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赐福》 第一章 从生物课本开始 “虽然dna复制的错误率约为10^-9……但是在含有10^9个细胞的培养物中，由于dna复制的差错就可能发生几百万个突变，可能包含大肠杆菌基因的上千种变异形式。” 生物课本上的重点知识用的是黑体字，这句话没有用黑体，算不上重要，不是常考的点，老师照本宣科念一遍就翻过去了。 可若是细想，其实这话很有深意。 上千种变异形式，上千种可能性，上千种“生活方式”，都通往未来。 渺小低微的大肠杆菌尚且如此…… 易正光盯着课本走神了片刻。老师在讲下一个重点知识“基因重组”，但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书的左边、过去的一页。 变异不可避免，dna复制的错误，反而是“正确”。 看似混乱无序、不可预测，其实，早有注定。 他想，也许多年后，在某个地方，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他取出便利贴，撕下一张，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地抄下来，向有粘胶的那一面对折，折成方形。 ———————————— 4025年4月30日，星期三。 地曜星，勤国（即世界上最勤劳的民族建立的国家），百川城，灰谷县高级中学。 教学楼之间的架空走廊采光极好，但由于走廊连接的是高一教学楼和一栋废弃的实验楼，所以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 故人穿着明显偏大的深蓝色校服外套，半个身子都倚在栏杆上，双臂摊开，慵懒地和他打招呼：“光同学，你来了。” 灰谷高级中学在校服上男女有别。男生外套的配色是深蓝色上半部分、灰白色条带、紫黑色下半部分。女生外套则是把上半部分的深蓝色换成鲜红色。 他站在故人两米外，抛出纸条。 “对，我来了。你为什么也来了？” 故人接过纸条后并未打开，而是饶有兴趣地用手指捏住方形的两个角放在眼前，缓缓说出两个字：“直觉。” “你就不好奇里面写了什么？” “不用看也知道。生物必修二第82页第25行，dna复制的错误率。” 易正光靠在故人对面的栏杆上，两人保持着友好的距离。 “呃……好强悍的直觉。” 穿校服的人打开纸条，一眼扫过，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还给他。 “不全是直觉，还有默契。生物老师带三个班，我和你恰好是同一个生物老师。轮到我提问了，请问，第83页图5-4，图里有几只猫？” 图5-4，猫由于基因重组而产生的毛色变异，图片里有一只三色大猫与数只小猫。 易正光想，默契和直觉或许都是很可怕的东西。 “我和卢浩讨论过，应该是五只。一只大猫，两只小猫能看见头，还有两个身子，也是两只。” 故人离开栏杆，走到水泥柱挡出的阴影里，轻声言道：“我也觉得是五只猫。” —————— 4025年5月5日，立夏，星期一。 这是很不同寻常的一天，任何亲历者都会记住这一天。 黎明破晓时分，太阳迟迟没有升起。在星球的另一侧，月亮和群星断灭。 大地被浓雾遮盖，天昏地暗，漆黑一片。无数道黑色的虹高悬于天际，如同密林。 所有水域都结了极暗的薄冰，深不见底。更惊悚的是，这时全球断电，信号皆无。 “暗”持续了735分钟。 有人说，如果“暗”更长一些，长达半个月、一个月、甚至半年，将会是灭顶之灾。 来电后，易正光做的第一件事是联系故人、亲人、朋友、好友，第二件事是洗澡。 第三件事是看新闻。 哪家医院断电、病人死亡，哪条路上天黑、出了车祸……一眼望去，坏事无边。 唯独有一条新闻特别另类。 新闻里的主角说他得到了精灵之力，能与动物交流。新闻很长，只见那人站在鸽群里，发出鸽子一般的叫声，于是，漫天飞舞的白鸽在空中聚成各种各样的图案…… 他意识到，问题出现了。 ———————————— 次日上课前，他去了高一（20）班。 两人站在教室外面的过道上，面朝操场，相距不过半尺。 易正光问道：“故事就要开始了，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吗？” 穿着宽大蓝色校服的人背对着太阳，静静注视着影子，坚定地说：“可能是个悲伤的、但有美好结局的故事吧。” 故事开始，故事发展，故事结束，一切早已记录在案。 人在年少时总会把自己的奇思妙想看得至关重要，似乎只要有了一个异于常人的想法，就能让自己与其他人区分开来、甚至高人一等。 易正光和故人都是有奇思妙想的人，也都是看重奇思妙想的人。 两人相识十年，彼此之间的熟悉和配合早就到了某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们的对话在别人看来荒诞不经、莫名其妙，但对话的双方理解起来不仅没有任何障碍，而且还乐在其中。 —————— 他回到一（19）班。 教室里的座位是按照学习成绩和特殊背景排的，他坐在靠窗过道的位置上，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的学习成绩并不优异。 但不管是优异的人还是不优异的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哪怕上课了，那些细微的交谈声仍然没有停止。 “卢浩，关于超能力的新闻，你看了吗？” 卢浩微眯着眼，故作神秘道：“我不仅看了，我还有呢，你信吗？” 易正光没有回答信还是不信，他说：“眼见为实。” 卢浩见他没“上钩”，便换了个话题：“高明。会不会是提前训练好的鸽子？” “很难。把几千个人摆成有字迹的阵型都要半天时间，精灵之力，与其说是沟通动物，倒不如说成是控制。即便控制不了大象鲸鱼狮子老虎，控制几只鸽子又不难，然后再用这几只鸽子控制剩余的鸽子，层层分工。” 他说的太多，老师看了他一眼。他丝毫不怵，回以微笑，老师便没看他了。 有同桌做榜样，卢浩也完全不惧，他笑道：“鸽子有那么聪明吗？” “只要大概轮廓像那么回事儿就行。鸽子的事不重要。” 卢浩下意识地反驳但又很快改口：“不……重要的是什么？” “苟富贵，无相忘。” 卢浩一时语塞。 “苟富贵无相忘”自带主语，主语是“我”。大致意思是：等我富贵了，不会忘记你们。 他想了想，语文课本里还有一句特别霸气的话，便拿来用了：“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闲谈又持续了一小会儿，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斩不断的同学情谊越来越深。 易正光的生活区域局限于县城。镇里的小学、初中屈指可数，县里高中也屈指可数，久而久之，他便有了几个资历相当深厚的挚友，卢浩就是其中之一。 —————— 五月底，学校里出了件稀奇事。 一位男同学能从指尖发出火焰，火势不弱于打火机。他在厕所里点烟，被人看到，此事便传开了。 易正光说：“三个年级6000人，终于出了一个能上新闻的。” 卢浩知道他说的是谁，不以为然道：“还差了点。有超能力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还呆在这里岂不是浪费时间？高三的人是不是更受影响？” “不一定。毕竟努力了三年，就最后几天了，应该还稳得住。而且，超能力也不一定是每个人都有。” 不同于一开始看到新闻时的憧憬和惊诧，近些天这类新闻不算少，但比起总人口而言，还是微不足道。 易正光猜测，可能有一部分人终究只是普通人，而拥有超能力的人，也会在竞逐中走向千差万别的“变异”。 对有无超能力的事，卢浩闭口不谈。 他说别人的超能力离上新闻还差了点，但这不代表他自己的超能力足够上新闻，他只是站在一个特别高的位置上发表评论，犹如撰写新闻稿的人俯视看新闻的人。 年少之人心比天高，目光也放的特别远。 他对长远的人生充满幻想，并以此“考验”他人：“如果你有了超能力，你想做什么？” 易正光不加思索地答道：“那当然是成为世间的最强者。” 卢浩无言以对，愣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无相忘。” 第二章 站在暗处的故人 超能力者像雨后春笋一般不断涌现，颇有些泛滥成灾的意味。 入六月份，卢浩如愿以偿获得了超能力，他能改变颜色，为了展现这一特技，他煞有其事地带了一个牛顿盘到学校。 圆盘中央打孔，用绳线穿过。圆面被分为五个扇形，红、紫、蓝、绿、黄，五种颜色比例不同。 他拉动绳线，圆盘飞快转动，扇形重叠交替，看起来像白色。 易正光灵机一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由此可以证明太阳其实是个五颜六色的星球，它的自转速度非常快。” 卢浩看了他一眼，默默收起圆盘，严肃地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番充满滋味但毫无营养的对话使得两人都哈哈大笑，仿佛回到了童年。 起初，卢浩的能力时常会失控，全身上下都是同一种颜色，或者五颜六色。 大约两周后，他对能力运用自如，能像变色龙一样隐藏在环境中。 再后来，他也拿到了“工具”，那是一支毛笔，笔尖无色，笔身流光溢彩，繁盛无匹。 —————— 六月底，临近暑假。 这时没有超能力的人反倒是少数了，但故人和他都“顽固”地保持原状，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妙。 再后来，官方出台了一套貌似很专业的能力评级和名词解析。 生命体的超能力场能对一定范围内的质量和能量造成影响，力场半径天生区分着不同阶段，10~100m即为一阶，包含10m，不包含100m。 一阶被命名为星环级，取自于土星环。构成星环的颗粒中，最微小的约与尘埃一般大，最大的直径约为20m，刚好触碰到一阶的底线。 在一阶之前，还有个非常特殊的时期，被命名为自适应阶段。 人们获得超能力，而后从无形的超能力中诞生出有形的能力实体，这就是自适应阶段。 通常，这一过程大约会持续10~14天。 ———————————— 假期很长，同学们常常在班群里绘声绘色地讲述与超能力有关的事。 与此同时，新闻里播报的超能力越来越“奢靡”。 掌握了通讯之力的小公子被自家公司开出天价年薪招入，拥有些许电力的人被抓进监狱，能点石成金的少年人自杀身亡…… 与这些惊世骇俗的能力相比，最早被报道出来的精灵之力简直泯然众人。 假期里有两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发生，他和故人的第十五个生日。 他的生日在前，故人问他：“你还没有获得超能力吗？” 他说：“流光一瞬，华表千年。”他又说：“光阴如雨，故人年少。” 这个问题两人互相问过很多次，恍如习惯性的礼节。你问我答，我问你答，问得多了，问法没变，但答法却变得千奇百怪别出心裁。然而究其内涵，答案未变。 当故人过生日的时候，就轮到他反问了。 故人脸上闪过一丝惋惜：“它迷路了，我们再等等。” —————— 9月1日，星期一。 易正光一夜没睡，他一直在琢磨怎么面对其他同学。 超能力像是一张门票，强弱暂且不论，若有，可以进来，待遇另谈，若无，便进不去。 然而这天，卢浩什么都没问，也根本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超能力”三个字。 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他和故人的交流越来越频繁，距离也越来越近。 9月5日，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董闯在晚自习时到教室巡视。 灰谷高级中学一年四季都只有一套作息时间表，晚自习从19：00开始，21：50结束，高三再加一节到22：40，23：00教室熄灯。 董闯在黑板上写下一串网址。 “超变官网，你们都看过吧？10月10日~12日是第一届超变大赛初赛，想参加的可以报名。” 顿时，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合成一股大潮，在隔壁班都能听到。 老师在上面说，学生们在下面说，学生的声音几乎盖过了老师，但老师也不生气，任由学生说话、讨论，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学习不再是唯一的任务。 —————— 卢浩下意识地看向易正光：“我的能力这么弱，就不参赛了。” 易正光不想看到友人错失良机，便举了个例子劝他：“比赛不一定都是打打杀杀，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好吧，我带手机了，你帮我看着点老师，我去官网上看看。” “艺高人胆大啊。你加油，老师盯的好像没那么紧了。” 卢浩能用左手打字，他的右手放在课桌上，转着笔，用于迷惑老师。 网页打开，他一眼就看到了官网首页上的三张图片。 土星星环，陨石，小行星带。 图片占据屏幕的左半部分，右半部分是详细说明。 他滑动屏幕到比赛规则页面，大致看了一遍，从课桌下方把手机传给易正光。 易正光随便扫了几眼就把手机还回去了。 “谢了，但我总觉得不踏实，等老师走了我再看。我也带手机了。” 老师很快就离开了，但他迟迟没看。 晚自习结束，老师不再对学生产生管辖。 易正光的目光扫过教室，看到不少同学拿出“违规物品”，就连坐在中心区域的“好学生”也未能免俗。 杨子毅，班级前2，全校前50，黄泳棋，班级前5，全校前100…… 他对这些人的了解仅限于名次。 李心悦，班级女生前3，全校前100，杨晨，班级女生前5，全校前150…… 他对这些人的了解也仅限于名次。 坐在最中间的和坐在两侧的，一目了然，仿佛泾渭分明。 ———————————— 故人提着黑色帆布包走进教室。 卢浩很知趣地让出座位，坐在两人前面。 那人在卢浩的位置上坐下，对易正光说：“你的座位还是这么偏远啊。” “呃……座位左右对称互换，从左边换到右边，是有点偏。你怎么也串班了？”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卢浩同学，谢谢你的座位。” 卢浩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家都是朋友，还有必要客气吗？ “不用谢。” 故人说：“光同学，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易正光不太想走，他想看看班里的人对这件事作何反应，但故人的邀约是很难拒绝的。 他犹豫了一瞬，答道：“好，我收拾一下作业。” “不用收拾，就几句话，不影响你看风景。走，我们到走廊上。” ……………………………… 刚放学，走廊上的人不比教室里的人少，两人背对着教室，看向远方的操场。 秋夜，操场上散步的校外人士很多，他们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灯光传出很远，朦朦胧胧，像飞烁的萤火虫。 故人说：“我昨天梦见你了。我有种预感，十月份初赛才开始，还有一个多月，可以报名。” 故人常常为此思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易正光面露难色：“你确定吗？我也梦见过你，我怎么没有这样的预感？” 故人站在两扇窗户之间，光穿不过墙壁，形成暗幕。 帆布包随风摇晃，连带着让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 “不确定，我只是想告诉你，报名后不一定要参赛，但不报名一定不能参赛。我准备报名战斗系比赛，你呢？” 易正光很认真地看着故人的脸：“我也参赛，可不能被你看扁了。重要的机会不容错过，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没什么好谢的，主动权在你自己。报名持续十天，机会还多的很。但有一点先说好啊，这可不是让你看到一线‘希望’。” “知道。你那边如何？” “不如何，和以前一样。冒昧地问一下，叔叔阿姨他们的超能力是？” 易正光尴尬一笑，随即如实相告：“果然很冒昧。都是些寻常能力，过目不忘，全景视野。” “都和眼睛有关？不过说起来，你的眼睛很好看啊。提前祝你晚安，我走了。” “晚安。再见。” 告别了故人，他回到教室。 卢浩还没走，秉着吃瓜为大的原则，他满脸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用看我了。报名不一定参赛，但不报名一定不能参赛，我想赌一把。” “强啊！祝你好运。” 第三章 存在之战的序章 放学后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大多数同学纷纷扰扰散去，教室回归平静，留下来的是有自习习惯的那几人。 易正光输入网址，打开官网。 超变大赛的全名是：超能力及其演变过程大赛。 大赛分为战斗系和能力系。 战斗系参赛者的高下之分浅显易懂，只要把对方打出赛场、打得不能动、打到认输即可获胜。 好彪悍的比赛规则！ 他继续往下看，看到注意事项。 每场比赛开始前，随机分出1号和2号，比赛期间不报真名，参赛者不可谈论真实姓名和地名，违反者判输。 不可使用与超能力无关的外物作战，一经发现，取消比赛成绩。 赛前、赛后寻仇者，无故、严重致伤、致残者，视情况取消比赛成绩，或反转比赛成绩，加分改为减分，奖金变成罚款，且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易正光不知道大赛的发起者是谁，但在他看来，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仅凭区区几条规则、就能约束所有参赛者。超变大赛的本质，似乎很悬啊！ 能力系更侧重于脑力和各种专业能力，比如计算能力、注意力、记忆力、围棋、国际象棋、魔方……值得一提的是，过于依赖身体素质的运动项目不在此列，例如跑步、跳远、跳高…… 他报名了，顺其自然。 时间在等待中向前，命运的齿轮转向起点。 ———————————— 10月5日，又是周末。 易正光整理屋子时无意间看到方形纸条，他打开纸条，细细观看，另有体会。 他陡然想起一句古话“你千万别跟人谈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 古往今来，有人看史册入道，有人看经书入道，有人看江水入道，有人看白云入道……各有不同，各有所长。 “我看到了我们……” 他眼见为实，力量出现，即成实体，跳过了自适应阶段。 金沙在无色透明玻璃壳中流淌，用玻璃制成的三根支柱、圆形上下底座接纳从各个方向传来的光，把细碎的金沙铺垫成众星。 他给故人发了条消息：“早上好啊，我的朋友，你的力量到了吗？” 他盯着手机屏幕，望眼欲穿，但足足过了半小时才收到回复。 “刚醒，力量到了，到一阶了。你呢？什么力量？我洗耳恭听。” “和你一样，人睡醒了，力量也醒了。洗耳恭听就免了。三个字而已，存在力。” “好极了。我的也是三个字，变动力。” “嗯，加油。非常感谢你劝我报考。” 故人在屏幕前手舞足蹈，但发出的消息却兴致不高：“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一提。我的考场在南村公园，你呢？” 考场信息前几天就发来了，但故人一直没问，他便没说。 “森林公园。” “虽然不完全顺路，但进城的路是一样的，你坐火车还是汽车？” 易正光思索了几秒。 “我打算坐火车，但票还没买。” “你有我的信息，帮我买张票，出发前通知我。车票钱我就不付了，当做我劝你参赛的谢礼。” 第一届超变大赛的奖品极为丰厚，不仅有简单直白的资金奖励，还有高考加分。 这样的比赛，若是错过，难免留下遗憾。 从县里到市里的车票只要十几块钱，比起劝人参赛的事，帮人买票才是真正的举手之劳。 故人的心思，他是明白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他觉得欠人情。 他兴高采烈地打了四个字发过去：“乐意之至。” “谢了，再见。” “再见。” 高中二年级不算太忙碌，但学校吞假吞得厉害，十月初的小长假，哪怕接上了周末，并且上周无休，也才六天。换言之，放假六天，有四天是周末，另有两天分别是节庆和中秋。 这几天他回到小镇度假，但那人还在县里，不然两人早就该见面商议了。 —————— 10月6日，今天是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但夜里有自习。 他报名的事，卢浩是知道的。他有超能力的事，也告诉卢浩了。 两人刚一见面，卢浩就热情恭贺道：“这次应该稳了吧？” 易正光一点也不谦虚：“我觉得稳了。战斗系的比赛一直都是二进一，获胜一场不加分，获胜两场加3分，三场加8分，四场加15分，以此类推。很容易就能超满分吧。” 倘若有1700万人参加战斗系比赛，理论上便可出现一位获胜24场的最强者，加575分。满分只有750，再稍微考点分就够了。 卢浩震惊于友人的自信：“真有这么稳？我很不稳啊。我报的也是战斗系，但画笔顶多就染个色，不适合攻防！” 易正光看过卢浩的能力实体，卢浩拿着毛笔，一瞬间便可给物体染色，甚至能让身体隐形。 “未必。能力实体起只辅助作用，主要还是看使用者本身。你能隐身，只要比赛的时候穿一双不发出声音的鞋子，或者不穿鞋，别人就很难发现你了。” 晚自习结束后，他见了故人，商定了车票日期。 10月9日深夜，两人乘坐火车到百川市市区，分别奔赴预约的宾馆。 10月10日上午，易正光前往森林公园2-3赛场，他的比赛10：00才开始，在此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观战与勘察地形。 准确来说，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另一位友人一起观战、勘察地形。 商禹和他在同一个考场，而且赛场接近。 从9：00~11：40，共计八场比赛，他看了前两场。 在半径10m的石质高台上，胜负在分秒之间便可决出。 尤其是第二场，其中一人还没做好准备就被推下高台，可谓秒杀。 —————— 上午第四场，轮到他了。 上台后不必自我介绍，随着铃声敲响，站在高台边缘的两人同时向着对方所在的位置奔去。 一阶星环级的速度保底都有10m\/s，双方都朝圆心冲刺，不到一秒就会相遇。 易正光把金色沙漏装进口袋，跑到半路上停下了。 沙漏“上方”的玻璃壳中放置的是对方当前的存在力，“下方”的玻璃壳中则是我方可调动的存在力。在力场范围之内，这种强化和削弱无条件生效。 但这套运作也有明显缺陷。 沙漏显出实体，在时空中有确定的位置，一旦沙漏被击破，便会重置金沙到初始状态。 当前阶段，沙漏倒计时为，60分钟。 ……………… 尽管这两人都算不得什么大高手、在这个时代迈入一阶的人数不胜数，但他们的战斗在普通人看来也足够惊心动魄，充满着戏剧感和史诗感。 因为，易正光双手空空，凌政手中拿刀。 易正光看到对方有刀，连忙停住脚步，出乎意料的是，拿刀的人也停了。 战斗初期，沙漏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不足以弥补两人在演变层次上的差距，他可不想和拿刀的人正面对抗。 凌政也有类似的想法。比赛规则中强调了这只是切磋，不是死斗，如果出现碾压性的伤残，是要受惩罚的。 一方带刀，一方空手，前者处于人道主义劣势，所以凌政一直在犹豫。 要是他一刀把人砍成重伤，那他肯定要“有规律地生活”很长一段时间，这种后果，绝对要避免。 两人都不动，间隔约有六七米。 大约两分钟后，凌政忍不住了，他把刀放在地上，赤手空拳迎敌。 即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初次战斗且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也会做出愚蠢的决定。 ……………… “存在，吸收。” 沙漏上方的金沙立刻流失10%。 凌政“放下屠刀”，但他可没打算“立地成佛”。他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突然损失了10%的“属性”，竟在奔跑过程中出现了一霎间迟钝。 他像急刹车时的乘客一样，身体急剧前倾，不过他既没系安全带，身前也没有座位、扶手，于是，他毫无意外地摔倒了。 平地摔，脸丢大了！凌政在心里骂了对方数遍，一边骂一边后退，准备拿刀。 易正光可不会给他临阵脱逃的机会，你倒着走路，破绽太大。 他飞快跟上那人，用左手将其推离地面，然后掂起，举重若轻，风度翩翩，像在空中抓了一片鹅毛。 他右手托着沙漏，举止优雅，幅度极小，动作极稳，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但这种高难度的姿势，他只能保持几秒钟，不然有可能会手抽筋。 易正光风移影动，来到石台边缘，松手，再往下一拍，胜负已定。 “2-3赛场第一轮第四场比赛，1号获胜。” 中午，他与故人聊天，不出所料，也首战告捷。 第四章 超变大赛第二轮 森林公园里共有32个战斗台，从1-4到8-4，易正光大致摸清楚了所有战斗台的位置，很容易就算出森林公园考场里最初的参赛者人数：512人。 上午32个战斗台都启用，但下午只启用16个，因为有一半人被淘汰。 15：00~17：40，每个战场上有八场比赛，这是第二轮。 易正光的战斗在第三场，15：40开始。 商禹也进入了第二轮，他的战斗在第一场，易正光前去观看友人的战斗。 商禹能用来战斗的东西只有一张纸，一张a0纸，这是他的能力实体，也是他最大的倚仗。 在第一轮战斗中，他裁断一小部分纸张叠成纸飞机，恰好有一架纸飞机击中了对手的眼睛，为他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他裁纸只要一瞬，折纸也极快，因为他折纸并不依赖于手指，而是思维。 他曾花了三个月仔细学习各种折纸的技法，对边折、对角折、正反连折、集中一边折、集中一角折……诸多手法联合使用，如同精密的武学，逐渐融会贯通。 ……………… 第二轮战斗打响，商禹折出回旋镖。 即便事先准备好材料，折出一个回旋镖，至少也得两分钟。 但他折出十个镖，仅需五秒。 在此期间他谨慎防备着对手的偷袭，并与之保持着较为长远的距离。 十枚回旋镖在他手中摊平，像展开的折扇。 他调整好角度，手腕和手指共同发力，甩出所有回旋镖。 它们旋转着划出繁乱的白色弧线，如同疾风骤雨中狂舞的落叶。 微小的角度差和位置差带来的是迥然不同的飞行轨迹，让人防不胜防。 圆形战斗场的直径是20m，按照标准手法折成的回旋镖，攻击范围足可覆盖全场。 这只是前奏。 一张a0纸足以折出数十枚回旋镖，第一波攻击只为吸引对方的注意，他根本没指望能打中。 说的通俗一点，这是佯攻，大招还在后面呢。 ……………… 易正光意识到商禹可能要输。纯粹的纸张威力有限，他的对手只需撑开雨伞就能挡住所有攻击。 黑色长杆雨伞的伞面渗出些许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台面上。那人转动雨伞，回旋镖全被挡下，掉在地上被水打湿。 商禹今年暑假才练习回旋镖，十枚镖打中了七枚，另外三枚未命中，按原路返回，但他一枚镖也没接到，因为弧形轨迹不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他趁对方撑伞之际，纵身飞奔，一手折出五角星花球，一手卷出细杆，合在一起就是一个简易的锤子。 撑伞只需一刹那，收伞也是一刹那，两个刹那，足够战局逆转。 商禹来到那人面前，一脚踹翻雨伞，举起纸锤狠砸对方的脸。 ……………… 宁阔惊慌失措，连忙伸手去挡。黑伞挡住了回旋镖，但也挡住了他的视线，导致他被动应战。 与白纸相比，黑伞堪称“优秀的兵器”，合起来的伞像手杖，勉强可以当成剑来使用。对比之下，纸锤简直是哄小孩的玩具，但现在分明是玩具占据了上风。 纸锤上有许多尖锐的硬质棱角，打在他脸上刺的他有点疼。如果他没到一阶，而是未入阶的普通人，这样的攻击足以把他打得脸皮受损、鲜血直流。 宁阔想反击，但是黑伞被踹得脱手，他只能暂时忽略纸锤的攻势转身去取黑伞。 易正光看到这场面不由感叹，对某一部分人而言，能力实体一旦离体，无异于灭顶之灾。 ……………… 宁阔刚一转身，就眼前一黑。 商禹折了个不封顶的盒子一下子盖在对方头上，这极大阻碍了那人的视线。 宁阔手忙脚乱地撕开盒子，却见到黑伞落入敌手。眼看“坏人”近在咫尺，他的脑子转的非常快，当即大喊：“别打，我认输。” 黑伞在手他都没办法取胜，黑伞投敌，那就死定。 友人获胜，可喜可贺。易正光看了眼手机，战斗才进行了不到一分钟。 “不错啊，商禹。第三场是我的战斗，你要不要来看看？” 商禹是个很讲套路的人，他把套路运用的炉火纯青、变化无穷。他说：“看，不仅要看，还要看出水平、看出风格、看出成绩。” 这话听着很像运动会里的加油口号，其实本来就是，他稍微做了点改动。 —————— 时光如辰砂流逝，星轨缓缓偏移一个刻度。 3-1赛场第二轮第三场比赛，开始。 易正光故技重施，他把沙漏放进口袋，但这一次他刚一开场就用了存在吸收。 存在力是个很抽象的东西，无端少了10%的存在力，对人体来说，相当于攻击、防御、速度以及一系列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属性降低10%，这是很严重的削弱。 易正光在赛场里跑来跑去，尽可能推迟正面对决的时机。 商禹觉得这把有点悬，命悬一线的悬。他不知道沙漏有什么用，易正光没跟他说。他凭借经验猜到沙漏可能有折损或强化效果，时间越长，效果越明显。 不仅仅是商禹感到不妙，易正光在台上，他更是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不妙”。 上一场他遇到拿刀的，这一场他运气也不好，遇到个拿剑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戳个透心凉，然后热心群众、或者商禹应该会帮他打120，抬走，上车，至于何时出院，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彭浩原拎着剑追着他跑了十几圈。 出于比赛规则的约束，他不敢砍人。 上一轮他遇到一个极其胆小的人，一看到他拿剑就认输了。 他想，这一轮的对手还真勇敢，不愧是能晋级的人。 一分钟过去了，彭浩原一剑未出。他始终没有追上对方，但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他也丝毫没有想到他被削弱了。 他推测对方是由于求生本能、潜力爆发，所以才跑的那么快。 他生怕自己万一没忍住、冲上去一剑把那人刺伤，故而有所保留，一直追在那人身后。 第二分钟过完。 彭浩原想，这人的速度真快，要不先让他跑一会儿？等他跑累了总会停下来。 诚然，速度削弱13.3%已经比较明显，但彭浩原的错觉蒙蔽了他的判断。 他为手中的剑沾沾自喜，对力量流失毫无察觉，并一错错到底，主动减速了。 第五章 画风不同的对手 第三分钟结束，易正光不打算再跟这个大傻子浪费时间了。商禹能夺伞取胜，我可以效仿一下，夺剑取胜。 易正光有意放慢速度。 彭浩原误以为那人筋疲力竭，便双手提剑，侧举，剑背朝前，加速冲锋。 这一冲可不得了。 对方减速到零，停在原地，但他根本来不及“刹车”，两人擦肩而过。他看到了一张笑脸，笑容温和，看起来全是善意。 然后他被放倒在地，剑也被夺。 易正光左手举剑，居高临下。剑尖离地上的人只有一寸之遥，只要这一剑刺下，不说致命，肯定会见血。 眨眼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彭浩原心中气极，怒火中烧，想要开口破骂，但这时他终于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他把愤怒转化为音量，高声哀嚎：“我认输，认输。” ……………… 易正光并未立刻把剑还他，而是取出沙漏，用出全力往剑上砸。 两者相撞，沙漏上出现微小裂痕，剑刃略有磨损。 他用长剑戳刺玻璃壳，仍旧是全力一击，剑被弹开，尖端断折，玻璃壳上碎纹密布。 历经两次重击，金沙依然流动，倒计时有效。 至此，易正光完全确定了沙漏的坚固程度。他跳下高台，抹消沙漏，对方的存在力，原数归还。 商禹称赞道：“厉害啊，他有剑你都能赢。” “他依赖的是手中的剑，而我依赖的是……” 易正光本来想说“是我自己”，但他犹豫了片刻，改了主意。 “算了，我依赖的也不是我自己，而是沙漏。” 商禹不确定沙漏占多大分量。 彭浩原从一开始就被削弱10%，没有对比便表现不出差距。商禹作为旁观者，他不知道那人的全力如何，也不知道沙漏的效益如何。 商禹迟疑着说：“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 —————— 次日，第三轮比赛。 四圆交叉重叠，组成更大的战场。这样的组合是不稳定的，上方的两个相切圆只有一小部分面积有支撑，若是站在边缘处，有可能滑落。 易正光的战斗在第一场，没办法找人借鉴经验。 商禹站在场下，心中充满顾虑。 原先的战场面积只有314㎡，四个圆重叠在一起，扩大到1028㎡，超出了回旋镖的攻击范围。 不过，这战场有一点好，他相信易正光的持久战一定能大放异彩，战场越大，对朋友就越有利。 易正光看到大战场，心中一惊。 他才刚到一阶，力场半径比10米多一点点，不到20米。 敌人一旦脱离力场范围，被吸收的存在力就会自动回归本体，这可不好。 事实上，在初始战场上，他的力场也做不到全覆盖，但力场面积大于战场面积，留给对方的余地就很少了。当下，战场远大于力场，持久战很难展开。 —————— 比赛开始。 两人站在两个相切圆的最左边和最右边，相距40m。 马明阳的能力实体是魔方。 他是七月份得到能力实体的，从那以后，他报了一个魔方培训班，日夜苦练，竟练出了一丝动画片里的效果。 他一边奔跑一边扭动魔方，直至魔方的一面成为五红四黑，五个红色方格形成十字形。 一道血红的十字烁光从魔方中闪出，十字的每一笔都长约两米，飞快划过赛场。 这一招是基础中的基础，十字劈。 ……………… 商禹目瞪口呆，怎么第三轮就出现了如此凶狠的对手？用魔方发动光线攻击，你的画风和我们不一样啊！ 易正光愣了一下，怎么还有用远程攻击的？要是被血光打中，不会被砍成几半吧？他看过科幻电影，对一刀两断的激光印象深刻。 烁光的速度比人快得多，百米只需三秒。但要躲过它还是很简单的，因为它不会拐弯。 易正光绕着圆台跑了1\/8圈，烁光从他身边擦过，两者相距不到十米。 出乎意料的是，烁光没能横扫到他最初时的站位就完全消散了。 易正光对比圆的半径估算距离，得出烁光的射程：30米。 ……………… 马明阳继续转动魔方，把五红四黑改成九红。这一招名为，独当一面。 三条横线三条竖线组成的光栅栏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穿过了整个赛场。 这是连招中的第一招。 马明阳很有自知之明，散碎的十字光线不可能击中对手，毕竟对方也晋级到了第三轮，小看对手就是小看自己。 他转动魔方，手速飞快，仿佛毫无阻力。 就好比商禹折纸，不用动手，纸自动翻折。 但是他转出十字之后，必须手动瞄准，这一过程要用去一秒。 十字烁光和光栅栏交错释放，这样过了约有十几秒。 ……………… 易正光在躲避烁光的过程中，移到赛场最中间，放下沙漏。 只用拳头是很难打碎沙漏的，用魔方也不太可能，至于烁光，尚未可知。 把沙漏、烁光、赛场的覆盖范围简化为三个圆，其中，沙漏和赛场是同心圆。 他站在烁光之内，对方则站在沙漏之内，这是最佳状态。 这种状态是稳定的，可以长期保持。 如果对方站在沙漏之外，那他也就在烁光之外了。 ……………… 马明阳注意到了沙漏，但沙漏太小，打不到。无论是“十字劈”还是“独当一面”，都不是全范围攻击，中间有很大空隙，几乎不可能击中地面上的沙漏。 他在转动魔方发起攻击的同时也移向战场中央，他凭经验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把沙漏据为己有。 从这一刻开始，胜负的天平彻底失衡。 严格来说，马明阳的经验没有太大问题。 只要得到了对方的能力实体，比如说刀枪剑戟之类的，肯定会影响到对方的比赛状态。 他推己及人，若是他的魔方落到对方手里，那他必会立刻投降。所以，他“窃取”沙漏。 ……………… 存在吸收带走了他10%的属性，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又带走了他的一部分属性。 易正光躲避烁光愈发从容。 马明阳越来越紧张，他站在战场中心，烁光覆盖全场，却全都落空。 难不成是还不够近？能不能贴近对方到十米之内？十字劈越过十米只要0.3秒，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人应该来不及闪躲吧？ 这是他做的第二个错误决定。 第六章 沙漏反转的超越 出于魔方的威慑，易正光不敢先行出击，因为对方可以在逃跑的同时转动魔方向背后出招。 但是反过来，别人主动靠近他，随着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另一方不但不会起疑心，反而还会暗自窃喜。 易正光看准时机掉头，一拳就把那人的魔方打飞了。 马明阳险些栽倒在地，就一个照面的工夫，胜负局逆转。魔方不在手里，他和普通人区别不大，但对方好像也是普通人呢？他给自己鼓劲儿，想要背水一战。 易正光没有和他纠缠，你魔方都不在手里了，杀伤手段趋近于零，且攻击、防御、速度都远低于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看了一眼魔方，全速奔跑，把那人远远甩在身后。 他捡起魔方，对方刚好追过来。 “你把魔方还我，我把沙漏还你，我们再来。” “不用。你已经输了。” 易正光把魔方抛出战场。能力实体可被召回，但那也不改变什么，这场战斗，已成定局。 马明阳满脸错愕，你竟然把魔方扔了？那我也扔。 可惜的是，两人距离太近，他从口袋里取出沙漏要两秒钟，足够易正光冲到他面前、送他出战场。 战斗结束。 —————— 商禹问他：“和能放激光的人对战，有什么感受？” 易正光抛掷着沙漏，看着那人下场后匆匆忙忙捡回魔方，漫不经心地答道：“感受就是，没了激光，他真的很弱。” 马明阳也不是孤身参赛的。虽然家人、亲戚进不了赛场，但赛场里有他的朋友和同学。其中一人恰好在场下，听到这话，当即面露凶光，和说话的人对峙：“你说什么？” 易正光看了他一眼，大致猜到了那两人的关系。 “没什么。你的朋友拿回了魔方，‘很弱’这个标签也就可以去掉了。” 马明阳的伙伴想了一下，事实确实如此，这人没说错，那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 商禹的战斗在第三场。 他的对手拿着一柄折扇，扇面上火光流淌。而且那人能从扇上取火，火焰在掌心跳动，纸质的回旋镖还没近身就被吞没，成为些许浮灰飘散而去。 商禹毫无悬念地输了，好在他及时认输，没有受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退场后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这些用光用火的人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这么强的能力，应该去做永动机，搞可持续发展。” 易正光暂时不想碰到拿火焰扇子的人，他也十分赞成把这些人才拉去搞可持续发展，而不是在战斗场上打比赛。 “好了好了，比赛都过去了，不用再想了，中午吃点什么，我请你，50元以内随便挑。” ———————————— 午餐过后，商禹满怀悲催离开城区。 易正光则是回到宾馆，给故人打了个视频电话，知其战绩卓着，仍在攀登。 “对手越来越难缠了，今天见到个玩火的。你那边如何？还能稳得住吗？” 故人把手机靠在杯子上，一边写试卷一边跟他说话：“光同学，我建议你临时搭载一些存在力，沙漏正转是计时器，反转是驱动器，两者分开算，一个有实体，一个在你心里，你已经想到了吧？” 从得到沙漏的那一刻起，易正光就知道沙漏有反转用法，他没有细想为什么故人也知道。他想的是，沙漏反转使用，虽然合法，但不合情理。 “我想到了，但应该搭载什么？你不会是在劝我作弊吧？” 故人停下手中的笔，把桌边的四叶风车往左拨动，使其逆时针旋转。 “考试不让带手机，但是比赛可以带手机。把存在的事物变为不存在，只在一念之间。” 易正光大致明白了故人的意思。只要在比赛时把手机打开，自动浏览网页或刷新信息，心中反转的沙漏就能从中获得好处。 但他还有一个顾虑：“会不会影响到比赛的公平？” 故人用手指抵住风车叶，贞高绝俗，睥睨众生，眼中满是冷漠：“别人公不公平，其实也没有多重要吧。你可以先找他们借一点公平，等以后时机合适再还回去。” 借公平？说白了就是不公平。 虽然这个创意很离谱，但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让人无法拒绝。他驱使心中的沙漏反转，金沙逆流，一股飘渺但坚固的力量传遍全身。 “我这边差不多了，再调试一下就好，你从哪里借的力量？” 故人从水瓶里取出一只虾放在桌上，用笔尖拨动，缓缓言道：“我昨天去菜市场买了一斤虾，今天还剩下几只活的。” 易正光大为震撼，故人能进入第四轮，他不是没想过借力量，但没想过是找活物借力量！ “呃……世事难料啊！我们这种借力量的，不会出事吧？” “放心，一定没事。我花钱买的虾，带进战场里当吉祥物，能有什么事？” “但愿如此。你写的是什么作业？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作业？” 故人愉快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有，也不急着现在写。我买虾的时候顺便买了本小学习题册，是用来测思考速度的。你不要怕，我没有努力学习的意思。” 故人说这话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说着还特地把习题册合上了，封面上赫然写着《冲刺期末100分5年级上》。 易正光深感无语，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挺小气的人似的。 “你努力学习，岂不是一件好事？返程的票要买吗？” “不用了。在接下来的比赛里，祝你好运。” “如你所愿。” —————— 下午的战场和上午相同，还是四个圆的重叠。 易正光把手机调到最低亮度，打开一个风评极差的娱乐应用，然后启动自动划屏器。 心中的沙漏反转、借用存在力是有代价的，但这笔代价不是由他支付。 信息和资讯中涉及的人、事、物为他提供源源不断但又微乎其微的存在力，这些微力积少成多，让他的属性稳稳居于150%。 他把这一招称之为反转运行。 陈沛东非常不幸，如果易正光不用反转运行，他有小概率能赢。 他的能力实体是一把冰制的小锤，砸在哪里、哪里就结霜，他的对手对此深恶痛绝。 但在易正光面前，这就不算什么了。 反转运行150%，存在汲取10%，一亏一盈，彼消此长，陈沛东的属性简直少得可怜。 且再加上对面那人用的是钝器，而非利器，易正光几乎无视了他的冰锤，从战斗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电光石火间便来到那人面前，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人丢出战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轻松畅快，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第七章 利剑傍身不利行 陈沛东都懵了。他见过速度快的，但没见过这么快的，还不到三秒、比赛就结束了？相距40m，你一下子就到我面前来了？ 易正光经过两次强化后速度大增，他穿过整个战场，也把人带出战场，战斗随之终结。 至此，四连胜，进入第五轮。 ———————————— 从森林公园到南村公园，路程7.4千米。 两人去往折中的地方，刚好能在晚餐时间见面。 易正光再次破费。 他中午请商禹吃饭，人均34，商禹终究还是客气了一下，离人均50的底线还差得远。 当前则是和故人共进晚餐，这顿饭固然是aa制，但价格颇为高昂，大幅度超出他的平均消费水平。 故人欣然自得地翻看菜单，拿着笔勾勾画画。 “光同学，借力量的感觉如何？” “还好吧。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在战斗过程中，你的风车会不会被损毁吗？” “会，但在那之前我能先解决我的对手。” 风车的效率高于沙漏，而且使用风车的人专注度极高，易正光丝毫不怀疑故人的实力。 他走神了一小会儿，突然听见坐在对面的人说“这家火锅店好贵啊，要不我们换一家”。 故人点了肥牛、羊排卷、猪五花、黑鱼片、酥肉、豆腐皮、生菜、鱼豆腐、笋片、油麦菜，虽然都是半份，但加起来价格超过200。 易正光早有此意，不加思索地附和道：“是很贵，换。” 两人一拍即合，毫不留情地离开了火锅店。 ……………………………… 路上，故人突然问起：“诶，你加分15，叔叔阿姨有没有给你什么奖励？” 易正光正在想该去哪里吃晚饭，对15分的事不大上心，随口应道：“才区区15分，不值一提。” 故人提前做了功课，对分数的事，说的头头是道：“15分，一万两千个排名，不算少了。” 易正光义正辞严地讲起冷笑话：“你加15分，我也加15分，大家都加15分，不就相当于都没加吗？” “你太谦虚了。四连胜，1\/16，再乘以50万的考生总数，只有三万人有这么高的加分。看那家店，县城里也有，你觉得如何？” 易正光知道故人说的50万是指去年本地理科高考人数。至于参加第一届超变大赛的，恐怕有2500万人以上。 随即，他又想到，果然还是小看你了，一边算数一边找吃饭的地方，这份心实在难得。 这个品牌的虾店他也去过，味道还不错，价格也公道。他说：“好啊，我请你。” “也可以，反正六轮初赛我们都能通过，到半决赛再胜一场就奖金了，花点小钱也不算什么。光同学，又要麻烦你氪金了。” “这个词真是……十分荣幸。” 两人走进店里，面对面坐下。 由于是易正光请客，故人看都没看菜单，连着笔一起全都推给他。 一份大锅虾，116元。再加生菜、豆腐皮、鱼豆腐、炸土豆条、油麦菜、两份面条，然后用上优惠券，共计147，比先前那家火锅店便宜多了。 ……………………………… 晚餐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在此期间，易正光频繁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家人、朋友、同学的消息都有。 故人也常常取出手机打开屏幕，随便划两下又关上。 “光同学，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沙漏的正转和反转，都是倒计时。” “那我可就很好奇了，白同学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风车可以反转的？” “从最起初。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还要去买动物驱动风车，明天应该也不会再见了，我们请假三天，夜自习可以不去。后天见。” “好，再见。” ……………… 请白同学吃饭，他生怕对方吃不饱，所以点的菜明显偏多。 晚餐结束，剩菜能装满两个盒子。 宾馆前台有微波炉，可以加热饭菜，所以他拎着食物回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等公交车时他还在想刚才看到的消息。 班里一共85人，具体有多少人四连胜他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卢浩和他都完成了四连胜，此外还有两位同学在班群里说了明天继续比赛。 他不免设想他能在超变大赛中走多远。 商禹只胜了两场，在第三轮止步。 卢浩有隐身能力，获胜四场，进入半决赛应该很稳。 而他和白同学，显然是以决赛为目标，道阻且长啊！ —————— 10月12日，超变大赛初赛第五轮。 战场再次发生改变，从四个重叠的圆变成九个不重叠的圆。 第五轮的战场大致可以视为边长60m的正方形，圆与圆之间有空隙，一旦落入空隙，也算输。 易正光故技重施，反转运行，并全神贯注，严阵以待。 李毅杰手持长剑，剑柄雪白，剑身银白，再配上一袭白衣，显得格外高雅。 不同于商禹临时学折纸、马明阳突击报班练魔方，李毅杰研习剑术已有半年，虽然效果不出众，但吓唬吓唬普通人还是够用了。 ……………… 易正光不确定长剑是近战还是远攻，毕竟魔方都能打远攻，长剑放两道剑气出来也有可能。 而且，长剑是利器，他不敢凭借速度优势草率把人送出战场。 若是在打斗过程中带来损伤，影响到下午的发挥还是小事，主要是会给身体带来痛苦，这是他要尽力避免的。 他决定先试探一下。战场这么大，拖时间还不简单吗？ 他沿着战场边缘前行，逐渐拉开间距。 从上往下看，易正光站在战场左侧，他在往右上走，李毅杰在战场右侧，正在往左走。 李毅杰看那人越走越远，心中升起一丝不自信。我的剑气只能波及三米之内，你离我那么远，难道你有更高效的远攻手段？ 往上走的人要在不同圆的轮廓之间跳转，往左走的人则是沿着直线畅通无阻，前者的路不好走。 当易正光放着直路不走而走弯路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战术定下来了。 我不便于跨越大半个战场把你扔出去，但是你穿过大半个战场来到我面前，我肯定一反手就把你丢下去了。 他能赢下前面几场比赛主要有两个条件：一、属性优势，二、时机合适。 当下，条件一已有，条件二还需等待。 第八章 大招竟在比赛后 李毅杰非常担心对方有远攻手段，走到最中间的格子就不动了。 易正光在左上角，如果把左下角格子的坐标视为（1，1），那他所在的位置就是（1，3），李毅杰所在的位置是（2，2）。 李毅杰仗着剑气能斩三米之内的绝招，做起了守株待兔的美梦。 只要我一直不展示远攻手段，除非你也能远攻，否则你终归会到我面前。 到时候我挥剑一指，剑气纵横，便可胜。 易正光看到他站在原地，立刻想到他的剑远攻效果没那么好。 二十米之内？十米之内？ 两条直角边的长度分别是20、30，用勾股定理计算距离，斜边长度即为36。 36米，即便是魔方都打不过来，剑应该也不行吧？那不妨离近一点。 易正光不再沿着圆周走动，他沿线段到左上角格子的最右边，也可以视为（2，3）的最左边，此时两人相距22米。 ……………… 李毅杰还在等，22米太远，而且对方的站位太奇怪，在两个圆的切点，贸然冲过去，说不定脚底一滑就跌出战场了。 易正光也不敢在切点位置久留，这里有种高处不胜寒的错觉。两只脚踩在两个不同的圆面上，越想越不踏实。他继续沿线段前进，到达（2，3）的圆心，两人相距20米。 李毅杰粗略估算，他跑完20米要1.5秒，如果跑完18米后出剑，只需1.35秒，举剑瞄准要0.2秒，剑气冲完最后2米又要0.05秒，全程共计1.6秒。 20米之内对招，比的就是双方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 直到这时，他还在顾虑对手有无远攻能力，所以后退了几步，从中间格子的中心位置到了中下位置。 ……………… 易正光象征性地往战场中间走了几米，他取出沙漏，抛出，刚好落在右下角四圆之间的空隙处。 如此一来，对方在场中，正转沙漏的倒计时可以生效，同时，他心中的沙漏仍在反转状态，150%属性生效。 李毅杰惊诧于那人丢出沙漏的魄力，沙漏从他头顶飞过，掉在他身后。 攻击范围不小，约有20米，但精准度还差了些。 沙漏落地，你肯定不能再捡起来了，只要你的沙漏不是像地雷一样的东西，那你就再也没办法借助工具战斗了。 既然如此，我有利剑在手，何须犹豫？ 李毅杰是个很谨慎且又很自信的人。 换成别人来了，估计都不敢在战场中间呆那么久，更不敢在面对沙漏时不躲不避。 但他早就算出了沙漏的落点，所以无所畏惧。 他执着于走最短的路程、消耗最少的体力获取胜利。 在获胜之前，还有一步准备工作要做，他继续倒退，一路退到沙漏旁边，他想在战斗结束前再看它一眼。 ……………… 李毅杰的战术还是以逸待劳，而易正光的战术早已从边缘推倒改成了持续削弱。 沙漏倒计时给的削弱效果，只要对方在场中就生效。而它的增强效果和存在汲取，必须是我方也在场中才起作用。 易正光再次施展持久战术。你都离沙漏那么近了，而且又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我若是冲过去送你机会，那可真是对不起你。 一分钟过后，两人还保持着原来的间距。 又过了一分钟，李毅杰想，我是不是过于慎重了？ 对方一动不动，显然是无计可施。你束手无策，而我还在最佳状态，是时候收割胜利战果了。 ……………… 两人几乎同时发起冲锋，易正光本来就比他快得多，在某一个美妙的时刻，双方都在沙漏的覆盖范围里。 存在汲取、反转运行再加上倒计时带来的收益，让他的属性远高于对方。 双方的间距急剧减小，超出了李毅杰的预料。他抬手举剑，还没来及瞄准就被人扼住手腕。 那只手像是鹰爪，而他的手腕则是锋利鹰爪下的蛇，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天敌的压制。 但他好歹也练了半年的剑术，为了使舞剑的姿势更高明，他练的是左手剑。 他松开右手，准备用左手接剑，不瞄准，直接出击。 易正光的动作比他快得多。你想换手用剑，绝不可能。易正光收回左手，往前一推，长剑掉落，那人倒退了好几步。他俯身，用右手拾剑，动作虽不酷炫，但简单有效。 —————— 李毅杰心思机敏，长剑被夺，他想都没想，立即跳下战场。 他捡起沙漏，仔细端详，以满足他的好奇心。沙漏不重，玻璃壳里金沙流淌，和市面上常见的沙漏差不了多少，看不出异样。 易正光把剑侧着抛出，慷慨言道：“你的剑还你。” 李毅杰一边接剑一边丢出沙漏，他心中愤懑，语气中也有些不满：“可惜了，我还有大招没用。” 易正光不关心他的大招，他拿到沙漏后就没搭理那人了。毕竟比赛已结束，你有再多大招又能怎样？ 气氛烘托到这里，李毅杰势必要把演出进行到底，他从战场缝隙的草丛里摘了一片叶子扔到空中，举剑，白光闪过，草叶破碎。 易正光停住了脚步，没看出来这人的剑还挺危险啊！ 剑尖离草叶约有一米，一抬手就能瞄准、击中，有如此高强的本领，本可以走的更远。但遗憾的是，你遇到了我，也就只能止步于第五轮了。 他朝那人坚起大拇指，算是认可。 李毅杰顿觉失态，他知道他今天逞强逞过头了。用出大招后，他心结打开，感到豁然开朗，并悟出一条截然不同的策略：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有时，一个人做出天大的改变，或许只需要一个最不起眼的契机。 ———————————— 易正光打开手机，一眼就看到置顶的白同学在一分钟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第五轮比赛通过了，你那边如何？” “我也通过了，再接再厉。” 说是再接再厉，其实他也没多大把握。 第五轮的对手能打出剑气，第六轮的对手想必也不会太弱。 他在等回复期间顺便看了看班级群，没什么有价值的新消息。 卢浩同学的战况还没传来，胜负尚未可知。 不过，表白墙校友群里传出了五连胜的喜讯，数量颇多。 “光同学，虽然赢了，但是否顺利啊？” “全程无伤，十分顺利。你呢？” “我也还好。你继续加油。” “如你所愿。” 下午，第六轮。 不同于上午的九个圆台组成的赛场，下午的赛场是十六个圆台，不严谨地说，战场越大，对他越不利。 第九章 存在清除的妙用 战场可以简化为边长80m的正方形，仍然把左下角格子的坐标视为（1，1），比赛初始，易正光的落点是（1，4），刘宇森的落点是（4，1），且都在中心。 相距85m，很考验眼力。好在一阶提升的不仅仅是奔跑速度、身体力量，还有听力、视力甚至嗅觉、味觉，两人隔着对角线遥遥相望，都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能力实体。 刘宇森觉得这把稳了。虽说能来到第六轮的肯定都有点真本事，但你拿着沙漏，未免太不入流。他手持钢管，钢管里电光涌动，隐隐雷鸣，一看就知道颇有手段。 易正光略微有些紧张，带电的钢管是很可怕，不过，无论你拿什么武器，这场战斗的胜利都只能属于我，我绝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 ……………… 这一场，易正光打算换一种战术。 都到这时候了，他不奢望再用智力取胜，只要对手不是太傻，都不可能把他的沙漏带在身上，那还不如把沙漏换个用法。 倒计时难有用武之地，但沙漏本身也可作为武器。 两人的初次对决发生在开战的十秒之后，他们离得很近，且都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就“凶相毕露”、“短兵相接”。 心中的沙漏反转运行，易正光的属性是原来的150%，借着这份微妙的加成，他算出沙漏和钢管的最佳碰撞位置。 沙漏破裂，他抓住最大的一块碎片抵在对手的脖子上。 刘宇森丝毫不惧，他认定敌人不敢动手。他转动钢管，钢管的一端触到对方的手臂，电流激荡。 易正光的手抖了一下，玻璃碎片划过人脖颈，留下一道短短的鲜艳血痕。 刘宇森加大电流，钢管上电光流淌，如同一缕缕蓝色的幽火。 ……………… 易正光正式被激怒，你已成为我的敌对者，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第一次电击电压高、电流小，虽不致命，但能瞬间让人失去抵抗能力。 他有反转沙漏和存在汲取的加成，不至于因此而痛到昏厥，但仍旧轻微失控。 第二次电击持续的时间远比第一次长。 高压电弧形成的人体肌肉穿透相当于钢针，似如一根灼热的铁刺完全贯穿身体，再加上高温以及电击特有的麻痛感，足可使人休克。 他的胳膊上留下了红斑和焦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伤了一样。他心跳极快，不仅仅是因为疼痛，还有愤怒和兴奋。 易正光不觉得对方受的伤比他轻，也不认为对方承担的痛会比他少。这只是开始，按照比赛规则，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追击你了！ 刘宇森的处境要糟糕得多。 鲜血顺着玻璃片往下淌，虽然没到血流如注的程度，但滴滴答答的水声持续不停，让人压力陡增。他先前认定那人不敢动手，现在则不确定。 “你该认输了，三秒。” 刘宇森没有说话，他在估算要把电流加到多大、才能刚好把这人电晕，且不会造成严重后遗症。万一超过了临界值，就算获胜、也只会得不偿失。 “三，二，一。” ……………… 倒数结束，一股更强烈的电流像潮水般涌来，霎时间他就被急剧的痛感吞没，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开水里。 窒息，滚烫，侵蚀，压抑，恐惧，痛苦。 易正光的愤怒已到达极点。他一脚踹倒那人，趁对方倒地不起时、把钢管踢出十几米远。 刘宇森有点慌。这都能扛下来，你还是人吗？就算是狮子老虎挨了这次电击，也得安详地睡一会儿，你为什么会“无事”？ 这不行，失算了，得赶紧认输，不然会挨打。连续电了他三次，这事做绝了，没办法收场，必须、必须认输！迟一秒都不行。 他的嘴唇动了，却没有声音传出。 他生怕别人听错，把这三个字念的字正腔圆。擅长读唇语的人见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他的唇中读出“我认输”的宝贵讯息。 他在心中大喊“认输”，但无人听见，回应他的是漫无边际铺天盖地的惊骇和绝望。 刘宇森胆战心惊。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声音消失了？ 难道是声带受损？ 可是，玻璃片划过脖子，不就是流点血吗？应该不会损伤声带！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以后只能当哑巴了？ 我不甘心！我不服！ 早知道这都电不倒他，我一定会再加大电流！ 真不该手下留情！可恶！钢管不在身边！这可怎么办！ 刘宇森正想爬起来捡回钢管，但刚起身就又被踢倒。他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 易正光蹲下来，用左手把对方的两只手都反过来压在后背上，让那人动弹不得。 “你可以说话了。” 存在清除是他本身的能力，不依赖于沙漏发动。 声音也包含存在力，他以消耗自身力量为代价，暂时抹灭了敌对者的声音。 刘宇森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恢复声音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认输，而是：“你该死！你……”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又没了。他心中气血翻腾，难以抑制，双目瞪圆，怒视地面。 易正光态度冷漠，语气冰凉：“又过了三秒。” 刘宇森眼中几乎要冒火，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人绝对要被他杀死几万次。但事实是，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杀伤力。 易正光面带微笑，看不出一丝怒色，他静静地把玻璃片抵在败者的喉咙上。 “你有两个选择。” 刘宇森早被吓破了胆。按在他身上的巨手刚一挪开，他就赶紧翻滚，想要尽快离开。只要还能全身而退，那就虽败犹荣。 易正光没有阻拦他的去路。你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可以放过了。比赛只是切磋，不是生死之战。 刘宇森滚到一半，突然发现钢管离他不远。 他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但终究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他的坚强和勇敢，都已破灭。 他再也没有胆量朝那人举起武器。 这种怯懦在无形中挽救了他，却也让他长长久久地失去了一些珍贵的东西。若想寻回，必须付出千百倍的勇气和力量。 第十章 一体两面见不同 比赛结束后，易正光立刻打车前往医院。 由于第三次电击和前两次电击区域有重叠，这部分烧伤最为严重，脱皮，有水泡。其他地方还好，只是破皮、发红。 电击带来的伤害过重，自愈所需的时间太长，得借助外力、才能在半决赛前恢复如初。他及时到烧伤科就诊，幸无大碍。 10月12日夜里，周日，有晚自习。但他请了三天假，没去学校。 忽然，董闯的电话打来。 易正光以为老师是催他上课，心想白同学还真是最佳损友啊，撺掇他逃掉了晚自习，虽说这段时间用来养伤了，但班主任打来电话，还是给人一种东窗事发的不安之感。 “易正光，明天学校要开表彰大会，你进了半决赛，要上台发言。你刚回来，肯定很忙，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发言稿，你提前看一下。” 和超变大赛有关的表彰大会？这种会都能开得起来？不过想来也是，三个年级六千人，纯靠人数堆，也能堆出不少进半决赛的人。 人这么多，估计要开一上午的会。学校平时克扣假期，这次竟然舍得拿出半天做课外活动，有魄力！ “好的。谢谢老师。” “不用谢，你好好休息。” “好。” 挂断电话后，他收到了老师传来的文件。 发言稿很短。毕竟有近百位代表，一上午就四个小时，平均到每个人只有两三分钟。 —————— 早自习从7：30开始，老师要求提前十五分钟到。 这天班里发生了一件别开生面的事。 董闯宣布重排座位，随后，他把座位图投影在黑板前面的白色幕布上。 卢浩扫了一眼座位图，兴高采烈地说：“恭喜啊！我们都坐到中间去了。” 他的观点是：我进了半决赛，战绩保底六连胜，加分35。我以前就有班级前二十的水准，加分后可入前十，换位一事“理所当然”。 本身排名前十五的易正光不如卢浩那般得意，他说：“呃……昨天出分，今天换座位，好快啊。” “无所谓啦！你也加分35，翻身做主人。” 易正光正色道：“这话过了。不能这么想。” 卢浩改了个说法：“终于换到中间位置了。你今天上午要发言，有没有感觉很激动？” “有一点点吧，拭目以待咯。你也要发言，我们的稿子是不是一样的？” “我打印了，看一下。不可能是复制粘贴的吧？看风格有点像语文老师写的。” 易正光拿了卢浩的发言稿，还没开始看，无意间用余光瞥见杨子毅走到讲台上。 ……………… 杨子毅站在董闯身边，他畅所欲言道：“老师，我有不同意见。不应该调座位。” 他的声音不算洪亮，但听到这话的人不少，毕竟超能力全面强化身体素质，包括听力。 激烈讨论的人群被按下暂停键，教室里出现了片刻寂静，好些人都都盯着他看，似乎他还是班级里的第一主角。 杨子毅，高一期末成绩全班第一，全校第四十一。 以前，他是主角之一，现在则未必。 董闯心情复杂：虽然调了座位，但你的座位又没变，还在中间，不就是给你换了个同桌吗？用的着这么着急吗？ 有什么事不能私下里说，非要在这种时候到讲台上说？你不识眼色啊。 座位是按照分数排的，他们有加分，排名上升，理应坐在中间，你看你坐中间有人反对你吗？ 你怎么不为别人反对呢？你怎么不想想你一直坐在中间合适吗？ 但不可否认的是，此次调换座位改动较大，涉及的人数比较多，有意见的人不止一个。 “杨子毅，你先等座位换完、坐一段时间再说，到时候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再提。” 优越感会把人带入荒谬的境地，杨子毅不幸中招，他“据理力争”道：“不，我加分15，他们两个加分35，还是没我高。” “够了够了，先坐一段时间。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杨子毅没再吭声，这场对决，他惨败。 他的“理”是歪理，易正光和卢浩的分数确实没有他高，但中间座位不止一个，按照那两人的成绩，足够移位了。 ……………… 卢浩小声又大声地说：“他是不是和同桌关系太好舍不得？既然同学情谊如此深厚，那他也可以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来嘛，老师一定不会拒绝这样的合理请求。” 说他小声，是因为他在和易正光窃窃私语。 说他大声，则是因为全班都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 杨子毅本来都走下讲台了，听了这话后咬牙切齿，心一横，竟调头往上走，边走边说：“老师，我……” 董闯不想看到事态继续恶化，还未等杨子毅说完，他强行打断：“卢浩的话有道理，你坐蒋成洋右边，有什么事等开完表彰大会再说。” 他着重强调“表彰大会”，想借此提醒杨子毅，让他知难而退。 班里面至少有四种人是不怕老师的：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学习成绩特别差的，有权的，有势的。 杨子毅是第一种人。 他的成绩和老师的教导关系不大，长久以来他可以说是恃宠而骄，上课说闲话、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跟老师提意见，不是寄希望于老师，也不是像小学生一样跟老师打小报告找个帮手，而是借着压制老师的机会展现他的权威。 “老师，你不能听卢浩的话，他肯定没安……” 杨子毅想说的是“没安好心”，他分明感到他说出了那两个字，但声音却突然中断了。 失声？ 惊慌和恐惧像一阵风，吹灭了暗室里的火，让人的心瞬间陷入消沉、阴暗。他的目光在许多张面孔中流窜，那些人的表情有的戏谑、有的钦佩、有的疑惑、有的嘲讽…… 忽然，他瞪大了双眼，他看到那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杨子毅在盛怒之下、艰难下定决心、决定闭口不言。这位同学太可怕，竟能剥夺人的嗓音？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能力！ 易正光清除了“好心”二字的存在力，所以杨子毅开口却无声。 但他所做的仅限于此，也仅此一次，再有往后，他不清除。 这既是悬崖勒马，也是推波助澜，既是劝阻，也是煽动。 如果杨子毅意识到了错误，沉默对他而言就是抑制。 如果他执意无理取闹，消音便助长了他的愤怒，使他做出更可怕的事。 第十一章 风车变动徐白树 杨子毅冷寂了好几秒，易正光放下竖起的右手食指。 他的嘴唇动了。“谢谢”两字微不可察，是他的真心话，别人听不到，但在他自己耳中，却震耳欲聋，恍如天籁。 他声音恢复，走下讲台。再看见易正光，他的眼神不由得变得严肃、谨慎。那人有这样的能力，万万不可得罪。 卢浩想落井下石，编排出一些精彩的句子让他自投罗网。 但他才刚一开口，易正光就制止了他：“可以了。都是同学，包容一下吧。新座位还不错，我们又是同桌，你不是特别看好李心悦嘛，机会来了……” 他声音很小，只够卢浩听到，毕竟这些话别人听了也不合适。 卢浩决定暂时放过杨子毅，便没再提这人，他说：“我只是觉得她好看，仅此而已，这叫欣赏、欣赏……” “知道了，欣赏……” 早自习只有半小时，调完座位后就没剩几分钟了，老师让大家下楼、到操场上排队。 红色幕布和木质讲台占据操场的东边，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意味。 领导还没到。 操场上已经聚集起了十几个班的人，每个班排成两列，女生站前面，男生站后面。班与班之间沿着操场的长边排开，按照顺序站好，留出空隙。 —————— 易正光和卢浩一起下楼，他们在队列中的位置也十分接近，一前一后。 董闯走到两人身边，关切问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吧？杨子毅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他是和他那些朋友坐一块坐习惯了。” 放在以前，董闯绝不会关心这两人是否会把哪个学生的话放在心上。时间来到现在，他依然会为杨子毅开脱、说好话。 杨子毅到底还是当之无愧的班级第一，必须重视。 易正光答道：“准备好了。” 卢浩“嗯”了一声，点点头。眼看老师走远，他扭头问道：“一会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都可以。” ……………… 8：10的上课铃响起，领导归位，无人机在众人头顶掠过，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班主任游走在队伍之间维持秩序、保证纪律。 最先上台的是陈思静，她占了班级序号的优势，排在最前，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脱颖而出之感。 她对着发言稿照本宣科：“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一（1）班的陈思静……” 卢浩以过来人的姿态高谈阔论：“高一1~4班是高收费班，5~16班是精英班，17~22班是小奥赛，23~24班是大奥赛班，她加35分，够换个班了。” 易正光补充道：“高一上学期文理分科后调班，高二结束后还有一次调班。学妹都能六连胜，后生可畏啊。” “你说后生可畏，我才想起来，你的手怎么了？被后生打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去打架了似的。轻伤而已，不影响半决赛。” 两分钟后，陈思静的演讲稿读完，第二个上场的又是高一（1）班的，其名为王云霄。 卢浩由衷赞叹道：“真强啊，一个班竟然有两个能进半决赛的。” “对别的班来说是很强，但对我们班来说也就不过如此了。” 过了很久，终于轮到高二（19）班。 卢浩又问起了那个问题：“你先还是我先？” 易正光想好了答案：“我后，你先，原因已知。” 卢浩想，已知？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我先就我先吧。他上台后有感情地读完了发言稿。 —————— 易正光紧随其后。他将发言稿稍作改动，加了一句话。 台上的人留着明显不合常规的发型。 虽然灰谷高中“学时”漫长、学业繁重，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宽松，对发型、衣着不做要求，就连在校园里抽烟的人，也只是偶尔受限。 他的中长发超过眉毛，盖住耳朵的一半。橙色瞳孔，似月明眸。白皙皮肤，有如水洗漂清，素雅高洁。和煦面容，脸上总挂着微笑，给人一种谦谦公子、儒雅文士的错觉。 “我能进入半决赛，离不开朋友们的鼎力相助，尤其是劝我参加比赛的朋友，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他的发言稿是语文老师孙庆兰写的。 孙庆兰认为他这人生性狂傲，很少对人道谢，她在卢浩的发言稿里写了致谢语，却没有给他写。 但事实上，易正光对待朋友们从来不缺乏谦虚、感谢之词。 卢浩看过易正光的发言稿，知道这句话是多添上去的。他想着这位老朋友还真是知恩图报之人，再联系起朋友的其他行为，实属楷模和典范。 ———————————— 故人站在台下，听了这话，朝他相视一笑。她看见了他臂上的伤痕，心中蓦然闪过一丝惊慌。 在有属性压制的情况下，竟然也会受这样重的伤？一定是因为你太心软了！你的缺点很少，心软固然算不上缺点，但有时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后果，要尽力避免啊。 “小徐，可不能犯花痴。” 她的年龄比黄凯悦小一些，也比其他姐妹也小一些，“姐妹”这个词对她来说其实是偏义复词，这些人都是她姐。 她无端回想起她当姐姐的时日，想着想着喜上眉梢，笑出声来。 你喊我小徐、我没意见，但你说我犯花痴、那就不对了。 “那是不可能的。” 黄凯悦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小徐：“虽然他是很优秀啦，但你也六连胜，门当户对。” 她说的很优秀是把学习成绩排除在外了，那人加分后确实优秀，但比起小徐同学，还是差一点。 故人口是心非道：“胡说，明明是我更优秀。谁要和他门当户对啊。” “不能唯分数论啊，小徐。” 她欢笑又无奈：“悦悦，你够了。” ———————————— 发言稿很快念完，他走下幕台，把稿纸对折三次，装进口袋。 卢浩兴高采烈地跟易正光讲起他的新发现：“你加上了那句感谢的话。” “是啊。对值得感谢的人，当然要道谢了。” “对了，你说原因已知，我怎么不知道？” 易正光打了个响指，轻快潇洒言道：“这是件很浪漫的事，但是说出来就会让人觉得浮夸矫情，所以，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卢浩没跟他深究，也没再说话，直到下一个班的人上台，他才明白为何我先你后。 高二（20）班徐白树。 她穿着极不合身的蓝色校服外套，中长发过肩，从两侧垂下，空气齐刘海过眉，隐约贴近双眼，黑发如瀑，目光如雨。雪白肤色仿佛有光，身形矫健容颜美善。 第十二章 故影长存意中人 “原来是这样。弟妹也进了半决赛。” 同学之间有互相配对、道听途说的风尚，今天看到哪个男生坐哪个女生的车回家，或者明天见到一男一女站在一起，要不了多久，这样的消息就会在一定范围内流传。 消息传出，有人悲有人喜，但通常老师对这些消息是不管的。要说没听到、没看到，那也有可能，但要说一点都不知道，那就太小看老师的技术水平了。 灰谷中学对这类事明文禁止，但看过校规校纪的只是极少数人，更别说执行校规了。 大部分老师都没有仔细、完整地看过印着校规的告示牌，他们也没有心情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因此有很多违反校规的事时常发生却没人管。 易正光面无表情地回复道：“她要是听到你这么称呼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么严重？你们不是……” “停。换一个话题。” 玩笑到此为止，再多说就不合适了，卢浩收敛了笑容：“好。她能进半决赛，女中豪杰啊。她穿的校服是你的吧？” “恭喜你，猜对了。” 白同学穿着他的衣服上台演讲，这一点他是没想到的。 在他的印象中，白同学固然很大胆，但是在全校同学面前公然穿着男生校服，未免有些过于“嚣张”了。 ……………… 果不其然，易正光听到人群中传出质疑声。 “这是男生还是女生？” “听声音肯定是女生啊，看发型也是，但她怎么穿着男生校服？” “也有可能是男生吧，他的头发又不是特别长。不过确实是女生的声音。” “你脑壳坏了吗？这很明显是女生，看脸啊，看脸。” 易正光听着这些话只觉脸皮发烫。 要说生气倒也不至于，但有些话太逆耳。 忠言逆耳、听一听也就罢了，但这都是什么话？ 这些人的智商和视力是不是被外星人偷走了？ 这不很明显是女生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的就是这些人吧？每当一件事发生，总会有胡说八道的人肆无忌惮地发表“高见”！ 他用左手盖住左眼，这个动作代表着他不忍直视。 卢浩本想跟他说别往心里去，但是看他“神态自若”，而且此处人多眼杂，贸然劝导显得人心虚，便没说话。 人群中的议论逐渐发酵，有人说了一句：“连衣服都换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正光放下左手，仔细追查声音的来源。 那人又说：“看起来纯，原来是装纯。” 易正光看了那人一眼，把他的声音清除了。 ……………… 张淼多次尝试，但都没能发出声音，他的情绪愈来愈激烈。 别人听不到张淼的声音，易正光也听不到。 但高分贝的声音和低分贝的声音对应的存在力不同，当他发现对方的声音始终保持在极高音量的时候，他把声音还回去了。 于是，好几个班的人都听到了张淼的哀嚎，一时间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议论声被惨叫打破，人群中出现新的焦点。 张淼感到无地自容，想找个洞钻进去。他急中生智，装出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离开了操场。 人们讨论的话题，改变了。 ———————————— 易正光看着台上的人，对她比了个“耶”的手势。 徐白树心领神会，点头示意。她略去了一部分发言稿，加快语速结束了演讲。 随着下一人上场，纷纷扰扰的碎言碎语渐渐消失，此事告一段落。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表彰大会在欢呼声中狠狠地划上一个逗号，六连胜加分35还远远不是庆贺的尽头。 人群无序退场，徐白树趁乱走到他身后，用右手拿着钢笔敲他的左肩。 “光同学，你受伤了。” 易正光没有回头，只是放慢脚步，让她能跟上来。 “啊……小伤而已，不碍事，不影响之后的比赛。” 卢浩看徐白树来了，想着不能打扰他们的二人时光，说了句“你们聊，我先走了”就加快步伐匆匆离去。 徐白树把钢笔放回口袋，缩起手臂，用多出的衣袖拂过他的胳膊，她见光同学的手很稳，这才放心。 “我想也不碍事。” 伤口被长袖扫到略微有点痒，根本算不上疼痛。 “白同学，男生校服有这么好穿吗？” 徐白树把手伸直，卷起袖口，长度勉强合适。 “不好穿。但你的衣服都太难看了，只有校服稍微好点。” “呃……你怎么不说是体型不一致？” “如果一致，那就麻烦了。你比赛时多穿件衣服，不要再受伤了。沉稳一点，我知道你不怕冷，但秋天穿件外套也没什么，不会影响你的风采。” 徐白树在用语上对他很是照顾，两人之间的相处可谓天衣无缝、肝胆相照。 这种唠叨的话他听的不少，家人常劝他多穿衣服，但白同学劝他多穿衣服，好像还是头一次。他心中感动，喜不自胜。 “嗯。明明我比你年长一点点，但好像……” “停。你已经夸过我太多次，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发言时嚎叫的人，出自你的手笔吧？” “他说你的坏话，小小惩戒一下。” 日光落在他身上，再配上他骄傲的神情，竟有些豪情万丈、邀功求赏的意思。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白树自然不能不表示：“好极了，为表示感谢，我替你写一个星期的英语作业。” 两人都是理科生，语数英物化生。 徐白树英语考试均分有120，易正光只有105，其中完形填空做的最差，错误率和正确率不相上下。每当英语老师喊他念答案，他的内心都“无比惶恐”。 长久以来，这样的惶恐已成为习惯，他也说不出为什么惶恐，但每次都如此，仿佛习以为常。 易正光担心写太多作业会影响白同学的状态，而且，无功不受禄，让人哀嚎只是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配不上这样的厚礼。 “会不会太多了？” 徐白树心中有数，当即说明：“英语作业一周顶多五张试卷，听力不做，作文不写，五个小时足够，算是给你节省点工作量让你养伤。”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你也可以恭敬，我不介意。” “算了，我还是从命吧！谢啦。” “不用谢。几张试卷的事，不值一提。我走了，再见。” “再见。” 易正光在校外吃饭。学校门口就是商业街，眼镜店、书店、奶茶店、文具店、以及各种小餐馆，都依赖着这所高中以及高中旁边的一所初中养活。 用餐后回家，他的住处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面积30㎡，阳台、空调、冰箱、洗衣机、卫生间、热水器一应俱全，一个人住还算宽敞。 公寓离学校很近，从家里出发，几分钟就能走到。 白同学家也不远。他曾去她家做客，她和她妈妈住一起，也是租的房子。两室一厅，干净明亮。浴室超大，在厨房后方。 第十三章 半决赛前的准备 两天后，小伤痊愈，留下浅色白痕。他不喜欢色差，便用存在清除使之恢复如初，完好无损。 现阶段的存在清除做不到清除伤势，但清除伤痕还是很简单的。 初赛在10月10日~12日，持续三天，共六轮。 半决赛在10月16日~19日，四天，八轮。 百川市半决赛有六个赛场：碧海体育馆、百川市体育中心、百川植物园、尧光山风景区、浑夕山地质公园、南城广场。 易正光对照百川城去年的高考人数，大致算出了参加超变大赛的人数：20万。 经过六轮舍去，还剩3000。 他想，这些人分到六个赛场过于零散，可能到最后几轮会更换赛场。 事实并非如此。 百川城里的半决赛战斗系参赛者共有3072人，这是个非常标准的数值。均摊到每个赛场，各有两人进入决赛。而男生和女生分开比赛，碧海体育馆里的最终胜出者似乎已有定数。 —————— 10月15日，星期三，下午2：30，学校租了三辆大巴车载着上百人进城。 进城的不仅有参赛者，还有带队老师。 半决赛期间的食宿费用学校全包，既然涉及到花销，那肯定要派出老师监督。而且，这种大规模活动，肯定不能指望学生们自行维持，不然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高一、高二、高三再加复读班，四个年级，每个年级各有四位带队老师，且都是两男两女。此外，还有一位副校长、两位主任同行主持大局，共计19人。 学校对这事非常重视，全校的体育、音乐老师来了一大半，反正平时同学们也见不到体育、音乐老师，刚好拿来用用。 校方开了几十个标准双人房，按性别和年级分配。易正光和卢浩同班，恰好分到同一间房。 为了更好地服务学生，学校建了一个超变大赛群，把所有人拉进去，同学们把本群昵称改为班级+姓名。 易正光看到宾馆里有穿其他学校校服的人，想着可能是县一中的。虽然县一中每年的录取分数和考试成绩都远逊于灰谷高级中学，但一中人数更多，想必进入半决赛的人也会多一些。 —————— 分完房间、放好行李后，学校组织参赛者们参观体育馆，说是提前熟悉赛场。 宾馆离体育馆很近，步行十分钟便可到达。 碧海体育馆几乎是正圆形的，半径150m，高30m，三层。 场馆外观像宽阔的巨塔，巨塔的墙壁由500扇“门”组成，黄土色的石门弯曲相连，堆叠五层。门框中嵌着蓝色玻璃，在日光的映照下，像流动的湖水般晶莹荡漾。 光在玻璃中游走，如同在水中游走。与其说是蓝色玻璃，倒不如说是装满了水的水族箱，一眼望过去，两者几乎完全相同。 然而用水族箱当场馆的墙壁是不合常理的，但正是因为有这一点违和之处，才更让人惊叹蓝色玻璃的材质和美妙。 ……………… 易正光站在体育馆前方，一目了然全局，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座建筑不该出现在这里。百川城只是“小城市”，配不上如此宏伟的殿堂。 但一个地方的地标性建筑往往都高于这个地方的真实水平，考虑到这一点，宽阔宏大的体育馆坐落于小城也就不奇怪了。 体育馆建成后，有一部分空间并未投入使用，因为没钱装修了。这些房间常年封锁，门口还摆着“正在维修”的牌子，给人一种引人入胜的神秘感，其实里面啥也没有。 工作人员把牌子拿走，便可作为赛场对外开放，可谓物尽其用。 碧海体育馆一共启用了16个场馆用于比赛，每个馆的面积大约1200㎡，馆内用红色隔离带围出边长30米的正方形作为赛场。这等举措可以说是非常节俭，而且亲民。 但如果民众们看到了红条带的采购价，他们一定会大惊失色，这看起来不起眼的、随处可见的、不值钱的东西，竟然要消耗数万元。 一行人上到三楼，乱糟糟地散开了。 易正光走过层层回廊，绕过数道墙壁，来到0306赛场，明天他将在这里参加半决赛第一轮比赛。 白色墙壁，白色瓷砖，白色吊灯，白色窗户框，红色条带，简单明确，一目了然。 来都来了，他不可能只看一个赛场，毕竟16个赛场无序排列，每一轮比赛结束后都会重排赛场，不说把所有赛场记下来，至少得知道大致方位。 他的手机响了，群里传来一条消息：晚上六点准时到宾馆一楼集合吃晚饭，夜里八点前必须回到宾馆房间，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易正光绕着赛场走了几圈，对距离有了更精准的把控。 就目前来看，赛场边长30米，沙漏的影响半径为15米，做不到全覆盖，但也没差多少，只有四个边角在区域之外。换言之，这种小型赛场对他非常有利。 ———————————— 他走出赛场时，刚好在走廊里遇见白同学和余婷。 徐白树和余婷是初中同学，高中同校但不同班。尽管两人到了高中后分数差距颇为显着，但在初中时，两人之间差距甚微，交情匪浅。 他想了一下，是跟一个人打招呼呢，还是跟两个人打招呼呢？ 他举起左手，这姿势有点像招财猫。 “嗨，同学。” 徐白树的举止比他随意得多，几乎无需思考、言语便脱口而出：“昂，你也在。” 最不自在的是余婷。在初中时期，这两人就有故事传出。 到了高中，她在实验班，那两人在小奥赛班，无法越过的分数壁垒形成了一道浅浅的隔阂。 她不太清楚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婷欲言又止，徐白树看出了她的局促，捂嘴一笑，用手肘碰了碰她的后背，说道：“走了走了，不用管他。” 她听到这话，完全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不是看起来的“冷酷无情”，而是真正的“亲密无间”。两人的距离不在于路程的远近，而在于心里的位置。 易正光没有计较“不用管他”的字面意思。白同学有她自己的朋友和计划，我们互不打扰，但又彼此照顾，这种感觉，真是美好且甜蜜。人们常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恐怕也莫过于此。 第十四章 早已注定的胜者 易正光在碧海体育馆的第三层走来走去，直到把赛场全都看一遍才离开。 他意识到在体育馆赛场里，只允许有两个优胜者。 半决赛持续八轮，能进入决赛的仅有1\/256，而赛场里共有512人，男女各占一半，那很显然，这两个名额必定是我和你的。 也就是说，我们的朋友卢浩、余婷，以及我们认识的刘乐、王知雪，都止步于半决赛。 这事似乎有些遗憾，但仔细一想又不觉得有什么。 朋友之间，才华有高下之分，天赋有强弱之别，这都再正常不过。 我们成为朋友，不是因为才华接近，不是因为天赋相当，而是一些更复杂、更无可撼动的原因。 ……………… 离晚餐还有挺长一段时间，易正光去体育馆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大袋零食和饮料。 卢浩比他先回到房间，看他提着至少十袋薯片、十瓶饮料走进来，心中灵光一闪、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哎呀，太客气了，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还给我带了礼物？又让你破费了。” “食物不免费，你最好不要第一局就输了。每次获胜都会积累奖金，但是要七胜场才发放奖金。你要是没拿到奖金，那我就只好让你赊账了。” 易正光说了赊账，但没说要不要还。 在这个语境下，双方都知道，如果第一局输了，那就不用还，如果第一局没输，照价支付。 “放心，十四连胜很难，只有你才能做到，但七连胜不算什么，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易正光把食物放在床头柜旁边的地上，他取了两瓶可乐，把其中一瓶丢给卢浩。 “承你吉言，如你所愿。” 卢浩接住可乐，打开，享乐，问道：“徐同学也能十四连胜吗？” “那是自然，肯定没问题。” 只要白同学能把活物带进去，十四连胜还不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除非不让她借力量，但即便如此，打个十连胜还是不难的。 卢浩趴在床上打游戏，易正光插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浏览空间动态。 等到17：55，两人去到宾馆一楼，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里等候晚餐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人差不多来齐了，老师领着大家往外走，没过多久就到达一处餐馆，吃席。 易正光没想到学校竟如此大方，给大家预订了酒席。虽然还没有上菜，但从酒店的装修环境来看，想必菜品不会太差。 不知是老师疏忽了还是有意如此，居然没人强调男女分开坐。 ———————————— 徐白树一点也不矜持，她大大方方地坐在光同学旁边。 独处有独处的好处，共处有共处的好处，这两种好处她都想要，而且都得到了。 像冬天照在雪地里的暖阳，与夏天洗澡后走到空调屋，心中滋味无比甘甜，身体舒适放松，有种令人陶醉的恍惚感。 严格来说，徐白树坐在他身边，影响到他“发挥”了。 比如，清蒸鲈鱼上桌后，各人各取了一部分，还剩下一些鱼背，易正光看着鱼背，犹豫了一下，没有动筷子。 鲈鱼转到徐白树面前，她精准地拆掉了剩余的鱼肉放到光同学的碗里。 易正光的激动和开心溢于言表，他丝毫不害羞，也不回避，更不理会他人的目光，白同学送来的食物，他没有理由不吃。 徐白树做这件事的动机并不“纯粹”，她记得在她家吃饭的时候，光同学有吃掉最后一块鲈鱼的习惯。 她帮忙夹菜，一方面是照顾他的习惯，另一方面有“宣告主权”的意思，再者就是做个小小的恶作剧，这是她作为最佳损友的职责。 十四连胜的加分是195，有了这笔分数，两人都能到750满分。 在一个分数至上的地方，只要分数够高，便可放心大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学校根本不会管她和光同学是什么关系。她这么做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确认有益无害。 光同学性格骄傲，但做事内敛。白同学与之相反，她性格内敛，但做事骄傲。这样的差异使得两人的相处更具趣味和热情，而无任何不和谐之处。 晚餐结束后，夜里两人没再见面。 —————— 离晚上八点还有一小会儿，老师敲门进屋查人数。 过了没多久，群里又有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大致意思是：如果明天早上没有比赛，可以晚起，不必集合吃早餐。 半决赛第一天只有一轮比赛，第二天、第三天各有两轮，最后一天有三轮。 易正光的比赛在下午，他很晚才睡，起的也晚，那时卢浩已经比完赛回来了。 他一看卢浩的表情就知道赢了。卢浩同学不是那种心态特别好的人，倘若第一局就输，他绝对会哭丧着一张脸。 “你赢了，恭喜啊。隐身能力还是很好用的，对吧？” 卢浩的隐身能力复杂繁琐。 蜥蜴隐藏在林间，乌贼潜伏在海底，它们不需要刻意掩盖影子。 但卢浩到赛场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藏起影子。 赛场里灯还算明亮，影子落在瓷砖地面上，清晰可见。 要是不遮蔽影子，别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伪装。 他的隐身不仅仅在于改变自身的颜色，还有改变周围环境的颜色。 他能力不算很强，但胜在效果“出色”。 “是很好用，但遇到大范围攻击就不行了。可惜半决赛不允许旁观，不然你就能看到我的精妙战术了。” 易正光大致能想象出卢浩的战术。他的涂色能力生效很快，范围很广，轻描淡写地点一笔就能把事物改得面目全非。 事实和易正光想的差不多，但卢浩能七连胜，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手中的笔。 毛笔不适合攻防，但架不住卢浩出手狠辣，而且他又特别会挑角度。哪怕是一根筷子，全力刺下去，也能造成显着伤害。 易正光和他开玩笑道：“七连胜，奖金到手，我下午比赛，中午有兴趣破费吗？” 卢浩想，请你吃饭又花不了多少钱，更何况我昨天还喝了你的饮料、吃了你的零食，理应“报答”。 “行。你要吃点什么？” “为防止比赛的时候胃疼，肯定要吃干净卫生有营养的食物。但我身体特别好，就吃炸鸡汉堡吧。” “你的想法很好。但你溜出去吃饭，徐同学找不到你，会不会不高兴？” 第十五章 诸事流淌现真容 在旁人看来，徐白树对易正光有约束，甚至是管束。 有些人在热恋时期，容忍不了对方哪怕一分一秒的分离。 有一个不太贴切的例子就是：家里的饭做好了，你居然要出去吃饭？ 但是以他对白同学的了解，出去吃饭没什么事。 且不说他和白同学的情谊“平淡如水”，远远不到热恋的程度，即便两人有了更紧密的联系，彼此也都是自由的。 “我和朋友出去吃饭，和她是否高兴没有关联。上午有人败退，我不知道这部分人是怎么安排的，如果中午还是所有人一起吃饭，那我们可能就出不去了。” 卢浩这才想起学校对他们的住宿和伙食有统一安排。 “群里有消息吗？” “再等等，要是到10：40都没有消息，那你就只能晚些时间再破费了。” “没事，等你十四连胜，我再请你一次。” 卢浩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不太确定易正光能不能十四胜。2的14次方是，易正光同学究竟有没有达到万里挑一的层次，他看不透。 一直以来，除了易正光自己断定他能进决赛，就只有徐白树有过类似的断言。 其他人都没敢主动这么说，这个祝愿太高，万一没能进决赛，双方都尴尬，就好比“金榜题名”这个词，不是谁都能用的。 “那算了。庆祝十四连胜肯定不能是你买单，而且也不会只有我和你。换位后你和李心悦更近了，有进展吗？” ……………… 卢浩坐在李心悦正后方，两人是前后位关系，可以说是十分紧密。一节课45分钟，他要是不盯着李心悦看十几分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打瞌睡了。 卢浩叹息道：“很遗憾，没有进展。如果分数够高就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爱情能像考高分一样简单，就好了。” 卢浩七连胜，加分48，李心悦五连胜，加分24，两者的总分不相上下。他和很多人想的一样：我是男生，我至少得比我喜欢的人分数高一点点，不然相处起来没有自信。 分数够了，但还有许多更加难以逾越的鸿沟，若要填补，必须付上其他的东西。 易正光宽慰道：“分数不过是虚幌的影子，所爱之人是你眼中的事实，不能相提并论。好了，不说这些事了，一切早有定数，人再怎么担心也没用。” 卢浩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没有说话。 临近中午，群里发来消息：“没有比赛的同学可以自行回校，也可以留下来吃完午饭再走，下午的课不用上，晚自习前到校。” 易正光看了眼消息，心想学校的安排还真是人性化，竟然免去了下午的课程。也可以留下来，那就是说可以不留，于是他便和卢浩溜出去享用炸鸡。午餐时，他一条消息都没有收到。 ———————————— 徐白树本来已经坐下准备用餐了，但她一直没看到光同学，于是起身绕着几个餐桌走了好几圈，没有找到人，惘然若失。 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像秋天的枫叶掉进湖里，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余婷跟着徐白树绕来绕去，昨天那人不见了，难不成是输了？ 徐白树可不认为他会输。你不在，卢浩也不在，那很显然，肯定是你们两个出去吃饭了。想到这里，她心中本就不太浓厚的疑虑完全散尽，两人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下，第一道菜才刚上。 下午，3：01，徐白树轻松愉快地把对手送出赛场。 此时她才给光同学发了条消息：“我这边完成了。” 易正光的比赛还未开始，他看到消息，心起微澜。只用了一分钟，真快啊！ “好。” —————— 15：40，半决赛第一轮、总第七轮，0306赛场第十一场比赛，开始。 战场狭小，他的能力得以最大程度的发挥。 反转运行150%，存在汲取10%，倒计时，三者合一。 半决赛第一场像初赛第二场一样简单。 李堂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送出战场，对手的速度简直快得可怕。 易正光是突然加速的，他等对方跑到沙漏覆盖范围之内，才同时启用三合一。 战况并不复杂。 李堂华拿着瓶子全速前进，这时易正光只用了80%的速度。 在某一个美妙的时刻，易正光的速度陡然提升，两者擦肩而过。 随后，易正光转身，用沙漏敲击那人的手肘。 瓶子掉落，触地后离奇弹起，撞到天花板，骤然破裂，碎片四散飞溅。 与此同时，他把那人拎起来送出赛场。 没什么难的。 就一个呼吸的功夫，胜负已分。 —————— 李堂华的肺快要气炸了，他的真本事远远没有表现出来！ 你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跑不动呢，你为什么突然到我身后去了？ 他计划失准，本就十分紧张，再一走神，手没拿稳，又被人猛地一敲，瓶子落地。 倘若瓶子能击中敌人，几乎是一击必杀。 瓶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常见的花瓶差不多，可它一旦击中外物，就能产生难以想象的推力。 只要他愿意，这种推力甚至可以比拟一辆1\/10全速前进的小轿车。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从头到尾都没触碰过瓶子，所以这场战斗才如此迅捷。 李堂华有“天大的冤屈”。他想，如果能重来，赢的人一定是他。你能赢不过是你运气好，算不得真本事。 但易正光可不会跟他仔细讲述什么是真本事、什么是运气好，赢了就是赢了，比赛规则就是一局定胜负。 ———————————— “我也完成了。” 徐白树秒回复：“恭喜，下午有什么安排？” “没有安排，和昨天一样。” “哦。记得来吃晚饭。你中午没来，同学们还以为你输惨了呢。” “半决赛比初赛严格，为防止有人作弊，大家都没说在哪个赛场、什么时间比赛。我没去吃饭，他们这么想也不奇怪。” “你比赛时有没有手下留情？我在女子组，气氛还好，你在男子组如何？” “比赛而已，肯定要留情了。除了上周受了一次伤，其他比赛都无伤。你呢？” “比你稍好一点，至今无伤。放心，我不是凶悍的人，我的对手都过得好好的。” 白同学是否凶悍，他不敢断言。唯愿在以后的时光里，她也能安稳如常。 第十六章 珠联璧合暗示录 昨天晚上学校订了十桌没有酒的酒席，今天中午订的也是十桌，但有一部分人选择离开，所以多出了一桌。于是，大家挪了挪椅子，每桌12人降到了每桌11人。 今天晚上学校减少了一桌。 那为什么不减少两桌呢？ 因为万一大家都想来吃个晚饭，但座席却不够，岂不有失风范？ 但这种想法显然是有漏洞的。 灰谷高级中学里进入半决赛的约有100人，上午有50人参赛，25人出局。 25人对应的是两桌，就算这些人上午都来了，那下午他们也会全部离开。 即使下午出局的人也全都没有离开，也得减少两桌。 中午是十桌多出一桌，大家换换位、坐得宽敞点，是件好事。 晚上则是九桌多两桌，人们心领神会，重新分配座位。 —————— 昨晚坐在一起的四人，今天还是坐在一起，这四人里，有三个人赢了。 余婷看到易正光坐在徐白树身边，心生诧异。你中午没来，但是晚上却来了，放着免费的饭不吃外出用餐，真是难以理解。 一桌坐九人，人与人之间余地很大。 非常不巧的是，易正光在餐桌上看到了一个被他秒杀的陌生人。 李堂华比赛结束后接近下午四点，坐汽车回学校要两个小时，再加上等车的时间，到校就该吃晚饭了，那还不如先在这儿把晚餐解决掉，夜里坐1小时15分钟火车回县城，毕竟下午参赛的人不用上夜自习。 他一见到那人险些火冒三丈。原来你和我同校！就是你吞了我13分！不，不仅如此！我本可以走得更远！我半决赛第一局就输了，一分钱的奖金都没拿到！这不行，你必须得给我个解释！ 虽然花瓶打碎还未能恢复，但是，我没了花瓶，依旧很强大，你不就是跑得快点吗？你敢和我比力气吗？ ……………… 李堂华认不得易正光，但他却记得徐白树。徐白树穿着男生校服上台演讲，太引人注目，她是二（20）班的，她前面一位肯定是二（19）班的，知道了班级，再想查这个人就方便多了。 不多时候，他就从其他同学那里得知了易正光的名字。他估计了下时间，离上菜还有几分钟，足够他秀肌肉了。他离开座位，走到那人身后，“易正光，我不服，你敢和我再比一场吗？” 旁人听到这话都摆出一副吃瓜的架势。 卢浩担心友人吃亏，“不要动手，给他留点面子，省得他再输一次。” 他这话进可攻退可守，稳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毕竟友人获胜的印象先入为主，即便友人拒绝挑战，别人也没法说什么。 ———————————— 徐白树很看好光同学。这种小角色，不管挑战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面对挑衅者的邀战，她既不劝止，也不劝战，“无论战与不战，你在我心里都是获胜者。” 她这句话不仅仅可以用在这件事上，更是一个长远的承诺。 易正光知道这句承诺的意义，白同学说的是“无论战与不战”，但考虑到她的性格，这句话更应该是“无论胜与不胜”。说的更直白一点，如果能赢，那就战，如果赢不了，那就不战。 人群中爆发一阵阵感叹声，在他们听来，徐白树的话实在是太暧昧了，就连一位带队老师也被这事吸引而来。 “白同学，我知道啦！卢浩同学，既然有人甘愿‘舍己为人’，我又怎么能拒绝呢？这位同学，你要比什么？” ……………… “掰手腕。” 掰手腕这种活动通常在小学校园里流行，高中生里还坚持做这件事的，往往是关系亲密的死党。 由于不是大动干戈，带队老师并未制止，而且，出于私心，他也想看看这些能进半决赛的学生到底有多么不凡。 “卢浩同学，你的位置暂时让他坐一下。一分钟之内能赢。” 卢浩站起，李堂华坐下。 易正光拿出沙漏，反转运行150%，存在吸收10%，倒计时开始。 李堂华刚一坐下心中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花瓶被打碎，他正处于虚弱期，力量只能发挥出60%，平日里他的力量堪比三人之和，降到60%就是1.8人，欺负力气小的人没什么问题，可是…… ……………… 易正光的力气并不异于常人。他敢接受挑战，纯粹是因为存在力给他带来的好处太赖皮了。 此消彼长，李堂华略微弱于易正光，但有一点还好，他认为一分钟还是能坚持得住的。 过了约有40秒，徐白树意识到胜利极有可能“迟到”，暗中帮了他一把。 变动汲取15%。 变动力有多种表现形式，其中一种是速度，比如说奔跑速度、力在人体中传导的速度。 取走15%的变动力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后果。 犹如人一口气爬了十层楼，上气不接下气，变动力减弱带来的是力的传导突然中断，虽然不至于在一瞬间把全身的力气抽走，但至少有那么一刹那，他的手没有力气。 他毫无悬念地输了，心中无比沮丧，他引以为傲的力气，竟然……他听到了一句特别刺耳的话，这使得他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 “46秒。” 报时的人是卢浩。他在关键时刻补刀、带节奏，使这场比赛更具戏剧性。 李堂华对他怀恨在心，气呼呼离席而去。这破地方，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呆了。 然而在围观群众看来，他这番举动有另一种含义：作为这场大戏中唯一的失败者，他没有资格与胜利者同桌用餐。 好戏结束，观战的人立即散去，严阵以待，等菜上桌。 卢浩回到座位上，无法掩盖的喜悦之情迸射而出，他眉飞色舞道：“你果然赢了。” “是啊，因为我有绝不能输的理由。”他用左手食指指了指心脏，随即扭头看向白同学，腼腆一笑。 ———————————— 徐白树知其指意：他把她装在心里了。 但眼下时机还不成熟，两人的能力还不足以履行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关心、照顾、陪伴，所以有些话、有些事不可启齿、不可思量。 “昂，我也一样。” 徐白树拿出四叶风车放在沙漏旁边，金沙流淌，叶片飞转，存在，变动，时间逝去，人心稳固。到上菜时她才撤掉风车，易正光紧随其后，收起沙漏。 今天又有鲈鱼，眼看昨日之事即将重演，易正光把最后一块鱼肉夹到自己碗里。 徐白树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还真是“不懂事”。 第十七章 卢浩的巨大失败 夜里，群里发来一个表格，统计哪些人还在宾馆、哪些人已经回校，要求所有人填写。 饭可以多吃，但空置的客房一定要尽早退掉，以免造成巨大浪费。 不过，该省的省，不该省的千万不能省。比如，有些客房里只住一人，能不能把两间房里的人合到一起？ 答案是，不能。 随着比赛的进行，留在赛场里的人越来越少，设想一种最极端的情况：今晚和你住一间房的人，就是你明天的对手，为了十几分、二十几分的加分，漫漫长夜，无人发觉，你会不会提前动手？ 虽然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但人员过于集中还是有很大隐患。 今晚发生的邀战就够可怕了，好在这还是“事后寻仇”，要真在比赛前发生了点什么，学校就很难撇清关系了。与其节省一点点房费而支付大量赔偿金，还不如顺其自然，慢慢把学生们分开。 10月17日上午，第八轮，三人全胜。 中午聚餐的人数几乎没有减少，学校还是摆了九桌，让昨天那些人宽宽敞敞地坐在这里饱餐一顿，好聚好散，毕竟有一半的学生下午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 第九轮，所有赛场全部启用，每个赛场使用4次，比赛时间是15：00~16：20。 易正光的战斗在第一场，轻松获胜。徐白树的战斗在第二场，亦是如此。 卢浩的战斗在第四场。 他习惯性地给场地染色，形和影俱都消失不见。 纪昀愣神了半秒，想到了破解之法。 他的能力实体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电池。 这东西只能在极少情况下当武器使用，它更常用的作用是：供能。 他在比赛前给电池充满了电。如果这两天有人查过他所住房间的用电量，就会诧异地发现，这人在深秋居然还开空调？ 每个人的力都不相同，易正光的力是存在力，徐白树的力是变动力，卢浩的力是染色力，纪昀的力是“用电力”。 他不能凭空制造电力，但却能用人类的手法和工具储存、利用电力。 在其他人的力还只局限于某一种形式的时候，他能利用电力制热、制冷、制风、制光，这种技术似乎“无所不能”，让人防不胜防。 卢浩无意间吐了一口气，暴露了他所在的位置。他察觉到了温度降低，但他没想过温度竟然会这么低，以至于呼气时产生白雾。 他如此掉以轻心还有一方面原因，他在潜行时，大部分注意力都用于观察对手以及隐藏脚步声了，至于物理课上学到的物态变化，那真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 纪昀看到白气，那人离他约有15m。这种探索轨迹的方式只是开胃小菜，他还有更高效、更准确的手段。 他在指尖聚出激光，光线扫过全场，在那人身上留下一个红色的亮点。 纪昀心中大喜，既然确定了你的位置，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生物界中不乏放电现象，比如电鳗、电鳐、电鲶。 鱼在水中放电，水是导体，能量损耗相对较小。而干燥空气是绝缘体，除非电压足够高，使空气变成等离子体，才可导电，并产生明亮的光线。 纪昀一手用红光定位，另一只手放出蓝色电光，红光如剑，电光如鞭，两者合击，效果显着。 主流电动汽车的电池容量在50度左右，现阶段纪昀的电池远远逊于电动汽车电池，用蓝光电人固然很爽，但他的电能储备也在迅速消耗。 电弧击中了卢浩的左手，他左手一阵抽搐，感到电流从左手穿过心脏到达了右手中指并释放出去，右手中指隐隐传出吱吱的放电声。 卢浩突受电击，跌倒在地，色彩恢复，身形显露。 纪昀走到他身边，用手掌按住他的后背，释放低压电流。先前的放电只是为了将你打倒，便于控制，近距离接触后便不必再使用高压电，人体是导体，只需一点点“低压电”就能威胁到人的生命。 没过几秒卢浩就失去了反抗能力，纪昀提着这人，把他扔出战场。 —————— 卢浩止步于第九轮，八连胜。 电击给他带来的伤害颇为严重，他只剩下一丝余力勉强给易正光发了条消息。 易正光此时正在宾馆，他接到消息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找了两位带队老师。三人一起到赛场，把卢浩抬上出租车，送往医院。 他醒来时已经在病床上了。 “卢浩同学，你的伤很重啊！” 卢浩一听这话，当即坐起，以证明自己没有“受伤很重”。 纪昀的电颇为抽象，那不是真正的自然界里的电流，而是从人的心里产生的用电技巧，给人造成的伤害比自然电流弱得多。 虽然卢浩在赛场上是被打得很惨，爬都爬不起来，但只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就再次生龙活虎，行动自如。 “我没事，你要小心点，虽然我不认识他，你也不认识他，但是……你带纸了吗？” ……………… 易正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纸？抽纸？” 卢浩对纸还是比较挑剔的，虽然他的笔能在抽纸上作画，但用抽纸作画太不严肃，他说：“大一点的白纸或草稿纸。” “那显然没有，你等着，我去买。还有其他事吗？” “有。你把我送进医院，花了多少钱？” “车费便宜，就不算了。给你化验拍片子，花了几百块吧，什么时候支付啊？卢浩同学。” 几百块钱算不上昂贵，毕竟人没事就好，但出来比赛还住了院，实在让人心塞。 如果他此时得知易正光在初赛结束后去了一趟医院，那他一定会笑出声来。当然，放在以前他是不会笑的，不仅不笑，还要出声安慰、表示同情。 “几百块？还好、还好。扶我起来，我觉得我能赶上晚饭。” 易正光生怕他逞强惹出什么后遗症，便用极不委婉的方式劝诫他：“你想多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医院，你不吃顿饭再走、好意思吗？你就继续躺着吧，我去买纸了。” 卢浩“羞愧难当”，无言以对。 没过多久，易正光买回了两张a3纸、一支笔、一把直尺。 卢浩拿到纸、笔、直尺后就开始“赶人”，弟妹也九连胜，两人是要共进晚餐的，可不能让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放心，我没事，我准备把那个人的样子画下来，我画完了把图发给你。冒昧地问一句，这里的住院费贵吗？” “你尽管住，我请客。” 第十八章 碧叶气浪的追击 晚餐时，徐白树问他：“你的朋友怎么没来？” “他被电了，正在住院。” 徐白树稍作思考，问了一个普通人几乎不会想到的问题：“近电还是远电？” 卢浩给他描述过战况，先是降温，然后是激光，接着是远电，最后是近电。 他说：“都有。” 她和光同学都缺乏远攻手段。能把人电进医院，实力必然不弱，这人极有可能遇到光同学，不可不防，“慎重对待，不要受伤了。” 易正光有进医院的经验，对是否受伤不那么看重，男生嘛，打斗过程中出现点小伤是很正常的事。 “能赢，但是想无伤还是有点难。” 徐白树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这话他没听进去，既然如此，那她只能多问一句了：“卢浩伤得重吗？” “一开始是很重，现在还好。” 她没再问。朋友受伤，你用这么悠然自得的语气回答问题，肯定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小伤，那就暂且不为你操心了，等什么时候你挨打要去医院再喊我也不迟，然后我再跟你讲讲什么叫无伤。 ———————————— 卢浩没学过绘画，但他的能力实体给了他绘画的“天赋”。 用天赋作画很消耗精力，可为了友人能早做提防，他熬到半夜、累得半死，终于把那个人的模样画出来了。 比赛规则里明确写了禁止拍照、录像、录音，但架不住卢浩有超能力，该传递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这人把他打得那么惨，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要想画在纸上，更是信手碾来。 他给画像拍了张照片，并加上文字说明：“这个人能降低环境内的温度，放出红色激光和蓝色电弧，你要是碰到他了，多加留意。” 10月18日早上，易正光起床，看到卢浩半夜凌晨两点给他发了条消息。 “好。感谢。你身体如何？能出院吗？用不用我去接你？” “我没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家医院的收费这么高？” “那没办法，谁让它离体育馆最近呢？我跟司机说去最近的大医院，然后你就来了。” 卢浩想了想，易正光说的有道理。当时事发紧急，去最近的大医院显然是最明智的。而且他也不是真要计较医疗费的问题，费用虽然比他想象得高，但比起他的奖金，也就不足为惧了。 “好吧。比赛快开始了，祝你好运。” —————— 第十轮比赛从9：00持续到9：40，所有战场全部启用，每个战场使用两次。 这一次，易正光的对手是，武柏成。 武柏成拿折扇，扇骨长约一尺，用宣纸做成的扇面，白茫茫一片。 易正光猜测，这人的能力大概偏向于风。 风之力？ 必不可能，纯粹的元素之力绝不是这等层次的人能接触的到的，而且，扇子也不是风元素的绝佳载体。 这些天他读了超多关于能力实体的评论，一般来说，能力强大和实体极简是同时出现的，两者互为因果关系。 按照这套说法，很容易就能想到：扇子称不上极简，所以风之力不纯。 他打量着他的对手，他的对手也在打量着他。 这人举着沙漏，看起来很不庄重。但是能进第十轮，必不是等闲之辈。沙漏里金沙流淌，这人可能具有某种变化的力。 ……………… 武柏成甩开折扇，往前一挥，一股无形的大风扑面而来。 易正光调整双脚，与肩同宽，双膝弯曲，压低重心。狂风从身边吹过，他被冰凉刺骨的寒意笼罩。他想：你的风带有低温，这不是风之力本身的变化所致，而是夹杂了其他的力量，果然不纯，上限不高。 武柏成站在二十米外挥一挥手，冷风便呼啸而至、席卷而来。 这是开胃前菜，若是指望一阵风就能把对手刮离战场，那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他合起扇子，纵身狂奔，与此同时，他抬手，上挑，一道青绿色气浪像刀片一样斩出。 似如一万片叶子被风刮得稀碎、被风裹挟着前进、被风吹成弯月状的形，在空中飞快波动、也飞快消散。 碧叶气浪只能击中五米之内的对手，五米之外就鞭长莫及了。 他对距离的把控还算精准，他在三米外发动气浪，按理说这出乎意料、突如其来的一击本该把对方扫飞出去，但随之而来的战果也出乎意料。 ……………… 易正光的战术总是大同小异，常常是利用属性优势快速夺取胜利，这次也是如此，只是在形式上略有不同。 他早就猜到这人能打远攻，所以一旦距离接近，他就加速冲刺并偏离原先的方向，因此，气浪未能命中。 通过这次突袭，他大致了解了气浪的强度。沙漏的覆盖范围远远大于气浪的攻击范围，那很显然，这场战斗可以打持久战。 之后的战斗就没什么观赏性了。 气浪一道道往外打，像不要钱一样。大风一阵阵吹起，吹不倒人，也吹不来胜况。 武柏成追着他满战场地跑，他越跑越搞不清现状。 按理说他是猎人，对方是猎物，猎物被追逐，肯定会全力奔跑。 可是，人全力奔跑顶多只能维持三五分钟。 在未获得超能力之前，有一部分人跑一千米都累得半死，稍微加快点速度就气喘吁吁、头晕眼花，看天、天昏，看地、地暗。 然而这人跑了约有四五分钟，速度丝毫不减。 ……………… 两人绕着四条边和对角线跑来跑去，武柏成的头快要昏了。 他隐隐约约感到他的速度下降了，好在对方的速度也下降了，两者的间距还是那么大，五米之外，十五米之内。 这场追逐战持续了十二分钟，他实在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主动翻越红色警戒线出赛场了。 武柏成从未打过如此艰难的一战，他的体力、毅力都几乎耗费殆尽，要不是他脑筋转的快，灵机一动发现对方始终神采奕奕、在牵着他走，他可能还会继续追。 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并不唯一。 换个方向看，不是他在追别人，而是别人在追他，只不过，站在他的视角上看，追逐者在前，被追逐者在后。 把这一切推倒、逆转，才是真正的、战况。 易正光取得胜利，心满意足离开赛场。 “我赢了，你呢？” “这都五分钟了，你没有受伤吧？” “十分钟了，赢了立刻给我发消息。” “你在哪个赛场？用不用我去找你？” …… 白同学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第十九章 日常生活的闲暇 沙漏是计时器，但这不意味着战斗时间越长，对光同学就越有利。 十分钟还没能结束战斗，本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再加上昨天有人受伤进医院，这让她心中平白无故生出一丝忧虑，她担心光同学像卢浩一样也要住院，心中慌乱，便多发了几条消息。 “我没事，无伤获胜。用的时间有点长，让你担心了，抱歉。” “我在体育馆门口，右边，速来。” 易正光整了整衣服，用纸巾把汗擦干，又对着手机屏幕捋了捋头发，确认一切正常后才下楼往外走。他这么做不是要掩饰什么，而是不想让白同学有多余的担心。 体育馆门口的路是建在草坪里的，徐白树站在路边，手里拎着两个袋子。 他抬起左手，向白同学招手示意，“嗨，朋友，我来了。” 徐白树朝他走来，把左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杨枝甘露，常温。” “谢啦。” 两人并肩而行，衣袖相连，“光同学，我发现你真是很不懂事诶。” 易正光心中大骇，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伤害到了白同学？他非常紧张，内心惴惴不安。像被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的学生，虽然老师还没有讲话，但他已经因所犯的错误而焦灼、惶恐。 他故作镇定，说出四个颇为拗口的字：“此话怎讲？” “我关心你、为你夹菜，这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你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这样我也会觉得轻松、快乐、开心。” 易正光闻之动容，深以为然。 在很多年前，他就明白白同学对他的心意，今日之事使这种心意更加明确。他心底的热流涌向眼眶，感动的热情几乎要化成泪水淌下。如果她再多说几句真切诚恳的话，他必会热泪盈眶。 他轻快答道：“我知道啦！” 徐白树轻启双唇，牙齿咬合，“噫”了一声，略微有点卖萌的意思，声音中带了些友善且害羞的“嫌弃”。倒不是真的嫌弃这个人，而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知道就好。懂事和不懂事都好。半决赛还有四轮，再接再厉啊。” 在更久远之前，其实是徐白树先从他那里察觉到难以理清的纠结心绪，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两人都没有为此事开口多说什么，但所做之事都是对无声诺言的践行和补充。 对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尽管在旁人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模糊不清，但他们却从来没有隐瞒、遮蔽、否认对彼此的牵挂和想念。 易正光和徐白树在宾馆二楼分别，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 他回到房间后诧异地发现卢浩也在，“你出院了？” 卢浩回宾馆有两个目的，一是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二是在回去之前见一见易正光，以免不告而别。 “上午董闯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没去学校。我说我受伤了，正在医院。他让我继续养伤，我说不用了。” “哦，我昨天忘记给你请假了。你要不请个假再住两天，刚好明天晚上比赛结束，在城里吃顿饭再走。” “不了，不打扰你们。再说了，我要是不去学校，同学们会以为我也十四连胜进决赛了。” 卢浩有这样的顾虑，他也能理解。 毕竟在这种时候请假实在是太敏感，容易让人多想。你要是正常比赛，一路连胜，四天没去学校，大家都不会说什么，但请假养伤或是无故请假，总还是不太体面。 “有道理。对了，麻烦你帮我带点食物到学校，放在我的课桌里就行，放不下的就由你代为保管了。” 高二上学期的课桌塞的还不太满，无非就是各科课本、各科作业、各科试卷，再加上一点点辅导书，在桌上摆个书架空间完全够用。 虽然如此，但课桌里顶多只能再放两瓶水、两桶薯片、一袋芒果干、一盒绿豆糕。 他让卢浩带的食物可不少，说是代为保管，分明是代为吃掉。 卢浩并未拒绝。送医院、交医疗费的大人情都欠了，零食之类的小人情，虽然不能说是无足轻重，但要偿还起来还是不难的。既如此，那又何必推辞呢？ —————— 离午餐时间还有一会儿，易正光给亲朋好友回了消息，然后趴在床上，打开视频应用，声音外放，看《泽塔奥特曼》。 这是一部4025年6月20日首播的特摄剧，每周周六更新。 自从四年前的那个暑假，他看了一个每次攻击都带特效的奥特曼剪辑视频之后，他就对此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那时欧布奥特曼正在更新，他在等更新的同时顺便看完了艾克斯奥特曼、银河奥特曼……随着时间的流逝，每年看奥特曼已成为习惯。 今天的午宴只剩下四桌。 老师的数量一个不少，还是19位，同学们的数量锐减到1\/10，勉强凑出一桌子人。 用餐时，徐白树给他夹菜，他欣然接受。 —————— 第十一轮比赛，15：00开始，15：20结束。 这一轮的对手名为：赵冉阳。 5月5日，“暗”降临于全世界。 那天赵冉阳起的很晚，醒来时有一只手刚好压着数据线。 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直到后来他演化出能力实体，竟是一根白色的三合一数据线，长1.5m，这可把他气得发懵。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超能力充满幻想，尤其是还未得到超能力的时候，人们欣赏着其他人的超能力，想象着自己的超能力和能力实体会是怎样。 数据线很不符合他对武器的期望，但好在他的超能力足够强悍，支撑着他一路走到现在。 赵冉阳的力是实化数据力。他能通过数据线传递、接收数据，至于是哪种数据，就看他自己的发挥程度了。 数据即为力量，并非虚言，他用数据线调动能量、获取信息，在前十场比赛中，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必中，甚至是绝杀。他想，这次也一样。 但他遇到了易正光，注定不可能如愿。 因为易正光曾对白同学说过“如你所愿”，当白同学的愿望和其他人的愿望产生冲突的时候，他必会选择前者。 信息是个很纠结的东西，即便是当前最先进的人工智能，也无法精准测算一分钟、一秒钟之后的事。 赵冉阳得到的信息比人工智能略多，但他的计算能力远远逊于人工智能，不过有件事是确定的：一个人在战场上的运动轨迹，总是有规律可循。 遵照经验，掌握了规律，就掌握了胜负。 第二十章 浪漫主义式人物 赵冉阳的大脑飞快运转，纷乱繁琐的信息被他处理为可行路径。他预计对方将会在两秒后来到他的左前方。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参加超变大赛能力系，说不定会取得更好的成绩，至少他能避开易正光。 他的预计是正确的。但对方停在他六米之外不动了，就在那时，他感到自身的力量削弱了，不是一点点，而是至少十个百分点。 由于有数据线帮他做“品质分析”，所以他能洞悉其他参赛者注意不到的细节。损失了10%的力量，先前的战术、成功率就不再是100%了，这让他有些心烦。 易正光基本确定了对手没有“超远程”攻击能力，我都离你这么近了，面对静止目标你都不发动攻击，想必是力不从心吧！ 他手里拿着“鞭子”，让人不由得想到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炙热山葵，一旦双方的间距到达临界点，就会触发疯狂连击。 ……………… 如果赵冉阳知道对方把他看成炙热山葵，那他一定会大喊冤枉。炙热山葵的攻击力那么弱，他至少是樱桃炸弹的级别。 至于为什么他还没有爆炸，那纯属是因为他的大招要蓄力，而蓄力期间不宜行动。你要是再离近点，我一下子就能把你打飞出赛场。 为何赵冉阳不前进几步把对方拉入攻击范围呢？ 答案是，做不到。 你进我退，你退我打，双方都不是傻子，一旦有人拉近距离，摆明了就是要发动攻势，这时不退，未免太蠢。 易正光选择六米作为间距是有根据的。六米之内，倘若是近攻，那自不必说，肯定能防住，若是远攻，他也有信心避开。其原因在于，就算远程攻击是瞬发，但也要瞄准，瞄准所需的时间不会比他的反应时间短。 ……………… 假如赵冉阳没那么谨慎，一上场就拉近距离，然后蓄力，发动绝杀，他有三成胜算。但他非要多算一下，虽然算准了方向，但没算准距离，导致他延误了战机。 有些时候，机会一旦错过，便不会再来。 赵冉阳自认为绝无可能追上对方，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诱敌深入？ 他看着沙漏里金沙流淌，容光焕发，心里长草，寒毛竖起。 倒计时已经开始，再想不到破局之法，他的连胜就要被终结了！ 他的蓄力一击只要击中，几乎必能获胜，但反过来说，只要对方无法攻击到他，他便不会输。或许，可以反其道而行，以守为攻？ 他用数据线调取自然中的能量制造防护盾，而防护盾的防御范围恰好是他的攻击范围。 他本可以凝聚无形的气墙，但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他在气墙中加入光丝，使之更为酷炫、更加拉风、也更拉仇恨。 ……………… 易正光可不会傻乎乎地前去破盾。既然你用护盾防御，那我就跟你耗一耗，一场战斗二十分钟，倒计时33%，存在吸收10%，再加上反转运行150%，你和我的差距太大了。 到那时再用出他唯一的远攻手段，就能轻松取得胜利。 而且，这场比赛在下午，战斗结束后他有很长时间恢复。 赵冉阳看到他站在原地不动，心中焦躁不安。你和我一直保持间距，但你也没有远攻手段，你到底想干嘛？虽然我也赢不了，但你也别想好过。 想到这里，他加固了护盾，又补上一层光丝渲染特效。金光闪闪的光盾看起来很是超凡，寻常人三拳两脚是万万攻不破的。 ……………… 易正光仍旧不为所动。你的防护盾是纯能量体构成的，这样的东西一点即破，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所以让你再得瑟一会儿。 赵冉阳继续打心理战。他把护盾当成画纸，在上面写下一个个大字，把这些字连在一起，便可组成第一句话：“你来打我呀。” 易正光磨了磨牙，忍住了动手的冲动，时机还未到，不急，不急。你飞的越高，摔的就越惨，我给你继续飞的机会，你的退步空间还有很大。 更何况，赛场里只有裁判，没有观众，更没有我在意的人，根本不用担心丢脸。而且，你在护盾上写那些破字，你以为是在侮辱我，其实是在侮辱你自己。 “你是不是怕了？” “你可真是废物啊！” ……………… 易正光遮住左眼，心怀幽谷。这货居然把标点符号都写上了？真是无聊得很啊。不过这也能从侧面看出，你确实束手无策了。 考场旁边挂了一个挺大的显示屏，温度、时间、日期什么的都一目了然。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他想，你的快乐时光所剩无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你最后的战斗生活。 赵冉阳感到自身属性少了1\/3，他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有这么狠的人！他是怎么忍得住的？ 你来打我呀，在破盾的那一瞬间，我就能把你扫飞出战场，你来呀！ 你来打我，让我获胜啊，我等不下去了！ ……………… 易正光无动于衷。这样的对手、这种人被他看为丧心病狂的疯狗，既然是疯狗，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只等时机一到，把你消灭掉就好。 他预计倘若这时他强行破盾，顶多受点轻伤就能把对方送下场。但他不想听白同学的“说教”，所以就又等了一会。 赵冉阳只看到了他的力量在不断减少，却没有察觉对方的力量在不断攀升，他以为他在等待战机，其实他的败退早已成定局。 ……………… 第十九分钟，易正光不再等待。 他扔出沙漏，沙漏穿过护盾打中那人的肚子，而后弹起。 此时他刚好来到那人身前，他左手举起，接住落下的沙漏，右手掐住那人的脖子，把那人拖出赛场。 全程只用了不到一秒。 赵冉阳快要气死了。你有这样的手段，你干嘛要等到第十九分钟？我要早知道你能这样打，那我肯定一开始就认输了。 被沙漏砸中，胃疼，骨折，会不会被打出内伤啊？受了伤不说，还要付医疗费，真是亏大了。 赵冉阳受的伤不重，易正光手下留情了。 沙漏砸的是肚子，他瞄的很准，不难想到他也可以瞄准头部或是其他部位，但那样就不会是轻伤了。 第二十一章 与我对应的本质 晚餐只剩三桌。 易正光发现宴会规格上升了，这次竟然有大闸蟹。 同学人数又减少了，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再这么下去，恐怕只剩下两人。 他和白同学“单独”面对十九位老师，这场面真是想想都觉得……有趣。 下午的比赛结束得很早，败者全都打道回府，留下的只有易正光、徐白树、余运洋、王少坤、甘翠萍。 能进入第十二轮的人只占半决赛人数的1\/32，百人之中能有五人留下，成绩不可谓不瞩目。 ———————————— 饭后，两人同行，徐白树说问：“又是持久战，你没有受伤吧？” 白同学的战斗一直都是速战速决，这一点从她发消息的时间上就能看出来。 最长不过三分钟，最短还不到一分钟。 她的能力，他看的不太透彻。 他只知道风车和沙漏有类似的性质，变动力和存在力也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他要拖时间取得显着优势，她肯定也如此，但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能迅速解决对手？ 贸然询问他人的“绝招”是一件很不友善的事。 虽然好朋友之间对彼此的超能力都略有了解，例如卢浩的染色力、商禹的折纸力，但更深层的东西，几乎所有人都语焉不详。 这就导致了，卢浩知道易正光的超能力是存在力，也知道沙漏能倒计时，但倒计时的作用具体是什么，他并不知晓。 可是，白同学是特例。 如果没有白同学的提示，他没打算那么早就使用反转运行。 很显然，“反转运行”属于绝招的范围，他没有告知白同学他有何种绝招，但她却先说了。 他猜测白同学的绝招肯定不会只有一个。 与存在吸收对应的是，变动吸收。 与沙漏正转倒计时对应的是，风车正转到停止。 难道变动吸收和风车正转到停止的比例非常高？ 他没有猜错。 存在吸收的比例是10%，变动吸收的比例是15%，而且在变动吸收刚发动的那一刻，给对方造成的负面影响非常大，就像正常呼吸的人突然断气一样。虽然“断”持续的时间很短，但其危害却大得不可估量！ 他说：“就是因为不想受伤，所以才打持久战嘛。半决赛的赛场那么小，对我还是很有利的。” ……………………………… “昂，你能爱惜身体，这是好事啊！”随后，徐白树话锋一转，“你认为对手实力如何？” “中规中矩吧。现在的比赛公平度太低，只要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把剑，大多都能混上几连胜，如果再有远程攻击的手段，进半决赛轻而易举。” 他提及此事，略微有些不满。人拿着刀、拿着剑往那一站，本身就是威慑，倘若再来些刀光剑气之类的，甚至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太不公平。 “哦，你也看出来了。我的目标是十七连胜，进总决赛后再胜三场就行，你的目标也不用定得太高，反正以后有得是机会。” 不错，徐白树兜了一个大圈子，其目的是：降低光同学的心理预期。 半决赛的对手中规中矩，决赛的对手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和这些人对战，拼尽全力或许能赢，但也有可能让自己受伤，这就不好了。 比赛而已，用不着全力以赴、斗得你死我活。 易正光知道她的意思，就算她不说这些话，他也没敢把目标定的太高。未来不可预知，走一步看一步，算得太远，人心会累。 “嗯，有了半决赛十四连胜的加分就足够我们超满分了，再往后随缘就好。不过我也不是那种第一场就会输的人，对吧？” 徐白树正色道：“输了也没事，虚名而已，分不要高，够用就行。” 十四连胜，即1\/，加分195，top2名校很稳。 “自然如此。够用就行。” —————— 10月19日，今天有三场比赛。 9：00~9：20，第十二轮。 13：00~13：20，第十三轮。 17：00~17：20，第十四轮。 第十二轮，易正光vs谢东新。 谢东新能走到这里，靠的是他的真本事。 从外观上看，他身高一米九五，这属于真本事的范畴。从内涵上看，他有高超的运球技艺，这也是真本事，而他的能力实体恰好是篮球。 兼具这两个条件，他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 易正光没太关注那人的外貌。 通过这几轮的战斗，他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先探知出对方是近攻还是远攻。 但这一次，他不探也知。 如果篮球是近攻，那就是说对方是靠体型、体力取得了十一连胜，这可能吗？不可能。所以篮球必须是远攻。 这套理论也可以用于拿扇子的人。木制折扇很难造成有效杀伤，但那人能出现在半决赛赛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两把刷子，其中一把就是：远攻。 标准篮球场长28米，宽15米。半决赛赛场是边长30米的正方形，约是两个篮球场那么大。某些专业人士能做到25米投篮，有了超能力之后，体力强化，30米、甚至40米投篮都有可能。 出于这一点，易正光完全认定对方的篮球是远攻武器。 他的推测完全准确。 ……………… 比赛刚一开始，篮球就以30m\/s的速度贯穿整个赛场朝他袭来。 但他可不是静止的篮筐，隔着30米远，想砸中人，太难了。 篮球落到地上，瞬间冻结，冰制球壳破裂，大大小小的冰渣碎屑铺满一地。有些碎冰在瓷砖地面上滑行了十余米远，留下一道道细长的水渍。 冰球？至少有三斤重吧？这要是被砸中了，估计得去医院兜兜风。幸亏他为人谨慎，一点伤害都不想受，所以哪怕是篮球，他也没有触碰。 谢东新的第一次攻击是最具威力的。 有些人出于好奇心，明明可以躲过篮球，但非要和篮球亲密接触，因此被砸成轻伤。 在之前的十一场战斗里，有四次是一击必杀。此次失手，他不觉气馁，本就是碰碰运气嘛。 随后，易正光看到，那人手中又出现一个篮球。新旧交替，无缝对接，无限续航？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为惧。篮球的速度太慢，而你又离我太远，不可能打中。 冰球接连不断地砸下，比赛才刚过十几秒，地面上就满是冰和水。 易正光小心翼翼地在赛场里走动，如履薄冰，他可不想脚底一滑直接溜出战场。 第二十二章 沙漏支柱的拆解 易正光很费力地保持平衡，在此期间，他的速度大幅度降低。 赛场上只有一小部分区域没有受到冰水的影响，谢东新站在无水之地，瞄准，投球，再次瞄准，再次投球，如此又过了约有十几秒。 易正光不敢离那人太近，倘若双方间距拉近到十米，他在湿滑的地面上就很难躲过冰球的攻击了。 他确定及肯定冰球的数量是有限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无限度地使用工具实体。 果然，在接连投出十几个冰球之后，谢东新把篮球拍往地面，冰球在他脚下破裂，整个赛场都被冰水浸湿。 看起来，双方要公平一战了。 但是，拥有冰与水之球技的谢东新怎么可能会放弃优势？ 他走过的地方结了一层薄冰，而他的鞋子正是为走冰面而设计的，算不上违规、作弊，顶多只能说是“未雨绸缪”，虽然这场“雨”是他引发的。 他在冰面上行走，步伐平稳。反观对方，稍有不慎便会摔倒。 ……………… 易正光愈发感到，这人真是难缠，你把战场扰乱了，但这只是雕虫小技，仅凭这些手段，你应该还来到不了第十二轮，你肯定还隐藏了其他绝招。 谢东新有三个技巧，三个绝招。 第一个技巧是运球，第二个技巧是在冰面上行走。第一个绝招是把篮球冻成冰球，第二个绝招是所过之处冰雪覆盖。 篮球和冰系能力，这两者可谓毫无关联，但谢东新就是这么一个奇特的人，有着奇特的招数。 他的第三技和第三招才是同等水平下决胜负的关键。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易正光掂量着沙漏，想着能不能一拳把对方打飞出战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对方能在冰面上自由走动，可见其摩擦力绝不会小。 倘若要一拳定胜负，必须把对方驱赶到战场边缘。 但是，拳击是近战范畴内的动作，离得太近，就很难躲过对方的抛球攻击了。 很棘手啊！ 他正琢磨着如何潜伏到那人身边发动致胜一击，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暂时放弃了近战的想法。 ……………… 谢东新的第三个绝招是冰晶化。 他的身躯变得透明，形如冰雕，吊灯的光芒在冰块中穿梭折射，把他照得璀璨夺目。 他的第三个技艺是跆拳道红带。 红色是危险、警戒的颜色，练习者已经具备相当的攻击能力，对对手已构成威胁，要注意自我修养和控制。 谢东新练习跆拳道的理由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别看他现在身高一米九五，但他在初中之前都相对瘦弱，然而从那时起他就有了一个非常显眼的身份：欺凌者。 不错，他练习跆拳道是为了更好地欺凌弱者，而非自保。 易正光不知道他冰晶化的原理是什么，仅看外观，大概是把身体变得像寒冰一样坚硬。既如此，不可打近战。 但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不会发生。 ……………… 谢东新的全身冰晶化只能维持一分钟，他用去三秒钟摆造型，剩下的时间用于欺凌。 虽然有存在力的加成和削弱，但易正光的攻击、防御、速度都不占优势。他注视着战场内的一举一动，急切想找到破解之法。 敌人离他很近了。 他蹲下捡起一块碎冰作为武器，思忖着该从哪个方向突围。然而就在他触碰到碎冰的一刹那，冰化成水，迅速蒸发。 用超能力制造出来的冰不是真正的冰，由于谢东新的冰之力不纯，所以他的冰只能维持极短时间，并且还是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 易正光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有了思路。原来是假冰，要不是亲手触碰、亲身体验，我还真被你吓倒了。这些虚无缥缈的力量，适合成为沙漏反转运行的驱动力。 心中的无形沙漏反转运行会消耗外界的存在力，为反转运行提供动力的，可以是信息，也可以是假冰，真冰也行，但最方便的动力源无疑是“不存在之物”。 ……………… 谢东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欣喜。 若是能一拳打倒一个十一连胜的对手，这份战绩放在半决赛里可以说是非常亮眼，说给别人听，格外有面子。 是时候触碰理想了，是时候把目标变为现实了！ 谢东新走到他身边，但对方却比他先打出一拳，他仓促之中挥拳挡住，没有使用任何技巧，两人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拳。 在存在力的加持下，易正光的思考速度快于对方，而且他的出手速度也更快，有了这两层原因的双重作用，他迫使对方打出了毫无章法的一拳。 易正光倒退了三米，对方倒退了两米。 表面上是他处于劣势，其实不是。 鞋底的摩擦力不一样，所以力和反作用力带来的效果也不一样。 谢东新倒退了，他愣了片刻，还从未有过对手能击退冰晶化状态下的他，这人的力也不容小觑！ 被薄冰封冻的战场限制了易正光的奔跑速度，但他的力气可没有减少。此外，谢东新的这一拳朴实无华，不涉及发力诀窍，有多大力就打出多大力，在力气不如对手的情况下，当然会被打退了。 ……………… 易正光重新评估战局。我先发，你还能击退我，很有力啊。我出拳的右手，除拇指之外的另外四根手指都擦破了些皮，鲜血流淌，而你似乎毫发无损？ 谢东新被击退后不敢轻举妄动。虽说冰晶化时间宝贵，最好一秒钟都不浪费，但刚才那一拳远低于他的正常水准，这引起了他的沉思。 易正光把左手伸进口袋做了点小动作。 谢东新调整好心态和姿势，打出了第二拳。这一拳是他先发，且是用右手。 易正光挥动左拳，他的惯用手也是右手，但右手受伤，他不想再用。 冰晶之拳与血肉之拳相撞，易正光后退四米，谢东新留在原地，未动。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右拳猛然碎裂，裂痕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贪婪吞噬着他的寒冰之躯，最后整条胳膊竟都断裂、炸开。 易正光拆了一根沙漏支柱藏在袖子里，挥拳时把沙漏支柱放在指缝中。这一击过后，他后退四米是为了拉开距离，而不全是对方的力将他击退。 寒冰之躯被毁，人类躯体主动替换受损的部分，谢东新的右臂恢复为凡人的模样，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妙。 冰晶爆裂，他不受伤，但下次出拳就只能用左手了，他可不敢用血肉硬撼玻璃柱。 沙漏支柱破碎，易正光借着后退的时机，又拆了一根支柱。 这次他瞄准的不是对方的左手，而是，心脏。 第二十三章 实体倒流的突破 易正光出右拳，谢东新出左拳。 这次对拳差点把易正光打出赛场了。 他右手受伤，没办法发挥全力。 谢东新的左拳有右拳的七分力，且是相当专业的一击，不仅在发力手法上颇为讲究，并且卸掉了对方的力，效果拔群，威力显着。 但易正光倒退得那么远，还有两个原因：一、他分心了。二、他借力了。 谢东新确信对手右手没拿东西，他没有看错。 不过，在对拳之前的一刹那，易正光左手拿着沙漏支柱捅进了冰人的心脏。 谢东新的这一拳尤为大力，和心脏受损有一定的关联，因受伤而导致超常发挥，有如回光返照垂死一博。 他强撑着把玻璃柱拔出心脏才敢恢复为血肉之躯，不然一旦解除冰晶化，玻璃柱还插在心脏里，他很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然而延迟冰化的解除是件很困难的事，这使得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在飞快消耗。他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因乏力而颤抖，因疲惫而昏聩。 ……………… 易正光不打算轻易放过那人。右手连续挨了两拳，这笔仇可不能轻拿轻放。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对方拉入沙漏的计时范围。 这么做不仅仅是要启动倒计时，更是为了存在清除。账没算完，你休想轻易下场！ 他生怕对方有诈，所以与之保持着“友善”的距离，以免被冰球砸中。 一分钟后，谢东新艰难地站起来了。 两分钟后，他抛出篮球，篮球出手的那一刻，由于反作用力的缘故，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篮球在空中划出丑陋的轨迹，易正光看了一眼，不躲不避。 篮球掉在离他六米远的地方，没能化成冰晶，而是再次弹起、又落下，如此反复了两次，终于来到他的身边。 他捡起篮球扔了回去，那人刚站起来，被篮球击中腹部，再次倒地。 谢东新想要认输，却没能发出声音，但他灵机一动，连忙朝红色警戒线爬去。只要能离开赛场，对方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遗憾的是，他的速度太慢，他离警戒线也太远。他为了一拳把易正光打飞出赛场，几乎来到赛场中央才出拳，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想出场，他得爬行十几米。 ……………… 易正光悠闲踱步到他面前，俯身捡起折断的沙漏支柱。 他用支柱在那人的手上轻轻划了两道，双手十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血液顺着手指淌下滴落在地上，声声可闻。 谢东新想哀嚎，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痛哭，却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想喊冤，却无人聆听。 他想叫苦，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他想喊冤，却没有资格，也没人搭理。 他想怒骂，却无地自容，也难以启齿。 他突然想到被他一击秒杀的对手们，无一不是被冰球砸得踉踉跄跄，虽说死不了，但也不是能轻易恢复的伤。 如果有人低下头来、看见他那双几乎贴近地面的眼睛，就会发现那是一双泪目。 事实证明，哪怕是粗犷壮汉，也会痛哭流涕，只要被打得够惨、承担的压力够大。 他心中有种近乎绝望的惶恐。按照比赛规则，他还有反抗的力量，所以不会被判输。事实上，如果他恢复自由，离开沙漏的影响区域，仍能轻松打败一个普通同龄人。 ……………… 易正光打算从他这里收取一笔利息。 以伤还伤，这是本金。 但是，你先出手，我先受伤，我不从你这里额外讨点好处，那是说不过去的。 在第二轮比赛里，他遇到执剑之人，比赛结束后他用沙漏敲击宝剑，当时的他还没有尝试过沙漏反转运行，只是略微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力量可被挪用。 后来，在餐桌上，白同学把风车倚在沙漏上，他才真正洞悉反转运行的妙处。 无形的沙漏反转，属性强化。 有形的沙漏反转，存在倒流。 尽管倒流之后的存在力必须转化为其他形式的“力”才能生效，但也足以帮人省去好多事。 易正光捡起篮球，把篮球放在那人的背上，又取出沙漏，倒放在篮球上。 二者触碰，篮球渐渐变得透明，沙漏恢复为三根支柱的初始状态，更让人惊喜的是，他的双手不再流血，疼痛感急剧减弱，伤口也从鲜红色变成浅红色，要不了多久就能结痂、痊愈。 篮球的存在力被沙漏倒流，然后转化为疗愈力，这是沙漏的另一个用途，变化无穷，能力无边。 过了约有半分钟，篮球消失不见，眼看沙漏即将掉落砸到那人的背上，易正光伸左手接住沙漏，把右手伸到那人眼前，让他亲眼看到治伤的疗效。 “你可以走了，今天的战斗，到此为止。” 易正光把声音还给了那人，那人大喊认输，比赛结束。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过了四分钟。 ———————————— 白同学的消息早就发来了，她再次获胜。 他想，本该如此。 “我这边也完成了，受了点轻伤。” “用不用去医院？我帮你打车吧？” “不用了，就是擦破点皮。你战况如何？有没有受伤？” “无。” 两人在体育馆门口见面，徐白树主动查看他的伤口，并吹了口气。 当她发现伤口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时，她心中的欢喜远大于诧异：“光同学，你学会疗伤了。” 易正光摆摆手，无所谓道：“细枝末节罢了，不值一提。” 他毫不怀疑白同学肯定有许多更为离奇的手段，所以十二战无伤。 与存在倒流对应的是变动倒流，白同学的倒流术法必定强大无比，潜能无限。 徐白树召出风车，逆运转的风车吹来阵阵清风，风吹过伤痕，使其由浅红色变为暗红色，离结痂更近一步。 她说：“你和我位阶等同，你谦虚就相当于我谦虚，这可不好。” 你果然有更抽象的术法！不愧是白同学！易正光打了个响指：“嗯，有道理，你我合力，把谦虚的机会留给别人。” 由于下午的比赛13：00开始，所以午餐提前到11：00。 餐桌上只剩下四位学生。 徐白树，易正光，余运洋，甘翠萍。 比昨晚少了一位。 这四位并非全胜，甘翠萍输了，但她决定在临行前吃顿午饭。 今日的午宴只有一桌，共计10人。 学生的数量降低到个位数，老师也是如此。 老师和学生同席用餐，聚餐气氛冷寂了许多，但徐白树还是像往常一样对他热情。 第二十四章 早已见过的对手 4025年10月19日13：00，半决赛第七轮、总第十三轮，比赛开始。 易正光遇到了画中人，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事。画中人把卢浩打进了医院，此人绝非善类，必须慎之又慎。 纪昀的战术一向都简洁明了，近电和远电交替使用，三招之内即可获胜。 易正光早就提防着他，宁可不启动沙漏，也得离开远电的攻击范围。 据卢浩所说，那人的攻击范围小于20m。 他从一开始就往正方形战场的顶点跑，两人的距离约是对角线，远多于20m。 他并非不相信卢浩，而是卢浩被一击秒杀，得出的数据极具偶然性，不准确，仅供参考。 纪昀非常纳闷，你怎么跑那么远？事发的好突然啊。但是战场就这么大，你不可能一直跑，你总会有停下来的时候，到那时我再出手，必能一击绝杀。 ……………… 易正光在想一件事，准确来说，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今天上午他倒流别人的存在力使沙漏恢复原状，于是他便知晓：沙漏可在短时间内被修复。 所以，他也有远程攻击手段，虽然这种攻击只能发动一次，但只要命中，理论上来说，足够让他获胜。 他在等待机会。四十米太远，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击中，但二十米太近，躲不开对方的攻击。 双方互换一次攻击，谁胜谁败尚未可知。 卢浩被远电击中当场倒地，他的沙漏当然也能一下子把人砸倒，但这样会不会打成平局？ 而且，沙漏抛掷战法在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难道远电也只能用一次吗？不一定。 易正光在战场内飞快奔走。 纪昀担心有诈，没敢跟得太近。 他能在20m之内发动远电，或许对方也有远攻手段。 这可是第十三轮、半决赛的倒数第二轮，能走到这里的人，要么有远攻手段，要么就是有着比远攻更可怕的手段！ 双方你追我赶，这样过了约有一两分钟。 只做到这种程度是无法区分胜负的，两人都有些急躁，都想尽快看出对方的破绽。 ……………… 易正光不打算被动等待，反正至少要被电一次，那还不如我主动出击试一下你的电流。 两人在战场的同一条边上，一个靠上，一个靠下，间距约有二十多米。 易正光突然转身往上跑，他拿着沙漏挡在胸前，想借此抵消一部分电流。 纪昀一边跑一边在掌中聚出电光。他没有抗电能力，但他的电是不会伤害他自己的。 双方都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不到一秒就撞在一起。 易正光故技重施，拆下一根沙漏支柱捏在手里，两人相撞，他被打了一掌，对方被刺了一下。 双方的脚步都没有停，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冲锋，一直跑到顶点才停下。 两人达成共识：速度太快，不能停。停下意味着受伤，受伤之后就必须全力以赴了，但真正的大战还不到时候。 易正光被拍了一掌，全身发麻。 纪昀的手臂被刺伤，留下淤青和划痕。 此次交锋不仅没有分出胜负，反而使战况陷入了僵持。 ……………… 纪昀被刺伤后惴惴不安，他生怕沙漏上有毒、或者有其他损人的东西。 对方接了他附有近电的一掌还能活蹦乱跳，显然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样的对手非同小可。 易正光受的伤不算轻。 他右手拿着玻璃支柱刺中对方的左臂，同时，他左手拿着沙漏挡在胸前，但他的左臂是不设防的，对方那一掌拍在他的左臂上，要不是穿了长袖衣服，这一掌能把皮肤烫出水泡。 两人对峙了约有半分钟，随后同时发动最强一击。 纪昀基本上确定了对方没有远攻手段。 毕竟第一轮冲击是对方先发起的，按理说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蓄力、瞄准，但他却只是拿着沙漏支柱戳人的手臂，由此可见他是凭借武器和体能获胜的。 然而，无论你的体能有多强，终究只是血肉之躯，挡不住高压电流。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双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清晰可见。 ……………… 纪昀抬起右手，掌中出现闪电形状的裂纹。 易正光也抬起右手，沙漏被他高高举起。 纪昀愣了一下，他的闪电速度更快，但却是后发。 沙漏在空中旋转，上下颠倒数十次。 电光被其吸引，大部分电流打在沙漏上，绕过沙漏击中易正光的电流只是极少数。 纪昀心中出现一股有理有据的自信，以至于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你唯一的武器丢了，我不妨加大电流，将你彻底击败。就算被沙漏砸中，也只是轻伤，顶多就是流点血。 电火飞烁，像烈日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旋转的沙漏时而正转时而倒转，正转，对手的存在力削弱，倒转，电光的存在力被转化。 易正光刚被第一波电流击中就跌倒在地，恰好躲过了第二轮电流。 蓝色电光从头顶掠过，空气被电离产生的噼里啪啦的脆响声声入耳，惊心动魄，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要是被打中，医疗费还是小事，若是留下后遗症，后果不堪设想。 ……………… 电光没能打中他，但沙漏却打中了对方。 沙漏撞上了那人的膝盖，把那人砸倒在地。 纪昀顿时慌了，哀嚎声传出，响彻赛场。 他想不明白，沙漏被电光阻碍，竟然还有这么强的威力？ 倒转的沙漏与电光接触，导致电光的存在力倒流。电光本来是阻力，倒流之后却成了动力，使得沙漏的速度更快，威力不减反增。 他的伤口在渗血，很快裤子膝盖处就出现一大片血污。 易正光瞄准的仍然是腹部，但你用电流改变沙漏的飞行轨迹，击中哪里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比赛还未结束。 纪昀没有喊认输，不是因为他喊不出来，而是他觉得还能再拼一把。 虽然就目前的状态而言，第十四轮肯定是赢不了了，但是十三胜还是能争取一下的。 他坐在原地不动，等候对方走入他的攻击范围。 若是孤注一掷，用去电池里的所有能量，这场战斗还有机会赢。 易正光看到纪昀倒地后连忙后退，双方的距离约是30m。 沙漏落地后并未损毁，正转的倒计时依旧生效，因此，纪昀注定不可能如愿。 第二十五章 至尊人格梦中客 纪昀在原地蹉跎了约有五分钟，在此期间，他多次尝试爬起，但每一次最多只能站半分钟就支撑不住，只好慢慢蹲下，等痛觉稍稍减弱一些再行动。 五分钟后，他精疲力竭，像是认命一般无力地坐在地上，但他眼中仍然饱含希望。 这时他并不知道，希望与绝望共存。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第十八分钟过完，易正光被电流暂时扰乱的身体机能恢复了一大半，痛感消失，活动自如，该动手了。 易正光飞奔而至。 纪昀想要瞄准，但对方速度太快，而他又太痛，无法集中注意力，电光一闪而过，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触到。 易正光本来打算直接送他离开赛场，但你又追加攻击了一次，这笔账也得算。他暂时绕远，取回沙漏，往那人腿上的伤口处轻轻一敲。 在剧痛的刺激下，这次膝跳反射尤为强烈。骨骼断裂，发出响亮且悦耳的“噪音”。 纪昀痛不欲生，泪如雨下，然后他被扔出战场。这场战斗，他彻底输了。 —————— 易正光来到卫生间，脱下上衣检查伤口。他无意间发现，近电留下的伤竟比远电还要严重。可在当时，分明是远电给他带来的痛苦更大。 这次观察让他有了一个新猜想：人本身的力是强力，超能力是弱力。 远电是纯粹的超能电力，属于弱力的范畴，而近电攻击包含人力，能形成更久远的影响。 他迫不及待地要与白同学讲述他的伟大发现。 手机非常干净，一条信息也没有。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应该啊，比赛都结束了，怎么会没有消息？ “你怎么样？” 他没有问战果，也没有说他自己的成绩，而是问“你”怎么样。 与你相比，战绩都是虚的，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我不一定会担心我自己，但我一定会担心你。 易正光等了两分钟，见她还没回消息，连忙穿好衣服往外走，并点开大群，找到高中二年级带队老师的联系方式。 —————— “老师，你有徐白树的消息吗？” “她在百川市中心医院。” 卢浩曾在百川市中心医院里睡过一晚，而把卢浩送去医院的他，对这地方也略有了解。他出体育馆后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她怎么了？受伤很严重吗？” “听赛场工作人员说，比赛结束后她的对手偷袭她，导致她暂时昏迷。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你也不要太担心。” 在比赛结束后偷袭？ 这是有多大仇啊？ 这都明确违反比赛规则了。 宁可毁掉自己的前程，也要伤害他人？ “老师，我到医院了，她在哪个病房？” “医院太大，你不容易找，站在门口等我。” 这会儿他已经冷静了不少，白同学与他位阶相同，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打成昏迷。 肯定是对方的超能力带有催眠之类的效果，白同学猝不及防，所以才中招。 他跟着老师进了病房，那人静静地躺着，还未醒来。 ———————————— 易正光把沙漏倒放，压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的心没有隔阂，力量也互通，外来的力更容易被沙漏倒流，只要把这股力量清除掉，白同学应该就能醒来了。 事实确如他所想。 没过多久，徐白树睁开双眼，她一眼就看到了沙漏，猛然一抬头，要不是易正光的手够快，沙漏就掉下来了。 徐白树既羞愧又感激，而且还有一丝尴尬，她慢条斯理地从床上坐起，“嗨，光同学，你怎么也在医院？是不是受伤了？” 易正光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想“祸水东引”罢了。 你能醒来，无事就好，“祸水”我就接下了。 “嗯，遇到了卢浩说的那个人，受了点轻伤。你怎么样？要不要起来、把病床让给我？” “我没事，你也快去检查检查吧！下午的比赛还早，我再躺一会儿。” “好。我去化验了。” 卢浩被电击后，又是化验又是拍片子的，这套流程他今天也走了一遍。 卢浩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后遗症，按理说他不必浪费钱走这一遭，但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人就很难再完全依靠理性行动了。 ……………………………… 徐白树躺在床上，不由得回想起第十三轮比赛。 战斗持续了两秒，她只知道那人的能力实体是一朵纯白色菌菇，其他的一概不知。 黄薇能到第十三轮，是有真本事的，可惜的是她的真本事不能瞬发。对方的速度太快，她的脑子反应过来了，但身体没能跟上，于是她被扔出战场。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哪怕违反比赛规则，我也得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她一咬牙、把发着蓝光的白蘑菇一巴掌拍在那人身上，导致那人昏迷不醒。 就这轻飘飘的一击，能让人昏睡十几个小时。 然而在易正光的帮助下，徐白树只睡了不到一小时。 她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力量被抽走了，第二感觉是，梦境太真实了。 菌菇幻力被倒流，变动力也被倒流，这件事她没告诉光同学。 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三个多小时，虽然恢复不到最佳状态，但也能发挥出70%的力量，既如此，我又何必把真相说给你听、让你徒增烦恼和自责？ 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恐怕不能及时醒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可挑剔。 ……………………………… 由于菌菇的缘故，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尽管她只睡了一小会。 抽象的梦混乱、扭曲、诡异、深刻。 天空中漂浮着各种形状的星体。 漩涡状的银河高悬天际，黑洞状的天体散发着刺目的金光，棱锥状、螺旋状、圆环状、圆盘状……的行星或恒星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高天之上的景象如此骇人，地面上的人当然也生活在恐惧之中。她目睹着一颗又一颗伟大星辰，看它们转动，看它们闪烁，看它们热烈又沉寂、诞生后湮灭。 每一颗星辰似乎都对应着一种压力，这使得她的精神高度紧张，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群星破碎，穹宇崩塌，金色沙漏横亘太空，她从噩梦中惊醒。 她想着想着，躺在床上睡着了。 易正光在几个科室里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见她睡了，便没打扰她，戴上耳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打了会儿瞌睡。 16：00，闹钟响起。 他“瞌睡”了一个多小时。 今天下午太忙，他自己没感觉到疲惫，但是存在倒流消耗的是他的体力，他的身体抓住这一小会儿空闲时光、用长睡提醒着他：你累了，要多休息。 他再次走进病房。白同学还在休眠，他犹豫了半分钟，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同学，该起床了。” 他说了两遍，那人醒了。 第二十六章 超乎寻常的胜利 徐白树翻滚了两圈，“好累啊！你还在？” “我当然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近几十年我都在。你刚起床，要不要吃点什么？” 她起身，下床，穿好外套，“不了，等半决赛结束再吃也不迟。” “嗯，该出发了，一起走吧。省点车费。” “好。先回宾馆。” “如你所愿。” 两人到宾馆分别，稍作休整，奔赴赛场。 17：00，半决赛最后一轮。 周海涛的能力实体是一条金鱼。 “暗”的降临赐予所有人力量，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有的人先抓住机会，有的人后抓住。机会可以是一句话，也可以是一件事、一个人、一些特殊的物品，或者，一条鱼。 5月5日那天，因断电而死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都和他无关，他在意的是他养在水族箱里的金鱼。 停电后氧气泵停止工作，周海涛立刻给鱼缸换水。 虽然这天没电，室外漆黑一片，但水还是有的。 他凭着记忆和感觉打开鱼缸，手忙脚乱地接水、换水，鱼活下来了。 正是因为这份留意和关注，导致他的能力实体和金鱼极为相似。 金鱼不适合攻防，不如刀枪剑戟，算不上好。 但到底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也算不上坏。 宽宽扁扁的红色金鱼像一片厚重的叶子，金鱼底部为白色，背鳍为黑色，尾巴则为三色兼具，看起来颇为绚丽。 三色金鱼之力出类拔萃，不同凡响。周海涛的前十三场战斗都十分顺利，同学们戏称他为三中第一名，带队老师也认为他能轻松进入决赛。 ……………… 他隔着三十米率先发动攻击，一道伴有白雾的极细蓝色流光横跨战场。 易正光被击中后险些原地起跳。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闪！竟然有这么强的人，真不愧是半决赛的boss！ 白雾蓝光的作用是减速，它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胜在瞬发、可连发。 当易正光发现他的速度降低了约有1\/3后，他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内心踏实。 你的光线攻击太快，无论我的速度有多快都躲不过去。既然不能依靠高速获取优势，速度慢一点也没事。 远程攻击比近距离攻击更消耗体力，这是通识。等战斗进入后期，还是免不了近战，到那时再与你分出胜负。 红雾蓝光飞梭而至，再次命中。 一阵极其强烈的混合痛感瞬间传遍全身，犹如火烧虫噬。 过分的疼痛影响了大脑的正常生理功能，有那么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一片火海。 很快，火焰烧到他的脚下，把人体当作燃料继续往上攀升…… ……………… 周海涛对他的红雾蓝光非常自信。痛觉从产生到消退至少会持续数秒，足够他把人送出战场了。 他在纵身飞奔的同时，还不忘放出黑雾蓝光，这道光的作用是：冲击。 黑雾蓝光光线细微，但冲击力却不可小视。 似如一道大浪打在身上，易正光差点跌倒在地。 周海涛追光而至，二十几米的路程，他两秒就能跑完。在路程的后半段，他收起金鱼，抬起双手，随时准备着、将颤栗不安的对手扔出场外。 易正光凭借直觉拎着沙漏往前砸。不错，由于战况太突然，直到对方冲到他面前来，他才召唤出沙漏。沙漏砸中那人的手臂，未能改变战局。 周海涛的身体素质略高于常人，挨了一次重击仍有余力扑倒对手、并把他往外推。 易正光意识到再不拿出真本事，他就要输了。他离警戒线不到一米，根据赛场规则，只要身体的任意部位出线、都算输，留给他的机会、不多了。 ……………… “存在清除”是一种应该被封禁的秘咒。 一旦这种秘咒用在生命体身上，将会产生难以逆转的伤害。 存在清除是易正光本身的能力，这种能力针对的当然也是“本身”。这次他要清除的不是声音，而是这个人的“胜利”。 “我来延续，我来终结，如我所愿，存在清除。” 当他“动心”的那一刻，秘咒便自动发出。 周海涛眼前突然一黑，所有动作都被中断，仿佛是被按了暂停键。 易正光当机立断，把这人送出赛场。毕竟双方离警戒线几乎一样近，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值得庆幸的是，此时胜负已定。 他为这场胜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强行终止对方的活动，这似乎更有可能是白同学的作风，但他也能做到。 与胜利同时到来的还有无力，以及对方那鄙夷的眼神。 周海涛想不明白，我都已经胜券在握了，你为什么能反败为胜？ 看你那虚弱的样子，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哼！我输了就输了，但不是我技不如人，而是你用了阴谋诡计，我虽败犹荣！ 易正光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赛场。不管你怎么看我，这场比赛都是我赢，你输。 倘若比赛不设置规则，同样是我赢，你输。 即便再给你一次挑战机会，获胜的也是我。 就算是打生死战，你也赢不了。 ———————————— “我又赢了，你那边如何？” 徐白树遇到了一个不算太弱的对手。 袁锦琳也是一校代表，也被寄予厚望。 作为灰谷一中里的“最强者”，她今天要在赛场上决出谁才是全县最强者。 为了解决“不算太弱”的对手，徐白树花了整整一分钟。 她打开手机，看到置顶的光同学发来了消息，轻笑两声，“我也完成了。晚上有什么安排？” “我在体育馆门口等你，见面再聊。” “好啊，请稍等。” 徐白树一见到他就打趣道：“你的造型有点像假面骑士啊！” 徐白树说的假面骑士指檀黎斗、桐生战兔。 这时假面骑士saber只播出了几集，还远远没有到大反派storious变换造型的时候。 但如果有人看完saber的大结局，就会发现易正光的发型和storious很像，唯独少了那一缕长发。 “既然有点像，那不妨就是咯。” 尽管光同学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你过度使用力量了？” 他坦然言道：“过度了一点点。” 徐白树没有跟他细究什么是一点点，只要对这个人稍微有点了解，就会知道他说的“一点点”的真正含义。 “好吧，一点点。晚上到哪里吃饭？什么时候回校？” “如不介意，我想去你家用餐，不知可不可以？” 第二十七章 白光尽处火轮现 徐白树心弦触动，她有妈妈陪读，但光同学孤身一人，值此庆典时刻，请他到家里吃饭，这一创意堪称完美。 “光同学大驾光临，荣幸之至，用你的话来说，应该是：如你所愿。” “先回宾馆取行李，然后我在群里说一下晚上不去吃饭，省得老师等我们。” “嗯。你要吃点什么？虽然晚上的菜不好买，但你是我家的贵客，我妈一定会很乐意出门买菜。你尽管报菜单。” 说着，徐白树拿出手机并按下录音键。 易正光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他欢快地报菜名：“鲈鱼，带鱼，鸡翅。” “好。我已经把消息发给我妈了。让她听一听你的声音。” 易正光大惊失色，我还以为你在语音打字，原来你直接发语音，这会显得我太突兀、太无礼，“不、不，能撤回吗？” 徐白树确实把语音发过去了，但她发的消息可不止一条。她只录了三个词，还需添加详细的文字补充感情、说明事由。 “可以撤回，但没必要。” 易正光无言以对，但他又不想冷场，故而转移话题：“让你昏睡的那个人怎么处理了？” 徐白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微乎其微的惊扰，不足以让她思虑。 “想必工作人员会处理。她没造成严重后果，顶多就是批评教育，不过这也足够让她清醒了。” 白同学的风格一向如此，仅仅只是让人昏睡，还远远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对这些事她都不太计较。 换成是他遇到了这件事，他也不会太留意。但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所以我会多一分关注。 ……………………………… 两人并肩同行回到宾馆，取了行李箱，一起去往车站。 候车时徐白树又提起决赛的事：“比赛时留三分余力，不要超载得太严重。你能帮我破开睡梦，但我却不能帮你化解超载。” 超载带来的影响很难用语言说明。 夏天天热，把风扇开到最大，扇叶转动，吹来热风，并发出噪音。假如风扇继续提速，热风还是热风，噪音更大。 对应到他自己，超载不会让他感到虚脱、有气无力，没有这么明显。 但会给人带来困扰，像是心灵被蒙上一层灰，令人深陷迷茫和虚空。 使用存在清除直接变化战局，用去的代价便是沙漏里的金沙。 每次更改结果，金沙都要磨去至少一千四百分之一，这是“损耗”。 在沙漏中流动的二百一十克金砂，每次至少损耗0.15克。 这0.15克金砂化作灰尘，飞扬飘荡，变成轻得能够吸入呼出的原子。 这种吸入剂像重担一样，压在人的良心上，跟灵魂起了化学作用，让强者更强，也让弱者更弱。 “放心，比赛而已，我有我的衡量标准，一定不会轻易违背。” 在半决赛最后一场使用存在清除抹消对方的胜算，这种行为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比起止步于半决赛、功败垂成，一次过度使用力量根本不算什么。 徐白树不怀疑他的衡量标准的正确性，但是世事变化莫测，你真的能在任何情况下都坚守标准吗？ 不过，如果你本人都坚守不了，那我的劝告应该也不会起太大作用。 算了，先不想这事，倘若你真的突发意外，我会尽力帮你解决最坏的可能性，但其他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 两人乘坐火车返程，座位刚好正对着。 窗外的风景飞快倒流而去，易正光的思绪回到几个月前。 五月，“暗”覆盖全世界。 还未到六月，学校里出现超能力者。 六月，卢浩得到能力实体。 七月，假期，我的生日。 八月，你的生日。 九月，报名参加比赛。 十月，你我携手共进。 一路走来，亲密无间。 日光昏暗，天色渐晚，徐白树摘下耳机，睁开双眼，打开书包，“下午茶时间到了，你要不要来点？” 易正光正在看今年全县高考成绩单，听了这话连忙放下手机，“好。谢了。一起。” “嗯。” 徐白树带了新鲜水果，他带了和薯片和汽水，合在一起，种类齐全。 “我们加分195。有了这些分数，你有想去的学校吗？” 他只说分数，对奖金一事只字不提，现阶段分数比奖金更重要。 徐白树轻松剥开橙子，她把完整的橙皮合为球形，放在他面前，“现在想这事太早。明年如何还不知道。” 易正光撕开一盒薯片，取了一片，“应该会在一起吧？” 徐白树的手抖了一下，桌上的橙皮被她扫落。她俯身去捡，抬头时刚好迎上他认真诚挚的目光，“那是自然。看来你也不是一点都不开窍。” 她的眼中火光流淌，易正光由于心动和仰慕的缘故，不敢直视她的眉眼，“啊……我们享用了下午茶，会不会吃不下晚饭？” 徐白树非常理解他的胆怯和羞涩，“同学，你多虑了。来看看我的新买的变色彩墨。” ……………………………… 彩墨被她封在透明钢笔里，随着角度的改变，墨色在蓝紫之间闪烁不定。 她从书包里取出黑色书写纸，在桌面上铺平，提笔落字。 光彩夺目，斑驳迷离。 她的书写不像是在涂抹颜色，而是缓缓揭开一片星空。字里行间透露着魔法的踪迹，每一笔都是星河敞开的未来。 她把银河当做颜料，星星从笔尖落入凡间。 优雅，灵动，温柔，和谐。 他注视着她的动作，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她。星辰在她手中动摇，时光比她慢了一步，在她落笔之后为她临摹。 白光尽处火轮现，草木山河金潋滟。 黑纸上的十四个彩字像一块块极薄的水晶，映着光、晶莹剔透。 他由衷赞叹道：“穹星夜海，万物浮光。” “嗯。你也来试试。” 徐白树把笔放在纸上，转动黑纸，让笔尖朝向他。 白同学的字兼具婉转和锋利，他的字同样很婉转，婉转且坚定。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徐白树犹豫了片刻，“群星璀璨，天地流光。” 易正光对这幅字很满意，一句诗写完，他的心平静了下来，“卢浩有染色力，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有更多颜色的变色彩墨，等明天我去问问他。” “值得一试。” 第二十八章 名为封印的约定 列车到站，易正光本来想先把行李送回家，但徐白树表示东西可以先放在她家，吃完饭再带走。 他稍加思索，深以为然。 徐白树用钥匙开门，“东西放我房间就行。” 她家的构造接近长方形，进了门就到客厅。客厅不大，一张方桌，四张椅子，一面镜子，一张长长的低矮柜桌，一个鞋架，和一个冰箱。 客厅左边有两间卧室。上面一间有大窗户，是阿姨的房间。下面一间有阳台，室内面积略小，是她的房间。客厅右边是厨房和卫生间。 她把手机放在餐桌上，易正光想了一下，也这么做，跟着她走进房间。 房间极简，摆设只有床、书桌、椅子、衣柜、储物柜，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显得很空旷。 窗外是一棵大石榴树，站在阳台上，伸手就能碰到树叶。 “阿姨不在家？” “那是不可能的。厨房隔音效果太好，没听见也正常。”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敲门声，连忙跑去开门。 王庆萍有进女儿卧室前敲门的习惯，这种行为算不上多么崇高，却让两人的相处方式格外具有美感。 “哎，小光来了。比赛还顺利吧？” ……………………………… 他对白同学的妈妈印象极好。 他上初三那年，班里有一位复读生。那位复读生说话轻轻缓缓，和和气气，看着很温和，虽然存在感不高，但给人一种可信赖的感觉。他对阿姨的印象差不多也是如此。 他曾跟白同学开玩笑说，你妈妈好年轻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看来你在家里肯定很听话，没有把阿姨气出白头发。 白同学告诉他，她不算听话，而是她妈妈特别好说话。 他很自然地夸赞道：“你能承认自己不听话，就已经比大部分同龄人做得好了。”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白同学的表情和语言。 白同学冷哼一声，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不是我做得好，而是他们做得太差。” 此后三年，每当他想起这件事，他都深深觉得白同学真是不得了。 ……………………………… 时间来到现在。 易正光笑盈盈地答道：“阿姨，比赛很顺利。徐同学的比赛也顺利。” 徐白树的比赛并不完全顺利，她赛后被人偷袭进了医院，但事发紧急，没有通知到她的家人，所以王庆萍不知道此事。 易正光说他的比赛“很顺利”，说白同学的比赛“也顺利”，算不上撒谎，程度不同，事实也不同。 王庆萍不疑有他，她简单客套后便急着离开。 女儿带熟人来家里玩，她来打个招呼就好，再多说就不合适了。 并且，女儿五点多才发消息说小光要来家里吃饭，她匆忙出去买菜，火上还架着锅，没有人看火可不行。 “好，好，我先去忙了。” 徐白树对做饭略有心得，她知道饭还没烧好，客人到了，饭还没好，妈妈肯定很着急，“妈，我和他还有事要说，晚餐可以再等一会儿。” 王庆萍对这两人非常放心，如果说世间还有一个人能管得住自家的宝贝女儿，那这个人一定是易正光。自从女儿上初中之后就很难管了，但好在女儿特别懂事，不管也行。 “嗯，你们聊，饭好了我喊你们。” ……………………………… 徐白树目送妈妈走出房间。她并未立刻关上卧室的门，而是先招呼光同学坐在椅子上，然后才轻轻推门，再坐回床上。 “4025年10月19日，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来给这一天再加一点份量。” 徐白树手一摆，数十架风车浮在她身前，像散开的花丛，众星捧月。 风车扇叶飞快变质，颜色褪去，形状拆解，散为白色粉尘，随即聚成一张更大的长方形纸。 许多根风车支柱合为一体，成为画轴，与空白画卷相连。 易正光没想到她的风车还能这么用，更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途，“这是？” “这是障眼法。伸出你的右手食指，我们定一个简单的约。” 易正光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徐白树伸左手食指，两人食指相连，她把30%的变动本源送到对方心中。 “嗯？这是……你的？” “一个简单的约定而已，不算什么。这么做至少有两个好处，一，你可以拿我的风车轴心作为武器，二，我把30%的变动本源放在你那里保存，就算我过度使用力量，也不容易超负荷。” 易正光也想把力量渡到她那里，“我该怎么做？” 徐白树悠闲地转动轴心，“提前说好了，我把本源放在你那里、把风车轴心给你，但你还是用不了变动力。” 易正光不贪图她的本源，也不吝啬自己的本源，与白同学的约定、无关乎利益得失，重要的是公平。他说：“理应如此。” “你送我的武器，一定要很好看才行。” “如你所愿。” 他把30%的存在本源送给白同学。 沙漏轰然破碎，金色的细砂流淌成血，无色水晶外壳也被染成朱红色，旋转着组成各种造型。 红色的圆球周围绕着十块碎片，五块大的，五块小的，碎片尖锐，没有固定的形状。 “咦……这种颜色……算了，也可以。” “风车轴心，沙漏轮廓。” 徐白树收回食指，一手捏着轴心，一手托起轮廓，她长叹一口气，“轮廓和轴心都有了，这下我就不用担心你会出岔子了。昂，给你。” 她松开手，轴心掉落。 易正光伸手，轴心浮在他的手掌上方。 “能在一定范围内离体，这武器好方便啊！” “你用不了本源之力，但本源之力对应的能力实体、这些残骸一样的东西，不仅可用，而且可以随便用。” 两人达成了无言的约定，交换了有形的信物。 倘若今后他们也像其他人一样过纪念日，今天绝对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他们又说了些与他们无关的琐碎事，比如各自的朋友、以及在赛场上遇到的对手。 中途，易正光的手机响了，铃声从客厅传到卧室。 他连忙往外走，徐白树紧随其后。 他拿起手机一看，又是班主任打来的电话。 “易正光啊，学校要办表彰大会，又要麻烦你了。语文老师正在写稿，夜里十点前发给你，你注意收一下。” 董闯的语气客气了很多。 全校进总决赛的只有两人，按照比例计算，全省进总决赛的也就一百多人。 从人中脱颖而出，这是真正的万众瞩目，值得他“好言相劝”。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第二十九章 恰如其分的名字 易正光接电话的时候，徐白树在一旁偷笑。 等通话结束后，她迫不及待地嬉笑道：“诶，你这么有礼貌嘛？” 易正光转动风车轴心，像卢浩转笔一样流畅顺滑，“偶尔换种风格也不错。老师联系你了吗？” 他不是很有礼貌的人。对班主任这类人，他也只是在接触时会礼貌一些，私下里则非常随意。 徐白树捏了一束头发，轻轻吹气，使其在手心中散开，“可能要等他把稿子写完了才会联系我。走吧，进去说。” “好。”他把手机关机后放在餐桌上，两人一前一后回屋。 “有一件事忘记说了。人本身的力比起超能力是强力。放电的那个人用的是纯粹的超能电力，属于弱力，和真正的电流不一样。弱力带来的影响持续的时间不长，所以在战斗中要格外留意强力和有实体的事物。” 在第十二轮比赛中，他遇到拿冰篮球的人。 拳击是强力，冰篮球是有实体的事物，两层强力叠加，这样一个人，若是遇到他第十三轮的对手，说不定也能赢。至于第十四轮的对手，结论相同。 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谢了。” ……………………………… “明天上台演讲，还是穿我的校服吗？” “可以，但没必要。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所有人都得到超能力，但为什么还没有出现混乱？是因为血肉之躯扛不住刀枪吗？” 关于混乱的事，他早就想过。 血肉之躯扛不住刀枪，这是事实，但同时还有一个更显而易见的现象：血肉之躯能打出的伤害不弱于刀枪。 拿冰篮球砸人，可以以一敌十。用强电流电人，可以让人瞬间失去抵抗力。 这些危险人物不一定都能约束住自己的行为，他们造成的危害必定非比寻常。 “不是。有混乱，但我们不知道。” ……………………………… “所以千万要慎重啊，亲爱的正义之光。清除混乱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消灭参赛者。封存30%的本源，应该不会太过锋芒毕露了。” 正义之光是徐白树对光同学的戏称。那时两人都还小，不懂事，拿着对方的名字乱改、乱加，为此吵闹了挺长一段时间。 后来，两人都长大了，不再吵闹，但当年的戏称却保留了下来。如今再次提起，让人想到的不是纷争，而是亲切、和逝去的童年。 易正光没有考虑到消灭参赛者。他很享受他的力量，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至于力量会带来怎样的祸患，他没想过。 白同学的思维方式、思考能力出类拔萃，不同凡响。他非常欣赏这个年龄比他小、但是心智却比他更完善的“亲人”，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获益良多。 “不愧是生命之火。” 生命之火是徐白树在小学时期的自称。 那时小伙伴们都会给自己取很多嚣张的名号，徐白树自称生命之火。随着时间流逝，以前那个勇猛强势的小姑娘，确实成长为能承担生命之火的大人物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提及诸多往事，直至王庆萍敲门喊他们吃饭。 ……………………………… 餐桌上不止三个菜，虽然易正光只列举了三种食物。 按照他的习惯，鲈鱼即为清蒸鲈鱼，带鱼即为油煎带鱼，鸡翅即为可乐鸡翅。若是涉及其他菜式，例如红烧鸡翅、炸鸡翅，他会专门强调做法，以免让主人多虑。 王庆萍又加了三个菜。 香茹炒茭白，白灼秋葵，干煸花菜。 倒不是因为她太小气、不想做荤菜，而是时间太紧张。 买完菜回家都超过五点半了，女儿七点前回来，要做红烧肉、排骨汤之类的，炉灶不够用。 还有一方面是，她不想让客人等太久，所以选择相对简单的菜式。 菜上桌了，易正光到厨房里拿碗、摆好，徐白树从客厅柜子里取出猕猴桃汁。 ……………………………… 吃晚饭时，王庆萍问起易正光想去哪所大学。 陪读家人对分数的重视程度，甚至比上学的学生还要高。易正光看过今年全县的成绩单，王庆萍也看过，她还看过灰谷高级中学的高考录取榜。 录取榜有两个版本。一种是按照分数排的，另一种是按照招生代码排的。 今年灰谷高中考入top2名校的共有四人，还算不错。 假如超变大赛给的加分真实有效，女儿和易正光肯定都能上top2名校，不知道两人有没有一起上学的想法。 易正光如实回答：“阿姨，我和徐白树去同一所学校。” 徐白树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心想你果然还算可靠。同样的问题，你问我，我敢回答，我妈问你，你也敢回答。如此一来，才算没有辜负。 “同一所学校好啊！”王庆萍的感慨到此为止，这件事不用她拿主意，她知道了只是做个心理准备，仅此而已。 晚餐结束后，王庆萍给他装了一袋包子让他带走。她听女儿说过他住的地方有冰箱和简单的锅，给他一些自家包好的包子，他也能处理得好。 易正光连连道谢，欢欣鼓舞离去。到白同学家做客，临走时还要带点东西，就像回到自己的老家一样，这滋味真令人难忘啊！ 深夜，他收到董闯发来的演讲稿。演讲稿比作文还长，他大致过了一遍，觉得还好。 ……………… 4025年10月20日，星期一。 他刚一见到卢浩就问：“你能制造出有多种颜色的变色彩墨吗？” 卢浩愣了一下，你要这东西干什么？不过，既然你想要，我多费点功夫还是能做出来的。刚好我欠了你不少人情，就先借着这个机会还一部分吧！ “简单，等我去买一瓶彩墨，重新配色就行。” “那就多谢了。” 早自习还未开始，董闯走进教室，通知大家要开表彰大会，让他们下去排队。 卢浩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占用自习时间开会，这确实是我校的优良传统和一贯作风。” “还好吧，习惯了。半决赛结束，中午去哪里吃大餐？我请你。” 卢浩琢磨着我得买一瓶超大的彩墨报答你，为防止人情过大，像滚雪球一样，我得减少消费才行。他说：“出学校往右走，路右边新开了一家自助餐。” 中午的自助餐比晚上便宜，而且是新店，全员八折，价格公道，不管你吃多少，花的都是那么多钱。省钱，即是省人情。 易正光不强求食物的价格，昂贵的是大餐，便宜的也是大餐，“大餐”大的不是价格，而是你我的意趣。为追求高昂的价格而忽略意趣，这是愚蠢的。 “好，自助餐也不错。” 第三十章 与病痛有关的力 今天学校只准备了五个发言名额，表彰大会很快结束，校内的庆祝仪式到这里才算画上一个短暂的句号。 他注意到白同学没有穿校服。 中午，他在校门口打了辆车去吃自助餐。 潮汐来回往复涨落不停，时间平淡如水往前推移。 10月22日上午，易正光和徐白树乘坐高铁前往勤国首都。 这座城市来头甚大，威名远扬，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三千年之前。近些年为顺应时代发展，改了个新名字，卷平市。 第一届超变大赛的决赛赛场是水木大学和千年大学，这是勤国境内的top2名校。 参赛者都是高中生，赛场是最负盛名的两所大学，这样的安排不可谓不别出心裁。 分成两个赛场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而是一所学校场地不够。 ……………… 易正光和徐白树都在水木赛场。 他们在校门口的报道处各领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把钥匙、一块银质方牌、一张通知书、一张地图。 通知书上写着决赛的规则。 初赛和半决赛每场比赛20分钟，但决赛只有10分钟。 比赛时把方牌挂在脖子上，方牌碰地即为输。 方牌长15cm，宽7cm，厚5mm，方牌上打了个孔，用黑色牛皮绳穿过。 易正光掂了一下，银方牌重约一斤，用手拿着轻轻松松，但对颈椎而言，这股压力不可轻视。 地图上标明了寝室和赛场的位置。 两人的寝室离得不远，他们决定先把行李放好，然后同行查看赛场。 今年上半年，大角色们就已经在筹谋超变大赛了。下半年开放报名入口，大赛开始。 在这几个月里，水木大学和千年大学都为参赛者修建了专用的寝室。 寝室一人一间，有独立卫浴、独立阳台、空调、暖气、直饮水热水器、洗衣机。室内配备1.2x2的单人床、床垫、床单、被子、枕头、鞋架、毛巾架、吊柜、书桌、书柜、椅子，设施齐全，布局合理。每幢楼的负一层有公共浴室、热水房、商店。 ……………… 易正光出了电梯，走到宿舍门口。 坚固厚重的铁质宿舍门，一看就知道不是能凭人力破开的。考虑到这里聚集了全国最“卓越”的一批青少年人，使用结实的铁门也无可厚非。 他用银钥匙开门，铺有瓷砖的地板一尘不染，显然是刚刚打扫过。 他想，住在这里的可都是“危险人物”，寝室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绕着墙壁敲敲打打，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尤其是卫生间，这地方要仔细检查，以免出现未知错误。 他观察到几处疑点，但不太确定，于是改用更有效的搜寻方式。 存在力可作用于一切人事物，他铺开存在力的海洋，使其充满整个房间。 房间里藏了十余个未知设备，窗户边框、床板之下、洗衣机内部、空调顶上……等等等等，无孔不入。但还好，卫生间是安全的。 易正光不动声色地打开行李箱，把洗漱用品、毛巾、衣服之类的摆好，然后出门。 他在一楼的商店里买了笔和便利贴，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写了点东西。写完后，他把便利贴向有字的一面对折，叠成方形。 ……………………………… 两人刚一见面，他就把纸条抛过去了。 徐白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光同学的新发现，她看完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用彩墨侵染纸条，再将其撕得粉碎。 她把碎片丢进垃圾桶，“走吧，该看赛场了。” 这次的赛场是一个直径一百米的金属建筑物，它向内凹陷，形成球面，像一口超大的银色圆底炒锅。 球形战斗厂造价不菲，好在可以重复利用。能进入决赛的，大多都能考入top2大学，等他们上了大学，战斗场依旧对他们开放，也不算浪费。 “这么大的球形赛场，打不了持久战了。” “我还好，你加油。目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用改动。” 徐白树看重的是转瞬即逝的战机，只要抓住对手一刹那的不稳定状态，便能长长久久地胜券在握。至于赛场是大是小，她不在意，反正总能找到机会。但对光同学来说，大赛场就太不利了。 ———————————— 4025年10月23日，决赛第一轮。 徐白树的战斗在上午，她的对手是张佩瑶。 张佩瑶的能力实体是一块金色长命锁。 她年幼时体弱多病，难以医治。她爸爸走投无路，从寺庙里求来了一个长命锁。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长命锁的加护，她再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就连小病也屈指可数，像感冒发烧之类的，不用吃药，扛两天就过去。令许多人头疼的口腔溃疡，更是多年以来从未有过。 初中时她和好朋友互换吊坠，她戴着朋友的玉佩，朋友戴着她的长命锁。 那天回到家后，她高烧不退，一连请了好几天假。后来她的朋友来家里看望她，把长命锁重新系在她的脖颈上，她很快便痊愈了。 此后，她被严厉告知长命锁绝不可离身。 ……………… “暗”覆盖全世界，她得到一把新的长命锁。 新锁比旧锁大得多，但又没有大到可以当武器使用的程度。 两把锁都被她挂在胸前，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新锁是“与病痛有关的力”的实体，虽然她能引发的只是感冒、发烧、溃疡之类的小病，或者说症状，比如咳嗽，鼻塞，咽痛，但在比赛中，任何差错都有可能改变战局。 两人站在赛场的两端，比赛开始，她们都跳入赛场。 由金属打造的赛场不算太滑，跳跃落地后也能轻易稳住身形。 张佩瑶在赛场中奔走，她走过的地方弥漫着肉眼不可见的致病因子。 致病因子在空间中的位置是固定的，不会被风吹动，也不会附在人的衣服和皮肤上被人带走，但它接触人体后，能与人体发生特殊的反应，侵害人体功能。 接触的越多，效果越强，患病越重。 ……………………………… 按照易正光的推测，致病因子是弱力。弱力容易被倒流，无论是存在倒流还是变动倒流，都能轻松改变弱力的原有状态和性质。 换言之，当徐白树倒转实体风车的时候，无形的致病因子威力大减。 反转运行和变动倒流两种加成同时生效。 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她看准时机用出变动汲取，一下子把对手按倒在地。 方牌触地即为输，用不着取下。 张佩瑶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致病因子对她无效。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人类？ 第三十一章 能力半径的表达 “赛场不滑，可以自由行动，我这边第一轮结束了，直接把对手按倒就行。祝你好运。” 在决赛里还能秒杀对手，白同学真是超尘拔俗，我也不能落后了。 “嗯。多谢。” 易正光的比赛在下午，有了白同学传授的经验，他一点也不慌。 郭祺玮也丝毫不慌。 力量是一种很玄奥的东西，无论有多少力量，都不会觉得“多”。 世间代表“圆满”的事物屈指可数，圆月算是其中一样。 郭祺玮把圆月当做武器。 他出身高贵，家境优渥，天生自满，无法可解。 他能得到圆月，不仅仅是因为他拥有月亮的碎片。 作为一个圆月时降生、圆月时目睹、圆月时欢喜、圆月时爱慕的人，他的日常生活与天上那颗有着阴晴圆缺变化的星体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与“圆满”有关的力使他愈发地出类拔萃，他被家族寄予厚望，决赛第一轮只是起点，他的目标是八强。 圆月半径约有一尺，散发着皎洁的柔光，绕着他自转也公转。 ……………… 易正光第一眼看到圆月就发觉不对劲。 圆月给他施加了一种韬光养晦的暗示。 他对这种暗示不敏感，毕竟白同学会明示他做事留一手。 饶是如此，他还是受到了暗示的影响，未能发挥出全力。 郭祺玮的圆月能让人心满意足，体态放松，继而只能发挥90%的力量。 比起存在吸收，这样的削弱就太小儿科了。但圆月的作用有很多，压低对手的力量水平，只是其中一种。 双方相隔百米，距离太远，激战还未爆发，两人都密切关注着对方的表现。 易正光没有拿出沙漏，也没有拿出轴心。 他对圆月很感兴趣，转动的土球可攻可防，要是离它太近，说不定会被撞到。 发光的土球体积不大，自转暂且不论，它的公转速度约是10m\/s，公转的轨道半径小于20米。如果用矿质土壤的密度计算土球的质量，它约有六百斤重。 ……………… 易正光远观圆月，只能粗略估计。 郭祺玮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作为助力，他对圆月的认知和了解颇为透彻。 四个月前，他得到圆月。也正是在那时，他通过长辈们的关系网获悉针对“能力半径”的秘密研究。 能力半径是个非常专业的名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此后，在超变大赛官网上，专家用“生命体自带的特殊力场”来形容它。其实这种场就是超能力场，力场半径即为能力半径。 多数人都知道“半径”是划分演变阶段的唯一标准，但半径是如何增长的、怎样增长，他们一概不知。 研究结果显示，郭祺玮的圆月半径是能力半径的间接表达。 能力半径70米，对应的圆月半径便是35厘米。 按照这种增长速率，他从一阶星环级到二阶星陨级，只需半年。 ……………… 当其他人还在摸索前行的时候，他的家族已经为他量身打造了一套成长计划。在第一届超变大赛中进入前八，便是计划中的第一个里程碑。 他的圆月是极强大的武器，也是获取里程碑的重要保障。月球物质的平均密度是3.34克每立方厘米，圆月半径35厘米，重1200斤，这才准确。 一阶星环级的速度约是10~50m\/s，速度和能力半径有紧密关系。郭祺玮昨晚刚测过最大奔跑速度，37m\/s。卓尔不群的演变阶段和非同寻常的高速，是他取得里程碑的另外两层保障。 郭祺玮以碾压之势冲向对手，他的圆月在金属战场内滚动，发出轰隆隆的噪声。 易正光的第一反应是逃跑。土球质量大，速度快，一旦撞上，非死即伤。 他的能力只演变了不到20天，在境界上可以说是无比崭新。就算有存在汲取和反转运行的加成，他的速度依然低于对方，更何况存在汲取还未能生效。 这就导致他没有可能逃出对手的攻击范围。 土球朝他滚来，他后退两步，暂时避开。 ……………… 郭祺玮缩小圆月的公转半径。 圆月的轨迹不能是直线，错过之后必须环绕一圈才会重逢。 半径减小，但速度不减，错过和重逢的频率都会增加，我的胜算也在增加。 虽然圆月的波及范围缩小了，但郭祺玮本身的速度足够快。 月轨半径三米，他与对手的间距也恰好就保持在三米之内。 易正光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土球太近了，近得令人发怵，随时都有可能被圆月倾轧，在伤残与剧痛中败退。 郭祺玮是个很自负的人。 他的出身背景、家庭条件，以及圆月给他带来的强大力量和心灵上的满足，使他越来越目中无人、目空一切，似乎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无名之辈，都不值一提。 他的速度比圆月快得多，但他用来攻击和防御的却总是圆月，而不是他自己的双手。 ……………… 这让易正光有机可乘。 你离我这么近，却还是依赖于能力实体，那就说明你这人本身太差劲了。 如果我有你的速度，我更愿意举着土球砸人，而不是等土球绕一圈砸人。 易正光看准机会，抛出沙漏。 郭祺玮看到沙漏朝他飞来，他轻慢地抬起左手，圆月的轨迹再次缩小，并浮到空中，为他挡住沙漏。 沙漏被拦截，掉到地上，易正光没去捡。 圆月在空中画弧，渐行渐远。 两人对视一眼，电光石火弹指之间，他拿出轴心砸向敌人的脖颈。 这一击犹如重锤，砸碎了郭祺玮骄傲的目光，他的眼神中出现了少有的惊愕。 不应该啊！每个人得到一种能力，每种能力对应的实体也只有一种。 你先用沙漏，再用画轴，难道你有两种能力？ 不对，还有另一种可能：你作弊了！ 就在他内心动摇的瞬间，胜利的天平向对方倾斜。 从心海中升起的月亮，当然受心的影响。 月黑风高，时机正好。 沙漏只是落地，并没有破损，你我都在沙漏的影响范围之中。 倒计时，反转运行，存在汲取，三合一。 在月亮转回之前，郭祺玮被扑倒，银牌触地，输。 易正光捡起沙漏，迅速后撤。 比赛结束了，但对手几乎还保留着完全实力，不可不防。 郭祺玮还没有小气到赛后亲自追击的程度，他固然妄尊自大，容不得他人，放不下仇怨，但长辈们会帮他收拾这个人，用不着他请示。 第三十二章 千丝万绪金步摇 在得知郭祺玮的“噩耗”后，郭明义不急于帮儿子复仇，他立刻运作关系把儿子送进决赛赛场、继续参加比赛。 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但第一轮比赛并未完全结束，只需把其中一位参赛者劝退，让郭祺玮补上即可。至于其他不稳妥的地方，可以以后再谈。 比赛期间，水木大学里的所有学生和老师都被迁往校外休假，一切校内活动都被停止。同时，官方派重兵看守学校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唯有失败者，可以走出。 但在郭明义的家族面前，看似森严的守卫形同虚设，他们的人来去自如。这些人带着厚礼，成功劝退了杨苏泊。 郭祺玮顶替了杨苏泊的身份，轻松愉快地解决了杨苏泊的对手。 他心情大好，为自己的权势感到骄傲。新时代必将属于强大超变者，而他本人就是强大超变者之一，不客气地说，他有资格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指手画脚。 ———————————— 易正光和徐白树在食堂里吃过晚饭，两人并肩而行，在校园里闲逛。 即便是已经恋爱两三年的学长学姐，见了他们的模样，大概也会动容。 哪怕是在高中时相识、考入同一所大学、相伴五六年的资深人士，也会感慨他们的成熟和稳重。 有心人与有心人惺惺相惜，有些东西、一目了然、一看便知。 关于比赛的事，徐白树没问，但他不能不说。因为这一轮的对手太特殊了，他清晰地察觉到对手的超变阶段远高于他。 校园里有无数只眼睛、无数只耳朵，传纸条的小技巧用一次就行，用多了容易被人看破。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再用一次了。 纸条上写着：“我遇到了一个超变阶段远高于我的人，他应该很快就能到二阶了。等比赛结束，我再跟你细说。” 徐白树对他这种慎重小心的行事风格相当满意。我言传身教，以身作则，你学的还挺快。 她昨天买了个打火机。完纸条后点火烧掉，不留任何痕迹。 “知道了，我也会注意的。” —————— 10月24日上午，决赛第二轮，总第十六轮。 易正光的对手是个女生。他思索了片刻，大致想明白了大赛举办方的用意。 性别不同，身体素质也不同，这是常识。但进入决赛的人，实力都不会太弱，在强大的超能力面前，性别带来的微小差距，可以忽略不计。 “暗”给予所有人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男女平等，一视同仁。 大赛举办方想知道谁才是最强者，当然也会一视同仁。 ……………… 程艺恒的能力实体是一支金步摇。 她曾拥有过一支真正的金步摇，那是她妈妈的遗物。 在一次搬家过程中，她不慎弄丢了金步摇。 从那以后，她妈妈的容貌在她的脑海中就越来越模糊。 戴着金步瑶哄她睡觉的人，与金步摇一同永远离去，再也不可追寻。 幸好，“暗”让她找寻回旧物。遗憾的是，替代品终究只是替代品，她记起的也只是妈妈头上的金步摇，而不是那张笑脸。 因为搬家，她弄丢了金步摇。 也因为搬家，爸爸有了一个新的恋人。 这两件坏事几乎同时发生，真是讨厌啊！ 金步摇代表的是“与思念有关的力”。 每个人的思念都不同，虽然有许多人获得了“与思念有关的力”，但他们的能力实体千差万别，力的作用和大小也各具特色。 以逝去的亲人和丢失的遗物做底色渲染出的强烈思念，将她塑造为栋梁之才。在超变大赛中，她扮演的是出色猎人的角色。 金步摇因思念而生，也被思念所控。她用心思牵引着步摇，使其在空中飞舞。 步摇运转随心，在某种程度上，她的与思念有关的力，几乎等同于念力。 ……………… 土球的轨迹必须是弧，在易正光看来，土球的运动可能是球体自发的，主人的意志会改变轨迹，但不改变运动性质。而步摇的轨迹没有定式，它那繁琐的流苏和坠子在空中摆动、摇晃，像一只只连体的蝴蝶。 程艺恒没有强大的家世。如果她也有郭祺玮一样的研究条件，她就会发现步摇离她最远的距离是她的能力半径，超出这个范围，她就无法控制步摇了。 而步摇的速度上限则是她本身最大速度的1.5倍。 她得到步摇的时间不长，在演变之路上也只是迈出了一小步。 能力半径，23米，金步摇，远攻。 ……………… 易正光很有自知之明。我挡不住土球的运转，但要打落一支步摇还是很简单的。 你能操纵步摇离体，我能操纵轴心离体，你攻我防，你远我近，要想获胜应该不会太难。 然而在步摇未来到他身边之前，他都是很谨慎地把轴心握在手中，不显露丝毫浮空的迹象。 轴心与步摇的第一次碰撞发生在比赛开始后的第十秒。 步摇朝他的眉心刺来，轴心跃至半空，成功击落步摇。 步摇弯折，流苏断裂，玉坠破碎，轴心上出现一道深刻的划痕。 程艺恒呆滞了片刻，但很快她就想到了破敌之法。 她让残损的步摇消失，召出另一支完好的步摇飞到他身后。绕到你目光不可见的背后发动攻击，你还能挡下吗？ 她的偷袭得手了。 步摇刺入后心，消失不见。 ……………… 在被思绪牵绊的一瞬之间，易正光看到了许多被他遗忘的画面。 这些画面有的是事实，有的则是虚幻，它们都与一个人有关联：徐白树。 现实让他见到了白同学幼年、童年、少年时的模样，梦境则让他看到了这位同学青年时的面容。 往事烟，意中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与思念有关的力，很难转化为对生命体的物理攻击。 虽然步摇有实体有质量，但是思念本身是无质量可言的，它能在画轴上留下刻痕、能刺入自然界里的树木，但它穿不过有思想之人的皮肤。 然而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被金步摇击中，都会陷入思念。 思念的时间有长有短，因人而异。而在思念期间，你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行为，说成是任人宰割也不为过。 第三支金步摇浮起，她瞄准了牵着银方牌的黑色牛皮绳。只要弄断绳子，方牌落地，我就赢了。 决赛规则对她太有利。倘若是初赛和半决赛，她在制住对手后，还要伸手将对方挪出场外，但在决赛中，她只需割断牛皮绳。 第三十三章 以存在之名思念 牛皮绳断裂，方牌快速下坠。易正光刚好醒来，伸手接住了方牌。 只要不碰地，就不算输。 易正光把方牌装进口袋。你若想夺走方牌，必须先把我打倒。 随后，他闪身后撤，风车轴心留在他身前，高速转动，绞碎金步摇。 程艺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虽然第二支步摇被消耗殆尽，导致第三支步摇没能被立刻召出，并且步摇移到你面前、切断牛皮绳也需要一些时间，但这短短的三四秒、你就挣脱了思念的束缚？ 又或是你根本没有沉入思念的摇篮？ 不对，步摇对任何人都生效，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支步摇只能困住你三秒，我得离你更近，以便于从你的口袋里拿走方牌。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沙漏倒计时生效。 ……………… 易正光有意往战场中心靠拢。 战场最中心、也就是最底端，在这里聚集的双方都会下意识地选择近战，继而围绕中心点四处奔走，不容易走出沙漏的影响范围。 第四支步摇绕着程艺恒转徘徊不定，迟迟没有打出。她在寻找必胜的角度。 要想击中对方，这很容易。 如何取得胜利，才是她要细想的问题。 他被步摇打中过一次，心中早有提防。一旦步摇离开视线，他就往身后看。 不难想到，这种行为会让人分心，露出破绽。 轴心再次砸弯步摇，但与此同时，他被对手推倒，压在步摇上，所以又中招了。 步摇触碰到活物，即可招致思念。 幼年，童年，少年，青年，喜，怒，哀，乐，哪种年龄、哪种面目的你才算最美？ 他想到答案，便从思念中告退。 这次只用了两秒。 ……………… 程艺恒拿到了方牌，她生怕对方突然苏醒抢走方牌，便没敢把方牌往地上扔，而是抛出战场。 只要方牌脱离战场范围，你就输定了。 易正光恢复意识，他想都没想，伸手在她背上一拍，再用力一压，她的方牌先触地。 决赛第二轮，易正光获胜。 程艺恒满怀沮丧，你的方牌飞在空中拿不回来，但我的方牌却近在眼前，还是失算了。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深陷思念呢？ 人的思念可以说是无穷无尽、源源不绝，人对思念都没有抵抗力和抗性。 步摇第一次打中和第二次打中，只要你的心态未发生改变，步摇的效果也不变，为什么你能…… ……………… 为防止参赛者们私下寻仇，他们之间是被禁止交流的。 当然，这种禁止仅限于赛场和赛场周围，若是在食堂里遇到，双方互换联系方式、交个朋友，这种行为是不被禁止的，也禁止不了。 程艺恒决定钻比赛规则的空子。 在赛场里不能交流，言外之意就是出了赛场可以随意交流。 她跟在对手身后，很快就远离赛场。 “帅哥，等一下。” 通常，男性听到“帅哥”这个称呼，都会寻找声音的来源，易正光也不例外。 程艺恒见他回头了，连忙加速冲过去。 易正光后退两步，左臂平伸，掌心向前，这是“停止”的手势。 与异性保持合适的距离，这是作为正常人该有的觉悟，再者说他已心有所属，不应该与异性靠得太近。 ……………… 程艺恒尊重他的意愿，在他身前一米处停了下来。 “放心，我不是来寻仇的。你为什么能轻易摆脱思念？” 思念？我看到的画面是由思念引发的？ “暗”的力量真是神奇，竟然赋予了你这样的能力。 他说：“有益的思念浅尝辄止，无益的思念难以自拔。” 程艺恒被这话惊得呆站在原地，你竟敢否定我的思念！ 她插在发辫里的金步摇像是被人拖拽一般猛然滑落，砸到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易正光出于礼貌，回答问题后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思维曾被步摇牵动，但步摇也被他心中的沙漏牵动。 对方头上的步摇坠地，他隐约有种预感：地上的这支步摇才是真正的能力实体，若是能得到它，说不定能找到用存在力构造思念之力的路径。 ……………… 她捡起金步摇，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步摇能借我用一下吗？” 程艺恒也想让他再体会一次思念的滋味。你感受到了思念的美好，说不定会改变看法，对难以自拔的思念赞不绝口。 她把步摇抛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步摇触到那人，却并未消散。 他刚一拿到步摇，就体察到一股带有绝望属性的悲伤。 这就是你思念的源头吗？ 你能让人看到已经遗忘的画面，是因为你曾经历过永远的失去吗？ 永远的失去，是指死亡吗？ 存在清除和死亡在某种意义上有相似之处。 由失去带来悲伤，由悲伤带来思念，因果关系已知了。 我改变输入条件，用存在清除代替失去，也能造成悲伤，也能引起思念。 名为思念的存在力，这股力量真是美妙啊！ 可以找白同学“炫耀”了！ 他上前一步，送归步摇，“谢了，步摇还你。有人在宿命中得到思念，以此为慰藉。” 程艺恒不排斥他的新看法。慰藉？听起来还不错。因思念而生的慰藉，我很喜欢。 步摇的事解决，易正光快速离去。 ———————————— “比赛结束，战果依旧，我在兰园餐厅等你，午餐见。” 徐白树的比赛还没开始，她甚至还没起床。 她是很关心光同学，但她不强求什么，你赢了也好，输了也好，与你相比，加分和胜利都无关紧要。 人不可能一直获胜，未来更是不可看清，我乐意见到你胜利，也会为你的失败而失落，但也就仅此而已。 我有我的衡量标准，不会像世人那般朝思暮想寝食难安。 两人彼此牵挂，但又并非牵肠挂肚，徐白树如此，易正光也如此。 徐白树醒来，看到他发的消息，眉眼浅笑，打好了字却又删掉，并未立刻回复。 易正光回到寝室，走进卫生间。 他伸手捏造步摇，也伸手抹灭步摇。 他抓的太紧，金质的步摇在他掌中留下红色的印痕，于是他便知晓，步摇能对他本人造成物理伤害。 他的步摇也能让人沉入思念，至于离体飞行，他不奢望。 他想的是，等有朝一日，他的境界足够高，自然而然就能操纵事物飞行，现阶段他有沙漏和轴心作为武器就足够完美了。 “我也赢了，我来找你。” 第三十四章 朱笔描画血云天 10月24日下午，决赛第三轮。 戴文鹏出生时，有红色的云气在产房上空凝结，云气一度曾遮天蔽日，持续半个时辰才消散。 这是事实。 但这股云气属于谁就不得而知了，见到云气的人不少，医院的产房里也不止他一人。 作为一个在县城出生、在村庄成长的人，他在出生之前就被寄予厚望。 朱色的云气加重了这种厚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直到他从“暗”中取得朱笔。 朱笔描画，红云傍身。 旁人嫉妒他能肆意刻画鸟兽虫鱼花草树木，却无一人知晓他笔中的墨正是他流淌过他心房的血。 四个月前，他拿起朱笔。 三个月前，他被一位大角色收为义子。他的父母欣喜若狂，认为他即将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他也这么想。 戴文鹏参与了“汲暗计划”，与郭祺玮介入的“昼暗计划”不同，他的主动权远远小于郭祺玮，他得到的资源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两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的父母死于泥石流。夏季多雨，山里有泥石流，也不奇怪。 他心中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但没过多久他就否掉这个想法。 他想，应该没人能引发天灾吧？ 他请假回家安葬父母。 他得假条很快被审批通过。 在离开研究院之前，工作人员对他做了详细体检。 不同于医院的体检项目，研究院的体检项目大多和能力、能力实体相关。在 体检过程中，他发现他能调动的血液增加了大约两倍。 此去离家，此后无家。 临行前没来得及告别，家人死去，告别更是无从谈起。更令人伤感的是，没来得及告别的，不仅仅是他。 他的伤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他再回到研究院时，他心中的悲与喜尽都烟消云散。 他投身于伟大计划之中，废寝忘食，自得其乐。 ……………… 用能力半径区分的演变阶段是个虚拟的概念，但能力半径本身是真实存在的，它以不同的形式制约着每个人的能力。 对易正光和徐白树而言，沙漏和风车的覆盖半径等同于能力半径。 与之类似的还有程艺恒，金步摇的活动范围等同于能力半径。 郭祺玮的圆月半径与能力半径有着紧密联系。 戴文鹏笔下的事物也和能力半径密不可分。 能力半径之外，花草树木全都化为红云消散，能力半径之内，鸟兽虫鱼如同活物。 他的墨水与三人份的血液等同，约是毫升，重约克。 他能画出来的事物也有限，两者在质量上有确定的对应关系。 能力半径74米，所画事物重1050.8千克，约是三只成年东北虎的体重。 为避免失血过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的影响，他分给每场战斗中的血液额度只有以上数值的4%，这部分血液完全转化为事物，重42千克。 ……………… 戴文鹏跑到战场中心，如此一来，整个战场都在他的能力半径之内。 他画出荆棘，去除一些大刺，折断，捏在手里。 他画出雀鸟，驱使它们去啄敌人的眼睛。 易正光看到他跑得那么快，就知道这个对手的境界也尤为领先。你在战场中间稳住了脚步，而我才刚走完1\/3的路程，让人压力很大呀！ 三只雀鸟朝他飞来，轴心转动着将它们砸碎。雀鸟化为红雾，轴心上沾了些许血迹。 戴文鹏画出藤条握在手中，他的两只手都被占用了。 但他只需投入想法和墨水，由玛瑙制成的朱笔就能自行绘画。 荆棘，雀鸟，藤条，加起来还没有半斤重，这场比赛才刚刚开始。 荆棘和藤条是我的武器，雀鸟是用来检测你的攻击手段的，当然也顺便试一下能不能啄瞎伤的眼睛，削弱你的战力。 好戏还在后面呢。 他画出两条水蛇。水蛇长约一米，重约两斤。蛇和鸟一样，看起来巨大，其实很轻，他最偏爱这两类动物。 ……………… 易正光看到蛇朝他爬来，他的心跳得非常快，一连后退了十几步。 有句俗语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不曾被蛇咬伤，但也特别怕草绳。有一种说法是，人类对蛇的恐惧来自于基因。 易正光的理智告诉他，这两条小蛇没什么杀伤力，现存的蛇类中，除了毒蛇，没有哪条蛇能单挑打败他，即便是记录在案有迹可循的吞人巨蟒也不行。 但是他的感性战胜了理性。 那些细长、蜿蜒、扭曲、滑腻的东西让他深深厌恶、害怕。 就连戴文鹏本人也有点不安。朱笔在空中扭来扭去，一条条细长的水蛇咚咚咚咚咚地砸在地上，砸得他心惊胆战。 42千克的定额用去了1\/4。 他的挥霍取得了优秀成果。 ……………… 易正光差点主动跑到赛场外。赛场里每多一条蛇，他的恐惧就增加一分。 他的远攻手段极其匮乏，沙漏战术只能用一次，他不可能用沙漏砸蛇。 但他更不可能用脚把蛇踩死，他无法接受这种行为。 一想到鞋底要和那些黏滑的圆滚滚的东西接触，它们顺着人的腿爬上人的身躯，特别是把它们踩死后，血沫或碎肉会粘在鞋底上，他就全身发凉。 这招真损啊！ 戴文鹏看到对手在战场边缘徘徊，忍不住想去推那人一把。 但说实话，他也不想在蛇群里走来走去。 虽然他确定他笔下的蛇不会伤害他，但这么多蛇聚在一起，他也头皮发麻。 ……………… 易正光被蛇群追着跑。在他的印象中，水蛇的爬行速度很慢，但这人画出的水蛇却格外狡诈，单条蛇追不上他，但是蛇群聚在一块儿，竟然推出两三条蛇紧跟他的步伐。 民间有一种叫做甩响鞭的运动，把鞭子使劲往空中一甩，便会传出响亮的噼啪声。这是因为甩鞭过程中，鞭梢的速度超过声速，在空气中产生冲击波，制造出音爆。 用力甩鞭时，人手赋予鞭子能量。手停下后，能量继续沿着鞭子传递，让鞭子甩出去。鞭子越到末端越细，此过程中的摩擦损耗可忽略不计。而根据能量守恒，质量越来越小，速度就会越来越快。 蛇群之间的推动加速原理与之类似，但效果要差得多。 戴文鹏操纵蛇群驱赶对手，伺机收割胜利果实。 易正光握着画轴，手心冒汗，心里发慌。他不想输，而且就凭对手的能力，也不足以让他随随便便认输。 他思来想去，取出一支步摇。步摇刺破他的食指，有血珠滴落。 疼痛和思念，两种强情感叠加，暂时压过了恐惧。 第三十五章 汲暗计划的真意 既然有意除掉蛇，又已确定蛇伤不到他，不妨亲手抓起一条蛇，用掌心的温度与五指的触感积累经验、克服困难。 易正光又带着蛇群跑到战场外圈，而后减速，一脚踏入蛇群。 他捡了一条半死不活的蛇捏在手中，稍一用力，水蛇便不再动弹，成为一团血雾。 戴文鹏让朱笔倒行，把泼出的“水”往回收。蛇吓不倒你，那它们也就不必存在了。这场战斗，终究还是要我亲自上场才行。 十几条蛇化作一缕缕红烟回归朱笔，回归的损耗约是50%。 损耗略微有些高，但如果不收回，让蛇群亡于他人之手，损耗就会更高，高到100%。 朱笔描画只起辅助作用，而朱笔本身也不适合用于攻防。他画出荆棘和藤条，用于弥补攻击面的缺陷，而防御面则交给朱笔。 千百片枯叶簌簌落下，勾勒出风的形状。戴文鹏在风中奔走，风掩盖了他的形状。 ……………… 片片落叶堆成圆形灰墙，灰墙遮蔽视线，易正光无从判断对手会从哪个方向袭来，他决定破墙。 用树叶搭起的墙，一点即破。 他轻易撞碎灰墙，却迎面遇上对手。 不是他运气太差，而是戴文鹏的目光能穿过灰墙。戴文鹏看穿了他的行动路线，守株待兔甩动藤条。 仅此一击，易正光差点被打倒，双臂像着火了一样刺痛。 对手能让蛇加速到70km\/h，相比之下，把藤条强化为铁丝也不算太过分。 被铁丝一般的藤条抽中，若是没有衣物遮挡，肯定会留下血痕。 对手强悍，必须谨慎。 ……………… 藤条和荆棘在他手中“轻如鸿毛”，戴文鹏只需轻轻晃动手腕就能给对手造成显着伤害。他没想到藤条的效果会这么好，但他不打算再用藤条了。 朱笔反画，藤条也散为烟气。 朱笔正画，一根巨木从空中掉下。 戴文鹏举起右手，接住，垂下右手，追击。 他捏紧巨木，往前一挥，对方被扫倒在地。 他放下荆棘，双手抓住巨木，以他本身为圆心，以巨木为半径，画圆。 这导致易正光在球形赛场上滑行了十几米远，最后竟沿着圆的切线飞出。 戴文鹏丢出巨木，这姿势与掷标枪很像。 易正光来不及起身，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惊险躲过巨木，而这时对手已来到他身前。 ……………… 戴文鹏双手都捏着荆棘。他想，如果一开始用的不是藤条而是荆棘，这场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 荆棘的杀伤力远胜于藤条，但灵活性稍差。 他先用藤条是为了尽快摸清对手的实力，但对手的实力很弱，此举纯属多余。 两人的距离太近，易正光抛出轴心降低对方的警惕性。 戴文鹏侧身一闪，画轴从他耳边飞过。他回头看了一眼，画轴没有飞回的趋势，便不再防备。 佯攻之后才是真正的杀招，易正光掷出沙漏，砸中敌人的肋骨。 他这一下不仅用了全力，还加了点筹码。他用出存在清除，削减了对手的躯体强度。 我被巨木撞倒，被巨木推移，骨头都快散架了。我要是还让你赢，那我未免太大方！ ……………… 戴文鹏倒地，轻微骨折，只余三分力。 他看了一眼滚远的画轴，又看了一眼滚的更远的沙漏，捡起落在地上的荆棘，以更勇猛的姿态发起冲锋。 朱笔摇晃，由荆棘织成的大网快速收缩，“猎物”再也无处可逃。 易正光看了他一眼，从容不迫丢出金步摇。 戴文鹏被金步摇击中，双眼无神，四肢无力，向后一仰，倒地不起。 易正光给他翻了个面，他的方牌触地，判输。 变故接连不断，意外纷至沓来，等他挣脱思念的囚笼，已是十秒之后。他看到对手捡起画轴，又捡起沙漏，踉踉跄跄走出赛场。 他以为他赢了，但赛场旁边的显示屏上，二号下面是一个叉。他是二号，他输了，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违反比赛规则，后果是什么？ 取消比赛成绩？ 这个结果他更不能接受。 他目送对手渐行渐远，没敢动手。 ……………… 戴文鹏出赛场后立即联系他背后的大角色。 他与郭祺玮素不相识，但两人的目标都是八强。 倒不是因为两人都喜欢八这个数字，而是第一期汲暗计划的目标是把两位研究员送进八强赛场，戴文鹏是其中之一。 他止步于第三轮，离研究院的目标相差甚远，后果很严重。 李安澈比戴文鹏先收到战报。 戴文鹏逃出思念囚牢后误以为他赢了，但从他的方牌落地那一刻起，李安澈就知道他输了。 “义父，我输了。” “我知道了，你回来吧。” 李安澈本就不看好这位义子，便没有多用手段把他推回赛场。 以李安澈几十年的阅历来看，戴文鹏的成长经历过于肤浅，眼界、性格、见识、心态都有很大缺陷，难成大器。 更致命的是，朱笔的上限太低，在演变初期占优势，但越往后越颓废，不堪重用。 综合这两层因素，汲暗计划真正要推出的决胜者不是戴文鹏，而是吴道子。 和一千多年前的画圣同名同姓的少年人，才是汲暗计划的领军人物。同样是用笔的人，但吴道子比戴文鹏强出数倍。 戴文鹏黯然退场，易正光斗志昂扬。 ———————————— “虽然出了点小差错，但还是赢了。” 在屏幕的另一端，徐白树看到这条消息后睁大了眼睛。光同学口中的“小差错”可不是小事，她的比赛还没开始，在此之前，应当先见一面，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在宿舍楼门口等我，我去找你。”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离得不远，如果找好角度，甚至可以遥遥相望。 徐白树逆运转风车，风车从别处夺取变动力，转化为能疗伤的力。 “光同学，你已三连胜，用不着拼命。” “嗯。你帮我的忙，会不会影响你的发挥？” “会。但不影响胜负。” “你加油，我应该没事，上次比这更严重都能很快恢复。” 光同学第一次过载时，她选择袖手旁观。 有些磨难是必须经历的，有些伤痛是不可缺少的，但是当你克服这些困难之后，我愿意为你解决所有与之类似的困难。 因为我知道，你已经有了独自战胜挫折与困苦的能力。 我关心你，我想保护你，我想为你减去不必要的与无益的障碍和沧桑。 第三轮比赛结束，徐白树也三连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