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跪下,我嫁给你皇叔祖了》 第1章 皇叔祖,请你自重! 阳春三月,皇宫却突然下起了雪。 雪花裹着冷风,从窗户卷进来,顾清鸢微眯着眼,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皇叔祖,深夜闯入本宫寝殿,不合礼数!”她呵斥道,“就不怕本宫治你犯上作乱之罪?” “犯上作乱?”萧云舟冷笑,一双冷眼中满是嗤笑,蓦然抓住她皓白的手腕,“你本就该是本王……” “皇叔祖!”顾清鸢立刻阻止他继续往下说,“请你自重!” 深更半夜,皇后与皇叔祖在寝殿拉拉扯扯,若是传出去,这可就是皇家大丑闻! 镇国公府曾涉嫌谋逆,如今被圈禁,她更不能给自己娘家添麻烦! “顾清鸢,你糊涂了这么久,还没有看清楚你枕边人的伎俩?”萧云舟的眼睛蓦然泛红,“你以为他只是圈禁你父母兄长?他们已经死了!在你欢欢喜喜成为皇后的那天,已经死了!” 顾清鸢立刻甩开他的手:“我知道你介意我曾经悔婚,嫁给梓钧,可你也不能编造出这种谎言诋毁他!” 萧梓钧待她极好,甚至将整个大理寺都交给她,让她去查镇国公府谋逆一案。 因此,三年来她尽心尽力地辅佐他,将镇国公府的兵符交给他,助他节制各方势力。 他们是这个世上最相爱的夫妻,萧梓钧怎么可能骗她? 绝不可能! “顾清鸢,你生死都该是本王的人!”萧云舟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拎着小鸡崽一样将她拎起来,迫使她看着自己,“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你心爱的萧梓钧,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呼吸距离她那么近,炙热又愤怒,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下一瞬,他拎着顾清鸢,走入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密道中。 密道很狭窄,也很黑。 顾清鸢整个人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十分不自在。 但在听到一个暧昧的声音时,她浑身的汗毛全都竖起来,如一只炸毛的野兽,嗅到敌人的气息! 那分明是萧梓钧在床笫间最享受时发出的声音! 萧云舟的嗤笑就在耳边,她却顾不上在意,推开他循声跌跌撞撞走过去。 “皇上到底什么时候封我为妃?宫里的婢女都在笑我,三年了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声音,分明是她的堂妹顾月柔! 三年,他们在她还未成婚时,就已经在一起了! “就快了!那些军队我基本已经换了一茬将领,等我彻底可以节制军队,就立刻废了她,封你为后!” 军中将领都被换,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萧梓钧已经密谋很久了! “万一她知道皇上已经不动声色,用慢性毒药杀了她的父母兄长,会不会带着兵符谋逆?” “不会,她全心全意爱朕,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杀了她,让他们一家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她全心全意的信任,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背叛! 顾清鸢浑身的血,都在这个瞬间凝固! “轰”的一声! 一股气流从脚底板猛然抽到脑门,在她的头顶轰然炸裂! 她眼前直冒金星,脚下不稳,身子往后坠去…… “阿鸢!” 一只手臂稳稳地接住她的身子,借着一丝光亮看到她口中的鲜血如泉涌,他目眦欲裂! 血是黑色的! 她竟中毒了!和他们一样的毒! “萧云舟!杀了,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整个密道都回荡着她凄厉无比的声音,直到她气力用尽,身子软软地倒下去,她依旧死死抓着萧云舟的衣袖。 “好!”他坚定又带着哽咽地道。 …… 顾清鸢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直到一声“阿鸢”将她唤醒,她才睁开眼。 方才那个梦着实不怎么样,她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喝了杯茶才缓过来。 看清楚眼前之人是母亲,而她们此刻就在御书房旁边的偏殿等着面见皇上,求退掉她与萧云舟的婚事,转而嫁给萧梓钧! 她与萧云舟的婚事,是先皇所赐。 上辈子,顾家拼上一身军功,换来她与萧梓钧的婚事,也换来皇帝的厌弃,和群臣的不满。 这也就直接导致顾家被参谋逆时,朝中无一人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想到这些,顾清鸢就想要抽死自己! 她捏紧手指,告诫自己,绝不能重蹈覆辙,要让萧梓钧付出血的代价! “阿鸢,你当真要退卫王的婚,嫁给安王?”母亲聂美兰郑重地问,“今日若是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就再也更改不得。” “母亲,我们走,我不退婚了!”顾清鸢道,“我不想嫁给萧梓钧。” “不退婚了?”聂美兰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女儿,“你确定?” “我从没有此刻这样确定!”顾清鸢颔首,“娘,我们回去,别给皇上添麻烦了。” 难得女儿能想明白,聂美兰眉宇瞬间舒展开来。 母女二人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内侍官笑眯眯地来了。 皇帝要见他们。 不得已,她们两人进了御书房,里面只剩下皇帝与镇国公顾覃。 “国公方才说,你们有事见朕。”皇帝萧晋淡淡问,“何事?” 不等丈夫说话,聂美兰先一步欠身道:“皇上,小女也老大不小了,臣妇这是厚颜来问问,卫王何时从边关回来?” 顾覃诧异地看向夫人,却见她几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一家三口默默站着,等皇帝回答。 原来是这种喜事! 萧晋的面色明显缓和了些,甚至有些和颜悦色:“朕这个弟弟,确实有些不像话了,朕今日就写信召他回来。” 东黎国有规定,只要两个武将联姻,必定有一方要放弃兵权。 这是先皇对皇权的保护,皇帝自然是乐见其成。 “多谢皇上成全!”聂美兰欠身行礼之后,便与顾清鸢一起退出御书房。 很快,顾覃也跟出来,确认女儿心意之后,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原本他也不怎么看好萧梓钧! 反而萧云舟是他看着在军营长大的,无论相貌还是品行,都无可挑剔! 一家三口轻松地出了宫,却看到在宫门口等着“好消息”的萧梓钧。 第2章 这是不打算装了吗? 看到他们出来,萧梓钧一脸兴奋,搓着手上前问道:“如何,皇祖父可答应了?” 顾清鸢示意父母先上马车等着她,她则退后几步,与萧梓钧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嗤笑道:“安王的意思,我听不明白,皇上要答应什么?” “你不是……”感觉到她的冷淡,萧梓钧心中一慌,“不是求我们的婚事去了?” “是啊,臣女去了,可殿下在哪?”顾清鸢冷笑着质问,“是要将难处都抛给我一人?” 上辈子从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在为他们这段关系在努力。 她以为的琴瑟和鸣,也不过是自己单方面地努力付出了那么多年! “不是!”萧梓钧急于解释,“我只是怕触怒皇祖父,反而适得其反……” “正好,臣女也是这么想的。”顾清鸢笑意不达眼底,“殿下都不敢触怒皇上,我们镇国公府更不敢。” “这……”萧梓钧心慌更甚,“阿鸢,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清鸢冷笑,“请殿下唤我‘顾大小姐’,臣女告辞。” 说完,不等萧梓钧作何反应,她已经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离开。 萧梓钧见状,立刻冲上去拦住马车:“阿鸢,你先下来,听我解释!” 身为皇长孙,他抓着马车的行为已经十分不妥,他却丝毫不觉。 只是,顾覃却看不下去,撩开车帘冷声道:“殿下,小女是卫王未婚妻,你二人身份有别,莫要再纠缠!” “国公,我与阿鸢……”萧梓钧想要说自己和顾清鸢有误会。 可他话还未说完,车帘已经放下来,彻底遮住了他的视线。 马车越过他身边时,顾覃的声音冷冷传来:“还请殿下自重,莫要再唤‘阿鸢’!” 萧梓钧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一会儿的时间,怎么顾家人对他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看着他茫然的样子,顾清鸢心情大好,今日让他吃瘪只是开始。 等她回去筹谋好一切,萧梓钧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顾清鸢环视一周,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她眼中露出深深的依恋。 “阿鸢,我们回家了。”聂美兰柔声道,“无论你做什么选择,爹娘都会支持你。” 闻言,顾清鸢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若是上辈子她在萧梓钧圈禁国公府时,就来看看,或许家人就不会蒙冤而死! 所幸,如今萧云舟在边关,很快就会带着她兄长,和胜利的消息归来,一家团圆。 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顾清鸢颇有些感慨。 “月柔恭喜姐姐,得偿所愿。” 顾清鸢循声望去,居然一回家就碰上了顾月柔! 与她的张扬明媚不同,顾月柔生的极为娇俏可人,眼睛像是小鹿般,瞧着让人觉得心都化了。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娇柔女子,却是个蛇蝎心肠? “恭喜什么?”顾清鸢冷眼看着她问,“我如何不知?” 顾月柔眼中掠过一丝慌乱,明显没预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但很快就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我听说,姐姐今日入宫,就是为了取消与卫王的婚事,嫁给……” “啪!” 在她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出口时,顾清鸢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她吃惊地捂着脸看过来:“姐姐,月柔可是哪里做错了?” “不知道?”顾清鸢蓦然抓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皇家婚事,岂容你随意置喙?不仅如此,还随意造谣我悔婚,不仅毁了我的名声,也羞辱了卫王!” 顾月柔眼睛睁得更圆了,眼底满是委屈,眼角巧妙地挂着一滴泪水。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被顾清鸢欺负狠了! “姐姐。”她柔柔弱弱地叫了一声,“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姐姐不是一直喜欢安王吗,我以为……” “啪!”顾清鸢扬手又是一耳光,“你的谣言当真是张口就来,谁告诉你我喜欢安王?” 顾清鸢对萧梓钧的确是有意,可她一直都恪守本份。 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宣之于口。 就算这是人尽皆知,但她只要没有明面上提起,任何人都不得随意乱说! 顾月柔大概是看到他们的奸计要得逞了,有些得意忘形。 “姐姐,我……” 顾月柔还想要解释,却看到顾清鸢的手再次扬起,她吓得立刻护着脸趴在地上,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避过。 “顾月柔。”顾清鸢冷声道,“看在你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我忍让你多年,别得寸进尺!”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顾月柔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楚楚可怜,跪在她面前,拽着她的衣袖摇了摇,“姐姐,你真的误会我了!” 顾清鸢根本不想理会她,想要甩开她的手。 可还未来得及甩,顾月柔就重重地向侧后方摔倒,额头磕在地上,霎时间一片鲜血淋漓! 这是不打算装了吗? 顾清鸢看着她冷哼,转身瞧了眼,果然瞧见不远处面色难看的聂美兰和孙氏。 瞧见自己女儿被这般欺辱,孙氏如何能忍? 她立刻冲过来,将顾月柔扶起来,转头的瞬间便哭出声:“我知道,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可当初是你们非要将我们接入府中,怕你们顾家的后人流落在外,怎么,现在接来了就是这般对我们?” “弟妹,你先别急。”聂美兰柔声安抚,“两个孩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先听听她们怎么说。” 顾月柔立刻抢先道:“伯母,这件事跟姐姐没关系,我是听说姐姐今日入宫是求皇上赐婚,便想着来恭喜姐姐,或许是我哪里得罪了姐姐,她才会出手惩罚我。” 那声音,别提有多委屈了! 就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像是强忍着不敢说出实情的样子。 孙氏立刻带着哭腔发难:“你们都听到了!我女儿好心好意来恭喜,大小姐上来就打,这是将月柔当做奴婢吗?若是你们真的不喜,我们母子三人离开就是了!” “好走,不送。”顾清鸢冷淡地道。 第3章 甚至还弹了弹 孙氏与顾月柔全都怔住,没想到平日对她们多有忍耐的顾清鸢,今天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孙氏很快就反应过来,撒泼似的哭诉:“大嫂,你都看到了!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瞧不上我们,那我们走就是了!以后你和国公爷也别管我们母子三人的死活!” “二婶,你最好说到做到。”顾清鸢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伎俩,想要凭借两个孩子让母亲心软,“别到时候出了事连累国公府!” “你,你!”孙氏被气得捂着胸口,险些直接厥过去! 见状,聂美兰也不得不拦着女儿,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顾月柔捏着帕子嘤嘤抽泣道:“姐姐,我们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要惹得你赶我们走,不是我们不肯走,而是月宗是顾家如今唯一的儿子,我们万不敢让他流落在外。” “唯一?”顾清鸢推开母亲的手上前,揪住顾月柔的衣领,“我大哥还好好地活着,你如何敢说你们顾月宗是顾家唯一的儿子?”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顾月柔立刻变了语气:“姐姐,我的意思是,大哥就算是回来,可能也是单开府邸,不会继承……” 顾清鸢手上用了些力气,她登时说不下去了。 娇柔的深闺小姐,如何能是她这个军营长大之人的对手? 没两下,顾月柔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层雾气,手腕也红肿起来。 孙氏冲过来想要推开顾清鸢,却被她手一带,丰韵的身躯立刻向后倒去。 摔在地上的瞬间,甚至还弹了弹! 顾清鸢凑近了些,低声道:“顾月柔,我知道你们揣着什么心思,但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顾月柔眼波流转,终究是暂时忍下,没有再敢说别的。 孙氏却完全不想忍耐,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国公爷,您到底管不管自己的女儿,若是您想赶我们走,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要如此羞辱我们,难道国公爷忘了,当初月宗爹是如何帮衬国公府了?” 看着这一幕,聂美兰也是云里雾里,不明白今天女儿为何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想要将孙氏扶起来,出言打圆场:“姊妹之间,打打闹闹是正常,弟妹,咱们就不要掺和了。” 孙氏甩开她的手:“你女儿把我女儿欺负成这样,还敢出手殴打长辈,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要让国公爷给我们母女主持公道!” 顾清鸢轻嗤,果然还是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阿鸢。”聂美兰低声对女儿道,“跟你二婶道个歉,别将事情闹大了。” 晚辈动手打长辈,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顾清鸢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为了女儿的名誉,她不得不让女儿暂时忍耐,先道歉再说。 顾清鸢却拍着母亲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好似就算传出去也不怕。 见女儿如此笃定,聂美兰却依旧替她捏着一把汗。 她们母女不说话,孙氏以为自己又一次占了上风,得意地道:“只要顾清鸢跪下来,给我这个二婶磕几个响头,我倒是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将此事告诉国公。” 顾清鸢咧着嘴朝她笑了笑,眼中满是轻蔑,转身挽着母亲的手走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孙氏才意识到自己故技重施,却没有半点作用。 她立刻起身就往顾覃书房的方向走去,今日之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聂美兰不无担忧地道:“阿鸢,你今日到底为何非要与她们母女为难?” “她们出言不逊。”顾清鸢挽着母亲的手臂,十分依赖地靠在她肩上,“娘,你放心好了,爹爹这次不会向着她们的。” 聂美兰依旧担心不已,毕竟顾覃曾经多次偏袒二房母子三人。 他总说,孤儿寡母不容易,让她们母女两人多忍让些。 顾清鸢却一直在说些有趣的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完全不担心。 不过一顿午饭的功夫,顾覃就带着那对母女来了。 孙氏带着顾月柔,昂首坐在旁边,嗤笑着看过来。 仿佛在对顾清鸢说,你再厉害,还是得跪下来给我道歉! “阿鸢,给你二婶道歉。” 还是像往常那般,顾覃不分青红皂白,就让顾清鸢道歉。 他对女儿再纵容,可在对待弟媳和她的两个孩子时,总是没来由的偏袒。 孙氏笑着拢了拢发丝,正襟危坐:“国公爷可千万别上火,孩子到底是年纪小,咱们慢慢教导便是。”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顾清鸢给自己跪下来,难掩得意之色。 顾月柔也垂眸掩住笑意,未免自己笑出声,贝齿紧咬下唇。 聂美兰忍不住替女儿解释:“两个孩子想必是有误会,咱们不如听她们说说。” “姐妹有误会,怎可动手打长辈?”顾覃却不听她解释,“小小年纪若是再不教导,将来嫁了人可如何是好?” “可不是?”孙氏立刻火上浇油,“之前上京城就有人传言,说国公府嫡长女过于嚣张跋扈,这件事若是坐实了,那可不太好。” “跪下!”顾覃果然怒了,“道歉!” 聂美兰焦急地看着女儿,想等她自己说话。 “爹。”顾清鸢等孙氏唱完了戏才开口,“以我卫王未婚妻的身份,给二婶下跪,怕折了她的寿!” “你!”孙氏气结,手指着她许久才转头哭道,“国公爷你都看到了,还未出嫁,就开始用身份压长辈,若是出嫁,国公爷只怕都得给她下跪!” 顾覃面色铁青,看起来很想请家法,却还是忍住了。 “顾月柔,你方才说了什么,此刻告诉三位长辈。”顾清鸢朗声止住了孙氏的号哭,“一字一句,别遗漏!” 想到方才顾清鸢的话,顾月柔有些顾虑,一时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她说什么,与你殴打长辈何干?”孙氏替女儿出头。 “因为她的话,随时可以让你们全家被抄家灭族!”顾清鸢逐字逐句清晰地道,“二婶还觉得毫无干系?” 第4章 你怎么这么恶毒? 顾清鸢语气掷地有声,立刻将在场所有人都镇住。 沉默了片刻,顾月柔才结结巴巴地打破了寂静:“哪,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说,我今日入宫请旨,是为了拒绝先皇赐婚。”顾清鸢一双冷眸紧盯着她,“是也不是?” “……是。”顾月柔被她吓得不敢轻易应声,却又迫于她眼神的威慑力,不得不开口。 “你还说,国公府只有月宗一个儿子。”顾清鸢步步紧逼,目光如刀,“可是?” 这句话,顾月柔不敢应,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是说,大哥他现在……” “第一句,你毁坏卫王名声,还造谣国公府。”顾清鸢却不给她机会说下去,“第二句,尤其要紧!这句话若是落在皇上耳朵里,他会觉得我们国公府心存怨怼,对他说的会护我兄长平安,视若无睹!” 这话说完,顾月柔面色瞬间惨白。 她双腿发软,若不是母亲扶着,只怕已经跌倒在地。 当今圣上多么嗜血好杀,众人皆知,所以顾清鸢的话,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恐吓! 孙氏的气焰立刻没有方才那么嚣张,眼神闪烁着反驳:“姐妹之间说话,哪有你这样揪着不放的?你分明就是刻意为难月柔!” 顾清鸢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看向父亲:“爹,我只是为了维护国公府,教导妹妹,免得她出去乱说话,惹祸上身!” “我没有……”顾月柔还想要解释。 “你没有什么?”顾清鸢再次打断她的话,“你没有说这些话,还是没有这个意思?我今日入宫到底是去做什么,没有跟任何人说,你又是如何肯定我是去求赐婚?难不成……” 为了顾清鸢的名声,镇国公夫妇将他们入宫之事瞒得严严实实。 只有他们一家三人知道,萧梓钧也大概能猜到。 所以,顾月柔能知道,要么是萧梓钧跟她提起过,要么是他们谁身边有细作! 她故意停下,就是为了试探顾月柔的反应。 “不不不,我只是猜测!”顾月柔惊慌失措地摆手,“是月柔的错,月柔不该胡乱猜测姐姐的行踪,也不该,不该……为了姐姐好,就盼着姐姐心愿得偿。” “我的心愿是什么?”顾清鸢突然问。 “姐姐不是想,嫁给安王……”顾月柔有些不确定,瞧着她的目光道,“月柔便盼着姐姐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守。” “那你就是说……”顾清鸢挑眉问,“我对先皇赐婚不满喽?” “没,没有!”顾月柔面色白的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就会碎掉,“姐姐误会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顾覃突然打断了她们两人的对话,“既然此事阿鸢无错,道歉就不必了。” 孙氏虽然愤愤不满,却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起身拉着顾月柔就打算走。 “慢着。”顾清鸢才不会让她们母女就这么全身而退,“爹,今日若是妹妹不得到惩罚,若是以后出去再口无遮拦,闯下大祸,可怎生是好?” 她很清楚,父亲最重视规矩。 众目睽睽之下,顾月柔恶意造谣长姐,且涉嫌对先皇不敬。 轻则掌嘴,重则杖毙! 众人都等着顾覃的意思,顾月柔咬着唇,矫揉造作地低着头,眼角满是泪水。 “掌嘴二十!”顾覃正色道,“月柔,你好好记住今天的教训,切莫再胡言乱语!” 听到国公第一次要打她的女儿,孙氏不干了,撒泼道:“月柔还未定亲,今日这么一打,国公就是逼迫月柔去死!” 顾清鸢冷眼看向身后的仆人,他们全都默默退了出去,将院门关上。 关门的“吱呀”声传来,她才道:“可以打了,二婶,这里只有你我可以执行家法,你看是你打,还是我打?” “你,你怎么这么恶毒?”孙氏指着她骂道,“她是你的亲妹妹呀,你还要亲手打她,你是要逼死她吗?!” 说完,她便大声哭道:“国公若是想逼迫我们母子三人离开,我们走就是了,也不必在这里受这份屈辱……” “住口!”顾清鸢冷声呵斥,待她声音戛然而止,转而看向父亲,“爹,国公府家规如此,何况我也是为了月柔好,今日打她是救她,也是救二叔的身后名!” 听到这里,顾覃完全下定了决心,盯着孙氏道:“你来打!” 顾清鸢低头勾唇冷笑,上辈子瞧着他们母子可怜,百般忍让。 这辈子,她会让他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孙氏几次三番试探顾覃的意思,甚至将目光投向聂美兰,毕竟她总是心软。 可这次,他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顾月柔期期艾艾地道:“既然姐姐说我有错,那我便是有错,娘,你……” “啪!” 话还没说完,一耳光再次打到她的脸上,柔弱的脸颊立刻肿的像是猪头般大。 她震惊地看去,竟然是顾清鸢! “顾月柔,到了现在还不知错,还想要将错处推到旁人身上!”顾清鸢义正言辞地道,“既然二婶舍不得打,那我便代劳了!” 说完,她不等孙氏作何反应,已经扬手打上去。 她这舞枪弄棒的手,力气格外大! “啪啪啪……” 几个耳光,声音响亮,丝毫不停地打下去。 那顾月柔的脸已经肿的不能看,两个脸蛋将眼睛、嘴和鼻子都挤在一处。 乌黑的大眼已经变得只有一条缝,那缝里透出的光中,有惊恐、诧异、嫉恨、恶毒…… 噼里啪啦二十个耳光打下去,顾清鸢收手时,依旧气定神闲。 胸口憋着的恶气,总算是出了些。 但,还远远不够! 刚打完,孙氏便鬼哭狼嚎地抱着女儿后仰的身子:“天哪,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国公府要逼……” “二婶,你还要口出恶言吗?”顾清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腕,“是对家规不服?” 孙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愤恨地瞪了眼顾清鸢,扶着女儿起身就往院外走。 “对了,二婶。”顾清鸢突然又道,“方才你说妹妹还未定亲,她也已十六岁,不如最近由我母亲为她找一门好亲事。” 第5章 将她当成所有品罢了 原本顾月柔无力地靠在母亲肩上,闻言立刻用眼神示意母亲。 孙氏强压下怒火,直接向聂美兰道:“大嫂,月柔的婚事自有我操心,就不劳烦你了。” “那怎么行。”聂美兰柔声道,“弟妹,你们如今身在国公府,作为伯母,我自然要为月柔操心,是不是,夫君?” 顾覃立刻附和:“说的是,月柔年纪也不小了,别耽搁久了,京城的公子都被人选走,到时挑不到好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顾覃一锤定音,孙氏母女不敢再多言。 待她们离开,顾清鸢才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母亲就这么信我,认定我不是无缘无故打人?” “我女儿什么品行,我还能不知道吗?”聂美兰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只是以后别正面与你二婶起冲突,你父亲因为二叔在战场替他挡了一剑,承诺会照顾好他们母子三人,总是要偏袒他们一些的。” “我懂。”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顾清鸢点头,眼神清亮如魅,“我会让他们心服口服,以后都不敢闹到父亲这里!” 顾清鸢捏紧了手指,目光逐渐清明! 这次,她想要的都要得到,而她厌恶的人,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回到自己屋内,她写了封信,用军营特制的蜡油封住,交给可靠的侍卫,送去给边关的萧云舟。 只要有这封信的帮助,再加上萧云舟的能力,相信兄长很快就会回来。 写完信,她便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发呆。 重生后的第一晚,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 怕自己若是睡着,再醒来时,现在的情形就都消失不见。 婢女珠莲放好了沐浴的水,这才进来请她。 “珠莲,今日我不在,院子里可有什么异常?”顾清鸢突然问,“有没有哪个下人不安分?” 珠莲想了想道:“小姐是觉得,我们院子里有细作?” “只是猜测。”顾清鸢起身低声道,“你留意着,别叫人偷了家,我们还不知道。” 次日清晨。 聂美兰让人过来给顾清鸢量衣,为三日后丞相府的宴席做准备。 若是她没记错,上辈子在这个宴席上,萧梓钧和顾月柔同时消失过半个时辰。 当时她竟没觉出丝毫异样,现在想想,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这次,她可得让他们两人“名扬天下”才行! 想到这些,她在挑衣服时,心情格外愉悦。 甚至选了件,藕荷色的长裙。 “小姐看起来心情极好。”珠莲笑道,“以前小姐都不喜欢穿这些亮色的衣衫。” “以前不喜欢,是没觉出它的好。”顾清鸢一语双关地道,“以后会喜欢的。” 以前她总是穿素色衣裙,是因为萧梓钧说她那么穿好看。 她便昏了头似的,总是按照他的喜好去做选择。 “小姐真好看!”珠莲由衷地赞叹,“若是卫王殿下看到,定会为小姐所倾倒。” “他?”顾清鸢回想他们相处的细节,“你看他像是会为我倾倒的样子吗?” 上辈子到死,他都在说,她是他的人! 所以,他不过是将她当做所有品,不允许自己的物品不听摆布罢了。 “一定会的。”珠莲笑道,“殿下自小就喜欢找小姐你玩。” 顾清鸢诧异地看了眼珠莲,她怎么没有觉得萧云舟喜欢找她? 他每次来国公府,不都是找兄长的? 而且看到她,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冰冷样子。 对婚事,他更是只字不提。 “小姐。”碧荷突然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有人送了封信给你。” 看着那信封的样子,顾清鸢不用拆开就知道,是萧梓钧送来的。 他那样心高气傲之人,如今被她拒绝,肯定不甘心,要用下三滥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小姐!”珠莲着急地拦住那封信,直接跪下道,“你千万不能去!” 瞧见她这个样子,顾清鸢突然想起来,上辈子珠莲也是这般阻止她。 可她一心只有自己的心上人,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她叹了口气,扶着珠莲起来,温声道:“你放心,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犯糊涂。” 珠莲不确定,看着那封信,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一向沉稳的碧荷,也犹豫再三,才将信交给顾清鸢。 看着她们两人这个神情,顾清鸢不由自嘲似的笑了笑,拆开信。 果然是萧梓钧约她见面,只是时间是今晚,而且约见的地方是城隍庙。 这是要毁了自己的名声,好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吗? 她将碧荷叫过来,低声对她吩咐了几句。 碧荷惊讶地看着小姐,就像是看着个陌生人。 “去办。”顾清鸢道,“只有你能办好。” 碧荷这才露出笑意,拿着信重新封好,立刻跑出去。 直到晚上,碧荷才神秘兮兮地回来。 “小姐,如你所说,二小姐真的截走那封信。”碧荷有些兴奋地道,“方才二小姐偷偷出府了。” 顾清鸢站起身,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做得很好,过会儿,我们就去看场好戏。” 她躺在贵妃榻上小憩半个时辰后,养精蓄锐地去了二房的院子。 看到她来,二房的下人同仇敌忾地盯着,生怕她又进去害自家主子。 听到消息,孙氏直吩咐身边的嬷嬷,让顾清鸢直接滚! 嬷嬷自然是不敢照实了说,只能客气地道:“大小姐,二夫人和二小姐都睡下了,你还是改日再来。” “喏。”顾清鸢主动打开手里的食盒,还有药箱,“妹妹挨了打,我也很心疼,说到底是一家人,特意带着她爱吃的点心,还有御医开的药来看看她。” “这……”嬷嬷有些为难地道,“大小姐还是请回吧。” 早知道自己会被拒之门外,顾清鸢也不着急,朗声对里面的孙氏道:“作为长姐,我是好心来看望妹妹的,若是二婶不让我进去,那我只能在这里等着。” 孙氏内心一慌,她若是就这么等着,碰到回来的月柔,可怎么解释? 念及此处,孙氏推开门不悦地道:“进来吧。” 第6章 传出去月柔还怎么活? 进了院内,顾清鸢就往顾月柔的屋子去。 “怎么,你还嫌害得月柔不够惨?”孙氏拦住她的去路,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将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行。”顾清鸢爽快地把东西放下,只是临出门时突然道,“是我爹让我来看望妹妹,若是见不到妹妹,我只能如实告诉爹爹。” 说着,她就径直往外面走。 内心默数了三个数,终于听到孙氏气急败坏的声音。 “那你等着,我去叫月柔起来,见你这位大小姐!” 顾清鸢冷笑,气定神闲地坐下,甚至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顾清鸢便起身去顾月柔的屋子。 嬷嬷却拦着不让她去。 “若是我没记错,你是国公府的人。”顾清鸢冷眼看着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当想清楚!” 嬷嬷犹豫了片刻,只能移开步子。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珠莲收起掌风,跟着顾清鸢一起离开。 顾清鸢敲了敲顾月柔的屋门,却听到孙氏让她候着。 她故作没听到,示意珠莲使了些力气推开门。 “月柔。”顾清鸢边进屋边道,“毕竟我们是亲姐妹,我还能害你不成?这个药对你的伤很有好处,你就不要耍小性子了。” 屋内,孙氏坐在床榻边。 只是那床上躺着的人,肉眼可见地在发抖。 顾清鸢心中冷笑不已,对孙氏道:“既然妹妹不肯来见我,只能我来见妹妹,二婶还请让一让,我来给她上药。” “假仁假义!”孙氏怒斥,“我自己会给她上药。” “那怎么行?”顾清鸢又走近了几步,如愿看到孙氏面色越发惨白,“这个药太过金贵,御医教了我用法,二婶让一让。” 她话音还未落下,珠莲就刻意用力往旁边一站,挤开了孙氏。 顾清鸢眼疾手快地掀开了被子,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女蜷缩成一团,捂着头脸,不敢起身。 “你是谁?”顾清鸢瞥了眼惊恐的孙氏问道,“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躺在我妹妹的床上?来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大小姐!”少女终于起身,飞快地下了床匍匐在地,“奴婢喜鹊,求大小姐饶命!” “怎么是你?”顾清鸢故作不解地问,“二小姐呢?” 孙氏立刻反应过来,踢了一脚喜鹊,也跟着怒斥道:“是啊,二小姐呢?你这个贱婢,竟敢谋害小姐,来人,拖出去!” 就在两个嬷嬷进来,要将喜鹊拖出去时,顾清鸢拦住那嬷嬷。 “二婶,妹妹还没找到,她可是唯一的线索。”顾清鸢满眼着急地道,“你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将这个婢女交给我,我定会将妹妹完好无损地给你带回来。” “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孙氏得解决顾清鸢这个大麻烦,“只有你不来,我的月柔才会回来,她不想见到你!” 顾清鸢没有拒绝,被她一直推搡着出了院门。 就在孙氏以为她会爽快地离开时,她却突然回头道:“这样也好,二婶你守着府里,我带人去外面找,定会找到妹妹,你放心!” 放心? 孙氏此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被她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找月柔,这大半夜的,传出去月柔还怎么活? 就在顾清鸢要走时,孙氏连忙拉住了她:“等等!” 顾清鸢却不理她,对珠莲道:“快去!让管家快点去找人,务必要将妹妹平安带回来!” 珠莲立刻会意,转身就跑,身形如鬼魅般迅速,几个嬷嬷围追堵截,都没逮住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孙氏指着顾清鸢,又气又急,“月柔她,她出去帮我买些药,你昨日气得我身子不爽利,便让大夫给我开些药来吃。” “咦?”顾清鸢满脸不解,“二婶方才不是还怒骂喜鹊,说她想要害妹妹,怎么又说她买药去了,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孙氏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来人,将喜鹊拖下去!”顾清鸢厉声道,“将她爹娘妹妹也带过来,敢背叛国公府,就得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有人立刻进来拖着喜鹊就往外走,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听到牵连自己家人,喜鹊终于忍不下去:“大小姐!二小姐她,她是看到一封信,晚上这才出去的,没有让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孙氏就要冲过来打她。 “二婶,急什么?”顾清鸢似笑非笑地道,“听她把话说完。” “那封信,就在二小姐的枕头下面!”喜鹊连忙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孙氏闻言,慌忙冲过去,将枕头下的信取出,就准备塞到嘴里吃下去。 顾清鸢眼疾手快地将信抢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还未等她看清楚,孙氏又要冲过来抢,却被珠莲拦腰抱住,不得近前。 顾清鸢清了清嗓子,读起信上的字:“月上中梢,北街城隍庙一见,钧。” 随着她念完信,孙氏霎时间面如土色! “喜鹊,你说二小姐是看到这封信出去的。”顾清鸢问,“这是第一次,还是曾经也有过,这个‘钧’是谁?” “是……”喜鹊咬着牙,犹豫了片刻才道,“奴婢不知是谁。” “带下去,杖毙!”顾清鸢声音宛如寒冰,“如此背主又不知提醒主子什么事不该做的婢女,不该活着!” 上辈子,喜鹊一直跟在顾月柔身边,那些腌臜事定然少不了做! 既然一时半会儿不能将顾月柔怎么样,就先拿她身边的人开刀! 喜鹊瞪大了眼睛,还要说话,却被珠莲直接捂着嘴拖出去了。 顾清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就在这里坐着,倒是要看看,妹妹出去到底是与谁见面!她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可想过会牵连国公府?” 孙氏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不得不恳求她:“阿鸢,月柔肯定是被喜鹊那个死丫头陷害的!你就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好不好?” “二婶。”顾清鸢冷眼看着她,“就是因为你的纵容,月柔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第7章 孙氏打落牙齿和血吞 “阿鸢。”孙氏哀求道,“月柔她年纪小,一时被外面的人引诱,做错了事也是有的,我定会好好教导她。” “错事可大可小。”顾清鸢冷声道,“二婶若是教导不了月柔,不如我告诉我爹,让他来看,这件事如何处置?” “不!”孙氏忙阻止她,“这件事千万别让国公爷知道!” 顾清鸢清冷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是在等她求人的态度。 知道今天是栽了,孙氏咬着牙从手臂上脱下一个上好的玉镯:“阿鸢,你也快十八岁生辰,这个送给你,就当是二婶给你的生辰礼物。” 顾清鸢接过玉镯,却看都不看一眼,显然很不满意。 这个玉镯已经很贵重了,孙氏心头都在滴血,没想到她竟不稀罕。 “这个也给你。”孙氏又在头上摘下个簪子,“这可是你二叔当初给我的聘礼。” “二婶,我听说,我娘给了你一间铺子。”顾清鸢故作漫不经心地道,“那是间什么铺子,好像生意还挺不错。” 当初孙氏装得可怜兮兮,说他们母子三人的生活都没有保障。 于是,一向心善的聂美兰,就将一间首饰铺子给了她。 这可是聂家给聂美兰的陪嫁。 铺子的确生意不错,孙氏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她自然是舍不得还回去,可看顾清鸢的表情,若是不还,今晚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早就想还给大嫂。”孙氏的牙齿险些咬了嘴唇,“我这就去拿房契地契给你。”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顾清鸢总算肯起身:“月柔年纪小不懂事,二婶还是好好教导,免得做出什么有辱门楣之事。” 孙氏打落牙齿和血吞,好声好气地将她送出去。 回去的路上,珠莲忍不住问:“小姐就打算这么饶了二小姐?她自己分明和安王纠缠不清,还……” 顾清鸢轻笑,到底是小姑娘,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她轻拍珠莲的脸颊:“你家小姐看着像是活菩萨吗?” 她这么一说,珠莲立刻有些兴奋:“小姐还备了什么后招?” 顾清鸢却笑而不语,径直回自己的院子。 任凭珠莲怎么问,她就是一副神秘的样子,只说一切明天就会揭晓。 这一晚,顾清鸢睡得很安稳。 次日清晨,她还未醒,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缓缓坐起身道:“珠莲,出了何事?” 珠莲推门进来时,满眼的兴奋,藏都藏不住:“小姐,我听说二小姐今天早上是被京兆府衙役送回来的,此刻就在国公爷院子里,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既然不知,就别随意议论。”顾清鸢起身穿衣,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她到底犯了什么事?” 珠莲眼睛一亮,立刻重重点头。 她们简单吃了早饭,就往主院去。 院子里清清静静,除了聂美兰的贴身婢女守着门,就没有其他人。 顾清鸢进了屋门,就瞧见孙氏与顾月柔都跪在地上。 主座上坐着,面色铁青的顾覃,和一脸担忧的聂美兰。 两日不见,顾月柔的脸好了些,但还是能看出红肿。 不止脸,此刻眼睛也是肿的,泪盈于睫,显然哭了很久了。 看到顾清鸢,顾月柔立刻膝行过来,哭着道:“姐姐,安王殿下只是想见你一面,他不知道姐姐为何突然生他的气,这才让我去见他,想从我这里探听姐姐的消息,仅此而已。” 顾清鸢看向父母,见他们的神情,似乎也相信了顾月柔的这套说辞。 也难怪,毕竟她削尖了脑袋非要嫁给萧梓钧,父母自然担心她旧情难忘。 她冷声道:“我不过是来给母亲请安,你说这些,我完全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顾月柔身子刚跪直了,想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又跪了回去,“昨晚的事情真的只是个误会,姐姐快帮我跟大伯和伯母解释一下。” 顾清鸢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顾月柔,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字都不肯说,却还想要她帮着解释,她以前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蠢? 见她不肯说话,孙氏忍不住道:“阿鸢,月柔到底是为了你的事,要不是你之前说要嫁给安王,月柔也不必受这种委屈,这种时候,你不能独善其身啊。” 这语气,就差指着顾清鸢的鼻子说,都是她招惹的桃花债,却让自己的女儿受这种罪。 “二婶,谁告诉你说,我要嫁给安王?”顾清鸢轻蔑地看着她,“你莫不是忘了,前日月柔是因何被打?” “是,没人说,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孙氏突然站起身,理直气壮地道,“总之我的女儿就是为了你,才会去见安王,还被……还被人莫名抓起来!” 顾清鸢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月柔昨晚是私下去见安王,还被人抓了!昨晚二婶怎么不说她是为了我,还百般遮掩呢?” 孙氏气息为之一窒,一时情绪激动,竟是忘了昨晚的事情! “阿鸢你说什么?”聂美兰适时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看着孙氏着急想要解释的样子,顾清鸢却抢先一步,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孙氏怒道:“你答应我,不将此事说出来!” “我是答应你,可你也没说,你会因此冤枉我!”顾清鸢挑眉道,“你让我替你女儿保密,你反过来说这件事是我的错,这世上,可有这样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聂美兰很是生气,“我与国公待你母女不薄,你竟要这样害我女儿,你良心何在?” 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国公心里到底是向着自己女儿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是,昨晚我为了阿鸢的名声,才忍着没说。”孙氏又拿出自己的杀手锏,边哭边道,“如今倒是被她倒打一耙,我瞧着这个家我们真的是待不下去了!” “这种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顾清鸢冷声道,“这件事大理寺会好好查,若是真的认定是私会,你觉得大理寺是会动安王,还是动顾月柔?” 第8章 正与安王亲的难舍难分 孙氏面色一白,双腿发软,却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还是顾月柔反应快,她立刻道:“姐姐,我都是为了你,安王想必不会为难我,还请姐姐帮我跟安王殿下说说话!” “说什么?”顾清鸢盯着她问,“首先不是我让你去的,其次,大理寺既然能抓你,自然是看到了什么,顾月柔,你先说说看,大理寺抓你们时,你们二人到底在做什么?” 顾月柔怔住,她怎么敢说,他们被抓时自己衣衫不整,正与安王亲的难舍难分。 “你也不必说你什么都没做。”顾清鸢接着道,“世家女子,手臂上都会有守宫砂,你将手臂给大家看看就是。” 此事事关小辈的清白,顾覃这个做大伯的,实在是不适合在场,他轻咳了声,转身便出了屋门。 孙氏想要求他,可他根本不正眼看这边。 母女两人都是一副心虚的样子,顾月柔也迟迟不肯撩起自己的衣袖。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聂美兰一拍桌角,气道:“孙氏,你到底怎么教养女儿的,竟做出这等……事?” 身为大家闺秀,又心善,虽然生气,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大嫂,这件事真的不是月柔的错。”孙氏道,“安王总是向月柔打听阿鸢的事情,这一来二去的,月柔又这般惹人怜爱,这才……” “住口!”聂美兰气得手都在抖,“你的女儿做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你竟还要怪到阿鸢的身上,你真以为,这些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对母女,自从入府,就一直仗着国公对她们的内疚之心,作天作地。 她为了不让夫君为难,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们竟敢欺负到她女儿的头上,真以为她是软柿子随便捏? 看着母亲如此生气,为自己出头的模样,顾清鸢眼底一热,跟着附和道:“二婶,顾月柔犯了错,你却全都推到我身上,还真是让我眼界大开!原本我还打算去帮忙打听打听消息,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说完,她起身扶着聂美兰就往里屋走。 聂美兰用眼神示意她,若是这件事不管,会影响到国公府所有女眷的名誉。 她却摇头,示意孙氏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肯定会来求她。 若非国公府的关系,顾月柔定不会被轻易送回来。 如今若是他们都不管了,孙氏一个妇人,自然是没本事救女儿的。 果不其然,她们还没回到里屋,孙氏就追了上来。 “阿鸢!”孙氏追了上来,“既然月柔和安王已经……这件事是二婶没有教导好她,都是二婶的错,可你们是亲姐妹,你不能眼瞧着她被抓走不管啊!” “二婶,我说了,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顾清鸢冷眼看着她,“可你现在的态度,我很不喜欢!” 见她又要走,孙氏咬了咬牙,拉着顾月柔重新跪下去:“求大嫂,阿鸢出手,救救月柔!” “看着你们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下。”顾清鸢冷淡地道,“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妹妹只有抱紧安王,说你们早就有婚约,情不自禁之下……懂了吗?” 顾月柔眼前突然一亮,虽然不知道顾清鸢为什么会好心给她出主意,但这的确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不仅能让她的名声保住,还能因此让安王娶她。 于是,她挽着母亲的手臂走了。 聂美兰叹息,双眼通红地握住女儿的手问:“阿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人……才会改了主意?” “娘,有些人并不值得。”顾清鸢安抚母亲,“我之前识人不清罢了,娘不用太过伤心。” “你到底是心善,还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聂美兰心疼地将女儿拥入怀中,“以后娘会全力守护你,绝不让你再忍让半分!” 靠在母亲的肩上,顾清鸢内心涌动着暖流,却没有解释太多。 她怎么可能是心善告诉顾月柔的呢? 大理寺大晚上去抓有伤风化之人,就是她让碧荷找人去通风报信。 皇上刚刚颁布了新的律法,其中有一条新的,便是白日宣淫亦或无媒苟合之人杖责一百,男子尽皆流放,女子卖入乐坊,永生不得赎身。 即便皇帝因为嫡长孙的身份对萧梓钧宠爱有加,可出了这样的事,萧梓钧暂时与储君之位是无缘了。 除非,他能够为东黎国,立下不世之功! 非但如此,顾清鸢算准了,以顾月柔的性子,只怕是会将这件事办得十分难堪,让他们两人都名誉扫地! 她安心等着顾月柔接下来的动作! 顾月柔是个急性子,想到能凭借此事嫁给萧梓钧就更着急了,当下就找来人,将此事暗中宣扬出去。 是夜,安王府,宁静阁。 此刻,萧梓钧正在被老王妃训斥,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你简直荒唐至极!”老王妃指着儿子的鼻子怒骂,“明知你与顾清鸢的婚事多么重要,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妹妹……这也就罢了,竟还能让大理寺抓住,你可知你皇祖父才颁布了什么律法?” 这个,萧梓钧自然是知道的,他心虚地道:“母妃教训的是,都是儿子一时被人迷惑,儿子这就去跟阿鸢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阿鸢是个懂事的,她自会原谅你。”老王妃叹了口气道,“最重要的是,你如何过你皇祖父那一关!” 大理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不是当初只有萧梓钧一个皇孙的日子,这些年那些孙子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一茬又一茬。 个个都比萧梓钧嘴甜讨人喜欢,萧梓钧虽说是长孙,可皇上早就不是那么心疼他了。 又出了这件事,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他们安王府的笑话! 若是他们毫无应对之法,到时候萧梓钧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母妃放心,我已买通大理寺官员。”萧梓钧信心满满地道,“他们绝不会将此事禀报上去,毕竟他们也不想惹麻烦。” 第9章 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大理寺做事,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都是绝密。 昨晚刚到大理寺,萧梓钧就已经使用威逼利诱,让大理寺正将此事完全压下来。 毕竟他一直都有野心做储君之位,所以拿捏各方官员是他必须具有的能力。 就在他刚拍着胸口跟母妃保证,就听到小厮在外面有急事找他。 他做了自己最后悔的一件事:“说,母妃又不是外人。” “殿下,外面现在都在传,你和顾家二小姐……”小厮结结巴巴地道,“只怕已经,已经……” 萧梓钧豁然起身,目眦欲裂地推开屋门问:“已经什么?” “已经传入宫中!”小厮跪下瑟瑟发抖地道。 “到底是谁?”萧梓钧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谁传出来的,你可查到了?” 小厮无奈地摇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这件事他根本查不到源头! “萧梓钧!”老王妃恼怒地问,“你不是跟本宫保证,这件事不会传入宫中!” 萧梓钧此刻被“啪啪”打脸,疼得龇牙咧嘴,再听到老王妃的话,也是怒火中烧。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母亲,否则遇到事情怎么只会指责他? 心中无论怎么想,他表面上还是恭敬有礼地道:“母妃放心,我这就去处理此事。” 说完,他便带着小厮快速离开。 这件事只有他和大理寺,还有顾月柔知道。 大理寺正拿了他的钱,况且他手里还捏着对方的把柄,不可能出卖他。 那就只有,顾月柔了! 这个不识大体的女人,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使绊子! 小厮看着他着急出府的样子,以为他要去找顾月柔,琢磨了片刻还是劝道:“殿下,此刻找不得二小姐啊,若是坐实了这个流言……” 萧梓钧横了他一眼,眼底流露出的冷厉光芒。 小厮立刻闭了嘴。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源头上掐断这个流言,或者让它成为旁人陷害他的“流言”! 可他刚出王府,就看到宫里来人。 内侍躬身道:“安王殿下,皇上请你立刻入宫!” 萧梓钧看了眼漆黑的天色,奇怪地问:“皇祖父让我此刻便进宫?” 内侍淡笑着看着他,用目光回复他,的确如此。 他霎时间有些心慌,这件事发生得猝不及防,他甚至完全来不及布置任何后招。 进宫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几日,为何所有事情都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入宫门之前,他将小厮叫到身边低声道:“去国公府请阿鸢入宫,只有她可以帮我撇清一切流言。” 小厮闻言,立刻隐入夜色中,往国公府狂奔而去。 萧梓钧这才松了口气,以顾清鸢对他的感情,得知他陷入这样的流言蜚语之中,定会入宫帮他说话。 到时候,他趁机就让她提出成婚之事。 只要事成,这件事倒是可以坏事变好事! 一改方才的局促不安,他重新变得温文儒雅,迈着从容的步子跟着内侍入宫。 御书房。 萧梓钧进来的时候,看着皇帝阴沉着脸,旁边还站着镇国公,心中再次变得惴惴不安。 若是只有皇祖父在,他还有信心说服,可再加上镇国公就没什么把握。 毕竟镇国公出了名的古板,对于这种事,没有任何迂回的解决法子。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皇祖父万安,国公也在。” 顾覃冷哼了声,正眼都没看他,显然十分生气。 这件事到底是他理亏,他也不敢计较国公对他的态度,只能低头不语。 “梓钧,你一向是个懂事的。”萧晋沉声道,“怎么这么糊涂,做出这等事?” 原本萧梓钧已经想好了,皇祖父问的话,他就说这些流言都是假的,或者说都是顾月柔勾引他。 但此刻镇国公也在,他不敢说,生怕得罪自己未来的岳父,失去二十万兵权的助力。 可他又不得不答皇祖父的话,左思右想才跪下开口道:“皇祖父恕罪!孙儿犯了错,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请皇祖父处罚!” 见他都认错了,萧晋的怒气也就消了些,看向顾覃:“顾卿,这件事梓钧是有大错,但年轻人血气方刚,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让你家二丫头入府做侧妃,也全了两个孩子的颜面,如何?” 这件事到底是自己孙儿理亏在先,欺负了国公侄女,他就算是皇帝,此刻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态。 说完,他看了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儿。 萧梓钧即便还未想过要娶顾月柔,此刻也不得不答应:“是啊,国公,如今我府里还没有人,就让月柔入府陪我母妃,月柔温柔大方,我母妃定会喜欢她的。” 顾覃看着眼前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前些日子还对他的女儿献殷勤,转头就和他的侄女……还是在城隍庙那种地方! 简直是厚颜无耻! 他越想越气:“殿下此言不觉得有问题?哪个男人会对要娶的女子,婚前如此不尊重?” “是!”萧梓钧再次放低姿态,“是我孟浪,情不自禁,请国公原谅!” 见长孙都这样低姿态,萧晋到底不忍,替他说话:“顾卿,孩子们还小,咱们慢慢教,梓钧若是能成为你国公府的女婿,也是好事。” 顾覃再生气,这也是唯一能保住顾月柔声誉的办法,他只能认。 见他不说话,皇帝才示意萧梓钧起身,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御书房刚安静下来,内侍突然进来道:“大理寺卿宋大人求见。” 听到宋之珩求见,萧梓钧左眼皮蓦然跳了跳。 此人虽然只有十九岁,算是朝廷新贵,皇上面前的红人,但格外迂腐顽固,且铁面无私,对谁都不假辞色。 所以他买通大理寺正的事情,完全背着宋之珩。 可宋之珩赶到这个节骨眼上入宫,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尤其是看到宋之珩进来时,身后还跟着顾月柔! 瞧见他也在,顾月柔又做出矫揉造作的扭捏样子,看得他眉心紧缩。 “臣宋之珩参见皇上。”宋之珩行礼道,“有一宗案卷,还请皇上过目!” 萧梓钧心“咯噔”一沉,果然来了! 第10章 涉嫌无媒苟合 萧晋瞧着宋之珩,也是十分头疼。 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大理寺卿,做很多事他都不得不扶持,但这个货不知道看人眉高眼低,就是一股使不完的牛劲儿往前冲。 这次带着顾月柔来,肯定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于是,萧晋先道:“既然宋爱卿有事,顾卿与梓钧便先退下。” 知道这是皇祖父护着自己,萧梓钧立刻起身就要走。 岂料宋之珩却不长眼地道:“皇上,此事与安王和国公也有关系,他们不需要回避。” 萧梓钧:“……” 这个宋耿耿! “月柔。”顾覃看向宋之珩,“宋大人,甚至不曾问过老夫,便带着顾府闺阁女子入宫,是为何意?” 宋之珩道:“此事国公应该已经知晓,安王与顾二小姐,涉嫌无媒苟合!” 其他人:“……” 宋之珩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眼色,根本不去看他们,接着道:“皇上新颁布的律例,无媒苟合者,杖一百,游街示……” “宋大人!”萧梓钧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他,“本王与顾二小姐,已有婚约,她不日就会嫁入王府成为侧妃!” 听到他说自己与他有婚约,顾月柔眼中流露出喜色,可听到居然是侧妃,她面色蓦然一沉。 侧妃! 难不成安王还想着,要娶顾清鸢为他的正妃? 宋之珩掷地有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臣已调查过,安王从未求娶过顾二小姐,表面上,你们甚至不熟!” “调查?”萧梓钧锐利的目光瞥了眼顾月柔,“宋大人在何处调查,又是怎么调查,本王身为当事人,为何从不知晓?” 宋之珩不理他,双手捧着卷宗交给皇帝:“请皇上过目。” 萧晋蹙眉接过卷宗,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缩。 这个宋之珩,居然真的调查了安王府与国公府部分下人,甚至还问了老安王妃! 旁人的话可不信,但老安王妃的话可以直接给这件事定性。 他捂着心口,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实在是越来越不知轻重! “老安王妃说,安王殿下与顾二小姐没有婚约,也绝不会同意殿下娶顾家小姐为妃。”宋之珩目色冷淡地道,“此案已结,但事涉安王殿下,请皇上定夺!” 闻言,瞧着皇帝阴沉的面色,萧梓钧立刻跪下道:“皇祖父,此事您知道的,我母妃一直不同意,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还请皇祖父原谅孙儿不孝。” 不等皇上开口,宋之珩便先一步道:“皇上,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没有母亲同意……” “宋大人,并不是娶正妻。”萧梓钧道,“只是侧妃,不需要那么较真!” “就算如此!”宋之珩半点不肯相让,“顾二小姐也还不是安王府的侧妃,又是在城隍庙那种地方,殿下未免太过荒唐!” 萧梓钧登时气得,想要将宋之珩的脑袋砍了! 知道这个宋耿耿固执,没想到简直一点弯都不转,连他这个皇家嫡长孙的面子都丝毫不给! 萧晋似乎也有些生气,只是面上不显,沉声道:“此事,顾卿以为如何?” 毕竟顾月柔是顾家人,让顾覃来拿个主意也是情理之中。 他相信以顾覃治家严谨的态度,定然想息事宁人,侄女嫁得良人。 “皇上,月柔年幼无知。”顾覃沉声道,“臣疏于管教,这就将她带回去……” 他原本的意思是,这件事顾月柔都是被骗的,一切全都是萧梓钧引诱她犯错。 可他话还未说完,顾月柔突然跪下了,声泪俱下地道:“皇上,臣女与安王殿下真的是两情相悦,也互许终生……” “这么说,你们是私定终生?”宋之珩立刻就抓住了她言语中的漏洞,“没有任何人知道?” 顾月柔立刻怔住了,双眼茫然地看着宋之珩。 看到她这样愚蠢的模样,萧梓钧当真是悔不当初,立刻出言想要找补。 顾覃也气得阴沉着脸盯着她,奈何她根本不看他。 宋之珩抢先道:“皇上,此事与新颁布的律法背道而驰,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皇上定夺!” 定夺? 萧晋冷眼看着宋之珩,这是请他定夺,还是逼他定夺? 他很清楚,若是今天这件事不能妥善解决,只怕宋之珩明天就能将这个案子闹到朝堂上去。 到时候,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萧梓钧都免不了被人议论。 为了颜面,萧晋叹了口气道:“无论他们是否有婚约,的确是还未真正成婚,此事确有不妥,但杖责一百确实是朕考虑不周,若是顾月柔这样的小姑娘被打,只怕是性命不保,便二十板子,在这里打。” 宋之珩显然不满意,还想要让皇上重新考虑,却看到顾覃和内侍官都向他使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 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后几步。 顾月柔本以为入宫来,是听皇上赐婚的,没想到竟然是挨板子。 被拖到内堂时,她哭哭啼啼地恳求:“求皇上开恩,我与殿下真的是……” 皇帝一个眼神,那打板子的禁军已经重重打在顾月柔的背上。 内堂,她和萧梓钧对面趴着,二十板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她还未说话,就已经被打得昏了过去。 看着昏过去的顾月柔,萧梓钧微微闭上眼,听闻国公对这个侄女也是很偏爱。 若是顾清鸢实在不肯嫁给他,那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是,若是顾清鸢不嫁给他,也就不能嫁给旁人! 他蓦然睁眼,眼底掠过冷锐之气。 待二十板子打完,皇帝特意恩准萧梓钧在宫里养伤,而顾月柔则被几个嬷嬷抬着,趁着夜色用轿子送出宫。 顾月柔从宫里回来,已经是深夜。 怕影响她的名誉,顾覃直接将她送回二房,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他们刚回来,顾清鸢就知道了。 才二十板子,对比她的仇恨来说,算得上是不痛不痒。 碧荷也回来了,这几日她在外面办了许多事,包括将大理寺引去抓了萧梓钧与顾月柔。 还有散播他们两人无媒苟合的消息,还让大理寺卿宋之珩知晓,大理寺正被收买。 宋之珩给皇帝的卷宗里有写,这也是皇帝为何那么快妥协的原因之一。 “辛苦了。”顾清鸢亲自给碧荷倒了杯茶水,“快润润嗓子。” “小姐。”碧荷突然问,“与安王,当真没可能了?” 第11章 去看看二妹妹到底死了没 顾清鸢垂眸,漆黑浓密的睫毛遮住她所有的情绪,温柔但坚决地道:“不!” 不仅不可能,她还要断了萧梓钧一切的后路! 碧荷松了口气,都这样了,若是小姐还愿意嫁,就真的是伤身又伤心了。 深夜,顾清鸢写封信用木鸢送出去,便打算休息。 院门突然被人重重地拍响:“阿鸢,阿鸢,你救救月柔吧!” 听到是孙氏的声音,珠莲在院中低声道:“二夫人,我家小姐已经歇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阿鸢,月柔闹自杀!”孙氏在外面哭着道,“只求你见她一面,就算二婶求你了,去看看她,救救她!” 到底牵扯到主子的事,珠莲不敢自作主张,还是进屋请示顾清鸢。 她刚走到屋门口,顾清鸢便披着外衣出来了。 “二婶,我也不是大夫,我去见没什么用。”顾清鸢朗声道,“再说了,她若是真想死,这会儿已经死了!” 听到她这话,外面的孙氏沉默了一瞬,接着爆发出嚎叫:“顾清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真的想你亲妹妹死,你怎么这么恶毒?” “亲生女儿都要死了,二婶不也在这里中气十足地骂人?”顾清鸢淡淡问,“比起二婶的恶毒,我可不足万中之一呢。” “顾清鸢,若是你不去,我就只能去找大嫂了!”孙氏依旧拿国公夫人来威逼顾清鸢,“你看着办!” 珠莲气得想要开门出去将她赶走,却被顾清鸢拦着。 “小姐你当真要去?”看着小姐走到门口,珠莲诧异地低声问,“二夫人她……” “不去。”顾清鸢坚定地道,“你去告诉爹娘院中的侍卫,若是让孙氏打扰到爹娘休息,杖责一百!” 珠莲开心地躬身一揖,转身施展轻功,在孙氏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将这话带到主院。 顾清鸢回了屋子,将耳朵塞住,美美地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顾清鸢才得知,孙氏竟然在主院外跪了一晚上。 为了给她种下恶名,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她起来后,碧荷也回来了,笑着道:“小姐,安王殿下说了,他待会儿就来。” “好。”顾清鸢挑眉一笑,“我们就去看看二妹妹,到底死了没?” 珠莲噘着嘴,委屈地道:“小姐这两日,什么事都交给碧荷去做,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丫头。”顾清鸢笑着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你们两人不一直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吗?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还能偏谁去?” 说着,她突然有些哽咽。 上辈子,她因为太过信任萧梓钧,他说她们两人有本事,不该屈居于婢女,该去军中历练。 她本以为她们二人在军中立功,没想到却传回她们两人都死在战场上的消息。 如今想来,这一切全都是萧梓钧做的,就为了斩断她的翅膀,让她孤立无援,只能全身心信任他。 她捏了捏手指,眸中闪过冷厉之色,带着她们二人,往主院去。 主院。 孙氏又是哭天抢地的招数,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顾清鸢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顾清鸢如此恶毒,国公该好好教导才是”。 也不知道父亲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还是看清了这对母女的嘴脸,居然冷哼道:“既然月柔都要闹着自杀,你不好好看着她,跑去找阿鸢做什么?何况,月柔她又闹什么,不是她自己要嫁给安王?” 孙氏的哭声戛然而止,甚至还打了个嗝。 强忍着笑意,顾清鸢推门而入。 “给爹娘请安。”顾清鸢乖巧地行礼,眼中满是清澈,“什么事这么热闹?” “阿鸢。”孙氏冲过来抓住顾清鸢的手臂,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我知道你不喜月柔抢了你的婚事,可你也不能恨月柔至此,连她的生死都不管,你就放弃安王吧,把正妃之位让给月柔,好不好?” “二婶闹那么大的阵仗,就不怕传出去?”顾清鸢反问,“什么叫她抢了我的婚事,她要嫁给卫王?何况我爹说了,顾月柔的婚事是她自己求来的,如今又闹起来,安王知道后会怎么想?” 之前一心想要嫁给安王,如今得知自己是侧妃就闹起来。 非要说是她嫉恨,想当安王正妃。 顾月柔,还真是又当又立! “这里都是自家人,你还装什么?”孙氏扯着她的衣袖不放,“你之前分明喜欢安王,一心想嫁给他,如今定是跟安王殿下闹了什么不愉快,他才会拿我们月柔出气,好好的姑娘,如今毁了名声,除了嫁给安王还能如何?” 这话,聂美兰听不下去了,怒道:“孙氏,你这是什么话?月柔自己好端端地要出去见安王,怎么如今还怪到我们阿鸢头上?” 她是大家闺秀,吵架实在不是这种泼皮无赖的对手,所以气得浑身发颤,却也只是说了句不轻不重的斥责。 “大嫂,我们月柔到底是为什么去见安王的?”孙氏对她自然是不惧怕,“安王肯定是将阿鸢拒绝他的怒气,全都发泄在我们月柔身上。” “哦?”顾清鸢轻笑着问,“你的意思是,顾月柔不愿意嫁给安王?” “愿不愿意的,现在也没办法了。”孙氏眼神闪烁,“都这样了,只能嫁给安王了,不是吗?” “非也。”顾清鸢拍了拍手,碧荷将一物放在她掌心,“二婶,别说我没有为月柔考虑,这是银票和地契,就在隔壁城,月柔去那里躲一阵子,等这件事平息下来,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绝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如何?” 她这话是反将一军,让孙氏立刻有种骑虎难下之感。 “二叔当初对我爹的恩,我们全家都认。”顾清鸢拍了拍孙氏的肩,迫使她回过神,“这些银子若是不够了,我再让人送,总不能苛待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是啊,弟妹。”聂美兰也跟着道,“月柔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国公会出面向安王说个明白,想来他也不会介意。” 第12章 一个侧妃而已 看孙氏怔住,顾清鸢将荷包放在她掌心:“拿着吧,二婶,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 “是啊,弟妹。”顾覃也开口道,“既然是阿鸢的心意,你就收下,安王那边有我。” 他心中恼怒地想,原本就是萧梓钧那个混账东西引诱无知少女。 只要他去找,想必这个混账只会心虚地答应。 一家三口,都充满“真诚”地看着孙氏,期待她拿着银票,带着顾月柔远走高飞。 可这完全不是孙氏今天来的目的,她是想让顾清鸢退却,将正妃之位让出来! 他们三人的态度,让孙氏立刻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就在这时,顾月柔从外面冲进来,跪下道:“姐姐,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国公府的规矩我不敢违抗,如今我只能嫁给安王,否则我只能死。” 她面色苍白,娇弱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不已。 昨日才被打了板子,今天倒是就能下地! 顾清鸢蹲下身子,冷笑着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月柔啊,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既然不愿意嫁给安王,我们国公府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会保住你。” “可是,姐姐……”顾月柔泪盈于睫,“我已经……委身于安王,还有谁肯娶我呢,到时候若是被人想起这件往事,恐怕给国公府的名誉又要造成伤害。” “我爹的部下,有许多年轻的将领。”顾清鸢搓了搓她的脸,搓了一手的脂粉,“想来他们应该会有人愿意娶你,远离上京,就不会对你,对国公府的名誉造成任何伤害。” 闻言,顾月柔慌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哀求道:“姐姐,求你了,不要将我送去边关,我知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因为生气,就送我走,好不好?” “不是你因为名誉受损,所以要死要活?”顾清鸢起身,嗤笑着看向她红润的脸颊,“装也装的像点。” 这么厚的脂粉,装成面色苍白的样子,还真是没有半点诚意呢! 皇上果然还是格外爱自己的皇孙,连顾月柔也跟着沾光。 昨日那二十板子竟是打得不痛不痒! 偏偏这件事他们不能拆穿,否则不高兴的就是皇上了。 “这……”顾覃见状,面色阴沉地起身,“没得商量,带着东西去乡下,至于我的部下,也罢了!”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他的部下都是一点一点军功拼上来的,怎么可能让顾月柔去祸害他们? 看着唯一能护着她们母女的人走了,孙氏越发紧张起来。 “顾月柔,你想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顾清鸢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国公都走了,顾月柔自然是没什么可装的。 她起身对顾清鸢恳求道:“姐姐,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了爹爹,没有人替我做主,外面现在流言蜚语,我若是就这么做了侧妃,大家肯定觉得殿下是没了法子才娶我,所以求你……” “你不是应该去求安王吗?”顾清鸢冷眼看着她,“你们两人不是两情相悦?求我?我虽然是他的叔祖母,也只是未来的,现在还管不了这个侄孙。” 顾月柔震惊地看着她,她怎么能称呼安王殿下为“侄孙”!? 可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顾清鸢是要嫁给卫王的,可不就是萧梓钧的叔祖母? “既然……”顾月柔继续厚颜道,“你是安王未来的叔祖母,那你这个长辈说,他自然是听的。” “好。”顾清鸢起身,“跟我来。” 没想到她这么快答应,顾月柔诧异地起身,本不想跟着她走,却又害怕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人来到前厅,顾清鸢拿着一份安王府送来的文书道:“这是萧梓钧给你的,只要你签了,就是安王府的侧妃。” “文书?”顾月柔不解地问,“安王没有来吗?” 侧妃也就罢了,安王竟然都不亲自来送文书,三媒六聘娶她? “安王?”顾清鸢嗤笑道,“一个侧妃而已,你想让他走礼部所有的章程?” “姐姐。”顾月柔拽着她的手臂娇声道,“说到底,我能嫁给安王,也是国公府的荣耀,你不会容许他们就这么欺负我们的,对吗?” “欺负……我们?”顾清鸢冷漠地推开她,“这件事与国公府无关,何况你嫁过去,说好听是‘侧妃’,其实就是贵妾罢了,安王府能送文书来,已经是给了你脸面,别不知好歹。” “怎么能和国公府无关呢?”顾月柔紧张地再次拽住她的衣角,轻轻摇了摇,露出少女的娇憨之色,“姐姐,我到底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啊。” 顾清鸢冷哼,上辈子她就是用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骗得自己的信任。 “姐姐。”见顾清鸢不语,顾月柔的声音更轻了,“若是我被人欺辱,姐姐你的名声也会跟着受影响,若是被人诟病,卫王殿下从边关回来,说不定就不愿意这门婚事了,你也知道,被退了婚的女子,再想嫁得好,可就难了。” 说完,她略微垂眸,掩饰住自己的心机。 若是顾清鸢能为了她出头,去安王府闹上一闹,肯定会和老王妃闹得不愉快。 安王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肯定会因此生气。 这么一来,顾清鸢想要嫁入安王府,那可就是再无可能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算是嫁入安王府做侧妃,又有什么要紧? 反正除了顾清鸢,其他的女人,都没有她与安王的感情深厚! 她觉得自己筹谋了一切,殊不知这些早就被顾清鸢看穿。 顾清鸢却故作不解地道:“你认为安王府欺辱你,欺辱我们?” “是啊,姐姐。”以为她上当了,顾月柔立刻道,“你想,到时候不光是你我,就算是伯父伯母的名声,可能也跟着受牵连,安王府实在是太过瞧不起人。” “哦,这样啊。”顾清鸢颔首,好像是在思索此事的可行性,“只是,安王也是按照规矩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顾月柔怔住,很快便换了说词:“怎么会没什么呢?他们都这样欺负上门了,姐姐可不能就这么由着他们!” “哦。”顾清鸢笑了笑,转过身看着门口的人影道,“安王,怎么办,我妹妹很生气,说你欺负我们国公府,你对此是何说法?” 第13章 哎!侄孙乖! 顾月柔转头看去,在瞧见前厅门口的人时,完全呆住! 萧梓钧却不去看她,而是径直走向顾清鸢,仿佛没听到她们二人方才的话。 “阿鸢。”他温柔地望着她,一如往昔般深情,“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所以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想请你听我说几句,好吗?” “安王。”顾清鸢好笑地看着他,“文书已送来,论国公府,你是我的妹婿,论皇族,你是我未来的侄孙,‘阿鸢’这两个字,你怎么敢宣之于口?我随时可以治你一个不敬长辈之罪!” 长辈? 萧梓钧怔住! 几天没见,他怎么就突然降了两代身份,成了侄孙? 但这不是重点,他继续道:“你知道的,我这个身份,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虽然顾月柔要做侧妃,可你还会是我的正妃,我心里也只有你。” “你心里只有我?”顾清鸢看了看他,又勾唇冷笑地看着顾月柔,“你们两人,一个嫌弃安王府欺辱国公府,一个说心里只有别人,你们对皇上让你们成婚的旨意,很是不满啊!” 两人一起怔住! 萧梓钧瞪了眼顾月柔,示意她立刻下去。 “阿鸢,你不要取笑我了。”萧梓钧又走近了些,想要握住顾清鸢的手,“一个侧妃而已,还是你的妹妹,你们姐妹两人一起入府,王府一定十分和谐,你也不必为了约束其他女子而费神费力,这不是挺好吗?” 这回震惊的换成了顾清鸢,他居然连如此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她以前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坏掉的,居然对他一心一意? “啪!”顾清鸢实在是忍不住,直接给了萧梓钧一耳光,“萧梓钧,你竟敢调戏自己的叔祖母,大逆不道!” 萧梓钧被打蒙了,捂着脸瞪大眼睛看了看顾月柔,又看了看她。 怎么都不敢相信,此刻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而不是自己做梦! “你果然是羞辱我们国公府!”顾清鸢恼怒地霍然起身,“顾月柔,你也别成婚了,就让萧梓钧因为无媒苟合,被大理寺追着查,让他游街示众!” “不要,姐姐!”顾月柔尖声道,“姐姐,其实……其实安王他……” “怎么,你又舍不得了?”顾清鸢冷笑,“他这种挑衅长辈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还敢嫁给他,就不怕他对你不好?” “不会的!”生怕她不让自己嫁入王府,顾月柔连忙替萧梓钧解释,“殿下他待我极好,姐姐你别误会殿下。” “哦?”顾清鸢转身,冷眼看着依旧有些发懵的萧梓钧,“我怎么瞧着,他还是不想认我这个长辈?” “认!”顾月柔立刻替萧梓钧答应,走到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殿下,姐姐真的会做出那种事的,你还是先退一步。” 给自己要娶的女人跪下,称她“叔祖母”? 他做不到! 见他无动于衷,顾清鸢失去了耐心,转头就走。 珠莲适时出现,她好不容易能表现一次,表情十分丰富,夸张地大声道:“小姐,大理寺的宋大人来了,他说有话要问二小姐。” “哦?”顾清鸢挑着眉看了眼身后二人,“咱们去看看,宋大人是要问什么。” 想到自己被杖责二十,虽然没有伤得很重,但却丢了颜面,顾月柔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姐姐,身为安王府侧妃,我替殿下叫你一声……叔祖母!” 顾清鸢不听,还是往前厅外面走。 此刻,萧梓钧终于回过神来,艰难地启齿,只是声如蚊蝇。 “什么?”顾清鸢转头诧异地问,“我没听到。” 萧梓钧几乎是咬牙切齿,垂眸掩饰住自己眼底一闪而逝的冷意,躬身行了个正正当当的晚辈礼。 “叔祖母!” “哎!侄孙乖!”顾清鸢大声地应了,“宋大人那边有叔祖母在,你们两个听话待在这里,别出去给叔祖母丢人现眼,知道了吗?” 出前厅的时候,珠莲笑得见牙不见眼,拼命地忍耐才没有很大声。 看着她憋得脸都红了,顾清鸢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想笑就笑,在咱自己家里呢。” 珠莲当下就放声大笑起来,直到捂着肚子蹲下去。 笑声传回前厅,萧梓钧的面色当时难看极了,额上青筋暴起,颧骨突出,双拳紧握。 “殿下。”顾月柔不合时宜地轻声道,“姐姐她实在太不该,月柔替姐姐……” “啪!”萧梓钧给了顾月柔一耳光,打得十分响亮,“你替她,你是什么东西?” 他那日是要见顾清鸢的,没想到来的却是顾月柔,害得他下的药全都便宜了这个贱人! 顾清鸢到底是知道了他的目的,还是真的移情别恋? 他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月柔被打得跌坐在地。 顾月柔捂着脸震惊地看着他,以前他那样温柔体贴,对她说话都怕声音太大吓到她。 若非面容不变,她甚至要怀疑眼前人是假的安王。 她不相信他会这样对自己,不死心地拽着他的裤脚:“殿下,我知道你很生气,都是月柔的错,可是姐姐她一心想要将月柔送走,月柔也是没办法。” “她想将你送走?”萧梓钧突然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盯着她突然亮起来的眼睛问,“她当真这么说?” 如果顾清鸢真的想要将顾月柔送走,定然是对他有情。 方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生气罢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当下将顾月柔甩开,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追着顾清鸢的背影跑去。 “殿下!”顾月柔起身也追了上去,拦着他的去路道,“殿下你不要生气,姐姐她不是有意的,她也是为了我好,若是殿下肯,肯让我做正妃,或许姐姐她……” “正妃?”萧梓钧看着她冷笑了声,捏着她的脸,满脸厌恶地道,“你配吗?” 顾月柔怔住,看着他的目光,像是从未认识过他。 “殿下之前说过,娶姐姐是因为她是国公府嫡女,但你真正心悦之人其实是我,难道是假的?” 第14章 萧梓钧当真是无耻至极 看了眼顾月柔,若说萧梓钧之前对她还有几分怜爱,此刻就只剩下厌恶。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竟怀着这样的痴心妄想! 可他现在还不能惹恼她,否则她出去乱说话,那个宋之珩又要抓住这点不放! “月柔。”萧梓钧冷淡地道,“你若愿意,便是安王府侧妃,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说完,他便直接去了国公府门口。 宋之珩的身份,不便进府,顾清鸢便在最外面一处凉亭见他。 四面都有下人守着,且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对他们的名声都有好处。 “顾大小姐,本官今日是为了安王与令妹一事而来。”宋之珩开门见山,“听人说,之前想要和安王成亲之人,是顾大小姐你。” 顾清鸢抬眼看着他,见他略微低眉,没有直接盯着她,恪守礼节。 果然是个耿直的真君子! “宋大人若不是个三岁小孩,就该知道,我与卫王殿下的婚事。”顾清鸢冷声道,“你现在问这句话,很失礼!” “本官既然能问,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宋之珩却不打算终结这个话题,“你只说实话便可。” “实话便是,与我有婚约之人是卫王,与安王无关!”顾清鸢霍然起身,有些生气地道,“你再问也是这个答案,宋大人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吧!” 见她是真的生气,宋之珩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就在顾清鸢出了凉亭时,他突然问:“那安王与令妹,是否有婚约?” 这个问题,正好被追上来的萧梓钧听到,他立刻道:“宋大人,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知道这些,你想要查案子,也不该找顾大小姐,她与此事无关!” “安王殿下想毁了两个女子的清白,怎么与她无关?”宋之珩目光冷厉地盯着他,“近日有人私下传言,臣已经让人将传言之人抓来,将流言扼杀在摇篮里,那人指认是殿下身边之人授意。” 顾清鸢吃惊地看着宋之珩,难怪他会亲自来国公府问她,原来竟是因为这种事! 果然,萧梓钧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反而在这个时候,想要败坏她的名声。 如果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同意娶她,她是不是要对他感恩戴德? 萧梓钧,当真是无耻至极!恶毒至极! “你放肆!”萧梓钧恼羞成怒地斥责道,“宋之珩,你之前在皇祖父面前与本王为难,本王大度不与你计较,如今竟还要污蔑本王,居心何在?” “是否污蔑,殿下随臣去大理寺走一趟便知。”宋之珩冷哼,“亦或者说,臣将此事明日带到朝堂上说一说?” “对了……”他紧接着又说道,“大理寺正已经被臣收押,判流放是少不了,这件事,诸位大臣只怕也不知道。” 萧梓钧面色突变,此刻的他,在宋之珩面前完全说不起话。 “阿鸢。”萧梓钧眸色阴沉,却依旧温声对顾清鸢道,“你别信他胡说,我先带他走,你累了便好好休息。” 两人走出凉亭那一刻,顾清鸢瞧着他们的神情,仿佛下一瞬就要一决生死! 看着宋之珩的背影,顾清鸢有些诧异,上辈子也没觉出他对萧梓钧这么大的敌意。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碧荷从府门外进来,“夫人已经等着了。” 顾清鸢这才想起,她该收拾去赴宴,丞相府的宴席。 她的衣服是三日前就备好的,藕荷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身材婀娜。 未施粉黛,就已经是容色倾城。 就在珠莲想要给她上胭脂时,她却拦住:“不必。” 她长着一双丹凤眼,若是装扮,眼神便显得太过凌厉。 这辈子,她得先示弱,才能让那些牛鬼蛇神都“现出原形”! 能让世代忠烈的国公府,背负上叛国的骂名,这绝不是萧梓钧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她得找出所有想要与国公府为敌之人,防患于未然! 国公府门口。 瞧见女儿不施粉黛的一张脸,以为她因为萧梓钧太过伤心,没有心情装扮,聂美兰心中一痛。 什么都没说,便握住女儿的手,一同上了马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阿鸢。”聂美兰柔声道,“其实,有些人你没有深入了解,是不会知道他的为人,提早了解,其实是一桩好事。” 闻言,顾清鸢抬眼,瞧见母亲眼角有泪珠在闪烁,哽咽道:“娘,我没有为了任何人难过,萧梓钧那种人渣,根本不值得我难过,我只是……为自己的曾经不值得罢了。” “没什么不值得的。”聂美兰轻抚她的脸颊,笑得十分慈爱,“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是需要经历的,虽然是不好的事情,但也是人生一种阅历,你只有经历了,才能成长,不要怪自己,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 顾清鸢忍不住落下泪来,泪水决堤般涌出。 若是母亲知道她上辈子做了那样的蠢事,害了国公府所有人,还会跟她说,不是她的错吗? 母女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要下马车时,聂美兰为女儿整理发丝,用胭脂轻轻敷了一层,掩盖住她的泪痕。 到底都是世家女子,下车时,两人脸上已经都看不出丝毫哭过的痕迹。 丞相府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其中一辆尤为显眼。 顾清鸢抬眼看去,那是公主府的马车,装饰十分豪华,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女子也是贵气十足。 年长些的便是文希***,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也很得先帝宠爱,自然是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虽然五十岁的年纪,穿着却华丽非常,保养的也非常好,瞧着也就四十岁。 她身边那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满脸的骄横之色,无论看谁都充满了轻蔑,与她如出一辙的傲慢。 这位少女正是她唯一的孙女,嘉敏郡主。 据顾清鸢上辈子了解到的情况,嘉敏郡主一直对萧梓钧颇有好感,***也有心让她嫁给皇子,巩固***府的势力。 毕竟等到当今圣上驾鹤西去,那些侄孙辈的孩子,对她这个姑奶奶,肯定没有那么在意。 而这位嘉敏郡主,正是顾清鸢今日来这个宴席的目标。 第15章 她在等着接下来的戏! 顾清鸢瞧着她,嘉敏郡主也瞧过来。 看到是顾清鸢,嘉敏冷哼一声,转过身对身边婢女说了句,便挽着***的手臂进府。 丞相府的人全都接待***去了,只余下一人站在门口,拱手迎接顾清鸢母女。 正是大理寺卿,宋之珩。 他是丞相府庶长子,母亲只是个妾室,不得丞相喜爱,连带着他也不受重视。 奈何他自己争气,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 长到十二岁,更是被皇帝看重,与皇孙们一同读书习字。 所以,他在丞相府虽然不受重视,但在皇帝面前,却是大红人。 本着能多一个朋友就绝不多树一个敌人的原则,顾清鸢浅笑着同他回礼。 “顾大小姐,安王也在里面,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宋之珩低声道,“这里是丞相府,以免……” “不必宋大人提醒。”顾清鸢冷声打断他的话,这个宋之珩实在是不讨人喜欢,“我自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也不会给你大理寺卿带来麻烦。” 宋之珩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与母亲入府,很明显不想听他说。 待入了府内,聂美兰才问:“你与宋之珩相识?” “不识。”顾清鸢摇头,“只是之前见过一面。” 聂美兰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眼宋之珩,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这边,只是眼底黑沉如墨,让人瞧不清楚。 根本没留意到她在看什么,顾清鸢已经拉着她去了女宾席位。 按照今天来的所有人身份,她们母女正好与***同席。 两人一同给***行礼,***却只是冷哼了声,正眼都不看她们。 刚坐下,嘉敏郡主便冷嘲热讽道:“哟,你们国公府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你们还好意思参加宴席呢?” “为何不好意思?”顾清鸢挑眉笑着问,“早就听闻郡主喜欢安王,有本事自己就去争,我二妹妹不过是得了殿下的青眼,早一步入府罢了,郡主嫉妒了?” “顾清鸢!”嘉敏郡主拍着桌子站起来,怒目圆睁,“你竟敢这样跟本郡主说话,就不怕我摘了你的脑袋?” 她发怒,文希***自然也是不悦地看过来。 聂美兰有些紧张地想要打圆场,怕自己闺女吃亏。 顾清鸢却暗暗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郡主在这个地方发威,只会传出笑话去。”顾清鸢依旧笑吟吟地低声道,“说郡主的手段,还不如我们国公府的二小姐。” 嘉敏郡主举起拳头就要朝着顾清鸢打过来,她却不躲不闪。 她笃定,***不会让孙女在这种场合丢脸。 更何况这件事表面上跟她没什么关系,嘉敏郡主不过是因为顾月柔是她堂妹,所以迁怒于她。 她句句都在提顾月柔得了萧梓钧喜欢,自然是让嘉敏郡主的怒火烧到二房那边。 “嘉敏。”文希***果然开口了,“你贵为郡主,不要随意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计较,免得有失身份。” “是,祖母。”嘉敏这才体面地坐下,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本郡主定会是将来的安王妃,将那些敢对我无礼之人,全都杀了!”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肯定会吓到顾清鸢,岂料对方根本没有理会她。 于是,她更生气了,鼓起腮帮子,气得像一只凸起肚子的青蛙。 就在这时,男宾那边突然喧闹起来,有人大声说着“安王殿下来了”。 听到萧梓钧来了,嘉敏郡主立刻换上一副乖巧的面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男宾席那边。 顾清鸢扫了一眼四周,这里的姑娘全都一副春心萌动地看向萧梓钧。 他果真是会装模作样,不仅引得朝臣说他是贤王,就连女眷,无论年纪大小也都对他赞不绝口! 片刻后,萧梓钧便来了这边,隔着一道屏风给文希***请安。 “侄孙给***请安。”萧梓钧声音颇有磁性,“问嘉敏妹妹好。” 他走得这样近,嘉敏郡主一张俏脸通红,眼中的光芒更盛。 其他少女也是这般,痴痴地望着他,颗颗芳心都在为他而跳动。 他却表现得正人君子模样,始终不曾抬眼看过来。 “原来是梓钧来了。”文希***露出慈爱的笑容,“本宫也是无事出来走走,你不必拘束,去那边坐着吧。” “是。”萧梓钧十分听话地应了,“若是***有何吩咐,梓钧定会为您效劳。” 说完,他转身离开,始终不曾看一眼这边。 那些少女的目光却像是粘在他的背上,撕都撕不下来。 面对这些姑娘,顾清鸢笑不出来,因为她也曾是其中一员。 只不过,她比她们任何人都蠢! 席面开了之后,众人觥筹交错,显得都十分热络。 顾清鸢静静喝着面前的茶,对桌上的菜式丝毫不感兴趣。 她在等着接下来的戏! 聂美兰以为她看到萧梓钧心情不好,也没有同旁人说笑,只是温柔地陪伴着她,时不时同她说一些有趣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萧梓钧终于起身,借口自己不胜酒力,去旁边的凉亭休息一会儿。 嘉敏郡主霍然起身,看起来很想追过去。 但文希***却用目光示意她重新坐回去,这种宴席,若是闹出什么事来,***府也跟着声誉全无。 就在嘉敏郡主气馁,不得不坐回去时,顾清鸢却站起来。 “我身子不适。”顾清鸢看着她,用余光示意那边的凉亭,“郡主可以陪我去那边走走吗?” 嘉敏郡主纳闷儿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若是郡主不方便,我……”顾清鸢便看向旁边的其他姑娘。 “怎么不方便?”嘉敏郡主不顾***的反对,起身就扶着顾清鸢,“既然你有求于我,本郡主就大发善心扶你过去。” 不知道女儿要做什么,聂美兰抓着她的手微微发抖,却见她摇头示意不必担忧。 虽然十分担心,却清楚女儿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聂美兰没有跟过去。 “郡主。”顾清鸢低声道,“你知道的,因为顾月柔我的名声也被连累,所以我并不喜欢她嫁给安王,我相信郡主有办法的。” 第16章 让他们三个人去狗咬狗 嘉敏郡主像是看疯子似的,看着顾清鸢。 “郡主知道的,她并非是我亲妹妹。”顾清鸢知道她想问什么,索性直接说,“而且她如此毁坏我们国公府的名誉,害得我爹在皇上面前丢了颜面,我自然是见不得她好。” 她的话半真半假,最是能取得一个人的信任。 可嘉敏郡主还是疑惑地问:“本郡主凭什么信你,毕竟之前你对表哥也是……” “郡主,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安王殿下就算是再好,我也不能嫁给他。”顾清鸢叹了口气,看起来好像是十分伤心,“先帝已经为我和卫王定了亲事,我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郡主觉得呢?” “那倒也是。”嘉敏郡主信了她的话,“卫王虽然长得比表哥差点,脾气差点,还满身杀戮之气外,却也算得上是佳婿。” 顾清鸢:“……” 上辈子她虽然不愿意嫁给萧云舟,却十分敬佩他的为人,也很感谢他。 毕竟,他让西夏国彻底战败,让东黎国百姓从此过上安稳的日子,也平安救回了她的兄长。 怎么在嘉敏郡主口中,他竟是一无是处?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顾清鸢立刻附和道:“正是,郡主说得对,方才我说那些,也不是想惹郡主生气,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件事始作俑者是顾月柔。” “这个小贱人!”嘉敏郡主立刻捏着拳头道,“她凭什么当表哥的侧妃?靠着那些狐媚子手段,真是不要脸!” 从席位出来,距离凉亭不过走一刻多钟的时间。 顾清鸢眼神极好,远远地瞧见凉亭内,一对男女正在拉扯。 正是萧梓钧与顾月柔。 原本顾月柔的身份是不能前来的,可顾清鸢却让一辆马车特意将她接来,就是为了这一幕。 上辈子,嘉敏郡主因为她嫁给了萧梓钧,几次险些害了她的清白。 有一次,甚至险些害她丢了性命。 所以这次,就让他们三个人去狗咬狗吧! 她在旁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是! 她们再走近些,看到顾月柔正扯着萧梓钧的衣角撒娇。 他捧着她的脸颊,正在温柔地哄着。 看着他这样,嘉敏郡主当时便怒气上头,冲动让她忘了方才答应祖母不惹事。 她冲上去,将胳膊抡圆了,直接给了顾月柔一耳光。 顾月柔满脸震惊地看过来,瞧见打她的人是郡主,自己惹不起时,她便一脸娇柔地看向萧梓钧,企图求他替自己出头。 “你这个贱人!”嘉敏郡主接着又打了一耳光,在她面前还敢用这样勾人的目光看着安王,“你是什么东西,丞相府的宴席是你能来的?” “郡主恕罪!”顾月柔立刻期期艾艾地道,“我只是跟着姐姐来的,她……” “你住口!”萧梓钧立刻阻止她,转而温柔地看向嘉敏郡主,“嘉敏妹妹,你怎么来了?” 嘉敏郡主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气之下做了什么,立刻恢复了之前的矫揉造作,低着头娇羞地“嗯”了声。 “她怎么值得嘉敏妹妹动手?”萧梓钧露出心疼的神情,“手有没有打疼?” “没事。”嘉敏羞涩地摇头,“表哥,你怎么能让这个贱,这个女人接近你?她根本配不上你的身份。” “你说得对。”萧梓钧转身,用眼神警告顾月柔,继而对嘉敏郡主道,“咱们不要在这里,看着她碍眼,我陪你回那边席面上去。” 两人刚走了几步,萧梓钧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顾清鸢。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过去解释,却被嘉敏拦住。 “表哥,她是未来的卫王妃,想必你早就见过了。”嘉敏郡主笑了笑道,“她也是顾月柔的姐姐,应该会照顾妹妹的,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嘉敏郡主一心想要在萧梓钧面前,树立自己善良的形象。 方才当着他的面打了顾月柔两耳光,此刻急着想要挽回形象。 “顾大小姐。”萧梓钧眼神闪烁,“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令妹,本王……” “殿下放心。”顾清鸢爽快地答应了,“郡主方才过来时,似乎脚崴了,殿下快送她回去。” 听她这么说,嘉敏郡主眼前一亮:“是啊,表哥,我脚很疼,你快送我过去。” 萧梓钧深深看了眼顾清鸢,却不得不与嘉敏郡主离开。 待他们走远了,顾清鸢才走到顾月柔身边,嗤笑道:“妹妹坐在地上做什么,不嫌冷吗?” “顾清鸢,你不要装了!”顾月柔站起身怒喝,“就是你把嘉敏郡主带过来的,是你害得我挨了耳光!” 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顾月柔也不再装了,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是。”顾清鸢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如何?” 顾月柔气急了,说着就想要冲过来打她。 可她的手很快就被人抓住,她诧异地看去,竟然看到萧梓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殿下,你听我解释。”顾月柔立刻故作柔弱地道,“我只是想要给姐姐擦擦手臂上的灰尘。” “顾月柔,我不管你想要如何,你最好乖乖听话。”萧梓钧警告她,“否则这个侧妃,我也不是非纳不可!” 闻言,顾月柔震惊之余,立刻变得乖巧起来。 她和郡主与顾清鸢都不同,没有她们高贵的身份,所以只能依靠他的宠爱过日子,她不能惹怒他。 于是,她很识相地离开。 心中却琢磨着,将这里的一切去告诉郡主,顾清鸢少不得也要被打两个耳光。 “阿鸢。”萧梓钧好不容易找到和顾清鸢独处的机会,自然是抓紧时间跟她解释,“你知道的,她们对我都是这般痴缠,我也是没有法子,可我心里只有你啊,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顾清鸢斜睨了一眼他手中的礼物,那是他佩剑的剑穗。 这还真是……自恋过了头! “这个是我佩剑上一直绑着的剑穗。”萧梓钧温声道,“算是我的贴身之物,旁人都没有,只有你有,它就像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我知道你肯定会很喜欢,很感动。” 第17章 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既然是殿下这么贴身的东西,还是送给二妹妹更合适。”顾清鸢冷笑道,“毕竟叔祖母可是没有理由收侄孙礼物,若是要送,待我与卫王大婚那日,你好好送就是,告辞。” “阿鸢!”只有他们两人在,萧梓钧自然是不肯让她就这么离开,伸手拦着她,“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我知道,我先让她入府,你心里不舒服,可她到底只是个侧妃,任由你拿捏,你为何就是不肯接纳呢?” 顾清鸢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萧梓钧你是不是疯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明确表示过要嫁给你,你对我如此痴缠,你真当我是好说话的?” 这种道貌岸然,假装文人的皇孙,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她略微挑眉,拽着萧梓钧伸过来的手臂,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啊!” 萧梓钧痛呼出声,有些不雅观地捂着自己的臀,感觉魂魄都快要被摔成碎片! 却很快就起身,拦住要走的顾清鸢:“阿鸢,你打也打了,气该消了吧?” “你真想让我消气?”顾清鸢低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戏谑。 “是,阿鸢。”见有机可乘,萧梓钧立刻站起来高兴地道,“你知道的,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这可是你说的。”顾清鸢看着面前的一处湖水道,“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看着那片不知深浅的湖水,萧梓钧咬了咬牙。 他根本不会水! 明知顾清鸢在为难自己,可为了让她消气,他还是点头应了。 “阿鸢,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跳。”萧梓钧直接往湖边跑去,边跑边喊着,“阿鸢,你一定等着我!” 看着他像只猴子似的窜出去,顾清鸢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跳就跳呗,她可没答应他一定等! 回去的路上,正好听到有动静,她往旁边躲了躲。 就瞧见顾月柔带着嘉敏郡主,往她方才在的地方走去。 见状,她眼前一亮,有热闹看了! 她们两人到的很是时候,正好听到“扑通”一声。 没看到人,顾月柔正诧异,听到声音转身看去,就瞧见萧梓钧像只扑腾的癞蛤蟆,身子在往下沉。 “殿下!”顾月柔惊叫一声,就冲过去想要救他,“殿下,我来救你!” 顾清鸢见状轻笑,两根手指捏着一块小石子就弹了过去。 她原本打算拿根树枝去拉萧梓钧上来,可莫名就觉得腿弯一痛,身子站不稳,直接也扑进湖里。 看到她竟比自己先一步跳下去,嘉敏郡主也想跳进去救萧梓钧。 可她刚走了一步,手臂就被人拽住。 她恼怒地回头,诧异地唤了声:“祖母。” “你想做什么?”文希***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若是今天你从这里跳下去,就真的毁了!” 嘉敏郡主着急担心,直接哭起来,喊着四周的小厮都跳下去救萧梓钧。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那边席面上的客人全都围了过来。 于是,萧梓钧和顾月柔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衣不蔽体地被人从湖里捞上来。 此情此景,丞相的肺都气炸了,后悔自己请了安王。 之前就听说他与顾月柔出了事,今天竟然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还如此不知羞耻! 这要是传出去,丞相府也跟着一同丢人! 以后,谁家的好儿郎,好姑娘肯来他们丞相府? 那他们丞相府的少爷小姐婚事,该如何? 越想越气,丞相转过身,立刻让人在他们两人四周组成人墙。 虽然该看的旁人都已经看了,但至少能挽回些声誉! 看到丞相的神色阴沉不定,众人都不敢多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热闹。 嘉敏郡主的哭声就显得尤为明显! “表哥,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嘉敏郡主哭诉着道,“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娶顾月柔,所以看到她就往湖里跳,她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也跟着往下跳,分明就是为了要害你!” 众人立刻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顾家二小姐算计安王! 顾月柔不干了,她哭道:“郡主,方才分明是殿下落水,我只是救人心切,这才跳入水中,你不能因为喜欢殿下,就如此污蔑我!” “住口!”文希***听她越说越不对,立刻喝止,“不过是个小丫头,竟如此牙尖嘴利,陷害安王还不够,还要构陷郡主?来人,将她给本宫拿下!” 立刻有几个小厮过来就要抓她。 顾月柔这回真的是被吓到了,她这样衣衫不整的样子,若是再被小厮带走,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殿下。”顾月柔寄希望于萧梓钧,“你救救我,你说句话啊,这件事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萧梓钧始终不开口,只是因为他赞同嘉敏的话。 若是能够让人觉得他是被人陷害,他的名声就会重新回来,而且也不用娶顾月柔! 因此,无论顾月柔怎么恳求,他就是不肯说话。 就在众人全都一股脑地指责顾月柔,萧梓钧成功隐身时。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句:“之前安王就和顾家二小姐无媒苟合,今日约摸是在丞相府相见,又把持不住了,安王做错了事,却将过错都推到一个女子身上,真是厚颜无耻!” 众人的眼睛立刻又亮起来,原来之前还有这档子事! 看着宾客们议论纷纷,丞相知道这件事再拖下去就会更糟,立刻用眼神示意小厮将顾月柔拖走! 能用一个小女子就解决的事情,这是对他们来说损失最小的。 此时,宋之珩却从人群中走出,拦住那些小厮:“各位,大理寺办案,请回避!” 宋之珩虽然看着文质彬彬,但他任大理寺卿这两年,犹如杀神附体,大刀阔斧地整治了许多不正之风。 所以,上京城所有勋贵人家,提起他都惧怕三分。 他这么一开口,众人全都走了。 “之珩,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丞相满意地点头,“将顾月柔带走。” “丞相大人。”宋之珩冷声道,“不仅顾月柔,还有安王殿下,我也要一并带走!” 第18章 重新站的风姿绰约 宋之珩与自己的父亲不合,这是上京城人尽皆知之事。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何止是不合,简直是势同水火! 宋之珩在宋家得不到任何助力,这才是皇帝看重的地方,也会是皇帝手里一把好刀。 这柄刀,今天被顾清鸢借用了一下。 她知道以宋之珩的行事风格,定会抓住萧梓钧和顾月柔不放。 他一定会带走这二人,秉公执法,就连丞相也阻拦不得! 此时看来,的确如此! 于是,她就站在暗处,观察这边的一切。 宋之珩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之珩,你疯了!”丞相怒斥,“你是觉得,丞相府可以为你的任性负责,所以做事不顾后果?” “哦?”宋之珩嗤笑道,“我怎么不知,丞相府何时为我负责过?我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子罢了,若是丞相大人同意,我早就带着我母亲离开丞相府,可你却觉得,我们这么做,丢了你的颜面……” “宋之珩!”丞相恼怒地胡子都翘起来,“你再怎么说,也姓‘宋’!不要觉得你可以脱离丞相府,做任何事!” “我可以与我母亲一个姓。”宋之珩嗤笑,“这个姓,我从未稀罕过。” 他的声音始终温柔且坚定,不曾退缩丝毫。 丞相摆了摆手,身后有更多的小厮将他围住。 “怎么,丞相要与大理寺为敌?”宋之珩冷眼看着丞相,“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带走他们两人,若是丞相阻拦,以同罪论处!” “好好好!”丞相被他气笑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竟敢和你爹摆起官架子,真是为父的好儿子!还不将少爷带回去,若是他今日出了这道门,你们提头来见!” 宋之珩今日是迫不得已参加这个宴席,所以他回来时只带了近身的小厮。 若是真打起来,他只会落了下风! 他微眯着眼,盯着丞相,琢磨着“擒贼先擒王”! 萧梓钧拉着顾月柔起身,打算在这对父子起冲突时,偷偷溜走。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呀,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不过身子不适,歇了会儿,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几人转身看去,竟发现来人是顾清鸢。 “咦,宋大人?”顾清鸢走到宋之珩身旁,手里的五颗小石子迅速弹出,将围着他的小厮全都放倒,“你在自己家里,怎么还能被小厮围住,这传出去,丞相苛待庶子,这名声怕是不好听呢。” 宋之珩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抖了抖自己衣角不存在的灰尘,重新站得风姿绰约。 “顾大小姐。”丞相蹙眉看着她,“你在我丞相府如此无礼,是为何意?” “哪里无礼了?”顾清鸢眨着自己无辜的双眼道,“我只是回来找我不见了的妹妹罢了,丞相若是肯交出来,我自然立刻就走。” 她居然是来接走顾月柔这个大麻烦的,丞相自然是求之不得。 立刻示意小厮将顾月柔抬起来,直接丢在顾清鸢的脚边。 看到她来,萧梓钧仿佛也看到了希望,笑着道:“阿鸢,你知道的,我方才是因为……” “咦,怎么你们两人都这般湿漉漉的?”顾清鸢仿佛才发现他似的,惊奇地问,“萧梓钧,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萧梓钧刚要开口,顾清鸢立刻捂着嘴,一脸惊惧地道:“宋大人,他们两人不会是在丞相府,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这……皇上若是知道了可怎么办?我方才进来时,看到大理寺好多衙役就守在外面,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吧?” 宋之珩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 他抬手,将大理寺特有的信号发出。 于是,好几十名身手矫健的衙役,便从府门外冲进来。 “将他们二人带走。”宋之珩不留任何余地地道,“直接送去大理寺,任何人若是要求情,以同罪论处!” 萧梓钧还要说话,宋之珩一个眼神,衙役就将破布塞到了他的嘴里。 这两人就这么被带走了,丞相气得捂着心口,疼得险些晕过去。 “丞相身子不适,就多在府里歇息。”宋之珩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外面的事情,还是不要管了。” 说完,他转身往府门外走去。 顾清鸢也跟在他身旁,一同出了丞相府。 在他上马车时,顾清鸢用帕子掩住口鼻,表现出泫然欲泣的神情。 “宋大人,月柔是我妹妹,她身子娇弱,也是被安王欺骗,才会坐下这等事,你……可悠着点,别把她……打死了啊!” “顾大小姐若是不放心,大可跟着一同去大理寺。”宋之珩坐在马车上,正眼都不看她,“如何?” “那就算了。”顾清鸢立刻摆手,她可不想去给自己惹麻烦,“宋大人慢走。” 今日之事,她得躲得远远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此事毫无干系才是。 她转头时,看到在马车旁等着她的母亲。 聂美兰满脸温柔地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歉疚。 “娘?” 顾清鸢以为她已经走了,方才才会在宋之珩面前演戏。 此刻看到母亲,她突然有些无措。 自己做出这种事,母亲会不会觉得,她是个不择手段的坏孩子? 她手足无措地走近了些,刚想开口解释,却被聂美兰直接紧紧拥在怀中。 还没说话,聂美兰已经哭出声来。 以为她是怪自己,顾清鸢不敢开口,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娘,我错了。”顾清鸢声音低沉地道,“我不该做出这等事,给国公府蒙羞,我这就去大理寺,将妹妹带回来。” “阿鸢。”聂美兰放开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庞,满眼心疼之色,“你没有错,娘哭,是因为娘满心愧疚,这么多年都没有保护好你,你是吃了多少苦,才会做事这样思虑周全?” “思虑周全?”顾清鸢怔住,看着母亲满眼的不可置信,“娘你不怪我,不觉得我是个手段狠辣的坏女儿?” 第19章 我害怕他不来呢 “别人都那样欺辱了你,你不过是还回去罢了。”聂美兰心疼地看着女儿,“怎么就叫狠辣?就算说狠辣,那也是伤害我女儿的那些人!” “娘!” 这一声娘出口,顾清鸢已是泣不成声,嘴唇缓缓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满眼血红地抱住娘亲。 两人是哭着来的,又是哭着回去的。 下了马车,就看到下朝回来的顾覃。 “这是怎么了?”顾覃看着妻子和女儿,见她们眼睛都是红的,“可是今日宴席,谁说什么了?” “我回去同你说。”聂美兰挽住丈夫的手臂,转身对女儿道,“阿鸢,你回去歇着。” 看着他们相互依偎,一起回去的样子,顾清鸢露出温暖的笑意。 幸好,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幸好,这次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有时间和能力阻止一切! “小姐!”碧荷突然拿着一只木鸢低声道,“云仓阁传回来的消息。” 闻言,顾清鸢立刻回了自己院子。 将消息从木鸢上取下,上面一行簪花小字——萧梓钧派人去边关截杀。 顾清鸢目眦欲裂,拿着木鸢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萧梓钧就对她的兄长起了杀心! “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给卫王。”顾清鸢将纸条烧了,冷声道,“别漏了马脚。” 云仓阁是她十二岁开始着手准备,十五岁时成立的情报组织。 三年间,已经遍布东黎国各地,西夏国内也有。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救兄长时,能够用得上。 上次她给卫王的,就是西夏国皇室内部密辛,若是他能好好利用,定可以让西夏内乱,趁机救出兄长。 上辈子也是她助卫王救出兄长,只是萧梓钧不知道罢了。 可为何,她上辈子没有接到萧梓钧派人截杀的消息? 看来她身边,真的有细作! “小姐。”珠莲低声道,“这几日我发现,外院洒扫的小凤总是喜欢跟着管家外出采买,可每次采买途中她就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不见人影。” “小凤?”顾清鸢想起来,那是个颇有些姿色的婢女,“下次采买你跟着,看她去哪。” “还有……”珠莲想了想,还是咬牙切齿地道,“皇上还是派人将此事压了下来,听说大理寺只是打了二十板子,就被叫停,宋大人也被皇上急召进宫。” “将这个消息告诉庆王。”顾清鸢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他应该很乐意看到萧梓钧落魄的样子。” 庆王是皇上次子,无论哪方面都十分优秀,只是因为皇上偏爱萧梓钧,所以处处被压一头。 他的儿子也已经十岁,处处优秀,却依旧不得皇上喜欢。 为此,他时常明里暗里跟萧梓钧为敌。 这次萧梓钧出了这样大的仇,他应该很乐意边看热闹边踩上一脚,顺便保下宋之珩。 毕竟,这个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拉拢对他们庆王府只有好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仇,让无辜之人挨罚。 这一晚,顾清鸢睡得不安稳,她担心自己就算是算无遗策,也无法算尽人心,怕这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 次日清晨,终于传回来消息。 宋之珩并没有受到处罚,只是却不得不将萧梓钧送回安王府,还被迫将此事压下来。 顾清鸢松了口气,她知道昨天的事,并不能让萧梓钧“伤筋动骨”。 “二小姐也回来了。”珠莲道,“二夫人正在主院哭天抢地,让夫人给二小姐请御医前来。” “疯了吗?”顾清鸢怒声道,“皇上要将此事压下来,她还要大张旗鼓去请御医,她不想活,不要连累国公府!” 担心母亲心软当真去请御医,顾清鸢立刻起身往主院去。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孙氏的哭声。 “求你了,大嫂,月柔被打得血肉模糊,要是御医不来,她可就活不了了!” “弟妹,你也知道的,月柔做出这等事,本就没了名誉,若是再请御医,将此事闹大了,月柔可就真的活不了。” “那我的月柔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自生自灭吧?大嫂,你好狠的心!” “府医也可以救她!弟妹,你这么说话当真是不知好歹!” 孙氏知道自己无礼说不过,当下就直接哭起来。 就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顾清鸢撩起帘子入了屋内。 看到她来,孙氏的气势立刻矮了半截,不敢像方才那样闹。 也不知道怎的,这丫头最近可怕得很,每次吃亏的都是她自己。 “还是早日定下月柔入王府的日子。”聂美兰叹了口气道,“别再出这种事。” “那你快去啊。”孙氏厉声道,“身为国公府夫人,这件事你不是应该上心点,就因为只是侄女,不是女儿,所以你就对她的婚事如此怠慢?” 没想到她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聂美兰被气得心口起伏。 顾清鸢端了杯水给母亲,又为她拍了拍背顺气。 “二婶。”顾清鸢冷声道,“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这个‘母’是母亲,可不是伯母,何况顾月柔做出这等丢人现眼之事,我娘是不可能为她出面的,你自己想办法,以后二房的事情休要闹到我娘这里,否则……” 她走近了些,眼底冷芒闪过:“二婶,你知道的,我最近耐心不是很好,顾月柔能不能成功嫁入安王府,可能我可以说了算呢。” 想到之前顾清鸢与安王的关系,可能她一句话,真的能让安王改了主意。 这威胁对孙氏来说是致命的,她慌忙起身,由婢女扶着回自己院子。 看着她离开的慌张样子,顾清鸢不由得轻笑,转身对母亲说道:“娘,对付这种无赖,讲道理根本没用,他们以后要是还想在国公府住下去,最好懂点事!” “昨天的事,若是安王回过神,肯定会找你麻烦。”聂美兰担忧地道,“阿鸢,这件事让你爹出面,你就待在家里,好不好?” “娘,不用担心。”顾清鸢却温声道,“我害怕他不来呢。” 第20章 要让萧梓钧断掉一臂 聂美兰不解,她只是担忧女儿这么算计下去,会被人发现。 顾清鸢却安抚了她许久,声称自己只是做一些边缘的事情,绝不会直接对付安王。 说完,她转身的瞬间,眼神就变得锐利如刀。 萧梓钧敢让人去截杀她兄长,她就让萧梓钧断掉一臂! 之前那个大理寺正表面是被萧梓钧买通,顾清鸢却知道,这两人私底下早就有所勾连。 只是萧梓钧做事比较谨慎,他怕皇上知道他私下结交大臣。 如今,那大理寺正被关在大理寺牢里,倒是替萧梓钧抗下一切,就等着萧梓钧救他出来。 萧梓钧最近被这些男女琐事缠身,头疼不已,暂时没办法分身去救他。 他也安安稳稳地等着,大理寺那样严苛的刑罚,他竟也不曾出卖半句,倒是一条忠心的狗! 可顾清鸢在,怎么可能让他平安出来? 云仓阁那边有许多他们两人勾连的证据,顾清鸢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东西不动声色地送到皇上面前。 她坐着马车直接去赴约,赴嘉敏郡主的约。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嘉敏郡主此刻定觉得满心都是恨意。 所以这个时候,嘉敏是最好利用的。 她到地方时,嘉敏郡主将这个酒馆里的所有人全都清走,只剩下她们两人。 一看到她,嘉敏郡主就不由得怒道:“昨天你到底去哪了?你那个狐媚子妹妹,险些害死我表哥!” “郡主先别生气。”顾清鸢好声好气地哄她,“你知道的,我就是想要躲开我那个妹妹,给你和安王殿下创造机会,谁知道她还能利用这个机会反过来对付我,真是不省心的!” 听她这么说,嘉敏才坐下来愤恨地道:“你那个妹妹,简直就是狐媚子转世,在那种场合下,居然跳到水里,害得所有人都误会了表哥,她真是想男人想疯了!” 顾清鸢不由得腹诽,你当时若不是***拦着,不也跳下去了? 可她表面上却不显,淡淡笑了笑道:“郡主可知,如今安王殿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顾月柔,这件事对于殿下来说,可能就是个风月场上的笑话,可真正对他有威胁的,是另一个人。” 见她说的这样神秘,嘉敏也跟着紧张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谁会害表哥?” 顾清鸢就将上一次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毫不避讳地跟她说了那个大理寺正对萧梓钧此刻的威胁。 听完这些,嘉敏也有些着急了,可她天生无脑,平常用自己身份压人惯了,竟一时不知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看到她完全无措的样子,顾清鸢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郡主知道的,皇上迟早会想起来这件事,而且以宋大人的手段,只怕迟早会让他吐口,到时候……” “你快教我怎么做,该怎么帮助表哥?”嘉敏着急地抓住她手臂,“大理寺那样的地方,我也不能直接进去,该怎么杀了他?” “郡主,你可别吓我。”顾清鸢故作害怕地拍了拍心口,“我不过是个深闺女子,哪里懂这些?” “你必须给我想出办法!”嘉敏抓住她的手臂不肯放,甚至还带了几分威胁,“否则我就让顾月柔死无葬身之地!” “郡主饶命!”顾清鸢心里想的是快去弄死得了,但表面上却是一脸惧怕,甚至眼睛都红了,“你知道的,我就这一个妹妹,我就算再怎么讨厌她,也只是想让她不能嫁给安王,不想让她死啊!” 嘉敏以为自己抓住了她的“软肋”,再次用顾月柔来威胁她。 她低头故作思索,就在这时,楼下突然热闹起来,她循声望去。 楼下有两个女子在医馆门口争吵起来,其中一人说她丈夫被另一个女子下毒害死。 另一个女子却不住地哭泣,说她没有下毒,而且这个女子夫君的尸体,也没有丝毫中毒的症状。 “顾清鸢!”嘉敏催促道,“我让你想主意,你倒是在那看热闹!” “郡主。”顾清鸢恍然大悟般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我听说宫中有一种秘药,吃了之后让人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但是御医都查不出来是中毒,这个法子可行。” “我以为你想到什么好法子!”嘉敏嗤笑道,“只是不能开口,他还能写字!” “那个药若是用的多了,可能真的伤及性命。”顾清鸢叹了口气道,“还真是一种伤天害理的药,郡主,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别真的去用。” 嘉敏的眼睛转了几转,不由得笑道:“成,我自然不会用。” 顾清鸢又跟她扯了些别的,扯得口干舌燥,不住地喝水。 当然,嘉敏也没了耐心跟她说话,就想此刻去找到那种毒药,让大理寺正直接死在牢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顾清鸢终于借口自己还有别的事,起身打算离开。 嘉敏看着她离开,突然用轻功欺身而上,一柄匕首抵住她的脖颈。 “郡主!”顾清鸢吓得大喊大叫,看起来惊恐极了,“你这是干什么,我真的有事!” “今日之事,绝不可告诉第三个人,尤其是你那好妹妹!”嘉敏冷着脸威胁,“若是有旁人知道,我要对付的,可就不只是你妹妹了!” “是是是!”顾清鸢立刻应了,“郡主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有旁人知道,否则我就天打五雷轰!” 她怎么可能让旁人知道? 今天她和嘉敏见过面之事,她会让云仓阁抹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还有……”嘉敏接着威胁道,“你最好管好你那个妹妹,让她离我表哥远点,若是她再做出昨天那种不要脸的事,我很有可能会当场杀了她!” 顾清鸢连连点头,应了这件事。 看着嘉敏下楼,珠莲才如幽灵般,从顾清鸢的身后出现。 方才她就已经准备好,若是嘉敏敢伤小姐分毫,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要了郡主的命! 顾清鸢负手而立,睥睨苍生般看着楼下向她行礼,之后就离开的两个女子。 她们都是云仓阁里的人,今日配合在此演了场戏。 “让他们准备好,无论嘉敏最后是否能成功下毒,都将此事坐实,让大理寺正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 第21章 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 顾清鸢下楼时,意外碰到宋之珩。 意外的都不像是偶遇,反而像是特意就在那里等着她。 顾清鸢戴着帷帽,就假装没看到他,转身上马车。 岂料还未进去,就听到宋之珩的声音:“顾大小姐,我有事问你。” “咦,宋大人怎么在这里?”顾清鸢故作诧异地问,“好巧!” “不巧,特意来找你。”宋之珩一如既往的耿直,他走近了些,压低声音,“庆王是你给的消息,让他进宫?” “啊?”顾清鸢装傻,“大人说笑了,小女子哪有那个本事,让亲王入宫?” “当真不是?”宋之珩再次确认,想要透过帷帽,瞧见她的眼神,“说实话。” “大人真的误会了。”顾清鸢点头,“真不是我!” 声音显得十分真诚,要是宋之珩再问,就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宋之珩长叹一口气,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说话,也不放她走。 “大人,人来人往。”顾清鸢不得不提醒他,“我还有事,告辞。” 坐上了马车,顾清鸢才拍了拍胸口。 宋之珩真是当云仓阁探子的一把好手,她都做得如此隐蔽,他怎么知道的? 待他的马车走远了,宋之珩身边的小厮不由地道:“大人为何不直接说清楚,那日在丞相府所有的事情,大人都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她的算计,就连大人你也险些……” “住口!”宋之珩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道,“这件事从此烂在肚子!” 小厮满脸委屈,却还是不得不应声。 宋之珩翻身上马,直奔大理寺。 顾清鸢莫名其妙在这里和嘉敏郡主见面,他总觉得今晚大理寺要出什么事。 大理寺。 监牢里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 大理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上,发丝被他用手指梳得一丝不苟。 就算在牢里,也要体面。 一个瘸了腿的衙役,缓慢地走进来,脚步有些不稳,甚至喘着粗气。 气息在大理寺正的牢门前突然停下,衙役瓮声瓮气地道:“大人,这是今日晚饭,来得迟了些,还请谅解。” 看着他,大理寺正叹了口气:“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大理寺做事,不容易呀。” “是。”衙役应了声,将饭菜放进去,“饭菜是属下特意热过的,大人多吃点。” 大理寺正接过碗,只觉今日瞧着菜色不错,甚至有几片零星的肉片。 他正要端着碗吃,突然瞥见衙役眼神闪烁了一下。 多年审案,这个眼神太熟悉了,这是杀气! 他起了疑心,自然是不肯吃,端着碗和衙役聊起来:“你知道的,我在位时,一直在争取让你们这些年纪大的,可以老有所依。” “是。”衙役跟着附和,却再不抬头,“大人仁慈,我们心里都记着。” “我在这里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大理寺正继续道,“可能终有一日会被人杀人灭口,我家里还有千两黄金埋在树下,你伸手来,地址我写给你,若是我哪天死了,你就拿着这些钱去养老。” 衙役犹豫了片刻,可想到他口中的“千两黄金”,到底还是动了贪念,俯身探了过去。 就在此时,牢门内突然响起锁链的声音,衙役的手被大理寺正用锁链捆住,动弹不得。 “来人哪!有人要杀我!来人!” 立刻有人从外面冲进来! 听到脚步声,衙役惊恐地看着状若癫狂的大理寺正,看来是不能轻易逃脱了。 于是,他狠下心,直接举起刀将手臂砍下来! 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他疼得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却还是强忍着疼痛,起身往地牢深处跑去。 大理寺正一时懵了,手里抱着半截手臂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狠! 这时,其他衙役追过来,他才回过神,立刻指了指衙役离开的方向。 宋之珩脚步急切地赶来,看到大理寺正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由得沉思,这件事不知道与顾清鸢有没有关系。 “宋大人!”大理寺正躬身行礼道,“你看到了,有人要杀我,你快将那人抓住,他肯定就是陷害我之人。” “陷害?”宋之珩冷笑,“银子都找到了,如何陷害?何况他是来陷害你,还是杀人灭口,你自己心里清楚。” 大理寺正霎时间怔住,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但今晚的事情由不得他不承认。 “你到底知道什么,尽快说出来。”宋之珩道,“或许我还能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保你和你家人性命。” 大理寺正却不肯再说话,转身坐了回去,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见他如此坚决的态度,宋之珩也不强求,反正抓住了那个衙役,他有的是法子让他吐口。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宋之珩转身离开。 他走之后,大理寺正睁开眼,眼底有恐惧一闪即逝。 暗处的宋之珩看到他的表情,低头跟身边的小厮说了句什么。 就在那衙役被抓到之后,大理寺正最信任的属下慌慌张张跑来。 “大人,他们今晚对你的家人也出手了,是宋大人带人去救下的他们,此刻已经将他们安顿在安全的地方,” 闻言,大理寺正目眦欲裂! 无论对他怎样,他都能忍,可这样对他的家人,他不能接受! “告诉宋大人,我有话跟他说!” 半个时辰后。 宋之珩带着厚厚一沓卷宗,离开大理寺,趁着凌晨的那点微光,直奔皇宫。 他是最早入宫的,赶在上朝之前,将卷宗交到皇上手里。 与此同时,顾清鸢已经知道了他入宫的消息,也在屋里等着消息。 “小姐,你觉得这次可以将安王拉下来吗?”珠莲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到底是皇上最爱的嫡长孙。” “那又如何?”顾清鸢眼中闪过冷芒,“再宠爱,也敌不过皇权!”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心里也没底。 毕竟,萧梓钧的父亲,死在了当年那场战争中,皇帝一直对他有所愧疚。 这么多年,皇帝对他的偏爱朝廷上下有目共睹,却无一人敢明确提出异议,毕竟这是皇家丑闻。 第22章 难道光彩吗? 顾清鸢准备的,萧梓钧勾结其他朝臣的证据,也偷偷给了御使台,希望他们有种,能与宋之珩一起弹劾萧梓钧! 傍晚时,天色突然莫名阴沉下来,逐渐飘起了雪花。 直到雪花落在掌心,冰凉之意传来,顾清鸢才意识到,天色已经晚了。 今日父亲还没回来,看来朝堂辩论肯定非常激烈,只是不知皇帝还会不会一意孤行地去偏袒萧梓钧。 “小姐,天太冷了。”珠莲拿了斗篷给她披上,“还是回屋去等吧。” “好。”顾清鸢起身,正要回屋却看到碧荷急匆匆进来,她一脸期待地问,“如何?” 碧荷轻轻摇头:“皇上说,他是未来的储君,结交大臣,都是皇上示意,册封太子的圣旨明日就会昭告天下。” 顾清鸢微眯着眼,眼神如刀,却只恨割不破萧梓钧的脖颈! 皇帝居然偏袒萧梓钧至此! 也是,萧梓钧结交大臣多年,未必就真的能蒙蔽皇帝。 云仓阁能查到的事情,皇帝的探子没道理查不到。 可他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来是早有此心! 一招算尽,非但没有伤萧梓钧分毫,竟还助他成了太子! 顾清鸢颓然坐下去,她知道对付萧梓钧的路很长,却没想到竟艰难至此! “小姐。”珠莲蹲下身子,心疼地看着她,“咱们还有机会的,别伤了身子才好。” “大理寺正呢?”顾清鸢突然想起来,“还活着吗?” “已经被皇上赐死。”碧荷摇头,“趁着宋大人还在宫中,皇上派内侍亲自监刑。” 顾清鸢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看来这次她当真是输了! 输在没能算尽人心! 可她只是片刻的颓废,很快就恢复。 “安王还派人来说,希望二小姐尽快嫁入王府。”碧荷看着小姐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要拦吗?” 虽然做了这么多对付萧梓钧的事,可碧荷一直觉得,小姐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不过是因爱生恨。 “不拦。”顾清鸢道,“去告诉二房这个好消息,让他们尽快准备嫁妆。” 碧荷诧异,珠莲却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姐对安王已经死了心,以后也不必如此顾忌,二小姐那边,让她且得意几天。” 碧荷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很快就去布置接下来的事情。 二房得知了这个好消息,晚上就闹腾起来。 顾清鸢正在主院与母亲说着话,就听到孙氏笑得格外开心的声音。 “我跟你们说,这两天赶紧动起来,二小姐就要嫁给太子了,以后说不定就是后宫之主,你们可得上点心,若是怠慢了,仔细你们的皮!” 说着,孙氏笑得像一朵大喇叭花似的,掀开帘子进来。 今天也不比往日,进门甚至不行礼,就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哟,阿鸢也在。”孙氏笑得见牙不见眼,“今日我是来同大嫂商量月柔的嫁妆,你一个孩子就不要掺和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顾清鸢还从未见过如此没脸没皮的人,不由得嗤笑道:“这是你们二房的事,与我们何干?” “瞧你这话说的,果真是小孩子,没一点见识。”孙氏的五官的意的都快飞扬起来,“月柔是要嫁给太子的,将来入主后宫,咱们国公府也都跟着一起飞黄腾达不是?” “二婶,这话你可小心着点。”顾清鸢冷笑,“别说萧梓钧还没成为太子,就算是,二妹也是侧妃,你这‘入主后宫’几个字,有僭越之嫌,就不怕皇后知道了,直接赐死二妹妹?” 孙氏怔了怔,却还是嘴硬道:“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月柔也将来也是后宫嫔妃,你见了她也得行礼,现在讨好她些,总是没错的。” “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二婶,你自己讨好就是。”顾清鸢示意珠莲,“二婶既然这么忙,我们就不留你了,还是赶紧去给二妹妹准备嫁妆。” 孙氏直到被珠莲推出屋门,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向聂美兰讨要嫁妆。 就这么被赶出来,她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可她很清楚,自己此刻进去,根本没办法斗得过顾清鸢。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去找国公。 顾覃每天这个时候,一般都在书房。 她到书房时,却被外面的侍卫拦住:“二夫人,国公吩咐,书房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 孙氏自然知道,她这样是进不去的,当下就直接跪下去。 这一举动,将侍卫吓了一跳,慌忙躲远了些,怕被她给讹上。 “大哥!”孙氏朗声道,“我知道之前月柔做错了事情,可如今她都要成婚了,再大的仇也过去了,如今她要嫁的人是太子,是不是要嫁得体面些?” 顾覃正在看书,突然听到外面的嚎叫,不由地蹙眉。 有心不理会,奈何她喊得越发大声。 这若是传出去,国公府还怎么做人? “让她进来。”顾覃无奈地道。 孙氏得意地起身,走到书房里面,接着跪下去:“大哥,月柔要出嫁了,作为国公府的二小姐,她是不是该得到自己应得的嫁妆?”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顾覃冷然看着她,“国公府何时亏待过月柔?” “大哥自然是没有亏待过月柔。”孙氏期期艾艾地道,“可方才我原本高高兴兴地去找大嫂,商量给月柔怎么陪嫁,却被大嫂和阿鸢赶了出来。” 以前,顾覃顾及自己兄弟情意。 说到底,当年一起上的战场,回来的却只有他。 他想要让他们母子三人过得好一些,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他实在是难以置信。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都错了,越发偏袒,他们就越得寸进尺,做事不计后果! 他略微思索之后道:“月柔只是做个侧妃,况且安王刚刚被册封,实在是不宜太过张扬。”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孙氏不满,“难道我们月柔嫁人,就要悄无声息地嫁?” 顾覃蹙眉,不悄无声息,难不成还大张旗鼓? 此事前前后后闹出了多少笑话,难道光彩吗? 第23章 二夫人到底有多大的胃口 “最好不要太过招摇。”顾覃厉声道,“你这是把安王往风口浪尖上推,更是让月柔不得安王喜欢!” 萧梓钧是怎么坐上这个太子之位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皇帝对他的包容已经到头了,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这个时候娶亲,为的是让皇帝看到他想要解决事情的决心。 等这些慢慢淡下去,坐稳太子之位,他才能重新谋求旁的。 这些道理,只要懂朝局之人都明白。 可孙氏不懂,自己想要风风光光地嫁女儿,怎么就牵扯到太子了? 她只觉得,是国公府刻意为难她的女儿,所以她无论想什么法子,都要让她的女儿风光大嫁! 念及此处,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是兴冲冲出去,气冲冲回来。 顾月柔这回被结结实实打了二十板子,疼得下不了床,趴在床榻上不住地喊痛。 见母亲气成这样,她忍不住问:“怎么了,娘?” “国公府咱们待不下去了!”孙氏咬牙切齿地道,“他们那么多钱,庄子店铺,竟然舍不得给你做嫁妆!” “怎么就待不下去了?”顾月柔眼珠子转了转,“国公府再怎么有银子,那也是祖父赚下的,无论如何也该给咱们二房分一半,不!应该是多一半,咱们月宗可是国公府唯一的男丁,他们大房才该离开!到时候咱们给他们点银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女儿这番话,让孙氏恍然大悟,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好,明天我就请族长来!”孙氏重新得意地笑,“我就不信,族长说话,他们敢不听?” “对,娘。”顾月柔说的自己都信了,激动地想要坐起来,痛呼一声又不得不趴回去,“娘,你记得去云仓阁买条消息,好提前知道国公府到底有多少家底,免得我们被诓骗!” “云仓阁?”孙氏诧异地问,“就那个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连皇上召见都不肯现身的云仓阁?” “他们什么都知道。”顾月柔点头道,“今晚一定要去买消息呀!” 孙氏应了,她可不能让自己和女儿吃亏! 连夜便让人去打听云仓阁买消息。 夜里,顾清鸢已经打算休息。 “小姐。”珠莲缓缓进来低声道,“阁中请示,二夫人差人去买国公府有多少家当的消息,卖不卖?” 顾清鸢挑眉,她已经大概能猜到孙氏要干什么,还真是敢想! “卖。”她冷笑,“开门做生意,谁来都卖,让她出高价!” “是,奴婢明白了。”珠莲笑着就往出走。 顾清鸢安心躺下,得养好精神,明天还有的忙。 可她刚躺下,珠莲又急匆匆进来,情绪异常激动,而且眼中含着泪花。 “小姐!”珠莲进来就直接跪下行了大礼,“奴婢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见她如此阵仗,顾清鸢突然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一把将她拉起来,问出口时,声音都在发颤:“平安救出来了?” “是,小姐,云仓阁刚传回的消息。”珠莲哽咽着道,“咱们的消息起了大作用,大公子和卫王,还有卫王带去的人都毫发无损。” 顾清鸢嘴唇颤抖的一时合不上,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好!” 虽然上辈子大哥也被救出来,可受了重伤,几次差点活不下来,之后就一直身体虚弱,养在家里。 这次终于是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沉默了片刻,她才低声道:“云仓阁上下,有赏!” “大哥就快回来了。”她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咱们也得备着点,大哥院子里的东西全都要换新的,衣服都要请容锦师傅做最新的,对了,我还不知道大哥的尺寸,让云仓阁留意着点,还有火盆,柚子水都要提前准备,还有,还有……” 说着说着,她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几乎看不清楚屋中的一切。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发出的是抽泣之声。 终于,她情绪全线崩溃,蹲下抱着双腿哭起来。 “小姐!”珠莲抱着她,也跟着她一起哭,“这是好事啊,我们不应该哭。” 她嘴上这么说,自己却越哭越凶,眼泪决堤似的,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顾清鸢这一哭,仿佛将自己上辈子的委屈和愤怒都哭了出来,顿时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许多。 她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哭完,安排好后续事情,天都快亮了。 顾清鸢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叫醒,族长带着族里几个长辈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看来孙氏昨晚对看到的国公府家当十分满意。 “走吧。”顾清鸢起身道,“咱们去瞧瞧,二夫人到底有多大的胃口!” 两人到正院时,顾覃也刚到,看到她便招手让她去身边,担心她看到这么多人会害怕。 “待会儿别乱说话。”顾覃低声嘱咐,“别叫人抓住把柄。” 看到这阵仗,顾覃知道孙氏要做什么,怕女儿说错了话,会被人抓住把柄不放,对女儿不好。 “我知道的,爹。”顾清鸢应声,“我不乱说话。” 可该说话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放过! 见人都来了,孙氏立刻起身走到族长身旁道:“族长,你知道的,国公府除了国公,还有我们二房在,这府里的一切,就不该都是他们的,是也不是?” 族长沉默片刻,看向顾覃,顾家有国公这样的大人物在,即便他是长辈,也不敢随便说话。 “族长!”孙氏声音立刻高了些,“你是长辈,这族内的事情,得你说了算。” 见自己躲不开,族长轻咳一声道:“顾覃,这件事你怎么说?” “族长应该很清楚,国公府是我跟着先帝和皇上,南征北战得来的。”顾覃淡淡道,“至于老国公,完全是因为皇上体恤,追封的。” 他的话点到为止,这国公府的一切都是凭他一己之力挣来的。 与老国公无关,与二房就更没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孙氏却冷哼道,“你能上战场,完全是因为老国公的提携,不能自己飞黄腾达就忘本吧?” 第24章 不可告人的交易 看着孙氏,顾覃耐心告罄,转身对族长道:“族长,当初国公府建成时,我爹留下的那些财产,全都走了明路,一两银子不剩地给了二弟,这你是知道的。” 当年,顾覃父亲确实做生意赚了些银子,就捐了个军中小官给两个儿子做。 顾覃在军中又肯学又能打,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很快就升为了将军。 反观他弟弟,一直不思进取,依赖他得来的军功,在军中混日子。 后来他又跟着先帝征战几次,因为护驾有功被封为镇国侯。 到了现任皇帝上位,顾覃又替他收拾了当年的烂摊子,还让儿子替换皇子成为西夏国质子。 皇帝虽然不提过去发生的事情,但这些事他们互相都明白。 也是心里过意不去,这才给顾覃封了个镇国公之位。 可以说,他这一路走来,除了最初父亲给捐的官之外,全凭自己。 当初他有了实封,皇帝也赐了许多庄子和店铺,父亲留下的那些就全都给了二弟。 二弟当初在战场上为他挡过一刀,但并不致命。 他二弟的死,全是因为自己在战场不听指挥,肆意妄为,与他毫无干系。 这些年他对二房的偏袒,超过了自己的妻女,没有丝毫对不起他们。 若说对不起,那也是自己的妻女,还有儿子! 他看向族长的目光,是威严的,示意他不要想着和稀泥,得说实话。 族长轻咳一声,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顾覃不欠二房的,真要算的话,现在二房的一切,还有顾覃一半。 “老二媳妇。”族长终于开口了,“这事老夫是知道的,当初还留了文书,老二也是签了字的。” “族长!”孙氏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你说说看,国公府这么多财产,就没有老国公的帮衬?” 说着,她将自己查到的,国公府的财产清单递过去。 族长怔住,他活了一把年纪,还是头一回看到国公府的家当清单。 他甚至不敢接,转身看了眼顾覃。 “族长可以看看。”顾覃却丝毫不惧,“这些可有当初老家的东西?” 族长颤抖着手接过来,看了许久,边震惊于国公府这些年积累下的丰厚家底,边找有没有当初老国公留下的东西。 可他从头看到尾,这一切都是顾覃后来自己经营得当攒下来的。 于是,他将清单合上,交给顾覃:“这里面,的确没有二房应得的东西,老二媳妇,你今天闹这一出,是想做什么?” 看到族长看完竟然这么说,孙氏不乐意了:“族长,你不能因为他是国公,就这么帮着他说话,这里面怎么没有我们二房应得的?何况,清川就算是回来了,身份也不好说,国公府就我们月宗一个男丁。” 这件事,这么多年都无人敢提起,甚至族长都不知道内情,偏偏孙氏是个不怕死的! 听到她这么说,顾清鸢捏了捏手指,好险没有直接一耳光打上去。 感觉到她不对劲,顾覃立刻转身阻止她,看着孙氏道:“你胡说什么?清川只是去乡下养身体,他的身份怎么就不好说?” “清川做什么去了,咱们自己人谁不知道?”孙氏得意洋洋地道,“大哥你也不用自欺欺人了,这国公府还是得我们月宗给你撑起来,现在月柔成婚,月宗又在学堂读书,二房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大哥就把该属于我们的一半给我们就行,我也不要全部。” “二婶真是好大的口气。”顾清鸢冷笑出声,“但你说这话之前是否清楚,既然国公府的店铺庄子都是皇上所赐,这些给谁,皇上会不会过目?你猜如果皇上知道你方才的话,会作何感想?” 顾清鸢这一席话,让族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怔住,当真是没想过这些事。 孙氏顿时有些紧张,但她今天已经得罪了国公,自然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一次性解决。 “你这是什么话?”孙氏反驳道,“我的意思是,清川回来,皇上自然会另行封赏,到时候他可能会单开府邸,和咱们国公府就没什么关系,那国公府的这些东西,不给月宗,难不成要给你?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 “所以呢?”顾清鸢轻蔑地看着她,“无论这些东西给谁,那也是国公府的,这些年我爹让你们母子三人住在家里,庇护你们,就真当这里的一切和你们有关系?” 上辈子可能是因为她嫁给萧梓钧较早,又对她们母女多隐忍,所以竟没发现,孙氏如此厚颜无耻! 她转身对族长行礼道:“族长,您知道的,而且这一切证据都在你手里,还是做出个决断吧。” 她已经不想和孙氏就这件事,继续纠缠。 族长刚要说话,孙氏突然轻咳一声道:“族长,你可得好好想想,顾氏一族还得靠国公府庇荫,若是清川出了什么事,国公府后继无人,顾氏一族可就回到之前最底层的商贾之家!” 这话说得恶毒,族长却真的收回了要出口的话,转而道:“顾覃,虽然清川的事咱们不能提,但都过去十年了,咱们不能不为以后做打算,外面都开始传出流言蜚语,你得顾及国公府和顾氏一族的名誉。” 看着族长与孙氏的眼神交汇,顾清鸢立刻明白,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自己不可告人的交易。 她看了眼珠莲,珠莲立刻明白,当下就默不作声地退出去。 “什么流言?”顾覃阴沉着脸问,“族长大可说出来!” 族长再次轻咳一声,好像喉咙里有什么脏东西吐不出来,艰难地开口:“你知道的,清川他……”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顾覃打断了他的话,“听着族长身子欠佳,若是没别的事,还是回去好好将养着!” 这不客气的语气,让族长瞬间也拉下脸来。 如今他是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虽然没什么实质的官身,却也是曾经的秀才公。 就算是老国公在,也得对他礼让三分。 顾覃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当下便不悦地用拐杖杵地。 “看来你做了国公,果真是身份不一样了。”他阴阳怪气地道,“对族中长辈不敬,对自己的弟妹侄女也不管不顾,既然如此,老夫走就是!” 第25章 像一只打了胜仗的母鸡 看着族长当真要走,孙氏急了,她险些忍不住去拦他的去路。 她朗声道:“族长就这么走了?那月宗的未来,谁来保障?他在学堂学的极好,将来若是参加殿选中了状元,拿什么跟朝臣结交?” “那就等你的月宗先考上再说!”顾清鸢冷声说了句,转身对族长道,“此事人证物证俱全,若是族长还想要证实,咱们大可去官府查看。” 族长立刻不说话了,作为世代商人,他们最怕的就是和官府打交道。 那种怕是骨子里自带的,当下他的腿脚都不瘸了,走得很快。 可他刚走了几步,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进来,扶住他道:“族长,这是当初的文书,你看看。” 顾清鸢一怔,此人是族内的大伯,名为顾义,族内都说他人如其名,义薄云天。 所以他说话,族内还是很有分量的。 她看向孙氏,只见孙氏的面色略微泛红,眼神也明显有底气了很多。 看来孙氏不简单啊,不仅和族长有交易,竟和顾义也有牵扯。 “国公也看看。”顾义淡笑着将手里的东西也交给顾覃一份,“这文书上写的似乎和国公所说不一样,你可能记错了。” 他不仅给了顾覃一份,甚至还给了其他人。 “这都是拓写下来的,各位可以都看看。”顾义温声道,“有些事,不能没有人给孤儿寡母撑腰。” 义正言辞的样子,好像他才是那个主持公道之人。 孙氏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感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顾清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接过文书看了眼,这上面的确有父亲的笔迹。 清单上明确写着,当年祖父留下的财产,是给兄弟二人一人一半。 她疑惑地看向父亲,却见他摇摇头,也是满脸的不解。 这东西他确信没有写过,可这字体又的确是他的,到底怎么回事? “顾覃。”族长又缓缓走回来坐下,“看来这件事有待确认,你拿出自己的那份文书来看看。” 顾覃看了眼贴身小厮,他立刻去取书房的那份文书。 取来两相对比,发现除了字迹一样,其他的完全不同! “看来,这两份中,必然有一份是假的。”族长意味深长地看着顾覃,“这份是顾义拿来的,一直放在祠堂的牌匾之下,不可能有假!” 这意思很明白,就是说顾覃手里的这份是假的。 孙氏立刻像是一只打了胜仗的母鸡,昂起骄傲的头颅道:“各位看见了,国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该给我们的东西,当初可是贪墨去了一半,在族内各位长辈面前说一套,自己却做一套,打量着懵我们二房一辈子!” “是啊,族长。”顾义附和道,“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国公府的清单也在此,当场就分一半给二房,也好彰显咱们顾家做事公正。” 其他人也跟着议论纷纷,看来都信了顾义的话,认为顾覃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昔日他们看向国公,都是敬佩与惧怕,此刻却都是轻蔑和鄙夷。 顾覃是个爱惜颜面之人,便打算沉默地分了这一半家产,让此事做个了断。 “族长怎么就确认,我爹这份,一定是假的?”顾清鸢忍不住道,“你又凭什么说,你的是真的,祠堂这么多年去过那么多人,难保没有有心人将它早就换了。” 不等族长反驳,她接着又道:“再说了,如果你说这份是假的,那上面族长你的签字,你怎么解释?” 族长张了张嘴,显然是年纪大了,反应不过来。 见状,孙氏立刻道:“阿鸢,你年纪小不懂事,平日在家里怎么嚣张跋扈,二婶都能容忍你,可你不能在这里随意说话,这里都是长辈,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何况,你爹既然能造假,自然是做戏做全套,这字体也不是不能模仿。” 顾清鸢要的就是她这个回答,立刻笑道:“原来二婶也知道这字体能模仿,既然如此,你怎么就知道,顾大伯手里的那份,不是有人模仿我爹字体写的?” 孙氏怔住,没想到自己竟然中了这个小妮子的圈套! 顾义瞪了她一眼,转眼温声笑道:“阿鸢质疑的也对,只是这字体是模仿还是真的,难道国公不认得?你一个小姑娘,的确是不懂这里面的事情,还是回屋待着吧!” “大哥!”顾覃厉声喝道,“我女儿在自己家里,为她的父亲说两句公道话,怎么就是不懂事了?” 有父亲的维护,顾清鸢自然是更有底气,当下便拿着两份文书给珠莲,又给了她令牌。 “拿着国公府的令牌,去请礼部的余先生,请他来现场鉴定一下,这两份文书的字迹。” 余先生是东黎国最德高望重的大儒,是皇上特意请来的,说话自然是有一定的分量。 珠莲当下便拿着令牌走了。 见状,孙氏立刻有些慌,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顾义。 顾义的目光却始终不曾落在她这里,她就更不知所措。 “族长,顾大伯,二婶。”顾清鸢朗声道,“既然此事终究要有个了断,不如大家就在这里等着,相信余先生很快就会来。” “大哥,你就看着阿鸢这么胡闹吗?”孙氏没办法淡然处之,着急地道,“那余先生是什么身份,就算是皇上要请他入宫,也要让自己身边最得脸的人去请,那珠莲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能请来人?” “是啊,国公,你怎能任由阿鸢胡闹?”顾义也跟着淡淡笑道,“此事已经有了了结,二房不过就是要分你们一半的家产,为的也是维护他们以后的生活,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呢?何况你别忘了,二房当初对你有救命之恩。” 女儿到底是胡闹还是真能请来余先生,顾覃也有些不确定,毕竟余先生一向不随意与人往来,不认识的人更是请都请不动。 但看着女儿那笃定的样子,他只能选择相信,同她一起等着。 “大哥急什么?”顾覃冷笑着问顾义,“阿鸢是不是胡闹,我手中的文书是真是假,总要有个定论,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咱们都耐心等着吧。” 第26章 你是什么脏东西 众人都觉得余先生肯定不会来,都已经准备好了要笑话顾覃和顾清鸢父女二人。 顾义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坐在族长身边,等着看他们父女如何下得了这个台!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孙氏终于沉不住气,挖苦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还是不要让自己更难堪,就照顾大哥所说,我们分国公府一半的家产就是。” “是啊,顾覃。”这回族长开口了,毕竟他这个年纪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当是帮帮他们孤儿寡母,也没必要将事情做得太绝,你说是不是?” 顾覃却坚决地道:“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时片刻,余先生没说他不来,不是吗?” 顾清鸢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当下躬身对父亲行礼道:“爹,我去接一下余先生,想来应该要到了。” 虽然诧异,但顾覃依旧颔首示意她可以去。 顾清鸢略微颔首给在场其他人示意,转身要出院子。 孙氏却拦住她:“阿鸢,你一向精灵古怪,你要出去,谁知道你是要做什么?” “二婶若是不放心,大可跟着我一起去。”顾清鸢嗤笑道,“去吗?” 孙氏自然是不去,她若是离开,生怕这里的一切又变了。 斟酌片刻,她又看了看顾义,终究是放开手让顾清鸢过去。 国公府门口。 珠莲躬身站在马车一侧,请车内的人:“先生,到国公府了。” 里面却没有人说话! 珠莲蹙眉,若不是听到里面还有呼吸声,她几乎要以为,余先生是不是半路跳车跑了! “余先生,国公府到了。”珠莲不得不再次提高声音。 里面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曾下车。 珠莲一时恼怒,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动用武力,将这个老匹夫给捉下来? 就在这时,顾清鸢从府内出来,示意她在一旁等着。 顾清鸢对车内恭谨地道:“先生,我是顾清鸢,是我请你来为家父主持公道,还请移步府内。” 马车内这才发出窸窸窣窣整理衣衫的声音,接着一个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瞧着他的面相,便是一副仙风道骨,只是目光清冷,看着顾清鸢跟看着仇人差不多。 他坐了小半个时辰的马车,身上的长衫甚至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先生里面请。”顾清鸢做出请的姿势,“家父与族内长辈都在里面等着了。” 余先生在经过顾清鸢身边时,咬牙切齿地道:“顾清鸢,我记住你了!” “蒙先生记挂,是小女子荣幸。”顾清鸢笑道,“先生请。” 待他们两人入了府,珠莲依旧是满眼的疑惑。 一开始她去余先生府上,先拿出的便是令牌。 门口的小厮看到是镇国公府的令牌,倒是给了几分薄面,拿进去让余先生看了眼,结果她直接被赶出来! 按照小姐的吩咐,她又拿出走之前,小姐偷偷藏在她袖子里的一封密信,交给小厮。 小厮拿进去不过一刻钟,就看到余先生衣衫不整,火急火燎地跑出来,问她到底什么事。 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小姐让她交给余先生的密信上,写的是什么。 怔愣了片刻,她回过神时发现小姐和余先生已经不见身影,慌忙跑进府内。 他们此刻已经到了院子里,正接受来自所有人,各式各样的目光。 “你,你,你……”顾义瞠目结舌地看着余先生,“当真是余先生?” 余先生傲娇地摸着自己的胡须,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是谁,你个蠢货!” 这容貌,这神情,这语气…… 当真是那旁人无缘得见的余先生! 顾覃见状,方才略有些发白的面色也重新恢复了血色。 他倒不是怕自己损失了一半家产,而是怕女儿失了颜面,到时候被这些人嗤笑,传出去名声有损。 “余先生。”顾覃起身行礼,“实在是抱歉,家里这点小事,竟还劳动您的大驾,快请上座!” 余先生款款而行,脚步都极为讲究,每一步几乎都一样大小。 坐在族长身边,他根本不加掩饰自己的嫌弃:“他身上有老人味!太臭!顾清鸢,将他给我赶走!” 族长两眼一翻,险些厥过去,可面对德高望重的余先生,他不敢说话! 顾清鸢险些笑出声,顿时觉得这浑身是刺的余先生,无比可爱起来! “先生。”顾覃将两份文书,还有自己的一份字帖,一并交给余先生,“这里有几张纸,劳烦你给看看,是不是同一人所写?” 余先生翻了翻白眼,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将他请来,竟然就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他正要推辞,就听到顾清鸢轻轻咳了一声,他心中暗骂,不得不接过来。 看了之后,他从中挑出一份道:“这个是假的!” 顾覃看了一眼,正是顾义拿来的那一份,他让所有人都看了看,这才交给族长:“族长看看。” “族长,余先生就只是看了一眼,怎么就确定这个是假的?”顾义急了,完全没了方才那君子端方的样子,“你才是咱们顾家族长,这事儿得你说了算!” “是啊,族长!”孙氏也着急地附和,“这顾清鸢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人,反正咱们都没见过余先生,此人是冒充的也说不定!” “哼!”余先生对着他们两人冷哼一声,翻着白眼,不耐烦地道,“皇上对我尚且礼让三分,你们都是什么脏东西,竟敢质疑我?” 他高高在上,始终被人捧着,何曾受过这种腌臜气? 念及此处,他气愤地瞪了眼顾清鸢,用力地眼珠近乎脱眶! 都怪这个死丫头! 有朝一日,他得将这个小丫头吊起来,好好打上三天三夜才算是解气! 看到他的目光,顾清鸢强忍着笑意道:“二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余先生是假的?顾大伯,你说余先生只是看了眼就辨别出真假不可能,你这是在质疑余先生的能力?” 这么个大屎盆子扣下来,顾义自然是不敢接,可还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阿鸢,就算他是真的余先生,可别是你用了不正当的法子,让余先生帮着你们遮掩吧?” 第27章 你就是个脑袋空空的废物! “放你的狗臭屁!”余先生直接站起来,指着顾义的脑门儿破口大骂,“你瞪着你那俩大狗眼,只会看人低!鼻子底下长个破嘴也只会喷粪!你脸上长的那些玩意儿要是没用,就割了去喂狗!” 除了顾清鸢,在场所有人全都怔住。 顾义的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东黎国赫赫有名的大儒,居然出口成“脏”! 族长嘴张了张,琢磨着维护自己的后辈,勉强开口道:“余先生,你不能这么对待……” “我不能怎样?”余先生瞪着眼睛,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继续骂,“哪份是真哪份是假,你这个老不死能不知道?你想作假,就别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贼进了你的脑子都得丢点东西,因为你就是个脑袋空空的废物!” 他这是将自己对顾清鸢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 族长这回彻底闭嘴了,他一辈子受尊敬,头一回被人骂成这样,他根本不敢再开口! 见余先生气也出的差不多了,顾清鸢才上前道:“族长,顾大伯,你们这般惹余先生生气,他若是在皇上面前说两句,顾家可得遭殃。” 族长吓得手一抖,拐杖差点扔出去,他不敢再逗留,当下便站起身,示意身边的人扶着他离开。 至于顾义,他还有些不甘心,上前一步,打算开口说什么。 “怎么,你还不服气?”余先生轻蔑地看着他,“我若是没记错,之前你写过许多封信给我,想让我收你为徒,要不要我拿来比对一下字迹?像你这种脏东西,给我提鞋我都觉得恶心!” 顾义面色瞬间惨白! 他本以为余先生应该不会看那些信,没想到不仅看了,还有可能比较出字迹。 快要说出口的话,被他重新吞回肚子里。 转身的瞬间,他简直面如死灰! “顾大哥,顾大哥?”孙氏叫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回头,她不由得追了上去,“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还要继续为我主持公道呀!” 她边喊着,边出了大门。 院子重新安静下来,顾覃躬身道:“多谢先生为我正名,我……” “不必道谢。”余先生冷哼,“反正也不是为你来的,告辞!” 他身着一身湛蓝色长衫,却总给人一种蓝的五彩斑斓之感。 这一走,直接闪的顾覃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爹,我去送送先生。”顾清鸢说了句,便转身跟着余先生出府。 余先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算你识相!” 顾清鸢陪着笑脸,将他一直送到府门外,上了马车。 “说,你师父现在在哪?”余先生迫不及待地问,“若非你拿你师父的消息逼迫,你以为我会来给你收拾这烂摊子?” “先生,我师父喜爱游山玩水,你是知道的。”顾清鸢眼底满是谄媚,“她老人家的行踪,若非自己泄露,我……” “就是没有呗?!”余先生吼得马车都跟着震了三震,“顾清鸢,你个混账东西,竟敢耍老子!” “不敢不敢!”顾清鸢立刻往后靠了靠,离这颗“炸雷”远点儿,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道,“你知道的,云仓阁能找到天下所有秘密,自然也能找到我师父,我这就让他们全都停了其他买卖,专门给先生你找我师父!” “你若是再敢骗我,我就剁了你的手脚!”余先生白了她一眼,拂袖嫌弃地道,“滚下去,别脏了我的马车!” “是是是,我这就滚。”顾清鸢立刻下了马车,目送他离开,“恭送先生!” 待马车走远了,顾清鸢才直立起身子,笑着转身回府。 珠莲迎上来,低声问:“原来这位就是,一直暗恋师父的那个余先生?” “暗恋?”顾清鸢忍不住笑出声,“你看他像是暗恋吗?我师父之前不就是因为躲他,才离开上京城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祖母送去一位女侠身边做徒弟。 这位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何凤,何女侠。 那么多年,何凤遵守与她祖母的约定,总是在夜里给她传授武功,国公府竟无一人知晓,足见功夫之高深。 何凤一心向往江湖,想要游遍所有国家的名山大川。 没想到在东黎国这几年,就碰到了余祥。 余先生对她可谓是痴心不悔,可何凤对他非但不喜,甚至还厌恶他那劲儿劲儿的感觉。 几次三番拒绝,他都不以为意。 甚至何凤越厌恶他,他越是喜欢。 于是,何凤忍无可忍,终于在顾清鸢十七岁时,离开了上京城。 谁都找不到她人,就连云仓阁也没有她的消息。 当然,这其中一半原因是,顾清鸢不敢去查师父的行踪。 方才珠莲给余先生的纸条,写的就是——我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余祥这么多年为了追上心爱之人,也学了不少功夫,且性格十分暴躁易怒。 这么被诓骗,若不是因为顾清鸢是何凤唯一的徒弟,早就打爆她的头! “最近云仓阁的人,见了余先生躲着点走。”顾清鸢低声道,“去准备几幅他喜欢的画,哄哄他。” 回到府内,就看到父亲在门口等着。 “阿鸢,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余先生?”顾覃不无担忧地问,“他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轻易得罪不得。” “我知道的,爹。”顾清鸢乖巧地道,“就是偶然间认识的,余先生就是可怜我,来帮我一次罢了。” 顾覃这才放心,伸手想要轻抚女儿的脸颊。 突然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样子,想到女儿已经快要十八岁,是大姑娘了。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额头:“姑娘长大了,有许多秘密都是爹爹不知道的,爹爹也不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 顾清鸢颔首,笑着目送他离开,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屋内,她才换上严肃的神情道:“让云仓阁查一查顾义,所有和他有关的事,不能有丝毫遗漏!” “小姐是觉得,他有所图?”珠莲低声问,“要查族长吗?” “对了,查查他和孙氏的关系。”顾清鸢不答,低着头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要快!” 她有种直觉,顾义能和二房扯上关系,上辈子和国公府被冤枉叛国谋逆,也脱不了干系! 第28章 我要西夏……亡! 上辈子,顾家被人扣上“叛国谋逆”之罪,其中最重要的物证,就是顾覃“亲笔所书”的通敌信。 时间正好就是皇帝萧晋带兵出征,节节败退之时。 这件事萧晋虽然不提,却一直都是他的心结,他始终耿耿于怀,觉得自己能力不止于此。 直到死的那天,他都因为此事心有不甘。 萧梓钧正好借此深入调查当年东黎国败退原因,不知道怎的,就有人拿出顾覃“通敌叛国”的证据,正好是一封信。 怎么会这么巧? 顾义拿来的,正好是一封模仿父亲笔迹写下的清单?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指引,让她找出那些企图要陷害顾家的贼人! …… 腊八节这日,顾清鸢起得很早。 晨起外面就开始飘起了雪花,她裹了厚厚的斗篷,就去母亲院子吃腊八粥。 每年的这一天,聂美兰都会亲手煮粥给家人喝。 顾清鸢搓着手进了屋,笑嘻嘻地坐下来,从母亲手里接过粥就打算喝。 “瞧你,还是这么孩子气。”聂美兰宠溺地轻拍她的手,“你方才从外面进来,身子太冷,暖一暖再喝粥。” “知道了,娘。”顾清鸢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憨,跟母亲撒娇,“有爹娘在,我一辈子都是孩子气。” 说这话时,她突然就哽咽了。 上辈子怎么就不知道,家人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要去为了一个男人作死? 母女两人正说说笑笑地喝粥,就看到顾覃满眼通红地撩起帘子出来。 “回来了!”顾覃嘴唇缓缓抖着,“在路上了!” “什么回来了?”聂美兰在笑,可眼睛却飘忽着不知道在看哪里,“说什么胡话呢,赶紧坐下来喝粥!” 顾覃却走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肩,将她带入怀中,眼中藏都藏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我说清川,回来了!”顾覃大声道,“我们的儿子,就要回来了!” 聂美兰身子一僵,她这些年日也盼夜也盼,希望能有一天看到儿子平安归来。 可她都藏在心里,不敢说,不敢让人瞧出来,怕给顾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覃这么多年对清川也是只字不提,但她很清楚,他才是最不好受的那个人。 人人背地里都说他是卖子求荣,可只有枕边人的她知道,当时先帝就差跪下求他了,他也是没办法啊! “清川?”她依旧不敢信,“你在说什么胡话,外面那么冷,你刚回来,快喝点粥暖暖身子。” “美兰,我没有说胡话!”顾覃激动地提高了声音,“今日早朝兵部尚书给皇上的折子,是卫王亲手所写,不会有错!再有十天,我们就可以看到儿子了!” 在他的再三点头肯定下,聂美兰才相信,儿子这次是真的要回来了。 她蓦然靠在夫君怀中,大声地哭起来,要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都哭出来。 顾覃紧紧抱着她,也陪着她一起落泪。 顾清鸢在旁边站着,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喉中哽咽,发不出声音,只是无声地落泪。 “阿鸢,你听到了吗?”聂美兰回过神,揽着女儿的肩道,“你大哥要回来了,他真的要回来了!” “听到了,听到了。”顾清鸢用力地点头,“大哥就要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要团圆了,这是喜事,娘该笑啊。” “是!”聂美兰想笑,可发出的却是哭声,“该笑,该笑的!” 顾覃将妻女一同揽入怀中,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 一旁站着的珠莲,也跟着哭得鼻子都红了。 “好了。”顾覃扶着妻女坐下,“今天腊八,是个好日子,咱们坐下来喝粥,喝完就去清川院子里准备准备,他这么多年不在家里,院子里的东西都该换一换了。” 顾清鸢擦了擦泪水,只是喝粥却不说话。 这些东西,她在云仓阁传回消息时就已经准备好了。 就连大哥的衣服,都是上京城最出名的师傅,荣锦师傅所做,必然贴身又舒适。 “你们两人在家里等着,过两日我带咱们府兵去迎一迎。”顾覃有些激动地道,“清川这么多年没回家,我担心他不记得我。” 其实,他是怕自己当初将儿子送去西夏国之举,会在儿子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 这是打算自己先去城门外接儿子回来,在路上慢慢化解这些年,埋在彼此心里的刺。 母女二人都很清楚他的意思,却默契地谁都没有拆穿,只是笑着应了。 “娘,我也想做好看的衣服。”顾清鸢突然撒娇般挽住娘亲的手臂,“我想找上京城最好的荣锦师傅来,我想穿的好看些,让大哥看到最美的我。” “好!”聂美兰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都依你!” 顾清鸢趁机道:“那便让荣锦师傅给大哥也做几件衣裳,他的手艺最好!” “娘也有这个意思。”聂美兰说着就要去库房找料子,“我得将今年最好的布料拿出来,都给你们两人做衣裳。” 最后几个字,已经不成音,顾清鸢知道,爹娘都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她借口自己回去量尺寸,便带着珠莲走了。 出了爹娘的院子,她仰天,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道:“终于要回来了啊!” “是啊,小姐。”珠莲抽泣着道,“少爷这么多年在西夏肯定吃了很多苦。” “西夏?”顾清鸢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厉,“告诉西夏天仓阁的人,将西夏太子与贵妃的丑闻抖出来,让他们自己内讧,我要西夏……亡!” “是!”珠莲欠身满眼期待和激动地道,“都等着这一天呢!” 顾清鸢伸出手去,雪花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瞬间融化。 但愿西夏也像这雪花般,消融于无形! 也许是她此刻眼中的煞气太重,孙氏过来时,被她吓得后退了半步。 顾清鸢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恢复了昔日的平和:“二婶怎么来了?” “腊月十二就是月柔出嫁的日子。”孙氏眼神有些闪烁地道,“我就是来跟大嫂商量商量,家里的宴席该怎么办,阿鸢你没事就回去歇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看到这个侄女,竟生出了几分惧意。 第29章 二婶那日可是狮子大开口 “不必问了。”顾清鸢冷声道,“我娘要给兄长准备回家要用的东西,二房的事,还是不要打扰我娘为好。” “兄长?”孙氏不敢置信地问,“哪个兄长?” “二婶以为我有几个兄长?”顾清鸢挑眉,“自然是,国公府长子,顾清川!” 听到这个名字,孙氏惊得后退了几步,直接跌坐在雪地里,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尽,肤色与雪色一致! 她反应这么大,顾清鸢微眯着眼问:“怎么,二婶似乎很诧异,觉得我大哥不会回来?” 孙氏立刻反应过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边拍边道:“怎么会,我就只是太开心了,清川终于要回来了,我这个做婶婶的,自然也要给他准备些礼物,我,我先走了。” 孙氏仓皇离开,脚步凌乱,几次险些滑倒。 顾清鸢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一定在这十年中做过什么,才会如此惧怕大哥回来。 看来上辈子陷害顾家,二房只怕也帮了不少忙。 不急,慢慢来! 她要这些人,尝遍这世间最苦之事,在无比绝望中结束他们自己的生命! 今年的腊月初八,下的当真是瑞雪! 初十这日清晨,顾清鸢起得很早,她打算去容锦师傅那里瞧瞧,衣服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若是有问题,也好提前调整。 刚走到府门口,就听到外面有人哭丧似的嚎叫。 珠莲立刻出去看,到底是谁敢在国公府门口造次。 她看了一眼就很快回来:“小姐,是二夫人和二小姐,跪在府门外的雪地里哭诉,说二小姐嫁人,身为伯父伯母却不给添妆,实在是有违礼法。” “孙氏想不到这样的主意。”顾清鸢肯定地道,“去看看四周有没有旁人,将他当场抓了,送去给族长。” 直觉告诉她,这个背后之人就是顾义! 以珠莲的武功,对付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接下来,就是门口这些人。 围观者的唾沫星子淹不死人,就怕有人因势利导,闹到皇上那里。 她刚安排好,就看到母亲从内院出来,满脸焦急。 “快让你二婶进来!”聂美兰着急地道,“我其实给月柔已经准备好了添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都怪我,一时赌气,我……” “娘,这和你没关系。”顾清鸢握住母亲的手,强迫她平复心情,“你要知道,她们的野心不止于此,你准备的那些,她们根本看不上眼。” 这对母女要的,可是整个国公府至少一半的家产! 聂美兰满脸担忧:“那也不能让她们在外面毁坏国公府的名声,快让管家叫她们进来。” “不着急的,娘。”顾清鸢扶着她在一旁坐下,“你交给我来处理,我定不会让国公府的名声受到任何影响,你信我好不好?” 她的语气,温柔的甚至像哄孩子。 聂美兰方才有些发颤的心,在她温柔坚定的目光中,慢慢安定下来。 “阿鸢,你千万不要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聂美兰还是担忧地反握住她的手,“你答应我!” “我答应娘。”顾清鸢浅笑,“我不会有任何事的。” 说完,她示意婢女照顾好母亲,转身出了府。 此刻四周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 “没想到镇国公居然是这种人,看似将二房孤儿寡母带回家中照顾,表现的好像有情有义似的,谁知道关起门来居然如此虐待他们。” “可不?那国公府一家,我之前就瞧着不是什么好人,你听说了没,当初西夏国打过来时,要杀的是安王,镇国公的儿子与安王年纪相仿,他就卖子求荣,今天的国公府,全是那个时候得来的!” “嘘!你不要命了,这件事可是禁止提起的!” 因为这个话题,之前议论纷纷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全都看向顾清鸢。 孙氏也十分得意地看向她,不是想要让她们一无所获? 她偏偏不让他们得逞,她要让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镇国公府都是些什么两面三刀的小人! 只有顾月柔一脸担忧地看着顾清鸢:“姐姐,我知道姐姐也要出嫁,自然是有十分丰厚的嫁妆,我什么也不敢要,只求不要太过寒酸,给国公府蒙羞……” 说着,她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方才安静的人群,立刻又替她愤愤不平起来! “你看看这二房的小姐,如此懂事,国公府却什么都不肯给她,当真是无耻!” “你知道什么呀,没听见二小姐说,国公府那位大小姐也要嫁人,听说也是皇家,自然是怕妹妹把她比下去了。” “真有此事?这个大小姐也太过恶毒了!” 听着这些议论声,顾月柔的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她方才的话,一来是让大家都知道,顾清鸢做人有多恶毒。 二来就让旁人都知道,顾清鸢已经许了人家。 如此一来,顾清鸢以后如果反悔,想要嫁入安王府,那就是万万不能了! 顾清鸢如何不知她的那点小心思,勾唇一笑道:“妹妹前几日才因为在丞相府宴席行为不端,被大理寺打了二十板子,今天就能跪在雪地里了,为了诬陷长姐,你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此言一出,顾月柔面色突变,她没想到顾清鸢会当众说出这种话。 毕竟都是顾家女儿,若是她的名声坏了,顾清鸢也好不到哪去。 她急切地想要反驳,却听到后面已经有人开始议论,丞相府那天的事情。 这些人,还真是墙头草! “你想要的是添妆?”顾清鸢走近了些,低头看着她们母女,“怎么那日族长来的时候,你说的是要我国公府家产,说你们月宗是国公府唯一的男丁?” “没有!”顾月柔知道这话的严重性,之前就因此挨了几巴掌,立刻反驳,“姐姐,你不要血口喷人!” “有没有,问你娘。”顾清鸢朝着孙氏努了努嘴,“二婶那日可是狮子大开口,我大哥只是在乡下养病,过些日子就该回来了,身为婶婶,你如此诅咒他,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呢?” 第30章 孰是孰非 “阿鸢,我们只是想要些添妆罢了,你若是不想给,我们母女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孙氏不悦地道,“也不必说出这种让人不信的话来。”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二夫人,瞧着知书达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戳人心窝子的事吧?” “这……保不齐吧,跪在冰天雪地里控诉国公府,这种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她们母女肯定是被逼的!” “……” 听着众人议论的声音,顾清鸢扫视一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孙氏母女脸上:“二婶,余先生那日就在当场,要不要我去请余先生来,向大家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 孙氏:“……” 那日她可是亲眼见识,余先生是怎么把族长和顾义两人骂的狗血喷头。 她可不能见那位余先生,不然以后就真的没办法做人了! 沉默,往往代表着旁人所说的是事实。 众人渐渐觉得,好像顾清鸢更有道理一些,不由自主地站到了对面去。 见此情形,孙氏急了,怒道:“余先生怎么了,他就算高高在上,这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他怎么就断的清楚?” “余先生可没有断家务事。”顾清鸢步步紧逼,“他只是辨别清楚了文书的字迹,二婶怎么知道,会有那么一份文书呢?难不成是你让人模仿我爹字迹写的文书,为的就是吞没我国公府家产?” “我没有!”孙氏下意识地反驳,“我如何知道还有那么一份文书,我只是……” “只是什么?”顾清鸢打断她的话,“只是觉得,我们国公府一再忍让于你,把祖父当初的家产也全都给了你们,你们平日吃穿用度都是从国公府账上出,我们会一直忍耐包容你们母子三人,所以你们得寸进尺,什么都想要!” 她的语气掷地有声,将四周的人全都镇住了。 见母亲败下阵来,顾月柔又挤出几滴眼泪:“姐姐,我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求你不要如此为难母亲,她也只是为我好,不想让我寒酸地嫁人,丢了国公府的颜面,既然姐姐不愿,那就……” “住口!”顾清鸢当众给了顾月柔一耳光,“你怕自己嫁人没有添妆会丢了国公府颜面,就不怕今日跪在这里诋毁国公府,丢了颜面?你矫揉造作的样子跟谁学的?以后你嫁了人,从此与国公府再无干系,别叫人说,国公府教女无方,教的你如此不懂规矩,随意污蔑长辈!” 说了这么多,顾清鸢说得口干舌燥。 珠莲这时正好回来,递给她一杯茶,她喝了之后继续。 “真以为你们母女所做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你说国公府苛待你们,证据呢?你说国公府不给你们添妆,证据呢?倒是你们穿着厚厚的棉袄,都是我娘让荣锦师傅所做,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何话说?” 众人这才算是明白过来,这二房所说的,完全是凭她们一张嘴,什么证据都没有。 而这位顾大小姐说的,除了证据,还有证物。 看来,孰是孰非,已经十分明了了。 顾清鸢看着四周围观的百姓,拱手道:“今日因为顾家之事,让各位受累,都是二婶和小妹不懂事胡闹,我顾清鸢,在此替国公府向各位道歉!” 众人不由地颔首,这个顾大小姐,的确是比二小姐要懂事多了。 看来他们全都误会了顾大小姐! 众人四散离开,顾清鸢才蹲下身子,低声告诉她们母女,珠莲带回的消息。 “二婶,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顾清鸢冷笑道,“顾义方才就在旁边看着,他已经被族长抓回去,今天肯定少不得要按照顾家家法处置。”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府,将大门关上。 大门关闭的“吱呀”声传来,顾月柔才回过神来,起身问道:“娘,顾义不是族中大伯吗?和你有什么关系,方才在旁边看着做什么,是来替族长主持公道的吗?” “没事的。”孙氏的嘴唇都在颤抖,握着她的手道,“月柔,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顾月柔在身后大声叫,都没叫住母亲,诧异地看着她着急离开的背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眼关着的府门,此刻母亲若是不在,她一个人回去,肯定要被顾清鸢一阵欺负,还不如跟着母亲。 顾家就坐落在,国公府背后的山脚下,距离国公府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 孙氏与顾月柔坐着马车,倒是用了两刻钟,一先一后到了。 孙氏下了马车,就往族中的祠堂跑。 族中人若是受到处罚,肯定会被带到这里来。 走到门口,她果然发现,顾义就跪在祠堂正中,被族长教训。 “你一向做事稳重,这次为了国公府二房的事情,几次三番地跟顾覃对着干,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还要仰仗顾覃,若是没了他,顾家在上京城,算什么?” 顾家许多生意,都仰仗着顾覃照顾,族长自然是不敢彻底得罪他。 顾义却冷笑一声道:“你怕他,我却不怕,他不过是因为有个好爹罢了,当初有钱给他捐了官,他才有了今日的造化,论德行,论学问,他哪一点比我强?” “你!”族长被他的言语镇住,没想到他一直以来竟是这么想的,“无论是谁有了本事,我都一样怕,你自认有学问,这么多年,你参加了多少次科考,可有一次及第?” “那是因为顾覃嫉妒我的才华,所以他一直跟主考官说,不要让我考上!”顾义信誓旦旦地道,“族长,你不能以为他是国公,就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才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侄子啊!” “你你你!”族长气得险些厥过去,“你真以为,顾覃能走到今日,靠的就只是他爹当初捐官的那点银子?他连自己的儿子都送出去了,你能吗?” “我没有他那么无耻!”顾义愤恨地道,“族长,他都能卖子求荣,让我不能状元及第,又有什么难?你要好好想想啊!” 族长不说话了,他心中自然是向着身边长大的顾义。 可顾覃,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也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族长,你别忘了……”顾义突然勾唇嗤笑道,“你可是拿了孙氏好处的,要翻脸不认人吗?” 第31章 小姑娘,做事不要太过狠辣 族长一愣,顾义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当时孙氏给他送来银子的时候,说让他帮一帮他们二房,别叫顾覃给欺负了。 原本他是不打算掺和国公府的事,可看到那么多的银子,他终究是心动了。 没想到的是,那日在国公府会遇到余先生,险些让自己晚节不保。 “怎么,没话说了?”顾义冷笑道,“族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没有帮孙氏拿到应得的东西,还处处帮着顾覃说话,你的公正呢?” 族长气得发抖,转身进了祠堂旁的屋子,将自己藏好的银子丢在他面前。 “这银子那日我就不该拿!”族长恼恨地道,“你拿去,还给孙氏,以后国公府的事,你也不准掺和进去!” “你以为银子还了,你之前做的事就没人追究?”顾义的脸上充满了不屑与阴冷,“只要你站在顾覃那边,你就是我的敌人!” “你疯了!”族长用拐杖指着他,“从现在开始,你就在祠堂里跪足三个时辰!” 说完,族长气炸了似的,转身离开。 到底是身边长大的侄子,就算生气也没有动手打他。 顾义却觉得,这是心虚的表现,只要偏向顾覃的人,都和顾覃一样,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祠堂门外。 看到顾义跪着,孙氏再也不管那些,不让女子进祠堂的世俗,直接冲进去。 “顾义!”孙氏心疼地喊道,“都怪顾清鸢那个贱丫头,不然你也不会受这种罪!” 看到她进了祠堂,顾义也是被她吓了一跳:“你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若是被人看到可如何是好?” “我不管!”孙氏哭着拼命摇头,“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顾义觉得她疯了,一直催促她离开。 孙氏干脆一把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副要跟他共生死的决绝模样! 这一幕,正好被祠堂后门站着的顾清鸢看到,她笑着看了眼面色苍白如纸的族长。 她的笑意不达意眼底:“族长,你也看到了,他们二人做出这等有辱顾家门风之事,按照族规,该如何处置?” 族长干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紧紧握住拐杖,许久都不作声。 “他们二位都是我的长辈,我本不好说什么。”顾清鸢挑眉,“可他们如此明目张胆,传出去对国公府名声有损,族长若是不处置,那我就只能让人带回国公府。” 她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族长咬了咬牙,低沉着声音道:“孙氏沉塘,顾义杖责三十!” “族长,你稍微等一下。”顾清鸢拦住他,“这,是不是不太公允?” 犯的是同样的错,男子只是轻飘飘的杖责三十,而女子就要沉塘? 这可不是她此来的目的! “公允?”族长自然是不惧怕她这个小姑娘,说话语气也冷了许多,“你阻止我离开,让我看到这一幕,不就是因为想要报复你二婶?” 还装什么清高善良? “那份文书,是顾义写的。”顾清鸢拿出自己调查这几日的结果,“他才是整件事的主谋,为的就是陷害国公府,还与孙氏无媒苟合,只是杖责三十?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解决?” “那你想怎样?”族长有些不耐烦地问,“难不成,非要让他死,你才能满意?一个小丫头,做事不要太过狠辣!” “我是个小丫头没错。”顾清鸢扬了扬手里的证据,“我也什么都不懂,可大理寺懂,若是我将这些证据交给宋大人,族长觉得,结果会如何?” 族长恨得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做事如此赶尽杀绝? 偏偏他奈何不得,甚至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好!”族长咬着后槽牙道,“你说怎样就怎样!” 顾清鸢笑了,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将一封信递到他手上。 看完了信,族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看着可怕的修罗!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封通敌的书信,通的还是西夏! 眨眼间,他就将信塞回顾清鸢手中,表示自己绝不干! “就照着这个字体,让顾义练。”顾清鸢却将信重新放在族长手中,云淡风轻地道,“族长知道的,我不是跟你商量。”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神,族长总觉得她像是那地狱而来的罗刹鬼,目光十分可怕。 他活了一辈子,眼瞧着都要入土的人了,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镇住,愣是没敢将那封信还回去。 “顾义就交给族长了。”顾清鸢看着祠堂内相拥的两人道,“二婶交给我,族长也请放心,现在顾义还有用,我不会让他出事。” “你到底要干什么?”族长忍不住咬着牙道,“若是背叛东篱,老夫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将你……” “别这么紧张,族长。”顾清鸢笑吟吟地道,“顾家世代皇商,族长传下来的规矩就是不能背叛国家,背叛皇上,我懂,也坚决遵循!这封信你们可要藏好了,莫要叫人发现,最好是每天练几个字,等我需要时,再完整写一遍就好。” 说完,她露出一丝笑容,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开,族长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将这尊神送走了! 他在后门重重咳了声,明确示意自己来了。 顾义立刻慌张地推开孙氏:“你快回去,别给我惹麻烦!” “族长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孙氏却不肯,“我不想再待在国公府!” “你必须回去!”顾义怒喝,“你若是不去,如何能帮我探听国公府的消息?听话!” 孙氏哭得眼眶四周都红肿着,听他这话,还是起身跑了。 祠堂外。 看着孙氏离开,珠莲低声问:“那封信,分明是安王的字迹,小姐想要……” 那封信上的字,全都是一个字一个字,从云仓阁收集来的安王字迹上拓写下来的。 小姐难道已经恨安王到如此地步了吗? “这件事,不许再让任何人知道。”顾清鸢嘱咐道,“你此刻便忘了今日来过顾家老宅!” “可是……”珠莲满脸担忧,“小姐确定,顾义和族长不会出卖我们?” “那信上的字迹又不是我的。”顾清鸢勾唇,“就算他们拿去给萧梓钧,死的也是他们。” 上辈子,顾家的灾难就是因为这封信而起。 既然重来一次,她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萧梓钧血债血偿! 第32章 你当真要如此狠心? 回国公府的路上,顾清鸢始终沉默着看向车外,回想上辈子她到底还忽略了什么细节。 “阿鸢,阿鸢!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一个十分熟悉,却又让顾清鸢无比憎恨的声音突然出现。 珠莲撩开车帘一条缝,看到萧梓钧跟着马车跑得气喘吁吁,原本面白如玉,此刻脸颊却通红。 瞧着小姐没有理会的意思,珠莲悄悄放下车帘,让车夫快点。 本以为就这么摆脱了,谁知道哪个天杀的给了萧梓钧一匹快马。 他疯了似的,当街纵马,拦下了顾清鸢的马车。 车夫被唬了一跳,这可是亲王,若是撞上了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得已,车夫勒停了马车。 幸好此刻天色已晚,街上没什么人,否则今日之事明日都会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阿鸢,你说过的,那日只要我跳下去,你就会原谅我。”萧梓钧站在车窗边温柔地诉说着,声声入耳,让人听了都觉得心动,“我跳了,我的阿鸢,你气消了吗?” 珠莲看了眼小姐,见她依旧闭着眼,便下了马车,对萧梓钧略微欠身行礼:“王爷,我家小姐身份贵重,是未来的卫王妃,你在街上如此做,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名声。” 当街截停未来皇叔祖母的马车,还有这一番深情表白,任谁见了,只怕都要写出一本逆天的话本子! “我不在乎!珠莲,让我上马车,和你家小姐说两句,好不好?”萧梓钧放低姿态,尾音发颤,“我这么多天没有看到她,当真十分思念她。” “请你自重,安王殿下!”珠莲冷声道,“若是你再如此不知进退,我们国公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她摆出一副随时要干架的姿态,她的功夫,对付萧梓钧绰绰有余! 甚至可以将弱鸡崽儿一样的他拎起来,绕上京城转三圈! 萧梓钧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可他想要绕过珠莲是不可能的,只能再次出声呼唤车内的人。 “阿鸢,是我啊,我是你的梓钧,那日跳到湖里,又被顾月柔连累,在大理寺被责打二十杖,病了好几日,这才会来得迟了,我知道你介意顾月柔,你放心,只要她进府,我就将她关到院子里,没有你的允许,她绝对不敢出来!身为皇孙,我都如此求你了,我们能不能和好了?” 马车内,顾清鸢实在是忍不住冷笑。 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他觉得,不过是几句话,她就能相信他,再次原谅他? 而且这几句话,就让她背上了“皇长孙都如此求她,她却拿乔不肯原谅”的罪名! 珠莲毕竟是个婢女,不好对付萧梓钧,还是得她出面。 看到她下了马车,萧梓钧眼底掠过一丝得意,转瞬即逝,又换上了他那副温柔的笑容。 “阿鸢,你终于肯见我了!”萧梓钧走到她身边,想来握住她的手,“你知道的,我最在意的就是你,区区一个顾月柔,怎么可能撼动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呵!”顾清鸢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眼底满是鄙夷,“萧梓钧,你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看来她今天必须要将话说明白,让萧梓钧彻底死了这条心,不再来纠缠她。 虽然觉得她的语气有点不对劲,萧梓钧还是继续深情地道:“阿鸢,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这句话永远有效。” 看着他此刻的样子,顾清鸢只觉得无比恶心和憎恨,她嗤笑道:“你这话还是留着给顾月柔说吧,萧梓钧,我现在是你未来的叔祖母,你若是见了我想说话,最好先行晚辈礼,今天我下马车,只是为了警告你,以后我不会再让珠莲客气,就算打了你,我也只是教训小辈,不是吗?” 她轻蔑地一笑,重新回了马车上。 珠莲也挥舞着拳头,对萧梓钧凭空比划了两下,跟着上车。 马车在身边经过时,萧梓钧眼中的阴毒一闪即逝。 他重新翻身上马,缓缓跟在马车一侧。 “阿鸢你知道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怀念,你对我说过的话,你对我的好,你送我的所有东西,我都珍藏在心里,从不曾忘记……” “……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何况我是皇孙,将来总会纳妾,作为正妻,你得有容人之度,否则会被人说你善妒,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阿鸢,我都是为你好,你别不听啊!” 马车越走越快,萧梓钧追着追着,就被马颠得说不出一句话。 看到马车行驶到一处无人之地,顾清鸢终于松口:“珠莲,让他闭嘴!” 虽然她方才说教训萧梓钧就是教训小辈,可如今她到底没有嫁给卫王,而且她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无人,正好是揍他的时机! 珠莲将十指捏得“咯咯”作响,她已经忍了好一会儿他的絮叨。 小姐终于发话,几乎是不等小姐话音落地,她就已经飘身而出,一拳将萧梓钧从马上打下去。 萧梓钧猝不及防被打,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之前在大理寺挨得板子本来就没好,这下旧伤加新伤,只怕是没有个把月都下不了床。 她飞身而上,坐在马背上。 马儿因为受惊,两个前蹄瞬间一同抬起来。 珠莲拽着缰绳,马蹄扬起,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萧梓钧刚想爬起来,眼中的马蹄就越来越大,霎时间就要直接砸到他的胯间。 这要是挨一下,他以后可就“断子绝孙”了!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狼狈不堪地就地一滚,躲开了马蹄。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阿鸢。”他有气无力地道,“你当真要如此狠心?” 顾清鸢下了马车,他这样落魄的样子,她必须要亲眼看到才行。 萧梓钧却以为她到底是心疼自己的,便咧开嘴,露出一个带血的笑容。 “阿鸢,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你从小养尊处优,脾气大了些,我……” “珠莲,他怎么还能说话?”顾清鸢蹙眉看了眼珠莲,“你的功夫减退啊!” 珠莲闻言,立刻跃下马背,冲过去直接朝着萧梓钧的嘴给了一拳…… 第33章 在我和那个贱人之间选一个 珠莲下手很重,萧梓钧当下就被打掉了一颗牙,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顾清鸢走近了些,嫌弃地掩住口鼻:“萧梓钧,你不来找我,我倒是差点忘了一件事,之前你母妃从我这里要走了一座宅子,而你也从我这里拿走了许多余先生的字画,限你三日内送回来。” 之前她傻,他们母子要什么她给什么。 余先生的字画在上京可是有价无市,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宝贝! 她却为了萧梓钧,厚颜从余先生那里讨要了很多,助他去拉拢那些朝臣。 现在,他们也该奉还了! 萧梓钧艰难地爬起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想说我恶毒?”顾清鸢嗤笑,“还不够。” 怎么可能够? 镇国公府一百多口人的性命,都要他用血来偿还! 她转身离开,留给萧梓钧一个决绝的背影。 回到国公府,她正要进门时,却看到面色复杂难明的顾月柔。 看到她,顾月柔却突然昂起头,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进了门。 看着她有些不对劲,顾清鸢让珠莲派人去二房院子瞧瞧。 顾月柔回到院子,看到母亲正坐在床榻边,看着手里一幅字画默默落泪。 她登时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直接冲过去,抢过那幅字画,全都撕碎扔在了地上。 “月柔?”孙氏反应过来时,起身就想要去救她的字画,却已是来不及了,“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顾月柔鄙夷地勾唇冷笑,指着地上的碎纸道,“娘你告诉我,这字画是谁的?以往你骗我说,这些是你买的,我也就没有多心,它们到底是谁的?!” 孙氏一惊,双腿发软,直接跌坐在床榻边。 千防万防,怎么都忘了,女儿也已经长成一个心思细腻的大姑娘了。 见她不说话,顾月柔疯了似的,在屋里翻找其他的字画,想要将它们全都毁掉! 她方才跟着母亲去了祠堂,看到母亲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的瞬间,她简直杀人的心思都有! 从小到大,她的母亲为父亲守节,而她又是国公府这样尊贵的地方长大的二小姐,是她一直以来的骄傲。 可这份骄傲,在看到祠堂那一幕时,被狠狠击碎了! 她的母亲,竟然偷人! “月柔,月柔,你听娘说!”孙氏想要阻止女儿,可她此刻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根本无法阻止,“你不要这样,听娘解释好不好?” “解释?”顾月柔终于停下来,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母亲,语气盛气凌人,“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在我爹去世之后,跟他的堂兄搞在一起?” “顾月柔!你竟对你的亲娘说话如此恶毒!”孙氏怒斥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若非是他劝着,我可能早就……” “早就怎样,离开国公府,和他私奔?”顾月柔目光越发锐利,“我爹死了,你就该为他守寡一辈子!你居然和别人搞在一起,将来你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爹?若是旁人知道了,我和月宗会怎么被人嗤笑,有这样一个不知检点的娘!” “啪!” 孙氏忍无可忍,终于给了女儿一个耳光! 可打完之后,她自己也震惊了,缓缓收回略微颤抖的手。 女儿长到十六岁,她从来没有动手打过,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顾月柔捂着被打疼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为了一个男人,打我?你竟为了那个野男人打我!” 看到她这样,孙氏痛心疾首地道:“他不是野男人!他与我从小就青梅竹马,可你祖父看上了国公府的家世,非要将我嫁给你爹,在你爹死之前,我恪守本分,对得起他!如今他都已经死了,我不能找回我自己爱的人吗?” “爱?你太可笑了!”顾月柔嗤笑道,“你嫁给我爹,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想找别的男人,你休想!若是你再跟他来往,让我知道,我一定告诉大伯,让他杀了顾义那个贱人!” “啪!”孙氏再次给了女儿一耳光,“顾月柔!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顾月柔蓦然笑起来,眼底都是泪水,“这就是娘你教我的,自己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我争取安王,是因为他未婚我未嫁,谁得到就算谁的!可你呢,你已经成婚了,你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国公府!” 看着这样癫狂的女儿,孙氏只觉得寒心。 这还是她从小精心教导的女儿吗? 她转过身,坐在床榻上,伸手抹去眼底的泪水,冷声道:“你现在不够冷静,回去休息,等你冷静了,我们再来谈!” “我很冷静!”顾月柔却不肯就此放过母亲,“你拿出他的字画,拿出所有他给你的东西,全都烧掉,并且当着我的面保证,不会再跟他来往,否则我不仅告诉伯父,还会告诉月宗,他会不会认你,我就不知道了!” “顾月柔!”孙氏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大声怒喝,“我为你们姐弟筹谋,想让你嫁的好一点,让月宗去了好的学堂读书,我对得起你们姐弟,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就算是逼你,又如何?”顾月柔见她还是不肯,当下恼怒地起身,便在床榻上翻找起来,说话也更难听,“这张床上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你跟那个贱男人,不会还在这张床上苟且过吧?” “啪!” 孙氏再次给了女儿一耳光,打完她自己先哭了,无力地坐在床上。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女儿怎么能如此诋毁她的爱情? 她这么多年一直埋藏在心底,最纯真的感情,怎么可能是女儿口中那般肮脏不堪? 可她这一耳光,却让顾月柔更加愤怒了! “娘!”顾月柔突然拿着削水果的刀子架在脖子上,“你在我和那个贱人之间选一个吧,若是你还不跟他断绝关系,我就死给你看!” “放下刀!”孙氏着急地想要去夺匕首,却被她灵活躲过,“月柔,你到底要逼迫娘到什么地步,娘这辈子,就这点念想了!” 顾月柔眼中的光逐渐幻灭,自己都这样了,母亲还是不肯与那个贱人断绝关系! “月柔,你听娘的话,先把刀子放下来,听话好不好?”孙氏的语气放软了些,几近哀求,“有什么事,你先把刀放下来,我们再慢慢商量,听话啊!” 顾月柔步步后退,在退到墙角的时候,她眼中狠厉之色一闪即逝。 她手中的匕首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母亲的胸口狠狠扎下去! 既然说什么都不肯分开,那就去死吧! 第34章 连个女人都降不住! 孙氏怎么都想不到,女儿会对她下手。 而且女儿的目光之狠,是完全不想让她活下来! 就在她躲闪不及时,一个小石子破空而来,正好打在顾月柔的手腕上,匕首应声掉落。 母女二人均吃了一惊,看向窗外,方才到底是谁? 若是她们之间的对话被旁人听见,那可真就没有活路了! “谁?”顾月柔最先反应过来,推开门朗声道,“夜袭国公府,不要命了!” 孙氏紧张兮兮地披着外衣出来,慌张地问:“看见是谁了吗?” “你还有脸问?”顾月柔冷哼一声,“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出这个门!” 刚才那个人不知道是谁,今天撞见了,她就不能再下手。 说完,她气愤地拂袖离开。 知道女儿说到肯定会做到,孙氏靠着门框,无力地委顿下去。 难道她以后,真就再也见不到顾义了? 她眼中满是苦楚,微微闭上眼,两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珠莲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幕,确定她们母女不会再起冲突,这才飞身回去。 她声情并茂地讲述了方才的经过,一字一句都不曾落下。 听完,顾清鸢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孙氏虽然可恶,竟也有这样可怜之时。 而顾月柔还真是,两世都如此狠毒,人前的娇弱,全都是假象! “小姐,要管吗?”珠莲低声问。 “别叫顾月柔闹出事来。”顾清鸢颔首,“我留着顾义还有用,不能让她搅局。” 珠莲出去之后,顾清鸢这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下一步,她就要让云仓阁下属的所有商户,都停掉与萧梓钧的一切往来。 次日清晨,顾清鸢去正院给母亲请安时,正好看到了顾月柔。 她乖巧地欠身行礼:“给姐姐请安。” “明日都要成婚的人,为何还出来走动?”顾清鸢探寻的目光直看入她心底,“不该在院子里待嫁?” “姐姐有所不知。”顾月柔轻笑,“我进去同伯母和姐姐一起说。” 说着,她便转身进了院子。 顾清鸢也跟着进去,倒是要看看她今天这是唱的哪出? 两人请安之后,分前后一起坐下。 “你们两人怎么一起来了?”聂美兰温柔地笑了笑,拿出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月柔要出嫁了,伯母没什么给你准备的,这是给你的添妆,你拿着,别嫌少。” 这几日,知道儿子要回来了,聂美兰心情格外好,也就不计较她们母女所作所为,甚至还大方地给添妆。 顾月柔却没有接,而是起身行礼道:“伯母,月柔有一事相求。” “有事坐下来慢慢说。”聂美兰示意她坐下来,“一家人,不必这么多礼数。” “我娘昨晚突发急症,今天人烧得都有些糊涂,下不了床。”顾月柔面有担忧之色,“明天出嫁事宜恐怕是没办法出面,还请伯母代为主持。” 此言一出,顾清鸢不由得看向她。 原来她今天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国公府主母送她出嫁,自然是比二房更体面。 这样也好,让萧梓钧产生错觉,他们国公府对顾月柔还是有情有义。 他就会拿捏住顾月柔,用来威胁国公府,助他上皇位。 这么一来,倒是给她减少了麻烦。 “你娘病了?”聂美兰立刻担心地问,“什么病,叫大夫看了吗?不行,我得去看看。” “伯母不用担心。”顾月柔立刻道,“昨晚已经请大夫过来看过,我娘只是高热不退,有嬷嬷守着,不会有事,多谢伯母。” 聂美兰这才略微放下心,她到底是心善,当下便点头答应:“既然你娘病了,那我这个做伯母的,送你出嫁自然是义不容辞,你放心回去就是。” 顾月柔立刻开心地行礼道:“月柔替母亲,也替自己,多谢伯母。” 待她开开心心的离开,顾清鸢也借口有事要走。 聂美兰突然抓住她的手道:“阿鸢,这两日愈发冷了,你就别总往外跑了,小心着凉。” 许是因为母女连心,这些日子,聂美兰总有种感觉,女儿自从决定不嫁给萧梓钧以后,就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女儿眼底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东西,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由得心慌不已。 看女儿还要出去,她就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娘,我没事。”顾清鸢拍了拍胸口,“我从小就被祖母送去学武,身体结实着呢,我就是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见自己阻止不了,聂美兰便嘱咐道:“那你,早去早回,别在外面耽搁。” “知道的,娘。”顾清鸢笑起来,如一朵开在雪中的梅花,孤傲又绝美,“我会快去快回。” 她还未走出院子,就听到母亲身边的嬷嬷来禀报,老安王妃,和安王送来了拜帖,一个时辰后就来国公府。 “他们来了?”顾清鸢不由得冷笑,“来得倒是快。” 聂美兰试探着问:“那就不出去了,看看他们来做什么。” “好,娘。”顾清鸢答应了,毕竟她今天也是为了去收回宅子,他们既然自己送上门了,她就没有必要再去。 听到她不出去了,聂美兰暗暗松了口气,笑着与她一同吃早饭。 萧梓钧母子二人来时,被管家带到前厅喝茶。 本以为,国公府的人会在府门外迎接,却连个人影都没见。 老安王妃已经很不开心,没想到都入府了还是没看到人。 她不由得怒道:“你不是说,顾清鸢对你情深不移,这怎么看起来,她根本没有多想见你?” 萧梓钧强忍着怒意,笑着道:“母妃稍安勿躁,她现在跟我生气,自然是要闹一闹脾气,过几日就好了。” 老安王妃瞪了他一眼,觉得他十分不中用,连个女人都降不住! 已经习惯了老王妃这样,萧梓钧也不恼,只当没看见,安心喝茶。 可他们都喝了一炷香的功夫,婢女都进来添了几次水,国公府还是没有人出来。 老王妃的面色十分难看,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萧梓钧身上。 “还未进门就这样不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你若是降不住,趁早别娶!” “真是怠慢贵客了!”聂美兰笑盈盈地出现在前厅外,“我们特意焚香沐浴,便迎接得晚了,还请勿怪!” 第35章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 “怎么敢怪罪?”老王妃阴阳怪气地道,“如今你们国公府是得罪不起,本宫等一等又何妨?” 见她说话依旧刻薄,萧梓钧忙找补了两句:“夫人,阿鸢,没关系的,你们快请坐。” 顾清鸢扫了他一眼,昨天打掉的那颗牙似乎补上了,身上也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看来,他是没有告诉老王妃他被打一事。 为了自己的目的,萧梓钧还真是能屈能伸! 几人分主次坐下,老王妃便又开口了:“本宫今日来,是听说顾清鸢要让本宫还宅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本宫何时拿过你的宅子?” 顾清鸢微眯着眼看着她,这咄咄逼人的劲儿,还真是与上辈子如出一辙。 这母子二人本非亲生,萧梓钧又因为老王妃刻薄,早就与她离了心。 老王妃的确是刻薄了些,却也愚蠢,最是好对付。 于是,上辈子顾清鸢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他们反目成仇,老王妃从宫中搬回王府,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王妃这话什么意思?”聂美兰当下就不高兴了,“我女儿只是要回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样?难不成王妃想要吞没我女儿的东西,还要倒打一耙?” “你放肆!”老王妃怒斥,她还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小小国公府,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治你们的罪?” 见状,萧梓钧立刻上前,体贴地给她端了杯茶,让她顺顺气。 老王妃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他这才趁机回头,行云流水的让人看不出他是被老王妃推开。 “夫人,阿鸢。”他为难地开口,“我母妃今日肯来,已经是给了国公府莫大的面子,阿鸢,你就别惹我母妃生气了,快给她道歉!否则到时候你……总有人要说你不孝。” “哦?”顾清鸢嗤笑道,“你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你?” “咱们两人之间,就不用说谢谢这么见外。”萧梓钧温柔地笑了笑,“你先道歉,哄好母妃,好不好?” “若我不道歉呢?”顾清鸢冷眼看着他,“你待如何?” 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她曾经瞎了眼看上的男人,到底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身后传来老王妃轻蔑的笑声,萧梓钧急了:“阿鸢,你别胡闹!快道歉!” “安王殿下!”聂美兰拿出自己世家宗妇的气派,冷然看着萧梓钧,“虽然我们国公府在朝中毫无根基,也不是皇亲国戚,可你若是如此欺辱我女儿,我自当进宫面见皇后,问问这是何道理?!” 顾清鸢震惊地看着母亲,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生气。 她一直都以为母亲是柔弱善良,需要她去保护的,没想到竟如此有气势。 “不过让她给长辈道歉,怎么就是欺辱了?”老王妃觉得儿子没用,亲自上阵,“她向本宫要宅子时,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 “那请问老王妃,你是否拿过我女儿的宅子?”聂美兰掷地有声地问,“国公府的家产,全都是经过官家的,文书上写的明明白白,要我拿文书对一下吗?” “本宫是从她这里拿过宅子,但本宫付了银子的!”老王妃怒道,“你自己问问顾清鸢,是不是如此?” “是啊,阿鸢,母妃给了你银子的。”萧梓钧叹了口气道,“你不能因为生我的气,就胡搅蛮……” “阿鸢!”聂美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她的话,“你倒是说说看,是否拿过老王妃的银子?” 闻言,老王妃得意地看着顾清鸢。 当初顾清鸢给她这个宅子时,她就留了个心眼,给了一支金钗作为回报,且让顾清鸢立下了字据。 她从怀中拿出字据道:“聂氏,你自己看看,这可是你女儿的字?” 聂美兰接过来看了眼,那上面的确是女儿的字迹,她诧异地看向女儿。 老王妃再次添油加醋地道:“本宫知道,这金钗原本不值一座宅子,可这是老王爷给本宫的聘礼,在本宫心中珍贵无比,而且顾清鸢当时也答应了,这文书自然是作数!” “是啊,阿鸢。”萧梓钧也跟着附和,“这支金钗可是母妃最喜欢的东西,给了你,就是认你做一家人,你既然收了,咱们有话就关起门来说,别叫旁人看了笑话。” 这几次的事情,已经让他心有余悸,担心顾清鸢会再次请外面的人来鉴定这文书。 或者因为这是一场不对等的交易,将他们告到大理寺。 他得防患于未然! “这份文书,就算是阿鸢所签,我们国公府也不认。”聂美兰淡淡道,“老王妃若是不肯交出宅子,那我们便只有公堂上见。” 老王妃瞪大眼睛看着聂美兰,她自然是不能上公堂的,否则一生的名誉都毁了。 她目光咄咄地看着顾清鸢:“你就这样任由你母亲胡闹,你还想嫁入王府?” “老王妃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要嫁入王府,可嫁的是卫王府。”顾清鸢看着他们表演完了,这才冷笑道,“何况,你说的那个文书啊,我承认是我签的字,可我娘也说了,国公府的家产都是走了官府的,但这份文书是私下签的,算不得数。” “什么?!”老王妃震惊了,她千算万算,竟没留意到这个,“你竟敢……” 她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险些直接厥过去。 萧梓钧慌忙为她拍了拍背顺气,一脸责怪地看着顾清鸢:“阿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母妃,赶紧去官府将这份文书过了明路,拿来还给母妃,听到了没有?” 他满眼斥责,看着他口口声声说“一生挚爱”的姑娘。 却看到这姑娘突然笑起来,笑容充满了鄙夷:“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竟然如此理直气壮地要我的东西,难不成我欠你们安王府的?” “阿鸢,你在胡说什么呀?”萧梓钧着急地道,“你快别再惹母妃生气,那宅子就算给了母妃,以后不也是我们的吗?母妃还不是为了我们好,提前将这些都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第36章 老王妃都有男人要 无耻,当真是无耻至极! 顾清鸢当真想砸开以前那个“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杂草”,竟被这样的人蒙蔽,一心一意地跟着他。 “阿鸢,你还不快去?”萧梓钧语气温和了些,“只要将这文书过了明路交给母妃,她自然不会跟你计较,还会原谅你的无礼,知道了吗?” “我为什么要让你母妃原谅我?”顾清鸢冷笑,“你和你母妃,算什么?” “你!” 老王妃指着顾清鸢,许久都未能说出一个字,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霎时间,她就被气得直接厥过去。 看到母妃昏过去,萧梓钧便满眼猩红地大喊着:“快,请御医过来!今日我母妃若是在国公府出任何事,我定不会饶了你们!” 聂美兰也是被他们母子唬了一跳,着急地起身让管家快去找大夫。 前厅内,只有顾清鸢一人冷静地看着他们演戏。 看到她还是不动,萧梓钧急切地道:“顾清鸢,你还不快去!” “怎么,我的宅子是治病的良药?”顾清鸢眨着一双清澈的双眼,歪着脑袋看着他,“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萧梓钧气得面色发白,“阿鸢,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以前的你,贤良淑德,孝顺长辈,到底为什么变了?” “我变了吗?”顾清鸢诧异地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皇上说,卫王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成了婚,你母妃还得称呼我一声小婶。” “放肆!”老王妃瞬间坐起身,指着顾清鸢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之前想要嫁给梓钧,如今又要嫁给卫王,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贱人,哪个男人敢要你?” “咦?”顾清鸢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眼底满是疑惑,“老王妃如此中气十足,原来你没事啊?” 老王妃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因为这个小丫头的几句话,就漏了陷。 她瞬间又虚弱地靠在椅子后背,抓住萧梓钧的手臂,表现出一副刚才醒来的虚弱感,却还不忘骂顾清鸢。 “聂氏,你这女儿如此刁滑,又无礼至极!我看,我们梓钧实在是无福消受,只怕也没有男人敢要她!” 聂美兰气得正要说话,顾清鸢却直接阻止她。 “哟,珠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顾清鸢故作鬼脸地睁大了眼睛,“有男人要,是什么光耀门楣,单开族谱之事?” “啊?”珠莲一脸懵,“没听说过啊。” “你这傻丫头!”顾清鸢戳了戳她的脑袋,“老王妃都说了,那能有假吗?你看老王妃都有男人要,她出门多荣耀,脑门上都刻着‘我有男人要’五个字,旁人都一脸羡慕地看着呢,你居然还说没听说过,真是孤陋寡闻!” “啊!”珠莲颔首,“小姐教训的是。” “阿鸢,你在胡说什么,快住口!”萧梓钧吃惊地道,“你怎么能对我母妃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快跪下!” 说完,他拼命地给顾清鸢使眼色。 好像他已经为了她,尽了最大的努力,识相的话就赶紧道歉! “给你母妃跪下?”顾清鸢挑眉,“我怕她折寿。” 老王妃被她那样粗俗的话语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肺都要炸裂开来! 这回是真的快要厥过去了! “你放肆!你简直粗鄙不堪!”老王妃捂着心口骂道,“萧梓钧,这就是你看上的,宁愿和我闹翻也要娶的女人?本来想依着你,现在看来,便罢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往出走。 萧梓钧也一同跟着她要离开。 但他们的步子很慢,就在等着顾清鸢回心转意。 毕竟那么多东西,他们还不上! “等一下。”顾清鸢终于开口挽留他们。 母子两人一同顿住脚步,却都摆高了姿态,根本不回头看她。 求他们留下来,那自然是得拿出求人的样子! “在你们走之前,还有两件事要说。”顾清鸢冷声道,“现在还剩下两日,两日后我要见到我的东西一样不少地归还国公府,另外,我已经说过,我是卫王的未婚妻,若是你们再胡言乱语败坏我名声,我势必要为自己讨个说法!珠莲,送客!” 安王母子:“……” 本以为等来的是低三下四的道歉,没想到却是赤果果的威胁! 萧梓钧转身正要跟顾清鸢说教一番,这样以后若是成了婚,他就真的拿捏不住了。 谁知却看到她已经挽着母亲进内堂去了。 两人边走边说得热闹。 “娘,我还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桂圆莲子羹。”顾清鸢依偎在母亲的肩上撒娇,“我娘做的莲子羹,是这世上最好喝的东西!” “你这馋丫头!”聂美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好好好,娘今天就给你做。”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内堂,根本没把他们母子二人放在眼里! 珠莲笑吟吟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这边请。” 萧梓钧双拳紧了紧,咬牙切齿地转身离开。 老安王妃跟在他身后,嗤笑道:“真是没用!本以为自己拿捏住旁人,如今竟是让旁人拿捏,还有什么脸回去?” “不是母妃先口出恶言的吗?”萧梓钧忍无可忍地道,“何况,宅子也是母妃拿的,别到时候弄得太难看!” “混账东西!”老安王妃斥责道,“你竟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本宫养你这么多年,你竟敢对我如此出言不逊,就不怕本宫家法处置?” “母妃随意,反正你也打习惯了。”萧梓钧转头看着她,“只是,若我重伤不治,这安王府,可就没人能撑起来!” 生平第一次,萧梓钧忤逆老安王妃,打破了他们母子表面的和谐。 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命车夫离开离开。 被丢下的老安王妃瞪大了眼睛,眼中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要吃人似的。 她身旁的嬷嬷突然低声道:“老王妃想要让顾清鸢乖乖听话还不简单?她现在就是仗着卫王未婚妻的身份作威作福,若是她失了贞洁,卫王自不会要她,到时候她就会像条狗一样,跪在老王妃您面前摇尾乞怜!” “还是你有主意!”老安王妃赞赏道,“到时候她就只能任由本宫捏圆搓扁!” 第37章 还想抢我姐夫 这边老安王妃和她的婢女想着阴毒的主意,去对付顾清鸢。 府内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次日成婚之事。 到底是府内要有喜事,众人做起事来都格外有精神。 聂美兰忙着府里的事情,给顾清鸢煮了莲子羹,便顾不上她了。 担心母亲太过劳累,顾清鸢想要帮忙,却被母亲拒绝,让她自己回屋待着,别捣乱。 在母亲眼里,她依旧是那个会“捣乱”帮倒忙的孩子。 她眼眶微热,听话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过了晌午,顾月宗也从学堂回来了。 听说他回来,珠莲忙将院门都关紧,生怕他来闹事。 这个小子,被孙氏宠得无法无天,简直就像是混世魔王! 这些日子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若是顾月柔从中挑唆几句,他肯定是要来闹事的。 最主要的是,国公对二少爷也格外偏袒,她们做奴婢的只能让着躲着。 看着珠莲紧张的样子,顾清鸢不由得笑起来:“说到底就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么害怕做什么?” “孩子?”珠莲不由得愤愤不平道,“小姐不知,他做出的事情根本不像个孩子!前几日夫子还找过国公爷,说二少爷在学堂将一个同窗给打了。” “哦?”无所事事一个上午,顾清鸢终于来了点精神,“打的是谁家的公子,可打听清楚了?” “是户部左侍郎刘大人家的公子。”珠莲早就打听到,“这位刘公子可是家中独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被二少爷打了,刘大人那么好脾气的人,也不得不找夫子控诉。” “难怪。”顾清鸢轻笑,“还真是惹了不小的祸事!” 户部左侍郎,这个人顾清鸢倒是有些印象,上辈子助她查过国公府的账目,是个仔细认真,且正直善良的人。 国公府的账目异常繁杂,她身为顾家人,自然是义不容辞。 可这位刘大人,也从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耐烦,他说他相信国公不是背叛国家之人,就一定要查出证据来! 可她后来却因为中毒,时常昏睡,竟不得不将此事搁置。 是她,辜负了家人,也辜负了那么信任国公府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回归现实。 身为从四品官员,刘大人明天一定会参加萧梓钧的婚宴! 她突然眼前一亮,淡笑道:“珠莲,去把门打开,一个小孩子,没什么难对付的。” 珠莲刚把门打开,就看到顾月宗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过来。 “顾清鸢!”顾月宗还未进门就喊起来,“你占我姐姐的陪嫁,还想要抢我姐夫,你这么不要脸,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了吗?” 很难想象,这话出自一个十二岁孩子之口! 顾清鸢不理会,只是冷淡地看着门口那个半大的孩子。 虽然只有十二岁,却长得格外高壮,乍一看倒真是有些唬人。 许久未见,他还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顾清鸢,你怎么不说话?”顾月宗厉声喝问,“你是不是心虚了?那就赶紧将我姐姐的嫁妆还回来,我就不打你!” “好大的口气!”顾清鸢嗤笑道,“顾月宗,你不尊长辈,回家不拜见伯父伯母,如今你二姐要嫁人,你还带人来我这里闹事,你说按照家规,我该如何处置你为好?” “你少唬人!”顾月宗却满不在乎地道,“伯父伯母最疼我,你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女儿,这国公府迟早是我的!赶紧把我的东西给我拿出来,我好去给我姐姐陪嫁!” 顾清鸢微眯着眼看着他,就凭他这句话,她就不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事情是在利用一个孩子。 她很快换了副神情,起身拉着顾月宗在身边坐下:“月宗啊,你说得对,你瞧长姐真是没有记性,你在学堂是不是很辛苦?快坐下来,吃些点心。” 顾月宗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给弄蒙了,看着她手里的点心,有理由怀疑这里面是不是下了毒! “你瞧你!”顾清鸢笑着道,“就像你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我是,你二姐也是!你怎么这么糊涂,这国公府可都是你的东西,怎么都给你二姐陪嫁呢?长姐这可是为你好啊,是不是?” “长姐你……”顾月宗被她两句话说的,甚至忘了来意,“说的是有些道理。” “你看看,我就知道月宗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顾清鸢给了他一个夸赞的眼神,“珠莲,去将我给月宗准备的荷包拿来。” 珠莲不知小姐要做什么,却还是低着头进去拿了个沉甸甸的荷包出来。 “这都是给你的。”顾清鸢示意,“这是平日长姐从自己每个月的份例中节省下来的,长姐没地方用银子,我们月宗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身边可不能缺了银子。” 抱着这么大一个荷包,顾月宗眼睛瞪得像铜铃! 从小到大,母亲和姐姐可没有给过他这么多银子! 他得意地笑起来:“我就知道,长姐也是疼我的,才不是二姐说的那样!” “那可不?”顾清鸢笑意更深,“月宗以后若是银子不够,只管跟长姐说。” 顾月宗点头,高壮的身型在此刻才显得憨憨如孩子。 “月宗啊,长姐听说你在学堂打人了?”顾清鸢轻抚他的后脑勺,声音温柔极了,“为什么打呀?” “怎么,刚刚伯父训斥了我,你也要来说我?”顾月宗霎时间就变得满脸戾气,“我打便打了,小小户部左侍郎,又能如何?” “说得对!”顾清鸢颔首道,“小小侍郎,怎么能跟咱们国公府比,他的公子得罪了我们月宗,就该打!” 顾月宗这才喜笑颜开,重新夸她:“还是长姐好!” 顾清鸢笑了笑,将手里的点心重新递给他,充满慈爱地看着他吃完,又递了杯水给他。 直到珠莲将人送走,她才揉了揉笑僵的脸。 看到珠莲一脸疑惑地站在旁边,她便说:“想问什么就问,别憋坏了。” “虽然奴婢知道小姐那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但是……”珠莲问,“奴婢不明白,为什么给他银子还夸他打得好!” “一个人,若是犯错的时候有人纠正,他肯回头是好。”顾清鸢淡然道,“若是不肯回头呢?” 珠莲想了想说:“那肯定是犯更大的错!” 说完,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小姐。 “小姐高招啊!”珠莲不禁赞叹道,“将二少爷先是捧上天,再让他自己犯错,重重跌落云端!这样的惩罚才够嘛!” “等着吧。”顾清鸢这次真心地笑起来,“明天顾月柔成婚,只怕是安宁不了!” 第38章 我姐夫是太子 这一晚,国公府灯火通明。 虽然没顾清鸢什么事,可她也因为院子里的动静,很晚了才睡着。 天还不亮,她就被珠莲叫起来装扮。 毕竟是堂妹成婚,她这个嫡长姐要送嫁去安王府。 “略施粉黛即可。”顾清鸢打着哈欠道,“今日是二妹成婚,我……” “小姐本就长得花容月貌,得好好装扮才行。”珠莲却不肯,“今天必须惊艳众人!” 顾清鸢却笑着摇了摇头:“今天顾月柔成婚,若是我装扮太过,难免落人口舌,说我这个长姐抢妹妹风头,更有甚者,说我要抢妹夫!” 珠莲恍然大悟,这才给她重新装扮。 装扮完,看着镜中肌肤如出水芙蓉般娇嫩的小姐,她才满意地点头。 “小姐就算是不装扮,那也是天生丽质!”珠莲骄傲地道,“将一众小姐都比下去!” “是。”顾清鸢轻拍她的脸颊,“这还不是得益于你的手艺,虽然装扮了却看不出。” 两人到二房院子时,顾月柔也已经装扮好了。 她原本就生的好看,今日这般装扮更添几分艳丽,眼角那颗泪痣显得她妩媚动人。 孙氏正在给她梳头,眼中满是老怀安慰的笑容。 “月柔,这么快,你就要嫁人了!”孙氏好似已经忘了之前女儿要杀她的事,眼底全是慈爱,“娘还记得你才生下来时,那粉嘟嘟惹人爱的模样,你爹说,你一定是上京城最漂亮的女娃娃!” “娘!”顾月柔也跟着动了几分真情,眼中带泪,“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我和弟弟,辛苦你了!我嫁了人,以后一定会常回来看你和弟弟。” 母女二人正处在温情中,乍然抬头,就看到顾清鸢站在门口,全都吓了一跳。 “二婶,二妹妹。”顾清鸢笑着进屋,“今天妹妹真是美极了!” 总觉得她嘴里说自己的,肯定不是好话,顾月柔冷哼一声道:“多谢姐姐。”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顾清鸢走到她身边,“二婶,我来为妹妹梳头。” 孙氏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二婶放心,你就站在旁边看着,我还能做什么?”顾清鸢笑吟吟地接过孙氏手中的梳子,轻柔地给顾月柔梳头发,“二妹妹出嫁后,要孝顺婆婆,和睦夫君,知道吗?” 这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顾月柔面无表情地应了。 梳好发髻,顾清鸢又亲手给她盖了盖头,这才与孙氏一起扶着她往屋外走。 安王府接新娘的轿子已经到了,却也只是轿子。 “殿下怎么没来?”孙氏忍不住问,“今日可是殿下娶亲。” 那轿子跟前站着的媒婆嗤笑道:“不过是个侧妃,夫人还打算让殿下亲自来娶?快别做梦了,赶紧的上花轿!” 安王府请来的是官媒,说话如此难听,肯定是他们授意的。 不过就算再难听,她们也不敢得罪。 这一路去安王府,来看热闹的人很多,路两边的人,说什么的都有。 “哟,这不是前几日被人从大理寺送回来的顾二小姐,也不知道犯得什么事,有人说她被打得满身是血。” “女子入了大理寺,还被打成那样,能是什么事?安王府这婚又成的急匆匆,猜也猜到了。” “原来如此!我还听说安王要被封太子,圣旨还没下就急匆匆娶了顾家二小姐,原来是一桩风流韵事啊!” “嘘!你们小点声,被殿下的人听到,不要命了!” 众人霎时间噤若寒蝉,纷纷散去。 人虽然走了,可他们方才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地钻进顾月柔的耳朵里。 她暗暗捏紧了手指,咬着牙忍了怒气,这一切定然是顾清鸢找人安排的,就是为了破坏她的名声! 顾清鸢自己嫁不成安王,她嫁了,所以对她恨意滔天! 不过没关系,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她今日成婚! 等她做了安王侧妃,有的是办法对付顾清鸢! 她冷笑一声,看了眼后面的马车,重新安安稳稳地坐着。 因为起得早,顾清鸢在马车里小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她醒来,马车已经到了安王府门口。 顾清鸢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熟悉的黑漆大门,皇帝亲赐的“安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曾经爱他爱到,哪怕是看到这几个字,她也觉得心动不已。 如今再看,却只觉得无比恶心! “阿鸢,你来了!”萧梓钧不知何时从里面笑着跑出来。 他这样笑意满满跑向她的样子,与曾经那个在她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阿鸢?”萧梓钧笑着道,“快请里面坐。” 顾清鸢轻笑,这可是你自己请我进去的,待会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 身后,顾月宗也跟了上来,好似十分熟稔地一拍萧梓钧的肩,笑着喊了声“姐夫”。 萧梓钧面色微沉,但转瞬即逝,十分“大度”地微笑,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 顾月宗不觉,甚至十分开心地进了门。 只有顾清鸢一瞥之下瞧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冷意。 她嗤笑一声,还是那样道貌岸然! 入了府,就看到老安王妃身边的嬷嬷在四处张罗,至于老王妃本人,却连人影都不见。 众人便低声议论起来,觉得安王府这是不待见这位侧妃。 “什么侧妃,你们方才在路上没听说吗?不就是出了事,都被抓去大理寺了,安王不得已才娶了她吗?” “竟有这等事!我说呢,安王都要当太子了,为什么娶了个二房之女做侧妃,完全不般配!” “可不是么!今天顾家竟还将人风风光光地送来,听说国公夫人还给了添妆,真是厚颜无耻啊!” “砰!” 顾月宗突然将面前的桌子拍烂了,指着面前的几桌人骂道:“我姐夫是太子,我姐姐将来就是贵妃,是皇后!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嚼舌根,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月宗。”顾清鸢作势要去拦,“今日是你姐姐的婚礼,别人说什么你就当没听到,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第39章 顾大小姐原来喜欢看戏 此刻,顾月宗已经气得失去理智,直接将拦着他的顾清鸢推开。 顾清鸢借势往后一倒,故作娇弱的样子,险些跌坐在地。 以为身后站着的人是珠莲,她便安心往后倒去。 果然倒在一个人怀中,她笑了笑,很快站直了身子道:“珠莲,咱们躲去旁边看戏。” 她说完,身后之人却没有说话,诧异地转身看去。 身后之人竟然不是珠莲! 而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宋之珩! 他正低着头瞧着她,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这目光太幽深,看得人心底发怵,顾清鸢很快往后退了半步,四处找人。 就看到珠莲站在宋之珩身后,十分为难地看着面前这一堵墙似的宋大人。 “宋大人怎么在娘家席?”顾清鸢不由得硬着头皮问,“是走错路了?” “听到有动静,便过来瞧瞧。”宋之珩看向正在发疯似打人的顾月宗,“顾大小姐原来喜欢看戏。” “宋大人误会了!”顾清鸢暗道不好,竟被他听到,“我方才只是跟珠莲说着玩,宋大人若是忙,我便不打扰。” 她眉眼弯弯,看起来笑得十分明媚,实则细看就会发现,她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宋之珩几不可闻地叹气,转身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娘家席这边,被莽撞的顾月宗已经破坏得不成样子,地上全都是碎掉的盘子和菜渣。 女宾客被他吓得惊叫连连,男宾客竟然没几个有他壮实,一时拿不住他。 安王婚宴上,竟然出现这样的闹剧,实在是丢人! 宋之珩摆了摆手,几个衙役上前,将闹事的罪魁祸首重重围住。 “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顾月宗指着衙役道,“就凭你们也敢抓我,谁给你们的狗胆?还不让开!” 衙役自然不理会他,几人一同上前擒拿,立刻将他按住。 原本正在书房与几位大臣议事的萧梓钧,此刻才着急忙慌地过来。 “出了什么事?”他首先质问顾月宗,“你又闹什么?” “姐夫,他们都欺负我!”顾月宗梗着脖子怒道,“你不帮我说话,还帮他们质问我,说我闹!你知道他们刚才说的话有多难听吗?他们说我姐和你直接被带到大理……” “住口!”萧梓钧略微闭眼,平复自己想要直接掐死这个蠢货的情绪,转而看向宋之珩,“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就劳烦宋大人处置。” “分内之事。”宋之珩略微拱手行礼,走近了些低声道,“只是殿下大婚,这娘家人被大理寺拿走,怕是不太妥当。” 萧梓钧有些诧异,这个宋之珩,自己之前几次有意拉拢都不肯露出丝毫亲近之意,今天怎么就为他考虑起来了? 他还是谨慎地道:“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他闹事,你抓人。” 宋之珩颔首,转身示意衙役们将人带走。 一看姐夫不帮着自己,还让大理寺让人把自己抓走,顾月宗被吓到了。 他立刻哭着求萧梓钧:“姐夫,我错了,你救我!我不想去大理寺,我不想挨板子!呜呜呜……姐夫!” 萧梓钧不理,吩咐人将眼前的烂摊子收拾了,又给在场的各位宾客道歉之后,就嫌弃地拂袖转身离开。 书房那边,还有一众平常请都请不来的朝臣在等着他。 看到他都走了,顾月宗转而求在场唯一的亲人:“长姐,长姐!你救救我!” 宋之珩却不管他哭不哭,带着人就要离开。 “宋大人。”顾清鸢上前拦住他,“我弟弟年纪尚小,若是做错了什么事,还请你不要怪罪!” 宋之珩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顾大小姐还没看完戏?” “宋大人真的误会了。”顾清鸢无比真诚地道,然后看向顾月宗,“你看他都已经知道错了,都被吓哭了,到底是个孩子,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是?” 顾月宗的戏都还没有唱完,老王妃还没现身呢,这个时候可不能被带走! 可她说了这么多,宋之珩依旧是置之不理,带着人直接走。 顾清鸢蹙眉,这个宋耿耿!怎么就说不通呢?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从旁斜刺出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正是本该在新房,等着洞房花烛的顾月柔。 看到她来了,顾月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眼泪鼻涕一起下:“姐,姐!你快救我,别叫这些下人脏了我的衣服!” 闻言,包括宋之珩在内的所有大理寺人,眼中都露出了冷意。 顾月柔示意弟弟稍安勿躁,转头摆出自己安王侧妃的架子,轻笑着看向宋之珩:“宋大人,我弟弟这是哪里得罪了大人,要被如此五花大绑?” “打人。”宋之珩言简意赅。 “这不过是小孩子爱玩闹,何况这是我的新婚宴席,我都没说什么,宋大人是不是……”顾月柔顿了顿道,“大理寺应该很忙,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你们了!” 这意思就是,宋之珩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宋之珩涵养极好,不急不恼,看着顾月柔问:“你这是用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还能是什么?”顾月柔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嫁衣,“宋大人看不出来吗?” “好。”宋之珩抬手,示意衙役放开顾月宗,“本官给安王殿下这个颜面。” 说完,他侧目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顾清鸢,带人离开。 他们走了之后,顾月柔这才拍了拍胸口,低头看着顾月宗斥责道:“你今天怎么能招惹宋之珩?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我是为了你出头的!”顾月宗不满地道,“你不感谢我就罢了,还骂我,你是我姐吗?” 顾月柔瞪了他一眼,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示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下。 这宴席若是没了她唯一的娘家人撑腰,以后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可她在看到顾月宗的位置,挨着顾清鸢时,突然觉得不对劲。 今天这事,起的突然,月宗就算再混账,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去打人。 又是这个贱人捣的鬼! 她狠狠剜了眼顾清鸢,就打算回新房待着。 此时,内院方向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王妃到!” 第40章 老虔婆,你闭嘴! 老安王妃今天是不打算出现的,这种丑事,肯定有人议论,她嫌丢人! 可偏偏有人跑来告诉她,顾月柔和她的弟弟,在前院闹得安王府鸡犬不宁,客人都被吓跑了。 她觉得自己再不出来,这王府还不知道会被糟践成什么样子! “新妇不在新房待着,跑到这里丢人现眼!”老王妃冷声斥责道,“如此不守规矩,可是要家法处置?” 刚成婚,顾月柔还不敢和老王妃起冲突,立刻欠身行礼:“母妃教训的是,妾身这就退下。” “住口!”老王妃脸比锅底都黑,“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母妃’也是你叫的?还不退下!” 看到这个老虔婆如此为难自己姐姐,顾月宗就气得想要上前理论。 顾月柔死死拽着她,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去闯祸。 两人就要离开,老王妃又道:“怎么,还要拉着你弟弟去后院?我们王府是什么地方,后院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 老王妃话音刚落,几个小厮就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顾月柔牙都快咬碎了,才堪堪忍住不回怼。 今天这种场合,她若是跟老王妃闹翻,萧梓钧以后只怕是不会再理会她。 “是,妾身的错。”顾月柔依旧忍了,低声吩咐顾月宗,“月宗,别闹事,乖乖待着。” 顾月宗表面上答应,内心却觉得,他今天定要给这个老虔婆点颜色瞧瞧! 回到宴席上,顾清鸢也再次提醒了他:“月宗,别闹事了,你看到了,若是真的出什么事,我也保不住你。” “谁要你保?”顾月宗翻了翻白眼,“我姐刚才救的我,你没看到吗?” 一旦对自己毫无用处,顾月宗就会对她态度冷淡。 顾清鸢笑了笑,她劝也劝了,若是顾月宗接下来再做什么事,可就怪不到她的头上。 顾月柔只是侧妃,也就没有拜堂仪式,接来放在后院就算完了。 宴席开始后,主位旁边的几个桌子就开始议论方才的事。 “老王妃,我看殿下这个侧妃,不太好规训,新婚第一天,弟弟打人,她自己又从后院跑出来,还真是胆大妄为!” “有什么不好规训的,方才还不是乖乖回去了?还得是老王妃出面,马上就将她镇住了!” “那是自然的,小门小户出来的,哪见过真正的宗室王妃,肯定吓得这会儿在后院不知道怎么哭鼻子呢!” 几个人说说笑笑,不知道有多开心,全然忘了方才顾月宗闹的一出。 就连老王妃也跟着得意地笑,顺带着还扫了眼顾清鸢这边。 “顾家虽然已经是国公,但还是改不了曾经商户的腌臜习气。”她忍不住高傲地道,“我看呐,养的女儿也都不怎么懂规矩,谁让梓钧犯了错,又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能怎么办?只能娶回来在家摆着!” 王妃都说话了,其他几个人说得就更难听了。 那叽叽喳喳的说笑声,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被顾清鸢和顾月宗听到。 顾月宗握着拳,已经气得想要打人。 “月宗啊。”顾清鸢温声道,“你知道的,咱们惹不起王府,之前老王妃还从我这里要了座宅子去,我以为是给你姐姐做添妆,就痛快给了,谁知道被老王妃给昧下了,咱们斗不过的!” “什么,宅子?”顾月宗当下就怒了,“你怎么这么笨,轻易就把宅子白白给了出去!” 在他心里已经相信了顾清鸢的话,将国公府的东西都看作了他的,所以才会如此心疼。 “那我不也是没办法。”顾清鸢垂眸,看起来好像确实很委屈似的,“她是皇亲国戚,我不敢不给。” “皇亲国戚?”顾月宗冷笑,“我还是未来太子的小舅子,等太子登基我就是国舅爷,谁敢惹我?” “你想干什么?”顾清鸢扯着他的衣袖道,“你可别再惹事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顾月宗已经拍着桌子站起来,冲到了主桌。 “老虔婆,你闭嘴!”顾月宗指着老王妃骂道,“安王府现在是我姐夫当家,成婚之后就是我姐当家,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说三道四!” 老王妃何曾这样被人骂过,指着顾月宗,瞪着一双昏黄的老眼,全身颤抖地说不出一个字。 其他人见状,生怕殃及无辜,全都起身去别的地方躲着了。 今天这个婚宴,简直是别开生面,让人一见难忘! “我什么我?”顾月宗歪着嘴,一条腿坐在桌子上,跟老安王妃耍横,“你以为你拿了我姐的嫁妆,我不知道?我奉劝你,赶紧拿出来,否则我现在就让我姐夫把你赶出去!” “放肆!”老王妃终于站起身,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不能被一个小孩子吓到,“来人,将这个不懂礼数的野小子,给我轰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想打我?”顾月宗直接跳到桌子上朗声道,“大家都过来听我说,这个老虔婆,霸占我姐的嫁妆,还说我们是商户不懂规矩,到底不懂规矩的人是谁,大家来给评评理!” 他这么一喊,许多看热闹的人又重新围过来,听得津津有味,就差面前摆一盘瓜子儿。 老王妃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用拐杖指着他:“来人!来人!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怎么,戳你肺管子了!”顾月宗边在各个桌上跳着,边大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想抓我,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大家快来看呀,这种人自诩皇亲国戚,看不起别人,实际上她自己做的龌龊事也不少,还不让人说!” 他跳跃在各个桌上,客人们全都被他吓得躲到一旁看热闹。 小厮们有所顾忌,一来怕弄伤了客人,二来不敢上桌子,只能缩手缩脚地跟着他,一时竟奈何不了这个半大孩子。 王妃气得直跺脚,骂这些小厮:“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个孩子都抓不住,再抓不住,责打二十杖!” 小厮们终于发了狠,其中一人直接拽着顾月宗的裤脚,将他绊了一下。 顾月宗当下就从桌上摔下来,倒是没摔伤,当下就想要站起来,却被小厮们重新摁回去,带到老王妃面前。 第41章 他也是有脾气的 老王妃此刻被气得头昏,眼前发黑,一只手支着额头,面色比纸还白。 顾月宗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老虔婆,你卑鄙无耻,快把我姐的嫁妆还……唔唔唔……” 他话说到一半,嘴就被小厮用布塞上。 老王妃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站着看戏的顾清鸢,立刻知道自己该找谁算账。 “顾清鸢!”老王妃指着她怒喝,“这就是你们顾家人的教养,你还躲在后面看戏,我看他就是你撺掇的!” 众人立刻看向顾清鸢,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顾清鸢却没动,摊开双手道:“老王妃这是什么话,我撺掇他做出这种事,败坏我顾家名声吗?你若是想要我顾家的东西,张口就是,何苦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你!”老王妃拍案而起,指着顾清鸢道,“以下犯上,等同谋逆,给本宫将她和这个野小子一起抓起来,杖毙!” 老王妃已经气得开始说胡话了,旁人纷纷躲远了些,生怕波及无辜。 这可是国公府嫡长女,无凭无据,怎么可能随意杖杀? 嬷嬷们只是上前将顾清鸢围起来,打算将她直接丢出去。 原本顾月宗是指望她救自己的,没想到她也被人围了,当下就叹了口气,暗骂她真是没用! “老王妃这是要杀人灭口?”顾清鸢直直地盯着老王妃,“今天在场这么多人,老王妃竟是没将一个人放在眼里,我今日若是被杖杀在此,你觉得,皇上这册封太子的圣旨,还下得来吗?” “竟敢威胁本宫!”老王妃指着嬷嬷们道,“还不给本宫拖出去,等什么?” “你们敢吗?”顾清鸢似笑非笑地看向伸手要拿她的嬷嬷。 嬷嬷们都想将顾清鸢那张嘴给捂住了,说这么多,完全是逼迫她们去死啊! 就在她们僵持不下时,萧梓钧急匆匆赶来。 他听到众人说,前院又起了冲突,当时肺都要气炸了! 这个顾月宗,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生事吗? 原本,他将顾月宗埋在哪里都想好了,却发现竟还有顾清鸢! “怎么回事?”萧梓钧问,“母妃先消消气,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交给你?”老王妃冷哼一声,“你还不是……” “母妃!”萧梓钧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儿子定会好好处置他们,母妃放心。” 老王妃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儿子,眼中掠过一丝怒意,沉默片刻后起身回后院去了。 “你们也都散了。”萧梓钧一只手负在身后,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没什么可看的。” 等到人都走了,他才看着顾清鸢,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阿鸢,你这气到底要生到什么时候,你闹也闹了,打也打了,我到现在身上还有伤,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顾月宗被几个人摁着,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人,听他这语气,他们两人真的有猫腻? “萧梓钧,你是不是有病?”顾清鸢骂道,“我已经明确告诉你多次,我是卫王未婚妻,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今天上门就为了一件事,讨要我的东西,若是不还,明天我们就只能公堂见!” “好!”萧梓钧冷笑着看着顾清鸢,“很好,顾清鸢!你当真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就还你,只不过东西一还,我们就两清了,以后你若是再想……可就没有机会!” “求之不得!”顾清鸢立刻点头道,“尽快送到国公府!” 萧梓钧怔住,他原本是想用这句话吓唬顾清鸢。 她那么爱他,他都给了她台阶,她肯定会顺着下来,没想到她竟真的是想要跟他一刀两断! “一言为定!” 他也是有脾气的,不可能一直容忍她的任性! 说完,他拂袖离开! 刚转身,突然看到皇上身边的内侍官来了,手里还拿着圣旨。 内侍官是来宣旨的,看到府内乱成这样,不由得问了句:“殿下,这是?” “没什么,方才有人喝醉了,便发生了点小冲突。”萧梓钧难掩兴奋地解释道,“公公既然来了,请上座!” “那就不必了。”内侍官显然不信他的解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奴才是来宣旨的,安王殿下接旨吧!” 以萧梓钧为首,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皇长孙萧梓钧,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册封为东篱储君,赐居东宫,授金册金宝,择吉日行册封之礼,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众人叩首之后,内侍官才将圣旨交到萧梓钧手上:“恭喜太子殿下!” “多谢公公。”萧梓钧双手接过圣旨,面上难掩喜色,“公公还请坐下吃几盏茶。” “不了,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就不打扰殿下。”内侍官看了眼身后的一片狼藉道,“殿下还是处理好家事要紧。” 这一句话,直击萧梓钧的内心,他对顾家人的厌恶就更深了一层。 待内侍官走了之后,萧梓钧才转身看向人群。 这时,长眼色的人已经将他围起来贺喜,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一箩筐往外说。 就连顾月宗也忘记了之前的不快,舔着脸上前恭喜。 众人散去后,萧梓钧心想,这回顾清鸢就算是跪下来求他,他还要看看她的诚意是否够,才能同意娶她。 他得意地笑起来,看向方才顾清鸢站着的地方。 人呢?! 笑容蓦然僵在了脸上! 他一把抓住还在他身边的顾月宗:“顾清鸢人呢?” “姐夫,你娶的是我姐,你老问我长姐做什么?”顾月宗显然不肯告诉他,“今天是你和我姐的洞房花烛夜,现在天色已晚,你该去后院才对。” “顾月宗。”萧梓钧目光流露出一丝阴冷,“你最好立刻回去,否则……” 顾月宗是个欺软怕硬的,看到他这神情立刻就怂了:“是是是,我回去,姐夫记得好好待我姐。” 萧梓钧闭了闭眼,捏得手指咯咯作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忍住,没有直接将顾月宗抓起来杖毙! “去查!”他冷声对身后的小厮道,“顾清川他们到哪了?再派人去截杀!” 只要顾清川和萧云舟都死了,他想要的军队和人,就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第42章 好狠辣的手段! 顾清鸢在内侍官宣读圣旨之前就走了,她可不想再跪一次这个让她深恶痛绝的圣旨。 今天婚宴上的闹剧,她只是想让人在上京城宣扬开来,在皇上心里种下一根刺。 让皇上认为,萧梓钧就是个无能之辈。 连自己的私事都处置得一团乱,更何况国事。 目的达到了,她自然就离开。 正要上马车离开,却看到宋之珩就站在她的马车旁等着。 他就那么简单地负手而立,就已经是风姿绰约,温文尔雅。 “顾大小姐的戏,看完了?”宋之珩淡淡问,“可否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想要绕开他上马车是不能了,顾清鸢只能回答:“宋大人,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罢了。” “那好,这件事交给我。”宋之珩道,“顾大小姐不要再插手。” “为何?”顾清鸢不解,“大理寺最近很闲,宋大人接不到案子,所以对我这种催债的小事,也感兴趣?” 宋之珩却不说话,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大有她不答应就不放她走的意思。 “原来传闻中正直无私的宋大人,竟也喜欢这种把戏?”顾清鸢冷笑,“是不是觉得,帮我要回了宅子,我就会领你的情,我国公府也会领你的情?你背后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在为谁卖命,想要为谁拉拢国公府?” 宋之珩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怔住,着急想要解释。 “算了,你不必解释!”顾清鸢故作恼怒地道,“我知道,人在官场也是身不由己,但是你这样利用我一个小女子,就不怕将来说出去,被人嗤笑?” “我没有这个意思!”宋之珩终于脱口而出,“顾大小姐,你误会了,我……” “误会?”顾清鸢步步紧逼,“你难道没有总是关注我的事情,处处想要让我欠你人情?你难道没有拦着我的马车,不让我回家?” 宋之珩被她逼迫得连连后退,直到身子险些撞在马车上,才勉强停住脚步。 看着近在咫尺的俏丽脸颊,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一个字都说不出。 “还是你觉得……”顾清鸢再用最后一击,满眼讽刺地道,“这样拦着我马车,就能毁坏我的名声,让我不得不为你所用?!宋大人的忠正耿直,不过如此!” 她刻意咬重“不过如此”几个字,身子往前略微一探。 宋之珩心理最后的防线被击溃,他直接往后倒去,脚步踉跄,勉强扶着旁边的墙壁才没有跌倒。 眼瞧着他让开了上马车的路,顾清鸢笑着上了车,吩咐车夫立刻离开。 马车里,她笑得眉眼都弯起来。 越是这种自诩铁面无私的官,越是不禁逗。 她方才那些话不过是灵机一动,果然吓到了宋之珩! 想到他吓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她就觉得格外有趣。 “小姐,出事了!”碧荷飘身进了马车,一脸焦急地道,“方才安王,不,是太子,派出自己最精锐的人手,要去截杀大公子和卫王殿下!” “我们派去的人手可抵得住?”顾清鸢问道,“再加上卫王的护卫军?” “只怕是抵不住。”碧荷摇了摇头,“咱们的人不能露面,只能做些暗处的事情,卫王的护卫军这一路走来已经折损不少,恐怕不是对手!” “我亲自去!”顾清鸢眼神格外坚定,这次她绝不能让兄长再出任何事情,“你准备一下,今晚我就出城!” “可是小姐,国公和夫人那边怎么交代?”碧荷不无担忧地道,“他们不会让你这个时候出城的。” 这倒是个问题! 顾清鸢蹙眉,她琢磨着,自己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出城。 回到国公府,正好看到父亲在收拾东西。 “爹,这是准备去接大哥了?”顾清鸢上前问,“什么时候走?” 顾覃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给儿子准备好的东西,颔首道:“是啊,今晚就走,阿鸢,等着爹把你大哥平安带回来。” 时间刚刚好,顾清鸢便挽着父亲的手臂撒娇:“爹,让我和你同去吧,我也想去接大哥,十年没有见,我想第一时间看到大哥,好不好?” 顾覃蹙眉,这些日子去探听消息的人方才回来说,儿子他们经历了多次刺杀。 带着的护卫也折损过半,他必须得赶紧去! 这件事太过危险,所以他自是不能带着女儿一起。 “阿鸢,你在家乖乖待着。”顾覃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爹一定……” “爹!”顾清鸢胡搅蛮缠,“我知道你是怕城外有危险,但是我会功夫啊,会保护好自己的,若是爹爹不带我去,那我就,我就,我就自己偷偷跑去,爹爹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你这丫头!”顾覃嗔怪地戳她的额头,“就你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敢说保护自己?别任性!” 顾覃只知道女儿自**武,但是跟着谁学,学的怎么样,他都不知情,只以为是女儿家的强身健体,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我要去的,爹爹。”顾清鸢见胡搅蛮缠不行,就又来软的,“大哥离开的时候,我只有八岁,我帮不了大哥,只能与他分离十年,现在我真的是一刻也不想等,就想第一时间看到大哥,爹爹,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说着,她就想起上辈子,大哥回来没多久,她就与萧梓钧成婚,一直都没有与大哥好好相处过。 于是,很快就落下泪来,眼中朦胧,看不清父亲的表情。 顾覃叹了口气,有他和护卫在,断不会让女儿出事,于是他颔首道:“你去可以,但你答应爹爹,不可自作主张,要一直待在爹爹身后。” “好!”顾清鸢立刻笑起来,抹去泪水,“女儿这就去收拾东西!” 顾清鸢看了眼珠莲,她立刻就去外面将此事告诉碧荷。 碧荷当下也集结云仓阁在上京城的所有好手,一同跟在顾家的车马后面出城。 可出城时,他们却被守军拦住,说是今晚提前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城。 那守城将领顾清鸢认得,上辈子就是萧梓钧手下。 看来,这是萧梓钧想要拦着国公府出城去救人! 好狠辣的手段! 可现在就不能当面戳穿他们的计谋,顾清鸢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却看到父亲示意她待在车上。 顾覃看着还未暗下来的天色道:“宵禁若改,那是宫中出了大事才可,现在宫中太平,你们竟敢私自关城门,怎么,这是要欺上瞒下?” 第43章 画上的女子,正是顾清鸢 那将领笑着躬身行礼道:“国公有所不知,卫王殿下不日即将凯旋,所以城中提前宵禁,准备迎接殿下事宜。” “哦,是谁下的命令,我为何不知?”顾覃拿出自己国公府的令牌,“这是先帝所赐,可供我国公府便宜行事,见令牌如见先帝,尔等还不跪?” 那守将明显没料到国公还有这一招,立刻带着人跪下。 “还不开城门?”顾覃冷声喝道。 守将迫不得已,只能命人打开城门,躬身站在路两侧,目送他们出城。 出了城,顾清鸢才缓缓松了口气,她方才原本想着硬闯。 珠莲都将刀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顾清鸢看了眼父亲,看来他早已知晓有人要拦着他去救人。 原来,父亲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心只忠于朝廷,两耳不闻窗外事。 所以上辈子在被陷害之前,他应该是知道些风声的,为什么没有提前做准备? 萧梓钧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能让父亲毫无反抗地担下谋逆大罪? “阿鸢。”顾覃突然骑马在车旁并行,“我们连出城门都有人拦,你也长大了,该知道这一去会有危险,你还要与为父同去?” “要!”顾清鸢颔首,“既然知道有危险,我更要与父亲同去,我们顾家人,生死与共!” “好!不愧是我顾覃的女儿!”顾覃在马背上大笑,“我们父女同去,生死与共!” 天黑之后,他们一行人找了家农户休息。 顾清鸢看着月色,估摸着此刻萧梓钧已经知道他们出城的消息。 父亲这样明面上出城,倒是为她暗中的人手做了很好的掩护。 她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地先赶去,自己也得尽快脱身赶去才是。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上京,安王府。 萧梓钧此刻躺在榻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疼。 他那日被珠莲打得狠,其实根本下不了床。 可他府中有个巫医,给他用了药之后,白天可让他暂时与常人无异,但夜晚却要承受双倍的疼痛。 为了关键时刻不露出马脚,不给任何人有机可乘,他便咬牙忍了。 他面色苍白如纸,呼吸也十分虚弱,闭眼听着小厮传回来的消息。 “国公带着府兵,还有顾大小姐,出城去迎接,守城的人拦了,可国公拿出先帝亲赐令牌,他们也拦不住。” “他们都去了?”萧梓钧忍着痛,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也好,就让他们一同死在外面,倒是省了孤再次动手,至于顾清鸢……先留她性命带回来。” 小厮躬身道:“是,殿下……侧妃还在外面跪着。” “让她跪着!”萧梓钧恼怒地说了句,便重重地咳嗽起来,半晌才重新平复下来,“不过是娶回来的摆设,竟敢今日在府里大闹,杖责二十,让她知道,孤的规矩!” “是!”小厮领命,转身出了屋子。 屋外,顾月柔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雪地里,已经是摇摇欲坠。 听到门开了,顾月柔立刻问道:“殿下可愿意见我了?” “抱歉,侧妃。”小厮摆手示意两个嬷嬷过来,“殿下说了,今日婚宴上的闹剧,全因侧妃不懂规矩而起,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嬷嬷拿了板子,立刻就将顾月柔按在地上。 “不可能!”顾月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道,“殿下不会想要打我,是你这个狗奴才假传殿下旨意!你还不快放开我,否则殿下定会要了你的命!” 小厮嗤笑起来:“侧妃,这世上最蠢的,就是认不清自己位置之人,我若是假传殿下旨意,只怕你就不是杖责二十这么简单。” 他轻蔑地一笑,略微抬手,示意嬷嬷尽快打:“要打得出了声,殿下必须听到。” 嬷嬷应声,立刻将顾月柔按在雪地里,重重地责打。 顾月柔这段日子被打不是一次两次,已经浑身是伤,此刻再被打,痛上加痛,她立刻痛得大叫起来。 屋内,萧梓钧躺在床上道:“悦耳,让她们继续打,别弄死人就是。” 在他说这话之前,嬷嬷还有所顾忌,毕竟是侧妃。 可得了令之后,就打得更狠了,顾月柔的惨叫也更大声。 萧梓钧听着她的痛呼,才觉得自己郁结了几天的气顺了些。 “还有她那个蠢货弟弟。”萧梓钧有气无力,但说出的话却冷厉如刀,“找个由头解决了!” “殿下,这个时候,若是处置不当,会被皇上发现。”小厮不由得道,“殿下刚被册封,怕是……” “怎么,你在教孤做事?”萧梓钧阴狠地看着他,“孤想要一个人的命,你们就该想法子去办,处置妥当!” “是!”小厮立刻跪下,匍匐在地,“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处置得当!” 萧梓钧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留下的最后一张余先生的画。 这画上的女子,正是顾清鸢。 这倒不是顾清鸢送他的,而是他无意中从别处得到的。 既然顾清鸢已经不将他放在心上,几次三番羞辱于他,还想要另嫁他人,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明日顾清鸢是不是让我给她送画?就将这张画也夹在其中,在国公府门口一张一张去送,特意将这张拿出来,告诉所有人,这是她亲手送给我的,懂吗?” 这些画之前他都送给了朝臣,不得已,他只能让人临摹出来几幅,与这幅画一同送还国公府。 小厮拿着画正打算走,又被叫住。 “还有,虽然咱们这次派出的人多,但以防万一,你还是去传出一些流言,让他们即便是回来,也不能好好活着!” 他眼中阴毒之色一闪即逝,他必须要将顾清鸢身边能依靠的人全都拔除,才能让她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还有……”他烦躁地摆了摆手,“外面的声音突然觉得很吵,让她回去,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 小厮颤抖着身子,跪着退行到门口,这才打开门出去。 次日,小厮便带着人将画送到国公府门口,一张一张地对着单子念。 念到那张顾清鸢的画像时,小厮刻意提高了声音:“这是顾大小姐亲手送给我们殿下的自画像,大家来看看,这下面还有顾大小姐的闺名,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这一喊,路过的人全都围了上来。 这种高门大户的密辛,可比平常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要有趣多了! “你们再看看,这箱子里的所有画,都是顾大小姐送给我们殿下的,顾大小姐为了我们殿下,真可谓煞费苦心!就连我等下人,都感动不已。” 第44章 他又上了这个死丫头的当! 得知这个消息的孙氏,立刻就想要出去看热闹。 她得将这件事添油加醋一番,让顾清鸢的名声彻底毁了。 只要顾清鸢嫁不了卫王,这辈子就休想压她的女儿一头! 可刚出了院子,一个面生的婢女突然拦住了她。 她怒道:“贱婢!你竟敢拦我,来人!将她拖下去杖责?” “二夫人,我家小姐说了,让你这些日子在院子里安稳些。”婢女却轻笑道,“否则,奴婢可不保证,那日祠堂的事,奴婢会不会说出去,到时候族长会如何处置那位,可就不得而知了。” “你!”孙氏瞪大了眼睛,“你竟敢威胁我!” 心中却惊惧不已,顾清鸢怎么会知道那日之事? “不敢!”婢女欠身行礼,“夫人是聪明人,该怎么做,想必夫人已经想好了,我们自然还是会好好服侍您,只要您听话!” 孙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瞪着眼前这个婢女片刻,最终还是将门关上,进了院子里。 她摔了很多东西,却都没有任何人来查看。 看来,她这是被人软禁了! 婢女听到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这才到了前院。 门外,那小厮正说得声情并茂,顾大小姐是如何将那张画送给萧梓钧,又是如何面露娇羞。 此人不去说书,简直是屈才了! 聂美兰在屋内急得团团转,她只要此刻出去,无论作何反应,都坐实了那小厮的话。 可她若是不出去,难道任由那小厮就这么羞辱阿鸢? 没想到这安王竟如此恶毒,趁着阿鸢不在,要如此毁掉她的名声!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时,方才的婢女上前道:“夫人别急,小姐走之前就知道安王会这样做,所以早有后招,只要夫人安心等着便是。” “你说阿鸢早就知道?”聂美兰诧异地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安排的?” 怎么女儿和之前有这么大的区别,即便是出城,也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这种运筹帷幄的能力,到底女儿是什么时候有的呢? 她正诧异,就听到外面的声音突然没了,片刻之后就有马车声逐渐接近。 府门外。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翩翩佳公子,身着白衣,瞧着倒是有种仙风道骨之感。 这位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余先生! 看到余先生,小厮立刻有些心慌,方才特别溜的词,也忘到了脑后。 余先生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暗骂顾清鸢。 这个死丫头,就知道使唤他来做这些脏事儿! 小厮以及周围的百姓,全都向他行礼。 他却摇着折扇,走到小厮身旁,不疾不徐地拿起方才小厮说得绘声绘色的那幅画。 这画的确是他所作,原本打算用这个,跟顾清鸢那个死丫头交换她师父的消息。 还没画完就被人盗了,他为此将整个府中的下人都查了一遍,这才将几个细作查出来。 这些人就是为了得到他的画,拿出去卖高价。 可今日,这幅画就算是他所作,也“绝不是他所作”! “就这种画,你说是我所作?”他拿着画,不屑地甩在小厮的脸上,“这上面的印章都是假的,你凭什么说,这是我所作?” 小厮一怔,却还是硬着头皮躬身道:“这的确是先生您所作之画,想必您作画太多,都记不得了。” “放肆!”余先生食指都快戳到那小厮的眼睛里,“你是说,我连自己的画都不认得,要你一个小厮来教我?” “小人不敢!”小厮立刻跪下来道,“可先生,这画是我们殿下给我,怎么可能有假?” “你们殿下?”余先生笑得好像是一支插了孔雀毛的公鸡,“你们殿下或许,就是被你这等脏东西所蒙蔽!你不仅蒙骗太子殿下,还企图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此等腌臜货色,怎么可能是殿下派来的人,还不给我拖去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那小厮震惊地看着余先生,没想到自己都搬出太子殿下,他竟然还敢动手。 余先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的戏谑之色都快要溢出来。 这种蠢货,怎么可能知道,顾清鸢那个死丫头的八百个心眼子? 她早就知道小厮会抬出太子,所以她当时就说:“先生,到时候他若是抬出太子,你正好将他拿下,反正这种事萧梓钧是不会承认的,你已鉴定画是假的,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拿了假画去毁坏我的名誉,这个哑巴亏,萧梓钧是吃定了!” 顿了顿,她又道:“这么一来,余先生仗义执言,为民请命的名声就传出去了,我师父若是听了,肯定会觉得先生特别厉害,对你刮目相看呢!” 想到她的话,余先生此刻恍然觉得,他又上了这死丫头的当! 他就不该一时被她蛊惑,信了她的鬼话,来做这种苦差事! 可小厮被人带走之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先生仗义执言,保护了一个无辜的少女,先生真乃神人!” “先生不畏强权,还如此保护我们女子,先生实在是我们的保护神!” “没错,先生威武!” “先生威武!” …… 众人的口号像是有人组织般,齐刷刷地举着手喊。 听到他们口中的夸赞,余先生“唰”的一声将扇子打开,就像是打开了五彩缤纷尾巴的花公鸡! 行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 就当是日行一善,帮帮那个死丫头! 他指着架着小厮的人道:“送去大理寺,告诉宋大人,务必要审出幕后主使,就说是我说的!” 众人的呼声就更高了。 余先生站着,闭着眼享受地听着他们的夸赞,足足听了小半个时辰。 聂美兰在府里听到人都散了,这才出来,拿着些贵重物品,打算感谢余先生。 余先生昂起头,高傲地道:“我日行一善,夫人不必道谢。” 说完,他便坐着马车走了。 聂美兰一直目送他离开,口中不断地说着“余先生当真是好人”。 这里的事情,顾清鸢得到消息时,已经两日后。 他们已经日夜兼程地赶了两天的路,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见到他们日思夜想的亲人。 可越是接近,顾清鸢就觉得,四周的敌人就越多。 云仓阁的人已经先一步解决了些,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多杀手! “珠莲!”顾清鸢换上了夜行衣,“你在马车里守着,若是我爹来找,你就说我身子不适歇着呢。” “小姐,我去!”珠莲却拦着她,“太危险了!” “你在这里守着,保护我爹,一样重要!”顾清鸢却只丢下这一句,趁着夜色掩护,闪身出了马车,眨眼间消失。 第45章 还真是只小狐狸! 顾清鸢趁着夜色掩护,一路施展出绝顶轻功,在树枝间纵跃。 找到碧荷藏在树林间的宝马,碧荷还特意给马蹄裹了一种特制的皮革,使得马蹄声在静谧的夜间并不明显。 她便可以一路狂奔去接应兄长。 这一路上,她的心始终狂跳不止。 她已经提前布置,也给萧云舟去了信,这次一定可以平安救下兄长。 一定可以的! 两刻钟后,她远远地听到了打斗声,立刻将马拴在树林中,施展轻功悄然上前。 走近之后,借着一处土丘掩护身形,往打斗处看去。 一群黑衣人围着一队人马,而被围着的,正是萧云舟的护卫军。 护卫军中央那辆马车上,有着卫王府独有的木鸢标记,她自小就认得。 只是不见萧云舟,也不见兄长。 她猜测,许是在马车里。 黑衣人在人数上明显占优势,护卫军看起来有些寡不敌众。 但护卫军全都围着那辆马车,看来兄长就在马车中没错。 顾清鸢观察了一眼地形,这里倒是没下雪,而且四周都十分干燥。 当下便捡起一些树枝迅速绑在一起,用火折子点着,又迅速扑灭火苗,只留下滚滚浓烟。 她拉着这些树枝,在树林里快速地奔跑,造成大批军队将这里围起来的假象。 正在打斗的众人听到声音,分神往后看,一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刀光乍现,树林中一人飘身而出,持刀正中领头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立时毙命! 顾清鸢大声喝道:“我们国公府已带兵马前来迎接,尔等宵小,还不束手就擒!” 护卫军立刻明白,来的人是增援,他们顿时信心百倍。 黑衣人首领被杀,顿时被冲乱了阵脚,片刻间就有许多人倒下去。 顾清鸢知道,那些烟骗不了多久,现在天色就快要亮了,她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些杀手。 于是,她将手中的窄刀挥舞得好似炸裂开来的烟花,身形在杀手间腾挪转移。 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杀手看到刀舞出的花时,基本就是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眼。 杀手们见她太过厉害,无声地调整了队形,更多的人将她围起来。 顾清鸢登时受阻,眼瞧着马车近在眼前,就是不能再进一步。 她举起手上的哨子,吹了三声,树林中霎时间出现与她一样穿着的好手接近这里。 他们都是云仓阁里,功夫最好的。 自己人都到了,顾清鸢越战越勇,手里的刀也舞得越来越狠。 她就守在马车前,眼睛已经杀红了,不管不顾地在人群中一顿砍杀。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衣服上,她甚至都不看一眼,只想着必须要保护好马车里的人。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冲着她围过来,她到底是许久不曾拿刀,对付这么多人,登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她将面前一人砍杀时,背后却空门大开,杀手趁乱偷袭,举着刀朝她刺来,她已经来不及回防。 其他人也都距离她较远,来不及相助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硬挨这一下时,马车内突然闪出一个身影。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握住顾清鸢的手臂,将她往旁边一带,手起刀落,结果了偷袭的黑衣人,干净利落! 原本那黑衣人已经死了,他却像是泄愤似的,再补了两刀。 借着点点微光,顾清鸢看清楚了帮她挡下这一击之人。 虽然模样有所改变,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萧云舟! 这两年他一直在战场上,许久不见,竟变得沧桑了许多,眉宇紧皱,双颊凹陷且带着血迹,胡须浓密,身上的盔甲也有些破旧,看起来十分疲惫。 只有那双眼睛亮如鬼魅,在夜间显得尤为骇人。 他瞥了她一眼,目光好似能把她看穿似的。 “待我先解决这些人。”萧云舟嘶哑着嗓音道,“你退后!” 这一瞬间,顾清鸢几乎要以为他认出了自己。 她转身掀开马车的帘子,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就在她发愣的瞬间,萧云舟已经带着人将余下黑衣人解决掉。 他转过身,漆黑如墨的目光紧盯着她:“他不在这里,在安全的路线,明日即可抵达上京城。” 说完,他就伸手上前,看起来是想要来握顾清鸢的手腕。 顾清鸢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 就在这时,顾覃带着人赶来,声音已经很近了。 萧云舟转头看了一眼的瞬间,顾清鸢立刻闪身没入夜色中。 她消失的同时,方才来助阵的云仓阁众人也跟着一同闪身消失。 轻功之绝,让人咂舌! 待萧云舟再看过来时,眼前已经没了她的身影,他眉宇缓缓伸展开来,唇角略微上扬。 “还真是只小狐狸!” 顾清鸢几乎是飞奔回到父亲的队伍中,找准时机飘身进了马车内。 珠莲已经准备好衣服,迅速为她换上,将方才的夜行衣直接藏起来。 “去查,看看我大哥到底在哪。”顾清鸢道,“竟然能避过云仓阁,和萧梓钧的人手,将人送到上京城附近,萧云舟果然厉害!”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查。”珠莲立刻写好了消息,用木鸢放出去。 顾清鸢整理自己的妆容,擦掉手上的鲜血,刚刚收拾好,队伍就已经停了,和萧云舟的护卫军正好碰上。 看到萧云舟的瞬间,顾覃立刻翻身下马,先是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他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他身后的马车,顾覃张了张嘴,几次想问,却又不敢问。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马车走去,腿都在打颤。 萧云舟沉声道:“国公,清川不在这里,本王已经将他送到平安的地方,明天应该就能到上京。” 闻言,顾覃停下脚步,手有些尴尬地不知往哪放,眼中露出些许失望。 他到底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就见到自己的儿子。 知道他此刻心里不好受,萧云舟轻声安抚:“国公不用着急,我们最多两天,也可回到上京,到时候你们就能一家团圆。” “多谢卫王。”顾覃略微躬身行礼,“这一路,辛苦了!” “不妨事。”萧云舟说完,看了眼他们身后那辆始终没动的马车,“那马车里是……” “是阿鸢。”顾覃露出了些许笑容,“这丫头非要跟着一起来,这一路也经历了一些小打小闹,她倒是长了胆识。” “哦?”萧云舟看着马车时,目光深不见底,“原来是阿鸢,许久不见,她如今也长大了,敢来救兄长,想必功夫也有长进。” 顾清鸢正要下马车,听到他这话,心中突地一跳,他方才不会真的认出她了吧? 还好他没有再说什么,她这才下了马车,由珠莲扶着缓缓走过来。 “臣女给卫王殿下请安。”顾青予欠身道,“多谢殿下一路护送兄长平安归来!” “嗯。”萧云舟轻轻应了声,目光始终盯着她。 月光下,她肌肤白皙如玉,一张俏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此刻那白皙的肌肤上,有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脖颈,落入衣领中。 萧云舟略垂眸,蓦然开口问道:“阿鸢怎么出了那么多汗,看起来倒像是你方才在这里厮杀。” 第46章 阿鸢,我给过你机会了! 顾清鸢一惊,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想来萧云舟只是猜测,否则就直接说出来了。 “殿下说笑了。”她不疾不徐地微笑道,“我只是方才一直在马车里,听到这边的厮杀声,有些紧张罢了。” 顾覃也跟着笑道:“到底是小孩子,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让殿下见笑了。” 萧云舟但笑不语,目光却始终定格在顾清鸢这里。 见状,顾覃便道:“珠莲,一路赶来,我也不知带给大公子的东西有没有丢,你随我去看看。” “爹,我帮你去看。”顾清鸢此刻只想逃离这里,“这些东西都是我和娘一起准备的,我……” “阿鸢!”顾覃却嗔怪地看着她,“你觉得为父老了,看不了这些东西?你在这里等着,跟卫王说说话。” “不是,爹……”顾清鸢说什么都阻拦不了父亲。 父亲甚至还加快了步伐,珠莲也转身飞快跟了上去。 她只能尴尬地留下来,目光却心虚地看向别处。 “阿鸢。”萧云舟靠着一棵树干,席地而坐,招手叫她,“过来。” 顾清鸢刚走过去,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直接拽得坐在他身边。 她吓了一跳,险些就运内功反抗。 还好坐下来之后,他并没有做什么越礼的举动。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道:“两年不见,听说你这些日子在上京,‘皇叔祖母’的身份用的得心应手。” 说完,他默默盯着她的侧脸,只见她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么。”顾清鸢心虚之后,便理直气壮地道,“殿下,这是嫌弃我用这个身份了?” 萧云舟握着的手指紧了紧:“不喊我‘皇叔祖’了?” 顾清鸢一怔,小的时候不懂事,她就跟着兄长喊他“萧云舟”。 后来再大点,知道跟他的婚事以后,她就一直固执地跟萧梓钧一起,喊他“皇叔祖”。 她竟没意识到,自己方才换了称呼。 “殿下想让我喊‘皇叔祖’吗?”她才不直接回答,将问题抛回去,“若是你想,我……” “不想!”萧云舟干脆地回答,继而不由得笑起来,“真是只小狐狸!” 顾清鸢不语,也不转头看他,就看着旁边忙着生火做饭的将士们。 他自小就喜欢叫她“小狐狸”,她抗拒几次没用,也就由他去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不讲规矩的。 可分别了两年,自己也活了一辈子回来,一时竟不知和他该怎么相处。 她以前那样抗拒和他的婚事,他心知肚明。 这次突然改了主意,他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她是在利用他? 念及此处,她琢磨着该怎么跟他谈及此事,便转过身看向他。 谁知,他这许久不说话,竟是靠着树干睡着了。 这一路劳顿,他的确是辛苦极了。 尤其是还将所有的敌人都吸引到他这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厮杀,又受了多少伤! 寒冬腊月,夜里格外冷。 就算是旁边生起了火,依旧觉得身上有寒气无法驱散。 顾清鸢远远地给珠莲示意,拿过来一个毛毯。 她怕惊醒熟睡的萧云舟,便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 待盖好之后,她正要收回手离开,一只手却被他死死攒住,握在他宽厚温暖的掌中,放在心口上。 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收回手,只能在他身边坐下。 心中暗骂他,趁人之危! 还没骂完,他的脑袋竟然倒在了她的肩上,另一只手还箍住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 “萧云舟!”顾清鸢推了推他额头,出声怒喝,“萧云舟,你是不是装睡?你给我起来!萧云舟!” 萧云舟任由她怎么戳都不醒,看来是真的太累。 她无奈,只能看向不远处的珠莲,用眼神求救。 珠莲正要过来,却被顾覃拦住。 “丫头,你长点眼色。”顾覃低声吩咐了珠莲,转头对女儿比划,说自己找珠莲有事。 顾清鸢又看向那些将士,他们默契地别过脸,根本不看她。 好嘛! 没一个怜香惜玉的! 云仓阁里得到的消息,这两年萧云舟在边关杀名在外,西夏人对他闻风丧胆,人人称他“修罗王”。 瞧这些将士惧怕他的神情,这消息倒是不假! 这两日赶路,她也是十分疲惫,靠在树干上,很快睡着了。 待她呼吸均匀,身旁的萧云舟却蓦然睁开眼,盯着她的侧脸,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阿鸢,我给过你机会了! 既然你不嫁给萧梓钧,那就是同意和我的婚约! 这次,我绝不再将你让给任何人! 所有人休息了两个时辰,天色就亮起来,所有人快速收拾东西。 顾清鸢听到动静睁开眼,动了动自己发僵的身子,侧头看去,才发现萧云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在指挥所有人准备赶路。 她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活动活动发麻的双腿。 毛毯从她身上掉下去,正是她昨晚给萧云舟盖的那条。 听到动静,萧云舟回头看了她一眼,略微蹙眉,伸出手臂给她:“扶着。” “多谢殿下。”顾清鸢也不矫情,伸手搭上他的手臂,“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上京。” “昨晚应该是最后一批杀手。”萧云舟看着上京的方向道,“接下来我们不必拖延时间,尽快赶回上京。” 顾清鸢颔首,她的腿活动了片刻已经不那么麻了,便放开手。 萧云舟低头看着被放开的手,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小姐!”珠莲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有萧云舟在一旁,便沉默着行礼。 他知道她们主仆有话说,便转身去了旁边。 见他走远了,顾清鸢才着急地问:“出了何事?可是大哥那边……” “不是,是上京。”珠莲低声道,“不知是谁传出流言,说大公子并不是在乡下养病,而是十年前,国公爷为了泼天的荣华富贵,就将大公子送去西夏,假扮皇孙为质,而且这次大公子能平安从西夏出来,是他背叛了咱们东篱,还说正好前些日子城防图丢了,肯定是大公子……” 顾清鸢越听越心惊,两只手捏得咯咯作响! 重来一生,他们国公府竟然还是躲不开这“叛国”之罪! 她能想到的,传出这种流言的人,定是萧梓钧无疑! 兄长在西夏忍辱负重十年,好不容易平安归来,若是今天回京,骤然碰上这种流言,他还不知会如何难过! “珠莲,我们即刻回京!”顾清鸢说着就要去找父亲说明,自己要先一步回京。 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抬眼看去,竟是萧云舟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向她奔来。 “阿鸢。”萧云舟向她伸出手,“我带你回京。” 第47章 反正我就是要赖着你! 顾清鸢此刻已经顾不得计较,萧云舟方才是否偷听自己说话,伸手放在他掌心,任由他使力一带,稳稳地落入他怀中。 她看了眼珠莲,示意自己先离开,云仓阁那边再去打听消息。 这两人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骑马疾驰而去。 顾覃看着他们的背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却还是喜滋滋地捋了捋胡子。 这卫王瞧着,就是比安王顺眼! 顾清鸢坐在马背上,马儿疾驰,却丝毫不觉得硌得慌。 她低头看去,马背上竟放着厚实暖和的垫子。 不由得心中感慨,这卫王殿下,倒是挺会享受呢! 她还是头一次距离他这样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和胸膛传来的温热,还有耳边喷洒的呼吸。 眼前的场景,因为熟悉的呼吸声,模糊中仿佛与上辈子她死之前的情形重合了。 暧昧的声音,阴毒的话语,突然回荡在她耳边。 她一时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竟无意识地拔出自己藏在袖中的匕首,朝着萧云舟的手臂刺去。 “萧梓钧,去死!” “砰!” 她的匕首被人挡住,扔出很远,已经看不见了。 “阿鸢,你醒一醒!”萧云舟让马儿跑慢了些,他一只手抓紧缰绳,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轻微晃了晃,“你看清楚,是我!” 顾清鸢骤然回神,捂着胸口喘息了片刻,接过萧云舟递过来的水喝了些,这才觉得彻底清醒。 “阿鸢,你身子不适,咱们歇息片刻。”萧云舟温声问,“半个时辰之后再赶路,来得及!” “不!”顾清鸢却断然拒绝他的提议,“我没事,我就是连日赶路,有些神志不清,你不必顾及我,咱们尽快赶回上京!” “我已安排妥当一切,你不必担心。”萧云舟忍不住道,“这一路,我与你兄长早就知道会有此劫,我们也已商议好对策。” “当真?”顾清鸢蓦然转头看向他,“你说说看,是什么计策?” “你回去就知道。”萧云舟却不多言,“总之,我不会再让你兄长受到伤害。” 顾清鸢略微心安,坐在马车上,却不敢再打盹儿,生怕又发生刚才的事情。 看着她情绪稳定下来,萧云舟才开口问:“方才,我若是没听错,你喊的是萧梓钧?” 顾清鸢身子一震,矢口否认:“殿下听错了,我只是犯困,生了梦魇罢了。” 见她不承认,萧云舟也不再问,心中却越发疑惑。 两年不见,她对他的称呼和态度都有所改变。 以前她三句话都离不开萧梓钧,如今他们都见面这么久,她都绝口不提那个人。 而且,方才她甚至还将他当做萧梓钧,想要刺伤他。 这两年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他们回去这一路上,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只是,顾清鸢就算是困了,也不肯睡。 看着她眼皮打架,萧云舟好笑地将她摁进自己怀里道:“安心睡,不会再发生方才的事情。” 许是他的话让她心安,又或许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她竟真的就这样靠在他怀中睡着了。 萧云舟一直紧抿着的嘴角,终于在此刻轻轻扬起。 上京,傍晚。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马车内,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开帘子,紧接着就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 青年瞧着有二十岁,面如冠玉,却目露坚毅之色。 看着城门上的“上京”二字,他感慨道:“十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这个青年正是一路从西夏归来的,顾家长子顾清川。 他话音刚落,手臂下方突然露出一张圆圆的脸颊,眼睛嘴巴都是圆圆的,瞧着就喜庆。 “这里就是上京?我早就听闻上京城内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你可得尽地主之谊,带我吃好玩好!” 顾清川声音轻柔却坚定地道:“沈姑娘,这里可不比边关,这话可莫要叫旁人听了去,否则会让人误会,也坏了你的名声!” “什么名声嘛,谁在乎!”沈知意不满地皱眉道,“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啊,误会让他们误会去了好了呀!” 顾清川无奈地叹气,想要继续解释。 沈知意却捂着耳朵跺脚道:“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就要赖着你,你休想跟我说大道理,更别想赶我走!” 既说不通,顾清川不再多言,吩咐车夫尽快入城。 十年不曾回来,他心中着实有些紧张,不知家人可还安好,是否还记得他? 感觉到他的紧张,沈知意原本想要握他的手,可知道他会拒绝,便改为握住他的手腕。 “别怕,清川。”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旁,绝不会离开你!” 顾清川不语,垂眸看向马车外,眼眶却微微泛红。 入城门时,车夫将准备好的路引拿出来给守城将领看。 他们这一路都是假扮商人,走的也是偏僻的商道,这才平安回到上京。 入城,这就是最后一关了。 将领看了路引之后,却目光探寻地看了眼马车内,示意车夫,将车帘撩起来。 车夫陪着笑脸道:“这位将军,我们公子身子不适,实在是不能……” 将领却将他一把推开,用刀柄撩开车帘,看向里面的人。 顾清川用帕子捂着嘴,故作生病地咳嗽了几声。 守城将领不语,仔仔细细将马车内探查了一遍。 就在车夫已经将手按在腰间,准备动手时,将领放下车帘,摆手示意他们过去。 车夫立刻换上笑脸,驾着马车入了城门。 顾清川看着沈知意笑道:“沈姑娘,我先送你去卫王安排好的院子住,我再回府。” “不行!你根本不是回府!”沈知意却坚决拒绝,“你别以为你们商量那件事的时候我没听到,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 “你不是东黎国人,这件事本就与你没关系。”顾清川试图说服她,“而且,我不会有危险。” “我不管!”沈知意眼眶蓦然红了,紧紧挽着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从西夏逃出来,我们一路生死与共,这个时候你也不能抛下我!” 顾清川还要说话,却听到马车外有动静。 他往外看去,只见两队人马先后将他们的马车困住。 一个面生却穿着大理寺官服之人站在车前,冷声道:“顾公子,还请跟本官去大理寺走一遭。” 第48章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顾公子! 来人正是宋之珩,前后站着的,也是大理寺的衙役。 顾清川缓缓下了马车,对他拱手道:“这位大人,我刚回来,便这么大的阵仗,是何道理?” “公子跟我去一趟大理寺。”宋之珩依旧面无表情,“事情就都清楚明白。” 沈知意跳下马车,叉着腰对宋之珩道:“你是谁,凭什么你说抓人就抓,他才刚回来,犯了什么事你要抓,你又有什么证据?” 宋之珩扫了她一眼,便看向顾清川:“城防图被偷,有人举证,本官也只是例行公事,还请顾公子配合。” “证据何在?”顾清川问,“可否让我一观?” “自然。”宋之珩摊开手,将一物放在他面前。 顾清川扫了一眼,正是他之前随身佩戴的玉佩。 离开国公府之前,这块玉佩就是他随身携带,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在边关遭人截杀,玉佩就是那个时候丢了。 “这玉佩是我的。”他道,“但我之前丢了,兴许是被人捡去做了恶事,也不一定。” “是不是丢了,待我审一审,便什么都清楚了。”宋之珩摆手示意衙役们,“带走!” 衙役们来抓顾清川时,沈知意拦在他身前,不让他们接近。 宋之珩看向顾清川:“顾公子,还请配合本官。” “沈姑娘。”顾清川温声道,“宋大人素有刚正不阿之名,他不会冤枉我的,你且先回去等着。” 沈知意转过头时,已经哭得声泪俱下,紧紧揽住他的腰身,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 顾清川笑了笑,将她推开:“听话。”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跟着宋之珩走了。 直到进了大理寺,宋之珩瞥了眼身后,看到果然有探子消失。 那探子在无人的巷子间穿梭,很快就到了一处废弃的院子门口,这里有一人等着。 “统领,顾清川已经被抓进大理寺。” “知道了,继续盯着。” 探子转身沿原路返回,那位统领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个时辰后,大理寺放出布告,此案牵扯重大,所以大理寺卿将亲自在东市广场审理顾清川,邀所有人观看。 东市。 顾清川孤身一人站在台下,台子上是宋之珩以及大理寺所有官员。 宋之珩缓缓道:“此事牵扯东黎国安全,因此本官特意在此审理,为了公正起见,邀请所有人观看。” 待人都围上来,他才转身看向顾清川:“请问顾公子,消失这十年,是做什么去了?” “养病。”顾清川咳了两声道,“身子弱,被父母送去乡下养着。” “是吗?”宋之珩冷笑,“可据本官得到的消息,顾公子并非养病,而是被送去了西夏为质!”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之前他们都只是猜测,如今大理寺卿都这么说了,就是坐实了此事。 顾清川真的是代替皇孙,去西夏为质十年。 宋之珩惊堂木一拍,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宋大人有何证据?”顾清川笑着反问,“不过是坊间流言,当不得真。” 闻言冷笑一声,宋之珩抬手,立刻有人将一个血淋淋的人拖上来。 “这位,是送公子回来的车夫。”宋之珩道,“他已经招了,顾公子还是不要硬撑了。” 顾清川低头一笑,再抬头时,眼中满是讽刺:“所以呢,我替东篱在西夏为质十年,回来便受到这样的待遇?” “那要看顾公子是如何为质了。”宋之珩拍了拍手,衙役又呈上证物,“顾公子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已经看过了。”顾清川却不看,直接回答,“是。” 宋之珩将那玉佩拿起,让众人都看了一遍,这才重新丢到证物盘里。 “人证物证俱在。”宋之珩道,“顾公子对于城防图丢失一事,认不认罪?” “不认!”顾清川坚决地道,“人都被你们打成这样,有屈打成招的嫌疑,至于物证,我已经说过,玉佩我之前丢了,何况若真是我盗取城防图,为何要刻意丢下能证明我身份的玉佩,这不是傻子所为?” 人群中爆发出大笑,有人开始帮顾清川说话。 “是啊,大人,顾家忠君爱国,镇国公之前还保住了我们东黎国,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倒也未必!”立刻有人反驳,“十年都在西夏,难免不会心生怨怼,被西夏人收买,回来报复我们!” 宋之珩再次拍响惊堂木:“好一个能言善辩的顾公子!” 可他这次的惊堂木竟没有太大的作用,人群中依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大理寺几个官员商量着,要不要先回去,隔几日再审。 毕竟此事皇上都还不知道,若是皇上动了怒,他们谁都承受不住。 就在他们终于说动宋之珩,打算回去时,突然有人厉声喝道:“宋大人说顾公子是偷盗城防图之人,顾公子却矢口否认,口才如此之好,当真令人佩服。” 众人寻声望去,竟是刑部尚书张纪。 此人是太子萧梓钧的娘舅,虽然不到四十岁,已经官拜一品尚书,是太子最亲近之人。 他一说话,大理寺的官员们都重新坐了回去。 张纪缓步踱到宋之珩身边,冷眼看着他,意图十分明显,想让他将主审之位交出来。 可惜宋之珩不吃这一套,冷然道:“张大人若是想要旁观,请那边坐。” 见他不肯就范,张纪冷哼一声,不得已坐到旁边去了。 他来了,就代表这个案子不能这么轻易解决。 宋之珩起身,走到顾清川身边,问道:“你可有何证据证明,你并非偷盗之人,两日前,你在何处?” “并无证据。”顾清川道,“但我两日前并未入城,路引在此。” 他从怀中拿出路引,交给宋之珩。 宋之珩看了之后,还未说话,就听身后有人拍惊堂木,他诧异看去。 只见张纪坐在了主审的位置,拍着惊堂木怒道:“顾清川!宋大人这里已经是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来呀,给我将刑部所有的刑罚都施一遍,看你招不招!” 他自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声音落地,立刻就有刑部衙役上台,想要将顾清川摁在地上。 宋之珩拦在顾清川身前,厉声问:“张大人,本官说了,今日是大理寺审案,你无权对本官的嫌疑人用刑!” 第49章 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狗官! 张纪嗤笑道:“你确定?” “宋大人。”有大理寺的官员起身附和道,“此案牵扯太大,咱们大理寺无法单独审案,还是请刑部一起吧!”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是啊,宋大人!” “怎么,张大人就不怕本官明日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宋之珩明显生气了,涔涔怒火燃烧,“治你个越权之罪!” “宋大人!”顾清川突然道,“抓我来的是你,此刻不让审的也是你,你究竟想要如何?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 “你看!”张纪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宋之珩道,“人家根本不领你情,你还护着,快过来坐下,一起审案。” 宋之珩转身看向顾清川,见他站得笔直,眼中有清风朗月。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张纪这种小人羞辱? 他决不允许! “既然张大人非要用刑,那便交给本官!”宋之珩转身坚决地道,“本官对于这大理寺的刑罚最是了解,张大人大可放心。” “既然宋大人愿意出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张纪笑起来,能让他的刑部不掺和行刑,他自然是乐意的,“只是宋大人,可别因为你那没用的同情心,而手软呀!” 宋之珩抬手,示意手下给他拿来了银针。 他将银针一一在火上消毒之后,拿到顾清川的面前。 “张大人应该听说过本官的银针过穴。”宋之珩朗声道,“没人能在本官手下挨过五针。” 宋之珩有一手绝活,就是“银针过穴”,轻易不出手。 此招是用银针刺入人体的关键穴位,且几个穴位相连,气血逆行,疼痛非常人所能忍。 稍不留神,轻则全身瘫痪,重责一命呜呼! 但犯人即便是死,身上也没有丝毫伤口和鲜血,审案堪称一绝。 这招,大理寺凡是见过的人,都惧怕不已。 宋之珩举起第一根针,足足有手掌那么长,眨眼间就没入顾清川颅顶穴位。 顾清川全身一僵,继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手臂仿佛已经不能动了,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额上的冷汗涔涔而落。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惊呼,胆小些的已经吓得昏过去,胆大些也不敢直接看。 看着地上匍匐着的顾清川,张纪怔愣了片刻,似乎没想到宋之珩会真的出手。 反观宋之珩,却十分淡然,面上的表情一成不变。 “顾公子。”他拿着第二根银针,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清川,“本官再问你,你两日前酉时在何处?” “还未……”顾清川刚说出两个字,就疼得咬着牙,不住地抽着冷气,“入城!” “嘴硬!”宋之珩毫不留情面地刺入第二根针,“两日前酉时,你在何处?” “还……未……”顾清川已经发不出声音,说话像是呵气,他疼得想要用手去打头,却发现手根本没有力气够到头,“入……城……” 宋之珩闪电般再刺入一针,冷声问:“顾清川!还不说实话!” 堂堂男儿发出痛呼之声,脖颈上青筋暴起,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话。 宋之珩还要下一针,张纪慌忙拦住:“宋大人!三针了,本官瞧着……” “怎么?”宋之珩蹙眉看着他,“不是张大人说要审,本官审了,你又要拦,这是何道理?” 张纪闭嘴了,生怕他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宋之珩不理会他,反手就要下第四针。 “住手!” 一个圆脸圆眼的少女跑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宋之珩骂道:“他为了东黎国的平安,甘愿为质十年,在西夏受到何种羞辱,你们知道吗?他如今平安归来,你们不感谢他带给你们这十年的安定,居然还要如此对他,你们有没有良心!” 看到沈知意上台,顾清川强忍着疼,从躺着改为坐着,一只手颤抖着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回去。” “我不!”沈知意扑在他身边,对宋之珩道,“我替他挨剩下的两针,你动手!” “拖走。”宋之珩根本不为所动。 衙役立刻上前,强行将沈知意拖下去。 宋之珩第四针很快就刺入顾清川的耳孔中,他蓦然瞪大了眼睛,瞳孔扩散,手脚都不动了。 见状,宋之珩没有丝毫恻隐之心,继续拿出第五针。 “住手!”又有人喊住手。 他侧目望去,两人一马疾驰而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顾清鸢。 看到她的瞬间,他手中的针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顾清鸢跃下马背,跑过来指着台上所有的官员道:“宋之珩,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是我大哥为质,才救你们与战火之中,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今日能安稳坐在这里审他,也是他带给你们的,否则就凭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狗官,怎么护卫百姓,护卫东篱?” “阿鸢!”萧云舟冲上来,拦着她,“我们下去。” 瞧见卫王,所有官员慌忙起身行礼,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我不该信你!”顾清鸢目光阴冷地瞥了眼他,转而跪在地上查看大哥伤势,声音带着哭腔,“大哥,你醒醒!”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错信了萧云舟,否则就算是拼上她的性命,她也要护兄长平安! 顾清川突然吸了口气,缓缓醒了过来,看到顾清鸢的瞬间,露出苍白的笑容。 “阿鸢。”他想要抬起手臂,却发现根本无力,“别哭。” 顾清鸢哭得更大声了,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醒了?”宋之珩咬着牙道,“那就继续,卫王殿下,劳烦带她下去。” 萧云舟颔首,直接将顾清鸢扛起来,走下台。 顾清鸢发不出声音,只能张嘴咬在他的肩上,对他拳打脚踢。 “阿鸢!”萧云舟闷哼一声,“你信我,好不好?” “你放开我!萧云舟你放开我!”顾清鸢哭道,“我要替我大哥分辨,你放开我!云……” 她要喊云仓阁众人来救大哥时,萧云舟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阿鸢,你就不能信我一次?”萧云舟将她放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冷静下来看着自己,“你若是此刻冲上去阻止审问,之前我们做的所有一切,就都白费了!” 第50章 希望她不要记恨他! 顾清鸢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萧云舟的任何话,只想要冲上去保护自己的兄长。 萧云舟却死死拦着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任由她打骂。 她只恨自己此刻没有匕首,不能一刀扎入他的心口! “萧云舟!”她咬着后槽牙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好。”萧云舟低头看着她,伸手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随时来讨!” 台上,宋之珩第五针已经刺入顾清川的另一只耳朵。 顾清川这回彻底昏了过去,任由衙役们怎么摇,都无法醒来。 宋之珩却冷声道:“来人,泼水!” 就在衙役端了一盆水上来时,张纪吓得慌忙上前阻止他。 他们今天只是要给顾清川定罪,现在罪没定,若是人死了,皇上不得将怒火都发泄到他们身上? 围观的百姓们也都跪了下去,恳求道:“宋大人,请饶恕顾公子!我们相信他,不是盗取城防图之人!” “我们相信顾公子!” “我们相信顾公子!” 民怨沸腾,宋之珩却依旧不理会。 张纪觉得他疯了,慌忙阻止他,示意衙役将顾清川带走。 宋之珩却拦着不让衙役上前:“张大人,第六针下去,他保证什么都招了!” “你快住手吧!”张纪一副恳求他的样子,“人都已经这样了,不死也残废了,还招什么呀?” 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匹快马声由远及近而来。 只见一个内侍官带人骑马飞奔而来,对着宋之珩大喊:“宋大人,手下留情!” 众人都跪下来,等着内侍官的意思。 内侍官走上台,高声道:“皇上听闻顾公子归来,十分欣喜,至于城防图被盗一案,皇上也十分震惊,且命大理寺全权侦办此案,只是顾公子,绝不会背叛我东篱!他是我东篱的大功臣,皇上还要为他接风洗尘,还请宋大人立刻放人!” 闻言,张纪暗暗抽一口冷气,看着宋之珩一脸同情。 幸亏方才他没有动手,甚至还阻止宋之珩,否则只怕是要被皇上狠狠处罚! 果不其然,内侍官看到顾清川此刻的状态之后,便蹙眉看向宋之珩:“宋大人,劳烦你跟杂家进宫一趟,跟皇上说明这里的情况。” 宋之珩起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将针包卷起来带走。 走远了,他悄然转头看去,只见顾清鸢已经冲上台,哭声震天地将顾清川抬回去。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头慨然赴死般跟着内侍官入宫。 人群中有大夫,指挥他们小心翼翼地抬着顾清川上马车,送他回府。 马车离开广场的瞬间,顾清鸢没有看到,身后的萧云舟也倒了下去。 卫王府护卫,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起,边送上马车回府,边去请御医。 当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皇宫,御书房。 萧晋发了很大的脾气,将手中正喝着的茶水都砸了,正好扔在宋之珩脸上,立时见了血! 幸好茶水不烫,否则他这张脸就算是毁了。 “宋之珩,你是不是觉得朕信你重用你,你便无法无天!”萧晋怒斥,“连东黎国功臣都不放在眼里!” “臣不敢。”宋之珩匍匐下去,“臣只是按律行事!” “你不敢?”萧晋都被他气笑了,指着他骂道,“你连顾清川都敢下那么重的手,若非朕阻止,他今天是不是要死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皇上恕罪!”宋之珩起身,神情却依然是不知错,“臣下手有分寸,顾公子不会死。” “不会死,会残废?!”萧晋再摔了个杯子在他膝盖处,“你做出这等事,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死?明日朝臣上奏,就算朕,也保不住你!” 宋之珩不说话,只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皇帝这话根本就不是真的生他的气,只是迫不得已。 所以,皇帝不过是在掌控出手的时机。 在第六针之前出手,既保住了顾清川的性命,为自己博得仁皇的好名声,又让他背了所有的黑锅。 他早就知道,如今这位皇上,做事做人都算不上贤德,但为自己博好名声的本事,却十分出众。 所以,他选择沉默,皇帝会替他想法子。 果不其然,他沉默的态度,让皇帝觉得他是真的悔过,看了眼内侍官。 “皇上。”内侍官立刻开口道,“宋大人今日光明正大地审,也是为顾公子的名声着想,顾公子今日扛过如此大刑,以后谁还敢说他半个不字?那些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如你所说,朕倒是错怪宋之珩了?”萧晋气依旧没消,瞥了眼宋之珩,“朕是不是还要奖赏与你?” 皇帝都给了台阶,宋之珩自然要下,他立刻匍匐道:“臣知错!臣以后遇到这种事,必定手下留情!” “还有以后!”萧晋故作被他气得胸口起伏,对外面的禁军吩咐,“拖出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谢皇上恩德!”宋之珩磕了个头,起身跟着禁军出去。 就在御书房外的空地,宋之珩被杖责三十。 一部分连夜入宫上奏的老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 手中的奏折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尴尬地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眼瞅着三十杖打完,宋之珩已经站不起来,被小厮抬走。 内侍官微笑着对各位老臣道:“各位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找皇上?”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地道,“老臣这就退下。” 皇上这一招,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人都已经处置了,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处置的,他们若是再进去启奏,就显得有落井下石之嫌。 宋之珩被一路抬出宫,上了马车。 车上,已经等着一位御医,他看着宋之珩道:“宋大人,是卫王让臣来为你诊治。” “劳烦。”宋之珩缓缓颔首,趴在座位上,“国公府那边,怎么样了?” 御医答:“老臣不知,老臣只负责为宋大人诊治。” 闻言,宋之珩想要起身,却被御医一阵扎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皇上对他有所维护,禁军打得并不重,可到底是要让人瞧见,外伤是少不了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长衫。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几不可闻地叹息…… 希望她不要记恨他! 第51章 宋之珩眼中一瞬间就亮起来 国公府。 府内外已经乱作一团,聂美兰得知儿子被动刑,当时就哭得昏了过去。 宫里来的御医,刚给顾清川看过,又赶紧给夫人看。 下人们出出进进,忙得脚不沾地。 待顾清川的院子安静下来,顾清鸢让所有下人都下去,让他安静休息。 人都走了,却还有个面生的少女不肯走,站在床榻边,关切地看着顾清川。 顾清川这才注意到她,嘶哑着嗓音问:“这位姑娘是?” “我叫沈知意。”沈知意一张口便哽咽,“我……只是一个孤女,被清川救了,便跟着他从西夏回来的。” 顾清鸢有些疑惑,却没有多言。 她如今,对于一切莫名出现在他们顾家的人,都带有警惕心。 沈知意蹲下身子,拍了拍床榻道:“清川,人都走了,你可以睁开眼了。” 床榻上原本面色苍白,脖颈上都是冷汗的顾清川,睁开了眼睛。 不仅如此,他还利落地坐起身,根本不像是被上了大刑之人。 顾清鸢:“……” 她震惊地看着大哥,又看了看沈知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鸢。”顾清川微笑着看着她,“十年不见,你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大哥都快要不认得。” “大哥,我……”顾清鸢现在是满头雾水,“你没有被用刑?” “没有。”顾清川眨了眨眼笑道,“宋大人只是做做样子,我配合,骗过了在场所有人。”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下了床,在原地走了几圈。 “当真?”顾清鸢又惊又喜,一把拉住顾清川,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没有事,“大哥你真的没有事!你身上真的,完好无缺?那些针呢?” “我真的没事。”顾清川笑着将她揽入怀中,眼眶渐渐泛红,“阿鸢,大哥真的很想你们!” 顾清鸢这才紧紧抱住他,靠在他的肩上,大声哭起来。 大哥没事,这几天的担惊受怕都值了! 哭了足足一刻钟,顾清川才轻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我假受伤之事,还不能让旁人知道,傻丫头,还是那个爱哭包!” 说着,他唇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抬眼便看到一直站在旁边,跟着他们兄妹一起落泪的沈知意。 “沈姑娘。”顾清川颔首道,“今日你辛苦了,就让阿鸢先安排住处给你。” “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沈知意摇头,“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听到她这话,顾清鸢抬头,顶着红肿的眼睛问:“大哥,她……你们……” 难道在西夏成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清川轻点她的额头,苦笑道,“沈姑娘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你帮她今晚先安排个住处,姑娘家的名誉要紧。” 从顾清川的院子出来,沈知意恋恋不舍,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顾清鸢打算先给她在自己院子安排个厢房住下,若是她想要长久住,明日再另行安排。 “阿鸢。”沈知意十分直接地道,“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沈知意瞧着跟她差不多大小,又是大哥带回来的,顾清鸢颔首表示同意。 岂料沈知意下一句就差点让她呛住:“我喜欢你大哥,我想做你的大嫂,你觉得如何?” 顾清鸢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的眼中充满了真挚和热情,还有坚定。 这样的眼神,顾清鸢熟悉极了。 一如她当年喜欢萧梓钧那样! 就这么一眼,她突然对沈知意有了几分好感。 “这件事,是大哥和你的人生大事。”她温声道,“姑娘慎重考虑,另外,此事无须征得我同意,只要我父母和大哥同意。” “你这么说,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沈知意笑吟吟地挽着她的手道,“阿鸢,以后我会和你大哥一样,宠你爱你,保护你!” 顾清鸢笑了笑,这样单纯的心意,让她冰冷的内心,突然回温了片刻。 安排妥当一切,她又去看了母亲,得知母亲吃了药睡下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珠莲将新打听来的消息奉上:“小姐,宋大人入了宫之后,被皇上当着老臣的面,重打三十大板,方才被抬回府了。” 闻言,顾清鸢登时有些愧疚。 宋之珩冒着欺君之罪,维护大哥,还被打了三十大板,她却指着人家鼻子骂了一通。 “准备些上好的金疮药,还有补品。”她道,“明日我去看看宋大人。” 虽然人家什么都没说,但她既然知道了,这份恩情她得记着! 次日清晨,聂美兰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儿子。 生怕母亲再昏过去,顾清川不敢再有所欺瞒,当下就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告诉母亲。 母子二人十年未见,抱头痛哭之后,就是说不完的话。 其实,聂美兰最想问的是,儿子这些年在西夏,有没有吃得饱穿得暖,有没有被人欺负。 可这些她又不敢问,生怕听到让自己受不了的答案。 只要此刻儿子平安地在身旁,她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她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补偿儿子。 顾清鸢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哭声,含泪笑了笑,问御医:“我大哥的身体,当真无恙?” “是的,顾大小姐。”御医颔首,“顾公子除了连日疲惫,身体虚弱,并无任何异样。” 顾清鸢示意,让珠莲给了御医一个大荷包,这才出了院子。 她带着准备好的药和补品,直奔大理寺卿府邸。 大理寺卿府邸。 小厮宋弋正在给宋之珩上药,边上药边哭着道:“大人这是为什么呀,明明做了好人,却还被打被骂?” “顾清川是东篱的功臣。”宋之珩支撑起身子道,“他保护东篱十年安定,我敬佩他的为人,为他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 宋弋实在是忍不住哭诉:“大人到底是为了顾公子,还是为了……” “住口!”宋之珩明显生气了,阴沉着脸道,“此事不准再提起!” 宋弋十分委屈,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大人,顾大小姐来访。”门外有小厮道。 宋之珩眼中一瞬间就亮起来,可扫了眼自己这副样子,亮光又逐渐黯淡下去。 他冷声道:“就说本官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小厮一脸为难地道:“可顾大小姐说,她若是见不到大人,就不走。” 第52章 她决定去哄哄他 “那便请她进来。”宋之珩立刻将自己衣服收拾整齐,用被子盖住身体上的伤,“宋弋,将屋子收拾一下,快点!” 宋弋起身,虽不情愿,却还是依照大人所说,将屋子里的血迹全都清理干净。 顾清鸢来时,正好和宋弋擦肩而过。 宋弋刻意露出自己手中拿着的,带血的纱布。 那血,触目惊心! 顾清鸢瞧见,只觉得心中的愧疚更甚。 “宋大人。”她进了屋子,却只站在里屋的门口,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我带了许多金疮药和补品来看望。” 看到她的脚步止于门外,宋之珩方才沸腾的心,瞬间就冷却下来。 “顾大小姐客气了。”他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本官的伤不妨事。” 顾清鸢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外面的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知道这点心意根本不算什么,说‘谢谢’也显得太轻,总之以后无论宋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定在所不辞!” 宋之珩沉默了片刻才道:“顾大小姐客气,我所做的,都是身为大理寺卿应做之事,你不必挂怀!” 他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她的“感谢”。 顾清鸢却觉得,他这不过是客气。 可人家客气,她不能真的客气,还是要铭记于心。 正好,宋弋回来了。 顾清鸢对他道:“这段日子,宋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是府上缺什么,尽管告诉我,不必与我客气。” 说完,她又看向宋之珩,见他方才还略显红润的面色,此刻变得苍白,以为自己耽搁他养病。 她立刻道:“宋大人好好养伤,我这就告辞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宋弋诧异地道:“这,这就走了?” 宋之珩收回目光,闭眼趴在床榻上,虚弱的仿佛一个字都说不出。 出了府邸,顾清鸢坐上马车才对珠莲道:“以后若是有什么案子上的消息,便不动声色地交给宋之珩。” 助他在仕途越来越顺,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大的感谢。 马车往镇国公府的方向行驶。 暗处,一个黑影似乎怔了怔,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卫王府。 萧云舟的屋子里,到处充斥着浓浓的药味。 随身侍卫赵欢劝道:“殿下,你就把药喝了吧,要不然伤势严重,殿下也出不了门,见不到未来王妃。” 萧云舟闻言,这才摆了摆手,让他将药端过去。 旁边劝了半天的赵乐,震惊地看着那碗药见了底。 方才他磨破了嘴皮子,殿下可是连他理都不理! 喝完了药,萧云舟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顾家都知道了?” “属下不知。”赵欢躬身道,“殿下知道的,国公府咱们的人轻易接近不得。” “会不会还不知道?”萧云舟蹙眉问,“你再去问!” 赵欢无奈,他总不能告诉殿下,方才他亲眼看到顾大小姐去了宋大人府上,又直接回去了吧? 他沉默不语,萧云舟觉出不对劲,侧目看向赵乐。 赵乐立刻跪下,什么都招了! 赵欢瞪了他一眼,真是没用!殿下一个眼神,他就什么都藏不住。 “你是说,她知道之后,先去的是宋之珩府上?”萧云舟咬着后槽牙问,“然后直接回府?!” 赵欢赵乐两兄弟一同跪下,匍匐着不敢说话。 萧云舟突然笑起来,笑容好似罗刹附体,继而解开了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任凭鲜血滴在床榻上。 他盯着自己肩上被咬出的一排整齐牙印,目光诡异。 赵欢震惊,立刻戳了戳赵乐,用口型道:“快去请顾大小姐过来,立刻!” 就在赵乐刚刚退下,萧云舟阴鸷的嗓音突然道:“宋大人好不容易休息几日养养伤,那就让他多养几日!” 小半个时辰后,赵乐带着顾清鸢快速入府。 这一路上,赵乐始终叮咛:“顾大小姐,殿下今日心情不太好,还请你体谅,殿下这一路辛苦,身上受了很多伤……” “我知道了。”顾清鸢颔首,“你将我给他准备的东西拿来即可。” 她此刻有些尴尬,自己只想着从宋之珩府上出来,立刻回去看看大哥,竟然把萧云舟给忘了! 他那个脾气,若是知道她去了宋之珩府上,却不来看他,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 所以,她决定放低姿态,去哄哄他。 进门时,看到满地的血迹,她再定睛看去,萧云舟上身赤裸,背对着她,背上的伤口全都暴露在她眼前。 刀伤剑伤,一片血肉模糊。 还有肩上那一排,血淋淋的牙印! 她竟不知,自己昨天将萧云舟咬得这样重! “殿下!”她吃惊地道,“伤成这样,你怎么不用药?” 萧云舟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得! 顾清鸢知道,这是气大了! “快去拿药来!”她吩咐赵乐,“就拿我特意给殿下准备的,上好的金疮药。” 赵乐纳闷儿,她拿的不都是些补品吗?哪有金疮药? 顾清鸢给他递了个眼色,他还是没看懂,诧异地站在门口。 就在他要开口问时,赵欢忍无可忍,一把捂着他的嘴,将他拖走了。 “殿下,我进来了?”顾清鸢轻声问。 她口中虽然是问,脚已经迈进了屋内,看着床榻边已经准备好了清洗伤口的东西。 “我帮殿下擦洗伤口,你忍着点。”顾清鸢依旧是轻言轻语,“若是疼,就告诉我。” 萧云舟不说话,她就当是默认了。 她拿着纱布,一点点轻柔地擦拭着他背上的伤口。 越擦越心惊,这一路上他到底经历了多少次厮杀,有些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赵欢将金疮药拿来,轻手轻脚地放在她手边,便快速离开,甚至贴心地关上门。 顾清鸢用食指将药膏涂抹在他背上,指腹轻柔地划过伤口边缘。 感觉到他肌肉颤了颤,以为他疼,她低下头,吹了吹上过药的伤口。 岂料,他背上的肌肉却颤得更厉害了! “殿下疼吗?”顾清鸢柔声问,“那你咬着这个。” 她将干净的纱布叠好,放在他唇边。 他紧闭的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沉默地盯着眼前这只白皙的手。 突然伸手将她手臂禁锢在眼前,张口咬了上去! 第53章 这小狐狸,是害羞了? 知道萧云舟是生气,想要报复回来,所以顾清鸢没有躲。 她贝齿紧咬下唇,转头看向一旁,等待着接下来手背传来的巨痛!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手背上只有羽毛扫过般的轻微触感。 她转过头诧异地看去,他依旧是闭着眼,她的手也还是方才递给他纱布的样子。 难道,方才那酥酥麻麻的触感,都是错觉? 屋内突然没有动静,赵乐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趴在门板上听。 他拍了拍赵欢:“你说,殿下方才气成那样,会不会给顾大小姐脸色看?” 赵欢冷哼一声,像是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 这么多年了,何时见殿下给顾大小姐过脸色? 不都是顾大小姐给殿下脸色看吗? 屋内,顾清鸢收回手道:“药上完了,那臣女先告退了,殿下好好休息。” 就在她刚起身,手臂就被人拽住,猛地拉回床榻边坐下。 萧云舟冷眼看着她,缓缓坐起身,却不肯放开她的手。 “宋之珩,你倒是挺关心。”萧云舟冷哼,“他死了吗?” 顾清鸢无奈,她要是不解释,这个疯子肯定会纠缠不休:“他无缘无故帮了我们顾家那么大的忙,什么都不求,我不该去看一下,感谢感谢人家吗?” “感谢?”萧云舟微眯着眼看着她,“这件事,你最该感谢之人是谁?” 顾清鸢认真想了想,道:“最该感谢宋大人,他是冒着欺君之罪帮我哥哥。” 闻言,萧云舟面色瞬间阴沉下去,眼底有浓云密布,看起来随时要发作。 顾清鸢突然弯着眉眼笑道:“他是外人嘛,自然需要感谢的,至于殿下,帮助你大舅哥,难道不是应该的?还想要我感谢?” 萧云舟:“……” 他眼底霎时间就雨过天晴了! “何况,你还欠着我债呢!”顾清鸢突然怒道,“你骗我,害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人,这名声都毁了,皇上说不定还要怪罪!” “他们敢!”萧云舟咬着牙道,转而又温柔地道,“阿鸢,我不是故意骗你。” “不是故意?”顾清鸢甩开他的手,站起身走到门口,“你方才不还给我脸色,我进门你都背对着我?” 说完,她突然打开门。 赵乐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拉,整个人摔进来,趴在地上。 她绕过赵乐,施施然走了。 萧云舟甚至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直接掀开被子就追出来:“阿鸢,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顾清鸢摆手,“你别跟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云舟果然不敢再往前一步,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总觉得她的步子,好似仓皇逃走般。 这小狐狸,是害羞了? 他突然勾了勾唇角,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身后,赵欢冲赵乐勾了勾手指。 赵乐无奈,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不情不愿地放在他掌心。 他边给边低声发牢骚:“方才殿下分明那么生气,怎么就变成顾大小姐生气了?” 赵欢握紧了银子,侧身过去,在他耳边道:“你呀,多长点脑子就不会每次都输。” 赵乐白了他一眼,心想自己下回肯定赢! 离开卫王府,顾清鸢就看到碧荷在暗处等她。 上了马车,碧荷便将一份卷宗拿出来:“小姐,沈知意是西夏公主,不过身份有点复杂。” 顾清鸢接过卷宗看了眼,沈知意的确是西夏公主,只不过一直随母姓。 她的母亲原本是西夏前任皇帝的贵妃,因为长得太过貌美,被现任皇帝,也就是前任皇帝的弟弟占为己有。 后来她母亲怀孕,八个月早产生下她,就直接一条白绫将自己吊死了。 西夏后宫传言,沈知意之所以早产,是因为她并不是皇上的女儿,而是她母亲怀着孕跟了皇上。 因此,沈知意从生下来,就不受皇帝喜欢,在后宫凭自己本事长大的。 “沈知意”这个名字,还是一直照顾她的乳母起的。 “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顾清鸢合上卷宗,“小心盯着,我哥好不容易平安回来,我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 “是,伺候沈姑娘的人都是奴婢亲自挑选的。”碧荷将卷宗收起来,“不过,她今天说自己去街上采买些日常用品,不让婢女跟着去,奴婢便让暗卫跟着。” “我们去瞧瞧,她到底要买什么。”顾清鸢轻笑,“不能怠慢了我们的客人。” 荣锦成衣店。 沈知意听说这里是上京城最好的成衣铺,就想来见识见识。 店小二十分热心地在旁边为她讲解,什么样的布料适合做冬季的袄裙,又轻薄又保暖。 她看中了一块橘粉色的布料,满心喜欢。 店小二立刻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最近才上的新款,限量销售,若是姑娘穿上,定然美若天仙!” 沈知意越看越喜欢,便从怀中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店小二:“好,我就要荣锦师傅做的。” 店小二笑得更谄媚了,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这边请,让我们的绣女为姑娘量体。” “慢着!” 一人声若洪钟,阻止他们往后堂去。 店小二诧异地看去,竟然是老安王妃! “这块布料,本宫要了!”老安王妃直接将布料夺过来,放在柜台上,“待会儿送去安王府!” 掌柜见状,便伸手笑道:“王妃,多谢盛惠,一百两!” “你说什么?”老安王妃瞪大了眼睛,“本宫在你们这里拿衣服和布料,不都是记账?你竟敢让本宫给银子,不要命了!去把你们荣老板叫出来!” “抱歉,老王妃,这就是荣老板的原话。”掌柜依旧笑着道,“若是没有银子,这布恐怕不能给你。” “放肆!”老安王妃拍着柜台怒道,“你们算什么东西,若是本宫想,今日拆了你这成衣店!” 掌柜依旧没有丝毫动摇,就是微笑着,静静看着她。 老安王妃被气得面色发白,她以前来,掌柜和小二可是将她奉若上宾,极尽讨好之能事! 如今几天没来,他们就换了副嘴脸! “这位夫人,你等一下。”沈知意走上前,护住自己的那块布料,“这是我先看中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 “啪!” 老安王妃正愁自己满腔的怒火没地方发,她这么一出现,正好给了自己借口,一耳光毫不留情地打上去! 第54章 老安王妃的脸面丢了一地 沈知意猝不及防,被老安王妃结结实实打了一耳光。 掌柜吃惊地从柜台后出来,忙将沈知意护在身后。 瞧了眼她的脸,已经起了五个手指印,他转头对老安王妃道:“老王妃,还请莫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他弓着身子,依旧是笑吟吟的,说的话也是十分客气。 奈何,此刻老安王妃气急了,直接又给了他一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老安王妃怒道,“我儿子是太子,跟你们好好说话,你们配吗?” 掌柜身子弓得更厉害,刚要解释,却看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前。 “你是老王妃?”沈知意盯着老安王妃问道,“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牵扯到旁人!” “不知所谓!”老安王妃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立刻将这块布料送到安王府,否则本宫定要拆了你这成衣铺!” “谁要拆我这成衣铺?” 门外有声音响起,众人抬眼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瞧着十分温婉,只是看着老安王妃的目光却十分冷。 她正是这家店的东家,荣锦师傅! “东家!”掌柜立刻上前,对那位小姑娘躬身道,“是小人没有处理好事情,还劳烦东家跑这一趟。” “原来是老安王妃来了。”荣锦走进店内,向老安王妃行礼之后,瞥了眼柜台上的布料淡笑道,“将这块布料即刻送去安王府上。” 听到荣锦这么说,老安王妃觉得自己的颜面终于找回来,得意地扶着婢女就要往出走。 却听到身后,荣锦接着道:“将之前的账单一并送去给太子殿下,这都年底了,之前的账,也该结了。” 老安王妃脚下一滑,险些直接跌坐在地,扭了老腰! 她恼怒地回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安王府,还能少了你的银子不成?做生意做成这样?” 荣锦略微欠身行礼:“抱歉,老王妃!之前是我们成衣铺真正的东家示意,我们才一直给安王府记账,否则就算是宫中各位娘娘,也不能赊账!” 荣锦师傅的手艺,是上京城出了名的好。 宫中许多娘娘,甚至是皇后部分衣服,都是她所裁制。 若非她坚决不入宫,只怕早就成了宫中女官。 所以,成衣铺背后多的是人护着,上京权贵们,也都给她三份薄面。 “你真正的东家是谁?”老安王妃冷声问,“叫她出来见本宫!” “抱歉,我们东家从不见外人。”荣锦浅笑,“老王妃还是尽快将赊账还回,草民多谢老王妃盛慧!” 她始终都是笑着,且躬身行礼,对老安王妃并无任何无礼之处。 倒是老安王妃自己的脸面丢了一地,捡都捡不回来! 外面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虽然不敢大声,但她也能猜出来在说什么。 她身旁的婢女道:“老王妃,殿下嘱咐,他刚刚坐上储君之位,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 “啪!”老安王妃直接给了她一耳光,余怒都发泄在婢女身上,“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之前让你送银子给成衣铺,你怎么不送?害得本宫跟着你在这里丢脸,回去本宫再收拾你!” 她大声说完,看了眼屋内的女子,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瞧着她坐上马车离开,沈知意才笑着道谢:“多谢姑娘。” 荣锦转身笑着道:“不必客气,能到我们店里来的客人,我们自然要护着。”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许多人都进了成衣铺买衣服。 掌柜忙着去招呼客人,荣锦便将柜台上的布料给了沈知意:“姑娘今日受委屈了,这块布料就算是我赔礼,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不不不!”沈知意慌忙摆手,将荷包还有脖子上的坠子一并放在柜台上,“我方才听掌柜说,这块布料是一百两,我的银子不够,将我这个坠子也先压在你这里,等我凑齐了银子,就来赎回我的坠子。” “给了姑娘,就是姑娘的。”荣锦将荷包和坠子塞回她的手里,“姑娘若是不收,就是瞧不上我荣锦!” “不是的,不是的!”沈知意摆了摆手,见她坚持,只能将布料收下,“以后我会常来,下次姑娘可不能再不收银子了!还有,我叫沈知意,很高兴认识荣姑娘。” “我也很高兴认识沈姑娘。”荣锦笑着道,“欢迎姑娘下次光临。” 沈知意抱着布料,再三道谢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去了后堂,让绣女量体。 在目送她离开后,荣锦收敛了笑容,将店铺交给掌柜,自己则出了店铺,上了对面巷子口的一辆马车。 “东家,你方才也看到了。”她上车之后便道,“这位沈姑娘瞧着是个单纯的姑娘,若不是,便是她伪装的太好,我看不出。” 马车上的,正是顾清鸢,她才是成衣铺背后真正的东家。 顾清鸢颔首道:“你阅人无数,连你都说她单纯,约莫就是真的,只是咱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小心着些就是。” “是。”荣锦略微颔首,“东家,老安王妃那边……” “找几个好手去安王府门口要账。”顾清鸢冷笑道,“只要萧梓钧那张脸还要,想必他也不会让你们闹得太难堪!你明日入宫给皇后裁衣,好好跟皇后说一说,她这个儿媳都做了哪些丑事。” “东家放心。”荣锦应声之后,不解地看着她,“只是东家,我不明白,你为何突然变了心意?” 之前东家对太子和老安王妃的态度,与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太子是不是做了什么背叛东家之事。 “此事,你不必理会。”顾清鸢却握住她的手道,“荣锦,当初收留你,是因为看重你的手艺,你并不欠我什么,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事你就不要参与。” 她要走的这条路太过危险,越少人跟着她冒险越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也该回府。 只是马车刚停在府门外,就听到父亲已经回来了。 而孙氏,正朝她的父亲哭诉。 “国公,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阿鸢,自从你走后,她就一直将我囚禁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让我去,还给我吃剩饭剩菜!我知道我这个长辈做得不够好,我会尽量弥补,求国公让阿鸢别再关着我了!” 第55章 给小姐送来了好几箱礼物 顾清鸢回来之后忙得还没来得及去孙氏那里,她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只可惜,孙氏没长眼色! 此刻顾覃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为她主持公道,而是去看自己的儿子。 看到女儿回来,顾覃温声道:“阿鸢,你和二婶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为父先进去。” 不顾孙氏怎么哀求,顾覃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婶。”顾清鸢笑了笑道,“你既然有话跟我说,咱们去你院子,慢慢说。” “我不和你说!”孙氏起身就要回去,“顾清鸢,你不敬长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 顾清鸢一个眼神,珠莲上前将她拦住,并“请”她去小姐的院子。 “你们要做什么?”孙氏认怂,胆怯地看着她们二人,“就不怕我告诉国公?” “成啊。”顾清鸢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这是云仓阁的消息,二婶与人私通,若是我将这个消息交给大理寺,你觉得会如何?” 孙氏瞪大眼睛,她本以为顾清鸢只是吓唬她,没想到真的有证据! 她不敢说话,只能低头跟着走。 进院子后,珠莲就将门关上。 孙氏的心,跟着关门的声音,咯噔一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孙氏声音有些打颤地看着顾清鸢,“我是你二婶,你不能不尊长辈!” “怎么会?”顾清鸢笑得人畜无害,“我只是想二婶帮个小忙。” 孙氏蹙眉,直觉告诉她,顾清鸢让她做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二婶别那么紧张。”顾清鸢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不会伤害你,更不会让你有危险。” 孙氏将信将疑地坐下,却不敢喝她递过来的茶,怕里面下毒! 见状,顾清鸢轻笑,却也不勉强,将茶杯放在她面前。 “二婶可知,那日月宗在太子府上那么一闹,太子会如何对他?” “月宗是太子殿下的小舅子,殿下能如何?”孙氏扬起高傲的下巴,“月宗就是个小孩子,做事没分寸,顶多训斥两句也就罢了。” 顾清鸢不由得笑起来,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说她蠢。 在她认为,女儿嫁给萧梓钧,他就会护着他们一家人。 奈何萧梓钧眼中,他们都只是棋子,若是没用就可以随时被丢弃。 那日顾月宗那般闹,萧梓钧定不会放过他。 笑声激怒了孙氏,她拍着桌子怒道:“你笑什么,难不成不是?” “是与不是,你很快就知道。”顾清鸢嗤笑道,“你只需要过两日找个时机去刑部尚书府,将此物悄悄埋在他们院中的树下即可。” 孙氏与张纪的夫人有些交情,三不五时地去他们家里做客。 原本她是想让暗卫去藏,可又觉得太危险。 若是孙氏肯去,自然是更稳妥些。 “这……”孙氏看了眼那东西,墨迹都未干,震惊的合不拢嘴,“城防图!城防图是你偷的!” “二婶你冷静一点!”顾清鸢无奈地掐了掐眉心,“我偷它做什么,我只是让你埋在刑部尚书家,他自己找到了,自然就不会再找国公府麻烦。” 孙氏不信她的话,根本不敢接她手里的东西。 “若是二婶肯做,这个证据我即刻烧掉!”顾清鸢举着手里的云仓阁证据道,“还有,月宗那边,我也会护他周全。” “我是与顾义交好,若是国公知道,说不定还会可怜我,成全我们。”孙氏干脆自己承认,“但你这手里的东西,可是会让我死无全尸,我绝不会做!” 说完,孙氏起身坚决地离开。 顾清鸢也不拦,任由孙氏离去。 等到顾月宗陷入危险时,就知道厉害,自会回来求她。 “小姐。”珠莲笑吟吟地进来,“方才卫王殿下身边的赵欢来了,给小姐送来了好几箱礼物,他说里面全都是殿下这两年在边关收集来的新奇玩意儿,送给小姐把玩。” 珠莲招呼几个小厮将箱子都放在外间,又拿起其中一个楠木盒子。 “殿下说他之前弄丢了小姐的匕首,便赔一个给小姐。”珠莲将盒子放在顾清鸢手边,“小姐打开看看。” 顾清鸢将盒子打开,瞧见一把做工极其小巧精致的匕首,十分适合随身携带。 匕首手柄上还刻着个“鸢”字,看得出来,刻字的人在刻意收敛自己的剑气,让字显得平和。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萧云舟从边关回来,她已经与萧梓钧定下婚事。 所以,她并不曾见到这些东西。 细想便能体会他的怒气,自己在边关厮杀,救回了东篱的功臣。 回来之后婚事却没了,一直以为的未婚妻,也成了别人的。 就算他不喜欢她,只当她是属于自己的一个物件,可被人这么平白拿走,任谁也都会生气! 她突然觉得,自己上辈子办的真不叫人事儿! 这个匕首她贴身收着,其他东西都拿去库房放着,以后再慢慢看。 珠莲忍不住问:“小姐,这次殿下筹谋得当,让大公子毫发无损地回来,还送了小姐这么多礼物,小姐是不是也该,送个荷包给殿下?” “荷包?”顾清鸢蹙眉,“为什么非要送荷包?” “小姐和殿下马上就要定下婚期了,是要送荷包表示心意的。”珠莲耐心解释,“小姐若是亲手做一个送给殿下,殿下肯定高兴。” 顾清鸢沉默了。 上辈子她取消婚事,萧云舟不知。 这次她又因为死过一次,想要扒着他不放。 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的意思,确实亏欠他良多。 不就是个荷包,他若是能开心,她做就是了! 于是,她和珠莲两个人,拿着针线大眼瞪小眼了一晚上,天快亮了也没绣出个大样来! 她放下针线,气馁道:“这小小绣花针,可比刀要难拿多了!” “小姐别放弃呀。”珠莲笑着鼓励,“只要小姐肯用心就好,绣的好不好都是其次。” 因为珠莲的鼓励,她又重新拿起针线,跟眼前的一块布继续“纠缠”。 还好她眼疾手快,每次瞧着针快扎过来了,手指都躲得迅速,不然早被扎成筛子了! 珠莲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两人互相取笑,又互相认真学习,直到天亮才各自回去休息。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顾清鸢才打着哈欠起身。 “小姐,荣锦师父入宫了,派的人也去了安王府,这几日正好是太子迁居东宫,想上赶着帮忙的人多,只怕此刻安王府门口热闹着呢。” 第56章 活脱脱一只正在大叫的蛤蟆 一听这话,顾清鸢立刻来了精神,兴奋的眼睛都亮起来。 这种好事她必须要去凑热闹,亲眼看着他们母子如何丢人丢的满地都是! 况且,又是萧梓钧刚当上储君这个节骨眼上,只怕他在皇帝那里不好交代。 这个时候,若是张纪那边再出了事,只怕萧梓钧是顾头不顾腚,两边抓瞎! 她们两人都顾不得吃饭,带着在马车上边走边吃。 到安王府巷子时,便听到有人在大哭。 她撩起帘子看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跪在安王府门前。 身后还跟了几个年轻男女,都跟着她一起哭。 “老安王妃,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不容易啊!尤其是这都快过年了,我们手头紧,给下面人的工钱都付不起了,还请您高抬贵手,将之前的账还了,咱们也好过年呐!” “是啊,老安王妃,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还请您行行好,把账清了!” “求您了,老安王妃!” …… 有几个人头都磕破了,跪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那个当先的妇人,嘴唇都发紫,显然冻得不轻。 见状,顾清鸢道:“找大夫候着,不能让他们出任何问题,让荣锦年底多给他们些赏银。” “是,小姐之前吩咐,奴婢都已经备下了。”珠莲颔首,“只是这安王府大门紧闭,他们不出来,难道咱们一直等着?” “萧梓钧不可能不出来。”顾清鸢冷笑,“他不是一直自诩贤王,如今又做了储君,怎么可能任由这些百姓哭诉而不管?” 两人坐在马车上等着,王府门口跪着的那些人哭得震天动地,大门却始终没有开。 四周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老安王妃拖欠人家成衣铺的银子,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些,都是靠手艺吃饭的,拿了衣服不给银子,这让人家还怎么做生意?” “可不是么!之前就听说,太子殿下还人家国公府大小姐的东西,非但还的字画是假的,还想要毁坏人家姑娘的名声,这……”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议论的声音立刻小了很多,却都没有离开,想看这件事太子到底怎么解决。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卫王府的大门终于开了,只是出乎顾清鸢意料,出来的不是萧梓钧。 老安王妃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盯着这几个跪着的人。 他们已经跪的膝盖疼,相互搀扶着准备起身。 老安王妃身边的嬷嬷却怒斥道:“谁让你们起来的?你们这些贱民,竟敢在安王府门外闹事,活腻了?” 妇人的腿已经发僵,她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揉了揉膝盖,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安王妃。 “民妇知道,这件事怨不得老安王妃。”妇人涩声道,“毕竟已经拖欠了三年,每一季的新衣都是先给老王妃您,这银子每次看起来不多,之前民妇瞧着您身份尊贵,就不敢上门来讨,如今已经是积少成多,恐怕一时换不清,不如老王妃先给一部分,让民妇等先解决温饱,行不行?” “你放肆!”那老嬷嬷又怒骂道,“我们主子何时拖欠你们银钱,之前可是你们上赶着要往我们安王府送衣服,主子瞧不上,但看着你们做生意不容易,便收下了,如今你们非但不感恩,竟还这般倒打一耙,当真是恩将仇报!” 这个老婆子凶,说话又连珠炮似的,围观的人立刻不知信谁。 顾清鸢冷笑,老安王妃身边,也就这个嬷嬷难对付些,只要抓住她言语中的错漏,她就立刻没辙。 那老妇人怔愣片刻,便重新在身边人的搀扶下跪地道:“嬷嬷这话可是昧着良心了,哪次不是老安王妃让你传话,我们才送衣服的?若是我们先送,哪里知道老安王妃的尺寸和喜欢的布料颜色?嬷嬷要看你亲手送来的老安王妃尺寸吗?” 那嬷嬷瞬间愕然无语,她竟忘了还有这茬。 她转头看了眼老安王妃,见主子阴沉着脸,她也吓得低着头不敢再乱说话。 “本宫难道会不给你银子?”老安王妃拿出自己的气势,冷笑着道,“你们到这里闹,居心何在?” “老王妃,这是账本。”老妇人从怀中拿出账簿道,“民妇就知道,老王妃不会看着我们这些人吃不上饭,而坐视不理!” 老安王妃一句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得眼睛瞪脱眶,活脱脱一只正在大叫的蛤蟆。 老妇人又磕了个头道:“多谢老王妃体恤我等草民,我们这就将银子拿走,来年若是老王妃需要,我们还……” “本宫不会再要你们铺子里的衣服!”老王妃眼底一沉,“要银子,跟本宫进来!” 看着她这样的眼神,顾清鸢暗道不好,只怕她是动了杀心,立刻附在珠莲耳边说了句。 珠莲除了功夫好,还有个绝活,就是会腹语。 她当下用腹语道:“既然是清账簿,为了老王妃的清誉,还是当面还清更好,否则以后这位老妈妈说是不认,说老王妃没还银子,老王妃也说不清,不是吗?” “谁?”老安王妃立刻扫视四周,“谁敢这样跟本宫说话,将她拉出来!” 众人纷纷躲远了些,生怕她的怒气波及无辜! 没有人回应,老安王妃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那老妇人也听明白了这话的暗示,立刻重新跪下去,哭诉道:“老王妃的清誉要紧,还请老王妃当面还了银子,民妇也好当面给账簿,咱们就两清了!” 这次,人肯定是骗不进去了,老王妃看了眼身边的嬷嬷,让她去拿银票。 三年时间,她每次都是可着最好的衣服穿,只怕是欠了不少。 自从老安王去世之后,府里的银子大多被萧梓钧拿去收买人心。 尤其是这几年,萧梓钧长大之后,根本不受控制,她只有每个月的那一点份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可还。 但现在,群情激奋,她怕给自己或者是萧梓钧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只能咬着牙先给一部分。 嬷嬷很快拿了银票出来,东凑西凑只有一千两。 她将银票扔在老妇人面前的地上:“银子拿了快滚!” “一千两?”老妇人吃惊地举起银票道,“还请老王妃开恩,这些银子,根本连这一年的都不够啊!” 第57章 都是这个贱民诬陷儿媳 老妇人膝行到王府门口,抬眼看着老王妃。 原本外面就冷,她再哭了这么久,此刻脸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手也微微打颤。 “老王妃,这三年,您从我们这里拿走的布料和衣服,算下来一万二千零八十八两,这一千两,零头都不够啊!” 那嬷嬷低着头,就想将她拉起来,不能让她如此逼迫老王妃。 顾清鸢远远地看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不能再这么磨下去。 她手里拈了块小石子,在那嬷嬷接触到老妇人时,直接将石子打在了老妇人的手臂上。 力气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看到,是嬷嬷“打人”! 老妇人立刻喊了声:“安王府打人了!安王府打人了!……” 这一喊,围观的人全都跑了,谁也不敢细细琢磨,方才到底是不是嬷嬷打人。 嬷嬷吃惊地看着老妇人,自己手都没碰到她,怎么就是打人了? 她想要抓住这老妇人说个明白,可刚抬起脚步,方才跪着的几个人,上前将老妇人扶起来,一起后退,十分警惕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冲出几个衙役,将他们全都围起来。 张纪最后出现,指着他们几人斥责道:“谁敢在太子府门外闹事?” “大人您可来了!”这回轮到嬷嬷哭诉了,“您快看看,这几个刁民羞辱老王妃,还毁坏老王妃清誉,大人快将他们都抓起来问罪!” 张纪先是向老王妃行礼,紧接着转身就挥手,示意衙役将这几个闹事的人全都抓起来。 自己的亲弟弟来了,老王妃重新抬起自己高傲的下巴道:“如今太子刚刚迁居东宫,就有人在王府门口闹事,他们想必是有所预谋,想要毁坏太子名声,张大人可要好好查,切莫放走一个居心叵测之人!” 张纪应声,带着闹事的几人就沿原路返回刑部。 顾清鸢却没走,她还在等。 几乎是小片刻时间,就有宫中的内侍官来传话,很快老安王妃就坐上马车入宫。 “走,咱们去刑部。”顾清鸢吩咐车夫,“多找些人,将刑部大门围住,把准备好的布告撒出去,让张纪无法对我们的人下手!” 她早已经准备好,将今天老安王妃欠钱不还的事情写出来,待会儿让人在刑部门口多多散发,激起民愤,就不信张纪还敢用刑! 皇宫,凤仪宫。 此刻,荣锦正给皇后轻柔地按着头,皇后享受地靠在贵妃榻上。 皇后五十余岁,却保养得当,肌肤像是四十余岁似的。 “还是你按的最合本宫心意。”皇后拍了拍荣锦的手,“你若是能一直宫中陪伴本宫多好。” “娘娘尊贵,能瞧得上民女这拙劣手艺,是民女的福气。”荣锦柔声道,“但民女出身低微,也不懂规矩,不过是娘娘不嫌弃民女愚笨,民女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你呀你呀!”皇后被她逗笑了,“如此懂事的孩子,却总说自己不懂,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不会强留你在宫中。” 这时,有婢女来报:“禀娘娘,老安王妃入宫觐见。” “她来做什么?”皇后显然很不喜这个儿媳妇,“本宫不见!” “回娘娘,是皇上让老安王妃前来。”婢女低声道,“今日荣锦成衣铺的人闹到安王府,说老安王妃三年间欠账不还,此事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便让娘娘看着处置。” 这种事,皇帝一来是碍于身份,不便跟老安王妃过多说什么。 二来就是,他根本不想和自己这个蠢儿媳说话,否则肺都能被气炸。 听到是皇上送来的,皇后不得不起身道:“让她先进来!” 荣锦当下便欠身行礼道:“娘娘,既然老王妃来了,民女便告退,改日再入宫看望娘娘。” “不必,你还没给本宫按完。”皇后却不肯让她走,“何况此事与你也有关系,你且听听看。” 荣锦起身,站在皇后身后,瞧着老安王妃低着头走进来,便向她欠身行礼。 “荣锦!?”看到荣锦,老安王妃立刻震惊地道,“你怎么在宫里,谁让你入宫的?你是不是在母后面前编排本宫?” 荣锦低头不语,垂下鸦羽般的睫毛,遮住她所有的情绪。 “你进宫不先行礼,胡乱攀咬人,还是太子母妃,如此不懂规矩?”皇后开口维护荣锦,“荣锦自你进来之前,可是一句话都不曾跟本宫说过,倒是你一进来就随意编排人,是何道理?” 老安王妃一向知道皇后偏心,没想到竟能偏心到这种地步! 不分青红皂白,就觉得是她欺负了荣锦! 她自然不能忍:“母后,此事与儿媳没有丝毫关系!都是这个贱民,她诬陷儿媳,还让一大群人去安王府门口闹事,实在是居心叵测,母后快将她抓起来,好好审一审!” “本宫看你才是居心叵测!”皇后冷声道,“就连本宫在荣锦那里拿布料和衣服,都是现给银子,你欺压百姓,旁人攒了那么多账簿,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你还有脸说跟你没关系!” “母后,你不能听信她片面之词!”老安王妃急了,指着荣锦骂道,“你这贱婢,到底跟母后说了什么!” 瞧见她如此失态又失智的神情,皇后忍不住叹气。 堂堂太子母亲,竟然如此沉不住气,难怪皇帝都不想管她的事。 “放肆!”皇后怒斥,“你竟在本宫这里大放厥词,这是想让本宫将你抓起来治罪?” 老安王妃不说话了,她太清楚皇后的脾气,自己说得越多,皇后就越生气。 过了片刻,皇后叹了口气,问荣锦:“荣锦,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急着拿钱做嫁妆?” “娘娘取笑民女。”荣锦羞涩地摇了摇头,“民女想一辈子伺候娘娘,目前没有嫁人的打算。” 她表面上羞涩,内心却知道,皇后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训斥老安王妃,实则是向着自己儿媳的。 “那便这样。”皇后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欠你店里的银子,本宫限她三日内还上,若是还不行,本宫再处置她,如何?” “娘娘。”荣锦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老安王妃,“老王妃的账单有一万二千零八十八两,只怕是三日还不上。” “多少?”皇后震惊了,瞪大眼睛盯着老安王妃问,“你都做了什么!” 第58章 身边还全都是扯后腿的 皇后本以为,这个儿媳妇也就是喜欢穿几件衣服,那些人闹得有些过分,心里也有些气荣锦。 没想到竟然欠了这么多银子,一万多两,都能将一个店铺盘下来,难怪人家要上门讨要! 老王妃面色乍青乍白,却还是想要辩驳:“母后,儿媳不过是穿了他们成衣铺几件衣服,她便算了那么多银子,荣锦这是见儿臣信任他们,从不记账,便打量着懵儿媳!” “民女不敢!”荣锦立刻跪下道,“娘娘,民女店铺里有账簿,还有老王妃身边嬷嬷每次送来的尺寸和布料颜色,民女都是紧着最好的给老王妃,绝不敢欺瞒!” 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皇后也没心思按肩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大宫女亲自去取证据来。 大宫女来回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荣锦与老王妃便一直跪着。 看了账簿,皇后立刻指着老王妃怒道:“你这个孽障!整日不思如何经营王府生意,倒是花钱如此厉害,什么都紧着最好的,如此奢靡,王府迟早被你败光!” 老安王妃跪着,不敢多言。 可心里依旧不服气,总觉得荣锦要害她。 本以为皇后会向着她说话,没想到皇后会让大宫女去取账簿。 她沉默的这会儿,大宫女附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大怒,指着老王妃道:“怎么,你欠旁人银子不够,还打人,甚至让你那好弟弟将百姓抓进刑部!梓钧刚坐上储君之位,你们就按捺不住了!” 这话不可谓不重,老王妃立刻匍匐在地,浑身抖成筛子:“母后恕罪,当时儿媳并没有打人,是他们冤枉儿媳!”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你还敢喊冤?”皇后面色气得发白,“何况你那个弟弟,为什么出现的时机那么准?” “这……”老王妃震惊地道,“儿媳也不知,儿媳以为他只是例行巡查。” “什么例行巡查要尚书亲自去?”皇后显然不信她的话,“我告诉你,三日内,你就是卖了庄子和店铺,也要将这笔银子还上!还有那些被抓的百姓,你现在立刻出宫去,亲自将他们接出来,若是他们被动了大刑,你就请御医给他们治! “这是保你,也是在保梓钧!做完这些事,你就待在府上,过年之前这几日没有本宫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 皇后气得不住地喘着气,到底是年纪大了,面色煞白如纸。 荣锦立刻膝行上前,递给皇后一杯水,顺带着帮她按了按头,她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皇后拍着荣锦的手道:“好孩子,快起来。” “娘娘,其实……”荣锦道,“民女入宫,实在是不知道手下人会去闹,都是民女没有约束好下面的人,还请娘娘责罚!” “你呀,什么苦都自己忍。”皇后嗔怪地道,“三年你都没有跟本宫提一句,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趁着你不在去讨银子,都是要过日子的,不容易。” 看着她们才像是亲人似的,如此亲近,老王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皇后一直就看不惯她,偏宠亲生的庆王府一家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当着这个外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还好她的儿子争气,成了储君。 将来等她做了太后,定不让庆王府的人好过! 瞧见她还跪着没动,皇后斥责道:“你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办?” 老王妃起身道:“是,儿媳告退。” 瞧着她走了,皇后才叹了口气道:“梓钧是个好孩子,对本宫十分孝顺,只是他这个母妃,是个糊涂的!” “太子殿下孝顺,还不是因为娘娘您教导的好。”荣锦温声笑道,“老王妃也是因为有娘娘您宠着,这才敢任性了些。” “就你嘴甜!”皇后轻点她额头,“这些年,你总是肯陪本宫说话,比本宫那几个孩子还陪的久,这也快过年,本宫自然是要好好赏赐你。” 皇后示意大宫女,让她将准备好的一套上好头面给了荣锦。 “这是本宫为你准备的嫁妆。”皇后将盒子放在荣锦手里,“有朝一日你觅得佳婿,便戴着它,有本宫赐的头面,任他哪个婆家也不敢为难于你。” “多谢皇后娘娘。”荣锦眼眶湿润,眼尾染上一层绯色,“娘娘为民女筹谋之恩,民女感激不尽!” “起来吧,傻孩子。”皇后握着她的手道,“今日本宫也乏了,你且先回去。” 荣锦抱着头面,弓着身子退出了凤仪宫。 出了后宫,远远便瞧见老安王妃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她暗暗嗤笑,上前行礼道:“民女给老王妃请安。” 老安王妃根本不多言,扬手就打算给她一耳光。 荣锦这些年也学了些防身术,快速闪身躲过。 一耳光落空,老王妃更生气了,第二下跟着便打来。 荣锦照样轻松躲过,微笑着道:“老王妃,这里是皇宫,未必没有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看到,若是娘娘怪罪下来,民女可担当不起!” “放肆!”老王妃怒骂,“你竟敢拿皇后来压本宫,你是个什么东西?” “民女不是什么东西。”荣锦的眼神凌厉了些,“但民女贱命一条,若是老王妃非要咄咄逼人,民女也不妨豁出这条命去,跟老王妃争一争!” 老王妃震惊地看着她,这就是俗称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若是荣锦真要拼上性命跟她斗,她就算是能毫发无损,也必定会惹得一身骚! “好!咱们走着瞧!”她放下狠话,转身离开。 出宫时,却正好碰到萧梓钧入宫。 看到她,萧梓钧眉头皱得像连绵的山川。 “母妃,方才入宫,皇祖母可说什么了?”萧梓钧低声问,“可有斥责你?” 闻言,老王妃方才的怒气一股脑地发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入宫,就一定得是被斥责?” 萧梓钧深吸一口气,耐心道:“皇祖父召儿子入宫,只怕是为了方才王府门口的事,母妃现在最好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于我,否则待会儿在皇祖父面前,儿子没办法替你遮掩!” 他就出去一会儿,老王妃居然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这几日他已经是焦头烂额,身边还全都是扯后腿的! 第59章 这一切都怪顾清鸢! 老王妃今天受了一天的气,此刻就连儿子跟自己说话都如此无礼。 她越发恼怒,阴沉着脸道:“怎么,现在连你也要跟本宫为难?” 见她如此态度,萧梓钧只觉得自己心累不已:“母妃,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也不想儿子被皇祖父训斥一顿,却连半分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老王妃憋着气,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当下将白天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萧梓钧心思深沉,当下就觉得,这是有人精心设计的。 否则,怎么一切都那么巧? 得知事情的经过,他心里略微有些底气,这才直接入宫。 御书房。 萧梓钧走进来时,就看到皇帝面色阴沉地坐着。 瞧见他进来,萧晋直接将手里的几份奏折扔在他脚下,面色瞬间从阴沉变得煞白。 到底是上了年纪,一动怒气就喘不匀。 内侍立刻扶着他坐下,为他顺顺气。 “皇上,御医嘱咐,不易动怒。”内侍担忧地道,“有话慢慢说。” “慢慢说?”萧晋盯着萧梓钧怒斥,“你看朕和他怎么慢慢说?” 萧梓钧捡起地上的奏折,瞧了眼,全都是御史台参他的! 内容大概就是他纵容自己母亲欺压百姓,还有他的舅舅仗势欺人,将无辜百姓抓进刑部。 甚至还有他还字画时,刻意提起顾清鸢,毁坏她名声一事。 字字句句都在说他德行有亏,根本无法胜任太子之位! 他立刻匍匐着道:“皇祖父明鉴,这些事孙儿完全不知情!” “不知情?”萧晋被他气笑了,煞白的面色充斥着不正常的红,“朕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知道什么?你才做太子几天,是不是就耐不住性子了?!” 萧梓钧面色比那纸还白,他一头磕在地上道:“皇祖父,难道不觉得事情蹊跷吗?怎么孙儿刚被册封为太子,所有的事情都冲着孙儿来?明显是有人陷害孙儿!” “陷害?”萧晋怒声斥责,“你觉得是谁陷害你?你母妃欠钱不还,还有张纪……” 他突然心口一阵绞痛,面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内侍吓坏了,赶紧让人去请御医。 萧梓钧上前就要扶着皇祖父回寝殿,却被他甩开。 “张纪,他这里已经有许多御史台奏折。”萧晋喝口水缓了缓,“朕都是给你颜面,全都按下不曾斥责,若是你不能将这些小事处理好,朕便要帮你处理!” 言下之意,若是萧梓钧不能将这些事压下去,他可就要将张纪按律法严惩! 说完,萧晋起身,扶着内侍官的手出了御书房。 萧梓钧的父亲,也是他的大儿子,在他为主帅的那场对西夏的战争中死去。 所以他一直对萧梓钧心有愧疚,对这个长孙也比较偏爱。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孙儿简直是愚蠢且无能!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初将储君之位交给萧梓钧,是对是错? 御书房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萧梓钧一人跪在地上不敢起。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内侍官才从寝殿方向来,将身子发僵的他扶起来。 “殿下,皇上已经歇着了,你也快回去吧。” “皇祖父身子不要紧吗?”萧梓钧满脸关切地问,“御医怎么说?” “皇上不碍事,御医给开了方子,已经歇息。”内侍官道,“皇上说,殿下暂时别搬入东宫,先将那些事情处理完为好。” 萧梓钧身子一震,愕然地看着内侍官。 内侍官也是奉皇上口谕,不敢多说什么,只低头退下。 离开御书房时,萧梓钧觉得自己的天都快塌了! 被册封为太子,却不能入住东宫,这算什么? 只要一天不入东宫,他这个太子就名不正言不顺。 朝臣该怎么看他?其他虎视眈眈的亲王,还不知道会怎么嗤笑他? 尤其是卫王萧云舟! 自从萧云舟从边关回来,他的厄运就没有断过。 一定是萧云舟嫉妒他得到了顾清鸢的心,才会对他百般刁难! 这一切都怪顾清鸢! 若不是她不肯嫁,事情又怎么会到今天的地步? 他越想越气,再加上这几天巫医给的药吃的有点多,竟在宫门口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昏了过去。 车夫和小厮慌了神,一起将他扶上马车,快速回安王府。 此刻,老安王妃心神不宁地在门前等着,萧梓钧入宫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看到马车的瞬间,她刚松了口气的同时,却看到萧梓钧是被抬下来的,当时就腿软险些摔倒。 嬷嬷立刻扶住她,担忧地道:“奴婢给您请个御医来看看。” “御医要请,先给太子看!”老王妃瞬间起了一身冷汗,“快将他抬进去!” 想到萧梓钧今日说的那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不是亲生的儿子,但她余生的荣辱却是系在他身上。 念及此处,她立刻道:“快去请所有的御医都来府上,快!” 几人慌慌张张往萧梓钧院子走时,顾月柔听到动静,也从她的院子出来。 “殿下这是怎么了?”顾月柔震惊地跑过来,“请老王妃让妾身伺候殿下!” “滚开!”老王妃二话不说就打了她一耳光,“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进门,太子就发生了多少事?本宫还未去找你的麻烦,你倒是送上门了!” 顾月柔捂着脸,眼眶泛红地道:“请老王妃息怒,如今殿下身边只有妾身一人,请让妾身照顾殿下,妾身必衣不解带地伺候,直到殿下醒来。” 老王妃不理会,一把甩开她,斥责道:“你给本宫离太子远一点!若是你敢接近这个院子,本宫便将你立时杖毙!” 顾月柔身上的伤没有完全好,被老王妃这么一推,直接摔倒在地上,额头磕在一块石头上,立刻就见了血。 婢女慌了神,立刻惊叫道:“快来人呀,侧妃受伤了!” 老王妃身边的嬷嬷却斥责道:“嚎什么?不过擦破点皮,有什么打紧?今日所有的大夫都在太子殿下这里,侧妃没事就回自己院里待着,别在这里碍眼!” 顾月柔面色一阵惨白,她没想到自己嫁给太子这几日,竟是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 看到太子的院门关上,她狠了狠心,直接跪在门外。 “侧妃,你这是做什么?”婢女担忧地为她擦去额头上的鲜血,“你本就身子弱,若是在这冰天雪地里跪着,会落下病根的!” “不必多言!”顾月柔却不容置疑地道,“这是我如今唯一的机会!” 第60章 可是阿鸢,你才是我的良药 黎明,太子院内。 老王妃亲自照顾萧梓钧一晚上,他总算是醒了。 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老王妃靠在床框边,闭着眼小憩。 看到老王妃疲惫的神情,他原本要说出口的责备也忍了。 瞧见他醒了,嬷嬷立刻开心地道:“殿下醒了!” 听到动静,老王妃也醒了,第一时间就伸出手去探萧梓钧的额头,继而松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你总算是退热了!” “辛苦母妃。”萧梓钧缓缓坐起身,“照顾儿子一夜肯定累坏了,嬷嬷,赶紧扶母妃回去歇着。” 她们出去时,萧梓钧隐约瞧见外面有个人影。 老王妃经过时,看都没有看那人影一眼。 他问小厮:“外面那是谁?” 小厮出去看了眼道:“回殿下,是侧妃在外面跪着,瞧着已经是跪了一夜。” 萧梓钧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晦涩的光,突然道:“让她进来。” 顾月柔在外面整整跪了一晚,虽然有婢女给她偷偷拿的手炉和斗篷,此刻全身依然发冷发僵,随时都能倒下。 就在小厮出来说,太子殿下要见她时,她无神的瞳孔终于闪过亮光,让婢女扶着起身,一瘸一拐地进了院子。 “殿下。”顾月柔一进来便扑在床榻边,柔声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情,“你终于肯见柔儿了,柔儿这些日子格外想念殿下,吃不下睡不着,昨晚得知殿下昏迷,柔儿更是一整晚都跪在外面为殿下祈福,殿下终于醒了!” 萧梓钧微眯着眼,听她说完了一长串废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你是不是还未回门?” 顾月柔怔住,她何止是没有回门,这些日子连屋门都出不来。 “孤这些日子忙于政务,实在是亏待你了。”萧梓钧突然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瞧着府中有什么东西,便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孤便陪着你回门。” “真的?”顾月柔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蒙了,“殿下当真愿意陪着柔儿回门?” “自然是真的。”萧梓钧轻抚她的脸颊,“真是傻丫头,你既然嫁给孤,孤自然是要为你着想。” “柔儿也一心为殿下着想。”顾月柔抱着他的手,趴在床榻边,眼中有泪水滑落,“柔儿心心念念的都是殿下。” 萧梓钧收回手,无力地道:“你跪了一晚上,也累了,回去歇着,准备准备东西。” “柔儿不累。”顾月柔却不肯走,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和他相处的机会,“柔儿在这里照顾殿下。” 萧梓钧略微蹙眉,看了眼她身后的婢女。 婢女立刻意会,扶着她起身道:“殿下也是为了侧妃好,回去好好休息,才能养好精神,侧妃不能这样憔悴的回门,不是吗?” 顾月柔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了,委屈地看着萧梓钧,依依不舍地走了。 待她离开,萧梓钧才长出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手,嫌弃的将帕子直接丢入火盆内。 若是顾月柔看到他这般嫌弃她,只怕心都要碎了。 萧梓钧再次吃了巫医给的药,次日清晨神清气爽地出发。 这次他要去国公府,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路上,顾月柔好似柔弱无骨般,一直依偎在他身上。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温香软玉在怀,难免心动。 “想要?”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嗯?” 热气喷洒在脸颊和耳垂,顾月柔浑身战栗。 虽然这是在马车上,但她不想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羞红脸应了声,直往他怀里钻。 萧梓钧可能是这几日药喝多了,此刻燥热难耐,瞧着她蕴着水雾的眼,红润的唇,妖娆的身姿……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了车壁上。 ……(我是一条带颜色的分割线,嘻嘻!) 太子殿下驾到,国公府自然有人在门口迎接。 于是,马车到国公府门口时,守门的小厮就瞧见车夫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先从马车上下来的顾月柔,也是满脸绯色,娇羞妩媚,腰肢都快拧成麻花。 只有萧梓钧下马车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与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顾月柔抬眼,看向大门口,满脸得意。 原本她以为,顾家一大家子都会在门口迎接他们,向他们行礼。 她在这个家这么多年,见谁都要行礼,如今终于轮到他们向她行礼! 想想就觉得开心不已! 可她没想到的是,门口竟然只有孙氏! 她瞬间变了脸色,看向萧梓钧,见他也是蹙眉不悦,便道:“我娘知道殿下要来,已经提前在这里等着了。” 孙氏一脸谄媚地看着萧梓钧,笑着道:“府里已经给殿下准备好了席面,殿下快里面请。” 萧梓钧经过她身边时,没有做任何停留,甚至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孙氏方才还扬起的唇角,瞬间就落下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 “对了,娘。”顾月柔刻意问道,“怎么不见大伯和大伯母,他们不在家吗?几日不见,我很想他们呢。” 孙氏意会,便道:“他们都在前厅等着呢。” 闻言,萧梓钧的神情越发不悦。 他贵为太子,驾临顾家,他们居然没有人出来迎接! 顾覃竟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 好!很好! 若非有目的,他此刻便直接打道回府,然后再参顾覃一本! 走到前厅,竟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他的怒气蹭蹭往上涨! “国公真是好兴致。”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如此开心,连孤到了都不……” 他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前厅内,有个眼熟的身影,就坐在顾清鸢身边。 竟是卫王萧云舟! “哟,太子来了。”萧云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稳稳地坐着道,“进来坐吧。” 顾家人以顾覃为首,起身打算向萧梓钧行礼。 “都是一家人,还都是梓钧的长辈,不必多礼。”萧云舟却摆手阻止,目色淡淡地盯着萧梓钧,“梓钧呐,本王还未恭喜你成为储君。” 萧梓钧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什么叫这些人都是他的长辈? 他何时有这么多所谓的“长辈”了? 可他敢怒不敢言,上前拱手道:“给皇叔祖请安,皇叔祖今日前来也不告诉孤一声,孤好派人去接。” “本王知道你孝顺,倒也不必如此麻烦。”萧云舟突然握住顾清鸢的手,温柔地望进她的眼中,“本王今日就是来看看你皇叔祖母。” 顾清鸢轻柔一笑,反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道:“皇上恩准殿下多养几日伤再回宫复命,我给殿下的金疮药,好用吗?” “傻姑娘,叫我云舟。”萧云舟情深款款地盯着顾清鸢,握着她的手放在脸颊上,“金疮药好用,可是阿鸢,你才是我的良药。” 第61章 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顾清鸢知道萧云舟是故意的,却还是被他这话给恶心到,被他抓着的手臂上都起了一层汗毛。 她想要抽回手,萧云舟却抓得紧,不让她逃脱。 看着他们紧紧握着的手的情景,萧梓钧牙都快咬碎了,脸上却依旧要保持微笑。 萧云舟扫了眼一旁站着的顾月柔,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 “妾身太子侧妃顾月柔。”顾月柔欠身道,“见过殿下。” 她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回顾家一趟,非但没有人向她行礼,她反而还要向旁人行礼! “二位殿下,稍坐片刻。”顾覃微笑着道,“席面马上开,臣这就去安排。” 萧梓钧坐在对面,立刻有婢女给他上茶。 他盯着萧云舟握着顾清鸢的那只手,冷笑道:“皇叔祖这是伤已经好了?第一时间不入宫见皇祖父,却来国公府,就不怕皇祖父责怪?” “这是我们兄弟的事,就不劳你一个后辈操心。”萧云舟眼睛始终不离开顾清鸢,“倒是你,昨天刚被皇兄斥责,今天就能厚着脸皮来国公府,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萧梓钧面色变幻,青白交加,难堪极了!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句,顾清鸢在旁边听着就想笑。 不愧是萧云舟啊,从小就嘴毒,去了边关两年,嘴皮子功夫更胜从前! 瞧见她似乎在偷笑,顾月柔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姐姐,你见了太子殿下不行礼也就罢了,殿下说话你还敢笑?你这是以下犯上!” 话音刚落,萧云舟微眯着眼,不悦地盯着这个敢口出狂言的女人。 顾清鸢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他回过头去,却见她轻笑着眨了眨眼,示意她自己来解决。 “妹妹嫁给太子,这脾气也见长。”她轻笑着看了眼顾月柔,又转而看向萧梓钧,“太子殿下还没入主东宫吧?那就是还未正式册封,你这么急着向天下人宣告自己是太子,是不是急了点?” 萧梓钧面色一白,这正是他内心最顾虑之事,没想到竟被顾清鸢提出,他立刻恼羞成怒。 “孤无论是否入主东宫,都是太子,顾大小姐见了孤不行礼,顾家就是如此教养?” 顾月柔一脸得意地扬起下巴,垂眸看着顾清鸢,看她还如何嚣张! “顾家是什么教养,只怕太子殿下是没办法知道了。”顾清鸢回过头,看着萧云舟的瞬间,声音都柔和了许多,“我要嫁的人是卫王殿下,也就是太子殿下你的……皇叔祖!” 萧梓钧被人如此羞辱,眼底厉色一闪即逝,正要发作,就看到顾覃从外面进来。 “二位殿下,席面已备好。”顾覃拱手道,“还请入座。” 萧云舟先起身,挽着顾清鸢的手臂,直接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今天太子殿下携侧妃回门,不仅顾家的所有亲戚,就连朝中的一些官员也都来了,此刻宴席都已经坐满,只等着主角登场。 见来人,他们正要起身行礼,却发现来的人竟不是太子,而是那位性情捉摸不定的皇叔祖! 不得已,他们只能先向卫王行礼。 萧云舟并不理会这些企图巴结太子的朝臣,径直挽着顾清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等了片刻,没等来太子,只等来了顾月柔。 一个侧妃,众人本不想过于理会,但只有她一人,他们只能端着酒杯将她围着,虚伪地说着恭喜的话。 “怎么,没看到萧梓钧,你很失望?”萧云舟突然握紧了她的手道,“想去找他?” 顾清鸢收回目光,转身想跟他解释,却瞧见不远处,一个小厮偷偷换了婢女手里的酒壶。 那人顾清鸢认得,正是萧梓钧的贴身小厮刘忠。 很快,那个酒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笑了笑,故作不知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道:“殿下,我还有点事,很快回来。” 萧云舟却拽着她的手臂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知道自己不说实话他肯定不放她走,顾清鸢干脆就直接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想让萧梓钧栽个大跟头,你等着看好戏就是。” 因为不想让人听到,她竟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离他很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温温软软的呼吸就这么拂过萧云舟的耳垂,他神情瞬间一滞,竟让她就这么在手中逃脱。 顾清鸢特意将珠莲留下,独自一人去后院。 走到僻静处,她突然按着自己的额头,痛苦地弯下身子,另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柱子。 只不过片刻时间,她就已经面色苍白,额头起了一层冷汗。 她举起手,示意远处的珠莲,但珠莲看着别处,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这时,旁边出来一个婢女,上前立刻扶着她。 她甩开婢女的手道:“你是谁,放开我!” 婢女始终低着头,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低声道:“小姐,奴婢是府里的婢女,瞧着你不舒服,奴婢这就扶您去休息!” “你不是府里的,我不认得你!”顾清鸢一把推开她,气喘吁吁地道,“你想做什么?” 她显然已经是有气无力,可到底是练过功夫的,一个婢女根本无法奈何得了她。 这样再争执下去,若是被人发现,一切就都白费! 不得已,藏在暗处的刘忠出来,架起顾清鸢的胳膊道:“小姐,小人送你进去。” “你放开我!”顾清鸢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喝一声,“来人!来人!救……” 她还未说完,刘忠就用一张帕子捂住她的嘴,她片刻间就失去了意识。 刘忠扛着她,走在自己方才已经打探好的路上,这里基本没有人守着,他十分顺畅地到一处角落里的院子。 他扫视一周,确认没有人跟来,这才轻轻打开院门进去,很快将院门关上。 将肩上扛着的人放下,他打算将她直接送进屋内,等着殿下前来。 打开屋门,他将顾清鸢往里一推。 可他竟未能如愿,顾清鸢一只手竟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他抓住她的手腕,想强迫她松开手。 下一瞬,他竟发现,原本昏迷的人睁开了眼…… 第62章 你们听,他们,他们…… 顾清鸢睁开眼,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趁着刘忠惊讶,张开嘴的瞬间,将手中一个药丸眨眼间弹进他口中,并强行合上他的嘴,让他将药丸吞下去。 刘忠浑身抖成筛子,立刻跪下道:“顾大小姐饶命!属下只是见你身体不舒服,这才打算送大小姐你在这里休息。” “嗯,我信你。”顾清鸢站起身,看着他嗤笑道,“不过现在我没事,身体有事的人是你,进去休息吧。” 她对着刘忠,扬了扬匕首。 匕首闪着寒光,在刘忠眼中亮了亮。 他一阵胆寒,听话地进了屋子,将门关上。 只剩下一条缝隙时,他突然打开门,伸手直取顾清鸢咽喉。 顾清鸢早知他有此一招,眨眼间便闪身躲过,劈手给了他脖颈后面一掌,他立刻昏了过去。 “非逼着我动手,真是!”她抱怨了一声,将刘忠拖进去扔在地上,“好好享受你们自己设的局吧!” 她刚扬起唇角,就听到院门有动静,瞬间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屋顶处。 萧梓钧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来。 他轻轻推开屋门,果然瞧见里面有个人影,他阴鸷一笑,快速进去并关上了门。 等他发现地上的人不对劲,想要逃离时,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谁,谁在外面!”他低声怒吼,“不要命了!快打开门!” 他愤怒的声音还未落下,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刘忠醒了,而且他的眼睛一片猩红,十分不对劲! 就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刘忠已经向他扑过来,将他直接摁在地上,如狼似虎地撕破了他的衣衫。 “刘忠,刘忠你这个狗奴才,你放开孤!” “狗奴才!你敢扒孤的衣服!孤要砍了你的狗头!” “你放开孤……孤的寝衣!你这个狗奴才,别碰孤的腿!别碰孤那里!孤要诛你九族!啊!” “放开,放开孤……你放开……孤……” 萧梓钧的声音从愤怒逐渐变得惊恐、无助、战栗…… 最终,只剩下呜呜咽咽…… 顾清鸢坐在门外的廊下,一脸笑容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她觉得悦耳极了。 比她两辈子听过的所有声音都动听! 突然,廊下多了一人。 萧云舟瞧着她开心地扬起小脸,方才的疑惑此刻都烟消云散。 原来,她真的是想让萧梓钧栽个跟头。 而且这个跟头,只怕萧梓钧栽了,就永远也起不来! “好听吗?”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问。 “好听啊。”顾清鸢颔首,看着他的眼中蕴满了笑容,“太动听了,殿下不觉得吗?” 萧梓钧瞧了眼屋内,突然出手将她抱起:“这种脏东西,也不怕污了耳朵。” 他瞬间从院墙跃出,抱着她走在一片梅花园中。 这片梅花园是顾覃特意为聂美兰所种,这是他们两人定情之花。 梅花开得正好,点缀着皑皑白雪,美不胜收。 顾清鸢突然在想,那一墙之隔的屋内,落梅不知道有没有这些梅花这么艳丽夺目? “在想什么?”萧云舟拍了拍她的脸颊,“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顾清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怀里,立刻挣扎着下了地:“如殿下所见,我就是这么恶毒,他想害我,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与我的堂妹在一起,我就恨不得他死!” 既然他都看见了,她也不妨将自己说得更恶劣些。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一点点,自己对他的愧疚之心。 萧云舟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她,片刻之后微微扬唇:“不过是以牙还牙,我还觉得你做得不够,若是我,此刻萧梓钧或许已经死了!” 闻言,顾清鸢诧异地看着他道:“我,谋害太子,或许一次没有算计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够?” “不够。”萧云舟颔首,“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不问缘由,只护着你。” 顾清鸢盯着他看了许久,觉得他大概是有什么大病。 自己之前那么对他,百般与他为难,甚至就为了和萧梓钧在一起,曾大闹卫王府,让他颜面尽失,他为何都不计较? 瞧着他似一片汪洋般深湛的眼眸,顾清鸢收起自己恶劣的笑容,转身无言地走在前面。 身后,萧云舟唇角弯起。 就在刚刚,他有了个新发现——只要自己说实话,顾清鸢这只小狐狸就会害羞!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顾清鸢低着头,重活一世,上辈子笃定的很多事情,似乎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滋生,她却一无所觉。 两人走到前院时,就看到一群人往这边来。 顾清鸢几乎是瞬间就拽着萧云舟躲在暗处,示意他不要出声。 萧云舟低头看着那只,拽着自己手腕的素手,无声地笑。 不远处,顾月柔哭哭啼啼地带着一群人冲着这个院子,急匆匆走过来。 “方才,月柔亲眼瞧见姐姐和殿下一同往这边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他们出来?” 顾覃阴沉着脸,始终不发一言。 他让夫人跟着自己过来,就是怕女儿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他身为父亲不好劝。 聂美兰此刻也是心惊胆战,她紧紧抓住夫君的衣袖,双腿都在发软。 瞧见他们这样,顾月柔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萧梓钧今天在路上,趁着她情动之时,跟她提了这个要求。 她当时是不同意的,可殿下口口声声说心中只有她。 而且,殿下跟她保证,“求为妻奔为妾”,顾清鸢只会为妾,低她一等。 她不知道是被萧梓钧在马车上折腾得脑子不清楚,还是想到自己将来可以好好磋磨顾清鸢,当时就答应了。 今日,她必须要让顾清鸢,身败名裂! 走到那处院子门口时,隐约能听到里面发出不雅的声音。 顾月柔太过得意,根本没有听到声音中的不妥,便故作震惊地低着头道:“大伯,伯母,你们听,他们,他们……” 说着,她便直接“无力”地扶着门框,嚎哭起来。 顾覃面色由黑转白,犹豫地站在门口,根本没有勇气打开面前的这扇门! 聂美兰听到声音,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看着他们两夫妻的样子,顾月柔嗤笑一声,替他们推开了院门。 第63章 破碎的不仅仅是萧梓钧的声音 里面的声音更大了些,也越发不能入耳。 听到萧梓钧的声音已经破碎不堪,顾月柔眼中闪过冷意。 今天就忍顾清鸢这个贱人一次,等她入府做妾,自有收拾她的时候! 她痛哭流涕地冲进院内,撞开了屋门:“姐姐,你怎么能背着我做这种事,你将我置于何地?姐……” 屋内的情景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也合不上嘴。 没想到,破碎的竟然不仅仅是萧梓钧的声音! 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关上门,将这不堪入目的情形挡在门内。 可还是迟了,顾覃已经将聂美兰放在一旁,推开门进来。 他背对着屋内,闭着眼无力地道:“穿上衣服。” 没有回音,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再开口,却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国……公……救,救孤……” 顾覃震惊地转身,竟看到萧梓钧不着寸缕,被人压在身下。 那人已经是神志不清,一双铁臂却死死钳着他,在他的身上快速地蛄蛹着…… 顾覃:“……” “大伯,借刀一用!”顾月柔从他腰间抽出佩刀,手起刀落,抹了刘忠的脖子,推开尸体,将已经虚弱昏迷的萧梓钧扶起来,“殿下!” 顾覃目光微沉,盯着顾月柔,她的果决让他震惊。 他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侄女! “大伯,有没有干净的地方?”顾月柔其实也很害怕,身子都在发抖,眼圈这次是真的红了,“麻烦大伯,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你放心,今日我什么都没看到。”顾覃颔首,帮她将萧梓钧扛起来,“旁边的院子暂时让你们住下。” 顾月柔此刻顾不得别的,扶着昏迷的聂美兰就准备出院子。 他们刚打开一条门缝,就看到一群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方才国公府二夫人说,这边有热闹,也不知道国公准备了什么热闹给我们看?” “是啊,两位殿下,还有国公府所有人都不在,恐怕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坏了! 顾月柔心中一惊,她竟忘了,自己还嘱咐母亲,稍后就带着所有人过来,看看顾清鸢的丑态! 只听孙氏的声音已经很近:“各位别着急呀,热闹就在那扇院门后面。” 听到是孙氏带人过来,方才也是顾月柔带着他们夫妻二人来这个院子,顾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这对母女,以及太子,都是在算计他的女儿! “你们很好!”顾覃咬了咬牙道,“我看在你们可怜,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是如此对阿鸢?!” “不是的,大伯你听我解释!”饶是顾月柔再镇定,此刻也是一团乱麻,她低声恳求,“大伯,就算我求你了,若是殿下在国公府出了事,咱们顾家人都脱不了干系!” 顾覃自然知道事情的利害,否则他早就将萧梓钧丢在地上,自己走了。 他闭了闭眼,用手势示意暗卫将这里处理干净,沉声道:“这边。” 他们从院子后门出去,从一条林间小道,走到另一处院子。 将他们丢下,顾覃便抱着聂美兰离开。 此刻,孙氏已经推开了那扇院门。 “这里啊……”她的笑容,在看到院内空空时僵在了脸上。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女儿说了,这次定要顾清鸢身败名裂的! 她不可置信地跑到屋内,里面依旧什么都没有。 外面众人不由得笑问:“二夫人,什么热闹,让咱们也进去看一眼!” 众人都跟着进了院子,看了许久,什么都没看到。 “二夫人该不是耍我们?”有人不满地道,“说是有热闹来看,却什么都没有!” “就是啊二夫人,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孙氏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急得满头冒冷汗,也还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隔壁院子,她弄错了? 念及此处,她便跑出院子。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不远处发出爆炸般的声响。 “烟花!你们快看,那边有烟花!” “真有热闹看!咱们快过去!” 众人呼啦啦一群,都朝着前院烟花绽放的地方走去。 烟花簇放中,萧云舟与顾清鸢笑望着对方。 “阿鸢,既然本王回来了,咱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你可愿嫁给本王?” “我愿意!阿鸢这些年,一直在等着殿下回来!” 虽然是做戏,但顾清鸢的这句话,还是令萧云舟怦然心动。 两人眼中好像只有彼此,忘了今夕何夕。 众人也忘了,今天的主角本该是谁,看着他们这对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一对,发出欢呼之声。 听到欢呼声,萧云舟似乎才注意到这边众人,他高声道:“今日本王高兴,赵乐,去拿本王珍藏的好酒,本王要,不醉不归!” 有人趁着他高兴,大声道:“既然是这种喜事,臣等也想沾沾喜气!” “好!”萧云舟大气地道,“所有人都可品尝本王私藏的好酒,咱们去前院,一同畅饮!” 萧云舟抚掌大笑,牵着顾清鸢的手,与众人一同又说又笑地去了前面,重新回到席面。 安顿好一切赶来的顾覃,正好看到这一幕。 不知怎的,他竟突然间老泪纵横。 幸好,女儿悬崖勒马! 今天国公府热闹极了,众人喝酒直喝到夜色降临,也没人离开。 顾覃也高兴,陪着自己未来女婿,多喝了几杯。 两人喝多了,就开始勾肩搭背,萧云舟红着脸道:“岳父!我一定好好对阿鸢,她是我念了很久的人!她曾经心里没有我,我去边关两年多,一来是去救大舅哥,二来就是给阿鸢机会,让她可以嫁给她想嫁的人……” 听到这些话,顾清鸢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瞳孔皱缩,手也颤抖地拿不住杯子。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今天看到阿鸢她……总之,我高兴,岳父!” 顾覃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女儿:“好,愿你们小夫妻,长长久久,相亲相守!” “好,我要和阿鸢长长久久,相亲相守!”萧云舟喊了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醉的太厉害,站都站不稳,就没瞧见旁边坐着的顾清鸢,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64章 有种羞愤欲死之感,袭遍全身! 萧云舟说完那句话,便直接昏睡过去。 赵欢赵乐立刻上前扶着他,行礼道:“国公,顾大小姐,属下送殿下回去。” “赵乐。”顾清鸢突然起身,红着眼眶道,“给殿下煮些蜂蜜水解酒,不然他明天醒来要头痛。” 赵乐有些吃惊,这还是顾大小姐第一次关心他们殿下,立刻开心地应了。 “还有。”顾清鸢嘱咐他,“今天殿下说的话,就当没听到。” 她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萧云舟,所以先别让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他的话。 赵乐咧开的嘴瞬间合上了,说到底,顾大小姐还是不愿和殿下更亲近。 他沉默,和赵欢一起扶着殿下离开。 顾清鸢一直将他们送到国公府门外,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珠莲已经将方才那个婢女抓住,跪在廊下。 “小姐,她是在咱们院子外面洒扫的李粉。”珠莲道,“之前她也曾向外传递过消息。” 李粉膝行到顾清鸢脚边:“小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今天只是……啊!” 她刚想要狡辩,珠莲已经干净利落地切掉了她一根手指。 珠莲的匕首很快,她的伤口十分平整,甚至一时间没有血迹渗出。 “我没有耐心跟你磨。”顾清鸢略微俯身,“你最好什么都交代,否则下次,匕首可就不知道会落在哪里。” 珠莲适时转了转手中带血的匕首,如恶魔般冲她咧嘴一笑。 李粉惊恐地匍匐下去,甚至不敢擦断指此刻才渗出的血。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珠莲蹲下身子看着她道,“是谁安排你在小姐身边?你都传了些什么消息出去?” “你们不配知道!”李粉低声道,“奴婢当初卖身葬父,是主子救了奴婢,所以奴婢是不会出卖他的!” 说完,她直接起身,撞向珠莲的匕首。 刹那间,血溅当场! 在李粉软软倒下去后,珠莲怔愣地看着她的尸身,没想到竟遇到了个如此刚烈的细作! 顾清鸢也有些诧异,叹了口气道:“倒是个忠义的,好好安葬了。” 虽然没有问到李粉背后之人是谁,但凭她的直觉,此人一定是萧梓钧。 他总是喜欢做些表面瞧着善良,实则龌龊到骨子里的事情。 顾清鸢刚刚处理完这里的事情,顾覃就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里。 猜到父亲要来,她直接和父亲一同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阿鸢,今日之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顾覃直接开门见山,“你也是因为得知太子非良善之人,这才会与他决裂?” “是。”顾清鸢颔首,“爹,我早就知道他要害我,所以我将计就计,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至于萧梓钧,爹娘都放心,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顾覃要的就是这个答案,他欣慰地颔首:“阿鸢,真是苦了你,要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告诉为父。” “女儿不苦,都是女儿之前不懂事,瞧上那个心思歹毒之人。”顾清鸢哽咽着道,“差点害苦了爹娘和哥哥。” “傻丫头。”顾覃轻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哭,“咱们是一家人,不说这些。” 顾清鸢含着泪点头,内心的愧疚没有半分缓解。 她是地狱而来的厉鬼,目的只有复仇。 萧梓钧今日只是失了清白和尊严,还不够! 远远不够! “爹爹打算如何处置刘忠的尸身?”她突然问,“若是爹没有想好,可否将他交给女儿?” 顾覃担忧地问:“你打算做什么?” “爹,你相信女儿吗?”顾清鸢郑重地看着父亲,“有些事我必须做,我不能让任何人再伤害我们国公府!” “好,爹将刘忠交给你。”顾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是阿鸢,爹必须要嘱咐你,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先告诉爹爹,爹爹才能及时护住你。” 顾清鸢笑着点头,以前都是家人护着她,这次她想要用尽所有,来护着家人。 顾覃让人将刘忠的尸体给她送来,她连夜让碧荷将尸体运出去。 人虽然死了,却还是有别的用途! 次日,国公府紧闭大门。 萧梓钧经过御医的诊治,总算是醒过来。 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还有前胸,都充满了青紫色的痕迹,嘴角也严重破皮。 整个人仿佛一碰就会立刻碎掉!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那个地方的疼痛让他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 那一幕幕深深刻在脑海中,根本挥之不去! 有种羞愤欲死之感,袭遍全身! 他原本是想要跟顾清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殿下。”顾月柔小心翼翼地端了杯水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啪!”萧梓钧一把打掉了她手中的杯子,又顺手给了她一耳光,“顾月柔!你怎么搞的?” 顾月柔立刻跪下道:“都是顾清鸢,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这才会……” “会什么?”萧梓钧目光阴鸷,咬牙问,“你看到了什么?” “妾身什么都没看到!”顾月柔立刻道,“妾身到时,只看到殿下一身伤痕,一定是顾清鸢不知好歹,伤了殿下!” 她垂眸,整颗心忐忑不安! 昨天的事,若是萧梓钧知道她是第一个看到的,只怕是要杀了她灭口! 萧梓钧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怒道:“没错!正如你所说,是顾清鸢勾引孤不成,又对孤下了毒手!敢伤孤之人,孤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对!”顾月柔慌忙道,“殿下一定要严惩顾清鸢,让顾家人知道,储君的威严,不容他们挑衅!” 为了自己的安危,她只能将一切的错都怪罪到顾家人身上! “去,让顾覃过来!”萧梓钧闭着眼道,“刘……” 他习惯性地喊刘忠,可刚喊出口,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尤其是那个地方,有撕裂般的疼痛袭来。 顾月柔低着头,此刻的她只能装聋作哑。 “顾月柔,你去叫顾覃过来!”萧梓钧虚弱无力地道,“让他立刻出现在孤面前!” “是!”顾月柔立刻应声,膝行退到门口,这才转身离开。 出屋子的瞬间,她才松了口气。 大伯,我也是被逼的,可别怪我! 第65章 本王可是国公府女婿 顾覃来的时候,萧梓钧正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已经穿好了外衣,还特意拿纱布将脖子都围起来,不露出丝毫奇怪的痕迹。 “老臣给殿下请安。”顾覃拱手道,“殿下找老臣,可是需要什么药材?” “药材?”萧梓钧冷笑,看着顾覃道,“你们国公府以下犯上,顾清鸢将孤伤成这样,孤要问罪你们国公府!” 顾覃诧异地看着萧梓钧,在人身下时,可是求他救人,此刻醒了就能颠倒黑白至此? 身为一个武将,他有些忧心,储君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东黎国的未来会如何? 他不说话,还是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萧梓钧大怒:“镇国公!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该给孤一个交代?” “殿下想要什么交代?”顾覃冷声问,“到底是谁将殿下伤成这样,殿下难道不是心知肚明?” 自己和属下在国公府做出这种丑事,他没有计较便罢了,还敢恶人先告状?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萧梓钧一怔,他醒来之后脑子有些不太清楚,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那个耻辱之地的。 看着顾覃的表情,难道那件事,顾覃知道? 他心中咯噔一下,却还是故作镇定地道:“自然是顾清鸢!孤找她,只是为了说清楚之前的事情,没想到她竟然对孤下狠手,将孤伤成这样!” 他必须要在气势上打败顾覃,这样才能先声夺人。 若是这次皇祖父因此责罚国公府,他趁机求情,说不定可以让顾覃乖乖地将兵权交出来! 顾覃怒道:“昨天,国公府宴席,殿下和刘忠……” 萧梓钧一怔,他果然知道! 耻辱之感袭遍全身,他恼羞成怒:“国公!怎么,你想要通过诋毁孤,来护着您的女儿?孤若是将此事告诉皇祖父,你猜祖父会如何处置顾清鸢?” “殿下果然是小孩子。”顾清鸢嗤笑着从外面走进来,“遇到点事,就要找皇祖父。” “放肆!”萧梓钧被她说得那个地方一凉,丝丝缕缕的抽痛传来,“顾清鸢!是你害得孤伤成这样,还不跪下?” “太子这是要谁给你跪下?” 顾清鸢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高大清俊的身影,竟是萧云舟! 她愕然地看着他,昨天醉成那样,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 “怎么,看到本王如此欢喜?”萧云舟温柔地笑了笑,“你让赵乐给本王煮了蜂蜜水,本王今天早上神清气爽,就想着来看看你。” “殿下没有不舒服就好。”顾清鸢笑了笑道,“只是,殿下怎么进的后院?” 外男不准入后院,谁将他带进来的? “本王又不是外人。”萧云舟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本王可是国公府女婿。” 他一脸得意,好像“国公府女婿”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似的。 顾清鸢忍不住笑起来,脸颊染上了一层绯色。 萧梓钧双拳紧握,眼底掠过阴毒之色。 自己在这里痛不欲生,他们两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如此亲密说笑,当他是死的吗? “皇叔祖!”萧梓钧厉声喝道,“顾清鸢将孤伤成这样,孤要让大理寺将她抓走问罪,皇叔祖最好还是不要插手,免得被皇祖父责怪!” “皇祖父,皇祖父……”萧云舟蹙眉道,“你怎么张嘴闭嘴就是你皇祖父,你还没断奶不成?” 萧梓钧:“……” 方才被顾清鸢嗤笑,此刻又被萧云舟嗤笑,他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险些将上面的绸缎直接挠破。 “你说阿鸢伤了你,伤了你哪里?”萧云舟问道,“让御医进来验伤,若真是她伤了,本王陪着她一起问罪,如何?” “好!”萧梓钧等的就是这句话,朝着门外喝道,“陈御医,顾月柔,还不进来?” 照顾萧梓钧一晚上的,正是陈御医。 他此刻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立刻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 知道这种皇室丑闻,他就知道自己脑袋不保,可偏偏太子留了他一条命,让他生不如死! 顾月柔也是低着头,任凭处置的模样。 萧梓钧质问道:“你们说说看,孤是不是被顾清鸢所伤?” “是。”顾月柔没得选,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妾身找到殿下时,就看到顾清鸢从那个院子离开,而殿下已经一身是伤,倒在血泊中!” 陈御医也闭着眼道:“是!臣瞧了殿下身上伤,的确是女人指甲划伤,抓伤!” 萧梓钧冷笑着道:“各位,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顾清鸢摊开双手道,“既然太子殿下认定是我伤了你,那咱们就去大理寺,或者是皇上面前评定!” 萧云舟颔首赞同:“也好。” 顾覃也不说话,转头瞧着瑟瑟发抖的御医,琢磨着怎么让他说实话,才不会损坏女儿清誉。 瞧着他们三人的态度,萧梓钧诧异地看向顾月柔。 不是说,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怎么瞧着这三个人的态度,好像什么都知道! 顾月柔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沉默了片刻,萧梓钧冷笑道:“也罢,咱们就去皇祖父面前分辨!” 他笃定,这些人即便知道昨晚的事也不敢宣之于口。 诋毁储君,皇上的怒火他们承受不住! 顾月柔闻言一惊,立刻跪下道:“伯父,既然是姐姐的错,姐姐跟殿下道歉就是了,殿下一向仁慈,定不会让姐姐受责罚!” 这若是去了皇上面前,只怕死的就是她了! 她这个态度,让萧梓钧明白,自己方才想的是对的,他们果然都知道! 他的脸因为羞愤与怒火,涨成了猪肝色。 看着他此刻的神情,顾清鸢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殿下,我们入宫。”她转身对萧云舟道,“我相信,皇上定为我主持公道。” “好。”萧云舟笑了,“本王陪你一起。” 萧梓钧被逼迫,骑虎难下,他只能也起身跟着入宫。 只是他在顾月柔的侍奉下穿上衣服,在下地走路时,双腿却打着摆子,站都站不稳。 后腰也疼得好似随时要断了似的! 顾月柔只能弯下身子道:“殿下,妾身背你出去。” 萧梓钧一个大男人,如何能被女人背出去,脸面何在? 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在她的搀扶下一点点挪出院子。 两只手扶着后腰,双腿夹着,姿势古怪至极! “顾月柔。”他在出府之前,突然将一张字条交给顾月柔,“将这个交给张大人,他会安排好一切。” 第66章 说你半点都不喜欢皇叔祖 顾月柔知道萧梓钧让她找张纪的目的,只要所有证据证物都损毁,证人站在他们这边,就能让事情出现反转! 入宫的马车上,顾清鸢一直沉默,双手绞在一起。 上次自己安排好一切,结果最后还是因为皇上的偏爱输了。 这次事情都如此明朗,席面上所有人都可为证。 难道还敌不过吗? 萧云舟以为她害怕,握住她的手道:“不必担心,皇兄再怎么偏爱他,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他颠倒黑白。” “多谢殿下。”顾清鸢温声道,“殿下其实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你又想说,我与你毫无干系?”萧云舟沉声道,“昨天你答应我的事,忘了?” 顾清鸢看着他的眼眸,想起他昨晚喝醉了说的那些话,沉默着低下头去。 “没有忘,只是担心自己欠殿下太多。”她沉吟道,“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何时说,做的这些事是想让你欠我的?”萧云舟问,“你如此想,便是将我当做外人。”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顾清鸢下车时,瞧见不远处的碧荷,几不可见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有了信心,转身入宫。 知道萧梓钧受伤,宫门口已经为他备好轿子。 半个时辰后,皇帝才在御书房见他们。 看到此次事情又和萧梓钧有关,萧晋面色阴沉地坐下来,摆手示意所有的内侍全都出去候着。 又让人给萧梓钧一把椅子,让看起来随时都能倒下的他坐下来说话。 “云舟。”他先看向萧云舟,“你不在府中好好养伤,入宫做什么?” 萧云舟拱手行礼:“皇兄,梓钧说臣弟的未婚妻伤了他,臣弟自然要入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晋蹙眉看向虚弱的长孙,又看向满脸无辜的顾清鸢。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两人之前分明是青梅竹马,险些求他赐婚。 怎么如今像仇人似的? “皇祖父。”萧梓钧想要起身行礼,被皇帝制止之后,便心安理得地坐着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颠倒黑白,说顾清鸢非要见他,他以她是皇叔祖的未婚妻为由拒绝。 她心中不悦,便将他打成重伤。 完全将顾清鸢描述成一个,爱而不得,便痛下狠手的痴缠怨女! 顾清鸢始终不曾言语,任由他编排。 待他口沫横飞地说完,萧晋沉声问道:“清鸢,当真如此?” “皇上,事情并非如此。”顾清鸢上前行礼,“臣女从未对太子殿下有任何妄想,又如何会痴缠至此?何况,昨晚殿下受伤之时,臣女就在前院,与卫王殿下一起放烟花。” 萧梓钧转头,震惊地看着他们,他竟不知还有此事! 瞧见他的神情,萧晋就捂着心口,闭了闭眼道:“既然是误会,你们且先退下,朕还有要事跟太子说。” “皇祖父!”萧梓钧不肯,“顾清鸢这分明是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实则在放烟花之前,孙儿已经受伤,那天的客人都能作为见证,陈御医也能证实,孙儿身上的伤,是顾清鸢与几人一同所伤。” “太子殿下既然说是臣女伤了你,证据呢?”顾清鸢问道,“臣女到底是如何痴缠于你,当时臣女又说了什么,究竟因哪句话便对你动手,将我顾家满门置于不顾?” “具体什么话,孤如何能记得住?”萧梓钧怒道,“你当时拦着孤不让走,向孤表明心意,非要孤求皇上赐婚于你,还说你半点都不喜欢皇叔祖,根本不想嫁给他!” 他这是要挑拨顾清鸢和萧云舟的关系,让他们不能同仇敌忾。 “呵!”顾清鸢嗤笑,“那太子殿下倒是说说看,你到底哪里比卫王殿下强,让臣女非要嫁给你不可?” 这也是她想问自己的话,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昏了头的? “因为孤是太子!”萧梓钧得意地道,“你们顾家野心昭昭,想要成为东篱未来的国丈,先送来个顾月柔,见孤并不甚喜欢,又打算将你送来。” 挑破这点,萧梓钧是想让皇帝明白,顾家手中有兵权,野心不小,必须要防着点! 顾清鸢瞬间冷了脸:“太子殿下言之凿凿,非要置臣女于死地,还要带上我顾家,人证物证何在?顾家对皇上,对东篱忠心耿耿!总不能凭你一句话,就定了我们上下几百口的生死!” 她将自己伤悲的怒气也发泄出来,盯着萧梓钧的眼神似乎能喷出火! 若是目光能杀人,此刻萧梓钧已经是时千疮百孔! “孤自然有人证!”萧梓钧道,“皇祖父,还请让顾月柔,将证人和证物呈上。” 萧晋摆了摆手,示意准了。 顾月柔进御书房时,身子是发抖的。 上次她就是在这里挨了几十板子,如今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一进门她纳头便拜:“妾身太子侧妃顾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你且起来。”萧晋冷声道,“人证就只有你?” “不止妾身,还有很多人。”顾月柔看了眼身后,“他们都是昨日在顾家的宾客,能够证明,顾清鸢是与太子殿下一同消失,之后她是气势汹汹地从后院出来,还对几人口出恶言,诋毁太子殿下!” 身后,几个官员和家眷瑟瑟发抖地跪下。 他们异口同声地道:“还请皇上为太子殿下主持公道,重重责罚顾清鸢!” “皇上,这是证物。”顾月柔递上一根树枝,“顾清鸢就是用这个伤了殿下。” 萧梓钧给的纸条上,根本没有说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受伤,只说都是些手指的抓痕。 张纪不知什么情况,只能找了跟手指差不多的东西,树枝。 那树枝上,甚至还有些血迹。 在树枝递上时,萧梓钧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伤痕:“皇祖父,孙儿给皇家丢脸了,因为她是女子,又是皇叔祖的未婚妻,孙儿不便出手,便被她伤成这样,是孙儿无用!” “皇上,请为殿下做主!”顾月柔涩声道,“妾身虽然是顾家人,但也实在是看不惯顾家因为皇上的宠信,便恃宠而骄,以下犯上!” 第67章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去了? 顾清鸢默不作声地从顾月柔手中接过树枝,送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知道的,我顾家只有梅花和梧桐树。”顾清鸢退后几步躬身道,“不曾有这种树枝。” 顾月柔立刻道:“皇上,我亲眼看到姐姐从外面拿回来的树枝,她当时说是要把玩,妾身便没有当回事,没想到她想拿来害殿下!” “哦?”顾清鸢看着她冷笑道,“我一个将门之女,想要害谁,竟需要一根外面折来的树枝?顾月柔,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殿下身上的确是树枝所伤!”旁边的陈御医立刻道,“可请一位御医与臣一同验伤,皇上!” 萧晋看着跪着的众人,沉默了片刻道:“罢了,就让孙御医与你一同进去。” 此刻,孙御医等着给皇上请平安脉,正好就在外面。 可顾清鸢知道,这个孙御医早就被萧梓钧买通了,若是今天让他进去,这件事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她看向身边的萧云舟低声道:“殿下,这次,可能需要你帮忙。” “你的话不对,本王不去。”萧云舟故意仰起头不看她,“好好想想该怎么说。” 顾清鸢蹙眉,想着自己方才可能是诚意不够,便笑着低声恳求:“殿下,阿鸢求你!” 岂料,她说完,萧云舟非但没有答应,反而面色更阴沉了。 “萧云舟!”顾清鸢没办法了,低声吼道,“我们是未婚夫妻,你必须得帮我!”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去了?”萧云舟笑了笑,转而看向皇帝拱手道,“皇兄,既然是验伤,只御医在恐怕不合适,臣弟也该进去瞧瞧,否则就算是太子被验出伤痕,只怕阿鸢这边,也不相信。” “怎么,你这是不相信皇祖父身边的孙御医?”萧梓钧冷笑道,“你是顾清鸢未婚夫,你若是偏袒她如何?” “你若是担心本王偏袒,便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你的伤痕。”萧云舟眼中带着几分讥讽,“如何?” 萧梓钧身子一震,他怎么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露出伤痕? 若是被有心人发现这些伤是怎么留下来的,他除了抹脖子,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于是,他沉默着与他们一同进了内堂。 众人在等着时,顾清鸢俯身看着顾月柔低声道:“妹妹,嫁给太子,自然凡事要以太子为重,你若是真的聪明,就该安抚他不要将事情闹大,否则到时候他若是丢了颜面,你猜第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顾月柔身子一抖,这些她自然是明白,只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低着头,不去看顾清鸢那双眼睛。 片刻后,萧梓钧志得意满地被小厮扶着,从里面出来,重新坐回位置上。 幸好,他早就在进宫的马车上,用树枝将原本不堪入目的伤痕覆盖。 就算御医不被他收买,也看不出什么! 孙御医和陈御医一同向皇帝回话:“皇上,殿下的确是被这树枝所伤。” 萧云舟却道:“孙御医,本王倒是觉得,那伤痕像是新伤,下面还有昨日的旧伤!” 卫王嗤笑的声音,十分明显,可孙御医也没办法。 就算他只忠于皇上,可他也得活着才能谈忠心。 太子身上原本的伤痕,虽然用树枝造成的伤痕掩盖,他也能看出来,那分明是…… 不不不! 他摔掉自己脑海中的奇怪想法! 他得活着! 他的家人更得活着! “云舟,你莫要胡闹!”萧晋不悦地道,“既然御医已经验明伤痕,阿鸢,你如何说?” “皇上,臣女还是那句话,臣女并未伤过太子殿下。”顾清鸢躬身道,“许是太子殿下受伤昏迷,醒来不记得。” 没想到萧梓钧竟能对自己下此狠手,也是铁了心要诬陷她。 萧梓钧的手段,再加上皇帝的偏爱,若是换个人,只怕今天就要背上这不白之冤! “皇兄!”萧云舟面色冷淡地看着皇帝,“臣弟分明看到原本的伤痕被树枝造成的伤掩盖,只看上身不行,脱了裤子再检查一下!” “皇叔祖!”萧梓钧慌忙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偏帮顾清鸢,可也不能如此不分是非黑白!难不成我要故意弄一身伤,来陷害她一个小女子?” “那谁知道你想什么呢?”萧云舟不客气地道,“你之前就被人弹劾拉拢朝臣,说不定这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想要迫使国公府就范!” 这话,相当严重了! 不仅打了萧梓钧的脸,也打了皇帝的脸! 萧晋自然不悦,摆手道:“顾清鸢是个女子,犯了错便父兄代偿,镇国公罚俸半年,顾清鸢无朕旨意,也不得外出,你和云舟的婚事朕会着礼部安排,你便等着嫁人就是。” 朝臣被罚俸禄,虽然不是什么很重的惩罚,可却是十分丢脸之事,不知要被多少同僚嗤笑! 顾清鸢跪下道:“皇上,您不能只信太子殿下一面之词,太子受伤之时,臣女在前院,与卫王殿下一起放烟花,这些人皆为见证!即便太子是树枝所伤,也不能证明是臣女拿的树枝!” 她转过头,看向那些所谓的“证人”。 他们却全都低着头,不与她对视。 很好!记住你们今日的三缄其口! 萧云舟将她扶起来,护在身后道:“皇兄,今日之事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就没有直接评判的道理,不如让大理寺查一查,将这些人……” 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些跪着的“证人”们:“让他们全都去大理寺录口供,再签字画押,由三司会审,才能做定夺!” “皇叔祖!”萧梓钧厉声道,“孤怜顾清鸢是个女子,不曾动手,若非她做得太过,孤也不想将此事闹到皇祖父面前,你却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意欲何为?” “你是为阿鸢考虑,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伤的?”萧云舟勾唇,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堂堂太子,昨天到底做了什么事,难不成要让本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之于口?” “你说啊!”萧梓钧却有恃无恐地道,“孤昨日在国公府出事,只是小范围内略微惩治一下国公与顾清鸢,若是被其他朝臣知道,尤其是御史台,只怕就不会是这样轻飘飘的惩罚!” 他就是笃定这一点,才敢如此颠倒黑白,让他们打落牙齿和血吞! 只要今日之事成了,顾清鸢不过是受了点小惩处,可他的名声却保住了。 想必她那么爱他,是不会介意的! 第68章 太子竟然和贴身小厮有染? 就在萧晋打算快刀斩乱麻,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时,禁军统领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还递给他一张血书。 血书来得正好! 顾清鸢眸中闪过冷厉之色,嗤笑着看向萧梓钧。 方才她故作无可辩驳,没有退路的样子,不过是想让他放松警惕罢了。 真当她还能像上次一样,毫无准备地入宫? 看了血书,萧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险些脱眶而出! 很快,他将血书揉碎了丢在旁边的火盆里,想扶着椅子起身,却两腿发软,两眼一黑,重重地跌了回去! “皇上!” “皇祖父!” 两个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 内侍官立刻扶起皇帝,孙御医上前为他诊脉。 萧晋吃下孙御医递来的药丸,呼吸这才顺了些。 他扫了眼书房内的所有人,摆手道:“太子刚刚上位,也该有容人之量,此事就这么算了,都下去!” 皇帝这分明是想要将此事压下来,萧云舟当下便道:“皇兄这是什么意思,就一句话,就想让阿鸢背上不白之冤?方才那血书上写着什么,不如皇兄给大家说说看,大家一起评评理!” 评什么?! 难道要让人知道,太子竟然和贴身小厮有染? 刘忠不堪受辱,也担心会连累自己家人,所以直接上吊自杀了吗? 萧晋瞪眼看着这个不知轻重的弟弟,只觉得方才吃下去的药又随着气血翻涌。 “评什么理?”他沉声问,“朕知道你想护着阿鸢,但她恣意妄为……” “皇兄!”萧云舟打断了他的话,“太子一面之词,皇兄便要治人之罪,皇兄要知道,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他日此事传出去,皇兄就不怕……” “萧云舟!”萧晋提高了声音,“你住口!” 萧云舟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儿子,也只有他敢在御书房对他如此无礼! 可偏偏他奈何不得,先皇驾崩之前,将他叫到御书房私下叮嘱,皇位可以坐,却动不得萧云舟,否则他皇位不稳! 他一直觉得,先皇之所以让他做皇帝,只不过是心疼当时萧云舟年纪太小,无法弹压一众老臣,平息东篱与西夏战事。 而且,先皇必定给萧云舟留着什么保命符。 因此他再怎么恼怒,也奈何不得萧云舟,心中愤恨不已! “皇兄,让臣弟住口很容易。”萧云舟根本不理会他的怒气,“让大理寺查清楚这件事,还阿鸢清白。” 兄弟二人对峙片刻,御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头低得像是鹌鹑,恨不得原地消失! “皇上。”顾清鸢突然再次跪下道,“臣女认了打太子之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方才她百口莫辩之时,她都不认,此刻皇上眼瞧着要妥协,她竟然认了! 萧云舟以为她是怕自己触怒圣颜,低声在她耳边道:“你不用怕,我……” “皇上。”顾清鸢朗声道,“臣女是未来的卫王妃,太子的皇叔祖母,因为他待臣女妹妹不好,所以对他略施小惩!” 顾清鸢早就知道,皇帝不会改主意。 她昨晚让碧荷将刘忠的尸体处理干净,看不出刀痕,再做出他自杀的样子,吊在在安王府内,还留下一封血书。 而碧荷找人去大理寺报官,就说又有人去安王府闹事。 上次就有人去安王府闹事,后来张纪被皇上明里暗里斥责。 大理寺不敢独自去,便找了巡逻的禁军一起。 这一路上,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这是她的第一个目的。 第二个目的就是,皇帝明知此事是萧梓钧理亏,且有意陷害她,她却还是认下这个罪,让皇帝对她感激又愧疚。 还有第三个目的,那便是,让天下都知道,她这个皇叔祖母,连太子都打得,谁以后还敢在她面前放肆? 萧梓钧并不知道血书上是什么,他震惊地道:“皇祖父,顾清鸢这分明是胡言乱语!” “住口!”萧晋呵斥道,“你娶了侧妃,却待她不好,你还有理?既然阿鸢处置了你,也省的朕再处罚,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萧晋便由内侍官扶着从内堂离开。 出了御书房,萧晋便叮嘱禁军统领,将此事死死按住,今日所有知晓血书之人,全都秘密处决! 禁军统领立刻转身出了宫,去摆平此事。 萧梓钧震惊地目送他离开,又怔怔地看着火盆里已经燃成灰烬的血书。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皇祖父为何突然就改了口? 顾清鸢起身,盯着萧梓钧冷笑了声。 今天她赢了! 就算皇帝没有处置萧梓钧,但她在强权和偏袒之下,却为自己挽回这一局,她觉得已经是很好的开始! 况且,这件事一定会在皇帝心中埋下一根刺! 初始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时间久了,那根刺就能慢慢发挥出它的作用。 顾清鸢转身便拽着萧云舟出了御书房。 身后,萧梓钧面色阴沉至极,暗暗握紧了双拳。 那些证人担心自己会被太子的怒火波及,也默默起身离开。 只有顾月柔不敢走,也不敢动,就跪在原地。 沉默了片刻,萧梓钧突然冷声道:“过来!” 虽然知道自己过去没什么好事,顾月柔还是膝行着上前。 萧梓钧直接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将她踢得整个人倒翻过去。 她不敢痛呼出声,只能咬着唇,强忍着疼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她也不敢就那么趴在地上,起身之后,再次膝行到他脚边。 萧梓钧深吸一口气,盯着她冷笑出声:“顾月柔,都是顾家女儿,你若是有她半分聪慧和手段,孤又怎么会瞧不上你?” 顾月柔怔住,紧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 “扶孤回去。”萧梓钧起身,由内侍扶着,忍着疼痛出了御书房,坐在轿子上才回头道,“你最好想一想,如何给孤一个交代。” 顾月柔身子一抖,快速起身跟了上去。 “殿下。”顾月柔边走边在他身边低声道,“顾清鸢她方才认下殴打殿下之罪,皇上仁慈没有责罚,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她的名声肯定是毁了,咱们再让人将此事扩大,皇室宗亲肯定觉得她不堪宗妇之名,联名上书请皇上取消她和卫王的婚事。” 第69章 哄他简直比绣荷包还要难 萧梓钧冷哼一声,像是拍宠物般,轻抚顾月柔的头:“早这样,何必挨打,你喜欢挨打不成?” “妾身是殿下的人,殿下想怎样都可以。”顾月柔低着头,卑躬屈膝地道。 萧梓钧觉得她这句话还算顺耳,当下甚至恩准她今夜就留宿在他房中。 顾月柔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一幕,突然觉得恶心,她忙捂着嘴忍住! 宫门外。 看着他们离开,顾清鸢和萧云舟两人才从暗处出来。 “殿下,你说,萧梓钧会不会知道,其实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顾清鸢冷笑着道,“不过,不知道也好,旁人都知道他却不知道的事情,这不是很有趣吗?” 就像是埋在萧梓钧身边的炸雷,随时会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她正畅想着未来,身后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诧异地转身,就看到萧云舟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殿下,怎么了?”顾清鸢忍不住问,“是觉得我方才说的话不妥?” “血书是什么?”萧云舟冷声问,“它从哪里来,皇帝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你又为何突然认罪?” 这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他已经告诉她,自己可以护着她,为何她还是做任何事都一个人? 到底是他不值得她信任,还是她根本不想依靠他? 这两个结果,哪个都不是萧云舟想要的! “事情结果已经出来,殿下就没有必要再染指。”顾清鸢温声道,“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 “你来做?”萧云舟目光越发阴沉,“顾清鸢,你当本王是什么?” 说完,他转身上了卫王府的马车,甚至都不愿意送她回去! 目送着卫王府的马车离开,顾清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生气了。 怎么这么别扭? 总是喜欢生气,她连原因都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蹙眉想,这回又拿什么去哄他? “小姐,咱们回府吧,国公和夫人都等急了。”珠莲在她身后道,“担心小姐有危险。” “刘忠的尸身呢?”顾清鸢上了马车才问,“可处理了?” “轮不到咱们的人出手。”珠莲开心地道,“方才小姐出宫之前,禁军已经将刘忠的尸体烧了,死无对证,小姐就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咱们在尸体上动过手脚!” 顾清鸢颔首,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若是今天换个人,比如宋之珩带人去查,以他的能力,只怕当时就会发现尸体不对劲。 幸好!他受伤了! 这次,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尽了! “你说,萧云舟为何生气?”顾清鸢愁眉苦脸地道,“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夏天的脸,说变就变?” 珠莲为难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卫王殿下为何生气。 顾清鸢眉毛皱得像个川字,哄他简直比绣荷包还要难! 她突然眼前一亮,对了! 荷包! 明天她就拿着荷包去卫王府哄他,再多笑一笑,说些好听话。 俗语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 就不信,萧云舟还能跟她生气。 她立刻吩咐车夫快点回去,今天晚上她一定要赶时间,将荷包绣出来! 马车走得太快,她也一心想着绣荷包,竟是没有发现,一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直到她回了国公府,那辆马车才掉头离开。 赵乐不解地看着马车内的殿下,无声地问赵欢:“殿下为何不让顾大小姐知道,他送她回来?” 赵欢这回也不灵了,摊开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见状,赵乐挠了挠后脑勺,满目愁容。 战场上杀敌,都没有这么烧脑! 国公府。 顾清鸢回来时,所有人都在前厅等着她,甚至连许久未出面的顾清川和沈知意也在。 “阿鸢,你可回来了。”聂美兰上前,担忧地握住她的手问,“你可有受委屈?” “没有,娘。”顾清鸢笑着原地转了一圈,“我什么事都没有,今天我赢了呢。” “输赢无关紧要。”顾覃松了口气,“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 这句话,让方才在朝堂上都无所畏惧的顾清鸢,突然红了眼眶。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来,顾清川才突然问:“我听说,你认了殴打太子之罪,为何?” “哥,以皇上对太子的偏爱,就算我不认,皇上也会强迫我认。”顾清鸢笑着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方才我回来的路上,禁军已经去刺杀所有知情者。” 这种事,萧梓钧之所以敢闹到朝堂上,就是因为他很清楚,没人敢真的宣之于口。 顾清鸢早就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才会借用刘忠的尸体唱那么一出戏,让皇帝自己明白,他的好大孙都做了些什么。 她这番话,让顾家所有人都沉默了。 聂美兰突然笑着道:“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提,无论怎么样,阿鸢总是平安归来,咱们就值得庆祝,一家人小酌两杯!” “伯母说得没错。”沈知意也笑着端起酒杯看着顾清鸢,“阿鸢,庆祝你平安归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顾清鸢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家人离开,只剩下顾清川与沈知意。 他才攥着拳头,面色越发阴冷。 他代替萧梓钧入西夏为质十年,受了那么多苦,为的就是家人平安。 可皇帝和萧梓钧,居然如此对他的妹妹! “清川,你不要生气。”沈知意突然与他十指交握,“伯母说得对,阿鸢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沈姑娘,你先回去。”顾清川抽回手,“我还有点事。” “我陪你去。”沈知意却不肯离开他,“若是旁人发现,我还能帮你掩饰过去。” 顾清川温柔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转身离开。 认识十年,沈知意太了解他的性子,表面看着温柔,实则比谁都倔强。 一旦决定的事情,旁人根本不能改变,只好由他去了。 深夜,一辆马车停在了卫王府后门。 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长身玉立,冷俊无双。 正是顾清川,他上前轻轻敲响厚重的大门。 门立刻从内打开,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已经准备好了。 第70章 我只对你犯傻 萧云舟已经在湖中心的凉亭内,为顾清川斟好酒,看着小船离他越来越近。 他笑着起身相迎:“大舅哥,深更半夜找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我有想法。” 不理会他臭贫,顾清川面色凝重地坐下,自顾自地喝了杯酒,情绪才略微平复了些,冷声问:“你今日也入宫了,就眼瞧着你皇兄和萧梓钧如此欺负阿鸢?” “急什么?”萧云舟坐在他对面,又为他满上,“欺负阿鸢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好过?” “我想尽快入朝为官。”顾清川道,“你有什么法子?” 他回来这么长时间,皇帝一直说要赏赐,却迟迟不曾下旨。 朝中其他大臣也都等着皇帝的意思,一时不知如何对待这位皇帝口中的“功臣”。 可他已经等不及了,镇国公府瞧着荣耀,但若不是战时,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在朝中说话根本没有丝毫分量。 “你可是中了宋之珩六针的人,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萧云舟却不疾不徐地道,“暂时无法为官,不过我会为你筹谋,你先别着急。” “如何不急?”顾清川突然起身,满腔愤慨,“十年,他们知道这十年我是如何过的?我唯一期盼的,就是家人平安,可皇上他是怎么做的?” 萧云舟起身,按住他的肩安抚道:“清川,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和不甘,但这件事急不来,我们只能徐徐图之。” 两人一同坐下,顾清川又喝了杯酒,这才觉得怒火略微平息了些。 “云舟,你可想要做皇帝?”顾清川突然低声问,“若是你想走这条路,我顾清川定会为你铺平前路,鼎力支持!” 萧云舟沉默了,他对那个位置原本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做个悠哉的闲散王爷,比坐在那个位置上更开心。 可若是只有那个位置才能保护他想保护之人,那他也不妨去争一争。 他的沉默,让顾清川明白他心中所想,起身端起酒杯,与他的酒杯相碰。 两人算是就这件事达成了共识,从今日起,他们就会为这个目标而不惜一切代价去努力! 回到国公府时,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顾清川打算悄然回屋,却在自己屋门口的地上,看到一个打着盹儿的身影。 她就连睡着了,唇角也是弯着,娇俏的容颜让人心疼。 “沈姑娘。”顾清川轻声道,“回屋睡吧。” “清川。”沈知意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他的身影,目光立刻亮起来,“你终于回来了,你平安就好。” 顾清川轻笑:“真是个傻丫头。” “我只对你犯傻。”沈知意也跟着笑起来,“清川,你不要叫我‘沈姑娘’,叫我‘知意’好不好?” 这话她说了无数次,他总是以“不合礼数”为由拒绝。 这次也不例外,他但笑不语,只是扶着她起身,让她回去歇着。 沈知意噘着嘴,期盼地看着他,一步三回头,也没有盼来想要的答案。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顾清川面色突然冷下来,低声道:“查查看,她来上京这些日子,可有与西夏的探子联系。” 身后,父亲给他的暗卫应了声,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曾经在西夏,他与沈知意相依为命,他是有些动心的。 但她执意要偷偷溜出西夏皇宫,跟着他来东篱,这让他不得不防。 最是无情帝王家! 帝王家的女儿,又有多单纯呢? 清晨。 顾清鸢为了绣荷包,就睡了两个时辰。 起床看到自己绣得七扭八歪的荷包,她也有些嫌弃。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珠莲:“这荷包,你说卫王会嫌弃不?” 珠莲摇摇头:“殿下肯定不嫌弃,绝对当宝贝一样。” “他有病?”顾清鸢不解,“把这种丑东西当宝贝?” “小姐不懂。”珠莲一边给她装扮一边笑道,“重点不是东西丑不丑,而是送东西的人。” 顾清鸢也是信了珠莲的邪,拿着这个丑荷包出现在卫王府门前时,才有些后悔了。 她将荷包藏起来,问赵欢:“殿下还生气吗?” “生气?”赵欢满脸诧异,“殿下从没生过顾大小姐的气。” “你当真了解你们殿下?”顾清鸢不解地道,“他昨天分明生气了,你可知他为何生气?” 赵欢没说话,赵乐在旁边忍不住道:“那不就是因为顾大小姐什么都不跟我家殿下说,他才生气的。” 赵欢怼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顾大小姐好不容易来府上,若是再将她说跑了,谁能追回来? “顾大小姐这边请。”赵欢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在书房看书呢。” 萧云舟此刻的确是在书房看书,但他心浮气躁,根本看不进去。 昨天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就那么走了,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担心,会不会以后都不理他了? 琢磨了一上午,自己到底用什么理由去找她? 总不能从小到大,都是以找顾清川为借口? 就在他琢磨着,继续厚颜以这个为借口去找顾清鸢时,就听到赵欢在外面说“顾大小姐慢点”。 竟然是阿鸢来了! 正要起身去迎她,突然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他又坐回去,拿起书故作深沉地看起来。 “殿下。”顾清鸢进来,瞧见他看书,便关切地问,“你身上的伤可都好了?金疮药若是没了,我再让人送来?” “不必。”萧云舟都说完了,突然觉得自己语气似乎过于生硬,立刻轻咳一声,语气缓和了些,“我伤好了。” “那就好。”顾清鸢笑着走到他对面坐下,“明天就是年三十,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萧云舟放下书看向她,要礼物不是小女子所为? 怎么反倒她问他要不要礼物?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顾清鸢笑弯了眼,“只要你开口。” “阿鸢。”萧云舟突然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你为什么问我是否要礼物?” 还不是因为你生气了? 顾清鸢不由得腹诽,表面上却笑着道:“要过年了嘛。” “我生气,你可以来问我为什么生气,而不是用礼物讨好我。”萧云舟看着她正色道,“我们是将要成婚的夫妻,不是外人。” 第71章 你可对得起我? 顾清鸢怔怔地看着萧云舟,似乎一时有些不理解他的话。 以前她喜欢萧梓钧时,每次他生气,她都是送礼物,才会给了他那么多东西。 可现在萧云舟告诉她,只需要问为何生气就好。 她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裂开一条缝。 “那你为什么生气?”顾清鸢很认真地问,“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萧云舟也十分真诚地道,“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信任我,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所以什么危险的事情都是你去做,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那你要我做什么? 这句话,在顾清鸢脑海中反复回响。 以前萧梓钧可是,什么事都让她去做。 而且他让她做事好像是发号施令般,总觉得这就是在给她爱他的机会。 原来还可以这样,她是可以依靠别人的。 她就这么怔愣地坐着,也不说话,萧云舟有些紧张,自己是不是吓到她了? “怎么了?”他问,“我哪里说错了?” “没有。”顾清鸢笑着摇了摇头,“好,我会学着信任你,依靠你,让你保护我。” 虽然可能一时半会儿做不到,但她会努力。 闻言,萧云舟忍不住笑起来,他以为这件事会很难,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 看他不生气了,顾清鸢这才从袖中拿出绣好的荷包。 “殿下,如果你没什么想要的。”她咬牙拿出来,“我绣了荷包,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我……” “你亲手绣的?”萧云舟接过来,惊喜地问,“给我的?” “嗯,就是有点丑。”顾清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你喜欢吗?” 那荷包上,她绣的是百合花,珠莲说这花寓意着她和萧云舟“百年好合”。 她也是昏了头,就信了珠莲的鬼话,直接绣上去。 “喜欢!”萧云舟立刻颔首,当下就将它绑在自己腰间,还特意撩开外衣露出来,“这可是阿鸢第一次送我礼物,还是你自己亲手绣的,我自然喜欢!” 顾清鸢满意地笑了:“你喜欢就好,我以后还会给你绣别的。” 萧云舟摆弄着荷包,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觉得还不够。 为了将荷包显出来,他将腰扭得像是灵蛇,就那么走到院子里,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 在军营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卫王,此刻像个傻子似的。 看着他的背影,顾清鸢不由笑起来。 赵欢在旁趁机道:“大小姐,殿下真的很在意你。” “我知道。”顾清鸢笑着道,“我也会很在意他。” 她会将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让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受万人敬仰,顶礼膜拜! 曾经她能将萧梓钧送上去,如今也一样能将萧云舟送上高位。 萧云舟嘚瑟了一圈,终于肯回来了,牵起顾清鸢的手便道:“你都送我礼物了,我也得给你送,你想要什么,只要上京城有,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我想今天去收回我的宅子,你要不要同我一起?”顾清鸢笑问,“有没有兴趣看热闹?” “陪你自然是有兴趣。”萧云舟得意地道,“但是你也得告诉我要什么礼物。” 顾清鸢想了想道:“这样,我们先去收宅子,这一路上我若是想到什么礼物,再告诉你。” 老安王妃拿着她的宅子,却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倒是要去看看,这个宅子到底能不能收回来! 他们坐在马车上,往南街去。 南街那边多数都是官位较低的官员府邸,之前她爹还只是个小将军时,便住在南街。 地界虽然不如东市,却也是皇上亲赐,宅子很大,布置的也十分奢华。 后来她还着意给里面添了些物品,使这座宅子与一品大院的府邸不相上下。 如若不然,老安王妃也不会如此难以割舍。 南街人多,所以比东市更热闹,更有烟火气。 当然,碎嘴的人也比较多。 马车从街上走过,顾清鸢耳朵好使,很快就听到一旁露天的茶馆里,有人正在议论。 “听说,前两天太子带着侧妃回门国公府,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国公府大小姐将太子打了一顿!” “天哪!打太子,这顾大小姐……挺勇猛啊!” “重点不是打了,而是打完之后,皇上居然没有处罚她,甚至还让人将此事压下来。” “你没听说吗?”有一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那日的知情者,都一夜之间莫名其妙消失了。” “看来,这太子只怕是做了什么,连皇上都捂不住的事情。” …… 后面的话,顾清鸢就听不清了。 她看向萧云舟道:“殿下,我觉得这流言还不够多,不是听说刘忠也莫名其妙死在了太子府,这个消息还没人知道。” “赵欢,可听见了?”萧云舟对马车外吩咐道,“阿鸢是未来王妃,你们凡事都听她吩咐。” 赵欢与赵乐两人立刻应了,而且还都应得很开心。 这么多年,他们两人是亲眼看着,殿下是如何对顾大小姐好,却没有任何回报的。 如今,顾大小姐终于明白了他们殿下的好,愿意和他在一起,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马车终于到了巷子口,顾清鸢却要和萧云舟一起下车,步行进去。 刚进巷子,就看到一个身影躲在暗处。 “宋大人?”顾清鸢先看到他,有些诧异地问,“你在这里办案?” 宋之珩带着人正在暗处观察斜对面的宅子,蓦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一怔,略微僵硬地转过身来。 还未说话,就看到站在顾清鸢身边的卫王,他眼神瞬间有些躲闪。 他躬身道:“臣给卫王殿下请安。” “宋大人辛苦。”萧云舟语气不悦,“伤还未完全好,便如此勤勉,难怪皇兄对你青眼有加。” “臣分内之事。”宋之珩始终低着头,“臣告辞。” 他说着,就带身后的衙役离开。 萧云舟突然对顾清鸢道:“阿鸢,我过去与他说句话,很快过来。” 两人走到无人之地,萧云舟才盯着他冷声问:“宋之珩,你可对得起我?” 第72章 求姑娘轻点疼奴 两年前,萧云舟离开上京城,一来是想要去救顾清川,二来就是给顾清鸢机会,让她自己选择。 可他又担心自己不在,会有人伤害她。 于是,他便将顾清鸢的安危交给最好的朋友宋之珩,让他有机会一定好好保护她。 没想到的是,两年不见,宋之珩见了他居然是这副心虚的嘴脸,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臣有错。”宋之珩躬身道,“臣没有保护好顾大小姐。” “宋之珩!”萧云舟恼怒地打断了他,“你都跟我称‘臣’了,可见你的心里早就对不起我,你当真对她有非分之想?” “臣不敢。”宋之珩身子弓得更厉害,“臣已经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以后臣会保持应有的分寸,殿下放心。” “最好是!”萧云舟冷笑着扔下这一句,转身往宅子大门方向走去,“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看着他的背影,宋之珩缓缓松了口气。 他知道萧云舟看出来了,但他不能承认。 有些事说出来会伤害到所有人,他只能埋藏在心里。 此生,那终究是只属于他一人的秘密。 转身离开时,他眼眶有些泛红,唇角虽然扬起,眼底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出了巷子,衙役瞧见他背后渗出血迹,长衫都被浸湿了。 “大人!你的伤口裂开了,快去找大夫!” “无妨。”宋之珩手指握紧。 这点疼,哪里比得上心里的? 心底里那点东西见不得光的,早知道有这一天不是吗? 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他嗤笑一声,越走腿越软,还未走出几步,他已经捂着心口蹲下去,再也走不动了。 在他昏过去之前,只看到衙役惊慌的脸。 那个他日思夜想了两年的人,终究只能永远尘封在心里。 衙役们七手八脚将他抬上马车,赶紧去医馆。 身后,顾清鸢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上前敲了敲宅子的大门。 宅子里有人道:“暗语。”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顾清鸢低声道,“开门。” 也不知道是谁附庸风雅,非要搞了这么一句暗语。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精瘦,额头上有颗痣的男人打开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暗语是对了。”精瘦男人眼中满是疑惑,“但你是个女人,我们这里……” “我来了。”萧云舟突然揽住顾清鸢的肩,“我们夫妻来找点乐子。” 那人嗤笑一声,打开门。 看着他们进去,这才撇着嘴冷笑:“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还有带着正妻来这里潇洒的。” “嗐。”另一人嗤笑道,“他说是正妻,你瞧那个女的身段妖娆,看着就不像是正妻。” 在他们的嗤笑声中,顾清鸢挽着萧云舟的手臂,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看似很平静,但走几步就有巡逻的人。 顾清鸢低声道:“这里我找人打听过,却透不出任何消息,只怕是不简单。” “你不该以身涉险。”萧云舟蹙眉,“交给我,我自然会将它收拾干净。” “我怀疑这里跟萧梓钧有关系。”顾清鸢道,“你刚刚回来,朝中根基不如他深厚,不可能动得了这里。” 萧云舟正要解释,却看到一个十分妖娆的女子走出来。 “哟,我们这里还头一次有男女两人同来。”女子娇笑道,“你们是一起玩,还是各玩各的?” “自然是各玩各的,”顾清鸢笑着道,“姑娘长得这样好看,想必你的建议也会不错,就由姑娘安排。” “贵客这小嘴可真甜。”女子夸赞了声,“二位跟我这边来。” 女子给他们两人各自安排了屋子,且是两个方向。 据她所说,来这里玩的男人多,女人少,所以女人都在后院。 顾清鸢跟着她到了后院,进了间十分宽敞的屋子。 只是她一进门,就嗅到一股不寻常的香味。 女子朝她媚眼一抛,娇声笑起来:“姑娘一看就是头次来,我们这里花样多,保证姑娘满意,下回还想来。” 她用手里的扇子拍了拍顾清鸢,笑着出去关上了门。 顾清鸢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里的摆设当真是比勾栏瓦舍要奢靡许多。 只是已经看不出,当初她给老安王妃时的样子。 看来这里这些年,帮安王府赚了不少银子。 难怪萧梓钧能有那么多银子拉拢官员,私下训练许多杀手。 她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从窗户翻出去,看看其他地方有什么异样,就听到门响了。 进来了三个男人,一个穿着长衫,乍一看有些温润之色,却有着浓浓的脂粉之气。 中间一人穿着盔甲,却无半点英武。 最后那个男人穿着粉嫩的长衫,头上簪着五彩缤纷的花朵,当真是比女人还妖娆。 最后,方才那个女人也进来了,用扇子捂着嘴娇声道:“姑娘,你且看看,喜欢哪个,你留下就是,或者都喜欢,让他们都伺候姑娘,也行。” “那就这个。”顾清鸢指向第一个瞧着书生气的男人,“其他的都出去吧。” “得嘞。”女子让其他两个男人出去,回头不忘给顾清鸢眨了眨眼,“姑娘玩尽兴啊。” 门关上之后,那男人就开始脱衣服。 “且等一下。”顾清鸢阻止他,“本姑娘不喜欢一上来就脱衣服的,你都对不起你装扮的这个身份。” 男人怔了怔,重新将衣服穿上,文静地坐在她身边,为她斟酒。 顾清鸢端起酒杯,故作轻佻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到这里多久了?” “奴刚来。”男人张嘴就是轻声细语,“求姑娘轻点疼奴。” 刚来?顾清鸢嗤笑,脸上的脂粉厚的都要掉渣了! “你都会什么花样?”顾清鸢又问,“刚来,可别坏了本姑娘的兴致。” 男人立刻紧张地跪下,匍匐在她身边:“奴什么都会的,姑娘尽管点就是。”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单子,上面全都是五花八门的名字。 顾清鸢瞧了眼,那上面竟然都是菜名——蚂蚁上树,清蒸鱼,红烧排骨…… “就蚂蚁上树吧。”顾清鸢指着第一个道,“让本姑娘看看你的本事。” 第73章 你这里当真是花样齐全 男人立刻将外衣都脱掉,赤裸着上身,开始自己抚摸自己。 从脖颈到胸前,再到下身,整个人扭成三节。 他伸着腿要来攀顾清鸢的腰:“姑娘,蚂蚁上你这棵大树,求你轻点疼奴。” 顾清鸢:“……” 她立刻躲远了些,觉得十分恶心地掩住口鼻。 男人惊慌失措地起身,跪在地上直接自打嘴巴:“若是姑娘喜欢红烧排骨也行,奴这就打自己,打出血来给姑娘尽兴,求姑娘别不要奴!” “若是本姑娘不要你,你会如何?”顾清鸢试探着坐下来问,“被处罚?” “被客人嫌弃的,只有死路一条!”男人膝行着过来,抱着顾清鸢的脚,舔着她的脚尖,媚眼如丝地看着她,“求姑娘疼奴。” 顾清鸢差点将鞋直接脱下来扔了,她收回脚,用茶杯抬起男人的下巴道:“可你年纪有些大了,本姑娘喜欢年轻的,你若是能给我带来个更年轻的,我就好好疼你。” “姑娘放心。”男人磕头如捣蒜,“奴一定给姑娘找来。” 说完,他便赤裸着上身,推开门跑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顾清鸢目光蓦然冷下来。 原本她只是试探,看看这座宅子里的秘密到底有多肮脏,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更年轻的。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这里似乎比前院巡逻的人要少,便也跟着男人出去。 刚出门就碰到萧云舟,他满脸怒火,仿佛一点就炸。 “你知道他们方才给我送来的是多大的姑娘?”萧云舟耐着怒火道,“竟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顾清鸢目光一震,自己曾经瞧上的男人,居然都不配为人! 她几乎不用想,方才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只怕也都是些孩子。 这些孩子到底是他怎么弄来的? “这里一定要毁!”顾清鸢咬着牙道,“背后之人,也一定要付出代价!” “好,你放心。”萧云舟低声道,“我绝不会让他们再继续这个肮脏的交易。” 两人很快就分开,各自回屋,将这出戏接着演下去。 男人给顾清鸢带来了两个半大孩子,个头都没有她高,稚嫩的脸上满是懵懂。 但是,他们显然已经被人训练过,跪在顾清鸢身边,抱着她的手臂,眨着小鹿般明亮的双眼:“姐姐疼我。” 顾清鸢咬着牙,一人一掌,将这两个孩子打晕。 男人见状,慌忙起身就要逃出去。 “你敢出这道门,本姑娘让你死的很难看。”顾清鸢咬牙切齿地道,“你方才不是说,若我不疼你,你就只有死吗?” 男人果然停下脚步,重新回过头跪下来:“姑娘这到底是为何?”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顾清鸢忍着厌恶问,“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你对这里都知道些什么,他们将账本通常放在哪里,背后之人又是谁?”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男人既惊且怕。 “姑娘,你,你是公门中人?”男人转了转眼珠子,“这里就是寻欢作乐的地方,背后之人就是你方才看到的那个……哎!别别别!姑娘别杀奴!” “我不是公门中人。”顾清鸢用匕首抵着他的脸,“但你的命今天我说了算,想必你们这里面也有弄死人的情形,待会儿我就说你伺候的不好,被我杀了,想必你的老板也只会不住地跟我道歉。” 男人沉默了,不得不承认顾清鸢说得对。 他今天的生死,的确是她说了算。 可他的沉默让顾清鸢更恼怒,这么说,这里这些年不知道埋了多少冤魂! “姑娘,奴只是个妓子,你说的这些,真的不知道。”男人委屈地道,“你若是想要知道这些,不如将方才那个老鸨抓住,她应该比奴知道的多。” “再耍滑头,我就在你的脸上割伤个十七八刀,看你还如何开张做生意。”顾清鸢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做你们这一行,若是毁了脸,只怕是比死下场更惨。” 男人身子震了震,若是毁了脸,他就只能被丢到最后面那间院子的柴房里,讨得那些老爷宠物们的喜欢。 命好的,可能只是被咬伤,命不好的,只怕是就要被那些狗东西给咬死,尸骨无存! 想到之前他亲眼看到的同伴死法,他面色瞬间煞白,立刻道:“奴说,奴都告诉姑娘!” 这里分为前后五个院子,最前院为了掩人耳目,都是接待一些普通客人,自然妓子也与寻常勾栏瓦舍没有区别。 第二院的妓子就比第一院要好一些,接待的也都是些朝中官员。 最奢华最神秘的就是第三院,位于中间,里面都是些高官显贵,他们都玩些什么,作为低等妓子根本不知道,也无法接近。 至于第四院,就是给一些新客准备的,等他们熟悉了,再去其他院子。 最后一个院子,都是给客人们的宠物玩乐的地方。 到处绑着不被客人喜欢,或者是年纪大了,容貌毁了的妓子,让那些宠物咬着玩。 男人将自己知道的,都已经和盘托出。 至于账本和背后之人,他完全不知情,只知道每个月初一,都会有人上门收账。 老鸨子见了那人,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顾清鸢手指紧握,发出“咯咯”之声。 上京城内,天子脚下,居然有这种肮脏龌龊,充满了罪恶的地方! 男人看着她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吓得慌忙匍匐下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起来吧,今天就当你什么都没说。”顾清鸢起身,“你自己在里屋解决,想必你该知道,怎么做出自己被疼过的样子。” 说完,她顿了顿,看向地上昏迷的两个孩子:“还有……他们。” “姑娘大善。”男人磕了三个响头,“奴感恩不尽。” 说完,他便抱起两个孩子,进了里屋。 一会儿,里面就响起暧昧的闷哼声。 半个时辰后,男人带着两个红着脸的孩子离开。 方才接待她的那个女人又摇着羽扇来了,轻笑着问:“姑娘觉得如何,可尽兴?” 顾清鸢故作方才穿好衣服的样子,额头上还恰到好处的渗出汗珠:“自然,你这里当真是花样齐全,本姑娘十分开心。” “姑娘喜欢就好。”女子扭着腰肢走进来,“记账还是……” 记账,就是要问她的来处了。 第74章 那位好像不太行啊 “现银。”顾清鸢笑了笑,“本姑娘不喜欢记账。” 女子笑意更深了:“这自然也是可以的,姑娘随我这边来,与你一同来的那位客人,已经在外面侯着了。” 两人往出走时,女子突然用扇子遮住唇角,低声对顾清鸢道:“那位好像不太行啊,那么早就出来,难怪姑娘要自己出来找乐子,若是喜欢,姑娘以后常来呀。” 顾清鸢:“……” 这话若是被萧云舟听到,不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当场被砍了头? 在前院给了银子,顾清鸢还特意多给了些,在那个女人笑成花朵似的神情中,从后门离开。 上了马车之后,萧云舟才低声问:“阿鸢,你准备怎么做?” “咱们必须证据确凿。”顾清鸢咬着牙,瞧着这座高门大院,“否则,一击不中,他们会更猖狂,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生命要落入他们的魔爪之中。” “账本是关键。”萧云舟道,“方才我审问时,一个小丫头说,她曾经见过,老鸨子将账本放在第五院子的一处柴房中。” 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谁会想到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在那种肮脏污秽之地? “这件事你别管了。”萧云舟突然握住她的手,“我会让人去偷账本。” “初一。”顾清鸢突然道,“方才那个男人说,每逢初一,就会有人来找老鸨子收账,后天咱们一起来,当场抓个人赃并获。” 她知道,萧梓钧是不会来的,没办法用这件事对萧梓钧产生什么影响。 但这里冤魂埋得太多了,她必须要早一天将这里处理掉,让那些孩子回去与父母团聚。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方才我们来时碰到宋大人,他既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想必也知道些消息,我们与他联手,定能将这里彻底端干净!” 听到她要找宋之珩,萧梓钧自然是不愿意,也不接话。 “怎么了?”顾清鸢不解地问,“你之前不是还将我哥那么大的事都交给他,想来应该是很信任他。” “两码事。”萧云舟语气僵硬,“我信任他可以,你不行。” 看着他的面色,顾清鸢叹气:“又生气?这回又为什么?” “宋之珩是外男。”萧云舟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这世上的男人,你只能信任我一人,旁人你看都不准多看,懂吗?” 看着他这么认真地跟她探讨这个问题,顾清鸢不由得笑起来。 “笑什么?”萧云舟蹙眉,“那么好笑?” “特别好笑。”顾清鸢笑得见牙不见眼,“你怎么这么可爱?” 萧云舟张了张嘴,怔愣住,长这么大,还头一次有人说他“可爱”。 可看着她笑得这么开心的份上,行吧,可爱就可爱吧。 瞧她笑得眉眼弯弯,他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那现在不生气了?”顾清鸢趁机问,“要去找宋大人吗?” 萧云舟立刻收了唇角,硬邦邦地道:“我去,你不准去。” 见状,顾清鸢又笑起来。 回国公府这一路上,马车上不住地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萧云舟不语,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她笑,觉得这就是世上最美的一幅画卷。 他要去找宋之珩,便将顾清鸢先送回了国公府。 顾清鸢在巷子口,一直目送着他离开。 原来,不去一味讨好,只是平等的相处,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方才在宅子里的阴郁已经一扫而光,她转身打算回府。 走到门口,就看到珠莲已经在等着。 “小姐,老安王妃来了,她说来给小姐还宅子,拿着地契房契,但是说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所以在前厅一直等着呢。” 这个时候把宅子的地契房契给她,绝对是萧梓钧的主意! 她就知道,昨天的事情之后,萧梓钧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是打算舍弃这里,重新找个地方开始。 这样以来,他不仅能彻底洗白自己,永绝后患,还能用舍弃的这个地方坑国公府,着人弹劾国公府在宅子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到时候,房契地契在手,里面的“证人”再一口咬定这生意是顾家所开,账本上也全都是顾家,他们当真就是百口莫辩。 好阴毒的招数! 顾清鸢阴沉着脸,进了府门,就看到老安王妃面色冷淡地坐在主位上,显然已经不耐烦。 聂美兰在旁边坐着,始终沉默不语,显然也不欢迎她。 “老安王妃来了?”顾清鸢轻笑,“怎么也不提前通报一声,让你等这么久。” “哟,你舍得回来了?”老安王妃奚落道,“还未成婚,就整日往卫王府跑,若是被人知道,顾大小姐这名声,还要不要?” “这就不劳你操心。”顾清鸢嗤笑,“若我没记错,皇后娘娘似乎让老王妃你待在府里,没事别出门。” “自然是来还你的东西。”老王妃面色冷淡地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之前你不是说,要本宫还你的宅子,今日本宫亲自来还给你,你还不跪下谢恩?” 老王妃轻蔑地看着顾清鸢,既然不能嫁给她的儿子,那就没什么用,以后更不用对这个贱丫头客气。 “跪下?”顾清鸢冷笑,“老王妃难道不知我昨日打了太子?皇上都说我是替他处置小辈,老王妃让我跪,打算将皇上置于何地?” 她绝无可能再给这母子二人下跪! “不跪也行。”老王妃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将盒子往顾清鸢身边推了推,“这东西你拿走,咱们两清。” 她也不知道萧梓钧怎么搞的,原本院子在他们手里好好的,白花花的银子一年进账不少。 突然间,他就非要让她将地契房契还给顾清鸢。 若非现在萧梓钧做了太子之后,脾气越发捉摸不透,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心中有怒火无法发泄。 看着她手中的盒子,顾清鸢却道:“我一个小女子,轻易不敢收你送来的东西,我才打了太子,万一他在里面设了什么陷阱害我怎么办?要是老王妃不急,就等我爹回来,让我爹带着府兵一起去收宅子?” 第75章 她还真是水性杨花 一听顾清鸢要让顾覃去,老安王妃的脸唰地阴沉下去。 “顾清鸢,你别给脸不要脸!”她斥骂道,“本宫肯亲自送上门,你就该感恩戴德,还想亲自去收宅子?” 听到她骂女儿,聂美兰终于没办法保持沉默,怒道:“你用了那么久的宅子,若是里面有什么脏东西怎么办,我们自己的宅子,怎么就不能亲自去验?依我看,不仅要验,还要大张旗鼓,带着大理寺一起去验!” “我娘说得对。”顾清鸢赞同道,“若是老王妃觉得不能验,那说明你心虚,这盒子我还真不能接,不如你直接兑换成银子给我。” 老安王妃被她们母女两人的话气到,站起身瞪着她们看了许久,最终让嬷嬷抱着盒子一同离开。 待她出了府门,顾清鸢才挽着母亲的手臂温声道:“娘,你知道的,萧梓钧母子对我十分恼恨,所以以后他们给的东西,咱们都小心,别随便接。” “你娘我懂。”聂美兰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怎么,觉得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后宅妇人,会坏你的事?” “那哪能?”顾清鸢立刻甜甜一笑,“我娘最厉害,方才不是把那个老虔婆说得一愣一愣的?” 聂美兰嗔怪地轻拍她手背:“好了,别闹,荣锦师傅给你做的新衣服送来了,快去试试,明天宫宴得好好打扮。” 母女两人手挽着手去后院试衣服,她们甚至还给沈知意也准备了新衣。 看到新衣的那一刻,沈知意竟眼眶红了。 “怎么?”顾清鸢诧异地问,“是新衣服不合身?” “不,不是。”沈知意摇头,“是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没有人给我添新衣,现在看到这个,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伯母和阿鸢。” 想到她之前在西夏皇宫过着自生自灭的日子,顾清鸢就觉得,或许她此刻就是真情流露。 聂美兰心软,瞧见她哭,立刻将她揽在怀中:“傻孩子,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伯母说,伯母都给你置办。” 闻言,沈知意红着眼眶颔首,目光中充满感激。 荣锦师傅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不仅穿着舒适,还衬得人肤色上佳,气质如兰。 她们三人穿上新衣之后,都十分满意。 虽然宫宴邀请国公府一家,但因为顾清川还在“病”中,所以只有顾清鸢一人入宫。 年三十一早,国公府便忙碌起来,挂红灯笼,贴对子,准备年夜饭。 顾清鸢则依依不舍地被母亲送出了府,与萧云舟一同坐马车入宫。 “这个送你。”萧云舟从随身带着的盒子里拿出一支金钗,“虽然我知道你不喜这些俗物,但这是我母妃当初亲手交给我,让我给未来卫王妃。” 顾清鸢没接,而是笑吟吟地凑过去,侧着脸,示意他将金钗直接给自己戴上。 萧云舟怔了怔才明白她的意思,为她戴金钗时,手指都在发抖。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她终将成为他的妻。 戴上金钗的她,比方才更美,更耀眼夺目。 萧云舟一时看得痴了:“你定是今天宴会上,最美的姑娘。” “既然我这么美,今天入宫你是不是什么事都依我?”顾清鸢趁机问,“相信我?” “你又要做什么?”萧云舟收起方才的傻笑,“还是谁要对你做什么?” “现在我不确定。”顾清鸢却神秘地道,“但我能确定的是,肯定有人对我不利,到时候还请殿下不要帮我,让我自己去应对,若是我有难处,再找殿下可好?” “好。”萧云舟一口应了,却握紧她的手,“你做什么我都不干预,但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应付不来,务必告诉我。” 顾清鸢笑着颔首,表示自己肯定会告诉他。 萧梓钧母子心思歹毒,在她这里一再吃瘪,还不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马车到宫门口时,正好碰到也刚到的宋之珩。 瞧见他的瞬间,萧云舟面色便阴沉下来,紧紧盯着他。 宋之珩没有抬头,只是弓着身子向他们行礼之后,转身先一步入宫。 看着他离开,顾清鸢心想,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表面上“有仇”,所以冷淡点对彼此都好。 瞧见她没有特意和宋之珩多说什么,萧云舟这才欣慰地牵着她的手入宫。 到宴席上时,内侍让他们两人分开坐。 萧云舟去了皇族之首的位置,就在皇帝左下首。 而他对面,就是萧梓钧的位置。 顾清鸢则与各位官员的女眷坐在一起。 旁人都是夫人小姐一起,主要是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与所有皇亲贵胄接触,给女儿找个好人家的机会。 顾清鸢刚坐下,就听到背后有人议论。 “这就是那国公府大小姐,听说她连太子都敢打,也不怕自己名声坏了,没人敢娶她?” “可能是觉得,自己和卫王殿下已经有了婚约,就有恃无恐。” “你知道什么呀,她之前还和太子殿下不清不楚,卫王殿下一回来,她就又和太子殿下闹成这样,明显是两边都想讨好,结果得罪了太子殿下。” “她还真是水性杨花,让人不齿!” “反正,我们是不会像她那样,简直是不知廉耻!” …… 这两人越说越大声,甚至丝毫不顾及,本人就在她们斜前方坐着。 顾清鸢瞥了眼,瞧见她们一个是刑部尚书张纪长女张可儿,另一个是她的表姐,御史台元大人次女元娇娇。 这两个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说话却如此歹毒。 顾清鸢决定给她们一个教训,转身看着张可儿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想要给太子做妾,太子却一直都拒绝的张可儿?怎么,嫉妒我妹妹嫁给太子做侧妃,所以你也想?” 这完全是羞辱,上京城谁不知道,顾月柔这个侧妃是怎么当上的。 将张可儿和顾月柔相提并论,就是在损坏她的名声! 张可儿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直接拍着桌子怒道:“顾清鸢,你胡说什么?你们顾家的女儿,个个都是勾引男人的贱货,你之前勾引太子表哥不成,如今又勾引卫王殿下,殿下迟早发现你的无耻嘴脸,从而厌弃你!” “怎么,卫王殿下厌弃我,还能纳你进门做妾不成?哦~”顾清鸢故作恍然大悟,“你就是因为做不了卫王殿下的妾,才如此恼恨我?” 第76章 将她衣服扯开吓吓她就是 “顾大小姐。”旁边的元娇娇忍不住开口,“你这话也太过分了!” “过分?”顾清鸢疑惑地看着她们,“怎么,就准你们在背后败坏旁人名声,随意造谣,旁人就不能说话,说话就是过分?原来你们两家的家教就是如此。” 她说着,眼中带了几分轻蔑与嗤笑。 张可儿可是太子表妹,在上京城无人不对她阿谀奉承,没想到顾清鸢居然敢如此对她,她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 “顾清鸢,你这个贱人!”张可儿恼怒地直接站起来,“顾月柔用下作手段做了太子殿下侧妃,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小姐?你就是个被我表哥玩腻了的破……” “啪!” 顾清鸢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耳光,打得她倒向一旁,弄撒了元娇娇桌上的茶盏。 茶水全都溅在元娇娇特意穿着的鹅黄色长裙上,她惊叫一声站起来。 这件裙子肯定是毁了,她恼怒地看着张可儿和顾清鸢。 顾清鸢冷笑,看来她们姐妹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牢固。 她转身看向旁边坐着的张夫人,冷笑道:“夫人若是不会管女儿,我也不介意,帮你管。” 几人愕然地看着她,都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打人。 张夫人立刻去看女儿,见她脸颊上已经起了五指印,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起来。 她恼火地转身就打算给顾清鸢一耳光,结果手被人轻松抓住。 “怎么,想还手?”顾清鸢将她甩开,眼中满是讥讽,“那你打之前可要考虑好了,我连太子都敢打,何况你们这些臭鱼烂虾。” “你说谁是臭鱼烂虾?”张夫人怒气冲冲地问,“国公府的教养就是如此?” “国公府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顾清鸢盯着她还想要打过来的手道,“夫人最好闭上嘴别嚷嚷,皇上马上来了,若是被听到,不仅连累你们尚书府,只怕是太子也要被你们牵连。” 最近几次事情,皇上已经对萧梓钧失去了耐心。 他自然会告诉身边的所有人,做事都低调些。 奈何总有这些不长眼的,想要在这种场合闹事。 张夫人想到自己入宫之前,夫君再三叮嘱她们母女不要惹事,她愤恨地忍了这口气,转身吩咐宫女去拿冰块。 张可儿不满地哭诉:“娘,难道这口气我们就忍了?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乖女儿暂且忍耐。”张夫人将她扶起来坐好,“等你太子哥哥登基,你爹就是国舅,有的是机会去教训她。” 虽然知道母亲说得对,但张可儿还是扭着身子不情愿,琢磨着怎么将这一耳光打回去。 这时,正好老安王妃到了。 她一眼就瞧见弟媳和侄女,以及侄女脸上的伤痕。 “这是怎么搞的?”老安王妃惊讶地问,“脸上怎么伤了,谁伤的?” 张可儿愤恨不已地看了眼顾清鸢,示意是她打的。 “又是她!”老安王妃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们且忍耐,本宫今日定为你们报仇雪恨。” 闻言,张可儿立刻一脸得意地看着顾清鸢,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不信她还能张狂起来。 瞧着顾清鸢背对着她,似乎没往她这边看,张可儿计上心来。 她端起桌上的果酒,琢磨着从顾清鸢头上直接泼下去。 就在她走近了些,端起杯子准备泼时,顾清鸢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不动声色地伸腿将她绊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跤,整个人便往前扑去,连人带手里的果酒,全都摔在了老安王妃的身上。 老安王妃险些被她扑倒,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才站稳。吃惊地看着她。 待弄清楚事情之后,老安王妃当下就恼怒地甩了张可儿一耳光:“不中用的东西,这是什么场合,你竟也如此任性不懂事!” 方才还对她温言软语的姑母,突然如此严厉,张可儿明显被吓到了,怔怔地躺在地上,竟然不知道起身。 这边的动静太大,吸引了许多人看过来。 张夫人连忙将张可儿扶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告诫她不要再闹事。 安抚好女儿,她又一脸歉意地跟老安王妃道歉。 老安王妃瞥了她一眼,转身出去换衣服。 自家人她不好怪罪,所以将这一切错处都算在了顾清鸢的头上。 她低声问:“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都准备好了。”嬷嬷眼中闪着得意的光,“已经安排两个男人在偏殿外面侯着,殿下到底是要娶她的,奴婢安排那两人只将顾清鸢的衣服扯开吓吓她就是,不会真的污了她清白。” 见她安排得当,老安王妃这才算是放心。 两人换了衣服,这才重新回到宴席上坐下。 很快,皇上便携皇后缓缓进入宴席,明黄色的帝后服饰,让他们瞧着高贵又威严。 身后跟着萧梓钧,他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但这种场合,他还是用了巫医给的药,坚持走着进来。 没有人知道,他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待皇上皇后坐定,众人纷纷出列,跪下请安。 “今日除夕,普天同庆。”萧晋微笑着道,“众位起身,尽管热闹便是。” 所有人举起酒杯,齐声道:“祝皇上、皇后娘娘万岁安康!祝我东篱万寿永昌!” 三杯酒之后,萧晋才示意他们都坐下。 今日他笑得就好似一个民间慈祥的长辈,扫视着他的家人。 许久不见的人,他便点头示意,或低声询问两句。 瞧见顾清鸢时,他笑着问:“清鸢怎么一人入宫,清川这孩子的病,可好些了?” 顾清鸢起身行礼:“多谢皇上垂询,兄长身子弱,病已经好多了,但御医嘱咐少出门,便没有入宫向皇上皇后娘娘请安,还请恕罪。” 前些日子虽然流言满天飞,众人也都心知肚明顾清川是在哪里回来,又是怎么受的伤,却没人敢宣之于口。 所以,她也只能说,兄长是生病还没好。 “朕过两日让孙御医再去给清川瞧瞧。”萧晋关怀备至,“清川是朕看着长大的,多年未见,都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待他的病好些,便入宫来见见朕。” 这言下之意,就是不认之前的话,也不想给顾清川任何赏赐。 第77章 眼尾染上一抹绯色 顾清鸢垂下的眼眸深处,冷意一闪即逝。 之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兄长是功臣,如今就想这么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 想得倒美! 她定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兄长的功绩,替兄长讨回他本该得到的一切! 腹诽归腹诽,她表面还是十分得体地笑着屈膝行礼:“臣女替兄长多谢皇上关怀备至。” 她如此识时务,萧晋很高兴,当下就吩咐内侍给她黄金赏赐。 又是一番谢恩。 皇后跟着赞叹道:“原来这就是顾家那丫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本宫都快要不认得了。” 顾清鸢转而又向皇后行礼:“是,皇后娘娘还记得臣女,臣女实在是欢喜。” “来,到本宫身边来。”皇后笑得十分温和,“让本宫好好看看。” 顾清鸢上辈子是做过皇后的,殿前走这几步,仪态端庄,步步生莲。 就连几位礼部的官员,也忍不住捋着胡须赞叹。 萧云舟看着她,眼中满是得意和骄傲,这可是他未来的卫王妃! 目送着她走到皇后身边,才看到对面萧梓钧满脸阴沉,他笑得就更得意了。 萧梓钧拢在袖中的手缓缓捏紧,面上似笑非笑。 “当真是个好孩子。”皇后拉着顾清鸢的手,“如今云舟也回来了,你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 “是,臣女全由皇上和娘娘做主。”顾清鸢乖巧极了,与方才出手打人时的凌厉判若两人。 皇后十分满意,甚至要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萧晋并未阻止,毕竟自己不承认顾清川的功劳,只怕是已经让一些老臣不满。 若是皇后能对顾清鸢补偿些,就能堵住那些老臣的嘴。 可顾清鸢刚坐下,就听到人群中一个人大声道:“皇后娘娘,您可别被顾清鸢表面给骗了!” 众人诧异地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少女俏生生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顾清鸢。 不知为何,她的脸颊两边各有一个五指印。 此人正是张纪长女,张可儿。 瞧见是她,皇帝方才温和的笑容缓缓变了。 五官分明没有怎么动,但旁边站着的顾清鸢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 在朝为官多年,张纪敏锐地察觉出皇帝的怒气,立刻向对面坐着的妻女使眼色,让她们别惹事。 张夫人见状,忙拽着女儿,叫她不要多事。 偏偏这个女儿平日里被他们夫妻娇纵坏了,根本不理会,一心只觉得顾清鸢敢打她,就是找死! 她甩开母亲的手,上前哭诉道:“皇上,皇后娘娘请看,我脸上的耳光就是顾清鸢打的,她蛇蝎心肠,又心狠手辣,皇上千万别被她的表面给蒙骗了。” 萧晋微眯着眼,盯着张可儿。 张纪此刻浑身冒冷汗,用衣袖擦着汗上前:“皇上,小女不懂事,这件事定然是两个小姑娘起了误会,还请皇上恕罪。” 他拽着女儿起身,奈何张可儿居然甩开他的手,重新跪下。 “罢了,让她说。”萧晋面色冷厉。 张纪不敢下去,只能陪着跪在一旁,低声让女儿慎言。 谁知张可儿还未说话,皇后身旁的顾清鸢也走下来,跪着道:“皇上,方才是臣女不懂事,不该在除夕这个日子动手。” “听你这意思,若今日不是除夕,你便要动手?”张可儿气疯了似的,转而向皇帝磕头,“皇上您看见了,她都已经承认了,当着您和娘娘的面她都敢如此嚣张,还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萧晋深吸一口气,他最近为人做主太多回。 年纪稍大的人,听到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就觉得头痛,只想清清静静。 他沉声问:“清鸢,这么说,你当真打她了?朕记得,你不是个不懂规矩的姑娘,怎么突然动手了?” “皇上,您不能如此偏袒——” 张可儿“她”字还未出口,就被皇帝冷厉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 顾清鸢一脸委屈:“皇上,臣女蒙皇恩,幼时得以与皇孙和郡主们一同读书,便与他们都相识,可张可儿却说臣女想要借故勾引太子,她这分明是对皇上让臣女读书却没有让她一起而不满,还趁机构陷太子殿下,臣女是要嫁入卫王府的王妃,断不能任由他人如此羞辱,伤了皇家颜面,便一时动手打了她……是臣女的错。” 话音落地,四周传来极轻的倒吸冷气之声。 这一番话,是要逼迫张可儿去死! 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一句,顾清鸢竟然说了这么一连串,张可儿震惊地看着她。 “你颠倒黑白!我何时对皇上不满,又何时构陷太子殿下,我不过是说,你勾引太子殿下,是个水性杨花的——” 张可儿话还未说完,就被人冷声打断:“张尚书,你的女儿当真是要好好教导,出言不逊,还不知悔改,若是你不懂怎么教导女儿,本王倒是可以代劳。” 张纪循声望去,卫王正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像是随时都能将他碎尸万段般。 他身子不住地颤抖:“是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殿下恕罪!臣这就将她带下去。” 张可儿诧异地看着父亲,怎么不帮她说话,反而还要将她带走? 她边挣扎边指着顾清鸢破口大骂:“顾清鸢你这个贱人,你说话呀,你对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还想要勾引他,不然你为什么给他送那么多东西……” 张纪闻言,拉女儿的手也就是做了做样子。 女儿这打不能白挨,也不能顾清鸢说了两句,皇上就把一切罪责怪在他的头上。 就连一旁一直旁观不语的萧梓钧,也眯着眼看着顾清鸢,瞧她这次如何解释。 “是,臣女是送给太子殿下一些东西,只不过,那是卫王殿下让臣女给的,殿下说他一直疼爱这个侄孙,让臣女在他不在的日子多关注一些,若是太子殿下有所需求,作为长辈便尽量满足,传到旁人耳中,竟成了这个样子……” 顾清鸢说话声音微微发颤,眼尾染上一抹绯色,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瞳孔湿漉漉的好似蒙了一层雾水,鼻子都哭红了,嘴角微微抽搐。 这情形,任何人瞧着就会觉得,她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清鸢,你不要混淆是非!”张可儿依旧不依不饶,“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送那些东西,分明就是……” 顾清鸢打断了她的话:“若是臣女这么做,让大家误会,还传出不好的名声,损坏卫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名誉,臣女只能……以死以证清白!” 说完,她便往大殿柱子上撞去。 第78章 本王一向护短 没人料到,顾清鸢会来这么一招。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顾清鸢并未撞在柱子上,而是直接撞上个结实的胸膛。 她抬眼,果然瞧见萧云舟担忧的眼神,顺势向他眨了眨右眼。 萧云舟见状,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自己也被她算计进去了。 调皮! 他揽着顾清鸢的肩,让她脸颊埋入自己怀中。 “各位。”他扫了一眼大殿内众人,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威胁,“阿鸢是本王之妻,她心底善良,又比较胆小,本王一向护短,你们谁招惹了她,本王也不会叫你们过得太舒服!” 大殿之中,登时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好了!”萧晋冷声开口,“真是一场闹剧!张纪,你就是如此家教,还不将你的女儿带回去好好教导?” 张纪原本被卫王的眼神威胁,已经双腿打着摆子。 此刻皇上声音响起,他几乎是瞬间就腿软跪下去:“是,皇上,臣这就带小女退下。” “慢着。”萧云舟突然叫住他,挑了挑眉,“你们如此羞辱阿鸢,就这么走了?” 张纪拉着扭成麻花般不愿的女儿,躬身道歉:“顾大小姐,都是小女不懂事,我代她道歉,还请顾大小姐恕罪。” 他心里即便是已经怒火冲天,却不得不咬着牙认了。 “阿鸢,你原谅他们吗?”萧云舟柔声问怀中的人儿,温柔的不可思议。 顾清鸢不说话,只发出吸鼻子的声音。 “看来,你的诚意还不够。”萧云舟转而看向张纪,目光如判官临世,“张大人,你觉得呢?” 张可儿忍无可忍,指着顾清鸢骂道:“顾清鸢你别装了,你根本就没有哭,你是在笑……” “啪!”张纪在萧云舟目光的威压下,给了女儿一耳光,“孽障!还不跪下和顾大小姐道歉!” 张可儿还不跪,张纪急得又给了她一耳光,打得她脸上立刻有了血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张纪忍着怒火压着她跪下,看向卫王。 “罢了。”萧云舟十分大度地道,“阿鸢她心善,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赶紧离开。” 张纪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拉起女儿就往大殿外走。 张夫人此刻已经哭得快要昏过去,心疼的跟在女儿身后,一同离开。 待他们一家走后,萧梓钧蓦然冷声开口:“皇叔祖还真是相信自己身边之人,小心哪天被鹰啄了眼。” “怎么,本王不信她,信你?”萧云舟反问,“本王当你是让人心疼的晚辈,你却害得你皇叔祖母受此委屈,方才也不解释一句,你这储君,就是这么当的?” “你——”萧梓钧气得站起身,刚要辩解。 萧晋瞧着他怒声道:“还嫌今日不够热闹?都退下!今日好好的除夕,搞得乌烟瘴气!” 他这不仅是训斥萧梓钧,更是指责萧云舟。 今日大殿上,还有他与皇后在,萧云舟就这么随意处置朝臣,可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震怒,众人全都跪下请罪。 萧云舟和顾清鸢也不例外。 萧晋这才觉得自己气顺了些,示意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回到位置上,心中不住地埋怨张纪。 自己管不好女儿,在这种时候非要去招惹顾清鸢。 这下好了,卫王平白记恨上了他们所有人,皇上也将他们怒斥一顿。 顾清鸢回到自己位置上时,众人全都吓得躲着她。 方才还对她造谣的元娇娇,此刻也低着头不敢看她,生怕她想起方才的事。 她心中嗤笑,表面上却丝毫不显,安稳地坐下。 众人都松了口气的同时,老安王妃却气得直咬牙,这个女人果然是到哪里都不安分! 她转头看了眼嬷嬷,嬷嬷会意,立刻就去看事情是否安排好。 顾清鸢知道她们今天要使坏,所以目光一直盯着她们,方才的小动作自然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略微垂眸,喝了口面前的果酒。 这时,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女突然挤到她跟前来,看着她微笑见礼:“皇叔祖母好,我是萧梓毓。” 萧梓毓,是庆王的女儿,约莫十五六岁,长得一点不像粗犷的父亲,一副温柔和顺的样子。 活了两世,顾清鸢都和庆王府没什么交集,和这位郡主更是只有几面之缘。 今天她突然过来示好,看来是庆王的意思。 庆王一向与萧梓钧面和心不和,只要能帮助自己去对付这个侄儿的,他都会拉拢。 今天顾清鸢的表现,定是入了他的眼,这才让女儿来与她交好。 能与萧梓钧为敌的人,顾清鸢自然也不会放弃结盟,当下就笑着道:“郡主如此嘴甜,当真是惹人疼,来坐这边。” 萧梓毓乖巧地坐在她身边,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远处的庆王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梓钧这个小崽子想坐稳储君之位? 还要问问他这个皇叔,愿不愿意! 他一直都不满父皇,为何要越过他这个儿子,将太子之位传给孙辈。 这些年他私下运作不断,只可惜萧梓钧狼子野心,早就防着他这一招,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没能动得了这个小崽子在朝中的根基。 这逼迫的他不得不结盟更多的人。 眼下看来,卫王和顾家,都是可以与他结盟之人。 若是他的女儿能嫁入顾家,成为顾清川的妻子,他们这层关系就更牢固。 他这些想法,顾清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在与萧梓毓随意拉家常。 “听说皇叔祖母是将门虎女,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萧梓毓说这话时,满眼都闪着星光,“有空可以请你对阿毓指点一二吗?” “这倒是没问题。”顾清鸢笑了笑,“若是郡主喜欢,我定倾囊相授。” 萧梓毓眼中的亮光更甚,完全不像是演的,而是自己真的喜欢。 两人正相谈甚欢,一个宫女跪倒在她们面前,为她们添酒水。 顾清鸢似笑非笑地盯着宫女看了半晌,看得宫女手抖,酒都撒出来,正好洒在她的裙摆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女吓得立刻磕头赔罪。 “不妨事。”她温柔地笑了笑,“我去换一件便是。” 在她起身打算离开时,萧梓毓突然拉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去。 “郡主在此稍等。”她笑道。 第79章 自己享受一下恶果 萧梓毓坐了回去,这个宫女分明有问题。 可她已经提醒过了,个人自有命数在,她也不好太过强求,只能坐回去。 顾清鸢出了大殿,刚要去偏殿换衣服,蓦然被人拽入一旁的暗处。 她心中一惊,正要动手,却听到对方压低声音唤她:“阿鸢。” “殿下怎么在这里?”顾清鸢诧异地问,“方才我不是还瞧见你……” 萧云舟担忧地打断她的话:“你要做什么去?” “我之前告诉你,今天除夕宴,肯定有人要对我动手,如今这人已经来了,你放心,我定会平安无事。”顾清鸢像是哄孩子似的,轻声对他解释。 “那我至少要知道,此人是谁,要做什么。”萧云舟抓住她手腕不肯放,“你别想糊弄我。” “好好好!我什么都告诉你,此人正是老安王妃,她想要毁了我的名声,好被她随意拿捏,但我是那种能被她拿捏的人吗?”顾清鸢轻笑了声,眼神充满轻蔑。 萧云舟这才放心地松开她,区区一个老安王妃,根本就不是阿鸢的对手。 “安稳喝酒去,等着看戏就是。”顾清鸢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往偏殿走去。 她故作恼怒地抖着自己的衣裙,口中念叨着“真是倒霉,这么好看的衣服,就这么毁了”。 方才那个磕头认错的宫女适时出现:“都是奴婢的错,顾大小姐请恕罪!奴婢这就带您去那边换衣服。” 顾清鸢配合地跟着她往偏殿去,她进去之后,宫女就关上门,在外面说着“奴婢这就给小姐取干净衣服”。 除夕宴,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宴席,所以每个入宫的女眷都会给自己准备好换的衣服,就放在自己的马车上。 免得在宴席上出了岔子,丢了人,可是要被笑一年。 宫女从宫门口取衣服,来回跑得快也要半个多时辰。 顾清鸢进门之后,便躲在了屏风后面。 与此同时,另一宫女正跪在老安王妃旁边,与嬷嬷低声耳语:“那顾清鸢不肯入偏殿,非要直接出宫去换,奴婢们没办法,只能来请示老王妃。” 老安王妃闻言,恼怒地斥骂了句“没用的东西”,便起身打算亲自出马。 就在她和嬷嬷走到偏殿门口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们被人同时拽入大殿内。 还来不及看清楚是谁如此大胆,就一人挨了一掌昏过去。 顾清鸢笑着拍了拍手,对地上躺着的两人道:“我这人,一向睚眦必报,且不伤害无辜,既然是你们要害我,那便自己享受一下恶果。” 她不敢像上次对付刘忠一样,给这两人用药。 毕竟这里是皇宫大内,若是被人查出用这种药,一不小心就是脑袋搬家。 何况,只有不用药,才能让皇帝相信,他这个荒唐的儿媳,做出这等让他没脸面的事。 她刚从后窗户跃出,藏在暗处,就看到两个登徒子从另一个窗户翻进去。 “咦?”其中一人不解地问,“不是说是一个姑娘,怎么是两个老妇人?” “难怪只让我们吓唬吓唬,不准动真格的,原来竟是两个老家伙,这谁下得去真格?” “那咱俩怎么办?是吓还是不吓?” 后者还未回答,就看到床上的人突然醒了。 老安王妃睁开浑浊的老眼,便骂了句:“放肆,谁敢对本宫不敬!” 那两人倒是被她的称呼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宫中的娘娘。 但是他们收人钱财,也不能不办事,便一同奸笑着走过去。 “老东西,你还有劲儿骂人呢,看来也有劲儿陪我们哥俩玩玩儿?” 听到他的声音,老安王妃这才彻底醒过来,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先是吓得尖叫,继而从床上弹起来,捂着脸就要离开这里。 她已经顾不得想,给顾清鸢设的局为什么自己在这里,只想着立刻逃出去。 清清白白半辈子,不能晚节不保! 嬷嬷被她的尖叫声吵醒,看到这一幕,自然也明白发生了何事,跟着她一同跑。 可她们哪里是两个壮年男子的对手,立刻就被截住:“哎!两位老姑娘这是要去哪啊?既然都来了,就陪我们哥俩玩一会儿,若是我们玩得高兴,说不定还赏你们舒服一回。” “你说啥呢哥,你真下得去嘴?” “滚远点儿!” 前者骂完同行男子,朝着老安王妃奸笑着走过来,吓得她想要大声尖叫。 可理智告诉她这里是皇宫,若是出声被人发现,她可就真的毁了! “你们放肆!”她颤抖着身子斥责道,“你们可知本宫是谁,若是敢对本宫不敬,砍了你们的狗头!” “哟,还是个烈性子的。”男人笑嘻嘻地走近了些,“我们哥俩就喜欢驯服烈性的女人。” 见自己的威吓丝毫不管用,老安王妃只能吓得抱头捂脸,在大殿内来回躲藏。 瞧着她一把年纪还如此羞涩,立刻激起了那俩男人的玩心。 大殿内,他们像是猫捉耗子似的,追着老安王妃和她身边的嬷嬷跑。 也没真把她们怎么样,甚至衣角都没挨着。 即便如此,也将这两人吓得不轻。 窗外,顾清鸢全程看着她们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由地笑出声。 看着那两个男人,她勾唇冷笑:“胆大妄为,死不足惜!”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不动声色地回到位置上坐下。 萧梓毓奇怪地问:“皇叔祖母怎么没换衣服?” “我方才在偏殿等了会儿,衣服已经自己干了,想着离开太久终究是没有礼数,便回来了。”顾清鸢笑着说了句,便坐下自顾自地继续喝酒。 见她没事,萧梓毓才松了口气,方才自己着实为她捏了把汗。 就在她们说话时,一个宫女默默走到皇后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皇后震惊地看着宫女,仿佛在确认她说的是否属实。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皇后面色阴沉至极,起身随那宫女出了大殿。 方才皇帝就在皇后身边,自然也听到宫女所说之事,略微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他目光冷厉地扫了眼萧梓钧。 萧梓钧满眼无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对他不利之事,所以他顾不得与朝臣喝酒,转身也出了大殿。 第80章 儿子亲自送你上路 皇后带着两个嬷嬷,打开偏殿的门,继而让人将这里守住,绝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猫捉老鼠”的游戏,因为皇后的强势入殿,而不得已中断。 老安王妃看到皇后的那一刻,哭得老泪纵横,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满身,十分狼狈地走到她身边跪下。 “母后,你要为儿媳做主,有人要陷害儿媳,就是顾清鸢,一定是她!” “啪!”皇后眼中掠过冷意,给了她一耳光,“住口!还嫌不够丢人?”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登徒子:“拖出去,斩刑!” 那两人被拖出去时,吓得要喊“冤枉”,却被两个嬷嬷眼疾手快地卸了下巴。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容许他们说话,来污了老王妃清白? “母后,儿媳真的是被人陷害的!”老安王妃浑身都在害怕的发抖,她不敢想象,皇后若是不来,她会不会一头撞死在偏殿内。 那嬷嬷此刻已经被吓得昏了过去,在旁边躺尸。 皇后微眯着眼看了眼那嬷嬷:“杖毙!” 两个老嬷嬷又将地上那个也拖出去。 “母后,她是儿媳的陪嫁丫头啊!”老安王妃惊恐地求情,“儿媳不能没有她。” “你的名誉和她的命……”皇后鄙夷地盯着她,“你选一个。” 老安王妃颓然地委顿下去,她没得选,只能看着陪伴自己从小长大的婢女,就这么没了性命。 “母后,儿媳……”她不忘喊冤,“儿媳真的是被陷害的!” “是吗?”皇后太了解她的性子,只怕她是想害人不成,反而着了旁人的道,“自己没用,就该待在府里不要出门!本宫早就告诉你,别因为你的愚蠢害了太子,你竟是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 除夕宴这样重要的时候,都敢出幺蛾子,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更重要的是,事儿没办成,倒是给自己惹了一身骚,当真是蠢而不自知! 看到她哭得都打嗝,皇后厌恶地闭了闭眼:“你就跪在这里,没有本宫允许,不得离开偏殿半步!” 皇后打开偏殿门,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回去,却看到门口站着的萧梓钧。 萧梓钧此刻简直是万念俱灰,难怪方才皇祖父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他? “皇祖母,孙儿代替母妃,给您赔罪。”萧梓钧直接跪下来,“都是孙儿没有提醒母妃,让她酿下大错。” “这与你无关。”皇后对这个自小就会讨她欢心的孙儿,到底还是有几分疼爱,“快起来吧,她是你的母妃,你如何约束得了她?” 萧梓钧无助地起身,看了眼大殿内,忍不住求情道:“皇祖母,母妃他只是一时糊涂,皇祖母就不要怪她了,若是有什么惩罚,孙儿愿一力承担。” 皇后的心立刻就软了:“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孝顺懂事?难得你母妃没有将你教养歪了,她的错不用你来承担,但她是你母妃,本宫自然不会太过苛责,她知道错了,就会放她回去,你且放宽心。” 毕恭毕敬地送走了皇后,萧梓钧再看向大殿内时,眼底满是阴鸷。 既然活着只会给他惹麻烦,那便用“死”,来给他铺路! 萧梓钧看了眼门口的禁军,他们立刻打开了偏殿的门。 正委顿在地,吓得浑身发抖的老安王妃,听到声音抬眼看过来。 她满脸鼻涕眼泪,没了昔日的盛气凌人,只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憎。 看到儿子来了,老安王妃也顾不得形象,用帕子拭去泪水和鼻涕,开心地望着他:“梓钧,本宫的好儿子,你可来了,你是不是带本宫出去的。” 萧梓钧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老安王妃的亲生儿子,是她杀母夺子得来的。 其实他很庆幸自己能在她膝下长大,毕竟从低贱的庶子一跃成为嫡长子。 这种身份的跃迁,不是人人都能轻易办到。 老安王妃对他也算得上是好,请东篱最好的先生教导他,培养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嫡长子。 他十分争气,各方面都优秀,也讨得皇上皇后喜欢,早早就被封为亲王。 但是他们少有温情时刻,老安王妃也不容许他出错。 如果他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好,她便会不问缘由地责骂,让他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所以这次,她的烂摊子,就用自己的命来收拾! “是,也不是。”萧梓钧终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低语。 老安王妃满脸的兴奋都变成了疑惑,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是也不是”? 萧梓钧俯下身,望进她迷茫的双眼:“母妃自小就教我,无论何事都需掐尖要强,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去抢,如今我做到了,我成了太子,未来的东篱皇帝,你很为儿子骄傲,不是吗?” “是,是是是!”老安王妃点头,“母妃从来都是以你为傲,你是母妃的好儿子。” “可是母妃。”萧梓钧语气突然变了,笑容也诡异起来,“如今我成为东篱皇帝的路上,出现了绊脚石,母妃觉得,我当如何?” 看到他这样的笑容,老安王妃下意识地觉得危险。 她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却还是不死心地问:“是顾清鸢吧,一定是她!母妃就知道,今天这件事原本母妃也是想要让她吃点亏,知道厉害,将来她才会来跪着来求你娶她,到时候你想怎么拿捏,都可以。” 萧梓钧笑意更深,一双幽暗的眸子蓦然闪烁着残忍的光。 他缓缓转到老安王妃的身后:“顾清鸢从来都不是儿子的绊脚石,正好相反,得到她,我就能在皇位上坐得更稳,但她现在不爱我了,我想尽法子也没能让她回心转意,我就只能毁了她。” “毁了她”这三个字格外阴冷,老安王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匍匐下身子,悄无声息地往偏殿门口爬去。 “母妃明白我的意思了?”萧梓钧饶有兴趣地跟着她,“儿子就是这个意思,对我没用的人,我都会亲手毁去!” 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勒在老安王妃的脖子上,手上使了十成力气,咬牙道:“母妃,儿子亲自送你上路,就当你帮我最后一次了,请安息!” 第81章 小狐狸,别乱动 老安王妃骤然被勒住脖子往后拖去,她本能地想要扯开勒住自己的鞭子。 可她手无缚鸡之力,方才又被吓得不轻,此刻完全没有力气,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萧梓钧眼中满是狠厉,双手青筋暴起,咬着牙,浑身都在用力。 老安王妃无助地双手乱抓,死死抓住他衣袖的一角,扯了扯,眼中流露出哀求,想要让他放过自己。 可萧梓钧闭上眼,手上更用力了,直接勒得她翻白眼。 慢慢的,她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去。 萧梓钧又勒着保持片刻,确保她真的死了,这才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息。 看着没了气息的老王妃还睁着眼,他突然惊惧又无措,眼角竟落下一滴泪,对着老王妃跪下来。 沉默片刻,伸手将她的眼睛合上。 奇怪的是,他只要拿开手,那双合上的眼睛又睁开来。 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萧梓钧,无论他怎么换位置,目光都仿佛如影随形,让他心发颤。 他索性直接白绫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挂在了房梁之上。 他不敢抬眼去看,跪在她尸身之下轻声道:“母妃,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但我向你保证,有朝一日儿子坐上那至高无上之位,定会追封你为皇太后,你可以安息了。” 说完,他磕了三个头,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偏殿。 即使身后的门关上,他依然觉得那双眼在暗处盯着他。 他步子微顿,对两个他早已换过的禁军道:“看好这里,除了皇祖母,任何人不得放进去,若是有人来闹,想法子打发了!” 说完,他才回到大殿上。 瞧见他回来,众位朝臣立刻围上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讨好。 这些人的奉承讨好,让他克服方才片刻的惊惧,脸上重新换上平日温和的笑容,长袖善舞地周旋于各个大臣之间。 只有顾清鸢发现,他负在身后的手,在微微发抖。 看来,老安王妃已经被他解决掉。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没认清过萧梓钧。 小的时候,他有想要的东西,就会千方百计地去得到。 那分明是不择手段,她却觉得那是他有男子气概。 她真想掰开自己的脑子瞧一眼,是不是一半水一半面,走路一摇就成浆糊? 萧梓毓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皇叔祖母,我方才出去透透气,结果看到偏殿被禁军把守,有人要进去却被拦着,你说那偏殿里有什么秘密?” 顾清鸢轻笑,如此文静的姑娘,遇到这种事,竟也好奇地说了一长串的话。 “宫里的秘密多了去了。”顾清鸢故作神秘地吓唬她,“若是不想自己的脑袋搬家,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 “皇叔祖母教训的对。”萧梓毓眼中好奇的光瞬间熄灭,“瞧着宴席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出宫回家可以吗?” 顾清鸢抬眼看去,只见皇上皇后已经离席,这就代表着他们也可以离开了。 “多谢郡主邀请。”顾清鸢用眼神示意,“我有卫王殿下相送。” 萧梓毓红着脸笑了笑,走之前低声道:“皇叔祖对你真是好,阿毓就告退了。” 待她离开,顾清鸢才收起脸上礼节性的笑容,揉了揉笑僵了的脸颊。 此刻宴席已经差不多结束,朝臣们纷纷带着家眷离开。 萧云舟缓步走过来,他喝了酒,有些微醺,目光染了几分迷离,更显得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勾人。 “阿鸢,你给我看的戏呢?”他低下头,盯着她的一双妙目,欢喜的发现,那如秋水般的瞳仁上只有他。 “都醉了还有心思看戏呢?”顾清鸢轻笑,不躲不闪地看着他,“就不怕我将你卖了?” “卖了也行。”萧云舟笑意炎炎,“记得卖给一只‘小狐狸’,不给钱都行,我倒贴。” 顾清鸢成功被他逗笑,耳垂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绯色,逐渐蔓延到脖颈。 不远处的萧梓钧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觉得刺眼得很。 十指握紧,眼底满是冰冷。 他被他们逼迫杀了自己的母妃,他们却还在这里谈情说爱。 很好!当真好得很! 终有一日,他会让他们再也无法这样笑! 他离开后,顾清鸢抓住萧云舟的手臂道:“不是要看戏吗?走,我带你去。” 萧云舟低头瞧着自己手臂上的莹白素手,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此刻就算是她让他去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绝无二话。 两人走到距离偏殿不远的一处暗地,确认没人发现,顾清鸢才停下脚步。 这个地方十分逼仄,正好是两个大殿的接壤处,只能容一人站立。 他们不得不紧挨着对方,被迫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顾清鸢还没觉出有什么,她只关心偏殿那边,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可萧云舟就吃苦了,温香软玉在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垂,他浑身打了个战栗,只觉得有上千只蚂蚁在身上爬,细细密密,煎熬难耐。 与此同时,顾清鸢修长的食指,在他胸膛上无意识地轻划,焦急地等着偏殿门打开。 下一瞬,皇后终于急匆匆赶来,偏殿门被打开。 顾清鸢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偏殿里那个,吊在房梁上的身影。 她霎时间抓紧了他的衣襟,虽然心中是这样猜测,但真正看到时,她还是被萧梓钧的恶毒所惊。 萧云舟闷哼一声,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落,他微微弯下腰,下巴放在了她的肩上。 察觉到他不对劲,顾清鸢才回过头来,低声在他耳边问:“殿下怎么了?” 因为离得近,又怕被人发现,她说出口的话几乎低得只有气息。 虽是关切,萧梓钧耳垂旁却传来酥酥麻麻之感,他咬着牙,却不敢回答。 怕自己一张口,发出的就是不雅之音。 顾清鸢怔愣了片刻,手无意识地摩挲,见他身子弯的更厉害,才发现自己抓的是哪里。 她瞪大了眼睛,立刻松开了他的衣襟,紧张地扶着他的身子。 知道他此刻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她虽做过人妻,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小狐狸……”怕吓到她,萧云舟在她肩上艰难地轻声开口,“你别乱动,放开我就好。” 第82章 脸颊好似被羽毛轻轻拂过 顾清鸢立刻放开萧云舟,艰难地挪到旁边,让他一人待着。 新鲜的冷空气骤然扑面而来,萧云舟才觉得燥热解了些,靠在墙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正要问他有没有事,顾清鸢就听到一阵哭声传来。 她循声望去,萧梓钧正跪在偏殿门口,哭得无助又可怜,简直闻者伤心。 “母妃,母妃!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他手脚并用地爬进偏殿内,朝着已经盖了白布的尸体不住地磕头,磕得额头都出血了也不肯停。 皇后心疼的也红了眼,将他揽入怀中:“好了好了,别哭了……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本宫该让人在里面看着她的,谁知道她会走上这条绝路?” “皇祖母。”萧梓钧哭着扑入她的怀中,抱紧她的双腿,“我以后就是没有爹没有娘的孩子了,回到安王府那个冰冷的地方,再也没有人疼我爱我,问我粥可温,问我衣可暖……”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泣不成声,浑身都在发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皇后心疼极了,闭了闭眼道:“本宫的好孙儿,怎么会没人疼你呢,本宫和皇上最疼你,你且先起来。” 萧梓钧起身,眼眶发红地看着皇后,嘴唇都恰到好处地抽搐。 看着他额头上的血,皇后揪心不已,拿帕子亲手给他擦。 “你母妃也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皇后轻抚他的脸颊道,“傻孩子,你若是知道她的苦心,就该振作起来。” “我知道母妃的苦心,可是……”萧梓钧咬着唇,转身又扑到老安王妃的尸体上,“母妃,我的名声,哪里有你的性命重要,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一个人,你回来啊,母妃!” 他的哭声震天动地,不仅皇后,就连她身后的几个嬷嬷也都跟着偷偷抹泪。 “你不是一个人。”皇后柔声道,“安顿了你母妃的后事,本宫会与你皇祖父商量,让你入住东宫,就当是陪陪本宫。” “多谢皇祖母。”萧梓钧没有立刻答应,转而向她磕头,“只是,孙儿想陪伴母妃多些日子,还请皇祖母原谅。” “好,就许你七七之日。”皇后欣慰又心疼,“本宫会跟皇上说的,你且好好回去,照顾好自己,别叫本宫担心,知道吗?” “是,谢皇祖母。”萧梓钧又给皇后磕了个响头,转头让人带着老王妃的尸体,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意。 被封太子却不能入主东宫,这些日子他明里暗里遭受多少人的嗤笑。 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 他瞧了眼盖着白布的尸体,勾唇冷笑。 母妃,看到了吗? 你的命,果然能为儿子铺路,也不算是枉死了! 身后,看着他佝偻着背,落寞离开的背影,皇后悄然抹泪。 被几个嬷嬷劝解着,她才转身回了后宫。 这场戏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顾清鸢看完了整场戏,此刻内心五味杂陈。 她默默转身,也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见她好像是很难过的样子,萧云舟沉默地跟上去。 原来,她竟是见识到萧梓钧如此恶毒,又工于心计的一面,才会彻底对他死了心。 以前一心喜欢的人,居然不是她认识的那样,她定会很伤心。 一路顾清鸢都没有说话,萧云舟以为她是伤心,其实她是在琢磨,怎么跟他解释之前的事情。 直到坐上马车,顾清鸢才看着他道:“殿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用说,我都知道。”萧云舟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在我面前,你不必掩饰自己内心。” “我一定要说。”顾清鸢坚定地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萧梓钧这个人,优秀又上进,满身书卷气且待我至真至诚,所以我也对他一心一意,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越来越发现,我以前是瞎了眼,识人不清,可我又是什么好人呢?我为了摆脱他,转身就认了和你的婚约,想利用你,你若是生气,尽管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 她越说越哽咽,声音打着颤。 两辈子,她亏欠太多人,可“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了,她根本无法说出口。 萧云舟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她便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后,萧云舟问:“当真怎么惩罚你,你都认?” “我认。”顾清鸢颔首,“哪怕你要解除婚约,我也……” “闭上眼。”萧云舟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 想解除婚约?门都没有! 顾清鸢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照他说的做,闭上双眼。 等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就在她要开口问时,突然觉得左边脸颊好似被羽毛轻轻拂过,温温痒痒。 她蓦然睁开眼,却见他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好似在上早朝。 “你的惩罚呢?”顾清鸢忍不住问,“什么都没有?” 萧云舟轻咳一声,正人君子似的看向马车外,也不回答问题,好似方才偷亲她的不是他。 “你该不会是给我下了毒?”顾清鸢摸了摸方才唯一有触觉的脸颊,“能让我毁容那种?” 萧云舟:“……” 这小脑瓜子,一天天想啥呢? 要下毒也是情毒,只要她离开他超过一天,就毒发那种。 “到底是什么,你说话呀?”顾清鸢抓着他手臂摇了摇,他沉默反而像是默认,她更紧张了,“难不成真是毒?那你给不给我解药啊?” “不是你说让我惩罚的?”萧云舟俯身看着她,“怎么,后悔了?” “不后悔。”顾清鸢摇头,“只是你得告诉我是什么毒,我好去解啊,我得以后慢慢还债,就这么死了,太便宜我了不是?” “牙尖嘴利。”萧云舟忍不住笑了,用帕子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又哭又笑,成什么样子?” “是你说的,我在你面前不用装。”顾清鸢道,“那我平日就是这个样子。” 瞧见她的表情再次灵动起来,萧云舟才放下心,看来她已经忘了方才让她伤心的人和事。 国公府门外,顾清川缓缓踱着步子,往巷子口张望着。 马车停下时,他正色道:“卫王殿下,虽说你们有婚约,但还未成婚,以后请早点送我妹妹回来。” 第83章 顾月宗调戏良家少女 马车内,顾清鸢忍不住弯起唇角,体会到了被哥哥保护的温暖。 萧云舟先下马车,才扶着顾清鸢的手臂,接她下来。 “抱歉,大舅哥。”他扯了扯嘴角,“有点事耽搁了,阿鸢已平安送回家。” 顾清川瞥了他一眼,没理会,只是关切地看着妹妹,为她披上准备好的斗篷:“冷不冷,宫里的宴席有趣吗?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顾清鸢突然红了眼眶。 这十年间,她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自己回家时,哥哥就在国公府门口等着她,对她嘘寒问暖。 可醒来发现,一切竟只是妄想。 如今,梦中的情形终于发生,她实在是忍不住想哭。 “傻丫头。”顾清川温柔的给她戴好风帽,替她拭去泪水,“哭什么,是不是进宫受欺负了?” “她方才让我惩罚她,说她以前眼盲心瞎,我就给她下毒了。”萧云舟在一旁打趣,“她应该是吓哭了。” 顾清川嫌弃地翻他一眼,揽着妹妹的肩,一同入府,并将门关上了。 在只剩下一条缝时,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更深露重,就不留殿下。” 顾清川知道,妹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他也是一样,所以才会特意在门口等着。 十年前,他亲手为妹妹在院子里搭了座秋千。 看得出来,秋千被人打扫得很干净,但十年期间都没人坐过。 他带着妹妹走到秋千架前,扶着她坐下。 “阿鸢,哥哥离开这十年,只有你一人在府里陪伴爹娘,我知道,你一人承受了很多,如今我回来,你不用凡事都自己扛,若是受了欺负,或是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告诉哥哥。” 顾清鸢看着他笑起来,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哥,我一直想,十年前若是我跑得再快一点,声音再大一点,是不是你就会留下来?” 十年前顾清川被假扮成皇孙,离开上京城那天,顾清鸢边哭边追着车队跑。 人小腿短,怎么可能跑得过车队? 她眼瞧着离哥哥坐的马车越来越远,她双手拢起来放在唇边,放声大喊“哥哥”。 无人听到她稚嫩的喊声,车队自然没有停顿。 可顾清川听到了,他撩起车帘,满脸笑容的对她无声说“哥哥很快回来”。 这件事她后悔了十年,如果她当时跑快一点,在那么多人面前喊“哥哥”,他们是不是就知道了哥哥的身份,不会让他去为质子了? 上辈子哥哥回来后,落得满身病痛和伤痕,还和父母一起被冤枉通敌卖国,她若是回去看一眼多好? 至少,萧梓钧不能暗害了他们。 她心中懊悔的事情太多了,却都不能宣之于口,只能自苦。 “过去的事不要后悔。”顾清川坐在她身边,抬头看着星空,“阿鸢,十年前你还是个孩子,父亲尚且做不到的事,你又能如何?不要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哥哥才应该保护你。” “不,你不知道。”顾清鸢捂着脸抽泣,“你不知道……” 她只是反反复复说着“你不知道”这几个字,心中的痛楚并没有减轻半分。 “我知道。”顾清川让妹妹靠在肩上,“这十年,你为了救哥哥回来,做了很多努力,这些我都知道,如今我平安归来,我们就该一切朝前看,过去只是让我们自省,而非自苦。” “让我们自省,而非自苦?”顾清鸢喃喃道,沉默良久,她才颔首,“哥,我懂了。” 顾清川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我们阿鸢自小就聪明,但这个世上,人性是最难认清的,你千万别怪自己,有些人外表看着是人,内里却是畜生。” 这一路上多次针对他的暗杀,萧云舟虽挡了大半,他还是碰到少部分。 他们都知道,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却没有证据。 那些人都是死士,被抓住就会千方百计自杀,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标记,根本无从查起。 萧梓钧一边说着会好好待他的妹妹,一边却派人去截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只要一想到这个畜生欺骗了妹妹这么多年,顾清川就恨不得直接让他去见阎罗王!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的,哥。”顾清鸢抹去泪水,收起片刻的软弱,“我现在已经认清所有人,不会再犯傻犯错,会一直保护爹娘和哥哥。” “傻丫头。”顾清川轻笑,“方才不是说了,该是哥哥保护爹娘和你。” “我不管,反正我要保护哥哥。”顾清鸢挽着哥哥的手臂撒娇,“哥哥必须让我保护。” “好好好。”顾清川眼中满是宠溺,拱手对她道,“那以后,就劳烦顾女侠多多关照。” 顾清鸢也演起来,起身回礼:“好说好说。” 两兄妹相视而笑,过去的一切都在这美好的笑容中烟消云散。 顾覃和聂美兰两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兄妹解开心结,像以前那般相亲相爱,也欣慰地笑起来。 夫妻二人眼含热泪,也相拥在一起。 顾清鸢没看到爹娘,她开始讲述很多哥哥不在时发生的事情,有自己被欺负的,也有开心的。 顾清川就坐在她面前,始终保持着微笑,听她慢慢说。 直到天快亮时,他们才各自回院子休息。 他们刚休息,睡得太沉,就没听到二房院子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过年,顾月宗休沐在家,昨晚却没有在家守岁,而是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 天色快亮才回来,却是被人抬回来的。 抬他回来的人说,顾月宗是因为调戏良家少女,少女想不开当时回去就上吊自杀了。 顾月宗便被少女家人找到,被打断了腿。 少女父亲还告到了大理寺,非要让顾月宗偿命。 看到儿子断掉的腿,满身都是血,孙氏当时就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得知事情经过,又昏过去一次。 再次醒来,她便让小厮送出去两封信,一封是给顾义,一封是给女儿,求他们两人想法子救救顾月宗。 她现在能指望得上的,只有这两人。 很快,顾义就回信,却说顾月宗自小被宠坏了,就该去大理寺受受教训。 孙氏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女儿。 可去安王府送信的人回来说,安王府挂起了经幡,老安王妃过世,不见外人,信根本送不进去。 第84章 二公子昨晚被人打断了腿 孙氏彻底绝望了,她看着床榻上一直喊疼的儿子,心都快要碎了。 除夕夜,就连大夫都很难请,国公府的府医也回家团圆去了。 她只能用自己平日准备的药给儿子包扎伤口。 天完全亮起来,顾月宗终于不再喊疼,彻底昏睡了过去。 孙氏坐在他身边,瞧着儿子苍白的容颜,发愁地想,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早在几天之前,顾清鸢就找过她,跟她说了几句那个时候听不懂的话,如今想来,难道这丫头早就知道什么? 念及此处,她吩咐婢女照顾好顾月宗,拿着自己全部的家当,去了顾清鸢的院子。 顾清鸢睡得晚,此刻还没起,她便在外间等着,也不敢催。 直到日上三竿,顾清鸢才醒了。 她昨晚睡得极好,梦里爹娘和哥哥都一直陪伴着她,幸福到老。 “小姐。”珠莲轻声道,“二公子昨晚被人打断了腿,现在昏迷着,二夫人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这是她送来的。” 顾清鸢满脸诧异地看了眼手边的盒子,打开瞅了眼,这里只怕已经是孙氏半数家产。 之前她想算计的东西,没想到竟来的这样容易。 她问:“顾月宗为何被打断腿?” “碧荷方才回来,说是二公子调戏良家少女。”珠莲强忍着厌恶道,“人家姑娘想不通,就回去投缳自杀,对方爹娘不依不饶,报官非要二公子抵命。” 顾清鸢沉默,她本以为萧梓钧会悄无声息地杀了顾月宗,没想到竟是用这种法子。 看来他最近诸事不顺,便更谨慎了些。 “告诉二婶,就说我身子不适,让她明天再来。”顾清鸢原本已经披上外衣,此刻又躺了回去。 珠莲转身到外间,看到孙氏还坐着,神情十分焦急,却不敢闯进来。 她上前屈膝行礼:“二夫人,我家小姐昨晚回来迟,今天身子不适,还请二夫人先回去,等小姐起了奴婢再去请你。” “好珠莲,你就再去看看阿鸢起没起。”孙氏哀求道,“我真的有急事要找她,人命关天!将这些,都给你家小姐。” 她将耳朵上,脖子上,手臂上的首饰全都拆了,塞入珠莲怀中。 “二夫人真是跟奴婢说笑了。”珠莲抱着东西屈膝,“人命关天的大事,该去找官老爷,小姐一个深闺姑娘,哪里能管得了这种事?” 知道这死丫头是推脱,上次顾清鸢跟她谈条件时,珠莲就在旁边,孙氏咬了咬牙:“你告诉阿鸢,我同意她说的条件,东西给我,这两日我就去放。” 什么手帕交,都比不上她儿子来得重要! 儿子可是她后半辈子,安身立命之本。 珠莲听到她这么说,这才进了里屋,将她的话和东西一并转给小姐。 “小姐,二夫人可靠吗?”珠莲忍不住问,“若是她糊弄咱们怎么办?” “你找人跟着她。”顾清鸢起身,将装着城防图的盒子拿出来交给珠莲,“告诉她,若是她敢耍花样,顾月宗就等死吧。” 孙氏只有走投无路才会来找她,所以若是她不答应,顾月宗就只有死。 珠莲拿着盒子交给孙氏:“二夫人放心,我家小姐会找大夫给二公子治伤,大理寺那边小姐也会想法子,只要你安心将此物放好,你想得到的,自然会得到。” 瞧着珠莲脸上的笑容,孙氏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飞快将盒子收起来揣入怀中。 她将信将疑,却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选择信任顾清鸢。 带着东西离开,回到二房。 昨日她请了几个时辰都请不到的大夫,半个时辰之内就出现在他们院子里。 孙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了眼怀中的盒子,还有手中尚书府的请帖,她终于下定决心。 她刻意装扮一番,将憔悴的容颜遮住,又挑了件得体的衣衫,这才出府。 府门外,一个面生的姑娘驾着马车在等她。 “二夫人,奴婢金一,小姐让奴婢送你去尚书府。”姑娘朝着孙氏笑了笑,“请上马车。” 孙氏觉得她的笑容太过可怕,一时踟蹰不敢上。 金一半威胁半请地让她上了马车,才笑道:“二夫人坐好,马车有点快。” 何止是有点快? 孙氏在马车里被颠得东倒西歪,发饰都掉了一地,她吓得抓紧了车框,总觉得这个金一是要带她去黄泉路。 好不容易熬到了地方,她慌忙补了补妆容,将发饰重新装扮好,这才得体地下了马车。 没想到她刚要进府,金一又跟了上来:“二夫人小心脚下台阶。” 孙氏身子一震,明白这是顾清鸢派来监视她的人,咬着牙进府。 瞧见她来了,张夫人立刻扔下其他人过来迎接。 “哟,这不是顾二夫人,你可是许久都不来了。”张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她,“今天这件衣服,可真是好看,显你年轻。” 孙氏敷衍地笑了笑:“你也一如往昔,笑容像花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十八九岁。” “瞧你。”张夫人嗔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打趣人。” 张夫人将她带到女宾席,跟众人介绍了一下她的身份。 听到她身份的瞬间,其他人立刻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孙氏不知昨晚除夕宴上发生的事情,被这么多人看着,她登时觉得心慌。 “二夫人回去可要好好说说你的侄女。”张可儿蒙着面纱出现,“她目无法纪,勾引太子殿下,还对卫王殿下献殷勤,当真是不要脸。” 旁人闻言,立刻走远了些。 昨天张可儿做了什么事,部分女眷都是有目共睹,没想到还没学乖。 几个身份较低的女眷,没能入宫,便凑到一起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张可儿眼神阴冷地看着孙氏:“还有,听说昨晚老安王妃因为受不了太子殿下的名誉被她一个狐狸精损坏,直接自杀了。” “什么?”孙氏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只知道老安王妃昨晚过世,没想到竟然是自杀的,还是被顾清鸢气的。 这个消息太过匪夷所思,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知道她的月柔会不会被牵连,惹得太子殿下不喜? 想到之前送信,她就后悔不迭,在这个时候,给女儿添什么乱? 第85章 殿下可要养好你的腰 眼瞧着孙氏神情慌乱,张可儿继续添油加醋:“顾清鸢那个贱人,明知妹妹已经嫁给太子,却还是勾引他,非但没把妹妹放在眼里,连你这个二婶,她也不当回事。”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张可儿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张夫人笑着拍着她的手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可儿这孩子就是喜欢说大实话,咱们是多年姐妹,我也不得不提醒你,还是小心点你那个侄女,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顾清鸢不是省油的灯,孙氏很清楚。 奈何她根本不能把顾清鸢如何,甚至还被要挟来这参加宴席。 就在孙氏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办时,金一像是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金一低声道:“二夫人,别忘了你来此的目的,这些流言蜚语,还是不要听信为好。” 孙氏身子一震,吓得袖中藏着的盒子险些掉出去。 收起烦乱的心思,孙氏趁着此时宴席没开,没人注意她,便借口要去茅厕,被婢女带着离开。 金一与她一同去尚书府中院,这里有处花园,再往里走就是后院。 孙氏迅速将东西埋下,便边在心中咒骂顾清鸢,边带着金一离开。 幸好,没人发现不对劲,她不着痕迹地回到宴席上。 宴席上,众人还在谈论着顾清鸢的事情,说她太不拿太子当回事。 “勾引太子,却说那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那除夕宴上,她脸丢的满地都是,我若是她,就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后都不敢见人了。” 张可儿说得眉飞色舞,声音能传出很远。 旁边的元娇娇扯了扯她的衣袖,终究对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她却甩开元娇娇的手,嫌弃地瞥她一眼,嫌她胆小如鼠。 “之前我就听说,老安王妃去了国公府,最后被她气得险些心疾发作,这次肯定也是她害得老安王妃想不开自杀,她就是个杀人犯!” 人群中立刻发出抽冷气之声。 没见昨晚情形的,跟着唏嘘不已,纷纷觉得顾清鸢的名声算是完了,以后没人敢娶她。 见了的,有几人尴尬地转过身,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两不得罪。 孙氏越听越觉得脸红,恨不得将顾清鸢直接扒了皮。 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狠毒之事,害得她也跟着一起丢脸。 瞧着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张夫人得意嗤笑:“这个顾清鸢,昨日分明做了那样的事情,却还让你来今日宴席,就是想看你丢脸,你这个侄女啊,可真是不简单呢!我知道你一向心善,可别被她骗了。” 孙氏面色一白,反正她今天来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儿子还在家里等着,她立刻起身,找借口离开。 瞧着她狼狈离开的背影,张夫人将她方才用过的杯子丢给婢女:“拿去丢掉。” 说完,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招呼其他客人。 张可儿继续扎到人堆里:“看看,这种事,连自己的婶母都瞒着,为什么呀?” 有人十分配合地问:“为什么?” “觉得丢人呗。”张可儿掩唇一笑,“那种事,怎么好意思跟旁人说?” 众人纷纷笑起来,笑声传到府门外。 孙氏闭了闭眼,吩咐金一快点赶马车,她实在是多一刻都待不下去。 回到府中,她便迫不及待地回去瞧儿子。 顾月宗此刻已经醒了,只是不住地嗷嗷喊着自己腿疼。 她劝了很久,又给喝了大夫开的安神汤,他才安稳睡着。 金一回了顾清鸢的院子,将今日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 她不解地问:“小姐,为何非要孙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埋,属下也行。” “自然是有道理的。”顾清鸢轻笑,“万一出了事,咱们不会落下把柄。” “可是小姐,那个张可儿如此败坏你的名声,我们真的不要给她一点教训吗?”金一气愤不已。 若非今日去尚书府有任务,她当时真想撕了张可儿的嘴。 “将这个散布出去。”顾清鸢将云仓阁的竹筒交给金一,“越快越好。” 这是云仓阁才送来的消息—— 去年廖城大旱,有人举报廖城刺史贪墨朝廷赈灾款,中饱私囊。 皇帝大怒,派人去查实,将刺史带回上京城处置,秋后处斩的结果也已报刑部核准。 结果,张纪得了那刺史的好处,硬是将已成的结果推翻,将刺史只定性为律下不严,降职处置。 当时顾清鸢就觉得不对劲,只是没让人去查,这几日也是因为张纪才想要查出真相。 这只是前奏,抄家之时再发现城防图,数罪并罚。 她要让张家罪无可恕,这样皇帝才不会因为偏袒萧梓钧,而对张家轻拿轻放。 至于张可儿,传几句流言就想让她吃亏?异想天开罢了。 她可是要让张可儿,家破人亡! 金一带着竹筒离开,顾清鸢便换了身衣服,也出了府。 后门处,已经有辆马车在等着。 她笑着上了车问:“殿下等很久了?” “刚来。”萧云舟温声笑道,“我已经让人盯着那里,你不必担心他们会跑了。” 外面驾车的赵乐忍不住腹诽,殿下分明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却说刚来。 顾清鸢但笑不语,她自然不担心那些人跑了,这几日云仓阁的好手们可都盯着呢。 她不说话,萧云舟一直盯着她,目光中似有担忧。 “怎么这样看着我?”她奇怪地问,“有什么事你直说。” 萧云舟垂眸,掩饰自己眼底的戾气:“我听到今天有人传你的流言,已经让人去查背后之人,你不要太难过。” “原来是这件事。”顾清鸢笑了笑,“不过是无稽之谈,我不在意。” “我在意!”萧云舟目光坚定,“那些想要害你的人,我自不会让他们好过。” 看着他眼里的担心,顾清鸢心中微暖:“好,那就交给殿下,帮我挽回名声。” 萧云舟伸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的双眼:“阿鸢,以前我不在,你受了委屈总是独自承受,以后若有不快,大可告诉我,我自会为你撑腰。” 顾清鸢想了想道:“那殿下可要养好你的腰,以后要撑的机会估计会很多。” 她觉得正常的一句话,不知道萧云舟听出什么,脖颈竟一时间漫上一层绯色。 第86章 云公主又生气了 马车外突然有布谷鸟的叫声,顾清鸢竖着耳朵细细听。 因为太过专注,因此并未注意到萧云舟的异常。 这鸟叫声是云仓阁传递消息的一种,专在这种有外人的情况下用。 她听出来,碧荷是想告诉她,那收账本的人,已经入了宅子。 萧云舟微眯着眼,不悦有人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对赵乐吩咐:“去瞧瞧是哪里的鸟,如此扰人。” “赵乐。”顾清鸢立刻叫住他,转身对萧云舟笑道,“这鸟叫声多好听,意味着我们今天旗开得胜。” 瞧着她笑得这样甜,萧云舟便再不提让赵乐抓“鸟”之事。 赵乐在马车外心想,以后在这个家里要听谁的,他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了。 他驾车技术绝好,稳稳当当地停在巷子口。 两人如上次那般敲响了大门,说出今日的暗语“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厮,瞧见是“熟客”,便没有阻拦,直接放他们进去。 顾清鸢还是点了上次那个“书生”。 他进门瞧见是她,当下纳头便拜,浑身颤抖不已,心想她怎么又来了? “今日这里就会彻底被清理干净。”顾清鸢也不跟他废话,“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出去告诉老鸨,要么助我拿到账本,成功捣毁这里,立功行赏。” 书生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顾清鸢也不急,坐着慢慢品茶,等着他答复。 这里若是没有妓子带着,她没办法不动声色地离开第四院,去最后面拿到账本。 所以,她必须要让这个人倒向她这边。 一刻钟后,书生磕头道:“奴必定唯姑娘马首是瞻!” “很好,现在带我去他们交账本的地方。”顾清鸢用匕首抬起他的下颌,“别想着蒙我,外面已经被包围,你若是敢耍我,会立刻被乱箭穿心而死!” 书生打了个寒颤,立刻前面带路。 萧云舟也暗中跟上了他们。 这条路左拐右拐,终于到了后院,在门口处,书生却不肯进去。 “姑娘,就是这里了,你进去柴房,即可找到账本。” “你为何不带我进去?”顾清鸢显然不信他,“这里面有埋伏?” “不敢不敢。”书生忙摆手解释,“是这里面全都是达官贵人的宠物,凶得很,奴不敢进去,怕……” 这时,一姑娘打开门,躬身行礼:“姑娘,你终于来了。” 书生见状,震惊地看着她们二人:“你,你不是哑女?姑娘早就找了奸,不不不!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眼睛一番,瞬间昏了过去。 开门的姑娘收回一个瓷瓶,嗤笑着看着地上昏过去的人。 这姑娘是金二,与金一都是云仓阁探查消息的好手。 前两日顾清鸢安排她替换后院的一个哑女,易容潜伏,就等着今天。 金二带了两身后院仆人的衣服,顾清鸢和萧云舟两人换上。 看了眼等在屋外的金二,萧云舟问:“她是你的人?” “不是,我找机会买通的,没来得及告诉你。”顾清鸢在屏风后边换衣服边说,“就等着今天。” 她还不想让萧云舟知道,云仓阁的存在。 两人换好了衣服,很快老鸨便与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进了院子。 他们慌忙融入仆人中,暗中观察那两人。 老鸨摆手道:“都下去,今日这里不必伺候。” 仆人们全都低着头往出走,顾清鸢和萧云舟也跟在他们后面。 顾清鸢瞥了眼老鸨身边的男人,竟不是萧梓钧的人,而是张纪府上的管家。 她蹙眉,如果这样,还真就不能让萧梓钧伏法。 萧云舟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询问她是否要今日动手。 她悄然颔首,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铲除这个害人的地方! 所有仆人出去,老鸨关上门,这才去找自己放账本的地方。 顾清鸢与萧云舟去而复返,趴在门板上往里瞧。 萧云舟悄然给暗处的赵乐一个手势,让他去解决掉这周围的守卫。 院内,老鸨打开柴房的门,在里面鼓捣一阵,再出来时,手里拿了厚厚的账本。 “这是这个月的账本,还有银票。”老鸨将东西交给男人,“我想问问主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我这几日总觉得左眼跳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男人冷哼:“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到底何时搬走,到时机主子自然有指示。” 说完,他便拿着账本往出走。 看准时机,顾清鸢踹开门进去。 听到有人进来,男人第一时间拿出火折子,就打算将账本烧了。 萧云舟飞起一脚,踢走火折子,将他直接扭着手臂摁在地上。 老鸨惊叫一声往出跑,却也没能逃出顾清鸢的手掌心。 看到她,老鸨惊呼:“你们,你们两人……我上次就觉得你们有些不对劲,果然有问题!” 虽然被他们抓了,老鸨却丝毫不着急,与男人交换了眼神,情绪完全稳定下来。 “现在你才发现我们有问题,迟了。”顾清鸢笑了笑,匕首抵在她脖颈上,“乖乖跟我走。” 她话音刚落,宋之珩已经带着人,冲进来。 他跑得面色发白,眼中担忧之色明显。 在瞧见她平安时,他瞬间敛去所有的担忧,拱手道:“殿下,臣救驾来迟,这里已经被大理寺全部包围。” “很好。”萧云舟将账本和人都交给他,“这是账本,上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宋之珩颔首:“殿下放心,绝不放过!” 将老鸨也交给衙役,顾清鸢才走过来:“辛苦宋大人,这里的事情太过肮脏,还请大人一定要查出幕后黑手。” 瞧见她的瞬间,宋之珩神情变得柔和:“顾大小姐有勇有谋,助大理寺捣毁这样肮脏的地方,你当居首功,本官定会向皇上禀明。” “多谢……” 顾清鸢刚说了一句,就被人揽着肩往出带去。 “事情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萧云舟转头,阴阳怪气地看着宋之珩,“这些都是他分内之事,谢什么?” 瞧着他们离开,宋之珩眼神一黯。 他转身一针扎入那男人耳后的穴位,冷声道:“带回去,好好审问。” 男人浑身抽搐,片刻间吐出许多白沫。 他被人拖出去时,正好经过顾清鸢的身边。 她好奇地问:“这是?” 这个男人不会是装病,想要逃避审讯? 衙役躬身道:“回小姐的话,这人被我们宋大人金针过穴,一针下去就吐了,真没用!” 顾清鸢震惊,赞叹道:“原来宋大人的刑讯之术如此厉害!” 这天气本就寒冷,话音未落,她便觉得身边逐渐变得更冷。 “云公主”又生气了! 第87章 王府和我都是你的 顾清鸢转身的瞬间,就换上明媚的笑容,看着萧云舟道:“当然了,今天最厉害的是我们卫王殿下,实在是太过神勇,一下子就踢飞那火折子,让歹人没机会烧掉账本,不然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萧云舟神情瞬间就缓和了,紧紧握住她的手。 虽然不发一言,但嘴角明显上扬。 “还有啊,今天殿下穿这一身真英俊。”顾清鸢接着夸,“那个老鸨肯定没瞧见,不然肯定一眼就看见你鹤立鸡群,这样贵气。” 萧云舟挑眉,唇角弯的更深了,那眼神分明是让她继续说。 顾清鸢掐了掐眉心,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夸过人,能用的词都用了,还说什么? 想了想,她硬着头皮道:“殿下是我心中最英俊,最厉害的,无人能及!” 萧云舟终于笑了:“这还差不多。” 见他终于笑了,顾清鸢总算是松了口气,也跟着一同笑起来。 心中却腹诽,这位真是越来越难哄了,以后可怎么办? “新年第一天,这是给你的礼物。”萧云舟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只玉镯,“婚期也定下来,就在六月十六。” 亲王成婚,礼部要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又挑了几个黄道吉日,让萧云舟挑,他便挑了个最近的日子。 他有些紧张地拿着玉镯,看着顾清鸢,低声问:“你觉得如何?” 顾清鸢思虑片刻,六月他们只怕是成不了婚。 因为前世,皇帝就因为生病,四月初十突然驾崩,四月十二萧梓钧就直接登基为皇。 先皇驾崩,全国哀悼,半年之内不许办婚嫁等喜事。 见她不说话,萧云舟拿着玉镯的手抖了抖,他转身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其实我也觉得时间有些仓促,就让礼部将时间往后……” “不仓促,是太晚了。”顾清鸢打断他的话,“阳春三月,那个时候我觉得是最合适的,你不如问问礼部,三月有没有好日子?” 萧云舟蓦然转身,方才黯淡的眸子,瞬间就被“点燃”。 “玉镯呢,不是给我的,你怎么又收回去了?”顾清鸢拍他的手,将玉镯拿过来戴上,“怎么,不舍得?” “王府和我都是你的,有何不舍得?”萧云舟蓦然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用力地近乎将她刻入心间。 本以为她因爱生恨,对萧梓钧一时片刻无法释怀,不会很快答应嫁给他。 刚才问的时候,他其实心里很忐忑,没想到她就这么将玉镯接过去,还要提前婚期。 顾清鸢在他怀中笑起来,紧紧环住他的腰身,笑容温暖又明亮。 或许这个时候,她对他愧疚多于感情,但是她相信,他这么好,终有一日她会如他待自己那般,去待他。 这里距离国公府不远,他们便牵着手步行回去。 一路上,萧云舟脸上都带着笑容,眼底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 不知不觉就到国公府门外,看着面前的漆黑大门,萧云舟只觉这条路也太短,这么快就走到。 他正要说话,珠莲从府内急匆匆出来。 知道肯定是出事了,顾清鸢道:“殿下先回去,我还有事。” 萧云舟也不问,尊重她的意愿,立刻转身离开。 瞧见他走远了,珠莲才低声道:“小姐,京兆府的人方才将二公子带走,二夫人如今在国公书房,哭着说这都是小姐害的。” “我就知道,孙氏不是个安分的!”顾清鸢冷了眼。 两人到书房时,孙氏已经哭完了,此刻正哽咽着道:“大哥,这么多年,你也是看着月宗长大的,这件事你可不能不管!” 顾覃端坐在主位上,冷声道:“阿鸢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对她做了什么,还要我多说?我没有立刻将你们赶出府,都是看在二弟的份上,月宗做出这种事,就让他好好接受教训!” “大哥!”孙氏直接跪下来,“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都冲我来,我怎样都可以,求你救救月宗!”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顾清鸢算计她,顾义不帮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国公。 可国公知道上次的事情,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敢来的原因。 如今,她就算是自己死,也要保住儿子的命。 “你要跪,便出去跪。”顾覃却丝毫不心软,“月宗小小年纪不学好,若是这次我救了他,下次他就会犯更大的错!” 他如此绝情,孙氏内心一阵绝望。 小厮示意她离开,她出了院子,干脆直接跪在门口:“若是大哥不答应我,我今天就跪死在这里!” 顾覃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将书房门关上。 小厮也毫不留情地将院门一同关上。 见此情形,顾清鸢不由得笑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父亲如此维护她,她太开心了。 瞧见她进来,孙氏直接膝行过来,恳求她:“阿鸢,都是婶婶不好,你打我吧,出出气,好不好?” “二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清鸢冷笑,“你就算是跪死在这里,我爹也不会去救顾月宗。” 别说是顾月宗了,就算是她大哥,只要犯了罪,父亲也是不会救的。 她爹就是这么一个固执有原则的人。 孙氏又哭起来,她何尝不知,可她也是没办法啊。 “阿鸢,你打我吧!”孙氏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身上招呼,“打得我残废也行,只要你能救月宗。” “让他吃几日亏。”顾清鸢垂眸看着孙氏,“你若是不忍,大可去找旁人保他。”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 孙氏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咬了咬牙,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阿鸢。”她恳求道,“我以为你不救月宗,我才去找国公,你别生气呀,我肯定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顾月宗肯定要在京兆府地牢中待几天。”顾清鸢瞥了她一眼,“这期间,你必须带人天天去府衙外喊冤,让人知道顾月宗是被人冤枉的,聚集的百姓越多越好。” “这……”孙氏震惊,“真的可以?” 顾清鸢斜睨了她一眼,她立刻闭口不言。 眼瞧着她进了院子,孙氏还想要问,却被珠莲拦在外面。 “二夫人,你若是真的想求我家小姐就照做,否则你随意就是。” 孙氏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花钱雇人去京兆府衙外闹事。 身后,顾清鸢嗤笑:“让几人跟着她去,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惊动御史台,一定要往张纪身上攀扯。” 第88章 真是好恶毒的计策 大年初三一早,萧晋已经接到宋之珩写的卷宗,越看面色越是阴沉。 上京城内,居然有人做这种肮脏之事,他也是震惊不已。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此事居然也与张纪有关。 他刚刚才得到御史台送来的奏折,上面写着去年赈灾之时,张纪贪墨银两,包庇罪犯,致使廖城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好好好!”萧晋将奏折重重合上,盛怒道,“朕竟不知,张纪胆大妄为至此,宋之珩,此事交给你来办,这名册上所有人等,全都依律法处置,朕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是不是朕的天下!” 张纪敢如此,就是因为他是萧梓钧的舅舅,未来的国舅。 若说此事没有萧梓钧包庇,他绝不信。 他这个皇帝还没死,他们就已经显露出如此野心,将他这个皇帝当成傻子吗? 宋之珩领命起身,正要离开,就看到御史台的人又来了。 萧晋便让他且先等等,看看是不是还与此事有关。 “皇上。”御史直接跪下,双手呈上奏折,“这两日京兆府外聚集众多百姓,皆喊冤枉,据说是张尚书为了报复那日顾大小姐在除夕夜打了张可儿,便设计陷害其堂弟顾月宗,还让人打断了他一条腿。” “竟有此事!”萧晋盛怒之下,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 为了萧梓钧,他对张纪所做之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竟是将张纪纵得这般无法无天。 “此事御史可有证据?”宋之珩突然问。 “百姓众多,民怨沸腾,府尹大人一连几日,门都出不得,无奈之下才求下官入宫求见皇上。”御史如实回答,“此事还请皇上定夺。” “既是如此,便一并交于大理寺去查实。”萧晋有些疲惫地道,“一经查实,便数罪并罚!” “是。”宋之珩躬身应了,“臣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他蹙眉瞧着皇帝,总觉得这些日子皇帝越发容易疲惫,有些蹊跷。 但每日都有御医亲自照料皇帝身体,他自然不好多说。 正要从御书房告退,御史却道:“皇上,此事牵扯甚广,还有多年前贪墨之案,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只怕非要三司会审,最终皇上御笔亲判,才能平民愤哪!” “三司会审,如何审?”萧晋怒斥,“刑部谁来主事?” 宋之珩看了眼御史,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你先回去。”萧晋对御史吩咐,“朕自有定夺。” 待御史离开,宋之珩才走近了些,对皇帝道:“皇上,臣觉得,顾清川可暂代此职位。” 话音还未落,萧晋目光就变得幽深,瞧着他时带了几分审视。 眼前这个青年之所以被他宠信,就是因为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且自己建府。 无论得多大的权势,都只属于其一人,不会壮大任何势力。 可若他不再是个只忠于皇帝之人,那就有些危险了。 宋之珩只作不知,垂眸低声道:“正好试试他的能耐,也能让那些老臣闭嘴。” 微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萧晋的表情才缓和了些,倒是他多心了。 这个耿直的宋之珩,自然是学不会那些拐弯抹角的手段。 自从顾清川回来之后,那些老臣让他重赏顾清川的奏折就从未间断过。 只是他重赏,就是告诉所有人,自己曾经无能,还逼迫臣子出卖儿子为质。 可若是不赏,这些老臣的奏折就一日不让他安宁。 宋之珩此言确实有道理。 这是个安抚老臣的好机会,让顾清川暂代刑部尚书之职,这件事若是处置得好,那是他身为皇上慧眼识珠,且彰显他对顾家皇恩浩荡。 若是处置不好,他也可以趁机让顾清川回去继续养身体。 这样既办事,又能堵住那些老臣的嘴。 念及此处,他颔首:“罢了,伍丰,去顾家传旨。” 皇帝贴身内侍官伍丰得了旨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之珩,立刻下去准备圣旨。 宋之珩走后,萧晋问:“你觉得,他会不会为人所用,帮顾家说话?” 伍丰笑眯眯地道:“这种事,奴才哪里看得明白。” “让人盯着他,若是有异心,及时告知于朕!”萧晋吩咐道。 闻言,伍丰笑着应了。 皇帝年纪越大,疑心就越重,朝政他是不敢随意置喙的。 在圣旨上盖了大印,伍丰才带着圣旨出宫,直奔镇国公府。 国公府前院。 顾家三人皆跪着准备接旨。 “顾公子呢?”伍丰问。 “大哥身子不济,实在是不能下床。”顾清鸢满脸歉意地道,“请公公勿怪。” “无妨,咱家可以去顾公子屋内传旨。”伍丰依旧是笑吟吟的,说着就往后院去。 顾家几人面面相觑片刻,顾清鸢侧目看了眼珠莲,她立刻施展轻功,从小路去告知顾清川。 伍丰到顾清川所住院子,还未进屋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顾清川躺在床榻上,此刻正昏睡。 床边坐着的沈知意有些无措的起身,瞧着来人。 “大哥刚刚吃了药睡下,我这就叫他起来。”顾清鸢轻声道。 “不必。”伍丰忙阻止她,“既然公子歇着,咱家就在院子里宣旨,也好向皇上复命。” 众人又跪到院子里,他这才宣读圣旨。 待他念完,顾覃震惊地起身,却并未接旨:“公公,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犬子如今还在病中,根本无法起身,如何能接得了这么重要的案子?” “这是皇上亲笔御书,国公难不成怀疑咱家假传圣旨?”伍丰笑意更深。 “不敢。”顾覃叹了口气,“可犬子这身子,实在是无法胜任,何况刑部尚书一职何其重要,犬子并无功名在身,亦无断案经验,如何能任职?” “国公竟如此迂腐。”伍丰道,“皇上这是看重顾公子,况且只是暂代,谁又能说什么?” 说完,他将圣旨塞进顾覃手中,拍了拍,带着其余内侍离开。 顾覃慌忙亲自送他出去,并依例给了荷包作为答谢。 伍丰才与他多说两句:“此事没有回转余地,国公还是想法子,让公子快些好起来,及时去刑部赴任才是。” 送走了内侍,顾覃回府就看到女儿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爹,你现在就入宫。”顾清鸢低声道,“务必要让皇上相信,也要让宫中所有人知道,这个尚书之位,我大哥没办法坐,更不想坐。” 张纪这个案子就是个烫手山芋,谁若是接了,就等于直接与萧梓钧为敌。 萧晋这不是要安抚顾家,而是要将所有的仇恨都引到顾家,真是好恶毒的计策! 女儿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顾覃颔首,也不耽搁,当下就换了官服进宫。 第89章 鬼,鬼啊! 顾清鸢转身去了大哥院子。 “阿鸢。”顾清川站在院中,笑望着她,“我就知道你要来。” “大哥要接吗?”顾清鸢担忧地问。 “自然要。”顾清川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是他和萧云舟、宋之珩三人商议好的法子。 这件事他办得漂亮,让百姓满意,自然有万民书请愿,让他正式成为刑部尚书。 只有坐稳这个位置,他才能更好地守护顾家。 当然,这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妹妹,她年纪还小,不能让她太过担心。 顾清鸢深深地看着他,他身姿挺拔,笑容和煦,与印象中那个保护她的哥哥没什么区别。 即便知道前路艰险,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承担此重任,保护他们一家人。 她走过去,如小时候那般抱住兄长:“哥,我知道你从小的志向就是做个惩奸除恶,为民请命的好官,你若想去,阿鸢一定全力支持你。” “好。”顾清川轻笑,“阿鸢只要像小时候那般,跟在大哥身后,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大哥就把欺负你的人,揍一顿!” “哥。”她撒娇,“我已经长大了,哪里还会那么丑?” 眼眶刚泛红,突然就被大哥这句话给逗笑了。 小的时候,她和萧梓钧玩,被他欺负哭了,便回来找哥哥告状。 哥哥二话不说,冲到安王府就将萧梓钧揍了一顿。 为此,他还被爹爹罚跪祠堂一整日,爹爹也被皇上罚俸三月。 她从小就是个只会闯祸,让家人给她收拾烂摊子的自私任性鬼!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像哥哥那样,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好好好。”顾清川宠溺地笑,揉了揉她的发丝,“阿鸢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一点都不丑,在哥哥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小姑娘。” “哥哥在我心中,也是最俊朗的大英雄。”顾清鸢哽咽着道。 廊下站着的沈知意,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羡慕。 瞧见她,顾清鸢突然低声问:“哥,你就打算让沈姑娘,这么没名没分,一直住在咱们府上吗?” 这些日子她一直让人盯着沈知意,除了那日买衣服去过成衣店,就没出过门。 有的时候,太过正常,反而不正常。 一个公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就算再怎么不受宠,西夏也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几日过年,便让她先住着。”顾清川缓缓站直了身子,“待过两日,我找好了宅子,就给她安排。” 顾清鸢温声道:“如果哥哥放心,找宅子的事情,就交给我。” “也好。”顾清川毫不犹豫地答应,“我这几日就要忙了,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顾清鸢笑着跟沈知意颔首,这才离开。 回院子就看到母亲在等着她,她诧异地问:“娘,这是有事要跟我说?” “老安王妃过世,已经第四天,我们该去吊唁。”聂美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可如今外面流言四起,若是不去,只怕咱们顾家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女儿虽有了婚约,却到底没有正式成婚,名声是顶顶要紧的事。 顾清鸢思忖片刻,笑道:“也好,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母女两人着素色衣衫,当下便去了安王府。 这几日,老安王妃过世,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许多朝臣府上的宴席都取消,不敢触太子霉头。 只是,没人料到,最近被人议论的顾家人,竟敢出现在安王府。 看到顾家母女要进府,其他人纷纷让开,生怕与她一起,会被太子看见。 守卫拦住她们:“二位,我们安王府不欢迎你们,老安王妃也不需要你们的吊唁。” 顾清鸢轻蔑地看着守卫:“怎么,我竟不知,这安王府是你来做主?” 守卫一惊,忙看向四周,见无人才低声道:“顾大小姐,你害得我家老安王妃……你还敢来?” “放肆!”顾清鸢厉声斥责,“这是你们亲眼所见?若是,你不去官府状告于我,便是对你们主子不忠!若不是,你就是污蔑!你有几颗脑袋,敢这么跟我说话?” 守卫默然,绞尽脑汁竟是找不出一句反驳她的话。 于是,顾清鸢便挽着母亲的手臂,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老安王妃的灵堂内。 院子里,有专门请来为老安王妃超度的和尚。 见状,顾清鸢冷笑,旁人以为萧梓钧孝顺,为母亲请大师超度,其实他只是想让老安王妃早点离开,免得缠着他。 萧梓钧和顾月柔就跪在棺木旁,两人神情哀痛,对前来吊唁的人也不理不睬。 萧梓钧身子虚弱,瞧着随时都有可能随着老安王妃而去。 “顾清鸢,你还有脸来?” 瞧见顾清鸢前来,顾月柔当时就震惊地站起身,指着她怒道:“谁将她放进来的,还不赶出去?老安王妃已经被你害死了,她如今尸骨未寒,顾清鸢你还想怎样?” “我的好妹妹,你说话小心着点。”顾清鸢嗤笑,“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若你这话被旁人听去,谋害皇亲的罪名扣下来,顾家满门抄斩,你也跑不了。” 顾月柔气结,嘴唇都快咬破了,只能哭起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你害死老王妃还不够,还想要在她的灵前,再大闹一场吗?” 这一句话,就将顾清鸢的名声毁了个彻底。 “我是来吊唁的。”顾清鸢平静地道,“可我一进门,你就喊打喊杀,你并未亲眼看到我害死老王妃,也并无官府追究,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你是与顾家有仇,还是与老王妃有仇?”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正磕头的人磕一半,脖子低着也不敢动。 一时间,灵堂内除了外面院中和尚念往生咒的声音,就没别的。 萧梓钧终于回过头看着顾清鸢,冷笑道:“果真是伶牙俐齿!那日除夕,你毁坏孤的名声,又羞辱孤的表妹,母妃她是多么重视名声之人,一时怒急攻心,这才会……” 说着,他又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顾清鸢觉得他恶心至极,转身对老安王妃的棺木躬身道:“老王妃,究竟是谁害死你的,你在天有灵,自然是明白,若是你想要臣女帮你申冤,便告诉臣女一声,臣女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让害你的凶手,付出代价!” 她说得义愤填膺,一时将在场所有人都镇住。 她话音刚落,灵堂内的白绫,竟全都无风自扬。 那灵堂前正燃烧的纸钱,竟被不知何处来的一阵风吹散,灰烬飘得到处都是。 更诡异的是,方才还好好的棺木,竟不知何时被掀开一条缝。 “鬼,鬼啊!” 方才磕头磕一半的人突然直起身子,转身飞快地跑出灵堂。 第90章 她更是有种吃屎之感 那人一喊,原本要进院子的,还有那些和尚,全都被惊得停下来,往屋内张望。 顾月柔被吓得跌坐在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立刻收起惊恐的眼神,重新站起身。 不仅她如此,就连萧梓钧都十分惊惧,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他起身,盯着顾清鸢厉声斥责:“顾清鸢,请你立刻出去!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太子这话何意?”顾清鸢故作不解,“从方才到现在,我都不曾说过半句对老安王妃不敬之语,也并未有任何行为,我只是说了句肺腑之言,老安王妃看起来是显灵了,太子不是孝顺,此刻难道不应该赶紧对老王妃说些心里话?” 萧梓钧手背青筋暴起,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头皮发麻。 他咬着牙,看了眼灵堂四周:“母妃,知道你担心儿子的安危,儿子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安心去吧。” 顾清鸢紧接着道:“老王妃,我知道你有冤难申,你是谁害的,就让风掀开他的衣摆。” 说完,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四周,生怕老王妃的“魂魄”就在他们周围。 就连聂美兰都紧张地将女儿护在身后,生怕那老家伙真是死了都不安分,伤了女儿。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看着四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就在他们脑海里的弦绷紧时,只有萧梓钧的衣摆,莫名被掀开,露出双腿。 膝盖处鼓鼓囊囊,显然是戴了厚厚的护膝。 孝子之名,不攻自破! 他装得孝顺,跪了几日不起身,却戴着护膝。 而且方才顾清鸢问老王妃的魂魄,到底是谁害得她,旁人都无事,只有他的衣摆动了,这说明什么? 众人慌忙看向别处,根本不敢承认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更不敢细想。 只有顾清鸢不怕死地道:“看来老安王妃还是心疼太子,想看看你的膝盖是不是跪伤了,看着太子无事,想必老王妃也放心了。” 萧梓钧咬牙冷声道:“不过是一阵风随意吹进来,你若是借题发挥,就不怕孤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 “妖言惑众?”顾清鸢嗤笑,“这罪名我可担不起,若你觉得我方才的话不对,难不成太子是害死老王妃的凶手?” “姐姐!”顾月柔及时出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怎么能如此曲解老王妃的意思,她定然是不放心殿下,想要回来看看,她那么疼殿下,自然是不舍得他伤了身子,殿下也是想要老王妃走得安心。” 这话,让萧梓钧方才紧握的拳头略微松开。 他看向顾清鸢:“吊唁过,立刻离开!” 突然间,一阵阴风拂过,老王妃的棺木盖打开得更多了些。 “我死的好惨啊……我死的好惨啊……” 这分明是老安王妃的声音! 凄惨的声音虽小,却如同在众人耳边说一般。 此情形,诡异至极! 胆小些的,当下就被吓得跪下去,不住地磕头。 萧梓钧也震惊地看着棺木,一时只觉有股凉意顺着后背慢慢往上爬。 “老王妃。”顾清鸢对着棺木躬身道,“你可告诉臣女,你的冤屈。” 众人都看向她,就在他们以为老王妃不会回答时,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这次她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委屈地哭,哭得十分凄惨。 灵堂内的白绫也随着她的哭声,浮动得更厉害了些。 “我的儿,你为何如此对我?” 这句话落地之后,白绫像是被狂风骤雨席卷过,在灵堂里打起摆子。 有人已经被吓得昏过去,还有人抱头躲在角落里,一直在念经。 这阵仗,持续了足足一刻钟,那凄婉的哭声才结束,白绫也安静下来。 萧梓钧后背起了一层冷汗,额头上冷汗更是涔涔而落,他对着棺木“扑通”一声跪下。 那日顾月柔并不知道实情,可看到萧梓钧如此惧怕的样子,她已经能猜到真相,慌忙也跟着跪下去。 她在心中默默祈求,无论老安王妃有什么冤屈,都去找萧梓钧,别来找她。 自从那日回门,看到萧梓钧被人压在身下那一刻起,她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那一幕,心中不由得犯恶心。 每每与他亲热之时,她更是有种吃屎之感,完事都要沐浴很久。 对他,她早就没了之前的心仪,只求与他和平相处。 他们两人心虚地跪着,顾清鸢立刻道:“大家都看到了,太子才是害死自己母妃之人,老王妃已经亲口承认,太子还有何话可说?” 闻言,萧梓钧略微侧目,瞥了眼灵堂内所有人。 那些人立刻都像是鹌鹑般,恨不得将头全都埋入胸口,将耳朵也合上。 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默默后退,缩成一团“滚”出灵堂。 萧梓钧缓缓起身,一个眼神,灵堂的门就被关上。 聂美兰惊慌不已,忙拉着女儿往出走,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 “顾清鸢,你今日敢来,就该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萧梓钧一改方才的痛楚,“既然你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你觉得,孤还会容你?” “不容又如何?”顾清鸢嗤笑,“你难不成想要将我当场击杀?” “你想刺杀孤,孤出于防卫,只能将你击杀。”萧梓钧活动活动手腕,目光幽冷地看着顾清鸢。 今日就这么杀了顾清鸢,他知道有些莽撞。 可若是不杀,她定会将老王妃死的真相说出去。 到时流言蜚语四起,他这个太子之位,只怕是不保。 他略微抬手,屋顶立刻飘身下来十几名好手,将顾清鸢母女二人围住。 “太子,你今日作为,就不怕我夫君到朝堂状告于你?”聂美兰问。 “你夫君?”萧梓钧嗤笑,“他恐怕是,顾不上孤。” 顾清鸢目光微凝,萧梓钧话里有话,难不成他已经对父亲动手了? 云仓阁一直盯着他,却没有得到消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十几人围得越来越紧,顾清鸢将母亲安顿在角落,温声安抚之后,转身看着那十几人。 这么多人,就为了要她和母亲两人性命,萧梓钧还真是看得起她。 她用手势示意暗处藏着的碧荷与金一先别出现,自己好久没有活动筋骨,正好拿这些人练手。 十几人瞬间攻上来,她赤手空拳地迎上去,身形轻盈地游走于几人之间。 匕首寒芒闪过之处,一片哀嚎! 几人捂着出血的眼睛,疼得躺地上打滚。 顾清鸢勾唇冷笑:“跟着这样的主子,眼睛本就是瞎的,不如让本姑娘帮帮你们,让你们真的瞎了!” 第91章 我让风直接吹走太子的裤腰带 看着地上哀嚎的侍卫,萧梓钧震惊。 他只知顾清鸢会些防身术,没想到身手竟如此厉害! “上!”他对余下之人道,“取顾清鸢性命者,赏金一千。” 余下那些人听到这么多赏金,立刻像是疯了般围上来,使出十成十的功夫。 顾清鸢冷笑,这些人她还没放在眼里。 不出片刻,他们全都倒在地上,抱着身上不同部位痛呼。 她亮起匕首,对萧梓钧挑眉:“太子可要试试看?” 就在萧梓钧向她冲上来之时,安王府门口也闹起来。 萧云舟盯着守卫问:“顾家小姐可在府内?” 守卫立刻摇头:“回殿下,不在。” 本以为这么回话,萧云舟就会离开,没想到下一瞬直接被他踢中下腹,整个人飞出去,重重跌落在院中。 安王府守卫见状,全都围上来。 赵欢赵乐两兄弟,用手里的刀,给自家殿下开出一条路。 萧云舟直入灵堂,发现门被关着,飞起一脚将门踹得散了架。 灵堂内,顾清鸢已打断萧梓钧鼻梁,扭断他一只胳膊,将他摁在地上。 她面若寒霜,如修罗附体,杀红了眼。 顾月柔跪在旁边,恳求她放了萧梓钧,却不敢靠近。 他们旁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受了伤,痛呼不止的侍卫。 看着这一幕的萧云舟:“……” 原本担心顾清鸢在安王府受欺负,他急匆匆赶来,没想到她竟如此勇猛。 看到萧云舟来了,顾清鸢立刻放开萧梓钧的手臂,躲到他身后。 她咬着唇,满眼委屈道:“殿下,你终于来了,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我害怕极了!” 萧梓钧和他的侍卫:“……” 谁看到眼前这一幕,会觉得是他们欺负她? 除非眼瞎! “眼瞎”的萧云舟揽着顾清鸢的肩,扫视灵堂一圈,面色阴冷地道:“太子管不好属下,本王替你管!赵欢赵乐,这些人胆敢欺负阿鸢,一个不留!” 说完,他便揽着顾清鸢出了灵堂,低声安抚,仿佛怕吓到她。 赵欢扶着聂美兰,也出了灵堂。 赵乐冷笑一声,一人一刀,将灵堂内所有侍卫都杀了个干净,地上血流成河。 鲜血甚至溅到萧梓钧的脸上! 萧梓钧:“……”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顾月柔愤恨又懊悔。 早知萧梓钧是这么没用的东西,她就该去勾引萧云舟! 安王府门外。 萧云舟握着顾清鸢的手臂,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确认她没受伤才放心。 “阿鸢果然厉害。”他阴阳怪气地道,“一人单刀赴会,我是不是该称你为‘女中豪杰’?” “因为我知道殿下会来啊。”顾清鸢眨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就那么毫不掩饰地看着萧云舟,“殿下定会保护我。” 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发现了萧云舟的弱点。 只要她好听话不要钱似的说,他就不会生气。 果不其然,萧云舟眼中的怒意瞬间就消散大半。 他略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唇角似弯非弯:“就算有我在,你也得保护好自己。” “好。”顾清鸢立刻点头,“我下回一定保护好自己,等殿下救我。” “嗯……嗯?”萧云舟蹙眉,看着已经上了马车的顾清鸢,“你这话何意?” 还有下回? 聂美兰正好从他身边经过,他立刻正色道:“本王送夫人上车。” 瞧着他对女儿如此关切,身为亲王还对她足够尊重,聂美兰打消之前所有顾虑,满心喜欢这个女婿。 笑着上了马车,她便轻点女儿的额头:“你呀,怎么敢在殿下面前如此皮?小心嫁为人妇,被人指摘,举止行为不像皇室宗妇。” “娘,别担心。”顾清鸢靠在她怀中,“我是什么样,皇室宗妇就是什么样,谁敢多言,拔了他的舌头便是。” 聂美兰想要说女儿两句,可想到卫王对她的维护,想必真会这样,她便不多言。 马车离开,萧云舟便打算上马相送。 萧梓钧扶着断掉的手臂,急匆匆追出来。 他屈膝跪在马前:“皇叔祖!方才孤只是以为顾清鸢装神弄鬼,这才会对她出手,这全然是误会,还请皇叔祖恕罪!” “恕罪?”萧云舟冷笑,“若真如你所说,在太子面前装神弄鬼是死罪,太子何罪之有?” “就算如此,孤也不该对她动手。”萧梓钧拱手赔罪,“皇叔祖要打要罚,孤都认。” 今日这罪,他必须要认,这件事绝不能传到皇祖父那里。 况且,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这一跪,便要让萧云舟坐实嚣张跋扈之名。 连太子都对他如此低三下四,皇家威严何在? 皇祖父定会因为这件事,对他疑心。 “殿下!”珠莲不知从何处冲出来,满脸泪水地恳求萧云舟,“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她被太子殿下打得就剩一口气,即便太子殿下对未来皇叔祖母不敬,奴婢也不敢拦,还请殿下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萧梓钧:“……” 到底是谁被打得还剩一口气? 他下句话还未说出口,萧云舟便纵马从他身边越过。 “若阿鸢有任何闪失,本王要你们的命!” 马车还未走远,看着萧云舟跟上来,顾清鸢才忍不住笑出声。 她对萧梓钧太了解,他那一跪,她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立刻让珠莲去演场戏。 珠莲追上来,弹了弹眼角泪水,炫耀道:“小姐,奴婢演得如何?” “演得特别好。”顾清鸢称赞,“包括方才在灵堂,你发挥也是一绝。” 方才珠莲和金一两人,虽然没有进灵堂,但灵堂里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们两人的手笔。 她们一人在屋顶借风控制里面的白绫,一人用腹语模仿老安王妃的声音,配合十分默契。 金一纳闷儿地问:“珠莲姐姐,你到底是怎么让风那么听话的,让吹哪就吹哪?” “那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珠莲故作神秘地道,“若是让你学会,小姐身边还有我的位置吗?” “好姐姐,你就教我嘛。”金一缠着她,满脸好学的样子,“哪怕一点点都行,下回我让风直接吹走太子的裤腰带。” 顾清鸢:“……” 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丫头怎么那么虎? 马车外,萧云舟驱马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方才珠莲演那一出,是顾清鸢为了维护他的名声。 第一次被她保护,胸口温温涨涨,还有种甜丝丝之感逐渐袭遍全身。 他的嘴角,宫里那尊青铜方鼎都难压下去。 第92章 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甜? 一直将他们送到国公府巷子口,萧云舟才打算回去。 顾清鸢还未下马车,就听到国公府门外有人说话。 她让母亲先坐在车里,自己则悄然过去瞧了眼。 宫里内侍官伍丰,带着两个御医来看望顾清川,还带了很多珍稀药材。 伍丰道:“咱家是奉皇命,来为顾公子治病,快去通报国公一声。” 听到他的来意,顾清鸢正要转身回去,接母亲下马车。 结果转头就看到一双蕴着温柔笑意的眸子,她突然怔住。 周遭仿佛瞬间失了颜色,她的眼中只余下他一人。 以前竟没发现,萧云舟笑起来时这般好看,让人都移不开眼。 “放心。”他突然揉了揉她额头的发丝,“那个程御医是我的人,可用。” 顾清鸢呆呆地点头,目光像是钉在他脸上似的,一动不动。 萧云舟唇角弯了弯,眼中像是倒映着星河:“我好看吗?” “好看。”顾清鸢真诚地点头夸赞,“这世上没有比殿下更好看的人。” 萧云舟轻笑,这小嘴怎么像抹了蜜似的? 他突然想尝尝看,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甜? “咳。”聂美兰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侧身站着,“阿鸢,我们该回去了,你爹得等急了。” “殿下我走了。”顾清鸢匆匆丢下这句,转身跟母亲离开。 她捂着略有些滚烫的脸颊奇怪,也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了,方才这是怎么了? 因为他的靠近,她心口竟像小鹿乱撞! 她这是对他,动心了? 进门时,她突然回头看了眼,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笑。 所以,她也不由得笑了。 “阿鸢。”聂美兰柔声道,“瞧着你们二人感情好,娘很是欣慰,娘看得出来,殿下对你极好,你得牢牢把握住他对你的心,坐稳卫王妃的位置。” 皇亲贵胄,多是三妻四妾的男人。 聂美兰觉得,萧云舟也不能免俗。 但他对女儿这般用心,女儿只要稍加把握,就能稳住卫王妃之位,不会被外面的莺莺燕燕所影响,一生过得平安顺遂。 “我懂,娘。”顾清鸢颔首,“你放心。” “娘知道你聪慧,便不多言。”聂美兰略微松口气。 母女两人说着话,就到了顾清川的院子。 院子内外都围满了禁军,知道的这是皇上对顾家关怀有加。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这是犯了什么事,禁军要拿他们一家下狱问罪。 顾清鸢眼中微冷,与母亲一同进院。 “二位。”禁军统领在屋门口拦住她们,“御医正在给顾公子诊脉,还请稍等片刻。” 禁军是天子亲卫,代表着皇帝的脸面。 她们不能得罪,只能在外面侯着。 屋内,顾清川面色苍白地躺着,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程御医先给顾清川诊脉,他始终闭着眼,诊了足足两刻钟。 “程御医,我儿如何?”顾覃有些担忧地问。 虽然程御医方才偷偷向他表明,是自己人,他还是有些忐忑。 这毕竟是欺君之罪,弄不好就要诛九族。 程御医缓缓睁开眼:“依下官诊断,顾公子只怕是要再养些日子,下官也许医术不精,还请孙御医再瞧瞧。” 闻言,孙御医却道:“既然程御医都这么说,看来顾公子的病还是没能大好,不如程御医开个方子。” 上京城谁人不知,张纪的案子,谁接谁就是跟太子作对。 以太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接案子的人只怕是活不长。 他们若是治好了顾清川,顾清川便会上任刑部尚书。 这么一来,他们就等同于得罪了太子。 孙御医侍奉皇帝多年,这些道理他是看得明白。 所以,今天他绝不会诊脉,更不会写方子! 程御医好似什么都不懂似的,坐下来就直接写了方子交给顾覃。 “国公,公子体弱,脉象时断时续,下官只能以这个方子试试,药性凶猛,但能让公子尽快好起来,就是过程凶险些。” 一听过程凶险,顾覃握着方子的手紧了紧,眼中满是担忧。 “不过国公不必担心。”程御医躬身道,“下官会亲自看顾,直到公子好起来。” 孙御医瞥了眼药方,药性的确如程御医所说那般。 而且若是用不好,可能还会伤了根本,让顾清川从此成个废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程御医。 这方子若是治好了顾清川,会被太子记恨。 可若治不好,国公就这一个儿子,也绝不会放过开方子的人。 看来以后,国公府他是不能来了 三人一同出了屋子,顾覃将门缓缓关上。 顾清鸢立刻紧张地问:“两位御医,我兄长病情如何?” “程御医会亲自看顾,想来令兄长定会很快好起来。”孙御医道,“顾小姐不必担心。” 顾清鸢垂眸冷笑,看来这个孙御医根本没有给哥哥诊脉。 若是他亲自诊脉,以他的医术,定会发现其中蹊跷。 待送走了孙御医,顾清鸢回来时才发现,上次宫中派来给哥哥诊脉的,也是这个程御医。 看来这一切,萧云舟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 程御医躬身低声道:“小姐请放心,顾公子已无大碍,只是这些药还是要一日三次煎熬,且按时送入公子屋中。” “我明白。”顾清鸢颔首。 自从圣旨下了之后,顾清鸢就格外注意国公府四周的动静,生怕皇上派来暗卫盯着。 顾清川也几日都未出屋门,一直装“病重”的样子。 程御医这一来,便解决了他们这个大麻烦。 “治”好了大哥的病,从此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顾清鸢叹了口气,嗤笑不已。 为东篱立下大功之人,却要过着如此躲躲藏藏的日子。 这世道如此不公,到底是东篱的幸,还是不幸? 她正感慨时,突然发现一件事。 “沈姑娘呢?”她问大哥院子里的婢女,“她去哪了?” 婢女道:“沈姑娘晨起就说身子不适,出去看大夫,到现在还未回来。” 她蹙眉,转身立刻出了院子,让珠莲着人去找。 平日她都让珠莲派人盯着,今天她要去安王府,便让府里的人手全都暗中保护母亲。 一时疏忽,沈知意就不见了。 第93章 谁稀罕做一国公主 上京城,南街。 一处豆腐坊内,身材窈窕的姑娘正在推磨。 她每推一次磨,腰肢就随着扭一次。 那细细软软的腰,不知看馋了多少路过的男人。 他们驻足观看许久,也无人真的敢上前骚扰,因为门口站着个屠夫般凶狠的高大男人。 他们二人是夫妻,这让街坊邻居感叹许久。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是最丑的那坨! 后院突然有动静,磨豆腐的女人身形一顿,转身对男人妖娆一笑:“你来磨,不然晚上,不让你上床。” 男人憨厚一笑,立刻接过她手里的磨。 这一幕,又不知要让多少人咂舌。 女人进了内院,将院门关上。 她转身就跪下道:“属下不知公主驾临,还请恕罪!” 院中负手而立的女子转过身,垂眸看着她。 这个女子,正是失踪的沈知意,只是她平日圆润且充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冷若冰霜。 “豆蔻,这里就咱们两人,不必装了。”沈知意冷声道,“父皇让你们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叫做豆蔻的女子起身,妩媚一笑:“公主知道的,皇上之所以肯让你跟顾清川走,是有任务给你。” “不必你提醒。”沈知意目光如刀般割过她的脸庞,“若你没别的事,本公主不想听你啰嗦。” 说完,她便往门口走。 “公主。”豆蔻拦住她的去路,“眼下就有个机会,明日庆王府宴席,请了国公府女眷,公主到时与顾清鸢一起去,事情便可办成,皇上说了,只要你做完这些事,便可和你的顾清川远走高飞,属下等绝不再打扰。” 沈知意握紧双拳,很想直接将豆蔻这张如花般的笑脸撕烂。 “我知道了。”她走到门口时,回手给了豆蔻一耳光。 豆蔻吓了一跳,立刻跪下来请罪。 “本公主何等身份,也是你能威胁的?下次你再敢多言,本公主割了你的舌头!”说完,沈知意冷然出了豆腐坊。 她茫然地在街上走着,看着那些平民家的姑娘,挽着心爱的郎君逛街,她突然十分羡慕。 谁稀罕做一国公主,不得自由? 她只想随心所欲地活着。 还未走到国公府门口,就看到有人在找她。 她眸色一震,转身躲进旁边的巷子。 国公府内。 顾清鸢让人找了一个多时辰,沈知意竟是没有半点消息,就连跟着她的云仓阁探子都被甩掉。 这个沈知意,果然不简单! 就在她打算让人去西夏暗桩找时,就听到小厮来报,沈知意回来了。 她立刻让人都撤回来,若是有西夏细作跟着沈知意,他们不免会暴露身份,打草惊蛇。 她还未去找沈知意,沈知意倒是自己来了。 “阿鸢。”沈知意笑吟吟地走进来,拿着个食盒放在桌上,“听说你和清川都喜欢吃西市南香楼的桂花糕,我特意去买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沈姑娘怎么会特意拿糕点给我吃?”顾清鸢满眼戏谑,“该不会是让我替我哥尝的吧?” 沈知意仿佛被人戳中心思似的,面色一红:“没有,也是给阿鸢你买了的,只是担心点心不是他喜欢的味道,让你先尝尝。” 瞧着小姐拿起糕点准备吃,珠莲紧张地想要上前,却被她用眼神阻止。 沈知意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蠢到这么明显。 尝了口糕点,顾清鸢赞叹地道:“好多年都不曾吃到桂花糕,还是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吃的味道。” “那就好。”沈知意松了口气,“清川这些日子闷在屋里,心情也不好,我便想着买些糕点让他开心。” 放下糕点,顾清鸢笑道:“沈姑娘对我大哥还真是情深义重,姑娘家名声最重要,你却为了他没名没分地住在国公府,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让你亲自跑那么远买点心,大哥确实有些不像话,改日我说说他。” 她笑盈盈的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试探。 碧荷带人偷偷将西市翻了个遍,都没有看到沈知意。 除非沈知意会飞天遁地之能,否则她今天去的绝不是西市。 “我一个孤女,在意那些虚名做什么?”沈知意苦笑,“清川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你不在意,我们不能不在意。”顾清鸢心疼地看着她,“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们也不能在这种事上失了礼数,过两日我便帮你找个宅子。” 沈知意犹豫片刻,颔首道:“也好,就劳烦阿鸢了。” “不麻烦,沈姑娘只需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宅子即可。”顾清鸢笑意更深,答应得如此爽快,看来早就想离开。 沈知意感激地笑了笑,起身离开。 待她走远,顾清鸢道:“宅子尽快找,人手提前布置,盯紧了她。” 次日,是庆王府宴请群臣家眷的日子。 顾清鸢装扮妥当,出府时,却瞧见沈知意与母亲已经在外面等着她。 她有些诧异地问:“沈姑娘这是……” “她在府里待着闷得慌,你便带她一起去庆王府逛逛。”聂美兰笑道,“我不去,你们两人也好有个伴。” 瞧了眼沈知意,顾清鸢很快就笑着应了,与她一同上车。 “沈姑娘昨日怎么不直接同我说?”顾清鸢笑问。 “昨晚上,也是清川提起,我才知道,倒是让阿鸢误会了。”沈知意一脸歉意地道,“抱歉。” “不妨事。”顾清鸢看着她,“既然想做一家人,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不必不好意思。” 昨日沈知意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就突然想要去庆王府。 看来,她昨天应该是接到了什么任务,必须今天在庆王府完成。 思虑良久,这件事要么是庆王与西夏有勾连,要么就是西夏想要栽赃陷害庆王。 又或者,西夏想要挑起庆王与萧梓钧内斗,让东篱内乱,好让他们有喘息之机。 上次,她让云仓阁放出消息,西夏太子与贵妃有染,他们皇帝亲手砍了儿子一只胳膊。 太子也不甘示弱,借内侍之手,给皇帝下了毒,如今皇帝已经是性命垂危。 皇帝距离驾崩不远,而太子身体有残缺不能继位,皇室宗亲纷纷跃跃欲试,西夏已是一片乱局。 这个时候,只要东篱军大破边关,就可直取西夏皇城。 所以,沈知意今日之举,定是西夏的反击。 第94章 接下来,可就该我了! 萧梓钧和庆王两人怎么斗,死活不论。 顾清鸢不在意,可若是西夏掺和进来,危及东篱安危,她就不能让他们得逞。 两人一路再未说话,很快就到了庆王府。 还未下马车,就听到萧梓毓欢喜的声音:“梓毓给皇叔祖母请安。” 顾清鸢下了马车,握着她的手笑道:“郡主就是讨人喜欢,快起来说话。” 萧梓毓站直了身子,瞧见马车上还下来个姑娘,便好奇地问:“这位姑娘是。” “沈知意,见过郡主。”沈知意略微欠身。 她说完,萧梓毓却好似呆住,盯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顾清鸢以为她是发现什么蹊跷时,她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顾公子回城那日,趴在他身上,哭着要替她挨针的姑娘!” 闻言,沈知意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脸颊微微泛红。 “姑娘对顾公子情深义重,我们都敬佩不已。”萧梓毓欠身回礼,“以后姑娘便唤我‘梓毓’。” 她的眼神不似作假,而是真真切切的敬重。 沈知意瞳孔一震,欠身道:“多谢郡主。” “咱们别站着说话了。”萧梓毓挽着她们两人的手臂,“我们进去慢慢聊。” 三人一同入庆王府,女眷已经来了几人,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瞧见她们,其中一人抬起头,笑吟吟地看过来,正是嘉敏郡主。 她嗤笑道:“这不是连太子殿下都敢打的顾清鸢?对了,不仅敢打太子,还害死了老王妃呢,还好意思出来见人,真是不知羞耻!” 她身边几人也跟着附和:“闺阁女子,名声尤为重要,我看哪,是卫王殿下不肯娶她,她想要给自己另觅佳婿。” “那就让她去找那街上的小混混,反正都是不要名声,倒是绝配!” 嘉敏郡主笑着走近了些,故作歉意地对顾清鸢道:“她们年纪小不懂事,你可别跟她们一般计较。” “自然不会。”顾清鸢言笑晏晏,“不然岂不是枉费郡主一番心意?” 被戳破心事的嘉敏郡主面色微变,眼中的冷意转瞬即逝。 “嘉敏表姐!”萧梓毓突然冷声道,“今天是庆王府做宴席,来者都是客,若是你出言不逊惹了我的客人,那就请你离开!” “萧梓毓!”嘉敏郡主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爹见了我祖母,还得磕头叫一声姑姑!” “你见了我爹,也得跪下磕头叫一声舅舅!”萧梓毓不客气地回敬,“我是人,不像你,上赶着当东西!” 说完,她便挽着顾清鸢往旁边的位置上走。 嘉敏郡主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辱骂,偏偏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一时气得整张脸黑的五彩斑斓。 坐下后,萧梓毓歉意地道:“抱歉,皇叔祖母,我爹根本没有邀请***府的人,她是自己上赶着非要来的,大过年的,也没办法将她赶出去。” “没想到温温柔柔的梓毓郡主,也有这泼辣的一面。”顾清鸢温柔地笑笑,“你不必多心,我自然不会与她们计较。” 她从来不记仇,因为有仇当场报! 萧梓毓为她们两人倒了茶,这才去招呼其他客人。 “阿鸢。”沈知意突然道,“方才那个嘉敏郡主,到底是何身份,若是不怕给你惹麻烦,我倒是有个法子惩治她。” “哦,什么法子?”顾清鸢好奇,不知这件事是不是她今天来的任务,“说来听听。” 沈知意低声笑道:“在我们西夏,有种吃了让人说不出话的药,药效持续十二个时辰。” 这种药,顾清鸢不仅听说过,云仓阁里也备的有。 只是她一般情况下不会用,怕旁人会觉得她勾结西夏,给顾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知意明知此药只有西夏有,还要拿出来用,是何居心? 瞧着她审视的目光,沈知意立刻解释道:“如果有影响,我就不用了,我只是气不过她那样羞辱你。” 顾清鸢但笑不语,这些人以为几句话就能中伤她? 可惜她今天不想出手,就想等着那个要给她撑腰的人。 只是她不说话,嘉敏郡主几人以为她心虚,她们方才说的话都是对的。 她们几人立刻说得更欢了。 “郡主可知,昨日顾清鸢去哪了?” “去了何处?” “她竟然有脸去老安王妃的葬礼,逼迫的太子痛哭不已,想让她离开,她却说什么都不肯。” 顾清鸢端着茶杯,听得有滋有味,仿佛她们只是在给她说书。 只是这个说话的人想必是走的早,根本没看到后面的情形。 嘉敏瞥了眼顾清鸢,眼中满是讥讽:“像她那种人,还有什么不敢的,本就不是什么要脸的人。” “郡主说的是,也不知道梓毓郡主怎么想的,居然一口一个‘皇叔祖母’的叫着,卫王殿下都不知道要不要顾清鸢,什么‘皇叔祖母’?” 几人说了半天,顾清鸢都没什么反应。 一旁的元娇娇也忍不住道:“我表姐那日除夕宴,被她打了耳光,她还陷害尚书府,说都是尚书府的人害她,当真是厚颜无耻。” 元娇娇在这些世家小姐中,性子一向温柔娇弱,从不背后论人长短,不似嘉敏郡主那样攻击力十足。 所以她说话,旁人更是信了九分。 “竟还有这等事!”嘉敏郡主也震惊了,“看来她是觉得,自己嫁定卫王殿下,这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当真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是,女子本该温婉持重,怎么偏就她这般张扬?卫王殿下若是嫌弃她,她以后可怎么办?没人敢娶她,她这辈子就完了。” “需要你好心?”嘉敏郡主瞪了眼说话的人,“没人敢娶,让你爹娶她做个妾室,你喊她小娘得了!” 她这话一出口,先前的人便立刻闭嘴不言。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顾清鸢始终稳如泰山,像是听笑话般。 沈知意几次想要打断那些人,可看着她不说话,也只是满脸干着急。 这时,门口一个响亮有力的声音响起:“卫王殿下到!” 听到卫王来了,嘉敏郡主讥讽地看了眼顾清鸢:“听到了没,卫王殿下到了,他若是听到你都做了哪些事,肯定当场就入宫请皇上收回你们的婚约。” “我劝你还是赶紧跟卫王殿下道歉。”元娇娇跟着道,“否则待会儿太过难堪,就别怪咱们帮不到你。” 顾清鸢举起茶杯,朝她们示意,一双妙目中流露出几分冰冷的笑意。 你们表演完了? 接下来,可就该我了! 第95章 她是在等着他撑腰 方才还目光冰冷的顾清鸢,在看到萧云舟往这边过来时,眼尾突然落下一滴泪珠,委委屈屈地抽泣起来。 几人震惊地看着,她变脸如此之快,令人咂舌! 看到她这副神情,萧云舟当下冷了眼,坐在她身边柔声问:“阿鸢,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顾清鸢摇摇头,眼尾却是越发红了,“她们都没有欺负我。” 闻言,萧云舟一双星目如染了风霜般,刮过嘉敏郡主及身边几人。 她们纷纷心虚地别过脸去,方才叽叽喳喳的几人,全都如锯了嘴的葫芦。 嘉敏郡主其实也有些心虚,只是她觉得,萧云舟好歹是她的舅公,自然是向着她的。 顾清鸢那样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他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取消婚约。 只是扫了一眼,萧云舟便大概了解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柔声哄着顾清鸢:“阿鸢别哭了,谁敢欺负你,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顾清鸢摇摇头:“没人欺负我,你就别问了,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若是你非要罚谁,只怕她们又要说我狐媚。” “你总是这么心善。”萧云舟叹了口气,转身看着珠莲,“你说。” 珠莲立刻“扑通”一声跪下,眼泪说来就来:“殿下,我们小姐今天满心欢喜地来参加宴席,只是一进门,嘉敏郡主就和那几位小姐……” 她转头,一一看过去。 几人全都别过脸,假装她说的不是自己。 “她们羞辱造谣小姐,说殿下定然是不要我们小姐了,还会入宫取消婚约,还说,还说小姐……” 她将方才嘉敏几人说顾清鸢的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萧云舟面色越发阴冷,眼中迸射出冷芒,仿佛要将谁生吞活剥! “别说了!”顾清鸢恰到好处地打断珠莲的话,握住萧云舟手臂,盯着他墨色翻涌的眼睛,“殿下别听她说,我知道殿下不会取消婚约的,我一直都信你。” 萧云舟总算是明白,她们主仆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意识到,她是在等着他撑腰,他唇角突然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先是柔声哄了顾清鸢几句,虽然知道她是在做戏,他却也舍不得见她哭。 听她抽泣声止了,他才看向那几个身子发僵的少女。 “舅公!”嘉敏郡主忍不住道,“你不能只听信她一面之词,你可知她都做了些什么,她陷害老安王妃和张尚书,方才还试图勾引你,你难道就……” “很好。”萧云舟笑容诡异,“方才本王倒是有些疑虑,堂堂***孙女,如何会口出恶言?此刻倒是证实。” “我……”嘉敏郡主震惊地看着他,“舅公,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是口出恶言?你不能被她所迷惑啊,舅公!” “住口!”萧云舟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向其他几人,“还有谁,你们自己站起来。” 元娇娇几人,身子发抖,低着头恨不得原地消失。 珠莲已经道:“还有元小姐,郡主身边那二位小姐!” “很好!”萧云舟咬牙道,“以下犯上,杖责二十!宋之珩何在?” 已经往这边看了许久,终于听到有人叫他,宋之珩立刻越众而出。 “嘉敏郡主藐视皇权,对卫王妃出言羞辱,杖责二十!其余的,你依律法惩治便是!”萧云舟冷声道。 “是。”宋之珩没有丝毫犹豫,摆手示意身后的衙役将这几位小姐全都押回大理寺。 看着他出现在宴席上,顾清鸢十分诧异。 宋之珩因为是天子近臣的关系,一向不与人结交,更不与皇室有任何瓜葛,很少参加宴席。 怎么今天正好出现在庆王府的宴席上? 难不成,他提前站了庆王? 可他不是和萧云舟关系密切,之前还密谋“假”用刑? 又或者是,萧云舟和庆王有所图谋。 她诧异之际,几个衙役已经上前,将嘉敏郡主围起来,准备拿人。 “啊!”嘉敏郡主吓得直往后退,“你们这群脏东西,别碰我!否则我让祖母治你们死罪!” 宋之珩冷然看着她:“郡主,他们乃大理寺官差,并非你可以随意羞辱与赐死。” 嘉敏恼羞成怒,指着他道:“你难不成也是被顾清鸢迷了心窍?竟敢这么跟本郡主说话,我让皇舅公摘了你的脑袋!” 她这话出口,身前身后,两道目光突然都冷下来。 元娇娇摇了摇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言,眼前形势分明对她们不利。 偏偏嘉敏郡主看不清形势,她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根本不会将这些臣子放在眼里。 她抢过衙役手里的刀,对着宋之珩的脑门:“宋之珩,你敢碰我一下,我砍了你!” 见状,萧云舟冷眼拿起旁边的茶杯掷出。 茶杯落在嘉敏郡主虎口处,她吃痛,手里的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持刀对朝廷重臣,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萧云舟目光如炬,“今日就算***来,也保不住你!带走!” 东篱律法,持刀拒捕,等同谋逆,就算是此刻将她当场击杀,谁也说不了什么。 衙役捡起刀入鞘,立刻上前将她拿下。 嘉敏郡主吓得哇哇大叫,拼命拍打衙役的手臂。 可她的拍打就如给猛兽挠痒痒,衙役根本不理会,架着她就往外走。 “住手!” 人群中一声暴喝,众人寻声看去,竟是***急匆匆赶来。 她面如寒霜地看着萧云舟:“嘉敏这是怎么得罪了你,你要如此羞辱她?” “皇姐,得罪本王不过是自家事,尚且可以原谅。”萧云舟冷笑,“可她若是胆敢持刀对朝中重臣,且羞辱长辈,这本王可就保不住她。” “祖母,快救我!”嘉敏郡主推开衙役,立刻躲到了***身后。 ***整了整衣袖,在众人各色目光中,坦然坐下来。 她知道自己奈何不得萧云舟,便冷眼看着宋之珩:“你就是大理寺卿?” “是。”宋之珩拱手,“大理寺办案,***也不得干预。” “本宫知道你是皇上宠臣,自然不会为难你。”***轻蔑地瞥了眼他,又冷眼看着胆敢架着嘉敏的衙役,“只是,你因何事拿人,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交代?” “郡主以下犯上,对卫王殿下与未来卫王妃出言不逊,又聚众造谣生事,依律当杖责二十,又持刀拒捕,依律……轻则流放,重则斩首示众。”宋之珩一板一眼地道。 “哦?”***瞥了眼顾清鸢,“你说造谣就是造谣?你倒是说说看,嘉敏都说了些什么,本宫好为你们判断,是否为造谣。” 第96章 我未来的王妃,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瞥了眼顾清鸢,瞧见她躲在萧云舟身后,***面色十分不悦。 “既然是她们两人之事,为何只为难嘉敏,顾清鸢你却不问一句?”她厉声喝问,“难不成,你这是偏帮她?” “臣秉公执法,从无偏私。”宋之珩冷了眼,“***若是觉得臣不公,大可请刑部一同审案。”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颔首。 旁人或许有私心,但宋大人从上任到现在,可向来铁面无私。 何况他之前还对顾清川上了大刑,没道理偏帮顾清鸢。 于是,庆王出来说句公道话:“姑母,宋大人做事一向公正,嘉敏对长辈不敬是事实,不如就让她跪下道歉,若是顾姑娘同意,或许她就不用被责罚。” “放肆!”***怒斥,“本宫问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庆王目光一凉,往日***府就与萧梓钧走得近,他已经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只是,现在人多嘴杂,他不能对姑母不敬,给御史台机会弹劾他。 “***。”宋之珩再次拱手,“即便你身份贵重,也不得干预大理寺办案,案件细节,臣也没有非要向你说明的职责,若是***想要为郡主申冤,大可去大理寺击鼓。” 说完,他就要上前捉嘉敏郡主。 ***起身怒喝:“宋之珩,你敢!来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方才她从***府带来的人,将宋之珩他们团团围住。 “皇姐着什么急?”萧云舟冷笑着走过来,“此案涉及本王未来王妃,你为难宋大人做什么?若是传到皇兄耳朵里,你对朝臣如此,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萧云舟,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斥责,“宋之珩想要将嘉敏屈打成招,难不成本宫还说不得?” “不需要她招供。”萧云舟拿着方才记录的文书道,“她的每一句话,都有证人证实,皇兄正让大理寺办张纪一案,嘉敏却说此案是阿鸢陷害张纪,是对皇兄处置有所不满,大理寺有权对她进行惩戒,就算没有…… ……皇姐觉得,我卫王未来的王妃,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他每个字都铿锵有力,负手而立,将宋之珩等人护在身后。 虽然宋之珩对他不起,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旁人想要欺负宋之珩,他自然是不答应。 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欺负阿鸢。 若是今日不能让嘉敏受到惩治,就是他这个卫王,没本事护妻! “或许这些话里有误会?”***气势登时弱了些,“嘉敏年纪还小,做什么都是有情可原。” “年纪小?”萧云舟冷笑,“已是年过十六,要嫁人的年纪,并非孩童,‘童言无忌’这个说辞,说出去谁信?” 证人证物确凿,嘉敏非要被打不可。 ***虽然胡搅蛮缠,对这律法却是熟知。 权衡利弊之后,***咬牙转身,给了嘉敏一耳光。 嘉敏郡主捂着被打疼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祖母。 从小到大,她这还是第一次挨打。 “祖母,我没有错!”嘉敏郡主梗着脖子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是顾清鸢她……” “唰!” 萧云舟手里的刀落在嘉敏的脖颈处,她白皙的肌肤立刻渗出血迹。 “萧云舟,你要做什么?”***厉声呵斥,“本宫还在这里,你竟敢动刀?” “本王也是为了嘉敏的性命着想。”萧云舟默默收回刀,“她若是再出言不逊,本王的刀,可就不会这么听话。” 眼瞧着嘉敏还要说话,***抬手就又是一耳光。 “孽障!本宫平日教你的规矩和礼仪,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你失了身份,真是蠢货!” 她这话,虽是骂嘉敏,却明里暗里指责顾清鸢挑事。 萧云舟冷了眼,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目光如鹰隼般盯着***。 “你还不道歉?”***盯着嘉敏厉声道。 “我不道歉!”嘉敏郡主捂着脸哽咽着喊出声。 她被两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委屈地看着祖母。 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愤恨地看着顾清鸢,都是这个贱人害得她! ***虽说打了她,却还是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卫王,嘉敏年纪……她不懂事,本宫打也打了,是不是可以将她带走?改日必让她登门致歉。” “抱歉,皇姐,今日你带不走她。”萧云舟上前两步,突然将嘉敏拽过来,扔给了旁边的衙役,“她必须要受到严惩!” “你!”***气得脸色都青了,“萧云舟,你敢!” “皇姐大可试试我敢不敢!”萧云舟冷笑,“若是你再拦,我就会当众杖责嘉敏,皇姐觉得呢?” ***气得瞪大了眼睛,却又奈何不得眼前人。 她沉默片刻之后,指着宋之珩道:“今日你若敢为难嘉敏,本宫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本宫这就进宫,让皇上为嘉敏做主!” 宋之珩根本不理会她的威胁,让衙役带着方才那几个少女,当下便离开庆王府。 他离开之后,庆王立刻笑着招呼所有人坐下,开始摆宴,仿佛刚才的事不曾发生。 顾清鸢走到萧云舟身边:“这件事,恐怕要去皇上面前分辨。” “你不必害怕。”萧云舟温声道,“无论去哪里,我都会护着你。” “这回你可护不了。”顾清鸢轻笑,“皇上只怕是不会让你入宫。” 皇帝原本就对萧云舟诸多忌惮,再加上***撺掇,肯定不会让他入宫。 他们,只会对付她这个“弱女子”。 两人正说话间,珠莲神色怪异地走过来。 看到萧云舟也在,便又闭嘴站远了些。 “我还有点事,殿下去和庆王说说话。”顾清鸢说了句,转身便和珠莲离开。 珠莲压低声音道:“小姐,我方才一直盯着沈姑娘,她去后院了,而且是带着庆王府的小郡王。” “小郡王?”顾清鸢大惊。 沈知意该不会是想要杀了小郡王,嫁祸给萧梓钧,挑起他和庆王府的仇恨? 那个小郡王顾清鸢认得,叫做萧梓正,是个十分正直善良的孩子。 上辈子,萧梓正总是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地叫着,对她又崇拜又喜欢。 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两国之间的争斗,落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当下,她与珠莲两人分开,悄然在庆王府中找寻萧梓正和沈知意的下落。 第97章 她的耳朵突然更红了 此刻,沈知意带着萧梓正,在庆王府的湖边玩耍。 萧梓正背对着她,正蹲在湖边,专心致志地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看着他的背影,沈知意握紧了手指。 四下无人,只要她此刻动动手指,将这个孩子推入水中,她就可以完成任务,从此获得向往已久的自由。 “姐姐。”萧梓正指着水里一条金鱼道,“这是锦鲤,能带给人好运的,姐姐第一次来我们庆王府,我将这条鱼送给你,作为礼物好不好?” “好。”沈知意笑着颔首,“这鱼真好看。” 瞧着他稚嫩的脸颊,充满善意的目光,沈知意咬着唇,背过身去。 她到底在做什么? 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不该夹在两国的仇恨之间。 “扑通!” 身后,萧梓正突然落入水中,挣扎着惊呼“姐姐”。 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从她身边路过:“公主心善下不去手,奴婢来帮你。” “豆蔻!”沈知意厉声低吼,“你混蛋!” 说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跳入水中,去救萧梓正。 豆蔻微眯着眼,看着水中的两个身影,正琢磨着做些什么,突然听到有人靠近,立刻躲起来。 顾清鸢跑过来时,正好看到他们两人都在水中。 她立刻拿着树枝上前,去救他们。 沈知意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抱着萧梓正,努力地往岸边游过来。 听到动静,珠莲也从旁跑出,施展轻功,将他二人从水中提着救出,然后放在岸边。 萧梓正面色苍白,此刻已经是昏迷不醒。 沈知意咳嗽了几声,立刻对顾清鸢道:“小郡王呛了水,快去找大夫来给他看看。” 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知意一眼,顾清鸢立刻让珠莲去找庆王府的人来。 她则脱下身上的斗篷,披在沈知意身上,转而抱着萧梓正,去最近的院子,将他放在床榻上。 庆王是带着大夫一同来的,看到萧梓正昏迷,当时就心疼地落泪,让大夫赶紧给儿子诊脉。 大夫又是给萧梓正顺气,又是将他翻过去,拍着背让他口中呛的水吐出来。 折腾了一刻钟,萧梓正才醒过来。 “儿啊!”庆王颤声问,“你有没有事,是谁把你推到水里去的?” 沈知意捏紧了手指,她已经打算好,若是萧梓正说出她的名字,她就认罪,且绝不连累国公府。 “没有。”萧梓正摇摇头,“是我刚认识了个姐姐,她给我讲故事听,我就想抓一条湖里的锦鲤送给她,没想到脚下一滑就掉进去了,姐姐为了救我,也呛了水。” 庆王转头看了眼沈知意,见她头发全湿,脚边都是衣服滴落的水,算是信了儿子的话。 他吩咐大夫,给沈知意也看看。 “不必。”沈知意推辞,“都是我不好,不该带小郡王去湖边这种危险的地方玩。” “父王,不怪姐姐。”萧梓正抓着庆王的手,“是我要去湖边的。” 庆王笑着安抚他片刻,看着他睡着,才示意所有人都离开。 出了院子,庆王才冷眼看向沈知意:“今日,虽然我儿无事,但今后,你离他远点,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带着他玩耍,庆王府便不欢迎你再来!” “抱歉,王爷。”沈知意欠身,“都是我的错。” 庆王看了她一眼,瞧见她身后的顾清鸢,冷哼一声,让她们都离开这个院子。 顾清鸢目光幽深地盯着沈知意,本以为是她将萧梓正推下水,可好像事情不是这样。 她去救两人时,沈知意分明可以一个人上来,却始终一只手抱着萧梓正,将他托举起来,让他口鼻露在空气中,不至于窒息。 念及此处,她一时有些想不通,沈知意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故意将人推到水里,再救起,让庆王欠她一个人情,好日后关键时候讨要? 可这么做,还不如将萧梓正带出去,找杀手杀他,嫁祸给萧梓钧。 她再救人,这样一举两得。 就在顾清鸢思绪纷乱时,沈知意满脸歉意地道:“对不起阿鸢,我是怕我坏事,才想着在院子里走走,没想到碰到小郡王,还出了这样的事,差点连累了国公府。” “不妨事。”顾清鸢浅浅一笑,“你方才在那么冷的水里泡了很久,我让车夫在偏门等着你,你快回去泡个热水澡,让婢女给你熬碗姜汤暖暖身子。” 沈知意不语,由着她安排。 拿了披风将她裹严实,两人从旁边的小路直接出府。 待马车离开后,珠莲才道:“小姐,这是在庆王府,暗卫不能跟着,根本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可能是良心未泯。”这是顾清鸢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答案,“或许方才萧梓正是旁人推下去,她当真是要去救。” 可不论是否如她这般猜测,都要盯紧了沈知意。 今日她可能不忍,不代表以后她也会不忍。 返回庆王府,庆王便笑着迎上来:“方才之事,实在是本王爱子心切,说话过分了些,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怎会?”顾清鸢笑道,“王爷爱子之心,臣女岂有不理解的道理?” 庆王立刻爽朗地笑起来,命人给她准备了驱寒的热酒,就招呼旁人去了。 “你的斗篷怎么不见了?”萧云舟关切地问,“天气寒冷,别冻着。” 他边问边取下自己的斗篷,为她披上,亲手为她系好带子。 “这样就不冷了。”顾清鸢笑弯了眉眼,“心里都是暖的。” 萧云舟唇角十分可疑地动了动,很快又被压下去:“真不用我陪你入宫?” “不用。”顾清鸢笑着摇头,“不过是小事,今日是嘉敏郡主无礼在先,我应付得来。” 瞧见她耳朵都冻得通红,萧云舟哈着气焐热手掌,覆在她的双耳上。 他俯下身,定睛瞧着她:“若是***实在为难你,你就找伍丰求救,他虽不是我的人,但一定会救你。” 顾清鸢扬起小脸,这张俊俏的脸就在她眼前。 目光温温沉沉,眼底缠绕着的丝丝缕缕,都是对她的关切与担忧。 不知是他的手掌太热,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的耳朵突然更红了。 第98章 她的确不是什么好女子 “顾家小姐何在?” 内侍的声音,打破了缠绕在他们身周的暧昧。 萧梓钧微眯着眼,不悦地看向传旨内侍。 内侍蓦然打了个冷颤,不知自己何处得罪卫王殿下,身子弓的像虾米。 顾清鸢紧了紧斗篷,此刻身心都是暖的,上前笑道:“公公,我就是顾清鸢。” “此事,出在我府上。”庆王也跟过来,“我随姑娘一同入宫,向父皇解释。” “多谢王爷好意。”顾清鸢却笑着拒绝,“臣女一人便可,皇上定会为我做主。” 萧梓毓也紧张地看着她,满眼都是担忧。 她温声笑了笑,在众人的注视中,踏上宫里来的马车。 嗅着斗篷上的味道,顾清鸢总觉得,似乎很是熟悉。 或许是这些日子他们每天都相见,她才会觉得很熟悉。 对此她没有多想,接下来宫里的事,才是她要应对的大事。 御书房。 ***气愤地诉说方才的事情,又哭又气,脸和眼睛均通红。 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先皇宠着她,他自然也是百般纵容。 妹妹一把年纪,还哭得这么伤心,他怒气蹭蹭往上涨。 这个顾清鸢当真以为,自己嫁给了萧云舟,就可以肆无忌惮,谁都敢得罪? 他心中有怒火,因此顾清鸢进来行礼时,他并未及时让她起身。 “顾清鸢,你可知罪?”他质问,“郡主年纪小不懂事,你为何非要撺掇云舟为难嘉敏?” 在他认为,顾清鸢之前的确是与太子相交甚密。 他认定她会想要嫁给太子,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所以,嘉敏没说错,她的确不是什么好女子。 若萧云舟是他的亲弟弟,又不涉军权,他绝不会允许这种女人嫁入皇家。 尤其是,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撺掇的萧云舟几次三番为她出头,甚至不惜和所有人为敌。 “皇上问话,你还不跪下?”***斥责,“当真是没有半点规矩,我看礼部定下的成婚之日,还是往后延一延,先让嬷嬷教教你规矩才是!” 顾清鸢欠身向皇帝和***行礼,满目着急地道:“皇上,臣女是在救郡主,郡主对我口出恶言,我是长辈,自是不与她计较,可她妄议朝政,在宴席上高谈阔论张纪之案,如今此事尚无定论—— 她任何言行都会给旁人造成影响,更何况当时朝臣及家眷众多,若是言行过激,以郡主的身份,只怕是会让旁人觉得皇上也是如此认为,臣女实在是不得已,才会以别的事岔开话题,可郡主……持刀相对,当真是始料未及!” 这些话全都说完,她才跪下道:“皇上,此事是臣女一时情急,思虑不周,还请皇上治罪。” “牙尖嘴利!”***气得面色涨红,“你分明是挑拨,却硬生生将自己说成这样顾大局之人,诓骗皇上,你该当何罪?” 萧晋眯着眼,盯着顾清鸢看了片刻。 正好此时,宋之珩奉命带着嘉敏郡主入御书房。 嘉敏还未受任何刑罚,只是去大理寺地牢中走了一遭,就已经吓得哭了一路。 可宋之珩始终冷着脸,凶神恶煞般,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捂着嘴落泪,此刻眼睛都哭肿了。 看到祖母那一刻,她瞬间嚎啕大哭,扑进***怀中。 孙女遭受这样大的委屈,***心疼得红了眼眶。 “皇兄!”她哽咽着道,“嘉敏是臣妹唯一的孙女,从小疼得眼珠子似的,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你可一定要为她做主。” 宋之珩默默将方才记录的口供双手捧着,呈给皇帝。 只是看了一眼,萧晋就明白,今日之事错处在谁。 口供是几个人的,她们始终都在诋毁顾清鸢,说的话十分难听,嘉敏也确实提到张纪之案。 而她们几人所说供词一致的是,自始至终,顾清鸢都没有与她们起冲突。 甚至,在萧云舟问她是谁欺负她时,她也什么都不肯说。 怒气收敛了些,萧晋蹙眉,瞥了眼***祖孙二人,突然觉得她们的哭声很惹人厌。 她们祖孙二人哭了这么久,皇上却不为所动,***登时有些诧异。 “皇兄,你不能信她片面之词。”***哭诉,“嘉敏是臣妹看着长大的,最是懂规矩,绝不可能说出她所说的这些话!” “***明鉴,这话并非我一人之言。”顾清鸢轻声道,“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顾清鸢这么说,皇上也没有指责。 ***突然明白过来,想必方才嘉敏的确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被宋之珩这个蠢货一五一十地记下来,皇上这才会态度突变。 “宋之珩!”***先发制人,质问宋之珩,“你这口供和奏折到底是如何写的,你该不会是被人胁迫,偏帮顾清鸢?” 宋之珩面色依旧平淡,甚至眼皮都未抬一下,根本不理会她这句话。 皇帝也觉得***这话有些无理取闹,谁不知道宋之珩那倔脾气,连他这个皇帝的账都不买,能偏帮谁? “皇舅公!”嘉敏在祖母的暗示下,直接膝行着到皇帝身边,“我是口不择言,但都是被顾清鸢气的!她一开始喜欢太子表哥,后来又缠着小舅公,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原本随口就想要说“贱人”,可想到这里是御书房,不敢口出污言秽语,便临时改了说词。 宋之珩蓦然抬眼,目光冷沉地扫了她一眼,继而默不作声地垂眸。 “是,我知道郡主一直误会于我。”顾清鸢满眼无辜地解释,“郡主认为任何接近太子殿下的女子都是勾引,可太子是皇孙也是君子,谁又敢呢?” 她很清楚,现任皇帝生性多疑,她这么说,皇帝定会明白嘉敏对萧梓钧的心意。 今日之事,他就不得不多想,***这是不是帮着萧梓钧在污蔑她? 果然如她所料,萧晋目光瞬间迸射出冷芒,看向嘉敏。 她垂眸,眼底掠过讥讽。 皇帝虽然一再偏宠萧梓钧,可到底是忌惮他私下结交朝臣,尤其是皇亲贵胄。 ***自然也很清楚,否则以她对嘉敏的宠爱,早就入宫求皇上赐婚嘉敏和萧梓钧。 将这件事捅破,让皇上疑心***和萧梓钧的关系,这才是她今日这场戏最重要的目的! 此刻看来,目的达到了。 瞧着皇上沉默,目光幽深不明,***立刻斥责道:“你自己犯了错,与嘉敏何干?难道任何觉得你勾引太子的人,都是误会你不成?” “皇上。”顾清鸢说着,也无声地落下泪来,“若是郡主非要说我勾引太子,那就请拿出人证物证,我何时何地,如何勾引的太子,若拿不出,就是污蔑!臣女就算是拼上性命不要,也要敲响那登闻鼓,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99章 还嫌今日不够丢人? 顾清鸢曾对萧梓钧很好,好到送他的都是对他有助益的东西,不曾有任何私人物件。 所以,她才敢说话这么硬气,任凭谁都拿不出证明她与萧梓钧曾经交好的证据。 嘉敏郡主霎时间怔住,旁的女子若是被这样说,早就不知所措,只敢说自己没有勾引。 怎么偏顾清鸢不一样,甚至厚颜到让她拿出证据证明? 还是***反应快,她立刻道:“既是勾引,你自然做得十分隐蔽,如何能让人拿住把柄?” “那就是什么证据都没有?”顾清鸢抬起那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何时东篱没有证据也可以定人罪名了?” 说完,不等***说话,她又转头问宋之珩:“宋大人,请问随意污蔑他人,该当何罪?” 她心中冷笑,你们给我罗织的罪名,什么证据都没有。 你们自己所犯重罪,可是人证物证俱全呢! 宋之珩抬眼瞧着皇帝,见他闭着眼不说话,便道:“在东市口,当众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那朝臣家眷妄议朝政,又当如何?”顾清鸢紧跟着问。 “轻则流放,重则……”宋之珩顿了顿,后面的话没往下说。 顾清鸢立刻接着问:“还有,持刀拒捕……” “够了!”***阻止她继续问。 照她再这么问下去,***府只怕是要被满门抄斩了。 “皇兄,这顾清鸢当真巧舌如簧!分明是她的错,却将嘉敏几句玩笑话如此过度理解,真是好深的心机!” 萧晋闭了闭眼,忍不住腹诽,你们自己将错处送到旁人面前,还嫌人家心机深沉? 他真的是将这个妹妹纵容太过,以至于她一把年纪还什么都不懂,只是专横跋扈。 自认为已经了解今天事情的经过,萧晋轻咳一声,看向几人。 御书房内立刻静得落针可闻,等着他示下。 萧晋看着***叹口气:“皇妹,你对嘉敏确实是纵容太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都不知,还口出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闻言,***身子一震,立刻匍匐下去道:“皇兄,你不能听他们片面之词,臣妹和嘉敏,一向对皇兄忠心耿耿……” 萧晋冷然打断她:“你今日也累了,年纪不小了,以后还是在府中多休养,少外出走动,若是入宫,就去后宫陪陪你皇嫂,朕每日政务繁忙,以后无甚要事,就不要叨扰朕。” ***不可置信地抬头,从小到大,皇兄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 今日为了顾清鸢,竟然以后都不让她进宫见他! “还有。”萧晋又道,“嘉敏也已十六岁,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朕近日就会给她指一门婚事,你让她在府中好好磨一磨性子,莫要将来丢了你***府的脸面。” 说完,他摆手示意伍丰,让这祖孙二人从御书房出去。 顾清鸢目光一冷,皇上到底还是有意偏帮***。 可她方才之举,只怕是已经令皇上不悦,再多言,就会让皇上以为她得寸进尺。 “皇上。”宋之珩却突然拱手道,“郡主今日之举,若是不严惩,恐怕无法服众。” 萧晋冷眼看着他:“那依你看,当如何?” “皇上顾虑亲情,亦顾虑她年纪尚小,不宜严惩,可若是这个时候不严惩,唯恐郡主以后要犯下大错,那个时候再纠正,只怕是来不及。”宋之珩依旧是那副“耿直”的模样,丝毫不退让。 他一向如此,言语虽耿直,却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所以,就算萧晋生气,也不能将他如何。 “你这是危言耸听!”***怒道,“嘉敏今日不过是无心之失,以后怎么就会犯大错?你别以为皇兄宠着你,本宫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她话音还未落,顾清鸢心里就已经乐开了花。 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宋之珩是皇上宠臣,东篱无人不知,她当着皇上的面对宋之珩如此趾高气扬,皇上怎么可能心无芥蒂? “臣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宋之珩正色道,“***想拿臣如何,也请找到臣的错处,再来问罪,臣必定跪迎!” “你!”***震惊,一个臣子,怎敢对她如此说话? “好了!”萧晋蹙眉对***喝道,“还嫌今日不够丢人?” 瞧着她闭嘴,萧晋才十分烦躁地掐了掐眉心。 沉默了许久,他才冷声道:“***罚俸三月,至于嘉敏,当众掌嘴有失皇家颜面,朕让宫女此刻便打,此事就算了了。” 顾清鸢起身,垂眸不语,但她微微发抖的身子,分明在“诉说”着她的委屈。 听到自己还要挨打,嘉敏郡主立刻惊恐地哭起来,抓着祖母的手臂,苦苦哀求。 ***此刻纵然再心疼,也知道皇帝已经生气,她不能再替孙女求情。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女将嘉敏拖走,去偏殿掌嘴。 清脆的掌掴声很快就响起,伴随着嘉敏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你们滚啊!……你们是什么东西,啊!……竟敢打我,我要你们的命!啊!” 萧晋眼底逐渐起了戾气,自己派去的宫女,嘉敏居然也敢如此口出狂言! ***战战兢兢地跪着,恨不得过去将孙女的嘴给毒哑了。 还好,宫女的掌掴声,一声高过一声,很快嘉敏就无法说出话,只余下哭泣。 掌嘴五十,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 嘉敏再被拖过来时,满脸是血,已经分不出本来面目。 她低低喘着气,看着祖母就想哭,可泪水落在伤口处,又疼得她龇牙咧嘴。 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在她看向顾清鸢时,都化为了阴毒。 她正要说话,***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今天这种时候,她们只能先认栽,就算要对付顾清鸢,那也是以后暗中慢慢筹谋。 “行了。”萧晋道,“带她回去养好伤,朕自会让宫里的教养嬷嬷上门教她规矩,以后没事少出门,等着嫁人便是。” ***原本想要让嬷嬷给顾清鸢教规矩,没想到这件事最终居然落在自己孙女的头上。 她既心疼又懊恼,却也只能带着孙女离开。 “清鸢,今日又委屈你了。”萧晋叹了口气道,“嘉敏一向不懂事,以后若是她再多言,朕自会重重治她的罪。” “臣女不委屈。”顾清鸢低着头,眼底闪过嘲讽,转瞬即逝,“国公府对皇上忠心耿耿,为了东篱,为了皇上,受任何委屈,都是心甘情愿!” 第100章 我就是想要让你依赖我 顾清鸢这话,是提醒皇帝,委屈他们顾家不是一次两次。 “顾家对东篱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萧晋温声道,“清川这孩子带病上任,朕会好好赏赐他,你与云舟的婚事也将近,朕与皇后会给你添妆,让你风光大嫁。” “多谢皇上皇恩浩荡。”顾清鸢跪下谢恩,适时哽咽,“顾家誓死效忠东篱,效忠皇上!” 萧晋说了这么久的话,又觉得身子疲惫,起身回后宫。 御书房只剩下顾清鸢与宋之珩两人。 顾清鸢瞧着他略有些佝偻的身子,目光逐渐冷淡。 上辈子她猜测,皇帝的死有蹊跷,但这件事牵扯皇族,她也不便多事。 如今看来,这些只怕是萧梓钧所做,那她就要查一查了。 方才跪得有些久,双腿发麻,手臂支撑着想起来,却没能如愿。 就在她再次企图起身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臂。 抬眼看去,宋之珩垂眸不看她,只是晃了下手臂,示意她扶着起身。 她支撑着强行起身:“多谢宋大人,我自己可以。” 这里还是皇宫,若是被人看到她与宋之珩如此亲密,再告诉皇帝,还不知道会如何疑心。 宋之珩眼神蓦然黯淡,他沉默地转身出御书房。 虽然不发一言,但他始终走在她前面,不远不近的地方。 她快,他便快。 她慢,他则也放慢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宫。 在看到萧云舟等在宫门口时,宋之珩身子瞬间僵住。 侧目看了眼身后跟上来的人儿,他躬身向萧云舟行礼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清鸢没看到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出宫门时,看到萧云舟一脸阴沉,还以为是他担心自己。 “我没事,好端端地出来了。”顾清鸢原地转了一圈,“你别担心。” 萧云舟此刻心里很气,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想要将宋之珩揍得满地找牙。 更气自己,凭什么他不能入宫,而宋之珩可以? 可看到眼前这张明媚的笑脸,她又平安无事,他再气,也还是忍不住跟着她的笑容扬唇。 坐上马车,顾清鸢才笑道:“殿下方才看到***狼狈的样子吗?我觉得很好笑。” “还有,嘉敏方才被掌掴五十下,她痛呼的声音,听着都疼,我都忍不住心疼她一瞬……” 话还未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方才见到萧云舟开始,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他却始终沉默不语。 “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无事。”萧云舟立刻笑起来,“就是听你说,听得太过专注。” 好气,可是不能表现出来,怕阿鸢觉得他小心眼。 看着他表情,唇角是在笑,可眼里分明涌动着些许怒气。 这么拧巴,顾清鸢觉得很不对劲。 于是,她绷紧唇角,静静地看着他。 见她不高兴,他忙解释:“我在气自己,这么危险的时候,不能入宫帮你,还要劳烦旁人。” 顾清鸢这才神情缓和:“你不能随时随地在我身边,很多时候都必须要靠我自己,我得有自保之力。” “我知道你有自保之力,没有我在身边也可以。”萧云舟很认真地看着她道,“可我就是想要让你依靠我,依赖我。” 就在他以为顾清鸢会拒绝时,她却颔首笑道:“好,我会学着依赖你。” 他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 顾清鸢刚回府,皇帝给顾清川的赏赐就来了。 满满当当塞了一整个院子,看起来很多,但都是些金银珠宝,并无庄子和店铺等实用的赏赐。 顾清川拖着“病体”,被沈知意扶着,跪在床榻前跪谢君恩。 见他面色依旧苍白,伍丰慌忙让人将他扶上床榻躺着。 “顾公子瞧着气色比之前好些。”他道,“咱家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皇上定会十分开心。” “多谢皇上关怀。”顾清川靠着厚厚的靠垫颔首示意,“有劳公公。” “顾公子客气。”伍丰笑着寒暄了几句,便要回去复命。 顾覃照例将人送出府,还给了沉甸甸的荷包。 顾家曾是皇商,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赚钱那绝对没问题。 所以,他们对皇上身边的内侍官,也从来不吝啬银子。 只是,财不外露,顾家的生意从来都是一些不打眼,却又很赚钱的小生意。 送走了伍丰,顾覃回来时,看着满院的赏赐,眉头紧蹙。 皇帝看似赏赐,实则是催促顾清川赶紧上任。 “爹,我三日后就去上任。”顾清川从屋内走出来,“皇上这已经是第二次催促,若是再来,只怕就是雷霆之怒。” 两次催促他都不去,即便他声称“重伤在身”,也避免不了御史台弹劾他恃宠而骄。 “你自己心中有谋算就好。”顾覃拍了拍儿子的肩,“十年不在上京,你对很多人和事都陌生,若是需要爹爹相助……” “多谢爹。”顾清川却拒绝,“儿子总要独当一面,若是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如何在上京站稳脚跟?” 顾覃了解儿子的脾气,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可顾清川还未上任,皇上第二道旨意次日又来了,竟然是要赐婚。 而且给他的赐婚对象,是御史台元大人次女元娇娇。 听到旨意的瞬间,顾清鸢震惊地看着伍丰。 元娇娇才因为与她起了冲突,在大理寺被掌嘴二十,皇上就赐婚。 这到底是给他们顾家难堪,还是给元家难堪? 伍丰走后,顾家所有人都满脸担忧地看着顾清川,还有他身边瞬间面色僵硬的沈知意。 “清川,你要答应吗?”沈知意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确定,“要娶那个元娇娇?” “我……”顾清川怔住。 他自然是不想娶的,可圣旨已下,除非皇上收回成命,否则他只能娶。 瞧着他为难的神情,顾覃不发一言,转身出去。 “爹!”顾清川立刻叫住他,“不要为了儿子,得罪皇上。” 顾覃却执意道:“我儿在西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爹都不曾在你身边,婚事若是都不能做主,爹这个国公,倒不如不做,咱们回去继续做生意就是!” 说完,他大踏步地离开。 顾清川着急地道:“阿鸢,你快去劝劝爹。” “哥,不用劝。”顾清鸢摇头,“我们顾家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太多,若是爹一直闷不吭声,皇上倒是快忘了,当年这上京城到底是谁保下来的!” 皇帝这个赐婚圣旨,就是试探,若是顾家接了圣旨,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等着他们。 第101章 她元娇娇算什么东西? 沈知意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屋子,将追上来的顾清川关在门外。 瞧着他们这样,聂美兰也是十分着急,却不知还能如何。 “娘,你别担心。”顾清鸢安抚母亲,“我去找卫王殿下,或许他有法子。” “你别太过为难殿下。”聂美兰握住女儿的手,“别影响你们的感情。” 顾清鸢笑了笑,带着珠莲出府。 马车上,碧荷已经为她准备好元御史的所有资料。 此人虽然不是什么正直的好官,但为官多年,也没有什么污点。 顾清鸢翻看许久,并未找到任何破绽。 上辈子她不是很关注元娇娇,竟想不起后来元娇娇到底和谁成了亲。 “碧荷,你查查看,元娇娇有没有心上人。”顾清鸢突然合上卷宗,勾唇冷笑,“若是没有,咱们就给她造一个‘心上人’!” 元娇娇和嘉敏几次三番在背后议论她,损坏她的名誉。 这次,只是区区二十掌掴,还是没让元娇娇学乖,竟敢打她兄长的主意。 她若是不能让元娇娇身败名裂,云仓阁真是白开了这么多年! 碧荷去查元娇娇时,顾清鸢找了间茶馆,打算在这里和余先生见一面。 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说话很有用。 雅间窗户靠着街上,她只要稍微倾身,就能将街上所有人和事尽收眼底。 就在她续第二壶茶时,元娇娇的马车突然出现在茶馆外。 虽然她戴了面纱,但一下马车,顾清鸢就认出她。 元娇娇进了茶馆就直奔二楼,甚至知道她在哪个雅间,上前敲门。 珠莲开门,她进来便直接跪下,哭诉:“顾姑娘,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别人的谗言,就随意污蔑你,还请你求皇上收回成命,不要将我赐婚给顾公子,我身份卑微,实在是配不上他!” 她哭诉的声音不大,却因为雅间的门开着,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围观。 珠莲慌忙将雅间的门关上,恼怒地盯着她。 见她如此,顾清鸢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皇帝所为,与元家倒是无关。 “这是皇上下的旨,你来求我做什么?”顾清鸢好奇地问,“我可没有左右皇上想法的本事,你与其来找我,还不如去找你爹。” “不!”元娇娇摇头,“昨天皇上刚因为我胡言乱语斥责我爹,今天就下旨给我赐婚,定是想以此补偿顾家,只要你入宫跟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收回成命。” 顾清鸢冷笑,觉得这个元娇娇真的是疯了。 元家是什么勋贵之家,还是手握重权? 凭什么认为赐婚就是让她补偿顾家,她元娇娇算什么东西? 瞧着小姐的神色,珠莲冷声道:“元小姐,我家小姐帮不了你这个忙,还请你离开。” 元娇娇却不肯走,她甚至跪得近了些:“顾姑娘,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错,还请你不要怪我,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就算你不能取消婚约,以卫王殿下对你的情意,他也会帮你的。” “他会不会帮我,这是后话。”顾清鸢嗤笑着问,“我为何要为了你去求殿下?” “顾公子一定也不想娶我吧?”元娇娇反问,“我听说,他身边有个红颜知己,一直陪着他,现在还在你们国公府住着。” “就算如此,你为正妻,她为平妻,也不是不可。”顾清鸢始终不松口,“你觉得,我哥会为了这种事,抗旨不尊?” 元娇娇怔住,她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勋贵公子们可以三妻四妾,她一生却只能有一个夫君。 顾清川被用了大刑,之前又在西夏不知受过何种折磨,如今还下不了床。 她若是嫁给他,这辈子就毁了! 何况还有顾清鸢这个厉害小姑子,她简直不敢想自己嫁过去的日子。 她最后恳求顾清鸢:“我知道,顾家不可能为了这件事违抗圣旨,可顾公子是重情重义之人,总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姑娘做妾吧?” “这倒是个好借口。”顾清鸢故作沉思,“不过,是你不想嫁给我哥,说到底还是要你自己想法子,你若是自己不争气,没办法嫁人,就算是皇上,也不好强迫。” 元娇娇眼前突然一亮,终于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当下便起身离开。 珠莲将她送出门,还不忘加了句:“元小姐,我家姑娘帮不了你,你还是请回。” 话音落地,方才还未离开的百姓们纷纷议论。 “这元家姑娘,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愿嫁给顾公子,嫌弃人家重病不起,不去找皇上,居然来求顾姑娘,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可不是?顾公子是东篱功臣,皇上亲口承认的,之前赏赐许多东西,还特许刑部尚书之位,哪里配不上他御史之家?” “你们是不知道,之前那元家小姐,在宴席上几次三番羞辱顾姑娘,昨日元小姐还被大理寺罚掌掴二十,两人有着仇呢!” “竟有这种事!看来这元家小姐,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姑娘啊。” “可不是,之前还有人说这元家小姐,是高门贵女的典范,演露馅儿了吧?” …… 元娇娇在这些人的议论声中,飞快地掩耳跑下楼,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紧走。 待她离开,珠莲看了眼外面议论的人群,其中有个妇人默默离开。 那位是云仓阁的人,方才看到元娇娇上来时,珠莲就安排她在人群中散播流言。 此刻看来,收效不错。 珠莲嗤笑道:“小姐,这回看元娇娇,还怎么以温柔贤淑的高门贵女自居?” “还不够。”顾清鸢蹙眉道,“找个书生,特别缺银子的书生,让他去元家,就说元娇娇与他情投意合,他爱而不得,要死在元家门口!” 这是她方才看到元娇娇在这里闹,突然想到的法子。 既然她们都可以随意污蔑她,她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况且,若是元娇娇的名声毁了,顾家想要拒绝这门婚事,理由就更充分。 真可谓,一举两得! 闻言,珠莲笑得更欢:“小姐,交给奴婢,保证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让元娇娇有情郎这件事,一日之内就传遍上京城!” 说完,她开心地出了屋门,去安排这件事。 珠莲刚走,楼梯上就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还有那格外洪亮的骂声。 “死丫头!每次都是有事才找我,我又不是你的仆人,要随叫随到,还什么好处都没有,我早晚把你毒哑!” 第102章 你真是个祸害! 顾清鸢笑着起身相迎:“阿鸢见过先生,先生一向可好?” “你要是不找我,我自然好。”余先生翻了她一眼,坐下定睛看着她,“看见你,我还好得了?” 顾清鸢立刻坐在对面,给他倒了杯酒,恭敬的双手捧在他面前,还将点心往他身边推了推。 “先生看看,这酒是你最喜欢的千日醉。”顾清鸢笑道,“点心也是你喜欢的,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欢,我让小二再去买。” “别!”余先生闭着眼,看都不看桌上的酒和点心,“你的东西好吃难克化,还是说说看,你到底又有什么事找我?” “今天皇上下的圣旨,想必先生已经知道了。”顾清鸢便也不藏着掖着,“先生有没有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圣旨!”余先生敲着桌子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圣旨?我就是个天子门客,你觉得我有多大的本事,能让皇上收回圣旨?” “也不是让先生直接去。”顾清鸢笑眯眯地道,“就是让先生在关键时刻,说两句话即可。” 余先生疑惑地看过来,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当下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也说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先生只需要在元娇娇名声尽毁,御史弹劾元大人时,稍加出手。”她轻笑着将一坛好酒摆在余先生面前,“只要先生答应,先生想让我做什么,我绝不推辞!” 说完,看到余先生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她忙找补了一句:“除了出卖我师父!先生莫怪,我若是那出卖师父的不肖之徒,先生也不会几次三番帮我了不是?” 自己的要求被顾清鸢两句话堵住嘴,余先生气得,大冷天拿着扇子猛扇。 “先生想要的东西,我肯定双手奉上!”顾清鸢正色道,“你说说看,想要什么?” 余先生刚要张口,突然看到她这张“惹人厌”的脸,坐直身子,手里的扇子扇得更欢。 顾清鸢笑吟吟的接过他的扇子,帮他扇起来。 “你真是个祸害!”余先生骂道,“那萧云舟真是瞎了眼看上你,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你嚯嚯?”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顾清鸢丝毫不生气,反而洋洋自得,“先生觉得呢?” 余先生最终还是答应她的请求,在适当时机,开口相助。 顾清鸢自然是千恩万谢地将他送出去,亲自扶着他上马车,目送他离开。 “小姐,奸细找到了!”珠莲突然出现。 顾清鸢颔首,与她一同进了茶馆。 这里和成衣铺一样,有个明面上的掌柜,而她才是背后的东家。 所以她才会在这里和余先生见面,保证消息不会传出去,给他带来麻烦。 可她刚到茶馆不久,元娇娇就跟来了,这只能说明有人出卖她的行踪。 还是方才的雅间,里面有个被五花大绑,且堵上嘴的少年。 掌柜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等着东家的处置。 “他是谁,怎么进的茶馆?”顾清鸢冷声问,“你在我手底下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竟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阁主,都是属下的错!”掌柜匍匐道,“前些日子,这个小子突然晕倒在我面前,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一口水和一个馒头,他后来就要留下来报恩,得知他是孤儿,我便……” 珠莲拔出刀,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花,落在掌柜的脖颈间。 “还在撒谎!”顾清鸢厉声喝问,“你也是云仓阁的老人,能犯这种错?当我是好糊弄的?” 掌柜身子一震,老泪纵横道:“他是属下的私生子,这么多年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属下便想着补偿他,没想到他竟敢出卖阁主,还请阁主降罪!” 闻言,顾清鸢眯着眼不发一语。 掌柜从云仓阁建立之初就跟着她,将茶馆经营得很好,也为阁中收获不少的情报。 不想却在晚年,因为私事犯了错。 “你知道的,阁中规矩,背叛者断手断脚。”顾清鸢看着地上的少年,“你自己亲手处置,还是让我来?” “属下知道!”掌柜落下浑浊的泪水,“只是属下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儿子,求阁主让属下替他受罚,放他一条生路!求阁主!” 他拽着儿子也一同跪下,让儿子给顾清鸢磕头。 看着他如此,顾清鸢到底是有些不忍。 何况,她今日如果非要处置这个少年,只怕掌柜以后是不会死心塌地跟着她做事。 “罢了。”顾清鸢看着掌柜道,“念在你在阁中多年,便让你们父子二人离开,只是从今往后,你们绝不能再入上京城,否则……” 她眼中寒芒一闪即逝,阴沉着目光盯着掌柜。 掌柜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头,带着儿子迅速下楼去。 “盯着他们。”顾清鸢不放心地道,“确保他们离开上京城。” 暗中的金一眨眼间飞身下楼,若是旁人看见,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掌柜收拾东西,将所有的账目和钥匙都交给顾清鸢新安排的人,这才带着儿子离开。 他们打算赶着入夜时,就离开上京。 快要城门口时,少年突然挣脱他的束缚往回跑:“我不要走,上京城这么好,我绝不再去当流浪儿!” 掌柜吓了一跳,慌忙追了上去。 暗处的金一也追上,就在她快要抓住那少年时,突然从旁斜刺出几人,将她围起来。 她一时不得脱身,竟眼睁睁看着一人将少年和掌柜一同带走。 身边这几人瞬间跟着一同消失,她拿着刀追上去,甚至用了暗器,打算灭口。 可暗器被人挡下,眨眼间消失。 …… 掌柜被人带走,他第一时间便想自杀,毕竟阁主对他不薄,他不能出卖阁主。 可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招,及时阻止了他的自杀行为。 紧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入鼻,他很快就不省人事。 等他再醒来时,眼前却是一片黑,他手脚都被绑着,脸上也被罩着黑布,什么都看不见。 他慌忙找儿子,直到听见儿子闷哼的声音,他才放心。 有人在这时推门进来,屋内亮了一瞬,很快就暗下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问:“我知道你是顾清鸢的手下,帮她做事,这个是你的儿子吧?” “你别动他!”掌柜惊呼,“有什么事冲我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低低地笑,瞬间就拿捏了他的软肋:“那就看你说出的消息,是否能让我满意。” 第103章 还以为你想轻薄于我 顾清鸢得知掌柜和他的儿子消失,已经是晚上。 金一跪在屋内,满脸懊恼。 “错不在你,起来吧。”顾清鸢蹙眉,“我就不该心软,放了他们。” “小姐一向对属下仁慈。”珠莲道,“何况,若是处置了掌柜,只怕是让阁中其他老人不服。” “吩咐上京城内阁中众人,近些日子收敛些。”顾清鸢吩咐,“别让任何人抓住把柄,等我消息。” 说完,她便将珠莲和金一都打发出去,自己一人坐在屋子里。 她将上辈子的事情全都回忆了一遍,也没找到会知道她是云仓阁阁主之人。 正当她支着额头,恼火地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突然听到窗外有动静。 竟有贼人胆大妄为,偷偷进了她的院子! 她原本神经正绷着,此刻更紧了,低低喊了声“珠莲”便摸向手边的刀。 在那贼人从窗户翻进来的瞬间,她的刀便直接刺向那人的心口要害。 “是我!”那人身子慌忙往旁边躲了躲,堪堪避开刀刃,“阿鸢!” 听到他喊自己名字,顾清鸢定睛看去,竟然是萧云舟! “殿下?”她诧异地问,“殿下身份贵重,怎么还学无赖,夜半翻姑娘家的窗户?” 萧云舟理直气壮地坐下道:“我翻的是未来王妃的窗户,又不是旁的姑娘。” 轻笑一声,顾清鸢给他倒了杯水,并让珠莲在外面守着。 虽说他们快要成婚,可若是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萧云舟自从坐下来之后,便梗着脖子,只是喝水,也不理她。 “殿下深夜前来,是有急事?”顾清鸢试探着问,“说说看,指不定我还能帮殿下分忧。” 萧云舟不语,继续看向别处,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有些苦恼地掐了掐眉心,顾清鸢终于明白,这位“大爷”又生气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原因。 “你又在气什么?”既然不知,她只能直接问,“不说我可要赶人了。” 萧云舟立刻转头,按住她的手腕问:“今天去哪了?那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来找我?” “你派人盯着我?”顾清鸢反问。 “我没有。”萧云舟眼神闪烁着看向别处,“我只是担心***暗中为难,让人保护你。” “你是想让我去求助你?”顾清鸢问,“因为我没去,所以生气?” 萧云舟不说话,默认她的说法。 顾清鸢险些笑出声来,他还真是个傲娇又可爱的人。 “我不去找你,是因为此事你不能出手。”她耐着性子解释,“以殿下与我顾家的关系,若是你去找皇上,肯定会适得其反。” 这个道理萧云舟自然明白,可他还是生气,气她不来找他一起想办法。 她对他不能完全信任,他不能太过着急,得一点点让她卸下心防。 他敛去所有气性,看着她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是求助余先生。”顾清鸢如实道,“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说话会比我们任何人都有用。” “余先生?”萧云舟蹙眉,“你如何会与他相识?” 顾清鸢沉默片刻,还是将师父和余先生之间的关系,告诉他。 “原来如此。”萧云舟笑着颔首,“余先生对你师父,也是情深义重。” “是啊,可我师父从来都是自由的‘鸟’,没办法因为某一个人停留。”顾清鸢颇为遗憾地道。 或许哪一日,师父“飞”够了、累了时,就会选择一处栖息。 余先生应该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一直在等着。 “阿鸢。”萧云舟突然握住她的手,宽厚的手掌将她的素手完全包裹着,“如果余先生为难,你一定记得来找我。” “好。”顾清鸢在他掌心握紧了手指,有些不安地想要收回手,“这么晚,殿下还不回去吗?” 这么晚了,他翻窗户进来,也不怕被人知道,御史弹劾,影响他的清誉? “怎么,你担心我?”萧云舟凑近了些,眼中满是戏谑,“放心,以我的身手,旁人根本发现不了。” 顾清鸢怔住,她并未这么说,他却懂她的意思,甚至不曾有一瞬误会她。 她感动之余,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滋生,长出“粉色的小苗”。 “这就感动了?”萧云舟轻刮她的鼻尖,温柔笑道,“别听我怎么说,看我怎么做才对,用心去‘看’一个人的言行。” “我想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顾清鸢突然问,“我当初一步踏错,嫁给萧梓钧,还被他伤害,我想让你帮我杀了他,你会如何做?” “我定杀之!”萧云舟毫不犹豫地答,“然后将你从他身边带走。” 顾清鸢笑起来,这么说他上辈子一定会杀了萧梓钧,还会将她带走,不让她待在那个令她厌恶的皇宫。 瞧她笑得明媚,萧云舟轻抚她的眉心:“多笑一笑,之前总见你不开心,以后希望你不要皱眉,每天都这么笑。” “我总皱眉吗?”顾清鸢奇怪地问,“我怎的不知?” “可不?”萧云舟压抑着心疼道,“以前你总是将萧梓钧的事当做你的事,他将所有解决不掉的事都告诉你,你急他所急,忧他所忧,总是皱着眉头,小小年纪,倒像是成熟稳重许多。” 所以,在她选择回头,跟他在一起时,他便不想让她这么累。 再也不愿见她心有忧虑,只愿她每日都开心。 “以前……”顾清鸢将手指舒展开来,反握住他的手,“你会难过吗?” 现在看到宋之珩与她走得近些,他都会生气。 那以前她那样追着萧梓钧,他定然会很难过的吧? “说不难过是假的。”萧云舟苦笑,“但只要那是你想要的,我愿意成全。” 顾清鸢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她上辈子眼睛到底是多瞎,才会看不到身边人的好,非要追在萧梓钧身后。 还好,老天爷大概也是被她气得不轻,想让她满怀愧疚地重来一次。 “难过的是我,我还没哭,你哭什么?”萧云舟伸手替她拭去泪水,没成想竟越擦越多,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想到他远走边关的原因,顾清鸢就哭得更凶了,握紧他的手,额头抵在他手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我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萧云舟语无伦次地安慰她,“别哭了好不好?让人听到,还以为你想轻薄于我,可我正人君子不为所动,你气哭了。” 噗嗤! 顾清鸢被他逗得突然笑起来,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抹在他手背,骂了句:“无赖!” 第104章 在她通红的眼尾轻啄一口 见她笑了,萧云舟也跟着笑起来,用帕子为她擦去泪水和鼻涕。 对自己手背上被她抹的东西,丝毫不以为意。 顾清鸢却觉得脏,拿了别的帕子,将他掌心展开,一点点仔细地为他擦拭。 柔弱无骨的手指,在他掌心蹭来蹭去,蹭得他心痒痒的,手背青筋跳起。 他突然握紧她的手,俯身凑近了些,趁她不备,在她通红的眼尾轻啄一口,迅速拉开距离。 唇角扬起,几次试图压下去,均失败。 “你!”顾清鸢捂着被亲过的地方,震惊地看着他。 这种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看来之前两次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偷亲了她! 她眯着眼,唇角抿成一条线,定睛看着他。 瞧着她生气了,他立刻屏息凝神,想着怎么哄她。 他眨眼间就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在她掌心。 看着掌心突然出现的一颗糖,许久之前的回忆突然击中顾清鸢的心。 小的时候她就特别爱哭,生气哭,伤心哭,所以哥哥总叫她“小哭包”。 而且她哭起来,任何人都哄不住,只有娘亲抱着她哄她才不哭。 若是娘亲不在,父兄就手足无措。 这个时候,萧云舟总是拿着一颗糖,告诉她吃了糖要笑起来糖才甜,不笑就成苦的。 长大了才发现,他那是哄着她不哭。 糖又怎么会不甜呢? 她也是傻,被他骗那么多年。 绷紧的唇角在看见糖的那一瞬,便习惯性地上扬。 “你怎么那么多糖?”顾清鸢握着糖问。 “可能,因为我是甜的。”萧云舟笑道。 从他发现糖可以哄她不哭开始,他身上就一直揣着糖,就算是去边关两年,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顾清鸢面色一红,生硬地转了话题:“你知道沈知意的身份吗?” 瞧着她羞涩,萧云舟暗喜,也不戳穿她:“自然,我一直盯着她,若非她对清川情真意切,我也不会容她入京。” “可她,是带着目的来的。”顾清鸢忍不住道,“我哥知道吗?” “清川也知道。”萧云舟温声道,“所以不要将所有事都自己扛,别总想着要保护所有人,我们也一样想要保护你。” 与他今晚聊了很多,顾清鸢心里的结在慢慢打开,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瞧着她不生气也不哭了,萧云舟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如来时一样,翻窗户走的。 看着窗外快要亮起来的天色,顾清鸢才意识到,他们两人竟聊了一夜。 她笑着回去躺下,就连睡着嘴角都是上扬的。 黎明,是人戒备最稀松时,沈知意偷偷出了国公府。 在冷风中裹紧斗篷,一路去豆腐坊。 金一始终在她身后跟着。 豆蔻打着哈欠开门,看到沈知意,眼神一凛,立刻将她让进去。 “公主怎的这个时候来了?”她看了眼四周,确认无人才关上门问,“是出了何事?” “我要让你帮我杀一个人。”沈知意眸中迸射出冷意,“元御史次女,元娇娇!” 闻言,豆蔻轻笑:“公主是因为今日的赐婚吧?可公主别忘了,你并未完成刺杀萧梓正的任务,甚至还救了他,奴婢只怕是不能听公主的。” “本公主做事,需要你来教?”沈知意微眯着眼,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将豆蔻钉死在墙上,“那日萧梓钧根本没去,萧梓正就算是死了,又与他有何干系?你别想着威胁我,如今我大可与你一拍两散,让清川剿灭你们这个暗桩,对他来说还是大功一件!” 豆蔻一惊,立刻跪地求饶。 怎么到了上京,昔日乖巧听话的公主,就不受控制了? “你最好也别想着告诉我父皇。”沈知意冷笑,“若是他知道我会背叛他,你觉得你自己的下场如何?” 豆蔻再度身子一震,她很清楚,若是公主背叛西夏,她这个中间联络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说白了,她和公主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奴婢定想法子杀了元娇娇。”豆蔻匍匐着道,“公主等着好消息就是。” “杀不了她,杀了元御史也可。”沈知意唇边露出残忍的笑意,“守孝之人,还成什么婚呢?” 敢抢她的男人,他们死有余辜! 冰冷的笑,让豆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直到沈知意已经走了很远,豆蔻才敢起身,双腿打着摆子,缓缓走过去将门关上。 金一回到国公府,天色已经还未亮。 她便等着小姐醒了,才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小姐。 “尽快安排书生上门。”顾清鸢蹙眉道,“不能让元娇娇死。” 元娇娇可以身败名裂,却不能死。 否则,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所有人都会怀疑国公府。 得找个时间跟沈知意摊牌,不然她这么横冲直撞,只会坏事。 她吃完早饭就去找父亲,询问昨日他入宫的情况。 顾覃叹了口气,昨日入宫,在御书房外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暗下来,也没见到皇帝。 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赐婚。 “爹爹,没事的。”顾清鸢笑着安慰父亲,“卫王也会帮我们想法子。” “爹今日再入宫。”顾覃却道,“皇上总不能一直不见我,阿鸢不必担心。” “爹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何突然要赐婚?”顾清鸢问,见父亲看过来才道,“女儿觉得,皇上一边想要安抚顾家,一边又要防着,而元御史正好是他可以利用之人。” 顾覃颔首:“这个为父也想到,皇上从来对手握兵权的朝臣,都不信任。” “那若元御史不是皇上的人呢?”顾清鸢道,“之前我在萧梓钧那里听说过,元御史似乎是他的人。” 顾覃陷入沉思,他也怀疑过此人,但元御史做事十分小心,不曾让人抓住过把柄。 “爹其实不必点破此事。”顾清鸢道,“若是今日朝堂上你提及婚事,坚决不同意,逼迫的太子开口,皇上自会怀疑。” 以皇帝的性子,只要怀疑元御史是太子的人,这个时候再有别的借口给他,他肯定会收回成命。 顾清鸢也是昨晚琢磨了许久,想打这个主意,为的是让此事万无一失。 “阿鸢,你若是男儿身,必定可以在官场大有作为!”顾覃忍不住赞叹道,“爹这就入宫。” 第105章 你竟对我如此绝情吗? 半日时间,碧荷就找到了个合适的书生。 顾清鸢在茶馆见了这个书生,只是隔着屏风,不曾让他见到自己真容。 那人叫王允,倒是浑身充满书卷气,只是有些畏畏缩缩,瞧着没有读书人应有的傲骨。 这样也好,若是有傲骨之人,倒不能取信于旁人。 此人年幼时家中倒也殷实,后来父母意外双亡,他便放弃读书,迷恋上了赌博,将家产基本败光了。 前些日子被债主追债,碧荷才蒙面出手相救,让他帮着演一场戏。 “去吧。”珠莲站在屏风后道,“任务完成得越好,赏赐越多,你便可离开上京,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王允转身,跟着假扮成书童的金二离开,直奔元府。 元府大门敞开,这两日因为赐婚,上门恭喜的人络绎不绝。 皇上赐婚,无论对象是谁,本人是否情愿,被赐婚之人都必须要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否则就是藐视皇权。 所以,即便元夫人再怎么不愿意女儿嫁给顾清川,也不得不大门敞开,迎接旁人的恭喜。 自然也有去国公府的,只是顾覃以儿子身子弱,不宜见客为由,全都打发了。 看着敞开的厚重大门,王允下意识地缩脖子。 金二冷眼一横,低声道:“赶紧的,这个时候若是敢退缩,你知道后果!” 王允咬了咬牙,转身跪在元府门前,大声道:“元姑娘,你我二人情深义重,你说过会嫁给我,如今你都要另嫁他人,可想过我的处境?” 他硬着头皮说完,转身看到金二还是一脸冷意,便接着道:“你说过的,无论千难万险,你都会嫁给我,你还送我一方帕子作为定情信物,如今你真的要抛弃我,嫁给那瘫在床上的顾清川吗?你分明说过,他就是个残废,你不会嫁给他的!” 虽然是自己让他这么说的,可他真的说出口,金二还是恨得磨牙。 王允吓得脖子一缩,整个人缩成一团,不敢再开口。 他闹得动静太大,立刻有人围上来看热闹。 元府小厮瞧见动静,赶紧跑去禀报元夫人。 这种事元夫人一个妇人不能出面,她立刻让几个小厮出去,将人赶走。 她自己则去女儿的院子,元娇娇也已得到消息。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着急地问,“外面那人是谁?” “你不知道?”元夫人诧异地问,“他……他说你要嫁给他,还给了他定情信物。” “娘,你快将他赶走!”元娇娇尖叫道,“我不曾跟任何人有过私情,不能让他败坏我的名声!” 闻言,元夫人知道自己误会了女儿,立刻转身出去。 元娇娇已经气得浑身颤抖,抓住婢女的手道:“你去看看,若是他还要胡说,就告诉爹爹!” 婢女立刻去府门外探听消息。 此刻见人围的多了,王允知道自己要是没有金二,肯定没办法全身而退,索性放开了演。 “娇娇,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我知道你也不想嫁给那个残废,你跟我走吧,我们天涯海角,双宿双……啊!” 他话还没说完,元府内就出来了好几个小厮,将他围起来就打。 “娇娇,你竟对我如此绝情吗?有了皇上赐婚,即便对方你不想嫁,也要抹杀我们的过去?” 他边躲边继续无赖地大喊,那些小厮全靠金二不动声色地拦住。 “我的娇娇,你要是不想要我,那我只有一死!” 说完,他就向旁边的墙上撞去。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有心思单纯的,已经被他所欺骗。 在他撞向墙壁时,有人伸手阻止他,却没能如愿。 金二拦住他,然后也跟着哭诉道:“公子,你别伤心了,既然元小姐如此无情,咱们走吧,不然对你对元小姐都不好。” “你说什么?”王允抓住她的手臂问,“我是来表明心意,为何会对她不好?” “元小姐既然已经决定嫁给别人,忘了你,咱们就回去吧。”金二边朗声说着,边看向元府内,“让元小姐安安稳稳嫁人,咱们从此不再打扰她。” 王允得她提示,转头怔怔地看着元府大门,好似等着“心爱之人”出来见他一面似的。 他这个样子,看哭了旁边几个未经世事的少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对着元府的大门不住地道歉,“我方才是胡说的,我没有和元小姐定情,这帕子,帕子是我拿来陷害她的,我们走,我们赶紧走!” 他将帕子藏起来,抓住金二的手臂,说着就要离开。 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方才说的是真的,而此刻才是演戏,不想要连累元娇娇。 “你别走!”有义愤填膺之人拦住他,“怎么也要让元小姐给你一个交代,她就这么抛弃你嫁给旁人,连个说法都没有,太可恶!” “对,没错!必须要让她给你一个交代!” 群情激奋,纷纷在府门外喊着,要元娇娇给王允一个交代。 不远处的茶楼上,顾清鸢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勾唇冷笑。 元娇娇和旁人胡言乱语,毁坏她名声那一刻,可想过有今天? “小姐,那元娇娇今天也算是恶有恶报了。”珠莲笑得很开心,“就她那样的人品,咱们公子哪里能瞧得上?” “今天晚上,将王允连夜送出上京城。”顾清鸢冷笑,“别走漏风声。” 王允闹这一出之后,突然就消失。 众人肯定怀疑是元御史为了女儿名誉,暗中杀了他。 这个恶名,元府无论如何也洗不清。 此刻,元府中出来驱赶王允的小厮越来越多。 百姓却将王允保护起来,不让他们得逞。 王允继续大声号哭:“对不起,我不认得元小姐,各位兄弟姐妹,多谢大家帮我,我真的不认识她,我就是街上的无赖,我方才都是乱说的。” 小厮闻言也喊道:“大家看到了,他自己都承认是胡说,大家快快散去!” 可王允越是这么卑微,百姓越是觉得他可怜,就越是不走。 瞧着戏也演得差不多了,顾清鸢就打算让珠莲告诉他们撤回来。 “小姐!”珠莲无意中瞥了眼楼下,睁大眼睛道,“宋大人!” 顾清鸢也怔住,若是宋之珩过去,只怕今日她筹谋的一切就要白费。 第106章 宋之珩内心还是暗暗雀跃 情急之下,顾清鸢对珠莲道:“你去请宋大人上楼,就说我找他有事。” 宋之珩是接到衙役禀报,说这里有人闹事,他便带着两人过来瞧瞧。 刚走到巷子口,便瞧见珠莲满脸焦急地等着。 “宋大人,借一步说话。”珠莲欠身道。 认出她是顾清鸢的婢女,宋之珩犹豫一瞬,还是跟着她走到一旁。 “宋大人,我家小姐就在那边的茶楼,有话要跟大人说。”珠莲看了眼茶楼方向,“事情紧急,还请宋大人拨冗一见。” “她怎么了?”宋之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跟着她往茶楼走。 走了几步,他驻足吩咐身后两人去瞧瞧那边闹事之人,自己则飞快上了楼。 他几乎是急迫地打开雅间的门,本以为看到什么紧急的场面。 没想到却看到顾清鸢微笑着为他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 迟疑片刻,他察觉自己的失态,敛去所有神情,坐在她对面。 珠莲关上雅间的门,立刻去了元府门口,告诉金二他们赶紧撤。 “叨扰宋大人,还请莫怪。”顾清鸢温声道,“之前已经麻烦宋大人很多次,今天却还是要请你相助。” 为了显得自己的确是找她有事,她不得不找个借口。 宋之珩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握紧,面上却云淡风轻地问:“姑娘请说。” “宋大人可知,皇上为我哥赐婚之事?”顾清鸢问,“这门婚事,元娇娇抵死不从,我哥也不情愿,那日他回来时,你也看到他身边跟着的姑娘,他们二人心意相通,我也不愿有外人介入他们之间。” 宋之珩面色瞬间苍白,心虚地觉得,她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宋大人是天子近臣,说话自然是比我们有分量。”顾清鸢并未发现他的异常,继续道,“宋大人是否能帮忙劝解皇上,收回成命。” 她这话只是请求,却没想过宋之珩会答应。 毕竟他性子耿直,绝不会拐弯抹角地帮这种忙。 上次能用了假的刑罚,不过是因为顾清川是对东篱有功之臣,他才会出手相助。 “好,我会试着向皇上说明。”宋之珩颔首。 顾清鸢:“……”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她慌忙道:“如果宋大人为难……” “不为难。”宋之珩立刻道,“顾公子是我敬重之人,为他帮这种小忙,我自是愿意。” “那你……”着实没想到他会答应,顾清鸢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他放弃这个想法,“大人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酌情即可,免得皇上怀疑大人。” 她这是担心他? 即便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不能想,宋之珩内心还是暗暗雀跃。 顾清鸢瞥了眼元府那边,事情已经解决,王允和金二也安全离开。 她松了口气,欠身行礼:“多谢大人相助,就不耽搁大人公事。” 捏着茶杯的手一顿,宋之珩起身拱手还礼,很快就离开。 珠莲待他走了才进来:“小姐,王允已经藏起来,只待入夜就离开。” “好。”顾清鸢放下茶杯,看着元府的方向,“将此事宣扬出去,让整个上京都知道。” 只要这件事闹大,御史弹劾元家,这婚事多半就不成了。 余先生再帮着说几句,皇帝定会绝了这个心思。 不仅不会赐婚,只怕还会疑心元家。 元御史就算再怎么想攀附太子,以后也得死了这个心。 让萧梓钧失去御史台的助力,是这件事的意外所得。 顾清鸢很是开心,回家时,甚至在马车上哼起了小曲儿。 身后跟着的萧云舟听到,面色冷沉。 见了宋之珩,就那么开心? 赵欢与赵乐两人,感觉到冷意,便远远地跟着,不敢上前。 萧云舟冷哼,马车内的人似乎没听到,他又重重咳嗽。 平日珠莲耳力过人,今天只顾专心听小姐的小曲儿,竟此刻才听到异动。 转身瞬间,她便欠身道:“奴婢给殿下请安。” 闻言,顾清鸢撩开车帘看去:“殿下怎么在这里?” “宋之珩能在,我就不能?”萧云舟偏着头道,“还是你只看得见他?” “怎么会?”顾清鸢立刻笑起来,“我自然是最先看到殿下,至于宋大人,这不是正好碰到,人家帮了我,我就是感谢一下。” 萧云舟面色缓和了些,驱马走在马车旁。 后面跟着的赵乐撇了撇嘴道:“就说殿下总是这样,顾小姐怎么可能知道殿下的心思?” 赵欢也跟着闹心:“也就顾小姐如今还愿意哄着。” 以前,看到顾小姐与太子在一起,殿下就生气。 奈何那个时候顾小姐根本注意不到殿下,他再生气也没人哄,他就更气。 气半天,顾小姐只觉得殿下不可理喻,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思。 而且每次殿下去国公府,都是打着找顾公子的由头。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与顾公子成了莫逆之交,与顾小姐半点熟稔都没有。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只能跟着干着急。 还好,现在顾小姐终于注意到他们殿下,也愿意好言好语地去哄他。 马车到国公府门口,顾清鸢下车便笑着看向萧云舟:“殿下要进去坐坐吗?” 萧云舟骑在马上,沉默不语。 顾清鸢轻笑,走到马旁,伸出手去:“殿下?” 看着如花般的笑颜,萧云舟立刻跟着她一同笑起来,握着她的手跃下马背。 瞧见他们一同回来,还亲密的牵着手,聂美兰心中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下。 她总怕女儿放不下太子,与卫王相处只是迫不得已。 看到母亲,顾清鸢忙松开萧云舟上前:“娘,你怎么在这里等着?” “你爹晨起就入宫,找皇上商议此事。”聂美兰叹了口气,“此刻天都要黑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答应,你大哥明日就要去刑部上任,他也不知去哪了。” “大哥也出去了?”顾清鸢震惊。 从回来开始,他几乎就没有出过府,怎么突然出去? “殿下?”她转身问。 “我也不知。”萧云舟也并未见过顾清川。 顾清鸢侧目看了眼珠莲,她立刻会意,默默退下去找人。 再来一次,她绝不能让大哥有任何危险! 就在她打算让萧云舟离开,亲自出去找大哥时,却看到他回来了。 只不过是坐着轮椅回来的。 第107章 从那之后喜欢上男人了 “哥,你这是……”顾清鸢奇怪地问。 “我身子并未大好,明日若要去上任,就只能用这个。”顾清川拍了拍轮椅,“瞧着如何?” 顾清鸢一怔,她倒是将这件事疏忽了。 瞧着他平安回来,聂美兰立刻上前:“你身子不好,这种事吩咐下人去就行,怎么还亲自去了?” “娘,我得自己去看看,这轮椅坐着是否合适才行。”顾清川温声道,“娘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 确认他没什么事,聂美兰才放心,边嗔怪地说他不该单独出去,边推着轮椅送他回去。 瞧着顾清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萧云舟猜到她有话和顾清川说,当下便借口自己有事,离开国公府。 顾清鸢去了大哥的院子,进门却瞧见沈知意正在给他的轮椅上放厚厚的坐垫。 而大哥则在一旁,就那么温柔地笑望着她。 他们之间的相处是那样融洽,让人不忍打扰。 顾清鸢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跟大哥戳破这件事。 他们在西夏皇宫相互陪伴十年,是彼此的心灵慰藉。 她不确定这件事,会不会让大哥心里不舒服。 正在她犹豫时,沈知意先看见了她:“阿鸢,你来了怎么也不进来?” “瞧见你们说话,怕打扰。”顾清鸢自然地笑笑,坐在大哥的身边,“我来就是想问问大哥,你明天上任,可还需要准备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娘和沈姑娘已经给我准备许多,什么都不缺。”顾清川笑着道,“沈姑娘,劳烦你帮我去看看,我的官服可熨烫好了。” 沈知意很清楚他们兄妹二人有话说,笑着应了,转身回屋。 瞧着她的背影,顾清鸢低声道:“哥,你与她相伴十年,这次赐婚,她定然很伤心。” “是啊,昨晚还哭了一场。”顾清川叹息,“若非她身份特殊,在回城那日,我就已经跟她定下婚约。” “那大哥信她吗?”顾清鸢试探着问,“她对你的情意,可否敌得过家国之仇?” “我信她对我是有感情的。”顾清川轻声回答,“阿鸢,你不必试探,沈知意昨晚与西夏探子见面之事,我知道。” 顾清鸢震惊地看向他,本来她还在想怎么开口提这件事,没想到他居然知道。 那也就是说,自从回了上京,大哥也一直关注着沈知意的行踪? 既然大哥什么都知道,她也不便多说。 “阿鸢,她是我想要守护之人。”顾清川温声道,“只要她没有做出背叛我,对东篱有害之事,我都会娶她。” “我明白了,哥。”顾清鸢笑着起身离开。 既然大哥对沈知意有情,也想要成婚,那她就不能让西夏探子从中坏事! 那个豆蔻和豆腐坊,她得想法子解决掉。 回到院子,她便让珠莲留意豆蔻这几日的动向,找个机会将人抓来审一审。 茶馆掌柜和他的儿子下落不明,她总觉得心有不安。 她忐忑不安,晚上也睡不好,直到天亮才睡了会儿,还未醒就听到珠莲焦急地进来。 “出了何事?”她立刻披着外衣起身,“可是掌柜?” “是碧荷。”珠莲都快哭出来了,“小姐,昨晚碧荷得到掌柜的消息,带人去救时,中了埋伏,现在生死不明。” “你先别急。”顾清鸢心在往下沉,却还是保持镇定,“我们先查查看,到底是谁抓了他们。” 话音刚落,金一便急匆匆进来,拿着一张字条:“小姐,这是今天早上茶馆小二发现的。” 顾清鸢将字条展开——西郊五里亭,顾清鸢,你想要救碧荷,一人前来! “小姐,你不能去!”珠莲立刻将字条夺过来,“我替小姐去,我与小姐身型差不多,戴着面纱,他们认不出来的。” “不!”顾清鸢却按住她,“既然对方点名要我去,我必须要去,你们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就是。” 金一干脆跪下来拦着她,说什么也不让她独自去面对危险。 珠莲也与金一跪在一起,都哭了也没拦得住。 “碧荷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必须要救她。”顾清鸢坚决地道,“你们都不信我的本事?” 两人都跟在她身边多年,了解她的性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能让开路。 顾清鸢换上夜行衣,入夜之后就出了府,直奔西郊。 安王府。 老安王妃昨日出殡后,萧梓钧便一直待在府里,不曾出门。 那日顾清鸢在府上闹了那么一出,外面流言四起。 都说是他害死自己的母妃,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流言压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皇上耳中。 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单膝跪地道:“殿下,已经按照计划进行。” “很好。”萧梓钧诡异地笑起来,“此事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黑衣人还未来得及离开,顾月柔在外敲门:“殿下,妾身来了。” 这几日,顾月柔每晚都要给萧梓钧打水泡脚,亲自伺候他休息。 不过,萧梓钧几乎不留她夜宿。 那晚从宫中回来,萧梓钧让她伺候,结果事情进行到一半,他裤子刚褪下去,就又重新提上,还将她赶了出来。 从那之后,顾月柔就像个奴婢一样,只伺候她穿衣洗漱。 “你先下去。”萧梓钧摆手示意黑衣人出去。 黑衣人出门时,与顾月柔擦肩而过,她妖妖娆娆的身姿,看得他面色一僵,慌忙别开脸去。 顾月柔勾唇一笑,低着头端水伺候萧梓钧洗脚。 她的手指是从小娇养的,柔弱无骨,有意无意地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撩水,极尽挑逗地抓住他脚尖,一点点轻抚过他的脚趾。 胸口的衣领也拉得很低,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小腿。 萧梓钧始终闭着眼,看起来好像很享受的样子,却不碰她一指。 就在她打算抓着他的脚踝,顺势而上时,手却突然被他摁住。 萧梓钧冷眼看着她,扬手将她甩到一旁。 “顾月柔,收起你的骚浪样子。”他冷哼,“孤最不喜主动的女人,滚出去!” 顾月柔垂眸,眼中冷意一闪即逝,端着洗脚水离开。 她方才不过是试探,都那样了,他都没有反应。 要么是他经过上次事情,便不举。 要么就是,他很享受被男人睡的感觉,从那之后喜欢上男人了! 无论是哪一种,对顾月柔来说,都与守活寡无异。 她必须要想法子,离开这个不男不女的太子! 关上屋门,她刚要转身离开,正好看到廊下站着的黑衣人。 正是方才与她擦肩而过之人,名为鲍晖,是萧梓钧如今的心腹。 第108章 那分明是压抑的渴望 “鲍大人,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实在是辛苦。”顾月柔摇曳生姿地走过去,一只手轻轻撩起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双妩媚的眼,“我待会儿让婢女给大人送点心来。” 鲍晖蹙眉,低着头不敢看她:“多谢侧妃。” “客气了。”顾月柔轻轻柔柔地一笑,从他身边恰到好处地经过。 不至于太近吓到他,也不至于太远,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体香。 方才她为了试探萧梓钧,给身上用了些许香粉。 她都走很远了,那香粉的味道还是经久不散。 鲍晖拿着刀的手缓缓捏紧,情不自禁地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眼。 暗处的顾月柔,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那分明是压抑的渴望! 她知道,这个鲍晖用不了多久,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轻抚自己白皙嫩滑的脸颊,她这般的样貌和身姿,决不能白费! 她走后不久,萧梓钧就在屋内唤鲍晖。 鲍晖还沉浸在香粉的味道中,不能自拔,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转身对着屋内拱手,等太子示下。 “去吧,时机到了。”萧梓钧低声道,“记得要人赃并获,明日一早从西郊带回来时,要闹得人尽皆知。” 鲍晖应了声,跃上屋顶,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上京城,西郊。 顾清鸢已经到了西郊,她先探测周围环境,确认这里没有埋伏。 直到亥时正,她才蒙面出现在五里亭内,握紧腰间的刀,看向四周。 可她等了足足一刻钟,也没看到任何人前来。 就在她打算离开时,凉亭后的草丛中突然有动静。 她横刀在身前,定睛看去,出来之人竟是消失了几天的茶馆掌柜。 掌柜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 他们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她并未收刀,而是冷眼盯紧这父子俩。 “小姐,我对不起你!”掌柜突然朝她的刀扑来。 顾清鸢猝不及防,刀刃直接没入掌柜的腹中,他口中喷出鲜血,满眼愧疚地看着她。 不消片刻,就停止了呼吸。 “啊,杀人啦!”掌柜儿子大喊起来。 几乎是来不及考虑,顾清鸢就抽回刀,往他的脖颈间扫去。 掌柜父子,一前一后死在顾清鸢的刀下。 掌柜儿子的身体刚刚落在地上,四周就突然涌出很多弓箭手。 “东篱奸细,竟在此与西夏贼人交易城防图!”一人突然喝道,“统领,她已经杀人灭口,赶紧将此人抓住,别叫她跑了!” 这些都是城防军,统领用刀指着顾清鸢怒喝:“将刀放下,慢慢走过来,否则立刻击杀!” 顾清鸢微眯着眼扫视一圈,在人群中看到了鲍晖。 旁人或许不认识他,可顾清鸢却认得他是萧梓钧心腹。 她今日自愿入局,就是为了看看,到底是谁给她设下的圈套。 此刻目的达到,她突然纵身而起,一刀触及凉亭上某处机关。 这是她提前来布置好的,那凉亭的顶棚突然朝四面八方射出许多箭。 方才还包围着她的人,一半都应声倒地。 没倒下之人还来不及作何反应,顾清鸢已经凭借轻功,朝着草丛中飞身而去。 那是她早就看好的小路,路比较窄,两边都是比人高的草,她一人正好逃脱。 若是有人追来,只能排成一列,无法对她形成包围之势,就好对付很多。 那些人果然只能排成一列追,奈何最前面的人正是鲍晖。 此人轻功绝佳,且手中握着弓箭。 顾清鸢一边疲于奔命,一边用刀阻挡对自己射来的箭。 就在鲍晖越追越近之时,顾清鸢摸出自己怀中毒药,就打算直接洒出去。 此毒只要被人闻到,必定见血封喉,十分厉害。 可她还未来得及出手,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另一只手扬刀砍去。 月光下,她竟看到了张熟悉的脸。 就在她发愣时,萧云舟揽着她的腰身一带,与她一同钻入旁边的草丛中。 赵欢赵乐在他们身后,一人手臂上绑着一架弓弩,对那些城防军射去。 城防军躲无可躲,只能往后退。 前面人退的太快,后面被踩踏致死之人不少,城防军登时乱作一团。 赵欢赵乐这才收手,眨眼间消失。 西郊街上。 顾清鸢已经将蒙面的黑布取下来,露出本来面容。 只是她此刻盯着前面的背影,眉头皱成一团。 萧云舟生气了,而且比之前哪一次都气。 “殿下,我有自保的能力。”她轻声道,“我还准备了毒药,方才你若是不出现,我就洒出去了,我……” “我是不是应该夸你?”萧云舟咬着牙冷声问,“你真棒啊,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不不不!”顾清鸢立刻扬起笑脸,“那倒不用。” 这阴阳怪气的夸,比骂她还要可怕! 萧云舟又不说话了,脸上阴云密布,握着刀的手,指节用力的近乎发白。 她回头,想要找赵欢赵乐帮忙。 谁知道那俩家伙,知道自家殿下生气,早就溜得飞快,人影都不见。 顾清鸢只能厚颜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个人来,是我不顾你的想法,自作主张,可你看在我平安无事的份上,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撒娇”都使上了,他总不能生气了吧? 岂料,萧云舟语气更不好:“你哪有错?你都平安回来了,你一个人设计了那么多,还带了毒药,你多厉害,哪里轮得到我说你错没错?” 得,这是气大发了! 顾清鸢咬着牙,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让他消气。 她突然哭起来,眼泪像是晶莹的宝石,“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那碧荷被他们抓了,她是我一起长大的姐妹,我不能不救,我若是来晚一时片刻,就怕碧荷出了事,当时脑子关心则乱,就没想到要告诉你嘛,我刚才都那么害怕了,那么多人举着弓箭对着我,你还凶我!” 萧云舟脚步一顿,后面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是,你比我厉害,比我想的周全,我一个人什么事都成不了,让你为我担心,我错了,我已经承认我错了,你还要我怎样嘛!我担心碧荷,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还要生气,让我哄你!” 她哭得越来越凶,眼泪越擦越多,吸着鼻子胡乱说一通。 这已经是她的杀手锏,就不信他还能再气! 第109章 这颗糖是我藏了很久的 顾清鸢的哭声,像是一根刺,直接扎入萧云舟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将她拽入怀中,用衣袖给她擦眼泪。 她却甩开他的手,继续哭。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萧云舟柔声道,“我不该凶你,要不你打我?” 顾清鸢不理他,将他擦眼泪的手也甩开,离他远了点,哭得更大声了。 其实她心里已经在笑,可谁让他方才要凶她,让他也着急一下! 几次拽她的手臂都没成功,萧云舟苦笑不已。 生气的阿鸢,真是比他在军队时,过年节杀的猪都难按! “吃糖好不好?”萧云舟从怀中拿出糖,放在她面前,“这颗糖是我藏了很久的。” 顾清鸢不哭了,接过他手里的糖瞧了眼,糖都已经不成型,看来是化了之后,又冻住的。 她眨着通红的眼睛问:“有多久?” “不哭了?”萧云舟轻笑,“这糖是那一年,我打算拿着问你,愿不愿意一辈子吃我给的糖,结果我到了国公府,看到你和萧梓钧说笑。” 她眼里的温柔和明媚笑意,是在他身边时从来不曾有过的。 他心中钝痛不已,将糖藏入怀中,从此远走边关。 一心只想救回顾清川,让阿鸢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 “你是不是傻?”顾清鸢突然哽咽,“这糖你竟揣了这么久?” 她可以感受到,那一刻他内心的痛楚与绝望。 “怎么是傻?”萧云舟轻抚她的发丝,“这颗糖,终究还是给你了。” 顾清鸢将这颗糖,珍而重之地放入贴身带着的香囊内,笑道:“那就将它保存一辈子好了。” 萧云舟眼底的光,逐渐盛放:“你想好了?你拿了它,可就再也不能还回来。” “为什么要还?”顾清鸢将香囊扣好,才抬眼看着他问,“怎么,你想反悔要回去不成?要我也不给,我的东西,谁也要不走!” 萧云舟笑起来,眼里的光在暗夜中亮的吓人。 暗处,赵乐不由得赞叹道:“还得是王妃啊,她这么一哭,前面就算是陷阱,咱们殿下也往里跳!” “看明白了没,以后该听谁的?”赵欢轻拍他的肩,“兄弟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卫王府宁惹王爷,不惹王妃!” 王妃若是哭起来,只怕一滴泪落下,一条人命也随之没了! 两人回到城内,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萧云舟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国公府门口。 “我回去了。”顾清鸢低声道,“等天亮我们再想办法救碧荷。” 那句“我们”让萧云舟的眼弯的更深:“好,回去好好休息。” 她笑着颔首,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府。 看到她平安归来,珠莲与金一总算是放下心。 珠莲跪着请罪:“小姐,是珠莲不听你的话,跑去找卫王殿下求救,请小姐责罚!” “奴婢也有错!”金一也跟着跪下,“这件事是我们两人商量好的,小姐要罚就罚奴婢。” “罢了。”顾清鸢示意她们起身,“你们也是为我的安全考虑,只是……下不为例!” “是!”珠莲应声,“碧荷她……” “碧荷没找到,昨晚根本就是专门对我设下的圈套。”顾清鸢叹了口气道。 珠莲细想一下就明白,定然是掌柜被人抓去,然后出卖了小姐。 “那小姐,究竟是谁设下的圈套?”珠莲咬着牙愤恨地问。 “萧梓钧!”顾清鸢冷笑,眼眸中迸射出冷意,“他还真是死性不改!” 她已经知道是谁设的圈套,那找碧荷她就有了方向。 当下将几个萧梓钧可能藏人的地方写下来,给了金一,让她带人悄悄去探查。 “记住,只探查,决不能擅自行动。”顾清鸢嘱咐她。 金一拱手行礼,带着这张纸离开。 晚上,顾清鸢躺在床榻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掌柜是云仓阁老人,一直知道她的身份,既然都能引她前去,恐怕也出卖了她阁主身份。 以萧梓钧的性子,只怕这次没得逞,还会有后招。 看来还得让张纪的案子赶紧办,挖出那城防图,让萧梓钧的陷害变成泡影才行。 今晚,睡不着不仅是她。 安王府内,萧梓钧也在等着鲍晖的消息。 得知鲍晖居然失手,让顾清鸢逃脱,他发了很大的脾气,不由分说就将鲍晖杖责三十。 鲍晖是被人抬回住处的,他趴在床上,由府医上药。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鲍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鲍晖蹙眉,让府医给自己盖上被子,这才道:“请进。” 顾月柔进来时,满眼通红,衣服松散,甚至连鞋都只有半只。 瞧见她如此,鲍晖眉头皱得更深。 仿佛从他的眼神中才意识到什么,顾月柔忙驻足,转身将衣服整理好,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侧妃的鞋……”鲍晖盯着她那只冻得通红的玉足问。 顾月柔慌忙用裙摆将脚遮住:“我没事,只是方才从殿下屋中出来,跑丢了。” 鲍晖别过脸去,那只雪白的玉足,却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鲍大人,我听说今晚你被罚了,你别怪殿下心狠,他也是没有办法。”顾月柔声音温柔极了,从袖中拿出瓷瓶,放在他床榻边,“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她放药时,恰到好处地露出自己半截手臂,如玉般的肌肤上,却有两道血痕,分明是被鞭打的。 “你的手……”鲍晖震惊地问,“谁打的?” 顾月柔慌乱地将手臂遮起来:“没事的,我自己走得太着急,摔倒了,鲍大人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打算离开。 可还没走两步,脚突然疼痛不已,她倒吸一口冷气,瘸着腿离开。 怔怔看着她走后,鲍晖便让身边人去查,侧妃的伤是怎么来的。 小厮很快就查到消息,原来在鲍晖被打板子时,顾月柔也被萧梓钧鞭笞。 痛呼响彻整座院子,她从屋内出来时,就浑身是伤,还丢了只鞋。 小厮打听得十分细致,甚至知道她来送药时,还特意将自己嘴边的血迹擦掉。 得知这一切的鲍晖,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寒光一闪即逝。 第110章 她指不定会去勾引谁 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婢女落雪也已回来,将方才小厮打听消息之事告知顾月柔。 顾月柔勾唇冷笑,对着镜子撩起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露出楚楚可怜的容颜。 方才她就是故意去萧梓钧院内,让他打她出气的。 对于鲍晖这样的人,她若是刻意勾引,他反而不会上钩。 可若是她将自己柔弱可怜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他定会起了怜惜之意。 “记住,明天若是鲍晖来找我,就说我还睡着。”顾月柔吩咐道,“你要恰到好处地端着药碗和带着血的水,让他看见,又不能让他全看见。” 落雪会意:“奴婢明白了。” 次日天还未大亮,鲍晖果然来了。 落雪从院内出来时,他已经驴拉磨似的在原地转了很多圈。 见他如此着急,落雪如顾月柔吩咐的那般,端着药碗和血水“恰好”从他身边经过。 擦肩而过时,她慌忙用身子将手里的东西遮挡起来。 碗里的血水在眼前闪过,鲍晖眼皮跳了跳,心都跟着发紧。 “侧妃可起了?”鲍晖低声问,“我是特意来感谢侧妃的药。” “侧妃还未起身。”落雪摇头,“鲍大人无事就请赶紧走,若是让殿下看见,我们侧妃又……” 说到这里,她仿佛才觉得自己失言,立刻闭了嘴。 “侧妃是未起,还是昏迷?”鲍晖眯着眼问。 “鲍大人别问了!”落雪皱眉说了句便走远了。 鲍晖深深看了眼紧闭的院门,脚步艰难地转身离开。 屋内,顾月柔收回目光,颇为自得地笑了笑。 只要紧紧抓住鲍晖的心,有了他的助力,她在这安王府才不算是孤立无援。 以后无论她想做什么,也都易如反掌! 为了让鲍晖对她更为怜惜,她拖着一身的伤,起来侍奉萧梓钧穿衣洗漱。 鲍晖进来时,就瞧见她正跪在地上,给萧梓钧穿鞋。 萧梓钧觉得她穿得慢,一脚踹到她心窝子,将她踹倒在地。 “是妾身的错!”顾月柔慌忙爬起来,匍匐着继续给他穿鞋,面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 看到这一幕的鲍晖,手指逐渐握紧,低下头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来。 “你最好安分守己地待在府里。”萧梓钧出门之前斥责顾月柔,“莫要存别的心思!” 他很清楚顾月柔不是个安分的,若是他不能满足她,她指不定会去勾引谁。 顾月柔立刻低眉垂目地应声,跪着恭送他离开。 在出门的一瞬,鲍晖转身看去,那跪着的瘦弱身躯,让他眸子一震。 皇宫。 萧梓钧今日上朝,已经准备好将昨晚之事禀报给皇上。 虽然没能将顾清鸢当场抓获,但只要有心去查,必然会查到她的头上。 可朝堂上,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已经有御史先弹劾元御史。 “皇上,元御史治家不严,女儿与人私定终身,欺骗皇上,皇上为她赐婚,她便装病不肯嫁人,实在是元御史他,德不配位!” 另外一位御史也跟着道:“皇上,元御史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女儿嫌弃有功之臣,与一个赌博的无赖有染,实则德行有亏,还请皇上罢免其职位!” 元御史浑身发颤,当时就跪下来请罪:“皇上,小女与那无赖并不相识,那无赖定是得了谁的好处,来污蔑小女,还请皇上明查!” “明查?你倒是说得轻巧!”顾覃冷哼,“那书生如今连人影都不见,只怕是已经被你杀人灭口,皇上还如何去查?” “你血口喷人!”元御史气得手指都在颤抖,“那书生离开,我想找都不曾找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国公府找来陷害我女儿的!” “你倒是会倒打一耙!”顾覃冷笑,“你女儿为了不嫁给我儿子,都跑去找我女儿恳求,茶馆众人皆为见证,你可敢找人来作证?” 几人各持己见,在朝堂上吵了起来,萧晋疲惫地支着头,一时思绪混乱,不知该相信谁。 “皇祖父,不能听信国公一片之词!”萧梓钧立刻道,“这件事还需调查清楚,才能还元小姐清白。” 闻言,萧晋眯着眼看向他。 萧梓钧做事一向谨慎,与朝臣也只是私下结交,还不曾这样明目张胆地替谁说话。 他又看向元御史,沉声问:“这么说,你元家对朕的赐婚不满?” 元御史立刻匍匐在地,身子颤抖地道:“臣不敢,臣这几日满心欢喜地给小女准备嫁妆,等着礼部定下日子,便将她风风光光嫁人。” “你不敢?”顾覃满腔怒火,“你女儿口出狂言,说我儿清川是残废,绝不会嫁给他,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萧晋不语,目光幽深地盯着元御史。 虽然他不曾对顾清川有太大的赏赐,但他的确说过顾清川是有功之臣。 顾覃也是曾经保下上京城,甚至是保下他皇位之人。 他无论怎么对顾家,那是他为大局着想。 元御史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如此诋毁顾清川? 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落在头顶,元御史险些被吓尿。 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颤声道:“国公明鉴,小女确实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国公不能听信小人谗言,伤了你我亲家的情义。” “亲家?”顾覃对他嗤之以鼻,“你觉得都这样了,我儿还会娶你女儿?” 说完,他直接跪下道:“皇上,老臣老了,实在是看不得犬子受此委屈,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知道皇上是爱惜清川,但清川福薄,与元御史之女实在是不相配!” “怎么,国公也相信那些无稽之谈?”萧梓钧盯着他怒道,“元御史治家颇为严谨,元小姐更是上京城高门贵女的典范,莫不是你们顾家不想与元御史接亲,不愿奉旨成婚,所以让人陷害元小姐?” 萧晋看向他,目光意味深长。 这时,宋之珩越众而出,躬身道:“皇上,昨日那书生闹事时,臣当时就在,他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却被元御史家的仆人一直追着打,之后就再没见过那位书生。”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议论纷纷,认为那书生的确是被元御史所害。 一直站在皇帝身侧的余先生见状,才明白顾清鸢在背后布了怎样大的一场局,原来自己不过是她安排的其中一环。 这丫头的心机,着实不是一般的深沉。 谁若是跟她作对,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朝堂上议论的声音太大,萧晋不得不拍了拍扶手,示意他们安静。 待他们全都停下议论,躬身站好时。 萧晋突然问余先生:“此事你们都牵扯其中,余先生,你来说说看,这门婚事是否可行?” 第111章 果真是个小人! 余先生躬身向萧晋行礼:“这些凡尘俗事,臣从来不会沾染。” “算不得俗事。”萧晋却不让他躲,“此事事关两家清白,只有你置身事外,想必更能看得清楚。” 余先生沉默片刻,此事他不能说得太过有偏向,否则皇上必定会怀疑。 “无论那书生是何种情况,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又正好在皇上赐婚之后,依照大师所言,此为机缘未到。” “机缘未到?”萧晋倒是十分诧异,“何解?” 余先生躬身,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编:“便是国公与元御史,天性相冲,成不了好姻缘,也承受不起皇上赐婚这样的深厚恩泽!” “竟有这种事!”萧晋恍然大悟般颔首。 原本他瞧着赐婚之后出了这么多事,也想取消。 可他是皇帝,金口玉言,自然是不能随意更改。 余先生这番话,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既然如此,此婚事就作罢。”萧晋摆手道,“你们两家,各自婚嫁,朕不再赐婚。” “多谢皇上!”顾覃拱手行礼,这才站起身。 元御史也一同感谢,却跪着不敢动。 收回赐婚,看似对两家都一样,可偏偏在那书生闹事之后,皇上收回赐婚,这不是坐实他女儿与人有私情吗? 皇上说以后他们各自婚嫁,他女儿以后谁还会娶? 念及此处,他磕头道:“皇上,还请查清楚那书生的去向,严刑拷问那无赖,还小女清白!” “罢了。”萧晋道,“此事就交给京兆府去办。” 元御史这才千恩万谢地起身。 这时,萧梓钧呈上一份卷宗:“皇祖父,城防图丢失之后,孙儿一直派人暗中查探,终于得到消息,昨晚派城防军去西郊抓获西夏探子两人,他们正在交易城防图,只是城防军去得突然,细作竟杀人逃脱。” 萧晋细细看了卷宗,事情先后写得十分仔细。 最终城防军被两人用弓弩射杀,他们将弓弩也已查出来,那是军中所用的样式。 而且,那一开始杀人灭口的“细作”,他们也推断出是个女子。 “皇祖父,弓弩射杀,导致城防军十人受重伤。”萧梓钧正色道,“那弓弩分明是军中样式,此事事关我东篱安危,还请皇祖父彻查此事!” 消失的城防图突然出现,众位朝臣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萧晋将卷宗合上,看向朝中的几个武将,尤其是萧云舟和顾覃。 只是,西夏探子死无对证,细作又跑了,等于毫无证据证明交易之人是谁。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两个人,哪个他也动不得。 他将卷宗交给自己最信任之人:“宋爱卿,之前交给你彻查城防图之事,这是昨晚卷宗,你拿去一并参详,务必要找出细作!” “是。”宋之珩上前双手接过卷宗。 “皇祖父!”萧梓钧阻止道,“这宋之珩这许久还不曾查出城防图所在,昨晚孙儿派城防军前去,才有了些蛛丝马迹,还请皇祖父将此事交给孙儿去办!” “太子殿下。”宋之珩没有丝毫表情地道,“臣请问,既然你说他们是在交易城防图,图呢?” “自然是被那逃走的细作带走。”萧梓钧瞥了他一眼,目光十分不善。 “那就是无凭无据,此事全然是殿下的推测。”宋之珩语气淡淡,“臣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殿下还请放心。” 萧梓钧还想反驳,他没想到自己筹谋这么久,最后竟便宜了宋之珩! 萧晋却摆手道:“太子近日才服丧结束,想必很累,还是先好好养好身子。” 圣谕已下,萧梓钧知道自己不能再争,只能闭口不言。 总觉得皇祖父对他越来越不信任,虽然给了他太子之位,却从不对他委以重任。 此时还有朝臣有本要奏,萧晋已经觉得身子疲乏不堪,示意伍丰宣布退朝。 余先生也跟着皇帝入了后宫,瞧着他眼底发青,面色发白,这分明是纵欲过度所致。 他忍不住问:“皇上近日身子瞧着疲惫,让臣帮皇上瞧瞧,可有何异常?” “不必。”萧晋却不肯,“孙御医已看过,朕不过是夜里没睡好,你也不用忧心。” 余先生很清楚,皇帝越到最后,越忌讳让旁人知道自己身体状况。 如今宫里除了孙御医,旁人根本不知道他的状况。 若是知道皇帝身体被掏空,却还是轻飘飘一句“没睡好”带过,这孙御医,看来定是已被人收买。 他得将这个消息告诉顾清鸢那丫头,别叫人背后陷害了还不知。 方才那卷宗,他在皇帝身边看得清楚,字里行间都在将皇帝往顾清鸢身上引。 这个萧梓钧,果真是个小人! 他让人将近日朝堂上的事情,以及那卷宗的内容,详细地告诉顾清鸢。 收到他消息时,已过了晌午。 顾清鸢冷笑道:“今日我兄长上任,记得将那张城防图所在之地,不动声色地推到他面前。” 萧梓钧想要陷害她,她就在他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以为她出了事,他就能将张纪救出去? 痴人说梦! 金一刚走,孙氏便来了。 她这几日心急如焚,却不敢来找顾清鸢。 今日顾清川都到刑部上任,要审理张纪的案子,想必儿子也该放回来了,她才壮着胆子来问。 “阿鸢,不是二婶为难你。”孙氏腆着脸笑道,“你知道的,月宗从小娇生惯养,既然清川已经做了刑部尚书,你就跟他说一声,将月宗放回来。” “你得清楚一件事,我哥刚上任,若是就将顾月宗放回来,势必会有人说他徇私枉法!”顾清鸢看着她冷声道,“何况此事归京兆府所管辖,我哥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你还是安心等着结案吧。” 安心等结案? 孙氏苦笑,她怎么等得了? 儿子在被带走之前,腿上的伤还没好,地牢那种地方,阴暗潮湿,若是他的腿落下残疾,可怎么是好? 可瞧着顾清鸢的神情,坚决不会帮她。 犹豫片刻,她又开口说出另一个请求:“阿鸢,我听说月柔在安王府过得也不好,还被太子殿下鞭笞,如今受伤严重,你到底身份贵重,能不能替二婶去看看月柔?也好叫那些捧高踩低的仆人们,不敢对月柔不敬。” 原本顾清鸢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可突然想到,碧荷到现在还没找到,指不定就关在安王府某处,便答应下来。 第112章 顾清鸢怎舍得让他失望? 恳求两件事,顾清鸢总算是答应了一件,孙氏感谢之后,忧心忡忡地走了。 珠莲轻声道:“小姐,让奴婢去安排人手,若找到碧荷,我们立刻解救她。” “此事急不得。”顾清鸢摇头,“碧荷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萧梓钧想要陷害我,必然拿她做诱饵,等着我上当,我们先查探出她所在之地,再行施救。” “小姐恕罪,是奴婢思虑不周。”珠莲立刻欠身请罪。 顾清鸢不语,想到之前自己几次单独行动,萧云舟担心又生气。 这次,她便让珠莲将自己明日要去安王府的事告诉他,邀请他陪着自己一同去。 这还是第一次,顾清鸢邀请萧云舟同行。 因此,他次日清晨天不亮就起来,在屋里折腾了许久,才找出一件骚气十足的长衫穿上,去国公府接顾清鸢。 顾清鸢出府,瞧见萧云舟就在马车旁等着,刚勾唇笑了笑,看到他穿得花里胡哨,一身颜色格外鲜艳,笑容瞬间僵住。 “你今天怎么穿的……”顾清鸢不由自主地道。 “怎么,不好看吗?”萧云舟有些紧张地问。 意识到他今天是刻意打扮,顾清鸢立刻颔首笑道:“好看,上京城没有比卫王殿下更好看的男子。” 她这话却不是哄他,而是真的。 萧云舟自十三四岁时,就长得剑眉星目,又文武双全,是许多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越是长大,眉眼越是好看,身型更是宽肩窄腰,穿什么都好看。 自从他这两年去了边关,也有许多少女暗中给他写信。 顾清鸢一直以为,那么多女子围绕在他身边,他一定不会对她有意。 毕竟她莽撞又爱哭,不似其他女子般温柔懂事。 没想到他竟为了她,等了这么多年。 这份情意,还好她有机会回报! 上了马车,与他对面而坐,她笑道:“殿下甚少穿这样艳丽的长衫,特别好看,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上京城的姑娘。” “怎么,你吃醋?”萧云舟欣喜地问。 “对啊,吃醋。”顾清鸢干脆承认,“殿下不知道吗,你一直是很多姑娘的心上人。” “旁人我不在乎。”萧云舟紧盯着她的眼眸问,“是你的吗?” 虽然是玩笑话,可萧云舟手指捏紧,眼中满是期盼。 这样的他,顾清鸢怎舍得让他失望? “自然是。”她颔首笑道,“现在是,以后都是。” 虽没有过去,萧云舟却也心满意足,勾起唇角:“好,那就只是你的。” 顾清鸢也跟着笑起来,眉眼弯弯,眼里都是慢慢发芽的“粉色小苗”。 两人一同到安王府,前来迎接的,只有鲍晖和两个婢女。 “太子呢?”萧云舟冷声问,“怎的不出来迎接本王?” “殿下恕罪。”鲍晖拱手道,“太子殿下身子不适,恐怕不能出来迎接,不过太子殿下已经在前厅准备好酒菜,还请殿下和顾小姐随属下进府。” 顾清鸢挽着萧云舟的手臂,如同夫妻那般,一同入府。 前厅。 萧梓钧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就算他再怎么不喜萧云舟,也不敢对长辈不敬。 即便做好了准备,可看到他们两人携手一同进来时,他还是忍不住捏得指节咯咯作响。 若非萧云舟从中作梗,他早就已经娶了顾清鸢,杀了顾清川,将顾家的兵权掌控在手中! 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萧梓钧还是起身拱手道:“皇叔祖大驾光临,孤身子不适不宜出门迎接,还请皇叔祖见谅!” “自然见谅。”萧云舟冷然道,“只是你没看到,本王身边还有人?” “顾小姐……”萧梓钧嘴角抽搐片刻,还是拱手叫了声。 “太子殿下之前不是喊过皇叔祖母了?”顾清鸢却勾唇冷笑,“怎的今日又改口?” 萧梓钧咬了咬牙,看着顾清鸢的目光像是能喷出火来,却还是不得不恭谨地喊了声“皇叔祖母”。 “哎!”顾清鸢爽快地应了,“太子倒是乖巧懂事,难怪我家殿下对你疼爱有加。” 这句“我家殿下”让萧云舟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看着他们两人恩爱的模样,萧梓钧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还是只能请他们落座。 “对了,月柔呢?”顾清鸢扫视一周,也没看到顾月柔的影子,“今日我特意来瞧瞧,她过得如何。” “月柔她身子娇弱,前几日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因而不方便见人。”萧梓钧面色不改地道。 顾清鸢瞥见鲍晖握着刀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猜到什么,低声笑道:“你们这两个小辈,真是让你皇叔祖操心,既然如此,我便去后院看看她。” 不等萧梓钧拒绝,她已经起身往后院去,并让鲍晖为她引路。 进入后院,顾清鸢才意有所指地问:“请问,我妹妹月柔,在安王府过得好吗?” 鲍晖迟疑片刻,低头道:“殿下对侧妃十分宠爱,她自然过得也好。” “你撒谎!”顾清鸢突然顿住脚步,紧盯着他道,“我妹妹她身子再娇弱,也不至于连人都见不了,今日我来,你以为是为何?” 鲍晖躬身垂目,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虽然他心中对侧妃有些许怜惜,但他不能背叛太子殿下。 沉默,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你忠义。”顾清鸢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完,她让鲍晖继续给她引路。 看来顾月柔在安王府过得不怎样,都使了下策,勾引萧梓钧身边人。 顾月柔住在距离萧梓钧院子很远的一处小院,这府上还未有女主人,所以她虽住的远,院子里却也布置的十分雅致。 鲍晖在院门外停下,示意顾清鸢自己进去,他一个外男,不能进入内院。 “多谢。”顾清鸢感谢之后,就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落雪,瞧见是她,立刻惊喜地道:“侧妃,是大小姐来看你了。” 屋内沉默一瞬后,响起顾月柔有些低沉地声音:“姐姐来了,落雪,快请她进来,去给姐姐泡茶。” 顾清鸢进了院子,看了眼四周,确认这里并无萧梓钧暗卫守着。 金一在暗处跟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她这才推门进入。 顾月柔在床榻上躺着,面色苍白,瞧着倒真是一副病容。 “姐姐,我没有出门迎接,还请姐姐莫怪。”顾月柔楚楚可怜地想要起身行礼,却又重重咳嗽起来。 顾清鸢正要过去,骤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眯着眼迟疑片刻,还是走到顾月柔身边,扶着其坐好。 第113章 已经找到关碧荷的地方 “姐姐,我本就身体弱,如今是越发无力。”顾月柔苦笑道,“姐姐倒是面色红润,想来和卫王殿下相处融洽。” “你身子弱,就别说那么多话了。”顾清鸢面色淡淡,瞥了眼小桌上放着的药碗,“我也是看在二婶的份上,来看看你,确认你无事。” 那药碗里的,根本不是治病的药,而是疗伤之用。 看来顾月柔身上有伤,瞧着鲍晖那不敢多言的情形,她这伤应当是萧梓钧打的。 “姐姐当真是心胸宽阔。”顾月柔低声抽泣,“我之前那般对你,你还愿意关心我。” 她做戏,顾清鸢自然相陪:“你是我妹妹,咱们到底都是一家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互相帮衬,你若是过得不好,我又怎能心安?” 顾月柔立刻哭得更伤心了,终于肯露出手臂上的伤痕:“姐姐,殿下恨顾家,恨我,从不曾好好待我,可我……为了顾家,只能任由他打骂。” 为了顾家? 顾清鸢心中冷笑不已,顾月柔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只怕顾月柔告诉她这些,只是想让她放松警惕。 方才那个奇异的味道,越来越浓。 “姐姐,你就告诉我娘,我挺好的。”顾月柔一副忍辱负重的神情,“若是她还担心,就劳烦姐姐将月宗救出来,我知道大哥如今已经上任刑部尚书,想必这点面子,京兆府会给的。”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顾清鸢故作满眼心疼,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还好我来时准备了此物,这是御医之前给大哥的上好伤药,你试试看,想必会让你的伤好得更快些。” 顾月柔将伤药收下,却没有立刻用,谁知道这药里,有没有毒。 她笑着感谢,还吩咐落雪给顾清鸢准备茶点。 落雪很快就给顾清鸢准备上好的茶,欠身行礼道:“大小姐,这些都是侧妃平日省吃俭用,留下的银子买的,还请大小姐用些。” “省吃俭用?”顾清鸢诧异地看向顾月柔,“怎么太子对你的吃穿用度,都如此苛刻?” 顾月柔垂眸不语,无声落下几滴泪,表示自己的委屈。 知道她这是为了让自己用茶点,顾清鸢便端起茶杯饮了口。 茶水苦涩,不似新茶,看来顾月柔当真是,就连陷害她都舍不得用好茶。 喝茶间隙,顾月柔默默看了眼落雪。 落雪会意,将桌上燃着的香拿走。 今天原本她已经设计好一切,可没想到萧云舟竟陪着顾清鸢一同来,她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不出片刻,顾清鸢便昏过去,趴在她身边。 顾月柔恢复清冷的面容,起身对落雪道:“去告诉殿下,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他来瞧瞧我。” 只要她算计的顾清鸢在安王府失了身,萧梓钧必会放过她,她也有机会做别的打算。 落雪起身正要去报殿下,可刚打开院门,就瞧见鲍晖还在门外守着。 “鲍大人!”落雪吃了一惊,扬声道,“顾大小姐想要跟侧妃多说会儿话,鲍大人还是先回去陪殿下。” 鲍晖却将门关上,对着屋内道:“侧妃,我都听到了。” 顾月柔蹙眉,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鲍晖会来坏事,她瞥了眼顾清鸢,今日之事决不能出差错。 她出了屋门,立刻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鲍大人,你知道的,殿下一直对我姐姐情有独钟,对我却……” 说着,她适时落下几滴泪。 鲍晖皱眉,心中莫名抽痛,他本没有想坏她的事。 “殿下让我成全他,我也只能照做。”顾月柔继续抽泣道,“我没得选,姐姐醒来也定会怪我,以后我在这个府里的日子,只怕是……更不好过。” “侧妃放心。”鲍晖立刻表忠心,“属下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侧妃。” “多谢鲍大人。”顾月柔欠身,眼泪落得更多,“有你这句话,我便不会太伤心了。” 鲍晖拱手,满眼坚定,转身出了屋子,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顾月柔敛去可怜兮兮的神情,目光微冷,对落雪示意,让她去找萧梓钧。 落雪转身离开,顾月柔这才回了屋子。 可她刚进门,就感觉到后脖颈被什么东西重击,想要去看对方是谁,却在转头的瞬间已经昏过去。 “我的好妹妹,你就在这里安稳睡吧。”顾清鸢冷笑着看着地上昏睡的顾月柔,“区区迷香,你以为能迷倒我?” 她随身带着一颗香珠,是师父留给她的。 这颗香珠,可抵挡一切毒物,迷香更是不在话下。 上辈子她爱慕萧梓钧,将这颗香珠给了他,这才会着了他的暗算。 “小姐。”金一在后窗低声呼唤,“奴婢已经找到关碧荷的地方。” “好。”顾清鸢从后窗跃出,“咱们且先去看看。” 方才与顾月柔演这么久的戏,就是为了拖住她和她的婢女,还有外面那个鲍晖,好让金一去找碧荷的下落。 她们两人运用无上轻功,在安王府内瞬间纵跃。 凭着顾清鸢上辈子对安王府的了解,避过许多暗卫。 最终,她们落在最角落里一处竹林,那里有一处地牢,入口就在竹屋内。 只有两名守卫,顾清鸢拿着方才从顾月柔屋内顺来的迷香,很快就将他们两人迷倒。 内有机关,金一已经破解,两人长驱直入。 碧荷被关在最里面一间,受了伤,此刻手脚都被绑着,以防她自杀。 看到碧荷满身是血的一刻,顾清鸢心疼得落泪。 “小姐!”碧荷低声惊呼,“你怎么来了,这里到处都是守卫,就等着小姐自投罗网,小姐快走,不要上当!” “碧荷,我知道他是等我自己入这陷阱。”顾清鸢捂着唇,掩饰自己的哭声,“我来看你,就是告诉你,一定要保住自己性命,我会救你出去,还想问你,那掌柜都说了些什么。” “他虽然为儿子出卖小姐,可他到底是阁中老人,只说小姐是茶馆背后东家,还说奴婢是小姐身边最得力的帮手。”碧荷边喘息,边慢慢说道,“没有别的,小姐放心。” “好,那我就知道了。”顾清鸢看了眼碧荷身上的伤,“记得保存实力,我待会儿就来救你。” 说完,她与金一快速离开密道。 可还未出竹屋,就听到外面有不小的动静。 方才那两个守卫,的确是为了吸引她们自投罗网。 此刻,鲍晖已经带着人将这里包围:“屋内的人立刻出来,投降不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114章 他的心狠狠跟着一颤 见此情形,金一就打算提着刀出去引走他们,掩护小姐离开。 顾清鸢却拽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和自己返回密道。 两人从与方才相反的方向往出走,走了约莫一刻钟,便回到地面上,而且是安王府前院。 金一震惊地问:“小姐怎对安王府如此熟悉?” 就连可能藏匿碧荷的地方,都是小姐绘制之后交给她,让她去寻找,还能避开暗卫。 顾清鸢但笑不语,上辈子住过的地方,她如何能不知? 她还未进前厅,就看到萧云舟正对赵欢吩咐什么。 瞧见她回来,萧云舟立刻起身握住她的手:“你可算回来了,我正打算让赵欢去后院寻你。” “我没事,不过几个暗卫,奈何不得我。”顾清鸢笑着道,“我探查到碧荷就在后院那片竹林里,殿下可有法子救她?” “你已经想到法子了吧?”萧云舟轻笑,“你这鬼丫头,肯定是怕我不同意,才会先询问我。” 顾清鸢尴尬的笑,不得不承认,萧云舟对她十分了解。 她方才回来的路上,就琢磨着,此刻鲍晖带着人正将竹林包围,若是有人放一把火,她就能让金一趁乱将一具尸体放进去。 这样,不仅能救出碧荷,还能以绝后患。 既然萧云舟已经猜到,她便如实相告。 “也好。”萧云舟颔首,转头看向赵欢,“助金一救人。” 赵欢得令,立刻随金一去密道。 “咱们去看看热闹吧。”顾清鸢挽着萧云舟的手臂,“顾月柔想用迷香害我,我还没看到她醒来会如何说。” “既然你想看,咱们自然要去。”萧云舟笑着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入后院。 此刻,鲍晖带着人在竹林,后院无人把守,他们便长驱直入。 萧梓钧此刻已经到了顾月柔的院子,还以为里面是顾清鸢。 今天就算是不能将她怎样,只要他进了这个院子,就不信萧云舟还信她与他没什么。 他进入屋内,冷笑着看向地上之人。 发丝遮住了地上女子的颜面,他正要宽衣解带,突然听到萧云舟的声音。 “太子怎的入后院这许久,本王好等!” 他刻意将自己衣服解得松散了些,转身出了屋子。 “皇叔祖,还请莫怪!”他拱手道,“方才有人刻意勾引,孤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刻意勾引,谁敢勾引太子?”萧云舟略有些好奇地问,“还不拖出来直接杖杀!” “皇叔祖!”萧梓钧满脸着急,眼底却难掩得意之色,“还是莫要为难她,怎么说也是因为对孤情深义重,孤也不能辜负她。” 瞧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神情,便恨不得立刻将他斩于刀下。 若非阿鸢机敏,今日就要被这对狗男女算计了! 念及此处,他便咬牙冷声道:“再怎么对太子情深义重,也不能如此不懂规矩,这样的女子,绝不能留在你身边,以免教坏你!” 说着,他示意身后婢女:“去将那女子拖出来!” 婢女是安王府的人,自然是不敢听他的,而是看了眼太子的神色。 萧梓钧暗暗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去。 两个婢女欠身行礼,进了屋内,将地上的女子拖出来,并泼了盆冷水。 随着女子容颜露出,婢女吃惊地大喊一声。 萧梓钧得意地看向萧云舟:“皇叔祖,我也不想的,实在是……” 他边说边转身看向身后女子,等到看清半梦半醒的女子,竟然是顾月柔时,他当时眼睛睁得很大,怒气直冲脑门。 “咦?”顾清鸢这时才从院外进来,“太子这是何意?我妹妹对你情深义重,你竟如此对她?” 萧梓钧咬着后槽牙道:“孤如何对自己的侧妃,不劳你操心!” 他心中暗骂,顾月柔这么没用的东西,竟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怎么和你皇叔祖母说话?”萧云舟厉声斥责,“本王来你府上做客,你竟扔下本王,与你的侧妃在此享乐,还将人迷晕,你们好兴致!” 萧梓钧今天的脸面都丢光了,还被他们二人如此嗤笑。 不等萧云舟说完,他便直接给了顾月柔一耳光:“将侧妃关入院中,以后没有孤的允许,她不得出此院半步!” “太子殿下,当初是你求来的这门婚事,你如此对我妹妹,就不怕我去皇上面前告你?”顾清鸢冷声道。 她这是想拖延时间,将萧梓钧留在这里,给金一和赵欢机会。 “她做出这等丢脸面之事,孤不过是略施薄惩罢了。”萧梓钧似笑非笑地道,“你还要如何告?” “太子当真是让人失望!”萧云舟拂袖,“既然如此,今日就当本王从未来过,告辞!” 就在此时,顾清鸢恰好看到一只木鸢飞过,知道金一他们已经得手。 那他们也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挽着萧云舟手臂离开,却听到他突然问:“我在边关时,也曾遇到过这种木鸢,给我带来一幅西夏布防图,这才让我能带着人进入西夏,平安救回清川。” “是吗?”顾清鸢装傻,“那还真是巧了,或许会做这种木鸢的人很多,若是殿下感兴趣,我改日问问金一,看认不认得做木鸢之人。” 萧云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是不肯承认云仓阁主的身份。 他也不急着戳破,笑着道:“也好,改日让金一帮我找个好手,这木鸢若是军用,必然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见他信了她的借口,她长舒一口气,这才笑着应了。 他们刚刚离开,鲍晖就着急地跑来禀报。 “殿下。”鲍晖拱手道,“属下放火,用烟尘也没能逼迫出人,只怕是已经跑了!” “蠢货!”萧梓钧直接给了他一耳光,“人都跑了,你来告诉孤,让孤给你抓人吗?” 顾清鸢那么轻松地走了,肯定是没打算救那地牢里的婢女。 “快去地牢!”他突然反应过来,急匆匆往地牢方向跑去。 鲍晖跟着他离开之前,往屋内看了眼,只见几个婢女将顾月柔摁在床榻上,绑住她双手,还用破布堵住她的嘴。 感觉到他的目光,顾月柔抬头,那可怜又无助的一眼,正好撞入他的眼帘。 他的心狠狠跟着一颤,转身迅速跟着太子往竹林去。 第115章 唇贴上他的唇 竹林。 鲍晖是放火,但他只让烟尘入地牢。 可没想到的是,萧梓钧进入地牢,发现里面已经被火烧得一片焦黑。 他立刻去关碧荷的地方,却只见里面有一具焦黑的尸体,已分不清本来面目。 鲍晖跟在他身后赶来,看到那具尸体时,瞬间怔愣在原地。 “啪!”萧梓钧回手就给了他一耳光,“蠢出生天的东西!竟然让人放了把火都不知道,如今没了这么重要的人证,孤还如何对付顾清鸢,对付顾家?” “属下不查,请殿下降罪!”鲍晖立刻跪下请罪。 看着火烧出的痕迹,萧梓钧看向甬道的尽头,目露沉思。 鲍晖在外把守,顾清鸢的人到底是怎么进来放火的? 他今日布局,是打算将顾清鸢和萧云舟都算计进去,没想到他们全身而退,而他自己却丢了这么重要的人证! 他都还没从这个婢女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越想越气,他一脚踹到鲍晖胸口,怒道:“去领三十杖!” 鲍晖之前的伤还未完全好,此刻再领三十杖,只怕是性命难保。 可他不敢不去,只能转身出去领罪。 他一人到杂院领杖责时,就看到落雪正与拿着板子的人说着什么,还给他们塞了银子。 落雪出来时,正好看到鲍晖,吓得慌忙就要跑。 鲍晖用刀拦住她:“说,你方才给他们银子,是要做什么?” “鲍大人!”落雪立刻跪下,“我家侧妃得知大人要被殿下责罚,她十分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留住大小姐,这才让你这边的事出了差错,所以……她便使了所有银子,让他们……” 她已经不用再说,后面的意思,鲍晖很明白,他心中那丝不该有的杂念,疯狂滋长! 危险又刺激,如饮鸩止渴,让人欲罢不能。 落雪见目的达到,便说了声“大人保重”,转身离开。 这次的三十杖,果然就比之前轻很多,都是皮外伤,不曾伤及筋骨。 是夜。 鲍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翻墙入了顾月柔的院子。 听到动静,顾月柔就知道是他来了。 她已经将落雪打发出去守着,一人身着薄薄的寝衣,故作安睡。 屋门虽然紧闭,窗户却隐隐开着。 那细细的一条缝,好似闪耀着瑰丽的色彩,有着吸引他进入的神力。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翻进了屋内。 床榻上的人睡得正熟,细听可以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他鬼鬼祟祟地上前,借着月光看向床榻上的人。 她脸颊似乎还肿着,眼尾也带着泪痕,显然是睡之前哭过。 见此情形,他心疼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 那柔若无骨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他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 这一亲不要紧,他竟觉得香气扑鼻,欲罢不能,顺着她的手臂往上,一路留下滚烫的唇印。 顾月柔“突然惊醒”,看到床榻前的身影先是吓了一跳。 “殿下,是你吗?”她带着惊喜勾住鲍晖的脖子,热情地吻上他的唇。 鲍晖原本因为那声“殿下”身子僵住,头脑快要清醒。 可她温软的身躯入怀,唇贴上他的唇、耳廓、脖颈…… 他的理智全线溃败,捏着她的下颌,眼中满是疯狂的渴望,俯身压了上去。 暗夜中,顾月柔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被他带着在天地间沉浮。 练过武的人,体力就是好,顾月柔被他折腾得一晚不得睡。 “你好厉害,柔儿好喜欢……” “柔儿从未感受过这种欢愉,今晚就是死了也甘心!” 低低的呢喃在他耳畔犹如魔咒,让他继续沉沦。 天色快亮时,背上的伤终于让他不敢再放肆,侧身躺着,一只手却依旧在她娇躯上肆虐。 顾月柔娇笑:“殿下不要闹,柔儿好困。” 身旁的人蓦然僵住,理智将他拉回现实,他这是在做什么? 让殿下发现,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他迅速起身,抓起地上横七竖八的衣服开始胡乱地往身上套。 “殿下,殿下?” 顾月柔揉着惺忪的眼,恰到好处地“醒来”,看到他时,就想要出声尖叫。 鲍晖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满眼恳求地道:“侧妃,属下该死!属下昨晚僭越,还请侧妃恕罪,不要告诉殿下!属下实在是,太喜欢侧妃,以后侧妃让属下做什么,属下绝不推辞!” 闻言,顾月柔眨着红了的眼,泪水落在他的手背。 他的手像是被灼烧般躲开,可看她哭得伤心,他又笨手笨脚地给她擦眼泪。 “我知道,女子的清白很重要。”鲍晖深情地看着她,轻抚她的脸颊道,“若是你愿意,我定想法子带你离开这里。” “不!”顾月柔伸手捂住他的嘴,“鲍大人,柔儿不想你出事,殿下,殿下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不要想这些,现在赶紧回去,柔儿会当昨晚的事不曾发生过。” 鲍晖突然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转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窗户关上的瞬间,顾月柔的脸色就变了,斜倚在床榻边,手指绞着发丝,露出得逞的笑容。 以后,鲍晖就任由她拿捏了。 落雪推门进来,瞧着屋内的情形,恐惧得跪下。 这若是殿下知道,她也活不了! “去给我准备沐浴的水。”顾月柔冷声吩咐,“我乏了,小睡会儿,你准备好记得叫我。” “侧妃。”落雪膝行着到床榻边,“你还是不要再招惹鲍大人了,万一太子殿下知道……侧妃你自己也付出太大了!” 她本以为侧妃只是对鲍晖好些,让他成为她们自己人。 没想到还要付出这么多! “皮肉之欢罢了。”顾月柔冷声道,“老天既给了我这副好皮囊,我若不能物尽其用,岂不浪费?” “可,可是……”落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觉得这是不对的。 “去准备水,若是你再敢多言,我就将你送给鲍晖!”顾月柔烦躁地斥责,“滚!” 落雪低头不语,将她被撕扯破了的衣服卷起来,拿出去小心翼翼地扔掉,免得被人发现。 准备好沐浴的水回来,瞧着顾月柔还在睡,便轻声唤她。 待顾月柔泡在浴桶中,落雪才又大着胆子问:“要给侧妃准备避子汤吗?” “不必。”顾月柔轻笑,雪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手臂上的青紫,“若是有了孩子,就是太子的长子,岂不更好?” “啪!” 落雪手上的皂角掉在地上,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第116章 故作惧怕地躲在他怀里 看着落雪那吃惊的样子,顾月柔转身掐住她的脖颈道:“永远记住,你是从国公府跟我嫁过来的,你我永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你敢背叛我……” 她声音轻柔,但眼底却全是威胁。 落雪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不答应,侧妃会直接掐断她的脖子。 “侧妃明鉴!”落雪立刻跪下表忠心,“奴婢是侧妃的人,永远都是!只是侧妃……” 她犹豫地道:“如今殿下都不……万一怀孕,殿下如何能认?” “这是个好问题。”顾月柔重新回到浴桶中,思索片刻道,“鲍晖若是有用,多来几次我便能怀上,到时若是殿下不临幸我,便去外面准备点……助兴的药。” 落雪身子一震,今日侧妃的话,句句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她已经上了贼船,想下去是不能了,只能照侧妃说的办。 顾月柔便闭着眼,回味着昨晚的疯狂,唇角勾起,心里已经开始期待着下次。 只是她不能着急,必须想法子勾鲍晖自己来。 天色还未亮,顾清鸢并不知自己的九族,在地狱判官那里亮了又亮。 她将碧荷安置在一处小院,这里是她私下买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大夫已经给碧荷看过,被动了大刑,但是没有伤及要害,只要将养些日子,定然能痊愈。 碧荷还昏睡着,顾清鸢一直在旁边守着她。 “小姐,你回去歇着吧。”珠莲心疼地道,“奴婢在这里守着碧荷就行。” “不,我要亲眼看着她醒过来。”顾清鸢用帕子给碧荷擦着额角上的冷汗,“这次都是因为我心慈手软,才会连累碧荷受了这么大的罪,看来我久不去阁中,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要搞点事出来。” 既然这个掌柜敢私自将自己的私生子收在身边,还让儿子知道那么多秘密,这件事就绝非偶然。 以小见大,只怕阁中许多老人都不安分了。 “金一,你去通知阁中,元宵节,我要与所有长老一同过。”顾清鸢冷声吩咐,“这几日你与金二暗中盯着阁中几个老人,看看到底谁敢背叛我!” “是。”金一领命,转身没入夜色中。 天色完全亮起来时,碧荷终于醒了。 顾清鸢确认她没事,这才回了国公府。 可她刚进了巷子,就听到里面一阵吵嚷声。 “顾清鸢何在?”有人嘶哑着嗓音问,“她就是那晚与西夏暗探交易城防图之人,将她交出来!” 顾覃冷眼看着此人:“你是城防军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在国公府造次?” “下官城防军统领雷东,顾清鸢偷我城防图,城防军有权利处置此等奸细!”那人朝着顾覃略微行礼,“还请国公行个方便,将她交出来!” “第一,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女儿与西夏暗探见面?”顾覃冷声问,“第二,城防军只有护卫上京之责,何时还能办案了?” “有没有证据,拿住用了刑就全都招了!”雷东身边一人抢着说道。 这话出口,顾覃的面色便难看至极,看着雷东的眼神不善。 雷东心下发虚,却还是强作精神道:“我们自然有证据,国公只需将人交给我们即可。” 顾覃轻蔑地笑:“王统领以为,我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容你随便拿人,还要用刑?” 他此言落地,身后国公府的守卫全都拔出佩刀,将城防军几十人围起来。 而他自己也接过管家拿来的长枪,这么多年不上战场,不代表他拿不动长枪,治不了这些宵小之辈! 雷东今日是来拿人的,可不想和国公起冲突,他蹙眉看向四周,琢磨着胜算有多少。 国公府门口,婢女拦着顾清鸢,不让她进去:“小姐,你快躲起来,这里交给国公处置。”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不出现,岂不坐实了他们的诬陷?”顾清鸢却不肯,“你放心,我自然会让他们跪下来求饶!” 婢女见拦不住,只能招呼几个守卫跟上保护小姐。 顾清鸢还未跨过门槛,手腕就被人握住。 瞧见来人是谁,她立时笑得眉眼弯弯,眼底都是亮晶晶的。 “敢欺负我未来王妃,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萧云舟勾了勾唇角,瞧着那些城防军,露出残忍的笑意,握住顾清鸢的手腕就往里走。 见卫王都来了,婢女更是没有拦的理由,便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哟,这么热闹?”萧云舟似笑非笑地看着雷东,“本王竟不知,城防军统领到访,本王与未来岳父不曾出门相迎,倒是怠慢了雷统领。” 这阴阳怪气谁听不出来,雷东身子一抖,立刻单膝跪下:“臣给殿下请安!” “怎么你还请起安了?”萧云舟垂眸看着他,“听说你是来拿人的,要拿谁,你跟本王说,若是人证物证俱在,本王帮你拿人如何?” 雷东心中苦涩,今天出门大概是没看黄历,怎么就碰上卫王这个煞星? 听说他在军中以一敌百,一柄横刀使得出神入化,旁人往往还没看清他的招式,就已经殒命。 何况,卫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就算现任皇帝,也礼让三分,他一个小小统领,怎敢造次? 念及此处,他立刻陪着笑脸道:“误会,都是误会!殿下既然来了,臣不敢打扰,臣这就告退。” 他转头,就看到赵欢赵乐,一人手持一刀,像门神似的挡住他去路。 “你说误会就是误会?”萧云舟揽着顾清鸢的肩,“吓到未来的卫王妃,你就想走?” 顾清鸢会意,立刻故作惧怕地躲在他怀里道:“殿下,臣女在家里好端端的,他们就莫名其妙来拿人,还为难我爹,是不是有人看不惯我哥上任刑部尚书,想给我扣个罪名,好威胁我哥?他们是不是想要救张纪?” 雷东身子一震,惊惧不已地匍匐下去。 这哪是他们给她扣罪名,这顾大小姐轻飘飘一句话,就给整个城防军都扣上“张纪同党”的罪名。 如今三司会审,人人自危,谁沾染上张纪估计都得脱层皮! 他偷偷瞧了眼顾大小姐的容颜,那小嘴一张一合,咋就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瞧见他看顾清鸢,萧云舟语气不善地道:“雷统领,这是有话要说?” 敢看他的阿鸢,他恨不得立时戳瞎雷东的眼! 第117章 竟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顾清鸢始终躲在萧云舟怀里,看似掩面而泣,实则是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种有人撑腰,狐假虎威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说!”萧云舟坐在管家搬来的椅子上,依旧轻轻拥着顾清鸢的腰身,目色冰冷地盯着雷东,“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为何而来,本王定要你的命!” 雷东哆嗦一下,死活不承认自己是来做什么:“殿下,这件事的确是个误会,臣这就回去查实此事,还顾大小姐清白!” 瞧着他要起身,顾清鸢便涩声道:“殿下你看他,毫无证据就来了,我的名声都被他毁了,他轻飘飘一句误会就要走,以后若是再来,我还如何说得清?” 萧云舟微眯着眼,看着雷东,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放他离开之意。 雷东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他当下就拿着刀,递给顾清鸢:“顾大小姐,今日是臣冒犯,若是大小姐不能消气,就任意砍,臣绝不反抗!” 顾清鸢突然起身,看着他厉声道:“我顾家对皇上、对东篱忠心耿耿,你无凭无据就污蔑我是奸细,方才还想随便拿人,此刻又说是误会,城防军难不成是受了谁的指示,刻意来为难我顾家?” 她说话掷地有声,引得四周围观之人纷纷颔首赞同。 围观的,都是管家在她的授意下放进来的人。 这些人中,有百姓,有官员家属,还有些地方小官。 他们能将今日之事,散布到上京城各个角落。 雷东见形势不妙,便想要赶紧离开,他狠了狠心,直接举刀就砍向自己手指。 一根小手指立时落在地上,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地面。 他疼得闷哼一声,迅速用帕子捂住手指,咬牙忍着痛道:“殿下,顾大小姐,今日之事是臣不对,臣断指赔罪!” “呀!”顾清鸢又演起来,双手捂着脸颊埋入萧云舟怀中,“有血,太吓人了!” 雷东:“……” 那日鲍晖分明说,与茶馆掌柜见面之人就是顾清鸢。 她手起刀落就解决了两条人命,又制了暗器伤城防军好几位士兵。 干脆利落的身手,许多男子尚且不及。 此刻竟然说他断指吓人? 骗鬼呢? 萧·鬼·云舟立刻柔声哄着怀中人:“没事的,不怕,啊?本王定将吓你的人严惩!” 雷东:“……” 萧云舟哄了许久才止了顾清鸢的哭声,转身看着雷东,就像是看着个死人。 “赵欢,敢对王妃不敬者,杖毙!”萧云舟缓慢地道,“拖出去!” 赵欢赵乐立刻上前就要将雷东拖走,他却吓得立刻往王爷身边膝行。 “殿下恕罪!顾大小姐恕罪!”他往地上磕着头,磕得额头一片血红也不停,“臣无意冒犯,还请饶了臣这一条贱命!” 萧云舟却侧身护着怀里人,害怕他吓到阿鸢,冷眼盯着赵乐。 赵乐打了个哆嗦,立刻上前,使出牛犊子的劲儿,一人就将雷东强行拖出去。 城防军其余人面面相觑,立刻都跪下来请罪。 顾清鸢瞥了眼他们所有人,目光落在谁的身上,谁就心惊胆战。 她突然目光定格在方才雷东身边之人,纤纤玉指一抬:“殿下,方才他说,要拿我下城防军大牢,要对我动大刑,我就什么都招了,我要去吗?” 被她指到的那一刻,那人就吓得匍匐下去。 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利刃,直刺他要害,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不等殿下吩咐,赵欢已经十分有眼色地上前,将那人也拖走。 城防军正副统领一时间都被拖走杖毙,城防军其余各位,人人自危。 院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殿下。”顾清鸢突然看着他们,娇声开口。 那些人心里一紧,哀求地看着她,眼神分明在说:姑奶奶,求你了!你可别再喊“殿下”了,再喊今天城防军要血流成河啊! 瞧着他们的眼神,顾清鸢忍着笑意道:“他们也是听命行事,殿下就饶了他们吧。” 那些人目光立刻热切地看着卫王,仿佛等着大赦。 萧云舟沉吟片刻,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拂过,最终道:“罢了,既然未来王妃替你们求情,本王便饶了你们!王妃救了你们性命,还不多谢王妃?” 那些人立刻朝着顾清鸢猛磕头:“属下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磕完头,他们纷纷起身,逃也似的离开国公府,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庆幸不已。 看热闹的人见事情已了,也都纷纷离去。 顾清鸢起身,对萧云舟笑道:“为了多谢殿下方才给我撑腰,我这就让人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地说出去,不出几日,城防军就会到殿下手中。” “我可不要这种感谢方式。”萧云舟倾身,静静地看着她,两人咫尺之遥。 方才站在一旁,与那些人一同看热闹的顾覃见状,老脸一红,立刻背过身去,招手示意其他下人也都跟他赶紧走! 待他们都走了,顾清鸢瞧着四下无人,突然拽着萧云舟的衣袖,踮起脚尖。 萧云舟欣喜又紧张,握紧了手指,竟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瞧着他认真又有些忐忑的样子,顾清鸢抿嘴一笑,转身快速跑了。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萧云舟疑惑地睁开眼,身边早没了她的身影。 他不由地笑起来,还真是狡猾的小狐狸! “小狐狸”跑到后院,却捂着滚烫的脸,趴在桌上满眼都是璀璨星光。 珠莲见状,忍不住笑道:“自从卫王殿下从边关回来,小姐明显比以前开心多了,每日都是笑着回来的。” “我以前,当真很不开心?”顾清鸢突然问。 “当然不开心,小姐以前总担心什么事没有为太子殿下做好,担心他没有银子筹谋,担心他被皇上不喜,整日为他出谋划策,每日回来都是疲惫憔悴。”珠莲噼里啪啦,将之前心里的不满全都说出来。 顾清鸢自嘲的笑,身边所有人都能看透的事,她却被蒙蔽了一辈子,真是可笑! “现在不一样了。”珠莲笑眯眯地又道,“如今是卫王殿下事事都为小姐考虑,保护小姐,小姐自然天天开心。” “是啊,现在不一样。”顾清鸢笑起来,“殿下对我重情重义,我自然得回报,让人散布消息,就说城防军统领雷东是太子亲信,仗势欺人,对卫王殿下不敬,且企图为张纪开罪,殿下仁义,只是杖责,没想到他不禁打,自己死了。” 第118章 皇帝却像是睁眼瞎 不出一日,这个消息就传得上京人尽皆知,自然也传到皇帝耳朵里。 皇帝近些日子实在是太过疲惫,白天坐着都会打瞌睡,完全没有精神处理这些事。 只是萧梓钧一直给他惹事,最近每次的事都脱离不了太子和顾家。 之前他以为,是顾清鸢追着太子非要嫁。 如今看来,倒是太子想要顾家的兵权,非娶顾清鸢不可。 都是从那个位置上走过来的,他如何能不知太子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太子过于着急了,吃相有些难看,难免旁人会对他心有不满。 伍丰给他端来刚熬好的药,状似无意地道:“皇上,这是孙御医亲手熬的药,还是趁热喝。” 他颔首,接过药正打算喝,突然想到什么,问伍丰:“从什么时候开始,孙御医亲手给朕熬药的?” 以前不都是宫女熬? 伍丰想了想道:“约莫有一个月。” 一个月前……萧晋沉思,那不就是萧梓钧刚刚成为储君? 他意识到什么,突然将药碗重重放下,对伍丰吩咐道:“你去,悄悄将药渣带回来,找个可靠之人重新瞧瞧,里面都有什么。” 伍丰身子一震,抬眼瞧着皇帝。 “去办。”萧晋却不愿多说,“避着些人。” 如果孙御医都能为人所用,那他身边还有什么人是可信的? 待伍丰走后,萧晋目光蓦然冷厉如刀:“盯着他,有任何异动,杀之!” “是!”在他身后,一个身着龙鳞卫盔甲的侍卫,悄然消失。 伍丰用了不到半日时间就将药渣查清楚,他将一张单子揣入怀中,悄然带到皇帝寝宫。 “皇上,奴才找三个人瞧,他们给的药渣单子都一模一样。”他跪着道,“请皇上过目。” 萧晋让龙鳞卫也暗中查了药渣,与伍丰给的一样。 药渣里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些安神的药,让他夜里睡得安稳些。 对于手中的单子,萧晋却依旧不放心,他瞧着伍丰,这个从王府就跟着他的内侍,会不会也被人收买了? 伍丰身子瑟瑟发抖,却强作镇定,这件事与他无关,他绝不能让皇上怀疑到他的头上! 过了会儿,萧晋才摆手道:“既然没什么问题,你先下去,让人盯着孙御医。” 伍丰颔首,弓着身子退出去。 正好,萧云舟奉诏入宫,看到他便用眼神询问。 他几不可见地点头,其实他已经查出来,药渣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熬药的手法,和孙御医的药罐。 只是,皇帝只让他查药渣,没说别的,他不能让皇帝觉得他过于积极,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萧云舟进了寝宫,拱手行礼道:“臣弟给皇兄请安,皇兄这几日身子可还安好?” “有孙御医亲自熬药,倒是好多了。”萧晋刻意道,盯着萧云舟的神情,“朕上了年纪,不像你,正值青年,有大好年华。” “皇兄说笑了。”萧云舟恭谨地给他倒了杯茶,“不知皇兄找臣弟入宫,是为了何事?” “先坐。”萧晋指着自己对面的蒲团,“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咱们兄弟二人,说说体己话。” 萧云舟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你还是同小时候一样。”萧晋笑,“明明身份尊贵,却从不学世家公子的规矩,凡事都随性而为。” “皇兄知道的,我性子野,总想在辽阔的草原纵马驰骋,不愿困在上京这方寸之地,着实无趣。”萧云舟大大咧咧地道,“最近兵部频频接到请战信,要趁着西夏内乱,一举歼灭,皇兄不如派我……” 如今正是歼灭西夏的好机会,但兵部的折子一道道上,皇帝却像是睁眼瞎似的,根本看不见。 无非就是担心他带兵去边关,会功高盖主,不受控制,在边关自立为皇。 “说什么胡话?”萧晋打断他的话,“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若是你在边关有什么意外,朕将来去九泉之下,如何有脸面见父皇?” “皇兄正值壮年,再为臣弟生个侄孙都行。”萧云舟插科打诨,“说什么见父皇的话,让人伤心?” “你呀!”萧晋仿佛被他逗笑了,“都是要娶亲的人了,还如此不稳重,才回上京几日,怎么就和城防军起了冲突?” “皇兄知道的,我一向最崇拜皇兄,无论在哪都竭力维护皇家威严。”萧梓钧做出几分“小兄弟”的姿态,“那城防军在上京城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还越权审案,抓奸细,雷东行事还处处彰显替天子而为,这让百姓有苦难言,我皇家威严何在?” 他很清楚,这些流言是顾清鸢让人传遍上京。 这是她的一番苦心,他自然不会白费。 “竟有这种事?”萧晋故作吃惊地问,“那雷东的确是朕一手提拔,没想到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可不是?”萧云舟认真地点头,“那日我实在看不过去,才对他杖责处罚,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这上京城的少爷兵们,果然是比不得边关将士皮糙肉厚。” “你这话说的。”萧晋又笑,“他们自然比不得战场上的将士勇猛。” “那若是,十年前的事情再发生?”萧云舟提起了个上京的禁忌话题,却仿佛不自知。 萧晋面色瞬间阴沉,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口。 “十年前臣弟虽年幼,却也看到皇兄尽力了。”萧云舟认真地分析,“那些少爷兵不听指挥,本事也不强,以至于要国公带着边防将士回防,才解了上京之危。” 闻言,萧晋放下茶杯,诧异地看着他。 十年了,从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过此事,更没有这样另辟蹊径的解说。 “所以,你是何意?”萧晋略微垂眸喝茶,留意着他神情。 “没什么,就是提醒皇兄,要好好操练他们。”萧云舟喝了杯茶,浑然不觉皇帝对他的疑心似的起身,“皇兄要问的,臣弟已经说了,没事的话,臣弟告退。” “且去吧。”萧晋颔首笑道,“你总是这般风风火火,还是早日成婚,定定心性。” 萧云舟笑着退出去,转身的瞬间,眉宇间的戾气略显。 从小的时候就一直疑心他,皇帝真是不嫌累! 出寝宫时,伍丰趁人不备,将一张单子交给他,他很快就揣入怀中离开。 第119章 我要张纪抄家灭族 出宫之后,萧云舟才将伍丰给他的单子展开瞧了眼。 果然如他所料,孙御医早就被萧梓钧收买,在药罐上动手脚。 他必须要找个大夫,将皇帝治好。 萧梓钧还没从储君位上下来,若皇帝突然去世,倒是便宜了他,可以顺利继位。 不过,龙鳞卫只听皇帝的,怎么也查不出真相? 他蹙眉沉思,吩咐赵欢:“去查查,龙鳞卫统领,与谁私下见面过。” 赵欢领命,迅速去查。 萧云舟入宫应付皇帝猜疑,顾清鸢也没闲着。 因为三司会审,所以张纪被转到刑部大牢关押。 她与哥哥商议了个法子,既能捣毁西夏探子据点,还会让张纪彻底无翻身可能。 顾清川一开始是拒绝的:“阿鸢,我知道这是个好法子,可若是让沈姑娘知道,我……” “哥,这件事是我做的,到时候我去找沈姑娘道歉。”顾清鸢认真地道,“这是让沈姑娘摆脱西夏暗探,从此自由,最好的法子,还不让她被西夏怀疑。” 顾清川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颔首答应。 当天晚上,有两个蒙面人闯入“守卫稀松”的刑部,劫走了张纪。 张纪完全是懵的,太子不是告诉他,让他且现在刑部待着,会想法子救他。 竟然是这样救? 他几乎是被这两个身强力壮之人架出来的,一路上所有守卫都被他们迷晕。 此二人是顾清鸢找来的云仓阁好手,将张纪救出来之后,连夜将他送到了那豆腐坊附近。 将他放下,两人转身便走,其中一人走的时候,还敲响了豆腐坊的门,两长一短。 听到是熟悉的敲门声,豆蔻打开门,却瞧见满眼茫然的张纪。 张纪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瞧见豆蔻便问:“姑娘,这是何处?” 豆蔻做了多年暗探,听他这么一问,立刻就意识到出事了。 她忙回头叫醒屋内酣睡的男人,将门关上,就打算从他们准备好的密道逃走。 可她还未进屋,就听到屋内一阵男人的闷哼声。 她闪身就要从院外逃,屋内蓦然冲出一黑衣人,拦住她去路。 听到屋内的动静,瞧见面前出现的黑衣人,张纪迅速反应过来,只怕今晚他是被人陷害的,拔腿就跑。 奈何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如何是云仓阁人的对手? 不出三招,对方的刀就架在他的脖颈上。 张纪瞧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嘴角抽搐道:“好汉,你是哪条道上的,我是前刑部尚书,你背后之人给你多钱,我给你三倍,不!十倍!如何?” 对方蒙着面,根本不理他,将刀刃又往他脖颈伸出推了推,他吓得慌忙噤声。 他被迷晕,丢在豆腐坊内,与那对夫妻做成斗殴互伤的样子。 刑部衙役不出片刻就赶到,将这三人带回去。 云仓阁的人瞧着他们入了刑部,这才回去向顾清鸢报告好消息。 “小姐,张纪这回是没办法翻身了。”珠莲笑着道,“太子还如何救得了他?” “我可不仅要太子不能救他。”顾清鸢目光蓦然清冷,“我要张纪抄家灭族,要他拉萧梓钧,一同去死!” 她写了封信,交给金一:“将这个消息卖给张纪的心腹。” 次日清晨,朝堂。 旁人都是站立垂手,顾清川得皇帝恩赐,特许坐着轮椅上朝。 他将昨晚之事写成奏折,呈给皇帝。 萧晋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当下便下了圣旨,抄家灭族! “皇上。”宋之珩又拿出一张奏折,“这里是臣查到的张纪贪墨罪证。” 奏折内夹着一些票据,还有那个宅子的账本。 “很好!”萧晋咬牙切齿地道,“查!给朕彻查!谁牵扯其中,十二岁以上男丁砍头,女眷全部没入官奴!” 顾清川与宋之珩二人一站一坐,全都躬身行礼。 部分之前与张纪来往密切的官员,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二人。 瞧着都不像是能收买的主,他们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这些人多数明里暗里都是太子的人,萧梓钧蹙眉,盯着身后两人。 张纪怎么会突然与西夏有染? 萧梓钧不由地笑道:“顾尚书,不过上任数日,就有此成效,当真是天赋异禀!” “皇上委以重任,臣不敢不尽心。”顾清川目光冷淡,躬身向他行礼。 “孤怎么听说,昨晚张纪是被人救出刑部?”萧梓钧突然问,“刑部守卫,竟如此稀松?” “臣上任几日,对刑部几个部门尚未十分熟悉。”顾清川面色不变,“他们对臣也并不是很服气,出了这样的事,是臣无能,臣定想法子好好整顿刑部!” 萧梓钧皱眉,自己这么一问,不仅没有能将顾清川治罪,还给了其借口将刑部上下整顿。 这以后,刑部还如何为他做事? 他愤恨地正要开口,萧晋想到自己身体,就算不是药出了错,也定是有人要害他。 所以,他不再助长萧梓钧在朝中的势力,当下摆手道:“就这么办,太子若有何疑问,散朝之后私下再问。” 看着皇祖父离开,萧梓钧震惊不已,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让皇祖父又怀疑了? 散朝之后,朝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全都在想法子,怎么度过这一劫。 顾清川自己推着轮椅出宫。 宫门口,沈知意正在等着他,虽然脸上在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顾清川知道她来接自己是为何,沉默地让小厮将他扶上马车。 “顾大人,如何不来拿我?”沈知意跟着上车,直直地盯着他问,“若是你碍于颜面,现在我自己送上门了。” 她将双手并拢,举到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绑了自己问罪。 从出生,她的母亲就抛弃了她,她的父亲也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在后宫自生自灭。 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爱护她,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在后宫那吃人的地方,磕磕绊绊地长大。 九岁那年,她遇到了为人质的顾清川。 同样毫无依仗的两人,相互搀扶,相互温暖,度过那冰冷后宫的一年又一年。 她很清楚,自己在西夏的结果,不是被送去和亲,就是被送给哪个臣子。 为了自己,也为了顾清川,她毅然决然地答应了父皇的条件,跟来了东篱。 对西夏探子,她一直是阳奉阴违,就琢磨着,怎么才能彻底摆脱他们,从此成为自由身。 她全心全意相信,且想跟他一起度过后半生的人,就在眼前。 可他却从未信任过她,一直派人跟踪她。 她不禁怀疑,这么多年,她所以为的情深不移,会不会……全都是他的欺骗? 第120章 三愿阿鸢心宽体胖 顾清川握住她的手,解释道:“沈姑娘,我知道……” “别叫我‘沈姑娘’!”沈知意甩开他的手,突然就落下泪来,“顾清川,你对我从来都是若即若离,是我一直追着你,你若是不愿,大可从一开始就拒绝我!或者是在我跟着你离开西夏时就拒绝,你给我希望又亲手推我进深渊!顾清川,我恨你!若你不抓我,就此告辞!” 见她要下马车,顾清川慌了,忙去拽她的衣袖:“知意!” 可他看到的是她决绝的背影,抓住的那一点衣袖,也从他的指尖溜走。 他脸颊上的血色,刹那间随之瞬间褪尽! 突然就想不管不顾地去追,可小厮财宝拦着他,用眼神示意:“公子,小心你的腿!” 顾清川理智回笼,看向自己的腿,他苦笑不已。 本是一场筹谋,没想到今日却作茧自缚。 “跟着她,务必确保她安全。”顾清川闭了闭眼道,“尤其是不能让旁人知道她的身份。” 财宝领命,立刻追上去。 沈知意一人走在陌生的街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她是个没有家的孤儿,就连心上人对她,也是充满欺骗。 以后,她还能去哪? 财宝不远不近地跟着她,随时关注着她的行为,怕她会一时想不开。 不知走了多久,从天亮走到天黑。 她缓缓地走上一座桥,桥下就是万丈深的护城河。 看着下面湍急的河流,她一瞬间竟萌生出就此了断一生的荒唐想法。 站了许久,就在财宝要上去强行将她带走时,她苦笑了声,抹去模糊了双眼的泪水。 转头正要走,就看到桥下站着一女子,正温柔地看着她。 “顾清鸢,你来做什么?”她冷笑着问,“你们觉得骗得我还不够,还想再从我这里得到西夏的什么消息?” “对不起,沈姑娘。”顾清鸢缓缓走向她,“欺骗你是我不对,你生气是应该的,你想如何报复我都行,此事与我哥无关,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 自以为了断西夏暗探是为沈知意好,却从未意识到,她会觉得这是一场欺骗。 “你出的主意?”沈知意笑出声,笑容凄凉,“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任由你欺骗?” “此事当真是因我而起。”顾清鸢走到她身边,将佩刀双手捧给她,一副任由她处置的样子,“一开始跟踪你怀疑你的都是我,后来出主意要斩断你和西夏暗探来往的,也是我,今日我来,就是任由你处置!” 沈知意接过刀,立刻架在顾清鸢的脖颈上。 见状,桥下不远处站着的萧云舟,就想要提刀过去。 赵欢立刻拦住他:“殿下,你不能过去。” “让开!”萧云舟冷脸斥责。 赵欢非但不让,还毫无畏惧地道:“顾小姐说的,殿下无论如何不准过去。” 闻言,萧云舟刚刚迈出的步子立刻顿住,眸色冷厉地瞥了眼赵欢。 这家伙,什么时候跟阿鸢走得那么近了? 赵欢打了个寒颤,立刻躬身退下。 心想,还得是顾小姐的话有用! 桥上,顾清鸢闭着眼,等着沈知意的决定。 片刻后,沈知意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嗤笑了声:“你身后跟着人,我伤不了你,何况这里是上京,我伤了你我也活不了,顾清鸢,你算准了,才来找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清鸢回头愤恨地瞪了眼萧云舟,不知道躲好吗? 萧云舟无辜被瞪,满眼不解,看向身旁的赵欢。 赵欢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沈知意厉声道:“别再让人跟着我,也别来找我!我受够了被人控制、怀疑、利用和欺骗的日子,若是你们再来,我就死在东篱!就算西夏如今不足为惧,可若是他们师出有名,总有惦记东篱的国家一同出兵,到时这片土地战火重燃,百姓流离失所,都是因为你们顾氏兄妹!” 说完,她转身便走,不给顾清鸢任何阻止她的机会。 瞧着她的背影,顾清鸢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列性子的姑娘。 她满脸愁容地在桥上坐下来,捡起地上的刀归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云舟在她身边坐下,意有所指地道:“这不怪你,你做的是你认为对他们好的,可有的时候,有些事并不是你认为好,旁人就能接受。” 就比如,她要让城防军归入他旗下,却不问他愿不愿意要。 他想要的,并非这些,而是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她深刻的感情。 或许她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得让人一点点教。 这个认知,让他内心暗喜,若是她学会了,就代表着,第一个爱的人是他,而非萧梓钧那个混账!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原谅我。”顾清鸢侧着头问他,眼底充满真诚,像个好学的学子,“我哥现在心里肯定很难过。” “他嘛,一个大男人,自己也不曾完全信任沈知意,所以他受的一切都活该。”萧云舟不客气地道,“他的错,由他自己承担!至于沈知意,你没听她说,她受够那些虚情假意的日子,你就以真诚对她,假以时日,她定会原谅。” “真诚对她?”顾清鸢诧异。 “卸下心防,愿意相信接纳她,而不是因为别的。”萧云舟揽着她的肩,“我初到边关,将士们对我也不曾信任,但我与他们同吃同住,同生共死,互相尊重,出战时也绝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对任何人有所偏颇,日积月累,总算是得到他们的信任。” 顾清鸢颔首,她算是明白了那么一点。 她突然真诚地道:“我之前没有征得你同意,就将城防军的消息推波助澜,想将城防军送到你面前,对不起,是我没有尊重你。” “你不用跟我道歉。”萧云舟揉了揉她的发丝,“我不需要道歉。” “那你想要什么?”顾清鸢好奇地问,“金银珠宝?无上权力?” “我此生……一愿东篱昌盛百姓安定,二愿永无战火……”萧云舟突然看向顾清鸢,眼底汹涌着让人心动的情意,“三愿阿鸢心宽体胖,容颜平淡,只能是我一人的!” 瞧着他眼底的情意,本以为他会说出多么让人心动的情话。 顾清鸢都准备感动了,没想到竟是这两句! 她突然炸了毛似的站起来:“什么叫心宽体胖?什么叫旁人都瞧不上?萧云舟!你给我说清楚!” 心宽体胖,就是让她缺心眼儿? 容颜平淡,就是让她越长越丑? 他仿佛知道她会炸毛,早已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萧云舟,你给我站住!”顾清鸢举着刀,一副要杀人的架势追上去。 第121章 难不成有受虐倾向? 萧云舟这么一闹,虽然被暴揍一顿,却驱散顾清鸢方才心里的淤堵。 她此刻看起来十分安静,在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身边,萧云舟顶着一张被她掐肿的脸,却笑眯眯地与她并肩而行。 从他回来,她总是在刻意与他亲近,有时候甚至是刻意讨好。 而今天,她才是释放自己真正的一面,在他面前敢于张牙舞爪,不藏匿自己的内心。 身后,赵欢和赵乐两人,看着自家殿下那猪头一样的脸,全都露出不解。 哪个好人被打成这副德行,还能那么开心? 他们家殿下,难不成有受虐倾向? 回到国公府,天色已晚。 顾清川坐在门口等着,听到动静便伸长了脖子来瞧。 没看到那个期待的人,他眼底希冀的光逐渐熄灭。 “哥,对不起。”顾清鸢咬着唇道,“我没有把沈姑娘带回来。” “我知道她的性子,你带不回来她的。”顾清川苦笑,“我从一开始就没完全信任过她,她不回来也属正常。” “知道对不起人家呢,就好好表现,将人家姑娘追回来。”萧云舟拍了拍他的肩。 顾清川冷眼看着他那只手,十分嫌弃地推开。 “阿鸢,还未成婚就天黑才回来?以后不许随便跟人外出,跟哥回去!” 顾清鸢立刻乖巧上前,推着哥哥的轮椅,与他一同入府。 萧云舟:“……” 没看出来,顾清川这小子有仇当场报啊! 次日,元宵节。 顾清鸢提前通知阁中所有人,她要与几位长老一同过节。 于是,她前两日就准备了很多礼物,要送给家人还有阁中众人,自然也没忘了萧云舟那份。 送礼物忙活了一上午,又想理由拒绝萧云舟同游花灯会的邀请。 下午,她才与珠莲一同出门。 之前南街那座宅子,张纪被审了之后,就空下来,迟早会还给顾清鸢,她便将那里作为自己与阁中人见面的地方。 今天,阁中几个独当一面的长老齐聚,就在院中湖上的亭台落座。 顾清鸢到时,他们纷纷起身行礼。 “都坐吧。”顾清鸢笑了笑,举起酒杯道,“各位这一年都辛苦了,多年的今日,是我开始琢磨云仓阁雏形的日子,各位陪我从建立到如今,走过无数风雨,顾清鸢在此感谢!”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与她一同饮下,到时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四位阁中长老,一位是管理所有生意账目的荣锦。 一位是管理阁中消息进出的钱明,一位管理阁中所有暗卫好手的荨杨。 还有一位,就是管理阁中赏罚,以及各种琐碎事务的索凡。 “索长老。”顾清鸢单独举杯敬索凡,“你是阁中最辛苦的一位长老,不仅要管理人员的任命,还要盯着是否有叛徒,这些年将阁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敬你!” “多谢阁主。”索凡立刻哆哆嗦嗦地起身,双手捧着酒杯,放低了些碰了碰她的杯身,“属下满饮此杯,阁主随意。” “还有你,荣长老。”顾清鸢又举杯敬荣锦,“你明面上只管理成衣店,实则阁中所有生意账目都经你手,也非常辛苦。” 荣锦不多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他两人低着头,生怕下一个阁主就会敬他们。 这些年,阁主其实很少过问阁中之事,但她肯定在每个人身边都安排了探子,所以对他们的举动了如指掌。 当然,阁主除了监视他们,这些年对他们不曾有半分亏待,甚至连他们家中人都十分照顾。 因此无一人敢背叛阁主,除了那个该死的茶馆掌柜! 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背叛了阁主,使得阁主今日发这么大的脾气。 酒喝完,索凡与荣锦二人就全都跪下。 索凡躬身认错:“阁主,是属下不查,让那茶馆掌柜犯了大错,险些害了碧荷姑娘,还请阁主责罚!” 碧荷表面上是顾清鸢的贴身侍女,实际上却负责替她监视和管理阁中所有事务。 因为她的特殊身份,所以受阁中所有人的尊敬。 “怎么就跪了?”顾清鸢伸手,要将他扶起来,他却不肯,“怎么,我让你起,你不愿?” 索凡立刻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起身站着。 “阁主,那茶馆掌柜,是属下提拔上来的。”荣锦满眼愧疚,“属下原本以为,他有把柄在手,不敢背叛阁主,没想到……是属下的错,请阁主责罚!” 荣锦是四位长老中,顾清鸢最信任的人,也是她亲手提拔到这个位置上的。 瞧着她请罪,其余三人立刻变得坐立难安。 顾清鸢也没有难为她,也是一样将她扶起来:“都坐,咱们今日就只是欢聚在一起,过节。” 桌上的饭菜十分丰盛,都是荣锦让阁中大厨亲手做的。 可他们却都没有胃口,动了两次筷子就不肯再吃。 这饭菜这么丰盛,难不成断头饭? 只有荣锦泰然处之,无论阁主要打要罚,她都认。 “我若是你们,我今日这顿饭也吃不下去。”顾清鸢叹了口气,“咱们辛辛苦苦建立起的云仓阁,这么多年在东篱这片土地,甚至是周边几个小国家,都做得风生水起,偏偏因为一个蛀虫,险些坏了大事。” 除了荣锦,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其实我能明白。”顾清鸢温声笑道,“三年时间就将云仓阁做得这么大,咱们跑得太快,难免会出现疏漏,别说你们,我也是一样,谁都做不到万无一失。” “身为阁主,我才是最该为这件事负责任之人。”顾清鸢站起身,举起酒杯,朝着他们四人躬身行礼,“以前我只逼迫你们做事,从未设身处地为你们着想,云仓阁是咱们五人白手起家,缺一不可,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心往一起使,劲儿往一起用,将云仓阁发扬光大!” 听到阁主并未怪罪他们的意思,索凡先是松了一口气,举着酒杯起身。 其余三人也纷纷起身,举着酒杯,一起相碰。 荣锦代替他们三人表决心:“阁主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类似事情,否则我荣锦以死谢罪!” 三人也一起跟着发誓,举杯同饮。 顾清鸢突然道:“查查那茶馆掌柜还有没有别的家人,想法子送出东篱,免得他们被人利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瞧着四人一副与她同仇敌忾的神情,顾清鸢心中暗笑。 看来萧云舟没说错,只要真诚地替他们考虑,他们便会相信她。 只要信她是个无能之辈,什么都察觉不了,有些人才会露出马脚! 第122章 是我顶顶漂亮的钱袋子 觥筹交错间,其余三位长老都醉了,被身边人带回去。 唯有荣锦留下来,看着顾清鸢的眼神颇有些探寻。 “怎么了?”顾清鸢笑问,“我是变样子了?” “对。”荣锦颔首,“你变得和以前不同,不再是一直手段强硬,倒是学会了柔术。” 顾清鸢此刻微醺,听了她的话,不由地笑起来:“那这种改变,可好?” “挺好。”荣锦也笑,“你原本就是个很厉害的姑娘。” “阿锦,你也是个很厉害的姑娘。”顾清鸢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你做生意是好手,是我的钱袋子,还是顶顶漂亮的钱袋子。” “愿做你一辈子的钱袋子。”荣锦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荣锦长得好看,能文能武,骑在马背上更是飒爽英姿,丝毫不输顾清鸢。 正因为她厉害,所以阁中许多打她主意的男子,最终都不得已,对她退避三舍。 顾清鸢曾说,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娶到阿锦这么好的姑娘? 可她自己从未想过成婚,只想一直陪在顾清鸢身边。 当初,她是因为家乡遭了水灾,又在逃亡途中与父母走失,一路乞讨到上京的。 若非顾清鸢给了她口饭吃,她活不到今天,更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所以,就算全天下的人背叛顾清鸢,她都不会!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顾清鸢酒量浅,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荣锦进屋去拿件毛毯给她,却发现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就在她旁边站着,满眼蕴着温暖的笑意。 正是萧云舟,他来接顾清鸢回去。 “殿下。”荣锦欠身。 萧云舟对她略颔首,便将顾清鸢抱起,转身打算离开。 “殿下!”荣锦突然叫住他,“她是我最尊敬最要好的姐妹,若是殿下待她不好,我会用我所能,让你跌下神位,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今日过节,这样狠毒的诅咒,实在让人生气。 可萧云舟不仅不气,甚至还回答:“放心,不会有那日!” 说完,他大踏步离开。 马车上,看着顾清鸢醉酒,脸颊红扑扑的样子,萧云舟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直到国公府门口,她还未醒。 正琢磨着,就这么陪她一整晚,车帘突然被人撩开,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珠莲,还不带小姐回去?” 萧云舟抬眼,又是顾清川! 他眸色微冷,看在大舅哥最近心情不好的份上,他不与计较! 珠莲力气大,直接抱着顾清鸢就入府。 “太子都查到你头上了,你还是将自己尾巴甩干净,再来找阿鸢!”顾清川转过轮椅,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侧目道,“对了,你可查出皇上……” “慢性毒。”萧云舟低声道,“那个孙御医,得想法子处理掉。” “明日正好是孙御医上门给我看诊。”顾清川眼中掠过寒光,“这件事交给我。” 两人低声说完,各自回去。 次日清晨,顾清川没有上朝,而是在家中等着孙御医来看诊。 瞧着如今顾清川虽然不能走路,神色瞧着比之前好了许多,他才放心地来诊脉。 顾清川如往常般,躺在床榻上,似乎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 顾家其余三人都紧张地站在床榻边,等着孙御医诊脉的结果。 可他诊断了一刻钟,都没诊出什么毛病。 顾清川不仅脉象正常,甚至比很多普通人的脉象都要强健。 他瞬间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出了问题? 就在他要换只手继续诊断时,顾清川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你你你!”孙御医震惊地看着他,转头看向其余三人,他们似乎也没有任何意外。 意识到什么,他突然就想要往出跑。 顾清鸢却一把揪住他的前襟,看着他的目光,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孙御医紧张地道,“我是皇上的御用太医,你们敢对我不敬,我去皇上那里告你们!” 聂美兰性子柔和,见不得打打杀杀的场面,顾覃便带着她离开,将这里留给他们兄妹处理。 顾清川端起自己手边放着的药碗,捏着孙御医的下巴,直接灌进去。 “孙御医,一心要为我哥试药,医者仁心,让人敬佩!”顾清鸢低声说着,放开他的前襟,“我定将你的壮举告诉皇上,恳求皇上追封你为御医署首席御医!” “不!”孙御医喊出的声音嘶哑,如困兽怒吼,他觉得脖子痒,不住地想要挠。 一只手不够,两只手一同挠,而且越来越用力,直到将脖子挠出血印也不曾停止。 见他受够了折磨,顾清鸢一刀给了他个痛快。 瞧着她手起刀落的利落劲儿,顾清川眼中满是心疼。 “阿鸢,委屈你了。”顾清川突然揉着妹妹的发丝道,“这么多年我不在,竟让你变得这样坚强。” “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呀,哥哥。”顾清鸢却不在意地将刀收回刀鞘,“你快回去躺下,我处置完这里的事,就入宫。” 顾清川想要叫住妹妹,却看到她已经毅然决然地出门。 印象中那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妹妹到底是长大了,如今变得可以独当一面。 顾清鸢走到院子里,用帕子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对门外等着的爹娘道:“爹,娘,有人要害我哥,在他的药里下毒,孙御医不知情,为哥哥试药,结果……” 顾覃夫妇二人也陪着她演戏,吃惊地进屋去看,聂美兰适时尖叫一声。 跟着孙御医一起的随从进屋,瞧见孙御医身边摔碎的药碗,还有他嘴角发黑的血渍,竟真的是死了! 随从指着尸体上的刀痕道:“你们顾家,竟敢谋害御医,我这就回去告诉……” “谋害?”顾清鸢冷声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谋害?分明是孙御医关心我哥伤势,怕之前的药性太烈,便抿了一口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结果就被毒死了,你非官府之人,竟敢说我谋害,信不信我此刻便能杖杀你这个狗奴才!?” “顾小姐恕罪!”随从立刻惊惧地跪下去,“小人方才胡言乱语,孙御医的确是试药而死。” “我也知道,你回去怕不好交代。”顾清鸢走近了些,看着随从温声道,“我与你一同入宫,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皇上,皇上自然感慨孙御医一生尽职尽责,厚葬他,你听明白了吗?” 她声音虽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从立刻躬身道:“是,小人听明白了!” 第123章 从一开始他们就目的不纯 若孙御医是试药而死,皇上的确会感念他为自己诊脉一辈子,尽职尽责,厚葬于他。 至于随从,或许也会跟着沾点光。 可若孙御医之死被定为是人为害死,随从得担上保护不力之责,只怕是要丢了性命。 何况他人微言轻,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孙御医是被害死,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平安,他只能认了。 顾清鸢带着那随从入宫,皇帝在御书房见的他们二人。 她进门就跪下来请罪:“皇上,还请给臣女降罪!” 萧晋不解地看向她,又看了眼她身边的随从,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见皇上看向身后,顾清鸢侧目,用眼神示意随从,说话要小心。 随从打了个寒颤,立刻将前因后果禀明:“皇上,孙御医对您交代的事情,一向尽职尽责,他瞧着顾尚书身体好的太快,生怕他是吃了什么邪药,这才会想着替顾尚书试药,没想到竟被那药毒死!” “皇上,定然是有人要害我哥!”顾清鸢适时哽咽道。 萧晋沉吟片刻问:“到底是何人要害清川?” “臣女不知。”顾清鸢低低抽泣,“哥哥自从回来到现在,大大小小不知经受了多少次刺杀,他从来不肯让臣女告诉皇上,就怕皇上跟着忧心。” “多次刺杀?”萧晋震惊了,“我东篱境内,谁敢对清川如此?” 顾清鸢低低地抽泣,只是摇头。 心中却冷笑不已,老皇帝,自己不知道你孙子什么德行? 萧晋又问:“之前程御医可曾试药?” “有。”顾清鸢抹去泪水,强撑着道,“程御医是皇上派来的,对哥哥的身体一直都是亲自照料,从不假手他人,臣女一家对皇上都十分感恩。” 闻言,萧晋沉默。 这段日子,他的身子因为孙御医的照料,每况愈下。 虽然没有找到证据,但他还是怀疑此人。 今日又出这样的事,之前程御医试药都不曾有事,换了孙御医就毒死了。 他越发觉得,这个孙御医绝对有问题! 思虑片刻,他才道:“孙御医到底是死在顾家,为防给顾家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朕便让人将他的尸体先送走,至于后续事情,你们就不必管了。” “多谢皇上。”顾清鸢起身,侧目看了眼随从,转身从容地出了御书房。 顾清鸢走后,皇帝果然又问了随从,今日之事的经过。 随从这一路上,被顾清鸢威逼利诱,只能照“实”说。 听到他说的和方才基本没什么出入,皇帝这才摆手让他离开。 “去查!”萧晋吩咐龙鳞卫首领,“看看这个孙御医,最近都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事无巨细地查!” 统领躬身行礼之后,便很快离开。 他刚走,伍丰便进来道:“皇上,宋大人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宋之珩进来时,手上还拿着个包袱,双手捧给伍丰。 伍丰转呈给皇帝,并将包袱展开,里面赫然是一支弓弩。 “这是什么?”萧晋诧异地问,“你何时研究起弓弩?” “皇上,请看。”宋之珩展开上次萧梓钧交给他的卷宗,“这里是卷宗中提到的弓弩样式,臣这两日通过暗访发现,这弓弩是城防军私下所制。” “私下所制?”萧晋震惊,“与兵部统一配发的弓弩,有何不同?” “用料更精细,做工也更轻便,百里之内可取人性命。”宋之珩道,“只有城防军部分人使用,旁人不知。” “你是说,有人在城防军,私设兵工厂?”萧晋掂量着手里的弓弩问,“谁人如此大胆?” “雷东。”宋之珩道,“这是在他家中搜出的账本和弓弩制样图,他身边的参军已招供,他们私设的兵工厂就在西郊,且已三年。” 宋之珩一开始查这弓弩出处时,一筹莫展,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都不曾见过这种样式。 可某天晚上,他正在家里对着弓弩研究时,突然有一支匕首带着个纸条飞入,扎在他身旁的桌上。 他没看到人,只能小心地将纸条展开,竟是兵工厂的地址,还有账本和图纸。 到现在都不知,是谁在暗中帮他。 “你可惊动那兵工厂?”萧晋捏紧手中的图纸问。 “不曾。”宋之珩摇头,“此事关系重大,臣便是入宫请示皇上,接下来该如何做。” “你接着查你的案子,就当此事你不知晓。”萧晋将手中的东西还给他,“这些你藏好,日后再拿出。” 这些日子,他身边一向忠心耿耿的御医出了问题,就连保护京畿安全的城防军统领也背叛于他。 不仅如此,城防军还给他演了一场,在西郊抓西夏探子的戏。 一个跑了两个死了,人证物证都没有,怎么那么巧合? 怕不是他们宫内宫外联合起来,用这些来诓骗于他! 好啊,他真的是老了! 身边人一个个都想着,怎么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他想了想身边所有人,竟是连一个可信的都没有,微眯着眼看向宋之珩。 宋之珩此刻已将东西揣入怀中,弓弩也重新用包袱包起来。 “此事,你怎么看?”萧晋突然问。 “臣认为,私设兵工厂是死罪,雷东死有余辜!”宋之珩依旧耿直的语气,“而且,雷东并不是为自己,恐怕他背后还有旁人,只是死无对证。” “那你认为,他背后之人,会是谁?”萧晋立刻又问。 宋之珩不说话了,皇帝这是试探,他听得出来。 这种话怎好随意乱说? “朕恕你无罪。”萧晋道,“你尽管说。” 宋之珩蹙眉,知道自己不说躲不过,索性道:“只要有资格对储君之位一争者,皆有可能。” 萧晋放心地坐回去,靠在椅背上。 若是宋之珩当真说出谁的名字,他倒是要开始怀疑了。 “此事你继续秘密探查。”萧晋道,“若有任何事直接向朕禀报。” “皇上,臣还有一事。”宋之珩将另一物呈上,“臣接到密报,之前丢失的城防图,就在张尚书家里。” 萧晋眼底蓦然一沉,城防图查了这么久,居然在张纪府上! 此事萧梓钧是否知情? 若不知情,这个张纪自己设计陷害顾清川,意欲何为? 若知情,萧梓钧明知城防图在哪,却还是任由城防军演这一场戏。 从一开始他们就目的不纯! 他枯瘦的手握紧椅子扶手,手背清晰可见暴起的青筋。 “皇上。”宋之珩直接跪下道,“臣恳请皇上准许,带人搜查张纪府上!” “身为大理寺卿,这是你分内之事,为何特别需要朕准许?”萧晋问,“出了何事?” 第124章 没料到鲍晖居然这么粘人 宋之珩蹙眉,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皇帝。 张纪到底是太子舅舅,原本因为与西夏探子见面,女眷本就该没入官奴,可太子却一力保下他们,如今只是圈禁在府上。 闻言,萧晋大怒,将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登时有些喘不上来气。 宋之珩和伍丰立刻都跪下去,低头不敢言语。 “伍丰……”萧晋突然面色苍白,无力地伸手抓伍丰的手,“去找程御医来,立刻!” “臣去。”宋之珩转身便大踏步出了御书房。 等他将程御医找来时,皇帝已经昏迷过去。 程御医不敢耽搁,立刻给皇帝诊脉。 伍丰担忧地问:“程大人,皇上这是怎么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两刻钟之后,程御医蹙眉道:“此事咱们做不得主,还是请皇后娘娘来吧。” 一听事情严重,伍丰不敢耽搁,当下就去请皇后。 皇后来时,程御医已经给皇上扎针,只是皇上面色发白,还未醒过来。 面对皇后的询问,程御医只能如实相告:“皇后娘娘,皇上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药性不浅,只怕是有些日子了。” “毒药?”皇后吃惊之余,却很快镇定下来,“伍丰,将此消息立刻封锁,不得出这个屋子!至于宋之珩,你去传旨,就说本宫觉得宫中太闷,想要出宫几日,特邀皇上相随,命太子监国,丞相与卫王为辅政大臣,即日起施行!” 她任命的这两位辅政大臣,看似随口而出,实则另有深意。 一文一武不说,萧云舟更是皇叔祖,能够牵制住所有野心勃勃之人。 虽说俞王是她的亲儿子,可这个时候,大局为重,她不能眼瞧着任何人乱了东篱! 宋之珩得令,看了眼皇帝的面色,立刻转身离开。 皇后看着伍丰道:“立刻收拾东西,咱们从后宫小门离开,只带程御医和两个可靠的婢女。” 皇后雷厉风行,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已经回到皇后寝宫。 眨眼间,皇后又让人将自己寝宫的先后门都关上,不让任何人进出。 伍丰与程御医看着这情形,也不敢多话。 “方才为了不让外面人知晓皇上情况,本宫才会那样吩咐。”皇后冷眼看着他们二人,“本宫寝宫足够大,住得下各位,这些日子,你们就不要出宫,直到皇上好起来。” 她这是来了一出声东击西,而且就在宫中,还能了解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 安顿好这一切,天色已晚。 所有朝臣也都知道了消息,一时间上京城人心惶惶。 皇上这突然离开,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联想到他之前越来越弱的身体,众人突然有了众多猜测。 猜测最多的,便是皇帝只怕病重,将不久于人世,这才会刻意封锁消息,离开皇宫。 旁人无论如何猜测,只有萧梓钧十分高兴,他之前的努力终于有用,上京就要是他的了。 他太过开心,所以对顾月柔都好了些,并未打她,甚至还让她帮着收拾东西,他们一同进宫。 顾月柔自然是十分开心,若是皇帝就这么死了,太子即刻登基。 她身为太子侧妃,入宫怎么也是四妃之一,若是再生下个皇子,贵妃甚至皇后不是完全不可能。 前十六年,顾清鸢那样耀眼,她只能活在其阴影中。 以后,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昔日那些捧高踩低之人都得跪下称她一声“娘娘”。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开心不已,收拾东西时,都不觉得身上的伤疼了。 鲍晖远远地看着,瞧着她那么开心,心也在往下沉。 收拾好东西,她突然想到,这么开心的事情,必须要回府在家里炫耀一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才行。 于是,她对落雪吩咐:“去准备几样东西,我也许久不曾回国公府,必须得回去跟伯父伯母,还有姐姐,说这个好消息。” 落雪有些为难地道:“侧妃,皇上如今不知是什么情况,咱们别着急……” “啪!”顾月柔给了落雪一耳光,“仗着我宠你,就敢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 “奴婢不敢。”落雪立刻跪下,“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 出门时,瞧见鲍晖就在门口往里瞧,吓得立刻喊了声“鲍大人”。 顾月柔一惊,自己方才打人,不知鲍晖看见没有? 她转身,眼睛通红地看着鲍晖:“鲍大人,你……怎么来了?” 鲍晖突然进了院子,将门从里面关上,转身就将顾月柔拥入怀中,用力之紧,仿佛要将她融入魂魄中。 “鲍大人,你快放开我!”顾月柔故作挣扎,“若是让殿下看到,只怕会对鲍大人不好!” “柔儿。”鲍晖抱着她,闭着眼享受着此刻,以解相思之苦,“那晚之后,我就对你日思夜想。” 顾月柔蹙眉,没料到鲍晖居然这么粘人,也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大白天就敢跑来找她。 他想死,可她还要好好活着! “鲍大人!”顾月柔用力推开他,“我就要离开安王府入宫,以后见家人就没那么容易,我想回去和我娘,还有伯父伯母他们都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我。” “柔儿果然心善。”鲍晖这才肯放开她,“我陪你回去。” “不,不用!”顾月柔立刻拒绝,故作娇羞地道,“柔儿只想和家人说说体己话,大人若是跟回去,不方便。” 见她如此娇羞,以为她接纳了自己,鲍晖自然是她说什么都信,立刻像个傻小子似的离开。 顾月柔松了口气,厌恶地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利用完了这个傻子,就想法子将他弄死,否则肯定会坏事! 落雪准备了几样珍稀宝物,也备好了马车。 听到顾月柔要回娘家一趟,萧梓钧心情好,也都应了。 顾月柔是突然回来的,所以无人知道。 她下马车时,门口守卫瞧见她,这才忙飞奔回去禀报。 见他们去禀报,顾月柔便一只手搭着落雪的手臂,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口,等着顾家所有人来迎接她。 可她左等右等,只等来了孙氏。 “怎么就你一个人?”顾月柔怒问,“他们一家人呢?” “听说你回来了,娘就开心地来接你。”孙氏满脸笑容地道,“你伯父他们……娘不知道。” “你去告诉他们。”顾月柔盯着孙氏,目光冰冷,“就说太子侧妃驾到,让他们出门迎接!” 孙氏满脸尴尬地看着女儿,又看了眼安静的国公府院子,实在是为难。 可在女儿冷厉的目光下,她不得不进去将此事告知顾覃。 第125章 我如今身娇体贵 孙氏到主院时,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音,她细听之下,又听不清是谁。 她想要进去,守卫却拦着不让她进。 “你是谁?”孙氏盯着门口的守卫问,“我如何没在府里见过你?” “我是卫王殿下近身侍卫赵欢。”守卫冷声答,“怎么,这位夫人是想闯进去不成?” 闻言,孙氏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那位殿下的守卫,她可不敢得罪。 既然进不去,她就扯开了嗓子喊:“大哥,大嫂!月柔回来了,太子侧妃驾到,还请你们出门迎接!” 屋内几人全都停下,冷眼看向门口。 得到升为辅政大臣的懿旨,萧云舟正好在国公府,便与顾家人讨论起如今的形势,以后该如何应对。 没想到,他们正探讨萧梓钧接下来会做什么,就听到孙氏在外面大喊。 顾清鸢嗤笑:“萧梓钧才得到监国懿旨,她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张扬跋扈,就不怕反噬己身?” “赵欢!”萧云舟冷声道,“你手中的刀若是没用,便留下自刎!” 赵欢吓了一跳,立刻拔出刀,在孙氏面前晃了晃:“再不走,让你再也喊不出来!” 孙氏吓坏了,转身赶紧跑。 趁着她离开的时间,顾清鸢低声道:“哥,趁着萧梓钧如今正忙着入主东宫,咱们必须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张纪斩首示众,将所有涉案官员全都下狱,否则等他忙完想起来这些,咱们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为兄也是这么想的。”顾清川颔首,“我这就与宋之珩商议,刑部与大理寺协同办案,会更快些。” 说着,他便让财宝推着轮椅过来,他们一同离开国公府。 “顾月柔怎么办?”萧云舟突然问,“让她进来吗?” “就算我不让她进来,她也不会善罢甘休。”顾清鸢轻笑,“我太了解她了,就去前厅看看,她今日回来,到底要耍什么威风。” 顾覃欣慰地看着他们道:“看着你们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我很高兴,这些年轻人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置,我便不插手。” 待顾覃离开,两人便一同去前厅。 顾月柔果然没走,她被晾在府门外许久,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她担心有人看笑话,当下只能入了前厅。 孙氏慌忙让人给她上茶,一副讨好的模样。 以前她对女儿疼爱有加,不知何时起,竟是多了几分惧怕。 对于她的讨好,顾月柔嗤之以鼻,到底是小门小户,有了福气也不会享。 可今天她回来是为了向所有人顾家人炫耀,自然不能让母亲太过操劳:“娘,你过来坐下,这些事都有下人做。” “我知道。”孙氏笑道,“我这不是怕下人不知道你如今的喜好。”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嗤笑声。 顾月柔阴沉着脸看去,只见顾清鸢就站在前厅外,笑容灿烂地看着她。 “姐姐这是何意?”顾月柔不悦地蹙眉,“我回来你不迎接我也就罢了,都是一家人,我也不与你计较,我都奉茶这许久,你竟姗姗来迟。” 顾清鸢并未理她,而是看向孙氏:“我与顾月柔有话说,你先回避。” 孙氏不想走,还想张口说什么,却瞧见她略带冷意的眼神。 儿子的命还在她手中,孙氏没办法,看了眼女儿,只能低着头离开。 她一走,顾月柔单独面对顾清鸢,总觉得心中发虚,头皮发麻。 “怎么,害怕?”顾清鸢嗤笑,“顾月柔,你还有害怕的时候?” “我何时害怕了?”顾月柔端出她侧妃的架子,“太子奉命监国,我就要入宫,我是太子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定会成为贵妃,你……” “啪!” 顾月柔脸上挨了一耳光,满脸震惊地看着打她的婢女。 “贱婢!”顾月柔起身就打算还她几耳光,“你竟敢打我?” 珠莲却闪身躲过,满脸诧异地道:“二小姐,我这是在帮你,皇上只是出游几日,你就敢说当贵妃的话,不想活了?” “你!”顾月柔捂着脸转头看向顾清鸢,“你就看着你的婢女如此放肆?” “她没错啊!”顾清鸢坐下,一只手翘起兰花指,“原本我想自己打,可我如今身娇体贵,怕弄疼了手。” 顾月柔死死盯着她,眼神好似一条剧毒的银环蛇,还“嘶嘶”吐着信子。 只是她目光再毒,也吓不到顾清鸢。 “珠莲,这就完了?”顾清鸢看着珠莲,“那日她可是差点害得你家小姐被萧梓钧玷污。” 珠莲闻言,瞪大了眼珠子,当时眼睛就气红了。 她此刻才知道,小姐那日在安王府,竟然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不等小姐再吩咐,她二话不说,铁拳就砸向顾月柔。 顾月柔尖叫起来,边痛呼边躲,可她怎么可能躲得过身形灵巧的珠莲? 顾清鸢坐在主位上,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看着珠莲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追得顾月柔在前厅内鬼哭狼嚎似的躲来躲去。 落雪在旁跪着,不住地磕头恳求她放过顾月柔。 磕得满头是血,满脸都是泪水。 足足过了两刻钟,顾清鸢才扬了扬手,示意珠莲可以了。 顾月柔是从椅子下爬着出来的,浑身是血,十分狼狈。 她阴毒地指着顾清鸢:“顾清鸢,你竟敢指使你的婢女如此殴打太子侧妃,我定要让太子重重惩处你!” 闻言,珠莲举起手还准备打,她吓得抱着头跪着又躲到椅子下面去。 那惊惧又窝囊的样子,着实好笑! “你随意。”顾清鸢不在意地道,“那日我去安王府,瞧着那鲍晖对你,似是有不一样的心思。” 顾月柔心一惊,立刻从椅子下爬出来,扶着椅子坐下:“我生得美,男人见了我自然神魂颠倒,区区一个侍卫统领,你觉得我能与他有什么?” “有没有什么不要紧。”顾清鸢轻笑,“重要的是,若是太子知道,你觉得他还容得下你?” “顾清鸢,你无凭无据殴打太子侧妃,还企图污蔑我的清白。”顾月柔整了整凌乱的衣裙,扯动身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我定要去大理寺告你!” “大理寺?”顾清鸢好奇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大理寺今天正带着人去查抄张纪府上,你是要去送人头?” “此事与我有何干系?”顾月柔不解。 “张纪很多事都与太子脱不了干系,大理寺不敢拿太子,还不敢拿你吗?”顾清鸢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第126章 你死,还是他死 顾月柔一惊,她今天不敢回去了。 若是张纪被抄家,萧梓钧奈何不得旁人,却会将她打个半死。 她身上大大小小已经有不少伤势,若是今天回去,只怕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 看出她的犹豫,顾清鸢看了眼珠莲。 珠莲从袖中拿出一包药,交给顾月柔。 “这是什么?”顾月柔不敢接,满眼都是警惕之色。 “毒药。”顾清鸢说的很是随意,好像那就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平常东西,“拿回去下在萧梓钧的吃食里。” 顾月柔:“……” 她疯了,还是顾清鸢疯了? 难不成是她的耳朵出了毛病? 下毒! 还是给太子下毒! 诛九族的大罪,说得这么轻飘飘? 顾清鸢冷眼看着她:“你若是不给他下毒,我就将你跟鲍晖的事告诉萧梓钧,你死,还是他死,你自己选!” 说完,顾清鸢就带着珠莲离开前厅。 萧云舟已等她好一会儿,见她出来才问道:“你确定她会给萧梓钧下毒?” “自然。”顾清鸢讥讽似的笑,“顾月柔为了达到自己向上爬的目的,会不择手段,你以为她爱萧梓钧?她只爱她自己,没有了萧梓钧,还有旁人,她从来不缺少目标。” 对顾清鸢来说,上辈子顾家是怎么被萧梓钧害的,这辈子就要百倍还回去。 拔掉萧梓钧身边可用之人只是第一步,给他下毒是第二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萧梓钧距离自食恶果,不远了! 至于顾月柔,从来都不在她眼里,捎带手就收拾的事儿! 前厅内。 不出顾清鸢所料,顾月柔终究是将手伸向那包药,在自己和萧梓钧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己。 珠莲瞧着她将毒药揣好离开,才转身将此事告诉小姐。 早就知道顾月柔会如此选,顾清鸢没有任何意外。 她现在要去看另外一场热闹! 张纪府上。 之前被萧梓钧保下的女眷,此刻全都被大理寺与刑部衙役赶出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女眷都被推搡得跌跌撞撞,痛呼尖叫声一片。 宋之珩与顾清川两人,一站一坐,冷眼看着女眷都被赶到前院。 “宋之珩!”张可儿指着他大骂,“你以为你区区大理寺卿,就有什么了不起,竟敢如此对我们?还有你……” 她指着轮椅上坐着的顾清川:“不过就是个残废,竟代替我爹成了刑部尚书,可惜啊!你也只是代理,我爹一定会回来,今日你们如此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 宋之珩神情瞬间冷下来,盯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戳出几个血窟窿。 “聒噪。”顾清川清了清耳朵。 财宝立刻上前,“啪啪啪”地给了张可儿几个大嘴巴子,打得她瞬间懵了。 看见她肿起来的脸颊,财宝丝毫不怜惜,腹诽道:我家公子这两天可是正气着你们张家人,你还敢找死?几个耳掴子算是便宜你了! “你竟敢打我?”张可儿立刻冲过来要对财宝拳打脚踢,却被衙役死死拦着,她骂得更凶了,“顾清川,你这个废物!你是不是替你妹妹出头,我告诉你,她是个贱人,你是个废物,你们真是……唔……” 她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什么细如牛毛的东西钻入喉咙中,紧接着她就不能发出声音。 无论她再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她惊恐地抬眼看过来,只见宋之珩手中握着几根针,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刺骨的寒意。 “顾大人,如何处置?”宋之珩根本不看她,转身拱手请示顾清川。 “就如皇上所说,没入官奴。”顾清川冷声道,“既然那么喜欢大喊,就去教坊司,兄弟们平日喜欢这位姑娘的,以后记得多去照顾他的生意,别叫人说咱们刑部兄弟,不够仁义。” 刑部衙役们忍着笑,全都高声应了。 宋之珩瞥了眼张可儿,虽然没有如此吩咐大理寺衙役,但懂事的人自然会去。 除夕那晚,张可儿众目睽睽之下辱骂顾清鸢。 他气愤不已,原本打算出手,可看到萧云舟一直在,他便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不合时宜。 对此,他一直觉得十分遗憾。 今日总算是让他了却一桩憾事,亲手处置张可儿! 他略微摆手,衙役们便将张可儿等女眷带走。 门口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昔日那样荣耀的尚书之家,竟也如摧枯拉朽般倒了! 张可儿此刻喉咙痛得她想死,可在她瞧见人群中站着的顾清鸢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呜呜呜呜……” 她想要出声骂,可发出的只是“呜呜”之声,只能愤恨地看着顾清鸢,在心中不住地诅咒她。 瞧着她的眼神,顾清鸢冷笑。 就好似已经落入陷阱的小兽,做出困兽之斗,毫无威胁性,甚至有些好笑。 “小姐,教坊司那边,咱们要特别关照一下吗?”珠莲低声问。 “不必。”顾清鸢摇头,“我本没想着留下她的命。” 一个如此嫉恨自己之人,若是留下她的命,去了教坊司那种地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破坏她以后的计划。 她跟着人流走,原本打算趁人不备时出手,无声无息地了结了张可儿。 还未动手,她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她正要挤过去,可惜人太多,她就算是有无上轻功,也无法施展。 人群中,一个头戴白色帷帽的女子,身材高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 她缓缓接近张可儿,伺机而动。 就在前面出了巷子口时,后面与前面之人互相看不见。 宋之珩与顾清川都走在后面压阵。 女子趁此机会出手,快如闪电般抬手掠过张可儿的脖颈。 张可儿甚至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自己脖颈间被清风拂过。 可下一瞬,钻心般的疼痛传来,她突然停住脚步。 衙役见她停下,烦躁地推了她一把:“快走,磨蹭什么?” 就是这一推,张可儿竟直接倒下去,重重地跌落在地。 她茫然地用手捂着脖颈,鲜血如水般汩汩流出,染红了她身旁的地面。 “死人了!” 不知人群中是谁大喊一声,众人全都四散逃跑。 女子也跟着大部分人一同跑,不曾惹任何人注意。 只是,后面一直盯着的宋之珩却发现了端倪,示意衙役看住这里,转身追了上去。 第127章 荣姑娘上来就给人迷晕了 宋之珩追着女子,一直追到一处死胡同。 女子停下脚步,转身隔着帷帽看向他。 他也不着急了,慢慢走近女子,横刀指着她的面门问:“何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女子缓缓走近,一只手也放在帷帽顶端,瞧着像是要将帷帽去掉。 可就在距离宋之珩三尺之遥时,那只手突然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只觉得有一抹绿色在眼前晃悠两下,他便两眼一瞪,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巷子口出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女子立刻越过宋之珩跳上去,进入车内。 “你真是胆大包天。”车内,顾清鸢看着眼前的女子感慨,“飞叶杀人,夺了张可儿的命也就罢了,你还敢迷晕大理寺卿!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以后可要追着你不放了!我的阿锦!” 女子摘下帷帽,正是荣锦。 平日温温柔柔,看似只会做生意做衣服,实则她那双手无论做什么都是出神入化。 这一手“飞叶杀人”的本事,更是天下无敌。 顾清鸢眼馋很久了,可她那双手不够阴柔,学了很久也无法掌控小小一片叶子,只得作罢。 “他都不知道我是谁,如何能追着我不放?”荣锦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性子,“那个张可儿,到处羞辱于你,若不能亲手解决她,如何对得起姐妹一场?” “阿锦,我的好姐妹!”顾清鸢立刻抱紧了她,“你说你怎么你这么好?” 荣锦瞬间发蒙,嫌弃地推开她:“你怎么与卫王殿下在一起之后,还学会了这些恶心人的东西?” 顾清鸢:“……” 她还能不能收回方才那句话? “你这些日子别出门了,还是好好待在府里,别让宋之珩碰上。”顾清鸢正色道,“他年纪轻轻就能坐稳大理寺卿之位,凭的可不全是皇帝的宠信。” “好。”荣锦答应,“对了,那个索凡私下有动作,如何处置?” 顾清鸢颔首冷笑,上次她与几个长老吃饭,高谈阔论一番,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如此看来,有人当真是露出马脚了。 “查清楚,他这些年在阁中都收服哪些人。”她道,“要收拾一个人,总得有理有据,一次将他钉死,不留后患!” “是。”荣锦躬身应了声,瞧见马车到了成衣店后门,她便跳车离开。 “哎!”顾清鸢叫都没叫住她,“怎么每次都不等马车停稳,非要这么走?” 珠莲看着荣锦的背影,满脸崇拜:“荣姑娘真的是太厉害了!” 看着她进入成衣店,顾清鸢松了口气。 自从荣锦与她一同做起云仓阁,她总觉得这个姑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当年荣锦声称自己与父母走散,可这么多年了,云仓阁如此便利的条件,她也不曾用来去找父母。 虽然疑惑,顾清鸢却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既然荣锦不说,她便也不问。 她又在外面兜了一圈,确保没有大理寺的人追上来,这才放心地回去。 回到国公府时,金一便满脸兴冲冲地跑过来。 “小姐,不出你所料,张纪方才在西市口被砍头时,他的心腹用一个消息交换,想让公子饶了他们主子的命。” 看着她满脸开心的样子,顾清鸢忍不住笑问:“那公子怎么做的?” “公子将消息拿了,还将张纪砍了头!”金一满眼都冒金星,“奴婢从来不知道,公子不守信用起来,竟然这么英俊威武!” 顾清鸢:“……你是夸公子,还是骂公子呢?” “夸!”金一立刻陪着笑脸道,“必须是夸!跟那种坏人,还讲什么信用?” “宋大人呢?”顾清鸢突然问,“可让人发现了?” “大理寺衙役很快就发现,当时就将宋大人送回家去了。”金一忍着笑意低声道,“荣姑娘威武!” 满朝文武都不敢得罪的人物,荣姑娘上来就给人迷晕了,太威武! 顾清鸢与她们说笑着一同入府,就看到二房那边的院子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什么。 都不用打听,就听到二房那边传来顾月宗杀猪般的嚎叫。 今天张纪案子结了,他已死,身为之前被他“迫害”的顾月宗,自然是被无罪释放。 可他在京兆府衙门里,受了不小的罪,腿上的伤势也严重,伤口处溃烂流脓。 在京兆府时,他害怕被打不敢喊。 如今回来了,稍微疼一点,他就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 不等她离开,她就瞧见父亲急匆匆地去了二房。 顾月宗到底是二叔的孩子,父亲就算再怎么恼怒孙氏母女,还是要去关心。 见状,她便也去了二房院子。 “疼!娘!我好疼!你为什么不早点救我出来?大伯那么大的官,也不救我!你们是不是都想让我死在牢里?” “傻孩子,你别喊了。”孙氏哽咽着,边给他擦汗边苦涩地道,“娘无用,救不了你,你且忍一忍,大夫就快来了!” 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顾覃原本想要进去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站在门口,问婢女:“小公子如何了?” “回国公,小公子身上的伤口太多太重,二夫人已经尽力给小公子上药,就等大夫来。” “大夫呢?”顾覃问,“怎么半个时辰了,还不见来?” 婢女为难地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二夫人让请的是上京最好的接骨大夫,郑大夫。 只是郑大夫脾气又臭又硬,知道顾月宗是因为调戏姑娘被打断腿,怎么请都不肯来。 旁的大夫来了,看着顾月宗腿上的伤就直摇头,说是神仙也保不住他那条腿。 听到顾覃的声音,孙氏从屋内冲出来,直接跪在他面前。 “大哥,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给你磕头!”孙氏不住地在台阶上磕头,哭得满脸鼻涕泪水,她也不管不顾,“求你看在月宗是顾家孩子的份上,救他一命!” 顾覃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对管家道:“去请郑大夫,就说诊金随他开。” 管家立刻带着人去请郑大夫。 孙氏便又磕头感谢。 瞧见她这个模样,顾覃不愿理会,转身看向屋内的顾月宗。 “大伯!大伯!”顾月宗不住地哭喊着,“你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啊,大伯!” 这几声哭喊,顾覃的心又软了,柔声安抚着:“你听话,月宗,大夫马上就来,大伯无论如何给你将郑大夫请来!” 他转身就走,打算亲自去请。 第128章 一家人,总得齐齐整整地走黄泉路 看着父亲心软的模样,顾清鸢叹息着摇头。 “阿鸢?”看她在门口站着,顾覃意外地问,“你何时回来的?” “爹,郑大夫虽然医术高明,却也是出了名的讲原则。”顾清鸢不得不提醒他,“就算你亲自去请,他也不会来的。” “那……”顾覃蹙眉问,“爹爹入宫去,求御医来看看月宗。” “御医如今只怕不敢给任何人看诊。”顾清鸢不得不再次打断父亲的幻想,“储君刚刚监国,他们都等着在太子面前表现,谁会来?何况就算来了,他们的接骨术也比不上郑大夫。” 父亲怎么就看不清呢? 顾月宗那条腿毁了,这原本就是他应得的报应! 小小年纪不学好,调戏人家姑娘,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只是断一条腿,便宜他了! 瞧着父亲踟蹰在原地,顾清鸢忍不住揭开残忍的真相:“爹,找府医来砍掉他的右腿,若是及时,还能保住他那条小命。” 顾覃深深地叹气,心中着实觉得对不起二弟。 两个孩子都长歪了,他常年忙于朝堂之事,竟是将这些全都忽略。 “爹,你仁至义尽了。”顾清鸢冷眼看着屋内的母子二人,“想想他们所做的事,就算二叔在,也不会原谅孙氏。” 顾覃狠了狠心,摆手道:“去,找府医来!” 府医来得很快,看着那腐烂的伤口,他和其他大夫说辞一致。 必须砍掉这条骨头坏死的右腿,兴许能保住左腿,甚至是性命。 “不!”孙氏拦着,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砍,“大哥!你不是说肯定会请来郑大夫的!为何要砍掉月宗的腿,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顾清鸢转头看向顾覃:“爹,你回去歇着,这里交给我。” 对于二房的事,父亲过于优柔寡断,失了在战场时的杀伐果决。 他在这里,孙氏有了依仗,只会坏事。 明白女儿的意思,顾覃狠心走了。 “大哥,大哥!你不能走!”孙氏哭天抢地,要过去拦他,“你不能不管月宗,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夫君,要好好照顾我们母子三人!我……” “带下去,聒噪!”顾清鸢冷声说了句。 珠莲和金一立刻将她打昏,架着带走。 此刻,屋子里就剩下顾清鸢一个主事之人,府医便只能等着她示下。 顾月宗疼得痛呼,还不忘骂顾清鸢:“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把我大伯和我娘都赶走,你是想害我的命!” 顾清鸢一个眼神,府医转身,一针下去,他便昏了过去。 “交给你了,保住命即可。”顾清鸢冷笑,“也不必非要用麻药,若是不会砍掉腿……” 她看了眼安顿好孙氏回来的珠莲和金一,她们两人纷纷跃跃欲试。 “……便交给我这两个婢女。”她讥笑,“她们两人手起刀落,利落得很,伤口也平整好缝合。” 府医莫名打了个寒颤,只觉这座府邸,大小姐成了最不好惹的那个。 顾清鸢转身出了屋子,将门关上,示意府医可以开始。 站在院子里,顾清鸢听着里面传来杀猪般的嚎叫,丝毫不为所动。 珠莲愤恨地道:“被害的姑娘都过了头七,他还活着,真是造孽!” “不急。”顾清鸢轻声道。 他们一家人,总得齐齐整整地走黄泉路才好! 否则阴阳相隔,显得她多不善良? 或许是顾月宗嚎得太大声,又或许是母子连心,孙氏昏迷不到两刻钟便醒了。 她在旁边哭着要出来,不住地敲打着锁着的门。 母子二人,一人在一个屋子里哭,哭得人心情躁郁。 珠莲将骨节捏得咯咯响,只想冲进去给他们一人一顿胖揍! “顾清鸢,你怎的如此狠心?”孙氏边哭边骂道,“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就不怕我去大理寺告你?” 顾清鸢倒是被她给逗笑了,还挺有本事,知道去大理寺告。 “孙氏,别忘了一件事。”顾清鸢笑容冷淡,“你儿子的命此刻捏在我的手上,要么没命,要么没一条腿,你选。” 看看,她总是给他们好几个选择。 真是人美心又善! 孙氏终于不再怒骂,她靠着窗户,指甲深深嵌入窗框。 听到儿子痛呼,恨得想要杀人! 顾清鸢坐在院子里,闭着眼小憩,那顾月宗的呼喊,仿佛听不到。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下来,府医才从里面出来。 他打开门的瞬间,顾清鸢睁开眼:“如何?” “大小姐,小公子的命是保住了。”府医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只要好好养着就是。” 这话就是说,顾月宗命还在,可腿定是没了。 顾清鸢也不在意这些,颔首道:“辛苦你了,且回去歇着。” 府医走后,她看着状若疯癫的孙氏:“听着,顾月宗保住命已是不易,你最好在府里照顾他,莫要生事。” 说完,她看都不曾看一眼屋内的顾月宗,转身离开。 东市一处小酒馆。 家里发生的事情,顾清川并不知情。 眼前这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全都别着劲儿,没人说话。 顾清川将手中杯子往桌上“咣”的一声放下,其他两人稍微收敛点,坐直了身子。 “宋之珩,你先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他蹙眉问,“那个张可儿,你为何非要下死手?” 宋之珩略微垂眸:“她辱骂朝廷命官。”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傻子,任由你骗?”顾清川冷眼看着他,“这么多年,你做皇上手里的剑,今日场面见了多少回,当着你面骂你的还少了?” 宋之珩垂眸,放在腿上的手指握紧,又不说话了。 “还有你,萧云舟。”顾清川又看着另外一边,“从年前回来开始,你对宋之珩就总是冷淡,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什么都没有。”萧云舟看向一旁,挑眉喝下杯中酒,“这些年你不在上京,有些情义就淡了。” 顾清川看看他,又看看宋之珩。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出身又都富贵,小的时候没少遇到刺客。 一起击杀刺客,一起读书,一起骑马射箭…… 他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虽不长聚,但聚在一起时,绝不是今日场面。 顾清川喝了杯酒,冷眼看着他们两人,抓心挠肝似的想,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第129章 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两人都不肯说,顾清川恼怒地将佩刀往桌上一扔。 “你们要是个男人,就干一架,无论赢了输了都行,别将事情憋在心里!” 一起长大的兄弟,每次见面都这样,这谁受得了? 看到桌上的刀,两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萧云舟先出手,他早就想教训宋之珩,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他身子一动,宋之珩自然也不甘示弱,拔出佩刀,迎上他的招数。 两人打得不分上下,不出片刻,雅间内已经是地动山摇。 财宝看着神色淡然的公子问:“公子,真不会打出问题?” “不打才会出问题。”顾清川肯定地道,“我看得出来,他们两人心中都有气,憋着很久了,也该出一出。”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们两人将面前的桌子击飞,碎成木屑。 萧云舟的刀顶着宋之珩的脖颈:“说,我离开这两年多,你对阿鸢都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你若不信,大可去问她。”宋之珩闪身躲过,举刀又与他打起来,“无论我怎么想,我都不曾逾越雷池半步,你不信我,还不信阿鸢吗?” “我自然是信阿鸢的!”萧云舟一刀扫过宋之珩的腰间,“可你自己说说看,你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你对得起我?” 宋之珩堪堪躲过:“萧云舟你是不是疯了?我说了,我是有不该有的心思,可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可我管得住自己的行为!” 两人争吵了半天,顾清川搞清楚了原委。 感情他担心他们憋坏了,结果是他们两人都惦记他妹妹! 他把他们当兄弟,可他们都想给他当妹夫! “二位!”他突然站起来,目光冷厉地盯着他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同时看着他。 雅间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清川,我……”宋之珩上前两步,想要解释。 “你站那儿!”顾清川怒道,“宋之珩,我没看出来,你一直闷不吭声,居然早就惦记我妹妹!” 萧云舟抱着刀,一脸看好戏似的看着宋之珩。 “还有你!”顾清川又指着他道,“我以为你对我妹妹真心实意,没想到怀疑她在这两年和宋之珩不清不楚?” 闻言,宋之珩挑眉看向萧云舟,眼中满是戏谑。 这两人此刻针尖儿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顾清川拔出佩刀,舞出一朵漂亮的花,下了这两人手里的刀。 “坐下!”他厉声喝道,“打也打够了,你们心中的憋闷我也知道了,现在轮到我来说!” 两人乖巧坐下,即便再不服对方,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别着劲儿。 “宋之珩,你说清楚,你到底对我妹妹存着什么心思?”顾清川问,“这两年你又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在阿鸢有危险时,帮过她。”宋之珩道,“但天地良心,我只是保护,从未对她有任何越礼行为,我知道自己算不上光明磊落,我存着小人之心,可从未行小人之事,毕竟她有婚约,我担心对她名声不好。” “萧云舟!”顾清川转头,看向萧云舟时,明显眼中要喷火,“你挺能演啊,你在我妹妹面前装得无辜,心中对她却存着猜测,你对得起她的信任吗?” “我没有怀疑阿鸢!”萧云舟指天对地发誓,“我也没有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我只是觉得宋之珩不义,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存了又如何?”宋之珩冷笑,“我不像你那么窝囊!看着她被人欺骗欺负,远走他乡,你不是很能躲吗?这两年全都是我在保护她,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该存这样的心思?” 他终于将自己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当初,他一直觉得,萧云舟不该走,而是该将顾清鸢从萧梓钧手里抢回来! 都是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萧梓钧存着什么龌龊心思? 可他说走就走,只留下一句让他照顾好阿鸢的话,就去了边关。 觉得自己成全别人,很伟大,是不是还挺感动呢? “我没有躲!”萧云舟怒道,“这两年我暗中派人保护阿鸢,我去边关,一来是给阿鸢选择的权力,不愿让她因为赐婚而为难,二来就是要救出清川,他是阿鸢的兄长,也是阿鸢的心结,你知不知道,阿鸢这些年为了救兄长,做了多少努力!?” “我难道就没有为救清川努力?”宋之珩也怒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冲锋陷阵,你走之后,朝堂上这些尔虞我诈,不都是我应对?” 顾清川:“……” 不该是他教训他们两人吗? 这怎么说着说着,他还有责任了呢? 三人都沉默下来,互相不看对方,也都不说话。 过了片刻,作为“老大哥”的顾清川静下心来,琢磨着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太多隔阂,说开了就好。 他刚想拿酒杯,突然想起酒杯随着方才的桌子一起“魂飞魄散”了。 轻咳一声,他道:“事情说开了便罢,你们两人都是为了阿鸢好,只是出发点不同,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许提起!” 其他两人梗着脖子,谁也不服谁,却也没说不同意的话。 顾清川起身:“明日东宫设宴,咱们都得去,可别让那位看出任何端倪!” 说完,他转身出了雅间。 那坐着的二位,谁都没有起身。 萧云舟嘴欠地道:“有人不是说要保护阿鸢?就凭你?今天在街上,还让一个小姑娘给迷晕了。” 宋之珩也毫不示弱:“你那张脸,不也被掐得跟猪头似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还想打?”萧云舟挑眉。 “来就来,谁怕你?”宋之珩明显不服。 顾清川下楼时,听到楼上雅间又打起来,苦笑着摇头。 “这些钱,赔偿你楼上的损失。”顾清川将一个金锭放在愁眉苦脸的掌柜面前,“别去打扰他们。” 掌柜原本皱在一起的脸,突然就舒展开来,拿着金锭美美地回去睡觉。 楼上那二位爷就是将这茶馆拆了,他也不怕! 深夜,两人终于打累了,一起躺在雅间的地板上喘气。 看着破掉的屋顶,他们竟一同笑起来。 已经有很多年,他们都没有这样打个痛快了。 “对不起。”宋之珩突然轻飘飘地说了句,他为自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而道歉。 “什么?”萧云舟起身问,“你小子说什么?” 他不语,直勾勾地盯着屋顶,好似那里有什么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第130章 装柔弱可耻! 萧云舟其实听到宋之珩的道歉,撇了撇嘴,嫌弃地起身。 “多谢。”他低声说了句,大踏步地出了雅间。 谢宋之珩这两年对阿鸢的守护。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宋之珩肯定明白。 宋之珩起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略微勾起,心中如释重负。 以后他可以将心底那点想法,彻底封存,堂堂正正的,重新做他们两人的兄弟,不必再有隔阂。 次日清晨。 顾清川就到妹妹的院外等着,想要与她一同入宫。 昨晚都躺下了,顾清鸢才得知,东宫设宴,特意请了他们兄妹二人。 她不由得嗤笑不已,皇帝还没死呢,就如此迫不及待。 珠莲刻意将她装扮得很美,一身高腰线的紫色长裙,衬得她身段妖娆,身材高挑。 一双杏眼仿佛能勾魂摄魄,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看到她出来,顾清川不由得赞叹道:“阿鸢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 “那是自然。”顾清鸢转了一圈,“哥哥,我以前觉得打扮是给旁人看的,如今觉得,打扮是给我自己看的,穿得好看我自己心情愉悦,与旁人无关。” 以前她为了爱别人,常常忘了自己。 从现在开始,她要爱自己,装扮也是为了取悦自己。 两人出府,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是卫王府的马车。 顾清鸢开心地就打算上他的马车,却被兄长一把拉住。 “跟我上车。”顾清川不容置疑地道,“与我一同入宫。” 她没法,看了眼萧云舟,转头就要跟兄长上车。 萧云舟突然撩开车帘,探出头来:“阿鸢,我想同你一起入宫。” 顾清鸢转头,正好瞧见他脸上的伤,毫不犹豫地上了他的马车,担忧地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挑眉朝顾清川露出个得逞的笑容,萧云舟这才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走。 看着离开的马车,顾清川咬了咬牙:“装柔弱可耻!” 马车内,萧云舟大大方方地让顾清鸢看自己的伤:“都是宋之珩那小子打的,他下死手!”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顾清鸢奇怪地问,“为什么打?” 以前她不太关注萧云舟,所以并不知道他和宋之珩的关系。 可从他回来这段日子,她确信他们两人,和大哥关系十分要好。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萧云舟面不改色地撒谎,“冲上来就打我。” 瞧着他的伤势,顾清鸢满眼心疼:“之前的伤还没好,宋大人也是,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听到她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埋怨宋之珩,萧云舟登时觉得满身的淤青都不疼了,甚至还挺开心。 顾清鸢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怕他疼,还凑上去吹了吹。 纤纤玉指抵着他的肩,轻轻柔柔的风拂过他的脖颈间,萧云舟的眸色立刻幽深几分。 她眼中,只有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势。 而他眼中,只有她! 她无意中抬眼,正好望进他的眼中,如黑曜石般的双眼,眼底涌动着对她的情意,还有隐隐跳动的火苗。 回过神时,他粗粝的指腹已经轻抚上她的脸颊。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后脖颈,她娇嫩的肌肤逐渐滚烫。 眼底的情意逐渐肆虐,在这马车的狭小壁垒之间,一只手足以将她完全圈入怀中。 娇艳欲滴的唇瓣,近在咫尺。 他的呼吸逐渐凌乱,情不自禁地俯下身。 就在他快要品尝到那樱唇时,她却突然慌乱地推开他,坐在马车最外面的角落里。 她此刻心里慌乱极了,心跳得也快极了,脸颊滚烫不已。 这是情动的征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喜欢萧云舟。 可那感情,总是觉得差点什么,她没办法完全接纳他这样亲密的行为。 甚至不敢回头再去看萧云舟。 萧云舟知道自己方才唐突,也是有些无措,便沉默着坐在距离他最远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她。 “对不起。”顾清鸢突然低声道,“我还没做好准备。” “是我唐突了。”萧云舟坐近了些,“我方才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不要怕我,不要躲我,好不好?” “我没有怕你,也不会躲你。”顾清鸢握住他无措的手,露出温和的笑容,“殿下,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来。” “那你先喊我‘云舟’,可好?”萧云舟满眼希冀地道,“不要再同旁人一样,喊我殿下。” 她以前都是喊那个人“梓钧”! 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已经打翻了醋坛子,顾清鸢笑着颔首道:“好,云舟。” 萧云舟立刻笑了。 同样的名字,她喊起来,怎么就那么好听? “再喊一声。” “云舟。” “阿鸢!” “云舟!” 马车内回荡着两人肆意的笑声。 入宫时,他们又碰到宋之珩的马车。 宋之珩下车时,顾清鸢正好瞧见,他脸上也有伤痕。 她转头看向萧云舟,这根本不是宋之珩打他,而是两人互相打了一架吧? 多大人了,还打架? 他却转头看向别处,故作没看到她探寻的目光。 “殿下受了伤还来宴席,真是让人敬佩。”宋之珩冷哼。 “彼此彼此。”萧云舟回敬,“你的伤看起来倒是比我的更重。” 说完,这两人谁也不看谁,入宫门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能过马车。 身后,顾清川被财宝从马车上推下来,瞧着他们这样,知道以前的事就算是过去了。 东宫设宴,朝臣们都到得很早。 他们几人到大殿内时,其他人基本都已经坐好。 瞧见他们时,朝臣和女眷方才还在议论纷纷,此刻全都安静下来。 如今,顾清川与宋之珩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们二人刚刚联手处置了张纪一家,且速度之快,竟是东宫都没赶上去拦。 可这么一来,他们就算是跟东宫结下怨,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太子怎么针对。 因此,众人都不敢与他们多说话,生怕被东宫的人瞧见,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清鸢照例未与萧云舟坐在一起,而是与家眷们坐在一起。 萧梓毓和萧梓正姐弟俩看见她,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 尤其是萧梓正,他甚至凑到顾清鸢身边坐。 “皇叔祖母,阿正几日不见,好想你啊!”萧梓正笑吟吟地道,“还有那位姐姐,怎么不见人?” 提到沈知意,顾清鸢想起上次俞王府发生的事情。 当时因为走得急,她都没来得及问,这小子到底看没看到那天发生的事情? “阿正,皇叔祖母问你。”顾清鸢给他嘴里塞了颗葡萄,笑着问,“那日你是怎么跌到湖里的?” 第131章 一个孩子的醋你也吃? 萧梓正想了想道:“我脚下一滑,不小心摔进去的。” “阿正,你不老实哦。”顾清鸢故作嗔怪地道,“皇叔祖母可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萧梓正的脸立刻垮下来,沉默了片刻还是道:“我看到是个面生的婢女推我下去,她好像与沈姐姐认识,但我母妃说过,我身份贵重,所以无凭无据,不能随便冤枉人,我一句话,可能她全家人都有危险!那个婢女我也没再见过,此事就当做我和皇叔祖母的秘密,好不好?” 听到他这么说,看着他那双纯澈的眸子,顾清鸢心下一软。 她上辈子就知道,这孩子心善,却没有过多接触。 如今看来,他确实是个好孩子,俞王妃也是个顶善良的人。 “好。”她温柔地应了,“沈姐姐她有些事,今天没来,改日我找她来和你玩。” 萧梓正开心地笑起来:“皇叔祖母真好!” “小子!” 两人正聊得开心,完全没留意到身后竟凭空出现个人。 转身看了眼,萧梓正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给皇叔祖请安。” “殿下。”顾清鸢嗔怪地看着萧云舟,“我和阿正聊得正开心,你吓他做什么?” 萧云舟瞪着眼看着萧梓正,这小子个头也不小了,还厚颜无耻地往阿鸢怀里钻。 偏偏阿鸢还喜欢,甚至为了这小子嗔怪他! 他咬着牙低声道:“阿正,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样子,你也不小了,快要被册封为俞王府世子,不可如此没规矩,懂吗?” 莫名被训斥一顿,萧梓正瘪着嘴,想哭又不敢。 “阿正不怕。”顾清鸢起身,将萧梓正拉到身后,“殿下,你别吓唬他!” 萧云舟:“……”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萧梓正。 萧梓正身子一抖,立刻躬身对顾清鸢行礼道:“皇叔祖母,阿正与姐姐还有话说,就坐回去了。” 萧云舟理所当然地坐在方才他坐的地方,将他的酒杯都丢掉。 见状,顾清鸢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低声问:“一个孩子的醋你也吃?” “十岁,不小。”萧云舟傲娇地梗着脖子,“他也该有男女大防意识。” “自己不懂男女大防,还要皇叔祖提醒,果真如传言中一般。” 听到声音,顾清鸢转头看去,竟是几天没见的嘉敏郡主。 萧云舟正要训斥几声,顾清鸢蓦然握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出声。 教训嘉敏郡主,还用不着他出手。 “什么声音,这里是有什么脏东西在吗?”顾清鸢看着萧梓毓问,“你看见了没?” 萧梓毓忍着笑道:“回皇叔祖母,我没看到。” “我看到了。”萧梓正满眼正经地举手,“皇叔祖母,脏东西好臭,我想坐你身边。” 萧云舟侧目看去,他立刻缩了缩脖子,躲在姐姐身后。 “啪!”嘉敏拍着桌子怒斥萧梓正,“你这个小子,你说谁是脏东西?” “谁生气就是谁啊。”萧梓正依旧是满眼无辜纯澈。 顾清鸢轻笑,这孩子真是可爱得很,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掐他那肉嘟嘟的小脸蛋。 “萧梓正!”嘉敏恼怒地想要过去揍他,突然被人拽住。 她回头看去,瞧见祖母冰冷的眼神,她不得不坐回去。 顾月柔不知从哪冒出来,坐在她身边:“郡主何必理会那些不相干之人。”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嘉敏郡主不客气地道,“你怎么得来的这个侧妃之位,你心里清楚!” 顾月柔面色一冷,瞧着嘉敏的眼底掠过阴毒之色。 收拾不了顾清鸢,还收拾不了这个蠢货郡主吗? 她淡淡一笑,看起来丝毫不生气:“郡主说笑了,不论用了什么法子,我现在是太子侧妃,谁又敢提起我曾经之事?” 这话是意有所指,她果然瞧见嘉敏郡主的眼珠动了动。 ***闻言,不悦地看着顾月柔:“郡主何等身份,你竟敢在她面前说你那些狐媚子手段,还不滚?” 顾月柔垂眸一笑:“是,我这就走。” 她起身,给嘉敏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在她转身之后,婢女悄然给嘉敏郡主手里塞了张小纸条。 侧目瞧见嘉敏迅速将纸条收起来,顾月柔看向***,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敢骂她?过了今日,她要让***的头都抬不起来! 这些都落入顾清鸢眼中,看来今天顾月柔是有所准备,嘉敏要栽跟头。 不过,这些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需要旁观即可。 顾月柔说得没错,无论她是用什么法子得到的太子侧妃之位,此刻许多女眷也都不住地讨好她。 有未嫁女的人家,更是殷勤备至。 若是女儿能入东宫,可就是将来的嫔妃。 顾月柔游刃有余地对付着他们,在人群中显得高贵又温柔。 瞧着那得意的样子,嘉敏郡主就生气不已,若是她嫁给太子哥哥,今天宴席的女主人,就该是她! 她打开方才婢女给她的纸条,那上面分明是萧梓钧的字迹,约她半个时辰后,在后殿见面。 看来太子哥哥对顾月柔也厌弃了,这些日子不见她,才会十分思念。 都被逼迫得让婢女传信给她,足见顾月柔这个贱人有多横行霸道! 她心中一团柔软,心疼着她的太子哥哥,恨不得立时去找他。 可信上说要半个时辰后,她只能等着。 女眷们此刻都凑在一起赏花,男宾在一起谈古论今,等着太子驾到。 片刻后,太子终于出现,所有人躬身向他请安。 看着这一幕,萧梓钧的野心在此刻得到最大的**。 他故作淡然地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坐下。 顾月柔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与他相视一笑,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只是无人知道,他们互相压下去的,是心底对对方深深的厌恶。 萧梓钧笑道:“今日邀请大家相聚于此,一来是让大家知道,皇祖父与皇祖母外出游玩,由孤监国,还请各位与孤一起,各司其职,等着他们归来,二来便是,说说这些日子刑部与大理寺办案的情况。”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淡然坐着的顾清川。 这么快的速度处置了张纪,太子这是要秋后算账。 他们有意无意的,距离顾清川远了些。 “顾大人。”萧梓钧瞧着顾清川,眸色平淡,“张纪是朝中老臣,你还未查清楚事情经过,为何突然将张家抄家灭族?” “这是之前的圣旨。”顾清川随身携带圣旨,“殿下过目。” 圣旨是皇后让伍丰收拾东西时,特意留下。 皇后娘娘做事雷厉风行,且顾大局识大体,可以说皇上能坐上皇位,少不了她的辅佐。 她早就料到有今日,担心孙子犯下大错,这才会留下圣旨以防万一。 第132章 他,不行了! 看到圣旨,萧梓钧眉头紧蹙,他怎么都没想到,皇祖父居然留下这东西给顾清川。 他合上圣旨道:“即便如此,那些被你关在牢里的官员,他们又犯了什么错?” “张纪的账本上有他们名字。”顾清川又拿出账本,“殿下要看吗?” 今天他准备齐全,萧梓钧要什么他有什么,还能堵不住太子殿下的嘴? 萧梓钧摆手,示意不用给他看账本,心中怒气滔天,面上却丝毫不显。 “那些官员,都为我东篱立下汗马功劳。”他咬牙道,“顾大人就这么给抓起来,他们颜面何在,东篱颜面何在?” “殿下先看看这个。”顾清川丝毫不着急,将一封手书交给他,“看完再说他们是否冤枉,不迟。” 萧梓钧只看了一眼,就将手书合上,面上怒气渐显:“这些人胡言乱语,顾大人,既然皇祖父将此事全权交予你处置,孤也赐你便宜行事之权。” 说完,他便将手书扔在旁边的火盆里烧了。 早知他会如此,顾清川平静地看着他烧完才道:“这是衙役誊抄的,殿下烧便烧了。” 萧梓钧眸色一震,看着顾清川的眼睛,阴冷的仿佛能冻死人。 “殿下没别的事,臣告退。”顾清川仿佛看不懂他的眼神,面色依旧平淡,“刑部案子多,臣还未整顿上下,实在是太过忙碌。” “顾大人还真是勤勉。”萧梓钧似笑非笑地道。 “皇上与殿下信任,臣重任在肩,不敢有丝毫懈怠。”顾清川说完,略微颔首向他行礼,便让财宝推自己离开。 他都走了,宋之珩也躬身道:“殿下,大理寺协查办案,臣也自请先行离开。” 他原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陪着顾清川。 顾清川都走了,他自然也不想再待着。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萧梓钧握紧了手指,眼底像是淬了毒般。 那样的目光转瞬即逝,他笑着示意其他人:“各位随意,孤失陪片刻。” 他拽着顾月柔,往后殿方向走去。 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冷气,顾月柔知道,自己又要被打了。 她身子不住地发抖,看向大殿方向,嘉敏那个蠢货怎么还没来? 大殿上,看到他们两人牵着手离开,嘉敏就开始生气,那个贱人她凭什么? 坐在她旁边的顾清鸢轻笑,握着酒杯,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你笑什么?”萧云舟不解,“有什么可乐的?” “我是琢磨着,要不要助人为乐一次?”顾清鸢歪着脑袋问他,“殿下觉得呢?” “你喜欢就好。”萧云舟知道她又有歪主意,轻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想做什么便去做。” 顾清鸢躲他的手,故意往旁边侧身,好巧不巧地将嘉敏手里的酒杯碰撒了。 “你长没长眼睛?”嘉敏跳起来,不悦地盯着她,“弄脏了本郡主的裙子,你赔得起吗?” “皇姐。”萧云舟眸色冷厉地盯着***,“小辈若是一次教不会,本王不介意再教一次。” ***心中有气,却只能强行拉着嘉敏坐下,不要明着与他为敌。 嘉敏却不肯:“祖母,我衣裙都脏了,我去换一身。” 不过是换衣服,***没有多想,便允她去。 嘉敏带着婢女出了大殿,却没有打算去换衣服,而是直接往后院去。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狐媚子到底怎么勾引太子哥哥? 瞧见她去的方向,顾清鸢放下酒杯道:“殿下,我想去看热闹,你在这里等我。” 虽然此事并非她所设计,她也想看看,这两人凑在一起,会闹出多大的动静,让萧梓钧丢脸。 嘉敏追到后院时,就听到顾月柔尖叫的声音。 她恨得险些将后槽牙咬碎,大白天就发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声音,当真是不知廉耻! 肯定是这个贱人知道太子哥哥要见她,故意勾引他,好破坏她的好事! 原本,未出阁的少女,听到这种事,肯定会羞涩地跑开。 可嘉敏此刻疯了,她鬼使神差地上前敲了敲门。 萧梓钧手中的鞭子停下,怒问:“谁?” “太子哥哥,是我,嘉敏。”嘉敏娇声道,“你方才不是让婢女传信……” 后面的话,她满脸通红地说不下去了。 顾月柔迅速将衣服穿好,遮住雪白肌肤上的鞭痕,起身看着门外,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谁允许你穿衣服的?”萧梓钧冷声道,“脱!” “殿下~”顾月柔故意娇媚地道,“人家疼,待会儿行吗?” 嘉敏在外面听到她的声音,怒火从脚底板一路烧到了头盖骨,烧得她完全失去了判断力。 她蓦然推开门,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顾月柔满脸羞涩地整理衣裙。 她咬着唇,看着萧梓钧委屈地道:“太子哥哥,我有话和你说。” 顾月柔趁机欠身道:“殿下,妾身去前面招呼客人。” 在萧梓钧没来得及阻止她之前,她便转身离开。 在擦肩而过时,顾月柔拿着帕子拍了拍嘉敏的肩,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离开后,嘉敏便将门关上,转身时,她一张脸已经羞得通红。 “太子哥哥,我的衣服湿了,想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换的衣服?”她低着头,连脖子都跟着红了,身子往萧梓钧身边凑。 萧梓钧退后半步,有些嫌弃地道:“表妹还是先回去,若是被***看见,孤怕是解释不清。” “那便不解释。”嘉敏鼻端有股异样的香味,她面色越发潮红,呼吸也紧促起来,“太子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这辈子非你不嫁!” 说着,她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将昔日的自尊全都踩在脚下。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的太子哥哥! 娇软身躯往怀里扑,萧梓钧想躲,可他发现扑面而来的不仅是她,还有她身上奇怪的味道。 他脑海中蓦然想起上次的事情,身子先酥了半边。 嘉敏将他扑倒在床上,像只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紧紧地抱着他,亲了亲他的脸颊,便闭着眼躲进他怀中。 他意识残存,自己虽然通体火热,想要做些什么,但明显对眼前的身躯毫无反应。 想到之前面对顾月柔时的无力,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不行了! 想到这个,他暴躁不已,翻身而上,低头吻住嘉敏的唇,企图用亲密行为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第133章 眼中还残留着情丝 萧梓钧努力了足足一刻钟,将嘉敏已经亲得意乱情迷,他却还是毫无反应。 他恼怒地在她身上发泄,咬得她脖颈上全都是青紫淤痕。 今天她既然送上门了,他说什么也要让她成功,否则比他乱来更要命的是,他失去了子嗣的能力。 一国储君,若是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那些老臣还不让他立刻退位让贤? 念及此处,他趁着嘉敏神志不清,右手顺着她的身躯带起一路火气,成功让她闭上眼。 作乱的手,一路探,一路深入…… 两刻钟后,他终于起身,将桌上的茶水举起,浇了满头满脸。 今天的发现,让他心生绝望! 他穿好衣服,看都不看床榻上凌乱成一团的女人,转身离开。 嘉敏的婢女此刻正好从前厅找过来,瞧见那扇门开着一条缝,就上前喊了声“郡主”。 待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吓得险些惊呼出声。 她忙捂着嘴,进入屋内,将门从里面关上,拿起地上的衣服,慌忙将郡主的身躯包裹住。 “郡主,郡主!”婢女轻声喊着,“我们快离开,若是让***知道,可就糟了!” “什么事是本宫不能知道的?”***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她见孙女换衣服,去了这许久都不见回来,心中便有些发慌,赶紧来找。 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几乎被气得倒仰。 再近前看到床榻上的落红,目眦欲裂! “嘉敏!”她低声吼了句,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将茶水直接浇在了孙女的脸上,“你个混账东西,做了什么?!” 嘉敏被茶水浇得醒来,眼中还残留着情丝,茫然地看着祖母。 “啪!”***直接给了她一耳光,“本宫早就告诫过你,不许与太子有任何关系,你竟是将本宫的话当做耳旁风?” 被这一耳光打得,嘉敏才彻底清醒过来,看到露出一截手臂上的痕迹,她娇羞地低下头去。 她扯了扯祖母的衣角,撒娇道:“祖母,太子哥哥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是情不自禁,你就成全我们吧。” “混账!”***又给了她一耳光,“就算再喜欢,未婚做出此等事情,丢人现眼!你让本宫的脸面往哪搁?” “祖母!”嘉敏也生气了,她从床上下来,与祖母面对面站着,“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不想着让我赶紧嫁入东宫,竟然想的还是你的颜面!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疼我?” ***气得手都在发抖,怒目圆睁,盯着她,想要再打,却始终下不去手。 “***。”萧梓钧从外面进来,他已经换了身衣服,“孤对表妹一直爱慕,今天也实在是多喝了些酒,实在是有些汗颜。” ***盯着他,冷笑道:“太子为了嘉敏,还真是肯放得下尊严。” 她认定了,太子是想要得到***府的助力,才会在今天,做出这种事。 萧梓钧自小就心思深沉,没想到今天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好,好得很! “还请***将表妹嫁给孤。”萧梓钧略微拱手道。 “祖母,请成全我和太子哥哥!”嘉敏也跟着一起行礼。 深深看了眼嘉敏,***拂袖怒道:“罢了,你们都如此说了,本宫还能说什么?但本宫要嘉敏做你的太子妃!” “这个好说。”萧梓钧立刻道,“只是太子妃要皇祖父亲自册封,不如让她先以侧妃之位入东宫,等皇祖父回来,再行封赏,如何?” 嘉敏满脸娇羞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她终于要嫁给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他了! “嘉敏,这你也肯?”***最后一次想要挽救孙女,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我肯,祖母。”嘉敏不知前路死活,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男人,“我就想要嫁给太子哥哥,哪怕是侧妃!” 今日她就算是侧妃,那也是东宫最尊贵的女人。 等到皇舅公为她册封,她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顾月柔那个贱人,迟早死在她手里! 她这么想着,眼中的光芒更盛。 ***闭了闭眼,罢了罢了,她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孙女。 送走了***,萧梓钧才将嘉敏扶起,轻轻揽入怀中:“嘉敏,你且先委屈些日子,孤自会向皇祖父请旨,封你为太子妃。” 嘉敏在他怀中娇羞地应了声“好”。 屋外,顾月柔看着这一切,露出得意的笑。 嘉敏入府,以后她就不是萧梓钧发泄时的唯一工具。 而且,有嘉敏分散萧梓钧的注意,她和鲍晖的事也能更隐蔽些。 同为侧妃,她若是身怀有孕,郡主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她转身,正好看到不远处,正笑得意味深长的顾清鸢。 “没想到,妹妹还真是贤惠,亲手帮太子又纳一位侧妃。”顾清鸢抚掌笑道,“这胸襟,令人佩服。” 顾月柔知道,这话自然不是真的佩服,而是顾清鸢在告诫她,又拿捏了她一个把柄。 而且在提醒她,尽快安排给萧梓钧下毒之事。 她捏紧手指,恼怒地看着顾清鸢,讨厌极了这种被人掌控命运,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顾清鸢冲她做了个“下毒”的手势,转身回了大殿。 “热闹看完了?”萧云舟笑问,“如何?” “老手段,没什么新意。”顾清鸢喝了口茶,“不过嘉敏郡主要嫁给萧梓钧,以后可得防着***府。” ***今天无论再怎么生气,孙女做了太子妃,也是他们府上的荣耀。 今天开始,他们就算和萧梓钧同仇敌忾。 也就成为,顾清鸢新的敌人。 萧云舟轻笑,以前他也没放松过对***府的警惕。 他这个皇姐想要的太多,野心太大。 而且,还有那件事! 他蓦然握紧了手中杯子,眼神也变得冷厉。 “各位。”萧梓钧突然携手嘉敏出现,而且嘉敏已经换了身衣服,“今日还有第三件喜事,便是我与嘉敏的婚事,我们两情相悦,今日就定下婚事,等皇祖父回来,便册封为太子妃。” 嘉敏待在他身边,没了往日的跋扈,变得小鸟依人,矫揉造作地依偎在他怀中。 闻言,顾清鸢心中嗤笑,又是“两情相悦”,萧梓钧心悦的人也太多了些,就不怕自己那些“龙子龙孙”不够用? 第134章 我晚上一定好好疼你 这件事一宣布,所有人都起身恭喜太子,恭喜***。 ***再怎么不悦,人前还是给足了萧梓钧颜面。 其他那些有女儿的后悔不已,早知道今天有此造化,就该方才一进来立刻介绍女儿给太子认识。 宴席很快就结束,嘉敏已经是萧梓钧的人,理所当然地留在东宫。 她还未被正式册封,就已经将自己当成太子妃,对东宫里的下人颐指气使。 ***的孙女,仆人们自然是不敢得罪。 可唯独鲍晖不听她的,甚至不怕得罪她,只给她安排了个侧妃住的偏殿。 嘉敏自然是很生气,她撒着娇去跟太子告状,却被搪塞回来。 看到她被赶出来,顾月柔眼底的阴冷一闪即逝,上前故作讨好地道:“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算你懂事。”嘉敏轻蔑地道,“去给本宫准备沐浴的水。” 顾月柔轻笑:“这是自然,妾身这就服侍太子妃沐浴。” 到了浴室,嘉敏就让顾月柔伺候她沐浴。 嘉敏身上都是被折磨出来的伤痕,她觉得这都是太子哥哥留给她的痕迹,十分得意地向顾月柔炫耀。 顾月柔将一包药交给嘉敏:“太子妃,这是殿下最喜欢的东西,他每天的膳食里都要放……”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在嘉敏耳边道:“可以增添夫妻之间的乐趣,以前都是妾身用,现在太子妃来了,妾身自然不敢独占,这东西特别好用,太子妃可莫要让别的女人知道,如今太子刚刚入东宫,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这个东西……太子妃知道的,想爬上太子床的女人太多了。” 她给嘉敏的药,便是顾清鸢给她的慢性毒药。 这里没有婢女伺候,她的话不会被任何人拆穿。 下毒这种事,她就算是能做,也不会去做,她还想活着。 至于嘉敏这个蠢货,一心只爱慕太子,容不下旁人,绝对不会将这个药的存在告诉任何人,包括她身边伺候的婢女。 所以,嘉敏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果不其然,嘉敏将药收下,赏赐了她头上的一支簪子,并不用她再伺候。 顾月柔拿着簪子,冷笑了声,出了浴室。 她刚回自己所住的偏殿,就被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 “鲍大人?”顾月柔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现在天色还早,殿下还未休息,你快回去!” “我不管,我太想你了。”鲍晖紧紧拥着她,吮吸着她发丝间的清香,“我方才看到郡主让你伺候?” 顾月柔的目光立时委屈起来:“是,太子妃还赏赐了我簪子。” 她缓缓展开手掌,掌心是那支簪子。 鲍晖的心被刺痛,蓦然俯下身吻上她的唇,拼命地汲取她的气息。 双手也在她的腰间作乱,掌心滚烫,惹得她娇喘连连。 “阿晖。”顾月柔在他唇角离开的间隙,闭着眼动情地道,“晚上柔儿等你,你现在快去太子殿下那里,别让他发现。” “好柔儿,我晚上一定好好疼你!” 听到她叫自己“阿晖”,又让自己晚上来找她,鲍晖再次将她紧紧涌入怀中,又好好亲了一番,这才放开她,迅速打开门出去。 在他离开的瞬间,顾月柔的目光变得阴冷。 萧梓钧不肯宠幸她,却对嘉敏可以,以防那个女人比她先怀孕,她必须要加快脚步。 夜里,嘉敏“亲手”做了碗甜品,放上顾月柔给她的东西,端去给萧梓钧。 为了打发她走,萧梓钧看都没看,就将甜品喝下去。 嘉敏心中一喜,立刻褪去外衣,钻入萧梓钧怀中:“殿下,臣妾今晚好好伺候你。” 萧梓钧蹙眉,温香软玉在怀,他没有丝毫心动,反而想要一把推开她。 可为了自己的尊严,他只能故技重施,将所有灯都吹灭,让他的右手和嘉敏缠绵一整晚。 听到里面的动静,鲍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趁着夜色翻入偏殿。 相思已久,爱意绵延。 风雪裹挟着冷意,闯入这一片熟悉又陌生的领域。 很快便狂风大作,风雪被温热融化,将领域装满,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狂风拍打着激起的浪花,只余下呜呜咽咽。 落雪坐在偏殿外的台阶上,望着天上阴沉的云,无声落泪,想死的心都有! 顾月柔算计着孩子,而她娘却算计着和心上人远走高飞。 国公府。 今天所有人都不在,顾义便借着送菜的名义,偷偷溜进二房。 他与孙氏许久不见,自然是要好好解一解相思之苦。 一番“密谈”之后,孙氏哭诉着道:“顾清鸢那个狠毒的贱人,害得月宗少了一条腿,可我又拿她没法子,义哥,你带我走吧,我们和月宗离开这里,过平静的日子好不好?” 顾义拥着她,眼中却难掩戾气:“就知道哭!我都被顾覃害成什么样,这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你不想着为我报仇,还想离开?妇人之见!” “可是,义哥,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孙氏充满希冀地伏在他怀里道,“到时候我再找名医看看身体,给你生个孩子,我们一家四口过平安的日子,做点小生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好吗?” “你什么意思?”顾义推开她,“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我只能做一个低贱的商户?”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氏又强行扑入他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身,“义哥,当初月宗爹死的时候,我就说让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们……” 她心里委屈极了,若是当初顾义就带她离开,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月宗也不会少了条腿。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顾义满脸怒气,“我这么大年纪都没成过婚,就想要成为人上人,我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以后有好日子过,难不成让你跟着我吃苦?” “我不怕吃苦。”孙氏满眼真诚,“国公府的日子虽然富足清闲,可在里面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 顾义轻抚着她的脸颊,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安抚道:“三娘,你知道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以后,既然顾清鸢害了月宗,我自然不会放过她,我会给你写下状纸,如今太子刚刚监国,定然想做些事情打压那些老臣树威,你将状纸亲手给太子,他必定会好好处置顾清鸢!” 第135章 这孩子他不能认 顾义写好状纸交给孙氏,为了安抚她,与她又是一番云雨,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从后门离开时,正好碰到金一。 虽然他戴着斗笠,可金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顾大爷,你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不合适吧?”金一笑了声,眨眼间就将他拿下,扭着他胳膊往回走。 “你是谁,竟敢抓我,信不信我将你一纸状告到太子殿下那里!” “嘘!”金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可别喊了,待会儿把人都招来,国公若是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这条命还要不要?” 这个威胁很管用,顾义立刻闭了嘴。 顾义被丢在后院一处柴房内,他吃痛,刚起身,就看到顾清鸢端坐在一张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阿鸢,你这丫头。”顾义立刻整了整衣衫,拿出自己做长辈应有的气派,“你跟大伯有话说,你说一声就是,怎么让这个粗鲁的婢女来找我?” 旁边还放着一张椅子,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给他坐的。 可他刚刚屈膝准备坐下去,金一抬腿一踢,椅子腿直接断裂。 他瞬间狼狈地跌坐在地,还被断掉的椅子腿擦伤手臂。 “你!”顾义看着金一,有心想说些难听话,可想到她的身手,到底没敢开口。 金一轻蔑地笑出声:“你还是不要在我家小姐面前摆出你长辈的架子,你做了什么,我家小姐一清二楚,没有将你抓现行,已是开恩。” 顾义身子一震,他原本还想着狡辩几句,将今日之事搪塞过去, 没想到,顾清鸢竟然什么都知道! 顾清鸢嗤笑道:“顾大伯,你与孙氏两情相悦,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可你趁着我们不在,大白天翻入国公府,与她偷情,这件事若是大理寺知道,你说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你也别吓唬我。”顾义十分不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你们无凭无据,我只是出现在你们府上,而我是顾家人,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你一个小辈,造谣长辈,你才要好好考虑自己的下场。” 倒是不受威胁,还算是有脑子。 顾清鸢拿出一张府医写的药方,摆在他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义皱眉,他并不认得药材,更不知这药方是做什么的。 “保胎的。”顾清鸢笑道,“那日孙氏因为顾月宗腿上的伤昏倒,我便让府医给她诊脉,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顾义身子一震,他怎么不知道孙氏有孩子? 方才他们还那样缠绵,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孩子? 他孤寡半辈子,终于有了孩子! 可……这孩子他不能认,若是认了,前途就全完了! 顾清鸢盯着他,眼瞧着他的神情从惊喜到发愁,最终归于平静。 “你们府上的二夫人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顾义讥笑道,“说不定是她跟什么人私下往来有了身孕,你可要好好查,别叫你那未出世的堂弟或堂妹,没有爹。” “跟你有没有关系,咱们不如对簿公堂?”顾清鸢将药方收回去,“到那个时候,我怕你落得个人财两空,后代没了,名声也臭了,到时候你这辈子就完了!” 顾义一直以清正自居,却做出这种背地里和人苟且之事。 若是当初他肯三媒六聘来娶孙氏,她倒是高看他两眼。 如今他只能作茧自缚,若是这件事真上了公堂,他之前让顾家人尊敬的身份,也就没了。 沽名钓誉之辈,就怕被人撕开他虚伪的面具。 顾清鸢也是拿捏住这点,才会来找他谈判。 “说吧,你想要什么?”顾义也是聪明人,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来给她说这些,“只要我能做到。” “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是谁。”顾清鸢问,“上次之事,你该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什么背后之人?”顾义矢口否认,“就是我看不惯你们欺负孙氏,想为她出头罢了。” “你看不惯我们欺负孙氏,为何不将她带走?”顾清鸢冷笑,“云仓阁消息,你时常出入安王府,今日东宫设宴,你又迫不及待地跑来,你说,这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孙氏嫁给二叔那时,也没听说这顾义要死要活。 二叔死了,孙氏被接入国公府,顾义倒是找来了,这背后若说没有猫腻,谁信呢? 只有孙氏那个没脑子的,才相信顾义对她是真心,多年都不曾忘。 顾义整了整长衫,高傲地扬起头颅:“既然你知道我是太子的人,就赶紧把我放了,否则,太子殿下为了我,指不定会将你们整个国公府夷为平地!” 震惊地看着他,顾清鸢被他的天真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本是诈他,没想到他就招了! 珠莲边笑边道:“毫无权势背景,也无银钱傍身,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太子如此重用他?” 金一也跟着道:“难怪他总是说自己怀才不遇,原来是太子殿下画了张大饼,旁人没吃,就他给吃了!” “就是个随手会被丢弃的马前卒,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她们两人笑得太大声,顾义忍不住拍着桌子道:“住口!再敢污蔑太子殿下,我就杀了你们!” “顾义,在我的地盘上,你还敢斥责我的人?”顾清鸢一个眼神,珠莲拔刀抵在顾义脖颈上,“谁给你的胆子?” 刀刃闪着寒光,甚至可以嗅到轻微的血腥气,这是一柄见过血的刀! 顾义身在发颤,可嘴上却不肯服输,他绝不能让几个小丫头吓到! “之前让你练过的字,记得吧?”顾清鸢笑起来,“当时给你的没有名字,现在你连名字写下来。” 顾义吃了一惊,看着她,之前族长给了自己一份文书,虽然意思混乱,可他还是看得出来,那是一封通敌文书! 他原本不打算写,可族长说要是想要命,就必须将那些字练会,还得半点疏漏都没有。 没日没夜地练了这么久,竟然是顾清鸢让他写的!? 他心中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端,眼中仿佛要喷火。 瞧着他的样子,珠莲晃了晃手中的刀:“小姐让你写,你最好不要出错,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身手,杀了你再埋尸,我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想试试吗?” 第136章 我要跳下来了,你接住我! 顾义忍不住腹诽,鬼才想试试! 顾覃果然奸诈,自己不出面,让几个小丫头来为难他。 他好男不跟女斗,这是自己的体面,并非他真的害怕! 接过金一递来的笔,顾义便坐下来将之前练好的字,直接写下来。 虽然这些字他已十分熟悉,可珠莲拿刀抵在他脖子上,他写的时候手有些抖。 一开始他还拼命控制,他的高傲不允许他写不好。 可后来,他就不控制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让顾清鸢拿去自食其果! 写完,顾清鸢又拿来一封文书,在他眼前晃了下,就让他签字画押。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画押?”顾义将手指握紧,说什么不肯按手印。 “这上面都是你方才的供词。”顾清鸢道,“你画了押,我才好放你离开。” 珠莲又将刀往顾义脖颈上划了划,再划一分,他就要喷血而亡。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顾义深吸一口气,很快就签字画押,起身离开。 可他刚走到门口,珠莲又用刀将他拦住。 “顾清鸢,你不讲信义!”顾义怒道,“说好的,我签字画押,你就放我离开!” “信义?”顾清鸢将东西交给金一保管,“你是什么东西,跟我讲信义,你配吗?” 一想到这个人上辈子参与陷害国公府,她就恨不得将他直接碎尸万段! 可现在他还有用,暂时不能死。 珠莲与金一将他绑了,破布塞到嘴里,关在这间柴房。 回到院子,还未进门,顾清鸢对金一道:“让金二盯着孙氏,顾义今天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与她幽会这么简单。” 推开门,看到爹娘和哥哥都站在院子里,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她有些诧异,以为方才之事让他们知道了,正要开口解释。 聂美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的阿鸢长大了,要成婚了。” “成婚?”顾清鸢不解,“礼部不是迟迟定不下日子吗?” “之前他们是故意拖延。”顾清川也是笑容满面,“如今卫王做了辅政大臣,给他们施压,他们很快就定下了吉日,就是三月初八。” “一个多月的时间,着实紧张了些。”顾覃道,“不过爹娘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嫁得风风光光,让上京城每个女子都羡慕!” 顾清鸢笑起来,看着家人眼中的笑容,她忍不住泪目。 “爹,娘,哥。”她抱着他们三人哽咽道,“有你们真好!” 三人一同拍了拍她的肩,也都红了眼眶。 他们最疼爱的阿鸢,就要成婚,以后再也不能每天在他们身边撒娇,肆无忌惮地哭鼻子。 萧云舟进来时,就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动容:“国公,夫人,你们放心,我与阿鸢成婚后,依然会纵着她像在国公府一样,她想要回来,也绝无人敢拦,阿鸢说的话就是卫王府的规矩!” 说着,他将一个硕大的楠木盒子,放在顾清鸢手边的桌上。 “阿鸢,这是卫王府所有的家当,定下婚期之日,我便交给你,从此卫王府你说了算!” 瞧着他言行一致,顾覃也是欣慰地颔首:“殿下能如此待阿鸢,我老怀安慰。” 顾清川面色不佳,看着那盒子道:“这些东西,我们国公府便没有吗?无事献殷勤!” 他才回来几天,还没和妹妹好好相处,妹妹就要被萧云舟这个家伙从他身边带走。 越想越气,看着萧云舟的面色自然也不怎么愉悦。 “哥。”顾清鸢拽着他的手臂道,“这是殿下的心意,无论多少,我都喜欢。” 顾清川气得戳她脑门:“女大不中留!” 笑了笑,顾清鸢就转身看着萧云舟,伸手想要与他的手相握。 两只手还未触碰到,顾清川就将妹妹的手臂拽回去:“卫王殿下,天色不早,你还是先回去准备好聘礼再来,另外,成婚之前的一个多月,你们都不许见面,不吉利!” “哥!”顾清鸢看着哥哥,“哪里就有这种规矩了?” “我定的。”顾清川说着就将她往屋里拽,对珠莲吩咐,“看好小姐,以后不要谁都放进来!” 将妹妹关在屋内,他才转身看着萧云舟,示意这位眼睛都粘在他妹妹身上的卫王殿下,可以走了! 顾覃与聂美兰相视一笑,不打算参与他们年轻人之事,默默走了。 顾清川将萧云舟一把拽出院子,将门从外面关上。 “顾清川!”萧云舟恼怒地道,“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顾清川看着他,冷笑了声,“你要是有妹妹,自小就被人惦记,你会被我更过分!” 萧云舟苦笑,还记着那事呢! “怎么好话在你嘴里说出来,我就成了登徒子了?” “你不是吗?”顾清川冷眼看着他,“小的时候整天跑来找我,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找我,原来从那个时候就惦记我妹妹,我没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你就该庆幸!” 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了萧云舟,妹妹肯定会伤心又生气,他真是不会放过这小子! 两人走到府门口,顾清川就打算关门。 “我知道,你的人去追沈姑娘,被她用刀赶走。”萧云舟突然笑得很得意,“可我的人身手好,没被她发现,现在只有我知道沈姑娘在哪,大舅哥想知道吗?” 顾清川蓦然停手看向他,居然拿这件事拿捏他! “你不用装,我知道你想去找沈姑娘。”萧云舟笑吟吟地道,“只要你让我和阿鸢见面,我就带你……” “做梦!”顾清川咬牙切齿地道,“沈知意我会去找,想见阿鸢,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说完,他便将门彻底关上。 “哎,哎!”萧云舟没拦住顾清川,看着眼前厚重的大门苦笑。 瞧见殿下被顾公子赶出来,赵欢想笑又不敢,憋得十分难受。 就在萧云舟琢磨着,要不要翻墙进去找顾清鸢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云舟,云舟!我在这里!” 他转了一周没看到,无意中抬眼,就看到高高的墙上,露出个娇俏的容颜,正是他的阿鸢。 她趴在墙另一边,冲着他露出明媚的笑容,眉眼弯弯,让他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冲他眨了眨眼,她张开双臂笑道:“我要跳下来了,你接住我!” 第137章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嫁给我 顾清鸢从墙上一跃而下,直接扑向萧云舟。 墙太高,她俯冲力量太大,萧云舟虽然有心接住她,却还是被她扑了个倒仰,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若非天冷穿得厚,只怕脊椎要断裂几根。 顾清鸢却好似没留意似的,在他怀中支起头,又冲着他笑起来。 见状,赵欢立刻背过身去,紧紧盯着国公府大门。 万一顾公子冲出来要杀了他们殿下,他也好挡一挡。 “云舟,我们的婚期终于定下来了。”顾清鸢笑看着萧云舟,“这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 因为她的这一声“云舟”,还有满眼只对着他的笑意,萧云舟立刻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干脆就这么躺着,任由她趴在身上。 他笑问:“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嫁给我?” “你不想娶我吗?”顾清鸢不答反问。 “想!”他回答得坚定不移。 已经想了很多年! “我哥就是舍不得我。”顾清鸢解释道,“你别生他的气。” “我知道。”萧云舟颔首,不允许她岔开话题,“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顾清鸢突然起身,拍了拍裙角的土,站直了身子。 见状,萧云舟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淡淡笑了笑。 就在他失落地低下头去时,顾清鸢猝不及防地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身,轻快地道:“感受到了吗,就是这么迫不及待!” 萧云舟方才眼中的云雾在那个瞬间缓缓散开,光芒逐渐盛亮。 唇角一点一点上扬,笑意蔓延至眼角、心底…… “顾清鸢,你跑哪去了?!” 顾清川的咆哮,从府内传出来。 听到哥哥的声音,顾清鸢来不及多想,立刻拉着萧云舟就往巷子外跑。 看着那只紧紧拽着自己不撒开的莹白素手,萧云舟的嘴都快咧到耳根。 笑得像个傻子! 两人跑到后门处,顾清鸢才放开他,轻轻喘息着。 萧云舟握住她的手,缓缓靠近,用衣袖一点点拭去她额角的汗珠。 “阿鸢。”他声音嘶哑,紧紧盯着她樱红的唇,低声呢喃,“阿鸢……” 他的掌心有汗,黏腻地贴在她脸颊上,还混合着他灼热的呼吸。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顾清鸢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她轻轻闭上眼。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跟着升温,萧云舟缓缓俯下身,很想将她的唇瓣含住,尽情地辗转厮磨。 可顾清鸢在他的臂弯缓缓发抖,她虽然闭着眼,却贝齿紧咬下唇,紧张得眉头都皱在一起。 萧云舟蓦然笑了,眼底蕴满了苦涩。 他很清楚,顾清鸢因为被萧梓钧伤透了心,所以转而接受他。 但她付出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记,从而接受他? 她虽然努力地迎合他,努力到让他心疼,可到底不是心里对他有真感情。 他愿意等,等她完全接纳自己的那天。 伸出拇指放在她的眉宇间,缓缓将她皱成的“川”字舒展开来。 “说了让你开心点。”萧云舟轻笑道,“就算是因为我,也不许皱眉。” 他没有亲她,鬼使神差的,她竟松了口气,睁开眼,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愧疚。 萧云舟站得离她远了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阿鸢,等我来娶你。” “好。”顾清鸢颔首,“过两日有灯会,你要去看吗?” “好……嗯?”萧云舟下意识应了,听清楚之后纳闷儿地看着她,“上元节可都过去了,哪里有灯会?” “我说有就有。”顾清鸢固执地道,“反正你到时候跟我去就是了。” 她想起,前几日因为与阁中长老见面,推了他约自己去游灯会之事,想给他补上。 “去。”萧云舟笑起来,这可是阿鸢第一次约他出游,“无论哪里我都跟你去。” 顾清鸢这才笑了:“那你就在家等着我,我很快来找你。” 两人牵着手,依依不舍。 顾清鸢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几乎不用考虑,转身就笑吟吟地道:“哥,我这就回去。” 他们身后之人果然是顾清川,他正目光幽冷地盯着两人。 萧云舟也被他看得汗毛竖起来:“大舅哥,我的错,我这就送阿鸢回去。” “你可以走了。”顾清川伸手,用佩刀拦住他,“我妹妹,我自然会送她回去。” 萧云舟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妹两人离开。 大舅哥太难缠,怎么办? 他只能想法子,将那个沈知意给找回来! 回到府中,顾清鸢突然问:“哥,你知不知道,卫王他有什么特别想要,但是却没得到的东西吗?” 顾清川想了想道:“他之前说过,若能得到何凤女侠多年前那柄横刀,死而无憾。” 这不巧了吗,这不是? 顾清鸢不由地笑起来,也顾不上和哥哥多寒暄,转身就回屋。 那柄横刀是有来头的,多年前何凤与天下第一刀比武,当时是武林轰动一时的盛世,多少人都赶去一睹何女侠的风姿。 比武之地就定在上京南边的那屏山,何凤女侠的刀法,震惊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一个瞧着身形瘦削的女子,竟将一柄刀使得力拔山兮气盖世。 将天下第一刀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 当时天下第一刀耍心机,在比完之后,背后偷袭。 何凤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来不及拔刀,但她蓦然转身,徒手接住长刀,霸气的罡气直接将那人震得五脏俱裂,就算治好了也只是个废人。 众人全都拍手叫好,无数人拜倒在她的刀法之下。 唯独余先生,竟一心爱慕何凤,且从此长留上京,痴心等着她回来。 当时何凤手里用的横刀,之后再未出现在世面上。 世人猜测,她是不是将那柄刀封存起来做纪念。 只有顾清鸢知道那柄刀的下落,师父离开上京城之前将横刀留给她,让她保护好自己。 因对师父敬重,她轻易不敢将刀拿出来嘚瑟,所以好好地珍藏在云仓阁的藏宝阁中。 她欢欢喜喜地吩咐金一,花重金再办一次灯会,就为了让萧云舟开心。 到时,她找机会将那柄横刀送给他,他一定开心极了! 第138章 这是她给他的惊喜? 金一带着人,在上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花灯会。 这可是小姐头一回为了一个人如此上心,她们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次灯会准备的,竟是比上元节那天更隆重精彩。 从花灯种类到做工,甚至是猜谜奖品,处处都透着奢靡。 一时间,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难道是哪个富家公子,为了心爱的小娇娘办的灯会? “小娇娘”此刻正在王府中,期盼着与阿鸢的再次见面。 顾清川这两天将国公府严防死守,防他跟防贼似的,他想翻墙进去都不行。 这时,赵欢进来,还带着个婢女,正是珠莲。 琢磨着她是来传达阿鸢的消息,立刻坐直了身子,满眼期待地看着珠莲。 珠莲屈膝道:“殿下,我家小姐说,今日酉时三刻,在西郊凉亭等你。” “西郊凉亭?”萧云舟诧异,“为何去那里?” 那里距离城防军军营太近,他们之前与城防军算是结下梁子,若是在那里赏灯,只怕是要惊动他们。 “奴婢也不知。”珠莲摇头,“小姐怎么吩咐,奴婢便怎么说。” “告诉你家小姐,本王定会准时出现。”萧云舟笑着道。 珠莲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萧云舟兴奋地直搓手,西郊那里并不是合适办灯会的地方。 可阿鸢办了,是不是代表着,这是她给他的惊喜? 他在府内将所有衣服都试遍了,最终选择一件花里胡哨的长衫穿着。 记得上次他穿得这么花时,阿鸢说他是上京最好看的男子。 此刻还不到午时,他就已经焦急得吃不下睡不着,就等着酉时的到来。 坐立不安地等了很久,刚到申时,他就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他无比潇洒地坐在马背上,打算看完灯会,就和阿鸢在西郊纵马跑几圈。 赵欢总觉得今天右眼皮子一直跳,他忍不住问:“殿下,属下与你一同去。” “你去做什么?”萧云舟立刻厉声喝道,“不懂事!” 说完,他已经架着马,急匆匆地往西郊方向而去。 上京达官贵人都住在东市,西郊离得远,骑马约莫得半个多时辰才能到。 可萧云舟骑的是先皇赠予他的汗血宝马,不足半个时辰,他已经到了西郊凉亭。 这座亭子,早被重新修好。 萧云舟将马拴在凉亭外,琢磨着自己来早了,便在四周走走,悄悄看看灯会到底安排在哪里。 可他将四周都走了两圈,也没看到灯会的影子。 从军多年,危险意识已经深入骨髓,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他打算转身骑着马离开时,一支穿云箭从身后方向蓦然射来。 他纵身往旁边一跃,堪堪躲开那支箭,但距离马就远了些。 那支箭没入前方的石缝中,箭羽铮铮作响。 看来背后之人是想今日让他死! 陷阱设在这里的人,不作他想,定是萧梓钧! “唰唰!” 又有两支箭破空而来,萧云舟拔出佩刀抵挡。 刚刚将这两支箭拦下,又有更多的箭射来。 上次顾清鸢逃脱之后,这里的那一片与人一样高的草地就都不见了。 四周都变成了空旷之地,他躲无可躲,便只能与他们打。 他边闪身躲避,边寻找箭来的方向,以及射箭手人数,还要保护他的马。 虽然要留意的事很多,他却不见丝毫慌张。 这都是他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过硬心神。 很快,他就找到射箭手所在之地,就在十丈之外的小丘之后。 而射箭手,只有两人。 此刻太阳落山,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 得尽快解决他们! 他闪身跃上凉亭,箭再次改了方向射来。 “咄咄!” 两支箭稳准狠地射在凉亭的柱子上,他使出大力将箭拔下,继而藏身在柱子后,将第一支箭掷出。 十丈太远,他又是徒手掷出,箭在一半路程处就快无力。 与此同时,他从柱子后面迅速跃出,一只脚蹬着柱子,将人刀合一。 刀在前人在后,像个陀螺似的,旋转着往前飞去。 中间他落在地上借力一次,腾空而起,很快就将刀尖与之前那支箭相碰。 刀的速度和坚硬,让那支箭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小丘后射去。 此刻,射箭手正好探出头来,被飞来的箭正中眉心,立时毙命。 两个射箭手死了一个,另一个被萧云舟身手震惊,不敢出现。 他正好借机往前飞奔,脚步极轻。 余下的那一个弓箭手听到没有动静,正要转身再搭弓射箭。 “本王在此!” 萧云舟的声音却在头顶蓦然响起,他几乎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身首异处。 杀了人,萧云舟迅速便跃起。 低头看了眼长衫,还好没弄脏,不然待会儿怎么见阿鸢? 虽然这两人已经解决,他也不能放松警惕,回身便快速去牵马打算离开。 可还未接近马,就瞧见远处一群黑衣人冲着他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这些人将他包围起来,并逐渐缩小包围圈。 “萧梓钧!”他高声道,“你想以下犯上,弑杀叔祖,大逆不道,却连个面都不露,当真令人不耻!” “皇叔祖果然机智过人。”萧梓钧从那些黑衣人背后出现,笑着道,“既然知道是孤,就该明白,今天是阿鸢让孤来的,而且你也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萧云舟微眯着眼,身周杀机溢出。 想杀他,还要污蔑阿鸢,萧梓钧是嫌自己命太长! “怎么,不信?”萧梓钧笑起来,“阿鸢之前对孤那样情深,怎么可能你一回来就转头投向你的怀抱?她不过是怕你伤害孤,所以想逐渐取得你的信任,再为孤布局杀了你,以绝后患,到时她就可以重新嫁给孤。” “萧梓钧,你的嘴怎么像屎一样臭不可闻?”萧云舟嗤笑道,“你想死,本王今日成全你!” 他到底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军,浑身散发着势不可挡的杀气。 还未动手,就已经让那些黑衣人胆寒。 就连黑衣人身后的萧梓钧,感受这股杀气,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挥手,立刻有更多的黑衣人涌上来。 “皇叔祖,知道你以一当百,本事不小。”他边后退边道,“孤今日做了充足的准备,定会让你满意。” “你如此看得起皇叔祖,本王高兴。”萧云舟勾唇,“可你说话的语气,本王不喜欢!” 不等他话音落地,萧梓钧眼中寒光一闪,右手一挥:“砍下萧云舟人头者,赏金一千,封千户长!” 乌泱泱的黑衣人全都朝着萧云舟扑去! 第139章 她就主动亲亲他的脸颊 东市,国公府。 顾清鸢正在亲手做一个灯笼,她到时候要猜出此灯笼上的灯谜,将横刀以赠品的形式送给萧云舟。 “小姐对殿下如此上心,殿下定会开心。”珠莲边制灯笼边笑着道。 “他开心就好,花那么多银子也就值了。”顾清鸢将灯谜准备好,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今晚做完这一切,明天就去告诉殿下,咱们在东市准备好了花灯会。” “好。”珠莲笑着应了,将最后一个灯笼放在身旁一个硕大的盒子里。 “小姐。”金一抱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花灯,“这是荣姑娘亲手做的花灯,可漂亮了。” 那花灯是盒子灯,里面有好几层,到时点一层,另一层就能落下来,直到一丈多高。 等所有层的灯全都出现,就会成为一副绝美的画卷! “阿锦真是我的好姐妹,懂我!”顾清鸢将盒子灯十分小心地收拾好,“快收拾起来,别叫哥哥看见。” 看着准备好的一切,顾清鸢已经想象着,明日殿下看到这些,会有多开心了。 到那时,她就主动亲亲他的脸颊。 再也不想看到他失落的神情! 想到这些,她的脸颊蓦然红起来,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越发动人。 “小姐,赵欢来了。”珠莲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他说殿下给你带了口信,让你此刻去西郊凉亭。” “怎会去那里?”顾清鸢不解,这件事太过突然,她一时不明白萧云舟要做什么。 “赵欢说,殿下记恨上次城防军伤了你,所以想要让小姐去看场好戏。”珠莲道,“小姐要去的话,奴婢与金一跟着小姐。” 西郊那个地方,太过晦气,上次小姐就在那里差点出事,这次她们绝不让小姐再单独去。 “既然是去看好戏,我一人便可。”顾清鸢让她准备一匹马,“你们在府里准备好花灯会的事,再帮我应付我哥,别叫他发现了。” “小姐!”金一急了,“奴婢一个人做这些完全可以,就让珠莲姐姐跟着你去。” “那也好。”顾清鸢知道她们担心,便让珠莲跟着自己一同去。 赵欢就在外面等着,瞧见她们主仆二人出来,笑道:“顾小姐,殿下说了,天色暗,他穿着身白色长衫,为了让小姐好找。” “走吧。”顾清鸢上了马背,示意赵欢带路。 “属下不敢去,殿下说了,今晚的一切都是给顾小姐的惊喜,旁人会破坏殿下给您的惊喜。” 顾清鸢觉得他说话怪怪的,却一时没有多想,与珠莲骑着马飞奔往西郊去。 她没瞧见,背后的赵欢蓦然露出阴狠的表情。 半个时辰后,顾清鸢到西郊时,就看到凉亭四周全都是尸体,她吃了一惊。 难不成萧云舟说给她的惊喜,是夜袭城防军? 只是,这些尸体,瞧着也不像城防军。 她顾不得多想,当下就赶紧找萧云舟,不知道他是否受伤。 想到之前赵欢说的,他今天穿的是白色长衫,她点燃火折子,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白色身影。 尸体太多,地上血流成河,她越找越是心慌。 片刻后,她终于看到了白色身影,那身形,是萧云舟没错! 她欣喜若狂,忙跑过去。 瞧见白色长衫上都是血迹,她心疼不已,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抬起,放在腿上。 她拿出帕子,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边擦边落泪:“你怎么那么傻?” 可刚擦到一半,她突然觉察出不对,这竟然是萧梓钧那个贱人! 就在她诧异时,一座小丘后突然传出粗重的喘息声。 她抬眼举着火折子抬眼看去,熟悉的修长身影从小丘后走出,嘴角噙着血迹,脚步虚浮,显然是受了重伤。 可他眼底无光,面如死灰,瞧着她的眼神冰冷得好似腊月井里厚厚的冰。 顾清鸢的心瞬间如坠冰窖!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赵欢分明告诉他,萧云舟穿的是白色衣服。 为何白色衣服是萧梓钧,而他则穿的是一件蓝色长衫? 难道赵欢有问题,是萧梓钧安排在萧云舟身边的暗探? 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可看到萧云舟身体摇摇欲坠时,心中的刺痛将她拉回现实。 她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将贱人丢下,也不管他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在地上,便朝着萧云舟跑过去。 他那么在意她,只要她好好跟他解释,方才这一切都说得明白。 她还要提醒他,那个赵欢是个细作! “云舟!”她边跑边问,“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伤,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欢他……” 一丈远的距离,她刚跑了两步,话都未说完,赵乐便骑马赶到,打断了她的话。 “殿下,是谁害你至此?”赵乐当时就红了眼眶。 萧云舟缓缓抬起手,指了指顾清鸢,眼神有些急切,却说不出半个字。 她蓦然顿住步子,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他不信她! “云舟,你听我说……”顾清鸢往前走了几步,“今天事有蹊跷,我方才来时,是……” “够了!”赵乐看着已经昏过去的殿下,红着眼眶厉声喝道,“顾小姐,我家殿下对你一往情深,你分明知道,却伤他至此!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家殿下!” 赵乐眼睛如刀割般扫过顾清鸢的脸庞,亏他之前还觉得,顾小姐对殿下越来越好。 他愤恨地背着殿下上马,呼啸离开。 顾清鸢正要追上去,手蓦然被人抓住,她转身看去,竟然是萧梓钧。 方才她那么一扔,萧梓钧竟是被砸醒了。 她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贱人!你竟敢陷害云舟!你伤他至此,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佩刀就已经出鞘。 可她的刀还未落在萧梓钧身上,就感觉天旋地转,只看到珠莲向她跑来,下一瞬便往下倒去。 迷药在那个贱人的身上! 刚想到这点,她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看到小姐昏倒,珠莲立刻往这边跑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方才为了找卫王殿下,又和小姐不在一个方向,竟然完全来不及施救。 看到萧梓钧竟要抱起小姐离开,珠莲目眦欲裂:“你放开我家小姐!” 萧梓钧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五六个黑衣人上前,将珠莲围住。 他则抱着昏迷的顾清鸢,上马快速离开。 第140章 稳准狠地解决了他那祸害人的东西! 东宫,正殿。 萧梓钧回来得很晚,而且动静很大,闹得正在偷情的顾月柔和鲍晖吓得裤子都没提,就从花丛中跑出来,从小路各自回住处。 回到偏殿,顾月柔将自己梳妆打扮一番,厚厚的脂粉遮住还未散去的情欲。 等了许久,萧梓钧不曾召见她,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不去看热闹,嘉敏却忍不住起身来瞧。 瞧见正殿床榻上躺着的竟是顾清鸢,她当时就恼怒起来:“殿下,你不是告诉臣妾,你今晚有事,怎么将她带回来了?” 今晚萧梓钧要办正事,他不想人来打扰,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嘉敏,她受了伤,孤让大夫来给她瞧瞧,别让她的血吓到你,你快回偏殿待着。” “受了伤?”嘉敏蹙眉,显然不信,“臣妾瞧瞧!” “嘉敏!”萧梓钧突然提高了声音,目光也比方才冰冷,“孤说,让你回去!” 他突然发脾气,嘉敏吓了一跳。 可自己才是未来的太子妃,若是顾清鸢今日来插上一脚,她便又多了个敌人。 所以,她硬着头皮道:“殿下,走可以,但她受了伤,臣妾理应照顾,就将她送到臣妾房中。” “太子妃?”萧梓钧微眯着眼道,“孤说你是,你才是,懂吗?!” 他突然对自己变了态度,嘉敏便恨上了昏迷着的顾清鸢。 都已经有婚约了,还来勾引太子殿下,真是不要脸! 她当下就要冲过去,一耳光将这个装昏迷的贱人打醒,让太子殿下看看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可她还未靠近床榻,就被萧梓钧拦下! 萧梓钧不愿再哄她,直接将她像是丢东西般,丢出正殿。 “鲍晖,看好外面,若是再有人进来打扰,孤要你的脑袋!” “是。”慌张赶来的鲍晖应道。 嘉敏还想闹,鲍晖已经让嬷嬷拽着她,回偏殿去。 正殿内,萧梓钧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这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今晚他必须要试一试,面对阿鸢,他到底行不行。 他今天也受了伤,没有萧云舟那么重,但满身灰尘,且衣服上都是血迹。 担心这些都会影响他发挥,他便先去后面浴室,将自己捯饬干净再来。 这次,一定可以! 他刚入浴室,便有人翻窗而入。 水声遮掩了破窗之声,他并不知道外面已经有人进来。 “小姐。”珠莲低声喊了句,从小姐怀中掏出那颗香珠放在她鼻端,“小姐,你醒醒。” 这香珠可抵百毒,太子不知用了什么迷药,竟然连这个东西都没用了! 他在里面沐浴,随时都有可能出来。 时间来不及,珠莲直接将顾清鸢扶起来,背在肩上,今天就算是死,也要为小姐闯出一条生路! “珠莲。”肩上之人突然发出虚弱的声音,“将我放下。” 珠莲惊喜地将她放下,可看着她面色依旧发白,还是没有放开扶着她的手。 “萧梓钧害我!”顾清鸢面色白的近乎透明,咬牙切齿地道,“还害得云舟怀疑我,我要杀了他!” “小姐不可!”珠莲吓了一跳,“今日若是杀了他,会连累顾家所有人。” 顾清鸢咬着唇,拔出佩刀:“那我也要他付出代价!” 留下珠莲看守外间,她拿着刀进了浴室。 雾气蒸腾,萧梓钧正闭着眼,琢磨着待会儿怎么让顾清鸢在他身下娇声求饶。 蓦然觉得身周冷飕飕,他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身影握着刀站在浴池边。 他刚起身打算去穿衣,没留意到自己光不出溜地暴露在人前。 “唰!” 顾清鸢手起刀落,稳准狠地解决了他那祸害人的东西! “啊!”萧梓钧痛呼,捂着自己的双腿间,滚落在浴池中,池水瞬间被染红。 看着池水中挣扎的萧梓钧,顾清鸢眸中冰冷,如判官亲临。 珠莲进来,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格外解气。 以后看太子还怎么敢祸害姑娘? 她扶着身形摇摇欲坠的小姐,从宫中一处密道离开。 回府的路上,顾清鸢方才撑起的那一点精神便溃散,再次昏了过去。 国公府众人急坏了,顾清川带着人就快要把西郊掘地三尺,也没找到顾清鸢。 顾覃也带着人在其他地方悄悄找女儿,生怕动静闹得大了,会让人胡乱猜疑。 聂美兰焦急万分地在家里等着消息,吃不下睡不着,坐立难安。 瞧见女儿被珠莲背回来的那一刻,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才落下来。 “阿鸢这是怎么了?”聂美兰哽咽着问。 “夫人,小姐被下了迷药。”珠莲道,“只是可能要昏睡久一点,没别的事。” 聂美兰这才放下心,一起将顾清鸢扶回院子,让她躺下来。 她边吩咐人去通知顾覃和顾清川回来,边让人端来水,亲手为女儿擦拭脸上的汗珠。 “夫人。”珠莲半跪在床榻边道,“您也累了一晚上,我来照顾小姐。” “傻丫头,你就不是累了一晚?”聂美兰温柔地看着她,“你救了小姐,一晚上怕是也折腾不轻,瞧着你身上还有伤,快让府医去给你看看,这里有我。” 夫人这么说,珠莲才往身上瞧了眼。 方才她被一群黑衣人拦着,为了救小姐她拼死杀出条路,竟是没察觉自己也受伤了。 她鼻子一酸,夫人向来温柔善良,对她们这些仆人也是当孩子看。 “快去。”聂美兰温柔催促,“小姑娘爱美,伤口若是留下疤便不好看了。” 珠莲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找府医给自己治伤。 顾覃与顾清川回来得极快。 聂美兰刚给女儿擦了擦身上的汗,为她换了身衣服,盖好被子,就看到他们来了。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去到外面。 “女儿这是怎么了?”顾覃焦急万分地问。 “说是中了迷药,要昏迷一段时间,我方才瞧了,没有别的伤势。”聂美兰低声道。 顾覃这才松了口气:“到底是谁害得女儿如此?” “我没问。”聂美兰摇头,“女儿平安回来,先让她醒了,就什么都清楚。” 顾清川不语,缓缓捏紧了手指,目光渐冷。 不用猜,也知道是萧梓钧害得阿鸢如此! 萧云舟那小子,怎么就没保护好阿鸢? 第141章 她的戏实在是太好了 顾家三人在顾清鸢的院子里,守着她。 府医诊脉,确认她只是昏迷,可能要睡上一日,这才放心。 顾清川确认妹妹没事,第一时间便去卫王府找萧云舟。 可走到门口,就看到卫王府大门紧闭,门口甚至换了面生的守卫。 他让守卫通报,守卫却道:“抱歉,顾大人,赵欢统领说了,天色已晚,殿下不见任何人。” 顾清川蹙眉,今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就连萧云舟都如此谨慎? 珠莲那丫头也三缄其口,看来只能等阿鸢醒了再问。 卫王府内。 程御医那日进宫后就再没回来,此刻卫王府能用的只剩下年纪较大的王御医。 赵欢赵乐两人围着王御医,看着他诊脉时紧蹙的眉头,就一阵心发慌。 “殿下到底怎么样?”赵乐急切地问,“你说话呀!” 王御医起身道:“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喂不进去药,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赵欢有些犹豫地道,“将顾小姐请来,她定有办法。” “你要是去找她,咱们两个兄弟就没得做!”赵乐怒气冲冲地道,“殿下是因为被她所骗,才去西郊,受了伤她居然都不顾,只去看太子,她的戏实在是太好了,对殿下一直虚情假意,连你我也被骗了!” “或许这中间有误会。”赵欢蹙眉,“有时眼见未必为实。” “你不信我?”赵乐高声道,“反正那就是我亲眼所见,殿下醒了你就知道我是对的!而且,她若是真有心,一晚上了,怎么都不来看殿下?” 赵欢低头不语,这小子认死理,犟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待王御医出去熬药,他也跟着出去,低声问:“王御医是不是还要去给顾公子看诊?” “顾公子已经好多了,今晚不去也可。”王御医答。 “今晚要去!”赵欢道,“你去国公府探听消息,我怀疑顾小姐也出了事,否则她不会不管殿下。” 王御医闻言,也觉得不对劲,以顾小姐对殿下的关心,绝不会这许久还不来。 他熬好了药,想喂殿下喝下去,殿下却说什么都不肯张嘴。 三人一同叹了口气,赵乐更是哭着跪在床榻前磕头:“殿下,你就喝药吧,属下求你了!” 赵欢给王御医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当下就默默离开,去国公府。 国公府门卫都知道他是来给公子看诊,便没有阻止他。 他先去顾清川院子,结果扑了个空。 刚出来就碰到珠莲,瞧着她手臂上绑着的绷带,就知道出事了。 “王御医,你终于来了!”珠莲见了他大喜,“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她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迷药,昏睡许久都不见醒。” 她拿香珠试了,都没有用。 找了几个大夫都找不出原因,国公爷不让找御医,怕迷药这种东西传出去对小姐名声有损。 王御医来了就好,小姐便有救了! 珠莲带着王御医去了小姐院子。 瞧见是他,聂美兰慌忙让开,让王御医诊脉。 足足诊了一刻多钟,王御医终于起身,瞧着眼前两人道:“小姐中的这迷药有些奇怪,只怕是要耗费些心神。” “无论需要什么药材,请御医一定要救我女儿。”聂美兰说着,就将一个厚重的荷包往王御医手里塞,“拜托御医了。” 王御医将荷包放下,叹了口气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姐可能昏迷的时间久,所以要耗费心神,若是她中间没有刻意醒来,可能好些,她强行运用内力醒来一次,这才被反噬,需要多养几日。” “竟是如此!”珠莲立刻跪下哭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就不该……” “入夜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聂美兰问,“小姐到底是怎么中的迷药?” 珠莲只是跪着哭,一个字都不肯说。 阉了太子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聂美兰不由得叹气,无奈地看着王御医道:“就劳烦御医了。” “是。”王御医刻意道,“我方才从卫王殿下那里来,他也昏迷不醒,受了很重的伤,药都喂不进去。” “殿下受伤了?”顾清川从外面进来,听到他这么说,终于明白今天卫王府为何戒备森严,“怎么会药喂不进去?” 王御医叹息着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殿下就是不肯张嘴。 看了眼床榻上的妹妹,顾清川蹙眉,萧梓钧到底设下什么样的陷阱,让他们两人一同中招? 王御医调整了方子,熬好药给顾清鸢喝下去,已是半个时辰后。 他开的方子,以温补为主,顾清鸢喝下去之后,面色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顺畅许多。 看着女儿有好转,聂美兰眼中的泪水才少了些,陪在她身边,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顾覃坐在院子里,他根本不敢进来看,怕自己看到女儿的样子,会忍不住哭出来。 此刻听到夫人的哭声止了,他这才放下心,同时也低低地哭起来。 “娘,你回去歇着,我在这里守着妹妹。”顾清川心疼母亲,让她回去歇着。 “阿鸢闹脾气,不舒服时,只有我陪在她身边,她才会好起来。”聂美兰握着女儿的手,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顾清川只好作罢,他在外屋守着,也未走。 王御医离开时,他打算跟去卫王府瞧瞧。 “尚书。”王御医看着他的腿道,“你还是留在府上,近些日子不宜多走动,下官会好好照顾殿下。” “好,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顾清川只得作罢,“若是殿下醒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王御医忙完了这边,又回卫王府,一晚上忙得是马不停蹄。 瞧见赵欢与赵乐两人守在床前,还以为是殿下醒了,他慌忙走过去才发现,殿下依旧紧闭双眼。 “殿下可有喝药?”他问。 赵欢摇摇头,低声问他:“顾小姐那边……” “顾小姐中了不知何种迷药,一直昏迷不醒,国公府那边也是乱作一团。”王御医低声说着,“也不知小姐何时能醒。” 他是在床前说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赵乐惊喜地道:“喝了喝了!殿下终于肯喝药了!” 闻言,王御医定睛看去,之前殿下紧闭的嘴终于张开,将药一点点喝完。 第142章 阿鸢阉了太子? 萧云舟在喝完药之后不久便醒了。 他这么快就醒,王御医感慨不已,幸亏殿下这些年在战场锤炼已久,身体强健。 “赵乐。”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赵乐,“去领五十军棍!” “为何?”赵乐第一次对殿下质疑,“属下这一直都陪着殿下,并未有任何错处!” “拖下去!”萧云舟懒得多说,看向赵欢,“备马车,去国公府。” 方才他虽然昏迷,可王御医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昏迷中的他,一直以为阿鸢是不肯来,所以他也固执地不肯吃药。 没想到他竟是误会了阿鸢! 赵欢虽然想替赵乐求情,可瞧着殿下满眼要杀人的怒意,只能忍了。 赵欢伺候他穿衣时,他问王御医:“阿鸢怎么样,可好些了?” “还未醒。”王御医摇头,“殿下你这么重的伤,不宜出门,若是伤势加重,神仙难救啊!” “本王要你是做什么的?”萧云舟起身道,“你跟着就是。” 王御医心道:苦也! 却还是不得不将药材准备齐全,跟着殿下上了马车,直奔国公府。 这一晚上折腾的,他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萧云舟是被赵欢扶着下马车的,他穿着斗篷,也没坐卫王府的马车,就是为了杜绝流言。 入了府,他才去掉斗篷,露出那张苍白的脸颊,直入顾清鸢的院子。 瞧见他来,顾清川吃了一惊,慌忙让开椅子,扶着他坐下。 “你这是怎么回事?”他问,“不是说受了重伤,怎么还过来?” “我没事。”萧云舟嘶哑着声音道,“阿鸢如何了?” “她没什么大碍,王御医说,只是需要昏睡得久一点。”顾清川坐下道,“你是不是可以说说看,昨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云舟侧目看了眼,赵欢带着王御医退出去。 方才顾清川劝了许久,才让爹娘都回去休息,他一人在这里守着。 此刻,屋里只余下他们二人,还有在顾清鸢床前侍奉的珠莲。 “珠莲。”萧云舟冷声问,“是你告诉本王,去西郊等着你家小姐,我去之后,为何没看到她?” 珠莲满眼疑惑地摇头:“奴婢除了今晚随着小姐出去,这两日都没有出过国公府,更没有见过殿下,就陪着小姐……” 她蓦然住了口,这是小姐给殿下的惊喜,她若是说了,小姐会不会不高兴? “你没有出府?”萧云舟眼中也疑惑起来,“可今日上午,分明是你来卫王府告知本王,酉时三刻去西郊凉亭等着你家小姐。” “小姐怎么会让殿下在那里等着呢?”珠莲震惊,“小姐都还没有布置好……花灯会。” “她布置花灯会?”萧云舟震惊,“你是说,她口中说的花灯会,是她亲手为我办的?” “是。”珠莲见瞒不住了,只能点头道,“小姐为了让殿下开心,还亲手做了好几个花灯,原本安排的是明天,花灯都布置好了,结果是赵欢告诉小姐,殿下在西郊等着,还说上次城防军伤了小姐,殿下要在那里为小姐报仇,奴婢跟着小姐前去,就看到……” 后面的事,萧云舟就知道了。 可他不解的是,分明是珠莲来找他,珠莲却否认。 而且赵欢今日也一直同他在王府,不曾离开过,如何会到国公府告知阿鸢去西郊? 他们两人说了半天,顾清川还是一头雾水,听不明白。 于是,珠莲将今日顾清鸢这边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萧云舟也将他那边发生的事补充进来。 讲完之后他发现,这一切都是萧梓钧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要害他误会阿鸢。 这中间传话的“珠莲”和“赵欢”,只怕是萧梓钧手下能人异士易容的。 “后来呢?”萧云舟问,“当时本王昏过去,被赵乐带走,阿鸢她怎么中的迷药?” “怎么中的奴婢也不知。”珠莲摇头,“奴婢当时在另一个方向找殿下,那个赵欢告诉小姐,殿下穿着白色衣服,我们便分开找,赵乐带走殿下,似乎还怨恨我家小姐,小姐想追上殿下解释,就被,被太子殿下抓住,奴婢也被杀手拦住,竟看着小姐被抓走……” 说到这里,她就懊悔不已,眼中豆大的泪水不住地往下落。 萧云舟捏紧手指,眼中杀意尽显:“后来阿鸢又是怎么离开的?” “奴婢闯入东宫时,就看到小姐昏迷,当时太子在沐浴,奴婢用,用药让小姐醒来过一次。”珠莲没有说出香珠之事,“小姐醒来之后就将太子,阉,阉了……” “阉了?” “阿鸢阉了太子?” 萧云舟与顾清川两人异口同声,眼中皆露出不可置信。 “是。”珠帘委屈地道,“小姐说,太子害卫王殿下受伤,还害得殿下误会她,所以她要杀了太子,奴婢劝了两句,她便,便……” 到底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再说这件事,一张脸涨得通红,说不下去。 萧云舟方才紧握着的手指缓缓松开,只要不是阿鸢受了欺负,就算她将天捅个娄子,他也能为她顶住! “你误会阿鸢?”顾清川冷声问,“她什么人你不知道,竟误会于她?” 提起这个,萧云舟就有些心虚。 当时看到阿鸢第一时间奔向萧梓钧,他心都碎了! 以为她当真心里还念着与萧梓钧多年的感情,一时忘不了。 可他没有相信萧梓钧的挑拨之言,他相信阿鸢即便是不喜欢他,也绝不会害他。 所以他昏过去之前,指向阿鸢,意思是让赵乐救阿鸢走。 没想到赵乐这个混账东西,居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差点害了阿鸢! 看着床榻上昏睡的阿鸢,想到她这几日都默默地为他准备惊喜,他心中就愧疚难安。 他半跪在床榻前,握着她放在被褥外的手,放入被中,掖好被角。 就算他面色比她还要苍白,他却丝毫不觉得疼,只恨不得替她受所有的苦。 顾清川蓦然冷声道:“上次我留下的,张纪心腹口供,看来要派上用场。” “我手中还有萧梓钧当时派去边关截杀你的杀手。”萧梓钧目光狠厉,“他若是敢为难阿鸢,我会让他即刻死!” 辅政大臣有责任纠正太子的行为,若是太子不听,他会让这个侄孙清楚,这个上京,到底谁说了算! 第143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深夜,萧云舟不肯走,他要一直陪在顾清鸢身边。 瞧着他满身的伤,顾清川也没有狠下心非要赶他走,便让他在旁边屋子休息。 王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想,终于不用两头跑了! 安顿好这里,顾清川便回了自己院子,拿着几份卷宗就走。 “公子,今晚就不去了吧?”财宝追出来,“你已经累了一整天,晚上若是再不睡,只怕是吃不消。” “无妨,她睡了我就回来。”顾清川从后门离开,骑着马直奔南街豆腐坊。 这里已经被大理寺查封,里面按说不会有人,可偏偏亮着一盏昏黄的烛火。 沈知意坐在窗前,痴痴地望着外面的月光。 那日从国公府离开,她游荡了很久,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便想到这个地方。 这里是官府查封之地,基本无人会前来查看,倒是很好的藏身之处。 地窖里,有很多豆蔻之前准备好的粮食,够她撑一阵子。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在这里待着,仿佛在等着什么,却又不想承认。 等哪天她撑不住时,便从地窖里的密道离开,去到哪里是哪里。 海阔天空,总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突然,屋顶响起细微的动静,若是不仔细听甚至发现不了。 她冷笑了声,每晚都来,却从不曾露过面。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对她多么情深义重呢? 她突然吹了灯,返回里屋躺下,静静盯着窗口。 不一会儿,屋顶的人影便轻飘飘落入院中。 月光下,来人面容逐渐清晰,正是顾清川。 他每晚都拿着卷宗来这里,边看边陪着她,直到她睡着,他就在院中远远看一眼便离开。 只是今日,她睡得格外早,他竟有些舍不得走了。 他坐在廊下,手里的卷宗其实已经看了多次,烂熟于心。 之所以拿着,不过是想让自己有件事做,不至于无所适从。 今天他的确有些累,靠在柱子上,看着屋里的人,竟昏睡过去。 不过片刻,他手里的卷宗便突然掉在地上,俨然熟睡。 沈知意就那么静静看着他,这个她看了无数遍的容颜,依旧会时时刻刻牵动她的心。 瞧见他手中卷宗掉落的一瞬,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像以前那般,帮他捡起来,再给他盖一个毛毯。 可刚坐起身,毛毯都拿到手里,她突然又躺了回去。 将毛毯给自己盖上,翻过身对着墙睡,不再去看他。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可她睡了片刻又睡不着,想到外面那么冷,他身子弱,也不知道会不会冻病? 算了,他病就病,跟她有什么关系? 敌国的官员,冻死了才好! 她恼怒地起身,将窗户直接关上,眼不见心不烦! 拨弄了一下炭火,撩得旺了些,她重新躺下来,闭着眼皱着眉强迫自己睡觉。 她闭着眼,把能想到的都数了,也没睡着,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被子全都夹在双腿间,蒙着头继续睡。 这时,顾清川打了个盹儿,险些将自己摔在地上。 他突然醒来,下意识看向屋内,却发现窗户关上了。 轻轻推开门,他蹑手蹑脚地进入屋内。 瞧见火盆就在床榻边,他苦笑着摇头,说了多少次火盆不能离床榻太近,有危险,她却从不听。 他将火盆放得远了些,拉来另一床被子为她盖好。 轻轻拽了拽她手中的被子,让她的头露出来,这才放心地出了屋子,如往常一般离开。 沈知意将被子踢开,蓦然坐起身,冷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鬼知道她方才多么紧张,生怕他发现自己没睡着,一直屏息凝神。 这个狗男人,她爱不得,却又忘不掉! 顾清川回到府上时,已是寅时末,府上的灯火全都灭了,他悄然回院子休息。 东宫。 今晚的东宫上下乱成一团,太子昏迷不醒,两个侧妃,一个不管事,一个瞎指挥。 萧梓钧受伤,最先发现的人是顾月柔。 她在浴室,发现萧梓钧竟然被人割去子孙根,当时吓得险些昏过去。 可她强迫自己镇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太子一夜成为太监,这可是皇室丑闻,所有知情者只怕是都会被灭口。 她当下便从浴室后门离开,不让人发现自己来过。 直到嘉敏进了浴室,招来御医,她才故作刚睡醒,慌慌张张地赶来。 看到浴室里的血时,她适时吓“昏”过去。 落雪立刻将她扶回偏殿休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人虽然在偏殿,却一直让落雪去打听正殿的消息。 若是萧梓钧今晚真的死了,她就得立刻“怀孕”。 到时她的孩子成为皇长曾孙,顺理成章继承储君之位,她便可以一跃成为太后,这东篱最尊贵的女人! 可若是太子没死,以后太子也没办法人道,她这“孕”可怎么怀? 愁眉苦脸地等了许久,只等到一个神秘人前来,将正殿所有人都赶出去,跪在院子里。 就连嘉敏闹了半天,也被他无视。 那人正是萧梓钧身边的巫医。 是萧梓钧多年前去南疆,从那里重金找回来的。 皇帝中的慢性毒,还有顾清鸢中的迷药,都是此巫医所制,南疆独有,很难解。 他进到屋子,看到萧梓钧现状时,即便做足准备,也吓得跌坐在地,满身冷汗。 萧梓钧已经被人从浴室抬出来,光着身子平躺在床榻上,那东西也放在他身边。 那地方被切得十分平整,几乎是连根切掉,比太监还干净! 他即便是有妙手回春之术,也难力挽狂澜。 若是太子醒来,他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只怕是会和院子里那些人一样,被直接杀了灭口。 左思右想,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保住自己这颗项上人头。 这时,浴室内突然走出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子,正是太子侧妃,顾月柔。 他正要将她赶走,却见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你是太子心腹,且懂医术,对吧?”顾月柔轻柔地笑了笑,“此刻你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保命,本侧妃说的可对?” 巫医蓦然抬眼,却正好看到她笑得意味深长。 在她那野心勃勃的目光下,他竟觉得后背发毛! 第144章 杀! “本侧妃就是来给你出主意的。”顾月柔看着床榻上昏迷的人道,“若是太子出事,你我恐怕都活不了,说到底,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到底要做什么?”巫医警惕地看着她。 “很简单。”顾月柔指了指那东西,“以你的医术,给殿下接上,应该不是问题,你愁的是以后殿下无法人道,对吗?” 巫医不语,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看到了问题的根本。 “其实,殿下能不能人道,不重要。”顾月柔语出惊人,“只要让他以为他可以,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巫医盯着顾月柔,眼底燃起希冀的光。 “就是你想的那样。”顾月柔轻笑,“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到时殿下会专宠我,而你也会成为殿下最信任的人,咱们这叫双赢。” 她方才进来就打量了下这个巫医,确认他是南疆人。 南疆最善蛊毒,巫医手里肯定有能让人致幻的蛊。 到时,只要让萧梓钧在幻境中,以为他和自己同房,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顾月柔看着萧梓钧虚弱的呼吸,“若是你还不能做决断,我可就找旁人了,至于你……” 她桀桀冷笑,看着他好似看着一具死尸! “好!我答应了!”巫医硬着头皮道,“还请侧妃回去,天亮之前,我必定让殿下‘恢复如初’!”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月柔赞赏地看着他,“合作愉快!” 说完,她扭着腰肢又从原路回去。 偏殿内,鲍晖已经等着她,她得抓紧一切机会造孩子。 正殿汗水涔涔,偏殿也是汗水黏腻。 直到天快亮时,巫医终于擦着冷汗从正殿出来。 他刚出门,就对上顾月柔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吓得险些关门回去。 “殿下如何了?”顾月柔通红着眼眶问,“可无大碍?” 巫医瞧着这个心机深沉的女子,颔首道:“太子殿下已无大碍,让月侧妃进去。” 顾月柔惊喜地起身,满眼都是对太子的“情意”。 可她还未走到门口,嘉敏就冲过来,抬手就要给她耳光。 耳光未落下,被及时赶来的鲍晖阻止。 “敏侧妃,殿下还在里面。”鲍晖冷声道,“任何人不得扰殿下休息!”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宫大呼小叫?”嘉敏怒吼道,“滚开!本宫要进去看殿下!” “敏侧妃没听到巫医的话?”鲍晖刻意咬重‘侧妃’二字,“殿下只让月侧妃进去。” 他如何能让旁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女人? 两个嬷嬷立刻上前,将嘉敏捂着嘴带下去。 她怨毒地盯着顾月柔,拼命挣扎,却也是无能为力。 顾月柔用帕子掩着口鼻进入正殿,巫医也跟着进来,将一瓶药偷偷交给她。 萧梓钧还未醒,呼吸依旧微弱,面色也是苍白如纸。 冷眼看了看巫医的手艺,顾月柔赞叹道:“看不出丝毫缝合的痕迹,你果然医术高明。” 巫医略微躬身,一句话都未说。 “辛苦了。”顾月柔将一个荷包交给他,“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本侧妃,我定会好好照顾殿下,直到他醒来。” 巫医道了谢,擦去头上冷汗,对自己总算保住一条小命,唏嘘不已。 顾月柔给萧梓钧盖好被子,便从正殿出来。 斜睨了眼院子里跪着的御医和仆人们,她只丢下一个冰冷的字。 “杀!” 院子里哀嚎声求饶声一片。 顾月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若是吵醒了殿下,只怕你们的家人也难逃一死!本侧妃已仁至义尽,奉劝各位莫要不知好歹!” 她话音落地,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闭着眼等死。 霎时间,东宫内已是血流成河,血腥气弥漫在整座皇宫的上空。 次日清晨,鲍晖已经带着人将东宫清理干净,毁尸灭迹。 看不出丝毫血迹,但血腥气太浓,实在是没法快速消散。 为了遮掩,鲍晖凌晨便嘱咐御膳房,今天杀猪,多杀几只,做成红烧肉。 今日正好是正月最后一天,就当是太子殿下给所有朝臣赏赐的最后一个新春贺礼。 朝堂上。 朝臣们每人端了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面面相觑,不知太子此举有何深意。 太子不现身,就连作为辅政大臣的卫王也不见身影。 他们心中纷纷猜测,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顾清川知道内情,隐隐明白这红烧肉是如何来的。 只怕东宫昨晚大清洗,只是不知萧梓钧如何,这命令又是谁下的。 太子赏赐的红烧肉,众人不敢不吃。 吃完了,鲍晖便宣布,太子命所有朝臣今日休沐,可以退朝。 朝臣们一脸震惊,但瞧着鲍晖不像是说笑,只能纷纷散去。 出宫时,宋之珩走得很慢,像是刻意在等顾清川。 “说吧,有什么要问的?”上了马车,顾清川才道。 “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宋之珩蹙眉,“怎么卫王也没有上朝?” 宋之珩不是外人,顾清川将昨晚发生之事告诉他。 只是,阉了太子这种事他掠过,只说是伤了太子,毕竟事关阿鸢名誉。 “竟有这种事!”宋之珩面色阴沉,心中恨不得萧梓钧死,“太子如此不择手段,他是不是知道,皇上……” 皇后娘娘之前说她要带着皇上出宫,可宋之珩几番打探,都不清楚他们行踪。 他们几人私下讨论过,只怕皇后当时根本没有出宫,就在她宫中。 萧云舟让暗卫查探过,皇后宫中果然是戒备森严。 “皇上当时是突然昏迷,阿鸢也是被萧梓钧的迷药所害。”顾清川分析道,“只怕他身边有个善于制毒的高手。” “如今,皇上不知是否痊愈,太子又是如此。”宋之珩叹了口气,“东篱只怕要卫王出来主持大局。” 皇帝与太子同时消失,这还是头一回。 今日朝臣回去,只怕上京城就会谣言漫天飞。 “他很清楚,今日他会在府上好好养伤。”顾清川颔首,“他身体强健,明日早朝,他必定会消除所有人的猜疑,力挽狂澜!” 第145章 不要忘了自己 顾清鸢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 昏昏沉沉地睡了这么久,睁开眼的瞬间,她有些迷茫,想不起发生了何事。 “你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将让她瞳孔逐渐汇聚,神志也清明起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萧云舟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殿下?”顾清鸢在他的帮助下坐起身,靠在床榻边,“你怎么在这里?” “你昏迷不醒,我来守着你。”萧云舟欣喜地道,“你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顾清鸢低头不语,她此刻脑子里对昨晚的事情还是混乱的,只记得自己挥刀砍什么来着? 瞧着她蹙眉,萧云舟紧张地叫来王御医,给她把脉。 片刻之后,王御医才笑着道:“小姐醒来便好,只要好好将养就是。” 聂美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立刻走到床榻边握着女儿的手,笑着道:“阿鸢,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被忽略的萧云舟,自觉地让开地方,可他刚起身,却眼前一黑,直接倒下去。 “殿下!”顾清鸢惊叫,“御医,快看看殿下!” 她想要下床,却被聂美兰阻止,吩咐小厮将萧云舟抬去隔壁屋子。 王御医诊脉之后,过来回禀:“殿下无大碍,只是昨日喝了药强行醒过来,又一晚没睡,此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顾清鸢松了口气,对王御医道了谢。 “卫王对你,当真是有心。”聂美兰感慨道,“早上我来时,瞧见他满身是伤,却一直在用帕子给你擦拭脸和手上的冷汗,眼中满是心疼。” “我知道的,娘。”顾清鸢颔首,“这辈子我不会辜负他,会好好和他在一起。” “看到你觅得良人,娘也为你高兴。”聂美兰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只是,无论为了任何人,都不要忘了自己。” 不要忘了自己! 顾清鸢在心中重复这句话,她终于明白,自己上辈子错在哪里。 她刚醒来,胃中空虚,母亲喂她喝了些清粥。 瞧着母亲眼底的乌青,她就知道昨晚母亲没有休息好。 在她的再三劝说下,母亲才回去休息。 她闭着眼整理思绪,待理清楚才发现,自己昨晚挥刀砍下的,是萧梓钧的子孙根! 太子被阉,昨晚只怕东宫乱成一团,也不知今日朝堂如何了? 待她再睁眼,就看到兄长已经在门口。 “你醒了?”顾清川笑着问,“你这丫头,昨晚可是将爹娘吓坏了。” “是我不孝,让爹娘担心。”顾清鸢轻声道,“哥哥今日在朝堂上,可有被太子针对?” “你做了什么不记得了?”顾清川笑起来,“他今天哪里还上得了朝?” “自然知道的,所以才问。”顾清鸢冷哼了声 她记得自己切得十分狠,萧梓钧这回无论怎么医治,这辈子也只能是太监。 不知道朝臣们知道,他们捧上储君之位的人,没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能力,表情会多么精彩? 瞧着她紧蹙的眉宇,顾清川安抚道:“你安心养伤,无论你做了什么,哥哥总是会护着你的。” “哥,我不能总让你护着的。”顾清鸢知道他担心自己,笑吟吟地道,“我这里有个东西,你瞧。” 她将顾义写好的那份文书拿出来,放在兄长手中。 顾清川打开瞧了眼,当时就震惊不已。 从西夏回来,他就知道妹妹对萧梓钧已经没了感情。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多大的仇,让她非要至萧梓钧于死地? “你该不会怀疑,这是我造的吧?”顾清鸢立刻正色道,“这是我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截获的消息,萧梓钧真的叛国,他根本不配做储君,更不配当皇上。” “不是就好。”顾清川信了她的话,“他是该死,可我不想你为了他,脏了自己的手。” “你抓的那两个西夏探子,好好审一审。”顾清鸢有些心虚地道,“能在南街那种地方站稳脚跟,只怕不简单,肯定有人庇护。” 西夏那些探子,多数都是疯狗,这个时候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攀咬东篱皇子,或者重臣。 尤其是这个时候,皇上不知所踪,太子监国,他们肯定会攀咬太子。 这样一来,东篱内乱,他们才能有喘息之机。 她能这么笃定,就是太过了解西夏这些不怕死的细作。 拿了那封叛国文书,顾清川便急匆匆地走了。 她刚走,宫里的内侍便来宣旨,说太子宣顾清鸢觐见。 虽然顾清鸢始终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做了什么,但顾覃还是隐约觉得,今天这事不简单。 太子宣召,顾清鸢不得不入宫,她便让珠莲去给哥哥带个口信。 金一满脸担忧地道:“小姐,奴婢陪你一起入宫。” “不必。”顾清鸢却与她走到僻静处道,“你留下,与云仓阁所有暗卫一起,保护好国公府,不能让我爹娘有任何危险。” 说完,她便换了身衣服入宫。 敢阉割萧梓钧那刻,她就已经想好了结果,这次入宫也不算是毫无准备。 东宫。 萧梓钧醒来,第一时间就去触碰下身。 他手抖得像是得了什么重病,直到接触到实质时,重重地松了口气。 看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殿下,你醒了?”顾月柔在旁柔声道,“你感觉如何?” “孤没事。”萧梓钧惨白着脸,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之前孤是怎么了?” 明白他这是试探自己是否知道他被阉了,她轻声道:“妾身不知实情,当时殿下昏过去,妾身进来时,敏侧妃已经在,看到池子里的鲜血,妾身便吓昏过去。 再醒来时,巫医说殿下受伤之事不宜外传,不然会让东篱动荡,妾身没法子,只能狠下心让人将伺候的仆人都杀了,妾身亲自伺候殿下。” 萧梓钧从她眉眼间并未看出丝毫异常,便并未再问。 这时,巫医正好端着药进来。 瞧见他醒了,巫医立刻笑道:“殿下终于醒了,只要醒了,就没有大碍。” “你先出去。”萧梓钧吩咐顾月柔,待她走了,这才看向巫医,“孤的身体……当真无事?” 第146章 你死了,我就给你机会 “殿下放心。”巫医一脸肯定地道,“殿下当时是受了点伤,但未伤及要害,属下已经治好,不碍事。” 萧梓钧疑惑地蹙眉,他怎么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分明看到什么东西随着刀尖割过,掉到了水里? 他不动声色地喝了药,目送巫医离开,突然吩咐鲍晖:“去找御医来。” 鲍晖应了,转身便去找御医。 上次来给太子看诊的御医全都被杀,如今余下的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那么多御医进了东宫就再没出去,余下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们已经没了命。 所以,鲍晖只是稍作点拨,御医便明白他的意思。 御医给萧梓钧诊脉之后便道:“殿下醒来就没事了,只是身体虚,需要好好补一补。” 萧梓钧盯着他看了许久,也没发现有异常,这才摆手让他走。 “嘉敏呢?”他问。 “殿下,敏侧妃自从那日看到殿下受伤,便病了。”鲍晖睁眼说瞎话,“这几日一直在偏殿,根本不曾出来过。” “病了?”萧梓钧冷笑,“到底是病了,还是刻意躲着孤?” 鲍晖低头不语,他很清楚,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顾清鸢入宫时,萧梓钧正躺着休息。 鲍晖以太子休息为由,让她在东宫外面侯着。 她索性让婢女给自己搬了把躺椅,又让内侍给她拿了暖炉抱着,慢慢等着萧梓钧醒来。 半个多时辰,萧梓钧才醒来,得知她竟胆大妄为,坐在外面侯着他。 他当时冷声道:“她涉嫌谋害储君,抓起来,关进天牢,让禁军好好审一审。” 顾清鸢能做出这种事,他也不想再挽回她的心。 如果能将她拿捏住,就能让顾家父子失去与他对抗的资本,乖乖交出兵符! 可鲍晖去抓顾清鸢,却遭遇反抗。 顾清鸢拔出袖中藏着的匕首,不过是几个来回,就将鲍晖手臂几个地方都刺伤。 “你敢拘捕?”鲍晖警惕地看着她手中的匕首,“就不怕被殿下赐死?” “殿下都不曾露面,我如何能知,是不是你假传殿下口谕?”顾清鸢轻松地压制着他打,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来人!”鲍晖恼怒地吼道,“抓住顾清鸢!” 他原本琢磨着,不过是个女子,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抓住。 没想到她竟如此厉害,只能喊来帮手。 奈何,顾清鸢像是后背都长着眼睛般,即便是被包围,也游刃有余。 他们十几个人,一时间竟是连她根汗毛都没伤到。 “顾清鸢,你再不束手就擒,别怪我不客气!”鲍晖放狠话,“来人,放箭!” 一时间,周围突然出现多名弓箭手,若是这些箭齐发,就不信顾清鸢还能毫发无伤! 可箭还未发,顾清鸢的身形如鬼魅般,立刻闪身到其中一名弓箭手身后。 两只手抓着弓箭手的脖子一拧,他即刻便魂归故里。 她迅速拿起弓箭,在他们朝着自己射箭的同时,又一次施展鬼魅身形消失。 在他们的箭射来时,顾清鸢突然从更高的屋顶出现,数箭齐发。 立刻又有几名弓箭手殒命! 鲍晖目眦欲裂,这些可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弓箭手,竟让她这么一会就连杀好几人! 他不得不亲自上阵,举着弓箭,对准顾清鸢的眉心。 顾清鸢刚醒来没多久,又一人应对这么多人,此刻已经有些疲惫。 她咬着牙道朗声道:“萧梓钧,你要让我将你的秘密说出来吗?” 屋内等着消息的萧梓钧闻言,立刻道:“鲍晖,让她进来!” 鲍晖举着弓,许久都不肯放下,眼中猩红一片。 与他擦肩而过时,顾清鸢若有似无地笑:“鲍晖,你的秘密,我不妨也跟殿下说说?” 鲍晖身子一震,蓦然举着弓对她的后背。 却只看到她进门,冲他轻蔑一笑。 “怎么,你知道孤何秘密?”萧梓钧冷声问。 “你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自己不清楚吗?”顾清鸢轻笑着问,“不然,你叫我来做什么?” 看着她眼中的戏谑,萧梓钧登时觉得自己曾经被切割的那个地方,钻心地疼痛起来。 难道顾月柔和巫医合起来欺骗他? “你刺杀储君,你觉得孤让你入宫,是为了什么?”萧梓钧蓦然笑起来,笑容无比诡异,“阿鸢,孤一直很好奇,你到底何时对孤没了感情?” “你对我虚情假意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顾清鸢眯着眼道,“你该知道,我并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只依附于你!” “说到底,你还是恨孤。”萧梓钧轻笑了声,“爱之深恨之切,孤明白,孤很想补偿你,你是否可以给孤个机会?” “行啊。”顾清鸢突然笑起来,看着他的眼神格外冰冷,“你死了,我就给你机会。” 萧梓钧蓦然握紧手指,目光淬了毒般盯着她。 若不是要拿她威胁顾覃父子,他此刻就想让她死于非命! 与她废话这么久,就是想要让屋内的迷香燃烧到极致。 他拿着帕子,捂着自己口鼻,故作虚弱地轻咳了声。 实则帕子上有熏染过的解药。 可他咳得自己都快要背过气去,却发现顾清鸢依然没什么事。 “怎么,等着我昏过去?”顾清鸢看着屋内还未燃尽的香,讥讽地道,“萧梓钧,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萧梓钧眸中掠过惊异之色:“顾清鸢,你做了什么?” 瞧着她脸上那笑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顾清鸢勾唇一笑,直接从屋内冲出去:“来人哪,太子殿下竟然中了毒,快去请御医,再在上京城内召名医前来,一定要给殿下看好!” 萧梓钧一惊,他没想到顾清鸢会来这一招。 等他反应过来时,就看到院子里已经站了一群朝臣。 这些人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顾清鸢,宋丞相蹙眉问:“你说殿下中了毒?” “是啊,方才殿下咳嗽了许久,都咳出血了。”顾清鸢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召我入宫,就是为了将妹妹托付给我,殿下对我妹妹,实在是有情有义!” “孤何时咳出血?”萧梓钧在屋内怒道,“顾清鸢,你莫要胡说!” 他虽然在怒吼,可任谁都听得出他的虚弱。 朝臣们将信将疑地看着顾清鸢,只听她道:“殿下若不是中毒,难不成是……别的问题?” 她的语气里都是威胁! 第147章 你到底多恨萧梓钧? 萧梓钧听明白了,顾清鸢就是在威胁他! 若是他不承认中毒,她就会将他真正的问题说出来。 这种时候,这些老臣都在,这是要他的颜面扫地! 严重起来,只怕是储君之位都会立刻被换掉。 “孤不过是身子有些不适。”萧梓钧隔着门对丞相道,“丞相,这些日子,朝中诸事就劳烦你。” “殿下放心!”顾清鸢先一步道,“你方才不是还说,让臣女回去带话给卫王殿下,让他全权监国?臣女必定将话带到!” 萧梓钧:“……” 这分明是趁人之危! 奈何他根本不敢说出实情!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道:“自然,皇叔祖监国,孤十分放心!” 等他身子痊愈,他必定会让顾清鸢与萧云舟消失在这个世上! 听他这么说,顾清鸢不由得暗笑。 这些朝臣都是她让兄长帮忙宣入宫,且直奔东宫而来。 方才她拖着鲍晖,打了许久才进来,就是为了让他顾不得去打探消息,不能得知朝臣入宫。 设局逼迫萧梓钧交权,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争取到的这些时间,足够刑部和大理寺准备好所有的证据,将他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此刻,萧梓钧在屋内重重地咳嗽起来。 完全是被今日之事的结局气的,险些将肺都咳出来。 朝臣们惶恐地盯着丞相,太子这身子,完全不像“只是不适”这么简单。 皇上不知所踪,太子若是再出事,东篱可如何是好? 丞相沉默片刻道:“臣等,必辅佐卫王殿下治理朝政,殿下放心养病。” 这句话,让萧梓钧咳得更厉害了些,面色涨成猪肝色,额上青筋暴起。 眼神如厉鬼俯身,盯着那个隐约的窈窕身影! 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中了她的圈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殿下好好养病,臣女告退。”说着,顾清鸢转身就打算离开。 鲍晖咬牙切齿地带着人拦住她的去路,红着眼睛,想要为方才死去的兄弟报仇! “鲍统领,我这也是为殿下好。”顾清鸢面无表情地道,“殿下生病,想要瞒着,终不是长久之计,总要有个人来主持大局,否则东篱会陷入困境,殿下是顾大局之人,不是吗?” 萧梓钧几乎窒息,眼中布满了血丝:“让她走!” 鲍晖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她离开。 见状,朝臣们更坚信自己的想法,太子是真的不行了。 他们告辞离开后,几位朝臣围着丞相,想听他拿个主意。 “皇上与太子殿下先后出事,该不会是西夏国探子的反扑?” “是啊,丞相觉得,这件事当如何?” “难不成当真让卫王主持大局?他有军功在身,如今还未成婚,兵符不知是否交出,若是再掌朝政大权,以后谁还是他的对手?” “卫王殿下也是皇子,为何就不能掌权?如今放眼朝中,谁能担此重任?” “不是还有俞王殿下?”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丞相心中叹气,俞王资质平庸,虽然积极地拉拢朝臣,但他担不起东篱这个担子。 否则,以皇后的能耐,如何能不让自己儿子成为储君,反而扶持孙辈? 所有人的沉默,让方才问出这句话的人也不敢再多言。 顾清鸢悄然走在他们身后,将他们的讨论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朝中忌惮萧云舟的,不仅是萧梓钧,还有很多文臣。 他们怕是担心萧云舟上位,会成为好战之王。 到那时,重用武将,文臣在朝中便会变得无足轻重。 这些个老臣,心中各有自己的小九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多为东篱的未来考虑。 她嗤笑了声,将方才说反对意见的人记下来,径直出宫。 顾清川担心她,一直在宫门口等着,瞧见她平安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让人来通知我时,知不知道我吓坏了?你怎么敢独自入宫的?” “萧梓钧的把柄在我手上,他不敢杀我。”顾清鸢不在意地笑笑,“何况他就算是抓我,也是为了以我的性命威胁爹爹和你,一时片刻不会将我怎样。” “这世上,多少人多少事都有变数?”顾清川满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就确定,自己能算无遗策?” “我这不是没事嘛。”顾清鸢依旧笑。 “你到底多恨萧梓钧?”顾清川突然沉声问,“恨到你几次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饵,诱萧梓钧露出马脚?” 顾清鸢不说话了,方寸之地,她窘迫得无处可躲,有种被人看穿的心虚。 几次事情,她其实都很冒险,只有兄长看出来她的打算。 这么多年不见,他竟还是如此了解自己! “阿鸢。”顾清川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向是爱憎分明,可我不认为,顾月柔的背叛,会让你豁出命去也要让萧梓钧死。” “哥哥说什么呢?”顾清鸢有些心虚地道,“我一直都只是处于反抗的境地,哪里就豁出命去了?不是有你,爹爹和卫王保护我吗?” 顾清川静静看着她,这次回来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妹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少女。 她眼中总蕴着他看不懂的忧伤与恐惧,这些情绪又都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所遮掩。 自认为藏得好,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 相信萧云舟也已经注意到,所以才会凡事都配合她。 被兄长看得越发心虚,顾清鸢索性看向马车外。 没瞧见,背后之人快要溢出眼眶的心疼。 马车回到国公府,已过了晌午。 萧云舟依旧昏迷不醒,顾清鸢陪在他床榻边,如他照顾自己那般,细心地为他擦汗,喂他吃药。 直到傍晚,萧云舟依旧没有醒。 顾覃做主,让人将他送回去,住在国公府着实有些不像话。 他被送走时,顾清鸢就打算跟着去卫王府照顾。 但爹娘都不让她去,才醒来不久,又在东宫厮杀一场,让她必须好好休息。 就在这时,碧荷突然回来,且神情极为焦急。 顾清鸢知道,可能有事情发生,便没有强行去卫王府。 待回了院子,碧荷才焦急地低声道:“小姐,西郊那边,城防军有异动!他们突然集结,只怕是所图不小!” 第148章 你是我们最疼爱的人 听到城防军集结,往上京城中而来。 顾清鸢就想起上辈子,城防军圈禁国公府之事。 当时就是雷东亲自看守的国公府,所以她才会恨上雷东,非要治他于死地! 难不成,国公府之难,这辈子因为她阉了萧梓钧而提前了? 若真如此,她定不能让家人坐以待毙! 这次,城防军可没有他们国公府“叛国”的任何证据! “去让阁中所有好手集结。”她冷声道,“若是城防军硬来,咱们便拼死抵抗!还有,告诉俞王,城防军意图谋反,禁军在他手中,他不会不管。” 城防军被萧梓钧掌控多年,俞王早就看不顺眼。 如今城防军既然自己作死,他定会十分乐意出手! 形势紧急,且这件事不是顾清鸢一人可以抵挡,她当下就去书房,将此消息告诉父兄。 “城防军?”顾覃蹙眉,“雷东已死,谁能这么快就接手城防军?” “不知。”顾清鸢摇头,“爹,你带着娘和哥哥离开上京,这里一切都交给女儿,只要你们不在,他不敢将女儿怎样的。” 她原本想将城防军当成礼物送给萧云舟,还没来得及,他们就要自己作死! “说什么胡话?”顾覃怒声斥责,“你是我的女儿,要走也是你和清川带着你娘走,为父领兵多年,以多胜少的战争不在少……” “爹!”顾清鸢打断了他的话,“这不一样,若是无凭无据对抗城防军,只怕是会被扣上犯上作乱的罪名,若是女儿一人,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顾清川深深地看着妹妹,那种由心底里散发出的担忧更甚。 总觉得,妹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他们所有人。 “决不能如此!”顾覃固执地道,“阿鸢,清川,带着你们娘亲立刻离开上京,只要没有你们拖累,为父必定……” “不行。”顾清川拒绝,“爹,萧梓钧要的就是兵符,爹若是出事,他就得逞了!” 顾清鸢拼命点头,她想的与兄长所想一致。 瞧着儿女神情,顾覃突然觉得,他们似乎已经不是需要他保护的孩子。 他们比他更能看清楚形势,且能独当一面! “爹,我在这里与妹妹一起。”顾清川道,“你与娘离开上京,若是城防军真的造反,到时你用兵符调动边关十万大军,必然可以救我们!” 顾清鸢正要阻止兄长继续说下去,毕竟她这次不想亲眼看着家人出事。 可他却毅然决然地将父亲送入书房内的密道。 顾覃来不及拒绝,顾清川就将密道的门从外关上。 顾清鸢转头就回去,用了些迷药将母亲迷晕,也送入密道之中。 看着逐渐关上的密道大门,顾清鸢突然出手,就打算一掌将兄长打昏。 顾清川像是早有所准备,不仅躲过她的手,还反手想要将她推入密道。 两个来回,他们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门已经关上。 “顾清鸢,你是不是觉得,顾家只有你有责任?”顾清川厉声喝道,“你觉得自己很厉害,能保护所有人?还是你觉得,你的性命无关轻重?” 这几个问题,问得顾清鸢怔住。 顾清川生气地坐下道:“顾清鸢,你若是想让我生生世世都记恨你,你大可琢磨着将我送走!” 顾清鸢沉默,她方才确实想着,怎么与珠莲合起来将他打昏了送走。 自己说了这么多,瞧着妹妹一言不发,顾清川的怒气缓和了些。 “阿鸢,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我们最疼爱的人?”顾清川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若是你出事,你觉得我们谁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哥。”顾清鸢道,“城防军是不是冲着国公府,目前尚未可知,就算是,咱们毫无错处,他们出师无名,就是犯上作乱,俞王和禁军,都不会容许!” 她敛去这件事背后会发生的一切,试图说服兄长离开。 若是禁军真的和城防军打起来,上京城只怕是要尸横遍野。 到时,就算是普通百姓,也难逃被连累的风险。 在兄长开口之前,她又道:“这个时候,正是用得着父兄之际,而我虽然只是个小女子,却也不能给顾家丢人!”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想要让他离开,顾清川道:“如今能拯救上京城的,不只是我们,还有皇上和皇后。” 他们都知道,皇帝是突然疾病,被皇后带走。 已经这么些日子,皇帝不论病养得如何,还有皇后在,绝不会让萧梓钧乱来。 顾清鸢之前关心则乱,一心只想保护家人,不让上辈子的事重演,竟忘了,这次皇帝还活着。 “阿鸢,上次你从皇宫回来,虽然你没说,但我知道你不是从宫门出来的。”顾清川又道,“你一定有入宫的密道,给皇上传递消息之事,就交给你了。” 顿了顿,他又道:“你带上珠莲,若是皇上不肯阻止这场浩劫,你大可强行将他带到皇城城楼上。” 说完,不等顾清鸢回答,他便起身将她推出书房。 城防军造反,禁军抵抗,说到底入宫比待在外面要安全。 瞧着她的身影,他在心底祈求上苍保佑妹妹平安无事地度过此劫! “阿鸢,上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外面这些打斗,交给我们!” 顾清鸢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她一个小女子入宫,才不会引起皇帝的猜疑与忌惮,会让此事更顺利些。 当下她也不再犹豫,将碧荷以及云仓阁好手都留下来,暗中保护兄长,还有如今重伤在身的萧云舟。 她则带着珠莲从密道入宫,这件事越快越好! 从密道出来,便是冷宫。 之前走了多次,没想到这次出来,面对的却是禁军的包围。 珠莲立刻上前,将顾清鸢护在身后。 上次小姐当着她的面被带走,这次她决不能让此事重蹈覆辙! “顾大小姐。”鲍晖轻笑起来,“你知道的,我从不会怜香惜玉,这次这么多弓箭手等着,你想要毫发无损,只怕是不能。” 顾清鸢扫视一周,冷宫屋顶全都是弓箭手,黑压压一片。 “萧梓钧要造反,你跟着他,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顾清鸢冷笑,“更何况,鲍晖,你怎知你这些弓箭手,就能奈何得了我?” 她边说边瞧弓箭手的位置,琢磨着最佳的位置和时机。 鲍晖微眯着眼,杀气尽显。 被她打伤的地方还没完全好,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真是废话多!”他嗤笑了声,“杀!” 第149章 他只需救心怀百姓的姑娘 随着鲍晖一声令下,箭好似雨点般从天而降,正对着顾清鸢她们二人。 顾清鸢知道宫中危险重重,自然不会无所准备。 她与珠莲正要往回退,一支箭正好落在屋内,冷宫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就在鲍晖以为她们已无所遁形,只能等死时,顾清鸢突然转身。 一把巨大的伞撑开,将她们两人全都保护起来。 这把伞,是顾清鸢之前花大价钱从一个手艺人手中买的。 做伞的油布是用特殊材料做成,刀枪不入。 有伞的掩护,顾清鸢迅速移动方向,朝着鲍晖挪动。 鲍晖见状,直接搭弓射箭,打算亲手解决了她们。 珠莲眨眼间出手,刀柄在她手中转了一圈,挡下射来的箭,再用力掷出。 鲍晖吃了一惊,慌忙往后退。 那柄刀却如长了眼睛般,追着鲍晖一直退到院门口,他狼狈地就地一滚,堪堪躲过。 有几个弓箭手见状,便从屋顶落下救他。 但是他们从空中跃下,要害暴露,全都被顾清鸢用袖箭解决。 趁着这个间隙,顾清鸢与珠莲同时出手,捡起地上落下的箭矢。 看似如天女散花般掷出,实则那些没头的箭矢,竟是将弓箭手打得在屋顶站不稳,纷纷从屋顶跌下来。 顾清鸢不作停留,当下便拉着珠莲,趁此机会从冷宫逃脱。 刚刚经历一场生死之战,惊心动魄,顾清鸢却来不及喘息,就直奔皇后宫中。 后有追兵,这里距离皇后寝宫又远,她们几乎是运用绝顶轻功在宫中疾奔。 可宫中禁军也有不少好手,为了避免被他们追杀,顾清鸢与珠莲不得不打昏两个经过的婢女,将她们藏起来并换上她们的衣服。 半个时辰后,她们终于到了皇后寝宫。 可这里戒备森严,她们根本进不去。 门口守卫听到她们的来意,觉得她们就是两个疯了的婢女,打算将她们拖下去打。 正好,鲍晖带着人赶到,对守着皇后寝宫的禁军道:“两位兄弟,她们是东宫走失的两个婢女,图谋不轨,太子殿下让我抓她们回去处置。” 眼瞧着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顾清鸢不得不朗声道:“皇后娘娘,上京城危矣,还请您和皇上出面拯救黎民百姓!” 珠莲也跟着一同大喊:“皇后娘娘,上京城出事了!” 寝宫内没有声音,就在鲍晖狞笑着过来,要将她们抓走时。 上京城西北角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声,震得皇宫都跟着颤了颤。 所有人都走神时,伍丰突然打开寝宫的门。 “顾大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顾清鸢来不及考虑,当时就跟着他进去。 背后,鲍晖蓦然露出冷厉的笑容。 进入寝宫之后,顾清鸢觉得有些不对劲。 寝宫内竟然没有丝毫声音,而且四周本该有的禁军巡逻也没有。 她天生鼻子灵敏,竟是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蓦然转身,瞧见伍丰要关门,来不及考虑,立刻阻止。 “两位守卫,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你确定皇后娘娘在里面吗?” 守卫蹙眉,皇上与皇后娘娘从进去就没出来过,为何不在? 两人狐疑之下,也警惕地走进来,觉出不对劲,招了招手,让鲍晖带着人跟他们一同进去。 顾清鸢冷笑,想要陷害她,却不得不成为她的证人,鲍晖想必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 鲍晖咬着牙,的确十分不情愿地带着人进入。 他给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殿下说了,若是顾清鸢实在狡猾,就让人将这里所有人都解决掉! 顾清鸢猜到了他的意图,便让珠莲走在最后,去求助宫中禁军前来。 越接近寝宫,血腥气越浓。 就在守卫打算推门进去时,鲍晖突然亮出兵器:“顾大小姐,以为你这样做,就能逃出生天?做梦!” …… 上京城。 爆炸声是城防军炸开了上京城的城门,入城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城中各个要道。 萧梓钧就是打算攻其不备,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目的,这样才能一举成功。 顾清川带着国公府的府兵,还有刑部衙役,守在几个要道,等着截杀他们。 俞王得到不知谁送来的秘密消息,他几乎要笑出声。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萧梓钧忍不住,要犯这么大的错,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皇城外的禁军,全都被他集结,守住宫门。 大战一触即发,上京城内即将硝烟四起! 就在这紧张时刻,一直昏迷的萧云舟像是有感应般,突然苏醒。 瞧着他醒了,赵欢赵乐一同露出欣喜之色。 “出了何事?”他当下便蹙眉问,“本王为何听到了爆炸声?” 他们两人虽然守着殿下,却也得到消息。 赵欢低声道:“殿下,只怕太子要反!” “萧梓钧?”萧云舟支撑着依然有些虚弱的身体站起来,“阿鸢呢,她此刻在哪?” 赵欢摇头,他全心全意照顾殿下,根本不知道国公府那边发生了什么。 这时,金一从暗处飘然而出:“殿下,我家小姐已进宫找皇上皇后娘娘救上京百姓性命。” “她入宫了?”萧云舟当下便握紧手指,将盔甲往身上穿,“暗卫怎么保护她的?” 赵欢赵乐两人低下头,都不敢说话。 金一却道:“殿下,我家小姐让奴婢带话给你,若是你醒了,就在王府待着,照顾好自己,就是对她最好的守护。” “胡扯!”萧云舟已经将盔甲穿戴整齐,“赵欢,召集所有府兵,以本王名义晓谕上京所有武将,今日就是生死之战,誓死保卫皇城,绝不让城防军有机可乘!” 赵欢得令,转身便走。 他又对赵乐吩咐:“去找宋之珩,让他与丞相一起,疏散要道所住百姓,尽量避免无辜伤亡!” 他方才还惨白的面色,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血色。 王御医想要阻止他,今日若是他出去,身上那些伤口只怕是要崩裂,再想好就不容易了。 可他执意入宫,谁都拦不住! “殿下!”金一却拦住他道,“小姐说,若是奴婢劝不住殿下,就请殿下不要入宫去救她,而是与外面的武将一起,守护皇城!” 萧云舟看了她一眼,她身子震了震,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他当下便拿着刀,直奔皇城。 百姓有人救,而他只需要救那个心怀百姓的姑娘! 第150章 为何一口咬定自己怀孕 金一将一柄刀双手奉上:“殿下,这是小姐吩咐给你的,是何凤女侠当年所用横刀,原本小姐是打算花灯会亲手送给殿下。” 萧云舟震惊地拔出刀刃瞧了眼,当真是一柄好刀! 原来阿鸢费尽心思所做的,不仅是一场花灯会,还有这样一份贵重的礼物! 他霎时间红了双眼,若是今日不能凭此刀救出阿鸢,他都对不起她的这份心意! “殿下,奴婢随你一起去,誓死救出小姐!”金一坚定地看着他,“还请殿下允准!” 萧云舟来不及与她多言,只是略微颔首,便翻身上马,直奔皇城。 金一也迅速骑马跟上去。 东宫。 外面已经是刀光剑影,萧梓钧却稳坐东宫。 他闭着眼,等着外面传来的消息。 布局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只要皇城内外配合默契,太阳再升起时,他就是新继任的东篱皇帝! 一直被关着的嘉敏,突然发现偏殿外的人都走了,她便冲出来。 瞧见萧梓钧在正殿坐着,她当时就哭着扑入他怀中。 “殿下,你没事就好!臣妾这两日太过思念你,你瞧瞧臣妾,是不是瘦了很多?” 萧梓钧嫌恶地抽回手臂:“谁让你出来的?还不回去待着!” 想到她是先发现自己受伤之人,他就一阵厌恶! “殿下,我不回去!”嘉敏却强行挽着他的手道,“臣妾若是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吗?”萧梓钧突然诡异一笑,掐着她的脖子,目光幽暗如鬼魅,“你若是不走,你信不信,我会让你真的再也见不到孤!” 这样可怕的太子,是嘉敏不曾见过的! 她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发不出半点声音。 萧梓钧将她甩在地上,冷声道:“滚!” 嘉敏哭着从正殿跑出去。 萧梓钧满眼嫌弃,若非他上位的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需要姑母和其他朝臣的支持,他方才就直接杀了嘉敏! 打发走了这个聒噪的女人,他接着闭目养神,等着外面的消息。 顾月柔在外面,全程目睹萧梓钧方才的神情,今日她也不曾见鲍晖。 联想到方才那声巨响,她笃定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为自己想好退路! 这几日她在宫中,也不是只和鲍晖偷情,还打听了些消息。 “落雪。”她回到偏殿,几笔就写下一张纸条,“你拿着这张纸条,去皇后娘娘宫外守着,若是你瞧见里面出来的人是皇上或皇后,就将这个纸条交出去,若是鲍晖,就告诉他,我怀孕了,为了不引起太子怀疑,让他想法子救我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落雪不懂,她根本就没有找过大夫,为何就一口咬定自己怀孕了? 可她只敢腹诽,不敢宣之于口,拿着纸条揣入怀中,小心翼翼地离开东宫。 之前皇后娘娘寝宫四周戒备森严,今天奇怪的是,她这一路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跟在顾月柔身边许久,落雪也变的警惕起来。 找了个暗处躲着,只等里面的人出来。 皇后寝宫。 顾清鸢与守卫进入寝宫,就看到地上躺着个尸体,地上全都是刺目的鲜血。 尸体穿着明黄色寝衣,瞧着身型格外像皇帝。 守卫大惊,正要上前查看,就听鲍晖笑道:“别看了,皇上驾崩!太子就要继位,你们若是懂事,便将身边这个女人擒了,殿下或许会饶过你们保护不力之罪!” 两个守卫动心了,一同转头看向顾清鸢。 顾清鸢冷笑:“鲍晖,你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人,如何得知那就是皇上?除非……皇上是你派人刺杀,原本打算栽赃陷害我!” “顾大小姐,大可不必如此聪慧!”鲍晖轻笑,“今日无论如何,你是逃不出寝宫,不如束手就擒。” 顾清鸢瞥了眼背后一处柜子,冷笑了声:“你确定?” 她上辈子住过这个寝宫,知道那柜子后面是个密室。 地上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皇帝,那就只可能是杀手,被伪装成皇帝的样子,来迷惑人。 只可惜,鲍晖不知道这些,他不愿多废话,摆手示意身后人立刻上,活捉顾清鸢! 顾清鸢冷笑,与那些人边打边往后退。 直到后背抵在那柜子上,只要她按下旁边的机关,就会将密室暴露在众人眼前。 可还未来得及按,密室的门突然自己开了。 她后背一晃,险些直接跌入密室,脚下一转,借力一跃而起,落在鲍晖身后。 鲍晖被吓了一跳,看着密室中走出的明黄色身影,下意识地就要跪下。 可他刚刚后退两步,后腰就被一柄刀抵住。 顾清鸢冷声道:“鲍晖,你方才说的话,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再说一遍!” 密室内走出的,正是消失了很久的皇帝萧晋,和皇后娘娘。 萧晋瞧着完全不像是重病的样子,目光中蕴着失望和痛心疾首! 他那日昏迷,其实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退居幕后,治好病,查出真凶。 没想到,他不过就是养病几日,一向疼爱的孙子,居然就要犯上作乱! 守护京畿安危的城防军,竟早就完全归顺萧梓钧。 若不是他这次躲起来,只怕还看不出好大孙的狼子野心! 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庆幸? “皇上!”鲍晖直接跪下道,“属下是听闻有人要害您,这才带着人来保护,皇上千万别听信奸人挑唆!” 萧晋已将他当作死人,目光越过他看向顾清鸢:“清鸢身手不错,倒是能在这种时候入宫。” 这是在怀疑她的用心,顾清鸢也跟着单膝跪地道:“皇上,城防军已经攻入上京城,臣女父兄与卫王殿下,都已经带着府兵前去抵挡,臣女是顾家人,自然也要出一份力,臣女从密道进入皇宫,密道是卫王殿下告诉臣女。” 此时此刻,她只能搬出萧云舟,让她从密道入宫这件事,显得合情合理。 萧晋眯着眼看着她,见她不似说谎。 以先帝对萧云舟的疼爱,恐怕真有可能告诉他一个密道,用来关键时刻保住性命。 皇后瞧了眼鲍晖:“以下犯上,带下去,即刻杖杀!” “皇后娘娘,饶命啊!”鲍晖立刻匍匐着求饶,“属下当真是来保护您和皇上的!” “保护吗?”顾清鸢冷笑,“方才你看到地上那个尸体时,可非要说是我杀的,都不曾仔细看一眼,就要抓我,你就是这么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的?” 第151章 顾清鸢这样狠毒的女人 闻言,鲍晖转头愤恨地瞪着顾清鸢。 同样都是顾家的女儿,怎么柔儿那么温柔善良,还要被人欺负? 而顾清鸢这样狠毒的女人,竟是活得恣意妄为? 他想不明白,正如他不懂,为何太子殿下都已经筹谋好一切,竟然还会失败? 皇后一个眼神,守卫已经将鲍晖拖出去。 那一刻,鲍晖最后想到的,却是柔儿以后谁来保护? 萧晋瞧着顾清鸢问:“外面什么情况?” “皇上,城防军已经逼宫至皇城下。”顾清鸢如实道,“就连禁军大多也听鲍晖的,臣女方才来这里的一路上,险些被禁军的弓箭手射杀!” 外面匍匐着的弓箭手瑟瑟发抖起来,担心自己下一刻也小命不保。 萧晋却沉默不语,城防军和禁军都倒戈,整个上京只怕是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死局。 如今最好的做法,便是他将兵符交给萧云舟,调集上京城附近的守军,前来救援。 之前他迟迟不愿礼部定下婚期,就是为了让萧云舟交出兵符。 萧云舟为了娶顾清鸢,被迫交出兵符,这才换来早了三个月的婚期。 这才几天,难不成他要再次将兵符还给萧云舟? 看出他的迟疑,皇后道:“皇上,如今将兵符交给云舟,相信以他的能力,必定会救咱们。” 这句“咱们”让萧晋明白过来,这里还有顾清鸢在。 她就是牵制萧云舟和顾家的筹码,不怕他们会突然倒戈。 他将兵符拿出,交给信任的龙鳞卫:“交给卫王,就说朕和皇后,还有清鸢,都在此等着他。” 这完全就是在威胁萧云舟,顾清鸢很清楚,自己是出不去皇宫了。 皇后却拉着她的手,让她起身:“阿鸢好孩子,本宫看着你长大,外面太过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就待在本宫身边,让他们男人去拼命。” “是,臣女多谢皇后娘娘。”顾清鸢笑着起身,目光纯澈,看不出丝毫怨怼和不满。 萧晋这才满意地转身坐在主位上,沉默地等着。 如今宫中都是萧梓钧的人,他还不能出去正面对抗。 这时,守卫突然进来,还带着一个婢女,直接丢在地上。 “皇上,臣瞧见她方才在外面鬼鬼祟祟,便将她带进来!” 顾清鸢蹙眉看去,竟然是落雪,不知她此来是奉谁的命? 落雪匍匐着道:“皇上,奴婢是奉柔侧妃之命,将此密信交给皇上。” 此刻,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伍丰急匆匆过来,将密信交给皇帝。 萧晋只是看了一眼,便嗤笑道:“清鸢,你来瞧瞧。” 接过密信,顾清鸢才发现,顾月柔的心机,远比她以为的要深沉得多。 落雪恐怕是外面守了很久,这封信只在皇帝活着时再交给他。 她这是给自己找了条后路! “清鸢觉得,你这个妹妹是否可信?”萧晋问,“她当真是向朕揭发太子谋反?” “臣女不知。”顾清鸢却不直接说出答案,“从她嫁给太子殿下,臣女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妹妹。” 若是她直接说,无论她说是否可信,皇帝都觉得她是带着个人情绪。 她给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皇帝倒是会怀疑,顾月柔做的这一切都是太子指使。 落雪一直匍匐在地,感觉到来自上方的压迫,吓得闭上眼。 侧妃也没说,送个信会这么危险! “既然如此,便等这件事结束,再来看看,你是否看得懂她。”萧晋将密信烧了,“将她拖下去!” 守卫将落雪拖出去,她吓得甚至都不敢大喊。 寝宫内重新陷入寂静,萧晋身上散发出帝王的压迫感。 他看了眼身后某处,一个黑影眨眼间消失。 顾清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低头不语。 虽然感觉到那黑影,却并不知皇帝要他做什么。 帝王之心,实在是太难猜测! 也不知父兄如何了,萧云舟的伤有没有事,会不会被叛军所伤? 同时,皇宫密道外。 萧云舟准备入宫,却发现密道全都被封死。 他又转而去宫门口,把守的人全都是城防军,根本进不去。 心急如焚的他,打算凭着手中这把刀,直接打入宫中。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钻出个内侍,见了他纳头就拜。 “卫王殿下!”内侍将手中兵符双手奉上,“这是皇上交给您的,皇上说,他和皇后,还有顾大小姐,在宫中等着您!” 萧云舟握紧兵符,深深看了眼深宫方向。 萧晋这个狗皇帝,竟敢拿阿鸢来威胁他! 之前他只是被迫琢磨那个位置,但此刻他却坚定了心意。 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才不会让人无端猜忌,也能好好保护心爱之人! 拿着兵符,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对伍丰有过救命之恩,伍丰几次要归顺于他,他都不曾答应。 伴君如伴虎,伍丰这样的位置,若是很早就收在麾下,只怕是会让皇帝更为忌惮。 伍丰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出用途,有他在,阿鸢不会有危险。 他骑着马在上京街上狂奔,在要道处找到顾清川。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纵马往南街去,果然在豆腐坊门口瞧见了顾清川。 这里是从上京城南门入城的必经之路,却也是沈知意所在之处。 他既护着上京城百姓,也护着心爱的她! 叛军几十人围着他,他手中一杆枪,舞得虎虎生风。 即便是这么多人包围,他也不见败色,反而越战越勇!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几十叛军都奈何不得他,便有人吹着口哨,召更多的叛军前来。 “清川!” 萧云舟立刻上前,一刀扫过围着顾清川的叛军,将其拽上马背。 叛军立刻围上来,两个重伤之人,背靠着背。 一杆枪一柄刀,将叛军杀得步步后退,根本没有招架之功。 两刻钟,他们两人便将此地叛军全都解决掉! 萧云舟拽着顾清川一同上马:“皇帝已将兵符给我,我们必须要尽快召集四周城中守军,解上京之危。” 闻言,顾清川就知道,妹妹成功见到了皇上。 只怕还被皇上扣下,作为牵制他们的人质! “我爹就在城外,我们一同找他!”顾清川大声道,“他和你同时带兵,上京城这些叛军,不在话下!” 说刚说完,他便昏了过去。 之前的伤是装的,这次却是真的受伤了,背上都是血淋淋的。 感觉到他在背后突然昏倒,萧云舟的心往下一沉。 “清川,清川!”他大声喊着,“你千万不能睡!” 第152章 早日为卫王府开枝散叶 顾清川没有回应,而且身子越发往下委顿。 那一刻,萧云舟的心沉到了谷底! 城门口都是城防军把守,他骑着马在街上横冲直撞,遇到叛军便杀,心急如焚! 若是顾清川出了事,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痛苦,有多么不敢面对阿鸢。 更不敢想象,阿鸢会如何! 上京城有一条小路可通城外,只是路上充满荆棘,且处处都是陷阱和深渊。 萧云舟也顾不得想这条路是否危险,只能从这条路出城。 他的马嘶鸣声特殊,还未到小路,赵欢赵乐两人就追上来。 赵乐之前被打了五十军棍,虽然伤势还未好,但他也面色苍白地出来保护殿下。 瞧见气息微弱的顾清川,两人知道,时间紧迫。 他们两人在前面开路,萧云舟骑着马快速跟上。 这一路,他们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在天快亮时,到了城外。 “殿下!”赵欢突然指着远处道,“那边有大批军队赶来的声音!” 萧云舟一惊,难道萧梓钧还有准备? 他们几人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此刻狼狈不堪,还带着个伤势很重的顾清川,根本不宜对敌。 所以他们瞬间下马,躲在暗处。 赵欢伤势较轻,他上前打探消息。 片刻之后,他便挥手喊道:“殿下,是国公爷!” 萧云舟迅速骑马过去,果然瞧见当先一人是镇国公。 他并没有庆幸,而是觉得国公此举过于冒险。 边关将士,手中的兵符都是一半,没有皇帝给他的另一半兵符,这些守军是不会跟他前来上京。 但这些人来了,且领军是顾覃旧部,足见他在各地守军中的威信。 若是皇帝知道,只怕是会更忌惮于顾覃! 于是,他立刻驱马上前。 瞧见他,顾覃手一挥,身后的五万大军立时停止。 “殿下!”他疑惑地问,“你怎会在城外?” 此刻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萧云舟第一时间先喊来军医,将顾清川交给军医,这才示意顾覃到一旁说话。 “国公,你此举太过冒险!”萧云舟蹙眉道,“这些将士中,未必就没有皇上的探子,若是皇上知道,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顾覃却不在意地道,“为了保护上京城百姓,我就算是他日被处以极刑,也绝不后悔!” 看着顾覃眼中的坚定,萧云舟肃然起敬,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东篱有这样的武将,若是皇上重用,又如何会落得个被西夏骚扰多年,且送质子前去西夏的结果? “国公放心。”萧云舟握紧了手中的刀,“你是东篱忠臣,若是皇上为难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大不了就当真带着这五万将士反了! 他将兵符交给顾覃:“国公,让赵欢留下来,假扮我与你一同从正门入京。” 不由分说,他便转身上了赵欢的马,纵马从方才来的方向回去。 保护国家的责任,就交给国公,而他此刻,需要回去保护他该保护之人! 皇宫。 顾清鸢被皇后安排在一处偏殿休息,还让两个婢女伺候她。 说是伺候,其实就是派来盯着她的。 她一晚上都没有睡,隐隐可以听到京城内的厮杀声,心中始终为家人和卫王担忧。 此刻就算是她离开,别说盯着她的两个婢女,就是皇上一时也拦不住,可她不能走,否则不知皇帝会给顾家,给卫王罗织怎样的罪名。 “顾小姐。”门外突然有人低声道,“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请小姐去正殿用早膳。” 顾清鸢打开门,瞧见在外面之人是伍丰。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往正殿走。 伍丰瞧了眼四周,见无人才低声道:“顾小姐放心,无论皇上要做什么,奴才定会拼死守护小姐!” “多谢公公。”顾清鸢也低声回了句,“我父兄和云舟他们如何了?” “皇上还未得到消息。”伍丰摇头,“不过密道被封,只怕旁人进不来!” 顾清鸢一惊,看着伍丰,见他点头。 皇帝竟是防备萧云舟至此? 身边有个狼子野心的孙子他看不见,却对东篱的有功之臣都十分忌惮,这样的皇帝,配坐那个位置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正殿。 皇后笑吟吟地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阿鸢,你这丫头,瞧着这几日都消瘦许多,你得好好吃饭才行,只有你平安,他们才能好好地对敌。” “臣女受教了。”顾清鸢道,“多谢皇后娘娘教导。” “你这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皇后依旧温柔地笑,“瞧瞧早膳可还合胃口?” 顾清鸢尝了口碗中的粥,笑着道:“很合胃口,多谢娘娘。” 她趁着喝粥,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竟是没看到皇上的身影,他难不成想法子对付萧梓钧去了? “慢点喝。”皇后又给她盛了碗粥,“本宫知道你心情不好,之前你对梓钧……如今既然他已经如此,你便忘了他。” “娘娘明鉴。”顾清鸢突然跪下,为自己正名,“臣女之前与太子有所攀扯,完全是旁人诽谤,臣女一心只等着嫁给卫王殿下,可婚事迟迟定不下来,这才会起了那么多流言。” 对比皇帝的阴狠,皇后才更厉害。 顾清鸢在她面前,说话丝毫不敢有半点疏漏。 “快起来!”皇后亲手扶着她起来,“看来本宫也是误会了,你对云舟一往情深,难怪他之前非要闹着将兵符交给皇上,不肯再去边关出征,就想早日娶你,皇上也是被他闹得没法子,这才应了。” 说完,她眼角的余光瞧着顾清鸢的表情。 顾清鸢心中震惊不已,难怪一直定不下来的婚期,突然定了。 原来是萧云舟用兵符换来的! 她面上丝毫不显,苦笑着道:“之前先帝对殿下这个小皇子就格外宠溺,如今又有皇上和皇后娘娘长兄长嫂宠着,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做事没点章法。” “你说得对。”皇后这才露出几分真正的笑意,“虽然他辈分高,可年纪却小,我们总是为他操心,如今看到他娶了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也算是能放心了。” 顾清鸢起身,屈膝行礼:“娘娘放心,臣女与殿下成婚后,必定会好好规劝着他,让他别再胡闹,与臣女早日为卫王府开枝散叶,才是头等大事!” 她明白皇后的意思,相信皇后也懂了她这番话的深意。 第153章 用顾清鸢诱杀萧梓钧 皇后想让顾清鸢规劝萧云舟,不要在立功的时候犯糊涂,拿着兵符不肯交。 而她说“开枝散叶才是大事”,就是告诉皇后,兵符他们不稀罕! 皇后果然听明白了,又特意为她盛了碗燕窝。 之前是白粥,她表明了态度,白粥就换成了燕窝。 这是皇后明确告诉她,只有她和萧云舟听话,日子才会过得舒坦。 整个早膳是“刀光剑影”,顾清鸢都有些消化不良。 她回到自己住的屋子,珠莲从窗户翻进来。 那日从密道进来,要入皇后寝宫时,她将珠莲留在了外面。 就是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自己没办法离开。 珠莲这两日穿着宫中婢女的衣服,倒是没有被人发现。 “小姐,密道已经被关了,而且四周都是龙鳞卫把守。”珠莲低声道,“我们要出去,恐怕不易。” “那个龙鳞卫统领,只怕对皇上不忠。”顾清鸢想到之前萧云舟告诉她的事情,“皇上中毒,他查了,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或许,这个统领是她可以利用之人。 瞧了眼床榻上,被她抓来假扮自己的婢女,便和珠莲一同翻窗而出。 珠莲已经找到一条相对较为安全的路,这里没有龙鳞卫把守。 她们走到密道口,那里守着的正是龙鳞卫统领,以防有人从这里逃出皇宫。 珠莲走过去,她穿着宫女的衣服,龙鳞卫却也拦。 她看着那统领道:“统领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统领瞧了她一眼,却不肯往她示意的方向走。 身为皇帝的暗卫,自然是与皇帝性子相同,生性多疑。 “统领。”珠莲走近了些,“我家主子说了,若是你不过去,你的秘密她立刻就告诉皇上。” 统领果然迟疑,片刻之后,便转身跟着珠莲往冷宫后走去。 顾清鸢戴着面纱,看着他笑道:“统领大人真是难请,太子殿下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此刻,到了你报答他的时候。” 统领警惕地看着她,并没有接她的话。 他是太子之人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此女子是何人,竟知道这个秘密交易? 顾清鸢接着道:“今夜子时,城防军就会攻入皇城,为了不让那些人误伤二位侧妃,便让奴婢几人保护她们出去,到时你负责在此接应,明白吗?” 统领依旧不说话,他没看到太子,自然是不会相信她的话。 “你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去问太子殿下。”顾清鸢笃定他不敢去问,“只是你得想明白,太子殿下并未让你暴露身份。” 她的话,点到即止,说得越多,越会露出破绽。 说完,她也不等统领答应,转身就走。 统领果然急了,追上来道:“你告诉殿下,子时我会在这里守着。” 顾清鸢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疾步离开。 拐过弯,她便躲在暗处,看向统领。 统领瞧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很久,虽然眉宇间的疑惑不曾消失,却还是回到龙鳞卫之中,让一人去将密道外面的门打开。 见计谋如愿,顾清鸢回到所住之地。 还好皇后有上午小憩片刻的习惯,并未发现她不在屋中。 她刚进入屋中,就听到有人敲门。 “顾小姐,皇上说,让您去一下正殿。” 顾清鸢换了身衣服,这些都是皇后给她准备的,很多并不合身。 穿着松垮的袄裙进入正殿,远远看去,越发显得她纤瘦,瞧着就让人心疼。 奈何皇帝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瞧见她进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清鸢来了,过来坐。”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朕有几句话问你。” 顾清鸢依言坐下,略微垂眸瞧着面前的虚无。 “朕今日接到消息,城防军在上京城已经打了几日,百姓苦不堪言。”萧晋满眼痛惜,看似十分心疼那些无辜百姓,“瞧着他们受苦,朕这做皇帝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顾清鸢立刻起身行礼:“皇上体恤百姓,臣女替那些百姓感谢皇上恩德。” “坐下坐下,说了就是问几句话,不必如此拘礼。”萧晋摆手示意,“清鸢,人常说虎父无犬女,你可有解决这件事的法子?” 虽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但顾清鸢下意识就觉得,绝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将问题抛回去:“臣女自幼便被爹娘溺爱,什么都不懂,此事,皇上以为如何?” “唉!”萧晋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竟是多了几分慈悲,“朕也不想这么做,可百姓更重要。” 顾清鸢方才进来,就觉得屋子里不对劲。 此刻,瞧着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那种感觉更甚! 在皇帝注视的目光中,她昏了过去。 萧晋冷声道:“去,告诉萧梓钧,顾清鸢就在这里。” 他今天出去,得知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便想了这个主意,用顾清鸢诱杀萧梓钧。 而他身后此刻站着的统领,其实就是个双面细作。 萧梓钧以为统领是他的人,实则统领只是假意投诚,从头到尾他都是皇上的人。 闻言,统领躬身道:“皇上,这丫头不简单,他知道臣假意投诚太子殿下,还想以此威胁臣,从密道离开。” “再不简单,也过不了今晚。”萧晋道。 统领没再多言,转身出了皇后寝宫。 东宫。 萧梓钧今天在寝殿等了很久,也没收到外面的消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这两天伤口处依然疼痛难忍,就连起身走路碰到,疼得他感觉自己要原地升天。 所以,更多的还是躺在床榻上。 吃喝拉撒都由顾月柔照顾,倒是对她的态度略微好了点。 只是他急于证实自己到底是否被割了子孙根,几次想要对顾月柔做些什么,都是有心无力。 顾月柔此刻就在他寝殿外,等着落雪端来的药。 片刻,落雪前来,看着手中的药碗缓缓颔首。 她这才接过药碗,进入东宫,亲手喂萧梓钧喝药。 为了让他安心喝下,她这几日都是亲口试药,今天也不例外。 瞧见她喝了之后两刻钟没事,萧梓钧才喝下药。 顾月柔轻柔地吹了吹放到他唇边:“殿下,这两日你的身体感觉好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 萧梓钧边喝边用手在顾月柔腰间摩挲,之前都毫无感觉。 可今天不知为何,竟是感觉到浑身燥热,有了感觉似的。 他心下大喜,将药碗放到旁边,抓着顾月柔的手,将她按在床榻上,俯身亲了上去。 第154章 听话,本侧妃好好疼你 顾月柔十分顺从地环住萧梓钧腰身,任由他亲吻自己。 片刻后,她坐起身,鄙夷地看了眼身后陷入幻觉,抱着枕头亲个不停的人。 伤口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蹭破,床榻上已经是一片血迹,他却好似不觉得疼似的。 顾月柔轻轻抚掌,巫医便推门进来。 “待会儿给他弄干净!”顾月柔满眼嫌弃,多看一眼都觉得要长针眼,说完便转身回了偏殿。 从昨天开始,她就没看到鲍晖,下意识地觉得他应该是出事了。 鲍晖既然没有用,那么她如今能依靠的,暂时只有萧梓钧。 “小姐,鲍大人,被杖毙了!”落雪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听说是去了趟皇后寝宫,便死了。” “你这两日再让大夫来给我瞧瞧,为何就怀不上孩子?”顾月柔却丝毫不关心鲍晖,本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造孩子工具。 已经这么久了,每次鲍晖都很努力,她怎么就那么难成孕? 鲍晖死了,再去哪里找个能帮她生孩子,又听话的男人? 她正在发愁,就听到正殿那边的动静结束了。 片刻后,巫医满头大汗地过来:“侧妃,都收拾好了。” “你有没有……”顾月柔突然起身看着他,“能让人怀孕的法子?” 巫医身子一震,他虽然是大夫,但也不是妇科圣手,根本不懂如何让女人怀孕。 可看着顾月柔的目光,若是他不懂,她就会让他去死! “这……”巫医犹豫地道,“男女阴阳调和,孩子自然而然……” 顾月柔看着他,目光突然诡异起来,瞧着他不说话只笑。 这笑容瘆得慌,看得巫医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顾月柔突然一步步接近他,将他逼迫到墙角,用手臂将他困住。 “听话,本侧妃会好好疼你。” 巫医的眼睛突然瞪得像铜铃,眼瞧着自己的衣服全被她扒了,羞耻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顾月柔起身,将衣服穿好,满面春风地出了偏殿。 没想到,这个巫医瞧着干瘦,其实内里倒是精壮,比鲍晖更好用。 看来,生孩子指日可待! 身后,巫医躺在床榻上,用被子遮住半张通红的脸,一双眼睛中充满羞涩。 今日可是他的第一次! 竟还有点……意犹未尽是怎么回事? 顾月柔悄然进了正殿,褪去衣服躺在萧梓钧身边。 媚眼如丝的神情,更能让他相信方才发生的事。 片刻之后,萧梓钧醒了,转身就瞧见身边“睡着”的顾月柔。 他震惊地摸着被子里的身体,他们方才果然行了周公之礼? 意识到这点,竟觉得那处都不疼了,而是燥热难耐。 他不由地笑起来,看来巫医没有骗他! 顾月柔适时“醒来”,瞧见他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娇羞地躲入他怀中。 “殿下,你真是坏!大白天的,若是传出去,旁人会说妾身是祸国妖妃!” 萧梓钧大喜,在她丰韵之处捏了捏,嘶哑着声音道:“谁让你这么勾人?” 娇躯在他掌心几乎化成一汪春水…… 就在他准备梅开二度之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个奇怪的声音。 这是他和龙鳞卫统领约定的暗号。 他这才起身,意犹未尽地对顾月柔道:“等孤回来。” 待他穿衣出去,顾月柔才蓦然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要继续,否则之前的药效已失,他定会觉出异常。 她起身,迅速穿好衣服,离开正殿。 回到偏殿时,看到巫医竟然还在床上躺着,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还没走,待会儿殿下若是找你怎么办?” 瞧着她冰冷的神情,与方才床上判若两人,巫医脸上的娇羞瞬间褪去。 终于认清楚,她对他不过是利用罢了! 瞧着他慢腾腾地穿衣,满脸不高兴的样子,顾月柔叹了口气,男人真是难哄! “乖!”她拍了拍他的脸颊,亲了亲他的唇,“你知道的,如今咱们还在太子的掌控之中,若是他发现你在我这里,你可是会有危险的,我也是为了你的平安着想,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又岂会不疼你?” 巫医这才迟疑地抱了抱她,感受到她娇躯的温暖,这才起身,依依不舍地出了偏殿。 片刻之后,落雪已经十分熟练地为顾月柔准备好了沐浴的水。 顾月柔却道:“之前每次我都是完事直接沐浴,孩子怎么都怀不上,这次不了,巫医身体强健,生的孩子定然也会是个健康的小殿下!” 她笑得满眼都是向往! 这番算计,萧梓钧并不知情,他与龙鳞卫统领在东宫书房见面。 得知顾清鸢居然在皇后寝宫,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被撩拨得越发旺盛! 这个可恶的女人,一再地害他,让他几次三番受伤。 这次,他决不能放过她! 可出于警惕,他还是问:“她为何会在皇后娘娘寝宫?” “之前得知太子殿下被顾清鸢所伤,皇后娘娘便召她入宫,打算处置她。”统领睁眼说瞎话,“只是外面突然出事,娘娘才将顾清鸢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皇祖父呢?”萧梓钧最后问道,“伤势如何?” “中毒日子已久,神仙难救。”统领继续瞎编,“也正因为如此,娘娘才会将顾清鸢留在身边。” “皇祖母不会以为,孤会因为那个女人,就被他们威胁?”萧梓钧嗤笑,“孤如今恨不得将顾清鸢扒皮拆骨,直接丢入安王府后院喂狗!” “那殿下……”统领试探着问,“顾清鸢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孤这就随你去。”萧梓钧冷笑道,“孤倒是要看看,知道自己陷入绝境,顾清鸢会是什么表情?” 许是因为方才自己行了,他眼中满是志得意满的神情。 因为太过得意,竟是忘了,宫外原本今天该送进来的消息,却一个都没有。 也没有怀疑龙鳞卫统领的话,拿着自己的佩剑,就直接去皇后寝宫。 若是顾清鸢能死在他的剑下,那也算是她的福气! 可走到寝宫门口时,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之前这里戒备森严,怎么突然一个人都没有? “殿下,怎么了?”统领问。 他瞧了眼统领,见他神情间没有异常,便推门进了寝宫:“皇祖母,孙儿来看你了!” 第155章 一江春水,微波荡漾 萧梓钧刚入寝宫的门,就觉得不对劲! 四周充斥着浓烈的杀气,他下意识地就要转身逃走。 统领拔出刀,抵住他的脖颈:“殿下要去哪?” “你竟敢背叛孤!”萧梓钧微眯着眼看着他,“就不怕孤杀了你?” 统领轻蔑地笑:“臣从来都是皇上的人,哪里来的背叛?何况殿下还没认清事实,你此刻杀得了臣吗?” 萧梓钧恼羞成怒,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着了他的道! 不过,不妨事! 城防军很快就能攻入皇城,除了东宫,这座皇城中无论是谁,都会被他们杀尽! “梓钧!”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在寝殿门口响起,“多日不见,朕命你监国,你就真的以为,这东篱是你的了?” “皇祖父?”萧梓钧身子一震,胸有成算的神情霎时间裂开,“你,你,你……” “你”了半天,他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了一年的毒,皇祖父怎么会没事? “监国才几日,就不懂规矩了?”萧晋坐在伍丰搬来的椅子上,“见了朕,都不跪?” “原来这一切,都是皇祖父设的局?”萧梓钧立刻跪下道,“皇祖父,孙儿不懂事,请您原谅!” 看着他满脸知错的样子,萧晋忍不住冷笑,认错倒是快! 这么多年,萧梓钧一直努力地扮演着一个乖孙,竟是将他骗了。 他偏爱长孙,甚至为了他平安,不惜放下尊严恳求臣子,让顾清川替代他去西夏为质。 “原谅?”萧晋看着自己这些日子,手上被针灸扎出的血洞道,“你告诉朕,如何原谅?” “皇祖父!”萧梓钧匍匐在地,“您从小就教导孙儿,身为帝王,凡事都要自己去争取,孙儿这次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 “住口!”萧晋闭着眼怒喝,“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要怪朕不成?” 萧梓钧匍匐着不敢说话,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外面的城防军攻进来。 萧晋知道萧梓钧的打算,到了此刻都还在幻想。 他一时不知该夸这个孙儿临危不惧,还是骂他执迷不悟? 瞧着他们两人在这里打嘴仗,皇后不得不从寝殿内出来:“皇上,上京城还在危难之中,耽搁不得。” 萧晋这才回过神,对龙鳞卫统领道:“带着他去吧。” 待他们走了,他才对皇后道:“顾家那丫头呢?” 他原本是想将顾清鸢放在寝殿内,等着萧梓钧入内,与她在一起,放松警惕之时,再活捉。 可皇后说什么不同意,还说不能伤了老臣的心。 本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亲自教导的孙儿,竟是如此愚蠢不堪! “在偏殿睡着。”皇后道,“让她在这里待着,臣妾陪皇上一同去皇城上,擒贼擒王这种事,皇上必须出面!” 只有这样,皇帝才不会被臣子抢了功劳,被人骂无能! 萧晋对妻子的话,向来是信服,当下便盛装,穿着明黄色的朝服,与皇后一同去皇城门。 待他们离开,顾清鸢才睁开眼,她根本没有被迷香迷晕。 此刻皇后寝宫只有几个龙鳞卫守着,是她逃离的好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出,与外面的珠莲汇合。 “小姐,皇上和皇后娘娘去了南宫门那边,咱们走西门。”珠莲将一个纸条给了顾清鸢,“这是伍公公给的,不知道是否可信。” 顾清鸢瞧了眼,上面的确写着“西宫门”三个字。 她颔首道:“应该可信,我们先去瞧瞧状况。” 两人顺着珠莲摸出来的安全路线,一路往西门去。 西宫门。 她们到了之后,便瞧见这里也有人守着,而且那几人的功夫应该不弱。 “小姐,要打吗?”珠莲将佩刀握在手中。 “先等等。”顾清鸢低声道。 既然是伍丰所说,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人接应。 等了一刻钟,她竟看到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出现在西门口! “云舟!”她惊喜不已,招手惊呼。 那人正是萧云舟,西门把守的,全都是他的人。 他让探子联系伍丰,得知顾清鸢如今平安,便让他传话,自己在西宫门等着她。 当真瞧见顾清鸢向他招手,他阴沉的目光,像是腊月的江面被滴入一滴温水,一点点地融化开来。 一江春水,微波荡漾。 “阿鸢。” 他将她抱了个满怀,用斗篷将她纤细的身躯全都包裹住,心间涌上酸酸胀胀之感。 他将她抱起,上了马车。 “云舟,你有没有受伤?”顾清鸢担忧地问,“我爹娘和兄长……” “你放心,我没事,他们也都没事。”萧云舟温声道,“阿鸢,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饿着冻着?有没有好好吃饭……” 顾清鸢哽咽,红着眼圈道:“我没事,没冻着饿着,有好好吃饭,毫发无损地等你来接我。” 说完,她突然想起来:“荣锦成衣店,还有豆腐坊沈知意那边如何?” “成衣坊无事。”萧云舟想到顾清川之前死死守在豆腐坊前的身影,有些感慨,“沈姑娘被赵乐带去卫王府暂避。” 他带着顾清川离开豆腐坊时,就怕有人会伤害沈知意,便将她暂时安顿到府中。 不仅是为了顾清川,也是为了东篱百姓。 如果沈知意出事,边关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会遭受战火的侵袭,背井离乡,苦不堪言。 “她们没事就好。”顾清鸢靠在他怀中低声道。 她这两日在皇宫内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精神紧绷,此刻见了萧云舟,神情松弛,便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萧云舟心疼极了,将她抱起放在双腿上,身子整个都拢入斗篷中,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好好睡。 马车到国公府门口,赵欢掀开车帘正要说话,就看到这一幕,立刻放下车帘,背过身去。 “殿下。”他低声道,“太子被龙鳞卫统领抓住,上了皇城门,以他的命威胁城防军撤军,我们如何应对?” 平定上京战事,殿下和国公做了这么多,临了皇上来这么一招,到时候功劳全没了,可能还会被处罚。 “不妨事。”萧云舟道,“此刻上京城门已破,只要上京百姓平安,这些事以后再说。” “不行!”顾清鸢突然醒了,一双明亮的杏眼在他斗篷内露出来,“让人去皇城门下大喊,卫王殿下与镇国公已大败城防军主力,让他们速速投降!” 第156章 阿鸢真是个机灵鬼 赵欢眼睛瞬间一亮,这么一来,皇城内任何人都不能忽视他们护卫上京之功,还能让城防军军心溃散。 果然是个绝妙的主意! “阿鸢真是个机灵鬼!”萧云舟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着对赵欢道,“按王妃说的做。” 赵欢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国公府?”顾清鸢看着车外,“我想去荣锦成衣店看看。” 萧云舟突然试探着问:“你与那荣锦,何时如此相熟?” “就常去她那里做衣服呀。”顾清鸢温声笑道,“怎么,你也认得她?” “不认得。”萧云舟垂眸,掩饰自己眼中一瞬间的失落,“不过是见你如此关心她,好奇问问罢了。” 送她到荣锦成衣店,萧云舟便要去皇城。 如今是收尾,他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恰好,顾清鸢与荣锦有话要说,不方便让他在。 目送着他离开,顾清鸢便急匆匆地进了成衣店,焦急地找寻荣锦。 荣锦从后院走出,瞧见她的瞬间怔了怔,眼尾泛红,当下就要行礼。 “阿锦,你可安好?”顾清鸢忙扶起她,“阁中其他人,都还好吗?” “他们都挺好,只是……”荣锦眼底掠过一丝阴狠,“索凡重伤不治,人已经没了。” 顾清鸢之前便让她找机会清理门户,她这是借着这次机会解决掉索凡,还让阁中其他老人说不出话来。 “你做事稳妥,我向来放心。”顾清鸢拉着她坐下,“现在还有件事需要你做。” 拿出一张地图交给荣锦:“索凡既然没了,你便挑个人接起来他的事情,在这条路上安排些好手,截杀一人。” “谁?”荣锦蹙眉,“不如让我现在就去?” “现在不能去。”顾清鸢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我不能让你冒险。” 她让荣锦派人截杀的,便是萧梓钧。 这次事情虽然严重,且她已经准备了完全的证人证据,可皇上恐怕还是会舍不得杀他这个长孙。 定会力压众臣,最终让萧梓钧只做个闲散王爷,去封地度过后半生。 这去的路上,顾清鸢派出杀手等着,必须要让萧梓钧在进入封地之前,就暴尸荒野! “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当!”荣锦二话不说就将地图揣入怀中,起身便要离开。 “别着急,你先坐下来。”顾清鸢拉住她,“到时我会通知你。” 荣锦往下坐时,腿略微有些不对劲。 顾清鸢眸色一沉,忙将她的裙角掀起,正好瞧见她腿上包扎的伤口迸裂。 “你受伤了?”顾清鸢震惊地道,记忆中,这还是荣锦第一次受伤,“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你受伤?索凡?” “我没事的,只是自己不小心。”荣锦浅笑,“你别那么紧张,阁中那么多大夫,区区外伤,不碍事。” 顾清鸢要带着她去找大夫看伤,却被她笑着拒绝。 其实,顾清鸢一直知道,荣锦瞧着是个温婉的性子,其实很犟,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知道你心有成算,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坚决不能出事!”顾清鸢郑重地道,“若是你受伤,我会让伤你之人明白,什么是不得好死!” 离开成衣店时,顾清鸢便与珠莲一同回了国公府。 她们两人太累了,回去倒头便睡。 等她们再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 身旁照顾她的人是母亲。 瞧见她醒来,聂美兰温声道:“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又中了上次的毒,打算去找程御医前来。” “我没事,娘,就是太累了。”顾清鸢笑着撒娇,“我爹和哥哥呢?” “他们晨起便去上朝。”聂美兰叹了口气道,“太子这次犯下如此大错,上京城内怨声载道,要废掉太子的呼声很高,皇上便让他们入宫去商议。” 商议? 顾清鸢冷笑,只怕商议是假,想要有朝臣给萧梓钧台阶下才是真的。 即便萧梓钧犯了这样大的错,皇上竟还是第一时间想着护他。 “对了。”聂美兰端着粥碗,喂女儿喝了两口才道,“宫中有内侍来传话,让你也入宫一趟,我以你受伤昏迷为由拦了。” 顾清鸢却突然起身穿衣:“娘,我要去,我得看看萧梓钧的下场!” 虽然已经布置好了杀手截杀,她还是想要看萧梓钧被千夫所指的窘迫样子。 皇宫,大殿。 萧梓钧跪在正中间,垂着头,满面苍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主座上,看着朝臣们手中拿着的证据,萧晋觉得头疼病好像又要犯了。 萧梓钧竟然背着他做了那么多肮脏事,甚至张纪犯得那些罪,他的好大孙才是幕后主使! 朝臣们已经轮番对萧梓钧进行了口诛笔伐。 有些人真的是义愤填膺,有些人则不是,纯属为了和太子撇清关系。 这时,顾清川推着轮椅越众而出,静静地看着萧梓钧。 朝堂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声音,霎时间停下来,目光全都注视着他。 他之前受了伤,且流血过多昏过去一天一夜。 所以他全身上下都被包得严实,只留下一个头颅露在外面。 再加上他目光不善,瞧着倒是有几分吓人。 “皇上。”他开口道,“这里是臣搜集到的一些证据,还请皇上过目。” 伍丰瞧了眼皇帝的脸色,已经和御膳房那锅底一样颜色。 所以,他不敢去拿顾清川手里的证据。 萧晋掐着眉心道:“清川,你都伤成这个样子,朕让御医给你瞧瞧,你且先下去休息。” “一日不替东篱铲除奸恶,臣一日不得安睡。”顾清川却义正言辞地道,“这是臣之前在西夏时,意外得到的,请皇上过目!” 他始终坚持,皇帝不得不摆手示意伍丰拿过来给自己瞧。 那分明是顾清鸢之前准备好的叛国文书,且字迹与萧梓钧所写完全一致。 萧晋将文书合上,一时觉得气血翻涌,就想要故技重施,在大殿上昏过去,避过今日之难。 顾清川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皇上,这是太子殿下私通西夏的证据,正因为臣拿到了这个,所以太子殿下派杀手一路截杀,且让张纪陷害臣,偷窃城防图,挑起城防军与臣的对立,桩桩件件,证据确凿,罪不容诛!” 第157章 笑得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萧晋更愁了,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头发都白了很多,身心都苍老下去。 “顾清川,你胡说八道!”萧梓钧立刻反驳道,“孤……我何时叛国?你以为你随便说几句鬼话陷害我,皇祖父就会信?” 萧云舟突然接口道:“是不是陷害,见了此人便知。” 他轻轻抚掌,赵欢立刻将两名杀手送上来。 这两名杀手手脚被绑,且下颌被卸掉,目光瞪大了瞧着四周所有人。 “皇兄。”萧云舟拱手道,“之前臣大败西夏,迎接质子顾清川回国,一路上遭受过多次厮杀,这才导致我二人伤势加重,在家里休养好一段日子。” 众人这才想起来,年前萧云舟带着顾清川从西夏回来这件事。 顾清川保佑东篱过去的十年,不受战火侵袭。 而萧云舟一战打得西夏人几乎全军覆灭,如今也是如履薄冰,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水泡。 这两人都是东篱功臣,可一个多月过去了,皇上并未对这二人进行任何的嘉奖与赏赐。 之前说赏赐顾清川,其实是给了些小玩意儿,哄着他接手张纪那个烫手山芋。 念及此处,几个老臣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皇上此举不仅是打皇室脸面,更是让有功的老臣们寒心。 于是,几位老臣立刻一同跪下道:“皇上,老臣恳请将废太子交给刑部审查,查出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依东篱法规惩处!” 依东篱法规惩处,怎么可能? 萧晋心道,若是这些事都属实,哪一件不是诛三族,甚至是九族的大罪? 依法规处置,这是要连他一起处置不成? “此事尚无定论,若是将太子送入刑部,只怕是会被屈打成招。”萧晋面色淡淡,“不如将太子先圈禁在安王府,如今安抚上京百姓,才是重中之重!” “皇上,此言差矣。”宋之珩突然跪下来道,“安抚百姓,自有户部与工部,百姓更期待的是,让害得他们无家可归之人,受到应有的惩处。” 萧晋真的头疼起来,掐着眉心,却迟迟不下定论! “顾大人,宋大人。”萧云舟突然走上台阶,站在皇帝身侧,“皇上身子刚刚好些,无法应对这么多事,既然皇后娘娘之前任命本王为辅政大臣,本王有责任,让你们继续追查下去!” 萧晋还来不及阻止,两人已经同时拱手行礼,让禁军带着萧梓钧跟他们一同离开。 萧梓钧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宋之珩一针扎得昏过去。 禁军拽着他胳膊拖出去! “云舟。”萧晋不悦地看着萧云舟,“朕身子已好,此刻就在这里,只怕是还轮不到你下旨!” “皇兄不必客气。”萧云舟笑吟吟地道,“你年纪大了,身子差也是正常的,在家好好养着便是,臣弟自然会将这些事都处置好,将最终的判决文书送来给皇兄过目!” 萧晋右眼皮跳了跳,正要训斥萧云舟,却发现朝堂上的武将,个个都凶神恶煞盯着他。 还有部分老臣,也都替萧云舟义愤填膺。 他瞧着余下那些臣子,竟都是萧梓钧拉拢名单上的! 霎时间,他觉得一阵冰凉之意袭遍全身! 身为皇帝,这个朝堂上,可还有他说了能听的臣子? “萧云舟,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萧晋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斥责,“难道忘了,先帝曾说,不许你沾染皇位?” “臣弟可并未沾染皇位。”萧云舟意味深长地笑了,“臣弟不过是在尽辅政大臣之责,皇兄重病在身,这些都是臣弟应该做的,倒是不用道谢!” 说完,他转身,看着朝堂上几个被萧梓钧扶持起来的朝臣,目光幽深。 “将这几人拿下,送去刑部候审!”他吩咐道,“今日上京之乱,皆因废太子无德,以后各位还请以此为戒,今日回去自省,若是谁有包庇行为,本王,决不轻饶!” 说完,他便宣布退朝。 朝臣们面面相觑片刻,瞧了眼皇上的面色,似乎不悦。 可等了片刻,顾覃和宋丞相两人,一文一武,倒是同时往大殿外走去。 他们都走了,其他朝臣有样学样,自然也都纷纷溜了。 大殿内一时间竟只剩下俞王。 瞧着萧云舟,俞王心思百转千回! 本以为这次斗倒太子,他是唯一可以继承皇位之人,倒是沾沾自喜了一天。 没想到的是,竟是被萧云舟捷足先登! 以前那么多年,愣是没看出来,小皇叔有这种心思! 萧云舟却不理会他,看向身后的皇帝道:“来人,请皇上下去休息,以后朝堂上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臣弟自会请皇兄来主持大局。” 这意思很明显,是要让萧晋彻底“歇”在后宫。 俞王咬着后槽牙道:“皇叔这算是犯上作乱!” 萧云舟这才瞧了他一眼,目光满是轻蔑,好似在说“就算是本王犯上作乱,你又能奈我何?” “皇叔,兵符呢?”俞王缓缓走到他身边,“之前为了平定上京之乱,父皇将兵符交予你,此刻也是时候还了吧?” “你想如何?”萧云舟垂眸看着他,“回去想想看,再不济问问你的门客,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与本王作对!” 俞王身子一僵,不用问,他除了是亲王之外,这么多年除了较为富裕,倒是没有别的实力能与萧云舟相抗衡。 突然意识到,太子被废,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之事。 萧云舟冷笑了声,离开大殿,只余下俞王在风中凌乱。 大殿外,顾清鸢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阿鸢?”萧云舟惊喜地走过去,“你怎么入宫了?” “皇上召见,我不得不来。”顾清鸢笑道,“方才在大殿外,瞧着里面吵得厉害,我琢磨着不是进去的好时机,便在外面瞧了场好戏。” 那么多朝臣对萧梓钧口诛笔伐,而皇上无奈,不知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好大孙。 这场戏,可是比那戏园子里哪一场都好看。 萧云舟立刻站得端正,略微扬起下颌道:“你觉得,方才本王威武吗?” “威武,卫王殿下一直都很威武!”顾清鸢笑得好似春日绽放的花朵,“以后我这个辅政大臣之妻,怎么说也得是一品王妃,在上京城横着走!” 萧云舟将她揽入怀中,笑得像一只开了屏的公孔雀! “对了。”顾清鸢突然道,“我要去御书房,皇上召我不知何事。” “我陪你一起去。”萧云舟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第158章 看着她的眼神温暖又暧昧 萧晋身子不适,让程御医给他熬了药端来。 程御医这次救了他性命,所以他对此人格外信任。 他突然感慨自己到底是年纪大了,今日面对萧云舟的挑衅,他竟是认怂。 若是放在以前,他说什么也要将萧云舟抓起来,治他个谋逆之罪! “臣女顾清鸢,奉诏入宫。” 书房外突然响起个清脆的声音,萧晋略微抬眼,示意伍丰让她进来。 本以为来的人是顾清鸢一人,没想到后面竟还跟着萧云舟! “皇兄,阿鸢是臣弟未婚妻,若是你有什么话与她说,此刻说便是。”萧云舟冷眼看着他,“只是,若皇兄想要让阿鸢替萧梓钧求情,那倒是大可不必!” “云舟。”萧晋突然放低姿态,笑看着萧云舟,“你呀,从小就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朕召她入宫,与梓钧自然是毫无关系,不过是想要问问,你们婚期已近,可有什么没有准备齐全?” 顾清鸢拱手道:“多谢皇上,臣女所有东西都已准备齐全。” “怎么会齐全呢?”萧晋突然笑道,“朕与皇后还未为你添妆,你且等等,添妆稍后便送入府上,也算是对你此次勇猛抗敌的嘉奖!” “多谢皇上!”顾清鸢直直盯着皇帝问,“卫王殿下与我兄长,还有一众大人,在这次东篱之乱中,皆有功劳,皇上不如将这些东西,都赏赐给他们。” “你倒是替朕想得周全。”萧晋似笑非笑地道,“这些赏赐,朕另有安排,你就不必操心了。” 不仅拒绝他的添妆,竟然还敢让他将添妆赏赐给旁人,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萧晋眼神瞬间冰冷下来,顾清鸢竟也敢如此对他! 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就让顾清鸢嫁给梓钧,倒是省去一桩麻烦! “云舟啊。”他看着萧云舟又道,“城防军如今一盘散沙,你带兵经验足,又是朕信任的人,城防军便交给你节制。” “臣弟受了伤,恐怕得将养些日子。”萧云舟却不打算答应,“至于助皇兄节制城防军,怕是要有心无力了。” 之前说什么都不肯将城防军交给他,如今城防军死的死伤的伤,倒是要给他,若节制不好,还会落个埋怨。 何况他一旦手握城防军,就会被俞王当成假想敌来对付。 他忙着应对俞王,自然是腾不出手来对付萧梓钧,甚至是抢夺皇权。 皇帝真是好算计! “受了伤不妨事。”萧晋却不打算放过他,“你手底下有能人,替你管教些日子,你好好将养便是。” 萧云舟冷眼盯着皇帝,就在两人陷入僵局时,他突然笑了:“是,皇兄。” 这可是皇帝让他管的,倒时候别后悔就是! 萧晋明显松了口气,方才紧张的手也缓缓松开,僵硬的背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他又看着顾清鸢道:“清鸢,听说之前清川回来时,带了个姑娘,他们打算何时完婚?姑娘是哪里人,可有家人在?你召他们入宫,朕也好见见。” 虽然他是笑着,但顾清鸢感觉得到,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便笑着道:“沈姑娘前些日子已经离开国公府,不知去向。” “怎会如此?”萧晋疑惑,“朕听说,她是跟着清川,一路从西夏回来的。” “她是兄长在路上捡的孤女。”顾清鸢避重就轻,“不敢劳皇上记挂。” “朕如何能不记挂?”萧晋却笑起来,好似慈祥的老人,“朕还要亲自为他们赐婚,就这么说定了!” 从御书房出来,顾清鸢脚步有些虚浮。 若是沈知意身份暴露,顾家只怕是要陷入危险境地。 “不用害怕。”萧云舟将她揽入怀中,“当初我与清川敢将她带入上京,就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知道。”顾清鸢却依旧担忧,“可说到底,他是皇上,若想要定国公府的罪,就是一句话,谁还会去查事情的真伪?” “现在有我在。”萧云舟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温暖又暧昧,“不会让国公府出事。” 他的目光,让顾清鸢瞬间心情平和许多。 对啊,现在不是上辈子了,任何人都不能仅凭一句话来定国公府的罪! 回到国公府,顾清鸢昏睡了几天,中间醒来就只是吃点东西,吃完又接着睡。 重生之后几个月,她精神始终紧绷,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只等着萧梓钧人头落地! 她昏睡的这几日,宫中却发生了大变故。 萧梓钧被关在刑部牢狱,鲍晖死了,他无人可用,上蹿下跳地用银子疏通关系,让人保他,却无人敢接他的东西。 他便让人找顾月柔到刑部看望他。 牢头是个圆滑之人,见他只是被关着,皇上迟迟不肯下旨处置,便担心废太子会有复起之日,不过是个传话的忙,他便帮了。 顾月柔一开始不打算来,她正在给自己想退路。 可她与牢头同样担心萧梓钧会被无罪释放,便忍着恶心去了牢中。 几日的牢狱,萧梓钧已不是那个书卷气很浓的温润青年,披头散发,衣服捉襟见肘,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奇怪的臭味! 顾月柔不自觉地用帕子掩住口鼻,嫌恶地拉起裙角,轻声道:“殿下。” 瞧见他,萧梓钧一改之前的盛气凌人,立刻走过来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希冀:“柔儿,你终于来了!” 顾月柔嫌弃地想要抽回手,却没能如愿,只能红着眼眶道:“殿下,几日不见,你怎变得这般憔悴?” “都是顾清鸢这个贱人害我!”萧梓钧愤恨地骂,咬着的后槽牙中喷出口沫,早没了昔日矜贵,“柔儿,你若是助我出去,我必定会封你为正妃!” “殿下别这么说,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顾月柔垂眸道,“只是不知,妾身能帮殿下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腹诽不已。 她一个弱女子,能帮他做什么? 府里余下的银子,都不够她每日的胭脂水粉,怎么帮? “柔儿!我的好姑娘!”萧梓钧柔声细语地道,“如今皇祖父不肯见我,我在禁军中有个人手,让他带你入宫,去求皇祖父来看看我,好不好?” 顾月柔蹙眉:“皇上如何能听妾身的话?” “可以的!”萧梓钧的手突然在她腰间揉捏,神情暧昧不明,“你有旁人没有的本事。” 第159章 陪他荒唐一整晚 从刑部出来,顾月柔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明。 她正愁自己以后的出路,不想跟着萧梓钧去死,他倒是给她送了一个非常好的去处。 撩起额前的碎发,顾月柔妩媚一笑。 如萧梓钧所说,她有旁人没有的本事,拿下皇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念及此处,她笑得格外动人,腰肢扭得那些刑部衙役看直了眼。 刚上马车,就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揽入怀中,温热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月柔,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回南疆生活。”巫医在她耳旁低语,轻轻用唇触碰她的耳垂,引起她一阵颤栗。 她伸手捧着巫医的脸颊,动情地亲了亲:“好,殿下让我入宫去求求皇上,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我便为他再做一次努力,之后就和你离开。” 巫医身上,有种让她迷醉的味道,她总是按捺不住,竟是任由他的手探入怀中轻轻揉捏,她发出猫一般的嘤咛。 下马车时,她已经瘫软在他怀中,被他抱着一路进了安王府。 折腾了一整晚,巫医却睡不着,天不亮就开始整理行李,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和她一起离开这里,过两个人的神仙日子。 顾月柔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有些舍不得,这样年轻体力好的男人,可比皇上那个老人家让她更喜欢。 可喜欢归喜欢,她要做的事,谁也挡不住! 她已经陪他荒唐一整晚,若是今日事成,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送她入宫的一路上,巫医一直都在笑,嘴都快裂到耳根,憧憬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下车时,顾月柔依依不舍地捧着他的脸颊,深深亲吻着他的唇,仿佛要将他刻入骨髓般。 “快去快回,让你亲个够!”巫医笑了笑,“我就在宫门口等你。” “乖乖等着我。”顾月柔拍了拍他的脸颊,“我很快出来。” 巫医笑意更深,深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宫中的路宽阔冗长,顾月柔走了很久,才到皇帝寝宫门口。 这两日皇帝被萧云舟气得吃不下睡不着,在寝宫内摔东西。 禁军偷偷交给顾月柔一个瓷瓶:“祝侧妃成功。” 说完,他便迅速离开。 顾月柔将瓷瓶打开,将里面的药粉撒在身上。 其实巫医给她的药还有,只是面对皇帝,她还是心有惧怕,不敢乱来。 “妾身顾氏,求见皇上!”她在门外跪着朗声道,“殿下有话让妾身带给皇上,求皇上见妾身一面!” 她喊了几次,伍丰推开门从里面出来。 瞧见是她,伍丰的眼睛瞬间变得警惕起来,沉默片刻才道:“皇上让侧妃进去。” 顾月柔起身,整了整自己的妆容,对伍丰道:“我与皇上有话要说,你在外面守着。” 伍丰蹙眉,正要跟着进去。 萧晋突然道:“伍丰,你在外面守着。” 冷眼瞧了瞧顾月柔,伍丰立刻让人去给卫王送信,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眼中写满了野心,恐怕事情不简单。 顾月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今夜,就是个给她点头哈腰的奴才,嚣张什么? 进入寝宫,顾月柔立刻变得柔弱可怜,甚至不敢抬眼看皇帝,纳头便拜。 “皇上,妾身昨晚去牢中看望殿下,殿下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妾身心疼不已,求皇上让殿下圈禁在安王府,妾身也好近身照顾。” 听到萧梓钧的近况,萧晋不由得叹息:“梓钧太有成算,朕如何帮得了他?你去告诉他,一切交给刑部主理。” 顾月柔膝行着到皇帝脚边:“皇上,殿下他已经知错了,之前他也是被那些老臣逼迫,监国时,他被那些老臣架空,心中落差太大,这才会走错了路,还请皇上给殿下一个机会!” 她不住地磕头,将额头都磕破了。 萧晋想到萧梓钧小时候,是多么机灵和讨人喜欢,他一时就心软了。 可这次萧梓钧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独断专行,非要保住长孙的性命。 思虑良久,他还是摆手示意顾月柔离开。 方才让她进来,就是想听听萧梓钧的近况,听到便罢。 顾月柔自然是不会此刻就离开,她匍匐在皇帝脚下,有意识地将身上味道往皇帝那边扇了扇。 原本萧晋刚刚大病初愈,身子就弱,此刻突然嗅到奇异味道,即便只是一点,他也瞬间头昏起来。 “皇上?”顾月柔见他扶着额头,一脸痛苦的样子,便大着胆子起身,“皇上,要妾身给你找御医吗?” 萧晋凭着本能将她甩开,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想要喊伍丰。 可他还未发出声音,便险些一头摔下去,顾月柔及时扶住他。 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他抬眼看去,竟发现眼前人的面容换了,不仅娇俏可人,还冲他妩媚地笑。 他久违的觉得气血上涌,将女子抱起,直接冲入内堂。 顾月柔没敢用太多药,怕皇上会查出来,所以半个时辰他就清醒了。 看着匍匐在床榻上的女子,后背上全都是青紫伤痕,萧晋登时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两圈! 他方才突然这是怎么了? 顾月柔嘤咛一声,猫一般妩媚柔婉的声音,引得他身子一颤。 “皇上?”她睁开眼,看到眼前之人是皇帝,她吓得立刻从床榻上滚下去。 只是从他身边经过时,将身前的柔软有意无意地蹭了蹭皇帝的手臂。 萧晋瞳孔一震,鬼使神差地将她从地上拽起。 她脚下不稳,就这么赤身跌入皇帝怀中。 “你对朕做了什么?”萧晋掐着她的脖颈厉声问,“你的心机用来对付朕,当真不怕掉了脑袋?” 顾月柔在他掌心颤抖不止:“皇上,妾身方才瞧见您身子不适,便琢磨着要扶您进来,让公公去找御医,没想到,没想到……” 她哭得委屈,整个人乖巧得像一只小猫,蜷缩在皇帝怀中。 一只手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在萧晋身上轻柔地打着圈。 萧晋即便是百炼成钢,此刻也在她纤细的指尖下,化为了绕指柔。 “皇上,为了保全您和殿下的名誉……”顾月柔推开他并无力气的手,泪眼汪汪地看了他一眼,“妾身即刻自尽!” 她突然起身冲过去,拔出桌上的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第160章 沁人心脾的男人味 就在刀尖要挨着顾月柔脖颈的瞬间,刀柄突然被人握住。 她诧异地转头看去,就瞧见皇上那幽深的眼眸,吓了一跳,立刻跪下去。 萧晋轻抚她的脸颊,手最终落在她下颌,改掐为捏,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这么白的脖子,若是见了血,倒是可惜!” “皇上……”顾月柔呜呜咽咽地哭,“可是妾身若不死,也没脸见人了。” “怎么,做朕的女人,如此见不得人?”萧晋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多少年没碰到过这样年轻的肌肤,竟有些爱不释手,“暂且住在这里,后面朕会给你安排住处。” “谢皇上!”顾月柔面色平静,没显得太高兴,也没有哀伤,“妾身谨遵皇上旨意。” 瞧见她这样的神情,萧晋才打消一半的疑虑。 他甩了件外衣给她,遮住那美好的身体,免得他再起邪念。 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这么接连的折腾! 顾月柔披上带着皇上味道的衣服,甚至不觉得那是老人味,而是沁人心脾的男人味! 寝宫外。 顾月柔进去这么久,伍丰早觉得不对劲。 后来又听到她破碎的娇吟,还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他眉头紧皱,花白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几分。 皇上不会真的做出这种,强占孙媳妇的事吧? 这若是传出去,他这个近身大太监,可能会被杀头的! 这时,萧晋打开门,之前苍白的面色竟变得红润了几分。 “伍丰,查查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伍丰立刻明白,皇上这是怀疑,顾月柔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立刻去找了个御医前来,将屋中所有物品都检查一遍。 甚至连顾月柔之前穿着的衣服都查了,也没查出什么异常。 萧晋这才算是放心,余下一半的疑虑也彻底打消。 看着浴室中窈窕的身影,他对伍丰道:“安排她住在这里,此事先别告诉皇后。” 伍丰一言难尽地瞧了眼浴室方向,虽然什么都没看到,却总觉得那里面闪烁着妖孽的异光。 妖女! 他在心中骂了句! 当天傍晚,萧晋便不顾朝臣反对,愣是让龙鳞卫统领将萧梓钧从刑部牢狱中带出,送回安王府。 得到这个逆天消息时,顾清鸢睡了几天,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你是说,顾月柔竟被……”她震惊得说不出后面的话,“皇上没有杀了她?” 金一摇头:“奴婢也不懂,按说她这样算计皇帝,该直接被杖毙才是。” “皇后知道吗?”顾清鸢问。 她可是等着,顾月柔与萧梓钧一起掉脑袋! 没想到,顾月柔竟然入宫成了皇帝的女人,以后要杀可就难了! “皇上似乎让瞒着,皇后前些日子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如今在宫中养着。”金一摇头,“这次,只怕顾月柔真的要成为妃嫔。” “找两个宫女,将此事说与皇后娘娘知道。”顾清鸢冷声道,“处置一个还未被册封的女人,应该不用经过皇上。” 若是顾月柔被册封为妃,皇后也没办法随意处置她。 金一笑了,还是小姐有办法,她立刻便去办此事。 顾清鸢从屋子出来,就看到有人正往她院子里送很多抬聘礼。 “小姐,这是卫王殿下送来的聘礼。”珠莲喜滋滋地道,“足足有一百零八抬,十里红妆,这可是要羡煞一众上京城贵女。” “云舟他人呢,也来了吗?”顾清鸢说着,便往府门外跑去,一路上却没看到萧云舟的身影。 “小姐,今天送聘礼,殿下按照规矩是不能来的。”珠莲追上来笑道,“殿下若是知道小姐这么思念他,他定会很开心的。” “我才不管规矩。”顾清鸢说着就让珠莲备马,“我想见他,此刻就想见。”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辈子。 这次,她不想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与他错过想见的每一刻。 马在上京城的街上疾驰,她心中急迫地想要看到他。 卫王府。 大门开着,顾清鸢便直奔卫王府内。 门口的守卫瞧见她来,想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却又不敢拦。 萧云舟的院子起了个十分雅致的名字,叫做梧桐院。 她一路跑进去,兴冲冲地推开梧桐院的门,喊了句:“云舟!”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你是谁,竟敢直呼云舟哥哥姓名,不想活了?” 顾清鸢脸上笑容瞬间敛去,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十分生疏的面容,她没见过,也想不起来是谁。 “我问你话呢!”对方却不耐烦地道,“你竟敢无视我!” “你又是谁?”顾清鸢将问题抛回去,目光冷厉如刀,“云舟在哪,让他来见我。” “好大的口气!”小姑娘冷笑了声,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出几分冷意,从腰间抽出鞭子,“你是上京哪个打云舟哥哥主意的姑娘吧?你们这些上京贵女,如何能经得住我的鞭子?劝你还是识相点立刻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清鸢还从未见过,敢在她面前,在武艺上与她一较高下之人,倒是起了兴致。 珠莲将她护在身后道:“小姐,奴婢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不必。”顾清鸢却轻笑道,“我躺了多日,骨头都躺稀松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那姑娘鞭子打来时,她闪身躲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人前。 再出现时,已经在那姑娘身后,身形如鬼魅突然出现,只是食指轻轻一点。 小姑娘虎口一震,来不及反应,手疼得握不住鞭子,鞭子脱手往地上落去。 顾清鸢脚尖一挑,将鞭子握在手中,轻轻一抖,鞭子就碎成几截。 姑娘被吓到了,瞠目结舌! 被她手指点过的虎口隐隐作痛,小姑娘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妖怪! “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身形?”姑娘厉声喝问,“你肯定是个杀手,来为难云舟哥哥!” 听到“云舟哥哥”四个字,顾清鸢微眯着眼,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若是云仓阁中人看到她这个目光,只怕早就跪下求饶! 小姑娘饶是不知天高地厚,也被看得有些心虚,却依旧不曾移动脚步,睁大了眼睛瞪回来。 “这位姑娘!”小姑娘挑起下颌,看着顾清鸢,目光带着几分挑衅,“我奉劝你赶紧离开,否则像你这么不要脸,非要倒贴云舟哥哥的我见多了,最后都被他骂哭了,你也要尝尝这种感觉吗?” “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你也是被他骂哭过?”顾清鸢抱着刀,斜倚在门框上,闲闲地看着她,“就这样还敢上门,你的脸皮当真非人所有。” “你!”小姑娘气得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指着她骂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云舟哥哥来教训你!” 第161章 扒了废太子那厮的裤腰带! 那姑娘转身入了后院,竟是如入无人之境,足见她是萧云舟十分亲密之人,不然守卫也不可能让她进来。 珠莲上前,愤愤不平地道:“小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嚣张?” “咱们走。”顾清鸢转头却往府外去。 珠莲慌忙追了上去,感觉小姐身周萦绕着冷气,与方才热烈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有些搞不懂了,卫王殿下之前对小姐那样上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府上出现旁人? 来的时候,顾清鸢骑马速度有多快,回去的时候就有多快。 入府门就找来碧荷,询问萧云舟的行踪。 “殿下今日一直在宫中。”碧荷道,“废太子的判决皇上迟迟不肯盖玉玺,就是想要拖延,最终保下废太子性命,殿下和俞王带着一众老臣,在御书房外已经等了足足一天一夜,皇上说他们敢进去他就自杀。” 那些老臣个个都怕自己晚节不保,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所以没人敢进去,也拦着萧云舟和俞王不让进去。 就这么僵持了一整天,谁也不肯相让。 “他府上那个姑娘……”顾清鸢有些艰涩地问,“到底是何身份?” “这个奴婢不知,似乎是秘密入城……”碧荷刚说了两句,就瞧见珠莲朝她使眼色,立刻便改口道,“奴婢这就去查!” 看着碧荷走出去,顾清鸢轻笑了声:“这种人留在卫王府,只会给卫王带来麻烦,告诉他,趁早送走!” 珠莲不敢说话,因为此刻的小姐,笑容看着真的很瘆人。 顾清鸢随手拿起桌旁的书看起来,但看了几个字,就觉得心烦意乱,根本看不进去。 她眼前全都是小姑娘的那句“云舟哥哥”。 那样亲昵的神情和称呼,只怕和萧云舟早就十分亲密。 “小姐!”金一的声音突然传来,“判了,皇上被逼迫,判决废太子流放!” 她推门进来时,就感觉屋内气氛不太对劲,忙住了嘴。 “只是流放?”顾清鸢突然冷哼,“何时动身?” “听说皇上被逼迫得病发,昏过去了,之后卫王殿下亲自下令,让废太子即刻启程,被流放去南疆,那里蛇虫鼠蚁盛行,瘴气肆虐,只怕他活不了多久。” “是吗?”顾清鸢却觉得皇上此举定有深意,“拿地图来。” 珠莲慌忙拿来一幅地图,在桌上摊开来。 瞧了眼去南疆的必经之路,顾清鸢才明白皇帝的心思。 原本去南疆要经过永岁城,只是那里年前闹了疫症,所以路途被封,只能绕道走西边去南疆。 西边五城,正好是萧梓钧的封地,到时被“劫走”,回到封地过逍遥日子,顺理成章。 且没人动用得了军队,也就不会去讨伐萧梓钧。 皇帝为了保住好大孙的命,当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顾清鸢既然知道了,如何能让萧梓钧活着回封地? 她当下就提起刀,对珠莲道:“告诉爹娘和哥哥,我出去两日,很快就回来。” “小姐!”珠莲拦着她,“若是要去截杀废太子,奴婢去!” “不,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做!”顾清鸢却拒绝,“珠莲,有些事若是我不做,我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那奴婢陪小姐去。”珠莲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可怜兮兮地道,“小姐也知道的,公子若是知道小姐离开府邸,肯定会扒了奴婢的皮。” “奴婢也去。”金一立刻站出来,“我还没跟珠莲姐姐学着,扒了废太子那厮的裤腰带!” 顾清鸢、珠莲:“……” 这虎丫头,怎么就跟废太子的裤腰带较上劲了? 于是,三人趁着府里没人,当下便骑着马风驰电掣地出了上京城。 之前云仓阁的人已经在城外埋伏好,顾清鸢便与他们一同汇合,在城外的西边等着。 今日入夜,就让萧梓钧永远消失! 傍晚,顾清鸢坐在一块大石上,嚼着珠莲带来的干粮。 “小姐。”金一凑过来笑眯眯地问,“能不能把第一刀让给奴婢?” “那怎么可能?”珠莲撇了撇嘴,“论跟在小姐身边时间最长的,也得是我来第一刀!” “珠莲姐姐,你多砍几刀呗。”金一耍赖地蹭了蹭她手臂,“我年纪小,你让让我!” “绝不!”珠莲断然拒绝。 “我给十两银子!”金一直接掏出银子放在珠莲掌心。 “我再加十两给你。”珠莲也掏出十两,与之前的一并放在金一掌心,“这一刀必须是我的!” 金一咬了咬牙,又从兜里摸着银子。 眼瞧着她们俩,要将砍死萧梓钧的第一刀炒得越来越贵。 顾清鸢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十两金,放在她们两人面前。 “这第一刀,最后一刀,刀刀致命,且都得是我的。”顾清鸢轻笑道,“你们两人解决旁人去。” 金一立刻垮下脸,平日爱钱的她,对十两金也没兴趣了。 “听话,其他人都交给你们俩去解决。”顾清鸢拍了拍她的肩,“此仇为私仇,我必须自己保!” 前世今生,萧梓钧作恶多端,今天终于要得到报应! 几人正在说着话,就听到有马车的声音传来。 她们忙躲在巨石后面,向不远处的官路上看去。 一辆囚车由远及近,里面摇摇晃晃地坐了个人,穿着破烂。 虽然那人不似往日丰神俊朗,顾清鸢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马车走到距离巨石很近的路上时,顾清鸢第一个提刀冲出去。 云仓阁几名好手迅速就将前方的路截断,让囚车无法逃脱。 囚车四周跟了几名衙役,珠莲与金一将他们引开。 囚车之内,萧梓钧抬起一双阴沉的眼睛,看着顾清鸢,却一言不发。 “萧梓钧,你当初敢欺骗于我,欺骗这天下百姓,就该知道会有今日下场!”顾清鸢提刀对准他的咽喉。 萧梓钧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露出几分轻蔑又挑衅的笑。 那个瞬间,顾清鸢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四周有埋伏? 她心里发慌,隔着囚车,提刀架在萧梓钧脖颈上:“说,你在笑什么,是不是有埋伏?” 第162章 亲手杀了萧梓钧 萧梓钧依然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面前闪着寒光的刀。 “死在你刀下,无憾。”他嘶哑着声音说了句,便闭上眼等着。 瞧见他这一副求死的模样,顾清鸢心慌得更厉害,她几乎是同时便大喊珠莲、金一小心。 那几个衙役身手稀松,此刻全都被她们解决掉。 听到小姐的呼喊,珠莲立刻拽着金一往后退,并提醒那阻截官路的几人也赶紧躲进旁边的密林之中。 下一瞬,那几个死了的衙役突然像是诈尸了般,竟爬起来,茫然地往四周走去。 几步之遥,他们就再次倒下,然后通体爆裂而亡。 爆裂之时产生的威力,不亚于火雷弹! 顾清鸢目眦欲裂,幸亏她反应及时,否则这几个跟她出来的人,就全都要命丧于此! 她转头盯着萧梓钧:“竟用此等邪术练药人,你简直该死!” 说完,她咬着牙,手起刀落,砍了萧梓钧的狗头! 那头颅咕噜噜地跌下来,落在囚车一角,血淋淋的眼睛依旧睁着,看着顾清鸢。 顾清鸢刀尖一挑,那双眼睛便被剜出来。 贱人的眼睛,就算是死了,也不配看着她! 萧梓钧终于死了,还是她亲手解决的! 上辈子那些爱恨一股脑地涌入她脑海,那些和他开心的、快乐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原来他们曾经也有过那么几分真情,只是权利迷人眼,让那些为数不多的真情,都变成了笑话。 美好一闪即逝,留下来的,只是积攒了两辈子的仇恨! 她静静地看着囚车内的无头尸体,突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心中有一块地方,好似瞬间被挖空了似的,竟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瞧见她面色十分难看,珠莲轻声唤她:“小姐。” 顾清鸢转身,想要说让他们将这里布置成劫匪杀人的样子,可刚开口,就昏了过去。 珠莲和金一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将她扶上马背,立刻回城。 回城这一路上,珠莲一直在想,自从之前小姐中了废太子的迷药之后,最近总是爱昏倒。 是不是该请个御医来瞧瞧? 这么想着,她几乎要驱马飞起来入上京城。 金一瞧着她神色凝重,也驱马飞快跟着,一句多余话都没有。 回到国公府,夜色已晚。 聂美兰一人站在府门外,拢着衣袖,翘首往巷子口瞧。 瞧见珠莲骑着马,还未来得及问,就看到她怀中的顾清鸢。 “阿鸢这是怎么了?”聂美兰满脸担忧地问,“你们去哪里玩,怎么还昏睡过去了?” “小姐只是累坏了。”珠莲打着哈哈,背着顾清鸢就往内院走。 怕夫人跟着担心,金一安抚她道:“夫人不着急,小姐好好睡一晚,明天早上就醒了。” 好说歹说,才将聂美兰送回院中休息,金一转身就去请御医。 自从皇帝出现,被关了数日的程御医也就回来了。 金一拿着小姐的令牌,当晚就将他请到府上。 程御医细细诊脉之后,才笑着道:“小姐无碍,可能是情绪起伏过大,导致无法承受,这才昏过去。” “当真?”珠莲却完全不敢相信,“小姐之前就昏睡多日,虽然她说是因为在宫中吃不好睡不好,可奴婢总觉得不太对劲。” 听她这么说,程御医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当下便再次诊脉。 可诊完依旧觉得,顾小姐脉象不仅正常,且十分有力,完全就是练武之人的脉象。 什么都诊不出,珠莲没法子,只能将他送回去。 她和金一轮流守了一整晚,还好第二天清晨,小姐醒了。 “我怎么回来的?”顾清鸢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记得了?” “哦,小姐当时可能太过激动,昏了过去。”珠莲心中并未打消疑虑,“程御医昨晚来看过,说小姐醒了就没事。” 顾清鸢颔首,没当回事,想到昨天萧梓钧被杀之时,那些突然起来,又突然爆炸的尸体,紧紧蹙眉。 “有没有将那尸体带回去一个,查查身体里到底是被种了什么?”她问。 “没有。”珠莲摇头,“奴婢原本也琢磨着带回去一个,可他们都被炸成了粉末,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顾清鸢眉头皱得更深了,上辈子她可没见过萧梓钧身边有这样可怕的东西。 可那些看起来又不像是临时可以起作用的,想来定是早就已经开始练的药人。 只是不知,这个如今还有没有? 若是被谁掌握了去,那可就不太妙! “让阁中去查。”顾清鸢吩咐,“务必查出这些药人的来历,还有没有余下的药人。” 金一应了声,转身便要去阁中传话,就看到夫人院中的大丫头过来。 “小姐。”婢女欠身行礼,“府中来了客人,夫人请小姐去前厅。” “什么客人?”顾清鸢问。 “好像是从卫王府来的。”婢女也认识。 闻言,顾清鸢想起昨日在卫王府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难不成昨日被打,今天来找她爹娘告状的? 刚起床,面色有些苍白,珠莲便给顾清鸢上了淡妆,这才与她一同去前厅。 前厅内。 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略带爽朗的笑声。 “这么多年不见,美兰你还是与以前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还是同以前一样爱说笑,都一把年纪了,女儿都要成婚,还有什么可美的?” “说起这个,昨日两个孩子在卫王府有些误会,今天我登门,就是特意为了此事,让曦儿给阿鸢道歉。” “这是曦儿?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当初和你们去边关时,还是个小丫头。” 她们正说这话,顾清鸢便入了前厅,瞧见一个中年美妇,与母亲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美妇旁还站着个小姑娘,瞧着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与她倒是有几分相似。 一双眼睛格外灵动,露出几分妩媚之色,就连垂眸笑起来时的羞涩,都显得风情万种。 只是,那妩媚之中,却又有几分武将的英气。 瞧见有人进来,三人一同抬眼看过来。 聂美兰笑着招手道:“阿鸢,快过来,见过你仪兰姨母,和曦儿妹妹。” 那被唤作“曦儿”的姑娘笑吟吟走过来,亲昵地握住顾清鸢的手笑道:“昨日不知是阿鸢姐姐,多有得罪,还请姐姐恕罪!” 说着,她便屈膝行礼。 第163章 他只是我的哥哥 这个“曦儿”,是眼前那个美妇人的小女儿,名唤楚念曦。 而美妇人是郑仪兰,萧云舟母亲的义妹,也是聂美兰的手帕交。 郑仪兰的丈夫前段日子,因为和西夏在边关的争斗,被细作杀了。 她是与女儿一起,扶灵回老家安葬丈夫,之后便带着女儿入京来找萧云舟。 因为亲人刚刚过世不久,所以他们都是一身素衣。 顾清鸢立刻握住楚念曦的手,阻止她行礼:“原来你就是母亲常常提起的曦儿妹妹,昨日不知你身份,还对你动手,实在是不该。” “那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楚念曦俏皮地眨了眨眼,握住她的手道,“阿鸢姐姐,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顾清鸢并不想去,可郑仪兰却笑着道:“阿鸢,曦儿小时候便整日跟在你身后,如今你们多年不曾亲近,出去逛逛也好。” “是啊,阿鸢。”聂美兰也跟着道,“我们两人说话,你们小孩子在这里肯定觉得无聊,不如出去走走,若是看上什么尽管买,回来找母亲就是。”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心善。”郑仪兰握住聂美兰的手,“当初若不是咱们名字中都有这个‘兰’字,恐怕还做不了手帕交……” 郑仪兰说话时,楚念曦已经挽着顾清鸢的手,走出前厅。 楚念曦十分自来熟,一直都自然地挽着她,自顾自地说着她并不感兴趣的话。 “姐姐你知道吗?边关有很多人都吃不上饭,与西夏对战多年,百姓苦不堪言,我爹就是为了守护百姓,才会……” 说着,她竟是完全哽咽住,转身抹去泪水,才勉强扯出笑意道:“姐姐莫怪,边关待久了,虽然知道爹爹随时会马革裹尸,但看着他真出事那一刻,我还是觉得,我的天都塌了!” “节哀。”顾清鸢只能低声安慰,“令尊得知他守护的百姓如今能够安居乐业,定然会很开心。” “姐姐说得对。”楚念曦突然笑起来,“我当以爹爹为荣才对。” 此刻同在马车上,顾清鸢细细观察才发现,她右眼眼角有一颗红色泪痣。 这颗泪痣让她的一颦一笑,都显得格外妩媚。 “阿鸢姐姐,我多年不曾在上京城待过,不知道哪里比较好玩。”楚念曦好奇地撩开车帘往外看,“姐姐说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你才回京,定然想念上京城里的美食。”顾清鸢看着外面那间重新收拾过的茶馆道,“不如我带你去那里吃茶,尝尝上京的精致点心?” “好啊!”楚念曦立刻笑着应了,“姐姐竟还记得我爱吃点心,真是有心了!” 顾清鸢但笑不语,这一路观察,楚念曦完全就是一个灵动的少女,看不出丝毫破绽。 昨日那个口中对上京城贵女颇多嫌弃,且口出恶言的人,好似完全与她不相干似的。 若非亲眼所见,顾清鸢都要以为她并非昨天那个少女。 店小二热情地招待她们二人,到茶馆二楼最里面的雅间。 坐下之后,顾清鸢便让店小二将自己店里的招牌点心全都来一份,给楚念曦尝尝。 来了这么个大方客人,店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迅速就去准备茶点。 茶点端来之前,顾清鸢始终看向窗外,并未多言一句。 楚念曦似乎也觉查出她不愿意搭理自己,便也看向窗外。 她一只手支着头,不一会儿就打起盹儿来。 睡着的她,倒是显出几分娇憨之色。 顾清鸢悄然看向门口的珠莲,她会意,当下就派人去查这对母女的身份,和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说,如今西夏内乱,他们根本腾不出手来,在东篱边关闹事。 更何况,郑仪兰死了夫君不久,全然看不出几分伤心,反而与她母亲谈笑风生。 这根本不像是正常妻子,在夫君死后应该有的反应。 要么她们是假的,要么她们所说,边关战乱,亲人被西夏所杀是假的。 就在顾清鸢继续往下想时,店小二端着茶点进来:“这是本店所有招牌茶点,二位小姐慢用,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小人。” 楚念曦瞧着桌上精致的点心,突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发涩地道:“这些茶点好精致,我们在边关,是完全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顾清鸢蹙眉,怎么字字句句都离不开自己在边关过得多苦? 似乎也知道她不会回答,楚念曦又道:“姐姐知道,云舟哥哥在边关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你是想说,这两年,都是你陪着他?”顾清鸢蓦然冷笑。 活了两辈子,若是看不清这点把戏,她还真就白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楚念曦立刻摇头,惊恐地道,“我与娘亲就是因为姐姐要和云舟哥哥成婚,这才入京,他只是我的哥哥,阿鸢姐姐莫要误会。” “我并未误会。”顾清鸢轻笑,眉宇间看不清喜怒,“我还有事,曦儿妹妹若是喜欢这里的点心,请自便。” 说完,她竟是直接起身离开,根本不去看楚念曦那张精彩纷呈的脸。 她看起来很好说话,不代表她可以纵容这个丫头在她面前演戏。 “阿鸢姐姐。”楚念曦从茶馆追了出来,竟是直接跪下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跟我生气,更不要去找云舟哥哥。” “跟你生气?”顾清鸢冷哼,“你觉得,你配吗?” “是,我不配!”楚念曦竟是给她磕头,“我根本不配和云舟哥哥相提并论,你才是他的妻子!” 顾清鸢轻轻闭眼,这些微末伎俩,根本不在她眼里。 她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走。 不远处,已经有很多百姓聚集过来看热闹。 楚念曦却跪在马前,凄厉地喊道:“姐姐,你不要误会,更不要跟云舟哥哥生气啊!你知道的,我们只是在边关相熟,虽然他说过要给我个名分,可我知道姐姐与云舟哥哥一往情深,我也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 听到这里,顾清鸢眼中冰冷一片。 这个楚念曦不仅要毁坏她的名誉,还连萧云舟的名誉一起连累。 “哦?”她轻笑着问,“你说卫王殿下曾言明要给你名分,他是何时何地,如何跟你说的,可有何凭证?” 第164章 嚣张跋扈的顾大小姐 楚念曦怔住,看着马车,硬着头皮道:“云舟哥哥是在边关跟我说的,当时边关只有我母亲在,她可以作证。” “你母亲?”顾清鸢挑眉,“看来今日你们母女二人来我国公府,是商量好的!” “姐姐又误会了!”楚念曦从容不迫地解释,“方才若非你突然生气走掉,我也不会说出这些,让你和云舟哥哥为难。” 她说话时,就跪在马车前,一副面色苍白,身子娇弱,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车夫催促几次马,都因为她跪在略显狭窄的巷子口,而无法离开。 眼瞧着百姓越聚越多,全都在看热闹。 “那姑娘真可怜,瞧着身子那么娇弱,却被罚跪在冰冷的石阶上!” “可不?也不知道马车里到底是谁如此狠心,竟让一个姑娘遭这种罪!” “我怎么瞧着,像是国公府的马车,难不成,是国公府那位尚书大人,惹了什么风流债?” “尚书大人这会儿就在刑部审案,方才我才去看了,审案那叫一个绝!” “看来是那位嚣张跋扈的顾大小姐了!” “之前就让自己的亲婶婶和堂妹跪在雪地里,还对她们恐吓,果然是心思歹毒!” …… 谩骂声一片,且声音越来越大,自然而然地传入马车中。 珠莲气不过,打算提着刀去跟他们理论。 顾清鸢却阻止她:“那些人,不过是墙头草,今天这一切都是楚念曦安排好的,她才是我们主要对付之人。” 两人一同看向马车外跪着,衣着单薄,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楚念曦。 她比顾月柔更显得楚楚可怜,因为她眼中没有顾月柔的野心。 听着四周人骂得差不多了,楚念曦才敛去得意的神色,匍匐着道:“姐姐,你就当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不要怪云舟哥哥。” “我自然不会怪她。”顾清鸢干脆下了马车,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这点把戏,就能让我和云舟产生嫌隙?你太高看自己!” “我知道的,自己身份卑微。”楚念曦凄苦地笑了笑,“从小就跟着爹爹在边关,我爹为了对抗西夏而死,他是东篱的功臣,身为他的女儿,我不能给他丢脸!既然云舟哥哥已经有了婚约,之前在边关所说的一切,就都不算数,我自会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些日子便与母亲离开上京,去过平淡的日子!” 她说话时,语气十分低沉,显出自己的卑微与委曲求全。 这样的她,又惹得四周百姓心疼不已。 “既然是功臣之后,岂能被人如此羞辱?” “卫王殿下既然答应了人家姑娘要娶她,就该兑现诺言,否则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活?” “可不是,姑娘只怕是因为卫王殿下的一句话,眼巴巴地跑来上京,就为了嫁给心爱之人,没想到,人家有婚约了!” “我呸!之前还觉得卫王殿下是平定西夏,平定上京的功臣,没想到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唾骂的言语越发激烈,楚念曦也就越发得意。 那个人给她出的主意果然没错,只要流言扬出去,顾清鸢善妒,不配正妃之位。 而萧云舟既然曾对她许下诺言,她便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卫王妃。 皇宫。 萧云舟并不知道宫外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连着被皇帝圈在宫中两天一夜。 可从一开始皇帝下旨让他在宫中住一夜之后,他就没再见过皇帝的人影。 搞不清楚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他几次试图见伍丰,都没能如愿。 傍晚,皇帝终于在御书房召见他。 “朕之前就说过,那个沈姑娘,瞧着不简单。”皇帝将一本折子丢在他面前,“你瞧瞧,她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顾家岂不是会被扣上通敌卖国之罪?” “她只是西夏一个死去的公主罢了。”萧云舟冷眼看着地上的奏折,“没有人会利用她来做文章,除非别有用心!” 他这话意有所指,看向皇帝的目光也幽深几分。 萧晋冷笑:“云舟,你还是年轻,太过天真,真以为那些人会相信这些?这次顾家带兵再次护住上京城,立下如此不世之功,那些老臣早就蠢蠢欲动,想要弹劾他们有功高盖主之嫌,朕几次都弹压不下,你有何主意?” “带兵护住皇城的,是臣弟。”萧云舟面色平淡,“若是那些老臣想要弹劾,便冲臣弟来。” 皇帝这三言两语,根本吓不到他。 他不接话,皇帝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本意:“云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婚期还有不足一月,若是这中间出什么岔子,朕如何向先帝交代?” “皇兄这话说的,怎么你总是要跟先帝交代?”萧云舟道,“先帝驾崩之时,可并未将臣弟交给皇兄你,你也不必对臣弟有什么责任,你尽管让他们弹劾就是。” 说完,他便转身打算离开。 萧晋却叫住他:“云舟,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朕还不是为了你好,顾家若是出事,你又如何自处?” 蓦然顿住脚步,萧云舟侧目:“皇兄好意,臣弟心领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萧晋目光逐渐变得阴沉。 伍丰端着茶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边,始终低眉垂目,弓着身子。 萧晋这才道:“去,让人将沈知意是西夏细作之事,传遍上京,朕倒要看看,萧云舟如何自处!” 就算萧梓钧出事,他还有俞王这个儿子。 萧云舟想要坐这个皇位,做梦! 他说完,却见伍丰没有动,而是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 那个瞬间,他怀疑伍丰也是萧云舟的人。 下一瞬却听伍丰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不知从哪里知道您寝宫里那位娘娘,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什么?”萧晋吃了一惊,慌忙起身,着急的将桌上方才伍丰放的茶盏都碰洒了,“查出到底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告诉皇后,即刻杖毙!” 伍丰不说话,小步子跟在他身后,当下就往寝宫方向走去。 瞧着皇帝这着急的样子,不过几天的时间,竟是完全对那顾月柔上了心。 虽然到现在,皇上还没有给她个名分,却是实打实的宠爱,每晚都与她同住。 身为皇帝,将规矩都丢到一旁,甚至完全忘了还有皇后。 伍丰蹙眉心想,难怪废太子会是那个样子! 第165章 皇帝那么老,如何满足得了你? 皇帝寝宫。 这几日,皇帝夜夜宠幸,每日的赏赐如流水般抬进顾月柔的寝殿。 她这才明白,那些什么侍卫、巫医,年轻身体好又算得了什么?这些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满眼欣喜地看着皇帝赏赐给她的一个小玩意儿,好像是金钗,却又暗含机关。 她轻轻碰了下金钗上一颗红宝石,金钗竟是弹出一支细小的匕首。 关键时刻,她可以拔出这个小匕首自保,果然是十分有趣的东西。 就在她正笑得开心时,一个婢女却进来道:“娘娘,该用膳了。” 她觉得声音有些怪,转头瞧去,见那婢女人高马大,身材十分魁梧,瞧着根本不像是个女子。 “你是谁?”顾月柔冷声问,“本宫为何不曾见过你?” 婢女却转身关上门,缓缓走近,让她看个清楚。 “你,你……”顾月柔震惊地后退,面色煞白如纸。 她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后仰去,身子完全陷入床榻的被褥中。 那个高大的身躯顺势欺身上来,吻住她的唇,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腰间肆虐。 “巫医,你听我说。”顾月柔喘息着,阻止他的手,“你在这里很危险,你赶紧走。” “走?”巫医抬眼,目光深邃地望着她,“走去哪里?你答应过我,和我一起去南疆,可我在宫外等了一日又一日,都不见你的身影,我假扮成宫女,被首领内侍官带入宫中,这才知道,原来你已经做了娘娘!” “这是误会。”顾月柔说着,眼泪便落下来,捧着巫医的脸颊柔声道,“我那日真的是代替废太子,最后求一次皇上,可,可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对我……你知道的,我是爱你的,我真的想要和你离开,可事情已经这样,我若是逃走,只会连累你。” 巫医深深盯着她的眼睛,却只看到了情意,和委屈。 他又一次相信了这个女人的鬼话,俯下身亲吻着她的耳垂和脖颈。 “快停下……”顾月柔的声音逐渐破碎不堪,“这里是皇上寝宫,若是被人发现,你我都要掉脑袋的!” “那你答应我,让我在你身边伺候。”巫医在她腰间掐了一把,“皇帝都那么老了,如何能满足你?” 顾月柔沉默了,若是将他留在身边,完全就是给自己留了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雷弹。 而且一旦炸开,她就会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就在她犹豫时,外面突然传来内侍奸细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来了,你快走,别让她发现!”顾月柔捧着他的脸颊,狠狠亲了亲他的唇安抚他,“听话,好不好?” 巫医不动,两条腿夹着她的身子,任她再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顾月柔终于败下阵来,答应了他:“好,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婢女,可你只能在皇上和皇后不在时才能出来。” 巫医的手在她腰间摸了把,又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唇,在皇后进来之前,翻窗户跑了。 顾月柔迅速起身,装作去关窗户。 窗户关了一半,皇后便推门进来,瞧见她目光就冷了几分。 “皇后娘娘万安。”顾月柔立刻跪下道,“没有前去迎接,臣妾实在该死!” “你的确该死!”皇后冷眼看着她,“耍手段耍到本宫头上的,你还是头一个!来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顾月柔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如此得宠,皇后还能二话不说就要杖毙她。 她慌忙磕头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 “住口!”皇后冷声斥责,面色阴沉至极,“你算个什么脏东西,也配跟本宫称‘臣妾’?” 得知皇帝居然将孙媳妇接入宫中,还住在自己的寝宫夜夜宠幸,皇后差点气疯了。 皇帝年轻的时候荒唐,可自从与她成婚之后,她加以规劝,再加上登基之后,便收敛了许多。 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 夫妻几十年,皇后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可她不能将皇帝怎么样,只能将这个勾人的小妖精杖毙,绝了皇帝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不愿多说,此事必须速战速决,不等皇帝回来就将这个妖女杀了。 跟着她的嬷嬷也十分清楚,拖着顾月柔就往外走。 可顾月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死死抱着旁边的柱子,怎么都不撒手。 毕竟她知道,若是一撒手,可能就是下辈子了!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她大声地哭诉,“臣妾……唔唔……” 嬷嬷用破布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将她拖在地上往外走。 顾月柔此刻怕自己真的被杀,更怕巫医那个没脑子的,会因为怕她死而闯进来。 皇帝若看见他,自己连一线生机可都没了! 她看着皇后,不住地落泪,可这丝毫不能打动皇后的心。 怕她出去闹出什么动静,皇后改了主意,直接让嬷嬷拿着一根白绫,立刻将她勒死! 两个嬷嬷劲大,应当不出片刻,就能让她这纤细的脖子断开! 顾月柔濒死之际,也不忘看向窗户外,希望巫医不要闯进来。 就在她泛起白眼,手脚都快要不动时,寝宫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住手!”皇帝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一招手,两个龙鳞卫就上前,将嬷嬷一脚踢开。 “柔儿!”萧晋将顾月柔揽入怀中,满眼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胸口,让她顺过气来,“你怎么样?” 顾月柔什么话都不说,眼泪汪汪地直接圈住皇帝腰身,躲入他怀中,像只受惊的小猫似的,浑身瑟瑟发抖。 看着怀中害怕成这样的人儿,萧晋登时面沉如水。 若说之前他对皇后有所尊重,对于这件事还有些难以启齿,那么此刻,那些伦理道德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让伍丰去传御医,他则将顾月柔抱起来揽入怀中,坐在床榻边,就那么愤恨地盯着皇后,一言不发。 大有若是顾月柔有事,他也要让皇后不好过之意。 看着这样的皇帝,皇后心中一片冰冷。 几十年夫妻情意,不如这个妖女一声呜咽。 “皇后,她是朕的女人!”萧晋怒斥道,“就算她犯了错,也该由朕来处置!你这样不声不响地就想要了结她,可有将朕放在眼里?” “你的女人?当真是你的女人?”皇后嗤笑道,“你怎么不敢光明正大地给她一个封号,反而将她金屋藏娇,让她躲在这个寝宫,半步都不敢出去?” 第166章 皇上霸占自己孙儿的侧妃 “皇后!”萧晋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不要逼人太甚!” 这件事原本他心里就觉得别扭,被皇后就这么戳穿,他觉得颜面尽失,登时恼羞成怒! “臣妾逼人太甚?”皇后眼中满是讥讽,“堂堂皇上,霸占自己孙儿的侧妃,若是这件事传出去……” “啪!” 话没说话,皇后的声音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 皇帝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了她! 她满眼震惊地看着皇帝,这一路到底是谁辅佐他走到今天的位置,都忘了吗? 看着她这样凌厉的眼神,皇帝刹那的愧疚消失不见。 “她以前是谁不重要!”萧晋有些心虚,声音都低了几分,“但她现在是朕的女人,朕自会给她册封,不劳皇后费心!” 顾月柔见他们吵起来,慌忙从皇帝怀中挣脱,膝行着到皇后脚边:“皇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勾引皇上,臣妾不得好死!求你不要为难皇上,臣妾这就去了断自己!” 说完,她拿起地上的白绫,就围着自己的脖子。 皇帝一惊,慌忙上前夺过白绫:“你这傻丫头!朕何时说这一切是你的错了?你就留在朕身边,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多说一句,朕砍了他脑袋!” 说完,他当着皇后的面,亲了亲顾月柔樱红的唇,安抚她的情绪。 皇后微微闭眼,从头凉到脚。 她知道,东篱皇室要完了! 只是单纯地怪眼前这个小贱人?却也不尽然。 区区一个只会勾引人的妖女,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萧晋的本性难移! 这些年若不是她一直从中斡旋,只怕萧晋早就坐不稳这个皇位。 如今她累了,不想管,也管不了了。 罢了,随他们去吧! 一滴清泪,在她右眼角轻轻滑落。 “皇上,臣妾明日要去寺中,为上京逝去的将士和百姓祈福,皇上就不用相送了,到了该回来时,臣妾自会回来。” “罢了,你想去便去。”萧晋有些不耐烦地道,“朕让龙鳞卫送你。” 皇后方才说这话,其实是想看他的反应,他竟是毫无留恋! 她嗤笑了声,觉得自己简直可笑! 转身离开时,她看了眼身后相拥的男女,对伍丰轻声道:“尽量规劝,若是规劝不住……也别叫他们,毁了东篱!” 伍丰身子一震,看向皇后,只见她满眼悲凉,整个人仿佛比方才苍老了些,鬓间白发也越发明显。 他心情沉重,跪下行了大礼:“是,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必要时……”皇后闭眼,完全是死心的神情,“便将玉玺交给云舟,保住东篱才是最要紧的,但交给他是有条件的,他不得动俞王府任何一人,得保住他们富贵闲散一辈子。” 两句话,都是在为东篱的未来着想,最后一句才想到儿子。 皇后是当得起“一国之母”的称呼,只可惜她若是走了,这后宫还不知道会被顾月柔搅和成什么乱象。 伍丰看着皇后离开的萧瑟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矫揉造作的撒娇声,和男人低低的诱哄,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他得将今日之事赶紧告诉卫王,让殿下早做准备。 宫外。 萧云舟离开皇宫,就看到赵欢一脸着急地在马车旁等着。 “出了何事?”他立刻翻身上马,边走边问,“可是阿鸢那边……” “夫人和表小姐回来了。”赵欢面色凝重地道,“昨日,表小姐和顾小姐在王府起了冲突,今天夫人就带着表小姐上门,结果也不知怎的,表小姐就在茶馆前,给顾小姐跪下了,此刻那里围了很多人……” 萧云舟一夹马肚,朝着赵欢所说的那个茶馆疾驰而去。 到地方时,他便瞧见茶馆门口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楚念曦依旧跪在地上,只是眼眶通红。 “云舟哥哥?”瞧见他来,楚念曦惊喜地喊,“你终于回来了!” 她说着,便起身向他跑过来,满眼笑容。 萧云舟却直接上了马车,连她看都不曾看一眼。 楚念曦方才明亮的双眼,突然就暗淡下去,逐渐变得冰冷如雪花。 马车内,顾清鸢静静地看着萧云舟,双手抱胸,不发一言。 萧云舟心一沉,从上次因为萧梓钧设圈套陷害他,他们还没有好好聊,解开所有的误会。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宫中这两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难不成,这一切是皇帝设局,就为了让他和顾清鸢,甚至是顾家产生嫌隙? “阿鸢。”他握住顾清鸢的手,“她是我副将之女,她母亲是我母亲的义妹,所以在边关时,我对她多有照顾,可我并没有许她任何名分……” 看着他紧张的跟自己解释的样子,急得脸都红了,顾清鸢终于装不下去,“噗嗤”笑了,反握住他的手。 “你以为我要误会你,要生气?”她笑得明媚,“怎么会?我相信你!” 看着她的笑颜,萧云舟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有种失落之感袭遍全身,他扯了扯嘴角道:“没生气就好。” 一个女子出现在他身边,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她却没有丝毫感觉,甚至都不曾质问他们在边关都发生了什么。 她对他,到底是过于信任,还是根本没有情意? 瞧着他神情有异,顾清鸢正要问他,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却听到楚念曦在车外娇声说话。 “云舟哥哥,你千万不要和阿鸢姐姐生气,我不过是说咱们在边关相处较多,阿鸢姐姐似乎误会了。” “没有误会。”萧云舟冷声道,“楚念曦,我念在楚将军对东篱忠心耿耿,便不与你计较,走。” 最后一个字,他是对车夫说的。 车夫立刻赶车离开,卫王开口,楚念曦也就没了拦路的理由,马车从她身边走过。 顾清鸢从吹起的车帘内瞧见,楚念曦那张精彩纷呈的俏脸。 “她到底是你姨母的女儿,就这么丢下她,当真没关系?”顾清鸢有些担忧地问,“你就不怕旧部说你不近人情?” 虽然说,楚念曦颇有心机,她也不喜欢这个姑娘。 可到底是萧云舟副将的女儿,如今副将马革裹尸,他不能对她们母女太过冷淡,以免落人口舌。 毕竟,他是以后要做皇帝的人! “你是更担心我不近人情,还是担心我与楚念曦走得太近?”萧云舟突然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更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第167章 我绝不做妾! 顾清鸢满脸不解地看着萧云舟,她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舟,我是在说,你要为自己笼络人心。”她耐心地解释,“尤其是旧部的心,所以不能对楚念曦太过冷淡,你……” “那若是我真的将她娶进门,做侧妃,你当如何?”萧云舟突然打断她的话,急切地问,“你会生气,还是会接受?” 顾清鸢怔愣片刻,便认真思考起来。 良久,她正色道:“虽然我可能会生气,但若是为了你,我愿意接纳她。” 萧云舟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原来她心里根本没有他! 一直以为,她那些羞涩、温暖、明媚……还是有些真情实意在的。 没想到,这一切只是他以为! “停车。”萧云舟突然冷声喝道。 马车还没停稳,车夫就看到一道身影唰的一下在他面前闪过。 顾清鸢推开车门往外看去,已经丝毫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看向一旁的珠莲:“我方才说错什么了吗?怎么他那么生气?” “可能……”珠莲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觉得,小姐不够在意他。” “我还不够在意他吗?”顾清鸢满脸茫然,“我事事都为他着想,以他的利益为先,还不算在意吗?” 珠莲蹙眉,她也是想到了这么多,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或许,小姐不要事事都以殿下为先呢?”珠莲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之前夫人就说过,小姐先是自己。” “可这和我是不是在意他,没有关系。”顾清鸢依旧不明白,“他总是这样莫名生气,我哪里有精力总是去哄他?” 马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好几圈。 顾清鸢不愿意回去,也不愿意停下,就让车夫在城中转悠。 转到第三圈时,车夫终于忍无可忍地道:“小姐,马饿了。” 顾清鸢撩开车帘看出去,正好瞧见这在卫王府隔壁街上,她叹了口气道:“去卫王府。” 闻言,珠莲忍不住笑出声,小姐还是在意殿下的,这是打算去哄人了。 卫王府门口。 楚念曦在外面吃了瘪,心里气不过,就打算回来找萧云舟。 不管怎么说,云舟哥哥还是疼她的,肯定是顾清鸢在他面前说她的坏话,他这才会丢下她。 可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萧云舟也落寞地回来了。 她立刻开心地上前,想要挽住他的手,却被他闪身躲过。 “楚姑娘,你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萧云舟面色不佳,“既然你和姨母回来,我为你们找座宅子,你们在上京安定下来。” “云舟哥哥你不要我了吗?”楚念曦说着就哭起来,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我们以前在边关,不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吗?你现在要赶我走,是不是曦儿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瞧她哭得梨花带雨,萧云舟却无丝毫恻隐之心:“以前是在边关,特殊时期不拘小节,如今在上京,你也算是大家闺秀,还是要注意言行举止。” 说完,他便进府,吩咐守卫将大门关上。 楚念曦眼瞧着大门要在她面前关上,咬着牙狠了狠心,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结果,脑袋撞在门上,直接身子后仰,晕了过去。 萧云舟眼疾手快地扶着她,蹙眉吩咐守卫:“去请御医!” 两个守卫全都跑了,萧云舟想找个人将楚念曦带进去,转眼一瞧只剩自己了。 不得已,他只能将楚念曦直接扛在肩上,进了王府。 不远处的马车上,顾清鸢缓缓捏紧了手指。 方才那一幕,她竟觉得格外刺眼,甚至想要冲过去将楚念曦一刀抹了脖子! 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为了萧云舟,可以接纳楚念曦做侧妃。 可他只是抱了下楚念曦,她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小姐,你看那楚念曦!”珠莲替她不平,“就仗着自己年幼,一个劲儿地往殿下身上蹭,还装晕!小姐不过去揭穿她吗?” “不了。”顾清鸢摇头,“既然他们有情意,我也不能做那拆散旁人的恶人!就算我嫁给殿下是王府主母,也不能没有容人之量。” 珠莲震惊得张大嘴,这一点也不像小姐。 以前若是有人敢碰小姐的东西,她肯定会让那人知道,什么是碰不得的! 如今面对楚念曦这个心机深沉的丫头,小姐竟然忍了! “这和容人之量不同。”她苦口婆心地劝小姐,“若是锦姑娘那样的,小姐容就容了,可这楚念曦分明不是个善茬!” “阿锦?”顾清鸢眼前突然一亮,“你说得对,若是阿锦,云舟也能得到他的助力。” 说完,她就吩咐车夫立刻去成衣店。 珠莲:“……” 方才她到底说了什么,小姐又误会了什么? 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她怎么突然看不明白了呢? 荣锦成衣店。 这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荣锦坐在后院看账本,各个店铺的账本她都要先看过,没问题才送去给顾清鸢过目。 就在她聚精会神时,突然觉得身边的垫子往下一沉,抬眼便瞧见顾清鸢眸色清亮地坐在她身边。 这样的目光,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阿锦,你说过的,我去哪你去哪。”顾清鸢抓住她的手道,“你有没有嫁人的打算?” “我说过,我不嫁人。”荣锦低下头去,不愿为这个无聊的话题浪费自己看账本的时间。 “那若是我让你嫁呢?”顾清鸢突然问,“你愿意吗?” 荣锦终于放下手里的账本,却伸手探她的额头,又摸自己额头:“不烫啊,怎么竟说胡话呢?” “我没说胡话。”顾清鸢再次握住她的手,“这些年,云仓阁若是没有你,我一个人撑不起来,你若是肯入王府助我,助殿下,他坐上皇位就指日可待!” 闻言,荣锦霍然起身,生气地将账本都丢在一旁,转身往外走。 “阿锦,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清鸢突然抓住她,“你目前没有成婚的打算,隐姓埋名进入王府,待他日云舟登上皇位,我就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送出上京,去过你自己想要的日子。” “小姐当我是什么?”荣锦突然转身看着她,“你的夫君,我去做侧妃?你又当你的夫君是什么,你心里真的可以允许他娶旁人?” “我这不是说了,不是真的娶。”顾清鸢忙解释道,“若是以后你想要做什么,我定不会阻止。” 她本以为荣锦会答应,毕竟上辈子荣锦曾以门客的身份助萧梓钧过。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甚至是死!可我绝不做妾!”荣锦始终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突然掠过一丝恨意,“假的也不行!” 第168章 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 顾清鸢震惊地看着荣锦,突然觉得,她的过去,似乎不那么简单。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起。”她真诚地道歉,“阿锦,我说过,你是自由之身,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荣锦的神色也缓和了些,反握住她的手道:“对不起,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做不到。” “我懂,阿锦,我懂。”顾清鸢突然伸手抱住她,安抚此刻快要破碎的姑娘,“真的很抱歉,我没想那么多。” 这次,荣锦没有躲开,而是安静地靠在她肩上。 片刻后,两人才坐下来,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酒杯。 “我再次向你郑重道歉。”顾清鸢端起酒杯,“阿锦,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无妨。”荣锦干脆地端起酒杯与她相碰,“我方才也是有些过激,若是我能做卫王府侧妃,能够对殿下有助力,也能得到他的助力,将阁中生意做得更大,可我……我心里有个结,过不去。” “这件事过去了。”顾清鸢再次端起酒杯,“以后我绝不会再提起此事。” 荣锦与她相碰之后,便垂眸不语。 过了片刻,她才想起一件事:“小姐,这两天卫王殿下不在府上,沈姑娘从王府别院跑了,我派人跟踪,却在永岁城附近跟丢了。” “她是有些本事的。”顾清鸢苦笑,“若是她执意要离开,谁也拦不住。” “那公子那边……”荣锦突然问,“你可有法子向他交代?” “你觉得,对于沈知意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哥会不知道吗?”顾清鸢笑着道,“他只怕早就知道了,你们能将她跟丢,说不定还有我哥的手笔,他是想要还沈知意自由。” 沈知意生来就被人抛弃,在后宫自己长大,备受欺辱,从来都不曾真正做过自己。 或许这次她的离开,对她来说还是件好事。 从此天高海阔,任凭她翱翔。 荣锦颔首:“也是,就是公子可能要难过些日子。” “若是他们有缘,会再见的。”顾清鸢轻笑,“谁都阻止不了,两颗想要靠近的心。” “谁都阻止不了吗?”荣锦突然眼神放空,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也变得有几分忧伤。 看着她这样伤感的神情,顾清鸢突然想,难不成荣锦以前有个心爱之人? 两人喝酒,顾清鸢酒量浅,又一次喝醉了,趴在桌上一句话都不说。 荣锦虽然没有喝多,但眼神迷离,神情茫然,瞧着也好不到哪去。 珠莲和金一连扶带抱地将荣锦送回屋中休息,便背着顾清鸢离开。 回到府上,天色已暗。 后院的凉亭内,竟坐着个美妇人,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那里弹琴。 珠莲瞧了眼,这不是白天来过的那个,楚将军的夫人吗?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走? 郑仪兰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们,全神贯注地弹琴。 珠莲不过是瞧了眼,心中再疑惑,也不敢真的过去问,她怎么在这里。 可她不问,郑仪兰却是个不长眼的,看着顾清鸢道:“顾大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未出阁,这么晚回来,将来可是要被婆家笑话。” 闻言,金一提刀就打算上前。 珠莲拦着她,微笑着对郑仪兰道:“夫人说笑了,我家小姐回自己家,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就连卫王殿下也说,即便成婚依然如此,倒不似有些人,在别人家指手画脚,还觉得自己很守规矩礼仪。” 大半夜坐在这里弹琴,但凡她穿得符合这个天气,珠莲都不至于说话如此难听。 这个郑仪兰,举手投足间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 郑仪兰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妩媚笑道:“你说得对,既然你家小姐如此有规矩,便让她回去歇着吧。” 她语气软下来,珠莲便不再理会她,转身背着小姐回了院子。 背后,郑仪兰冷笑了声,将自己肩上的衣服,往下又扯了扯,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 顾覃这些日子,总是早出晚归。 他回来时,看到凉亭内竟然有个红衣美妇。 红衣随风飘荡,美妇瞧着如仙如魅,好不真实。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这几日没睡好,眼前出现幻觉。 “国公爷。”郑仪兰仿佛才发现他,有些慌乱地抱起琴,又扯了扯肩上的衣服,匆匆行礼之后便转身跑走了。 待顾覃反应过来,这不是女鬼也不是幻觉时,手中只有一方带着清雅香味的帕子。 这个帕子不知何时随风落入他手中的,回过神,他第一时间就将帕子丢在旁边堆积荷塘泥水的地方。 天就快要暖了,荷塘中的冰逐渐融化。 这几日,管家带人将里面的淤泥清理清理,等着入夏后,满池荷花飘香。 那方美丽的帕子,此刻就和这些淤泥在一起,瞬间变得污浊不堪。 躲在暗处的郑仪兰:“……” 她都这样了,他竟然对她的帕子,那般嫌弃? 当年,她和聂美兰,还有萧云舟的母亲,可是上京城三大美女。 今日她可是找了各种借口,才在国公府住下来,就为了能够引诱顾覃上钩。 就算是她年纪不小,可对自己的美貌却一直十分有信心,那个人找到她之后,她就确保自己会完成任务,没想到顾覃竟是个不解风情的! 她愤恨地跺了跺脚,琢磨着今天既然不成,她日后再想法子,就不信拿不下顾覃! 这顾覃对她如此冷淡,想必对聂美兰也好不到哪去,她心里的嫉妒逐渐变成了得意。 看来聂美兰这些年,过得不怎么样嘛! 她不由得得意一笑,转身离开时,将衣服扯起包裹全身。 太冷了! 待红衣身影消失,珠莲和金一二人才从暗处出来。 她们两人方才就觉得这个郑仪兰不对劲,这才将小姐安顿好之后,就过来盯着。 没想到,她果然有所图谋,竟对国公意图不轨! 只可惜国公这么多年,一直对夫人敬爱有加,别说纳妾了,除了夫人和小姐,其他女人看都不看一眼。 这回,这个郑仪兰是打错主意了! 顾清鸢次日醒来时,头有些痛。 她终于明白有人说过,喝酒时若是心情不好,次日醒来就会头痛欲裂。 “小姐。”珠莲为她准备好了沐浴的水,“沐浴之后,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国公和夫人?” “嗯,早饭之后去给我娘请安。”顾清鸢颔首道。 “奴婢是说,沐浴之后,早饭就直接去夫人的院子吃。”珠莲低声道,“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出了何事?”顾清鸢听出她言语中的不对劲,立刻问,“我爹娘怎么了?” 珠莲便将昨日自己看到的事情复述一遍,又道:“小姐,今天早上那个郑仪兰就去了夫人的院子,硬是厚着脸皮和夫人国公一同吃早饭!” “竟有这种事!” 本以为楚念曦是个心机深沉的,没想到她娘也不遑多让! 沐浴之后,顾清鸢便带着珠莲急匆匆赶去母亲院子。 第169章 玫瑰带刺且艳俗 国公府正院。 顾清鸢进门时,就听到屋内传来娇俏的笑声。 这个郑仪兰,竟是比楚念曦更娇媚! “难怪阿鸢长得那样好看,原来都是继承了国公和美兰你的长处,不似我那女儿,生的蠢钝,没有阿鸢那么聪慧。” “曦儿哪有你说的那样?”聂美兰笑道,“你就别总是说女儿不好,仔细她听了伤心。” 郑仪兰但笑不语,吃饭时眼睛始终很规矩,与昨晚仓皇逃走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上穿着的,也不是那件单薄的红裙,而是正常的袄裙。 显得她昨晚当真是被人撞见,并非有意,而是当真没料到顾覃会在那个时候经过那个地方。 顾覃原本想要提醒夫人,离这个心机女远一点,没想到是自己误会,便什么都没说,不然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阿鸢给爹娘请安。”顾清鸢撩起帘子进来,笑着行礼,“女儿来爹娘这里蹭早饭了。” “阿鸢来了,快过来坐下。”聂美兰笑吟吟地招呼她,“娘做了你爱吃的南瓜粥,正打算让人给你送些。” 顾清鸢坐下之后,便就着母亲的手喝了口南瓜粥,赞叹地直点头。 她刚来,顾覃就将碗里的粥喝完,起身离开。 郑仪兰的目光像是要粘在他背上似的,怎么都撕不下来!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郑仪兰道:“楚夫人倒是来得早,正好也有口福,我娘做的南瓜粥最是好喝,我和我爹都喜欢。” 郑仪兰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笑得十分温柔:“美兰的手艺果然没得挑,想当年,国公爱喝南瓜粥,还是我告诉你的,没想到你竟是记了这么多年,也难得国公位高权重,家财万贯,却喜欢你那粥这么久。” 她看似是手帕交之间的说笑,但言语中都是对聂美兰的鄙夷。 更是想不通,为什么一碗破粥,国公竟喜欢了这么多年! 此言一出,顾清鸢面色便沉下去,盯着郑仪兰嗤笑道:“无论是什么粥,到底是我爹喜欢的,何况它暖胃又养人,那玫瑰饼倒是好,只是玫瑰带刺且艳俗,一时新鲜到罢了,想要长久喜欢,自然是不能。” 郑仪兰面色一僵,看着手中刚拿起的玫瑰饼,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尴尬无比。 “娘。”顾清鸢不再理会她,温声对母亲道,“楚夫人一个寡妇,住在咱们府上不太合适,不如让女儿带她出去,给她找个住处,她和曦儿妹妹也不至于无家可归不是?” 闻言,聂美兰还没说话,郑仪兰却忙道:“我们就在上京短暂住几日,倒是不必那么麻烦。” 顾清鸢却直接“亲昵”地起身挽着她的手臂道:“夫人是我母亲的手帕交,这些不算麻烦。” 反正她也只是找个距离国公府最远的地方,随便找座宅子,钱还是要郑仪兰自己掏。 聂美兰也高兴地道:“既然阿鸢有这个心,你就跟她去,你好些年没回来,在上京多呆些日子……” 女儿和郑仪兰几句对话,她听得明白,便没有阻止女儿带走郑仪兰。 不等她说完,顾清鸢已经拉着郑仪兰走出正院。 从出了正院,她便放开郑仪兰的手臂,神情冷肃地出了府。 郑仪兰活了半辈子,在边关见过不少的狠角色,瞧见顾清鸢的神情,她太熟悉了! 那并非她们小女子的阴狠,而是真的杀过人! 见顾清鸢上了马车,她也不敢不上。 “楚夫人,想必你看出来了,我很不喜欢你。”顾清鸢根本不正眼看她,“你若安分守己,我倒是可以让你在上京多待些日子,若是你不肯,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和你的女儿,一同消失!” “阿鸢,你误会了。”郑仪兰陪着笑脸道,“我与你母亲是手帕交,不过是昨晚在国公府小住一晚,根本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误会?”顾清鸢挑眉冷笑,“你穿成那样,出现在我爹面前是误会?还是你女儿,刻意自残住进卫王府是误会?” 之前让萧云舟对她们母女好一点,那是为了让他拉拢人心。 可她不一样,看不顺眼的,她自然不会让她们母女好过! 之前她想过让楚念曦给萧云舟做侧妃,昨晚想了一晚上,都十分后悔。 也不知道,她现在想要收回那些话,行不行? 郑仪兰依旧面不改色地道:“阿鸢,你是要嫁给卫王,可你该懂,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若是找旁人,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妹妹,你们在府里也好相处不是?” 说完,不等顾清鸢说话,她又道:“何况,曦儿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跟你抢主母之位,我家夫君在边关将士心中,可是十分有威望,殿下娶了曦儿,就是安抚边关将士的心,这点他不会不懂。” “你还真是天真呢。”顾清鸢冷笑,“如果一个亲王,需要娶个女子来维持自己在军中的威望,那他还挺没用的。” 前一晚,她想通了很多,也似乎明白了萧云舟生气的原因。 她这么做,完全就是低估了他的能力,将他看扁了! “你竟敢如此诋毁卫王殿下!”郑仪兰厉声喝道,“就不怕我去告诉他?” “随你去说。”顾清鸢先开车帘,瞧见马车已经到了西街,便吩咐车夫停下,“楚夫人,你可以下去了。” “你不是说,给我安排宅子?”郑仪兰疑惑地问。 “这不是安排了?”顾清鸢抬了抬下颌,“这条街到处都是空宅子,相信以你的本事,很快就能找到。” 说完,她直接将郑仪兰推下马车,也不管站没站稳,便让车夫走。 马蹄险些踩上郑仪兰新定制的苏绣鞋子,她慌忙狼狈躲过! “去卫王府。”顾清鸢吩咐车夫。 珠莲看着顾清鸢的神色问:“小姐,你终于想通了?” “是,那个楚念曦心术不正,我必须要将她赶走。”顾清鸢颔首,“而且,云舟生气了,肯定是因为我看低了他,我得去哄哄他不是?” “看低了殿下?”珠莲疑惑地重复。 虽然小姐好像找到了殿下生气的原因,可她怎么总觉得,这件事好像不太对劲? 殿下生气,难道真是因为小姐看低他吗? 心中有个声音疯狂地反对她这个想法,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总之,小姐肯去赶走那个楚念曦,就是正确的选择。 马车很快就到了卫王府。 瞧见顾家马车,赵欢热泪盈眶地迎上来。 “顾小姐,你可算来了!”他说话时,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 “出什么事了?”顾清鸢满脸疑惑地问。 “小姐进去就知道了。”赵欢苦笑着道。 第170章 想来哄哄你 顾清鸢满脸疑惑地跟着赵欢进了王府。 边走,赵欢边说昨晚发生的事情。 萧云舟将楚念曦扛着进了卫王府,便将她摔在地上。 楚念曦疼得叫出了声,这才明白自己装晕已经被他看穿了。 她吓坏了,不住地恳求他不要生气。 萧云舟非但不为所动,还找了两个嬷嬷将她关进柴房看着她。 是真的看着,睡觉如厕她们都看着,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她,且一眨不眨。 楚念曦吓得不敢睡,不敢吃,不敢如厕。 可晚上,她实在熬不住了就昏睡过去。 夜里被噩梦突然惊醒,睁开眼就看到两双四只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她,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吓得她哇哇大叫。 她跑去恳求萧云舟将她放了,她再也不敢去招惹顾清鸢。 可他根本不为所动,并将两个嬷嬷变成了四个。 楚念曦被折腾了一晚上,眼瞧着花朵般的容颜都要“枯萎”了。 赵欢满脸焦急地去找殿下建议:“殿下,表小姐到底是副将之女,若是再被这么折磨下去,只怕要伤了那些旧部的心。” 可不管他怎么说,萧云舟都将自己关在屋里,对外面这些事不闻不问。 听完他的讲述,顾清鸢面色凝重,眼中满是担忧,焦急地进了梧桐院。 萧云舟的门紧闭,里面根本没有丝毫声音,她心中一惊,他该不会生气想不开吧? 于是,她直接撞开了屋子的门,冲进去往房梁上看:“云舟,你别想不开!” 正在刻东西的萧云舟:“……” 房梁上空空如也,顾清鸢才看向别处,正好瞧见他毫无形象地坐在书架的后面,正在拿着一根木头在雕刻。 “你怎么在这里?”顾清鸢好气地走过去,指着他手里的木头问,“你在做什么?” “不然在哪里,自挂东南枝?”萧云舟指着房梁轻笑,“你不会是以为我生气想不开,才来找我的?” 顾清鸢尴尬地笑笑:“没有,我就是看到你昨天生气,想来哄哄你。” 拉着她坐在身边,萧云舟才柔声道:“我生气也是跟自己生闷气,并没有生你的气。”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何况两年多的时间,他都不在她身边,她一时没办法对他情根深种,也是正常。 “可我觉得你就是生气了。”顾清鸢自然地靠在他肩上,“你说过的,我可以直接问你为什么生气,你不能隐瞒我。” 萧云舟叹了口气道:“阿鸢,你同意与我成婚,到底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你没得选?” 顾清鸢突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问:“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你一直在回避。”萧云舟也深深凝视着她,不躲闪也不藏匿自己的心意,“你甚至同意楚念曦为侧妃。” “我不同意了!”顾清鸢自认为抓住事情的重点,“我今天来的第二件事,就是将她赶走,她心术不正,配不上你。” “那若是个心术正的好姑娘呢?”萧云舟接着问,“你便同意了吗?” 顾清鸢迟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同意,毕竟还没遇到。 看着她迟疑的神情,萧云舟也得到了答案,虽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苦笑道:“你不用管,她出不了两日,就会自己离开王府,且再也不敢来。” “我有我的法子。”顾清鸢起身,“若是你这个法子传出去,对你不好。” “你的法子对你不好,我在意。”萧云舟却不同意。 “可能对我有点影响,旁人会说我善妒不容人。”顾清鸢道,“正好以后没人再敢往卫王府乱塞人,我看着也闹心。” “看着闹心?”萧云舟突然眼前一亮,“你看着我身边的女人,会心里不舒服吗?” 顾清鸢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他:“我昨天下午其实就想要来哄哄你,可我瞧见那楚念曦装晕,你也没识破,就扛着她进府,我当时有些生气,就走了。” “生气,你真的生气了?”萧云舟眼中的色彩越来越多,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太好了!” 顾清鸢不解,她都说自己生气了,他怎么还能这么高兴? 萧云舟却笑着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出了事本王兜着。” “好。”顾清鸢也笑起来,不管怎么样,他不生气开心了就好,“那我去找那个楚念曦。” 说完,她开心地出了屋子。 瞧见她出来的神色,赵欢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正要去找楚念曦,却看到赵乐不知从哪出来,直接跪在地上。 “顾小姐,之前都是属下的错,差点害了小姐!”赵乐满脸愧疚地道,“若非是我自以为是,小姐也不会被废太子抓走,还险些被害,请小姐惩罚我!” 一向护着他的赵欢也不说话,静静看着,这次的确是他的错。 瞧着赵乐略显苍白的面色,顾清鸢问:“你家殿下是已罚过你了?” 赵乐低着头:“是。” “那我便罚你,以后不得怀疑我,要像相信你家殿下一样相信我。”顾清鸢看着他道,“若是有半分怀疑,便将你的命,交给我!” “是!”赵乐红着眼道,“多谢小姐不杀之恩!属下以后定全心全意相信小姐,不,是王妃!” 顾清鸢颔首,由赵欢引路去楚念曦所住柴房。 打开门时,柴房里经年累月的霉味扑鼻而来,她用帕子捂着口鼻。 “阿鸢姐姐!” 这时,一个状若疯癫的少女扑过来,直接抱住她的腿:“姐姐,你快告诉殿下,我真的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更没有挑拨你们关系,求姐姐救我!” 听她改了称呼,顾清鸢心中熨帖,瞧了眼旁边站着的四个嬷嬷:“你们也累了,先下去休息。” 四个嬷嬷这才松了口气,揉着酸痛的眼睛离开。 这一天,不仅楚念曦被折磨得快要疯了,她们四人的眼睛也快要废了! 瞧见她们走了,楚念曦煞白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阿鸢姐姐,多谢你。”楚念曦起身道,“我现在就回去,再也不会来卫王府,我也不会做殿下的侧妃!” “记住你所说。”顾清鸢垂眸瞧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楚念曦,目光轻蔑,“若是你再敢打他的主意,我自然会让你知道,这卫王府好进,却不好出!” 楚念曦点头如捣蒜,惊恐万分地从柴房跑出去。 顾清鸢看了眼赵欢,示意他直接将楚念曦丢出去。 让那些暗中观察,企图将女儿送来卫王府的人都看看,她绝不容忍任何人在卫王府耍心机!也不允许萧云舟纳侧妃。 刚到卫王府门口,楚念曦被赵欢直接丢出去,她勉强站稳了身子,撒腿就准备跑。 “慢着。”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寻声看去,竟然是宫中传旨的内侍。 第171章 一人侍奉了祖孙二人 楚念曦有些惧怕地看着内侍,有种不祥的预感袭遍全身。 内侍看着她,也不进门,直接展开圣旨:“既然顾小姐和楚小姐都在,那就跪吧,咱家正好宣读圣旨——楚家有女念曦,端籁柔嘉,特赐为卫王侧妃,顾氏清鸢要对其照顾有加,以安已故楚将军之心。” 顾清鸢起身,接过圣旨看了眼,眉头又紧紧皱在一处。 先是郑仪兰在国公府引诱父亲,此刻皇帝又下旨赐楚念曦为卫王侧妃。 难不成这是皇上的计谋,想要挑拨萧云舟和他们顾家的关系? 根据她两世对皇帝的了解,他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于是,她将圣旨又还给内侍:“这圣旨我不接,我还未嫁过来,卫王府就先多了个侧妃,这是何道理?” 内侍与身后之人面面相觑,宣旨那么多次,还是头一次遇到敢不接旨的。 楚念曦也冲过来道:“公公,是不是皇上搞错了,我根本不想嫁给卫王殿下,他只是我的哥哥。” 对待她,内侍可就不像对顾清鸢那样不敢说话,目光冷厉地道:“楚小姐看不懂吗?这是圣旨,岂由得你违背?” 说完,他将圣旨塞入楚念曦手中,转身上马离开。 看着手里的圣旨,楚念曦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不敢扔,也不敢真的接。 倒不是害怕顾清鸢,而是害怕那几个嬷嬷! 若是她在府中天天都受到那样的待遇,她还不如去死! “姐姐,你信我,这件事和我无关。”楚念曦惊恐地挽着顾清鸢的手臂,“我并未想过要嫁给殿下,你既然也不愿意我入府,以姐姐你的身份,若是去找皇上说明,此事定能成。” “我虽不愿,但既然圣旨已下,你就待着吧。”顾清鸢冰冷地扫了她一眼,“卫王侧妃,还委屈了你?”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府内。 楚念曦一人站在王府门口,进退两难,欲哭无泪。 进入主院时,顾清鸢就看到萧云舟正在穿盔甲。 “你要去做什么?”她吓了一跳,慌忙阻止他,“你不能入宫去找皇上理论,他恐怕就是等着你如此。” 如今萧云舟手握大权,一不小心就会被皇帝扣上谋反之名,得师出有名才行! “胡乱往我府上塞女人,我难道要认下?”萧云舟此刻已经怒气到达顶峰,“忍了这次,他只怕还有下次!” “女人的事情,女人解决。”顾清鸢说什么都不允许他出府,“皇上如今对你的忌惮已经十分重,你若是入宫,正好中了他的圈套,只怕此刻一众老臣都在等着弹劾你。” “我还惧怕不成?”萧云舟冷声道。 “不是惧怕,是养精蓄锐,暂且忍耐。”顾清鸢柔声安抚,“你相信我,我有法子让皇上收回成命,你忘了那次他赐婚给我哥和元娇娇的事了?” 萧云舟放下手中的刀,却没有打算放弃,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以我对顾月柔的了解,此事八成是她出的主意。”顾清鸢冷笑道,“既然是她,她明日定会在宫中举办宴席,让我入宫看她如今多么风光。” 到那时,顾月柔就会成为众人私下嗤笑的对象,只是她不自知。 顾清鸢只需要以她的命为筹码威胁,赐婚她定会想法子让皇帝收回。 看着顾清鸢胸有成竹的样子,萧云舟算是放弃入宫的想法,任由她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傍晚,顾清鸢果然接到了宫中柔妃的召见。 顾月柔已经被册封为柔妃,真正成为了一个后宫嫔妃,享尽荣华。 次日,皇宫。 顾清鸢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被她关了很久的孙氏。 那顾义她已经交给顾清川,让刑部对他依律法处置。 当然,律法就是砍了顾义的狗头! 杀这种人,顾清鸢嫌脏了手! 可孙氏知道后,疯了般想要去找顾义。 她不得不将这个疯女人关进柴房,只给些吃喝,养了几日。 今天她是特意将孙氏带入宫中,倒是要看看,顾月柔看到自己母亲这样,是何反应。 “皇叔祖母!”萧梓毓突然从旁出现,“几日不见,你越发容颜焕发,美得让人都移不开眼。” 几次接触,顾清鸢对她熟悉起来,所以她说话时也随意了许多。 “鬼丫头!”顾清鸢宠溺地轻刮她的鼻尖,“你怎么也入宫来了?” “我父王让我来的。”萧梓毓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那个柔妃,当真是皇叔祖母的妹妹,之前的太子侧妃顾月柔?” “小孩子,你问这个做什么?”顾清鸢轻笑,“是与不是的,你待会儿见了就知道。” “这个是……”看到她身旁的孙氏,萧梓毓不由得捂住口鼻满脸诧异,“她怎么浑身脏兮兮,还很臭。”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顾清鸢神秘地道。 说完,她侧目看向珠莲。 珠莲会意,带着孙氏离开,先躲到一旁去。 如今二月春寒料峭,所以宴席依旧是设在宫殿内。 顾清鸢到地方时,已经有很多女眷先到。 瞧见她,女眷们神色各异地对视一眼,完全就是看笑话的神情。 之前顾清鸢就被爆出不好的名声,如今她的妹妹从太子侧妃变成了柔妃。 一人侍奉了祖孙两人,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以后,谁还敢和顾家结亲? 之前有几个瞧着顾清川如今身居要职,便想着攀附的人家,也歇了心思。 这样的人家,女儿嫁过去,名声也会被连累。 对于她们各色目光,顾清鸢不予理会,十分从容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萧梓毓也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瞧着与她十分亲密。 旁边有人提醒她:“你怎么这么没心眼,得赶紧离她远点,不然被连累了都不知道!” “怎么就被连累了?”萧梓毓冷眼看着那人,“顾月柔无论做了什么,和皇叔祖母有什么关系?你有本事这句话当着卫王殿下的面去说!” 那人不说话了,给了萧梓毓一个“不识好人心”的目光。 就在众人对她们二人指指点点时,门口内侍突然高声道:“长公主到!” 文希长公主着盛装,从门外款款而入。 她身后还跟着个女子,竟是嘉敏郡主!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嘉敏郡主瞧着收敛了许多,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哀伤。 两人进来后,众人均起身向长公主行礼,她只是颔首示意,让众人都坐下,瞧着十分内敛。 待她们坐下后,其他人觉得废太子两个侧妃聚在一起,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172章 一心护着这个狐媚子 众人坐着说了会儿话,顾月柔便盛装出席,华丽的嫔妃宫装将她衬托得越发娇媚。 身后跟了一大堆奴仆,个个低眉垂目,毕恭毕敬。 她脸上也带着从容端庄的笑容,瞧着倒真像是高贵的嫔妃。 除了顾清鸢、长公主和嘉敏,后宫其他几位嫔妃,还有女眷们全都起身行礼。 方才口中再不敬,此刻也不敢不行礼。 顾月柔仿佛没看到她们眼中不敬似的,笑着示意他们都坐下。 “本宫才入宫不久,想着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才会让各位入宫来说说话,不用太过拘礼。”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嗤笑:“不过是个发骚的狐媚子,还真把自己当嫔妃了?” 众人寻声望去,开口说话的,正是嘉敏郡主。 顾月柔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看着她:“郡主一个晚辈,本宫便不与你计较,不过以后在外面说话还是当心些,旁人可不像本宫这么好脾气。” “晚辈?”这回开口的人是长公主,“你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一时勾引了皇帝,又气走了皇后,自己就成了这后宫之主?” “长公主也来了?”顾月柔仿佛才看到她似的惊讶,“那本宫也该见过长公主才是。” 说着要见过,却坐着没动,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她们之间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吸引得众人都看过来。 顾清鸢也边嗑瓜子,边瞧着她们狗咬狗。 “呵!”长公主轻嗤,“不过是跳梁小丑,想拜见本宫,本宫还嫌脏,今日前来就是想看看有些人的脸皮能厚到何种地步,此刻倒是看到了!” “长公主说得对。”顾月柔不甘示弱,“有些人的确脸皮厚,吃着本宫的宴席,喝着本宫的酒,却还要说本宫的坏话,着实令人讨厌。” 嘉敏郡主站起来,指着顾月柔的面门怒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祖母说话!” “本宫是什么,你不配知道,可你得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顾月柔食指轻点嘉敏额头,“是本宫瞧着你可怜,向皇上求情,饶了你的性命,没让你和废太子一同去死,你最好认清楚事实!” “你这个贱人!”嘉敏郡主指着她骂道,“你害了太子殿下,如今又勾引皇舅公!你比勾栏瓦舍的妓子还不如!” 她刚说完,顾月柔身边的婢女落雪就上前,直接给了她一耳光。 这个耳光将嘉敏郡主打蒙了,她没想到顾月柔敢打她! “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踏的贱东西!”嘉敏不顾自己名节的破口大骂,捂着一张被打疼的脸,委屈地看着祖母。 长公主实在是没眼看自己这个没用的孙女,目光冷厉地看着顾月柔。 “掌嘴。”顾月柔的声音格外温柔,“本宫是皇上亲封的柔妃,你敢出言不逊,就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落雪立刻出手,眨眼间打了嘉敏两个耳光,在长公主发怒之前,快速退回去。 “狗东西!”长公主霍然起身怒道,“竟敢对郡主如此无礼,还不将她给本宫拖出去,杖毙!” 她话音落地,却无人敢进来将落雪拖走。 顾月柔如今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妃子,就连皇后都敌不过她的锋芒,其他人哪里敢。 长公主颜面尽失,她怒气更盛,不顾身份,直接过去扬手就给了顾月柔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响亮干脆,将顾月柔也打蒙了。 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今天这事看来是不能善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你在做什么!?” 长公主吃惊地看向门口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 可她到底是长公主,皇帝的亲妹妹,打一个妃子而已,算得了什么? 她相信,皇兄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信心满满,等来的却是皇帝的暴怒! “文希!朕是不是太过娇纵于你,连朕的后宫妃子你也敢打!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皇兄,我……”长公主愕然,她想要解释。 萧晋根本不听她解释半个字,直接给了她一耳光,打得长公主眼冒金星。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长公主第一次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掴。 她愤怒地看着始作俑者,就想要上前撕扯。 顾月柔满眼“惊恐”地起身,直接躲到萧晋身后,身子瑟瑟发抖。 “别怕,朕在。”萧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温柔地安抚着她,“朕就不信,谁还敢当着朕的面,对你做什么?” “皇兄!”长公主忍无可忍地道,“你可看见,她将嘉敏打成什么样了?你不管不问,就一心护着这个狐媚子,连皇嫂都被她逼迫走,你当真要让东篱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啪!”萧晋毫不客气地又给了她一耳光,“一把年纪还这么不懂事,来人!将她带回去,关在公主府,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府半步!” 看着眼前昏庸的皇兄,长公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但她也知道,今天的形势对自己不利,转身带着嘉敏迅速离开。 萧晋揽着顾月柔的肩,扫视一周。 其他人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她们此刻的样子,顾月柔心中得意极了。 她以前是什么身份不要紧,如今她是这个东篱最强男人的妃子,谁敢对她有半点不敬? “你都吓到了,朕让人送你下去休息。”萧晋柔声对怀中人说道,“让她们自便吧。” “皇上。”顾月柔目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鸢,“臣妾与姐姐许久不见,想说说话。” “罢了,让她同你一起去寝殿。”萧晋转头看向顾清鸢,“你陪柔妃说说话。” 顾清鸢起身略微拱手行礼,便与顾月柔一起去了后堂。 “姐姐。”顾月柔先开口,“如今本宫身份不比以前,我们顾家以后,也可以在朝中稳固势力,你告诉伯父,能帮衬的我会尽量帮衬,总之不会让伯父吃亏。” “你娘呢?”顾清鸢不答反问,“你就不管她了?” “别提她!”顾月柔面色微变,手指缓缓捏紧,“她心里只有那个顾义,根本就没有为我和月宗想过。” “顾义已死。”顾清鸢轻笑,“你还打算不与你娘见面?” 顾月柔不语,面容十分抗拒。 她今天让顾清鸢来,就是为了让顾家支持她,让她在后宫彻底站稳脚跟。 对于母亲如今是什么样子,她根本就不关心。 “你不想见,可她已经来了。”顾清鸢笑得意味深长,抬了抬下颌,“喏,就在那边。” 第173章 略显鲁莽地吻住他的唇 “柔儿!”孙氏浑身脏兮兮的,从不远处冲过来。 看见顾月柔时,她眼前一亮,浑浊的泪水瞬间就落下来。 “柔儿!”她缓缓上前,想要触碰女儿,却被顾月柔满脸嫌弃地躲过,“我的女儿,你不认娘了吗?” “你来做什么?”顾月柔掩着口鼻躲远了些,嗔怪地看着顾清鸢,“你为什么将她带入宫中,我做了嫔妃是为了国公府好,若我出丑对你有什么好处?” “柔儿,柔儿!” 顾清鸢不说话,孙氏却一个劲儿地想要往她身边靠。 “你知道的,你母亲和顾义有染,已经不适合待在国公府。”顾清鸢冷声道,“所以,你想要让国公府和你站在一起的想法,只怕是不能实现,明天我爹就会发声明,从此你们二房与国公府毫无干系!” 顾月柔想要用身份来威胁她?简直可笑,她倒要看看谁会被威胁! 说完,她转身就走,好似没有任何留恋。 顾月柔果然慌了,她知道“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如今皇上对她一时新鲜,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时间一长,皇上迟早对她腻了,到那时她没有娘家支撑,只会在后宫任人欺凌。 所以,她现在不能和顾清鸢闹翻,更不能和国公府撇清关系。 眼瞧着顾清鸢就要走出内堂,顾月柔立刻出声叫住她:“姐姐,你先别走,我还有话和你说。” 顾清鸢转头,漠然看着她,等着她的话。 其实她内心了然,就知道顾月柔肯定会上当。 “姐姐。”顾月柔走近了些,“你知道的,我虽然孤苦无依,可我得皇上宠爱,将来若是诞下皇子,封贵妃也指日可待,所以姐姐,我们是共赢,不是吗?” “共赢?”顾清鸢嗤笑,“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像以前一样算计我?” “不会的,绝对不会!”顾月柔慌忙解释,“如今我与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上会看在我的份上厚待顾家的,姐姐和我联手,只会有好处。” “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顾清鸢挑眉道,“皇上要给卫王府里塞人,我不高兴。” “这件事啊。”顾月柔立刻卖起了关子,“此事我自然是知晓的,姐姐若是肯帮我,我自然也不会对姐姐的事,视若无睹。” 说完,她将孙氏带过来,交到顾清鸢手中,目光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只要孙氏在顾家一天,他们就是一家人,荣辱与共。 顾清鸢侧目看了眼珠莲,珠莲立刻将孙氏带走。 “姐姐放心。”顾月柔笑意更深了些,“我自然是有法子,让皇上收回成命。” 顾清鸢看了她一眼,目光深处满是冷意。 如今她得宠,有些事不好下手,就先让她得意几日。 离开皇宫之后,顾清鸢便坐马车回府。 她刚上马车,就看到车内坐着一人,满眼笑意地看着她,正是萧云舟。 “宴席上玩得开心吗?”萧云舟握着她冰冷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又哈了哈热气,“怎么手这么凉?” “挺好玩的,看了场狗咬狗的戏码。”顾清鸢笑道,“顺带着解决了楚念曦这个麻烦。” “那是挺好。”萧云舟边笑边搓着她的手,觉得还是凉,干脆将她的手直接揣入怀中。 手突然被他揣入怀中,顾清鸢先是觉得有些尴尬,继而笑容僵在脸上。 她方才是触碰到什么了? 在边关打仗,武艺高强的将军,身型果然与萧梓钧那个只动心眼子的人不同,腹部全都是薄薄的腹肌。 不至于太过吓人,又让她觉得脸红心跳。 她瞬间垂眸,免得被他看出自己那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可她忽略了自己通红的脸颊,还有他怀中那只忍不住的,不安分的手! 那红透的脸颊正好落入萧云舟眼中,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早知道她吃这一招,他几年前就让她摸个够了。 “阿鸢……”他感觉今日的氛围正好,轻轻俯下身,唤了声她的名字。 顾清鸢抬眼,正好看到他眼中浓郁的情意,和轻启的薄唇。 温热的呼吸喷洒满脸,顾清鸢的脸颊更滚烫。 等她反应过来时,两片唇已经轻轻碰上。 萧云舟原本打算浅尝辄止,怕吓到她。 可终于碰到这让他渴望了许久的唇,他只觉什么东西蓦然击中他的身体,一股暖流袭遍全身。 温软清甜之感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忘了自己的初衷。 双腿将她夹在身体间,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依,酥酥麻麻之感瞬间传来。 他掌心渗出汗珠,贴在她的腰上,湿热黏腻之感,让顾清鸢反应过来,轻轻推开他。 萧云舟在她耳边低低喘息:“对不起,我冒犯了。” 声音卑微而又小心,这让顾清鸢想起他在边关孤单拿着糖,思念她的两年。 她突然起身,勾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中,略显鲁莽地吻住他的唇。 因为太过用力,萧云舟甚至听到了牙齿磕碰的声音。 可他也不管了,紧紧圈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完全带入怀中,含着她的唇,辗转厮磨, 两人像是唤醒了人最原始的欲望,无限渴望着对方的一切。 萧云舟亲吻着她的脖颈与耳垂,引得她一阵战栗,浑身发软地靠在他怀中。 这样的她,是他从不曾见过的,诱得他蠢蠢欲动,想要将她现在就带回王府。 可他知道这不能,他们的婚礼还有半月,他必须要等。 怕自己越发沉沦,控制不住,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让她坐在自己双腿上。 顾清鸢无力地靠在他怀中娇喘连连,低声道:“云舟,我不能忍受你和别的女人这样。” 在他们亲密接触后的第一时间,她好似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想明白了之前的事。 为什么她看到王府有个陌生女子转头就走,看到他扛着楚念曦入府,她会生气地回去。 原来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嫉妒! 只要想到萧云舟有可能和别的女子这样亲密,她就恨不得让对方去死! “阿鸢!”萧云舟惊喜地捧着她脸颊,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忍受你和别的女人……唔……” 话还未说完,她的唇再度被萧云舟掠夺,她眉眼缓缓舒展开来,笑意蔓延至眼角眉梢。 突然,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她突然觉得浑身犯困,根本无法抗拒,闭眼昏睡了过去…… 第174章 把人亲睡着了! 萧云舟亲得太过认真,根本没留意到她已经昏过去。 直到感觉她没什么反应,他才诧异地抬头,瞧见她竟昏睡过去! “阿鸢?”他轻轻摇了摇怀中人,“你醒醒!” 他的亲吻这么无趣吗?竟把人亲睡着了! 可他摇了两下,她根本没反应,他才觉出不对劲。 联想到之前有段时间,他每次去国公府找她,她都是在昏睡着。 难不成在皇宫那几天,皇帝在她的食物中下了毒?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无法再收回去,萧云舟此刻眼中满是恐惧。 他抱着顾清鸢下车才发现,马车早就到了国公府门口。 “来人!”萧云舟抱着顾清鸢冲入府中,大声喊,“去请御医,快!” 程御医急匆匆赶来时,顾清鸢的床榻边已经围了好几个人。 看到他来,他们纷纷让开,让他诊脉。 可他诊过脉之后,却满眼疑惑,这脉象和上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起身,然后摇了摇头。 “御医,到底什么情况?”聂美兰哭得泪眼朦胧,“阿鸢她到底是什么病,为何一直昏迷?” “下官无用,根本诊不出。”程御医满脸歉意地道,“上次下官也为小姐诊脉,可她脉象与今日一样,强健有力,根本不似生病之人。” “怎么会这样?”萧云舟暴怒地揪住他衣领,“你不是号称御医中医术最高明的吗?怎么会诊不出?” 程御医被他揪着领子,两只脚都离地,吓得面如土色,却还是摇头道:“殿下杀了臣也无用,臣当真不知小姐是何问题。” 萧云舟将他直接丢在地上,吩咐门外守着的赵欢:“去将上京所有的名医都请来!” 他就不信,会没有人知道阿鸢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珠莲突然跪着道:“国公爷,夫人,殿下,自从小姐上次中了迷药之后,就时不时的昏迷,奴婢也请了大夫来看,都一无所获,这几日小姐都好好的,奴婢还以为自己多心,没想到……” “萧梓钧!”萧云舟气愤地砸桌子。 这个该死的东西,之前陷害他不够,竟还用了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阿鸢! 只可惜皇帝已经将萧梓钧葬入皇陵,否则他必定要将这狗东西拖出来鞭尸! 上京有名的大夫几乎都被请来了,诊脉之后却都觉得没问题,还说顾清鸢身体康健,很快就会醒来。 萧云舟发了很大的脾气,险些砍了那些大夫的头,也没能让他们有所作为。 珠莲不顾身份暴露,甚至将阁中有名的大夫请来,也没能诊断出任何异常。 萧云舟下令,要让全国名医前来救顾清鸢,能救她者,卫王府必重赏! 然而三天过去了,名医如流水般进入国公府,却无一人诊断出顾清鸢到底得了什么病。 只有一人给他们提供了个方向——南疆。 南疆善于用蛊,普通人根本诊断不出问题,只有南疆的巫医可以解。 萧云舟派人即刻去南疆,找巫医进京。 国公府的动静太大,惊动了皇帝。 原本萧晋不打算救顾清鸢,可近日老臣们因为他纳妃之事,已经十分不满,他必须要安这些人的心。 因此他让所有御医都到国公府,守着顾清鸢,若是不能救她,就直接辞官回家。 御医们人人自危,却又都没有法子,只能写了很多方子,让顾清鸢慢慢试。 就连余先生见多识广,他守了两日,翻看无数医书,也没找出病因。 他将珠莲拉到一旁:“你家小姐都这样了,你还不去找她师父,何凤女侠闯荡江湖多年,又医术高明,能有解毒的香珠,自然也会有救她命的法子!” 珠莲疑惑地看着他,她知道余先生对何凤女侠的感情,因此怀疑他此举的动机。 瞧见她怀疑的眼神,余先生立刻暴跳如雷:“你这混账丫头!你将老夫当做什么人?老夫是为你家小姐好,若是你不信,便让她继续躺着!” 说完他恼羞成怒地转身离开,其实这话一半是猜测何凤可能会有办法,另一半出于私心,他真的很想见何凤! 珠莲将信将疑,可何凤女侠见多识广,游历天下,说不定真的能救小姐。 她立刻传信碧荷,让阁中所有探子都出去打听何凤女侠的消息,务必让女侠知道,小姐如今危在旦夕! 眼瞧着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顾清鸢还没醒,国公府大门紧闭,就怕这个时候出什么事。 聂美兰日日守着女儿,擦身按揉,眼泪都快流干了,也没等到女儿醒来。 她拉着珠莲,郑重地道:“我知道,你和阿鸢有别的人手,有没有人能以命换命?” 珠莲诧异地看着夫人:“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若阿鸢不醒,便让人将我的命换给阿鸢。”聂美兰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锐利,“你务必答应我!” “夫人,没有这样的人。”珠莲却红着眼眶道,“若真有,奴婢第一个给小姐换命!” 聂美兰眼中的希冀逐渐熄灭,竟是这条路都走不通,那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她正看着女儿煞白的脸色哭泣,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进来,转头看去,竟是消失一整夜的顾覃。 顾覃此刻瞧着面色十分难看,瞧着床榻上昏迷的女儿,和床榻边憔悴的妻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愧疚。 以为他是担心女儿,聂美兰没有多想,还吩咐管家:“国公累了,你扶他去休息。” “我不用休息。”顾覃却在她身边椅子上坐下,“我与你一起陪着阿鸢。” 有他们在这里,珠莲便趁机出门,与碧荷联系。 碧荷今天带来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我今天抓到一个之前废太子身边的人,废太子有个神秘的巫医,那人挺有本事,帮废太子做了不少害人的事。” “你是说,小姐中的迷药,也是那巫医所制?”珠莲想了想,“废太子离开之后,卫王府很多旧人为了保命,如今都投了那柔妃,让人好好查一查柔妃身边的人。” 皇宫,柔妃寝宫。 寝宫内大白天传出女子低低的娇喘,和男人的闷哼。 顾月柔整个人都被巫医箍在怀中,如一叶扁舟,在风雨中飘摇沉浮。 “皇帝夜夜宿在你寝宫,你也是这样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与他缠绵?”巫医在她耳边低声问。 顾月柔闭着眼,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欢愉,发丝被汗水打湿,缠绕在脖颈间,更添几分妩媚。 云雨初歇,顾月柔依旧勾着他的腰身不肯放,贴着他的身子娇声问:“你到底给顾清鸢下的什么药,她何时死?” 第175章 求你了,好哥哥 “是独属于我们南疆的蛊毒,初时像迷药,时间久了她就会在沉睡中离开,大夫根本诊断不出问题。”巫医低低地笑,咬着她的耳垂,鼻尖与她的脸颊轻轻厮磨,“那蛊虫是我用精血饲养多年,除了我,旁人无法解。”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顾月柔亲了亲他,“可是给我解决了大麻烦。” 顾清鸢只要一死,顾家以后的荣耀就只能靠她,顾家人会全力支持她,让她在后宫站稳,贵妃也不是奢望!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这个男人顺眼,竟是任由他再次低头埋入她怀中,身子也跟着摇曳起来。 沉香木所做的床,咯吱咯吱响着。 淡淡的木香混合着汗水,味道旖旎。 “皇上驾到!” 伍丰奸细的嗓音传来,顾月柔吃了一惊,慌忙推开身上的男人,让他快躲起来。 巫医刚情到浓处,怎么肯放开她,不仅没有退出,反而将她抱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你疯了!”顾月柔边娇喘边推开他,“皇上已经进院了,你再不走,咱们两人都得死!” “马上就好。”巫医埋头在她胸口,闷哼着使力,“你再容我一回!” 顾月柔惊恐的脸色发白,看到皇帝的身影已经在院中出现,她慌忙拍打着巫医的肩。 他依旧不肯起身,反而手臂越发用力,将她完全箍在怀中。 “我下回给你补上。”她不得不在他耳边求饶,“求你了,好哥哥!” 她每次在他耳边娇声叫“好哥哥”时,他的身子便酥酥麻麻。 他终于停止下来,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下,听着她不由发出的娇吟,满意地穿衣翻窗离开。 顾月柔慌忙披上寝衣,走到门口时,皇帝已经推门进来。 瞧见她唇角樱红饱满,雪白肌肤半露,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萧晋略微垂眸。 她整个人处处都透着情\/欲,难不成她方才这里,有男人? 相处一段日子,知道皇帝多疑,顾月柔慌忙上前圈住皇帝的腰身,脸颊埋入他胸膛。 “皇上,臣妾方才做了个噩梦,怎么都醒不来,好像是被鬼压床了。”她瑟瑟发抖地道,“若非皇上真龙之气突然前来,压制住梦中的鬼气,臣妾恐怕还醒不过来!” 听她这么说,又感觉到怀中娇躯一直在发抖,萧晋这才打消疑虑。 “你呀,还真是胆小。”萧晋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以后朕来陪你午睡。” “这个臣妾自然是求之不得。”顾月柔娇声道,“可若是皇上总陪着臣妾,只怕那些老臣又要说臣妾狐媚惑主,不如皇上将皇后娘娘接回来吧?” 她倒不是真的想要让皇后回来,毕竟比起皇帝,皇后更难对付。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一旦被扣上“妖妃”的名号,她可就活不长了。 只有皇后回来,还是她提议接回来的,才能显得自己贤良淑德,当得起这宫妃之位。 可她话说完,皇帝却十分不满:“你怎么也学那些老顽固,要逼迫朕接回皇后?皇后是自己要走,朕不曾为难她半分,要回来也是她自己回来!” “那要不,臣妾去接?”顾月柔试探着道,“皇后娘娘想必是生臣妾的气,只要娘娘看到臣妾是真心对皇上,对她也是真心尊敬,她一定会跟臣妾回来。” “会不会,太委屈你?”萧晋有些犹豫地问,“让你受她数落,你这么胆小,怎么受得住?” “臣妾本就是只是个嫔妃,请皇后娘娘回来是应该的。”顾月柔俯身伏在皇帝的腿上,敛去眼中的心机,“被数落也是臣妾的荣幸,怎么会委屈?” 她“说者无意”,萧晋听者有心,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真是个傻丫头,朕每日这样宠幸你,就是想要等你诞下皇子,朕才能名正言顺地给你升贵妃,到时你有皇子傍身,谁也不能说你什么。” 近些日子,萧晋被那些老臣确实烦得头疼,若是皇后能回来,自然可以堵上那些老顽固的嘴。 就是要委屈他的爱妃,去忍受皇后的白眼和数落。 顾月柔却好似不在意似的抬起头,满眼星光地看着萧晋:“皇上待臣妾这样好,臣妾已经心满意足,只求待在皇上身边侍奉,不求其他。” “傻丫头。”萧晋俯身揽着她躺下,“你是什么都不求,那朕替你操心就是,朕打扰了你的午睡,你且继续睡,有朕在,不会让你再陷入梦魇。” 顾月柔乖巧地闭上眼睛,正好将眼中的嫌弃遮掩起来。 皇帝可是要比国公年纪还大,胡子拉碴不说,全身还一股奇怪的味道,油腻腻的很难闻。 而且每次皇帝睡着,都会发出震天响的呼声,她怎么都睡不着。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无比思念巫医,年轻俊美身体好,又从来不打呼,身上有着好闻的的味道。 可这些她都只敢在心里想想,神情却丝毫不敢有半点异常。 不多时,皇帝便睡着了,震天响的呼声,让顾月柔皱起眉头。 她想翻身,却被他的手臂紧紧揽着腰身,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窗户蓦然一动,巫医已经穿戴整齐又回来了。 看到他的瞬间,顾月柔身子一震,灵魂在那一刻都快要出窍,眼睛也瞪得快要脱眶。 巫医俯下身,狠狠亲了亲她的唇,在她耳边低语:“放心,我用了香,他不会醒来,你说过要给我补上的。” “你疯了!”顾月柔用眼睛瞪着他,“外面那么多龙鳞卫,还有内侍,你就这么进来,被人发现怎么办?” 她突然十分后悔,自己怎么会答应将此人留在身边,这完全就是个巨大的隐患。 可若是除去他,想到他结实的身体她又不舍。 这巫医,简直就是一只磨人的妖精! 她胡思乱想间,裙摆已经被她掀开,修长雪白的双腿被他握在掌心。 她想将他踹开,却又怕惊醒身旁躺着的皇帝,只能屏息凝神,任由他摆弄。 皇帝的手她不敢推开,身下作乱的人,她也不敢踢开! 因此,她此刻只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着,闭着眼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巫医真的是个疯子,可这种疯癫的感觉,竟莫名的刺激,让她更能感受到愉悦。 半个时辰之后,伍丰觉得皇帝进去的时间有点长,已经到了与内阁大臣们约定好的,商讨大事的时辰。 于是,他上前敲了敲门,躬身低声道:“皇上,该起了。” 第176章 听说你好男风? 萧晋年纪大了觉轻,往日伍丰只是轻轻唤一声他便会醒来。 可今天他被巫医下了迷药,并未醒来,也没有回音。 顾月柔被巫医折腾得浑身青紫,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柔媚。 此刻听到伍丰的声音,顾月柔立刻用脚将巫医推开,示意他赶紧走。 巫医却凑近了些,用低沉嘶哑的嗓音道:“滚,来打扰朕者死!” 这竟然真的很想皇帝床笫之间享受时,发出的声音。 巫医趁机再次接近顾月柔,她猝不及防发出低吟。 听到这声音,伍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蹙眉发出长长的叹息。 只可惜他是个做奴才的,不能对主子不敬,否则他真的很想进去将那个女人直接杖毙! 皇后娘娘说得没错,不能让他们毁了东篱! 他只是迟疑片刻,便转身去找卫王,朝中大局,必须要让殿下来拿个主意了! 寝殿内,巫医继续着自己“诛九族”的大事。 见伍丰走了,顾月柔甚至硬将皇帝的手扯开,转身投入巫医怀抱,两人滚到地上,激情拥抱。 傍晚,萧晋才醒了,睁开眼就瞧见顾月柔手里端着一碗清粥。 “皇上,这一觉睡得可舒服?”她轻笑着问,“臣妾怕惊醒皇上,这粥已经热了三次。” 就着她的手吃了口粥,萧晋才瞧见暗下来的天色,突然问:“是何时辰了?” “酉时三刻。”顾月柔看了眼沙漏道,“皇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萧晋心道“糟了”,慌忙起身,让顾月柔伺候自己穿外衣。 内阁那些老臣,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他今天睡忘了时辰,也不知道他们还会如何为难他。 “皇上,粥还没吃完。”顾月柔起身拦住他,“这……” 萧晋有心斥责她,可看到她粉嫩娇俏的容颜,樱红的唇,他压下火气,在她唇上亲了亲:“朕很快回来,你听话待着,接皇后的事,待朕安排好再去。” 待皇帝离开,顾月柔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今天着实太过惊险刺激,可那种感觉,却让她怦然心动,恨不得再来一次。 她觉得自己被巫医这个妖精,勾的也快要疯了。 险些忘了自己当初引诱他成为裙下之臣,不过是为了能够怀上孩子。 御书房。 萧晋着急前来时,就看到萧云舟已经与几个内阁大臣从里面出来,正打算离开。 “云舟,你如何会入宫?”他满眼不悦地问,“亲王非召不得私自入宫,你不知道?” “臣弟如今不仅是亲王,还是辅政大臣。”萧云舟瞧着他,眼中露出冷笑,“皇上忙于别的事,臣弟自然要代劳政务,赈灾一事已经安排妥当,皇兄尽可继续休养身体。” 说完,他竟是正眼都不看萧晋,就转身打算离开。 萧晋心中怒气盈满,略微摆手,便让龙鳞卫拦住他的去路。 可萧云舟眨眼间就将他们放倒,甚至无人看清他的招数,他已经大剌剌地离开。 “萧云舟,你想要造反!”萧晋怒斥。 “皇兄可问问这些内阁大臣,臣弟是否在造反?”萧云舟回头,挑了挑眉,“若是他们也这么说,臣弟便认了这个罪名!” 那些内阁大臣站在萧云舟身后,沉默不语地看着皇帝。 不用开口,他们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 萧晋的话全都被堵在胸腔内,他气愤地看着萧云舟他们离开的背影,却又无可奈何。 身为皇帝,他竟然就这么被人架空! 以后这朝堂之上,可还有能听他一言的臣子? 在原地怔愣了片刻,他又回后宫去了,还好如今身边有顾月柔这个温柔的解语花。 宫门外。 顾清鸢迟迟没有醒来,还有三天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他心情格外低落。 可今天因为皇帝的荒淫无道,他还要顶着几日没睡的身体,去宫中商讨大事。 此刻他累得只想要靠在车上睡,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马车还未走多远,就有一个身影钻入他的马车,带进来春日料峭的寒风。 “萧云舟,你可知,西夏已经被那个太子平定,如今他们大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西夏原本就是靠到处掠夺才建立起的国家,地方不大,民风却彪悍。 既然皇室已经平定,他们就必须要继续靠掠夺其他国家的物资,才能继续生存。 萧云舟蓦然睁开眼,看着眼前正色的宋之珩。 近些日子,因为担心顾清鸢,他也没怎么休息好,眼底乌青。 “此事我已知晓,西夏狼子野心,定会卷土重来。”萧云舟叹息,“可如今,我们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彻底让西夏灭亡。” “无论如何,这次算我一个!”宋之珩拍着他的肩道,“上阵杀敌,才是我东篱男儿应该做的!” “别着急,未必非要大战不可。”萧云舟却沉思道,“战火一起,遭殃的终究是百姓,上战场的也都是百姓的儿子,我身为主帅,有责任护他们周全。” 宋之珩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冲动和幼稚。 “你且顾好大理寺,皇帝昏庸,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上京不能乱!”萧云舟沉声道,“而且我总有种感觉,萧梓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宋之珩睁大了眼睛,若是萧梓钧没死,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是东篱的大麻烦! 此刻,东篱与西夏边关接壤的一座小镇。 镇上的百姓早已休息,只有几声狗叫远远地传来。 一个身披斗篷的男人,缓缓走进眼前不怎么起眼的院子。 院子内只有两间屋子,其中一间亮着昏黄的灯,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显现在窗户上。 男人缓缓走到屋门口,却被两个守卫拦着。 “我是来见你们主子,我和他已经约定好,他等的就是我,你们胆敢拦我?”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片刻,依旧伸手拦着他。 直到片刻后,屋内响起一个磁性的声音:“让他进来。” 男人看了眼守卫,冷哼着进了屋子。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张凳子。 此刻,桌旁坐着个英俊的男子,不过十八九岁,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坐。”英俊男子指着自己对面的凳子道,“我已经等候多时。” 男人依言坐下,将手中一个令牌给他看:“这是我的凭证,你该知道,我此来是为了什么。” 英俊男子接过信,就在男人以为他要展开看时,他却将信丢在一边,蓦然抓住男人来不及收回的手腕。 “听说你好男风?”英俊男子戏谑道,“好巧,我也是。” 第177章 来吧,小宝贝! 男人吃惊地看着英俊男子,想要抽回手,却发现他力气格外大。 英俊男子竟握着他的手,在掌心温柔地把玩,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奇之物,眼中满是贪婪的光。 “本公子风流倜傥,也算是阅人无数,从未遇到你这样让我心动之人。”英俊男子迷恋地看着他这张脸,“一双桃花眼,真是好看。” 说着,他竟是伸手抚上男人的眼角。 气氛一时间十分暧昧。 “住手!”男人一阵恶寒,刚起身欲离开,才发现不知何时,双腿也已在对方的压制之下,“你当我是什么人?再不放开,咱们合作就此罢休!” 他原本是厉声喝止,没想到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反而有些像欲拒还迎。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英俊男子握着他的手,拉近两人的距离,在他耳边低语,“只要你肯伺候我,我便让你心想事成,如何?” 男人睁大了眼睛,面色铁青,一股羞辱之感袭遍全身。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甩开英俊男子的手,霍然起身离开。 可腿刚迈到门口,英俊男子的邪魅声音蓦然传来:“你如今是什么境地,还要我多说吗?只有我,能救你于水火!” 男人的脚步蓦然顿住,屈辱地握紧了拳头,没有回头,却也没有非要离开。 英俊男子难掩兴奋地上前,将他扛在肩上往床榻方向走:“来吧,小宝贝!” …… 上京。 今天是顾清鸢与萧云舟的大喜之日,可她还是没有醒来。 珠莲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自己在今天哭。 她和金一将小姐抱起来沐浴,穿上新娘装,再为她梳妆打扮。 外面很快就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卫王殿下已经带着人来迎亲了。 聂美兰眼睛通红,女儿出嫁,虽然还未醒来,她依旧盛装前来。 看着依旧昏迷的女儿,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落下来。 “阿鸢,今天你就要成婚了。”聂美兰抱着女儿,看着镜中女儿美丽的容颜,欣慰又难过,“以后你就是王妃,不是母亲身边撒娇的小姑娘,要记得爱自己,切莫凡事逞强,无论何时都记得,爹娘在你身后。”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身后珠莲和金一已经捂着嘴无声地哭起来。 “我的女儿,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嫁于这世上最好的男儿,佳偶天成,福泽深厚,必然会早日醒来。” 说完,聂美兰已是哽咽得发不出声音,给女儿盖上红盖头。 顾清川背着妹妹出府,眼睛也是红的,可他看了眼身边一人,略微颔首。 珠莲作为陪嫁丫头全程陪着小姐去卫王府,这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尤其是一百六十八担陪嫁,让整个上京都轰动了。 萧云舟骑在高头大马上,容颜不似在战场上那般胡子拉碴,而是变得俊朗出尘。 去边关两年多,他少了几分少年意气,多了些青年的沉稳与内敛,更让上京少女心动不已。 有些少女甚至心想,顾清鸢都已经这样了,指不定哪日就死了,她们很快就有希望嫁给卫王殿下。 轿子中的顾清鸢,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女子做着怎样的美梦。 她此刻头上正被许多银针扎着,手臂上也有闪着寒光的银针。 而原本只有新娘一人的花轿中,竟然多了个女子。 女子身形窈窕,长相却极为英气,眼神更是锐利如刀,下针又狠又准。 只是马车内发生的事情,马车外之人却一无所知。 唯有功夫不弱的珠莲觉出异常,掀开帘子看了眼,对上女子的目光时,她竟捂着唇,险些哭出声。 何女侠终于回来了! 小姐这下有救了! 马车内给顾清鸢施救之人,正是何凤女侠,也就是她的师父。 何凤示意珠莲不要发出声音,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心爱的徒儿成婚,人生大事,只此一次,她得让徒儿在仪式开始之前就醒过来! 这一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快要到王府门口时,何凤以手指为刀,切开顾清鸢的手背,将一种药膏涂抹在伤口旁边。 一只黑色的小虫子从里面蛄蛹出来,似乎感觉到不对劲,霎时间就要重新回去。 何凤刹那间出手,将虫子的身体劈成两半,再用帕子包了,用火折子烧掉,彻底去除它再害人的可能! 顾清鸢终于低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师父的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师,师父?”顾清鸢下意识地就要下跪,却被师父拦着。 “傻丫头,今天是你成婚的大日子,别跪。”何凤温柔地轻抚她的脸颊,“看看你身上穿着的衣服。” 顾清鸢之前虽然昏迷着,但身边发生的事情基本都知道。 她看了眼身上的嫁衣,是荣锦的手艺,好看又舒适,隆重又显得并不会太过奢华。 “师父。”看着久违的师父,顾清鸢红了眼眶,“徒儿没用,若非师父回来,徒儿可能要被奸人害死。” “你呀,之前就让你跟为师一同去游历江湖,你却不肯。”何凤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宠溺,“说说看,是谁算计你,为师杀了他!” 几年不见,师父还是这样快意恩仇! 顾清鸢轻笑着摇头:“不用劳烦师父,他已经死了,咱们许久未见,别再说那个贱人,师父这几年过得好吗?有什么奇特的见闻,快跟我说说。” 何凤还未开口,就感觉到轿子停了。 外面传来低沉的踢轿门声音,何凤目光转而变得幽深。 她倒是要试试看,这个卫王是否配得上她的爱徒! 在萧云舟掀开车帘,准备抱着顾清鸢入府时,里面突然冲出一个火红色的身影。 那衣裙如烈火,猎猎飞舞。 身影灵动,轻如燕,眨眼间就出手直攻萧云舟要害。 萧云舟一个翻身堪堪躲过,欣喜地看向空中,还以为是顾清鸢醒过来。 可看到身影竟然不是顾清鸢时,他第一时间就去掀帘子。 何凤出手拦下他,与他电光火石之间就过了三招。 眼瞧着自家殿下可能不是对手,赵欢当时就要上前帮忙。 珠莲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别去,那是何女侠,能与她过招,还不落败,你家殿下过了今日就名扬上京了。” 赵欢当下吃惊地看着何凤女侠,这瘦削高挑的女子,竟然就是当初打败天下第一刀的人! 他更吃惊的是,花轿中竟然还走下一个女子,身穿大红嫁衣,头戴凤冠,却不是王妃是谁? 因为太过震惊,他竟是忘了提醒正在与何凤比试的殿下。 顾清鸢看着过招的两人,想起上辈子,也是大婚那日,师父要试一试萧梓钧的功夫。 可她那个时候心疼那个贱人,就拦着不让师父试,还说无论如何自己都会跟贱人在一起。 师父气得想要打她一耳光,她闭着眼等着,等来的却是师父决绝的背影。 现在想来,师父要试的,不仅是功夫。 俗语有云:武品见人品。 她不敢想象,当时师父该有多生气伤心,定是觉得她就是一坨扶不起的烂泥! 第178章 他终于能真实地拥抱着她! 这一打,两刻钟就这么过去,两人旗鼓相当,打了个难分胜负。 门口竟无一人去阻止,或者说,以他们的功夫,根本插不上手。 不多时,就有人凭着记忆认出何凤,惊喜地大声道:“那是何凤女侠!当年打败天下第一刀之人!” “竟是何女侠!天哪,有生之年能见她一面,实在是我的荣幸!” “你瞧卫王殿下身手,丝毫不落下风,看来殿下功夫也当得起天下第一啊!” “那是,殿下可是当初救了上京百姓,也将西夏打得屁滚尿流之人,功夫自然厉害!” 听到人群中议论,知道自己身份被识破,何凤终于收手,在花轿前负手而立。 她突然收力,萧云舟所出的内力就像是突然是失去了目标,他堪堪收回力量,却已是不及,险些被闪得来个狗吃屎! 赵欢默不作声地扶了自家殿下一把,不至于让他在大喜之日太过丢人。 萧云舟站直了身子,才发现何凤身后站着的新娘。 他瞬间就忘了被人耍的愤怒,眼中只有他的新娘! “阿鸢,是你吗?”他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 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还有些许委屈。 “是我,云舟,我没事了。”顾清鸢与何凤并肩而立,笑着为他引荐,“这是我师父,何凤女侠,之前送给你的那柄刀,就是我师父当年打败天下第一刀所用。” “你将刀给这小子了?”何凤柳眉倒竖,十分不悦,“那可是我给你用来防身,也是用来震慑敌人的!” “师父,没有经过您同意,是徒儿不孝。”顾清鸢一只手举起,如小时候那般认错,等着师父打手板,“请师父责罚!” “你倒是护着他!”何凤冷哼了声,却不似上辈子那般生气,瞥了眼萧云舟,“他倒也算配得上你,为师勉强同意这门婚事!” “多谢师父。”顾清鸢轻笑着道谢,用手肘怼了怼身边傻兮兮看着他笑的萧云舟,“还不谢谢我师父?” “晚辈多谢女侠。”萧云舟正正当当地向何凤行礼,没有半点亲王的倨傲,“感谢女侠同意我们的婚事,也感谢女侠多年对阿鸢的照顾和教导,女侠请与我岳父岳母一起上座。” 何凤女侠三十余岁,但因为东篱山水格外养人之故,再加上她并不曾成婚,因此显得很是年轻。 府内宾客不知方才围观之人说了什么,只是瞧见卫王竟然让一个年轻女子坐长辈之位,登时有些不解。 甚至礼部官员前来询问,他却执意如此。 有人打听之下才明白,王妃居然是何凤女侠之徒! 何女侠是天下第一,身后对她敬佩且甘愿追随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几,要做武林盟主也是使得,只是她淡泊名利,多年行踪飘忽不定。 若何女侠这次回来,是为了接任武林盟主,那以后这江湖岂不是她说了算? 那她唯一的徒弟,卫王妃岂不是就是少盟主? 朝中如今卫王说了算,以后江湖指不定也是卫王妃说了算,他们夫妻二人一呼百应,皇上这下是要被彻底架空了! 众人看向王妃的神情,立刻就变得郑重起来。 顾清鸢没有留意到旁人的目光,而是满眼感动地看着萧云舟。 身为亲王,身份何等尊贵,他却愿意将一个江湖人士,当成长辈一样尊敬。 这不仅是对何凤的尊敬,更是对她这个妻子的尊重。 何凤也不推辞,很坦然地由赵欢引路入府,与国公夫妇一同坐在长辈位置上。 顾清鸢与萧云舟两人,牵着手缓缓走入。 看着女儿终于醒来,顾覃和聂美兰眼中都含着泪花,欣慰又欣喜。 顾清川站在一旁,满脸感激地看着何凤。 何凤女侠是今日清早赶回来的,来不及去国公府给顾清鸢解毒,便被他直接安排入了花轿。 看到妹妹平安无事,他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亲王成婚,礼仪十分繁复,最后还要到皇宫去向皇上皇后谢恩。 待王府一切礼仪妥当,顾清鸢便换了身王妃朝服,与萧云舟一起,携手入皇宫。 马车上,萧云舟紧紧将她揽入怀中。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梦想着她嫁给自己时的样子,可想到她一直没有醒来,就觉得心中难过不已。 此刻,他终于能真实地拥抱着她! “云舟,你先放开我。”顾清鸢被他勒得几乎喘不上来气,“不然我刚醒来,就要被你勒得再次昏过去了。” 闻言,萧云舟吓得慌忙放开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面色。 除了有些苍白,倒是没有其他的异常,他这才放心。 “毒真的解了?”他不确定地问。 “解了。”顾清鸢笑着颔首,“我师父出手,自然是万无一失!想当初师父还想让我和她学医术,可我懒,瞧着那些医书就头疼,这才作罢。” “何女侠教你武艺,又救了你性命,她便是卫王府的大恩人。”萧云舟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以后若是她有任何需要,卫王府绝不推辞!” 他们入宫的马车,和余先生赶去卫王府的马车,正好擦身而过。 听说何凤女侠回来,最开心的当属余先生。 他的心简直都飞到她身边,眼中满是对她热切的感情。 顾清鸢在车窗内瞧见他,忍不住笑了笑。 也不知道师父出去游历几年,会不会肯留下来,给余先生一个机会。 马车很快就停在宫门口,礼部官员已经等着了。 萧云舟直接将顾清鸢抱起,步行入宫。 这些日子她昏迷,倒是轻了不少,腰也纤细许多。 抱着她,他心中格外疼惜,琢磨着定要让府中厨子多做些她爱吃的,将她养回去。 宫门口,宋之珩骑着马快速赶来。 今天的婚礼他原本没去,而是坐在他硕大又冷清的院子里喝酒,喝得险些不省人事。 他心中埋藏多年的感情,终于要彻底结束,原本他是祝福的。 可没想到,她一直都未醒过来,他越想越难过。 当初若是萧云舟不在的几年,他主动些,哪怕背负卫王的“夺妻之恨”,也要娶她,是不是她就不会有这么多坎坷? 他喝得烂醉时,听到管家说了句:“真是奇了,顾小姐之前昏迷不醒,今天成婚倒是好端端地从花轿上走下来……” 当下他便骑着马一路赶来,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到,就为了证实她当真平安。 看到她被萧云舟抱在怀中入宫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之前所有的担忧和悔恨,都在此刻化为祝福。 愿她此生眉间带笑,眼里有光,心中有爱、有乐、有幸福! 从此,真的要说再见了! 让他在心中最后再唤她一声“阿鸢”,从此她便是兄弟之妻,是他的大嫂,是他再也不能妄想之人! 他痴痴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却并未上前。 远远看着她安好,就已足够。 可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到另一人与他一样,也是骑着马急匆匆赶来,且在他身边下马。 看身型应该是个女子,而且这身手,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来人正是荣锦,她戴着帷帽,也是得到顾清鸢醒来的消息,前来亲眼确认的。 瞧着她确实无事,她这才算是放心,当下就打算离开。 没想到的是,她转身时,瞧见身旁有个一直盯着她看的“登徒子”。 那个瞬间,她甚至没看清楚对方是谁,抬起衣袖一扬。 宋之珩倒下去的瞬间,突然想起之前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他指着荣锦怒喝:“贼子休走!” 第179章 只顾着和小娇妃逗趣 荣锦只是淡然地瞥了宋之珩一眼,便再次拂袖,给了他再次迷药袭击,他彻底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宋之珩心想,自己怎么两次遇到这个“贼子”都毫无防备地被她算计? 此“贼子”到底手段多么高超? 别再让他遇上!否则…… “否则”后面的事还没想完,他就不省人事了。 荣锦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就连禁卫军跑过来查看宋之珩,都没能阻止她离开。 荣锦最绝的就是轻功,就算顾清鸢,也比不过,所以这世间能追上她的少之又少。 就算追得上她的马,也追不上她。 皇宫。 萧晋在正殿见顾清鸢和萧云舟,可殿门关着,迟迟不肯开。 他们便要穿着厚重的朝服,在外面等着。 萧云舟当下便让内侍去搬来椅子,两人坐在殿外等候。 想让他们站着等,皇帝是做梦! 萧晋原本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萧云舟竟敢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当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顾月柔立刻给他揉了揉心口,娇声道:“皇上别生气,我这个姐姐从小就娇生惯养,又善于蛊惑人心,卫王殿下自然事事都听她的。” “是吗?”萧晋捏着她的下颌道,“同样是顾家之女,你怎么就如此乖巧懂事,又深得朕心。” 顾月柔羞涩一笑:“那是皇上瞧得上臣妾,旁人可一直觉得,臣妾父亲只是一个六品武将,臣妾出身低微,根本配不上柔妃之位。” 她虽然跟顾清鸢谈妥了条件,但始终心里不安。 与其依靠国公府,不如抬高自己已故父亲的身份,这才是万无一失的。 “你不必妄自菲薄。”萧晋亲了亲她的脸颊,“待会儿朕就让他们进来,给你下跪磕头!” 闻言,顾月柔立刻娇笑成一朵花,脸颊粉嫩,如刚摘下来带着露珠的樱桃,惹人想要品尝一口。 可现在不是时候,萧晋很清楚,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摆手示意伍丰让人进来。 伍丰满脸都是无奈,让小内侍将门打开。 顾清鸢走进来时,正好瞧见顾月柔躲在皇帝怀里撒娇的样子。 心下觉得恶心,不由得往萧云舟身后躲了躲。 分明是比自己爹都年纪大的人,顾月柔却能让对方对她如此言听计从,果然是有本事。 难怪,上辈子能让萧梓钧那个贱人也为她神魂颠倒。 萧云舟上前,正正当当地向皇帝行了个亲王礼。 倒不是他对皇帝有多么尊敬,而是因为,今天是他大喜之日,任何事他都想做到最好。 可皇帝却觉得,他如今虽然权倾朝野,却还是要给自己行礼,便有些得意忘形。 “既然给朕行礼,便也给柔妃行礼吧。”萧晋拦着怀中的人道,“还有清鸢,她是你的妹妹,身为顾家人,你也该行礼。” 顾清鸢挑了挑眉,皇帝还真是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形势。 方才他们从王府离开时,她特意看了眼,朝中重臣全都来了,无一人缺席。 文武大臣就像上朝一般,分列两旁。 那架势,若非萧云舟穿的是喜服,只怕要被人误会成登基了。 可皇帝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和自己的小娇妃逗趣! 这样的人,当初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呢? “行礼?”萧云舟挑眉冷笑,“方才行的礼,是本王想给阿鸢一个完整的婚礼,至于顾月柔,你若是嫌你的小娇妃命太长,大可让本王给她行礼!” 萧晋瞪大了眼睛,盯着萧云舟拍桌子:“放肆!萧云舟,你这是要犯上作乱不成?” 萧云舟勾唇一笑:“那又如何?” “来人!”萧晋怒斥,“将萧云舟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 他话音落地,外面却静悄悄一片,甚至连龙鳞卫的人都没有进来。 萧云舟拿出一个令牌:“这是父皇死之前交给我的,龙鳞卫见此令牌如见新君,父皇防的就是今日,还有城防军,可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如今他们可都听我的,你若是还想坐这个位置,最好安分一点。” 萧晋气得怒斥伍丰:“你也不听朕的?” 伍丰吓得立刻跪下请罪,别说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侍官,就算有本事,他一己之力也敌不过大权在握的亲王啊! 皇帝指望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正要继续发威,萧晋却感觉到怀中娇躯动了动。 “皇上。”顾月柔娇声道,“卫王殿下不行礼便罢了,反正传出去,坏的也是他的名声,独揽大权的亲王,可不是那些老臣想要的。” 闻言,萧晋突然坐直了身子,那些老顽固,绝不会容许萧云舟如此。 他立刻对伍丰吩咐道:“去请那些内阁老臣入宫!” 伍丰满脸无奈地回话:“皇上,内阁几位大人,今早全都上了折子,请求致仕,您当时……就都批了。” 萧晋怒视着他许久,才想起来,晨起他正和顾月柔腻歪着,伍丰就拿来一沓奏折。 早就到了该去批阅奏折的时间,他却迟迟不肯起,伍丰只能给他拿来这里。 他衣衫敞开,抱着顾月柔看了眼奏折,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一只手翻开奏折。 瞧见几篇开头全都是斥责他宠爱妖妃,让他将顾月柔赐死的,否则他们就全都致仕回家。 这群老东西居然敢威胁他? 他当时就怒火中烧,全都批了! 此刻想来,他突然有些后悔,若是早上没那么冲动,只怕萧云舟还不敢如此嚣张! 瞧着他后悔的神情,萧云舟冷笑,牵着顾清鸢的手往外走。 被压制了这么多年,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今天! 以后,他爱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顾月柔突然站起身:“卫王!你不在意名声,我姐姐也不在意吗?你刚刚成婚就如此,就不怕旁人说我姐姐的不是?” “说我的不是?”顾清鸢冷眼看着她,“顾月柔,你且试试看呢!” 之前她所做的一切,与顾月柔达成协议,不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如今萧云舟筹谋得当,皇帝身边再也没有可用之人,他们便是只手遮天的权臣,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了。 她与萧云舟携手离开,两人离去时,正好霞光万丈,映照着他们,仿佛他们才是帝后。 “顾清鸢!”顾月柔气急了,竟忘了自己之前在皇上面前是如何矫揉造作,“顾家一世清名,你难道要毁了它,让顾家背负谋逆大罪吗?” 第180章 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谋逆?真是笑话!”顾清鸢嗤笑,“顾家这叫良禽择木而栖!若你们非要觉得是谋逆,也请拿出证据,我夫乃辅政大臣,你再胡说,我有权力让你永远闭嘴!” 前世,顾家背负莫须有罪名,全都被害! 如今,她手握云仓阁,萧云舟在朝中大权独揽,他们夫妻**,谁还能害得了顾家? 他们两人勉强算是完成在宫中的仪式,便直接出宫。 马车上,顾清鸢握着萧云舟的手竟出了汗,掌心黏腻。 她想要收回,萧云舟却不肯,从怀中拿出帕子,一点点仔细地帮她擦干净。 捧着她的手,他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般专注。 顾清鸢感慨万千,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以后她再也不用做噩梦了。 往后的日子,全都是明媚! 看着萧云舟认真的样子,她莫名觉得心动,不知不觉间凑近了些。 等她恢复意识时,他们已经不知何时唇齿相依。 那样自然而然的吻,仿佛他们已经经历多次,唇齿间都是属于对方的味道。 马车疾行在街上,车夫恨不得将车轮跑出火星子! 王爷王妃新婚燕尔,这马车里面的声音太让人羞耻了!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时,车夫撂下马鞭就跑,那架势,逃命似的! 萧云舟与顾清鸢亲的难舍难分,干脆将她拦腰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继续亲。 意识到马车停了,顾清鸢才推开他,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我们……回家。”顾清鸢握紧了他的手,埋头在他怀中。 萧云舟只觉自己的心跳,都要随着这一声“回家”而停止。 简简单单两个字,怎么从她口中说出来,那么让人心动呢? 他便又亲了上去,在回府之前,他都不想放开她。 抱着她下了马车,两人依旧“亲如一人”。 方才喧闹无比的卫王府,霎时间没了声音,众人全都看过来,然后一起怔愣在原地。 片刻之后,他们全都十分有默契地转过头去,继续吃吃喝喝,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顾清鸢觉出不对劲,推开萧云舟看去。 竟发现,卫王府的客人一个都没走,就连爹娘此刻都用衣袖遮住眼睛,不敢往这边看。 这么多人都看到他们…… 太羞耻了! 她满面通红,挣扎着就要下地。 萧云舟扫视一周,冷声道:“怎么,本王的酒,这么好喝?” 众人:“……” “咦?”顾清川先开口,“我怎么忘了,刑部还有大事等着我。” “尚书大人都有事,咱们谁还敢闲着?”众人也都纷纷附和。 于是,在萧云舟的“威逼”之下,众人眨眼间全都溜走了。 甚至他们都不敢走正门,全都从旁边的小门离开。 至于顾覃夫妇,是被赵欢用衣袖挡着,从殿下身边离开。 三人三张脸,一个比一个涨红,都窘迫不已。 方才还热闹的卫王府,此刻完全冷清下来。 顾清鸢:“……” 她看向萧云舟,还来不及说话,他便再一次成功捕捉到她的唇。 赵欢与赵乐两人慌忙将大门关上,将那些悄悄伸长了脖子看的人,全都关在了门外。 萧云舟大踏步地回了梧桐院,方才还算规矩的手,已经贴在了她的腰腹处。 掌心的滚烫,隔着厚厚的朝服袭来,顾清鸢立时全身都燥热起来。 朝服盘扣繁复,萧云舟几次用力都无法解开,干脆直接用匕首全都挑了。 反正他会给她做更好看的朝服来! 蓄谋已久的乌云阴沉沉压下来,闷热的让人恨不能将身上所有碍事的衣物全都除去。 湿热的微风轻轻拂过脸颊,黏腻的汗打湿发丝,一缕缕落在皑皑白雪之上。 好一副让人心动的水墨画! 微风逐渐起势,闷雷滚滚而来,空气低沉,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声低低的娇吟,仿佛从天边而来,又好似就在耳边。 霎时间,疾风骤雨席卷而来,吹开了丝丝缕缕的发丝,只余皑皑白雪在眼前,在唇角,又落在掌心…… 狂风骤雨,摇曳不歇。 今晚,梧桐院没人敢守夜,生怕被殿下直接灭口! 因为担心顾清鸢身体刚好些,会承受不住,萧云舟已经非常克制,可只要一接触到她,他就理智全无。 事后,他十分后悔地揽着她腰身,掌心贴在她后腰上,为她轻轻揉捏。 顾清鸢咬牙切齿地想,这练过武的人,体力当真是惊人! 若非她身体一向康健,只怕今晚这腰就要断了。 “阿鸢。”他亲吻着她的发丝柔声道,“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顾清鸢轻笑:“你也是我的人了。” 越亲他掌心越是滚烫,顾清鸢心惊不已,抓住他作乱的手握在掌心,紧紧闭上眼装睡。 低低的笑在头顶传来,萧云舟不再为难她,将被子给她盖好,拥着她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顾清鸢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穿着外衣到院子里,就瞧见萧云舟正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腹肌,舞着她送的那柄横刀。 她裹紧衣服,斜倚在门框上,轻笑着看他舞刀。 前世今生,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舞刀可以这样好看。 一刻钟后,他终于收势,笑容纯澈地看过来。 顾清鸢忙拿着外衣上前,为他披上衣服,又拿自己衣袖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怎么大清早舞刀?”她轻笑着问,“这么冷的天,也不穿件衣服?” “该见的,不该见的,你昨晚都见了。”萧云舟在她耳边低语,“难不成还害羞了?” 顾清鸢脸颊瞬间红了,低头抵着他胸膛,凶巴巴地道:“你再胡说,我便不理你了!” 萧云舟笑容里满是洋溢着的情意,伸手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期盼了那么久的人儿,如今就在他怀中,他心满意足。 “阿鸢,真想将你绑在身上,走去哪都带着。”萧云舟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你会不会什么法术,将自己变成巴掌大?” 顾清鸢忍不住被他这千奇百怪的想法,逗得“噗嗤”笑出声:“我要真会法术,就变出好几个你,一个去上朝,一个去边关,一个陪我。” “嘶!”萧云舟莫名吸了一口气,表情怪异地道,“难不成为夫昨晚没让你满意,你要让我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着你?” “呸!”顾清鸢低声轻斥,眉眼却带笑,“登徒子!” “你今天准备做什么?”萧云舟揽着她,掌心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摩挲着,“要不要跟我入宫,陪我批阅奏折?”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顾清鸢没被他的“美色”所迷,果断拒绝,“你也该去忙你的,咱们晚上见。” 萧云舟挑眉,意味深长地咬着她耳垂道:“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