初只是一点缝隙，而今渗水的位置越来越大，她快要掌控不住这个尴尬的场面了。 外边的雨经天纬地，编织着风雨图画，她百无聊赖地望着这没完没了酣畅淋漓的雨，听着这优柔寡断没有休止的雨声，却没有一点儿欣赏的心思。 过往房子建成时，上梁热闹非凡，众人哄抢石头馍、瓜子、花生、喜糖的一幕幕恍若昨日。 雨劈头盖脸打在了巧珍的脸上，那感觉冰凉冰凉，她来不及擦拭。 她打着雨伞在雨中缓慢的走着，从一个房间来到另一个房间，驻足凝视，这里面留下了太多无法触碰的回忆。 她四处张望着用石灰粉刷过的墙面白白净净，像沉静清纯的农家少女，已经悄悄出现了七八处不规则形状漏雨的地方，虽然看上去不是很严重，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雨总是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学斌，你过来看看呀！屋里又开始漏雨了！”巧珍神色忧郁地说着。 “你先别急，我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学斌冲进了雨中，顺手搬起院里的那个铁制的梯子，一节一节地冲向空中，那影子在风中更显飘摇落寞。 他把梯子靠在屋子夯实的位置，微微踮脚，双手向上紧紧抓住梯子两侧的外缘，右脚向上伸，踩在梯子上，左脚用力蹬，一步一步朝着屋顶的方向慢慢爬去。 “学斌，你疯了，下着雨呢！快下来。”巧珍看到学斌的身影，也不顾一切冲到了雨中，望着已经爬上屋顶的学斌惊恐不已地说道。 雨越下越大，连那微凉的风也掺和了进来，他惆怅满怀，渐渐迷失在雨中，朦胧的雨在他眼前织成了一张网，只是看不到落叶的飞舞。 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却无力挣脱，身体朝着漏雨的地方匍匐前行，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不时地移动着松动的瓦片，把漏雨的地方重新遮挡。 “快快，巧珍，去灶房把咱们的洗脸盆还有水桶都拿过来，放在屋里一个个漏雨处正对的位置。”学斌镇定自若地说着。 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回响在在盆里和桶里，那声音清脆却不失沉闷，时而像豆子，时而像弹珠，叮咚作响，在空中回荡。 一阵阵的电闪雷鸣从远处而来，天色越来越暗，巧珍神色慌张地喊着：“你快下来啊，学斌。” “这就来了，我没事。”学斌用手捋了捋被雨淋湿的头发，伸着脚朝着梯子往下的方向蹬去。 巧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着雨，你在屋顶上，我生怕你再有个什么闪失，你快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简单把松动的地方挡了一下，这要修好还得等天晴的时候。”学斌轻言细语安慰着巧珍。 “这房子才盖好几年呀，竟然漏雨，难不成咱们又要重新翻修？”巧珍心事重重地说着。 “还不是你找的梨树沟村的那个匠人？”学斌嗒然若桑地说着。 “我找的匠人怎么了？可他也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能人，价格不但最低，上瓦，粉墙，打地平是样样精通，再说，这不也是你给他谈好，最终定下来的吗？你反倒开始怪我了？” “我没有怪罪你，你也是出于好心为这个家考虑啊！” “我只是觉得当初你不该为了省那点钱，把拆下来的木料和废砖废瓦都利用上。” “那些物料看着也是好好的，扔了岂不可惜？何况咱们不也是买了新的青瓦还有檀条木料？” “人家是一个匠人，要求一个大工，二个小工，你却一个小工都不用，用的都是咱自己家的人，让人家脸面上咋说过去。” “巧珍，你今天是怎么了？不体谅我的难处还要为吴大有说好话？” “不是我替他说话，你也不想想人家出的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你还要限制来干活的人数，人家凭什么为你尽心尽力？即使在上瓦的时候动点手脚你也不知道。” “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为什么不提出来呢？难不成匠人用了障眼法，用瑕疵的砖瓦还有仓库上弃之的木料糊弄咱？”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看的，不要凑合，要不时间长了，小毛病也会演变成大问题。” “出了问题你就怪我？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我真是出力不讨好。” “一年四季不仅有风和日丽，也有冷雨风霜，咱辛辛苦苦盖成的房子，你以为我喜欢房子漏雨啊！我一点一滴节省，不还是为了这个家？” “不要争议了好吗？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最关键的是有效地解决问题，雨停了，得赶紧把漏雨的地方堵上，否则会越漏越大。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还记得亡羊补牢的故事吗？” “我当然知道，这还用你再说。总不能把整个房顶都重新翻修一遍吧？材料和人工费那下来得花多少钱？再劳师动众的话，岂不是惹得街坊邻居笑话？”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实在不行，要不咱自己干，这样就把人工费的钱省下来了，只用再准备些青瓦即可，咱不办那冤枉事，你说是不是？”巧珍心里憋得委屈，声音颤抖地说着。 “咱又不是专业的，再出现了什么幺蛾子，你又在那里说东道西的了，既然修补了，就要一步到位，我去给吴大有好好说说，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至少人家经验比咱们丰富。” “补漏得趁天晴，你看这雨下了快半月了，还是没有要停的征兆，我也就纳闷了，从建房的那天起，就是蒙蒙细雨，漏雨的问题，千万不可大意。” “不是是啥？防微杜渐，未雨绸缪总是要提前做好准备，否则孩子们在这样的房子中也会感到惊恐不安。” 第252章 同桌的你 一个个漏点豁然在目，那种心痛的无奈，让巧珍此刻感到彷徨不已，她想到了村里不少的土坯房，因为长期无人居住，遇到多雨的夏天，无情的雨水不断渗漏冲塌了山墙，到了冬天，那皑皑大雪压塌了房梁，在时光的年轮中慢慢坍塌，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一道闪电划破乌云压顶的天空，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云层中轰鸣，雨依然在下，像一片巨大的水帘，一条条银线鞭打着这似乎沉睡的大地，风雨漫天而舞，天连水，水连天，顷刻融为一体。 “真是的，怎么到了月考的时候，就偏偏遇到这样的鬼天气开始下雨？”小芳望着窗外滂沱的大雨，暴风雨中传来了阵阵电闪雷鸣。 这是她在一年级参加的第一次月考测试，她格外重视，她得超常发挥，只有把卷子做好，这样才算对得起师长，不负众望。” 她一目十行浏览了一下老师发到手中的卷子，只有一页，那手写的油印试卷，让她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那每笔每画的字体都经过精雕细琢，无论是汉字还是字母都书写的工整规范，准确无误，那圆润方正的字体，让人过目难忘。 油墨淡淡的清香味道扑鼻而来，如果这次成绩考好，她真的可以有一个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找老师调整位置，她对同桌的沉默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教室里万籁悉寂，四周清静的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宛如走进了一个无声的世界，似乎只听得见自己疯狂的心跳。 同学们摩拳擦掌，奋笔疾书，如火如荼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卷子上答题的声音沙沙响起，也许，只有这样的动作才能将安静逐一击破。 她正全身地答题，杨满仓却时不时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的注意力却怔怔地盯在了他的身上，过往的情景如画面一样一帧一帧地在她脑海浮现，她怎么也不会忘记。 原本以为老师临时指定的这个同桌——杨满仓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原来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才发现他只是外表道貌岸然，内心却是蛇蝎心肠，原来一切只不过是假象而已，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远不近就好，否则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不仅脾气暴躁，眉宇之间还总是充满着吊儿郎当之气，和他坐同桌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执，她不想和他斤斤计较，免得被说自己小肚鸡肠。 这还不说，他为了能当第一名早点来到教室拿着钥匙开门，甚至还不刷牙，嘴里总泛滥着一种被蛀虫腐蚀的味道。 那衣服上的油渍总是令她望而却步，一说话，就要臭气熏天，她对气味有着非常敏锐的感觉，只好掩鼻不语，连跟他说话的欲望也几乎丧失，她的心情像从欢乐谷中跌到了谷底。 他甚至会故意当着自己的面打呵欠，那催梦的声音令她忍不住想昏昏欲睡，那双小眼睛弥漫的黄色眼屎杂乱无章，因为怕迟到经常系错了衣服上的扣子，满不在乎的表情一点儿不觉得自己邋里邋遢，那触目惊心的情形，那无声的反抗，让小芳在无尽的挣扎中愈演愈烈。 那次，他竟然吃了韭菜馅儿的包子，打的一串串嗝儿声都是一股子酸臭气，他竟然呕吐出了一片黄水，溅在她刚换上的干净衣服上，他呕吐的声音，让她作呕，她只好眉头一皱，捂起口鼻。 这还不说，更让人惨不忍睹的是，他还时不时地把凳子故意弄出响声，让凳子一晃一晃的不时左右摇摆。 总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屁股一撅，放出阵阵臭屁，只顾自己释怀，他是否考虑过裤子的感受，那臭气可抵海底两万里，这哪里是屁啊，勾点芡就是shi了，真是相隔无言，惟有泪千行。 他还大言不惭地说着：“班长的屁，震天地，再高的房子崩成平地，再粗的钢管也把它崩细。” “人家是春风十里不如你，他这是标标准准一个又响又多又臭的屁多多。”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早读，老师布置的《小小的船》的那篇课文她在规定地时间内已经背完：“小小的船，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她又在作业本上认真抄写了一遍，他却索性把门直接一关，把不会背的同学挤到了门角的位置，她也被杨满仓戏弄取笑的情形，她因为迟迟回家，受到了母亲的责罚。 害得自己的鞋子掉了一只，好不容易被找到，又差点把左右鞋子穿反，让她在同学之中闹出了笑话，出尽了洋相。 “杨满仓，一次两次我可以忍，太多的忍让就是懦弱，我绝对不会宽恕于你。”小芳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也涨得快要爆炸起来。 她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偏偏选他做班干部，只是因为个子高像电线杆的原因吗？ 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触及自己的底线，她又何必大动干戈？又何必要分清界限，画出那个三八线。 “我告诉你，杨满仓，你写作业的时候，离我远点。”小芳声色俱厉地说着，拳头在课桌上噼里啪啦地作响。 “男女搭配，学习不累，咱们这是双人课桌，凳子是连在一起的，你这样说合适吗？”他停下来，双腿不听使唤地抖动着。 “有什么不合适，我真后悔和你坐同桌了。”小芳两眼发直，自言自语。 “离远的话，我的胳膊肘就放不下了，还怎么写作业？”杨满仓边说边拿出了作业本在上面涂涂画画，又刻意伸长了胳膊肘端端正正地放在了课桌上，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妥。 “我刚才说的难道你没有听到吗？”她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杨满仓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依旧我行我素，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小芳的只言片语。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伪君子。”小芳趴在杨满仓的耳边嘀咕着，他却皮笑肉不笑，不言不语。 小芳默默地看着写作业的时候自己的地方越来越小，为了限制杨满仓越界超过自己的学习领域，她不由自主在课桌上中间的位置，终于，鼓起勇气用铅笔画起了一道三八线。 有了三八线，她心里的这道防线感觉安全了，也清净了许多。 “我告诉你，这条线不能越界，你若越界，我就和你没完。”小芳推了推杨满仓的胳膊，示意他分清界限，不要自讨没趣。 谁知他却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他的胳膊慢慢越过了线，小芳见状，气急败坏就要伸出胳膊肘与杨满仓针锋相对。 “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以后岂不是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她眉头一皱，同桌这么长时间，是该给他点颜色了，看他以后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只见三八线两边的胳膊你来我往之际，小芳推着杨满仓的作业本，杨满仓也毫不示弱，推着小芳的胳膊，一时迟那时快，两人对战不分高低。 “你再过来，我就用铅笔尖儿扎你。”杨满仓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扎呀，你扎的话我直接告诉老师，让你自讨没趣。” 第253章 双黄蛋 过往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历历再现，小芳想努力说服自己忘掉，却怎么也做不到。 还是不想那么多了，眼下首当其冲的是要把试卷做好，管他什么杨满仓或者张满仓都不能影响到自己。 “还有最后十分钟，没有做完题的同学请抓紧时间，做完的认认真真再检查一遍。” “天啊！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才做了两道题，”如果不是那个惹人厌的同桌推搡自己，她怎么会想起以往的种种，导致后面的题目都没有做完，回忆很满，但总是会痛。 老师双手背在身后，在教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从前排走到了后排，默默地走到了小芳身边迟疑了一会儿，望着她卷子上做过的答案，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愕。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无数只苍蝇一样在耳边你追我赶，她焦灼不安，感觉脸上又红又烫，身上的血液涌上心头，那双手局促不安的在卷子上抖动着，眼睛里流露出不可遏制的恐惧，紧张得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下课铃的声音打破了校园里的宁静，老师严肃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她温馨地话语提示着：“自己再回头看看卷子上的班级姓名都写好了吗？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如果没有，现在开始交卷。” 教室里瞬间响起了卷子翻动的哗哗声，她抓耳挠腮，大脑一片空白，她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赶紧镇定下来。 “算了，就这样豁出去了，先不说对错，把题目做完不留空白就行。”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她顾不得看题，争分夺秒地在卷子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写着。” “谁还没有交卷？请抓紧时间。”师生的目光唰地一下子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闪烁不定的目光躲躲藏藏，表情也显得极不自然。 “小芳，小芳，老师和同学们都在看你呢！快点把卷子交了呀！”杨满仓用手晃了晃她。 “来不及了，能答几道是几道吧！”她埋头答题，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存在。 “如果还不交卷，这次考试视为缺考，成绩为0分。”老师心急火燎地说着。 小芳的嘴唇微启，心里浮现出无数个轻松自如应对的想法，她的嗓子像着了火一样，蠕动出难以启齿的话语：“不，不，我不要考零蛋，还剩最后一道了，马上好了。” “唐小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早点干嘛去了！全班同学现在等你一个。”老师怒气冲冲地吼叫着，眼睛里迸射出一道愤怒地火焰，眉毛微微上扬。 “就是啊！咱们卷子都交了，只有小芳不交？耽误大家时间多做一道题，考的成绩就会比咱们好吗？” “她是想让老师对她刮目相看呢！我看未必，惹老师生气还要让我们被老师拖延下课时间，她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前排的同桌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老师的催促，同学们的讨论混合在一起，让她觉得无比刺耳。 她眉凝纠结，那冰冷的眸子，让她的脸看上去像一个紫色的茄子，她面带愠色，强忍着心中即将爆发的怒火，把卷子反面朝上交到了老师的手中。 “你真特殊，不按套路出牌，我说的话你就没有听到？还是耳朵里塞了棉花视若罔闻，过来，把班级和名字写上。”老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只好敷衍了事，把唐小芳这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写在了姓名一栏的空白处。 雨，从屋檐上的墙头落下，时而舒缓柔和，时而穿透有力，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又变成了从天而降的一条条银线，静静地滑落在教室外的窗台上，结成了一朵美丽的水花，滋润着大地。 小芳拿起姜黄色的那顶草帽，穿着那双黑色的胶鞋独自走在校园里，她围着空旷寂寞的操场走了两圈，刚才烦躁的心情才释然了许多，她用脚尖不时地在有积水的地方画着圆圈，很快就呈现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看到同学们纷纷赶往教室，她才慢慢腾腾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只要不见到杨满仓，能离多远她都会尽量避免单独和他在一起。 “小芳，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你？刚才老师让我和其他四个组长到第二节课的时候，去她办公室改卷子，要是照这样的速度，上午放学之前，成绩就会出来了。” “改卷子？老师不讲课吗？” “刚考完试，老师忙着改卷子，怕是顾不上，让大家上自习啊！我听老师说，这月考成绩一旦出来，还要排名公布名次。” “你给我说这干嘛？用不着你放马后炮，在这里装好人。” “我只是关心你考的怎么样？到交卷的时候同学们都交了，你还在低头作答，成绩考的一定很好吧！”杨满仓阴阳怪气地说着。 “杨满仓，你就是猪鼻子插葱——装模作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你是班长，老师看得起你，哪次不是叫你去办公室帮着改卷子誊分？你明知故问，居心叵测。” “你怎么这样想我？咱们毕竟是同桌一场，我关心你考的成绩如何，这也是理所应当很正常的事情，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才是小人？我考试成绩是好是坏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别装成一副虚心假意的模样，我才不会领你那份情，如果不是你在那里捣乱给我使坏，我会到下课铃响还在答题？我告诉你，如果这次成绩我考的好，我就找老师给我重新选个同桌，我再也不想和你坐在一起了。” “那要是考的不好呢？你就收回你刚才你说的话，和我一直坐同桌。” “这可由不得你，我爱跟谁坐同桌，那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反正不是你。” “我就那么招你厌烦吗？那我们拭目以待。”杨满仓失落的说着。 雨还在下，气氛不算融洽，小芳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她的脸一气之下红到了耳根，神情也变得僵硬，恨不得找个地缝能钻进去。 时间滴滴答答，那无可消遣的煎熬无聊让她在自习课上心不在焉，做什么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她拿起书本看了两三眼，无聊地翻动着，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直到老师拿着一打雪白的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公布成绩的时候，她的心才有了停泊的方向。 小芳希望成绩能好一些，这样自己付出的辛苦努力也不算徒劳，她不想看到别人嘲笑和轻视的眼神，若无其事的样子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自然。 “同学们，咱们这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从整体上来看，大部分同学考的都很不错，但仍有个别学生不能做到正确对待，敷衍了事。” 老师没有指名道姓，同学们惶恐不安地以为老师是在批评自己，喜悦之情又变得心神不宁，那微乎其微地变化，让教室里鸦雀无声，连绣花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 “数学考试的时间咱们已经测试过，语文考试的时间，因为学校油印机出了轻微故障，导致卷子没有提前印好，只能推迟到今天，为了不影响学校对各班月考成绩的公布，老师利用你们上自习课的时间把卷子已经改好,现在我来公布一下成绩。” 小芳竖起耳朵，从头到尾认真听了一遍，却没有听到老师念到自己的名字：“难道是自己考的成绩太好，要被老师推荐到学校在升旗台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开表扬？杨满仓，我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她望着那缠绵的雨，心情无比喜悦，眼睛里露出来了喜悦的光芒，那目光纯真而又温暖。 还有几个同学成绩我就不公布了，下课之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老师，我想知道我考了多少分？”小芳迫不及待的眼神看着老师的眼睛。 “唐小芳，既然你想知道自己考试成绩，我现在就揭开谜底，免得你忐忑不安。” 老师看着成绩单，目光游离，她娓娓道来：“唐小芳，两个双黄蛋，放学回去，告诉你妈这个好消息。 第254章 原来如此 “双黄蛋？是考的好还是不好？老师是不是改错或者把别人的考卷误以为是我的名字？班里同学多，上次周测，那道题明明作对，老师还因为没有看清楚自己写的什么，直接打错。”她心里的风帆像失去了航向。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听着老师的话，不知是在表扬，还是有言外之意，她默默地想着，这个双黄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雨还是滴滴答答，没有完全停了下来，望着那漏水的房顶，巧珍如坐针毡，眼下光着急无济于事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乱上加乱，不如趁着太阳没有出来的时候，做些别的事情。 巧珍想到上次俊红放学不回家，因为看杂技非要嚷着养猴的情形，让她感觉匪夷所思，耍猴卖艺只是为了生存，哪有村里养猴的道理？猴子当道，若是在村里横行霸道，那让狗情何以堪？ 还是在自己好言相劝，一番劝说之下，俊红总算同意了可以不养猴子，但是必须要让自己兑现她养狗的愿望。 想到小白舍身保护自己，忠诚护家死去的情形，看着俊红一次次期待而又失望的眼神，她终于从失去小白的痛苦之中慢慢走出，养狗——那是她唯一的请求，她觉得喂狗一事不能一拖再拖了。 不如再去昆仑家走一趟看看母狗下崽了没有？那样就可以抱一只小狗回来，这样学斌不在家的时候，这狗还可以给给自己壮壮胆子。 她边走边想，一条黄白相间的狗耷拉着布袋子，汪汪汪地叫着向她飞奔而来，她的心狂跳不已，身体不由自主胆颤了一下。 她仔细凝视着它，个头不大，圆眼睛，白鼻子，大嘴巴。 见到生人不停地狂叫，说明比较顾家，是个看门护院的好狗，可能是生了小狗的缘故，步伐看上去虽然不是那么矫健，但是目光中凸显着忠诚勇敢。 “嫂子，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这正准备去找学斌哥呢！”昆仑正想出门，没想到看到了巧珍的身影。 “是吗？那太好了！昆仑，我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巧珍难为情地说着。 “嫂子，不必拘谨，有事不妨直说，你和学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也知道，之前我家那只狗——小白养了好几年，自它死掉之后，俊红一直就有了这个心病，不依不饶，非要让我们再帮她寻一条小狗回来，这孩子在我耳边不知说了多少回了，我这真是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来你这里看看。” “这事我早都知道，学斌哥之前来给我提过这事，刚好我喂的那只母狗前些日子下了四只小狗，三只公的，一只母的，还有两天就出满月了。” “这小狗现在还吃着奶吗？” “母狗下崽之后，一直奶水不好，供应不上，现在吃的也是家常便饭。” “那我去看看，选一只身体强壮欢实点的小狗，带回家也好养活。” “嫂子，那三只公的小狗都有人家了，已经跟随主人各回各家，只有这只母的我特意为你留着，你看它性格温顺，长相也比较萌，胖乎乎的。” “昆仑，真是让你费心了。”巧珍面带喜色地说着。 “客气啥，都是一大家子，你和我哥平时也时不时地总帮我，我家那铝锅，铁凳子还都是俺哥给我的呢！这举手之劳的事何足挂齿？”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这俊红有了小伙伴，也就没有理由再闹腾人了。” “嫂子，你等着，我去屋里给你找个纸箱，把小狗放在里面，免得它认识路，再跑回来你还得来回跑。” “不用那么麻烦，也没有多远的路。狗是忠臣，认家说明它比较重情重义，对狗妈妈有所依恋。” “你要是觉得麻烦，咱就来一个简单的交接，说明我把这狗给你了，以后，嫂子就是它的主人了，小狗认定主人，心里就不会轻易改变。不过，你放心，这狗可好调教，人吃啥，它吃啥，长不了几个月就能看家了。”昆仑说着，双手温柔地抱起了小狗，亲自递到了巧珍的手中。 雨声错落有致，巧珍的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她轻轻地接过小狗，它却乖乖的，用那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 “你真是比较注重细节的人，狗妈妈因为有你这样的主人，一定会感觉到很幸福，你对它好，也许花的是一部分的时间，而它，却将用一辈子的光阴回报于你。” “那是，我喂了这只母狗都快十年了，它已经连着生了四胎小狗了，不仅对这个家尽职尽责，也是一个好母亲，我只要看它一眼，就会养它一生，直到生命的终止。” “对小狗都能做到有情有义，怪不得这狗被你养得这么好？” “你对狗好，它就会感恩护你平安，养狗是用金钱唯一买不到的爱。有时，人与人之间冷漠如霜还远不及与狗相处的那份真诚，你快乐，它陪你快乐，你难过，它却不会嘲笑你。 “你说的对，狗若爱你，就会永远爱你，不论你做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经历了多少时光。”巧珍想起和小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足以让她刻骨铭心。 “你放心吧！昆仑，我会把小狗当做家庭中重要的成员来呵护它，我养过狗，喂狗方面我会上心的。”巧珍揉了揉它的头，小狗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意外之中姗姗来迟的温暖，没有反抗，不时地用舌头舔着她柔软的手背。 巧珍默默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小生命，心生怜爱之心。只见它上唇张开，露出牙齿，那黑色的眼睛黑如葡萄，见到了光，两耳便警惕竖起，张开嘴巴，发出哼哼咛咛的声音。 那洁白如雪的毛发夹杂着黄色，温顺地搭在身上，她想了想：“要不就叫它花虎吧！” “妈妈，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你？”小芳望眼欲穿地说着。 “这不是给你们找了一只小狗，你看它毛茸茸的，胖乎乎的，多么可爱，像只小老虎一样活灵活现。”她望着花虎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 “哦，太好了！我终于有了新的小伙伴陪我玩耍了，妈妈，我怎么看着它一只大，一只眼小，这是不是一只怪胎？” “什么怪胎？你不懂，这是鸳鸯眼，这叫懵，它还小，越长就会变得越可爱。” “我不喜欢花虎这个名字，我倒觉得叫它‘小眼’这个名字好听。小芳望着母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了，你找我干吗？有什么好的消息要跟我分享？”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上午老师公布了分数？” “你考了多少？”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就说嘛！卖什么关子？我想你这次的成绩，一定考的很不错吧！” “妈，什么是双黄蛋？”这个问题在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双黄蛋啊！难不成语文0分，数学0分？”巧珍高兴的脸上瞬时惊叹成了一个问号。 “不可能吧？老师应该搞错了吧！”小芳摇了摇头。 “你这个孩子，平时看着也很聪明，怎么考了个这样的分数？” “怪不得老师让我回家之后给你说说，把双黄蛋煮熟之后让我吃了，言外之意是在嘲笑我呀！”小芳尴尬地望着母亲表情凝重的脸，原来如此，她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第255章 骨子里的倔强 “你现在才知道呀！如果不是你当初太闹人，妈妈也不至于那么早给你送到学校，不到年龄上一年级是入不了学的，出于无奈，只好把你提前送到了梅英老师的育红班那里过渡一下。” “老师那次让我们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后来我才知道班里的小朋友好多年龄都比我大。” “你只是个子长得比较高，上学比他们早点而已。老师课堂上讲的内容你都会吗？如果学习起来感觉到吃力，到时候，我跟老师打个招呼，你在一年级留级，就不跟班走了，免得二年级的时候，学习成绩跟不上。” “自古英雄出少年，学习成绩与年龄又有什么关系？你放心，我可以。” 密密麻麻的细雨从天空随风飘洒，落在周山村的土窑洞上，好像玉珠落在玉盘上一样叮咚作响，那斜斜的雨丝千丝万缕地交织在一起，氤氲成一片朦胧婉约的烟雨，让人的视线渐渐模糊。 建国从窑洞里拿出了去年储存的麦秸芝麻秆，趁着雨小不用去地里的时候，赶紧抽空和阿秀多铡一些草，以便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骡子有了吃的食物，也不用耽搁干农活。 这么多年来，骡子已经成了庄稼地里功不可没的宝贝，即使自己少吃上一顿饭，建国也不舍得让它忍饥挨饿，他平时喂养骡子主要是靠干草——小麦的麦秸和芝麻的作物秆子，料通常以玉米为主。 自从家里有了这只骡子，一周下来，总得隔三差五地铡草，他用铡刀把粉碎好的麦秸芝麻秆放入草料中充分搅拌均匀，他喜欢看骡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巧珍总是怪自己干活太过实在，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忘记了时间，没有办法，这是他骨子里的倔强，这么多年过去，可还是未曾改变，他已经习惯了。 建国和阿秀从窑洞里抬出那把铡刀，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他带上干活的手套，从结实的圆形麦秸垛上用手使劲儿把麦秸一把一把地拔了出来，把事先备好的绳子平铺在地上，再把拔下的麦秸抱到绳子上，一捆一捆地用力绑好，背到窑洞里空闲的地方。 他从另一个地方背回一些干草，终于做好了铡草前的准备。 铡草是个技术活，要求技艺娴熟，力气小了会铡不断。大多数时候，建国负责用铡刀铡草，只要一上一下，收放自如就算大功告成。 阿秀则会把草放到铡刀下面扖草，扖草看似虽小但是责任重大，扖不好就会铡不细，时常还会有危险。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双手拢紧麦秸芝麻秆，送到铡刀口的时候，不仅要做到精准到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还必须做到全神贯注，千万不敢分心，多年来，两人配合也算默契十足。 “阿秀，今天咱们得多铡一些，免得太阳出来，去地里忙活的时候，骡子没有吃的食物了，仰着脖子饿得在窑里只叫唤。” “你说的在理，那咱就早点行动。” 阿秀用手和膝盖把蓬松的麦秸芝麻秆聚拢在一起，让它看上去更加瓷实，她跟着建国铡草的节奏，接连不断地把麦秸送到铡刀口下。 “砍柴不误砍柴工，关键时刻，这铡刀怎么这么钝？你等等，我去磨刀石上磨几下，咱们干起活来速度就更快了。”建国望着这把早已被风雨侵蚀过的锈迹斑斑的铡刀，无限的感慨涌上心头，它普普通通，却伴随了自己很多年。 “确实该磨磨了，钝得像老婆嘴，这就像机器一样，不能光干活，还得去维护，保养，真要出了大问题，发现都晚了。” “那可不是，不管是啥工具，都有自己使用的寿命。” 磨好的铡刀闪着寒光，手指一旦碰上刀刃，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阿秀站在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到建国带着锋利无比的铡刀回到自己身边，她调整状态，两只手麻利地扒拉着地上的一堆秸秆，将它归拢整齐，那速度在她手里像织布梭子一样行云自如。 她来回理顺着杂乱的麦秸芝麻秆，一字排开，摆成粗长条的形状，为了把它压得实在，她慢慢地蹲在铡刀前，左膝微微抬起，右膝坚实地撑压在铺开的秸秆上。 阿秀用两只手紧紧的掐着粗的秸秆，粗的这端要与铡刀横切面垂直，需要先切成一个整整齐齐的横截面儿，将秸秆的另一端塞到在敞开的铡刀口处，然后缓缓向前续，再用铡刀向下压一下。 建国手握铡刀，猫着腰身，在重复且富有节奏的韵律声中，眼前很快涌出一堆铡好的麦秸芝麻秆，空气里弥漫着秸秆的甜香，那是田野的味道。 他用木杈把粉碎了的秸秆挑到了另一边，看着铡草边堆成了一座小山，他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些由庄稼变成的草料，除了供这只骡子填饱肚子之外，余下的他还会储存起来，晒干之后成为冬天骡子过冬吃的美味草料。 他想起冬天里大雪纷飞，窑洞温暖如春，拴在槽头的骡子有滋有味吃着草料的情景，即使这草料变黄变瘪，那丝丝的甜香依旧飘散开来，那是庄稼芳醇绵长的味道。 历经几十载的风雨沧桑，建国和阿秀这对铡草娴熟的搭档，不但速度快，而且铡出的草长短一致，均匀整齐，在即将快要铡完的时候，阿秀却突然眼前一黑，“咯噔”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建国，我觉得头晕晕的，好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她抬起双眸，双目凝视着他，那颤抖的声音让阿秀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趁这个机会，能干一点就多干一点，你再坚持一会儿，把剩下的这点秸秆铡完，马上就好了。”他一上一下用力压着。 咔嚓嚓、齐唰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阿秀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她痛苦地呢喃着：“建国，我不行了！我想睡一会儿。” “马上，马上就好。” 阿秀最终还是终于忍受不住，昏倒在了地上，她慢慢陷入了昏迷，那虚弱的身体在雨里成为了飘落的回忆。 建国见状，连忙把上下翻飞的铡刀停住，静静悬立在空中…… “阿秀，你醒醒，你快点醒醒啊！”建国望着阿秀紧闭的眼睛神色慌乱地喊着。 天气阴沉沉的，空气中的雨丝显得更加忧郁，建国的心情多了一丝担忧，天空中有乌云惨淡，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他疼痛难熬。 残酷的现实已经来临，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第256章 危难之际伸援手 他撑伞背起阿秀来到了村里的卫生所，医生告知这病是因为太过劳累，加之年纪过大，才会昏倒导致的偏瘫。 “怎么可能？阿秀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发生偏瘫呢？而且这病发作的这么突然，不，不，医生，你一定是搞错了。”建国脸色煞白，他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失望。 一道霹雳让他没有选择，只有勇敢面对！ “这样的病例在咱村也不是实属罕见，只是村里卫生所条件有限，你要再这么拖延，怕再耽搁了病情，你若是信不过我，最好去乡里的卫生院找比较专业的医生再进行确诊。” “乡里的卫生院？能治好吗？那得多贵呀！” 你先去看病，看医生咋说，先别考虑钱，先保住性命要紧，根生根民都在煤窑上班，还会缺那几个钱？” “去大医院，再贵也得治。”建国毫不犹豫地说着。 他面无表情地背着阿秀沉重地走着，却不想看到了阿力在卫生所门口。 “叔，你怎么在这儿？好多年都未曾见面了。”他疑惑不解地望着建国。 “你婶子他晕倒了，我带她到乡卫生院去看看。” “现在下着雨，你咋去？救人要紧，你要不嫌弃，我开着那带篷的三轮车带你们过去。” “真是太麻烦你了，阿力，天气不好还麻烦你跑一趟。” “都是一个村的，你还这么客气。”阿力热情而又真诚的话语从耳边传来，他的心里有一丝暖暖的感动。 “叔，我来吧！”他把车子停稳之后，背起阿秀婶子来到了卫生院急救室。 “阿秀家属，先去门诊那里挂号交一下费用。” “这就来了。”阿力满口应允。 “这可使不得，你送我们去卫生院，出钱出力，这让我如何是好？”建国心急如焚，望着忙前忙后的阿力，却又不知所措。 “只要阿秀婶子没事就行，不用放在心上。对了，叔，巧珍她还好吗？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他满怀期待地望着建国叔，希望从他的嘴里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信息。 那种想念却不能见到她的想法，一直在心里困扰着自己，他不想打扰巧珍，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改变。 “巧珍，这孩子苦啊！还是不提了。”建国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阿力表情凝固，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医生的脚步从屋里出来又进去，建国在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着，眼睛焦灼不安地不时望着急救室的方向。 看到主治医生终于从里面出来，他一个箭步慌忙给医生跪下：“大夫，我求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我老婆的病，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老人家，你这是干吗？赶快起来，这是我们的职责。经过诊断，是急性脑出血引起的偏瘫。幸好送的及时，已经脱离危险，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病人左侧肢体偏瘫，说话口齿不清，失去了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 “偏瘫？那什么时候可以恢复？”阿力疑惑不解地望着医生，他还以为阿秀只是年纪太大，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过度劳累突然晕倒。 “是的，偏瘫就是半身不遂，虽然能够活动，但是走起路来上肢屈曲，下肢伸直，至于恢复时间，这得看病人身体状况了，这病一旦得上，就得做好长期和病魔做斗争的准备，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身边离不开家人的照顾，这样才有利于病人恢复。”医生神色凝重地说着。 “真的太谢谢你了。”阿力感激地拉着医生的手激动不已。 “不过，你们也太大意了，病人以前就有头晕现象发生，你们一次都没有发现吗？以后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建国听到医生的话，才知道自己对阿秀的关心少之又少，本来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给毁掉了，他哭天，天不应，他喊地，地不灵，他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身体，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内心对阿秀的愧疚。 “叔，别难过了，婶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只要生命在，希望就在，只要我们足够努力，就一定可以看到黎明的曙光。”阿力看到建国叔痛苦不堪地样子，给他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爹，我娘咋样了？”根生根民闻讯而来。 阿秀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表达着，她缓慢地睁开眼睛，又摇了摇头，她想放弃治疗，可是无论如何却站不起来。 “偏瘫，你们怎么赶过来了？这次真是多亏了阿力给我们送过来，又出钱又出力。” 根生娓娓道来：“快到家的时候，遇到了咱村里的医生告诉我娘晕倒了，说是阿力带着你和娘到乡卫生院看病了，我就赶紧喊上根民一块儿赶过来了。” “是啊！爹，我上班去的时候，见到我娘还好好的，跟我有说有笑，这才过了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昏倒了？”根生目光呆滞地望着建国，声音哽咽着。 “哎，说来话长，你也知道，庄稼地里忙活的时候，我和你娘就抽不开身，那骡子干的活重，吃的也多，想着趁下雨，给骡子多备些草料，要不是因为这，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建国懊丧不已地说着。 “爹，你咋这么糊涂？好天气不干，非要趁着这个时候干，年龄大了，干活也不知道悠着点儿，骡子没有草料，少吃一顿身上也不会少一两肉，我不明白这个家是畜生重要还是俺娘的身体重要？你咋就分不清孰轻孰重呢？”根生心乱如麻地说着。 “当时只顾得干活，快要铡完的时候，没想到你娘说身体不适，我当时也没有太在意，想着把剩余的一点儿秸秆铡完后再休息。” “干不完还有明天啊！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还有人给你订任务量今天非完成不可？把人累出病，既花钱又遭罪，岂不是因小失大吗？你看我娘可怜人不？你真是没事找事。”根民嘟嘟囔囔地说着。 “这事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娘。”建国的眼里满是悔恨。 “你们就少说一句吧！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想婶子也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更不想听到因为自己晕倒之事让你们兄弟之间相互埋怨，眼下最重要的是做好商议，这事儿怎么处理比较合适？咱们人多力量大，攻坚克难，让婶子度过难关才是正事。”阿力眉头紧锁，掷地有声的说着。 “我们家的事你也要管，一个孤儿而已，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说我们啊！”根民上下打量着阿力，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根民，你怎么给阿力这样说话？关键时刻还是阿力把你娘和我送到医院，又跑前跑后，交费用，找医生，咱得好好感激人家，可不能做那过河拆桥的孬事啊！” “就他好，俺们这亲的就不如他一个外人了？我看这事儿商量商量也行，也不能再耽误了。”根民扭过头去看了大哥一眼。 “爹，我是老大，我有责任照顾俺娘，但是你也知道，我平时也要上班挣钱养家，我可以出费用，一个月一百，照顾之事让大姐和巧玲来。” “我和大哥意见一致，俺俩一个月一人一百。” 对了，爹，我听说崔坪村有一个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人好医术精湛，很多病人去那里看病，说是那里看的好，最重要还价格便宜，要不……要不咱去那里试试，这在医院的花销不是咱这穷人能承担起的。”根民如实相告。 不过，这事先不要告诉你们大姐，她现在已经过得够不容易了，先隐瞒着吧！巧玲这孩子消失不见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没有蛛丝马迹的消息，往哪里去找？” 第257章 只愿倾尽一人心 “爹，那照你这样说，娘晕倒的事瞒着大姐，巧玲要是找不到，那谁来照顾？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事情，总不能我和大哥又出钱又出力吧！”根民听到爹的话，一蹦三尺高。 建国低眉垂眼，难为情地说：“巧珍是出嫁了的闺女，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你们还嫌她过的不够苦？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根民盛气凌人，眼睛像着了火一样，咄咄逼人：“总不能娘出事了，你就光指望我和大哥两个人照顾吧！你光可怜她谁来可怜我们呢？” “根民，你也少说一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再因为谁照顾娘的事而闹得不愉快了，爹这心里也够揪心的了。” 建国沉默不语，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好像要把过往的种种，都悄然无声地放在这不可诉说的孤独之中。” “要不是这，我作为咱周家的老大，从我开始，一轮十天，娘轮到谁家在谁家，衣食住行都要照顾，我想咱大姐知道了应该也会同意的，巧玲没有找回来之前先这样办，平安还小，就不考虑他了。” 根民脸色铁青，憋着怨气：“周根生，爹还没说话，你在那里逞什么能？就你喜欢显摆，好话都让你说尽了。” “何况，耐凡现在怀了咱周家的骨肉，孕吐反应厉害，她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我这要是去上班，咱娘轮到我那里万一有个闪失，她若照顾不周，我可担待不起。”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根民，就你媳妇重要，咱娘不重要？你忘了你小时候怎么长大，没有爹娘，哪有你？你回家跟你媳妇一起过吧！”根生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随时想要把对方撕成碎片。 “大家都少说一句吧！建国叔，你说几句话？阿秀婶子还在床上看着呢！这样絮絮叨叨地争吵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阿力眼神游离，深沉的眼睛显得温和从容。 建国黝黑的脸膛上泛着疲惫，沧桑的眉宇之间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滑下。 “根生说的也有道理，眼下阿秀行动不便，来回磕磕碰碰的，身边也需要心细的人来照顾，老二为自己媳妇开脱，根生虽有这片心意，但老大媳妇呢，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闺女，阿秀身体恢复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事，她会始终如一对待婆婆像自己亲一样贴心吗？而巧珍毕竟是自己闺女，心细如发，他没有理由不放心，要是这巧玲能回来就好了，也可以帮着分担一下。” 为让兄弟俩彼此满意，达成共识，他心头一软，重重地吁了一口长气：“你们要是觉得照顾你娘有困难，不出力也行但是这钱可不能少，每个月提前两天给你娘拿钱，一人一百，这花钱买药的都少不了，巧玲暂时没有下落，你大姐先过来照顾着，回来之后再说。” “爹，那这事就这样定了，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全，你放心，钱的事，我会提前拿过来，不让你为难。”根生满怀欣喜地说着。 “我放心不下的是巧玲这丫头？别人家的孩子早都会喊爷爷了，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咋样？哎……”建国那刀削斧砍似的脸上写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忧伤。 “爹，这个包在我身上，我就是找遍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死丫头给你带回来，我今天找不到，就明天找，这地球这么大，她就是有再大本事还能飞了不成？”根民信誓旦旦地说着。 建国的目光不停地在阿力身上游走：“你平时在砖场上干活，接触的人多，消息比我们庄稼人灵通，你帮我打听打听巧玲如今的下落，现在，你婶子病了，一天没有她的消息，我这一天就心神不宁。” “放心吧！叔，巧玲不会有事的，只要有了她的消息，我就立即告诉你。”阿力微微一笑，礼貌地点了点头。 天大地大，又该去哪里找巧玲？这么多年，阿力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怎么就不告而别了呢？ 黎明前的夜，天空被黑色的幕布笼罩，没有一颗星星，远处高亢的唢呐声飘荡在村子上空，那悠扬的“嘀嗒”声，再次唤醒了睡梦中的人。 巧玲洗罢脸，描眉涂脸，在镜子里梳妆打扮着，今天崔坪家的一户人家要办喜事，她得赶早起来提前做好准备。 她左手抓住头发，右手拿起皮筋，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在额头前的头发喷了些定型摩丝，用梳子梳了一个洋气的造型。 她端详着临走之前娘给她的那把桃木梳子，她一直保留至今，那触景生情满腔委屈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她不在乎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即使冷嘲热讽，她也会笑着坚强。 她爱阿力，可阿力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姐姐，世上这么多男人只有他让自己割舍不下。 “不走不行吗？你大姐出嫁，娘身边只有你这个女儿呀！”阿秀拽住着巧玲手中沉甸甸的行李，泪眼婆娑地说道。 “我也不想走，我也想留下，只是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值得再让我留恋的了？娘，你就让我走吧！”巧玲神色黯淡，眼里有一种难以靠近的冷漠，自己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你连爹娘都不要了吗？你就这么狠心离我们而去。”阿秀心如刀绞，痛苦无助地哀嚎着。 “娘，我的泪已经流干，我的心也早已麻木，即使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女儿不孝，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巧玲的苦水在心中翻腾，任凭灵魂在风中哭泣。 “你……只为了那个阿力，他究竟有什么好？你走了我和你爹可该怎么活呀？”阿秀的嘴哆嗦着，双手捂着快要被刀劈开的胸口，那窒息的滋味让她快要喘不过气，伤心的连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没有了巧玲的陪伴，她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满肝肠寸断地绝望，让她一下子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再见了，阿力哥，再见了，爹，娘。”看着娘哀伤的模样，她抱头痛哭，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了一地，却又不忍心回头，怕会因为自己心软而决定留下，她不敢迟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步履匆匆地兀自往前方走着。 没有方向的漂泊，到哪里都是流浪。 十五年前—— 面对阿力哥的拒绝，她心灰意冷，来到了临县，阿力明明知道姐姐嫁给了学斌，可是，他的那颗心依然在为姐姐守候，面对自己热情洋溢地表白，阿力哥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她喜欢他了整整十五年，他却直言不讳地说他们之间永远没有未来。 她尝试着忘掉过去，却忘不掉心中的他。十五年来，看到周围的同龄朋友已经结婚生子，她还是做不到，只因心中有他。 第258章 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 如果不是阿力哥，也许就不会离开那个魂牵梦萦熟悉而又渐渐远离的故乡，曾经的自己也有家人的疼爱，无忧无虑过。 她的童年是在田野沟壑和周山村度过的，那金黄的麦田，清澈的小溪，冬暖夏凉的土窑洞还有那五彩绚烂的野花，那竹林，那村里的古槐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印记。 记忆里有太多阿力哥带给她的美好回忆，他们以槐做媒，以石作证，来到古槐下的相思石那儿，阿力哥还含情脉脉在上面写下了彼此的名字，这样就可以白头偕老，永不分离，这是彼此一生一世不变的约定。 青草编织的戒指，他轻轻地戴在了她的手上，承诺会用一生保护自己，她的心里充满了甜蜜与满足，成了阿力哥儿时的新娘…… 当她在竹林中看到阿力对大姐的表白，她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内心的嫉妒与酸楚让她心痛的走到那块相思石那里，却不想上面歪歪扭扭写的却是阿力和姐姐的名字，她的怒火在心中燃烧，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爱而不得。 命运的多舛让她走向了未知的地方，如果爱情不能让自己满足，那就不如走向远方去寻求海阔天空的世界。 她背井离乡，在桥洞下流浪过，拾过破烂，捡过瓶子，在工地上搬过砖，后来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临县桥店，经历人生中的风风雨雨，接受着现实生活带给她的一次次挑战。 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一个人的孤单更让她刻骨铭心感受到亲人的思念，直到那次她在吃馄饨的一个面摊上，遇到了响器班的关老大，才算结束了流浪。 巧玲从未想到自己会与响器班有缘，唢呐成为了她维持生计的谋生方式。 她通过接触，才知道响器是通过演奏能发出声音的乐器，是唢呐、胡琴、捧笙、锣鼓、打梆、镲的民间乐器组合。 她才知道，在农村遇到婚丧嫁娶的主家，都会请来响器班来表演助兴，她所在的响器班少则三五人，多则七八人，吹、拉、弹、唱、跳，是样样俱全。 成员大都多才多艺，有的身兼数职，不仅会演奏，还能唱跳，有时还能现场做客串主持。 让她难以忘怀的是——第一次参加了一位93岁老人的喜丧，儿女子孙为了让老人安息，出殡当天，请他们响器班前来吹奏表演。 唢呐哀鸣，哭泣着冰冷的黎明，锣鼓一响，凄惨哀怨的乐调如泣如诉，出殡的队伍整装待发，街坊邻居前来观赏。 时间长了，她渐渐明白，每逢过节过年，农村就会热闹起来，那是嫁娶的高峰期，婚娶是人生大事，碰到讲究的人家，结婚前一天晚上，会提前请他们响器班的人过来，搭台表演，营造喜庆欢乐的气氛。 遇到好日子的时候，一天下来得跑好几场，现场围观的老少爷们儿，有的会蹲在地上，有的则会倚在墙边，在吞云吐雾中，听的目不转睛，看的目不暇接。 “巧玲，收拾好的话，咱们今天就要去崔坪村迎娶新娘了。”关老大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巧玲的回忆。 “马上就来。”她整理了一下画得精致浓艳的妆容，双手拿起那把吹了五年的唢呐，自从来到这个响器班，她能歌善舞，也算是能者多劳。 之前，她没有接触过唢呐这种乐器，就从练习基本功开始，长音，打音，吐音，虽然很是枯燥，但是她从不气馁，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 长时间的不断练习，让她嘴麻手酸，常常疲惫不堪，忘不了无数次难熬的时光，她的嘴唇因为反复磨炼破了又好，好了又破。 一触就痛的感觉让她食不能寐，饭吃不下，觉睡不香，但她依然没有放弃，高强度的训练，让她的唢呐演奏在日积月累中突飞猛进。 跟着响器班的师傅们，让她的实战经验越来越丰富，那些不知道的曲子，她也不断的琢磨着模仿，后来也就吹得惟妙惟肖，艺术虽然说是靠天分，但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勤奋。 人逢喜事精神爽，巧玲满面笑容的走在路上，与大家默契地打起来了招呼，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今儿个这家，可是村里的大户，价格给的高，咱们可得卖力表演，让主家高兴，表现好，大哥回来请你们吃饭。”关老大神采飞扬，大步走来，那洪亮如钟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又情真意切地看了巧玲一眼。 巧玲避而不见，羞涩之际，连忙低下了头。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没问题，大哥说了算，这关老大锁呐艺术团是咱们店的金字招牌，这么多年，这周围的杜家，还有李家别看店大，哪有咱关家的生意好名气大？”牛二脸上泛起了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隐约之间闪烁着狡黠之情。 关老大心花怒放，那洞察秋毫的目光尽是讥讽与不屑：“你真不愧是和牛魔王一家，你这老牛又开始耍起嘴皮子来了，就会哄人开心。” “大哥进我就进，大哥退我就退，我们荣辱与共，大哥有钱挣，兄弟们才有饭吃。” “得了，牛二，越说这嘴越甜了。” 说说笑笑之中，关老大带着一帮人马来到了崔坪村，欢快喜庆的音乐响起，空气中营造着一种热烈、祥和的气氛，响器班跟随着新郎迎亲的车辆吹吹打打之中，前往女方家中去迎娶新娘。 阿力想到根民说过，崔坪村有一个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人好医术精湛，很多病人去那里看病，说是那里的医生看的好，最重要还价格便宜。 他想去问问情况，打探一下虚实，巧珍家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管。 走到崔坪村，通过打听，才发现这个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正是今天为儿子办喜事的高家，院门口一派热闹喜庆的场面。 唢呐一响，震憾全场，金色长杆大碗唢呐音色响亮，热烈奔放，令人如痴如醉，那如火如荼令人倾倒折服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欢天喜地拜天地的声音充彻云霄。 “天作之合，鸾凤和鸣，今晚洞房花烛夜，来年生个胖娃娃……现场的观众亲朋好友，让我们为新人鼓掌，送上我们最美好的祝愿和真挚的祝福。”主持人妙语如珠的声音从耳边娓娓传来。 “新郎新娘，入了洞房，新娘裤裆，有只山羊，羊挠痒痒，没有捉到，湿了裤裆……” “上边嘴对嘴，下边腿绕腿，中间螺丝转，你看美不美……” “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小两口……””围观的四邻八方的亲朋起哄，不停地吆喝着。 那唢呐声穿过沟壑，飞越高山，在空旷无边的大地上激昂回荡，那欢快舒缓的旋律，触动了无数人的心弦，噼里啪啦迎娶新媳妇的鞭炮声如雷贯耳，把这片故土上的男才俊女送入洞房。 阿力从未听过这婉转动听的唢呐演奏，时而气贯长虹，声憾苍穹；时而排山倒海，声若万马奔腾。 他停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默默地望着，激动地却说不出话…… 第259章 近在咫尺，只是不能相认 时光虽然会老，但是岁月却没有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巧玲那两弯似蹙非蹙的眉毛，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让她看上去清新脱俗。 阿力出乎其料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这张令他无法忘记的脸庞，惊讶地大声叫了起来：“巧玲，你让我找的好苦！” 巧玲听到声音，抬头望了一眼，只见眼前这个男子乌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皎洁明亮的光。 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在崔坪村这样一个婚礼的现场，竟会邂逅让她日思夜念的人——阿力，她吃惊的连舌头都转不过来弯了。 “巧玲，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我一直没有停止过去找你。”阿力的目光像一潭幽深的湖水将她淹没，又似浩瀚星空，映射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影。 巧玲沉浸在阿力温柔的眼神中，这让她想起来儿时的浪漫时光，她深情地注视着他，那浸入骨髓里的记忆，像伤口裂开了一般让她隐隐作痛。 也许，刻意不见只是为了更好的逃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忘记，她的脸上洋溢着隐隐的执着，那执着蕴含着她在蹉跎岁月中无尽的等待和期许。 “我是阿力呀！你难道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阿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了巧玲的胳膊。 她在等待什么？或许，风才会给她答案，一个未知的明天，一个注定从开始就相识的错误。 她只是不想承认而已，柔和的目光凝望着远方，仿佛在回忆着流逝的美好时光。 如果不能永远在一起，不如不要相见，既然相见，就不要再有怀念，当自己下定决心把阿力想要忘记的时候，他又神出鬼没地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今，她不想再抱有希望的等待下去了，阿力哥的心思既然不在自己身上，她还不如早早投降，她只想开始拥抱新的生活，她也等不起，人生又有几个十五年？ 想到这儿，她忧郁的目光中隔着一层冷若冰霜的朦胧，那目光里有一种难以靠近的距离，让人无法丈量。 她尴尬一笑，言不由衷地说：“你是谁呀！认错人了吧！”又若无其事地向前方走去。 阿力一个箭步冲过去，站在巧玲面前，并用双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怎么可能会认错？你左侧脖子下方靠近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咖啡色的心形印记，你就是有孙猴子三百六十五般变化，我也能够一眼将你认出。” 巧玲若有所思，默默地伫立在那里，想起了这个伴随着自己多年的印记，她曾经告诉过阿力，这胎记的寓意是一心一意的爱恋，这一生只为寻他而来。 而今，早已斗转星移，物是心非，只能化作思念的泪水。 “世上还有你这种不要脸的男子，人家都说不认识你了，还死皮赖脸揪着不放。”关老大看到阿力对巧玲穷追不舍，不安好心的样子，他内心的醋意就冉冉升腾。 “你真的忘了？还有周山村的记忆……”阿力声嘶力竭地喊着，拉着巧玲的手死活不放，她漠然地望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看到自己心悦女人被别的男人吃了豆腐，关老大心里更是怒火中烧，他空手赤拳，朝着阿力的眼眶就是一顿猛揍：“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我看你就是欠揍，还不赶快滚。” “算了，老大，你消消气，别给这人一般见识。”在一旁的牛二看到关老大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好言宽慰着，他从巧玲微乎其微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真他妈的晦气，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好咱们的演奏已经接近尾声，影响老子心情。” 牛二低眉顺眼地望着关老大，阿谀奉承的说：“要不，咱兄弟几个去饭馆去喝点，也好为你压压惊。” “我看可以，把大伙都叫上，不醉不归。” “我……我……我就不去了，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巧玲看到阿力被关老大打骂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又莫名其妙滋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疼。 不愿相认的是她，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在痛苦的煎熬中度日如年，看到阿力哥现在被打的模样，她又于心不忍，心里在无数次地在责骂着自己：“周巧玲，你就是个垃圾。” “集体活动，在一块儿吃个饭，促进交流，笼络一下感情，也是难得的机会，少了你这个台柱子怎么可以？”关老大情真意切地看着巧玲。 “我有点累了，就不去了，下次吧！你们吃好玩好喝好便是，你也知道，我不会喝酒。”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一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她怅然若失地走着，此刻，谁都不想见，也许，只有唢呐的声音，才能让自己忘记周围的烦恼。 她来到幽静的小树林，儿时美好的回忆历历再现：“巧玲，这是我用青草给你编的戒指，你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了巧玲的嘴里，那味道咸咸的，喜怒哀乐在她心中翻腾倒海，她想起了和阿力哥依依分别，难舍难分的情景，即使这一生不再见面，那份牵挂和思念也足以铭记一生。 她拿起唢呐，鼓起腮帮吹起了那首耳熟能详的《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那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哥哥你出村口，小妹妹我有句话儿留，走路走到那大路的口，人马多来解忧愁……” 天阴沉沉的，笼罩着一层轻纱，那冷酷的白色，犹如刀子刺痛着人的眼睛，风拖着厚重的乌云，周围传来树木悉悉索索的声音。 阿力用手摸着刚才被那个披着长发，长着络腮胡的男子打得红肿的眼眶，他眉头紧皱，面露痛苦，空洞的眼神里显出了痛苦与沮丧。 当他看到巧玲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她的眼睛明显掠过来了一丝惊喜。 可是，巧玲对自己视同陌路，并声称自己认错人，绝对没有这个可能？这让他如何相信？ 巧玲为什么不认自己，难道她真的忘了周山村的亲人，还有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的自己，是有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委屈？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一连串的疑惑在阿力心中盘旋。 当他看到巧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他知道这一切都完了，从一个希望变成了一个失望，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真的搞不明白。 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这样的情愫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只凭一己之力，巧玲怎么能顺利回到周山村，不如把这消息告诉根民，也许，血浓于水的亲情会比他更起作用，内心一种喜悦的光芒又涌上了心头。 关老大在和大伙的谈笑风生之中，他喝的酩酊大醉，趁着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心中的秘密。 从看到巧玲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对她有了好感。 第260章 滴水不漏 雨停了，云散了，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周围的景色清澈明亮，仿佛得到了重生，巧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连心情都快要发霉了。 花虎摇着尾巴悠闲自若地来到了巧珍身边，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花虎可爱的模样，比刚带回家的时候大了一些，这瞧瞧，那望望，对周围的环境不拘不束，久而久之也慢慢熟悉起来了，即使孩子们逗它，也表现得十分温顺，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新家。 天空中有一只黄鹂盘旋而过，嘴里不时发出来悦耳动听的声音，花虎抬起头，望着它渐渐消失的身影，四条腿跑得飞快，汪汪汪地叫着。 屋顶漏雨的地方已经慢慢阴干，巧珍寻思着去找吴大有过来帮着修缮一下，否则，今后下暴雨的话，还难免漏雨跑风，问题也会越来越大。 “学斌，你看雨也停了，咱们得赶紧趁热打铁把这屋顶漏雨的地方修好，事不过三，这次可不能再疏忽大意，重蹈覆辙了。”巧珍心急如焚地说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理解你着急的心情，不过，这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房子太过潮湿，要不再等等。” “你不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好像是人家的房子，你忘了自己在雨中顺着梯子看漏雨的地方，多么危险，平时不注意维护，出问题的时候还不重视就晚了。”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光急的事，你急又有啥用？就能解决问题了。” 巧珍被学斌的话气得脸色发青：“我好心好意是为啥？不都是为这个家？你还拿这话呛我，照这样下去，得等多长时间，要不你提前给吴大有说一声，看他有空的话来咱家一趟，看看有啥好的处理方法？” “你就喜欢小题大作，絮絮叨叨说过没完，好像房子严重到了快要塌的地步，我下班回来路过他那里几句话的事，还用再专门跑一趟？” “咱现在是有求于人，你不提前说，到时候人家出去干活了往哪儿去找？不是还得趁人家的时间，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小气不说，说话又死难听。” “也不是多大的事，只要有了好的解决漏雨的方案，半天就搞定了，你又何必锱铢必较？” “好，你要不去，我自己去。” “你要想去就去吧！我真是服了你，你就是个急脾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脚步，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尴尬的气息，让人感觉压抑。 学斌无可奈何，只好推着自行车，从后面追上了巧珍，理屈词穷地说：“跑那么快干嘛！来，坐上，咱们一起去。” “都不想理你了，这房顶漏雨好像是我一个人的事一样，你也不知道操点心。” “好了，不要生气了，每次总是有你的道理，我说不过你总行了吧！” “你说这话，好像我没事找事似的。” 下完雨，空气如洗，大地被雨洗涤冲刷的格外洁净，连树上的叶子也愈发显得娇艳欲滴，那翠绿的样子煞是喜人，阳光跃跃欲试探出了脑袋，融融暖意懒洋洋地照在人们的身上。 吴大有看着电视《射雕英雄传》，油炸花生米的香味在他嘴里咯嘣咯嘣地响着，卤肉搭配着糊涂面条饶有兴致的吃着，还时不时地拿起了杯子喝了几杯二锅头。 “吴师傅，多年未见，这小日子如今过的悠哉悠哉，真是惬意。”巧珍乐呵呵地望着吴大有说道。 “哟，是巧珍学斌啊！啥风给你们吹来了，真是稀客，还没吃饭吧？来，坐着一起吃点。”说着，去灶房拿了两套干净的碗筷。 “不用那么客气，不瞒你说，吴师傅，这次我们来主要是有事情要麻烦你。”学斌勉为其难地说着。 “有酒有肉，越吃越有。来，先吃菜，吃菜，有啥尽管直说，咱们也打过交道，彼此之间也都知根知底，还这么见外。”他用筷子夹起了一口卤肉，有滋有味地在嘴里反复咀嚼着。 巧珍直言快语：“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你也知道，今年雨水充足，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没想到这屋顶漏雨漏的厉害了，实在没法，想让你过去把这房子再修修。” 吴大有疑惑不解，面露难色：“怎么会漏雨呢？这房子盖完才几年，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我盖过的这么多的房子，你家屋顶漏雨的情况可真是罕见。”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我和巧珍过来，就是想着请你过去看看房顶漏雨的地方有没有好的解决方案，只要把问题解决了，我们这心里也就放心了。”学斌郑重其事地说着。 “既然如此，我就过去走一趟，一步到位，保证给它修得滴水不漏。”吴大有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步履匆匆地跟着学斌来到了家中。 吴大有顺着梯子往上爬，顺着渗水的地方一眼望去，追根求源查找着漏水点。 他仔细检查着开裂的瓦片，只见目之所及的地方，个别瓦片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雪冰霜早已老化，已经有了瑕疵，还有残缺不全现象。 他如履薄冰将破碎的瓦片，周围的瓦松、枯草清理干净，又找来了之前盖房子的剩余砖瓦代替。 瓦片翘头也会导致漏水的一个关键因素，瓦片如果贴铺不牢，干铺的瓦片搭接过多或者过少，也会导致瓦片搭接缝的拱起。 如果缝隙过大，下大雨的时候，就会见缝插针从缝隙处钻进雨水。湿铺的瓦片，水泥砂浆在粘贴的过程中，如果不密实，就会出现比较明显的空隙，雨水就会趁虚而入，从粘接缝处进入，进而造成渗水和漏雨。 他又看了房檐处，这个地方在湿铺的瓦房上也会有可能，典型的排水不畅而造成的雨水排放太慢，积水过多，从而通过缝隙流水。 “吴师傅，你是专业人士，咱这房顶漏雨好修吗？有没有好的解决房子漏雨实用的办法？” “瓦房顶漏雨，每家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不过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像使用了很多年的瓦片，最好是重新再上新的砖瓦，屋顶部分出现松动的瓦片和漏水的情况，只要把原来的瓦片拆开，然后在里面铺设一层防水材料会保险些，这样会有效解决房顶漏雨的问题，但是要买物料啥的，这钱上花费的就多了。” “那这补漏起来有难度吗？” “也没啥，不过太阳好的话，最好多晒几天，让屋顶保持干燥，要不水分不会蒸发，会将新的防水层顶起，那样，防水的效果就会立即失效，记住，一定要让太阳将水分晒干后才可以。” “听到没，巧珍，吴师傅说的是不是和我一样？你还急得给啥似的，你看，现在这房顶还是湿的。” “那还有别的好办法吗？” 吴大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脑袋耷拉着在冥思苦想，他眼睛灵机一转，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别的办法倒是也有，但是费时费力，不过我的建议是最好换新瓦。” “只要价格便宜，问题能解决就行，你也知道四处凑钱，好不容易盖一套房子有多么不容易，咱毕竟是庄稼人，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比不上有钱人家日子宽裕，这成本最好控制到最低，我们还能接受。不过，这料往儿找？以前剩余的瓦怕是不够了。”学斌一脸羞怯难为情地说着。 “这个我来想办法，以后不再出现漏水，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第261章 我是老大，岂能袖手旁观? “那太好了！”学斌欣喜若狂，激动的心情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浩浩荡荡，他痛快的已经不能用苍白的语言去表达。 “我干活你放心，这次包您满意为止。”吴大有信心满怀地说着。 他爬上屋顶，仔细地整理着，把那些有缝隙，断裂还有走位的瓦片用新瓦取而代之，以防后患无穷。 那些被换下来的陈年烂瓦堆成一排放在院子里，平缓的凹字形瓦片凸面向下，凹面向上，摆放的整整齐齐。 巧珍忙得不亦乐乎，顾不得擦拭额上的汗珠，看着屋顶漏雨的地方不到半天时间就重新修好，她的心里才轻松缓了一口气。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隔行如隔山，这点问题在懂行的手里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仓皇错乱，无处下手。 “吴师傅，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总算为我们解决了漏雨的难题。” “当初房子是我盖的，我若不过来修缮，那这心里还说不过去呢！以后有什么疑难杂症的问题提前打个招呼就行，我干的就是这活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谁家要是盖房啥的，我给你多介绍些。” 吴大有抿着嘴，眼里闪烁其词地说着：“那可太好了！真是求之不得。” “大姐，大姐……”根生喘着粗气，像水牛一样大口地呼吸着，连喉咙都开始发堵，他快要窒息了。 刚把房子漏雨的事情搞定，根生急不可待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看着他面色如土，似乎还无法平息内心的混乱，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慢慢说，根生，到底怎么回事？”巧珍心如鹿撞，心里七上八下，惶恐不安地说着。 根生的嘴巴不停地在颤抖，他的脑子像浆糊一样一片茫然，一时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巧珍看着他的脸被憋得通红，细密的汗珠直往下掉，她急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娘……娘……”他心急如焚，从周山村一路狂奔顾不得休息赶到了唐家庄村，足足跑了五十分钟，见到大姐，嘴里却吞吞吐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娘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她狂乱不已的心怦怦地跳动着，内心像激荡的湖水一样刮起了暴风骤雨。 “娘得了偏瘫，你还是有时间回去看看吧！”根生无法抑制内心的慌乱，只好如实相告。 “偏瘫？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现在就去。”巧珍惊愕错乱地望着根生。 这样的一个噩耗，好像一个惊天霹雳来的猝不及防，她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一项艰巨而又不得不去面对的任务，浓浓的乌云布满在了她的心间，好像在下着瓢泼大雨。 “前两天下雨，爹娘在窑洞里为骡子铡草料的时候，娘劳累过度晕倒过去了。” 一种快要眩晕的感觉让巧珍脸色惨白，她蓦然地靠在了砖墙上，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娘现在的情况咋样？看医生了吗？” “是急性脑出血引起的偏瘫，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暂时保住了性命，只不过，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左侧肢体偏瘫，说话口齿不清，失去了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这幸亏是遇见了阿力出钱出力，带着爹娘去了乡里卫生院去看医生，送的及时，已经脱离危险，暂时保住了性命，要不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阿力哥？何出此言？” “是啊！千真万确，爹带着娘在村里卫生所看病，医生说娘得的是偏瘫，你也知道，爹那个脾气怎么可能会相信？村医说村里条件有限，也怕耽搁病情，建议爹去乡里的卫生院找比较专业的医生再进行确诊，谁知在卫生所门口看到了阿力，还是他处于好心，开着三轮车带着爹娘去了乡里的卫生院，跑前跑后。” 巧珍想起阿力哥对爹娘所做的一切，她的内心有一丝暖暖的感动，晶莹的泪花在她眼眶里打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好吗？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是她一直对不住他。 乌云贪婪地填满了整个天空，不露一丝缝隙，她仿佛看到了娘历尽沧桑，在饱经风雨中为了儿女一生劳累，勤俭持家，日夜操劳的情形。 那如霜的头发，瘦弱的身影，还有那布满皱纹的脸，像流动的沙漏，在上面镌刻了深浅不一的痕迹，她的眼睛红红的。 刹那间，那颗跃动的心仿佛被凌乱地撕扯着一点一点的碎片，悲伤在她心里逆流成河。 “娘现在是在周山村还是在医院？”巧珍听到娘病的消息，她两腿开始不停地抖动着。 “在医院脱离危险后观察了两天，已经被阿力送回了家。根民还打听到了崔坪村有一个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人好医术精湛，很多病人去那里看病，说是那里的医生看的好，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准备让娘在那里试试，你也知道医院的花销不是咱这穷人能承担起的。” “那个崔坪村的大夫咋样？靠住靠不住，别因为省点小钱，把娘的病再耽搁了。”巧珍寻找着学斌的目光，又慌慌不择乱从里屋拿了一件外套穿在了身上，根生一同走出门外，不想意外看到了学斌从外面回来的身影。 “你去哪儿了？关键时刻找不到人，我准备回周山村一趟，却找不到你。” “吴大有过来帮忙给咱们修屋顶的漏雨，我总得感谢人家，不能占人家便宜不是？根生既然过来了，怎么饭也不吃就急着要回？”学斌疑惑不解地说着。 “根生来了，说是咱娘偏瘫，我这心里乱如麻，实在是放心不下，想着赶过去看看，你给孩子们做些饭。”巧珍眉头深深地皱起，没有任何笑容，眼里带着不安和焦虑。 学斌目光冷峻而又不失严肃，深深地凝视着巧珍：“怎么会偏瘫呢？咱娘的身体一向比较扎实。” “劳累过度昏倒之后引起的急性脑出血，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是以后的生活失去了不能自理的能力，我作为老大，岂能袖手旁观？”巧珍心如刀割，嘴角却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掺杂着万般心碎。 “要不，我骑车送你，这走着去得好远的路呢？根生也是不会骑车。” “我没事，不用送了，从小路走的话很快就会到了，孩子们马上也该回来了，万一家里没人她们进不到家又该着急了。” “你放心去吧，家里还有我，至于孩子们，你不要惦记，我等你回来。”学斌轻轻地把巧珍拥在了怀里，轻声地宽慰着。 风缓缓吹过,空中飘落了几片落叶，渐渐又落入了尘埃，盘虬错乱的躯干在空中暗自徘徊…… 第262章 寻访高家 有些人的伤口在时间的流淌中会慢慢痊愈，巧玲以为可以忘掉阿力，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原来这世间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它早已深入骨髓，在看不见的地方肆虐成灾。 巧玲也曾无数次期盼过有朝一日她和阿力哥的重逢会是多么喜悦，但是当真正看到他的那一刻，却发现太多的话语，却因为时间的久远，早已尘封了回忆。 是她变了，还是周围的环境变了？如果回忆像烙铁一般坚不可摧，她不知道是该保持微笑还是忘着哭泣；回不去了，那曾经难以抹去的流金岁月。 天空是浅浅的蓝色，她从阿力哥的世界走过，走过了那时隐时现的悲喜和无常，她以为会是永远，一颗心徘徊不定，可最终还是无期。 阿力看到巧玲离开的模样，好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梦醒时分，他醍醐灌顶，从梦中醒来，却发现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黯然失落让阿力有一种被挖心割肺的感觉，开始不知所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而去。 他只是想带巧玲回到周山村，却形同陌路，反而越让巧玲离自己越来越远，那说不来的滋味萦绕心头让他无法释然，他甚至连她现在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还好，在崔坪村找到了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高医生，也算是有所收获，他不能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高医生，没想到在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让我遇到了你，听说你对治疗偏瘫方面，医术精湛，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兄弟言重了，看病行医也是我职责所在，我只是尽心尽力去照顾到每一个病人，尽我所能，为他们缓解身体上的病痛和忧愁，让久病不愈者慢慢康复，重拾生活的希望与勇气。” “怪不得很多病人来你这里看病？” “那是当然的了，虽然这个地方不是很好找，我用的也是自己家的房子，不用考虑租金问题，价格上自然给病人也有优惠。你是为谁咨询的？” “家里的一个婶子，前几天因为过度劳累导致昏迷引起的急性脑出血，虽然性命暂时无碍，但是基本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所以便四处打听，冒昧前来。” “你的到来就是对我的信任，让我备受鼓舞，小兄弟，偏瘫这病，虽然不是癌症，但是这病一旦得了，患者不仅备受煎熬，家人看着更是难受，不过，三个月内，不仅可以在咱这里进行针灸的康复治疗和侧位按摩，还能得到系统规范化的康复锻炼，可以让患者的神经功能缺损有所改善。” “三个月的有效治疗之后，患者是不是就恢复正常了？” “那可未必，三个月后，如果身体机能恢复快的话，可以在家里让儿女帮着患者按摩偏瘫的肢体，每天进行一定时间的站立和行走锻炼，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有效帮助患者偏瘫侧肌力的恢复，另外，我们还采用了中药熏蒸的方法等多样化的服务手段，全方位为患者朋友服务。” “谢谢你，高医生，你可真是华佗在世，这是身患偏瘫患者的福音。我回去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家人，今天是令郎结婚大喜之日，我也算是来的巧，衷心祝愿他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高医生越看阿力越发喜欢，从桌子上顺手抓了一把花生，喜糖双手塞在了阿力的手里，眉飞色舞地说：“借你吉言，没想到你人不仅长得精神，说话还这么好听。来，吃糖，既然来了，也跟着沾沾喜气。” 阿力面露喜色，报之一笑：“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刚好赶上。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您可曾认识？” “打听人？” “正是。” “不瞒你说，来我这里的患者如踵接至，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只是不知道小兄弟，你打听的这个人是干啥的？” 阿力羞怯地说着，眼睛里充满来了期待的目光：“正是今日办喜事的时候，吹唢呐的那位姑娘，高医生可否认识？” “那是你的相好吗？怪不得你一进来，我就看到到你眼眶红红的，这是被人打的？还是？”高医生上下打量着阿力。 想好的话语在嘴里藏了许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不碍事，不小心摔了一跤，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下去了，她是我婶子家的闺女。” 高医生用湿毛巾轻轻地敷在了阿力的眼眶周围，也许这样可以收缩血管缓解消肿。 她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内心的柔软生出了怜惜之情：“还说是摔的？这人下手怎么不知轻重，万一要是碰住了眼睛可该如何是好？我再给你开些消炎药，帮助你活血化瘀消肿止痛。” 阿力痛的龇牙咧嘴，那脸也揪的扭曲变形起来：“高医生，让你费心了。” “今日一面，也算是缘，不必放在心上。不过，你还别说，说起那个吹唢呐的姑娘，我还真有点印象。你也知道，咱这村里结婚办事，无非图个喜庆祥和，我就提前请了临县桥店的一个比较有名气的艺术团来过来助兴，让乡亲们也跟着热闹热闹。”高医生神采飞扬地说着。 “临县桥店？” “对，你认识那个地方？ “离这里很远吧？” “也不是很远，五十里路。” “那你还记得请的唢呐艺术团的名字吗？”阿力连连追问，不放弃任何一个线索。 “我见过那个长头发络腮胡的男人，听说是他们唢呐艺术团的老大，对，我想起来了，名字是——关老大唢呐艺术团。” “那个吹唢呐的姑娘具体姓甚名谁？你还记得吗？” 高医生含糊其辞地说着：“我听艺术团的人都叫她小周来着，具体什么名字，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你已经为我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真是不胜感激，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阿力双手作揖，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阿力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这次寻访高家，让他在高医生的口中，更加笃定不移地相信今日所见之人，正是儿时和她在一起玩耍长大的巧玲，这十五年，陌生而又熟悉，虽然只是妹妹，但又如何让他忘记？让她在自己心里一笔抹去？ 想到这儿，他心中窃喜，建国叔望眼欲穿的思念，遥遥无期的等待总算是有了盼头，他多么渴望巧玲能够快点回家。 山坡上的田野，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开放，绽放出无限的蓬勃生机和希望；翩翩起飞的蝴蝶在花海中狂舞，蜜蜂嗅着花香在采蜜，似乎在聆听《牛郎与织女》的动人故事。 那林间的小溪，映着树木折射出柔柔的光，形成了美轮美奂的光影，在天地之间描绘着无尽的魅力，宛如一幅栩栩如生的动人画卷。 第263章 外面再好，那不是家 “叔，我见到巧玲了。” 还未见人，先闻其声，阿力还没有走到建国叔家的土窑洞，就抑制不住心中的狂跳，他激动地叫喊着，连步子也矫健了许多，这个喜讯让他快要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真的假的？老天爷呀！十五年漫长的等待，没想到我在日薄西山，快要入土的时候还能等到今天？阿秀，你听到了吗？咱们的闺女终于有消息了。”建国泪眼婆娑，一行行热泪在沟沟壑壑，纵横交错的脸庞滑过。 阿秀安静地躺着，眼窝深陷，那泛着青菜色的脸上闪烁着喜悦的光，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话，却吐出来了一口浓稠的黄痰。 根民不屑地瞟了阿力一眼：“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们家的事你还真是喜欢跟着凑热闹，我看你是山狐狸给飞龙拜年——没安好心，变着法儿在讨我爹娘欢喜，谁不知道你喜欢巧珍？” 建国听着根民话里有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人家一番好心却被你这样辜负，瞧你说的这是啥话，你嘴上说的那么好，巧玲让你找到了吗？” 根民恼羞成怒，嘴角咧着：“空穴来风，无凭无据的话你也信？” “少说一句会咋？” 建国为根民打着掩护，惊愕的目光望着阿力：“你是在哪儿见到巧玲的？” “叔，说来话长，我本来是去崔坪村给婶子打听那个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高医生，没想到听村里人说她家儿子刚好今天结婚，最让人欣喜不已的是，我还竟然看到了巧玲在婚礼现场吹唢呐，你说巧不巧？”阿力笃信不疑地说着。 “鬼话连篇，现场看到了还不把巧玲直接带回来，让一群人跟着干着急，睁着眼说瞎话，你这是在忽悠谁呢？”根民不以为然地说着，那刀刃一样锋利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阿力。 “你……你……你不要无中生有。”阿力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着，脸红的像胡萝卜。 “你这个臭小子，还不赶快住口，人家阿力下着雨马不停蹄地带我们去乡卫生院给你娘看病，跑前跑后的时候你去哪儿了？打听崔坪村的医生又见到了巧玲，你又在哪儿？你不感激反而还说这样难听的话来噎人家，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建国紧皱眉头，暴跳如雷的声音似闷雷滚动。 根民怒目四顾，像是一匹发狂的猛兽伺机反噬：“他既然这么好？当初你和娘怎么活生生地把大姐和阿力拆开，现在念着他的这份情了，我不好，你去认他做儿子就行了。” 建国脸色发白，鬓角处的青筋凸起，下巴处胡子拉碴的胡须在颤动：你大姐在小的时候和学斌是定过娃娃亲的，怎么可以轻易解除婚约？ “那他可以走了，还在这里做什么？周家的事，只要有我和大哥在，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儿，怎么他还想当我们的家不成？”根民的眼里闪烁着绿光，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根民的话让建国面色忧虑，他身体低垂，不敢抬头正视阿力的双眼，心中满是愧疚。 阿力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 “阿力，等等，看在叔的面子上，别和根民一般见识。既然见到了巧玲，怎么不把她带回来呢？” “叔，这正是我想要回来给你说的话，我是见到了巧玲，可是她却说我认错了人，执意不肯与我相认，我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提及周山村的家人，她竟熟视无睹地离我而去，为了让他回来，我这眼睛还被他们的一个同伙揍成这般模样？我满心怀喜来到这儿，本想告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根民又是这态度。” “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是我教子无方，你见到的姑娘会不会只是长相像巧玲而已？或许真的是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会认错？我们离的距离很近，不会有假？” 根民幸灾乐祸地说着：“忙活了半天，原来是空欢喜一场，还在爹那里邀功，好像自己做了多大贡献似的，还反倒怪起我的不是？” “阿力，你确定？”建国不容置疑地说着，饱经沧桑的目光中尽是期待。 “千真万确，为这，我还特意去找高医生进行查证，在和她咨询偏瘫患者治疗的过程中，不仅知道了她治疗偏瘫的独到疗法，价格还比较优惠。我见时机成熟，就向她打听起她是否认识巧玲，谁知歪打正着，她儿子结婚，请的就是临县桥店的一个比较有名气的艺术团来助兴，只为图个喜庆热闹。” “临县桥店？什么艺术团？” “是的，我听高医生说有五十里，关老大唢呐艺术团。” 建国心里的石头终于平稳落地：“我还想着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原来巧玲是在艺术团，太不可思议了。” 阿力声情并茂地说着：“是啊！大伙都叫她小周，高医生的话更加让我确定了小周就是巧玲，我怕夜长梦多，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你们，她不肯跟我回来，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她还有你们呀！还有这个温暖的家。” “听到没？根民，你也是做哥哥的，我也不说你先前找巧玲的进展如何了，既然现在阿力给咱们说了巧玲身在何方，你无论如何把巧玲给我带回来，你忘了自己说的话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十五年了，她要有心回家早就跟着阿力回来了，我去就管用了吗？她回与不回，岂有我来决定？也许人家现在不缺钱，又会吹唢呐，怎么会想着回到这穷乡僻壤的老家？” 建国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一种不服输的性格，那粗黑的眉毛下闪着一双玻璃球似的眼睛：“你大言不惭，说出这样狼心狗吠的话，她还是你妹妹吗？要想方设法让巧玲回来，外面再好，那不是家，难道她连我和你娘都不要了吗？” “你这是强人所难。” “我强人所难？你大哥去唐家村叫你大姐去了，你也该去找你妹妹回来？当初夸下海口有脸说那话，现在还想言而无信，你要不去，我给你没完，这是硬性任务，要不折不扣完成。” “你真是倚老卖老？谁爱去谁去？我不管了。” “你？你？”建国气的拿着鸡毛掸子到根民身上敲了几下。 “你打我干啥？真是老糊涂了。” “打你也不亏，该挨。” “好你个阿力，如果不是你在这事上插一道，爹又何必对我大动干戈，你既然找到了巧玲，不如就好事做到底算了，我没那能耐把她找回来。” “根民，说那气话又有什么意思？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巧玲不回来呢？”阿力的心一下子冷到了谷底，看着建国叔归心似箭等着巧玲回家白发苍苍的模样，他于心不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睛深深地凝视着远方。 建国点头赞许：“阿力说的对，只要有一丝机会，咱们也不能放弃，这个家一直为巧玲敞开，回家的路上只有亲情的陪伴，她才不会孤单。” 第264章 却把异乡当故乡 根民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自己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想不到爹就当了真，还信以为真下了命令非要让自己把巧玲带回，早知道当初就不说出大话，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都是那个阿力，没事管那么多闲事干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只提供了消息，却没把人带回，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就是不要脸,竟在那里放屁。 天之大，地之大，外面花花世界，那么多年巧玲没有回来家里不也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吗？还不如没有消息反而让耳根更加清净，他哭丧着一副苦瓜脸，整个人垂头丧气。 想起爹的话，他又推辞不过，不得不去，真是骑虎难下，他嘟嘟囔囔，循着阿力提供的地址朝临县桥店的关老大艺术团的方向走去，心里的火气让他手痒痒，他真想好好教训阿力一顿，好解心头之气。 他忧心忡忡，真要是见到了巧玲，该怎样说服他回家，他心里也是没有答案。 既来之则安之，见见也罢，回与不回，决定权不还是取决于巧玲，自己也好回去回话。 “同志，我问下小周在吗？”根民来到了唢呐艺术团，目光向周围四处打量着。 “你是？”牛二出其不意地望着根民。 根民不紧不慢地说着：“我找她有事。” 牛二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要找小周，他觉得这故事有点意思，上午找小周的那个男人是谁？还被老大狠狠地揍了一顿，这事情刚过了多久，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不怕死的男人。 何况老大对小周的情谊，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一而再再而三来触碰关老大的底线，就是自寻死路。那次醉酒之后，关老大已经表达了对小周的好感，敢碰他的女人，那就是活腻了，真是鸭子拉车——自不量力。 平日里关老大对巧玲的嘘长问短，心里梦里都是巧玲，艺术团里哪个男的都是退避三尺，即使有贼心也没贼胆，也只能看着小周这只肥鸭被猪给拱了。 屋里《我曾用心爱着你》歌声娓娓传来：“我曾用心地来爱着你，为何不见你对我有真情，无数次在梦中与你相遇，惊醒之后你到底在哪里？不管时光如何被错过，如果这一走你是否会想起我，这种感觉往后日子不再有，别让这份情换成空，你总是如此如此的冷漠，事隔多年，你我各分东西，我会永远把你记在生命里......” “小周，还在唱歌呢！门口有个男的找你。”牛二呢喃软语地去屋里给巧玲打着招呼，用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回头瞥了一眼根民，眼神中夹杂着一点嘲讽，冷漠中含着一丝轻蔑。 “是啊！这首曲子还不熟，再练习练习，马上就该演出了。有人找我？”巧玲轻轻一笑，响答影随，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巧玲看到哥哥的身影迎面而来，她惊呆了，安静地像雕塑一般，樱桃似的小嘴微微张着，半天缓不过来劲儿，过了许久，她才摇了摇头说：“二哥，你怎么找到了这里？这是真的吗？” 意外真的来的太突然，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在那里见过，如果有，应该是在梦中，那似曾相识的回忆，令她魂牵梦绕，望着哥哥，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来了爹娘的音容笑貌。 “你这死丫头，是不欢迎我来这儿还是咋的？出来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根民望着巧玲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心急火燎地说了起来。 “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对我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二哥就不想我？” “打是亲，骂是爱，既打又骂是关怀，净说废话，不想你，我跑这么远来干啥？” “瞧你这嘴，像机关枪似的，上来就给我堵枪眼儿，你要是董存瑞，一定能舍身炸碉堡。” “不愧是吹唢呐的，张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不像有些人虚情假意。” “谁虚假情意？” “你是真装糊涂还是假装糊涂，难道还要让我把话挑明？” “二哥，你有话直说，别在这里绕圈子，你看我这一天忙得脚不落地，喝口水的功夫都紧张，就不要让我猜来猜去的了。” 根民话锋一转，狡黠一笑：“我问你，你见到阿力，四目相对却又装作形同陌路，为什么不跟他回周山村？” 巧玲的心抽搐了一下，既然不相认，过去的事情何必再说，还惹得自己心里极为不悦。 “二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正是你言不由衷的态度，才把我害的好苦，周山村是你土生土长的地方，你马上收拾一下，快点跟我回去，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当时既然出来了，就没有想着再要回去，那个地方除了回忆还有什么？你走吧！” “有家的地方才是天堂，当年，你说走就走，而今却把异乡当故乡，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哥，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想好了，人活一世，也要有所梦想，也许是事业，或者是爱情，我在外面逐浪淘沙十五年，尝遍了什么叫风餐露宿，人情世故让我看透了人性的薄凉，流浪太久，我也渴望有所栖息，有床可暖，有人可盼。” 愤怒像一道闪电，仿佛要撕碎乌云，根民不可自控地放出了狠话：“不管你找什么理由，都掩饰不了你不想回家的借口。” “日夜星辰，长夜漫漫，我已经做好了与风共舞，和雨共欢的准备，你就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怎么不把你小的时候掐死？你既然这么无情，我也只好无义，实话告诉你吧！娘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偏瘫，以后生活怕是生活不能自理了，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根民跟巧玲说了半天，见她无动于衷，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娘病了？怪不得阿力哥会来找自己，原来是家里出事了。”她喃喃自语，眼里充满了无限哀愁，她的心里像压了千斤担，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 隔夜茶即使再美好，到了第二天还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她不想再回到过去，明明知道那已经是深渊，她不想再万劫不复。 如果，当初和他不曾相识，又何必背井离乡失去自己，难道只是为了忘记残存的记忆？ 巧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掩盖的痛苦，失落的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痛苦和无助。 她眼眶有些湿润，嘴唇细微的颤抖能看出她此刻的焦虑不安，她思索了一下：“让娘保重身体，我这最近还有几场演出，一时半会儿暂时走不开，等我忙完了，就回家。” “编，编，你接着编吧！我不知道是娘的身体重要还是你演出重要？真是铁石心肠，让爹娘白疼你了一场。” 第265章 你是唯一 根民上去拽着巧玲的胳膊，死不放手：“你今儿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这可由不得你自己，不然我无法回去向爹娘交差。” “回不回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你要没有别的事情就走吧！” 根民的声音咆哮着，越来越大：“我跑这么远过来寻你，你就下诸葛令这么打发我啊！看好了，我不是乞丐，我是你哥，你若不回，以后就永远不要回周山村这个家，今后我也没有你这个妹妹，你我之间关系从此恩断义绝。” “你欺人太甚，你说话怎么这么恶毒？” 他疾如闪电，在巧玲的嘴上打出了一道殷红：“我让你抬杠，这就是教训，是我恶毒还是你恶毒？别给脸不要脸。” 牛二听到此起彼伏吵的闹声，却看到了根民和巧玲在拉拉扯扯，顿觉势头不对，赶紧去找关老大。 说时迟，那时快，关老大看到巧玲受了委屈，他声色俱厉地吆喝着：“说谁不要脸呢？你一个男的欺负一个女辈之流，算什么真本事?” 关老大钢铁一样的拳头呼啸而出，密密麻麻落在了根民的身上，他抬腿横扫，根民招架不住，跌跌撞撞，慌忙后退。 巧玲没想到关老大会突然出手相救，看到二哥哀嚎痛苦的样子，又动了恻隐之心，她朱唇微抿：“老大，算了，别再打出毛病了。” “既然是巧玲求情，就放过你一马，看好了，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我的女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今日对你的教训，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巧玲冷眸半阉，眺望着根民离去的背影，想到了曾经这个哥哥恃强凌弱欺负自己的种种场面，连仅存的最后一丝温柔也在她心底一寸寸褪去，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寂，透过肉身之躯，淡淡隐藏着陌生与疏离。 不然，她怎么会把阿力哥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好，误认为是爱情，在点点滴滴相处之中，慢慢对他有所依赖。 她对阿力哥的真心始终得不到真情的回馈，只是妹妹而已，多么轻描淡写，这个家除了爹娘谁会想到自己，还有谁会真心实意对自己好，她不知道自己哪点不如姐姐？她已经有了学斌，为什么还要去偷走阿力的心？ 巧玲的眸子闪动着，像是被罩着一层冰冷的光晕，那股微凉映入湖面，在波光中揉成了碎影，突然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你没事吧！只要有我在，今后我不会让任何男的去伤害你，我会护你一世周全。”关老大侠义心肠的话语让巧玲的心里充满了一丝久违的感动。 与其找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不如找一个把她放在心里，拿命珍惜能给她依靠的人，如果和阿力之间从一开始注定是个错误，她不愿意从此一错再错。 这么多年的流浪，她希望有人疼他爱他，能够给他遮风挡雨，月前篱下，把酒言欢，共叙桑麻，家不用很大，温暖足矣。 她温柔的眼神溢满了感激之情，甘甜的滋味像清泉一样，在她心中打开了一扇窗。 巧珍悲伤地走在周山村的路上，内心的乌云被层层笼罩，让她喘不过气，风吹在她的身上，犹如皮鞭在抽打，乌鸦在树上幽怨的叫着。 那旁边的野花也因为疲惫不堪，蜷缩着身子，没有人听她诉说，胸口的疼痛阵阵袭来，难以掩饰的痛苦让她的汗珠不停地滴落。 “姐，你这是怎么了？” 巧珍忍受着难以言状的痛苦，纤细而又赢弱的声音在嘴边蠕动着：“我没事，可能上午只顾着招呼匠人处理屋顶漏雨的事，没怎么吃饭，路上跑得又快，胸口一阵阵痛。” “怪不得，要不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赶路。”根生抓耳挠腮，眉梢中染上了一丝慌乱。 巧珍秀眉轻拧，调整了一下呼吸，休息了三四秒，惊喜地望着快要到达的前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你看，没有多远就快到了，还是赶路要紧，也不知道娘怎么样了？” “那我先去给爹报信，就说你随后就到。” “也行。”她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想起了爹娘，脸上闪过一丝苦涩，闪光的眼眸中渐渐朦胧起来，怅惘的神色彰显出内心的伤痛与悲哀，悲伤像野兽一样吞噬着她的心。 “你来了。”阿力在村口那个河坝那里看到巧珍的身影，炽热似火的目光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双手不知所措地交叉着，连表情也变得木讷起来，恰好被她撞了个正着。 他的心里泛起了惊天巨浪，任凭浪花在心中翻滚，过往的一切是那么刻骨铭心，爱一个人真的好难，他想要彻底的放下，却发现做到真的很不容易。 “是啊！根生都告诉我了，这次多亏有你。”巧珍凝视着阿力的专注而又温柔的眼睛，那深不见底幽邃的黑色瞳仁中，不动声色地隐藏着波澜无惊的过往。 那目光如炬的眼神，折射出关切：“那天正好碰上建国叔，婶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今后身边离不开人了，你过去看看吧！” “还是要谢谢你，那我先去看娘。”巧珍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连说话都生出来了一丝欣喜。 阿力清澈的眼眸明亮而又美好，他的心狂跳不已，脸颊绯红：“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我很好，让你担心了。”巧珍迎着阿力的目光，苦涩之中又重燃了轻微的笑意。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流动，阿力含情脉脉地望着巧珍，他真想把她拥抱在自己怀里，看着她复杂的表情，却只能表现得小心翼翼。 “不要这么冷淡的对我好吗？我们小时候的回忆你全忘了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单身未娶，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从来没有停止过想你，我爱你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忍不住想要去关心你。” “阿力哥，你还是没有释怀，也许你只是无法忘记过去美好的回忆，我是有老公孩子的人，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 “你在我心中就是唯一，这一生一世，无人可替代，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你就走在了我的心里，我这辈子也无法忘记，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没有不爱你的权利。” “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回忆再好，只不过是曾经，珍惜当下，做命运的主宰，未来的路还很长。” “路虽然迢迢，可是因为有你，我也就觉得不再孤寂。” “你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世界，那是因为这么多年你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属，你会遇到和你共度一生的妻子，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不会的，我这颗心一直为你而跳动，你可以装作对我不理不睬，我可以放弃全世界，但是唯独不能没有你，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回忆不过是曾经，回不去了又何必再去追忆，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过去，你又何必做没有结果的挣扎？这对你不公平。” “爱情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公平，我只求付出，不求回报，我会一直等你，哪怕卑微到尘埃里，我也舍不得丢弃。” “你让我如何说你？只是我心里只有学斌和孩子们，心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位置。” “我不求在你心中有一席之位，我只希望你能够把我记起，我会一直等下去……” 第266章 病在娘身，疼在我心 她不敢再看阿力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心软，只好消失在了他的视线，朝着爹娘满含期待的目光中走去。 “娘，我来了。”巧珍看到娘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病痛的折磨让她脸色憔悴，她来到娘的身边，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还是忍不住泪如雨滴。 阿秀张着口，想说却无法发声，只能发出哇哇不清的言语。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巧珍看着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爹，声音哽咽着：“我娘怎么突然就……？” 建国懊悔不已地说着：“是我不该多此一举，心里当时只顾得忙着给骡子备料，疏忽大意，你娘累的晕过去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巧珍想起以前娘给她的温暖，娘俩心意相通的笑脸，那美好的回忆似乎一去不复返了，看着娘受罪，她心痛不已，只能默默地守护在娘的身边，想要说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爹本想瞒着，你娘偏瘫的事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毕竟你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不想这根生根民私底下有了意见，你们都是爹娘的孩子，时间长了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又怕你知道了再埋怨当初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也是处于无奈，只好让根生去唐家村把你叫过来。”建国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声，低低沉沉。 巧珍心痛地望着爹苍老的脸，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木已成舟，就不要再自责了，娘这一病，你的心情也不好受。” “大姐，爹说的对，你也不必难过，现在，咱娘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嗯嗯，娘吃饭了吗？” 他不急不慢醇厚的语速传来：“吃过了，爹做的面条，已经喂过了。” “那就好，咱娘这病医生说啥时候能恢复正常？” “这个说不准，崔坪村的高医生说是前三个月，不仅可以进行针灸的康复治疗和侧位按摩，还能得到系统规范化的康复锻炼，这样，神经功能缺损会有所改善。” “那后三个月呢？不能光说得去做？” “那得看咱娘身体素质，不过要是恢复快的话，可以在家里按摩偏瘫的肢体，每天进行一定时间的站立和行走锻炼，能够帮助偏瘫后侧肌力的恢复，他们还会提供中药熏蒸服务。” “也不知道效果咋样？” “应该不错，很多偏瘫病人都去高医生那里看，口碑很好。” “爹，根生把巧玲带回来没？她知道娘病的事吗？” 建国唉声叹气地说着：“不再提她了，根民回来消息，说是在唢呐艺术团，不再回来了。” “唢呐艺术团？哪个地方的？” “是啊！说是临县桥店。” 听了爹的话后，巧珍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不管怎样，巧玲总算是有了消息，这么多年，她没有与自己有任何联络，她还是在埋怨自己，不管她在哪儿，她只希望她幸福平安就好。 “对了，根民被人打了，声称最近不过来了，你和巧珍对你娘的事多上点心。” “被谁打了？”巧珍疑惑不解地问道。 “他没细说，我也没多问。” 巧珍心平气和地说：“没事，有我呢！根生，我刚才听你说的头头是道，那咱们带娘先去那里看，心里也就宽心了。” 根生想到爹说的话，心里的无名火就要发作：“姐，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也不会骑车，我一个大老爷们干起活来也不如你心细，况且我吃完饭还得急着去上班呢，这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了，你在家也没啥事，带咱娘去的话最合适不过。” “根生，作为长子，咋说出来这混账话来了，你娘是巧珍一个人的娘，与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你要不去，那爱仙就去不了吗？” “爹，你忘了你当初咋说的？我可没忘。巧玲都不回来，根民被打，推辞说不过来，你光指责埋怨我有啥用？再说，我也说过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在每个月提前两天按时给你一百元钱。” 建国愤怒的气焰像燃烧的火球，他气急败坏地说着：“你们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都是只会为自己着想。” 久病床前无孝子，他想起根生根民宁愿一个月掏那一百块钱，也不愿意照顾自己的亲娘，老大直接就说顾不过来，上班挣钱养家，可以出一个月一百的费用，把照顾娘的事情直接推给姐姐妹妹来做，作为长子，他难道就没有尽孝的责任吗？ 老二也是狡猾得很，索性找了个她媳妇耐凡怀了周家骨肉的借口，说是孕吐反应厉害，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他自己上班，阿秀轮到他那里怕万一有个闪失，照顾不周再担待不起，表面上说的与根生一样一个月一百，意见一致，也无非是推三阻四找理由罢了。 还找了个一个主治偏瘫的专科大夫做幌子，说是人好医术精湛，很多病人去那里看病，说是那里的医生看的好，价格便宜，言外之意只是不想花那冤枉钱。 养儿防老？他们呢？所做所为真令自己心寒，巧珍是出嫁了的闺女，难道她就没有家庭？学斌和孩子们也得等着她做饭，公婆指望不上，孩子没人管，夹在中间受气不说，地里还忙不完的活，她说过啥苦，诉过啥委屈，只会为爹娘着想，关键时刻还是巧珍靠得住。 窑洞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心神不宁的的呼吸声。 巧珍听到根生的话，她怔了一下，心里像被铁棍击中了似的，鼻子酸酸的，一股清泪夺眶而出，流到嘴角，她再也不能自已，任凭泪水疯狂奔涌。 看到爹气急败坏的样子，巧珍的心也跟着一阵阵难受起来，娘病了，身边离不开人，平时娘身体好的时候，也看不出，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又推推嚷嚷，净说些没用的话。 不为别的，只为了娘，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她想起了娘含辛茹苦为这个家的付出，用布满双茧粗糙的手操持着整个家，付出了所有。 现在，娘的身体不能动弹，不管弟弟妹妹怎样想，怎样做，她有义务照顾她慢慢痊愈，养儿防老，只要娘在，这个家就在。 她思索着，继而又睁大了眼睛，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她脑海里浮现：“爹，你放心吧！病在娘身，疼在我身，看到娘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模样，我心如熬煎，既然弟弟妹妹都忙，那就让他们忙去，我已经做好了今后专心照顾娘的准备，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三个月，让弟弟妹妹安心挣钱。” “根生，你也扪心自问一下，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当初要不是你大姐对你的帮助，你哪有今天？这还是你娘，你就没有老的时候？你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给我滚。”建国的胸腔在不停的一起一伏，急促的呼吸让她愤愤不平，深深的皱纹掩饰不住他心里所有的委屈。 “爹，你消消气，不再说了，不管咋样，都是一家人，娘得了这偏瘫，恢复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与其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照顾娘，娘岂不是更遭罪，这样，我的心里也不好过。” 巧珍，有你这句话，爹这心里就放心了，死也无憾了。”建国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别这么说，爹娘会长命百岁，我只希望你们平安幸福就好。” 建国顾虑重重，眼泪不能自已的在眼眶中打转：“活一天算一天吧！只是你一个人太辛苦，既要照顾你娘，你公婆知道又该闹翻天了，我真是于心不忍。” “不用担心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建国的喉咙哽咽着，紧紧地抓住了巧珍的手：“一天两天还行，长期下去就是铁打的人时间长也熬不住，你一个人家里家外都得顾，身体也比较虚弱，学斌平日里上着班，孩子们还要吃饭，你这两边跑，连个替换的人都没有，我心疼啊！” “爹，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只要娘身体慢慢康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267章 附加条件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晚上面疙瘩煮红薯，早上起来还是这饭，把我吃的都快要呕吐了，能不能换换口味，做一些花样多的饭菜。”俊红看着父亲要热剩饭的样子，叫苦连连的说道。 “红薯咋了？红薯好，红薯妙，从外到内都是宝，一天三顿离不了。”学斌风趣地逗着小芳。 “我才不要一天三顿吃红薯，张开嘴跟同学们说话的时候，浑身弥漫的都是红薯的味道，同学们都不爱和我玩儿了，说我身上有一股子臭味儿。” “人活一世，尝尽五谷杂粮，草木一秋，演绎四季轮回，你妈不在家，能填饱肚子不忍饥挨饿已经不错了，你大姐和你妹妹都没意见，你又何必在那儿吹毛求疵，挑三拣四？” “她们只是不想说而已，哪像我这刀子嘴，豆腐心。” “那你想吃啥？爸爸下班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俊红想起了昨天放学回到家路过奶奶家门口的时候，帅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坐在石墩上吃的津津有味的情景，那香气四溢的味道，让她眼前一亮，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垂涎三尺的口水不由自主地从嘴角滑落，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急不可待的光。 帅鹏拿着筷子蓄势待发，从碗里夹了一块儿大的排骨放到了嘴里，上下牙齿不停地来回咀嚼，那满嘴流油的嘴巴专注地啃着，三下两下就把排骨汤喝得干干净净，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她却只能望肉兴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一幕的情景让她过目难忘，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闻到肉的味道了，不知道这样的要求父亲会满足吗？现在也是长身体的时候，更需要补钙，姐姐妹妹都不说，她可忍受不了，可一旦说出口，爸爸又不答应，不是很难堪下不来台，让自己很扫兴吗？ 算了，说就说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排骨做好了，大家吃的乐乐呵呵，骨头还可以赏赐给花虎，何乐而不为呢？ 她与花虎四目相对，好像内心深处引起了共鸣，只见它眼角露出了喜悦，心花怒放地摇动着尾巴。想到这儿，她微笑的目光投射到了父亲的身上。 “爸爸，我想吃排骨，咱们好久都没有改善生活了，你看我都饿得面黄肌瘦了。”俊红眼睛一眯，嘴角上扬，抑扬顿挫的语调从两片薄薄的嘴唇中呼之欲出。 “看你说的真可怜人，排骨哪有肉好吃？还便宜。排骨上的骨头不少，肉却不多，价格还贵，吃着有啥意思？还不如多买点肉，做一大锅，还能吃两顿。” “肉咱们都吃过，排骨我也只是见过，连啥滋味都不知道，看到帅鹏吃排骨的样子那么香，我真想上去吃一口，可又只好忍住，怕你和妈妈知道了会说我嘴馋。” “你是画上的大虾——看着眼馋，吃不到嘴里。肉可以做成不同的菜谱，比如：回锅肉片、莲夹肉片、红烧肉、青椒肉丝，即使做成鱼香茄子的味道，也很好吃，就看怎么发挥厨艺了。” “可我就是很想吃排骨，最近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如果吃不到，我的心中会有遗憾。” “你那是挑食，挑挑拣拣，还是饿的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胃口，犹如深渊，欲壑难填，看见好的饭菜就走不动路。” 学斌望着俊红不依不饶的模样，迟疑了一会儿，这钱挣着花着，只出不进，怎么能存住钱？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指望自己的这点儿工资来养活，一块钱恨不得掰开当做两半来花。 听到俊红想吃排骨的话，他也觉得心里挺亏欠巧珍和孩子们，平日总是不舍得买，自己吃好吃坏没有多少讲究，但是，俊红既然说出来了，就下定决心去集市上买回来让她们尝尝。 “行，爸爸答应你，不过你妈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能乱跑，搞好学习的同时还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我知道了，原来吃排骨也是有附加条件的呀！” “那是当然的了，没有付出怎么会有收获？你要知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人也如此。” “ 吃个饭还有这么多大道理？人家都知道了嘛！” 学斌寻思着从哪儿可以买到新鲜的排骨，在集市上转了一圈，排骨的价格就像商量好的似的，都是2.3元\/斤，突然他的目光被集市上的一家肉摊的叫卖声所吸引。 “放心肉，吃不够，生活有肉，不吃难受，排骨就馒头，越吃越富有。”微胖身材的卖肉摊贩仰着脖子这么一吆喝，吸引来了周围群众纷沓而至的目光。 学斌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看到小黑板上工工整整地书写着：今日优惠，排骨2元\/斤的字样，前后比较之后，还是觉得这家物美价廉，那排骨看上去颜色就很鲜亮。 “你要买肉还是排骨？今天的排骨有优惠，连肉都快卖完了。”他一边剁肉一边跟学斌热情的闲聊着。 学斌看着挂在秤钩上的仅剩的少半扇猪肉，层次分明，脉络清晰，价格比排骨的价格还要便宜，内心蠢蠢欲动，正要上去挑选，想起了俊红要吃排骨的话。 他看着这块色泽鲜艳，晶莹剔透的五花肉，那入口就化，油光发亮的肉香令人沉醉其中；望着那块肥瘦相间，肉质鲜嫩，富有弹性的前腿肉，好像热情洋溢的在向他招手，他的眼睛还是被那块肋排深深地吸引住了。 “你可真是好眼力，你选的这块是前排肉。” “有什么区别吗？” “这你就不懂了，前排的肉看上去不但颜色鲜红，而且骨头细小，肉质偏薄，这上面的肉，口感最嫩的。今天卖的也比较最畅销，要不给你来上两斤，保你吃了这次还想再来下次，这排骨是上乘的绝佳食材，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吃了都有好处。”干啥吆喝啥，卖肉摊贩主妙语如珠的推销着。 学斌连连点头，用手示意着：“行，那就先来二斤吧！”卖肉摊贩主欣欣然拿着排骨顺手放到秤砣上称了一下。 “还不够，要不再添点儿？”趁着给学斌说话的间隙，挑了一块看起来肉特别多的带着血水的大骨头放在了里面。 “二斤二两，多了，见你第一次过来，给4块钱得了，零头就不要了，以后常来呀！” 卖肉摊贩主满面春风的说着，额头上的皱纹泛着红光。 “刚好，不用找了，还是你比较活道，是做生意的料。”他微笑的打着招呼，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都是混口饭吃，我把排骨帮你剁剁，回家你也省点事。” 说着，他用长满厚厚老茧的手把排骨拎起放在砧板上方，那粗糙的手指已看不清紊乱的经脉。 他拿起砍刀使出力气重重落下，哐哐哐的节奏声从空中响起，排骨顷刻之间被砍成了大小均匀的肉块，整个环节干脆利索，一气呵成。 第268章 化腐朽为神奇 他眉角含笑，黑葡萄似的眼睛闪烁着柔柔的光，周围的阳光也因他而温柔起来。 物美价廉的排骨在学斌付钱的那一刻，有一种物有所值的感觉，再没有比买到便宜的东西让他高兴的事情了，好像捡到了一个大便宜，那滋味比捡到钱还兴奋。 想到孩子们吃着自己做的浓香酥烂的排骨，学斌心里犹如春天一般温暖，笑容在他眼中闪烁，仿佛是满天星辰在夜空闪耀。 自行车吱吱扭扭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停在了院子里，他欢喜雀跃地从车把上把称好的排骨拿下来，眉开眼笑地说：“孩子们，快看爸爸给你们买的什么？” 俊红听到声音，沾沾自喜，脚下生风第一个冲到父亲身边，那醉人的快乐溢满心底。 “是我一直想要吃的排骨，我要吃两碗。”她期待的眼神饥不择食地寻找着父亲。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吧！” “只是你会不会做，平时都是妈妈做的饭菜。”俊红半信半疑地望着父亲。 “你还小瞧人，这有何难？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平时爸爸上班，那是没有机会表现，轻易不露手，这次也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别说大话，我可不信。” “你个小馋猫，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味蕾在舌尖上绽放，我让你心服口服。” “真的假的？那我可要一次吃个够。” “事实胜于雄辩，做比说更重要，你和姐姐妹妹先去一边去玩儿，做好了叫你。” 俊红听到父亲的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学斌满心欢喜地打开袋子，却突然闻道一股轻微的臭味儿，他把排骨拿到鼻子那里闻了一下没有问题，他纳闷不已，不知道这味道从哪里而来？ 有味道，已经说明肉中的蛋白质已经变质，腐败后的肉类，微生物会大量繁殖产生代谢物。 “难道是排骨放在袋子里回来的路上放的时间长捂的了，也不是很热的天气，怎么可能呢？ 不如直接喂给花虎，又觉得可惜，都是钱买回来的，他心里犹如千刀万割，还是自己疏忽大意，买肉的时候怎么不拿起来用鼻子闻闻呢！ 卖出去那么多，不知道别人买的肉是否有问题？偏偏自己这么蹊跷买到有味道的排骨，可是看上去颜色也没有什么异常，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站在那里苦思冥想着，冷静让人的回忆更加清醒，卖肉的摊贩主给他选的排骨称重量的时候，斤数不够，给他挑了一块看起来肉特别多的带着血水的大骨头放在了里面，足足二斤二两，还痛痛快快声称自己第一次过来，给4块钱得了，零头也免去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卖肉的摊贩主利用彼此聊天的间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在上面做了手脚，也只有这个时间合情合理，问题症结不容置疑出现在这里，他还感激涕零充满了感激，觉得免了零头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人无信而不立，商家没有卖家精，他想现在返回去再找他，要么退了，给自己一个说法，要么重新再选一块儿。 占小便宜吃大亏，他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好不容易买回来了，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的好心情突然间烟消云散。 “爸爸，好了没有，我都等不及了。”俊红的催促声再次从耳边响起。 如果不是俊红想吃排骨，他怎么可能会专门去集市上买回这便宜的排骨，自己难道真的被卖肉的假象所迷惑？他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看到刚才俊红见到排骨高兴而又期盼的眼神，他不想让一个希望转变成为另一个失望。 只是，排骨在平时也没做过，这样的情况怎样巧妙的处理？硬着头皮，知难而上？有了味道，吃也不是，不吃又怕俊红心中失落委屈。 他的内心在纠结，眉宇之间泛出了一丝焦虑，这时，他想起来那次在广播里听到的一个处理肉的怪味妙招，干脆现学现用，兴许会排得上用场，也许不可能通过尝试也会变成可能。 “行与不行，试试就知道了，用辣椒中和味道，香而不辣。” 想到这儿，他把买回来的排骨放在水里清洗，将里面的血水慢慢控出，在铝锅里舀了多半锅清水，加入姜、葱白、白酒去除腥味。 等到大火煮开之后，又煮了10分钟，这样味道就不会那么重了。 他用笊篱捞出排骨上面的浮沫，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控干水分备用。 怎样让颜色看上去更好看？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在学斌脑海里翻滚，思索片刻，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白糖，在铁锅里用小火炒了个糖色，又在锅里倒入少量的油，待颜色变红，加入排骨迅速翻炒均匀。 待时机成熟，他放入了葱、姜、蒜、辣椒，将清水淹没排骨，盖上锅盖儿慢炖，把洗好的萝卜切成块状，闻到排骨的肉香，把萝卜全倒进去，加入盐、酱油、味精调味儿，看到汤汁浓稠的时候，撒了葱花。 从备食材到做好，他花费了一个半小时，算是大功告成，香气扑鼻，软烂营养的排骨终于做好了，他用筷子夹了一小口慢慢品尝，味道还不错，竟让他出奇意外的是，那股特别的味道消失不见了。 化腐朽为神奇，真没想到坏事还能变好事，这让学斌欣喜异常，他为自己的劳动成果而感到骄傲。 “哇！好浓郁的香味啊！真是令人回味无穷。”俊红循着香味儿而来，她眼馋的望着父亲做的排骨，欣喜若狂。 俊红想到了帅鹏吃排骨让也不让，自己眼巴巴望着的情形，日思夜念，期盼已久吃到排骨的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她迅疾来到橱柜，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用勺子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排骨。 “你别只想着自己，好的食物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去让俊芳小芳也过来一起吃，让他们也尝尝鲜，你看这排骨炖的多软烂，色香味俱全。”学斌满面笑容地说着。 “吃饭不积极，过会儿轮到自己就没有了，她俩这会儿还没写完作业，估计得等一会儿，我先吃饱再说。” “你这个孩子，这么没有礼貌，要先长后幼，孔融让梨的故事你难道忘了吗？” “我当然记得，可是，我现在都快要饿死了。” “这是规矩，要不别人会认为你没教养，尤其是在公共场合，更应该注意自己言行举止。” 俊红悄然一笑，脸上露出来了羞涩的红晕，显得更加娇羞可爱： “好好好，我知道了。” “怎么样？爸爸做的排骨好吃吗？小心骨头，别卡住了喉咙。”学斌眉开眼笑的说着，那声音像清泉在她心中缓缓流过。 俊红有滋有味地品尝着，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神情，连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下次吃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第269章 食物中毒 天边的落日早已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将草木笼罩在波光粼粼的颍河之上，云彩调皮地在河面上投下婀娜多姿的倒影，微风拂过，水草、芦苇和着暮色在空中曼妙起舞。 临近期中考试，作业又比往日更多了，俊芳和小芳红只顾忙着赶写作业，学斌接二连三的吃饭从灶房中传来，姐妹二人却专心致志，不为所动，他把排骨汤三番五次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依然坚持要把作业写完再吃。 三个孩子中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俊红，如果俊红学习的态度能像姐姐俊芳就好了，调皮捣蛋有她，古灵精怪也有她。 他的思绪翻滚，任往事翻飞，犹如琴弦，如泣如诉，那曾经的过往化作声声低吟，弥漫在夜色中，绵延流荡。 俊红吃饱喝足之后，想起了最近跟着老师学唱的歌曲：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微小的幸福就在身边，容易满足就是天堂，孩子们的世界其实很简单，父母的关爱与温暖足以让她笑容绽放。 俊红想起父亲做的排骨，这让她感受到了被爱被重视的呵护幸福，排骨唇齿留香的余味久久没有散去，她享受着肉香在舌尖稚嫩味美的细腻，今天晚上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睡上一觉了。 一个孩子一个性格，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可俊红对学习就是提不起兴趣，也不指望她在班级争当第一，只要能把吃喝玩乐的心思用在学习上就好了，她却当做没事儿似的，一点也不知道紧张，他心里不禁泛起愁来，将来长大的可该怎么办呢？ 刚走到床边，俊红的肚子翻江倒海般地难受起来，一阵接着一阵，她站立不安，身子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恶心让她忍不住吐了两次，直到肚子里已经没有可以消化的食物，她痛苦地哀嚎着，连呼吸也显得极其微弱。 “爸爸，我……我……肚子好痛。”俊红脸色惨白，细微的颤抖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虑不安，额上豆大的汗珠也在不停地滚动。 “肚子痛？难道是……？不，不会的。”学斌的内心惭愧不已，深深的内疚之感被海潮瞬间淹没。 “明明是处理好的，他自己尝了尝也没有什么异味，俊芳小芳吃了一小碗也没有事情,不，不会的。”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俊红的身子不停地扭动着，巧珍也不在身边，他紧张地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快要跳出来了一样。 想到她连连吃了两碗排骨的模样，直到打了两个响嗝，她才舍得放下碗筷，这就是最好的有力证明。 俊红的嘴唇不停地呻吟着，脸上扭曲着的痛苦令他感到心疼，这个时候，光抱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迷惘黯淡的眼神显出一丝恐慌。 他想起了平日里抽屉里放的氟哌酸，还有止疼药，打开包装一看，早已受潮，这样的效果使用起来，只能大打折扣，影响治疗的效果，他来不及耽搁，迅疾抱起了俊红就冲出门外。 “爸爸，你去哪儿？”俊芳局促不安的来到了父亲身边。 “俊红肚子不舒服，我带她去看看。” “我和妹妹吃了一小碗，都没事，一定是她太贪吃，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才肚子难受，这么晚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自己去就行，小芳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你陪着她，我回来晚的话你们先睡，过来把门上好。”他把俊红轻轻地放在自行车上，焦急万分地对说道。 花虎好像知道主人要出去，一声不吭地跟在学斌身后，摇尾乞怜的目光蓦然望着。 他骑的速度飞快，路过村里卫生所，却发现门早已关闭，只好抄着近路，快马加鞭赶往乡里的卫生院。 他锁好自行车，抱起俊红步履匆匆，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了急诊科，语无伦次地说着：“大夫，快……，快……看看孩子。” “怎么回事？”值班医生立即对俊红开始问诊。 学斌面色痛苦，娓娓道来：“晚上吃完饭，孩子开始肚子一阵接着一阵疼，吐了两次。” “先去化验一下，看血常规有没有异常？” 时间像沙漏，滴滴答答，他如坐针毡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没想到看个病这么麻烦。 “唐俊红的单子。”学斌听到医生的声音，迅速走过去，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挤在了自己前面，这个人似曾相识，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取过化验单，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急诊科，把单子双手递到了大夫的手里。 “食物中毒，你这做家长的怎么照顾孩子的，也太大意了吧！”医生的话语像锣鼓一样敲在了学斌的心上。 “食物中毒？严重吗？”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学斌沉重的内心只能挤出了一个尴尬的苦笑，他黯然伤神，尽力去掩饰着自己的悲伤。 “对，食物中毒是一种有毒的物质，进食被细菌或细菌毒素所污染的食物，食物放置时间过长，就会滋生过多的细菌，虽然不严重，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怪不得孩子腹痛，呕吐，那怎么治疗？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这心里也是心神不宁。” 医生在处方上挥洒自如地写着药方，并再三嘱咐：“我开三天药，一日三次，饭后服用，另外，要多喝水，达到到对毒素稀释的目的。回去之后，饮食上可以喝些小米汤，吃些鸡蛋清，这些看似平常的食物不仅可以护胃，对胃粘膜的恢复也大有益处。” “真是太谢谢你了！”学斌听着医生的嘱咐，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这才想起，俊红吃排骨的时候，专门盛了锅里面肉多的那块大骨头，再加上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才导致这样的后果，现在，他想起来还后怕，这幸亏是送的及时，要不然后果真是难以想象，他连后悔的机会也来不及了，到时候该怎么和巧珍交代？ 窗外的一轮明月清澈明亮，夜静得像一面镜子，仿佛所有的生灵都睡着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谧。 第270章 生命的期限 “学斌，原来你也在这里？能够再次见到你我这心里真是太高兴了。”离秋怅然失措地走在了走廊上，看到学斌的身影，黯然无光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久违的欣喜。 过往的往事好像尘封的老酒，深入骨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微妙。 曾经下定决心离开，现在那个让自己惦记的人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枯萎干瘪的心灵仿佛重燃了生命之花。 “是啊！给孩子看病。”学斌欲言又止，又心平气和地说着。 周围悄然无声，安静的可怕，耳边回响着刚才离秋的问话，他抬头寻月，只剩下星星闪烁，月亮许是累了，没有了踪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萦绕心头。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带着孩子来到乡里卫生院看病，却又在意外之中碰见离秋，他来不及半点躲藏，那时近时远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洗涤，早已不曾想起。 人这一世，不过百年，既然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又何必旧事重提？虽然人在眼前，心却远在天涯。 离秋憔悴的脸色中显示着一种焦虑，她用苍白无力的声音关切的问道：“孩子怎么了？” “食物中毒。”学斌生硬而又麻木声音传来。 她的心里涌现出层层波澜，犹如一只风帆在看不到岸的烟波浩渺的湖面上轻轻荡漾。 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失控的感情，惨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红烧云一样的通红，她羞涩地说道：“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好与不好说这又有什么意义？不要拿过去的记忆，来委屈现在的自己。”学斌不动声色，眉宇之间，隐藏着淡淡疏离，似乎不想再把往事重提。 离秋思绪飞扬，温情肆意：“学斌，你怎么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点儿没变，说话还是这么生硬，原来我费尽心思的所有努力，你却早已把它轻而易举的忘记。” 月光如水，微风吹来，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学斌沉默不语，许多事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不奢求，不渴望，把过往埋在心里，也许，生活中没有什么真的让他不能割舍。 “你在我心中只是一个过客，我也不会因为有你的出现再为你停留。”他不苟言笑的目光在躲躲闪闪。 离秋的眼里泛出了缕缕忧愁，朦胧中隐含着莫名的失落：“不要这么冷漠好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承受着你对我无言的折磨。” “我们之间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呀！何来折磨？如果没事，我带着孩子就先走了。”学斌冷若冰霜的态度，似乎对自己的出现没有任何兴趣。 “等……等一下……” 离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学斌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孩子消失在路口，她心痛的快要窒息，恨自己不争气，该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宁愿自己从未出现。 离秋眉头微蹙，目光追随着学斌带着孩子离开的模样，泪如雨滴。 病痛的折磨使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疾病最残忍的不是让人死亡，而是令人绝望。 当年从厂里辞职一走了之，不告而别离开学斌之后，她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了临县市区苏和服装加工厂打工。 爹娘知道她在厂里闹出捕风捉影的绯闻之后，放弃了离家近好好的稳定工作，还要背井离乡，为了一个男人每天让自己不吃不喝，他们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拗不过她的苦口相逼，只要女儿能够从感情的藩篱中走出，总比呆在家里郁郁寡欢强，虽然老两口心里愤愤不平，但是也只能双手表示赞同。 换个环境，也能有好的心情，万一想不开，做了傻事倒不如重整旗鼓重新开始。 起初，离秋所在的厂里是实行封闭化管理，她从基层的普通员工一点一滴开始做起，车间流水线工人是按照生产合格的产品获得报酬，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早八晚九的时光，虽然固定，但是久而久之，常常令她疲惫不堪，她却乐此不疲。 她勤奋好学，善于钻研，长此以往，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领导的肯定，终于突破重围当上了班长，可她依然挤出业余时间学习，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 直到有一天，厂里破产，老板下落不明，她才决心回到故乡准备东山再起。 可是当她满怀豪情，大干一场施展一技之长的时候，她的上腹部有明显的灼烧感，恶心和食欲减退无时无刻伴随在她的左右。 无尽的折磨，让她坚强的意志如同洪水一般坍塌，难以言状的疼痛让她放心不下，却浑然不知厄运已经悄然来临。 她背着家人来到医院，通过化验，医生告知长期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足，环境引起的癌前病变——胃癌晚期。 原来生命总是那么无情，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把她内心的希望再次击的体无完肤，癌痛的滋味让她锥心刺骨，也许，这将是生命走向完结的最后印记，她犹如一颗即将流逝的星星，闪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 苦难犹如乌云，她感叹着生命的沉浮无常，坚强与懦弱是成败的分水岭，仿佛所有的回忆她都想要去逃避，可是却发现自己早已无能为力。 胃癌像一把锋刃的匕首，无时无刻在困扰着她，隔断了生命的期限。 “医生，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手术……，手术……可以治疗吗？” “病情已经发展到晚期，如果做手术，不仅不会达到治疗的效果，反而会增加你的痛苦。” 离秋神色凝重的望着医生，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只要能够治愈，好好活着就行。”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这病进入了晚期，你的身体状况目前极其虚弱，最好采用中医药保守治疗，可以延长生命的期限。” “我还能活多久？”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求助与期冀。 医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六个月。” “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医生，你会不会搞错了？我还有很多心愿未了，我的父母健在，美好的情感还在。”离秋潸然泪下，浑身的颤抖着。 面对生命的尽头，她才明白活下去是多么需要勇气，生死离别之际，对生命的留恋全被疼痛所覆盖。 也许，走向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学斌，我不想就这么从你的世界突然消失，当你从梦中醒来，会不会想到我来过的足迹？ 第271章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人的身上，风像母亲的手温柔地抚动着孩子稚嫩的脸颊，人的心情也显得格外晴朗起来。 自从巧珍带着娘在崔坪村的高医生偏瘫诊所治疗观察一周后，虽然身体状况比以前有所好转，但是说话依然表达不清楚。 “高医生，这段时间可真是麻烦你了，今天俺娘急着要走，我好话说尽也劝不住，你看她这种情况可以回家吗？” “偏瘫这病急不得，恢复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至少得在这儿半个月，积极治疗对病人的恢复只会百益而无害，病人年龄大了，以后凡事得格外小心，尤其不要太过劳累，精神方面不要再受刺激。这样，我再给你取些药，回家之后，记得按时服用。” 巧珍认认真真的听着，生怕错过了关键环节，照顾娘的事情上容不得半点马虎，她双手接过医生开好的药方，结算了医药费用，出发前，她总觉得还遗漏了什么，对旁枝末节上的琐碎问题进行详细地咨询，免得回去了遇到不同的情况，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心里会不知所措。 “俺娘多长时间才可以恢复正常说话？给她说句话，听上去还是不清晰。” “这个需要平时你在照顾病人饮食起居的时候要多交流，比如一些简单的打招呼，简单问答，帮助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多鼓励，让病人逐渐恢复自信。” “喝药的时候，吃的方面有啥忌口的吗？” “平时要注意清淡饮食，多吃新鲜蔬菜水果，避免辛辣刺激的食物。另外，要注意饮食要规律，不要受凉，多些陪伴，慢慢引导病人自己吃饭，做事。” “治疗方面具体怎么做，可以快速恢复？”巧珍也觉得自己快要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了，但是一旦回家了，来一趟没有交通工具不说，还耽误时间，不如一次问清楚。 “虽然回家治疗，但是不能擅自减少药量，停药，如果身体允许的条件下，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日常锻炼，及时给病人更换衣物，拍拍背，擦擦身对病情的恢复都会有所缓解，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是——要多关注病人的情绪变化，要有足够的耐心。” 巧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要娘的病能快点好起来，即使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她想到了学斌和孩子们，心里不免担心起来，也不知道最近他们怎么样了，她想等到娘的精神状态好一点再回去看看。 乡间小路上，巧珍搀扶着娘在轰隆隆的拖拉机声中回到了周山村，四周静悄悄的，少了马路上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和摩托车自行车的喇叭声，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竹林深处有人家，空气里藏着一抹清香，那是竹叶清淡的味道，幽静而又清新，浓郁而又深沉。 那曾经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这条路她曾经走过了无数次，她想到了往日来到周山村看爹娘离别时依依不舍的情景，他们都会站在那里与自己挥手告别，那熟悉的目光目送着自己，直到影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她知道了那是——爱与祝福。 她的脸上写满不舍与牵挂，趁着娘不注意的时候，泪流得一塌糊涂，那泪水中不仅有对娘深深的眷恋与浓浓的牵挂，还有对深深的感激与愧疚。 她从娘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是人间大爱？什么是无私付出？ 而今，是自己陪着偏瘫的娘回到周山村，她抬头一望，却发现娘的眼睛里涌动着喜悦和欣慰的光。 门口的那棵古槐还是枝繁叶茂，院子里的竹子在随风摇动，传出沙沙沙的响声，土窑洞缝隙处的野草和院子里的浮土融为一体。 为谁辛苦为谁甜的蜜蜂在空中飞来飞去，在安静的环境之中似乎显得喧宾夺主，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弥漫着灰尘味道的斑驳世界，灰尘像吸铁石一样牢稳地停留在静置的物品上。 阳光透过土窑洞折射在窗户上，灰尘在千丝万缕的光影里漫无目地的在翻腾飞舞，她的内心忍不住有一种惆怅与落寞。 巧珍把娘安顿后，又挪动着脚步仔细的打扫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像未出阁时的姑娘一样，还是那么能干。 风吹动着她的发梢，也吹落了阿秀眼角流出的泪水，她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仿佛秋天的落叶簌簌落满了村头。 “娘，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梅菜豆角包子，里面还掺和了一些豆腐和粉条，你尝尝味道，闻着就想流口水。”巧珍笑逐颜开地说着，不时用手按摩着阿秀的双腿。 “我……不……饿。”她半吞半吐地说着，脸上憋得涨红。 “这都回来半天了，早上吃过饭都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会不饿？多少吃一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还熬了小米粥，洋葱炒鸡蛋，削的苹果，要不我来喂你。”巧珍边说边走到床边准备慢慢地扶起行动不便的母亲。 “先不……吃，我……先……睡会儿。”阿秀舌头僵硬，她吃力地说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也好，娘，等你睡醒的话，我帮你热热再吃，免得肚子不舒服。”巧珍把饭放在了案板上。 巧珍把袋子里娘换洗的衣服拿出来，趁着天气晴朗的时候，把脏的衣服洗干净在太阳下晒干。 她放到搓衣盆里仔细地揉搓着，水声哗啦哗啦，犹如一支铿锵有力的乐符，气势雄浑，激昂动听。 阿力趁着在砖厂上这会儿可以腾出空闲的时间，想去看看阿秀婶子，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有没有好转？ 听说巧珍一个人在那里照顾娘，他想尽快赶到周山村见她，又怕村口人多嘴杂，说这说那，巧珍不喜欢做的事情，他不去做，巧珍不喜欢听的话，他尽量不去说，可是他做不到。 想来想去，还是想着去崔坪村去看看阿秀婶子，他才放心。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却听到高医生说，她们趁着别人的拖拉机已经回家。 阿力听到医生说的话，心里沾沾自喜，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爆炸性的好消息。 可是，思念二字像烙铁一样印在他的心头，那根深蒂固的滋味，让他插翅难逃，只要想到巧珍，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阿力想到巧珍的身影，又禁不住脸红心跳起来，他买了一些水果，向周山村的方向赶来。 田野上，麻雀在争先恐后地觅食，见到他的影子，又径自朝着天空飞去，他欢喜雀跃，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 他想象着和巧珍再次重逢的情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随着离周山村的方向越来越近，他的步履也加快了许多。 第272章 你快回来 “爸爸，我想妈妈了，妈妈怎么去外婆家还没回来？”小芳仰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快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回来了。”学斌也不知道巧珍具体回家的时间，只好含糊其辞地安慰着女儿。 俊芳匪夷所思地说：“你还要去吗？你忘记了母亲断奶的时候，让我带你去周山村你因为不听话被姥爷打骂的情景了，我为了要保护你，没有顺利逃过一劫。” “这事过去好久了，我没有忘，可是，我现在更想妈妈，大姐，妈妈就不想咱们吗？”小芳望眼欲穿，心事重重地望着门口，眼睛里尽是焦急。 俊芳上前安慰道：“怎么可能会不想呢？妈妈是去照顾外婆去了,这段时间，咱们要好好听话。” 学斌听到俊芳和小芳的对话，他的心里也是放心不下，自从吴大有来家里修完屋顶漏雨之后，巧珍去了周山村娘家，这段时间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对巧珍的思念也是日夜剧增，上班的时候还好，只要一回到家，俊芳年龄大了还好点儿，俊红和小芳就会围着自己絮絮叨叨，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每次找出不同的理由哄着她们，这让他都快要无法解释了。 这一日三餐的饭菜也让他滋生烦恼，重复的饭菜让俊红看见饭就想条件反射去逃避，要不就是找个理由说自己吃饱了，敷衍应付，见无处可逃，只好胡乱吃上两三口就又逃之夭夭。 重复的饭菜让她对食物的选择更加挑剔，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不容易买了些排骨，谁知那卖肉的摊贩主竟然以次充好，在和自己热情寒暄的时候，笑里藏刀做了手脚，把有异味肉多的那块大骨头放在一起称重。 看似优惠，实则还是被人忽悠，原来笑容的背后总会藏着一个让人看不到的陷阱，俊红还因为食物中毒送进了卫生院，他每每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心中就挥之不去。 “爸爸，这大米汤怎么有一股焦糊的味道？还有这腌制的白菜，不知道你放了多少醋，快把我的牙齿都酸掉了，还有这馒头，口感吃起来硬硬的，把我的腮帮子都弄疼了，妈妈平时都会把馒头放在蒸笼上，等到变得热暄软蓬松了，才会拿下来，再让我们吃。”俊红一看饭菜顿时就没有了食欲，万般嫌弃地对着父亲说了起来。 “你病刚有些好转，吃一些清淡的饮食容易消化吸收，谁知道爸爸一时掌握不住，抓的米多了，熬的时间又长，用勺子一搅，竟粘锅了，馒头要是硬的话，把它掰开泡到饭里面吃，配着爽脆的白菜，饭糊的味道就会中和许多。” “之前你说吃糊饭，会在路上捡到钱，我为了能捡到一分钱，还连着喝了两碗饭，结果一分也没有捡到，爸爸骗人。今天又让我吃焦糊饭，我这头都大了，人家还生着病呢！更需要营养，这样身体才能恢复的快，还不让人吃饱？我现在更怀念妈妈做的饭菜，我不想吃了。”俊红旧事重提，没完没了的说着。 父亲的话不仅没有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一丝心灵上的慰藉，反而心中更觉得委屈。 俊红皱起眉头吃了几口，硬咽着下去，又突然张开嘴巴，把饭菜一股脑儿地呸呸呸地往地上吐着，脸上了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苦涩。 她看着花虎，径直向它身边走去，花虎见状两眼放光，兴奋若狂地叼着饭盒向主人跑来，尾巴向两边左右摇摆，激动地用舌头不时地舔着俊红的手，俊红把饭菜还有一个馒头全部放进花虎的饭盆里。 花虎看到食物，就扑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只吃了一口，就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委屈地躲在了狗窝里，眼神里流露出无辜的表情。 “爸爸，你看这饭连狗都不想吃，你却让我吃，我再也不想吃你做的饭了。”俊红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 “长了一张挑食的嘴，就你理由多。” “我不管，妈妈要是不回来，我就去外婆家，问问啥时候可以回家？”说着，干脆使起性子扭过头来不看父亲。 平时除了上班，学斌也没有发现家里没有巧珍不行，她这才不在自己和孩子们身边几天，却发现家里没有她真的不行。 孩子们换洗的衣服都要找上好半天才能找到，吃的用的生活用品也是翻腾着找来找去，就差把家翻个底儿朝空了，孩子们大声嚷嚷的叫着妈妈，他左右为难，脑子好像要乱成了一锅粥。 与其这样焦灼不安，不如去周山村一趟，他朦胧的双眼犹如朝露，任枯寂的思绪灵动如风。 他默默地行走着，河水映衬着他憔悴的容颜，清亮的河面上，只有那柔柔的风划出了一层层涟漪，一只松鼠爬到了树枝上，编织出一个美好的愿景。 阿力提着苹果不知不觉来到了巧珍身边，关切的询问着：“婶子最近身体状况怎样了？我过来看看，这苹果对她的病有好处。” “好些了，想着在高医生那里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回家，娘却不肯，惦记着家执意要回，刚回来没多久。” “这病急不得，你也不要太难过，药不要断，照顾婶子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看你最近更加消瘦了，需要我跑腿的话，只管开口，我随叫随到，听你使唤。” “你这上着班，再来回跑，我这心里挺过意不去，总不能这样麻烦你。”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还这么见外，我去看一下婶子。” “娘正在睡觉，我刚才做的饭菜她还没有吃，许是在回来的路上颠簸的累了，趁她睡着后，我赶紧把换洗的衣服洗洗。”巧珍说着把洗净的衣服搭在了晾衣绳上。 阿力深情地注视着巧珍，看着她没有休息好，眼睛浮肿的情形，他隐隐作痛，心中的血液充满了身体，恨不得此刻能替她忍受，身不由己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巧珍，这些年我在砖厂干活，领导看我干活也很卖力，给我涨了工资，这些年也赚下来了不少钱，我一个人也花费不了多少，只是缺了一个你。”阿力的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着，掏出来了一捆崭新的2000元钱，塞到了巧珍的手里。 “不，阿力哥，这钱我不能要，你自己存着，以后娶媳妇用。” 巧珍连连推辞，情急之中，把钱又塞到了阿力的手里，她欠不起这个人情，也还不起。 “我不需要你还，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意？这么多年，我不奢求太多，只求你说一句——我愿意，不管今后你接受与不接受，我都会一直等下去……” “阿力哥，我……你把我忘了吧！我们不会有结局。” “巧珍，让我抱抱你一下好吗？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阿力专注深情的目光看着巧珍。 学斌想到快要见到巧珍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哪怕当天晚上接回家，第二天早上再把她送过来也行。 他不敢相信，自己大汗淋漓来到周山村，亲眼目睹的是那个之前叫做阿力的男人把巧珍抱在怀里的情景。 他在看不见自己的地方想着巧珍，她却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陪着别的男人，他以为可以一起相伴到老，到现在他才知道，不过是自己想当然的以为。 第273章 欲说还休 巧珍用力地推开了阿力，又把这厚厚一沓的2000元钱重新塞在了他温暖厚实的手掌里。 “你连我的好意也不愿意接受，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如果没有唐学斌，你会和我光明正大在一起吗？”阿力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哀伤，那绝望仿佛将要把他在瞬间吞噬掉。 巧珍冷漠而又坚毅地看着前方说道：“即使没有唐学斌，还有李学斌，杨学斌，我就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就是石头也会唱歌了，你是铁石心肠吗？”阿力的眉毛如同波浪皱起，双手不停地摇晃着巧珍的胳膊，那令人残酷的话语让他感到恐惧不安。 巧珍漫不经心的目光从阿力的身上一扫而过：“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不是真的，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你在撒谎，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这钱你要拿着，这是我对婶子的一番心意，她曾经也是关心过我的，现在她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我帮她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就替她把它收着吧！”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巧珍，思绪万千，紧张而又期待。 巧珍内心的话即将呼之欲出，又怕话说的太过直接会让巧珍生气：“根生根民他们每月会拿钱过来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再想办法的，娘的事情，以后你就不要再操这个心了。” 学斌闷闷不乐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出现了一片愁云惨雾，它飘飘荡荡，伴随着调皮捣蛋的风四处逃窜，游离分布在灰暗无边的空间，树枝无奈地望着大地无声地叹息着，终于筋疲力竭，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他自嘲道：“同一个世界，不一样的天，连天气也开始捉弄起自己了。” 巧珍不是去照顾阿秀婶子去了吗？却怎么堂而皇之地在院子里和阿力约会，每次都说的理由都恰如其分，容不得他半点怀疑，他还像个傻瓜一样，看到她依靠在阿力的怀里，那温柔似水的模样，这让他如何相信？ “我一心一意为你，你却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幽会？他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犹如一个傻瓜。 学斌的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五味杂陈，那欲说还休的滋味，盘绕在自己的心间，他甚至连冲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大闹一番，质问巧珍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理由都没有？因为他爱她甚至爱过自己。 把那个横刀夺爱的男人暴打一顿，让那个男人从此颜面扫地，离巧珍远一点，不要阴魂不散死皮赖脸的缠着她，他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嘣嘣作响，那嫉恶如仇的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快要把自己全部点燃。 可如今，那个他视若珍宝，愿意拿命去呵护一生的爱人却在心中狠狠地刺痛了他。 那一刻，过往的回忆再次弥漫在心头，也是在同样的地方，他因为看了寡妇兰花一眼，和巧珍之间有了矛盾，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看到她楚楚可怜，哭着依偎在阿力的怀里…….，他只想避而不提，把那件事情埋藏在惨不忍睹的回忆里。 学斌的泪水潸然泪下，纵横交错弥漫在他五官端正的脸上，连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的愤怒而变得颤抖起来，他空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远方，不知道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他犹如傀儡一般行尸走肉地走着，那悲伤像一杯毒酒在腐蚀着自己的身体，拷问着他的灵魂。 回家的路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却越来越凌乱，如果孩子们问及母亲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他该如何说出口？ “说外婆病情不好，需要母亲多在周山村多待几天，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可是瞒得了一时又怎么能瞒得了明天呢？” “孩子们慢慢大了，心思精透的很，如若自己心情不好，会不会让她们看出父母之间闹了矛盾，露出来了端倪呢！他不能盲目冲动，否则会得不偿失。” 时间慢慢停留，连空气也变得凝固起来，事情来的猝不及防，让学斌一时不知所措，他无法平息内心的慌乱，犹豫不定的脚步，让他难以平静的情绪像一堆篝火快要燃烧起来。 他在空无一人的田野上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那声音绵延不绝，喊完之后，他的心情变得舒坦了一些。 几声鸡鸣犬吠从远处的村子里渐渐传到他她的耳朵里，田野有了泥土的清香显得更加青翠。 阳光下的溪流叮叮咚咚，自顾不暇地开始歌唱，树木照在溪水上面，落下了叶子的痕迹，摇动着纤长的身姿，蜿蜒而去。 玉米糊涂面，拿肉也不换。回到家中，他感觉到疲惫不堪，想到了许久未吃的玉米糁糊涂面条，那软糯可口的味道让他很有食欲，他像往日一样走进灶房，开始忙活不停地做了起来。 “爸爸，妈妈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俊红看到父亲回来的身影，便兴致冲冲地走到学斌身边。 学斌听了俊红的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心里早有准备：“哦，妈妈在外婆家走不开，说是等你外婆偏瘫的症状好些了再从周山村回来。” “你跟妈妈说我好想她吗？”俊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当然说了，妈妈听到你想她的话，高兴的脸上还露出来了幸福的笑容呢！”学斌慢声细语地安慰着俊红，免得她又开始大声嚷嚷，巧珍的消息对于孩子而言，仿佛是一支强有力的镇定剂。 俊红一字一句地听着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话，生怕错过了妈妈说的一个重要信息，她满脸喜悦地望着父亲：“妈妈还有说别的什么话吗？” 学斌面色苍白，这让他如何回答是好，他眉头紧皱，微微停顿了一下，有条不紊地说：“让我回来告诉你们在家里要听话，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有了母亲的消息，俊红快乐地微笑着，那稚气的长睫毛装饰着美丽的眼睛像黑黑的葡萄，心里似乎激起了欢乐的海洋，那百灵鸟般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第274章 最后的温柔 中华上下五千年，民以食为天，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南米北面，也在不断的演变过程中，有了自己的特色，这是从古至今就流传下来亘古不变的习俗。 晚上那香喷喷的暖心养胃玉米糁糊涂面条,还算比较合孩子们的胃口，学斌看着她们吃的热火朝天的模样，他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他只是在快要出锅的时候，加入了煮熟的黄豆，油炸过的花生碎，又放了些葱花和菠菜粒，却没想到一出手就大受青睐。 玉米糁糊涂面，它像布衣一样，虽然历经岁月的沉淀，褪去夺目繁华，却留下返璞归真的简单朴素。 玉米糁和面条融合一体，充分在锅里搅拌均匀，那柔绵劲道的面条沾染了醇厚的汤底，咸淡适中，老少皆宜，随着呼噜呼噜地声音就狂卷入肚，好喝不腻。 学斌看着孩子们吃的心满意足放下筷子，离开桌旁，他收拾妥当之后，比以往睡得更要早一点，只有这样，才能忘记白天那不堪回首的回忆。 夜越来越深，他却辗转难眠怎么也睡不着，那按捺不住的心像一条毒蛇，在他的心头盘旋。 学斌起了个大早，做了鸡蛋汤面疙瘩，炒了土豆丝，烙的葱油饼，虽然是第一次尝试着去做，谈不上味道非常好吃，不过有饭吃总比没有强吧！ 从上班到家中，两点一线的生活已经让他墨守成规，叫醒孩子们之后，待一切就绪，他推着车在前面走，花虎趁着自己开门的时候溜出门外，欢快地叫声朝他而来，在后面伸着舌头穷追不舍地跑个不停。 直到它累的气喘吁吁，看到主人消失到村口走到不属于自己领域的陌生地盘，它才慢慢悠悠溜达着回到家中。 学斌面无表情骑着车走在厂里的路上，路上的美景似乎也没法吸引起到自己的注意了，连小鸟跟他打招呼的声音，他也觉得格外刺耳，那一幕幕画面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好死不如赖活着，在离秋人生最璀璨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命运会给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造化弄人。 生老病死是必须要面对的，当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将走向终点，而告别也将成为了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她走向桌子前，用钥匙把生锈的锁打开，掏出那本褪色的日记本，她一页一页的翻着，逐字逐行的看着，那上面记满了她和学斌故事的点点滴滴，她指尖轻缓，小心的摩挲着，曾经的自己笑颜如花，她望着窗外默默地出神，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翻滚。 过一天少一天，既然无力改变板上钉钉的事实，肝肠寸断的悲伤也无济于事，与其在最后的时光里痛彻心扉，不如完成没有实现的夙愿，只有用心弥补才会不留遗憾，他只希望学斌能够见她最后一面。 如果不是病痛的折磨，她可以每天把自己打扮的优雅精致，她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那件橘红色的套装，更能显出她的纤柳细腰，得体的妆容，丹唇皓齿，头发如瀑布一般垂下，一颦一笑流露出风韵犹存。 夕阳西下，透过云层，一轮落日正要奔赴山海，晚霞是最浪漫的表白，漫天的余晖只是偏爱。 再有一个小时，学斌就要下班了，不管怎样，她要马上见到学斌，想到这儿，离秋的步子加快了许多。 她在厂门口默默地等着，望着，她的心还是那样狂跳不止，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眸，她激动不已，唤着他的名字走向前去。 学斌听见喊声，扭头而望，是离秋甜美动听的嗓音。她令人痴迷的回眸一笑让他愣了愣神，今天的她看上去比上次更加明艳动人，那顾盼生辉的目光，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怎么在这儿？” “我等你很久了，孩子的食物中毒好多了吗？” “已经没事了，你等我？” “是啊！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以吗？” 学斌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又低头望了一眼手表，想到那晚带着俊红看病时对离秋的冷漠，他也觉得自己冷漠的像个僵尸，说几句话而已，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好吧！巧珍不在家，只要不耽搁回家给孩子们做饭就行，你想去哪儿？” “离这不远的那个山坡上吧！不仅能够登高望远，还能呼吸一下清新空气。” 学斌骑着自行车载着离秋车如闪电地走着，街道上熟悉的旋律响起，勾起了离秋心中无限的回忆。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追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巧珍和阿力的影子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他闭上眼睛尽量不要去想，那悲伤一次次地把他推向深渊。 离秋温柔地从背后双手抱着学斌的身体，头轻轻地依靠在他坚实有力的臂膀上，是没那么温暖而又力量。 山坡上，周围的田野村庄清晰可见，柔柔的光照在身上，仿佛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他们并肩而行。 “学斌，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想起我吗？”离秋试探虚实，亮晶晶的眼眸望着学斌。 “当然会的，你今天怎么说这样的话？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什么？” “不对，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你在厂里说话都是灿若莲花，舌战群雄。” “没什么？只是怕你担心而已，我……我……” “你怎么了？”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只想给你一个最后的告别。”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已经到了胃癌晚期，我怕来不及，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怕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今后就没有机会了。” 学斌如鳗鱼在喉：“怎么可能？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 “千真万确的事实，我怎么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是我放心不下的是你，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可你一直在逃避我，你能吻我抱我一下吗？今日也算得遂平生，便死也瞑目。” 好几天没有见到巧珍，而又受到委屈的学斌，面对着离秋的告白，他不禁为她感到同情。 “其实……” “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学斌不言不语，只好羞涩地用行动去表达。他慢慢凑上前去，想给她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想到了家里等着自己的孩子们，嘴唇又开始躲躲藏藏，离秋却闭上眼睛，欲拒还迎，那呼吸急促的声音，仿佛一切都为他们停止了转动。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无法自拔沉浸在她的柔情蜜意里。 一个是深情专一的妙女，一个是被情所伤的男儿；一个病入膏肓，一个两地相隔；一个等待许久，一个盼望多时；今日一见，犹如久旱逢甘雨。 离秋眼睛里尽是朦胧，她春心荡漾，双手相拥，蓄势已久的寂寞让学斌在这一刻再也无法自控，他像一只没有吃到肉的猛兽，雄性勃发。 蓦然，他腾身而上，干起事来。颠鸾倒凤，曲尽其趣，弄得离秋魂不附体，巫山云雨之后，天色渐暗，两人依依不舍。 第275章 错过，不是错，是过。 不期而遇的相遇，促成了离秋和学斌一次意外的缠绵悱恻，身心交融的灵魂附体，才发现深藏在彼此心底的秘密。 她是不幸的，生命即将画上句号的仓促离别；她又是幸福的，终于在这一刻拥有了学斌带给她的刻骨铭心的回忆。 山坡上隔绝了外人耳目，离秋把旧情再叙，暖风吹不走她心中的火焰，浩瀚的苍穹屈服于她的专一。 这场云雨，情兴如火。交欢之际，好似渴龙见水，着实让人惬意，云收雨散，两人依偎而坐，忍不住说了几句情话，尽是柔情蜜意，无限欢喜。 离秋风情万种用尖尖的玉手搂住学斌，倒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如胶似漆。 “离秋，对不起，刚才是我按捺不住，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有些身不由己，你真的不怪我？” 离秋娇喘微微，脸色愈发红润：“怎么会呢！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回忆，让我成为了一个幸福的女人，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能没有你了。” “你后悔吗？” “从不，从你给我电影票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如果此生不能拥有你，才会让我捶胸顿足，后悔一生。” 月亮冉冉升腾，夜，像藏青色的幕布装扮着繁星闪烁，黑暗将天空淹没，只剩下风苟延残喘的呼吸。 学斌抬头看了一眼回家的方向：“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舍不得你，我怕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再陪陪我好吗？”离秋情意绵绵地说着。 学斌顾虑重重：“太晚了，我怕你出来太久，再不回去，家人又该担心你了。” “我已经是快死的人，有谁还会在乎我的伤悲？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快乐的，如果我走了，你还会把我记起吗？”离秋似乎看透了人间生死，不悲不喜。 “不要这么悲观，活着就是希望，只要有信心，就足以让病魔俯首称臣。” “过犹而不及，我已经心如死灰，不再有奢求，也不再抱有希望，我怕痴人说梦，希望大，失望也大，我只想让你陪着我。” 阿秀的身体在巧珍的照顾下有所好转，巧珍想到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学斌和孩子们了，心中对他们的思念与日俱增：“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的把你想起，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心雨，想你想你想你……” 回家的路短暂而又漫长，短的是距离，长的是心情。她提前做好晚上的饭菜，让娘吃好喝好，趁着爹和平安都在家，她想回唐家庄村一趟，来时只顾得匆忙赶路，换洗的衣服，啥都没带。 太阳悬在半空中，光芒向着四周扩散，天上的云彩，正在变着颜色，夕阳的余晖落在田野上，给大地穿上一件金色的衣服。 巧珍追寻着太阳的足迹，慌不择路地忙把路赶，而太阳却像一个燃烧着的大火球一样和她躲猫猫，不停地变幻着，好像要把最后的一抹色彩留给这个世界。 天边的火烧云渲染了整个天空，犹如一幅五彩斑斓的水彩画，郁郁葱葱的树林在夕阳的映照下，披上了一件胭脂红的霞衣。 鸟要有巢，人要有窝。路上有三五成群的麻雀在觅食，接着，很多只麻雀接踵而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她想起了百鸟朝凤的震撼场面，此刻，太阳收敛起了万道光芒。 巧珍在暮色中走着，虽然连日照顾娘的疲惫让她哈欠连连，但回家成了她唯一的想念，心情也觉得格外轻松。 一辆农用三轮车从巧珍身后呼啸而来，瞬时狼烟四起，惊起了麻雀，纷纷飞上了枝头，树上的鸟巢，依树而建，装满了爱和温暖。 巧珍走到树下，驻足凝望着那高大的树冠之上的鸟巢，用无数枯枝和树叶建造的一座座黑色袖珍的空中楼阁，为山村涂抹了几许姿色，那娓娓动听的光阴故事，在天地间流淌。 早点回家给孩子们做好饭，学斌也该回来了，日子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面，让巧珍很容易知足。 再没有比一家人平平安安更幸福的事情了，回家的路越来越近了，她心中的思念也越来越深。 巧珍刚推开门到家，花虎闻讯而来赶紧迎接，它奔跑着，用爪子抱着巧珍的大腿不舍得放下，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快乐，眼睛流露出喜悦的光，看着她疯狂地摇动着尾巴。 “妈，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俊红看到母亲回来的身影紧紧跟随，不时地说着笑着，像个跟屁虫一样。 “妈妈也想你呀！姐姐和妹妹呢？” 俊红用手指着屋里给妈妈示意：“她们在屋里收看鞠萍姐姐主持的《七巧板》栏目。” “你爸爸还没回来吗？”她抬头看了一眼手表，天色越来越暗。 “没有。最近我都想吃妈妈做的饭了？” “怎么？爸爸做的饭不好吃吗？” “还说呢！让我都食物中毒了，你看我瘦的？妈妈，你别去外婆那了好不好？” “啥时候的事情？不去怎么可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现在好了没事了，吃了爸爸做的排骨，把我痛的昏天黑地。” “哎呦……” “怎么了？大惊小怪？” “我的牙，左边的大牙活动了，已经有好几天了，现在，这颗牙一阵一阵地痛。”俊红边说边把手伸进到了嘴里，小心翼翼地摸着那松动的牙齿。 “换牙的时候，没事不要总用舌头舔，也不要用手摸，改掉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掉了。” 俊红用舌头舔了一下，牙就从嘴里掉了出来，她的嘴角涌出来了一股猩红的血液，她脸色惨白，惊得大叫了一声：“妈，我的牙掉了。” “快，快漱漱嘴……”巧珍舀了半碗水递到了俊红的手里。 “你去门口看看爸爸回来了没有？”天色渐晚，巧珍心神不宁担心起学斌。 俊红漱过嘴之后，她觉得轻松了许多，望着母亲在灶房里忙碌的背影，她想起来了父亲去周山村的情形。 “还没有见到爸爸的身影。对了，妈妈，我和妹妹比较想你，爸爸束手无策，只好去周山村接你回家，你应该见过他。”俊红怕错过重要信息，赶紧把这关键情况提供给母亲。 “接我？什么时候？”巧珍一头雾水，她连学斌的身影都没见到。 “你是编瞎话逗我的吧！还是想你爸爸了？” “没有，爸爸还说等到外婆的身体好一点你就回来了，还说你想我们，回来给我们做好吃的。” 巧珍傻傻地站在那里，她没有见到学斌出现在周山村，这些话何来之有？ “自己回来了？他现在又在哪儿？” 第276章 遗失的手表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学斌把离秋送到了家门口，粗糙的手指温柔地拉起了她的手。 “别离开我好吗？我想让你陪陪我，哪怕只待一会儿就好。”离秋像是丢失了稀世的宝玉，那带着细微汗珠的额头凑着学斌的眼睛，目光中皆是不舍，仿佛生离死别。 “孩子们都在家呢！改天好吗？”他惊慌失措又强装欢颜。 离秋情意浓浓温柔地捧起学斌的脸，她丹唇轻启，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堵住了学斌想要说话的嘴：“我想让你多陪陪我，仅此一晚，我怕你从我的世界走失，我会就这样睡过去了，从此再也看不到你了。” 学斌有心把家回，可是面对着离秋的再三挽留，他只好缴枪投降，流连忘返。 “妈，这么晚了，爸爸应该不回来了？今晚我想和你一块儿睡觉。”俊红看着好久不见的母亲撒着娇说道。 “这么大了还和妈妈睡，羞不羞？你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我就想感受下妈妈的味道，一个人睡很孤单。” “你这孩子，还没有妹妹乖巧。” 俊红躺在被窝里和妈妈聊着最近家里的故事，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巧珍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俊红带着满足和笑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回到家里，她想给学斌一个意外的惊喜，可是一晚上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也许，是厂里有事，一时走不开在忙吧！这么多年，等他已成习惯。 想着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周山村照顾着娘，对他和孩子们的关心少之又少，除了上班，还要回来给孩子们做饭，既当爹，又当妈，他一定累坏了吧！ 幸亏今晚回来了，要不孩子们晚上怎么吃饭？明天又该去娘那里了，她不敢耽搁太久，可是学斌要是因为工作繁忙回不来，孩子们吃喝拉撒都成问题，她的心里不免跟着担忧起来。 家里积攒的废纸箱还有垃圾也该收拾利索了，看上去一片狼藉，把它卖了还可以腾些地方，实在不行，等到明天，找个收破烂的，把卖垃圾的那些钱给公婆，学斌不在家的时候，让他们帮着照顾几天孩子，去别人家，吃一顿饭倒好，连续几天还真让她心里不好意思。 这一夜，巧珍百无聊赖，她等了一宿，也没有见到学斌回来的影子，她的脑海里浮现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收破烂，收废品废铜废纸箱……” “师傅，等一下，我这正愁的慌呢，这垃圾多的家里都快站不下人了。”巧珍正准备出去打听一下哪里有收破烂的，没想到想啥来啥，她心花怒放，眼角浮现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破烂咋收？” 收破烂的开始信手拈来，耳熟能详的报起价格：“瓶子的话3分\/个，废纸箱5分\/斤，书本、报纸1毛\/斤，要是铝锅，废铜的话稍微价格高一点。” “一看你这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价格我也就不给你计较了，只是这秤上的重量，可不能缺斤短两。” “那是自然而然的，我这就指望收破烂营生，就算再缺钱也不会砸了自己招牌，你们这个村我也不断来，你可以打听打听，别人收破烂的给的价再没有我给的价格高了。” “那就太好不过了，一看你就是个实诚人，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收拾好，把它拿过来。” “大妹子，你要不嫌弃，我去你家里去一趟，不用你再来回跑，麻烦不说，又把你弄得灰头灰脑，你不需要的废旧垃圾，对我可是香饽饽呢！” “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收破烂的吆喝声在村中不绝于耳：“走的走，带的带，你家的破烂拿来卖；啤酒瓶，白酒瓶，摔不烂的废铝瓶；不要小看收破烂，沿街串巷我走遍。” 巧珍听着收破烂的声音，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音：“我见过这么多收破烂的，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你这口才这么好的。” “大妹子言笑了，不是有句话，干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也，我也没啥别的本事，就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养家糊口而已。” 收破烂的边说边跟着巧珍走到了院子里，他用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院子不小，你掌柜不在家啊！” “上班还没回来。” “巧珍来到杂物间，把里面的废旧纸箱，瓶瓶罐罐一点儿一点儿的拿到空余的地方乐不思蜀地整理着。” 收破烂看着院子里没有人，他东张西望了起来，这时，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院里窗台上的那块手表之上，他的内心便有了想法。 他装模做样，故作镇定的收拾着，趁着无人发现，顺手牵羊把手表装进了自己的上衣里面的口袋里。 “妹子，你歇会儿，我来帮你，看着不少，这一整理下来也没多少，不过这地方倒是腾出来了不少。”他镇定自如，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蹲下来打着帮手。 “你称下重量，干这行也不容易，总不能让你吃亏呀！” “我看大妹子人也比较朴实，也就不和你说虚头巴脑的套话了，这废纸箱，瓶子，还有七零八碎的书本，大小不匀的这的废铜，直接给1.5元好了，不让你吃亏。” “这么便宜？” “你看，能卖的话就卖，不能卖的话也不强求，你自己看。” “算了，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垃圾拿走的话，屋里也好腾出多余的空间。” “你放心，不让你吃亏，你的这点儿东西，别人收的话，最多给价1.2元，我给的价格还是同行中最高的，大家都不容易，也就不计较了零零碎碎的了。” 巧珍看到收拾之后的地方，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家里有废旧垃圾的话，还给你留着。” “谢谢大妹子，这一趟我算是没有白来，可谓不虚此行。”收破烂边说边掏出了钱递到了巧珍手里，一溜烟儿地溜走了。 巧珍手里紧紧地握着这卖破烂的钱，心里高兴的合不拢嘴，忙活半天也忘记了时间，娘应该等急了吧？ 她抬起手腕，想到了学斌用工资给自己买的那块庐山牌的手表，说是他们爱情的象征，如果不是照顾娘，需要看时间，她平时都舍不得戴。 这让她不禁想起那过往的流失岁月，他迫不及待的把手表戴在自己的手上，兴奋之情洋溢在脸上，这表陪伴着她走过了一年又一年，见到手表犹如见到学斌。 她走到窗台边拿起手表，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不见了，明明收拾东西怕弄坏了，把它取下来放在这里，怎么就不翼而飞呢？ 难道是放错了地方，她把衣服身上的口袋和屋里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却唯独不见手表的的踪影。 巧珍这才想起收破烂的来过，院子里没人，想起他的异常行为，也只有他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做了手脚，她追了出去，人却早已不知踪影。 第277章 对峙 “巧珍，这手表你喜欢吗?戴上它，就好像我在你身边，永远不分离，今后你愿意把自己的时间毫无保留地都给我吗？” “当然愿意，未来的日子，我会和你共同走过分分秒秒，看见手表就犹如看到你。” “嗯嗯，一辈子太短，只争朝夕。我希望你的心里时时刻刻只想着我，不要让别的男人占据在你的心里。还记得我们曾经走过的美好回忆吗？这手表不仅意味着我对你誓死不渝的爱，还寓意着我们的爱情会走向永恒，今后，你的时间也只能属于我唐学斌一个人，我愿意永远被你掌控，做好你的护花使者。” 过往学斌对自己说过的海誓山盟的话语重重的印在巧珍的心上，无论如何也让她无法忘记。 一块手表象征着一份坚定不移的感情，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戴了多年的手表，还是在不经意之中落入到了别人的手中，她伤心的失魂落魄，内心懊悔不已。 这手表不仅是学斌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更象征着彼此之间矢志不渝的感情，那里面承载了满满的关爱和呵护。 它不仅经受着时间的考验，还记录着他们在一起的点滴回忆，那手表像一双温暖的大手，让她无时无刻在感受着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而今，手表就这样丢了，巧珍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仿佛把自己真挚的感情也丢失了一样，她无法向学斌交代。 太阳慢慢地在天空游荡，好像一张金色的大网，洒满了温暖的光，将每一个角落照亮，她却没有一点儿心情。 人不伤心泪不流，娘的病已经很心焦了，这心爱的手表也离她而去，她怅然若失，糟糕的不能说出口。 一会儿该去周山村了，巧珍拿着这卖垃圾换来的钱，买了二斤鸡蛋糕，信步前往来到了公婆家中。 “娘，我现在得去周山村一趟，俺娘得了偏瘫，身边离不开人，这学斌也回不来，你要是做饭的话，就多添几碗水，让这仨孩子放学回来也能吃口热乎饭。”巧珍欣然说着，把买好鸡蛋糕放在了婆婆的手里。 董秀娥一听这话，就窝了一肚子火，她从袋子里顺手拿了一个鸡蛋糕，看也不看巧珍一眼，三口两口就把它塞到了嘴里。 “你咋光会想好事，把我当老妈子使唤哩！原本想着你是过来看我们，没想到是来给我派活的。” “娘，我哪儿敢呀！我这也是实在没法了才想着过来麻烦你们二老。” “做恁爹的饭不说，秀兰一家三口每天的饭菜也得等着我来做，如今，你还嫌我不够忙，还想让我管你们家那仨孩子的饭，你也不想想我一个人能顾过来不能？” 董秀娥推三阻四的说着，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巧珍平心静气地说：“娘，再苦再累也就这一段时间，只要学斌厂里不忙，回来能腾开手，他就能给孩子们做饭了。” 董秀娥脸色骤变，指桑骂槐的说着：“你是唐家的媳妇，三天两头光往娘家跑成何体统？你要去也可以，不过孩子吃饭的问题你得自己想办法，我可帮不了你。” “娘，现在，周山村俺娘需要我，我也是家里老大，她生我养我一场，我总不能视之不理，看着她活生生的受罪难受吧!”巧珍看到婆婆一副束之高阁的模样，她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唐有才听到巧珍这话，嘴唇紧闭，拉起了一副苦瓜脸：“你娘就生了你一个闺女？别的孩子都指望不上，就你喜欢逞能，自己家里都顾不过来，跑啥跑，还想着把孩子撇给爹娘照顾，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仿佛有千万只大象在胸口拥挤，让巧珍瞬时喘不过气来。 巧珍敛起笑容，嘴角流露出无辜的表情：“爹，你不看我的面子，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多少看在学斌是你儿子的份上，就给个方便，这仨孩子毕竟也是你亲孙女，照顾孩子们一段时间，你们吃啥，她仨跟着吃啥就行，不用那么多讲究，只要能让他们吃饱就行。” 唐有才眉头紧皱，扭曲的嘴巴咒骂不停：“行了，行了，别假惺惺的在我身边提那个浑球，都是你怂恿着不让他过来看我们，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是牵手就是搂腰，还好意思让孩子们来这里吃饭，我实话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来问你，这个月给我们的零用钱，学斌准备啥时候拿过来？” 巧珍心里倍感委屈，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爹，娘，从结婚到现在我和学斌啥时候亏待过你们，我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们还有这个家？你们呢？做事情就只图自己的心情，啥时候考虑过我们的感受？给你们二老的钱，你们不舍得吃喝，都贴补学勤一家了吧！如今，我有难处，让你们给孩子们做碗饭，也就是几碗水的事，就难上加难？” 唐有才愤怒的脸像一只暴躁的狮子，他疾声呵斥：“你是唐家媳妇成天想着回娘家，学斌挣的钱都让你贴补娘家了。还有脸来让我们帮忙，是故意过来专门吵架的吧！真是个败家娘儿们。” “爹，我现在正是需要你和娘的时候，你说我是唐家媳妇，咱家有事的时候，有我说话的份儿吗？我好心好意说上一句，你就不依不饶说我是外人，你们将来也会生病，也需要被子女照顾的时候，难道就不为自己的以后留点后路，把事情赶尽杀绝吗？” “你娘咋教你的，就这么横冲直撞的给自己公爹说话？也不知道学斌究竟看上你啥了，真是个缺心眼儿。” “爹，你话里有话，这是啥意思，你们不就是缺钱吗？好，我给你。”巧珍边说便把钱扔在了唐有才的身上。 “你敢用钱砸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他扬起手准备朝巧珍身上打去。 董秀娥见到钱，两眼放光，看到巧珍态度与往日相比，判若两人，赶紧制止了唐有才，她的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巧珍，你这又是何必，有钱早点拿出来，何必再大动干戈，我多做点饭就是了，你给孩子们说一声，该过来就过来。” “那谢谢娘了，要是孩子们忘了过来，麻烦你做好饭去家里喊喊他们，俊芳拿的有钥匙。”巧珍觉的今天婆婆的态度也有了巨大的反转，这让她匪夷所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见钱眼开，就没见过钱是吧？就这么点儿钱算个屁，还想收买你不成？”唐有才对董秀娥的行为表示很不理解。 董秀娥朝着唐有才奸诈的笑着：“你就少说一句吧！能给你吃穷还是咋的？我的大招还在后面，到时钱要不够大不了问你儿子去要，还怕他跑了不成，忍一时得一世，这都不懂？” 第278章 情何以堪? “就这点钱儿，够啥用，没钱还在那瞎烧，能的不轻。”唐有才一听那话，眉毛紧蹙，一股怒火不由自主从两肋一下子猛的窜了上来。 巧珍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只要给孩子们安顿好吃饭的地方，她这心里终于可以放心了。 学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时间不早了，算了，还是不等了，她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走到周山村的路上。 也不知道娘现在情况怎样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担心起来，自己也就是一个爱操心的命。 “大姐，快点，快点吧！今早娘没有见到你，她嚷着下床要去解手，结果一不留神，就又摔倒在了地上，你快看看吧！”平安看到大姐进到了窑洞，飘忽不定的脚步声涌出难以平静的冲动，他惶恐不安地喊着。 巧珍又气又急，那颗心七上八下的在胸膛里疯狂的跳动，一点节奏也没有，她的嘴巴不停的颤抖：“平安，你让我咋说你？娘的情况刚有好转，我回家拿几件衣服，劲儿还没有缓过来，怎么一时不在身边，娘就出了这档子事儿，你是怎样照顾娘的啊！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咋会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之前，你们也没一个人告诉我呀！现在又开始埋怨我的不是？” “娘是个病人，你就不会察言观色？凡事得格外谨慎，医生之前也早已有所交代，怎么能就掉以轻心了呢！药还有吗？赶紧跟上不能断。” “还有。”平安谨小慎微的说着，把袋子里的药战战兢兢地拿过来放到了巧珍手里，她倒了一些温水，让娘把药慢慢服下，阴沉沉的脸上稍微才算有所缓和。 这一夜，对学斌而言是幸福的，他缄默不语，守候在离秋身边，也许，只是为了满足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这让他压抑许久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巧珍不考虑自己的感受，既然可以和阿力在一起，那他和离秋之间的事情又顺理成章，就算扯平了，他可以选择隐忍，包容，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自己的底线。 如果不曾看到那一幕，即使离秋病入晚期，面对她热情似火爱的表白，他依然对她熟视无睹，因为他心中只有巧珍，然而，一切都在朝着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发展，他无人可诉。 心中对孩子的思念与日俱增，也不知道她们吃饭了没有？一种愧疚感在他心里滋生，明天就是周末了，不如趁着下班的时候，早点回家陪陪她们。 “爸爸，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回来了，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怎么不回家？”俊红疑惑不解地望着父亲。 学斌掩饰着心中的尴尬，不想被孩子看穿自己的心思，他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说着：“昨晚厂里加班，走不开，你们怎么吃饭了？” “怪不得，我们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你回来的身影，在我最饿的时候，妈妈却从外婆家回来了。”俊红兴高采烈地说着，丝毫没有感觉到父亲脸上微乎其微的变化。 “你妈妈回来了？”学斌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是啊!回来了，妈妈还让我去门口去看你，可是我左看右看，还是没有等到你，晚上我还和妈妈一起睡了呢！” 俊红越说越觉得兴奋不已，那个话匣子就像合不住了似的。 这一刻，学斌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百感交集。 “我就纳闷不已，你说去外婆家把妈妈接回来，可是妈妈说我是在编瞎话逗她，她就没有见到你，你还说妈妈等到外婆的身体好一点就回来了，可是，我看还见她收拾了衣服，又去外婆家，你还说妈妈想我们，回来给我们做好吃的都是骗人的。” “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管。”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回来了妈妈又走了？我只想回家的时候看到爸爸和妈妈在一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情景。” 学斌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让俊红感触这么深，难道巧珍是因为自己去了周山村没有接她，晚上和离秋一起没有回家而心生怨气才又回娘家？ 娘得了偏瘫，他也深表同情，但是怎么不考虑孩子们的吃喝拉撒呢？她这次是要铁了心要和阿力在一起了，他越想心里又越难过起来。 可是当着孩子的面，只能自圆其谎：“是不是你外婆身体出现了变化？不要想太多了，白天的时候，你们怎么吃饭了？” “妈妈去外婆家的时候，交代我们去奶奶家吃饭，我不想去，奶奶让帅鹏过来叫我们吃饭。” “喊你们吃饭？我没有听错吧！” 三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二老没管过，没看过，也没有吃过一个糖果，难道是爹娘想明白了，知道关心自己的孙女来了，学斌的心里颇感欣慰。 “是啊！我从来没有见到奶奶会这么好心叫我们去她家吃饭，之前，他们给帅鹏做好吃的，我只有羡慕的份儿，想吃也吃不到嘴里，奶奶看到我也像没看到一样。” 学斌从院子里走到屋里，想拿出一件干净换洗的衣服，他走到杂物间去拿洗衣粉，却发现里面腾出了多余的空间，之前凌乱的废纸箱，瓶瓶罐罐已经不见，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俊红，这是你和姐姐的功劳吗？越来越懂事，学会收拾屋子了。” “不是我和姐姐做的。” “不是你们？” “是妈妈找了一个收破烂的来到了家里，把这废旧的垃圾，瓶子进行了清理，屋子里才看着整齐有序。” “你们在奶奶家那里吃的啥饭？吃饱了吗？饿的话我再给你们做点儿。” “奶奶说牙口不好，熬的菜，可是我明明看到帅鹏碗里有好几块肉和豆腐，而我和姐姐妹妹的碗里只有粉条，白菜，我想去锅里再盛点菜，爷爷奶奶说，那是给三婶三叔特意留的，说我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学斌以为爹娘回心转意关心自己孙女的想法，原来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而已，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任凭泪水奔涌而出。 俊红看到父亲流泪，她的眼角也溢出一缕忧愁，平日闪光的眼眸被泪珠遮挡，她鼻子酸酸的，那咸咸的味道流到了嘴里：“奶奶当着我和妹妹的面把鸡蛋糕递给了帅鹏，还连连问他好吃吗？却忽视了我艳羡的目光，爸爸，我不想再去奶奶那里了，在那里我就会莫名其妙的不开心。” 孙子与孙女的待遇果然不同？他用粗糙的大手触动着俊红的头发，百般抚慰，这话语怎不令他心伤？ 听着俊红娓娓道来的话语，这让他怎么情何以堪？他的嘴巴就像粘了胶水一样，紧紧地定在了那里似的，怎么也张不开。 黑夜逐渐降临，夜的凉意让他的身影更加单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学斌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冰冷而又僵硬…… 第279章 步步紧逼 “ 对了，爸爸，帅鹏说这鸡蛋糕是妈妈带给奶奶的，他能吃到这入口即化的鸡蛋糕，还是沾了奶奶的光呢！还说俺妈不做饭，就会东跑西跑。”俊红想起帅鹏在自己面前拿着鸡蛋糕得意炫耀的情形，忍不住给父亲吐槽。 学斌目瞪口呆：“你妈给奶奶买的？” “是啊！帅鹏说妈妈给了奶奶钱，我们才算有了机会在奶奶那里吃饭。” 学斌越听越觉得玄乎，他睁大了眼睛：“你妈给了奶奶钱？” “当然了，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帅鹏啊！”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学斌脸色铁青，紧握拳头，觉得心里有一种上不来气儿的感觉，那无形之中的压力让他无法呼吸。 学斌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最近也没有给巧珍钱，这钱从哪里来的？他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这钱和阿力有关。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栽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呻吟着。 气愤让学斌无法冷静，他调整了情绪，回忆着最近发生的点点滴滴，这时，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又映入他的眼帘，上次去周山村的时候，阿力不怀好意抱着巧珍，他手上有一沓厚厚的纸币在风中不停的舞动。 如果不是阿力给巧珍的钱，她又怎么可能会在大白天接受他的好意搂搂抱抱。 女人心，海底针，曾经对她的好意她都忘得干干净净，跑到九霄云外了吗？他心中的苦痛，像波浪一样阵阵向他袭来。 她之前就是再难再累，即使地里的农活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不会把孩子送到爹娘那里，听那冷言冷语，难道她真的铁了心要和阿力在一起，不要他和孩子还有这个家了吗？ 学斌双手托腮，眼神中的焦虑，内心的恐慌让他坐立不安。 想到这里，他觉得到了天明上班的时候，不管怎样也得向厂里请个假，无论如何也要到周山村走一趟，去见见巧珍，总是避而不见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又吃不饱，学习上的精力怎么能跟的上呢？ 这一夜，学斌彻底无眠，一边是巧珍的向自己款款走来的身影，一边是离秋给他带来身体上的满足，孰轻孰重，他心中的天平在不断左右摇摆。 唐有才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巧珍吆来喝去，他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那愤怒的火焰就像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看见她那仨孩子，也只好强忍他心中怒火，受了窝囊气，岂能就这样善罢甘休，他左思右想，还得去找学斌，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再要点钱花花，手里有钱，心中不慌。 女子无才便是德，妇为夫纲，既然嫁到了唐家，就要无条件的为这个家做奉献，不要违抗旨意，学斌也真是的，就任由周巧珍胡作非为，也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媳妇，让她越发放肆，目无尊长。 学斌向厂里请了假，顾虑重重地走在周山村的路上，如今，娘得了偏瘫在床，说话上得注意方式，可不能因小失大，再惹得老人家不愉快导致病情恶化，他这心里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学斌前脚离开厂门，出发没有多久，唐有才骑着自行车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厂里。 他停下车子，像一头老水牛，吭哧吭哧地兀自在那里喘着粗气，看到门卫室无人，便形色匆匆地走了进去。 “干啥呢！你找谁？过来登记一下。”门卫见到陌生的面孔，顿生疑心，从门卫室旁边的水池那儿走了过来，用手指着桌子上的登记本说道。 唐有才横冲直撞地说：“我来找我儿子，还要登记？” 门卫用手指了门口悬挂的牌子：“看见没？外来人员出入工厂必须登记，别说是你了，就是外来的老板进来找人都得登记。” “糗事不少，我不登记能咋样？”唐有才愤愤不平的说着。 门卫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厂规，得服从厂里的管理，我们也是严格执行出入程序，你又何必为难于我？” “我说一句，你倒啰哩啰嗦，没完没了。”唐有才心中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又被门卫撞了一鼻子灰。 “这是工作，不是你家，怎么能随心所欲，任你在这儿耍横撒野，你也得理解我的难处啊！” “算了，不让进就不进，我没上过学，不会写字。”唐有才又怕吃亏，毕竟不是在家，姿态也只好放低了一点。 “给你个台阶就下，不要得寸进尺，见好就收。” “我也就是个庄稼人，目不识丁，你就高抬贵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看着就是一副不是不讲理的模样，真是粗鄙？” “你说谁粗鄙？不让进也行，你帮我叫叫唐学斌，我是他爹，就说有事过来找他。” “学斌啊！刚骑车走了没多久，你没看见吗？” “走了？难不成走岔路了，我连他的影子也没见到。” “你是睁着眼说瞎话吧！我是小猫还是小狗，你骗人也得话说清楚再说吧！糊弄谁呢！” 门卫上下仔细打量了唐有才一番，觉得学斌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一个爹，简直就是死不论理，他不耐烦的瞥了唐有才一眼：“我看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给你说说，你不知道感激，还对我说的话质疑。” “你的眼睛欺骗了你的心，除非你说他去哪儿了，我才相信你的话，否则就是瞒天过海。” 门卫无奈，只好如实相告：“好吧！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是来上班了，不过看他脸色不好，又向厂里请假说家里有事，就骑车回去了。” “那你不早说，说个话都表达不完整，还在这里看门，丢厂里领导的形象。”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丢不丢人不是你说了算，你给我发工资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绕了半天圈子，跟你这人说话真没劲，浪费口舌，唾沫星子都快费干了，也不给我赏杯水喝。”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有脸要水喝，信不信我泼你一身脏水，没事的话赶紧走，不要耽搁我的工作。” “话没说完，还想撵人，想的美？我来问你，学斌去哪儿了？” “上班时间，我说完你赶紧离开，竟在这里捣乱。” “你真是下巴底下支砖——让我张不开嘴，你倒是说啊！” “他从门口出来的时候，我问他上班时间这要是去哪儿？” “学斌咋说了？你这看门的，非要让我问一句你才说一句，咱俩表演双簧呢！” “说请假了，要去周山村。” “周山村？” “是啊！你要是没事，可以离开了，上班时间闲聊被领导看到，又该炒我鱿鱼了。” 第280章 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唐有才听到门卫的话语，蹬着车子一溜烟朝着周山村的方向驶去，他的心里还惦记着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学斌把钱给自己。 天空阴沉沉的，太阳不再那么耀眼，黑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趾高气扬的风夹着零星小雨，打在人的脸颊上，那感觉凉嗖嗖的。 阿秀在巧珍的精心照顾下，已经能够完整的说话，行动也比以前灵敏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色也有所好转，她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开心的像个孩子。 阿秀牙齿不好，她喜欢吃味道面面的红蛇果苹果，这样的口感更适合上了年龄的老年人吃，不仅含有丰富的维生素、矿物质和纤维素，降低胆固醇、改善消化、抗氧化、促进骨骼健康，还能降低糖尿病、保护心脏健康、增强免疫系统。 巧珍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用小刀把熟透的果皮削掉，一股芳香扑鼻而来。 苹果像变了魔术，在她的手里变成了均匀不等的小块，她把切好的苹果，用小勺一口一口慢慢喂在了娘的嘴里。 “娘，你尝尝这苹果，颜色不仅娇艳欲滴，而且口感还甜丝丝的。”巧珍看到娘嘴角浮现出的微笑，她的心里也感到由衷的欣慰。 “嗯，还是你心细，知道我喜欢吃面苹果。”阿秀轻咬了一口，顿时，这苹果的汁水溢满到了嘴里。 建国在一旁看到母女二人温馨的画面，他笑逐颜开地说着：“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这话看来，一点不假，我只能望眼巴巴，你们一个喂，一个吃，真是令人羡慕，把我都快都忘了。” “你都这把年龄了，还吃女儿的醋。”阿秀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满是欢喜。 “爹，娘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你可不要想多了，来，你张嘴，我也喂你 。”巧珍打趣着，又用小勺把剩余没吃完的苹果喂进了建国的口中。 “咋会多想？真是的，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有你这个好女儿来照顾我们，也是爹娘的福分，怎么会吃醋呢！我这高兴都来不及呢！” 吃罢苹果，巧珍给娘洗了洗手，拿起梳子把阿秀的头发从前往后梳的的整整齐齐。 “娘，今天有点儿冷，我再给你加个外套。”巧珍拿起衣服帮阿秀穿着，却发现不知什么东西蹭了一下自己的手，那感觉隐隐作痛，她低头一看，娘的手指甲已经长了许多。 她默默地望着娘满是皱纹的手，那星星点点的褐色老年斑，手掌上磨出来一层层厚厚的黄色老茧，醒目而又耀眼，似乎永远也回不到青春的模样，坚韧的竹指甲里藏有黑色的污垢，娘昼夜操劳的情形又恍若昨日。 泪水浸满了她的双眼，不听使唤地往下流，她拿起指甲剪，伸到娘的手指跟前，只听咔哒一声，剪掉的指甲纷纷地落到了地上，她又用指甲锉轻轻磨平。 “你怎么流泪了？”阿秀心疼地望着巧珍苍白的脸庞，便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 巧珍不想让娘看到自己的难过，只好言不由衷的说着：“没什么，娘，这是高兴的泪水，看到你的身体恢复的比较快，我这打心眼里是为你感到高兴，照这样的速度，很快你就能回到原来的模样了。” “最近真是辛苦你了，一直照顾着我，连家都顾不上，娘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要是你公婆再为难你了咋办？”阿秀的眼泪犹如尘埃，风一吹，就漫天飞舞。 巧珍用感激的眼神望着母亲：“娘，看你说哪里话，我是你的女儿，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我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 “真是我的好闺女，娘想起来走走。” 巧珍关切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和心疼：“还是算了吧！天气不好，外面下着毛毛雨，你忘了上次摔倒的情形，老年人上了年龄，骨头比年轻人更脆，一摔就容易骨折，等着天好了，我扶着你慢慢走，咱不急。” “小时候娘教导你们，现在娘老了，没用了，反倒成了你的累赘，我最大的辛酸，就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你的负担。”阿秀的肩膀微微颤抖，时不时地传来了一声声抽泣。 巧珍的眼睛慢慢开始潮湿，她不愿意用手擦干，也不愿就此停止哭泣，刹那间，那份晶莹的泪花在她没有光泽的脸上留下了凝固的泪痕，也许，只有风才能理解她心中的忧伤。 “娘，你不要这样说，有娘的地方就是家，你就是我的家啊！”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巧珍再也无法抑制早已泛滥的情感，一种想要控制又无法自控的撕心裂肺的声音终于喷涌而出。 情到深处自然浓，爱到深处自然痛，她总觉得自己泪窝太浅，总会被温馨感人的画面和场景所感动。 那泪窝盛满了人间的喜怒哀乐，那泪窝撑大了胸怀，咽下了委屈，只有在掉眼泪的时候，也许自己才会真的难过，那就让它肆意横流吧！ 巧珍想到娘偏瘫以来，弟弟妹妹就像商量好了似的，没有打过一个照面，也许是母亲看到自己，日夜不离守在自己身边，想念他们了，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阿秀宽慰着巧珍，她的声音也随着巧珍感情的抑扬顿挫而愈发难过起来，母女二人紧紧的抱成一团。 黑暗过去，天总会亮的。她体会着母亲的痛苦，也许，人生在世，会有太多的无奈与辛酸，即使爹娘付出了全部，但收获总是不公平的，这绝非偶然。 母亲给孩子的再多，心里总会感到有所愧疚；而孩子给予母亲的，甚至一生都难以还清，巧珍也是如此。 爹娘把自己带到人间，赋予了她鲜活的生命，含辛茹苦把她养育成人，他们不仅是贵人，也是恩人。 不管别人怎么做，她只想尽到自己的孝心，那就是不离不弃的陪伴，自己问心无愧，又何需在意别人风言风语。 那份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她怎么能忘？也从未感忘，虽然娘没有文化，但是她的教导，却让自己受益终身，这样的教导，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自己的孩子。 蒙蒙细雨将窑洞笼罩成了一片如梦如幻的薄雾，好似仙气，增添了若隐若现的遐想，多情的云在空中飘逸挥洒，仿佛整个山村都在忘情吮吸吸，树有了雨的滋润，在兀自成长，那竹林更显得青翠欲滴。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而这缠绵的雨丝也落在了学斌的身上，他回味着顾城的一句话：“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很近。” 第281章 既然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乌鸦在呼风唤雨中策马而来，它深邃而又神秘，扇动着黑如墨色的羽毛，停留在枝头，默默守护着这片土窑洞，凄凉阴森的叫声在空中徘徊，那声音聒噪，不时传到建国的耳朵里，他感到格外刺耳。 乌鸦叫，祸事到。建国看见乌鸦飞过，从窑洞里快步走了出来，想也没想就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石头子，朝着天空的方向扔去，乌鸦见此情景，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侥幸躲过一劫。 “看你爹，真是个老小孩，这么大岁数了，还和鸟一般见识，我看还是太闲了。”阿秀看到建国驱赶乌鸦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巧珍想起了爹年轻的时候，手里拿着自己做的弹弓在田野里驱赶麻雀的情景，可以说百发百中。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后来为了防止麻雀，喜雀等一些馋鸟来破坏庄稼，遇到播种和谷豆等农作物成熟的季节，爹就在田地里做了一个稻草人，放在显眼的位置。 它头戴陈旧草帽，身穿破褛褴衫，手中持有细长的竹竿，摆出一副赶鸟的动作，虽然稻草人看上去没有精致的五官，但是也让这些胆大的鸟儿们惧怕起了稻草人的震慑，即使再遇到厚脸皮的鸟儿前来，也不敢再此逗留，偷偷尝上一口，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仓皇逃离。 不论白天夜晚还是风吹雨淋，稻草人迎风沐雨，面朝阳光孤零零地站在田间地头，守护着农民热爱的庄稼。 “我爹是人老心不老，能够保持一颗童真，很难得。”巧珍听到娘的话语，乐此不疲地说着。 平时去周山村的路，学斌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走到了，而这次，他却走得格外漫长。 学斌漫不经心的骑着车，聆听着花开的声音，欣赏着细雨的心事，野草在雨中浸着水珠的姿态，让他忍不住伸出双手，让雨滴打湿手掌，任凭思绪翻滚，随着斜风细雨飘向周山村。 拨动记忆的心弦，仿佛就在昨天，他的目光游离在回想之间，又来了一阵风，和着细雨把他的心事全部吹软。 内心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心里久久盘旋，见到巧珍，刨根问底想要知道的答案让他焦灼不安，他索性加快了脚步。 建国扛着锄头想要去地里看看庄稼，学斌的突然到来，让他欢天喜地的陪着姑爷重新折返到了家中。 他声音响亮地喊道：“巧珍，巧珍，学斌来了。” “学斌来了？”她用手上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把额前的头发别到了耳朵后，那两条粗粗的辫子无声地垂在肩膀上。 “这孩子，都老夫老妻了，还像个要上花轿的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还不快叫学斌进来？”阿秀看到巧珍磨磨蹭蹭的模样，眼眸含笑，不停的催促着。 巧珍脸颊红红的，像一朵娇艳的红玫瑰一样，她的心怦怦直跳，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见到学斌还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去讨好自己，可是依然让她感觉到踏实，她曾经也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后来，她才明白细水长流的感情更适合自己。 “学斌，这个时候你不是在厂里上班吗？”她走上前去，眼神里皆是温柔，心里像乐开了花。 学斌走到巧珍跟前，看着她愈发憔悴瘦削的容颜，也许是因为连日在周山村照顾娘没有休息好，连眼睛也开始浮肿起来，他的心里不禁感到心疼，眼珠像生了铁锈的锁芯，瞬间停止了转动。 “巧珍，咋不让学斌进屋说话？别让雨再把他衣服打湿了。”阿秀也好久没有见到她这个姑爷，心里不由得惦念起来。 巧珍听到娘的呼唤，嘴里应承着：“我知道了，这就来。” “走吧！进屋里。” 学斌朝窑洞里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不进去了，我来只想问你点事情，说完就走。”他表情凝重，那陌生的声音，好像生铁铸成了一样，听上去那般严肃。 巧珍看着学斌紧绷的脸，心里像无数个车轱辘在左右旋转：“你这是咋了，一段时间咱们都没见面，你不想我，反倒跟我变生疏了不是？” 学斌轻微地调整了急促的气息，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要说出来，心中的顾虑就烟消云散，可他又害怕一旦说出，会伤害到巧珍。 不说吧！心里这块大石头被堵的难受，这无形的压抑像冰川火海，他快要跨越不过去了，既然来了，干脆就说出来吧！ “你在娘家这段时间，他是不是过来找过你？”学斌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一样，他想安静下来，却无法让自己保持平静。 巧珍羞涩地低下了头，她不知道学斌怎么会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难道他知道阿力的存在？ 学斌看到巧珍不言不语，他心里反而更急了，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表情和他当时看到的没错，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管她再做什么解释，他都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黯然伤魂，准备拂袖而去，觉得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 “你等等，你说的他是谁？”巧珍听着学斌没有来由的话，心里像猫抓一样。 她没有想到学斌的行为竟如此冷漠，几日不见，却判若两人，既然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有啥藏着掖着不敢说的。 “你还明知故问？你自己做的啥事现在还想赖账不承认吗？”学斌的目光，像无数条探照灯的光柱灼灼逼人。 “学斌，我做什么了，你又何故向我发这么大火？” “你不要装作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看你就是婊子立牌坊——假装正经。”学斌的声音咆哮着，如同浸入冰水，心完全冰凉。 他只想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确有实情，看在孩子们的份上，说不定还会选择原谅，可巧珍这样不肯承认的态度，太令自己失望了。 “唐学斌，你把话说明白，不要在这里含沙射影。”一股寒凉的苦水，淹没了巧珍对他日思夜盼的全部感情。 建国听到女儿女婿争吵的声音，赶紧走了过去：“这成天不见，怎么一见面又吵上了？” “爹，不关你的事，这件事牵扯到我和巧珍，你先去忙。” “看你们小两口在生闷气，我咋忍心不管不顾？” 学斌的冲动完全不受控制，他冷冷地说：“你要想在这儿听听也无妨，也好评个理，看巧珍干的都是啥事？” “唐学斌，你说我赖啥账了，你问我答，我若说谎一句，天打五雷轰。” “既然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可要听明白了。” 第282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上次俊红食物中毒，小芳在家吵着要妈妈，我束手无策，只好骑车来到周山村，没想到看到你靠在阿力怀中的身影。” “怎么会食物中毒？” “排骨中的一块肉有异味，再加上她吃的多，腹痛呕吐，我连夜送到了乡里卫生院，所幸才无大碍，要不然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只要孩子没事我就放心了。”巧珍的心里难过起来，她也觉得最近对学斌和孩子的关心太少了，怪不得学斌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她也可以理解。 “是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让你受累了。你也知道娘得了偏瘫，身边离不开人，这事我之前也给你说过，你是知道的啊！” “我也没说不让你去照顾啊！你不知道，俊红在家吃饭挑来拣去，嫌弃这饭不中吃，那饭没味道，我上班回来，疲惫不说，还得想尽办法讨她欢心，好不容易哄住这个，小芳也吵吵嚷嚷要让妈妈，把我逼得都没有办法。” “学斌，我也知道最近你很辛苦，可是现在这不是也没办法吗？你就多担待些，理解一下我吧！” “我是想着哪怕费点事，每天晚上给你接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再给你送娘这里也行，这样你回家还能见到孩子们。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约会。” 面对着学斌一连串的话语，巧珍真是跳进黄河也不清了，她百口莫辩：“什么约会？你不要无中生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建国听到姑爷和巧珍的话，他心里明白因为阿秀的事情，让他们夫妻之间闹矛盾了，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时间早晚而已，看到女儿受了委屈，他的心里也自然而然跟着难受起来。 建国面露苦色，徐徐道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娘生病这件事起初在我，想着趁着下雨，不去地里的时候，只想为骡子多备些草料，没想到你娘因为太过劳累而导致晕倒，当时送到村里卫生所村医那里，说是偏瘫，我只是怀疑，不敢相信，后来村医建议说村里医疗条件有限，为了不耽搁病情，建议我送到乡里卫生院。” “爹，我问的不是娘为啥生病？生病又被送到哪里了？你不要打岔行吗？我问巧珍的话她还没有回答呢！” “那子虚乌有的事你让她咋答，兴许是误会一场，让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难不成我是个瞎子，过来没事找事来了。” “我也不是那意思，你咋这样说话？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要不是阿力下着雨跑前跑后，送我和你娘去乡卫生院，跑前跑后，既找医生又结算费用，也不知道你娘能躲过去这场灾阵不能？” “爹，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怎么又旧事重提了？”巧珍朝建国摆了摆手，示意着别再说下去了。 “孩子，我要不说，你岂不是要被浑球冤枉死？瞧瞧他说的是啥话，世上哪个做爹娘的不疼爱自己的儿女。” “要不是送的及时，才算脱离了危险，现在成了偏瘫，你说谁心里会好过？好好一个人，我心里已经懊丧不已了，再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受憋屈，你让我于心何忍？” “爹，即使那个阿力在救娘的这件事上既出钱又出力，可是就能让巧珍以此为借口投怀送抱作为报答，这和等价交换又有什么不同？” “学斌，你？我和你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你竟然这样看我，我没有想到最爱我的人却伤我最深。” “你还要为自己的背叛去找借口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唐学斌，你扪心自问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对你怎样你难道就不知道？你不觉得你这样蛮横无理对我太过分了吗？” “别假惺惺的了，我过分？从村里寡妇兰花看了我一眼，你和我争执一气之下跑回周山村在他的怀里哭泣；从我给离秋了一张电影票，你气愤的离我而去，我担心你去阿力所在的砖厂去找，他觉得是我对你不好，想要和我动手；从我上次来娘这儿准备回家，看到他把你抱在怀里，你还让我说什么？” “在我心中，我一直把阿力当做哥哥对待，因为有你，我不敢越雷池半步，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吗？”巧珍越说越伤心，她觉得自己无论怎样说，学斌就是不相信自己。 “你对他没有那份心，并不代表他对你没有好感，到现在，你还在为他说话？他的心里眼神里全部都是你，否则不会听到关于你的只言片语就会那么上心，阿力接近爹娘，不就是为了表现要博取你对他的好感？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你嘴上长粪了不是？你这样污蔑我对我有什么好处？” “做了还不承认，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阿秀在窑里听到他们仨人的对话，那争吵的气势越来越激烈，她心里放心不下，拄着拐棍一步一步趔趔趄趄从屋里出来了，她脸色僵硬，老泪纵横。 巧珍上前，赶紧搀扶起娘，生怕再出什么差错：“娘，你咋出来了？你忘了先前已经摔倒两次了，医生之前有所交代，不能掉以轻心。” 阿秀浑浊的眼睛里垂下了几行热泪：“我没事，看见你们夫妻之间因为娘生病的事吵来吵去，你让娘咋能当做啥事都没发生一样，都是娘没用，拖累你了，娘这心里难受啊！” “娘，别这么说，你这病精神上不能再受刺激，我扶你去窑里休息一会儿。” “你不要管，你这孩子就是心善，娘知道你心里的委屈，我苦命的娃，公婆不待见也就罢了，现在连学斌也开始不相信你了，我要再不出来说上几句，都不知道你被他说成啥了，我闺女是啥人，难道我不知道？” 阿秀走到学斌身边，叹了口气：“学斌啊，你也消消气，少说一句，这阿力啊！可以说也是可怜的娃，从小无爹无娘，和巧珍呢，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一块儿玩耍，他一直喜欢巧珍不假，但后来你和巧珍定了娃娃亲，巧珍的心思一直在这个家，还有你和孩子们身上。” “可他这么多年也不娶妻，明明知道巧珍和我结婚生子，为何还惦记着不放？是不是想要和巧珍死灰复燃？”学斌半信半疑地说。 “学斌，每次遇到阿力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碰巧见到，我知道他对我是一番真心，我也多次向他表明了不可能走在一起的态度，因为我心里有你，而巧玲喜欢的人才是阿力，巧玲为了他才会离开家乡，所以我一直劝他找一个好的人疼他爱他。” “可是，那钱，我明明看到他……” “他是给我2000元钱，说是看娘，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让我替娘收下，可是我并没有要。” “那你给咱娘买的鸡蛋糕的钱从哪儿来的？我最近也没有给过你什么钱呀！” “那是卖垃圾的钱，最近我想你和孩子，就趁着快天黑的时候回家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可是等了你一夜，你也没有回来。想到你要不回来，孩子们可咋吃饭？我见杂物间的垃圾堆得乱七八糟，就找了收破烂的，把垃圾卖了。” “所以你给娘买了鸡蛋糕，还把钱给了他们？把孩子安顿在娘那里吃饭？” “正是，安顿好他们，我才回到了周山村，这么多年，我对你一心一意，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更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任何事情。” 学斌的心里难以平静下来，他无地自容，朝着自己的脸上猛扇了几个耳光：“巧珍，都是我不好，我是个畜生。” 第283章 就这样瞒着吧! r 第284章 唐有才大闹周山村 元秋在世的时候，唐有才和爹之前来过周山村一次，多年未去，他反而对这个地方感觉生疏了许多，周围新生的事物，让他不知不觉迷失了方向。 他跟一个老汉闲聊了起来，顺着他的手势去往周山村的路，才算有了印象。 他不明白，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山村，穷的叮当响，连鸟都不愿意来，有啥好处，学斌竟然鬼迷心窍看上大山里穷乡僻壤的巧珍？也不知道是瘸了还是脑子长废了。 天空愈发暗沉，已经成了乌云密布，刚才露出一点儿笑脸的太阳又躲得无影无踪，树叶沙沙作响。 雨越下越大，好像山坡上奔跑下来的野马，来势汹汹，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劈天盖地而来，灰尘中的气味弥漫开来，地上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 早上出来急，他忘记了拿雨披，现在，连个避雨的地方也不好找，唐有才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的眼里一片朦胧，一个身影载着满满砖车的拖拉机，向他迎面而来，那夹杂着隆隆的马达声翻滚着浪花在披荆斩棘，破浪前行，耀武扬威地从他面前疾驰而过，那溅起的泥水洒在了他的衣服上，瞬间出现了斑斑点点。 “你妈那x,开个破车有啥了不起的，跑那么快抢着去死呀！溅老子一身泥水，早晚让阎王爷收了你。”他生气地颤抖着，嘴唇冻得发紫，望着拖拉机消失的影子破口大骂。 喝口凉水都塞牙，看到自己的身上脏兮兮的，他骂骂咧咧地走在在狭长崎岖的土路上，沾着雨的地面有些湿滑，他走的很慢，还是不小心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这个鳖孙，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雨天来到周山村，为了找你要点钱，我容易吗？可把老子害惨了。”风吹着他的身体让他瑟瑟发抖，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建国给骡子喂了些草料，那黑白相间的骡子长的膘肥体壮，眼睛黑亮，蹄大如碗。 它听到院里的动静，仰着脖子，拖着洪亮的叫声，好像是在感谢主人似的。 唐有才走到院子里，猛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有节奏的叫着，他哆嗦了一下，被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原来是骡子的叫声，它长的像马，叫声像驴，那声音听上去更像是一种嘶鸣。 “你这杂交的骡子——非驴非马，不过是由驴和马交配而生的家畜罢了，叫的如此难听，怎么，看到我来，还想向我示威不成，滚一边儿去。”他心中的怒火像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唐有才想到刚才被那个开的拖拉机的溅了一身泥水的狼狈相，这脚步还没有停稳，这驴也开始肆无忌惮没完没了的叫着，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他恶狠狠地朝驴瞪了一眼。 “啥时候有机会，非把你宰了做成阿胶不可，叫你猖狂，也不看看我是谁？老天爷惹了我，我也给他没完。” 唐有才朝驴发泄了一番恶气，糟糕的心情才释然了许多，他扯起嗓门大声吆喝着：“唐学斌，你给我滚出来。” “哟，稀客稀客，啥风给你吹来了，快，快，来床上坐。”建国听到院里的声音赶紧从窑里走了出来，一看是亲家——唐有才。 “西北风，这种破地儿我懒得坐，怕脏了我的身份。” 巧珍望着公公身上的泥土，脸色发青的脸，关切的说着：“爹，你这衣服咋成了这？我给你拿一套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上，免得再受了凉。” “谁要穿着破衣服，上面补丁摞补丁，穷了这么多年，一看就是穷人的命。”他二话不说，拿起衣服就扔到了角落里。 “爹，这是在巧珍娘家，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学斌实在看不下去，看着爹趾高气扬的样子，勉为其难地说着。 阿秀见学斌爹火焰嚣张，想着如何去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她柔声细语给巧珍说道：“巧珍,去给你爹倒杯水，暖暖身子，记着放点红糖，可以驱寒，你看这衣服都湿透了，会不冷？” “我说他婶子，你是装糊涂还是故意的，我有糖尿病，你还让我吃糖，你是存心恶心我的不是？” “爹，看你说哩！俺娘不知道你有糖尿病，不知者无罪，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巧珍听到公公的话赶紧为娘打起掩护。 “是啊！爹，你成天不来，这病也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娘也是一番好心，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 “吃红糖容易引起血糖升高，我平时吃五谷杂粮，难道你就不知道？” “那也没见你忌过口呀！那肉不是照样吃的有滋有味，今天就搞起特殊来了。” “你这个逆子，胳膊肘往外拐，看好了，我是你爹，你不向着我，向着外人取笑我，工作时间不在厂里上班，下着雨窜到这里干啥？叫我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我有事过来找巧珍，再说娘偏瘫之后，我也没来过这儿看过，巧珍的二老在我心里和爹娘你们的位置一样重要。” “重要个屁，这段时间也没见你拿钱过去，你还知道有我和你娘，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要钱的，为了找你，看看这身上成啥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要不给，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巧珍看到公公依依不饶的态度，只好在中间周旋：“爹，我不是刚给你了一些钱，让孩子们在那里吃饭，那钱花完了再给也不迟，前段时间屋顶漏雨，又赶上俺娘生病，学斌这工资还没发下来呢！要不就再缓缓。” “有你说话的份吗？口口声声是你娘，孩子们不管扔给我们，学斌不顾，成天住到娘家，以后你就别回来了，哪有你这样当媳妇的？再说你娘生病管我啥事？” “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说这话不伤人吗？我对你和自己爹娘一样，没有二心，难道你就没有老的一天？你就不怕说这话会祸殃子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生没让你养，死也不指望你葬，你有啥资格跟我说话，真是个丧门星，学斌咋娶了你这样的媳妇，我看就是你背后捣的鬼，不想让学斌给我钱，有本事以后别回我们唐家。”唐有才边说边用手把巧珍推到了地上。 “爹，天地良心，我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呢？” 阿秀见巧珍被公公推到了地上，心疼不已，慢慢弯下身子上前去扶：“有才哥，巧珍是我孩子，这么多年受你们让她受的委屈还不够吗？你不知道心疼她，我来疼，那个家不回也罢，我们还不想回呢！住到这里不走了。” “啥娘生出啥孩子，一家人都是不论理，跟你们说不到一块儿去，要不是你们，学斌指不定找个有钱家的闺女，穷亲戚帮不上也就算了，还指望让俺倒贴呀！想得美，真是个赔钱货，活该这么穷。” “你？你？你咋这么说话？我们穷，但是有骨气。” “你闺女不回家，我看就是你怂恿的，你也没安啥好心。”阿秀想到巧珍这么多年受公婆的苦，现在学斌爹一进门，就没个好脸将一圈人侮辱嘲讽，便怒气冲冲向他扑来。 “身体不好就坐下吧！还想给你闺女评理不成？我，唐有才只认钱不认理。” “你再说一句？我今天给你拼了。”阿秀使出浑身力气，拿起拐棍朝着唐有才身上打去。 “你得了偏瘫？还有劲儿打人，是好的太快还是装可怜让人同情，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今天他妈的真是晦气。”他心烦意乱夺起了阿秀手里的拐杖，阿秀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阿秀，你怎么了？”建国看到阿秀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心如刀割，不停地摇晃着，却没有任何反应。 “娘，娘，我是巧珍啊！你醒醒，你醒醒啊！”巧珍的脸颊水汪汪的，泪痕像河水一样流淌，嘴唇不停地抖动着，她呐喊着，发泄着心中的悲伤，趴在娘的身上不停地喊叫着。 建国心痛地捂着胸口，浑身战栗，目光里满是愤怒，咬牙切齿地朝唐有才要个说法。 学斌从身后紧紧抱着爹，眼眸里渐渐变得不安：“爹，不要，不要啊！” “别他妈的自不量力，跟老子斗，你们都不是我的菜。”唐有才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提起建国，看也不看把他扔到了柴火堆上，疼痛让他哀嚎不已。 他还不解气，又要动手，学斌见状，从身后紧紧抱着爹不让他冲动，他的眼眸里渐渐变得不安：“爹，不要，不要啊！” “爹，爹……”巧珍听到爹的惨叫，忙把他扶到了床上，她没有想到公公在周山村自己的家里大闹一番，羞辱自己不说，连带着爹娘也不放过，她万念俱灰。 学斌看到爹丧心病狂，以强欺弱的模样，赶紧上前阻止：“爹，你快住手，你闹够了没有，你这样会出人命的，你要打就先打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允许你再碰他们一下。” 唐有才额头上的皱纹浮现，紧握拳头：“你这个畜生，我让你为他们求情，快给我滚开，回去再给你算账。” “你这么霸道，就不怕会受到世人的谴责和报应？” “闭上你的肛门，你想咒我死啊？今天要是不给钱，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揍。”唐有才捡起石头朝学斌身上狠狠砸去，又用脚朝他身上使劲踹了他两下，直到学斌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才松开了手。 第285章 护她一生周全 阿力上次来见巧珍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阿秀婶子吃的药所剩不多了，他怕巧珍忙着走不开，趁着下班的时候路过崔坪村高医生那里取了药，没顾得一刻歇息，就赶紧送了过来。 刚走到门口，就隐隐约约听到你争我吵的声音，那喊声惊天动地，后来就听到了惨不人寰的哭闹声。 阿力放心不下，不知道婶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快步走到土窑洞里想看个究竟，不想遇到了这档子事。 看到阿秀婶子昏迷不醒的模样，建国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定，鼻翼一张一翕，巧珍的脸色骤然大变，眉宇之间凝固着伤心，模糊的双眼被泪水弥漫。 那不寒而栗的场面，让阿力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面部的肌肉紧绷着，好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让人不敢靠近。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弱的弱，病的病，岂能让你在这里撒泼打滚？”阿力挥起拳头朝着唐有才的脸上席卷而来，他连打四拳，那招数犹如九天神雷，拳拳到肉，每一次撞击都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唐有才被打的头晕眼花，他没有料到对方的拳法会精妙绝伦，那拳影仿佛流星划过，上下左右这般袭击，让他招架不住，那疼痛让他一时难以揣摩。 暴雨般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他大气也不敢出，狭路相逢，不想今日遇到了高手，他摸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部位，身体也颤颤巍巍的摇晃起来。 “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敢对我动手，你也不打听打听，唐家村谁不知道我唐有才的厉害，老虎头上拍苍蝇——你好大的胆子。”唐有才眉头紧皱，龇牙咧嘴的说着。 “怎么？没挨够，还敢口出狂言，那就再吃我几拳。”阿力狂风暴雨的拳头向唐有才袭来，顷刻之间在他脸上打出了一道道残影，发出呼呼声响，一拳下去，让唐有才闻风丧胆。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让你欺负人，这几拳就当是对你的教训，还不赶快离开。” “你这臭小子，我们家的事情，轮得着你来插手？我看你就是米店卖盐——多管闲事，今日算你厉害，再次，你要是犯到我的手里，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力挥拳相向：“你要不服气，过来，我给你单挑，奉陪到底，我看你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收拾。”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给我等着。”唐有才一脸睚眦必报的表情，叽叽歪歪地说着。 “我让你说，年龄大了还不老实，真招人厌。”阿力脱下鞋子朝着唐有才的身上砸去。 看到巧珍受到委屈，阿力心中的怒火如火山一样爆发，怨恨在他心中滋生。 他不知道该如何上去安慰巧珍，走的近也不是，他怕自己多情的眼神让学斌再引起误会，他想把她抱在怀里，哪怕给她一丝安慰，又怕学斌醋意翻腾，引起夫妻之间矛盾，只能不远不近地这样偷偷望着她。 看到学斌，阿力温顺的面庞变得格外的恐怖，空气里惊人的安静，仿佛在点燃着他疯狂的心跳，他脸色紧绷，眼珠子愤怒地盯着学斌的眼睛。 “你给我出来。”阿力双手紧握，嘴唇一鼓一鼓的，喷出来了一股浓浓的硝烟。” “叫我何事？”学斌看到阿力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心里像堵了苍蝇一样难受。 “你还有脸问？”阿力见到学斌，他的火气更盛，朝着他的脸庞不由分说就是两个耳光。 “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不会好好说话？” “这耳光是我替巧珍打的，刚才那几拳是我还婶子和叔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动手，我以为你是个男人，没想到你却这么没用，简直就是个怂包，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我也没想到爹今天会来到周山村，大闹一场，我这心里也很难过。”学斌想到爹刚才嚣张的气焰，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愧疚。 “原来是你爹呀！怪不得会无理取闹，巧珍爹娘年龄大了，哪能经得起他这般折腾，你这是助纣为虐。我今天实在看不下去，就想找你谈谈。” 学斌低头不语，两人相见，分外眼红，四目相对，暗潮汹涌，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你知道我心里一直喜欢巧珍，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们早都在一起了，可是巧珍心里只有你，我只希望她过的好，心里不要那么苦。” “够了，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以后离她远一点，我自己的媳妇不劳你惦记。” “是。我对她有想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等她这么多年，这些年我没有一天停止过对她的思念，我四处打听，甚至还跑到唐家庄村问过你的情况，你工作好，有保障，家庭条件也比我优越，我只能把这份单相思的爱意深深地藏在心里，我怕自己的关心会成为一种负担，变成对巧珍的打扰。” “怪不得你阴魂不散，你没来由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你又置我脸面于何顾？” “我无数次希望她能和我回到从前，可是巧珍爱的人是你，感情的事又怎么能够强求，如果不能和她长相厮守，我希望你能护她一生周全，她是个好女人，对她好一点，不要让她对你心寒。” “这还用你说，我自己的媳妇我不对她好，谁对她好？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以后不要出现在巧珍的世界。” “如果你负了她，我让你不得好死。” “那你今后最好消失，不要再来破坏她的生活。” 巧珍的心里像被马蜂蛰过一样疼痛，今天若不是阿力出手相救，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面对公公粗暴无礼的行为，她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一来到家里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咄咄逼人的话语来羞辱自己和家人。 自己受气也就罢了，还连爹娘也一起恶语相向攻击，偏瘫的娘咽不得这口气为自己评理，反而被公公推倒导致昏迷，爹也被扔在地上，学斌为了防止将矛盾恶化，上前阻拦，也被公公用石头砸去。 巧珍不知道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这样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即使学斌心里有自己，可是她在公婆心中又算什么？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身心交瘁，她很累，她甚至开始怀疑学斌对自己的感情是否笃定不移，要不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兴师问罪，来质疑自己。 看到爹娘因为自己被打，她心如刀绞，如果娘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再和学斌这样过下去了，不如趁早离婚。 也许，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对她而言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公婆的脸色她看够了，这一刻，她不想再忍气吞声了，她要为自己而活，不想活在别人的眼里。 第286章 阿秀离世 与其让学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如趁早脱离苦海，这对彼此都是最好的解脱。 也许两个人的结合从公婆的介入就是个错误，爷爷奶奶在时，自己还能得到他们的护佑，现在呢！面对公婆的猖狂，无休止的摧残与折磨，她不想再多说一句……她忍够了，也受够了…… 阿秀被唐有才这么一闹，她渐渐开始神志不清，出现昏迷状态，咽部的痰鸣声，让她的呼吸加快，不清晰的声音中隐隐约约呼唤着巧珍的名字。 “巧珍，我……。”阿秀睁开沉重的眼睛，用力寻找着巧珍的身影。 巧珍未语先流，双手抚摸着阿秀的脸庞：“娘，我在这儿。” “好孩子，娘……娘怕是不行了，今后……恐怕……不能再陪你了，你要……答应……我，要好好活着。”阿秀粗糙的双手抚摸着巧珍的长发，嘴唇不停话地颤动着。 巧珍泪眼婆娑，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了娘的手背上，她声音哽咽着：“娘，你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你就不要再安慰我了，也不要再花那冤枉钱了，临死之前，娘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你……你要务必牢记。”阿秀一字一句地说着，那柔弱无助的表情更显得苍白无力。 巧珍悲从心来，把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感受着母爱的温柔，嘴角挤出了一丝苦涩酸楚的微笑：“娘，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巧玲这么多年不知道过得怎样，我心中一直惦记，清明过节，只要她能来到我坟前烧个纸钱，我……我就死也无憾了。” “娘，你放心，我会把巧玲找回来的，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对她牵肠挂肚。” “平安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他在咱家是最小的，现在也慢慢长大了，咱村里和他这般年龄的，都有人说媳妇了，我这一走，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娘，弟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哀痛的无法自拔，那被撕扯的七零八碎的心像一把生锈的刀被残忍地割开，那无法言说的话语从伤口流淌，撒落了一地忧伤。 “巧珍，我可怜的孩子，让娘再好好看看你，来……，扶我起来。”巧珍扶起阿秀的身子，把她瘦小的身子揽在怀中。 阿秀看到巧珍梨花带雨的模样，颤巍巍地帮她擦去眼上的泪花，用哆嗦的右手取下了左手无名指上出嫁时的戒指，戴在了巧珍的手上：“巧珍，娘这一生没啥本事，让你受苦了，弥留之际，也没有什么最后留给你的，这枚银戒指是我嫁给你爹时，你外婆给我的，你戴着，想娘的时候看看，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巧珍望着娘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每一道都镌刻着无情的岁月留下的沧桑，岁月的冷风，把娘的头发吹白，她浑浊无神的眼睛饱含着期许，有太多的放不下。 阿秀两眼凝视着远方，眼眶中流下了几滴清泪，不时地滚动着，那泪水中有几许恳求，有无尽的心酸，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更有对生命走向死亡无能为力的绝望。 “巧珍，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学会坚强，守护好你的那个家，再苦再难，也要把那仨孩子拉扯长大，你公婆年龄大了，辛劳一生，也不容易，对他们要以礼相待，多宽容理解，学斌上班忙，脾气不好你要多体谅他的难处，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成一家子不容易，夫妻两人要同心同力，记着——家不能散，家是根基。” “娘……你别说了好吗？”巧珍听到娘真情流露的话语，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娘到现在还考虑着公婆和学斌，心中还是牵挂着自己，不要和学斌过下去的想法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她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没有能力保护好爹娘。 可是孩子怎么办？母亲的话又像匕首一样刺痛着她的心灵，她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巧珍，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脾气又倔又直，娘你知道你这心里苦，今后说话也要想好再说，要不很容易吃亏，要让自己坚强，把这个家撑起来，你答应……娘，答应娘。”阿秀像一枚枯叶飘飘洒洒落入泥土，投进大地母亲的怀抱，似乎所有的过往都化成了一捧尘土。 “好，娘，我答应你。”巧珍早已泣不成声。 这声音有对娘的依恋与不舍，这声音有娘裹着三寸金莲的小脚，操持家务，养他们姐弟五人的磨难与心酸，岁月中结出坚硬的果子，让她像娘一样从柔弱走向坚强，看似随风飘摇，却像树木一样坚韧，将根基一点一点渗入。 一缕光投进土窑洞，反射出微弱的光芒，阿秀松弛的眼皮之下，散开了一道缝隙，这最后的光照入她的心里。 “巧珍，你看那云发出的光真好看，你外婆还有姥爷脚踩祥云来接我来了，我好像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阿秀嘴巴动了动，突然头一歪，慢慢闭上了双眼。 “娘，你不要走，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娘……”巧珍失魂落魄地望着娘僵硬的身子，她肝肠寸断地哭喊着，双膝跪地倒在了娘的身边。 巧珍心灵的天空变得异常黑暗，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一片模糊，心脏也变得异常沉重。 她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似乎进入了无底的黑洞，花在凋残，草在哭泣。 一个声音在心底呼唤：“今后，我再也没有娘了……，我再也没有娘了……” “青青的草原，星星在闪亮，梦中妈妈的脸，在为我牵挂，为我向苍天祈福祝愿，她在遥望远方的天边，亲爱的妈妈，额吉；她在遥望远方的天边，洁白的月光，照在我的脸庞，母亲的眼睛，在我梦中闪亮，多么思念我的母亲，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她亲眼目睹着娘艰难而又痛苦地离开人世的那一刻，那悲痛犹如刀割，再多的眼泪和悲伤也换不回娘走向另个世界的脚步。 一切是那么静谧，似乎在营造一种庄重肃穆的氛围，只有周围嘤嘤的哭声。 第287章 离殇 当阿力急匆匆地来到梅英那儿告诉阿秀和建国的身体状况，她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匆放下手中的碗筷，紧赶慢跑来到了周山村，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晚到了一步。 等她赶到的时候，阿秀已经闭上眼睛，永远的沉睡了过去，她连自己的弟媳妇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梅英看到巧珍悲怆于心的样子，悲伤再次涌上心头：“孩子，人死如灯灭，你娘虽然到了你看不到的地方，但是她却会以另外的一种方式能看到你，你要重燃生活的勇气去勇敢面对今后的生活，她要知道你如此难过，心里也会放心不下的。” “伯母，我只是难以接受娘离我而去的事实，没有享过一天清福，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梦。” 梅英泪如雨下：“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沉重，人心都是肉长的，花开花落，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你不吃不喝，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你要节哀顺变，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娘的离世，是爷爷奶奶去世之后这么多年来更令她难以割舍的事情，娘走了，没有她的音容笑貌，好像这个家从此再也不存在了似的，今后回家的愿望也怕要成为泡影了，她连唯一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巧珍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至亲之人的离去，那永远无法挽回的愧疚与失落，如同心灵深处的伤痕，也许，这一生也无法愈合，这一别，就是一生。 伯母说的对，生活还要继续过下去，只能擦干眼泪，把伤痛埋在心里，学会坚强，毕竟还有家人和孩子们，自己若垮了，他们该怎么办？不，我怎么能够倒下？ “巧珍，听伯母说句不好听的话：常言道‘丧不报，孝不吊，不烧纸钱不谢孝’咱农村有这风俗，遇到白事家中老人去世要报丧，也叫报信。儿子要身穿孝衣，到亲戚家磕头告诉老人过世的死讯。” “你说的对，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伯母，我这就通知根生根民准备好去亲戚家报丧。” “记得提醒根生根民，报丧的话要跪在门外，告知你娘的死讯，不进家门，怕给别人带来不吉利。” “我记住了，伯母。” 巧珍想起了巧玲，娘临走之前给她提及过，此刻，她最放不下的也是自己的妹妹，一个人孤身在外多年，她说什么也要把巧玲带回来。 巧玲也想回周山村看看，自从那次二哥说了绝情的话之后，她对娘的病情还是多了些牵挂，也不知道娘现在怎样了？可是红事白事一茬接着一茬，让她分不开身，对家里的思念只能通过吹唢呐的形式来表达。 直到这次意外之中见到大姐，得知娘去世，犹如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让她惊骇耸闻，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巧玲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唢呐不由得掉在了地上，她不停地呼唤着娘，强忍住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那一声声凄凉婉转，让她哭声震天。 她弯下身子慢慢拿起吹了多年的唢呐，尝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姐，娘还不到70岁，怎么就……？你是让我回家在骗我的对吗？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巧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巧玲，你冷静一点，我怎么会拿娘的生命开玩笑？偏瘫导致的病情恶化，已经没有生存的希望了，娘在的日子，一直念叨着你，可还是……可还是带着遗憾撒手人寰。” 巧玲沉默不语，红事白事的唢呐中，让她见多了人生有着太多的生离死别，她的心中早已麻木。 “回去吧！在家天天好，出门半日难，巧玲，你这一走这么多年，娘生前不舍得的也是你，希望你能时不时的回去看看她，听姐话，回去送娘最后一程，告个别，也算是母女之间情分一场。” “大姐，娘死了我也很心痛，只是我怕见到阿力哥，现在，我还没有做好要和你一起回去的准备。” “你一个人长期漂泊在外，总要有一个家呀！家人都很关心你，爹娘总会夸起你的好，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我在外面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 “难道在你心中阿力还没有娘更重要吗？娘走的时候还在叫你的名字，你若不回，叫她如何瞑目？” “我也想家，也想爹娘，可是只能把这份对家的思念埋藏在心中，尤其是到了夜晚的时候，那思乡之情更加浓厚，可是一看到阿力哥，我就失去了自我，我恨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无数次尝试着把他忘记，可还是忍不住要把他提起。” “巧玲，跟姐说实话，你还在埋怨姐姐吗？当初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和他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是你一直误会我了。” “我知道阿力哥他一直喜欢你，因为你的存在，他才会找出不同的理由去拒绝我，我就不明白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我究竟哪点不如你？我处处比你好，他却一直把我当做妹妹。” “过去的都让它随风而逝吧！回到周山村，你还有新的生活。” “你说的那么轻巧，有些人忘记可能只用一天就可以抹去，有些人甚至花费一生的时间也不会忘记，我对他的情，连小猫小狗都会感动，可是他却一次次把我拒之门外。为了你，阿力哥可以无视我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为了你，他不顾我的感受，一次次伤害于我；为了你，他命都不要，对你百般惦记，一次次去唐家庄村打听你……” “巧玲，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的心里只有你姐夫你一个人，从结婚那一刻起，我和他再没可能，阿力对我的表白，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 “为了你他还一直单身？他看你的眼神里都是柔情蜜意，你们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他对你越好，我就越恨你。” “巧玲，我们是姐妹，我和他注定没有结果的，你又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呢！你喜欢的我不会给你争，你若钟情于阿力，我去给你们说和说和，大姐只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幸福。” “不用了，周巧珍，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姐是真心的。” “真心？真心又能值几个钱？” 第288章 巧玲回来了 “如果这些话，在阿力没有找到我之前我会对你感激涕零，可是当我在崔坪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主意又发生了改变，我宁愿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了忘记他，我告别爹娘，重新开始，我在外面了奔波了十五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当我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出现在我身边，我宁愿不要这份感情。” “别说气话了，好吗？娘走了，大姐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怎么舍得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受罪，跟姐回去，等娘的事情都办完了，选个好日子，我做主，让你和阿力成婚。” “大姐，你说这些话太晚了，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在二哥找我回家的那一刻，我当时有几场喜事走不开，二哥要给我断绝兄妹关系，扬言不让我回周山村，动手打了我，关老大见我受了委屈把二哥给打了。” “什么关老大？” “我们唢呐团的老板。” “怪不得你没有回家，原来是这样。他喜欢你吗？” “这么多年他对我嘘寒问暖，久而久之，我慢慢接受了他，他向我表白了爱意。” “既然是这，感情的事，我也不再勉强你，你选择的，只要他能够对你好，姐都会祝福你，要不，你们都回去。”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话呀！” “他走不开，我也怀孕了，我怕太过伤悲会影响到胎儿。” “那你自己考虑吧！该说的我也说过了，姐不为难你，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就回来，你要记住，血浓于水的亲情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比任何爱恨情仇都重要。这个家的大门永远会为你敞开，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你自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巧珍想到娘冰冷的躯体，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起来，娘走了，妹妹一人在外也有难处，既然现在她不和自己回去，那就再等等。 她保持冷静，现在不能和她争吵，早晚有一天巧玲会想通的，她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未知的变数，需要自己坚强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这是娘的嘱托与期望，也是她身上的道义与责任。 望着大姐离去的背影，家乡的记忆将她揉进故土，她随着唢呐的旋律一起欢乐，一起忧伤，她淋漓尽致的情感也随着唢呐声高潮不断，那风起云涌的场面，让她惟妙惟肖演绎着璀璨夺目的人生。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走过，照着我的窑洞，晒着我的胳臂，还有我的牛跟着我，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祖祖辈辈留下我，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这凝重浑厚的唢呐声滑破了寂静的夜空，那凄凉的调子穿过漫漫黄土，淌过叮咚溪水，震撼着她的心扉…… 根民冷笑着：“巧玲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娘念念叨叨的是她，她倒好，送葬也不来，她到底是不是娘的亲闺女啊！” “是啊！大姐，她这样，也太不像话了，巧玲的做法简直就是欠缺考虑，我现在就去找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来，不参加娘的葬礼怎么能说得过去？岂不让外人笑话？”根生随声附和着。 “不用了，你们还是别为难她了，她现在怀孕了。”巧珍红着眼睛掩饰着内心的悲苦。 “这巧玲,她还有没有良心？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做法，不行，我要去让她说个明白。”根民气得直跺脚。 巧珍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的目光：“你们俩就少说一句吧！娘尸骨未寒，亲戚朋友都在场，再闹得沸沸扬扬，怎么收场？”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或长或短，无一异也。巧玲想着大姐跟自己说过的话，觉得也有一番道理。 这么多年，她参加了不同地方数不清的丧事，如果真的连娘最后的一面都不送，她就成了人世间无情无义之人，还怎么苟活于人世？她思前想后，不管怎样，还是要回周山村一趟，跟娘做最后的告别。 阿秀出殡这天，天空中飘着雨丝，它轻柔的洒落在遮盖在棺材上，那声音淅淅沥沥，如泣如诉，好像为歌颂一位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而哭泣。 窑洞里的骡子一声接着一声痛苦地哀嚎着，仿佛知道了主人大事不妙，它挣脱着，想要为陪伴自己多年的主人深情告别，大眼睛里闪着泪花，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在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搭起来了灵棚，送葬的人群在黑压压的一片，黑纱，花圈罗列开来，亲朋好友都闻讯前来，只为送阿秀最后一场。 白帽白衣，声声悲戚，孝服素影，人人泣泪，那悼词婉转悠长，时起时伏，好像诠释着阿秀辛苦操劳的一生。 “情悠悠恨悠悠，几代悲欢几代愁，漫漫人生路，处处有关口，情悠悠恨悠悠，几代悲欢几代愁，青春不长在，人生能有多久，你要走他人守，心在哭，泪在流，多少爱和恨，都覆东水流……”远处传来了声声哀乐，听上去低沉悲切，仿佛在为一位慈祥母亲的离去而哀伤，她沿着羊肠小道蜿蜒而行，那声音越来越近。 巧玲凄凄切切，低沉哀婉的唢呐声在黄土高原纵情激荡，那一个个从唢呐管中绵绵流淌出的音符，有她心中对娘依依不舍的眷顾和留恋，那潮起潮落，大悲大痛的声音，令天地动容，让日月变色。众人频频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巧玲身穿孝衣，头戴白布走来。 巧珍见到巧玲回来，她的心中有一丝安慰，忙走上前，拉起了她的手：“巧玲，你回来了，回来就好，我总算可以给娘有个交代了。” “我回来了，大姐，如果不是天气不好，我应该会早点赶来，我从临县沿街走巷，走了一路，唢呐吹了一路，快走到家门口的十字路口又哭了一路，似乎这样才能减少我心中对娘的愧疚。” 巧玲缓缓走到棺材前，眼泪不受控制的肆意流淌，她边哭边磕头，边磕头边哭，磕破的额头上渗出了一股股红色的血液：“娘，对不起，女儿不孝，我回来晚了，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我只希望陪你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雨还在悄无声息的下着，像一个倔强的孩子在闹着脾气，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不时弥漫在耳边，唢呐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西风寒鸦，茫茫高原，唢呐声声，归鸿声断。这时，天空中露出了太阳的笑脸，这是阿秀看到巧玲回来满足后的微笑。 任凭雨水打湿衣衫，不顾雨水模糊了泪水，那宛若长龙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悲痛万分，步履沉重地走在泥泞的土路上，那是通往坟墓也叫做天堂的地方。 驶向另一个世界，不管愿不愿意，终究要走，不管路多遥远，总有尽头。 空中飞扬的纸钱，夹杂着唢呐的声音，交织成了凄惶悲凉的氛围。巧玲痛如伤口，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让她快要无法呼吸。 故乡厚重的黄土地，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从此，田野之中又多了一个厚重的坟冢。 第289章 为爱坚守 空气里笼罩着浓浓的悲伤，阿秀的突然离去，让建国失去了精神上的寄托，想起被唐有才扔在地上的情景，让他身上现在还是浑身疼痛。 “阿秀，你回来，你走了，算是解脱了，我该怎么办？不如把我也带走？”他躺在床上捶胸顿足，失声痛哭，那泪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把枕头染湿了一片又一片。 少年夫妻老来伴，说好的相伴到老，你怎么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呢！你让我以后可该怎么生活？ 曾经的风风雨雨，在他心中难以忘记，看着一家人忙忙碌碌为阿秀送葬的情景，他泪如雨滴。 阿秀生前用过的衣服，也随着她的消失而化为灰烬，在空中随风而舞，孩子们连一点儿念想也不给自己留了。 他的心里像万箭穿心，那蚀骨的疼痛让他更加悲戚。 那根根银发，像霜一样洁白，那道道皱纹，一层摞着一层，印证着岁月的沧桑。 建国独自躺在床上，看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土窑洞，默默发呆，一个劲儿地抽着烟袋，这烟是他在自己庄稼地里种植的烟叶，自打阿秀身体开始不好，他就学会了慢慢开始抽了起来，来打发时光，他深深地陷入了回忆。 他默不作声，把烟袋放在哆嗦的嘴里，看着烟叶在手里燃烧的模样，身上才有了一点点温暖，那感觉像一幅动感的图画，想着与自己朝夕相伴50余年的阿秀，他不舍得。 只要一想起阿秀，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与自责，此刻，也许只有家里的这只骡子能懂他心里的悲伤了，他笑，它跟着笑，他哭，它跟着哭，只有它才能和自己产生共鸣。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一意孤行的倔强，阿秀又怎么会晕倒？得了偏瘫之后，眼看着身体有所好转，不想下床的时候又摔倒导致病情加重，这次，唐有才添油加醋在家里大闹，让阿秀从此与自己阴阳相隔。 建国面色凝重而又悲伤，泪水在他眼眶里不停打转，那五脏俱焚的眼神诉说着对阿秀无尽的不舍，短短几天时光，让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他嘶吼着，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仿佛要将所有的泪水倾注而出，哪怕耗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 他呐喊着，可是周围安静的连一点回应也没有，她真的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他需要用时间来面对和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建国神色黯然，那浊黄的眼睛空洞无力，仿佛像丢了魂一样，只留下空虚的躯壳，那颤抖的嘴唇皲裂出来了一道道干缝。 起风了，院里的传来了竹子发出来的簌簌声响，梅英走到建国身边，望着弟弟日益消瘦的身影，安抚着他的心情：“我说建国，起来多少吃点饭菜，你这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就是铁打的身体怎么能熬得住呢？” “我只是吃不下，你说阿秀就这么走了，她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感到孤单？”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尽人事，听天命，阿秀已经走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 梅英不劝倒好，建国听了之后，反倒越来越伤心：“她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想活了，没有她在身边，对我就是一种折磨。” “听嫂子的，想开一点，不要和自己过意不去。” 建国哭得身心俱乏，干脆扭过头去，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梅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劝也劝不动，阿秀刚走，建国精神颓废，萎靡不振，要是绝食有个三长两短，可该怎么办？ 建国不说话光这样下去，身体要是再出了毛病，孩子们也不知道，建国也算是她能说上话的亲人了，她不能置之不理。 他的倔脾气，万一真的想不开了，做出了傻事，可还如何了得，想到这儿，她觉得这事有必要和孩子们商量商量，建国以后的吃住问题，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危险，不如提前做好沟通工作。 “巧珍，你还是劝劝你爹吧！不吃不喝就这么躺着也不是个办法。” “让我来吧！伯母。”她左手端着盛好的一碗面汤，右手端着多半碗熬菜和一个馒头走到爹的身边，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 巧珍用手轻轻地推了推爹的肩膀：“爹，起来吃饭，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娘要知道你这样，她心里会有多么难过，就算是为了娘，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建国听到阿秀的名字，渐渐地睁开了眼，看着巧珍哭得红肿的眼睛早已泣不成声。 “爹，我和你一样，承受着失去娘的痛苦，我知道你对娘的思念，是多么刻骨铭心，娘虽然走了，可是你还有我还有弟弟妹妹们啊！”我来喂你吧！”巧珍躺在爹的怀抱里泪眼朦胧地说着。 “是啊！爹，你要不想呆在周山村的话，和我去临县桥店，我给你吹唢呐听。” “听到唢呐的声音，就会触景生情，想起你娘离别的情景，不去，不去。” “在那样的环境下，你的心情慢就会好起来的，再说，过不了几个月你就要当外公了，我也可以抽时间陪你了。” “家里地里走不开，我若去了，平安怎么办？” “是啊！巧玲，爹说的对，娘临走之前，平安的婚事也一直牵挂，别人家和他一样的都开始说媳妇了，他呢！还没人说和。” “平安年龄还小，就要说媳妇，这也太早了吧！”巧玲觉得不可思议。 “说住了，咱家这条件，人家姑娘谁愿意嫁过来受苦？”建国面露难色。 “那要不去俺家，平时学斌不在家，孩子们也大了，你在家也能陪我说说话。”巧珍拉起了爹的手温和地说着。 建国摇了摇头：“不去了，你有公公婆婆，我去只会给你添麻烦。” “建国，看你孩子多，多幸福，俩闺女家想去谁家任你挑，还怕她们会对你不好，就算根生根民谁要敢给你说个不养活你的字，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嫂子，根生根民也都是一家子，有媳妇有孩子，我去何必招人厌烦？” “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一个人在家，这孩子们都忙乎着干活去了？谁放心？” 建国摩挲着阿秀的照片，不能自控：“我哪儿都不去，就守着这个家，守着阿秀。” 第290章 根脉 “这破院子有啥守的？连麻雀都想不起来懒得看一眼的地方，你还如此眷恋。”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何况这土窑洞是阿秀当年爹留下来的，后来，新添的几孔新窑洞也是我和阿秀一镢头一镢头挖出来的，我怎能忘记？家是根脉啊！” “你清醒点好不好？阿秀已经走了。” “可是这里有她的影子，这里有我们生活过的共同足迹，别人家再好，可这份情在，阿秀想我的时候，就不会找不到家。” 门窗浅淡陈旧，地上的荒草下了雨，疯狂地生长着，透露出一种凄凉。 放置农具的窑洞破旧不堪的堆积着，凌乱满目，杂乱无章，落满了厚厚的尘土，里面散发出一种浓浓的发霉味道。 土窑洞上的皮层，布满了斑斑驳驳的雨痕，那辛勤的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上面结成了一张张密不可分的网，在空中随风飘荡，飒然有声。 梅英沉思了片刻：“你看这丧事也办了，那就等到阿秀头七过后，不管咋着，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不要不当一回事，你往后的养老问题孰重孰轻，可不敢大意，你考虑好，决定子女轮流到家里来陪伴，期限是——半个月一轮，这是摆在你面前很现实的问题。那不是别人家，那是你儿子，他们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他们和你是有血缘的子女，筋连着筋，心连着心打不断的。” “趁我现在还能动弹，能顾住自己就不麻烦他们，我可不想成为孩子们的累赘，等我那天真是动不了，这事儿再说吧。” “建国，你让我说你啥好？你说咱们养老防老为了啥？不就是图个将来有所保障吗？年轻时你和阿秀一把屎一把尿把她们养活长大，现在年龄越来越大，眼看到了动不了的时候，该使唤就使唤，别惯他们的臭毛病，你现在不指望他们，往后日子还能指望谁？想起来我就为你发愁。” “嫂子，我也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好，可你想想，阿秀生病期间，根生根民还在找不同理由在那里推三阻四，巧玲也是这么多年就没有回来过，这前前后后叫了她三次，才算在她娘死的时候才赶回周山村，平安也是不操心，毛毛躁躁的，关键时刻，不还是指望巧珍日夜不停地守护，直到阿秀入土。” “都是你给他们惯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你只考虑他们谁考虑过你的感受，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到时候后悔都晚了，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你不是不知道？建国，我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你想想我这也是在为你考虑啊！” “嫂子，话虽这么说，不过，孩子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咱们做老的不也是要体谅不是？不敢逼的太狠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总不能把他们逼上绝路吧！” “你要是这样想，就当我没说，以后你享福也好，吃苦受罪也罢，别怪我提前没有给你提醒过，日子过的好坏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你这家不想，那家不去，那你就考虑一下平安的婚事，这事成了，也算随了阿秀的遗愿不是？” 建国黯然伤魂地顶着窑洞，他久久地注视着，没有表情，没有期盼。 “嫂子，我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没有那个念头。”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阿秀走了，建国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多余。即便有子女陪伴，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没有阿秀在身边，自己的心也是孤寂的。 “那行吧！那你随后需要孩子们照顾了，就提前和巧珍商量商量，她做事稳当，也可靠，你考虑考虑这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阿秀刚离开，你这身体又受到重创，一时难以接受，我能理解。” “中啊！” “建国，还有一件事，就是——冲喜。” “冲喜？” “是啊！你应该听说过，阿秀刚走，你这精神也恍恍惚惚，瘦弱无力，脸上也没有一点儿血色，用喜事来冲掉不好的运气，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平安也会有个家，这何乐而不为呢？” 建国苍老的眼睛里淌着泪水，顺着岁月的沟沟壑壑，肆意滚动：“这家里一穷二白，谁家姑娘愿意来？眼下阿秀这头七都没过，就急着操持这事，外人知道了又该咋说？何况平安现在不是还小，连结婚年龄都不到，这事要不再缓缓，等等再说。” “我给你说的这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只是年龄上比平安大上十三岁，那八字也和平安的比较合，就是想找一个童男。” “那为啥不成个家？” “家里有钱，只是有羊羔疯，这才错过了结婚年龄被耽搁了。” “这……这怕是不合适吧！” “这要是和平安成了，这病指不定就好了，到时候再生上一对胖娃娃，你高兴都来不及呢！你要同意，过了阿秀头七就把日子定了，让他们成亲，这闺女在家也可勤快。” 巧珍听到梅英伯母跟爹说的话，心里明白也是她的一番好心，但是一听到冲喜的姑娘竟然是个羊羔疯，再也忍不住了，她说啥也要为平安挡了这门婚事，不能断送他的幸福。 “爹，我不同意。就算“冲喜”也是在双方相互认可，建立恋爱关系的基础上才操办的。现在是什么年代，怎么还能那样封建，随便找个姑娘来冲喜呢？彼此之间相互都不了解，这也太荒唐了吧！” “巧珍，这也是为了你爹好呀！人家女方说了，只要是童男，还会带来大笔丰厚的嫁妆，婚礼人家操持着办，以后有了孩子跟周家的姓，这可是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家里条件好的谁愿意过来，再说，这孩子早晚都是要成家立户娶媳妇生孩子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伯母，娘刚走，爹心里的苦我明白，咱们应该多从心里面多给他些关怀和精神上的抚慰，而不是出什么骚主意，名义上是为爹好，可是平安呢！就要搭上自己的幸福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岂能草率？你是不是收人家了不少好处？要不怎么尽心尽力？” “巧珍，我说了半天，和着你这样想我，我这嘴皮子都磨破了，你爹一根筋不说，你也咋就愣是想不明白呢？你看最近家里发生的接二连三的事情，防不胜防，我是真怕再出什么意外？算了，我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走，算我没说行了吧！” “不送，你走好。” 第291章 转身就是离别 “巧珍，梅英伯母也是好心，你就少说一句吧！” “好心怎么会在人难过的时候，拿平安这样的婚姻大事来说笑，这要是换成他自己的亲儿子，她会舍得吗？都不知道她那心里是怎么想的？” 学斌看着巧珍，连日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心里的疑问，在巧珍来龙去脉的叙述中，好不容易心里有了答案，没想到爹又来到周山村大闹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向他要钱，阿秀因此也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阿力的耳光那一刻似乎扇醒了自己，他说的那些话，像噼里啪啦的雨点一样深深地渗入到了自己的心里。 “连自己媳妇都保护不了，何谈给她幸福？”学斌突然觉得好没用，没有保护好巧珍和二老，爹胡搅蛮缠的的行为让他深深地忏悔，她会原谅自己吗？ 如果阿力能够给巧珍带来幸福，他愿意今后从她的生命中无声无息的离去，可是巧珍给自己说过，心里没有阿力。 想想和离秋那一夜的缠绵，他觉得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的良心让狗给吃了吗？他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似乎最近发生的每一个错误都让他感到痛苦，就像竹篾无情的在身上鞭笞。 学斌仰望着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内心无尽的懊悔让他的表情扭曲着。 看着巧珍因为失去娘而号啕痛哭的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似乎所有的语言听上去更显苍白，他的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悲伤和无助。 当他的目光与巧珍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却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似的躲闪开了，她心里还在责怪自己吗？长久的沉默不语，让他心痛的无法呼吸。 哪怕她用世界上最难听最恶毒的话来咒骂自己，他都愿意承受，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昔日来到周山村的美好时光，在学斌心中是那么温馨美好，娘总会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面前，自己喜欢吃的豆腐，花生米，还有猪肉，即使平日他们再不舍得吃，知道他来也会提前变着花样做上好几盘在家里等着他。 杏，李子，大枣，柿子，花生……还有地里的瓜果蔬菜，只要能想到的总是让他和巧珍大包小包带回唐家庄村。 一幕幕画面像暖暖的热流在他心中涌动，今后，他再也见不到了，也再也吃不到了。 阿秀的死让学斌感到无比的难过和惋惜，他甚至不愿意接受这残忍的现实，似乎成为了他心中难以愈合的一道伤疤，这伤疤甚至要陪伴他一生。 毕竟娘在世的时候对她这个姑爷也是格外满意的，如果不是自己和巧珍命中注定的娃娃亲，也许她和阿力的结合也是有可能的，而今，自己爹在冲动下的所作所为已经造成了难以挽回的结果。 他反而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未来的路他该如何去面对？ 送葬的人群早已散了，他却迈不开脚步，舍不得离去，学斌默默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求能得到阿秀的原谅。 阿秀的关怀似乎就在眼前，结婚时语重心长的话语令他记忆犹新：“学斌，我把巧珍交给你了，往后啊！你要好好护她，爱她，疼她，把日子过好。” 学斌双膝跪在阿秀坟前，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娘，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你……娘……” 他身体颤抖着，悔恨的泪水从脸上滴到了泥土里，风吹着他凌乱的头发，那单薄的身影在荒坡上显得更加凄凉。 学斌来到巧珍身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着，用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感受着她心里的伤悲，情真意切地说着：“别难过了，好吗？余生漫漫，你还有我。” 悲伤拂着她的面颊，连日来，内心的如潮涌翻滚的情愫在无声地诉说，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水如风中的花瓣在舞动。 建国挪动了一下身子，万般不舍地看着巧珍：“孩子，你娘的事也办完了，家里还有仨孩子等着你照顾，要不你就跟学斌回去吧！光在这儿守着我，爹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若这个时候走，谁在家里陪你，我怕你想起娘，又要不吃不喝要绝食，你这身体哪能吃得消吗？” “我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指不定哪天就随你娘而去了。不用担心我，从你娘生病以来，你也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昼夜不停照顾，我心里过意不去，家里还有平安哩！” “你这样让我咋放心回唐家庄村，娘刚走，你再有这想法，不是要我的命吗？要不，你去我那儿，我心里也好受点儿。” 建国哽咽着：“就当我没说，爹不去，我这身子骨硬着哩！没事儿，啊……” “爹，你吃点饭，我把这窑里再收拾收拾，免得你行动起来清理着不方便，走的时候我给平安交代一声。” 巧珍清理着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那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物品，让她想起了母亲操劳奔波的一生。 她一点一点地收拾着，从窑里到窑外，那里面蕴含了满满的回忆，有美好的时光，也有难忘的诀别。 她坐在院里，内心尽是惆怅，眼中又不争气地涌出泪水，现在只化成了最后的纪念。 天越来越晚，雨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月上枝头更上心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风景再好，该走的还是都走了，路再远，总有尽头，留下的只是人走茶凉的落寞。 她再次坐在母亲喜欢的那棵大槐树下，去感受着人生的悲欢喜悦，也许母女之间的别离就如枝繁叶茂的分支一样，在风雨磨难中顽强不屈，在不同的路口，只能陪一程，不能陪一生。 曾经的故事还在耳边萦绕，曾经的欢声笑语还在这里荡漾，这里有她与娘朝之与共的爱与温暖，这里有她与娘的思念与记忆。 娘走了，她知道今后的路还很漫长，她需要独自去面对未来的生活，但这个地方，将伴随着母亲的爱与教诲让自己慢慢走向坚强。 学斌拿起手帕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把厚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平安听到爹说姐姐要走也跟过来了，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大姐，爹不方便出来，让我出来送送你。” 巧珍上前给弟弟了一个温暖的拥抱：“平安，娘刚走，姐不在爹身边的时候，你就多陪陪他，想不明白的时候也多开导开导他。” “嗯嗯。”平安点了点头。 转身就是离别，巧珍用力地朝着平安挥动着手臂，想起了娘之前也是在同样的地方与她挥手告别的情景，直到看着自己走到路的尽头，才回家的情景。 第292章 这一切让我一个人承担 天色越来越黑，漫天的乌云在夜色里行走，黑宝石的天空中带着点点微光，为黑夜映入了一缕光芒。 微风从树林中穿过，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走路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 巧珍屏息凝视，也没有发现什么，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好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深处探出一个人头来，她战战兢兢，胆怯地不时扭过头望着，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雾气将大地笼罩的严严实实。 杨树的叶子又大又密，一刮风，枝摇叶动，哗哗啦啦直响，像鬼拍手一样，听起来很瘆人。恐惧让她紧紧地抱住了学斌，不知何时，手心里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是什么声音？听上去好可怕。” 学斌一脸愕然，他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倏忽之间，又镇定了情绪。 继而又轻声安慰着巧珍：“没事，有我呢，应该是野兔或者是松鼠在树林里活动的声音。” 她感受着学斌疯狂地心跳：“不会是野猪吧！野猪攻击性强，咱俩赤手空拳怎么斗得过它。” 学斌脸色惨白：“不，不会的。” 巧珍想到了电视剧里蒙面人戴着面罩拿着装备抢劫的情景：“或者我们是遇到抢劫的了？” 学斌饱含深情地说着：“傻瓜，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坐好了，快抱紧我。” 巧珍紧紧依偎在学斌的肩膀上，连日的疲惫让她不知不觉在害怕中睡着了，这一觉，她睡的格外香甜，却被一个意外的梦惊醒了。 她不由自主的叫喊了一声，浑身开始颤栗起来，差一点从车子上滑下，自行车失去了平衡，趔趄着歪到了一边。 夜色漫漫，四周也是静的出奇，关键时刻，学斌凭着多年的骑车经验，死命捏住刹车，以致于手痛的都快要抽筋了，才算没有连车带人摔倒，旁边就是万丈悬崖，这简直就是玩命，说什么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果稍不留神，那必定葬身此处，尸体分家，他想起就毛骨悚然。 “怎么了这是？你快要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吗？你冷不丁的这么一喊，把我吓得魂飞丧胆。”学斌心有余悸地说着。 她被惊了一身冷汗，声音胆怯地说道：“我太困了，迷迷糊糊就趴在你身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想着你就是在做梦，梦而已，不要放在心上，何必吓唬自己？” “我梦见俊红和俊芳在很清澈的水塘里游泳，游着游着小芳就不见了，我在梦中不停地找，也没有找到，我拼命地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在我快要急得疯掉的时候，小芳有了消息，说是被坏人绑架了，我正要与坏人斗智斗勇，突然就被惊醒了。” “怪不得呢？你说起孩子，我倒也牵挂起他们来了。” 当父母的总是想着孩子，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无论是远隔万里还是近在咫尺，父母对孩子的牵挂都不会因时光的流逝而发生改变。 “你也真够可以，做个梦都这么传奇，跌宕起伏好像在演电视连续剧。” “我也想好好睡一觉，可由不得自己，周公就开始给我托梦来了。” “白天再忙，休息的时候，就让大脑放空，好好休息，要不，你这精力还怎么保证？睡美人，睡美人，女人都是靠美容觉睡出来的。” “那是阔绰家的太太们才会享受到的待遇，我可求之不得，一堆事搞得我焦头烂额。” “最近你一直在周山村，与孩子们见的少，想念她们这是很正常的，孩子们也指不定想你想成啥样呢！回去就见到她们了。” “嗯嗯，还有花虎。” “花虎聪明着呢，我给它留的有剩饭，够几天吃的了，真要是饿了，自己会出去找食吃，你就好好心疼心疼自己吧！”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学斌，最近你也辛苦了，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因为照顾娘的这件事上，还让你因为我和阿力的接触，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其实，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娘就……，我……，我真是个混蛋。” “别再指责了，如果不是我们回到家的时候，两个人失之交臂，碰不到，缺乏沟通，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后来，都是我不好。” “该说的是我，你没有错，如果我在厂里上班不去质问你，爹也不会从厂里找我要钱一路追到周山村，如果我当时把钱给他，也就不会出现爹娘还有你我被打的情形，我真怕你恨我，从此不理我。”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无力狂澜，再说这些，娘就会起死复生吗？” “巧珍，你对我越好我的心里就越难过，是我对不住大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怨就怪我一个人好了，我代爹向你道歉，今后的日子，我会加倍的补偿你，去弥补心中对你的愧疚。” “也许，这就是娘的命，娘这一生都在受苦，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你也不要懊悔了，娘若有在天之灵，她一定会祝福护佑我们的。” 学斌没有想到自己的疑心得到的却是巧珍的专情和真诚，阿秀的离去，看到她万念俱灰痛哭的表情，他感到心疼，此刻，又被她的胸怀所感动。 他反而觉得自己和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小心眼儿还容易吃醋，最重要还在巧珍看不到的地方做出了这一生都无法饶恕的事情。 学斌想把离秋和他在一起的这件事情说出来，可是，思来想去，这个时间点说总是觉得不太合适，这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他于心不忍，但凡有一点良知也不会这么做，他怎么会鬼迷心窍，面对离秋就情不自控了呢？ 只知道离秋的可怜，可是巧珍呢，她心里又如何不苦？不，还是瞒着吧！一旦说出，就会永远的失去她，这件事就是到了天边，烂在肚子里发烂发酵也不能说，那样，巧珍做出什么样的结果，无论好坏，他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想想爹的做法，着实令人心痛，如果巧珍不想在家，就让她跟着自己来到厂里散散心，这样也免得巧珍和爹见了面又想起去世的娘会触景生情，他只是不想再让矛盾再恶化，所有的一切他愿意一个人承担。 学斌思虑了片刻，终于鼓起了勇气：“巧珍，如果回到家里你要闷闷不乐，就和我去厂里住一段时间，等到心情好多了再回来。” “还是不去了吧！没在家的这段时间，地里的活儿还等着干，孩子们这段时间也跟着受苦了，还得上学呢！再说，你那不是也没有可以住的地方？” “马上就该放暑假了，不影响。我只要你开心就好，娘刚走，我就怕你不开心。” “是啊！快暑假了，也该好好陪陪孩子们了。” “那可不是，时间过得真快，总不会去等人，你要决定的话，我给厂里说一声要两间宿舍，这么多年我也没有麻烦过厂里。” “还是不要麻烦别人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何况，我平时在工作上也是任劳任怨，尽职尽责，年年都是先进，厂里要是知道家里情况，会同意的。” “还是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去，孩子们上学要紧。” 夜，越来越深，很黑很静，明月高高的悬在空中，村子里，不时的传来了几声狗叫。 第293章 发誓 花虎大老远嗅到了主人身上的气味，听到推门的声音，连忙蹦跶着跑上前去，嘴里不时地哼唧着，好像在诉说着离别的思念。 巧珍怜爱的目光看着花虎，只见尾巴翘得高高的，矫健的身姿不时的弹跳着，显得非常高兴，不时的围在巧珍身边转圈圈。 “学斌，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回来了，你就好好上班。”巧珍说着，走进里屋去看看孩子们，却发现不知何时早已睡着。” “要不，我在家里陪你两天？” 巧珍打了个呵欠：“最近你上班都耽搁了好多天，不用你陪，我没事。” “真的不用？” “那还有假，我自己可以。” “那你明早记得叫我早点起床，请了几天假，我明天早点过去，要不这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行啊！”巧珍习惯性的看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表，这才想起了那个油嘴滑舌卖破烂趁火打劫把手表拿走的事情，突然觉得少了什么。 “怎么了？在那发什么呆？这么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情让学斌身心疲乏，还是回到家里自在，他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走到床前。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遗失的手表，心里觉得可惜，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说？” 学斌想起了在周山村的时候，见到了阿力手上戴了一块和巧珍一模一样的手表，连牌子也和他送给巧珍的完全吻合，原来是巧珍把手表送给了阿力。 他认得这表，当他看到送给巧珍的手表却戴在别的男人手上，他的心像针扎一样痛，觉得自己的情意被她辜负，他当时想去问，可又把话咽在了肚子里。 即使是同款，细节上总会有所区分，他期待着巧珍能亲自说出表的实情，让自己知道表的行踪。 这手表是自己送给巧珍爱的礼物，家里虽然有座钟，但是，她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总是忘记回家的时间，为了不耽搁给孩子们做饭，影响上课，他忍痛用自己的工资给巧珍买了一块手表，希望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能够永远陪伴左右。 既然现在巧珍提起了这件事，他也想听听，这表究竟去了哪里？ “言为心声，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莫非你有难言之隐？”巧珍欲说还休，又长吁短叹了一口气。 果然和自己想的没错，原来她真的把表送给了阿力？怪不得会有这样尴尬的表情，这个时候，他想要刨根问底，转眼想到巧珍失去娘已经很痛苦的样子，他也不想再纠结表是不是给了阿力的问题？ “还记得你问我给咱娘买鸡蛋糕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吗？” “当然记得，只是那钱与你手上的手表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如果不是卖垃圾，这手表也就不会轻而易举的丢失了。” “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手表就是在卖垃圾的同一个时间段丢的，往日，我在收拾废纸箱还有瓶瓶罐罐的时候，怕不小心碰住手表，会有一个习惯，把手表放在桌子上，这次也是，我提前把它摘下来放到了院里的窗台上。” “你再想想，是不是当时只顾得收拾东西，放错地方了？” “怎么可能？不会有错，我当时记得很清楚，只有收破烂的在院里，我看他的表情很不自然，成交之后，他便快步离去，当我回来拿手表的时候，发现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或者是不是你记错了？这么长时间了，兴许孩子们也动过，要不赶明问问俊红看她见了没？就她平时最淘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会是俊红拿的，我确信无疑，这表就这么丢了，我心疼的不得了，也算是陪伴我这么多年，看到它就像看到你一样，这买的时候应该很贵吧！就被人轻易拿走了，你说，往哪儿去找？” “破财消灾，霉运散开，丢了就丢了，就当是花钱买教训吧！以后你小心点便是。” “可，可这是你送我的一份情谊，你当真就不心疼？平时抠门起来跟铁公鸡似的，这会儿怎么又大方起来了？” 听着巧珍的话，学斌对阿力的误会终于烟消云散了，他反而觉得自己疑心太重，总是一次次地冤枉巧珍。 没办法，所有的爱情都是自私的，他心中有巧珍，也容不得她心里有别的男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木已成舟，覆水自流，表丢了也是一时疏忽，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吧！你若喜欢，我再重新给你买一块儿。” “你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不要，干活戴着也挺不方便的。” “那我给你买别的你喜欢的礼物？你想要什么？” 巧珍受宠若惊地说着：“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好事？难道，难道是涨工资了？还是升职了？” “没有，涨工资的话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了，我的工资再没有你最清楚了，你可是咱家一把手，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升职就更不可能，没有好事就不能给你买礼物了吗？” “我是受之有愧，不会是我在周山村的时候，你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吧！” 学斌的脸颊微微发红，显得有些羞怯，眼神躲闪不定，不敢正视巧珍的眼睛，似乎在抑制着内心的情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这时，月光洒在了屋檐上，他思绪飞扬，想起和离秋相识——相遇——重逢——约会的片段，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自己的脑海里。 “我哪有？” “即使给你十个胆，谅你也不敢，你敢发誓吗？”巧珍揶揄道。 学斌心神不宁，那一晚他和离秋在山坡上巫山云雨，酣畅淋漓的时候，难道背后有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不会的，那个地方十分隐蔽，天那么晚，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巧珍更不可能，也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他岔开了话题：“好了，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你怎么较起真来了，我又没做错啥，发什么誓？” “我不管，不发就不让你睡觉，你以前不是你这样的，今天你好反常，是不是有心事瞒着我？要不，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好了，我发誓行了吧！我唐学斌今生只爱你周巧珍一个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巧珍嘴唇紧闭，看也不看学斌地说：“一点儿都不真诚，就会糊弄我，你根本就不爱我。” “看你说的，怎么可能会不爱，你让我爱的死去活来。” 她的眼前不由得想起了离秋的影子：“可是我会像花朵一样凋零，厂里有那么多好看的姑娘，我怕她们把你魂儿勾跑。” “我是那种人吗？他们就算想勾我也得经过你的同意，否则，我看都不看一眼。” “别臭美。”巧珍这才露出来了一丝微笑。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明。学斌看到巧珍撒娇的样子，不免觉得乖巧。 学斌不由得三魂飘荡，七魄飞扬，那双眼睛定在了她丰腴的山峰上，观之不足，看之有余，他难以自已，把巧珍紧紧抱在怀里，丝毫未曾抵御，他双手托起巧珍的头，只觉得一颤一颤，翩然不知何方。 第294章 离秋最后的告白 有了巧珍的体贴与陪伴，学斌浑身充满了活力和自信，像年轻了十岁，他意犹未尽，沉浸在这久违的温柔里不愿离去。 “还让我叫你，孩子们都上学去了，你还在呼呼大睡，还不快点，马上就要迟到了。” “谁让我这么迷恋你呢！你说咱们结婚都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看不够你，还是你最好。”学斌边说朝着巧珍的屁股上捏了一下。 “别老不正经了，人家都害臊了。” “不错，还是那么有弹性，我喜欢。” 巧珍把饭菜准备好，又打好洗脸水，在一旁催促道。 “没事，能跟的上，我骑了那么多年的车，那速度都练出来了。” “别臭美了，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遵命。” 看到学斌此刻跟个小孩儿似的，男人吃饱有多重要，上下发力，才能更有朝气。 脾气暴躁狂风骤雨，心情高兴就风和日丽，最近她算是彻彻底底的领会到了。女人心，如迷宫，复杂难以捉摸，男人不也是这样？她都快搞不清楚他了。 学斌走到厂门口，就听到议论纷纷的人群在啧啧不已，内心的好奇让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看看是什么状况。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凌晨两点，之前，在咱厂里上班的那个姑娘——离秋去世了。” “那可不是，听说一直没有结婚。” “年纪轻轻的，才30多岁，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人的命天注定，富贵在天，生死由命，半点不由人，还是得了胃癌晚期。” “怪不得一直没找对象，她爹娘该伤心成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学斌默默地站在那里，还没有来得及和离秋告别，她竟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自己，他却无能为力，没有一丝挽留。 当他对她身上的气息，还有光滑的身体无法抗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样的感觉了，只是内心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不是六个月吗？时间啊！怎么会这么快！如果能够和她一起对抗疾病，离秋或许不会就这么死去，如果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但也可以拓展生命的宽度。 而他，却连最后的一面也没有见到，那个给她过痛苦和快乐的离秋，就像一枚飘零的落叶从自己的世界无情抹去，那一晚，他们成为了彼此。 风将枯叶吹了一地，孤零的鸟儿在天空唱着离别的挽歌，他的内心不舍得让她这么轻易离去，冰凉的身体给他诉说着曾经的我愿意为你。 情不知所起，离秋一往而又情深，这就是有缘无份吧！没有未来，至少曾经拥有。 他们十指紧握，灵肉合一，眼中的泪水早已落入尘埃，化成相思的回忆。 耳畔回荡着过去的时光，在他心中滴答滴答，他把祈祷变成一缕思念抚平她魂魄不舍的凝望。 “这你还不知道吧！我听小张说过，这离秋和咱厂里的学斌可是有一腿啊！原来在综合办工作，巧珍春节的时候来厂里探望值班的学斌，却看到了学斌和离秋抱在一起的情景，就一气之下离开了，后来俩人还在厂里闹出来了绯闻。” “怪不得离秋会辞职离开了厂里去外地工作，前段时间不是又回来了吗？我见她还来过厂里一次。” “恐怕是惦记着老情人了，又准备死灰复燃。” “表面上看上去俩人正儿八经的，背地里怎么干出这种伤风败俗龌龊的事？你别说，学斌老实巴交的样子，还真是小瞧他了，她老婆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要闹成啥样呢！” “那离秋也是有知识的人，怎么勾引人家有妇之夫啊！可真是会装清纯，标准的狐狸精，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让阎王爷收走了，破坏别人家庭，这就是报应。” “不是是啥，这学斌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都是当爸的人了，还能干出这种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话也不能这样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你情，一个我愿，有人逼他们了不成？” 学斌听到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他和离秋的过往，他心中的火气不由得火冒三丈：“你们是没事闲得慌是吧！背地里嚼什么舌头根子，离秋是惹你们还是得罪你们了，人都已经离世，你们说这话，不是埋汰人吗？” “嫌埋汰，就别做啊！做了，就别怕被人说啊！假正经，装出一副清高样让谁看？”众人在哄笑中离去。 学斌怅然若失，身体像被抽了一层茧一样难受，刚在周山村送走了娘，来到厂里就听到离秋去世的信息，周围人众说纷纭的话语让他无地自容。 幸亏巧珍没有过来，不然他真的没法向她解释，原来唾沫星子淹死人，这话不假，今儿个，他算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拥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已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我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学斌心事重重地走着，却听到身后门卫喊自己的声音：“学斌，你可算让我找到你了，你的信。” “我的信？”学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自从几年前收到过伟民寄的一封信，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别的信件，会是谁给自己写的呢？他在心里暗自揣测着。 清秀的字体，流畅的笔迹，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心急火燎地把信拆开。 亲爱的学斌： 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就走向了另外一个世界，病痛已经将我完全淹没，我甚至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和你分开之后，我去厂里找了你一次，听厂里说你家里有事请假了，我不知道突然的冒昧会不会打扰到你，请原谅我对你无法自拔的思念。 与你相识，我很幸运，还记得那张电影票吗？让我们有着共同的话题，你的尽职尽责，热情真诚，还有一颦一笑深深的触动了我，我沉闷的心灵因你的存在也变得灿烂起来。 我知道你有嫂子和孩子，可是你的出现，让我感到了什么是温柔与幸福，在我心里，我早已把你视作唯一。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刻骨铭心的爱。 我想和你永远的在一起，仰望高山，去看大海，和你经历生命中的美好与感动，和你相依相拥陪伴左右，如果没有巧珍，我们会不会就有永远。 看着你对我欲拒还迎的眼神，我沉浸在你含情脉脉的眼眸里，看到你冷漠无霜的表情，我的心仿佛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在我对你的爱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时候，我痛苦不安，为了不想让你为难，只好从厂里辞职带着你所有的记忆离你远去，请原谅我一气之下的不告而别，我只是怕自己心软舍不得，会改变主意为你留下。 没有想到胜利的曙光在与我招手的时候，让我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在我绝望无助时，天意安排让我在卫生院，又如获至宝遇见了你，谢谢你带给我那一晚令人销魂的甜蜜与陪伴。 学斌，原谅我这么直白地表达我对你的感情，我怕此刻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不能承受失去你后的思念与遗憾，就带着这份美好的期许在来世等你。 我深深地爱着你，甚至超过了我自己，可是，一想到要永远地离开你，我就泪如雨滴，来生，我一定好好陪你，不让别人把你夺去。 学斌，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泪珠伴着笔墨洒落下来，没有等到与你再见一面，是我此生最后的遗憾。 我想一直这样为你写下去，没有写完的话还要千言万语，身体却不允许，我是多么渴望能够活下去，可是只能含着悲痛接受和你告别的这个现实。 不要悲伤，但愿我对你的爱你能够记起，永别了，学斌，爱你的离秋，离秋亲笔。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离秋感人肺腑的话语，让学斌深深陷入了回忆…… 第295章 别误了正事 学斌的心七零八落，像撕裂了一样，他紧紧的把信笺放在心潮澎湃的胸口，逐字逐句的回味着这热情洋溢的告白。 他蓦然走在风中，路过这曾经走了无数次的小路，心中感慨万千，景色依然如故，只是现在物是人非，过往的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即将重新开始。 他吻着这行云流水的字体，又把它小心翼翼的折好，塞在了衣服里贴着身子的口袋里，这样，想起离秋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看看。 可是，万一被巧珍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信件又该如何解释？说他不根本就不爱她，和离秋之间只是逢场作戏，只是玩玩儿而已。 说自己已经变心不爱巧珍，心里早已背叛她了吗？这样的理由太过牵强，刚在她面前发过誓，转眼就出尔反尔，那样的誓言又有什么意义？ 这让巧珍如何相信自己，还是撕了吧！就当这一切从来没有来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可以像飞蛾扑火一样冲动，什么都不顾也要奔向爱情，而自己呢！是有妻子有孩子的中年男人，怎么能跟着犯糊涂呢？” 剪不断理还乱，学斌默默地注视着，带着无奈与不舍把信撕成了碎片，那碎片随着风的气息瞬间刮得没有了踪影。 “师傅，原来你在这里？你让我找的好苦？”结实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斌身边。 “找……我？出……什么事了？”学斌结结巴巴地说着,好像还没有从失去离秋的噩耗中走出来。 “是啊！师娘过来了。” “巧珍？”学斌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见巧珍在家里好好的，怎么他到厂里没有多久，她就紧接着过来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学斌心里在不停地打着问号？ 莫非他和离秋的事情被巧珍发现了，刚才厂里的那些议论他的话语又卷土重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是的，师傅，看着师娘心急如焚的样子，我让师娘在那里等着我，赶紧四处寻你。” “走，咱们赶快过去。” 学斌的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巧珍这个时候过来是所为何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恐怕是瞒不住了，他心里不停地寻思着，一时没有了主意。 巧珍看到学斌的身影，赶紧迎上前去：“学斌，你可总算来了，俊红，俊红……她不见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学斌听到晴天霹雳的消息，像电线杆子一样呆呆地杵在了那里。 “俊红不见了，吃罢早饭我给花虎喂食的时候，她班主任来到咱家，说俊红没有去上课，老师就趁课间的时候到家里来问俊红的情况。” “早上的时候她不是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吗？怎么可能会不见呢！估计这孩子贪玩又去了别的地方。” “我这心里乱糟糟的,学斌，你说俊红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不会的，咱娘那里你看了没？” “应该不会去吧！我想起娘的事就心里堵得慌，我一时还没法面对咱爹娘，就赶紧过来找你。” “我理解你的心情，让你受委屈了，不要着急，也不用害怕，我陪你一起去咱爹娘那，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怎样？” 巧珍想起公公在周山村不分青红皂白大闹一场，她的心里隐隐作痛，口不择言的说着：“算了吧！每次不都是连你一起揍，好像你不是他亲儿子是的，要钱的时候想起了你，有好处啥时候轮到过你？” 本来离秋的消息已经让学斌乱了阵脚，听到巧珍说的这番话又让他心烦意乱，所有的怒火堆积在一起像压力锅一样，快要爆炸。 学斌看也不看巧珍的眼睛，语调也提高了许多：“毕竟是自己老的，那你让我咋办？总不能打他一顿或者起诉他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你也多少考虑下我的感受吧！” 巧珍的眼睛红红的，擦着眼泪：“我如果不考虑你的感受，也不会在他们的欺压下忍气吞声和你生活了几十年，刚送走娘，这俊红紧接着又不见了，你怎么不换位思考一下我的心情？你让我怎么办？只要谁动我的孩子一下，我就和她拼了。” “好了，好了，巧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大声大叫，都是我的错。” “在娘面前，我是女儿，在俊红面前，我是母亲，找不到孩子，我心里着急呀！小芳之前丢失，难道你忘了吗？现在又轮到了俊红，我这成天心惊肉跳的。” “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少说一句，先把孩子找到要紧，还有我，你怕啥？来，上车，先去爹那里。” 厂里人的传言让学斌心神不宁，他真害怕巧珍会主动提及，用试探的口吻问着巧珍：“这么远的路，你咋过来的？” “俊红班主任给我送过来的，把我送到厂里，骑着摩托车又赶学校里上课去了。” “怪不得这么快，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你又吃醋了不是？小心眼。” “我哪有？只是担心你而已，来到厂里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吧！” “没有留意，我哪有心情，你怎么了这是？那么敏感。” “没事，这不是有好几天没上班了吗？关心厂里的情况，毕竟你是我老婆，平时也不怎么来，家在外地长期在厂里职工宿舍住的男人一年都没见过女人，你那么漂亮，我怕别的男人见到你走不动了，心里再惦记你。” “去你的，我都半老徐娘了，谁会惦记?你就是油嘴滑舌，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那些小年轻指不定喜欢你这重口味的，即使半老徐娘，还是风韵犹存，就算时光把你摧残的人老珠黄，在我心中你还是最美的风景，无人可以超越。” 巧珍朝着学斌脸上掐了一下：“得了吧！你这口才啥时候练的这么顺溜，以前见人结结巴巴，现在说起好听话也脸不红心不跳了，让我看看脸皮有多厚。” “你想要多厚就要多厚，这脸皮专门为你精心定制，限量版，不可复制啊！女人不都喜欢这样吗？要么得有才华，要么长得帅气，要么崇尚多金，要么拥有权利，这样才能独占鳌头，指点江山。” “还江山？你想当领袖呢！别胡说八道，越说你越嘚瑟了。” “我若不那么优秀，怎么会把你牢牢拿下？”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有了这样的技能，你把妹的技术倒提高了不少吧！” 学斌的脸颊绯红：“我……我哪有？都成你说的了。” “快点，别误了正事，赶紧找俊红要紧，真是个话匣子，只顾着说话了，你骑车的速度快点好吗？”巧珍坐在车上不停地催促着。 “你呀！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 第296章 胖八卦索要开口费 学斌把车停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爹娘这里，巧珍在身后紧紧跟随。 “娘，你见到俊红没有啊！”学斌这屋瞅瞅，那屋望望，俊红就像跟他捉迷藏似的怎么也找不到。 唐有才发现这儿子好像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似的，见了爹连招呼都不打了，还紧紧地拉着媳妇的手，这让他心里更加难受，真是反天了。 “俊红不是去学校上学了？你来这干啥？成天不好好上班，东跑西跑，多大岁数了，走个路还手拉着手，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真不嫌害臊。” 唐有才一听俊红不见，就谩声大骂：“你个sb，你闺女丢了，就来找我开始兴师问罪来了，要个钱不给也倒罢了，还找来个帮手把我揍一顿，世上还有你这狠心的孬种吗？你看我身上的伤，儿子打老子，真是造孽啊！” 巧珍抑郁难平，想到娘的死，若不是公公如此嚣张，怎么可能与她阴阳相隔？她内心的愤怒在翻滚，学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示意她镇定，不要冲动。 “爹，你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吗？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会打你吗？都是老的，你就不会学着去理解别人，为什么你总是要和别人过意不去？把人逼往绝境呢！因为钱的事情，周山村的娘离我们而去，爹的身子到现在还下不了床，那是巧珍爹娘，也是我的爹娘，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我当是来找俊红来了，原来是替你媳妇教训你爹来了，行，你有种。 “如果娘被别人打了，我的心里一样会痛，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巧珍来咱们家这么多年，她哪一点对你们照顾不周，这个，再没有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更清楚吧！你们如何对待自己的爹娘，又是如何对自己的儿媳？上不尊敬长辈，下不体贴儿媳，做老的不需要给儿孙一个榜样吗？还要让我一件一件说出来吗？这么多年我和巧珍一样为这个家默默付出，还是让爹娘一直放不下心中的成见。” “学斌，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在我心里，四个老人都一样，不管他们如何对我，我依然会对她们有始有终，娘走了，我是难过，但是往后的日子不也是还要过下去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我不计较，他放过咱们吗？爹去周山村大闹的事情你忘了？” “我认了，总有想明白的时候。” 唐有才愤愤不平：“你要是给我讲大道理，就滚的越远越好，我活这么大年龄了，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巧珍看到公公愤怒的火焰即将爆发，推了推学斌不要再说下去。 “爹，你要还是这样执迷不悟，分不清好坏，不知道反省，以后的苦日子有你受的。” 董秀娥想到巧珍娘的死与有才多少也有点关系，她的心里也有所畏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她惶恐的目光从有才身上又注意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快去找俊红吧！别在这里猫哭耗子了，好像我们当老的欺负你们了不成？” “谁是耗子谁是猫？我只是来这儿找我的女儿？你们冷漠也就罢了，为啥还要出口伤人？”巧珍听到娘的话，心里犹如滴血，瞬间成了一朵盛开的杜鹃。 唐有才没好气地说着：“你这啥啥态度？难不成我们把俊红藏了不成，你要找去派出所呀！找我们干啥？” “爹，你真无情……最近这仨孩子在这吃饭，巧珍还给你们买着吃的，拿着钱，孩子们吃的是啥，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平时去哪儿你会不知道？学斌气得咬牙切齿。 唐有才拿起扫把朝着学斌骂骂咧咧地说道：“我看你今天真是胆大包天，欠收拾。” 学斌一吐而快：“打也好，骂也罢，这么多年，我已经忍够了，也受够了。” “你这个逆子，我让你骂。”唐有才气急败坏朝着学斌身上打去，巧珍见罢，赶紧用身子护住了学斌。 “你过去，巧珍。” “不要，爹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 “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经受这般疼痛，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我们是夫妻啊！” “好，周巧珍你想当英雄，我成全你，今天，我连你们两个一块儿打。” 胖八卦刚从村口侃大山回来，路过董秀娥门口，听到争吵的声音，眼睛顺着门缝往里面看，后来干脆推门而入。 “你咋进来了？”唐有才一副不欢迎的表情，才停住了手。 “门没关，我听着院里挺热闹，就过来看看，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学斌和巧珍呀！你们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厂里吗？” 董秀娥一脸坏笑：“还不是因为他家的老二闺女，找不到了问我要人来了，真是狗急了都会跳墙。” 胖八卦想到了刚才在村口聊天的时候，说是一个孩子近日被绑架的事情，金额索要元，这人也真够心狠手辣，真是狮子大开口。 她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对劲，是不是绑架的孩子就是俊红？可是绑匪与学斌巧珍夫妇啥时候结上了深仇大恨呢！她想不明白。 胖八卦见到学斌和巧珍着急的样子，她心里乐得合不拢嘴，想起往日的过节，她怎么能忘？既然知道了，多少让他们出点血，给自己点好处费。 “学斌，俊红的消息我听说了，不过，不过……”胖八卦旁敲侧击的说着，用手摆出了要钱的动作。 巧珍面上的神色也开始由悲转喜，眼里挤出来了一丝曙光。 学斌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知道俊红不见心里十万火急，这不分明变相问自己要好处费吗？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消息可靠吗？胖婶。” “你十里八村打听一下，我胖婶传播八卦的消息精、准、快，天大地大，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是这开口费可是少不了的，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人，你也得意思意思我才能说才是吧！” 为了不想让巧珍更加担心：“学斌从口袋里拿出了1元钱塞到了胖八卦的手里。” 胖八卦不屑地看了一眼，讥讽道：“你打发乞丐呢！算了，这忙，我可是帮不了，再加1元。” “你，你真是见钱眼开，这下你可以告诉俊红的下落了吧！” “俊红被绑架了，索要元，我在村门口听到的。” “你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你想想绑架俊红的是谁？” “对，对，叫什么来着，听说叫老——李什么的，后面的我记不清了。 “俊红，我可怜的孩子，这钱可该往哪儿去凑啊！”巧珍捶胸顿足的说着。 学斌听到胖八卦的话语，表情顿时凝重起来，想起那晚离秋告诉他的实情，说不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当年，老李头请假过多影响工作，厂里从大局考虑让刘主任给自己谈话，接替他的工作，因为自己工作表现优异，在即将升职的时候，引起了老李头的嫉妒，与小张里应外合，设计陷害自己。 那张电影票，离秋与自己的靠近都是他精心安排，可谓用心良苦，小张为了工作能提前转正，策划了那起车祸。 虽然两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自己伤好之后也提出申请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恩恩怨怨呢！ 第297章 放下过去，让一切随风 自己为了避嫌，早已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现在，离秋已经离世，老李头反而又绑架闺女俊红，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问问他是何居心，怎么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巧珍心里暗自嘀咕起来，这胖八卦是啥人，学斌怎么还上了圈套，给她开口费呢！真是脑子不开窍，听她那咋咋呼呼的口气，巧珍越想越觉得那话漏洞百出。 “巧珍，你先别慌，我先去老李头那里问问情况，之前他和我一个厂的。”他顺着之前离秋提供的详细地址，顺藤摸瓜来到了杨河村老李头的家。 生锈的铁门虚掩着，新一片旧一片，看上去锈迹斑斑，学斌在门外大声叫了一声，没人应承，他便大胆朝里屋走去。 老李头听到动静，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定睛一望，竟然是学斌，他没有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俊红是不是在你这里？你心里要是不乐意，冲我来，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学斌看着老李头，拍着胸脯郑重其事地说着。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只是这一天你让我等的太久了，我知道你早晚都会来的。只是，我心里就是对你再有意见，也不会干这种丧人性的事情。” “别装洋蒜了，不是你干的还会有谁？我不相信，这消息已经沸沸扬扬传到了唐家庄村，胖八卦都告诉我了，有鼻子有眼的事情，你还想赖账不成，快，把俊红交出来。” “学斌，我本以为你是一条汉子，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一个农村的一介匹夫而已，怪不得在厂里会被人利用，你活该，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是你不能不相信离秋吧？” “离秋？” “若不是她？我就是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解恨，你若不信，现在可以一个屋一个屋的搜啊！” “懒得给你费时间。”他不错过每一个地方，把每一个地方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有俊红的踪影。 是以离秋为托辞还是胖八卦在捕风捉影？没来由的事情在那里信口开河，乱说一通，真是一个爱财如命的瞎话篓。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没有绑架俊红。”老李头镇定自若地说着。 “既然你没有做，为什么要放出绑架俊红的消息在村里制造谣言呢！”学斌疑惑不解地望着老李头，看他准备如何解释。 “ 我不这样说，你会自投罗网来吗？” “原来你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我和你无缘无仇，你为何将我一马，一次又一次的陷害于我？” “因为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碰了不该碰的人，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你，我会在保卫科科长的位置干的如鱼得水；如果不是你，离秋怎么会一次次对她这个姐夫闹的大动干戈？如果不是你挡着小张进步的道路，他又怎么会设计车祸陷害你，因为你太优秀了。” “所以你嫉妒我，用了美人计让离秋故意靠近我，以电影票为措辞，你接近小张套近乎，只是掌握我的情况，等到时机成熟，你好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你心机可真够深的。”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些年吃的亏上的当无非是我自保的方式罢了，我承认自己是有这样险恶的想法，可期初我对你并未任何恶意，我只是请假而已，想着还是要回来工作的，却听到你要升为保卫科长的消息，这让我回厂的希望更加渺茫，最终完全变成了泡影。” “我再给你说一遍，这是组织意图，不是我个人的想法。” “别假惺惺的了，我就讨厌你虚伪故作真诚的模样，我是想等着离秋用美色去引诱你，等到你彻底爱上他的时候，让她离你而去，让你家破人亡，人心俱焚，没想到她却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还去派出所自首，举报了我和小张，你让我如何不恨？我是她亲姐夫啊！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 “你不觉得自己目的性太强，这样做太卑鄙了吗？” “我在看守所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当我因为劳动改造表现优异提前释放出来的时候，家里老婆三天两头向我兴师问罪，说我把她妹妹害惨了，为了妹妹，死活要和我离婚，把孩子也带走了，我一个人孑然一身，是你把我逼到绝处，让我妻离子散，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难道你自己就没有错吗？如果你功利性没有那么强，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吗？” “得知离秋被你拒绝，一气之下从厂里辞职离开了家乡，我的希望完全变成了绝望，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你讨个说法，否则我让你再无出头之日。” “感情的事情是两厢情愿的，你知道我是有家庭的，我总不能……” “可是离秋没有听我的劝告，偏偏在错误的时间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这是她一生犯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为了能摸清你家的地址，为了营生，我跟着杂技团耍猴卖艺，辗转奔波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上顿没下顿，只为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当然也包括你家孩子。” “为了近距离的接近你媳妇，我甚至还打扮成收破烂的去你家，表面上获得巧珍的好感，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又拿走了她放在窗台的手表。” 学斌想起来了巧珍说到卖垃圾时手表丢的事情,原来是老李头提前预谋好的，他却误以为是巧珍把表送给了阿力。 “你可真是煞费苦心，费尽心机，为了接近我，使出了浑身解数。” “如果你不惹我，我怎么会一错再错？”老李头一针见血地说。学斌愤怒的火焰燃烧着，他咆哮着：“我以为你会幡然醒悟，却不想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当我从得知离秋从异乡回家的消息，我又惊又喜，谁知噩耗传来，她的生命到了胃癌晚期，想起过往和她姐姐的那份情，心中对离秋又不禁有一丝同情。” “那天晚上俊红食物中毒，我送她到了卫生院，怪不得遇到了离秋，只是她得了胃癌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一走了之，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都是你害了她。我放心不下，又怕她做什么傻事，只好跟踪着她，直到她见你的那一刻，病入膏肓的身体有了爱情的滋润，又重新焕发生命的活力，我路过厂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离秋在门口等你的背影，看到她坐在你车上的情形，我又一路跟着你们到了山坡上。” “你？你见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她对你的真心，觉得她太可怜，为了得到你卑微到尘埃的爱情，哪怕自讨苦吃也心甘愿意，我便扭头而去，提前蹲点到了她家门口，没想到你却在她家陪了她一夜，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不甘心，而那个时候，你老婆正在等你盼你回家，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心生一计，来到了你的家中。” “你混蛋。” “后来，离秋去厂里找你，却得知你去了周山村，这时，心中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萌发。以绑架你的女儿为筹码，作为元的交换，就是想要为离秋还有自己讨个公道。” “怪不得村里人都传开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你，俊红呢！你要伤她一根毛发我和你没完。” “哼，传出谣言就是让你有种恐慌，也让你知道孩子不在身边的痛苦。” “你这个挨千刀的？” “你若是这态度，我就不再说了。” “你，你.......” 只是，我没想到，在她生命的最后尽头给你留下了这封迟来的信，再三叮嘱让我邮寄给你，邮寄之前，我悄悄地看到信的内容，发现她对你动了真情，求我斩断恩怨情仇，今后不要再为难你！死者为大，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下过去，让一切随风。” 第298章 虚惊一场 “既然已经放下，我问你，俊红现在哪儿？” “她在秀兰的娘家那里。” “秀兰？哪个秀兰？” “当然是你的弟媳妇秀兰了，难不成还有第二个重名重姓的人吗？” “编，你可真会编，老李头，你还越说越离谱了。” “你不信？现在俊红应该已经回去了，我给她买点吃的，哄她说你和巧珍在厂里，让我来接她去厂里见你们，我跑到学校以你朋友的名义给她套近乎，谁知这孩子一点也不胆怯，我怕节外生枝，惹出什么祸端，想到离秋临死前的话语，我还是心软了。” “谁知，走到秀兰娘家门口的时候，自行车轮胎坏了，碰巧遇到了秀兰带着帅鹏从家出来，我知道她是你兄弟媳妇，就编了一个理由——说和你是旧识，你在厂里加班，委托让我送孩子回家，让她把俊红带回到唐家庄村。” “你以为今天是愚人节啊！我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 “你不信拉倒，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 学斌半信半疑，不过还是觉得有必要回家看看俊红到底回来了没有？ 俊红走在大门口，花虎听到小主人回来的样子，兴高采烈地摇起来了尾巴，那一甩一甩的节奏感，看上去憨态可掬。 “妈妈，你可总算回来了？”俊红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 巧珍抱着俊红，如释重负地说：“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和你爸找的好苦。” “早上我刚到学校没有多久，一个上了年龄的陌生人伯伯说带我去厂里找爸爸和妈妈，我当时还在想，你不是在外婆家，怎么会在爸爸的厂里呢？因为太过想念你，所以想也没想，就信了他的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单纯？不认识的人你还跟着乱走，万一上当受骗了怎么办？现在这社会上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做事就不考虑后果吗？” “那个陌生伯伯看着也不像什么坏人啊！他不仅看上去慈祥亲切，夸我长得聪明伶俐，模样俊俏，还给我买棒棒糖吃呢！” “画皮画虎难画骨，你刚见人家一次，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不这样说，怎么会让你放松警惕，棒棒糖就让你跟着陌生人走了啊！之前，妈妈无数次告诉过你，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零食，想吃啥，想喝啥给妈妈说，也不缺你吃，也不少你喝，你怎么说忘就忘了，非要遇到事才知道我说的话是为你好吗？” “我没有忘，他说和我爸爸是一个厂里的，那真诚的态度让我没有理由怀疑，我反而觉得人家是在帮助我尽快找到你们，难道你不高兴吗？现在还有那么多的好心人，你反倒又埋怨起来了呢！” “随便一句话就把你忽悠了，你可得长点心知道吗？要不然以后很容易上当受骗。” “我知道了。” “你见到爸爸了吗?” “没有，那伯伯骑着车带我走着，一路也不说话，后来在路过帅鹏外婆家的时候，车子走不动了，恰巧碰见了三婶和帅鹏，那伯伯就拜托三婶带我回家。” 学斌听到老李头这么一说，想到秀兰带着帅鹏和俊红，心里总算放心了不少。 他走着想着，也不知道现在正常回家了没？也不是星期天，学校肯定还是要去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先回到家里了吧！ 学斌心急火燎的往家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闪着道道金光。 当他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俊红的身影，焦虑不安的神情才像一片湖水一样平静。 “爸爸，爸爸，你回来了？”俊红张开手臂，跑的飞快，像欢乐的小鸟一样钻进了父亲的怀抱，有爸爸妈妈在的日子真幸福，她好想让这一刻永远驻足，成为永恒。 学斌用手指刮了一下俊红的鼻翼，担心地说：“你个死丫头，能把人急死。”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我一点儿事情都没有，我也想爸爸妈妈，一个陌生的伯伯还带着我，准备去厂里找你们呢！谁知碰到了三婶和帅鹏，三婶把我带回家来了。” “记着，以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年龄尚小，社会经验不足，要学会自我保护，要不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着为别人数钱。” “学斌，既然俊红都回来了，你就少说一句吧！免得她心里难受，何况，我刚才也已经和她说过了，孩子已经知道了，再说太多反而适得其反，你觉得呢！” “这是我请假后的第一天上班，又遇到这出其不意的事情，我的心里现在还是扑通扑通的直跳，若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要不该挨批了，厂领导会觉得咱家里事多，该给我做思想工作了，你忘了老李头不就是……” 学斌正说的兴致正浓，突然想起老李头，又欲言又止，怕巧珍误会。 “俊红，你先去外面自己玩一会儿，我问你爸爸几句话。” “怎么了？巧珍。” “俊红嘴里提到的那个陌生人伯伯当真是老李头干的？他怎么会心肠这么歹毒？” “是，只是一时半会儿我也给你说不清楚，起初他是有这想法，但是后来放弃了。” “是不是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他给你穿小鞋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只要孩子没事，回来就好。” 巧珍放心不下：“话是这么说，可是有了第一次，会不会有第二次？” 俊红急不可待地说：“你们说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样？既然回来了，就去上学吧！你班主任上课的时候找不到你，比较担心，已经来家里来过一次。” 俊红生怕在班级哪里做的不好，老师在母亲面前说自己坏话，她小心翼翼地说：“班主任来了？她没跟你说我别的什么吧？” “没说，就是担心你，看你老师对你多好，你更不能落课，刚好你爸现在去厂里，路过学校，给你送过去，还能节省不少时间，不比你走路快？” 俊红撒着娇，央求着母亲说道：“我在路上折腾了半天，身体可累了，我想好好休息，好吗？” “现在你功课繁重，能不耽误课程就不要落下，要不然跟不上可咋办，妈妈不识字，又给你辅导不了，这节课跟不上，再节课听着就很吃力，衔接不上咋办？” “妈妈，你又来了。每次一提到学习，就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学海无涯苦作舟，妈妈吃过不识字的亏，到现在这个年龄，我想上学已经没有机会回到校园里接受再教育了，而你不一样，犹如晨曦里的朝阳，接受着阳光和雨露的滋润，这么好的教育条件，要好好把握，长大了才有出息。” “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学习不一定是走向成功的唯一捷径，有的小学文化，却挣到了很多钱？我们班同学家的亲戚就是。” “你管好自己，不要一心二用。记住，学习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学习以后一定不会成功，作为学生，学习才是你的主责主业，不要心猿意马，知道吗？” 第299章 装病 俊红不耐烦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不是我说你，论懂事上，你不如大姐——俊芳，论学习上，你也比不过三妹——小芳，倒是这偷奸耍滑，小聪明的本领倒是知道的不少。” “妈，看你又来了，我听的都要不耐烦了，你要再拿她们的好说我的坏，我连学校都不想去了，一点都没意思。” “表现不好，还不想听，那你想听啥？光想听好话。” 学斌看到俊红推推辞辞下定决心不去学校的态度，内心不禁感到着急起来：“你还去学校不去了？你若不去，我就走了，时间如沙漏，可是不等人。” “我本来是想要去学校的，可是妈妈说起来没完没了，我都快要被她烦死了。” 学斌严厉的斥责着俊红：“怎么妈妈说你，你就受不了了，你扪心自问一下，说你是不是也是为了你好？一提学习你就烦，你以后干啥可以？给你两分钟时间，赶紧收拾好过来，否则，你自己走着去学校，见到老师，我看你怎么解释？” 俊红一想到老师目光犀利，表情严肃的样子，让她百无聊赖的心情更显崩溃，她眼咕噜机灵一转，双手捂起了肚子，闭着眼睛，脸色幽咽地说：“哎呦，哎呦……” “怎么了？这是？刚才好好的，现在，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巧珍惊恐不安，心疼地望着她瘦弱的身影。 俊红痛苦的呻吟着，一边偷偷地望着爸爸挺拔的身材：“我，我肚子又开始痛起来了，一阵一阵的，是不是那晚食物中毒留下的后遗症，我这心里已经有了阴影了。” 俊红想起那次妹妹因为上吐下泻请假在家的情形，母亲还买了很多吃的零食，她放学回来，小芳还给俊芳和自己分了好几块。 每每想起，她心里就觉得装病不上学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不仅可以得到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还有师生对她的格外照顾。 上一次装病，她还侥幸蒙混过关，去教室的时候，老师还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为自己补课，别的同学一看老师单独给自己开小灶，心里就开始羡慕嫉妒恨，她心里高兴的像春日里绽放的花蕾。 原来不上学，在家生病还能享受到特殊待遇，还有饼干，山楂糕好吃的零食陪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学斌想到上次俊红食物中毒的事件，心里不由得愧疚起来，只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俊红的身体不是早已经恢复了吗？ 刚才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样子，怎么喊她上学提到老师，肚子就开始疼痛了呢？他又感觉有些纳闷。 他看着俊红的脸色哭笑不得，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不想上学，总会找一大堆理由来糊弄巧珍和自己，刚开始他还信以为真，时间长了，俊红这撒谎的态度，也像《狼来了》中的那个放羊的孩子一样瞒天过海，这让他如何相信？ 罢罢罢，她不是想装病吗？那就给她来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带她去看病打针，到了医院还有啥可说？ “巧珍，要是俊红真的肚子不舒服，我带她再去乡里卫生院再让医生看看病。” 俊红想起了上次吃了排骨之后没有多久，肚子疼的情形，那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肚子像针扎一样的疼痛，让她恨不得拿着豆腐想要立即撞墙，幸亏当时，父亲骑着自行车连夜赶到急救科，性命才无大碍。 做化验的时候，针头扎在肉里的感觉像马蜂蛰住一样疼痛，她看到汩汩流动的血液，差一点就要惊厥过去，后来她知道了，这叫——晕血。 她怕的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连忙躲在了母亲身后，那心有余悸的情景至如今还令她刻骨铭心，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这是干啥？有病就去看病，藏什么？听爸爸的话，看了病好好上学去，这样，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是啊！俊红，爸爸带你去医生那里，你平时不是最勇敢了，连针都不怕吗？”学斌看到俊红的表情，窘迫的望着地面，这态度明显不是生病的样子，只好正话反说，看她如何作答。 “糟了，自己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怎么爸爸妈妈还把自己的话信以为真了呢？”她之前在班里和别的同学聊天的时候，说过没病装病是癔症，那是典型的神经病，最后真的会生病。 “就是啊！来，过来，爸爸带你去卫生院看看也就放心了。” 一想到同学说的话语，心里忐忑不安，她才不要成为神经病，也不想真的要生病，一次两次这样的想法父母相信，时间长了，即使得了真病，她们也不会再相信自己的话了。 俊红若无其事的说：“爸，妈，这会儿我觉得肚子没那么痛了，可能是吃的食物没有消化，我好多了，不用去看病了。” “当真没事？”学斌故弄玄虚的看着俊红，不知她心里还想再耍出什么鬼主意。 “没事了，真的。”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磨蹭了，你看这半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时间可是不等人啊！” “不是是啥？快点，坐车上。” “妈，我想让你一块儿陪我去。” “怎么你还想让我跟你陪读不成？小芳现在已经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了，你倒不如她了，可不能甘心落在妹妹身后啊！不会是想让我去替你向老师求情吧！” 学斌一脸没好气的笑着：“我看俊红正有此意，生病是假，不想去学校是真，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连咱俩都要忽悠呢？难道你刚才没有看出来吗？” “我是她妈，她撒谎时的语气我怎么看不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只是不想拆她的台，不想当面戳穿她的谎言罢了，我若直言不讳地说，反而让她觉得失了面子，不如让俊红主动承认错误。” “到现在这孩子都没有弄明白学习是为自己学的，别人使多大儿劲儿好像总与她无关似的。哎！书到用时方恨少，长大后可咋办？” “好了，不再探讨这个话题了。仨孩子，一个人一个样，咱作为父母，尽心尽责尽力就好，她们只要想上学，咱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攒劲供应，绝不让孩子们将来成为没有文化的人。” “有你这句话，我的干劲更加充足了。” “父母不都是为了孩子而活吗？孩子将来有本事了，咱脸上也跟着沾光了。” “那可不是。” 俊红听到爸爸妈妈的话语，她为自己刚才装病的行为感到羞愧，她仰起头来，眼神里流露出真诚的目光：“爸爸妈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装病。” 第300章 敬畏生命 俊红一想到自己的成绩，父母要是问及，怎么张这个口呢？差的少还可以解释，可现在，那是踩着凳子够月亮——差的远呢！上次期中考试，也就是爸爸妈妈去周山村的时候，成绩出来了，数学8分，语文60，离老师给她定的目标是十万八千里，她望尘莫及，想想头都大了。 到现在，卷子上的错题还没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师，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同学们讥讽嘲笑的目光。 “唐俊红，人来疯，上课睡觉爱倒腾......” “你们才是人来疯，爱倒腾的蠢材，人非枭雄，我非鼠辈。” 而今，爸爸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若是不问，自己就装作浑然不知，先躲过去这一时吧！ “俊红，我不求你当第一，但是每天要有进步，你要知道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是帮不上你的，这话之前我也给你讲过，可不要左耳进，右耳出。” 她愁眉苦脸的回应着：“我知道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爸爸妈妈看出自己的心事，否则，那样的考试成绩让他们心里如何承受？ “是啊！俊红，你爸爸说的对，我们苦口婆心对你好言相劝，只是为了让你往好的方面学，从小对你负起责任，也免得让你在成长的过程中少走弯路，是玫瑰，早晚会开出鲜艳的花朵。” 巧珍的话，让学斌也倍受鼓舞，他欣喜地点了点头，她的话语像一盏指路明灯，总催人奋进，给人力量。 学斌把自行车的后座又用毛巾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像变了魔术似的，跟着有节奏的抖动纷纷掉落下来。 “现在赶紧收拾书包，快点去学校，爸爸带着你，骑的快一点。”“妈妈，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去学校，万一老师问起我为啥去学校那么晚，你也好为我打下掩护，老师看在你的面上，兴许还能对我网开一面。” 学斌嗤之以鼻地说：“你这孩子，上学还要带上你妈这个保镖，同学们见到了，你好意思吗？我都替你害臊。” “你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学生的心思你难道不懂吗？” “理由还挺多，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算了，我跟她走一趟，再拖延一会儿，俊芳小芳就该放学回来了。” 俊红看到妈妈答应了自己去学校的请求，高兴地背起了那绣花的布书包：“这还差不多。” 学斌骑着自行车载着巧珍和俊红走在了大路上，对面不时有拖拉机拉砖过来的情景，他想起了自己家里一砖一瓦盖房子的情景。 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树上的鸟巢里，喜鹊唱着悠扬的歌曲，他仰起头，朝着鸟儿愉快的打着招呼，喜鹊欢呼着，扑棱拍了一下翅膀就飞走了。 “爸爸，这里有一个鸟窝，那边还有两个鸟窝。”俊红欣喜若狂地说着。 “是啊！你观察的真细致，鸟也喜欢群居，这鸟窝里是喜鹊们的邻居，新来不守规矩的鸟儿也会为了占领地盘与它们发生争斗，邻居之间就可以相互关照，你看鸟妈妈去给小宝宝去捉虫子吃了，写作文的时候，这对你都是很好的素材，都可以运用。” “我知道，言为心声，作文对我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老师还夸我近来写作上有进步呢！” “还要多积累优美词句，你的文章才会更加生动，打动人心。给你买的作文书，要多看，这些都是基本功，看你大姐的作文，写起来一气呵成，栩栩如生，总被评为范文在教室里当着同学们的面诵读呢！” “爸爸，你怎么又来了？你也要看到我的闪光点啊！难道我在你们心里就不值得一提吗？” “你怎么想这么多，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好想做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无忧无虑的，没有任何烦恼，如果我能住在树上就好了，那种从高处居高临下往下看的感觉一定特别美妙。” “想法很美好，但是现实很骨感，这只是你的想象而已，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也像喜鹊对自己的宝宝一样用心良苦。” 巧珍听着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却发现自行车靠右行驶的时候，从马路的左边有一只正在散步的怀孕母狗。 它想去为里肚子的小生命四处寻找食物补充营养，左顾右看，这样能够安全避开来来往往的车辆，确定没有危险才拖着笨重的身子径直前行。 却不想危险悄悄降临，从马路对面冲过来了一辆呼啸而过的卡车，当场撞在了怀孕母狗的身上。 母狗旁边站了三五成群寒暄的人，主人望着自己家怀孕的母狗眼看着就要产小狗了，却不想在这一刻命丧车轮之下，成了诀别。 他看着那红色的车影边跑边喊：“站住，你快站住，撞住狗还想跑啊！你奶奶的。” 人群里的声音不时传来：“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拿笔记住车牌号，快点报警，承担责任不说，多少也得赔偿个千儿八百吧!可不能便宜了肇事车主。” 司机一见人多势众，竟然加快了速度，摆出一副冷漠的态度，扬长而去。 母狗用前爪护着肚子里的小宝宝，突如其来的疼痛已经不能让它站起来行走，整个身子失去了支撑像泥一样瘫软下来，它侧躺在马路上疯狂地扭动着，危在旦夕。 头上的鲜血撒了一地，顿时成了一片嫣红，无助的眼神痛苦的哀嚎着，那气若游丝尚存的气息，挣扎着黎明前的黑暗。 “学斌，狗也是生命，你说这司机怎么这样的态度呢！真是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儿，刚才那一幕令我毛骨悚然，到现在还心惊肉跳，让我想起了之前小白死时的情形。” “不是是啥？动物也有生命，只有敬畏它们，才会与人类友好相处。” “所以，小狗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看好路，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总会看到村里有几只残疾的狗，不是三条腿瘸着就是走路趔趔趄趄，看上去真是可怜，他们只是四条腿的哺乳动物。” “狗虽然忠诚，但是过马路的时候不看路，遇到车多的时候，避恐不及，严重者一命呜呼，轻者和人一样，成了残疾。然而，狗不同人类，不会说话，更不懂得表达，当主人发现狗受伤的时候，只能仰天长叹，扼腕叹息，肇事车主早已逃之夭夭。” “如果狗能像小鸟一样长出一双翅膀该有多好，那样遇到突发情况，它就可以有了保护伞，将危险降到最低。” “你这脑袋瓜转的挺快，怎么不用在学习上呢？一些飞禽走兽一不留神出现在公路上，也经常会遇到残尸骨骸，真是令人惋惜。” “那次小白跟着我出去，走到马路中间没有看路，过来了一辆车速飞快的面包车，可是，当我发现它的时候，小白的头已被撞伤，司机也是侥幸逃跑，我追也追不上，心里难过了好久。” “我真希望动物也能七十二变，这样遇到危险，就有预知研判风险的能力，提前做到防患于未然。” 俊红想起了那次和帅鹏探讨过这样一个话题：“爸爸，我很好奇蜘蛛是几条腿？” “蜘蛛，你有细致观察过吗？如果观察过，你告诉我答案。” “蜘蛛六条腿。” 学斌笑而不语，望着俊红滑稽的模样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那是几条腿。” “蜘蛛是有八条腿。” “它是昆虫吗？” “当然不是，它属于节肢动物。” “那螃蟹呢？它有几条腿。” “它和蜘蛛一样，也是属于八条腿的节肢动物，而昆虫有六条腿，两对翅膀，比如：蝴蝶、苍蝇……” “哦，原来是这样啊！爸爸，你真是一个百科老师，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长到老，学到老，人的知识就像一个圆圈，圆圈里侧是已知的，圆圈外侧是内知的。当你知道的越多，你会更加谦卑，发现不知道的知识才会更多，所以，不能停滞不前，要与时代同步，这样才不会落伍。” 第301章 等价交换? 阳光透过云层，映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反射出银色的光，像一束束闪闪发亮的金丝线，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学斌把俊红送到学校门口，准备返回厂里，一看腕上的手表，这忙活半天眼看着就中午十一点了，这个时候慌里八张的赶到厂里去，怕是大伙早已下班了吧！ “爸爸，你等一下。”俊红左脚刚踏进校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又转过身兴致冲冲快速地跑到父亲身边。 “俊红，你这是干啥？难不成又想打退堂鼓？”巧珍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学斌只好停下自行车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不会又要去厕所吧？屎尿真多。” “看你把我想成啥了，我不去。” “是忘记拿什么学习用品了吗？” 俊红思索了一下，高高的辫子像马尾一样扎着，那乌黑油亮，又浓又密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黑珍珠似的光泽，随着摇头晃脑的摆动，在空中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 “爸爸，你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件红色的卫衣，现在学校都流行这样很潮的款式，穿上去像青春美少女，班里很多女同学都有，还有黑色带弹性的健美脚蹬裤，动感十足，很显身材，洋溢着阳光少年的朝气活力，我都想了好长时间了。”俊红拉着父亲的手魂牵梦萦地说着。 学斌看着俊红，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看都快上初中了，去个学屁事还不少。女孩子，说的重了，又怕自己直言不讳的话语伤她自尊，说的轻了，就像隔靴搔痒一样，根本不起作用。 他两眼凝视着远方，脸上掠过了一丝犹豫，语重心长的话语从空中传来：“俊红，知道的还不少，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你要知道少年不知勤学苦，老来方悔读书时。” “从电视上见到过，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就会聚在一起，津津乐道的谈着，看谁的卫衣好看，比一比价格多少钱？我只好孤影自怜，坐在那里装作睡觉。” “等你成绩达到了自己制定的目标再说，不要东施效颦，孤芳自赏，学生就要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能和别人比吃比穿，等你将来有出息挣住钱了，想穿啥就买啥，现在，正是你学习的黄金时期，不是赶时髦比美的时候，你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知道吗？” 巧珍听到学斌说的话在理，也随声附和道：“是啊！俊红，你爸爸说的对，不是舍不得给你买，而是这衣服的款式过时的也快，到了换季的时候，还没穿几次，又不流行了。给你买，不给你姐姐和妹妹买，她们又该说我们厚此薄彼了，这不是让爸爸妈妈心里为难吗？” 俊红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悻悻地撇了撇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次你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给大姐偷偷买了一件崭新的外套，你却说这衣服是别人给大姐的，那上面的标牌都没有摘呢！谁会那么好心，把不舍得穿的崭新衣服送给别人，我和小芳只有艳羡的份，你们还说我追时髦，你看她身上穿的啥，再看我穿的啥？都是你们的孩子，待遇却天壤之别，这样做不是偏心眼吗？” 巧珍听着俊红咄咄逼人的话语，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犹如夜莺的啼鸣如泣如诉，消逝在黑色的夜空中。 “既然你先开这个口，我也就不再对你有所隐瞒了，你姐姐那次考试在班里进步了五个名次，名次是——全班第八名，你也知道，咱们家注重奖罚分明，好的奖，坏的罚，这是对你们平时学习的情况进行考核的重要依据，这样才能有效激发你们对学习的主动性。” “又来了，我最烦你说这些套话，大道理总是一套又一套的，你不当去学校老师真可惜了！” 学斌狠狠地瞪了俊红一眼，怒声呵斥道：“俊红，咋给你妈说话呢！想找抽不是？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庭，包括你在学校不也是要做到遵规守纪、尊敬师长吗？” “都成你们说的了，算了，就当我没说。” “难不成你在学校学习，老师为了让你们考个好成绩，也要成天哄着你们？你看你现在都成啥样了，还像个接受过教育的孩子吗？成绩上不去，不是想着端正学习态度，如何提高成绩，而是想着一堆理由问父母要这要那，想要，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呀！” “我说一句，你和妈妈就说那么多来教育我。” “ 俊红，思想若是生锈，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也怪爸爸最近没有沟通，你要知道水不流要发臭，人不学要落后。” “你还真说对了，我们班遇到学校组织的大型考试，老师也会给我们买一些日记本，跳绳，还有圆珠笔，对班里进步比较好的同学也会颁发进步奖，看着她们上台领奖的模样，我好羡慕。” “那你得到过老师给你的奖励吗？” 俊红黯然失色地说：“那倒没有，我只有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些受表彰的同学上台领奖的份，晚上做梦都要想得到那样的奖励呢！我听班里同学说，那奖品还是老师用自己的钱给大家买的呢！” “就是呀！老师和你们非亲非故，对你们学习抓的又紧，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呢！要知道一份付出就有一份收获，你要想得到奖励，就要朝着那个目标努力，星光不负有心人，不能光说不做，做白日梦，要把所有的风雨看做鼓励自己前行的掌声。” “可是，我就是……” “不要讲那么多理由，知识是智慧的火炬，不吃饭会饿，不读书会笨，用外在的打扮装饰自己，只是一时的赏心悦目，而用知识的力量去充实自己，可以受益一生。” “爸爸，你不要以大欺小，纸上谈兵，弄一些虚头巴脑的真理来糊弄懵懂无知的我，我有那么蠢吗？” 红色的火球弥漫着，阳光下，满海金波，像沸腾的热水，喷薄而出，注进万顷碧波。 “去学习是多么一件幸福的事情，你看电视上那些偏远山区的孩子想上学还没有机会呢！没有那么多可是，好了，快进去吧！我还得回家给你们做中午饭。” 巧珍说了一遍又一遍，为了只是让俊红去学校，那三寸不烂之舌也快要被她磨破了，不求俊红现在能理解父母的不易，只要能把父母所说的话听进去一句，巧珍心里就已经很知足了。 “学斌，你去上班吧！别再因为家里的事情耽搁时间了，俊红一时心血来潮，我会不了解她？你就算下班回来都啥时候了，即使到了集市上，人家服装店里也早关门了，还会等着咱不成？这事也不急，不如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行吧！我听你的便是，今天可把我折腾坏了，跑来跑去，我现在真想找个床，躺那里呼呼大睡一觉，都快困死了，大早上一睁眼就不消停，瞧瞧，遇到的这都是啥事？上个学也在讨价还价，跟做买卖似的，哎，真是头疼。” “这叫等价交换。”俊红不耐烦地说着。 “等价交换？俊红，父母对孩子的付出从来都是不对等的，你在怨声载道我们的时候，想想你可曾为我们做了什么？” “学斌，别说那么多了，赶快上班去吧！家里有我。” “巧珍，我教育孩子的时候，你不要插嘴，她小小年纪一点儿不知道感恩？可不能任由这么下去了，要不长大了谁能管得了？” 第302章 房子裂缝惊心动魄 “哎呀，孩子的成长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现在你跟她说也说不到她心里，很多事情只有她自己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咱们说的话是为她好。” “算了，我今天算是服了俊红，把我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那躲在云彩后的太阳，此刻像铆足了劲儿似的，一往深情地笼罩着大地，散发出灿烂的光芒，时而闪耀，时而温暖，微风吹过，草木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力量。 “学斌，养孩子哪能像养小猫小狗这么简单？不仅有爱心，还得有耐心，欲速则不达，你应该听说过吧！” “当然听过，还用你说？” 一片绿中带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随风而舞，经过学斌的视线，它孤独地打着旋儿，缓缓坠落。突然，一群黑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飞了过来，很久没有嗅到人的气息，不时在学斌的脸上活动着，一只胆大的还在他眼皮上晃荡了一下，学斌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 他用手不停的揉着酸涩的眼睛：“巧珍，你看我的右眼怎么一直在跳？觉得这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要不你帮我看看？” “来，我瞧瞧！”她用手轻轻地掰开学斌的上眼皮，眼睛目不转睛地张望着，嘴唇轻轻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吹着，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右眼跳，说明你要发财了。” “别逗我了，发财的事我可不敢去想，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轮到咱们身上呢！我怕梦太美，最终会成为泡影，我怎么听说左眼跳财，右眼跳挨，你说我会不会要走霉运了？” “瞎掰，可能你晚上没有休息好，多多休息，慢慢就缓过来劲儿了，不要总往坏的方面去想，要知道生活虽然很苦，但是依然充满着阳光与希望。” 阳光透露着炙热的温度，仿佛看透了人间的一切，赤裸裸地洒在树枝上，闪着璀璨的光辉，透过树叶的缝隙形成斑驳的影子，把大地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花边。 “巧珍，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害怕，你的话语像一阵春风，听上去总让我赏心悦目。”学斌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喜悦的笑容，走到村口通向大路的方向，微笑着和巧珍告别。 铁钩弯弯，铁圈圆圆。空旷的路上，低年级的同学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而行，你追我赶正背着书包往家中赶，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在你说我笑，手握自制钢钩制作的铁环，推着它在地面上滚动，发出动听清脆的响声，时而缓慢，时而飞奔。 还有的同学跃跃欲试，用绳子整齐地绕在木制的陀螺上，把陀螺用劲一抛甩在地上，陀螺随着绳子的发力快速的旋转。十分钟的路程，这样走着玩着，即使在路上逗留半个小时回到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巧珍想着孩子们一会儿就要回来吃饭，她心急如焚的往家赶，提前把饭菜准备好，免得做饭晚了，到时候慌张。 活泼可爱的花虎，好像闷闷不乐有心事一样，眼神呆滞地蹲在窝边，孤独地蜷缩着，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闪烁着悲伤的泪光。 平时，花虎一看到自己，摇头摆尾的样子活像一只生龙活虎的小老虎，对于熟人的到来，它也热情好客，迎来送往，用爪子亲昵地抱着主人的双腿不放，那卖萌走路的姿态，让她觉得狗很通人性，煞是可爱！ 今天，花虎这样少见的行为让巧珍觉得却很反常，难道它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食物肚子难受？她不禁想起来了之前小白有着同样的遭遇。 巧珍轻轻把花虎的嘴巴掰开开，也没有见到它嘴里有其他的异物，她又用右手摸了摸花虎浑圆瓷实的肚子，也没觉得发胀，早上给花虎喂的饭菜，还剩了很多，也没见它趁着开门的时候溜达出去。 不会有吃坏肚子的这个可能，花虎警惕性很强，吃食物的时候总是会用鼻子嗅了之后，确定没有问题再吃，一向表现的格外谨慎。 巧珍安顿好孩子们，慢慢走向花虎，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头，只见，花虎耷拉着耳朵，无精打采的垂下了头。 它用湿润的鼻子忧伤的蹭着巧珍的手，黑葡萄似的眼睛藏着一汪清水，发出嘤嘤的呜咽声，伤心地抽泣不止，眼睛不停地在打量着周围，仿佛在向主人倾诉着什么。 动物之间的语言，巧珍听不懂，她看着花虎反常的表现，眉目紧蹙，心里暗自揣测：“花虎怎么流泪了呢？难道是想家了？还是……？” “一怕半夜家狗哭，二怕母鸡飞上屋。”奶奶在世时说过这样的话，她觉得瘆得慌，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巧珍想到前段时间忙着照顾娘，家里地里该做的活也堆积了许多，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再拖了。 那段时间下的雨水，应该对刚修好漏雨的屋顶没有什么影响。她走到屋里转了一圈，看看之前漏雨的地方没有什么异常，也许是自己太过多虑了。 这时，巧珍隐隐约约听到了屋顶上好像有猫轻微爬过的痕迹，那风伴着石子的声响与瓦片滑动的声音发生了撞击，一阵风吹过，吹拂着她心灵深处的那根脆弱的弦。 农村的老房子，祖祖辈辈几代人挤住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现象，如果长期不住人，缺少维护，再加上雨水、积雪等自然环境因素的影响，会出现水汽，进而腐蚀房屋的地基，对房屋承重结构造成很大的破坏，导致房屋倒塌现象时有发生。 此外，房子的材质、盖房的工艺也有很重要的因素，想起之前松动的烂瓦，那七零八碎的场景让屋顶不停漏水，她也曾听过村里那些残垣断壁房屋的椽料，木柱子长时间浸水腐烂，受到白蚁的虫蛀，木料慢慢会变成空心，房子最终会因支不起瓦片的重量而导致倒塌。 想起往日的种种，是太过触景生情还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了呢？算了，不想了，至少之前的屋顶漏水问题早已经解决了，吴师傅也是专业盖房子的，隐患早已解除，她怎么会往坏的方面去想呢？呸呸呸，也许是自己最近休息不够神经衰弱，大脑疲劳。 学斌骑着车子走到半路，右眼又开始狂跳，连那颗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跳动，这让他心里惴惴不安，既然已经快到中午，不如向厂里请了假，到明天再去，就说家里的事情没有忙完，他只好重新折返回到了家中。 还好，巧珍做的饭菜绰绰有余，锅里还剩的不少，孩子们已经上学去了，终于可以让身心得到片刻安宁了。 “学斌，你不是去厂里了吗？怎么现在咋又回来了？” “没事，不只顾跑了，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在路上再跑一个来回，净耽搁事。” 这时，巧珍看到了屋顶往下靠近山墙的地方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那沙子沿着砖缝不由分说纷纷落到了地上。 她往其他房屋转了一圈，心里顿时乱了手脚，难道这房顷刻之间就要倒塌？她犹如惊弓之鸟，恐惧不安。 第303章 房子坍塌，学斌救巧珍瘫痪 学斌把没有吃完的剩饭倒在了花虎的碗里，霎时，闷雷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惊奇的目光抬头一看，短短几秒钟，却发现墙体继而出现起皮、脱落现象，那裂缝渐渐向四周蔓延，开始出现竖向的开裂。 学斌朝着屋里的巧珍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小心啊！快跑。”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得不知所措，一时慌乱，竟分不清东西南北，巧珍抱着身子，本能地缩成一团。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学斌顾不得多想什么，不由分说冲到屋里要救巧珍出去，这时迟那时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护住了巧珍瘦小的身体。 房顶断裂发出巨大轰鸣声的那一瞬间，那声音如同天崩地裂，屋里的横梁、柱子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东倒西歪的砸在地上，他的肩膀还有后背上，那声音混合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恐怖的氛围，形状不规则大小不一的碎石瓦砾夹杂着灰渣尘土将地面厚厚覆盖，周围满地狼藉。 “老天爷啊！你怎么竟会捉弄可怜人呢！”房顶漏雨才修好没多长时间，巧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耗尽他们毕生心血的房子会再次坍塌，还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把她俩砸在了废墟之下，内心无限的恐惧，加上这猝不及防的倒塌，让她的心剧烈地抽搐着，寒意像坚冰一样，在她心里滋生。 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黄泉，连和孩子告别的机会都来不及说再见，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她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原来自己没死，曾经可以遮风挡雨叫做家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巧珍脸色苍白的半张着嘴，胆战心惊的表情，好像丢了魂儿一样，眼神中急切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寻找学斌的身影。 “巧——珍，你——没——事——吧？”学斌伸手触摸着巧珍的脸，声音嘶哑低沉的呼唤着她的名字，那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柔软，细小而又微弱，犹如稻田里的一棵无人注意的野草。 学斌紧紧地护住了巧珍的身体，她的那颗心也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她想要表达，却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还好，身子可以正常活动，只是身上怎么会这么痛？这一刻，她明白了——活着就是希望。 巧珍欣喜的眼眸湿漉漉的，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学斌，原来我还活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怎么样？” “我的腿……”学斌停顿了一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变得苦涩，那难以描述的痛楚在他嘴里蔓延，巧珍这才注意到学斌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房上的横梁压住了学斌的双腿，那腿早已被压得麻木，让他不能动弹，自己却毫发无损。 滚烫的眼泪在决堤，像是绷断了巧珍脑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弓弦，她时断时续地抽泣声，在废墟中肆意流淌，渐渐渗入到空旷的院子里，穿过稀疏斑驳的树影，映照在彼此身上，让气氛看上去更加惨淡如霜。 巨大的悲痛漫天席地卷来，大门口传来了爱八卦的人群嘈杂的声音：“这是地震了还是咋的了？怎么这么大声音呢！” “不是吧！听着像房子倒塌的声音，奇怪？好好的房子怎么就呼啦一声就塌了呢？又不是纸老虎——一戳就透，这是谁家的房啊？真晦气。” “还不是巧珍家的！” “前段时间她屋顶家漏雨，匠人不是修好了吗？也不知道人有事没有？” “都怪那巧珍爱显摆，当初，村里处理仓库的事情我就觉得蹊跷，好多人想要这地皮，一打听地理位置不好都扬言不要了，她倒好，还像捡了宝贝似的，多少人劝她，她还不听，如今，应验了吧！活该。”胖八卦沾沾自喜道。 “这就是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遭报应了。”红艳娘嘲讽的语气在空中格外刺耳。 “你们还有没有良知？这事是没发生在你们身上，竟在那里幸灾乐祸。” “就你觉悟高，爱管闲事？充当好人哩！”围观的人群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刺耳的声音如烙铁一样传到巧珍的耳朵，她的眼神支离琐碎，她挣扎着，慢慢地将学斌从地上扶起，却发现自己毫无束缚之力。 学斌使出洪荒之力动了一下，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他的手在空中不停地抖动着：“还好，孩子们不在家，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学斌，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去叫人。”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跌跌撞撞的从空隙的地方爬了出来，目光向着门外拼命的呼喊着：“救命啊！快来人呀！救命啊！快来人呀！” 缓了许久，门口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除了看热闹的，没有人愿意施以援手。 “还没看够呢！还不赶紧离远点儿，妈呀，快吓死我了，想想真是危险，刚才巧珍家的房子倒塌了，把俺家的屋门都砸坏，床都是在摇晃，给她做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红艳娘气急败坏的声音淹没喧嚣的人群。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那如刀锋一样的话语让巧珍的脸色快要浸出血来，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像是求救，又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 花虎从外面啃了一个肉骨头回到家中，听到主人呼救的声音，把骨头丢到一边，一个箭步跑到了主人身旁，嗷嗷嗷地叫着，又往门口看了看，飞快的身影跑到了花荣家里。 它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急切的目光，用嘴巴拽着花荣的裤子，汪汪汪地朝她叫了几声，嘴里嘟嘟哝哝在说着什么。 花荣在家里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巨响，也想出去看看是不是哪里发生了爆炸或者地震？却见到巧珍家的花虎突然前来，立刻明白了什么，她冲过人群，跟着花虎快步来到了巧珍家里，定睛一看，看到了房屋倒塌的情形。 “花荣，你来了，学斌的腿动不了，我这身上也使不上劲，来，你帮我一下。”巧珍的眼睛里饱含着希望，好像抓住了最后的一棵稻草。 “巧珍，你等着，我这就去找车，带你们去医院，可不敢大意。” 她颤抖的声音掩饰着心中的疼痛：“我还好，主要是学斌为了保护我，双腿动不了了，一会儿孩子们放学的话，麻烦你照看一下。” 救护车鸣着喇叭呼啸而来，从车上下来了四个医护人员将压在学斌身上的横梁还有砂砾砖块清理掉，把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放在担架上，巧珍跟着车来到了医院急诊外科。 医生急促有力的声音传来：“你是病人家属吗？” “是的，医生，他的腿怎么样？”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学斌一眼，望着巧珍：“你过来一下，不瞒你说，目前病人情况不容乐观，因为被倒塌的房屋砸伤，我们初步诊断的结果是椎体爆裂性骨折，造成的瘫痪，导致双腿无法动弹。” 巧珍回忆起事发的情景，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哀求道：“大夫，你救救他，哪怕花钱，只要能治好他的病就行。” “即使华佗在世，也回天无力，病人下半身瘫痪，以后的生活怕是无法自理，每天都需要人照看，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甚至连大小便也无法自理，条件具备的情况下，最好坐轮椅。” 绝望像狂潮一样涌上心头，她突然觉得万念俱灰：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搞错了，学斌的身体我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是瘫痪？” “你要接受这个现实，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医生倍感惋惜的说着。 第304章 做你的拐杖 医生的话如雷贯耳，犹如战鼓在响，巧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的脑袋像被铁锤击昏了一样，无力地靠在了墙上，没有一点支撑，这样的噩耗，让她像发蔫的叶子无精打采，把她唯一的希望全部熄灭，内心的苦楚像一江滔滔不尽的苦水，淹没了她对未来全部的期待。 学斌看到医生把巧珍叫出去的身影，他心里也猜出来了几分，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神态，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眼眸止不住地颤抖。 一个大胆的决定，在他心里萌生—— 医院的走廊狭长而又空荡，静悄悄的，消毒水和药片的味道弥漫开来，让人的心情异常沉闷，仿佛很快就要窒息，学斌的内心有一种难以言说莫名的恐惧。 “巧珍，医生......医生.....跟你说什么了？”学斌抿了抿嘴，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她不想让学斌难过，又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只好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医生说你的病没事，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正常上班了。” 学斌声音低沉地说着，眼神中闪烁着朦胧的光：“你就别隐瞒我了，刚才你和医生在外面说的话，我虽然没有听的清清楚楚，但是已经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巧珍背过脸去，不想让学斌看到自己的忧伤，不争气的一串串泪水像是泄闸的洪水愈来愈加汹涌。 “咱们还是回家吧！现在孩子们正是上学用钱的时候，我不想在医院做这无谓的挣扎了，还是放弃治疗吧！” “学斌，你不能垂头丧气，绝境之处就是重生，你是我的希望啊！你知道，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你。” 学斌的眼神呆滞无力，只有无限的空洞，仿佛被掏空了一样，他的嘴唇蠕动着：“那仨孩子已经够你受的了，地里的活还忙不过来，我怎么能忍心拖累你呢！” 巧珍抬眼看去，学斌绝望无助的表情，似乎要将她所有的热情一瞬间燃为灰烬。 “我不怕吃苦受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她嚎啕痛哭起来，那声音刀刀催人。 学斌沉默而又悲哀，泣不成声地说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前各自飞，若是长期这样，不能正常行走，我的心里会于心不忍，那样我一生都会对你愧疚的，我，我不能耽误你。” “不要这么说，学斌，什么耽误不耽误？我巧珍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不能走，我就甘愿做你的拐杖，你不能看，我就做你的眼睛，你是因为保护我才成了这样，我不能成为没心没肺，薄情寡义之人，是我对不住你。” 学斌激动的握着巧珍的双手：“别这么说，一家人没有什么对不住的，此生能够拥有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真怕成为你的累赘，咱们还是出院吧！别再花这冤枉钱了。” 她依偎在学斌的怀里，情不自禁地说：“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甘心情愿照顾你，没有累赘可言。你是孩子们的父亲，我愿意为你守候，直到你好起来为止。” “巧珍，这样你会很苦，我心里舍不得你。”学斌的眼睛红红的，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涌现出了一行热泪。 “不会的，我没事。” 还好杂物间挨着的两间厢房没有出现坍塌，巧珍安顿好学斌之后，把屋里没有损坏的家具和生活用品，还有厨房又重新整理了一遍，这样看上去才有生活的气息。 她不想让孩子们担心，想到刚才的情景，她的双腿软绵绵的像棉花一样，还是忍不住的打颤，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危险中恢复过来。 如果不是学斌在危急时刻，不顾生命危险保护着自己安全，说不定早已不再这个世上了。 娘刚离自己而去，如今，学斌也瘫痪在床，她觉得仿佛老天在与自己开了一个国际玩笑，晴空万里的心灵又被乌云密布代替。 病房外，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和谈话声，伴随着一股阴冷的氛围，无端的苦楚在侵蚀着巧珍的灵魂。 “巧珍，你要坚强啊！如果生活给了你重担，你就要勇敢的挑起来。”娘语重心长的话语，像磁铁一样深深的印在了自己心上。 “不，我不能倒下去，把这个家撑起来。” 战武知道学斌家里房屋倒塌的情况之后，和厂里领导汇报了一下，带着礼品和全厂职工爱心捐赠的元钱赶到家中慰问。 “刘主任，本来我是要去厂里上班的，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人始料不及。” 刘主任声色凝重地说：“哎，冷不丁家里出了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会难受，别想太多了，安心养病，你在厂里是先进，现在工作的事先不要考虑了，往后面放放，等身子康复了再说，没有个好身体，咋能干好工作？” “我让大家担心了。巧珍，快，快给刘主任和战武倒水。” 巧珍语无伦次地说着：“暖瓶……茶壶……锅……还有筷子，都被砸碎了。” 刘主任声色凝重地说：“学斌，不用让巧珍忙活了，我们看看你就走了。”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沓沓厚厚的钞票，关怀备至地说：“学斌，厂里也一直惦记着你的情况，就委托战武你这个干亲戚带我们过来对你慰问，这是厂里领导的一番心意，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把这房子收拾收拾，把腿看好，也需要费用作为周转，大家还等着你回来呢！” “谢谢刘主任，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学斌不好意思的推辞着。 战武看着学斌难为情的样子，又拿出来了5000元钱塞到了学斌手里，宽慰道：“这个呢！是我和彩霞的一点心意，另外，我还带过来了一套茶具，不知道趁不趁你心意，还有这汤锅，都能用得上。” “是你考虑的周到，既拿钱又买物品，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谁让咱们是干亲戚呢！前一段听你说请假，想着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一工作起来，忙的像个陀螺，也没怎么过问，不想又出了这档子事，我这心里也不免有些难受。” “真是让我一言难尽，这段时间，我好像把人世间所有的苦难都完完整整经历了一遍，也许，这就是命运的跌宕起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学斌，相信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今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说，房子可是人生的大事，含糊不得，这事我来办，我手头有专业干装修的朋友，要不了多长时间，问题就解决了，现在成了废墟，要是遇到刮风下雨，可怎么办？” “没事，巧珍已经联系好了师傅马上过来。” “她一个妇道人家对房子上的事也不是很专业，这样，我帮你招呼着，直到房子恢复到能住人为止，也算是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 “战武，你让我如何感谢你？” “没啥感谢不感谢的，这钱给你的，你只管用，不要还，不够了再说。” “你的大恩大德我和巧珍一辈子铭记在心，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哪能再要。” “拿着吧！别跟我客气，彩霞还跟我说，若是巧珍在家里走不开，顾不上照顾孩子的话，让我把小芳趁着不上学的时候送到家里，怕巧珍忙不过来，眼下，这要不了多久也该暑假了。” “不用了，战武，你代我和巧珍谢谢彩霞，你们有那心意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现在小芳长大了，让她去哪儿玩反而不爱去凑热闹了，巧珍一个人带孩子也都习惯了。” “你还在为过去小芳丢失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吗？” “真没有，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不必放在心上。” 第305章 赐予我力量吧! 小芳走到村口，大老远见到花荣婶子正在树荫下等她回家吃饭，她还不知道巧珍和学斌这个时候从医院回来没有，房子倒塌的事情她答应过巧珍，暂时不要告诉小芳，孩子年龄尚小。 吃罢饭后，小芳安静的趴在桌上写着作业，她雅致清秀的面庞宛如白雪，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这时，爸爸妈妈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小芳眼前，内心对他们的思念，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她腼腆地看着花荣婶子微笑的目光：“婶子，我爸爸妈妈去哪里了？你知道吗？他们回家了吗？” “妈妈和爸爸去周山村你姥爷家了，忙完就回来了，临走之前让你和姐姐在婶子这里吃饭。”小芳这么一问，让她一时没法回答，只好含糊其词地说着。 小芳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怪不得呢！我好想他们呀！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想我了没有？” “当然想你了呀！你是他们的小奶干，疼你还来不及呢！你姐姐她们怎么没回来呢？”花荣站在小芳身后，眉如墨画，神似秋水。 小芳星眸流转，嘴角含笑：“姐姐去同学家里了，我就自己先回来了。” “真乖，作业写累了吧！婶子给你放动画片看好不好？”花荣笑吟吟的瞅着小芳，怕她再触景生情，只好连哄带劝，走到电视机前，右手灵活自如地调着不同的频道，眼神随着节目的画面而切换。 “婶子，我要看这个，这是我最平时最喜欢看的。”小芳饶有兴致地用手指着——《我是希瑞》的动画片看着花荣。 “好好好，就看这个。” “我是希瑞，赐予我力量吧！”这耳熟能详的话语在同学们之间相互模仿，已经成了流行的航向标。 如果我是希瑞该有多好，那样就可以宝剑指天，呼风唤雨，吸取天地精华，所向披靡，每次看到那样的画面，她的心里总是过目不忘。 经典的动画片在小芳心里挥之不去，让她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如果我能拥有老鹰锐利的眼睛、豹子敏捷的速度、熊强大的力量、狼警惕的耳朵该有多好…… 如果我能有动画片中顺风马这样的忠实的坐骑在天空驰骋自如，想去哪就去哪该有多好，就有了抵抗一切困难的能力。 她天马行空的想着，任思想的火苗插上腾飞的翅膀，在自由的空间穿梭自如。 花虎的影子出现了自己的脑海，一会儿不见它的影子，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该回去看看了，她三下两下收拾好了学习用品，跟婶子告别之后，慌慌张张的往家赶。 大门虚掩着，没有上锁，小芳推开门趁势而入，她的眼里顾盼生辉，洋溢着喜悦的光。 “妈，我回来了。” 她穿过影壁，心花怒放地走到院子里。 巧珍没有说话，低着头正和战武在收拾房子坍塌后的废墟，小芳看着那满目的疮痍，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和不安。 “这是怎么了？”她不明白上学前走的时候，房子还是完好无损，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小孩子不要问太多。”巧珍无奈的眼神显得一览无余。 这个家承载着童年时光里美好的记忆，如今却离她而去，她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尽的哀伤。 小芳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怦怦乱跳：“干爸，你知道情况对吗？为什么妈妈不告诉我？” “孩子，不要着急，也不要害怕，发生了一点小事故，不过，很快就会解决的，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这里尘土飞扬。”战武推着载满垃圾的手推车，边擦汗边安慰着小芳。 巧珍的脸上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忧伤，那绝望好像告诉别人她正在经历一种炼狱般的痛苦：“我不是让你去花荣婶子那里吃饭吗？你怎么回来了？” “花荣婶子说你和爸爸去姥爷家了，我在那里吃过饭，写了作业，看到动画片的时候，我想起了花虎，就想回到家看看。谁知？”小芳一脸迷茫，感觉一阵凉风从心中吹过。 巧珍本想就这样瞒着，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小芳说，最重要是怕她们会担心害怕。 “妈，你们骗人，怪不得不让我回家，花荣婶子也对我瞒天过海，爸爸，爸爸呢！我要爸爸。”悲痛在小芳胸膛溢出，她紧咬嘴唇，好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畅快淋漓的大哭一场。 战武看到小芳伤心欲绝，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沉痛，鼻子一酸，眼角滑过了一行泪珠。 “好孩子，别难过了，这钱拿着，去代销点买酸梅粉吃。”战武从口袋里摸出了2元钱放在了小芳手里。 小芳刚才笑容的脸，瞬时被乌云笼罩，眼底写满了悲戚：“干爸，我不要你的钱，我要我们的家，我要爸爸。” 事已既此，见到小芳执意要见学斌的情景，巧珍只好温柔地拉起小芳的手，嘴里挤出来一抹苦笑：“爸爸，上班回来了，在屋子里休息呢！你别打扰他，要不，你去和花虎先去玩一会儿。” “不，我要爸爸，我好几天都没有见过他了。” “听话，小芳，这会儿我和你干爸要把这残局收拾利索，明天匠人就来了，不能耽搁事，这边危险，快离开。” “爸爸怎么了？”小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让自己去见爸爸，她去院里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父亲躺在床上的身影。 “巧珍，你去哄哄小芳，别让她再跟着难过了。这手推车也盛不了多少，已经推了三十八车垃圾了，我再找个大卡车，把这不能用的横梁废弃的砖瓦拉出去，你看这木头都被腐蚀成空心的了，今后怕是也派不上用场，免得堆在这利占地方，估计再有十车左右就清理完了。” “让你费心了。”巧珍望着战武满头大汗，一脸感激地说着。 小芳看着爸爸愁眉苦脸，上下打量着，目光集中在了父亲身上，她怔了一下，继而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芳睁大了眼睛：“爸爸，你的腿……？” 学斌结结巴巴了起来：“不要担心，没……没什么……” “妈，爸爸为什么会这样？”小芳抽搐着，这声音犹如夏天霹雳的闪电。 “别难过了，爸爸不是好好的吗？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学斌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睛，他的心中不禁怜香惜玉起来。 巧珍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小芳，任凭小芳的身子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偶尔还能听到一声声啜泣。 “好了，别难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人活一世，永远不知道意外和灾害哪个先来。虽然，有时候命运坎坷，但是还要坚强的去面对生活。” “妈妈，如果我是希瑞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拥有无穷的力量，让我们的房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让爸爸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好孩子，生活是喜怒哀乐悲恐惊，一生沟沟壑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等你长大以后，你会明白，那些曾经让自己吃苦的日子，会成为激励你前行的力量，一路披荆斩棘，沐风栉雨，走向阳光。” 第306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天一亮，阳光出来了，一缕缕光穿透云层，映射在地面上，绚丽的色彩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巧珍闭上眼睛，昨天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她觉得这一切好像是一场幻觉，无数次她期待着和学斌欣赏这人间瑰丽的风景，去感受这五彩斑斓令人沉醉的微光。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而现在，她却没有一点心情，娘的话语让她无法忘记：“巧珍，生活给你苦难，不要停下，要勇敢的朝前走下去。” 娘走了，但是她的精神还在无时无刻地鼓励着自己，她相信当心中的阴霾散去，风雨过后依然会光明灿烂。 巧珍准备再去找吴大有，哪怕磨破嘴皮子也要让他来家里一趟，房塌人伤，钱也花了，学斌也受罪了，不能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不了了之。 她趁着学斌在医院睡着的时候，给医生交代了一声，连忙赶到了吴大有的家，不仅让他全权对房子进行免费维修，还要出医疗费对学斌进行全额赔偿，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巧珍的眼神里饱含祈求：“吴师傅，你看你修的房子才多久，现在房子坍塌，学斌也被砸瘫痪，你说我和孩子们今后的生活可该怎么办？” 他面部僵硬，后退几步，摆出迎战的姿态：“那你来是啥意思？找我哭穷？没法生活找民政部门，好像你家房子坍塌与我脱不了干系似的，我把它推倒了还是用推土机给它铲平了，运气咋这么背？” 有力则来，无力则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在一起的时候，相互帮忙，只是为了共赢，关键时刻遇到了事，才看透人心真正的本质。 时过境迁，如果没有了利益的存在，彼此的交往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乐趣；如果没有了利益上的来往，朋友也会越来越少，对别人有利用的价值，门庭若市，失去了价值，就是门可罗雀。 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吴大有之前和善热情的态度，在看到巧珍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那一刻，彻底发生了360度的大转变。 “吴师傅，当初我四处打听知道你盖房子上比较专业，才说通学斌和你商量，同意请你过来，当初，这房是你盖的，才过了六七年而已，今年屋顶又开始漏雨，你说，这才修好多久，又发生这样骇人耸闻的事情，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巧珍怎么也没有想到，给吴大有钱的时候，他应承的很好，现在房子塌了，就与之前的态度完全不同，判若两人，这就是——人性的泯灭，这就是——现实的残忍，她欲哭无泪。 “看你说这话，我咋这么不爱听呢！我没有否认房子当初不是我盖的，你也打听过，我盖房子以来，方圆几十里盖红砖瓦房的不在少数，有钱人家的盖两层楼房的也有，当初，给你们的价格已经是市场上最低的了，你们还给我搞价还价，连我自己的小工都不要带，坚持用你们自己的人。” “是啊！这个之前我们都是商量好的呀！我们管饭，物料啥的我们自己准备，你可以给我们提供参考的方案。” “这还不说，如果当时用我提供的物料，哪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学斌不舍得花钱，非要自己去买，买了多少物料，你们自己会不知道？那之前剩余的砖瓦还有横梁都是你们原来仓库上拆下的，旧物利用，真是让我左右为难。” “当时条件有限，你是知道的，那些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扔了吧！又可惜，最终敲定好新旧搭配不还是经过您的设计吗？” “这么说我里外不是人了？房子是用来住的，占小便宜吃大亏，你们想省点钱，我那样做不也是为你们好吗？要知道你家盖房的活这么麻烦。我就不接这活了，一来二去，没完没了，前前后后算下来，不赚还赔，你说我这是图什么？” “吴师傅，你现在说这风凉话，是处理问题的态度吗？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这要是严重点砸死人，你就能脱得了干系？” “你爱找谁找谁去？别再我这里说这些无用的话，你们自己就没有责任吗？”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推三阻四，你当初的承诺——房子有啥问题尽管让我们开口说，如今又想赖账，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你看你说话啥态度？” “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今天，我把话给你撂这了，无论如何你要去一趟，把房子的问题解决好，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事是没发生在你身上，你也要相互理解一下吧！推诿扯皮不是你的风格吧？” “我也把话给你撂这了，事出有因，房塌的原因主要在于你们，一则我也没有好的补救办法，二则要钱的话，一分也没，我现在还是个老光棍，哪有啥钱给你？” “你......你......” 吴大有的话像苍蝇一样让巧珍心里憋得难受，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这般不负责任，如果这次去还是毫无结果，那就只能走法律途径，去解决问题。 巧珍喂好学斌吃完饭之后，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学斌神色暗淡地看着巧珍。 “看你心急如焚的样子，这是要去哪儿？” “房塌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你的双腿无法动弹，说什么我也要再去找吴大有，让他给个说法，要么把房修好，要么掏钱，不能轻易饶了他。” “算了吧！别再纠结这事了，他只是一个匠人，房都塌了，你去也是白跑一趟，他家咱们也去过，那条件你也知道，人家凭啥出这钱？换作是你，你会吗？” “总不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咱们既花钱又遭罪，房子塌了，你也瘫了，你就这么好说话？光让他欺负老实人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总不能把人赶尽杀绝，站在对方立场上多考虑一下，他也无非是图个嘴皮子的瘾。战武，已经联系了一家。房子要不了多久就修好了，你就不要再费心了。” “考虑考虑又是考虑，我们住哪儿？”巧珍心有不甘，表面上答应了学斌，还是觉得要去吴大有家一趟。 没想到当巧珍走路赶到的时候，看到了吴大有家里大门紧锁的情景，她气的直跺脚，双手握拳，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算什么男子汉，简直就是个怂包，房子盖成这样，不是砸自己招牌吗？除非他不想在这个道上混了，东躲西藏只会被人看扁，这明显是在躲避自己呀！”她向左邻右舍打听，才知道吴大有近期都不在家，除了躲着自己，还有几家他盖的房子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 这时，巧珍想到了出发之前，学斌给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再找吴大有了，她不死心，现在来到他家，竟是这样的结果，原来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心里的苦水从头上凉到了脚底。 人走茶凉花易散，很多时候，自己帮助了别人，关键时刻，别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为了保全自己不受伤害，会像《农夫和蛇》中的蛇一样，反咬自己一口。 你的真心只是换来了别人的寒心，你的善良被伤的体无完肤，身不由己的伪装，也许只是应对世事无常，那些言不由衷的嘴角上扬，或许是跌跌撞撞的坚强。 人间朝暮，落笔人间。风凉了，叶落了，每一枚叶子浸透着凄凉在空中弥漫，随着心中的伤感慢慢飘落下来……… 第307章 巧珍收拾残局 一到夏季这样的季节，天气就像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一团乌云悠悠荡荡在空中徘徊，挡住了多情的阳光。 天色阴沉着脸，仿佛就要坠落下来，睡醒的风姑娘风情万种的摇曳着曼妙的舞姿，连那弱不禁风的野花小草也早已臣服在它的石榴裙下，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让唐家庄村变得静悄悄。 这样的天色，让战武心中愁云惨雾，先前联系的那个装修的朋友也去外地干活了。 现在，厂里领导又催着他盯着华龙机械设备厂合同上催收款的事情，哪怕想尽一切办法，这两天也要让对方把款打到厂里指定的账户上。 眼看快到月底，他当然知道这事的紧迫性，厂里上百号工人还等着拿到工资，指望着它来维持日常生活填饱肚子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战武想着帮巧珍把房子收拾好再走，可是领导的旨意就是命令，他也不好违抗。 战武脸上露出为难，不知道如何对巧珍说，先前自己当着学斌面答应帮着修整房子的事情，如今又发生了新变化，他陷入了僵局，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要是天气下雨了他们可该怎么办？ 学斌现在正需要巧珍照顾，上级的吩咐又不能不听，他迟疑了一会儿，一筹莫展地说：“巧珍，领导临危受命让我回厂里，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巧珍看到了战武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走到他的身边：“哥，要是工作上忙的话，你就直接去忙，家里有我。”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顾虑重重地说：“你一个人能顾过来吗？之前那个装修的朋友我给他联系过，不巧去外地干活去了，你看这事偏偏赶到一块儿去了，你联系的师傅怎样？啥时候过来？” 吴大有刺耳的声音还萦绕在巧珍耳畔，她安之若素地说：“指望不上了，大门锁着，人都跑没影了。” 战武惶恐不安地说：“这该如何是好？估计是怕担责任，才躲出去了。不过，巧珍，也得尽快想想办法，把房子的问题解决好，你看这天阴沉不定，只怕夜长梦多。” “我知道了，战武哥，你去忙吧！我心里有数。”巧珍故作镇定，视线却又飘忽不定，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掉落的横梁、墙体垃圾还有一少半就清理完了，至于翻新还是重建还是要等师傅上门来了看过情况再说吧。” 时间紧，任务重，她看看天，真怕再像以往下雨下的没完没了，没法收场，学斌不能行动，不能眼巴巴的等着。想到这儿，巧珍顾不得身体上的疲惫，来到集市上找了好几个师傅，都嫌有风险，不愿意来家里干，看她是个女流之辈，便开始漫天要价。 “大妹子，这样，别人要价100元，我按50元来算，就当是帮你一个忙，看你也不容易。” “那太好了，师傅，从垃圾处理到清运一步到位，就这么说定了。” “哪还有假？你没和我共过事，我干活的质量保你满意。” “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既然价格定住了，你也愿意干，最好把事不宜迟，晚上就是不吃饭，也要把时间腾出来把它清运完。 “没问题，这活儿我干过，难度不大，你就放宽心。”说罢，踢里卡拉装垃圾的声音不绝于耳在院里回荡，巧珍手里也紧锣密鼓地挥舞着铁掀，此起彼伏的节奏在空中响起。 红艳娘正在屋里做着饭，听到巧珍院里传出来清运垃圾的声音，吵得她心焦火燎，便气汹汹汹地闯了进来，她两手叉腰，怒不可遏地说：“周巧珍，你还有完没完呀！房塌让俺家受牵连，把门都砸坏了，我还没有给你算账，现在呢，孩子放学回来在屋里安安静静想写个作业，你也不让人安生，你听这噪音，明显就是扰民吗！赶快停下来，要不咱去村里说事。” “看你这人咋说话，难不成干活也要偷偷摸摸，你吃饭是不出声还是咋地？就算是放个屁也是拐弯抹角有臭气。”卡车师傅装着车，听到这婆娘说的话，肚子里的无名火便开始发作起来。 巧珍从屋里拿出来厂里慰问学斌的礼品——其中的一箱苹果，递到了红艳娘手里。 “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巧珍尴尬的表情。 “这还差不多。”红艳娘幸灾乐祸，摇摇摆摆晃着身子走开了。 垃圾总算清理完了，她清扫着地上的灰尘，想起来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吴大有漠不关心，置若罔闻的态度，她不言不语，心中升腾起仅有的一点希望也被失望代替。 她安静的站在原地，仰望天空，发出深沉的叹息，这是她不得不面对还是要必须解决的问题。 巧珍知道这个时候没有谁可以再能去依靠，那个曾经给他遮风挡雨的地方成了突然坍塌，学斌和孩子们需要自己去照顾，没有退路，她必须要毫不犹豫地把它扛起来。 路过杨河村的时候，她惊喜地发现村子里有几家门口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砖瓦，她一家家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家专门干了二十年从事建筑房屋的施工队进行询问。 毕竟房子的事靠的是技术活，如果出现之前吴大有盖房的质量问题，还需要返工重做。 她折腾不起，找一个有一定资质的施工队，可以规避风险。 不过既然来了，她也想把心中的疑问消除掉，如果可以，那就太好不过了，他快步走到众人口中所说的江尚面前：“江大哥，我通过乡里乡亲知道你从事建筑房屋这个行业已经多年，可总算找到你了。 “你有啥事？大妹子。” “是这样的，我们家的房子最近倒塌了，可以解决吗？” “可以，不过得去现场看一下，是新建还是修补？才能拿出具体可行的方案。” “那麻烦你跟我去一趟行吗？真怕再遇到下雨，住也没地方住，我这心里都发愁死了。”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江尚查看着房子倒塌的部位是三间上房堂屋里的那间，墙壁竖向裂缝，横木也掉下来了，站到地上一眼就能看到天空，他走向相邻的两间房子，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看是否有异常的地方。 突然的撞击也相邻的房子的顶端墙脚处有轻微的裂痕，但并影响房子的质量。 “江哥，有好的办法弥补吗？最好是物美价廉，房子倒塌让孩子爸也被砸伤了，现在还在床上呢！” 江尚看着这坍塌后四处透风没有屋顶的房子，他的心里不由生出来了一丝怜悯，不禁同情起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 “江哥，这房需要重建还是修整？重新扒掉再盖，成本太高了，有没有既省钱又让房子牢固的办法？” “倒是有，把顶部全部搭建成预制板，里面可以预埋钢筋的主筋，横竖都放，这样可以承受重力，还能有效确保下陷难题，上面用木龙骨做支撑，上一层新的机瓦。” “机瓦？” “是啊！有石棉瓦、水泥瓦，这两种都比较常见。” “这防水效果咋样？”巧珍想起之前屋顶上的瓦片折腾了几个来回，她心里惴惴不安。 “不过你想方便的话也可以，现在市场上流行一种新的装饰材料——彩钢。用彩钢瓦作为屋顶，不仅安装方便，造价低廉，在咱农村，很多户家都会选择彩钢作为装饰，那五彩斑斓的颜色已经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彩钢？靠谱吗？要是遇到大风天气会不会被席卷而去？” 第308章 日子往前看 “不会的，只要安装好，就很牢稳，不但防水效果好，而且比较安全，很受大家的欢迎。你看要是可以的话，我给你选个好看的颜色。如果你想用时间长的话，就用材质好一点的石棉瓦、水泥瓦。” “都啥颜色？” “常用的有红色、绿色、蓝色,不过蓝色吸热，家里用的话，红色用的较多，只是，彩钢要注意一年一维护，得刷漆保养，不然长期风吹雨淋，阳光暴晒会容易生锈，用个二三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你用哪种？” “那就用彩钢吧！江大哥，这要装彩钢的话时候可以好？” “你这活不大，一天就好了。不会耽搁事的，不过安装好，从里面看，中间屋没有屋顶，比较难看。你若有需求，可以考虑再吊顶，我给你推荐一种铝扣板的材料，还有一种是石膏复合板，不仅隔音，还能吸热。” “吊顶目前先不需要了，等手里宽绰了再考虑吧！先把彩钢安装好让大家有地方住就行。” “这个没问题。” 花荣看到巧珍家的屋顶重新修葺，赶忙过来观看：“巧珍，你还别说，这红色的彩钢作为屋顶，看上去就是喜庆，比之前的青瓦看上去美观多了。” “不仅美观，还很结实呢！你要是喜欢，再盖一处庄子，到时候我把这个江尚介绍给你，不仅价格实在，技术还好。” “我哪有那能耐呀！有个地儿住已经谢天谢地了，我可没有那么多需求,这重新换了屋顶，价格贵不贵啊！” “搞好之后，给了他3000元钱，江尚说彩钢根据型号大小不同，价格也不同，30\/平方，按平方收的，这上房面积也有100多平方了，他把零头去了，说头次打交道，给我个了优惠价格。” “对咱农民来说，还是有点儿贵。” “不是是啥？谁让家里摊上这事了。” “屋里整理好了吗？我帮你吧，这锅碗瓢勺、被褥物品啥的看着东西不多，收拾起来麻烦的很。” “已经差不多了，你对我的帮助已经够多了，我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谁让咱俩能说到一块儿去呢！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有你这样的朋友想着我，是我巧珍这一生的福气。” “对了，学斌这几天精神状态怎样？腿好点了吗？” “那不，吃不下去，每顿饭吃一点，刚吃完药，又躺那睡着了。” 此情此景，让花荣的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当初劝巧珍的话是多么明智，可是她却执意不听，如今，遭这样的罪，她的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巧珍看到花荣郁郁寡欢的表情，疑惑不解地问道：“看着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有心事？” “想起了当时村里处理仓库的事情，当时，咱村很多人和你一样，想要把它盘下来，一看这地理位置，觉得风水不好，都扬言放弃不要了。你倒好，别人不要的烂地方，你还要把它买下当成宝，还堂而皇之在会场上当着大家的面，要决定接手这几间仓库。” “这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怎么又想起来了？” “哎，当初那么多人想看你笑话，说那么难听的话，你都不在乎也就罢了，我的劝你也不听了，何况，我当时已经提醒过你，这地方风水不好，你还偏不相信，如今，你看看这接连不断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又应验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也知道，之前那个土胚房漏雨不说，而且满足不了家里这么多人的居住需求，得知村里处理仓库的事，想着只要把房子盖好了，以后就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了，没想到五六年时间而已，屋顶又开始漏雨。” “是不是你和学斌得罪匠人了？所以才会在盖房子的时候在上面使坏，轻则招灾伤财，重则家破人亡，很多匠人都懂。这些人很尊贵的，得罪不起。一旦你惹了他们，那些小心眼的，在盖房子的时候，就会肆意妄为，用五花八门的招数来给主家使坏。” 巧珍想不明白花荣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给自己说这些话，她如坐针砧：“不至于吧！没那么夸张，我和学斌也并未得罪过谁，还不是好酒好烟好菜来招待，更别说怠慢了，没有想过，也做不出来。” “你就是太善良了，遭人算计，你看屋顶刚修好多久，这房子坍塌了连带着学斌又砸伤，这出了事，那匠人跑哪儿了，面儿也不照，恨不得把自己撇干净，与这房子脱了干系，还不是你跑来跑去找人把房修好。” “别提那个吴大有了，房塌之后，我去他家找过他，态度完全变了，结账的时候有说有笑，遇到了问题说的振振有词，后来，直接躲着我，不在家。” “你呀！不能这么软弱，不然以后有你吃亏的地方。”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再计较了，现在房子不也是修好了，我只希望学斌能快点好起来，一家人能像以前和和美美，日子还是要向前看。”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以后还是要多长点心眼，不能被人欺负了还在为别人说情。” “知道了，花荣。” “那我没事了，就先走了。” 巧珍送着花荣走到大门口，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除了自己朋友谁会真心对自己说，她的心里涌现出了一丝暖暖的感动。 她正要关门，花虎从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了，看到巧珍的影子，迈着矫健的步伐向她飞奔而来，它清澈的目光聚精会神的望着主人。 “花虎，你去哪儿了？“她怜爱的抚摸着它的额头，花虎激动地撒着欢，伸出柔软的舌头不时的舔着巧珍的双手，她感觉痒痒的，也许这就是动物对主人最真挚的情感表达。 “大姐，这小狗真乖。”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抬眼一看，却发现是弟弟——平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巧珍想起了之前平安对小白的爱不释手，结果刚没逮回去多久，小白半夜凭着记忆从周山村跑到家的情形，它舍身保护自己，最终因为吃了被毒的老鼠而死的情景。无论时光怎么变化，她对小白的思念永远都不会改变。 “平安来了，快进屋。”巧珍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她想到娘的头七已经快到了，想着把房子的事情修好，安顿好学斌和孩子们之后，就去周山村，想不到平安这个时候来了，看到亲人的感觉，让她心里有一种归属感。 “我听二嫂说，大姐家的房子坍塌了，爹心里惦记着不放心，就让我过来看看。” 巧珍望着眼前的弟弟，发现个头比以前又长高了许多，那声线也变粗了，看上去俨然成了一名刚毅勇敢的男子汉了。 “房子刚修好，咱爹身体怎么样？” “比以往稍微好一点儿，自从你回家之后，大哥和二哥商量让爹轮流在他们两家吃饭住宿，一地一个月。” “爹之前不是不同意吗？我还正为这事担心呢！怕你还未到成婚年龄，又得上班，照顾不到爹，现在至少有了吃饭的地方，跟着他们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大哥和二哥可能是觉得之前娘生病的时候，你不分昼夜在娘身边照顾，一直到最后养老送终，心里有所愧疚吧！” 听到平安这么一说，巧珍心里感到一丝欣慰，弟弟妹妹们正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再没有什么比家庭中的手足之情更弥足珍贵了，他们能够想明白，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309章 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要可以拿去 学斌眼中透露着一份迷茫和不安，嘴角挤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喉咙里干哑的话语响起：“平安……，你来了。” 平安不疾不徐，走到学斌身边，望着姐夫那两双无法动弹的双腿，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悲伤，一股苦涩缓缓的在舌尖流淌，让他难以启齿。 “姐夫，你好好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平安勾了勾唇。 窗外的夕阳褪去了最后一丝色彩，黑暗渐渐把大地笼罩，窗外不经意间传来了鸟的啼鸣，花虎像个孩子一样在院里兴奋的东奔西跑去捉。 学斌心灵的天空，犹如炼狱一般灰暗沮丧，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那惘然的眼神，似乎失去了生还下去的力量和希望。 平安为姐姐感到深深的同情和心疼，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语言去安慰，那苍白的话与实际行动相比，变得毫无意义。 “就是苦了你大姐了，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学斌苦笑着，凝重的表情隐藏着落泪的冲动。 他无奈的叹息着，犹如死亡的黑夜开出寂寞的花朵。焦灼的目光注视着尿壶的影子，那无法掩饰的难言之隐只有巧珍可以领会。 大小便这样的小事也不能解决了，多亏巧珍帮他，才不至于那么尴尬，那被憋的脸色发红的窘态，恨不得让自己找个地缝藏起来。 他不敢吃饭，甚至连水也都不想喝一口了，消化太快就会不断地麻烦巧珍，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怎么可能分分秒秒陪着自己？ 不如选择短暂的失忆——让自己睡觉。睡着了也就不会心生烦恼；睡着了也就不会孤单落寞。 看着她憔悴忙碌的身影，他觉得自己和一个废物没有什么区别，与其神志清醒的活着，不如让死亡来的更快一些，成为一种解脱。 “你要解手吗？”巧珍看到学斌的心思，凑在他耳边低语，快步走到茅房，把那绿面白底的尿壶递了过来。 学斌羞涩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让他看上去更加羞涩，巧珍关切的目光赤裸裸的注视着自己，反而紧张的一时尿不出来了。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嘴都亲了，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过？我们是几十年同床共枕，患难与共的夫妻，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巧珍凝视着学斌报之一笑，眉眼中多出了几分温柔的缱绻。 为了不让学斌大小便失禁，她在学斌的臀部下垫上了一个棉布单子，叠成了方块的形状，用手托起学斌的臀部，把便盆放在臀下，保持床铺清洁干燥，避免再次发生感染。 她想起了刚生完小芳那会儿，身体透支导致浑身虚弱无力，医生看她紧张局促不安的样子，只好用导尿管从尿道管插入膀胱才没那么狼狈不堪。 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实用有效的好方法——听流水声或者是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有助于条件反射诱导排尿。 那种想尿却尿不出来的感觉确实羞于启齿，有了意念想上茅房，去了又没有多少尿量，夏天热的时候还好说，到了冬天，寒冷让去茅房的节奏更为频繁，进去了又出来，出去的路上也是想要方便，真怕要住在厕所里了，这样的滋味既尴尬又难受。 她真害怕学斌之前淋漓不尽的症状是前列腺增生引起的尿潴留，只好背过身子，不去看他，免得他心里再有思想包袱。 学斌声音有些沙哑，似乎那么多年的阳刚之气，都在这一刻燃成了灰烬，他的心被切割的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一天可以，可是长期这样下去，你吃苦受累不说，还要照顾我吃喝拉撒，日子久了，终究会忍受不了脏累而厌烦我、嫌弃我。” “我知道你有这方面的顾虑，心里早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要的话，可以拿去，我也二话不说。” “只是以后，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也无法满足你的需求了，你不后悔？我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笑话。”他捶胸顿足的痛哭流涕着，彻骨的寒冷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巧珍深情地望着学斌：“不是笑话，而是神话，你为了我，在危急刻连命都可以舍弃，我怎么会无情无义嫌弃于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后悔。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仅是我的丈夫，还是孩子们的父亲，照顾你是我不变的承诺。” “巧珍，谢谢你！” “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夫妻之间说什么谢谢，这样就太见外了。你在了，这个家就在，你受的苦，我愿意替你承受，哪怕用我生命剩余的时光作为赌注，我也愿意陪伴你左右，直到你完全恢复为止，这是责任，也是誓言。” 巧珍的话犹如泉水一样滋润着学斌，渗透在他的血液里，照亮了对未知路途的向往；又像夜色中的繁星，虽然微弱，但是却永不停歇。 学斌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在巧珍的身上一扫而过：“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此生你能做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的荣耀，不，这一生太短，如果时光可以相加，我宁愿下一辈子也是。” “当然是真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我这个人，这颗心只给你一个人。” 巧珍柔情似水地望着学斌，把头依偎在他的怀抱，似乎江面上的一叶浮萍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地方，一个充满爱意的拥抱，就是无声的承诺。 她感受着这熟悉的强劲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鼻翼中散发的急促呼吸，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云雾。 “大姐，你们当着我的面在撒狗粮秀恩爱吗？把我感动的都快要哭了，人世间最感动的事情莫过于此，你们的倾情演绎太令我动容了，我好像看到了一场现实版的感人肺腑的电视连续剧，主演就是——大姐和姐夫，电视剧的题目就是——《大爱无言》。” “你还真有才啊！当初没念完学真是可惜了，说不定将来长大了还能当个导演呢！” “由感而发而已，这么多年了，你们的感情还是这样深厚，真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平安泪中含笑， 柔和却不失厚重的声音久怀慕蔺，像夜晚的阵阵凉风。 巧珍这才意识到平安的存在，刚才只顾着安慰学斌，没想到自己又入戏这么深，都是自然的感情流露。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呐喊：“周巧珍，当年在村里文艺宣传队你崭露头角，众星拱月，后来你甘为人妻，为了梦想如果能坚持下去，指不定现在成为一名德艺双馨的演员了，梦想虽然遥远，但是万一实现了呢！” 现实让她更加清醒：“还是醒醒吧！不要望尘莫及，做白日梦了，把日子过好才是王道。” 学斌就在面前，她毫无保留为他哭为他笑，为他伤悲为他欢乐，只因彼此相互牵挂，对巧珍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不想了，她潇洒自如朝过往挥手告别，只要有梦，一切皆有可能。 “大姐，发什么呆呀！” 巧珍突然听到平安的声音，身子颤了一下：“没什么，正想着得赶紧给你找个对象，娘走之前，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你成家，你也是我最疼的一个弟弟，大姐周围要是有合适人家的闺女，我保媒给你们介绍。” “还是算了，感情的事我要自己找，到时候你参谋一下就可以。对了，我来还有一件事，还没顾得给你说，差点把它忘了。” “对对对，刚才咱们正说着，你姐夫要解手，一打岔就转移话题了，你言归正传。” “主要是娘头七的事情，爹得知你家房子倒塌的情况，说是姐夫不仅需要照顾，还得操心孩子们，让我过来特意给你说声，头七让大哥张罗着办了，你就不来回跑了。” “我都打算着要去周山村呢！这不去怕是不合适吧！” “还是听爹的吧！眼下之急，先顾好自己，照顾好家庭。” “这……这……” 第310章 命运不是轱辘 平安把话带给大姐之后，看到房子也收拾停当，他的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姐夫瘫痪，不知道多长时间可以恢复，也许很快，或者会是永远。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他还以为姐姐找的姐夫人不仅帅，而且还是个工人，是个挣钱的好手，没想到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大姐这么不容易，受公婆的夹板气不说，自己还带着仨孩子。 女人不是水呀，男人不是缸，命运不是那辘轳，把那井绳缠在自己身上，黑油油的铁脊梁，汗珠子滚太阳，风吹篱笆雨洗窗，泪花泡月亮，人心可难测量啊，啥事都能碰上，挑水的媳妇谁愿挑着黄水汤，哦，黄水汤…… 女人不是泥呀，男人不是筐，命运不是那轱辘，要挣断那井绳，牛铃咬春光…… 以前他小，没想的那么长远，而今，看到了大姐的生活，也无非是在岁月的熬煎中负重前行。 巧珍看到弟弟的影子走到村口，离开自己的视线，她有些依依不舍，俊芳俊红在后面一路小跑欢快的喊着妈妈。 “急匆匆的，恁俩怎么跑这么快？慢慢走，天黑，别摔着了。” “最近你和爸爸总是不在家，大姐就和我去老师家玩儿，老师不仅给我们补课，还让我们在那里吃住，作业写完还能看我们喜欢的电视节目呢！” “啥时候的事？” “就是你去外婆家的时候的事情。” “我不是让你们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吗？怎么不听话？什么时候开始在老师家吃住的，哪个老师？” “俊芳，你应该更了解情况，你来说说咋回事？” “妈，还是不说了吧！我们在老师家也挺好的，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就不用去了。” 俊芳想到爷爷奶奶的蛮横无理的模样，连眼神中都闪烁着狼一样贪婪凶狠的光，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发生了什么。 巧珍看到俊芳躲躲闪闪的目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要不说让俊红说。” 俊红的目光与俊芳碰撞到一起，她有点儿为难：“姐姐，也真是，说就说嘛，还要扭扭捏捏，把难题当做皮球推给我，俊红怕自己一说出口，母亲再劈头盖脸朝自己发起火来，又开始讲一番大道理。” “快说呀！说个话就这么难啊！”巧珍不知道这俩孩子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时间僵持着，这样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 俊红就看不惯俊芳爱表现，假惺惺地模样：“算了，你要不说还是我说吧！成天犹豫不决的，一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简直是个窝囊废，关键时候，不还是得靠我？” “妈，其实这事之前爸爸问过我，多少他也知道的，你应该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不要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直说。”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好，我答应你。” “你去周山村外婆家的时候，给奶奶带的鸡蛋糕，拿的生活费，都让帅鹏吃了、花了，奶奶当着我们的面不仅拿鸡蛋糕让帅鹏吃，还用你给他们的钱——让我和姐姐妹妹在那里吃饭的钱，给帅鹏买了一件卫衣。” “那钱买衣服怕是不够吧！” “当然不够，奶奶从之前爸爸给爷爷的生活费里又添了一些。他幸灾乐祸穿上之后在我面前炫耀，嘲笑我们穿的衣服比较土气，像个乡巴佬，我心里不服。那天，我才想让爸爸给我买比较流行的卫衣。” “原来是因为这事啊！怪不得那天你缠着爸爸提起来了这事，爷爷奶奶给你们做的啥饭？能吃饱吗？” “提起来我就难受的不得了，他们吃肉，我们吃的是萝卜白菜，我刚要吃完菜，打开锅盖看到锅里的肉，奶奶说是给三婶三叔他们家留的。妈，为什么帅鹏就可以连菜带肉盛了一碗又一碗，我们却不可以？你拿钱过去不说，又给他们买吃的，为什么我们连尝都不能尝？得到的还是这样不同的待遇？三婶他们凭什么就可以白吃白喝？爷爷奶奶还把好的留给他们吃？” 俊芳看到母亲铁青的脸，赶紧用手阻止俊红：“俊红，你就少说一句吧！别说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不让我提？爸爸妈妈不好意思说，你也不说。我若不说，我们一家人岂不被他们欺负成啥样？帅鹏那天告诉我，说爷爷去周山村去找爸爸要钱，回来受了伤，还说我爸偏心胳膊肘往外拐，不管爷爷的死活，找人打他。” 屋漏更糟连夜雨，船迟又被打头风。巧珍想起了公公大闹周山村的情景，娘死去的情景又再次在心中涌现，爹不吃不喝在床上郁郁寡欢的情景让她心如刀绞。 回到家里，房子倒塌，学斌瘫痪让她欲哭无泪，连日的疲惫让她身子软软的，忍不住就要摔倒，听到俊红的话，窒息的感觉像海水一样将自己包围。 俊芳低声抽泣着，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她哽咽地说：“俊红，够了，不要再说了，你想把妈妈气死不成，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俊红轻轻地扬起头颅，那紧闭双眸中洋溢着澎湃，仿佛能点燃心中愤怒的火焰。 “俊芳，不要阻止俊红，让她继续说下去，我没事，还是有抗压能力的。” “在奶奶那里吃了一顿饭之后，我觉得心里委屈，趁课间同学们不注意的时候，在操场上暗自垂泪，王老师知道了情况，主动让我们去他家吃饭，不过，小芳非要吵着去花荣婶子家吃饭。” “原来是这，怪不得小芳回家的时候，说你们去同学家了。” “我和王老师的儿子同龄在同一班，作业写完，还可以相互交流学习情况。” 巧珍听到俊红的话，明明心如刀割，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明明泪如雨滴，还要伪装成坚强。 她知道过往几十年和公婆的恩怨是非，一朝一夕是无法改变的，除了无奈，除了沉默，说太多也是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他们，那就改变自己。 她没有理由不管他们，即使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去伤害自己，用重男轻女的态度去看待自己的女儿，她只求问心无愧，尽到自己的责任。那是给了学斌生命的爹娘啊！ 她的喉咙有些发干，眼泪不能自控地汹涌不已，山谷中似乎传来了她的声音：“娘，你听见我的呼唤了吗？女儿想你……” 长久的沉默，是的，娘真的不在了，她没有可说可诉的人，周山村成了想家时候的一个回忆。 当学斌无能为力的时候，至少还有爹娘，不说对他有多好，但有妈的孩子也是幸福的。 而自己，只能在梦中看到娘的影子她，拉着娘布满皱纹的手，泪眼婆娑的在遇见中再次告别，她不舍得，她知道那是情是爱是呵护。 只是，梦醒来之后，总会痛，那个缠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妈妈，你怎么了？咋不说话……？”俊芳看着母亲凝视远方，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有些担心，难道妹妹的话让母亲黯然伤魂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你外婆，突然心里像掏空了似的。”巧珍看到俊芳焦虑的目光，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宽慰着。 “外婆……怎么了？”俊芳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外婆去世了，为了不影响你们学习，我没有告诉你们。” “妈，其实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向你提起，我怕你会伤心难过。”俊芳眼睛红肿着。 “都过去了，别再提了。走，咱们回家。”巧珍擦干眼泪，左手拉着俊芳，右手拉着俊红，一个心中凄楚，一个暗地惊慌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 第311章 小芳说出事情真相 院子里静的出奇，似乎能听见呼吸的声音，夜晚的天空缀着繁星点点，正在与黑色浓情缠绵。 屋子里橘黄色的光亮了，学斌半倚着身子斜靠在床上，喉结随着喝水的吞咽声上下滚动，衣服的领口随意的敞开着。 “终于回来了，别人家里条件就是再好，都不如在自己家里自在。俊红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话中透着慵懒的气息。” “你算说了一句实话。”俊芳双目好像一泓清水，容色清秀的脸上映衬着一股书卷气。 俊红淡淡的眉毛这么一挑，带着幽怨的语气：“妈，你以后不要离开我们，在别人家吃饭，好像没有人管的孩子，就像要饭似的。” “哎，妈妈这不是也没办法，你们也会慢慢长大，向往外面的世界，总有一天也会离开母亲的怀抱。” 俊红的眼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向往：“要知道心有多大，舞台就会有多大，我才不要坐井观天，早晚有一天我要走出这个穷地方，看看山的那边究竟是什么样子？” “周恩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你有这样远大的志向，妈妈真为你感到高兴。” “我是不是很厉害？妈妈，咱家房子看上去比往日有了新变化。”俊红走到屋里，望着母亲精灵古怪地说。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要把心中的所思所想化为切切实实的实际行动，这样你心中的一团锦绣，才会有脱口而出的一日。” “是啊！俊红，妈妈说的对，姐姐为你加油！” “哼，我要让爸妈对我刮目对待。” “那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话都说不完整，还在那卖弄学问，不过是才疏学浅罢了。”俊芳看着俊红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讨厌，人家都不想理你了，与其跟你说话还不如去看屋顶呢！” “屋顶？屋顶有什么可看的？” “蠢材，自己看过就知道了。”俊红滴溜溜的目光也在四处张望着。 “你别说，俊红，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这屋顶确实有了新变化。之前，我记得咱们的房子屋顶是砖瓦铺设，现在却摇身一变，换上了新衣裳。” “奇怪？堂屋的屋顶没有吊顶，它去哪儿了？”俊红抬头一望，无数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她寻根问源，好奇的跑到院子里看着装扮一新的屋顶，却发现这红色的屋顶看上去格外喜庆鲜亮。 “俊芳，你快来，你看咱们的新屋顶，这是什么材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叫姐，没大没小的家伙，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人家一时高兴忘乎所以，你怎么就爱斤斤计较？” “就你理由多。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上去挺漂亮的。”俊芳听到俊红这么一说，也犯不着和她再置气了，便兴致冲冲地站在院子中央，趁着夜色默默地看着。 俊芳欣喜地问着母亲：“妈，咱们家装修了？一段时间没回来，家里发生的事情，我们还不知道呢！” “也不是装修，好看吗？” “好看。” 小芳背着书包从花荣家回来，父母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在那里。 “妈，我回来了。大姐，二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小芳走到院里热情地跟家人打着招呼。 俊红一副模棱两可的表情，想起了王老师跟她说过的话：“你们姊妹三个人，却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吃住，小芳怎么不过来呢？ “以后早点回家，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巧珍关切地望着小芳。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王老师不是让我叫你去他家里吗？怎么不见你？”俊红看着妹妹不紧不慢的说着。 “我比较害怕王老师，他过于严肃，只要一看到他，我就紧张的说不出话，还是没有在花荣婶子家自在。” “你们回来了？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学斌看到巧珍带着孩子们回来，觉得心里也没有那么烦闷了。 “爸爸，原来你在屋子里，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俊芳惊诧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了。 她惊骇地望着父亲的双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刹那间，面如桃花的肌肤变成了灰色：“爸爸，你这是……？ “大姐，爸爸怎么了？俊红这才觉得俊芳话中有话，父亲的行为让她瞠目结舌，她摇了摇头，像被电击了一样，茫然不知所措。 学斌怕孩子们担心，轻描淡写的说着：“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们不要担心。” 俊芳走到父亲身边，用发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父亲的腿，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地移动开，这一刻，仿佛经历了春夏秋冬。 泪水伴着悲伤在她脸上无所顾及的流淌，那决堤泛滥的感情如洪水一般向她袭来，她的心里像一把匕首直袭心脏，连五脏六腑都要涌出来了。 她想到了小时候自己摔倒的时候，父亲把她架在脖子上玩耍的情景；想起来在繁花似锦的季节，父亲带着她田野里欢快追逐捉蝴蝶的美好画面。 父亲为她唱过的那首歌在心里响起：“你是否常想起，谁把你抚养大；你是否还记得，谁为你把泪擦；你是否能明白，谁给你一个家；你是否已懂得，最爱你是爹妈；你是否总在讲，有很多事放不下；你是否没时间，给爹妈打电话；你是否已看见，那满头的白发……” 泪水模糊了俊芳的视线，她嘤嘤的哭泣着，那声音弥漫在屋子里。“爸爸，疼吗？”俊芳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话。 学斌泰然自若地说：“好了，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芳知道爸爸的话是在安慰她们，她想起了那天回到家里，遇到干爸和妈妈正马不停蹄收拾地上房子倒塌的情景，那满地的废墟，让她心神不宁。 母亲不想让她担心，隐瞒了情形，干爸见她不依不饶，万般无奈告诉了自己，声称房子只是出了一点事故，可是，自己明明看到歪七八扭的横梁还有废弃的砖瓦凌乱地堆放在地上。 花荣婶子在和叔叔说起自己家里事情的时候，她无意中听到了房子倒塌，父亲为救母亲砸住了双腿的话，怕是以后会是瘫痪。 怪不得父亲会一直躺在床上，原来花荣婶子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父亲母亲的隐瞒全是事实。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看到母亲疲惫的身影，望着姐姐们伤心的样子，她再也掩饰不住内心早已沸腾的感情。 “大姐，其实，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巧珍瞪了小芳一眼：“小芳，就你话多，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 学斌看出了巧珍的心事，他也不想再旧事重提：“让孩子们睡觉去吧！不早了，你也忙了一天了，都早点休息。” “爸，妈，我和俊红也是家庭中的成员，当然也有必要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们就不要再隐瞒下去了好吗？早晚都要知道的，让小芳说下去。” 俊红也想弄明白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随声附和着俊芳的话语：“是啊！小芳，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12章 巧珍送毛衣感谢王老师 “爸爸妈妈怕咱们担心，就隐瞒了事情真相。我从干爸和花荣婶子那里得到的更确切的消息。” 俊芳俊红异口同声地说：“什么消息？” “咱家的房子倒塌了，爸爸的腿是救妈妈的时候砸住了，所以才无法动弹，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小芳胆战心惊的望着父亲母亲，难过的垂下了头。 “不，这不可能，妈，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对吗？”俊芳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是真的，俊芳，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巧珍想到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俊芳和俊红在王老师家免费吃住，又为她们补课的情形，她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受益滴水之恩，乃以涌泉相报。不管怎样，总不能白白占人家便宜，想到这里，她想为王老师送件礼物，也算是表达自己对他真诚的感谢。 送什么好呢？她的心里不停地琢磨着，送一袋50斤的面粉过去，觉得太过普通。 庄稼人种的有田，现在的日子与以往相比，可以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至少不会出现家里缺斤少两，吃不饱的现象发生。 王老师是教书育人的知识分子，自己没有文化，这些年不知走了多少不识字的冤枉路。 小时候，她也有着对知识的渴求，家庭条件差，弟弟妹妹们多，她只好放弃上学的机会，和爹娘分担家庭的重担，小小年纪让她挑起生活的重担。 她无数次走到学校，来到教室门口看着与她同龄的小伙伴跟着老师学习，她心里羡慕嫉妒恨，因为家里太穷，上不起学，当师生看到自己的时候，又羞红的脸赶紧跑开了。 日子的忙忙碌碌让巧珍与学校没有缘分，目不识丁的标签似乎永远形影不离，日夜伴随着自己，让她对老师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尊敬与崇拜。 多亏学斌闲暇时间教自己识字，她不仅认识了简单的汉字，正确写出了自己的姓名，还认识到了不同金额的人民币。 她希望自己没有完成的愿望，可以通过孩子们在学校好好读书去改变命运，不能像她一样，成为一代又一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 学习成就未来，认知决定高度。要想成为一束光，就要去触摸光，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去创造奇迹。 巧珍知道，走向成功的道路没有什么捷径可言，实干兴邦，干字当先，务实比嘴皮子上的夸夸其谈更为重要。 俊芳当年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王老师就是跟班走，一直送到俊芳小学毕业。 在阳泉第三初级中学这三年，虽然俊芳学业繁忙，还要上晚自习，但是王老师还会趁着周末，时不时的给俊芳讲题，只因她这么多年以来，学习比较踏实，这让巧珍的心里倍感欣慰。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转眼就要考高中了，她希望俊芳能够学有所用，不负众望，考上一所好一点的高中，也不枉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付之东流。 俊红就不一样了，打小就看出来她对学习没有浓厚的兴趣，期末考试结束，就要上初中了，可她学习态度上的虚夸浮飘总是不让人省心。 上课注意力不集中，放学后不回家四处去找她的身影，巧珍经历了无数次俊红惊心动魄的事件，就说老师叫家长这事，已经上演了无数个回合了。 她感受着老师对俊芳学习的表扬，同时，又承受着俊红学习上调皮捣蛋敷衍了事，老师对她的严厉批评让她无地自容。 一想起俊红，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收效都是徒劳，这令她和学斌时常感到头痛欲裂。 还好在她完全没有对俊红的学习彻底失望的时候，遇到了王老师再次教导俊红，她成绩不好，学不进去，可王老师依然对她耐心的讲解，虽然，她也听不懂老师讲的天书是什么，但是自己依然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表情。 想到王老师对女儿孜孜不倦的辛勤培养，她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为人师者，传业授道解惑也，在课堂上面对着同学们讲课，总会顾及到自己的言谈举止，仪表形象也很重要。 想来想去，不如送他一件亲身编织的一件毛衣，穿上既暖和又显得有诚意，毕竟不能让人家白白的付出劳动，她受之有愧，也承担不起。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都是这样，哪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她想起来了之前买的红色毛线，还没有用完，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一件毛衣编织完，不过是几天而已。 学斌和孩子们都睡了，不如趁着晚上编织毛衣，这样，也不耽误白天要做的事情。 巧珍拿起竹针，红色的毛线在她飞快的手中来回自如地穿梭着，那线团迅速地滚动，圆圆的身子慢慢变的苗条，很快，线团抽到了尽头，毛衣慢慢变大成型。 巧珍偶尔低头一瞥，那柔情似乎化作跳动在针尖之上，这一针一线的编织表达着她内心的感激，那娴熟的针法精美而又匀称，那触感摸上去厚厚的，柔柔的，很温暖。 历经四个夜晚，毛衣即将大功告成，巧珍把它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袋子里，她望着线和针的交织，仿佛看到了在万物萧瑟的冬天，王老师穿在身上不会感到寒冷的情景。 看着手上的毛线，将穿越岁月的长河，变成热情洋溢的红色毛衣，她的心里有一种由衷的喜悦，这喜悦记录着老师对孩子们殷切的关怀，那是在日常学习，生活中无微不至的点点滴滴。 “王老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不知道你满不满意？在我和学斌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主动邀请孩子们在你家吃住不说，又给他们辅导功课，我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巧珍声情并茂地说，拿着编织好的毛衣在王老师面前比划着。 “好像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样，让你费心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王老师双手捧着这件编织的毛衣，就像欣赏着一件工艺品。 巧珍的心灵手巧，让一文想起了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并拥有这么漂亮的毛衣，他心里暖暖的，内心的情愫像冬日的湖面一样被撞击，而自己家老婆不像巧珍那般温柔贤惠，从来不会想着为他主动编织一件毛衣，也不会嘘寒问暖关心自己。” “我还担心你会不满意，只要你高兴就好，等到天冷的时候就可以穿了。”巧珍说着脸上露出来了白玉兰一样的笑容。 再没有在此刻得到别人的肯定与认可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为了孩子，她觉得这样的付出也算是值得的。 “王老师，难得你有和巧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胖八卦摇着肥硕的身躯，手拿芭蕉扇来回扇着风，看到了王一文手中红色的毛衣。 一文听到胖八卦的话语，赶紧解释道：“这不，刚放学遇到巧珍，说起俊红的学习情况，就简单问了几句。” “怪不得呢！对了，巧珍，你家学斌腿咋样了？你不在家，能放心他？”胖八卦酸溜溜的话语在这样的热天感到格外的寒冷。 这样的人得罪不了，前面刚说的话，指不定后面就传到了别人的耳朵当中，她不得不小心提防着。 巧珍看着胖八卦刨根问底的表情，不痛不痒地说着：“好些了，谢谢你的关心。” “王老师，我这边有事儿，就先走了。”巧珍莞尔一笑，徐徐走开。 “好，好，以后生活中要是有啥困难了，就尽管说。” 胖八卦看着眼前巧珍和王一文依依不舍告别的情形，她觉得这事有戏。 第313章 王一文的心事 王一文看到巧珍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起来，她挥之不去的笑容在自己心中荡漾。 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农家女子，那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他的心弦，听到她柔情似水的声音，他的心里变得相当轻松，尘封已久的心像冬日里的寒冰一样被阳光融化。 当他知道巧珍在村里遭受公婆打骂，重男轻女，不受重视，学斌除了平日上班，一点都帮不上忙的时候，他对巧珍的遭遇变得开始同情起来，他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那通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好运歹命，总吗要照起工来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每当失意时，一文就会听起这首歌，因为有了巧珍的存在，他感受到生命的多彩，体会到即使再苦，也要勇敢面对。这种可贵的品质，一直深深的鼓舞着他。 她看似柔弱却不轻易认输，历经命运跌宕起伏，却又波澜不惊，不仅温柔善良，还勤劳能干，这让他感受到了生活中的真谛与美好。 她低调隐忍，犹如天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照亮他死亡枯寂的爱情，面对巧珍，那颗心像被磁铁紧紧的吸在一起，令他无法抗拒。 深邃的眸子中掀起了记忆的湖畔，当年他和城里户口的倩倩同在师范上中专的时候，她家里条件优越，毕业之后，顺理成章被分配到了县城一所公办小学成了一名数学老师，而自己却因为家庭贫穷，留到了家乡村里的小学任教，风里来雨里去，这一干就是十年。 倩倩看到父母不同意她和一文之间的婚事，只好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两个人当初因为自由恋爱，不被接受，虽然也有感情基础，但是面对现实，她只好屈服于父母的选择——被迫妥协。 面对事业与爱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不甘心被父母主宰自己的命运，他们有生养她的权利，但是婚姻大事，倩倩坚决要自己做主。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花前月下趁着酒意，干脆和一文突破了道德底线，生米做成了熟饭。 在一文彻底要放弃这段让他虚无缥缈感情的时候，倩倩如愿以偿的怀孕了，她笃定不易今后要和一文在一起，幸福相守，誓不分离。 可是，当她欢喜雀跃准备把这个意外的好消息告诉一文的时候，却发现他一夜之间成为了别人的新郎。 她跑到婚礼现场大闹一场，却看到新娘竟然是比一文还要大上四岁，只是读过三年书的农村姑娘海棠。论家庭条件，她不如自己；论长相学历，更是姿色平平，她的自尊再次被一文深深践踏。 一文的理由竟是——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双方父母在同一个村，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年龄大了，迫不得已的苦衷竟是——养儿防老，他无奈妥协，迎娶海棠为妻。 倩倩含泪转身而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婚姻总要把双方家庭捆绑在一起？说什么地老天荒？说什么山盟海誓永不分离？他不明白，既然有了感情的慰藉，为什么两个人终究不能长相厮守？ 她带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有被埋葬的爱情绝望之中跳河而死，之后，倩倩成了他心中一触即发的伤痛。 每每想起过往，就成了一文心中永远不能忘却的记忆，这注定无法改变的结果，让一文只能按照这样重复一日的轨迹行走，也许，太过于美好的情感总会留下遗憾，两人终究是无疾而终的悲剧。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无法改变过去的事情，不如剩下的时光用工作中的忙碌代替。 看到巧珍的那一眼，她的眸子里有着和倩倩似曾相识的熟悉，他恨自己的无能，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初恋，选择了和自己有着悬殊很大的海棠一起生活，也许，只是为了满足年迈父母的心愿——娶妻生子而已。 可是，他幸福吗？王一文屈服了，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巧珍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性格，那就是——忠于对家庭的责任。 虽然她不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个人，但是他却一直欣赏着她带给自己带来的与众不同——秀外慧中，当两个人有机会遇到一起的时候，彼此的心跳都相互交错着，他生命的春天似乎在向自己频频招手。 他注重关注、关心、关爱每一位学生，让他们健康快乐得到成长，直到他知道了俊芳和俊红是巧珍家的女儿，还在自己班中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来了多年以来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由得爱屋及乌，心中的天平总会偏向俊芳俊红更多一点，趁着自己业余时间不忙的时候，为她们辅导功课。 一文喜欢看到巧珍脸上洋溢的快乐，他觉得这是她反馈给自己最珍贵的收获。 当他从办公室出来走在操场上看到俊红伤心哭泣，得知巧珍去了周山村家的时候，姊妹三人在奶奶家受到委屈，他的恻隐之心就在心中翻腾。 他想为巧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甘心情愿让俊芳俊红来到自己家里吃住，为她们讲解学习上的困惑。 当他听说巧珍家的房子倒塌，学斌双腿无法动弹的时候，他的泪水像雨中的忧伤洒落一地。 他仰天长啸：“老天呀！你怎么把一个又一个突然的灾难降临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 苦难的背后是坚强，他没有想到巧珍不等不靠，又凭一己之力把房子倒塌的事情恢复如初，心中暗暗滋生出几分敬佩。 他灼灼的目光追随着巧珍远去的身影，想到她坦诚炙热坦诚的眼神，终年被阴霾笼罩的干涸心灵，似乎一下子复苏了，瞬间变得清澈透亮起来，沉浸其中，乐不思蜀。 一文不会想不到巧珍会主动打了一件毛衣给自己，这让他欣喜异常，难道她感受到了自己对她的一番情谊？ 他羞涩的脸发红发烫，双手捧着毛衣，把它贴在脸颊上，感受着她蕙心兰质的气息，似乎又感受到了巧珍对自己浓浓的关怀，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风轻轻的，天空蓝的如诗如画，太阳善解人意地照在一文身上，虽然只是一件普通不过的毛衣，但对他来说，礼轻情意重，意义非凡。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回到家对他来说更多的沉默。海棠缠着一缕头发，眼尾上勾，唇上涂了一抹大红色的唇膏，苹果肌那里，她用粉扑左右两下擦了玫红色的腮红，那狐媚一笑仿佛要把人的魂勾去。 “一文，我去打牌了，刚好三缺一，村口那些人已经来喊我几次了，你自己做饭吧！记得锅里给我留点。” 王一文听到海棠打个牌还要浓妆艳抹，想到这个家她什么时候管过，孩子自己一手带大，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大发雷霆地说：“打牌打牌就知道打牌，饭也不做，你还是当妈的吗？一家人干脆饿死算了。” “看你这么大脾气，打个牌而已，何必大动干戈？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不好看，你自己喜欢就行，问我干啥？” 一文看到她胭脂俗粉，庸俗至极的模样，就有一种呕呕作吐的冲动。本来也就不喜欢，好看不好看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当初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还有啊，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给我汇报，这是你的自由。” 一文不冷不热的说着，好像自己在她眼里就是空气，根本不存在似的。 海棠见到一文发火，双腿交叉坐在他的身上，双手勾着一文的脖颈：“你说话就不会点好听的吗？故意激怒我，心里又在想她了对吗？我一个大活人伺候你吃喝，夜夜笙歌，反倒不如一个死人在你心里重要？” 第314章 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够了，不要再说了。”一文听到海棠提到倩倩的名字，他的心就像被丢弃了一样，生生做痛。” “当初你不是也喜欢我到欲罢不能，要不你当初跟我生孩子干嘛？如今又嫌弃我来了，你有多久都没有心疼过人家了？”海棠说罢，也不再看一文，踩着高跟鞋嘎吱嘎吱的声音渐行渐远。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公然在外面给他们抛媚眼，当初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女人结婚？只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门口打牌的那些无聊人士让他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他宁愿坐那里看书、修电器，也不想往有牌场的地方看上一眼。 村里有人说他故作清高，有人说他迂腐孤僻，也有人说他是个好老师，这样的理由无非是牵强附会而已，他笑而不语。不是一个圈子，又何必强融？懂他的人即使保持沉默也会心有默契，不懂的人说一句都是多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只想去做自己，渐渐的，喊他一起玩乐的人越来越少，只有在教书的过程中才会让他得到无穷的乐趣。 命运总是这般捉弄人，人心易变，海水难量，曾经的她也曾安分守己过，现在怎么变成了这般风骚模样？是世道让海棠发生了变化还是自己太过于墨守成规了。 午后的太阳依旧火辣辣的，炽热的让巧珍睁不开眼睛，连一丝风也没有，知了躲在绿荫处唱着热啊热啊的歌。 巧珍和王老师道别之后，因为担心学斌一个人在家，急匆匆地便往家里赶，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够自己忙活的了。 路过秀兰家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和秀兰打情骂俏。 这男人和秀兰是什么关系？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仔细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脑子咋会退化到这种地步？时光是把刀，刀刀催人老。 不同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呈现，她闭上眼睛，像电影一样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她片刻思索之后，终于想到了什么。 对，那次在找俊红的路上，走到村里戏台子那里，遇到耍猴卖艺的人，见过他一次，精彩的表演赢得了村里人的啧啧好评。 为此，俊红还在自己耳边嚷着要养猴的事情，自己劝了好半天，才算接受了养狗不再养猴的想法，后来，家里终于有了新成员——花虎的存在。 从周山村娘家回来的那天，她在村里遇到收破烂的那个人就是他，油嘴滑舌，趁着自己在忙着清理家里垃圾的时候，他还趁机偷走了窗台上放着的手表。 手表的丢失让巧珍着急了好长时间，这时，他来到正巧，说什么也要把他拿走的手表要回来，她正要上前问个清楚为何要这么做，却发现这人拉起了秀兰的双手。 “天哪！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会被自己撞见了呢！难道？”巧珍不敢再想下去，她怕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学勤往后生活可该咋办？ 怎么秀兰的脸反倒羞涩了许多，完全没有排斥，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是这个社会变化太快，还是人心太容易善变，过于现实，巧珍越想越不明白了。 风吹动着她的长发，她想起了房子倒塌后，通过乡村四邻在杨河村打听建筑队江尚的时候，不远不近的距离见到过，只是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罢了。 秀兰可是老师啊！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应该比她要大上十四五岁吧！或者是秀兰的爹？ 不，看着不像，那情深意切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期许，如果不是秀兰的爹，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秀兰红杏出墙？啥时候她喜欢上重口味的人选了，学勤与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相比，不仅年轻还很帅气，秀兰是鬼迷心窍还是另有主意？ 秀兰不仅是帅鹏的母亲，还是学勤的妻子，几个妯娌之中公婆最看重的也是她了，饭给他们一家三口做着，孩子给她们照看着，除了教学，她平日里操过什么心呢！ 为什么还要背着学勤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学勤的感受吗？她要将公婆的脸面放在哪里？帅鹏的心里是不是也会受到同学们的质疑与猜测？ 巧珍不愿意相信秀兰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如果她真的一时经受不住诱惑，选择了婚内出轨，也许只是事出有因，出于无奈吧！ 她宁愿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假象，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晃就消失了。 守身容易守心难，巧珍宁愿自己看错了，兴许是误会一场呢，如果主观臆断，做出猜测，兴许会对一个家庭造成伤害，捕风捉影令人颜面扫地的事情，她不能信口胡说。 秀兰过往和自己的不快又在眼前来回晃荡，公婆重男轻女，对待帅鹏如众星拱月的疼爱，对待自己女儿冷漠如霜的态度，像一簇簇火焰在她心中渐渐点燃。” “周巧珍，此仇不报非君子，这是你难得报仇雪恨的机会，一旦机会失之交臂，就再也没有了。” “不，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是大嫂，别人可以对我无情无义，我管不住别人，但我可以管住自己。” “你真傻，快，快冲上去，秀兰不是早就恨你吗？朝那个贱人猛扇几个耳光，这样才能大快人心，以解你心头之气。”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就不会有没有来由的爱，爱与恨是相对的，一家人啊！我如何动手？” 内心不同的声音在巧珍心中不断地呐喊，她承受着良知上的拷问，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算了吧！就当自己不知道，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吧！她不想落井下石，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不如回家吧！她心事重重地走到家中，想来想去，这件事不能跟学斌说，他现在双腿还不能动弹，万一秀兰知道了自己无心之言说漏了嘴，公婆再来兴师问罪，像在周山村的时候大闹一场，又该如何收场？ 惹不起就离他们远一点，她不想和他们再节外生枝，房子倒塌，学斌不能动，公婆又何曾来看过？她宁愿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恩恩怨怨，巧珍也不想再计较什么，既然不被他们待见，索性就做好自己，照顾好学斌与孩子，让自己今后变得更加强大。 “巧珍，出去这么久才回来，我都睡了一觉了，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怎么了？”学斌关切的话语像山泉一样滋润着巧珍。 “没什么，想到了地里的草也该锄了，你看一下雨，那草发了疯似的生长着，快把庄稼都要吃了，别人家的玉米都点上了，咱们的还没行动，我这心里着急。” 巧珍害怕学斌看透自己的心事，只好把刚才看到秀兰的事情埋藏到心里，既然没有人提及，她也会保守这个秘密，她只求家里风平浪静。 “都怪我没用，往日上班指不上我，现在你还要照顾我，我让你受苦了。” “别这么说，我白天干不完，晚上加班干也要把活儿赶出来，庄稼人勤不勤，从种庄稼上的收成上就能看出八九不离十。” “今天干不完明天干，明天干不完后天干，你要晚上回来晚了，走在路上不安全，岂不是让我担惊受怕？别赶那么紧，自己身子也要悠着点，累坏了我也很心疼。” “嗯，我知道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就放心吧！” “要不买点除草剂，这样省工省时，锄草的话耗时不说，精力也不够啊！我之前就听说过，农资店里就卖的有。” “除草剂？” “是啊！是专门用来消灭和控制杂草的化学药剂，对农作物也没有伤害。” “或许可以试试，这倒是个好办法！” 第315章 不期而遇 “嗯嗯，我先喂你吃药，一会儿再去地里。”巧珍倒好水，把药拿到学斌的身边，那羸弱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狂风漫天卷走。 学斌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坚毅的眼神里增添了一份无力，他双手摁着床板，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不想就这样躺平，时间长了，怕是真要成为废人一个，那样，我会对你产生依赖的。” 巧珍担心的赶紧搀着学斌，在他背后放了一个舒服的枕头：“你现在是病人，要听话，不要像个复读机一遍又一遍的喋喋不休，照顾你，我毫无怨言，你心里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样才有助于身体的恢复。不要逞能了，来，我喂你吃药，张嘴，啊……” “巧珍，有你在我身边，我真想就这样一直病下去，让你宠着我、娇惯我，你会离开我吗？” 学斌的眼睛醉眼朦胧，幸福的像悬崖峭壁上盛开的野花，巧珍朴实无华的语言，让他内心的感动汇聚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不会的，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你在我就在，不要怕麻烦我。”巧珍满脸娇羞，脸红的像旭日初升的朝霞，她心疼的在学斌的额上亲吻了一下。 “看你瘦的就剩下皮包骨头了，为了我不舍得吃，不舍得喝，钱都花在吃药上了，我现在连把你养胖的能力都没有，让你跟着我受苦。”学斌把巧珍揽入怀中，泪水无声的滑落。 “夏日的午后，骄阳似火，不断的向大地表白着自己的热情，大地火辣辣的把人晒得油光发亮，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今天我们所受的苦，总有一天会变成一束耀眼的光，去照亮未来的路，我不怕吃苦受累，因为有你。” “巧珍，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可我……”学斌一想到和离秋在一起的事情，他心跳如鼓，觉得自己深深的伤害了巧珍。 “别胡思乱想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地里看看，这段时间没顾上去，只怕那草又长出一人高了。” “这会儿日头正毒，你过一会儿再去。” “没事，早点干完心里也就放心了。” 巧珍想到乱坟岗那片麦地里的草，有了阳光的照耀还有雨水的滋润，不知道该长的多欢实！ 出发太晚的话，地里的草多打不完，还得再跑一趟，也不值得。她索性不再午休，拐到村里卖化肥的地方，买了一瓶百草枯农药。 看着说明书的使用方法把农药按照比例调配好，倒在水桶进行搅拌均匀，水量占喷雾器容量的三分之二，这算完成了第一次稀释；她把搅拌好的农药倒入喷雾器里，装满水之后再次搅匀，再接上喷水竿，这才大功告成。 巧珍拿着草帽，背着载满水的喷雾器沉重地向地里蹒跚走去，每走一步，那带子都在深深勒紧着她的肩膀，令她生生作痛。 她知道，这样背负的重量是对家庭始终不渝的责任，是不求奉献默默无闻的付出，更是在无人可以依靠的时候，还要矢志不移的坚定走下去。 高山无言，静水流深，智者无言，心有日月，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她早已习惯，大地无声，却深情的将她拥抱。她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洒下了她的青春，驰骋着她的热情，留下了汗水的足迹。 走了这无数次的小路，似乎旁边的野花野草都懂了她的心事，她毫不保留的释放着自己的情感，可以哭可以笑，哭过之后，她擦干眼泪，回家之后，把坚硬的外壳裹起，继续选择坚强。 看到这长势茂盛的野草，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人非草木，面对困难，却输了敢于面对的勇气，她要敢于面对，绝不言弃。 巧珍想起没有除草剂之前，去地里锄草还是要靠人工的笨方法，庄稼种的多，草自然也是疯狂蔓延，遇到长得小的草还好说，用锄头的话，要不了多久就消灭干净了。 可是，这片地里的草锄完，那片地里的草又长出来了，常常令她顾此失彼。遇到那些长的大一点的草，最能体现自身生命力的坚韧，有时候，她在想，人倒不如小草乐观向上。 她用手一棵一棵的拔着，遇到根部发达的草，往往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把它连根拔出。 一块地的草拔完之后，经过烈日的暴晒，到了雨后，那草又奇迹般的像变了魔术一样死灰复燃，密密麻麻的探出调皮的脑袋，她只能唉声叹气，瞎忙活一场。 太阳火热地炙烤着大地，她在麦田里挥汗如雨，手上浸润着草翠绿的汁液，那颜色，要好长时间才能洗掉。只要给它一滴水，小草就能顽强生长。 现在，有了装满农药的喷雾器，巧珍干起活来，速度也提高了许多，她左手轻微晃动几下来压药水，右手举起喷竿，药水不约而同的地喷洒出来。 装满农药的喷雾器重量约达四十斤左右，犹如背负了一座小山，让她的肩膀隐隐作痛，那刺鼻的农药味道，让她胃里翻肠倒海的难受起来，这让她想起来了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四渡赤水河，飞夺泸定桥的血路铺就的艰苦卓绝。 空气里像蒸笼一样，汗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了脖子里，浑身上下都已湿透，她只好把两侧的长发编成麻花辫子高高挽起。 在麦地里打了两遍农药之后，她累的虚弱无力，终于气喘吁吁瘫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打，等到麦子成熟的时候，虫子就会肆虐成灾，庄稼要是生病，麦穗就会滋生黑斑，到时候别人收获的是累累硕果，自己的地里就是颗粒无收，还怎么能圆满完成去公社交公粮的任务？ 巧珍在地里忙活着，转眼之间就是日落晚霞，乱坟岗大大小小荒凉的坟冢被余辉笼罩着，令人感到格外荒凉，田垄地头黄色、红色的蔷薇引来了呼朋引伴的蜜蜂嗡嗡作响。 她默默地望着，想到曾经和娘在一起，也是伴着夕阳最后一抹的晚霞，在地里挥舞镰刀割麦子的情景…… 有人穷途末路，日落西山；有人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看到坟墓，让她的心变得格外的平静，功成名就也好，财源滚滚也罢，人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呢！ 生命诚可贵，活着就是希望，她祈求苍天，希望学斌能早点好起来。 一阵风吹过，远远望去，大地掀起一片金黄，巧珍脸上喜笑颜开，那载着丰收的喜悦即将吹响。 “巧珍，还在地里忙活着呢！天快黑了，还不走啊！”一文看到巧珍眉飞色舞地说着。 放学之后，看到乱坟岗那边的夕阳格外美好，他便改变了往日的路线，抄了近路走在回家的路上，竟遇到了巧珍。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文拿着巧珍为自己编织的毛衣，那满满的幸福感将要把他全部包围，他如获至宝把毛衣放在了箱子里，整个下午，那颗心都久久不能从意外的惊喜之中平静下来。 没想到，在夕阳落下的时候，又和巧珍不期而遇，他兴奋的像一道洪流，让他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不，刚忙完，过来把地里的草打打药，你放学了？”巧珍看到一文高兴的说着。 一文上前接住了巧珍手里的喷雾器背到肩上：“嗯，放学了。我来帮你拿吧！” “王老师，真的不用了，这也没有多沉，一会儿功夫就到家了。” 巧珍语笑嫣然，上前阻拦，却一不心碰到了一文的手，她秋波微转，又赶紧把手缩了回去，那心如鹿撞的感觉让她脸红心跳。 一文很久没有这样的酥麻感觉了，那扑朔迷离的心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万般柔情，仿佛让他又回到了初恋时候的青涩与甜蜜样子，那一刹的触碰，让他幸福的惊慌失措眩晕。 一阵花香飘来，那是攀爬的凌霄花，绽放在高墙之上…… 第316章 胖八卦捕风捉影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当你朝思暮想渴望见到某个人的时候，总会遇不到，当你对他彻底失望，下定决心从此不再相见的时候，上天又安排巧遇，在某一天某一刻就会遇到好几次。 胖八卦从地头路过，看到落日下的巧珍和一文在一起相伴而行，她耿耿于怀，中午送毛衣，这会儿又在地里卿卿我我，也不知道羞耻。 这样的关系未必寻常，她诡异地笑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啊！这里安静，你们聊，慢慢聊。” 胖八卦往前走着又不时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的身影，还差点摔了一跤，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唐家庄村又多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真有意思，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周巧珍和王一文竟然有一腿？ 房子倒塌，学斌为了她的生命，双腿不能动弹，她可倒好，忍不住寂寞借着去地里的借口，和别人家的男人暗送秋波，呸，还不是和兰花一样朝三暮四？ 还以为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妇女，没想到表里不一，那王一文也是，不好好教书，在地里帮着巧珍干活，怪不得自己家里的媳妇四处打牌，与别人暗送秋波。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很有看头，如果说捕风捉影谁也不会相信，可是前段时间，巧珍家的俊芳俊红不是还在一文家同吃同住，还在那里学习辅导功课，这是事实，村里爱传谣言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能瞒得过精明的自己？ 胖八卦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今天撞了邪了，她们在一起有两次，临近中午，巧珍送一文毛衣，夕阳落下，一文帮巧珍在地里干活，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大白天，你说我笑，成何体统？怎么这么不注意影响？” 她边走边想，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都是为人妻，为人夫，有孩子的人，若是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影响的可是两个家庭。 表面一本正经，背地里躲躲藏藏，脱了衣服还不是那回事，不行，我可不能错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说什么也要把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告诉秀娥嫂子。 想到这里，她步子欢快的走在回家路上，心里乐的像一朵山茶花，再没有什么比添油加醋传播闲话值得让她开心的事情了，她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了许多。 胖八卦走走停停，那肥胖的身躯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觉得身体快要失去了平衡，走了一会儿，她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她想坐到村口聊八卦的地方好好歇息，顺便把这惊人耳目的消息尽快传出去，不想天色渐黑，那些碎嘴闲聊的人也各回各家给男人们做饭，奶孩子去了。 农村夜晚的生活真正拉开了序幕，鸡飞上了高高的树梢，怕是为了躲开黄鼠狼的撕咬，狗趴在狗窝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猪打起了鼾声四起的呼噜，忙活一天的男人们搂着自家的媳妇睡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胖八卦顾不得做饭，连忙走到董秀娥家门口，看到了灶房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二话不说来到了她的身边。 董秀娥抬头一看：“哟，我以为是稀客呢！听着外面声音带风的步伐，想着就是你来了，这走路声恁大，就差把地踩上一个大坑了，你咋不用钢铁做成鞋，看起来虎虎生风，穿十年也结实的很呢！” “走路你也说，管的是不是太宽了？你咋不说我头戴金刚圈，脚踩风火轮呢！” “给你说笑几句取取乐子，你还当真？这心小的却像针眼儿一样，你可不要让我你看扁了啊！看你现在胖的，这斤数也有200斤了吧！过年的时候上个秤，还能卖个好价钱？” “你，故意的是吧！我嘞个嫂子呀！你快撮住，咱俩就不再这里打着嘴官司了，给你说一句，你到没完没了？”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饭点上过来，又准备在我这里蹭饭不是？也不怕你当家的说你好吃懒做？” “你是看我不顺眼还是存心要来寒掺我？” “我可不像你，满嘴放大炮，竟说那没用的东西，你要没事就回去，我还正给这一家子做饭呢！你说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得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着老三这一家子的吃喝拉撒，他们饭来张口，衣来顺手惯了，就感觉这是我应该做的，啥时候才是个盼头。” “还不是你惯的？要我说也不亏你。” “你要是过来恶心我，我可下诸葛令了，赶紧走，不送，我手上还蘸着面呢！” “看你说这话，话里藏刀，一点儿都不欢迎我似的，我真服了，你还能忍住，还有心情做饭？”胖八卦不怀好意的说着。 “不做饭去你家吃或者去喝西北风啊！人到了年龄，我可忍受不了挨饿，难不成做个饭还要看心情？总不能只做我和有才的饭吧！要是饿坏了我宝贝孙子那可咋办？他现在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哪一顿不是好吃好喝的照顾？要是定型了以后长不高后悔都来不及。” “秀娥嫂子，你要不欢迎我，我就走了，只怕你会错过这重要的消息。” “啰嗦了半天，就这一句是重点，你也真够可以的，光说些没有营养，不痛不痒的话。” “这一句不仅是重点还是关键呢！我想说你也不是没给我机会吗？就会拿我取笑。” “这么说，我说的话都是没有技术含量的话了，我一个农村老妇女上不了台面，可比不上文化人，说话有内涵，咱也学不会，何必文邹邹的？” “你一提到文化人，这可真是切中要害，一语中的，今天我来就是为你嘴里说到的文化人而来。” “文化人？谁？” “还能有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 “我说胖八卦，你再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这话把我绕的云里雾里，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看起来你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你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今天就让你听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你啥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快说。” “现在你知道急了，今天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你看见啥了？再不说看我捶不死你。” “还不是你老大家的儿媳妇——周巧珍在和咱村的老师——王一文有一腿。” 董秀娥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啥？你说啥？”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平时对自己俯首称臣的儿媳妇竟然背着他们，暗地里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非要让学斌把她休了不可，太胆大包天了。 不过，胖八卦的嘴也是满嘴跑火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让她半信半疑，她想去找有才去商量对策，又觉得这事不能仅凭胖八卦的一念之词。 董秀娥尝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她不动声色地望着胖八卦：“天黑了，你是不是也晕晕乎乎的在说梦话了，不是周公给你托梦了吧！” “你还不信？我可不是捕风捉影，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在外面我图个嘴皮子说说乐呵乐呵也就罢了，在你身边我可没这个胆量，你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呀！” “量你也不敢，想着你也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我面前以假乱真。” “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今晚就别离开这里。” 第317章 思念成灾 胖八卦听到这董秀娥要给自己来硬的，干脆撇了撇嘴说道：“你想听，我这会儿还不想说了呢！说了半天话，一口水也不让人喝，真小气，不说了，回家喽！” 董秀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欲望霎时被胖八卦猛然勾起，看着她摔门而去的样子，她大声叫嚷着：“臭婆娘，你给我站住，不说明白就想走，没那么简单。” 胖八卦摇头晃脑，洋洋得意的说：“董秀娥，隔着门缝看人，刚才我说，你还不相信，现在知道着急了吧！想让我说也可以，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求你？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盘算的，你那爱占小便宜的小心机，瞒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还想在我面前耍花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可是咱村里人见人怕的女一号number one。” “哟，中国人说外国话，洋词都会用了，我的好嫂子，我怕你还不成吗！你是不知道，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我见到你的老大儿媳妇——巧珍拿着大红色的毛衣在王一文的身上比来比去，那毛衣好像给他量身定做似的，合身的很。” “巧珍送毛衣给王一文？我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当然没错，你说这巧珍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那毛衣怎么能够随便送给别的男人，何况她是有夫之妇？就这般不守妇道。” “果然是小山村里出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道当年学斌看上她啥了？大字不识一个，家里还穷。” “怪不得你和有才哥咋看她都不顺眼，原来病根是在这里呀！你也知道女人送男的毛衣，会被人说长道短，这可是贴身之物，如果没有情意，她怎么会一针一线花那功夫编织出来一件毛衣？” “王一文是穿不起毛衣还是咋的？就是穿也有他媳妇海棠，管她周巧珍啥事？能哩不轻？” “很明显就是在表达她对一文的爱慕之情，红色象征着热情，她是恐怕这毛衣穿在一文身上不显眼，引不起别人注意，故意去做的吧！” “那学斌知道这事吗？真是家门不幸，娶了这样的朝秦暮楚的人做媳妇，你说……你说我咋就这么倒霉呢！冤孽呀！” “眼看都老了，她还让你当老的去丢这个人，那不是让乡亲们戳着你脊梁骨挨骂吗？我看这巧珍就是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就那你还不让我说，现在你知道我说的话是为了你好吧！” “也就你知道我的心事。” “谁让咱们之前是亲家，我知道消息，晚饭都顾不上做，马不停蹄地赶紧跑过来给你通风报信，你却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取笑我，你真厉害！” “别打岔了，这次我承你的情给你赔不是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得落实到行动上，你管我一顿饭也算我没白跑一趟，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好心。” “说来说去还是在惦记着吃饭的事，胖成那样，你还欠吃？今天晚饭让你吃够，继续说下去……” 胖八卦双手捂肚：“一提吃饭，这不争气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先给我倒杯水，让我润润喉咙再说。” “事不少，给，喝去吧！”董秀娥拉着驴脸，瞪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着。 “还不是为你，看你那死样，喝口水还不乐意，会给你喝穷还是咋的？” “别光说那没用的，离题千里。” “我就喜欢看你着急的表情，你都不知道那一文看巧珍含情脉脉的眼神，那心脏都快要被融化了。” “胡闹，这周巧珍是不把公婆、丈夫完全不放在眼里呀！她想翻天不成？只要有我在，就没有她蹦跶的一天。” “你说气人不？还不止这些，夕阳落山的时候，我回家路过乱坟岗那里，碰巧见到一文帮着巧珍在地里打药，他肩上背着巧珍家的喷雾器，你不知道有多亲热，那俩人的手都碰到一起了，就差把巧珍抱在怀里。” 董秀娥絮絮叨叨的说着，那愤怒的眼神似乎要把一切点燃：“咦，这太不像话了，这个臭婆娘，真是欠收拾。” “我说秀娥嫂，你可不能就这样纵容着她，要不然以后她还不骑在你的身上拉屎！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胖八卦的话让董秀娥忿忿不平，那刺耳的话语顿时像利剑一样穿透在她的心里，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找学斌问个清楚，否则，自己颜面扫地，她可丢不起这个人，荒唐，太荒唐！ 胖八卦看到董秀娥气急败坏的模样，添油加醋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看到董秀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样子，他心里暗自窃喜，故作同情安慰着：“嫂子，你可别太难过了，保重身体要紧。” “这次我说啥都不能放过她，让她什么是恪守妇道？让她知道什么是不知恬耻？” 胖八卦见情况不妙，哪有心思在这里吃饭，她贼溜溜的目光朝桌子上抓了两个馒头，揣在怀里怏怏离去。 “哼，这不就是自己想要达到的结果吗？让她们斗去吧！” 想起翠儿嫁给她家红要，刚过了好日子没多久，董秀娥就嫌弃翠儿不会生育，变着法子折磨她，虽然捡到了笑笑作为女儿，可是翠儿却又去世，红要成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 胖八卦对翠儿的思念成灾，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翠儿，娘对不起你，娘总算给你报仇了。” 夜渐浓，周围是夏虫的奏鸣，胖八卦老泪纵横，心里空空的，那落寞的惆怅似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回家的路离她很近，这一刻却显得格外漫长，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一文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抚摸着被巧珍触碰过的手，他心花怒放，感受到了许久没有的关怀与温暖。 想到今天破例两次见到巧珍的场景，这还是前所未有，她熟悉的面孔，羞涩的脸庞让他内心对巧珍的思念更加强烈。 想到她在地里打农药的情景，忙完之后，还要回家照顾瘫痪在床的学斌，他打心眼里想为巧珍去做些什么。 上次他去乡里参加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作为教师代表发言，结束之后，他还特意到了乡里民政所咨询关于村民申请低保待遇的问题，这让他感受到党和政府关心民生、执政为民的执政理念。 一文得知学斌这样的情况是可以办理低保的消息之后，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他想尽快把喜讯告诉巧珍，可是一见到她的时候，那洋溢在眉梢上的喜悦，就让他激动地忘乎所以，眼里心里全是她，把这事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以前学斌在厂里上班，他每月的工资，还能维持整个家庭的经济状况，而今，家里房子倒塌，他又瘫痪在床，三个孩子正是上学，需要花钱的时候，巧珍一个家庭主妇怎么供应家里那么大的开销？ 看她忙碌劳累的样子，他心痛难忍，真想和她一起共同去分担家庭的重担。 如果低保办下来了，对巧珍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不仅在在用钱的关键时刻解决了燃眉之急，还能够减轻她的心理压力，何乐而不为呢？ 孩子们毕竟还小，未来的路还长，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第318章 一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一文觉得这事得早点行动，相关政策及办理流程自己也已经提前了解，他想征求一下巧珍意见，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早点帮助她把需要申请低保提供的材料递上去。 这一夜，王一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想早点休息，可巧珍的影子在他脑海里飘荡。 她笑颜如花拘谨的模样，隐约着羞涩，泛着桃花一般的红润，那秋水般澄澈的眼神，泛着超凡脱俗的明净。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回忆着她的笑容，还有她给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流淌着深深眷恋。 他好像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摸索，自从生活中有了巧珍，他才觉得活着的意义，不仅只是为了自己，更重要是为了家人，心中因为有她的存在，让他从工作中得到快乐和意义。 繁星闪烁，诉说着点滴星河，每一颗星星的闪烁，都代表他对巧珍的殷切情意。 巧珍低头一笑的温柔滋养了他心灵，那灵魂深处的一束光，照亮他的全身，她的存在带给自己内心的丰盈和无限满足。 他睡意全无，思念的火苗在心中蔓延，他穿上衣服起来在屋里来回走着又逼迫自己重新躺下，循环重复折腾了一宿，想着巧珍的影子直到天亮。 只要帮着巧珍把低保的事情顺利帮她办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可以拉近一步。 夏天的早晨，晴空依然灿烂，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颍河的水波光粼粼，像一条银色的绸缎，绵延驶向远方。 一文吃过饭，趁着到学校的时间还早，步行来到巧珍家大门口，花虎听到门外的动静，一改往日温顺，汪汪狂吠，仿佛在厉声呵斥。 “花虎，安静一些，家里只要来个人，你就不停的叫。”花虎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语，左右摇动着尾巴一声不吭来到了狗窝。 一文见到花虎厉害的模样，怕冷不丁的再冲上来咬到自己，只好缩着脖子，身体颤抖着贴着墙根绕道而行。 巧珍看到王老师胆小的模样，捧腹大笑：“没吓着你吧！看你这滑稽的表情像个孩子。” 一文那颗心在嗓子眼悬着：“这狗看着还挺厉害，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被狗咬住过，现在听到狗叫就吓得魂飞丧胆。” “你这是一次被狗咬，十年怕狗叫，都怪我，不知道你怕狗，吓着你了吧！周围人一见它发飙的模样，都很怕它，其实花虎温顺忠诚，家里有了它，可以报平安。” 花虎听到自己受到了表扬，很听话的坐在地上，身子挺的笔直，小巧玲珑的面孔上，那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熠熠闪光。 一文的心跳慢慢平静了下来：“巧珍，学斌现在的身体恢复的咋样了？” “成天不断药，比以前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 学斌听到巧珍说到一文来了，他深陷的眼眶突然有一丝惊喜：“学斌，王老师过来看你了。” “你在学校那么忙，还惦记着我的身体来到家里看我，真是麻烦你了。” “看你说的，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你身体还要受罪，我过来看看，心里也就踏实了。这病急不得，得有个恢复的过程，安心养病，啥都别想。” 学斌的眼角涌动着一行热泪，自从瘫痪以来，他觉得自己泪窝子很浅，心里也很敏感，更容易触景生情。 “嗯，王老师有心了，出了这事，多亏了巧珍忙前忙后，你看房子也修好了，忙完家里忙地里，一日三餐还要照顾我和孩子们，看着她吃苦受累，我这心里也是跟着难受。”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这事发生在身上都不好受，我理解你的心情，现在班也上不成，动也不能动，所以，我今天过来呢，特意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真的假的？”学斌和巧珍目光对视，他们没有想到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王老师还能带好消息而来，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一文深情款款地看着巧珍：“当然是真的了，我前段时间去乡里把学斌的身体情况还有家庭状况向民政所的工作人员咨询过，说是可以按照流程办理低保。” “啥是低保？”巧珍不知所云的望着一文，没想到从老师嘴里说出的名词就是赶潮流，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一脸雾水，目光又转移到了学斌身上。 一文激动不已地说着：“低保，就是最低生活保障，这是咱们国家为保障困难群众的基本生活而设立的一项兜底的社会救助制度。现在，学斌双腿无法动弹，以前有工资收入的时候还能养活这个家庭，现在不上班，收入从哪里来？吃药、孩子上学都离不开钱，这也是很现实的问题。” 学斌听着王一文的话也有道理：“你刚才说可以办理低保？怎么办？” “现在，政府部门也在发挥主导作用，乡里民政所也在对村民加强低保政策方面的宣传，进而提高大家对低保政策的认知程度，如果符合政策范围内的条件，还可以领到低保金，这对你们现在的家庭状况来说，最起码能顾住吃喝不成问题。” 巧珍的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照王老师这么一说，确实是好事，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救星啊！” “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可不敢把我描述的那么伟大，乡里乡亲，能帮一把是一把，谁没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 “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不仅帮着照看俊芳俊红，不仅免费在你家吃住，还为她们辅导功课，现在又为我们雪中送炭，您的大恩大德，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忘记。” “巧珍，别这么客气，大恩不言谢，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我还担心你们心里不乐意呢，所以前来征求一下你和学斌的意见，你们商量商量，如果同意，确定要办理的话，可以准备好相关方面的资料。” 学斌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又发起了愁：“王老师，都需要什么？巧珍不识字，我这也动不了，这可该咋办？” “还有我呀，我可以帮着协办，你尽管放心就好，其实也很简单，你得先提出申请低保待遇，让巧珍到村里提出书面申请，并提供相关资料，填写《申请审批表》，村里会对你们的家庭经济状况进行核对；村里资格审查之后，会组织工作人员到家了进行必要的入户调查了解，召开低保民主评议，提出审查意见。” “接下来呢？” “接下来，乡里民政所对你们的申请情况进行综合复评，对有争议的要重新组织调查，提出审核意见报县里民政局。另外，审核符合条件的话，可要提供材料：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经济收入证明、疾病证明等材料。最后一个环节，县民政局对乡里上报的低保对象进行评审公示，对符合条件的人员进行核对，通过的发放低保金领取证。” “不愧是老师，说的头头是道，清晰明了。”学斌赞叹不已的说着。 “我是把工作人员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在了笔记本上，免得回来给你们说的时候再解释不清楚，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第319章 董秀娥胡搅蛮缠掀风浪 董秀娥听到胖八卦说到巧珍和一文眉来眼去的事情，气势如山的火焰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撕碎。 她攥紧拳头，只觉得十个手指咯嘣咯嘣直响，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巧珍家里要问个明白。 “周巧珍，你这个不要脸的浪蹄子，给我出来。”董秀娥的血液在身体里沸腾着，面上带着愠怒。 花虎听到叫声，紧接着是一阵狂吠。 “滚开，叫啥叫，遭人厌的脏玩意儿。” 她愤怒的嘶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朝着花虎的身上敲了一棍，又装作大老虎咆哮的声音吓唬着花虎，它痛的嗷嗷直叫，战战兢兢的身子蜷缩成了一个毛球，那凄惨的求饶声断断续续，便不再对她进行阻拦。 巧珍听到院里花虎的哀嚎声，迅疾跑了出来，看到董秀娥恐吓花虎的眼神，那张牙舞爪的表情，让她不忍直视：“娘，听说过狗咬人，没见过人咬狗，这还真是新闻了，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跟狗一般见识干嘛！气坏了身体可咋办啊!消消气。” 董秀娥本来就气，这不识好歹的狗欺负自己，连这个贱人说话都这么噎人，她又恨又气，抬手朝着巧珍的脸蛋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巧珍还未说话，委屈的泪水哗哗直流，那样的痛楚生生的折磨着自己，她只觉得脸颊瞬时红肿，她不知道这么多年，自己的隐忍与包容换来的依旧是婆婆没有休止的心寒与伤痛。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是刚才自己说的一句话，婆婆就要对自己动手。 “娘，我做错了啥？你成天不来我家一次，来了不仅对花虎动粗，还对我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我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让你见面就打，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以改呀，难道我们之间就不会好好沟通吗？” 董秀娥牙齿哆嗦着：“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个下贱坯子，还好意思说，觉得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想去外面勾引别的男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呀！我们唐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唐家？遇到事的时候，我就成了你唐家人，还有我勾引谁了？你说清楚，让你这般诋毁我？我也不会容忍你三番两次侮辱我娘。”巧珍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压抑，眼神中的委屈似乎想要把大地都吞没。 董秀娥上前扯住巧珍的头发：“怎么着，自己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了不成，我这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一文正在把需要申报低保准备的材料清单写好交给学斌，准备赶往学校，却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他容不得迟疑，走在董秀娥面前进行阻拦，松开了她的手。 “住手，秀娥婶子，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巧珍是你儿媳妇呀！你怎么舍得下得去手啊！有啥话坐下来好好说。” “我拉拉扯扯？我来就是要给她一点教训。你算个什么东西，大早上你不去学校来我儿子家偷腥来了是吧！我让你偷，我让你偷。”董秀娥一看王一文从巧珍屋里出来，更是气急败坏，她握着拳头朝着他的背上捶去。 “婶子，你咋一说话就喜欢动手呢！这可不是好习惯，你说我偷，我偷啥了？” “就是呀，娘，你咋这么说一文呢？她来是……” “还一文一文的叫，他是你丈夫还是你兄弟呀！叫的这么亲热，你们俩合计着欺负我这老婆子呀！”董秀娥干脆两眼一抹，盘起腿来装模作样的痛哭流涕。 “学斌呀，你说咱家这算是造了啥孽呀！好好的家不要，你媳妇非要出去勾人呀！”董秀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嚷着。 “娘，你胡搅蛮缠是怕家里不太平，要掀起狂风巨浪吗？” “装什么清纯？小浪蹄子。” “你……你给我住口，你若这样玷污我的清白，我就死给你看。”巧珍悲愤寒心，朝着门框上撞去。 “死啊！你去死吧，现在就去。” 一文上前抱住巧珍：“你这是干啥？你这样死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你是解脱了，可是不正合了你婆婆的意吗？” 巧珍捶胸顿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老师，我心里苦啊！你放开我，放开我啊！”巧珍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一地，吃苦受累我都不怕，老天爷，为什么我的真心换不来婆婆的一丝一毫的好感呢！” “别哭了，擦擦泪。”王一文心里像受到了重创一样，看着巧珍委屈的样子，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屋里的座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针指向八点整，清脆的铛铛声从屋里传出来，想想第一节还有课，但听到董秀娥的话王一文也觉得模棱两可，为了能够息事宁人，他好言相劝：“婶子，无中生有的事情可不能乱说，这学斌哥还在屋里躺着呢，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大哭大闹，让他心里该多难过了。” 巧珍听到王一文的劝说，想到学斌，她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一下，自己就这样死了，学斌和孩子们怎么办？我是解脱了，可是婆婆会为自己伤心吗？ 不，我不能轻易的死掉，也不会轻易认输，而且在今后的生活中要活的更好。 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婆婆，这毕竟是学斌的亲娘，她觉得又气又可怜，内心的柔软让她的善良再次迸发：“是啊！娘，你说这没有来由的话，又在这里撒泼打滚，别人还以为咱们是怎么了？我扶你起来。” 董秀娥声色俱厉地说着：“别假惺惺在这装好人了，做过的事情还想赖账。” “我赖啥账了，你说清楚，爹在俺娘家大闹一场，把我偏瘫的娘推倒，娘怎么会离我而去？还不由分说把我爹扔到地上，连带我和学斌一起谩骂教训，我可怜他年龄大，不斤斤计较，没在你们二老之前说一个不好。” “因为你是学斌的爹娘，也是我的爹娘，无数次我要放下过去恩怨，不和你们计较，可你们又是如何对我，轻则破口大骂，动则遍体鳞伤，嫁到这个家几十年，我生怕自己哪一点做的不好，如履薄冰去孝敬你们，照顾这个家。为什么你们总是和我过意不去，我有苦无处诉，有泪无处流啊！” “如果你们把生活费给你爹，这么大人了，他会从家里去往学斌厂里，淋着雨连连追到周山村吗？还被别人打，都是你们惹得马蜂窝，这幸亏没事，你们心里就不愧疚吗？孝敬我们，照顾家庭就是你的本分，你还想在我这里装可怜哭穷？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就算你和我爹从心里不喜欢我，可我依然把你们当做自己的爹娘，哪怕有一天你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我还会始终如一的对待你们，为你们养老送终。就算你和爹心里不喜欢我，可是学斌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呀！这么多年你除了问他要钱，关心过他吗？结婚、盖房、小芳罚款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问过一句吗？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学斌在屋里听到娘和巧珍的话，他的眼睛红红的，眼角流出来了一行行的热泪，心中有太多的愧疚，听到巧珍受的委屈，他连有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难道这一生就这样瘫痪在床上？他不想再让巧珍在这个家里受委屈了，他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不是王一文的阻拦，差点让她失去了心爱的巧珍。 第320章 明明白白我的心 董秀娥理屈词穷：“周巧珍，你说够了没有？” “你不是想说我赖账吗？我在给你算呢，今天我要把心中的委屈全说出来让你好好听听。” “你想造反？没挨够不是？” “娘，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待帅鹏和学勤一家，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作不在乎。我只管付出，现在也不敢奢求回报，我不祈求你和爹对我的三个女儿有多好，再苦再累，我把孩子也算是带大了，可学斌是你们的儿子啊！房子倒塌之后，学斌双腿不能动弹，你这当娘的来看过问过学斌一声吗？问过他的吃喝吗？房子修好了，你又过来大吵大闹，你考虑过他难以言楚的心情吗？” “你们都少说一句吧！”王一文看到这婆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好再次相劝。 “我们家的事情，轮到你这外人在这里说长道短，要说的话回你家去说，一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秀娥婶子，你咋这么说话？” 董秀娥见到王一文兴师问罪的模样，就大哭大闹：“学斌，学斌，你看你媳妇和别人一块儿欺负你这老娘啊！” 董秀娥这瞅瞅那望望，屋里就是不见自己学斌的影子，她恶狠狠的目光喷射出一丝冰冷的寒意：“周巧珍，你把我儿子藏到哪里了？” “看你说这话，我能把他藏哪里？现在就带你过去。” 巧珍掩饰着脸上的尴尬，难为情的跟王一文说：“王老师，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这事让你见笑了，材料准备好，把证办了，我也放心了。” “放心吧！有我在，没问题。”王一文信誓旦旦地说着。 董秀娥听得雾里云里，心里暗自揣测：这周巧珍说的什么材料？什么证？难不成他俩要结婚？那学斌就还由着她胡来，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她就死了这条心。” 王一文依依不舍地看着巧珍，如果不是她婆婆在，他真想把巧珍抱在怀里，看着她抽搐哭泣的模样，他真想去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灵：“巧珍，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学斌。” 巧珍眼睛红肿着，朝一文莞尔一笑：“好，你快去忙吧！” 这俩人真是胆大包天，当着自己的面在打情骂俏啊！怪不得胖八卦说的有鼻子有眼，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王一文在这儿，今天就把这话说清楚。 董秀娥看着王一文的背影，急忙叫道：“你给我站住，今天这事不说明白，别想走出这个家一步。” “娘，她还得回学校上课呢！你看现在时间都晚了，别再耽误了事。” “怎么，还替着他说话，我儿子还没死呢！你快带我去见学斌，我要你和王一文当着他的面把话给我说清楚。” 巧珍吃惊的看着董秀娥：“娘，你为何咄咄逼人呢？她觉得婆婆太不讲情义。” “我咄咄逼人？那就不要做那下三滥的事情呀！” “我做啥了？你想见学斌，我带你见就成，你何必绕那么大圈子说这说那？” “王一文，你也过来。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 巧珍带着董秀娥、王一文走到了学斌身边，却发现学斌把被子盖到了自己的头上，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而眼前的亲娘，还有自己的媳妇就让他欲哭无泪。 从结婚到现在，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沉默，哪一个也不敢得罪，如果媳妇和娘同时掉到了水里，也许谁都会救，他宁愿牺牲自己，只要看到一家子和和美美就好。 他厌倦了这么多年爹娘对自己的争吵和冷漠，见证了巧珍和他在一起的分分合合，经历了职场上的暗箭难防，还有对至死不渝埋葬的爱情，那是离秋临死之前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他想起了和奶奶爷爷在一起的日子，他的童年，他的伙伴还有他和巧珍的娃娃亲，是多么温馨美好。 “学斌，你在屋里，为啥不说话？装死人呢！”董秀娥掀起被子，直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娘，你就这么希望我死是吗？你哪怕对我和巧珍有一丁点的好，我都会感动的泪流满面，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都这么大了，咋这么说话，不是我亲生的，你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既是亲生，为何还要出口伤人？难道你就一点不念及骨肉之情，小猫小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骨肉相生的亲情？” “我来了半天，你媳妇和一文说我，你也这么看我，你非要看到了巧珍跟别的男人跑了，你才后悔吗？到时候哭死你都晚了。” “娘，你不要含沙射影，你说明白，我跟谁跑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既然你们都在这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上对的起天，下对的起地，做人坦坦荡荡，做事光明磊落。” “我问你，周巧珍，你给王一文送毛衣的事情怎么解释？” “我……我……” “怎么？吞吞吐吐，怕了不成，当着学斌的面把话说清楚。” 学斌疑惑不解地望着巧珍：“当真有这事？” “我，我只是感谢王老师对俊芳俊红的帮助，咱们去周山村娘那里的时候，王老师免费照顾孩子们吃住，还为他们辅导功课，我心里过意不去，想到家里新的毛线，索性就编织了一件毛衣，送给了王老师，是吧？一文。” 他明明是喜欢巧珍的，可是巧珍当着学斌和婆婆的面说起这件事，一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出于对自己的感谢，她哪能懂得自己对她的一番情意呢！如果因为毛衣的事情让巧珍为难，他宁愿不选择接受。 他为她可以做一切事，哪怕她的三个孩子，他都可以无条件的接受，他为她跑到乡里民政上去咨询如何办理低保的事宜，他为她夜里辗转难眠，思念成灾。看到她被公婆打骂，他心如刀割；看到她照顾家里，忙活庄稼他忍不住想上去帮上一把，为什么巧珍就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无数次想起巧珍的时候，他就会反复回味这首歌词的含义，好像这首词是为自己而写，这首曲是为自己而唱：“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曾经为爱伤透了心，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你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你有善解人意的心灵，如果你愿意，请让我靠近，我想你会明白我的心。” 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够勇敢，这单相思的暗恋让他泪流成河，他想去保护她而又不敢去靠近，害怕自己的多情会打扰到巧珍的生活，只要为她实实在在做了什么，心里才会觉得格外的踏实。 巧珍笑，他也跟着高兴，巧珍哭，他的心里也跟着痛苦。他不敢向她表白自己的心迹，他怕自己的冒昧，巧珍会拒绝自己，连最后对俊芳俊红的照顾都得不到了，哪怕从远处偷偷的看上她一眼，就已经足够。 如果巧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他可以一直等下去。 看着她在学斌和婆婆面前左右为难的表情，他只好把这份情意暂时放到心里，朝他们点了点头：“是的。”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你对她单相思死心塌地，她却不解其中，毫不在意。这不怪巧珍，喜欢是相互的，要不怎么会说喜欢是深深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呢！ 第321章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董秀娥听到王一文都承认了，看起来这事情是木已成舟的事实，她指着学斌的鼻子说道：“你就是个傻子，你看巧珍干的这是叫啥事，我如果不过来，她和王一文准备还要瞒你到什么时候？” “娘，这也没有什么呀！无非也只是送件毛衣吗？你又何故大惊小怪的？何况巧珍刚才不是解释过了，这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啊！你犯得着大惊小怪吗？以后这件事不许再提了。”学斌看到巧珍的眼睛噙满泪水，鼻子不住翕动着，他似乎感受到她的心在瑟瑟颤动。 屋里沉寂的像睡着了一样，似乎可以听见母子之间的呼吸和心跳，弥漫着沉默与压抑。 “你还要护着她到什么时候？” “不是护着，这是事实，巧珍也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已经说过这事不要再提了，你为啥还要揪着不放？” 董秀娥轻声细语在学斌耳边嘀咕着，咕咕哝哝说了一阵，眼里露出来了狡黠的笑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娘，你成天不学点好的，光知道跟着胖婶学一些风牛不相及不沾边的事情，你就不怕冤枉了他们不成？” 董秀娥笃定的摇了摇头：“嗨，不会有假，不信，你可以亲自问她啊！” “娘，你这不是挑拨离间吗？这么多年，巧珍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不管你们怎样猜疑，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巧珍看到婆婆贴学斌在耳边，顷刻，学斌脸色大变，眼珠子瞪的圆圆的，她心绪不宁的说：“学斌，娘跟你说什么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也不用为我遮遮掩掩。” 董秀娥听到巧珍这么一说，心里乐呵的拍着大腿：“好，周巧珍，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没想到你这贱骨头很挺硬。”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公道自在人心。” “周巧珍，我来问你，你去地里打药的时候，是不是和王一文提前约好了时间地点，趁着午后阳光正热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在那里见面，他为你干点活就值得你为他投怀送抱？你嫌不嫌害臊？” 一文听到董秀娥莫须有的话，负屈含冤的说：“婶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一定是误会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误会？你还说是我误会，你可真会为自己编理由。” “娘，咱说话做事要拍拍良心，你血口喷人冤枉我也就罢了，怎么也倒恶语中伤王老师呢！” “是啊！婶子，这只是误会。” “误会？连你们胖婶都看到了，就差没有在村里公之于众了，你是没有领教过她嘴的厉害还是咋地？还在狡辩不承认吗？” 巧珍毋庸讳言的说：“看见什么？你说清楚。” “手都碰到一块儿，那脸红的都成猴屁股了，非要我说出来吗？” “娘，王老师只是放学回来的路上路过地里恰巧碰见而已，他见到我的时候，地里的草已经打完药了。” “你以为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会堵住悠悠之口，你们胖婶都把情况告诉我了，人证物证俱在，周巧珍，你还有啥好说的。” “婶子，我看到巧珍背着喷雾器在地里干完活，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就想着乡里乡亲，上前帮上一把，别的也没敢多想啊！” “是啊！娘，王老师说的千真万确，我是冤枉的啊！难道这也有错？你是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还想让人屈打成招？” 一文看到董秀娥刨根问底要执意追究巧珍和自己的责任，他觉得自己多余的关心反倒害了巧珍，还给她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他内心既自责又愧疚。 可是，看到巧珍一个人忙里忙外疲惫的身影，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向她施以援助之手。 如果这样的帮助成为了巧珍心里的负担，让董秀娥疑神疑鬼，引起家庭关系不和睦，他宁愿躲得越远越好，从此，不再出现在她的世界。 要让自己能够彻底忘掉巧珍，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他曾以为只要掏心窝子他对巧珍好，就可以为她减轻心中的负担。 看到她因为自己受到婆婆的误解，百般委屈，他难过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来人与人之间，离得太近，就是一场错误。 董秀娥瞥了王一文一眼，牙齿咬的直响，怒目而斥道：“周巧珍，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你给我说说冤枉二字怎么写，有多少笔画，你要能把它工工整整写出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不再跟你计较，你要写不出来，和学斌直接去乡里民政所把婚离了，别给我丢人现眼。” 学斌愁肠百结，悲从中来：“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明知道巧珍不会写字，你还要让她写，你这是赶着鸭子上架为难她呀，你自己又上过几年学？读过多少书？” “怎么？心疼了？看不下去了？我就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学斌肝肠寸断地说：“娘，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不觉得自己太欺人太甚了吗？难道非要看到我和巧珍闹得大动干戈，分道扬镳，你心里才好受吗？你这是要把我和巧珍往死路上逼啊！你儿子现在就是一个瘫痪，你看清楚，我是一个没用的人了。” 学斌低垂着眉头，痛不欲生，双手颤抖不已，眼神中流露出不安与恐惧，别人家的爹娘都是盼着儿子媳妇和和睦睦，她倒好，非要闹个鸡犬不宁。 仔细想想，其实真正最对不起巧珍的是自己，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张这个口了，他又害怕巧珍是不是真的像娘说的那样和一文拉拉扯扯。 一个阿力已经让他都伤心透顶了，王一文倘若也对巧珍有情有意，他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今后的生活了，他宁愿放手，去成全巧珍的幸福，也绝不再拖累她了。 巧珍赌气说道：“写就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拿起一支半截铅笔在白纸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冤枉二字，她数了数，总共18画。” “娘，这样总可以了吧！”巧珍没有想到婆婆会给她来这一手，索性就见招拆招。 董秀娥听到巧珍说的话，虽然内心还有些质疑，但是看到学斌还有王一文都在为巧珍说情，本想出此下策，想给她的颜色瞧瞧，没想到她却扭转乾坤。 铁树开花，哑巴说话，凤凰落在屋檐下，她想为难她，没想到目不识书的巧珍竟然把冤枉二字写出来了，这让她太觉得不可思议。 学斌看到巧珍写的字迹比较工整，惊喜地说道：“你啥时候学会写这么漂亮的字？还学会数笔画了，我还担心你写不出来呢？把我急的一身冷汗。” “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你之前教过我认简单的字，我也写过一些，自从你病了之后，我就知道靠人不如靠己，就拿起小芳学过的书本从一点一滴学起，我总不能落后你和孩子们后面啊！我不想让你在天上飞的时候，我还只是在原地踏步。” “哼，算你这次走运，今后，你给我老实本分一点，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董秀娥的面子又觉得挂不住，只好找了个台阶愠怒离去。 第322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王一文被巧珍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呆了，两只眼睛呆呆的盯着她一动不动，嘴角浮现出一抹愕然：“没有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都能把字写的这么工整，看到你们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学斌啧啧称赞：“这就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也是震惊不已。” “你们快别恭维我了，我这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如果不在学习上吃苦，就会在生活中吃苦，苦吃的多了，也就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了。王老师，耽误你上课了，我这心里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都是我不好，让秀娥婶子误会你了，学斌，你不会介意吧！” 学斌安慰着王一文，心里又觉得心神不宁：“怎么会介意呢？你也是古道热肠。” 王一文看出了学斌心中的哀伤，赶紧避开了他窥伺的目光，那目光让他像触了电一样，不敢让他正眼面对，对巧珍的单相思如果引起夫妻之间的隔阂，他宁愿把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心里。 他迟疑了片刻，处之泰然的说：“你们把材料只要准备好，我就尽快递上去，虽然不知道结果怎样，但是多一个机会就多一个希望吗？你照顾好学斌，那我走了。” “太麻烦你了，巧珍，你去送送王老师。” “嗯，你先喝点水，我马上过来喂你吃饭。” “不用了，我想睡一会儿。” 巧珍看到学斌无精打采的样子，她也只好不再多说，许是刚才婆婆的无事生非让学斌心里觉得发堵。 她能说什么呢？说的多了不是在学斌伤口上撒盐吗？何况家里出了事情后，他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宁愿强颜欢笑。 想到王一文，巧珍的心里很过意不去，她只是想感谢他对自己的帮助，才花费了几天时间编织了一件毛衣送给他，却被胖八卦看见大做文章。 她只是在地里打完药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王一文，看到他要帮着自己背喷雾器，她连忙上去阻止，就是不想被村里人看到，说闲言碎语。 一不留神却碰到了王一文的手，除了学斌，她对别的男人连多余的想法都不敢去想，她只想相夫教子，成为学斌的好媳妇，公婆的好儿媳，孩子们的好母亲，爹娘的好女儿，然而，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公婆对她横眉冷对看不顺眼，对爹娘的陪伴也是少之又少，学斌为了自己，双腿被砸，她心中有愧，只想今后用自己的行动去弥补于他，她把所有的精力奉献给了自己的家庭和子女，她还怎么有心思对别的男人有想法呢！ 经历了婆婆刚才狂风骤雨没来由的污蔑，委屈只能在心里默默承受，还让王老师也牵连其中，他有什么过错呢！反而让她产生了更多的愧疚。 如果说看到别人有难，心甘情愿的帮助也是一种错，那以后路见不平，谁还会做到出手相助？人们内心的善良是不是就会被无情和冷漠代替。 想到王老师说过为学斌办理低保的事情，她想到被动的等待着别人不如主动去做，不管结果怎样，至少这个过程是幸福的。 遇到事情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别人，与其卑微的讨好别人，换来别人的同情和无视，不如让自己真正的强大起来，才能换来别人对自己真正的尊重。 她没有秀兰那么好命，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公婆的好心，为他们盖房，为他们操持家务，做饭带孩子。 经历了娘的离世，房子的倒塌，她明白——人世间只要好好努力，敢于在正确的道路上坚持，早晚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命由我不由天，生如蝼蚁也要有大鹏之志，从此，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拯救这个家庭。 她拿着一文说的那些需要提供的材料来到村里，如果自己能办好就不再麻烦王老师了。 巧珍知道，现在找人办事也免不了要礼尚往来，她去代销点买了一条烟，如果能把低保的事情办好了，那也觉得值了。 她看三喜一个人在大队办公室，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把烟塞到了三喜的手里。 “巧珍，你这是干啥，这可使不得啊！” “叔，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无论如何你要收下啊！” “你看，你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 “叔，你也知道家里出了这事，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完全靠天吃饭，房子倒塌让学斌现在瘫痪在床，大人们要吃饭，孩子们要上学，我这也是现在逼的没法了，想着为学斌办理一个低保。” 三喜一听，无奈地叹了口气：“巧珍，你家里的情况我听说了，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想着去你们家慰问慰问，这三天两头要去乡里开会，回来还得落实处理好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没有顾上。” “你们这当官的都很忙，哪像我们这老百姓一样，无官一身松，吃饱不饥就行。你是咱村的领路人，老百姓都抱着你这棵大树好乘凉呢！” “瞧这小嘴儿，可别给我戴高帽了，巧珍，我也理解你的难处，不过低保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这得按乡里的政策来办事，下级服从上级，这是政治规矩。” “叔，我不懂什么是政治规矩，我只想知道学斌办理低保的事情能不能办？” “你先别急，只要在政策符合的范围内具备条件了，人人平等，就可以正常办理；如果在政策不符合的范围内，我给你做好解释，也不会存心为难你。你要知道，一枝一叶总关情，为老百姓办实事我愿意，如果没有村民的鼎力支持，怎么会有我三喜今天的位置？我的权利也是人民赋予的。” “可是学斌自从受伤之后，他不仅上不了班，而且也动不了，他为了省一点费用，放弃在医院治疗，说把那钱省下来要供应孩子们上学，可是，这吃药的费用一天天如流水，总不能省啊！作为家属，看到学斌这样，我心里也很难过，你就体恤一下我们吧！” “巧珍，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只是这事最终拍板的还是上面说了算，村里有多大权力，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你的情况也是属实。” “那太谢谢你了，你不愧是老百姓心中的贴心人。” “也就你这么说我，别人不知道在背后把我骂成啥了，不过你的事情，就是我三喜的事，毕竟之前村里处理仓库的时候，是你接手了，这房子倒塌，我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学斌呢，挣个钱也不容易，全都打水漂了。” “不是是啥？想想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学斌，我现在估计也不知道会在哪里？说不定早就去地狱报到去了。” “人的命，天注定，别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了，朝前看，才会看见彩虹。” “是啊，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守得云开见月明，期待花开终有时我现在也看开看淡了，不再去计较什么得失了。” “巧珍，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胸怀，这是难能可贵的呀！” 第323章 往事只能回味 “不然又能怎样呢，人总要学会改变呀！” 三喜拿出申报低保的表格，逐项逐行的填着，看到工作单位、户籍所在地的时候，他手中的笔停顿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给巧珍解释。 他怕自己要是这么一说，巧珍心中唯一的希望就会变成彻底的失望，可是如果不说，村里这一关审核都过不了，就算疏通一下关系，给乡里说说，可是县里的关卡怎么过？过往的事情在他心中回味。 想想和她公公——唐有才过往的过节，他心里如坐针毡。伟民宁愿选择寡妇兰花，也要不顾一切去抛弃自己心爱的女儿——荷花，这让他心里好多年缓不过来劲儿。 荷花虽然是和乡里的财政所的宇星结了婚，可那日子过的是啥，结婚一年，刚开始还卿卿我我，可时间一长，宇星就以工作为由，不回家里，喜欢上了单位一个职高毕业的年轻同事，还竟背着荷花在外面和她有了孩子。 荷花天天以泪洗面，三天两头往娘家跑，这让做爹娘的可该如何是好，本想媒人给荷花介绍了一个有钱有权的人家，没想到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如果不是伟民把荷花甩了，荷花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地步，在村里离过婚的女人，再找一家那是何等的艰难。 他想去找唐有才，问问伟民这个土崽子死到哪儿了？还想不想回这个唐家庄村了，难道我堂堂村长家的女儿还配不上他不成？菊香却万般阻拦。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婆娘是怎么了？那触目惊心的话字字如玑，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上。 菊香老泪纵横，气急败坏地坐在了地上：“你要敢去找伟民，先从我身上轧过去。” 三喜看到菊香执意要拦住自己，似乎感受到了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鸿沟，让他无法跨越。 “菊香，你这又是何必，看到荷花受这般窝囊气，我这心里憋屈的慌，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放，村里人知道了岂不把咱的老牙笑掉，你让开，我非把那个臭小子宰了不可！”三喜的眼睛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厉声呵斥着。 菊香往日温顺的脸发起火来变得格外恐怖：“当初伟民是我放走的，你要宰可以，那就捎带着把我也宰了吧！反正我也早就不想活了。” “你看你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做事咋这么冲动呢？你让我如何是好？如果不是伟民这个臭小子，荷花会轻易答应媒人和宇星成一家子，你看现在落的啥结果？当初伟民和荷花你有情我有意，多般配的一对，硬生生的被你拆开了，现在离婚了，那宇星倒又找了一个比他小几岁的俊俏女子，咱荷花呢？你让她以后还咋过？总不能跟着咱们一辈子吧！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母亲？” “哪个做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宇星家里有权有势，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荷花好吗？还有你，自己就没有错吗？当初要不是唐有才的唆使，他让伟民和荷花在一起，不就是看中了你手中的那点权力了吗？只是想当个队长而已，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他可真够下血本的，把心思都用在了伟民身上，献出美男计。” 三喜吃惊地望着菊香：“何出此言？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有你，你不就喜欢唐有才拍你马屁，你俩在一块咕咕叨叨，那小心思还想瞒我，你以为伟民真的喜欢荷花，无非是装装样子让村里人看看羡慕而已，哄荷花高兴了，大家会说那唐有才家的穷小子艳福不浅，看上了村长家的宝贝闺女。” “秀恩爱，死得快。你咋知道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难道你没难听过那句话，男追女，隔张纸；女追男，隔座山，看到荷花对伟民死心塌地的热乎劲儿，我讲事实，摆道理，她是好赖都听不进去，你让荷花把伟民叫咱家给你见面的时候，我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 “怪不得……原来你……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后来，伟民回到家，我听到他和唐有才的争吵，伟民不愿意这桩婚事，他心里只有兰花，可唐有才却为了自己的私欲逼着伟民迎娶荷花，我又跟踪伟民看到了两人在地里偷情的一幕。” “为什么会是这样？听你这么一说，怪不得我给唐有才最后的期限，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伟民找到，他呢，竟给我放马后炮，嘴里没一个准信，最后，还是伟民给学斌写信告知自己的下落。” “三喜，荷花和宇星离婚，管伟民啥事，找他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她俩想当年谈恋爱的时候，我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我还是这态度。我就想不明白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他家就是一个火坑，真要嫁过去不还是跟巧珍一样受公婆的气？你脑子抽风了还是脑残了？” 三喜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敢？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提了，免得荷花再一根筋不回头，惦记起来伟民。” “你们吵够了没有，既然嫌我在家碍事，这个家以后我还不想回来了。” 菊香一把拉住荷花的手：“孩子，你这是去哪儿？” “准备出家，找个清净的庙堂与青灯为伴，度过此生，这红尘没有什么值得我再留恋的了，吵吵吵，成天就知道吵，本来心里就烦，还要听你们唠唠叨叨的，你们啥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荷花说罢，摔门而去。 菊香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黯然伤神，她喃喃自语：“荷花，你给我回来，三喜，现在你心静了吧！荷花要是有个好歹，我给你没完。” “好了，别闹了，你以为我这心里就好受？” “不行，我要出去找她。她要真是不回来做出个啥事，我跟你没完。” “世界这么大，她想去看看，你还能拦着不成，再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又何必把她绑在你身上呢！” “都是你给她娇惯的，找不到婆家，跟你一辈子。” “好了，你少说一句听我说，这荷花毕竟是嫁出去的闺女，回到娘家住几天也算正常，可是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当然知道，你又想动啥歪心思？” “看着她无所事事，我也是又急又气，好马不吃回头草，总不能贴着脸再去找宇星吧！再说，我也丢不起那个人，不如让她去集市上帮着别人卖馄饨，等到以后她有能力独立经营的时候，哪怕自己给她贴补一些，至少也可以维持住生活，至于感情的事情，咱们当老的也不要再勉强，荷花只要愿意就行。” “你都想好了，还用给我说，我也当不了你的家，成天就爱搞一言堂，喜欢别人拍你马屁。” “这话你也是在家吐槽可以，在外面可不敢这样说，免得别人利用我，再给我穿小鞋，一点大局意识都没有。” “你有大局意识，不还是一个村长？也不追求进步，固步自封，这一辈子政治生涯也都到头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咸吃萝卜淡操心，爷们儿的事，管类还不少？” 第324章 办不成的低保 过往的一幕幕，三喜怎么也不会忘记？他虽然知道巧珍和学斌的为人，不但善良勤劳，而且安分守己，宽容豁达，看到她家的情况，他也惶恐不安，为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 可是，一想到她公公婆婆平日耍阴招、爱算计的情形，就不由自主怒火攻心。 求情也不是不可，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唐家的事情，让他冒这样的风险去做，事情办下来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唐有才和伟民以往做那样荒唐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过他和荷花的感受呢？一群人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为什么要给巧珍这个人情呢？ 唐有才早已不干那个队长，他也不需要再听到唐有才像只变色龙一样对自己趋炎附势，曾经大言不惭说过宁愿为自己肝脑涂地，都是放他娘的狗屁。最后呢？家里的小事都处理不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眼不见心不烦，不如让他直接滚蛋，回家休息。 现在他有事情也不需要再去找他商量，也不需要听到他口蜜腹剑的鬼话。他想要的还是拥护、围着自己团团转见风使舵，察言观色的搭档。 缺你一个唐有才，还有无数个比你更优秀的同志向我摇尾乞怜，你算个什么东西？他甚至觉得当初就不该对他掏心置腹，都是逢场作戏，这就是政治的险恶，水有多深，试了就知道了。 用着自己的时候，对他前呼后拥，不让他干的时候，即使见面了，大老远见到了也要躲起来，好像与自己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似的。 人性是现实的，这就是人走茶凉的落寞，他还没有到那个退休的时候，就提前感受到这其中的万般滋味。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要为自己而活，不能为了别人去冒险，至少让自己在正式退休之前，保住自己的位置，稳稳当当的，不出什么事情最好。 想到这里，只能对不起巧珍了，但是，也不能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一下，看到她焦急而又真诚的表情，他真不忍心拒绝。 巧珍看到村长若有所思的表情，就打断了他的沉思： “三喜叔，要不我来填这表格吧！” 三喜微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你说我写，这样速度快一点。” 巧珍看着他在表格上洒脱自如的书写着，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要说也是，你这字看上去行云流水，笔锋稳健，说不定报上去，就符合条件了呢！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到。” 三喜拿起了老花镜，一本正经的写着：“干了一辈子村里的工作，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群众利益无小事。” “不愧是当领导的，你这思想境界就是高，不愧是咱们老百姓的主心骨。” “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对我这么高的评价，我就是累死在工作岗位上也心甘情愿。只顾着跟你说话，你看又写错了，把你说的话都写在表格上面了，你说我这记性，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三喜又重新换了张新的表格。 “可别这么说，你德高望重，深受大家拥护，巧珍说的兴致盎然，一想到刚才村长说的话，只好把想要说出的话咽到了嘴里。” “巧珍，这一栏的内容我需要再和你重新确认下，免得报上去之后地址与表格上的不吻合，到时候又要返回来重报，为了避免这样常识性的错误发生，我问你答，咱们争取一次通过，你看咋样？” 巧珍摆了一个poss: “行，没问题。” 三喜没有想到，自己的灵思妙想让巧珍这么配合，工作单位和户籍所在地是在办理低保时最重要卡壳的关键环节，这两关过不了，那这事基本上也就没谱，彻底黄了。 他这样说，是工作中的正常审核，也给巧珍一个恰如其分合情合理拒绝的理由罢了，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尴尬，巧珍若是通情达理，政策上的事可以再做解释嘛！ 三喜越想越觉得自己天衣无缝的妙计真是令人无法怀疑，他心里窃喜，又表现的不露声色，看不出一丝端倪。 “巧珍，学斌的工作单位是？最好详细点。” “金祥煤矿机械制造厂。” “户籍所在地？” “我只知道他是非农业户口，叫什么名字我还真想不起来了。要不，就填咱唐家庄村吧！” “那可不行，唐家庄村是居住地。” “这两者有啥区别？把我都快要搞糊涂了。” “户口所在地是你现在的户口在什么地方；而户籍所在地是你现在的户口所在的派出所所在地，也就是你现在户口的接受地。” “我的户口在唐家庄村，那学斌的户口不在我的户口本上。” “要是照你这样说的话，他有上班的工作地方，应该是按照当时招工，享受到非农业户口的待遇，他的户口应该是随着工作单位迁移到了所管辖区域的派出所，那么他的户籍就不属于咱们乡里的派出所管辖。”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现在户口上也分的很细，比如：常见的不仅有个人户口，集体户口还有临时户口。” “那学斌有工作单位，就属于集体户口。” “你还真是聪慧过人，一点就会。” “户口要按性质划分也分两类：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 “村长，这又如何区分？” “农村户口就是像咱村，户口登记在村委会，依法承包农村责任田，没有享受城镇居民的社会保障和福利待遇；而非农业户口，咋给你解释你才能理解呢？我就用最通俗的话说，比如学斌他是通过招工来到厂里，享有米面油等福利这样的居民，也叫市民。” “你说的浅显易懂，我明白了，这样，学斌的低保是不是就能顺利办下来了？” “我只能说很遗憾，虽然我内心也想为你们办理，但是，学斌申请低保的问题不符合政策规定的范围。” “为什么？你也知道家庭的情况确实是捉襟见肘。” “关键问题还是出在工作单位和户籍所在地这一块儿了，这就是我刚才给你解释的原因，我怕你不明白。” “那这两栏不填不就行了吗？就说无业，在唐家庄村，他现在也确实上不了班啊！在咱村住，也是实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填表是一方面，但是还有入户实地调查，确认情况是否属实，这一关若是无异议，村里还要组织召开民主评议，这是流程。这申报的表格第一关就过不去，后面的更没戏，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村长，你就通融一下吧！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哎，现在办理低保的也不是说只要申请了就符合条件了，和你们情况一样的大有人在，但我也是无能为力啊！你也得理解我的难处。”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就破个例吧！” “我可开不了这个口，你要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一下，我是我不给你办，而是我也无能为力。这样，以后要是有新的政策了我好提前给你说，依据《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条例》第二条规定，申请低保人员一要持有本县农业居民户口；二要居住在农村村组，家庭承包土地的农村居民；三要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人均年纯收入和实际生活水平低于当地农村低保标准。而学斌不符合条件，我也爱莫能助。” 第325章 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人 巧珍听到三喜的话，眼角湿润了，她感觉到心都要碎了，这最后的一根稻草也没有抓住。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万物显得无精打采，她想试图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却发现留下的只有遗憾与失落。 她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躲藏起来，但是，躲避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今后的路，自己必须要勇敢面对现实，这才是真正的自我。 “巧珍，真是不好意思，我能力有限，也帮不上你的忙。要不，你再……”三喜难为情的说着，顺手把烟完封不动的塞到了巧珍的怀里。 这烫手的山药看似虽好，说什么不能要，他巴不得谁找他办事，给他上礼。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看到巧珍，他可不想再落个事情没有办成，又被人落入口柄，那样的结果会令自己马失前蹄，他之前早有深刻领教。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巧珍忧心忡忡，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思考着今后的生活，仿佛失去了方向感，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学斌那充满希望的眼神。 只要不放弃希望，一定会有别的出路，巧珍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不断的鼓舞着自己。 “你不是送王老师去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都快担心的不行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怕我跟他跑了不成？你不会是也信了娘说的话吧！” “怎么可能呢，我是那种格局小的人吗？再说你也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你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是咱娘多此一举了。” “不是都过去了吗？你怎么又开始提了？觉得我不够冤枉是吗？”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咱娘的气，让我看看，脸还疼不疼了？” “脸上的疼不是真正的疼，最重要的是疼在了心里。” “疼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中。主要是那个胖婶在背后捣的鬼，要不咱娘怎么知道你和一文的事，来到家里大动干戈，一定是她在背后通风报信，故意唆使咱娘过来闹的，生怕家里不出点事。” “知道她啥人了，以后就少说几句，不要走得太近，免得又惹了马蜂窝。饿坏了吧！我去喂你吃饭。” 巧珍走到灶房里，看着冷锅凉灶，饭菜早已没有了热气，她把饭菜又重新倒往锅里，加热到不冷不热的温度，端到学斌面前。 巧珍拿起勺子要喂，她觉得这样看着学斌一口一口吃完饭菜，她的心里才有深深的满足感，这是每一个做饭的人都希望被看到的结果，那就是用实际行动把饭菜吃完来证明味道的正宗。 “还是我自己来吧！巧珍，我不想嘴上抹石灰——白吃，时间长了，你会把我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毛病，人不能懒，尤其是思想上的懒惰，这样会失去奋斗的动力。” “就你俗语多，好吧！那你锻炼锻炼也行，兴许要不了多久就恢复正常了呢！” “希望如此吧！现在拖着你不说，成天连个夫妻生活也不能过，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我连最基本的需求都无法满足你。” 巧珍脸上挂着害羞的表情，温柔地说道：“食饱知恩，衣暖思源，咱们已经过了快要半百的年龄，经历过山盟海誓的激情，验证过亲情的智慧与坚韧，现在有吃有喝已经不错了，如今你都躺在床上了，还在想着男欢女爱之事，还好意思说这话？” 学斌轻轻挪动着身子，双手交叉撒着娇说：“看到你的大馒头，酥酥软软，那鲍鱼的味道，很久没有尝过了，人有七情六欲，难道你就不想吃那诱人的香肠？” 巧珍试图要离开学斌的视线，又被学斌拉起她的衣服的一角，那娇声软语的语气，期待着她即刻做出回应。 “学斌，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是这样你行动不便，万一再......等你慢慢恢复了好吗？” “我不要，你看老二都厚着脸皮给你打招呼了，我就想要，你快来吗？” 巧珍低下头吻住他的甘甜，双手收放自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惬意十足，他呼吸急促，腰间发麻，慢慢回味着这这一刻独属于他的满足，整颗心被她淹没，顿觉烟花四射。 虽然自己双腿无法动弹，但是学斌觉得男人的雄风丝毫未减，这么多年，两人早有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足够，屋子里只剩下这意犹未尽的呼吸和心跳。 巧珍面颊潮红，像落日的晚霞。有了爱情滋养的女人更显美丽，连面庞都散发着动人的光泽，这么多年，巧珍的容貌虽然出水芙蓉，但也超凡脱俗，即使不浓妆艳抹，也总是看不够。” “学斌，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傻瓜，一直陪着你。” “一直是多久？” “永久，你知道现在市面上有一款新的自行车，他的商标就是——永久牌子。” “可我总有一天会老去的，你会嫌我人老珠黄的。” “不会的，没有这种可能，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人。人世间最幸福的事，就是——我病了，你却不离不弃一直陪伴我左右。” “我也是，就希望这么被你疼着、爱着、呵护着，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是值得的。” “人间辽阔，共赴山河，巧珍，等我身体好了，我要带你去三亚，见证什么是海誓山盟，看故宫、爬长城，去茫茫草原上骑马，我们还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嗯，我等你，此生最美的遇见就是有你，来生再也不分离。”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湛蓝的天空，火球似的太阳高悬，云彩好像被太阳融化，少了蝉的高歌，蜂的谜语，连蝴蝶都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学斌，我想给你说件事?”巧珍深情地靠在学斌的怀里。 学斌挽着巧珍的双肩：“我想问一下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很重要吗？给你说个事还要挑挑拣拣，我真是服了你。” “当然，发生这么多事，我的小心脏再也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了，你就替我挡驾了吧！” “你真的不想听，这件事可是与你有关的。” 学斌心里顿时乱了分寸：“难道？” 莫不是巧珍要说自己和一文的事情，他从一文看巧珍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端倪，否则王一文凭什么要帮巧珍干着干那？不是辅导俊芳俊红功课，就是让俊芳俊红在家里免费吃饭住宿？ 巧珍趁着自己和孩子们不注意的时候，为王一文编织毛衣，又亲手送给他，为什么不送给别人呢？在地里打药的时候，偏偏会碰上他，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巧珍是不是觉得娘和王一文在场不好意思直说，撒了谎，现在要对自己说出事实真相？他不愿去听。 第326章 暗箭难防 难道他们之间的事情都是真的？可是，巧珍的眼神也分明不是在撒谎，和她同甘共苦的日子，他心里还是相信巧珍的，怎么觉得自己又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学斌的心里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他期待巧珍说出来，又害怕面对这个现实。 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消失，他真想把自己躲藏起来。 “学斌，你咋不说话了？在那里想啥呢！你还听不听了？” “当然听了，你不管说啥话，我都爱听。” “此话当真？不要等我说出来了你又后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若反悔，就不姓唐。” 巧珍双手微凉，用手指去挠学斌的腋窝：“不姓唐，那姓周。” “你想的美，叫我哥还差不多。” “又占我便宜，不给你说了。”巧珍说罢，再次朝学斌的腋窝处像蚂蚁一样轻轻地挠着。 学斌咯咯咯地笑着：“哈哈哈，痒死了，哈哈哈，你快松开。” 巧珍揶揄道：“你还敢不敢了？叫姐？” “我比你大。” “还敢？” “好了，好了，老婆在上，我再也不敢了。” “正经点，你这顽皮样可真不像个病人，我说的这事与你的切身利益相关。” “我的切身利益有关？快说来听听。” “这会儿你知道着急了吧！” “我向你投降还不行吗？我的好巧珍。” 巧珍想到刚才三喜说到学斌的情况不符合办理申请低保的条件，她觉得摆在眼前的机会又变成了一个泡影，她无法想象学斌听到这样的结果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好在心里暗自揣测，进退两难。 既然他想知道，早晚是要面对的，不如就坦言相告吧！ “这还差不多，学斌，其实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什么事？” “就是王老师说过帮你申请办理低保的事情啊！” 学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罗列着申报低保的条条款款：“是啊！我知道啊！不是说只要把材料准备好，王老师就帮咱递到上面去吗？他还给我写了办理低保的详细材料清单，你看。” “我去村委找三喜问了，这事没戏了，不用等一文了。” “没戏？不可能？那王一文不是去乡上把我的情况已经告诉了民政所的工作人员，还已经咨询过可以办理才过来告诉咱们这个消息的？怎么到三喜嘴里就说变就变了？这里面一定有诈，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政策上的事他也给我说了，看着三喜也很无奈的样子。” “你也不仔细想想，乡里都说同意了，到了三喜这里不同意，他分明这是在挑刺儿吗？说不定他是在故意为难你。” “你咋那样看人呢？应该不会的，何况我去之前，为了好办事，还特意买了一条烟，他还是给退回来了，言称办不了。” “我看他还是想起来了当年咱爹让伟民迎娶荷花的事，才在那里给你使绊子。爹也真是，好话赖话死活听不进去，最后落个啥，不还是队长不让他干了？我当时就给他说过，伟民大了，婚姻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他呢？可倒好，非要伟民与荷花在一起，最后不还是与兰花私奔？” “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也不至于那么小肚鸡肠，还在心里惦记着吧！” “那可没准，现在人多现实，你帮我，我想帮的话就帮，这是情谊，不想帮的话也可以不帮，又不会给自己锦上添花？但是你不帮我背地了使坏，那我就把你这个眼中刺、肉中钉想法设法也要拔掉，甚至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掉入早已设计好的陷阱里。” “学斌，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在家憋的太闷了，怎么有这么多的想法？” “你呀！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不过你不在职场，不知道这些也很是很正常的，职场如战场，人前笑语盈盈，背后暗箭难防，你不说太多，人家说你不合群，曲高和寡只会玩清高，你打成一片又说你成天不干正事。当小兵还好，那些当领导的，不也是要讲究站队，站对了，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站错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看你说的这么玄乎？” “赤裸裸的现实，你不要活在童话和想象里。” “三喜也不过是个村长而已，何况咱爹也只是一个队长，你说的那么高深。” “别拿村长不当干部，一村之长与乡里那些大领导没法比，但是，在咱村200多户老百姓来说，权利大的很呢！队长的人选还不是他说了算，最重要咱爹因为伟民和荷花的事，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感情的事也是讲究你情我愿，像咱们虽然是娃娃亲，但是幸运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就够了。” “不是是啥？咱爹虽然做事不注意方式，但是，也是犯了职场大忌，在村里让三喜下不了台，伟民宁愿选择寡妇兰花与她私奔，最终也不愿意选择村长家的女儿荷花，他不甘心自己当一颗棋子，在爹和三喜之间徘徊，让爹上位。” “学斌，我不否认你说的话没有道理，三喜说的话应该是真的，政策面前，他难不成还要撒谎？” “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在那个位置上，没有一定的政治敏锐度及政治手腕，他三喜怎么会一直能够稳保自己的位置？这哪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猜的着摸得透的，这就是——政治的残酷，不是每个人都能玩得起的，谁不想一出生就嘴里含着金钥匙？谁不想前呼后拥叱咤风云？谁不向往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当触及到利益纷争，面对权力游戏的角逐，失败就会以血腥甚至性命作为代价。” “学斌，这一生我不求你荣华富贵，只希望你不要为名利所累，做好自己，平平安安就好。” “你也知道，我对政治没那么大野心，但我给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在厂里触目惊心所经历过的事实，你优秀了，别人嫉妒排挤你，恨不得给你挖一个又一个坑等你来跳，你懦弱了，他们又看不起你，把你说的一无是处。” “保持一颗平常心，知足常乐就好。村里的不是也有，有钱的看不起穷人，穷人咋了，穷人心中自有秤，有钱人缺的就是一种乡情。” “是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不是是啥？虽然三喜说你的低保由于工作单位和户籍所在地不符合政策办不了，但是我相信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咱们再想办法。” “工作单位和户籍所在地不符合政策办不了？” “是的，三喜说申请低保人员不仅要有本县农业居民户口，居住在农村村组，是家庭承包土地的农村居民，还需要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人均年纯收入和实际生活水平低于当地农村低保标准。你是非农业户口，还有工作单位，户籍所在地也不在咱村。” 第327章 没有的事，这是误会 学斌没有想到自己16岁通过厂里招工被正式录用，这厂矿在当地老百姓眼中成了香饽饽，不仅解决了非农业户口问题，工资福利待遇还不错。 时隔今日，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何时才能彻底恢复，上不成班不说，却沦落到了让王一文和巧珍想方设法为自己东奔西走办低保的地步。 本以为顺理成章把低保的事办好了也是一件美差，没想到在政策面前却打了折扣，申报低保因为条件不符合而被卡，这让他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他不知道往后的生活可该怎么办？自己一个大活人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钱越花越少，难不成要喝西北风吗？ 怪不得巧珍说这件事与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原来是这样啊！谁的一生又能一帆风顺呢？有时起，有时落，机遇与挑战共生，困难与希望并存。 看到巧珍彷徨的眼神，他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心酸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劝她，虽然心乱如麻，可还是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劝慰着。 “巧珍，别想太多了，总会有出路的。” “我倒没有什么，我就是担心你，怕你心里会有负担。” “说没有负担也是假话，你和孩子们的衣食住行总要考虑，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却成了废人一个。” “你怎么又这样说？如果没有你挺身而出的舍命相救，躺在床上的就是我，我才是真正的拖累了你。学斌，不要想太多了，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战武还有厂里领导来咱家慰问拿来的钱不是还有吗？先用着，不够了再说。” “算了吧！这些事你不要操心，你要嫌烦闷的话，我把电视打开，可以让它陪陪你。” 学斌惭愧地说道：“你总是设身处地考虑着我，反而让我这个大男人惭愧的无地自容。” “怎么电视只有声音，不出图像了，奇怪？”巧珍打开电视按钮，却出现了反常的故障，巧珍又旋转着按钮，熟悉的旋律在学斌耳畔回荡。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 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线 愿这土地里 不分你我高低 缤纷色彩显出的美丽 是因为没有 分开每种色彩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是不是俊红看电视的时候碰住哪里了，虽然看不到画面，但是能够听到这样催人奋进的歌曲也真的很震撼，这首歌我听第一遍的时候就百听不厌，可惜是粤语，就没学会。” “这是什么歌曲？确实听着很不错的，要不，我去别人家把歌词写下来，你跟着学唱。” “不用了，这首歌主要讴歌的是有一群甘愿为理想而奋斗的人，为了追求自由、平等、和正义，宁愿付出一切。” “确实很能触动人心，词好唱的也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持续的连日高温，让周围的一切被沸腾的热气包围。 俊红回到家里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一声不吭躲在自己屋里的床上直哭，那哭泣声像鬼哭狼嚎，一声接着一声传到学斌的耳朵里。 “巧珍，俊红这是怎么了？你赶紧去看看是咋回事？是不是在学校跟别人打架了，受欺负了。” 巧珍额上的皱纹慢慢浮现，头微微低垂，注视着俊红那双红肿的眼：“别哭了，你这是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好吗？” 巧珍不问倒好，一问俊红，她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她的泪痕像小溪一样慢慢滑落，嘴唇也不听使唤地抖动着。 她竭力想要掩饰心中的悲伤，可是又不敢在父母面前透露，声音颤抖着，那声泪俱下的泪水让她的眼眸变得异常模糊。 “放学之后，我连走带跑走在回家的路上，谁知，王志军还有三个男生把我团团围住，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骂我。” “王志军是谁？” “还能有谁？就是王老师他家的儿子。” “怪不得，我说怎么没有听过这样的名字，志军为何要骂你？”巧珍一脸迷茫。 俊红边哭边说：“王志军骂我和姐姐在他家白吃白喝白住，占他们家便宜，也不兑粮食，说他爸爸免费给我和大姐辅导功课，对她妈妈漠不关心，还说你是一个狐狸精……把他爸爸的魂勾走了。” 巧珍无声的叹了口气，安慰着俊红：“别难过了。” “和他在一起的两个男同学也在起哄，骂我也是个坏东西。妈，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你是真的喜欢王老师吗？” “没有的事，这是误会，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之间不要插嘴。” “我恨你，我恨你，以后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因为你，王志军还骂我爸爸是个瘫痪，就是一个残废……说我和姐姐妹妹有人生没人管没人要的孩子，他爸爸才是残废，他爸爸心里瘫痪。” “好了，不要难过了。你现在正值青春期，也许妈妈说太多你都不会相信，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妈妈不仅爱你爸爸，更爱你们姊妹三个，你说的这些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鬼话？你是个坏女人，我要去找爸爸去。” “不行，你不能去，你这样会让他大发雷霆的，他现在大脑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不让我找爸爸，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妈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拆散别人的家庭？为什么要让王老师家的儿子怨恨我，如果没有你，我们的关系还是会一直很好，可现在，他大老远就躲着我，他告诉我，她妈妈和他父亲吵了好几次架，都是因为你，我真的好讨厌你。” 巧珍捂住胸口，心如死灰：“俊红，今天你怎么这么反常？妈妈是怎样的人，难道你就不明白吗？这么多年白养活你了，你是没有长脑子还是受到了谁的挑拨离间才会回来这样？别人冤枉妈妈也就罢了，你这一个黄毛丫头也跟着起哄，你……你……” 婆婆因为自己和王一文的事闹了一番刚走，俊红的话语比耳光一样更加让她心痛，深深的刺中着巧珍的心灵，何况说这话的人竟是出自自己亲生女儿之口，她痛的快要无法呼吸，仿佛整个心脏被刀子切割成均匀的小块，在空中风干。 第328章 咽的下委屈，喂大了格局 学斌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俊红的每一句话如雷贯耳响彻云霄，女儿的哭泣让他的心不断撕扯着，都说童言无忌，如果她说的这些话是真，他不知道巧珍究竟和王一文之间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自己？ 不，我是相信巧珍的，刚才我们还情意绵绵，如果她真的和王一文有事，应该会找别的理由为借口，躲着我或者对我更加冷淡才是，可是巧珍对自己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也很正常，突然听到俊红的哭声，就一时心软，相信她的话呢！何况巧珍对他的感情经历了万重磨难，从未改变，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呢？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自己的一念之差，差点又让他再次误会巧珍，娘的话犹在耳畔，俊红的哭声再次重现，皆因王一文的存在，如果他再怀疑巧珍，巧珍的精神世界会坍塌的。 也许，面对爱情，只有占有没有成全，自己的女人只属于他唐学斌一个人，他不想让任何男人享用，甚至偷偷的看上一眼，也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那个阿力，时刻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巧珍的世界，不然，为什么还一直单身不娶？他对巧珍多余的关心，对学斌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与玷污。 周山村的事件学斌也不想再提，毕竟阿秀已经走了，巧珍既然解释清楚，他就愿意放下对阿力的成见，只要他以后不再打扰巧珍的生活，他就当这一切从未出现过，愿意把阿力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从自己世界抹掉。 王一文，这个名字让学斌心里发堵，如果说阿力让他心如刀绞，那王一文就让自己肝肠寸断，他教过俊芳俊红，往日里自己对他的帮助也不少。 当年他爹娘供他上学，穷的快要揭不开锅的时候，还是他买了一袋白面二话不说，送到了家里。 毕业后，王一文为了倩倩，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还是自己鼓励他重新振作，希望他能够忘掉过去。 他从未想过要得到他们家的回报，都是一个村的，当时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难道他要恩将仇报，把这一切都忘了吗？他甚至后悔当初不应该帮他，帮着帮着把媳妇拱手送人了都不知道。 自己真是个傻瓜，突然，学斌觉得好没用，这叫趁人之危啊！按理说他应该叫自己哥的，更不可能打起嫂嫂——巧珍的主意。但是人心难测，他不想再相信任何人。 学斌动了一下双腿，想让自己努力坐起来，可是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我就这样受人摆布，戴了绿帽还装作若无其事吗？ 如果无心无情无义，这一刻也不会尝到万箭穿心的滋味，我不想甘愿等死，他双手紧握，绝望的眼神令他欲哭无泪，床板随着他的不断敲打声，发出气游若丝的惨叫。 俊红气呼呼的翻了一下白眼：“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母亲，窝囊的不行，不仅帮不上啥忙，而且还拖我后腿，让我被同学嘲笑。” “你……你……再说一遍。”巧珍嘴唇发抖，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又咽了下去。 “就会讲大道理，成天就知道说我，有什么本事？你看别人穿的什么？再看我穿的什么？” 巧珍听到俊红的话，怒火中烧，朝着俊红的身上打了一个耳光：“你，你这个白眼狼，把你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养活这么大，学会气人了是吗？嫌我没用，你找个有钱的当你妈，以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管不了。” 俊红泪珠在眼中滚动，胸口剧烈起伏不定：“妈，你竟敢打我，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俊红，俊红，你回来。”巧珍在后面紧追不舍，俊红早已摔门而去，不见踪影。 巧珍无力的栽倒在地上，眼神写满悲伤，那颗心绝望的像杂草一样在心中疯狂蔓延。 她浑身软绵绵的，甚至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难过的时候，抬头看看天空，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委屈了。 她不想让学斌看到自己的难过，无声的流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想想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似乎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这一刻，她的眼前一片空白，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酣畅淋漓大哭一场。 阳光还是那么炙热，眼里的痛涩让她睁不开眼睛，她独自走在和学斌曾经喜欢去的河边那个小树林里，什么也不想去想，远处的山脉绵延起伏，只有默默地陪伴。 她向大山呐喊，感悟着它饱经风霜的容颜；她向大地呼喊，感悟着它宽广无垠的胸怀，耳边拂过一阵清风，好像是娘声声柔软的叮咛。 以前受了公婆刁难，和学斌闹了矛盾心里有了委屈难过的时候，她还可以去周家村，回到那个让自己日思夜念，魂牵梦萦的地方，娘走了，爹也随着弟弟们在一块儿过日子了，她还能去哪儿？ 她想回去看爹，可是，学斌和孩子们怎么办？再说，自己眼睛哭的红肿，爹若看到，又该兀自伤心了，算了，不去了，能不添乱就不给爹添乱了，她只希望弟弟妹妹们过好就好就行。 日子往前看，纵使心里难过，也要保持沉默，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美好的画面在脑海中渐渐被定格为记忆，那一草一木，在岁月的河流中是不是被冲刷的陌生了？ 那残留的仅剩的一丝余温，是否在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戚中，也随着记忆的慢慢褪色而渐行渐远呢！也许，在深深的回眸中化成一缕云烟早已随风而去了吧！曾经的那个土窑洞，经过多年风雨的吹打侵蚀，是否而发生了改变呢？ 她心里不停的呼唤：“娘，我好想你，你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 “巧珍，娘的好孩子，人生旅程会遇到很多麻烦和困难，不要逃避，要学会去承受，只要坚持下去，足够坚强，就会得到奇迹，没有人能帮，那就做好自己，所有的努力，不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你有了不起，而是为了自己打心眼里看起自己。 娘的话在耳边轻轻回荡，仿佛是一种巨大的力量，让她在漆黑的夜色下，踏上新的征程。 回去吧！人总要咽的下委屈，喂大了格局，巧珍擦干眼泪往回家的方向继续往前走着，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329章 这钱我不能要 走到村口的时候，巧珍看到了爹目光如炬的眼神，这让她心中的阴霾瞬时云消雾散。 她一蹴而就飞奔过去，用胳膊搀扶着爹的臂膀，看着爹颤颤巍巍的模样，她泪眼模糊的端详了半晌。 “爹，你消瘦了许多，都是女儿不好，这段时间没有来得及去看望您。”巧珍看着爹面黄肌瘦的模样，泪珠在眼里翻滚，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好孩子，别难过了，爹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看你的精神也憔悴了许多，爹心里也总牵挂着你，房子出事那天我听说后，就想过来看看你，担心你的性命安危，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可是，你这兄弟媳妇们给我交代了好多活，也推辞不掉，既要带娃又要上地，根生根民上着班，爹实在是抽不开身，连点自由都没有，这一拖就是现在。” “不碍事的，爹，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能想到我，我心里已经很高兴了，现在你跟着弟弟们一起生活，各方面也不方便，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俊红手里提着一箱太子奶，每走一步，都显得呼吸急促：“姥爷，你等等我，我都快跟不上了。” “爹，这太子奶？” 建国乐呵呵地望着巧珍：“来的时候比较匆忙，快走到你们村路口代销点的时候买的，好长时间没见孩子们了，总不能大老远来一趟空着手啊！” “去闺女家，又不是外人，买这东西干啥，有点钱你自己留着多好，这就是隔代亲。” “都是我平时攒下的，孩子们见姥爷来了，啥也没拿，多不合适？” “爹——”巧珍泪河入注，也许太多的感动无法用语言去表达，在爹温柔的眼神里，蕴藏着对自己所有的期望和无尽的爱。 俊红累的挥汗如雨：“姥爷，太沉了，我都快提不动了。” “我说你提不动，你偏要拿，你这淘气鬼。” 巧珍听到俊红熟悉的声音欣喜若狂，像一朵迎着太阳的向日葵，她扭过头去，俊红看着自己的目光躲躲闪闪，羞愧地低下了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俊红尴尬地笑了两声：“你去哪儿了？还疼吗？” 俊红的眼睛不安地四处游走，却不敢面对母亲关怀的目光，窘迫之中，头也不敢抬起。 巧珍左手接过了俊红手里提的整箱奶，右手拉着俊红的手，和建国并肩而行。 “爹，俊红去你那里了？”巧珍纳闷不已，怪不得出去路上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巧珍哑然失笑，酸溜溜的看了俊红一眼：“你这孩子，告状都告到你姥爷那里了。” 建国摇了摇头：“不是，来看你的大路上遇到了俊红，我们就一块儿回来了。” “怪不得呢！以后去哪里跟妈妈说一声，从小到大就爱四处乱跑，让我操不完的心。” “孩子回来就好，你也少说一句吧！”建国看到俊红总算平安无事，心里轻松了一口气，这幸亏是遇到自己，要是真遇到坏人，她该怎么办？ 俊红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挣开巧珍的手，往家的方向跑去。 “慢点，给你爸爸说一声，就说你姥爷来了。” “知道了。” 静静的颍河像一条缎带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绵延流淌，几只野鸭在河里来回自如的游泳，空气清新宜人，周围草木繁盛，万千鸟鸣瞅瞅转转，那清脆的歌唱，好像一支悠扬的序曲，这声音，是她心灵的寄托和慰藉，爹的话语让巧珍身心的疲惫得以释放。 “巧珍，你跟孩子生啥气，你都不知道，可把我吓坏了，当着俊红和你的面，我也没法敢给你说，我走到通往你们唐家庄村大路上的时候，看着俊红独自一人在那里伤心的哭泣，过往都是来来往往的车辆，你说操心不操心，你咋让她自己在那儿，也不看好她。” 巧珍眨着眼睛，掩饰着心里的伤悲：“爹，也没啥，你别听她信口胡说，放学回来和我顶嘴，我气不过说了几句，她就摔门而去，哪有孩子给老的那样说话？不说了，走，咱们回家。” “孩子虽然回来了，但是说话还是得注意方式，她现在慢慢大了，说教也得有点耐心，爹知道你心里难过，心情不好的时候难免不了会朝孩子撒气。” “爹，你说的这是——踢猫效应，我可没有这么做啊！你不知道这俊红口吐狂言，在我面前，说话没大没小，现在再不好好管教以后可该咋办，你当初不也……？” 巧珍想到了当初要给小芳断奶，俊芳带着小芳去周山村的事情，爹让小芳晚上和自己睡，她却不依不饶要和姐姐睡的情形，爹一怒之下，不仅打了小芳，连带着前来救援妹妹的俊芳也未侥幸逃脱。 自从娘生病之后，爹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往相比，也知道心疼自己和孩子们了，爹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反而觉得心里很高兴，也许，爹也是在经历了娘的离世之后才明白了——什么是父女情深。 她很久没有得到过来自亲情这心心念念的关爱了，在爹身边，虽然她不会用妙语如珠的言语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爹的每一句平凡简单的话语都已经融入到她的骨髓，巧珍感觉到爹的存在，好像夜空中的繁星为她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温暖与美好。 “学斌，爹来看你了。”巧珍把手里提着的那箱奶放下，浮在学斌耳边娇声细语，涓涓细流的声音像夏日里的清泉一样甘洌。 学斌偏着头，怔怔的望着建国：“俊红都给我说过了，快让爹坐。” “不了，我说说话就走了，趁着这会儿她们中午歇晌的时候，我过来看看你。” “爹，慌啥，还没说着话呢，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牵挂你，要不今天住到这儿，我明天送你回去。” “那可使不得，现在学斌还有仨孩子都需要你照顾，地里的活也让你吃不消了，我可不忍心，你就别再操我的心了。” “学斌，你安心养病，想吃啥喝啥的让巧珍给你做啊！把身子养好，要不了多久，或许就恢复了。” “爹，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成天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就像躺尸似的，我都没脸见你了。” “可别这么说，再大的事不要往心里搁，你年轻力盛，营养也要跟上，有助于身体的恢复，这个家往后还得靠你们心往一处想，不为别的，再苦再难，想想这仨孩子。” “巧珍，你过来一下。”建国走到灶房里和巧珍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来了500元钱还塞到了女儿的手里。 “爹，你这是干啥？快收起来，我不要。” “巧珍，当着学斌的面我也没法说，怕他心里再难过，你公婆没再难为你吧！家里出了这事，他这一病，啥时候能够好起来还是个未知，这孩子们正是用钱的时候，手里没有一点钱也是寸步难行，你娘走了，爹没啥本事，不能给你出办法想主意，就盼着你今后把日子过好。” 巧珍感动不已，把钱塞到了建国的衣服口袋里：“爹，我手里有钱，这钱你拿着，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巧珍想起之前娘给自己的钱，让根生根民心生嫌隙，虽然钱是原封不动拿过去了，可是娘左右为难，这让她只要一想起，就痛心入骨。 往事一幕幕，伤心一幕幕，这钱就是到了天边说什么也不能要，现在爹是跟着弟弟们一起生活，她不想再节外生枝，让爹难堪，现实中，有多少因为钱的事，亲人变成了仇人，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第330章 生活给我重担，我也要把它勇敢挑起 建国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听话，孩子，爹知道你脾气倔，可是你这日子也不好过，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给孩子们买些好衣服，给学斌也增加些营养，他喜欢吃啥、喝啥你就给他做，虽然这钱不多，但是，爹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这么受苦，委屈自己。” “爹，我都没有好好孝敬你，你还要想着我，可怜我，是我对不住你，这钱……这钱是谁给你的？” “你别管那么多了，我自有办法。” “你告诉我啊！爹。” “我……我……我把咱家的那只骡子卖了。” “那骡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对骡子有那么深厚的感情，那是你的命啊！爹，你怎么舍得要卖了呢？” 建国双眸凝视远方，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是啊！它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心里不舍得，最后一次和它分开的时候，骡子的眼里还在默默流泪……” 晶莹剔透的泪花，从建国苍老的眼睛里一滴一滴滚落，他伤心的像个孩子，巧珍看到爹擦泪的样子，他抹着眼泪又强颜欢笑。 “爹，这钱是你的救命钱，骡子既然卖了，你就好好拿着，谁都不要给。” “看我一提起骡子，又想起来了你娘在的时候，如果不是骡子，你娘也不会……？都怪我，都怪我呀！”建国锥心泣血的说着。 “别难过了，娘若泉下有知，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不难过。看你这日子，爹咋忍心呢！就当是爹的一份心意。” 巧珍看着爹满是花白的头发， 怎么也不肯拿：“爹，我有，你现在年龄大了，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手里没钱可咋行？留着吧！我有手有脚，慢慢挣，钱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建国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你这孩子，宁可委屈自己，也从来不愿麻烦别人，照顾好这个家，往后你可要多保重自己。” “爹……女儿不孝，不能经常回家看您，对不起……对不起……” 建国轻轻擦拭着巧珍脸上的泪珠，心如刀割：“爹的好孩子，别哭了，擦干泪，别让学斌和孩子再看到，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这样以后怎么能挑起大梁？” “好，我不哭，我不哭。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不能时时刻刻地陪伴您左右，你也要好好的，天冷你就穿厚点，天热的话，你要注意身体，小心中暑……”巧珍再也说不下去，靠在爹的怀里，任凭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到了嘴里。 “巧珍，你要知道，生活给了你磨难，就要把它勇敢挑起，记得不要活在别人的眼里，而是要活在自己的心里，该坚强就坚强，该善良就善良，想哭的时候就放声哭泣，不要在乎别人的非议，要习惯性选择忘记，把所有冷眼嘲笑都当成一座鼓励，就不会觉得有多委屈，无论平凡与伟大，这世界赐予我们独一无二的你，你所有的努力就是成为自己，这比什么都有意义。” 永远知道心存感激当你软弱的时候，谁都会来欺负你，而当你学会了坚强，反而会获得别人的尊敬。我和你娘不也是吗？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容易，但是每个人的背后不知道痛苦多少次才能化茧成蝶，你想做毛毛虫还是蝴蝶，就要看你自己如何抉择。” “爹，我知道了。生活给我以重担，我也要把它勇敢的挑起。” “对，这才是我的女儿。”父女二人深深的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夏日铺天盖地的的热浪阵阵袭来，烈日穿透云层，毫无掩饰的直射在巧珍的身上，风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在爹面前，她终于可以放下坚硬的铠甲，可以哭可以笑，这潮水一般的情感掀起了她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涟漪，不过，哭过之后，就是独立去面对，宁愿在人前伪装坚强，也不要在人后独自彷徨。 “爹，我用铝锅熬的绿豆粥，给你盛上一碗，清热解毒，是夏日里防暑又解渴的天然食材。” “你考虑的倒是挺周到，行，我尝尝俺闺女的手艺看有没进步？ 巧珍听到爹的夸赞终于破涕为笑：“当然有进步了，现在熬汤、蒸馍、各种菜肴都难不住我，孩子们也喜欢吃我做的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嗯，你别说还是这绿豆汤解渴。对了，学斌，吃着药，绿豆汤容易解药，她服药期间，还是少喝为妙，一定要忌口。” 建国想起来了学斌吃药的事情，又特意提醒了巧珍。 “我知道的爹，给他单独做的有别的饭。你再尝尝做的云仙菜和南瓜丝搅拌在一起做的菜馍，以前娘和你就爱吃这个，一顿吃两个饼都没问题，用蒜臼捣些蒜汁味道更好吃。” “你还记得呀！只是人老了，人也不中用了。” “当然，一辈子都不会忘，你哪老？在我心中，你虽然是七十岁的容颜，但是有着四十岁的青春，等到集市上有卖人参果的，我要给你多买几个，吃了就能长生不老。” “嗨，还像个孩子，那玩意儿都是噱头，我宁愿吃萝卜白菜，也吃不惯那玩意儿，有也不会去吃，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 俊红摇晃着母亲的手：“妈，你和姥爷在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 巧珍轻轻刮了一下俊红的鼻子：“说你表现可好了，你这个小淘气，还想监控我？准备又想去你爸那里告我状不是？” “才没有呢！” “你还生妈妈的气吗？妈妈说你，也是为你好，打到你身上，妈妈心里也很难受。” 俊红用手指着母亲的心脏：“那你现在这里会痛吗？ “当然会痛啊！你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啊！不过，你不该……又这么说？看你把我想的，好像我做事多么猥琐似的，再说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 “猥琐？这是个贬义词，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 妈，你真坏，你还不知道我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家都不想理你了。” 建国看到她们母女和好如初的样子，不由的调侃道：“你这刀子嘴下去，把你妈妈的心都伤透了，以后成了大姑娘也要懂点事。” “姥爷，你不说话倒好，一说话就击中我的要害。” “谁让你妈是我的女儿的呢！怎么我护着她，你还不高兴了？你有妈妈疼，可你妈妈难过的时候呢，只有我这个老爹疼她呀！今后可不要再惹你妈妈生气了。” “哼！那我就找爸爸为我出气，妈，我也想喝绿豆汤，我也想吃菜馍。” “好好好，让你吃个够，你这小馋猫。” 这绿豆汤、这菜馍熟悉的味道，让建国又想起了阿秀曾经为自己做饭的情景，这滋味简直是一模一样，他怎么也不会忘记? “爹，你想娘了是吗？” 建国浑浊的眼睛滚动着晶莹的泪珠：“知父莫如巧珍呀，恁娘做饭菜的厨艺真传，你算是完全学会了，我是吃饱喝足了，可是这绿豆汤、这菜馍叫我如何不想念她？我恨不得追随与她，这样我们也就永不分离。” “爹，别这么说，你这是触景生情了，你解脱了，我和弟弟妹妹们就彻彻底底成为了孤儿，我可不要。” 第331章 迟来的表白 “别胡说八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还没说住话呢，慌啥？一会儿我送你。” 俊红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却看见王老师不慌不忙来到家里的情形，他这个时候来到自己家干嘛？她心里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一样失去了分寸，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糟了，眼看着王老师就要看见自己，她该往家里的哪个地方藏呢？难道王老师知道了她和王志军之间发生的矛盾，要找自己为王志军兴师问罪吗？ 应该不会吧！王老师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她对待姐姐和自己与王志军也没有什么区别，她甚至都没有见过他在同学们面前发过脾气。 问就问，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怕谁啊！再说自己也没有做错，做错的是王志军，放学的时候，是他和几个男生对自己围追拦截并出口骂人，她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王志军却恶人先告状，这什么世道？ 他没有报告王老师，最多也只是母亲面前吐槽了一下，如果说当时她听到王志军说母亲的坏话，她心里伤心不已，现在姥爷的到来，让她的心也变得慢慢平静下来。 这也许就是小孩与大人的区别，麦秆火脾气一发，不记仇，没过多久，芝麻大点的小事就忘了，更多的时候，不是大人教会了孩子要讲道理，而是大人跟着孩子学会了与人相处的宽容与理解。 “俊红，藏什么呢？见到老师还不赶快出来，我能把你吃了？”王一文看到俊红有力不定的目光，开玩笑的说着。” “没……没藏什么？”俊红欲言又止，声音小的好像是只蚊子在空中嗡嗡直叫。 “妈，王老师过来了。”眼看老师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索性朝着母亲的方向迅速走去。 “哎哟，你这孩子，总是慌慌张张的把我吓一跳，这是夏天，万一端一锅热汤，你的嫩皮肤又被烫层皮，可该咋办？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上次的事情，手被热汤烫住，红肿了两天才下去。”巧珍准备送爹出门，刚抬起头，冷不丁的看见俊红匆忙的身影撞在自己的身上，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巧珍，你忙吧！别让人家等久了，我也知道回去的路，就先走了，他行动不方便，你记得给学斌说一声。” “行，那你慢点啊！爹。” 建国望着王一文微笑了一下，转身朝巧珍挥了挥手：“回去吧！别送了。” 巧珍望着爹远去的背影，心中觉得空落落的，她目送着爹越来越小的身影，让她想起来往日里，她从周山村回来的村口，爹娘依依不舍送别自己的情形，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明白世间有一种爱不会随着距离的远近而消失，那就是——血脉里流淌的亲情。 送别了爹，巧珍走到王一文身边：“王老师，真不好意思，我爹过来看我，刚把他老人家送走，让你久等了，走，进屋。” “没事，我来只是问问学斌申报低保的材料准备好了没有，我好帮你们递上去。”王一文说着来到了学斌的身边。 学斌听到王一文的声音，似乎对他的到来完全没有兴趣，只要他不招惹巧珍，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想起曾经彼此之间的互相帮助，也不想拉下脸让他难堪，学斌只好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模样，免得看见了他心里难受。 王一文看到学斌睡着的样子，生怕动静大了会吵醒到他，蹑手蹑脚的问道巧珍：“材料准备好了吗？本想问学斌来着，他又睡着了。” 巧珍知道王一文的一番好意，想想最近和他接触以来，胖八卦的捕风捉影，暗地里在董秀娥面前告黑状，她来到家里当着学斌和王一文的面，掀起狂风巨浪，这事刚不了了之，俊红又被王志军骂，所有的理由好像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俊红看到王老师的到来，羞涩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么热的天气，学斌却睡得异常香甜。 “王老师，我去给你拿把扇子，这天太热了。”巧珍的屁股不自觉的离开了床边，胸口包裹的双峰被挤的左右摆动，她转身走向灶房，低头弯腰的刹那，内衣的肩带若隐若现。 一文的目光聚焦在巧珍着浑圆紧实的臀部，脸红的像熟透的狮子：“巧珍，我……我喜欢你，你知道从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我承认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看到你的辛苦，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向你靠近，就想为你默默做些什么，我想和你一起分担生活的重担好吗？” 面对王一文的热情似火，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深深的埋下了头，不敢看他血脉喷火的眼睛。 巧珍脸色绯红，她没有想到王老师会突然向自己表白，面对这份迟来的感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不否认自己对王老师没有好感，他年轻博学，温文尔雅，她一直对他都很尊敬，最重要她从王老师的眼光中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和家人的关心和帮助。 这样的情愫与阿力多年对她的爱有所不同，除了学斌，她觉得王老师对自己的好意，让她感到踏实与满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怎么轻易会对一个经常帮助自己的男人动心呢？ 如果人世间真有一把魔镜该有多好，让自己青春焕发年轻二十岁，如果没有学斌，她会勇敢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老天为什么要让错误的时间，让她遇到生命中三个不同的男人。 一个是深爱自己多年的阿力，可是她知道他们从一开始注定就没有幸福，因为爹娘的存在，这份感情早已夭折，想到阿力现在单身，她觉得无法去弥补带给他的遗憾。 一个是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学斌，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娃娃亲，她在广播里听到过这样一句话，老公的角色有多重身份。不仅是成为自己的男人，可以拥有相濡以沫、耳鬓厮磨的爱情；还是淘气顽皮的孩子，养好他的胃，让他身心愉悦；更是慈祥深沉的父亲，可以在自己落寞脆弱的时候，给自己可以依靠、遮风挡雨。 她很幸运，学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做到了。她在心里默默承受着家庭重担及周围人冷言冷语的时候，也在品尝着学斌带给她的琼脂玉露，让她深刻的体会到生活中的负重前行，并没有让她退缩。 王一文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幸福的橄榄枝在向自己招手，这不正是梦中遇到的那个男人吗？阳光帅气，玉树临风，那翩翩身影在眼眸中挥之不去，最重要的是他总会把自己的事情首当其冲放在心上。 第332章 初心不改 到了这样的年龄，她不明白自己内心的情感怎么又开始激起了涟漪？为他编织毛衣的时候，他的微笑在眼前浮现；在庄稼地里与王一文不期而遇的时候，看到他帮着自己背着喷雾器回家的姿态，那线条明显的肌肉从衬衣下摆露了出来，男女授受不亲，这让她好像做了什么不文明的事情似的。 可能是太过传统，她连忙上前阻拦，却在惊慌错乱之际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他温暖有力的手，那无意间触之一碰的温柔，惊动了她冰冻的小河。 难道这是老天在考验自己对学斌感情的坚定不移吗？遇到了和学斌实力同样优秀的男人，她真的犹豫不决了。 房子倒塌的那一幕，学斌看到自己身处险境，忘记自身安危，奋不顾身冲上去保护自己，自己性命尚无大碍，而学斌呢！双腿被砸，从那一刻起，不管学斌丑陋还是瘫痪，也要照顾他一生，总不能因为发生变故而嫌弃学斌呢！这是报答、是感恩、是偿还，她无以为报。 “妈，你是一个坏女人——坏女人——”俊红委屈的声音一次次从心里触碰着她。 她只是想回报一下王一文对俊芳俊红的帮助，却引起了胖八卦和董秀娥的狂风骤雨，她不想让孩子因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而受到外在的指责与困扰。 “这个家往后还得靠你们心往一处想，不为别的，想想这仨孩子。”爹的话一遍又一遍穿透着自己的心脏，质问着她的良知。 娘临死之前不也是让自己照顾好这个家，要让自己坚强吗？ 巧珍经历了思想上的动荡不安之后，她决定放弃，如果这份迟来的表白会给家人带来伤害，她宁愿忍痛割爱。 为了避免今后不必要的麻烦，巧珍觉得还是和王一文保持距离最好，亲人的话语还犹在耳边，不，我不能接受，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如果不接受是一种错误，她宁愿一错再错。即使再苦再累，也不要退缩，把这个家好好照顾好，绝不反悔。 巧珍的嘴角抽搐着，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王老师，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付出，我比你年龄大那么多，咱们不般配，我有公婆，学斌需要我，孩子们也离不开我，我只想把日子过好，不再想其他的了。”巧珍终于鼓起了勇气，直言不讳的话语让空中的热浪冰凉了许多。 她的脚步停滞不前，手心里冒出了一层冷汗，她知道这话一旦说出口，就覆水难收，再无绝处逢生的机会。 面对这温柔的诱惑，巧珍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沼泽之中，她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束缚着，心情从欣喜跌入到冰窟，失望、沮丧混乱的思绪交织在一起，好像徘徊在找不到方向的迷宫。 那百感交集的心情让她的内心无法平静，她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快要坍塌了，瞬间就要化作一片虚无。 “不，你在撒谎，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巧珍，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如果你说的这些话是真，为什么你没有勇气看我？你看着我，看着我啊！” 他们的眼神相互交融，仿佛是成千上万即将迸发而出的火花，熊熊燃烧着彼此的心扉，试探着这销魂的温柔与渴望，时间慢慢停下来了...... 王一文听到自己的表白被巧珍的冷漠代替，好像晴天霹雳，他的眼神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都变得呆若木鸡，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巧珍一字一句的说着，明明心里很痛还是说的言不由衷，剧烈的挣扎之后，她依然坚守了自己的初心——那就是对学斌一生的承诺，即使白发苍苍，容颜迟暮，学斌依然是她心中不悔的爱恋。 “巧珍，原谅我突如其来对你的鲁莽，可这话在我心里已经憋了好久了，只是我没有说你也不知道，我一直在你看不见我的地方深深的爱着你，心里全是对你的牵挂，默默的想你、念你、盼你，我喜欢沉浸在有你的回忆里，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每一幕场景都令我无法忘记，我愿意为你忍受相思，我好想牵着你的手，陪你走过春夏秋冬。” 巧珍疲惫的目光凝视着王一文，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心已决，我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学斌，不必再说了。”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巧珍，为了你，我无数个夜晚睡不着觉，看到你难过委屈，我痛彻心扉，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就像格桑花一样愉悦。” “王老师，你要是说这些话，我就下逐客令了。” “我对你是认真的呀！巧珍，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我听不懂你说的星星月亮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的心里已经决定了，咱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是文化人，我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妇女，没有资格去拥有你的爱情，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你对我的好，我会铭记一辈子，你，你还是走吧！”巧珍背过身去，不再正视王一文的眼睛。 “巧珍，人生有苦有甜，爱情是不分贵贱，每一个人都有爱的权利，难道今后你就这样陪伴着学斌不考虑自己？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你甘心守着一个木头这样过日子吗？” “王老师，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使跪着我也要陪他走完这一生，为了学斌我什么都愿意，你别劝我了，常言道‘糟糠之妻不可弃，贫贱之交不可忘’我和他吃过苦，受过罪，这些刻骨铭心的经历你不会懂得，路再长，慢慢走，总有出头的那一日。” “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不暖，巧珍，我钦佩你对爱情的执着，对家庭的奉献，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不管今后时光如何变迁，我会一直等你，在心里为你留一个位置，我心灵的大门早晚为你敞开，直到你开口和我在一起。” 巧珍找了一个托词为由避开王一文： “好了，王老师，不说这个了，我该去喂学斌吃饭了。” 王一文痛惜的眼神注视着巧珍：“你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你的话让我悲伤成河，你摸摸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学斌办理申请低保的资料准备好了吗？我走的时候递上去。” “对不起......条件不符合，不办了，今后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都咨询过乡里了，怎么办不成了呢！是不是有人为难你？” “没有，真没有。”巧珍不想再把往事重提。 说三喜为难自己吗？他也是按政策来办事的，即使曾经伟民与荷花的事情与公公有过节，但物是人非事事休，何必再执拗于过去。 “和过往告别，放弃吧！放弃也是成全。” “妈，这电视怎么放不出来图画啊！”俊红满头大汗从外面回来，打开电视就要看《三毛流浪记》，却发现屏幕与往常相比，看上去截然不同。 第333章 王一文为巧珍修电视，海棠穷追不舍 俊红想到在王老师家里的时候，电视也出现过和自己家里同样的问题，他三下两下就搞定了，俊红心里的希望重新燃烧着，这样，要不了多久，电视就修好了，终于不用担心会错过精彩的节目了。 这可太好了，想到王老师在修理电器方面是个高手，她高兴的手舞足蹈，迫不及待的的目光寻找着母亲，却发现王老师还在跟母亲说话，没有走开。 她在一隅角落里默默观望着王老师的身影，喜悦之情写在脸上，没想到这唐家庄的地气也太灵了吧！说什么就来什么。 她顾不得多想，步子轻快来到王一文的身边：“老师，您看下我们家的电视是怎么了？怎么不会出现图像了呢？我还等着看《三毛流浪记》呢？”俊红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巴巴的望着王老师深邃的眼眸。” 巧珍看到学斌还没有醒来，用手势提醒着俊红：“嘘，你声音小点，别把你爸爸吵醒了。” 俊红扭头望着父亲：“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看他这睡觉的样子，一时半会才不会醒呢，你看爸爸睡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定是梦中闻到烤鸭的香味了，正所谓垂涎三尺枕边流，顿觉口水一大滩。” “你这孩子，想法很饱满，现实很骨感，总算是说会了一句诗。” “这又何难，编的顺口溜而已，小芳能张口就来，我也可以，这是打油诗，我只是平日里不想显摆罢了，我知道的学问的还多着呢！” “小样，别臭美了。” “母亲大人，我再给你来一首诗句，你听好了。锄禾日当午，草帽遮故土。谁知盘中餐，农民最辛苦。” “哈哈，越说你尾巴越翘的老高，你也是在我面前逞能还可以，看看，学富五车的高手——王老师可在这儿听着呢！” “好好好，我是小虾米，小巫见大巫——没了神气，我认输了还不行吗？” “人贵在自知之明，不孤芳自赏才能看到自身的不足，这样才能有进步的空间啊！” “想象是诗歌的翅膀，老师很欣赏啊！” “妈，听到没？”王老师都在表扬我呢！” “我的二公主，送你六个字——低调低调低调。别那么骄傲，会退步哟！” “知道了，老师你看我妈，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你还是帮我把电视修好吧！三毛流浪记，一天就那两集，再晚点就来不及看，错过精彩的剧情了。” “还会有重放的，不要担心，王老师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扰他了。” “不嘛！我就要看，电视修不好怎么重放？重放就像把吃过的馒头又放进嘴里重新咀嚼了一遍，有什么味道？你就会糊弄我。” “好了，让我看看电视是出了什么故障？” 王一文看到电视屏幕没有图像，难道是电视机的内部部件出现老化或者故障所致？他打开电视机的后盖，仔细检查着电子管、电容器及电阻等元件，用万能表测量后，拿起小刷子一点一点清洁着电视机内部积蓄已久的灰尘，这样，电视的性能会得到明显改善。 “怪不得放不出来图像，原来症结是在这里呀！”俊红看着电视里被清扫出来厚厚的一层灰尘，恍然大悟的说道。 “这是修理电视机最简单、成本最低的方式，修好之后，会提升电视的使用价值，这零件也像人的身体，该维护就要维护，一旦出了严重故障，那小毛病会演变成了大问题，只好歇业罢工。” “俊红，你看看电视现在有图像了吗？” “还是没有，奇怪？”王一文冥思苦想，喃喃自语。 出现这样的问题，凭着经验，他推断这应该是电视的信号问题，很有可能是接收信号的设备出现了故障。 他又仔细查看电源和插头是否为正常工作状态，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再看看电视，有画面吗？” 俊红神情沮丧的说着：“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灰尘也清理了，难道是显像管的问题？” “老师，什么是显像管？俊红这个时候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显像管，简单来说就是以显像管作为显示器件的电视机，是电视的接收系统。” “哦，怪不得平时电视图像不清的时候，爸爸会旋转室外天线，甚至拍几巴掌电视就正常播放了。” 王一文检查了显像管后面的橡胶盖是否松动，又查看了显像管的连接线是否接触不良，这不看倒好，一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线早已出现松动现象，他把连接线重新拔掉又插上，电视里终于出现了期盼已久的画面。 俊红翘起大拇指，心花怒放的像欢腾的麻雀，发出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妈，看到没，这就是实力，太好了，咱们终于可以看电视节目了，王老师，你真厉害！” 海棠不声不响看着柜子里的那件红色的男士毛衣，这大小分明就是比着一文的身材织成的，那细密的毛线暖融融的，让毛衣看上去更加轻盈保暖，不知道这针脚紧实的毛衣是出自哪个女性之手，她心里的醋意开始沸反盈天。 胖八卦的话重重的打击着她：“海棠，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打牌呀！那巧珍都快把你家一文的魂魄勾跑了，你还不赶快盯紧点。” 一文和巧珍？她怎么也猜不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枕边人，竟然会背着自己和巧珍来往，吃里扒外的家伙，竟然背着自己在外偷吃，她真想宰了他。 如果不是胖八卦，她说不定还被蒙在鼓中，直到看到儿子——王志军的那一刻，火山终于爆发。 看到王一文刚刚出去的身影，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也跟着他要出去了，难道他又要去巧珍的家，男人总习惯用下半身去思考，有了性欲才有爱情，女人是因为对男人产生了感情，才会和他产生欲望，有的是因为金钱，有的是因为利益，也有的是为了才华，不谋而合。 自己比巧珍年轻，姿色也比她俊俏，她想不明白，这王一文怎么喜欢重口味的老妇女？难道他有恋母情结？ 怪不得一文会在巧珍和学斌不在家的时候，愿意无条件的照顾俊芳俊红吃住，并为她进行辅导；怪不得巧珍会送他毛衣；怪不得他会在庄稼地里帮她干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难道她还想盼着要转正不成？ 前段时间他还要帮着学斌去申请低保，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他又何故这样做，不就是为了博取她的好感吗？ 难道学斌就这样任由巧珍这样沾花惹草吗？无风不起浪，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又何来无缘无故的恨。 “婊子，自己离了男人就过不下去了吗？表面楚楚可怜，实则也是心机女。”海棠咬牙切齿的骂着，似乎想把所有一文对自己的麻木不仁全部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第334章 小格局大胸怀 看到自己家的男人走到别人家的院子，她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不让自己狂风大作。 大门没关，花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没有了狗的叫声，比往常安静了许多。 屋子里传出来了大人还有孩子的欢声笑语，电视的声音也弥漫其中，结婚以来，王一文对自己没有一个笑脸，面对她的不是他忙碌的背影，就是不苟言笑的态度。 那刺耳的话语，觉得他们不是夫妻，而是敌人，冰火不容的性格让她在形同陌路的隐忍中爆发。 她有七情六欲，也有精神寄托，更渴望得到王一文带给自己的内心满足，可是，他连自己都不想看一眼。 “无数个落叶飘零的秋天，遇到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从此以后的样子，把我整颗心灌醉，让我爱的那么汹涌那么真，多么希望她能给我点真爱，多么希望她能给我点快乐，多么希望我能给她一点点感动，可是老天却把感情捉弄？究竟我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爱一个人真的有错吗？虽然爱一个人很苦，可我还渴望一点爱......”海棠伤心不已的唱着，早已泣不成声。 她宁愿找一个爱她的人，也不要找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对海棠来说，是一种身心的变相折磨，看到别人家小两口过日子恩恩爱爱，而自己呢？只有羡慕嫉妒恨。 似乎从她和王一文结婚的那一刻起，就是个可笑的错误。别的夫妻结婚是幸福的起点，而她将带着这个错误还要和他走向婚姻死亡的终点。 如果不是那次他生日的时候，她多做了几个爽口美味的下酒菜，趁着酒意为一文宽衣解怀，投怀送抱，怎么会有后来的志军？面对坐怀不乱的他，海棠真是醉了？ 当他驰骋在自己身体上像个老牛卖命耕耘的时候，海棠是快乐的，只是在攀岩到高峰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他口中声声唤着巧珍的名字，这让她如何不恨？ 如果他多少对自己怜香惜玉或者多说一句关心的话语，她还会对他掏心挖肺，女人啊！心软总是感情的软肋，对她来说一个问候，一个舌吻就够了。 在那个时刻起，她知道王一文的心里不再有自己，便开始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她四处留情但是却和别的男人保持界限，就是要为了报复王一文，让他痛不欲生。 “一文，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过来了？让我找你了好半天。”海棠娇声细语，故意在巧珍面前这样说着，她就是要让巧珍看到王一文和自己恩爱如初的模样，也好让她死了惦记别人家男人的心。 王一文不露声色的说着：“我这不是看看学斌申报低保的材料准备好了吗？好的话就帮着递上去。” “管的闲事还不少，学斌办理低保的事由巧珍张罗着，你还是闲得慌，在学校不够嫌忙是吧！” “你找我就是说难听的话来故意恶心我的吗？” “怎么？在这里和别人有说有笑的眉来眼去还不够吗？孩子和学斌都在这里呢！” 王一文推辞着：“你看把学斌都要吵醒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回。” 学斌听到这高低错落的声音，他再也不想就这么睡下去了，睁开了慵懒疲惫的双眼。 “学斌，真是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我正为你低保的事而来，没想到你睡着了，现在电视恢复正常了。”王一文激动地说道。 “没，没有吵到，天气热，躺着躺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听到声音，就是睁不开眼，我还以为自己是梦中，真是抱歉，刚才睡得太沉了。” 巧珍看到海棠一进屋，浓浓的火药味十足，她真诚的眼神中涌现出一丝歉意：“王老师正在为我们修理电视，这不，刚修好。” 海棠不屑地看着巧珍：“想修电视的话找别人去啊！村里这么多人，又不是他一个人会修，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是要借机接近他吗？” 俊红听到母亲被王志军的母亲污蔑，她脱口而出：“我妈妈没有，不许你这么说我妈，电视只有声音没有图像，是我请王老师帮忙修的，这事与我妈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喜欢你，你快点离开我家。” 学斌听到俊红不礼貌的表情，严厉的瞪了她一眼：“俊红，咋给大人说话呢？要有规矩，你妈妈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吗？ “真是啥大人教出啥孩子，一个黄毛丫头当着老师和你们父母的面就这样跟她师娘说话？不懂得什么叫礼貌的话，在学校好好学学，别长大了走向社会被人耻笑，从小不学好，长大吃不饱，家长不教好，社会教训你。” “你闭嘴，当着俊红父母的面，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要没事赶紧回，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王一文，我哪点不如周巧珍好，你宁愿一趟一趟的跑她家帮忙，也不愿看我一眼，你根本就不爱我，处处嫌弃我，多年来，你这么做是不是要为了博得巧珍的欢心？” “海棠，别想太多了，你看到的都是误会，不要道听途说。”巧珍看到海棠因为自己和一文争执不休的模样，她的心里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滋味，莫名的心酸和惆怅涌上心头。 “我道听途说？我刚才都看到了，你告诉我这是一个误会？如果没有看到，是不是都生米做成熟饭了？”海棠脸色愕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王一文越听越觉得海棠无理取闹，哪怕她有一点巧珍的善解人意，他也就知足了，他甚至觉得多和她多说一句话都显得多此一举，若无共鸣，沉默即安。老天呀，今后我该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 曾经的初恋——倩倩，是那么美好，却带着遗憾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离他而去。 海棠的存在只是双方父母的撮合，何有感情基础？又怎么会有爱情，就这样稀里糊涂走进了婚姻。婚外的人跃跃欲试想进去，婚内的人身心俱损想出来，这就是围城的困惑。 面对巧珍，这份错误的感情，他想爱不敢爱，就这样被赤裸裸地拒绝，连给他仅有的最后一丝温柔都不曾有？难道就这样错过？ 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往往也是最沉默的时候，而沉默无语就是最深的绝望。与其行尸走肉的活在众人的眼里，不如用忙碌的工作去代替。 想到这里，王一文怒斥着海棠：“够了，你有完没完，回家去。” “好了，你们都少说一句吧！人生就像一出戏，为了小事发脾气，气坏身子又何必，相扶到老要珍惜。”学斌看到空气里狼烟四起，在中间赶紧和稀泥，人总是这样，往往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 “这学斌也是一个大才子，出口成章，怪不得把孩子们培养的这么出类拔萃？” “别光听他耍嘴皮子，这功夫可是一流的很。” 王一文赔着不是：“巧珍，你看啥都没有的事却被海棠闹了个鸡飞狗跳，真对不住了，那我先回去了。” “不要放在心里，好好回去过日子，哪一家子的小两口不是小打小闹过来的，有问题及时沟通，才能避免矛盾发生。”巧珍眼前的一对欢喜冤家，竭力劝和着。 “海棠，说多了你又不爱听，不说吧你又争风吃醋，你看人家巧珍，虽然比不上你有文化，但是比你有胸怀，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吗？有空你也跟着好好学学，做饭也好，针织也好，总之对你没坏处。” 海棠戏谑道：“容人所短，看人所长，你早点对我这样，我会心生猜疑吗？” 第335章 我愿意退出，成全你们 风从夏天吹过，空气中传来了栀子花盛开如雪的景象，那芳香四溢的气息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温暖与活力。 阿力借酒浇愁，诉说着心底对巧珍无尽的思念，他听到建国叔说巧珍家的房子倒塌的消息之后，心里一直安静不下来，那颗焦急如焚的心在空中不停游荡。 从砖窑到家里，从家里到砖窑，这枯燥乏味的生活让他坐卧难安。爱在心中，思念会痛，他承受着为了巧珍一直不结婚的非议，饱尝着人间孤苦的滋味，好几次他在砖窑上班的时候，心思早飘到巧珍那里了，那些美好的片段他怎么能忘？ 无数次，他想来到巧珍家里，为她做好多事，想到自己的多情会给巧珍带来流言蜚语，又不敢靠近，只能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暗自伤神，那不可跨越的距离好像千山万水，使他无法走近巧珍的心里，分明近在咫尺却好像远隔天涯。 如果不是学斌，是不是就不用和巧珍隔河相望，是不是就可以和巧珍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他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观望着她，阿力心里郁郁寡欢，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惭愧。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当月亮挂在窗前，他更是翻来覆去，心乱如麻。 他陷在对过往美好回忆的痛苦之中，既然没有了以后，又何必曾经，前进一步怕打扰，后退一步怕遗憾，他等了巧珍这么多年，漫漫黑夜，无尽的等待，除了等待就是等待，他真的累了...... 多余的关爱就是伤害，注定没有方向的马拉松长跑，他沉浸在和巧珍没有结果的感情里，痛苦过也幸福过，那没有方向的归属感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如果真的不能给她巧珍幸福，他宁愿选择放手，知道学斌为了巧珍被砸，他真想把巧珍从学斌身边夺走，但是听说学斌瘫痪的信息，他的心里又生起了内心的柔软，生起了恻隐之心，可怜起学斌，这个时候，他比自己更需要巧珍的照顾。 “阿力，离开巧珍吧！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学斌和孩子们都需要她，她不能失去这个家，今后你如果遇到合适的对象，好好把握，我……我实在是不忍心让巧珍难过。”建国叔从巧珍家回来给自己说的话，就像一个噩耗，让他思绪凌乱。 “不，建国叔，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巧珍，没有她，我会觉得生命毫无意义，我……我离不开她。” “好孩子，就算叔跪下来求你好吗？不要为难她，她的日子已经够苦了。” “不……”阿力痛心疾首的冲出门外。 想爱不能爱，想留不能留，过往的一幕幕在自己眼前呈现，他想到唐有才大闹周山村的情景。 阿秀婶子失去了性命，建国叔也跟着根生根民一起过了，自己是个孤儿，如今他又能去哪儿？天下之大，却没有自己可以待的地方？ 看到巧珍被打，他除了能够用拳头征服唐有才，还有什么更适合的理由去保护巧珍呢！ “不，你不要离开我……”阿力大声在梦中呼喊着巧珍的名字，可是余音缭绕。 他清晰记得梦中他和巧珍由于久别重逢，紧紧拥抱着巧珍，两人喜极而泣，可是在黎明破晓前的那一刻，巧珍松开了自己的手，他要去抓，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阿力不知道这样的梦境做过多少次了，刻在骨子里的人怎么能说完就忘？ 既然心中的苦闷无人倾诉，他只想把自己灌醉，排解心中对巧珍的相思之苦。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是不再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的把你想起，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细雨，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 建国叔的话不时响在耳边，趁着酒意，他想要见巧珍最后一次，把来不及的话说出来，只要能看她最后一眼，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阿力只希望巧珍能够快乐过好每一天，他不忍心看她再这么受罪，他愿意答应建国叔，今后再也不会去打扰到她的生活。 阿力顺着建国叔说着巧珍家的方向，找到了他们的家庭地址，却发现巧珍不在家中，也好，相见不如怀念，免得学斌再对他们起疑心。 “学斌，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虽然不多，这3000元钱你拿着，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我怕给巧珍，她会不要。” 看着这个深爱着巧珍的男人，他心里的醋意在沸腾：“你这是在同情我吗？过来看我笑话吗？我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你心里是不是特高兴？” 阿力掷地有声的说着：“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如果是前些年，看到你这样，我也许会幸灾乐祸，可如今，我觉得你不仅平凡还很伟大，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救巧珍，我心里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巧珍从小就命苦，如果你能对她一心一意的好，我愿意从和巧珍的这段感情中退出，去成全你们，你若对她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学斌听到阿力的话，他心里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紧绷的脸上浮现出许久以来的喜悦。 “你说的是真的？你能这么想很好，可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你一日不成婚，就会一日惦记着巧珍。”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给时间时间，让过去成为过去，让开始重新开始，从此，我和巧珍山水不再相逢。我已经想好了，以后不会再打扰她，祝你们幸福，没有结局的感情，总要结束；注定这一生不能拥有的人可能不会忘记，但是一旦触及，伤疤就会隐隐作痛。”阿力说出这些，早已泪流满面。 “阿力，我现在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我有什么理由给巧珍幸福？我曾经恨过你，埋怨你不该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但是，现在我想求你，帮我好好照顾巧珍，我现在躺在床上不知道哪天才会好起来，我怕耽误她，万一哪天我走了，她没有必要为我守寡，也有更好的选择对她自己好的男人，她有这个权利，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们说不定会很开心。” 巧珍从外面回来，听到学斌和阿力的对话，心里像针扎一般，她紧紧的抱着学斌深情的说：“学斌，你在胡说什么？你不要我了吗？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责任的第一责任人，你在床上瘫一天，我就照顾你一天，你若去了，我也追随与你陪着你，我是你的妻子，说好的我们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你这么任性干什么？阿力一直爱你，你跟着我今后又有什么好处？娘说的话也对，我愿意和你离婚放你自由，让你和阿力在一起。”学斌的抽泣声传在屋子里，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巧珍强忍着心中撕心裂肺的哭泣，像是一个无辜的孩子，那悲伤从她的脸上无声的滑落。 “我是没有人要了吗？你们推来推去，学斌，我不会同意和你离婚的，这一生我愿意与你生死相依，誓不分离。” 阿力看到巧珍和学斌难舍难分的情景，他知道没有什么障碍可以把两个人根深蒂固的感情彻底分开。 看到巧珍对学斌的一腔热忱，他心如死灰，如果不能和巧珍在一起，哪怕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像一棵大树守护着她，他也愿意。 心中的一个想法在心中浮现，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巧珍去说？ 第336章 遇见馄饨遇见你 阿力带着无尽的不舍和留恋离开了巧珍家里，怅然若失地走在路上，学斌不愿接受自己的好意，看到巧珍肝肠寸断的哭声，声声催泪如下，让他心中犹怜。 朝思暮想的盼望，看到的是巧珍滔滔不绝的泪水，他的心像刀割一样痛，痛到让他无法呼吸，他不想再想过去的一切，但是脑海中又不时的闪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别了，我曾经的爱过的人。 老天也真是神奇，让你经历所有的磨难，在失去一个人的同时，往往就会让你得到什么，阿力想起来前两天在集市上的一家馄饨店的情形，荷花因为馄饨的话题与自己多说了几句话，便坦露心机，仅有一面之缘？这女子怎么这么主动大胆？ 一个多年未娶，一个离异没有多久，一个无爹无娘，一个父母视为掌上明珠，面对着巧珍这么多年对自己残忍的拒绝，阿力觉得快要被她折磨的发疯了。 面对无情的现实，面对建国叔让他离开巧珍的哀求，他只好妥协。 三喜考虑到阿力爹娘死的早，他从小就是孤儿，要想和荷花在一起也可以，唯一的条件就是——让阿力做他家的上门女婿。 他想到自己的宝贝闺女和宇星短暂的婚姻画上句号，就觉得对不起女儿，当初菊香不也是看上了他在乡里的工作还有比较好的家庭背景吗？结果呢，只是昙花一现，难道就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他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彻彻底底背叛了自己的女儿？ “tmd,想想宇星的所作所为，三喜心中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自己好歹是唐家庄村的村长，这臭小子这么做，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面子吗？当初他为了要和荷花在一起，拿着好酒好烟，想起宇星那恬不知耻的模样，他就觉得作呕，这结婚才过了多久，就开始朝三暮四。” 看着阿力模样长的还行，三喜听到荷花在她面前提及过，除了觉得年龄上比荷花相差19岁，其他方面，他和菊香也没有别的想法。 看着荷花坚决要和阿力在一起的态度，不说多好，也不说多差，毕竟是离过婚的女人，想要再找个没有结过婚的男人有多难，男人有了金钱，身边的美女众说纷纭。 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干活又有蛮劲，虽无爹娘，不也少了很多的家庭压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荷花真的孤老一生吧！他才不忍心。 世上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只要这次荷花愿意，他啥也不再多说，婚礼一个月的期限，自己全操持着办了，他就是要让唐有才好好看看，我荷花离开了你家伟民，还能找到山里这样英俊的小伙。 他不仅要办的排排场场，还要在人前风风光光，让宇星知道他离开荷花，是多么一个错误的选择。 “阿力，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和我在一起岂不是委屈了你，你还......？不后悔吗？” “你是说还没有结过婚吗？没有什么后不后悔，只有自己适不适合，婚姻不就是像鞋子吗？但外表的美丽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有的款式好看却未必适合自己，有的朴实无华，但穿着却很舒服。” 荷花想起了和宇星结婚的时候也曾聊过关于婚姻的话题，荷花把婚姻比喻为童话中公主脚上的精致水晶鞋，看上去那般高贵，纯洁无瑕。因为她知道风雨同舟，相扶相偎，共伴夕阳的人才会成为生命中的永恒，才会成为众人眼里不朽的传承佳话，可她的婚姻成了一张无用的废纸。 宇星也告诉过荷花，他把婚姻比喻为袜子，袜子分左右，即使是夫妻双方，他们常年累月的穿着，习惯也会成为自然。婚姻的滋味就像它，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唯有经历岁月的百般磨练，万番锤打，历经经久不息的历练，方才得知它的珍贵。它如同发酵的酒，经历了岁月的酝酿更显得醇厚。可后来呢，他却有了别的比荷花更年轻的女人，还为他生了孩子。 宇星结婚前与结婚后的变化怎么会大相径庭？婚前，他甜言蜜语，荷花想不明白曾经的海誓山盟去哪里了，她单纯的以为有了婚姻这个通行证，他们的结合就像有了一个护身符可以相安无事。经历了爱恨别离之后，才知道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一帆风顺，并不是所有的伴侣都能做到相伴一生，白首不分离。 她适应着他的环境，他的家人，与他融合一体，同呼吸，共命运；同甘苦，共患难，齐心协力，开拓着未来新的历程，可他终究还是背叛了自己，却发现并不属于彼此。 她以为当婚姻成为事实，成为法律上认可的一夫一妻制，宇星就会一心一意对自己，当婚姻中失去了昔日的新鲜与浪漫，琐碎的烦事杂事成为伤及对方的利剑，她后悔自己曾经的抉择，她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啊！ 现实中的锅碗瓢勺，唇尖利齿哪对夫妻不会有？不要以为有了婚姻，就不用用心经营幸福之巢铸成的花园。精心的修剪、适度的灌溉会使幸福之树更加长存。 当婚姻变质，才发觉珍惜眼前人才是明智之举。婚姻如袜，理解、包容、信任、支持是幸福夯实的基石，是织补袜子残缺的良药。 当宇星彻底在自己的生活中失去的时候，荷花方才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才觉得人与人之间爱与被爱多么重要，她费尽心思去寻找曾经的回忆，却发现一切都变的枉然，只留下斑驳的影子，孑然一人。 斯人已去，过往的回忆终究是回不来了。面对阿力，今后如果可以如影相随，这样的感觉或许会如己所愿。 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心有多痛，想到和宇星不堪回首的过去，她没有多想就不假思索同意了和阿力之间的婚姻大事。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当爱情的基础稳固，在彼此心中渐渐生根发芽，婚姻就是最高的升华。那就意味着今后自己和阿力要成为至死不离的爱人，从此生命中将有这样一个重要的人，她愿意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喜悦、为他悲伤；为他担惊受怕。 婚姻不是神话，而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物的改变，不会改变对伴侣的承诺；无论贫穷、富贵、疾病、生老病死永远不离不弃。 婚姻，是一生不变的誓言；婚姻是你若不离，我便不离不弃的承诺，爱情是一种遇见，婚姻却无法预见。 结婚过日子和谁不是过？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不管爱情，还是婚姻，终极的目的不仅是家的归宿，还是彼此的心有灵犀。 一世欢颜，仅为这一人绽放！那便是他——阿力了。 阿力想想即使结婚了，和巧珍还是同一个村，他就可以暗中保护着她，不会再让她受到别人的无休止的指责伤害。 第337章 四个女人一台戏 阿力难过的无法呼吸，喝了一瓶闷酒，头重脚轻的滋味让他抑郁难平，在晕晕乎乎之中躺在了床上，巧珍的身影在眼前不停晃动。 他恍若看到巧珍重新回到了周山村，在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微笑的向自己打着招呼。 阿力激动难忍，上前拉住巧珍温暖的手：“巧珍，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阿力哥，我们还是坦然接受现实吧！看到你难过我会心痛，你想要的爱我给不起，你应该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归宿，对不起，今后还是不要再等我了。” “你怎么又说狠话来伤我的心呢？你说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不，你等着我，要不了多久，我会承诺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像雪虽然很美，但总会融化；就像花开的再艳，但总会凋零。人也如此，有相遇就会有分别，有爱就会有恨，有生就会有死，除了面对现实我还能怎样？” “巧珍，你心真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些去过的地方，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的回忆吗？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知道，阿力哥，可是我不能接受，一直以来，我不是为我自己活着，而是为爹娘，为家庭，为学斌和孩子们而活，我早已不再是我，这是道义、是责任、是义务。” “可是学斌现在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能护你余生周全，以后的日子你可咋办？没有钱做支撑，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满足不了，你会很苦的，你告诉我你只是出于可怜才不愿意离开他对吗？” 巧珍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阿力，看着枝繁叶茂的槐树嚎啕大哭：“不，不是的，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你撒谎，你们之间如果有情，也只是亲情，你为何还要这般委屈自己？那不是爱。” “你不会懂，看到你难受我心里也会痛，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说完又后悔，怕伤了你，真的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巧珍的身影徐徐而去，只留下阿力醒来后落寞的惆怅和无尽的泪滴。 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和另外一个女人走向婚姻的殿堂，借酒消愁只是愁更愁。 一缕晨光穿透薄雾，那绚烂的红霞在新的一天中拉开了帷幕， 阳光穿透树梢沐浴在微风中，几朵棉花似的轻柔白云，被霞光抹上了迷人的橘红色，瞬间镶上了一道金边。 村口那些侃大山的妇女们正在兴致冲冲的说着村里每一天上演的新鲜事。 红艳娘用唾沫抿了一下从额上落下来的头发，饶有兴致的说着：“唉吆喂，大伙都听说了吗？咱村今天可是出了一个大新闻，这可是你们意想不到的新鲜事。” “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从你嘴里会听出啥消息？我胖八卦都不知道的事，你可占了先风想要爆料，想抢我的生意不是？”胖八卦鄙夷地看了红艳娘一眼。 “还想小瞧人不是？你不知道，说明你的消息不灵通，村里的八卦聊天室不就是畅所欲言的地方，谁都可以参与，又不限制谁，怎么，就你可以知道，我就不能有小道消息，这叫资源共享。” “还资源共享？呸，看你那唾沫都抹头上了，你咋不去钻男人裤裆？” “胖八卦，你……，你不说浑话嘴痒了不是？你那火气恁大，一看就是你家里掌柜晚上对你伺候不尽心，你也得败败火才是。” 花荣不知道红艳娘嘴里说的消息究竟是啥，她想要弄个清楚：“你俩别你一句我一句的呛起来了，说话也不见地方，火药味都快把人点燃了。” “就是啊！红艳她娘，啥消息，说出来让大伙听听一块儿乐呵乐呵，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海棠对这个没有听到过的消息也顿时有了兴趣。 海棠心里像一面鼓七上八下：“难道这个消息是与自己家王一文有关？应该不会的，何况他与巧珍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也许，是自己提前进入更年期，脾气暴躁，才会对男女之事太过敏感，她不想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 “这事啊，可是与学斌有关的，新鲜新鲜真新鲜，想不到咱这村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红艳娘添油加醋的说着。 “学斌？怎么可能？他不是房子倒塌后被砸伤腿已经瘫痪了吗？这话可不能乱讲。” 花荣不知道红艳娘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她惊讶的脸上写满了串串问号。 胖八卦凑到了红艳娘身边：“快说来听听，学斌咋了？” “这让我怎么给你们说呢！说来话长，我也是听秀兰说的，说学斌和厂里面之前的一个女同事搞男女关系。” 花荣说什么也不相信这样的话：“不是吧？这学斌可是正人君子，你可不要在那里血口喷人，他看上去也不像那人呀！看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怎么背地里会干这事呢？你不要乱拉鸳鸯配。” 海棠一听这消息不是自己家一文和巧珍，反而是学斌，她心里没有那么紧张了，脸上僵硬的表情也变得舒缓起来：“花荣，你傻呀！他不是那人是啥人？学斌脸上不写不代表心里没有那心思，这啥事可没样，一个有情，一个我愿，两人眉来眼去时间长了难免也会动心，不足为奇，你们别头发长，见识短，好像啥都没见过似的，你们忘了巧珍不在家的时候，学斌晚上不是回不来，她们家的俊芳俊红还是在我家吃住呢！” “不是是啥，还是海棠见多识广，这学斌也是，平时不言不语，想不到女人缘还挺好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心的人了，怎么会乱了分寸，做出这样的丑事呢，枉费了巧珍对他的一片深情。”胖八卦随声附和着。 花荣忧心忡忡地说着：“胖八卦，你一个二婚货色还好意思在这里谈论别人，害不害臊，也不看看自己长的啥熊样？” “羡慕了？有本事你想找也去找，老娘长的俊，咋了？”胖八卦恬不知耻的说着。 “你要把村里的老光棍被你祸害完不是？成天就喜欢没事找事，学斌和巧珍的人品在咱村谁不知道，可是本本分分、地地道道的好人，你们背着他们在这里造谣生事，就不怕受到良心的谴责吗？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在咱村，还没有人说过我传播的消息不够真实，你这是在质疑我吗？你若不信，可以去问秀兰有没有这事呀！他弟媳妇都知道了，难道这事还会有假？假的真不了，真的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信口乱说。”红艳娘一心没好气的说着。 胖八卦乐此不疲地说道：“红艳娘，你是好心，别人未必会领你真情，难道你不知道？花荣和巧珍可是同穿一条裤子，关系铁的很，她自然而然要帮着巧珍说话了。” “五十步笑百步，你们一天不煽风点火是不是觉得这一天白过了，还是心里少点啥？今天你们说别人，就不怕明天别人背后说你们吗？给自己留点口德吧！” 胖八卦挤眉弄眼的看着红艳娘：“看见了吗？又多了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第338章 临终恨 七嘴八舌聊天的声音仍在村子上方议论着，花荣不想再听她们无聊的再讲下去，她心事重重，步履匆匆朝着巧珍家的方向快速跑去。 村里的屋顶飘着饭菜的缕缕炊烟，太阳红着脸躲到房子的后面，低调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河面上泛起一层层涟漪，折射出了稀碎的光。 花荣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巧珍，以前给她提醒过不要性子太软弱，该强势要强势，她却总是不听。过于善良，还不喜欢与人斤斤计较，怪不得总会被人拿捏，想到关于学斌的传闻被那群爱八卦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她心里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花虎在院子里追着蝴蝶在转圈圈，看到主人的朋友来到家里，温顺的摇着尾巴，像个跟屁虫似的紧跟在花荣的脚步后面，这个似曾相识救过自己主人的容貌它没有忘记，眼神里竟是感激。 学斌的气色这两天也慢慢好了许多，早上醒来的时候说自己胸口太闷，想听豫剧，这个时间段，她打开电视也没有什么节目，干脆打开收音机，调试着不同的频道，终于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节目——名家名段栏目。 豫剧《泪洒相思地·临终恨》选段中，李金枝老师声泪俱下的腔调响起：“当初他甜言蜜语将我骗，我还当两心相印情比日月长，我为他楼台一别肠望断，我为他无心对镜来梳妆，我为他茶不思来饭不想，我为他身怀六甲瞒爹娘，我为他被逼跳入太湖内，我为他悠悠死去又还阳，我为他有家有舍不得归，我为他无脸再见爹和娘，我为他变卖衣饰做路费，我为他抛头露面背井离乡，我为他沿途受尽跋涉苦，我为他举目无亲多凄凉，为他客店当成安身处……” 学斌听到这一句句豫剧传统名剧的经典唱段，想到了离秋临终前和自己最后水乳交融的那一幕。时过境迁，他还是没有把她忘掉？ 有时候，人真是很奇怪，越是想要忘记的事情，越会在心中挥之不去，越是不当回事不再记起的时候，反而，就轻而易举的能够忘记。 这一件事让他面对巧珍总抬不起头，她越对自己好，学斌越觉得心里愧疚，如果能这样瞒着，不让夫妻之间心生间隙，他愿意一直瞒下去，他真怕纸包不住火，有事情败露的一天，他好恨自己冲动的做法。 “巧珍，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听戏曲来消遣时光，你的心可真够大的，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花荣气喘吁吁地说着。 “学斌在床上躺的久了就觉得心里烦闷，想听戏曲，选了半天台，好不容易搜到了一个豫剧选段，《泪洒相思地·临终恨》听过吗？” “这名字一听怎么这么悲伤呢！还临终恨？你是还没顾上出门吧！村口那些聊天人士又开始现场直播了？你还不知道吧！是关于你家……” 花荣朝屋里看了一眼，学斌正在凝视着远方思考着什么，仿佛没有注意到自己来到家里的身影。 太险了，差点把她听到关于学斌的信息说出来告诉巧珍，她心惊胆颤，不免为巧珍担心起来。 “直播？直播什么呀！你咋说话断断续续呢！”巧珍不知道花荣在卖什么关子，那寻根求源的欲望又被她潜意识里激发起来。 “你是愚蠢还是真傻啊！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有朝一日怕是被别人卖了你哭都来不及呢！大家都知道了，就你还被蒙在鼓里。” “花荣，你在说什么呀！究竟发生了啥事，你这是在套我话让我着急吗？” 花荣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我只是可怜你，你说这事咋就这么邪门呢！学斌他……” 巧珍连连追问：“学斌他怎么了？” 花荣怕被学斌听到，又嫌自己事多，索性趴在巧珍耳边悄声细语地说道：“学斌背着你和别的女人搞破鞋，这事村里人都传开了，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别人的事你不爱凑热闹也就罢了，涉及到你的事，你也不放在心上。” “村里人都知道了，谁没事传这干吗？为什么喜欢打听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呢！” “还不是秀兰传出的闲话，无风不起浪，看起来这事再没比她更清楚，你要不想问学斌的话，怕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可以直接问你弟媳妇。” 巧珍想到那一次，她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年龄比秀兰大很多的男人在高高兴兴地说着什么，他还拉着她的手，她还在怀疑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是陌生人，怎么会在一起拉拉扯扯？证据不足，她也不敢乱下结论，秀兰却在背后对他大哥进行反唇相讥，这让她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难道他们在一起说的就是学斌的事？难道那个时候秀兰就已经知道学斌和别的女人发生的事情了？不然为什么要把事情扩大呢？她越想越不明白。 学斌对自己的感情是坚硬的铁链也无法被摧毁的，难道就凭村里的一群无聊人士主观臆测，就枉断学斌和别的女人有染，怎么可能？这么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背着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 学斌的爱是那么真诚热烈，巧珍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真善美，也不会相信捕风捉影没谱的事。 这么多年来，学斌对自己的感情天地可鉴，日月可鉴，他从来没有隐瞒过什么？巧珍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对感情忠诚善良之人会背叛自己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这不是挑拨离间吗？想起胖八卦的嘴里能吐出什么真话？若不是她在婆婆面前诋毁自己告黑状，婆婆会来到自己家里不分青红皂白来对自己大打出手。 王一文出于好心帮助自己，也被连累其中，反而让他和海棠之间也产生误会。 想想和阿力之间不也是吗？由于和学斌沟通不及时，让他心里生了疑心。 一幕幕的画面在巧珍心里沸腾倒海，如果外面的传言真如花荣听到的那样，以她对学斌的了解，他怎么可能会瞒着自己呢！不，我不能听风就是雨。 想说的时候或许会说，是出于无奈还是是有难言的苦衷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不想去想太多。 外面的话也不可全信，她还是相信学斌，他不会背叛自己，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如果成为事实，她愿意等待，等待他亲自开口，说出真相的机会。 学斌隐隐约约听到花荣和巧珍的对话，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还是发生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虽然他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但是这话语，像一碗毒酒深深的刺痛了他心中那敏感的神经。 他不知道巧珍是否会原谅自己那一晚和离秋的缠绵，她对自己的爱一心一意，他却背着她陪了别的女人整整一夜，只是为了满足离秋胃癌晚期最后一个请求，他怎么鬼迷心窍守不住自己了呢？只是因为可怜，还是内心的身不由己？ 想起巧珍对自己忠贞不渝的感情，看到巧珍这么多年为整个家忙前忙后忙碌的背影，瘫痪后每日每夜的照顾自己与孩子，学斌难过的无地自容，他好恨自己，泪水像泛滥的洪水再也无法自控，顺着脸颊滑到脖颈上。 巧珍，对不起，也许，死亡才能让自己的行为得以心灵上的解脱，也许，死亡才能不会让巧珍今后跟着自己受苦，只有从这个世界上离去了，巧珍就会原谅自己，这是他爱她的最后方式。 第339章 巧歌报喜 “巧珍，该说的我可已经给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斟酌一下，那我走了，真要出了啥事，你可别怪我到时没提醒你呀！” 巧珍望着花荣羞涩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赶快去忙吧！我没有事的。” 花荣前脚刚走，表姐——巧歌兴致冲冲的来到了巧珍的家里。 “表姐，你怎么想着过来了？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巧珍的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好像一朵沐浴着雨露的桃花。 “是啊！我这也一直惦记着你，今天来呢，主要是给你报喜来了。” “报喜？表姐，你别取笑我了，我能有什么喜事？” 巧珍心里揣测着表姐的话，房子倒塌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像潮水一样来的防不胜防，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件事，另一件就接踵而至，谣言也好，误会也罢，快要让她无暇分身，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想其它的了。 刚才，花荣告诉自己学斌和别的女人关系不正常，她还没有从刚才的令人震惊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在，表姐却要告诉自己一个前所未闻的好消息，这让她的心情不禁转忧为喜。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可谓是喜忧参半。家里好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喜讯了，不如也趁着沾沾喜气，表姐的话语，让这个炎热的夏季多了一丝惬意的凉爽。 “你最关心的一个人，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巧歌故弄玄虚的表情望着巧珍。 “谁呀？上来就给我一个急转弯让我来猜。” “那还能有谁？当然是和你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力呀！” “阿力哥，他怎么了？前段时间还来过我这里呢。” “巧珍，你真的不知道吗？阿力要结婚了，我在集市上赶集的时候，看到他和你们村长家的女儿——荷花在一起准备买结婚用品，让我跟你转告一声，到时候无论如何让咱俩一块儿过去，你说巧不巧？”巧歌神采飞扬的说着，心里欢呼雀跃。 “是吗？她真为阿力哥感到高兴，等星星盼月亮，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原来幸福总是来的太突然。” 她虽然听说荷花和伟民的事情一拍两散之后，也曾经闹过，经不住菊香苦口婆心的再三劝说，和乡里上班的宇星成婚，可是，日子这过了才多长时间，俩人的婚姻却走向彻底性的灭亡。 而伟民自从和兰花私奔之后，除了给学斌来过一封书信，来报平安，后来，还只回到家里看望公婆一次，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和兰花的影子。 想想阿力哥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等待，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人生的婚姻大事，如果因为自己而影响到今后的幸福，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虽然荷花比阿力哥年龄上有些差距，但是，三喜怎么说也是一村之长，这对无爹无娘的阿力哥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看来，他终于肯放下过去，愿意接受新的生活，这让巧珍的心里感到由衷的欣慰。 只要荷花对阿力哥一心就好，她也不会再那么自责了。 “巧珍，到时好好打扮一番，咱们提前去。” “表姐，我……我就不去了吧！我把钱给你，你帮我上礼就行。” “此言差矣，你不去不合适吧？阿力是去荷花家做上门女婿，他们办事是在你们村，荷花爹一手操办，听荷花说这次的婚礼，她爹要办的风风光光，还要八抬大轿，听着就喜庆的很，咱作为阿力的娘家人，总不能冷冷清清吧！” 想想阿力哥来到自己家里，却只字未提婚姻大事，却让表姐巧珍从中传达，他是在回避什么，是不好意思主动向自己说这事吗？ “你以为阿力在乎的是你的这点礼钱吗？去吧！你们毕竟相好过，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归宿，难道你不为他祝福吗？” “表姐，过去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吧！我怕去了那种场合，心里会觉得尴尬，现在学斌也需要人照顾，我走不开，你把我的祝福带到就行。” “你给学斌说一声不就行了吗？他一定会理解的，你要张不开嘴，我去给他说。” 巧珍犹豫了一下：“还是我去给学斌说吧！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不需要藏着掖着，东躲西藏。” “那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咱们早点去，你可不能失约啊！” “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只能说尽量。” 学斌静静地思索着，他不知用怎样的方式去了结此生？他似乎有很多话还来不及对巧珍说。 “学斌，我想给你说件事，刚才表姐巧歌来了。”巧珍看着学斌安静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开口。 “巧歌来所谓何事？她来咱家，可算是稀客。” “阿力要结婚了，是和三喜家的荷花，阿力让表姐过来转告我一声，日子就是这个月。” “这是好事啊！成家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担心他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成了三喜家的上门女婿，听说三喜要把婚礼操办的风风光光。” “那多好了，他无爹无娘，能找到荷花这样的家庭也算是阿力的造化，你应该祝福他才是。” “当然，总算风雨之后遇到了彩虹。” 学斌看着巧珍怏怏不乐的表情，难道她心里还是没有放弃阿力？多少年的故人怎么说忘就容易忘记？ “你是有什么心思吗？” “我在犹豫着要不要阿力结婚那天要去，我想让表姐把礼捎去，不想去了，免得那些有心人又拿自己做文章，在背后说闲话。”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么？该去去。” “你真的这样认为？我就是怕你再多想，想着跟你说一声。” “我和阿力也说清楚了，不会的，你把我的祝福也带到，我行动不便，不然就和你一起去了。” 巧珍本以为自己提到阿力的名字，学斌心里会不高兴，没想到她竟然同意自己参加阿力的婚礼，她的心里终于如释重负。 第340章 阿力与荷花成亲 爱是亘古不变的誓言，爱是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的佳话。当爱情根深蒂固，婚姻是爱的最高境界。 时间像一只白鹭，荷花准备着婚礼用品，通知 着亲朋好友，让她觉得每一天像流水一样，眨眼而过，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当婚姻经历着亲人的拷问，环境的考验，面临着物质与亲人，又该何去何从？顺从还是放弃？和宇星婚姻走向终结，与阿力的一面之缘，让她重新向新的生活张开了双臂，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婚礼当天，现场的大红灯笼用铁丝穿成一串，一串八个，并排六行高挂空中，预示着六六大顺。 门口的气包也鼓足了勇气展示着浑圆的曲线，大红丝绸系成玫瑰花状悬挂在三喜家门口的大门顶部。 地面上的红地毯从院里直接通往村口，周围是清一色的一簇簇鲜花，像列兵士的簇拥着站在两旁，那耀眼夺目的喜庆红，寓意着吉祥如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老天爷慷慨了许多，太阳也没有往日的那般刺眼，它柔柔地晒在人的背上，让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电线杆上悬挂着的喇叭好像怕被人遗忘了似的，不间断的发出曾经萦绕耳畔的歌曲。 屋里面的那些宾客，他们眉飞色舞，有的聚在一旁，吃着糖果，海阔天空般的闲聊；有的在厨房里忙碌着；还有那天真无邪的小朋友在你追我赶，还不时的扮个鬼脸。 等待婚礼的过程是漫长的，婚嫁是多么正常自然的事，阿力西装革履，披彩挂红，一改往日穿衣风格，看上去精神头十足。 然而，当巧珍看到阿力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在躲躲闪闪着荷花的目光，直到与自己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巧珍想起了当年出嫁时的场景，对于爹娘有太多的舍不得，从一寸身躯抚养成人，如今成了他家之人，面对分别，即使场面凄惨也要强作欢颜，纵有万般不舍，也将圆满画上句号。 从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滋味，怎不像万剑穿心？想到娘扶着槐树在村口把自己眺望，她的心里黯然伤神，也倍感不舍，哭花了装扮。 结婚前晚，她不舍得拜别双亲，见娘落泪，自己也是哭的稀里哗啦。 面对此情此景，见到阿力，巧珍不由得有些触景伤情。她只希望阿力和荷花能够牢记荷花爹娘的叮嘱和牵挂，幸福到永远。 她站在远处默默地望着阿力，不敢走近，为的只是想再看一眼那熟悉的身影。 三喜给荷花准备的婚礼相当隆重，婚礼前晚燃放烟花，邀请了唢呐团的精彩演出，他和菊香化花脸，铺床，这不仅成了当地的一种风俗，也为婚礼的前奏增添了喜庆的色彩。 “周凤莲坐轿内喜气盈盈，众执事鸣锣开道摆列齐整，那个鼓乐吹嘀嘀嘀嘀嗒嗒嗒嗒嗒，嘀嘀嘀嘀嗒嗒悦耳动听，出府来吹的是百鸟嘲讽，一路上吹的是鸾凤和鸣，武状元来迎亲满城惊动，乡亲们站路旁赞不绝声，这个说其女婿的好人品相貌端正，那个说，新媳妇长得好多么水灵哪嗨呀……” 新郎阿力在前，新娘乘坐花轿在后，后面依次是送嫁人、媒人、伴郎还有伴娘还有前来观看的众亲朋。 花轿到了家门口，终于听到了鞭炮的震耳欲聋声，唢呐婉转的演奏声，声声入耳，经久不息。 笙箫联奏齐双翼，琴瑟和鸣福满堂。乡亲们左等右盼，看到荷花乘着花轿而来，才是最热闹的场面。 欢呼的人群沸腾着，巧珍看到喜婆将茅草点燃，向轿门绕上三圈，扶着荷花出轿跨过火盆，此刻的新娘便是焦点，如同众星拱月。 “新娘过门跨火盆，开开心心接喜神，吉祥如意全家福，千秋万代根基深。”喜婆此起彼伏的声音从空中响起。 此情此景，最快乐的莫过于和心爱的人执子携手，与之携老。人生短暂，莫过于有情人能成眷属。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结果。但不管怎样，选择了，就要爱我所选，选我所爱。因为婚姻不是坟墓，是相互搀扶，共度夕阳。 巧珍默默地在人群中离去，真心祝愿阿力与荷花永远幸福，她明明知道这不是爱情，可是当她看到阿力与荷花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怎么又开始痉挛难过起来呢？ 她知道这一生无论遇见谁，都是生命中会出现的人，这并非偶然，比如阿力，从此誓言打湿了诺言，自己与阿力相安天涯。 “永别了，阿力。”巧珍自言自语的说着，风在她的耳边拂过，她在心里呼唤着阿力的名字。 “阿力哥，如果某年某天某日我们再次相遇，希望你学会把我忘记，不再记起。从此，你的心里只有荷花一个人。” 阳光仍然温和美好，愿你不再纠结与过去，我也会和学斌过好每一个当下。 她百感交集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为过往和阿力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那难忘的过去告别，为他和荷花走向新的幸福生活的衷心祝贺。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花虎看到巧珍喜极而泣，身子站的挺直，前爪做出鞠躬状。 “这么快酒席就结束，我还以为你过会儿才回来呢？” “还没开始呢！我担心你就回来了。” 学斌看出来了巧珍的悲喜是因为阿力，心里才会难受，她的一颦一笑，又怎么能瞒得住自己呢，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好言相劝：“担心我干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去给你做饭，过会儿把药吃了。”她的眼睑中掩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泪滴。 “巧珍，别忙活了，来，先做下，其实我心里有话要跟你说。”学斌心平气和地望着巧珍，眼睛里全是不舍。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难道学斌真的背叛了自己，他是要得到她心里的宽恕吗？ “巧珍，有一件事我在心里一直瞒着自己，说吧！我怕你会看轻我，不说，我心里会愧对与你，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说出口。” “你我不分彼此，说与不说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第341章 学斌向巧珍坦白 “巧珍，这件事说来话长，在你去周山村照顾娘的那段时间，我犯了这一生中无可饶恕的错误，我是个混蛋，不该隐瞒着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学斌的泪水决堤,脸上的神色沉默而又悲哀。 巧珍想到花荣提前跟自己说了学斌出轨的预警，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听到学斌发自肺腑的话语，她的心里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你做了什么事情？”巧珍面目憔悴，巨大的悲痛吞噬着她，眼睛湿漉漉的，浓浓薄雾之下的睫毛下闪烁着困惑的双眸。 巧珍的心中充满了疑虑，难道学斌真的像村里人传的那样背着自己和别的的女人有染吗？ 看着眼前的学斌，她觉得他和自己貌合神离，看上去是那么陌生，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背叛、出轨这样的词语竟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老天呀，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心里已经失去了一个青梅竹马——那是从小玩到大陪着自己的的阿力哥，现在从学斌口中听到他骇人耸闻移情别恋的事实，她不想再听下去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自己。 如果学斌在没有想好说这话之前，她甚至会找成千上万个理由为他辩解，想到结婚以来，他对自己情深义重，怎么可能会趁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管不住自己，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呢？ 善良的外表之下，竟藏着这样一颗满目疮痍的心。是的，她没有听错，这话语比村里的谣言更令她心痛，仿佛像一道道闪电击垮了她脆弱的灵魂，她的情绪瞬间化为灰烬，眼底的悲凉泛着波光。 学斌懊丧不已的蹙了一下眉头，眸光暗沉如夜：“还记得那次春节我在厂里值班回不到家里，你不畏严寒，从家里带着饺子去厂里看我的情形吗？” “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又开始提了呢！”巧珍的声音温柔悦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态度，宛若一把蕴含千年寒意的利刃。 想起离秋和学斌的若即若离的过往，他们那欲拒还迎的模样，难道自己就是一个小丑吗？被他耍于股掌之中，她一气之下转身离去。 如果不是当时考虑到爹娘和孩子们，还有表姐巧歌的循循善诱，她真的不愿再回到这个家，她忍辱负重，有苦无处诉，有泪无处流，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家庭的和睦，一次次的背叛与矛盾，他选择了隐忍与宽容。 忽然间，巧珍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她声音颤抖着，连那颗心也剧烈地绞痛起来。 学斌呆呆的看着地面，不敢正视巧珍失望的目光，只为寻找一个安全的角落。 “我也没想到事实会发生这样的转变，那天你从厂里离我而去之后，我就直言不讳地告诉了离秋我和她之间不会有结果的态度，看着她从厂里辞职离开家乡去了服装厂，我心里总算可以泰然处之，可是我没有想到在俊红食物中毒的那天晚上，会在乡卫生院与她不期而遇。” “学斌，你让我如何说你是好，既然直截了当告诉离秋你的态度，为什么还要和她不期而遇？你是不是心里一直就忘不掉她？这样拖泥带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巧珍，我也没有想到她还会回到家乡，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只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她是拿着刀逼你了还是你对她动了真感情？” 学斌的脸上写着一丝忧郁，仿佛内心有无法诉说的秘密，像迷雾一样的目光，模糊而又隐晦，害怕巧珍看穿自己内心的软肋，他宁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敢正面巧珍。 “她……她……哎，你让我怎么张开口呢！”学斌的嘴角露着胆怯，言语之中暴露着自己内心的脆弱与不安。 看着学斌游离不定，她更定笃定花荣给自己的提醒是善意的，她还出于本能去保护学斌，相信他是无辜的。 她讨厌他犹豫不决的态度，无意之中伤害了三个人，这让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巧珍斜倪了一下学斌：“张不开口就不要去做啊！活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她……她得了胃癌晚期，所以……我才……”学斌陷入了沉思。 巧珍疑惑好奇地打量着学斌：“你才怎样？你说呀！” “我才同意了她最后的请求。”学斌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巧珍，那警惕的表情藏不住心中的忧郁。 巧珍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那火焰，如同地狱中的幽灵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请求？什么请求？这么说你是情非得已，唐学斌，亏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就这么对我，这就是你回报我的态度？” 巧珍的嘴唇愤怒的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出那压抑许久的情感。 “她希望我在她生命的半年期限里，能够让我陪陪她，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怪不得，那天晚上我从周山村回到家，等了你一晚上却没有见你回家，那一夜，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是的，巧珍，我对不起你，是我大脑短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对她只是同情，不存在感情。” “学斌，当你和离秋在一起缠绵的时候，你是否想到我望眼欲穿在等着你回家？你是否想到孩子们期盼着见到爸爸焦灼不安的目光？我让你俊红跑到大门口等你了一遍又一遍。你是有妻子和孩子的人啊？” “她值得可怜与同情，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我以为可以和你地老天荒，那些山盟海誓说过的话原来只是一句口头承诺。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你面对别的女人诱惑时就这么不堪一击吗？难道我和孩子们在你心中就不如一个离秋重要，她比我年轻漂亮，知性优雅。我，只是一个村里地地道道的老妇女。” “我为你节衣缩食，不舍得吃穿，我为你三天两头遭受爹娘打骂侮辱，他们鸡蛋挑骨头，想到你给工作不能分心只好忍气吞声，只是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为了你，我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元秋，还有那个妊娠未出生的孩子……” “巧珍，落棋无悔，别再说了好吗？一辈子不长，我们不要活在记忆里好吗？”学斌羞愧的无地自容。 “不，我要说，我知道你忙，地里家里的活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你知道这其中的心酸吗？你脚踏两只船，却让我不要活在回忆了，所有的好与坏都成你说的了，如果没有誓言，我也不会对你产生期待；如果没有太多的期待，也就不会有心底绝望。” 学斌沉默不语，似乎在拖延时间，用手不停地捶打着胸口。 “你说心中有我，可你的行动却深深地伤害了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又让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从头到尾，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瓜，我恨你，这一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第342章 巧珍痛失学斌 “巧珍，我本想把这个秘密埋葬在心里，永远对你守口如瓶，可是，爱是成全不是占有，我其实已经想好了，不能再拖累你，我成了一个废人，当我看到阿力和一文对你的好，我就觉得深深的拖累了你，我只希望你快乐幸福，希望能有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巧珍怎么也没想到学斌会说这样的话来来揶揄自己。 “你闭嘴，唐学斌，你没有资格再这样说我，从此，你也不配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阿力也好，一文也罢，他们已经有自己的婚姻，我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却又实实在在的行动伤害了我，我恨你。” 想到房子倒塌的那一刻，她被学斌的英雄救美深深的感动着，而现在呢，学斌却告诉了自己和离秋之间的事情，她心如死灰。 她没有想到学斌会给自己来这一手，难道自己就这么容易糊弄吗？自己又何曾不可怜？她只是不想说太多而已。 一个人累的时候，早已学会承受了孤独和坚强，巧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最爱的人却伤害最深？把最好的秉性留给了别人，却把最坏的脾气留给了自己。 巧珍以为对学斌的爱可以毫无保留，他就会像自己爱他一样去爱自己，却不想再深的感情也会有变故。 想到学斌做出这样的事，她一时真的无法原谅，心情糟糕透顶， 她保持冷静，不想让外人看见，也想给学斌好好反省一下，给彼此一个可以缓和矛盾的空间，毕竟学斌是个病人，虽然心被伤透了，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然，他以后可该怎么办？ 庄稼地里农民的背影依然在忙碌不停，想想现在家里紧巴巴的日子，没有钱可怎么办？总不能再去找别人借吧！她也抹不开这个脸。 想到这里，不如趁着夏季去集市上牛犊价格低廉的时候，去看看牛价行情，有没有便宜一点的牛，等到牛慢慢长大，不仅可以改善生活，还能提高家庭收入，孩子们今后缴学费的时候，心里不会那么慌乱了。 学斌低垂着头，眉宇之间透露出愧疚的神态，他的呼吸缓慢，眼眸中闪烁着无比的悔恨，仿佛在为过往做过的错事自责。 他早已料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般模样，为了别的女人，他还是无情的伤害了巧珍。 村里人的议论纷纷，花荣对巧珍的善意提醒，仿佛所有的矛头都朝向了自己，看到巧珍气愤交加的模样，学斌知道事已如此，已无力挽回。 烈日当空，天上的云朵似乎要被烤化，薄薄地晕染开来，树上的蝉一阵接一阵的鸣叫，叫的正欢，光透过苍穹让人烦躁不安。 阳光不安分的从窗户缝中溜进来，疲惫依仗着热气的烦躁，如洪水一般侵袭着学斌狂乱的心，桌旁碗中的饭渍沾染着，早已风干，它像烙铁一样留下了夏日的痕迹。 学斌不舍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房屋，屋里的陈设印证着他和巧珍走过的一点一滴，那座钟、收音机、电视机让他情不自禁留下了眼泪，想要不告而别的想法在他心里酝酿了许久，确切来说应该是和离秋有了肌肤之亲产生的愧疚。 房子的倒塌让他从一个阳刚正气的男子，变成了一个靠药支撑的病秧子，他有什么资格再陪巧珍走完余生，她的话语在夏日里是那么有穿透力，好像在与自己的灵魂对话，与其这样在良心的谴责里卑微的活着，不如学会放手，潇洒离去。 人世沧桑，有相遇的惊喜就有离别的痛苦，想起和巧珍共同走过的这么多年，她为了这个家庭的无私付出，他的泪在离别这一刻在尽情飘洒。 娃娃亲让他们相识相知，舍不得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忘不了过往的欢声笑语，可是情感上的一步走错步步错，让学斌觉得他和巧珍之间的距离，明明很近却又不能在一起。 从今后，忆相逢。多少梦中与君同，犹恐相逢在梦中。学斌仿佛感到人死如灯灭，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要走到了最后的尽头。 他拿起桌子上的那个碗，使出浑身力气抛在空中，刹那之间，碗碎成了几块，那碎片在地上四处飞溅，他捡起其中的一个碎片，手腕上的鲜血滴流成河。 那血浸染了纸张：“巧珍，永别了，我不奢求此生能得到你最后的原谅，若有来世，我还会与你相依相拥。” 巧珍在集市上养牛人那里转了一圈，大多是出生半年左右的牛犊，她经过几番与卖主讨价还价，最终，以500元钱的价格成交。 她买了一只体型匀称、胖瘦适中、健壮的母牛犊，这牛的皮毛看上去色泽黄亮，这样以后就可以趁着白天的时间出去放养，顺带着割草回家之后，夜里给它添草吃。 喂个几年半载，等到母牛长大的时候还可以发挥作用，生下小牛犊，高产高收，到时候，牛就会变现成金。 想到这里，巧珍的心情好了许多，虽然对学斌背叛自己的做法伤透了心，但是夫妻没有隔夜仇，自己嘴上说了一中要害的话，心里对他的埋怨也缓和了许多。 她像得了宝贝一样，牵着母牛犊兴高采烈的回家，把牛拴在结实的木桩上。 “学斌，学斌，你看我买什么回来了？”巧珍欣喜的声音传到院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是刚才在气头上说的话让学斌伤心，他不愿意主动理自己，还是睡着了？” 巧珍心里猜测着，还是觉得不放心，便走到门前，准备推门而入。 不想，推开门一看，却发现了学斌从床上掉落下来，她赶紧上前用身体去扶，却发现他的呼吸和心跳早已停止，身体僵硬的也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巧珍飞奔过去，扑倒在学斌的怀里，看着他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血泊里，看着他被鲜血晕染的手，她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感情，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庞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眼神空洞，悲痛欲绝，双手也不停使唤的晃动着学斌的双臂：“学斌，你怎么这么傻？我已经从心里慢慢原谅你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呀？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学斌，学斌啊！” 巧珍眉头紧蹙，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看到学斌离自己而去，她顿觉晴天霹雳，那沉重的心情和无尽的哀愁让她崩溃，那悲痛与失落，仿佛让她也失去了自己。 “学斌，你不是说我们要去北京爬长城，看故宫，还要去海南看海誓山盟，我们还要去草原上骑马，你说过的话，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还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悄悄的走了，可让我怎么活啊！” 失去了学斌，让巧珍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失去了一片天空，四周全是无尽的黑暗。 失去了学斌，让巧珍觉得自己的世界犹如失去了一个温暖的港湾，她感到前方的无助和漫长的孤独。 一念之间，让她感受到生命的潮起潮落，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也有太多的变数和反复无常。 巧珍悲痛交加，在哭声中晕厥过去，她目睹着失去学斌的伤悲，斯人已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巧珍，我是爱你的，为了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伴着你。”学斌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 那个曾经给自己依靠和温暖的人回不来了，只剩下她徘徊在无人再问津的地方，生她疼她的娘走了，那个想爱不能爱的王一文也重新回归家庭，为他多年未娶的阿力哥有了新的家庭，爱她护她的学斌她今生最爱的人走了…… 风吹落一地黄花，伴随着她的泪水，一同模糊，洒落了一地忧伤…… 第343章 小芳为校服费发愁，隔空与父亲对话 秋天是收获的，也是伤感的，在硕果累累的季节，小芳却遭遇到了父亲离世给她的最大打击，仿佛秋天的落叶，悄然凋零，只留下无尽的哀思。 父亲熟悉的味道成为了她心灵深处无法忘却的回忆，他的离世，让她感受着生命的不堪一击，父亲曾是自己避风港，昔日美好的画面，似乎在父亲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曾经陪伴着、守护着自己的身影，永远的沉睡了过去，和她一样悲伤的还有母亲和两位姐姐。 生活还得继续，在父亲离世的那段日子里，小芳总会看到母亲在床上暗自垂泪，她似乎很少说话，默默地承担起了这个家庭的重担与责任。 小芳隐隐约约记得，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母亲坐在椅子上摩挲着父亲生前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她依然没有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走出，曾经温馨的回忆，让她刻骨铭心。 生命中的离别或许不可避免，但是爱的力量不会随着父亲的流逝而发生改变。 下午放学之后，小芳心事重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老师在办公室里提到自己的校服费还没有交，她不知道回去该怎样向母亲张口，另外一个没有交的就是杨满仓了。 “唐小芳，开学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班里就剩你和杨满仓的校服费没有交了，今天是周二，如果这周五之前再交不齐的话，只能通知你家长过来交了。” “老师，不，不要跟我妈妈说，校服……我……可不……可以……不要吗？我有……衣服。”小芳咬着嘴唇，怯懦地说着。 “小芳，校服是宣传咱们学校的一种有效载体，各班在统一组织活动时可以更好的展示师生风采，开学典礼那天，全体同学要穿校服，今天回家之后，想办法给你家长好好说说在本周五之前，把校服的45元费用交上。” “老师……我……我知道了。”小芳不敢抬头看老师的眼睛，声音小的好像只有自己可以听到，她只是让母亲感到为难。 小芳走在路上，她边走边想，心里的苦楚无人言说，看着同班同学已经进入五年级，她羡慕不已，而老师却告诉母亲坚持让她留级，理由是——老师说自己年龄比同龄的小，数学成绩跟不上，导致基础知识不牢稳，以后会影响偏科，这牵强附会的理由让她只好对四年级的课本从头学起。 母亲听了老师的话，怎么就同意了呢？四年级的知识还要重新再学一遍，留级的事情自己也认了，可是杨满仓期末考试的成绩明明要比自己好上许多，他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留级呢！ “小芳，你怎么了？”巧珍看到小芳回到家一声不吭的样子，心中生出来了一丝疑虑。 小芳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什么。” 自从父亲走后，母亲饱经沧桑的脸又滋生出沟壑纵横的皱纹，像岁月用刀在她脸上精雕细琢过一样，看上去更是憔悴了许多。 “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妈妈？” “没有，真没有，只是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比往日多了，我不知道写完到什么时候了？”小芳若无其事的说着。 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心事，父亲走了之后，家里的经济状况更是拮据，日子过的捉襟见肘。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跟妈妈说，知道吗？”巧珍来到牛槽那里给牛添了些草料之后，来到灶房忙碌着做晚饭。 “妈，我帮你吧！” “不用了，你写作业，妈妈可以。” 看到同学们穿着校服的情形，她好羡慕，上次学校举办秋季运动会，看到班级同学穿戴整齐，而自己身上穿的是干妈送过来的淑花姐平时不穿的衣服。 母亲告诉过自己，衣服不再华丽而贵在整洁，她不想因为自己没有校服比较特殊，在人群中更加显眼，只好跟老师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在教室里写着作业。 她匆匆地把饭吃完，眼睛停在作业上，心里却想着老师说过的话。 一曲秋声夜已深，月明如水照露痕。夜幕低垂，微风轻轻拂动，小芳独坐窗前，此刻，只有牛犊形影不离的陪伴，蟋蟀轻柔的而悠扬的声音响起来了，和着牛吃草的声音在低声吟唱，像一首夜的交响曲在空中回荡。 小芳手中的笔没有停止，她奋笔疾书，慵懒的眼睛在夜色的温柔中开始变得疲惫，她慢慢的睡着了…… 梦中的夏日里，夕阳落下，金色的光芒洒向水面，碧波荡漾，学斌带着小芳到颍河岸边玩耍的情形，那三五成群的白鹭在游泳、觅食。 它们时而展翅高飞，时而沉入水中，时而蹁跹戏水，时而浓浓细语，与这一望无际的河面构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 水面上有白鹭，白鹭在水上用嘴捉住了一只小鱼，那婀娜的身姿，轻盈的步伐为颍河增添了诗情画意，成了余晖下独特的风景。 “爸爸，白鹭不怕水吗？它会不会被淹死呀！”小芳饶有兴致地望着父亲说道。” 学斌乐呵呵的笑着：“当然不会，白鹭的羽毛保暖性强，不仅可以保持自身的温度，即使在寒冷的季节，也不会受到影响，还具有良好的防水性能，帮助它们在湿地和水中捕食。” “爸爸，我在书上看过白鹭戏水，它不争名逐利，向往自由,经常翱翔于天地之间。” “不错，小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样的好习惯可要坚持下去啊！” “我知道了，爸爸，怪不得我和妈妈冬天去集市上的时候，见服装店里卖的有羽绒服，这样的衣服穿到身上是不是温暖？” “那是自然的了，像商家卖的羽绒服常用的就是鸭绒还有鹅绒作为填充物，羽绒蓬松柔软，隔绝外界的能力比较强，羽绒服穿在身上，不会显得臃肿，好像穿上了一件保护身体的铠甲，可以抵御住外界的严寒，身体散发的热量都会被牢牢锁在了里面。” “原来羽绒服这么神奇啊！我身上如果能像它们长出羽毛就好了，夏天我就可以在水里畅快自如的游泳，冬天，我就不会害怕冬天的寒冷。” “哈哈，想法很美好，现实很奇妙。”学斌慈祥的目光看着小芳，渐渐，那身影越来越远，远到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爸爸……爸爸……你等等我……等等我啊！”小芳面朝苍天大声的呼喊着，父亲却再也没有回头，她倾诉着思念父亲的情感，那凄凉的哭声在胸口层层堆积，仿佛在诉说着生死离别的悲痛与委屈，泪水顺着眼角静静的溢出眼眶，湿透了枕巾。 她的大腿猛的抖动了一下，父亲在梦中跟自己说话的情形，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清晰，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 小芳从梦境的黑夜中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泣不成声的抽泣，把她从梦中拉到了现实，她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幼鸟，无助的哀鸣着…… 第344章 巧珍卖发解小芳燃眉之急 这样的梦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次，每一次，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躺在床上期待爸爸能在梦中给自己说话，每一次又在睡梦中哽咽着醒来。 学斌死后，小芳经常溜到父亲的坟前，和她分享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一坐就是许久，仿佛又看到了父亲昔日的容颜在眼前呈现。 一场梦醒一场空，晚上和父亲梦中的对话，仿佛就是昙花一现的梦幻，因为不舍，所以难过，她的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那欲哭无泪的无奈时常占据着她的大脑。 月色变的黯然，远处传来了公鸡慷慨的啼鸣声，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寡淡寂寥的灿星，大地朦朦胧胧，好像没有睡醒似的，像似被笼罩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桌子上的作业本被风吹的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那纸张随着风的节奏一页接着一页往后翻动，小芳这才想起昨晚写着作业，瞌睡虫来找自己，没有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昏昏欲睡的情景。 “想起睡的时候自己连衣服和鞋子也没有脱下，就这样一觉睡到现在，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已经帮她加了一床被子，她的心中涌现出一阵暖暖的感动。 糟了，趁着天色还没完全亮，赶紧把没有写完的作业写完，不然，到了学校，怎么面对老师斥责的眼神？虽然成绩在班里的排名不是拔尖一流的学生，但是对待学习的态度还是要端正的。” 屋里很静，除了小芳手中的笔在作业本上沙沙的书写声，还有牛用舌头把草裹进嘴里的齐刷刷的声音，那认真咀嚼的声音，似乎嗅到了大自然的气息，温顺的大眼睛似乎把它的全部灵气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天尚未完全变亮，处于黎明时分，月亮完成了它的使命，只有启明星等待着太阳，在酝酿着光明。 村里的鸡又开始争先恐后的打起鸣了，一声狗叫，村里其他的狗也跟着在叫，花虎听到周围同伴的叫声，双耳也变得开始警觉起来。 黎明静悄悄，人间万物憧憬着光明，打破了黑暗的节奏，苍穹呈现出层层叠叠的金光，一束又一束，洒满了大地，太阳犹抱琵琶半遮面，从地平线徐徐升起，温柔而不刺眼。 巧珍从柴火堆上抓起黄豆的秸秆，这秸秆比麦子的秸秆要好许多，不仅容易点燃、火力还大，看到炉膛里的火焰在忘我的舞蹈，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回到了和娘在一起一人烧火做饭的难忘时光。 烟囱中炊烟袅袅，满屋子弥漫着柴火饭菜特有的味道，她想趁着白天放牛的时候，还可以去山上砍柴，放在通风的地方，等变得干燥了再用。 小芳把作业全部写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六点，她麻利地收拾完书包，与母亲打了招呼，一路小跑向学校出发。 “把这馒头带上，路上吃。”巧珍想到昨晚小芳没有怎么吃饭，就赶紧从馍筐里拿了一个馒头追在后面大声喊着。 小芳扭头朝着母亲看了一眼：“妈，我来不及了，回来了再吃。” 巧珍想起了半夜给牛添草的时候，看到小芳穿衣而睡，连鞋子也没有来得及脱，就心疼的帮她盖了一床被子。 工整的字体还没有写完，她正要收拾，却发现作业本上记录着当日布置的任务，她逐项逐项的看着，目光落在了最后一行——交校服费用45元（老师已催，时间本周五前，未交人员名单：唐小芳、杨满仓共2人。） 巧珍默默的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小字，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俊芳去县高中上学，一周才回来一次，俊红上了中学之后，课程多了，时间也比小学的时候紧张了。 自从学斌离去之后，小芳也变得格外听话懂事，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享受着父亲的疼爱，而她只能暗处流泪。 巧珍知道小芳的懂事，是自己对她太多无法言说的亏欠，她越是懂事，越是听话，她的心里越感到心酸，她压抑着童年时光中本该属于她这个年龄最美的乐趣。 如果不是学斌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钱，把三个女儿的学费交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凑这钱了，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不能坐吃山空，未雨绸缪，得提前准备，当孩子需要张口问自己要钱的时候，她拿什么给她们？别人家孩子可以上学，我家的孩子也可以，别人家的孩子有吃有穿，即使自己少吃两口也不能委屈她们。 “这孩子，既然要交校服费，为什么不提前给自己说一声呢！即使想方设法也要把钱给老师交上，不能让孩子在学校受委屈。” 巧珍走到阳光下，用手触摸着长发及腰如同乌黑的河流，从小她坚持用皂角洗发，这固有的习惯，不仅可以清洁头发，还能修复发质去除头皮屑，达到双重滋养的效果。 她的长发像柔软的缎子泛着油亮，散发着飘逸与迷人的光泽，随风舞动，犹如一首流动的画卷。 她想起了学斌曾经说过的话：“巧珍，繁华三千，世事如梦，我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这长发只为我一人而留，我愿和你今生共白头。” 这么多年，她记得学斌说过的话，长发飘飘，她再次触动着这柔顺的发丝，收长头发的见她发质好，给她出了200元，她留了那么长时间，她舍不得卖。 那个曾经说过要和她共白头的撇下爹娘、自己和孩子就这样走了，这长发让她想到和学斌的一点一滴，她的心情格外沉重，生活中和学斌去过的地方似乎都有他的身影，他跟自己说过的话让她怎么也无法忘记，她习惯了他生前衣食住行所有的习惯，时间在流逝，也在安抚着她悲痛的灵魂。 想起之前，学斌在国企的厂里上班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是钱的事每个月计划好留出一部分，还可以维持生活，今后只能靠自己，再苦再累，她要给孩子们一个坚强的依靠。 想想孩子们，眼下也正需要钱，想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要把头发剪掉，把小芳的费用交上，眼下先度过难关再说。 “收头发，收辫子，收长头发……”收头发的人骑着自行车走村串户，上面载着扩音喇叭循环播放着。 “小兄弟，像我这样的头发多少钱？” “大姐，我收了这么多年的头发，还没有见到过你发质这么好的，长且不说，看着黑亮。剪的越短，价格越高，300、200、100元不等，主要看头发质量。你要嫌剪的太短难看，也可以剪200元的，这样头发刚好用皮筋可以绑住，”收头发的心里窃喜，这次可算遇到了一个珍宝，中间一转手还能卖个好价格。 巧珍不容怀疑地说着：“那就剪300元的吧！头发长着长着就出来了。” 巧珍把卖头发的钱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眼里流露出一种喜悦的光芒，小芳交校服的费用总算有了，她朝着学校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第345章 人穷志不短 巧珍的目光在办公室中四处移动，似乎在极力寻找着什么，剪完头发让她觉得不安，她羞得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去接触老师的目光，似乎又怕被人看见。 “你找谁？” “老师，你好，我是四年级唐小芳的妈妈，这是小芳校服的费用。”巧珍从衣服口袋拿出45元钱塞到了老师的手里。 “我就是，怎么这么晚才交啊！班里其他同学的校服费用早都交齐了，你们呢，一直拖到现在，学校组织统一购买的第一批校服已经发放到位，因为迟迟不交，在教师工作例会上我已经被领导点名批评几次了，如果班里每一位同学的家长像你这样，不支持老师的工作，那班级中事无巨细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小芳的班主任石老师看着巧珍心急火燎的说着。 “真是不好意思，老师，是我工作没有做到位，今后一定注意，全力支持您的工作，给您添麻烦了。” “以后要关心小芳的思想动态，你这家长是怎么当的？” 巧珍平静的眼眸中像是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好的，老师，让您费心了。” “好了，费用交过的话没有别的事就可以先走了，有啥事我再给你沟通。” “好，那老师您忙。” 课间活动铃一响，同学们身着统一的校服，迎着温暖的阳光，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教室，以班为单位列队整齐后来到操场集合。 广播里洪亮而又昂扬的旋律响起，寂静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停，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看着同学们整齐划一的动作，聆听着这振奋人心的节拍，她感受到了新时代少年的良好的精神风貌。 巧珍的眼睛神色慌乱地寻找着小芳的身影，她穿着淑花的那件过时的黄黑相间的大衣在人群中是那么特别，因为没有校服，她懂事似的站在后排，成为了操场上最显眼最另类的那个。 “小芳，我刚才看见你妈妈去找班主任了。”杨满仓目不斜视的望着小芳。 小芳两眼注视着挨在自己身边的杨满仓，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下课我帮老师送作业的时候碰见的。”他的眼睛在眉毛下面熠熠发光，好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燃烧的火苗。 “你妈妈的头发怎么了？看上去又丑又短，难看死了。” “你胡说什么？你妈妈的头发才难看，你妈妈世界上最丑的人，做广播操不想做，废话不少。” 小芳的眼光朝向四处，犹如禾苗吸吮着甘露，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极力搜索着，却看到母亲在离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在看着她，目光交汇的刹那，母亲却又回避的眼神。 “这是谁的家长啊！头发像被狗啃过一样。”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嘈杂声。 小芳的脸红红的：“说谁呢，你们剃了光头，没有头发看上去更好看，不许你嘲笑我妈妈。” “原来是小芳的妈妈啊！难怪她那么生气。” 杨满仓听到他们议论着小芳母亲的话语，以班长的口吻说道：“你们说够了没有？还不好好做操？” 小芳顾不得多说什么，穿过别人的目光，像一道黄色的闪电，一鼓作气跑到母亲身边。 巧珍刚要转身离去，却听到小芳在背后叫自己的声音：“妈，你咋来了？我刚才听同学说你来找班主任了？这是真的吗？” “是啊，妈这就回去了，你赶紧回到队伍里去做操。” 小芳诧异的望着母亲：”妈，你的头发去哪儿了？以前又黑又长，现在怎么绑也绑不住了，我还是觉得你原来的头发好看。” 巧珍慈祥地摸着小芳的头：“妈妈老了，头发好看不好看也没人会再看了，没有了头发，还可以再重新长出来的。你快过去吧！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别惹老师生气，我先回去了。” “妈，你不说的话我就不让你走。” “你这孩子，咋这么固执？还是别问了。” “不，我要问，要问。” “唉，妈妈把头发卖了给你交校服的费用了，不然这钱从哪儿去弄啊！以后心里有啥事要及时跟妈妈说，不要一个人藏着掖着，如果不是我昨晚给你盖被子的时候，见到你的作业本上写的交校服的钱，我现在还不知道呢！” 小芳无法抑制的哭声，一声声撕心裂肺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妈，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为我着急担心，爸爸离去没有多久，你陷入在失去爸爸的悲痛中，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让您为难，我已经尝到了没有爸爸的滋味，我只想看到妈妈是快乐的。” “小芳，好孩子，妈妈让你受委屈了。”巧珍掩着鼻子抽泣着，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仿佛在黄连水里泡过了似的。 小芳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红肿的眼睛里泪水晶莹：“妈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感到委屈，大不了我就不要校服了，我有衣服穿。” 巧珍看到小芳因为个子长高了不少，裤子已经短了许多，她心里又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很失职，她一直沉浸在失去学斌的世界里，时而自言自语，时而悲喜，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快要分裂了。 “去上课吧！小芳。你看你们老师和同学们都过来找你了。” 杨满仓看到小芳去找母亲还不回到班级队伍中，便自告奋勇去找了班主任石老师。 石老师听到巧珍的小芳的话语，情不自禁地哭成泪人，她的鼻子也感到一阵发酸，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来安慰他们？ “小芳母亲，你们家的情况我刚才也已经听到杨满仓同学说了，孩子父亲去世没有多久，你一个人既要供应三个孩子上学的吃喝拉撒，还要照顾公婆，忙活地里，这生活的重担压在你一个女人身上，确实不容易，我刚才的说话态度不太注意，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老师，您这话言重了。” “小芳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能体会到您的辛苦和不易，我也很欣慰。那天她给我说话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实情，是我家访工作做的不够到位，没有及时了解到你们的家庭情况。” “老师，班里的同学多，您那么忙，怎么能顾得过来呢？” “小芳妈妈，学校针对家庭困难学生的情况可以提出补助的申请，你可以把家庭的基本情况写的详细一点，比如家里有几亩薄田，靠什么来维持生活，主要存在的困难写好后交给我，我会把涉及小芳学习成绩及思想表现融合其中，申请通过之后，会为你减轻经济上的一些负担。” “老师，感谢学校这么好的优惠政策，也谢谢您的好意，虽然家庭困难学生的情况可以申请补助，但是我还想靠自己的能力给孩子们做好榜样，当好领路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只有通过辛勤付出挣到的钱，我这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您是担心孩子在班里会被同学们另眼相看吗？我和同学们也会帮助小芳的，毕竟我们是一个集体，应该享受到大家庭的温暖。” “老师，尊严还有面子都是靠自己挣来的，而不是别人给的，虽然物质上的贫穷是一时的，但是精神上的贫穷比物质上的贫穷更可怕，她现在还小，等将来长大，早晚要走向社会，不仅要自信勇敢还要自立自强，最终还是要靠实力，才能让自己立足于不败之地。” 第346章 如果无人可依，那就依靠自己 石老师没有想到小芳的母亲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却很有骨气，人穷志不短，婉言谢绝家庭困难学生的情况申请，这让她为之折服：“小芳，你有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她不仅教你怎么做人，还让你如何做事，这对你而言，是人生之中最珍贵的一笔财富，让你受益无穷啊！” “老师，我的妈妈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她积极进取、勤劳朴实，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着照顾家庭的重担，一辈子都在为家人操劳，一直以来，妈妈一直是我心中的骄傲，她身上的坚毅也是我源源不断的动力。” “小芳，我不是跟你讲过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吗？ 如果无人可依，那就依靠自己，和老师回教室上课吧！妈妈回去了。” 石老师望着巧珍的身影，突然觉得她的形象是那么高大，她为他们的家庭遭遇的变故而同情，又为她坚韧不拔的执着所钦佩。 天气阴沉的时候，连影子都会离自己而去。她亲眼目睹了娘的离世、学斌的背叛，更何况是别人？ 过去的终归是要放下，如果说娘的离世让巧珍在生活中学会了坚强，那么学斌的离开让她有了重新崛起的力量——不愿认输，如果无人可依，那就依靠自己。 只有自己，才不会在别人缺席的时候觉得无助与彷徨，只有自己，才能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的时候更加勇猛与强大，不会被现实轻易摧垮，即使身体会被摧残，但是信念的火花绝不会熄灭。 回到家里，花虎蜷缩着身子在狗窝坐的纸箱子里，可怜的样子令人怜悯，这是学斌之前为小白做的，失去了小白之后，她怕睹物思情就被搁置到了一旁。 花虎来了之后，也喜欢时不时的往小白用过的纸箱子里睡觉，到了冬天下雪的时候，巧珍看到花虎冻得身体哆嗦的模样，就在纸箱里垫了一层厚厚的旧毛领衣服，才算抵御住了外界的严寒。 现在，这狗窝被花虎撕咬的七零八碎，纸箱的碎屑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被风漫天卷起，难道花虎是在里面睡的不舒服了吗？不如给它盖一个新的家吧！这是她第一次尝试。 巧珍想到之前房子盖好剩余的那堆细沙，她用砖头砌成了长方形的花坛形状，围在细沙的周围，为今后家里用砖的时候提供方便。 花虎喜欢时不时的趴在阳光下晒太阳补钙，不仅可以提高自身的免疫力，还能让身上的毛发变得柔顺美观。 她用一面墙作为支撑，把砖头一摞七个，从挨着厕所的地方搬到院里向阳背风的位置，打个地基，把第一层摆好，然后再用一块块砖头依次摆放到六层的高度，另一面墙也垒好了。 花虎一眼不眨的看着，顿时兴致盎然，生怕错过了关键的环节，好像知道主人要给自己盖房子。 巧珍想到刮风下雨的时候，屋顶也很重要，用什么样的材质可以防止风吹雨淋呢？ 冥思苦想的间隙，无意中看到有两块废弃的预制板静静地靠在角落那里，这样的重量要想抬动，需要花费一定的力气，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走一步挪一步预制板，终于使出浑身解数，谨之又慎把预制板的两端固定在砖头上方的位置，防止砖头晃动，费了一番周折，预制板终于贴着墙壁安放到位，她觉得腰部都开始不听自己使唤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她又按照刚才同样的办法将砖头垒高了六层，要想把另一块预制板完好无损的放在更高的顶部，更需要技巧和体力，这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妈，你在干什么？看你累的满头大汗，我拿毛巾给你擦擦汗。” “这么快就放学了，没事，小芳，手上都是灰，干完再擦吧！你看花虎的狗窝也不行了，我再帮它重新盖一个。” “你会盖狗窝？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手艺？这预制板那么重，你怎么抬得动呢！要不我叫花荣婶子过来帮你一起抬。” “还想小看人？这一点小事，不要去麻烦别人，我缓缓劲儿，一会儿就好了。”巧珍大汗淋漓，额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 “那我来帮你，咱两一起用尽的话，会好一点。” “过去写作业吧！你哪有那力气？狗窝的顶部是重中之重。” “妈，你别看我人小，但是我力气大的很。” 小芳摩拳擦掌，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我是大力水手，我爱吃菠菜，因此我力大无穷。” “那……那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带上手套。” “你不也没带手套吗？” “妈妈嫌碍事，这么多年干粗活，手也习惯了。”巧珍熟练的往手中吐了口水，增加摩擦力，这样不至于在抬动预制板的时候，手心打滑。 她把整个的身子倾向于沉的那一端，小芳也不甘示弱，抬起另外重量轻的那一端，巧珍把预制板的边缘贴着墙壁靠紧，免得有缝隙。 “完美，妈，我说我可以吧！你还不相信我，这就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厉害，本来想着我一个人要抬动预制板是大象口里拔牙——难办的事情，没想到咱俩一起发力，竟然做到了。” 小芳望着初步成型的狗窝说：“这就是干重活——自有招数。花虎的房子好了吗？我好期待盖成后的样子。” “这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 巧珍抱起花虎的胖乎乎的身体，把它轻轻的放在狗窝，试试位置是否合适，它听话似的眼眸会意的望着主人。 看着眼前的狗窝，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左思右想，觉得应该在里面铺上一层厚厚的麦秆，又在狗窝的附近挂上一个门帘，防止花虎受凉，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通风，冷的时候还能御寒。 “妈妈，你的想法太有创意了，花虎以后也跟咱们一样，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了。”小芳看到母亲的劳动成果，啧啧称赞。 “有想法就要付出行动，不能光说不做，梦想很遥远，可万一实现了呢！你看，花虎也是有房的狗了，以前的狗窝可以淘汰了，有了这新的狗窝，它再也不用担心风吹雨淋了。” 花虎心领神会的叫着，伸着舌头不时地舔着巧珍的双手，那感觉柔柔的、痒痒的。 “妈妈，我也要像你那样，抱着花虎，让它住到自己的新房里面去。” “当然可以了。” 花虎像得到了圣旨一样，兴致勃勃地叫着，迈着内八字一样的步伐，屁股一扭一扭的走进了狗窝。 巧珍看着狗窝中的花虎，脸上的皱纹里蓄满了笑意，自己创造的劳动成果，让她觉得再累也是值得，未来的路也许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在等着自己。 只要勇往直前，一定会成为前行路上的动力。她知道每一个成功的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勤付出。 俊红拎着书包从学校回来，小芳拉着俊红的手来到花虎的狗窝前：“二姐，快看，这是妈妈刚给花虎做的新狗窝，里面铺了麦秆还装有帘子呢！” 俊红欣喜若狂地说着：“这狗窝看着不赖，配置真高，咱妈真是奇思妙想。” 看到花虎惬意地卧在自己新的狗窝里酣睡，俊红内心的喜悦立刻涌到了全身，脸上绽开了一朵幸福之花。 “花虎，你也是有房的狗了，就差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好车了，真是令人羡慕。” 巧珍乐此不疲地望着俊红，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似乎在撒哈拉沙漠看到了希望的绿洲，又好像酷暑的天气，空气里传来了一丝凉爽的风。 妈妈，看到狗窝，我想到了之前西瓜放在红薯窖里那冰爽可口的甘甜滋味，什么时候咱家有一口井就好了？” 第347章 缎子改裤走出新高度 “你这个小馋猫，又想吃冰镇西瓜了吧！在吃这方面你还真是善于钻研。” 俊红一本正经地说着：“妈妈，那是理所当然的了，每一个吃货的心里都有一个勤奋的胃还有一张劳模的嘴，难道你没听说过邦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财者食之源这句话吗？” “穷词不少？为了吃，你每次总会找出不同稀奇古怪的理由。” “长见识了吧！你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吧！” 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学斌之前跟自己说过，还好有所准备，不然又被俊红这机灵鬼给难住了。 “这有何难？这是告诉我们国家以老百姓为根本，老百姓以吃饭为生存条件，财富才是粮食的本源。” “妈，你真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这么难的句子你都知道。” “学到老，活到老，学习不分年龄，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我再送你几句话‘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万事须己运，他得非我贤。青春须早为，岂能当少年。’” “太深奥了，理解不了，睡觉去了。” 巧珍看着俊红一头雾水，唉声叹气：“你呀！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想起小芳身上的裤子短了许多，眼看着已经到了脚踝的位置，这样的季节连袜子都遮盖不住，这让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穿衣打扮没有太多讲究，可以勤俭节约缝缝补补又三年，可是，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既然命运给了自己苦难，也要在苦难之中开出耀眼的花朵。 巧珍从箱子里拿出和学斌结婚的时候，奶奶送给自己绣着仙鹤和牡丹的红色缎子被面，那光滑的触感让她视若珍宝，这么多年她一直不舍得用，每当想念祖母的时候，她就会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如今，不如用着缎子给小芳改做一条新的裤子吧！ 她一手拿起剪刀按照之纸样裁剪着缎子布料，将纸样放在棉布上，用别针固定，剪下相同的两块布，将面料叠在一起同时裁剪。 将每个腿片对折成一半的位置，右侧并在一起之后，缝制裤子双腿的形状。 她将一只脚的右边朝外，放在另一只裤腿内，用别针固定后开始拼接好裤子双腿的布片。 巧珍端坐在缝纫机前，动作熟练地操纵着那台沉重的老式缝纫机，双脚踩着缝纫机的踏板，右手麻利地转动着缝纫机的转轮，左手娴熟地摆弄着裤子。 裤子的形状做好了，她找了一根适合小芳裤腰合适的松紧带开始缝制，将松紧带的两端对接在一起，用缝纫机最宽的曲折针将松紧带和裤子拼接在一起，又用缝纫机的双针处理好裤脚。 小芳看到母亲神情专注的使用着这台上海缝纫机三厂生产的蜜蜂牌缝纫机，它在艰苦的岁月中，陪伴了母亲一年又一年，满足着家庭成员的缝缝补补。 花荣婶子让母亲帮她做棉袄上的盘扣，她也会应承下来，毫不犹豫放下手中的活计，帮她把盘扣赶制出来，小巧精致的盘扣画龙点睛，成了衣服的灵魂。 自己和姐姐的衣裤穿坏了，母亲总会用灵巧的手在破洞的地方绣出和花色一样的吻合图案，不仔细观察的话，还觉得这绣出的图案，就是衣服本身的款式。 到了过年的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穿新衣戴新帽，小芳也心生羡慕，母亲除了添置必备的生活用品，还会在昏黄的灯光下缝制着她们过年穿的新衣服。 三更半夜醒来，不是看到母亲在编织毛衣，就是看到母亲坐在缝纫机绣花纳鞋，那嗒嗒嗒的响声节奏感十足，让她难以忘怀。 岁月的车轮在母亲的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那一条条皱纹像时间的沙漏，改变了母亲年轻时美丽的容颜。 看着她瘦削的身影，望着她为了生活龟裂的手，那手上是心酸、是劳累，她用并不宽阔的肩膀支撑着这个家庭。 往事如梦，想起母亲为这个家的付出，即使身上扛山，也要笑着面对，突然，深深的感动让小芳的眼角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滚动，凝聚成爱的珍珠。 “小芳，过来试试妈妈跟你做的裤子合不合适？”巧珍双手拿着做好的松紧缎面裤，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来了，来了。”小芳不想让母亲看见自己脸上泪，慌忙用手擦了一下想要留下的泪水，走到母亲身边。 “哟，这是怎么了？看看妈妈给你做的缎面裤子好看吗？去屋里试试。” “没事，我高兴，看到你亲手给我缝制的裤子，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就不受控制要流出来。” “这叫乐极生悲，看不出来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泪窝子浅，穿上试试，让妈妈瞧瞧。” 小芳穿着母亲做好的裤子，满面春风的笑意温暖而明亮，像花开的时候一般柔美：“妈妈，裤子穿上正好，不长不短，不胖不瘦，这缎面看着好高级，优雅华丽又大气，连图案设计都十分精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走向了巴黎时装周，在t台上在走秀。” “俺小芳长的好，穿啥颜色都能驾驭，喜欢吗？” 小芳双手搂着巧珍的脖子：“喜欢，妈妈的手就是巧，说不定20年后，这面料还有这款式还会引领时尚潮流呢！咱们是提前预见。” “爱美之心，老少皆之，来，走两步。时间或许会带走你五彩的童年，但是母亲给你做的缎面裤却带不走你爱美的心。”巧珍风趣地逗着小芳说道。 “我不敢，t台上风姿绰约的模特她们走的步伐都是直线，我在电视上看到，那走姿叫做猫步，不仅动作好看，形态还很优雅。” “有啥不敢的，自信是人生的标配，不会随着四季的轮回而凋零。” 小芳有点扭捏，听到母亲的话，心里为之一振：“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呢，那我就走两步，你可别笑我啊！” “妈妈就是你忠实的观众，e on baby。” “妈，我没听错吧！英文你都会说呀！” 还不是平日里你姐姐从学校回来说日常英语的时候，说的多了，我就记住了。 “怪不得呢！这叫条件反射，mom，那我开始走秀了，你想象一下我们现在就是在巴黎时装周走秀，你是我的忠实粉丝。” “ok，no problem，快开始吧！” 言语之间，小芳心里变得不那么紧张了，她走到院里宽敞的地方，刚开始她中规中矩的走着，走到中间的时候，随着手臂的摆动，身子也一左一右地摆动起来。 走到t台尽头时，她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摆出了静止的poss，一个华丽的转身，走起了一条直线。 小芳坦然自如地说：“妈，我走的怎么样？” “好，很好，非常好，走秀不在于结果，贵在参与，你走出了少年梦——中国梦的坚定脚步。”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真棒，小芳，好样的，你这话说的让我看到了祖国的希望，立德铸魂，你们是托起明天的太阳的佼佼者，国家的兴旺也需要你们这一代去努力！” “妈，这是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我读完之后，很振奋人心。” 俊红从屋里打着呵欠出来：“妈，你和妹妹在干嘛呢！又说又笑的，连个觉都不让我睡，刚睡着，又被你们吵醒了，真讨厌，有水吗？我渴的不行。” 第348章 徒手三天打出一口井 “你呀，不是吃，就是睡，真是没法说你，暖瓶里有水。”巧珍忍俊不禁地说着。 “我不要喝热水，我要喝那种压水机里的井水，特别解渴，既然吃不到冰镇西瓜，喝井水也很过瘾的，你们知道吗？红艳家就有一口压水井，浇菜洗衣服做饭可方便了，还不用出去排队挑水，只要事先倒入一勺水，就能从压水井里压出甘甜，纯净的水。” “二姐，我那次嘴里干的不行，趁着课间去杨满仓家里喝的就是压水井里压出来的井水，一口气喝了很多，当时觉得滋味很爽，喝了凉水回家之后，肚子就一阵阵痉挛疼起来了，现在我可不敢再喝没有烧滚后的水了，难道你不知道千滚豆腐万滚鱼，水烧滚了才能喝。” “那岂不成了千滚水？就你身子金贵，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妈，你看二姐……不注意卫生。” “就你干净。”俊红不屑地望着小芳，毫不在意地说道。 湛蓝的天空飘浮着洁白如雪的白云，飘逸悠扬。一会儿像狗，一会儿像狮子，形状千变万化，为天空增添了一道别样的风情。 阳光温暖而又安宁，风轻云淡，枫叶被穿上红装，秋韵瓜果飘香。 巧珍看着姐妹二人，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她一声不吭来到灶房里为她们分别准备一杯水。 “说了这么多话，等稍微放凉了再喝，别烫住嘴了。” 俊红撒着娇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巧珍：“妈妈，咱们什么时候能像红艳家有一口自己的井就好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挑水不是也挺好的，离咱家又近，也不耽误做饭，这井水养活了村里祖祖辈辈多少人啊！” “话是这样说，可是每天挑水，把水缸倒满，压得肩膀都是疼的，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俊红啥时候知道关心起我了，真是长大了。不过，这打井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呀！现在打一口井下来，就算再节省，费用也得300多，找人帮忙也不能让人家白干，水泥、沙子、井圈不都得考虑？你也知道咱家现在的情况，不说是入不敷出吧！可也是步履维艰。” “啥时候能通上自来水就好了？” “这个时代哪有？你光想好事，那得到若干年之后了，国家政策好的话，要不了多少年就实现了。” “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可是，你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如果咱家的井一旦打好，洗衣做饭不是都很方便吗？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你这孩子，想的还不少。” 巧珍依稀想到房子建成以来，一直还是去村口井边挑水的场景，遇到人多的时候，还要等上半天，来回在路上的功夫，就要大费周折，幸运的是新房的后面有一口老井，距离家中不远。 这井冬暖夏凉，犹如一位沉默了半个世纪的老人，它是故乡的象征，更是村里人的精神支柱，滋养了村里一代又一代。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井边那块巨大的青石板被打磨的光滑而又坚硬，井口边缘粗长的麻绳似乎在娓娓诉说着光阴的故事。 一根扁担，两个铁制的水桶，就是挑水的必要装备。把桶放到井里，轻轻这么一拉，那清凉甘甜的水流就会水满自溢，它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昼夜不息，陪着唐家庄的村民度过了无数个长年累月。 也许，是时候该打一口井了，可是一想到家里的状况，俊芳这个周末也该回来给她生活费了，虽说找人打井，自己只图省事是很方便，可是再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付工钱吧！世上哪有免费给自己干活的生意人？ 她寻思着，心里想到以前给自己房子上彩钢瓦顶的江尚，他是专业的建筑队，对打井这一行应该是轻车熟路。 可是，能盖房子的人不一定对打井很专业，她想起了之前的吴大有，当初找到他的时候，说是盖房、地平、粉刷是样样都会，可是就房子的问题就给自己折腾的头昏脑涨，后来为了躲着自己，连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手里的钱也所剩不多，她忧心如焚。 要不去爹那里让他过来帮自己招呼着，他之前挖过红薯窖，打井不就是触类旁通，一样的道理，这方面应该会有经验。 只是，爹毕竟年龄大了，也经不起这般体力上的折腾了，想起他上次来家里看自己的时候，还是趁着根生根民空闲的时候来的，以防万一，这打井也是个力气活，还是算了吧！不麻烦他了。 想到之前盖得第一套房子院里面的红薯窖，她心中有了大致的框架。实在不行，就自己干，愚公可以发扬愚公移山精神把一座山移走，我为什么不可以？ 一天干不完就两天，两天干不完就三天，说什么也要把打井的事情拿下，只有敢于挑战，才有希望改变，一个大胆的决定浮现在巧珍的脑海。 巧珍在自家院子里右边选择了一个空旷的位置，这样可以避开灶房和厕所的污染，选好位置之后，在地面上用石灰画出井口的位置和井圈的大小。 井圈顾名思义是古代水井的井沿，安装以陶器或者石材做成保护井口的圈，常被安装在井壁上，以防止泥土滑落井底，挑水时的井圈是用石头垒砌而成的，家里的井小，她还是使用了水泥做的井圈当做内壁。 她拿来家里盖房剩下的水泥、细沙、石灰，事先做好准备工作，在选好位置的架子上支起来一个三脚架，高高的架子顶端固定好滑轮，用绳子穿过滑轮连接轮箍，轮箍中心的孔和管子之间穿一条细管，防止轮箍砸偏。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她从院里拿来干活的铁锨和镢头，挖出井口的周围，将土一锨一锨铲出来，待挖出了坑，就下到井里，用铁桶把里面的土一桶一桶的提上来。 挖的深了，巧珍就在铁桶上栓条绳，装满一桶土，再上到地面，用绳子将土提上来倒掉，然后再下去继续挖，井的形状渐渐出现。 为了方便上下，巧珍在井壁两侧挖了一个脚窝，再一镐一镐的向下挖掘，挖了一天，看到井底终于见到地下水的时候，巧珍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之前，她也曾听村里人说起过，“井浅，是地表水，来的早，干的也快；井深，是地下水，水质好，用的也长久。有的家里打的井三米左右就见到水源，可自己家的井已经八米了怎么还没有出来？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不能出水？” 终于在井底九米左右深的时候，穿过一层岩石，轻轻的泉水涌了出来，她高兴的欣喜异常，把两个圆形水泥的井圈缓缓地放到井框底部，防止四周泥土坍塌淤积和污水注入，避免位移甚至发生异响现象发生。 巧珍在井圈上面一层层摆好红砖，一个人干虽然很慢，但是这个过程她算是亲身经历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让孩子吃罢饭，收拾好碗筷又开始继续工作，虽然水量越来越多，但是水质看上去却比较浑浊，如何满足日常饮水的使用是个难题？ 淘井前，她用铁桶把挖井的水一桶一桶的从里面提上来，等见到井底时，绞着辘辘开始淘井，焊接的滑轮将井底的淤泥砖块绞了出来，那水浑浊还含有大量的沙子，她只好把筒朝着井下装满，快速拉绳，重复的动作令她腰酸背痛。 她拿起家里之前学斌买的抽水泵，按动了一下电闸上的开关开始抽水，周围细小的泥沙已被抽尽，只见清凉的净水从管道喷涌而出，经过沉淀，水变得非常的清亮，这个打井的过程持续了三天，对她而言，这个漫长而又艰巨的工程终于完工了，她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收工以后，她在地面上井沿的四周，垒起了几十公分高的水泥井台子，用石板把井口盖住，防止下雨或者打水的时候流脏水入井里。 第349章 你的优秀无可阻挡 时间是所向披靡的武器，它不仅能集腋成裘，还能聚沙成塔，将生活中的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变成可能，如若坚持，就是成功。 巧珍的眼睛熬的肿痛，一照镜子，才发现那熬的通红的双眼恰似红色的宝石。 面对生活给自己一个又一个的磨难，她没有屈服，反而化压力为动力，挑战自己的极限，她用毅力和决心撑过一个又一个疲惫的夜晚，这是努力的见证，这是决心的象征。 想到吃水井已经打好，以后终于可以告别了不用挑水的日子，仔细想想，她觉得这样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日子过得飞快，就像天上的云，风一吹就过去了，又像飘落在地上的枯叶，打着卷儿低调地藏在角落里。 巧珍感觉时间总是不够用，还没有感受到清晨的朝阳，就迎来了落日的晚霞。 一旦忙碌起来，也充实了许多，她甚至连某月某日某天也想不起来了，这样也好，也没有时间为学斌的离去而伤悲了。 红艳娘听到巧珍徒手三天打了一口井，就想去她家看看热闹，她觉得一个女人靠自身的力量打起一口井是村里的一个天大新闻，她没有三头六臂，有什么能耐可以把井打成功？ “我说巧珍呀！这几天在家里听到你这院轰隆轰隆的声音，这是忙着盖楼呀还是忙着铺路呀！”红艳娘怔怔的站在门口，那双不大却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水泥井的台子。 “还不是俊红那丫头，看着你家的压水井，想喝井里的水，我也拗不过她的执着，仔细想想，有了这井，用起来也很方便，索性自己动手挖了一口井。” “你还真有本事，我想都不敢想，村里谁家打井不都是要找专业的打井队？打井钻井挖井不比咱这外行的强，活给人家了，你啥心都不用操，只用给人家现钱就行，你真是力大如牛，干费时费力图的是啥？” “红艳娘，本想着也是想请个打井队，可这打井队岂是我能请起的？让别人干也是干，我自己干也是干，无非是多出些力气活罢了。” 花荣手里端着一碗面鱼来到了巧珍面前，舀了一小勺放到她的嘴里：“巧珍，我刚做的玉米面鱼，软滑筋道，快来尝尝。” 红艳娘眼馋的看着巧珍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嘴里直流口水，眼睛贼溜溜地朝着花荣的碗转个不停。 “咋样？这味道好吃不？” “嗯，真不错，比我做的味道正宗多了，我现在知道小芳总是喜欢去你家的原因了——你厨艺真高。” “那可不是，你还不知道吧！小芳最喜欢我做的面鱼，你去周山村的时候，她在我家吃饭，一顿能吃两小碗呢！” “原来如此。” “说实话，真心喜欢你家小芳，家里就那一个独生子，就缺个闺女，你要是舍得小芳，让她以后跟着我算了。” “我哪舍得？” “跟你开玩笑的，你也当真了。” “这边还有一个人呢，让我也尝尝，小气鬼。”红艳娘垂涎欲滴，见花荣不注意的功夫，拿起小勺舀了一口，狼吞虎咽吃到了肚里。 “这也占便宜啊，厚颜无耻的家伙，想吃的话回家自己做去。” “小气鬼，吃你几个面鱼能把你吃穷？我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红艳娘挤眉弄眼的说着，脸上堆出来了一丝奸笑就转身而去。 花荣看到红艳娘爱占小便宜的样子，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火，那次去她家里借一个簸箕，她怕弄坏不想借，找了借口说簸箕坏了，眼看就在院里挂着，就她家的东西是宝贝。 如今，她连让都没让，红艳娘就大言不惭地吃起来，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哪像巧珍，总想着自己，自己也会时不时地想着她。 “走，上屋，只顾着说话了。”巧珍看着花荣若有其事的表情连忙招呼着。 “不去了，成天坐的屁股疼，还是站着自由自在，一去屋里我就想起学斌哥，哎呀！看我这嘴，说话真不吃劲，该打，该打。” “得了，你说这话也没错，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怕我伤心，可是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过去的就过去了，无论过去发生什么，是好是坏，只有往前走才能迎来黎明。” 花荣听着巧珍的话，这才发现她的双眼和往日截然不同：“巧珍，看我粗心大意的，竟然没有发现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想学斌了？又难过的哭成这了吧！” “想肯定是要想的，可是我现在的心情已经没那么难过了，难过也是过，不难过也是过，不如开开心心好好过？” “你能有这样的认知就好，我真为你感到高兴。活在过去，就会有心结，我还担心你想不开呢！你和学斌的感情那么深，他却背叛了你，最后还是自尽离你而去，留下你和仨孩子可怜巴巴。” “花荣，不提了，生活坏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好起来，因为它无法使你变得看上去更坏。” “巧珍，厚德载物，你这么善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人生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谢谢你，花荣，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只有承担起人生之路的风雨，才能受得住这鸡零狗碎生活中的彩虹满天。” “看你这眼睛肿的像个脱皮的核桃，可怜人，你去村里哪里去看看吧！吃上两天药，眼就没事了。” “不碍事的，我这眼啊，是心里有事，急的熬成这样了。” “啥事把你急成这样？不是你那花蕊在想肉棒了吧？不过，巧珍说句真心话，学斌走了，你晚上睡觉闭上眼睛，你那乳鸽就不寂寞？一天两天也就算了，时间长了你总不能自摸啊？女人要为自己而活，你就心甘情愿为他一辈子守寡？你可得想好了，现在要是遇到机会了，就找个好男人，这样，也可以减轻你生活上的负担，这要是再过几年，孩子们长大了，你就是有心再找也不会遇到合适的机会了？你可要想好了。” “花荣，你怎么会这样想？这些荤词你从哪里学来的，不是被谁带坏了吧！我已经没有那样的欲望了，我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事情做好，桃子虽然好吃，可是不踮起脚怎么够到？那些够不着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会令人感到痛苦罢了！为了学斌，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就是再再苦难也要把她们抚养成人。” “他都这样对你，值得你这样付出吗？再说人都死了，何苦为他苦守这个家？还有你那公婆，我看就是前世仇人，存心向你们来讨债的，学斌走了，看你公公以后谁给他钱？他不是没钱，有钱都花在别的儿子身上了吧！” “花荣，我已经想好了，兑现我当初对学斌的承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你可不要后悔啊！” “绝不后悔。” “看你这眼睛还这么红？” “还不是因为那口井？” “井？” 巧珍把花荣带到吃水井边：“是啊！你来看。” “哇！巧珍，我太佩服你了，这么大的工程你怎么不找人帮忙呢？也不跟我说一声。” “找人干不也是得花钱吗？” “可是，这男人干起来都累的活，你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天啊！你太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了，你的优秀无可阻挡。”华融看着这打的有模有样的井，大吃一惊。 巧珍微微一笑：“女人也能顶起一片天，我这不是做到了？当你强了，所有的困难都会为你让路。” 第350章 小小一片草，变成金元宝 “巧珍，啥时候开始，你开始变得这么强大了？连跟我说话的口吻都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我也没怎么觉得？可能是我经历不幸的事情多了，也就变得不以为然了，你若是我，经历了人生的坎坷与磨难，也会变得豁达与从容。” “那是肯定的，巧珍，赶紧躺下休息一会儿吧！以后不要熬的太晚了，容易衰老，没身体也没啥好处，乡里乡亲的，以后你要是有啥事，你直接叫我就行。” “好的，我只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看你说的，多外气。” 看着花荣欣然离去，巧珍拿起暖瓶在洗脸盆里放了半盆热水，用毛巾放在眼部开始热敷十分钟，不仅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还能活血化瘀对于熬夜引起的眼睛红肿十分有效。 巧珍想到去年夏天暑假，俊红看电视时间过长，也出现过双眼发红干涩的现象，她带着俊红去村里卫生室开了消炎药，医生说是内热太大引起的红眼病，三天的药吃完之后，左眼好了，右眼开始出现黄色浓稠的眼屎。 连着又开了三天药，吃完之后，还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转，俊红眼睛红肿半睁着眼睛，大声嚷嚷叫着自己变成了小白兔，会传染人，吓得门也不敢出去了。 万般无奈之际，她只好把死马当成活马医，拿出在背坡的密林处挖过晾干的蒲公英，也叫婆婆丁、黄花苗，她抓了三四棵放在铝锅里用沸水烧开，等到花中的叶绿素释放出来变成绿色，倒在盆里待水温慢慢变得微凉，用毛巾在眼部热敷，锅里的蒲公英水让她一天喝上几次，没想到俊红的红眼病竟然奇迹般的被彻底痊愈。 后来，她知道了蒲公英浑身是宝，在农村四处遍野皆是。不仅是天然的消炎药，还是药草中的皇后，它能清热解毒，利尿排毒。 看到自己的眼睛，不如试试同样的办法，这野生野长的草本植物无污染，不比吃药强？ 秋日的阳光是那么和煦柔软，花儿和秋风打情骂俏，小鸟与芦苇荡耳鬓厮磨，她欣喜地提起竹筐，带上工具去背坡采摘蒲公英。 这个时候是采摘蒲公英的最佳时机，经历了几个月漫长的生长，它汲取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这宿根植物的蒲公英根系有了夏天积蓄的能量，厚势而勃发根茎有了泥土的滋养，长得愈发粗壮，连同叶子和花一同挖出，是蒲公英药力最强的时候，晾干之后用来泡水能充分发挥药效。 蒲公英顺势而长，那在暖日融融之中目光可及的蒲公英，盛开着黄色的新鲜黄花热烈而又奔放，不卑不亢迎风而舞，它守候在溪头田边、沟渠荒地，子孙后代栖居在此，成片成片的繁衍。 看着这黄色的小花楚楚生情，巧珍想起蒲公英上面残留的泥土、细菌被洗去的时候，她在竹帘上铺满薄薄的一层放在通风的地方，那花朵遇到风一吹，便收拢花瓣，卸下彩妆，换上银色的霓裳。 风在耳边呢喃，花朵便迫不及待张开丰满的羽翼随风流浪。成熟后的种子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个喜人的白色绒球，那绒球是一把把小伞组合而成，它孕育的是新的生命，这便是——种子的力量。 微风吹过，蒲公英的种子在风中天南地北自由驰骋，风停的时候，蒲公英飘到哪儿，哪儿就是它的家，存活率很高。 “巧珍，快来，这边好多蒲公英。”学斌的话好像在耳畔回响。在田间，她似乎又听到学斌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跑到背坡、玉瓶山采摘蒲公英的情景，郁郁葱葱的树林中，蜿蜒崎岖的小溪旁，田间沟壑的荒地里，都留下了他们采摘蒲公英的身影。 巧珍哈哈大笑：“这哪是蒲公英，这是小蓟草，你这成天只知道在厂里上班，蒲公英和小蓟草都辨别不清了，这就像城里人来到了乡下，分不清小麦和韭菜。” “我这不是眼睛昏花，没有看清楚吗？再说，小蓟草的功效也可以凉血止血，这也是现实版的清热解毒口服液。” “你总是把我说的瞠目结舌。” “一样的道理，不要那么死板。” 巧珍看到学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滑稽表情，抑扬顿挫的唱起来了《朝阳沟》选段：“那不是芝麻是棉花，是我认识这块是荆棘，那不是荆棘是芝麻，希望你到咱家，知道啥再说啥，别光说那外行话，街坊邻居听见了，不笑出眼泪笑掉牙笑掉牙啊——” “呀！我裤子上扎满了鬼针草，这玩意儿比苍耳一样喜欢粘人。””学斌看到裤子上沾满了像针一样的刺，顽皮的像个孩子。 巧珍一看自己，这鬼针草不知何时就神出鬼没粘在了自己身上，她捧腹大笑：“你看，我身上也是，不碍事，回去把裤子放平，用透明胶布在有鬼针草的地方来回粘去，鬼针草就被吸附在透明胶布上了。” “这多浪费透明胶布，还不如用粘毛器，来回滚动方便。” “也行，看你个人习惯。” “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在前面挖蒲公英，你在后面捡，这样拿回去洗后晾干之后，还能喝上好久，到时候你再给我装点，之前的蒲公英已经喝完了。” “说的没错，这很容易的事，不过，还是建议你不要喝太多，一次泡一点就行，这东西虽好，但是性寒，喝多了会伤脾胃，有的肠胃弱，喝了之后不适应还容易腹泻。” “是啊！酒再好不能贪杯，东西再好也不能多喝，凡事还得适可而止。” “学斌，你看那边还有，成片成片的，看上去多新鲜啊！”巧珍兴致冲冲地跑了过去，很快就采满了一筐。却发现这一切只是回忆，和他走过的地方是那么刻骨铭心，就像真的在自己身边一样。 金色的叶子轻舞飞扬，悄然落下，有的像翩翩起飞的蝴蝶在空中飞来飞去，它们跳跃着，旋转着；有的像大雁展翅高飞，用最后的力量，去演绎生命的华章。 万物竞秀，山河有声，一切是那么灵动而又生机，巧珍望着天空，想着学斌的音容笑貌，听见了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领头的麻雀在前面飞着，嘴里发出阵阵声音，不时拍打着翅膀，独领风骚，带着自己的方阵。 成群成群的麻雀铺天盖地的冲着自己飞了过来，刹那间，成百上千的麻雀从头顶掠过，消失在前面不远的树林处，那声音不绝于耳。这是百鸟归巢的景象啊！ 听到麻雀的鸣叫，她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田野里生长的宝贝，既然有这么多的功效，为什么不拿到集市上卖呢！在普通人眼里是平常不过的野草，说不定遇到识货的人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小小一片草，变成金元宝。物以稀为贵，把蒲公英换成钱，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巧珍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她觉得美好的生活正在向自己招手。 地上的落叶仿佛在回味着秋天最后的味道，它犹如一条金光大道，载着梦想的风帆驶向远方…… 第351章 巧珍卖蒲公英收到假钱 新鲜的蒲公英采摘完已经接近黄昏，看到天色渐晚，也该给孩子们做饭了，她才拍拍身上的灰尘，挎起竹筐依依不舍回家，想想今天的劳动成果，还是收获不小。 俊芳这一星期也该回来了，她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多挣点钱，不仅可以贴补家用，俊芳去学校的生活费还有着落了。 她起了个大早，在锅里给孩子们留了饭，匆匆吃了几口，袋子里装了两个馒头，带着满满的一筐蒲公英徒步走到集市上去卖。 早上的寒气有些冷，星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花虎从门缝里溜出在主人后面不知疲倦地追赶，那声音充斥在村里的每一个角落，渐渐，从远处也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几声狗叫。 花虎走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出于警惕，它不敢再往前走，巧珍回头望了一眼，花虎唧哝的叫了两声便回家去了。 她顾不得停歇，走了五里地赶到集市上的时候，天还不亮，这时，巧珍已经累的软弱无力。 集市上卖菜的商贩们已经在忙活着，还有那些跟她一样种白菜、萝卜、西红柿之类的小贩，拿着从家里带的早饭，那市井的烟火气好像在拍电影一样，把生活的细节呈现的惟妙惟肖。 巧珍找到了一个人流量大的地理位置，把蒲公英放在流动摊位之间，坐在那里，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馒头坐下来吃，眼睛看着从集市上你来我往，形形色色的顾客。 虽然穿的不薄，但还是抵御不了寒意，她的手冻得通红，粗糙的双手来回搓着，双脚也开始不停使唤，实在冷了，就用双手哈一口热气来驱赶。 等到太阳出来就暖和了，她仿佛又想起当姑娘那阵在集市上卖杏、灰子的经历，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时间长了，才知道做生意这一行，学问深着呢！ 杏和灰子的品质不但好，而且摊位的选择也是她需要思考的问题，隔行如隔山，一行也有一行的门道，都说摆摊也像闯江湖，有靠新奇商品和巧舌如簧发财的，也有靠诚信经营打出一片销路的。 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让她也有了经验，别人卖的贵，她就稍微便宜一点，为的就是图一个销量——薄利多销。 同一个地点，过往的经历似曾相识，对她来说是那么熟悉，当年的经历而今又要重复一遍，只是所卖的物品不同罢了，时间在变，连环境也发生了改变。 “正宗川味卤鸡蛋，味道好的很，一块钱三个。”喇叭里充满魔性的声音响起。 “黄河大鲤鱼，爱上它，没道理。”卖鱼的商贩撕心裂肺的吆喝声响起。 “水中明珠小河虾，火辣鲜香，每一口都是真滋味。” 干啥吆喝啥，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就觉得商场就是战场，乡村集市也是人才济济啊！ 看到正对着自己的摊位也有一家卖蒲公英的，看着品质不怎么样，却很有人气，巧珍好生羡慕，怕什么，集市这么大，公平竞争才是硬道理。 她灵机一转，不如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何不为自己的蒲公英做代言：“蒲公英好，蒲公英妙，蒲公英去火少不了。” 很快，她的声音被埋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还是准备不够充分，没有带个茶杯过来，再吆喝下去，声音岂不是要沙哑？ 想到这里，她心里滋生了一个好主意，向周围卖沙梨的摊贩借了一个不用的旧纸箱和一支笔，在上面写着大而醒目的字体——蒲公英量大从优。 虽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是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做生意，同行是冤家，很忌讳相互打探自己的价格，为了跟同行杀价钱，大搞价格战，价格越低，最终利润也就所剩无几了。自己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生气的。 棋逢对手见输赢，落棋无悔，可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犯糊涂。趁着冬天完全没有来临之前，万物没有萧瑟，她得把握这有利时机，把蒲公英卖出去，要不错过了，就只能等到春天了。 “大姐，你这蒲公英看着挺新鲜的？我看你上面写的是量大从优，怎么卖啊？”她白皙的皮肤，鼻子高高耸起，五官张扬却不甚完美，透露出勉强的笑意，文质彬彬的说。 巧珍没有想到，半天不来人光顾自己的生意，一上来就是大手笔，她心里高兴的乐开了花：“你要多少？多的话可以给你优惠。” “全要，我是做药品生意的。” “一斤5元，全要的话，可以每斤按4元来算。” “人家晾干的蒲公英才要5元，你这湿的都要这么贵？便宜点。” “一分价钱一分货，庄稼人也没啥别的本事，出点力挖点蒲公英多不容易，你看这一棵一棵看上去多水灵。” “看你也是一个厚道人，那你称一下，看多少斤数，全装住吧。” “大妹子，你来看看秤，总共四斤半。” “大姐，零头免了吧！” “行吧！你给二十元就行。”巧珍把蒲公英装好，心花怒放地说着。 巧珍第一次看到自己赚了这么多钱，她手里攥着这一张二十元的纸币，来不及多看。她眉开眼笑，展露出内心的喜悦，望着顾客离去的背影看了好远。 蒲公英这么快就卖完了，她想早点回家，想到了孩子们，今天卖了这么多钱，也回家好好奖励一下他们。 巧珍看到色泽金黄刚出炉的水煎包，底部的酥皮薄可透光，只要轻轻咬上一口，就能听到那焦香酥脆的声音，那面皮的蓬松柔软，石头上沾着馅料的汁水。 俊红平时就喜欢闹着要吃水煎包上的酥皮，水煎包好吃不好吃全在于出锅前倒入的稀面浆，用筷子轻轻一搅，倒在在锅中，刺啦一声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酥皮，可以更好的让水煎包的底部全部连在一起，也是水煎包好吃的独到之处。 “老板，水煎包咋卖？” “一元钱六个。” “这么贵？”巧珍想到自己在家用包子锅打一锅吃的肚子发撑，可是她也想让孩子们吃点好的。 “你尝尝我家的水煎包，满口爆汁、外皮酥脆带着焦香，只吃一口就叫你忘不掉。你要多少？” “给我来三元钱的吧！”巧珍边说边把钱递了过去。 水煎包老板拿着这二十元钱觉得不对劲，又对着荧光透视，二十元水印的线条看上去模糊不清，缺乏立体感。 他郑重其事地说：“你这钱是假的，要不你给我零钱也行。” “假的？怎么可能？这钱是我刚才卖蒲公英，顾客刚给我的钱呀！”巧珍惊愕的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 第352章 为凑俊芳生活费，巧珍走了二十五里去献血 “千真万确，你摸摸这触感，听听这声音，再看看这颜色，很明显就是一张假钞嘛！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多少面额的钱没有见过？” 巧珍的泪水奔涌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她收到顾客二十元钱的时候，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可现在，她满心的委屈，满心的自责，这是她花费了多半天时间才采摘了一竹筐的蒲公英就等于免费送人了。 起五更打黄昏想着来到集市上卖点钱，来回走上十里地不说，饭吃不好，觉睡不香，在这里眼巴巴的望着人流量，等着顾客前来购买，没想到却收到假钱。 “老天呀，你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希望，又给我一个失望啊！为什么要让我一边拥有一边失去啊！我只是想养家糊口，这难道有错吗？” 她心里觉得堵得慌，挣得也是辛苦的血汗钱，何况价格已经优惠到最低了，巧珍想不明白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这样做呢？那失落夹杂着懊恼而又无可奈何，她不理解花假钱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又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接到钱的时候没有仔细去看。 巧珍被这种五味杂陈的心情交织着，纠缠着，她觉得所有的辛苦在这一刻都付之东流了。 买水煎包的好心提醒着巧珍：“哎，大妹子，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是被人钻了空子，这挨千刀的，拿着假币来花钱，还嫌老百姓不够可怜，你以后可得多长点心眼。” 泪水在她的眼眸中翻转，无法掩饰内心的的无助，感到又一次被失望击垮：“老板，这水煎包我本来是要回家给孩子买的，我……，我就不要了，我现在就去找刚才买我蒲公英的人，把钱退给她，这蒲公英我不卖给她了。” “你是没有做过生意还是咋的？你这也想的太天真了，这集市上人这么多，人家前脚刚走，离开这么长时间，你到哪里去找？她知道花的是假币，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生怕你再反应过来再找她呢！一句话，给钱当面结清，过后概不负责，这是人的本性，你还是太善良，吃的亏少，上的当不够，受打击多了，就记住了。” 巧珍语无伦次的声音传来：“可……可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就当是花钱买教训吧！” “可这……，唉……”巧珍唉声唉气的说着。 “看你也不容易，这样，今天的水煎包就当是我免费送给你的，拿回去让孩子们尝尝。” 巧珍连忙阻止道：“我们素昧平生，这可使不得。” “怕啥，这就叫萍水相逢，你再次路过我这里多来几趟就行了。” “老板，真的不用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天收到假钱这件事，我心里确实不好受，你也为我上了一堂思政课，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也是看你可怜，才给你说这些，要换做别人，我才不会说这话。” 巧珍本想蒲公英卖了之后，拿着这钱给孩子买些好吃的，现在呢，收到了假钱不说，连蒲公英都没有了，还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脸上的快乐，别人看得到，心里的痛又有谁能感觉到？看不见的伤疤最疼，流不出的眼泪最委屈，辛酸，一个人慢慢品尝就好，难过，一个人承受就好。 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悲伤，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莫名的失落起来，集市上《渴望》的旋律响起，她闭目聆听，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舒缓内心憋闷的心情。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问询南来北往的客……” 回去的路上，天上的云在悠悠荡荡，就像飘泊的心儿没有了方向，风吹走了忧愁，却带来了忧伤，她想化作轻盈的晚风，却只是多愁善感的惆怅。 “妈，你去哪了？早上起床的时候没有见你？”小芳望着母亲黯然失色的脸庞说道。 “没什么，去地里转转。” 小芳看到母亲的表情不对劲，一语中的的说：“你骗人，去地里天不明就去吗？那么早，是不是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们啊！” “你这孩子，啥时候学会察言观色了？锅里给你们留的饭吃了吗？” “当然吃了，我知道你是想大姐了，昨天你又说梦话，我都听到你叫大姐的名字了，大姐是不是这一周五就该回来了？” “是啊，今天星期四，那就是明天，时间过的真快。” 蒲公英的钱也没有挣到，俊芳回一趟家的生活费可该咋办？她在学校比较仔细，可是再仔细也得让她吃饱穿暖，卖头发的钱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过了今天就是明天，她得想办法在俊芳回家前给她准备好去学校的费用。 巧珍在电视上看到过献血的场景，虽然自己有些晕血，为了孩子，也愿意去试，权衡利弊，她还是做了这样一个大胆的决定——献血。 她拿着身份证来到了县里街边上的献血车那里，这似乎让她看到了希望的光明。 “医生，我的血型是o型血，我想献全血可以吗？” “可以。根据《献血法》规定，无偿献血是主旋律，献血后，血站会给予一定的交通补贴，但这并不是献血本身的报酬，而是对于因献血而产生相关费用的补贴。通过献血，不仅促进你身体的新陈代谢和血液循环，还能帮助需要输血的患者，让他们得到救助的同时，为社会做贡献。” 巧珍灿若星辰的双眸闪耀着希冀：“那太好了。” “不过，为了对你健康负责，我得先给你测下血压，这是献血前的基本要求。”医生微笑相迎，神情专注看着水银柱上的数字走走停停，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巧珍觉得心跳加速，突然有些紧张，她尝试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做了几次深长而又缓慢的呼吸。 “放轻松点。”医生微笑相迎，神情专注看着水银柱上的数字走走停停，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好，同志，测了你的血压，发现你的血压偏高。你之前血压正常吗？” “有过高血压。” “不好意思，高血压患者如果献血，会出现危险状况发生，献血之后，血液流速过快，会出现头晕，手脚麻木现象发生，引起脑供血不足。” “医生，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们也是为你的身体状况考虑，像你这种情况前提是要血压稳定，就算是献血，也不能太多。” “可是，我现在也需要这费用，我从村里走了二十五里山路才来到了县里，我身体没事的。” “发生了危险怎么办？你不要命了吗？我再看看你的脉搏看是否符合要求？” 巧珍惶恐不安地表情变得充满了活力：“怎么样？我是不是就可以献血了？” 医生摇了摇头：“正常的脉搏60—100次\/分，而你的脉搏次数也有异常，不在规定的范围内，不符合献血情况。” 巧珍潸然泪下：“医生，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男人离我而去，一个人在家带着仨孩子，你就行行好，抽我的血吧！” “我理解你的难处，你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我们秉承的也是一切为了病人的健康，希望你能体谅。” 第353章 献血被拒把粮卖 献血献不成，这来回步行走着就是五十里，巧珍失望的回到家里，双腿失去了知觉在微微颤抖，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再向前挪动。 巧珍坐在床上脱下鞋子，才发现自己的脚拇指已经挤出了白色的水泡，那泛起的疼痛，仿佛像千万根细针扎进了她的心头，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连指甲盖也快要掉了。 想想今天真是太累了，走路走到脚痛，她不知道这样苦逼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巧珍在家吗？” “谁啊？”一阵嘎吱的开门声惊醒了巧珍，声音不是很大，屋子里太过安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到。 巧珍脚步僵硬，缓缓的向院里走去，只见村里的电工杨松超推门而入，将梯子紧贴墙面，从口袋里取出纸和笔，顺着梯子往上爬。 “过来了，松超，到了月底一看你来抄电表就知道又该交电费了，你这天天爬高上低的，可得注意安全啊！” “嫂子，我吃的就是这碗饭，早都习惯了。”松超拿着随身携带的电灯，对准电表，口中念念有词的读着数字，这是他来的主要目的——为收电费而来。 他用笔在纸上写下刚才抄表的数字，又顺着梯子向下的方向往爬，直到双脚平稳落到了地面，才收起了梯子，这样的动作一天之中不知被他重复了多少次。 “这个月电费多少？” “和上个月一样，4块。” “这么多？0.22元\/度,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不会的，你要不信可以过来看看，你看这电表走的度数名副其实，可不是我胡诌出来的呀！80年代0.18元\/度，90年代0.22元\/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价格啊！也不是我自己规定的，电费村里每家每户用电量情况使用不同，电费的价格也都不一样，少则两三块，多则三四块。” 想着那屋里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灯泡，最费电的就是自己家的那台电视，俊红回到家就眼睛盯着电视机，脚不落地，吃饭都叫不动，晚上下了自习回来还看，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连电视也忘记关了，这电费高的原因应该是出到这里了。 巧珍拿出卖头发剩下为数不多的钱，从中拿出了两元钱交给了杨松超。 走了这么远的路，这才觉得肚子叽里咕噜的响个不停，她走向灶房，顺手拿起来了一个馒头放到了嘴里，原来人在饥饿的时候，普普通通的一个馒头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原来自己也是美食家。 吃了一个馒头，她又为自己倒了一碗白开水，白开水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解渴饮料，三口两口下去，这才觉得肚子没有那么饿了。 一天跑来跑去让她感到疲惫不堪，夕阳的余晖迫不及待的映照在树林中，这时的晚风已经有了冬天的味道。 俊芳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回来了，一周没有见到母亲的影子，她心里满是欢喜。 “妈，我回来了。”俊芳的声音还是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 父亲悄无声息离她而去，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母亲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记忆，在学校的时候，她无时无刻在惦记着母亲。 俊芳看着母亲没有光泽蜡黄的脸，一番惆怅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多想像别的同学一样能骑着自行车，或者乘着三轮车到县里的学校，可是，自从父亲走了之后，家里的日子更艰难了，她只能节衣缩食。 看着母亲日益劳累孤苦无依的身影，她百感交集，她恨自己没有能力去帮助母亲，地里的庄稼已经够母亲忙的了，加上俊红和小芳的花销，家里家外，哪一样不需要奔波操劳，生活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她体会着母亲的辛苦，母亲给自己一星期十元的钱，她只能勤俭节约，她不舍得，一分钱当成两半花。 每个星星的夜里，她渴望回家，看到母亲温暖如春的笑脸，可是，一回到家她又不忍心再张口向母亲要钱，她心有领会感受着母亲的辛苦，体会着母亲的伤悲。 为了能省点来回学校的路费，她只能提前吃好饭从小路翻山越岭走到学校，这一走就是二十五里，最开始的时候，她走到学校历经七个小时，现在她走的速度越来越快快，连跑带走三个半小时走完全程。 为了能在学校少花点钱，去学校的时候，俊芳总会带上一些干粮，拣学校最便宜的饭菜吃，往往是别人吃完饭了她才去食堂，她知道妈妈给她的每一分钱都很不容易，那是血汗与泪水换来的，除了力争上游，用优秀的成绩证明自己的努力，她无以回报。 巧珍接过俊芳手中的书包，心疼地说：“看你身上满身大汗，不是又走路回来了吧？” “妈，我不累，我走的是小路，比大路走着近多了，我现在走的速度可快了，早都已经习惯了。” “你这孩子，路再近，走着下来也得好远的路，为什么不坐三轮车回来呢？” “妈，再远的路走的快了也有尽头，何况我一坐车就晕的厉害，呕吐的不行。” 俊芳安慰着母亲，她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是不舍得花钱，直到上次走路回家回家，鞋子太硬，走的时间太长，脚后跟磨出了鲜血，那血的痕迹粘到了袜子上面，筋骨连着心，拖下袜子泡脚的时候，连肉皮都是痛的。 母亲问她，她才说自己是从学校一路走到了家里，俊芳看到母亲眼中泪花翻滚，她被母亲浓浓的爱意温暖着。 “傻孩子，你现在上高中，学习紧张不说，时间上也很紧张，别不舍得吃，不舍得喝，营养得跟上，别光吃那腌的咸菜。” “妈，你不用担心我，馒头就咸菜就挺好的，我最牵挂的放心不下的是你，爸爸走了之后，你看着比以前更瘦了。” “我没事，这次去学校需要多少钱？” 老师让交30元钱买绘画的用具，主要有画板、画纸、笔刷、颜料、铅笔、橡皮、调色板还有刀片，想到这些零碎的物品，还有生活费，俊芳头都大了，她还不知道如何开口？ 巧珍看到俊芳有心事，温声细语地说：“俊芳，你看着妈妈好好说，需要多少，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需要40元，老师让买绘画的用具这个需要30元，另外的10元我做生活费来用。妈，你从哪里来的钱？” “你别管，我来想办法。生活费10元够用吗？不够这次去学校就多拿点。” “够的，要不......要不我就不买绘画的用具了。我带点干粮省点吃，就可以对付一周，还能省下来一点钱。” “胡说八道，那怎么可以？钱的事你不要操心，你好好学习就行。” 农民种地全靠天，手中有粮，心里不慌，粮食可以填饱肚子，那应该也可以卖掉换钱。巧珍寻思着，不如卖掉粮食换成钱给俊芳，加上之前剩余不多的钱，她去学校的费用就会迎刃而解。 第354章 巧珍顺利卖粮，董秀娥使出幺蛾子 巧珍把家里推土车上的灰尘用毛巾擦干净之后，走到围着的粮囤那里，眼睛久久注视着，心潮跌宕起伏，刹那间，饱经沧桑的回忆在她面前一幕幕上映，她掀开屯顶上的盖子，这是她用芦苇编织起来的，主要防止灰尘、老鼠和害虫进入粮囤。 她拿起那个依附在时光中的老去的葫芦瓢，虽然表皮有着裂痕，但是舀水舀面盛物却很方便，她用面布袋把装好的三袋小麦扎紧口放在车上，准备趁着明天天不亮去集市上赶会。 “妈，你拿麦子这是要干什么？” “把粮食卖了给你换钱上学用啊！” 俊芳走到架子车那里用双手拦住了母亲：“妈，粮食卖了，咱们一家吃啥喝啥呀！” “只要你上学以后有出息，别说卖粮食，就是要妈妈身上的血我都愿意。” “妈，我不买了，我可以和别人一块用的，也不会耽误我什么？” “看你说的是啥话，现在正是学习上花销的时候，再苦再累也就这么多年，听话，老师让买就买吧！你从小就刻苦勤奋，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是妈妈心中的骄傲，虽然你爸爸走了，但是妈妈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全力以赴去支持你。” 俊芳看着母亲操劳的身影，回忆起和她相处的每一天，都特别温暖，这个家不是很富裕，可是母亲给予了她幸福，给予了她宽容，给予了她坚强，更多的是面对生活的勇气。 母亲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种植出来的粮食，却因为自己购买绘画的用具拿出来去卖，她于心不忍。 看见装满一车的麦子，她心里顿感心疼，刚过上温饱的生活，幸福的日子眼看就要到来，父亲就这般残忍离自己而去，爸爸啊！你能听到我对你的呼唤吗？ 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生计，一年下来没有多少收成，母亲眼下却要为了帮自己凑足去学校的费用而卖粮食，她感到无奈，也很彷徨。 这一夜，巧珍睡了个早觉，为俊芳的上学的费用做好充足的准备，趁着天不亮要早早来到集市上找一个有利位置。 上次卖蒲公英收到假钱的事情让她记忆犹新，这次，不管怎样要高度警惕，吸取前车之鉴，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谁家的粮食是不劳而获就轻而易举得到的？谁家的钱又是从天上无缘无故被刮风刮过来的，她不时地提醒着自己，不能疏忽大意。 巧珍做好早饭，给俊芳交代了一声，趁着星期让她在家看着俊红和小芳，一到周末，俊红醒来的时间总会比平日里上学要晚许多，完全成了床的仆人。 她收拾利索，推着家里的那辆手推车载着麦子的重量准备出门，寒风像刀割一样吹着巧珍的脸颊，岁月的沟壑在她眉间堆积，额头上渗透成一层细密的汗珠，两根肩带深深勾勒出瘦弱的肩膀。 她在茫茫的黑夜中吃力的推着车子，双眼凝视着远方在缓慢前行，风冷飕飕的，让她感觉走起路来身子摇摇晃晃，行路难，难于上青天，只是为了能够竭尽全力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她知道自己默默付出的背后，是孩子们对希望的渴求，对梦想的追寻，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个人去往集市的路，漫长而又遥远，她去过太多太多，走路去过，被学斌用自行车带过，每次回来都有不同的收获，那时的她，是对家庭生活用品的采购者，而今，她是以另一种身份——商贩的形式出现。 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也许，只有用心用情用力的活着，才能抵挡岁月漫长。 乡上的集市很热闹，巧珍看到也有不少和她一样的粮食商贩，巧珍把麦子找到一个地方放好，等人前来购买。 巧珍也很无奈，种庄稼和养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心里纵使有万般不舍要卖这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可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中午，可是依然没有见人来买，巧珍的心中不由得心急如焚，为了给俊芳凑费用，如果麦子没有卖掉，她怎么能换钱回去让她上学，孩子们还在家等着呢！ 她越想心里觉得越急，在急需要用钱的时候，觉得一分一钱都很重要，终于来了一个诚心实意要购买粮食的顾客。 “你这麦子咋卖的？” 巧珍看到顾客前来，笑语盈盈地说：“2毛\/斤，你要多少？” “我先看看质量，品质好的好多要点。”买粮食的顾客不紧不慢地说着。 “大哥，你看这麦子的质量不仅颗粒饱满，看上去也收拾的很干净，你闻闻这麦香，多么纯正。” 他用手捏了几个麦粒放在嘴里品尝了一下，欣欣然点了点头。 “这有多少斤？口感不错，我都要了。” “一袋50斤，三袋，总共30元。” “不能再便宜了吗？” “大哥，我给你的已经是市场最低价了，你看这满满一车麦子卖不了多少钱。” “那就这吧！” 巧珍接过顾客给她的30元钱，这次她变得机灵了一点，想到上次水煎包老板说的一看二摸三听认钱的小技巧，她仔细的辨别着钱的真假，又怕不放心，又让挨边地商贩帮她看了钱，确定钱没有异常才放心收下。 “大妹子，你是没见过钱还是咋的？收个钱还这么多事，难不成我给你的钱还会有假？” “你是不知道，大哥，我上次卖蒲公英就是因为收了20元的假钱吃过亏，白辛苦了一场。” “怪不得呢？你小心翼翼的，谨慎点总没坏处。” “庄稼人太不容易了，收到假钱，一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后悔都晚了。”巧珍拿着顺利卖粮的30元钱兴高采烈的说着。 她默默看着这30元钱，这是她通过自己的劳动所得，她心里乐开了花，想到与俊芳所说的费用，还有差距，她从卖头发剩的钱那里又抽了一张10元，钱总算凑够了，只要在俊芳上学时不影响使用就行。 想起家里的孩子，那次因为无意收到了假钱，没有买成水煎包，为了感谢老板对他善意的提醒，她特意买了三元的水煎包，带回家准备让俊芳她们尝尝。 “俊芳，看看这是什么？”巧珍喜出望外地拿着这卖粮的钱对俊芳说道。 “妈，你好厉害，这么快的时间就把粮食卖出去了。” “遇到了一个好心的顾客，人也爽快，要不真不知道回来到什么时候了。” “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雪中送炭，我真的不知道该咋办？” “我是你妈，谢啥，还这么客气，如果不是打那一口井花了费用，现在也不至于用钱的时候，这么艰难。” “妈，我真想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早点为你分担生活中的风雨。” “真是好孩子，对了，快来尝尝妈妈刚给你们买的水煎包，味道可好吃了。” “妈，你先吃。” “你们吃，妈不舍得。” 俊芳拿了一个水煎包放在母亲嘴边：“不嘛，你吃我再吃。” 巧珍轻轻咬了一小口：“嗯，真好吃，你这孩子，从小吃东西就想着我，趁热吃吧！” 有水煎包吃了，俊红闻到期待已久水煎包的香味，一骨碌从床上下来。 董秀娥见到巧珍大早上推着车子载着粮食，她心中嘀咕，不知道周巧珍在搞啥名堂，这学斌都走了这么长时间，家里的生活费早用完了，说什么也要去她家看看耍啥花样？ 第355章 董秀娥心怀不轨，还要顺手牵羊 水煎包的香味不断刺激着董秀娥的味蕾， 她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长气，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诱人的香味了，那不知道什么是滴溜溜的眼神在屋里看着。 “哟，这水煎包看着不赖，吃着味道挺不错吧！你这媳妇是咋当的，光想着自己和孩子，不知道先有婆后有媳吗？来，给我弄两个尝尝。”董秀娥趾高气扬的看着巧珍，以居高临下命令的口吻说道。 “娘，这俊芳好不容易过周末从学校回来一次，俊红也吵着要吃水煎包好久了，我从集市上回来给孩子们买点让她们尝尝。” “真是个败家娘们，有钱烧里不轻，自己和面剁点馅儿，能花多长时间，还花钱去买水煎包，我看就是你嘴馋想吃了。” 婆婆的话像棒槌一样敲在巧珍的头上，这当头一棒，仿佛像无情的箭一样听上去格外刺耳。 婆媳关系远香近臭，这么多年，巧珍早已经习惯董秀娥说话做事的风格，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不想放在心上， 尊重、理解与包容是她多年对待婆婆总结出来的规律。如果斤斤计较，和她一样，心中只会郁结难平，有了好心情自然会有身体，有了好身体，才有力气保护好自己的三个孩子，面对未知的变数，才有信心与风雨搏击。 “娘，我也不知道你会过来，你尝尝这味道合你口味吗？”巧珍说着拿了一个水煎包放到了董秀娥的手里。 “拿开你的脏手，不会用筷子啊！我自己会拿。”董秀娥不屑地看了巧珍。 “嫌脏别吃吧！你做菜的时候，菜里不也是有头发。”俊红听到董秀娥的话，嘴角上扬。 董秀娥反唇相讥：“你说啥？目无尊长，话都不会说吗？” “娘，俊红不懂事，你不要跟孩子一样。” “真是气死我了，周巧珍，你会不会教导孩子？我看你就是存心的。”董秀娥恼羞成怒的说着，咬了一口水煎包，面是软的，底是脆的，馅儿是汁水横溢，满嘴流油，她顾不得擦手，一连吃了七八十来个，心中的愤恨才缓和了许多。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屋里宁静，董秀娥吃的太猛，就开始不停的打嗝。 “娘，你慢点吃，别噎着了。”巧珍倒了一杯水放到了董秀娥的手里，用嘴吸溜吸溜的喝着。 “小口慢慢喝，别呛着了，上年龄了，不敢大意。” “就你废话多，我问你，你早上天不明推着车带着粮食一个人干啥去了，你娘都不在了，你还想给你爹送粮食不是？真是吃里扒外的家伙，我告诉你，这地有我儿子的，他既然走了，那他的地就是我的地，以后你就别种了。” “娘，你要这样说，咱只能去村里说事了，学斌在的时候，你又啥时候管过他？哪个月没给你们钱？还有米面？学斌一走，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咋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翅膀硬了还想跟我顶嘴？” “奶奶，你不能这样说我妈，我妈她……”俊芳听到奶奶对母亲暗箭伤人的话语，仿佛像吃了一颗看起来甘甜却又酸涩的青葡萄。 董秀娥听到俊芳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护着自己母亲，她眉头紧锁在一条线上，眼神中透露出愤怒的光芒。 “你个黄头丫头，出言不逊还想教训我，滚一边去，周巧珍，这就是你教的好孩子？还有没有家教？” “俊芳，你带着俊红先出去玩。”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婆婆斥责，又怕她猝不及防动了火气会伤着孩子。 俊芳的鼻子在加速的呼吸，那即将爆发的委屈似乎一触即发。 “周巧珍，被我说中心虚了？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去干什么好事？我问你，学斌走后，这几个月的生活费你准备啥时候交，你想给我们一家饿死？心肠真够歹毒的。” “娘，我没有把家里的粮食往娘家拿，学斌一走，家里也失去了经济来源，你让我从哪里弄钱？这仨孩子上学的花销，也很紧张，有钱了我一定会给你的，你是学斌的娘，也是我的娘。” “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周巧珍，你既然嫁到这个家里了，就要履行你做媳妇的职责，虽说学斌走了，可是他的三个女儿还在，不都姓唐吗？我不问你要找谁要？你有没有钱与我有什么关系？地你不想给，那我今天也放出狠话，老娘今天就是问你要生活费的，学斌一个月给我三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袋米、一袋面这是生活必须品，这拖欠了半年，总共1800元，米、面各六袋，一个子都少不了。” “娘，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们现在紧巴巴的日子吗？不给我们留下一条活路吗？” “那是你的事，你给我哭穷干吗？你要不想过可以离开这个家啊！我和你爹把这房子让伟民住，他在外面多不容易，你们爱去哪里去哪里？” “坏奶奶，坏奶奶，你想的美，吃我们家包子还敢威胁我妈妈，这是我们的家，你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俊红听到董秀娥这样跟母亲说话，她如同骨鳗在喉，一吐为快的说着。 “你个臭丫头，胆子不小，啥娘生出啥孩子，看我咋收拾你？”董秀娥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俊红一听此言，汹涌澎湃的血液像沸腾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火，一直在指尖肆意流淌。 “娘，你消消火，俊红还是孩子呢！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孩子们上学紧张，费用都快凑不齐了，供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学斌要是活着，她也不想看到我们的家没了，我们的地没了，再因为钱的事大动干戈吧！你就不会为他多积些阴德吗？” 轮不着你来说我，既然这粮食没往娘家拿，你推着一车子粮食去哪里了？不让公公婆婆吃，去施舍别人，不长脑子的家伙，胳膊肘竟往外拐。” “俊芳去学校要买绘画的用具，还要生活费，下来就得40元，可是这钱往哪里借？我实在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把粮食卖了好给孩子换点钱，她一周从学校回来一次，我心疼她们也想让她们吃点好的，才买了水煎包，咱这当长辈的，总不能拖孩子的后腿吧！” “这么说我咄咄逼人了？卖了粮食有钱了还不给，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媳妇？”董秀娥质问着巧珍。 “这三袋小麦才卖了30元，好不容易凑够钱，如果没有了，孩子上学怎么给老师交这个费用啊！” “周巧珍，你以为你装可怜我就相信你的鬼话连篇，给不了钱也可以，那就用家里其他的东西代替，电视机、缝纫机、收音机、学斌的那辆自行车我全部拿走，我儿子既然不在了，他留下的东西自然也必须归我所有，这东西都是他买的，管你什么事？” “娘，你……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那自行车我准备让俊芳骑车去学校用的，你看孩子走了25里回到家，脚红肿不说，还是水泡，当奶奶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我过分？别给我找理由，这不就是你应该孝敬长辈的吗？别说的可怜兮兮，没有人会同情你，这是你应尽的义务。” “只要有我在，我就会替学斌把这个家守好，除非我死了。”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克死了我儿子。” “你……你口下留情啊！”巧珍浑身无力瘫倒在了地上。 “哼，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跟我这样说话？”她望了一眼粮囤，带走巧珍家中剩余的口粮，连家里的粉条、白菜、红薯也不放过，临走又用手抓了几个水煎包。 “住手，那是我的水煎包。”俊红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妈，你怎么样？”俊芳看到母亲倒在地上，连忙上前去扶。 第356章 帅鹏元旦出丑闹笑话 董秀娥欢天喜地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眉飞色舞，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心里高兴得合不拢嘴。 “那个臭娘们，真是欠扁？竟然堂而皇之当着自己的面开始找借口不给自己生活费，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想想学斌在世的时候，这老大儿子家里就有钱，自己不问他要，问谁要？老三一家还等着自己拿钱回去给他们改善生活呢！” 红要成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他现在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老三一家吃喝都指望着自己，完全是对自己不闻不问。 现在连老二家的那个巧云也开始怀孕了，想想当初自己和有才花费多少精力，用了多少心思，想把学斌和巧珍把他们盖好的房子让给学融结婚住，但是这老大儿子，老大媳妇宁愿以死相争，也不愿让出一步，真是个硬骨头。 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为了让这一家人还有老三家吃好喝好，她真是操碎了心，生怕哪点照顾不周，再落个埋怨。 有才为了向学斌要点钱，现在身体总算是恢复了痊愈，他年龄大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老头子在有个什么意外。 老六死后，伟民这个她看好的儿子也不怎么回来看自己了，自己的女儿成了家之后，也很少回娘家了，她心里的苦无处倾诉，无法排解。 她来到巧珍家里，想方设法多要东西，钱财也好，米面菜油也罢，拿回去总会吃上一阵子，她软硬兼施，威胁恐吓，能多拿就多拿，反正又不要钱。 没有如己所愿想要得到生活费，也少了米、面，连那些值钱的电视机、缝纫机、自行车那个臭婆娘却要拦着，依依不挠，她的心里滋生出来无尽的失望。 幸亏回来的时候，拿到了粉条、白菜、红薯，先这么凑合着吧！家里没面拿什么下锅？没菜拿什么去炒？还好，给帅鹏拿了几个水煎包，她得让他的乖孙子也吃上几个，尝尝新鲜。 她给帅鹏做了烤红薯，这是他最爱吃的，趁着帅鹏在外面玩耍没有回来，她在灶房里准备着晚餐，帅鹏的要求就是指令，可以说有求必应，这是她对帅鹏无条件的承诺，甚至宁愿委屈自己，缺吃少喝，也要让他吃好穿暖，心甘情愿，这也许就是隔代亲。 “奶奶，今晚怎么又是烤红薯？我都吃腻了，你就不会换些别的花样吗？比如把红薯炸成糖糕，或者把它放笼篦上蒸一蒸，烤红薯吃的我老是放屁，那频率几乎是每时每刻，分分秒秒，现在大家都叫我屁多多，唐帅屁。” “我的乖孙子，人吃五谷杂粮长大，放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这样说你的，奶奶为你出气去，他们皮痒想找抽？” “算了，你别去丢人现眼了，转眼就是元旦了，我在班里还有一个节目呢！其中的一个就是武术表演《少林 少林》。” “看我孙子多棒，都会武术了，你这个头机灵劲，适合舞枪弄棒，以后长大了，可以防身，没有人敢欺负你。饿了吧！奶奶去给你做好吃的。” 帅鹏想来想去，该吃的也都吃过了，今天不吃红薯了！我要吃炒土豆。 “行，小意思，绝对没问题。” 帅鹏想到元旦老师让同学们筹备节目，他竟然幸运的被老师现场点名，要他准备一个节目，他便欣欣然的同意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武术表演，也可以在同学们面前崭露头角。 元旦的时候，老师说过，到时班里的桌子要摆成一圈，桌子上会摆上瓜子、糖果来共庆佳节，想到大家边吃边观看节目的情景，他心里就很期待这一刻早点到来。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为了把节目的效果更好的展示给师生，他回到家里在屋里不断的练习着自己要演习的节目，那一招一式对他都是实力的较量，他要让同学们对自己准备多久的节目赞不绝口。 时间滴答滴答走着，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利用好最好的机会让大家看到他的出众。 帅鹏扳着手指头算着，元旦倒计时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节日的氛围越来越浓，班级里兴致正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心情。 爷爷又特意给他买了一包虾条，他吃了一碗饭就匆匆地来了个学校。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在元旦佳节到来之际，我们以不同的形式来欢度佳节，请欣赏唐帅鹏同学为大家带来的武术表演《少林 少林》，大家掌声欢迎。 雷鸣般的掌声在教室里声声传来，他在师生们羡慕的眼神中走到了教室中央。 为了表演这个节目，帅鹏算是在业余时间下了一番苦功夫，他从容不迫向师生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时，他突然觉得身子不适，肚子咕咕噜噜的叫着，想放却又不敢放。突然，菊花处传来一阵阵屁声，他尽力掩饰着，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尴尬。 他把声音压到最低，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准备开始节目前的热身动作。 他刚调整好状态，一声接着一声的连环屁又此起彼伏般的在教室里的空中响起，那声音惊天动地，如闷雷一样滚动，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高亢，时而低缓。 帅鹏尴尬地低下了头，脸色刷的一下子红了下来。 同学们看着唐学斌还未表演，却屁声连连，那声音不仅响，还特别臭，轻松欢快的心情瞬时没有了兴致，他淹没在大家鄙夷的眼神中。 “奶奶啊，奶奶，最近让自己吃这么多红薯，晚上他还吃了土豆，要知道如此，就不吃那么多了，他对自己贪吃的行为后悔不已。” 教室里同学们哄堂大笑的场面再次传来，帅鹏也想通过转移注意力去避免自己内心的尴尬，他刚要张口说话，一声无声的臭气又蔓延在教室中。 “这教室里什么味儿呀！这是要把人臭死的节奏呀！没有声音，简直就是毒气。” “臭臭臭，这人是屎变的吗？外面是炮声阵阵，里面是屁声连连，让人没有一点心情，连瓜子、糖果也吃不下去了，仿佛所有的东西都被沾染臭了。” 有人用手捂着鼻子，有人用手不停扇动着鼻翼，他实在受不了这一刻的自己，以后红薯就是再好吃，他发誓再也不吃一口了。 本来想通过自己的节目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告诉他们什么叫实力，没想到此情此景让他如此尴尬，好好的元旦，被出丑代替。 他忘不了同学们对自己嘲笑的目光，似乎把他所有的努力都否定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救场了？ 教室里乱糟糟的，老师似乎看出了帅鹏心中的无奈，他只好用充满期许的眼神，用鼓励的话语调动帅鹏的积极性。 中华武术，博大精深，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由请帅鹏同学上台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武术表演，请欣赏—— 嘟——嘟——嘟”老师的话音刚落，帅鹏的屁声又再次传来。 “唐帅鹏，你是传呼机吗？你是分分秒秒，每时每刻都在放屁，难道就不考虑大家的感受吗？你看你把空气污染的乌烟瘴气。”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嘈杂不已。 他无言以对，羞愧的无地自容，这一刻，内心被同学的羞辱在他的脑海中永远无法忘记。 本来想要为老师和同学们带来一个精彩的武术表演，却在元旦这样一个重要的节日里变成了一个笑话，精心准备的节目也没有顺利表演，再没有比这更令他羞于启齿郁闷的事情了。 第357章 帅鹏气愤不平怒问董秀娥 帅鹏神情恍惚，没精打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表情僵硬陷入了沉思之中，三五成群的小孩拿着白色透明的避孕套当气球玩，他却完全没有心情，懒得看上一眼。 “我的乖孙子回来了，今天在学校玩的开心吗？”董秀娥看到帅鹏回来的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那兴奋的样子像太阳穿过云彩放射出光芒。 “我都这么大了，别乖孙子长乖孙子短的这样叫我，我有自己的名字——唐帅鹏，知道吗？” 帅鹏气的不打一处来，听到奶奶的话，顿感怒气隐现，仿佛要来一场电闪雷鸣。 董秀娥不知所云的望着帅鹏：“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咋了？吃完饭拿着虾条去学校的时候，你还不是好好的吗？这去学校一趟，回来咋就这么大的变化，给奶奶说说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替你算账去，敢胆大包天欺负我的乖孙子。” “你又来了？我刚才说的你没记住？” 董秀娥怜爱的目光着看帅鹏，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好在一边撇着嘴傻笑。 奶奶不说还好，一说这样的话，帅鹏便想起来了在教室里屁声接连不断的情形，这让自己情何以堪，好不容易在老师和同学们心中树立起来的正面形象瞬间坍塌。 他竖眉瞪眼，那心里的不满让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连五脏六肺都变成了干柴烈火在熊熊燃烧。 看到帅鹏与往日的态度判若两人，她轻言细语的问道：“给奶奶说说，发生啥事了？看你说话不知轻重，都开始满嘴跑火车了，这可不好。” “都怪你，你明知故问还要问我？” “帅鹏，你说的这是啥话，我怎么惹你了？奶奶不知道啊！” “你是塞起耳朵不说话——装聋作哑，非要让我把话点明吗？” 董秀娥听到帅鹏这样的话早已成为常态，只要孙子满意，他心情不高兴的时候，说几句自己不爱听的话心中也能够接受，谁让帅鹏是她从小一手带大喜欢的孙子呢！为他付出再多的辛苦她觉得都是值得的。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敢没大没小给自己说话，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的孙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总是看不够，冷了怕他冻着，热了又怕他热着，连心情不高兴了，她也要花费好长时间哄他半天，只要帅鹏开心为止。 “奶奶老眼晕花了，到底是咋了？让你这么暴跳如雷，看把我担心的。” “做什么吃不行，不是吃红薯就是吃萝卜，好不容易吃个炒土豆，还是让我成了小丑，把我的脸都丢大发了。” “你这是小题大作，现在这季节，就要吃应季的蔬菜，反季节的菜多贵，那萝卜赛过人参，那红薯也含有大量的膳食纤维，能促进肠道消化。” “你还说？你知不知道由于你说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在教室里当着老师和同学们的面当众出丑，瞧你干的好事，我准备这么长时间的武术表演就被你这样搅黄了，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董秀娥听着帅鹏一本正经的话语像个大人，她心里又气又笑，气的是给自己说话没大没小，笑的是那语气分明就是大人的口吻，不知道是自己言传身教做的好，还是帅鹏脑袋瓜聪明一点就透。 “出啥丑了？是在表演的时候摔倒了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毛毛躁躁，你就是不听，疼不疼啊？” “你就爱主观臆断在那里瞎猜，你听我把我说话行不？” “看把俺小宝贝急的，是奶奶不好，可别生气了啊！要不，你爷回来看见你受委屈，又该带你去代销点买零食去了，你大伯走了，钱花完就没有了。” 帅鹏看也不看，讥讽的嘲笑着：“谁稀罕吃那破零食，便宜没好货，你真是的，一点都没有追求，我要去集市上去选贵的好吃的品牌零食，我都上初中了，还成天把我当两岁小孩看，老师多次在班里强调过，要培养我们自己的独立能力，你们却偏要跟着我，弄得我跟没有断奶的孩子似的，以后你直接给我钱就行，我自己去，记住——别跟着我。” “你是嫌奶奶老了，没用了不是？奶奶不是怕你自己去代销点买吃的喝的被商家忽悠吗？你又不会讲价。” “得了吧！就你理由多，衣食住行上，我们班和我同龄的哪个不是自己去买？人家就不怕上当，就你瞎操心爱多管闲事？你按时给钱，我负责花销。” 帅鹏这么一说，把董秀娥噎的一时上不来气，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里即使难受，也只好不再多说什么？这是她一把屎一把尿从小带大的孩子，怎么进入了青春期，变化怎么这么大呢？竟然和自己做起对来了，她只好一声不吭的沉默着。 见孙子这样的态度，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又当做没事一样看着她的宝贝孙子：“饿了吧！奶奶给你做饭去。” “等会儿，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我说东，你说西，就爱拐弯抹角答非所问，白活那么大年龄，浪费粮食呢！你的存在对我就是一种折磨。” “咋给奶奶说话呢！真是给你惯的没样。”董秀娥的嬉皮笑脸的说着，扬起空中的手又只好无可奈何放了下来。 骂也不敢骂，打也不敢打，想想成天对他掏心掏肺，伺候他吃，伺候他喝，还要听这难听的话，她心里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着。 “你要不用恶心人的红薯成天做饭，我至于给你这样说话吗？因为你爱做红薯，让我登台表演的关键时刻，分分秒秒都想放屁，不放吧！憋的难受，放吧，别人难受，在师生共庆元旦佳节的日子里，本来是大家吃着瓜子，赏着节目，嚼着糖果，度过一个难忘的节日，我呢？走一步响一下，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在教室里的每一分钟，对我就像炼狱一样，节目因为屁声不断，没有表演成不说，大家对我议论纷纷，叫我屁多多，唐帅屁，你知道吗？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屁响孩长，打嗝放屁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到你这里就大惊小怪。再说，放屁又不是坏事，放出来的是废气，气体长时间待在你身体里，对你有啥好处，我就不信，你那老师不放，还是你那同学不放？” “我也没说人家不放，至少不是像我这样没完没了放个不停的吧！我又不是屁娃娃，也不要成为屁多多。” “我当多大的事呢，原来是为这，老天爷要是敢说我乱放屁，我也敢给它戳个大窟窿，别生气了，以后咱少吃点就是了，要不你妈回来看你不高兴的样子，又该说闲话了，奶奶给你一个气球玩玩，我去做饭去了。” 那白色的“气球”他回来的路上也见别的小朋友也在吹着玩，没想到奶奶也给自己拿了一个，看着这奇特的形状，突然有了兴趣，用水清洗了一遍，迫不及待放进了嘴里，一个大大长长的气球霎时应运而生。 元旦的夜万家灯火，那昏黄的灯光仿佛星河降临人间，载着冬风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第358章 香肠外衣成气球，婆媳分歧再升级 秀兰所在的班级也举行了元旦联欢活动，同学们玩得也嗨，唱的唱，跳的跳，把自己的才华发挥的淋漓尽致，最触动自己一个节目就是那首动感十足的歌曲《冬天里的一把火》，还收到了同学们送给自己的贺年卡，这精美的贺年卡风行一时，成为了过年互道祝福送吉祥的标配。 乡村的夜晚，比县城里黑的早，村庄也跟着安静下来了，挂在空中，那皎洁的银辉悄悄从云层后面钻了出来，蹑手蹑脚，一寸寸地往边上的黑暗慢慢靠近。 她边走边唱，这首歌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首：“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火光着亮了我，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仿佛天上星，最亮的一颗，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我虽然欢喜，却没对你说，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 她今天心情比较好，从学校回来比以往的时间段稍微晚了一点。不仅带回来了一些布置教室之后剩余的拉花、彩带和气球可以装饰房间，增添喜庆的氛围，还特意为帅鹏提前预留了瓜子与糖果。 秀兰不想放学人多的时候走，万一要是被别的同事看到了，觉得怕再说出自己爱占便宜的话。 单位不都是这样？不拿白不拿，你不拿自有别人拿，她才不要成为只会埋头苦干，得不到赏识的傻子，情商高善于交际才会在学校游刃有余。 当初刚去学校那会儿，她也胆小甚微，可是，后来看到别的同事时不时的今天带点煤，那个带回去个本，她也索性偷偷摸摸带回去带点什么？今天的拉花、彩带和气球就是，包括剩余的瓜子和糖果。 会干不如巧干，巧干不如会说，只有把活干到点子上，才能事半功倍，这是她多年教学中得到的经验，校长不还是对自己无可挑剔？ 人有的时候往往如此，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知道珍惜。刚走到灶房那里，就看到帅鹏拿着白色的气球在吹来吹去，她心中的好心情被弄得烟消云散。 自从有了帅鹏之后，她和学勤一直在用避孕套，作为夫妻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种避孕方式。毕竟现在是九十年代，对于参加工作的老师，想要二胎也不敢要，计划生育政策紧，家里大多数是独生子女。 自己作为教师，不是说要奉承教条主义，但是也得严格执行国家政策，只生一个孩子，每个季度都要去例行孕检，她更加小心谨慎，不想因为和学勤在一起因为贪恋一时之乐，而出现漏网之鱼。 因超生被开除的教职员工比比皆是，那次意外怀孕，她例假没准时到来，做了检查才发现怀孕40多天，为了教书，她一个人狠下心去医院做了，这话她只能藏着，不让别人知道。 秀兰也曾听到董秀娥劝她再要一胎可以帮她带孩子的想法，可是，依然被她以工作忙为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学勤成天不着家，养孩子又不是养猫养狗，她觉得太费事，更不想让孩子把自己绑的死死的。 只要学勤有了需求，她总会避开排卵期，只是，避孕套从来就没有断档过。 当她看到帅鹏拿着避孕套吹的飘在空中的白色气球时，她心里又觉得羞涩又尴尬，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 “妈，你这是干啥？这么特别的日子，你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揪我耳朵，我咋你了？”帅鹏痛的龇牙咧嘴。 “你说咋了？给你的见面礼，把那东西赶紧给我扔了，你恶心不恶心？” “不扔不扔就不扔，你说我干啥？你去问奶奶呀！都不想理你了。”帅鹏调皮地吐着舌头，朝秀兰扮了个鬼脸。 “还嘴硬，你这臭小子，成天好的不学，就学这不三不四的东西，上初中了，学习上倒是没有一点长进，花花肠子还不少，你看我今天咋收拾你，我看你是不进则退。” “你来呀！你有啥资格说我，你成天管过我吗？除了把我生下来你管过我问过我吗？你为我做过啥？” 秀兰心里凉了半截，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会对自己说大为不敬的话语，眼睛中闪过一丝痛色，蜷了蜷手指，又无奈的松开。 想想十月怀胎的辛苦，别人体会不到其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最刻骨铭心，这么多年帅鹏习惯了跟婆婆睡，都上初中了还不分屋睡，理由倒是不少。 溺爱的起点是爱，落脚点却是恨，过度溺爱，会毁了孩子，盆景秀木因为贪恋温室，栋梁之材的美梦才成为泡影，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这让她明白了隔代亲是爱也是害。 孩子与父母亲亲近这是人的本性，她反而觉得自己和唯一儿子的交流有了隔阂，心中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自己母爱的缺位，让秀兰的内心对帅鹏有一丝愧疚，如果再让婆婆这般没有理由的骄纵下去，那这个母亲的身份也许只是徒有其名罢了。 她心里也清楚从来到这个家，公婆对自己的好意，什么都由着自己性子，自打和学勤认识——结婚——怀孕——生子，他们没有对自己不够尽心的，但是，她和公公对待帅鹏的方式让她难以接受。 凡事过尤则不及，东西再好吃饱了会撑，这么多年一味的纵容帅鹏，让他的性格变得任性蛮横，自私孤僻，教了那么多学生，连自己的孩子也教育不了，她觉得自己严重的失职。 面对着帅鹏在家中的地位日益攀升，有了公婆这两个保护伞对他的百般纵容，万般呵护，帅鹏觉得自己如虎添翼，谁也不敢拿他怎样？翅膀也硬了许多，她的影响力对儿子而言早已大打折扣。 看到这个个头比自己还高，已经进入青春期变声的帅鹏，她的心中感慨万端。 “不行，就事论事，既然看到帅鹏这样的行为发生，她就不能再像以前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必须要把这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内，这个时候的孩子引导不当，更容易受外界迷惑，误入歧途，她不想让帅鹏走他六叔——红伟的老路。” 想到这里，秀兰的双眸炽燃如火，强烈的光芒在眼中闪烁，不由分说走到了董秀娥面前。 “娘，你说你这叫干的是啥事？那帅鹏还是个孩子，你给他那玩意干啥，丑不丑，那上面的润滑剂脏死了，你安的是啥心？” “那外面孩子玩这的多了，能当气球吹，买着不还得花钱，费那钱干啥？” “这是避孕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咋能当气球吹？你真是老糊涂了。” “是，我老糊涂，不知道这是干啥的，可我知道这吹起来，就会变的和气球一样大，只要我孙子高兴就行。” “高兴也得注意方式吧！村里组织育龄妇女组织孕检的时候，发放的就是这，你难道不清楚？不知道你可以问啊！你这分明是在教他学坏。” “我都这么大年龄了，早过了更年期，孕啥检？哪像你们年轻人成天就想着对着花蕊唱曲，不是吹箫就是引凤。” “你，你真老不要脸，偷看我们？”秀兰的红唇不断的变幻着口型，脸渐渐变了颜色，大声的斥责道。 “看了又咋样？不想让看就别做啊！脱了衣服还不都一样？” “你，你再说一句。”秀兰气急败坏，仿佛自己的生活被人窥伺，那庸俗不堪的话语从婆婆口中说出，让她的眼睛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令董秀娥不寒而栗。 “好你个秀兰，我好心好意，你却骂我老糊涂，嫌我没用了是吗？帅鹏从学校回来说难听的话噎我不说，你回来也不分好歹要将我一马，这么多年，我每天像牛一样累死累活为了这个家，照顾你们吃喝图的是个啥？学勤，你个gs，你咋还不回来？看你这媳妇又开始欺负恁娘啊！”董秀娥哭天喊地的暗自垂泪。 “董秀娥，不要故伎重演，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第359章 教育方式惹争端，婆媳对决大动干戈 寒夜似水，冷风拂过大地，这夜的静谧被婆媳一浪掀过一浪谩骂争吵的强烈气息包裹着。 欢乐的气氛慢慢褪去，星星若隐若现在远处闪烁，似乎也在默默地观看着人生的悲喜，一会儿便掩藏在夜空中，一会儿跃跃欲试，天空被涂抹的浓黑如墨。 董秀娥肝肠寸断：“秀兰，这么多年我没日没夜为你跑前跑后，你要多少懂点事，我这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为了帅鹏，我在你面前忍气吞声，大气不敢出一声，饭做好了，给你们盛上端到你们面前，吃完饭了，我自己收拾着碗筷，看到天气变了，我把你的被子晒上，衣服没让你洗，饭没让你做，就是油倒了，也没舍得让你扶过一下。我和你爹就是缺吃少喝，也要让你们一家三口吃饱穿暖，生怕哪里对你们照顾不周，如今，你却这样对我，你的狼心让狗吃了吗？你就没有爹娘吗？” 董秀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感情，似乎要把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怨气全要发泄出来，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像爆发的洪水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 “看你说的，我也没有否认你对我们的照顾与付出，可是你出力不讨好，做事不动脑子，教育孩子不注意方式，你说我不怪你我怪谁？现在帅鹏进入了青春期，你竟然脑子抽风给他避孕套玩，看似你是哄他开心为他好，实则你是在害他啊！思想就不端正。” “你脑子还被驴踢呢！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帅鹏吗？你嚷什么嚷？你看他回来愤愤不平的小样，恨不得把人吃了，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哄他高兴？我哪点错了？现在你又说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心里还觉得委屈呢！” “你委屈我比你更委屈，就说上次去集市上的事情，想着回来给他买些面包、饼干，他呢，一声一声的咳嗽着，还是闹着非要喝饮料，这天寒地冻，我说不买，他却拿着那价格贵的饮料不撒手，出口成脏的在那里骂我，我让他闭嘴，他却变本加厉，人都在看着我们，不是当众抹我没脸？你考虑过我当时的心情吗？” “又不是冰镇的饮料，有啥不能喝？帅鹏我给他买东西，他吃啥我就买啥，从来没有因为吃的委屈过他。” “那非要喝了身体不舒服你才眼明吗？把孩子惯成这你还有脸觉得委屈，他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学勤回来，我还没有给他说几句他的错误，帅鹏便朝着我大声大叫，说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孩子，敢给大人这样说话？” “帅鹏是顺毛驴，你不顺着他心意来，非要给他较劲，他不说你说谁？说我不注意教育方式，你注意了吗？“ “我当母亲的，身为父母看到他身上存在的问题就不能说吗？就该像你一样娇宠着吗？除了给他吃喝，你还会给他啥？我告诉你，这孩子再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用心改正，以后就无可救药了，指不定初中都上不完。” “我没有说不让你说，也没有反对你教育的权利，但是，这孩子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你当时不意识到他的错误，咋不帮他改过来？现在孩子大了，你又说这说那，你要不管，你就不要在那指手画脚。有本事自己的孩子自己带？真是不识好歹。” “好，懒得理你，跟你说不到一块去。”秀兰气得脸刷白刷白。 她以为来到这个家自己是幸福的，公婆为她借钱盖房，婚后，宠爱自己和帅鹏，可是，时间长了，因为孩子的问题让她和学勤闹得很不愉快，意见不和就出去，动不动以工作为由，连家都很少回来。 现在和董秀娥又因为帅鹏的教育问题惹起了争端，一次比一次上演的如火如荼，对帅鹏的娇惯宠溺不仅成了家常便饭，她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还一次比一次演发的更为严重，秀兰实在接受不了董秀娥的一言一行，在忍无可忍之中终于和婆婆大吵了一架。 大地被寒冷的黑夜覆盖着，天上飘了一层洁白的雪花，那伤感的情绪随着飘雪在凝结，将思绪深深镌刻在人们的心底。 雪是天空的泪水，洋洋洒洒的问候，洗涤着冰封已久的心灵，它轻歌曼舞，如同纷扬的鹅毛诉说着人的现实与无奈，它轻柔地洒在人的身上，在寂寞中飘摇。 黑夜夹杂着伤感，让夜的冷静更加寂寞，寒冷的夜没有了春的温暖，落寞的忧伤在心中翻腾。 “外面万里雪飘，你们倒好，在屋里吵的热热闹闹，吵吵吵，成天就知道吵。”帅鹏听到奶奶与母亲的争吵声越来越凶，气得鼻孔张开，好像冒烟似的。 秀兰看到董秀娥并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帅鹏又说话蛮横无理，她的胸口仿佛像勒住了一样，沉浸在无尽的失望之中，她的脑子不停的在思考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这么任其发展下去，难不成要变成问题少年吗？不，她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身体抖动着，无奈的望着帅鹏苦笑了一下。 秀兰俊眉一扬，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帅鹏，以后在奶奶面前要注意礼貌，对妈妈说话也要尊敬，要不别人会说你没有家教。” “至少我去别人家里人家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帅鹏怒哼一声，脸色阴沉，冷峻的像块岩石令人望而却步。 “你太敏感了。”秀兰望着帅鹏，那目光仿佛终年被阴霾笼罩的雪山，让她无法琢磨。 “我敏感？我们班今天在教室举办联欢晚会，若不是奶奶做那些红薯、土豆，让我的菊花现在还是疼的，那不仅是臭气还是毒气，我快要把自己熏晕过去了，更别说别人了？你说我能不气吗？害我连精心准备的武术节目《少林 少林》都表演不成了，让我在师生面前出尽了洋相，无地自容，我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形象标签全成为了泡影，我尬的都想从地球上消失了，去太空也好，去火星也罢，我就住在上边，离你们远远的，以后再也不回来了，眼不见心不烦。”帅鹏歇斯底里的说着，嘟着嘴就要愤然离去。 “帅鹏，你给我站住，要走咱们一起走，你若走了，不是要奶奶的命吗？”董秀娥听到乖孙子又要离自己而去，她焦灼不安的眼神目不转睛的追随着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身影。 “他想走就让他走，这兔崽子，我看他能去到哪儿？动不动就想离家出走，威胁谁呢！这要是再大一点，是不是还要跟着那些小混混们学会抽烟喝酒，那不就是家庭的寄生虫，危害社会，成为众人唾弃的人渣吗？这样的孩子我宁愿放弃不要。”秀兰尖锐犀利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 “秀兰，帅鹏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还要给他一般见识，你还是不是帅鹏的娘？他要是出个啥事，我……我……我跟你没完。”董秀娥停顿了一下，苦涩在口中蔓延，成串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那粗哑的哭声像刀子一样戳人。 “我给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是让他往好处学的，不是成为像红伟那样窝窝囊囊，死都死不明白。” 提起红伟，这是董秀娥也曾经宠爱的小六啊！她心里如何不痛？年纪轻轻就离自己而去，秀兰的话就像在她失去爱子的伤口中撒盐。 昔日尘封犹在前，音容笑貌激千浪。那凌乱的思绪，久违的记忆让她老泪横流，小六的身影不时的在身前浮现…… 第360章 唐有才添油加醋，董秀娥委屈直接跑路 董秀娥目光呆滞，老泪横流：“你现在说这些是在质疑我没有教育好他吗？帅鹏从出生到现在，你好好管过他吗？你给过他母亲的关爱与温暖吗？一遇到事就和我吵，就能解决问题吗？我都不知道你这老师是咋当的？还能教出啥好学生？我呸。” “我跟你们说，你们听了吗？改了吗？不还是该咋样就咋样？”秀兰一脸很无辜的表情，气呼呼的说着。 西北风鬼哭狼嚎，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像天女散花一样从天而降，飘飘洒洒，；落在地上汇成了雪的海洋，那玲珑剔透的雪花，把乡村装扮的银装素裹。 唐有才从外面转悠着，碰到帅鹏悻悻不乐的身影，为了讨孙子欢心，这爷俩就在外面用雪球打了雪仗，还兴致勃发堆了个雪人，上面写着——happy year，他捡了旧纸箱做了雪橇，在雪地上和帅鹏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向前冲着，直到玩得筋疲力尽，才驮着背着帅鹏回到家。 走到门口，他用笤帚扫了一下身上和鞋面上沾满的雪花，像老牛一样慢慢的弯下沉重的身子，把帅鹏缓缓放下，并用那双温暖的大手帮他暖着冻凉的小手。 “看着小手冻得又红又肿，还是要玩雪，现在开心了吧！” “嗯嗯，我要吃雪。” “吃饭，吃啥雪？饿晕了不是，走，看看你奶奶把饭做好了吗？” “不嘛不嘛！就要吃雪。” “你这孩子，就是淘气。”唐有才只好耐下性子回到雪地里给帅鹏抓了一捧洁白无瑕的雪递给了帅鹏。 帅鹏把雪团着一个圆圆的雪球趁着唐有才不注意扔进了他的脖子里。 “你这是干啥呢！冰凉冰凉的，还没玩够？”唐有才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脖子。 帅鹏狡黠的笑着，看着爷爷的滑稽的表情乐的笑个不停。 还没进屋门，就听到老婆子鬼哭狼嚎的声音，八成又是和老三家的媳妇——秀兰杠上了，他的眼中盛满了愤怒。 “董秀娥，你这个婆娘，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回来先听到你的哭声，不嫌瘆得慌，夜深人静，你哭灵呢？那学斌走的时候，也没见过你哭过一声，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你横眉冷对跟秀兰置啥气？” 唐有才不说倒好，见了面反而是火上浇油，让她的心更加委屈：“你这lbsd，你以为我老想哭啊！你孙子放学回来心情不好找我行事问罪，就因为在元旦联欢的时候，多放了几个屁，我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结果，你的好儿媳——秀兰说我把避孕套让帅鹏拿着当气球玩，她就对我破口大骂，喋喋不休的说我不会教育孩子，你回来也要对我大声大叫，老天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们一个个都在欺负人呀！” “和尚念经——少哼哼，娘，你这装模作样让谁看呢！谁欺负你了。”秀兰一看到公公回来，自己还没有开口说上一句，婆婆就开始先下手为强说出实情。 “秀兰，快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体，由我给你做主啊，你先回屋啊！”唐有才看到秀兰低眉顺眼地说着，这个家也只有秀兰值得他这样恭恭敬敬，其他人都算个屌。 “活了大半辈子了，还吵吵闹闹，她是咱儿媳妇，你就不会多少让着点儿，那学勤成天不着家，这秀兰还要教书回来你还给她吵架，你说你不是竟没事找事吗？不都是为了帅鹏吗？多大点事，闹得鸡飞狗跳，何况这还是你一手带到大的亲孙子，丢人不丢人？” “唐有才，你是扇着扇子说话——疯言疯语，都是被你惯的，成天就知道带着帅鹏买买买，哪天买零食不花个五块十块，价格也不看，只挑贵的，没吃过的，买衣服五十元以下的看也不看，不是穿名牌，就是穿时髦，这钱都快没有了，你想办法呀！” “我愿意，咋了？手里的钱不就是留着让帅鹏花的，你还心疼了？便宜的他不想吃，你总不能硬让他吃自己不喜欢的零食吧！再说，他现在有自己的审美，买衣服有自己独到的眼光这不好吗？你不是也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管类不少？” “我就不信那个邪？他们班谁家孩子的衣服谁家的是少则五十，多则一百的？别的不比，你看巧珍家的孩子穿的是啥？不也是穿带补丁的衣服吗？难道他穿的好，就有朋友，穿的不好就没有人愿意给他玩吗？这钱可是没有了，他花完我看你咋办？” “咋了，想起你老大儿子——学斌了，他走了不是还有那周巧珍吗？你找她要，给我哭啥穷？” “我也不是要哭穷，这么多年，你对别人也没有这么大方过，把钱看的比啥都重，咱这孙子吃饭挑三拣四，穿衣服这么拜金，万一我哪天一蹬腿动不了，以后养活不住他咋办？啥事得有个度。” “想的还怪长远，你是想撂挑子，提前要给我打预防针吗？啥时候胆子这么大，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那不是还有学勤和秀兰吗？供应的起。” 秀兰一听让自己供应帅鹏的话：“爹，要是你和我娘把他惯成一个败家子，那今后帅鹏我也就管不住了，挣一分他花两分，我可承担不起。”秀兰说完直接回到了自己屋里。 董秀娥一脸没好气地说：“听见没，老头子，这就是你的好儿媳刚才说的话，你现在心服口服了吧！从帅鹏出生到现在，啥时候跟过他俩，秀兰他们啥时候又给过咱们一分钱，这么多年不都是学斌给的钱？你难道忘了？” “人走灯灭，又提他干啥，这就是他应该做的。不提了，吃饭。啥时候了，连个晚饭都没做好，再啰嗦一句，你就是找抽。” “你再说，今晚的饭我不做了，辛辛苦苦付出这么多，人家还不满意，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你就知道向着她，你们几个人的饭自己做吧！老娘今天不伺候了。”董秀娥碗筷一扔，脸一耷拉，走出门去。 雪越下越大，晶莹的雪花在风中飘荡，落在萧瑟的树枝上堆成了厚厚的一层，天地之中，屋檐上都留下了雪来过的足迹。 董秀娥站在风雪里，听着雪的呢喃，任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觉得曾经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因为帅鹏，让她心里这么绝望过，今天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她的心情堵了又堵。 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可有炉火温暖你的手，可有微笑填满你的家，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孤独你怕不怕，想不想听我说句贴心话，要不要我为你留下一片雪花，踏雪寻梅，已成我梦中的童话，花瓣纷飞，飘洒着我的长发，摘一朵留下我永远的牵挂，最寒冷的日子里伴我走天涯…… 曾经的歌曲还在耳边回荡，董秀娥蜷缩着身子，想起了老四红要还有伟民，这俩孩子她也会时不时的想起，好长时间没有回来看自己了，她好想他们。 天越来越冷，董秀娥带着思念还有心中的伤感慢慢的躺在地上睡着了…… 第361章 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想到俊芳小的时候已经学会了自行车，自从学斌走了之后，这辆自行车就再也没有发挥过作用，早已闲置在一旁的角落里，上面结满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 俊芳凝视着母亲这么冷的天，那冻的皲裂的双手正在用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父亲骑过的自行车，她知道妈妈这是又想爸爸了，和爸爸过往的美好画面，那熟悉不过的面孔，让她在这寒冷的冬天格外温暖。 “妈妈，我来擦吧！这么冷的天，看你的手都冻红了。” “干粗活习惯了，马上就好了，等到来年天气暖和的时候，你就不用走着来回去学校里了，这一来一回的距离太远，到时候骑车去学校也会为双脚减负。” “俊芳，东西带全了吗？咱家离学校远，不要忘这忘那，免得再冻着饿着。” “妈，放心吧！我提前都准备好了，要带的物品都罗列了一个清单。” “嗯，那就好，你从小办事就比较认真，妈信得过你。” “把脖子围好，小心钻风，记得戴手套，天冷再冻冻疮，手肿的像胡萝卜可咋写字？第一年冻，以后每年都冻，还有你那腿，毛裤该穿要穿，不要穿的太薄，要不以后腿疼。” 巧珍望着俊芳带着行李去学校的身影，她的心里满是担忧与不安。内心有一万个放不下，女儿在哪儿，她的心就在哪儿，这是她不变的牵挂。 想给孩子们改善下生活，没想到婆婆来到家里心怀不轨，还理所应当拿走了粉条、白菜和红薯，甚至连吃带拿把她给孩子们从集市上买的大部分水煎包也要打包带走，家里的东西她想拿就拿，没有任何约束。 从结婚到现在，婆婆似乎才是这个家里的主母，公公是幕后的指挥者，她好像犹如空气，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除了学斌，没有人会在乎她吃的好坏，穿的冷暖，更没有人会在意她的伤悲，她的欢喜，而唯一那个爱过自己的人竟也离自己而去。 幸好给俊芳去学校的钱没有被她发现，要不然，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堂而皇之再被她抢走，这样的事她干的出来，那自己只能另想别法了。 常言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自己的婆婆呢，恨不得三天两头掀起狂风巨浪。 日子还要继续，她不禁发起愁来，不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沉默下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长期这样下去，形成恶性循环，还拿什么维持生活？总不能每次都拆了东墙补西墙吧！ 窗外寒风阵阵，和煦的阳光中傲气十足，让人直打哆嗦。听着婆婆咄咄逼人的话语，巧珍欲哭无泪。 这么多年，婆婆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似乎没有她年龄的老去而减少，也没有随着学斌的离去而又发生任何改变，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和婆婆一般见识，她就会忘记过去，愿意在心中重新接纳自己，她以为只要用心付出，不在乎结果，就可以感动婆婆，原来只是自己想多了，依然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这心中的滋味比黄连还苦。 虽然她很过分，可是，毕竟是老人，她又能拿她怎样呢！和她干一仗吗？就像公公在周山村对待娘一样大闹一番，言语和肢体的攻击，让处于偏瘫恢复中的娘离自己而去。 “人生都有夕阳红，尊老敬老树新风。”不管公婆如何对待自己，可她不能那样做，这会受到道德的谴责，她也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人与人之间的性格不同。 俊红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妈，爷爷奶奶为啥总是要骂你呢！” 是啊！婆婆为什么总要骂自己呢？是看自己不顺眼还是觉得她太过柔弱，不容易反抗，久而久之，欺负也就成为了一种习惯，这样的解释只会觉得太过苍白无力，在俊红的心中也会留下爷爷奶奶坏的印象。 不，绝对不能，她思虑良久，慢条斯理地说道：“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说话方式也有所不同，我们不要求别人对自己怎样，但我们对待别人的态度取决于我们内心要怎么去做。爷爷奶奶不是骂，只是习惯了这样的口头禅，我们要学会宽容。” “妈妈，不对，你撒谎，我分明看到爷爷奶奶就是不喜欢你，可你还是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不仅骂你，还动手打你和我爸爸，现在我爸不在了，她来到家里就像强盗一样，不仅要霸占我们的房子、田地、电视机、缝纫机、收音机，还要让你给她生活费、米和面？为什么帅鹏家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拿，爷爷奶奶还给他们做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就是想不明白。” 巧珍只希望这么多年，通过自己的言行举止去慢慢的感化公婆，没想到在俊红的脑袋瓜里却留下了这么多的疑问。 “妈妈，你说话呀！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难道就这样由着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一直欺负我们吗？” “俊红，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这样想，爷爷奶奶给了你爸爸生命，那是你爸爸的爸爸妈妈，作为晚辈你也应该有一颗恭敬之心，在他们面前要有礼貌，不爱听的话你可以不接，看不惯的事你可以不说，因为，你是晚辈，就像妈妈是你外公外婆的女儿一样，对他们要有基本的尊重和敬畏。” “妈，你是被他们欺负怕了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以后哪还有我们的活路？他们再敢放肆胡来，我就跟他们拼命。” “傻孩子，可不敢莽撞，你爸爸要是知道你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会心神不宁的，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和过去干杯。” “每次你都是这样安慰自己，说爷爷奶奶早晚都会有想明白的一天，可我明明看见你自己在角落里默默垂泪，你心里真的不难过吗？” “俊红，妈妈怎么给你说你才能明白呢！你现在还小，经历的事情也少，等你长大了，你若处在我的位置，也会这么做的，家庭的和谐需要我们去维护，好的家风也需要我们去弘扬，这也是你外婆教给我的道理，人字好写但难做，你记住，无论你今后走的多远，要懂得宽容别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爱别人才会被别人爱，爱可以化解一切仇恨，但是，你爷爷奶奶需要时间才会想明白，就像种下一颗种子，收获不也是需要一个过程吗？” “妈，你太苦了，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难过，爸爸走了，我不想看你被人欺负，外人欺负不说，爷爷奶奶也要来瞎搅和，弄得生活一团糟。” “俊红，你看咱们的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长短不一，更别说人了，人有七情六欲，也有爱恨情仇，看人也不要盲人摸象，要一分为二看问题，多容人之短，看人所长，他们老了，就算心中再气，事情过去了，不要和他们计较，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不是宰相也撑不了船，如果狗咬我了，难道我就不应该保持沉默不反抗吗？我要把它打的屁滚尿流。” “你怎么还要和狗较劲呢，格局大一点，你会发现生活中也会有明媚的春天。日子虽然很苦，但苦过就会有甜，有低谷就会有高峰，把日子过的浓烈而又滚烫，这样,你爸爸在另外一个世界也会为咱们感到高兴的。” “心塞呀，我只是举个例子说说！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心里释怀了。” 第362章 冰山美人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空气还是那么寒冷，刀片似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巧珍的脸，枯枝无力的吱吱作响，在做最后的挣扎。 风还是刺骨，白天的小路也冷冷清清，光秃秃的枝干被厚厚的积雪快要压弯了腰，连那曾经充满活力的小草也夹带着最后一丝萧瑟，枯黄的身影也早已被覆盖，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了一尺厚，路上有车轱辘和人的脚印走过的足迹，低温冷冻，结成了厚厚的坚冰，道路成了溜冰场，稍不留神就容易滑到。 巧珍手握铁锨，手里哈着白气，把雪扫到道路的两边，清理出了一条可以走的安全小道，那铁锨铮铮，铲雪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恰似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妈，这雪好大，啥时候停了我都不知道。” “你睡着了，当然不知道了，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瑞雪兆丰年，妈，你咋不再睡一会儿？这么早你就起来扫雪了，我去学校了。” “睡不着，扫雪后得赶紧给你们做饭，路上慢点走，小心路滑。” “嗯，我知道了。” 小芳走在去学校的路上，那路面明晃晃的，像打了蜡一样，看上去油光发亮。 母亲给她做的这双棉靴的鞋底，已经反复磨损，没有一点摩擦力，走在冰上，她接连不停的打着趔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风怒吼着、咆哮着，似乎从来不觉得疲惫。小芳的手冻得生疼，索性直接插进了衣服口袋里，她站也站不稳，刚跨出左脚，就听见噗通一声巨响，仰面朝天摔在了路上，手上擦破了一层皮，为了继续赶路，她只能走的小心翼翼。 她一步一步走着，像喝醉了酒一样，踉踉跄跄，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突然感到重心不稳，砰的一声，屁股直接落地，坐在了地上。她刚要起身，腿又不听指挥，脚下一滑，又径直跪在了地上。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出师不利，摔的骨头都是痛的，大早上的，这么冷的天，连续摔了这么多次，这是要给土地爷磕头啊！这让她更加体会到什么叫如履薄冰？”小芳颤颤巍巍地走着，每走一步，看上去都很艰难，顿觉火冒金星，浑身疼痛。 有了刚才摔倒的经验，她只好惶恐不安地抬起右脚，在冰面上使劲跺了一下，确定冰面坚硬，没有任何危险，才放心的走了起来，她把整个脚踩在冰面上，接着左脚踩了上来，保持重心平衡，挪开步子，开始用小碎步行走。 一年四季，她最讨厌的就是冬天，天寒腊月气温低，不管穿的再厚，身上依然没有活力，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寒风呼呼地刮着，喜鹊住在温暖的窝里，偶尔发出了几声鸣叫，那是喜鹊的叫声，她抬起头跟喜鹊打着招呼，想起来二年级课本上学过的一篇课文《寒号鸟》。 寒号鸟在崖缝里冻得只打哆嗦，不停地叫着：“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 那个招人厌的杨满仓和自己从一年级同桌到现在，就像狗屁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因为这篇课文，还大言不惭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冰山美人。 连班里和他玩的要好的同学见到自己，也起哄跟着这样叫她，只要杨满仓一出现在自己的视野，班级里就会出现闲言碎语，只要有他的存在，就没有好事，俊芳真想变个魔术，让杨满仓从此在自己的世界消失。 还好，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学校了，平时十分钟的路程，这样的天气让她足足走了二十分钟，仿佛在刀尖上舞蹈，如果不提前半个小时出发，只怕迟到是必然的事。 因为有冰，去学校的路上，曲折而又悠长，让她不由得唱起了上次在学校预备领响起的时候唱的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学校的预备铃只要一响，老师说过要唱一支歌，这是学校正式上课前的常规热身动作，班主任还让她这个文艺委员为同学们领歌，可以让同学们上课更有精神。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首曲子——《送别》哀而不伤，经久不衰，最重要的是歌词中不仅承载了对朋友离别依依不舍的含蓄情感，还有淡淡的无可奈何与哀愁，也隐含着对人生的思考与感悟。 她起了一首歌的开头，全班同学一起唱,唱出了离别的愁绪，唱出了婉转的哀怨。 她触景生情想起了父亲，这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歌，每次听到，总会思绪万千，有淡淡的哀愁，有无尽的思念，有满满的期盼，更有绵长的惦记。 “爸，你听见我对你的呼唤了吗？我好想你，天冷了，身在天堂的你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有没有想妈妈和我们？还记得你曾经带着我走过的这条路吗？你一句一句的教我学会了唱这首歌，爸爸，我唱的好听吗？”她哭的泣不成声，哽咽着，再也唱不下去…… 自己慢慢长大了，父亲却已走远。人生总是这样无奈，也许，人的一生都要经历无数次离别，亲人、朋友、同事或者友情。 每一次的送别都有不同的心境，渴望、祝福、眷恋、难过。 她想到了大姐去学校的时候，母亲拉着她的手望着姐姐远去的身影，依依不舍，这里面夹杂着母亲的殷殷嘱托，蕴含着养育的辛苦与付出，充满着望女成凤的希望和祝愿。 她沉浸在和父亲阴阳两隔的世界里，却发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小芳敛气屏息，胆战心惊，恐惧的畏缩着，仿佛周围的一切要将自己吞噬掉。 小芳浑身颤抖，难不成遇到了抢劫的？好像触摸到了无尽的黑暗，她半张着嘴，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拂动着自己的脸颊，她惊慌错乱的扭过了头，却发现杨满仓竟然对自己傻笑。 “你sjb啊！快把我的灵魂都吓出来了，把你的脏手松开，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谁要跟着你，只是碰巧路过而已，你咋了？大早上就流眼泪，谁欺负你了？” “哪有？你走开，谁让你管？”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冰山美人摔在冰上了，让我看看疼不疼？要不我扶着你走，或者我们冰嬉，滑着去学校，可好玩了。” “你是我什么人啊？用不着这么假慈悲，我自己会走。” “路都走不成了，还逞能？”杨满仓望着小芳哈哈大笑。 “好你个杨满仓，你幸灾乐祸，我告诉你，别那么骄傲，小心我告诉老师，你这个班干部就不要再当了。” “小芳，我好心好意，你却这样说我。” “那又如何？” 第363章 看似无情却有情 一阵寒风让树上的积雪迫不及待的簌簌落下，轻轻吻过小芳的脸颊，在她脸上只做片刻停留，在飘散中，没有一点凉意，忽而又从她的世界消失。 她用手触摸着这六角晶莹的雪花，没有喧嚣，没有雕刻，没有精修，用宛如白纱一样的冰冷承受着花开的希冀与渴望。 小芳勃然大怒往前走着，完全不把杨满仓放在眼里。她突然觉得步子大步迈开，反倒不容易摔倒了，越是拘谨扭扭捏捏，越容易摔跟头。 “你走那么快干吗呀！等等我呀！”杨满仓看到小芳走的飞快，他却一时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她这么猖狂，从一年级开始就看自己不顺眼，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点得罪他了，明明被她气的要死，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关心她，可她就是抱着葫芦不开瓢——死脑筋。 看着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他想好好戏弄一下唐小芳，班里还没有人公然和他挑衅，她却胆大妄为，偏要办自己难堪，真是旱鸭子过河——不知深浅。 他心里这个气呀， 非但没有戏谑成功，还要放出狠话去老师面前告自己状，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刻，被这个臭丫头远远的甩在了后面，看起来还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 “等你个q，恶心人的家伙，对你这样的人就需要拿出自己实力，还有二百五的厚脸皮。” “说谁二百五呢，你给我站住。”杨满仓在后面紧赶慢赶，总算追上了唐小芳，谁知小芳挥一挥衣袖，杨满仓脚一打滑，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小弟弟，你个臭丫头还想欺负本班长，找打。”杨满仓疼痛交加，痛苦的坐在地上哀嚎着，不时用手背揉着摔痛的部位。 他哭丧着脸，顺手抓起一个雪球揉成圆形朝着小芳的肩膀扔去。 小芳悠然自得，身子往左一歪，那雪球飞驰而下，噗噗掉在地上，像极了指尖拂过梅林处淡淡的暗香。 那花瓣飘洒心头，带着缱绻缠绵与雪地融为一体，交织成一首冬日的乐章，她心中那份久违的自由与畅快徜徉在空中。 “不亏，瘸驴配破磨咎由自取，谁让你嘴贱欺负人，一报还一报，挑衅良家女子，这就是你的下场。” “你……你……我好心好意，你却对我恩将仇报，要是有了后遗症，你要对我负责。” “负你个头，你暗地里盯梢偷偷摸摸，我可不是案板上的肉任你宰割，也不看看自己长的熊样，坐飞机看大水浪上天了，送你八个字——自尊、自爱、自警、自励。” “我……我……给你没完，有本事你给我打一架，我要是输了今天这事咱俩两清。”杨满仓吞吞吐吐却又不甘示弱。 小芳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让杨满仓望而生畏：“怎么？还不服？你要想打，姑奶奶我奉陪到底，尽管放马过来，来，打一架，我让你心服口服，跪地求饶。” 杨满仓看到唐小芳竟要给自己来真格的，他嬉皮笑脸的说着：“我不玩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好男不给女斗，咱俩扯平了行吧。” “哼，你就是个sd,胆小如鼠还爱做白日梦，对你这样的人就得来硬的，不然，你真觉得我是个倭瓜，记住一句话尊重别人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不要以为你是一班之长，就可以以权压人，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小样，你以为你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吗？算你厉害，不过，我就欣赏你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虽然说话直来直去，但是眼中有爱，心里有光，做人也正义。” “咱们同学几年，没想到我还能听到你这嘴里说出一句好话，我都快要飘起来了。” “臭美吧你！” 旭日东升，暖阳高照，雪后的阳光探出了脑袋，一地的白雪映着晨曦的光芒，把乡村照耀的格外引人注目。 终于快到学校了，雪融化了，路面也没有那么滑了。 看到小芳不再和自己计较了，杨满仓的心里也放松了许多，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想再计较什么了，至少，心中容人的海量他还是有的。 他无意识的向周围看了一眼，却发现小芳奶奶的身影靠在学校门口戏台子旁的角落里，这是怎么回事？他神色愕然，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小芳，快看……” 小芳被吓的打了一个激灵：“你不会正常说话吗？一惊一乍的干嘛！要sr啊！” “那不是你奶奶吗？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杨满仓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 “奶奶？”小芳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奶奶这个概念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自己的记忆里，从小就没有得到她和爷爷带给自己的温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拥抱，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爷爷奶奶的疼爱与呵护，她也心生羡慕，可是，她听到的更多的是父母被他们无休止的辱骂，这辱骂没有随着父亲的离去而一丝一毫减少。” 杨满仓跑到了董秀娥身边，见她的身子已经冰冷，就开始呼唤起小芳：“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看下你奶奶。” 救还是不救？这么多年对奶奶的仇恨像熊熊烈火在她心中燃烧着，从小她见到的就是父母生活在了爷爷奶奶的高压控制之下。 也是在大雪纷飞三尺厚的雪天，她清晰的记得爷爷为了要给二叔腾房子，强行把爸妈从自己辛辛苦苦盖的房子中撵出去。 爸爸不同意，爷爷骂骂咧咧，拿起一个大石头朝着爸爸身上砸去，妈妈据理力争，爷爷愤恨至极，朝着母亲脸上就是粗暴的几个响亮的耳光，导致母亲的耳朵慢慢聋了。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爷爷的绝情，奶奶成了添油加醋的帮凶，加速了爷爷企图通过不劳而获达到霸占房子的目的，外面天寒地冻，硬是把爸爸妈妈赶到了狭窄悠长的胡同里。 爸妈用木板搭建起来躲避风雪在胡同里受冻挨饿，她能感受到母亲心中的无奈与酸涩，爷爷奶奶达到目的那猖狂的笑声，让她发誓这一生再也不愿看到他们。 如果不是村干部得知情况现场调解，指不定那房子已经成了别人名下的私有财产，同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为什么可以孰视无睹不顾爸爸妈妈的感受，硬生生要抢为二叔家做嫁衣？ 爸爸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呀！难道就为了偏向其他孩子就可以无情的伤害忠厚善良的长子，任由自己是长辈胡作非为在家里一手遮天吗？这叫她如何不恨？ 过往的一幕幕，像一帧帧画面一样在小芳脑海盘旋，她的心涨的疼痛，好像压力锅马上就要爆炸似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果躺在那里的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不定她会勇敢地冲过去，去施以援手。 而这个人，看似和自己有着血缘，实则却是冷酷无情，爷爷奶奶张牙舞爪的面目似乎就在眼前，她宁愿这一刻她没有出现，宁愿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最亲的人却要伤害爸爸妈妈最深？ 从记事以来，母亲在这个家受尽了委屈，她却总是默默忍受，更何况伤害父母的人，竟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她甚至永远都不想看到他们，也不想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杨满仓啊杨满仓，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她心里喃喃自语。 如果是自己路过，她宁愿装作视而不见，从她身边走过，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让你尝尝什么叫自食其果。 看似无情却有情，看着杨满仓对奶奶也没有任何关系，却急的心乱如麻，她又觉得风烛残年的奶奶像一朵凋零的花在风中摇曳，岁月的年轮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如若置之不理，显得太寡情薄义。 妈妈的哭泣声好像就在身边回荡，爸爸无奈的叹息声让她觉得自己要勇敢站出来，没有理由不管，她心灵的天平在左右摇摆。 这么冷的天，她冰冷的身子却躺在那里，小芳又觉得她又可怜，母亲说过要与人为善，宽己待人，小芳心中一软，向着董秀娥的身影走去…… 第364章 董秀娥气若游丝，巧珍出手相救 巧珍铲完雪才发现小芳走的时候连书包也没有拿，这到了学校，她要是发现书包没有带再回家拿，不是更耽搁时间影响学习吗？ 想到这里，她觉得还是自己有必要去学校一趟，马上就该上课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小芳的学习。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像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大地，厚厚的雪层在阳光的映射下，雪静静地融化着，那洁白无瑕的雪花，有了冬日暖阳的温暖，慢慢化为了晶莹的水珠，发出叮叮咚咚的音符，仿佛是一首唯美的生命之诗，充满了柔情与深意。 那一点一滴的融化成为蜿蜒曲折的溪流，仿佛深情诉说着雪花与大地的私语，诉说着过去光阴的故事，最终汇成了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奔涌而去，每一滴水都是雪的坚韧，每一滴水都在昭示着生命的力量。 冬天去了，春天还会远吗？冬天的萧瑟与寒冷在时光的倒退中，也必将会被春天的复苏与希望代替。 下雪不冷化雪冷，路也不好走。巧珍拿着书包默默地走着，在离戏台子不远的地方，她望见了小芳熟悉的身影，她心里不免着急起来，心中充满了疑惑，大步流星的朝着小芳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这孩子，丢三落四，上学书包也不带，这么冷的天，不进教室，和男同学在戏台子这儿干嘛？你看这都几点了？”巧珍望着小芳劈头盖脸的说着。 “妈，你看。”小芳用手指着奶奶冰冷的身子看着母亲，惊恐不安地说着。 巧珍注视着小芳的指向，才发现婆婆在戏台子这里，双目紧闭，身上穿着单薄的棉衣，沟沟壑壑的的皱纹脸上失去了原有的血色，被冻得发青。 她心急如焚地说着：“你奶奶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还是刚才我们班的杨满仓发现的，我们到的时候才发现奶奶在这里，我刚走过来，你就到了。” 巧珍望着董秀娥睫毛上的雪花，冻的发紫的嘴唇，气若游丝冰冷的身体，不知怎的，她的心禁不住的难过起来。 “这室外温度这么低，一个老年人哪能经受住这样的冻啊！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呆了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该怎么办啊！” 巧珍弯下腰，将婆婆背在自己身上，身体的虚弱让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她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只好重新再来。 “来，小芳，满仓你们俩一起用劲，把奶奶扶好，慢慢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带你奶奶赶紧去看病。” 小芳想到曾经奶奶骑到妈妈身上虚张声势，打骂她的模样，而现在却因为背不动奶奶，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她的心似乎已被人抽空，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的骨架，她从来没有如此心痛过。 “妈，难道你忘了奶奶之前是怎么欺负你的吗？她都这么坏了，你为什么还要帮她？她对叔叔家那么好，为什么会在雪地里？她冻的身子都快要硬了却没有人管？难道他们就不出来找吗？万一你救了奶奶，到时候爷爷和叔叔他们再像以往一样反咬你一口，你不是会更委屈？我真的怕了。” “没有万一，这么冷的天，在屋里冻得都龇牙咧嘴，浑身打哆嗦，更别说你奶奶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了，她是你爸爸的娘啊！咱们总不能不管吧！别说了，还是救人要紧。” “妈，还是不要管了，他们无情无义，看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他们欺负，我的心像锥子扎了一样难受，我没有这样的奶奶，我也不想让你再管她。” “小芳，《弟子规》里曾曰：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将心比心，别人对我好，我也要对别人好，别人怨我、伤我、恨我，我为什么还要爱她、敬她、救她？她的罪恶就是到了十八层地狱，阎王爷也不会宽恕，我没有那么大的胸怀。” “你还小，等你长大的时候自然会明白的，人无足赤，金无完人。父母亲有过错的时候，子女应该悉心劝导他们改过向善，劝导时态度要好，要和颜悦色。如果父母不听规劝，子女也要等待适当时机，等父母情绪好或是高兴的时候，再继续劝导。在劝父母的时候，如果父母不听劝，甚至不高兴打骂我们，我们即使会心里难过，但是也还是不要放弃规劝父母，还要孝敬他们。” “妈，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多年你的善良、宽容、不与他们计较换来的是什么？不还是爷爷奶奶变本加厉对你的伤害吗？你为什么还要坚持？你有情有义，就算是顽石也会感动，就算是枯木也会逢春，更何况她是爸爸的母亲？” “可能是我的方式不对，可能他们也需要时间，总有一天他们会想明白的，人需要反省，才能彻底的觉悟。如果一直活在回忆的痛苦里，无法自拔走不出来，只会让自己苦不堪言，苦难是生活的催化剂，为什么不往前看，在苦里放点糖？” “你真傻，总是自我安慰，换做是别人，兴许不会这么做的，你对他们一心一意，他们呢？又是怎样对你？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小芳，你记住，不要管别人怎么做，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这些话我已经说过多次，做人，只要问心无愧就行，因为公道自在人心，奶奶的今天也是妈妈的明天，妈妈也有老的时候，好的家风要传承下去，家庭和睦了，才能百业兴旺，对国家也是如此，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都说国很大，其实一个家，一心装满国，一手撑起家，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在世界的国，在天地的家，有了强的国，才有富的家，国是我的国，家是我的家。” “妈，你太难了，我现在才明白你的格局，你的胸怀都是被委屈撑大的，和你一比较，我才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狭隘，我知道了，你是在给我们做榜样啊！我也会像你一样去爱老敬老，孝敬你的。” 杨满仓钦佩地眼神看着小芳：“今天你妈妈说的话，对咱们真是活生生的警示教育，不仅有温度还有深度，让我受益匪浅，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所见所闻，果真如此。” “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逝，如果不能摒弃成见，放下恩怨，那冰冻的心什么时候才会复苏？她强了你就柔弱一点，两个人都在气头上，就会很容易激发矛盾，不如肚量大一点，一笑而过。” 小芳听着母亲朴实而又振奋人心的话语，心里暖暖的，那话语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着她一路前行，从母亲身上她看到了什么叫迎难而上，什么叫坚韧不屈，什么叫宽容善良，没有家哪有国，国家如此，家庭又何尝不是如此？ 巧珍看了看时间，上课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响过了，校园里安静了许多，这才发现她给小芳送书包的事情。 她焦急万分的说着：“小芳，你拿上书包和满仓赶紧去上课，我现在得赶快带你奶奶去村医卫生室那里看病。” 小芳神色慌乱的看了寂静的校园，教室里传出来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她担忧地说：“妈，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帮你一起把奶奶送到医生那里再回来上课。” “不用不用，这边有我，事不宜迟，你们进班去吧！”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生活也是如此，把那些背不动的、扛不住的、受不了的义无反顾捡起放在肩上，在岁月的打磨中学会承受还要负重前行，刚开始很难，但后来成为习惯，才觉得那些想也不敢想，做不到的事情竟然做到了，这就是成长。 巧珍咬着牙，使出浑身的力气，一鼓作气背起董秀娥，刚走了几步，婆婆的身体往下滑，她往上耸动了一下，感觉在背上比较稳当了，迈着沉重的脚步，气喘吁吁地来到村医那里。 第365章 兴林妙手回春，董秀娥误把村医当伟民 村里的卫生室到戏台子那里，没有多远的距离，巧珍想到董秀娥在寒冷的环境中不知停留了多久，身体上的能量也在不断的消耗，导致体温不断下降，让她呼吸减慢，四肢冰冷。 这个时候，最明智的选择是离开这里寒冷的环境，尽快对婆婆进行快速复温。 她艰难的背着董秀娥，虽然没有多远的距离，脸上明显有些吃力，汗水已经将她背上的衣服浸透。 李兴林看到巧珍背着婆婆步履缓缓的来到卫生室，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帮忙，巧珍总算吁了一口长气，角落里那个电炉让密闭的空间温暖了许多。 沉重的焦虑煎熬着她紧张的神经，她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一项艰巨而又必须要完成的重任，愁云满面的脸上涌动着难以平静的心情。 她焦灼的目光环视着杏林：“快，快救救我婆婆。” “巧珍，慢点说，怎么回事？” “我刚给小芳送书包的时候，发现婆婆在咱村戏台子那里，你看她呼吸这么微弱，身子都是冰冷的，麻烦你救救她吧！” 兴林看着董秀娥冻僵的身子，他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最重要的就是让她复温，这是他多年行医以来，在救治冻僵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好，你别急，这是在外面的雪地里冻的太久，老年人免疫功能低下，来，你慢慢把她扶到里屋的床上，那里面暖和，把她的外套鞋子脱掉，盖上棉被，把这个热水袋也放里面，体温慢慢就上来了。” “真是麻烦你了，兴林，刚才可把我急坏了。” “客气啥，平时，有冻伤比较轻的病人，我会用温水复温或者用手缓解揉搓，帮助患者手脚恢复到正常的温度，也可以通过热敷和按摩，还有合理的运动，促进肢体功能的康复。另外，如果婶子身上有冻伤的地方，回家你用辣椒秆煮水一天洗上两次，擦干之后把冻疮膏涂上，有利于她身体恢复正常的血液循环。” “嗯，我记下来了。平时我也知道这些小常识，但是，与你相比，毕竟不是专业的，不愧是杏林世家，兴林，杏林，原来你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呀！以前叫不上你名字，现在终于记住了。” “巧珍，你还真幽默，不瞒你说，我出生在癸巳年农历六月初九，杏熟麦黄的季节，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采草药跌落山崖一命呜呼，是俺娘一手把我带大，就希望我能把医术传承下去，能像父亲一样从事医生的工作，可以救死扶伤。” “怪不得你的医术妙手回春，原来是来自父亲真传，听你这么一说，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只知道咱俩同龄，没想到你的生日比我要大，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太巧合了。” 兴林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 董秀娥的身子骨也算硬朗，进入了温暖的室内环境，她的身体也感觉到好了许多，这一觉她睡的太久，似乎经历了一个世纪。 三个小时之后，伴随着温度的回升，董秀娥的身上也有了朦胧的意识，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原来我没有死？我这是在哪儿？发现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她的目光向周围环视着。 依稀之间，一个男人深邃的目光朦朦胧胧出现在她眼前，她仿佛看到了伟民五官端正的脸，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挣扎着身子就要起来：“伟民，我的儿，出去那么久，也没有消息，你不要娘了吗？娘想你……娘想你啊……” “婶子，你可总算醒了，快把我们担心死了，我不是伟民，伟民他没回来。我只是和他的五官长得相似而已。”兴林望着董秀娥尴尬地说着。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伟民，伟民他不要我了。”董秀娥泪如雨下，哭声不止，肝肠寸断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婶子，别难过了，你现在的身体刚恢复过来，这般伤心，会气大伤身啊！” 董秀娥感激涕零地说：“原来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履行了我医生的职责，其实真正要救你的人是巧珍，当时她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都是僵硬的，是巧珍把你背到了我这里。” “巧珍？怎么可能？” 董秀娥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曾经被她欺负成性的儿媳妇，竟然会这般菩萨心肠要救自己的性命，她真的怀疑兴林说错了。 “不，不会的？她那么恨我，怎么可能要出手救我，说不定心里早盼着我死她才高兴呢！”她的脸火辣辣的，过往的回忆不知该如何提起。 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帅鹏从学校回来因为元旦节目出丑向自己发火，她好不容易把他哄好，秀兰因为看到帅鹏玩避孕套和自己产生冲突，帅鹏一气之下愤然离去，连那个老头子也要帮着秀兰怼自己。 她怒火冲天，扔了碗筷出去了，雪越下越大，她无处可去，无人可诉，想起了死去的小六，还有一直没有回来的伟民，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要去找他。 夜深人静，白皑皑的雪花把大地包裹，让她分不清方向，渐渐，她躺在地上睡着了…… 出来了这么久，难道唐有才和秀兰就没有找过自己吗？这么冷的天，她就是冻死在雪地里成了僵尸，兴许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怎么这么无情？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他们身上的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真正遇到事情了，才能彻底看清一个人的本来面目。 最宠爱的孙子帅鹏他有没有吃饭呢？是不是已经上学去了？怎么没有听到他喊奶奶的声音呢。不行，她要回去给自己的宝贝孙子做饭，不能让她挨饿受冻。 “千真万确，你最该感谢的人是你儿媳妇——巧珍啊！要不是她背着你把你送到我这里来，让我给你看病，真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董秀娥沉默的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让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人心易变，她对学勤秀兰跑前跑后，不还是嫌弃自己溺爱帅鹏，不是横眉冷对就是挑三拣四，她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对不起她了，连老头子也时不时的偏向着她们，人啊，总是这么容易善变。 董秀娥不明白，周巧珍为什么要救自己，更何况是她左看右看都看不顺眼的周巧珍，危在旦夕的时候，却得了她的力，难道她这么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让她说到天边也无法相信，除非是她脑子抽风了。 如果说秀兰救了自己，她就当曾经的分歧没有发生过，可是，偏偏不是她，她现在去了哪里？难道她就对自己的生命不管不顾吗？ 她刚想起身，巧珍双手端着一碗打好的鸡蛋茶走到了董秀娥身边：“娘，快躺下，你这是干啥？你身体还很虚弱，我刚回家给你打了四个荷包蛋，特意放了红糖，我喂你，您喝了暖暖身子，看你的嘴唇都开始裂缝了。” 董秀娥苦涩的笑了一下，眼睛睁的大大的，想要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巧珍看到婆婆的身子暖和了许多，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那揪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第366章 反咬一口 董秀娥话锋一转：“别猫哭耗子假惺惺的了，你走吧！” “娘，你是在埋怨我吗？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对你照顾不周，你把这荷包蛋吃了，这样才有助于你身体恢复。” “不劳你费心了，学斌已经走了，我也不是你婆婆，以后，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娘，你咋说这话呢？如果不是早上给小芳送书包，我还不知道你会晕倒在那里，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这心里都快担心死了。” “这重要吗？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重要啊，你是我的亲人啊！” “别跟我套近乎了，我不会对你说的。” “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你要不想说就不说了，学斌走了，可是我还在，我娘已经离我而去，你就是我的亲娘，我对自己爹娘怎样，对你们也是一样。” 兴林听到董秀娥这样跟巧珍说话，他连忙打趣道：“婶子，你是冻糊涂了还是老了？像巧珍这么好的儿媳妇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她对你的好，村里人谁不知道？你都在外面冻了那么久，你那些儿子儿媳还有闺女咋不过来看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别不知足了，你身体好不容易没事了，现在说这样的话不是让巧珍伤心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们不是上班的上班，出去干活的干活，忙嘛！老了不中用了，让他们担心干啥？我现在也能动弹。”董秀娥连忙掩饰着脸上的尴尬，口是心非的跟兴林说着。 “你心里能这么想可就对了，当老的为儿女着想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孩子们孝敬儿女也不是巧珍一个人的事，巧珍为你跑前跑后，忙活了大半天，我都被她的行为感动了，你也不说一句感谢的话？” “和她有什么可说的，说不定对我另有所图呢。” “婶子，何出此言？你咋会这么想呢？巧珍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对她这么大成见？可不敢轻易要冤枉一个好人啊！那她的善良岂不是被辜负？” “那你说她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你叔老一天是一天，她不就是图学斌盖得房子，还有田地吗？她娘没了，家里穷的光徒四壁，难不成会回到那个一穷二白的周山村？这家里的家具家电不都是我儿子学斌一点一点置办起来的，没有她什么份。你问问她是不是这样想的？我就是冻死在外面，管她什么事？” “我倒觉得巧珍公道正派，有情有义，她的为人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以自己的人品担保，她不是这样的人。” “娘，不要以你的认知，去揣测别人的世界，我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你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你慢慢老了，需要人来照顾，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视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这么多年，我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会对我好？鬼才相信你说的话，你就接着忽悠吧！” “娘，语言是伤害别人的利器，你说这话去伤害我的时候，刀子插在的是我的心口上，你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痛，因为你不是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不想再和你计较过去不愉快的事情。” “你有这样的胸怀我可做不到，你若心里真把我当成你婆婆，没有图财不轨的坏主意，除非要答应我的两个条件。”董秀娥心生一计。 “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会答应你。” “很容易，这要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你不是心里有我吗？那以后你就不能再找别的男人，哪怕到死，心中也只有学斌一个人，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你要把伟民还有他媳妇兰花给我找回来。” 巧珍听了婆婆的话，不假思索地说：“我当是什么呢，行，没问题，我答应你。” 董秀娥怕巧珍出尔反尔，郑重其事地说：“你不后悔？” “在我周巧珍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听过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娘，你先把这鸡蛋茶趁热喝了，待会我送你回去，找伟民和兰花的事情我会放在心里，长嫂如母，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你就不要再操心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要急的事情。” “说的比唱的好听，等你做到的时候，再说这些话来兑现你的誓言吧！怪不得我儿子这么听你，为了你，他连命都可以不要，都是你把他害死的。” 已经死了一个小六——红伟，连这个每个月给她生活费的儿子——学斌也撒手而去，这是要断了她和老头子的财路，她仿佛失去生活中的依靠，想到这里，她老泪纵横。 巧珍听到婆婆提到学斌，想到了房子倒塌的那一幕，他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那一幕，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如果不是学斌，瘫痪的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时光可以倒流，走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学斌。 她想起了一句话：“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学斌一直活在她的心里，而她的心也早已随着学斌而去，只留下一副躯壳。” 她想用一生去弥补对他的愧疚，去减轻这意外灾害带给学斌的伤害，偏偏出来了王一文，胖八卦的捕风捉影，婆婆的添油加醋，加速了她和王一文之间的矛盾，阿力和荷花成亲，她中途从他婚礼上离开，从学斌的眼神里，她看透了他内心的醋意。 她已经解释清楚，自己只想好好尽到自己一个媳妇的职责，没想到学斌向自己透露了那个难以置信的事实，因为离秋得了胃癌晚期，觉得她可怜，满足她最后的愿望。 这是什么奇葩的理由啊！难道他是阿拉丁神灯吗？她恨、她怨、她伤、她悲，因为对学斌的在乎，她勃然大怒。 可自己竟然忘了，他还是个病人啊！她怎么就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呢！如果当时不离开学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心胸豁达一点，是不是就会避免那无法挽回的错误。如果不去集市上买牛犊，怎么会看到学斌离自己而去的身影？ 他是怕自己不原谅他吗？要通过自尽愚蠢的方式来求得自己的宽恕吗？证明他对自己矢志不移的爱情吗？学斌，你为什么这么傻？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后悔，并且原谅他了。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她都要和学斌勇敢面对，可他还是走了，有的人，一别就是一生，一旦错过就不在，这让自己的内心一直沉浸在对学斌的愧疚与悔恨中。 我要成为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把这个家照顾好，照顾好公婆，抚养好自己的孩子，陪着他们长大成人，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学斌，这样才能减轻良心上的愧疚，她无数次的告诉过自己，在风里、在雨里、在梦里、还有回忆里。 看到婆婆苍白的头发，想到她冻在外面无人知道的情景，巧珍觉得董秀娥是如此的可怜，她的眼哞中凝结着水晶般的泪花，氤氲成一个爱的弧度。 她用自己捂热的手，暖着董秀娥的手，这双手早已被冻得红肿，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 “娘，我承认是我对不起学斌，但是，我说到也会做到。他是你的儿子，可我的心里又何曾好受过？不要想太多了好吗？现在看你好多了，我送你回去。” 董秀娥不动声色地说着：“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 巧珍担心的说：“那怎么可以呢？外面的雪还在融化。” 第367章 反唇相讥 “怕什么，死不了。” “可是，天寒地冻，怎么会不冷呢？为什么要趁着下大雪的时候去找伟民呢！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到现在还不肯对我说清楚事情的真相。” 董秀娥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要怎样去给巧珍说，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和唐有才最偏向的是学勤家那三口。 外人只要在她面前说他们一个不是，董秀娥那嚣张的气焰恨不得把别人吞没，他们是她最疼爱的人啊！岂能容忍别人在茶余饭后指手画脚去评头论足。 可现在呢，要在这个她最不喜欢的儿媳妇巧珍面前去揭秀兰的伤疤吗？她说什么也不愿意。 为了秀兰，她不能铤而走险，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如果真的听周巧珍这么一忽悠，把自己冻在外面的原因告诉她，再落人口柄，岂不是让她看笑话吗？ 笑她有眼无珠，最偏爱的秀兰却伤她最深，对自己不管不问，甚至平时吃她的喝她的，一分钱也不愿意出，还要照顾他们一家子的吃喝拉撒，自己图的到底是什么？ 人心隔肚皮，如果就这样轻而易举告诉了巧珍，她会不会觉得大快人心？觉得这婆婆如今受到了报应，会讥讽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人怕没脸，树怕没皮，如果把不利于秀兰帅鹏的话对外扩散出去，这样的杀伤力可想而知，这对学校教书的儿媳来说，那可是负面影响啊！ 算了，饶人不是痴汉，痴汉不会饶人，这秀兰不管咋说也是当年满意的媳妇人选，再怎么着，也比翠儿拖着学勤偷情骂俏强吧！她是咋看都欢喜。 为她付出这么多，她却从来没有感动过，在他们眼里，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似的，最重要的是出力不讨好，她的心里不禁觉得阵阵寒凉。 不管怎么说，家丑不能外扬，这家务事还是控制在内部范围之内，若被外人知道了，这不是装逼打脸吗？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周巧珍，你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什么用心？你是在套我的话吗？我不想再给你啰里啰嗦的了。”董秀娥只想尽快离开巧珍的视线，满脸不耐烦的说着。 “娘，我只是担心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啊！” 雪滋润着大地，仍在融化，对董秀娥来说，像盐一样撒在她滴血的伤口，她知道这种疼痛是必须的。 出来了这么久，她心里的怒火总算平息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好像风中流浪的孤狼，没有方向。 罢了，夫妻还没有隔夜仇，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媳妇，她这样做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孙子吗？还是回去吧！这么大年龄毕竟不像年轻时候那阵，经不得这般折腾了。 “你这死婆子，还敢摔碗扔筷，一晚上跑哪儿去浪了？快到晌午了，你才回来，你想把这一家子人都要饿死啊？”唐有才看到董秀娥气急败坏地说着。 “我还以为你是见不到我关心我的安危，原来是为了自己的那张破嘴，我是你奶娘啊！还是你请的免费保姆啊！” “你这老不死的，话里有话是什么意思？” “路易斯。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放灯。我饿多久，也要让你们尝尝被饿的滋味。” “简直是胡闹，你这臭婆娘，老子娶你就是让你伺候我的，不是当菩萨供着你的，做饭你做不好，衣服你洗不净，说话你都不会说，成天就知道煽风点火，你还想弄啥？造反啊你！” 董秀娥本来心有委屈，一听唐有才说这话，她的眼神里迸发出仇恨的光，恨不得把他撕成一片一片。 “唐有才，我董秀娥是倒了几辈子血霉，碰见你这滚犊子。” “再骂一句你试试，嘴给你撕烂。” “除非你向我道歉，我还想多活几天呢，你们人多势众，竟敢欺负到老娘身上了，说也不让说啊！还想吃饱饭，咋不饿死你这老不死的。家里这么多人，饿死一个少一个，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咋不吃死你？”董秀娥心中委屈，想想在雪中冻了一夜，听到的不是唐有才的关怀备至，而是对她的再三指责，她火冒三丈。 “你这老鳖一，说的啥话？你想咒我死不是？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棒槌，活了一辈子，脾气还不小，真是蠢材。” “你才是蠢材，你脑子被驴踢了，见到我就要开战，生怕家里太过平静要加料是吧！”董秀娥越想越气，委屈的泪水像钻石一般滚滚落下。 “不是蠢材的话，因为一点家务事跑出去干啥？你想妖言惑众，有本事可别回来，冻死在外边可去求了，还有脸回？都快入土的人了，想出去串闲话不是？还不嫌丢人，你看你把秀兰气的，那么大岁数了，就不会让着小的。” “唐有才，你个zs老秃驴，我骂你祖宗十八代，我在外面冻的差点没有了性命，你和老三家的谁出去找过我？这个家只许我没日没夜的为你们付出，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对我不管不问是何居心？”董秀娥越说越伤心，伤心欲绝的哭泣着。 “你爱生气没人不让你生，你要哭滚出去哭，别在我面前放定时炸弹，没有人会拦住你，也没有人要同情你，既然会想到事情发生这样的后果，就不要回来图死卖活在我这里告状，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她不朝你发脾气朝谁发，不亏，从小到大是你把帅鹏养活大，你以为我会可怜你吗？” “唐有才，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难道你就不娇惯他吗？啥事都赖在我身上，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宁愿冻在外面的是你不是我，这事是没发生在你身上，如若是你，说不定现在你都和学斌、红伟在阴曹地府团聚了，那牛头马面咋不把你抓走？” “不要在老子面前提学斌，啥话不吃劲你说啥，我是你男人，咱家谁当家？不要摆不清自己位置，在我面前骂骂咧咧，野蛮霸道成何体统？” “是你先作妖，横看竖看对我看不顺眼，难不成我还要一忍再忍？我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你活该，要耽误事，帅鹏一会儿该从学校回来了，哪怕我不吃也得让孩子先吃饱。” 董秀娥嘟嘟囔囔：“你说明白，谁耽误谁的事？唐有才，你就惯着吧，要做你自己做，你又不是没长手？不做的话，中午吃空气最好，我在外面冻成那样，回到家你不管不问，还要对我指手画脚，我想想就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屁股撅那，宝刀未老，三下两下让你服服帖帖，我看你老实不老实。” “做春梦去吧！软巴拉几的傻x一个，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真才实干？真以为自己是小年轻啊！”董秀娥哭丧的脸总算多云转晴。 “操不死你个老妖婆。” “城墙胯下，我陪你大战三百回合。” “过来，吹个喇叭，我就放你一马。 “自己捋去，老不正经，还能挺起，我算服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让，你这纯属就是故意，就会说那虚的，言归正传，赶快做饭，你要敢把帅鹏饿坏了，看我咋收拾你？” “我累了，你要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累？” “那可不是，人总有累的时候，没有因哪有果，如果你不欺人太甚，我会在外面受冻挨饿，你连找也不找，真是无情无义的家伙，如果不是巧珍救了我，我死在外面你都不知道？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胡说什么？她会救你？” “不是她还会有谁？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和学勤、秀兰都去哪儿了？关键时刻还是她能靠住，可想想以往咱们做的那些事情，真是丧尽天良。” “别猫哭耗子，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吧！以后离她远点，我看啊，她接近你是别有用心，这学斌臭小子死了，周巧珍又不是咱家的人，谁知道她会安什么心？打什么算盘？我告诉你，这个家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说她什么好话，以后一点不沾边的话别再我面前瞎提。” 董秀娥没有想到唐有才也会有和自己一样不谋而合的想法，她想要再说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虽然心里再怎么气，但在外人眼里，她和老头子的目的还是如出一辙的。 她不知道巧珍答应自己的两个条件，是否能够做到，口说无凭，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就凭周巧珍一时的相救而改变对她固有的看法，那怎么可能？这有待时间检验。 第368章 寻寻觅觅 巧珍听到董秀娥的话，虽然说话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她面部表情发生的微妙变化，那是对以往犯下的滔天大罪要忏悔吗？ “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当巧珍被公婆欺凌难过的时候，她就会想起《弟子规》里的一句话，她起初不明白这话中的奥妙，后来，她慢慢明白了。 这是在告诉自己为人处世的道理啊，父母亲人喜好做的事情，应当尽力去做，父母亲人所厌恶的事情，要谨慎的去做。当父母喜欢我们的时候，做到孝顺并不难，父母怨恨我们的时候，我们仍要孝敬他们，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的孝心。 这么多年，巧珍怎么也想不明白婆婆怎么还是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她？为什么她总是执意不肯相信自己呢？她只求问心无愧，对老的只要做到尽心尽责尽力就行。哪怕她不理解自己，她还会做到始终如一。 董秀娥怎么会想到巧珍救她的目的是别有用心？何况，这个家有什么可图？是惦记着她们手中的房，还是惦记着她们手中的钱？ 她不想要房，以前的那个泥土房子，现在的这所红砖瓦房，是她和学斌辛辛苦苦，耗费了无数的心血盖成的，这让她体会到了其中的苦辣酸甜，她还需要惦记着她和公公的那尘封在记忆里的老房子吗？谁想要就让他们争去，她没有兴趣。 她也不贪财，她只是觉得钱够用就行，勤俭节约是她多年固有的习惯，犯不着为了救她而索要钱财，不为五斗米折腰，她有这样的风骨。 何况她和公公手里的钱，从她和学斌认识，哪一个月没有给过其他钱，她也不想再把给他们的钱要回来了。 还是让他们留着吧！只要能花在二老身上，也是值得的。虽然现在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可是她不想去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她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康健。 别说是婆婆在外面冻僵，就算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助之手，巧珍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良知，没有人会要求她具体怎么做？但是她依然会真诚友善，以德待人，如果人人都能献出一点爱，她相信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可是，人与人之间相互猜疑妒忌这么容易，反而沟通交心就那么难呢？这也是产生隔阂的最大内耗。 如果猜疑不及时化解，只会引起一场又一场漫无目的无休止的争吵。 如果争吵对方都不倾诉心中的猜疑，只会在争吵过程中进行情绪上的发泄。 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恶性循环，打破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彼此双方产生隔阂，那信任的桥梁就会坍塌，很难再去获得对方的信任，在胡思乱想中让情绪变得焦躁不安，就会产生一连串的移情效应。 巧珍没有从董秀娥嘴里得出她为什么会在戏台子那里冻僵？为什么要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去找伟民呢？无数的疑问在她心里盘旋，可是婆婆始终不肯告诉自己，她也不再勉强。 雪融化为溪流，需要阳光温度和时间，那婆婆不想说出事实，兴许也有她的道理，时机成熟，总有把酒言欢，握手言和的时候。 婆婆为什么要拒绝一个对她好的人呢！董秀娥为了防着巧珍，还提出来了两条让她自认为难以达到的条件。 她是在让自己知难而退吗？还是觉得学斌走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待她了吗？她是在考验自己的笃定不移吗？ 巧珍没有犹豫，二话不说答应了董秀娥的两个条件。当学斌离去的时候，她就在心里承诺过要为学斌照顾好婆婆，她没有理由不管，也不可能不管。 为了家，为了孩子，为了弥补对学斌死去的愧疚，她可以发誓这一生不会再找，虽然听起来有些薄情，但是她可以做到，有曾经的回忆，有孩子的陪伴就够了，情感上的慰藉，她已经没有太多渴求。 至于伟民和兰花的消息，她记得当时伟民跟学斌来过一封书信，她可以顺藤摸瓜去找到他们的下落。 如果当时不是公公为了上位，逼着伟民迎娶荷花，他怎么会和兰花在月色漆黑的夜晚私奔。 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他是在逃避荷花让他不敢回来吗？记忆中也只是趁着晚上偷偷回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唐家庄村。 她凭着记忆，想起来了伟民寄信的地址是——光丰磨料商行。 只要能找到伟民，婆婆就会相信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不会心有芥蒂。 一九才过二九来，见人相唤袖难开。冰冷的北方已经迎来天寒地冻冷到抖的二九天气，伴随着寒潮席卷而来，气温骤然下降，整个世界被寒冷笼罩，这便是寒冬腊月的真正滋味。 滴水成冰，巧珍依然体会到了那千里冰封的感觉，周围仿佛停止了一般，成了一个冰的王国。寒风呼啸着穿街走巷，连空气都变得凝固了起来，这便是秋收冬藏。 阳光稀薄，她穿着棉花做的那件花式老棉袄，围巾系在头上，按照信上学斌说过的地址去找，有了这个重要的线索做引导，她更加坚定了要找到伟民的坚定信心。 巧珍翻过重重高山，越过条条河流，从无边无际的麦田中走过，那急促不安的脚步，让她抚今追昔，想起来刚结婚的时候，她为弟弟妹妹还有这个大家庭的付出，看着他们一天一天长大，多年过去，终于他们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 曾经的时光让她过目不忘，巧珍的心中依然洋溢着对伟民的思念，勾勒出曾经点点滴滴的细节，她回忆着他掉在机井里的惊心动魄，她回忆着曾经共度的美好时光。 人生的苦楚和孤寂她都尝过，不是母亲，那拳拳之情却胜似母亲，留下的无微不至的爱，在巧珍心中汩汩流淌。 她孤零零地走在寂寥的街上，天气的寒冷，找不到人群中遗留的痕迹，踏上了这条寻觅之路。 “嫂子，嫂子借你一双小手，捧一把黑土先把鬼子埋掉，嫂子，嫂子借你一对大脚，踩一溜山道再把我们送好，嫂子，嫂子借你一副身板，挡一挡太阳我们好打胜仗……” 街边的店铺里传来荡气回肠的声音，那音符跳动的旋律，如同一股清泉涌动心中，触动了她内心隐藏的情感，这是学斌之前最喜欢的曲子，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现在听来，她觉得格外好听，仿佛他就在身边。 巧珍逢人就问，沿着地址一家一家打听，总算费尽周折来到了光丰磨料商行，却看到商行转让出租的消息，这让他匪夷所思？伟民究竟去了哪里？唯一能得到的线索也被掐断了，希望瞬间变成了失望。 “世界那么大，伟民，伟民，你在哪里呀！”巧珍深情地呼唤着，却音沉大海。 “那人是神经病吗？光天化日之下大声叫嚷。”过往的路人用好奇的目光像看外星人一样张望着她。 巧珍不知所措，望着街上的十字路口，她徘徊不定，默默地伫立在那里，不知道路该往哪里走？ 这一切像梦又好像不像梦，她觉得伟民离自己很远又仿佛就在眼前。 第369章 闭门羹中遇商机 巧珍走向沿街和光丰磨料商行相邻的一家盛大磨料门市，一个粗壮微胖，小眼睛大嗓门，透着一股子精明的中年妇女正在忙活着。 店里挑选商品的人络绎不绝，老板娘忙前忙后，满面笑容堆在她晒得皮肤黝黑的脸上。 巧珍试图能从店主的口中打听到伟民的下落，左邻右舍相互知晓，兴许会知道他的消息。 “老板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这个光丰磨料商行什么时候出租转让的？ ” 微胖妇女看到巧珍这身打扮，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用傲慢的眼神打量着她，一副架子十足，瞧不起鄙夷的神态，保持着沉默，目光朝向别的顾客。 看到她爱搭不理的样子，好像谁欠了她钱似的。看到顾客满面春风，一看不是买家就摆出这样的嘴脸，她不明白这样的服务态度，怎么还有那么多顾客来照顾生意，这是典型的看人下菜。 因为穿着瞧不起人，未免也太肤浅了吧！这就是社会的现实，她像吃了闭门羹一样，悻悻不乐的走出门去。 刚才那老板娘是不是以为自己要接手这家门市，怕成为她的竞争对手，所以才爱理不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对面有一家陶小帅桃酥铺的，她拍了身上的灰尘，鼓起勇气来到小伙子面前。 “要桃酥吗？刚做好的，吃一口满口掉渣。”小伙子微微一笑，热情地拿起一包厚草纸包好的桃酥递到巧珍手里。 巧珍戏谑：“你这服务态度也太好了，我还没说要这桃酥，价格还不知道，就给我装好了，你这是要强装强卖啊！看着店里也没啥人啊？多少钱一包？” “价格不贵，一包1.98元。” “这看着也没有多少啊！” “你别光看质量，虽然一包只有500g,但是产品决定出路，买不买，你尝尝就知道了，你看，这色泽金黄酥脆，这口感入口即化，不是我吹牛，这次买了保证你下次还来。” “这哪是俺们穷人吃的啊！我不要不要。” “看你说的，咱这桃酥口口醇香，最重要的是还供不应求，核桃仁儿、花生仁儿、花生碎、玉米油、白糖、鸡蛋、淀粉还有自家独特配方精制而成。看你的面孔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到咱店铺的老顾客都知道我这地理位置，价格比较公道，随后我们还要推出优惠送送送活动。买一斤就会有三重惊喜大礼包，你吃不了亏，更上不了当，让你物有所值，好吃的话你还会再过来。” 巧珍想起抽奖的事，不都是商家搞的噱头，希望大，失望越大，不如淡然处之。 她摇了摇头笑语盈盈地说：“你这口才真是堪称一绝啊！我先不买，想向你打听一件事，这个光丰磨料商行转让多长时间了？” 小伙子一看自己费了半天口舌，她竟然是打听别家店铺转让的消息，这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吗？多一事不说少一事，做生意才是最重要的，绕开话题，冷言冷语的说：“不知道，你没看我正忙着呢！” 这人见风使舵，变化也太快了吧！一看巧珍没有要买桃酥的意思，瞬时变了一张嘴脸，她反而觉得穷乡僻壤的地方，人性的善良不容易被泯灭。 这么冷的天好不容易找到信上伟民所说的地址，可是却一点也没有线索，她心里满是焦急，这陌生的路口，让她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 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涌上心头，就这样放弃吗？不，跑了这么远就这样狼狈回去怎么交差，不然，婆婆怎么会那么大的雪要出来去找伟民？她应该是太想念他了。 巧珍找了一个用塑料棚搭着的饺子摊位，上面有五个醒目的大字——水饺西施，这名字有趣，不仅可以避风，连名字起的都诗情画意。 也好，休息一下再打听，说不定就会有新的线索，她心神不宁地看着过往的路人，一个个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原来水饺西施老板娘是这般装束，她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瓷实的圆脸，长发利索盘起，用手麻利地在擀饺子皮。 看到巧珍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像是过来吃饭的，她关切的询问道：“大姐，这么冷的天你是在等人吗？要不要来份水饺？” “不，不是等人。”巧珍一想刚才遭遇到的两个势利眼的老板，慌忙就要走开。 “等一等，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巧珍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不管怎样，还是要试一试，如果能问出伟民的下落，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 “好妹妹，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光丰磨料商行转让多长时间了？” 水饺西施侃侃而谈：“听说是有半年了，你是要接手做生意吗？准备干哪行？你要有意的话，可以和房东联系，房东我认识，我可以带你去。” 巧珍一头雾水，原来眼前的水饺西施也是把她当成要接光丰磨料商行的生意人了。 “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是要接手门市，而是想向你打听一个叫作唐伟民的人，之前一直在光丰磨料商行打工，这么多年家里人牵挂着，我特意过来找他，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唐伟民？你是她什么人？”水饺西施一脸懵逼的望着巧珍。 水饺西施之前见过伟民带着一个女人来这里吃过两次三鲜馅儿的水饺，那还是是自己店里开业的时候。 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要比她见到伟民带着的那个女人年龄要大上许多，伟民与这两个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这让她睁着眼睛打呼噜，昏了头了。 巧珍顿了顿说：“我是伟民的大嫂，特意从唐家庄村过来找他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一对呢！瞧我这眼神，对不住啊！我真是七斤面粉调浆糊，糊里糊涂的。唐家庄村，离这里三十里路，你是怎么过来的？” “不知者无罪，走路过来的，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以前他在光丰磨料商行的时候和一个女的来过这里吃水饺，最后一次见他就是转让的时候，曾经也是生意红火，后来做着做着，老板经营不善把生意做赔了，连伙计的工资最后都发不起直接跑了，这房子到现在还租不出去，想干这一行的，来这一打听，一问问情况就直接走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 巧珍这才明白微胖妇女对她不理不睬的原因，怕她再截胡，抢她家生意啊！生意好了，被别人嫉妒，生意不好，老板自己都顾不住，更别说员工了，只能先护住自己。 “看见相邻的一家盛大磨料门市吗？门店没有光丰磨料商行规模大，但是生意却很景气，这么多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知道为啥吧！” “可看着老板娘的态度并不咋地，是不是他们价格压得低？” “比光丰磨料商行相比可真是没法说，价格高的是宰你没商量，不过，做生意心不狠，怎么会盈利？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为啥？” “因为人家黑道白道上都有人，有自己稳定的客源，财源滚滚，变相把广丰磨料商行挤兑走了。” “你分析的比较透彻，真是没想到做生意，不光要讲究人脉。还得注重策略，以诚信为根本，以质量求发展，这样才能细水长流。” “话虽这么说，可是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分析。” 巧珍见到对她冷漠如霜的微胖妇女，见到了表里不一的桃酥小伙，也见到了对她宾客至归的水饺西施，人有好有坏，心有恶有善，和水饺西施攀谈的话语中让她心服口服，在闭门羹中发现了新商机。 “不是是啥，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伟民后来去了哪里？” “说是要和她媳妇去离这不远的昊阳金刚砂厂。” “这消息可靠吗？”巧珍激动不已，仿佛与伟民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水饺西施古道热肠地说着：“不会有假，你可以去试试，我把地址告诉你。” 第370章 发光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昊阳金刚砂厂，巧珍自言自语的重复着，这突然而来的喜讯让她觉得离伟民只有一步之遥。 快了，快到了。周围的陌生感让她来不及停留，伟民所在的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巧珍激动的像一道洪流，她的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芒。 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呼吸一下急促起来，既紧张又兴奋，走了这么远的路，问了那么多的人，所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她的心里汹涌澎湃，不能自控。 浓烟弥漫的厂区污水横流，恶臭弥漫其中，路面坑洼不平，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人眩晕，机器的轰鸣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每分每秒都在让人感受到耳朵隐隐作痛。 空气里满是尘埃，乌烟瘴气，人在其中，仿佛是腾云驾雾，像在地狱一般，充满了无尽的黑暗与折磨。 附近有好几个厂，巧珍循着水饺西施给她说的地址往前走着。那目标越来越近，还没走到厂里，就听到加工金刚砂的声音，走到大门口，她的目光被门口的企业简介吸引过去了。 巧珍一目十行快速的看着，真是隔行如隔山，每一行都有不同的学问，原来金刚砂是一种非常坚硬的材料，主要用于制造磨具、切割工具和耐磨零件。 “同志，你找谁？”门口的保安声音洪亮的说着。 “你好，我来是找伟民。” 保安警惕了起来：“你找伟民干嘛？” “我是他嫂子，家里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过来看看他。” “你要找的伟民是哪一个？厂里有两个叫伟民的，现在同名同姓的比较多，一个年龄大的唐伟民，另一个是年轻一点的唐伟民，可别再弄错了。” “还有这样的巧事？这也太奇葩了吧！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你能带我过去看看吗？”巧珍心花怒放， 不可思议的说着。 “没问题，你跟我来。” 巧珍满心欢喜跟随着保安的脚步来到了干活的车间，工人们身着破旧的衣衫，灰头垢面疲惫的面容中浸透着汗水，密不透风的车间热气腾腾，那嘈杂的声音让人狂躁不安，那灯光刺耳照的人眼花缭乱，快要睁不开眼睛。 “唐伟民，有人找。” 两个唐伟民听到门卫叫他们的名字，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巧珍的跟前。 巧珍看着眼前的两个唐伟民，仔细辨认，却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他们只是和伟民的名字同名同姓，巧合而已，她心中升腾起的希望又变为莫名的失望，纯粹是鸭子孵小鸡，白忙活。 巧珍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同志，这都不是我要找的人，他们只是和伟民同名同姓。” “你要找的唐伟民是哪个地方的唐伟民？ “唐家庄村的。” “哦，怪我没有问清楚，你这一提示，我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我之前倒是听说过，在厂里食堂干过半年左右，后来说媳妇生下孩子得了心脏病，四处需要筹钱，为了给孩子治病，就辞职离开厂里了。” “心脏病？那孩子岂不受罪？还是新生儿，真是太可怜了。” “是啊！听说是先天性心脏病，这下可要苦了伟民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就算治好，下来也得需要不少的一笔费用啊！” 巧珍听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仿佛就像一个震天雷砸在了她的心里，让她好久缓不过来劲，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她相信上天也会有怜悯之心。 “同志，这是啥时候的事情？我们做为他的亲人，怎么连知道都不知道？那他现在人呢！” “就是今天早上的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会儿应该到家里了，哎，谁会想到伟民会摊上这事？并且，他摊的还是大事。” “同志，你说的是真的？或者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的，他走的时候还是我亲自送的，那还有假？厂里人都知道。” 巧珍宁愿这样的事情是个错误，伟民他还年轻，往后的生活压力可更大了。 虽然来到金刚砂厂，让她没有见到伟民和兰花，心里扑了个空，但是，从保安口中终于得知到他们的消息。 她若有其事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走了半天的路，她累的身子有些摇晃，只顾得去找伟民，这才想起出来的时候连干粮也没有带。 街道上商贩的吆喝声，过往路人步履匆匆的脚步，让她觉得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奔波着、忙碌着。 想到伟民，想到他们那个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孩子，就被心脏病这样的疾病伴随一生，她身不由己想到了自己，觉得仿佛人生也被蒙上了一次阴影，她要冲破命运的牢笼，她要逆天改命，绝不认输。 她想要滚烫的人生，这样就可以在翱翔在湛蓝的天空，她想穿过无垠的田野，屹立在云端之上，穿越朝阳，共赴星河。 以前有学斌的存在，虽然家庭可以维持吃喝，但是日子还能勉强度过。 可是，想到如今公婆年迈还有周山村那可怜的爹，她只希望他们身体健康平安，把孩子抚养成人，照顾好她们，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对于一个中年妇女来说，巧珍知道上有公婆，下有儿女的日子是艰辛的，这是一个短暂而又漫长的过程，也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狼行千里吃肉，马行千里吃草，活鱼逆流而上，死鱼随波逐流，人生不都是这样？ 想要舒服就要奋斗，死了可以一了白了，虽然这个过程短暂而又漫长，但是，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要发自己的光，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无论别人顾不鼓掌。 每天家里地里做不完的活，她也觉得自己快要成了一个女汉子，可是，她曾经就想成为爹娘眼中的好女儿、公婆眼中的好儿媳、学斌心中的好媳妇、女儿心中的好母亲，以前是，以后还是，不会随着时光的变迁而改变。 快乐一天也是过，难过一天也是过，她要成为孩子们心中的标杆与榜样，不能只甘于平凡，被生活埋没，她要为她们创造更好的物质环境。 这时，她的脑海浮现了一个想法，如果能有自己的稳定收入就好了，她也好想出去转转，看看周围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厂矿，哪怕给人打扫卫生、做饭都好，只要能一个月拿到工钱就行。 这样，孩子们上学的问题就解决了，生活上的吃喝穿衣也就有了着落，没有想不到的，只有做不到的，街道上琳琅满目的物品满目皆是，换豆腐的，卖菜的，还有提着笼子卖老母鸡，土鸡蛋的。 她不要平凡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只满足于一日三餐围着孩子转的农村妇女，可是做什么好呢？她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 巧珍稍微休息了一下，思路越来越清晰了，赶回去给孩子们做饭，有了目标就要付出行动，这样梦想才会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样，自己的人生才会更加完整。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巧珍面前，微笑着向她款款走来…… 第371章 苦口婆心 “大嫂，怎么是你？”伟民惊讶不已的喊道。 巧珍看着这个她苦苦寻找的伟民竟在自己眼前，喜悦像潮水一般漫过她的心头。 找了这么多地方，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伟民的身影，没想到在无意之中却相见了，这让巧珍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让她又惊又喜。 “可算是找到你了，走，咱们回家。”巧珍眉眼含笑，传递着内心的兴奋，连声音从嘴角向两边展开，整个脸庞像牡丹花一样盛开。 兰花怀里抱着孩子，手里还拎着一大包行李，突然看到巧珍的出现，神色慌乱却又不知所措。 “大嫂，我……我不能跟你回去。”伟民神色憔悴，看了一眼身旁的兰花，闪烁其词。 他处在迷惘与挣扎之中，好像骨子都快散架了似的，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把他年轻时的朝气风发，无情的打入谷底。 他不敢期待明天，看着眼中的孩子是那么天真可爱，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啊！却得了先天性心脏病，这噩耗，听起来是那么凄凉，好像一出生就注定被判上了死刑，这样的打击让伟民绝望，他想改变，却只能屈服于现实。 往前走，是万丈深渊，往后退，是万劫不复，曾经和兰花的干柴烈火，让他感到是那么刺激，他仿佛颠覆在彩虹之巅，俯瞰苍穹。 因为兰花的存在，他愿意为她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哪怕和她私奔，哪怕受人唾弃。 让他觉得为爱奔赴的执着更值得珍惜，然而，热情褪去，逐渐被生活的冷漠代替。 哀莫大于心死，累莫大于心累。每一步，摧残着他孤寂飘泊的灵魂，有家无处回，仿佛让他在无法自拔中慢慢走向毁灭。 巧珍听着伟民的话，虽三言两语，却让她惊骇的全身麻木，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知道我为了找你有多么不容易吗？咱娘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为了找你，迷失方向，差点冻死在雪地里。” “娘，现在怎么样了？”伟民眉头紧皱，焦灼不安的抽了一支烟，来掩饰着内心难以平静的心情。 “幸亏发现的及时，我背着她到咱村卫生室兴林那里，已经没有大碍。” “那就太好了，我哥他还好吗？” “你哥……你哥早已不在了。”巧珍被伟民冷不丁的问话惊住了，睹物怀人让她忍不住掩面而泣。 “怎么回事啊，大嫂？我哥不是一直在厂里上班吗？咋会……？咋会不在了？” 伟民似乎还不知道学斌的离去，自从上次夜里回来过家里一次，也只是匆匆吃了饭，就又匆匆离去了，从此，他就再也没有和家人联系过，大哥和他在一起的美好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巧珍的双手掩饰着苍白的脸，静若无声暗自垂下头来，一阵轻微的颤栗弥漫着她的全身。 “说来话长，房子倒塌后，瘫痪想不开死了，哎，不提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对不起啊，大嫂，我不知道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又让你让心了。”伟民深深的陷入回忆，眼睛像揉进了沙子，泛起一阵酸涩。 “人总要学会坚强，都过去了。” “嫂子，你可要保重好身体啊！这往后你身上的重担更加沉重了。” “人生不都是这样，到了这个年纪，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要来，想要走的也无法挽留。回去吧！看到咱娘日益渐老的身影，我不忍心看她难过，答应她找你回来，为了找你，我从唐家庄村走着出发，一路翻山峻岭，按照信上你曾经说的地址去找，谁知当我赶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光丰磨料商行早都已经出租。” “是的，当时工资都发不下来，为了生活下去，我只好另觅出路，去找别的活干，要不咋养活兰花啊，我们还计划着把钱存够了在外面买一套房子，等到日子慢慢过的好了，再风风光光的回去，没成想……哎……” “为了找你，我感悟到了生意人的不苟言笑、趋炎附势还有热情相迎，在一次次闭门羹中我没有放弃，总算遇到了好心人，告诉了我你所在的地址——昊阳金刚砂厂，当我喜出望外赶到厂里满怀心喜找你的时候，保卫告诉我你已经辞职已经回家，我又准备往家的方向回，没想到在街上碰见你。” “没办法，我在彩钢沙厂食堂干了半年，想着工资给的高马马虎虎还能干下去，只要能维持住生活就行，没想到，医院的一张诊断书改变了我所有的计划，我和兰花为了给孩子治病，花完了身上的全部积蓄，这不，刚又给孩子开的药。” “真是祸不单行，伟民，听大嫂一句劝，外面世界再精彩，不如在家千般好，挣多挣少，先回家干着，孩子的病咱们想办法，总会好起来的。” 兰花听着这巧珍和伟民说的话，她算是明白了巧珍的一番良苦用心，她曾经因为多看了学斌几眼，学斌也深深的注视着自己，巧珍非但没有责怪、嫌弃于她，反而在牵挂和惦记着她和伟民，还有自己可怜的孩子，这让她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动。 “嫂子，过往的事对不住啊！是你的大度改变了我，这么冷的天还一路找我们，为我们着想，你为了我们吃了这么多的苦，只是……只是现在，我们没法回去。”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兰花，咋那么客气呢！只是为啥不回家呢！我还以为你们早到家了，不管咋说，家虽穷，但那里是你们的根啊！” 伟民顾虑重重地说：“嫂子，我只是回去没法面对三喜、荷花还有咱爹娘，你也知道我曾经为了和兰花在一起，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我曾答应过菊香婶子和兰花从此远走高飞，我若再回去，村里人又该闹得沸沸扬扬了。” “多少年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着呢？何况，你要知道，人是活给自己看的，生活也是自己的，为什么眼光不放长远一点，做真实的自己呢？别人的嘴和眼长在别人脸上，他们怎么说，咱们也管不着，生活是自己的欢歌，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活出你想要的样子，因为他们的言行左右不了你的思想，你才是命运的主宰。” “嫂子，从小就是你带着我长大，说实在的，比咱爹娘更关心我，好久没见，我发现你的心态真好，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不放心啥？有大嫂在，你怕什么？” 兰花抢先一步，娓娓道来：“嫂子，庄稼不好毁一年，名声不好毁一生，我和伟民你情我愿，我不想生活在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村里人鸡毛蒜皮的小事多，我不想听到那些挑拨是非，胡乱吐槽的话语，你也知道，女人的名声对自己有多么重要，我们只想找个没有熟人的地方，世界那么大，总有欢迎我们的地方，生活下去把孩子的病看好，回到那个地方，东家长西家短戳我脊梁骨的话语，过往的阴影总让我挥之不去。” “兰花，生活已经很苦，为什么还要在意别人怎么评论呢？亲人之间还会精明算计，造成彼此关系疏远，更何况是陌生人呢！冷嘲热讽也好，恶语相向也罢，你越把它当一回事，放在心上，别人就会津津乐道，在人之下，要把自己当人，在人之上，要把别人当人，不在意，做好自己，你的内心才会更加强大。” “好，我们回家。”巧珍的话深深的打动了伟民和兰花，两人相视一笑。 叶子落在枯树的周围，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落叶漫天，风一个劲儿的狂舞，让人瑟瑟发抖。 冬日的太阳，虽然不暖，却让人感到暖意融融…… 第372章 大干一场 巧珍看到伟民和荷花愿意回家，婆婆日思夜念牵挂着伟民的心思，总算可以得到宽慰了。 看到兰花抱着孩子，拿着大包的行李看上去极为不便，要是像她一样这么走回来，路途上岂不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巧珍利用手里为数不多的钱，找了个一辆三轮车载着他们回到了唐家庄村。 肚子里也早已饥肠辘辘，灶房里喧闹的烟火气笼罩着，那是为饭菜点燃激情的盛焰，巧珍吃了一碗蒜汁面条之后，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扫走了疲惫的寂寞。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不仅可以挣钱还能满足孩子们上学的需求。 思来想去，做什么项目好呢？觉得还是压面条最合适不过，尤其是在北方的农村，家家户户都需要吃面条，这很符合市场需求。 自己家有现成的房子，不会像街面上那些商家一样为找门面而发愁。 这样，就可以充分利用已有的资源，开一家宏图大展鲜面店，这店名的寓意就是——希望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顺顺当当，不会像街面上那些商家一样为找房子而发愁。 以往去集市上的时候，她也打听到过像人流量比较繁华的地段，每个月的房租下来也要二百五十元，水电还要另外交，自己家里有井，用起来也方便许多。 有了房子，目前缺乏的是压面条的设备，要是鲜面店经营好了，这生意应该是稳赚不赔，即使利润低一点，只要能够坚持做下去，收益应该还是挺不错的，并且还能照顾到孩子们，何乐而不为？ 说干就干，她把在家里开鲜面馆压面条的想法告诉了战武，如果可以，就可以早点把这件事情定夺下来，没想到却遭到了战武的反对。 “巧珍，多日不见，你可让我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是弱不经风的小女子，做好饭种好庄稼就行了，没想到你还想要当女中豪杰，想要有自己的事业。不是我不支持你，你要想好了，压面条是个力气活，你这身板跟排骨似的，能干下来吗？起早贪黑不说，最重要也没多大利润，既得上地，还得照顾孩子，哪有那功夫去压面条？我就害怕你坚持不下去，半途而废咋办？我劝你还是别打算那事了，毕竟你也没有上过班，上来就做生意，经验不足，还要摆这么大摊子，万一要是赔本了咋弄？一家人总不能喝西北风啊！” “战武，你也知道学斌不在了，这一家人得吃得喝，没有钱是寸步难行。即使去地、照顾孩子，这也不影响我白天压面条，我可以统筹兼顾，我是这样想的，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但是老百姓哪天不吃面条，这都是日常所需，就图个薄利多销，别人家压面条的贵，我价格定便宜点就是，万事开头难，一步一步来。” “你憨了，做生意不盈利费那么大劲干嘛！你价格要的低，连成本都不顾不住，不是倒贴钱吗？我的建议是压面条你没有干过，如果你打算要开鲜面店，可以先给别人的店里干上一年半载，等把里面的套套路路都学会了，你干起来游刃有余，也没那么辛苦，从给人打工变为老板，这样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 “我若出去了，孩子们谁照看呢？她们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我得让她们生活下去啊！” “我理解你的想法，不过你要挣钱，可以找一个不影响做饭的活儿，比如说去厂里打扫卫生、做个饭啥的，这时间上都是灵活的，可以和老板协调嘛！” “我一没知识，二没年龄优势，就算出去，谁还愿意用我？用人的也愿意找一些年轻的，我这笨手笨脚的。” “你要有意去干，我可以帮你联系。” “谢谢你，战武，我都这个年龄了，与其披星戴月给别人干，不如自己干，赚的都是辛苦钱，别人可以，我也同样可以。” “巧珍，你也不要嫌我说话不好听，只是一口吃不了大胖子，等你干起来都知道我为啥不支持你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压面条的地方就在自己家里，等有了稳定的客源，这收入能顾住生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待到时机成熟，我就拓宽新的销售渠道。” “现在，你一没技术，二没设备，三还得有周转的资金，这些你不是都得考虑在内，这可不是一句话就成的事情。” “战武，这就是我来要给你说的主要目的。小芳的干姨五妮不是压面条吗？可以让我跟她学学，请教一下压面的技术，等我熟练了，回来了就可以独立操作了。” “巧珍，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就比如这活面，你活的太干，口感不好，不容易咀嚼，活的太湿，在面条压制的时候得辅助很多干粉，都得需要技巧。” “我当然知道，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呢！” “还有这设备问题，诸如压面机，这是面条制作的核心设备，能将面团压制成各种形状和厚度的面条；和面机也必不可少，可以将面粉和水混合成面团；电子称，用来称重面粉、水和其他配料，可以确保面条的质量与口感，包括案板，你不都得想到，这些还只是最基本的设备，你还得准备一个储存面粉的干燥地方。包括那不同型号的面刀，你也得考虑在内，毕竟吃面条的人对不同种类的面条有着不同的需求，就拿常用的来说，有细刀和宽刀两种型号，细刀主要用来切割细面条，宽刀适合压宽面条。” “这些我都想过，战武，你一个大男人都说的头头是道，对我来说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你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纸上谈兵都会，只有你亲自尝试了，你才知道我说的是有一定道理，还得想方设法留住人，让顾客喜欢来你这里，包括这服务态度、口碑、价格、质量、种类都很重要。”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战武？在你面前我就像一个学生。” “别忘了，我的主业就是做销售的，如果没有几把刷子，我这销售科科长不是白当的吗？对设备这一领域我可是专家啊！” “你别说，这一趟我来找你还真是没有白来，真算是找对人了。” “那可不是，不过，做生意也会有风险，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你若真的要做，这个也好办，我可以帮你安排，你要是想省事的话，我可以去专门去销售炊事机械的朋友那里帮你购买全自动的压面机器，功能强大，不仅可以压面、还能和面、最重要还能切面，让你方便快捷，就能操作，就是价格不菲，但这样的机器适用于大规模的经营；如果你想要小规模的手摇机械，我可以带你去五妮那里，她刚添了孩子，正准备把门面转让，低价处理压面条机，还能让她把技术包教包会传授给你，你只要下功夫学，短时间拿下来应该不成问题。” “战武，你可真是为我解了燃眉之忧，那全自动的是不是太贵了？这电费下来一个月也得不少吧，我用小的就行。” “还没着手干，就开始考虑成本了，不过怎么说呢，大的不过省劲，也就是一千多块钱，你要准备干了，就当是我送你的开业大礼，小的方便，但是比较费力，你灵活掌握。” “还是要小的吧！虽然费力，但容易把控，价格应该也便宜。” “说过了，不让你操心价格的事，包括技术难题，一切交给我，虽然学斌不在了，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张不开嘴，我还怕愁不住机会来帮你呢！我的建议是直接给你一步到位，来个大的机器，省时省心省力。”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着手大干一场！” “你有信心，我就大力支持。” “赢利了，这钱我得还给你，你给我打个欠条，要不我以后都没法再找你办事了。” “看看看，你又来了，我还缺这钱，这是我提前给你准备的贺礼。” “虽然咱们是干亲戚，但是钱的事情我不能含含糊糊，该怎样就得怎样，哪能让你垫这钱？” “好好好，你真是个倔脾气，我拗不过你，等赚钱了啥时候给我就行，打欠条就不用了，弄的中规中矩的，咱们这交情，不用多此一举了。” 第373章 不依不饶 伟民回到了村里，曾经和荷花在一起的日子还是那么熟悉，他的心里有种深深的愧疚。 她明明是喜欢兰花的，可是因为爹的私心，面对着荷花对自己的柔情蜜意，让他陷入了爱与被爱的边缘，她知道和荷花长期这样下去，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虽然只是同学，但伟民知道，他想要的爱也只有寡妇兰花才能够满足，他几度怀疑自己是有恋母情结。 他不想欺骗自己的内心，也讨厌成为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既然无法带给荷花幸福，那就不如顺从自己的意愿，勇敢的和兰花走在一起。 有些人说不清究竟是哪里好，可往往就是代替不了。兰花默而不语，两个人似乎都怀有心事。 那么多年的风言风语都成为记忆中的尘埃了吧！如果不是嫂子的好言相劝，他到现在也没有做好要想回家的打算。 那个把自己快要恨死的荷花怎么样了？她结婚了吗？三喜后来有没有再找爹娘麻烦？一连串的问题在他心里不停的打着问号。 冬天的太阳躲到了云层里，风在空中织成了一张大网，它狂啸着、呐喊着，像喇叭一样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路的两旁尘土飞扬，夹着碎屑，在灰暗的天空狂卷漫舞。 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觉得自己没有一点担当，在别人眼里似乎是脚踏两只船，可这并非是自己的初衷啊！ 当亲情与爱情盘综交错，她还是选择了后者，把那剩下的烂摊子丢给了家里关心的人，她无法面对荷花的炽热的眼神和始终如一的感情，只能用冷淡、逃避来对待。 见到嫂子的那一刻，兰花在自己身边，只顾上说话，他甚至没有勇气当着她的面说出心中的疑问。 一下车，嫂子担心俊红她们，就和他们打了招呼赶回家做饭了，他目送着她的身影看了好远好远，藏在心里的话再次错过。 走到荷花家门口的时候，伟民举目望去，目光明亮而又清澈，大门紧闭。 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遥远而又陌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黯然，多了一缕忧伤和对过往的怀念。 街上的人不是很多，这样也避免见面的尴尬，许久未回，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仿佛是在梦中，又是那么陌生。 走到家门口，胖八卦拿起瓜子，接连不断的嗑着，她用门牙把瓜子皮咬碎，瓜子仁听话似的被她吸进到了嘴里。 她仰着头，用手往后那么一抛，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伟民和兰花啊！几年不见，连孩子都抱上了。”胖八卦看着伟民风尘仆仆回来的模样，嬉皮笑脸的说着。 “胖婶，你还是一点儿没变。”伟民打了一声招呼，和兰花一前一后回到了院里。 “那可不是，我不挑食，胃口好，我不胖谁胖？” 胖八卦心里这个乐呀，这伟民现在带着寡妇兰花回来，是要闹的哪一出？孩子都造出来了，那这一家子可有好戏看了。 董秀娥在暗自垂泪，似乎还没有从和唐有才的争吵中走出来，看到伟民带着行李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才觉得这一切是真的，心中的阴霾才烟消云散。 “伟民，我的儿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来，让娘好好看看。”董秀娥那双被岁月的沧桑深埋的眼睛有一丝光彩闪过，眼波流转，颤巍巍的双手摩挲着伟民的脸。 “我回来了，娘，兰花，让娘看看咱们的女儿——惊新。”伟民脸上洋溢着快乐地微笑，像一朵悄然盛开的芙蓉。 董秀娥没有想到巧珍还真有这能耐，这么快就把伟民从外面找回了，她无非是看看这个儿媳妇心里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说那话也是想要堵住她的嘴，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看到兰花的模样，董秀娥古铜色的脸上愁云隐现，把伟民径直拉到一边：“你说你自己回来也就罢了，你把这个寡妇带咱家干嘛！还不嫌晦气。” “娘，你咋说这话？我和兰花当初你情我愿，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何况现在我们孩子都有了，这惊新也是你的亲孙女呀！你瞧瞧，这模样长得多像我小的时候，长得多俊俏。” “得了吧！你可以回来，她不能进我家，这不是让村里人看咱家笑话吗？我可没有这样的儿媳妇。” “你现在说这话？我们早已都成婚了。” “父母之言，媒妁之言，自古以来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还想篡改不成？” “啥年代了，你还这么古董？你总得给我一个不让兰花进家的理由吧？” “几年前，咱两家的耕地相邻，你三哥和兰花的男人因为乱坟岗地里的一根地垄心生不满，以越界为由，对你哥大打出手，在争吵的过程中，她男人抄起木棍把你哥殴打成重伤导致昏迷不醒，难道你都忘了吗？你现在还要找个仇人家的媳妇来做我儿媳妇，啥女人你不会找，你就喜欢寡妇？”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兰花死了男人，她也够可怜的。” “她可怜不可怜关我啥事？兰花啥人品你还不清楚？你去村里问问，她和多少野汉子上过床，别人不要的垃圾你也当做稀罕宝贝捡回来。” “别人看热闹也就罢了，娘，你也说这话伤人？”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吐沫星子都快要淹死人了，你丢人不丢？不管咋说，让她进我家门，除非晚上出太阳，下雨有星星，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这要是让你爹见到了，不把你小子的腿打断就已经不错了，这浪货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唐家不欢迎她，你这个混账东西。” 兰花默默忍受着，董秀娥这态度，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以最快的速度，流着泪抱着孩子跑出去，却被伟民上前拦住。 “兰花，你这是干啥？孩子现在还病着，你这要往哪里去？天这么冷，先进屋再说。” 兰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伟民，本想咱俩只要相爱一场，就算和你私奔，出去受苦受罪我都愿意，我以为咱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可是，咱娘这话不是跟我堵抢眼吗？以后这日子还咋过，从此，你走你的通天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伟民，听到没？我还没说几句，她就这样说我啊！寡妇就是寡妇，破鞋一双，女人的心狠起来是一眼不眨，这就是你眼里的爱情，爱情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你醒醒吧！我的傻儿子。” “娘，那我今天也撂下一句话，以后谁要敢打兰花的主意，那就是和我唐伟民过不去，何况，现在惊新得了心脏病，你这是要把她们逼上绝路吗？” 董秀娥看到伟民坚持自己的主意，她仰天长啸：“你……你个畜生，老天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第374章 往事随风 空气里嘈杂的声音弥漫着，时而像利刃一样肆虐耳膜，时而像波涛一样冲击着大脑。如同一场叮叮当当的交响，又像黑夜中的狂魔，一点一点在试探着人的耐心。 惊新哇哇地哭闹着，这陌生的环境，杂乱的声音令她感到烦躁不安，脸憋的涨红。 兰花在怀里悠着孩子，伟民拿着行直接到了屋里收拾着。 唐有才还未进门，大老远就听到董秀娥像一匹受伤的野马在草原上悲鸣，那哭声直冲云霄，那浑浊的眼睛充斥着悲哀，眼泪像奔涌的河流，一泻千里。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会儿怎么又哭上了，没哭够还是咋的？”唐有才不屑地看了董秀娥一眼。 “家门不幸啊！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喜欢哭呀，还不是被你这好儿子气的，他什么人不找，还偏偏找了个兰花那个寡妇，你看孩子都抱回来了。这不是让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咱们吗？”董秀娥越哭越伤心。 “伟民和兰花在一起的事几年前你不是都知道吗？现在怎么又提起这事了啊！”唐有才若有其事的说着。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兔崽子把兰花带回来了，你让咱们的老脸往哪儿放？” 唐有才想起来尘封已久的往事，自己不过是想上位，想当个队长而已，只要抱住了三喜的大腿，旁人有心给自己争这个位置也无话可说，三喜和自己志趣相投，两个人不仅能玩到一块儿，能够投其所好说到他心里去，还有很多共鸣，最重要的是能想三喜所想，急三喜所急。 荷花与伟民是同学，她对伟民情深意浓，如果伟民和荷花能成为一家，这是一石三鸟的好事。 不仅促成了一段好姻缘，还能让自己有利所图，最重要的是还能在三喜面前表露自己的衷心，可是，伟民这小子就是死活不听自己劝，嫌弃荷花这，嫌弃荷花那。 看到伟民与荷花在村里手拉手一副很恩爱的样子，被人羡慕的表情，他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就可以按照计划顺利实施。 当唐有才得知荷花为了要和伟民坚决在一起和菊香还有三喜闹僵，为了不让荷花难过，他要为女儿做主，又让荷花来找伟民，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本以为板上钉钉，水到渠成的事情却有了新的变化。 伟民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不愿意，已经给她们定好了婚期，他却直言不讳告诉自己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寡妇兰花。 这让唐有才气急败坏，精心设计的计划已经唾手可得，眼下只能化为泡影，他竭力挽回伟民，这臭小子却不甘被自己所用，还竟然和兰花在夜黑人静的时候私奔，成了三喜和荷花在村里人眼中众说纷纭的天大笑话，虽然他知道了幕后的主使是菊香所为，之所以那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幸福着想。 伟民没有消息的那段时间，三喜言称要在规定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让唐有才如何不急？ 风里来雨里去，他跑断了腿，无数个每日每夜，他吃不好睡不好，三喜恶语相向逼着自己要人，为荷花主持公道，伟民杳无音信，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帆孤舟要石沉大海，如果不是学斌接到伟民的书信把消息告诉了他，到现在不一定还会知道伟民的下落。 因为伟民和荷花的婚姻大事，三喜和唐有才之间有了间隙，他也不再是曾经的队长，本想再多干几年，为自己谋点私利，可是，三喜直接让自己歇菜了，他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这么多年过去了，伟民与荷花之间的往事都随风而去，村里人似乎当做笑话似的说说笑笑，在光阴流转中也就过去了。 三喜和菊香也没有再来提起过伟民什么，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忘掉了，见面的时候，不还是客客气气打个招呼，只不过心中的距离比以往疏远了许多。 听到董秀娥说的话，唐有才觉得伟民与兰花在一起是件好事，何况还有了自己的女儿，他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唐有才兴致勃勃地说：“回来好啊！这是伟民的家，儿子有了媳妇有女儿，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今天是咋了，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咋这么反常啊？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是被气糊涂了还是被驴踢了？” “你这老婆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还以为你大发雷霆，没想到你竟然镇定自若，这可真是与以往的态度判若两人。” “爹，你回来了？” 伟民从屋里听到爹娘说话的声音，欣喜若狂来到了唐有才的身边。 “你这浑球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我是你爹呀！”唐有才一脸没好气地说着。 “爹，看你说哪里话，当初要不是你……？”伟民欲言又止，那个他无法忘怀的荷花在脑中愈加清晰。 “当初我怎么了？” 伟民想到了爹硬逼着他和荷花在一起，他也不会下定决心说出自己喜欢兰花，坚定和他在一起的想法。 “爹，这次不光是我一个人回家，而且还把兰花和你孙女也带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家。” “爹，其实我早都想回来了，我只是没法回，心中有所顾虑，我担心荷花再生我的气，当初是我对不起她，害的她寻死觅活。” “荷花，人家现在比你幸福，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哩还不少。” “何出此言？” 想起荷花曾被自己伤过，他心里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当从爹的口中得知荷花如今过的比较幸福，他曾经酿成的错误，仿佛像得到了格外的宽恕，只要荷花过的好，这比什么都重要，自己无法带给她幸福，只要有人能疼她、爱她、呵护她比什么都强。 “你和兰花离开之后，荷花也曾咱家大哭大闹过，回家也要寻短见，后来，你菊香婶子看到女儿伤心欲绝的模样，给她介绍了家庭条件、在乡里财政所工作稳定的宇星，谁知没过几年，这宇星就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女人好上了，还有了孩子，他们离婚了。” 伟民听到爹的话，心里隐隐作痛，他觉得是自己害苦了荷花，是自己对不起她，她如织而痛的孤独，仿佛在分分秒秒击痛伟民灵魂深处的钟声。 “离婚了你怎么还说她幸福呢！你不会是正话反说吧？”伟民紧追不舍，听着荷花的故事，流下了自己的眼泪。 难道是爹在向自己故意隐瞒什么？他抿了一下嘴唇，怯弱地说道：“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到现在还惦记着，不是有外心吧？人家现在已经结婚了。 唐有才含糊其辞的话不时的吊着伟民的胃口，在他的心房不断占据着，一个是快乐，一个是悲伤，他刚才失落的心情又再次充满了欣喜。 “又结婚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听说和她女婿——阿力还是因为馄饨而结识，一见钟情，从小无爹无娘，人又可靠老实，最重要还是没有结过婚，你三喜叔看他忠厚善良，年轻有为，便招他做了上门女婿，婚礼办的排场着呢！听说还有意把他当村长候选人来培养呢！” “确实是好事，只要荷花能过上她想过的生活，只要她幸福，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 “就让那回忆淡淡地随风去，也许我会忘记，也许会更想你，也许也没有也许......”伟民反复听着《无言的结局》，忆起了昔日多少事，伤感的寂寞，无尽的惆怅。花开花落，缘聚缘散，兀自翩飞，各安天涯。 春有繁花夏有荷，秋有硕果冬有雪，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他和荷花尘封的记忆，没有谁对谁错，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过去的都过去了，就让往事随风，来年依旧花开。 第375章 一发千钧 空气里依然那么寒冷，到了冬天，村里面都会用回风炉取暖，煤球燃烧起来火力大的时候很旺，取暖的效果也比较好。 炉子的面板是一个铸铁的外观，内部放置了一个翻砂的炉心，下面则是一个火箱，上面是一个小小的炉盘，炉桥是能够来回活动的，一根摇柄通在外面，轻轻一摇就能下灰，告别了以往用长火钳满屋飞灰的时代。 回风炉没有出气筒的话，会煤气中毒，户家会发挥智慧的火花，对烟囱管道进行改动，一根或直或转角的烟囱管道通向外面的风口。 冷风透过窗缝钻进来，没有一点和人商量的余地。屋里有这样一个回风炉，整个房间暖洋洋的。那大大的炉盘，不仅可以晾衣服、鞋袜、烧热水、热馍、热菜，摆上一圈还可以煮火锅，小小的炉盘上还能烤红薯、花生，刺激着一家人舌尖上味蕾的绽放。 即使外面寒风凛冽，下着大雪，一家人说说笑笑，围炉而坐也会感到温暖和幸福。 烧煤球烧的火力旺时，省着点用，一天下来会用四五块，虽有好处，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烦恼。 遇到不好烧的煤球，常常还会熄火，没有了火的包围，屋子里的的温度像进入了冰窖，冻得人身上直打哆嗦。 劈些木柴，开始生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更令人头疼的是——满屋子的烟熏火燎，呛的让人直流眼泪，咳嗽连连。 晴朗的日子还好，遇到了雨雪天，换煤球、用装草木灰的白灰桶提过来倒炉灰是必不可少的事情，每天倒上一趟，麻烦不说，遇到风向不对，身上总是会飘满一身的灰尘，弄得灰头土脸，眼睛里四处皆是。 董秀娥像往常一样做好饭菜之后，用铝锅把熬好的大米粥放在锅架上，又把做好的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熬菜放在炉子上，天寒地冻的冬天，这样的搭配再配上笼上蒸着白胖松软的大馒头，真是完美组合，吃足喝饱之后，身上暖暖和和。 先让学勤一家三口的饭菜准备好，老头子和自己再吃，这已经成了董秀娥多年形成的惯例。 帅鹏喜欢黄豆酱蘸馍吃，刚蒸熟的热馒头，他一次可以吃两个，每次看着饭菜吃完，这是最令她高兴的事，避免下一顿的饭菜热来热去的麻烦。 “帅鹏，去叫你爸爸妈妈过来吃饭，趁热吃，免得一会儿凉了，吃了肚子不舒服。”董秀娥招呼着帅鹏连忙说道。 “又让我喊，你怎么不去？吃饭还要三请四喊，真是服气了。”帅鹏极不情愿的说着。 “快去，嘟囔啥，别把你老子在饿着了。” 学勤难得在家吃一次饭，帅鹏这么一喊，他马上收到指令，快速来到炉子边准备吃饭。 “不愧是自己亲儿子，来，让我瞧瞧这个头又长了没有。”学勤望着帅鹏比自己猛一点的个头惊喜的说道。 唐有才嘟囔着：“不说让你们做饭了，吃个饭也不积极，还得让帅鹏去喊。” “我这不是来了吗？好像我多懒似的，今天这熬菜看着不错，大肉、豆腐、白菜、胡萝卜还有粉条，看上去花红柳绿的，颜色搭配的不赖，俺娘做饭的厨艺就是高。”学勤打着哈哈，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看你说的，人在江湖飘，厨艺少不了，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呢！” “要不会把帅鹏养的这么人高马大，这都是你的功劳。”学勤的话让董秀娥眉飞色舞。 她最喜欢听到的就是别人对她的厨艺高度赞美，这让董秀娥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秀兰在那里扒拉着碗里盛好的菜，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她心中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学勤似乎没有吃过一顿自己做的饭，更别说得到他的表扬了，她脸上写了不满，汹涌澎湃的醋意在心中翻腾，觉得婆婆在学勤眼里比自己要强。 她感受着董秀娥精妙绝伦的厨艺是否像学勤口中说的卓尔不凡？刚吃了两口，这才发现，里面有一根长长的黑发，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有了食欲。 那头发令她呕呕做吐，这让她感到喉咙里阵阵恶心，她不由自主的遮起了口鼻，顺势把头扭了过去。 董秀娥看到秀兰刚吃几口，就想呕吐，她心里不由的滋生出了一丝欢悦，盼了多年，秀兰她真的如己所愿怀孕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爆炸性的好消息。 怪不得她今天的行为这么反常，想想因为帅鹏和她闹了矛盾，惹她不开心，作为婆婆，她反而觉得心胸如此狭隘，怎么能和秀兰一般见识呢？ 上次让帅鹏拿着避孕套当气球吹的时候，秀兰那么生气，而今董秀娥又要当奶奶了，她高兴的合不拢嘴。 直觉告诉她，秀兰有喜了，有了帅鹏之后，董秀娥整整盼了十年，可是这十年，秀兰的肚子却不声不响，没有一点动静，如果这一胎是个女孩，那样就可以和帅鹏作伴了。 真是天助我也，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此刻的心情更让她激动的了，伟民和兰花回来，让她似乎也忘记了不悦，她开心的忘乎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董秀娥心疼地望着秀兰：“上次的事是娘做的不好，不该说那话来伤你。你在学校这么辛苦，想吃啥，想喝啥尽管给我说，天冷要多吃点才是，你想吃辣的还是吃酸的？常言道‘酸儿辣女’我记得你生帅鹏的时候，你就喜欢吃酸的。” 秀兰用手掩饰着尴尬的表情，不知所云的说：“娘，你说什么呢！什么酸儿辣女？” “多长时间了？查了没？”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的是啥话？”秀兰一头雾水，不知道董秀娥话中有话。 董秀娥着秀兰的肚子欣喜不已：“当然是孩子啊，我是想问你怀孕多久了？” “没有的事，娘，你想多了，我只是，只是......” 秀兰想起好久都没有和学勤在一起make love了，没有播种，何来收获？ “只是什么？”董秀兰睁大了眼睛吃惊地说。 “没事。”秀兰想起之前和婆婆的矛盾，说话之前慎重思考了一下，只好把风轻云淡的说着。 “这不像你的性格，我会不了解你，到底咋了？你快说呀！” 听着董秀娥喋喋不休的话语，秀兰觉得自己这次无论如何是隐藏不住了。 “只是菜里有一根长头发，我觉得像苍蝇一样恶心。”秀兰不敢正视董秀娥的双眼。 董秀娥没有想到她一心一意想要当奶奶的消息化成了泡影，她还以为秀兰真的怀孕了，原来是菜里有一根头发，一种莫名的惆怅写在她干瘪的脸上，一声不吭，像丧家犬一般走开了。 “瞎讲究，我吃了多年咱娘做的饭，还不嫌脏，你还嫌恶心，有本事你自己做？不动手吃现成的已经不错了，还挑挑拣拣，都是被爹娘惯的，真是做精。” “唐学勤，你有啥资格说我，成天你连个家都不回，我做饭给谁吃，家里冷锅冷灶的。” 第376章 事与愿违 秀兰的心中充满了委屈，这学勤成天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吃一顿饭，当着公婆的面给自己气受，想想因为帅鹏的刁蛮任性，和董秀娥发生了争执，她的心里就像针扎，她多么渴望得到学勤的抚慰。 从身体到心灵，冲动和欲望在她心里交织，她需要那种无法言喻的满足，给她深处的渴望带来极致的幸福，就像两个人当初认识的时候那样。 他是厌倦了自己吗？回来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学勤究竟是怎么了？ 好多次，秀兰给学勤暗送秋波，她的身子软得像一汪春水，手脚紧紧地缠绕着他绷紧的身体，她策马而上，在他身上起伏不定，如同海中乘风破浪的一叶扁舟，那熊熊的火焰让她春潮连连，让她很快攀上了最高的山峰。 如果说拥抱是一场战争，那么高潮就是一场胜利，如狼似虎的年龄，却只有灵魂与自己陪伴，她宁愿用尽所有的力气，心甘情愿死在他的怀里。 可学勤就像一条死鱼一动不动，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感受，总以累为借口，那冷酷的表情足以将她呼之欲出的热情全部熄灭，这让她感到索然无味，久而久之，她不想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觉得平淡无奇的生活再也不曾有激情重现。 难道他在外面有人了？后来，秀兰欲壑难填，知道了理由，竟是不喜欢戴套，让他浑身觉得不舒服，他是在逃避自己吗？还是在惩罚自己？ 想想之前意外怀孕被打掉的孩子，这让她心里已经有了阴影，避孕套有什么不好，不仅能增加生活情趣，最重要可以避免再次怀孕。 “有时间把精力用在教书上不好吗？成天就知道想这事？”学勤的话还在秀兰耳边回荡。 “你不是个男人？” 从此，她给学勤起了新的绰号——萎哥，如果他承认自己没有实力，她也就认了，可是，他剑走偏锋，却对她没有了兴趣。 曾经的美好回忆都去哪里了，她反而觉得和学勤心中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有一种貌合神离的感觉。 秀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吃饭的时候竟会想到这上面了，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心里太在意学勤了，她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 “少说一句吧，吃个饭还不安生，闭不上你那张嘴，又没有分家，有我和恁娘吃的，也就有你们一家三口吃的，饿不着，来和我们在一起吃热热闹闹不说，我们也欢迎，你们要想回去做饭也可以，实在不想做，饭做好的话，给你们送去也行。为来为去，不都是为了我的宝贝孙子帅鹏吗？这眼下，伟民和兰花也回来了，家里住着也紧张，你们要是想回去吃住，我也不强留，回家地方大，睡的舒服自在。咱这边人多，地方也不是很宽敞，挤挤扛扛的也行动不方便。”唐有才看到自己疼爱的儿子儿媳要开战了，小心翼翼的在一边和着稀泥。 “秀兰，我回来的时候，你关心过我吗？问候过我吗？你知道我在外面多累，连洗脚水都没有为我倒过一次，我的衣服脏成啥样，你为我换过吗？你知道我的衣服在哪里吗？” “你也没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会说不知道，要眼睛干什么？就不会用来观察吗？你是在为自己的懒惰找理由吗？帅鹏你不管，我你也不管，你想干什么？在家里跟甩手掌柜似的有什么区别，衣服没洗过，饭没做过，不做饭，还挑挑拣拣，你看咱村谁家的媳妇像你一样，家都照顾不好，还有脸说这说那，你这媳妇不是摆设是什么？” “我这不是成天教书忙吗？我想洗衣，我想教育孩子，爹娘给我这个机会了吗？我想和你卿卿我我，可你问过我，理解过我，关心过我吗？” “懒就是懒，还要怪别人啊！真是无可救药，我说什么都是错，就你有理。” 空气里的硝烟味越来越浓郁，一家人不欢而散，秀兰已经完全没有了食欲，又被这学勤呛上几句，她索性直接走到了灶房里看有没有别的吃的，却没有找到能下口吃的食物。 学勤的话就像一面面战鼓在刺痛着秀兰的神经，好像在他眼里，自己什么都不会似的，今晚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学勤看。 夜幕降临，繁星点缀的星空显得愈发昏暗，仿佛是被遮掩在无尽的烟雾之中。 回风炉上茶壶里快要烧开的热水冒着一缕白烟，发出呲呲的声响，秀兰拿到灶房里掺和了稍许凉水用来刷碗，把碗刷干净之后，放进了橱柜里，又重新接了一壶凉水放到炉子上，方便晚上泡脚使用。 煤球燃烧的味道，像袅袅炊烟徐徐升起。那声音，成为农村生活中最为熟悉的旋律。 北风呼呼地刮着，太阳却明晃晃的。到了冬天，巧珍会提前过来帮着董秀娥在门口的空地上打煤球，煤灰是买来的，加水用铁锨来回铲，搅拌，活成煤泥。 她用打煤球机像打气筒打气一样，先将气抽上去，按在煤泥上，这么一吸，然后搁在地上，往下一压，打煤机抽上来，一个煤球的形状就成型了。 为了减少煤球的燃烧，巧珍告诉过董秀娥，煤球与煤球的相交处，两个煤球的眼要错开一点，这样，可以以减少煤球的燃烧，节约用煤。 白天的时候董秀娥要做饭，她承担了换煤球的任务，一到晚上，唐有才容易起夜，他捎带着会换煤球。 有时家里会因为忘换煤球而导致火灭的现象，她也会看到董秀娥夹一块新煤球去胖八卦家引火，而被胖八卦说风凉话的情形，董秀娥又在谩骂她的声音中打趣着离开。 用不了多长时间，煤球被引着了，再用火钳子夹回家。火钳很长，比炉子要高出许多，一块块煤球要想完好如初的夹出来不是什么难事，把最下面已经烧完的那块取出，在最上面加一块新的。 遇到顽固分子，那粘结在一块的煤球，用火钳子一起夹出来，放在附近的地面上，凭经验看火势，但时间基本是固定的，早晨换一块，中午饭后换一块，做晚饭换一块，睡觉前再换一块，一天四块，有时候至少要换四块，多则换五块。 想到这里，秀兰用铁钩钩住炉盘，让它倾斜，这才发现炉子里的煤球因为火力太旺已经变的火力微弱，那样，温暖的火光还怎么照亮冰冷的夜晚？ 为了避免火灭再次引火的麻烦，秀兰用火钳从煤堆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煤球，放进火炉里开始换火，她用铁钩轻轻的把炉盘打开，又钩住回风炉里面炉盘的小圈盖，她想往里面靠一点，这样换煤球的时候，免得把煤球碰烂。 不想铁钩越动越远，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似的，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可怎么也看不到？奇怪？炉盘上的小圈盖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377章 唐有才对秀兰大发雷霆 秀兰猫着身子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这炉盘上的小圈盖，她不知所措的慌了神，这回风炉是大圈盖套小圈盖的那种，找不到小圈盖，这火力上来了，一天就是十个煤球下来也不够烧。 不能让火灭，也算勤快了一回，没想到最终还是弄巧成拙了，她反而觉得自己笨手笨脚，怪不得学勤会这样说自己，如果自己能像巧珍这么能干就好了。 可一个女人就是再能干又有什么用？大哥不还是离她而去，家里孩子要管，地里庄稼要忙，秀兰听红艳娘说起巧珍要在自己家里压面条的事情，字都不识一个，还能干出啥名堂？ 哪像自己是一个老师，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受人尊敬不说，风刮不着雨淋不着,这就是她在这个家可以骄傲的资本。 虽然有几次因为帅鹏的教育问题和婆婆闹得不可开交，但凭心而论，自己在妯娌中的位置还是比较幸福的。 公婆对她的待遇，哪个妯娌媳妇能与她相比？ 帅鹏在昏暗的灯光下写着作业，快要期末考试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比以往多了起来。 “帅鹏，你爷出去干啥了？还没回来吗？” “没有。” “快写，写完作业回咱家去，你爸呢！” “我爸出去喝酒去了。” “喝酒？和谁？成天都不着家。” “当然是和我五叔，还能有谁？” “你五叔回来了？咋不见他在这吃饭？”秀兰喜出望外的问着帅鹏。 “我不知道，你回来问我爸不就行了，我也只是随口听他说了一句。” 冬天的夜色，漆黑而又漫长，伴随着狂风怒吼，听起来仿佛像人在哭泣一般，让人的心里不停打颤，天上的星月显得憔悴，冷清而又寒冷的暮色仿佛要把人间的一切看透。 外面的路只有依靠点滴星光才能分辨清楚路面的方向，秀兰去门口张望着唐有才和学勤的身影，不知到何时才能回来？风咆哮着，没有要停止下来的节奏，瞬间的冷气向她扑面而来。 秀兰回到屋里，连打了两个喷嚏，回风炉里的火力大了，整个房间变得暖和起来。 晚上她没怎么吃饭，身上没有一点热量，她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帅鹏，写的咋样了？我去屋里写会儿教案，你爷爷回来的话，就说水壶里我接过水了，煤球也换过了，省的火灭，那炉盘上的小圈盖找不到了，没法盖火，只把上面的炉盘盖上了。” “好的。”帅鹏听到秀兰的话头也没抬，一本正经的写着作业。 秀兰坐在桌前写到《我的战友邱少云》刚把课堂准备写好进入导课环节，听到了唐有才的脚步声在身边回响。 他急冲冲地问道：“回风炉炉盘上的小圈盖去哪里了？” 秀兰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我不知道啊！” 唐有才走到回风炉前，那火力燃烧的正旺，他神色焦虑，小圈盖丢了，盖不住火，这样费煤球就像割他身上的肉似的。 秀兰看着公公走到炉子边，她也跟着过去了，今天又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难不成这小圈盖要给自己玩失踪，可是也没有听到丢里面的声音，内心的疑惑也想让她知道，这盖火的小圈盖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燃烧的火苗，她纳闷不已地说：“我只是用铁钩轻轻的钩住回风炉里面炉盘的小圈盖，没想到铁钩越动越远。我从里面四周的方向都仔细看了几遍，却怎么也看不到，就是掉了也有声音呀！我真的不知道。” “啥你不知道，不会生火就不要动啊，要是这样，一车煤球也不够用，你走吧！”他愤怒的气焰燃烧着，脸部扭曲的像暴怒的狮子，不容他人靠近，平日里对秀兰的和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怒火引燃这周围的空气，他咆哮着，犹如涨满的河水，崩开了口，势不可挡向秀兰涌来。 “爹，我只是想着不想让火灭，看到该换煤球了，才换煤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啊！你让我往哪里走？”秀兰强忍着心中积压的怒气，径直走到了屋里。 帅鹏也被爷爷对妈妈说这样的话而震惊了，她三步两步跑到屋里，去找董秀娥。 “奶奶，妈妈把小圈盖掉火里去了。” 唐有才找来一根细长的炉钩放在回风炉的面板上，他得尽快将炉盘子的小圈盖从里面取出，凭着以往的经验，他知道一定是掉进炉子里了，如果不尽快取出，那得浪费多少煤球。 唐有才看到秀兰在这碍手碍脚，只会添乱，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你走吧！” 这个曾经处处维护着、呵护着自己的公公竟和往日态度判若两人，秀兰瞬间面如死灰，痛苦万分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汹涌而下。 唐有才没有注意到秀兰面部表情的变化，他将炉盘子倾斜，让小圈盖靠近炉盘子边缘，用了半天时间，用一根夹子伸入炉盘子内部轻轻夹住小圈盖，并缓慢的将其拉出。 自从和学勤结婚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公公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气，她感到万分憋屈，蒙着被子嚎啕大哭，但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剧烈颤抖着，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泪水早已肆意横流，明明自己也是一番好心，可竟落了个这样的不是？ 不知道帅鹏什么时候写完作业去和董秀娥睡了，她哭累了，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她用卫生纸不停的擦着眼泪，但越擦，那泪水好像更不听话，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因为帅鹏和婆婆大动干戈，作为母亲，谁不希望让自己的孩子好，她觉得快要掌控不住帅鹏了，也许，只有武校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才过去没有多久，学勤又开始对自己不满，说那样伤人的话语来诋毁自己。 而最让秀兰无法接受的是，连不舍得说自己的公公，竟因为回风炉的事情对她大发雷霆，她不知道是他们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她的心中像巨石一样膨胀，肚子疼的也开始痉挛起来，这个月的例假，因为情绪的激动又稀稀拉拉像小雨一番没有规律，二十天的时间还是赖着不走。 冬夜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几颗残星在远处跳动，那是流星雨吗？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秀兰被强烈的气息包裹着，那气息腾空一跃，铺天盖地像海浪般澎湃着，拍打着她，使他浑身无力…… 第378章 秀兰受公爹委屈，扬言和学勤闹离婚 冬天的清晨，寒气袭人，窗外依旧被黑夜的薄纱笼罩，阳光慵懒的伸伸胳膊，羞涩的散发出淡淡的黄。 唐有才从公鸡的啼鸣声中醒来，每天准时把帅鹏叫醒起床，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帅鹏上初中要早读，为了让他有更好的精力学习，唐有才总会提前给他备上零食，再把他亲自送到学校，不让他来回跑路，而和帅鹏同班的同学都是结伴而行去学校，同学们都知道他爷爷奶奶娇惯帅鹏。 秀兰晚上睡了三四个小时，哭完之后，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她睁开眼睛，才觉得昨夜一发不可收拾的泪水让她的双眼感到生疼，眼睛成了肿眼泡，本来就是单眼皮，眼睛不大，这狼狈的模样还怎么去学校？ 大家都以为自己过的很幸福，这样的精神状态出现在大家面前只能证明自己撒谎。她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原来每个人都在羡慕着别人的幸福，却不知道人前笑的有多灿烂，背后在无人的深夜哭的就有多伤心。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枕头，依然是自己独守空房，这一夜，学勤除了喝酒又去哪里了呢？ 莫名的失落再次涌上心头，想起昨晚没有怎么吃饭，她突然觉得肚里开始咕咕叫。 她简单洗漱完，看着憔悴没有睡好的黑眼圈，还有浮肿的眼部，她化了一个简单的淡妆，这样看上去会比较精神。 唐有才已经将董秀娥做好的水煎包放在盘里端到了秀兰面前，小米粥搭配着土豆丝，秀兰默不出声的吃着，这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原来，哭泣也是需要消耗体力的。 气大伤身，她也知道女人生气不好，学校的一个同事因为患了乳腺癌离世不久，她不要成为那样的个例，可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能做到波澜不惊。 唐有才看到秀兰坐在回风炉面前，端着碗喝着小米粥，他窘迫的眨着眼睛，努力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秀兰面色凝重，头也不抬，他的左手不停地摩挲着耳朵，似乎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能取得秀兰的原谅。 唐有才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堵在喉咙里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连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活了大半辈子，自己天王老子都不怕，却让他在面对这个百般疼爱的儿媳妇的时候，更加手足无措。 唐有才满含歉意的说道：“昨天我说的话语气重了点，回风炉晚上烧热水泡脚方便，一时我心里着急，要是小圈盖取不出来很麻烦，浪费煤球不说，而且还容易灭火。” 秀兰不听还好，一听到唐有才说这话，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红肿的的双眼满含泪水，从腮边滑过，写满了委屈。 她的喉咙哽咽着，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难受的像被钢针扎住了一般，连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秀兰用碗挡住了眼睛，匆匆吃罢饭，不看唐有才的眼睛。她难过的无法呼吸，想到这么多年以来公公对自己的付出，对帅鹏的照顾，好多次，和婆婆吵架拌嘴，他心中的天平总不会不由自主的向着自己，可是昨晚的事情，让她一时真的难以接受。 说出去的话，还怎么能够收回？ 看到公公那苍老的容颜，比自己大上三十岁，听到他跟自己赔不是，秀兰难过的什么也不想再说，如果她可以像巧珍那样不去计较，宽容，她甚至会选择原谅。可是，她无法顺从自己的内心，她做不到。 “秀兰，我，我出去转转。”唐有才叼着烟默默走了出去。 秀兰嗯的一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她肝肠寸断，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那声音越哭越大。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去学校？让同事看自己的笑话吗？回娘家？也不是很合适，她好像一叶浮萍，不知飘向何处？ 爹娘的话语又重复在自己的眼前：“你们之间有矛盾，给我们说说有啥用，没结婚时候，自己还是爹娘的宝贝，结婚后，娘家人都觉得公婆对自己好，反而对她不管不问，怎么就觉得她成了外人了呢！她只好让自己在这个家变得慢慢强大起来，可现在呢！为什么一切都没有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呢！” 学勤喝成了一滩烂泥，从外面晃晃悠悠的回来，步伐变得踉踉跄跄，仿佛在走表演杂技一般。 时而身体左倾，时而右肩晃动，时而趔趔趄趄，时而跌跌撞撞，眼睛有游离不定，仿佛失去了平衡，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秀兰的伤悲。 诉苦不成，又闻到一身酒气，学勤刚走到门口，翻江倒海把那污秽的东西吐在了秀兰的身上，腥臭的味道伴着刺鼻的酒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秀兰一手推开学勤，满脸尽是嫌弃，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滚开，臭死了，喝喝喝，成天就知道喝，醉成啥了，上次你喝的胃出血，这次又喝的不省人事，你不想活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用鼻子闻了一下，还好，酒的味道没有那么冲了，她一直怀疑自己是有洁癖，对烟酒的气息，让她感到很敏感。 学勤的嘴唇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语速断断续续，仿佛在倾诉着自己的心声，或哭或笑，或喜或悲，连表情也变得极为夸张，仿佛在进行一场即兴表演的闹剧。 酒精在学勤的身体里开始发酵，这让学勤感到眩晕，他趁着酒意，把秀兰的裤子扒到翘臀下，那紫色的三角内裤深深深地勒紧臀缝，双手在白花花、胖嘟嘟的屁股上揉动着。 学勤右手从屁股后探入她的大腿，把内裤前面的部分轻轻拂动，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了秀兰的衣服，抚摸着她的乳鸽。秀兰扭动着身子，诉说着心中许久未被满足颠鸾倒凤的疯狂。 “翠儿，翠儿……”学勤晕晕乎乎地说着。 秀兰意兴正浓，听到了学勤呼喊翠儿的名字，她绝望的从学勤身边离开。 她的眼中充满了无助，没想到这么多年，学勤心中没有忘记的人——还是翠儿，她挣脱着，仿佛自己的灵魂被学勤再次亵渎。 “你这个混账，你在说什么？那个死去的翠儿她哪点比我好，你竟然惦记着，这，这日子没法过了。”秀兰用尽浑身的力气，一脚踹到了学勤的裆部，他不堪一击，痛苦的倒地不起。 学勤被秀兰这么一闹，他的酒意慢慢清醒，觉得浑身都是痛的。 秀兰整理着凌乱不堪的衣服，整理了头发，准备向门外走去，被学勤的声音叫住。 “你去哪儿？” “要你管，咱们离婚吧！我要带着帅鹏回娘家。” “离婚？凭什么？” “凭你心里想着别的女人，我们分道扬镳，从此不再相见。” “这就是理由？你疯了。” “疯的是你不是我，我以为遇到你，我找到了幸福，事实上我还是没有走到你心里，你关心过我吗？这么多年，我忍受不了爹娘对帅鹏的教育方式，和她之间，我吵够了，忍够了，也受够了。” 第379章 学勤酒后夜骑摩托回家，命丧黄泉路 学勤默默的坐在那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秀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会跟自己提出离婚。 虽然这么多年，他对秀兰有很多方面的意见，但是为了帅鹏，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他还没有把两人之间的事情提上离婚的日程，她却火冒三丈，说他心里想着别的女人？秀兰怎么会知道？ 学勤心里泛起来了嘀咕，他承认，自己曾经是喜欢过她，可是自从有了帅鹏之后，他和她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连夫妻生活质量也下降了不少。 每次只要自己有了性需求，她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避开自己，要么就是以不能再要二胎为由，强迫他使用避孕工具才能接近她，那拥挤的憋屈令他极为不爽，他宁愿自己yy，也不想再触碰到她。 一盒一盒的避孕套用秀兰悄悄拿回，他懒得看上一眼，用也没用，就已经过期，这还不说，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每次只要两个人一起，都要事前事后用酒精消毒还要例行检查，他把自己当什么了？水与火，灵与肉从此貌合神离。 学勤不明白，都是农村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久而久之，他甚至连公粮都不想交了，宁愿在外面喝酒，也不愿回家对着她苦瓜一般的脸。 这还不说，她竟然背着自己打掉了四十多天的孩子，如果不是那次吸烟，在床头柜中找打火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她怀孕的诊断证明，他到现在还不会相信秀兰会背着自己亲手杀掉那个小生命。 最毒不过妇人心，虎毒还不食子，她却倒好，不择一切手段，为了工作，什么事都可以干的出来，这让他如何忍受？ 久而久之，学勤和秀兰的距离竟越来越远了，他努力尝试过，但是不管怎样，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翠儿的身影总是在他眼前浮现，虽然她成了四弟的媳妇，可是生命中没有她的存在，心中对她的思念更加疯狂，那丰腴饱满的奶子总让他吃不够，忍不住就想捏上几把。 学勤以为可以把她忘掉，可是忍不住总要把她记起，无数个梦回百转的夜里，他用酒精麻痹自己，沉浸在她温柔的波光潋滟里，他也曾找过别的女人，可总是没有默契，那一招一式，都让他心旌神摇。 翠儿似乎就一直在自己心里，她没有走远。他感受着翠儿的激情冲击的快乐，那慢慢入侵又麻又痒的渴望，似乎对他有一种形影不离的魔力，让他有一种占有征服的快感。 那难以言说充实的美妙让彼此得到满足，引领着他进入秘境去攀爬探险。 这次酒醉让他把秀兰误以为是翠儿，怪不得秀兰生这么大气。 唐有才见到秀兰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他的心情更加郁闷了，中午亲自做了小酥肉，盛了满满一碗端到了秀兰的身边，白馒头在炉子上烤好之后，看上去酥脆金黄。 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对秀兰的愧疚，听到两口子在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声，竟然把话题升级为离婚，他的心里有些懊悔、沮丧。 如果不是自己心急说出伤了秀兰的话，她会和学勤走到现在的地步吗？ 不行，他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除非这秀兰在外面是有野男人了。 如果秀兰要是来真格的，把帅鹏带走，这让今后的自己可该怎么活啊！这帅鹏是唐家的骨肉，身上流淌的也是唐家的血脉，这岂不是要了爷爷奶奶的命吗？ 唐有才做了多年的队长，为了不让秀兰把帅鹏带走，他只好使出杀手锏——以情感人，这么多年对他们一家三口呕心沥血，日夜操劳的份上没有功劳也算是苦劳。 秀兰一看碗里的小酥肉，外酥里嫩，泛着饱满的油光，咬一口，能听到表皮酥脆炸裂的声响，那热气裹着肉香，让人回味无穷，有了葱花和香菜的点缀，让小酥肉有了灵魂。 “小酥肉味道咋样？爹知道你喜欢吃这，特意为你做的。”唐有才谄媚十足的说道。 “嗯，中。”秀兰眼神冷淡如冰，嘴唇微启，似乎对唐有才的话语没有兴趣。 唐有才看着秀兰不冷不热的态度，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脑袋瓜一转，心生一计。 “秀兰啊，下午让学勤带着你去街上转转，快过年了，给帅鹏买件棉袄吧，前段时间他说没袄穿，我在集市上相中了一件99元的棉袄，钱没拿够，你娘把咱家的牢底也拿出来了，这是200块钱，你拿着，再给自己买些吃的喝的，这是我们做老的一点心意。” 秀兰斜倪：“爹，我下午要上课，马上该期末考试了，时间紧，我就不去了。” 唐有才听着秀兰的语气，这次是要下定决心要跟学勤决裂啊！ 他得想办法阻止，他可不想让秀兰离开这个家，这几个儿子中，就秀兰看着最顺眼，有文化不说，嘴还会说，最重要有了帅鹏，母凭子贵，他是越看越喜欢。 学勤抢先一步：“爹，我去，这么好的事，我更应该主动积极点，再说不是为了秀兰他不是忙吗？”学勤一听要去集市上，他顿时来了兴致。 和秀兰闹的冰火不容，在外面干活累了，索性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他也想给帅鹏买完衣服，趁着机会出去散散心，再喝口小酒，吃点好肉好菜，慰劳一下自己。 “你去也行，只是早点回来，不能再喝酒，喝完酒你就闹事，真是个酒鬼。”唐有才把钱递给了学勤再三叮嘱道。 “放心吧！爹，我知道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唐有才想到用小恩小惠给帅鹏买件棉袄，秀兰看在孩子的面上，心里的怒火就会烟消云散，为来为去不还是为这个家吗？他觉得学勤要是把这事情弄好了，一定十拿九稳。 学勤骑上摩托车，一溜烟似的跑了，他来到集市上精挑细选转了一圈，发现好一点的羽绒服都是好几百，一件衣服需要积攒很久才能买到，他显得格外慎重，一家店挨着一家店看。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货比三家之后，在众多服装店中，终于被一款经典的基础版短款的宝蓝色羽绒服所吸引，看上去不仅轻盈舒适蓬松，保暖性强，穿上去还显得时尚帅气，这颜色也衬帅鹏皮肤。 与其花钱买一件普普通通的棉袄，不如买一件品牌的羽绒服，虽然商家要价199元，价格是高，但是最终双方以优惠价格138元成交，他知道，好的衣服质量，即使穿上三五年也完全没有问题。 买完衣服天色还早，想到秀兰和自己离婚的事，他没有直接答应，但是也不想早点回家，就这样拖着吧！跟她见面，没完没了的争吵，学勤也觉得疲惫，这女人真是难哄。 冬日的太阳像个鸡蛋黄，孤零零的悬挂在那里，少了一些阳刚之气，刺骨的寒风吹来，吹透着学勤的棉衣，让他的清鼻涕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擤了鼻涕，甩在了电线杆上。 不如在外面喝点小酒，点了卤肉，等身子暖和了骑车再回家也不迟。 “我要和你离婚，我要和你离婚……”秀兰的话一遍遍在耳边，他心里更是郁闷，借酒浇愁愁更愁，他甚至忘记了时间，喝到深夜，才骑车抄小路准备回家。 小路虽然不好走，但是走着近，风景也好，必经之路要路过颍河，冬天的夜晚，水滴成冰，寒冷刺骨。 学勤醉酒骑车，经风这么一吹，连大脑都觉得模糊了，路况看不清楚，走成了s型，一不留心，连车带人摔倒在颍河边的渠沟中，头部碰到一块尖锐的石头，大量流血，当场死亡。 学勤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给帅鹏买的袄无力的躲在一边哭泣，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永远不会想到这一次酒后夜骑摩托回家，竟然命丧黄泉路，成了他和秀兰永远的诀别。 第380章 秀兰遭学生投诉，被校长劝退 唐有才看到天色渐晚，交代学勤给帅鹏买棉袄的事不知办完了没有，说过早点回来，可依然没有个踪影，他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在门口急的团团转。 儿子没回来，媳妇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往日这个时间，这秀兰也该从学校回来了，可都啥时候了，还是不见人影，两个人难道就这么默契，就像约定好的一样都没有回来。 难道真的像秀兰所说，两人去乡上的派出所去办离婚手续了？不，不可能的，或许只是一时说的气话而已。 为了能够留住自己的孙子，唐有才甚至在秀兰面前贴着厚脸皮，说不清的好话，甚至还下了血本拿出200元钱，这是之前学斌给他的钱，攒了好几个月才凑够的。 这又是图啥？要知道当时就该控制自己的脾气，气坏了儿媳妇不说，赔不是不说，还要想方设法去讨好她，只要秀兰能够解气，他哪怕抽自己几个耳光也愿意。 其实，他也知道，当姑爷的岳父岳母不会去说，董秀娥回门，她娘家人不还是好酒好菜的去招待？不还是有才长有才短的喊着？就是说她爹娘几句，董秀娥不还是对他唯唯诺诺？秀兰是自己最偏向的儿媳妇，他从来不舍得去说，人家秀兰是和学勤过日子的？他咋就一时犯了糊涂呢！ 秀兰是他心中是无可挑剔的，不像一看到巧珍，简直就是冤家，心里总是堵得慌，莫名就要发火，横看竖看咋看都不顺眼。 只要为了帅鹏，他什么都愿意去做，让学勤去给帅鹏买件棉袄，只希望秀兰能够原谅自己，恢复到原来和睦相处的关系，只希望看着他和董秀娥年迈的年龄，还有多年照顾他们的份上，对学勤能够回心转意。 他不信，这秀兰的心会这么狠心？即使要去办离婚，没有户口本也是办不了的，这是常识。 就算协议离婚，也必须带上双方的身份证、结婚证、户口本和离婚协议才能办理。 唐有才防止秀兰和学勤一时心血来潮做出冲动的决定，他还特意把户口本锁在了抽屉里，免得两人一言不和，一拍就散，到时候黄花菜凉了，就是后悔就来不及了。 黄鼠狼娶媳妇——小打小闹，不也是爱情的润滑剂，别的不说，和董秀娥不也是吵吵闹闹一辈子，吵架拌嘴不还是该做饭做饭，该吃饭吃饭，继续过日子，难不成还要记仇，与对方为敌？ 小两口过日子，一脱裤子都知道放啥屁，再没有比自己更了解对方的性格喜好了，不还是谁也离不开谁，不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王八看绿豆，茶壶对壶盖，两个人看顺眼也就行了。 时代变化快，年轻人的想法唐有才真搞不清楚，发生争吵很正常，那舌头和牙齿还总能碰到一起呢！ 他要提前把学勤和秀兰要离婚的苗头消灭在可防可控的范围内，并且提醒董秀娥，让她也要看紧儿子媳妇，掌握他们的思想动态，发现情况及时给自己汇报，关键时期也要高度警惕。 从学勤和秀兰结婚到现在，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钱他没有算过，结婚、盖房、生孩子，哪一样不给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 帅鹏从小跟着自己长大，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他从牙缝里抠出的钱，为了照顾他们一家三口，唐有才甚至拿出了他身上所有的积蓄和血汗，那是他和董秀娥全部的家当，不为别的，只希望学勤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 自己一把骨头，到这样的年龄，此一时彼一时，他只想尽力为他们提供一切可能，只要秀兰学勤有所需求，他就全力以赴。 哪怕通过不公平的方式问巧珍要钱要吃要喝，都无所谓，他只希望秀兰学勤能看到自己对他们的付出，等到他和董秀娥老的时候，等够老有所依，老有所乐，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秀兰拖着沉重的脚步从学校回来，心情闷闷不乐，想起下午还有二十分钟快要放学的时候，校长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觉得前路好像没有了方向。 她不知道所为何事？心里像小鹿一样乱撞没了分寸。 “校长，您找我？” “秀兰，今天让你过来主要是想聊聊你最近的思想动态，家里没有遇到啥困难吧！” “没有啊！校长，怎么突然想起关心我了？” “平时对你们关怀不够，这也是我工作做的不细不实，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哪有你这大领导给我们小兵蛋子道歉的，这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秀兰，你是个聪明人，平时教学上也出成绩，不过，最近接到部分学生投诉，已经有四条内容是针对你的，一是说你下课的时候拖堂，不按时下课，剥夺了他们课间十分钟的娱乐的权利；二是作为班主任，课程表上的副科音乐、体育孩子们喜欢的课程，被你上成语文课了；三是临近期末考试，作业没有做到分层布置，质量不高，大多是重复式机械作业，任务量较大；四是班级教学的过程中，有体罚现象发生。” “校长，你不是说过一切为了学生，为了学生的一切，为了一切学生吗？我时间上抓得紧，占课，布置作业，体罚这样做也不是为了促进教学成绩的提升吗？你也知道每次考试完，对教师的评比让我们当教师的心里压力很大，让学生们学好，多学点知识难道不好吗？” “秀兰，我理解你的心情，在教学上确实下了一定的功夫，但是你要知道教育是个良心活，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不仅需要耐心、爱心，还得正确引导，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要因材施教，就像体罚，是一种方式，但绝非是一种手段，我们并不提倡，会打了学生家长不会怪你，打的方式不对，导致学生死亡，把自己送进了监狱里，你说拿这点工资，图啥呢？有的家长认同，觉得对孩子严厉点，但是有的家长未必同意，孩子交到学校，快快乐乐，想学就学，不想学可以不学，你都是老教师了，我不说你都明白，虽然你是好心，但是方法不对，也会引起学生的逆反心理，尤其是对高段五六年级的学生来说，要注重教育的方法与技巧，这才会事半功倍。” “校长，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今后我会避免出现这些问题再次发生。” “秀兰，考虑到你的心情，但是也要给投诉的学生们一个明确的交代，你也知道，在咱学校凡投诉超过四条及四条以上者，聘用的老师，要进行劝退调整，学校考虑到你最近的思想状况，建议你回家好好调整，你这个月的工资，财务上算好后，我们会按照惯例足额发放给你。” “校长，我在学校干了十一年，送走了一届又一届毕业班，我虽然是被聘用来的，但是我在教学上的工作态度，我的教学成绩，在乡里评比也是名列前茅，大家有目共睹，你怎么能卸磨杀驴呢？”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过，考虑到你目前的思想状况，建议你在家好好静养，还望你能够理解，我也是没有办法。” 从自己干了多年的教育工作上被劝退，这让她的内心难以接受，不仅没有了收入，还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家庭主妇。 五十步笑百步，她前不久还在嘲笑巧珍打字不识一个，要压面条，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变成了和大嫂一样的农村妇女。 确切来说，她现在还不如她，她至少有为了生活而拼搏的勇气，而自己呢！又该何去何从，她完全没有了主意。 第381章 哪怕破釜沉舟，也在所不惜 唐有才的思绪在学校门口穿梭，他焦灼的目光四处张望着，还是没有看到秀兰的身影。 他揣测着，脑海里纷纷扬扬的是片状的回忆，忽明忽暗，难不成是自己走岔路扑了个空？儿媳妇这个时候难道已经回去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唐有才皱着的眉头心急如焚，眼中闪烁不定，满是紧张，他的步伐缓慢沉重，若有所思的行走，仿佛在追逐那遥不可及的回忆。 静静的院子清冷宁静，盆里干枯的花草光秃秃的凋零着，静谧如画。凛冽的寒风吹起，点缀着梦一般的萧瑟凄美。 董秀娥在灶房里忙的像个陀螺，自从上次秀兰说到菜里有头发之后，她再也不敢粗心大意，做饭前总要用肥皂洗上三遍手，保持卫生的干净整洁。 当唐有才提到秀兰和学勤扬言要离婚的事情之后，她更是怕这个娇生惯养的儿媳妇再跑了，他们历尽千难万险，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把秀兰娶回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的儿媳妇哪享受到这待遇？ 在她面前，董秀娥只好忍气吞声，只要秀兰满意，哪怕自己和唐有才一日三餐吃糠咽菜也是值得的。 家里就是再艰难，她还是变着花样把普普通通的蔬菜做的高端，越是在特殊时期，越是要舍得下本，每一顿在饭菜上的功夫她可真没少琢磨。 唐有才向灶房里忙碌的董秀娥张望了一下：“秀兰回来了吧！” “没有啊，以往这个点也该到家了。”董秀娥抬起头，向外面望了被黑暗吞噬的天空。 浓浓的菜籽油在空中弥漫，唐有才睁大鼻孔，使劲地呼吸着，享受这人间的难得美味：“做的啥饭？闻着真香。” 董秀娥用筷子夹了一个菜角递到了唐有才的嘴里：“刚炸的，趁热吃，我用鸡蛋、洋槐花掺和煮过的粉条做的馅儿，快来尝尝，皮薄馅多，可软和了，你看熟不熟？” “你想给我烫死，不知道我不敢吃热的食物，那次把我嘴上烫出一圈燎泡，好几天才下去，做了一辈子饭，还这么没经验，这脑子里是豆腐脑还是胡辣汤啊？咱儿媳妇说你也不亏。” “你看，好心好意喂你，还这么凶，你都不会吹吹，烫出泡怨谁？不管是啥都得吃现成的，都是我把你惯的。再说，冬天冷，这面的软硬、水温、油温掌握不住，我又不是万能的。你不也是？还有脸说我，一个炉子上的小圈盖，值得你兴师动众，给秀兰发这么大脾气，这下你眼明了吧！你咋不让人家理你，连爹都不喊了。” 唐有才轻松自如的表情变得蛮横无理：“别说了，咱俩半斤八两，你不也是被她气的大雪天出去，快冻死在外面了。” “幸亏我命大，遇到巧珍，还不是你助纣为虐？为了秀兰，一次次和我上劲，你这个老秃驴，想起来你对我无情无义，我就不该管你。” “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嘴痒了说一声，用黄瓜塞住，说话跑风，走路漏气，欠怼。”唐有才贪婪的望着董秀娥，那略带嘲弄的微笑带着不可动摇的霸道。 “你说这秀兰真不会和学勤离婚吧！我可真不想看到他们走到那一步，还有那帅鹏，心灵上会不受到伤害？我这可怜的孙子。”说罢，就抹起眼泪来。 “看你说的是啥话？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到那一步。”唐有才的目光像潭水一般深沉，那自信慢慢让他的五官看上去更加明朗。 “对了，伟民和兰花回来没？” “你还惦记着，我都不想提，兰花回来嫌屋里地方小，想回之前的家看看，伟民陪着她回家里收拾东西去了，你看回去了也不说回来了。这老五也真是，悠着她的性子胡来，既然不打工从外面回来了，以后就在家安安生生过日子，必须按照这个家里的规矩来。”董秀娥怨声载气的说道。 “要说也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前她是个寡妇，后来死皮赖脸的非要和伟民在一起，也不知道那伟民看上她啥了，真是狐狸精转世。既然私奔就不要回来，既然回来，就守妇道，敬公婆，还想着以前的家是啥意思，她那破家有啥可惦记的？他男人既然死了，回去有啥意义？聪明的话不如把房卖了换几个钱花花，你看咱这手里也没有多少钱了。”唐有才计从心来，得意的跟董秀娥盘算着。 “你别说，老头子，你说这话我赞成，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那就让学勤一家三口住他们自己的房，那房子也不是咱当初招呼着盖好的，兰花和伟民住家里，她孩子现在也小，等钱到手了咱俩以后老了就有指靠了，我听伟民对兰花说，这孩子病着，只是这钱会不会给咱还是一回事呢！” “他说不给就不给了，只要他在这个家呆一天，我就说了算。儿子就得听他老子的，这天经地义。” “伟民是你亲儿子呢，他要知道你有这想法岂不恨死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相中那兰花，又有了孩子，她想来咱家可以，总得有人做出牺牲吧！”唐有才奸诈的笑着。 秀兰沉默不语，满脸沮丧，好像背负着沉重的忧愁从学校回来。 门等待了许久，终于在被人打开的这一幕，完成了这一天的光荣使命。 董秀娥听到动静，朝门口的方向走去，这才发现是秀兰回来了。 “冷不冷啊！秀兰，快去屋里烤烤手，刚才我和你爹还念叨你呢，正说着你就回来了，我炸的菜角，你先吃着，我再做点面叶汤就好了。”董秀娥看到秀兰回到了家里，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热情相迎地说着。 想要留住秀兰的心，那就要留住她的胃，哪怕破釜沉舟，也在所不惜，为了留住儿媳妇，她甘愿赴汤蹈火。 “不用了，我没有食欲，吃不下去。”秀兰心生厌烦，嘴半张着，眼睛里闪着迷惘呆滞的光，直勾勾的盯着远方。 唐有才疑惑地说：“这是怎么了？我去学校找你，没有找到你，还以为你回来了？” “是啊！我和你爹都快担心死了，发生什么事了？”董秀娥百般体贴的说。 秀兰的眼神空洞无力，让人无法去揣摩她的心思，看到公婆对她嘘寒问暖，那关切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我被劝退了。” 第382章 胖八卦通风报信传噩耗 秀兰的身体僵硬在那里，用手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嘴巴，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没有从被学校领导劝退的事实中走出来。 第一次担任四年级班主任的时候，她被学生气的直哭，愣是饭也吃不下去，她空洞无力的说教，换来了班里刺头的我行我素，内心的一腔热血被置若罔闻代替。 “你听懂了吗？你到底会不会？” 无数个身影陪伴的夜里，秀兰梦见在她离开学校的那一刻，班里的同学围着她又哭了，不舍得她离去；她梦见在讲台上跟学生们上课，讲着讲着下课铃响，又开始拖堂了，生怕自己哪一点知识没有讲到。 对于调皮捣蛋的学生，光凭嘴皮子的说教是多么苍白，时间长了，那挑事的学生也疲沓了，低头认错、写保证、念检讨、罚值日，可又有什么用？自己虽然没有上过正规师范，但在学生身上呕心沥血的付出，足以对得起这份工资，只留下她在风中凌乱的感动。 费尽心思，却不出成绩？后来，她恩威并施，在教学实践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教育方法，必须要触动学生的心，适度的惩罚是一种有效的教育手段。 “劝退？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凭什么？”唐有才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她的心情像跌入了万丈深渊，连声音也愈发显得颤抖，冻得哆嗦的嘴唇在微微颤动，心中有话却一时说不出来。 “事已如此，说这些就能改变领导的主意吗？”秀兰无奈的说着，让人感到无助。 “就是啊，凭什么？这都在学校教书那么多年了，总得给一个劝退的理由吧！”董秀娥说啥也不相信，她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唉，别问了，一句半句也跟你们说不清楚。” “跟爹说，是哪个领导劝退你了？我这就找他算账，说啥也得给咱个说法，我可不能眼看着你受这窝囊气。”唐有才金刚怒目，像一点就燃烧的导火索。 “说与不说又能怎样？还不是学生投诉？你去了只能火上浇油，还是不要引火上身了。” “爹这么做不也是为你好吗？哪个兔崽子不想活了？看我不把他宰了，一个学生还敢举报老师，真是没有规矩，这学生咋没王法，知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典型的白眼狼，你白教他了一场。”唐有才怒发冲冠，鼻孔里喷出的火焰滚烫的就要把大地融化。 “你别去了，我也已经想好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一个村里的民办教师，一学期下来辛辛苦苦，就算是在乡里，我的教学成绩也是居于前位，可我的收获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与其在这里干的憋屈，不如去乡里看看，另谋高就。” “那可不行，我让那学生给你赔不是，那学校是他家开的，他都恁猖狂？校长就恁听话？他个gs,听说过老师教育学生，还是头次听说学生投诉老师，胆敢欺负到你身上，我就不信这个理，如果，校长敢护着，我就去乡里教育办反应，说啥你也不能受这委屈。”唐有才声音洪亮，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老头子，你所言极是，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学校找领导，亲自让那学生给秀兰道歉，他要不出来，我就堵校门，他要回家，我就堵家门，我让他无处躲藏，也不看欺负的是谁家儿媳妇。为了秀兰，我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让他们给个说法。”董秀娥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唐有才斩钉截铁的说着。 “只要你有信心，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这样秀兰的工作就能保住了。”唐有才脸上露出惊喜。 秀兰觉得脑袋乱哄哄的，头痛欲裂，像快要炸开了一样，她只想安静一会儿，可是公婆的话让她乱上加乱，这让她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 她怒目圆瞪，毋庸置疑的说：“你们闹够了吗？净想那骚主意，还不嫌我丢人是吗！你们是恐怕无风不起浪是吗？成天就知道没事找事，只要你们一搅和，好事也准变成坏事。” 月，隐蔽在云中，幽静的可怕，除了屋里火苗的燃烧声，周围万籁俱寂。 唐有才怔了一下，急促而痉挛的呼吸了一口气：“秀兰，我和你娘这么大年龄了，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难道你就不明白我们对你的苦心吗？” 董秀娥沉默着，整个人绷得像一块石头，她看到秀兰脸色大变，舌挢不下，心中的波澜起伏不定。 “我的事你们不要指手画脚，帅鹏现在看被惯成啥样了，你们还想干涉我的事吗？要是再说一句我就出去，该干嘛干嘛去，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秀兰疾声厉色的话语让唐有才瞠目结舌。 董秀娥不再说话，这么多年，她习惯了从秀兰的脸上学会了察言观色，对她知冷知热的背后，已经懂得了她的伤悲。 空气静的仿佛像被压着千斤重担，唐有才拿起烟吞云驾雾，瞬间一个悠长的烟圈，漫无目的在随风飘荡。 胖八卦神色慌张，惊魂未定的来到了董秀娥家门口，哆哆嗦嗦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张嘴。 她惊魂未定，心怦怦地跳动着：“秀娥嫂子，你家，你家学勤死了。” 董秀娥五脏俱焚：“你个胖八卦，说啥呢！你这乌鸦嘴，看我不撕烂你，让你在那里瞎说。” 唐有才严峻的目光望着胖八卦，一脸骇然：“你刚才说啥？再说一遍。” 胖八卦不敢抬头，心有余悸，她悄悄看了秀兰一眼，那表情肃穆，好像脚下踩了一团棉花。 董秀娥顿觉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着，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怎么也做不到。 “胖八卦，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诅咒学勤死了，你这是在为你家闺女翠儿报仇吗？” 翠儿？想起死去的翠儿，她确实恨过学勤的不负责任，她还是个没有开苞的花朵啊，被他玩够，就被当做一件衣服扔掉，翠儿意外怀孕为她打胎，他却避而不见，还竟然找了与秀兰结为伉俪，这不是在翠儿的伤口上撒盐吗？ 看着翠儿伤心欲绝，她死的心都有了，她发誓，只要自己活着，她就要看到董秀娥一家受到报应，没有想到，红要看上了翠儿，女儿和秀兰竟成了妯娌。 本以为翠儿和红要结婚后能过上好日子，董秀娥会真心对她，可是翠儿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董秀娥就态度反转，翠儿年纪轻轻就离自己而去，她哪一天不是沉浸在失去翠儿的痛苦之中？ 是，她想报仇，看到董秀娥的儿子一个个离去，再没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这一刻，她是快乐的，那是源自为翠儿复仇的快感，她承认自己也使用过一些卑鄙下三滥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翠儿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安息了。甚至还不惜一切代价，伤害了学斌与巧珍，他们是无辜的，可为了翠儿，她只能狠下心来。 可是，当她看到学勤满头是血死在渠沟里的时候，那合不上的双眼又让她慌乱不安，这究竟是怎么了？ “不不不，翠儿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会呢？” 第383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唐有才夫妇肝肠寸断 董秀娥的眼睛湿润了，用枯枝一般的手指捂着脸，将头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墙上，抽动着肩膀，哽咽起来。 那心痛犹如刀割，她惊恐不安的望着胖八卦：“如果不是你干的？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学勤下午明明是去集市上去给帅鹏买棉袄去了，这才多长时间，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你这玩笑开的也忒大了，这让我如何相信？” 胖八卦惊惶万状，冷不丁看到学勤死亡的情景让她大惊失色：“秀娥嫂，事实就在眼前，千真万确啊，死者为大，我怎么能拿人命关天的事开玩笑啊！你就是给我一百个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啊！我说了，你可千万不要激动啊。” “胖婶，你就直接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吧！究竟发生了什么？”秀兰五味杂陈。 刚失去了工作，接踵而至听到的就是学勤的离奇死亡，这让她觉得事情比较蹊跷。 虽然已经提出要和学勤离婚，但是她也并不想让他死啊！听到胖八卦突然传来的噩耗，她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仅有惋惜和悲伤，还有对生命无常的沉浮与无奈。 风的声音像哀嚎的幽灵，它怒吼着，凄厉的吹过冰冻的大地。唐有才听到学勤死了的消息，他万箭穿心，泪咽却无声，那悲痛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觉得天好像塌了下来，他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之中。 胖八卦只好委实相告，今天中午我不是去吃酒席了吗？晚上撑得我睡不着觉，看到这肥胖的身材还有肚子上的游泳圈，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拿着手电筒，准备走到颍河岸边转转来消消食。我在河岸右边走着，与渠沟保持一米距离，免得看不清楚再掉到渠沟里面，要爬出来可并不容易。” 刚走到岸边，那河岸的风像尖锐的弓箭刺过我的骨头，那叫声鬼哭狼嚎，把我冻得我瑟瑟发抖。不停的刮着我的脸颊，仿佛要把我这张老脸马上就要割破。 我不寒而栗，消食不成又被冻成这样，这免疫功能低，要把自己冻感冒了，又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我便不再迟疑准备回家。 我在前面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我还以为是雪崩或者是哪个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事故，仓皇错乱扭头一看，差点让我灵魂出窍。 我吓得毛骨悚然，拿着手电筒低着头大步往前走，顺着灯光想看个明白，这一看不要紧，一辆嘉陵牌摩托车连车带人摔在了颍河边的渠沟里，满身的酒味抢着我的鼻子，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恁家学勤，头部碰到一块尖锐的石头，大量流血，当场死亡，那眼睛睁的大大的，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渗人。 胖八卦一字一句的说着，仿佛还沉浸在那可怕的回忆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该说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算了。”胖八卦吓得两腿抖动着，裤子很快就湿了一片，顺着裤裆流在了地上，当她意识到自己尿裤子的时候，感到无地自容，那身子还在发抖，她用棉袄的下摆往下拽了一下，用手挡着那份尴尬，逃也似的跑开了。 唐有才这下听明白了，自己儿子真的是离自己而去，他永远再也见不到他了，唐有才被学勤死去的消息痛苦的折磨着，想想自己为他的付出，还没有得到任何学勤的回报，他就这么走了。 如果可以依靠的人都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不明白，人到底为什么而苟活于世？不就是有活下去的勇气和盼头吗？可是，老天还是残忍把学勤带走，他像骆驼一样在负重前行，注定无法走出那悲凉的撒哈拉沙漠。 学勤冰冷的尸体被唐有才董秀娥带回，给帅鹏买的羽绒服也他的怀里紧紧揣着。董秀娥望着学勤，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在泣不成声中哭的死去活来。 学勤仿佛感受到了帅鹏穿上羽绒服纯真无邪的笑容，然而，一处孤坟话凄凉，这一刻却成了离别，他永远离开了父母、妻子和儿子，为活着的人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和痛苦。 世上最痛心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丧子之痛，成了唐有才心中无法弥补的伤痕。 他老泪纵横，这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肝肠寸断，学勤是他的全部啊，从出生那一刻起，看到他长大成人，和秀兰结婚生子，这么多年，在他身上付出全部心血的儿子，如今却先离自己而去。 杜鹃啼血，一去不返，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可他依然不敢相信这样残酷的事实，心中的那份痛楚，如同冰冷的刀刃一样刺痛着他的心脏，他表情痛苦，蹲在角落里抽泣。 他双手抱着脑袋悔恨不已，如果不和秀兰因为炉火上小圈盖的丢失惹了儿媳妇生气；如果秀兰不向学勤提出离婚，他又何苦为了博取秀兰好心，想方设法要去挽留她；他也是为了帅鹏为了学勤，为了他们这个家啊！ 他给秀兰赔不是，他给她做小酥肉，他甚至拿出200元钱给帅鹏买棉袄，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这么多年的精心照顾，每日每夜在他们身上的付出这还不够吗？ 如果学勤不去集市上，不喝酒的话，也许就不会出现掉在渠沟被摔死的结果，他宁可给帅鹏买棉袄死在渠沟里的是自己，他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只要学勤好好活着。 唐有才想尽一切办法的挽留，最终还是没有把学勤留住，一天之间，他就这样与爹阴阳两隔，这让唐有才如何不痛？回来吧！学勤……回来吧……一声声的呼唤也像仿佛沉睡了一样，落入了尘埃里。 黄泉路上无老少，白发人送黑发人。董秀娥悲痛欲绝，她的泪水不受控制无声的流淌着，想起了和学勤在一起的时光，想起这么多年对他的照顾，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学勤，你走了，让我和爹你咋活下去啊！你不要我们还有帅鹏了吗？”董秀娥孤独无助的哀嚎着。 胖八卦的话像晴天霹雳一样烙在了秀兰的心里，她呜咽着，用手掩盖着那份不痛不痒的苦涩，想想也算和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那啜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她竭力控制着自己。 在低谷期，秀兰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学勤，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悄无声息的走了，甚至连遗嘱财产也没有给自己留下。 她是埋怨过他不关心自己，不考虑她的身心感受，无休止的争吵将两人的矛盾直接升级为离婚，这不是她内心渴望看到的结果，他是帅鹏的父亲啊！ 已是深夜，公婆泪洒如雨的哭声阴森凄凉，依然在空中回荡，那极其微弱的灯光仿佛在看透着人世间的悲喜，却始终没有学勤的回应。 风刮得更加猛烈，她的心也抽搐的更加厉害了，斯人已去，未知的路该走向何方？ 看到帅鹏这般任性的性格，进入青春期如果再不改正，他以后的路怎么办？ 学勤已经走了，她还要守着这个家为他守寡干什么？虽然他们曾经爱过，也恨过，但是，后来没有了感情，只是为了孩子，才有了苟延残喘的唯一牵绊。 没有了工作，又没了男人，她拿什么养活自己和孩子？她需要有人为她分担，也需要有人懂她悲欢。 为了帅鹏今后有更好的发展，她必须要勇敢的走出这一步，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384章 学勤尸骨未寒，秀兰急着离开唐家 小满时节雨绵绵，寡妇改嫁不用撵。离开唐家，找好下家趁着还年轻尽快改嫁，为了帅鹏。眼下，也只能委屈求全，牺牲自己了。 和公婆的分歧越来越多，秀兰快要应接不暇，没有休止的争吵让她感到心里越来越疲惫。 不管他们怎么做，感谢也好，感激也罢，只是再也没有曾经能说到一块的共同话题了，之前是为了生活，今后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结婚那阵，秀兰也曾感到自己是幸福的，学勤对她呵护有加，公婆对自己对帅鹏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付出，她对他们充满了感恩。 可是，在月子中婆婆的传统喂养，到后来延伸到教育方式的分歧，大大小小的事件让她一忍再忍，直到积累的矛盾再次爆发。 从分歧到争吵到打骂，一次次的不愉快就像钉子一样深深刺在她的心里，钉下容易拔掉难，如果不是因为学勤的存在，她又何必与公婆遇到一起？ 看到公婆泪眼婆娑的脸，她的内心滋生出了一丝怜悯，情不自禁的把他们扶起。 “爹，娘，别难过了，学勤已经死了，我们也要接受这个现实，人死不能复生，还得节哀顺变呀！”秀兰走上前劝慰。 “秀兰，你说学勤这么年轻，他咋狠心离我们去了呢！留下你们这孤儿寡母，这往后的日子可该咋过啊！”董秀娥捶胸顿足，用茧皮一样的双手握住了媳妇的手。 秀兰内心挣扎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内心的想法，说吧！公婆现在会怎么想呢！不说吧！她心里又觉得堵得慌。 结婚以来，她目睹了公婆对巧珍的鸡蛋挑骨头，巧珍一次次没来由的被卷入无端的争吵与谩骂之中，那样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她没有像大嫂一样能够自始至终忍气吞声，不厌其烦照顾这个家，她做不到，也不想内卷。 学勤既然在情感上满足不了，那也至少要在物质上去补偿自己，可是，他却一声不吭的走了，韩信受胯下之辱成了大将军，自己为了孩子，也可以能屈能伸。 也不说让他赔偿自己多年来的青春损失了，既然人已经走了，看在帅鹏的份上，她与唐家的恩恩怨怨也算一笔勾销。 既然决定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时间早晚而已，算了，逆境过后就是重生，不管今后迎接她的狂风暴雨还是风和日丽，她都已经做好双手迎接的准备。 “娘，学勤死了，我的心里也很难过，可是再难过，他就回来了吗？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下去不是？我想给你们说件事。” 唐有才失魂落魄，他不知道儿媳妇要跟他和董秀娥要说什么，心里像无数面战鼓在撞击着他支离破碎的心，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咚咚直跳，他不敢再想下去，胸中回荡着马的嘶鸣。 他费尽了所有的心思只是为把秀兰挽留，就是为了帅鹏能有个完整的家，学勤的突然离去，让他觉得付出的心血都化为泡影。 他不知道秀兰要跟他们说什么？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不敢看秀兰的眼睛，也不敢听她的话语，那颗心紧张的跳到了嗓子眼儿仿佛呼之欲出。 “爹，娘，学勤走了，我在这个家存在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了帅鹏，我选择改嫁，带着帅鹏离开这个家。” 没想到，想啥啥来，让唐有才提心吊胆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秀兰还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走。 学勤离去的噩耗已经让他痛不欲生，她却趁机离开这个家，竟然还要把自己唯一的孙子带走，这让他情何以堪，这么多年的付出也顷刻之间化为废墟。 董秀娥的眼里含着祈求：“秀兰，你是存心不给我和你爹留活路了吗？学勤死了，你还要带着我的孙子认别的男人做他老子，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帅鹏是我的亲孙子，我绝不会让你带走，现在学勤尸骨未寒，连丧事都没办，你们夫妻一场，你总得和帅鹏送他一场啊！” “娘，夫妻不送葬，送葬必遭殃。我......我虽然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只能在心里为他送行，他是帅鹏爸爸的事实并未改变，等到帅鹏以后想你们了，我会带他时不时的回来看望你们和学勤。” “你不能走，帅鹏也不能走，我已经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儿子，难道还要我失去我最偏向的儿媳妇和从出生看到大的孙子吗？看到这么多年我和你爹照顾你们一家人的份上，你就和帅鹏留下来吧！不然，我们以后可该怎么办啊！娘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董秀娥潸然泪下的说着，激动不已的摇晃着秀兰的身子。 “娘，你这是何必呢！你这存心不是让我为难吗？你也知道，我和学勤闹离婚的事情早已存在，发展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我和他虽有夫妻之实，可是，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死去的翠儿，我忍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理解、包容、信任吗？就算他活着，离婚还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现在他走了，我难不成为他守一辈子的寡？我不是烈女，也不会选择为他陪葬，婚姻是现实的，也是自由的。就算我人在这里，可心早已经死了，你现在不让我走，早晚有一天我还会离开这个家。”秀兰坚定的眼神凝视着远方，避开公婆的脸。 “秀兰，娘给你跪下了，别离开这个家，别离开我们，别带走我孙子好吗？以前的事情都是娘不对，你是老师，有肚量，别和我老婆子一般见识，娘老了，不中用了，是我不该惹你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娘的心里已经很痛了，你就不要再伤我们的心了好吗？”董秀娥忏悔着，跪在地上。 只要能留住儿媳，即使受点皮肉之苦都是值得的，哪怕千刀万剐，上火山下火海董秀娥都愿意。 “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你也知道，在教育帅鹏这个问题上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可以容忍，但是决不能由着你姑息纵容，你们毕竟上年龄了，她也需要更好的家庭环境，只有跟着我，才能把坏习惯改掉。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工作，你们咋能供应起他的衣食住行啊？我这么作也不是为了他吗？” “这么多年了，我们在你们身上的付出，难道你看不到，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吗？不说你对我们有多好，哪怕你稍微懂点事也行啊！作为爷爷奶奶，我们说不敢说，骂不敢骂，怕他吃不好，怕他穿不暖，你让我们怎么办？你只要不离开这个家，以后你就是家里老大，你说了算，我和你娘听你使唤调遣，教育帅鹏的问题，我们不再发声，有我们吃的，就有你们吃的，哪怕我们去沿街要饭也要把帅鹏抚养长大。”唐有才也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希望秀兰能够回心转意。 “爹，娘，这么多年你们的好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但是婚姻是自由的，我有选择改嫁的权利，那宋代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丈夫赵明成死亡，她也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最后不还是嫁给了张汝舟？” “那是什么婚姻？李清照也不过与张汝舟维持了不到四个月的婚姻，他幸福吗？你别在那傻了，走一步，步步错，到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唐有才没想到秀兰竟然把古人的例子搬出来说服他和董秀娥。 如果不是自己当年喜欢看过一点书，岂不又被她忽悠了？这老师的嘴，就是伶牙俐齿。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就不必多言了，说的再多，只会让我的想法更加坚定。” 董秀娥的声音无助的嘶吼着，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儿媳妇变得如此陌生。 “别哭了，让她走。”唐有才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身子一软栽倒在了地上。 第385章 帅鹏执意去武校 “有才，你不要吓我，我扶你起来，学勤走了，秀兰也要带着帅鹏改嫁，你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啊！不然，我该咋办啊！”董秀娥哭天喊地，不假思索地跑到唐有才身边。 唐有才无助的用手捶着胸口，他陷入在过往的回忆里不可自拔，无奈、不甘、委屈都无法掩饰他脸上的狼狈。 “难道你就这样让秀兰把帅鹏带走？她这一走，再回来也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 “不然又能怎样？我唐有才跪天跪地跪父母，难不成也让我摇尾乞怜求她？你都跪下来给她说不尽的好话，她还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还想让我咋着？你看哪个当老的低三下四跪下来求子女，先嫡后庶，先尊后卑，先长后幼，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媳妇？没有血缘关系，咱们对她那么好，还是不亲。” “我这不也是顾全大局，都付出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最毒不过妇人心，我算是看走眼了。” “秀兰，这下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董秀娥像发疯的母狮一样，直接向秀兰冲了过来。 “娘，看你说的哪里话，你们一厢情愿为我们付出，难道有人用刀架子脖子上逼你们了不成？这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都是你们由着自己的性子，就连串个亲戚回个娘家，你也要把东西准备好？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冤孽啊！我真是瞎眼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不知道好歹的媳妇啊！” “娘，你说这话可是严重了，我是新时代的女性，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可不是大嫂，让你们胡作非为。” “你.......你.......”董秀娥两眼目眩，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对了，说到大嫂了，我还告诉你一件事，知道大哥为什么自尽吗？” “我们已经没有了学勤，你还要在我们面前提你死去的大哥干什么？”唐有才试图阻止秀兰不要再说下去。 “不，既然我走了，落了个不知好歹的结果，不如就把埋在心里的这件事情跟你们说出来，也让你们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免得糊里糊涂，巧珍在回周山村照顾她娘偏瘫的时候，学斌背着巧珍，和他们厂里之前辞职的离秋发生了关系，厂里人都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之前就暧昧不清，巧珍春节下着大雪去厂里看学斌送饺子的时候，撞见了他们抱在一起的情景。” 董秀娥与唐有才面面相觑，巧珍从来没在自己跟前提过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巧珍和学斌有了矛盾，学斌撇清与离秋关系，说要回归家庭，对她不理不睬，离秋悲愤交加，辞职离开厂里，去了别的城市，没想到她却一个胃癌晚期的身份回来了，临死之前的要求就是希望学斌能和她重温旧梦，而那一晚，巧珍在家等了学斌一晚，他却和离秋在一起，这就是你的大儿子。” “别说了，你给我住嘴，她害的学斌瘫痪还不够吗？提那个克死学斌的巧珍干什么？” “受委屈的是巧珍，不是她克死你儿子，而是房子坍塌之后，学斌怕拖累巧珍，他和离秋的事让他感到对不起巧珍，才自尽身亡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给我出去，出去……”唐有才气火上身，吐了一口鲜血。 “这重要吗？” “你说啊！” “是——是——离秋的姐夫老李头告诉我的。这么多年，你们最对不起的人是巧珍，而你们一直在伤害谩骂、打骂她。” “秀兰，你想把你爹气死你才高兴吗？” “行了，秀娥，别再说了，学勤正在奋斗的时候，却离咱们而去，不管咋说，秀兰和学勤也算夫妻一场，学勤可是咱的亲儿子，我想再为学勤再做最后一件事，也不枉咱们白疼他一场。” “啥事？” “我准备找些和尚为学勤做超度法事，通过诵经，帮助他的亡魂减免地狱之中所受苦痛，能尽早脱离苦海。 “我觉得可行。” 超度法事现场，个个神情肃穆，诵经焚香，如法如仪，祈愿逝者安息，仰凭法力，早登极乐，为家人祈福。 香烟袅袅，梵音绕梁，整个灵堂庄严肃穆，放置着学勤的遗像、贡品，散发着静谧的氛围，纸钱在风中飘扬，那是载着学勤通往天国的桥梁。 秀兰走在供桌前，把三支香点燃后放在香炉里，然后三鞠躬，夫妻一场，这最后的告别一切尽在不言中。 “帅鹏，过来，给你爸爸上炷香再走。”秀兰扯过身边的帅鹏例行了最后的告别仪式。 望着父亲的遗像，想起曾经的过往，除了陌生，似乎是那么模糊，记忆中从自己出生到长大，几乎是爷爷奶奶一手把他带大。 想到那件刚买的棉袄，上面还沾有父亲的体温，可是，他再也见不到了。 他无数次听到过母亲因为爷爷奶奶的教育方式而引发的分歧，那无休止的争吵声已经升级为离婚，这让他忍不住想要逃避。 当他得知母亲被学校劝退，当他知道父亲晚上醉酒摔死在渠沟里的消息，母亲告诉自己被爷爷奶奶养成了养尊处优的坏毛病，再不改正，就会耽误前程。 母亲告诉自己，为了给他创造一个好的教育环境，准备把他送往全封闭的军事化管理——文武研修学校，可以让他有个更好的未来，可是，去武校需要有物质基础做保障，她宁愿选择嫁人，帅鹏没有高兴，也没有伤悲，只是选择了坦然接受。 父亲已经死了，也许，所有的相遇只是为了更好的别离，缘来缘去，不过如此。 当他被大伯救的那一刻，他就想去拜师学艺，对武术的喜爱，在他心中从未改变，他意识到去武校是不错的选择。 中国功夫享誉世界，通过习武，不仅可以学习中华武术的博大精深，还能增强体魄；不仅是民族精神的象征，还是国家的自豪；对武术的崇拜，让他为之敬仰，如痴如醉。 最重要那里还有文化课，可以让自己德智体美劳均衡发展。他想要去武校的想法更加强烈，习武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让他防身自卫，忘记尘世烦恼。 他默默的望着这个他曾经熟悉的地方，所有再美好的事物不过是曾经，这个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有爷爷奶奶的疼爱，还有父亲的身影，只是再也回不去了，这一转身，便成了永远...... 第386章 老李头抱得美人归 秀兰以为帅鹏会拒绝自己让他去文武研修学校，没想到他心里竟然早已有了这样的想法，这让她欣喜若狂。 在家里娇生惯养罢了，去武校可以锻炼他的生活自理能力，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安排好了帅鹏，秀兰想到了自己改嫁的事，在回娘家的时候，老李头就对她一直默默的关心，他对她的好，怎么也忘不了？ 他自从失去了老婆之后，一来二去，让秀兰对老李头有了莫名的情愫，虽然他的年龄比自己大，但是，他在煤矿机械厂保卫科干过，不仅能说会道，还会察言观色。 在娘家的时候，她在遇到老李头之后，觉得他幽默风趣，最重要的是，他时不时的会讨她的欢心，知道心疼她，而学勤多年都没有对她这样好过。 虽然，他看上去老气横秋，长相太过低调，但是，从老李头送给自己的那块手表起，从日常生活中对她的呵护备至起，从他们偷偷摸摸的约会那天起，每次时不时的还会给她送上衣服和首饰，总会给自己带来别样的惊喜与身心上的满足，慢慢的，她陷进去了...... 久而久之，秀兰被老李头的柔情蜜意所感动，她喜欢在他面前撒娇任性，她喜欢在他面前诉说委屈，他倾听、他包容她的全部。 学勤呢？留给她的不是独守空床，就是无尽的折磨，那横眉冷对的话语似乎在他耳边呈现。 那次因为帅鹏和俊红看电视的事情生气，她一怒之下回了娘家，学勤连一句哄人的话也不说，更没有用心悔过，更别说亲自来娘家接她，她心灰意冷，不再对他充满任何幻想和期待。 在她心乱如麻需要安慰的时候，是老李头温暖了她那颗潮湿的心，带她出去散心，带她吃喝玩乐，帮她走出了心中的阴霾。 他分享着自己的欢喜，他伤悲着自己的伤悲。在帅鹏生日的时候，他还买了帅鹏喜欢的一套奥特曼玩具，让帅鹏爱不释手。 学勤呢，他甚至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可是，生日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她却总是过目不忘。 老李头向秀兰说过，他现在在一家建筑工地上成了一个小包工头，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只要她以后愿意和自己生活，这个家她说了算，不想住家里的房，等有钱了去外面再买一套，作为帅鹏长大后的婚房，只要愿意，把帅鹏一起带过来，一起养活。 听着老李头情真意切的话语，她怎能不受触动？跟着她至少不比守着那个死了男人的穷家强吗？她现在又失去了教学的这份工作，有人愿意养她和孩子，她觉得也挺值的，作为母亲，不也是为帅鹏而活？ 至少，以后跟着他不会再受生活上的苦，这不比学勤那个木头强吗？完全没有一点情调。 除了年龄上大自己三岁，她觉得遇到情意相投的人也挺好的。比自己大了知道心疼人，其他方面他俩倒是很般配，老李头丧偶，她丧夫，何况，他已经等了自己三年，并且他愿意欣然接受帅鹏，她还有什么可以挑挑拣拣？日子，不都是往前凑合着过下去，她甚至觉得夫妻之间也是一种长期合作，合则过，不合则散，谁离开谁不都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李头得知秀兰丧夫的消息之后，他高兴的像炸开的爆米花一样无比开心，终于可以扫除眼中障碍，可以和秀兰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在一起了，再也不用避讳众目睽睽的眼光与质疑了。 老李头一见秀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征服：“快让我看看，最近你有什么变化？胖了还是瘦了？想我不想？” “看你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秀兰娇声细语，左手推开老李头，右手压在他的剑锋上，揉动着两侧的乒乓球，在他的脸上试探着。 老李头一把抱住秀兰，堵住她的双唇，让她坐在自己身上，那香肠朝天望去，秀兰也丝毫不敢马虎，双手撑住两腿，翘臀扭动，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两人仿佛在和时间赛跑，在登到云巅的时候，一刹那大汗淋漓，在你追我赶的欢呼声中终于偃旗息鼓。 秀兰的脸上布满了红霞，红彤彤的，像火烧云一般，她眉目含情：“选个日子我们结婚。”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你不愿意了？学勤他——他死了。” “啥时候的事？” “就是这几天，回来给帅鹏买袄的路上，喝酒没有看清路，车速过快，晚上摔死在唐家庄村渠沟里了。” “现在丧礼办完了吗？” “我给他告别之后就来找你了，他不在了，我还在那个家干什么？” “秀兰，不管咋样，你还是得送他一程，不然外人怎么看你？你们毕竟在一块生活了那么多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总不能因为我，不顾及夫妻情分吧！” “情分？她顾及过我的感受吗？我才不要回去，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怎么会后悔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只是不想被人落井下石，让别人指着鼻子骂你，难道以后你和帅鹏就不回那个家了吗？我——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这样对你也好。” “既然走了，我就没有想过再回家，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话，把学斌和离秋的事情给帅鹏的爷爷奶奶说过了。”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还信以为真说出来了。”老李头苦笑了一下，往事的回忆让他的心一阵阵抽搐，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该走的都走了。 “你怎么了？我把帅鹏安排好送了武校，今后我只想好好的跟你在一起度过余生？还是——还是选个日子我们结婚吧！” “哦，没——没什么？我是听到你说结婚的话，心里高兴，你想好了？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吧！” “想好了，我是认真的，就像你对我一样，三年了，我们也该在一起了，命中注定你爱我。” 老李头与秀兰十指紧扣：“那你也听我说一句，都是二婚，没那么多讲究，咱领完结婚证吃顿饭就行，也算不落空。再说，现在你那前夫丧礼还没办完，还是低调点，免得被人说闲话。” “你不觉得这样太寒酸、太委屈我吗？”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吗？你要想等的话也可以以，到了二月二，龙抬头，这是好日子，我只是不想再等了，你需要浪漫的仪式，我随时给你再补办个也行。”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要不我们去旅游结婚吧，仪式不仪式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疼我、爱我、呵护我一辈子，对帅鹏也要好，你会对我好吗？” “那还用说，那是必须的。” “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我想去黄山。” “行，没问题。” 第387章 巧珍遇高人拜师学艺 战武提前在朋友那里购置了一台全自动的压面条机，作为面条店的贺礼送给巧珍。 他给五妮事先打过招呼，让她把压面条的技术，做生意的门道，留住顾客的策略，毫无保留的在一周之内全部交给巧珍，让她能够独立操作。 五妮的每句话都在自己耳边回荡，如果她能像巧珍这样不投机取巧，多些宽容善良就好了。 “姐夫，巧珍跟着我学压面条，不如把我这房子直接接手得了，我包教包会，这现成的机器你不用，还要再给她买一台全自动的压面条机，钱多的没处花了给我点，你就不怕俺姐知道了对你有意见。” “对我有意见的人多了，也不缺她一个，再说，学斌走了，我能帮巧珍一把是一把，你这脑袋瓜子竟会胡思乱想。” “你让我教我就教啊！一点好处都没，我凭啥要充好人？现在拜师学艺，少说也得交个学费吧！你让我免费教，那巧珍又不接我的店铺，你说我是图啥？你是脑子有病还是吃饱了撑的？我还有一堆事要忙，不和你说了。” “这些年，我和你姐对你压面条店的帮助上还少吗？你别忘了，要没当时我倾囊相助，你这店会开起来？干了这么多年，说不干就不干，真有你的，我看你是人小鬼大，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生意不好好做，就想把机器转让别人，打着培训别人压面条的名义，收点学费，再从中赚点转让费。” “姐夫，我这不是添了孩子走不开吗？不然，还舍不得转让呢！我都不干了，要这机器能顶吃啊还是能顶穿？有啥用？还不如把它转让给需要的人，也好让本钱回来。” “给你说了，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你也帮，要不把钱直接还我。”战武打趣道。 “姐夫，你咋这样威胁人呢，那我也告诉你，教与不教还得看本姑娘的心情。” “还本姑娘，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自恋。你是非要和我故意作对不是？谁还没有个难处的时候？帮人就是帮己。” “你光可怜别人，咋不可怜你小姨子呢！想让我教也可以，要么把这店盘下来，要么交学费，光让我动下嘴，把我的绝密功夫传授给一个外人，我才不干呢！”五妮直接背对战武，不再看他。 “你一个孩子都顾不过来，巧珍一个人既要上地，还要照顾仨孩子吃喝拉撒，接了你这店哪有精力照顾家庭？她是在自己家开店。” 五妮如释重负：“原来在家啊！那还值得兴师动众，那也得让她交学费，你想让我干免费的买卖，吃亏的事情我可不干，我是生意人。” “说了半天，还是为这蝇头小利。她没收入，生活都快顾不住了，这学费你让她往哪里去凑？算了，我把你买点好吃好喝的款待你，你把巧珍教会为止。” “这还差不多，我就不明白，没钱做啥生意啊！不知道他咋想的？再说了，开个压面条店，不仅不挣钱，还辛苦的很，虽然也有盈利的时候，但只能顾住本，饿不死。” “还没开始学呢，就先杀了自己的威风，咋了，你是怕巧珍学会了抢你生意不成？” “那要是这店转让不出去，我不还是要自己干？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难道你没听过这句话吗？再说，压面条简单的很，一看就会，有啥教的，除了我难不成就找不到别的师傅教她吗？” “小人之见，给你说了半天，说白了，你还是想给自己留一手啊！何况她的店在村里，离你那么远，又不影响你，我就问你一句，教不教？” “教教教，我又没说不教，看你急成啥了，为了巧珍你可真是良苦用心。” “我都已经给你说过，我和学斌是好朋友，难道看人有难，我就见死不救？哪像你没心没肺，人与人之间相互帮助，这样不好吗？你忘了小芳丢失的事，那是我干闺女啊！看个孩子都看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愧对巧珍。” “别再煽情了，也别说过去的事来刺激我了，你们看好她了吗？明知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把小芳硬塞到我这里，真把人吓死了，我答应你总行了吧！” 为了说服自己小姨子，他可真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中下了一番苦心，既然巧珍愿意去做，他就愿意默默地帮助她、支持她，一个女人太不容易了。 ...... “战武，谢谢你，给我找了五妮这样好的老师，让我学有所获，把我从一个懵懂的小白，变成了一个面条魔术师，我受益无穷啊！”巧珍感激涕零的说着。 看到巧珍学有所成的样子，战武的心中像春天的花蕾一样绽放。 “巧珍，孙悟空拜师学艺，历经艰辛，终于修正成果，你拜师学艺不是也为了更好的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吗？你有豪情万丈的勇气，以后一定会有作为。” “战武，我哪有那么好？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罢了，虽然，我学会的只是理论，但还缺乏在实际中锻炼的机会，回去之后，我要好好钻研，压好面条，不辜负你对我的一片苦心。” “不错，有这样的勇气很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成功是为每一个有准备的人提供的，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你身上有坚韧不拔的特质、有永不认输的勇气、更有古道热肠的性格，你不是一般人，只要坚持下去，未来的道路一定会有丰满的收获。” “乡村是个大舞台，我愿意把根牢牢地扎在这片故土，我愿意在这片热土上挥洒下我的汗水与足迹。” “我祝你遥遥领先，心有所愿。记住一句话，积极进取是成功者的标志，言行一致是成功的开始，做生意又苦又累，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嗯，我知道的，既然选择了，我就要笃定不移的坚持下去，破土而出前的那一刻，总需要一个人默默走下去，等赚钱了，我会把机器的钱先还给你。” “看你又来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你先顾住生活，照顾好孩子，你力争上游，有这样做生意压面条的勇气，我反而很佩服呢！钱的事情不用急着还。”战武慌忙推辞着，言语之中充满了敬畏。 战武有说说笑笑的话语，让巧珍在不经意中记住了什么，又在说笑中领悟到了什么。 那每一句话虽然朴实无华，但却充满了分量。压面，在她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她怀着无比的憧憬，豪情万丈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寒地冻的冬天还没有过去，冬天去了，春天还会远吗？零下12度的天气，让世界变得宁静神秘，让整个大地感到寒冷萧条。 时间仿佛凝固了，寒冷的世界有温暖也有希望。风呼啸着，吹过冰冷的土地，顽强不屈的生命依然在默默绽放。 风雨无情，人间有爱，天再冷，总会有春暖花开的时候，那宽广无垠的乡野，仿佛像雨后春笋一样等着万物复苏的渴望，走过冬天的冰雪交融，等待着春天的风和景明。 第388章 宏图大展压面店开业啦 巧珍买了一挂500响的鞭，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那鞭声嘹亮震乾坤，轰隆隆的机器声把家里的压面店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她把废弃的木板打磨抛光后，用黑色的毛笔竖向写上——宏图大展压面店，从今天起，她要以店为家，和它相依为命，生意好了，一切就有希望。 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声声入耳，是激励、是鼓舞、更是鞭策；那机器的轰鸣声是嘱托、是信任、更是期许，把压面条店干好了，孩子们上学的费用今后就不用愁了。 村里人听说巧珍在自己家里开了一家压面条店，也纷纷赶来看个热闹。 要知道，对于干力气活的农民来说，最喜欢吃的就是稠饭，耐饥耐寒，对面条更是情有独钟，一天不吃面，不算吃过饭，每天都要吃上一顿面条。 遇到忙的时候，自己动手不仅麻烦，累还不说，还费时费力。下到锅里出来的长面条煮熟之后，就变成指头一样的长度，在锅里成群结队，即使再不好吃，咬着牙也要吃完。 有的家里为了懒省事，也来到巧珍家里图个新鲜试试，尝尝这机器压出来的味道。 花荣盛了半盆面，笑逐颜开的来到巧珍家里去压面，她要第一个赶过去捧场。 “巧珍，你可真有本事，不声不响的可开起了一家压面店，连我也不说，真能存住气，这在咱村，你还是第一个敢想敢干的巾帼女英雄，我可真是太佩服你了。”花荣伸出来了大拇指啧啧称赞不已。 “摸着石头过河，还不知道咋样呢？”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英雄，在我心中你就是第一，我看应该可以，村里哪一家一天不吃上一顿面条，你能想到在自己家开一家压面条店，还真是想对了，这都是为懒人准备的，你就等着抱着金元宝，积玉堆金吧！”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花荣，我谢谢你的吉言了，你是光看到压面条的好处，没有看到背后的辛苦，又不指望着这小本生意发家致富，只要饿不死就谢天谢地了。” “你是怕村里人嫉妒你还是咋的？给我面前还不说实话，你是低调惯了，我要不来，还真不知道你要大干一场，你别说，巧珍，这全自动的压面条机看着功能真先进，这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看着真像那么一回事，厉害，厉害呀！等你以后发达了，可要记得给我分口汤啊！” “可别寒掺我了，捧的越高，摔的越惨，要不死我都不知道咋死的？” “看你说的啥话？大开业的说点吉利话，我祝你四通八达过九州，日进斗金生意旺，横批——财源滚滚。” “不得了啊！花荣，你这出口就是对联，横批啊！” “这都是受你家小芳的影响，她才是真正的高人，那才叫出口成章。” “小芳从小就有这天赋，不过，做生意有想法不说，还得务实肯干，时代在进步，咱们也要紧跟步伐，否则就要out了。” “那我今天就先给你开个张，感受一下这高科技带来的新便利。” “没问题，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很高兴为你服务。” “看看，干啥吆喝啥，开始做生意，你的话术也一套一套了。” “那可不是，顾客就是上帝，别看咱这店小，我也是去乡镇上经过系统化、规范化的全方位培训，只有和优秀的人同行，才能让自己更加优秀。” “那我得好好帮你宣传，要知道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什么店名呢！” 巧珍用手势引导着花荣的目光看去：“宏图大展压面店。” 花荣逐字逐字的读着：“宏——图——大——展——压——面——店。” “这名字起的咋样？” “不错，很有远大的抱负。你这是要准备起飞的节奏啊！谁起的名字？” “我一时兴起想出来的，还怕你笑话我呢！这毛笔字咋样？” “不赖不赖，你不是不识字吗？啥时候自学成才？” “书到用时方恨少，等用的时候才发现晚了，从学斌瘫痪的时候，我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一的靠山就是自己，我就从小芳的课本开始学起，读书、写字，为了写好这几个字，我足足练习了快一个月了。” “你还真是个人才，单枪匹马，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有恒心，有拼劲，敢提升自己的能力与价值，挑战自己，啥事还能难住你？” “快别夸我了，我还是给你压面条吧！” “不急不急，这压面条多少钱？” “你来我不收费，免费为你提供服务。” “看你说的，这可不行，今天开业，让你开开张，图个大吉大利，你要不收，我以后都没法来了，再说，这加工费、水费、电费不都需要钱，要是讲义气，那怎么能赚钱呢，你得精明点，学会算计，做生意可不敢太善良了，以前你吃过的亏还少吗？” “我知道了，花荣，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这个价格，说白了就是薄利多销，为大家提供一种便利，按斤付钱，大盆5分，小盆2分。” “这么便宜，能顾住本吗？” “慢慢来，一口吃不了大胖子，心太狠，价格高的话把人岂不是都吓跑了？” 花荣张望着这间压面条店里的摆设：“这里还有长椅？你考虑的挺周到。” 这长椅，生意好顾不上的时候，面盆也会排队，可以让顾客在这里等待休息。 “人性化服务，你是把顾客当做上帝了。” “人家是来给咱送钱的，总不能哭丧着脸吧！当然要热情周到，提供优质服务。” 巧珍插上电源，把面粉装入，打开开关，那机器上巨大的飞轮载着几个齿轮旋转，随着飞速运转的震动声开始响起，全程开始和面、压面。 压面机慢慢倾泻而下，面粉转眼之间变成了像布匹一样长长的面片，巧珍灵活自如的操作着，一档、二档…… 面片在反复的碾压下，逐渐从厚变薄，从粗糙到平滑，直到合适的厚度。 花荣微笑着说：“你别说，巧珍，这机器压出来的面还真方便，现在这人真能，先进的很，比用擀面杖擀起来省事多了，我要中宽的面条。” “是啊！没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做不到的。” 巧珍根据花荣的需要把面片放入带槽的一面，中宽的面型立刻成型。 她继续转动手柄，谈话之间，一根根整齐的面条徐徐而下，为防止面条粘连，她在上面撒了少许面粉。 面条压好了，巧珍把面条缓缓放到面盆里。称面、装面、收钱，一切都是那么娴熟。 “巧珍，看你压面条的手艺就像干了好几年似的，我这大盆刚好是一斤的重量。”花荣羡慕不已，说罢，把钱递到了巧珍手里。 “看你客气的，说过不要了。” “你忙活半天，我怎么能白白占便宜呢！这面条压的不赖，我以后还来。” 三三两两的顾客笑语盈盈的端着大盆小盆来到院里，花虎看到客人来压面条，也听话似的窝在了狗窝里迎往送客，用眼睛寻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巧珍马不停蹄地忙碌，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待人稍少时，赶紧做饭，准备炒菜。 晚上的面准备好，已是晚上九点，她简单吃点饭，孩子们把作业写完，看到她们休息之后，她累的说不上几句话，倒头就睡。 即使如此，小店的生意扣除成本之后，也够维持生活，看着自己挣的辛苦钱，她感觉很满足，也很幸福！ 第389章 巧珍脑洞大开，压面店驶入快车道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漫过唐时风宋时雨旧时月，春姑娘的魅力无人阻挡，每一朵花蕊，象征着一个春天，花开是春，花落也是春。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蜜蜂嗡嗡地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漫山遍野的杏花开了，与娇黄的迎春花竞相媲美，柔软纤细的枝条挂上了粉白的花骨朵。 一到春天，燕子造窝，喜事多多，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剪刀似的尾巴在空中掠过，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在巧珍院子里的屋檐下穿梭着。 旧时王谢堂前燕，春季的时候，燕子尤为繁忙，辛勤的燕子在忙着建巢，抚育小生命，只是为了炎热的夏日繁衍生息。 巧珍从压面条以来，她也意识到每日辛辛苦苦以来，挣的压面钱只能顾着成本，但是利润不是很高，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来压面条的顾客越来越多了，酒香不怕巷子深，鲜面店的知名度算是打响了第一枪。 她省吃俭用，惊喜之余，还把战武给自己买机器的钱还上了，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她第一次尝到了做生意给她带来物质上的满足与喜悦，乡亲们对她的压面技术啧啧称赞，不仅经济实惠，还服务周到，她拿着这来之不易的血汗钱，激动不已的晚上睡不着觉。 压面店里依然是一派繁忙劳作的景象，空气中不时飘来浓浓的面香，可是，要想把生意做活，如何让面条的口感吃起来更让老百姓满意这也是个难题？ 不仅需要优质的面粉做为基础支撑，掌握和面比例的完美搭配，还要讲究面团的湿度和韧性，压面机的使用方法和力度都需要考虑在内，这直接决定着面条的质量与形状。只有压出独具特色的面条，才会长期得到大家的青睐。 碱是骨头盐是筋，她看到来家里压面条的顾客也会在面盆里放一些碱面，起初她不知此意。 后来，经过多次实验之后，才发现这里面也是有学问的，压面条的时候，按照面粉的比例确定碱的添加量，如果控制不好会直接影响后期的面条制作和口感的好坏。 一次次的尝试，有了碱的加入，不仅可以使面粉受热分解，提高吸水性，增强面的粘力和弹性。 面条出现了淡黄色，产生一种特有的碱性风味，不仅吃起来爽口不粘黏，下面的时候，汤水也不浑浊，还延长了面条的保存时间，不容易发酸变质。她拿来酵母代替，同样起到了异曲同工的效果。 她在面条中加入盐，可以增强面条的强度，吃起来让面更加筋道。 有了自己固定的消费群体，每一天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巧珍觉得日子也算过的充实。 打开销路是关键，这样自己压的面条，就可以出现在邻村人的饭桌上，就会得到更多人的认同。 她利用压面不忙的时间，开始联系周围企业、厂矿、学校、幼儿园、包括梅英的育红班，为他们提供上门送货服务。只是，这样有了目标的漫天撒网，宣传自己的面条，却收获甚微，她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到哪里？ 为了联系更多的单位与自己合作，巧珍甚至推着车拿着面条来到县城走上一个来回四五十里的山路，别说和单位合作了，门卫一听她要推销为面条做广告，连门也不让她进了，在吃了闭门羹之后，她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 当她饿的火冒金星的时候，才发现县城的菜市场，卖面条的一家挨着一家，除了自己家里卖的常见的那些，还有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面条。 巧珍像得到了宝贝，眼睛闪烁出喜悦的光芒。看到别人卖的面条与自己与众不同，她想既然可以在县城有市场，在农村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老板，这都是什么面？每一种面条给我来一样。” “好嘞，这个是红薯面、那是绿豆面、荞麦面、黄豆面。”卖面条的一看来了大客户，热情地招呼着。 虽然走了这么远的路，没有顺利推销出自己的面条，但是看到这颜色不一的面条，既然没有吃过，就要买回去，每一样都要好好尝尝，取取经，丰富自己的经验。 看来，要想把生意做活做好，有声有色，不仅敢想敢干，还得有自己的经济头脑，结合市场的实际需求做到创新。 巧珍根据顾客平时吃面的需要，在原有经营品种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大家比较爱吃的刀削面、方面、圆面、龙须面，通过机器上自动卷皮功能，将饺子皮、馄饨皮融为一体，满足不同人群对面条种类、不同口味的选择。 吃着这面，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新的想法，既然别的商家可以将庄稼地里的农产品红薯、绿豆、黄豆、荞麦面搅拌成粉与白面融合，加工成面条，那自己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把别人的成功经验复制过来？ 巧珍发现压面条并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要别人能够做到，她也可以做到，甚至还要做的比别人更好。 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最好，她利用晚上的时间不断学习、探索，投入大量的精力，如何能制作出色香味俱佳的面条，她孜孜不倦追求面条的质量与口感，取人所长，研究并逐步提高制作面条的工艺。 她看电视、听广播关于美食栏目介绍压面条的技巧，又专门去书店购买《欲罢不能勾魂面》《生意兴隆之道》《经商一百问》潜心研究，让她忘记了吃饭，忘记了休息，一看就是半夜。 通过学习，她才明白面条里放碱，虽然可以提高智商，但是过度使用会造成胃病，面条里放盐不仅让面条看上去更加有光泽和韧度，吃起来口感更好，但是过量摄入会导致高血压，增加肾脏的负担。 长期使用，既然对身体不好，巧珍准备改变新的思路，她想到地里应季蔬菜，纯天然无污染，营养还健康，决定推出一年四季不重样主打的特色养生蔬菜面，春季翡翠茵陈面、夏天槐花面、秋季菠菜面，冬季胡萝卜面，还丰富了新品种项目：红薯面、绿豆面、黄豆面、南瓜面，只要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小麦的原始风味和营养成分，又增加了蔬菜的清香，那天然的矿物质和营养元素，让面条的口感与众不同，不仅略带清香，煮面不容易粘锅发糊，吃起来还口感筋道、面汤清亮。 她敢想敢干，在上百次的总结摸索中，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关注潜在客户群体，了解顾客的消费心理，还有其他压面店的竞争态势，她的生意比以往更好了。 不会骑车，她先用家里的那辆之前的自行车，慢慢学会骑车之后，她用赚下来的钱开始买了一辆旧的三轮车，去商超、幼儿园、学校、厂矿供货，她的面条总是供不应求。 有的等不及了，直接预定，上门来取，并和巧珍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 巧珍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乡村这个大舞台上赢得了乡亲们的口碑。 第390章 唐有才图谋不轨耍阴谋 巧珍压面条的事情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让唐有才有种被打脸的感觉，看到她的事业如日中天，已经进入了快车道，而他们的生活却浓云锁雾，这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唐有才怒问上天，为什么要把自己最偏向的老三儿子带走，秀兰改嫁再也没有回来过，连她一手带大的孙子帅鹏去了武校也一直没有回来看过自己，难道他们把自己都遗忘了吗？ 时间啊！将漫漫黑夜变成白天，恍若银河中的繁星，那些过往的时光，如同风一样消失在了他再也看不到的远方。 想起秀兰的绝情绝义，唐有才的糖尿病也比以往严重了许多，董秀娥的胸口一到深更半夜，就会憋闷的难受。 梦醒了，他需要用更长的时间去抚平至亲至爱的人带给他心中的创伤，老人是条龙，向谁谁会穷，那个他关心的、疼爱的、最宠的人都先后一个个都离自己而去，以后的生活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似乎完全没有了着落。 身上的200元钱被学勤拿去集市上给帅鹏买袄，没想到袄是买回来了，可是，他却以因为晚上醉酒骑车的方式，与自己告别，这一别就是永远。 那个让学勤命丧颍河岸边的渠沟里，他总是绕着道走，每每路过，都要痛彻心扉哭上一场，心里像撕扯的棉絮一般疼痛。 学勤一死，人走茶凉，熟悉的烟草味道空中弥漫，自己曾经在村里也是个叱咤风云的小队长，怎么一点都没有慧眼识珠的本领，枉费了这么多年对老三家的无私付出。 人性，比想象的要复杂，久而久之，在现实面前还是经不住考验的。 春天来了，一切都明亮起来了，连小虫子都开始出来活动了，唐有才却一点没有心情，失眠多梦，连吃饭也没有胃口，心灵的天空之城似乎被冰雪全部覆盖。 春意融融，阳光明媚，他却感到格外寒冷，精神看起来也开始萎靡不振，春困秋乏夏打盹，那也不至于，身体上的疲惫休息之后会缓过来劲，可心中的苦痛却怎么也让他挥散不去。 学勤的丧礼总算是办的风风光光，这是唐有才为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以为可以慢慢忘记伤痛，却不想越是要忘记，越会把他重新想起。 他多想陪着他们，守着他们，看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只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人心凉了，难以焐热，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等到的却是家破人亡的残局。 他做了许多努力想要挽回，可最终还是没有挽留，看到曾经温馨美好的画面，如今却形影相只，那思潮翻滚的心情在胸腔荡漾，为了给他办丧事，还欠了不少外账，日子过的捉襟见肘。 想到之前他在董秀娥面前提及过兰花家房子的事情，无论如何他得去一趟，不管咋说，过去因为荷花的事情是和伟民发生过不愉快，可这毕竟也是自己喜欢的孩子啊！ 学勤走了，伟民是他唯一的希望啊！从他和兰花回来，伟民就很少与自己照面，自从他和学勤在一起喝过酒后，他就再也没有过来看过自己，伟民是还在以前的旧账怨恨自己吗？还是在忙的别的事情？ 总是住到兰花之前的家也不是办法，学勤虽然走了，但是当初他四处借债给老三家盖的房子还在，想到这里，他的步子加快了许多。 唐有才吃罢早饭来到兰花之前的家中，院子虽不大，但看上去比较雅致。 沁人心脾的兰花散发着阵阵幽香，它曾隐藏在幽深的山谷里，在明媚和煦的春天悄然绽放，艳压群芳。 “伟民，爹来了。”兰花怀里抱着惊新，一边用喷壶给花浇水，她看到这花就想到了自己，兰花是它，它是兰花，不分彼此。 “爹，这么早就过来了呀！我还没睡醒呢！”伟民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 “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懒能行啊！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就知道成天守着你这媳妇和孩子，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啊！” “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忙，走不开身吗？”伟民笑着推辞道。 “编，编，你就接着编吧！你三哥死了，秀兰改嫁了，帅鹏也让秀兰送到武校去了，你也不过去问问我和你娘，就成天在家守着你那媳妇孩子。 “看你说的，你也没跟我说呀！这惊新还病着，成天离不开药，快把我愁死了。” “我来了几次，你跟躲迷藏似的，连个你们的人影都找不到。” “怪不得呢，惊新回来又住院了好长时间，钱都不够了，我们又欠了一屁股债。”伟民也想向唐有才借钱，来应付下眼下的困境。 唐有才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本想向他寻求帮助，糊弄点钱先把眼下日子过下去再说，谁知，这伟民真奸诈，比自己还先开口，这个ns，真够阴的。 “爹，你手里有钱的话，先支援一下我们，等度过难关，我连本带利还你。” “我是开银行的，钱在那里难道放着不成，早被你三哥一家榨干了，现在和你一样，欠了一堆账。” “你还是我亲爹吗？怕我问你借钱，就说的可怜兮兮，村里谁不知道你把钱看到比你自己命都重要，再说，大哥从上班起每月都给你的有生活费，你和我娘一个月才吃喝多少，就是存着，也花不完。” “不是跟你说了，都贴补老三家了吗？再提这事，我给你没完，今天过来也是有正事给你说。” “你那钱也就三哥一家花着天经地义，别人想都甭想，你没钱我也没钱啊，爹，你看我现在住的还是兰花之前的房子。” “我就是为这事而来，你和兰花都有孩子，成天住到她之前的家也不是个办法，她男人早都死多年了，你又不是她家上门女婿，就这么住着，你不嫌害臊？” “我和兰花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了，害啥臊？” “真是脸皮厚的机关枪都打不透，你三哥死了，之前给他盖得房子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和兰花带着孩子可以住那里，免得时间长不住人，院里长出荒草，房子坍塌。” “看你说的，那房子又不是纸老虎，说塌就塌啊！除非你当初盖的时候偷工减料。” “说啥呢，这房子结实的很，当初，我可是下了好大的劲才算找到了专业的匠人，盖房的时候，白天黑夜哪天我不是在那里守着，就算是地震海啸来了也完全没有问题。” “爹，我爷爷真会给你起名，咋不叫你唐大吹或者唐大嘴，还给起一个如此有才气的名字——唐有才，不知道你有才到哪里了？” “你这浑球，想找打，没大没小的。你们尽快搬过去啊！我这样做不都是为了你吗？” “行啊！没问题啊！你总算给我做了一件好事，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了，原来我也是有爹疼的。”伟民沾沾自喜。 “不过，有个条件？”唐有才穷追不舍。 第391章 阴谋落空 “啥条件？想着你也不会这么好说话，那不是你做人处事的风格。” “一个月给我们拿300块钱的生活费，这房你们爱住多久住多久。” 兰花暗自揣测，风平浪静的天空卷起了一堆乌云。 “名义上说是这房让我和兰花住，原来是变相要钱，不愧是老谋深算，那这房岂不是我们租的不成？” 伟民面露难色：“爹，你当初也没有给我盖房的想法，三哥走了，你才想到我，房子我可以住，但是每个月的生活费我真是交不起。” “你还想得寸进尺不是？既想住房，又不出钱，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个臭小子，没有钱，就把兰花的房卖了代替。” 树欲静而风不止，院子的上空传来了一声乌啼，没有一丝风，连空气也似乎要凝固了，让人快要窒息。 这气息，翻滚着滔滔浊浪，它侵蚀着伟民的全身，连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 兰花的脸渐渐变了颜色，眼睛迸发出一道道刀光剑影，声色俱厉的望着唐有才呵斥道：“爹，谁给你的权利可以这样做？这是我的房子，我说不同意，谁也别想使什么阴险花招，我还以为你是为我们好，让我们住学勤之前的那套房子，原来是醉翁之心在山水，项庄之意不在剑啊！” 唐有才后发制人：“兰花，你看清楚了，伟民现在是你男人，既然你选择和伟民在一起，那就得听我的，我是你公爹，你天天住着你前夫的房子是什啥意思？你既然有了伟民的骨肉，看着你前夫的遗照成何体统？这房子我说了算，不住了，把它卖掉换了钱，资源共享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有我在，你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主？”兰花气急败坏地望着唐有才。 “当然有，就凭当初你前夫跟人打架，一气之下跑的无影无踪那次，你孤苦无依，是伟民见你可怜，把你带到身边，对你关心备至，为了你，他宁愿得罪村长的女儿——荷花；为了你，他宁愿抛弃爹娘和你私奔；为了你，他多年都不回这个生养他的地方；你说，他对你还不够好吗？就凭我是伟民爹，就完全可以做这个主。” “爹，我承认伟民对我的感情，他喜欢我，我也从身上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可房子是房子，感情是感情，这是两码事，你这是对我进行情感上的勒索敲诈吗？别说我对你这样的想法不愿意，你问问伟民他心里怎么想的？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兰花伶牙俐齿这么一说，伟民的嘴角泛起了一阵阵涟漪，脸色刷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像木头一样默默地望着那里。 他深邃的眼睛朝父亲望去，看着年逾古稀的爹，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枯树皮一样皱皱巴巴。 伟民觉得此刻的爹是如此的可怜，那是因为这么多年大哥大嫂从结婚以来给他的钱，被他毫无保留的全部用在了别的儿子身上，而今却身无分文，欠下外账。 看到他老态龙钟的背影，伟民又觉得父亲是如此的可恨，再怎么着，这房子是兰花前夫留下的，那是他们的基业，他怎么能糊涂到打这房子的主意呢！这是要臭名昭着，遗臭万年吗？ 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想和兰花相处以来，这是一种微妙而又复杂的关系，不仅有快乐与满足，还有她对自己的认可与崇拜，在兰花面前，他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真正男人，这几年的感情，虽然日子归于平淡，但她对自己也算情真意切，他怎么能允许父亲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难道为了顺从父亲的意志，做一个像大哥一样的孝子，像大嫂一样的好儿媳忍气吞声吗？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老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活到这样的年龄，要想从思想上改变他根深蒂固的观念，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与出身，从一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命中注定。 多年在外的打工生涯，让伟民已经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巧珍的苦口婆心劝他回家，让他感受到了人间自有真情在，善良、正义、良知也在慢慢影响着他。 不能让兰花伤心，说到天边也不能让爹打房子的主意，如果自己真的像爹那样，那兰花会不会以为自己是过河拆桥之人？那他唐伟民成什么人了？ 曾经，他不甘心成为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牺牲自己和荷花在一起，满足他当小队长的私欲，他义愤填膺，毫不犹豫的拒绝那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感情。现在，他也绝不会因为房子的事情让兰花为难，卖掉这个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房子，伟民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 “爹，你也知道，这惊新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就手术费用就得3万，你让我们住三哥之前的房子那里也可以，可是，我们就是再省吃俭用也凑不够那么多钱啊！更别说每月给你的生活费了，现在兰花全部心思都在惊新身上，不是我们不回去，而是心里有苦衷啊！刚回家，俺娘就给兰花一个闭门羹，你也知道的，那难听的话语，谁听了能咽下去，何况她现在还哺乳喂养着孩子，需要给惊新营造一个安静舒适的成长环境。” “你是知道可怜这寡妇，就不知道心疼你爹娘，没有我们，哪有你？你个没良心的，翅膀硬了，爹管不住你了。” “你说这我可不赞同，我们现在已经够艰难了，你这当孩子爷爷的总不能把我们赶上绝路吧！现在孩子需要钱治病，他们母女也需要我，我只能离家近点，干点零工给她们挣个零花钱。” 兰花听着伟民说的话也合情合理，看在他的份上，也不想再和唐有才一般见识了。 “我和兰花也曾经商议过，把房子卖了，准备把卖房的钱给惊新看病，不过，那只是昙花一现的想法罢了，那时三哥都在，家里不也是没地方住吗？你们对兰花有成见，不如住到外面清净。” 唐有才看到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不由长叹一声：“我这么大岁数了，你还让我挡风板做锅盖，受了冷气受热气，不知感恩的人比狼都可怕，早知道你胳膊肘向着外人，生下来就该给你扔到荒郊野外直接喂狼，你要不想管，以后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爹，看你说这话，好像我不管你似的，有我吃的一口饭，也少不了你的。” “伟民，你疯了？现在家里已经雪上加霜了，惊新都把咱们折腾的够呛了，你还准备要管你爹娘，你看他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还不把我吃了，我可得罪不起，你要管可以，我直接带着孩子出去。” “兰花，不管咋说那是我爹娘啊！” “也不差你一个儿子，他爱找谁找谁去。” 第392章 兰花心塞找巧珍，妯娌相见把话谈 唐有才听着兰花的话，悲从心来，很明显她是要跟自己下诸葛令啊！ 他皱纹纵横的脸上黯淡无光，充满了心凉与无奈，绝望的眼神穿透伟民的心脏：“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怂包，典型的妻管严，以后，我……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爹，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你枉为人子，以后各过各的，我不会再花你一分钱。”唐有才绝尘而去。 “好好听听，伟民，这就是你爹，这么大年龄了说话总是那么冲，和你娘一个德行，真是臭味相投，我若给他们住一块，早晚不得被他们气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说少一句不行啊，就算他再怎么不好，那毕竟是我爹啊！”伟民心里有气嘴唇哆嗦着，却不敢抬头看兰花一眼。 在亲情与婚姻面前，他真的很难抉择，选了这一个就伤了那一个，他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脑袋，无助的低下了头。 “看你这出息，啥时候变成这样了，一副娘们儿的样子，这还是我当初认识的你吗？” 伟民不想多说什么，每次好好的心情和兰花聊的正欢，分享着日常生活中他的喜怒哀乐，他的行踪，甚至每天见了谁，被谁见了都会和她知会一声，伟民觉得这是给予对彼此的信任、关爱。 说的多了，她又嫌自己啰里啰嗦，是个话匣子，不说了，兰花又说心里没她想要忘记，女人心，真是难以捉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远也不是，近也不是，不知道哪一句话就无形之中惹毛了兰花，他快要搞不懂她了。 突然间的言语不合，她的态度大相径庭，就像被驴踢了一般，无厘头的就和自己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两人在一起时间长太熟悉，让兰花变了，无数次尬聊之后要以分手做威胁的次数他听了n次。 刚开始他还为自己辩解，因为他爱兰花，他可以无限的包容她的缺点、她的坏脾气。可是在气头上双方争执不休的时候，兰花就索性扔下自己，跑回娘家，不顾他的感受，一去就是半个月对他不理不睬，久而久之，看到她生气，伟民只好用沉默来代替，他知道彼此都要所求，谁也离不开谁。 “又不说话，每次争吵都这样，我比你大那么多，总是让我理解你、包容你，你就不考虑我的心情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嫌我年龄比你大，变老了是吗？” “怎么会呢，在我心中你就是青春永驻。冷静一点，气大伤身，你现在在哺乳期，喂养着孩子，要是回奶的话怎么办？不还是要疏肝理气，活血化瘀。不是我不敢说，而是怕你生气，只好保持沉默。” “这么多年了，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性满足？你对我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 “这只是生活的佐料，如果夫妻之间没有了生理需求，那何来有爱？其他的都是空谈，男人因为性魅力产生爱的火苗，女人因为爱情才会对男人产生欲望，我们之间难道不就是这样吗？” “从怀孕到现在，我们就像是睡在一起的哥们，你也不愿与我靠近，当初你是拼命三郎，现在呢，每次都借身体疲惫都不和我互动。” “你带着惊新，我不是怕你太辛苦休息不好吗？万一再意外怀孕咋办？咱们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要二宝，我也是为你好啊！” “哼，不和你说了。”兰花娇羞的走到面缸那里，那浅紫色的紧身毛衣随着她一弯腰，露出来了肌肤胜雪，那复古怀旧的牛仔裤，将她环肥燕瘦的身材勾勒的凸凹有致，她用木瓢往面盆里舀了两瓢面粉。 伟民的脸色泛起潮红，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兰花的勾魂摄魄之态，让他魂牵梦萦：“你这是干嘛？离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早着呢！” “我去巧珍那里压面条，中午做点麻辣刀削面，听说她现在的生意可好了，咱村里的人吃面条都去她那里，还有不少厂矿、学校的大客户也是提前来拿面条，你别说，那巧珍真还有能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那可不是，以前大哥在的时候，咱大嫂就是家里家外一把能手，吃了不少苦；现在大哥虽然不在了，但是她一个人抚养撒孩子，地里的活不影响，还把压面条店经营的红红火火，这一个弱女子比男人们干的都好。” “那可不是，要不是巧珍那么冷的天去找咱们，对咱好言相劝，也不知道咱现在在哪里流浪呢？我得赶紧去，去晚了，排队的人很多，又不知道回来到什么时候了？” “小甜甜，不生我气了？来，让我抱抱。” 兰花顺势推开伟民：“过去了，没事了，我又不是玻璃心，没那么多愁善感。我得赶紧去，要不就来不及了。” “也不差那一会儿时间，刚才还说我不和你互动，现在你又躲避我，你怎么这么坏？”伟民用手刮了一下兰花的鼻子。 伟民的欲望被燃烧，一脸坏笑急不可待撩起兰花的毛衣，左手抬起她的下巴，右手托着她的后脑，两人双唇时而蜻蜓点水，时而心头鹿撞，他的手不听使唤触摸着那灵秀的山峰的，头颅在来回探索。 床听到了指令，发出吱呀吱呀的节奏，他奔腾着，欢呼着，向着无垠的田野奔去，那急促的喘息声在她嘤嘤的呻吟中苏醒过来，直到骨软筋麻。 “我厉害不？” “那还用说，雄风犹存，这就是实力。”有了雨露的滋养，兰花春光满面，端起面盆朝巧珍家的方向走去。 一进门，巧珍系着围裙在那台全自动的那台压面机前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过来了，兰花，压什么面？我这马上就要忙完了，你先坐椅子上等一会儿。”巧珍满面春风，用手示意道。 “没事儿，嫂子你先忙。”兰花四处张望着，在她眼里，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这面条的种类还真不少，这光听别人说巧珍的压面店生意不错，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面天条穿上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她目瞪口呆的望着。 巧珍把最后一拨客人要的面条压完，关掉电源来到了兰花身边。 “大嫂，这是什么面？花花绿绿的，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普普通通的白面条也变得灵动有趣。” 巧珍看到兰花兴致正浓，就寒暄起来：“这是我刚研究推出的新品种——什锦水果面条，紫色的是火龙果面、黄的是香蕉面、翠绿的是猕猴桃面，还有这三色炫彩饺子皮，用胡萝卜、菠菜、南瓜榨汁之后和面粉精制而成，这面条在幼儿园、学校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 “大嫂，你可真是奇思妙想智多星，真是让我佩服，我想都想不出来，面条还能这样做。” “你要喜欢，拿回去尝尝，我再做就是。” “那太谢谢了。” “看你客气的，这叫出奇制胜，自从给你们送回来，我就忙着压面店的事情，你和伟民也不过来转转，现在咋样，一切都好吧！” “哎，一言难尽，心塞呀！才趁着压面条的功夫过来给你说说话。” 第393章 哭诉衷肠 “咋了这是？出啥事了？我也曾想着过去看看你们和孩子，可是不是外出培训，就是忙着研究面条制作工艺，宣传推广，每天我像个陀螺一样，忙的马不停息。” “忙点好啊！有了动力，忙着也有意义，也就没有时间烦恼了，不像我一样，心里太委屈，我都不知道该向谁说了，你在外混的好，他们嫉妒你，你混的不如他们，他们又嘲笑你，这个家也只有你最关心我了，不会像村里那些闲言碎语的人那样说我指责我。” “做好自己，又何惧他人风言风语，就像我这面条店，支持声也有，反对声也罢，我还不是坚定内心的想法，咬着牙，一步步走过来了，总不能因为别人说句打击我的风凉话，我就放弃，那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别想太多了，再说，你和伟民在一起，那也是我弟媳妇，咱们是妯娌，我关心你还来不及呢！” “你做事有一股子韧劲，不管干什么都做的很好，你的优秀，在村里那些妇女面前，那个能够比上？看到你现在压面条店生意这么好，我是羡慕嫉妒恨，不瞒你说，大嫂，你真能干。” “可别这么说，都是混口饭吃，我这也是被逼上梁山，没有办法，你大哥死的早，这仨孩子正是上学用钱的时候，我尝过没有钱给孩子交学费的滋味，吃个苦，上过当，就寻思着自己干点啥，也没多大本事，就出点力气活，维持住生活让日子有奔头，孩子们有钱花，我就知足常乐了。” “嫂子，你是为生活中的目标而奋斗，可我呢，这是啥命？男人死的早，开始守寡，村里人对我说长道短，说啥的都有，自从遇到伟民，我这不安分的心也算有了心灵的港湾，为了和伟民在一起，我和他私奔，背井离乡，在外打工，想着赚点钱有能力在外面买一套房，惊新的出生让我充满了喜悦，可是，当我们得知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时候，我的心绝望到了低谷，难道这是老天对我的报应？” “看开点，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不要这么悲观，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惊新的病好起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兰花边说边抹泪：“嫂子，就算科技发达了，咱这穷苦老百姓往哪里凑那么多钱，要做手术，光这费用下来就得3万元，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孩子的性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真是缺钱的话，我先给你500，你先用着，这是我攒下的钱给孩子们交学费用的。” 兰花看着巧珍一点一点积攒的钱，她百感交集，想到董秀娥的指桑骂槐，唐有才的阴谋诡计，伟民的唯唯诺诺，她反而觉得心里滋生出来了一丝温暖。 她踌躇了一下：“大嫂，你的钱我不要，你自己也够不容易了，一直都很坚强，从来没有向别人借过钱，我们帮不上你啥忙，还让你贴补我们，我这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拿着吧！只要不嫌嫂子无用就行，成天就会围着锅台孩子们转，我不像你三嫂有文化，口才好，还会教书。” 兰花感激地接过巧珍手里的钱，再多感谢的话语让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经历过太多事，才让她明白——这世界上唯有善良和真心不可辜负，那么巧珍便是。 她想起秀兰的做法，兰花一副不屑的神情：“大嫂，你怎么长别人骨气，灭自己威风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怎么能这样说呢？” 兰花想起和伟民打工回来，董秀娥见到自己骂骂咧咧的话语，听着唐有才为了糊弄钱使出的阴谋诡计，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愤怒的火苗在心中肆意蔓延。 “你还不知道吧！大嫂，学勤刚死，这紧接着秀兰就带着帅鹏改嫁。” 巧珍被秀兰突如其来的话震惊了，她睁大了眼睛：“兰花，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我以为你都知道，原来你还被蒙在鼓里，要说也是，那董秀娥、唐有才、包括那秀兰之前对你百般欺凌，他们只顾着自己，也不会想到给你说的，只有问你要钱的时候，才想起来你。” “从那天分开后，我就忙着筹备压面店的有关事宜，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我也只是比你早知道而已，今天咱公公来咱家，说起这事我才知道，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学勤喝酒晚上骑着摩托车掉在渠沟里摔死，那丧礼办的排场着呢，大哥死的时候到埋葬，他和咱婆子看都没看一眼，同样的儿子，不一样的待遇，这秀兰见势不对，就急着离开唐家嫁给了老李头，把帅鹏送了武校，这人也太现实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做的恩断义绝。” “唉，人各有命，这下咱爹咱娘该有多伤心了，平时在他们身上真是付出了全部。” 兰花激动地说着，那脸部扭曲的像张白纸：“那可不是，学勤刚死，咱那公公就开始耍起了阴谋，打起了我的注意，把我气得够呛。” “这又是从哪里说起？兰花，你别急啊，慢慢说。” “今天伟民还没起床，咱公公就来到我之前的家，说是住在那房子里不合适，让我和伟民带着孩子，住到学勤之前盖的那房子，说空着也是空着，我还觉得咱公公也算有情有义，总算是想着伟民。” “那也是好事啊，咱爹能想着你们，这是你的福气。” “你听我说嘛！我起初也是想着他是为我们好，这样也避免和她们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再发生矛盾，你看咱婆婆，我刚回来，她就对我横看不顺眼，我二话没说，咽不下那口气，在她那里没怎么呆，就和伟民回到了原来我住的那房子，你也知道，现在惊新成天吃药，回来之后，又是住院，这又是借的钱，没想到他的算盘打的响着呢！咱公公说住也是有条件的？” “啥条件？” “条件就是每个月给他300元作为生活费，还欠着账，哪有多余的钱，这不是不给人留活路吗？咱公公说没有钱就把我之前住的房子卖掉来代替，你说房子又不是她的，他咋就那么当家呢！” “我也知道你的难处，那伟民啥态度？” 兰花眼中含泪：“他态度和我一样，就因为这，咱公公不认伟民这个儿子，可是那毕竟是父子情，筋连着筋，骨连着骨，你说，都那么大岁数了，咋那样说话伤人呢！想想我就来气。” 巧珍看着兰花长叹了一口气，想到了公婆对自己没来由的狂风暴雨，对兰花滋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你在外多年，不经常回来，跟咱爹娘接触的少，要多沟通、多磨合，不同姓氏，凑到一家也不容易，毕竟他们年龄大了，失去了学勤，秀兰又带着帅鹏改嫁，心里难免不是滋味，说话方式也不一样，咱作为儿媳，要相互包容、理解、信任，这么多年，我还不是靠着六字箴言熬过来了。” “大嫂，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可是这包容、理解、信任是相互的呀！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啊！” “别难过了，日子往前过，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看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不还是一步一步过来了，他们越看不起，我越要过的更好，生活总会苦尽甘甜。不过，我腾开手去咱爹娘那里看看，你心放宽，不要把事往心里搁，这是我给惊新准备的衣服，都是小芳小时候的，扔了也是可惜，款式也不过时，我都洗过了，你若不嫌弃，带回去让孩子穿。” “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这个家还是你最关心我了。”兰花接过衣服还有巧珍送她的什锦水果香蕉面回到了家里。 第394章 巧珍好心看公婆，彩虹皮冻被辜负 听着兰花诉说着近来家里发生的事情，看着她泪珠翻滚，巧珍的心里似乎被针了一下在隐隐作痛。 自从上次董秀娥来到家里大闹一番，顺手牵羊把能吃的带走了之后，她和唐有才就像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来过，好像自己真正成了局外人，与这个家再也无关一样。 为了答应董秀娥的承诺，她不畏严寒，历尽艰难总算把伟民劝回家之后，她就全身心的把精力投入到压面条店中，没有人告诉她关于家里的一切。 忙碌的充实让巧珍没有时间为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而感到困扰，在日夜不息的操劳中，在无数个日月星辰中，她疲惫到一沾床就秒睡。 以前半夜总在梦中惊醒，现在晚上12点睡觉，睡到早上5点自然醒，虽然每天都像睡不醒似的，严重缺乏睡眠，但是却让她感到赚钱的快乐。 至少，等孩子有求于自己，需要钱的时候不会再为交不起费用去挖蒲公英、卖血、卖粮而发愁了。 是该去公公婆婆那里看看他们了，不管咋说，那是学斌的娘，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她不可能不管，当然，也做不到。 巧珍走进灶房，把花荣送给她的猪皮拿了出来，准备做个彩虹皮冻让公婆尝尝，她却不舍得吃，想着等到俊芳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一块儿做，也好给她换个口味。 自从开始压面条，巧珍觉得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还有突然迸发的灵感一闪即逝，有时是在地里，有时是在压面条的时候，也有在看书的时候，她就用笔记记下那珍贵的创意，看着它们在自己的笔下涓涓流淌。 那凝结着创新的火花让面条在村里遍地开花，夸她名如其人，心灵手巧，看到面条走向更多合作商、还有平常百姓的家，巧珍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不如说压面条让她有了生活的底气和自信，不如说是她成就了自己的事业。 好的东西总会先想到孩子，当妈的不都这样？哪怕自己少吃几口，少穿几件，看到她们满足的笑容，就是幸福。 她把猪皮洗干净后放入锅中绰水后熬到变色，用笊篱捞出放置在案板上，用刀轻轻刮掉上面的猪毛和油脂，再把它切成条块，放置盆中，加入小苏打和面粉揉抓均匀，洗干净备用。 放进猪皮在另一个烧开的水中，开始大火熬煮，待到锅里的汤沸腾，把上面的浮沫轻轻撇去，慢慢转成温火，将南瓜、紫薯、菠菜、胡萝卜等剁碎后放入煮熟，巧珍打开锅盖，一股肉香扑鼻而来，轻轻倒入圆形的不锈钢盆中。 她用大火葱爆香菜、把蒜泥捣成碎末、再用自己做的柿子醋和小米辣搭配在一起做灵魂料汁，那是彩虹皮冻口味俱佳的秘制搭配。 待着五颜六色的彩虹皮冻冷却成型，巧珍尝了一口，那晶莹剔透，冰凉滑溜的皮冻在筷子上荡荡悠悠，滑而不腻，吃起来弹性十足，她这才把皮冻用袋子装好，去往公公婆婆那里。 董秀娥自打学勤走了之后，身上的元气也消耗了许多，面色枯黄，那双黑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嘴唇像龟开的土地充满了裂纹，那灰白的头发饱经沧桑的蓬乱着。 时光总是不经意之间催人老，巧珍看到董秀娥脸上的皱纹一波三折，如霜的鬓发，那辗转着岁月痕迹愈发苍老的容颜，让她心里禁不住有一阵发酸。 “娘，这段时间没有过来看你和爹了，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彩虹皮冻，拿过来让你们尝尝。” 董秀娥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可看到巧珍的那一刻，还是那么傲气十足，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情形。 她浑浊的眼球呆滞无光：“你还想着我是你娘啊！学勤走了，秀兰改嫁了，连我从小看到大的乖孙子也去武校了，他们都不回来看我，怕是心里早都把我和你爹忘记了，你会好心过来看我，你是存心过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不是和父母相伴到老吗？咱们是一家人，我娘走的早，学斌也走了，我也一直把你和爹当做亲人对待。” 董秀娥不时的捶着胸口，仿佛过往的回忆又深深的刺痛了她，那咳嗽声时断时续的响起。 “娘，你没事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你在我这装好人，你要没事就走吧！免得你爹回来又该说我主动攀扯你了，他不让我给你说话。” “什么攀扯不攀扯？我爹去哪里了？” “还能去哪儿？最近晚上睡觉梦到学勤了，每天都要去他坟地上转上一圈，和学勤说说话。” 巧珍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董秀娥的手中：“娘，人死不能复生，爹年龄那么大了，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啊！不管咋说身体要紧，要千万保重啊！我去给你调彩虹皮冻，味道q弹，滑溜溜的。” “你现在都是能耐人，做个皮冻还带颜色，我可没那福气消受。” 唐有才颤颤悠悠地走到家门口，那步履蹒跚的姿态摇摇晃晃，像弱不禁风的枯树枝，让巧珍忍不住想要上前扶上一把。 他的脸看上去比以往更加消瘦而又憔悴，连脖子上也长出来了很深的皱纹，那沟壑中流淌过岁月的长河。 唐有才的眼神里有一丝漠然：“你怎么来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去？” 董秀娥一见老头子生气的样子，不敢和他目光相对，神色慌乱地说：“巧珍过来是看咱们的，你看她还给咱们送的彩虹皮冻来了。” 唐有才气急败坏地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招惹她，人家现在手里可比你有钱，你不嫌丢人还是咋地？咋就是不听记不住呢！” “可她好歹也是学斌媳妇啊，总不能来把她撵走吧！”董秀娥的语气软了一些。 “来了也没啥好心，还彩虹皮冻？那花红柳绿的，你就不怕她毒死你，你敢吃？到时候你咋死的都不知道，你忘了学勤是咋死的？不长记性的家伙。” “爹，这肉皮本来是花荣送给我的，我不舍得吃，想着等俊芳回来了再做，想到好长时间没过来了，想看看你和娘，我用胡萝卜、南瓜、紫薯、菠菜和肉皮熬煮后，精心制作而成，颜色不但色彩斑斓，而且还有丰富的胶原蛋白，可以补充皮肤水分，这也是我对你们的一番心意，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啥胶原蛋白，一脸苦楚皮，还水分，你咋不把我变成翩翩少年，有几个钱在我这里显摆个啥？” “爹，你消消气，你是怪我我一直没有过来看你和娘吗？一直忙着压面店的事，真是对不起啊。” “生意都做起来了，你多有本事，我偏爱的老三儿子一死，我从小带大的孙子都想不起来看我，媳妇不顾情分改嫁，说啥也要离开这个家，现在你有钱了，我们过的不好了，你会真正关心我们？我们高攀不起，也无福消受你这稀奇古怪的彩虹皮冻，你走吧！” 巧珍听到公公的风凉话，他还是对自己心有芥蒂，不知道怎样说才能让公婆满意：“爹，娘，今天我既然来了，那就是心里惦记着你们，没有把你们当外人，这，这是200元钱，你和我娘买点好吃的，皮冻晚上做饭的时候，调调就可以吃了，我把灵魂料汁也带来了。” “你明明知道我有糖尿病，你不是要毒死我干嘛？”唐有才抓住这彩虹皮冻看也不看扔了出去，拿起钱一撕两半把它扔在了空中，又撒落在了地上。 “爹，你这是干嘛啊！”巧珍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做的皮冻就这么被糟蹋了，她的眼中流下了一行行热泪。 她把撕烂的200元钱一点点的捡起：“爹，娘，这钱我不舍得花，是我压面条攒下来的钱给孩子们交学费用的，想着你们手头紧孝敬你们的。” “你滚，不稀罕，走的越远越好！明明知道糖尿病不能吃皮冻，还要做出彩色的来恶心我，一看就没安好心啊！学勤啊！学勤……”唐有才觉得自己的自尊再被践踏，他哀嚎着...... “她爹……你别再气坏了身子，少说一句吧！”董秀娥看到唐有才怒发冲冠，连忙用手给他揉了揉胸口。 她望着巧珍忿忿不平说道：“还不赶紧走，冤孽啊！你就把你爹气死啊！” 第395章 巧云高龄怀二胎，学融不让回家门 巧珍失声痛哭，她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来看公婆，亲手被制作的彩虹皮冻就这么轻易被辜负，自己留着让孩子们吃不好吗？只是想让他们吃点好的不是更好吗？又被他们恶语相向，撵了出来，自己有什么胆量去毒死他们？ 她紧闭的双眸满含泪水，那瑟瑟抖动的眼睫毛好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巧珍双手抱耳，肩膀抖动着，连带着那颗心也在胸中痛苦地跳动着。 看到公婆年迈的身影，她能说什么？只能把这苦涩重新再咽到肚子里。 看着袋子里被摔碎的彩虹皮冻，她疼惜的把它重新拾起，放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刻，入口即化却碎成花花绿绿的颗粒状，像一个个水精灵在纵情舞动。 她用舌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嘴里瞬间化为了一汪清流，缓缓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里。 看着日日夜夜辛苦挣下来的血汗钱顷刻之间被公公撕成了碎片，她的心仿佛像凋零的花瓣，被撕成了一片一片。 白天黑夜不停歇的交替，分秒必争与时间赛跑压面条的忙碌日子，积少成多攒下来的分分角角，这其中的不易只有自己知道。 也许在有钱人眼里微不足道的零零碎碎，在巧珍心里每一分都是那么重要。 她不会忘记在给客户送面条回来的路上遇到抢劫，抢光了她身上的所有的钱，只给她留了一条苟延残喘的活命，她痛彻心扉哭的撕心裂肺，又擦干眼泪，穿上磨难赐予她的战袍。 她不会忘记在压面条的时候，因为瞌睡呵欠连连还在用透支的身体，在迎来送往中微笑面对自己的每一个客户。 她的那双与机器为伴，与面粉为友，被冷风被日晒长着层层老茧握住却又生疼的双手，如同承载着岁月的车轮，在上面精描细画留下了时光的痕迹。 那铿锵有力的双手，让巧珍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与苦难，被时间和生活打磨的不再细腻光滑，那双手，肩负着娘满含深情的叮咛与嘱托；那双手充满了对学斌离去而又无法唤醒的遗憾与愧疚；那双手承载了家庭的希望与期盼。 为了避免这来之不易的血汗钱再次被抢劫一空，她把积攒的钱一沓沓装好，用木棍做拐杖，用锯把拐杖的底部拆开，把钱小心翼翼藏到了棍子里面，再完好如初把锯开的切口封上，这样也算侥幸避开了抢劫的耳目。 看着在银行换成的大额面值，她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等到孩子交学费的时候使用，可是全在公公的一怒之间成了碎屑。 在珍惜自己的人眼里，哪怕你是个渣渣他都会放大你的优点，甚至用一生铭记；对于你看不顺眼的人眼里，哪怕自己是个女汉子，即使付出所有也什么都不是，你对也是错，错还是错，总之，错错错，全tmd都是错。 她拿着这被撕烂的碎币，想到家里那卷透明胶布，回去粘下还可以再用，后来，她犹豫了一下，万一粘过的残损破币不完整怎么花出去？只能砸在自己手里，望钱兴叹。 她想起上次去给客户送面条的时候，路过银行时，工作人员正在宣传相关政策，还给她发的传单，她欣然接受了。 其中有一条的政策是这样的，按照《中国人民银行残缺无损人民币兑换办法》规定：凡办理人民币存取款业务的金融机构应无偿为公众兑换残缺、无损人民币，不得拒绝兑换，巧珍黯淡的目光重新焕发了光泽，不如直接拿到银行直接兑换。 没想到如今就派上了用场，有了政策的保驾护航，她晴转多云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 风吹榆钱落如雨，就着榆钱咬口春，那浑身长满串串榆钱，它扁圆嫩绿，像袖珍版的铜钱在春风摇曳，高高挂在枝头，那绿波翻着波浪，只为翘首把人盼望。 巧珍抬头一望村里这棵长有80多余年的老榆树，看不上美丽，没有周山村苍槐的古老遒劲，没有杨树的风情多姿，可还是永不认输在风中兀自欢畅。 它沐浴阳光，历经风雨，比她自己的年龄还要大，甚至可以说是榆木疙瘩不开窍，哪怕被风吹下，也要落地生根，厚积薄发。 它忠厚质朴，表里如一；它表面坚硬，内心如铁；见证着人世间的爱恨情仇。 娘的话语随着榆树枝条的摆动，在耳畔回荡。巧珍看到这不被环境屈服，随遇而安，不善张扬的榆树，这不自己的真实写照吗？它可以说称之为丑陋，但是不择土壤，即使被风打垮，还会顽强站起。 巧珍抬头看着那坠满枝头的榆钱，她心中砥砺前行、志存高远的明媚倏忽又复苏起来，她似乎与榆树融为一体，榆树是她，她是榆树。 这时，一个哭泣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巧珍疑惑的眼神向四周打量着，这一看不打紧，原来是巧云。 她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巧云，你这是怎么了？” “嫂子，我……我……不敢回家，学融……不让我回去。”巧云眉眼低垂，像打不开的结。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巧珍不解其意的问道。 “我……我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怀孕？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不高兴，难不成巧云怀的是别人的孩子？看她老实巴交的模样，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两人当初还是在表姐的介绍下，他和学斌撮合着，没想到，见面之后，两个人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虽然日子过的平平淡淡，但还是相谈甚欢。 老实人的伪装比内心更可怕，难道是学融心猿意马？ 她怎么偏离了思想的主线会这样想呢？不会的，他们还有邵阳啊！巧珍看到巧云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生出一丝怜悯之心。 “走，巧云，我带你们回去找学融去，你怀着他的孩子，这个时候，他更应该像个男人对你百般照顾，体贴呵护，怎么能不让你们回去呢？我带你找他评理去。”巧珍说着就拉着巧云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赶去。 “大嫂，不用了，我若回去他又要把我赶出来了。”巧云用力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简直是胡闹，我去问明白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这事说来话长，结婚多年，我看他喜欢孩子，也开始紧锣密鼓着手实施自己的造人计划，渴望有一个和他共同的孩子，可天不遂人愿，刚开始学融还对邵阳视如亲生，但是毕竟不是亲生的，慢慢就有了分歧。” “公鸡打架头对头，夫妻吵架不记仇，吵吵闹闹也就过去了，这就好比舌头和牙齿，那再正常不过了。” “是啊，谁说不是？天上打雷雷打雷，夫妻干仗棰对棰。后来，我就想着，要是有了我们共同的骨肉，我们的婚姻也就更加牢固了。可是，不争气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我爹给我找的中医，吃了四五十副中药调理，老天有眼，总算是有喜了，可他又死活不要，连家门也不让我进了。” 第396章 巧珍护巧云被举报，右手卷进压面机 “孩子来了，就是缘分，他咋能那样说呢！学融还真是个带刺的铁丝，难缠。” “你说，大嫂，到了这样的高龄，好不容易怀孕了，他又不要，你说我费那么大劲，图的是啥？我是戴眼镜找眼睛，昏了头，当初才会和他在一起，我真是闪瞎眼了。” “可别往坏处想，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筷子不离筷箩，常言道，少年夫妻老来伴，如胶似漆甜如蜜，别听他胡说八道，嫂子给你做主，他有有那心？我都不依，到底是啥原因？” “他说我先前有精神病史，这种病无法治愈，只能通过吃药来控制缓解病情，害怕遗传给孩子。为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我只好东躲西藏跑到巧歌那里，可是学融知道后，又三番两次跑到她家去闹，弄得人家鸡飞狗跳。我怕连累巧歌，只好去爹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结果学融还是不依不饶把我带乡卫生院要去妊娠，把我爹气的哮喘病开始发作。” “学融是看你年龄大了，担心你和孩子有风险，你也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不会花言巧语，一根筋直到底，虽然说话结结巴巴，但心里并无恶意，只是处事方式不对罢了，要不他会一直找不到媳妇，要不是你，他现在指不定还在那打光棍呢！” “关键是这孩子都七八个月了，再怎么说，那是自己的孩子，给我置气也就罢了，还连累表姐和我爹，我爹年龄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那次，因为我爹生病的事，他对我动手，把我头撞到墙上，脖子快给我掐断了，我还没看个电视，他也要争，又把我打了，你说说大嫂，我成天也是做牛做马照顾着他，就是这样的结果？我真想跳河解脱，可是一想到邵阳，一想到我那可怜的老爹，我还是苟且偷生的活着。” “我还一直以为你们过的不错，原来你也有说不出的苦衷，也怪我对你嘘寒问暖不够，嫂子知道你心中的委屈，可是你这身子真要是要气坏了，邵阳咋办？你和我一样，同命相连，咱们都是苦命人，想开点，为了孩子，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你看邵阳现在长大了，多懂事，熬过去黑暗，你以后过的比任何人都好。” “大嫂，你说，因为和前夫的婚姻走到了尽头，我精神上受了刺激，想着遇到学融就是遇到了真爱，可没想到等待我的还是这苦逼的生活，他见我在卫生院门口徘徊，执意不做，便扬言道，如果不做就不要我回这个家，便离我而去。你说，他的心怎么这么狠？”巧云感到那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她对未来生活的全部期待。 巧云的话，让巧珍如同浸入了冰水，她追逐着巧云的目光，像生锈的铁丝一样，无法转动，让她内心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学融也是一时心急，说的气话，咱爹娘知道吗？” “他们从来没有管过我们，你忘了结婚那天她哭丧着脸，见到我和学融，连招呼都没打过，这哪是父子啊！对我们还不如外人，所以，我心里也不再指望他们对我们好了，以后各自顾各自，相安无事。” “可不能这样想，巧云，不管咋说他们年龄大了，学融也是他们亲生骨肉，不为别的，敬老孝老也算给邵阳做个榜样。” “大嫂，你还没被他们欺负够吗？还要替他们说话，以后谁爱管谁管，学融对我这态度，把我爹气成那样，以后他爹他娘也不管我啥事，何况咱公婆当着我面说我犯病的时候就是个疯子，我还要敬着他们吗？当初就是因为我有精神疾病，硬逼着学融不要和我在一起。”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看开点，老人难免有糊涂的时候，不听劝，慢慢讲道理，他们需要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我不也是被他们气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婆媳能进一家门，都是缘分，相互体谅，咱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我可不是你，心胸这么大度，他们砂锅砸在石板上，没有一个好货，人家没有我这样的儿媳妇，我还要又做巫婆又做鬼，两面当好人吗？我现在也无路可去，公婆不管，学融不让进家，我爹那里又不能回？我能去哪里？”巧云越说越激动。 “可不敢生气，对胎儿不好，实在不行，邵阳先回去，你去我家那里住一阵子，等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学融就想明白了。” “真的？大嫂，会不会连累你？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我就怕被村里眼尖的看见，你比咱公婆对我还好，可是你那么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啥麻烦不麻烦的，不是还有一间杂间，平时小芳在那屋住着，还有一个牛犊，你若不嫌弃，就凑合着先住下，我平日里忙，你注意点就是不要外出，一日三餐先在我这里住着，放宽心，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大嫂，你不计前嫌这么帮助我，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不会忘记，我会感激你一生。” “那么客气干啥？咱们是妯娌，不就应该和睦相处吗？你遇到难处，我尽自己所能，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巧珍想到了之前怀着的那个孩子，被胖八卦去乡里举报，被追尾堵截，强制拉往乡里被强制妊娠的情形，那孩子眼看快要足月，硬是没有保住。 除了曾经留下的遗憾，还有晦涩的光芒在心中涌动，让她想起怀二胎时，自己的无奈和彷徨，面对巧云，她感同身受，更能体会。 巧珍趁着没有人压面的时候，带着巧云来到了家里，空气中传来阵阵牛哞，它低沉而又浑厚，那饱满的身躯，强壮的四肢，结实的蹄子，谱写着乡村牧歌的悠长情怀。 杏花败过桃花开，拾起一片花瓣，梨花如雪的香气飘的很远，似乎没有人可以把它留住，蒙蒙细雨中的一阵鸟鸣，呼朋引伴，来不及欣赏。 日落绵延，无数个挑灯夜战，把夜晚变成白昼，胖八卦和往常一样来到巧珍家要压红薯面条，捣些蒜汁，放上菠菜，这是她的最爱，每顿吃上两大碗到也完全不再话下，长了一张贪吃的嘴，还有那海量的胃，可还是饿的翻肠倒海在睡梦中醒来，她甚至怀疑前世是一头猪投胎化为人形。 端着面盆回去的路上，她无意中从巧珍家的牛棚里看到巧云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奇怪，她怎么在这儿？胖大的衣服遮盖着她瘦削的身躯，难道已经生了？她灵机一动，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压面条机的声音依然有条不紊的响着，巧珍让等待压面条的人先在椅子上等候，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巧珍，村里收到举报，说你弟媳巧云就在屋里，你这样做让我们村干部很为难啊！”妇女主任任玉红咋唬地说道，胖八卦躲躲藏藏站在身后，一副笃定不移的样子。 已经慎之又慎，可世上还没有不透风的墙，巧珍心头一惊，一不留神，不慎将右手卷入了压面条机中。 众人七嘴八舌，见势不对，准备帮助巧珍把手从机器中拉出来。 红艳娘着急地说：“这可咋办？这压面机还要吃人，咱们的面条咋办？ 巧珍摆了摆手：“还是不要冒险，以防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是我分心了，快，快去叫医生。” 消防队、120医护人员风驰电掣前来，消防人员经过拆卸机器，医护人员对巧珍进行救治。 幸亏抢救及时，没有伤及骨头，大伙儿悬着的心看到巧珍平安无事也慢慢平静下来。 第397章 任玉红不依不饶，胖八卦自取其辱 任玉红见巧珍没有大碍，又开始对她威逼利诱：“我也只是那么说说，你又何苦用这苦肉计委屈自己，保护你弟媳妇呢！” “任玉红，你个死三八，不就是一个妇女主任吗？还有没有人情味啊！要不是你，巧珍的右手会被卷进压面条机，来，把你的胳膊放进压面条机里试试，绞不死你算你能。”花荣看到巧珍受到这样的委屈还要听任玉红这个娘们说风凉话，她就忍不住想替巧珍撑腰出气。 “花荣，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注意力不集中，没有严格遵守操作规程，忽视了安全的重要性，否则，也就不会出这事，这不怪她。” 人海茫茫，世人千面，看到这个惦记着自己的冷暖，牵挂着自己的悲伤，做好吃的总会想到自己，悲伤时给她安慰的花荣，巧珍的心中暖暖的。 花荣看到巧珍息事宁人的态度，就忍不住想要打抱不平：“巧珍，你就是好说话，这手幸亏是没有骨折，要是有了问题，这任玉红说啥也逃不了干系，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没有五千块，她休想出这个门。 任玉红一见花荣狮子大开口，心中的怒火像烧开的热水沸腾着：心中一惊，嘴硬地说着：“你德玛的再说一遍，双沟的闲事，管的不少，狮子大开口啊！我说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人家巧珍都说了这事是她自己不小心，把手卷进压面条机里了，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在那里喋喋不休干嘛？” “放你娘的狗屁，你还有脸说，以权压人，我是看不得你欺负老实人，你是听哪个没有娘的瓜瓜在那里乱嚼舌根子？说巧珍的牛棚里有巧云的影子。” 巧珍看着花荣和妇女主任因为自己，干上仗了，拉了拉花荣的手，说道：“花荣，算了，别说了。” “巧珍，你就是太软弱了，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要忍气吞声吗？” 胖八卦证据在手，看到火焰已经燃起，这就是她想要的目的，摆出来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有本事藏，那就直接搜啊！” “原来还是你举报，这世上的坏事都让你干尽了，你就不怕走路摔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你个老鳖一。”花荣看到胖八卦小人得志的模样，嘴像机关枪一样疯狂发射。 “花荣，再说一句，我让你嘴里长疮，嘴角长泡，关你啥事？” 场面争吵不休，对方不分上下，巧珍的脑袋好似千万只蜜蜂在嗡嗡乱叫，多年前胖八卦举报自己让她失去了快要足月的男婴，因为生下小芳再次遭到村里的罚款，她用了太多的时间才忘记了那难以磨灭的回忆。 现在，她又因为巧云在自己家中躲藏再次向任玉红举报，为什么同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自己的好心一次次辜负，她想哭，却泪过无痕；她想说，却如鲠在喉。 巧珍没有言语，无畏的解释又有什么用，她不想因为巧云再把以往尘封的旧事拉出来，她只好保持沉默。 “怎么？哑巴了？不敢让搜，那就主动承认。”胖八卦从巧珍的眼神中似乎读懂了什么。 “你在那里胡说什么？你个胖八卦，不知恬耻的泼妇。”花荣越看她越觉得怒火中烧。 “任主任，你还发什么呆，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巧云就在屋中，查查不就知道了。”胖八卦靠近任玉红耳边嘀咕几句，她怏怏不乐的表情瞬间像花绽放。 任玉红想想每一次遇到计划生育超生可以从罚款中落到好处，今天又是巧珍，不仅好说话，还能弄到不少钱，她心有领会的对胖八卦笑了一下。 “搜，不要留情面。”任玉红一交代，胖八卦像得到了赦免在屋里畅通无阻。 “胖八卦，你是走狗啊！任玉红放个屁也是香的，你私闯民宅，这是犯罪，无知，法盲，你经过巧珍的同意了吗？给我滚出去。” “花荣，我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一见到我就拿我开涮，我和你有仇还是有怨啊！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胖八卦翻了个白眼唱起了歌。 “长的胖还自恋，爱个狗屎，滚一边去。” 巧珍听着胖八卦含沙射影的嘲讽，听到任玉红无厘头肆无忌惮的捉弄，这一刻，仿佛被人狠狠的掐住了咽喉，觉得浑身冰冷，快要喘不过气来。 巧珍嘴角微微上翘：“花荣，让她搜。” 胖八卦扭着丰腴的肥臀在牛棚屋里东看西望，却没有发现到巧云的身影。她心里一时慌了神，明明一个大活人就在这里，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难不成会上天入地，还真的消失了不成？这让她难以置信。 “胖八卦，你不是说巧云在巧珍家的牛棚屋里呢！这人呢？”任玉红见胖八卦扑了个空，开始对她穷追不舍。 胖八卦抓耳挠腮道： “我分明就看到的，怎么会......？” “明明什么？以后不要再妖言惑众，你想耍我呀！” 花荣看到胖八卦的窘态，不容置疑地望着任玉红：“我说任主任，既然没有在屋里发现巧云，那就是无中生有，在那造谣，巧珍受了这么大委屈，总不能白白便宜胖八卦。” “你想怎样？”胖八卦一副不容被侵犯的的样子。 “让她学狗叫爬着出去，也好让乡亲们看看说瞎话的结果。” 任玉红勉为其难地说着：“这......这不太合适吧！” 巧珍想到了叶挺的《囚歌》：“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躯怎么从狗洞子里爬出......” “巧珍，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这身材，上称还行，怎么弯下腰，让我学狗爬着出去，臣妾，臣妾做不到啊！”胖八卦自惭形秽。 任玉红不再表态，巧珍看着花荣噗嗤笑了一下：“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心胸宽广一点，这事不再提了，就算过去了。” 在胖八卦端着面盆离去的时候，巧珍看到了巧云藏在家中的事情已经败露，赶紧叫来花荣把巧云暂时先藏在她家，她料定胖八卦会节外生枝，像多年前对待自己一样向村里举报巧云，派人来搜。 果真不出所料，手卷进压面条机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胖八卦没有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做法，让任玉红不再相信自己，连花荣也开始捉弄取笑她了。 在这个节骨眼快要出丑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她无数次举报、在背后恶语中伤的巧珍竟然会替自己求情，这让她受宠若惊，但是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绝不能轻易就这么认输。 没有找到巧云，这让她怎么善罢甘休？又怎么能失信于妇女主任？眼看自己立功领赏的机会就要到了，她怎么能让机会白白从身边溜走？ 说也好，骂也罢，今天的耻辱，说什么也不会忘记，那被人耍弄的滋味让胖八卦像个小丑抬不起头，她不敢目视众人的目光。 好汉不吃眼前亏，想到这里，胖八卦一拍大腿，心中有了主意，不管怎样，只要找不到巧云，就要和巧珍背水一战，做出最后的殊死较量，她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悄悄贴近玉红耳边...... 第398章 巧珍家中财产化为泡影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这尴尬的氛围压抑着风和日丽的春色，让人一言难尽。 巧珍休息了片刻，手已经好了许多，就慌忙疏散着人群离开，重新走到压面机前开始她忙碌的工作。 任玉红看到巧珍像没事人一样，自己的计划岂不落空？想到了胖八卦给她出的锦囊妙计，望着她的身影连忙叫道：“你急什么？话还没说完呢！这就想走，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巧珍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们说巧云藏在我家里，刚才你们执意要搜，结果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现在还想怎样？” 花荣鄙夷地看着胖八卦：“长的像人，不干人事，一只老鼠惹的一锅骚。巧珍不仅受到皮肉之苦，又被冤枉，人家巧珍不跟你们一样，不予追究，你还寸步不让，你就是那熟透的藕，心眼儿多。” 胖八卦不屑一顾看着花荣：“你不也是那沤烂的花生，不是好人，偏偏给我过不去，没事儿去红薯窖里呆着去，巧云虽然刚才没有被找到，但是巧珍保护她的事实是存在的，并未改变，没有藏在家里，就是藏在别的地方，只要人没找到，这事情就一定要有个说法，不然全村的妇女工作，任主任还怎么开展？这不是公然和政策挑衅吗？” 任玉红听到胖八卦的拥护自己的声音，像找到了有着多年共鸣的知己，终于有人能体会到自己工作的苦衷，惊喜交集。 她看着巧珍俨乎其然地说道：“巧珍，你是不知道这村里的妇女工作多难开展，村里的女人花们成天见了我，就像猫见耗子一样，都绕着道走，想着给她们打声招呼，人家正儿八经的连看都不看一眼，管了，把我祖宗十八代都要骂一遍，不管吧！上级部门给我扣一个玩忽职守的骂名，通报不说，再因为工作没有做到位，那可就丢大发了。” “任主任，你说这话想怎样？”巧珍直截了当的说。 任玉红疾言厉色地说：“没有办法，只能从严处理了，要不我回去也交不了差啊。领导不听那么多解释，会觉得你能力不足，工作没做好就是自己的责任，愿意干就干，不愿干滚蛋，工作多年，这些话我听了多遍，我能说啥？我虽说是妇女主任，我也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但我也是女人，给我弄得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见到超生、偷生的我能说啥？谁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群众举报，我们就要落实到位，给上面有反馈，你也得理解我的难处啊！” 花荣怒骂任玉红：“看你的群众基础是啥！活该你被骂，活该没人搭理你，教条主义，没有一点人情味，你这是引蛇入洞，阴险狡诈着呢！” 任玉红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样的群众她见过太多，三两下一忽悠就服服帖帖，一旦惹恼自己，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看你说的，花荣，我引蛇入洞？这比喻也太不恰当了吧！胖八卦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若不是接到举报，无凭无据也不会来到巧珍家，既然来了，那也是代表村里形象，总得有个处理的意见。我若就这样回去，怎么向村里交代？政策面前人人平等，我若不执行，又该说我徇私枉法，姑息纵容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巧珍，你明白事理，识大体，顾大局，格局也大，不然村里妇女超生，偷生的传统观念怎么扭转？思想工作咋做下去？都公然抗议，成为超生游击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针锋相对唱对台戏，那岂不乱套了？村里经济还怎么发展？上面一条线，下面一根针，你不在村里干过，也得理解我的苦衷啊！我这不还都是为了工作。” “巧珍，别听她的，不要被蒙蔽了呀！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是利用你的善良在为她自己想谋点私利揩油水，卑鄙无耻下流。” “花荣，巧云怀孕信息已成事实，既然没有找到巧云，那我也不防打开天窗说亮话，巧珍再遮遮藏藏，护着儿媳偷生超生，那按照规定就要交一定罚款。” 花荣见任玉红咄咄逼人，干脆也毫不留情的说着：“交罚款的话，找学融啊！找巧珍干嘛？不要茅坑里插秤杆，过分。” 任玉红只好互不相让，使出了杀手锏，开始声东击西：“学融就不成当这个事，他说自己就没有见过巧云影子，而胖八卦却在巧珍家中看到巧云，如果不来真格的，巧云怎么会出现？所以，也别怪我们无情，否则，这事我们将跟村里汇报之后直接上报乡里，绝不能零容忍。” 巧珍正颜厉色地说道：“你们究竟想要干嘛？” “见不到活人，就要把巧珍家里的牛还有压面机器全部带走，充当罚款。”任玉红老奸巨猾的说道，一点也不顾及情分。 巧珍泪眼朦胧地拽住任玉红的衣服再三请求：“不，不可以，牛，还有机器是家里全部的家当，你们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我和孩子还要指望这些来过日子啊！” 任玉红用力甩开巧珍的手，语气决然的说道：“那就由不得我们了，要怪只怪你自己多管闲事。” 巧珍的心宛如白蚁在侵蚀，那无法触及的痛模糊了她的双眸，在众人面前，她想要忍住，可还不是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胖八卦挥着鞭子，牛极不情愿的把身子望向主人，用饱含深情的眼神看着巧珍，步子极不情愿的缓缓向前移动，机器被任玉红和胖八卦抬走。 “乡亲们，看到没，现在是法治社会，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夺难道就没有天理了吗？”花荣嘴唇抿成一条线望着众人的目光吆喝着，除了看笑话的，看热闹的，却没有人回应。 任玉红堵住花荣：“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会和巧珍一样的结果，那就是——包庇纵容。”胖八卦瞥了一眼花荣，耀武扬威地在人前炫耀着，仿佛自己占了上风，赢得了一口出气的机会。 看着自己付出全部心血的压面条机，就这样被人拉走，巧珍想起压面以来的辛酸与艰辛，她犹如五雷轰顶，上前阻拦，挨着任玉红的脚边，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苦苦哀求道：“任主任，你可不能这样啊！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啊！ 任玉红用脚把巧珍踢开，斜倪她一眼，勃然大怒，大声呵斥道：“好话给你说尽了，还是根犟筋，怨谁，我也是按政策办事，你敢抗旨。” 老天爷，大白天你们赤裸裸的疯狂抢夺，你们夺走的不是牛，压面机，你们夺走的是我生活的全部希望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胖八卦手一用力，把巧珍推在了地上，巧珍凄凉的声音在空中显得那么萧条：“把我的牛还给我，把我的压面机还给我，不……不……” 春天的万紫千红好像被巫婆施了咒术一般，周围变得格外的寂静，阳光从巧珍沾满灰尘的皱纹上穿过，她紧闭的双眼令人心寒，哆嗦的嘴唇，不停的颤抖，所有的一切成为了泡影。 生活的苦让巧珍没有放弃，想想这一件件让她失望又委屈的事情，让她说不出口，可在这一刻，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再次如洪水一般不可收拾。 第399章 从头再来 巧云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后，平稳度过了月子，学融看到这孩子眉宇之间像极了自己，在巧珍的劝说下，也重新接纳了巧云。 巧珍把积攒下来的100个土鸡蛋，还有一包红糖带给巧云，巧云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巧珍的眼睛：“大嫂，这事都怪我，不该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牛没了，压面机也没了，为了我，你的右手都被卷进压面机里了，吃苦受罪还损失了财产，是我对不住你。” 时间虽然过去了，但是，巧珍怎么也无法忘记那难忘的一幕，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事已经过去了，不再提了，好好养好身子，啥都别想，心学的大一点，只要母子平安都行。” 巧云难为情的说着：“大嫂，那压面店是你的事业，却被我毁于一旦了，都是我不好，还有那牛，那么通人性，就让她们抢走了，你对我的这份情让我如何回报？” “机器，牛没有了，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但是，婚姻一旦没有了，那就寒了心，再也找不回来了，能用机器和牛让学融重新接纳你和孩子，给你一个温暖的家，这也是值得的，只要你们过好就行。”巧珍轻轻的拍了拍巧云的肩膀。 “都说长嫂如母，这话一点不假，你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巧云千恩万谢拉着巧珍的手说着。 “学融现在对你也很好，应该是想明白了，你啥都不用想，好好保重自己，只要你们把光景过好了，我吃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相依相偎，不离不弃，这是我对你们最大的祝愿，这会儿孩子们也该从学校回来了，我先走了。” 巧云连忙起身相送：“嫂子，我送送你。” “还是不要出来了，月子婆娘，怕风怕冷，不敢大意，赶快回去吧！” 春日的阳光正好，不冷不热，巧珍却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她不想在巧云面前表现自己的悲伤，免得她触景生情，心里的血却地滴流成河。 条条道路通罗马，可是她的道路究竟在何处？她问天问地问自己，却没人回应，空剩残缺的落寞。 若是学斌还在，还能和他说说心里话，娘走了，家也不在了。好不容易看着自己的压面店进入了正规，一切朝着期望的方向蓬勃发展，事业正处于稳中向好的态势，舒坦了一口气，任玉红和胖八卦这么一闹，把她从高峰又推向了谷底。 巧珍走在回家的路上，耳边传来刘欢《从头再来》的歌曲：“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重来......” 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巧珍觉得这歌词就是为自己而写，没有人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只要有勇气，坚定自己的选择，一切皆有可能。 也许，人生的道路注定就有许多荆棘，有悲欢离合，也有喜怒哀乐，还要面对那些自己所不能忍受的，面对困难，不屈服的倔强，那就是生活。 面对挫折，没有人倾诉，巧珍便会想起阿q的精神胜利法，调整心态，自我安慰，甚至走路的时候，也在自言自语说着别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也要变成阿q了。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阿q...... 俊红回到家中，想起上次母亲跟她做的虾米馄饨，那皮薄馅多的口感，让她更加想念。 她望着母亲饶有兴致的说着：“妈，你在想什么，我想吃馄饨，上次做的馄饨吃了一碗半就没有吃够，今天我要再多吃一碗，记得里面放虾米，葱花和香菜啊！” “你这小馋猫，不怕把你肚皮撑破，现在压面条的机器没有了，做不成了。”巧珍无奈的摇了摇头。 俊红半信半疑地说：“压面机去哪儿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妈妈给你做扯面行吗？” 俊红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说道：“不嘛，我不吃扯面，就要吃馄饨，就要吃馄饨，人家都惦记好久了。” “扯面很好吃的，这是妈妈独创的新秘方，你尝尝就知道了。”巧珍安慰着俊红。 俊红大声嚷道：“你让我吃这扯淡的扯面，谁稀罕，谁爱吃谁吃去。” “你这孩子，啥时候开始学说脏话了。”巧珍被俊红的话噎的一愣一愣。 “我在学校上了一天课，好不容易赶到过星期天，都快要饿晕了，吃个馄饨你也不让，真小气，不让吃也可以，我要吃面包，沙琪玛，还有里脊肉夹馍，对了，还有蛋挞。” 巧珍匪夷所思的望着俊红：“俊红，你说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啊！我连听都没有听过。” “班里家庭条件有钱的同学都在吃，他们的衣服，鞋子都是品牌，价格都是一二百的，哪像我身上的，妈，你也太小气了，就喜欢给我买地摊货。上次我让你帮我买的护手霜还没有买呢！你看我的手干裂成啥了？” “俊红，攀比可不是好现象呀！同学再有钱那毕竟是他爸妈的，难道就因为你穿的破，吃的不好，就没有朋友给你玩吗？学习成绩优秀，就是穿的不是名牌，不还是被老师喜欢，有很多朋友。” “妈，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形象价值百万这句话的分量吗？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你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的看法太肤浅了，追品牌，也要看自身的能力，你要有正确的人生观、道德观、价值观，怎么会崇尚拜金主义呢！三天不敲打，你的思想就走下坡路，你知道，妈妈为了让你们姊妹三人上学，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妈妈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你们吃饱穿暖。” 时间的车轮漫过浪花朵朵，拨动着巧珍的心弦，说到家里的事情，提到孩子们，想到这么多年付出的心酸，俊红再次说出这样的话，巧珍觉得自己对俊红的管教还是走马观花，面面俱到却没有说到她的心坎，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看到母亲落泪，俊红的目光这才注意到巧珍红肿的右手，母亲那被压面机卷进的右手开始条件反射的疼痛起来。 俊红心疼的问道：“妈，你的手怎么了？其实......其实,我刚才也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 巧珍温柔慈祥的说道：“没什么，不小心被压面机压住了，当时没什么事，现在又红肿了，不碍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妈，都是我不好。”内疚、懊悔敲击着俊红的心，被母亲那么一说，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这不怪你，你现在这个年龄，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但也容易人云亦云，受环境影响，这很正常，但是你要有自己的主见，精力还是要放在学习上。” 俊红听着母亲的劝导，这样的批评从小到大她早已听的麻木，可还是要耐着性子听下去，她走到牛棚准备去找牛说悄悄话，张望了四周，却没有发现它的身影。 “牛呢？妈。” “说过了，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问，你上好学就是了。” “可我已经长大了，你总把我当小孩看待。压面机和牛究竟去哪里了？这母牛是我的好伙伴，压面机可以让我吃出不同种类的面条，你告诉我，告诉我呀，我要牛犊，我要压面机。”俊红边说边用手擦着眼泪。 第400章 追光逐梦 看到俊红执意要问，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她万不得已，只好告诉俊红了实情。 “妈，二婶怀孕怎么不去奶奶家或者是邵阳姥爷家，为什么要躲在咱家，村里把咱们的牛、机器都拉走了，咱们以后喝西北风吗？他们母子平安了，可是不是连累咱了吗？让你的手也受伤了，好不容易过了几个月太平的日子，现在又回到了解放前，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完了，一切都没有了。” “不要抱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改变不了那样的结果，那就改变自己的心态。” “让她们赔咱啊！我这就去找二婶。” “你爸和你二叔都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打断骨头也连着筋呢，你别去。” “亲在哪里？情在哪里？我看到二婶上前打招呼，她连看不都看我一眼，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给我回来，听见没？” 俊红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牛已经成为她形影不离的好伙伴了，放学的时候带着它放牛，去学校的时候她为牛添草料，她有什么心里话，牛就默默地听着俊红倾诉。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虽然，它不会说话，不会用语言来表达，但是它却什么都知道，会用行为来告诉自己的伤悲与喜乐，甚至一个动作，就可以明察秋毫。 春天的夜色，还是令人沉醉，星星一眨一眨在黑色的幕布中不停的闪烁，轻轻飘来的风，和着那轮皎洁明月，映照着缓缓流动的颍河，把静静的河面笼罩了一层层薄纱，巧珍聆听着夜的交响进入安静的世界。 还是那个枫叶似火的秋天，夕阳美的像一幅惟妙惟肖的油画，那火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快要点燃。 还是那个回家的羊肠小道上，巧珍从背阴坡采摘完野菊花在前面走，学斌折了一根木棍作为拐杖在身后护驾，他们在落日晚霞中迎着太阳的脚步，朝着回家的方向追光前行。 巧珍感受着学斌熟悉的气息，看着太阳慢慢落下，那一抹抹绚丽的红黄橙在黑夜来临前的天空交织，黄昏落在身上，只有光和希望。 “巧珍，走慢点，在前面那个大石头那里等我，你走的太快，我都追不上了。”学斌默默含情的目光似乎要把巧珍吞没。 “你看天色不早了，要是遇到狼，就凭咱俩力气也斗不过啊！巧珍看到学斌炽热的眼神，怕沉沦在他的似水柔情的光影里，只好把走路的步伐加快。” “哎呦，我的脚。”学斌话音刚落，右脚踩住石子，打了一个趔趄，脚脖扭动了一下。 “你没事吧！学斌。”巧珍听到学斌的叫声，扭头一看才发现学斌红着脸对自己尬笑，她停留了一下，用木棍挑过眼前的蜘蛛网，向道路两边的石头望去。 “别走那么快，脚扭住了，到这个年龄了，该补钙了，再次走路远的话记得带点水和糖，可以补充能量，你看我头上的汗。” 巧珍找了块大而平整的石头等着学斌，看到路边在风中摇曳的野葡萄，她摘了一串成熟的果子放在嘴里，除了七分甘甜，还有三分苦涩。 扑通一声，沉闷的声音从耳边穿过，巧珍循着声音，只见学斌脚底打滑，直接屁股跌坐在地上。 巧珍见到学斌的狼狈状，笑的前仰后合：“看你这损样，今天和土地爷杠上了。” “我这不是急着追你吗？把我摔成这样，你还幸灾乐祸，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你等着。”学斌一脸坏笑。 “你过来呀！”看到学斌尴尬的表情，她欢乐的像一只小鸟。 学斌终于追上巧珍，喘了一口粗气：“好你个巧珍，也不等我，小坏蛋，让我摔成这样，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你看天都黑了，要不就看不清回去的路。” “我不管，就是想你才让我乱了分寸，你看......”学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二当家，似乎早已经蓄势待发。 学斌把巧珍侧身放在自己腿上，像刚结婚时候的那样，左手搂着她的轻盈的细腰，右手抚摸着她光滑的头发，轻轻吻着巧珍的鼻翼，巧珍的娇喘从唇间发出，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学斌三下五去二褪去了巧珍最后的一丝羞涩，她的身子像蛇一样扭动着，沉浸在无比的愉悦之中，学斌的怀抱是那么宽广，那温热的气息像涓涓细流，在如饥似渴的土地上流动。 他呼喊着，才偃旗息鼓，空气里吹来了电扇一样的冷风。 忽而，学斌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废弃萧瑟的地方，看到左边的香炉里的香火正在点燃。 巧珍打扫着台阶上的灰尘落叶，见到烧纸没有着透，用笤帚轻轻拂动，那没有燃尽的香灰在空中肆意点燃，她顺着台阶而下，地面上是满目皆是的水坑，水坑中便神奇闪现出一朵朵绽放的莲花。 金光闪闪，学斌化作一道白影飘入仙界，那身子越来越轻...... “学斌，学斌......”巧珍看到学斌的身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追赶着，呼喊着，却再也抓不住他。 “巧珍，回去吧！我本是天上侍奉神仙的仙童，只因触犯天规，被贬人间，现已修成正果，功德圆满，我要回天庭述职去了，你且记住，好人自有好报，但求好事，莫问前程，但求好事，莫问前程......” 巧珍看到学斌骑着神兽——竟是自己家里的那头母牛。该走到人还是没有留住，学斌临走的话却深深的在她心里铭记。 她走到蛋糕店看到蜂蜜蓬松大麻花在搞活动，10元钱8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拿着大兜小兜的蜂蜜大麻花在付款。 还有最后8根，巧珍欣喜若狂走到老板娘身边，胖八卦朝她挤眉弄眼，用肥胖的身躯堵住了她的前方，她如饥似渴把麻花全部塞到袋子里。 巧珍看着胖八卦猥琐的表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只听见老板娘悦耳的声音传来：“这麻花不新鲜了，我再给你做，很快就好了。” 巧珍摆了摆手，走到了学校的宿舍，一个男人正躺在床上卷着被子呼呼睡觉，俊红刚进到屋子里，他腾地而起，不由分说，把俊红打了，巧珍上前理论，却被男人推到地上。 她胸口一阵疼痛，在梦中醒来...... 怎么会做这样稀奇古怪的梦，难道是学斌想自己了？孤枕难眠的夜，她思绪万千，只有枕头才能懂的她的心事，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单，她打开收音机，将声音调到最低。 天还未亮，漆黑如墨的天空还镶着几颗若有若无的残星，窗外的风在嗖嗖地刮着，晃的地动山摇，她睁开眼睛打开微弱的灯光，驱赶失眠带给自己带来的冷清与彷徨。 俊红睡的正香，梦里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就像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一样，在追光逐梦中醒来，她却辗转难眠，期待着晨曦带来的一束光。 她翻着日历，泪眼婆娑，原来很快就是清明，怪不得会梦见学斌，学斌似乎从未离开，在记忆里，更在他心里。 巧珍关了灯，在似睡非睡中慢慢又睡着了，接着，远处传来了村里鸡迫不及待的啼鸣声...... 第401章 巧珍教子 巧珍想起俊红放学回来没有吃到馄饨，她想要做扯面，俊红却不依不饶提出来要吃面包，沙琪玛还有蛋挞，这让她左右为难。 她眼睁睁地看着任玉红和胖八把牛和机器在 乡亲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却感到无能为力。 只有让自己强大，才能赢得尊严，在别人心里说话才更有分量，不能再这么软弱，梦中学斌的话还在心中激荡。 孩子们的花销越来越大，没有了压面条店，今后的日子还怎么维持？她想去周围厂矿转转，看有没有需要招工的信息，顺便捎带着给孩子们再买些吃的。 “俊红，作业写完了吗？妈妈带你到集市上转转。”巧珍抬眼看了外面的天空，天气虽然阴沉，但是不会下雨。 俊红眉飞色舞的望着母亲：“妈妈，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太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俊红穿了这件衣服又换那件，还是觉得不太满意，最后穿了一件那件果绿色的毛衣外套，藏蓝色的绣花牛仔裤，脖子里打了个别致的粉色蝴蝶结，梳妆打扮一番，满意之后才换上鞋子。 俊红刚要走，又回头照了一下镜子，望着自己孤芳自赏：“妈，你说我披着头发好看还是扎起来好看？” “都好看，那就披着吧！” 俊红背对巧珍：“妈，那你帮我把头发弄整齐，等会儿，我再抹上护手霜和唇膏。” “你现在皮肤正嫩，化妆容易过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看你长的这么俊，出个门都要磨蹭半天，这睫毛又黑又长，真像个布娃娃，走吧！别臭美了。” “每一个小仙女的心里都有一个爱美的心。我是超级变变变，无敌小美女，惊艳到你了吧！对了，妈，记得给我买护手霜啊！我这支都用完了，看我的手都干裂了。” “成天脸都不洗，对你的手比对脸都好，你考虑过脸的感受吗？” “妈，每天都要洗脸多费事，风吹日晒的，我脸皮厚，没关系的，再说，我的手都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用孩儿面大王儿童面霜不好吗？非要用凡士林的护手霜，我平时都是用香皂一洗，擦上雪花膏简简单单，这皮肤不还是白里透红？” “你皮肤底子好，我能跟你比，爱美的路上我从不落伍。” “小样，你换了马甲我照样能认出你。说，去哪儿转？ “我想去乡里的艳艳超市，那里东西最全了，洗化、日常用品、水果零食应有尽有，服务还很周到。” 走到食品区，俊红目光被眼前带着粘有白色芝麻的松软酥脆面包吸引了过去。面包上面铺了一层白色的保鲜膜，她用食指轻轻的按动了一下，面包迅速弹起。 突然，面包上方一根黑色的头发被俊红看在眼底：“怎么这么脏？” 她摇了摇头，走到货架上拿了一包沙琪玛，一包6个蛋挞，走到洗化区挑了一支护手霜，才心满意足望着母亲。 “你这孩子，以后买东西的时候要先看价格，就这几样，都28.8，花钱不要大手大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不咱们到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便宜一点的？这太贵了，这钱都可以让咱们花好长时间了。”巧珍看到价格贵的出奇，拿着东西想要放到原位。 俊红满脸不情愿：“妈，你这是干吗？从咱家来到超市多不容易，我又不是经常吃，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之前我要卫衣你都没给我买，我想吃冰镇西瓜，你却挖了一口井来糊弄我，想吃馄饨你又不满足我，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连吃个零食都不可以吗？” “没有说不可以吃零食，买的时候，你能不能货比三家，看看价格，你呢，啥贵挑啥？要不都买了。” “那我跑那么远和你出来干吗？浪费时间吗？”俊红说着就要从巧珍的口袋摸钱，准备去门口结账。 “胡闹，没有一点规矩，为了吃的，竟然对我搜身。” “谁让你说不跟我买，怨谁？” “看着孩子惯得没有一点样子，当老的真是寒心。”旁边的顾客被俊红的嘟囔声吸引过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老板娘看着巧珍勉为其难，凝重的表情，巧言令色的说：“消消气，你说咱挣钱不就是让孩子们花的吗？这点儿东西也不算啥，该买就买，别可惜那俩钱，这些都是咱超市里的畅销款，你们眼光还真不错。” 看到俊红委屈的表情，听着老板娘巧舌如簧的话语，巧珍的心像被刀割一样，付完款走出超市的门口。 刚没走几步，俊红觉得肚子一阵饥饿难耐的感觉，前面卖油条的香味让她垂涎欲滴。 “妈，我想吃油条。”俊红看到路边小摊卖着热气腾腾的油条望眼欲穿。 那油条外层金黄，内里柔软，刺激着俊红的味蕾，一口咬下去，口感酥脆，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解馋，喉咙里肆无忌惮的发出口水吞咽的声音。 “不是要吃里脊肉夹馍吗？怎么要吃油条了，你到底想吃啥？”巧珍想起俊红刚才在超市的胡搅蛮缠，现在看到油条就走不动路，又要吃里脊肉夹馍的事。 俊红犹豫了片刻，看着油条，望着肉夹馍，这让她很难抉择，她用手指开始数着：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跟着我走。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我要吃肉夹馍。”手指最终还是落在了肉夹馍上，她欣欣然望着母亲。 “你确定？吃油条不吃肉夹馍，吃肉夹馍不吃油条，只能选一样，不能既要星星又要月亮，从小你都是这习惯。” 俊红笃定不移的说：“我确定，这个肉夹馍我还没有吃过，今天就要尝尝鲜。” “要不拿上三个，你姐姐和妹妹你们一人一个。” “妈，不用给她们买，这样不是很花钱吗？我吃的很快的，不到家就吃完了，不跟她们说不就行，她们也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自私？竟有这样的想法。” “我给你一块钱不就行了。” “你哪来的钱？就会贫嘴。” “我自己存的。” “你自己留着吧！你那样想也不合适，买东西总不能只跟你买，那样也不太公平啊！要买都买，要不买都不买，这面包、沙琪玛回去大家一块分享，要知道分享是一种美德，它是世界上永不凋零的花朵。知道吗？” “又来说教了，你想买就买，只要你愿意。” “注意说话方式，在长辈面前说话要有礼貌，妈妈给你说过多少次？还是记不住，要知道说话的态度决定你的修养，性格决定你的命运，你的礼貌比你的谈吐更重要。” 看到俊红脾气一会儿春风拂面，一会儿又狂风骤雨，那火急火燎的脾气，来去匆匆，巧珍快要看不清楚她的小心思了。 第402章 清明祭扫 身边的大黄狗坐直身体，没有人打扰，闭着眼睛，看上去很安详的模样。 “需要多久？老板，我拿三个。”巧珍热情地寒暄着，想想口袋里的钱越花越少，她感到就像被薅羊毛一样心疼。 “五分钟。” “吃辣吗？” “一个辣椒，一个微辣，一个不要辣。” 俊红摇了摇头：“我不吃辣。” 腌制好的里脊肉香味在油锅中沐浴，翠绿的生菜可以缓解肉的油腻，老板娘熟练的把肉夹馍夹好递给巧珍，大黄在睡梦中闻到香味醒来。 “多少钱？ “总共4.5元。” “这么贵？” “咱这里脊肉饼虽然只是馍夹肉，但是制作工艺与别人家与众不同，你看这饼是现炸的，口感焦香酥脆，你看这肉多实惠，饼小肉多都塞满了，还有生菜跟酱搭配一起，吃起来馍酥肉香，保准你下次还想来。” “那你这生意应该不错？” “没有两把刷子我能干这行吗？你真会说实话，一天卖三四十个饼不成问题，遇到星期天好的情况也就是五六十个。” 一个穿着皮衣，头发留着中分发型的年轻男士打着招呼：“老板，给我来四个里脊肉饼，打包带走。” “好嘞。” 巧珍艳羡的说着：“这十字路口，地理位置不错，你口才好，技术高，很占优势。” 老板双手递过里脊肉夹馍，毕恭毕敬的样子：“干了多年了，都是回头客，你慢走。” “走吧！妈，你还在那里一直说。” 巧珍把饼递到俊红手里：“看你猴急猴急的，回去又急着看电视吧！” “我哪有？” 俊红吃了一口，想起母亲刚才说过，要与人分享，应该先让母亲先吃，她把饼凑到巧珍嘴边：“妈，你尝一口肉，可香了。” “你吃，妈不饿。” 这么小的饼，她不舍得。 大黄狗倒是听懂了巧珍的话，闻着肉香流着口水，一直在巧珍身后跟着，巧珍掰了一小块儿给它，它的脚步跟的更紧了，直到穿过马路的十字路口，才不见它的身影。 祭品生意的商贩林林总总，已经在小摊上摆好了香烛、黄裱、冥币、鞭炮，还有锡纸做成的金元宝，一兜一兜塞的满满当当。 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称之——清明。每年的清明节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的风俗，这一天也是扫墓祭祖的日子，天气总是不好，不是下雨，就是阴沉着脸。 往年的清明，学斌会和巧珍会带着祭品、烧纸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进行缅怀祭奠，而那个陪着自己说要地老天荒的人却早已不在身旁，一个转身就成了两个世界。 她想起了那朗朗上口传颂千年的经典名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天色阴沉沉的，蒙蒙的细雨打在巧珍的发丝上。 也许，这是老天要把世人的悲伤都记在心里，让活着的人去缅怀离去的亲人最好的一种方式吧！ 一阵冷风吹过，柳树姑娘甩着辫子扭动着腰肢，好像在无声抽泣，周围的窗户不时晃动，在风中翩飞的树叶飘在巧珍忧伤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悲伤。 想起梦中的学斌，他的音容笑貌还是那么真实，怪不得学斌会给自己托梦，这难道就是心有灵犀？ 回到家，她拿起香烛、纸钱，将面包、沙琪玛还有学斌喜欢吃的炸菜角作为贡品放在篮子里准备祭扫。 走了一年又一年的小路还是那么熟悉，路边不知何时开出了粉色、紫色的喇叭花，绕着藤蔓在节节攀爬。 乌鸦的聒噪声传入耳畔，斯人已去，周围的空气都觉得无比荒凉。巧珍缓缓移动沉重的步子走到坟墓前，周围不知道在何时早已长满了荒芜的杂草。 她麻利的清理着，把草拔完之后，又添上新土，她认真的整理着。用火柴将香火点燃，插到香炉里，把祭品摆好，和学斌拉着家常话，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短暂的安心。 巧珍把纸钱慢慢加入火堆，那火势燃烧的更旺，像黑夜里的篝火一样染红了大地。烧纸随着袅袅炊烟的升起，那黑色的烟灰漫天飞舞，打着卷儿在空中飘散，又刮在泥土里。 远处的山峦，近处的田野变得开始模糊，她仿佛看到了曾经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往事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渐渐朦胧了她的视线。 巧珍在学斌坟前坐了好久，她思考着未来的发展方向，难道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吗？不，她不想要这白开水一般的人生，索然无味。 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心里憋的快要膨胀，潮湿的心就像雨中的细丝，不管怎么呼唤，只留下独自回忆。 巧珍想到了北宋苏轼的那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诗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巧珍的目光凝视着学斌的坟墓，那绵绵不尽的爱和思念如泣如诉，她明白了一个人的路注定漫长又格外短暂，看着活着的普通凡人追名逐利，死后化作一缕尘烟不还是默默无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在心中还算什么？ 过往云烟，看轻看淡，想象着终究和离去的人一样归为尘土，甚至卑微的尘埃里，犹如荒郊野外的一处孤坟，尸骨化作一捧黄土，经过四季轮回，化作一丝青烟，还有什么不能看的通透？ 爱恨情仇也好，功名利禄也罢，只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不如怀着一颗平常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面对生活中拥有的一切。 可是，想到和俊红去超市一逛，钱如流水一样的出去，她又觉得要为自己寻找新的出路，否则，拿什么去养活孩子？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她陷入了沉思，这一生不仅要为自己活着，也要为孩子们而活。 巧珍没有忘记在压面条的时候，小芳晚上写作业写到十一二点，她以为是因为临近考试，老师布置的作业多是正常现象，看到小芳眼睛疲惫，晚睡早起的情形，她要叫上五六次才能把小芳从睡梦中唤醒，看到她背着书包去学校的身影，巧珍感到格外心疼。 连续两周睡的太晚，因为看到一堆作业而把手写肿，巧珍一问才得知真相，小芳在完成自己作业的同时，也在帮着那些调皮捣蛋，不爱听讲的同学代写作业，条件是写一次作业，给她5毛钱。 那次，为了帮助老师写完一本班务记录直到凌晨，老师奖励她了吃了一碗麻辣刀削面。 看着小芳在镜子中睡不醒的脸，眼皮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挣钱的事自己来，哪怕自己吃苦受罪，让孩子读好书，上好学，不为钱的事情担心。 想到曾经压面店和她合作的客户，她想去利用自己的人脉，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能干的活，哪怕是去食堂帮厨，打扫卫生都好，只要能够一个月发得起工资，顾住家和孩子们，生活就会维持下去。 第403章 误入碧云天 清明一过，天气也变得暖和起来，明媚的阳光照射着大地，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芳草的清香。 万里晴空，天空像绸缎一样蔚蓝，翠绿的树叶撑出一片清凉。 巧珍想到之前的客户，她觉得还是有必要一家一家去一趟，这样找工作的诚意才显得更加真诚，不看僧面看佛面，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互帮互助更显珍贵。 为了能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她来到厂矿比较集中的工业区，一家一家企业挨着找，看有没有招工的消息，遇到有希望的用人单位就上前打听消息。 昊阳金刚砂厂、梅英育红班，甚至连村里供货面条充足的幼儿园她都一一问过，却没有一个厂矿、单位需要招工，她的心凉到了谷底。 她凭着脚力，去了好多地方，别说面试了，就连进厂的机会也没有争取到，就被门卫以不招工为由无情的把她挡在了门外。 既然机会渺茫，不如到乡上看看，她辗转了许多地方，来到了人才密集的劳务市场，打零工的，等活儿的排成了一条长龙，看着过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巧珍思索着，乡上这么多厂矿，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吗？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如果打了退堂鼓离开，巧珍心里真的不甘心。 为什么不去县城碰碰运气呢？她骑着那辆旧的三轮车，往县城的方向驶去，淮滨公园的附近，有农民工劳务市场的聚集地，不是旧厂倒闭，就是无业人员和下岗职工。 没有工作发愁等活的人们好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希望在这里能够碰到合适的工作机会。 巧珍望眼欲穿，希望能够遇到合适的工作机会，能够青睐自己，这时，她的旁边出现了一个打扮时髦的烫发女性，她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眼巧珍，露出来了一副满意的表情：“大姐，你也是来找活的吧！” “是啊！你需要人吗？”巧珍兴奋若狂，等了半天的时间，机会终于喜从天降。 “我这里正好缺你这样勤劳能干，有姿色能干的女性，你有兴趣吗？”烫发女性勾了一下嘴唇，窃喜道。 “那真是太好了，咱们这单位是干嘛的？”巧珍想到来了县城还真算是来对了，总算找到了需要招人的单位，还是大地方机会多，这让她觉得遇到了好心人。 “大姐，这活时间自由，工作量不大，也不影响带孩子，最重要收入还高，保证你喜欢。”时髦女性望着巧珍笑逐颜开的说着。 巧珍不知道她夸夸其谈说的这份工作究竟是什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下，她有所顾虑：“我这个年龄，也没有多少文化能干下来吗？” “很简单，一看就会，只要你肯付出，赚钱的速度来的快着呢！”时髦女性轻描淡写的说着。 “大妹子，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说这活儿到底是干啥的？”巧珍仿佛像迷途的羔羊。 “你要想干可以跟我来，工作地方离县城没多远，交通也很方便，你遇到我这可是千载难逢改变你命运的好机会啊！” 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到这么多年，自己的辛苦付出在这一刻要开花结果，巧珍知道了好人就有好报。 时髦女性把巧珍带到了金碧辉煌的碧云天酒吧，强烈的鼓点，喧嚣的人群，在闪烁的灯光随着迷离的音乐里狂乱舞动，混杂的空气弥漫着烟与酒的混合味道。 《舞女泪》的音乐传来：“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为了生活的逼迫，颗颗泪水往肚吞落，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在那风尘过......” 音乐让人震耳欲聋，妖娆冷艳的女子和着音乐的节拍，晃动着曼妙的身躯，暧昧的气息不时被笼罩着，觥筹交错之间，迷离的眼神似乎侵蚀着要来买醉人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巧珍不解的问道，看到这样的环境，她有一种想要窒息的冲动。 “带你来这里挣钱啊！你急什么？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就知道我是为你着想。” “我，我还是回去吧！这也太嘈杂了。” 时髦女性看着巧珍农村打扮，到嘴里的肥肉怎么会让机会白白溜走，看到她固执己见，没想到这么难糊弄。 她在劳务市场，就是等着鱼儿上钩，可是，这巧珍死活就是不上套，时髦女性上前拉住巧珍的手无奈好言相劝：“来都来了，你急什么？一会儿就不吵了，跟着我就行。” 在金属灯光的映照下，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包房里氤氲着浓浓的烟草气息，巧珍呛得难受，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劲爆的音乐仿佛要把人的耳朵震的嗡嗡作响，包房内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排排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灯光，深红、暖黄等多种颜色融为一体，将包房装修的富丽堂皇。 包房是一个一个独立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有电视，点歌台，唱歌的设备，桌子上摆着果盘、啤酒还有水果。 一个肥头大耳，体态发福的中年男子把身子埋进柔软舒适的沙发中，见到巧珍到来，和时髦女性相视一笑，就把门迅速反锁。 “你们这是要干嘛？快放我出去。”巧珍左躲右闪，犹如深陷在绝境之中的狮子愤怒的咆哮着。 “你能去哪儿，你不是要工作吗？刚来第一天就这么拗，你想让老板娘炒你鱿鱼。”中年男子便不老实的向巧珍逼近，试图把她抱在怀里。 “我是要工作，可是我不会干这样的职业。”巧珍鄙夷的看了男人一眼。 “是啊！不就是坐台吗？不会可以学吗？刚才那位就是老板娘，既然已经来了，急什么？来，我教你，咱们先热身，痛痛快快玩一会儿。”中年男子说着就要对巧珍动手动脚。 “你给我滚开，放开你的脏手。” “还挺厉害，我就喜欢你这重口味的，风韵犹存，有味道。” “闭上你的臭嘴，你再乱来，我就报警了。” “性子这么烈，都把客人吓跑了，不满我说，你要是从了我，我管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干这行不都是为了钱吗？沿海发达的城市女性都在做，女人要利用自身的优势，挖掘潜在的客源，一回生二回熟，摸着门道了，就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实现人生的价值了。” 第404章 机智脱险 “你离我远点，说了半天，你是让我做皮肉生意啊！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你这是出卖我的人格逼良为娼啊！我就是饿死也不会靠这钱来吃饭。”巧珍怒火中烧。 “别嘴硬，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你自己了，别看咱这地方小，干过这一行的都发家致富了，干的好的，一晚上就是拿上千儿八百也指手可待，不比你在地里翻土疙瘩吃苦受累强，我说的这些可都是为你好啊！今天就让我好好疼疼你。”男子边说边把猪嘴往巧珍身上蹭。 “你......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死给你看。”巧珍看到桌子上的啤酒瓶就要和中年男子拼命。 他露出色迷迷的眼睛，把酒瓶放下荒诞不经的说：“你看不就做个台吗？生那么气干嘛！你死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过来。人活一世，怎么开心怎么活，啥年代了还这么传统，真是个老古董，我算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眼看男子步步紧逼，巧珍试图想逃，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气压在身下。 巧珍看着他老鹰似的眼神，她的大脑一片茫然，神色慌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推开男人，他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这时迟那时快，巧珍没有犹豫，愤怒的朝着男人的裆部踹去，男人捂着疼痛的部位哭声连连，他脸色苍白：“你这臭娘们儿，还挺厉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瞧瞧。”巧珍一脚踩在男人的身上。 “还敢不敢了，叫你欺负良家妇女。”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是有眼不识泰山。” 巧珍说完，就要开门离去，中年男子就要起身站起，准备从巧珍背后搞突然袭击，巧珍见势不妙，劈头盖脸朝他就是一番连环掌，左右开弓，噼里啪啦，让中年男子招架不住，躲闪不及。 “怎么？不服气，没挨够？”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我今天算是遇到高人了。” 巧珍看着男子服软，就推开门快步走往人多的地方，没想到找工作，却被人骗到这种地方，她的心情像被墨水打翻了一样，天上的白云似乎也被染成乌黑。 喜鹊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也在此刻听起来也显得格外刺耳，阳光柔柔的照在公园里绿意浓浓的三叶草上，她想要找四片叶子的幸运草，也被刚才的中年男子扫了兴致。 太阳花也像没睡醒似的耷拉着着，深情的望着泥土，好像要被人遗忘，留下了斑驳的光影，巧珍心事重重地开着车，听着风的声音黯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远处的小山若隐若现，她好想向山诉说心中的委屈，她好想与河叮咚作响，纵情欢唱。 树枝上的麻雀结队成群悲伤的叫着，好像为巧珍在唱悲伤的歌。 本以为来到县城里，到了劳务市场，会遇到合适的工作，没想到等来等去，竟落入虎穴，差点成了风尘女子。 幸亏自己看电视连续《天龙八部》的时候，跟着乔峰学了几招防身术，关键时刻还派上了用场，有了正当防卫的本领，才算机智脱险，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巧珍还是觉得自己太单纯了，没有太多心眼，被那个笑里藏刀的时髦女子骗了。 她还以为这时髦女性是出于一番好心，没想到心灵却这么肮脏，还把她拱手相让陌生男子。 这让她明白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有也是带毒的，这让巧珍知道了，最不可估量的是人心，就算再怎么缺钱也要挣的干干净净，做人也是，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巧珍想到了《孟子》里的一句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难道老天爷是要锤炼我的心志，让我无坚不摧吗？想想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她苦涩的笑了一下，原来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归，一无所获？她还是不甘心，回家的路上她走的很慢，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重要的消息，有的人走了，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沦落天涯，机会又何尝不是？她不能失之交臂，再等时机。 这时，她看到了一家小型的电池厂，之前来过这里给他们送过面条，老板低胖，脸色白白净净，也算忠厚善良之人。 想到这里，巧珍把车停好，走到门卫处打了一声招呼：“刘大爷，我是巧珍啊！” “我说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巧珍啊！这么多年没见你过来了，来送面条呀！”刘大爷看上去虽然老态龙钟，但是说话声音还算洪亮。 “家里出了点事情，不压面条了，今天我来是为别的事。” 刘大爷惋惜地说着：“你有这手艺，这店不干了，真是可惜，这面条种类多不说，颜色看着也漂亮，最重要绿色无公害，吃起来营养又健康。” “大爷这嘴就是甜，都快把我夸成一朵花了，我可没有那么厉害，我都快要飘起来了。” 巧珍谦虚地说着。 刘大爷夸夸其谈：“这是事实，咱厂里吃过这面的，没有说不好的，不仅筋道，还不容易粘锅，吃着总是那么新鲜。” “谢谢刘大爷，对了，总经理在吗？” “总经理不在，董事长在，你找他有何贵干？往西拐一楼彩钢房的那间办公室里，要不我现在带你过去。” “也行，那麻烦你了。” “客气啥？这是我职责所在，你也不是什么外人。” 刘大爷用手指敲了几下门，门内传来了董事长清晰的声音：“请进。” 故人相见，感觉格外亲切，董事长坐在老板椅上，小口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抬眼一看，原来是巧珍，脸色像盛开的向日葵，欢乐的笑容溢上眉梢。 “那你们聊，我去忙了。”刘大爷为巧珍搬了一个凳子，倒了一杯开水，就起身告辞。 “周老板，好久不见，今天是来我说续签合同的事吗？说实话，你做的面条真是不错，吃了这么多家，还是你家的最好，质量好，价格还便宜。”董事长说着就要和巧珍握手。 “感谢董事长对我的认可，你才是真正的大老板，今天前来，其实......,其实我有一事相求，就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巧珍吞吞吐吐，难为情的说着。 第405章 电池厂中遇小张 “你我之间的交情也不是一两天了，怎么反倒这么客气了呢！有事尽管开口。”李杨给巧珍说着话又给她续上了茶水。 巧珍满怀期待：“我只是想问下现在咱们电池厂需不需要干活的人？” “前段时间后勤上倒是缺一个做饭的，刚找了一个。不过，目前还缺一个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你是给别人介绍工作吗？” 巧珍摇了摇头：“不是，李董，是为我自己。” “你一个压面店的老板，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跟我说这话，不是在逗我玩儿吧！”李杨半信半疑的看着巧珍说道。 “我是认真的，压面条店现在生意不干了，我兄弟媳妇生了二胎，我见她可怜，无处可去，让她来到我家中，谁知被人举报，村里不依不饶，不由分说要把我那压面机器还有喂了几年的牛拉走，我也是欲哭无泪。” “现在啥世道，还是那么张狂，这压面店不干真是失去了不少客源，太遗憾了！” “不是是啥，可是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孩子们需要吃喝，所以，我想来咱厂里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你一个老板来我这小庙里干活，岂不是要委屈你，我可用不起啊！” “李董，看你说的哪里话，现在家里没有了收入，生活都快转不开圈了，仨孩子，不干怎么养活住她们呢？只要有口饭吃，委屈不委屈都无所谓，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巧珍，你要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来我这电池厂先干着保洁，一个月300元，找别人干也是干，你干也是干，咱们曾经还是合作关系，不如用自己人，也好沟通。” “李董，这是真的吗？你可真是为我解决了生活上的大难题，谢谢你给我这个人情，我啥时候可以过来正式上班。”再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更令巧珍值得高兴的了。 “随时都行，你若能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我就怕你抹不开身份，嫌活不好就行，不过说句真心话，我能给定这么高的工资，也是对你人品的认可，咱们厂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也算是在周围的企业中有一席之地的。我比较欣赏工作能力强，处事能力能够游刃有余，能够为厂里创造效益的人才，你安下心，好好干，干个一年半载，我再给你调到技术岗位，然后考虑把你纳入到管理层，等到咱们的厂以后达到条件上市的话，还会分股份给你，这也是对员工的股权激励，这些只是我的初步设想，只要好好干，一定会大有所为。”李杨激情飞扬的说着。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巧珍没有想到虽然只和李杨只是合作上的关系，他对自己的事业有着如此清晰的规划，敢干敢想，这让他看到了年轻人身上的朝气，她心中更加钦佩他的胆识和魄力。 “你说的真棒，厂里有你这样的指挥官，未来一定会蒸蒸日上，为了电池厂的明天，我愿意贡献自己的绵薄力量。”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每个月中旬15号左右开上个月的工资，你要是不想回家了，这边也会考虑给你安排住宿，员工吃饭也有优惠，你直接去二楼综合办找办公室张主任按照流程办理入职手续，就说是我交代过的，免得他在实际工作中执行大打折扣，再处心积虑为难你。” 巧珍不假思索的答应着：“行，李董，太谢谢你了，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曾经为了能填饱肚子，她起早贪黑琢磨着开始压面条，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她的事业上。 可是看到压面机和牛成为泡影，她只好为了碎银几两，四处找活干，没想到终于遇到了赏识自己的伯乐。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要踏踏实实把工作干好，每月还有固定的收入，这何乐而不为呢？ 有熟人也方便办事，巧珍越想越觉得兴奋，仿佛成功就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 张主任正在忙着手中领导交代的任务，他没有抬头，听到巧珍这么一说，从桌子上抽了一张求职申请表让巧珍填。 他面无表情，嘴唇里挤出来了僵硬的话语：“按要求填清楚点，注意正反面都有求职人的相关信息，不要填错，再浪费纸张。” 巧珍没有多说什么？既然跟别人打工，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尊敬对方的职务，在职场上对一官半职的重要性她还是知道的。 张主任一看到巧珍填的求职申请表，当他的目光注意到巧珍家庭地址，她的丈夫是唐学斌，婚姻状况是丧偶的情况后，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当初为了一点私利，希望自己能够提前转正，他怎么会千方设法，设计车祸让学斌的脚部受伤。 想当年，他感谢老李头对自己的精心栽培，可是，当小张知道学斌要被厂里提拔为保卫科科长的时候，他所有的希望都转变为失望。 学斌的优秀让他望尘莫及，看到老李头请假回到家，他觉得心里少了一个很大的包袱，没想到他时不时的借机接近自己，只为从自己嘴里套出厂里的各种消息，好尽快的回到原来的岗位。 面对着两个竞争如此强劲的对手，那就让他们两败俱伤，相互争斗吧！他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的想法不会被人发现，可还是受到了道德上的谴责与惩罚。 他想当兵，可是因为有犯罪记录的阴影，所以只好四处奔波，在当地的一家电池厂里，从普通工作干起，他从一名萌新的员工熬走了之前的办公室主任，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付出也算是值得的。 没想到，那些下定决心想要忘记的人，却在这一刻，又勾起了他心中不愿提及的回忆。 “不，不行，说啥也得找个理由让巧珍知难而退，为难也好，挑刺也罢，只要她受不了电池厂的工作强度，他就有这个权利去老板那里黑她一状，她就算靠着领导，还能稳坐钓鱼台？如果不这么做，她要认出自己再把学斌被害的事情说出来了，那岂不是成了众人皆知的笑话，他好不容易才达到了这个位置，不能轻易被毁于一旦，为了自保，他必须这样做。”小张心里阴险的盘算着。 “你，你就是巧珍，试用期三个月，合格了才能正式转正。” “还有这规矩，老板也没提啊！” “咱厂里五六十个员工，都有试用期，老板如果什么都亲力亲为，岂不要累死？” 第406章 明枪暗箭 小张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巧珍若是来了，就算她跟领导打过招呼又如何？不还是在分管范围内听自己吩咐，有多少人为了争这三亩两分地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争的头破血流，哪怕肝脑涂地也再所不惜。 她周巧珍就是再有能耐，还能逃过自己的手掌，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好歹也算是成了李董的心腹，他掌握着办公室的吃喝拉撒，自己部门手下也有五个人听自己使唤。 电池厂上上下下哪一个部门的员工不对他低头哈腰，俯首称臣，最重要的是领导信得过自己，能言善辩，见风使舵把领导哄得开心，让他成为领导眼中的红人。 虽然学斌早已不在人世，但是因为曾经他在保卫科的存在，内心对他的怨恨还是历历在目。 学斌虽然优秀，但是他锋芒毕露，挡住了自己前进的步伐，人在江湖，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为了扫除学斌这个障碍，他只好出此下策。 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还是东窗事发，因为他，父母与他断绝关系，说他大逆不道，有家不能回，为了他，事情影响到了厂里，直接把他除名。 还有那个离秋，为什么要去派出所去揭发自己？老李头受到惩罚的同时，小张的名声也臭名昭着，还连累了四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冷风灌到宿舍里的彩钢房中，他把自己蜷缩在厚重的被子里泪流满面；无数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当太阳像火热的蒸笼炙烤的嗓子冒火；他只能掩饰住悲伤。 心中的苦无人诉说，只能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用酒精麻痹自己，每一次在三更半夜中的噩梦中醒来，早已泣不成声。 眼看已经过了该结婚的年龄，婚姻却成了摆在他眼前的最大难题。工作上的压力忙的让他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小张只好把裂痕的心拿出来缝缝补补，再睡一觉，醒来之后，那虚与委蛇的信心百倍，只有自己最有体会。 人前笑的多灿烂，心中就有多无奈。在四季更迭中，在日月斗转中，他不断的修复着那颗遍体鳞伤的心。 忘记是为了重新的开始，小张以为今后的人生，会一路生花，花开满地，在察言观色中，在人生沉浮中，总算可以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利——在场里呼风唤雨，这让他慢慢忘掉了过去逝去的回忆。 没想到巧珍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要成为她的手下，他的心里堵的快要喘不过来气，脸上的表情瞬时乌云密布。 既然是跟领导打个招呼，他心中再有所不满，也只能深埋心中，否则那不是拆领导的台吗？ 什么办法既不让领导怀疑，又可以让巧珍知难而退呢！他心里酝酿了许久，眉头紧皱，瞬时有了主意。 小张的心情又开始高兴起来，对，就这样做，他心中那个乐啊，高兴的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复仇的机会终于到了高光时刻。 巧珍看到张主任面有不悦，她意识到可能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他，更没有往深处多想：“是是是，张主任说的有道理，我一个农家妇女，初来乍到，说的不到位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 “这样，你的求职申请表先放到这里，具体到厂的时间我再通知你。” “可是，李董已经说过了，让你按照流程办理入职手续，我还要再等通知吗？” “没有总经理的审批，我夹在中间干工作也很为难，我也得按规矩来不是，领导逐级审核之后，最终确定人选，才能通知你过来，你也得要理解呀！” “原来是这样啊！那得等多长时间，那就麻烦你了，张主任。” “最多两三天。”小张镇定自若地说着。 “好的，我可以等，毕竟我也是个诚信的人。” 填好表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其实，他知道自己也是有权利当这个家的，若是换作旁人，看着人勤快，老实本分，做事麻利，他就可以按照流程办理入职。 看着不像干活的人，有一身坏毛病，说话目中无人，他就有权直接筛选，直接pass，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新人是用还是留，这么多年，慧眼识珠的本领他早已熟记于心。 让她等上几天，也好尝尝坐冷板凳的滋味，等到时间到了，没有希望，就不再通知。 她若执意要来，就找个理由以年龄大为由，吃不了这苦，让她早点走人。 小张想了无数条合情合理的理由敷衍搪塞过去，既委婉的拒绝，又让她无话可说，这样领导脸上面子上能挂得住，他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生命力的坚强与否，更多的是在痛苦的煎熬中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三天过去了，每一秒都像银河的长度一样看不到希望的光。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一个好的办法，巧珍骑着车准备去电池厂问问情况，明明已经答应了，可还是没有接到去厂里的通知。 难道是领导太忙，把这事竟给忘了？还是有了更合适的保洁人选来取代自己？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巧珍知道社会就是这样现实，就算用人，领导也是优选用自己的亲戚朋友，虽然只是和他们有业务上的合作关系，但是最终拍板的还是老板，毕竟要拿别人的工资就要听别人使唤。 不管咋说，也要珍惜这个机会，每月有了固定的收入，就可以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她不能与机会擦肩而过。 刚走到门口，花荣听到巧珍找工作的事情，就准备问问结果怎样，如果可以，巧珍的生活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巧珍，我听小芳说，你最近一直忙着找工作，工作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跑了很多地方就是没有下文，有一家电池厂老板说的不错，我的情况都递上去了，办公室主任说是三天等通知，可是时间都超过了，还是没有下文，我这心里也心神不宁，花荣，你说会不会发生了什么变故？”巧珍担忧的说着。 “会不会有了合适的人选？或者是电池厂现在根本不缺人，领导不好意思拒绝你，找的一个托词。” “不会的，领导都同意了，怎么会呢？人家李董也是干大事的人，不会” “要通知说不定早通知了，还能让你干等，别想的太简单了，我看这事怕是要黄，有点悬，你最好两手准备，免得希望大，失望也大。” “不，我不相信，是真是假，我得去电池厂一趟，探听虚实，行与不行，得知道结果，不能这么干等，磨磨唧唧的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407章 出尔反尔 时间与花香缠绵，花儿嬉戏在原野，正是一年春好时，万紫千红，满目皆是四月的身影。 白色的牡丹迎着春天的芭蕾，在争奇斗艳的盛开，空气中带着浓浓的香味，百花的芳香打翻了大自然的调色板，草地上铺面而来的绿意，入了眼，动了心。 一大早，巧珍骑着那辆旧的三轮车，心事重重的样子，神情尽是落寞，她不知道李董跟自己说好的事情，怎么到了主任那里说变就变了呢！到了电池厂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可以等待，行与不行，哪怕给一句痛快话也算是个态度，这么吊着自己犹豫不决算什么意思？ 巧珍走到门卫室门口，正好看见办公室的张主任正在办公楼下对员工点名， 她等了一会儿，待到人群散去，走到他的身边。 “张主任，点完名了？我是周巧珍，李董介绍过让我来咱厂里干保洁的事情，三天前咱们还有聊过，你说两三天时间给我答复，我等的着急，见没有回信，就特意过来问问情况。”巧珍看到这个办公室主任没有注意到自己，主动上前打着招呼。 小张虚情假意的说着：“哦，我想起来了，我心里一直还惦记着这事，总经理一回来我就赶紧给他汇报你来厂里上班的事情，之所以没有通知你，原因是你的年龄比较大，我们更倾向于找个男性，能干长期，你家里还有孩子，怕因为你的家庭会给厂里工作带来不便，真的很抱歉，你与我们的用人的要求不匹配，如果你身边有别的工作机会，可以再考虑考虑，做出更好的选择。” “你看，张主任，这不是都是提前沟通好的事吗？董事长可是交待过的啊！怎么到现在出尔反尔了呢！嫌我年龄大不说，还有严重的性别歧视，至于家里的仨孩子，我可以安排妥当，绝不影响工作，既然下定决心来干，我会处理好家庭与工作的关系，绝不会为领导添麻烦，更不会半途而废，我不知道咱厂最有发言权的人是谁？一个老大不就是董事长吗？董事长说的话，到你们这里就落实不下去了吗？”巧珍一头雾水，觉得自己被耍的团团转。 “董事长是老一，但是作为上传下达的办公室枢纽部门，总经理的意见我也得听不是，何况我也只是一个部门领导而已，你这么说话，好像是我工作落实不力似的。” “张主任，我可没有那意思，我只是心里纳闷，贵为一厂之长，都拍板同意的事情，总经理做出的决定就没有和董事长会商吗？我就是想问你咱厂谁说话算数，最终敲定人选究竟的是谁？” “实不相瞒，这个我无法回答，不管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都是我的领导，他们哪一个的话我敢不听，那就是找死，你这是在逼我就范吗？这样我成什么人了？” “我是实在人，也不会尔虞我诈，也没有那么多心计，但我知道，一山不容二虎。” “我们是小型厂矿，我们厂里的宗旨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取众人之长，我们不搞一言堂，讲究集体协商，民主集中制。所以，就算是董事长的决议，也必须得由全体股东同意之后，方能生效。” “我只问你一句话，董事长和总经理现在在厂里吗？我亲自去找，不让你为难。” “很抱歉，他们都去乡上开会了，不知道回到厂里到什么时候了？我给你说的也是领导的想法，你就不要在这里吹毛求疵了。”小张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做法，他不是没有干过。 “没事，我可以等，我来一趟跑20里地也不容易，不见到领导没就这么落空回去，我心中会有遗憾，你要忙的话去忙吧！我可以等，有的是时间，一个小时不少，两个小时也不多。” 她心中的怒火想要发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真心又被辜负，万一见到李杨，把事情了解清楚，是不是像张主任说的那样浮夸，就可以来这干保洁工作了。 他不明白这办公室主任的权力难道比领导的都大？总经理的面也没有见到，总不能凭他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说的话吧！ 既然来了，就要听听领导的话怎么说，如果事情的结果，确实如张主任所说的那样，她也绝不会赖在这里不走。 她不想指责张主任的不是，虽然对他说的话也有意见，但是当面拆穿，以后万一在一块儿共事，岂不更尴尬？ 往好处想，这事要是有所转机定下来了，张主任说的话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毕竟他也是为了工作，以后不还是和这张主任低头不见抬头见，毕竟也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再得罪了他，更是划不来了。她深知，小人不可得罪，君子记得深交，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还是忍住尽量不让自己发作。 她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真惹不起，那就躲得远远的，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 “那你随便，你若爱等就等去。”小张真没有想到巧珍是个倔脾气，给她说了半天愣是没有让她改变心中的想法。 看着张主任离去的背影，巧珍没有多说什么，她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正在这时，李杨开着一辆黑色的奥迪鸣着喇叭从外面进入厂内，在即将看到巧珍的那一刻，他摇下车窗，阳光如花的笑颜看上去显得格外灿烂。 “李董，你回来了？”巧珍看到李杨，眉眼含笑，礼貌的打着招呼。 “这么巧，巧珍，我出去开会了。既然来了，怎么不去我办公室等着，看办公室咋接待的？岂不是要怠慢你？” “怎么会呢？在这里等也挺好的，还可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走，去我办公室。”李杨边说边把车停到停车场。 一听李杨这话，巧珍觉得这事有谱：“董事长，其实，其实我来......” “还是为保洁工作的事情而来吧！”李杨烧了一壶热水，杯子里放了少许茶叶，亲和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巧珍没有想到李董竟然有先见之明，早已经遇到。 “还想瞒我吗？你的表情告诉了我，你的所有心事都藏在脸上。” “我见了张主任，等了三天，可是他告诉我竟是这样的结果，我只想问您这是真的吗？” 第408章 杀鸡儆猴 李杨一听巧珍这话，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这么多年，身为一把手，却只是个形同虚设，他讨厌这样被架空。 他理了一下头绪，不慌不忙地说：“我确实听到了这样的消息，竟然无视我的存在，一点也不把我这个董事长放到眼里。” 小张拿着要下发的红头文件找李董审批，办公室这一块儿归口部门属于他的分管范围，凡是对外下发的每一份文件他都要亲自过问，审核无误后再签字重新下发。 看到巧珍在李董办公室，小张立刻明白了什么。他始终沉默寡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化解的一抹怅然之意。 李杨铁青着脸，心中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他双眉深锁，仿佛蕴藏着无限的严厉。 “小张，把门关上。”李杨回来觉得口干舌燥，习惯性的喝了一口热水，好像是嗓子眼里要冒火似的。 在厂里受到批评，这已经成为家常便饭，看到李董眉心紧锁，小张似乎看到了惊天的秘密，就埋藏在李董的眉宇之间，他心里乱的像一团麻，只好把门轻轻地关上。 小张噤口不言，舌头像打不过来弯，一时无法发出声音。时间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漫长的拉力赛，空气中的气氛越来越尴尬起来。 “李董，这个是需要下发的文件，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可以签发盖章下发了。” 李杨白了小张一眼：“一点颜色都不张，没看着有客人在吗？急什么？这事先放到一边，随后再说，总不能让巧珍这样一直等着啊！” “可是下发文件的事情总经理已经交代过，要在今天下午下班前下发。”小张自知理亏，关键时刻只好把总经理搬出来。 李董听到自己说的话，小张竟然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意思，还竟然在自己面前，提到那个死对头的总经理，就是找死。 真是个不懂事的家伙，他怒目圆瞪，脸上的表情紧绷着，让人望而却步，他最讨厌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不管是高层，中层还是普通员工，只要触及，他绝不姑息。 李杨温和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好像要喷出火来，眼睛里迸发出冰山一样犀利的光芒：“我分管办公室工作，你不找我，你找他干嘛？干了这么多年办公室主任，这个规矩难道你不懂吗？” “你别生气，李董，总经理也是出于好心，关心厂里的工作。”小张理屈词穷，胆怯的说着。 李杨望着小张大声斥责道：“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行吗？非要越权干涉别人的工作，这个电池厂到底是他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不识好歹的东西，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给你交代的工作你落实下来了吗？亏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要想在这里干就好好干，不好好干就直接滚蛋。” “董事长，我不敢。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情我没有完成，让你对我大动干戈。”小张看着李董当着巧珍的面，朝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他知道李董是在杀鸡敬猴，平时他对自己也算是和颜悦色的。 “胆子不小，还敢对我说的话产生质疑？” 巧珍看着李杨愤怒的火苗越烧越旺，话到了嘴边，她想要问董事长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想要说话，却被李杨用手势挡了回去，那凌厉的目光掠过小张的脸庞。 “你装什么迷瞪，我说的这么清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关于巧珍来咱厂里做保洁的事情你是怎么安排的？我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按规定办理入职手续，时间过去了三天，不给人家反馈不说，而且还让巧珍直接找上门来，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李杨怒火中烧，拿起小张送过来的文件一气之下就撕成了两半，愤怒地扔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总经理说......” “总经理什么？记住，别在我面前提总经理，不知道这是大忌。厂里的规章制度你们学的是啥？认真研究没有，哪个领导分管哪一块，责任划分清晰，红头文件上说的清清楚楚。你作为办公室主任就是这样落实工作的吗？把文件打印出来两份拿到办公室过来。”李杨劈头盖脸的话语让小张无法分辩，发泄出来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算了，李董，还是少说一句吧！你身为领导，日理万机的，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划算了。” 拿人钱财，替人分忧，他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李董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脸面，这让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怎么也挂不住。 从来到厂里，小张第一次见到董事长朝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夹在主要领导之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确实是很为难，顾及这个就要得罪那个，顾及那个就要得罪这个。 他快要搞不清楚领导的真正意图了，刚刚和风细雨，现在就是浓云密布。 小张垂下头，眼眸里流下来了一行泪水，他不敢正眼去望李董的面孔，怕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索性准备推门出去。 “等等，怎么这样没礼貌？办公室迎来送往，难道从领导办公室离开，连个规矩也不打吗？真是越来越倒退了。” 小张默默的站在那里，聆听着董事长的教诲，领导气头上的时候，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就连沉默也是错上加错。 他知道要想得到领导欢心就要看他们的心情，这对于汇报工作会更加奏效，如果领导气头上不讲究策略，那只能批你没商量。 既然被批的体无完肤，也要装作若无其事，面色温和的表情，小张抿着嘴唇，用苦笑掩饰着心中的尴尬。 “董事长，您还有什么吩咐需要让小的去干吗？只管提出，小的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我还以为你是朽木不可雕也，原来也还是孺子可教的，不枉我对你辛勤栽培这么多年。还是巧珍的事，你既然说总经理不同意，我也不难为你，他若对我让巧珍来电池厂上班的结果有意见，让他尽管来找我，我自会解释清楚，你也不用在那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董事长，我听您的，今后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好，既然是你说的，那就让巧珍来厂里上班，身为办公室主任不为领导分忧，我要你何用？你要知道谁给你发工资的？” 巧珍听了半天，觉得两位领导争执的火苗依然在空中蔓延，她反而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董事长和张主任闹得很不愉快，心里反而觉得过意不去了。 “董事长，是我立场不够坚定，思想上认识不足，还惹你大发雷霆，都是我的错。” “算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你有悔过之心，为了让总经理对巧珍来厂里的决定不再产生分歧，我也把话直接说明，巧珍的试用期为三个月，表现优秀可以提前转正，和其他员工一视同仁，考核不合格可以辞退。” “行，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巧珍看着张主任悻悻离去的身影，她轻柔的语气对李董说道：“因为我的事，让你操了不少心，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让张主任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看你说到，你不要太纠结，我就是想要杀杀他的威风，灭灭他的锐气，再不约束他一下，岂不要一手遮天？”李杨果不其然的说着。 第409章 今日之辱，你要付出代价 小张垂头丧气的走到办公室，如果不是巧珍，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受到董事长的指责与批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瞬间被一一击破。 空气中飘来月季的芳香，阳光透过云霞，一束束的红光直射大地，他的脸上却肌肉紧绷，犹如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小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想法，没想到还是被李董看出来了端倪，怪不得自古以来领导都不喜欢比自己聪明的属下，免得遇到不测再遭算计。 好汉不吃眼前亏，想到今日受的屈辱，早晚要在巧珍的身上追偿回来，只要自己在电池厂里干一天，他就要让巧珍付出同样的代价。 结合目前董事长对巧珍的关注度，小张觉得目前最好还是按兵不动，等到领导心情高兴，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挖几个坑，等着巧珍自投罗网，去找她的把柄。 既然想要制服于她，就要找到她身上的软肋，让她知道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也不是一个怂包，岂能让她在董事长面前来黑自己？ 论资历也轮不上她开那个嘴，在这电池厂除了董事长，他又何曾把别人放在眼里？ 董事长的批评让他感到委屈，仿佛自己像条丧家犬一样被骂的体无完肤，他真的不再相信自己了吗？这一切要怪就怪那个周巧珍。 电池厂作为一个运转中的生产性企业，经常会存在较多的化学废物和工业废渣，其中，那些废弃的有毒物质会对周围的环境也会产生河道污染。 以前厂里的保洁换的频繁，不还是忍受不了这超负荷的工作强度而直接走人，车间工人在生产过程中避免不了出现地面脏乱差的现象。 保洁工作的职责除了增加定期的清洁和维护之外，最重要的是务必要保持卫生环境的良好，确保工作区域的整洁与卫生，共同为厂里职工营造一个舒适、干净的工作环境。 而巧珍的保洁工作，李董却对她格外关照，重点提出她的工作区域，是他办公室的卫生和办公楼一楼、二楼的公共卫生，一天可以打扫一趟，连男女厕所的卫生也破天荒的让各部门的员工来值班打扫，这样，她每天都可以看到李董，这万一说了自己的坏话，岂不是授人以柄吗？ 这哪是来厂里工作啊！领导这是拿她当神仙供着啊！理由竟是巧珍之前与厂里有长期的合作伙伴，可是，压面店既然干不下去了，现如今不还是成了一个普通打工仔。 就算她再怎么横，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只是早晚而已，总会有收拾她的时候。 到了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彩钢房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食堂里的烟囱里飘出来了炊烟。 随着下班时间的到来，饭菜的香味在食堂的上空弥漫，这是检验厨师厨艺水平最期待的时刻，蒸卤面、青瓜紫菜汤早已准备就绪，偌大的餐厅里瞬时排成了一条弯弯曲曲打饭的长龙。 车间工人们拿着吃饭的餐具，一边踮着脚，把目光注视到前面排队黑压压的人头，一边听着肚子在唱空城计，用勺子不时的在碗上敲出叮叮咚咚的节奏，有的干脆趁人不注意的时刻，找准机会，付完钱打饭就赶紧逃之夭夭，免得再被人说自己加队，耳朵听难听的批评话。 待到人员坐满，食堂里座无虚席，狼吞虎咽的吃饭声，交头接耳的说话声，这对厂里干活的人员来说，填饱饥饿，让他们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感。 哪顾得衣袖沾满汗渍，把头埋进自己的饭碗里，早已顾不得斯文，那咀嚼饭菜的声音和着喝汤时发出的吸溜声，在狭小密闭的空间中交综错杂。 尽管还是暮春时节，太阳的高温已经炙烤着彩钢房，那热浪灼天，像着了火一样，有的早已大汗淋漓，把袖子高高捋起；有的干脆把脚翘成了二郎腿；有的甚至把裤腿挽到膝盖位置，提拉着鞋子，汗水味，脚臭味久久不能散去。 来的晚的人，见到没有坐的位置，有的索性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或者站在空闲的地方，有的甚至蹲着，吃饭的姿态也算是各有千秋，遇到认识的同事，就相互在一块儿挤挤，边吃边聊当天的八卦与新鲜事。 巧珍打扫完卫生，她没有顾上回家，来这里之前，她也事先给花荣说过，如果自己真的因为时间太晚，赶不回去，让她中午记得管小芳的饭。 花荣的存在，让她似乎没有了后顾之忧，她是不幸的，可是老天又对自己格外开恩，让这么好的朋友总是不离不弃的守护着自己，她很知足，也很欣慰，人生得一知己就已经足够。 巧珍刚来到这里，一切显得那么陌生，看着一群大老爷儿们张着血盆大口毫无顾忌的吃着饭，那囫囵吞枣的样子，吃的比较急咽不下去的时候，已经条件反射的打起来了声声响嗝，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食物，就连嘴角也沾满了遗落的面条。 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只有三三两两的女人犹如众星拱月在那里吃饭，仿佛成为了男人们在饭桌上评头论足的焦点。 巧珍的脸有些发烫，像漫山遍野燃烧的杜鹃，在这么多的男人面前吃饭，她竟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一手端饭，一手捧汤找了一个空闲的桌椅位置坐了下来，她刚坐下，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竟是李董。 她想逃离，又觉得太不礼貌，她站起来与李董打着招呼，用目光扫视着别的地方是否有空闲的位置，只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了？巧珍，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吗？在这里吃饭还习惯吧！餐巾纸在门口的纸盒里，需要的话自己去取，饭不够的话，本着节约不浪费的原则，吃完再盛，咱这午饭一块五管你吃饱为止，不够可以再添，对了，这饭菜味道咋样？”李杨体贴的看着巧珍交代着。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李杨跟巧珍说话的声音瞬时被在场的人看到，跟领导走的近了，难免会传出一些防不胜防的闲话还有醋意翻滚的嫉妒。 “挺好的，谢谢董事长的关怀。” “客气啥，来，多吃点。”董事长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到了巧珍的碗里。 “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自己来。”巧珍低着头，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够听到，这时，她的脸发烫，像火烧一样。 小张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410章 我也曾是秘书 “你刚来，有些生疏是自然现象，一回生，二回熟，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可不要拘谨啊！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李杨生怕怠慢了巧珍，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言语之间尽是关爱。 巧珍毕恭毕敬的说着：“好的，李董，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我巧珍何德何能，能够遇到您这样的大老板，不是我前生的造化，也是我此生的福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保洁而已，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我对厂里员工一视同仁，对事不对人，大家来到这里跟着我卖命，那就是兄弟姐妹，在我这儿，发挥每个人的优势，人岗匹配，做到物尽其才人尽其用，只要工作干的好，啥都好说，你又何必这么客气呢！” “您尽管放心，我会恪尽职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您分忧，解决燃眉之急。” 李杨说着，碗里的饭就已经成了底朝空，他用卫生纸擦了手上的油渍，厨师看到李杨吃完，赶紧走过来拿着 他的碗去刷，从建厂以来，他吃过的饭碗自有厨师来管，甚至因为业务上的繁忙，晚上回来迟没有吃饭的话，厨师也会给他做上几个下酒的小菜，这么多年，也已经成了习惯。 “那就太好了，巧珍，你知道吗？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以厂为家，把厂里的事当做家里的事来做，才会有责任，有担当，我欣赏你对待工作的态度，你身上坚韧不拔的毅力也很让我钦佩，好好干，定有一番作为。” 巧珍听着领导的恭维，她心里有一种受之有愧的感觉，便自嘲起来：“不敢当，董事长，我哪有您说的这么优秀，我只是为了谋生，也没有多么优秀的工作能力，无非是比别人能吃苦罢了，你吃饭怎么这么快？我还没吃上几口，你就吃完了。” “我过来吃饭比你来的早，你说起我吃饭速度比较快，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呢！你要不要听听？”李杨微笑的看着巧珍，过往的回忆像沙漏一样，在他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坐在董事长旁边吃饭的工人，听到老一这么一说，那机灵的耳朵也在瞬间支棱了起来，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连吃饭也只是象征性的动了一下筷子，食堂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董事长和巧珍身上。 小张坐在董事长斜对面位置不远的那个角落里，领导和巧珍的言行举止都被他默默的看在心里，这一顿饭他吃的味同嚼蜡。 他不明白，这周巧珍刚来厂里，她有什么能耐把董事长逗得谈笑风生，自己为董事长奔波如梭，鞍马劳顿，干了三年的办公室主任，都没有见到李董对自己这么掏心掏肺过，连笑容都是象征性的那么僵硬。 李董环顾了了一下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和巧珍的身上：“看什么看？中午吃饭的时间这么紧张，你们也不怕迟到，小心罚你们的款。” 那些爱看热闹的员工也索性不再言语，低下头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跟别人干，干到点子上，加上会拍马屁，把领导哄得团团转，提拔重用是指日可待的事。 方法不对，干到累的无能为力，没有见风使脱的能力，你再优秀也是成为挡着别人进步的绊脚石，早晚也会把自己当成障碍扫除掉。 站队也很重要，需要讲究策略。站在总经理那边的队伍，董事长会不高兴，站在董事长的队伍里边，总经理也会大发雷霆。 站也是错，免得说错话得罪了领导，不站队，又会说你神经扯淡，装孤僻，高兴与否全看领导心情，若哪个没长眼的碰在钉子上了，通报批评是小事，再来个记大过、罚款那就更划不来了，一个月的工资哪能经得起领导那样折腾？ “当然想听了，你的故事一定充满了浪漫主义的神奇色彩，年轻有为，是全厂上下值得学习的榜样。”巧珍从李董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对过往经历的种种眷恋与不舍。 巧珍知道干事创业的艰难，既然能够成功创办电池厂，一定有他卓越不凡的故事和经历，除了要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和清晰的目标和愿景，并且坚定不移的朝着这个为之奋斗的目标而努力前进，会比普通人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聪明的才智和勤能补拙的能力，优秀的领导才干，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才能赢得事业上的成功，这才是伟大的ceo身上必备的特征。 “其实，我之前没有在创办电池厂之前，我只是跟着老板拿包，跑前跑后打杂的秘书，你说我吃饭速度快，这也是有原因的，我跟着领导穿梭在全国各个城市，无论春夏秋冬，还是严寒酷暑，我从一无所知的懵懂小白到后来学会下订单，我才明白了销售真正的含义——不是强拉强卖，而是你刚好需要，我刚好专业。与客户站在平等的角度，干了八年销售，我与很多客户慢慢建立长期的业务合作关系，我们甚至现在还保持联系，成了铁哥们，好朋友。”李杨像对一位知心姐姐倾诉着自己的故事。 “自古英雄出少年，李董，我一看你就是很优秀很有能力的人。你跋山涉水，无数个风吹雨淋的日子，你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客户的信赖和期待，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所有成功的销售其实是真正意义上通过恰如其分的技巧更好的销售了自己，有成千上万的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弄明白。” “你说的对，销售是一门艺术，不能有玻璃心，心理素质要有超强的自我治愈能力，不仅要注意聆听，掌握好的时机，调动客户的情绪，还要掌握销售的主动权，让客户信赖自己，这才能出奇制胜。”李阳越说越激动，甚至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销售经验也传授给了巧珍。 “李董，您说的真是太精彩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算是甘拜下风，心有领教了。” “那些资历平平，才疏学浅的一般人，我才不想告诉他们我成功的秘诀，让他们多栽几个跟头，自己摸索去吧！可你不一样，你是能成大事的人，我看好你。” “谢谢您的赏识，您可是我人生的伯乐与贵人啊！” “伯乐和贵人谈不上，我只是入行时间长，比你多知道些皮毛而已。这还不说，领导吃好饭说出门，你就要做好贴心的服务，提前做好准备工作，等领导吩咐，不能让领导去等自己，这才能深得领导的心，记住，这一点显得弥足珍贵。”李杨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仿佛在困境中看到希望，又在希望中重新崛起。” 第411章 你干保洁屈才了 李杨说完，看了一眼窗外，想起明天上午十点，乡里领导要来厂里对工厂扩建进行现场观摩的事宜。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虑，如果这件事情能够顺利办成，那不仅提高生产效率，在一定程度上还能降低成本，增强电池厂在市场上的竞争力和影响力，对周边的环境修复也会做出有利的贡献。 小张送来的讲话材料，总是不尽人意，假大空，一点不接地气，初稿他修改之后，基本上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李杨不免有些生气，办公室主任之道——那就是不做徐庶学魏征，这个位置是重中之重，选人用人，也是慎之又慎。 办公室主任不仅是厂里的枢纽，还是自己的心腹；不仅要具备遇事不慌，沉重冷静的处事风格，还需要上传下达，统筹全局的掌控能力；不仅有时刻准备着挨批的豁达心胸，还需要在人际关系中游刃有余，察言观色，能够为自己解决棘手难题。 也不知道自己对他要求太高，还是他理解能力太差，为什么他就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英雄不问出处，他可以容忍小张的短板，但是，身为主任，连个讲话稿都拿不下来，这就是工作的失职，如果不是自己心软，早让他收拾东西直接走人了。 下午下班前，他必须把这汇报的讲话稿草拟好，趁乡领导的时间，他要把该说的重点通过纸质的形式体现出来，到时候再顺几遍稿子，就可以做到成竹在胸，免得东拉西扯，没有方向。 领导会觉得自己思路不清，听的云里雾里，既不曲高和寡，还要落地有声，既要面面俱到，还要切实可行，这样的汇报才能深得人心。 那该从哪几个方面作为切入点呢？他眉头紧锁，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水龙头边涌动着洗碗的人群，一拨人走开后有新的队伍跟上，那碗与金属勺子交织在一起碰撞的音符，发出刺耳聒噪的声音。 李杨刚想好的思路又被重新打乱，他在写稿或者思考问题的时候，有个习惯，那就是保持安静，这样，灵感乍现的刹那，可以用笔记下。 因为电池厂扩建的事宜，他跑前跑后，费心费神，大把大把的掉头发，连白头发也长出来许多。 “李董，您是有心事吗？说出来听听。”巧珍看到李杨凝重的表情，她关切的询问着。 李杨从回忆中回到现实里：“没......没什么？我有点事儿先回办公室了，你吃完饭若有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要跟你商议。” “我？董事长，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巧珍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你了，那还有假？” 没有想到董事长会叫自己，难道是自己打扫卫生不够尽职吗？她心里忐忑不安，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真是煞费了苦心，真是太不容易了，她不想失去。 巧珍敲了敲门，步履沉重的走到李杨身边，随时准备着等待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咽得下委屈，忍住无端的批评责骂，她多年来忍气吞声的能力还是有的。 李杨拿起手中的讲话稿，让巧珍看了一遍是否还有需要添加的地方，集思广益，把好的想法糅合到里面。 难道是董事长要辞退自己，巧珍的手哆嗦着，她闭上眼眸，不敢看李杨的目光，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关于电池厂扩建事宜的讲话稿，她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平静下来。 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保洁，她不明白董事长怎么会让自己看讲话稿，不是还有张主任吗？ “巧珍，你看完之后，如果有什么好的设想和建议可以提出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李杨用期许鼓舞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我......可我只是一个打扫卫生的。您的讲话稿，我也说不上个一二来，您就......您就......不要再赶着我这个鸭子上架了，我也没有那个水平。”巧珍欲言又止，不知道董事长出于何意？ “你压过面条，总有奇思妙想，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创意的想法，做出口感劲道，种类丰富的面条。你一个女人，既要研究面条的生产工艺，还要四处联络业务，你身上的闪光点不正是我学习的地方吗？” “董事长，我是被逼到那个份上了，实在是没办法了，你让我干点活出点力可以，这给文章提供好的想法，妙笔生花的事情我可不行，我连念过书都没有，您也太高看我了。” “你不要抬高别人，低估了自己，谁一生下来，什么都会，不都是一点一点积累的，只要你足够优秀，自己的潜力早晚会被挖掘出来，我看一个人的标准不是看他有多高的文凭，嘴有多会说，而是去看他综合方面的能力，就像细微的沙粒，即使被埋没在河蚌里，早晚会变成璀璨夺目的珍珠。” 领导用人的策略——喜欢给下属戴高帽，这也是一种正向的激励方式。 不做无准备的仗，巧珍难为情的看着李杨：“您容我思考一下再回答可以吗？” “当然可以，想好了再回答不迟。”李杨默许的点了点头，他期望能够从巧珍身上得到关于电池厂扩建最合理的方案。 巧珍看到讲话稿里只是笼统的提到提高生产效率及环境污染方面的问题，但对下步计划一字未提。 她理了理思路，清了清嗓音说道：“董事长，我刚才完完整整看了讲话稿，我就谈下自己的看法。扩建工厂是好事，我也比较认同您的做法，但是，得先提高生产效率，一是要对设备进行改造，走出去多学习别人的先进技术，减少生产周期的同时，能够极大的降低成本；二是要引进比较节能环保的设备，进而减少能源损耗和环境污染问题。” 李杨望着巧珍连连点头：“你来干保洁屈才了，应该把你放在管理岗位，等试用期一过，就给你转正。” “那可使不得，厂里这么多人，既然说过三个月试用期，再为我搞特殊待遇，那我心里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如果厂里工人都像你这么顾大局识大体，能够为领导分忧，有主人翁的意识，还怕工作干不好吗？你说的很好，还有需要补充的吗？”李杨听着巧珍说的话，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那小张就这么顽固不化，想不起来呢？ “有，那就是借着扩建厂的机会，加强对厂里上下员工的安全培训，安全是首当其冲，不能忽视的关键，这是决定一个企业生死由亡的重要手段，通过警示教育，提高员工的安全防范意识，避免安全事故发生。” “这一块儿先缓缓，随后再说。”李杨不冷不淡的说着。 “还有不容忽视的一点——那就是牵扯到扩建的预算和时间安排，也要提到。” “你考虑的不仅周到，还面面俱到。你说的这番话给了我新的出路，今天还多亏你帮了我的大忙。” “我今天献丑了，说的好与不好您不要放在心里，只要您不认为我这是班门弄斧就行。” “哪里哪里？别的没啥了，你去忙吧！ 第412章 试用期三个月 巧珍走着，想着李杨对自己鼓励的话语，她的心里像激起了一层层欢乐的浪花，没有想到自己信口开河说到关于电池厂扩建的设想，竟然破天荒的得到了董事长的认可，她走路的步伐也比往日轻快了许多。 领导的话是鼓励、是号角、也是对她能力的认可，刚上班就得到领导的肯定，她高兴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巧珍知道要戒骄戒躁，今后还要继续努力，不能骄傲。 小张看到巧珍很长时间才从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他的心里酸溜溜的，既羡慕又嫉妒。 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保洁，董事长怎么会对她关怀备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巧珍讲曾经做过销售的故事。 小张吃完饭路过董事长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巧珍在和董事长在嘀咕着什么，他从门缝里望去，试图想听听他们在谈论什么？是否与自己有关？又怕这种失态的行为会被别人看到，这让他的心里乱了方寸，右眼不停的跳动。 他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如果不是学斌曾经的存在，他怎么会把再普通不过的巧珍放在心上。 刘大爷刚才跟自己请假，回家去种树，门岗的工作得有人值守，总不能每次都让自己去顶岗吧！好歹也是个办公室主任吧！若不是看着他年龄大的份上，小张真不想管这多余的闲事。 没办法，谁让门岗也是在自己的分管范围内呢！管了不落什么好不说，最重要的是——只是出于好心的帮忙，就让对方有了依赖，帮一次以后，自然而然就成了习惯，好像是自己的职责，所应当似的，他是办公室主任啊！怎么会做门卫的活呢！这太让人下不了台。 手头上的活也是领导催的紧，糊弄糊弄干干，用不着那么认真，不是很急的活就往后面放放，做啥事不都要讲究个轻重缓急，要是像sz一样干的昏天暗地，谁又会发自内心来心疼自己。 小张想起冬天的时候，刘大爷轮休的那天晚上，空中下着飘飘扬扬的大雪，把大地变成一片洁白的世界。 他找了五六个人，都声称家中有事，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从他的调遣去门卫上帮忙。 不能让领导看到门卫无人空岗再被挨批，他只好在门卫室呆了一夜，这一夜，他心中百感交集，因为气温过低，还得了重感冒，手下五六个人，关键时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使唤，小张的心寒凉到了极点。 你说话硬了，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当一回事，你说话软了，还要被员工拿捏，也只好看人下菜，软硬兼施。 看到巧珍的身影，小张想到了之前不愉快的过往，既然是新人，那就多磨练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巧珍，给你安排三件事，一是去把一楼二楼的卫生再整理一下；二是把这份文件尽快送到董事长办公室；三是下午刘大爷请假了，你去门岗上顶一下，免得领导查岗，看见了，门岗无人值守再责备咱们。” 巧珍想到先把手里的活忙完，再做张主任交代的事情，但是，董事长需要的文件也得先去办，总得分清主次。 “好，我先把文件送董事长那里，免得他着急，卫生打扫完，我就去门岗上。” “行，那你时间快点。” 刚布置完任务，张主任听到总经理在窗外唤他的声音，说是明天观摩的时间提前到今天下午三点，让他尽快布置会议室，做好接待工作。 “巧珍，你跟我来，打扫会议室。” “主任，你到底让我干啥？一件一件来可以吗？” “你就这样给领导说话吗？既然身为小兵，就要以上级的命令为导向，迅速行动起来，不要说这说那，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工作布置多的时候，动动脑子，还能由着你在这里挑挑拣拣，跟领导商量吗？咱这是厂矿，不是闲差，要不让你来干啥？需要的就是复合型人才，不仅这个要会，那个也得懂，你以为咱这打工的命就是过来混日子的吗？领导的眼睛亮着呢！把工作干好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主任，我刚才也是着急，说错话了。有啥活儿，你尽管吩咐就是，既然我选择来到了这里，就要把工作干好，不让别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巧珍，我这人是急性子，你想想我这么做是不是也为你好，你刚来这里，是不是更应该主动去工作，而不是被动的听领导给你安排干活，试用期就这三个月，你要不好好表现，领导的事情那么多，会想着提前给你转正，不还是靠你自己努力争取机会，获得领导的好感吗？你可千万要把握好了，不然，到时考核不好，试用期再延长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小张知道对待新人绝不能心慈手软，就得有个严厉的态度。 如果不让新人做累活脏活，难不成让老员工去做这墨守成规的工作吗？ 让她体验到工作劳累，时间偏长，环境不好，自己再到领导那里黑她一状说她不听指挥，搞不定她，不信领导还能纵容着巧珍。 如果没有这样的伎俩与手段，他也不会稳坐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这么久。 要么干，要么滚，想到当年自己刚来到厂里，不也是被人孤立，他自己分配的工作不也是明里暗里被人耍弄。 每个人的工作都是从新人开始，想到曾经被欺负，明明是自己的分内工作，就是让他坐冷板凳，自己的才能没有发挥的可能，更多的是去厨房，去门卫打杂，这让他忍无可忍。 内心纵使汹涌澎湃，不还是在表面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的模样，不也是辛辛苦苦，熬了三个月才算度过试用期。 世上有哪一份工作不辛苦？厂里有哪个新人不受欺负？除非你脸皮厚，可以装作毫不在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如果不忍气吞声，谁能给饭吃？谁能给钱挣？ 厂里的哪个新人不是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不听安排，只能找死。 如果不是情商高一点，他怎么会跑到李董那里把介绍自己来厂里打工的前主管撵走。 不这样做，他又能怎样呢！不还是为了自保，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面对着张主任给自己布置的一件件工作，让人猝不胜防，巧珍除了接受与无奈，只能坦然对待，内心的善良让她无法拒绝与回避。 为了生活，她将这无法言说的心事隐藏在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地方，工作的道道关卡接踵而来，除了勇敢面对，没有其他。 她把每个黑夜变成白天，甚至没有丝毫停歇，在阳光下，在风雨中奔跑在人生旅途的跑道上，她明白，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她必须要努力挣钱...... 第413章 巧珍不慎摔倒，李杨英雄救美 “巧珍，会议室的卫生不是打扫好了吗？你去烧一壶热水，拿些一次性纸杯过来，记得里面放些茶叶，领导来咱厂的时候要作为招待使用；记得在一楼卫生间的洗脸台上放上香皂和毛巾，这是专门招待高规格的客人使用的。对了，记得把楼梯上的扶手也擦拭一遍，还有玻璃，地面，花草再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地方......” 张主任的话语就像停不下来似的，巧珍干活的节奏也不禁加快起来，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让巧珍的眼睛里充满了慵懒的神态，她脸色绯红，像落日中的晚霞一样耀眼。 终于把手中积攒的活干完了，她的心里稍微轻松了许多，趁着不忙的间隙，巧珍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没顾上喝一口水，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不听话的往下流。 天空还是那么湛蓝，她抬头一望，看到空中几只不甘示弱的野鸭在展翅飞翔，它们在芦苇荡中高歌，悠然自得的在水面上巡游，像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在天空慢慢展开，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乐趣。 一到下午这个时间，她就困的要死，好像丢了魂一样，完全没有精神，太阳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她呵欠连连，仿佛是在梦游。 门口汽车的喇叭声骤然响起，巧珍觉得好像是在梦中，她的身体痉挛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主任送完客人之后从外面赶回，巧珍赶快拿起钥匙跑到门口准备开门。 小张等待了半天，不见巧珍出来开门，他不耐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按着喇叭。 “没听见我按喇叭的声音吗？这么大的音量都叫不醒沉睡的你，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刚来上班就这样懒散的态度，这要是让李董看见，又该说我工作不力了，你岂不是把我也连累了吗？” “主任，我......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你不是很能干吗？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这还是第一天你就开始向找理由，那以后的试用期还怎么度过，解释就是掩饰，自己坐到那里也好好想想。” “我只是太累了，工作中分心打了一个盹儿。” “打盹的话可以回家啊！这是工作场合，怎么就这么不注意呢！要是让别的部门或者车间工人看见，又该说我姑息纵容部门人员不遵守上班工作纪律了。” “你说的有道理，都是我不好。” “行了，事情都发生了说这有用吗？这幸亏是我发现了，这要是被领导看到，咱们部门也是吃了兜着走。”小张看到巧珍为自己辩解，他更是火上浇油，容不得她多说什么，在他眼里没有感情与道理可言。 “对了，给你布置个事。”小张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连声调也提高了许多，完全没有把巧珍放在心里的样子，更别说起码的尊重。 南方到北方，姐妹是高称，想到自己比小张大那么多岁，却直接被直呼其名，巧珍觉得这样极为不妥，没办法，权利是把双刃剑，更容易在飘飘然中令人膨胀。 “什么事？主任，您只管交代便是。” “下午乡里来的领导去了董事长屋里，刚才已经走了，你记得及时把卫生整理一下，免得天气热，散发异味，不干净容易招蝇虫，工作干不好，卫生再搞不干净，岂不是不长眼色往枪眼上撞吗？” 巧珍连连应承着：“好，主任我这就去。” 阳光还是那么强烈，那斑驳的疏影透过窗户，洒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巧珍拿起弥漫着刚冲刷过的拖把，清新的气味迎面而来。 时间过的很快，巧珍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李杨办公室，她用拧的半干的抹布把桌子上的灰尘认真擦拭了一遍，茶几上剩余的茶叶水，烟灰缸里的烟头，还有凌乱的文件夹在她的整理下，变得规范有序。 旁边日历上的数字勾勾圈圈，她仔细一望，还是前几个月的，她调整到新的日期。 那发财树长得枝繁叶茂，只是叶子上沾满了尘埃，她用喷壶轻轻的在叶面上喷了少许水，叶子瞬间也焕发了新的生机，颜色显得青翠欲滴。 她的身上像散了架似的，肩膀开始隐隐作痛，想着上班以来就这样忙忙碌碌，集中精力干好手头的事，也没有心思去想生活中不愉快的事情，这样也挺好。 她认真地打扫着，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正当全部打扫完准备出去的时候，她不慎滑倒，一手揪住了发财树，还是双膝跪地，痛的站不起来。 巧珍真怕自己这么一摔，像前些年秋天在地里干活回来的时候，推着满车的玉米脚下踩空，摔得鼻青脸肿的情景，休息了三个多月才慢慢恢复。 正在巧珍站不起来的时候，李杨如释重负走到了办公室，他匪夷所思的目光望着惶恐不安的巧珍：“你怎么跪到地上？快起来。” 巧珍脸色苍白，像犯了错误似的，她摁着沙发想要站起，这刺骨的疼痛让她力不从心。 李杨有力温暖的大手拉起了巧珍，她的身体僵硬的犹如木雕，走一步，右脚牵扯一下在隐隐作痛。 看到她脸上难以掩饰的痛苦，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李杨轻柔的安慰着巧珍：“你没事吗？我带你去医院，说着，就要背起巧珍往外赶。” “董事长，我......我没事，只是地面比较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杨轻轻地把巧珍扶在沙发上：“来，把袜子脱掉，让我看看脚有事没有？” 巧珍看着肿的像馒头一样的脚，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是个庄稼人，没有那么娇气，休息休息就好了。” 听着李杨的话，巧珍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丝温暖和莫名的感动，那浓密的睫毛上闪着晶莹的泪花，自从学斌离开自己之后，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添伤，一个人坚强。 “脚受伤了还要逞强，你就是太过独立，总是喜欢自己疗伤。”李杨深情意切的看着巧珍。 面对眼前这个平凡的女人，他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愫，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巧珍扭过头去，面对着董事长的关心，她只能把这份感激埋在心中，用勤勤恳恳的工作来代替。 “董事长，我把这发财树也弄坏了，对不起。” “盆景而已，人重要还是花草重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李杨对巧珍呵护备至的时候，背后有一双窥视的眼睛，看的让人发凉.... 第414章 小张心生嫉妒告黑状 小张走到门口，明天管理层例行开会的事情，他需要找董事长重新再确认一下时间、地点与参会人员，免得下发了通知，领导临时来不了再发生变动。 在门外听到了董事长和巧珍的话语，嫉妒仿佛像在铁锅中爆炒的板栗，热的像要破壳。 这嫉妒一口一口在吞噬着小张的心，牵一发而动全身，从上到下穿过他的骨头，他的血液，最后一直蔓延到全身。 他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看上去风淡云轻，却发现嫉妒像一杯毒酒，让他反而更加胡思乱想起来。 小张烦躁不安，他知道那是因为看到董事长对巧珍的好，因为嫉妒引发的愤恨，在他心里，好像变成了一块即将融化的铅，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痛苦。 他甚至猜测董事长对巧珍是不是产生了新的感情，不然，他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护着她？ 周巧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而董事长可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既不缺钱又是单身，谁不知道他一直享有电池王子的美誉，王子爱上灰姑娘他听过，两者之间的悬殊也太大了。 她见过铁树开花，但是想到他们之间的微妙的关系，又觉得没有道理。 这，这不可能？一个成功多金的人士周围什么样的女人不缺，会对她这样一个寡妇有兴趣，那就是当地轰动商界名声大噪的娱乐新闻。 看到巧珍躲闪的眼神，也不是对李杨有兴趣的样子，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感情，难道是为了利益？ 不然，董事长为了让巧珍做保洁，宁愿和总经理翻脸也要护着她；连她的工作职责任务量也减轻了不少，最让小张无法容忍的是，董事长当着众人的面在食堂里为巧珍夹肉，给她讲他曾经的故事。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领导给巧珍这样的待遇，想到自己唾手可及的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因为有了巧珍的存在，董事长对自己的态度也比以往相比冷若冰霜，他觉得岌岌可危。 小张心里的苦水无处发泄，只要有她在，自己的位置就会地动山摇，巧珍的出现，就像在自己心里扎上了一颗钉子，让他一想起，就会心生痛楚。 是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不是她走，就是自己。想到被之前厂里除名的时候，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让他倍感屈辱，他不想成为丧家之犬被人捉弄嘲笑。 为了保住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落井下石，既然可以丢车保帅，大义灭亲，用同样的方式把介绍自己进厂的前主管赶走，对待巧珍又何尝不可？只有牺牲他人，才能成全自己，换得长久的安稳。 一不做二不休，小张觉得这样的方式再妥善不过，告巧珍黑状，让她在这厂里再无翻身出头的可能。 看到巧珍一瘸一瘸离开领导办公室的身影，小张才有了和董事长单独见面的机会，想方设法让她走的事情成为必然，早走晚走是水到渠成的事实。 李杨看到小张的到来，这时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看到领导脸上晴空万里，他知道这是自己跟董事长汇报工作的有利时机，千万不能错失良机。 时刻关注领导的心情起伏不定，也就像每天准时收听天气预报一样，尤其是遇到董事长决策踌躇不定的时候，他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跟随他这么多年，早已总结出规律。 “是张主任，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明天上午管理层工作例会的事情想向您请示一下，是否如期召开？” “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你自己就定了，还跑来再问我。” “我只是怕临时有变动，诸位领导工作繁忙，等的时间长再怨声载道，上次都有这种现象发生。” “谁？记下名字，通知当事人主动过来找我，何况，我就算参加不了例会，不是还有总经理召开吗？” “我怕......” “怕什么？怕我们意见不合？你是办公室主任，这也怕那也怕今后还能成啥气候，就算是意见再不合，也是为了更好的推动工作吗？”李杨嘴上虽这样说，内心还是希望小张迎合他的话语。 “是，董事长，你说的对。” 有了挨批的实战经验，小张悟到领导的批评也是一门艺术，完全取决于心情。有时候是蜻蜓点水，浮在表面；有时候是狂轰滥炸，见谁批谁；还有的时候是一针见血，点到为止。他愤恨过，委屈过，无助过，也彷徨过。 “你刚才说管理层领导开会的时候，等我时间长都有人提出意见，那平时咱们厂工人的思想状况怎样？尤其是刚来的新人，我也得了解一下他们的动态，你也得及时过来跟我汇报才是啊！” 小张正琢磨着如何组织恰如其分的语言在董事长面前黑巧珍一状，没想到领导话锋一转，冷不丁的这么一问，他知道机会正在向自己招手，说什么也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有利时间，既然要说，就要做到快、精、准，才能无往不胜。 “整体上表现还是可以的，不过，新人嘛！刚开始来到新环境还是比较傲娇，不服从工作安排，指挥不动。 ” “还有这现象啊！太目中无人了，我这厂里是靠效益说话的，没有效益就没有发展，没有发展连工资都无法给你们保证，我可不会平白无故去养闲人，如果不听指挥，直接通知走人，随后再招员工就是了，还怕没人来干。” 小张心中窃喜，领导说的话不正说到自己的心窝里吗？他幸灾乐祸又装作一脸酸楚。 “不是是啥，指挥不动我只能自己干了，你说一句人家就反击好几句，董事长，你说是我领导员工，还是员工领导我呢？” 小张知道董事长的软肋就是——讨厌别人挑战他的权威，所以，他只好提出问题让领导回答，这样，领导才会勃然大怒。 “放肆，不管咋说，员工再没规矩也不能公然和主管唱反调，你至少也是我辛苦培养出来的办公室主任，要是这都管不住，往后的工作还该怎么推动？你告诉我，是哪个新人这么大胆？”李杨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算了，董事长，事情都过去了，幸亏我心胸大，不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因为这事气坏了身体。” “这种员工我们用不起，你说是谁？不想干立即通知走人。”李杨不苟言笑的说着。 小张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这样......这样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说是我说的。”李杨正襟危坐，正颜厉色的表情不容小张质疑。 小张支支吾吾道：“是......是......是巧珍。” 第415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杨的嘴角紧抿着，眼睛露出一丝疑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张带来的消息好像晴天霹雳一样，让他浑身上下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 怎么可能会是巧珍？你是不是搞错了？李杨惊呆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难以置信这样的事实。 她勤勤恳恳，对工作兢兢业业，以前和她有面条上业务合作关系，就觉得巧珍一个丧偶的女人带着仨孩子非常能干，吃苦耐劳不说，更有自己独到的想法。 看到压面店就这样夭折，李杨深深的为巧珍感到惋惜，想到长期的合作关系，李杨想都没想，便不假思索的同意她来厂里。 为了巧珍能够顺利来厂，让他看到了总经理和张主任从中作梗的不纯动机，他作为厂里一把手，既要有十指弹钢琴的统筹驾驭能力，又要时刻掌握厂里人的动态，他需要自己信服的眼线及时给他汇报全厂上下人员的思想动态。 明明说好的事情轻而易举被别人推翻，这是在架空自己吗？ 李杨想到吃饭时和巧珍的谈话，觉得她不仅亲和力强，还有远见，他对巧珍的印象又更加深刻了。 当他听到巧珍口中说出关于建厂扩建的讲话稿提出的补充意见和下步计划，李杨认为巧珍绝非等闲之辈。 一天的相处时间虽短，可是通过自己的暗中观察，巧珍在这一天的表现可以说无可挑剔，任劳任怨，勇挑重担。 尤其是她在自己办公室打扫卫生的那一刻，因为地面太滑，摔倒之后跪在地上的那一幕，在他心中无法忘记。 她宁可忍受疼痛，也不愿给自己添一丝麻烦，这让他的心中有一种深深的愧疚，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李杨不信任的眼光漠然的望着小张，似乎在寻找着更多的信息和证据来证明他说的人不是巧珍，而是别人。 他沉默了一下：“说个话，你支支吾吾什么？是不是弄错了，她刚来一天，你作为主管，直接说下属坏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董事长，你难道忘了？是我自己不想说，你让我说的呀！你是在护着她吗？”小张听到李杨在维护巧珍，直截了当的话语从嘴中脱口而出。 “胡说，别人身上也长着眼睛，都不是睁眼瞎，你身为办公室主任，你的心胸怎么如此狭隘，没有容人的海量呢！你以为就凭你的一己之言我就相信你的话吗？”李杨郑重其事的望着小张。 这要是别人，李杨也不会置于这样生气，偏偏是巧珍，她安分守己，怎么可能是她？这话还出自办公室主任之口，她还是太善良，不了解职场的险恶与居心叵测。 “董事长，你也不要动怒，门卫老刘请假，门岗上没人，我手头上的活忙的焦头烂额，让巧珍手头里的活忙完的时候去门岗上帮着看一会儿，她却以活多为由，直接拒绝我。” “拒绝是因为你布置工作没有讲究艺术，太机械化了吧！” “没有，我也是苦口婆心劝她，想着是新人刚到陌生环境，心理上会有所不适应，我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才说服她，去门岗上没有多久，她就直接睡岗，你说这性质多恶劣。” “睡岗？还有这事？李杨疑惑不解的望着小张。 “那可不是，这要是在车间睡岗发生了安全事故，那后果更不是不堪设想。” 安全事故大于天，李杨知道这句话在他心中的分量，看到巧珍刚来的表现，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可是她怎么会睡岗？难道是小张无中生有？ 可万一小张说的事实是真的呢！这么多年，他提拔很多了骨干人员，其中一个就是小张，从建厂开始，他就跟着自己干到现在。 创业容易守业难，他知道创业是一场冒险，但守业也是一场持久战。既然真有这样的事实，不管厂里领导工人，都要按照厂规厂纪进行处理。 巧珍刚来，就受到这样的处分，他觉得这样的结果还是太严重了，若不处理，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又会说他向着这个不向那个，这电池厂岂不乱套？ “董事长，巧珍的事情那就按照你刚才说的话通知她走人，咱们用不用再招新人。” “先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你急什么？要是冤枉了好人，岂不伤了人心，毕竟一个女人跑这么远来厂里干活也不容易。” 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洒了油，小张看出董事长是在偏向巧珍，他不依不饶的说：“我当时送完乡里领导回来，在门口按了半天喇叭，巧珍在屋里睡觉这就是事实，你若还不信，可以把巧珍叫过来问清楚，她自己都主动承认了，这难道还有假吗？你若还不相信，或者调取监控也行。” “不用说了，既然事实已经存在，你就象征性的批评一下，毕竟她刚来还是新人，需要慢慢适应，得有个过程，何况，巧珍刚才在打扫我办公室卫生的时候，还摔成那样，人家要是跟你一样斤斤计较，你说这算不算工伤？” “那是她自己的原因，董事长，工作就是工作，不能融入个人感情，要不我们定的规矩是不是就形同虚设，成了一张废纸；不能对一部分人心慈手软，对其他人就放任不管，那就失去了约束的效力，我们的电池厂还怎么能正常运转？” “你给我住嘴，照你这么说我是看人下菜了，你来给我汇报工作，在我面前出言不逊，是不是叫顶撞领导，我是不是也应该先把你处理了。” “董事长，你若执意不听，我也没有办法，我为来为去，不也是为您和电池厂着想吗？如果员工犯错，我们还要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其他的工人是不是都会纷纷效仿？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你的权威，让你尊严扫地？” 李杨冷静下来，听着小张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虽然他自私狭隘，可是，这话听上去也没错，也是出于公心，但是，一想到巧珍，他又觉得下不了手。 “那你想如何处理？”李杨把皮球踢给了小张。 “按照厂里规定，上班期间在工作岗位出现躺卧、坐那闭目养神、打盹现象均按睡岗处理，并且在全厂进行通报公示，违反一次罚款五十，之前，咱厂就出现过类似的情况，纪律整顿之后，大家干活的积极性也提高了不少，这事不能心慈手软，咱又不是慈善机构，必须从严处理，才能服众。”小张一本正经的说着。 自古以来，龙虎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伤，在这件事上，小张绝不会含糊，更不会轻易让步，有了这铁一般的事实做支撑，就算董事长想护她，有了这厂规，他不信巧珍还有脸面在厂里呆下去。他希望巧珍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这样对学斌的报复就已经达到了。 “你灵活掌握，不敢太死板，这样处罚巧珍是不是太严重了？差不多就行了，过犹则不及啊！你要知道，我们通报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最重要是让当事人从事故中认识到事情的危害，能够受到警示，这才是我们的初衷啊！” “董事长，你不是给我们说过，义不掌财慈不掌兵，我们不仅需要狼一样的团队还需要鹰一样的口号吗？这么多年，电池厂风生水起，不都是你的人格魅力让大家信服吗？不管咋说，规矩定了，如果因为人情道义，我们执行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如果不能持之以遵守下去，就违背了我们制定的规章制度的初衷，别的工人就会心生疑心，就会说我们的管理有问题。” 李杨表情肃穆，无奈叹了口气：“既如此，就按规矩来办吧！不过你给巧珍解释清楚，免得她再误会。” 第416章 迟到一个小时 小张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好的，董事长，我知道了。” 看到了领导对巧珍处理的结果有了明确的态度，他高兴的心花怒放，摆事实讲道理，费了半天口舌总算是在董事长面前告了巧珍一状。 眼前的障碍总算是解决了，想着她被通报的惨剧和罚款的下场，小张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一切不是她自找的吗？ 总算被自己抓到了小辫子，要怪就怪她不该是学斌的媳妇，不应该来到厂里，更不该成为他的下属，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既然来了，就是找死，这由不得自己。 他从李杨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巧珍摔住的右脚一瘸一拐的走到那辆陈旧的三轮车旁边，她沉浸在光芒万丈的金波中。 小张露出了一丝奸笑：“巧珍，你等下，有件事给你交代下。” 巧珍扭头一望，看到主任的目光迎着自己而来，便担忧的说：“什么事？主任？” “明天早上你来的早的话，打扫完卫生去厨房帮下忙，厨师请假了，只有帮厨一个人在，她既要忙着烧汤、炒菜还要打饭，一个人忙不过来。” “行啊，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只管吩咐就是，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 能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要给巧珍不断的干活，不让她闲着，就像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哪怕一个又一个漫不经心的击，是加速她离开厂里的关键。 夕阳落下，离太阳最近的那抹红光，像一团渐渐熄灭的火焰，它用最后一丝余晖染红了半边晚霞，天空呈现出多彩斑斓的颜色。 接受到主任的最后一道指令，一天的忙碌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回家的路上，还是那么熟悉，这样美的景色，巧珍禁不住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只松鼠快速地爬上高高的大树，又敏捷地跳了下来。 万事开头难，想想今天在厂里忙的不可开交，她自我安慰着，知道这是一个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即使再难再累，也要按时完成领导交给自己的每一项工作任务，这才不枉董事长对自己的一番苦心。 为了来这个电池厂，真是历经波折，她说什么也要好好把握。 这一晚，她一沾床就睡着了，梦中她看见很多人骑着自行车纷纷前往菊池村来赏鸟。 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一个村庄，在你挤我攘中，她才知道菊池村的菊字，是这个菊花的菊，不是榉树的榉，她不得不佩服中华文字的博大精深。 走到菊池村，花香袭人，蜂飞蝶舞，簇拥在路旁的菊花千姿百态，天空中出现一只只白色的孔雀用纯洁无暇的羽毛正在开屏，美到极致的姿态惊艳四方，既华丽耀眼又清丽脱俗。还有白鹭、鸬鹚、白天鹅在天上自由翱翔。 “花荣，你也来看孔雀开屏了？你看这孔雀多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巧珍看到花荣出现在菊池村，她兴致勃勃的喊着花荣的名字。 两个人说长道短，巧珍谈到了自己在电池厂的工作，花荣说起来了小芳在她家的表现。 “巧珍，你为了挣钱，也不知道疼惜自己，要知道这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若不是为了孩子，你怎么会这么辛苦？还有你那没事找事的公婆，要是换作别人，说不定早都离开这个家了，你这样委屈自己又是何必呢？你就不寂寞？” “我是有委屈，但是已经习惯了。” 花荣说完就消失了，巧珍在后面追赶着她的脚步，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声音喊的几许沙哑。 连朋友都开始背叛了自己，她找了一路还是没有找到花荣的影子。 电池厂的铁皮房子里出现了很多只狗，它们像饿狼一样向自己前赴后继的扑来，巧珍拿起墙边的木棍，挥动着手臂正要上前去打。 这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一个瘦高个的身影奋不顾身挡在了自己，她定睛一望，原来是董事长，李杨不怒自威，狗在李杨的呵斥声中，吓得全然而退，巧珍的心中浮现出一丝暖暖的感动。 “走，巧珍，跟我参加一个企业家的座谈会，每个人都要表演一个节目，你尽快准备一下。” “董事长，我......，我对这些不擅长啊。” 这样商界的大咖座谈会，董事长会带自己？对于出什么类型的节目，她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 “怕什么，有我呢！”李杨安慰着巧珍。 有了董事长的支持，巧珍来到了晚会现场，舞蹈、歌曲......一个个异彩纷呈的节目开始了，快要轮到自己上场时，她的喉咙却失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女医生给了她一粒仙丹，药效很快就出现了，她成了众人目光中的焦点。 晚会结束，花荣走到巧珍身边开始嘘寒问暖的关心，她觉得连朋友也这样虚心假意，刚才任凭她怎么呼唤，她就是不理自己，一直往前走，巧珍快要搞不清楚花荣了，小芳的起床声音把巧珍从梦中惊醒。 睡了一觉之后，她觉得身体的疲乏不仅没有减少，浑身还更加沉重无力了，那脚依然很痛，想到昨天下班时主任交给她的任务，她想早点去，免得到时卫生打扫不完，还要去厨房帮忙，时间上慌慌张张的，不如提前一个小时走。 她做好早饭，给孩子们交代了一下，又披星戴月走在去往电池厂的路上。 天色尚早，又是一个风光绮丽的早晨，朝阳像娇羞的姑娘一样在云海起伏不定，她羞羞答答的俯视着人间的美丽，新的一天开始了，簇生出新的希望。 阳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漫天的云聚集在一起，聚拢在太阳的周围，也把昨晚的梦境转换到了现实，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开始被慢慢拉长...... 刚出了唐家庄村，车走在荒无人烟上坡的地方，突然车坏了，又没有电话，巧珍急的团团转，附近也没有修车的地方，天那么早，叫人过来帮忙，更是不可能。 早不坏晚不坏，三轮车偏偏在这个时候坏，这也太不给力了。 想起上一次也是离家还剩十里路的时候，三轮车突然坏在路上，她推着车一路走回，终于遇到一个修车的地方，检查后才发现原来是电机烧了，最后，万般无奈，只好重新换了一个电机，疑难问题才彻底解决。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谁去修，看着天气越来越亮，又无法联系到厂里。去往电池厂的路没有公共交通工具，巧珍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个不停。 该给谁请假？推车去更是不现实，像蜗牛这般的速度慢慢前行，这要推到什么时候？ 她找了一家大门口，门是敞开的，巧珍与人商量，先把三轮车停在原地，等到下午回来的时候再回来取。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脚就疼，车又坏了，她边走边看，期待能在路上碰到一起去厂里的熟人。 走了一路，还是孤身一人，为了赶时间，她顾不上脚痛，边走边跑，赶到厂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她累得满头大汗，脚软的像棉花一样，直觉两眼昏花，仿佛马上就要倒下。 走到大门口刚要上楼的时候，公司管理层每周召开一次的工作例会已经结束，人员纷涌而出。 “这个时候来上班啊！都几点了？迟到了一个小时。” “就是啊！怕是睡过了吧！”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巧珍身上，她愈发觉得脸部发烫，恨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越是关键时刻怎么掉链子呢！ “巧珍，来一趟办公室。”小张朝着巧珍慌乱的身影喊道。 第417章 电池厂自燃损失惨重 巧珍哑然一笑，此刻，她知道说太多的话语都没有用，迟到就是迟到。 小张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表，望着巧珍明知故问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巧珍心里像明镜似的，她尴尬的望着主任点了点头：“知道，上班时间，我不该迟到，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你看现在几点了，北京时间九点整，你真以为是在你的压面店啊！自由惯了，来了一天就开始随心所欲，最重要的是迟到低调点也就罢了，每周的工作例会，厂里的管理层领导都在，还不长眼色，硬是撞到钉子上，你就不知道回避一下吗？“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主任，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张酸溜溜的语气说着：”别再装模作样了，你在董事长面前不是巧舌如簧听能说的吗？“ 昨天下班的时候给你布置的任务不仅没有按时完成，还公然迟到，你有事来的晚提前说一声也行啊！招呼也不打，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是在纵容你懒散浮漂的工作作风呢！” “主任，都是我不好。” “现在说这有什么用？过来说下情况，为什么迟到？ “今天早上我想起你昨天下午下班时给我布置的工作任务，天不明我就从家里出发，想着把卫生打扫完就去厨房里帮厨，没想到三轮车走到半路的时候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路也没有见到有通往咱厂的车，同路骑车的都没有，没有电话，我为了赶时间，忍者脚痛，连走带跑走了一个小时才算赶到了厂里。”巧珍见主任刨根问底的表情，她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只好说出迟到的原因。 “周巧珍，你让我怎么说你，昨天睡岗，今天迟到，不知道明天你会不会又出什么乱子？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因为你，开会的时候，领导特意提到今天的卫生没有打扫，看上去脏乱差，连带着我一起批评，按年龄你比我大，怎么能在关键时刻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主任，千错万错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能因为自己迟到，连累到你也跟着受批评，我......我现在就去。”巧珍说完，就准备拿起笤帚准备打扫。 “你先等等，昨天你睡岗的事情，董事长已经明确了态度，那就是在咱厂无论是谁只要违反工作纪律，就要按规矩来，亏我还为你求情，说你是新人，不知道那么多规矩，领导却比较认真，爱认死理，坚持要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非要我拿出处理的结果，这要是换做别人，早都让通知本人不用来了，碍于你和董事长之前有业务上的关系，要对你进行全厂通报，并且罚款五十，我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啊！” 小张阳奉阴违的说着，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是他工作以来的一贯作风。 “罚款五十？这是不是太重了，我刚来厂里，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巧珍听到张主任对她睡岗一事做出的处理结果，她忧心如焚，不知道该去哪儿凑这个钱啊！ “这对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别人睡岗若被发现直接就是罚款一百，考虑到你的家庭情况，对你从轻处理，何况今天你又迟到，领导们都看着呢！你是一点儿不把工作纪律放在心里啊！我这么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主任，今天的迟到我并非故意，今后，我一定会注意的。”巧珍不想再因为自己今天犯的错误，再受到附加的惩罚。 刚来上班，钱还没挣到手里，就先下了个通报和罚款，这让她快要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小张巧舌如簧的说道：“迟到的事领导还没说，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处罚不是最终目的，最重要的是能够端正工作态度，在今后的岗位中做到尽善尽美，你去忙吧！” 明明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听到主任的话，巧珍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经历了一些事，让她在不经意中看透了一些人的本来面目。 空气中显得格外平静，似乎能听到针掉下来的声音。 巧珍默默的走到水池边，把自己的工作区域认认真真打扫了一遍，看到干干净净的变化，她的心里才稍微轻松了一口气。 春风柔柔的拂动着树梢，大地被染上了一层和煦的光辉，风拂过树梢，树叶轻轻摇曳。 这一天，小张没有给巧珍安排额外的工作，他就是想让她尝试坐冷板凳，无人问津的滋味。 他对这样的处理结果还算满意，不仅用事实让董事长信服了巧珍在门岗上睡岗的情况，还充当两面人来说服巧珍，让她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样的处罚。 想到今天巧珍由于车坏，到了厂里迟到一个小时，管理层的所有领导都在，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百口莫辩，董事长就算再袒护她，还能多说什么？小张的心里更加踏实了许多，真是天助我也。 这就加速了让巧珍离开厂里的坚定动机，他就是想让她彻底失望，知难而退，他就是想看看周巧珍到底能撑多久。 春天的夕阳下，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而又柔和，一切都似乎慢慢的安静下来。 西边的天空变成了淡淡的橙红，花坛里的月季花香在这美妙的光影下，变得蓬勃生机。 晚上六点十分，这份宁静被突如其来燃烧的大火打破了，车间的厂房突然冒出了浓烟，火焰迅速的蔓延着，灼浪翻腾，浓烟滚滚。 所幸厂房内只有一人受到轻伤，这让李杨的心揪成一团，他将面临一场更为严峻的挑战——需要将火势扑灭，避免对周围居民造成极大的恐慌与担忧。 消防队闻迅，第一时间来到厂里迅速展开行动，用水枪不停的喷射，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 锂电池轻便容易携带，然而，温度过热的情况下，极易自燃，引起了这场火灾的发生。 李杨一夜之间因为突变的事故损失了一百万，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不能承受的痛，看着自燃的电池还有大量配件堆在仓库全部烧毁，自己所有的心血顷刻化为灰烬， 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变为倾家荡产的普通人，他绝望的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第418章 厂里破产，巧珍被迫失业 巧珍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花荣说的关于李杨电池厂,电池自燃引发火灾损失严重的消息。 “这不可能？花荣，我今天还在电池厂好好的，你可不要拿这事开玩笑啊！” 花荣脸色骇然：“厂里出这么大的事你难道还不知道，周围的居民都传开了，就是你下班的时候发生的。“ “怪不得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的右眼一直在跳，左眼跳财，右眼跳挨，原来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有预兆的。” “那可不是，听说有一人轻伤，算是没出人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们董事长也挺倒霉的，这次损失应该比较惨重吧！至少在当地，他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巧珍万般痛惜地说道：“唉，不是是啥？昨天乡里领导还来到厂里现场观摩电池厂扩建的事宜，如今竟出了这档事，真够让人焦虑的了。” 生活中，总有许多无法预料的变故，犹如水流，势盛则衰，物极必反，谁也不知道意外和灾害哪个先来？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花荣回家前又好心提醒着巧珍。 她想到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始料未及，刚来第一天，董事长还因为电池厂扩建的事还征求她的补充意见，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发生这样的事故？ 董事长给她讲到之前做销售时的故事是那么催人奋进，他那阳光俊朗的笑容还在眼前呈现，这一夜，想到厂里发生的事故，她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怎么也难以入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事故发生之后，受到轻伤的工人也被及时送往医院救治，目前已无大碍。 车间里的工人听到电池自燃的事故，有的因为心里恐惧便心猿意马，去别的厂矿干活了。 和厂里有业务合作的单位也避恐不及，欠款要不回，也没有新的销售额。 李杨的嘴唇痛苦地蠕动着，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像是在忍受着难以言状的折磨。 他曾经在每季度员工大会上为了给工人加油鼓劲，当着全厂的人做出郑重的承诺，只要好好干，就会有饭吃，有衣穿，包括拿到手里的工资也要在全乡保持中上等水平，如果以后厂里效益好了，还要让员工享受到更稳定的保障和福利。 只要敢想敢干，何愁还有做不成的事情？就算厂里有朝一日能够上市也是指日可待，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杨畅想着电池厂扩建后，一切向着更高，更快，更好的规范化方向发展，机遇与挑战并存，广阔的市场也会让他拥有更多的机遇和资产。 梦碎的那一刻，他才觉得牛皮吹的大了，未来似乎看不到了明确的方向，满是一地鸡毛。 他不怕被人笑话，商海如战场，失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从头再来。 自己成了负债人，厂里这么多人需要养活，贷款的事项本来还有希望，如今电池自燃的事故传的沸沸扬扬，资金周转也成了八字没有一撇的事了。 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宣布电池厂破产，让厂内工人自谋新的出路，在工资发不下来的情况下，这对他，对大家都是最好的出路。 李杨吩咐小张抓紧通知管理层召开会议，并对电池自燃发生的事故做出警示教育。 “天天讲安全，抓安全，你们作为公司管理层还是麻木不仁，掉以轻心，抱着侥幸的心理，非要用血淋淋的事故换来惨痛的教训。” 李杨在会上振聋发聩的讲着，只有参会人员沙沙的写字声。 田总经理不甘示弱：“董事长，既然事故已经发生，咱们也说说下一步准备咋办？电池自燃现象导致损失惨重，不仅影响了厂里扩建的进展，还影响了咱厂对外的形象，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要加强对车间工人的安全生产培训，避免今后再次出现此类事故发生。” “田总，我不否认你说这话的初衷，但是，眼下之急，工人的工资支付问题，就捉襟见肘，这费用从哪里支出？与我们合作的单位订单也逐步下降，没有业务就没有发展，有了合作才有钱挣，大伙才有肉吃，我的建议是直接宣布破产，不耽搁大家时间，大伙自谋出路，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董，话虽这么说，可是这里的工人都是建厂以来的老工人了，都是养家糊口的，咱们可以想办法再贷款让厂起死回生啊！万一厂里有了新的转机，我们到时不是还要四处招人吗？还得耗费精力培训，为什么不把技术骨干留住？要走也是从刚进厂的新人中进行筛选。” “工资都发不下来了，人是为现实活着，就算我们留住工人，可是谁愿意免费干活不要工资，你的想法是不是太简单了，我的建议也是为了大家考虑，你们如有别的意见也可以做补充。” 董事长和总经理对电池自燃问题产生不同的看法，在会议室激烈的讨论着，其他人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没有异议，就按这执行，对老员工的赔偿标准，按照规定发放到位，我就不再出面了，办公室向工人们做出解释工作。 厂门口，聚集着二十几个厂里干活的工人们在议论纷纷：“厂里出了事故，生存不下去，难以维持现状，现在说不干，让大家自谋出路。” “不行，得给咱们一个说法，上一个月的工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家里吃喝都需要花钱，难不成工资不发了吗？”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就是啊！不发大家吃啥喝啥啊！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啊！一句话就把大伙打发了，这领导的面都不让见。” 巧珍听到厂工人的话语，也是如鲠在喉。想不到消息很快还是传出来了，这和花荣事先告诉自己的应该是一样的。 “巧珍，我正有事要找你。”小张把巧珍叫到一边。 “主任，是不是......？” “你也知道了？” “走到门口时听到大家在说到此事，我也想向你确认下，电池自燃的事故是不是真的？” 小张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出了这事，领导的心里都不好受，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准备，厂里破产了，从今天起，你不用再过来了，如果遇到合适的工作就好好把握。” “怎么会破产呢？我要见董事长。” “董事长焦头烂额，他不见任何人，这是他的决定，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要多理解，多包容啊！我也为难。” “不，不是这样的。”巧珍想要挽留最后的机会，只看到一个背影。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还是这样破灭了，失落的心情在无声无息的蔓延，如同摇摇欲坠的灯火，随时可能熄灭。 第419章 消失的袜子 “出了这样的事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厂里有规定，试用期干够七天的话一天给予相应的补助，你来到厂里的时间短，不符合要求。“ “这几天就白干了吗？” “这也是厂里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再说，你这么能干，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的工作。”小张习惯性的做着巧珍的思想工作，同样的话术，在别人身上有效，对她而言同样也有作用。 如果不是因为学斌曾经的存在，他怎么会对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呢！她越在董事长面前表现的越来越能干，他就觉得心里越不舒服。 他真怕巧珍赢得了董事长的好感，对她委以重任，将取而代之。 看着董事长和巧珍在众人面前有说有笑，就坚定了小张想方设法让巧珍离开厂里的决心。 他想到了很多治人的办法，挖坑、告黑状，甚至给她布置大量的工作任务，时间紧，任务重，让巧珍无暇顾及无法完成，通报、罚款就是让她知难而退，电池自燃的事故让巧珍的离开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张小张觉得冥冥之中自有神助，他的心里有一种达到目的后的快感。 听到主任说的话语，巧珍的心里仿佛像被掏空了一般，连给董事长说再见的机会也没有了，不知道再次见面是到什么时候？ 既然话都说到那样的份上，她知道事已如此，说再多也无法挽留，电池厂一夜之间成为废墟，自己只是失去了一份工作，他的压力岂不比自己更大？ 站在领导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巧珍也慢慢能理解并体会到李杨的不易，电池厂是他的全部心血啊！ 她把所有的苦酒咽到肚里慢慢品尝，生活就算再苦，总会有柳暗花明的出路，与其抱怨不如微笑面对。 活人不会被尿憋死，只要有不甘认输的决心，就有生生不息的希望，日子苦到一定程度，慢慢也就苦尽甘来。 微风过处，金黄金黄的油菜花随风舞动，不惧山高路远，不怕风吹雨淋，迎着光明在风中摇曳出芬芳，她知道那些流逝的过往都属于曾经。 回到家里，巧珍看到小芳正在屋里哭鼻子，她把车停好，走到她的身边上前询问着。 “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发生什么事情了？”巧珍看着小芳梨花带雨的模样怜惜的问道。 “我身上的衣服被杨满仓撒上了黑色的墨水，我看阳光正暖，想脱下来把衣服洗洗，结果衣服洗好了，我的那只红色的袜子找不到了。”小芳焦急的眼神不停的环视着周围，心急如焚的望着母亲，顿时没有了分寸。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哭的这么厉害，别难过了，妈妈帮你找，你写作业去吧！”巧珍柔声细语安慰着小芳。 小芳把衣服搭在晾衣绳上，件与件之间留出多余的距离，她滴溜溜的眼珠去搜索袜子的行踪。 每件衣服的里外她都不放过，从内衬到袖口，都翻了底朝天，地上，洗衣机里她又仔细看了一遍，依然没有丢失袜子的身影，只有一只袜子怎么穿，总不能鸳鸯配的混搭吧！看上去不伦不类。 小芳走到换衣服的床上，泡衣服的洗衣盆里看了看，也是无影无踪，看着这形单影只的另一只袜子，突然就这么分离，她看着洗衣机喃喃自语：“今天又不是愚人节，连洗衣机都开始愚弄自己了，真是撞了鬼了，丢袜子都丢的这么玄乎。” 看着这台洗衣机，虽然只有洗涤、排水和烘干功能，但是完全满足了日常洗衣的需求，彻底解放了双手洗衣的麻烦。 如果不是压面店，母亲怎么会破天荒的买回物美价廉的洗衣机，彩电，这给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母亲不在身边的时候，有了它们的陪伴，在生活中，她再也不感到那么孤单了。 巧珍教过小芳如何使用洗衣机，尤其是天冷的时候，洗衣机更是成了她不可缺少的伙伴，小芳默默的望着陪伴自己的洗衣机，心潮如涌。 这时，她灵感的火苗在这一刻迸发：“洗衣机，真奇妙，自动洗衣快又好，洗衣粉，去污渍，排水烘干少不了。” 巧珍噗嗤一笑，望着小芳乐呵呵的说：“袜子丢了，还让你灵感一现，不简单啊！” 小芳响指一弹，毫不客气的说：“妈，那有啥，我小时候不都这样编过吗？绕口令，广告词甚至我自己创作的歌曲，这对我来说都是so easy。有句话说的好，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生活中也是如此，处处都是学问，处处都是素材，老师告诉我们，世界上不是缺乏美，而是缺乏美的眼睛。” “看你那小样，臭美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听上去还蛮有一番道理，说明你是生活中的有心人，善于观察，敢于观察，不过可不要那么骄傲！” “我知道，你不会又想说骄傲使人落后，虚心使人进步这句话吧！我早都听腻了，现在时代变了，你要摒弃过去的传统思想，否则，就会出局。” “跟谁学的？还出局？别得瑟了，还不赶紧找你的袜子，找不到看你穿什么。” “这是校园文化，大家都这么说，你不懂，妈，你说卖火柴的小女孩穿着破旧的衣服，孤独地在街角卖火柴她不冷吗？如果要是有食物、衣服来抵御严寒也不至于擦火柴来取暖吧！” “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只是袜子丢了之后，心中的感悟，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看到你很辛苦，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我就看从干妈家带回来的《格林童话》，看到卖火柴的小女孩，让我催人泪下。 与她相比，我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至少我有妈妈的疼爱和姐姐们的陪伴，今后，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要为你分忧，做一个孝顺的好女儿。” “好孩子，你能有这样的觉悟真好！小芳长大了。”巧珍把小芳拥入怀中，听到小芳的话，她心中的乌云也被阳光驱散。 “是母亲教的好，好的家风就要从娃娃抓起，从小你就教导我们要勤俭节约，忠厚善良，诚信做人。” “是的，这也是你外婆留下来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好家风是你外婆给我的最好嫁妆！妈妈也希望你们姐妹三人把这好的家风一代代传承下去！ 第420章 俊红不想上学，巧珍循循善诱 小芳听着巧珍的话，坚定有力的点了点头，她为有这样一个普通而又平凡的母亲而自豪，虽然，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但是，面对生活中的各种挑战，她就像风雨中的铿锵玫瑰愈挫愈勇。 教育无处不在，沟通也是必不可少，巧珍没有想到一只普通消失的袜子却让她看到了小芳身上闪耀出的懂事与善良，这是难能可贵的。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要教好孩子，就要率先垂范，用自己的言行影响孩子，不仅要学会做人，还要学会做事。 小芳还在执着的找着遗失的袜子，看着她坐立不安的表情，她心里忍不住又想发笑。 既然能找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那唯一的可能应该是在洗衣机身上。 洗衣机的内部有个内筒，如果一次性放太多衣服的时候，诸如袜子、内衣之类的小衣物，离心力太大很容易被甩到洗衣机内部的夹层处，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她在洗涤的过程中总是分上好几次，才能将衣服彻底洗完。 巧珍觉得袜子丢失的原因，可能就是——洗衣时没有选择轻柔功能，袜子洗到内外桶中间去了，或者是在烘干衣服的时候出现的问题。 之前，她也遇到这样的情况，洗好的衣服放置在甩干桶里放的时候，其中的一只袜子从甩干桶边上的缝隙中掉到甩干桶外面去了，洗衣机发出了袜子的摩擦声。 巧珍找了一段铁丝在前面弄了一个小钩形状，顺着甩干桶边缘的空隙，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小芳丢失的袜子取出，不然以后每次烘衣服的时候，都要听到这刺耳的噪音。 俊红从学校气呼呼的回来了，满脸不高兴的表情，她顾不得擦去额上沁满的汗水。 “嘴撅的这么长，谁惹你了？”巧珍关切的眼神像清澈的河水，带着丝丝的温暖，蕴藏着无限的慈爱。 俊红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有理睬母亲的话语，径直朝屋里跑去。 “有啥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吗？人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这倒好，这脸色真是七十二变，时好时坏，快的跟翻书似的。 ” “妈，你能不能嘴下留情？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这么跟我说话，让我安静一会儿不好吗？” 巧珍脱口而出的话被俊红堵的上不来气：“妈妈不也是关心你吗？有啥事别憋在心里。” “妈，我......我不想上学了。”俊红泪眼朦胧，终于决堤而出，沉浸在无尽的失落和深渊中，那驻留在心中的委屈让她无法排解。 “为啥？在学校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说这种话呢！” 巧珍静静的思考着，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为了让这仨孩子有学上，有书读，能够用知识改变命运，扭转乾坤，她饱尝了世间的炎凉，吃尽了生活的苦头。 哪怕倾尽所有，也要供应孩子们上学，她明白——读书是通往未来道路最好的方式，她只是不想让孩子们重蹈覆辙过她自己这样的生活，在农村只会跟土地打交道，只有上学，今后才能走到大城市，舞台才会更广，路也会越来越宽。 她可以不要求把孩子将来长大对她有所回报，但是，她知道，不上学，她们今后的日子就会过得格外艰难，这也是她多年来心中的期盼与渴望，只要孩子们有出息，自己宁愿吃苦受累都无所谓。 俊红抹去泪水，声音哽咽道：“没有原因，我就是不想上了。” “胡说，就算不想上学，也总归是有原因的，你不上学将来能干啥？妈就是吃过没有上学的亏，就算再苦再难也要供你们姐妹三人上学。”巧珍犹如万箭穿心，神情无比沮丧。 俊红看到母亲伤心的表情，她知道今天在学校受到老师的委屈再也掩饰不住了，她激动的情绪渐渐变得舒缓下来。 “你说啊！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不想上学？”巧珍心急火燎的望着俊红。 “妈，我有苦衷。” “快说，不要磨蹭。” “早上我去学校的时候，被历史老师叫住背书，背诵的内容是——中国历史朝代顺序歌，三皇五帝始，尧舜禹相传；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二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我背的滚瓜烂熟。” “那不是挺好的吗？说明你掌握的比较牢固。” “可是，历史老师说我背的太快，听不清楚，让我重背，我一个字都没有背错，背的速度慢了下来，就开始卡壳，老师恶狠狠的说我不会装会，滥竽充数，拿起戒尺不容我解释，在我手上敲了五棍，让我会背的话利用课间再去跟他重背。” “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因为这个，老师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说明你背的不熟，孰能生巧就好了。” “妈，如果单纯是由于这原因，我也不会那么难受了，预备铃响的时候，历史老师让我进班了，进到教室，准备默写前的准备，谁知我的语文书不知道被谁拿跑了，我惊慌失措的找着，桌兜里，凳子下都没有，正在我举手无措的时候，语文老师选了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我，让我们在黑板上默写《变色龙》这篇文章的生字和词语，默写完，老师现场现改，我默写的全对，但是后来漏写了作者‘契诃夫’的夫字，语文老师直接把书扔到了我的身上，刚受到老师的严厉惩罚，现在又被语文老师教训，我内心的苦水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俊红，你被老师惩罚，妈妈也很心疼，但是，你换个角度想想，老师这样做不也是为你好，严师才能出高徒，严是爱，松是害。” “我也想这么安慰自己，你知道吗？小学时候我就不爱上学，好不容易上到了初中，偏科现象更加严重了，文科上我的成绩在班里还算名列前茅，可是，我的理科成绩在班里位于最后的名次，所以，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文科上，理科上彻底放弃，老师却这样对我，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学习积极性全部被彻底浇灭了。” “俊红，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师对你严厉，是希望今后你能表现的更加优秀。” “我就是觉得憋屈，说又不能说，我哭的肝肠寸断，不知道今天所有不高兴的事为什么都发生在我的身上？下午政治老师上课，我们班的另一个同学不会背书，她给了我一包辣条，让我替她背书，老师却没有惩罚她，而我因为帮她背书，政治老师直接罚我跪讲台上半个小时，这不公平？全班同学都在座位上看着我，我的脸都被丢尽了，妈，你说我做错了吗？” “妈知道你是出于好意，但是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你是想帮忙，只是方式不对而已，其实，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你仔细分析之后，有了良好的心态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肚量大一点，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第421章 巧珍卖杂粮馒头 “不管你咋说，我就是不想上，要想上学你自己去。“俊红一如既往的朝着巧珍怨声载道。 “我说了半天，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不是，现在初中都没毕业，就算找个工作，没有技术，年龄也不够，谁肯愿意去使用一个童工？你好好想想妈妈说的话是不是为了你好，不要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选择，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妈，就算你让我上学，可是我的心也不在学校，这样不是浪费钱吗？” “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就算砸锅卖铁，妈也要供你们上学，把学习搞好，这就是你对我最好的回报。”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那么辛苦，父亲走了之后，为了这个家，你风里来雨里去，从来没有消停过，我学习成绩，也不如姐姐妹妹，天生也不是学习的料，就算学了，也学不出个啥名堂，无非糟蹋钱罢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你要相信自己，听妈的话，学习不能半途而废，即使有挫折和困难，也要勇敢面对。我也不说让你光荣耀祖了，你要知道学习是为自己而学就已经不错了，不是为了别人。成功没有捷径，还得靠你，谁都帮不了你，人的一生谁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不能遇到拦路虎就退缩，最大的敌人就是你自己。” 俊红听了母亲循循善诱的话语，她明白了母亲的一番良苦用心，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到母亲比平时回来的要早，她有些纳闷：“妈，今天你怎么比平时从厂里回来的要早啊！” 巧珍默默的看着俊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知道自己在学校受了委屈，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早已失业了，如果没有找到挣钱的法子，连生活的温饱都成了难题。 “写作业去吧！饿了吧！妈给你做饭。”巧珍搪塞着走进了灶房，她不想让俊红看出自己的心事。 “还好，不是太饿，今天气都气饱了，一点也没有食欲。”俊红闷闷不乐的样子。 想起曾经自己压面店的生意干的如火如荼，村里群众也是夸夸称赞，最重要的是她从做生意的过程中明白了经营的门道，研究出了面条的新品种，在业务合作中也赢得了客户和乡亲们的口碑。 如果不是由于巧云生二胎的事情，村里把压面机和牛带走，她说什么也要继续干下去，她现在明白当初战武听到她压面条坚决反对的想法了。 压面店是给她带来了生活上的收入，成功的背后付出汗水成河，只为了过上幸福的生活，日子刚慢慢有所好转，又发生这样的变故。 想到战武对自己的信任，巧珍觉得没脸再见到他了，厂里回不去了，她该怎么办？她眉头紧皱，只有干出个名堂，才能不辜负他对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 做着饭，巧珍的大脑也在不停的转动，厂里的一个决定就可以决定她的去留，她体会到找工作的艰辛甚至被骗碧云天酒吧，这其中的辛苦和人心叵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懂的其中的辛酸与无奈，该去哪里？她没有了方寸。 心若没有方向，到哪里都是流浪，到了这样的年龄，还能够做什么？既然给别人干也是干，付出的都是辛苦与努力，为什么东山再起，不给自己干？也不用在意别人的脸色，也不会随时面临被厂里清走的风险，自己的命运要自己主宰，她不想随波逐流，活在别人的世界。 那铁锈斑斑的铁桌子上放着曾经那口大的蒸笼，因为许久未用，早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巧珍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惊喜， 要干就干一个人能自己能够拿下来的活，想到上次她和俊红在艳艳超市看到卖的杂粮馒头，她被玉米面馒头、高粱馒头、红薯面馒头的外观和营养价值深深的吸引了，她的心中闪现出来了一个想法——去县城卖杂粮馒头。 虽然路途遥远，但是城里人应该爱吃。不仅成本低，还与市场吻合，谁家哪天不吃馍？ 在做饭、蒸馍上，巧珍可以说没有不会的，枣花馍、油卷、红豆红薯馅儿馒头没有一样能难得住自己，在这样的基础上，她苦思冥想，增加了荞麦馒头，南瓜馒头，玉米面窝窝，红薯面馒头。 只要用心做，没有难不住自己的，原来做馒头和压面条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奇思妙想。 为了让馒头的的口感更好，她用酵子和面，看着色泽鲜艳，热气腾腾，蓬松软和的各色馒头成功出炉，透出一股发酵的醇香，她掰了一口尝尝，还算very delicious。 巧珍的脸上露出来了幸福的笑容，家庭确实需要挣钱来维持，原来做与不做，就在一念之间。 俊红看着电视，传来了黄家驹的《光辉岁月》：“一生要走多远的路程，经过多少年，才能走到终点，梦想需要多久的时间，多少血和泪，才能慢慢实现，天地间任我展翅高飞，谁说那是天真的预言，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写下灿烂的诗篇，潮来潮往世界多变迁，迎接光辉岁月，为它一生奉献......” 巧珍买了一个手持扩音喇叭，并录了音，没隔几秒钟就回放一次：“正宗手工杂粮馒头，一元两个，好吃不贵。” 喇叭这么一响，不用喉咙再费劲费力一声接一声的吆喝着，避免嗓子出现沙哑失声现象发生。 巧珍找来了一个集装箱，把蒸好的一百五十个馒头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它们立刻像开会似的挤在一起竞相比美，三轮车的声音行驶在唐家庄熟悉的土路上。 小鸟在阳光下在向巧珍问好，她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她捋了一下发丝，花朵的清香萦绕在巧珍的鼻翼，仿佛听见那缠绵的风声在纵情歌唱。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请不要莫名悲伤，也不要独自哭泣，那流逝的时光，总有一份痴痴的守望。 巧珍想到昨天的自己是电池厂里试用期的工人，而今天她又走到自己蒸馒头卖馒头的创业路上，人生不会一直如己所愿，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得到补偿，风光得意总有时，跌宕起伏才是人生。 一切即将属于过去，而那些过去的泪水与汗水在荆棘丛林处，它终有一日会长出闪亮璀璨的果实，经过千锤百炼，被锻造成擎起蓝天的步步阶梯。 巧珍两眼目视前方，三轮车在匀速的行走着，在离自己两米远的颍河岸边，一个女孩慌乱的望着坐在电动轮椅上的老人，她着急的张着嘴巴，大老远听到她急促的说话声...... 第422章 胖八卦摔倒，巧珍上前去扶 一辆又一辆的面包车，摩托车这从一老一少的身边疾驰而过，却没有一个好心人愿意停下来施以援手。 巧珍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大了还这么闹人，惹奶奶生气。这孩子惯的也太不像话了，她不由分说，稳稳的把三轮车停好，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走近一看，才发现胖八卦坐在电动轮椅上，身子倾斜着从轮椅上即将要滑下来，笑笑用两只胳膊紧紧的拽着胖八卦想要让她坐在轮椅上，可是她太小了，胖八卦肥硕的身躯让她使不上力气，她的半个身子只好悬在空中，胖八卦痛苦的哆嗦着，路右边就是紧贴河岸的方向。 胖八卦手扶着轮椅不敢松手，面容有些扭曲，她脸上的褶皱看上去更加清晰，像一条条幽暗的沟壑，她急出来了一身冷汗，身上那件褪色的靛蓝色的衣领布满了油渍，她无声的呻吟着，却无论如何也坐不到电动轮椅上去。 巧珍看到她的双腿和轮椅，顿时明白了许多，她把胖八卦稳稳地抱起，轻轻的放在轮椅上。胖八卦向她投来的感激的目光，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胖婶，你这是怎么了？”巧珍双眼注视着胖八卦，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没什么？自从学勤死后我从颍河岸边回来的那个晚上，受了风寒，这老寒腿的毛病就犯了，远路走不了，只好用电动轮椅代替步行。” “老寒腿？还是不敢大意，这都是年轻时不注意保暖，腿部过冷引起的，怪不得最近我没在村里聊天室见到你，人上年龄了，这样那样的问题都会出现，你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不是是啥，本来想着趁天气好，笑笑刚好星期过来看我，她说推我去颍河见见太阳，散散心，免得在家憋闷，没想到这路颠簸，一上一下，就把我晃得从电动轮椅上滑了下来，我知道我这身体素质，休息休息也就没事了。” 胖八卦陷入了沉思，想到自己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对她伸出援助的手，过往的路人形形色色，过往的车辆在道路中间穿梭，她焦灼不安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丝渴望和期冀，希望能有人帮帮自己，可是等待她的只是幽长的叹息。 她以为自己在村里是有名的八卦嘴，总会把村里家长里短的新鲜事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她的人脉也不差啊，为别人付出了那么多，自己有困难的时候，乡里乡亲的就算是遇见了，也会慷慨的帮上一把。 没想到，当她需要别人的时候，没有人会发自内心的去帮自己，那些和她曾经见面有说有笑的红艳娘看到自己，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原来没有人能真正的念及到她的好，她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原来这么多年，积攒的人缘无非是别人茶饭之后聊天的佐料罢了，还有那董秀娥、唐有才那无视的眼神，让胖八卦觉得对她们曾经的付出，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罢了。 她为他们通风报信，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女儿——翠儿，如今看到自己坐在电动轮椅上，却无人问津，也许，通过很多事，才能看出人本来的面目，露出原有的本性。 曲终人散，人走茶凉，你对别人有用时，人性就是善良的，当你对别人没有价值时，人性就是自私的，当你触碰别人的利益时，人性就是恶毒的。 看着巧珍，这个她曾经伤了无数次的巧珍，匿名举报、添油加醋、穿小鞋、看笑话，在董秀娥面前对巧珍造谣诽谤，落井下石，掀起狂风巨浪，甚至在任玉红面前举报巧云，连累到她，压面机和牛都拉走，好好的压面店就被自己搅黄了，她的内心不禁滋生出一丝难言的酸涩。 那些曾经和自己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的人，早已把她忘到烟消云散了吧！ 却不想在最无助的时候，在她面前，自己罪不可恕，坏事做尽，是巧珍对她嘘寒问暖，愿意扶她一把。 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到自己身边，只靠笑笑的力量，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她深陷的眼窝里有一种莫名的悔恨与歉意。 “胖婶，我送你回去吧！”巧珍关心的话语像山里的清泉叮咚着胖八卦的心，胖八卦突然觉得这声音像串串音符，如同天籁，周围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了，她黯然的眼神中突然涌动着一股热泪。 “胖婶，你今天是怎么了？”巧珍吃惊的望着胖八卦，这样的情况在巧珍眼里是前所未闻的。 话未出口泪先流，胖八卦今天的态度与以往的嚣张气焰相比可以说是大相径庭，这让巧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巧珍，今天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及时出手相助，我真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 “胖婶，你客气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我看见了，岂能袖手旁观？就算不是你，换做别人我也会这样做的。”巧珍专注的目光凝视着胖八卦，衣服上面残留着那根面条在空中风干的白色印记。 “巧珍，你打我一顿吧！或者对我破口大骂解解气也行。这么多年，我对你做出数不胜数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坏事，我是个恶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就不应该管我，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被人用唾沫淹死，是我罪有应得，你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别人见到我现在的惨样，不是讥讽嘲笑我，就是视若罔闻，你却毫不嫌弃我，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给我温暖和力量。” “胖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帮你只是出于内心的正义与善良。” “难道你就不怕我再敲诈你吗？难道你吃过的亏上过的当还少吗？” “胖婶，小事成则大事立，既然这事我看见了，就没有想太多，也一定要做，如果考虑万一做了好事又被敲诈，顾及那么多，谁还会发自善心去做好事，你要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助人为乐是一种美德，更何况砖连砖成墙，瓦连瓦成房，咱们还是同村的。所以，不想太多，做就对了。” “巧珍，今天真的谢谢你，过去的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对不住你，我......对......对不起你。”胖八卦脸色苍白，经过了漫长的思想斗争，她决定要发自肺腑的向巧珍诚恳道歉。 第423章 淌过岁月的河 巧珍听着胖八卦欲言又止愧疚的话语，过往的点点滴滴像秋天的落叶一样，在巧珍眼前晃动，这让她感到失落与心痛。 那些隐藏在心中说不出口的太多委屈，让她愤怒过、失望过，但正是因为这些委屈，让她学会了宽容和坚韧。 让她在失意彷徨的时候，寻找到一次又一次绝处逢生的机会，让她在感到沮丧的时候，敢于直面生活带给她的无数窘境与磨难。 当委屈成为一种习惯，巧珍反而在现实的生活中，从绝望走向重生，她不是蝴蝶，却破茧成蝶；她不是凤凰，却经历了水与火的殊死较量，脱胎换骨。 坚强豁达成了巧珍人生之路的助推器，奋斗拼搏成为了巧珍通往成功的一座桥梁。 胖婶的打击与打压，锻炼了她的意志，物随境迁，所有的理由与解释都在胖八卦这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中变成了巧珍的原谅。 口中有德，目中有人，心中有爱，行中有善。说话做事也是如此，不但需要有张弛有度，而且也要换个角度为别人着想，能够理解他人。 无心也好，故意也罢，巧珍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再生胖婶的气了，谁还没有个头脑冲动犯浑的时刻，何况她能主动向自己承认错误，这让她始料未及。 “胖婶，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我是打心眼里为你感到高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胖八卦的话让巧珍又惊又喜，她会心一笑，眼睛里闪烁着明媚的光。 胖八卦尴尬的笑着，古铜色的脸望着巧珍，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眸之中露出浓浓的悔恨。 太阳也好像害羞了一般，为大地洒上了一丝朦胧，似乎也羞的躲起来了。道路两旁的迎春花扭动着身躯，左右舞弄风姿在给春风点头哈腰问好。 它连成片，汇成金色的花海，远看像是浸染着生命之色的动感画布，有的花蕊缀满，有的含苞绽放，在春和景明的渲染下，萌发着蓬勃的生机。 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孩子们拖着长长的风筝线在田野里奔跑，那轻盈的燕子、凶猛的老鹰等各种各样的风筝在湛蓝的天空中飞舞，越飞越高，只留下银铃般的串串音符。 巧珍抬眼望着那五彩斑斓的风筝，在寂寥的天空展现着自身的神奇与美丽，阳光有些刺眼，耀眼的让她睁不开眼睛，这载着满满一筐的馒头让她看到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与向往。 曾经为了压面店，巧珍四处奔波联系业务，添置了这辆旧的三轮车，她辗转在邻村家周围附近的各个厂矿，为了让店里生意驶入快车道，财源广进，她费尽了心思，还遭遇到钱财被抢劫一空。 这辆三轮车载着她去乡里，县里找活干，却不想遇人不淑，遭遇被骗，误入碧云天酒吧，幸亏自己机智脱险，才算侥幸躲过一劫。 那灰色的一幕让她无法忘记，周围传来了悠闲自若的老汉用鞭子赶着十几只羊群的声音，压在后面的是一只忠诚威武的牧羊犬。 老汉的眼神中有几许疲惫但精神饱满，他们坚守着这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辈辈相传的土地，这个让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伴随着溜走的光阴变得容颜迟暮。 周围一道道的梯田，黄的油菜，绿色的麦田，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希望，养育着坚韧不屈的人，也有无数成功人士从这里走出去。因为穷，他们一直在选择默默努力；因为穷，许许多多的人周而复始的为子女活着。 乡村依然宁静，没有县城的霓虹繁华，只有一道道炊烟淌过了岁月的河。 为了孩子，要给她们创造幸福的生活，必须通过奋斗才能改变眼前的命运。 她希望在电池厂失业的事能够成为过去的终结，让那些不愉快的过往画上圆满的句号，新的赛道重新在向她招手，她向往着、憧憬着、也热血沸腾着。 车上装着杂粮馒头的竹筐，早已被巧珍贴心的裹上了保暖的小被子，免得走这么远的路，风把馒头吹干，之前扯的还剩下的几块白布用来盖馍，她知道做食品生意，更应该把馒头的质量放在首当其冲的重要位置，馒头更会关系到千家万户的身体健康。 她用传统酵子发面，用碱面中和酸味，从刚开始蒸的五十个杂粮馒头，推到市场卖的供不应求，后来她换了大一点的铝笼，有效解决了来回换笼的现实难题。 从起初的实验探索阶段后来慢慢做到一百个，一百五十个，她精益求精，把蒸杂粮馒头的技艺打造的炉火纯青。 巧珍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了几天去研究市场，一来二去之中，也慢慢摸清了日常中卖馒头的规律和窍门，买馒头的顾客对杂粮馒头的健康、新鲜也有极高的需求，巧珍更好的为他们提供了方便。 她沿街串巷，去过集市，到过县城，将每天卖馍的时间慢慢缩短，这样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忙活家里地里的活。 巧珍通常下午两点从家出发，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四十分钟赶到县城，她知道晚上吃饭前是卖馍的高峰期，在她的不断宣传与推广下，来买她馒头的人也口碑相传，不仅干净卫生，还软硬适中，层次分明，给她带来的新客户也越来越多，馒头的销售量也慢慢提高了不少。 笑容在她脸上绽放，这是奋斗的汗水，那犹如钻石一般的滚落，每一滴都是巧珍为之奋斗的有力证明。 那奋斗的汗水，浇灌出生命最芬芳的花朵；那奋斗的汗水，是超越自己，战胜自我的回响；那汗水必将像烙铁一样，深深镌刻在岁月的长河里永不干涸。 巧珍相信只要肯下一番功夫，以质量求生存，以诚信为经营，就能出奇制胜。 当她把馒头卖完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虽然身体疲惫，但是手里有了辛苦得到的收入，她才觉得这一天没有白过，觉得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 时代在进步，大量的农村务工人员如潮涌一般涌入城市，城市人口也在逐步增加，违章建筑、故意破坏城市绿化、车辆乱停乱放、小摊贩随意占道经营等城市管理问题也迫在眉睫。 城管部门不仅有行政管理职责，还承担了更多的社会责任，鉴于事务繁多，在九十年代后期，各个城市相继筹建了城管队伍，主要协调和执行相关职责。 这不仅赋予了他们负责维护和管理城市的秩序，还担负着一个城市的文明城市创建工作，其主要职责是开展交通、经营、卫生环境秩序、市容市貌相关的绿化及卫生管理工作。 城管队员正式编制和经费有限，人员组成复杂，工作任务繁重，为了保障工作正常运转，绝大部分城管队伍属于临时聘任人员或者合同工，面对的主要群体也是小商小贩。 第424章 巧珍卖馍被城管没收 巧珍骑着三轮车走到了县城繁华的道路上，这里卖的商品应有尽有，来这里光顾她生意的顾客也是络绎不绝。 道路两旁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她们年事已高，头发灰白，靠卖蔬菜维持生活，她们和自己一样早早的来到这里，摆摊换些零花钱，等着顾客的光顾。 巧珍把喇叭打开，喇叭里卖杂粮馒头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到来。 “这馍看着不赖啊！个头挺大，给我一样来一个尝尝。” “我要红薯面、玉米面馒头。” “好好，都有，都有。”巧珍没想到自己蒸的馍这么受欢迎，她麻利的忙活着。 “这是啥馒头？咧嘴笑的都裂缝了，第一次见到馒头笑的这么开心。” “哈哈，这个是我研制出了枣花馒头，这是紫薯馒头，要不要来点尝尝。”微微一笑很倾城，巧珍乐此不疲的介绍着推出的新产品。 “一看就是手工馒头，看着就有食欲，给我来五块钱的，我要红豆红薯馅儿的。” “中，中。”巧珍乐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自己的杂粮馒头受到了顾客们好评如潮的评价。 这时，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城管工作人员凶神恶煞的走到了巧珍卖馍摊前，用手指着竹筐里的馒头说：“赶快走，公众场合摆摊你不知道这是违规吗？快点离开这里。” “中，中，这就挪。”巧珍听到城管直截了当的话语，这让她无地自容，好不容易骑着三轮车风吹日晒赶了二十五里地却遇到这事，看着买馍的人正在等待，她只好先把顾客打发走，又快速转移了场地，移到了离自己不远一家商店的门口。 “哎，离远点，别挡着我们的门口，这样顾客咋进来呀！”商店男老板看到巧珍把卖馍摊索性摆到自己店旁边，不耐烦的说着。 巧珍又找到了一个邻近胡同的地方，城管犀利的眼神直盯着巧珍：“你这人真大胆，刚才给你说的没听见吗？你这是在搞游击战术啊！”城管叫嚣着，扛起巧珍竹筐里的馒头就要全部拿走。 “小同志，你看我从乡下骑车风尘仆仆一路来到城里卖个馒头多不容易，我一个人要供应仨孩子，也就是挣个生活费，连饭都快要吃不起了，你非要赶尽杀绝，不给人留活路吗？我求你把馒头还给我吧！”巧珍看着大盖帽的城管人员，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你容易不容易管我什么事？你要么去菜市场那边卖，要么自己去开个门市，公众场合公然开着扩音喇叭卖馒头这是影响市容，我们今天把馒头带走，啥也不别说了，让你以后也长点记性。” 巧珍听到大盖帽的话，心中涌起了难以言说的愤怒，她不明白自城管们的态度会这么冷酷无情，这么多的馒头就这样被他轻易拿走，巧珍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与努力全化为泡影。 她义愤填膺地说：“同志，你也是有娘生有爹疼的人，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人情味儿吗？我只是靠自己的双手，给孩子们挣个零花钱，让她们吃好穿暖，难道这有错吗？” “没罚你款已经不错了，还在这里喋喋不休，你摆摊占道经营影响行人通行，我们也是维护城市的正常秩序，你非法经营又没有相关证照，我不撵你撵谁？这就是不打勤不打懒，专门打那不长眼。” 周围围观的买馍人，路上的行人也停下来观望：“同志，你也是执法人员，有啥话好好说，人家一个妇道人家这么大年龄了，卖个馍多不容易，不在这里摆就是了，你拿人家的馍干啥，都是为了生计。”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还有和巧珍一样更多的成千成万的底层劳动者，通过自己的努力，摆个小摊赚取生活费只是为了让家人过的更好。 看着大盖帽拿走馒头，不顾自己的哀求，巧珍的心被撕扯的七零八散，如果说老百姓摆摊是谋生的一条出路，那是不是也应该给予她和同类的群体更多的包容和呵护。 “管你们啥事，赶紧散开，没事瞎凑什么热闹。”大盖帽拿着这一竹筐馒头准备往城管执法车后面跟着的一辆拖车上摆放，上面放着没收的水果、玉米等不同的物品。 “同志，不要拿走我的馒头，手下留情啊！”巧珍紧紧的跟在大盖帽城管的后面，情绪激动的边哭边喊，这突然的被城管袭击，几乎将要把她心中坚强的防线一一击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给你一次机会你不知道珍惜，现在说这些迟了，要么来城管队交罚款，要么我把馒头全部带走。” “刚开张，还没有挣住钱，我拿啥去交，要不你再给我点时间缓缓行吗？”巧珍声音颤抖的说道。 “既然没有钱交罚款，就用这馒头抵消，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占道经营，那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巧珍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无助和委屈，她浑浊的眼神中流出了一行行热泪，她的心凉了半截，犹如跌进了谷底，生存的压力山大，让她快要窒息。 刚从电池厂失业，好不容易想着靠自己的手艺蒸点馒头维持下目前的生活，却被城管堵进了死胡同。 巧珍无助的失声痛哭起来，被大盖帽突然袭击，让她在夹缝中生存的唯一机会再次破灭，如果不是为了生活所迫，她会这么风里来雨里去辛苦来回奔波？谁不羡慕渴望一生安稳，谁不羡慕衣食无忧的生活？ 如果可以有钱，谁又不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面？可曾经的压面店因为巧云二胎的事情，自己的财产全部被拿走。 看着执法车呼啸而过，巧珍深深的陷入了迷茫之中，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方向该往哪里走？ 她满怀欣喜而来，载着失望而归，不仅没有挣到钱，连馒头也打了水漂，为什么自己的宽容和忍耐一次次被伤害，老天爷呀！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繁华的街道响起来了门市上张雨生的那首歌曲《我的未来不是梦》：“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承诺.....” 她感受到外面社会的残酷与现实，以前在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她体会不到，她回头看看自己的人生阶梯曲线，有时起有时落。 现在只有经历了才知道成功不是一蹴而就，凡事还得靠自己，她回忆着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发现一路前行是那么的不容易，那曾经走过来的无数坎坷，仿佛这一切的经历应该是早就被上天早已安排好似的。 她咬着嘴唇，喃喃自语：“不，我不能轻易认输！” 第425章 生活给自己压力，那就还它一个奇迹 巧珍眉宇之间凝固着伤心，她的鼻子酸酸的，想到自己在四季轮回中一路走过的足迹，那里留下了她忙碌奔波的身影。 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轮潮起潮涌，她将卖杂粮馒头的想法付诸于实践，昼夜不息的不停忙碌，如今竟是这样的结果，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这一波又一波的烦心事，怎一个愁字了得？ 她的心里莫名的烦躁，她以为自己真心对待别人，也可以换得别人的诚心，为了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她宁愿委屈自己。 经历了太多的事，巧珍才懂得社会的现实与苦涩，心中的五味杂陈想让她一个找可以尽情释放的地方，她突然觉得自己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面对城管的嚣张跋扈，她甚至连吵架都不会，除了能够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每一次在跌倒之后的爬起，每一次在痛苦中的坚持，这一切究竟值得吗？巧珍想到了海明威说过的一句话：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 内心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呼喊：“巧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不要害怕磨难，把每一次挫折与困难看作是你笃定前行的动力，把每一次挑战与跨越视为你通向光明大道的铺路石。只有不畏风雨，才能战胜自己，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为家人赢得尊严与实力，让顽强不屈成为你的铠甲。记住，一份耕耘一分收获，永不放弃，用行动去追寻生命中的美好与荣耀，把生活中的不可能变成可能，再坚持一下，你就成功了。” 巧珍思考着人生的意义和走向，赤裸裸的现实让她渐渐明白，人生不是一场赛跑，而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只有不断往前走，才是最好的结局。 百花盛开，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春天里有一种凤凰涅盘重生的渴望，迎着暖阳，和着微风，让那些沉淀在巧珍心底的烦躁与忧伤慢慢的舒展开来，她坚信乌云密布只是短暂，风雨之后就是晴空万里。 夕阳下，晚风起，天空中绚丽的云霞陶醉了万象红尘，夜幕拢起一帘幽梦，夜阑星稀，一轮明月把春色氤氲成平平仄仄的诗情画意。 星星犹如点点萤火，把大地映衬的静谧而又温柔，巧珍真想沉浸在夜色的怀抱中。 想到从县城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三家烧饼店卖的清一色的芝麻焦盖烧饼，她徜徉其中，几乎是两步一小档口，三步一个大门面。 那出炉后的烧饼，带着芝麻的香味被炉鏊烘烤的色泽金黄，外焦里嫩，那淡淡的芝麻香，散发着纯天然小麦和白芝麻完美结合的诱人香气。 她压过各种风味独特的面条，也蒸过品种丰富的杂粮馒头，作为一个农村家庭妇女，还有什么能够难得住自己不会的活呢！ 想起杂粮馒头被大盖帽全部没收，她沉默的神情，显现出深深的忧伤和失落。 城管口沸目赤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印在巧珍的心里：“要么自己开个门面自己干、要么去农贸市场卖。” “别人能够打烧饼，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艺多不压身，巧珍觉得自己什么都会，那为什么不把这技艺发挥出来呢！ 在农村的日常生活中，芝麻焦盖烧饼是当地不可或缺的，尤其是遇到逢年过节或者谁家有红白喜事的时候，都会买一份礼馍——烧饼。长期以来，烧饼在当地老百姓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烧饼源于胡饼，改造于南宋，创新于当代。形状虽小，直径在10cm—15cm之间，饼的厚度在3cm—5cm，但是因为正面有白色芝麻仁均匀的洒满一层，烤出来焦黄，才叫焦盖。 可是压面店也好，蒸杂粮馒头也罢，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夭折了，自己也不是见异思迁，半途而废的人啊！ 不能就这样躺平，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坚定不移，不仅要有自己的事业，还要创立堪称当地一绝，独特风格的烧饼品牌，让芝麻焦盖烧饼香飘四方，成为中原大地众所周知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要把它付之于行动，没有资金，那就先在家里打烧饼，利用三轮车到集市上的农贸市场人多的地方去卖，这样不仅可以降低成本，还可以自己积累卖烧饼的实战经验。 等将来有了回笼的资金，再租门面去卖，让自己的烧饼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巧珍想到要想有钱挣，就必须要从思想上改变传统思维，这样才能不被时代淘汰。 她想到那个打烧饼的炉子是学斌在世的时候为她精心打制，她第一次打芝麻焦盖烧饼也是心里没谱，没想到亲身尝试之后，还算做的有模有样，孩子们很爱吃揭开的焦盖，那滋味酥脆焦香，烧饼底部干酥，内芯柔软，那绵软味美的口感让她们欲罢不能。 用了一次之后，就束之高阁放起来了，她在灶房东翻西找，在橱柜上面找到了许久未用的炉鏊，日积月累的光阴流转中，早已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太好了，设备是现成的，还有打烧饼的手艺，她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要想打出成功的烧饼，也不是很难，只要按照原来的打烧饼方法，再熟能生巧，打出像模像样的烧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想到之前压面店铺的场面太大，眼看生意进入快车道，村里人既羡慕又嫉妒。 这次，她学的聪明了许多，低调一点，等到完全掌握了卖烧饼的门道，再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烧饼店。” 压面店，卖杂粮馒头的难忘经历让巧珍永远也不会忘记，也让她从里面学到了学到了许多知识，那就是要适应市场，还有根据顾客的需求适时创新，最重要还要有滴水穿石，坚持下去的决心与恒心。 生活给自己压力，那就还它一个奇迹。做生意并非容易，需要付出辛勤的汗水与智慧，唯有奋斗的人生才会更出彩。 第426章 精益求精才能做到极致 巧珍知道，生活在不断的逼着自己不得不去改变，面对着未知的明天还有市场上同行竞争对手的不确定因素，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才能在商海的沉浮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寸沃土。 要想做出特有风味的芝麻焦盖烧饼，就要在制作的工艺上有所创新，不仅方便顾客携带，还能保存方便，这样才能口碑相传。 她也见到在婚嫁中送亲的人，备上一份三十个烧饼的大礼，新媳妇出阁前身边通常都要带上几个焦盖烧饼，每逢遇到过河过桥的时候，司仪都会提醒新人把烧饼从车窗户扔出去，孤魂野鬼吃过之后，就不会为难新人，保佑他们一生平安。 丧事的话也离不开烧饼，一份礼馍往往是二十个。巧珍看着学斌曾经打的做烧饼的炉鏊，还是那么结实耐用，虽然在时光的沉淀中有些生锈，但是，却可以满足顾客既烤又烙芝麻焦盖烧饼的需求。 麦子、芝麻地里种的都有，如何打出色泽好看，口味俱佳的烧饼，让它成为老百姓一日三餐不可或缺的一道美味，这还需要在实践的摸索中用心钻研，毕竟拿出去到集市上卖与自己打着吃还是有所区别的。 烧饼只烙不烤，会出现外表烧糊里面不熟，水分挥发也会产生不均匀现象。 只烤不烙，烧饼外面发糊，里面也无法保证是否熟透，只有先把烧饼外面烤焦，再把里面烤熟，才算达到外焦里嫩的独特口感。 巧珍想起第一次用做烧饼的铁质工具，她头天晚上发好面，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和面、打馍，出现打烧饼发糊的现象，她也是揣摩了好几次，在反复练习，打烧饼的过程中，才避免了类似的错误，没有掌握好火候，在烙和烤之间还犯了这样那样的错误。 虽然只是自己家里吃的烧饼，但是与专业打烧饼的对比，还得努力赶上，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最好，任何一个细节上的不注意，就会影响到烧饼的口感与质量。 看似简单的事情，重复多次才能孰能生巧，要想让芝麻焦盖烧饼酥软好吃，就要站在顾客的角度去认真对待。 精益求精才能做到极致，对于繁琐的制作工艺，容不得一丝一毫马虎。 巧珍在灶房忙活着，她把发面与死面按照一定的比例融合一起，又加入了苏打粉和稍许的食用油搅拌和面，经过反复的揉搓发酵，再将揉好的面，麻利的分成一个个四等分的均匀剂子，揉成一个个光滑的面团压成面饼。 巧珍用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蘸上五香粉、油、盐和调料的一小块面不放，左手心把面团圆，以面做馅儿放在饼里面，看着严严实实。 她备了一个小碗放上水，主要防止面饼粘到一起，她在烧饼的正面用软毛刷轻轻的刷上一层清水，用箩把放在盆里静置浸泡两个小时质量上乘，颗粒饱满的白色芝麻仁均匀的铺上一层，这芝麻是自己提前拣好、淘过并浸泡过的。 又用圆形的木制工具——打馍锤使劲往下一按，定型之后，把芝麻压进烧饼里。 烧饼被巧珍做好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排列整齐，放在厚厚的铁板上对两面进行烘烤，炉鏊里面正在燃烧的煤球，将自身的热量演绎到极致。 虽然天气没有进入夏天，但是巧珍身上的汗水却早把衣服浸透，她来不及擦拭。 直到看见烧饼表面显出浅花的纹理，再将烧饼的另一面，烙的芝麻发黄最佳。 烙好之后，把烧饼放入炉圈开始烘烤，先底后面，用手不停地翻动，直到把烧饼烤到焦脆酥香，熟透为止，那火的大小直接决定烤出烧饼的软硬，这也是最为关键的环节。 她趁热尝了一下，成功出炉的烧饼芝麻盖上的色泽焦黄发亮，全是密密麻麻的芝麻仁，还可以直接揭开吃，烧饼的底面干酥，里层松软，没想到这次做的芝麻焦盖烧饼比上次做的还要好。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巧珍品尝着咸中带香，散发着热气腾腾芝麻香的烧饼，她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这独特的感受在不断的刺激着她的味蕾，小麦的醇香与白芝麻的完美结合，让做出了烧饼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实践出真知，这烧饼带给她了不一样的感受，既然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杂粮馒头，风味独特营养丰富的养生面条，她思考着，如何在烧饼口感好的基础上再增加营养丰富的食物。 鸡蛋、豆腐串、葱花、香菜、还有香肠应该也可以，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烧饼也将变得更加灵动起来，一个烧饼卖上五角，那加上鸡蛋或者豆腐串，这样，烧饼的价格也随之可以提升到一元，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在蜂窝煤炉上架起一个大铝锅，将鸡蛋、豆腐串放入锅中，小火慢烹，卤煮的香味渐渐溢出锅盖，香味弥漫在灶房里，久久不能散去。 她又制作了辣椒油，准备了孜然，满足不同客人的口味和需求。 巧珍把打好的烧饼装好，骑着三轮车来到了集市上，学校、超市门口，她都不放过这些客流量大稳定的地方，她知道要想把商品成功的销售出去，位置选对了，至少成功了一半。 “烧饼，烧饼，热气腾腾的芝麻焦盖烧饼。”干啥吆喝啥，巧珍当然知道推销和宣传的重要作用。 “这烧饼看着不赖，多少钱一个啊！”旁边一位老大爷捋着山羊胡乐呵呵的说着。 “五毛钱一个，你看这烧饼个大不说，吃起来味道也甘香酥脆，松软可口，连这芝麻都是脱了壳的，你尝尝，大爷。”巧珍热情相迎的介绍着这色香味齐全的烧饼。 “打的烧饼不错，你都可以开店了，给我来两个。” “我也要，我也要，给我来五个。” “给我来一个烧饼夹豆腐串，一个烧饼夹鸡蛋，记得放葱花和辣椒。” ...... 周围的客流量也越来越多，巧珍的烧饼，不到一小时，四十个烧饼就销售一空。 没想到，自己打的烧饼刚一来到集市，就受到了顾客的青睐，巧珍仿佛看到黎明的曙光在向她招手，她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第427章 化被动为主动，拓宽烧饼销售渠道 来巧珍那里买烧饼的顾客络绎不绝，她每天起早贪黑，像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这媳妇怪能干，打的烧饼也实在，我再定十八个烧饼。”先前买过巧珍烧饼的张大娘望着巧珍夸赞道。 “十八个能吃完吗？” “能，上次买回去的烧饼，街坊邻居尝过之后都说好吃，我今天就是特意为了你打的烧饼赶过来，吃了那么多家的芝麻焦盖烧饼，还是你家的味道最正宗，最地道。”张大娘赞不绝口的说。 巧珍把带着热气的芝麻烧饼装到袋子里系好，双手递到张大娘的手里。 有了提前预定的烧饼，巧珍再也不用为没有固定的客源担心发愁了，遇到集市上逢会的时候，一天卖上百十个烧饼也没有问题，她打烧饼的速度也比以前提高的许多。 烧饼的销售量比以往有了明显的提升，为了不影响烧饼断档的情况，她甚至连夜奋战，再把做好的烧饼趁着天不明的时候，带到集市上卖。 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一碗汤白味鲜热乎乎的羊肉汤下肚，让人的精气神十足，羊肉汤由羊骨熬制而成，经大火熬到数个小时，里面的片片羊肉沉入碗底，汤里点缀着切过的葱花与香菜，看上去是如此诱人。 巧珍的脑里顿时有了主意，羊肉汤的膻气，让人感觉油腻腻的，把烧饼掰成小块放入碗中，泡着吃也可以，单独吃也行。 如果吃一口羊肉，搭配上自己做的芝麻焦盖烧饼，汤、肉、饼一同入喉，那味道简直就是一绝，幸福感更是爆棚。 不如把芝麻烧饼介绍给羊肉馆的老板，这对自己的生意也是无利又无害，等到手里存够可以盘下店面的钱，她就可以开一家属于自己芝麻焦盖烧饼店，正儿八经的大干一场了。 想到这里，巧珍的脸上涌动着一丝笑容，只要和羊肉馆的老板合作成功，这样自己打的烧饼就会供不应求，还怕没有市场。 巧珍喜不自胜走到了羊肉馆，这是有利于双方合作的机会，能够把握住，就稳操胜券，毕竟羊肉馆也算是零零星星顾客中的大户。 巧珍莞尔一笑：“老板，忙着呢！” “要羊肉汤吗？大碗还是小碗？羊肉汤馆老板用地道的方言说着，那语气有些生硬。 巧珍礼貌的摇了摇头：“老板，我是靠卖芝麻焦盖烧饼营生的，看到咱们羊肉汤馆生意很好，想与你合作，打扰你几分钟时间了解下可以吗？” “合作？就你？”羊肉馆老板用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巧珍。 “是啊！你们的羊肉汤正好配上我的芝麻焦盖烧饼，这烧饼泡到碗里也不会立即化开，而且口感吃起来也更好。” “你这烧饼的手艺，我也没有尝过，别再坏了我羊肉汤馆的生意，我这可是干了多年的老字号羊肉汤馆，你看，我们用的饼丝也是精心制作而成的，另外，我们也有专门提供锅盔的合作客户，你的烧饼我们暂时不需要。” “老板，咱们是第一次合作，如果，你能信得过我，这烧饼我可以直接给你送到店里，免得你来回奔波，在路上辗转耽搁时间。另外，我还可以对你进行买五送一大优惠，让你天天得实惠。”巧珍成竹在胸的说着。 羊肉汤馆老板也对巧珍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产生了兴趣：“什么是买五送一大优惠？” 巧珍知道，只要能够顺利说服羊肉汤馆老板，借助他人之口可以免费为自己做宣传，这比用宣传单、喇叭的推广渠道更能打动人心。 烧饼需要包装，和羊肉汤馆合作成功，那也是在无形之中给销售自己。这样手中的客源随之增加，知名度美誉度提升了，还怕没有顾客主动找上门吗？ 万事开头难，只要资金到位，市场考察成熟，就包赚不赔，想来想去，巧珍觉得这样的想法还是稳妥的。 她边说边从手里拿出打好的烧饼：“就是买五个烧饼再免费送你一个，今天算是咱们有缘，我给你留几个免费品尝。” “看你有这诚心，那就打打交道试试。” “放心吧！老板，你尝尝这烧饼的味道，就知道和我合作绝对没有错。” “还挺自信。”羊肉汤馆老板轻咬一口，果然味道不同凡响。 “咋样？” “嗯，嗯，味道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先预定30个烧饼吧！记得明早早点送来，这是现钱。”羊肉馆老板听到巧珍这话也觉得她是一个干脆利索的人，他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行，没问题，明天绝不耽误你时间，准时送来。” 这就是营销的手段，拉来了客户，也增加了人气与收入，经过业务上的谈判，巧珍和三四家餐馆有了自己的合作关系。 压面条、杂粮馒头的不了了之，那刻骨铭心的经营历程，让巧珍的心智从懵懂变得不断的沉稳与成熟起来，虽然做烧饼生意赚个辛苦钱，撑不住也饿不死，但是看到每天都有钞票进账，所有的付出与努力也是值得的。 家里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日子也不再那么拮据，她明白了坚持的重要，生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一次次在摸爬滚打中尝试着新的事物，那曾经不确定的未知，让她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她又像倔强的野草从失败中顽强站起。 一次次的生意也让她善于总结与思考，怎样把烧饼做的更好，现在的芝麻焦盖烧饼正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她只想竭尽所能把该干的事情做好，让人生不留遗憾。 烧饼的市场有条不紊慢慢的打开了局面，人有其名，那烧饼也要有自己独特的品牌—— 周记焦盖芝麻烧饼。 不是王婆卖瓜，也不是自卖自夸，她深知烧饼的市场空间很大，就像一块大蛋糕，有人起死复生，有人被逼到死胡同。 惨痛的教训让巧珍明白了，无论要做什么生意，一定要对市场有充分的了解，还要有好的制作手艺，才能把不必要的损失降低在可以控制的范围。 自己只是一个农家妇女，影响范围也是有局限性，巧珍希望自己的烧饼能够被周围更多的人认可，能够让自己的事业走向更高的高度。 眼下新的难题来了，靠自己一个人打烧饼，就算晚上加班加点，也怕是打不出来那么多的烧饼。 没有人，那就找人和她一起做烧饼，可是现在找人时机也不成熟，如果找人就不能让人白跟着自己干，平时骑着三轮车去集市上卖烧饼，虽然劳碌奔波，但是赚的踏实。 如果别人跟着自己干，没有钱谁愿意免费去干？人都是现实的，可行的方式就是通过合理分成的方式达成有效的合作。 想来想去，谁最合适呢？她犯起了难。 第428章 巧珍以德报怨，红艳娘鼻子发酸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不假，红艳娘一到晚上这个时间，就会闻到七拐八弯的烧饼香不知从哪里飘到她的鼻子里。 这绵延不绝的烧饼香，穿过唐家庄村的光阴深处，它走过村子里的东西南北，从一个角落飘到另一个角落，在岁月的长河里溢彩流香，芬芳了无数人眼中的渴望。 阳光停留在巧珍熏得黝黑的脸上，炉火里的蜂窝煤红彤彤的，像悬在空中燃烧的太阳，映得她脸色发红，烧饼膨胀着丝丝热气，芝麻的香气在四周弥散开来。 天气与往年相比，显得格外干旱，除了清明时节下的蒙蒙细雨，庄稼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收成谈不上有多好，减产不说，少收好多粮食必然是无疑的，对于老百姓而言，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祷告上苍能天降甘霖。 红艳家的水井打了三四米深，遇到了干旱，抽了几分钟就没有水流，看到家里的井水早已干涸，她没了主意。 水干了，连吃饭也成了困难，连日来的洗衣做饭，她只能去村里的那口老井那里去担水回来，再一桶桶倒进水缸里，费时费力。 有水的时候淘米、浇花、浇菜也不怎么浪费，没有水的时候，每一滴都显得如此珍贵。 这对红艳娘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她缓缓的走到这口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水井旁，井底早已出现龟裂。 焦黄色的泥土看起来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凄冷而又萧瑟，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艳娘呆呆地凝视着这荒凉而又空洞的井底，她目光中透露出更多的不甘，好好的井怎么说干就干了呢！ 这个给予了她生活中无限的甘甜与馈赠的井，现在却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静静的盘踞在这里，成为了记忆里一道凄美的风景。 看到巧珍在家里徒手打井，还曾经觉得她不自量力，有什么能耐？她在巧珍面前炫耀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家特意找专业人士打的井，竟成了虚无的摆设，这一切似乎像过往云烟，无声无息尘封在过去的时光里。 哪怕下场雨也好啊！曾经的井水清冽甘甜，冬暖夏凉，而今，再也看不到水的踪迹。 如今又要去村里井边打水，这让她觉得繁琐，那深深的纤绳直探井底，她探着脑袋朝井口张望着，仿佛让她看到了曾经张狂的自己。 三更不望井，半夜不挑水，红艳娘不想趁晚上再去挑水，那次她急着用水，目光望着井里的时候，她的心毛骨悚然，井底的深渊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她，能够看出自己的前世今生。 想起曾经她对巧珍做的一切不安好心的坏事，红艳娘吓得仓皇逃窜，鞋子也跑掉了一只。 夜色如墨，天上的繁星构成了璀璨的银河。周围寂静无声，那幽黑的井口，仿佛是连接乡村内外的话筒，它聆听着村里的点点滴滴，感悟着人间的喜怒哀乐。 烧饼的香气传在了红艳娘的鼻子里，她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巴，缓缓的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巧珍的院子里。 花虎把头缩成一个圆球，鼻子藏在尾巴下面，将自己的肚皮隐藏起来，狗窝前用塑料袋做的密闭门帘在随风飘动。 “忙着呢！巧珍，做啥好吃的？这香味香飘十里，都飘到俺家了，我特意赶来看看。”红艳娘望着巧珍眼前的烧饼两眼放光。 那热乎乎的烧饼，在夜色的映衬下，冒着一层层白气在空气中蔓延。 “你来的正好，快尝尝我做的芝麻焦盖烧饼，看这味道如何？”巧珍眼疾手快把烧饼翻了一个面，从馍筐里拿出一个打好的烧饼递到了红艳娘的手里。 红艳娘毫不客气接过有些发烫的烧饼，囫囵吞枣似的放在嘴里有滋有味的品尝着，一口下去，唇齿之间还留着烧饼的余温，那炙热的温度在她舌尖不停绽放。 “嗯，你别说，还真不赖，跟外面卖的烧饼口感一模一样，你还真有能耐，吃一个就不过瘾。” 红艳娘说着把那双充满细纹的手伸到馍筐里，又拿了一个烧饼，直到肚皮撑得发胀吃不下去。 “你能吃，我就管够，来，多吃点。”听到红艳娘对自己打的烧饼赞不绝口，巧珍的眼睛变得明亮有神，嘴角溢出了一个充满弧度的笑容。 红艳娘咬了一口烧饼，巧珍笑逐颜开的话语让她的思绪在心中激起了一层波澜，想到曾经和巧珍之间的过往，像一幕幕画面一样掠过她的心扉。 巧珍被公婆欺负成自然，在村里谁不知道？从过门那天起，就开始看巧珍不顺眼，嫌弃她没用，连生三个女儿，更嫌弃她娘家条件穷，配不上学斌。 而学斌只知道上班，巧珍却忙里忙外，这让村里那些想看她笑话，想欺负她的有心计之人，也趁机做手脚，从她身上能捞一把就是一把，人啊！总是喜欢拣软柿子捏，你软他就强，你强他就弱。 公鸡啄红艳的事件如果换做是强势的别人，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她知道巧珍软弱，就想敲一竹杠。 突如而至的房塌，学斌得了瘫痪，这让巧珍的家庭犹如雪上加霜，作为邻居，她选择的是漠不关心，不是雨中送伞的温情，在巧珍四处找人把房子修好的时候，她还想趁机从巧珍身上去捞上一笔，她知道巧珍不会拒绝，却从来没有考虑到她的不易。 三天徒手打起一口井，这对村里一个普通人来说，谁能做到？可是，巧珍却以惊人的毅力创造了完美，她想看到巧珍的笑话，没想到她打的井和专业打井队没什么区别。 压面店生意的红红火火，红艳娘曾经是妒忌过、也艳羡过，虽然她也知道巧珍为了保护巧云受到牵连，眼睁睁的看着任玉红、胖八卦把巧珍的机器、母牛带走，她却幸灾乐祸。 人啊！总是习惯性看不起那些不如自己的人，而对那些身份尊贵，有名誉地位的人刮目相看。 她听村里人议论到巧珍开始找工作、卖杂粮馒头，虽然电池厂因为事故让她失业，卖馒头被城管撵，但是她依然没有停止奋斗的脚步。 听着巧珍的话，她心中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一句话再说不出来...... 第429章 雪中送炭 “你这是怎么了？” 红艳娘欲说还休：“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往的事情。” 她的脸红的像被红纸染上了颜色，有一种被灼烫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呢！没事就好。” 巧珍温暖的话语像缕缕春风安慰着黑夜中的自己，善良的举动触动了她。 过去的事？巧珍听到红艳娘冷不丁这么一说，她心中那个叫做心脏的地方再次塌方。 与其用抱怨的活在过往的回忆里，不如用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去看待世事无常。 “巧珍，我之前对你那样蛮横无理，你心里还不怪我？” 远亲不如近邻，我曾经是怪过你，觉得你太过强势，后来想想，你也有自己的难处与苦衷，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自我安慰，适时调整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忙碌起来，后来也就慢慢淡忘了。” “我如果有你那样宽广的胸襟就好了，宽容大量不计较，善良坚韧走四方。” “往事不回头，过不去的坎，要学会看轻看淡，只有爱别人，才会得到别人的爱，我尝尽了失去学斌的痛苦，人生太短，不能因为过去的恩恩怨怨让自己的心再颠沛流离，活在不堪回首的苦痛中，只会让自己深陷泥沼之中，为了最亲还有对你心有期待的人把日子过下去，只有往前看，才能看到柳暗花明的艳阳天。” “巧珍，你说的对，与其说我的存在影响到了你，不如说是你身上的豁达改变了我，让我明白了人不能只想到自己，满足自己的一己之利，而要多为别人考虑，过去的我对你理解的太少，做事方式上也铅考虑，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啊！” “怎么会呢？只有忘掉过去，才能有一个重新的开始，我们渴望被人理解，但也要学着站在对方角度去理解别人，别想太多了。” 红艳娘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聊的酣畅，也许，人与人之间存在更多的误会，主要是由于沟通不够，你不说，我不说，问题就随之而来了，话说开了，也就冰释前嫌了。 她默默的注视着巧珍麻利打烧饼的样子，眼睛里露出来了一副艳羡的表情：“巧珍，你这烧饼打的真不错，我若不过来，还不知道你有这绝活，真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家里家外都能干，压面条、蒸杂粮馒头、打烧饼就没有难住你的活，不愧是无师自通，干啥都干的那么出色。” “你这是高看我了，我是没有你那好命，学斌走的早，要是不干，孩子们吃喝都成问题，我也是被逼到这份上，自己摸索着学做，时间长了，熟能生巧，你要是做，也可以的。” “我可以吗？” “那是自然而然的了，只会比我好，不会比我差，行动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我可没你那能耐，敢想敢干，跟你干还差不多，你这么能干，还怕赚不到钱。” “中啊！红艳娘，你只要不嫌弃，以后我这烧饼要是顾客要的多了，我请你过来跟我帮帮忙。” 红艳娘眉开眼笑的望着巧珍：“你说的这是真的吗？我还怕你对我心有芥蒂呢！怎么会嫌弃呢！我愿意，我愿意。” 漫天的繁星闪烁着笑脸，如一条条闪亮的银河，整个苍穹，闪烁着皎洁的光辉，为乡村的夜色增添了光明，带来了欢乐。 灯光依然闪烁，红艳娘被巧珍亲切平和的谈吐感染着，那真知灼见的话语触动着红艳娘的心灵，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取代了过往的尴尬与无奈。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动，红艳娘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曾经与巧珍水火不容，如今却聊的这么惬意，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 想到了自己家早已干涸的井，红艳娘的目光注视着巧珍院里的那口井，她不知道巧珍家的井，有没有因为天旱的原因也发生和她家一样的类似情况。 这要是巧珍不同意呢？自己家的井是专业打井队打的，巧珍家的呢，仅凭她一人之力在如此短的时间，挖出一口井，这效果谁能保证？ 她当初还隔着门缝小看她，觉得是痴人说梦，这要说出岂不是打脸，让自己的脸面无处安放，面子扫地吗？ 既然来了，至少也得问问情况，万一巧珍家的水井正常，没有干涸，她就省去了每日挑水的麻烦。 想到每日吃水的艰难，让她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缕欣喜的光，红艳娘思索着，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巧珍家的井是否有水，只要巧珍同意，她们两家就可以共用一口吃水井。 该如何张这个口，她的嘴唇紧闭着，既不让巧珍察觉她的心理想法，还不显山露水，表现出一丝痕迹。 红艳娘侧头看了巧珍一眼，只见她那深邃的目光宛如风平浪静的湖，含着世间皎洁饱满的情意，依旧一派风轻云淡。 她谄笑道：“巧珍，今年天气这么旱，你们平时吃水是挑水还是家里的井水？” 巧珍眼角微微上扬，眼眸微动，透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意：“当然是家里的井水了，你忘了，当初你还让我找专业的打井队来打井，怕我一个人拿不下来呢！ 你也知道，人工费，物料费，啥都得花钱，我就按照自己事先设计的规划，发扬愚公精神，三天时间才算把这井打好了，你看我这业余打的井的与你们专业找人打的井能比吗？” 红艳娘波光流转，闪过一丝机智：“当然能比，你在那么短的时间打下一口井在咱村还是第一人，你要不承认，大家都觉得你们家的井是出自专业打井队之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红艳娘。” “只是专业打井队打的井也会干涸，你们家的井有水吗？” “当然有水了，你看我这烧饼味道好吃的另一功劳——就是来自我家的井水，甘甜清凉。” 红艳娘心中一阵窃喜，一声一和侃大山，就知道了巧珍家井里有水，往后吃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巧珍，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啥不当讲，这话客气的可不像你当初对我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啊！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会答应你。” “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红艳娘喜不自禁的望着巧珍。 “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啥时候失言过？” “那倒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井水干了，你也知道今年天旱，我也是没办法天天挑水，麻烦的很，累的我腰都是痛的，村里人都说你心肠好，要不咱两家往后用一口井。” “中啊，没问题，我当是啥事，还搞的这么正式，不足挂齿。” “那我从家里安装一个新的管子引到你家的吃水井里，装一个开关电源用来打水，你看咋样？” “没事，谁让咱们是邻居呢！” “那这水费呢？” “免费让你用，看你认真的。” “巧珍，你算是彻底解决了我用水的问题，谢谢你，谢谢你啊！” 第430章 五月端午 又是一年粽飘香，五月五日端午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它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文明和思想观念。绽放在人们的心中。 粽子的香味和着节日的音符不时飘荡在空气中，暖暖的阳光让人们的脸上充满了幸福与快乐。 到了这一天，五色线、挂艾叶、佩香囊、吃粽子，饮雄黄酒，乡村里也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来祭祀这位伟大的人物——屈原，这不仅是文化的传承，还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缩影。 千年端午，弦歌不辍，它不仅沉淀着一代又一代的村里人老百姓的记忆，也成为这片热土上文化自信的生动表达。 巧珍端上了一盆煮好的茶叶蛋、糖蒜、包的八宝、蜜枣粽子作为孩子们的早饭。 小芳看着今天的早饭与往日有所不同，就津津乐道的问着母亲：“妈，咱们今天怎么改成吃鸡蛋了，平时早上不都是喝稀饭吗？” “你忘了，今天是端午节，这也是咱们民间过的一个节日，吃鸡蛋让你今后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原来是这样啊！我看电视上别的地方过端午节为了纪念屈原，还举行赛龙舟的比赛呢！” “是啊！各地风俗不一样，那你知道屈原的故事吗？” “当然知道了，这有何难？” “别太骄傲，说来听听。” “两千多年前，战火纷飞，也是在农历五月初五的这天，屈原这位忧国忧民的爱国诗人看到国家面临亡国的危难，心中的抱负无法施展，悲痛欲绝，但他始终不舍弃祖国，抱石跳进波涛汹涌的汨罗江，人们哀痛不已，到汨罗江凭吊屈原，为了不让水中的鱼儿吃掉屈原的尸体，人们想到了一个办法，把糯米包在粽叶里，外缠彩丝，投到江里，我说的对吗？妈，我也要吃粽子，一样来一个。” “好，来，再吃一个糖蒜。“巧珍把糖蒜剥开塞到了小芳嘴里。 小芳连忙摆手道：“我不爱吃糖蒜的味道。” 巧珍小心翼翼的撕掉糖蒜的外膜：“现在蚊虫多，五月也是百毒之月，吃糖蒜可以避五毒、辟邪驱瘟。你尝尝，这蒜瓣清爽利口，个个精神抖擞，这酸酸甜甜的口感刚刚好，一点也不辛辣。” “怪不得家家户户门前还要挂艾叶，菖蒲，大蒜？是不是都是一样的道理？” “是啊，他们号称端午三伙伴，不给你说了，吃完饭赶紧上学去，今天过节，我去你爷爷奶奶那里看看他们。”巧珍叮嘱着小芳再三交代着。 枝头上的喜鹊叫的正欢，风儿吹来了清新的气息，沉默的大地再次被节日的氛围唤醒，周围充满着喜庆的氛围。 巧珍把包好的八宝、蜜枣粽子装进袋子，拿了自己打的烧饼去公婆那里。 董秀娥弓着腰，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着，苍老的面容，像时光的漏斗一样，看上去疲惫而又无力。 她的头发几乎全白，那稀稀疏疏的发丝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经过岁月的洗礼，让她看上去更加羸弱。 唐有才正在门口挂着艾叶，他的脊背也显得格外佝偻，蜿蜒交错的皱纹横七竖八的没有层次的铺在干瘪的脸上，显露着岁月的痕迹。 “爹，娘，今天正值端午节，我特意过来看望看望你们。” “不劳你费心，我们还没死呢！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装好人。”唐有才说一句咳嗽一句。 董秀娥见到巧珍一手拿着粽子，一手拿着烧饼，贪婪的目光赤裸裸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顺势把唐有才叫到了一旁。 “老头子，你慢慢说，医生说过你不能情绪激动，你怎么又给忘了呢！” “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不看到这周巧珍心里还好受点，一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成天阴魂不散，一来就没啥好事。” “我听胖八卦说，这周巧珍本事大着呢，不仅卖了杂粮馒头，现在都打起芝麻焦盖烧饼来了，手里头还挣了不少钱哩！“ “又提那没用的胖八卦干啥？背地里干了多少窝囊事，你不记得那次她来咱家，说到学勤死了消息，都被吓尿了，现在都坐电动轮椅了，瞧她那怂样，你提那蠢驴干啥？”唐有才骂骂咧咧的说道。 “那是老寒腿的毛病犯了，这两天我还见到她，说是已经没什么大碍，天暖和了，也能走上一段路了。” 巧珍听着公婆在一旁絮絮叨叨，便剥开了粽子递到了她们的手里：“爹，娘，尝尝我做的粽子，这是蜜枣粽，这是八宝粽，我还特意拿了自己打的芝麻焦盖烧饼，你们尝尝。” 唐有才看着巧珍带的粽子和烧饼，气急败坏的说：“上次做出彩虹皮冻来糊弄我，我把它扔出去了，这次你还不长记性，故意做这甜的粽子来恶心我，拿走，快拿走，你是存心咒我死？” “爹，你怎么这样看我呢！我没有。” 董秀娥一脸没好气的望着巧珍说：”你也真是的，你爹说过不能吃甜，你咋明知故犯，就是一根筋，让我咋说你呢！” “爹娘，少吃点，多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不爱吃甜的，以后我记住就是了，给你们做无糖的就是，老年人，少吃油、盐、糖对身体也有好处，是我考虑不周。你们尝尝这烧饼，这外焦里嫩，在集市上外面卖的可畅销了。” 唐有才不屑地看了巧珍一眼：“你说秀娥，还有别人不夸自己夸，在外面推销烧饼也就罢了，还来到咱们面前来卖能，纯属炫耀，自吹自擂，这脸皮多厚，我就看不惯她这炫耀劲。” “不是是啥？这烧饼硬的磕牙，我可咬不动，把我牙磕掉就更不划算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董秀娥咧着嘴奸笑着。 “爹，娘，你们要觉得磕牙的话，把它泡在饭菜里都能吃，入口即化，这是一百块钱，我买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喜欢吃啥你们买啥，如果有啥事就叫我。” 唐有才想到学勤死后这么久，秀兰和帅鹏就没有回来过，在他们身上付出了全部，可还是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在街上见到过秀兰一次，大老远见到他的影子，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躲得远远的，他怀念和学勤在一起的日子，儿孙绕漆围着自己的感觉，可是，这样的画面再也回不去了。 伟民和兰花回来后，又何曾给自己和董秀娥生活费，更别说指望他过来看自己了。 巧云添了二胎之后，学融总是找借口，要在家里带孩子与自己避而不见。 老四和两个出嫁的女儿，把爹娘都忘了吗？也不回这个家看看，他们的心怎么这么狠。 自己的儿女一个个指望不上，能指望这个外姓的周巧珍？唐有才心如死灰。 第431章 以真心换取真心 董秀娥吃着巧珍拿的粽子，心里百感交集，浑浊的眼神里流下了晶莹的泪花。 “娘，今天大过节的，怎么哭起来了？”巧珍用手帕为董秀娥擦去眼角的泪水。 董秀娥老泪纵横，她不敢直视巧珍关切的目光，“哎，你还知道过来看看我们，看到你就想到那几个没良心的畜生，我就是死了，他们不也会想起来我和你爹，一群有娘生没爹教的儿女们。” “你这死老婆子，说的啥屁话，个个都不是被你惯的不成样子，还想讹我不成？” “你自己就没有错？到现在你还怨我。”董秀娥捶胸顿足的说道。 “爹，娘，你们都少说一句，兴许是弟弟妹妹们在忙，我是长嫂，过来看看你们二老也是人之常情，别想太多了。” “她们忙个屁，平时不来也就罢了，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离的有多远，又不是相隔十万八千里，抬抬腿就走到了，我看那些没良心的王八犊子就是嫌我们老了没用了，早知道要这么多孩子干啥？”董秀娥越说越悲伤，肩膀也在微微颤动。 巧珍看着董秀娥哭的悲痛欲绝，那声声哭泣在震撼着她内心柔软的弦，那珍珠似的眼泪，从她苍老的眼睛里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仿佛一个小伙伴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玩具，她听出来了无助与无奈，听出来渴望与被关爱，更渴望有人给予关怀。 唐有才眼眶红的像个桃子，平时的嚣张跋扈此刻也被沉默代替，像是茫茫大海上的灯塔失去了行驶的方向。 结婚这么多年，巧珍第一次看到公婆如此伤心，过往他们带给自己的一次次伤害在心中泛滥成灾，那哽咽的哭声让她心里涌起一股酸楚，她的眼中噙着泪花。 巧珍于心不忍，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块手帕：“娘，擦擦泪，今后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 “用不着你说这违心的话，也不需要你的可怜。” 在唐有才的心里，现在没有一个儿女能够值得他再相信，更何况周巧珍以前被自己和董秀娥欺负成性，对她横竖看不顺眼，没事找事，这日积月累的长期矛盾，早已在他心里成立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董秀娥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唐有才恶狠狠的眼神瞪了一眼。 空气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周围的声音也悄悄消失，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宁静。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窗户上一片金色变成了暗沉，远处传来了看门狗的预警声。 巧珍想到答应给小芳做的香囊，便不再多说什么，告别公婆之后急冲冲的往家赶。 她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只求对他们的真心能够被认可、被理解，这么多年的相处，随着岁月的沉淀，巧珍明显感觉到这次公婆对待自己的言行与以往相比，关系在慢慢缓和，以真心换取真心，公婆对自己的成见早晚会冰雪消融。 胖八卦看到巧珍，心里浮现了一丝久违的笑容：“巧珍，过来看你爹娘来了。” “是啊，过来看看，胖婶，多日不见，你这身体也愈发显得精神了，连电动轮椅也不用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那可不是，上次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会发生啥事呢！这还得多亏了你，心情好了，这身体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巧珍喜不自禁的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巧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给你做了一个超大号的红色香囊，挂在床头，可以祈福避邪，保护一家人平平安安，也好弥补一下过往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胖婶，谢谢你，你的手真巧，连针脚都这么匀实，这香囊是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工艺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做的这么精细的手工活，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巧珍闻着这个带着艾草味道的心形香囊，眉飞色舞的说着。 胖八卦仰着脖子得意洋洋的说：“一般人想要我可不给她，也只有你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时间真是好东西，能够化解恩怨情仇，想到和胖八卦之前的恩怨纠葛，如今已经淡然释怀，巧珍的嘴角挂着玉莲花一般的灿烂笑容。 “巧珍，其实......其实......”胖八卦吞吞吐吐的说着。 “其实什么？胖婶，你现在说话怎么开始扭扭捏捏了？你可是咱村聊天室有名的第一嘴，谁能比得过你这水平。” “快别寒掺我了，自从上次我在为难之际，你出于善良把我好心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开始弃恶从善了，我送你香囊除了表示歉意，其实，也是有一事有求于你。” 胖八卦看着巧珍给自己戴这么高的帽子，勉为其难的说着。 巧珍不明所以，直言不讳的目光盯着胖八卦：“什么事？胖婶。” 她眉目低垂，双手不知所措该往哪里放：“听说你现在打芝麻焦盖烧饼，你可真了不起，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你一起干，你可要多抬贵手给我行个方便啊！” “胖婶，打烧饼是力气活，你能干了不能？我就是怕你拿不下来。”巧珍打量着胖八卦的身材，那肚子像充满了气似的，习惯性的开始鼓起。 “你是看着我身材太胖埋汰我，这样，只要你决心让我跟你打烧饼，我减肥还不行吗？你能吃这个苦，我也可以。” “我是被生活逼到这份上，没法子了，只能日夜兼程，忙忙碌碌，饿不死已经不错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生意那么好，你还这么谦虚，有好事，大家一起做不是更好，你有肉吃总不能连汤也不让我喝一口吧！”胖八卦对巧珍哭诉衷肠。 “嗨，你也太高看我了，我现在就是想着赚够了开烧饼店的钱，再准备选址，一旦新店开始了，房租、水、电、管理费不都得考虑？” “未雨绸缪，考虑的周到。你能吃苦，人品又好，以后烧饼店肯定红红火火，想当初，要不是我举报巧云，你的压面店也不至于半途而废干不下去，那赔了一头牛，你就给我一个立功表现赎罪的机会吧！” “过去的压面店也算是历练吧！不过，说实话，前段时间，我和饭店洽谈业务的合作还算顺利，要买烧饼的顾客也越来越多，我只好晚上在家打烧饼，白天给人家店里送，时间上赶的特别紧张，我还正愁着忙不过来呢！你要跟我打烧饼，我欢迎你。” 第432章 巧珍生意风生水起，享誉中州大地 “这还差不多，你还真够意思，到时烧饼生意火起来了，要是转不开圈，我把花荣、红艳娘也叫过去，一起跟你打下手，让村里那些大老爷们儿好好看看，咱女的力量加起来，足以可以吊起一头大象。” “胖婶，水满自溢，月有盈亏，话不敢说的太满，没有等出来的辉煌，只有拼出来的精彩，梦想可以五彩斑斓，但是脚下的路却是踏踏实实，无论山高还是水阔，只有把路踩在脚下，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才能攀登上最高的山峰。” “是的，路要自己走，苦要自己熬，这么多年，我从你的身上也知道了什么叫坚韧不拔，你用不屈的风骨去塑造梦的志气。”胖八卦坚定有力的目光中露出对巧珍的钦佩。 “胖婶，没想到你现在思想上的转变这么大，我太为你感到高兴了。” “巧珍，我说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你也知道那句话，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跟着啥学啥？我想不起来了。我以前总觉得自己能说会道，聊天室的出现，让我为村里人带来了数不胜数的八卦与家长里短的趣事乐事，后来，在我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为我伸出援助之手，这让我看透的人性的现实与冷漠，我的出现无非就是他们业余之外谈笑风生的乐子罢了。” “也不能那样想，人与人之间会相互影响，在交往中也会有磁场效应，优秀的人会相互感染，互相包容，容颜虽然会衰老，但是传递给对方的善良却会成为永恒。” “有心人，天不负，只要心怀善良，连老天都会帮你，巧珍，你就是天选之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吃过苦，受过罪，只想务实前行，把日子过好，老人康健，孩子们平安，这就是我最大的祝愿。” 芝麻焦盖烧饼的生意，正在如火如荼的朝着好的轨道发展，胖八卦的话深深印在了巧珍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做生意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烧饼业务订单的增加，随之而来烧饼的数量也要迎头跟上，不能出现断档情况。 现在，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打烧饼的技能，顾客的口碑也在民间流传，这为自己的生意带来了不少的信誉。 要想把芝麻焦盖烧饼推广出去，让周围更多的百姓认可，得到客户的信赖与支持，那就要学会包装烧饼，开一间像样的烧饼店。 在家虽然省去了房租、水电、营业执照及管理费等费用，但是推广业务这块也需要走向更多饭店、星级酒店，小的加工作坊又能如何保障品牌带来的连锁效应呢！ 有压力才有动力，巧珍深深的陷入了思考之中，她要把烧饼当做毕生的一项事业来干，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她利用送烧饼的时候，也在不断的考察着开店的选址，只要有市场，就有利益竞争，这是要面对的现实，在县城卖杂粮馒头的时候，她看到一条街开芝麻焦盖烧饼店的在集中扎堆经营，这是最大的忌讳。 要么价格低，要么要有自己的特色，才能留住客人，一旦店铺开业，就要考虑工人的工资，房租等各个方面的费用。 她见过新开业的店铺没有干多久不是转让的，就是出租的，过往做生意的失败经验，让巧珍在一次次碰壁中受到触动，她完善着，也在总结着、也在成长着。 只要地址选对，生意可以说就成功了一半，巧珍绞尽脑汁，优先考虑到芝麻焦盖烧饼的选址可以从羊肉汤馆、学校门口、菜市场、超市门口，不仅位置稳定，客流量还比较大，遇到生意好排成长龙一样的队伍，更是营造声势，成为一种无形的宣传。 吃是人的基本需求，为来为去不还是为了这张嘴？巧珍似乎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拿着烧饼夹豆腐串生意红火的情景。 不打无准备之仗，她必须结合顾客需求，紧跟市场动态，选好位置，不能太偏僻；服务态度好，才能吸人气，技术要好，才能独树一帜；价钱公正，才能消费得起；速度不宜过慢，顾客担待不起；不能半途而废，影响烧饼声誉，以质量求生存，以诚信为经营。 巧珍在各方面权衡利弊之后，脑子里想到了这些必须重视的因素，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才能把风险提前控制在可控的范围。 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把烧饼店选在了羊肉汤关和学校门口的不远位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烧饼店如己所愿终于开业了，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就是——用人问题，刚开始不能铺的资金太大，万一到时收不住场子咋办？ 胖八卦已经事先给自己说过要和巧珍一起打烧饼的想法，她没有来得及多想也便同意。 可是，思来想去，胖八卦这么一来，她还会介绍红艳娘、花荣加入这支队伍？用谁不用谁倒是个难题。 花荣和自己是多年的好友，干活麻利，也最懂她的心思；胖八卦虽有短板，但口才可以，可以让她做宣传。 巧珍知道宣传虽然是噱头，但也也不容忽视，好的宣传效果，可以锦上添花。 她把朗朗上口，耳熟能详的话录制在喇叭里：“巧珍芝麻焦盖烧饼店开业啦，买五送一，买十送二，你敢来我就送，一次消费十元还能免费得到秘制辣椒油一份。”通过优惠活动吸引更多人气，让更多的人记住。 胖八卦在繁华路口为烧饼宣传，她能吃，那就发挥她吃的优势，在规定的时间成为最美食神荣誉称号，人群里喝彩连连。 “巧珍烧饼就是好，由内而外都是宝。家庭幸福要和睦，焦盖烧饼少不了。”胖八卦吃完烧饼，灵感瞬间迸发。 巧珍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她按照同样的模式成功复制经验，虚心学习，在县城各个乡镇遍地开花，她先后开出了三十多家烧饼专卖店，更带动了村里更多的人加入其中，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成了村里带动百姓致富的领头雁。 巧珍的芝麻焦盖烧饼盖焦味香，在当地家喻户晓，众所周知，成为唐家庄的金字招牌，享誉了中州大地，小城的饮食文化因为巧珍的烧饼源远流长，不仅成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成了一张名片，为城市增光添彩，成了中外游客心目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第433章 苦尽甘来，每一步都算数 额外的纯收入为烧饼店带来了更多的人气，有了更多的市场，烧饼市场的蛋糕越来越大，巧珍的烧饼品牌有了技术做支撑，去除各种成本和人员开支，每天的销售量也在日益飙升。 巧珍在创业中探索，在探索中不断完善自己，她将创新与顾客的需求有机结合，这让她看到了烧饼市场的前景广阔，看似项目不大的烧饼生意让她羽翼渐丰。 她有条不紊的打理着，各个烧饼店在她的经营下红红火火，她知道每一份辛苦付出的背后都离不开每一个通宵达旦的付出与辛劳。 想到起初最早一个人忙里忙外，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冰雪严寒，既要打烧饼又要开着三轮车去联系业务，向客户推广自己的产品——芝麻焦盖烧饼，面对质疑与冷漠，她愈战愈勇。 她又是幸运的，想起开业不久，红艳娘在打烧饼的过程中因为操作不当，导致油锅不慎着火，胖八卦尝试用水救火，哪想到水火不融，油火四处飞溅，火苗肆意燃烧，那是她全部的心血啊！岂能毁之一旦？ 店内浓烟滚滚，看着四处皆是的火苗，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巧珍没有犹豫，从周围借来了灭火器进行灭火，烟雾熏得她睁不开眼睛，那刺鼻的气味让她咳嗽阵阵，她用自己的生命在和死神做殊死较量。 因为灭火及时，所幸没有造成烧饼店多大的损失，想起这惊心动魄的难忘一幕，巧珍的心里还是心有余悸，连腿也开始不停打着哆嗦，倘若救火不及时，这烧饼店指不定要血本无归。 油锅起火事情刚过去没有多久，刚租的那家店面因为线路老化引起失火，她及时拨打119，经过消防队员齐心协力的扑火，才算把险情顺利解决。 接二连三的事故，让她意识到了在经营好烧饼店的同时，也要加强对员工的消防安全培训和演习，让大家从思想上高度重视在面对火情时的正确处理办法，不定期加强对店铺的安全隐患排查，是不容置疑的重要环节。 她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她知道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成功是用汗水换来的，没有偶然，只有在泥土里尝过百变的苦涩，才能破土而出长成甘甜的果树。 巧珍心中百感交集，从起初的一间比较偏僻的店面，发展到后来的烧饼店遍地开花，从刚开始她一个人手工打烧饼，后来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店铺人员设备，技术人员培训，扩展大量的销售渠道批量生产，为烧饼店带来更为乐观的盈利。 苦尽甘来，每一步都算数。巧珍尝到了生意的成功给她带来的真金白银，有·钱一起挣，她愿意给跟着自己干活的乡亲们分钱，久而久之的相处中，慢慢凝聚了人心。 她的事业如日中天，她用自己的勤劳能干换得了老百姓的口碑，她用自己的宽容善良在影响着自己的孩子和村里周围的人，让大家走上了乡村振兴的致富路。 她用自己的弱小身躯扛起了生活的重担，接受了苦难赐予她的磨难，面对周围的冷嘲热讽，她没有丝毫退缩，而是愈挫愈勇，她坚韧不拔，永不放弃的品格也在唐家村广为流传。 时间像流水一般在不经意的流逝，分分秒秒在时钟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丰满了记忆。 静下来的时候，巧珍回望着这片熟悉的土地，感慨万千，她知道能有今天的成绩，这是她用实力赢得的尊严，她用磨难谱写的风雨血腥之路中披荆斩棘，诠释了什么是成功，她在前进的路上似乎没有停止。 建国想到很久没有见到巧珍，心中对这个女儿的思念也在日益剧增，想到平安婚事在即，他要把这好事告诉自己的大女儿，一起跟着高兴高兴，共同分享这成功的喜悦。 盛夏的太阳犹如一个快要燃化的大火球，热的让人无法呼吸，连蝴蝶也落在石头上休憩，似乎怕这炽热的阳光伤了自己的衣裳。 阳光从枝繁叶茂的枝头映射下来，地上洒满了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人在屋子里好像在洗桑拿。 花虎热的烦躁不安，吐出粉红色的舌头不停地喘着粗气，那浓稠的毛发让它将身子直接贴向地面，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到这难得的惬意。 风吹在建国的脸上，密密的汗珠直往下掉，他在巧珍门口怔怔的站着，两眼注视着院里，欣喜的目光在出神的凝视着女儿的身影。 “巧珍，巧珍......”建国接二连三的声音传到了院子上空。 花虎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猛的冲到了建国身边，朝他一阵狂吠。 太阳在热情的炙烤着大地，像个偌大的蒸笼，巧珍火冒金星，脑子嗡嗡作响，头晕越来越厉害，好像踩了一团棉花，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听到院里的声音，她只好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走到院里，看到爹的目光，巧珍迷离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爹，你来了。”巧珍看到建国，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是咋了？巧珍，成天不见你，这精神看着怎么不好。”建国担忧的说。 巧珍犹如被一大片燃烧的火焰燃烧着，每一处都在吞噬着她，让她被泡进了岩浆里，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仿佛快要炸开似的。 “没事，爹，可能热着了。”巧珍有气无力的说着。 “看你这症状像是中暑了，来，让爹给你按摩一下人中穴这个穴位，这对缓解中暑有奇效。” “不，不用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还逞强，小时候就是这样，不轻易认输，过来，听话。” 建国把巧珍带到通风阴凉的地方，用拇指指端掐在巧珍的人中穴，他力度适中，每次保持三秒，反反复复二十次之后，又用拇指指肚顺时针按揉二十圈。 “爹，还是你这老办法多，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感觉身体好点没？” “没有那么头重脚轻了，你别说这方法还真管用。” “那是自然，你小时候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让我咋说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人是革命的本钱。” “爹，我没事，哪有那么娇气，歇歇就缓过来劲了，你也是的，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去接你。” “接啥，不用那么麻烦！” 第434章 一个喜讯 建国望着巧珍，泪眼变得开始模糊起来：“先顾好自己，再顾好别人，要不你自己累到了，谁会心疼你？” “爹，生活不都是这样吗？眼下孩子们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不干咋办？” “你就是啥都想把它干到最好，可这人的精力毕竟也是有限的，现在你烧饼店生意也不错，至少不比以往那些日子过得好？钱是挣不完的，你这么拼又是何必，咱们现在家里的条件也好了，你这年龄也越来越大了，凡事也得悠着点，爹也不指望你再给我钱，有根生根民，你不要操那么多心，你只要能顾住这个家，已经不错了，知道吗？” 一个人撑的太久，建国的话让巧珍忍不住泪眼朦胧，太过疲惫只能自己一点一点调整，听到爹亲切而又朴实的话语，这让她的内心涌现出莫名的温暖与感动。 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语，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再苦再累也要自己扛，有时候，她总觉得过了今天没有明天，把每一个起风落雨的日子当做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对待，这样才不虚度光，这样才不留遗憾。 无数个心情憋屈，有苦无处诉，有泪无处流的日子，让她在粗茶淡饭中，学着和时光释怀，学会了用一颗包容豁达的心去看人间悲喜。 她犹如一叶孤舟，在生活的浪花中乘风破浪，勇立潮头，她没有依靠的避风港，把无数个夜晚的哭泣用泪水换成坚强，在黎明中迎接朝阳，一个人，一扇窗，风雨再大，也要自己扛。 巧珍看着爹关切的目光，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只是，我最担心的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好久都没有去看你了，是我不好。” “别这么说，更不要自责，你家里地里两边都要顾，现在烧饼店的生意做的这么好，更是忙的抽不开身了，现在日子比以往好了，身体可千万要招呼好，爹也看不到你，你能惦记着爹，我这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次来多住一些日子吧！不要急着回，我也带着你四处转转，再买些排骨，核桃粉给你好好补补。” “不.....不......不用了，你照顾好你公婆就行，啥都不买，啥都不缺，花那钱干啥？最近，你公婆没再难为你吧！” “没有，她们对我都挺好的。”巧珍掩饰着心中的悲戚，不想让建国看出自己心中的悲伤，这么多年，她依然不想给任何人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真的？”建国似乎看出了巧珍的目光闪烁不定，她就是心里再苦，也不愿给自己说一句，即使真的遇到麻烦，告诉了自己，不还是得靠巧珍想办法解决，给他说又有什么用呢？建国为自己不能保护巧珍而感到自责，没办法，这就是命。 “那就好，学斌死的早，不管咋说，只要你在这个家一天，那就是唐家的老大媳妇，为公婆尽孝，这是责任，爹知道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吃的苦，受的累，真是难为你了，你公婆那人我也知道那秉性，你多担待点，心胸大点，多包容是避免矛盾最有效的办法，为来为去，不还是为了孩子而活？” “爹，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日子苦到一定程度，就不会一直苦下去，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建国附和道：“对，越过越好，爹知道你能吃苦，不过，就算年龄再大，在爹的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对了，巧珍，我来不仅是为了看你，还要告诉你一个喜讯。” “喜讯？”巧珍喜上眉梢，犹如一股清凉的风掠上了她的心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啊！”建国开心的合不拢嘴。 “这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所有的好事都接连不断的赶来了，我倒要好好听听。” 建国眼含笑意：“当然是你弟弟平安的人生大事，再有一个多月他就要和秀凤成亲了。” 巧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眉头舒展，向着天空呐喊：“真的吗？这太好了！太好了！” 天空依然那么澄净，那窝中的燕子在用滴溜滴溜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那婉转动听的歌喉也在动人的叫着，仿佛在为这个好消息而欢呼雀跃。 “这还有假？当然是真的了，你也知道，咱村里有的男娃十六七岁都结婚了，他也老大不小也该找了，这早晚不是得成家立业过日子吗？我活到这么大年龄了，万一哪天腿一蹬去了，他还没有个家岂不是更遗憾？我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爹，看你净说些不吉利的话，以后你会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过，我还是觉得平安年龄结婚是不是小了点？” “活那么大岂不遭人厌，成了妖怪。人生就是一个过程，生老病死，婚丧嫁娶，早晚都要经历，该面对的都要面对。他俩自谈的，有仨月了，那秀凤给平安大上四岁，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争也没用。” “要说也是，只是这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俩人最好还是多了解一下，免得以后有了矛盾，两人争吵不休，有多少夫妻婚后因为性格不合而分道扬镳的。” “夫唱妇随，慢慢磨合，怕啥？谁家的烟囱不冒烟？” “只要平安他俩愿意，我这当大姐的得好好给他送份大礼，做为结婚的贺喜，俺娘要是泉下有知，说不定有多开心了。爹，这是一千元钱，你拿着，办事也需要花钱，另外，平安用的家具，我包了。” “这可不行，这钱你拿着，我不能要，你往后，用钱的地方多，这么多年，你也够不容易了，刚过上好日子，还得要勤俭节约，不要出手太阔绰了。” “平安的婚姻大事也不敢办的马虎，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亲兄弟又不是外人，多少也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还是不要推辞了，你就拿着吧！俺娘当时临走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平安没有个家，我想给他介绍一个对象，他非要自由恋爱，既然两方相互满意，给他们成了婚，也算是圆了俺娘的一个愿望。” “这......这......不合适，你公婆年龄大了，有个头疼脑热的，没有钱咋行？你还是留着吧！” “没有啥不合适的，我有。” 第435章 洞房花烛夜 岁月黯然，暖风清浅，悠悠岁月如同手中的砂砾，把所有的日子洒落在无声无息的时光里，很快，周山村迎来了一桩喜事，那就是——平安的婚礼。 平安和秀凤喜结连理，乡里乡亲忙着摆家具、贴喜字，挂彩灯，简单而又朴素的装扮，让静谧的周家小院焕然一新。 《百鸟朝凤》的唢呐声一响，三三两两的客人过来捧场，除了本村人之外，还有平安平日里不怎么联系的朋友也不请自来。 新郎喝了交杯酒，夫妻同心到永久，新娘喝了交杯酒，度过冬夏与春秋；主持婚礼的司仪煽情的话语调动着现场每一个观众的情绪。 夫妻共饮交杯酒，相依相偎到白头。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沸沸扬扬，平安和秀凤四目相对，推杯换盏，挽着手臂，把这杯寓意着幸福甜蜜的交杯酒一饮而尽。 男女相互交换，各饮一杯，主要寓意夫妻同心，天长地久。至于酒席也是菜品丰富，一般是荤素搭配，冷菜和热菜相互交替。 条件比较好的家庭会事先准备八个热菜，八个凉菜，还有三甜四咸即三道甜汤，四样咸汤。 中国是礼仪之邦，婚姻大事也当然不例外，对农村的结婚人来说，有很多风俗，可以分为定亲——择吉——备婚——迎娶——成亲——闹洞房几个环节。 其中，最后一个环节——闹洞房，是从古至今留下来了一种特殊的婚礼娱乐方式，闹洞房就是宾朋捧逗新郎新娘，婚礼完毕，前来贺喜的客人走了之后，一般在结婚的当夜，众亲友会在洞房中嬉闹新郎新娘。 新人结婚闹洞房，除了调动现场的气氛之外，更充满了对新人的祝福，寓意着夫妻双方以后的日子和和睦睦。 闹洞房的人主要对象是新郎的同辈人或者晚辈前去闹着玩，闹洞房的方式也各有千秋，有文闹和武闹，文闹则会以比较文雅的方式进行，诸如用一根红线系上苹果让新郎新娘共同来吃，只为了博得众人一笑。 最重要的是——无论怎么闹，新娘就是不能生气，若是气走了闹洞房的客人，新娘则被视为比较刁蛮任性，往后的光景会不景气。 尤其是在偏僻农村，闹洞房的现象更是厉害，平安和秀凤正在拜堂，一群闹婚的人不由分说，突然闯了进来，对着新人就是没完没了的胡闹折腾。 平安虽然知道闹洞房，但是当着亲属和朋友的面也不会公然反对，毕竟大家都是同村的，都是要面子的人，即使心里再怎么不爽，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当众反驳，谁喜欢自己的媳妇被别人吃豆腐？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怕不和谐的音符破坏了气氛，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在亲朋好友的围追堵截下，平安的几个朋友用手在新娘身上摸来摸去，一边向平安索要红包。 秀凤哪见过这激烈场面？她羞涩的用双手把身子抱成一团，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平安，希望他能够保护自己，免遭他人的非礼。 可是，在这样的气氛下，闹房者热血喷涌，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有的趁势把秀凤把怀里抱强吻几口；有的在秀凤身上比较敏感的地方一通乱摸；有的干脆把秀凤按在床上，使劲把她压在自己身下。 秀凤当然知道这个习俗，她拼命反抗，谁知平安的朋友玩的花样却越来越过分，还直言不讳地说道，按抽到扑克牌数字的大小，赢了的亲秀凤一口，除了平安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参加。” “平安，你就任由着你们这帮朋友胡来吗？我是你媳妇，你就任由他们占我便宜，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秀凤脸色变得惨白，声音像发怒的狮子咆哮着。 “秀凤，这都是我朋友，小声点，你也知道咱这行闹洞房的风俗，不要放在心上，你又何必大动干戈？你这不是让我当众下不来台吗？” 洞房花烛夜，洞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喜庆气息，那红色的四件套罩在床上，热烈而又奔放，秀凤生气的从洞房里跑了出来，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新娘结婚当晚不见了，平安等了一夜没有回来，看到秀凤生气离开自己的模样，他也在深刻的反思着，这玩笑开的大了，这一夜，他用酒精把自己灌醉。” “大姐，我不敢回去。”秀芳想到结婚当天总不能回到娘家，三天才能回门，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去巧珍家躲一下比较合适。 她和平安去认亲的时候去过巧珍家，秀凤怎么也不会忘记去往她家的路。 巧珍看到秀芳洞房花烛夜来到了自己家里，感觉纳闷不已，便关切的问起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秀凤未语先流，哽咽的声音颤抖的说：“大姐，平安的朋友太过分，对我又搂又抱不说，还强行对我又亲又摸，平安还护着他们，就任由他们这样胡来，他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今晚，我不想回去了，再这样被他们闹下去了，我贞节都不保了。” 巧珍听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想到今天是两个人大喜的日子，就这样分开说啥都不合适，看着秀凤满脸泪痕，巧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手足无措。 从道德层面上来说，闹房人的做法确实有些过分，可是，如果今晚秀凤不回去，平安怎么办？ 看着秀凤低头不语，眉头紧蹙，巧珍默默的走到她的身边，轻言细语的安慰着，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说：“秀凤，大姐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也理解你心中的苦衷，只是刚拜过堂结婚了，就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和理解，往后的日子还长，要相互体谅，有些人用了一生时间也没有搞清婚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能再悠着自己的性子了，做事要顾全大局才是，姐送你回去。” 秀凤擦掉还没有完全干涸的泪水，迟疑了一会儿：“结婚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平安还为他朋友说话，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那以后过日子还能咋过？我就不明白这闹房的规矩怎么这么封建？说什么亲亲新娘的脸就不会生病，都是放屁。” 巧珍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心和理解：“秀凤，我懂得你的迷茫与彷徨，但是，你们自谈过，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婚姻不仅是一个人的事情，还涉及到两个家庭的和谐与稳定，就像婚姻，不仅只有爱情，最重要的还是责任与坚守，只有这样，婚姻才能长相厮守。” “大姐，我明白了，我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秀凤的眼神变得坚定有力，她决定回到平安身边，今后的日子，去面对他和他的家人。 第436章 总会有办法的 兰花看到村里的妇女纷纷加入了巧珍的烧饼店，她心里面是羡慕嫉妒恨。 看到惊新在剧烈运动之后，随着心脏负荷的逐步加重，进而出现疼痛，她的心里更加茫然失措。 兰花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惊新去乡里卫生院向医生进行咨询，大夫告诉她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慢慢延长锻炼的强度，逐步锻炼强度和时间，避免出现剧烈运动，如果出现心脏疼痛，可以停止运动，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每一次辗转奔波到医院，指望伟民四处打工赚来的花销只能是杯水车薪，远水解不了近渴。 兰花浓云惨雾，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本该是属于无忧无虑的年龄，惊新却无法拥有这些难得的快乐，老天却让惊新承受先天性疾病给她带来的无尽折磨，这对她而言，是一生的亏欠。 惊新的活动量不敢太大，甚至连蹦跳的权利也被自己剥夺了。每一次运动之后，兰花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那颗幼小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而且间隔一个月就会频繁发作，兰花焦灼不安，连晚上也睡不好觉，无数次她梦见惊新就这样离自己而去，她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的眼神不断追随着惊新的目光，舍不得让她流泪，更不忍心指责打骂她，她不明白，她自己做了这么多的风流韵事，直到最后和伟民偷偷私奔，自己的情感才算有了归属。 兰花捶胸顿足，感叹命运的不公：“老天啊！为什么要把病魔的苦痛降临在孩子身上，让幼小的生命去替自己承受，她似乎感到自己的心也悬在了嗓子眼上。” 她心灵的天空在不停下雨，举目无助之际，唯一能帮助自己的也只有大嫂——巧珍，她心怀博爱之心，又有侠义心肠，人在无助绝望的时候，总会把希望寄托到一个能够给自己带来无限可能和机会的人。 只要巧珍不是当面拒绝，那就还有一线生机，想到当初巧珍劝自己和伟民回家，给钱给物的情景，她没有忘记。 巧珍的生意眼见越来越好，村里谁人不夸？谁人不晓？如果巧珍能够同意自己去烧饼店干活，不仅能分担一下伟民的生活重担，等到时机成熟，巧珍念着妯娌之情，说不定还能帮惊新一把，这样一想，她反而觉得这想法可行。 兰花压抑太久的心情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得到了雨水的滋养，她怀揣这份欣喜、希望带着惊新去找巧珍。 兰花话音未开，巧珍看到惊新便欣喜地用双手把她抱在怀里：“来，让大伯母看看，好久不见，竟长高了不少，这闺女现在越看越水灵，这长相真俊。” “大嫂，这闺女真是苦命的孩子，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给她看病，这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她万一发病，还要受罪，都不知道这苦日子啥时候才有个盼头？”兰花的眼眸中泛起一行行泪花。 “兰花，你的情况大嫂也知道，你要不嫌弃的话，到我烧饼店里帮忙，跟别人干也是干，还要看别人脸色，不如跟我干，工资的话每个月一分不少，这样，生活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兰花感激涕零的望着巧珍：“大嫂，你真是菩萨转世，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代替惊新身体的健健康康，是我自己造孽太多，才有如此恶果，这是不是自作自受，天道轮回？” “别这么想，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世上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凡事要多往好的方面去想，也不要悲观，你只要把惊新养活大，这就是你的功劳，我前段时间去县里医院找人问过医生，说这问题不大。” 兰花听到这突然而来的惊喜消息，内心的激动欣喜若狂：“真的吗？大嫂，惊新心脏病只要一发作，我就被她吓得不魂不守舍，我真以为这病是再无回天无力之术，无法力挽狂澜了，没想到听你这么一说，事情竟然发生了转机。”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有好的政策，就还能省下不少花费，这对于咱这样的家庭来说不是天大的喜讯吗？” “太好了，那咱们就快点行动吧！那样惊新的病就有恢复的希望了。” “行啊！这不成问题。” 巧珍开车带着兰花辗转到县城第三人民医院心血管内科就诊，心电图、心脏彩超，该做的检查一项不少。 医生看了检查结果娓娓道来：“巧珍，从检查结果上来看，孩子的病症主要是由心电图发生改变，引起心律失常的一种临床综合症，也是先天性的问题，只有在症状发生时，才会被发现，在不同阶段均会发生。临床表现是心跳毫无征兆的剧烈跳动，然后突然停止或者减慢，同时，患者会出现头晕，呼吸急促甚至晕倒现象发生。” 兰花焦灼不安的望着医生：“那该怎么办？孩子还这么小？” “这病发作的时间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短则持续数秒，有的人发病的频率一年几次，一旦发作，不仅影响到学习和生活，还会对病人健康造成极大的威胁。” “医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巧珍连忙问道。 “平时运动的时候要不要运动量过大，适度的活动可以不仅可以提高患者的耐受能力，有助于心脏功能的有效恢复，运动强度也要循序渐进，不能揠苗助长。让患者多处于安静的环境，太大的噪音也会引起病症的发作，同时要注意控制食用盐的摄入量。”医生面面俱到的说着。 巧珍静静的聆听着医生的话语，眉头紧皱：“医生，上次我来咨询不是说问题不大吗？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有没有好的治疗办法？” 医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检查结果更能准确说明一切，结合现在医院的情况，先天性心脏病无法彻底治疗，你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兰花拉着医生的手，痛苦的哀嚎着：“大夫，无论如何，你要救救我的女儿啊！” 巧珍安慰着兰花，平心静气的说：“总会有办法的，绝处就是重生，我有办法。” 第437章 周巧珍圆梦爱心基金成立了 兰花笑了，笑的那样快活，绝望的心情再次被巧珍欢欣的话语而倍受鼓舞，她像似在黑夜中看到了一点星火。 巧珍从惊新的身上想到了还有无数和她一样在遭受病痛折磨的孩子，想到曾经艰苦困难的时代。 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如果不是在一次次的逆境中奋力站起，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没有放弃毕生对事业的追求，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妇女，怎么会有今天的幸福日子？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她当然知道，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淤泥池塘开莲花，不经风雨，长不成参天大树，不受历炼，难以成钢，磨难虽然可以摧毁一个人的身躯，但绝不会击垮一个人的意志。 平静的湖面铸就不出精湛的水手，温室里的花朵创造不出新时代的人才。 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艳阳高照，面对生活赐予自己的苦难，她丝毫没有放弃，淡然处之，去面对越是艰难困苦的环境。 她以坚定的毅力和不服输的自信，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妇女，开辟出了一条荆棘丛生的创业之路，从一无所知到逐步走向壮大，先后拥有四十五家的芝麻焦盖烧饼专卖店。 巧珍越想越觉得高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飞色舞的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兰花不明所以的望着巧珍：“大嫂，这是发生什么喜事了？我都快愁死了，你还有心思笑？啥时候你都这么乐观。” “当然是关于惊新的事，我想到了县红十字会，先天性心脏病可以申请免费治疗，但是，国家给的名额有限，现在你家里的情况也是比较困难，咱们可以去向县红十字会进行申请救助，兴许事情会有新的转机。” “大嫂，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红十字会是社会救助团体组织，在国际社会上不仅是知名的医疗救助和充满人性道德关怀的慈善组织，也是公益团体，是很多爱心人士捐助善款、物资的重要渠道。” “大嫂，我之前问过相关工作人员，说是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发起的基金项目，主要针对十四周岁以下家庭经济困难的白血病及先天性心脏病两种大病的救助，先天性心脏病救助最高不超过三万元。” “那太好了，惊新的病有救了，这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具体申报的流程你问了吗？一定要把政策吃透，免得再走弯路。” “问了，惊新年龄现在还小，我和伟民都可以向红十字会申请上报先天性心脏病儿童患者申请表，惊新户口簿本人页复印件及我和伟民的户口簿和身份证复印件，还有最近三个月以内的检查报告原件及复印件就可以办理。材料报上去之后，我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说随后会逐级审批，可是，去了两次工作人员都是说再等等，我不死心，再三追问之下，才说是没有名额，这事也就渐渐不了了之。” 兰花掷地有声的说着，巧珍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惊新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不时的印在了自己的心里。 孩子是家庭的希望，对于高额的先天性心脏病医疗费来说，无异于让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为了不想让更多的孩子，遭受病痛的折磨，巧珍脑海浮现出了一个坚定的想法，利用自己手中赚来的钱将爱心传递下去，做更多的好事，以自己的名义成立——周巧珍圆梦爱心基金，和医院长期合作，达成共识，让爱心传递未来，救助更多的贫困儿童。 她深知周围还有和惊新一样千千万万的先天性病的家庭，他们的家庭状况并不富裕，孩子患病需要治疗，这让他们的日常生活捉襟见肘，变得步履维艰。 周巧珍圆梦爱心基金成立了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手术治疗项目。救助对象主要面对经济困难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持有农村贫困家庭或者城市低保家庭的患者而设立的基金组织。 只要符合条件的患儿，就可以缩短基金申请的周期，对贫困患者的救助，根据病种和病情来决定救助的额度，条件符合的情况下就可以以得到相关的待遇。 不仅可以解决兰花的燃眉之忧，帮助惊新能够接受到更好的治疗，还能帮助周围更多的困难家庭，彻底解决贫困儿童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 只要符合病种，比较简单的先天性心脏病可以介入治疗和进行外科手术；比较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可以通过手术进行根治。 从根本上为贫困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提供救助，就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就会拯救更多受苦受难的家庭，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看到更多的困难家庭因为治疗，债台高筑，又只能眼巴巴的等死，彻底放弃治疗，她心如刀绞。 这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想法，她想尽己所能去帮助孩子，想方设法把这样的想法持之以恒的实施下去，这样，就会使更多的患者受益无穷。 巧珍圆梦爱心基金成立了，巧珍和县第三人民医院达成共识，今后，只要符合救助条件的患者都可以申请在该基金救助，在享受国家正常的医保报销后，可以享受免费治疗，双方将共同为贫困家庭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提供无私的关爱与救助。 自周巧珍圆梦爱心基金成立以来，已经超过百余名贫困儿童进行了免费的筛查，和巧珍合作的医院已经达到八家，通过专业医生的诊断治疗，已经救助先天性心脏病的患者共计四十例。 从小出生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惊新，在巧珍和医院的共同帮助下，终于战胜了病魔，兰花的脸上的愁云也终于烟消云散。 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再次获得新生，巧珍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这让她感受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用自己的仁爱之心也在向周围的人播撒着爱与善良的种子，她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挽救了一个又一个垂在死亡边缘的不幸家庭。 为拯救更多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周巧珍圆梦爱心基金和县三院举行了“伟天使·护佑生命”先天性心脏病公益巡回筛查活动。 “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春风，这是生命的源泉，再没有心的沙漠，再没有爱的荒原，死神也望而却步，幸福之花处处开遍，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第二批开展筛查活动开始了，有六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的资料在经过基金会审批之后，将在县三院进行全额免费救治，希望的春风正在神州大地上吹响...... 第438章 建国被送养老院 巧珍在忙忙碌碌赚钱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帮助周围的人，村里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她的爱心行为不断的感染着，县里、乡里还有村里都在对她的善举进行传颂，对她的先进事迹进行采访、报道，她不仅成为了当地知名的十佳优秀女企业家，还成为了当地交税大户。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她的名字再次爆红唐家庄，她的善举再次传遍了唐家庄的田地和原野。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梦中学斌的话语再次在身边响起，她没有靠山，甚至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凭着破土而发的韧劲，一鼓作气的拼劲，成为了乡村妇女中的领头羊。 没有智慧，那就依靠汗水；没有靠山，那就收起眼泪，仰望别人，不如成就自己。 巧珍知道在生活中，自己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遇到委屈，她也想哭，前路漫漫，她也想找一个给自己坚强下去的理由。 她也需要有人安慰有人去疼，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但对学斌的愧疚，对这个家的承诺，那些若隐若现的想法也只能成为风中飘落的记忆。 有时候，人往往很奇怪，一个值得为之愿意付出的理由，就算路再远，都会义无反顾选择走下去，她也不例外。 面对公婆的百般挑剔，冷嘲热讽的言语侮辱甚至肢体上的粗暴打骂，她依然把他们的关爱体现在点点滴滴，只求做到贤孝。 巧珍知道，没有比别人有更厉害的地方，就要比别人更努力的活着。为了不想让身后或者周围更多的人看自己的笑话，无数个风雨兼程的日子，无数个成年累月的时光里，她不得不做出比一般人十倍甚至百倍更多的努力。 向阳而生，就已足矣。累的时候，偶尔也会难过，习惯了与影子陪伴，她把无尽的爱倾注在了这个家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在黎明破晓前，终于迎来了硕果累累。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如果不是多坚持一秒，如果累到抱怨无能为力，也许，成功就差一步，离自己失之交臂，只要认准方向，坚持到底，迎来的就是一片曙光。 巧珍知道，人生的道路难免大起大落，拿得起也要放得下，忙忙碌碌的生活让她来不及琢磨心思，为了不足挂齿的小事又何必上火，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自己，辉煌的时刻要靠自己拼搏，脚下路怎么走要靠自己掌握。 没成功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笑话，周遭的人总会站在自己的立场选择冷嘲热讽选择让自己闭嘴，总喜欢用自己的认知试图去改变别人，所以，说话是错，不说是错，连呼吸中的沉默都是错上加错。 你成功后，即使不说，你身上散发的光环也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神话，你的自律，你的成功甚至被人效仿，连那些对她没有好脸的人对她都笑脸相迎，让她获得了真正的尊重和信任。 巧珍没有因为自己一步一步拼搏出来的成功而停滞不前，她反而时刻保持一颗谦卑的心，她用自己的言行举止也在感染着周围的人。 建国原来在根生根民家住，平安结婚之后，决定在哪个儿子家居住的消息重新提上了议事日程，一家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家庭会议。 根生看着建国说道：“以前平安小，没有成家，现在既然成家立业了，那就要承担起责任，该咋着咋着，三个儿子，一个都少不了。” “我是老大，那先从我这边开始，还是一地一轮，爹，轮到谁的时候，在谁家吃住，吃喝拉撒睡全包。 “不过我觉得这样轮的话速度太快，要不一地一个月，按顺序就来了，给平安也加上。” 秀凤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这样说，也没错，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和平安刚结婚，还在新婚蜜月期，这家里连住的地方都显得挤挤拧拧，咱爹再来，地方小的巴掌地该咋住？总不能卷着铺盖住地上吧！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根民想起秀凤新婚当天不顾众人的脸面就把一群亲朋晾在那里，他肚子里的无名火忍不住就要发作起来，都是那么大的人了，结婚当天，不苟言笑不说，连办事都这么差劲，真是从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一点家教。 他脸色铁青：“你这是啥意思？你就没有爹吗？这你大嫂二嫂还没张口说话，你这后来的媳妇就先说上话了，还讲不讲规矩啊！” “是啊！秀凤，你这新媳妇刚上门，常言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呢，你这新媳妇也着实该表现一番了，总不能让外人戳着咱脊梁骨在背后说长道短吧！”根生也苦口婆心的劝着秀凤。 “那不是还有咱大姐巧珍，现在她现在叱咤风云，在商场如鱼得水；赚的钱多，成立了周巧珍圆梦爱心基金，人家也不缺那几个钱，让爹跟着她吃好的喝好的不好吗？跟着咱们这些人受着罪干啥？再说，还有二姐巧玲，都是爹的儿女，说轮一起轮，凭什么光说儿子，不说女儿，大家都一样，一碗水端平，总不能厚此薄彼吧！”秀凤一心没好气的说着。 结婚当天，被平安的朋友如此戏弄，这让她的心里像扎了一根肉刺，拔也拔不出来，只要想起，就会隐隐作痛，如果不是当初巧珍的执意相劝，她说啥都不想回来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平安，别人结婚当天是众星拱月的焦点，而她呢，像是一个小丑狼狈脱逃。 她心里的怒火压制着，好不容易心情好了许多，慢慢忘记了那晚不开心的事，没想到就听到根生根民说这样的话。 建国的嘴唇哆嗦着：“秀凤，你少说一句，你大姐和二姐都是出了门的闺女，尤其是你大姐巧珍，失去了你姐夫，照顾着仨孩子，成天忙里忙外，她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你也要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啊！理解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 根生低声附和道：“是啊！爹说的对，大姐这么多年也不容易，都是出嫁走了的闺女，养儿防老这就是咱们该做的事。” 根民看到秀凤语气生硬的话语，表情凝重：“这么说，你是不愿管了？” “我可没直说，你这是在逼我不成？” 根生连忙发问：“那你到底想咋样？” 秀凤垂头不语。 根民沉默了一会儿，应承道：“秀凤与其这样漠不关心，不如让爹直接去敬老院。” 第439章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是啊！早这样说不就完了，绕来绕去，绕这么大一圈，再说，把咱爹送到养老院生活，还有专人照顾，咱们也放心，是不是啊！平安，你也说句话。” “看大哥二哥的意见吧！我无话可说。” 根生看了根民一眼：“老二，要不你说说看，你这嘴皮子功夫那可了不得。” “常言道，长子走稳为盾，次子走险为矛，你老大，你直接净说了，光问我干啥？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看就是窝囊废。” “行吧！既然你不说，平安也不发表意见，那我身为咱周家长子也没有理由坐视不管，咱娘走的早，我也理应为这个家庭分担，这是我的责任与使命，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也明确表个态，既然你也提到咱爹去养老院的事情，老三家和我都双手赞同，不过说到咱爹去养老院的问题，我还是觉得有没有必要多比较几家？慎重考虑一下。” 根生一语中的直说：“这还有啥考虑的？崔坪家的那家养老院虽然离家远点，但是价格最便宜，一个月一千六百元，对于半失能的老人来说已经很便宜了。对于生活可以自理，能正常打饭的老人来说，一个月也就是千把多块钱，不仅能够享受正常的照顾，还能吃住不用发愁。” “既然老二都这么说了，老三家有啥意见没？不过，这么多钱，想来想去还是要从大姐巧珍家开始轮，还有巧玲，养老问题，儿子闺女都一样，大家相互分担点，省的钱交的不及时，到时工作人员再为难咱爹，咱爹现在身体这么棒，生活自理完全没有问题，咱就交少的，费用一个月一交，轮到谁的话，谁主动去交，咱们五个共同承担，这样对谁都很公平。” “让咱爹一个人留在家里，耐凡要是不在身边，我这上班心里也放心不下，一日三餐照顾不说，在养老院至少每天都有人照顾她的生活。” “是啊！还是二哥有先见之明。养老院里还有很多和咱爹一样的老人，有助于沟通交流，也不会那么孤单。” 对于一代又一代普通老百姓来说，生儿育女，不仅仅是为了繁衍生命，最重要是是为了养儿防老。 等到老到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最好的情感寄托就是儿女的陪伴。 建国想到今后的生活将要离开周山村，去养老院度过今后的余生，他的心里不由得难受起来。 在他心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叶落归根是他内心最真切的期盼。 他对这片深沉的土地有着浓厚的感情，曾经的土窑洞，根生根民那个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现在这冰冷的话语犹如利刃一样，刺进了他的心脏，那良心就不会受到道德的谴责？难道都随着阿秀的离去成为遥远的回忆了吗？ 建国吧嗒吧嗒流着眼泪，有悲伤也有不甘更有对现实的无奈，他渐渐不能自已，那悲戚的哭泣声让人看的心疼，流露出太多的心酸与委屈。 村里还没有听说别的老人去养老院，而自己却史无前例开了先河，这让他无论如何在心里也无法接受，当自己最需要孩子们的时候，他们却无情的把自己推的远远的，自己真的老了被他们就这样抛弃了吗？ 建国用手不停的擦拭着眼泪，去养老院的事情她不想让巧珍知道，他不想成为巧珍的累赘，她有公婆，想到上次唐有才大闹周山村的事情，他心里就如鲠在喉，阿秀也和他自此阴阳相隔。 他当然知道在养老院里的入住的老人、多数都是失能半失能的老人、高龄老人、还有空巢老人。 超过四成的老人失去了生活自理，家里没有人照顾才选择入住养老院，这是失能、半失能老人心中最无奈的抉择，大多数老人患有慢性病，也有一少部分是残疾。 建国的心碎了一地：“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有一个请求，就是不能告诉你们大姐和巧玲，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去养老院。” 人老了，完全就像一个孩子，面对着孩子和自己的儿媳妇自作主张的想法，他无力逃脱。 建国的脸上的皱纹交杂错乱，黄色的牙齿也几乎全掉光了，那根根银发在太阳下映射出夺目的光泽。 “爹，你咋还像个小孩呢？说不去就不去，还以大姐做交换筹码，再说去那里也不用像在咱家一样，既要忙活地里还要干家里的活，我们也是为你好啊！你老了，我们还怕累着你，在那里你该吃吃，该喝喝啥都不往心里搁。”根生不动声色的说着。 “是啊！爹，人生如梦，转眼百年，你活了一辈子，受了一辈子苦，啥都经历了，你也感受一下养老院的幸福生活，不用总跟着我们，人老了，自己找点事做，开心快乐的也叫老有所乐，不是挺好的吗？” 建国的头身不由己的抖动着，脑门也一张一合，连脑袋也不停的摇晃着，他的心痉挛的开始震颤起来，此刻，他看起来脆弱而又无助，似乎下一秒就要眩晕。 他凄厉的声音咆哮着，眼睛中迸发出一股燃烧的怒火，似乎要将人燃烧：“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啊！嫌你爹没用了是吧？” 院子里传来了谁家音响中播放的周华健的歌曲——《其实不想走》，听上去是那么如痴如醉：“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建国被根生送到了养老院，他心中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好像命如草芥，养老院环境设施陈旧，简单而又明显的缺乏后期维护。 走进养老院的门口，他的心中泛起了一层波澜，朝着家里的那个方向深情的张望了一下，久久不愿离开。 刺鼻的气味刺激了建国的味蕾，他不知道今后在这里的日子该何去何从？难道就这样在这里过完自己的余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凉与绝望，真老了，也不随人愿，连自己的家也做不了主，他的眼神中透露无尽的孤独和惆怅。 面积不大的养老院里，种着参差不齐的时令蔬菜，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破旧褪色的长椅上目光呆滞的凝视着新的同伴。 第440章 建国得重病，养老院催缴费用 根生望着建国进到了养老院，他就像丢到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心中感到格外轻松。 建国在养老院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居住的房间，和另外一个室友共用一间，里面只有两张苟延残喘的木床和一个简陋的方桌子，墙壁上白色的油漆，因为房子太潮，早已剥落成一片一片不同形状和大大小小的斑驳，裸露出瓦青色的砖墙。 床上铺着的床单似乎沾染着岁月的痕迹，早已被洗的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就这样的生活环境，一个月就要上千，他亲眼看到根生向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交了费用，办理了手续。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时候他和阿秀吃苦受累把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根生送到了学堂，供应他上到了高中，盼望他有出息，长大后好不容易有了工作，还娶妻生子，如今儿子却将自己送到养老院。 自己的家庭条件虽然谈不上多好，但至少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曾经的一切是那么熟悉而又温暖，而这里却不是家，冷冰冰的，孩子们宁愿让自己去养老院，也不愿留在他们身边。 到了这个年龄最大的悲哀，就是想找人倾诉自己的心里话，他太过孤独，哪怕在他们面前一遍又一遍重复说过的话，心里也不会感到厌倦。 养老院的厨师在忙忙碌碌，经过了一番洗菜、切菜，开始热锅、放油、炒菜，一个小时之后，夹杂着烟火气的一锅热气腾腾的熬菜已准备就绪，白白胖胖的馒头也成功出炉。 午饭很简单，熬菜配馒头，萝卜白菜粉条炖豆腐，夹杂着零星的一点油花，只有在过节或者过年的时候才会出现用机器搅碎的肉末。 理由竟是——老年人牙口不好，方便咀嚼，促进消化，并且老人们都爱吃。 一日三餐送到走廊，今天还加了红薯茶，老人们需要自行打饭。建国的心里却没有一点吃饭的心情。 这些在养老院的没有子女或者子女因为忙碌而被送往这里的老人们，似乎被处在了边缘化，在孤独的度日，周围缺乏亲情的关爱与陪伴，让他们的心灵备受折磨与煎熬。 建国看着自行排队打饭的老人，有的因为子女没有过来探望而拒绝吃饭；有的半失能老人甚至因为精神不好，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拒绝护工喂饭。 建国被周围悲伤的情绪感染着，从他们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往后日子的影子，与其在这样的环境中过完一生，不如绝食把自己饿死。 阿秀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自己身边，似乎从来没有走远，那个曾经与自己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人啊！无不让他魂牵梦萦。 那陪伴他在庄稼地里喘着粗气的骡子，成了他唯一可以互诉衷肠的伙伴，而今它还好吗？他默默的凝视着远方。 眼看着儿子们一个个成家，他乐的合不拢嘴，不盼着他们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不容易就希望图个团团圆圆。 他何尝不羡慕子孙满堂？他何尝不希望孩子们把自己当做重要的角色来对待？孩子们喜怒哀乐的事情，他都想知道，都想参与，瓜前李下，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不比什么都好？ 只是，说的多了，一个个嫌烦，语气里的不耐烦，嫌弃自己啰里啰嗦，耳朵背了，眼神也不如年轻的时候好使了。 孩子们大了，却一个个心有领会，很有默契的把自己送往了养老院，也许，人生就是一场孤独而又漫长的旅行。 他想哭，却早已泣不成声；他想说，那流淌在骨子血液里的亲情啊！有谁能够听到？ 从小，自己是孩子的依靠，长大了，孩子是自己的情感寄托，想到这儿，他不明白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活太大算数，早晚也是一死，他觉得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建国本来就瘦，瘦弱的身板一周因为没有吃喝，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风一刮似乎就要把他从地球上吹走。 建国看到来了这么久，三个儿子甚至都没有想过来到养老院看他，他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心情也变得更加失落了，他的眼神更加呆滞，连话语也变得开始絮絮叨叨。 无论养老院工作人员怎么劝，他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吃一口饭，建国的心中只有一个渴望，那就是通过不吃不喝的方式，让自己饿死，等到身体逐渐透支，这样就有了与孩子们见面的机会。 建国知道，现在很多事已经由不得自己，他感到无能为力，甚至无法去主宰自己老年的生活。 岁月无常，他感叹着时光的无情，他的微笑也变得渐渐少了，仿佛是一盏渐渐熄灭的烛光。 建国病了，先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紧接着病也变得开始严重，连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仿佛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让人心里滋生出无尽的悲伤，浑浊的眼神中流露出对亲人的无尽牵挂。 蛙鸣阵阵，池塘里的荷叶高擎，曾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有着无尽风光，一阵风吹过，却迎来了凄惨的命运。 它终究还是敌不过现实的摧残，经过暴风骤雨的袭击，曾经翠色欲流的荷叶枯萎的枯萎，凋零的凋零，蓬勃的生机渐渐变得慢慢颓废，只剩下了一池清冷和萧瑟。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看到建国的病日益加重，现在已经发展到脑梗，生活属于半自理状态，考虑到他行动不便的情况，需要工作人员亲自照顾，这就增加了工作的强度和难度。 既要维持住养老院正常生活的运转，工作人员工资和各项成本的支出，经过院方商量，建国的情况按照一个月一千六百元钱进行收费，以备在意外情况下紧急使用，离开养老院的时候，可以一并返还。 每月提前三天到养老院交付当月费用，逾期不交的话，将在押金中垫付，可以按月度，也可以按年度一次性缴纳。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联系根生，去家里，家人说是去煤窑上班了，后来，养老院的人去了根生上班的地方，一提到为建国交钱的事，他干脆就避而不见。 后来，养老院把建国的情况反映给根生在煤窑上班的老板，可是，得到的态度是自己的父亲在送到养老院的时候，身体还是好好的，现在父亲病重，得了脑梗与自己没有关系，更没有理由去支付额外的钱。 起初签协议的时候，父亲一切身体特征正常，出了问题要赖在自己身上，根生说啥也不能认这个账。 养老院领导觉得刚开始根生送建国到养老院的时候，态度还挺和善的，何况，还是自己的父亲，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院方明确表示：“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为了老人的身体健康，让他得到更好的照顾，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到养老院交费。” “当时黑纸白字说的一清二楚，我还没有说你们的事呢？你倒反过来找我要钱，何况，我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爹，那还有根民，平安，你们该找谁找谁去，遇到问题找我就能解决问题了？” 第441章 做人不能忘本 “这是你爹，我们养老院也是为你好，该通知的会通知到位，需要协商的话，你们兄弟之间自行进行协商，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管不着。” “你们说话咋这么不负责任？好好的一个老人送到你们那里，现在出了问题，你们不仅不负责任，还想讹人？就这还开敬老院？你们的养老、爱老、孝老、助老体现在哪里？这养老院的条件也不是多优越，你们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嫌贵的话你们当初可以选择去别的养老院啊！既然当初与我们签订了合同，却不按照合同的约定来履行义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享受养老院提供的服务，却不愿意支付相应的报酬，我们也不是慈善组织，摆在我们面前最现实的问题——吃喝拉撒的费用，哪一项不靠收取的费用维持养老院的生活。” “不要再强词夺理，我爹在你那里出了问题，这得追究你们的责任，要是在家，还会出这样的事吗？再说，当初签了合同，也是按正常能够自理的老人收费标准，一个月没有轮完，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啊！简直是霸王合同。”根生喋喋不休，一脸憋屈的说着。 “你还是建国家的老大儿子，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呢？你是长子，你的言行举止其他弟弟妹妹都看着呢！真想不通你会说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话，这要是让老人家听到，不知道心里伤心欲绝成什么样了？你都没想想，要是没有爹娘对你的养育之恩，你从小是怎么长大的，做人不能忘本啊！” “说的比唱的好听，要是都像你这样，老人送到养老院身体正常时一个收费标准，出现了问题，又变相要价，这岂不乱套？既然送去了，轻则磕磕碰碰，大到重病残疾，就是你们照顾不力引起的，你们不仅不主动承担错误，还水涨船高要提高收费标准，这就是打着道德的旗号来自圆其说的合理收费，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我们养老院干了多年了，又不是一锤子买卖，还没有顾客这么说过。” 对于根生而言，想要让他多掏一点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初说好的事，突然就有变卦，他不会轻易就这样认了。 现在说爹得了脑梗，费用从一个月提高到一千六百元，那以后就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说爹得了脑血栓，费用再次提高，在商家眼里顾客就是上帝，可养老院把自己当什么了，难道是嗷嗷待哺，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再说，爹的饭量他是知道的，除了去庄稼地里干活吃的多一点，平时那都是一碗的饭量，至于睡觉也是很容易满足，这么多年，凑合住着不是也过来了，心里也没有多说什么。 服务费用提高这么多，不是情感敲诈是什么？第一次在养老院时，他们说的多好，说把养老院里的每一位老人当做自己的亲人来对待，用孝子那颗炽热滚烫的心去温暖老人，全是他妈的狗屁。 有钱能使鬼推磨，愿把老人当爹娘；出了问题想赖账，提高标准不商量。根生暗自说道。 “周根生，我们过分？如果养老院里服务的老人，都是像你这样的人，看到老人年龄岁数大了，既不想出面照顾，又经常不来养老院看望老人，那老人要你何用？” “我这不是家里忙吗？再说，也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在这里教训我。”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只是为你爹娘生出你这样的逆子感到寒心，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也好好商量商量，我们是想尽己所能照顾好每一位老人，让老人在养老院度过一个幸福安详的晚年，这也是我们办养老院的宗旨和初衷。” “你们现在遇到问题，不是想着去看病，而是千方百计的从收费上再次增加，你们的人道主义关怀去哪里了？” “周根生，你还好意思说人道主义？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的言行举止对得起你爹吗？养老院各方面条件也很有限，面对着重重困难，我们如果都想献出自己的无私奉献，可这也不现实啊！如果你固执己见，不交费用，那我们养老院也有权利拒绝为你父亲提供服务，并且会尽快让他搬离养老院。” “那话不是你说的，不能由着你想咋样就咋样？” “你把老人送到养老院不闻不问，你父亲身患重病，你却找不同理由拒绝交费。你怎么还有脸苟活于世？难道就不怕遭到周围人的指责与唾弃吗？”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们养老院管不着。” “别忘了，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就凭你今天对我们养老院说的这些话，我就有充足的理由去起诉你。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一条规定：对于年老、年幼、患病或者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抚养的义务而拒绝抚养、情节恶劣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你作为儿子，就该负有对老人的抚养义务，将你父亲送到养老院不管不问，现在还拒绝交费，就已经涉嫌遗弃罪。” 事件陷入了僵局，两方各不相让，争执不休。根生很生气养老院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还大言不惭把自己摆上了法律的层面。 一不做二不休，根生只好找来了根民和平安商量对策。 潮湿的空气谁都不想说话，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那黄色的花看上去也如此落寞，沉默让彼此之间的呼吸想要窒息。 “二弟，三弟，叫你们来是有一事相求，咱爹在养老院重病得了脑梗，生活处于半失能状态，养老院找我多次，说是要提高收费标准，你们也知道我把爹带到那里去的时候，已经交了一个月的费用，现在手里哪还有多余的钱？不行你们两家再分担一些。” 根民接过根生的话头，明知故问的说：“大哥，你也是在装糊涂，当初开家庭会议说好的事，一个月一交从你开始，现在爹重病是事实，但是，这是在你交费的时间范围内，该是谁的事就是谁的事，不知道，好像让别人觉得我多管闲事似的。” “根民，你咋不明事理，情况不是也有所变化吗？那平安你啥意见？” 第442章 同胞兄弟因费用问题起分歧 “不行，我先来，咱爹现在得了重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到这个年龄了，身体免疫力也有所下降，万一身体熬不住了，再出个什么意外，大姐知道了，咱们该咋交代。” 根民听了平安的话，连忙说道：“大哥没有规矩，你也没有规矩，现在是轮到他了，既然咱爹情况有变，再苦再累他自己受着，找咱们干嘛？你作为最小的，还想越包代俎，你要想管咱爹，我这心里也没有意见。 “看你说的，二哥，我为来为去不还是为了咱爹吗？” “想着你也不敢咋样？没有我，哪有你？你要是想表现，我可不同意。现在大哥轮下去是我，我之后是你，你急什么？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吗？因为长幼有序的问题，我和耐凡几年的感情，因为大哥迟迟没有对象结不了婚，差点把我们的婚姻大事搅黄。” “根民，你有意思没？事情过去都那么久了，现在再提以往的事情有啥意义？” “没办法，遇到你这样爱较真的人，我也只能认死理，这叫以牙还牙，既然平安想尽孝心，大哥又这么有能耐，那咱也按规矩来是吧！免得有些人说咱们做弟弟的又没大没小了。” “根生，我知道你因为以前我和你嫂子结婚晚的事情，耽搁了你和耐凡结婚的时间，可这也不是我的本心啊！咱娘当初......当初还......” “大哥，够了，你还想在说什么？当初连娘也是这态度，她支持你，宠着你，向着你，为了你，和我都快反目成仇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根民，说话不要话里有话，言外之意好像我根生有多对不住你似的，现在咱们都是当爹的人了，何必再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再说，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要睚眦必报？” “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是你自己心胸狭隘。” “我知道，说来说去你不还是因为当初咱家只有我上了高中，毕业后，你又为我在矿上找了一份工作，爹娘让你上学，你也没有这个本事不成？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你生成也就不是那学习的料，怨天怨地也不能怨家里。”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没有爹娘，没有我，你能结婚生子？谁会正眼把你放在眼里，充其量你也只是个屁而已。” “周根民，你说话积点口德不行啊！庸俗至极，就堵不住你这张烂嘴，看你长的猥琐样，一看就是卑鄙无耻下流的玩意儿。” “对啥人说话就要用啥态度，你上面一张嘴，下面一张嘴，上下并用，没有一张能用的嘴，你更粗鄙龌龊，自从爹被你送往养老院之后，你连去煤窑上上班也不去了，一个大老爷们让媳妇养活着，典型的吃软饭，大嫂在砖厂上干活回来，你让她吃饱饭也行啊！人家在砖厂挥汗如雨，你做个稀饭能照出人影，连馍也不让人吃，回来家里的活也没少做啊！你和厕所里的蛆有啥区别，你不仅坑老人，还想算计我们？” 平安看到大哥二哥拔剑弩张，怒目圆瞪像铜铃，他们的声音撕扯着，仿佛要把人吃掉似的。 “你们都少说一句吧！都啥时候了，眼前当务之急是爹病重，费用的续交问题，过去的现在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是啊！平安说的对，你还是场面上的人，大事清楚，小事怎么这么糊涂了呢！” “明白着的事，大哥，是谁负责的，就要负责到底，等你这个月轮完了，轮到我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尽到自己的责任，该咋办咋办？” “你就不知道灵活变通吗？现在是特殊时期，非要把事情做绝，走进死胡同你才满意吗？该担当就要担当，该出手时就出手。你除了有一个老大徒有其名的身份，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贡献？简直就是一个窝囊废。” “就你会说，你有担当你咋不来？如果我现在把咱爹接回来的话，他病重，真要是死在了我家，我算是说不清楚了，再说，咱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爹，大家得一块想办法才是啊！”根生面无表情的说着，他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建国的身体在日益恶化，连视线也变得开始模糊起来，行动方便的时候，他自己还能够行动。 他不知道还能熬过多久，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听天由命了。医生说的什么，即使通过简单的口型，他依然无法进行分辨。 养老院在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下做支撑，连为建国提供的基本服务也无法保障了。 建国在左等右盼中，依然没有等到儿子过来看他的消息，他明白，无论是去养老院还是要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也需要与利益相互交换，孝敬父母天经地义，可是从建国孤苦的眼神中得到的却是杳无音讯，除了等待就是等待。 看到建国精神萎靡不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已经告诉自己，他的儿子们随后就要来看自己，他们是在用善意的谎言来欺骗自己吗？ 晚上他躺在床上，乏味的望着天上的星星，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两眼昏沉无力，才疲惫的合上双眼，在黎明的曙光中迎来晨曦的到来。 朝霞四溢，当太阳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在缓缓演奏，整个天空被朝霞的云彩装扮得如此绚丽，那一抹抹红、橙、黄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幅艺术品，沉睡的大地绽放着缕缕生机与希望。 从日出到日落，他蹒跚着身子来到养老院门口无助的张望着，一张又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却依然没有等到自己的儿子，他望眼欲穿。 阿秀的影子时而在眼前浮现，以前生活中有她，让她对晚年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即使发生什么意外，至少还有三个儿子在身边，这让他的生活滋生了欣喜。 谁知到了暮年，有很多事情总会不尽人意，越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就会适得其反。 有太多的变化让建国无法抵抗与改变，除了接受就是接受。苦不堪言的养老院生活，让他想要逃避和离开，他久久的沉默不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443章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儿子执意要让自己去养老院，建国心中却有一万个不舍得，在他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里，女儿就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已经不再算是自己家里的人，最多也就是一门礼尚往来的亲戚罢了，既然嫁给了学斌，那巧珍就是唐周氏。 在古代，男尊女卑，女性地位低下，到了汉朝，就要遵从三从四德，既要顺从父亲、夫君和儿子，又要遵守节制、言谨、容止和工文的规矩。 只有儿子才能为自己养老送终，为了不想影响到巧珍和巧玲，他宁愿答应儿子去养老院，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想麻烦女儿照顾自己做代价。 仰望星空，他寻找浩瀚苍穹中微弱的亮光，心中滋生出无穷的遐想，遥看繁星地点，似乎也像天上的一颗流星，从天际滑落下来，一个流星就是一个愿望。 脚踏大地，他勤劳了一辈子，那个他辛苦劳作一辈子的地方，靠着长势喜人的庄稼，种菜、下地，养活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孩子。 他流浪过，做过手艺，与周山村的老人相比，也算是游历了许多的地方，尝遍了人间的人情冷暖。 现在已经荒芜了吗？人老烛灭，土地，终究是最后走向尘土的归宿，当一切风平浪静，黄土覆盖着棺木，他也会像阿秀一样永远沉睡在这片他深深的眷恋着的土地，再也没有更牵强的理由，可以将他和阿秀彻底分开。 曾经在村里放电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画面一次次在触碰着建国的心弦。这让他意识到：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 他不禁思索着，生命的价值究竟是什么？是不求索取的奉献，还是无怨无悔的付出？ 他的嘴角无力的抽搐了一下，口水顺着嘴边流了下来，不由自主流到了衣领上。 生命是短暂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他想过好每一天，内心承受着思念亲人的痛苦与压力。 根生曾经在灯光下挑灯夜读给自己背诵这段话的时候，他记得一字不差：“花儿落了，有再开的时候，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可亲爱的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呢？” “乡村孤影倚柴门，一日三餐粥可温。往昔承欢儿孙绕，如今白发等黄昏。长夜愁思多少事，满腔心事向谁言？” 建国想起了村里冬日黄昏下那佝偻的老树，用它温暖有力的双臂把快要枯死的新生命紧紧抱在怀中，迎风沐雨，直面风寒雨霜，用自己骨瘦嶙峋干裂的虬枝，为复活的新生命擎起一片艳阳，看着它们枝繁叶茂的旺盛生长，老树却早已病如膏肓。 干活累的时候，他喜欢懒洋洋的倚靠在这棵老树下，仿佛在听一位百岁老人娓娓讲述着一个世纪的历史沧桑，风云变幻。 由树及人，他想到那棵宁愿放弃自身性命，也要与险峻的自然环境勇敢的作斗争来守护幼小的老树，他的心痉挛着，疼痛不已。 生老病死，这是大自然赋予的规律，这让他想到养老院的自己。树如此，人何尝不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明天也许就阴阳两隔，建国等待着命运的利剑对自己宣布生命的宣判，他觉得身子在空中变得越来越轻盈，似乎看到了阿秀踩着一团祥云在向他招手。 “爹，你过来啊！我在这个世界等你了好久，我们终于可以团圆了。”建国看到学斌的脸上尽是笑容。 巧珍的面庞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他这个老大闺女，从小就勤劳能干，跟着学斌，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罪，熬过了暴风雨前的黑暗，苦尽甘来，越来越有出息，日子现在也能过到人前。 看着孩子们慢慢被她养大，建国乐了，发自内心为巧珍感到高兴，他心里舍不得这个女儿风里来雨里去，她太难了，心中不忍心看她受苦，可又没有办法。 生命犹如一条艰险的峡谷，生命那是自然给人类雕琢的宝石。生命可贵但很短暂，他不明白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和孩子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就算没话找话，建国也觉得如此的开心，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望月兴叹，连个能听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建国想到巧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他觉得心里很沉重，难道就只能这样在这里等死，见不到巧珍了吗？若是不见，心中怕是会有遗憾。 人生在世，有聚有散，有喜有忧，相聚容易分离难，更多的时候往往身不由己，由不得自己，再见面会不会成为永远？ 他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拖出了两个长音：“巧——珍。” 这声音让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似乎看到了希望，这分明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这人应该对老人来言，是个很重要的人，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劲，做工作，讲事实摆道理，儿子不肯前来，那就顺着名字顺藤摸瓜，这样续交的费用也就有望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晚霞慢慢悠悠游荡在西天，牛羊进到棚里，发出了或长或短的叫声。 紧接着传来花虎嘈杂凌乱的犬吠，在急促的声音中，巧珍听到了那撕心裂肺毛骨悚然的奇特叫声，这叫声和多年前房子倒塌的时候，花虎用哭声给大家带来的预警一模一样。 花虎的身体有节奏的摇摆着，那拉长的、哀嚎的、悲痛欲绝的声音渐渐拉长，它不停的狂叫着，似乎没有要停下的节奏。这叫声，让人听起来心情难免不好。 平安看着大哥二哥争吵不休的模样，既然他知道了爹病重的消息，更没有理由坐视不管，这样没完没了的拉锯战夹杂在他中间，在兄弟之间激烈的上演，双方的交锋都不分高低，这哪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养老院已经明确表明态度，如果再不把费用交上，那就直接通知建国转出养老院。 平安想到建国那消瘦的身影，总觉得是有力使不上，自己在家最小，连说话都没有分量，更别说什么话语权了。 时间拖了又拖，总不能这样耗下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啊！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大姐，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想起爹去养老院前对老屋，对土地深深的眷恋之情，看到爹的内心里有无数个不愿意，那就是对故乡，对亲人的割舍之情，平安失落的心情像摇摇欲坠的灯火，在无声无息的蔓延，随时都会熄灭。 第444章 面子重要还是日子重要? 殷红的晚霞浸染了天空，大地依然沉浸在暗沉的暮色之中，红云纵横，横跨天际，村子里的灯光慢慢亮起来了，像一串流动的珍珠，和那点缀在苍穹里的星斗相互辉映。 花虎的哭声太魔性，那声音响彻了整个天空，巧珍以为它受到了什么委屈，心疼的把花虎抱在了怀里，它却越哭越伤心，这是巧珍由此以来看到花虎哭的最伤心的一次。 夜色渐浓，巧珍在屋里收拾着碗筷，平安趁着今天调班不用上夜班的时间来到唐家庄，他要把爹住到养老院的事情告诉大姐，就这样推推辞辞，关键举措没有一句，长期恶性循环下去，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娘以前在世的时候，他年龄较小，大哥和二哥每月也是只出生活费，娘从病到临终，不都是大姐一个人每日每夜的在陪着娘。 现在由于爹的问题，送养老院不说，一个月的费用因为爹的身体状况发生了重症，养老院的照顾费用也有所增加，大哥却找来不同的理由推三阻四，对后来叠加的费用也不予承认。 他想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为爹尽到自己的义务，把多余的费用垫出来。可二哥言称自己不懂规矩，说先长后幼，养老院的费用必须要从大哥那里开始算，否则会乱了规矩。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也可以老三轮完老二轮，老二轮完老大轮，如果大哥二哥能够像他这样想，爹还用得着在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被大哥送往养老院吗？ 家庭会议的召开只是避免内部矛盾扩大化的一种形式，秀凤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平安的内心无不遭受道德的谴责，他也不是惧内，而是为了家庭的完整情非得已。 一边是自己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一边是含辛茹苦把自己养活大的亲爹，他不想得罪这个又伤了那个，面对着道德的天平，孰轻孰重，真的需要一番好好思量。 在大姐大哥二哥面前，他只想做个好弟弟，在现实面前，他快要失去了自我。 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养老院把重病的爹赶出去吗？平安想起大姐先前对自己的好，她对他有求必应，在他孤独寂寞的时候，忍痛割爱送给自己的花虎。 在新婚大喜之夜，自己的朋友因为闹洞房过火，秀凤一气之下离开洞房，他等了一宿，是大姐一次次的安慰自己，他没有忘记。 爹不想把去养老院的事情，算到大姐——巧珍身上，可是大哥却依依不饶，说养老问题，男女平等，追着这事不放，爹这才答应去养老院，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让大姐知道这事。 平安前思后想，决定还是要选择晚上去大姐家里去通风报信，也好避开在白天的时候人多嘴杂，传到大哥二哥的嘴里，又说他比较爱管闲事，再说出什么闲话。 “平安，你咋这么晚过来了？锅里还有饭菜，我去给你盛点。”巧珍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慈祥和关爱，再没有比见到亲人更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大姐，我不饿，不用麻烦了。”平安浓眉大眼的目光特别有神，仿佛是夜空中的星星在闪烁。 巧珍不放心的看着平安：“你们最近相处的还好吧！秀凤没有再为难你吧！” “我们挺好的，在家里啥都是她说了算，我就没有发言权。刚开始我心里觉得她年龄比我大，性格也比较强势，看到她哪里做的不对，也想说上几句，后来想想身边有人操心，总比没有人管强，我只管每月把挣到的钱交到她手里就行，日子平平安安的不比啥都强？到时候再给我生个一儿半女，我这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是啊！日子过的平平安安不比啥都强，这就是咱娘为啥给你起名叫平安的原因，希望你平安幸福。” “还有这说法啊！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这是娘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许，只要你们过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新婚大喜，村里人闹洞房比较野，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由着你的朋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让秀凤哭哭啼啼来我这里诉苦，让我心里直发酸，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想到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总不能鸡飞蛋打，只好从大局角度劝她回家，最近我也不敢再去找你，免得她再起疑心。” “那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也没有经验，再说闹房的风俗她也是知道的，她一气之下，铁青着脸话也不说就离开周山村，让我在朋友面前丢完了面子。日子还得往下过，总不能当天刚结婚就闹离婚吧！看她回来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要成心过日子，再说，我也已经给秀凤赔过不是了。” “平安，不是我说你，面子重要还是日子重要？记住一句话，家和万事兴，以后结了婚都不再是小孩子了，可不敢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利于家庭团结内部的事多做，影响幸福和睦的话少说。咱娘死的早，咱家条件你也知道，我说给你介绍一个，你非要自己找，现在看着你们郎才女貌，也很般配，我这心里也放就心了。只要你把光景过好，这个不仅是娘的心愿，还是大姐对你们的殷切期望。” 长女如母，大姐的话勾起了平安对往日生活更多的回忆，往事纷飞，如烟，如雨。如果不曾感受过姐姐带给自己的那束温暖，怎么会有泪水泛滥成灾刻骨铭心的记忆？ 平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箴字良言，也就大姐会给自己提起，别人似乎都在过自己的日子，好与不好与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大姐，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记在心上。” “不错，平安，忠言逆耳利于行，你现在已经成家立业，往后只要好好干，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 “大姐，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为了......”平安神色慌乱的说着。 “为了什么？有话直说，咱姐弟俩又不是外人，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巧珍一头雾水看着平安。 “咱爹......咱爹......他......哎——”平安欲言又止，瞠目结舌。 有些事，你越是想要刻意把它忘记，反而更容易把它想起，大哥二哥因为爹在养老院费用续费的问题闹了分岐，这锋芒逼人的话语就像突如其来的一场狂风骤雨，在击痛着平安的心底。 第445章 善待老人，就是积福 “咱爹咋了？平安，你倒是说啊！”巧珍想到自从平安结婚当天去了周山村，就再也没有去看建国。 自己一旦忙活起来，就把精力全部投入到了事业中，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去看爹了，她觉得这个女儿还是做的不够尽职。 “我怕说了你会生气，可是不说的话，我心里又憋得难受，觉得对不起你和爹这么多年对我的好，大姐，我也是有苦衷，逼不得已啊！”平安显得勉为其难，小心谨慎的说着，犹如在冬日里行走在结冰的湖面。 巧珍轻轻一笑，疲倦无力的眼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再瞒着藏着了，直接了当的说吧！” “咱爹......咱爹......去养老院了。” “啥......你说啥？你们怎么那么糊涂啊！为什么？这是啥时候的事？”巧珍吃惊不已的望着平安，她怎么也不相信平安会来告诉自己说这样的事，这让她如何相信？ “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刚结婚没有多久，大哥就当着咱爹，二哥还有嫂嫂们及秀凤的面就要召开家庭会议，内容就是——主要关于咱爹去养老院的问题，说是一个月费用轮到谁家谁交，从他开始，我二哥和我轮流坐庄。” “送到哪里的养老院？我是家里的老大，那根生就那么当家，直接把这个老姐撇过去了，你们就都同意爹去养老院呢！他可是长了真本事了，咱娘死后，爹前些年跟着根生根民是没给他们干活啊还是咋的？连一碗饭都不让吃了，觉也不让睡了？成天只让干活，这么大年龄，本该是享福的年龄，却成天活的像个苦力。”巧珍心里火焰在鲜活的跳跃着、燃烧着、也在沸腾着。 “大姐，你也别激动，让爹去养老院的事也是大家在会上经过商量的，大哥也提到过男女平等，照顾咱爹先从你开始，可是咱爹不愿意啊，说你不容易，和巧玲都是出了门的闺女，说照顾他就是儿子们的事情，否则他就不去养老院。为这还闹的可不愉快呢！咱爹不想连累你，才答应了大家的请求。” 巧珍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那咱爹就这样愿意，就算不让我管，那你们三个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那养老院里去的都是啥人？你们就不知道吗？爹不是没有儿子，也不是没有家，你们为啥非要赶尽杀绝？你们这样做考虑过爹的感受，非要把他送往养老院吗？” “大哥二哥还有秀凤都同意，说那里条件不仅好，而且也有和爹一样的老人，去那里也不用怎么干活，只用让他照顾住自己就行，他们还张罗着为爹联系到了崔坪的一家养老院，收费便宜。” “一群猪脑子，你们这样做，当老的心里就不寒心吗？我现在就去养老院去看咱爹，不过，平安，你们这事做的也太过分了，没有一点人情味。常言说的好，家有一宝，如有一老，爹都这么大年龄了，你们就忍心把他当包袱一样扔到养老院？你们这样做于心何忍？他们糊涂你也要跟着糊涂吗？人活一世，不管走到哪里，做人要心存善念，只有常做善事，才能终德善报。” “大姐，我就是觉得内心过意不去，才特意趁着晚上来到你这把爹的情况赶紧告诉你，免得大哥二哥知道了再说什么风言风语，我只想做好自己，可二哥对我还是不满意。” “平安，你要知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脑子在你身上长着，谁也无法去主宰你的抉择与命运。”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夹在秀凤，爹和大哥二哥之间，真的是左右为难，顾了这个就会伤了那个，我想要兼顾平衡，可我发现，面对现实我只能夹紧尾巴，低调做人。如果不是大哥找到二哥和我，我还真不知道爹在养老院已经得了重病。” “平安，事情瞒不住了，你们才想起告诉你这个老姐，要是咱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也不知道爹现在咋样了？身体要紧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善待老人就是一个人最好的福报吗？”巧珍捂着心口，气急败坏的说道。 平安如实相告：“我也是听大哥说的，养老院说爹得了脑梗，现在处于半失能状态，生活需要照顾，原来每月交的千把多块钱的费用，现在因为服务难度有所增加，所以提升到一千六百元，大哥说他手里没钱，就要找二哥和我共同分担，当初说的好好的，一个月轮完，二哥再轮着交费，之后是我，谁知道现在情况发生了变故，爹的身体机能不容乐观，如果不交后续的费用，养老院说随时让爹从那里搬走，我内心也当然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爹走到那一步，我刚想要说，要不我先管着这样的话，二哥接住我的话题，说我不讲规矩。” “听养老院说爹重病，爹去养老院这么长时间，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他吗？你们还是父与子的亲情关系啊！”巧珍怒发冲冠的说着，那颗心仿佛也在隐隐作痛。 平安像做了错事一样支支吾吾道：“我......我没去，大哥二哥都没去。” 她无法掩饰心中的压抑与悲伤，脸色变得铁青，连双手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了。 想到之前她去看望爹时，不是在庄稼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忙忙碌碌，要么就是去集市上卖些蔬菜瓜果换些零钱作为日常花销，她总是找不到爹的身影，爹干活太实在，娘的死虽然与爹有一定的联系，为了给骡子喂草料，摔成了偏瘫。 爹跟着根生根民也总是没有闲住过，当巧珍想爹的时候，爹轮到谁家去谁的家里，她给爹买的营养品，是用来孝敬老人的，爹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被根生根民媳妇都分给了自己的孩子，甚至拿着她带给爹的礼物去串亲戚。 她可以不在乎他们吃的喝的，毕竟爹和弟弟们一家子一起生活，哪怕多带一些礼物，只要弟弟和弟媳念着自己的好，对爹好一点，她心里也就觉得值得了，可是，她的暖心行动，让真情大打折扣。 娘走之后，她再也感受不到回娘家的温暖，娘家人，她也从不依靠，更别说心中的委屈可以倾诉了，有时为了去看爹，她要事先知道爹轮到了谁家，可当她赶到的时候，家里不是大门紧锁就是爹没完没了的在地里干活。 爹干活那么勤快，怎么就不招人待见呢？人这一生谁不会老，谁没有在无助时有需要的时候？ 平安沉默着，没有作答，不管他怎么说，他的语言还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446章 爹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巧珍心如刀绞的看着平安：“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子亦同之，你们嫌弃爹，把他送往养老院，你们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没有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的良心吗？爹有哪点对不起你，让你们如此嫌弃，你年龄小不懂事，但是也不应该啥不好学啥啊！难道你不知道爹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啊！” “大姐，我就是良心过意不去，所以才想过来把爹的情况要告诉你，我也是看到大哥和二哥争执不休，又怕这样吵来吵去耽误事不说，还对顺利解决问题无济于事。” 巧珍又气又急，眉毛拧到了一起，整个脸庞被憋得通红：“爹既然病了，就要赶紧去医院，而不是说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几百块钱的事，弄得斤斤计较，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做事就不会主次，没有大局意识，非要把人重病再拖到什么时候你们才高兴吗？” “大姐，你也不能光批评我一个人啊！本来我的心里已经够难受了，你再这么劈头盖脸吆喝我一通。我要是心里没爹，我也不会过来告诉你实情。”平安说罢，知道自讨没趣，害怕大姐知道之后，会大发雷霆，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便主动离开。 想到自己的烧饼店生意还算财源滚滚，又成立了周巧珍圆梦爱心基金，尽己所能帮助了一个又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挽救了一个濒临在死亡边缘垂死挣扎的家庭。 可自己的爹，如今的状况却像落日下快要褪去的夕阳，巧珍没有想到弟弟们会把爹送往养老院，不仅没有对爹给予足够的关爱和陪伴，反而对爹的然对爹重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在为多余的服务费用而争执不休。 如果不是平安把爹的情况告诉自己，说不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巧珍来不及多想，她慌忙走到衣柜那里找个外套准备去爹所在的养老院，她深感痛心，仿佛像尖锐的锥子刺过她的心脏。 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巧珍想起上次去看爹的时候路上遇到了根生，她便问起了爹的身体状况。 “成天老说腰疼，七十多岁的人，能不疼吗？我们身上还这疼那疼呢！”根生不冷不热的说着。 根生的漠然让巧珍感到心寒，尤其是建国去了养老院，她发现，人老了，可怕的不是生病，而是骨肉相连的冷淡，如果弟弟们不管，她就要承担起大姐的责任，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爹在养老院受委屈。 世界很大，家却很小，总有一些亲情令自己伤心，生活繁琐，人性复杂，甚至连同父同母的骨肉情都要斤斤算计，玩弄人心的人永远也不得别人的真心。 指望建国的儿子们把后续的费用交上，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也没有等到有人来养老院办理手续。 既然儿子们指望不上，那就只好找到建国的女儿，这是唯一能够让养老院领导和建国的亲人取得联系的唯一方式。 看到建国，作为养老院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他们见到了太多子女对老人的冷漠，但是养老院毕竟也要维持正常的运转，改造硬件设施也需要花钱。 周围的民办养老院由起初的朝阳产业从兴盛走向衰亡，倒闭的倒闭，半年经营不善闭门歇业的更是比比皆是，更多老人也希望能够在家跟着孩子们一起过日子，哪怕吃糠咽菜，基本上处于半死不活的赔钱状态。 养老院的领导顺着建国嘴里吐出来的那个拖沓着长音的巧珍名字，循着蛛丝马迹，一路走一路打听，来到了巧珍家里。 花虎看着家里来了陌生人，那双黑珍珠的眼睛，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光亮，它精神抖擞，身子站的挺直，一个劲儿的狂吠着，这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清晰。 “这是巧珍的家吗？”养老院领导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紧接着又是花虎一声接着一声的狂叫。 巧珍走到屋外，定睛张望着眼前的陌生人，她迟疑了一下：“你好，同志，我就是巧珍，深夜来访，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打扰了，你知道周建国吗？在我们崔坪村的养老院，我是那里的领导，这是我工作证。” “当然知道，那是我爹。” “是这样的，你爹因为得了脑梗，导致病情加重，后续的费用因为需要增加服务的时间与强度，所以对之前所交的费用要有所增加。” “还需要多少？这够不够？”巧珍从包里拿出来了一沓上千元的钞票。 养老院的领导看到了巧珍手里的钱，眼里露出一丝窃喜，要钱要了这么久，总算是把后续的费用补齐了，商人就是商人，唯利是图是本性，赔本的买卖谁愿意去做？ 这世上，有的人为了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走到金字塔顶端；有的人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有的人为了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底线；有的人为了钱不辞辛苦，奔波奋斗，熬坏了身体；也有的人为了钱，亲人、朋友、同事为了利益反目成仇，形同陌路。 “还是你通情达理，不像周根生，我辗转周折，去他之前工作过的地方，又跑到家里，一提到加钱的事不是逃避，就是避而不见，我是好话说尽，实在没有办法，不仅不交费，还说给老人送到养老院的时候身体好好的，现在还一口咬定建国得脑梗的病是在养老院引起的，还要追究我们的责任，把我气的，我都想起诉他了，真不是个东西。” “同志，可别这样，真是对不住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家人都瞒着我，我也是刚知道这事，我准备去看我爹，碰巧你来了。” “你说也是那么大的人了，当儿子的咋能那样对待老人呢？你想想他把老人送来这么长时间，是一次也没有来养老院来看过一眼，你爹刚开始不吃不喝啊！三番五次试图要去寻死觅活，要不就是绝食要把自己饿死，我们也没办法，只能让工作人员每顿饭用小勺去喂，陪他聊天，你也知道，养老院工作人员毕竟有限，你爹现在身体是半失能状态，一天身边就离不开人，我是真怕再出什么意外？” 巧珍眼中泪珠滚动，他们就不该把爹送养老院，让爹受这么大罪？苍天呀，大地呀，没有儿子还有女儿，都是我爹的骨肉，他们要是放手不管我来管。 第447章 巧珍把爹从养老院带回家中 巧珍喃喃自语：“爹，你也是的，他们让你去养老院你就去啊，都是我不好，知道的太晚了，没有及时去阻止他们，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好。” 听着养老院领导的话语，爹孤苦伶仃的身影在眼前呈现，巧珍的内心倍感自责，也不知道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眼下之急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见到爹。 “同志，如果您真的不介意的话，我愿意把爹接到我家，我真的不想爹在老年的时候，活的憋屈不说，心里有苦还没人倾诉，你那里人手紧缺，要是招呼不到，爹再有个什么意外，到时候，我真的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你要是执意要把老人带回家，这钱我还如数退还给你，毕竟老人现在是在病重期，由不得任何一丝马虎，如果能够接回去由家中亲人照顾，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我们也承担不了这样那样的风险，以前在养老院就出现过大大小小类似的事故，前车之鉴啊！我们想发自内心让来到养老院的老人能够在这里幸福安度晚年生活，但是，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还望你能够站在我们养老院的角度，多多理解我们的难处啊！” “我主要是担心我爹的生命之忧，至于这钱，我就不要了，就当我是资助你们养老院，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我爹在养老院里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弟弟不懂事，你不要把他说的话放在心里。” “你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吧！你那弟弟说话死不中听，话不投机半句多，简直就无法沟通。看你当女儿的都比你那弟弟们格局大，一看就是干大事的阔利人，我就不明白了，同是一个爹妈生养的儿女，彼此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他是死不伦理，你是深明大义。” “既然爹现在重病，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出了问题，就应该正确面对，推诿扯皮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这样，我先把爹接回来，你带我去养老院，我先带爹看病要紧。” “你这爹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好女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那爹也算是固执的不得了，任凭我们怎么去说，他是说啥都不去医院，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找到你弟弟，竟是那样的态度，还好从你爹嘴里我听到了你的名字，我断定这名字，一定是他老人家心中最重要的人，现在见到你，果真不出所料。” “我爹是个苦命人，要强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会落到这般地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在关键时刻去求助于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现在就带你去，让你们父女早日相见。” “有劳你了。” 巧珍来到这家被禁锢的养老院门前，大门紧闭，高墙包围着整个院子，几乎与天空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聆听着里面与外界沟通的秘密。 夜色下的养老院显得神秘，不是有说有笑的温馨氛围，而是沉闷腐朽的气息。让人生出丝丝寒意，这样一个没有油水的清水衙门犹如人间地狱，成为了一个囚禁灵魂的牢笼。 巧珍跟着养老院的领导来到了建国居住的房间，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呆住了，里面弥漫着浓浓的霉味，周围的灰尘四处可见，那卯足劲日积月累中积攒的尘土密密麻麻的重叠、铺展开来，像举行一场盛世浩大的隆重聚会。 斑驳的墙壁上脱落的石灰层形成了一圈一圈发黄的霉斑，像是一个久经沧桑的老人诉说着影影绰绰的心事，这让巧珍的心里不免跟着发堵。 建国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盖的痛苦，嘴唇痛苦的蠕动着，像是在忍受难以诉说的折磨，喉咙里发出了风箱一般的呼噜声，这声音发出的频率沉重而又频繁。 巧珍默默地望着建国，他脸上扭曲着的痛苦，看起来像极了被病痛折磨的无声呻吟的病人，她的心里生出了怜悯与痛惜。 她不知道，没有和爹见面的日子，他在弟弟那里，还有养老院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心酸与委屈，她的眼泪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一样簌簌的从眼眶里滑落出来，她来不及擦干，也不愿停止哭泣。 建国的脸上没有露出笑意，那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这个曾经惦记着自己的父亲，此刻好像沉浸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岁月的无情摧残，亲情的漠不关心，让他似乎忘记了周围的存在，这一刻，巧珍心如刀绞。 “爹，我是巧珍，你看看我，看看我啊！”巧珍低下头，把头轻轻的埋在建国的胸膛，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 建国目光怔怔的，仿佛在思考呼唤他的是谁？他渴望与亲人重逢，哪怕只是短暂的陪伴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他甚至觉得与亲人的距离不仅是空间上的隔阂，更重要是心灵上的形同陌路。 他渴望在那个叫做家的柔软地方能够得到家人的温暖、陪伴，谁知，却在这个几十里外的地方饱尝了人间的孤独与绝望，他独自的承受着，他无声的呐喊着...... 他的脸上写满了岁月镌刻的痕迹，眼神中透露出的无助和绝望令人感到心疼，仿佛陷入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 建国的目光缓缓的移动到巧珍的脸上，这熟悉的气息他没有忘记，却怎么也想不起，他躺在床上，皱巴巴的脸颊上，那银灰色的白发湿漉漉的贴在前额。 巧珍看着爹没有认出自己，她的内心泛起了千层波澜，万般愁绪涌上心头，她紧紧的把爹瘦弱的身躯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声音哽咽着，那难以言状的酸楚与苦涩刺痛着她。 她想为爹做点什么？自己的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养老院的领导看着巧珍的难过的表情，好言劝说：“别太难过了，人老了，都是这样，你要接受这样的现实，养老院条件有限，不过，我们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照顾老人，如果你要是想把你爹从养老院这里带走，我们也没有意见，常言说的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要想尽自己的一番孝心，我们为你们感到欣慰，毕竟在女儿身边，不管是从就医上还是亲情陪伴方面，都能让老人得到最好的照顾。” “我正有此意，看着爹日益消瘦的身体，我不忍心让他在这里受苦，现在，我就要把爹带走。” 第448章 生命最后的历程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中摧残着人的身体，看到爹病重，渐渐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巧珍知道，与其在养老院等待死神的降临，不如把爹带回家中好生照料，陪他过完生命的最后历程。 根生得知平安把爹在养老院的消息告诉大姐之后，为后续费用发愁的问题终于让他释怀，因为钱的事情，更是把他烦扰的无数次在夜里失眠。 最让他开心的是，大姐竟然还主动把爹从养老院带回到了家中，这个棘手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只要爹的身边有了大姐的照顾，不仅可以做到亲力亲为，还能省下不少去养老院的钱，对他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有点埋怨爹为了不让巧珍知道去养老院的事情，还刻意隐瞒，最终竟然答应了去养老院的请求，爹的心里总是一碗水端不平，这让他早都有了意见。 在根生眼里，儿女都是爹的孩子，尤其是在老人赡养的问题上，那就应该共同承担，凭什么只针对儿子们兑钱，忽略女儿的存在，这种不公平的做法，让他无法接受。 他像丢到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如果大姐把爹带到她自己身边，那也为自己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她不主动找自己，他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事都声称不知道，糊里糊涂也就过去了，免得再给自己牵扯进去。 巧珍把建国从养老院接回家里的时候，又迅疾联系资深县第三人民医院的专业大夫为父亲看病，送到医院，医生无奈表示，老人已经呼吸衰竭，病情过于严重，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目前情况不容乐观，建议最好准备后事。 眼下当务之急，让老人该吃吃，该喝喝，陪他度过生命中最后的一段难忘时光。 从养老院里回来这么久了，自己的弟弟们没有一个前来探望，哪怕是出于善意的关心，他们对待老人冷若冰霜的态度，让她心里百感交集。 人心不足蛇吞象，巧珍也已经不再指望他们会对爹再有什么新的要求，只要不再来回折腾爹，巧珍就感到谢天谢地了。 如果不是因为金钱的事情，爹又何苦在养老院受到这样生不如死的待遇，人老了，一到养老院就好像被打入了深宫。 做人要凭良心，看到爹的生命似乎要将拉上人生的帷幕，走向终点，她难过的不可自控。 她只想尽自己所能，好好照顾爹，用那份孜孜不断的爱，陪爹走完他生命的最后历程，用细心的陪伴和照顾，让爹从容的度过自己的晚年时光。 没有儿子的前来探望，建国心中的情感需求也随着时针、分针、秒针也被占据，剩余的时间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很庆幸，在最后弥留之际，是巧珍给予了他温暖与关爱，将濒临在死亡边缘的自己极力挽回，最后的时光，这让他感受到了这个小棉袄带给自己的宝贵时光，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程没有留下遗憾。 回到家，巧珍变换着花样做建国爱吃的饭菜，自己一口一口喂爹吃饭，每顿还能吃上多半碗，梳头理发，换洗衣服，喂饭送药，不厌其烦，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建国的气色与养老院相比，总算是好了许多。 这世间，有一种爱叫做平凡，有一种温暖叫做重复,重复的事情只要用心做，就是不简单，把每一件简单的事重复做好就是不简单，把每一件平凡的事重复做好就是不平凡。 在巧珍家的第七天早上，建国吃了饭，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浑身冷得直打哆嗦，巧珍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建国的身上，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爹来到县第三人民医院就诊，医生摆了摆手，命悬一线，下了病危通知书。 建国还是没能熬住最后的日子，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残余的微笑，安详的走了，到了一个能够减轻苦痛叫做天堂的地方，他看见阿秀张开双臂正在迎接自己。 “阿秀，你等我好久了，说好的今生共相守，当初你怎么就说离我而去了呢！今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等你我等了那么久，现在你终于来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巧珍一刹间感到浑身无力，拿着锅铲子的右手也变得软绵无力，而此刻，锅里正沸腾着建国生前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和鱼香茄子。 当猝不及防的噩耗传来，巧珍的心情好像被暴风雨浸湿，悲伤的乌云笼罩在她的心田，痛苦如影随形，她仿佛失去了生活中最重要的依靠，她的心空荡荡的，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带给她的无情打击。 “巧珍，你要好好活着，爹怕是陪不成你了。”爹的话似乎就在眼前，没有随着时空的改变而走远。 “不.......不要......爹，我已经失去了娘，我已经没有了学斌，难道你也要这么残忍从我的世界离去吗？”巧珍嚎啕痛哭。 “好孩子，别哭，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我去找你娘了，她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很孤单，往后余生，没有爹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把孩子拉扯大，面对生活中未知的风雨，你要勇敢面对，生死别离，是人生中的一道坎，早晚都要经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爹，你不要离开我，今后我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爹，你回来，回来啊！”巧珍的心犹如坠入了无底深渊，那肆意蔓延的泪水将她的双眼模糊，把她重燃希望的心全部熄灭。 天气灰蒙蒙的，夹杂着冷风和着泥土的气息，巧珍的心像屋外的天气乌云密布。 浓云挤压着天空，沉重的仿佛要坠向大地，那令人压抑的窒息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法呼吸。 凌厉的风在人间穿梭，神色恍惚地看着人间的别离欢喜，震耳欲聋的声音是——道道闪电的混响，仿佛要将人在空中无情的劈成两半，巧珍的心绞成一团，犹如钢刀一样戳在心头。 面对生离死别的痛苦，巧珍陷入了对爹的悲伤回忆之中，她无法面对过去，往日的时光让她有自责的痛苦，还有对爹的不舍与思念，她不愿去面对这个赤裸裸的现实。 第449章 唐有才病入膏肓却无人问津 人情像一张白纸，淡漠的令人心痛，当善良和真诚被贬的一文不值，你拿他们当亲人，他们却把你当外人。 爹出殡的当天，根生以生病为由躲在家中，既不送别也不祭拜，父子一场却连最后的送行也没有赶来，完全把自己置身于事外，最后还当着外人的面，说大姐没有事先通知他。人啊，为了自保，关键时刻冷不丁的咬人一口，还能装的如此无辜。 在建国大限将至的最后期限，巧珍默默地陪伴在爹的身旁，给予他最后的温暖和安慰，她的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悲痛，那一刻，她深深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偿，无论是辉煌还是平凡，无论是伟大还是卑微，最终都要面对死亡的降临。 为了通知众亲友到场，巧珍甚至在爹咽气的最后一刻就通知亲人，可是，根生却避而不谈，理由竟是——没有钱去参加爹的葬礼，巧珍听了悲痛欲绝，她甚至要求根生看着父子之情，送父亲最后一程，依然得到根生的拒绝。 巧珍扛起了一切安置父亲的事情，在场的亲人朋友也在询问着根生怎么没有过来，她只好说他身体不舒服来不了，这件事慢慢成了巧珍心中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这也许就是最让人无法忘记的事情，看清了也就看淡了，她知道，周山村已经成为过去，那个永远她无法回去的地方，只要一想起，就会触痛自己的伤心地方。 天黑黑，夜漫漫，雷鸣鸣，无处话凄凉，很多事只有经历了，才能真正的看清、看透一个人的真正面目，心凉了，再暖的太阳也晒不干昨天的衣裳。 如果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如果没有失望也就不会有绝望，半生风雨半身伤，心凉只是一刹间。 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割舍不掉，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巧珍算是切切实实的领教到了，攒够了失望，那颗孤寂的心就会忍不住想要远离，现实又往往让人感到不知所措。 巧珍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之中，眼泪的存在是在证明悲伤不是一场虚无。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微乎其微，随着爹的离去，兄弟三人因为先前同意建国去养老院的事情，也慢慢成为了过去式，再也没有人会主动提及。 在建国最后的生命历程里，巧珍对父亲体贴入微的照顾，跑前跑后的忙碌，乃至最后建国丧事的具体事宜，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一手操办，巧珍对父亲的点点滴滴的照顾与关怀也在影响着周围更多的人。 冰雪消融，时间是忘记一切伤痛最好的特效药，直到根生家的媳妇——荣仙，喝了农药自杀，巧珍为根生马不停蹄的张罗着，根生才被大姐的一番真心慢慢打动了，他觉得自己对大姐有太多的愧疚与不安。 根民和平安也时不时的去看望巧珍，她成了周家的精神支柱，久而久之中，兄弟们家里遇到了大大小小的问题都会去找自己的大姐来商量，矛盾终于化为干戈。 逢年过节中，或者是在二月初八，遇到周山村唱戏赶会的时候，巧珍总会带着礼品到三个弟弟家转上一圈，有事说事，没事也要相互沟通，联络一下感情。 到了农历正月十五，唐家庄的火神庙更是香烟缭绕，人气鼎盛，祈福上香的人更是大有人在，村里总会邀请外地的戏班子来村里唱戏，巧珍的弟弟们也会想起自己的大姐，礼尚往来，在你迎我往中来巧珍家里拉拉家常，说起过去的往事。 之前由于爹娘的存在，这让巧珍觉得二老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而今，斯人已去，她反而成了弟弟们可以依靠，可以慰藉互诉衷肠的知心姐姐，她就像周山村的那棵苍槐，枝繁叶茂，给人前行的力量。 众生平等，用谦卑和礼貌去对待家人的过错，无论早晚，只要认真悔改，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 秋天的夜凋零在漫天的落叶里，随着夏季的过去而被触动，大地慢慢的进入睡眠，唐有才望着翩然而飞的落叶从树枝上轻轻飘落，像是被世界遗忘，在默默的告别中去寻找自己的归宿，那轨迹犹如生命的曲线充满了无尽的惆怅与悲伤。 唐有才浑身疲倦乏力，他知道这是糖尿病及其并发症给自己发出的一种预警信号。 刚喝了一小碗稀饭，一晚上唐有才要不停的来回去厕所十余次，过度的频繁排尿，让他在夜里觉得口干舌燥，董秀娥只好把热水壶备满烧滚的开水，又把尿壶放进了屋里，方便唐有才晚上解手方便。 看着最近的血糖日益升高，巧珍给的钱，他也是恨不能一分当做两分花，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也想熬一熬就过去了。 剩余的钱要维持生活，对他来说也只是望梅止渴，没有钱去买药，随着降糖药的时常中断，他的身体状况，反反复复，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这个中元节。 很多想吃的食物因为糖尿病这个他伴随多年的病症，让他想要忌口却又无法做到。 高糖食物——鸡蛋糕；高糖水果——红枣、甘蔗；含糖的菜肴——包括糖醋鱼、糖醋排骨、鱼香肉丝；他没有一样不喜欢的，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油炸类的油饼、油条、油炸花生米、油炸糖糕、油炸红薯丸子、还有肥肉搭配着白酒，吃着喝着，他更是吃的乐此不疲。 他爱吃韭花、董秀娥就会腌上好几瓶里面放上切碎的辣椒粒，他爱吃芥疙瘩擦成的细丝，董秀娥就会把芥疙瘩洗净，一次腌制三四斤，随吃随取，放在坛子里清脆可口，怎么吃也放不坏。 血液中过多的糖分也在影响着唐有才眼睛内的血管和神经，这让他看东西总是出现重影，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甚至出现视力模糊的现象。 也许自己是真的老了，当他感觉身体不舒服的这半个月，他优先想到的是伟民，这个老五儿子，希望他能够带自己去看看医生。 兰花声称伟民去了国有林场，活轻松不说，工资也稳定，最重要还可以住在那里，自己生火做饭吃，平时逢年过节也不回来，唐有才唯一的希望再次破灭。 他让董秀娥去找红要，谁知半个月过去了，红要似乎杳无音信，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他知道上门女婿已是别人家的人，当初红要走到这一步，他心里就早有准备。 关键时刻，连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没有来家里看过自己一次，当初为了老大闺女，让她有一个好的归宿，他和董秀娥甚至想撮合学斌和自己女儿成家，想出阴谋诡计，怂恿学斌和巧珍离婚。 如今她们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怎么把自己的老爹给忘了呢！唐有才的脸上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董秀娥去找学融，学融推说自己上班忙，巧云精神病再次发作，对着董秀娥破口大骂一番，甚至连家门也不让自己进了。 想想曾经学斌和巧珍的撮合，算是给学融找了对象——巧云，不然，学融现在指不定还在打光棍，可他们老两口就是横竖看不上，为了想让老二有住的地方，他们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一次又一次将学斌和巧珍把他们盖的房子中撵出，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季节，过往的一幕幕，唐有才永远不会忘记...... 至于秀兰，他不敢多想，也不敢有太多奢望...... 第450章 我要拿走属于我的一切 为了见到亲孙子帅鹏，唐有才在日思夜盼之中，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秀兰总算是和帅鹏回家里来了一次，这让自己如何不兴奋若狂，他高兴的像个孩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自己的年龄愈发健忘，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不说，还容易因为和董秀娥在生活中因为做饭，对待问题的看法有所不同而发生争执和口角，甚至出去和村里的人说一会儿话她也要问个没完没了。 “你又去哪儿？成天就闲不住，都走不成路了，还四处瞎晃。”董秀娥望着唐有才趔趄的步伐怜惜的说道。 “说去，咋了？你想出去也出去，管类怪宽，你个臭婆娘。”唐有才听到董秀娥的唠叨他就直接把话怼了出来，董秀娥识趣了些便不再多说。 也许，人到一定年龄，心里总有一颗需要被满足的小小愿望，那就是看到自己的儿女能够时不时的回来看看自己，哪怕陪自己拉拉家常说说话也很容易知足。 看到帅鹏的个头比以往在唐家庄的时候，又长高了许多，他欣喜地望着这个个头超出自己的孙子，激动的说长道短。 让董秀娥做了一大桌子帅鹏爱吃的菜，共计十二菜一汤：腐乳肉、凉拌牛肉、鸡汤、花生米拌西芹、蒜苗烧香菇、蒜薹炒肉、拌莲菜，小酥肉、狮子头、红烧鱼、鱼香豆腐、糖醋排骨还有一个汤圆汤，寓意着团团圆圆，年年有余，大吉大利。 要知道这样奢侈的菜品，就是到了逢年过节他们老两口也不舍得吃上一口，为了自己的孙子，受再大的委屈，也毫无怨言，也许，这就是隔代亲。 唐有才坐在帅鹏身边，热情的为帅鹏夹着饭菜，他高兴的望着这个从小一手带大娇生惯养的帅鹏，他的身上流淌着唐家的血脉，他和董秀娥宠爱帅鹏，就像当初他们宠爱学勤一样，岁月可以让人忘记过去的时光，但他对孙子的爱从未因时光流转而改变。 秀兰回来依然和学斌走时的态度一样，不冷不热，甚至嫁做人妇之后，连公爹公婆都不愿意再喊了。 董秀娥夹了一大块红烧鱼，把鱼身上的鱼刺用手小心翼翼一点点的挑出来，放在了帅鹏的碗里，想让孙子多吃点，他默而不语，不屑的看了一眼，也没有立刻拒绝，秀兰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住没有说话。 桌子上的腐乳肉被董秀娥做的软烂，那配菜是煮过的干豆角，吃到嘴里入口即化，香而不腻，看到这菜离帅鹏坐的位置有些远，她示意让帅鹏站起来吃，帅鹏并没理睬，也没有支声。 董秀娥怕孙子够不着，干脆用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花肉，心花怒放的放在了帅鹏的碗里。 秀兰看到帅鹏不理不睬，又见到董秀娥执意要给帅鹏碗中夹菜，挤压的怒气在心里翻滚，脸上顷刻之间变了颜色，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锋利的光，她疾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吃饭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动不动为别人夹菜，他是没长手，还是够不着啊！” 唐有才好好的心情一下子从顶端跌到了谷底，他变得如此沮丧，想他们的时候，却怎么见不到，见到的时候，却发现不远不近的距离才是最明哲保身最智慧的做法，原来所有的开心，都可以在一瞬间化为虚有。 看着一桌子董秀娥精心制作的菜，唐有才舍不得吃上一口，他沉浸在与亲人重逢的喜悦里，秀兰倒好，直接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刹车，那横冲直撞的话语，让唐有才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试图拿起盘子，有一种想要把一桌子饭菜扔掉的冲动，又觉得不能贸然行动，他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心是为了什么？在秀兰眼里，他们对帅鹏的关心竟卑微的如此廉价。 内心好多的话要说，却说不出来，这让他如鲠在喉，唐有才只好忍耐着，有太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母子了，他不想因为几句话再大动干戈。 饭桌上大家平时吃饭时咀嚼的声音越来越响，而此刻，除了张弛有度的呼吸声，连吃饭发出的吞咽声也显得如此静默。 董秀娥向秀兰赔了笑脸，也在缓和着场面的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说：“秀兰，我和你爹一直惦记着你和帅鹏，也想让你们多吃点，你看这一桌子菜，娘都忙活半天了，来，吃排骨，多吃点，炖的可烂了。” “又来了，以前是这，现在还是这，一点就不长记性，用你吃饭的筷子夹菜放别人碗里你以为是好意，别人未必领情，你不觉得这样很脏吗？简接的和你的口水接触。”秀兰一副嫌弃的模样。 董秀娥说着用手开始抹泪：“娘老了，现在嫌我脏了，小时候帅鹏怎么长大，秀兰，你难道都忘了吗？” “够了，我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就开始大吵大闹，你们想吵我出去，还是在武校自在，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唐有才接过帅鹏的话茬说：“是啊！帅鹏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吃好喝好，在武校学武过的比较辛苦吧！只要你健健康康，爷爷奶奶就放心了。这次难得回来一次，在家多呆两天，也好陪我们说说话。” “那可不行，现在不是放假时间，你是不知道，这回来一次有多难，还有规定期限，每年过了正月初五开学，十二月底离校，给学校好说歹说，才算答应能够出来，学校要求下午天黑前必须返校，否则后果自负，那里面规定的严着呢。”秀兰快言快语的说着。 “这眼看着都是中午饭点的时间，学校就不让人休息吗？还后果自负？” “武术学校给公办学校、私立学校性质不同，全封闭寄宿制的军事化管理学校，外出进校非常严格，这也是为了孩子们好，一类是父母双方较忙没人管的孩子；二类是双方家庭离异的孩子；三类是小三家庭；四类是孩子叛逆任性，管不住的孩子；最后一类也是对武术自小崇拜的孩子。” “不行，你要这样说我下午送帅鹏，也看看他上学的环境，放心，时间能跟的上。”唐有才看了看表，目光微微一转，瞥向了秀兰。 “不用，我之所以带帅鹏过来，也无非是把自己先前留下的物品，让他搭把手，该拿的拿走。”秀兰用筷子夹了一口莲菜，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董秀娥吃惊的望着秀兰：“什么物品？学勤死后，该烧的都已经烧了。” “难道你忘了，上次我离开家里的时候，太过仓促没有拿，结婚时俺娘家陪送的被子，还有你给我的那个结婚的银戒指我都要带走。” “这是我的被子，既然当初拿过来了，就是我们唐家的东西，这戒指本来就是我的，你要是我唐家的媳妇，连这个房子我和你爹都送给你，我儿子都死了，你还要来要被子要银戒指，你拍拍良心扪心自问一下，天底下怎么你这么狠心的人，丈夫前脚刚死，你就要急着嫁人，现在还要对我们的财产图谋不轨。”董秀娥越说越激动。 “嫁给你儿子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是要回了我该得的一部分，你们还想怎么着？按理说，这家里的财产我都有权利得到，难不成我这么多年就为这个家白白付出？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吗？谁理解过我？我的青春就这么一文不值吗？我告诉你们，这个家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我要拿走属于我的一切！” 第451章 秀兰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人心隔肚皮，不是所有的人都带着真心与自己相处，活了一辈子，他算是想明白了，唐有才没有想到，秀兰这次回家是有备无患而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奈何人心易变，他不明白这么多年的通宵达旦的照顾，心甘情愿的付出究竟是图啥，为了他们一家三口吃饱穿暖，如今竟是人走茶凉。 学勤走了，秀兰就要急着改嫁，连最爱的帅鹏也要把他从身边残忍带走，好不容易从失去儿子的阴影中走出，学勤生前和别人干活时的债主又三番五次过来要账，他是补了东墙补西墙。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会动用以前私藏的小金库，这些都是自己在干村里队长的时候截留下来了，他不敢轻举妄动，没办法，谁让学勤是自己的亲儿子呢！为了学勤，宁愿让他两肋插刀，也毫无怨言。 刚把欠的账还上没有多久，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日益下降，人生啊！总是变幻无常，如果不是巧珍时不时的过来看望自己，现在的生活又如何能熬下去？ 看到他们回来，他和董秀娥还想对秀兰抱着最后一丝奢望，那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回心转意。 他们去集市上买回肉、菜、还有帅鹏喜欢吃的零食，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无形之中怠慢了她们，没想到如今，秀兰会绝地反击，说出这样自私自利的话语来伤人。 唐有才颤巍巍的声音传来：“秀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才聚到一起见个面，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啊！就算你不看在我和你娘这么多年照顾你和帅鹏的份上，你也想想和学勤是夫妻一场，不要再逼我们了，你看家里现在的日子都过成啥样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爹，现在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嫁给老李头也好多年了，刚开始日子还过得下去，可现在呢！在工地上干完活连账都不好要回，我也总得吃喝吧！家里的粮食生虫的生虫，坏掉的坏掉，你们问过我吗？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拿走我应该得到的东西的，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你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委屈，那这么多年我和你娘在你们一家三口身上花费的钱，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算一算，理一理头绪，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们钱，如果你执意要拿走你的东西，那可以，但必须先向我们支付十万元钱，你还是我们中意的儿媳，不说是凤冠霞帔吧！你也算是明媒正娶我们学勤娶过来的媳妇，你娘家人来说要让你按照传统婚礼风风光光的出门，哪一点是亏待你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哪一个环节少了你们会愿意？” “刚开始我和学勤也算是情投意合，我也再三给你们说过，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双方老人固执己见，非要按老式规矩来，我有什么办法？现在你又开始怪我了。我也表明我的立场，属于我的我必须带走，要十万元钱，哼，你们是妄想，更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 “你是文化人，吃鱼不吐骨头——说话都带刺，从嫁到我们家，这点点滴滴的花销，全部给我拿出来，一分不少。既然你不讲过往我和你娘对你的恩情，那么，今天你也别想痛痛快快的走出这个家门。”唐有才大气直喘的说着。 董秀娥听到唐有才的话语，她觉得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也要和老头子保持高度一致，不然自己的家岂不被人抢走？ 曾经她还以为周巧珍失去了学斌，一直为家守寡，以为是她图谋不轨，惦记她们家的财产，如今才发现，真正惦记自己家财产的不是巧珍，而是自己曾经最偏爱的人——秀兰，她的心凉凉的，经历了世态炎凉，才让她慢慢看透了人心。 董秀娥朝着唐有才看了一眼，他的眉毛和鼻子早已气得扭曲变形，看着秀兰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的神态，她一针见血的说道：“就是，原来给你们盖的房子，拿过去的聘礼，结婚、送米面待客的钱还有给你的红包，你从怀孕，帅鹏出生被我们带大的这几年，吃的，用的，喝的，住的，所有的生活费都要算上。” 秀兰听到董秀娥这么一说，便怒意中烧：“不要在棺材里放屁——阴阳怪气。你们做这一切是谁用刀架着你们脖子了？一切都是你们心甘情愿去做的，谁逼你们了不成？我也没求你们啊！现在又开始讹人了。” 董秀娥一看秀兰死不认账的态度，索性又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下三滥手段。 “哎呦，我咋这么命苦，我咋不跟着学勤死了算了，我这是什么命啊！我儿子学勤被这小娼妇害死不说，嫁了人还要回来抢我们老唐家的东西啊！她不怀好意啊！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啥孽呀！”董秀娥一屁股坐到地上，老泪纵横，边哭边骂。 秀兰想到几年前因为和帅鹏的教育问题，和董秀娥发生的冲突，此刻又在眼前重新上演，过往的一幕让她火上浇油：“够了，我看你是羊群里跑出骆驼——就显你大。真是个老鳖一，一窝不如一窝。” 董秀娥听到这话，对秀兰的严重不满直接升级为肢体冲突,她破口大骂：“你妈个b,回来给你们做吃做喝的招待你们，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啊！不识好歹的东西，你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你就这样欺负老娘啊！你咋不去死啊，小娼妇，你给我滚，滚......” 唐有才气的身子剧烈的抖动着：“董秀娥，你闭嘴，让秀兰走，今后我就是死了，也不想看见她一眼，她也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走可以，但是，我的东西必须带走。”秀兰无视着唐有才和董秀娥的百般阻拦，从箱子里把被子和保存的银戒指让帅鹏全部带走。 “把被子还给我......把银戒指留下......你不能带走，不能带走啊！”董秀娥哭天喊地，哭着哭着，体力不支竟晕了过去...... 唐有才看到董秀娥哭晕了过去，他愤怒地朝向秀兰：“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现在你可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这个家已经家破人亡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唐有才饱经沧桑的面容显得更加疲倦和无力，他拉了拉衣袖，黯淡无光的眼睛悄悄的流下来了几滴浑浊又酸楚的眼泪，泪珠纵横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苍老无助。 第452章 唐有才危在旦夕，巧珍不尽前嫌送医院 “你真是一个心狠毒辣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没有认清你的丑陋面目。”他缓了缓头，又长吁短叹了一口气。 “好，这是你说的，你就当我死了，在这个家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帅鹏，瞧见没？这就是你曾经的好爷爷好奶奶，他们是合起伙来对付你妈啊！你以后可得长点好歹啊！不能让妈任由别人这般欺负。”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而今天帅鹏的存在好像是一种多余，好像不愿牵扯到任何一方的琐事之中，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你疯了，当着孩子的面在那里胡说八道啥，你赶紧离开这里，从此......从此......”唐有才眼含热泪，心口抽搐着，他痛苦的用双手捂着，不敢看到秀兰那熟悉的身影，这是自己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他嘴里还想说什么，可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董秀娥意识慢慢清醒，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老头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被这个毒妇气得够呛，你还好吧！” “还好。” 少年夫妻老来伴，唐有才默默地看着这个陪伴着自己五十年的老伴，像风雨中摇曳的花朵，看着她风烛残年的身影，此刻，也只有她能想着自己。 灰黑色的天空，参差不齐的星星若隐若现，月亮还没有完全升起。倏忽之间，天上划过一道长长的银光，犹如一根煞亮的银针。 唐有才躺在床上，低着头，眼窝里显出一种特有的宁静与悲哀，他默默的望着天空，想起来了小时候母亲告诉过他，人去世之后都会变成一颗流星划过天空，这一刻，唐有才看到了流星在向他眨着眼睛，他是流星，流星亦是他。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深深的皱纹上，每一道被精雕细刻的印记看上去都是那么显眼，他挪动了一下即将掉在床沿的身体，咽了两三口唾沫，嗓子干的就要冒火。 他费力的咳嗽着，被秀兰这么大闹一出，心脏跳动的也越来越快，他呢喃着：“看，秀娥，外面刮风了。这学勤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冷不冷啊！再有一周就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你记得给学勤烧些纸钱，别忘了在河里放河灯。” “知道了，知道了，睡吧！就想着学勤，你都病成这样了，儿子女儿哪个想起来会过来看看你。” “秀娥，我......我......只是心慌的厉害，想要喝水，去给我倒杯水，快要上不来气了。对了，我刚才看到咱爹咱娘了，你看，他们站在窗户边给我说话呢！你看，你看啊！”唐有才垂着眼泪，像个顽皮的小孩一样拉着董秀娥的手不放。 “别胡说，来，喝水，我送你去医院。”董秀娥说着就要把唐有才扶起。 “不......还是不......不用了。”唐有才费劲的摇了摇头。 “为啥？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老头子，你再坚持坚持，你要撑下去。我现在就去找巧珍帮忙。” “还是......不劳她......费心了，年轻时咱们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她心里指不定把我骂成老王八了，她......她不会......来的。” 夜依然沉寂，巧珍刚脱衣睡下，睡意朦胧，董秀娥拄着拐棍，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从院里响起：“巧珍，巧珍啊！快——快——快去那院看看你爹吧！” 巧珍闻讯听到婆婆的话，一手抓起床上的衣服，三下两下穿好来到董秀娥的身边。 “娘，你说啥？我爹咋了？”巧珍神色慌乱的说。 “你也知道，你爹本来就有糖尿病，引起的血糖升高，这秀兰又过来大吵大闹，现在呼吸困难，上不来气，你快去带你爹去医院看看吧！” “糖尿病病人不能情绪激动，否则病情容易反反复复。”巧珍把董秀娥送到家中，三步两步来到公爹身边。 巧珍默默地望着躺在床上危在旦夕的唐有才，过往公公欺凌自己的情形像图画一样在自己心中挥之不去，她的心再次被他嚣张跋扈的气焰所淹没。 原来再强大的人面临着疾病带来的痛苦，仍然不能做到风淡云轻，听着他呼吸的急促声，巧珍又觉得他如此的可怜。 她想到了刚离开自己没有多久的爹，内心的怜悯在心中点燃，她已经失去了爹娘，这个带给她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的公婆，她没有理由不管，何况还是学斌的爹娘？ 唐有才使劲摁着床板想要坐起，巧珍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巧珍，过来了。” “巧珍，过来了。”巧珍未语先流，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她却足足等了将近四十年，她心中重复着看似平常的一句话，普通却足以带给她安慰。 四十年的冷言冷言，四十年的谩骂羞辱，四十年的冰火不容，四十年的倚强凌弱，四十年的重男轻女在这一刻把巧珍过往的矛盾不快全部冲散。 她哭的像个孩子，但这一刻却又开心不已，她可以像别人家的儿媳妇刁蛮泼辣，也可以像秀兰一样精明算计，也可以选择忘掉学斌，开启生命的春天，努力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她做不到，她不敢爱，更不敢恨，更不能无情无义。 面对磨难，她告诉自己，她周巧珍不是怂包，她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扛起了爹娘的重托，用苦难浸出的花朵尝到了成功带给她的喜悦。 她像一束光，没有轻言放弃，选择坚守、奉献，宽厚、善良，努力照顾好这个家，将孩子养大，对公婆始终如一，替死去的学斌尽孝。 她委屈，她难过，面对着公婆的责骂与刁难，讽刺与不解，她以德报怨，只是默默把苦水往肚里咽下去。 “爹，咱们去医院，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要把握最后的治疗机会。”巧珍哽咽着，早已泣不成声。 “不用了，老天爷让我三更走，我就熬不到明天，我唐有才有儿有女，却在关键时刻，一个都指望不上，还是多亏你这个外姓的周巧珍，也算是得住了你的力了。” “爹，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别想太多，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一定会好起来的。”巧珍宽慰着唐有才。 “老头子，你可千万要撑住！别出什么意外啊！”董秀娥神情肃穆，泪眼婆娑，不敢注视巧珍的目光。 “我还没死呢，你哭啥？”唐有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话语中还是那么傲慢无礼。 巧珍安抚好董秀娥，小心翼翼的将唐有才放到车上，开车从村子飞驰而过。很快，车子就出了唐家庄来到了公路上。 夜里吹过来了阵阵冷风，唐有才冷的哆嗦着，巧珍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载着去往县第三人民医院。 凌晨一点，刚走到医院门口，唐有才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嘴角带着一丝久违的笑意，永远沉睡过去...... 第453章 唐有才病死，董秀娥精神崩溃 董秀娥把最后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巧珍身上，她不能没有唐有才，即使在别人的眼里，他坏的被人唾骂，可是，唐有才却是她生命的全部。 失去了他，就等于断了她的活路，这让董秀娥怎么活下去，生活中再也没有人跟她吵吵闹闹；人生总是这样，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发现曾经多么不堪的人在自己心中有多么重要。 “娘，爹......爹在走到医院门口的路上已经断气，来不及抢救了。”巧珍表情凝重的说着。 董秀娥惶恐不安的等待着巧珍把唐有才送往医院前去救治，她在心里为唐有才祈祷着，希望能化险为夷，没想到还是在巧珍打开门的那一刻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她目光如炬，难以置信，摇晃着巧珍的身子撕心裂肺的说道：“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你撒谎......撒谎。” “娘，爹真的走了，走的时候很平静，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得接受这个现实。”接二连三看着身边的一个个亲人从自己的世界里离去，她悲痛交加，连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周围一片漆黑，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开始了沉睡，董秀娥仿佛处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觉之中，分不清东西南北。 董秀娥的头发几乎全白，连背部也开始驼了，和唐有才先后生养了六个男孩，二个女孩，走的走，散的散...... 秀兰大吵大闹，已经让她急火攻心，唐有才突然连一句话也没留就这样离开自己，一连串的打击，让她陷入极度崩溃之中。 灯光映在唐有才平静而堆满皱纹的脸，眉头紧锁，任凭董秀娥怎么呼喊，他犹如一座冷冰冰的坟墓，再也没有醒来。这猝不及防的离世，对董秀娥是致命的打击，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更无法相信唐有才会丢下自己先走一步。 “老头子，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呀！你走了，以后我该咋活啊！” 董秀娥转动着老眼昏花的眼睛，浮肿的眼袋也被紧紧的拉扯起来，她双手不受控制的哆嗦着，连身子也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董秀娥眼窝深陷，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看上去黑瘦黑瘦，那些长短不一的褶皱，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瘦削。 “娘，你还有我啊！别难过了好吗？”巧珍看到董秀娥悲戚的哭声，她的心中犹如万箭穿心，这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娘，娘已经走了，她不能再没有婆婆。 “都是你，周巧珍，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是你把你爹害死的，你见死不救，你就是要存心报复，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爹死了，现在你高兴了吧！” “娘，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和你一样难过，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如果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放弃最后一丝机会，人在做，天在看，天地良心啊！” 董秀娥狂叫着，双手捶打着大腿：“不，不是的，你骗人，刚才你还带着有才去医院的路上，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有了呢！是你......一定是你干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你故意的对吗？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为什么？周巧珍。” 董秀娥的心中的熊熊烈火在肆意燃烧，她不顾一切冲到了唐有才冰冷的身上，用干燥粗裂的手掌抚摸着唐有才那熟悉不过的面颊，情不自已的哭喊着，泪珠像涓涓溪流在肆意流淌，滴在了唐有才的胸膛上。 “娘，不是我，我没有，真的没有，你，你不要激动，你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我到底怎样做你才肯相信我呢？” 董秀娥的耳畔似乎回荡着唐有才的喃喃的梦呓声，她拉着唐有才的手，始终不愿接受唐有才离去的事实。 “周巧珍，你表面上装作一副善良模样，背地里还不是要耍阴招，我董秀娥目光短浅，被你和秀兰都耍的团团转，你们都是一路货色，没有一个好东西。” “娘，你怎么会这样看我呢！这么多年我对你们二老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年轻时你受了我们那么多的委屈，鬼会相信你会好心出手相救，我还天真的竟然相信你，让你带着你爹去医院看病，我应该跟着才对啊，你就是故意要支开我，借着你爹命悬一线的时候，再出狠招，让他永无翻身复活的可能，再来对付我，你的心肠可真够歹毒的，如果你真心要救你爹，他会决然弃我而去吗？你还我有才，你还我有才......”董秀娥像个孩子不依不饶大声尖叫、狂吼了起来。 “娘，你冷静冷静，过去的恩恩怨怨在我眼里已成云烟，如果我是那种人，你为何还要去找我，我为何还要不计前嫌开车送爹去医院呢！我怎么做你才能够相信我对你们的良苦用心呢！”巧珍体谅着董秀娥的伤悲，虽然伤心欲绝，却仍然心平气和的劝导着婆婆。 董秀娥的眼泪慢慢凝固，她的目光呆滞，看着唐有才一具空壳，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呼唤，他依然是回不来了...... 那年春天不一般，阴雨绵绵三月三，董秀娥想到了那个让她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日子，她穿着醒目的大红色的艳丽红装成了唐有才的新娘。 看着唐有才的淡定，董秀娥微微一笑，从拘束的陌生到两人相拥的喜悦和兴奋，两人似乎不太熟悉，在后来相处中也慢慢有了更多的了解和交流。 这么多年，有了自己公婆对家庭的照顾，子女的养育，她和有才的日子过的还算称心如意，虽然，他脾气古怪，说话粗俗，但是在吃喝上却从没委屈过自己。 嫁给有才，好歹后来混了个队长，虽然说话不离脏字，但在董秀娥的眼里，她觉得唐有才就是个纯爷们儿。 五十年的风风雨雨，她们打过，闹过也吵过，可就是没有什么能把他们俩拆开，床头打架床尾和，睡一觉醒来什么问题也解决了。 也许，走过的岁月兼程，没有年轻人浪漫，也算经过了磨合、矛盾，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让他们的感情像金子一般坚不可摧；也许，这就是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董秀娥不会忘记和唐有才拌嘴后，问唐有才的那句话：“老头子，你这成天吃饱了撑的就知道气我？你要再惹我生气，我就不跟你过了，让你孤独终老。” 唐有才一脸坏笑，撒娇的语气说道：“从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只想和你结婚，从不想着离婚。” 女人总是容易被感动，哪怕容颜在时光中衰老，也绝不轻易发生改变，董秀娥被唐有才的话语感动着，为了这句承诺，她陪伴了唐有才五十年。 有才讨厌的人和事她都不喜欢，甚至不愿多看一眼，有才喜欢的，她也爱屋及乌，曾经说过的孤独终老，是应验了吗？没想到最后，老头子还是把自己抛下了，难道自己就这样孤独终老？ 董秀娥强势了一辈子，如今，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时光像一个神秘的宝镜，让她在岁月的隧道中感受着唐有才带给自己的那份甜蜜与美好，也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刻，惨无人道的把唐有才从自己身边带走，董秀娥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她早已无力阻挡。 唐有才死了之后，董秀娥像在海面上失去了方向的风帆，彻底失去了生活中的依靠，她的精神世界再次坍塌，那个与他朝夕相伴五十年的老伴去了，她再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气息了。 第454章 董秀娥得了失心疯 生命总是反复无常，生老病死，天道轮回也是一个人必经的一个过程，看开、看淡最终还是要走向死亡。 唐有才也是如此，曾经的蛮横无理，曾经的嚣张跋扈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也似乎画上了一个句号，过往的恩恩怨怨在化成白骨的时候成了终结。他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剩下陪伴他的黄土。 董秀娥扶着唐有才的灵柩，泣不成声。巧珍送完建国没有多久，又操持着公公唐有才的葬礼。 生不让你养，死不让你葬，唐有才的话突然像被施上了魔咒似的出现在了巧珍的脑海里，曾经夸下开口，没想到最终还是巧珍为他养老送终。 人啊，太过精明不如糊糊涂涂，算来算去，最终还是把自己赔了进去。 死者为大，在巧珍心里，她也早已忘掉过往，用宽容善良博爱的心去孝敬公婆，她盼着一家子那女老少，大大小小把日子过后，家和才是万事兴。 他通知了兄弟妯娌们给唐有才作最后的送行，这也许是让唐有才与子女化解矛盾最后达到和解最体面的方式，这足以胜过千言万语的说教更有感染力。 别人不理解，她就率先垂范，以长嫂的姿态在潜移默化中去默默守护好这个家，孝敬二老，她相信弱女子也可以成功逆袭，会做事也要做好人。 恶人终有报，只是早晚，唐有才死后，村里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开心，曾经的土霸王嚣张的气焰再也一去不复返了，过往和他有过节的人甚至还在家里放上两挂鞭，敲锣打鼓进行庆祝。 爱与正义永远会有出头之日，那些卑鄙龌龊的荒唐事早晚会必会受到世人的谴责与惩罚。 道德的天平始终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当鲜血与泪水交织，当苦难与荆棘并存，那散发着善良与爱的光芒终有一日喜从天降。 它静而不语，默默审视着这个曾经被公婆伤害、虐待的弱女子，当惩罚来临，老天必将让可恶之人付出比预料之中更要惨重的代价。 唐家庄的那个榆钱树下，每当路过这里，总会看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妇女，不是对着榆树自言自语，就是兀自在那里哭哭笑笑，大喊大叫。 她时而沉默不语，时而可怜兮兮，不知道情况的人，觉得她格外的可怜与心酸，知道内情的人，觉得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就是——董秀娥。 村里有人吐槽说唐有才董秀娥夫妇丧尽天良，欺软怕硬，挑拨离间，坏事做尽；有人说他们虐待儿媳遭到了报应；还有人说是董秀娥在中元节那天晚上出门撞到了鬼，鬼魂附体在她身上。 善人自有善报，只是早晚。命运之轮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那散发着真善美的力量犹如山间的清泉，无法阻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恶人最终也会自食其果。 董秀娥的所作所为终于受到了一场来自灵魂深处良知的拷问，曾经的证据确凿，让她臭名昭着，无所遁形，她必将为自己的言行付出沉重的代价。 女人并非就是弱者，巧珍已经成为新时代独立的女性，她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她没有失去分寸与理智，而是以宽容善良在点点滴滴和公婆的相处中，去驱散心中的阴霾。 ...... “巧珍，你还不知道吧！村里人都传开了，说你那恶婆婆光会欺负老实人，现如今遭了报应，得了失心疯，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也被她的所作所为震惊发怒了，真是活该她。”芝麻焦盖烧饼专卖店里，花荣听到村里议论董秀娥的消息对巧珍说道。 “花荣，可别这么说，不管咋说，那毕竟是我婆婆，别人不管怎样看她不重要，但是，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看待她，我只求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巧珍心平气和的说着，经过了太多的浮浮沉沉，她的内心也没有那么大悲大喜。 “她都把你欺负成啥了？你还帮她说话？她不把你当儿媳妇，你又何必把她当婆婆呢！你就是太善良了，要我说，疯了也好，免得以后再给你找事。” “花荣，我知道你这也是为我好，但是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还怕婆婆给我找啥事，就是再大的风浪我也能承受，再说，她活到这个年龄，其实想想也很可怜的，我是真不忍心看她再看到婆婆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是越挫越勇敢，现在的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目不识丁，任公婆欺凌的乡村妇女——周巧珍了，你敢想干敢干，用实力赢得了自己的事业，自己在富裕的同时，还不忘带动咱村的老百姓共同致富。” “人总是要往前看，不能停止进步的步伐。” “是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就是环境造英雄。” “我哪有那么厉害？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即使成功，我还是要保持一颗谦卑的心，低调做人。” “不是我说，你公婆有你这样能干的媳妇真该知足了，想想董秀娥现在的下场，把坏事做绝了，她该，你就是玻璃心，动不动就心软，我要是你，巴不得把她推到别的兄弟妯娌那里去，才懒得多管那闲事呢！巧珍，你要知道，与人交往，遇到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别人尊重你，你可以尊重别人，但别人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为什么还要自讨没趣呢！” “花荣，别人怎么对我我可以不计较，也可以不在乎，但是她既然是我婆婆，我就要尽到我的义务，就要对婆婆管到底。” “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她若得寸进尺，我就寸步不让，你可以包容大度，但要看对象是谁。有些人，你过度的宽恕就成了纵容，她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不懂感恩，而你的好心则会被一次次辜负，你就不心寒吗？” “花荣，她不是别人，是我家人。如果让我放弃董秀娥，装作若无其事，我真的做不到，我的内心就会感到不踏实，我想......我想......”巧珍虽然认同花荣对她说的一番话，但是，她依然说服不了自己不管董秀娥的决心，除非她死，只要在世上一天，她就要照顾董秀娥一天。 “巧珍，怎么了这是？” “没......没什么，还是不说了。” “是不是咱们芝麻焦盖烧饼专卖店有了新的销路，我还等着你提拔我为技术部部长，胖八卦还等着你提拔她为宣传部部长呢！” “不是这事。” “那是啥？” “我想带着婆婆去看病，回来晚的话，你记得让小芳到时去你家吃饭。” “小芳吃饭的事情好说，那孩子讨人稀罕，我喜欢都来不及呢！只是董秀娥疯了，你也跟着疯了，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我就是要找好的医生，让她的病恢复正常，就算想尽办法也要她的病治好。” “我说了半天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还是这么固执，真拿你没办法，你就这么倔下去吧！” “花荣，人都有老的时候，最爱的人、最疼的人一个个都先后离她而去，现在又得了失心疯，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不能无情无义，看着不管啊！我做不到，做不到啊！我要尽我最大努力，让婆婆恢复正常。” 第455章 骨肉形同陌路 董秀娥疯了之后，每天大吵大闹要见伟民和学融，言称要去他们家中去住，见巧珍不理，干脆像孩童一样在地上撒泼打滚。 巧珍不想让婆婆生气，拗不过她的坏脾气，无奈之际，只好把老二和老五家叫到一起，共同商议赡养董秀娥的问题，一家轮着照顾十天，给她一天做三顿饭，照顾好董秀娥，不要出什么差错，这样也可以让婆婆和自己孩子有了见面沟通的机会，有利于促进感情上的交流。 伟民钦佩的目光望着巧珍：“大嫂，这么多年，你为了家庭的和睦融洽和内部团结，忍辱负重，你为爹娘所做的一切，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你说啥就是啥，我没意见，双手赞同，这个家要不是你撑着，早就散伙了。”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有这样的胸怀，嫂子从心里为你感到高兴。” “爹走了，娘疯了，不管再怎么着，她生我一场，我不能不管。” “伟民，你说啥？你要敢管，我就和你离婚。”兰花想起当初来这个家的时候，董秀娥对她恶语相向，她依然没有忘记那尖酸刻薄的话语。 在伟民心里，大嫂不仅是嫂子，更是亲人，她对自己情深义重，若不是她和大哥把自己从机井中救出，说不定那条小命早就没有了。 她就像一盏明灯照亮着自己前行的路，大嫂为自己做的一切，她没有忘记，在巧珍的帮助下，不仅彻底得到了为惊新治疗心脏病的机会，还让她恢复到了和健康孩子一样的笑容，还让兰花去她的芝麻焦盖烧饼分店去帮忙，生活上的吃喝总算有了保障。 伟民保持了沉默，继而，他的目光游离不定地望着兰花：“当着大家的面，不要无理取闹了行吗？如果没有大嫂，就没有咱们这个小家，她对咱们这个家做的一切难道你都忘了吗？若不是大嫂，咱们现在还浪迹天涯；若不是大嫂，惊新现在的病还是让我们焦头烂额；若不是大嫂，你是不是还是成天围着锅台转？大嫂为唐家付出了这么多，不仅为爹养老送终，现在还为娘考虑，难道我们不应该听大嫂的吗？” “伟民，你别用这么多的排比手法和反问句来质疑我，我承认大嫂确实很不错，但是，事归事，得看人，若换做别人，这事可以，若是你娘，我心里就是一百个不同意。” “你......你简直死不论理，我就不明白，你和大嫂之间的认知怎么这么大呢！同是女人，怎么差距都这么大呢！”伟民一听兰花说出那样的话，觉得她不可理喻。 “我兰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个寡妇，供你消遣发泄生育的工具，我早就知道你心中没有我了，我问你，你要你娘，还是要我，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我们当中只能选一个。”兰花也干脆抛出狠话。 “你说这话不是让我为难吗？你要不想过了，咱们就去乡里把手续办了，你走，孩子给我留下，我以后祝福你。” “你想的美，孩子是我的，住的是我的房，你还对我说这话，我告诉你，你啥都落不住。” 巧珍看到两个人争来争去的模样，赶紧上前劝解：“伟民，兰花都消消气，别动不动就把离婚二字挂到嘴边，争吵也解决不了啥问题，少说一句，看看老二家啥意见。” “大嫂，你也知道我家难处，巧云生了二胎后，情绪也是不稳定，病情发作，逮着我和孩子就是一通乱骂，咱娘现在这样，她俩要是来了，要是干上杖，我连咋死的都不知道，可不敢让她来，万一咱娘，有个好歹，咋办？我可无法向咱爹交代，以前欠你们的机器钱和那头牛我都没有能力还，你就别难为我们了。”学融见势不对，也把自己摆在了比较弱势的一方。 “是啊，大嫂，学融说的对，你也知道，咱婆子从我结婚就看不对我，我结婚那天就直接给我下马威，我和学融结婚这么多年，包括生孩子，她管过我，问过我吗？她这架势，我可招惹不起。” 在照顾董秀娥的这件事上，巧云和学融的立场保持高度一致，绝不含糊其辞，那就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说啥也不能充好人，惹得一身臊。 巧珍听着他们的话，表面上大家和她的相处还是和和气气，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似乎都有自己的难处，太多的理由。 难道因为他们的话，就置于婆婆不管不顾吗？既然他们刚才也已经说了，巧珍心里也知道了他们的态度与想法。 她抬头凝望着天空，似乎又想起了娘的话：“巧珍，生活给予你磨难，你也要把它勇敢挑起。” 坚定的话语从她嘴里呼之欲出：“你们有难处，那就都照顾好自己，咱娘，我管，我只希望，娘想你们的时候，多过来看看她，哪怕听她说说话。” 董秀娥没有见到学融和伟民，便再三抗拒，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情绪也时不时的失控，出现幻觉，最让人无法接受是，竟不分场合开始四处大小便。 看到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弟弟弟媳们也找出不同理由，你推我家，我推你家，没有一个人真正愿意从心中接纳她，甚至最后见到董秀娥就躲得远远的。 巧珍怕董秀娥自己在家住，一个人生活不惯，再有什么闪失，索性把她带到家里，跟着自己一起生活。 自从压面店不干之后，巧珍把里面简单的装修了一下，收拾干净之后，看上去也算干净整洁，平时有人来的时候，主要用来招待客人居住使用。 巧珍换洗了一套干净的被褥，让董秀娥使用，衣食住行，一日三餐，她更是不能有丝毫马虎。 董秀娥一脸嫌弃，对巧珍时不时扮着鬼脸，又吐唾沫又乱踢，巧珍心里难受，但是依然用爱心、耐心、孝心照顾董秀娥的点点滴滴，陪她唠嗑，梳头发，喂她吃饭，帮她洗脚剪指甲。 为了董秀娥的病能够早点好起来，巧珍找了中医找西医，四处寻师问药，联系不同的医生，跑断了腿。 第456章 董秀娥疯疯癫癫出洋相 乡里医疗条件有限，接诊的医生劝巧珍不要再花费钱财再看下去了，难以治愈而且容易复发，没有什么意义了，这是病人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之后，引起的一种心血管疾病。 她知道失心疯就是精神分裂，属于比较严重的精神病之一，严重者还会自残，在农村都称为疯子、神经病，看到婆婆如今变成这样，她的心中也并不好过，巧珍仍然会相信奇迹的降临，她就带着董秀娥去县第三人民医院精神病内科找主任医师。 “您好，拜托你救救我婆婆，我找了这么多地方，终于打听到您对治疗失心疯有奇效。”巧珍渴求的眼神望着医生。 “唉，以前我就听到过你的名字，你说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婆婆呢？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临床上老年人得了失心疯的病例，彻底治愈的可以说微乎其微。” “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行，或者有特效药也行。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婆婆这样的年龄再受到这样的痛苦。”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得了这样的病，没有特效药，我就算有开处方的权利，也最多是开些镇定的药物，你要知道，得这病的患者主要是精神长期处于焦虑、紧张的情况下形成的一种精神疾病，只能缓解，不能治愈。” “医生，除了镇定的药物，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有，那要通过多种方式，比如改善病人的生活习惯、还有一种常见的心理疗法，让她多休息，饮食要清淡，不要让你婆婆再想到伤感的事情，可以听听轻松愉快的音乐，转移她的注意力，对她的病症会有所缓解。” 巧珍陪着董秀娥看病回来，她似乎喜欢去人多的地方看热闹，回来的时候看到县城公园里有唱戏的，拉二乎的，她也凑到人家身前，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失态行为，大家只好在哄笑声中一散而去。 夜幕渐渐消散，天边的灰色变成淡蓝，一片宁静笼罩着这个再正常不过的世界，它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前进的脚步。 晨曦中的空气还是那么微凉，梦幻般的轻纱慢慢褪去，吐出了灿烂的清晨，一轮红日从东方徐徐升起，为天空涂上了一抹淡黄。 董秀娥吃了药之后，在巧珍的心理疏导下，她的心情也比以前有所好转。 岁数大了觉也睡的越来越少，董秀娥也不例外，睡的早，起来的也早，要不就是迟迟不能入睡，好不容易睡着，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 董秀娥早起的第一件事就要先去厕所解手，接着就要吃早饭，董秀娥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看到上房的门没有打开，趴在巧珍的窗户旁看了又看，依然没有见到巧珍起来的影子。 便肚子走到厕所那里，用手拿起粪桶，找了一个木棍在上面有节奏的敲着，这一敲，那哐当、哐当、哐当的声音在院子里骤然响起，董秀娥越敲越有劲，乐此不疲的反复折腾着。 花虎从睡眠中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明所以的望着董秀娥，自从她来到这个家，花虎见到她总是耷拉着耳朵。 巧珍的身子猛的痉挛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村里卖米糕的货郎来了，原来是婆婆在搞恶作剧。 她猜想一定是婆婆饿了，以这样的方式叫她起床，巧珍便顾不得洗脸，走到灶房烙了葱花饼，熬的玉米汤，炒的豆腐菠菜。 董秀娥这才走到自己的窗户旁，像发疯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丢失的东西。 直到看到了墙上挂着那一个个胖嘟嘟的七个木瓢葫芦，才发出了雪山女巫般的笑声：“唐有才你个老东西，你啥时候变成宝葫芦了，你就是变成冬瓜，我也认识你，最大个的葫芦是你，你是葫芦爷爷，这小的葫芦是学斌、学勤、红伟，看跟你长的多像，它们是葫芦孙子。” 董秀娥望着葫芦自言自语，又乐呵呵的傻笑着。过了片刻，董秀娥神色凝重，她盯着院里的那口井呼唤着唐有才：“有才，你藏在井里干啥？你出来啊！咱们一起藏猫猫，喵——喵——喵——” 董秀娥学着猫的样子朝着井口方向不停的叫着：“他爹，你说学勤是不是该回来了？快八月十五了，一家子该团圆了。” 巧珍一个大碗盛汤，一个小碗盛了半碗菜，又把烙好的葱花饼切成小块，盛好放到微凉，听到董秀娥的声音，心中感到一阵心酸，担心婆婆再出什么问题，连忙上前用胳膊挽住了董秀娥。 巧珍忧心忡忡的说道：“娘，你怎么到井边去了？幸亏这井盖上有木板遮挡，要是我不在你身边，那该多危险，走，咱回屋去。”巧珍用温水给董秀娥洗脸，照例测了血压。 董秀娥看着巧珍叫着秀兰的名字：“秀兰，八月十五中秋节，帅鹏爱吃那五仁月饼，你爹去给他买了，他从小就爱吃甜的，你别光说他。学勤从小就脑袋瓜聪明，就是不正干。” 巧珍默默的听着董秀娥说的每一句话，她的心像猫爪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知道婆婆这是想公公和学勤一家了，她最在乎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她而去，好像风中的落叶纷纷凋零，悄无声息，只留下一片唏嘘。 与其让婆婆说出来也好，免得让她心里憋的难受，再做出别的出其不意的事情。 人老了也许就像一片孤独的枯叶，不是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巧珍伤悲着董秀娥的伤悲，喜悦着她的喜悦。 忽然，董秀娥又拿着木棍朝空中一阵乱舞，犀利的目光盯着巧珍厉声呵斥起来：“秀兰，你这个坏女人，是你害死了你爹，我......我跟你拼了。” “娘，我是巧珍，我是巧珍啊！” “巧珍？巧珍是谁？谁是巧珍？”董秀娥空洞的眼神滋生出更多疑惑，看着眼前精心照顾她的儿媳妇却没有一点印象，似乎巧珍的出现从来没有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羊有跪乳之情，鸦有反哺之义，生前厚养，实为孝道，巧珍看着疯疯癫癫的婆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自己的真心、爱心、耐心慢慢去感化她。 也许，只有时间是最好的疗效药...... 第457章 涓涓细流抒写人间大爱 面对着董秀娥的排斥与不理解，她依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诠释这个做儿媳的孝道，在悉心照顾的同时，用言传身教也在影响着自己的女儿。 久病床前无孝子，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小叔子们都在相互推来推去，把董秀推到巧珍身边照顾的真正原因，就是嫌弃照顾董秀娥的吃喝拉撒比较麻烦，更别说过来看董秀娥了，即使走路碰到了一起，也唯恐避之不及。 董秀娥疯疯癫癫，内急的时候，厕所也顾不上去，干脆直接把大小便干脆拉在裤子上，巧珍刚给她换过的干净衣服，转眼就变得污秽不堪，她换了又换，洗了又洗，董秀娥却像没事似的跟她扮起来了鬼脸。 精神状态好的时候说话也像正常人的口吻，受到刺激就又开始胡言乱语，白天精神抖擞，晚上醒来的时候，就打扰家里人不能睡觉。 巧珍用毛巾帮董秀娥擦了脸，一股臭气熏得人差点睁不开眼睛，董秀娥朝着巧珍一脸傻笑，用手指着裤子：“屎——屎——臭——臭。” 巧珍立刻明白了什么，每天这样的事情，她经历了一遍又一遍，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却丝毫没有抱怨。 她不厌其烦的帮助董秀娥换完衣服，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将卫生处理干净之后，扶着董秀娥坐在桌子旁，用小勺一口一口喂婆婆吃饭，她拿起桌子上的作业本，饶有兴致的放在手里翻来翻去。 “娘，咱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门口晒太阳去。”巧珍像哄孩子一样对董秀娥和颜悦色的说道。 “晒太阳——晒太阳——我不仅要晒太阳，还要摇太阳，帅鹏以前跟我唱过，我给你表演一下，你等着......” 董秀娥边唱边跳唱起了《摇太阳》：“摇来摇去摇碎点点的金黄，伸手牵来一片梦的霞光，南方的小巷推开多情的门窗，年轻和我们歌唱......” 巧珍没有想到董秀娥是第一次在自己身边唱边跳，没想到把《摇太阳》这首歌还能场上几句，她欣喜的望着董秀娥，给她连连鼓掌。 “秀兰，你说，我唱的好听吗？这歌还是以前帅鹏教我的，我唱了好多遍才学会，人老了，忘性大。” 巧珍听到婆婆一直把自己当成秀兰，正常的时候，才会认清，她也不再指出来，只要她开心就好，喊错名字也无所谓。 “好听，好听。娘不仅歌唱的好，还跳的好，你真棒！”巧珍伸出大拇指，对着董秀娥眉眼含笑，啧啧称赞。 “真的吗？我也发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再给你唱一首《少林 少林》，秀兰，你在学校忙，不知道，帅鹏可喜欢少林功夫了，连你爹都都说他表演的样子有模有样啊！我也给你来一段。”董秀娥边说边开始了滑稽的表演。 董秀娥不是在功夫表演，更像是在耍猴，活脱脱的像个小丑，看的巧珍捧腹大笑。 见到婆婆高兴，巧珍的心里也跟着高兴，看到婆婆犯病，她表现出始终如一的耐心与陪伴。 “娘，咱不玩了，咱吃饭，要不一会儿饭就凉了。” 董秀娥想起啥开始说啥：“不晒太阳，我要去村里看戏。” “这个时候，不逢年过节的哪里有戏可看？婆婆若真的想去，就带她去集市上转转看有唱戏的没有？”巧珍心里暗自揣测，但是为了让董秀娥开心，巧珍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巧珍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婆婆：“好，吃完饭我带你去看戏，可热闹了，还有敲锣打鼓的。” “太好了，真的，你可别糊弄我啊！我又不是傻子，嘿嘿，看戏了，看戏了。”董秀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连说话的态度和语气也变正常了。 董秀娥尝了一口，尝不出菜的味道，就故意不吃，情绪上来了，管她阎王爷是谁，又开始破口大骂：“周巧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菜的味道太淡，让你在菜里多放点盐，就是不听。让你把豆腐切小块，小块，小块，总不长记性，我看你是存心想把我噎死，本来牙齿就不好，还炒菜这么夹生，说过了，讨厌蒜、姜还放这么多，把它全部给我挑出去，不吃，不吃，不吃。” “娘，老年人少吃点盐也有好处，刚给你测过血压，高压150，你要减盐减油减糖，保持合理的饮食，另外得有好的心情，这样，你的病恢复起来才比较快。”巧珍想起医生说过的话，苦口婆心的劝着董秀娥。 董秀娥越说越激动，刚才高兴得手舞足蹈，现在又变得狂风骤雨，暴躁的情绪让董秀娥的脸色异常难看，她径直夺过巧珍手中的饭碗就直接扔到了地上，还把巧珍推倒了一边。 巧珍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每天面对着董秀娥的喜怒无常，她不能说任何不是，还要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只希望她有个好心情，有利于病情的缓解。 董秀娥的身子颤抖着，连那颗心也在胸膛痛苦地跳动着，巧珍一看这架势，便不再多说什么，她默不作声的收拾着地上的饭菜，直到董秀娥心中的怒火被熄灭了，又去灶房重新盛了一碗菜让婆婆吃。 董秀娥吃完饭，索性不去和巧珍说话，晃荡着身躯走到村里去看戏，她转了一圈，除了代销点那里三三两两打牌的人之外，连唱戏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董秀娥在前面跑，巧珍饿着肚子在后面紧追不舍，生怕婆婆再有什么意外，董秀娥东跑西跑，漫无目的，直追的巧珍气喘吁吁。 在颍河岸边学勤摔在渠沟的那个地方，董秀娥孤单的影子在风中显得那么苍凉。 “学勤，学勤啊，你不要娘了吗？快八月十五了，中秋节是团圆日，你也不回来看娘了。”董秀娥声泪俱下，如泣如诉。 在董秀娥心中，那些她最担心的牵肠挂肚的人，虽然成为诀别，但岂能说忘就忘？这一辈子都足以铭记。 想到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所承受的苦难，与那些死去的人相比，巧珍感到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巧珍每日每夜悉心照顾，把董秀娥照顾的妥妥当当，其中的心酸与辛苦只有自己最清楚，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只想尽好自己的责任，和往日一样，做到问心无愧。 看着白发苍苍的董秀娥在风中哭得肝肠寸断，巧珍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委屈、疲惫都化作了对婆婆的心疼。 第458章 闪电直袭董秀娥 “娘，起风了，咱们回去吧！”巧珍上前拉住董秀娥冰冷的手。 董秀娥从巧珍的手里挣脱，目光久久的凝视着颍河：“都走了......都走了......该留的还是留不住。” 一道道闪电在天空若隐若现，似刀光剑影劈到大地上，仿佛要把大地劈成两半，一声声闷雷，似两军交战，战车隆隆作响，闪电过后，又传过一阵雷声，接着，猛烈的雨水迫不及待的冲刷着大地。 闪电像一把出鞘的锋利光刀滑过漆黑的夜空，勾勒出一条美丽的电花，好像要把乌云切割的支离破碎。 狂风大作，周围飞沙走石，电闪雷鸣，雷声依然轰隆隆的响着，咔擦一声巨响，一棵杨树被劈成两半，只剩下残留的枝干在空中发出悲怆的哀鸣。 接着，天空飘过来大片的乌云，一道闪电伴随着一声闷雷从天而降，火光四溅出现在董秀娥眼前，这突如其来的闪电让董秀娥吓得瞬间清醒了许多。 董秀娥脸色惊呆，双膝一软，双手抱头，吓得哆哆嗦嗦：“老天爷，不要劈我，不要劈我，我错了......我错了......” 巧珍看到董秀娥仓皇错乱的表情，她连忙把跪在地上的董秀娥扶起：“娘，下雨了，咱们回家。” “天道轮回，谁会放过谁？老天爷是不是要向我索命来了，那闪电要把我劈死，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董秀娥战战兢兢的说着，浑身上下全都变成了落汤鸡。 “娘，不会的，只要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巧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翻过来把干的那一面穿在了董秀娥的身上，淌着雨水背起董秀娥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往回家的路上赶。 这一刻似乎还是那么熟悉，巧珍想起了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水，她在庄稼地里被雨水淋湿，爷爷为自己送伞的情形；也是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巧珍把孩子们哄睡，学斌在半夜骑车回家，而今，他们都先后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过往的一幕在巧珍的眼前呈现，她的眼睛再次被泪水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下雨，雨天总让人把思念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每一滴都是思念的泪...... 董秀娥在巧珍的身上趴着，她没有想到意外之中的闪电，让她从疯疯癫癫变得惊魂未定。 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近，她感受着巧珍的呼吸，心中百感交集，她甚至不知道唐有才这个老头子自从离开自己之后，她也好像跟着他的七魂六魄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又好像沉睡在梦里一样，昏迷不醒，朦朦胧胧。 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全都回忆不起来？现在怎么会和这个周巧珍在一起？这让董秀娥匪夷所思。 这突然的雷电吓得她心口疼痛，董秀娥有一种马上要窒息的感觉，她滑动着身子想要从巧珍背上下来。 巧珍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娘，地面滑，万一摔倒了可咋办？你这身子骨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你不知道，花荣她公公刚过八十岁，得了一个小病，没有熬过去就直接离开人世了，咱一会儿就到家了，你再坚持坚持。” 巧珍突然发现董秀娥的行为正常了，也没有像之前表现的那么怪异奇怪，她的心里一阵欣喜，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对大家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就让我去死吧！该走的人都走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董秀娥听到巧珍这么一说，不由悲从心来，想到了亲人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她无声的抽泣着。 “娘，别这么说，人生苦短，不过百年，一旦离开，不会回来，因为，只有此生，没有来世。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好好活着。” “红伟走了，学斌走了，学勤走了，帅鹏也被秀兰带走了，连那个老头子也不管不顾，也离我而去了，老天呀！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所有的报应都来了，怪不得雷电也要发怒，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放开我，让我去死吧！”董秀娥悲痛不已，这一声接一声的哭泣，让董秀娥的心口更痛了。 “娘，别这么悲观，生活苦到不能再苦的时候，一定会看到幸福，生活虽然冷漠，也很残酷，但是也会在拐角的地方，遇到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你看，咱到家了，换上干净的衣服，我扶您到床上休息，去给您熬红糖姜水，免得身体再受凉了。” 董秀娥看着巧珍忙前忙后的样子，她没有想到在自己最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自己的两个女儿，怕是早把自己忘了吧！秀兰，她曾经掏心掏肺的对她，为学勤，为帅鹏操碎了心，可最后得到的竟是家破人亡。 如果不是秀兰回家这么一闹，有才怎么会离自己而去？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心中越是向这个儿子，最终他们却伤自己最深。 红要成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不管咋说，总该回来看看啊！她不求给自己带回多少礼物，哪怕陪自己说上句话就好，让她知道红要日子过的好，心中一直惦记着自己，这就足够了。 学融离自己很近，添了二胎后，大老远见到自己脸就变了个色，更别说和他打招呼了。 伟民呢？和兰花回来唐家庄搬到她之前的家，再也不来看过。 生下这么多儿女，却没有人对她嘘寒问暖，董秀娥的心里冰凉冰凉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才慢慢发现亲人还没有这个外人对她好，关键时刻，还是得了周巧珍的力。 有人说，婆婆和媳妇的上辈子是母女，因为缘分未尽今生才会相遇。她的心像针扎了一下，也许，这就是冤家路窄，也许，这就是宿命一场。 有的人，你对她再好，还是暖不透她的心，董秀娥想到这里，眼睛酸酸的。 “娘，把这碗红糖姜水趁热喝了吧！可以驱寒。”巧珍用嘴吹了吹，双手捧着递到了董秀娥的手里。 董秀娥慵懒的看了一眼巧珍：“不喝了，先放一边吧！” “那您想吃啥，我现在去给您做。”巧珍看到董秀娥不吃不喝，心中不禁担心起来。 “没有心情，啥也不想吃，不用啰嗦了。”董秀娥朝巧珍摆了摆手。 第459章 董秀娥临终忏悔，死在巧珍怀里 “那咋行呢？多少吃点，心里不慌。” “说过了不吃不吃，你还要劝，非要让肚子不舒服，你心里才算满意？” “可是......”巧珍话没有说完，就被董秀娥反唇相讥，那嚣张的气焰又开始咆哮着，好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张牙舞爪。 董秀娥一听到巧珍还要啰里啰嗦，她的急脾气就忍不住想要发火：“可是啥，跟你说过不吃不吃，你还说，心情刚好一点，又被你破坏了，你就是欠怼。” 这么多年，巧珍早已习惯董秀娥这种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态度，她知道董秀娥的脾气，长年累月的相处之中让巧珍有了更多的包容与隐忍。 大风大浪哪一件事没有经历过？无数次的琐碎事，让她慢慢学会了豁达与善良。 尤其是董秀娥疯疯癫癫以来，她什么都经历了，对于婆婆的个性及做事方式，她也更加了如指掌，索性在董秀娥面面不多说什么，只是少不了的毕恭毕敬。 “娘，你这是咋了？心里要是有啥不开心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憋在心里会闷出毛病的，咱娘们儿还分什么彼此。”巧珍看着婆婆像被火药瞬间点燃，忧心忡忡地说。 董秀娥不冷不淡的语气说道：“没啥，你出去吧！把门关上，我睡会儿。” “好的，娘，有啥你只管吩咐我便是。”巧珍起身便要告辞。 董秀娥刚要躺下，头就昏昏沉沉，觉得天旋地转，心口一阵剧痛，她痛的龇牙咧嘴。 “娘，你看这一怒而发全身，上年龄了，气大伤身，快，把药吃了，医生说过你不敢动气。”巧珍边说边给董秀娥揉了揉肚子。 董秀娥像看透了人间百态，长叹一口气：“不吃了，你爹走了，我也活不长了。” “娘，别胡说，你一定会活到长命百岁，医生也有交代，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医生？” “是啊？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娘，爹死了之后，你就悲伤过度，引起了失心疯，我不忍心看你被病痛折磨，带着你辗转各地，看完中医看西医，四处寻师问药，都说治不好，我不死心，哪怕有一丝机会，也绝不放弃最后的一点希望，最后，我带你去县第三人民医院精神病内科找到主任医师，虽然开了镇定的药物，但是，还需要通过心理疏导才能让你的身体得到缓解。” 董秀娥听到巧珍这么一说，才知道最近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奇葩事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犯病的时候，她完全不受自己主观意志的控制。只有在精神恢复正常的时候，才有隐隐约约的意识。 她想了好久，还是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脑子里是有那么一回事，但就是具体细节说不出来，直到那道犹如利剑一般的闪电直袭她的眼前，她才噩梦初醒。 “我对你那么不好，你心里就不怪我，还要留在身边照顾我？你这又是何必？”董秀娥听着巧珍关心的话语，她的内心突然有一种被人惦记的感动。 看着巧珍忙前忙后，董秀娥的心中万般惆怅，想起了巧珍和学斌结婚后，唐有才和她共同欺负巧珍的种种情形。 然而，这么多年过年了，她不仅没有跟自己计较过去的恩恩怨怨，还一直对他们二老始终如一，恪尽孝道，学斌走后，巧珍一直默默守护着这个家，抚养子女成人。 人到老年，往往如此，比较敏感，容易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动怒，也容易因为一句再平常不过普通的话语而感动，董秀娥也不例外，想到巧珍为她做的一切，她的眼眶红红的，涌动出来珍珠一般晶莹的泪花。 “娘，我是你儿媳妇啊！照顾你也是我份内的事。”巧珍笑语盈盈的说着。 董秀娥惭愧地说：“我差点把你从这个家赶走，你不仅不埋怨我，还对我有情有义。这么多子女没有一个对我真心，我算是看透了，在我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一个个像猫捉老鼠一样，离我远远的，怕我脏，给他们添麻烦，哎！说白了不就是嫌弃我，一群白眼狼啊！白眼狼啊！” “娘，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只希望您往后身体健健康康，日子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我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我只想看着您开开心心过好往后的每一天。” “你真的不恨我？”董秀娥半信半疑的表情望着巧珍。 “恨又如何？不恨又怎样？过去的是是非非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我的心里早已经放下了，做父母的教育子女，不管结果怎样，但是，出发点总是好的。还是那句话，我对周山村的爹娘怎样，对我爹和您也是一样的，你们在我心中的份量都是很重的，我已经失去了爹娘，爹也走了，我只想就这样陪着您。” 董秀娥泪水纵横：“坐吧，你能有这样的心胸，我很高兴，我这一生做了太多对不起你和学斌的事，挑拨离间你们吵架、离婚；把你们辛辛苦苦盖的房子霸占，大雪天把你们撵出去，要不是我重男轻女，俊红的耳朵也不至于被猪咬成那样，是我捕风捉影，是我背后说你坏话，诋毁你和王一文的名声，我该死，该死啊，我就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啊......” “娘，别说了，学斌走了，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好吗？” “嫁到这个家，让你受苦了，巧珍，我......我......对不起你啊！我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子走的走，家破人亡的家破人亡，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啊......”董秀娥想起唐有才和帅鹏，她哭的不能自已。 看到巧珍为这个家的无私付出，任劳任怨，看到她跑前跑后对自己的照顾，迟到的歉意——哪怕只是简单的对不起，董秀娥希望巧珍能够彻底的原谅自己。 巧珍轻声安慰着董秀娥：“娘，您是长辈，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嫁给学斌，我就选择了受苦，没有爬不过的山，没有跨不过的海，山河辽阔，人间烟火，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不用说对不起，真的不用，这都是应该做的。” 疼痛再次向董秀娥袭来，闪电直袭之后，让她变得更加清醒，但是清醒之后，她便尝到了心痛是撕心裂肺的滋味。 她不知道刚才的清醒是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她只知道自己的寿命不多了，怕是命不久矣，最后的时光虽然短暂但是却极为珍贵，这一刻，董秀娥被巧珍的博爱、善良、坚韧、勤劳所感染，这便是人性闪耀——至真、至善、至美的美德。 喜鹊的鸟鸣传来，董秀娥的心碎俱裂，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连心脏的跳动也变得缓慢无力，她知道，离开是注定的结局，她不舍的望着这周围的一切，她想要掌握生命的长度，却发现已经由不得自己。 董秀娥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她感觉身体的最后一丝温暖也渐行渐远，她突然感到一种平静和释然，离开是为了让灵魂得以永生，望着眼前的巧珍，她说出了最后的一个请求：“孩子，让娘好好看看你，抱抱你。” 董秀娥深情的凝视着巧珍，想起曾经做的那些罪不可恕的事情，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悔恨与无奈，慢慢的，她闭上了眼睛，倒了下去，永远的沉睡在了巧珍的怀里...... 第460章 致富不忘百姓，深挖群众文化 曾经当着巧珍的面说过生不让养，死不让葬的唐有才也早已化作一堆白骨，尘归尘，土归土。而今，董秀娥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向巧珍道歉，为过往犯下的罪行深深忏悔，只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醒来。 巧珍看到董秀娥的躯体在自己怀里，生命的火焰即将熄灭，这是每一个生命从出生走向死亡必须要面对的不可逆转的宿命，这是生命的结局，也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事实。 董秀娥无憾的表情和唐有才离去的时候一样安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怎么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太多呢！一句对不起，迟到了这么多年...... 巧珍第一次和董秀娥的距离贴的这么近，看着她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脸，她的内心有一种深深的孤寂与惆怅，她知道人已离去，今后再也无法相聚。 这世间总有太多的遗憾，当你得到了星星，那就会失去月亮，巧珍没有想到婆婆会在临死之际给自己道歉，这让她感到震惊，那颗心也随着董秀娥的离去，而隐隐作痛。 尘封的思绪凌乱的结成了一张网飘向过去，回忆让巧珍再次把往事记起，经历过太多的喜怒哀乐，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心酸，有过甜蜜的相聚，也有痛苦的诀别，最难忘的，从来不想把它记起，只是痛过之后，就已经慢慢学会忘记。 结婚四十年来的风风雨雨，不容易。巧珍眼角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她哭，哭自己曾经浮浮沉沉的命运。 她叹，叹生活中背负的沉重与压力，可是，磨难并未让巧珍在面对困难的时候轻易放弃，一次次倒下，又突破重围，在逆境中顽强站起。 她不是英雄，却披荆斩棘，一往直前，尝过了颠沛流离的苦楚，在通往成功的阶梯上，才发现每一个困难显得微不足道。 大自然的生老病死，巧珍无力改变，她知道活着的人总会记住死去的人，甚至永远会把他们珍藏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想着曾经陪伴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巧珍突然觉得心中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巧珍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连心脏也开始变得沉重，好像世界上只剩了她一个人，就像在梦中的自己一样，找不到东西南北，没有人去理会她。 巧珍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事业上，这样才能减轻思念亲人的痛苦，业余时间，她依然没有停止学习的步伐，保持创新，与时俱进，把握机遇，以市场为价值导向，逐步提高产品和服务质量。 大力包装烧饼品牌文化，提高工作人员的凝聚力，坚持诚信为本，加强与顾客、合作伙伴的密切联系，共同发展，合作共赢，推动了芝麻焦盖烧饼健康稳定发展，成为了享誉中原食品行业的龙头老大。 芝麻焦盖烧饼有了巧珍专业的技术做支撑，更多的加盟店纷纷加入，每天从外地慕名而来预定烧饼的也比比皆是，每天不用为担心各个分店没有客源而发愁。 财富近在咫尺，芝麻焦盖烧饼的香气只要一飘出来，巧珍的店里总是簇拥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移动着脚步，独特的口味让顾客百吃不厌，很多老客户又带动新的客户，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她把芝麻焦盖烧饼当成自己一生奋斗的事业，靠着自己的手艺，脚踏实地，勇往直前，赢得了人生的财富。 巧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在一步一步摸爬滚打中靠烧饼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在商海中风生水起，为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也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事业上的巨大成功，让巧珍成了乡里的能人、优秀致富能手。可是，当她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回到家里，却没有人和她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尤其是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那种孤单总是如影随形，像刀子一样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从店里回家的路上，巧珍看到县里面公园里的老年人在健身、休息、娱乐，有的在抖空竹，有的在打太极，还有的在健步走，三三五五的人群，看上去年过八旬的老人，精神状态十足，原来，老年人的生活也可以这样丰富多彩。 想起董秀娥临死之前，那次想要去村里看戏，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最后却没有兑现，巧珍的内心有残缺不全的遗憾。 想起自己当姑娘那阵在村里文艺宣传队也算是个苗子，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在舞台上坐花轿，唱戏曲，可以塑造不同的戏剧形象，也算是独一无二的风采。 巧珍寻思着想做点什么？虽然物质上的生活已经让见过她的人羡慕，但是精神上的追求又极度空虚，既然可以带动村里的妇女姐妹们跟着自己打烧饼，让她们通过自己的劳动赚钱，为什么不发挥自己的文艺特长去丰富村里人的业余文化生活？ 自己的生活不仅充实了，也会带动更多兴趣爱好者参与进来，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一个人好起来，也要心中想着老百姓。 人生能有几回搏？今日不搏何时搏？一个人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都来源于内在的抉择。 人生太短，一转身就是两个世界，有太多的话来不及说，却再也没有机会，也有很多事要等着自己不做，如果不做，会空留遗憾。 巧珍畅想着，村里聊天室之前传播包罗万象的消息也不了了之，更多的小媳妇们跟着巧珍，日子也慢慢维持住了温饱。 村里难得会在正月的时间请戏班子唱戏，电影放映的越来越少了，如果把群众的文化生活调动起来，这对群众而言也是精神上的盛宴。 既然烧饼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让它的品牌更加吃香，远近闻名。群众文化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如何调动村里群众的积极参与，这也是她目前要思考的一个难题。 巧珍坐在桌旁，苦思冥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461章 巧珍被三喜泼冷水 夜越来越深，巧珍依然毫无睡意，这么多年，在商海中驰骋，她早已忘记了什么是疲惫，也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女人，看着夫妻双双把家还，只能在心里把学斌一次次的想起。 看着天上的星星，巧珍形单影只。回望来时的路，她知道，今天的成绩是无数个通宵达旦的辛勤付出换来的，那个为生计发愁为了孩子们交费用凑钱的日子，她依然不会忘记。 只是让日子过的更好，无数次在风雨中的坚持，让她尝遍了人生的苦，栽了无数次跟头，面对着数不胜数的坎坷与挫折，她勇敢的直面生活面对自己的一次次挑战，一次次在绝处逢生中看到新的希望。 巧珍知道，如果无人可靠，那就依靠自己，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要永不言弃，就可以在波涛汹涌的生活中去冲浪前行。 她更知道，只有让自己更加强大，才能有更好的能力守护好这个家，实现人生的价值，她从一个平凡的乡村弱女子铸就了事业上的成功，用实力赢得了这一方百姓的赞誉与尊重。 时间是有力的证明，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履行了对这个家庭的责任和承诺。 回忆总让人刻骨铭心，只要活着，就要勇敢往前冲，她不仅要把民俗文化——旱船发扬光大，还要把它做大做强。 宏伟蓝图巧珍的在心中描绘，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要把它切切实实落实在具体的行动上。 既然要大干一场，巧珍觉得应该先去找三喜，给他事先通通气，有了村里的支持，这事也就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巧珍激动不已，兴奋与激动如同浩浩荡荡的河水在她心中一发不可收拾，她笑逐颜开，连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三喜的目光注视着巧珍：“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村大名鼎鼎的女企业家——周巧珍同志，今天来到村委，有啥新的指示啊？” 巧珍脸上一阵发烫，看到三喜现在的精神状态，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神采奕奕。 听着三喜的话，巧珍羞涩的低下了头：“三喜叔，可别抬高我了，我不过是一个乡村妇女，哪敢对您这个老村长有什么指示？” “还谦虚？你就是低调惯了，不爱炫耀，咱村里老百姓都在夸你呢！说你人不仅孝顺还能吃苦，自己有钱了，心中还不忘村里百姓，让我这村长脸上也很有面子，你可是给咱唐家庄争脸了。” “叔，我哪有您说的这么厉害？我也只不过是为了生活，混口饭吃，饿不死算了。看你眼不花来耳不聋，这领导的气场还是这么强大，这一看就是当领导的派头。” 三喜无奈的叹了口气：“还领导呢！有能耐、有本事的人都到乡里提干了，我呢！还是老样子，老了，喜欢恋旧，到年龄了，不想了，不想了......” 巧珍看着三喜若有所思的表情：“叔，别想太多了，到这个年龄了，有个好身体比啥都强，名利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不如开开心心是一天。” “话是这个理，可现实中谁能做到？巧珍，今天过来是有啥事？前些年学斌低保的事也没跟你办成，我这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叔，事情都过去，都不提了，今天我来主要是想给您商量群众文化的事。” “啥？群众文化？你都这么能干了，这些年，也没见你消停过，钱也不少赚，还搞啥群众文化？听叔一句劝，别再折腾了，歇歇吧！咱这唐家庄，除了土疙瘩有啥？还文化哩！那都是文化人成天坐办公室里瞎想出来的，还是务实点，吃饱穿暖，把日子过好就行。” 三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叔，现在咱们要与时代同步，物质文明要上去，村民的精神文明建设也不容忽视，群众文化生活丰富起来，那对村里的老百姓来说，可是暖心工程啊！这都是正能量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想搞啥群众文化？啥暖心工程？跳舞还是唱歌啊！你看平时开个村民大会，让大家发表下意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个个扭扭捏捏，你也知道村里人思想传统，这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时间长了，家里后院还不失火？还暖心工程？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别再干那出力不讨好的事，别心没暖着又变凉了。” “村长，你可不要因噎废食啊！我说的群众文化是传统民俗文化项目——旱船，不是跳舞，也不是唱歌，这事要是做成了，从大的方面来说，对村里是一种无形的宣传，也是一件增光添彩的好事，对个人而言，也能调动群众的参与热情，丰富他们的业余文化生活，以后村里打牌的，那些鸡飞狗跳的小事、烦心事也会越来越少。” “旱船？ “是啊！旱船是传统的民间表演艺术形式，可以在传统节日，比如春节、元宵、端午、中秋甚至在咱村里的火神社，都可以进行表演，这一种模拟水中行船的汉族民间舞蹈。 “巧珍，想法虽然很好，但是做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场地、资金、人员、还有设备的问题，这都是很现实的，你不都要考虑在内？这钱往哪弄？咱又没有这专项资金，你比乡里领导还积极？村里还不急，你急啥？我看你就是吃饱撑了没事干？注定就是爱操心的命，还是把生意经营好，不要瞎掺和这事了，没用的。回去吧！” “村长，好的村子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穷的村子是越过越穷，为什么？这原因你想过吗？就是因为人的思想没有从根本上扭转过来，社会的发展要与时代的进步相结合，村民们现在的日子好了，可是，他们也需要精神上的喜悦、满足与认同，充分调动他们的参与活动的积极性，这样村子里的群众文化才能蓬勃发展啊！” “都不干活，光参与活动了，吃啥，喝啥？钱咋给？村委有没有钱，你是在痴人说梦啊！你想过吗？在咱村，我干了一辈子村长，啥情况我不知道，也不是没干出来个啥名堂？还用的着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说这说那，我还愁着培养接班人，回家歇歇，上面不发话，也没那个享福的命，你要有这个本事，我这个村长让出来，你当？我算是服你了，庄稼旮瘩里还想指望麻雀变凤凰。”三喜一脸不悦，下了逐客令，当了一辈子村长，这周巧珍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敢教育起他来了。 “三喜叔，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别急着下定论啊！”巧珍看到村长态度明确，对她的心中的想法并不认同，人的认知决定人的出路。 本想得到村里的支持，这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可是，心中的想法刚说出来，就被三喜直接泼了一盆冷水，吃了闭门羹，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第462章 巧珍自购服装道具，百姓乐在其中 想想经历过的一次次失败，如果没有矢志不移的坚持与努力，怎么会有现在的成功？ 万事开头难，总不能因为遭到别人的质疑，就放弃心中的想法，有些事不是因为有意义才去做，而是因为去做了才有意义，更何况，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百姓，百利无一害，巧珍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没人关心，那就对自己嘘寒问暖，没人承担，那就替自己承受，等到遍体鳞伤，冲出低谷，才发现连风雨都是掌声，巧珍自我安慰着。 既然得不到支持，那就做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只要做了，就不怕风雨兼程。 巧珍想到曾经奋斗过的历程，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才心有体会，这注定就是一场孤独的跋涉，再苦再难也要把旱船的这样的传统文化发扬下去。 这些年，她在别的县区看到过旱船类似的表演，尤其是唐家庄还有火神庙，为什么不把村里潜在的优势发挥出来呢！如果在春节、正月十五元宵节以及二十四节气及重大喜庆活动中表演，不仅能够为村民带来喜庆的色彩，还能将传统的民间表演传承下来，感受激动人心的传统魅力，让村里更多有兴趣的老百姓踊跃参与进来。 巧珍找到村里八十余岁的第四代民间艺人——杨正新，去打听关于旱船的由来，却打听到早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旱船就已经停止表演，三十年过去了，渐渐也就不了了之。 这让巧珍深刻的意识到，旱船这种民间文艺表演的形式，不仅创意独特，还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更是受到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民俗文化，更应该不断发扬下去，绝不能让它再次失传。 有了这样一个笃定不移的想法，她驱车前往昌平县，自掏腰包购买旱船使用的道具、用竹子做成木制的船架形状，在船形的架子周围，用红绸、纸花，明镜等装饰成吉祥的图案，看上去十分精致。 巧珍选了头饰，音响，置办了演出的服装五套——老生、旦角、丑角的戏衣，鞋子、扇子、手绢及锣、鼓等打击乐器。 她前后花费了五百多元，看着这艳丽的服装、五彩的头饰，别具一格的旱船，巧珍的心里乐呵呵的，一切在朝着期望的方向进展。 有了服装与道具，那就需要人物与场记，她将人物划分为五个角色，分别是：萧恩、萧玉芝、二槹、坐船、船尾；场记分为四场：第一场——起风、第二场——逮鱼、第三场——落船、第四场——三拢舟。 萧恩作为艄公划桨引船，在前头带路，做出各种各样划船动作；萧玉芝扮演船娘子，用彩带系船绑于肩上，以快速碎步前行，目的是为了让船能够保持平稳，犹如在水面上正常行走。一人饰演小丑，主要是取悦观众.... 有了人物和场记的合理安排，眼下缺少的是旱船的唱词，她根据水乡渔民在水上用船打鱼的生活情景为创作背景，拟出撑船、坐船、划船的唱词，确定每个人出场次序，唱词内容，还有具体打鱼的动作，表演都需要有规范划一，详尽的文本做支撑。 巧珍将旱船的剧本、打鼓歌归类整理，唱词好了之后，那就是演员和场地的筛选，这个难度对她来说，问题倒不是很大，音响一响，喜庆的音乐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在巧珍家的院子里。 村里谁家只要音乐一响，那些街坊四邻们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去看个热闹。 红艳娘刚要忙着去巧珍的烧饼店，突然被巧珍家的热闹的音乐声所吸引，她不知道巧珍家里有什么喜事发生，便想前往看个究竟。 红艳娘前脚刚来，海棠、巧云、兰花后脚也纷沓前来。 “巧珍，我说在家里就听到你这院里这么热闹，我还以为家里有啥喜事呢！原来是添了这样的宝贝，你别说，这形状真像船，人可以坐里面吗？怪好看哩！还有这衣服，花红柳绿的，你别说，还真漂亮，这不见不知道，一见真是让我大饱眼福。”红艳娘边说边用手一遍遍的抚摸着旱船上用绸缎装饰的打扮艳丽的装饰物，就像在欣赏一件惟妙惟肖的艺术品。 巧珍笑逐颜开的说：“这就是旱船！旱船中间留有空位的地方，主要是让表演者有站立活动的空间。来，你也来感受下。” “我也来，我也来......”其他人也摩拳擦掌，想跃跃欲试。 敲锣的敲锣，表演的表演，巧珍院里热闹非凡，接着，村里的老少爷们听到锣鼓声，还以为村里有了演出，就跑去观赏，没想到巧珍家里的旱船引来了众人捧场，大伙又赶集似的前来看个究竟。 没有场地，巧珍就让大家在自己家里练习，她在院子里腾出了可以活动开的一大片空地，把闲置的物品该清理的清理，该摆放的集中摆放在杂物间里。 这时的气温不是很低，大家围成一圈，有说有笑，巧珍结合村民文艺特长，有序做好分工，敲鼓的敲鼓，打锣的打锣，喜欢表演有悟性的就结合他们的自身特长合理安排不同的角色。 在巧珍的精心组织下，积极参与进来的村民们身穿鲜艳的服装，按照角色及唱词的不同，自发组成了一支表演的队伍，敲锣打鼓，舞起了旱船，观看的村民也饶有兴致载歌载舞，不时被演员们滑稽的表演逗得捧腹大笑，笑声不断，似乎感受到了一台别有生面的旱船表演在院子里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受到了村民们的喜爱。 想到三喜不看好巧珍要做这件事，认为她是瞎折腾，她却没有因为村长的话而气馁，反而，把泼冷水的打击看成激励自己奋斗的动力，不仅自己出资购买了服装道具，音响，像个导演一样统筹考虑，百姓们参与旱船的热情也愈发高涨。 巧珍心里想着百姓，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她慷慨解囊的同时，免费提供场地和茶水，吸引了更多的百姓加入了进来，就是让大家老有所乐，丰富了她们的业余文化生活，七十多岁的老大娘也有，三四十岁的小媳妇也有，大家的脸上乐得笑哈哈。 看着大家笑逐颜开，巧珍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她心中的愿望犹如春天的百花正在绽放，那就是要把旱船这个优秀的传统民俗文化发扬好。 第463章 旱船文艺宣传队传遍四面八方 为了不影响到大家干活，巧珍让大家按照自己的时间，每周四的下午来家里自娱自乐。 每到这个时候，巧珍要提前准备好服装、道具，将卫生场地打扫干净，所有的茶水提供到位，渐渐的，她的义举再次在唐家庄获得了好评。 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周巧珍，她的名字，她的事迹传遍了村里的各个角落。 追求进步的路上，巧珍从未停止前进的步伐，三喜没有想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这周巧珍倒是真有能耐，都被她做到了，索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她一个小鱼虾还想在这大江大河里掀出什么滔天巨浪？自己啥事没有见到过，不足为奇。 锣鼓声音骤然响起，身着黄色服装、手拿船桨的艄公——花荣闪亮登场，她用手捋着白色的胡子，船娘子——红艳娘在船内翩翩起舞，上坡，颠簸，动作连贯，游刃有余，看上去进退自如。 花荣扮演的萧恩上船叫板：“嗯呔......胸藏着姜公韬略，习就了兵马干戈，尚若得一官半职，与国家定立山河。” “老夫，萧恩，家住山东省，运城县人士，不幸婆儿下世，撇下俺父女靠着打鱼为生，今天，眼观四周晴朗，正好开舟网鱼，不知女儿意下如何？不免将女儿唤出，商议明白才是，言者为尽，女儿走来。” 红艳娘扮演的女儿迅速进入角色：“忽听爹爹唤，上前问根源，奴，萧玉芝见过爹爹，这般时候将女儿唤，有何话讲？” “好，这唱词唱的好，看不出来啊！你们俩平时凑到一起就爱抬杠的人，扮演起来旱船里的角色，还怪默契，像模像样，有鼻子有眼。”兰花在旁边听到这花荣和红艳娘一句一和的台词，不禁连声叫好。 花荣看着兰花微微一笑：“在一起就是图个热闹，玩的开心就好，要不你也来试试，说不定比我们表演的更到位。” “我可没有她表演天赋，让我敲个锣，打个鼓还行，我这记性差，记不住台词，容易忘，你们玩，你们玩。”兰花慌忙推辞着。 胖八卦不屑的看了兰花一眼，觉得兰花是在阳奉阴违，也不再多腔。 红艳娘眉飞色舞，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怕啥，大家在一起就是娱乐玩耍，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能当师傅，这还得多亏巧珍给咱们提供这么好的机会才对呀！不仅娱乐身心，还有茶水喝。一到没事的时候，就想着过来，哪怕是刮风下雨也不想耽搁。” 巧珍看到大家练习的热情，一个个精神抖擞，那一招一式也演绎的淋漓尽致，这让她意识到旱船不仅是简单的娱乐活动，最重要是对民俗文化的传承和弘扬。 耳目一新的表演形式，在给大家带来了精神上快乐的同时，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传承，更是百姓们对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 没有表演的渠道，如何让自己的旱船被更多的百姓认可，巧珍思索着，那就要成立一支专业的唐家庄旱船文艺宣传队，让演员们参加丰富多彩的活动，用精湛的演技让更多的人认可。 想到很快就是重阳节，巧珍做了一个长十米的横幅，内容是——唐家庄旱船文艺宣传队祝老人们福寿安康！ 她买来演出的化妆品，还利用海棠的化妆优势为演员们化妆，表演旱船的演员穿上鲜艳的服装，化好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更加精神饱满。 他们从巧珍家里出发，拿起横幅，打起鼓，敲起锣，走到村里，立即吸引了村里人的目光，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演员们到村里的戏台子上开始了精彩的演出，戏台下的人群瞬间挤了个水泄不通，喝彩声，欢呼声，把活动现场再次推向了高潮。 有了这次在村里为大家的免费演出，知道巧珍成立了唐家庄旱船文艺宣传队的事情也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村里、乡里，她的知名度越来越高，村里更多的文艺爱好者自愿加入。 起初，她一个人考虑到旱船的方方面面，渐渐发展到现在的五六人，后来扩大到十余人的集演出、化妆、服装、道具专业队伍。 有的企业、商户、还有村里的火神庙也会不断的邀请她们参加演出，巧珍看到了自己的旱船被更多人认可，她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只是另一个问题出现了，演员们去往不同的地方演出，车辆、吃饭、来回费用都要考虑在内。 为了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所有演员出去演出的费用问题，她一人承担，不让大家自掏腰包，并且每个人再单独补助十元，百姓的凝聚力增强了，参与活动的热情更加高涨了。 巧珍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不仅丰富了大家的业余文化生活，还在玩的同时让百姓们得到了补助，巧珍的美名传遍在了四面八方。 村里的火神庙，香火鼎盛的时候，巧珍是唯一的一家旱船文艺宣传队，演员们可以说是随叫随到，提前在巧珍家中练习，到集中时间，统一到指定地点演出。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响起，别开生面的民间艺术表演——旱船，让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演员们活灵活现的精彩表演，展示了昂扬向上的精神状态，再次让巧珍的旱船赢得了满堂彩。 旱船走村串户，博得了老百姓的阵阵欢呼声和喝彩声，有的厂矿为图一个财源滚滚，万事如意的好兆头，也主动和巧珍取得联系，希望能够让她的旱船文艺宣传队到厂矿进行表演，尤其是在演出档期比较满的时候，所有费用还进行提前支付，参加的演员们演出的劲头更是十足。 在企业、厂矿带着唐家庄的演员们进行演出的时候，她看到了也有别的精彩项目——花轿、小毛驴、二鬼摔跤还有舞狮表演。 所有的辛苦努力都不会白费，她再次与周围的百姓们分享着旱船带给她们的快乐。 乡里得知唐家庄的周巧珍旱船文艺宣传队名声大噪，已经走遍了大街小巷，让负责宣传的领导主动和巧珍主动取得联系，希望她能够在春节，正月十五和民俗节日的时候，能够到乡里进行旱船表演，给更多的人带来视觉上的精神盛宴。 这样意外的好消息对巧珍而言，简直是如获至宝，大家快乐，她就快乐，想不到自己的旱船得到了乡里的高度认可，幸福的笑容在她脸上荡漾。 第464章 申遗成功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面对三喜的质疑，泼冷水，巧珍勇敢面对，不轻易妥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用旱船赢得了周围更多的百姓参与其中，这股强大的力量——是爱、是坚持。 前进的路上从来没有终点，巧珍想到既然自己制作的烧饼可以申请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让她用手艺留住了烧饼在舌尖上的味道，让销售渠道像开了挂一样，畅通无阻，烧饼有了自己的品牌，飞入到百姓寻常家，这样的尝试毋庸置疑是成功的。 旱船是独特的民间艺术，不仅源远流长，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还是中国民间舞蹈的瑰宝，承载着丰富的情感与智慧。 巧珍知道，非遗是老祖宗从古至今留下来的香饽饽，如果旱船能够得到县委县政府官方的认可，可以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那对唐家庄的老百姓精神上带来的惊喜与快乐必然是无疑的，最重要的是还能让中华传统的民俗文化能够得以传承下去。 她喜不自禁的思考着，乡里传来了一个喜讯，那就是在春节期间要撤乡设镇，从众多的节目中优中选优，让巧珍的旱船作为代表队在乡里演出，让她们思想上高度重视，加强正式比赛前的排练工作，以便把唐家庄的良好形象宣传出去，为乡里争光添彩。 巧珍把这一喜讯告诉演员们之后，大家都连连叫好。巧珍知道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排练时间，时间紧，任务重，从烧饼店回到家，就召集演员们加强练习，从训练眼神、步伐、表情等旱船的技巧都仔细打磨，她顾不得休息，把所有的精力都一心一意扑在了旱船的排练上。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胖八卦扮演的小丑，在训练的时候，由于表情做的不够到位，还重新来了好几遍，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一阵紧锣密鼓之后，花荣也在仔细揣摩波涛汹涌、遇到大风大浪时，划桨引船的紧张感，红艳娘的蹙眉、瞪眼、一举一动也丝毫不敢马虎。 旱船学着容易，要达到精益求精的水准可以说是难上加难。装扮一新，全副武装的演员们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排练的也格外卖力，晚上天色暗，巧珍就安装几个明亮的灯泡，还亲自管饭。 旱船在巧珍院子里来回穿梭，仿佛在娓娓诉说古老传统的动人故事，在一来一回的划与跑中，传递着百姓们对美好生活最朴实的祝愿。 巧珍看到大家在表演的旱船过程中，把发现的问题与不足一条一条的罗列开来记在本子上，在总结不足经验的同时，也在不断的改进。 时间总是不等人，无数个没日没夜的辛苦排练，巧珍的旱船表演从村里出发，花荣划桨在前边走，红艳娘配合十足，时而快速前行，时而波浪旋转，胖八卦的表演动作也是令人忍俊不禁，妙趣横生。 锣鼓的节奏随着鞭炮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村民们便人山人海，围观者对她们的精彩表演赞不绝口，农村的年味起来了，气氛热烈的传统文化也活起来了，热闹声，一浪高过一浪。 镇里领导对巧珍的旱船表演也给予高度认可，高镇长对着巧珍赞不绝口的说道：“民间艺术根植于百姓生活，又高于生活，不愧是高手在民间啊！没想到旱船表演被你们演绎的淋漓尽致，这就是传统民俗文化的精髓所在啊！巧珍同志，你让老百姓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不起。” “高镇长，能够得到您高质量的评价与认可，这让我信心倍增。”巧珍听到高镇长振奋人心的话语，内心热血沸腾。 “好样的，精湛的技艺，活灵活现展示了水中行船的惟妙惟肖，你自费购置服装道具，让百姓乐在其中，这种精神难能可贵呀！党和人民就需要你这样的好同志，希望你能不骄不躁，把旱船文化传承好，保护好。” “镇长，有您这句话，我就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我们的演员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我们在一直在孜孜不倦，追究完美，大家一说来乡里表演旱船，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就想把最精彩的旱船表演回馈给观众。” “不错，精神饱满，有激情，有冲劲，如果今后再动动脑筋多发展几个娱乐的项目，那内容就更加精彩了。” 高镇长的话是催人奋进的号角，也是指引巧珍笃定前行的力量，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把旱船申遗成功的想法。 在申报非遗的过程中，巧珍的旱船凭借着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历史价值，她用自己的慷慨义举在不同节庆不同场合开展丰富多彩的演出活动，成功吸引了专家们的青睐目光。 她的努力终于被得以见证，成功的果实在枝头绽放，经过严格的评审和认定，巧珍的旱船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高度认可，她作为唐家庄唯一的一支旱船文艺宣传队，在全镇也仅此一家，旱船被列入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为了非遗保护工作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大红的地毯，巧珍和其他申遗人光荣的站在一起，县委宣传部部长为她颁发了金灿灿的奖牌，台下响起来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大家为这一位普通而又伟大的农村妇女而欢呼，为她的坚韧不拔和大爱无疆而欢呼。 三喜代表村干部向巧珍献花，电视台、报社的记者把镜头、话筒对向她：“周巧珍同志，大家都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英雄，请你谈一谈你作为第六代旱船传承人，对旱船申遗成功有什么感想？” 巧珍深情的望着这片土地和在场的父老乡亲们，留下了激动的泪水：“申遗成功的背后，提醒着我们，今后要继续努力，把它传承和发扬好，申遗的成功，离不开所有演员的辛勤付出和坚持。这不仅是对旱船艺术的认可，更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肯定。在此，我也感谢上级领导、社会各界人士及村里的百姓们对旱船的关注和支持，让民俗文化——旱船在华夏大地上绽放光彩。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这一刻，她成了这片天空的守护者，夕阳的余晖洒满着这片熟悉的土地，巧珍的身影在落日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清晰高大，她的眼神坚定而又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与智慧，她沉浸在旱船申遗成功带给她的无穷快乐之中。 回顾着旱船从无到有，一步步辛苦走来，有了今天的硕果。她知道，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那些汗水与泪水共存的时光，成为了她前进道路上源源不断的宝贵财富！ 第465章 大结局 旱船申遗成功的消息传遍了唐家庄村，巧珍用自己的智慧与汗水，终于赢得了百姓们的尊重与认可，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榜样。 烧饼让巧珍的美名深得人心，她的产品已经成功销售到各个省市，成为了村里的首富。 饮水思源，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一方水土见证着巧珍成长奋斗的轨迹，她没有忘记唐家庄村的乡亲们，在物质和精神上给予了乡亲们温暖，成为了他们的依靠。 巧珍成立的圆梦爱心基金成立以来，有更多的企业家、爱心人士还有志愿者也纷纷参与进来，市级人民医院和她签订了长期战略合作协议，成功挽救了二百多个濒危家庭，让更多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村里人在电视上看到巧珍被采访的消息，都羡慕周巧珍是个有本事的人，唐家庄村的聊天室，以前每天都会有无所事事的妇女、小媳妇们传播八卦新闻、家长里短的消息，自从有了唐家庄旱船文艺宣传队之后，村民们的业余文化生活在巧珍的组织下，也是遍地开花。 巧珍想到镇长的话，又增加了几个娱乐项目——花轿、扇子舞。巧珍再次驱车来到昌平县，买了花轿、扇子和演员的服装及道具。 群众文化的娱乐项目多了，老百姓的脸上乐了，遇到村里、乡里、县里大型文艺演出表演的时候，更多的老百姓参与活动的热情高涨，现在，巧珍的文艺宣传队规模也在不断壮大，已经成为了唐家庄的标杆。 人性的现实，亲情的猜忌，面对周围人的嘲弄与不屑，巧珍经历了生活的百炼成钢，没有被生活带给她的无数磨难而吓退。 人生命运有浮有沉，有悲有喜，她用自己的豁达与宽厚，宽容着、包容着、改变着、成长着、原谅着周围的人。 面对绝望，巧珍没有把懦弱当做逃避生活的理由，而是像一束束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黑夜中熠熠闪光。 她把失败和挫折当成不断前进的动力，在漫漫征程上，拨开重重困境，像个毫不畏惧的孤勇者勇往直前，突破一个个重围，解决一个个生活的难题，跨越一个个挑战，她用顽强不屈的毅力成功为家人、为百姓撑起了一片天空，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心中有梦想，脚下有力量，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曾经竟被公婆虐待，重男轻女、遭受冷眼旁观，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弱女子，没有人可以依靠，用劳动人民的吃苦耐劳改变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迎来了她生命中的一个春天，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辉煌。 苦难催人奋进，敢于吃苦的人永远不会吃亏。周巧珍的励志故事还在中原大地上继续，她从一个普通乡村妇女逆袭成功，成为了众人传颂的佳话，她敢于探索，善于尝试，面对困难，不屈不饶，她用坚韧和智慧感染着周围更多的人，用自己的言传身教不仅为孩子们树立了良好的家风，还为这片沃土注入了新的希望与活力。 ...... 周山村的一切还是那么亲切，只是有了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巧珍来到苍槐树下，这饱经风霜的槐树在守望时光，它依然繁茂在这片故土上，枝干上又长出新的叶子，保护着幼苗茁壮成长，它默默无闻用自己的力量为大家遮阴蔽日，成了人们心中的美好愿望和精神寄托，这槐树见证了巧珍一路走过的辛酸与成长。 槐树的年轮记载着时光，一年又一年，年轮一圈又一圈在风雨中倔强的活着。 阿秀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巧珍，生活给你苦难，你也要勇敢把它挑起。” 巧珍泪眼朦胧，娘的音容笑貌在梦里、在心里、一直没有走远，她深情的感叹着时光荏苒，在生活的大熔炉里，她没有辜负娘和期望，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义不容辞挑起生活的重担，在无数次碰壁中，终于峰回路转。 “娘，我来看你了。”巧珍刚一张口，就早已泣不成声。 “来了，好啊！我的好闺女，娘终于等到这一刻了，看到你功成名就，娘高兴，娘高兴啊！” 阳光升起，巧珍抬头望去，槐树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痕那么耀眼，面对风雪闪电，依然屹立不动，成了光辉与荣耀的象征。 巧珍和阿秀分享着成功的喜悦，那穿越时空的欢声笑语在山谷中回荡...... （全书完） 第466章 写在最后的话——致敬读者 《弱女子撑起一片天》全剧终，写到这里已经要和大家说再见了。 随着键盘上最后一个字的慢慢敲下，心中掠过了故事里的每一个角色活灵活现，从主角到配角，还有小白、花虎、建国家里的那只骡子，仿佛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分开的伙伴，形影不离。 从2023年7月12日——2024年2月25日写到现在将近108万字，总觉得还有很多故事没有写完。 我的思想情感也随着作品中的人物而波澜起伏，时而激动人心，时而热血沸腾，时而催人泪下，时而泪流满面。 一个个难忘的人物总让人无法忘记：周巧珍，唐学斌，唐有才，董秀娥、胖八卦、阿秀.....每个人物的形象都让人难以忘记。 我不再是我，而是成了作品中的每个人物，写到阿秀和学斌离去的时候，我伤心欲绝，写到董秀娥死在巧珍怀里的时候，我看到了巧珍身上的善良与宽容，她选择了原谅，在创作中，前后有十余次写着写着竟泣不成声。 与其说我用细腻的笔触在影响着周巧珍的命运，不如说她在一次次逆境中凤凰涅盘走向成功在改变着我的坚强与勇敢。 我哭我痛，我笑我悲，不知道多少次，在睡梦中把作品中的故事进行预演，力求做到更加完美。 从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中醒来，打磨作品中的每个故事情节，吃饭时，刷碗时，甚至走路时也会让我灵感迸发。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体会到创作带给我的乐趣与满足慢慢进入梦乡。 “谁说女子不如男？弱女子也能撑起一片天”。周巧珍成功逆袭的故事充满了正能量，感人肺腑，不仅是一个农村女子的坚韧和智慧，更传递了对生活的热爱和美好未来的追求，只要不放弃，肯努力，就一定能够为家人、为百姓撑起一片天空。 我相信周围还有千千万万像周巧珍这样的农村妇女，她们可能是奋战一线的城市建设者，也可能是偏远闭塞的农村，甚至是为生计奔波的最美环卫劳动者......用自己的勤劳、善良和坚韧为家庭创造美好生活。 好的作品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会影响更多的人崇德向善，周巧珍的故事激励着周围更多的人，那就是——不言放弃，只有通过自己努力，才能改变自己命运！ 最后，我要感谢每一位读者的陪伴与支持，正是因为你们的喜爱与鼓励，让我有了继续创作的动力，您的每一次评论和阅读都是对我最大的鼓舞，槟榔屿岛的林威再次向您致谢！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的作品，再次感谢你们的阅读，对我一如既往的支持，衷心祝愿你们在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能够收获感动、力量和爱的勇气，为自己和家人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们下一个故事不见不散 衷心祝愿！ 槟榔屿岛的林威 2024年2月25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