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有尽时》 第一章 觉醒神品医魂 大凉王朝,拱宸学宫,问心剑阁。 谢恒卓悠悠醒转,陌生的感觉袭来,他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配剑,却发觉自己竟根本无法动弹。 太弱了…… 此时此刻,不但体内没有半点灵力,他甚至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 他下意识想要动用神识,却惊骇地发觉,就连自己体内的元神都无法找到,哪里还有神识? 作为横压苍黄界的大乘期剑修天才,他向来剑不离身,对他来说,只有剑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他急忙用眼角余光查看自己全身上下。 “没有配剑!” 然而下一刻,他赫然从擦得锃亮的地面上看到了一张人脸—— 剑眉星目,瘦削的面庞如此熟悉……竟是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凡人少年的形象! “我居然没死!我这是穿越到了异界?为何此人与我长得如此相像?”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地面。 这才看到,这名少年正目无聚焦地静静盘坐着,从地上雕梁画栋的建筑投影上看,此时他应该正处于宗门中一个十分重要的传承秘地中。 “小师弟,你有没有想过,虽然你父亲说你三年内必能觉醒医魂,可是这三年来你每次想要觉醒识魂,观想到的都是盾武魂,可见你天生是一个难得的武魂师苗子,为何非要执意觉醒医魂呢?” 耳畔一道清婉而又急切的声音响起,一名皓齿丹唇的绝美少女轻挪莲步走到了谢恒卓面前,俯下身子一脸忧色地望着他。见少年没有回应,她喟然一叹,仿佛轻声自语。 “今日便是三年的最后一天,为什么我心中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呢……”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 此时此刻,谢恒卓居然感受到了少年心中的悸动,满是深爱与歉疚。 看来这名凡人少年真的没有死,他只是在全力突破某种境界!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恒卓惊异地发觉,他脑海中关于此界和这名少年的信息越来越清晰,他甚至有种强烈的预感,若这样持续下去,自己迟早能够取代这名少年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问心境……人魂师……” 谢恒卓快速消化着大脑中不断涌来的信息。 此界没有天地灵气,无法修炼元神,只能修炼识神,凡人只有觉醒了识魂,突破到问心境,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识魂分为文、武、医、匠四种,各有形态,各具属性,拥有不可思议的强大能力。觉醒文魂者为文魂师,觉醒武魂者为武魂师,觉醒医魂者为医魂师,觉醒匠魂者为匠魂师,他们统称为人魂师…… “宇宙之大居然还真有人可以专门修炼意识,一窥长生大道……” 作为苍黄界最顶尖的元神修士,他自然一生都在参悟与探索长生大道。 在他看来,元神修士由元神主导身体,随着修为加深,会渐渐抛却自我意识,复返自然,无限接近于天道,进而与天道共存得享长生,那么这个长生之人还是曾经的自己吗? “嗯,修炼识神也就是锤炼大脑中的意识,觉醒识魂就相当于开发了大脑意识中某个领域的特殊能力,可以通过修炼此领域的功法秘术来不断壮大自己意识……只要人的意识不消亡,人就不会死亡,这的确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长生大道……若是两条大道并行,是否会变得更加强大?” “不过,现在我已不是那个站在一界顶端的剑修大能,这些事还由不得我来操心,最关键的是先弄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想办法活下去再说!” 让他觉得不解的是,他明明前一刻还在苍黄界璇照遗迹中探索,意外寻到了上古神物世界树,却不知怎么回事触发了遗迹崩解。他只来得及将自己的意识与世界树融合,他的肉身以及元神便顷刻间化成了虚无,随后就穿越到了此界…… “对啊,既然我的意识已经与世界树融合,按照此界的说法,就相当于是觉醒了识魂……什么?世界树识魂?” 谢恒卓猛然想起,方才记忆中关于此界的一段传说。 相传此界在上古时期,曾诞生过一名横压诸天万界的旷世强者,人皇风氏,甚至引起仙界震动,诸神惶恐。仙界这才遣大能下界联手将其镇压,甚至布下仙阵抽空此界天地灵气,让此界修士永世不得修炼元神之道,自然也无法证道飞升。 然而,风氏如此旷世奇绝之辈怎能就此屈服? 于是,他以四件同根同源的天地神物重塑自己的识神,从他的识海中一一走出,同时自爆元神重创了仙界大能,险些让仙阵破碎,为他争取到了重新证道的时间。 万年后—— 以无字书成就文圣,以乾坤剑成就武圣,以世界树成就医圣,以补天石成就匠圣,四圣先后证道飞升,留下万世不灭之道统。 识魂品级从低到高可分为凡、黄、玄、地、天以及早已绝迹的神品识魂。 而世界树正是那传说中的,此界唯一的神品医魂! “等等……医魂!我觉醒的是医魂!” 谢恒卓这才猛然想起,之前这个绝美师姐曾说,少年的父亲曾言之凿凿说他能在三年内觉醒医魂! 今日就是三年的最后一日,自己不但诡异至极地穿越到了少年身上,还觉醒了医魂,不,是神品世界树医魂! 这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布局,这一定是一个惊天的布局! 可是一个凡人的父亲,有何德何能,可以将世界树这样的上古神物都算计在内呢? 对,问世界树,我可以去问世界树! 咦,那么我的世界树医魂到哪里去了呢? 想到这里,谢恒卓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开来,下一刻,他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小师弟……” 曲若鸢的声音就像凭空被扯去,慌乱中她只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不过很快她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查探小师弟的状况。 “不好!七窍封闭,识神归藏,识海濒临崩溃……大师兄,怎么办,小师弟有危险!” 原来殿阁一角,一直屏息盘坐着一名冷峻青年,只不过此人修为高深,并未让凡人之身的谢恒卓发现罢了。 谁知,那冷峻青年闻言后竟一脸淡漠,掸了掸衣袍起身便要离开,只是临走前又止住了脚步,淡淡道: “呵,曲师妹真是大惊小怪,说不定师尊命我来此护法,就是料到了他会问心失败……好了,既然此子已死,我也该走了。” “原来是师尊让你来的……” 曲若鸢心似火焚,她知道大师兄素来对小师弟不喜,冷冷剜了其一眼后,便不再理会,魂力疯狂运转之下,眉心隐约浮现出一柄淡淡的紫金色软剑虚影。 “云螭剑武魂!” 只见她素手一引,两道光亮夺目的剑气分别自手窍阴阳两关向外奔腾而出,竟在两声剑鸣后化作剑刃与剑脊,显化在紫金色软剑虚影之上。 刹那间,半空中的软剑虚影光芒大放,不断凝实。 下一刻,宛若一条紫金色游龙朝谢恒卓的眉心撞去。 “轰——” 紫金色的游龙仿佛泥牛入海,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华在谢恒卓的眉心识海中晕漾开来…… “曲若鸢,你疯了!你居然用分光剑诀把自己的地品识魂渡给这个废物!你知不知道你的云螭剑武魂是宗门上下唯一进入地魂榜前十的存在,师尊对你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曲若鸢,你快给我停下!我不妨告诉你,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废物必定会被戒律院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此刻,奚云瀚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此时的他哪里还有风度翩翩的大师兄形象,他想阻止,又怕贸然出手伤及师妹的识神,只能这般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状若疯魔。 曲若鸢自是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顾专心将自己的地品识魂打入谢恒卓的识海,因为她知道,进入地魂榜上的识魂已经具有一丝灵性,或许是救小师弟的唯一办法。 可是当她隐约听到戒律院三个字时,还是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魂力运转微微一滞。 就是这一阻,那还没来得及进入谢恒卓眉心的半条游龙,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气力,瞬间崩散开来,化为一道紫金色匹练倒卷回曲若鸢的眉心识海。 “小师弟,师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大师兄,你切不可告诉师尊……” 凄美的笑容在曲若鸢脸上渐渐凝固,她就这样倚在谢恒卓身旁沉沉睡去…… “来人,快随我将曲师妹送往乾心院!” 奚云瀚大吼之下,很快便有一高一矮两名值守弟子从门外急急赶来,看到眼前一幕时,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良久,那名高个弟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喃喃道: “唉……原来曲师姐心仪之人竟是谢师兄……可是,在问心剑阁这等传承秘境中双修,是不是有些……” 奚云瀚本就愤懑不已,心中更是早已将曲若鸢视作自己的女人,闻言那是又惊又怒,当即暴喝一声道: “你找死?谁告诉你他们两个在双修了?” 高个弟子全然不知自己怎么就踩中了奚云瀚的雷点,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心道,眼前两人的识魂,分明前一刻还在水乳交融中,这不是双修是什么? 见高个弟子一脸木讷,一旁察言观色的矮个弟子可是急坏了,拼了命地给他使眼色,一面还压低了嗓门善意提醒道: “你傻不傻,没看到这里还有奚师兄这个替补吗,怎么能叫双修呢?你居然藐视奚师兄的作用,他能不生气吗?” 两人一面窃窃私语,时不时还以古怪的眼光偷瞟一眼奚云瀚,几乎让奚云瀚全身的血液都要炸开,终于忍无可忍,冲着二人疯狂咆哮起来。 “你们两个给我滚!快滚!” “滚之前把谢恒卓这个废物给我扔到戒律院去!” “哼,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进了戒律院,就算是死,你也别想脱罪!” 第二章 苟到极致的世界树 一处昏暗幽闭的房间中,自从三日前有人将生死不知的谢恒卓扔到这里后,这扇大门便再也没有开启过。 唯有房间门楣上的一块宽匾,时时提醒着此间之人的处境。 戒律院。 这是拱宸学宫众弟子心头难以抚平的梦魇。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沉重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先后走进一老一少两名修士。 只是在经过一摊烂泥的谢恒卓时,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鄙夷的目光,这才各自走到一张案几前坐下。 甫一坐定,马脸老者“啪”地一拍手中惊堂木,喝道: “堂下死者何人!” 被马脸老者惊醒的谢恒卓,急忙回忆自己昏死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死了……是他那个绝美师姐救了我,曲若鸢,我记得她为了救我自损识魂,现在也不知怎样了……” 谢恒卓正努力梳理这具身体中残留的记忆,想弄明白自己又是怎样进了这个鬼地方,忽然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道青年男子冷肃的声音。 “死者谢恒卓,乾心院秦掌座座下记名弟子。” 显然,二人已经开始堂而皇之地为他定罪。 谢恒卓颇为无语,此界的修士到底什么毛病,死人活人都分不清吗? 可是他张了张嘴想要证明自己还活着,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气力,甚至连正常呼吸都不能够。若非此时他的识海中隐隐透出一丝光亮,仿佛正与外界保持着一丝玄妙的沟通,他或许真的彻底死了。 “咦,识海?难道是世界树医魂?” 他心中微喜,连忙凝神细细感应,同时控制自己的意识进入识海。 只见那茫茫识海之中,寥落着一座巴掌大的孤岛,岛上长着一株寸许长的嫩芽,两片晶莹剔透的嫩叶迎风舒展,尽显美态。 世界树? 只是片刻未见,那棵根植万古,枝擎一界的世界树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不过既然找到了世界树,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相信,只要世界树没事,今日的危局翻手可解! 谢恒卓努力控制自己的意识,小心翼翼地降落在这座狭小的孤岛上,端详着眼前这株豆芽一般的世界树。 渐渐地,心中已凉了半截。 “哎呀,世界树大爷,不过是片刻未见,你怎么比我还要凄惨,变成现在这般光景了?” 世界树仅剩的两片嫩叶无风自动,好似在无声抗议,但又很快平静下来。 “你倒是说话啊,堂堂上古神物,难不成是个哑巴?” 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又将谢恒卓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 只见那马脸老者一怒之下居然将手中惊堂木拍得四分五裂,袖袍一挥将其中一块碎片打向堂中木壁,那斑驳木壁竟肉眼可见地变成了一本古朴册页,册页上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 “其罪一:既入宗门,有负传承,是为不忠!” “唰唰”的翻动声响起,第二行小字相继浮现。 “其罪二:悖逆师训,有辱师门,是为不孝!” “唰唰唰——” “其罪三:宗门栽培,不思回报,是为不仁!” “唰唰唰——” “其罪四:自知必死,祸及同门,是为不义!” 只见马脸老者一声暴喝,遥遥向木壁拍出一掌,瞬间有一个鲜红五指手印显现在四行小字之上。 谢恒卓心头大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马脸老头不但手段诡异,还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自己只是微微走神观察了一下世界树,这老头居然就已经给他安上了四宗罪。 要是自己想不出破局的办法,难保这老头接下来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来。 想到这里,谢恒卓再一次将意识潜入识海,心一横便开始对着这株世界树嫩芽疯狂输出。 “什么欺世盗名的世界树,原来只是一株半死不活的豆芽!” “要是我死了,你就等着给这个糟老头做下酒菜吧,说不定还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唉,我看这老头的牙齿又黄又臭,实在是太恶心了……” 谢恒卓越说越带劲,终于,世界树实在忍无可忍,整株嫩芽剧烈抖动起来。 只见那两片青翠欲滴的嫩芽之中,“噌”的一声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奶声奶气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不许叫本世界树豆芽!本世界树真的生气了!” 谢恒卓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娃娃,脱口而出道: “好家伙,还真是世界树!怎么变成母的了?” 当初在璇照遗迹,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世界树那藐视众生的伟岸之相。 看那树灵分明就是一名威严盖世的中年男子…… 难不成是因为在遗迹崩塌前认了主?后又在此界与我的识魂融合,觉醒了自我? “可恶!你在瞎想什么呢!本世界树怎么可能认你为主!就连医圣当年都要称我一声道友,你竟敢占本世界树的便宜!” “额……你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还说自己没有认主?” 小家伙一听顿时急眼了,嚷嚷道: “本世界树作为开天神物之一,怎么可能轻易认主?若非本世界树在那个小姑娘的识魂中感应到了一丝乾坤剑的气息,才不会带你来这个鬼地方呢!哼!” “你是说曲师姐的识魂是乾坤剑?这怎么可能!” 世界树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闭口不言,任凭谢恒卓如何追问都不接话。 谢恒卓嘴角微微扬起,现在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的穿越此界是因为世界树的主动出手,或许自己融合世界树医魂也是对方故意为之,其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寻找乾坤剑。以世界树与此界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有办法重回此界。 “虽然不知道原主的死鬼老爹为何会知道我能融合医魂,既然世界树这样的天地神物能主动与我融合,与我祸福一体,休戚与共,证明此事绝非坏事,先等过了今日这一关,背后缘由还是留到日后慢慢再去探究吧……” 可是现在最让他感到郁闷的是,世界树虽是神品识魂,却也属于医魂的一种,融合了世界树医魂的他,岂不是这辈子只能做一个居于人后的医魂师了? 要知道他前世可是仗剑天下、盖压一世的剑道天才啊! 要是此生无法成为剑修,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想到这里,谢恒卓不由一脸嫌弃地望着识海中这棵蔫儿吧唧的世界树。 忽然间,他心中一动,福至心灵。 “对啊,既然世界树想找乾坤剑,我就帮他找啊,万一真找到了,凭着世界树这层关系,说不定我也能试着融合乾坤剑,觉醒那传说中的神品乾坤剑武魂呢?” 谢恒卓双眼越发明亮,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反倒是那一脸防备的世界树,被他盯得心中发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你想干嘛……本世界树虽想知道乾坤剑的下落,可也不会轻易出手暴露自己,此界没有天地灵气,本世界树实力大不如前……再说了,当时本世界树感受到乾坤剑的气息十分微弱,肯定是受到了某种压制……看来此界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嗯,此事还是慢慢来吧……” “不行!不能慢慢来!” 谢恒卓脱口而出,此时此刻,他心中比世界树更为迫切想要找到乾坤剑! 他算是发现了,这家伙贵为四大神物之一,明明实力强大的离谱,却苟到了极致,根本不符合自己的道心! 要是跟她呆久了,自己这一世绝对要废了! 感受到谢恒卓的急切,世界树眨了眨眼睛,狐疑地望着他, “咦,寻找乾坤剑的下落是本世界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本世界树现在还十分弱小,为什么不能慢慢来?” “咳咳……” 谢恒卓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以世界树的架势,那分明是不修炼个几万年都不打算出手了,那自己怎么办?就算想苟也没她命长啊! 他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尽快找到乾坤剑,赶紧跟这棵苟到极致的世界树划清界限! “嗯,你不想想,我那个曲师姐现在是什么情况,那是重伤濒死的状态啊!你能等,她等得起吗?万一她不小心死了,你就再也得不到乾坤剑的消息!你既然觉得此界有能威胁到乾坤剑的力量,若你不从乾坤剑口中得知,提前加以防范,你同样也会重蹈覆辙!对方才不会等你强大起来才对你动手!依我看,你命不久矣……”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此言一出,世界树两片嫩芽之间的那张小脸一时青一时白,整株豆芽颤抖不已,显然是被吓到了。 而受其影响的谢恒卓,此时更是难受不已。 识魂可是识神的灵魂所在,人魂修士一身实力的源泉,如同骨肉相连。世界树的一番异动,顿时让谢恒卓感到识海震颤,身心没来由的阵阵惶恐。 “好了好了,你放心吧,你我现在是一根藤上的两个瓜,我不会坐视不理的,相信我,包你不会有事!” 谢恒卓算是领教了,这世界树他是骂不得也吓不得,不然倒霉的绝对会是自己! 好在接下来谢恒卓又说了一大堆好话后,世界树总算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情绪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只见嫩芽中,再度探出一张哭花了的小脸,声若细蚊道: “那你说,本世界树现在该怎么办呢……” 第三章 世界树的上中下三策 “啪——”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当处以腐刑!” 堂中,马脸老者长须一抚,整个人威势一盛,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支明黄色的画笔。 他大喝一声,执笔挥毫好似虚空落笔。 只见半空中不断有一个个古怪的字符闪现,木壁上那四行蝇头小字,竟好似活过来一般,与木壁之外虚空中某处,产生了一丝连结。 “啊——” 谢恒卓只觉得两腿之间的某处忽然一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大祸临头! “老匹夫,你踏马才是死者,你全家都是死者!你全家都该腐刑!” 马脸老者原本正一门心思专心施法,却没想到三天前亲自检查确认过的一具尸体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跳了起来,还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顿时惊得他体内魂力乱窜,险些一头厥倒在地。 “你你你……” 作为拱宸学宫戒律院中最为资深的几名院判之一,就连掌座大人,不,哪怕是宗主大人都不会对自己这般无礼! 若非对方是乾心院掌座弟子,身份特殊,自己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现在,对方居然没死,还敢这般挑衅辱骂自己,简直是不可饶恕! 回过神来的马脸老者那是又惊又怒,几乎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齿才将话语说完。 “好好好……果然是大名鼎鼎的掌座弟子……竟敢如此咒骂老夫……虽然不知你为什么没死,但老夫今日绝对能让你生不如死!” 事实上,谢恒卓此时心中的怒火比他更盛,他只知道,若非及时说服世界树出手医治自己,恐怕现在早已惨遭毒手。 这老不死的居然这般丧心病狂,明明以为自己死了还要对自己施以腐刑! “豆芽,快!给我想办法,我要弄死这个老东西!” “哎呀呀,这老头是通明境文魂师……还是禁咒一脉,你一个区区问心境小修如何杀得了他?” “他如果不死,我就会死,我死了,你也会死……” “啊啊啊……本世界树不想死啊,你容本世界树好好想想……” 一番极限拉扯之后,世界树这才歪着脑袋认真思考起来。 好一会儿才道: “本世界树共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危局立马可解,中策性命勉强得保,下策……那就有些麻烦了……” 谢恒卓有些无语,这还用选吗? “上策!” 世界树闻言眼前一亮,循循善诱道: “禁咒一脉文魂师最擅调动天地魂气,结成禁咒或布下结界,可谓是防不胜防……更何况此人已是通明境修士,不但七窍完全贯通,魂力可瞬间通达全身,而且已各窍通明形成了魂脉,每一条魂脉都有特殊的天赋,施展起秘术来一定会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所以,你还是赶快向老头求饶,哦不,道个歉,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为难于你……” 谢恒卓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危局立马可解? 想要自己给这老东西求饶? 门都没有! 不靠谱的家伙,上策都这般糟糕,那下策岂不是要坑死自己? 谢恒卓心中憋闷,没好气道: “中策性命勉强得保?也罢,说来听听!” 世界树见谢恒卓没采纳自己的上策,小脸闪过一丝失望,犹豫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道: “这老头修为高出你一个大境界,若他不管不顾对你出手,以你目前的情况那是必死无疑……除非你正好拥有能够克制禁咒一脉的毒系识魂,才能与他周旋一二!” “周旋一二倒是比磕头求饶好一些……什么?毒系识魂?你是想坑死我,顺便连累到自己吧?” 哪怕谢恒卓刚穿越到此界不久,他也知道,修士只有在突破到问心境时,才有机会选择融合哪一系的识魂。 一般情况下,一旦修士成功融合了某一系识魂,此生注定只能专修此道,才能不断提纯与壮大识神。 因为修士的识神极为脆弱,一旦识神中融合了双系识魂,识神便会变得驳杂不堪,迟早会崩溃。 一旦识神崩溃,那便必死无疑! 危机当头,别说他没办法融合毒系识魂,就算能,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哎呀呀,你也太小看本世界树了!本世界树摇身一变就能演化出任何医魂,自然也包括毒魂!号称万毒之祖的毒心草,也不过只是本世界树上的一根枝叶罢了!哼!” 谢恒卓当即愣住,既然有这办法,方才为何还要自己向那老东西求饶? 别说是周旋一二,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必定跟那老东西死磕到底! 谁知,外界,谢恒卓只是一愣神的工夫,马脸老者已一脸狞色地杀到了他的面前,残忍一笑后,竟骈指为笔点在了堂中那块木壁之上。 刹那间,原本受谢恒卓所阻,早已变得晦暗的木壁,再一次光芒大放。 与此同时,记录谢恒卓“罪行”的四行蝇头小字,竟在光芒流转中不断移位、放大,重新组合成一个斗大的“极”字,呼之欲出。 谢恒卓惊恐地发觉,那“极”字仿佛刻在他灵魂深处一般,每一次闪耀之后,他的识神便会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同时识神中的魂力竟凭空被抽走一缕,消散在空中。 待到他魂力尽散,识神崩溃,岂不是必死无疑? 问心境修士的识神何其脆弱,一旦在“极”字咒下崩解,化归天地成为天地魂气的一部分,那就再也无迹可寻! 豆大的汗珠自谢恒卓的双鬓不断滴下,原本他还想向世界树询问到底何为下策,然而,马脸老者的突然出手,让他已经危在旦夕。 巨大的境界压制,让他根本无从反抗! “豆芽,快!我选中策!” 世界树倒也知晓轻重,闻言后,虽眼中闪过一丝肉疼,但还是摇身一变化成了一株碧光莹莹的毒心草!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恒卓只觉得识海之中,那座巴掌大小的孤岛竟好似小了一圈。 见到谢恒卓痛不欲生的样子,马脸老者愈发兴奋,舔了舔舌头狞笑道: “小畜生,今天老夫必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极字咒——化魂!” 见谢恒卓仍在死死坚持,竟还不跪地求饶,马脸老者目露疯狂之色,一面催动魂力,一面用言语不断攻击撕扯着谢恒卓的心防。 “别妄想有人会来救你,告诉你也无妨,你师尊已经在戒律院待了三日了,你看他来救你了吗?哈哈哈……” 作为通明境文魂师,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顷刻间将谢恒卓杀死,可他却选择用最残忍的手段,打定主意要将谢恒卓折磨致死! 论审讯与折磨,最擅长的便是禁咒一脉文魂师。 一旦调动天地魂气结成咒法,哪怕遇上以攻击见长的剑修,只要对方无法将咒法瞬间击破,就能活活把对方耗死,更别说像谢恒卓这样刚突破问心境的蝼蚁了。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马脸老者渐渐发现,对方好像看起来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凄惨。 他细细感知后这才猛然惊觉,原来,他在半空中结成的咒符,竟很快被一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碧雾吹散。 此后他越是结咒,那碧雾四散越快,没多久堂中已是青蒙蒙一片。 不仅如此,当他面露疑色收回魂力,想要停止施法时,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魂力中竟已沾满了毒素,而且如蛆附骨般驱之不尽! 惊怒之下,识神中的魂力游走全身,毒素在他体内窜行更快! “噗——” 一口深碧色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马脸老者如何还能淡定,失声叫道: “毒魂师!你……你居然是毒魂师!” 与此同时,堂后那块巨大的木壁后,一名神游天外的紫袍男子,闻言后猛地一惊,目光投向场中二人,下一刻,竟噌的一下从席中奋袂而起,鬼魅般出现在了谢恒卓身前。 “师尊?” 第四章 三年之约 乾心院,作为拱宸学宫诸院之首,自是占据了宗门内最好的地界——连云峰。 此峰虽名连云,却并无连结云天之高,而是由三座紧紧相连的山峰得名,三峰不分彼此,互相拱卫,远远望去就像一团从天而降的翠云。 三峰环抱处,有一块山坳,那是乾心院的山门所在。 山门外,一片乱石岗中,乾心院掌座秦叶终于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目光如炬地打量着谢恒卓,久久不语。 “感谢师尊出手相救……” 秦叶长时间的注视,让谢恒卓感到有些心中发毛,想了想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过,这位乾心院掌座显然对弟子的感谢之言并不买账,冷哼一声道: “相救?你小子既然敢向陆院判出手,哪里还需旁人来救?不过我告诉你,哪怕你是毒魂师,对方作为通明境修士,也有其他手段,你好自为之!” 记忆中,谢恒卓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自己这位便宜师尊,身材高大,眉眼低垂,年岁不大却已略显老态,看起来并不像一名剑修。 融合了原主的记忆的他,面对这位不苟言笑的师尊,竟好似有一种莫名的愧疚之情在心头萦绕,久久挥之不散。 谢恒卓心中讶异,原主早已烟消云散,为何残留的意志还能影响到自己,他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换做他前世的性格,长剑在手,当快意平生,绝不会顾忌太多。 不过此时他也已经意识到,既然穿越到此界,那便不得不选择接受眼前这一切。 “若我还是按照前世的性格行事,极有可能被周围之人看出破绽,若因此暴露了世界树识魂,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谢恒卓只能尽量模仿记忆中的样子,硬着头皮道: “师尊教训的是,实在是那位陆院判非要置弟子于死地,弟子无奈之下只好以命相搏,顾不了那么多了……” 谁知秦叶闻言后脸色更加阴沉,当即打断道: “胡闹!你才融合识魂多久,晋升问心境多久?贯通七窍了吗?修炼过功法秘术了吗?若是单凭识魂就能伤到陆院判,难不成你是那传说中的神品识魂?” 身为拱宸学宫诸院之首的乾心院掌座,秦叶的修为早已臻至澄澈境,哪怕他此时并没有动用一丝魂力,强大的气势压迫也让谢恒卓感到心中一颤,体内气血翻腾。 “咳咳……” 本就有伤在身的谢恒卓,再不抑制,当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气息一下子委顿下来。 同时,他将意识沉入识海中,降落在孤岛之上。 “豆芽,我这个便宜师尊应该发现不了你吧?” 谢恒卓虽对世界树极有信心,却对自己的修为实在没底,方才秦叶随口叫破神品识魂更是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此时的世界树早已从毒心草变回了豆芽的形态,正在孤岛上惬意舒展着嫩芽,闻言将嫩芽一卷,小脸一板道: “哎呀呀,你也太小看本世界树了,本世界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发现的了的!” 说罢将身子弯向一边,用较长的那片嫩芽扒拉脚下的泥土,开始为自己松土。 谢恒卓有些无语,自己这个便宜师尊好歹也是澄澈境强者,居然被世界树说的一文不值,当即没好气道: “如果他现在让我展示识魂呢,你也能这般自信他发现不了你吗?” “他既然说我拥有神品识魂,想必是心中有所怀疑……你要是拿不出一个很好的理由,想必我们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呶,你看这里像不像一片墓地,你看那个土丘,坟头草都老高了……” 被谢恒卓这一吓,世界树哪里还有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整株豆芽东看看西瞧瞧,看样子竟打算找个地方一躲了之了。 “我要是死了,你躲起来也没用,迟早会被别人发现。还不快想想到底有没有其他办法!” 谢恒卓是真的拿这个苟到极致的世界树没辙,他发现除了拿自己的小命威胁对方,根本别无他法。 果然,感受到危机的世界树很快冷静下来,歪着头开始认真思索。 而外界,见到谢恒卓那凄惨模样的秦叶,终于神色一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轻叹道: “呵,我这是在想什么呢,居然会对你有那种期待……三年之约已到,你走吧。” 谢恒卓一头雾水,连忙搜寻记忆,却没有一丁点印象。 “三年之约……什么是三年之约?难道是……” 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秦叶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长满坟头草的小土丘, “三年前你父亲便已经死了,他与我有救命之恩,曾与我定下三年之约,给你三年的时间觉醒医魂。否则我岂能任你一次次胡来,早就助你觉醒武魂了。” “现在,你既已觉醒了毒魂,成了一名毒魂师,也算是完成了你父亲的心愿。只是乾心院你已经不适合待了,就此下山吧。” “什么?他已经死了?”谢恒卓惊呼出声。 那个阻止原主觉醒武魂,预判他能在三年内觉醒医魂之人,还真是他的死鬼老爹?如此神鬼莫测的人物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现在,完全融合原主记忆的谢恒卓,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三年来,每当原主观想到盾武魂,想要融合并觉醒时,都被一个声音生生喝止,现在告诉自己,这个声音的主人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个死鬼老爹说给自己三年时间觉醒医魂,结果三年时间一到,就在这最后一日,自己不但穿越来此,还真的觉醒了医魂,还是神品世界树医魂。 天底下哪有这种巧合? 以谢恒卓的眼界,都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 谢恒卓越想越觉得心中发毛,急忙问道: “师尊,那父亲为何早在三年前就知道我能觉醒医魂?你确定他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秦叶以为谢恒卓是思父心切,略一沉吟后摇摇头道: “不知,你父亲是个连我也看不透的高人。” 谢恒卓还想再问,可是秦叶显然已不想多说,摆摆手就要将他赶下山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师尊对那死鬼老爹的怀疑,或者说是忌惮,已经超越了对方收自己为徒的兴趣,问多了反倒引起对方的怀疑。 “此次穿越处处透着诡异,我融合世界树医魂仿佛就像是一个冥冥中自有的安排,那么此人真的会是我的死鬼老爹吗?” “不过,既然世界树穿越的动机是乾坤剑,她又在曲师姐的识魂中感受到了乾坤剑的气息,当务之急我还是应该想办法先把曲师姐救醒再说。更何况曲师姐是为了救我而出的事,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撒手不管……因此,眼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乾心院!” 就在谢恒卓绞尽脑汁,思虑怎样才能赖在乾心院不走时,识海中忽然响起了豆芽惊喜的声音。 “本世界树有办法了!” 第五章 元神、识神同修 半个时辰后,谢恒卓终于拖着一身疲惫离开了那片墓地,朝自己洞府方向走去。 他虽然很想知道三年之约背后到底发生了何事,可他尝试后却发现,想要从这个便宜师尊口中问出点什么,根本是痴心妄想! 甚至对方还因为自己对于死鬼老爹之死表现得不够悲伤,怀疑上了自己。最后,他不得不将前世最悲伤的经历全部回想了一遍,在死鬼老爹坟前痛哭一场,才勉强打消了师尊的疑虑。 即便如此,对方还是风轻云淡的来了一句,“哦,你想开了就好,这便下山去吧”。 谢恒卓心中无语至极,我哭得这般卖力像是想开的样子吗? 好在最后世界树灵光一现想出了办法,幻化出黄品剑甲藤识魂,让便宜师尊惊呼连连,说什么“此变异医武识魂丝毫不逊地魂榜上的那些地品识魂”,大喜之下竟当场决定收谢恒卓为入室弟子。 事实上,若非剑甲藤识魂是世所罕见的变异医武识魂,秦叶自己心中也拿不准到底该如何教导弟子,否则他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将谢恒卓收为亲传弟子了。 然而对于谢恒卓来说,只要能继续留在乾心院,别被赶下山去就已经是万幸,至于这个便宜师尊对自己能有几分教导,他是一点也不在乎。 “豆芽,我师尊可是说了,这个剑甲藤识魂颇为适合缚剑系秘术,听起来倒是与我前世所修的剑阵有些相似,你若是能将剑甲藤识魂的品级提升到地品或天品,我岂不是无敌了?” 谢恒卓心中沾沾自喜,他发现这个毫不起眼的豆芽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不逼一下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哼,你可别想太多,这剑甲藤和毒心草可不一样,毒心草只是千万医魂中的一种,本世界树随意就能幻化出来……这个剑甲藤却是属于变异后的医武双魂,一半为医魂一半为武魂,本世界树想要幻化出医魂之外的剑武魂,需要消耗大量的五色土,而且威力也不及真正的剑武魂,你休想用它来修炼剑道!” “嗯?” 谢恒卓将意识沉入识海,这才发现豆芽正气呼呼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孤岛果真缩小了一大圈。 “原来这就是五色土……对了,这么说来,如果能弄到足够多的五色土,我岂不是就能修炼剑道了?” 见谢恒卓盯上了自己五色土,世界树顿时慌了神,迫不及待就要给谢恒卓洗脑。 “你懂什么呀!人魂师修炼功法施展秘术时,才能获得灵魂馈赠!识魂的成长离不开灵魂馈赠,只有识魂壮大了,识神才能够调动更多魂力,才能助你们人魂师打通七窍,突破修为!本世界树的灵魂馈赠就是五色土,所以,你要是还想继续突破修为,那就不要打本世界树五色土的主意!哼哼!” 世界树一面振振有词地劝阻着谢恒卓,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脚下的五色土,那抠搜的样子简直跟之前在戒律院时一模一样。 “对啊!” 谢恒卓这才猛然记起,当时情急之下世界树提出上中下三策,最后自己选择中策时,对方也是有些不情不愿,但也远没有现在这般抗拒。 难不成这上中下三策,是按照对世界树自身的有利程度来排的? 见世界树一脸防备地将两片嫩芽卷成了一团,已经快要炸毛,谢恒卓微微一笑道: “嗯,那先不说五色土,聊点别的吧……对了,我记得之前在戒律院,你不是告诉我有上中下三策来着,我想听听那下策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你根本拿那个老东西没有办法,忽悠我来着?” 见谢恒卓终于不再觊觎自己的五色土,世界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连忙顺着他的话道: “才不是呢,本世界树怎会奈何不了那个老头!知道四圣当年为什么那么强大吗?知道为什么天品识魂远远无法跟神品识魂相提并论吗?” “哼哼,那是因为寻常识魂只能助你修士打开问心七窍,唯有本世界树这样的神品识魂才能帮你开辟天地二门!” “地门开启后,识海与丹田相通,魂力可以临时转化为灵力!而天门开启后,天魂诞生,元神坐镇识海,便可操控识海,获得神识!” “那个禁咒一脉的老头,虽能用文魂力操控天地魂气形成咒法,却根本无法阻止你用灵力将其咒法破坏,你倒是说说看,本世界树能不能收拾那个老头?” 世界树越说越自豪,一脸的洋洋自得,浑然没有发觉,此时谢恒卓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那个,开辟天地二门需要消耗不少五色土吧?” 世界树当即愣住,惊讶道: “对呀,你如何知道的?” 谢恒卓:“……” 好家伙,他一想起世界树提供的上策,居然是让自己找那老东西求饶时,就气得七窍生烟。 要不是多问了一嘴,想必世界树压根就不打算将开辟天地二门之事告诉自己。 简直是岂有此理! 此时,谢恒卓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真的可以做到元神和识神同修,两条长生大道并行!难怪当年四圣如此逆天,能够在此界天地灵气被抽空后,仍能做到从元神转修识神,甚至能将许多上古元神功法、术法演化为识神修炼的功法秘术,留下万世不灭之道统! 原来盖是因为,他们拥有四大神物,本身就是元神、识神同修的惊世之士啊! 在这个没有天地灵气的地方,若自己也能像当年四圣那般元神、识神同修,岂不是大杀四方? 有了灵力和神识,那么前世许多元神术法就有了用武之地,关键是,自己还可以修剑,何其快哉! “你看着本世界树干嘛,不要过来啊!” 见到谢恒卓的眼神,世界树肠子都快悔绿了,小脸上满是惊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脚下的五色土。 “你放心,我不抢你的五色土,甚至我还有办法让你获得更多,只要你先助我开辟天地二门!” “不!你休想诓骗本世界树!” “本世界树坚决不干!” 见世界树油盐不进,无奈,谢恒卓只好再一次拿出了杀手锏,一面恐吓,一面循循善诱道: “你不想想,你我现在命运相连,实力更是朝不保夕……若我因为实力低微而死,你不但得不到一丁点五色土,甚至还会将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 “当然,如果你现在肯帮我,那便大不相同了,这叫投资,会有巨额回报的!” “你不是说开辟天地二门后,我的部分医魂力可以转化为灵力吗?你不也说过,只要运转医魂力便能获得五色土吗?那么我使用医魂力转化而来的灵力修炼苍黄界功法时,你不也能获得五色土吗?说不定比单纯修炼医魂功法得到的五色土还要多呢?” “真的吗……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世界树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可同时,心中又越来越迷糊。 “可是……为什么你能将自己的弱小说得那样理直气壮,而本世界树明明还十分弱小,却要时时刻刻受到你的剥削呢……” “这是为什么呢?” 第六章 冒领功法秘术 原本,谢恒卓打算先返回洞府休整一番再做打算,可现在听说开辟天地二门之事,心中如同百爪挠心,一刻也等不及了。 “现在,我既然成了入室弟子,就应该先去将入室弟子的好处拿到手再说。” 拱宸学宫作为大凉王朝四大宗门中的以武立派,以剑为尊的千年宗门,最为强大的自然是以剑修为主,兼修其他武道的乾心院。 但并不是说宗门就不重视文魂师、医魂师以及匠魂师一脉。 事实上,以培养文魂师为主的坤心院,培养匠魂师为主的震心院,以及培养医魂师为主的巽心院才是宗门最为大力发展的。 正是因为文、武、医、匠四脉相辅相成,只有相互配合方能发挥出一个宗门最强大的实力。 若说乾心院是拱宸学宫的宗门底蕴所在,那么坤心院、震心院和巽心院便是宗门的基石。 之前,秦叶之所以坚持将谢恒卓赶下山去,不仅仅是因为对他的怀疑,最主要还是因为他觉醒的是医魂,按门规他也应该重新拜入巽心院才对。 只不过,拱宸学宫以武立派,以剑为尊,几千年来宗门内传承的功法秘术也大都与剑道相关,到了后来,就连宗门的传承圣地问心阁也改名成了问心剑阁。 据说问心剑阁中,观想剑武魂要比观想其他种类的识魂容易百倍,识魂品级也要高得多,自然吸引了那些心性坚韧、想要成为剑修的大家族子弟、散修源源不断而来。 长此以往,如今的乾心院可以说是天才辈出,实力远在其他三院之上,因此,乾心院中的入室弟子,论门中地位,已丝毫不在其他几院的亲传弟子之下。 再加上乾心院掌座弟子的这一层身份,谢恒卓已经完全可以在拱宸学宫中横着走。 但是,谢恒卓现在作为乾心院入室弟子,如果想要在功法阁获取巽心院的功法秘术,那便很有难度了。 没办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谁让自己觉醒的是世界树识魂,只有修炼医魂功法秘术才能获得五色土呢?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不知不觉功法阁已在近前。 只见崇阁高起,草木覆檐,辉映着一座几十丈高的古楼,楼中悬着一匾,镌着“功法阁”三个赤金大字。 谢恒卓心中暗暗赞叹,宗门不大,派头倒是不小。 谁知他只是略微多停留了一会,身后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嘲笑声。 “哈哈哈,哪里来的土包子,莫不是第一次来功法阁吧?” “高师兄有所不知,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乾心院掌座记名弟子谢师兄呢,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呢!” “我怎么听说这位谢师兄,哦不,谢师弟已经被乾心院掌座赶出山门了呢?” “啊?这也太遗憾了吧……谢师弟要是不嫌弃,不如来我们巽心院吧。” 谢恒卓回头一看,四名身着巽心院服饰的弟子正一脸得意地向他走来,为首那个被称作高师兄的看打扮竟还是一名入室弟子。 “嗯?消息还挺灵通?” 谢恒卓细想之下,发现根本就不认识眼前四人,很显然,这是故意找事来了。 要知道,若非豆芽及时幻化出剑甲藤识魂,此时的他,的确已经被师尊赶下山,不得不去巽心院想办法拜师了。 若是拜师失败,成为巽心院杂役弟子也是极有可能。 这些人对自己的处境了如指掌,又尾随自己到此,必定是得人授意。 乾心院上下,能够将师尊的心思揣测的那么明白,又知道自己觉醒了医魂,有可能进入巽心院的,想必除了大师兄奚云瀚,别无他人。 四人见谢恒卓并未出言反驳,相视一笑,更加来劲了。 尤其是那个紧紧跟在高师兄身旁,一脸谄媚之相的阴柔男子,更是乐得眉眼都挤在了一处,扭动着腰肢走到谢恒卓身边,吓得后者连忙退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哎呦,谢师弟要是还想拜入巽心院,那可得好好拜会拜会咱们的高峰师兄……你可得想清楚了,高师兄可是巽心院蒋院判的入室弟子,如今巽心院上下只有蒋院判独自坐镇,有资格收徒呢。”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谢恒卓若想拜入巽心院,那就必须在此低头,一旦他低头,几人就能让他往后在巽心院中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而那个高峰师兄,本来长得并不高,比谢恒卓更是矮上半个头,此时听到阴柔男子的夸赞,不由得伸了伸脖子,挺直了腰板,瞬间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纪韵师弟哪里话,谢师弟可是曾经的乾心院掌座高徒,听说向来眼高于顶,不撞个头破血流怎会认命……” “说完了吗?” 谢恒卓发现,这些人一唱一和只不过是说些废话,在这里纯粹浪费时间,毫不客气打断道: “不好意思,本人对你的高师兄并没有什么兴趣,还是留给你自己慢慢拜会吧,那个什么纪,纪师弟。” 言罢,转身便朝功法阁走去。 见谢恒卓这般目空一切的态度,众人皆是一愣,只是反应过来后,一个个脸上各有各的精彩。 与高峰和纪韵的一脸愤怒不同,另外两名巽心院弟子原本并没什么,此时看向高峰二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心道,难不成纪韵师弟对高峰师兄真有什么兴趣? 当然,最为感到冒犯的自然是纪韵,向来只有他讥讽别人的份,早已忘了被别人不屑与嘲讽是什么滋味。 此时的他是又羞又怒,盯着谢恒卓远去的背影,双目都要冒出火来。 “你你你……你找死!” 见此,另外两人也回过神来,纷纷附和道: “这家伙果真比传言更加可恶,要是让他进了巽心院那还了得?” “依我看,他是不是想趁着别人还不知道,他已被乾心院掌门逐出了师门,想来功法阁冒领功法秘术……” “必是如此!”高峰顿时眼前一亮,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向众人招呼一声道: “走,我们也进去功法阁看看!” 没了几人的阻碍,谢恒卓十分顺利地凭借身份玉册进入了功法阁,不过刚一进门,匾额上便有一道柔和的光圈投下,将他全身笼罩。 谁知那光圈刚一触碰他的身份玉册,竟瞬间变得耀眼炫目,化成一道流光朝殿阁内飞射而去。 “站住!你的身份玉册核验有误!” 一惊之下,谢恒卓全神戒备,只见一名侍阁打扮的老者皱着眉头从阁内向他走来。 第七章 真正的身份 远远见到这一幕,高峰四人只觉得心头畅快,脚步也随之轻快了不少。 “原来是邱侍阁!” 高峰经常往来功法阁,自然一眼便认出,老者正是平日里负责功法兑换的功法阁三大侍阁之一的邱侍阁。 不过老者并没空理会他,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一脸审视地打量起谢恒卓来。 “乾心院记名弟子?你这身份玉册是何处得来的?” 见谢恒卓被邱侍阁拦下审问,纪韵哪里还不知道机会来了,还未等谢恒卓答话,纪韵便已经凑上前去,装作和谢恒卓打招呼。 “哎呦喂,这位不是刚被乾心院秦掌座逐出师门的记名弟子谢师弟吗?谢师弟,就算你加入巽心院不成,也不能拿着原先的身份玉册出来招摇撞骗啊,冒用身份玉册骗取功法可是触犯门规了呢……” 原本邱侍阁见谢恒卓身着乾心院记名弟子的服饰,还一时有些吃不准,以为他只是拿错了身份玉册,此时一听,对方居然妄想到功法阁骗取功法秘术。 若真让他得手了,岂不是自己也要一起连带受罚? 想到这里,邱侍阁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好胆!竟敢觊觎我功法阁中的功法秘术,还糊弄到老夫头上来了!当真以为老夫好骗吗?” 谢恒卓眉头微皱,细细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身份玉册,当时师尊在收自己为入室弟子时,分明向此玉册打出了一道手印,告诉自己明日便可去功法阁领取黄品功法秘术各一门。 难不成,自己提前到此,这道手印还未生效? 见谢恒卓目露疑色打量着手中的身份玉册,高峰嘴角的弧度渐渐扬起,下一刻,竟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要我说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知道身份玉册上的掌座手印是干嘛用的不?是为了给你一天时间滚出山门,免得被守山弟子为难而已,可不是让你出来招摇撞骗来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被高峰这一闹,功法阁中正挑选功法的各院弟子无一例外都被吸引了过来,功法阁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什么?冒名进入功法阁骗取功法秘术?这也太大胆了吧?” “反正我只记得,上一个妄图走此捷径之人,足足被关了十年禁闭,后来再也查无此人了……” “咦?这位不是乾心院秦掌门的记名弟子谢恒卓师兄吗?以他的身份何至于此……”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几日我听问心剑阁传出的消息,谢师兄因为觉醒识魂失败而死,被抬进了戒律院……”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他死里逃生后居然这般不思进取,还出来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怪不得会被秦掌座赶下山去!” …… 见到这些人云亦云之辈,谢恒卓实在是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发现并无人提起戒律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必是那个马脸老头陆道通爱惜名声刻意隐瞒,又或者是在师尊的运作下,已经将此事平息。 原本他此来功法阁只想低调行事,挑选一门适合自己的医魂功法,以及一门能够修复识魂的医魂秘术就尽快离开。 可现在,这几个巽心院的跳梁小丑显然是打定主意赖上了他。 此刻,在高峰四人的刻意推波助澜下,殿阁中早已群情激奋,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在谢恒卓看来,这些人的想法根本无足轻重,但并不代表他会莫名其妙背下这个黑锅。 只见他眉头一挑,朗声道: “邱侍阁,诸位同门,既然此事涉及到在下,是不是应该听我这个当事人说上几句?若各位认为,单凭他们四人就可以开口为黑闭口为白,那我们拱宸学宫要门规何用?要戒律院何用?” 此时,殿阁中的谩骂声、起哄声此起彼伏,然而谢恒卓毕竟是场中的焦点,众人攻讦的目标所在,见他倏然开口,周围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如此一来,人群中那上蹿下跳的高峰、纪韵四人就变得格外显眼。 此时,就连邱侍阁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渐渐冷静了下来,只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高峰四人,淡淡道: “好,你说吧。” “邱侍阁,此人巧舌如簧,狡诈无比,万万不可亲信……” 高峰身后的那名跟班一看情况不妙,顿时急了,忙要出言打断,却被邱侍阁厉声喝止。 “住口!老夫如何行事,还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 言罢,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谢恒卓说道: “继续说,你最好给老夫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恒卓有些意外,这个邱侍阁看起来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公正一些,因此他微微还礼道: “邱侍阁请看,这枚便是弟子的身份玉册。半个时辰前,师尊收在下为入室弟子时,亲自将一道手印打入此玉册,对了,弟子的师尊正是乾心院秦掌座,难不成他老人家收徒还需要巽心院弟子同意才行?” “秦掌座的入室弟子?” 邱侍阁神色微凝,当即就上前一步将谢恒卓递出的身份玉册摄入手中。 而另一边,高峰身后几人见谢恒卓一脸淡定,顿时有些慌了神。 可作为领头之人的高峰显然还不死心。 “不可能,他明明没有觉醒武魂,秦掌座怎么可能收他为入室弟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恒卓听得真切,朝他咧嘴一笑道: “怎么?你刺探过乾心院中情形?” 高峰吓了好大一跳。 “不不不,你别乱说!我这几日从未离开过巽心院半步,众师兄弟皆可作证!” 不过,仅仅是片刻慌乱后,高峰很快回过神来,恼羞成怒道: “哼,你别高兴得太早,要是邱侍阁验出来这身份玉册造假,你就等着去戒律院把牢底坐穿吧!” 他话音刚落,邱侍阁大袖一挥之下,半空中忽然出现一尊七八寸大小的翠色玉磐,静静悬浮在谢恒卓的身份玉册之上。 只听一声清丽的剑鸣声响起,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一道迷你剑光自玉册上飞出,击在玉磐磐心的云纹之上。 顿时殿阁中响起金声玉振之音,缥缈乎宛若天籁。 而邱侍阁手中的玉册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竟如一副画卷徐徐展开,呈在众人眼前。 第八章 功法挑战自当奉陪! 众人定睛一看,眼前赫然是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谢恒卓,乾心院秦叶入室弟子! 一名身材娇小的坤心院女弟子当即双眼迷离了起来。 “啊,谢师兄没有骗我们,他真的是秦掌座新收的入室弟子!谢师兄不但是真正的天才翘楚,居然还这般低调,穿着记名弟子的服饰,叫人好不动心呢……” 随着谢恒卓真正的身份被揭开,殿阁中顿时炸开了锅,尤其是之前被蒙蔽的各院弟子,此时更为愤慨,也纷纷附和。 “要不是谢师兄低调,我们怎会知道,原来身边还有那么多颠倒黑白的势利小人!” “你小心一点,高师兄也是巽心院的入室弟子,言多必失……” “那又如何,谢师兄作为乾心院秦掌座的入室弟子,还不是被他们如此针对!依我看,方才谢师兄说得对,一定是有人对我们乾心院心怀不轨!” 当然,场中最为尴尬的还要数邱侍阁了。 作为此间的主事之人,他不问事由,不辨事理,选择偏听偏信,此时心中那是又愧又怒,若非门规约束,他早就出手将高峰四人一一拍飞了! 不过现在,既知谢恒卓是名副其实的乾心院掌座入室弟子,方才又受了如此大冤屈,他自然要先好言安慰一番。 “方才是老夫孟浪了,今日,无论小友想要兑换哪门功法,按照老夫的权限,可以做主额外赠你一门适合自身的玄品功法秘术!所需的门派贡献算在老夫头上。” “多谢邱侍阁!区区小事,弟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谢恒卓闻言大喜,作为入室弟子,他只能选择一门功法和一门秘术,至于品级,最高不能超过他自身的识魂品级,也就是黄级。 当谢恒卓刚知道此事时,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他展示给师尊的是黄品剑甲藤,虽说是变异武魂,可按品级来说却是黄品无疑。 不过现在,没想到被高峰四人一番搅合后,又能平白多得一门玄品功法秘术,顿时让他觉得,这几人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恶了。 “哼,看什么看,秦掌座的入室弟子那又怎样?我劝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最好是选择乾心院的功法秘术,要是想选巽心院的功法秘术,还得问问我们几个答不答应!” 高峰索性破罐子破摔,脸上露出疯狂之色,睨视着谢恒卓恨恨道: “据我所知,你觉醒的是并非武魂而是医魂吧?巽心院传承稀少,可不比乾心院家大业大,门中早有规定,兑换相同功法秘术皆以契合度优先,就连邱侍阁想偏帮你都不行,哈哈哈……” “你想发起‘功法挑战’?” 见高峰话里话外质疑自己的公正性,邱侍阁心中怒极,可是对方所说句句都是事实,门规在上,就算他作为功法阁的三大侍阁之一,也无法反驳。 但这并不代表高峰几人的小人行径,在他这里已经翻篇了。 “老夫方才已查看过,现在谢小友共有三次兑换功法秘术的机会,将你的身份玉册拿出来,老夫就不信你也有三次机会!” 既然已经撕破面皮,高峰也豁出去了,直接将身后三人的身份玉册一收,加上自己身上的那一枚,一起拍在邱侍阁面前,狂笑道: “一人一次,总共四次,够吗?哈哈哈……” 此时,就连一旁围观的各院弟子也忍不住了,没想到高峰同样作为入室弟子,竟这般丧心病狂,居然四人联手针对谢恒卓一人。 不问自己的需求,盲目与别人争抢功法秘术,分明是损人不利己。 一名年岁稍大的乾心院记名弟子,实在看不过眼,指着高峰的鼻子便骂道: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身旁一名面色苍白、看起来娇嫋不胜的坤心院女弟子也嘟着小嘴,小声嘀咕道: “师兄说的极是,他们真是连女子都不如!” “不过我倒是觉得高师兄他们所作所为既然符合门规,也算不得什么,修道一途本就是千帆竞过,强者为先……” “我也觉得,高师兄他们此举虽然看起来有些过分,但也无可指摘,门规也没有说过‘功法挑战’不能以多敌寡……” “谢师兄身为乾心院秦掌门的入室弟子,觉醒的识魂怎会是医魂呢?要是他觉醒的是武魂,高师兄几人也难不住他啊!” “唉,看来今日谢师兄这个亏是吃定了,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受制于人啊……” “谢师兄,不如改日再来,我就不信他们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殿阁中众弟子你一言我一语,与之前不同的是,高峰此举基于门规,支持他的人却也不在少数,哪怕邱侍阁想帮谢恒卓也是无话可说。 “邱侍阁,弟子打算兑换一门玄品医魂功法,以及两门黄品医魂秘术。既然有人想挑战,弟子自当奉陪!” 听到谢恒卓如此信誓旦旦之言,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他觉醒的真是医魂,听他的意思,居然还要以一敌四挑战巽心院众弟子! 要知道虽同为入室弟子,谢恒卓不过是刚觉醒识魂突破到问心境,而高峰早已是问心四境医魂师,就连纪韵三人都已突破到了问心二境! 虽说按照门规,功法阁中同一门功法若有多人选择,只看其识魂与功法的契合程度,与修为的高低无关。 但毫无疑问的是,若是相同品级的识魂,很显然修为较高之人会占据一些优势。 见谢恒卓被自己一激果然上了当,高峰兴奋地指尖在下巴上来回划动,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谢恒卓,而他身旁的纪韵更是笑靥如花,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恒卓无比凄惨的下场。 至于各院弟子,无不扼腕叹息,甚至有几人实在看不下去,已经转身离去。 “谢师兄太冲动了,若他选择放弃这次机会,不会有任何损失,大不了下次再来选择。他现在这样赌气,岂不是白白丢了三次选择功法秘术的机会,要知道在外界,功法秘术早就卖出了天价,甚至还有市无价……” “那可不一定,谢师兄既然和高峰师兄同为入室弟子,识魂品级肯定远高于其他三名记名弟子,就算谢师兄得不到玄品功法,想必也能赢下两门黄品秘术……” “你懂什么,玄品功法的修炼速度可不是黄品功法能比,价值往往是黄品功法秘术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有余,哪怕谢师兄得到了黄品秘术,也远远无法弥补失去玄品功法的损失!” “的确如此,看来谢师兄这个亏是吃定了……” “这有什么办法,修炼一途向来强者为尊,若心气太高,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作为功法阁侍阁,邱侍阁自然比这些人看得更远。 在大凉王朝,四大宗门各有各的传承,拱宸学宫作为剑修门派,医魂师的传承十分稀少,玄品功法秘术总共不到一掌之数,就连黄品功法秘术也只有寥寥十余门。 而众弟子也只有在晋升之时才能获得额外兑换功法秘术的机会,否则就要像高峰几人这般耗费大量的宗门贡献换取。 谢恒卓若是因意气之争错过此次机会,没有任何功法秘术的他,便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邱侍阁于心不忍,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再开口劝阻一二。 “谢小友,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你接受了挑战,失败的后果你很难承担得起。老夫还是建议你择日再来,无需像现在这般赌上自己的前程。” 谢恒卓当然知道邱侍阁乃是一片好意,然而高峰几人一再挑衅,若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再说也不符合自己的道心。 朝邱侍阁微微一礼后,谢恒卓再次将自己的身份玉册奉上, “多谢邱侍阁提点,只是弟子心意已决,择日不如撞日,弟子今日必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功法秘术。” 第九章 四个一起上 高峰四人心头大喜,心道此人果真是个一点就着的草包。 担心此事发生变数,高峰连忙上前一步对邱侍阁道: “邱侍阁,既然我们双方都没有意见,按照门规,功法阁也无权干涉,同时还须秉公执法,是也不是?” 邱侍阁耐人寻味地看了高峰一眼后,也不多说,抬手便将五枚身份玉册同时激发,开始一一查验。 “经查,双方符合‘功法挑战’条件。挑战双方选好功法秘术后,各自进入功法静室。一炷香为限,静室禁制显示的功法契合度更高者为胜,胜者获得功法秘术,败者失去此次功法选择机会。” 言罢,邱侍阁将身份玉册递还给五人,又问了一句。 “你们谁先选择功法秘术?记住,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选择。” 高峰本就是冲着抢夺谢恒卓功法秘术而去,自然不可能先选,他一面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谢恒卓,一面还要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 “无妨,哥几个让你慢慢选,你选什么,我们接什么,今天,就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谢恒卓却是更狠,直接摆摆手道: “既然如此,也不用一个个来了,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说完便踱着四方步,迤迤然向邱侍阁所示的功法库方向走去,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此时,就连邱侍阁也认为,谢恒卓肯定是疯了。 太狂了! 众所周知,人魂师的识魂品级越高,参悟功法秘术的速度也越快,同时,识魂种类与此功法秘术创造者的识魂越为接近,越能发挥出该功法秘术的威力,两者相结合便是所谓的功法契合度。 原本谢恒卓以一敌四,要面对至少三人的车轮战,随着魂力的消耗,参悟效率也会大大降低,已是十分吃亏。 现在,他若想同时参悟一门功法和两门秘术,魂力消耗就是别人的三倍不止,虽说这样一来,只需坚持一炷香即可,可一旦分心三用,互相影响之下,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邱侍阁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 “年轻啊,还是太年轻了……” 而此时的谢恒卓,早已不再理会众人,已经专心致志地开始挑选起功法秘术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到功法库内部挑选功法秘术,颇觉得有些新鲜有趣。 随着他一路行去,每走一步,脚下都有万丈光芒亮起,同时眼前便会浮现出一门功法秘术的大致介绍。 一旦他将脚步移开,继续前行,眼前这门功法秘术便会自行隐去,换成另一门。 功法库共分为甲字库、乙字库、丙字库、丁字库四个区域,各自存放有武魂、文魂、匠魂、医魂功法秘术,数量依次递减。 谢恒卓心中粗略估计了一下,甲字库中武魂功法秘术的数量,竟然是丁字库中医魂功法秘术的七八十倍有余。 整个丁字库中,居然只有两门玄品功法、三门玄品秘术、五门黄品功法以及十二门黄品秘术。 至于地级与天级医魂功法秘术,他是一门也没有看到。 他来功法阁本就是为了选择一门合适的医魂功法,这样他在修炼时,便得获得源源不断的五色土。 因此,自然要将选择玄品功法秘术的机会用在医魂功法上面,因此,他只有如下两个选择。 【玄品复荫诀】通过观想临水复荫真图,可在修炼功法时额外加快识魂的成长。 【玄品落红诀】通过观想落红化泥真图,可在修炼功法时获得额外的灵魂馈赠。 谢恒卓心头大喜,这还用选吗,当然是【玄品落红诀】更适合自己! 事实上,换做旁人,必定会选【玄品复荫诀】,临水自照,更能明心见性,加快识魂的成长,也就能提升修炼的速度。 因为修炼的本质就是加快识魂的成长,以突破更高的境界。 对于普通的医魂师来说,就算获得再多的灵魂馈赠,受自身识魂品级所限,也未必能够加快识魂的成长,转化成修为,为己所用。 然而,谢恒卓的识魂乃是神品识魂世界树,灵魂馈赠对他来说,那是有多少就能用掉多少,根本没有上限一说,关键是灵魂馈赠还有其他更多的妙用。 无论是开辟天地二门,还是幻化剑甲藤,抑或是开启天魂后使用神识,都需要用到大量的灵魂馈赠。 因此,谢恒卓毫不犹豫,就将手中的身份玉册朝【玄品落红诀】所在的光团一挥,荧光一闪后,他的身份玉册上就多了一行小字: 已选功法【玄品落红诀】,状态:待确认。 选好玄品医魂功法后,谢恒卓心中大定,开始着手挑选两门黄品秘术。 “两门秘法最好是一门治疗外伤,一门治疗识魂之伤,至于是七窍中哪一窍的秘术倒是无甚所谓。” “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应付大部分需求,用医魂秘术获得更多的灵魂馈赠。” 然而,事与愿违,当谢恒卓一一查看完十二门黄品秘术时,还是犯了难。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十二门黄品秘术居然没有一门可以治疗识魂之伤,只有一些辅助类和基础恢复类秘术。 岂不是说,治疗曲若鸢识魂之事,便无从谈起了? 眼看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来,他不得不尽快做出决断。 “那就选黄品愈疗术和黄品望气术吧。” 【黄品愈疗术】手窍秘术,可使用医魂力加快目标伤势恢复,通手窍后可觉醒急疗灵觉,识魂外显时施法,有极小可能获得临时灵觉。 【黄品望气术】眼窍秘术,可提升一定的感知能力,通眼窍后,灵觉不详,有可能略微提升部分医魂秘术的施法精准度。 拿黄品愈疗术来说,这是一门比较常见的恢复类医魂秘术,尤其是通手窍后,就可以觉醒急疗灵觉,从此便能在战斗中快速使用。 不过,谢恒卓猜测,高峰四人作为巽心院弟子,不太可能没有学过此秘术。 既然他们愿意浪费宗门贡献再学一次,他也乐得看到。 至于此秘术的契合度,他相信,就算再让他们学上十次,也不可能超过拥有世界树识魂的自己。 令他期待的是,如果让世界树幻化出不同医魂,是否能获得不同种类的临时灵觉,当然这还需要他闭关后慢慢尝试。 然而这黄品望气术就大不相同了,乍一看上去此秘术是十分鸡肋,不知能否觉醒灵觉不说,根据上面的描述,只能略微提升感知力,至于提升施法精准度那就更加可有可无,充其量就是能够节省施法者的部分医魂力而已。 谢恒卓之所以选这门秘术,一方面是考虑到拥有黄品愈疗术已经可以应付大部分所需,最主要的是,他隐隐觉得此秘术与他前世所修的一门瞳术,五运望气术,颇为相似。 五运望气术,上能借五行五运望断天下,下能凭五毒六欲七情八苦窥测人心,十分玄妙,远非黄品望气术可比。 等到自己开启天地二门后,完全可以尝试一下,看看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共通之处…… 待到一炷香时间结束,当邱侍阁看到谢恒卓所选这三门功法秘术时,还是气得连连摇头。 “臭小子!真是白白浪费老夫一片苦心!” 第十章 天地门开获神识 “你确定要用这三门功法秘术参与功法挑战?” “我确定!” 邱侍阁嘴角一抽,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满脸自信之色的谢恒卓,翻手取出一枚古铜色的禁制令牌,遥遥打向相邻的两间功法静室。 “进去吧。” 只见一左一右两扇静室大门自开,两间静室上方同时显现出玄品落红诀、黄品愈疗术以及黄品望气术三门功法秘术的信息。 看到眼前这三门功法秘术后,高峰四人目目相觑,紧接着哄堂大笑,尤其是纪韵,笑中带泪尽显妖娆,好似遇上了平生最为快意之事。 只是让他们郁闷的是,谢恒卓神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便已径自向其中一间静室走去。 无奈四人也只好收敛起笑容,急忙跟在后头,反倒显出一丝狼狈之相。 在场之人以乾心院弟子居多,自然看不出这医魂功法秘术选择的门道,见一名巽心院弟子笑容灿烂,纷纷看了过去。 感受到众人目光朝他汇聚而来,此人不由得脸色一僵,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你们有所不知,谢师兄所选的这门玄品落红诀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跟另一门玄品医魂功法玄品复荫诀相比,显然是落了下乘。可见谢师兄不但见识有限,运气也不嘉,想要挑战同为入室弟子的高师兄,恐怕还差得有些远。” “而那黄品愈疗术虽是最为上乘的黄品秘术,却也是巽心院弟子入门后必学的秘术,谢师兄选择用此门秘术来挑战,更是必败无疑!” “至于那门黄品望气术,更是鸡肋中的鸡肋,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去选,也只有几位院判和掌座大人会参悟一二……哦,说不定谢师兄就是想趁人不备,出奇制胜也未可知呢。” 那巽心院弟子目光中闪过一丝嘲弄,心道,乾心院弟子又怎样,在医魂一道的见识如何能与巽心院相比? 此时,原本看好谢恒卓的各院弟子也没了声响,一个个看向谢恒卓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戏谑、同情、嘲笑与冷漠…… “啊,你们快看,谢师兄的静室禁制已经亮起,上面显示谢师兄玄品落红诀的功法契合度为十成!” 还是那名娇弱的震心院女弟子最先发现静室上方的禁制变化,原本目不转睛盯着禁制的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掩口惊呼起来。 “什么?功法契合度十成?除了乾心院的曲师姐,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达到十成功法契合度!” “刚才那个谁,不是说谢师兄和高师兄差的有点远,必败无疑吗?” “的确差的有些远,你看高师兄所在的那间静室,上方的禁制还毫无反应呢……” “再等等吧,高师兄好歹是巽心院入室弟子,没理由在医魂一道上输给乾心院弟子,而且还输的那么彻底……” 静室中,谢恒卓双目微闭,单手掐诀,正全神贯一观想玄品落红诀上展示的落红化泥真图。 刹那间,他只感到天地澄清,万物萌发,天空中散逸着蝉翼般轻柔的透明晶质,在功法的牵引下,丝丝袅袅朝他身上汇聚而来。 “天地魂气!原来这就是此界万物化归天地后形成的天地意志……” 只见识海上方,一幅玄奥中透着灵秀的落红化泥真图若隐若现。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世界树脚下的孤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豆芽自己也一扫疲态,兴奋地原地转起了圈圈。 从豆芽那里一番询问后,谢恒卓这才知道,原来这是功法完美契合,形成额外灵魂馈赠的表现,这样的增长速度可遇而不可求,恐怕持续不了太久。 “豆芽,快,趁此机会开辟天地二门,就是现在!” 见世界树还在犹豫,谢恒卓当机立断,开口催促道。 对于谢恒卓来说,开辟天地二门可远比这次功法挑战重要的多,就算此次功法挑战失败,他也要开辟天地二门。 随着识海之中一阵袅袅仙音响起,一棵伟岸无垠的巨树虚影自豆芽身上渐渐浮现。 正是谢恒卓前世在璇照遗迹中所见的那番模样! 世界树庞大的根须自孤岛下蜿蜒探出,向无尽海底扎根而去。 而天空中,那巨树枝愈繁叶愈茂,像一柄遮天之伞,覆于碧落之上,又似一只擎天巨掌,将苍穹徐徐托起。 “巴咔——巴咔——” 两道清脆的声音自天地间传来,谢恒卓只觉得心头仿佛卸下了一道重重的枷锁,整个人浑然一轻。 他惊喜的发现,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内视自己的丹田了! 地门开启后,他的识海与丹田仿佛心之两端,只要心念一动便可将魂力转化为一丝极为微弱的灵力! 久违的力量袭遍全身,让他顿时心中大安! 几乎在同时,一尊悬空而坐的虚影自丹田而生,坐镇于天门之上。 这,便是他谢恒卓的元神! 如今,在元神的操控下,原本混沌无序的识海中,丝丝缕缕的神识开始交织汇聚,触手般向四面八方探去…… “哈哈哈……十丈神识……妙哉,妙哉!” 十丈神识,虽与他前世突破筑基期诞生的百丈神识相比,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但他已经十分满意。 毕竟此界没有任何天地灵气,光靠魂力转化而成的灵力十分有限,而且此时他的元神弱小,对识神的操控之力自然也大不如前。 但他相信,随着自己修为的上升,识神的壮大,反哺他的元神,他的神识也会随之强大起来。 他甚至有种预感,此界元神和神识的作用,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毕竟在这个天地灵气灭绝的此界,上一个拥有元神,能够使用神识的修士,还是传说中的四圣! 然而,就当他一面抓紧时间开始参悟黄品愈疗术,一面操控着新诞生的神识,想要感受一下神识范围极限时,不知不觉中,他的神识竟窥视到了一道文魂师布下的结界。 神识中,一名文魂师打扮的中年人和一名匠魂师打扮的老者,竟在功法阁楼顶的一间雅阁中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让谢恒卓感到震惊的是,对方谈论的话题,居然是关于自己! 好在从此时的情形来看,二人并没有发现他的神识窥探…… 第十一章 窥知秘辛 “宋长老,此子仅半炷香时间,居然就能达到十成功法契合度,资质可半点不比曲师侄差啊!” 匠魂师老者一双深陷的眼眸异光流转,枯瘦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费解。 让谢恒卓感到惊惧的是,对方赫然正用一门眼窍秘术窥伺着自己。 谢恒卓心中一紧,顿时魂力运转也微微一滞,让他的灵力转化出现了片刻中断。 他的黄品愈疗术的参悟受到影响不说,更该死的是,哪怕他竭力控制神识,还是不小心触碰到了结界。 “谁?” 那个被称作宋长老的中年文魂师奋袂而起,脸上再无淡定之色,险些将手中的茶盏捏碎。 谢恒卓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出,他虽无法感知眼前二人的修为,但看打扮就知道他们皆是宗门长老,地位还要在各院掌座之上,实力绝不会低于澄澈境。 没想到自己只是参加了一次功法挑战,就被这等大人物盯上了? “你少一惊一乍的!咦,那小子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区区黄品秘术居然只有七成契合度?” 很显然,让匠魂师老者更感兴趣的,是此时此刻正在静室中进行功法挑战的谢恒卓。 好在此人虽有一门极为高深的眼窍秘术,感知力反倒是没有中年文魂师那般强大,否则谢恒卓可能已经被他看出了破绽。 而一旁的中年文魂师,心中一直在思虑,方才结界发生的异动到底从何而来,对匠魂师老者口中的天才更是兴趣缺缺。 “徐长老,要我说黄品秘术的七成契合度才是此子真正的实力,之前不过是因为识魂特殊,过于契合那门玄品功法罢了,你还真把此子当成曲师侄这样的天才了?我没记错的话,曲师侄当年可是连地品功法秘术契合度都是十成!” 中年文魂师此时显然有些烦躁,有人触动了自己布下的结界,自己居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要是传扬出去,自己往后还如何在拱宸学宫立足? 与此事相比,一个区区问心境的天才又算得了什么? 可匠魂师老者就不干了,他不理解宋长老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对一个晚辈这么大敌意。 “宋长老,还请你先搞清楚,这孩子是医魂师,医魂师,明白不?我们拱辰学宫有多少武魂师,又有多少医魂师?为什么我们明明拥有四大宗门中最强大的武魂师底蕴,却每次都在四宗法会中垫底?你告诉我为什么?” 匠魂师老者越说越激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年文魂师。 “知道我此次为何来功法阁吗?我若不看,还不知道宗门几千年的底蕴,居然只有区区一门地品医魂秘术!而你方才所说的宗门第一天骄,曲师侄,在几天前就已经出事了!识魂受损,生死不知!全宗上下,竟没有一名医魂师能看出端倪,更别说医治了!宗主亲自上景清学宫,想请对方施以援手,却被严词拒绝,如今偌大的宗门竟束手无策!” “你说,医魂师的培养还不重要吗?” “什么?曲师侄是何人所伤?”中年文魂师震惊得无以复加,“如此严峻之事我怎会不知?” 见到中年文魂师终于不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匠魂师老者这才面色稍霁,语气一缓道: “事关重大,秦师弟已经和宗主联手将此事压了下去!你不必多问,也不得外传,一旦此事传扬出去,到时候还没等到四宗法会,宗门的人心便已经散了……” 中年文魂师眉头紧锁,指尖不由自主在案几上轻轻敲打。 “不对啊,秦师弟虽是乾心院掌座,但此事涉及到宗门传承,他如何能跳过长老会与宗主私下计议?你我同为宗门长老,为何你能知晓此事,我却不知?” 见到中年文魂师一副追根究底的架势,匠魂师老者顿觉头大,心中开始后悔方才与他提及此事。 他知道以宋师弟的性子,若不弄明白此事,绝对会去宗主那里闹个天翻地覆,要是因此将事情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思忖片刻后,匠魂师老者终于叹了口气,一脸肃然道: “告诉你也行,但你必须答应不得冲动行事!” “冲动行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中年文魂师一脸不满,可是感受到对方坚定的目光后,还是不情不愿重重点了点头。 此时,匠魂师老者双眸中异光更盛,凝视着谢恒卓,好似要洞悉一切。 “还记得方才你不屑一顾的那名天才医魂弟子不?正是因为他在问心剑阁觉醒识魂时出了些变故,曲师侄不顾一切出手救他,最后才到了现在这般境地!而我,正是奉宗主之命,用玄瞳秘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然我岂会跑来功法阁管这些闲事?” “如此祸害,简直该死!” 一股雷霆之怒在中年文魂师身上瞬间爆发,暴乱的气息将案几上的玉壶金匙掀落一地。 下一刻,他抬手朝虚空中一揽,掌心便多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焰。 “虚魂紫焰?你疯了?你这一掌下去他焉有命在?别忘了你刚才答应了什么!” 匠魂师老者吓了好大一跳,连忙闪身挡在门口,双目戒备地盯着中年文魂师,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若真要杀他,宗主和秦师弟不会杀?还需你来动手?” 中年文魂师微微一愣,不过还是继续把玩着掌心的紫焰,冷冷道: “告诉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宋齐钧,你……”匠魂师老者万没想到这个宋长老年纪轻轻居然这般狂躁,发起癫来就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让他深感骑虎难下。 良久,匠魂师老者眼中的纠结之色一闪而过,清癯的面庞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凝重。 “此子正是秦师弟三年前在烟水坞收下的记名弟子。那时秦师弟带着曲师侄自皇都参加地魂榜归来,被人一路截杀,若非此子的父亲现身相救,恐怕二人早已出事。这也是宗主这次没有降罪于他的原因。当然我认为更重要的,是秦师弟当年说过的一句话,以此子父亲的实力,哪怕灭了拱宸学宫也不过是翻手之间。” “那么此子,你还敢杀吗?” “什么?” 大惊之下,宋齐钧原本暴乱的气息顿时有些不稳,掌心的紫色火焰逾烧逾旺,却被他生生掐灭…… 与此同时,静室中,正分心参悟黄品望气术的谢恒卓,浑身猛地一颤。 他心神震荡,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魂力倒卷回识海之中,紧接着一口鲜血向外喷出。 众人只看见谢恒卓所在的那间静室,禁制上方赫然浮现一行小字: 黄品望气术功法契合度,五成。 第十二章 大获全胜 “玄品落红诀功法契合度:谢恒卓,十成,高峰五成,谢恒卓胜!” “黄品愈疗术功法契合度:谢恒卓,七成,纪韵六成,谢恒卓胜!” “黄品望气术功法契合度:谢恒卓,五成,王意山四成,谢恒卓胜!” 一炷香后,邱侍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后,只好按照禁制上所示,将功法挑战的结果公布出来。 “什么?十成玄品功法契合度?绝无可能!” 原本还在沾沾自喜的高峰,闻言顿时跳了起来,以他玄品医魂的资质,能在一炷香时间达到五成功法契合度已经十分不易。 不过当他接下来听到,谢恒卓两门黄品秘术的契合度分别只有七成和五成时,一愣之后,顿时狂笑起来。 “哈哈哈,黄品秘术契合度五成,玄品功法契合度却有十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就连我们巽心院大师兄褚现,地品医魂,问心七境的修为,他的玄品功法契合度也只是堪堪七成!难不成你觉醒的是那天品医魂?” 事实上,方才一炷香时间的功法挑战,这些旁观的各院弟子,见到谢恒卓一次次创造奇迹,也是惊呼连连,心中难以置信。 现在被高峰一语道破,一个个面带疑色,开始窃窃私语。 “谢师兄连续参悟功法秘术,魂力消耗过大,导致黄品秘术契合度降低,倒是也有些可能。” “绝无可能!谢师兄的玄品功法契合度,如何能超过褚师兄?更何况此次功法挑战只有不足一炷香的参悟时间,这也太逆天了……” “何止是逆天,恐怕宗门上下也只有曲师姐能够比拟了吧……反正我不相信!” “别瞎猜了,功法阁的禁制乃是历代长老创立并维护的,如何会弄错?天底下你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们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自己去好好参悟一门功法……” “禁制虽没有问题,可是禁制也是人来操控的……若谢师兄的识魂真比褚师兄还要强大,为何不展示出来让我们看看,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 “对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邱侍阁,赠予玄品功法本就是邱侍阁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难不成这次真的是邱侍阁暗中出手,想要助谢师兄独得功法? 事实上,此时邱侍阁比这些弟子更为不解,就连他自己也认为谢恒卓必败无疑。 现在,谢恒卓不但未败,还能赢得这般彻底? 看来今日,唯有让谢恒卓亮出识魂,才有可能解释得了此事。 还未等邱侍阁开口,谢恒卓简单调息一下后,就已经朝他看了过来。 “邱侍阁,弟子展示识魂并无不可,就怕到时候有些人有眼无珠,自己看不明白还没完没了,到时候在下可就不奉陪了。毕竟……我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太好,需要尽快回去闭关疗伤。” 谢恒卓的确受伤了,而且还伤的不轻。 方才他神识无意中见到的一幕,的确让他心神震撼,险些反噬自身。 他万万没想到,哪怕自己一再小心谨慎,还是让门中高层给盯上了。 关键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死鬼老爹的身份的确有些可疑,其身份越可疑,自己的这次穿越就越显得蹊跷。 若非他开辟天地二门获得神识,恐怕永远也无法知晓当年的秘辛,以及自己现在的处境。 可是现在,谢恒卓一想起徐长老那诡异的玄瞳秘术,就有些头大,有这样一个老家伙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他又能做什么呢? 而此时,场中弟子见谢恒卓居然愿意当众展示识魂自证实力,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期待能够见证超越褚现师兄,比肩曲若鸢师姐的绝世天骄! “谢师兄,你放心,若你展示了识魂,还有人不依不饶,我刘云鹤第一个不答应!” “我蒋彪也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 …… 场中弟子热血沸腾,他们仿佛看见一轮骄阳在天空中冉冉升起,撕开无边黑夜,将光芒洒向众生。 赞美与歌颂都难以表达他们此时激动的心情。 然而下一刻,众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这株绿光莹莹的未知藤蔓。 理智告诉他们,这绝不可能是谢师兄的识魂。 “黄品医魂?”刘云鹤只觉得自己的信仰正在慢慢崩塌。 “金色为天品、紫色为地品、蓝色为玄品、绿色为黄品、白色为凡品……这……谢师兄的识魂好像只比凡品识魂好那么一点点……” “这怎么可能……黄品识魂如何能做到十成的玄品功法契合度……” 见到谢恒卓头顶的识魂,众弟子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无比精彩。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先让我笑一会……” 反应过来后,纪韵笑出了鹅叫声,当即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高峰一愣之后,也是越笑越疯狂,指着谢恒卓的鼻子喝道: “哈哈哈,好一个欺世盗名之徒,黄品识魂的废物竟敢冒充宗门天骄,还使下作手段舞弊功法挑战,真不要脸!” “好一个乾心院入室弟子,还不给老子滚出功法阁!” 高峰双目透着血丝,面容也愈加狰狞,恨不得一脚踩在谢恒卓头顶,让他此生都别想再抬起头来。 而另外两个跟班见到谢恒卓大势已去,也胆子大了起来,身为记名弟子竟开始挑衅起谢恒卓这个入室弟子来了。 “看来乾心院入室弟子也不过如此,我也是黄品识魂,入门更在你之前,要不你还是叫我一声王师兄吧!哈哈哈……” “哼,他要是宗门天骄,那我就是大凉王朝第一天骄了,我呸!” 高峰嘴角微微扬起,以胜利者的姿态一步步向谢恒卓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俯视一只蝼蚁。 “黄品识魂的废物,快点跪下给老子认输,老子说不定还能考虑放你一马……” 对于高峰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赢下这次功法挑战,让谢恒卓在重压之下认输,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高峰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一旦对方认输,他应该如何折磨这个废物,让他身败名裂。 就在这时,众人只觉一阵清风拂过,还未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已像鬼魅般出现在了高峰面前,飞起一脚将他踹向功法阁之外。 “有眼无珠的东西,黄品识魂那又如何?万中无一的变异医武识魂听说过吗?” 第十三章 徐长老的试探 上一刻,高峰还好似一个藐视蝼蚁的神明,此时的他,竟如一块破烂被人从功法阁丢了出来。 无边的愤怒与羞辱席卷全身,失去理智的高峰再也顾不得了,冲着功法阁咆哮起来。 “好你个邱侍阁,你不顾门规对我出手,我师尊绝不会放过你!巽心院更不会放过你!” 莫名被骂的邱侍阁一头雾水,他虽早想这么做了,但他终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别人留下这种把柄。 对他来说,功法阁事少俸禄高,这样的铁饭碗他怎么会亲手打破? 不过,待到他看清来人时,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徐长老!” 场中众人简直惊呆了,在拱宸学宫,宗主和长老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若非大事根本就见不到踪影,难道是谢师兄的变异识魂惊动了宗门长老驾临此地? “哼,老夫踢走一个垃圾而已,何须出手?你师尊或者何掌座要是有意见,尽可来找老夫!” 徐长老环视四周,目光又停留在纪韵三人脸上,眉头渐渐皱起,显得很不耐烦。 “你们三个还不滚?是不是也要老夫送你们一程?” 三人神色灰败,脖子一缩便要跑路,却被一声“站住”,吓得直打摆子。 原来是邱侍阁将他们叫住后,将三本身份玉册扔还给他们,剩下一本顺势朝远处的高峰丢去。 “宗门贡献已扣除,功法挑战失败。” “咳咳咳……” 高峰一时急火攻心,刚想起身又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悔啊,本以为这次出头能攀上奚云瀚这根高枝,却没想到被徐长老这样的大人物厌弃,不仅如此,他辛辛苦苦积攒了几年的宗门贡献一日之间全部清空,还一无所得。 “可恶,都是这个该死的谢恒卓……” 感受到远处众弟子投来的目光,他索性眼一闭,装作晕了过去。 见到巽心院几人终于拖着高峰远远离去,邱侍阁终于松了一口气,当着徐长老的面,若这些弟子还不依不饶,那就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要是徐长老心怀不满,在长老会给自己参上一本,那这铁饭碗可就没了。 想到这里,邱侍阁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容,朝徐长老重重一礼。 “徐长老,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徐长老点了点头算是与他打过了招呼,只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谢恒卓身上。 “让他们都散了吧。” 众弟子好不容易才见宗门长老一面,自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但邱侍阁亲自下场赶人,他们也没有办法,一个个羡慕地看了一眼谢恒卓,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此地。 唯有谢恒卓心中苦涩,他一想到这个徐长老一连几日都在窥伺自己,就有些心中惴惴,他可不认为对方找自己会有什么好事。 徐长老自然不知谢恒卓拥有神识,方才已经听到了他与宋长老的谈话,捋着下巴上的一小撮白须,脸上堆满了笑容,尽量扮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看小友的衣着是乾心院弟子,不知小友姓甚名谁,师承何人啊?” 谢恒卓颇为无语,这老头还真能演戏,跟自己玩呢? 奈何形势比人强,他只能老老实实道: “弟子谢恒卓,是秦掌座今日刚收的入室弟子。” 闻言,徐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竟欢喜得抚掌大笑。 “哈哈哈,原来是秦师弟的高徒,那你就是老夫的同门师侄了,你唤我一声师伯便可。” 一旁的邱侍阁惊得差点呛到了口水,以徐长老的身份,这是在跟一名入室弟子攀关系吗? 见谢恒卓还在愣神,邱侍阁急得快不行,连忙轻喝一声道: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叫师伯啊!” 谢恒卓正苦苦思索徐长老到底为何而来,被邱侍阁这一喊,连忙一声“师伯”脱口而出。 徐长老当即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看起来这一声“师伯”十分受用。 不过当他看到一惊一乍的邱侍阁时,又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小心吓坏了谢师侄!” “啊……是是是,徐长老说的是……” 邱侍阁已经给整不会了,看徐长老那患得患失的样子,此子莫不是秦掌座在外的私生子? 不对,就算是秦掌座的私生子也当不得徐长老的这般器重,难道是宗主大人的…… 不过虽然邱侍阁心中遐想连篇,脸上可不敢显露出来分毫,作为功法阁三大侍阁之一,这份俸禄还是很香的,他没有理由跟自己的大好前途过不去。 徐长老自不理会邱侍阁如何做想,只见他屈指一弹,一个耀眼的光团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化成一片幻紫色的光幕,只是那光幕还未激发,邱侍阁就已经一脸激动地认了出来。 “这……这是地品医魂秘术?” 对于邱侍阁这次的表现,徐长老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他接下来居然没有在谢恒卓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期待之色。 徐长老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道: “谢师侄,你可知这门地品医魂秘术需要多少宗门贡献才能兑换到吗?是这个数!”徐长老伸出一只手掌,掰出了三根指头, “你若是想学,老夫不但可以让你免费参悟,还能在这里为你护法。” 谢恒卓知道,这是宗门内唯一的一门地品医魂秘术,按玄品医魂秘术的价格推算,应该要足足三万宗门贡献,徐长老肯下这么大血本,显然不只是看好自己的变异识魂,想要探自己的底那么简单。 结合方才他的神识中所见,谢恒卓猜测,或许是与徐长老所说的四宗法会有关。 对于四宗法会,谢恒卓的脑海中也有一些粗略的记忆,知道这是四大宗门每十年一次的势力博弈。 印象中,四宗法会的排名决定了各宗门资源的分配先不说,更重要的是决定了每个宗门参加地魂榜的名额,因此,宗门内部对此事极为重视。 每个参加四宗法会的弟子,都会被重点培养,给予资源倾斜。 然而在谢恒卓看来,重点培养便意味着失去自由,像他这样修为弱小又身怀重宝,还有大把事情要做的人,一旦被宗门盯上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并不想做这个出头椽子。 更何况,曲若鸢至今未醒,可见这门地品医魂秘术并不能治疗识魂,谢恒卓对其已经兴趣缺缺。 不过当务之急,他还得先应付过去眼前这一关,离这个徐长老越远越好。 终于,在徐长老满怀期待的目光下,谢恒卓双眼越来越明亮,一脸羡慕之色地看着半空中的幻紫色光幕。 只是谢恒卓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取秘术,就“哇”的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徐长老,弟子方才功法挑战时已经力竭,想要回去闭关疗伤一段时间……恐怕现在就是有心,也无力参悟地品秘术了……” 徐长老这才反应过来,忙要来扶却被谢恒卓连连推让不受。 开什么玩笑,他生怕徐长老查探自己的情况,哪里敢让对方扶自己。 “也罢,老夫送你回乾心院!” “弟子何德何能敢劳烦徐长老相送……若邱侍阁不弃,弟子想冒昧请邱侍阁帮个忙……” 邱侍阁此时早已傻眼了,在他看来,若换成旁人,哪怕自己暂时无法参悟地品功法秘术,也会想方设法求取,难不成这小子是没看上这门地品秘术? 关键是,徐长老见到他受伤,一脸关切不说,竟然还主动提出要亲自送他回洞府,甚至被他拒绝后,眼中还透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那这谢小子的身份,岂不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骇人,怪不得拥有变异识魂这等逆天资质,难道是…… 见邱侍阁还在发愣,徐长老已十分不满,沉声道: “怎么?邱侍阁这是不愿意?” “啊……不,徐长老放心,我这就代您将谢小友送回乾心院!” 第十四章 上宗弟子(求收藏,求追读) 事实上,作为老牌通明境修士的邱侍阁,本可以提着谢恒卓虚空踏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送至乾心院。 然而,邱侍阁许是觉得这样对谢恒卓太过轻慢,还是选择搀着他,从功法阁深一脚浅一脚向乾心院走去,引得过路的弟子频频侧目。 当然,他还存着另一份心思,那就是想趁此机会多和谢恒卓熟络一番,最好能打听出来谢恒卓的身份。 此时徐长老不在身边,邱侍阁终于不再拘束,满面笑容地望着谢恒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谢兄弟,我私底下这样称呼您,不会介意吧?” “嗯?” 谢恒卓方才好不容易逼出一口鲜血,此时正有些气血失和,被邱侍阁这一问,体内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邱侍阁这是哪里话,弟子如何能高攀门中前辈,这万万使不得!” 谢恒卓不知邱侍阁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是矢口拒绝,功法阁侍阁之职在门中已属高层之列,以他现在入室弟子的身份,对方根本无需跟自己多攀关系。 当然,换成其他弟子,若有高层想要结交自己,必定早就巴巴地凑上去了。 然而谢恒卓此时却无比清醒,事出反常必有妖。 非亲非故,对方干嘛和自己称兄道弟? 他只知道,自己和对方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份皆差距巨大,贸然攀附关系,最终吃亏的必定是自己。 而邱侍阁那里,见到谢恒卓不但丝毫不为所动,对于自己的主动结交更无半点欣喜之意。 心中几乎已经认定,谢恒卓必定如他猜测的那样,是一个连徐长老都要上赶子巴结的大人物。 这样说来,谢恒卓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邱侍阁心头大喜,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可他很快便强行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神神秘秘地凑到谢恒卓耳边,佯装用手指了指天。 “谢兄弟受徐长老这般厚待,想必应该是……上宗之人吧,算起来是在下高攀了才是……” “上宗?” 谢恒卓内心哭笑不得,原来徐长老对自己的格外关注,看在邱侍阁眼中,竟以为自己是拱辰学宫上宗派来之人。 若对方知道自己实际上是被徐长老盯梢的对象,会不会气得吐血? 谢恒卓心中若有所思,原来拱宸学宫果真只是一个分宗! 此界修士,据谢恒卓现在所知的境界就有:问心境、通明境、澄澈境、归元境、开悟境、中和境、圣人境…… 在谢恒卓前世的修道经验看来,一个传承几千年的宗门,门中底蕴怎会如此单薄? 无论是功法秘术的稀缺程度,还是门中高层的实力,抑或是那些天才弟子的修为,在谢恒卓看来,都不足以让拱宸学宫能以一个大宗门的姿态屹立此界那么久。 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拱辰学宫只是上宗作为一个吸收培养弟子入门的分宗而已。 如今,邱侍阁既已将谢恒卓误认为上宗弟子,谢恒卓倒也乐得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因为他也想通过邱侍阁这样一个分宗高层,获得一些他想要的信息。 至于他未来会不会发现,那是未来的自己需要考虑的事了。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做…… 反观邱侍阁,当他口中说出上宗二字时,事实上已经有些暗暗后悔,心中的紧张与担忧已经到达了极限。 此时,他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谢恒卓脸上的每一分表情,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给自己呐喊助威。 “结交上宗弟子的风险固然极大……可我一旦成功,便会有无尽的好处……” “上宗弟子每十年秘密降临一次,如今算来时间的确已经差不多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邱岳连必碌碌此生矣……” 可他下一刻,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万一,万一此人不是上宗弟子……那又该如何?” “贸然泄露上宗信息者,死!难道我真能不顾一切将此人灭口吗?” 就在他心中天人交战之时,只听耳畔轰鸣有如惊雷炸响,一道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声音威严响起。 “大胆!竟敢窥伺上宗,宋齐钧都没有你这般放肆!” “扑通——” 此时此刻,邱侍阁哪里还站得住,最后一道心防被无情击碎,他当即腿一软跪倒在谢恒卓的面前。 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千真万确遇上了上宗弟子!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在对方的传音秘术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魂力波动……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就连长老,不,甚至是宗主大人都无法做到此事! 对了,对方还知道宋齐钧,宋长老的名字…… 知道宋长老是众长老中脾气最为暴烈之人…… 完了完了,全都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让这位上宗弟子动了雷霆之怒…… “咦?邱老哥,你这是何意,这是想与我结拜吗?” 邱侍阁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此时眼前这位上宗弟子,正一脸春风地看着自己,居然抬手想要搀扶自己起身,哪里还有方才的雷霆之威? 好一会儿,邱侍阁才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四下里一张望,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惊恐道: “谢……谢大人息怒,小的思虑不周,差点让大人暴露了身份,还请大人饶命……” 谢恒卓微微一愣,自己不过就是用神识吓唬了他一下,对方怎么就变成了这番惊弓之鸟的模样? 可见这个上宗在拱宸学宫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是何等神秘可怕。 见邱侍阁已被吓得魂不守舍,谢恒卓不得不继续好声好气安慰着。 “好了,你知道轻重便好。以后不该问的别问,不该乱说的别说……私底下,你我兄弟相称倒也无妨。” 言语间,谢恒卓神识探出方圆十丈,好在此时已远离功法阁,四下无人,否则让人看到,必定生疑。 开什么玩笑,邱侍阁这样一个门中高层,如何会对一名入室弟子这般战战兢兢? “真……是真的吗?” 邱侍阁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并不敢真的与上宗弟子兄弟相称。 谢恒卓只好继续和他掏心掏肺,甚至不惜给他画饼,畅想未来。 “嗯,我刚来此地不久,人生地不熟,的确需要一人为我办事。只要你行事妥帖,并严格保密此事,等我回到上宗……会想办法提携你一二。” 邱侍阁仿佛听到天籁之音,双眼越来越明亮,整个人好似年轻了十岁。 “啊……太好了!太好了!谢大人,不,谢兄弟,您放心,我邱岳连对天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您的身份,绝对竭尽全力为您办事,若违此誓……” 眼看两人快要到达乾心院山门,谢恒卓也不欲让邱侍阁太过难堪,当即打断道: “好了好了,我信你便是。我的确还有些事想要问你,过去之事就不必再提了。” 谁知,两人还没好好说上几句话,乾心院山门前的两名守山弟子,远远看到来人是谢恒卓,相视一望后急匆匆朝他跑来。 “谢师兄,你快走,你的洞府已经被人给占了……” 第十五章 杀回洞府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不要命了吗?” 邱侍阁当即大怒,就连徐长老都不敢得罪的上宗弟子,居然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把人家洞府给占了? 这些乾心院弟子脖子上长的都是猪脑子吗? 守山弟子被吓了一跳,看清眼前之人居然是功法阁的邱侍阁时,更是惊得脸色都变了,连忙一个劲地比划解释起来。 “没事你慢慢说。” 谢恒卓安抚了一下守山弟子,连忙传音给邱侍阁,他可不想因为一些区区小事,暴露了和邱侍阁的关系。 “邱老哥,不要这么暴躁,看你把人给吓的……” 邱侍阁心中一颤,险些原地起跳,他惊骇地发现,谢恒卓的声音居然是在他识海中响起的。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与谢恒卓相处之时,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身魂力流转,含而不发,就是想看看下一次能不能够捕捉到一丝魂力波动。 然而现在他才知晓,谢恒卓的传音秘术根本不是在他耳窍中响起,而是响彻在识海之中,宛若上古神明一般! 作为功法阁侍阁,他对各类功法秘术研究的不可谓不广,除了上古修士留下只言片语的记载,他想不到有任何功法秘术可以做到此事! 上宗天骄……谢兄弟不是普通的上宗弟子,绝对是上宗天骄! 看来这一次终究是赌对了! 想到这里,邱侍阁连忙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对两名守山弟子道: “好了,你们其中一人前面带路吧。” 见那名高瘦一些的守山弟子自告奋勇在前带路,邱侍阁不留痕迹地落后半步,跟在谢恒卓身侧。 心中暗暗思忖道,以后若想跟着谢兄弟做事,决不能像今天这样表现得太过,给他添麻烦不说,还有喧宾夺主之嫌。 谢恒卓自然不知邱侍阁心中所想,神识周围一扫后,不紧不慢地跟在守山弟子后头,一面开始运转黄品愈疗术给自己疗伤。 谢恒卓自己都没想到,作为一名医魂师,他的第一次居然献给了自己。 “嗯,效果不错,只是医魂力消耗略多了点,恢复起来也有些慢……等开通了手窍,觉醒了急疗灵觉之后,想必会好不少……” 灵觉相当于是一种识神本能记忆,一旦觉醒了急疗灵觉,以后使用其他恢复类秘术,也能获得急疗的效果。 谢恒卓可是一直惦记着急疗灵觉,奈何现在识海中的五色土所剩不多,不能全部用在突破境界上。 当然谢恒卓现在也可以动用世界树识魂的力量,对自己进行快速治疗,但这样做便会消耗大量医魂力以及五色土。 五色土对他来说用途甚多,他绝不会将其浪费在给自己疗伤这种小事上。 而使用秘术疗伤就不同了,只需消耗一部分医魂力便可,同时还能获得少量的五色土。 至于消耗掉的那部分医魂力,他的世界树识魂只需吸收一些五色土,便能随时补充回来。 秘术品级越高,威力越大,消耗的医魂力也越多,当然,使用秘术获得的五色土同样也更多;识魂的品级越高,补充医魂力所消耗的五色土也越少;同时,秘术的契合度越高,使用秘术消耗的医魂力自然也越少。 言而总之,识魂品级越高,能够驾驭的秘术品级也越高,否则就算勉强能够修炼此秘术,也会因为消耗过巨,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能。 “邱……邱侍阁,谢师兄,我们到了……” 一路上,这名守山弟子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邱侍阁再次暴怒,却没想到此后一路,邱侍阁居然没再说半句话。 不过在庆幸的同时,他还是提前停下了脚步。 谢恒卓的洞府在西侧峰的山腰之上,离此地还有约莫百丈的距离,然而横在几人面前的,却是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赫然写着:姓谢的废物不得入内。 邱侍阁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但他这次极好地忍耐了下来,他知道,以谢恒卓上宗天骄的手段,这些人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自寻死路而已。 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只是在不给他添乱的基础上,做些适合自己身份该做的事,决不能让其他人因自己的所作所为怀疑到谢兄弟头上。 见守山弟子再一次贼头贼脑地瞄向自己,邱侍阁面色一沉,劈头盖脸道: “看什么看,老夫就是来凑个热闹,别管我。” 守山弟子顿时微松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谢恒卓,压低了嗓门道: “谢师兄,早在三天前,董师兄就将你的洞府占领了下来,还……立了这块牌子……他还放出话来,往后谁……谁与谢师兄一起踏入木牌范围内……就与谢师兄同罪……” “是董思仲那个狗腿子?” 谢恒卓眉头一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猥琐的身影,个子不高,一脸谄媚之相,大概问心五境的修为。 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身影才对。 因为印象中,此人就是大师兄奚云瀚身后的一只跟屁虫,奚云瀚在哪,他董思仲就跟到哪里。 却没想到,最后居然让他混成了王院判的亲传弟子。 不用说,谢恒卓也能猜到,到底是谁给他的狗胆了。 想必三天前自己在问心剑阁昏死,被送入戒律院后,此人就已经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洞府给占据了。 只是谢恒卓敢骂,一旁的守山弟子可不敢乱答应,得罪一名亲传弟子的下场,他可承担不起。 “不……不是的……是董思仲师兄。” 谢恒卓知道守山弟子有口难开,他不过是身份最为低下的杂役弟子,如何敢掺和亲传弟子与入室弟子之间的争斗?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见谢恒卓挥手让自己离开,守山弟子如蒙大赦,转身便要飞奔下山,却听到耳畔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那块丈余高的木牌,竟被谢恒卓一脚踢飞。 木牌向前方飞出了足足三四丈远,这才重重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听到这番动静后,几乎附近所有闭关修炼的门人弟子都跑了出来,当他们看到来人居然是谢恒卓后,一个个脸上无比精彩。 第十六章 打狗何需看主人 不得不说,乾心院弟子之多绝对是冠绝宗门上下,不足十息,西侧峰的半山腰上已经围满了人,谢恒卓一眼看去,足足有七八十人之多。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谢师兄吗,没死在戒律院,还敢出来蹦跶?” 谢恒卓还没走几步,一名手执配剑的记名弟子就迎了上来,剑未入鞘,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只是当他认出来人后,还是暗暗摇头。 若说董思仲是奚云瀚的狗腿子,那这个陈远充其量不过是董思仲的一条看门狗。 “嗯,辛苦陈师弟了,这几日尽心尽力替我看门,就不怕你主子生气吗?” 反应过来后,陈远顿时大怒,抄起手中之剑,遥遥指向谢恒卓。 “找死!真是给脸不要脸!你这个废物如何配得上这样的上等洞府?告诉你,现在这甲申洞府已经归董师兄所有了,识相的就赶紧滚吧!” 谢恒卓一愣之后当即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你真有主子?居然还是董思仲那个狗腿子?不过你还不配让我出手,去把你主子叫来吧。”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炸开了锅。 “我才刚听说谢师弟成功突破到问心一境,没想到这就急匆匆杀回来了。看来之前有人传言谢师弟已死,确实是别有用心。” “问题是看谢师兄的架势,这是想挑战董师兄?董师兄可是问心五境的天才,王院判门下唯一的亲传,他这也太冲动了……” “这算什么,你没看到他说董师兄是狗腿子,这不是拐弯抹角在骂大师兄吗?” “住口,大师兄也是你能议论的?虽然董师兄喜欢跟大师兄结伴而行,但也未必是大师兄的狗腿子……” “你也给我闭嘴!” “要我说陈师兄才是最惨的那个,他不眠不休在此地守了三天,居然被谢师兄那般羞辱……” “哼,逞一时之快罢了,一会儿有的是他哭的!” “那倒也未必,只要谢师兄不接受对方的挑战,对方也拿他没办法,门规可是严禁同门相残的。” “真是天真至极,得罪了董师兄,往后的日子可有的他受呢。” “啊,快看,有人去找董师兄了……” 此时的陈远那是又羞又怒,见到有人跑去找董思仲,目中惊慌之色一闪而过,脸上越加狰狞。 “谢恒卓,这是你自己找死!” 只见陈远五指张开,魂力运于掌心,指节像铁钳般一一扣在剑柄之上,只听“噌”的一声,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遥遥锁定谢恒卓的眉心。 “废物,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不少弟子纷纷上前开始劝和,忽然,人群中响起一道惊疑声。 “咦,你看那位不是功法阁的邱侍阁吗?” 见到有门中高层在此,陈远刚酝酿起来的气势顿时一泄千里,长剑不自觉收起。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看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匠魂师打扮的老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竟半点没有劝阻之意。 见众弟子的目光纷纷向自己汇聚而来,邱侍阁老脸一拉,退后几步道: “乾心院之事与老夫无关,老夫就是一过路之人,你们继续。” 众弟子面面相觑,这是在乾心院山门内,又不是在大街上,邱侍阁怎会路过此地呢? 关键是看邱侍阁的架势,压根也没打算从此地离开啊。 这样一来,原本打算劝阻的弟子,也纷纷退了回来,开什么玩笑,此事连邱侍阁都不管,自己为什么要惹事上身? 见到这一幕,陈远愣了好一会儿之后,顿时开怀大笑起来。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邱侍阁默许自己可以对这个废物出手,当然,自己还需想办法让对方先接下挑战。 宗门严禁私斗不假,却从未禁止弟子之间的挑战,强者永远受到宗门的尊重,得享更多的资源。而弱者,如果认不清形势,自己放弃门规的保护,答应了强者的挑战,那么自然生死由命。 陈远此时再无顾忌,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今日,他就是要在众人面前立威,将那些非议自己,挑衅自己,甚至看不起自己之人通通踩在脚下! 他相信,邱侍阁之所以不离开,就是想看自己如何大展身手,碾压谢恒卓这个废物! 若自己表现出色,被邱侍阁收为弟子,岂不是一步登天? 到时候,自己就能与董师兄平起平坐,一跃成为眼前这些碌碌之人争相膜拜的对象! 想到这里,陈远心中豪气冲天,忍不住仰天长啸。 “姓谢的废物,我再问你一遍,敢不敢与我一战!” 此时此刻,陈远只觉得,就连手中之剑都不断向他传来雀跃之意,想要随他一战成名! 陈远目光挑衅,低吼道:“你若不敢接战,那便奉我为主!” “聒噪!我可没你们那些特殊癖好!” 话音刚落,谢恒卓几乎是迎着剑锋,朝陈远一步一步走去,逼得他不得不步步后退。 一时间,两人以十分微妙之势,一点一点向甲申洞府逼近。 陈远目眦欲裂,咬着牙拼命压制住自己的冲动,逼迫自己再次后退。 “无耻!姓谢的废物,别以为有门规庇佑,我就不敢动你!” 两人一进一退之下,原本环立周围的众弟子也不自觉跟着慢慢移动,一个个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你们看,陈师兄的剑已经快要刺破谢师兄的脖子了!” “谢师兄,快停下啊!” “邱侍阁,快出手把他们分开吧,不然谢师兄真的会死啊!” 邱侍阁原本正看得津津有味,此时莫名又被一群弟子又拉又扯,顿觉十分不耐。 “一边去,老夫怎么没看到你们谢师兄有生命危险?” 百丈,九十丈,八十丈……十丈! 谢恒卓、陈远二人就这样一退一进,足足走了九十丈,哪怕陈远手中之剑,已经将谢恒卓的皮肤刺出一道血痕,谢恒卓也不曾停下脚步。 “姓谢的,你给我停下来啊!你踏马就是个疯子!你这个该死的疯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陈远的情绪已几近崩溃,就连手中之剑都无法持稳。 对他来说,每退一步都像在悬崖边起舞,仿佛下一刻就会坠入无尽深渊。 无他,只因门规有言,私斗者重罚,伤人者逐出师门,杀人者以命相抵。 只是下一刻,他发现众人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同时耳边传来谢恒卓冰冷的声音。 “看来你这只看门狗不太敬业啊,当着你主子的面居然还想偷懒耍滑……” 陈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谢恒卓已在十步之外停下,可笑自己仍在步步后退。 他猛地回头一看,方知自己离甲申洞府居然只有区区十丈之遥了! 更让他感到惊惧的是,此时此刻,在他身后,董师兄正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双眼似要冒出火来…… 第十七章 正面一战 “董师兄……你听我说,都是因为这个废物……要不是他不敢接受挑战,我早就把他给废了!绝不会让他打扰到董师兄的修炼!” 感受到董思仲厌弃的目光,陈远心中对谢恒卓更加愤恨,若非门规所限,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废物碎尸万段。 却不想,这个靠门规苟活下来的废物居然正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 “还是不够格……罢了,现在就给你一次挑战我的机会,不过,你还不配让我出手。” “什么?你找死!” 陈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人是活腻了吗,竟敢这般挑衅自己! 既然谢恒卓亲口接下了挑战,陈远此时再无顾忌。 只见刹那间,他的眉心上方,凭空跃出一柄寸余长的绿色残剑武魂,魂力疯狂运转之下,绿色残剑竟很快自行补全了剑身。 那绿色小剑,剑柄处为实,剑身处为虚,尺寸也已暴涨到三寸有余,看起来有些怪异。 下一刻,那绿色残剑武魂好似冰雪消融一般,在其头顶上方消失不见。 几乎在同时,陈远手上绿光一闪,手中长剑铮鸣,散发出一股暴戾之气,紧接着,挟千钧之势朝谢恒卓面门刺去。 “姓谢的废物,你给我死!” 见到陈远不管不顾召唤识魂也要置谢恒卓于死地,周围众弟子皆倒吸一口冷气,心中认定,谢恒卓此次必在劫难逃。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谢恒卓忽然动了。 只见他整个人好似随风拂柳一般,几乎是贴着剑尖让过这一剑。 而收势不住的陈远“蹬蹬蹬”向前冲出了三步,一剑刺在了地上,崩起漫天碎石,才勉强停住脚步。 “嗯?有点意思……” 与众人的惊讶不同,董思仲目光微凝,终于开始认真审视起谢恒卓来。 此时最为震惊的当然要数陈远了。 识魂附窍、魂力锁定,外加几乎偷袭的一剑,居然让谢恒卓避了过去。 这是一个刚突破问心境之人能够做到的吗? 然而,当他看到谢恒卓脸上风轻云淡的样子时,他心中的怒火就再难抑制,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 藐视!这是赤裸裸地藐视自己! “废物!有种就跟我正面一战!” 熊熊的战意在陈远身上再度燃起,热血在他每一根血管中贲张,此时的他眼中的疯狂与决绝之色越来越浓。 “这便让你尝尝黄品秘术破军剑的滋味,哪怕此术我参悟不久……但斩你也已足够!” 下一刻,陈远将手中的长剑朝身后一抛,竟打算弃之不用,想必此剑并非黄品以上魂器,无法承载黄品秘术之威能。 与此同时,他左手不断掐诀之下,右臂上魂力覆裹,竟有一根根长短各异的利刃飞速长出,他每一次结印,那些利刃便幻化出一柄形态各异的长剑,朝着谢恒卓追魂而去。 若说方才那一剑是晴天霹雳,旱地惊雷,那么此时的攻势已经宛如一片雷海,万军围城,根本避无可避! 剑锋所到之处,猎猎生风,剑锋之上的剑气,肆意纵横。 事实上,每一剑刺出,都让陈远脸色更白一分,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只知道,今天这谢恒卓必须得死! 至于众弟子,大部分人早已别过身去不忍再看。 唯有那几个开了眼窍,修炼过瞳术的弟子,正一脸骇然地注视着谢恒卓。 他们惊异地发现,此人就像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一般,在这等密集的攻击下居然还能闲庭信步,从容地避开每一柄飞剑。 看似岌岌可危,实则毫发无损! “这还是人吗?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陈远毕竟修为只得问心二境,久攻不下后魂力消耗加剧,出剑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最后只靠着一丝信念苦苦支撑。 慢慢地,就连围观的众人也看出了不对劲。 “豆芽,好了吗?” 谢恒卓之所以要到距离甲申洞府十丈之内才开始动手,正是因为猜到了自己的洞府此时可能已经易主。 而豆芽出手的范围无法超出谢恒卓的感知范围,他问心一境的魂力感知十分微弱,因此他此时最大的感知范围,便是他十丈左右的神识范围。 当得到世界树肯定的答复时,谢恒卓毫不犹豫,直接飞起一脚,将陈远死狗一般踢到董思仲面前。 苦苦坚持到现在的陈远,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更是万念俱灰。 他怎么都想不通,本应是自己成名的一战,为何到头来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当他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处境后,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 “不,董师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可以再战……” “啪——” 让他没想到的是,董思仲压根不想听他的废话,直接抬手一巴掌将他再次打倒在地, “废物,给我滚远点!” 在这一刻,陈远的骄傲,自尊心,以及对未来的期盼,全部破碎。 他知道,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乾心院,他这辈子算是完了,恐怕就连做一条狗,都没了资格。 陈远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董师兄,又缓缓将目光移向这个带给他一切痛苦根源的谢恒卓,只听见后者对他淡淡道: “你并非败给我,而是你自己。从你奉别人为主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败了。” 陈远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旋即又好像多了一丝明悟,但渐渐又变得迷茫。 “剑者,宁折不弯,失败只是砺剑之石。若是膝盖先弯了,那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闻言,董思仲脸上怒气渐盛,双眼微微眯起,自陈远身上跨过,一步一步向谢恒卓逼近。 “怎么?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的狗?哈哈哈……” 董思仲放声大笑,丝毫不在意一旁陈远无比难看的脸色。 乾心院千余名弟子,亲传弟子只有区区两掌之数,这就是他董思仲最大的资本。 只要他的身份地位没有变,这一切就永不会改变! 然而,谢恒卓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抬眼望向自己的甲申洞府,悠悠道: “你想多了,我对狗没什么兴趣,包括你,本质上也不过只是一条狗而已。” 第十八章 董思仲的算计 众弟子还沉浸在方才谢恒卓与陈远的神勇一战中,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可现在,谢恒卓居然敢直接挑衅问心五境的亲传弟子董思仲? 须知问心七境,一境开一窍,每突破一个小境界,就能多修一窍的秘术,问心二境的陈远如何能与问心五境的董思仲相比? 要知道亲传弟子那可是轻易就能够修炼玄品功法秘术的,其手段实力绝非普通弟子可比,而像陈远这样的记名弟子,可能终其一生都只能修炼那一门黄品秘术,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何止千里? 众人虽无法通过谢恒卓方才的出手判断他具体的修为,但他三日前不过是一个险些问心失败的凡人,仅仅是三日不见,如何能挑战董思仲这等亲传弟子? 就在众弟子以为,董思仲必定会含怒出手时,他却阴恻恻大笑了起来。 “谢师弟啊谢师弟,你以为我是陈远那个废物吗?受你一激便会出手将你碾杀?” “没错,你的确善于利用门规。但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还有太多无法触及了解的东西。” “同样的一件事,我能做,而你却不能,哈哈哈……” 董思仲心中怎会不怒? 与陈远不同,董思仲平生最恨别人将他视为大师兄的跟班走狗,以至于他刚成为亲传弟子后,第一件事就是刻意与大师兄保持距离。 现在,谢恒卓不但敢上门要回自己看上的甲申洞府,还屡屡触犯到他的逆鳞,他如何会放过对方? 谢恒卓面色古怪,这个亲传弟子居然那么大口气,自然让他燃起了几分好奇。 “嗯,你的确比陈远聪明一些,比方说,你还知道在装逼之前搬了救兵。” “什么?你都看到了?” 董思仲下意识脱口而出,方才他刚出洞府,就暗中通知了师尊,彼时的谢恒卓正与陈远持剑对峙,如何能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狂傲之色。 “我呸!收拾你还需要搬救兵?” “告诉你也无妨,我只不过想让你今日败也是败,胜也是败,哈哈哈……” 既被谢恒卓拆穿,董思仲颇感扫兴,也懒得装了,径自走到人群中间,朗声道: “诸位师弟师妹在此,这位谢师弟以武犯禁,毁我洞府,已属宗门十大重罪之第三罪。按照门规,现本人正式向他发起强制挑战,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什么?强制挑战?” 场中弟子一个个大惊失色,明明是董师兄强占谢师兄的洞府在先,谢师兄只不过是想讨回一个公道而已,现在二人离洞府还那么远,如何毁坏洞府,符合强制挑战的条件了? 要知道一旦被定性为十大重罪,触发强制挑战,被挑战者必须无条件答应对方的挑战,哪怕最终胜利也会因此重罪幽闭三年,一旦失败,更是会由挑战发起者来定罪,其下场必定无比凄惨。 若真是这样,当真符合方才董师兄所说的,败也是败,胜也是败。 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寒而栗,谁也没想到这董师兄竟如此阴毒,一个个都开始回想,从前到底有没有得罪过董师兄。 董思仲目光如电,一一扫过人群,嘴角浮现一丝邪异的笑容。 终于,原本想站出来为谢恒卓说句公道话的那几名弟子,此时也一个个缩回了脚步,噤若寒蝉。 见到眼下董思仲的所作所为,谢恒卓不由得暗赞一声,此人能凭借一个狗腿子的身份逆袭成亲传弟子,果然有两把刷子。 “哦?你该不会是以为,靠你红口白牙就能认定我破坏了你的洞府吧?首先你须明白,甲申洞府早已在我的身份玉册上登记。其次,本人对于你寄居在哪并无兴趣,更不会去破坏。” 对于谢恒卓的质疑,董思仲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是面带得色道: “此事我说了当然不算,但凡涉及到门中弟子的争议,自有院判裁决。巧的是,今日王院判正好在此……” 当他说到“王院判”三个字时,董思仲的嘴角终于微微扬起,哪怕他早已看到不远处的邱侍阁,他也不惧今日之事会有变数。 论身份,邱侍阁虽和王院判同属门中高层,可邱侍阁毕竟任职于功法阁,并非乾心院之人,而王院判却是负责裁决乾心院诸多事务的五名院判之一,两人在此事上的分量高下立判。 论修为,两人同为通明境修士,虽说邱侍阁修为略高,但王院判乃是一名剑修,相对更善斗法,对方要强行阻止也很难做到。 论亲疏,那就更不用说了,王院判与自己有师徒之谊,对方怎会为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去得罪一个身份相当之人? 况且,依董思仲想来,说不定邱侍阁本就和师尊有旧,故而从头到尾都未参与到此事中来。 “哈哈哈,今日不知是哪阵东风将邱师兄吹到连云峰上啊!邱师兄来此,竟也不知会我一声。” 在众人好一阵顾盼之下,一名络腮胡方脸大汉足踏飞剑,在人群中降落,一愣之后,很快朝邱侍阁所在的东南方向走去,很显然,邱侍阁的到来,让他颇觉意外。 “无妨无妨。我不过是听闻,乾心院王院判最是公平公正,特意来乾心院学习一二,没想到这就遇上了王师弟你。” 邱侍阁抚须大笑,丝毫不吝溢美之词,可是听在王院判耳中却十分耐人寻味,关键在这等场面下,他还不好开口相问,自然是极为难受。 不过王院判毕竟是见过大场面之人,面色一僵后很快恢复了镇定之色,寒暄道: “哪里哪里,师弟我既受院判之职,自然应该公平公正,此乃分内之事……若有不足之处,还请邱师兄不吝指正!” 闻言,邱侍阁竟毫不客气淡淡一笑道: “指正?好说好说!王师弟请便。” 王院判嘴角一抽,心道,这老头多大年纪了,人情世故都不懂吗?我就客气一下,你能当真吗? 好在看邱侍阁的架势,并不打算插手今日之事,王院判这才和邱侍阁招呼一声后,朝谢恒卓和董思仲二人走去。 “你是否蓄意破坏他人洞府,是否触犯宗门重罪,是否符合强制挑战的条件,这一切皆由老夫来判定!” 第十九章 触发强制挑战 “师尊!” 董思仲笑容灿烂。 同时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谢恒卓。 “那就请王院判先说说,在下如何蓄意破坏他人洞府了?” 谢恒卓已不想与王院判多费唇舌,他相信,董思仲既然敢明目张胆占领自己的洞府,心中必定已有对策,他师尊这么快到来,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王院判作为董思仲的师尊,必然偏帮于他,说不定这王院判本身就是此事的谋划者,哪怕谢恒卓现在跪下来求他,对方也不会帮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他好脸色看? 至于威慑之言,方才邱侍阁都已经说过了,想必有他在旁,王院判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当务之急,谢恒卓还是想看看对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院判见谢恒卓居然这般冷静,倒是高看他一眼,当即魂力流转,抬手朝远处一摄。 只见“哗啦”一声巨响,那块之前被谢恒卓一脚踢飞的木牌,此时竟瞬间回到了王院判手中,那块本已碎裂的巨大木牌,在王院判魂力的加持下,看起来就像之前一样完好无损。 木牌上赫然是那九个大字:姓谢的废物不得入内。 谢恒卓面无表情地看着王院判,沉声道: “王院判这是为了让我们再回顾一遍,看看你的爱徒是如何羞辱同门的?” 王院判闻言并不生气,反倒是微微一笑安慰起谢恒卓来。 “不,你误会了,老夫是打算让思仲向你赔礼道歉。”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董思仲还真就老老实实地向谢恒卓一礼,一脸真诚道: “谢师弟,抱歉。” 谢恒卓双目微凝,认真打量这一唱一和的师徒俩,他可不认为王院判会这般好心,真的主持公道来了。 “你想道歉可以,不过我不接受。” 对于谢恒卓所言,师徒俩不置可否,片刻后,倒是王院判先开口了。 “这块木牌你们能认出来出自哪里吗?” 被王院判这一说,谢恒卓这才沉下心来开始查看眼前这块木牌。 细看之下,竟发现的确有些似曾相识,可是他刚要开口,一旁的董思仲已经抢先道: “师尊,这是我洞府静室的大门,奈何被谢师弟攻破,才变得这般四分五裂!” “什么?” 闻言,王院判勃然大怒,下意识将手中的木牌一翻。 展示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甲申洞府”四个大字! “大胆谢恒卓!众人皆知思仲对你礼待有加,你却狼子野心毁人洞府,甚至攻破他的静室大门!你知不知道你已犯了宗门十大重罪之第三罪,擅闯他人洞府并毁坏者,可处极刑以上重罚!” “今日若不治你的罪,岂不是纵容你再次破府行凶?” “师尊等等……” 眼看王院判就要暴走,董思仲一脸悲愤地跪倒在他面前,指着谢恒卓恨恨道: “师尊,此人谋夺我洞府不成,还丧心病狂毁我洞府静室大门,想要置我于死地,此仇不共戴天!弟子请求发起强制挑战!此等穷凶极恶之徒,当有我这个受害之人来定罪!” 王院判神色威严地看着二人,仿佛心中正做着最公平的判决。 只见他高喝一声道:“强制挑战,可。” 紧接着翻手取出一本金色小帖,小帖上剑芒流转,在空中徐徐展开。 下一刻,他的指尖弹出一道剑光,在小帖上方飞速游走,很快帖上便多了一行小字。 强制挑战:董思仲、谢恒卓。 “哈哈哈,今日偶至乾心院,果真让老夫大开眼界,不愧是公平公正王院判!” 见到眼前这一幕,邱侍阁心中怒极,终于忍无可忍。 他本就声如洪钟,此时在他魂力的加持下,顿时传遍了整座连云峰。 远处之人发现此地居然有热闹可看,皆纷纷赶来。 王院判神色一变,他没想到邱侍阁这老家伙居然真是来捣乱的,他早就查过谢恒卓此人在门中毫无根基,为何会有这等人物替他出头? 然而,邱侍阁刚要继续发作,识海中再次响起谢恒卓的神识传音,让他又是一惊,连忙闭口不言。 王院判迟迟等不到下文,只好试探着问道: “不知邱师兄有何见教?” 邱侍阁心中实在看不过眼,鼻中出气朝他冷哼一声。 “没什么,就是想夸你几句。” 王院判简直气得吐血,心道,你夸我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现在把人都引来了,我怎么收场?真是个搅屎棍! 就在王院判心中还在烦闷之时,谢恒卓开口了,他指了指空中的金色小帖问道: “王院判,弟子想问一下,这个强制挑战激发后还能取消吗?名字在前和名字在后又有什么区别?” 见谢恒卓不但没有暴走,还心平气和请教起问题来,王院判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他身旁的董思仲已经忍不住狂笑起来。 “哈哈哈,强制挑战一旦触发,无法取消,今日你不想接也得接!至于名字的先后,并无区别,你休想耍什么花招!” 董思仲之前可是见识到了,谢恒卓是如何利用门规把陈远耍得团团转的,自然对他防备至极,绝不会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可是谢恒卓看起来还不死心。 “哦?如果现在我要强制挑战你,之前的强制挑战能取消吗?” “你要强制挑战我?”董思仲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谢恒卓无非是在想办法逃避这次强制挑战。 “告诉你无妨,强制挑战只有受害者才能触发,一旦在剑典上留下了契约,无论是你挑战我,还是我挑战你,都是同一个契约,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哈哈哈……” “王院判,请问是这样吗?” 王院判见谢恒卓事到如今居然还不死心,也是十分无语。 “正是如此。” “可是我的身份玉册上明明登记着,甲申洞府归属我名下,王院判你凭什么可以改判给他人?” 言罢,谢恒卓正要将手中的身份玉册递上,却被王院判抬手制止。 “老夫相信你的玉册上登记了甲申洞府,但是思仲的玉册上也登记了此洞府。按照门规,便是以谁的禁制有效为准。你若不信,你们两人可以分别持玉册一试。” 王院判老神在在,内心毫无波澜,他既然能够答应让思仲占据此洞府,当然不可能不思虑周全。 像拱宸学宫这样的大宗门,通常会遇到弟子失踪,或者在外陨落之事,他们所在的洞府自然会重新分配。 洞府的新主人在进入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身份玉册将之前的禁制抹去,换成自己的。 哪怕之前的旧主人大难不死,回到宗门,他们之前的禁制也已经失效,不得不重新登记造册,寻求分配其他洞府。 现在,唯一让王院判感到心烦气躁的,就是邱侍阁这个老家伙,他总觉得对方此来乾心院一定没憋什么好屁。 就在王院判头疼怎样才能让邱侍阁不插手接下来的强制挑战时,谢恒卓已经优哉游哉走到了董思仲面前,掸了掸衣袍道: “好了,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可以开始了。” 第二十章 绝境反杀 此时,随着山上越来越多的弟子赶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到处打听者多,议论者更众。 位于场中的谢恒卓,自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只见他随手抄起一块被王院判丢在地上的木板,似笑非笑地看着董思仲, “记住,今日不是你挑战我,而是我挑战你,敢放马过来不?” 董思仲气极反笑,额角泛起的青色暴露了他愤怒的内心。 “哈哈哈,不管你耍什么花招,都给我受死!” 只听“锵——”的一声, 董思仲背上的剑鞘还在铮鸣,缙翎剑已经出鞘,在精纯武魂力的包裹下轻如无物,朝谢恒卓奔袭而去。 一道蓝色长剑虚影在他眉心闪耀,与五窍贯通,意之所至,便是剑之所指! 董思仲已觉醒的五窍乃是心窍、手窍、足窍、眼窍与口鼻窍,除了擅长防御的皮窍和耳窍未开,可以说,此刻他的攻击力已经不逊于普通的问心七境修士。 再加上他那柄下品魂器缙翎剑本就铸入了缙翎雀的尾羽,剑体更轻最善偷袭,哪怕是擅长防御的文魂师,都未必能完好无损接下此剑。 “哼,你不服我就打到你服!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亲传弟子不可辱!”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董思仲的双目已变得湛蓝深邃,仿佛两个诡秘的深海漩涡,散发着让人心悸的魂力波动。 只见他双眼微闭,那缙翎剑竟能自行隐去,缓缓蓄势,而下一刻他目光汇聚之处,便会有一道剑芒闪现而出,以破空之势刺向谢恒卓,看起来诡异莫测。 “快看,这是玄品隐魂术,董师兄应该是觉醒了隐魂和蓄势两个灵觉。” “看来董师兄是动真格了,眼窍秘术虽然不以威力见长,但用来偷袭追踪却是防不胜防,只要一击得手,对方就再难翻身。遇上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更是无往而不利……” “谢师兄才叫离谱,难不成是想拿木板抵挡董师兄的玄品秘术?” “这不是废话吗,你也是问心一境,要不你上去比划两下?” “你怎么回事,要比划也是咱俩比划,关其他人何事?” “啊……挡住了!” 难得有亲传弟子出手,更是少见的眼窍秘术,众人自然看得兴奋不已,至于谢恒卓的下场如何,早已无人关心。 如今有人叫破,众弟子这才惊骇地发现,此时的谢恒卓手持木板,好似能精准预判缙翎剑每一次闪现的位置,每次聚势一击,都能被他在毫厘间挡下,往往一拨一撩就能将攻势化解于无形,看起来无比轻松写意。 只不过谢恒卓手中的木板毕竟是凡物,每一次与缙翎剑的碰撞,都有不少木屑崩开,以至于他四周大量的木絮纷飞,愈加叫人看不真切。 不过任谁都知道,哪怕他此时能够抵挡,随着他手中木板越来越小,落败那是迟早之事。 董思仲见眼窍秘术一时拿不下谢恒卓,也是面露一丝惊色,可是他作为亲传弟子,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些手段。 他残忍一笑后,眉心湛蓝色的剑武魂忽然变为了赤色。 几乎在同时,之前缙翎剑每一次闪现而出的位置,都牵出一道炫目的血色丝线,此时谢恒卓身周,赫然形成了一张血色巨网,那些丝线触手般向他的脖颈、脑后、肋下、足底,全身各处缠绕而去。 不仅如此,受到血色巨网的加持,缙翎剑不但聚势时间更短,每一剑刺出的威能更凭空暴涨三成,寥寥几剑就将谢恒卓手中的木板拦腰切断。 “那便让你死之前尝尝我的玄品沥血剑术吧,哈哈哈……” 而此时董思仲脸上的笑容更加残忍,只见他左手结印,右手朝虚空中一揽,手中竟抓起一把血色丝线凝成的剑柄,而那剑锋,赫然是缠绕在谢恒卓身周,不断紧绷的巨网。 可以想象的是,一旦那巨网形成剑锋,裹挟在巨网中的谢恒卓,早已成了一摊碎尸,哪怕他不死,接下来那一剑,也必能让他十死无生。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巨网中的谢恒卓也动了。 “董思仲,你毁我洞府,剑斩我静室大门,你才是真正该死!” 众人只看见一道摄魂夺目的璀璨剑光自场中升起,以凌云之势斩在虚空中某处,竟将缙翎剑硬生生从隐魂状态中逼出,这件下品魂器竟哀鸣不已,“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下一刻,万千剑光垂落,瞬间将那些无穷无尽的血色丝线涤荡一空。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根被削尖了的木条仿佛天降神兵,无声无息刺破董思仲的小腹,将他死死钉在地上,一时间鲜血如注。 众人惊骇欲绝,几名胆小的女弟子甚至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谁!” 包括邱侍阁、王院判在内,场中众人竟无人看出到底是何人出手,他们只看到钉着董思仲的那根木条上,赫然镌着“甲申洞府”四个大字。 讽刺至极的是,这根木条正是甲申洞府静室大门上的一部分,也是之前被董思仲的缙翎剑,一剑一剑削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王院判哪里还有之前的风轻云淡,咆哮着一步欺到谢恒卓身前,后发先至,几乎与邱侍阁同时在谢恒卓身边站定。 “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徒儿?你找死!” 王院判一把抓住谢恒卓的衣领,恨不得当场将谢恒卓杀了报仇。 在他通明境庞大气场的压迫下,谢恒卓强忍着不适,面露嘲讽之色道: “既然有眼无珠你做什么院判?你这院判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如何知道?再说了,你确定你的宝贝徒儿死了吗?” 王院判没料到谢恒卓对他这般不客气,但他还是强忍着怒火,冷哼一声将谢恒卓放开,急忙去查探董思仲的情况。 此时,最为震惊的自然要数邱侍阁了。 场中唯有他一人坚信,方才必定是谢恒卓出手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识海中再次响起了谢恒卓的传音。 “邱老哥,一会儿我还有事找你。” 邱侍阁瞬间石化。 斩杀亲传,实在是非同小可,哪怕此事发生在上宗,也无法善了,这位谢兄弟居然像没事的人一样,真不愧为上宗天骄…… “思仲,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当王院判见到,死狗一般的董思仲居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时,顿时喜极而泣,急忙出手查探起他的身体。 可当他细细一探后,眉头又越皱越紧。 此时董思仲体内果然有一缕外来的魂力,可是这缕魂力并非是造成他重创的武魂力,而是一缕十分精纯的医魂力。 他甚至感觉,以董思仲现在的伤势,若非这缕医魂力时时刻刻在为他疗伤,恐怕现在早已死了。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方才所有人都亲眼见到,那惊天一剑是如何将董思仲钉死在地的,那么,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丝毫不留痕迹的呢? 王院判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谢恒卓,但他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就连自己这个通明境修士都做不到,这个问心小修如何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此事?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既然强制挑战发生在谢恒卓和董思仲两人之间,现在受伤的是自己徒儿,那么承担这一切的必定只有谢恒卓! 无论他如何狡辩,这个结果都不会被改变! 他必须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想到这里,王院判一脸阴沉地走到谢恒卓面前,冰冷开口道: “本院判怀疑,你通过卑劣手段袭杀亲传,不管你在思仲体内做了什么手脚,识相的就给我马上撤去,否则本院判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谁知,面对王院判择人而噬的目光,谢恒卓不但不惧,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甚至双手环抱胸前,一脸挑衅地望着他。 “哦?你确定?” 第二十一章 从不后悔王院判 “你是在威胁我?” 王院判怒极反笑,自从成为乾心院院判,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大胆的弟子。 极度的愤怒过后,是极度的冷静,王院判就像一只饥饿猎食的魂兽,双目死死盯着谢恒卓。 “你莫不是以为,你是秦掌座的弟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谢恒卓闻言也是一愣,奇道: “原来院判大人也知道我师尊是秦掌座,我还以为这乾心院现在是王院判当家做主呢。” 王院判脸色十分难看,因为他发现,谢恒卓说这话时,乾心院的五大院判,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已经悉数到场了。 其他四位院判原本正轮流查看着董思仲的情况,闻言纷纷朝王院判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牙尖嘴利!你暗害亲传,自有门规定夺,你到底撤不撤去你在思仲身上做的手脚?” 王院判目眦欲裂,此时的他早已骑虎难下,若当着众人面,让弟子死在自己面前,往后他就更别想在乾心院抬头了。 此时那另外四名院判一一查探了董思仲的情况后,也纷纷皱眉,向一旁的邱侍阁打听起事情的缘由来。 倒是其中一名长着绿豆小眼的胖老头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王师弟,我们几人方才都查探过了董师侄的情况,他体内除了一道颇为精纯的医魂力,并无其他外来魂力波动,想必并非谢师侄所为。依我看,此事过于蹊跷,还是交由秦掌座亲自审理为好。” 谁知,王院判盛怒之下,哪里会给胖老头面子。 他岂能不知,胖老头这是认出了对方是秦掌座的弟子,想做个顺水人情。 “姓祝的,你想做老好人可以,却也别拿我徒儿的性命开玩笑!方才我已激发剑典,你虽与我同为院判,依门规,此事你也只有参议之权!这次强制挑战何时结束,我说了算!” 言罢,王院判袖袍一挥,再次将金色小帖祭出,悬在谢恒卓头顶,威逼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是撤还是不撤?” 胖老头在王院判这里讨了个没趣,倒也不生气,索性手一背看起了热闹。 而谢恒卓见王院判仍是不依不饶,觉得也不好再拖下去,干笑一声道: “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才好。” 王院判此时早已失去了耐性,眼中厉色一闪,冰冷开口。 “只有弱者向老夫低头,老夫却从不后悔。” 见到谢恒卓被逼无奈向董思仲走去,王院判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狂傲之色。 只见谢恒卓缓缓抬起手,朝董思仲身上隔空一挥,星星点点的翠色医魂力自董思仲周身浮现,汇成一片绿叶的形状被谢恒卓掌心托起,在众人的惊异的目光中消散在空中。 几乎在同时,刚有好转想要挣扎起身的董思仲,好似被抽走了全部的气力,一下子又瘫软在地,看情形竟比之前还要糟糕百倍。 “你……思仲,你怎么了!” 此时王院判终于勃然变色,急忙开始全身上下寻找疗伤丹药,一面冲着那些无所事事的围观弟子咆哮起来。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巽心院找医魂师,快!还有,你们几个老家伙快把身上的疗伤丹药拿出来!” 此时,场中众人乱作一团,而谢恒卓总算有时间寻了一块空地,开始打坐调息起来。 方才与董思仲对战,看似那轻描淡写的一剑,事实上已经耗尽他体内全部的五色土,若非他趁机将一道黄品愈疗术打入董思仲体内,获得了少许五色土,接下来他恐怕连神识都无法动用了,更别说继续使用元神术法了。 没错,他之前破去董思仲玄品秘术的那一剑,正是他上一世极为擅长的元神术法【碧落黄泉剑】。 此剑法有截然相反的两套剑诀和手印,一套至刚至阳是为碧落,一套至阴至邪是为黄泉,完美契合谢恒卓此时用魂力转化而来的灵力。 因为他发现用魂力转化而来的灵力,虽受境界所限十分稀少,却带有一丝世界树识魂的特殊属性。 方才谢恒卓出剑时,并未让世界树改变形态,因此医魂力转化而成的灵力中,竟带有一丝精纯的修复之力。 哪怕他发现后,立马让豆芽将这一丝修复之力收起,董思仲也已经获得了巨大好处,居然在他全力一剑之下未死。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打入一道黄品愈疗术,索性帮他恢复伤势,好让自己获得一些五色土,增强一些自保之力,以应对接下来发生之事。 既然黄品愈疗术已在王院判的逼迫下强行切断,现在他也只能通过运转玄品落红诀功法,缓慢获得五色土了。 至于董思仲,如今他体内的那道黄品愈疗术,连带碧落黄泉剑留下的修复之力,已经被谢恒卓一股脑全部收走,其他人能把他救活那才怪了。 因此谢恒卓丝毫不着急,一面抓紧时间修炼,一面等着这个从不后悔王院判来找自己。 而此时,董思仲一枚疗伤丹药下肚,不但没有丝毫气色,片刻后甚至比服食丹药之前更为糟糕,王院判终于慌了。 只见他目光频频望向巽心院方向,还时不时偷瞄一眼,正旁若无人打坐修炼的谢恒卓,心中天人交战。 要是早知道谢恒卓是一名医魂师,他也不可能怀疑是谢恒卓对董思仲下的手,也就断然不会逼迫他撤去了医魂秘术,让仲儿身陷绝境。 一名医魂师,如何可能挥得出那惊天一剑? 或许此子背后真的有高人。 但此高人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可见他并不敢以一人之力挑战宗门。 问题是,现在得罪了谢恒卓,让他激发了那位高人留下的手段,其他人却未必能解…… 他不甘心啊!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不想跟这个可恶的小贼妥协! “思仲,你一定要坚持住……” 见到王院判魂不守舍的样子,邱侍阁顿觉神清气爽,也装模作样轻叹道: “方才若非谢师侄及时出手相救,恐怕董师侄早已一命呜呼,奈何谢师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居然被一蠢人威胁撤去了医魂秘术……只可惜,我等只有眼睁睁看着董师侄被其师尊害死……” 邱侍阁内心畅快,可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憋得有些辛苦。 “哦,对了,王院判心中要是还有半分善念,赶紧去求谢师侄出手吧,否则谋害亲传的罪名,你是跑不了了……” 王院判心中气极,可偏偏对方所言还都是事实,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让他根本无从反驳。 与此同时,当他见到巽心院医魂师迟迟未到,董思仲的情况又越来越危急,他内心的防线终于渐渐开始溃败…… 第二十二章 巽心院来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乾心院弟子赶来此处,王院判只觉得每一句议论之言,就像一根带刺的鞭子,狠狠抽在自己心口。 “你们不是说王院判肯定不会后悔吗,他这是在干吗?” “我怎么知道,这是王院判刚才自己亲口说的啊……” “对啊,他还说低头的都是弱者,强者从来都不会后悔……” 王院判此时一张老脸早已憋成了猪肝色,头越埋越低,好让散乱的发丝垂落,尽量为自己挡住一些视线。 当邱侍阁告诉他,此时的巽心院只剩蒋院判一人独自坐镇,其他人都被宗主召去救治曲若鸢时,他的内心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坐镇之人不可擅离职守,蒋院判与自己非亲非故,怎么可能冒着违反门规的风险来救治思仲呢? 为今之计,自己除了放下身段和颜面求这个可恶的小贼,已别无他法。 “谢师侄……老夫之前确有不是之处……还请你念在同门之谊,出手救治你董师兄吧……” 王院判鼓起勇气,低下头朝谢恒卓重重一礼,满口苦涩道。 谢恒卓有些诧异,不得不说这个王院判虽做人做事极为差劲,对他徒弟却是好的没话说。 念在这一层,谢恒卓终于从闭目修炼的状态中醒来,看其一眼后神色冰冷道: “王院判不是向来自诩公平公正。你弟子抢同门洞府时你在哪里?哦,你跟我谈门规。那么现在,门规可有规定,让我必须救一个不顾同门之谊抢我洞府之人?” “这……” 直到前一刻,王院判还妄想能通过门规的压力,逼谢恒卓救治自己的徒儿。 可是现在,面对这个小辈,却让他有一种,面对一个活了几千年老怪物的感觉。 无奈之下,他终于颓然一叹,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谢师侄说的是,这一切都是老夫咎由自取……这次,就当是老夫恳求你,你若有什么要求,也可一并提出,只要老夫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王院判眼中的真情流露做不得假,让谢恒卓不由得微微一愣。 看来董思仲在他师尊心目中的分量,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重要。 “嗯,这话说来倒还有几分中听……不过,王院判之前不是说过,您老人家从不低头,也从不后悔吗?弟子怕因此坏了你的道心,这样有些不太好……” 谢恒卓一面随口敷衍着王院判,一面用神识查探董思仲此时的情况,思虑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多捞点好处,却不曾想,他震惊地发现,这师徒俩居然越看长得越像。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一个姓董一个姓王吗? 见谢恒卓用如此怪异的目光打量自己,王院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之前自己的放出去的狠话言犹在耳,现在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谢师侄……之前那些都是老夫的昏聩之言,谈何道心……只要谢师侄肯救仲儿,不,思仲……老夫答应你,无论你想要功法还是魂器,老夫必定满足你!” 谢恒卓前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剑修大能,既然重来一世,他当然不想在这等碌碌之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奈何他现在修为弱小,又身怀至宝,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何处理今日之事,关系到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一切,由不得他不慎重。 想到这里,谢恒卓目光微肃,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悠悠开口道: “我可以出手救他,前提是,你必须当着众人的面,秉公裁决今日未完成的强制挑战。” “什么?就这么简单?” 王院判顿时傻眼了。 现在,谢恒卓和董思仲的强制挑战,胜负已分,只差一个裁决而已。 依门规,董思仲是受害者,也是强制挑战的发起方,他就算败了,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但谢恒卓就不同了,他是加害方,也是被挑战者,哪怕他此时已经胜利,却也会面临长达三年的幽闭。 王院判之所以不敢急着下最后的裁决,正是怕谢恒卓狗急跳墙,到时候死活不肯救董思仲,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现在,谢恒卓居然主动提出让自己完成这个裁决,这怎么可能? 不,以此人的心智,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此时的王院判早已把谢恒卓当成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甚至是他也看不透的一生之敌,这种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怎么?秉公裁决不是院判大人的职责吗?难不成这也和王院判的道心不符?” “不……怎么会呢!” 当着这么多院判和弟子的面,这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吓得王院判一阵哆嗦,连连否认。 “那就是说王院判答应了?”谢恒卓很快又追问道。 “不,你让老夫再想想……” 王院判心中冷静万分,直觉告诉他此事必定有诈,可是他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谢恒卓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悲哀地发觉,自己这十几年的院判,简直是白当了! 然而,眼看着董思仲的状况已经急转直下,危在旦夕,他终于不得不艰难开口道: “好吧,既然如此……” “王师兄且慢——” 就在此时,一道长啸由远及近自连云峰山下传来,一名面容清瘦、长相斯文的中年医魂师在半空中踏虹而来。 见到来人后,王院判顿时大喜过望,甚至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太好了……蒋师弟来了……真是太好了!” 那中年医魂师人还未到,场中之人已经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啊……原来是巽心院的蒋院判到了,据说蒋院判的医术仅在巽心院何掌座之下,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在说什么呢,蒋院判是来救人的,有什么好戏可看?” “哼,有些人贪得无厌不知道见好就收,以为医魂师稀少就能以此要挟门中长辈。等蒋院判救醒了董师兄,你猜那谢师兄会有什么下场?” “你说的是什么话,洞府都被人抢了还见好就收,你这么大方你怎么不把自己的洞府让出去?”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免得惹祸上身!” 蒋三立十分享受这样万众期盼的感觉,以至于他快要接近人群时,还刻意放慢了速度。 待他风姿出尘地在场中降下,王院判的激动之情再难抑制,拉着他满腹感激之言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不曾想还未等王院判开口,蒋三立就已经绕过他,一脸桀骜地指着谢恒卓道: “王师兄,此子狼子野心专门戕害同门,你决不能答应他的任何条件!董师侄,我来救!” 第二十三章 黄品愈疗术,你真的不会吗 王院判正心中发愁,思虑该如何开口请蒋三立出手,却没想到对方竟主动请缨救人。 听弦外之音,蒋师弟居然也跟谢恒卓有过节,甚至看样子这过节还不小。 想到这里,王院判心花怒放,大大出了一口恶气,一下子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哈哈哈,说得好,有蒋师弟出手,我徒儿今日必定得救!此恩,我们师徒二人永不敢忘!至于谢师侄,既是趁人之危提出条件,老夫决不会答应!”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蒋三立为何赶来此地,其他人不知,邱侍阁却不可能不知,看这架势,必定是为他入室弟子高峰找回场子来了。 之前邱侍阁能气定神闲地作壁上观,正是因为他已经告诫过王院判,以巽心院现在的情况,他的弟子只有谢恒卓可救。 因此他笃定,王院判绝不敢拿谢恒卓怎么样。 可是现在,若真让蒋三立治好了董思仲,那还了得? 以二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今日之事恐怕就无法善了了。 在他看来,除非搬出徐长老这座靠山,才有可能助谢恒卓度过此难关。 然而此时谢恒卓并未给他传音求助,显然是自有主张,邱侍阁也不敢贸然给他添乱,内心纠结一番后,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果然,见王院判再次翻脸,谢恒卓看起来仍然丝毫不乱。 “无妨,王院判请便。” 言罢,竟旁若无人地继续修炼起来。 王院判也知道此时救人要紧,并不是和谢恒卓算总账的时候,当即拉着蒋三立赶去救人。 蒋三立倒也不托大,魂力微运,眸中异光流转,在董思仲身上着手查探起来。 很快,他脸上的轻松之色尽敛,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喃喃道: “怎么回事?难不成此前有高人出手,为董师侄做了医治?” 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蒋三立二话不说当即召出了自己的玄品医魂琅环花。 那琅环花识魂无叶无蕊,却对各种魂力极为敏感,蒋三立刚将医魂力自董思仲的口鼻窍引入,便已化为花香通达其他六窍。 与此同时,琅环花中央迅速结出七蕊,但又很快尽数枯萎,蒋三立眉头微皱,又向董思仲一连打出好几道医魂秘术,但对方还是没有丝毫起色。 不过蒋三立此时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从琅环花识魂方才结蕊的速度来看,在此之前董思仲的魂力已经开始了自我修复。 这就证明在自己出手前,有一个比自己实力更强的医魂师对董思仲进行过医治,后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又终止了治疗。 “的确如此,既然已有高人为他治疗,还叫我过来做什么?” 要知道,除了之前谢恒卓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回了一道黄品愈疗术,就再没有医魂师碰过董思仲,此言一出,无论是几名院判还是邱侍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王院判率先反应过来,以为蒋三立是想表达对之前出手之人的不满,当即愤愤道: “蒋师弟果然是我拱宸学宫数一数二的医魂师,一看便知之前有人为我徒儿医治过,不过此人修为低微,心怀叵测,不过是懂些微末伎俩,根本算不上是医魂师,蒋师弟放手医治便是。” 闻言后,蒋三立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王院判,你是什么意思?这是故意羞辱我来了?此人若是修为低微,不算医魂师,那么我算什么?告诉你无妨,董师侄此时生机溃散,别说是我,就连何掌座来了也治不了,你好自为之吧!” 蒋三立越说越生气,功法一收便要拂袖而去,急得王院判冷汗直冒,连忙抢身将他拉住。 “什么?蒋师弟,还请息怒啊,我徒儿性命攸关,为兄求你都来不及,如何敢羞辱于你!你说我徒儿生机溃散无人能医,可是当真?” 见王院判神情不似作假,蒋三立这才耐着性子道: “王师兄,并非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以董师侄现在的情况,若在一个时辰内找不到之前医治他的那位高人,董师侄必死无疑。” “什么?”此话对于王院判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让他整个人呆立当场。 怎么会这样? 他想不通,为什么仲儿只有一个时辰可活,关键是唯一能救他的居然是这个该死的贼子! 此时别说是王院判,就连其他四位院判和邱侍阁也傻眼了,他们明明看到谢恒卓只是收回了一道黄品愈疗术,怎么就成了蒋三立口中的高人了? 难不成蒋三立这个堂堂巽心院院判连黄品愈疗术都不会? 若是让蒋三立知道谢恒卓就是他口中的前辈高人,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然而,这些老家伙患得患失不敢开口,在场的那些乾心院弟子却开始蠢蠢欲动了。 终于,一名身材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弟子一会看看谢恒卓,一会看看蒋三立,小心翼翼道: “那个……蒋院判……黄品愈疗术……你真的不会吗……” 场中一片寂静,呼吸可闻。 众人面色古怪,不自觉纷纷低下了头。 唯有蒋三立,怒火从心口“噌”的一下直冲天灵盖,他只感到被深深地冒犯。 “你给我住口!” 回过神来的王院判,当即劈头盖脸地向那名女弟子喝道,吓得她小脸煞白,整个人瑟瑟发抖。 发现不对的蒋三立浑身散发着危险,一步一步向那名女弟子走去,一对摄人心魄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黄品愈疗术?告诉我,你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女弟子惊恐万分,一双美目噙满了泪水,却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与蒋三立听。 当蒋三立听到,自己奉为高人的医魂师居然是谢恒卓,以及他治疗的手段不过是黄品愈疗术时,顿时又羞又怒,恨不得一掌将此女和谢恒卓一同拍死。 “一派胡言!今日我倒要看着,这个小小的医魂师,是如何用黄品愈疗术治疗董师侄的!” 言罢,竟一屁股背坐在那名女弟子的身前,摆出一副见不到谢恒卓出手就不罢休的架势。 顿时把那名女弟子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此时,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把汇聚到了那一脸绝望的王院判身上,脸色一个比一个古怪。 因为他们知道,若王院判还想自己的弟子活下去,就必须求谢恒卓,而且还必须求到对方满意才行。 想到王院判之前倨傲反复的态度,众人自然十分好奇他接下来的表现。 王院判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憋屈过,他的脸面、威望,甚至是道心都在众人面前被撕得粉碎。 看着这个神情自若正打坐修炼的谢恒卓,王院判真的有些怕了。 他敢肯定,对方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接下来的这一切。 “扑通——”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王院判就这样直接跪倒在谢恒卓面前,无比卑微道: “谢师侄,只要你肯出手相救,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二十四章 给你两个选择 “哦?又后悔了?” 谢恒卓语气戏谑,王院判也顾不得脸面,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对方有什么要求,先答应下来再说。 “谢师侄方才所说的条件,老夫全都答应,现在就完成最后的裁决……” 言罢,他一挥手便将金色小帖打向空中,刹那间,强制挑战四个大字光彩耀目。 王院判脸上再次泛起一丝犹豫,一道剑光飞射而出,在小帖上盘旋,却迟迟不敢落下。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完成裁决,谢恒卓便要面临至少三年的幽闭,那他接下来如何还会出手救人? “王院判既然想公平裁决,为何不验证一下,这两本身份玉册,到底哪一本能开启甲申洞府?” 谢恒卓冷肃的声音响起,不由得让众人精神一振。 场中之人此前心中早已认定,如今的甲申洞府必是属于董思仲无疑。 因为谢恒卓不过是此洞府的前主人,其留下的禁制必定已经被董思仲抹去,换上了新的禁制。 可是,万一谢恒卓的禁制并未被破坏呢? 那岂不是说,谢恒卓也是此洞府的主人,他损坏自己洞府的静室大门虽有些不妥,但绝对未可厚非。 那么,今日的强制挑战,从源头上就已经被推翻了,还谈何处罚? 王院判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顿觉脊背生凉,此时此刻,他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万一,他只是说万一,仲儿的身份玉册打不开此洞府呢? 那根插在仲儿身上的木条,此时布满了缙翎剑留下的剑痕,它同样也是甲申洞府之物。 若甲申洞府在众目睽睽之下易主,岂不是说明自始至终,仲儿才是破坏甲申洞府之人,谢恒卓反倒成了受害者,他才是够资格发起强制挑战的那个人! 到时候,就算仲儿性命得保,依门规,接下来还要交给对方处置,以此人之心计,仲儿的下场可想而知…… 换做之前,王院判坚信绝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经历过此前种种,他心中已经无比确信,此子或者此子背后的高人,绝对能做到此事! 怎么办? 见王院判六神无主呆立在当场,谢恒卓冲他淡淡一笑,朝不远处其他四名乾心院院判微微一礼道: “既然几位院判大人和众师兄妹都在此地,就请各位一起见证一下,在下的身份玉册到底能不能打开甲申洞府。” 此时,谢恒卓与甲申洞府的距离不到十丈,正是他神识能够触及到的范围。 之前他利用门规将陈远逼退到此地时,早已第一时间用神识破去了甲申洞府的禁制,故而,他现在并不想主动靠近洞府,徒惹争议。 “若祝院判不弃,弟子想请您持这本玉册一试,想必以院判大人的公正,自可判断这甲申洞府到底是不是弟子之物。” 胖老头之前愿意开口劝和,自是对谢恒卓有几分好感,此时他虽是满腹疑惑,但还是颇为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只见其抬手间便已将玉册摄入袖袍中,随即脚下青雾升腾负手而行,瞬息之间就已站在了甲申洞府的大门口。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胖老头将手中的玉册朝洞府大门一抛,顿时匾额上方的禁制如冰雪般消融,洞府大门竟真的“吱呀”一声自行打了开来,把胖老头吓了好大一跳。 “这……” 胖老头此时看向谢恒卓的眼神都变得大不一样了。 心道,此子心性坚毅,有勇有谋,不但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更有一颗无畏之心,只可惜成了医魂师,否则假以时日,乾心院必定再出一名剑道天骄。 然而王院判就不同了,哪怕此时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也惊得亡魂直冒,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了眼眶。 要知道,三天前董思仲正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谢恒卓的禁制抹去,打上全新的洞府禁制。 如今,此子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人的禁制换成自己的,那说明了什么? 结合当年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言,以及掌座大人三年来对此子的防备,此子身后必定有一个自己惹不起的神秘高人! 可以预料的是,接下来此子必定会让自己取出仲儿的身份玉册,坐实了他毁人洞府的行径,以及强制挑战失败的事实…… 谁知,就在他神思恍惚,六神皆不能自主时,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他耳畔悠悠响起。 “院判大人,现在不如请您来做一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您可以继续验证董师兄的身份玉册,但恕我无法告诉你,接下来我会做些什么。” “至于第二个选择,您须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师徒俩屡次针对于我,背后到底还有什么其他图谋。若你如实相告,今日之事便可一笔勾销,同时我还会出手救治你的宝贝儿子。” “什么?你如何会知道……” 王院判脸色变了又变,当他听到最后几个字时,顿时大惊失色。 “院判大人放心,我对你的私事并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一切与我自己相关之事。” 说完这句话后,谢恒卓便不在言语,随便找了块空地开始打坐修炼,任由王院判慢慢去分析利弊,做出选择。 他知道,既然自己的死鬼老爹能让掌座忌惮,宗主猜疑,必定牵扯甚大,就算通过董思仲的性命逼王院判说出真相,恐怕也并不容易。 对谢恒卓来说,唯有抓住每一分时机,才能让他在危机到来时更加强大,与其空等,还不如修炼。 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见谢恒卓如此托大,又开始旁若无人地当众修炼,蒋三立终于忍无可忍,从人群中奋袂而起,指着谢恒卓的鼻子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装神弄鬼的小东西,你能唬住别人却唬不住我!要是区区黄品愈疗术能救醒董师侄,本院判当场拜你为师!若不能,你自废识魂,现在就给我滚出拱宸学宫!” 闻言,谢恒卓不得不将功法打断,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蒋院判,您不是受邀来乾心院救人的吗?您学艺不精救不了人,大可以自行离去,与我何干?就算您急着另行拜师,我也没有收徒的打算,抱歉。” 第二十五章 你是不是忘记拜师了 蒋三立作为巽心院院判,向来受人尊敬,他也不是王院判,更是孑然一身没有软肋,却没想到被一个区区问心境小辈,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挑衅。 关键这里是乾心院,拱宸学宫诸院弟子最多的地方,要是传扬开去,以后他这个巽心院院判还有何脸面立足? “小东西,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蒋三立脸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居高临下看了一眼还在打坐修炼的谢恒卓后,移步到场中央。 “若是乾心院诸位弟子都是这般着想,以后外出任务也好,宗门试炼也罢,都无需来巽心院组队了,乾心院有此神医已经足够。” 此言一出,众弟子纷纷色变。 之前事不关己,他们尚且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热闹,可现在整个乾心院都被谢恒卓连累,这些人当然就不干了。 要知道,无论是外出任务,还是参加宗门试炼,都需要组队配合才行。小队中可以没有文魂师,也可以没有匠魂师,但绝不能没有武魂师和医魂师。 问题是乾心院武魂师的人数,近乎是巽心院医魂师人数的十余倍,到头来组不到队的,往往正是乾心院弟子。 要是他们真被巽心院联合抵制,那还了得? 想到这一层,这些围观弟子顿时急了,一时间指责的指责,规劝的规劝,甚至暗中咒骂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对于此类墙头草,谢恒卓前世见得多了,根本不会与他们置气。 最好的办法就是压倒撩拨墙头草的乱头风,比方说这个正悠然自得享受众弟子对谢恒卓讨伐的蒋三立。 “蒋院判,眼下乾心院亲传弟子性命垂危,五大院判亲自相邀,您都无法救治,可见败坏巽心院名声的是蒋院判自己,而非在下。您有时间质疑我,还不如尽快动手救人吧。” “你……你找死!” 蒋三立气得七窍生烟,原本清俊的脸庞,也变得越来越狰狞,关键他还真无法做到当场将董思仲救活,以证明自己的能耐。 就在此时,谢恒卓只觉得自己耳窍微动,一道魂力传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闻言顿时神色大变,心中久久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会是他?” 而向他发出传音的王院判,也是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后艰难走到蒋三立面前,重重一礼道: “蒋师弟息怒,此事关乎徒儿的性命,还请蒋师弟莫要打扰谢师侄救人……为兄明日一定亲自上门向蒋师弟赔礼道歉。” 此时,别说是在场弟子,就连四名乾心院院判也傻了眼,王院判这是完全押宝在了谢恒卓身上,提前向蒋三立下了逐客令。 问题是蒋三立正是受王院判之邀来此,却又被王院判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弃,选择了一名问心境医魂师,他丢的脸面岂止是一句赔礼道歉能够弥补回来的? “好好好,这就是乾心院的待客之道!希望你们不要后悔!老夫告辞!” 蒋三立心中怒极,他哪里还有脸面待在此地,放下狠话后当即拂袖而去。 “蒋院判稍等……” 蒋三立以为是对方因为后悔才叫住自己,脸上怒气稍稍消散一丝,端了端架子,才缓缓回过头来。 却见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谢恒卓这个最令他厌恶的小东西! 只见对方朝他灿烂一笑后,就当着他的面,慢悠悠将一道黄品愈疗术打进了董思仲体内,仅仅不到十息,原本生死不知的董思仲居然真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什么?” 蒋三立就像见了鬼一般,瞪着董思仲半天合不拢嘴。 然而下一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立马驾起一道长虹,逃也似地离开了乾心院。 全然不顾身后传来的呼喊声。 “蒋院判等等啊……你是不是忘记拜师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皆惊,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堂堂巽心院院判就这样一败涂地,狼狈不堪地跑了? 尤其是那四名乾心院院判,此前他们虽然亲眼见到谢恒卓从董思仲身上撤去一道黄品愈疗术,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相信他真能随手将一个濒死之人救活。 更何况这是让蒋院判都束手无策,直言无法救治之人。 他们没有出言反对,一来是因为他们毕竟没有参与全事,此子又是掌座弟子,他们不得不慎重行事,二来,事关王院判师徒,既然对方自己愿意拿主意,他们岂会做些吃力不讨好之事。 却不曾想,到头来谢恒卓居然真能给他们如此大一个惊喜。 “好好好,没想到我乾心院居然出了这等医魂天才,此事必须和掌座大人好好计议一番!” 祝院判眯缝着小眼,一张胖脸都笑出了褶子,远远望着谢恒卓赞不绝口,越看越欣赏。 见此,他身旁一名束冠中年剑修,闻言后若有所思,压低了声音问道: “祝师兄可是想推举此子参加四宗法会?” 但很快他又自我否定般摇了摇头。 “不妥。四宗法会名额稀少,怎能让一名医魂师代表乾心院出战?况且四宗法会可是以组队生死搏杀为主,此子修为太低了,必会成为全队致命的弱点。” 祝院判毫不掩饰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难道没看到董师侄的下场吗?以此子的心智手段,就算无法冠绝全场,也绝不可能成为全队的弱点。再说了,距离四宗法会尚有一些时日,你又怎知他不能在此之前成长起来?” 见到董思仲此时凄惨的模样,束冠剑修也不得不暗暗咋舌,一时无言以对。 董思仲虽说在乾心院十大亲传中排名末尾,可他天资不凡,修炼也颇为勤苦,一身实力做不得假。 若非之前那诡异的一剑,想必此时两人胜负难料…… 不过,说到底输了就是输了,走出拱宸学宫到了四宗法会,那里可没人愿意听一个失败者的解释。 此时,意识渐渐清醒过来的董思仲,那是又羞又怒,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不但输给了谢恒卓,而且还一败涂地,甚至连自己这条小命都是师尊舍下老脸为他求来的。 关键是救他之人还偏偏是带给他无尽痛苦与耻辱的谢恒卓! 这让他从今往后如何在乾心院立足? 恐怕现在,这个亲传弟子的身份才是他最大的笑柄吧…… 感受到董思仲愤恨的目光,谢恒卓看起来浑然不在意,大笑三声朝自己的甲申洞府走去。 “你要是不想变成废人,那就给我收起这样的眼神,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谢恒卓冰冷的声音随风传来,董思仲还有些茫然无措,他身旁的王院判早已心中生寒,二话不说一个耳光重重呼在董思仲脸上。 火辣辣地疼痛传来,他已像一只小鸡一般,被王院判一把提在手中,眼看着那个噩梦般的甲申洞府越来越近。 第二十六章 重生的蛛丝马迹 谢恒卓手中的身份玉册一挥,洞府大门应声打开。 “你你你……” 董思仲瞠目结舌,指着谢恒卓刚想口吐芬芳,又被王院判一个巴掌直接打晕过去。 “无妨,将他丢去静室好好醒醒神,顺便欣赏一下他刚换上的静室大门。” 刚进洞府,谢恒卓神识一扫便已经发觉了洞府中的些许变化,一想到此处被董思仲这个狗腿子占据了三天,他心中自然颇为不爽。 “是是是……” 听谢恒卓提起静室大门,王院判面露尬色,奈何现在有求于人,他也只能照办。 将烂泥一般的董思仲提到静室中放下后,王院判一脸忧色地望了望谢恒卓,欲言又止。 “放心,只要王院判将事情如实相告,我可以保证他能活蹦乱跳地回到您身边。” 谢恒卓也不跟他废话,伸手一引道: “王院判请。” 待王院判在谢恒卓的示意下,在堂屋中央的案几前坐定,谢恒卓才开门见山道: “王院判,在此处你但说无妨。不过你方才说是师尊大人觊觎我的洞府,我是绝不会相信的。” 想必王院判也料到了谢恒卓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只是为救董思仲的性命,他必须得好好表现。 “谢师侄,老夫敢发誓,三年前正是掌座大人让我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状必须及时向他汇报……” “哦?那三年后呢,也是掌座大人让你师徒俩谋夺我洞府的?” 谢恒卓剑眉一挑,当即将王院判的话语打断,声音中已经带有一丝不悦。 事实上,按照他的心中猜测,对自己不利之人应该是大师兄奚云瀚才对,毕竟此前因为曲若鸢已经与他结下梁子,以此人的心性,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若是师尊要对自己不利,大可不必那么麻烦,作为乾心院掌座,想要进出一个弟子洞府,能有多难? “谢师侄你误会了……其实三年前我亲眼见到,掌座大人想要进入此洞府,却最终受阻,因此我怀疑……怀疑此洞府中不是有高人,那就是有重宝……” “也是自那以后,掌座大人让我留意你的异状,而他自己却不知为什么,好似打消了进入此洞府的念头……可是我却好奇啊……所以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关注此洞府……” 谢恒卓心中微动,王院判所言或许不尽不实,但是想必他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诬蔑堂堂乾心院掌座,结合此前师尊大人对自己的一番询问,此事并非没有可能。 就连师尊都对这里产生过怀疑,看来这座甲申洞府果然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谢恒卓似笑非笑地看着王院判,掌心浮现一道黄品愈疗术,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 “这三年来王院判只是关注吗?若是王院判记性不好,想不起来的话,我怕我治疗贵公子时,也会忘了些什么。” 见对方又拿仲儿的性命来威胁自己,王院判面色一苦,心中愈加纠结。 终于,他再也顾不得谢恒卓会不会将这一切告诉他师尊,索性心一横将自己所知一股脑倒了出来。 言罢,还一本正经发起了毒誓。 “你是说,三年来,你曾多次尝试用破阵魂器进入此洞府,每次都失败了,却在三天前轻而易举就进入了此洞府?” 谢恒卓瞳孔微缩,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三天,又是三天前! 种种迹象表明,他三天前的穿越并不是机缘巧合的偶然,而是一次精心谋划的必然之举! 而这个谋划之人,十有八九是他这个从未谋面,只闻其声的死鬼老爹! 一个让师尊乃至宗主大人都十分忌惮,看之不透的人物! 关键是,世界树曾明确表示,助自己穿越是因为感受到了乾坤剑的气息,可见自己的穿越很可能还与乾坤剑有关……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布下这个惊天之局,而自己作为局中之人,到底能算作是怎样一枚棋子呢? 见谢恒卓脸色难看,王院判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见对方不说话,他越来越觉得对方肯定不会相信自己这些荒诞之言。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如何能让对方相信? “谢师侄,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其实这三日来,仲儿和我翻遍了整座洞府,都没找到一丝一毫的有用之物,更别说什么重宝了……早知如此,老夫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仲儿强占谢师侄的洞府,放任他与谢师侄为敌……” 王院判此时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为了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破洞府,惹上这个神秘莫测的掌座弟子,还险些将仲儿的性命搭进去,他怎么可能不后悔? 谁知,让他万分意外的是,这一次谢恒卓并未为难他们师徒俩,反倒是主动走到董思仲身边,开始出手为他医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董思仲还真就一脸茫然地自行从地上爬起,虽然看起来稍稍还有些虚弱,却显然已无大碍。 王院判也不知道谢恒卓此时心中如何作想,生怕董思仲又将对方惹怒,连忙对他劈头盖脸一顿好骂,让他跪在谢恒卓面前磕头认错。 “好了,你们走吧,相信王院判也是通达情理之人,不会再做一些损人不利己之事。” 见到谢恒卓下逐客令,王院判不但不恼,反而庆幸无比,现在他已经深深领教了对方的手段,况且他自己还有不少把柄在对方手里,哪里还会不长眼睛继续招惹对方。 见董思仲一脸茫然又要开口,王院判直接一把提起他的耳朵,向谢恒卓告辞一声后,急匆匆离开了甲申洞府。 王院判携董思仲离开后不久,洞府大门再度开启,来人正是在外静候已久的邱侍阁。 二人相谈甚欢,谢恒卓也侧面印证了一些心中所想,又将几件事交由邱侍阁去办。邱侍阁自然也十分乐意为他这个上宗弟子效劳。 一个时辰后,洞府中只剩下谢恒卓一人枯坐冥思,良久他才将身份玉册从怀中取出。 “罢了,此事只能徐徐图之,当务之急还是先参详一番新得到的功法秘术,若是邱侍阁那里有曲师姐的消息,想必会第一时间告知我。” 第二十七章 洞府闭关,风雨欲来 之前在功法阁,谢恒卓虽在功法挑战时大出风头,但彼时能看到的功法秘术并非完整,直到他获胜后,剩下部分才在身份玉册中显现出来。 在甲申洞府外的那一战,若当时谢恒卓已经开通了口鼻窍,观想的是完整的落红化泥真图,那么他呼吸之间,都能修炼功法获得五色土,哪里还需要专门打坐修炼。 因此,谢恒卓决定,此次闭关无论如何都要先开通口鼻窍,将玄品落红诀功法修炼至小成再说。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功法的修炼与突破永远最为重要。 更何况,现在天地二门已开,无论是动用神识还是修炼元神功法,都需要用到大量的五色土,任何能获得五色土的途径,他都不想放过。 除此之外,既然获得了完整的黄品愈疗术,他同样也需要尽快打通手窍觉醒急疗灵觉。 要知道在对敌之时,寻常的黄品愈疗术和有急疗灵觉的黄品愈疗术相比,根本是云泥之别。 现在,修炼玄品落红诀需要开通口鼻窍,修炼黄品愈疗术需要开通手窍,修炼黄品望气术又需要开通眼窍,这便需要消耗大量的五色土,至少要把修为突破到问心四境才行。 这便极有难度了。 原本谢恒卓打算,若此事实在难为,相对而言黄品望气术的修炼可以暂缓。 因为单从此秘术的介绍上看,这门秘术难以觉醒灵觉,看起来有些鸡肋。 没想到的是,方才谢恒卓刚进洞府时,曾尝试运转黄品望气术,辅以灵力施展五运望气术,竟瞬间感受到了此洞府的一丝异样。 因此,谢恒卓心中已经打定主意,黄品望气术的参悟也必须提上日程。故而从今日起,修为突破不了问心四境,或者说无法将三门功法秘术参悟至小成,他就绝不出关…… 谢恒卓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无物无我潜心闭关之时,他的事迹早已传遍了乾心院,甚至不知不觉成了整个拱宸学宫门人弟子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如今人人皆知,乾心院秦掌座新收的入室弟子,居然是个变异医武识魂的天才。 其医道天赋之强,居然能在功法挑战时以一敌四,完胜巽心院一众弟子,据说甚至只凭一道黄品愈疗术,就把巽心院蒋院判比了下去。 其武魂天赋虽然未知,却能在强制挑战中一剑重创乾心院亲传董思仲,让王院判师徒俩屡次吃瘪,那就绝不会逊色他的医魂天赋多少。 这岂不是说,一个刚突破问心境的入室弟子,已经能够横压乾心、巽心两院的一众亲传? 这让那些自诩为宗门天骄的各院亲传如何能信?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尤其是巽心院上下,听说谢恒卓不把巽心院众人放在眼中,此时早已群情激奋,以大师兄褚现为首的巽心院弟子,更是放出话来誓要与谢恒卓正面一战…… 不过,这一切在真正的宗门高层眼中,都只不过是弟子间的一些小打小闹,根本微不足道,他们在意的永远是这个天才背后的价值,以及宗门对此天才的掌控度。 几日后,在宋长老的刻意宣扬下,就连长老会也关注到了谢恒卓这个天才医魂弟子,最后,甚至连乾心院掌座秦叶都被专程请去了长老会。 见到一众正襟危坐的长老,秦叶微微一愣,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却发觉刚一坐下,就有五六双眼睛朝他同时看来。 宋长老也不卖关子,当即开门见山道: “诸位师兄弟,我刚从清霖苑归来,方才知道原来我拱宸学宫的第一天骄曲师侄,已昏迷不少时日,看情形已危在旦夕,不知各位可有良策?” “什么?” 对于在座众长老来说,此言无疑是晴天霹雳,除了徐长老眉头微蹙不发一言,其他五名长老皆是神色惊变。 一名红脸大汉当即嚷嚷开了。 “怪不得老夫这几日闭关修炼之时,隐隐发觉灵魂馈赠几乎凭空少了一成,遍寻缘由而不可得,原来是曲师侄出了事。” 在他身旁,一名面容清癯的白眉老者也很快将神思收回,开口附和道: “正是,老夫这几日夜观天象,发觉宗门气运正隐隐流向皇都,就感到有些不对,如今看来是应在了曲师侄身上。” 一旁的徐长老见这几个老家伙一个两个只想着自己,狠狠白了他们一眼,心中颇为无语。 或许在他们看来,培养宗门天骄的最终目的,无非是为了提振宗门气运。宗门气运越强,门中之人修炼功法秘术获得额外的灵魂馈赠也就越多,众长老作为门中高层,获得的好处自然也仅次于宗主。 曲若鸢作为地魂榜前十的天骄,对宗门气运的影响举足轻重,如今出事,从一定层面上来说,已经切实影响到了这些老家伙的利益,他们如何肯罢休? 果然,一番忧思感叹之后,众长老渐渐反应过来,一个个面带怒容,开始寻找损害他们的利益的始作俑者。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曲师侄下手,真当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存在吗?” 宋长老嘴角弧度微微扬起,终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是诸位方才盛赞不已的谢师侄,他和曲师侄一样,都是秦师弟的高徒。既然秦师弟在此,你们还是自己问他吧。” 见秦叶眉头微皱不愿开口,宋长老屈指轻弹,笼在长老会殿阁外的禁制豁然一开,薄雾敛去后,走进来一名文魂师打扮的马脸老者,赫然是戒律院院判陆道通。 马脸老者仿佛没有看到秦掌座一般,恭恭敬敬向众长老一礼后,这才走到宋长老身前。 “在下奉宋长老之命,特意去查阅了关于三年前天降异象、烟水坞魂坑现世的卷宗,发现这个姓谢的小子同样在那里出现过,据说秦掌座当时收他入门,正是与这小子背后的一名神秘高人有关。此人神秘莫测,行踪藏头露尾,极有可能与曲师侄重伤之事有关,甚至有可能进一步威胁到宗门……在下实在惶恐,只能将此事提请长老会定夺。” 第二十八章 未来身死,三世梦醒 百日后,甲申洞府中,谢恒卓跏趺而坐,浑身上下魂力流转,眉心时不时有世界树虚影显化。 此时,看他身上的气息,赫然已经突破到了问心四境。 在世界树武魂的加持下,洞府中到处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氤氲之气。 下一刻,他双目猛地睁开,两道空灵高远的五色光芒从双眸射向远方,似能穿越洞府,看透一切。 “这黄品望气术果然脱胎于五运望气术,一门是识神秘术,一门是元神法术,同时开启后,识神察人心,元神观天地,两者相辅而成,妙哉妙哉!” “咦……这是?” 谢恒卓惊异地发现,不知何时,他脚下的大地上生机萌发,一朵朵米粒大小的绛红色小花争相绽放。 然而,当他低下头去,想要摘下一朵细看时,却见这些小花仿佛星辉一般,根本抓不住,也摸不着。 不多久,洞府中已是赤光熠熠的一片。 下一刻,谢恒卓只觉得眉心就像火烧一般越来越灼热,仿佛要将他焚成灰烬。 “不好,豆芽快返回识海!” 谢恒卓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世界树识魂还在外放之中,要是世界树出了事那还了得? 他心中“咯噔”一下。 豆芽居然没有丝毫回应。 甚至,他现在居然无法感知到世界树的存在! 渐渐地,就连他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结束了吗?” …… 一阵天旋地转后,谢恒卓终于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他庆幸自己没死的同时,震惊地发现自己竟处于一片苍茫的天地中,广袤大地连结海平,无边无垠。 毁灭般的寂静,仿佛已将天地间的所有生灵吞噬一空,再向他侵袭而来。 恐怖与窒息在他心头交织。 “豆芽,你在吗?” 谢恒卓张了张嘴想要大声呼喊。 绝望的是,他竟没有听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任何声响。 就在此时,他毛骨悚然地听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忽然响起一道雄浑的男子声音。 “道友,请开始吧……” 谢恒卓循着声音的来源向外望去,惊骇地发现,一名重伤濒死的伟岸男子也正望向自己。 他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所处之地,这片无尽浩渺的海天世界,竟只是这名男子的识海而已! 当他看清这名男子的长相后,更让他不寒而栗! 此人居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从面容到神情再到身形,一分无差! 紧接着,他所在的这片苍茫识海中,也很快响起一道悦耳熟悉的声音。 “主人,本世界树只能想办法,在你过去的一百世中,寻找离乾坤剑轨迹最为接近的那一世,将你的一缕神魂投递过去……只是本世界树需要一些时间,主人你还能坚持住吗?” 这……竟是豆芽的声音! 谢恒卓下意识低头一看,这才发觉此时自己居然与那世界树融为了一体,除了无法觉知自身,他可以感知到世界树所经历的一切。 只是现在,世界树已经开始施法,外界的一切也变得渐渐模糊,他除了隐约感知到那个伟岸男子已经陷入了生死危机,再无所知。 伟岸男子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比之前还要虚弱得多。 “无妨……你无需管我,我只要你想尽一切办法,为我保住百世中最有剑道天赋的那一世……助他寻到乾坤剑的轨迹,阻止天宗对乾坤剑的重铸……四大神物得到其二,此界方能有一线生机……否则长生……已到尽头……” 就在男子主动与世界树识魂沟通的那一刻,谢恒卓终于捕捉到外界一个凄极惨绝的画面。 天崩地裂,乾坤倒伏。 一座直插云天的高山上,一只擎天巨掌从天而降,将磅礴的仙宗护阵拍碎,不少修士上一刻还在浴血奋战,下一刻,他们眉心识海外放的识魂,竟不自主地向虚空中散溢开去,一个个相继诡异而亡…… 仙阵中央,唯有伟岸男子一拳接着一拳挥出,不断轰向那只擎天巨掌,阻止其屠杀全场,而巨掌毁天灭地的神通也大半落在了男子身上。 若非男子拥有世界树识魂恐怖的修复之力,恐怕早已灰飞烟灭。 作为男子识魂中的一部分,谢恒卓此时同样深切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只巨掌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一掌之威已经恐怖至此,若他真身降临,这天下众生哪里还有活路? 就在此时,豆芽惊喜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找到了!主人第七十二世,生于大凉王朝,于拱宸学宫觉醒地品盾武魂,后与师姐曲若鸢结成双修道侣,此女觉醒的正是一缕坤剑识魂……” 在谢恒卓惊骇的目光中,世界树脚下的根须疯狂生长,仿佛天神的触手,在时空长河中不断变幻、穿梭。 与此同时,一幕幕逼真生动的画面在谢恒卓眼前飞闪而逝。 他看到的,正是与自己长相完全相同,在拱宸学宫问心剑阁中觉醒地品盾武魂的第七十二世谢恒卓的一生。 这一生,他与曲若鸢结成道侣后,两人鹣鲽情深、相互扶持,骄阳般在大凉王朝中闪耀,并称拱宸双骄。 直到有一天,曲若鸢成为地魂榜前三,踏上一条更加广阔的道途后,两人的生命轨迹终于渐渐错开,画面中再难寻到曲若鸢的身影。 终于有一日,形单影只的他亲眼看到曲若鸢的魂灯熄灭,永失所爱。 他仰天长哭,竟毫不犹豫挥刀殉情,结束了自己这一生。 谢恒卓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而这棵根植万古、枝擎一界的世界树仍在这片时空长河中继续穿梭。 “主人的第三世身修剑天赋倒是不错……可他是个天魂修士并没有识魂,本世界树与他沟通起来有些费劲,容本世界树好好想想……” 豆芽清丽的声音再度响起,画面中浮现出一个御剑乘风的青袍男子,正上天入地追杀一名身姿曼妙的大乘期妖修。 谢恒卓心神巨震,双眼死死盯着画面中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穿越前的谢恒卓本人,苍黄界大乘期剑修,谢恒卓! 眼前的画面一闪而过,然而谢恒卓心中却不禁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涟漪。 这只与他相识了万年的小狐狸,终于在苍黄界惹下众怒,犯下滔天罪业,让他不得不下定决心亲手将她斩杀。 却没想到,自己在追杀她的途中,偶遇璇照秘境开启,两人一逃一追进入了这个上古秘境。 画面中,一棵疲惫枯瘦的世界树在秘境中破土而出,挥起一鞭就将这只小狐妖丢出了璇照秘境。 下一刻,那世界树竟形象气质突变,瞬间化成了一棵神伟莫测的参天巨树,声音也变成了中年男子威严的模样,自言自语道: “哼,什么大乘期剑修……主人这第三世身好像有点呆,看本世界树怎么戏耍他上钩……” 第二十九章 使命与变数 谢恒卓脸色无比难看,此时,他只能在世界树体内,眼睁睁地看着前世的自己,对着世界树开口一声“前辈”,闭口一声“前辈”,让这棵该死的世界树极为受用。 此时,世界树因为在时空穿梭中消耗了太多魂力,已经虚弱不堪,她一面模拟出遗迹崩塌的样子,引诱第三世身主动与自己融合,一面还不忘与未来身沟通。 “主人,只要您的三世身成功与本世界树融合,本世界树就能在第七十二世身觉醒识魂的那一刻,将三世身的一缕神魂投递过去重生……只是,第七十二世身觉醒的并非医魂,本世界树担心到时候有可能会失败……” “无妨……你只要把我本体的神魂提前三年投递过去,我有办法让他觉醒医魂……快,我已经没时间了……” 未来身此时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话未说完已经戛然而止,让还在施法中的世界树大惊失色。 “主人,你怎么样了!若是将主人的神魂投在第七十二世凡人之身上,等到他融合识魂的那一刻,主人的神魂就会烟消云散,永世不入轮回了,这怎么可以!” 这一次,世界树久久没有等来未来身的回答,可是她又无法停止眼前与三世身的融合,把她急得六神无主。 “罢了罢了,最多本世界树耗尽本源之力,幻化出彼岸花识魂,护送主人一程……” 世界树话音刚落,谢恒卓只觉得浑身上下越来越灼热,眼前成片成片的绛红色小花争相绽放,漫天飞撒,而他也失去了世界树的依托,成了无根飘萍,渺小的就像是万千小花中的一朵…… 当谢恒卓再一次睁开双眼时,甲申洞府中一切归于平静,哪里还有方才那些奇异景象,就连满地的绛红色小花也消失不见。 谢恒卓终于明白,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正是未来身神魂散去时留下的记忆。 原来这三年来,一直阻止自己融合盾武魂的死鬼老爹,竟是自己的未来身,其背后居然还有这样扑朔迷离的情由。 原以为只是一次机缘巧合的穿越,事实上竟是自己未来身的惊险自救与重生…… 未来身拥有盖世修为,还有世界树识魂这样的通神之物,最终也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可见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何其强大。 谢恒卓虽然无法感知到敌人的身份,但他相信,此人必定也是掌控了至少一种神物的大能,否则不太可能将拥有世界树识魂的未来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四大神物乃是四圣飞升后留在此界的后手,与此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有神物方能制衡另一种神物。 现在对谢恒卓来说,如果他真能按未来身所说,提前阻止天宗对乾坤剑的重铸,并将其拿到手,那么四大神物得享其二的他,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末世拥有自保之力。 不过,恐怕就连未来身都没有料到,自己这才刚找到曲若鸢,她却因为救自己而自损识魂,昏迷不醒。 当时若没有世界树识魂在场,说不定曲若鸢早已因为识神崩溃而死,那么寻找乾坤剑之事又该如何进行?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认一下,现在曲若鸢的识魂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通过世界树的力量将她救醒。 想到这里,谢恒卓将意识沉入识海,悬浮在孤岛上,端详起世界树来。 “豆芽,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世界树本就歪着脑袋苦想冥思,见到谢恒卓后这才打起了几分精神,可是一张小脸上还是挂满了疑惑。 “本世界树好像感受到了另一棵世界树的气息……” 话刚一出口,世界树又意识到了不对,抱着脑袋痛苦地叫道: “不可能,不可能……本世界树明明是世上唯一的世界树才对!” 谢恒卓心中微动,猜测豆芽应该是从彼岸花识魂中感受到了世界树的气息,看来她的确因为自己重生之事消耗了太多的本源之力,已不记得前事了。 “先不说这个,豆芽,你是不是曾经损耗了不少本源之力,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一次,豆芽终于稍稍平静下来,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脸幽怨地连声附和道: “对啊对啊,要不是本世界树失去了太多本源之力,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弱小,还一直被你剥削……” 谢恒卓有些尴尬,如今看来世界树还真是受自己所累,才落得这般下场,今后得想办法对她好些了。 当然,世界树作为自己的识魂,也只有让她尽快恢复了本源之力,自己的实力才能水涨船高。 “好吧,那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为你补充本源之力,我来想办法。” 谁知,豆芽闻言不但不喜,反而还满是疑惑地看着他,小脸写满了防备。 “你想干什么?你休想打本世界树的主意……” 谢恒卓无语,这小家伙明明对自己的未来身死心塌地,一口一个主人的叫着,为何偏偏就对自己没有半点信任呢? 为了树立自己在豆芽心目中的良好形象,谢恒卓拍拍胸脯道: “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五色土应该就能让你补充本源之力吧?我可以想办法尽量为你多弄一些来。” 现在,了解事情真相后,谢恒卓心中已经有了浓浓的危机感,他甚至隐隐觉得,画面中看到的曲若鸢之死,极有可能与乾坤剑的重铸有关。 毕竟曲若鸢拥有一缕坤剑识魂,乾坤剑想要完美重铸的话,就必需集齐所有拥有乾坤剑识魂之人。 那么当时曲若鸢获得地榜前三后的去向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现在宗门对外号称曲若鸢是地魂榜前十的天骄,不管她排名第几,距离前三肯定已是不远。 如果曲若鸢是在获得地魂榜前三后不久就出了事,那么证明乾坤剑的重铸之日已经迫在眉睫,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 不过乾坤剑作为四大神物之一,想要重铸绝非易事,无论是准备时间还是重铸的过程都是旷日持久,哪怕行事再绝密,应该也有迹可循。 因此,谢恒卓打定主意,必须想办法尽快恢复世界树的本源之力,至少要让豆芽恢复些许记忆,相信她应该能够看出乾坤剑重铸的一些蛛丝马迹。 终于,在谢恒卓的不断示好之下,豆芽最后的一丝坚持也消失不见,小心翼翼道: “你真的愿意帮助本世界树恢复本源之力?” 第三十章 苑宛青的求助 与豆芽一番拉扯之后,谢恒卓仔细检查了一番甲申洞府,确认没有留下什么异样后,这才打开洞府大门,正式出关了。 只是他刚走出洞府大门,就看见一名双鬟垂髻的十七八岁少女,低着头站在一棵矮树下,神思倦怠地怀抱着一件衣物。 谢恒卓微微一愣,没想到此女竟还等在这里。 他虽闭关百日,但每过几日总会下意识用神识环顾洞府外方圆十丈,有好几次都在洞府周围见过此女。 事实上,谢恒卓对此女早有几分印象,正是当初在大庭广众之下,质疑蒋三立不会黄品愈疗术,后被蒋三立刻意针对的那名乾心院女弟子。 “这位师妹如何称呼?你找我有事吗?” 少女显然被谢恒卓无声无息的出现吓了一大跳,见是谢恒卓后,这才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贝齿轻咬红唇,好一会儿才声若细蚊道: “谢师兄,我叫苑宛青……刚好路过这里,就顺便帮你把入室弟子的服制送来了……” 苑宛青鼓起勇气将手中的衣物递出,一张樱桃小嘴抿得发白,小脸更是羞得通红。 一般来说,此类杂事皆是杂役弟子的分内之事,她一个记名弟子为谢恒卓送衣服本就不符合情理,极有可能让对方产生误会。 好在谢恒卓并未在意那么多,接过后道谢一声,就当场将入室弟子的服制换上,青衫紫带配上谢恒卓俊朗的脸庞,让苑宛青不由呆了一呆。 宗门内向来服位有等,贵贱有级,谢恒卓自然知道,换上入室弟子的服制能为他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苑师妹。” 见苑宛青还愣在这里,谢恒卓只好再次谢过,同时示意自己有事将要离开。 谁知,此女竟双眼一红哭了出来。 “苑师妹,你这是?” 谢恒卓被她吓了一跳,也不再急着离开,只好转过身好言安慰起来。 “苑师妹有事但说无妨,说不定我能帮你忙呢。” 闻言后,苑宛青不由得心中一暖,啜泣了一会儿,终于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原来,谢恒卓上次把蒋院判以及高峰那几名巽心院弟子得罪后,不少乾心院弟子都受到了牵连。 要知道,作为拱宸学宫一名普通的记名弟子,想要晋升成为入室弟子,那就必须以小队的形式参加宗门图腾试炼,证明自己的实力。 图腾试炼品级越高,试炼难度自然也越大。 一品二品为记名弟子的实力,三品四品可晋升为入室弟子,五品以上才能晋升为亲传弟子。 比方说,当初董思仲也是作为替补加入了大师兄奚云瀚的试炼小队,这才获得了五品试炼图腾,晋升成为亲传弟子。 像谢恒卓这样,能够通过自身资质让掌座特许晋升到入室弟子的,毕竟只是极少数。 不过,哪怕谢恒卓现在是入室弟子,可他至今没有获得过三品以上的试炼图腾,一旦出了宗门,外界可不会有人认可他的实力。 除了一品试炼难度较小,二品以上的试炼危险性极大。 一般来讲,一支五人小队中,必须有武魂师一名,医魂师一名,剩下三个名额可以是文魂师、匠魂师,也可以是武魂师或医魂师。 只不过拱宸学宫中武魂师数量实在庞大,往往一个试炼小队中至少会有两名武魂师,甚至有些试炼小队,除了一名医魂师之外,全部都是武魂师。 如此一来,医魂师在小队中就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整个巽心院总共也只有五十几名弟子,宗门正式在编的试炼小队自然也只有五十余支。 剩下数目庞大的乾心院弟子,都需要自己寻找关系,找人帮忙组成临时试炼小队,想办法获得试炼图腾,才能得到晋升。 如此一来,五十几名巽心院医魂师弟子,自然成了香饽饽。 只要他们不愿意帮忙,其他三院弟子想要获得试炼图腾,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现在,巽心院上下,受到高峰等人的恶意挑拨,又经蒋院判的默许,不少人对乾心院弟子心生不满。 得罪过蒋院判的谢恒卓和苑宛青,自然受到了所有巽心院弟子的联合抵制。 奈何谢恒卓偏偏是个让蒋院判都吃瘪的医魂师,根本不怕他们的针对,于是,他们只好将怒火全都发泄在苑宛青身上,甚至放出话来,从今往后巽心院上下,谁都不会与苑宛青组队。 知晓此事后,对苑宛青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要是谢恒卓不愿帮她,可能她此生永远都只能是一名记名弟子了。 原本谢恒卓记忆中,对于宗门图腾试炼之事虽有了解,却知之不多,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龃龉。 当时,自己和蒋三立对上也是情势所逼,苑宛青更是何其无辜,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就被自己给连累,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帮她。 “苑师妹,要不这样吧,你我一起组个正式试炼编队,你来做队正,至于剩下的三名队员,也由你来寻找。” 苑宛青支支吾吾还没敢提出自己的请求,却没想到谢师兄居然急自己所难,主动提出要和自己组成正式编队,甚至还说让自己做队正,这让她如何不惊如何不喜?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坠入梦中。 “啊……谢师兄,这怎么行呢,你能答应我组成临时编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再拖你的后腿……” 两行清泪簌簌而下,苑宛青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这几日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现在,别说是巽心院弟子,就连乾心院上下,原本与她关系不错的师兄弟,见到她后都如避瘟神,生怕因此得罪了巽心院。 更有甚者,居然通过欺负她来博取巽心院弟子的好感。 在来到甲申洞府之前,她已经心生绝望,万念俱灰,却没想到谢师兄竟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可是她也知道,谢师兄如今的处境并不比自己好多少,自己决不能以一己之私再给对方拖后腿。 见苑宛青还在犹豫,谢恒卓摆摆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此事无妨。一来,我现在的确还没有正式编队,苑师妹与我乃是平等合作,理应互帮互助,并不存在什么相互拖累。二来,苑师妹此次是因我受累,若是你迟迟组不到队,别人同样也在看我的笑话,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你无需挂怀……此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些事,办完了再去找你。” 言罢,也不等苑宛青答应,谢恒卓和她简单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向功法阁方向走去。 第三十一章 天地双榜之秘 “什么?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功法阁顶层的一处殿阁中,一名身形高大的白眉老者正居于上位大发雷霆,乱蓬蓬的胡须一个劲地颤抖。 白眉老者面前,一名侍阁打扮的中年文士闻言后大呼冤枉。 “掌阁大人息怒……此子作为乾心院入室弟子只不过是翻看了一些札记,并未提出想要获取地品医魂秘术,在下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强行将他留下啊!” “哦?此子居然对宗门唯一的地品医魂秘术都不感兴趣?” 白眉老者若有所思。 之前长老会可是言之凿凿交代过功法阁,等到谢小子养好伤势,修炼完此前获取的功法秘术后,必定会来打听徐长老向他展示过的那门地品医魂秘术。 待到对方上门求取时,功法阁就能以秘术稀有为名,将他留在功法阁参悟。以有心算无心,这么多老家伙联起手来,怎么可能摸不透此子的底细? “哼,若非秦师弟一口咬定此子背后有高人庇佑,现在何须这么麻烦?” 不过,既然谢恒卓已经离开,白眉老者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对了,那他到底翻看了哪几本札记,你去为老夫取来。” 谁知,中年文士闻言后更是面色一苦,老实道: “回掌阁大人的话,自从此子进入功法阁,在下就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这才发现,这个臭小子居然把入室弟子能够阅览的卷宗札记悉数看了个遍。” “这里面可是包含宗门简史、大凉王朝国志、散修札记、上古秘闻、各大陆风情、世家盛衰史、双修趣事等等……没个百十日休想看完……” 白眉老者眼前一亮,毫不客气将他的话语打断。 “以此子问心境的魂力,能一次读完两三本便已经很不错,你可曾留意到他对哪本卷宗札记最感兴趣?” 中年文士捻着胡须思忖良久,最后还是无奈摇了摇头。 “掌阁大人,此子每本卷宗札记都只是拿起十息左右便放下,在下并未看出他对哪本更感兴趣……” 白眉老者终于忍无可忍,一双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当即指着中年文士喝骂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给老夫找不痛快吗?” 吓得中年文士面色一僵后连声告罪,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处殿阁…… 而被功法阁视为重点监视对象的谢恒卓,此时早已优哉游哉地回到乾心院,找到苑宛青后,在她的带领下朝宗门试炼之地进发。 原本他去功法阁找邱侍阁,就是想筹谋与曲若鸢见面之事,想看看能否暗地里用世界树将她救醒。 却不曾想,邱侍阁并没有按约定在功法阁等他,也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 他暗自警惕之下,却发现了今日值守功法阁的那个沈侍阁,一直在动用秘术窥视自己。 他心中就已经知道,门中高层必定是盯上了自己,怎么可能再去觊觎什么地品医魂秘术? 至于那些卷宗札记,他现在神识暴涨后,神识一扫便能将全部内容记在心中,只是其中并没有太多他想知道的消息,好在总算让他对地魂榜有了更深的了解。 就像问心剑阁承载着宗门气运,地魂榜也承载着一个国家的气运,每个国家都有一张各自的地魂榜。只有获得地魂榜前三,才能代表大凉王朝参加本大陆的天魂榜角逐,至于进入天魂榜之后的去向,这些密卷札记中并未提及。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地魂榜和天魂榜之所以受到天下修士的疯狂追捧,正是因为只有参加地魂、天魂两榜的天骄,才有机会让自己的识魂发生巨大的蜕变,实力获得翻天覆地的成长。 要知道,除了参加双榜的天骄,此界修士在宗门或世家传承秘地中觉醒识魂后,此生便永远都无法改变识魂的品级与种类,此生也注定只能专修此道。 否则必会因为识魂太过驳杂,或不堪重负导致识神崩溃,最终丢掉性命。 然而,对于那些有幸参加双榜的天骄来说,他们的命运却大大不同了。 双榜乃是当年文圣证道时所创,在双榜内,修士的识魂不但能融合同系识魂进行升品,甚至还可能吞噬旁系识魂发生异变,得到像剑甲藤识魂那样的变异识魂。 现在谢恒卓也就理解了,曲若鸢这个地魂榜前十的天骄,对于一个宗门到底意味着什么。 因此,谢恒卓心中暗自决定,无论如何,这个地魂榜他都要去闯上一闯,看看这个地魂榜前三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机缘。 按地魂榜十年一次的开启时间来算,如今还有差不多六年时间,其中还不算耗时不短的四宗法会,事实上,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 就在谢恒卓一面思虑接下来的修炼计划,一面恢复魂力损耗时,却见前方带路的苑宛青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苑师妹?” 谢恒卓抬眼望去,这片巨大的山谷中,一条十余丈宽的大河穿谷而过。两旁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楼阁上图腾闪耀,尽显恢弘之象。尤其是居于正中的一座大殿,高檐翘脊隐在云间,与那玉梁金顶相互辉映,颇让人神往。 想必这就是拱宸学宫宗门试炼大殿了。 苑宛青显然不是头一次来,并未带着谢恒卓冒冒失失直奔试炼大殿而去,而是在大殿外门人弟子云集之处停下了脚步。 “谢师兄……如果我们要参加正式宗门试炼,必须先在此地找到三名队友,方能去试炼大殿登记……” 谢恒卓点点头表示明白。 在看了那么多卷宗札记后,他已经对此界人魂修炼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在宗门内,衡量一名弟子实力的或许是身份,但出了宗门,能让天下人魂师共同认可实力的,那就是图腾试炼的品级了。 比方说一名通过了三品图腾试炼的匠魂师,虽能够在拱宸学宫晋升为入室弟子,但出了宗门,别人在与他组队时,只会将他当作是一名普通的三品匠魂师来看待。 因为不管此人在通过试炼之前修为实力如何,只要他通过了三品图腾试炼,便会从该图腾收获,与三品匠魂师最低标准相匹配的实力。 当然,如果他此时的实力,已经大大超过三品匠魂师的最低标准,他就无法从图腾中获得任何提升,只不过能获得该图腾的认证罢了。 事实上,同为三品匠魂师,其中有佼佼者,也有徒有虚名者,最终还是需要凭借自身实力说话。但毫无疑问,参加图腾试炼,无疑是收获此界修士身份地位的一块敲门砖。 毕竟决定一个小队的试炼结果,个人的实力固然重要,最关键的乃是小队成员之间识魂与秘术的搭配,若是形成互补,相互配合之下甚至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往往能以弱胜强。 因此,小队成员的选择是一件十分慎重之事,每个小队的队正拥有绝对权利,甚至可以做主替换掉某一名表现不佳的队员。 苑宛青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哪里真敢把自己当成队正,自然事事处处都要征求谢恒卓的意见。 因此,哪怕谢恒卓已经发话让她去寻找队员,她也不敢擅作主张。 “谢师兄……其实我的识魂是黄品夔甲武魂,秘术是黄品坚盾术……为了方便谢师兄寻找其他正式队员,我还是先展示一下秘术吧……” 苑宛青声音越来越低,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在拖谢恒卓的后腿。以她这样的实力,别说组成正式编队,就是临时编队都不会有人要她这个拖油瓶。 只是她声音虽小,还是让不少在场之人听到了耳中,当他们看清来人居然是苑宛青,还妄想寻找正式编队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第三十二章 威名在外 “呦呵,这位不是乾心院的苑师妹吗?你是说你想要加入正式编队?我没听错吧?” 一名身着坤心院记名弟子服制的文魂师,一脸玩味地朝苑宛青走来,本就凸出的颧骨正对着她,还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不小心带出了一块耳屎,顿时把苑宛青吓得连连后退。 他身旁还有二名乾心院弟子,原本正一脸愁苦地商量着究竟该花几枚下品魂石找个临时编队,见状更是来了精神。 “我还以为是哪位院判大人的入室弟子,才能这么大口气,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记名弟子苑师妹,失敬失敬。” “我说苑宛青,就算你对自己的实力没点避暑,你总该知道你现在的名声有多臭吧,你自己不要脸没关系,但别连累我们乾心院!” 苑宛青顿时呆住了,眼眶中眼泪不住地打转,一张俏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万万没想到,骂她最狠,最厌恶她的,居然是与自己几乎同时拜入宗门的两名乾心院师兄。 可她鼓起勇气想要反驳,却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发现,被三人这么一闹,周围不少弟子都朝她看了过来,但凡认出她来的,无一例外都对她避之不及,只不过有些人见她容貌出众,不忍落井下石罢了。 见苑宛青如此表现,谢恒卓失望得暗自摇头。 他倒是没想到,此女看起来娇弱不胜,觉醒的居然是盾武魂。 要知道修士之所以能觉醒识魂,首先便要渡过问心这一关,心之所钟才是觉醒识魂的方向所在。 可见此女原本的性情应是颇为坚韧顽强,不知经历了什么变故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无奈,谢恒卓只好亲自上场,将挤在他面前看热闹的人群拨开,大摇大摆地走到三人面前。 “怎么?苑师妹是我正式编队的队正,难不成还需要你们三个同意?” 三人皆是记名弟子,其中两名乾心院弟子,更是亲眼目睹谢恒卓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夺回洞府的。 见到此时一身入室弟子服制的谢恒卓,就像见了鬼一样,浑身都打起了哆嗦,连忙拉着一脸茫然的坤心院弟子,朝他又跪又拜。 “啊……原来是谢师兄……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谢师兄,还请谢师兄饶了我们吧!” 那坤心院弟子原本正一脸得意地傲视着苑宛青,却被两人一把拉了个趔趄,不小心半跪在了谢恒卓面前,把他气得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就要起身。 “你们两个发什么神经!你们乾心院有什么规矩我不知道,我们坤心院从来不拜入室弟子,哼!” 然而,此时他耳边传来的各种议论声,却让他刚要起身的动作,硬生生僵住了。 “啊,原来这就是乾心院医魂天才谢恒卓师兄,当初他在功法阁以一敌四,向巽心院众弟子发起功法挑战……你猜怎么的?谢师兄不但三场全胜,更是获得了玄品医魂功法契合度十成,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算什么,听说乾心院亲传弟子董思仲占领了谢师兄的洞府,向谢师兄发起强制挑战,最后却被谢师兄一招秒杀,险些丧命……” “何止如此,最后听说蒋院判亲自到场救人,都无法救醒董师兄,最后谢师兄当着蒋院判的面,只打出一道黄品愈疗术,就让董师兄当场能够开口说话了……” “开口说话算什么,我还听说董师兄当场顽疾尽消,不但生龙活虎,甚至还能继续大战三百回合呢!” “啊……有谢师兄在,那这临时试炼还算得了什么?” 谢恒卓的狂热支持者虽然不多,但奈何个个头铁,他们才不管巽心院弟子如何做想,你一言我一语将谢恒卓的事迹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以讹传讹,脑补出更多精彩的画面,让在场之人听得目瞪口呆。 此时,场中仅有的几名巽心院弟子气得脸都绿了,他们受邀而来,本就是为这些没有临时编队的各院弟子仗义出手,顺便待价而沽赚取一些外快,如何受得了这般挑衅? “够了!你们这群废物就不怕承受我们巽心院的怒火吗?信不信我们巽心院能让你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休想再混到一次临时试炼?” 原本还有人趁乱起哄,此时闻言后,一个两个都清醒了过来。在场大多数人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混上一个临时编队,盼望能够拿到更高的图腾试炼品级。 这几名巽心院弟子之所以老神在在留在此地,就是想看看谁能出得起更高的代价而已。 可要是把他们惹毛了,什么利益什么情分都不管用了,倒霉的终究是在场的各院弟子。 果然,除了寥寥几名头铁之人还在继续宣扬谢恒卓的事迹,其他人早已没了声息,甚至不少人调转枪头开始轻声抱怨谢恒卓不讲宗门情义。 对于这些人,谢恒卓早已见惯不怪不以为意了,只是三人一直跪在他面前也不是个事儿。 “你们得罪的并非是我,而是我们正式编队的苑队正,不过你们既然已有参加临时试炼的门路,的确可以目空一切,你们走吧。” 三人见谢恒卓并不打算跟他们一般见识,皆如释重负,可是当他们听到苑宛青居然真是正式编队的队正时,他们那是又惊又悔。 要知道,现在苑宛青新成立的正式编队还差三名队员,他们三人原本是最先看到,最有机会争取加入的,却被他们自己白白浪费了机会,还把对方给得罪死了。 现在,他们苦苦想要争取的临时编队和对方的正式编队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苑宛青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凭什么让她搭上谢恒卓这个宗门新崛起的医魂天才。 只是想让他们就此认命,他们却也不甘心,三人确认过眼神后,又扑通一声跪倒在苑宛青面前,朝着她又哭又嚎。 “苑队正……我们错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苑队正,还请苑队正开恩收我们进队,我们一定好好表现!” “只要苑队正肯收留我们,我赵大光发誓,必定知恩图报,事事以苑队正为先,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 “对对对,我也是我也是……” 原本苑宛青已打算转身离开,可被他们三人没脸没皮地一番恳求,让她又犯了难,下意识望向谢恒卓,想请他帮忙拿主意。 谁知,感受到她的目光,谢恒卓毫不犹豫地别过头去,望向远方,其意不言自明。 苑宛青心中一凛,知道谢师兄这是对自己之前的优柔寡断心有不满,谢师兄屡次有恩于自己,可自己也不能一次次让对方失望,成为他的累赘。 眼前这些人得势而欺人,势颓则求人,如此反反复复,绝对不能成为队友。 想到这里,苑宛青终于鼓起勇气,冷冷道: “我拒绝!” 三人没想到苑宛青居然这么不给面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可是碍于谢恒卓就在边上,只能强忍住怒火不敢发作。 在场众人碍于谢恒卓威名,最多只是窃窃私语,无人敢多说什么,就连旁边那些想要申请加入正式编队之人,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却不曾想,就在这满坐寂然之时,人群中竟传来一阵刺耳的鼓掌叫好声。 “好好好,一个薄情寡义,一个不知检点,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三十三章 曲家来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弟子心中直呼一声“好家伙”。 背后议论几句倒也罢了,居然有人敢直接指着谢恒卓的鼻子骂,关键是骂得还这般不堪入耳。 此时,谢恒卓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凌冽的目光就像冰刀一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只见一名白袍束冠的冷俊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两道剑眉透着的一丝肃杀,迎着谢恒卓的目光毫无畏惧地一步步走来。 看其打扮竟不是拱宸学宫的弟子。 “怎么?找事来了?” 谢恒卓确认记忆中并无此人的半点印象,再加上此人年岁比自己还小,又不是拱宸学宫的弟子,那就更不可能与他有什么交集了。 “说吧,你到底是谁,又是谁指使你来此的?” 谁知,那少年闻言后,竟丝毫不惧谢恒卓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冷笑一声道: “在下姓曲名奇峰,曲若鸢是我的长姐,你说是谁指使我来的?” “什么?你是曲师姐的胞弟?”谢恒卓脸上终于变色,急忙追问道:“曲师姐现在怎样了?” 对于谢恒卓的关切,曲奇峰嗤之以鼻,不仅半点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倒脸上的怒气更盛,当着众人的面,这团憋在心头的怒火终于爆发。 “好一个拱宸学宫新崛起的医魂天才!三年前你不过只是区区凡人一个,故意挟恩接近我长姐不说,更是巧言令色让她倾心于你!” “你倒是说说看,她一个堂堂通明境修士,地魂榜前十的天骄,凭什么看上你这个凡人?” “你自己一次次冲击问心境失败不说,还耽误她修行,让她一次次为你护法。这还不算,她为救你这个废物自损识魂,至今都命悬一线!” “你倒好,自己因祸得福觉醒了识魂不说,还带着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在这里招摇过市,你这种薄情寡义之徒可有半点对得起我长姐?” “眼看我曲家的血脉就要命丧你手,曲家崛起的希望全都被你破灭,你说小爷是来找事的?” “现在,当着你们拱宸学宫所有人的面,你倒是摸着良心说说,小爷哪句是虚言?” 众人见曲奇峰不但言之凿凿,神情更不似作假,一个个都惊呆了,场中顿时炸开了锅。 曲若鸢可是宗门第一天骄,是众弟子仰望追随的目标,更是拱宸学宫与各宗争雄的最大底牌。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甚至有理由认为,谢恒卓就是其他宗门派来专门戕害拱宸学宫天骄的卧底! 此时,就连谢恒卓那些坚定不移的拥护者都傻眼了,他们万不敢相信,他们崇拜的谢师兄居然是踩在曲师姐的鲜血中一步一步崛起的。 若真是这样,谢师兄还值得他们赌上一切去支持吗? 不,这绝不可能! “谢师兄,我们不相信此事与你有关!宗门内并无传出消息,可见其中必有隐情,就算宗门要定罪,也不可能只听信几个外人的闲言碎语……” “是啊,谢师兄,此事关系到曲师姐这个宗门第一天骄,你可必须慎重行事,万万不能轻易承认啊!” 然而谢恒卓的支持者毕竟只是少数,更多人反应过来后,纷纷开始指责谢恒卓的薄情寡义,甚至连带苑宛青都一同骂了进去。 之前被苑宛青拒绝的那三人,见谢恒卓大势已去,更是心中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挺直了腰板站在曲奇峰身后,对着谢恒卓二人极尽嘲讽之能事。 却不曾想,最后倒是先把曲奇峰给惹毛了,转过身去剑眉一挑怒喝道: “你们几个软骨头也配议论我长姐?给小爷滚!” 三人目瞪口呆,就连谢恒卓也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个他后世身的小舅子,此子倒是有几分胆气,不但敢指着自己鼻子骂,还把暗中帮他的拱宸学宫弟子给一起得罪了。 只是对谢恒卓来说,应付眼前这个小舅子容易,应付他背后的曲家却十分棘手。 他看过功法阁卷宗札记后已然知晓,曲家乃是大凉王朝的十大世家之一,族中势力与四大宗门盘根错节。有时候得罪一个世家甚至比得罪一个宗门还要麻烦许多。 关键是以他现在的情况,很多事根本无从和曲家解释,到头来只能选择直面曲家的怒火。 既然曲奇峰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曲家高层必定已经有所动作。 或威逼宗门交出自己,或暗中动手袭杀自己,更或者,他们只需许以重利,会有大把人争着对自己下手。 为今之计,唯有利用这个小舅子方能接近曲若鸢,只有想办法救醒了曲若鸢,此事才能有转机。 思虑已定,谢恒卓也不顾曲奇峰还在一脸愤慨地怒骂自己,直接开口打断道: “曲兄弟所言半点不假,曲师姐的确是因我所累,但这并非是我的本意。如今我受曲师姐之恩觉醒了医魂,正是想亲手医治曲师姐,却苦于始终没有机会……” 谁知谢恒卓不说还好,一提起此事,曲奇峰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眼睁睁看着谢恒卓和苑宛青二人在这里眉来眼去,而自己的长姐还在承受无尽痛苦之中,他如何会相信谢恒卓的辩解之言? 他双目血红,恨不得将谢恒卓碎尸万段。 “你这个无耻之徒,果然比奚大哥所说的更加无耻!你就等着族叔面见过宗主,将你捉拿到曲家,以死谢罪吧!” “奚云瀚!” 谢恒卓双拳死死攥紧,果然如他所料,屡次算计于他,又丧心病狂想要置他于死地之人,正是大师兄奚云瀚! 此人表面上人畜无害,背地里却做尽肮脏龌龊之事,真是该死! 见谢恒卓不但不惧自己的威胁,反倒还恨上了奚云瀚,曲奇峰也是一呆,连忙开口解释。 “你可别误会,奚大哥并非为你之事来曲家,而是……” 可是他发现,情急之下自己居然越描越黑,顿时恼羞成怒。 “小爷为什么要向你这个无耻之徒解释!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小命吧,告诉你,你蹦跶不了几天了!” 闻言,在场之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就像躲避瘟神一样纷纷避开谢恒卓,就连此前多次为他辩解的支持者也没了声音。 开什么玩笑,坑害了曲若鸢,得罪了曲家,谢恒卓已经自身难保,谁还敢与他攀关系? 莫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然而让众人不解的是,这个身处绝境的谢师兄居然还不自知,反倒一脸狂傲地挑衅起曲奇峰来了。 “你说我大祸临头不假,可是依我看,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三十四章 意想不到之人 曲奇峰微微一愣后当即大怒,可是他刚要反驳,谢恒卓就已经冷笑一声继续开口了。 “我虽不知你曲家如何,但天下世家大同小异。在外看起来是铁板一块,事实上族中各脉明争暗斗。主脉天骄陨落,支脉当家做主之事还少吗?你作为曲师姐的胞弟,难道不应该以救人为先?要我是你族叔,一旦曲师姐出事,回去就参你一本胡搅蛮缠错失救人良机,致使天骄陨落,我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闻言,曲奇峰原本满不在乎的神情也渐渐凝重,终于有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虽然不想承认,但眼前这个无耻之徒,居然三言两语就将曲家现在的情况分析得半分不差。 都说旁观者清,有些事被对方说破后,曲奇峰才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 此时他终于强行将怒火压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谢恒卓。 “你确定你能治好我长姐?” 感受到对方双目中的急切,谢恒卓原本想要满口答应先博取他的信任,想了想,还是改口道: “我不确定,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当然,如果你们曲家能够请到景清学宫的医魂师,也可以尽管一试。” 他也是在看了功法阁的卷宗札记后,方才知道,擅长医道的景清学宫对于治疗识魂颇有心得,如果对方有办法,曲若鸢也能少吃一些苦头。 哪怕他知道,若是让景清学宫治好了曲若鸢,局势必定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可是他现在也无法保证,能在不暴露世界树的前提下治好曲若鸢。 如果有其他办法能治好曲若鸢,他当然也求之不得,毕竟尽快救醒曲若鸢才是眼下最为重要之事。 此时,曲奇峰同样也在思考。 如今长姐出事已经百日有余,他们这一脉在族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就算自己能相信谢恒卓,也无法说服各位族老,答应让一个区区问心境的医魂师出手医治长姐。 更何况,此人还是造成长姐一切苦难的罪魁祸首,说不定他还没进门,就已经被族叔一巴掌给拍死了。 “不行,除非你能让曲家看到你的实力。别说我没告诉你,靠你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事迹还远远不够!” 见曲奇峰多少有些被自己说动,谢恒卓继续趁热打铁道: “这有何难,想知道我的实力,随我参加宗门试炼不就行了,你来此地总不会是专门找我吵架来的吧?” 曲奇峰面露尴尬,长姐出事后,曲家与拱宸学宫就断了联系。族老查探过长姐的情况后,觉得她在拱宸学宫再难醒来,想要将她接回曲家医治。于是强行要求他必须代替长姐留在拱宸学宫。 如今他来宗门试炼大殿,自然是因为宗门和曲家都想要知道,以他的实力到底能获得几品试炼图腾的认证,再决定对外宣称他以怎样的身份加入宗门。 只是他人生地不熟,这里根本没人愿意带他参加临时试炼,这一天天下来心中无比憋屈,见到谢恒卓后怒火终于爆发。 却没想到,对方现在居然不计前嫌,还愿意带自己参加试炼,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他也不会表现得太过迫切,平白丢了曲家的脸面。 想到这里,曲奇峰一脸淡然道: “也罢,别说我们曲家不给你机会,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实力。不过现在,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这里有没有不怕死的,敢随你一起参加宗门试炼吧。” 果然,当谢恒卓抬眼望去,场中众人一个个不约而同都低下了头,就连之前叫嚷着要挺他到底的那几个头铁之人都没了声响。 开什么玩笑,信仰重要还是性命重要,这根本不用选好吗? 让谢恒卓感到意外的倒是苑宛青此女,自曲奇峰怒骂她开始,她虽委屈得双目噙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始终低头不发一言。 而现在,众人都对自己避之不及,此女却是目光坚定毫无惧色,这也难怪她当初能够觉醒盾武魂了。 只是现在,被曲奇峰这一闹,原本趋之若鹜的正式编队,如今在众人眼中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就在谢恒卓寻思着,想个什么办法动员一下时,人群中忽然窜出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此人虽低着头,浑身上下却隐隐散发着一丝肃杀之气,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 “我……我想请求谢师兄收留……我以性命担保,自加入小队起,必定为谢师兄战至生命最后一刻……” 谢恒卓一脸懵逼,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这等不畏死之人? 这分明是在表示,他不但不畏惧曲家,还要誓死追随自己。不仅如此,此话一出,不管此人最终加不加入自己小队,这样的言论一旦传到曲家的耳朵里,他必定会与自己同罪。 这下子不但众人纷纷色变,就连谢恒卓也想不通,此人到底会是谁。 “抬起头来。” 随着谢恒卓话音落下,一张刀刻一般的刚厉脸庞缓缓抬起,目光中带着一丝无法掩藏的倔强。 “陈远?” 哪怕谢恒卓想过了任何人,都万万没有想到此人居然会是陈远! 当初在甲申洞府门口,自己可是开口闭口称对方是董思仲的看门狗,根本从未用正眼看过他。 之后又是用门规逼得他恼羞成怒,拼了命也要干掉自己,然而自己却直言,对方连让他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让他现在再回想一遍,他也认为对方应该恨极了自己才对,怎么可能反过头来追随自己? “你难道不恨我?” 终于,谢恒卓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而陈远冷肃的脸庞上,也浮现出一丝回忆之色。 “恨!当我败在你手下的那一刻时,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也要一解我的心头之恨!” “当我被董师兄厌弃,被宗门上下所有人唾骂时,我更加恨你,可我也开始恨我自己!” “这百日来,就连平时见到我毕恭毕敬的杂役弟子,都像看一条狗那样看着我!” “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当初你在见我第一面时,就把事实告诉了我,只不过是我无法接受事实,这才恼羞成怒而已。” “同时我也知道了,靠依附别人得来的尊敬,终会一无所有。因此,我想要拥有实力,我宁愿成为强者手中的剑,也绝不会成为任何人身边的一条狗。” “剑者,宁折不弯……正是谢师兄你告诉我的这句话,支撑着我在最绝望的时候坚持了下去,又站了起来。因此,唯有谢师兄你,值得让我追随!” 在场的不少人都耳闻目睹,当初陈远是怎样在谢恒卓面前一败涂地,成为宗门上下人人唾弃的丧家之犬。 然而现在,随着陈远将一切自尊、虚荣、外物全部抛诸脑后一心向剑时,众人惊异地发现,好像从这一刻起,自己的嘲笑,戏谑,欺凌,除了显出自己的无知外,根本就毫无用处。 而造成陈远这样的惊天改变,让他誓死追随之人,真的会这么容易死在曲家手中吗? 此时,或许不少人就连自己也没有发觉,他们的心绪正在悄悄改变。 第三十五章 最后一名队员 谁知,就在曲奇峰好整以暇地望着谢恒卓和陈远二人,心中好奇谢恒卓到底会不会同意陈远入队时,却发现,谢恒卓的目光也正向他投来。 “曲兄弟,能否先说一下你的识魂是什么。” 曲奇峰闻言,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怒火再次窜上心头。 “好你个姓谢的,你是认为小爷还不如此人吗?” 说完,眉心一闪,一块通体透着寒光的紫色玄石虚影熠熠生辉。 场中顿时有人惊呼道:“啊……居然是地品寒石匠魂!” 此时,就连谢恒卓也被惊到了,没想到这个曲家小子居然是个匠魂师,而且还是个地品匠魂天才。之前他下意识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拖油瓶,都忘了向他打听识魂秘术。 “曲兄弟莫要误会,我问你识魂只是关系到最后一名队员的选择,并无他意。想必你也希望我们这个正式试炼小队,战力能够更强一些。” 被谢恒卓这么一说,曲奇峰虽然余怒未消,却也不好再发作,只是仍忿忿不平道: “要不要再给你展示一下秘术,免得让你以为是小爷拖累了这个小队!” 谢恒卓想都不想当即就把他给拒绝了,匠魂师在一个小队中的辅助作用极大,自然不能随便把自己的手段公之于众。 “陈远,你也归队吧,苑师妹是我们小队的队正,等会你听她安排便是。” 陈远双目终于渐渐明亮,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朝谢恒卓重重一礼后,这才走到苑宛青身后站定。 此时,他心中庆幸不已,若非自己豁出去争取这次机会,谢师兄也不计前嫌收留自己,他此生在宗门内的下场可想而知。于是他暗暗发誓,绝不能有负今日之恩。 只是,哪怕有陈远毅然决然的加入,曲奇峰也展示了自己强悍的地品识魂,场中众人羡慕者有之,踌躇者也有之,但终究还是没有一人敢来蹚这趟浑水。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这辈子不参加试炼,也不愿招惹到十大世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正式编队招募会惨淡收场时,却见谢恒卓将人群拨开,径自朝一名面色苍白、看起来娇嫋不胜的坤心院女弟子走了过去。 此女身材矮小,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当初在功法阁参加功法挑战时,谢恒卓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见此女仍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谢恒卓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僵局。 “这位师妹如何称呼,可愿加入我们的试炼小队呐?” “谢师兄……我叫颜千儿……可是我……” 颜千儿一张小脸写满了疑惑,她不明白谢师兄为什么会在茫茫人海之中,选择平平无奇的自己。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在功法阁中的仗义执言? 难不成是谢师兄看上了自己? 不不不……这更加不可能……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心中清楚,曲家可不是她这样平凡到卑微的底层修士能够得罪得起的。 就当她鼓起勇气正要开口拒绝,谢恒卓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凑到她身旁一番耳语。 关键是此女听后,脸上还真就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惊喜之色,当即满口答应了下来。 “多谢谢师兄,我愿意加入……” 见此,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中顿时又炸开了锅。 “谢师兄这是向颜师妹表明心迹了吗?不然颜师妹怎么可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呢?” “必是如此……你们不是坤心院弟子,你们当然不知内情……颜师妹本是玄品识魂的天才,之前也曾被几名坤心院院判看好,想要收为入室弟子。却没想到她在一次外出任务中,不知遭逢了什么变故导致识魂受损,后来就连识魂都不能外放。以颜师妹现在的实力,就连普通黄品识魂的记名弟子都不如,谢师兄要不是看上了她的美色,如何会特意邀请她进队?” “王师兄此言甚对,颜师妹身如弱风扶柳,貌若病中天仙,和苑师妹那是各具美态,要我是谢师兄,这样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两人双目微闭,一脸的陶醉,甚至还夸张地嗅了嗅空气中并不存在的香气,让场中众人反应过来后,一个个都面色古怪地看向谢恒卓。 “姓谢的淫贼,你给小爷受死!” 之前谢恒卓跟苑宛青眉来眼去也就罢了,此时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和此女耳鬓厮磨,这是要置长姐和曲家于何地? 只见曲奇峰眉心紫芒一闪,那地品寒石识魂赫然已经变成一柄巨锤的形状,而他手中掐诀,一道秘术正在形成。 而感受到有人要对谢恒卓不利,一旁的陈远二话不说一个箭步挡在了谢恒卓身前,剑鸣声一响,竟也打算出手。 这个正式小队还未成立,居然内部就要开始动起手来。 “曲奇峰你疯了?这里是拱宸学宫不是你曲家,随意动手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你不想救你长姐了吗?” 谢恒卓被他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出言喝止,可是曲奇峰心中怒火正盛,哪里听得进去。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乱来,我就算冒着被曲家击杀的风险,也不会救曲师姐,你就等着后悔终生吧!” 此时,苑宛青和颜千儿二女早已吓坏了,尤其是颜千儿,见是因为自己的加入,才导致其他人拔剑相向,更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自处。 “谢师兄,陈师兄,曲大哥,你们都别打了,我不加入小队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二女想要劝住曲奇峰,让他不要动手,问题是曲奇峰见到眼前这莺莺燕燕的两人就更替自己长姐不值,心中就更为愤怒。 不过谢恒卓的威胁之言终归还是让他的理智暂时压制住了冲动,终于将掌心的秘术收起。 “哼,姓谢的,你最好记得你自己说过些什么,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长姐之事,小爷死都不会放过你!” 此时,谢恒卓也被这个暴脾气的小舅子气得够呛,自己邀请颜千儿入队,当然是因为他发现对方的识魂受损,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在不暴露世界树识魂的情况下为她修复。 如果不能,到时候他就算医治好了曲若鸢,也会因为暴露世界树识魂而深陷绝境。 问题是这个小舅子年纪轻轻脑子只有一根筋,不管自己干什么,都觉得是在对不起曲若鸢。 只是念在曲若鸢的份上,他也只好暂且忍耐下来不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不过,这回他可是学聪明了,直接让苑宛青去和颜千儿沟通接下来的诸多事宜。 “苑队正,现在五名队员已经到齐,我们这就去大殿登记,然后开始参加试炼吧。” 第三十六章 图腾试炼之地 宗门试炼大殿。 当谢恒卓五人站在负责登记正式编队的孙执事面前时,对方吃惊得嘴巴都能塞进一只拳头。 “曲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你要是被威胁了,就向老夫眨眨眼睛。” 老者一双浑浊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曲奇峰,直到后者实在眼睛干涩,不小心眨了眨双眼。 “大胆谢恒卓!你竟敢胁迫曲家公子与你一起参加宗门图腾试炼,你到底有何居心?” 曲奇峰自从被族叔带到此地,已经在宗门试炼大殿外徘徊了好几日,早已跟这里的几名执事熟络。 再加上这些执事人老成精,多少猜出曲家长辈此行为何而来,现在认出谢恒卓这个正主,如何能将他和曲奇峰一起放进宗门图腾试炼之地去? 万一此子祸害曲若鸢不够,还丧心病狂将曲家公子一起暗害了,他们如何担当得起? 然而曲奇峰却一头雾水,心道姓谢的这个淫贼在宗门里的名声还真是够臭的,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 “孙执事,你肯定是搞错了,这个淫……谢师兄胁迫他师妹还差不多,怎么会胁迫我呢?快点帮我们登记吧。” 孙执事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曲奇峰,又歪过头注视着苑宛青和颜千儿,却见二女一个是乾心院记名弟子,一个是坤心院记名弟子,除了姿容出众些,其他实在平平无奇,有什么值得胁迫的? 孙执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放心不下,继续开口劝慰道: “曲公子,你现在还不算是拱宸学宫弟子,未受门规保护,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夫也没办法和曲家交代啊,我看你还是换个队吧。” 奈何曲奇峰修炼资质不凡,心眼却少了几分,压根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在他看来,既然长姐是因为这个姓谢的才出的事,那么对方或多或少应该知道点内情,再加上此人确实也算是一名天才医魂师,说能救醒长姐并非完全不可能,万一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岂不是抱憾终生? 因此,曲奇峰毫不犹豫再次把孙执事的提议给拒绝了。 只是后者见一时劝服不了曲奇峰,竟直接开始拖延起了时间,暗中魂力传音一名杂役弟子,让他跑去通知曲家。 “各位有所不知,图腾试炼之地乃是一处完全独立的上古秘境,里面危机四伏。而正式试炼更是与临时试炼不同,虽然每过一关能够获得相应的好处,却要比临时试炼危险得多,一旦开始就只能由队正决定是否退出。唯一保证小队成员性命的只有队正符箓,事实上是一枚小范围传送符,如果此子作为队正有心针对你们,曲公子以及其他人将会十分危险……” 孙执事话中有话,时不时还意味深长地看谢恒卓一眼。 “不好意思,我记得这是孙执事您亲手誊录的吧,五十三号小队队正苑宛青,您老人家不会不识字吧?” 谢恒卓早已发现,这孙执事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到曲家的长辈到来,那可就麻烦了,索性也不再与他客气,高声一喝,周围人纷纷朝此地看了过来。 “我说孙执事,您到底拿的是拱宸学宫的俸禄,还是曲家的俸禄,门规可有规定我谢恒卓不能跟谁一起参加宗门试炼?您这般作为,难不成是想背叛宗门?” 曲奇峰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点点头附和道: “是啊孙执事,你往后要是想去我们曲家任职,我可以帮你介绍,不过今日还是先让我们进去参加试炼吧。” “你……” 孙执事下意识四下里一望,气呼呼瞪了谢恒卓一眼,见曲奇峰还是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顿觉有些恨铁不成钢。 “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到时候可莫要后悔,哼!” 孙执事一脸不耐地检查了一下五人的身份信息后,随手将一张地图和一块令牌丢给苑宛青,也不与她解释两者到底如何使用,便将身后的一个传送阵激发。 一个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把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苑宛青二女,吓得纷纷朝谢恒卓身边退去。 谢恒卓也是心中震惊,没想到进入图腾试炼之地居然还需要用到这么大的传送阵,可见此地距离宗门十分遥远。 不过下一刻,他庞大的神识已经感应到,一名面色铁青的中年文魂师正满脸怒容地从大殿外踏虹而来,其后还跟着一名执事打扮的通明境剑修,以两人飞行的速度来看,那中年文魂师的修为或许已臻至澄澈境。 谢恒卓心头一凛,想都不想就一把将四人拉进传送阵中,随着传送阵启动,五人终于消失在了试炼大殿中…… 伴随着大殿中的怒吼声越来越远,几息之后,五人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出现在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上。 可是当他们凝神一望,到处都是一片荒烟野蔓的寂寥景象,便渐渐有些心中发毛。 “唉,我说姓谢的你急什么,好歹让小爷先问一下孙执事,我们此行到底要去往哪里,这试炼图腾又该如何选择……实在不济,至少先让小爷问问如何才能方便回去吧。” 曲奇峰没好气地看了谢恒卓一眼,掌心一翻手中便已多了明晃晃一物,看起来像是一块玉璧模样的魂器。 谢恒卓目光微凝,这才注意到此子手指上竟戴着一枚储物戒指,看来身家颇为不菲。 只见他眉心地品寒石匠魂一闪,手中的那块玉璧肉眼可见地慢慢变成了一只镂空玉球。 紧接着,他掌心魂力一催,那只镂空玉球凭空跃起,静静悬浮于手掌上方,下一刻,竟有源源不断的轻雾自玉球表面的各个小孔向四面八方散溢开去。 诡异的是,约莫过了三息,那些四散开去的轻雾竟同时一顿,一时间只剩下四个方向还在继续散溢。 “东北,正北,西南,东南。这四个方向可走。” 曲奇峰将手中的秘术一收,淡淡开口道。 见此一幕,在场几人个个面露惊讶,谢恒卓好似想到了什么,当即对苑宛青开口道: “苑师妹,你把孙执事刚才给你的地图和令牌给我看一下。” 苑宛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那两物递给谢恒卓。 谢恒卓若有所思地将地图展开后细细一看,没想到还真是东北、正北、西南、东南这四个方向另有标注。 也就是说,只要沿着这四个方向过关,便可以一路从一品图腾试炼,一直挑战到九品图腾试炼。 当然,挑战失败或者队正主动放弃都可以随时中断此次图腾试炼。 见众人一脸诧异地望着自己,曲奇峰脸上的淡然之色终于消失不见,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扬。 颜千儿更是瞪大了眼睛,一会看看地图和令牌,一会又带着一丝畏惧的目光看一眼曲奇峰,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 “曲大哥……你……你这是如何做到的,竟能提前预判图腾试炼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