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生还者之末日小队》 第1章 末日意味着什么 林志睁开眼睛，眼前是深邃无边的黑暗，似乎整个世界都滑入了深渊，再也看不见一线光明。 他身子一动，“铛”的一声，碰翻了一个空酒瓶，死一般的寂静中，酒瓶倒地以及随后“苍啷啷”滚出去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令他浑身一抖，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宿醉，突然醒来，那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失感，让他魔怔了好半天。 梦中来了一些不速之客，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生物，它们不说话，浑身裹在一团薄雾中，蹲伏在身边，向他投来临死时的那种目光，等他一醒，它们就躲远了。 “头好沉。” 他用力摇了一下脑袋，伸手出去，摸到了人造革的皮质沙发，撑着沙发爬了起来，这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他看见客厅窗帘的缝隙中，透进了一道灰白的光。 “天亮了？” 他感觉晕乎乎的，试着回想那个梦，但无法做到，回荡在心头的，只有梦遗留下来的感觉。 他颤巍巍走过去，唰的一下，拉开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荒凉的卫城就这样展现在了眼前： 崇山峻岭般的高楼巍峨得令人心悸，蛛网似的马路穿插其间，晨光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将路上那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群白鸽在楼宇间穿梭，熠熠生辉的玻璃幕墙映出它们一闪即逝、倏然掠过的身影。 更远处，挂在大厦外墙上某个女明星的巨幅海报，飘飘抖抖在风中颤栗。 这个世界，好像一切都还在按部就班地运转。 但其实，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城市更像一座巨大的废墟，荒凉和灰暗无处不在，目之所及，死气沉沉，白昼也恍如深夜。 “到了今天，也许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了。”他发出一声哀叹，“我不怕死，我只怕大家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活着。” 四个月前，当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席卷全球，他被迫滞留在大山深处这座城市的时候，起初还能在黑夜中看见几点灯火，听到几声濒临死亡的哀嚎，但如今.... 那种超越了麻木和沉闷的绝望，当真如一块重石压在心头。 灾难是一种名为“偏侧蛇虫草菌”的真核生物所引起的。 它的可怕之处在于，虫草菌不杀死你，或者说不完全杀死你才更加贴切,却将你变成了一具无知无识的提线木偶，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死，固然可怕，但一个人连真正死去都不可得时，那才是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偏侧蛇虫草菌面前，死亡也成了一种奢侈。 林志又叹了一声，胃中一阵火烧火燎的空虚，于是走进厨房。 这是一套位于十八层楼的三室两厅，从他像一个破门而入的强盗闯进来，已经过去了一天两夜。 十八是个不祥的数字，总令人联想到十八层地狱，但如今面对毫无生机的世界，地狱也显得多余了。 厨房里落了薄薄一层浅白的火灰，洗碗池边上摞着三四本没有烧完的书，十几根劈成片的木材，这些木材原本属于一张实木高背餐椅，现在它们就像干瘪的尸体。 他撕下一页书，打火机点燃，末日发生当天，那些无人照看的电器、燃器，引发了无数城市火灾，甚至煤气管道爆炸，现在就算烧一口热水喝，也得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但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没有那些燃烧和爆炸，无人维护的电和煤气，也撑不了几天。 他将燃烧的书页放进洗碗池，又撕了七八页接上火，然后将容易燃烧的薄木材架在火苗上，等过火后，再架上厚一些的木材。 火苗跳动着，他将一个砧板大小的烧烤网搭在洗碗池上，跟着放上一口小汤锅，再提起地上的桶装水，往锅里小心地倒水。 大米和面条不缺，但水得省着用。洗碗池上方的水龙头，像干涸了一个世纪的泉眼，早已经滴不出一滴水了。 水烧开了，汩汩地冒着泡，令他联想到了阴曹地府翻滚的热油。 他往沸水里放下两大把面条，接着从碗柜中拿出两个大碗，每个碗中都倒进酱油、醋、一点鸡精，几滴芝麻油，然后是三大勺香辣牛肉酱，一大勺猪油。 没有必要节约，人都死光了，整座城市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像蝗虫一样，吃光一家，再换一家。 末世，对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普通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此时，这个二十一二的年轻人有了深入骨髓的体会，不是因为缺失法律的惩戒、道德的约束，因而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快意恩仇，杀伐果断。 也不是春秋战国，七雄争霸，谁实力雄厚谁就是他人命运的主宰，那顶天叫乱世，不是末世。 真正的末世，是你走遍一座城市，却找不到一个活着的同类。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面条熟了，他端着两碗面条回到客厅，“托”的一下，将一碗面条放在漆面暗沉的餐桌一头，然后一边说话，在另一头坐下。 “兄弟，你一定知道哪一种面条最好吃，是不是？” “对了，就是这种灰黑的面条，它没有添加增白剂，你多搅拌几下，让每根面条都吸饱了汤汁，又浓又滑，那才叫香。” “快吃呀，别老是做出一副惹人厌的死样子，我说过很多次了，要有信心，要有信心，我...我们肯定不会是最后的幸存者。” 屋子里一团寂静，餐桌的那一头摆着一面镜子，他盯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止不住地想：一个人该如何的寂寞凄凉，才会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算了，不给你说了，你其实什么也不懂。不怕死和想去死，根本就是两件事，死亡这孙子，你越是在乎它，它越是搅得你心神不宁。” 他拿起筷子，插在碗里，胡乱搅拌了几下，夹起一大筷面条，却不送进嘴里，筷子像是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固定在了半空中。 这四个多月来，从火车上那小男孩嘴里爬出来的晶莹菌丝，如同放电影一般，总是不经意间在大脑中闪回，他就算处在安全的环境中，也会突然失神。 一个人如果长期孤独，哪什么时间段最感到绝望？ 第2章 活着还有意义吗 出乎意外的答案：不是十年八年，而是三个月到六个月之间。 因为这个时间段，能回忆的往事如同嚼了又嚼的口香糖，除了恶心，再也尝不出一点甜味，而未来如同漆黑的深夜，看不到一丝光明。 他作为一个学医的大学生，当然知道上面问题的答案，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统统去死吧！” 情绪失控，总是来得那么突然而又毫无征兆，他猛地将身前的面条扫落在地，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扑向沙发，抡起那把从某个生存狂家中得来的军用手斧，咬牙切齿，控制不住地冲向落地窗户，嘭的一声大响，狠狠砸在玻璃上。 一下、两下、三下...每砸一下，他就咆哮着大吼：“统统去死！统统去死！” 连续地打击，再坚固的钢化玻璃也不堪重负，喀喇喇一声大响，七八道裂缝四下蛇行开去。 “统统去死！” 再又一次地猛击下，一大片玻璃飞速落下地面，嚓的一声，将一只活死人脑袋削去了半边，露出解剖刀似的横切面。晶莹剔透的虫草菌根茎，镶嵌于颅腔中的脑组织间。 窗户炸开后，大风呜呜直往屋里灌，把沙发毛巾，纸张，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刮得遍地都是，好一阵子，才慢慢平息下来。 他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孤独、恐惧、无助、悔恨，诸般情绪交织在一起，蚕茧一样包裹着他。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连一口空气也呼吸不了。 如果不是心中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有好几次，他真想提着军用手斧，冲下楼，和满大街的行尸走肉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通发泄，耗去了他大半精力，满腔压抑，稍稍平复，可食欲再也没有了。 他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电视柜前，弯下腰，从一个酒箱子中，再次抠出一瓶乌蒙老白干，扭开瓶盖，仰脖子灌了一气。 蒙了一层薄灰的液晶电视屏幕中，模模糊糊映出了他喝酒时的颓唐模样，迷离的眼神，憔悴的面容，以及不知道多久没刮的胡渣子。 “一走了之，也许是一种幸福，因为活着比死更加痛苦。” 他盯着屏幕中的自己，感觉像是盯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摇摇头，从客厅走进主卧，不知道多少个不眠的深夜，他曾思考过关于死的问题，现在却再也不想了。 为什么？ 因为死就在眼前，已经没什么好思考的了。 主卧的大床上，被褥依然铺得平平整整，床头的白墙上，端端正正挂着一对年轻夫妻的结婚照，相框中的男人和女人，仿佛戴了面具，都是一脸幸福的假笑。 他走过去，把相框摘下来，倒扣在窗前的书桌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既孤独，可又特别恐惧看见陌生人的脸。 卧室中死寂无声，摆在床边的那把青竹吊椅，如同吊死鬼般的一动不动。 只有床头柜上的时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天，一年，周而复始，在静谧中走向死亡。 他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拉开抽屉，将里面的物件一样样拿出： 一瓶泡腾片、一瓶维生素片，一个精致的梳妆镜，一个很多年前的数码相机，半条中华香烟、一个纸质泛黄的日记本、一把弹弓、一小瓶弹弓专用加重磁力泥丸.....零零散散一堆私人物品，都被他有条不紊地摆在书桌上。 最后，他连抽屉也抽了出来，在抽屉的背面，无意间发现一个用胶带黏着的牛皮信封。打开来开，里面有十二张一百的钱，八张五十的钱，八五四十，总共是一千六百元。 “呵呵，这应该是男人藏的私房钱吧？” 他嘴角抽了抽，把信封和钱往脑后一抛，任由它们飘零地上，又拿起弹弓把玩。 这弹弓是不锈钢材质打造，手柄缠着尼龙细绳，做工精致，握在手中手感不错，拉了拉，两侧四根圆皮筋弹性不错，也很有力。 他从小瓶中倒出一颗加重泥丸，左手持弓，右手拉引，嗖的一声，朝着窗外发射而出，加重泥丸倏然间没有了踪影，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海中。 “一个大男人，还玩孩子的玩意儿？” 他摇了摇头，把弹弓、磁力加重泥丸、连带那瓶维生素一并收入囊中。又拿起笔记本来翻阅，轻声念着上面的字，都是女主人不切实际的青春往事，看起来很是无聊。 但不找一点事情来消磨时光，又怎么打发一天的无所事事？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坚持读完，放下日记本，又走进隔壁的次卧。 次卧是一间儿童房，一个小女孩的照片被制作成大头贴，黏在粉红色的墙上，两岁左右，笑得天真无邪。一双漆黑的眼睛弯成了月亮。 “你凭什么认为...”他盯着照片中的小女孩，“来到这个世界上，嘿嘿，他妈就是一种幸运？” 仰脖子又灌下一大口酒，转身走进书房，烧火的书，就是从那快顶到天花板的书柜中抽出来的。那些书排列整齐，一本紧挨着一本，像竖立起来的棺材。 书房外是一个不小的露台，摆着两把躺椅，中间隔着一个小立柜，他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听淅淅沥沥，天空毫无来由地下起了雨，滴答的雨声，令这个荒凉的世界更加冷清了。 “唉，好想有一个人说说话呀。” 一个人老是自言自语，这将是一种信号，内心强大者用这种方法防止失语，内心脆弱者则说明他离崩溃不远了。 而林志却弄不明白，他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望着灰白的天空，重重叹了一声，鼻子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雨腥味，尽管有上层露台的遮挡，雨丝还是斜穿了进来。 忽而，随着“唧唧唧”几声鸟鸣，一只麻雀落在露台上，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它浑身羽毛已经被雨水打湿，林志将它抓在手心的时候，它奋力扑腾翅膀，但是飞不起来。 “可怜的小东西。” 林志从客厅拿来毛巾，把它身子捂干，又抓了一把米粒，将它喂得饱饱的。 小麻雀缓过劲儿，黑溜溜的眼珠子左瞧右瞧凝视着林志，林志一松手，小麻雀便跳上了露台护栏，最后瞅了一眼林志，张开翅膀飞走了。 望着麻雀小小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林志嘴角微微扬起。 时间是一分一秒过去的，但仿佛一转眼，黑暗复如棺盖倒扣，天就黑了。 他任由黑暗吞没了自己，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弯月牙爬到了城市的天际线上，像一只半睁半闭的独眼，冷冷清清俯瞰这残破的人间。 谁能告诉我，活着，还有意义吗？ ....... 第3章 死亡之旅 林志并不是卫城当地人。 他是魔都医科大学大三学生，暑假期间获得了一份心仪的工作，为一家名为“正途”的跨国生物集团做医药市场方面的营销调研，首个调查城市，就是位于乌蒙高原的卫城。 以他好动求新的天性，能借工作之便在短暂的假期走进一座陌生的城市，领略不一样的人间烟火，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工资收入，简直是被幸运砸中了脑袋。 只是万万想不到，这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死亡之旅： 列车即将抵达卫城站时，坐在对面的一个小男孩，不停眨巴眼睛，很难受的样子。 征得男孩母亲的同意，他给男孩检查，见男孩下面眼睑长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麦粒肿，也就是俗称的“针眼”，挑破了就好。 于是向列车员要来细针，挑破针眼，然而片刻功夫，那挑破的地方，竟抽出一根半透明的灰白菌丝，一寸来长，尖端一点缓缓舒张，形成了浅褐色的菌盖，有一元硬币那么大。 林志惊得呆了，这样诡异的画面，别说亲眼目睹，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 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但见小男孩大张着嘴，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鸡，从他喉咙深处，又伸出数条半透明的菌丝，这些菌丝仿佛一只只小手，不住地扭曲缠绕，蠕蠕而动，一点点往出爬。 下一秒钟，小男孩一口咬住母亲的咽喉，死死不放，殷红的血，顺着他嘴角滴答滴答掉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林志头发刷一下立了起来，脑海中一团空白，小男孩神色狰狞，牙齿磨得格格作响，然而就在这一张极度恐怖的脸上，他的目光却依然清澈，一双眼珠在头骨里炯炯发亮，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忽而，林志猛然被人一推，撞翻在地，脑袋在小桌上重重一磕，反而令他惊醒了过来。 就在他发懵的这片刻功夫，车厢中竟已乱成一团，更多的旅客出现了癫狂的症状，一个男人被按倒在地，怎么也挣不脱扑在他身上撕咬的女人。血肉横飞，一声声临死前的哀嚎，在耳边回荡。 他一下跳起，扑向车窗，抓起破窗器猛烈敲砸，车厢中灯光柔和，一种即将被拖入地狱的阴森感，却紧紧攥住了他。 猛听“呃”一声嚎叫，从玻璃的倒映中，身后两个满脸是血的人左右朝他扑来。 他心中一寒：“完了。” 就在此时，列车已经进站，车身猛地一挫，撞上了停在同一条轨道上的列车，巨大的惯性下，所有人都腾空飞起。 车体发出可怕的喀喇声，大蛇一样翻滚扭曲，他从碎开的车窗中甩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滚出去好远，浑身206块骨头，根根疼痛。脑袋中嗡的一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既不能听，也不能看了。 “救命呀，救命！”突然之间，一片凄惨的哀嚎声针刺一般钻进耳中，但见遍地是人，摔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乱哄哄的一团。 又有无数人从脱轨翻转的车厢中爬出来，眼中射出吃人的凶光，白森森的牙齿一咬一合，饿狼一般扑向那些垂死挣扎的人。 林志寒毛倒立，只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用尽吃奶的力气翻上站台，忽而惊觉到一个反常的现象，怎么站台上一人也无？再逃进候车大厅，还是没有看见一男半女。 他心中惊惧越甚，奔出大门，车站外是一座大大的广场，行李箱包、手机、跑丢的鞋子遍地都是。 车站本是一座城市人流最为密集的地方，但一眼扫去，依然看不见一个活人。落日的余晖烧红了天边的晚霞，一座城市死气沉沉。 他极度的惊诧下，反而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整个人都被困在了梦魇中，踉踉跄跄穿过广场，来到一条宽阔的马路上，忽见一大群人乱哄哄地涌过路口，奔向一栋起火的大厦。 “终于看见人了！”他连忙挥手叫道：“喂，喂，你们...” 只叫出四个字来，顿时住了口，这群人奔跑的姿势极不自然，同火车上那些发狂的人一样极度别扭。 再一看，起火的大厦竟不止一处，烈火熊熊，半座城市笼罩在黑烟之下，彷如末日来临。 他本能地感到恐惧，忙闪进路边一家回力运动鞋专卖店，幸好那群人并没有听见他刚才的呼喊，只见店中鞋架翻倒，遍地狼藉，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洗劫。 忽而眼前一花，一个男人从店后冲向大门，手中抱着一双运动鞋。他脚上的一只鞋子跑丢了，走路有些不平衡。 林志一把抓住男人胳膊：“大哥，大哥，你快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嘴唇发抖，极度惊惶，一双尿黄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看，猛地甩开他双手，快步奔出，临出门撂下两个字：“丧尸！” 林志惊魂未定，尽管在火车上看见那男孩的表现，以及随后人吃人的惨状，心中也隐隐猜到了几分，那绝对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但潜意识深处实在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直面，丧尸这样荒唐的存在、会在现实中真实发生。 他深吸了两口气，低头看见脚上的皮鞋，随即也换上一双便于奔跑的运动鞋，又想： “尸变初期正是最混乱的时候，自己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该藏在哪里才能活下去，也许过了最混乱的时间，能等来军队的救援也说不定？” 忽而觉得右腿火辣辣的疼，撸起裤子一看，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鲜血也染红了半条腿。 再扭头往穿鞋镜中一看，脸上手上在摔出车厢的时候，更是擦出了无数的血痕。 鞋店没吃没喝，也不能保证安全。他掏出手巾，匆匆包扎了膝盖伤口，出了店门，沿着街道一瘸一拐往前走，走过七八间店面，见马路对面有一家十五元快餐店，店中桌椅翻倒，一人也无。 他心中一动，随即横穿过马路，藏进店里，拉下了卷帘门。门一落地，心头也安定了一些。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天黑以后，他从卷帘门上一个核桃大小的破洞中朝外张望： 这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外面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随风传来的尸嚎声，风一停止，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4章 被困死城 靠着快餐店中的食物，林志熬过了尸变最初的七天，第八晚上，不得不离开了。 一个成年人每天正常的饮水量是1500到1700毫升，也就是大概三瓶矿泉水。而这七天当中，快餐店里的桶装水，以及一个红桶中存储的大半桶水，都被他做饭以及饮用耗光了，要不想坐着等死，就得另寻他处。 他将卷帘门抬起，弯腰钻了出去。 淡淡的月光下，街头晃荡着一群黑影，黑暗模糊了它们以及城市的轮廓，黑白的光影中处处暗伏杀机。夜风忽起，几片梧桐树叶飘飘抖抖脱离了枝头，更让人吉凶难料。 他身上一阵阵发冷，提心吊胆，顺着墙根往前摸去，想着七天前火车站空旷无人，也许能顺着铁轨逃离这座可怕的城市，可接近广场的时候，才发现情况已经大变，诺大广场如今尸山人海，到处晃荡着活死人的身影。 他吓坏了，一步步后退，大楼的暗影中，忽而冒出十七八道黑影，面目不清，无声无息朝他直扑过来。 林志心脏猛地一紧，撒腿就逃，他发誓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跑得这样快过，耳旁风声虎虎，两边街景不住倒退。忽而脚下一滑，往前俯冲在地，双手一撑，整个人又一下弹起，继续狂奔。 只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响，更多的活死人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林志已经顾不得害怕，只是拼命逃跑，也不知道奔出了几条街，他在一处十字路口往右一个急转，只听身后呼啦啦一阵乱，百忙中回头一看，活死人摔倒了一大片。 “丧尸平衡力原来这样差！” 他心中刚燃起一线希望，随即又陷入更大的恐惧，前方马路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鬼影。 前有狼，后有虎，这下死定了！ 他心中一凉，忽而瞥见路边一间酒店门洞大开，想也不想，一头钻了进去。 至于黑沉沉的酒店中是不是也藏得有活死人，这一冲进去，是不是更加无路可逃，这当儿，哪里又有余暇去考虑。 酒店大堂更加黑暗，他冲进去十几步，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一团漆黑之中，抬头蓦地看见“安全通道”四个绿盈盈的荧光字。 林志大喜若狂，连滚带爬冲进防火门，只听乱哄哄的尸嚎声惊天动地，群尸潮水一般，已经涌进大堂了。 他失魂落魄，顺着楼梯往上逃，忽而没有路了，抬头一看，防火门顶上钉着显示楼层的荧光牌子，上面的数字竟然是36！ 人在生死关头，往往能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潜力，林志一怔，这才意识到全力奔逃下，一口气竟已经逃到了顶楼。 他这一反应过来，顿觉两条腿酸胀无比，身子一晃，瘫软在楼梯上，大口喘气，再要抬起一个小指头都无力了。 只要想想，普通人爬个十几二十层，也要累得气喘吁吁，更何况一口气逃到三十六层？他虽然年轻力壮，大学期间又练过两年的跑酷，依然觉得难以吃消。 楼道中死寂无声，活死人应该没有追上来，林志待力气稍复，起身来到防火门前，凝神静听片刻，推门进去，门后是一个小平台，走出平台，眼前是一道幽暗的走廊，走廊中空荡荡的，两边是门对门的客房。 他试探着去推这些门，推到第七道的时候，门终于开了，站在门口一看，月光从落地窗户中投照进来，映得地板一片银白，沙发扶手上搭着一件浅绿色的女士风衣，茶几上摆着一堆零食 “屋里不会有人吧？” 他脑海中的“人”，当然不是指真正意义上的人。见客房是个套间，外面是小客厅，里面还有一间卧室，房门半掩。 他定了定神，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前，伸手抓住门把手，如果里面有丧尸，随时可以关上门。 见床上被褥凌乱，床边有一个紫色的旅行箱，再将门推得更大一些，稍稍松了口气：“还好，鬼也没有一个。” 再检查卫生间，只见盥洗台上摆着一些护肤用品、旁边躺着一盒黄鹤楼细枝香烟、一个火机。 林志把香烟和火机拿在手中，这下彻底放心了，这才回头关上客房大门，进门的时候之所以不关门，那是预防客房中如果有丧尸，留着门方便逃跑。 他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一瓶绿茶饮料，扭开就喝，先前一阵狂奔，现在口渴得厉害。 一瓶饮料被他喝得个底朝天，将空瓶子随手一扔，眼前的零食有两袋麻辣鸡腿、一盒桃心小饼干、三袋肉松蛋糕，两盒泡椒牛肉面。 此外，卧室里面的床头柜上，还有酒店方提供的两瓶矿泉水、一小盒巧克力。 “就这么着吧。”歪身躺在沙发上，寻思，“这层楼估计有四十来间客房，明天再一间间的搜，看还能找到多少吃的东西。”心中一畅，疲倦暗生，模模糊糊进入了梦乡。 天亮后，他走出客房，一道道门查过去，有的门后响起可疑的声音，多半是困着活死人，他就跳过去，如此走到走廊中部，一道天光映照了下来，原来这里还有一道楼梯，通向天台。 他将已经收集到的四瓶矿泉水，一袋卤鸡蛋和几包点心放在铺了地毯的走廊上，顺着楼梯上到天台，站在女儿墙边俯瞰城市： 城市喧嚣浩瀚得触目惊心，楼宇房舍鳞次栉比，成群结队的活死人涌过路口，泥石流一般暗淡无光，动机莫测。 飘飘扬扬一缕红裙，夹在尸群当中分外醒目，但倏地永远不见，于原来的位置，顶替以一段灰黑的身影。 居高而望这宏大的城市，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直窜了下去。 这以后，他就被困在了卫城，从此身陷沦为尸窝的钢筋丛林，苟延残喘，得过且过。而想象中的救援，却迟迟不见到来。 ................ 林志晃晃脑袋，收回思绪，回到现在，感觉身上有些冷了，起身从露台来到客厅，忽而瞥见沙发上有什么东西一闪，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走过去拿起，原来是一个儿童望远镜的镜片反射月光，这望远镜原本被沙发毛巾遮盖住了，但大风将毛巾吹落在地，也就露出了望远镜。 他把望远镜丢在一边，捡起掉在茶几旁边的半截蜡烛，摸出火机，大拇指搭在火机的打火开关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点上。 只要想想，整个卫城黑漆漆的，就这扇窗户里亮着灯光.... 他又拿起望远镜，架在眼前，从落地窗户破碎的大洞中望出去，百无聊赖地张望着，猛然一下呆住了，犹如身遭雷击，轰的一声，再也动不了分毫。 “嗒” 望远镜失手掉在地上。 第5章 一盏灯 良久，良久，仿佛被人一巴掌从睡梦中抽醒，林志神经质一般地抢起地上的望远镜，又朝破洞外望。 这小孩子的玩意儿成像效果极差，但刚好能让他看见两公里开外的某扇窗户中，竟然亮着一盏灯！！！ 黑暗中，这一盏灯光微弱而不成形，但对林志的震撼可想而知，他只觉脑袋中一阵眩晕：“在这丧尸横行，已经沦为尸窝的卫城里，真的还有别的活人！幸存者不止我一个人！” 他三步并成两步走到餐桌前，端起另一碗早已经凉透的冷面条，抓起筷子，呼噜噜大口吃完，由于心情过于激动，拿筷子的右手一直在颤抖。 “终于，终于我要见到活着的同类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相信，仅仅四个月出头，一百三十二天，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孤独感，就足以摧毁一个正常人的心志。 他从沙发上拿起背包，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双防刺手套戴在手上，跟着拉上拉链，把背包背在身后，两只手抓着肩带，往上提了提。 这款小鹰户外背包以及背包中的求生装备，也是在那生存狂家中得到的。 背包轻便简洁、舒适耐用。采用防撕裂牛津布，专用尼龙面料，大容量主仓，正面拉链袋，内设小物件袋和分隔整理空间，配合多用途分隔仓，可放置水袋等稍大物品，人体工学透气网面背负系统，帮助长时间背负散热的同时，还能把重量转化到更靠近身体。 林志一直认为，背包不应该只是背在身上，而是犹如穿在身上一般的存在。这样在末世中，才能提高生存的几率。 不管走到哪里，城市中唾手可得都是食物，不过，他还是在背包中储备了可供三天食用的干粮和清水，以及绳子、电筒、小刀、急救包等等十几样简单的求生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他生存的第二法则，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陷入困境的情况下，食物和清水至少能保证三天有吃有喝。 他抓起军用手斧，左手按下门把手的同时，又回头打量了一下这仅仅住过一天两夜的房子： 落地窗上方挂着一盆金边吊兰，只是没人浇水，早已经枯萎干死，花盆下方的鱼缸中，则泡着两条淹死的金龙鱼。那是因为污浊的水中溶氧量大大降低的缘故。 他出了门，顺着走廊来到防火门前，静静听了片刻。 两天前，当他沿着楼道往上爬的时候，差点撞上三只丧尸，幸亏他猫儿一样地闪进防火门，才避免了一次正面硬钢。 那些被虫草菌感染的人类，浑身布满了真菌狍子，简直就是行走的毒气罐，能不狭路相逢，还是藏起来的好。生命只有一次，莽撞蛮干，不死也要脱层皮。 须知被它们咬上一口，抓上一爪，只要破了皮，那必将在七十二小时之内，也变成了它们。 这就是他生存的第一法则。若非万不得已，必竭力避免与活死人正面硬钢。 楼道死寂无声，安静得可怕，他一级级台阶往下走，每下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脚步声。 月光从通风窗中映照进来，在白墙上留下两个变形的方块。 幸好，一直没有碰到那三只丧尸，它们也许顺着楼梯爬上了天台，又也许撞进了某一层的防火门内，总之，神仙也不能预测已经没有了人类思维的活死人，它们下一步会去到哪里。 他下到了一楼，依然不敢放松丝毫，从单元门的栅栏格间，朝外窥视。 马路上死气沉沉，地上有人们惊慌逃跑时掉落的各种物品，夜风吹过，卷起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在半空中回旋，飘飘荡荡，半天也不落地。 忽而眼前一花，一只丧尸拖着脚跟，动作机械地从门前走过，背影落寞而又茫然，仿佛在寻找另一个迷失的自己。 其实对于丧尸，林志心情甚为复杂，恐惧害怕自不消说，但一想到它们同自己一样，曾经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种“物伤其类”的苍凉感，就在心头索绕。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溜出单元门，在楼和树的阴影中，弯腰朝前摸去。 整座城市已经死去，经过公交车站台时，他看见一辆翻倒的婴儿小车靠在马路牙子上，白色的帘帷上，布着斑驳的暗红血迹。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处黑暗的角落里面藏着死神狰狞的笑。因此，他更加警惕了。 走完这条街，前面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中间，是一座圆形的街心花园。朦胧的月光下，花园中间走过百年的老银杏树愈见苍幽，四周的灌木和杂草也都茂盛得坦荡自在。 这使他突然意识到，在今后的岁月里，城市将重新沦为丛林，马路裂缝中长出青草，将裂缝进一步的撑大，墙壁上爬满荒藤，高楼大厦，如同从土里长出来的一样。 他略一停顿，快步横穿十字路口，忽听脚步声沙沙沙响，如同一阵急雨落在路上，右边路口，黑压压地涌出一大群丧尸。 他大吃一惊，此时进退维谷，急中生智，轻轻一跳，越过街心花园半人高的钢铁护栏，钻进灌木丛中。 活死人在夜晚的视力极差，这也是他搜寻物资，或者吃空一家，又换一家，每次迫不得已外出的时候，都选择夜晚行动的原因。 没有了声光的刺激，活死人失去了白日的狂躁，移动颇为缓慢，好一阵子，才走过路口，又化成了黑暗中的雨声，越来越远，终至杳不可闻。 他松了口气，抓着护栏，翻出街心花园，进入对面的和平路，猛见一辆急转侧翻的货车后面，又冒出七八道黑影，连忙一个箭步，窜进路边店铺，跟着一跳，越过横在门口的一架花车，在收银台后藏了起来。 那花车是店铺用来处理货品的小车，虽说高度只在一米一二，但在仓促之间一跃而过，动作如行云流水，心思反应也快，可见他能活到今天，绝不是只靠着谨慎和运气。 尽管相隔仅仅二十来步，这七八只丧尸也没有发现他，死气活样，从店门前走了过去。 他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有些闷热，白天才下过一场雨，现在似乎又要下大雨了。借着斜斜照进来的月光，瞥见躺在角落中的两只皮鞋竟甚是眼熟。 第6章 我不是最后的幸存者 他略一回想，这才记起来，自己曾经也到过这家回力运动鞋专卖店。 那是四个月前，他逃出火车站，为了行动方便，并在没有付钱的情况下，就在这里偷穿走了一双运动鞋。 “不，不能算偷，无主之物，怎么能算偷呢？” 他摇了摇头，自己当时换了新鞋，把两只皮鞋随手一丢，那两只皮鞋掉在角落中，如今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左脚鞋子侧了过来，右脚鞋子的鞋尖，斜斜对着大门方向。两只鞋子相距半米左右。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这一双皮鞋极有可能，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年，十年，直到岁月侵蚀，将它们慢慢分解，最终化成一团齑粉，沉寂于无形。 他放下军用手斧，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的运动鞋，右脚鞋面破开了一条两公分长的口子：行走在黑夜中，难免刮刮擦擦。也该换一双了。 一双适合奔跑跳跃的鞋子，对活下去绝对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他于是又换上一双牛筋软底运动鞋，这种鞋底弹性不错，走路几乎不发出声音。 他出门继续赶路，见到丧尸就避在暗处或者绕行过去，如此躲躲闪闪一连又穿过几条马路，光凭肉眼，也能看见黑暗中的那一盏灯光了。灯光不甚明亮，但能分辨得出是电灯灯光，而非烛光。 他喘了口大气，蹲下身来，靠在一辆冲上马路牙子的黑色凌志车上稍事休息，由于一直保持警惕，精神紧张，鼻尖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剩下最后一条街道了，千万不能急躁。” 他暗自告诫自己，又仰头望着那一盏灯光，止不住地想，“那灯光在最高一层楼，看来住在里面的人也很清楚，知道楼层越高，丧尸越少，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拉上窗帘，让灯光肆无忌惮地映照出来，难道不觉瘆得慌吗？” 喘歇一阵，他挺起腰杆，从凌志车右侧a柱露出一只眼睛，见马路上废弃的车辆一直延伸到目力所不能及的黑暗隐约处，车与车的空隙间，有晃动的黑影。 他紧了紧手中的军用战斧，弯腰摸向另一辆车的阴影下，稍一停顿，匍匐着从打横停在马路中间的公交车下爬过，正要从另一边钻出车底，忽而顿住，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差点与心悸相混淆，从路边的一家服装店中，走出一个黑发飘飘的“少女”。 “好险！” 公交车下的他在肚子里暗叫一声，大气也不敢透，见那“少女”十八九岁，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微微摆动，更衬得肌肤全无血色，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浑身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夜风扬起它黑色的发丝，说不出的阴气森森。 他咽了口唾沫，缓解紧张的心情，见那“少女”又上前几步，仰头对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斜斜照在它大理石一般的脸颊上，曼妙的侧影，这原本应该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忽而，“少女”转过头来，林志瞳孔猛地紧缩，“少女”先前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此时展现在眼前，浅褐色的菌伞，恰如破土而出，密密麻麻爬满了这半边脸颊，大如茶杯盖子，小如一块钱的硬币。 丧尸，只是一个名词，这两个字想象的时候没有感觉，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林志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他在内心中，之所以一直把“少女”视为“它”而不是“她”，因为它们已经不是人了。 时已深秋，梧桐树叶簌簌飘落。月光穿透下来，摇曳出一地的暗影，突然间咔嚓一声大响，周围一切亮如白昼。 林志浑身一抖：“是...是打雷。”只见白衣女尸从眼前一下飞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声惊雷过后，黄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厚重的雨幕犹如一块毛玻璃，整个世界更加浑浊不明。 他从背包中摸出电筒，按下开关，电筒上已提前蒙了一层黑绒布，这使得电筒光透过黑绒布后，已经十分微弱，只能照出三四米开外。 尽管如此，他轻易也不使用，道理很简单，电筒带来便利的同时，也会招惹来死亡。 他爬出公交车，一路来到亮灯的大楼底下，这是一栋商住两用楼，下面三层是商场，四楼以上十三层属于住房，总共十六层，想要上到顶楼，得绕到大楼后面。 雨越下越大，全身都没有一寸干燥的地方了。黑暗之中，大楼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抬头仰望，给人一种倾倒过来的压迫感。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绕过大楼，猛地一怔，一道黑影挡在当路，脚步匆匆，差点一头撞了上去。尽管有黑夜的掩护，但那种夹杂着死人味的憔悴气息，还是扑面而来。 “它没有看见我，它眼睛瞎了！” 他身形一顿，暗叫：“侥幸！”丧尸双眼中抽出的条条菌丝，已经完全破坏了它的视力。 虫草菌感染了人体，它们能从宿主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破土而出。 林志按着胸膛，一步步后退，每退一步都很小心。 这类丧尸虽然眼瞎，听力却异常灵敏，要不是大雨倾盆，哗啦啦的雨声一直响过不停，瞎眼丧尸早就扑了上来，把他撕成了碎片。 他后退七八步，斜着又走开十几步，远远绕过丧尸后，眼前是一大片草坪。 草坪中间，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单杠、双杠、爬梯，还有几道高低不齐、练习跳跃的水泥墙，墙面涂成了大红的颜色。 他穿过这些健身器材，又抬头望了一眼高楼，这边窗户也透出电灯灯光，想着答案就要揭晓，心脏咚咚乱跳。 心慌气促不光是因为一路的惊险刺激，神经一直紧绷，还有即将见到活着同类的忐忑不安。 便在此时，黑暗中一道身影狂奔过来，急促的脚步踏得雨水乱溅。 他大吃一惊，抡起军用战斧就要一斧劈下，猛听对方呼呼喘气，一怔之下，喝道：“是谁？”心想，“活死人是不会喘气的。” 这人毫不减速，只在擦着他肩膀奔过去时，才压低嗓门叫了一声：“快跑！”声音清脆，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孩。 第7章 别说放弃 林志心中一凛，雨幕中已钻出三道黑影，张牙舞爪，朝他扑来。眼见在劫难逃，他着地一个侧翻，闪了开去，跳起来就逃。 三只丧尸“呃呃”嚎叫，出笼恶狗一般紧追不舍。 “要是被抓住...” 他不敢再想下去，见前方横着一道两米来高的水泥红墙，心中一动，右脚一大步跨出，跟着腾身跃起，双脚在水泥墙上用力一蹬，一个蹬墙后空翻，双足再踏到地面上的时候，反而站在了三只丧尸的身后。 丧尸奔跑快速，但被虫草真菌充斥的大脑早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急智，不知紧急刹车或者转弯，只听“嘭”的一声，追在最前面的第一只丧尸一头撞在硬邦邦的水泥墙上，顿时颅骨破裂，倒地不起。 林志一个箭步窜上，抡起军用手斧，寒光一闪，第二只丧尸的脑袋已经搬家，掉落在地后，围着他脚边滴溜溜地滚了半圈。相比于坚固的头颅，砍断脖子更加省力。 第三只丧尸急扑而上，嘴巴大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林志来不及闪避，百忙中用手一挡，只听咔嚓一声，丧尸已一口咬住他左掌外沿。 几乎同时，一支利箭快如闪电，从丧尸左边脑袋射入，右边脑袋穿出。丧尸萎顿在地，虽然也被干掉，但上下两排牙齿还是死死咬住他手掌不松。 林志用手斧撬开丧尸嘴巴，抽出手来，这才感到一阵后怕，要不是形格势禁，他不会以死相拼，在沦为尸窝的城市中，不懂得保护自己，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女孩一声惊呼：“你...你被咬了！” 林志道：“没事儿，我戴着防刺手套。”说着，抬手扬了一扬。 他这防刺手套是军用级别的凯夫拉材质，抗压级别是同等质量钢材的十五倍，别说丧尸的牙齿咬合力有限，就是用尖刀也刺不破。更重要的是，凯夫拉材质很轻，弹性也好，戴上也不影响双手活动。 女孩松了口大气，又道：“哥，谢谢你救了我。”心知如果不是林志阻挡，她最终势必会被丧尸抓住。 林志望着女孩，见她一身黑色运动衣，右手提着一把弩弓，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射杀第三只丧尸的利箭，就是她所发。 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林志中夜梦回，盯着窗外浓的化不开的黑暗，是如何迫切地希望见到一个活着的同类，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真正面对眼前活生生的人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半天过去，才颤声道：“你...原来你是个女的。” 女孩弯腰捡起林志刚才蹬墙后空翻时，失手掉在地上的电筒，递还给他。 电筒未灭，借着一晃的光亮，林志看清了女孩的相貌： 她竟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虽因紧张而导致脸上肌肉微微变形，但五官精致，身材苗条，尤其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又明又亮，好似会说话。右边肩膀背着一个箭袋，里面插着八九支努箭。 两个末世中孤独的幸存者四目相对，此时此刻，时间似乎在他和她之间停止了流逝。 忽听一声拖长了声音的尸嚎，犹如地狱里刮出来的冷风，一只脸上布满肿瘤疙瘩，脖子上爬满了真菌的恶心家伙，从黑暗中朝两人直冲过来。而在这丧尸身后，影影绰绰还跟着三道黑影。 “快上楼！” 林志一拉女孩，直奔单元楼，冲进去后，撞开防火门，一口气奔到九楼时，女孩已经爬不动了。她瘫软在台阶上喘着大气说：“别管我，哥...你自己逃！” 脚步声杂乱，咚咚咚地响，每一下都像踏在本已绷紧的神经上，肿瘤丧尸和它的同类，也前脚赶后脚地追上楼来了。 林志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活着的同类，哪肯轻易放弃，将女孩一把拽起：“不到最后关头，千万别说放弃。”半扶半抱，又往楼上逃去。 女孩纤腰被林志紧紧抱住，但觉一股男子汉热气从后背传到心里，荡心动魄。只听楼下丧尸嚎叫的声音，又追上了两层。叫道：“你快放开我，要不两个人都活不了。” 林志喝道：“闭嘴！” 惊怖之下，两人竟都没有想到，先就近找个楼层藏起来，防火门一关，只要丧尸没有亲眼看见，那这些智商已无限趋近于零、缺乏逻辑思维的家伙，绝不会推开防火门，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搜。 “所见即所得。”对活死人来说，就是最直白的描述。它们不会因为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推断出房子中肯定藏得有人。 在林志不离不弃的鼓励下，女孩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两人逃到十五楼与十六楼中间的转角平台，林志道：“你先去开门，我拦住它们。” 群尸已经追到了身后的楼口，两人一起逃，那将没有多余的时间打开亮灯的房门。 女孩奔上最后半截楼梯，推开十六楼防火门，来到亮灯的房子前，突然一怔：“没有钥匙，我怎么开门呀？” 正茫然无措，忽见防盗门一侧的鞋柜上，亮晶晶地躺着开门的钥匙。连忙一把抓起，打开了门。心想，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钥匙。 林志杀气腾腾守住楼道，等肿瘤丧尸奔到眼前，忽而猛起一脚，踹在肿瘤丧尸的胸口上，他这时情急拼命，生死攸关，自然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肿瘤丧尸猛地往后一仰，巨大的力气将它踢得倒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后面三只丧尸身上，四只丧尸滚成一团，但随即爬去，又冲了上来。 林志转身就逃，冲进防火门，一道灯光照进了过道，他直冲进亮灯的房子，反手将防盗门呯一声关上，刚一关上，随后赶上来的丧尸，已将房门撞得震天阶响。 这时候当真惊险到了极点，林志但凡再晚上半秒，那丧尸也要跟着冲进门来，二对四，绝无幸免的道理。 女孩吁了口大气，跟着又担心起来，“它们...它们不会把门撞塌吧？” 第8章 我只能相信你 林志摇摇头，低声安慰女孩：“放心，最多十秒钟，这些恶鬼就会把刚才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 “真的？” “我不会骗你。你不相信我？” “相信。” “你相信我？” “我只能相信你。” 丧尸记忆短暂，林志是困在卫城两个星期后发现的，那时他严重缺乏末世求生的经验，大白天闯进一家超市，抓起货架上的面包，塞进饥肠辘辘的喉咙中。 正大口吃着，十六七只丧尸从门口经过，发现了他。 林志大骇，无处可逃的情况下，拿起一个空纸箱套住全身，蹲在超市的角落中。等这十七八只丧尸穿过几排货架，来到角落时，却只发出几下无意义的嚎叫，徘徊一阵，又被外面的光亮引出了超市。 林志由此推断，只要脱离丧尸视线十秒以上，这些家伙就会忘记刚才都干了些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此后，他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又实践了几次，每次结果都一样。 这想想也合谱，一个被虫草真菌充斥的头颅中，负责记忆存储、转化和学习的海马体，又有多少功能还可以运转？ 丧尸的一切行动，恐怕都是虫草真菌在掌控。 而这种真菌再厉害，单核的细胞内也绝无存储记忆、发展出智商的可能性。 女孩将信将疑，但正如林志所说，十秒之内，撞门声戛然而止，如它响起时的那般突然。 林志打了个手势，两人轻手轻脚远离房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四下打量，见房子狭长，开间一室一厅，家具也没有几样，应该是租住给小年轻的单身公寓。 林志把军用手斧放在茶几上，问道：“你也是一个人？” 女孩点点头：“是。” 林志顿了顿，又问：“你一直住在这里？还是才来几天？”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住在这里的人不该是你吗？” 林志吃了一惊：“我是看见灯光才找来的？” 女孩更加吃惊：“我也是。” 这房子里还有其他人！！！ 两人面面相觑，女孩颤声道：“难道这是一个陷阱，天天晚上开着灯，就是引诱人上钩？” 林志一把抓起军用手斧，紧紧盯着卧室房门，一步步走到门前，侧耳倾听。女孩也拉开弓弦，重新上了一支弩箭，两手端着，对着房门。 卧室内寂静无声，林志和女孩交换了一下眼神，按下门把手猛地推开，卧室不大，几乎一眼就看遍了，地上摆着一个床垫，窗下的衣架上、花花绿绿挂着五六条裙子，但一人也无。 林志还不放心，又朝门后瞧了瞧，只看见一个行李箱。他最后将注意力集中在厨房和洗手间，人既然不在卧室中，那只有藏在这两个地方了。 他径直走向卫生间，女孩端着弩弓，依然在一侧掩护。 卫生间还是没人，再搜查厨房时，只见两个干巴巴的馒头、一瓶喝了一半的绿茶，摆在一张小桌上，那馒头已经长出了青霉。角落立着一个小破旧冰箱，拉开来看，里面空空荡荡，连一根葱也没有。 两人回到客厅，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猜测道：“莫非住在这里的人，出去....出去搜集食物了？” “不。”林志放下军用手斧，断然道，“这里压根就没有人。” 女孩道：“你怎么证明？”心想，“每天晚上，我都看见灯被打开，怎么会没有人呢？” 林志抬起头来，女孩顺着他目光瞧去，头顶上的灯结了一张蛛网，蛛网上沾着几只小虫的尸体，此外并无异样。不禁甚是茫然。 林志缓缓地道：“还不明白吗？” 女孩说：“明白什么？” 林志说：“这是太阳能灯，卧室中也是，白天它们吸收阳光，转化为电能存储在电池中，晚上自动点亮，直到耗光电力。目的嘛，自然是为了节省电费钱。” 他在大学期间曾经和女友米然开过钟点房，一些老板就是这样干的。 女孩“啊”的一声，脸上写满了失落，果见连着太阳能灯的一根黑色电线，穿过窗户，往上提升，另一头想是连在架在天台上的太阳能板上。 女孩喃喃地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以为，以为....”多少个夜晚，就是这亮着灯光的窗户，给了她活下去的信心，谁想到这里只是空房子一个。 林志见她肩膀发抖，嘴唇青白，似乎很冷的模样，这才突然想到，两人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于是从厨房提来小木桌，用手斧劈开，就在客厅地板上生起火来。 “卧室里面有裙子，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了。” 女孩依言走进卧室，时间不长，开门出来，林志听到脚步声响，不经意间一抬头，怦然心动。 女孩换上裙子后，更显得青春靓丽，楚楚动人，窈窕的身姿，精致的锁骨，两边锁骨的小窝中，好似盛满了美酒，令人一闻之下，熏然陶醉。 林志在本以为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死城中，突然邂逅一名幸存者，还是如此美丽的女孩，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激动无措，也不单单只是因为女孩的美貌。 见林志目光发定，死死盯着自己，女孩脸上一红，羞涩之中又带着三分窘迫。 她穿在身上的是一件吊带短裙，两条修长的大腿一览无余，她也不想这样暴露，可那五六件裙子，就这一件算是最保守的了，至少还有两根细细的吊带，其他裙子都是抹胸，也不知道裙子的主人以前干的什么工作，除了裙子，再无别的衣服。 想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女孩轻声说：“我感觉我们就这样闯进别人家，我还拿人家的衣服穿，实在太放肆了。” 见林志不搭话，还是处于失神的状态中，女孩稍稍提高声音：“对了哥，我们互相还不知道名字呢。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志道：“林志。”咽了口唾沫，“你呢？” 第9章 方紫(一) 女孩道：“我叫方紫。”走到沙发边上，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搭在茶几上烘烤，低头说，“你...你也烤一烤吧。” 林志竟有些难为情，但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毕竟难受，当下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火机，一把小刀，也脱下衣服来烘烤。盘腿坐在地板上。 方紫偷眼瞧了一下光着上身的林志，见他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光滑、强健、有力，散发着男子汉的气息，不禁脸红到耳根下，一双美目无处安放。 “那个...”方紫无话找话地道，“你经常运动是不是？” 林志道：“你怎么知道？” 方紫道：“我看你躲避丧尸的时候，双腿蹬墙的那一下，很酷。” 林志道：“哦，那叫蹬墙后空翻，我从大二开始，练过两年的跑酷。” 方紫道：“原来是这样。” 林志道：“嗯，是这样。” 两人都是年轻人，一搭上话，这四个月来冰封的绝望渐渐消融，更何况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相互间又多了一份亲近之感，聊着聊着，渐渐放开了。 林志唏嘘道：“我真没有想到，我还能碰见活人，而且还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 方紫嫣然一笑：“我...哪里漂亮了？” 林志道：“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兴奋、高兴、狂喜，但所有的词汇加起来，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没想到还能活着，就好像...好像...” 方紫道：“就好像上帝在天上看着我们？” 林志道：“对，对，上帝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否则我和你就不会相遇了。” 方紫把裙裾往下拉了拉：“你刚才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 “就是那种眼神。” “那种眼神是哪种眼神？” “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谁说的，我是真不明白你说的眼神，是哪种眼神。” “你继续装吧。” “嘿嘿。” “你还笑？”方紫跟着嘘了一声，低声道，“小声一点。别惊动了外面的丧尸。” 林志心中一凛，整座城市都是活死人，自己怎么还笑得出来？是长久的压抑一旦找到了一个排泄口，就什么都不顾了吗？ 想了想，真是自己也弄不懂自己。忽听“哔噗”一声轻响，柴火爆了个火花。 沉默一阵，方紫将摊开在茶几边缘的衣服换了一面烘烤，又道：“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好奇怪。” “什么感觉？” “都说了，说不出来。” “你用心组织一下语言。” 方紫道：“就是.....嗯，就是外面就是吃人的魔鬼，但隔着一道门，我们就这样坐着说话，好像....好像....” 她歪着脑袋又想了想，这才续道，“好像外面是什么，都跟我们无关一样。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林志道：“嗯？” 方紫道：“你不觉得奇怪？” 林志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方紫道：“这还不奇怪？” 林志淡淡地道：“大概是麻木了吧。” 两人一阵沉默，都不说话的时候，楼下马路响起几下零星的尸嚎声，这声音取代了城市以前的喧嚣，成了这寂静深夜的标配。 林志拿起地板上的烟盒，打开来看，只有一根了。叼在嘴里，拿起一片燃烧的木材，凑近火苗点燃了，方紫忽而道：“也给我一根。” 林志说：“女孩子也抽烟？” 方紫说：“就兴你们男的抽？” 林志道：“最后一根了。”说着，把空烟盒丢进火堆。顺手又加了几根木材。 方紫嗔道：“我不管，我要抽。” 林志笑了笑，把香烟递给方紫：“小口抽。” 方紫道：“小气鬼。”深深吸了一口，竟没有吐出多少烟雾来。“你说...卫城还有其他像我们一样的活人没有？” 林志缓缓叹道：“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我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现在我相信，最后的幸存者不止你和我。” 方紫把烟递给林志：“可是，他们在哪里？” 林志说：“他们躲起来了。” 方紫说：“他们在躲谁？” 林志抽了口烟：“相互躲避。” 方紫又追问：“为什么？” 林志沉吟片刻，回答说：“因为崩溃的不止这个世界。”又将香烟递给方紫。 方紫若有所悟，缓缓地道：“其实世界没有崩溃，它还是那个样儿，崩溃的只是我们，所以说，所谓的末日，只是我们自己的末日。呵呵，说不定没有了人类，世界更加生机勃勃。” 两人轮换着，一根烟转眼抽到过滤嘴，林志把烟头也丢进火堆，忽而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看见这里有灯光多久了？” 方紫回答说：“自从末日发生，几乎天天晚上都看见。” 林志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今晚你才过来？” 方紫叹一口气：“傻瓜，我是女孩，你知道我要积攒多久的勇气，才敢冒死前来？” 林志道：“我没有想到这里，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回想过去，方紫仿佛一下枯萎了许多，她高三毕业，趁着暑假报名一家射箭馆，学习射箭。 末世发生的那天中午，她练了半个小时的射箭后，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空荡荡的射箭馆中，怎么就只自己一个人在训练？ 她心中纳闷，朝大门瞧了瞧：“往常这个时候，人已经到齐了。”拿起矿泉水喝了两口，又拿起一张雪白的毛巾擦了擦脸，走出射箭馆训练大厅，穿过过道，经过教练休息室，来到前台房间一看，竟连负责接待、那个阳光帅气的小哥哥也不见了人。一把拖布立在门口。 “真是的。我来的时候，他就在拖地，活没有干完，人去了哪里了？” 她摇了摇头，重新回去射箭，但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心神不宁，把手中的反曲弓放在箭架上，再一次来到前台房间，依然看不见一个人。 “难道今天是休息日？” 她看了一下小米腕表，并不是，再说如果是休息日，前台小哥也不会来上班。走到门边，伸头左右张望，走廊上空空荡荡，连一个鬼影也看不见。射箭馆位于天蕴大厦三十七楼，听不到一点动静，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不要自己吓自己。” 第10章 方紫(二) 方紫心中又重复了一遍：“不要自己吓自己。” 抬手将垂下的几缕秀发梳到耳后，想到这一层楼又有健身房、瑜伽馆、美体馆，茶餐厅，甚至还有一间电影院，能有什么好怕的，就准备回去继续训练，便在此时，几下奇异的声音传进耳中。 咯吱咯吱，就好像在咀嚼生肉。 她听到这声音，一开始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以为是茶餐厅里面食客传出来的声音，但忽而想到一事，茶餐厅因为经济纠纷，被债主告上了法院，上一天大门就被贴了封条，员工都没有来上班。既然如此，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好奇像猫爪子一样挠着心窝。她定了定神，循着声音穿过走廊，走了十来步，见到地上有拖曳留下的鲜血痕迹，心中突地一跳，顺着血痕来到电梯间拐角，咀嚼声越来越是清晰，慢慢探头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前台小哥躺在地上的一张脸。 小哥双目圆睁，一动不动，视线再往下移，就看见瑜伽馆的两名女员工跪在小哥身边，披头散发，已将小哥的肚子啃得稀烂，半截肠子拉了出来。 方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控制不住一声尖叫，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极其尖利。 那两名女员工顿被惊动，两人一抬头，嘴角上都沾着小哥的鲜血，爬起来就扑向方紫。 方紫转身就逃，一边大叫：“救命呀，救命呀！”走廊两边的各个场馆大门紧闭，好似大家都来晚了，并没有一人开门出来张望。 她狂奔回射箭馆，把两扇玻璃大门一关，抓起拖布别进门把手，刚刚别好，两名女员工也扑到了门上，双手狂舞，在玻璃门上抓出了道道血痕。 方紫双手乱摆：“别，别这样，求求你们了，你们....你们到底怎么了？” 两名女员工脸色惨白，喉咙深处发出“呃呃”的声音，就好像人被卡住脖子，窒息而亡之际，拼命挣扎发出的声音。 从她们张大的嘴巴中，方紫看见十几根半透明的菌丝如同触须，蠕蠕而动。不由背心上都是冷汗，脑海中忽而蹦出两个血迹斑驳的字：“丧尸！！！” 她不敢再看，踉踉跄跄来到教练休息室门口，拍打着门：“张教练，张教练，快开门，不好了，死人了。” 教练休息室内，“呃”一声嚎叫，声音和两名女员工一模一样。 方紫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硬生生将一声尖叫憋了回去：“张教练他，他....他也变成丧尸...” 方紫不敢再想下去，失魂落魄回到训练大厅，将门死死关上，只觉喉咙干燥，如同给塞了一把沙子，拿起矿泉水，咕咚咚喝得涓滴不剩。惊魂未定，突然想到，该当拨打报警电话。 她抬起左手，用腕表拨出电话，还好，电话通了，可是，一直没有人接听，连续又拨了好几次，结果依然一样。又试着拨打父母和朋友们的电话，都是通了没有人接。 “见鬼了，到底怎么了？” 方紫焦躁不安，偌大的射箭馆安静得可怕，几乎能听到耳中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无意间看向窗外，顿时惊呆了。 对面一栋大厦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黑烟中夹杂暗红的火焰，从窗户中窜了出来，不时有人弹丸似的往下掉，倏然间坠落地面。 方紫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想要叫喊，却又不敢，她扑向窗户，半个卫城尽收眼底，远远近近十几道黑烟，起火大厦竟不止一栋。 再看向路面，惊慌的人们蚂蚁般的四下逃窜，一辆公交车急转侧翻，呈碾压之势冲向人群，整个城市一团混乱，犹如末日降临。 俯瞰天使坠落地狱，俯瞰怨灵为恶魔歌唱，她大脑中一团空白，浑身筛糠般的发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眼前一黑，竟晕倒在地。 时间慢慢过去，黑夜笼罩了黑暗，又过了一阵，天边升起一轮银盘似的明月，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方紫的一只脚上，又慢慢移动到她的脸上。 万籁俱寂中，方紫嘤啶一声，缓缓醒了过来，强自撑起，走到窗边，目之所及，除了几栋余火未熄的大厦，整个卫城黑沉沉一片。 “到底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妈妈、妈妈，方紫好害怕...” 面对这场史无前例的人类浩劫，别说方紫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看见杀鸡都要晕血的女孩儿，就算豪气万千的男子汉，骤然之间，只怕也要震撼到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方紫呆呆地坐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肩膀，双腿紧缩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稍感到一丝心安，肚子中也不感到饥饿，只是口渴得厉害。 她爬向掉在地上的矿泉水瓶，把瓶子捡起来，竖立在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一滴水落进了嘴里，又伸舌头去添瓶口内壁，这时候，她开始后悔把矿泉水全部喝光了。 方紫心想：前台房间有桶装水，可以去拿来喝，壮起胆子，开门走出训练大厅，顺着走廊经过教练休息室的时候，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唯恐发出一点动静，就惊动张教练破门而出。 前台房间静悄悄的，比训练大厅还要黑暗，因为走廊只有两头装了通风窗，纵有月光，也照不进这边来。 方紫按了一下小米腕表，借着微弱的亮光，见玻璃门上都是那两名女员工抓出的血痕，不敢再看，从饮水机上抬起桶装水，轻飘飘的，只剩下小半桶水了。随即转身回去训练大厅，只觉心脏咚咚乱跳，把门一关上，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我真是没用，就这几步路，差点没有吓死自己。” 她喘了几口大气，抬起桶装水来喝，只觉一股冰凉的水线直达胸腹，瞬间舒服了不少。跟着又蜷缩在角落，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给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已经天亮，外面阳光耀眼，天空碧蓝，走到窗户前朝下张望，蚂蚁般的人群成群结队，纵然身处这37楼的百米高空，死亡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 肚子咕咕咕又叫了起来，饿得难受，方紫转头看向储物柜子。 第11章 方紫(三) 那柜子横着五格，竖着八格，也许里面藏得有零食也说不定，毕竟射箭馆也有六七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大家平常都爱吃零食。 她想到这里，捡起地上一支箭，快步走向储物柜，用箭头去撬格间小门，第一个格子里面除了一条毛巾，一个拉弓的箭扣，再没有别的东西。 再撬开第二个格子，不由低声欢呼，竟有一个饭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射箭馆总共有四名教练，这盒饭应该是属于其中一名教练，多半就是体格强壮的张教练。学员们也没有自带午饭的习惯。 她忙不迭地打开饭盒，见里面三个小格，一个大一些的格子里盛满米饭，另外两个小格盛着青菜豆腐，以及红油光亮的小米椒炒回锅肉。另外还有一颗茶叶蛋。 有荤有素，方紫口水差点没有流出来，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块肥中带瘦的红烧肉送进嘴里，虽然菜肴早已冷了，吞入饥肠，却是说不出的美味。 方紫平常饭量极小，这时虽然饿得狠了，但填饱肚子后，饭盒中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饭菜，心想：“留着晚上吃。” 昨晚担惊受怕一夜没有睡好，吃饱饭后，大脑中更是缺氧，只觉眼皮渐重，靠在墙角的地毯上，不多久便即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黄昏，睁开眼睛，室内光线也较暗淡，吃完剩下的饭菜，又用箭头一一去撬格子间小门。 这次，她搜出了两盒威化饼、四瓶已经扭开过的矿泉水，一袋小蛋糕，约有二十七八个，另外还有两盒尚未开封的德芙巧克力。 “就这么点零食，恐怕两天也不够吃。” 方紫愁眉苦脸盯着最后一个格子，忽而间只觉寂寞凄凉，难以自遣，心想：“这个格子就别撬开了，就当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念想吧。” 靠着这点零食，方紫在空荡荡的射箭馆又熬过了三天，可想而知，每一顿都不敢吃得太多。 这三天当中，她长久地站在窗前了望，在一个白天过去的黑夜，在一个黑夜过去的白天，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再也不是以前的世界，以后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她对自己说：“你一定要坚强，你不勇敢，没有人能代替你勇敢！” 第四天中午，方紫撬开最后一个格子，这个格子位于最上层，她踮着脚尖，伸手进去，先掏出一个茶杯，接着是一个腰包。 拉开腰包拉链，里面是一些零钱，一个苹果手机，手机还有电，但是不知道密码无法开机。此外还有一张驾驶证。 她把腰包和手机都丢到地上，驾驶证装进口袋，继续往格子里掏摸，本以为里面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谁知道指尖又勾到一根皮带，拖出来一看，竟是一把弩弓和一个箭袋，箭袋里插着十支弩箭，另有一瓶钢珠。 方紫大喜，端着弩弓端详，钨钢的构件，泛着暗沉的金属光泽，当下拉开箭弦，扣上一支箭，对着箭靶稍一瞄准，嗖的一声，箭靶似乎前后晃动了一下，上面却没有插着箭。 “难道是射偏了，没中箭靶？” 她疑惑地走过去，才发现弩箭钉在箭靶后的白墙上，竟是已射穿了箭靶。 她心中大喜，反曲弓一是不方便携带，第二训练所用，限于磅数规定，也无弩箭这般的威力，竟将厚厚的实木箭靶也给射穿了。 她拔下箭来，回头装进箭袋，拿起那瓶钢珠摇了摇，大概有两三百颗，再研究弩弓，原来弩弓不仅能发射箭，还能发射钢珠： 箭槽上有一个小孔，一次可以倒进九粒钢珠，这样每次发射，只要扣上箭弦，就可以一次发射一枚钢珠，快捷多了。 有了这凌厉弩弓的加持，方紫对活下去又添了三分信心，当下把小牛皮的箭袋背在左肩，双手端着弩弓，穿过走廊，来到前台房间。 和四天前相比，前台房间没有一丝变化，她抽开用来别门的拖布，伸头出去张望，左边走廊空空荡荡，一“人”也无，右边走廊尽头，晃荡着一只丧尸。 由于走廊只有两头安装了通风窗，大白天的也很是幽暗，这使得整条走廊仿佛一道时空隧道，而那被光线勾勒出来的黑白分明的丧尸背影，就显得不那么真实，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临时复制粘贴过来的影像。 方紫定了定神，左转出射箭馆，轻手轻脚走出十几米，来到茶餐厅门口，撕下封条，从口袋中掏出驾驶证，往门缝里别去。 她曾经看见茶餐厅的老板因为弄丢了钥匙，就这样打开过房门。却不料这也得讲究技巧，她接连捅了十几下，也没能别开房门。紧张之下，白皙的额头上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此时，忽听脚步声响，惊得她一下转头，却看见右边走廊那只丧尸还在原处，再一回头，左边走廊一道黑影狂奔过来。 怎么又冒出一只丧尸？ 也许是从楼梯爬上来的，也许是从别的店堂走出来的。反正这两只丧尸都是男性，也不是当初那两名女性员工。 方紫大骇，忙端起弩弓，嗖一箭射了过去，正中丧尸心窝。然而一点用处也没有。同时右边走廊的丧尸也被惊动，飞奔过来。 “快开门呀！” 方紫声音中也带着哭腔，抓着驾驶证，又是用力一捅，这一下终于捅开了房门。 她冲进门去，反手将门关上，嘭嘭两声，茶餐厅厚重的红色木门簌簌发抖。两只丧尸也先后扑到了门上。 她死死抵住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不再有动静，暗自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背心上都是冷汗。惊恐之中，也没领悟到丧尸记忆力极其短暂，只是很觉奇怪，外面的家伙怎么突然就不撞门了。 她吁了口气，四下打量，茶餐厅那天突然被执法人员贴了封条，员工来不及打扫，餐桌上还摆着用过的碗碟，以及没有吃完的茶点。 第12章 方紫(四) 方紫从桌椅间穿了过去，径自来到厨房，打开食物柜子，一股甜香直钻鼻孔，更觉饥肠辘辘。只见食物柜分成四层，每一层摆着二十几碟点心糕饼。 她将弩弓、箭袋往食品柜顶上一放，抓起一块千层饼就送进嘴中，一嚼之下，瞬间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在饼上，又是伤感，又是喜悦。从来没有想过能吃上食物，原来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这千层饼是抹一层蜂蜜，再抹一层焦糖猪油，外皮又镶嵌了巴西松子，松软香糯，她以前也吃过，但从没觉得如此可口。 心中又想：“茶餐厅生意不错，光大堂面积就五六百平方，每天顾客盈门，食材储备自然充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三两口吃完一块千层饼，她又拿了一块桂花糕，也是两口就送进嘴中，还没有吞咽下去，又拿起了一块蟹壳黄，往嘴中塞。 这一辈子，方紫恐怕从未吃得这样着急过。见旁边案板上有餐厅自制的红茶饮料，慌忙接了一杯送食。 正吃得兴起，忽听厨房内脚步声响，一转头，当场没有背过气去。 厨房连着储物间，从储物间的小门中，一只个子廋高的男性丧尸走了出来，它脸色青白，像是整张脸皮被揭了下来，在热水里烫过后，再贴回头骨上。 方紫大骇，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在末世发生前一天就被贴了封条的茶餐厅内，居然藏得有“人”。 一瞬之间，她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慌忙去拿食品柜上的武器，刚拿到弩弓，还没有勾到箭袋，丧尸也扑到了眼前。吓得一声尖叫，撒腿就逃。手一滑，连弩弓也掉在了地上。 她冲出厨房，丧尸紧追不舍，慌不择路冲进一条过道，等发现过道尽头只是一个卫生间时，也无路可退了。 形格势禁，只好逃进卫生间，转身抵住门，还没有来得及插上插销，嘭的一声响，丧尸也扑到门上，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没有将她震得倒飞出去。 方紫以前光顾过茶餐厅，但从来没有用过洗手间，可即使知道过道尽头只有洗手间，刚才惊慌之中，只顾逃命，又哪里来得及细想。 她此时拼命抵住卫生间门，心中又懊又悔：“我怎么笨得这样出奇？在餐厅中和丧尸周旋，只要见机奔进厨房拿到弩箭，还有射杀它的希望，现在不是自绝活路吗？” 门上压力越来越大，丧尸一只手已经从顶开的门缝中伸了进来，五根指头张开，又干又硬。 方紫感到必死无疑了，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令她苦苦支撑，忽而瞥见洗手台上摆着一罐空气清新剂，旁边还有一个火机，顿时心中一动。 她猛一用力，又将门顶出去，两条腿死死蹬地，夹住了丧尸的手臂。随即伸手抓起火机和清新剂，嗒一下点燃火机，同时喷出清新剂，呼地一下，清新剂喷出的气体顿时被点燃，从门缝中烧向丧尸的脸，滋滋滋的火焰中，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恶心至极。 丧尸一声大吼，门上压力骤增，方紫手上抓着火机和空气清新剂，只靠两条腿撑地抵门，登时被弹到墙角，后脑勺在墙上一撞，差点没有痛晕过去。 只见丧尸扑进门来，呃呃嚎叫，两条手臂在空中乱舞，呼呼风响，却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方紫惊恐之余，猛然间发觉火焰虽没烧“死”丧尸，却将它两只眼睛炙瞎了！ 方紫又惊又喜，双腿跪在地上，慢慢向门口爬去，不料丧尸突然朝前冲，在她耳旁一擦而过，骇得她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丧尸一头撞在窗台上，这一撞之猛，连窗台上一瓶洗手液也给震落在地。但这恶鬼居然没有给撞晕。 方紫吐了吐舌头，爬出门后，又将洗手间木门轻轻关上，扣上锁扣那一刻，只觉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几乎要软倒在地。 她用力吸一口气，退回餐厅，去厨房拿到弩弓和箭袋，武器在手，心中似乎也安宁一些，寻思：“丧尸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我再去把门打开一条缝，一箭就射杀了它。” 想是这样想，但方紫最终没胆这样干，而是去餐厅将桌布都收集了起来，又在收银台找到一盒图钉，将桌布敞开，一张张钉在洗手间的门框上，一层蒙一层，简直密不透风，这样能稍微隔绝丧尸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她再将茶餐厅餐桌抬来十七八张，一张张摞在洗手间门前，一排排往后，几乎连过道都过堵塞了，丧尸就算破门而出，也突不出过道。 布置完一切，方紫拍了拍手，满意地瞧着自己的杰作，之所以改变主意，一是她担心万一一箭射不死丧尸，给它冲出洗手间，咬上自己一口，或抓上一爪，那后果如何，恐怕不言而喻。 第二，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九年，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可从来没有教过她怎么杀“人”。那不光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还得突破自身的心理障碍。 现在，这间餐厅属于方紫一个人了，她得搞明白，为什么已经被贴了封条的茶餐厅中，居然会有一只丧尸，于是来到和厨房相通的储藏间，定了定神，戒备着走了进去。 储藏间大概十八九个平方，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四面墙下以及屋子中间，立着一个个跟超市差不多模样的那种货架，在这些货架上，摆放着面粉、猪油、菜油、以及制作糕饼点心的各种果酱、松子、枣仁、以及绿豆红豆，一罐罐地装在玻璃瓶子中。 她绕过这些货架，来到窗前，疑惑顿时解开，原来一条窗帘结成的绳子，从楼上垂进了屋中。 “原来是这样。”她自言自语地道，“难道丧尸还懂得用窗帘结成绳子，然后绑得结实，再从楼上吊下来？” 摇了摇头，感觉不可能，那高个男人多半之前已经被感染，是进入茶餐厅后，才发生的变异。 自此以后，方紫就被迫滞留在了茶餐厅，用纸板在收银台后铺了个小窝，温饱问题是解决了，以餐厅储备的食物，她一个人就是一年半载也吃不完，可孤独无助，寂寞凄凉冷，却是与日俱增。 第13章 黑夜中的灯 这天晚上，方紫中夜梦回，感觉脸上有些温热，用手一摸都是泪水，原来母亲来过了自己的梦中。 茶餐厅一团死寂，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回思过往。 姥姥家是农村的，有大舅小舅，方紫母亲排在中间，一次暑假，母亲带着刚上初中的方紫回到那小山村，大舅正靠在沙发上刷手机。抬眼瞧母女俩回娘家，竟是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低头又玩手机。 到了中午，一家子围桌吃饭，大舅一边扒拉饭粒，还在抱着手机，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骂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妈说得真是太对了。” 方紫有些好奇，问道：“大舅，你看到了什么？” 大舅不屑地喝道：“小女孩家懂什么，去，去，别打扰我。” 方紫说道：“那你刷到了什么视频我不知道，不过你这句话本身就不对，你犯了以偏概全的逻辑错误，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孤儿院的孩子可怜吧？但你能说他们可恨吗？” 大舅眼皮一抬，斜睨了一眼方紫，方紫直言顶撞，让他恼羞成怒，但又不好和女孩儿计较，便将矛头转向母亲，怪她没有教养，又絮絮叨叨地道：“女孩儿家，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嫁人？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的好。” 母亲冷冷地道：“我让她读书，目的就只有一个，以后让她能有更多的选择，远离那些人云亦云，认知浅薄的人。” 那一刻，方紫感到母亲好伟大。 方紫回忆往昔，更加思念母亲，事实上，她无数次萌生出剥一层皮也要回家的念头，但内心深处却藏着深深的恐惧，她害怕，害怕看见母亲尸变后的模样，而以整个城市已经沦为尸窝，看不见一点生机的情况下，母亲还活着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方紫叹了一口气，起身穿过空荡荡的餐厅，走进储藏间。摸黑找到一罐玉米罐头，起风了，大风从窗户中灌进来，呼地一下，将货架上两瓶黄桃罐头吹落在地，摔得粉碎。 没有住过高层的人，也许认为楼层越高，越是清静，但其实不然，每当刮风的时候，那凌厉的风声呜呜的响，令人心悸不安，仿佛整栋高楼都在摇晃。 方紫连忙扑过去关窗户，突然间，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滞留在茶餐厅的这十来天，方紫还未在夜晚进入过憋仄的储藏间，她都是白天把食材拿到厨房，一次做上两三天的饭。 此时，她赫然看见了一盏亮着的灯，而因为朝向不同，在餐厅或者厨房，都不能看见这盏灯。 这盏灯，离天蕴大厦只隔着一条马路，虽说看不清屋里有人没人，但是，这盏灯给了处于绝境中的方紫，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自此，方紫每夜都要凝望那盏灯，一直到今晚，她终于豁出了性命不要，冒死找了过来。 林志听完方紫的讲述，谓然道：“如果没有这盏灯，你我固然不会相遇，说不定还得孤独死去，所以说，希望就像信仰一样，不在于它是否真实存在，而在于我们相信它有，那它就像一个物品一样，真实的存在。” 方紫会意一笑，沉默片刻，问道：“你呢，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志道：“我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怎么离开这里。” 方紫倾述了一夜，此时东边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方紫道：“干嘛要离开？”一句话出口，跟着反应过来，“这公寓中没有一丁点食物，自己为了行动方便，也没有随身带些干粮。就只想着无论走到哪里，总不缺吃的喝的。” 林志拿过背包，从里面掏出压缩饼干和维c饮料，分给方紫食用，一边说：“我背包中的干粮，最多够我们维持两天，在这之前，得想法干掉外面的四只丧尸。” 方紫道：“好久没有听见它们叫唤，说不定已经离开了。” 她说完，轻手轻脚来到门后，通过猫眼朝外观察，虽说天色已亮，但因为防火门阻挡了光线，门外还是黑幽幽的，不过还是能隐隐约约看见四道黑影，直挺挺地立在门外。 见方紫轻手轻脚又走了回来，林志不用开口询问，瞧方紫模样，也知道丧尸还在外面。轻声道：“你也不用着急，先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说。”指着自己的脑袋，“活死人这里无货，再厉害又能这样？这个世界归根结底，较量的总是智商。” 方紫点点头，走进了卧室，林志则躺在沙发上，不久沉沉睡去。 林志和方紫都是年轻人，非得睡足了才有精神，这一觉直到黄昏时分才先后醒来，吃过干粮后，太阳能灯又自动点亮了。 方紫凑到猫眼里一望，那四只丧尸依然立在门外，走回来道：“那些恶鬼还在外面，想到解决的方法没有？” 林志道：“早就想好了，我拉着门，保持两三寸左右的缝隙，你隔着门缝，用箭射。丧尸冲不进来，我们俩也不会有事。” 方紫想了想，摇头说：“恐怕不行，弩箭射出去以后，必须飞行一段距离才能拥有最大的杀伤力，隔得这么近，我怕弩箭的力量刺不穿坚硬的头颅。” 林志说：“嗯，这倒是个问题。”心想，“我倒没有顾虑到这一层。在生死面前，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方紫望向林志身旁的军用手斧：“用斧头呢？” 这把手斧仿佛一把横空出世的凶器，暗黑的斧身如同来自地狱的空洞。阴冷的斧刃，像死神洁白的利齿。 林志摇摇头：“如果换我来攻击，我又担心你把持不住门。” 方紫一想也是，千万不能低估丧尸的力量，万一自己把不住门，给丧尸冲了进来....不由打了个寒颤，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再等一天好了？” 林志道：“那不行，我背包中的干粮只够一个人维持三天，加上你两天也维持不了，到时候食物吃完，饿着肚子更没有力气。” 方紫沮气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怎么办呀？”顿了顿，又道，“我不喜欢凶悍又跑得快的丧尸。” 第14章 断脑式寄生 林志感觉方紫这话很是天真：“末日哪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说道，“我也不喜欢，不过丧尸虽然跑得快，平衡能力却很差，你只须一个急转弯，后面追赶的尸群，必定摔倒一大片。” 方紫沉默片刻，问道：“你说，末日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把人变成行尸走肉的？” 林志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母鸡既然已经下蛋了，就不要再问母鸡，蛋是怎么下的了。” 方紫道：“但是，我还是很好奇。” 林志耸了耸肩膀：“我怀疑，是偏侧蛇虫草菌引起的。” 方紫瞪大眼睛：“你是说，丧尸身上长出来的那些恶心的东西，是蘑菇？啊，我以后再也不吃蘑菇了。” 林志道：“我说的是偏侧蛇虫草菌，不是蘑菇，蘑菇虽然也是真菌。但毕竟不一样。” 方紫道：“可你怎么认识？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那些就是虫草菌？” 林志道：“我念了三年医科大学，偏侧蛇虫草菌长什么样，我难道认不得？” 方紫道：“但是，哪怎么可能？说破天，也只是蘑菇而已。” 林志沉吟道：“按道理说，是不可能，偏侧蛇虫草菌这玩意儿、感染寄主具有定向性，并且以弓背蚁和莱氏屈背蚁为主要寄主。它生长繁殖的适宜温度在20到30度之间，我们人体的温度可高得多了。但你也知道，全球温度一直在上升，热应急也许给虫草菌提供了一次基因突变的契机。” 方紫心思转得极快，颤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灭绝人类的不是其他，正是我们自己，我们自掘坟墓，杀....杀了自己。”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均想：人类竭泽而渔，贪得无厌，正是对大自然毫无节制的索取，导致全球气温年年攀升，从这个角度来说，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难辞其咎，正如同沙子堆成的城堡塌了，每一粒沙子都有责任。 林志道：“虫草菌感染蚂蚁后，利用宿主机体相互沟通。它渗透到蚂蚁躯体的每一个部位，但神奇的是，唯独绕过了脑。它包裹住蚂蚁的每一块肌肉，释放化学物质，切断躯体与脑的神经联系，将操控蚂蚁的行为变成了真正的‘控制木偶的游戏’。脑发出命令，手脚却不听使唤。这种寄生方式，俗称‘断脑式寄生’。” 方紫只觉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林志的话细思极恐：“偏侧蛇虫草菌感染人类，如果也是和蚂蚁相同的方式，那么人岂非死在了自己的身体中，自己的躯体就是自己灵魂的坟墓。”声音发颤地说，“那么丧尸是不是还保持以前作为人的‘心智’？” “但愿不是这样。”林志语气中带着恐惧，“或许突变后的虫草菌感染人体的方式，和感染蚂蚁的方式不同。因为我砍开过丧尸的头颅，里面也生长了虫草菌。” 方紫按着胸口，说道：“但愿是这样，否则一个人死了，但其实还活着，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林志一字一顿地道：“可万一还保留着那么一丁点意识呢？” 方紫刚刚稍微松了一口气，闻言，恐惧的阈值瞬间又达到了巅峰，整个人都僵住了。 过了好一阵，林志道：“别想...” 林志才说出“别想”两个字，方紫猛地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大张开嘴，似要尖叫。屋中一团死寂，方紫正沉浸在极大的恐惧中，林志突然说话，竟把她吓了一大跳。 林志反应极快，随即一把捂住她嘴巴，把她冲到口边的一声“啊”音，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林志脸色一凛，静听外面的丧尸没有被惊动，才道：“你怎么了？” 方紫道：“我...我只是在想，一个人的灵魂困在自己的躯体中，那...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呀。” 林志此时极为后悔给方紫说了那么多，打断她的话，恶狠狠地道：“什么灵魂，人死如灯灭，灯都灭了，哪里还有火焰？根本没有所谓的灵魂。” 方紫针锋相对：“思想和意识，不就是灵魂吗？至于怎么称呼，重要吗？” 林志叹一口气：“别想得太多，我也仅仅是猜测。” 方紫道：“哪你觉得这是天灾还是人祸？我总觉得光是全球变暖这一诱因，不足以引发这场浩劫。” 林志道：“鬼才知道，好了，别说了。”加重语气，“我们现在最该关心的，是怎么活下去。”说着，拿过小鹰背包，掏出里面的登山绳，又道，“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方紫愣了一下：“什么第二条路？你拿出一根绳子干什么...啊，你的意思是用绳子吊到下面的楼？这里可是十六楼，万一掉下去.....” 林志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没办法，丧尸就在外面，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了。把你双手抬起来，我在你身上打个结，先吊你下去。”一边拉伸绳子，又道，“另外，我知道女孩子尖叫是出于生理上的本能，其实你自己也不想，只是难于控制，但你以后最好别像刚才那样了，会害死我们的。” 方紫脸上红了一下，点点头，依言抬起手臂，将精神集中于当下，又问道：“你背包里面都有些什么？” 林志道：“食物、绳子、急救包、药、酒精、碘伏、净水片、维生素....”一口气说了十几样东西，最后说，“你也该弄一个这样的背包。” 方紫说：“是该弄一个。嗯，这些东西都是你到处收集来的，是不是？” 林志道：“不是到处，背包、手斧、以及背包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在一户人家找到的。那家人存储了很多食品和物资，简直一家子的生存狂。嘿嘿，莫非那家人提前知道了末日要发生？所以准备得那么充分，只可惜...”说到这里，住口不言。 方紫道：“可惜什么？” 林志道：“可惜那家人什么都想到了，就没有想到事到临头，一家子都尸变了。” 方紫叹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15章 刻在基因中的本能需求 说话之间，林志将绳子绕过方紫身体，一头长，一头短，抓住长绳这边的手掌展开，拇指和食指卡住绳子旋转外翻一个圈，再用中指勾住，掏出一个小圈，短绳对折，穿过小圈，在方紫胸前压了下去，拉紧长绳，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滑套结。 最后做了一个收尾结，双保险！ 方紫道：“牢固吗？别我吊在半空的时候，绳结突然松了。” 林志道：“放心，这种绳结士兵野外丛林作战常用，你只要不拉短的这根副绳，主绳只有越拉越紧。” 方紫嫣然一笑：“你懂得真多。” 林志将主绳在自己身上绕了两圈，说道：“叔叔教我的。害怕吗？” 方紫回答说：“害怕又能怎样？我不勇敢，谁能替我勇敢？” 林志道：“你能这样想很好，说明你是个很独立的女孩。” 方紫微笑道：“不敢当。”，将一头黑发拢进风帽，弩弓背在身后，再斜背上箭袋，蹬上窗沿，钻了出去，高层大风劲急，刮在脸上隐隐生疼。 林志将沙发毛巾垫在窗台上，以防放绳的时候，窗台瓷砖磨断绳子，一只脚蹬着墙壁，双手交替，慢慢放绳，忽觉坠力陡无，方紫已经吊到下面楼层，钻进窗户，一拉副绳，解开了绳结。 林志收回登山绳，在沙发脚下重新打了滑套结，这次副绳和主绳差不多一样长，也吊到下面楼层，一扯副绳，整根绳子滑落下来。 他把绳子装进背包，打量房子，见四壁萧然，地板上堆着水泥沙子，原来这间房子是还没有装修的毛坯房。 方紫道：“运气真坏。” 林志道：“重新换一家。”说完，走到大门后，托托托敲了三下，如果门外有丧尸的话，必定发出尸嚎声。 门外死寂无声，林志按下门把手，开门出去，用蒙了黑布的电筒一照，其余两家的防盗门都锁得严严实实。 方紫道：“撬不开门，还得下去。” 两人穿过过道，出了防火门，一层层往下搜索，直下到四楼，才看见401室的防盗门大大敞开。 林志站在玄关处，故意咳嗽了一声，又敲了敲旁边的鞋柜，屋里静悄悄的，为这寂静气氛所迫，不由自主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应该，房子里面没有丧尸。” 方紫嗤一声轻笑，说道：“既然没有丧尸，干嘛还这样小声？” 林志也感觉自己过于紧张，有些好笑，说道：“小心一万次也不为错，你把住门，我再搜查一下。有些活死人的耳朵都给真菌堵塞了，不一定能听到声音。”说完，全身布满暗劲，一步步走进屋中。 方紫明白林志的意思，让自己把住门，一是照顾自己，第二屋子中万一真有丧尸，门敞开着也容易逃跑。 这是一间两室两厅的套房，餐厅位置有一张麻将机，堂子中躺着一张九饼，赌博的四人似乎刚码好牌，庄家打了一张九饼，就一哄而散了。 林志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朝里扫了一眼，跟着检查了主卧、次卧、卫生间。才招手让方紫进来。 方紫吁了一口气，这才关上防盗门，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你一直这样吗？”四下打量，感觉自己和林志就好像是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鬼鬼祟祟潜入别人的家。 林志拉开电视柜抽屉，正在翻找，闻言道：“哪样？” 方紫说：“不断在城市中游荡？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林志说：“是。” 方紫说：“我就不一样了，一直困在射箭馆和茶餐厅，安全是安全，可就没有你这样懂得多。” 林志找到一包蜡烛，拉上窗帘，打火机点燃蜡烛，倒过来将融化的蜡油在茶几上滴了两滴，跟着将蜡烛焊在蜡油上。 方紫道：“不过你这样很不安全，夜路走多了总有碰到鬼的时候，我想，我们应该找一个理想的庇护所，然后一直呆在里面不出来。” 林志在沙发的拐角坐下，问道：“你所谓的理想庇护所，都有些什么条件？” 方紫道：“第一当然是安全，铁门铁窗，丧尸闯不进去。” 林志点点头：“嗯。” 方紫接着道：“第二，地势要很宽敞，不能小巴巴的，否则时间久了，就给人坐牢的感觉。” 林志面无表情地道：“只有监狱能满足你这两个条件。” “我还没有说完呢。”方紫嗔道，“第三，食物当然要充足，最好还有一块地能种菜。还有，还有，最好还要有很多娱乐设施，蹦床呀，电影院呀这样子，那我们就不会无聊了。嘻嘻，想想就很美。” 林志道：“就这些？” 方紫道：“就这些。是不是很美？” “美是美，要满足你这些条件，只有上帝能办到。”林志冷冷地道，“可是人活不下去的地方，上帝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紫道：“你干什么这样悲观？” 林志道：“不是悲观，人总要学会面对现实。” 方紫嘟着小嘴道：“你这人一点乐趣都没有。不和你说了。哼。” 橘黄色的烛光洒满了客厅，两人一阵沉默，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良久良久，方紫忽而听到一下下匀净的鼻息声，这才意识到林志竟然睡着了。 她望着他脸上刀刻般刚硬的线条，忍不住地想：“就这样他也能睡着，嗯，像他这样不拘小节，坦坦荡荡，也许才最适合在末日中生存。” 方紫收回目光，想着自己的生活，但这冰冷的世界本没有所谓的生活供她思索，感觉末日中的每一天都是一个谎言，只有你在死去，不是谎言。 忽听“噗”的一声，蜡烛暴了个火花，随即熄灭，整根蜡烛已经燃烧殆尽。 第二天，林志再醒来的时候，只觉一只胳膊酸胀难当，抽了一下没抽动，才发现方紫睡在自己的怀里。 方紫跟着醒来，两人四目相对，方紫嘟囔着：“你别想多了。我...我也不知道睡着的时候，怎么就钻进你的怀中了。” 拥抱、抚摸，这是人类刻在基因中的本能需求。 林志点点头：“或许方紫只是想要一个拥抱。”手臂回收，抱得更加紧了。 多少个孤独寒冷的夜晚，他也好想拥抱他人，感受彼此的体温，以及心跳。这个梦想........ 如今终于实现了。 第16章 这不公平 两人的午餐是猪油炒鸡蛋饭。 方紫走进厨房，打开橱柜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一箩筐的鸡蛋，数了数，总共二十一枚，不过一个个磕开后，最终发现，只有八个鸡蛋没有变坏。 灶台旁边立着一个液化气罐，她伸手去转顶上的气阀，发觉阀门已经是打开的了，于是扭动液化灶开关，“嗒”的一声，蓝色火苗立马窜了起来。 “耶！”方紫一声欢呼，“太好了！” 淘米做饭，饭熟后，架上油锅，挖了一大勺猪油，将八个鸡蛋都打进碗中，调匀，“滋”的一声，将一半蛋液倒进热油锅中，慢慢煎黄，再舀饭进去，炒了几下，再将剩下的蛋液均匀地洒进油锅，这样每一粒饭，都包裹着黄色的蛋液，吃起来更加顺滑可口。 林志在客厅中闻到饭香，嗅着鼻子来到厨房，如果换他做饭，顶天是面条下荷包蛋，要他动锅动勺炒饭，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荷包蛋也必定煮得松松散散，光外形就不好看。 他打开碗柜，只觉尘气冲鼻，柜板上搁着几摞碗盘，碗中盘中死了七八只黑色小甲虫。 方紫道：“你去洗洗，蛋炒饭马上出锅喽！” 林志道：“好。”拿了两副碗筷，冲洗干净。盛了一大碗饭，用筷子扒拉进嘴中，嚼了两嚼，道：“要再撒上些葱花，呵呵，那就更香了。” 方紫苦笑：“有地就能种葱了。”也盛了一碗饭，出了厨房，见林志已经坐在麻将桌前，埋头吃饭。 方紫在对面坐下，扒拉了几口饭，突然说：“这不公平。” 林志抬起头来，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不公平？” 方紫道：“你问我怎么活下来的，我都说给你听了，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现在还一点也不知道。” 林志苦笑一声，心说：“还能怎么活？不过是在这死城中苟延残喘，就像一条寄生虫，吃光一家，又找下一家。”说道，“好了，吃饭的时候说话影响消化，等吃完了饭，我慢慢讲给你听。” 方紫道：“这还差不多。” 林志道：“你干嘛非得听我的故事？” 方紫道：“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了解对方的过去，那样子才....才更加亲密。” 林志淡淡地道：“但也许这其实并不好。” 方紫道：“为什么？” 方紫一句话出口，忽而省悟过来，“他不告诉我，那么我就不了解他的过去，他对我来说，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无关重要，他哪天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我就不用为没有拼尽全力救他感到自责，也不用为了他的死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郁郁寡欢。原来...原来他是为了我好。”说道，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相爱互助，那我们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仅仅是为了缓解孤独，那其实一个人孤独不孤独，完全是在于心态，和有没有人作伴没有半点关系。” 林志虽不愿意吐露自己的这番心意，但见方紫知性体贴，给她终于猜到了，也感欣慰。 两人填饱肚子，方紫将碗筷收进厨房，放到洗碗池中，但压根没有清洗的打算，在这户人家除了水壶中有水，就剩下饮水机上的大半桶矿泉水，而刚才做饭，已经将水壶中的水用光了。得惜水如金。 方紫来到客厅，见林志在茶几下找到半包香烟，一瓶长城干红，便掏出口袋中的瑞士军刀，挑开木塞，倒进两个玻璃杯中。 方紫隔着茶几，在林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一杯红酒，摇了摇，暗红的酒液，便顺着水力线缓缓转动。 回忆过去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林志连干了三杯，又点上一根香烟，用力抽了一口，盯着丝丝青烟化为虚无，才缓缓地道：“我不是本地人，父母死后，我一直跟着叔叔生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方紫轻轻“啊”了一声：“对不起，我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儿，你还是别说了。我们只喝酒。来，干杯。” 两人“叮当”碰了一杯，林志道：“有时候说出来，反而是种解脱。”继续道，“叔叔是名军人，正直、勇敢、善良，可领着我这个拖油瓶，把自己终身大事也给耽误了。为了让他少操心，从上大学开始，我就学着自己挣学费。” 方紫道：“怪不得从你身上，我看见了独立和宽厚。你...你也很好。” 林志笑道：“我能有什么好？独立算勉强，说到宽厚就未必了，别人对我好，我会一直放在心上，但如对我下阴招，使黑手，我一样不会放过他，只会加倍奉还，扒他一层皮都算是轻的。” 方紫听他说到“扒他一层皮都算是轻的”这句话时，语气比那军用手斧的刃锋还要冰冷，不由心中一颤，第一次感受到了他黑暗的一面。 林志道：“我这次来卫城，是暑假得到了一份工作，给正途生物集团做市场调研，顺道将执行副总裁亲手交给我的一个密码箱，送到当地分公司的负责人手上。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呵呵，这是一趟有来无回的死亡之旅。” 方紫道：“正途生物集团？啊，我想起来了，那可是全球知名的跨国生物集团，听说实力特别特别雄厚，富可敌国....” 说起正途生物集团，方紫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实力雄厚、富可敌国”八字评语。 林志道：“正途是家族企业，创建于1839年的北美，总部设在曼哈顿，垄断了全球八成以上的医药市场，迈克尔继任总裁后，该集团在药剂、肿瘤学、病毒感染、疫苗、神经科学以及代谢疾病和特殊疾病等诸多领域都相当知名，产品覆盖了包括化学药物，生物制剂，疫苗，健康药物等诸多广泛而具有潜力的治疗及健康领域，卓越的研发和生产能力处于全球最领先地位，致力于运用科学改变每个生命阶段的健康状况。” 方紫道：“你对正途公司的历史，倒是背得滚瓜烂熟。” 林志道：“你要在人家旗下混份薪水，当然要了解人家的历史。” 方紫道：“真了不起！”也不知道她这四个字，是指正途集团实力雄厚，还是赞扬林志能应聘成功这么一家大集团，又道，“薪水一定很优厚吧？” 第17章 最勇敢的事 林志苦笑道：“薪水是不错，不过现在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方紫道：“不错是多少哪？” 林志伸出三个手指，在方紫眼前晃了晃。 方紫道：“你只是暑假挣学费，有三千也挺不错了。毕竟只是临时的嘛。” 林志道：“不是三千，是三万。” 方紫一下站起，咋舌道：“不会吧？这...这集团再财大气粗，怎么可能会给一个打暑假工的大学生，开这么优厚的薪水？” 林志道：“我当时也不相信，可那是白纸黑字签下合同的。” 方紫道：“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林志一笑：“我只是个学生，一穷二白，有什么阴谋诡计值得用在我身上？” “也对呀。”方紫缓缓坐下，忽而又叫道，“啊，不对，不对！” “小声点！”林志嘘了一声，问道，“哪里又不对了。” 方紫轻轻拍了两下嘴巴，算是为自己的失态表达歉意，说道：“你刚刚说了，执行副总裁亲手交给你一个密码箱，让你送到卫城分公司的负责人手中，那密码箱呢？” 林志道：“当时火车脱轨，我只顾逃命，还管得了什么密码箱不密码箱的？” 方紫歪着脑袋，说道：“你觉得密码箱中装的是什么？” 林志道，“装的是什么，你觉得还重要吗？” 方紫道：“不是，我觉得既然是执行副总裁亲自交到你手里，那密码箱中的物品应该很贵重。会不会是解药？” 林志一怔：“什么解药？” 方紫道：“虫草菌的解药呀！” 林志哑然失笑，忍不住在方紫的脑袋上轻轻一敲：“呵呵，要说你天真吧，但天真的人活不下来，总之，我是不理解女孩子的脑回路了，尽说些异想天开的事情，我逃出车站后，曾经给执行副总裁打过电话，那个妖里妖气的小助理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面声音都是发抖的，说执行副总裁发疯了，逮着人就咬，要是解药，他自己不留着？” 方紫道：“哦。”一脸的失落，忽而又道，“在我之前，你还看见过别的活人没有？” 林志道：“有过一次，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 方紫道：“你这话让人莫名其妙。” 林志道：“那是一个月前吧，那天深夜，我像贼一样溜进一间超市，先去把货架上的酒装进背包，刚拉开背包拉链，忽而听到角落中叹了一口气，我当时头发都立了起来，超市一团死寂，那声音极其低沉，几乎不似人声。” 方紫瞪大黑溜溜的眼睛：“后来呢？” 林志道：“我鼓起勇气，穿过几排货架，用电筒一照，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头发凌乱，蜷缩在角落里，眼睛中没有一点生气。说她是活人，还不如说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人。” “我战战兢兢走过去，问她：‘大姐，你，你还好吧？’在这已经死去的城市，猛然看见一个同类，我当时的心情，不说你也理解。” 方紫深有同感，点头道：“我理解。” 林志把手中的烟蒂丢在地上，用脚碾灭，接着道：“那大姐嘴唇动了几下，我用尽力气，才分辨出她含糊不清说了些什么，她说：‘求求你，快杀了我。’” 方紫听到“我用尽力气，才分辨出她含糊不清说了什么”这句话时，不由自主扣紧了十个脚趾头。 林志道：“我声音发抖地说：‘不，不，我是医生，我可以治好你。’但我其实离医生还差着一大截，这样说只是安慰她。她身边摆着一把尖刀，想是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才求我杀了她。结束她的痛苦。” “那大姐盯着我，那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空洞，透着无边无际的绝望。突然，她抓起尖刀，噗的一下，刺进自己的心窝。” 方紫“啊”的一声，紧紧抓住林志的手臂，手心中都是冷汗。 林志重重叹了一声：“我遇见那大姐的时候，她已经油尽灯枯，所以你问我碰见过别的活人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个是算呢？还是不算？” 方紫心想：“林志在极其孤独的情况下，突然看见那大姐，可大姐转眼间自杀，这就好像黑暗中蓦然闪过一道光亮，可这光亮转眼即逝，那可比从来没有光亮，更加令人绝望。” 林志道：“我控制不住地扑到大姐身上，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明知她已经活不了了，还在一遍遍地说：‘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窗外阳光明媚，温暖地洒在阳台上，方紫却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林志说不下去了，她也不愿意再听。 两人坐在午后的客厅，眼见着太阳渐渐西斜，一个白天的时间又要过去了。 方紫忽而道：“你做过最勇敢的事情是什么？” 林志打火机点上一根烟，翻着一双白眼望着天花板：“今天早上起床。” 方紫道：“真的吗？”强自一笑，笑容中却只有凄凉。 林志把抽了一口的香烟丢在地上，一脚踩灭：“当然不是，我胡说的。我们去阳台吹吹风。” 阳台上没什么杂物，只角落中立着一桶白油漆，油漆桶上摆着一盆小金桔，上面吊着七八枚皱巴巴的小桔子。 两人站在阳台上，看见太阳已经落到远处一栋歪斜的高楼下，方紫道：“它居然没有倒塌。” 那歪斜的高楼曾经被熊熊大火吞没，外墙被熏得乌黑，融化的玻璃流淌下来，像蛋糕上的冰淇淋凝固着。 林志正摘了一枚小金桔，也不剥皮，丢进嘴里嚼了两嚼，噗的一口吐掉：“好酸！”这才道，“我想是混凝土里面的钢筋被烧软化后，又变硬了，这样的高楼不止一栋。” 方紫叹了一口气，暗道：“很难想像，这些废墟曾出自阳光普照，人间有爱的暖色世界。” 林志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马路，那里有一个公交车站台，一只丧尸站在那里，满地都是落叶，它一动不动，像一个孤儿在等一辆永远不会到来的公交车。 方紫怔怔地瞧了一会儿，说道：“有时候，我只要一想到它们曾经和我们一样，就感觉它们好可怜。” 林志道：“是吗？” 方紫道：“可我后来不这样想了。” 林志道：“你怎么想？” 方紫幽幽地道：“我觉得可怜的，是不幸活下来的我们。你说，是不是？” 林志没有回答这句问话，他的目光被一群从街尾转过来的尸群吸引住了。这群丧尸有二十几只，其中一只丧尸个子很高，走在尸群中，犹如鸡群中混进了一只长脖子大鹅。说道：“你看那只丧尸。是不是很奇怪？” 第18章 白头丧尸 方紫顺着林志的目光望去，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丧尸一颗脑袋被真菌从里面撑得变形肿涨，表面覆盖着鳞片一般的深紫色菌衣，如同一朵大大的蘑菇。道：“恶心死了！” 林志道：“不是，你瞧它身上。” 方紫再一细看，这高个丧尸一身灰色作战服，外面套着模块化战术背心，双手虽然空着，皮带上却插着一把手枪。愕然道：“你想打枪的主意！” 林志流落在卫城的这一百多天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搞到一把手枪。甚至冒险摸进过警局，还是一无所获，当下点头道：“是。”又道，“你倒是很了解我，我一说，你就知道我的目的是枪。” 方紫急道：“你快打消这个念头，那蘑菇头丧尸又高又魁，好彪悍，你可别枪没有弄到，反而丢了自己的命。”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你弄一把枪干什么？城市里枪的用处其实不大，枪声一响，反倒招惹来更多的丧尸。” 林志道：“但是你想想，我们不可能一直活下去，万一哪天也被感染了，你是愿意一枪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看着自己渐渐变成它们现在的模样？” 方紫打了个寒噤：“我当然愿意一枪杀了自己，可是，可是这么多丧尸。天一黑，你就找不到它了。” 说话之间，尸群已走到楼下，林志正发愁时，忽而瞥见角落中的油漆桶，灵机一动，弯腰抬下金桔，拎起油漆桶一试，并非空桶，再打开盖子，里面还有大半桶白油漆。当下照着高个丧尸脑袋，半桶油漆都泼了下去。 方紫道：“你干嘛不直接砸它脑袋？” 林志道：“油漆桶从四楼扔下去，不一定砸得中。” 这一下，顿时惊得尸群呃呃嚎叫，两人退后几步，听到尸嚎声渐渐平息，林志道：“你留在这里，我跟踪丧尸弄到手枪，再回来。” 方紫道：“不，我和你一起去。” 林志道：“很危险。” 方紫道：“就是危险，我才要跟着你，万一你出了意外，我...我一个人也不想活了。”说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怔怔地凝视着林志。 林志报以回望的目光，凝视着方紫，两人相处的时间虽不长久，也就区区两天两夜，但有的人纵然相处一辈子也不了解彼此，而有的人却是一见如故。 林志提起背包，两人当即下了楼，再绕到街面上，尸群已走到十字路口，转进了右边的街道。那被泼了白色油漆的高个丧尸，像是顶着个白色的大钢盔，在暗沉的暮色中甚是醒目。 林志快步跟去，在街角伸头张望，马路中间趴窝了一辆银灰色的私家车，尸群走过，被分成了两股，那白头丧尸和另外两只丧尸被分开后，转进了一条巷子。 方紫低声道：“还好，只有三只丧尸了。” 林志轻轻嘘了一声，示意方紫保持安静，尾随进入巷子，巷子越走越深，心头暗暗发愁，三只丧尸一旦穿过巷子，去到另一条马路上和别的丧尸混杂在一起，那就更不好下手了。 方紫也明白这一点，几次想要发射弩箭干掉白头丧尸，又担心惊动另外两只丧尸。 再走一阵，前面模模糊糊一团光亮，巷子也快走完了。 林志情急之下，就想快步追上去，一斧劈掉白头丧尸，忽而脚下一绊，差点跌倒，只见地上横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棍子一头结了个绳套，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根套狗棒。心中一动，刚好合用。 林志把军用手斧插在皮带的斧头套上，双手举着套狗棒，加快脚步追上前去，照着白头丧尸的脑袋，兜头套了上去，往后一拉，白头丧尸仰天就倒。这几下动作一气呵成，竟没有惊动走在前面的另外两只丧尸。 白头丧尸倒地挣扎，脖子被牢牢套住，也叫不出声，这套狗棒是城市清理流浪狗所用，它越是挣扎，绳套收得越紧。 方紫大喜，连忙上前，端着弩弓瞄准白头丧尸脑袋，一扣扳机，嗖的一声，锋利的弩箭也扎进丧尸头颅，两人相视一笑，总算拿下了这白头丧尸。 方紫抽出弩箭，在丧尸衣服上擦去血污，说道：“这丧尸一身特战服，多半是个军事人员，你快搜搜看，除了手枪还能找到什么别的武器。” 林志一伸手，先取下丧尸枪套上的手枪，跟着想到这里已经是巷子口了，在这里搜查，万一有丧尸从巷口经过，非被发现不可，见旁边小院院门敞开，静悄悄地没有动静，便将丧尸尸体拖了进去。又见丧尸脚踝上方的小腿处，绑着一把匕首。 方紫关上院门，上了插销，回头打量，院中立着一栋两层的楼房，房前种着一棵石榴树，树下砌有一个鱼池，鲜红的石榴掉在地上池中，也没有人捡。 忽听脚步声响，楼房拐角的一间小屋前，月光艰难地转进小屋中，投下一道浅淡的斜月，就从那斜月后面的幽暗中，颤巍巍走出一只老年女尸。那花白的头发无风自动，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方紫一呆，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这老年女尸双眼已经被真菌覆盖，构不成多大的威胁，然而静夜之中，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可怖，一时之间，竟是手脚无措，上下牙齿相击，格格作响。 这种瞎眼丧尸耳力极是敏锐，立即有了反应，循声扑向方紫。 林志心中一凛，将方紫一把拉到身后，只见瞎眼丧尸一扑不中，两只鸡爪似的枯手举在身前，歪着脑袋，半张着嘴，侧耳倾听。淡淡地月光下，它两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方紫咬紧牙关，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见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不住抖动，原来手臂发战，身子晃动，映照得影子也颤栗起来。 林志慢慢弯腰，俯身抽出白头丧尸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只觉鼻子一酸，差点打了个喷嚏，这匕首冷气森森，刀光如水，一出刀鞘，就带着一股迫人的杀气。 第19章 罗伯特 林志屏住呼吸，刀尖朝着女尸左眼的部位，一寸寸挺进，直到只有半尺，才猛一用力，只听“嗤”一声轻响，匕首灌脑而入，直没至柄。 “好锋利的刀！” 林志随即踹开丧尸，抽出匕首，但觉这匕首锋利异常，拿在手中，感觉不到有多沉，说道：“是了，这不是一般的匕首，是海军陆战队特用的潜水刀。” 方紫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瞧了瞧地上的白头丧尸，说道：“你是说它以前是海军陆战队员？可是，卫城离大海十万八千里。他来这里干什么？” 林志心说：“陆战队员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说道：“也许是派来执行任务的。谁知道呢？” 方紫道：“这潜水刀有什么特别？” 林志道：“你把它放进水里，这刀不会下沉，只会悬浮在水中。”说着，走到石榴树下的水池边上，扑通一声，将潜水刀投进水中，那刀果然既不下沉，也不上浮，而是静静悬浮在水中。 方紫道：“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刀在水中不沉的，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是一把潜水刀？” 林志道：“我叔叔也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他教会了我不少军事知识。” 提起叔叔，林志心中又是温馨，又是失落，自己来卫城之时，叔叔也随军舰出航，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方紫道：“你叔叔很了不起。” 林志一笑，捞起潜水刀，又俯身搜查白头丧尸，从它的枪套中，又找到两个压满子弹的手枪弹夹，一个弹夹十五发，总共三十发子弹。摇了摇头，只觉少了一点。 方紫道：“三十发子弹很多了。” 林志道：“三百发都嫌少。”将枪套解下来，系在自己的皮带上，又抽出手枪退下弹夹，见弹夹中的子弹已经打光，于是换了个弹夹。将手枪插进枪套中。 方紫解开丧尸小腿上的刀鞘，这刀鞘自带皮带，说道：“你也绑在小腿上吧，这样一抬腿，就可以抽出匕首了。” 林志依言做了，两人继续在白头丧尸身上摸索，在它左边胸口的衣兜中，摸出一个海蓝色的证件，封面印着“meu”三个英文字母，打开来看，不禁都吃了一惊。 证件中的人物头像，竟是一名黑人男子。而证件用英文标明，持证者是一名美海军陆战队员，职务中尉，姓名罗伯特。 林志大学期间，英语已过六级，一看之下，奇道：“这白头丧尸，居然是美海军陆战队员？” 再细看这丧尸，它脑袋原本已经变形肿胀，覆盖着深紫色的菌衣，如同一个蘑菇头，就算没有被泼油漆，也辨不出他本来的面貌，再撸起袖子一看，皮肤深黑，果然是一名黑人男子。跟着想起，meu就是美海军陆战队远征队的英文缩写。 两人面面相觑，卫城出现陆战队员并不奇怪，但出现一名全副武装的美海军陆战队员就不同寻常了。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林志把白头丧尸和女尸的尸体拖到墙根下用砖块修砌的花池中，西番莲和夜来香开得正旺。 方紫道：“算了，管哪么多干什么？这里很不错，又可以吃石榴。”当下站上鱼池，举手去够石榴，可那些石榴虽然看起来不高，她跳将起来，也摘不到。嗔道，“你怎么就光看着。” 林志一笑，也站上鱼池，伸长手臂，就摘下一个，递给方紫，又摘了四五个，两人坐下剥石榴吃。这石榴又大又红，的是上品，吃上几粒，舌底生津。 林志突然道：“你说，罗伯特是怎么来到卫城的？” 方紫嘴里嚼着石榴，正吃的兴起，闻言一怔：“谁是罗伯特？”跟着反应过来，就是白头丧尸，说道，“不是说了吗？别提了。” 林志道：“不是，我是在想，他会不会是乘直升机来的？” 方紫道：“那种看起来酷酷的战斗直升机？”不等林志说话，又道，“可哪又怎样？罗伯特落得这个下场，说明直升机多半已经坠毁了。” 林志道：“那坠毁的直升机上，也许能找到更多的武器和子弹。” 方紫道：“哦，讲了半天，原来你是惦记人家的枪呀。” 林志吃了半个石榴，就一直把玩从罗伯特身上得到的手枪。和方紫说着话，一会瞄向树梢，一会瞄向墙头，心痒难搔，恨不得开上两枪。 这是一把m18型手枪，采用威尔森战斗黑色单排钢制弹匣供弹，弹容量15+1发，浅灰色的枪身涂层，使得它在黑夜中更利于隐蔽。人体力学的枪柄设计，握持感十足。 方紫道：“男孩子对枪都这么痴迷，是不是？” 林志一笑：“枪壮怂人胆，有了这把枪，我们就更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方紫听他说的是“我们”两个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问道：“这枪是不是挺好？” 林志道：“叔叔曾经给我普及过，在精度测试中，这款手枪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精度稳定性，50米的有效射程上，平均散布圆直径仅仅10厘米！” 见方紫对散布圆直径没有什么概念，又道：“全世界能达到这个精度标准的手枪，不超过十款。你说牛不牛？” 方紫道：“原来这么厉害。嗯，这石榴好甜。”说着话，又剥开一个石榴。 林志道：“就只可惜才三十发子弹，实在太少了，如果能找到那直升机，说不定还能多搞一些子弹，运气好，也给你搞一把枪。” “我说直升机坠毁，不过是猜测。”方紫摇头道，“再说了，我觉得还是弩弓好，射箭没有声音。枪声太响亮，会招惹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林志道：“各有长处。”又道，“你一个人时候，听没听到过飞机的引擎声？” 方紫道：“没有。你呢？” 林志道：“我要听见了，也不会问你了？” 两人笑了笑，林志起身道：“走吧。也给你配备一个求生背包。” 方紫魔怔了一下：“去哪里配备？” 第20章 永恒是不变的曾经 林志道：“那个生存狂，他家离这里只隔两条马路了。” 方紫恍然过来，说道：“非得今晚？我还没有吃够石榴呢。” 林志道：“嗯，那也不用着急，你什么时候想去再去好了。反正现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挥霍。嘿嘿，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轻松过。不用学习，也不用担心毕业后的人生出路。” 方紫听他笑了两声，但语气中殊无欢愉的味道。便道：“你觉得活着还有意义吗？” 林志道：“人的一生像个谜语，应该在死时得到答案，而不是提前。” 方紫道：“嗯，好像也有一些道理。” 林志又吃了两个石榴，走向院中两层的楼房，这房子修建大概已经五十来年了，墙面斑驳，房门紧闭着，上面的油漆剥落了大片。伸手一推，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原来并没有上锁。 方紫端起弩弓，跟在林志身后，要住下来，就得先搜查房子，确保再无丧尸。 屋里一股灰尘儿，判断起来，应该自末日发生那天起就没有住过人了，不过屋主很爱干净，虽然哪儿哪儿都是灰尘，但茶几、厨房、卧室，哪儿哪儿又都井井有条。 两人楼上楼下搜查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二楼一间卧室，林志道：“你睡这里，我去隔壁。” 方紫道：“不，你也睡这里。” 林志道：“怎么了？” 方紫略显羞涩地道：“我....我害怕。” 林志道：“我们搜查过的，屋里没有丧尸。” 方紫道：“我怕鬼。” 林志差点没有大笑出来，说道：“杀白头丧尸的时候，你不是很勇敢吗？再说，这世界上哪里有鬼？” 方紫道：“我知道没有，但就是害怕。”顿了顿，又补充道，“明白世上没有鬼是一回事，但怕不怕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志无语，只好留了下来，卧室中就只一张大床，两人并头躺在床上，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各自发呆。 过了一会儿，林志扭头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月光从窗户中投照进来，映得床前地上一片银白。 只听方紫道：“说说话吧，这样躺着，好瘆人。” 林志道：“说什么？” 方紫道：“说什么都行。” 林志道：“没什么好说的。” 方紫幽幽叹了口气：“没意思。”过了一会儿，轻声哼起歌来，“如果让我遇见你，而你正当年轻，用最真的心换你最深的情，如果让你遇见我而我依然年轻，也相信永恒是不变的曾经.....” 林志突然道：“你这歌好像很有年代了。” 方紫道：“老歌才有情怀。” 林志道：“呵呵，你才多大，也学人家讲情怀？” 方紫不答，继续轻声哼唱，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忽听门外窸窸窣窣地响，谨慎而又小心，仿佛是为了不发出动静，而发出的动静。 方紫一惊，随即停止哼唱，一对白得发亮小虎牙紧紧咬住了下唇。 林志一下坐起，门外就是一道走廊，刚才都搜查过了，这小院里能喘气的东西，出了自己就是方紫，院门又关着，丧尸不可能进得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弄出的声响？只觉头皮一麻，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这世界上不会真有鬼吧？ 他一把拿起摆在床头的m18手枪，走到门后贴耳静听。那声音细微而缥缈，不能确定具体的方位。伸手抓住门把手，只听方紫在背后颤声道：“别，别开门。” 但林志觉得不弄个清清楚楚，这晚上就别想睡安稳了，轻轻一按，门开了一条缝隙。 他从缝隙中望将出去，限于角度问题，只看见了走廊的一段，但地上清清楚楚地映着一道人形的阴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东西佝偻着腰，所以月光将这东西的影子映在地上的时候，两条手臂竟超过了膝盖。 那身影本是走动着的，但就在林志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时，这东西立马站住了，似乎已听到门把手按下去的轻微响声，随即啪啪啪的脚步声响，转身就跑。 林志一个箭步冲出门去，已经晚了，只见一团黑影扑向墙头，随即消失在了黑暗中。 “什么鬼东西？”见林志返回卧室，一脸肃穆，方紫低声问道。 林志摇摇头：“速度太快，没有看清楚。但好像是....是...” 方紫道：“你说啊。” 林志续道：“好像是一头黑猩猩。” 方紫愣了一下：“哪里来的黑猩猩？” 林志道：“也许是动物园里面跑出来的？” 方紫道：“卫城动物园我熟悉，我们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黑猩猩。” 林志道：“哪会是什么呢？” 方紫忽而想起一事，颤声道：“不会是变异出了能飞檐走壁的丧尸吧？” 林志苦笑道：“你想什么呢，要是丧尸，它就不会逃了。” 女孩子的思维，倾向于联想，方紫半响又道：“也许真是黑猩猩，感染了虫草菌的黑猩猩。罗伯特之所以出现在卫城，就是为了寻找这头黑猩猩。” 林志道：“你的想象力够丰富，睡吧。” “那你抱着我。” “我怕控制不住。” “去！” 林志和方紫在小院呆了三天，直到方紫吃够了石榴，第四天晚上，林志又摘了不少石榴放进背包，才又出发。 两人走出巷口，在高楼阴影的掩护下朝前摸去，马路上一如既往的荒凉，夜空繁星点点，闪烁不定，没有了城市灯光的污染，通透得令人心悸。 方紫心中暗道：“怎么我从来没有留意过，星空竟能如此的美丽？”轻声问林志，“你上一次仰望星空，是什么时候的事？” “想什么呢？别说话！”林志声音中透着一股严厉，一拉方紫，藏在一个半人高的垃圾箱后面。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再过片刻，丧尸喉咙中发出的那种模糊不清的“呃呃”声也能听得到了。黑暗中走出七八只丧尸，它们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在头骨中炯炯发亮。 第21章 抄近路 方紫大气也不敢透一声，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马路的另一头，才轻轻喘了一口气。 林志低声告诫方紫：“别走神！” 方紫顺从地点了点头，心说要配备求生背包，其实也大可不必非得去生存狂家。 两人又走出一百来米，林志猛地停住了脚步。 方紫睁大眼睛，前方人行道上一群黑影，背脊朝外围成一圈，像是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秘谋一场天大的诡计。 林志后退两步，朝方紫摆了摆手，两人横穿过马路，绕过这群丧尸。 不料没走多远，黑暗中窜出一物，全身白毛，原来是一条博美犬，它一条后腿已经断了，仅靠着一点肉皮拖在身后，凄凉的狗吠声，顿时惊动了一条街的活死人。 林志大吃一惊，一拉方紫，闪进路边的服装店中，藏在一排衣架后。 方紫惊魂未定，颤声道：“想不到还有狗儿能活到现在。” 人类消失后，这些曾经的宠物毫无生存能力，这条博美犬能活到现在，当真是极其罕见。 林志透过玻璃橱窗望出去，博美犬左冲右突，拼命想要逃生，但奈何闻声赶来的丧尸越来越多，四下合围，终于被抓住。群尸抢钱似的挤向中间，狗吠声戛然而止。虽说只是一条畜生，也瞧得两人惊心动魄。 方紫忽而想起一事，凑到林志耳边说道：“难道虫草菌只感染人类？否则直到现在，为什么没有看见一只变异的狗儿？” 林志回想：“除了人类，确实没有看见过别的变异生物。” 但此时此刻，哪有心情探究这个问题，更何况他在魔都医科大学念的是临床医学，虫草菌感染人类，那牵涉到细菌学、生物信息学、生物化学等等学科的高深知识，就不是他能解释的了。 群尸争抢博美犬的血肉，混乱之中，三只丧尸忽而奔进服装店，啪的一下，将两人藏身的衣架撞翻在地。 方紫一声惊呼差点冲口而出，但见三只丧尸搅成一团，争抢一条血淋淋的狗腿，幸亏店中幽暗，三只丧尸又只顾着争抢，两人竟没有被发现。 林志扯了扯方紫，两人四肢着地，倒退着爬进服装店后面的一间小库房。 库房逼仄，仅仅四五个平方大小，说是库房，其实只是店铺装修的时候，隔出的一个小小空间，四周堆满了成捆的服装，两人挤在一起，再无回旋余地。 方紫低声道：“怎么办？”只觉两只手心都是冷汗，两人倒退着爬进库房的时候，三只丧尸兀自在店中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踢到两人。 林志悬着一颗心，寻思除了慢慢等着丧尸走散，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忽而瞥见一摞服装后面，隐隐似有微光，心中一动，把这摞服装轻轻挪到一边，不禁心中一喜，服装挪开后，露出了一道两尺来宽的通风窗。 林志提起插销，极缓慢地推开窗户，窗户很是生涩，只怕好几年没有打开过了。窗外是一道砖墙，窗户推开后，窗框边缘离着砖墙，仅有一寸不到的空隙。 林志低声道：“你先出去。”抱起方紫，协助她爬了出去，自己跟着爬出窗外，一颗心才落下了一半。抬头见砖墙三米来高，说道，“你爬得上去吗？” 方紫道：“小问题。”手脚张开，撑着两边的墙壁，一下下爬了上去。身手倒也灵活。 林志跟着爬上墙头，往下一看，砖墙的这一侧是一个挺大的院子，淡淡的月光下，院子里立着两个滑梯，外形塑成长颈鹿低头吃草的模样。一个涂着鲜艳颜色的城堡，还有不少木马小车散落在周边。低声道：“好像是一家幼儿园？” 方紫道：“这是卫城二幼。对了，你说的那个生存狂，他家住哪条路？” 林志道：“我不知道路名，不过他家所在的小区里面，有一座露天游泳池，那游泳池还挂了个招牌，好像叫...叫....”略一回忆，续道，“记起来了，叫碧海云天。呵呵，不过是建在小区的露天游泳池，名字倒起得牛哄哄的。” 方紫道：“啊，那片我知道，那小区就叫碧海小区，我们从幼儿园穿过去，至少节省一半的路。”说话间，见院中无人，脚下是一片草坪，但围墙两边地势高低不一样，这边地势低沉，墙头离地四米来高，不由暗自发愁，怎么下去？ 林志道：“我先下去，再接你。”在墙头坐下，然后轻轻往下一跳，两个前脚掌落地的一瞬间，屈膝、双手撑在身体斜前方，弯曲手臂，把头侧向一边，腿往前蹬顺势翻滚过去，一个卸力前滚翻，稳稳当当站了起来。 他这一套动作完成的干净利落，虽说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末日之中，也不失为一项救命的绝招。 林志四下看了看，举起双手道：“慢慢爬下来，我接着你。” 墙高四米，从下往上看似乎并不太高，但换一个角度，站在墙头往下看，感受就大大不一样了。 方紫心中发虚，小心翼翼在墙头坐下，往一边转过腰去，想要双手抓墙吊将下来，但其实这个动作难度不小，尤其考验臂力，她尝试了一次，没有成功。正要再来第二次，忽听林志压低嗓门叫道：“等一下，丧尸！” 方紫心中一凛，巍然不动，只见一群七高八矮的身影，从过道中来到后院。又隐没在城堡后面。 方紫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针刺一般痛了一下，见林志冲自己连连招手，忙抓住墙头滑了下去。 林志在下面接住，好在有惊无险，两人靠着那鲜艳的城堡遮挡住了丧尸的视线，从另一条过道溜出了后院。 卫城第二幼儿园规模不小，一路往前，经过配餐室、营养室、午休室、来到活动室。 方紫环顾室内，只见地上散落着玩具，一面墙壁上满是幼稚的涂鸦，室内静谧无声。越是这种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越显得冷清荒凉。 林志走到门边，从窗户中朝外张望，前院面积更大，左边是操场，右边是花园，中间的过道直通向大门。 方紫在他身后轻声说：“好像没丧尸了。” 第22章 车内车外 林志紧了紧手中的军用手斧，按下门把手，忽回头对方紫说：“你一定要跟紧我，我们两个千万不能分散。” 方紫道：“我知道。城市这样大，两个人一旦错过，恐怕就很难再重逢了。” 林志一笑，心想方紫真是知性又善解人意：失去了通信，在这浩如烟海的钢筋丛林中，两个人如果走散，就算中间只隔着一道墙，互相也不能知道彼此的存在。 他开门出去，快步穿过前院，院门关着，便从早已无人值守的门房绕行出去。方紫轻声提醒：“走左边。” 林志睁大眼睛，依言左转，马路上空荡荡的一“人”也无，行出六七十米，猛听尸嚎声大作，一间商场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无数的丧尸正奔出商场来。 林志大吃一惊，商场挺大，一侧街面都是商场的橱窗，并没有店铺可供躲藏，见马路中间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后排一侧车门敞开着，忙一拉方紫，窜进车中。 两人刚刚藏好，关上车门，一大群丧尸已由商场大门中涌上街道，乱哄哄的一团，不知所为。 林志低声道：“别让它们瞧见。”两人缩肩低头，身子尽量往座位下滑。 方紫道：“它们看不见的。”车窗玻璃贴着车膜，两人又坐在后排座位，就是白天也不易发现车内有人。 林志道：“前档玻璃可没有车膜，还是小心点好。” 方紫道：“这些家伙是发疯了吗？怎么莫名其妙就跑到马路上来？” 林志道：“鬼才知道，这些家伙又没有脑子，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推测它们。”心中暗暗发愁，群尸占据了整个路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散。 方紫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商场中有人，它们其实是被惊动的？” 林志苦笑道：“你倒是会想，别说人都死光了，就算真有活人，谁又活得不耐烦了，跑进商场中去找死...” 一句话没有说完，嘴虽张着，却没有了声音，一只丧尸在车头站定，双眼死死盯着前档玻璃，四五秒后，忽又调头走开。 “吓死我了，”方紫半响松了一口大气，按着胸口自我宽慰，“我都说了，从外面看车内一团昏暗，它们什么也看不见的。” 林志道：“小心总没有错。”只感手心中也抓了两把冷汗。 刚才丧尸瞪视前档玻璃的时间虽然只有区区四五秒钟，但对两人来说，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方紫好一阵缓过神来，望向那商场大门，忽而道：“啊，这是云巢商厦，卫城最大的商场！” 林志嘘的一声：“小声点，干嘛这样激动？” 方紫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不知道，云巢商场起码有三四百个商家入驻，几乎囊括了吃喝玩乐，衣食住行，而且还有一家连锁大药店，对了，对了，就是你老东家‘正途’生物集团旗下的连锁药店，另外一楼还有一大片中庭花园，可以用来种菜。” 林志道：“我只不过给正途集团跑了一趟差，算不了什么老东家，另外你想表达什么？” 方紫道：“这不正是我给你提起过的、最理想的庇护所吗？” 林志瞪她一眼，低声道：“得了吧，既然光入驻的商家都有三四百家，哪丧尸得有多少？你是嫌活得太久了？” 方紫宛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不说了，不说还不行吗？” 两人一时说僵了，在车中枯坐着，隔着一道薄薄的车窗玻璃，外面就是吃人的魔鬼，车里车外，恍如两个世界。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林志抬手看了看表，低声道：“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天就亮了。” 方紫道：“哪怎么办？” 林志道：“还能怎么办，今晚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只有在车上熬一个白天，等到天又黑下来的时候，这些恶鬼就应该走散了。那时候我们再离开，现在先睡一觉。” 方紫道：“怎么睡？车里这么窄！” 林志道：“简单，你睡在座位上，我躺在地板上。” 方紫道：“可怎么睡得着？” 林志道：“睡不着也得睡，不好好休息，明晚哪来的精神？” 两人藏身的这辆黑色私家车，是一辆现代伊兰特，这车的一个好处是空间比较大，林志勉强躺下，还不算狭窄，只是一双腿却是伸不直的了。 方紫忽而道：“你睡觉打呼噜吗？我怕丧尸听到呼噜声。” 林志道：“还问这个，你又不是第一次和我睡在一起。” 方紫脸上一红，轻声道：“啊，我忘记了，你不打呼噜。”顿了顿，又道，“还大学生呢，哪怎么能叫睡在一起？只能叫躺在一张床上休息。” 林志闭上眼睛：“你对，睡吧。” 方紫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暗道：“这样的环境下怎么睡得着？”但一晚上未曾合眼，终于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紫首先醒了过来，只见外面阳光耀眼，车内闷热异常，一摸额头，都是大汗。 她再也睡不着，抬腕看表，这才想起小米腕表早就没有电了，没有电的腕表什么也不是，之所以还一直戴着，只是因为表是妈妈送给自己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方紫伸头去看林志手上的表，不料林志也恰逢此时给热醒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方紫连忙解释：“我可没有偷看你，我只是想看看几点钟了。” 林志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看了看表：“一点钟。他妈好热。” 中午一点，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虽然深秋季节，气温并不太高，但黑色车身最是吸热，此时车内温度，只怕也达到四十五六度了。 林志坐起身来，左右两边的车窗和头顶的天窗，都必须通电才能打开，而废弃了四个多月的汽车，汽车电瓶显然早就跑光了电，再说就算还有电，也没有车钥匙启动全车通电。更何况大白天的，也不敢轻易打开车窗。 方紫道：“这样下去，我们都得热晕过去。” 第23章 地下车库 林志点了点头，从前档玻璃望出去，经过一夜，昨晚涌出云巢商场的大群丧尸，只有十七八只还在附近徘徊，烈日当空，这十七八只丧尸看起来干巴巴的，似乎脑袋都给晒得冒青烟了。 再回头望向车后，远远近近也有丧尸游荡的身影。 方紫低声道：“车窗玻璃不能打开，那样会被丧尸发现车内有人。要不....我们逃吧，留下来只会被活活热死。” 林志道：“那样太危险。”抬头瞧向天窗玻璃，寻思，“就只有从这里下手了。” 他抽出潜水刀，抵进天窗玻璃边缘缝隙，一点点撬开，撬出三寸左右宽的一道空隙，车内热气蒸发出去，稍稍舒服了一些，但还是闷热难当。 林志脱了外套，低声道：“只能这样了。”拿出水壶递给方紫，自己将天窗又撬开两寸。接过水壶，咕咚咚喝了一气，水壶中的水也是热的。 方紫道：“不要烦躁，心静自然凉。” 林志一笑：“有道理。”将水壶放回背包，又拿出石榴，两人剥开来吃。 方紫吃了几粒石榴，却又轻声道：“要是这石榴变成冰镇石榴汁，哪不知道大口喝下去该有多爽？” 林志道：“你就爱异想天开。呵呵。” 两人低声说笑，一时间忘记了闷热的难受。 忽听咔嚓一声响，林志从前档玻璃望出去，只见天际乌云滚滚，大山小山般涌了过来，时间不长，黄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落在炽热的路面和车上，升腾起阵阵白雾。 “这场雨来得太及时了！！！” 方紫抑制住大声欢呼的冲动，伸手去接天窗中漏下来的雨点，只听雨声敲得小车噼噼啪啪地响，雨中竟然还夹杂着板栗大小的冰雹。 她捡起两粒掉进车中的冰雹，一粒放进自己嘴里，另一粒喂给林志，轻笑道：“谁说我异想天开了，这不就有冰镇石榴汁了吗？嘻嘻。” 一场大雨，热气顿消，只见路面上积水成河，将一条马路冲刷得干干净净，那十七八只丧尸朝街头方向走去，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一个个成了落汤鸡。 雨越下越大，路面上积水渐渐超过了马路牙子，黑色私家车泡在水中，仿佛海上的一座孤岛。 方紫想起一首外国诗，心有所感，轻声背咏了出来：“我们是一个整体，任何人的死亡于我们都是一种损失，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 林志细品诗词的含意，轻轻叹了一声。 这场暴雨时间不长，但雨势猛烈，雨停后，路面积水半天不见消退，连人行道都给淹没了。 方紫道：“应该是下水道给堵塞了，以前这里就经常积水。” 林志道：“长久下去，卫城会不会变成水城？” 方紫道：“怎么会？”话虽如此，也是心下惴惴。 一个白日过去，黑暗终于又笼罩了黑夜，林志推开车门，拿出蒙了黑布的电筒。 方紫跟着下车，紧跟在林志的身后，两人靠着微弱的光，提心吊胆摸到街头，转向左边马路，路上积水越来越深，已经没过了小腿，淹到了膝盖下方两寸的位置。 方紫心想卫城是一块山间盆地，这样下去，会不会一语中的、哪天整个城市真给淹没了？忽觉林志站定了不动，跟着伸手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斜着绕往前方。 走出一段距离，林志低声道：“好险，你看见没有，我们差点走进了一群丧尸中间。” 方紫打了个寒颤，紧紧抿着嘴巴，四下里漆黑一团，死寂无声，为这寂静气氛所迫，连低声说话也不敢了。 林志定了定神，继续朝前摸索，黑暗中又转过两处路口，低声道：“到了。” 方紫一怔：“就到了？” 林志道：“你不是认识路吗？” 方紫道：“啊，天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林志道：“你还是本地人呢。”牵着方紫的手，走进小区大门，那生存狂家住七号楼，得穿过草坪，绕过露天游泳池，再穿过小区停车场。 方紫到了此时，只觉晕头转向，早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任由林志握着自己的手，亦步亦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而看见楼房巍峨的灰影，不禁一愣：“怎么突然看得见了。”随即反应过来，“月亮出来了。” 就在此时，猛听林志叫道：“快跑！”不由自主被他拉着手飞奔，低头冲过一棵矮树，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似乎前后左右，都有丧尸围了上来。 夜空云开月现，明星闪烁，照临下土，天上云淡风轻，一派祥和，林志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身后群尸紧追不舍，前方又冒出了黑沉沉的一大片鬼影，正不知所措时，忽而瞥见地下停车场黑幽幽的入口。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拉着方紫一头就逃了进去。 停车场入口下去有一处弯道，两人奔过弯道，忽听水花声飞溅，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双双朝前飞扑出去，两下“扑通”声几乎同时响起，呼吸为之一窒，耳中鼻中都是水。 林志被冷水一浸，随即省悟过来，白天一场大暴雨，地下停车场被淹了。只听尸嚎声震耳欲聋，群尸已经追了下来，纷纷冲进水中。 林志心中一寒：“在平地上都跑不赢丧尸，在水中更是死路一条。”大力往前划水，只感积水越来越深，忽听方紫叫道：“我们不用死了。”声音颤抖，也带着哭腔。 林志扯下电筒上的黑布，回头照去，顿时又惊又喜，只见丧尸落水以后，双手胡乱扑腾，一颗颗脑袋浮沉不定，就是游不出半米。 原来人变异成丧尸后，不会游泳！！！ 林志一声欢呼，当真被一种绝路逢生的狂喜包裹住了全身。 此时积水只漫到林志胸口，但已经淹没了方紫的口鼻，方紫两只手搂住林志的脖子，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前行走。虽在黑暗之中，似乎也有了依靠。 林志走出十七八米，淹到胸口的水深阻力很大，行走也极为缓慢，方紫便撒开双手，自己游起泳来。 第24章 求生装备 林志随即也漂浮起来，手脚并用，朝前游去，回头再看，只听水花声溅个不停，尸群依然再做着徒劳的挣扎。 方紫道：“我们从出口那边游出去？” 林志道：“不用，这里已经是七号楼，我们直接从安全通道上去，那生存狂家住三楼。”用电筒四下一照，但见水面波光粼粼，大部分汽车已经沉入水底，只有少部分汽车还半浮在水面。 两人游到防火门前，防火门已经被完全淹没，只有门框上方钉着的“安全通道”四个荧光字，在电筒光下盈盈生辉。 林志潜入水中，拉开防火门，让方紫先潜了过去，自己跟着潜水进去，楼梯间也被淹了半层，抓着楼梯扶手，湿淋淋地爬出了水中，用电筒一照，水线已经漫过楼梯转角平台。 方紫靠着台阶坐下，喘着气说：“累死了。” 心慌气促不光是横穿停车场游了很长的距离，还有死里逃生的狂喜。 林志道：“那多休息一会儿。” 方紫道：“你背包中的东西，应该都被浸湿了。” 林志道：“刀子绳子没有事情，至于干粮我都用塑料口袋又裹了一层。” 方紫道：“你倒有先见之明。” 林志道：“也不是，我原本只是用来防被雨水打湿的。” 方紫叹道：“唉，真想不到，要是停车场没被水淹，咱俩还活不成呢。所以很多时候，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休息了一支烟功夫，两人顺着楼梯往上爬，楼道中死寂无声，这让方紫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楼层上下颠倒，两人不是在上楼，而是一步步走下地狱。 到了三楼，林志侧耳倾听片刻，防火门后没有动静，这才推门进去，来到301室的门前。 方紫道：“干嘛不进去？” 话音刚落，林志也推门进去，他上次离开的时候，只是将房门虚掩，并没有上锁。一是自己只是个闯入者，并没有大门钥匙。 第二，那时候他认为除了自己，卫城再没有一个幸存者，还巴不得有人无意间也来到这里呢。 客厅的情景一览无余，沙发凌乱，毛巾皱成一团，茶几上摆着吃光的自热米饭盒子、地上倒了两个酒瓶，到处都是烟头。仍是毫无曾经有人来过的模样。 方紫跟着进屋，反手关上门，说道：“乌烟瘴气，都是你干的好事？”见屋子属于大平层，四室两厅，装修时尚，天花板上吊着璀璨的水晶灯，墙上也贴了瓷砖。 林志道：“卧室中有衣服，先把湿衣服换了吧。” 两人先后换了衣服，林志推开主卧旁边的房门，方紫站在门口一张，不由呆了，三面墙上打了铁架子，一面四层，三四一十二层，每层都摆着五花八门的求生装备，大部分不认识。角落里剩下几瓶大号瓶装水。 林志道：“愣着干什么，进来瞧啊。”从铁架上拿起一盏野外应急台灯，按下开关，灯光一亮，两人不约而同又呼出口长气。 方紫道：“这...这么多东西，应该花了不少钱吧？难道真有人提前预知末日必定发生，才...才大下血本，购置了这么多装备？” 林志哼了一声，说道：“谁又能预知未来？不过是爱好罢了。就像喜欢手办的人，一个破木偶也舍得花上万块钱。” 方紫摇摇头：“真搞不懂这些人。”见唯一没有打铁架的这面墙上挂着六七个颜色不同的户外背包，拿起一个绿色的道，“这背包不错，紧凑，便于奔跑。” 林志道：“还是拿黑色这个。黑色便于晚上隐藏。和我的一样，也是小鹰背包。” 方紫道：“好，都听你的。”见左边铁架上一袋袋的应急干粮，拿起一袋瞧了瞧，上面印刷的都是英文，念道，“山...山屋？” 林志道：“对，这是山屋应急干粮，冷冻干燥工艺，营养全面，保质期三十年。” “什么？”方紫平时对户外求生这些男人的爱好没有什么兴趣，闻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道，“我没有听错，食物的保质期怎么可能达到三十年？” 林志道：“可惜网络彻底完蛋了，要不是你自己百度一下，就知道我没有撒谎。” 方紫道：“不，不，我不是说你撒谎，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我的认知里，食物保质期能达到五年，嘻嘻，就已经是极限了。” 林志笑了笑，将一袋肉沫茄子饭、一袋牛肉土豆饭、一袋麻辣鸡肉饭放进给方紫准备的背包，说道：“这一袋饭净含量180克，复水后520克，你饭量不大，再配一些压缩饼干，足够你在绝境支撑三天三夜，再多拿就没有必要了。” 方紫道：“这些速食饭的口感怎么样？” 林志道：“开始图个新鲜，但再先进的加工工艺，也不能保证食物的原汁原味，随身带上一些，不过是为了应急而已。吃光以后，随时补充，回不来，超市中拿上一些罐头饼干也可以，总之一句话，不能让背包空着，这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他一边说着，移步到中间货架，往背包中装了三块压缩饼干，一瓶维生素片，三根坚果能量棒。 能量棒，顾名思义，就是补充能量的棒状食品。主要由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组成。 一根50克的能量棒，可提供236大卡以上的热量，相当于二两馒头或四两米饭提供的热量。 而碳水化合物，就是俗称的糖，是机体内最重要也是最优质的供能物质。 它耗氧量小，代谢终产物为二氧化碳和水，也是大脑惟一可以利用的能源。只有糖能顺利透过脑屏障进入脑组织被脑细胞利用。大脑能量供应不足，就会产生中枢疲劳感。 并且最重要的是，能量棒中的糖不同于巧克力中的糖。巧克力中的糖主要是蔗糖，它是一种简单糖，吸收入血的速度快，但维持的时间短。 能量棒中的糖，则是单糖、双糖和低聚糖严格配比组合而成。既能够持续平缓地释放能量。又能实现快速供能，做到能量接力，保持稳定血糖水平，增强运动能力。 方紫拿起一个烟盒大小的铁盒子，打开来看，里面码放着六段黑黑的棉质状东西，还有一把小锉刀，一根银白色的金属条。问道：“这又是干什么的？” 第25章 人生就像开盲盒 林志瞥了一眼，回答说：“火绒火石。用来打火。” 方紫道：“好用吗？” 林志道：“还行吧，不怕摔，不怕水，用来野外生火，大概可以刮三万次左右。就算火绒用光了，也能点燃小木屑。” 方紫撇嘴道：“华而不实，带上几个一次性打火机它不香吗？起码比这个轻巧多了。” 林志道：“各有所长吧，不过这玩意儿在城市中确实不怎么实用，到处都能弄到火机，所以背包中准备的东西，首要就是轻巧，这样丧尸追你的时候，你才能跑得更快。” 说着抽出潜水刀，将一根专业登山绳从中间截成两段，这登山绳总长二十米，一段就是十米，在城里攀援下降，十米也足够了。林志自己所备的登山绳，则是完整的一根。 方紫拿起绳子用力一扯，又盘在手上试了试重量，喜道：“嗯，果然是专业的东西，既轻巧又结实。” 林志道：“那是当然，这种牌子的登山绳我以前在网上查询过，最便宜的也要八百大洋。” 说着，他往背包中又装上了净水片、瑞士小刀、水壶，牙膏牙刷，急救包，急救包中的物品，除了绷带、折叠鱼线小剪刀、缝合针线等物品，药品分为外伤和内服。 内服的有治疗腹泻，感冒、抗过敏、抗病毒药品，都用火机大小的离心管密封封装。 外伤则为喷雾型消毒水、云南白药。能胜任一般的伤口清创。 此外还有一双凯夫拉防刺手套，一包消毒湿巾、一把只比打火机大不了多少的菲尼克斯电筒，两截和电筒配套的蓄电池，这电筒开关为旋转式，别看小巧，充满电的情况下，却可以连续照明两个晚上。 再有一把十厘米长的小锯子，一个密封护目镜，最后放进一个m18式烟雾弹。 一切准备完毕，林志道：“你背上试试。” 方紫依言背上背包，提着肩带抖了抖，笑道：“谢谢你了，连包带物，好像还没有超过十公斤！” 方紫是女孩，体力有限，林志给她准备求生背包的宗旨，那就是以轻巧和实用为主。 至于工兵铲、短斧、折叠木锯、卡式炉、伸缩式台灯，太阳能收音机、应急蓄电池等稍大件的野外求生装备，就没有必要准备了，能用得上的地方不多，反而增加额外的负担。再比如更沉重的发电机，更是拿不动了。 方紫感到很新奇，放下背包，又查看里面的装备，拿起护目镜道：“这个主要用处是什么？”又指着烟雾弹，“这是手雷，是不是？” 林志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忍住笑道：“这是烟雾弹，和护目镜配合使用的。” 方紫道：“嗯？”眼神中分明在说，“我们都是晚上出动，弄一个烟雾弹干什么？而且背包中就数这东西最沉了，不是累赘吗？” 林志道：“但你想想，万一碰到极端情况，非得大白天出门呢？” 方紫沉吟道：“好吧，算是你对。但我们一天天像老鼠一样藏着，能碰到什么极端情况呀？” 林志不答她这句问话，又拿起两个对讲机，说道：“以前我一个人，这东西没有用，现在咱俩一人一部。电量也充满了的。” 方紫笑道：“这个倒是不错。”把对讲机也放进背包，肚子忽而咕咕叫了起来，说道，“哎呀，都半夜了，肚子好饿。” 林志道：“那先吃点宵夜好了。”给自己背包补充完毕干粮，然后拿起两袋速食饭，也不看是什么口味，反正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将卡式炉搬到餐厅桌子上，打火点燃。 方紫抱起一瓶五升装大号纯净水，也跟着来到餐厅。把水倒进水壶，架在卡式炉上烧水。跟着撕开一袋速食饭，问道：“这是什么饭呀？”见里面除了干燥剂，勺子，就是冻干的大米、香菇、肉块，还有一些认不出的干蔬菜，全部混在一起，并没有分开包装。 林志瞄了一眼包装，说道：“卤肉饭。” 水烧开以后，林志将热水注入两袋速食饭，点上一根烟等待。 过了三分钟左右，方紫问道：“好了吗？” 林志道：“再等等。” 方紫等了一忽儿，又问道：“好了吗？” 林志笑道：“干嘛这么心急，我这根烟抽完了就可以了。” 方紫打趣道：“哦，原来你抽烟的目的，就是用来计算时间。” 一根烟抽完，方紫迫不及待打开袋口，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嚼了两嚼，道：“米饭弹性很好，肉也很有嚼劲，味道也挺香，你干嘛不喜欢呢？” 林志道：“你多吃几次，就不会这么说了。” 方紫笑了笑，一勺勺认真吃饭，忽而想到了什么，说道：“除了从罗伯特身上得到的那把m18手枪，你背包中所有的装备，包括军用手斧都是从这生存狂家中得到的，是不是？” 林志道：“你不是都问过了吗？” 方紫道：“我就奇怪了，你说卫城一百二十万人口，那么房子按最少估计也得有三四十万套，你怎么偏巧不巧，就来到这一家？” 林志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走到哪里算哪里，不过是碰巧而已。快吃饭吧，吃完休息。” 方紫一笑，说道：“人生就像开盲盒，你永远不知道大门没有打开的那一刻，你即将走进什么样的人家。” 饭后，方紫拿着瓶装水到卫生间洗漱，林志叫道：“喂，节约用水。这生存狂家以前是储备了不少瓶装水，但现在只剩下三瓶水了。” 方紫道：“你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用了很多吗？”心说自己困在茶餐厅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水的珍贵，幸好茶餐厅窗台可以汲些雨水，再加上茶餐厅备用的五桶没有开封的桶装水，才一直熬到了离开。 这天晚上，方紫睡在卧室，林志睡在客厅。 身在末世，睡觉也要睁一只眼睛，天快亮的时候，林志被一阵哼哼声惊醒，他一伸手，先摸到枕头底下的手枪，侧耳静听，声音痛楚，发自卧室。方紫似乎生病了。 第26章 救赎 林志收起手枪，起身摸到茶几上的应急台灯，点亮了走进卧室，问道：“你怎么了？” 方紫道：“我浑身酸痛，也许...也许吃坏了肚子。” 林志道：“不是有药吗？” 方紫道：“我吃了黄连素，可是不管用。” 林志走到床边，灯光之下见方紫脸色白得怕人，她皮肤本就白皙，这时候更加没有一点血色，不由一惊，问道：“怎么突然痛得这样厉害？” 方紫有气无力地道：“可能是因为喝了脏水，在...在地下车库的时候，我突然跌进水中，惊慌失措，就...就喝了好几口水。” 林志暗暗心惊，白天虽然下了一场大暴雨，但那雨量估摸着不足以将地下车库的防火门也淹没了。 这说明地下车库早有积水，在那阴暗潮湿的环境中，最易滋生各种毒素和致病细菌，水的污染程度显然极高，需要立即将污水排出体内，正要说：“快去卫生间催吐。”转而又想到，“方紫在之前已经吃过宵夜，如果是因为肚子里灌了脏水，不会等到现在肚子才疼。”忽而想起一事，惊道，“你不会被丧尸咬了吧？” 方紫吃了一惊，奔进地下车库的时候只顾着逃命，说不定真的被咬了也不自知。 林志道：“你快检查自己的身上，有没有咬伤和抓伤。”一边说着，将方紫扶起。 方紫挽起袖子，查看自己的两条手臂，并无皮肤破损，再要检查两条腿，忽而瞥见林志盯着自己脖颈后，神色有异，心中突地一跳，颤声道：“你...你看什么？” 林志道：“你颈子后有伤...” 方紫心中一凉，却听林志接着道：“但好像只是割伤。你别动，我仔细看看。” 林志举着台灯，盯着伤口看了六七秒钟，这短短的时间内，方紫一颗心都揪紧了，就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直到林志吁了长气，说道：“确实只是割伤。”方紫才如遇大赦，全身也出了一通冷汗。喃喃地道： “颈子给割伤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是不是逃进地下车库前，你拉着我从那矮树下冲过，当时我好像觉得脖颈后凉了一下，难道就是那时候给树枝割伤的？” 林志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伤口有些深，再给地下车库里的污水一泡，我担心毒素已经进入了血液。” 方紫勉强笑了笑，心虚地道：“应该....应该不严重吧？” 林志没有回答，去到隔壁拿来消毒水，以及两颗抗生素和一杯水，对方紫道：“我先给你伤口消毒，你吃了药再观察观察。” 方紫服了药，见林志神色凝重，急道：“你倒是告诉呀，到底严重不严重？” 林志忐忑不安，但想不能让她焦急，说道：“放心，用对了药，就没有事情了。” 方紫心中稍安，又沉沉睡去。 林志靠在床头，观察方紫脸色变化，眼见窗户泛起了一层灰白，天色已经亮了。 但情况并没有随着天亮而有所好转，当林志感到极度疲乏，昏昏沉沉正要睡去的时候，忽而听到方紫竟说起了胡话来：“妈妈，阿紫...阿紫不想死...” 林志一惊而醒，只听方紫又道：“我知道每个人都要死，可是...可是现在，我立刻马上就要死了...妈妈，阿紫不要死，阿紫刚认识一个新朋友，他...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孩...他...他叫林志，阿紫不...不甘心...” 林志一摸方紫额头，烫得怕人，就这一阵功夫，她已经发起高烧了，忙用冷水打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但见她皮肤下出现了瘀斑和瘀点，正是自己最担心的败血症症状。 只听方紫昏睡中依然不断说着胡话，一会儿叫“妈妈”，一会儿又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伸手去摇方紫的肩膀，叫道：“快醒醒，快醒醒，你这样睡着会死的。”只听自己声音微微发颤，心中只想，“如果方紫死了，我岂不是又要一个人孤孤单单。” 林志念了三年临床医学，心知败血症何等的凶险，它能导致心脏、肾脏功能衰竭，救治不及时，严重者甚至会在短短数小时内死亡，吃药已经没有用了，必须立即给方紫输入大剂量抗生素。 可是，生存狂家里只有药片，并没有静脉滴注的药水。要救方紫，就得大白天外出，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林志心中剧烈交战：“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虽说一见如故，但毕竟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久，实在犯不着为她提着脑袋去冒险，可是...可是她如果挺不过去，真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只听方紫已不再说胡话，而是断断续续哼起歌来，似乎依然是那首老歌：“如果让我遇见你，而你正当年轻.....” 这时朝阳初升，晨光微现，照进窗来，方紫神志不清，只见她眉头紧蹙，这般轻声柔唱，死城黎明，听起来凄迷万状。 林志听着歌声，回想这四个月来令人窒息的孤独感，一个声音钻进耳朵：“救她，其实也是救自己。” 他心念已决，俯身在方紫左边脸颊轻轻一吻，随即拿起背包，开门出去，顺着楼梯下到一楼，从单元门的栅栏格望出去，一群丧尸刚刚从门口经过，背影呆滞，如同一群逃荒的难民。 他定了定神，待尸群走远，溜了出去，一路躲躲闪闪来到小区大门，伸头张望，一条马路显得甚是空旷，只有对面手机店的门口站着七八只丧尸。 他弯腰出了小区大门，快步走到一辆公交车后面，伸头一张，那七八丧尸还在原地徘徊，于是又闪到另一辆车后，如此借着车辆的遮挡，来到街尾路口。寻思：“找药水并不一定要去医院，医院太危险，过去一条街好像就有一家私人诊所，诊所里也有抗生素。”左右瞧了瞧，快步穿过路口。 这条街上稀稀疏疏散布着三两成群的丧尸，看起来不多，但聚在一起就危险了。 第27章 找药 林志更加警惕，钻进人行道边上的绿化带中，向蛇一样往前爬行。 绿化带中的植物，是一种叫大叶黄杨的灌木，在城市中，市政道路景观作为城市建设中的重要一面，绿化带可以分隔交通，使车流和行人更加的安全。总被修剪得有棱有角。 但人类消失以后，这种大叶黄扬的生长速度，令林志颇为惊讶，短短四个多月，就已经疯长到一人多高，他在绿化带中爬行，仿佛置身在一座狭长的袖珍森林之中。 绿化带尽头，已经快到街尾了，林志从枝叶间往外观察，就在路边的烟酒店门口，烂木桩似的站立着两只丧尸，得先设法把它们引开。 这两只丧尸一男一女，女尸身着小短裙，服饰时尚，一对造型精致的耳环掉了左边，随着它头部神经质地摆动，右的耳环也是晃荡不已，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一闪一闪。 男尸衣着则简陋了许多，脚上一双耐磨黄胶鞋，瞧得出是工地挥汗如雨的搬砖工人。 这两只丧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放在以前各自的生活绝对没有交集，但如今的它们眼神一样的漠然空洞，而这漠然空洞的眼神比起所谓的狰狞，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林志在地上摸索，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手臂一扬，石头飞出灌木林，划了一个抛物线，铛的一声，砸在马路中间一辆小货车的前档玻璃上。 两只丧尸顿被惊动，尸嚎声中，同时朝那小货车扑去。 林志随即钻出绿化带，奔向路口，猛听一阵脚步声响，惊得他心脏突地一跳，一个箭步窜进烟酒店，几乎同时，街角转出一小群丧尸。 林志蹲在烟柜边上，心脏还在狂跳，差点和这群丧尸一头撞上了，伸手从烟柜中拿了两包“和天下”，一瓶木糖醇，都装进口袋。待尸群从门口走过，他才猫儿一样溜了出去，转过街角，就看见那家私人诊所的牌子了，牌子白底红字，上面有“周东升诊所”五个字。 他左右一观察，马路对面的树荫下，三只丧尸背对这边，便快步走向诊所，不料就在此时，诊所中忽而窜出一只长发女尸，一人一尸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林志大惊之下，撒腿就逃。 长发女尸紧追不舍，一条街的丧尸都被惊动了，围追堵截。 林志东窜西闪，在废弃的车辆间灵活走位，斜刺里忽而扑出一只高个男尸，十指箕张，又干又硬，呼地一下，抓向他面门。 眼看这一下非给抓中不可，林志猛地腾身跃起，两只手在一辆黑色小车车顶上一按，借足惯性双手再往前一拨，嗖的一下，一个金刚跳越过了黑车，继续狂奔。 尸嚎声此起彼伏，又有丧尸围堵了上来，他又接连两个金刚跳，越过两辆小车，冲出了尸群，气喘吁吁，完全没有想到以前仅仅是跑酷的爱好，这时却成了救命的绝招。 他冲出尸群，还没有来得及踹一口大气，街尾又有尸群朝这边奔来，前后一堵，那当真是插翅难逃了。 林志大骇，忽见斜前方七八米外停着一辆双层大巴，心中一动，直奔过去，一个蹬墙起跳，右手放在胸前，这一下大有讲究，如果不将一只手放在胸前，身体将直接砸在车身上，疼痛不说，反作用力会将人弹开，那就爬不上去了。 右手起到缓冲的同时，他左手高举，一把抓住二层车窗下沿，右手跟着抓住，同时两只脚顶在车身上，这在跑酷中被称为猫挂。接着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双力臂爆发，跃升到二层，抓着车顶一根横杠，再一用力，翻上了车顶。 嘘！ 他长出大气，在车顶坐下，这下暂时安全了，活死人奔跑虽然快速，但身体协调性极差，对于攀爬这类需要手、脚、腰部，及全身各处力量协调配合的动作，这些家伙很难完成。 林志以前暗中观察，就是一人多高的围墙，活死人也很难爬得上去。 他喘歇片刻，拿出和天下叼上一根，却不点火，站起来沿着车顶边缘走了一圈，百十只丧尸已将大巴车围得水泄不通，当真是插翅难飞。 林志想了想，从背包中掏出随身携带的两枚烟雾弹，抽开保险闩，车头车尾各投下一枚。 生存狂家中找到的烟雾弹，已经达到了军用级别，烟雾弹上头四个出烟孔，下头一个出烟孔，喷出的烟雾抗风能力强，能提供有效视野屏蔽。 时间不长，半条街道都被烟雾所笼罩。他掏出护目镜戴上，烟雾弹不是催泪弹，对眼睛的刺激性不大，不过戴上护目镜多一层保护也是好的，同时看得也更加清楚。 距离双层大巴车尾部四米左右，人行道上矗立着一根路灯杆，他助跑两步，轻轻一跳，已抓到了路灯竿，双手交替慢慢滑将下来，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矮下身形，尽量缩肩，侧身从丧尸的空隙间慢慢穿过，活死人在浓烟中目不视物，一个个张大嘴巴呆呆地站着。 忽而，林志一下顿住，伸出去探路的右手差点碰到一只丧尸的鼻尖，他屏住呼吸，从旁边绕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要是惊动丧尸一把抱住自己....光是想想就够毛骨悚然。 烟雾中的黑影越来越稀疏，终于穿出了尸群。 他稍稍喘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走出一段距离，烟雾也不似先前浓厚了，无意间一抬头，瞥见四个金碧辉煌的铜字——云巢商场。 跟着想起方紫所说的话：“在云巢商场中，也有正途集团旗下的一家连锁药店。”心中一动，“既然鬼使神差摸到了这里，干脆就进去碰碰运气。早一刻找到药水，方紫便早一刻康复。” 林志言念及此，紧了紧手中的军用手斧，一步步走进商场，左手伸向腰间，已拔出m18手枪。 云巢商场是天井式建筑，总共九层的环形结构。 尸变当日，天井正上方半球形的有机玻璃穹顶天窗处于开启状态，漏下大片的天光，商场中因此倒不显得特别的昏暗。 明暗程度的级别，刚好能使人能看清楚一切，又看不清楚一切。 第28章 虚惊一场 林志走进商场十几步，迎面是天井中间的中庭花园，花园中种植的都是喜阴植物，如竹柏、大岩桐、凤凰木、红豆杉、棕榈、 绿萝、散尾葵，心叶藤等等。 因此商场中虽然光照不足，草木却茂盛异常，郁郁葱葱如同一座小型森林。 他心想：“方紫说云巢商场是卫城最大的商场，看来名不虚传，光是这中庭花园，差不多就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了。” 林志提高警惕，忽见一大片阴影罩了过来，连忙闪到暗处，背脊贴着墙壁，才发现阴影是天井上方拉的大幅海报，上面印着某个女明星的画像，海报飘飘抖抖，那张美丽的脸蛋也变得扭曲起来。 他定了定神，只听几声尸嚎从中庭花园传了出来，花木茂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正不知道该去哪层楼寻找那连锁药店的时候，一瞥眼，看见了墙壁上张贴的商场布局图。 他心中一喜，凑近查看连锁药店的所在楼层，食指点在布局图上，不住上移，一层楼一层楼往上查找。 正如方紫所言，这云巢商场几乎囊括了吃喝玩乐，衣食等方方面面。 吃喝方面，不仅有地方小吃，还有各种中西餐厅以及酒吧。 玩乐方面，台球室、电影厅、蹦床馆、旱冰场、儿童室内乐院等等五花八门的项目自不消说，一楼竟然还有一家大型水族馆和一家游泳馆。 至于服装鞋子，都是知名国际品牌。 如果能把商场收复，倒真是个理想甚至堪称豪华的末世庇护所。 他查看商场布局图，终于在第四层找到了正途集团的连锁药店，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正途集团负责市场营销的人、脑子也够清奇，在主要提供玩乐消费的商场中，开一家连锁药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也没有深究，见商场有透明外立式电梯可供上下，此外东西南北也有步梯通向上层，便朝离自己最近的西边楼梯走去。 快接近楼口的时候，猛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忙闪身藏在中庭花园边上一根粗大的柱子后面，只见楼梯上下来三四只丧尸，径直朝大门方向走去。 林志悄立片刻，待丧尸出了大门，这才顺着楼梯往上爬。整座商场静悄悄的，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上到二楼，在楼口处扫视了一圈，环形走廊上隐隐约约分布着三四十道黑影，丧尸是有，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不禁甚是疑惑。 他继续上楼，到了三楼和四楼中间的平台，忽见地上黑乎乎的一团，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具干尸，干尸仰面朝天，右边手臂翻转过来，从脑袋后面搭在左边肩膀上，看起来甚是别扭。 那干尸一动不动，早已经死透，林志跨过干尸，上到四楼，伸头张望。 这里楼层高了，从穹顶天窗上洒下来的阳光也要明亮一些，左右环顾，环形走廊上游荡着十来只丧尸，那连锁药店位于右手边上。 他想了想，得先把丧尸引到一边，放下背包，从背包中掏出弹弓和几枚磁力加重泥丸，左手持弓，右手拉开，瞄向左边走廊一间店铺，手一松，加重泥丸直飞出去，呯的一声，将店铺玻璃门打穿了一个洞。 丧尸被响声惊动，斗地嚎叫起来，嚎叫声在空旷的商场中来回闯荡，但这些家伙脑筋迟钝，一时听不出响声发自哪里。 林志接连又发出两枚加重泥丸，丧尸旋即奔向左边走廊，冲进那店铺之中，他趁机弯腰快步走到药店门前，闪身进去。 药店面积不小，足足有上千个平方，一排排的药架直排进目力所不能及的黑暗隐约处，收银台倒在门口，花花绿绿的钞票遍地都是。 他轻轻一跳，越过收银台，忽见两米开外的药架旁，直挺挺站着一道黑影。 林志心脏突地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是人不是丧尸，否则早就扑向自己。”声音低沉地道，“你是谁？” 这人巍然不动，也不出声回答，林志猛然省悟，向前两步一走，看清楚了，对方只是一个与真人等高的人形招牌，两条胳膊举在左胸前，双手比了个“心”的模样。 他不禁哑然，暗道：“他妈差点吓死老子。”掏出蒙了黑布的电筒点亮，一排排药架搜索往后，药架上摆放的都是口服药物。药店一般会单独辟出一个专门的地方，陈列注射用的药水以及输液用具。 他走到货架尽头，果然看见一个玻璃隔出来的单间，跟着心中一凛，玻璃房间中站着两道黑影，电筒光下隐约可见，这次可不是人形招牌，而是两只瞎眼丧尸。 这两只丧尸一高一矮，生前都是女性，眼窝中抽出的菌丝已经长出了硬币大小的菌盖，脸上脖子上布满暗紫色的小肉瘤，分泌出黏稠的黑液，似乎又有菌丝要冒出尖来。林志一见之下，又是恶心，又是可怖。 他想了想，担心枪声把外面走廊的丧尸也招惹近来，于是把手枪插回枪套，抽出潜水刀，一步步朝两只丧尸逼近，刚到玻璃药房门口，忽而脚下踩到一个药盒，发出“嚓”的一声轻响，两只瞎眼女尸立即惊觉，霍一下扬起头，摔得头发也飞了起来。 林志大吃一惊，再弄出一点声响，瞎眼丧尸非立即扑上来不可。一只丧尸倒勉强还能应付，两只丧尸可有些难度。千万不能拿小命冒险。 他悬着一颗心，大气也不敢透一下，慢慢后退一步，用电筒左右一晃，见挨着玻璃药房，隔壁还有一间办公室。顿时有了办法。 他又后退几步，远离玻璃药房门，然后从货架上拿起两瓶药，啪的一下，投在药房门口。 两只瞎眼丧尸顿被惊动，疯狗一般扑出门来，矮个女尸脑袋在门沿上一撞，“嘭”的一声，似乎整个玻璃幕墙都为之一颤。 林志屏住呼吸，将第二个药瓶投进办公室内，两只女尸随即又冲了进去。四条手爪乱抓乱舞，噼噼啪啪一阵响，将电脑屏幕、茶杯都扫落在地。 第29章 有人来过药店 林志趁机走到办公室门前，抓住门把手，嗒一下关上门后，不由自主松了口大气，心说：“随你再厉害，没有脑子，总归得由我摆布。” 他定了定神，回头走进药房，见三面墙下都摆着玻璃柜子，于是打开玻璃柜，拿了两瓶百分之零点九的氯化钠溶液，两瓶百分之零点五葡萄糖溶液。这些都是临床输液常用的药物稀释剂，又拿了四五盒抗生素针剂，几包一次性输液用具，以及酒精棉球一并装进背包。 药店中死寂无声，安静得可怕。他感觉身上有些发软，这是太过紧张的应急现象，需要缓一缓。于是跳到玻璃柜后，缩在角落，掏出香烟点上一根。 玻璃药房离着药店大门隔着一条长长的对角线，中间又有药架挡着，就算有丧尸经过，也发现不了烟头明灭不定的微弱火光。 他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心中沉吟： “云巢商场中的丧尸，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多，外面见光的环形走廊上游荡的丧尸没有几只，而在更黑暗的药店中，更是只碰见两只女尸。还都是看不见光亮的瞎眼丧尸。这是不是说明，活死人在失去人的理智后，只保持一些原始的动物本能，趋光性就是其中一种，换句话说，越是黑暗的地方，反而丧尸越少？” 他又抽了一口烟，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不错，事实就摆在眼前，商场中的丧尸绝大部分被光亮引出了商场，而那种彻底看不见光明的瞎眼丧尸，毕竟不多。 这样说来，方紫提出收复云巢商场作为理想庇护所的提议，倒也不是什么难于办到的事情。而一旦收复云巢商场，就不用再为食物冒险了。 他正想得兴起，忽而瞥见身前玻璃柜推拉的位置，有三个浅浅的印痕。心中一动，把抽了半支的香烟一脚踩灭，用电筒凑近一看，这分明是三个手指印。 药店荒废了四个多月，所有物品上都蒙了薄薄一层灰，这三个手指印清晰可辨，显然是近期留下的。 林志心中突地一跳：“有人来过这里！！！”站起来四下一瞧，又发现玻璃柜上立着一瓶乐虎饮料，伸手抹了抹，瓶身上也没有多少灰尘。 “除了自己和方紫，这城市中果然还有别的幸存者！” 林志呆呆地瞧着乐虎饮料，“就只不知道对方有几人，现在还活没有活着？他们来到这里，显然也是为了找药。也许....可能还会再来。” 他去收银台那边找来纸笔，沉吟片刻，写下一张便签： “朋友你好，我也是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和一个女孩相依为命，我不知道你是一个人，还是也有同伴，非常期待我们能见上一面。十一月十七号。林志。” 写好以后，拿起乐虎饮料，端端正正压在便签上，然后提了提背包肩带，走向门外，可临出门那一刻，忽而又改变了主意，转回身来，将便签揉成一团装进口袋。 林志出了药店大门，见那十几只丧尸奔进店铺中后，此时又在走廊上游荡开来，但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弯腰摸下楼去，心想： “我是从正大门进入的云巢商场，被烟雾弹浓浓的烟雾吸引，只怕附近的丧尸也被吸引来不少，不能再走大门。这么大的商场，不可能只有一道门。” 他这样想着下到一楼，紧了紧手中的军用手斧，顺着环形走廊，朝商场后面一步步摸去。绕过中庭花园一侧，果然看见了一道亮光。那亮光从门洞中照进漆黑的商场，仿佛一道时空之门。 他心中一喜：“那是商场的后门。”只见门前光影晃动，徘徊着十一二只丧尸。 他掩到后门一侧，寻思怎样把这十一二只丧尸引开，忽而莫名其妙地感到后心一阵发凉，猛一转身，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竟已经多了一只女尸，披头散发，就如电视机中爬出来的贞子。 女尸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呃”音，白森森的牙齿就咬了上来。 林志大骇，此时无处可藏，只有拼命，一斧子抡向女尸天灵盖，只听“噗”的一声响，锋利的刃锋切入坚硬的头盖骨，那女尸“呃”一声大叫，两只鸡爪似的手爪，抓向他面门。 林志用力一抽，军用手斧被头骨紧紧嵌住，一抽之下，竟没能拔出，惊慌之中向后一跳，只觉脸上一凉，女尸一只爪子从他鼻尖上刷一下掠过，就差着那么半颗米的距离，逃过一劫。 林志只觉额头上都是冷汗，此时军用手斧还牢牢固定在女尸的天灵盖上，一时来不及抽枪，转身就逃，一人一尸打斗的声音，早惊动了门前徘徊的丧尸，群尸张牙舞爪，兜头扑了上来。 林志脚下不停，奔向群尸，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个满怀，他突然一个侧面蹬墙前空翻，身子猛地跃起，左脚在柱子上一借力，呼地一下越过群尸头顶，落地时接连两个翻滚，逃出门去。 那女尸随后追来，正和那十一二只丧尸撞在一起，噼噼啪啪一阵乱，再爬起来的时候，竟似懵逼了。 林志撒腿狂奔，荒凉的街道上只有他嚓嚓嚓的脚步声，车流中忽而跳出两只丧尸，朝他拦截过来。 林志奔跑之中，已经抽出手枪上了膛，抬手就是呯呯呯三枪，一只丧尸脑袋中弹，当场报销。 另一只丧尸胸口中弹，这一枪虽然没有命中关键部位，但子弹强大的冲击力犹如一把重锤，砸在它胸口，丧尸斗然倒飞出去，啪的一下落在地上，再跳起来时，林志的背影已经在街角一闪而没。 他继续狂奔，刚才三枪居然只打空了一枪，可以说运气极好，要知道移动的目标很难命中，更何况他自身也在跑动。 他只在大学军训期间接触过枪，心想以后该当好好练习，这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好事情，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只听身后追击的丧尸越来越多，必须得尽快摆脱，忽见路边一道白墙，不过两米来高，当下跳起攀住墙头，双臂一发力，翻过了墙。 第30章 城中村 墙这边是一片城中村，他掉在草地上呼呼喘气，隔着一道墙，群尸乱哄哄的嚎叫声刺人心魄，好在这些家伙关节僵硬，身体协调性差，除了干嚎以外，也翻不过墙来。 林志担忧方紫的病情，不敢多加停留，站起来望去，这片城中村年代久远，各种自建楼房密密麻麻，种蘑菇似的挤在一起，杂乱无章，毫无规划可言。 眼光掠过城中村，已能望见碧海小区数栋楼房，只要穿过城中村，这趟惊心动魄的冒险就算结束了。当下鼓起勇气，顺着一条胡同往前走去。 胡同曲曲折折，走出没有多远，就看见七八只丧尸歪歪倒倒迎面过来。 林志一见，连忙藏在墙角，过了一阵，没听见脚步声接近，露出一只眼睛张望，原来群尸走进了另一条岔道。 他松了口气，继续赶路，不料走了一阵，竟迷失了方向，心想这城中村的道路蛛网密结，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一般，自己不熟悉地形，这样下去就是天黑也穿不过去。 正考虑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脚步声响，四五只丧尸正顺着小巷走了过来，同时前方人影晃动，也冒出一群丧尸。 林志脸上变色，忙溜进身旁一间小院，刚将院门关上，一回头，只见花木掩映的天井后，转出一只白发苍苍的女尸。 女尸目光呆滞，佝偻着腰身，一时没有发现林志，走到一棵大槐树后。 林志轻手轻脚爬上墙头，又从墙头跳到隔壁人家的一所平房上，这平房紧挨着一栋二层的小楼，他助跑几步，一个蹬墙跳、猫挂抓住小楼的屋檐，翻身上去，这时站得高了，眼前赫然开朗。 “笨蛋！”他在额头上一拍，“干嘛走路，翻墙跳屋的过去，不是更快捷更安全吗？” 城中村的房子一家挨着一家，有的房顶干脆连在了一起，实在太宽跳不过去的，就下到地面重新爬房。 他这下如鱼得水，一路跳跃攀爬，不多久已经穿过城中村，眼前是一片撂荒的菜地，无人收割的青菜已经抽出了菜花，菜地尽头，就是碧海小区的后墙。 他跳下墙来，从菜地中穿插过去，顺手采了几把青菜塞进背包。 碧海小区的后墙开了一道小铁门，但铁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军用手斧要是还在，斧柄倒有撬锁的功能，现在只有翻墙进去了。 想着那把趁手的军用手斧就这样没了。林志心中很是惋惜，翻过墙头，一路躲躲闪闪来到七号楼下，拉开单元门，蹬蹬蹬地上到三楼，进入屋中，只见方紫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兀自昏迷不醒。 林志不敢耽误时间，随即拿出药水，给方紫挂上了吊针。 眼见着药液一滴滴注入她的血管，方紫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林志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原位，这趟总算没有白跑，方紫这条小命是捡回来了。 他感到一阵欣慰，拿着青菜进入厨房，熬了一锅青菜粥。到了晚上，方紫也能进饮食了。 烛光下。 林志端着一碗稀粥，一勺勺喂她。方紫嫣然一笑，说道：“其实你不在的时候，我醒来过一次。” 林志道：“你以为我丢下了你，是不是？” 方紫道：“不，我心里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肯定是为我出去找药了。我...我真没有想到，为了我，你会甘愿冒这样大的凶险，我.....我.....” 林志不等她说完，淡淡地道：“你不用感谢我，我之所以命也不要出去找药，其实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我自己。” 方紫一怔，跟着明白过来，他是怕自己死了，一个人活着孤孤单单，颤声道：“你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我，不让我因为承你的情，所...所以产生心理负担，是不是？”说这话时，声音发颤，心想，“就算你所言是真，难道你就不会哄哄我？” 林志冷冷地望着她，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又过良久，这才说道：“人性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别说我只是和你萍水相逢，就算是爹娘老子，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敢提着脑袋出去冒险。” 方紫怔怔地听着，觉得他这几话甚是辛辣无情，但仔细想想，却也当真如此，眼中一酸，一行泪水滑过脸颊，落在胸前的粥碗中。转而又想，他已经找回来药，却不讨好邀功，光凭这一点，已经比许多人坦诚了许多。 方紫底子不错，三天后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只是精神还有一些萎靡。 第四天中午，林志道：“我要翻到隔壁家去。” 方紫吃了一惊：“干什么呀？” 林志道：“水已经没有了。” 方紫“哦”了一声，说道：“那你要当心。” 两人来到露台，见与隔壁露台的距离在五米左右，年轻人助跑起跳，也能轻松跳出这个距离，但在露台上限于场地局限，可不能充分助跑。 方紫道：“要不重新想办法吧，这要是掉下去，可不得了。”说着趴在护栏上往下看，这里虽然只是三楼，但也有十来米的高度。 林志道：“除了跳过去，没其他办法了。” 他说着脱了外套，把手枪也抽出放下，除了绑在小腿上的潜水刀，尽量精简身上的物品，活动手脚做跳跃前的准备。 方紫道：“我们可以上楼看看，说不定其他人家门开着。” 林志道：“我早就看过了，这个单元，再也找不到第二家的防盗门是打开的。”说完，蹬上水泥护栏，护栏一尺多宽，勉强可以用于助跑。 方紫心头呯呯乱跳，只见林志深吸一口气，助跑两步陡然发力，整个人腾身跃起，像头大鸟扑向隔壁露台，眼看跳不过去，他右臂一伸，已经抓住护栏，跟着翻了进去。 方紫拍着胸口，松了口大气。 林志朝她挥了挥手，抽出潜水刀，走进客厅，但见家具俨然，哪里哪里都井井有条。抛开精致大气的装修不说，一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总会令人肃然起敬。 第31章 没有期盼的人生 林志从左边开始，走到第一间卧室门前，卧室挺大，中间做了隔断，靠窗户一侧摆着一张双人床，隔断另一边则摆着两张小沙发。 “这里安全。” 林志嘀咕一声，又查看隔壁房间，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上只铺了棕垫，横着摆了一张实木茶几，有些东北土炕的味道，茶几上面是喝茶的一整套家伙，瓷红的茶壶，洁白的茶杯，墙上挂着一个飞镖盘。飞镖盘左侧的墙下立着一个红木茶柜。 他又搜查了另外两间卧室，书房、厨房、最后来到洗手间，只见洗手池边上墩着一个大红桶，桶高差不多有一米，揭开桶盖一看，满满一桶清水。 “这下水够用了。” 林志喜气洋洋回到露台，朝方紫道：“过来吧，这边没有丧尸。” 方紫点点头，拿上两人的背包，抱着林志的外衣和手枪，穿过客厅的时候又拿起茶几上的弩弓和箭袋，开门出去。 林志已经等在门口，方紫进屋站在玄关处，眼光扫过客厅，一步步走了进去，屋里装修是冷色系，虽然前卫，却没有家的温馨，像是走进了酒店。 林志关上门，见方紫放下手中之物，端详着电视墙边上的一个相框，那相框中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郎，二十五六岁，身材苗条，相貌极美。说道：“女主人可真年轻。” 林志道：“你没有看见照片已经发黄？照像的时候年轻，后来就不年轻了。” 方紫心中琢磨着“照相的时候年轻，后来就不年轻了”这两句话，大生美人白头，韶华易逝之感，怔怔的望着照片中的女郎，不禁要掉下泪来。 林志哪知她的心意，在厨房中一阵翻箱倒柜，好一阵后，端出一碟咸干花生、一碟切片午餐肉，又转进厨房，再次出来的时候提着一瓶红酒，两个高脚酒杯，笑道：“这家人存货不少，够我们吃上好一阵的。” 方紫道：“我们这样肆无忌惮闯进别人家，我心里总有一种负罪感。” 林志道：“得了，干什么这样多愁善感？高兴是一天，悲伤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开心心呢？”说着话，将墙上的相框摘下，倒扣在电视柜上。 方紫笑了笑，说道：“也是。”又问林志，“你干嘛把相框扣在电视柜上。” “如果不这样...”林志沉吟着该怎么说，“我就浑身不自在，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 方紫呵呵一笑：“做贼心虚？”觉得屋中实在过于冷清，仿佛冰窟一般，想了想，走进卫生间打来一盆水，摆在照进客厅的阳光下。 林志不解地道：“你干什么？” 方紫微笑道：“你马上就明白了。”又去卫生间拿来一面镜子，斜斜放在水盆中，阳光经过水面和镜子的折射，竟在客厅的电视墙上，映出了一道七色彩虹，水面波动，那彩虹也如梦似幻般地漂浮不定。 林志笑着摇头：“你可真有些意思。”用开瓶器拔下红酒木塞，倒了两杯酒。 两人坐在午后的客厅中，从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窗外灿烂的阳光，以及在阳光下无意义走动的活死人。仅仅隔着一道窗户，它们却如同“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方紫举起酒杯：“干杯！” 酒杯“叮当”一碰，林志一仰脖子，喝得涓滴不剩。抹了把嘴巴，又满上了酒，红酒给他喝出了大碗酒的感觉。 方紫歪靠在棉麻的沙发上，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瞧着血一般的酒液围着水力中轴线缓缓转动，说道：“你上大学的时候....有女朋友没有？” 林志道：“有一个，她叫米然，不过现在提这个干什么？提起往事，我倒觉得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方紫幽幽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回魔都去找她？” 林志放下酒杯，夹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你觉得她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方紫道：“那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追的她？” 林志端起酒杯，又是一口喝光，满上酒道：“你干嘛老提这个？” 方紫道：“我只是好奇，男孩子都怎么追女孩子？”顿了顿，“再说了，光是闷头喝酒多没有意思。”说着，拿过茶几上的和天下，抽一支点上。望着袅袅青烟化为虚无，却有一股细若游丝的忧伤在心间徘徊。 林志道：“你身子正在恢复期，喝一点红酒，还能养养身体。烟嘛，最好别抽。” 方紫赌气似地道：“要你管？” 林志道：“你吃火药了？” 方紫悠悠叹一口气：“我觉得这辈子真是白活了，爱情是什么滋味从来没有尝过。” 林志笑了笑：“哪又能有什么滋味？” 方紫道：“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没有爱情，这一辈子怎么活？” 林志冷冷地道：“熬呗。”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没有期待的人生，活着又有什么生趣？ 两人一阵沉默，林志缓缓地道：“大二下学期，一个周末，两个哥们来学校找我，他们和我是高中同学，但大学不在一个学校。我当时刚练了十几个金刚跳，一身臭汗就给拉到学校外的小饭馆。一通大酒喝下来，三个人晕乎乎又回到学校，坐在操场的草坪上，眯着眼睛打量路过的女同学。” “一哥们突然说：‘操，都是一群庸脂俗粉。’另一哥们说：‘那你小子还盯着看了半天？嘿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听着两哥们嬉笑打闹，突然感觉日子好没有意思，就在这时候，林荫下走来一个女孩子，一袭白色的碎花裙，端着一个盆，头发湿漉漉的，刚从浴室洗了澡，正脚步轻盈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那一瞬间，我突然呆了，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眼睛中就只有她，夕阳余晖照在她身上，映得她黑发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浑身迷漫着一股让人想伸手触摸的温婉气息。” 方紫听到这里，语气中夹着一股酸涩地道：“你就这样对她一见钟情？” 林志不答这句问话，继续道：“后来我打听到，她叫米然，是大一心理学新生，从那以后，我经常徘徊在她回寝室路上，终于等到了机会。” 第32章 玩点什么打发时间 方紫面无表情地道：“是吗？” 林志续道：“那天午后，空气闷热极了，偏偏天公作美，突然下起了暴雨，我看着她打着伞出来，急匆匆前往教学楼，就不紧不慢走在她的前面，台词都已经想好了，就等着她超过我的时候，我追上去问她，同学，我忘记带伞，能不能和你打一把伞，她只要答应了，我就有了接近她的机会。而女孩子心肠软，肯定也会答允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方紫哼一声，咬着嘴唇道：“不怀好意，居心叵测，衣冠禽兽，其心可诛。” “你形容词倒是不少。”林志微微一笑，继续道： “可我都淋成落汤鸡了，米然却一直没有超过我，我心里面十分疑惑，难道她已看出来我没安好心，忍不住回头看时，只见她的背影在岔路口一晃消失不见。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她原来不是去上课，而是去阅览室借书。” 方紫嘴里正含着一口酒，噗呲一下全喷了出来，连忙低头，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一边咳嗽，一边指着林志：“活该，活该，哈哈！” 林志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点上一根烟，美美地吸了一口，说道：“但最后我还是得到了她，我最迷恋她身上的气味，那是香水、淡淡的忧愁，以及薄裙下蕴含的太阳气息混合在一起产生的味道。” 方紫“嗤”一声笑：“得了吧，别给我卖弄文采，什么薄裙下蕴含的太阳气息？嘻嘻，那是女孩子来了...来了....” 她接连说了两个“来了”，下面两个敏感字终究不好意思说出口，红着脸道：“我和米然比起来，谁更让你心动？” 林志一怔，没料到方紫忽而直截了当问出这件事。抽了口烟给自己腾出思考的时间，跟着道：“你们两个不一样，米然文静温婉，你性格却要复杂一些。” 方紫道：“我怎么复杂了？” 林志道：“你有时候天真活泼，就像一个小魔头。有时候又羞涩温婉，和米然倒有些接近。” 方紫道：“别偷换概念，我问的是，谁更让你动心？” 她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表面沉静，一颗心却是小鹿乱跳。 林志避无可避，只好道：“你们两个各有千秋，如果我先认识你...” 方紫听到“如果”两个字，突然一挥手，大声道：“别说了。”跟着一仰头，把杯中残酒一口喝光。泪水在眼睛中滚来滚去，她怕泪水终于掉出来了，咬着嘴唇快步进入卧室，呯的一声摔上了门。 林志没想到她反应这样激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中只想：“女孩子都这样莫名其妙吗？现在什么时候了，随时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她却只在乎这点儿女情长。嘿嘿，记不得是谁说过了，女孩子活着都是为了爱情，现在看来，倒也有些道理。” 望向窗外，不知不觉一个下午竟然已经过去，黄昏的小区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在满目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见自身的虚弱：“我都保护不了自己，又怎么保护你？” 林志摇了摇脑袋，直接端起酒瓶咕嘟嘟喝光，然后走进洗手间，刷牙，纵然世界毁灭，脸可以不洗，但牙必须得刷，这才走进茶室，倒头就睡。 茶室的大床上铺了垫子，却没有被褥，林志天明醒来，身上却多了条毛毯。 他用力伸了个懒腰，一出茶室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只见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一盘蒸腊肉，一盘炒午餐肉，一盘炒冬菇，一大碗绿豆汤，虽然没有新鲜蔬菜，但比起昨天自己随意弄的花生米和切片午餐肉。显然方紫是用了心。 林志不禁胃口大开，舌底生津，伸手捞起一朵炒冬菇丢进嘴里，刚嚼得两嚼，肩膀上就挨了轻轻一巴掌，回头看时，方紫右手端了两副碗筷，身上围着围裙，如同一个小媳妇站在身后，嗔道：“先去洗脸刷牙。” 林志见她眼睛有些微红，显然昨晚哭过了，但嘴角带笑，恍如没事人一般，嘴里嚼着冬菇，含糊不清地道：“你...你...” 方紫道：“我什么我？快去，快去。”在他背心上轻轻一推。 林志走进卫生间，茫茫然然洗漱完毕，寻思昨晚还哭哭啼啼，现在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她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不像米然，简简单单、纯纯净净。想起米然，心底最深处隐隐刺痛。 两人吃过早餐，方紫收了碗筷，用一个菜盆子装了一些绿豆，淘洗干净后泡上清水，然后放在厨房中的通风阴凉处。 林志道：“你是要发豆芽？” 方紫嫣然一笑：“知道了还问？” 林志没有遇到方紫之前，在钢筋丛林间漂泊流浪，吃光一家再换一家，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泡发豆芽，反正每天吃上两颗多种维生素，也能补充身体所需。时不时，也能在菜地或者一些空房子的阳台上，捞到一些盆栽的蔬菜和水果。当下笑道：“也不错，不过等豆芽发好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方紫道：“你以为豆芽要发多长时间？” 林志道：“最少半个月吧？” 方紫道：“三天就可以吃了。”笑了笑，“别管豆芽了，我们玩些什么打发时间？” 林志见方紫洒脱，心中也安定下来，说道：“找找看，打打扑克，或者下棋。”心想一般人家就算没有象棋围棋，扑克总是有的。 方紫道：“没意思。” 林志道：“茶室中倒有飞镖，就是怕你一个女孩子不感兴趣。” 方紫喜道：“我偏偏喜欢飞镖。”抢先走进茶室，见挂在墙上的飞镖盘上钉着三支飞镖，当下轮流玩了起来， 飞镖运动兴起于十五世纪的英格兰，二十世纪初，成为人们在酒吧进行日常休闲的必备活动。 其计分规则，不是镖盘中心的红点分数最高，而是二十这一栏中、内圈红色小格区域最高，这里也称为三倍区，每中一标，就是二十的三倍分数。 林志叔叔林士强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军衔为中尉，肩头责任重，神经时常处于紧绷的状态。 因此他每次完成远航任务归来，便沉浸于飞镖之中，用他的话来说，飞镖张弛有道，既可以做到锻炼，还可以消除疲劳。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第33章 我可不愿意做米然的替代品 此外飞镖运动要求眼睛节奏性的瞄准、放松，对于缓解眼肌的疲劳，锻炼眼力也很有益处，时间长了，林士强也成为个中高手。 只是飞镖为小众运动，他很难找到志同道合的镖友，林志生性跳脱彪悍，虽耳闻目染，对飞镖技巧深谙其道，却一直没有多大的兴趣，只热衷于跑酷这类激情澎湃的极限运动。 两人玩了几轮，林志见方紫只是乱投一气，便道：“你这样投，一辈子技术也提不高。要不要我教你？” 方紫道：“也不见得你有多好。哼，你比起我来，也强不到哪里去。” 林志道：“我只是缺乏练习，但是我知道，飞镖投出去那一刻，必须做到全神贯注，手、眼、身、法、步协调配合。” 方紫道：“你也就是理论强。那你说说，具体怎么做？” 林志道：“投飞镖的基本要领，大臂抬起垂直于身体，且不能抖动，就只靠小臂带动手腕投出飞镖，嗯，知道投石机吧？你可以把你手臂想像成一架投石机。” 方紫暑假期间学习过射箭，虽说时日不长，却也摸索出一些心得体会： 射箭和飞镖同属射击运动，有一些共通之处，都是双眼瞄准，主眼确定方向，副眼配合主眼测距并形成立体空间感。并不是大多数人认为的单眼瞄准，那样脸部肌肉做不到放松，便会影响射击的精准度。 飞镖和射箭一样，对自身动作的准确性和空间的判断能力都能有所提高，而且还可培养良好的心理稳定性，锻炼人的果断和自信。 方紫听得有理，试着发出三镖，三支飞镖的散布面积，果然大大缩小。笑道：“嗯，算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两人越玩越有兴头，到了天黑，依照方紫的意思，还要点着蜡烛继续玩。 林志摇头道：“我陪你疯不起了，你对飞镖好像很有天赋，要是我叔叔在，你们两个倒是找到对手了，肯定会成为一对飞镖上的忘年交。” 方紫道：“你好像很佩服你叔叔。” 林志脸上神色肃穆起来，正色道：“为了我，叔叔牺牲了很多，没有他，就没有我。” 方紫道：“你这样崇拜你叔叔，我真想瞧瞧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林志挺了挺胸膛：“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第二天吃过饭后，方紫迫不及待便拉着林志走进茶室，七八轮下来，林志输多赢少，方紫笑道：“光这样玩趣味不大，得带一些彩头。” 林志微笑道：“你仗着有一些天赋，就想碾压我是不是？好，你说什么彩头？” 方紫早已经瞄到床下摆着一件啤酒，笑着说：“比分高，一轮下来谁的分数低了，就自罚一......不，还是半杯酒得了，我怕你一会儿就喝醉了，没有人陪我玩了。” 林志道：“好，就是这样。” 见存放茶叶的红木架上挂着五个啤酒杯，便拿了两个下来，打开啤酒往杯中倒时，方紫“咦”的一声，说道：“啤酒杯下面怎么有字？” 林志看时，见啤酒杯下面贴着写有人名的小标签，一个写着“王海峰”，一个写着“孔二”，再看其他三个啤酒杯，也写着不同的人名。沉吟片刻，说道： “我明白了，这主人不仅喜欢喝茶，也好酒，他邀请朋友来玩的时候，大家射飞镖，输家罚酒。担心弄错了杯子，所以把每个朋友的名字都写在了杯子上。” 方紫点点头，忽而又多愁善感起来，想着屋子还是这间屋子，啤酒杯也是这些啤酒杯，但玩飞镖的也不是那些人了，顿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林志倒好啤酒，说道：“开镖吧，你先来。” 方紫接过飞镖，稳定了一下情绪，侧身屏气，凝目瞧着镖盘，小臂一扬，发出一镖，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正中二十的红格三倍区。 她心中一喜，第二镖和第三镖就偏离了目标，分别中了一和五的区域，但总分在六十六分，赢面极大。 林志接着发出三镖，中了两镖十九区域，一镖十四，加起来也没有方紫第一镖的得分高，自然是输了。 他端起啤酒杯仰脖子喝光，说道：“输家开镖，这次我先来。” 比赛继续，林志虽说没有方紫的天赋，但也不是只输不赢，又是三十几轮下来，方紫输了七八轮，七八个半杯啤酒喝下去，人也渐渐兴奋起来。 但飞镖讲究平心静气，她这一心奋，失误便多。林志仗着酒量，两人渐渐拉近了水平，到了中午，方紫一张小脸罩了一层晕红，说不出的娇美可爱。 林志终究是少年心性，血气方刚，心中一荡，恍惚间将方紫看成了米然，不由自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朝她樱唇吻去。 方紫“嘤啶”一声，娇喘细细，靠在林志身上，眼看四片嘴唇就要婉转相就，方紫猛然推开林志，冷冷地道：“我可不愿意做米然的替代品。” 林志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正情迷时，却被方紫一把推开，顿如当头泼了一瓢冷水，喃喃地道：“我...你...你...” 方紫嫣然一笑，嗔道：“荷尔蒙爆棚了是吧？快继续玩飞镖。”说着，将三支飞镖塞在他手中。 林志拿着飞镖，哭笑不得，玩也不是，不玩也不是，神情极是狼狈。 飞镖游戏需要有超越自我的心态，斤斤计较或心事重重，就玩不出味道来。 方紫见他已经没有了状态，便道：“是你不玩，我做饭去了。”一转身，几根扬起的发丝柔柔地拂过林志的脸颊，弄得他心痒难搔。 此后十几日，两人每天玩儿飞镖消磨时光，日子虽不潇洒，却也自在。 豆芽成熟后，方紫煮了一锅豆芽汤，什么调料也不放，就那样喝着，也是甘甜可口。 只是那一大红桶的水已经用光，而食物也所剩无几，又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天中午，林志将登山绳在露台的护栏上打了个滑套结，抓着绳子先溜下二楼，隔着玻璃门见客厅中冷清一团，地板上薄薄一层灰，并没有踩踏的脚印，这才往上招了招手。 第34章 衣柜中的女尸 方紫先将镖盘和飞镖抛下给林志接住，人跟着溜下来，从身后拿下弩弓，拉开弓弦上了一支箭，轻声道：“好像没有丧尸。”见露台上种着七八盆圣女果，果实红得诱人，顺手摘下两颗，先塞了一颗在林志嘴中。 林志胡乱嚼了两下，一口吞进肚子，低声道：“别大意。”紧了紧手中的枪，拉开隔在客厅和露台之间的玻璃门，一步步走到主卧门前，伸头一张，里面一人也无。 方紫端着弩弓，跟在林志的侧后方，提供掩护。 两人轻手轻脚搜查了主卧，跟着是书房和次卧，次卧以前住的是一个女孩儿，床头上靠着一个粉红色的抱抱熊，桌子上收拾得利净爽落，靠椅上搭着一条百褶裙。 方紫望着百褶裙，心想：“女孩儿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等再搜查完厨房、卫生间，都没有发现屋里困着丧尸后。方紫走进次卧，把弩弓放在床上，拿起裙子端详。 方紫是个爱美的女孩，一惯穿衣钟情于各种式样的裙子，但自末日发生后，再没穿过裙子。又走到宽大的衣柜前，伸手拉开柜门，想瞧瞧女孩儿还有什么花样的裙子。 不料刚拉开衣柜门，只听“呃”一声尸嚎，一只女尸披头散发，直扑了出来。 方紫猝不及防，一把掐住女尸脖子，不令它咬向自己，跟着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方紫的脑袋，正中女尸眉心。 方紫松开手，固然吓得魂不附体，而站在客厅中的林志，一颗心也是砰呯乱跳。 这段时间以来，林志除了陪方紫玩儿飞镖，就是单手或者双手握枪朝窗外练习瞄准。 林志叔叔和他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谁都知道射击就是“三点连一线”，知道得再多一点，还会提到如何控制扳机，但如果更进一步，能够明白握枪姿势的重要性，恐怕就不是生手了。 因为人的肌肉有很强的惰性，如果握枪方法不正确，尽管你通过大脑不断调整姿势，子弹轨迹恐怕还是会偏离瞄准线。 但握枪姿势正确的话，就算遇到突发情况，指向目标也很容易确立正确的瞄准线。快速完成瞄准或者概略瞄准。 在紧急情况下，分秒必争，如果握枪姿势不正确，则必须通过眼睛再次调整，浪费的时间，可能将以生命作为代价。 女尸扑出柜门的时候，林志并非站在次卧室门口，而是在客厅中间。 他能在千钧一发间爆头女尸救下方紫，就是得益于正确的握枪方式，枪柄紧密贴合握枪手的虎口中心，枪口垂下40度，此外每日进行的飞镖游戏，也锻炼了他的眼力。若非如此，方紫此时是死是活，那就谁也说不清了。 方紫结结巴巴地道：“怎么...柜子里会有丧尸？” 林志见女尸穿着睡衣，应该就是这户人家的女儿，说道：“她藏进柜子之前多半还活着，只是柜子里黑漆漆的，又没被响声惊动，就一直呆着了。”一边说着，将女尸拖出次卧，从露台上抛了下去。 方紫帮忙去抬女尸两条腿，但她刚才死里逃生，吓得够呛，抬着双腿都没有力气了。 两人喘歇片刻，林志道：“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以后搜查的时候，不光是柜子，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得注意。” 方紫勉强一笑，油然而生出一股“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的感觉。 林志走进厨房查看，在橱柜中发现一袋红豆、一袋干木耳，一把鸡蛋面条，打开冰箱，又找到两盒豆豉鱼罐头，一瓶古龙红烧猪肉。 但两人所缺主要是水，而这家除了客厅中的饮水机上还有大半桶水，再没有一点存水，看来最多也就只能待个两天三天。 林志倒不在意，末日中生活了四个多月，不对，已经五个月零两天了，早养成了不挑食，随遇而安的习惯，吃光二楼，再去一楼就是了，反正哪里哪里都是空房子。 他见进门一侧的鞋柜上摆着一个塑料购物袋，走过去敞开来看，里面有两瓶茅台王子酒，一瓶花生酱，一盒尚品蓝白沙烟。于是抽一支点上，叼着香烟在屋里走来走去，神态甚是悠闲。 方紫休息一阵，缓过来后拿起茶几上的果篮，去阳台上摘了半篮圣女果，两人平常补充维生素都靠吃维生素片，已经很久没吃上新鲜水果了，当下在沙发上坐下，你争我抢，一口一个，吃得甚是欢畅。 方紫接连吃了十几个，吁一口气说：“饱了。”跟着走进卫生间，不久，传出哗啦啦水流溅地的声音。 林志触电一般跳起来，抢过去拍着卫生间的门：“喂，喂，你干什么？” 方紫脆生脆气的声音传出来：“洗澡呀。” 林志叫道：“要节约用水。” 方紫道：“干嘛节约，这水都生红锈了。” 林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是热水器中的水。拉开衣领闻了闻：“他妈一股汗嗖味。”叫道，“给我也留一点。” 方紫在卫生间里面吃吃地笑着，又夹杂着脱衣的窸窣声，叫道：“我以为你都快要变成野人，再也不用洗澡了。嘻嘻。” 十分钟后，方紫披着浴袍，浑身散发着清香翩然而出，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湿漉漉的头发上一滴滴掉落地板。 林志凝目瞧着，只觉眼前是一副绝美的油画，又想起初见米然时，她沐浴完端着盆子走在林荫道上的情景。一时之间，不禁痴了。 水比预想中消耗得更快，第二天晚上，连喝带煮饭，饮水机上那大半桶水已经耗光。 当晚，林志先吊着绳子下到一楼，方紫将一头秀发拢在风帽中，依然带着飞镖和镖盘，这玩意儿一旦上手，就会沉迷其中。更何况一天天关在屋里，不找到一个玩意儿打发时间，日子更难熬。 方紫落到地面，给弩弓上了箭，四下打量，一楼带了个前院，沿着三面墙下砌了个花池，花池中除了零零落落几根葱，剩下的便都是杂草。院子疏于打扫，花铲、砖块随意丢弃在地上。 第35章 独眼丧尸 林志抽出手枪，掩到玻璃门前，一只手拢在眼旁聚光朝客厅中窥视，猛听“嘭”的一声大响，玻璃陡然破了个大洞。 原来正在他凝目张望之时，客厅中一只男性丧尸见到人影，猛扑上来，这丧尸中等个子，身材却很粗壮，背阔肩厚，肉坦克一般撞穿玻璃后，又将林志撞得倒飞出去。 方紫“啊”的一声惊呼，对着丧尸脑袋就是一箭，事发仓促，这一箭却射偏了。 她眼看林志倒在地上，丧尸又朝他扑去，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手臂一扬，将弩弓劈头砸向丧尸，随即抽出林志绑在小腿上的潜水刀，连人带刀，直扑入丧尸怀中。 林志摔落在地上的时候，腰椎第三根骨节正硌在半截断砖上，咔嚓一声，差点没有骨折，剧痛之下，跟着大骇，方紫这样不顾死活的冲上去，怎么得了！ 只听铛的一声，方紫用尽全身力气，一刀扎在丧尸脑门上，却连皮也没有刺破。 但见这丧尸脑袋上覆盖了厚厚的菌片，这些菌片如同鳄鱼的鳞片，已经角质化了，又干又硬，连左眼也给遮盖住了。 独眼丧尸呃呃嚎叫，白森森的牙齿映着冷月，寒光一闪，咬向方紫脖子，方紫一低头，风帽被丧尸爪子抓落，露出一丛秀发。 林志热血上涌，不要命的冲上去，对着丧尸右眼就是狠狠一拳，手枪在被撞飞的时候失手掉落，此时无暇寻找，只要再打爆丧尸右眼，瞎了眼睛的丧尸就不足惧了。 丧尸正咬向方紫，这一拳打在鼻子上，林志大惊，左手推向丧尸下巴，只听咔嚓一声，食指中指一阵剧痛，也给独眼丧尸紧紧咬住。幸亏戴着防刺手套，否则这一下就完蛋了。 方紫尖声大叫，紧握潜水刀，疯了一样在丧尸胸口乱捅，脑袋中一片空白，只想赶快杀了丧尸，免得丧尸咬断林志的手指，却没有想到这完全不起作用。 丧尸右爪一挥，抓住方紫胸口衣服，方紫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被丧尸抓得摔飞了出去，她爬起来，又嚎叫着冲向丧尸。这等打法极其惨烈。就算杀了丧尸，恐怕她自己也活不成了。 林志死死掐住丧尸脖子，大叫：“枪！枪！枪！” 方紫又被独眼丧尸摔飞出去，猛听林志大叫的声音，连忙爬在地上到处找枪。 林志年富力强，拼尽全身的力气，也只和丧尸打了个旗鼓相当。 丧尸已经没有了人性，只是一味地猛冲猛打，肆无忌惮，力气异常的彪悍，猛地将林志按在地上，咬向他鼻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一物疾飞而至，只听嗤一声轻响，不偏不倚扎进丧尸右眼窝中，竟是一支飞镖。 丧尸突然看不见东西，似乎也懵逼了。林志猛蹬双腿，趁机将它踹飞出去。跟着几个打滚，翻到一边。一时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只见方紫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刚才一阵乱摸，没有摸到手枪，却摸到了飞镖，百忙中顺手投向丧尸，投出之前完全没有瞄准，这一镖能扎进丧尸眼窝，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志一步步靠近方紫，揽住她双肩，轻揉安慰。 方紫为救林志性命，刚才如老虎一般的拼命，几次被摔倒，几次又冲了上去，绝无余暇顾及自己的生死，这时候惊魂稍定，越想越怕，只想放声大哭。 林志朝她缓缓摇头，想起刚才的凶险，兀自心有余悸。方紫要是因此丧命，当真是毕生大恨。只见独眼丧尸完全瞎眼后，咆哮几声，就如木头人一样呆呆不动了。 当下从方紫手中接过潜水刀，悄无声息走到丧尸跟前，刀尖对着眼窝，一寸寸接近，屏息凝气，猛地发力刺出，干掉了丧尸。 方紫一口大气终于呼出，只觉全身软得没有了一点力气，两人互相扶持走进客厅。刚才打得惊天动地，屋子中再没有丧尸冲出来，说明现在已经安全了。 两人依偎着在沙发上坐下，林志叹道：“你刚才那样不顾自己，可是又何必为我拼命，何必为我拼命？” 方紫道：“你...你....” 连说了两个“你”字，顿了一顿，心中迟疑下面这句话是不是该出口，终于忍不住哽咽道，“我是不想活了，那个米然...那个米然究竟有什么好？我哪里又比不上她了，你自己也说了，她完全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可你为什么就是睡着的时候....也...也情致缠绵叫她的名字。”说完这几句话，泪珠儿大颗大颗滴落下来。 林志一怔，又是欢喜又是伤感，如果不是方紫说出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梦中叫米然的名字，喃喃地道：“我也说不出她哪里好，或许...或许只是因为...只是因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方紫咬牙道：“因为什么？你...你倒是说啊。” 林志道：“或许因为她是我的初恋吧。” 方紫一阵气苦，长叹一声，只觉“造化弄人”这四个字的意境，随着这声长长的叹息是更加深深体会到了： 方紫性格坦率，平常说话讨厌遮遮掩掩，并不忸怩作态，但毕竟是女孩子，要不是身处末日，她爱慕的心思也不会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只是末日危途，每一刻都徘徊在死亡边缘，要爱要恨，再无顾忌，可是眼前自己深爱的男孩，心中却也另有她人。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心中有感，嘴里自然就说了出来：“就命运而言，休提公平。” 林志听了方紫这句话，体会到了她的无奈，不由得心神激荡，情难自禁，伸过手去握住她手，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如果见了新欢，就忘了旧爱，那我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钟情。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方紫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心中百感交集，怦然心动，林志说得不错，一个多情寡义的人，并不是自己所爱，心下一阵甜蜜，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客厅中一团昏暗，却自觉周围都是光。在白天从来不敢转的念头，现在似乎就要实现了。越想越是感动，禁不住泪水涔涔而下。 第36章 小区快递站 两人一夜未睡，天亮后，林志检查一楼这户人家存粮储水状态，但其实普通人家相差不大，米面油盐，酱醋调料就是撑上一个月也没有问题，运气好的情况下，还能找到香肠、罐头，以及木耳香菇等等干货。唯一的关键问题，就是存水都不是太多。 方紫看着饮水机上的半桶水，说道：“可惜现在入冬了，不像春夏雨水多，要不把盆子水桶都摆在院子里，只要一场大雨，水就够我们俩用上好长的时间了。” 林志道：“抱怨也没有用，先弄点东西填饱肚子才是正经。”说着，将一张木凳劈成片，就在客厅中生起火来。 方紫一笑，将后窗窗帘拉上，客厅前面是前院，有院墙遮挡，但后窗外就是小区过道，不拉上窗帘，有可能被走过的丧尸发现屋里有人。 客厅中青烟缭绕，火烧旺以后，方紫拿锅淘米，林志道：“不用淘了，直接煮就是。” 方紫一怔，随即会意过来，他是为了节约用水，果真就没有淘米，直接往锅中加了水，用两张凳子支着饭锅两边把手，架在柴火上。过不多时，锅中渐渐透出饭香。 方紫道：“我们坐了一晚上，我干嘛精神越来越好？” 林志道：“这是精神应急，昨晚上，昨晚上...” 方紫道：“才不是。” 林志道：“以后别那样了，你那样不顾自己多危险，要是你出了意外，我...我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方紫凝目瞧着林志，心中眼中都是他，米饭渐焦，竟自不觉。 林志也沉浸这末日中的温情里，突然想起饭来，哎呀一声揭开锅盖，焦气扑鼻，却有半锅儿饭已经煮得焦了。 方紫微微一笑，走进厨房拿来两副碗筷，又在橱柜中找到一袋辣白菜，一罐鸡肉油辣椒，此时心境有异，这顿饭吃得甚是香甜。 饭后，两人大睡了一觉，等到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再重新煮饭填饱肚子，时间也接近黄昏。 林志看着饮水机上最后一点水，暗道：“又得离开了。”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朝外张望，忽见隔着八号楼，它后面的九号楼露出一角，窗户上挂着一块招牌，限于角度问题，只看见这招牌的最后两个字：“民店”奇道，“哪会是什么店？” 方紫道：“莫非是民宿？”跟着摇摇头，“那也不对呀。” 林志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管什么店，存水总该多一些。” 两人又等一阵，背上背包，出了房门，缩在单元楼的铁门后朝外张望，这会儿功夫，天色愈发昏暗，朦胧中听到几声尸嚎，飘飘渺渺，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林志低声道：“丧尸还远，赶快走。”推开单元门，绕向楼后，碧海小区占地面积不小，楼栋与楼栋之间隔得很远。 两人穿过一座篮球场，前面是小区一片绿化林，林子不大，但看起来阴森森的。 方紫低声道：“你说林子里面会不会有丧尸？” 林志在地上摸到一块石头，朝林子中扔去，石头擦着枝叶哗哗一阵响，林中寂静无声。当下一步步走去，方紫端着弩弓跟在身后。一走进林中，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林志右手紧握潜水刀，左手中的m18手枪也上了膛，忽而停下脚步，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 方紫睁大眼睛，六七步外站着一道黑影，像一截烂木头似的一动不动，脑袋挺大。于是端着弩弓瞄准头部，嗖的一下，弩箭激射而出，只听“铛”的一声，声音极不对劲。倒像是射在了铁头上。 林志见丧尸依然一动不动，心想：“难道这丧尸的脑袋已经坚硬如铁？”走上两步，轻轻吁了一口气，低声道，“是尊石像。” 卫城属于资源型城市，在上世纪因为煤炭崛起，这石像便是煤炭工人形象，头上塑了安全帽，脑袋因此显得特别大。 方紫吁了口气，弯腰寻找弩箭，她在射箭馆中得到这把弩弓只配了十支箭，如今只剩下六支了，射一支少一支，能捡回来当然最好。 这弩弓也能发射钢珠，而且箭槽中一次能装上九粒，但方紫试射过几次，总觉得发射钢珠颇为别扭。再者弩箭还得背上个箭袋，也有些许不便，打算弩箭使用完毕，才开始使用钢珠。 她正寻找时，猛听到树枝簌簌摇动，一抬头，只见树影下窜出三道黑影，直朝两人扑将上来。 林志大惊，拉着方紫就逃，冲出树林，右前方也响起丧尸嚎叫的声音。 两人慌不择路，一阵狂奔，绕过一排汽车后，逃到一栋楼下，见这栋楼一楼都是门面，唯独有一间门面的玻璃门敞开着，连忙趁着汽车遮挡了丧尸的视线，逃了进去，随即将门关上，心头砰砰乱跳。 这时一弯新月刚刚爬上城市天际线，群尸绕过车辆，已不见了人，这些家伙转眼间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茫茫然然徘徊在店门口。虽然只隔着一道玻璃门，但店内一团昏暗，丧尸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翼紫两人等了半响，也不见丧尸走散，反而又有七八只丧尸游荡到了这边，想是玻璃门映照月光，店门前比其他地方稍亮的缘故。 林志四下打量店铺，这会儿眼睛适应了店中的光线以后，见这是设置在小区中的一家快递站，前店后仓，后面还有一间小小的库房。轻轻拽了拽方紫，走进后面库房。库房只有一道一尺见方的通风窗，更是幽暗无比。 林志关上库门，摸出电筒，打开照亮，只见地上铁架上都是快递包裹。轻声对方紫道：“那些恶鬼只怕天亮才会走散，只好在这里呆一晚了。” 方紫轻轻嗯了一声，库房门关上后，虽知外面的丧尸耳音再灵，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声音，依然禁不住的不敢高声说话。 库房中没有椅子凳子，两人便放下背包，靠墙席地而坐，林志关了电筒，黑暗中伸手握住了方紫。 第37章 至暗时刻 方紫任由林志握着自己的手，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心中倒是一片宁静，仿佛有林志在身边，再大凶险也能安然度过。 良久良久，方紫道：“你猜卫城还有多少活人？” 林志道：“这个谁知道？除非做一下统计。” 方紫不解地道：“怎么统计？难道走遍大街小巷，一个个去数多少丧尸，再用原来的人口数减去丧尸数量，就得到活人的数量？” 林志微笑道：“那也不现实呀，更何况很多丧尸是困在家里面，或者办公室这些地方。难道你破门而入，去数个数？” 方紫抿嘴笑道：“哪怎么统计？” 林志道：“抽样调查，比如流行病学统计一个地方老鼠数量的时候，不是把老鼠全部抓起来数个数....” 方紫一笑：“那也抓不过来呀。” 林志继续道：“....通常的做法，是划定一片区域，在这个区域中抓上一定数量的老鼠，比如一百只，然后把这一百只老鼠做上标记再放掉，又等上一段时间，再抓上一百只老鼠，瞧瞧其中做了标记的老鼠所占比例为多少，然后用一百除以这个比例，就可以大致估计出这片区域老鼠的数量了。” 方紫道：“果然是读过医科大学的人，才知道这么高明的方法，明天我们也抓一百只丧尸来，然后用白油漆都染了头，也来统计一下卫城的丧尸数量。你说好不好？” 林志一笑：“看见丧尸腿都软了，你还敢去抓？”说着哈哈一笑，问道，“你是当地人，这卫城有多少人口，你应该清楚吧？” 方紫道：“这个我倒知道，大致数量是一百二十二万。嗯，卫城分凤凰山片区，双水片区，钢城片区，荷城片区，老城片区，这五大片区假如每个片区能活下一百人，那也是五百人呀。你说干嘛这么久了，我们还是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 林志道：“那说明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每个片区也许根本达不到一百人。” 方紫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相互之间又找不到彼此，你说这样下去，有一天我们人类会不会灭绝？” 林志长叹一声：“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两人一阵沉默，心中都感到一阵沉重之极的悲凉，难道在这颗蓝色星球上从古猿进化至今的高等人类，走过了数百万年后，也有灭绝的一天？ 又过半响，方紫轻声道：“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我们还是不要去想，嗯，你把电筒打开。” 林志道：“干嘛？”依言打开电筒。 方紫顺手拿起一个包裹，轻声道：“反正无事可干，不如拆包裹来玩。” 林志抽出潜水刀，递给方紫。心说：“这倒是个好主意。” 方紫用刀划开包裹，里面是两罐奶粉，打开一罐，里面有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林志嘴边，轻笑道：“喂你吃。” 林志道：“好啊，你当我是小孩子？”伸手去夺勺子，“要不我来喂你吃？” “我也不是小孩子。”方紫吃吃笑了起来，把奶粉放到一边，再顺手拿过一个包裹来拆。 这次拆出一盒女用震荡棒，拿在手中端详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时，连忙抓着炭火似的丢到一边。只觉耳红心跳，幸亏电筒光暗弱，林志也看不见自己的窘态。 林志看着有趣，也拿起包裹来拆，一拆拆出一盏充电台灯，一按开关，台灯出厂的时候已经充满了电，库房中顿时明亮了起来。 方紫一惊，但见通风窗离地两米多高，又有扇叶挡着，纵然有光亮漏出去，想来也无大碍。于是继续拆起包裹。 时间慢慢过去，有包裹拆着也不觉无聊，两人身旁渐渐堆了一堆东西，既有小孩子的玩具，也有成年人的衣服鞋子，还有小说、手机、充电宝、糖果、下饭酱等等东西，总之一句话，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包罗万象。 林志拿起小说一瞧，说道：“呵，这书倒应景。” 方紫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去，见书名叫《末世求生手册》，作者在下尹天仇。便道：“翻开来看看。” 林志道：“有什么好看的？呵呵，难道你还想从里面学到几招求生的本领？”话虽如此，还是翻开书读了起来。 但看了个开头，再无兴趣，男主一出场就开挂，又是穿越又是金手指，人类浩劫对男主来说不过是打怪升级的乐园，哪有现实来得残酷？ 林志把书本一扔，继续拆包裹，这次拆出两瓶葡萄糖片，拿了一瓶给方紫，轻声道：“这东西补充能量，带一瓶在身上也不错。” 方紫接过葡萄糖，扭开瓶盖倒出几粒，喂林志和自己，又拆开一个酒盒子大小的包裹，盒子里面塞了减震泡沫，商品自身的包装，却只有烟盒大小。 她轻声道：“这是什么，包裹得这样严密。”凑近台灯一看，盒子上印着“4g智能高清记录仪”几个字。 方紫心中一动，拆开包装细看说明，这记录仪集数码摄像，数码相机、对讲送话器功能于一身。 它重量轻、体积小，佩戴灵活方便，直接可以夹在胸口衣服上，具备防水、防震、抗摔能力。 同时内置的红外线灯在全黑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证图像的清晰拍摄。128g的内存，可以存储高达一百个小时的视频资料。 最妙的时，这记录仪表面粘贴了一层以晶体硅为材料制作的光电半导体片，通俗一点讲，就是能将光能转化成电能。这小小的记录仪，自然不能发多少电，不过有这功能，总比没有强。 林志见方紫凝目沉思，说道：“想什么呢？” 方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答说：“我早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林志怔怔地瞧着她，半响道：“给谁看？” 方紫道：“就算人都死光了，没有人看，可这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呀。” 林志道：“什么意义？” 方紫沉吟道：“历史，历史的意义，我们正经历自有人类以来，最黑暗的时刻。” 第38章 又做噩梦了 林志嗤一声笑：“历史这孙子，往往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还有，这记录仪中的内存卡，我怀疑它能保存视频资料多长的时间？十年，还是二十年？” 方紫道：“能保存多久，具体我也不了解，但保存个十年八年，应该没有问题。”顿了顿，又道，“以后如果机缘巧合，我会寻求能保存更长时间的方法。” 见林志依然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接着道，“你想想，那些外国人一百多年前拍下来的影像资料，对今天的我们来说是不是很有意义？” 林志缓缓点头：“倒也有些道理。” 方紫查看记录仪配件，还有两块充电锂电池，两张128g备用内存卡，笑道：“我先采访你一下。”说着，按下记录仪开关键，对着林志。 林志见方紫端凝的模样，笑着说：“你是不是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长大了要当一名记者？” 方紫“哈”的一声：“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心想，“倒给他猜中了，我高考填报的志愿，可不都是新闻系吗。” 林志道：“瞧你的模样，可很有记者的范儿。” 方紫得到意中人的夸奖，虽说是说笑，心中也甜滋滋的。但觉能和懂自己的人在一起，末世也没有那么令人绝望了。把头靠在林志肩膀上，一按快门，拍下了两人一张合照。 月明星稀，更深夜静，在这冷冰冰的末世，两个少年人互相依偎在快递站这逼仄的库房中，只觉两颗心更靠近了。 良久，方紫道：“原来末世中最缺的不是食物和物资，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亲情。我能遇到你，你能遇到我，我们是何其的幸运呀。” 林志大有同感，但欣慰之中，又夹着淡淡的哀愁。但这哀愁究竟是什么，是对米然的眷念，还是对这世界的绝望，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时候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人性是复杂的，而一个人最不能理解往往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林志拖过一个纸箱，继续拆包裹，这次拆出来的，是两大袋鸽蛋圆子，忍不住欢声低呼：“好运气！” 这时已经过了半夜，两人肚子早已饿了，背包中虽然装有从生存狂家中得来的山屋应急干粮，但那是备不时之需，轻易不动用的。 方紫从一堆物品中翻出先前拆包裹拆出的下饭酱，使劲一扭，没有扭开，于是递给林志。 林志“嘿”的一下扭开瓶盖，两人当下就着鸽蛋圆子，宵起夜来。 这鸽蛋圆子是魔都坊间一道很出名的特色小吃，以鸽蛋、糯米为制作主料，既糯且滑，冷而不硬，咸淡适中，香软清凉。鸽子蛋外面的皮很滑糯，但一点也不粘牙。 林志从小吃得惯了，这时在千里之外的卫城居然又能吃到，当真是感慨万千。 方紫吃下一个，赞道：“这点心不错。” 林志道：“这个是食品工厂成批生产出来的，始终缺了那么点韵味，要是我叔叔在厨房中新鲜做出来，味道更加的好。如果再来一杯绍兴黄酒，一口黄酒一个鸽蛋，简直就是人生一大至乐。” 他嘴里说着，仿佛又看见叔叔围着围裙，热气腾腾地端着一大盘鸽蛋圆子走出厨房，叔侄俩围着餐桌，你争我抢的温馨画面。 方紫道：“我刚才倒是拆出两瓶酒来，但可不是绍兴黄酒。”说着，伸手要去翻找。 林志道：“不用了，外面一群丧尸，哪里有心思喝酒？” 方紫道：“可是，我想喝。” 林志道：“你想喝？” 方紫道：“否则，漫漫长夜怎么打发呢？” 林志道：“睡觉。” 方紫道：“白天已经睡够了。” 林志掏出烟盒，抽一支叼在嘴里，咔哒一声打火机点上。 方紫道：“你干嘛不说话了。” 林志道：“还有什么好说的？陪你喝酒呗。” 方紫一笑，翻找出那两瓶海天之蓝，说道：“没有杯子，只有对着瓶子了。”打开一瓶，浅浅抿了一口，递给林志。 林志嘴里嚼着鸽蛋圆子，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眯着眼睛吁了口气，叹道：“好香！”又把酒瓶递给方紫。 方紫嗔道：“瞧你陶醉的样子，刚才还说不喝呢。”端起来又抿了一口，扇着嘴巴道，“好辣，好辣。”又将酒瓶交给林志。 两人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一瓶酒见底，方紫尽管每次只抿一小口，却已经熏然半醉，淡黄的灯光照在她晕红的脸蛋上，仿佛一朵玫瑰花渐渐绽开了。 林志微笑道：“还喝吗？” 方紫大着舌头：“喝，当然喝，干嘛不喝？” 林志打开第二瓶酒，方紫抢着喝了一大口，突然流泪道：“我...我想妈妈了。” 林志听她语音酸楚，甚是心疼，将她揽在怀里，靠在自己胸前。方紫哭着哭着，昏睡了过去。 林志端起酒瓶又喝了两口，缓缓闭上双眼，猛然间没有来由地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倏然睁开眼睛，顿时呆了。 梦中那些从未见过的生物，此时又蹲伏在他的身边，它们依然不说话，还是用那种临死前的目光看着他。 林志只觉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灌下去，四肢都冰凉了，厉声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生物裹在一团雾中，雾气缥缥缈缈，也不甚浓，可他纵然睁大了眼睛，依然看不真切它们的面貌，它们仿佛有形无质，如同幽灵一般的不可捉摸。 林志身上一阵阵发冷，颤声道：“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 未知生物不说话，那望着死人一般的目光中，隐隐夹着三分怜悯。 一个念头在林志心中纠缠：“莫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大叫道，“我杀了你们！！！” 方紫从睡梦中惊醒，一抬头，只见林志咬牙切齿，神情狰狞，可一双眼睛却是闭着，连忙摇着他的双肩：“怎么了，你怎么了？快醒醒！” 林志“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过来，颤声道：“是...是做梦？”只觉脑门上冷汗涔涔，身上衣服都打湿了。 第39章 你写的什么 见林志醒来，方紫微微松了一口气，柔声道：“你梦见丧尸了？” 林志不说话，梦中的场景是那么的真切，以至于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此时此刻，才是在做梦，见台灯耗光电力已经熄灭了，通风窗中却漏进几缕阳光，原来天已经大亮了。 方紫从背包中掏出水壶，扭开盖子，亲手喂给林志喝。寻思快递站门前的丧尸想必也已走散，否则林志大喊大叫，虽然隔着两道门，只怕也得惊动那些恶鬼嚎叫不休。 时也初冬，水壶中的水甚是冰凉，林志仰脖子喝了两大口，冷水一下肚，脑袋也随之清明起来，见方紫满脸关切的神色，忙道：“没什么，一个噩梦而已。” 他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却是惊骇之中再加上深深疑惑，按道理说，人不可能梦见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可怎么二次在梦中又看见那些未知的生物？ 方紫吁一口气，柔声道：“你是精神太紧张了。”心知林志表面上虽然看起来冷峻，甚至对末世表现出毫无所谓的态度，但其实坚强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柔软的心。要知道世界突然变得面目全非，一个人还能坦然面对，那才不符合逻辑了。 他之所以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坚强，一来是不愿意在自己一个女孩子面前示弱。二来在残酷的末世，凄凄哀哀只能死得更快。 这个世界虽然生不如死，但能活着还是活着的好。 林志忽而想起一事，问道：“你的记录仪一直开着的吗？” 方紫低头一看：“啊，我忘记关了。” 林志道：“快按一下回放。” 方紫很是疑惑，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说道：“干嘛呀，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言下之意，“难道记录仪还能录到别的东西不成？” 林志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方紫无奈，只好按下回放键，但一路看下去，记录仪并没有录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只是在林志惊醒之前，屏幕上的画面扭曲了几下，像是受到电磁的干扰，不过随即恢复了正常。 方紫道：“你别疑神疑鬼的了。什么也没有。画面扭曲也很常见，比如接触不良，或者电力不足。又或者是受到了震动，你知道，我睡着的时候又爱老是动来动去。碰到记录仪也说不定。” 这三个解释都有些牵强，记录仪显示还有三分之一的电量，记录仪有防震功能，更不会因为睡觉时翻身发生画面扭曲，接触不良倒有些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大，不过方紫也只能这样安慰林志了。 林志怔忪不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记录仪画面扭曲的时候，为什么就是自己做噩梦之时？伸手从裤兜中掏出纸巾，擦拭脸上的冷汗，一团白纸顺着掉落出来。 方紫捡起纸团，见背面似有字迹，说道：“你写的什么？” 林志道：“什么？” 方紫将纸团展开，轻声念道：“朋友你好，我也是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和一个女孩相依为命，我不知道你是一个人，还是也有同伴，非常期待我们能见上一面。十一月十七号。林志。” 方紫念罢，抬头看着林志：“什么意思？” 林志挠了挠头，道：“哦，有人去云巢商场找过药。” 方紫念出纸条前两句话时，林志就想了起来，他去云巢商场为方紫找药水输液的时候，在药店中发现曾经有人到过的痕迹，只是不知道对方是独自一个人，还是另有同伴。自己写下纸条后，因为忽觉不妥，又把纸条揉成一团揣进口袋，要不是纸团此时无意间掉出，早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林志当下把事情说了一遍，方紫奇道：“那你既然写了纸条，干嘛又不留下？” 林志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倒是无所谓，可你一个女孩子，又....又这样漂亮....不要太高估人性之善，也不要太低估人性之恶。否则会死得很惨。” 说到这里，闭口不言，但方紫也听出林志话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末日危机，纵是男人也没见活下来几个，女孩子因为生理的原因，活下来的希望更是渺茫，在这样的情况下，难保没有心术不正的人打自己的注意。”心中一暖，“他其实也处处为我着想呀。”说道，“我们俩都有武器，又怕什么？嗯，你去了一趟云巢商场，商场里面丧尸肯定很多，你能活着回来，真好。” 林志道：“我们都猜错了，商场里面反而没有多少丧尸，楼上楼下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百只。” 方紫大感意外，问道：“怎么会这样？”心想那云巢商场可是卫城出名的商业区，每天人流穿梭，很多男孩女孩没事儿也要去逛一逛，怎么可能不到百只丧尸？ 林志道：“我怀疑是商场里面过于阴暗，丧尸被外面的光亮吸引出去了。” 方紫心念一动，说道：“那我们干嘛不收复云巢商场？只要拿下云巢商场，那就是一劳永逸。” 林志沉吟着：“其实方紫说得也对，目前东游西荡，吃光一家找下一家的做法并不是太可取，显而易见的缺点有两个，一是房门开着的人家没有几户，第二夜路走多了，难免有碰到鬼的时候。”说道，“可惜我们就两个人，要拿下云巢商场，只怕很凶险。” 方紫道：“今晚再去看看，说不定过了这十几天，丧尸更少了呢？” 林志心想末日过去已经五个多月了，商场丧尸数量基本上也就那样了，就算再有所减少,也少不了几只，不过去瞧瞧有没有机会，倒也无妨。抬手看了看表，微微一怔，感觉没有睡多久，竟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冬季白昼短，黑夜长，估计再有两小时不到，天就要黑了。 昨晚拆出的两袋鸽蛋圆子，还剩下一袋，但刚刚醒来，都没有什么胃口。两人又坐了好一阵子，才拆开来吃，林志道：“吃过七八分饱就可以了。” 方紫道：“干嘛呀？又不是不够吃。” 第40章 突然的遭遇 林志道：“你不知道，人在没有吃饱的状况下，警惕性和身体反应能力才是最佳的，否则血液集中于肠胃，大脑氧供应大大减弱，反应就没有那么灵敏了。嗯，最理想的状态，是处于半饥饿。” 方紫道：“哦，我明白了，嘻嘻，吃得太饱，人就想打瞌睡。” 两人填饱肚子，又拿出维生素片吞了两片，没过多久，眼见着从通风窗中漏进的天光越来越弱，又过一阵，天渐渐黑了。 林志掏出蒙着黑布的电筒，这电筒在生存狂家中暂住的时候，又充足了电，电筒电力一共三档，他一直将电筒调到最弱一档，每充一次电，最少能使用三月。 林志按下库房门把手，两人来到外间，隔着玻璃门，外面听不到一点动静。 方紫低声道：“那些丧尸都走了？” 林志不答，开门出去，夜空黑漆漆的，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正是行动的好时机。低声道：“我们不走前门，从后墙翻出去有一片城中村，穿过城中村去云巢商场，路要近得多。” 方紫轻轻嗯了一声，紧紧跟在林志身后，经过九号楼墙角的时候，她拿出自己的电筒照了一下那“民店”的牌子，原来全部五个字是：依依便民店，却是业主自己所开的一家小烟酒店。心想这样的小店子，就是一千家也赶不上云巢商场的规模。 两人穿过草坪，绕过楼宇，小心谨慎来到小区后墙下，一路还算顺利，虽听到黑夜中尸嚎声声，但都没和丧尸迎头撞上。 林志把电筒咬在嘴上，助跑几步，一个蹬墙跳跟着一个猫挂，抓住墙头爬了上去，又将方紫拉上墙头，墙外是撂荒的菜地，静夜之中，弥漫着菜花淡淡的清香。 方紫轻声道：“你带回去的青菜，就是在这里摘的吧？” 林志道：“嗯。” 方紫只感一阵苍凉，心想：“我们今天吃到的所有蔬菜，都是野草培育而来，人类消失以后，所有的蔬菜也必将慢慢退化成野草。” 翼紫两人跳下围墙，穿过撂荒的菜地，提高警惕走进城中村。林志凭着记忆，牵着方紫一路往前摸索。 黑暗之中，方紫只觉他转弯抹角毫不迟疑，不由大为心服，心想别说他不是卫城当地人，就算是当地人，在城中村这密如蛛网的小道中，就算白天恐怕也得迷路。自己是个路痴，那就更不消说了。 林志上次找药回来的路上，已经将城中村的道路牢牢记在心头，他人年轻，天生记忆力又强，但走到一个三岔口的时候，一时之间也拿不定该往哪边走。 便在此时，右边岔路响起一阵尸嚎，听声音丧尸不少，这倒让他不用再纠结了，拔步走进左边岔道，好在城中村的道路虽然复杂，但相互之间都是连通的。又走一会，上了正道，不久穿出了城中村。 林志吁一口气：“总算出来了。我们运气倒是出奇的好。” 方紫大有同感，跟着林志来到围墙下，翻过围墙，穿过马路，来到那条僻静的小巷前。 方紫望着黑乎乎的巷子，不由心中打鼓，她一直热衷于寻找一个末日中理想的庇护所，吃喝不愁，又可以娱乐，云巢商场正满足了她所有期望，但事到临头，又畏惧起来，活死人凶恶彪悍，一只两只都难于应付，更何况接近百只？定了定神，心想先看看再说，实在拿不下云巢商场，就不要强求了。 林志紧了紧手中的潜水刀，一步步走进巷子，对活死人来说，可没有什么繁荣和偏僻的概念，这些家伙无头苍蝇一般乱闯，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走到一棵大树下，忽而停步，前方六七步开外的墙根下，影影绰绰立着一道黑影。 方紫端起弩弓，瞄向那黑影头部，一扣扳机，那黑影扑地倒了。 林志松一口气，正想说：“了不起，这么黑你也能命中。”忽觉身旁似乎多了一“人”，猛一转头，顿时毛骨悚然，几乎就在自己身边，直挺挺地站着一只丧尸。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如果活死人还有呼吸的话。 这丧尸原本靠树而立，大树挡住了它的身子，翼紫两人才没能及时发现。 方紫射出弩箭之时，咻一下利箭破空的声音，顿时将它惊动，但人死变异成丧尸，视力已然大大受损。 因此在丧尸眼中看来，林志手中的电筒，只是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光芒，便无意识地朝这光芒靠近。几步一走，跟着发现了身前的林志，一声不吭，两只爪子就抓了过来。 人在危急关头心智特别灵敏，眼看林志危在片刻，丧尸双目忽而被一道强光罩住，丧尸目不视物，顿时呆住了，原来方紫急中生智，用自己手中的电筒照住了丧尸的眼睛。 方紫曾经有过这样一次经历，小时候父亲曾带她去郊外河沟抓青蛙，黑夜之中，青蛙非常警惕，稍有风吹草动，就扑通扑通跳进河沟，但如用电筒光照住青蛙的眼睛，青蛙就呆呆地不动了。 她这时依法而为，没想到也收到了效果，只听“嗤”的一声，林志手中的潜水刀已刺进丧尸眼窝，顺手一搅，抽出刀来，丧尸仰天就倒。 林志吁一口气，只见丧尸光着双脚，两只鞋子早已不见，难怪被它走到身旁也没有听到半点脚步声，所以说一个人本事再大，总有疏忽的时候，要不是方紫用电筒射住了丧尸双眼，自己虽然行动敏捷，但最终结果到底如何，那也难说。 两人穿过巷子，马路斜对面就是云巢商场后门，林志想起找药那天的惊心动魄，兀自心有余悸。伸手握住方紫的手，只觉她小手冰凉得出奇。 林志定了定神，横穿马路走向对面，刚走到马路中间，猛听得尸嚎声大作，一道电筒光乱晃，商场中狂奔出一人，这人刚冲出商场大门，忽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中的电筒飞向半空，啪的一下，掉在好几米开外。 第41章 父爱如山 方紫和林志两人大惊，心知这人身后必定跟着大群的丧尸，连忙藏进马路边上一辆私家车里，只见电筒落地后并未熄灭，明亮的灯光中，这人一下弹起，径直奔了过来。全力奔跑的模样，似乎浑身每块肌肉都在震颤。 方紫一伸手，下意识地按在车门把手上，就想推开车门救这人一命，但随即想到：“救他一命不要紧，但这不是把林志和我都推到凶险境地吗？”就这么微一迟疑，这人倏然间已奔过车旁，消失在黑暗中。 林志伸手在方紫脑袋上一按，两人身子下滑，缩肩低头，只见一群丧尸前脚赶后脚涌出商场大门，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片刻间也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志和方紫面面相觑，不想竟在这里碰到了活人。 方紫颤声道：“你说这个大哥能逃得脱吗？”刚才一晃之间，方紫见到对方似乎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 林志道：“我看悬。”又道，“你刚才是不是想开门救人？” 方紫点头道：“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圣母心？人家都说，末世先杀圣母。” 林志伸手握住她手，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一个女孩子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否则人和丧尸又有什么区别？但你最终还是没有开门，说明你也不是一味的滥好人，做事情不经过大脑。” 方紫幽幽叹了一口气，望向车窗外，目睹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只觉要想拿下云巢商场当真是千难万难，借着那人掉在地上的电筒掠地照过来的光亮，忽见倒车镜中黑影晃动，一只丧尸半跪在地上，一下下爬了过来。奇道：“这丧尸干什么？” 林志伸头过去，也通过后视镜观察，但见那丧尸东张西望，越爬越近，突然省悟过来，低声道：“不是丧尸，是刚才逃走的那个大哥。他摆脱丧尸又回来了，嗯，他.....他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方紫更加奇怪，也低声道：“这大哥胆子也真大了，他刚刚才侥幸逃得性命，到底是什么样贵重的东西，才让他又不顾死活的又回来？” 沉吟之间，这人也爬行到私家车旁边，想是累了，翻身坐起，靠在车门上。 林志和方紫对望一眼，心中越来越是疑惑，方紫凑到林志耳旁，用细如蚊呐的声音道：“要不要叫他一声？” 林志正考虑着该怎样出声招呼这人，才不致于吓他一跳，忽听哽咽声响起，这大哥竟在车外哭出声来，只听他哭道：“萱萱，爸爸救不了你，爸爸好...好伤心。好不容易拿到的药，又...又给爸爸弄丢了...” 林志听他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伤心，也不禁恻然，心中一动：“这大哥不顾死活的又回来，难道曾经到过正途药店的那人就是他？他来云巢商场，就是为了找药。”当下推开车门，低声道，“大哥，你别吃惊，我们是活人。” 这大哥正悲切间，猛听得人声，跳起来就跑，奔出两步反应过来，转身盯着林志：“你...你....是活人？” 林志道：“快上车。” 这大哥稍一迟疑，打开后排车门，坐上车来。 方紫扭过身子，见这大哥泪痕未干，大概三十八九的模样。只是一脸憔悴，似乎老上了十岁。望着林志和自己，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林志道：“大哥，你以前进去过云巢商场的正途药店，是不是？” 这大哥迟疑道：“你怎么知道？” 林志道：“我也进去找过药水，看见了你留在药店中的那瓶乐虎饮料。” 这大哥心情稍稍平复，道：“原来是这样，嗯，两位怎么称呼？” 林志道：“林志，方紫。” 方紫微微一笑：“大哥，你呢？” 这大哥道：“我叫王海峰。去药店是为了给我女儿萱萱找药，她...她每天都得吃卡那津单抗，断...断不得药。” 林志道：“萱萱是心脏有问题？” 王海峰一怔：“你怎么知道？” 方紫抢着道：“他是医生。” 林志笑道：“别乱说，我大学都还没有毕业呢。”对王海峰道，“卡那津单抗属于血管紧张素转化酶抑制剂，主要用于治疗慢性心功能不全，先天性心脏瓣膜不全。这药可不便宜，一盒就得上万的价格。” 王海峰道：“是呀，就是因为贵，所以整个卫城就只有正途药店有货，我为了女儿，只能冒险来商场，上次找到三盒，再要找的时候，有丧尸走进药店，我只好先带走三盒，这次找到了五盒，可是....可是又给我弄丢了。”说到这里，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两下耳光。下手之重，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方紫“啊”一声低呼，轻声道：“海峰大哥，你何苦这样，你...你也只是不小心能丢的，再进药店拿就是了。”心想海峰大哥为了他女儿，真是死了也甘愿，人家说“父爱如山”，在海峰大哥身上尤其如此。 王海峰重重叹一口气：“先不说商场里面现在都是丧尸，而且好像也没有那药了。” 林志忽而想起一事，说道：“也不一定，药店玻璃房隔壁有一间办公室，我上次把两只丧尸关在里面的时候，看见办公室中还有一个玻璃柜，里面存放的想来都是价格不菲的药品。” 方紫听到这里，心中大为感动，心想林志为了自己去药店找药，可从来没有提过怎么拿到的药，他现在说来轻描淡写，但要把两只丧尸关进办公室中，可不知道如何的凶险。 王海峰大喜，说道：“真的吗？那...那我现在再进商场。” 林志连忙一把拉住他，说道：“你现在状态不好，还是等明晚上的好。” 王海峰急道：“哪怎么行？萱萱已经断药两天了。再不拿药回去，拿药回去...”说到这里，嘴虽张着，却没有了声音，只见一只丧尸缓缓走过车旁，那丧尸脖子上，正挂着自己装药的背包。 林志见他神情有异，顺着他目光也看见了窗外的丧尸，只听王海峰低声道：“那是我背包，药就装在里面！” 第42章 王海峰 林志一奇，和方紫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均想：“怎么你背包会挂在丧尸脖子上？” 王海峰喃喃地道：“是了，是了，肯定是丧尸抓住背包，我只顾逃跑也没有察觉，被它一扯拽下，肩带飞起挂在了它的脖子上。”嘴里说着，从腰后抽出一把尼泊尔弯刀，冷光闪闪，就要下车去夺回背包。 林志忽道：“别冲动，又有丧尸出来了！” 王海峰往商场看去，心中一紧，只见大门内又走出七八只丧尸，脖子上挂着背包的男尸正往商场方向走去，两边一合会，更没有夺回背包的可能性。不禁忧心如焚。 只听方紫低声道：“别着急，我有办法。” 王海峰心想：“你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说道，“夺回背包很凶险，我不想连累你们，人总是要靠自己的。” 他一句话说完，只见方紫端起一把弩弓，从降下两寸的车窗中瞄准那男尸，“咻”一声轻响，正射中男尸后脑勺，那男尸扑地倒了。 林志见那七八只丧尸注意力正被电筒光吸引，并没有受到惊动，随即下车，迅疾走到男尸身边，拿下背包，回到车上交给王海峰。 王海峰大为感动，哽咽道：“我....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萱萱有.....有救了。” 方紫微笑道：“要什么感谢了？海峰大哥，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王海峰道：“怎么是举手之劳？惊动丧尸，你们.....你们两个也有危险。” 他心中万分感谢，只觉这样的大恩不是说一声“谢谢”就可以的，只想你们帮了我大忙，以后我必定誓死报答。 方紫忽而想起一事，问道：“海峰大哥，你以前是不是住在碧海小区？” 王海峰一怔，说道：“不是呀。怎么这样问？” 方紫道：“哦，我们在碧海小区七号楼的一户人家，看见啤酒杯上写有你的名字，看来只是同名同.....” 方紫话没有说完，王海峰颇为惊讶地道：“那人家是不是有一间练习飞镖的茶室？” 方紫道：“是呀，真的是你！”和林志对望一眼，两人均感到世界上有些缘分真的非常奇妙。卫城人差不多全死光了，侥幸碰到一个幸存者，居然在此之前已经看到过他的名字。 王海峰也颇为感慨，说道：“那是我朋友家。我们一起上初中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没想到....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去过我朋友家。”顿了顿，又道，“我朋友怎么样了？” 林志道：“房子里没人，你朋友....也许还活着。” 王海峰黯然道：“那几乎没有可能。对了，兄弟，妹子，你们两个深夜来这里干什么？” 林志沉吟道：“我们有个打算，在城市里面如果没有一个固定的落脚地方.....” 方紫抢着道：“就是想收复云巢商场。” 王海峰大吃一惊，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瞧着两人，沉声道：“这...这...你们知道商场中有多少丧尸不知道？” 林志道：“应该不到一百只。” 王海峰瞪着眼睛：“应该不到一百只？”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你血气方刚，口气不小，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丧尸的彪悍你也看见了，不是我太稳重，就算你们有枪也有箭，恐怕...恐怕也收复不了商场。”说着连连摇头。 林志道：“丧尸虽然彪悍，但是完全没有脑子，收复商场也并非没有一点可能。这个世界斗的是智，不是力。” 王海峰沉吟着，心想他这话也有道理，如果能收复商场，或许还能找到更多的卡那津单抗，说道：“但商场中丧尸的数量，也许超过一百只。” 林志微微一惊，他上次进入云巢商场，也只上到药店所在的四楼，至于五楼以上一步也没有踏上，所谓不足一百只，也只是根据商场中丧尸嚎叫的声音粗略估计，具体数量到底有多少，今晚夜探的主要目的，就是前期侦查商场中丧尸具体的数量。 王海峰道：“我今晚摸进商场找药，经过三楼北边区域的时候，就看见床上用品卖场内都是黑影，只是玻璃门关着，那些白痴也不懂得推门出来，我匆匆一瞥，赶紧离开，里面鬼影晃动，恐怕不止百只丧尸。” 林志在心中掂量：“这样说来，难度更加大了。” 只听王海峰继续道：“但正如你所说，这世界是斗智不斗力，丧尸再多，也有收复的希望。所以...”顿了顿道，“我愿意加入你们，可是就我们三个人，成功的希望还是不大。” 林志听他话中有话，问道：“大哥还有什么想法？” 王海峰道：“凤凰山那边可能有很多幸存者.....” 方紫“啊”的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巴，颤声道：“海峰大哥，你...你亲眼看见了？” 王海峰点点头，说道：“末日发生那天，我看见不少人逃进防空洞，他们多半还活着。” 方紫心中一阵激动，又是欢喜，又是伤感，她家住凤凰山片区，原本以为爸爸妈妈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这时候听王海峰这么一说，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说道：“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说不定真的还有人活着，也.....也说不定。” 林志听方紫语声大异，显然心中很是激动，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何，但能多几个帮手也是好的，当下道：“就只怕逃进防空洞中，一样逃不过尸变的命运。” 方紫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呢？” 林志道：“今晚来不及了，你住哪里？我们明晚再去。” 他这话，是分别对方紫和王海峰说的。 王海峰道：“这里是沙田路，过去一条街道就是。” 三人下了车，趁着夜色的掩护，朝街尾摸去，微弱的电筒光下走出一段距离，一辆货车后忽而冒出十几道黑影。 林志一惊，见路边有一间公厕，三人忙溜进进公厕中躲避。 第43章 萱萱 群尸似乎看见了电筒亮光，跟着涌进公厕，这公厕进门右手边有一个小房间，三人藏进房间中，随即关上门。 林志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退后几步轻声道：“那些混蛋就在外面。” 王海峰低声道：“是吗？那就糟了，这群鬼东西恐怕要站到天亮才会走散。” 方紫知他挂念女儿，轻声问道：“萱萱多大了？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王海峰心想着急也没有用，回答道：“萱萱六岁了，她很懂事，也很勇敢。” 林志打量小房间，见四面墙壁摆着书架，中间一张长桌，椅子东倒西歪。旁边另摆着一长一短两张沙发。自言道：“难道没有一扇窗户？”似感有风吹进房间，伸手摇了摇左手边上的书架。 王海峰得他一言提醒，忙也走到书柜前，两人合力，轻轻将书柜挪开，书柜后果然露出一扇窗户。 窗户玻璃已经破碎，林志伸头一张，这边是公厕的侧面，外面一片草坪，静夜中弥漫着草本植物的芬芳。 他轻轻一跃，从窗户中跳了出去，王海峰和方紫也跟着爬了出来。王海峰道：“兄弟，你身手挺灵活呀。” 林志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三人转过街角，来到与沙田路相接的春田路上，经过一间玩具店时，王海峰轻声道：“请稍等一下，我进去拿一点东西。” 林志左右瞧了瞧，夜色浓重，也没听到异常响动，便牵着方紫的手也走进店中，店里货架翻倒，一地狼藉，各种孩子的玩意儿，手办玩偶，毛茸抱熊到处都是。原来这是一家玩具店。 王海峰打火机照亮，弯腰在遍地的玩具中翻找，方紫轻声道：“海峰大哥，你是要给萱萱找玩具，是不是？” 王海峰轻轻嗯了一声。 方紫道：“什么玩具？我帮你一起找。” 却见王海峰已直起腰来，轻声道：“找到了。快走！” 他出了店，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又走过十几间店面，来到一排台阶前，三步并作两步蹬上台阶。 林志抬头一看，微微一怔，台阶上头却原来是一间银行。转而省悟过来：“这大哥倒是考虑周到，银行门窗坚固，他把女儿放到这里，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和方紫对望一眼，也上了台阶。 王海峰站在银行两扇玻璃门前，那玻璃门把手上别了一根铁棍，他抽出铁棍，闪了进去，等林志和方紫也走进来，又用铁棍将门从里面别上，低声道：“也是我和萱萱运气好，我们找到这间银行的时候，里面一只丧尸也没有。” 林志打着电筒，随着王海峰穿过大厅，来到内部工作区域的ab门前，只见门口花花绿绿一大堆，全是崭新成捆的百元大钞。 他心想这些钱没有一千万，也有几百万，不由叹了口气，世人忙碌一生，都为了这些纸片，如今唾手可得，可再也没有人捡拾了。 王海峰托托托地敲了三下门，接着是两下，这敲门节奏，也许是父女俩人约定的暗号，只听咔哒、咔哒两声，两道门先后打开，一个小女孩昂着脑袋，笑嘻嘻地道：“爸爸，你回来了？” 王海峰俯身抱起女孩，微笑道：“萱萱，快叫人呀。” 萱萱黑漆漆的大眼睛在林志和方紫身上骨溜溜转动，脆生脆气地道：“爸爸，你不是说除了萱萱和爸爸，整个世界都没有活人了吗？还要萱萱乖乖滴，离它们远远的。” 这句话从一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林志和方紫都感到一阵凄凉。 王海峰笑了笑：“爸爸说错了。快，叫人呐。” 萱萱又瞧了瞧林志和方紫，轻声道：“大哥哥，小姐姐。” 方紫“噗呲”一笑，觉得这个小女孩好可爱，伸手将她抱了过来，萱萱也不怕生，两条短短的小胳膊，伸过来环绕着方紫的脖子。 方紫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蛋上一亲，走进ab门，穿过办公区域后，进入一间办公室，这办公室有门无窗，桌上点着一支蜡烛，蜡烛燃得只剩下小半截了。 王海峰又重新点上一根蜡烛，微笑道：“爸爸没让你失望吧，瞧，蜡烛还没有烧完，爸爸就回来了。” 萱萱挣脱方紫下地，奔过去抱住爸爸的一条腿，笑道：“爸爸没让萱萱失望，蜡烛还没有烧完，爸爸就回来了。” 方紫听他父女的对答，当是海峰大哥出门的时候和萱萱约好，在蜡烛燃完之前，一定回来。心中不由一阵凄然，要是海峰大哥遭遇不测，留下萱萱一个人怎么办？朝林志望了一眼，恰逢林志也正看向她，两人目光在离方紫更近的地方碰了一下，神情均是黯然。 王海峰从口袋中掏出一物，说道：“瞧，爸爸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萱萱一声欢呼，跟着忙用小手捂住嘴巴，说道：“哎呀，萱萱差点忘记了，不可以大声说话的。”说着，从爸爸手中接过那物，喜滋滋地玩了起来。 方紫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公主套盒，里面一个小木头人儿，又有裙子鞋子给小人儿穿戴。瞧来萱萱念叨这个玩具，已经很久了。 林志四下打量，见墙角立着个一人多高的保险柜，这间办公室想来是银行用来临时存放钱款，所以连窗户也没有一个，只见沙发上、桌子上，到处堆满了食物和饮水，想来是王海峰从附近超市中收集来的。 方紫很是喜爱萱萱，轻声逗她玩耍。萱萱对突然出现的小姐姐，也很亲热。 林志掏出烟盒，抽一支叼在嘴上，正要打火机点上，瞧了瞧小女孩，对王海峰道：“我们去外面抽根烟吧。” 两人来到外间柜员办事区域，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办公室中漏出来的烛光，淡淡地投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林志开门见山地道：“海峰大哥，孩子跟着你，首先你得保证她的安全，去凤凰山片区寻找幸存者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和方紫就得了。” 第44章 我很高兴末日发生 王海峰道：“那可不行，你们对防空洞周边地形不熟悉，冒冒失失闯过去，只怕幸存者没找到，反而丢了自己的命。”一边说着，接过林志递过来的香烟，打火机点上，又道，“萱萱年纪虽然小，但很有独立性，把她放在银行我放心。” 他话音刚落，萱萱牵着方紫走了出来，听到爸爸夸奖自己，她笑着说：“对呀，萱萱很独立，爸爸经常给我说，人总是要靠自己的。对吧，爸爸？” 王海峰笑着道：“对！” 方紫道：“海峰大哥你放心好了，防空洞那边我也熟悉的。” 王海峰道：“那你说说怎么走。” 方紫道：“钟山大街有一条岔道，从岔道进去，正对面是体育馆，左边是万博地下商场，右边有一个停车场，穿过停车场，再走过百十米，就到防空洞了。没错吧？” 王海峰点点头，却道：“既对又不对。” 方紫不解地道：“怎么又对又不对了？” 王海峰道：“你所说的是大路，这个凡是卫城人，基本上都知道，但你想想，钟山大街是繁华市中心区，一天人流量成千上万，你从钟山大街进去，得碰到多少丧尸？” 方紫嗯了一声，问道：“莫非还有别的路？” 王海峰道：“对，你不要走钟山大街，你从康乐南路那边进去，康乐南路那边不是有一座游泳馆吗？你从游泳馆后门进去，前门出来拐过一条小道，那小道右边是一个小区，左边就是足球场，你从侧门翻进去，足球场主席台的后面，隔着一条水泥路就是防空洞。是不是很近？” 方紫面露难色，说道：“我是个路痴，这条路没有走过，这又穿又拐的，非得把我绕晕不可。” 王海峰道：“所以说，我必须亲自去给你们带路。” 方紫道：“不，不，留下萱萱一个人，我心中不安。” 王海峰还待强调萱萱很独立，银行又安全，办公室中也不缺吃喝，林志沉吟道：“要不这样，你画一张详细草图，你不去也是一样的。” 王海峰心中思量，从内心来说，他是真不忍心丢下女儿一人，只是道路复杂，林志和方紫两人对自己又有恩，所以才坚持同去，缓缓点头道：“好吧，我画一张草图。”拿来纸笔，画了足足十分钟，才告完工。 林志拿起草图，见王海峰所画的草图极尽详细，经过的每条路都标明了路名。 从荷城片区去到凤凰山片区，中间要经过双水片区，但王海峰画明的路径，是从外环路绕过双水片区，这样一来虽然路途遥远，但风险性显然大大降低。 林志看了两遍地图，已将路径牢牢记在心中，说道：“好，就是这样，好好休息一天，明晚出发。” 这时已经凌晨四点，王海峰在地上抓起一把钞票，走到角落作为引火之物，外面的玻璃橱窗早给他用厚纸糊上，也不怕火光透露出去。 林志和方紫跟着过去，在旁边沙发坐下，见角落中一堆灰烬，用两台电脑机箱架了个灶台，钞票点燃后，王海峰加上木材，又放上两根桌腿，等火大了起来，架上一口汤锅烧水。 萱萱依偎着父亲：“爸爸，还煮方便面吃呀？” 王海峰笑了笑，怜爱地抚摸着萱萱的脑袋，说道：“萱萱吃方便面吃腻了，是不是？” 萱萱用力点头：“嗯。” 王海峰一阵伤感，想到自己离婚以后，限于生计所迫，没能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欠她实在太多，柔声道：“不吃方便面了，爸给你熬粥吃。” 萱萱轻轻叫了一声：“欧耶！”更将脑袋往王海峰怀里钻。只见爸爸将黄灿灿的小米、白色的莲子，红色的干枣，还有五六样自己认不识的干果，一样样投入汤锅，说道：“这是什么呀？” 王海峰道：“腊八粥。喜欢吗？” 萱萱又是用力一点头：“喜欢。” 方紫瞧着这温馨的一幕，很是感慨，末日中或许有一万种糟糕，但同时也有一千种美好，所以说境随心生，黑暗中也孕育着光明，叹道：“萱萱真幸福。” 王海峰缓缓摇头：“不，萱萱的幸福是残缺的，她没有得到她原本该得到的全部幸福。” 方紫道：“怎么说？” 王海峰黯然道：“就在萱萱三岁生日那天，我和她妈妈离婚了，那个女人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幸福，抛弃我和萱萱，跟一个男人跑了。” 方紫啊的一声，大感意外，说道：“怎么可能？每一个母亲都深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王海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不是针对你，不过人生下来的时候，只是无知，并不愚蠢，愚蠢是后面的教育造成的，我们一直被灌输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但事实真是这样吗？恐怕不是吧？哼，有些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被称为母亲。” 方紫瞧了一眼林志，说道：“海峰大哥，你太极端了，我还是相信，每个母亲都深爱自己的孩子，就算她不能陪伴孩子成长，也会时刻想念着孩子。” 王海峰又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样想，是因为你心底善良，年纪轻轻，又没什么社会阅历，就认为这世上都是好人，那个女人离开后，再没有来瞧过萱萱一次，仿佛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萱萱这个人。” 方紫道：“也许她是真的来不了呢？” 王海峰道：“有什么理由，三年了，连自己亲生的骨肉都不能来瞧一眼？换着是我，就算走遍世界，翻山越岭，也不会说三年了也不来瞧瞧自己的女儿。” 林志听到这里，暗自点头，尽管自己不是父亲，体会不到王海峰的心情，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王海峰接着道：“我一个男人带着萱萱，一次家庭聚会，在外面吃饭，饭后少不了打打麻将，当时我看见萱萱靠近我姐，两只小手搭在桌角，我姐你们猜怎么着？嘿嘿，她用厌弃的目光瞥了瞥萱萱，等萱萱离开后，她甚至用手扫了扫萱萱两手搭过的桌子角，仿佛萱萱有多肮脏，从那时候我才知道一个人落魄，就是至亲家人也会嫌弃，我后来告诉萱萱，不要相信人有多善良，人总是要靠自己的。” 王海峰说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声，接着道：“所以老实说，世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并不感到有多悲伤。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第45章 推车启动 方紫和林志相顾无言，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对于王海峰这般辛辣无情的说话，两人心中均抱着最低程度的理解。反觉他直言不讳，倒是个心底坦荡之人。忽而闻到一股氤氲的粥香，王海峰笑道：“大家吃粥吧。” 王海峰走进办公室，拿来四个纸碗，四双一次性筷子，一罐蜂蜜，一罐麻辣牛肉下饭酱。给萱萱碗里拌了蜂蜜，林志三人则就着麻辣牛肉酱，填饱了肚子。粥里加了各种干果，味道很是清甜。 饭后，方紫从口袋中掏出木糖醇，每人倒了两粒，又闲谈一会儿，去洗手间刷了牙，这才入睡。 第二天傍晚，林志和方紫背上背包，准备妥当，经过ab门，来到银行大门后朝外张望。风吹落叶扫过街道，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此外，更无一丝声息。 王海峰紧握两人的手，说道：“兄弟、妹子，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实在去不了，千千万万不要勉强。” 林志见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中有泪光闪烁，也自感动，说道：“海峰大哥，你放心了，我和方紫都还想多活几年呢。” 王海峰道：“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如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你们两个却很有好感，我...我就不多说了，兄弟、妹子，千万小心！” 林志点点头，和方紫出了银行大门，下了台阶，这时候天刚擦黑，十几步外能看到人的影子，却看不清楚人的相貌。 林志走在前头，晚风习习，颇有凉意。按照王海峰所画的草图，向东穿过几条街道，来到和平路上，一路上也遭遇了几次丧尸，幸好都有惊无险避了过去。 和平路处于城郊结合部，只见进城的车道空空荡荡，出城的车道却挤满了各种车辆，想是尸变当天，很多人意图开车逃离城市，却都给堵死在了这里。 方紫听着远远近近的尸嚎声，睁大眼睛道：“车流中间丧尸好像不少。” 林志点点头，顺着墙根往前摸索，但人行道上也不顺畅，有车辆失控冲上马路牙子，撞在路边的墙根下。 两人提高警惕，走出七八十米，猛然间“嘭”的一下，就在身边响起。 林志出其不意吓了一跳，才发现横在人行道上的一辆面包车中困得有丧尸。忙加快脚步绕了过去。丧尸被安全带束缚在驾驶位置上，也出不来。 如此躲躲闪闪又走一阵，也出了城区，一到郊外，大风浩浩荡荡，将方紫一头黑发拉得笔直。 两人在城市中呆得久了，此时都感心旷神怡，路上车辆越来越是稀少，朦胧的月光下，前方出现了一处三岔口。 方紫道：“往左是环城路。” 林志快步走到路口，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正副驾驶位置两边的车门都敞开着，寻思一路去往凤凰山片区路途遥远，最好能发动一辆车，环城路两边都是野地，也不会惊动大群的丧尸追赶车辆。 他言念及此，走过去朝车内一张，还好，这是一辆手动挡车，钥匙也插在方向盘下，如果是自动挡车，就不能推车启动了。 林志道：“你会开车吗？” 方紫一怔：“开车去？” 林志道：“要不十几公里的路程，说近也不近呀。” 方紫道：“我是会开，但怎么发动？”心说，“汽车停放了五个月之久，电瓶十之八九已经漏光了电，也不是转动车钥匙就能发动的呀。” 林志道：“简单，你把车钥匙转到on位置，让全车通电，挂上二挡，离合踩到底，我在后面推车，速度起来后，你猛抬离合，同时辅助给油。汽车就发动了。” 方紫默念了一遍，坐进车中，林志又道：“启动那一刻，油门千万要控制好，不轻也不重，你别一脚油，直接飞出去了。” 方紫道：“嗯，别给我压力。”把车钥匙转到on位置，踩下离合做好了准备。 林志来到车后，鼓力推动越野车，速度起来后，方紫照着林志所说抬起油门，车身猛地一挫，却没有发动。 林志道：“再来。” 方紫吸了口气，跟着第二次尝试，但是推车启动漏光了电的汽车，需要一定的技术，她末日发生前刚刚拿到驾照，又怎么能掌握？接连又试了三次，泄气地道：“要不还是我来推车，你来启动。”说着，下了车。 林志道：“你推得动吗？”上上下下打量方紫，笑道，“你体重有一百斤没有？” 方紫白了他一眼：“哼，小看谁呢？快上车坐好！” 林志道：“我们一起推。”右手伸进车门，掌住方向盘，左手按在a柱上，叫道，“用力！” 两人合力，将越野车推动了起来，但林志一跳上车去，速度又慢了下来，达不到启动的速度，两人试了好几次，方紫鼻尖上也沁出了汗珠，越野车仍然没能发动。 方紫泄气了，两腿发软走到车门边上，喘着气道：“累死人，还...还是走路好....” 一句话没有说完，林志忽而嘘的一声，低声道：“快上车来。” 方紫心中一凛，赶紧拉开后车门，坐上车来，说道：“怎么了？”伸头从前档玻璃望出去，只见二十来米开外停着几十辆车，一道低矮黑影在车流间穿梭而来。轻声道：“原来是只矮个丧尸。” 林志沉声道：“不是丧尸，是个人！” 方紫一怔，定睛细看，果然那黑影是名男子，只见他佝偻着腰，手中提着个蛇皮袋子，打开车门，一辆车一辆车翻找过来，不时把车里的物品装进口袋。当下明白，这人是在车中寻找食物和有用的东西。 林志道：“我下车看看。” 方紫急道：“别下去，你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林志道：“他要是坏人，我更坏。”心想，“方紫力小，只有请这老兄帮忙，才能推车启动。” 林志下了车，右手按在枪柄上，一步步走过去，距离对方只有十几步时，那人一抬头，猛地看见林志，惊得一声怪叫，调头就逃。 第46章 流浪者 林志连忙叫道：“喂，喂，我是活人，你别跑！”不料对方一听之下，奔得更加快了，一个飞脚跳下公路，转眼之间淹没在了黑暗中。 林志目瞪口呆，可似乎又不感到意外，人心鬼蜮，对方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善是恶。只听身后脚步声响，方紫下车走了过来，说道：“应该让我来，他看见我是女孩子，就不会逃了。” 林志摇摇头：“早干嘛去了，现在才说。只好走路去凤凰山了。” 方紫嗔道：“你下车那么快，我要说也来不及呀。” 林志一笑：“走吧。只有靠两条腿了。”穿过车流，瞥见一辆白车上挂着新能源电车的绿色车牌，心中一动，燃油车没有电，靠电力驱动的电车就不一定了。伸头进去一瞧之下，一颗心凉了半截，方向盘下并没有插着钥匙，甚至连钥匙孔也没有。 方紫见了林志的举动，猜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这是特斯拉，你找找有没有备用卡片钥匙？” 林志将方紫一言提醒，才留意到这是一辆特斯拉，一拉梳妆镜，嗒的一声，一张宛如房卡的钥匙掉了下来，在方向盘上一弹，跌落在座位上。 与一般汽车的钥匙不同，特斯拉的车钥匙是一张卡片。 林志当下坐进车中，在方紫的指点下，把卡片钥匙放在扶手下面的感应位置，只见车载电脑一亮，果然还有电。当下踩着刹车启动，见电脑显示，还剩下百分之三十的电量。 “嘢！！！” 车内林志，车外方紫，不约而同一声欢呼，方紫转过车头坐进副驾驶，喜气洋洋地道：“出发！” 林志一打方向盘，驶出车流，正要提速，忽见路边上黑影晃动，一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瞧身形，正是刚才逃走的那名男子。 方紫轻声嘀咕：“咦，他怎么又回来了？” 林志道：“他多半也是孤独怕了。”踩下刹车，伸头朝那男子招呼，“喂，朋友，既然回来了，就过来呀。” 男子迟迟疑疑上了公路，却不过来，右脚前，左脚后，左边肩膀微微倾斜，整个人的身子扭向一边，摆好了一见情势不对，随时撒丫子狂奔的姿势。 林志见了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微微有些好笑，说道：“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刚才只是想请你帮忙推车。” 男子一脸戒备：“你真没有恶意？” 林志一笑，心说：“你既然这样胆小，我偏偏故意吓吓你。”说道，“其实我是肚子饿了，想把你宰了煮来吃。” 男子一怔，猛听林志哈哈大笑，大笑声中，又夹杂着女孩子吃吃的笑声，心中一宽，也知道林志是在说笑，也跟着嘿嘿了两声，说道：“我过来了。” 林志看着男子走到车窗旁边，只见他二十啷当岁，蓬头垢面，头发长得已经盖过双耳，精瘦，皮肤黑，手里依然提着蛇皮口袋，问道：“老兄，你是多久没有看见活人了？我刚才都大声叫了，‘我是活人。’你还逃。” 男子不答，弯腰看进车中，眼睛直直地道：“你...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林志道：“凤凰山。”鼻中闻到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就算以“新世界”的标准来衡量，男子也实在过于邋遢。 男子一脸茫然：“凤凰山？” 林志道：“你不是本地人？” 男子嘴角抽了一下：“我从南山市那边一路流浪过来，不熟悉这里。” 林志寻思：“南山距离卫城六七百公里，已经跨省了。”正要再问，“你是多久没有看见活人了？”方紫已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男子叹一口气：“这说起来话就长了。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看见方紫是个女孩子，林志和自己年纪又差不多大，终于完全放下了戒心。 方紫和林志对望一眼，两人困于卫城五个多月，都极欲了解卫城之外又是怎样一番光景，这一对眼，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林志推开车门，对男子道：“我们聊聊吧。”心想，“收复云巢商场虽然重要，但也并非迫在眉睫，先听听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三人下了公路，在枯草地上盘膝坐下，林志掏出烟盒，递给男子一根，问道：“老兄，你贵姓？” 男子打火机点上香烟：“我姓孙，叫孙连运，接连的连，好运的运，你们两个又叫什么哪？” 林志道：“林志。”指着方紫，“方紫。” 孙连运道：“你们有两个人，真是幸福呀。哪像我，唉！”回想这几个月来的风餐露宿，种种艰辛，重重叹了一声。又道，“你刚才问我多久没看见活人了，现在我告诉你，你们俩是我第一次看见的活人。” 林志心中一沉，看来这个世界哪里跟哪里都一样。 方紫也挺伤感，拿出记录仪，问道：“可以吗？” 孙连云盯着看了片刻，倒也认识方紫手中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说道：“拍视频干什么？” 林志打趣道：“发抖音呀。” 方紫在林志肩膀上上轻轻一推，说道：“我想记录每个我所遇到的幸存者，瞧瞧大家都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道这在将来也许很有意义。” 孙连运点点头，黯然道：“还能怎么活？一直走呗。” 他又叹了一声：“我以前是个快递员，末日发生那天，我送完一个单子后，忙里偷闲，在马路牙子上一坐，刷起手机来。” “一刷，进入一个直播间，那主播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个老神棍，大谈什么世界末日。我听了几句，倒来了兴趣。” “老神棍说，地球几十亿年并非只有人类一个文明，在这之前，还有他妈好几个史前文明。我们的人类文明，也总有毁灭的一天。” 林志道：“嗯，倒被他说中了，那老神棍叫什么名字？” 孙连运挠了挠满是油腻的头发，回想道：“那神棍姓顾，叫什么顾...顾...对了，叫顾景深！” 林志微微一怔：“顾景深？这名字怎么好像有些熟悉？” 第47章 给我一个空间也好呀 林志在额角敲了敲：“啊，记起来了，顾景深是再生医学顶级专家，就是在国际上也是该领域的领头羊。他曾经到过魔都医科大学做过演讲，当时自己就坐在台下，其理论新颖而又精深。不愧是真正的专家。” 林志随即又想到，“此顾景深肯定不是同一个人，要不以他的身份，再红的主播也请不到他。”说道，“那个顾景深又是干什么的？” 孙连运道：“说是一个什么专家....呵呵，现在的专家可多了。是人是鬼，都先给自己安上一个‘专家’的头衔。” 林志追问道：“你好好想想，他到底是哪方面的专家？” 孙连运道：“我记不得了。”奇怪的看着林志，“你干嘛一直追问这个？” 孙连运不解，方紫也很疑惑，说道：“是呀，你管他是哪方面的专家，他说人类也有毁灭的一天，不过是信口开河恰好说中了。哼，我就不相信有人能预言未来。” 孙连运忽而道：“啊，我记起来了，他好像是什么重生医学专家。” 林志道：“不是重生，是再生。” 孙连运一怔：“咦，那天你也进了直播间？要不你怎么知道是再生，不是重生？” 林志不答，心头疑惑重重，又道：“他后来还说了些什么？” 孙连运道：“主播问，那么人类文明最有可能以何种方式毁灭？是小行星撞地球，还是别的天灾，老神棍摇头说，不，无知又自大的人类，只会自己毁灭自己。主播说：‘怎么可能？’老神棍冷笑一声：‘因为大自然即将发动反击！’” 孙连运说完这几句话，闭口不言，林志催促道：“继续说呀。” 孙连运两手一摊：“没了，我看到这里，突然有人一把夺去了手机，我抬头一看，那家伙，尿差点没有给吓出来，一个少妇满脸恐慌，左边脸颊活生生被咬去了一大块肉，白色的睡衣胸前都是鲜血，一个劲儿地叫：‘报警，我要报警！’。我心说你见鬼了，报警抢我电话干什么？” 孙连运缓了口气：“可那少妇还没有来得及拨出电话，两个男人就冲上来扑翻了她，饿狗抢食一样在她身上撕咬，我吓坏了，电话也不要了，撒丫子就逃......” 方紫道：“幸亏你够机灵马上逃了，要不也得遭殃。末日发生的那天，也不知道多少没有受到感染的人，就那样白白死了。” 林志深有同感，说道：“是呀，我们都是第一次经历末世，谁会想到真会发生丧尸危机这样的荒唐事？” 孙连运点点头，接下来口沫横飞，描述他之后如何冒死逃出城市，如何风餐露宿，流浪途中，又如何的几次死里逃生。靠着小心谨慎，才活到今天。 方紫听得全神贯注。林志却没有听进几句，心中只是反复思量：“顾景深作为再生医学顶级专家，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末日始作俑就是他，否则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去参加网红主播，他就算不是始作俑者，那至少也说明他预知了末日即将发生。” 孙连运口才便给，所述事情又是他亲身经历，更于惊险之处添油加醋，精彩绝伦，直听得方紫啧啧连声。说道：“可惜世界崩溃了，要不以你这样厉害的表述能力，嘻嘻，写本末世小说肯定爆火。” 孙连运一怔，说道：“我以前也看小说，在那些末世小说中，主角带着金手指横行天下，一路砍杀蹬上巅峰，简直就是吊炸天的开挂人生。常常看得我热血沸腾，不能自已，幻想我就是主角。杀伐果断，快意恩仇，瞧谁不顺眼，就这么咔嚓一刀！”说着举起干瘦的手臂，在空中用力一劈。 方紫道：“你砍下他的脑袋？” 孙连运道：“不，我砍下他的老二。” 方紫一笑：“孙大哥，你真会说笑。” 孙连运长叹一声：“可为什么真正的末世却是这样一副光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每天活得提心吊胆，毛骨悚然。给我一个不死之身，或者再次一点，能囤积物资的空间也好呀。妈的！” 林志和方紫对视一眼，突然间忍不住哈哈大笑。 孙连运也跟着干笑了几声，说道：“对了，你们刚才说要去凤凰山，凤凰山在哪里，你们又去干什么？” 他一边说着，伸手进蛇皮口袋中摸索，掏出三罐椰肉罐头，分给张方两人一人一罐。这些椰肉罐头，是他这一晚唯一的收获。 方紫收起记录仪，打开罐头，没有筷子，就直接往嘴里倒来吃，椰肉甜丝丝的，果肉也筋道，就只是容量太小，只有区区200克。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说道：“凤凰山是卫城的一个片区，听说哪里有幸存者....” 孙连运一愕：“听说？听谁说？” 方紫道：“是这样的，我们在城里碰到了一个大哥.....”便将意图收复云巢商场打造成末世庇护所，又如何碰到王海峰，只因三人没有把握收复云巢商场，这才去凤凰山寻找更多幸存者帮忙的想法，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孙连运听完，连连摇头，说道：“搞什么庇护所，哪不是刀尖上添血，不要命了？我劝你们还是实际一点，能活一天算一天。” 方紫说了这半天，原本以为孙连运颠簸流离，会加入进来，这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本事，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 却没料到他非但不感兴趣，还大泼冷水，当下道：“但你饱一餐，饥一餐，日晒雨淋到处流浪，又能保证哪一天就一定不会丢了命？” 孙连运一听，就不说话了。 他流浪途中，有一次饿得前胸贴后背，去一户农家找吃的，没想到门一开，一只丧尸就扑了出来。 孙连运当时吓得魂飞天外，连滚带爬，屁滚尿流，跳进农家门前一条河中，也幸好有这条河，否则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活人。 自此以后，孙连运有了心理阴影，连屋子也不敢靠近了，就只在废弃的车辆中寻找食物，聊以果腹。 第48章 我们都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林志站起来道：“那我们就出发了。”拍了拍孙连运的肩膀，“老兄保重。” 孙连运道：“我能搭你们车一段路吗？”跟着解释道，“这个，我想去那边公路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在车里面找得到吃的东西。” 林志奇道：“你不就是从那边来的吗？” 孙连运指着暗夜下连绵起伏的群山，说道：“不是的，我是翻山下来的。” 三人上了车，沿着外环公路缓缓行驶，速度比一个人大步走路也快不了多少。孙连运道：“干嘛不开车灯？”言下之意，“打开车灯不是跑得更快了？” 方紫道：“你不怕招来丧尸？” 孙连运拍拍脑袋：“我一时糊涂了。” 如此行驶一公里左右，孙连运猛地欢呼一声：“捡到宝了！！！” 只见公路边上停着一辆房车，驾驶室车门敞开，黑沉沉的看不见人影。 林志道：“小心，后面车厢说不定有丧尸。”离着十来米距离，将特斯拉停下，下车捡起一块石子，轻轻一扔，“叮”的一声掉在房车前档玻璃上，隔了片刻，又扔了两下，说道，“没听到尸嚎声，车中应该没有丧尸。” 孙连运放下心来，从敞开的车门中爬进房车驾驶室。 这辆房车又高又长，一般房车两辆才能抵它一辆，林志一看车头标志，竟是一辆奔驰房车，当下笑道：“这家伙果然是捡到了宝，这车得一百八十多万！” 方紫道：“也不是太贵呀。” 林志随后补充：“是美金。” 方紫道：“哼，就是蒂纳尔又怎么样？没有人使用，还不是得慢慢生锈，最终烂成一堆废铁。” 林志道：“什么尔？” 方紫一笑：“蒂纳尔，全世界最值钱的货币，一蒂纳尔能换三块三美元。” 两人说笑间，孙连运从驾驶室爬进后面车厢，从里面打开了门，喜笑颜开地道：“不上来参观我的新家吗？” 方紫不感兴趣，林志上车随便浏览了一圈，房车内饰奢华，有卧室，有厨房，有卫生间，还有一个客厅，处身其间，仿佛进入一间五星级酒店。 孙连运：“我检查过厨房了，橱柜里面都是罐头，甚至还有进口鱼子酱。够我们三个人美美享受一段时间了。”说着连连搓手，喜悦无限。 林志心想：“孙连运这人胆子不大，不过为人却不藏私，还没有见到这房车的时候，他就拿椰肉罐头请我和方紫吃，那时他蛇皮口袋干瘪瘪的，瞧起来里面也没多少食物，现在得到房车，就想着和我们分享。”当下笑道：“你自己享受吧，我得走了。” 孙连运道：“你真的确定了？不再改主意了？我是说，就算你真的找到了幸存者，人家未必就同你一条心。” 林志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要做了才知道结果。” 孙连运叹口气，说道：“那你带几罐鱼子酱路上吃吧。嘿嘿，这样高档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 他说着，从橱柜中往外拿鱼子酱，忽而“咦”的一声：“有个保险柜！” 林志瞄了一眼，说道：“有钱人的脑筋真多，保险柜藏在橱柜里面。”只见孙连运从口袋中掏出两根细钢丝，一根钢丝弯成了“7”字形，三捅两不捅，竟将保险柜打开了。 他将保险柜中的东西一股脑儿掏出来，七八捆人民币，每捆十万，此外竟还有一盒子弹。 林志大奇，这保险柜中存放得有几十万人民币倒不奇怪，有钱人嘛，开得起奔驰房车，这几十万想必只是人家的零花钱，但有一盒子弹就蹊跷了。拿起子弹瞧了瞧，可惜是05手枪制式子弹，m18手枪不能使用，子弹沉甸甸的，一盒子弹一百发。 林志道：“这子弹你收好了，以后找到枪大有用处。” 孙连运点点头，从外套内兜中掏出一物，说道：“这东西你拿着，或许有用。” 林志接过一看，是一条钥匙大小的小铁片，只是边缘没有锯齿，中间开了一条细叉，细叉两边，分布着一些不规则的小凸点，说道：“什么东西？万能钥匙？” 孙连运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万能钥匙这种东西？这是我自制的一把开锁工具，一般不太精密的锁，十把锁大概能打开四五把。” 林志一笑：“多谢了。”将小铁片装进口袋，回到特斯拉上，驾车继续前进。反光镜中，孙连运挥手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了夜色之中。 车上，方紫品尝着鱼子酱，说道：“孙连运还真够大方的，虽然不是他的东西，但有的人看见好东西就会藏起来。” 林志道：“还行吧。不过这家伙多半不是什么快递员，你没有看见他仅凭两根细钢丝，三下两下，就捅开了保险柜。” 方紫道：“你是说他以前是个贼？” 林志道：“多半是。而且是个很高明的贼。” 方紫道：“管他是贼还是强盗，现在大家都只有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是‘幸存者’。” 林志笑了笑，继续道：“他人还算可以，不过胆子太小，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方紫道：“怎么说？” 林志道：“你没有发觉？你想邀请他和我们一起干的时候，他就害....” “怕了”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猛地一脚踩住刹车，朦胧的月光下，路边小树林中走出一群丧尸，一个个脸色青白，如同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人，浑身裹着浓浓的尸气。 方紫瞪大了眼睛，气也不敢喘，这群丧尸无声无息，横穿过公路后，又消失在路的另一边。这才松了一口气，按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幸好，幸好。” 林志也觉得十分侥幸，要是开了车灯，非被群尸发现不可。 一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处三岔口，方紫道：“往左。” 林志道：“你不路痴了？” 方紫嗔道：“你才路痴，我是土生土长的卫城人，再路痴，也不会连去凤凰山的大路都不认识吧？” 林志哈哈一笑，往坐打过方向盘，又行出六七百米，忽见一座大山迎面而来，一怔之下，只听方紫道：“过了隧道就进入凤凰山了。” 第49章 别墅区 林志嘀咕了一声：“原来是有座隧道。”只见那隧道顶上龙飞凤舞凿了四个字：“康乐隧道”。下面一排小字，黑夜中看不清楚。 特斯拉速度本就不快，临近隧道，林志将车速又降了大半，蜗牛一样爬进隧道。 方紫担心地说：“可别撞上什么东西。” 林志把头伸出车窗外，凝听片刻，低声道：“好像没有丧尸，你打开电筒照一照。” 隧道中死寂无声，安全起见，林志还是不敢打开车灯，一路之上，他甚至连车辆的示廓灯也是关闭的。 方紫降下车窗，将电筒照向前方，她手中的电筒没蒙黑布，但也照不出多远，不过隧道两边用于安全警示的荧光板反射灯光，特斯拉也不至于撞到隧道壁上。 康乐隧道全长672米，这一脚油门解决的事情，林志却用了整整十分钟才将车开出隧道。好在隧道中虽然抛锚了不少车辆，但加大油门也能硬挤过去。 特斯拉一出隧道，林志长长松了口气，只见深蓝色的夜空下，黑沉沉的高楼如同崇山峻岭，一栋比一栋还高。 原来这凤凰山片区之所以有一个“山”字，就是因为整个片区是建立在高坡之上，乌蒙大地是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城市扩建，只能向周边山地扩张了。 特斯拉继续缓慢朝前行驶，林志身子前倾，胸口都在抵在了方向盘上，他死死盯着车窗外，此时进入城区，精神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便在此时，突然间“嘭”的一声大响，副驾驶车窗顿时裂开了一片蛛网膜。好在藕断丝连，没有完全碎裂，方紫只是被吓了一大跳。 林志脑海中还没有想转过来，一脚油门也窜了出去，只见反光镜中七八只丧尸狂奔追来，原来这群丧尸站在高楼的阴影下，发现了特斯拉。 本来，活死人在夜晚视力极差，但这辆特斯拉是白色车漆，在黑暗中甚是醒目，这才被群尸发现。撞坏了副驾驶车窗玻璃。 特斯拉飞驰出去，两边街景快速后退，林志叫道：“你没受伤吧？” 方紫道：“没事...啊，小心！” 车头前出现两只丧尸，林志一咬牙，直接冲了过去，将两只丧尸撞飞半空。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月光从高楼上斜切下来，十字路口一半隐没在黑暗之中。 方紫叫道：“往右！”她坐在副驾驶位置，刚才丧尸突然撞破车窗，她竟抑制住了女孩子的天性，没有尖声惊叫，光凭这一点，就没有多少女孩能做到。 林志往右刚转了一把方向，猛又打了回来，方紫黑暗中没有看清，右边路口塞满了车辆，已经完全无法通行。 特斯拉急转拐弯，四个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股焦臭味钻进鼻孔，嗖的一下，窜进了左边路口。 此时，更多的丧尸被惊动，四面八方围追堵截。 林志猛地打开车头大灯，两道雪亮的光柱直照出去，迎面奔来的尸群蓦地被罩住眼睛，顿时摔倒一大片。 方紫叫道：“巷子！巷子！快进巷子！” 路边有一条小巷，不是方紫提醒，林志紧张之下也不会发现，当下急打方向盘，一个急甩尾，车屁股将三只丧尸扫飞出去，钻进巷子。 这巷子又深又窄，最宽处也不过三米五六，勉强够两辆车错车，可偏偏还有车停在其中。 林志稳住油门，一路磕磕碰碰急驰进去，不是一边车头撞上汽车，就是另一边的车头擦上了院墙，只听噼噼啪啪的撞击声响过不停，白色特斯拉已经面目全非，两边车身更布满道道擦痕。 突然眼前一花，前方蓦地出现一棵大树，林志急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呯的一声巨响，两人身子急扑出去，跟着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林志惊道：“这是条断头路呀！” 方紫解开安全带，大声道：“快爬到树上！”推开车门，只听脚步声整天阶响，尸嚎声一阵紧似一阵。群尸也跟着涌进了小巷。 原来方紫对这一片很是熟悉，见大街上无法摆脱丧尸，于是指挥林志将车开进巷子。 林志随即下车，跳上车头，先将方紫托上树去，跟着用力一跳，左脚在树干上一蹬，瞅准一根横伸的树枝，一把抓住，吊了上去。只听方紫道：“往这边爬。” 这棵大树枝繁叶茂，一根枝丫越过墙头，横伸到墙的另一边。 林志心中一喜，跟着爬了过去。见围墙虽高，这边墙下却是一个土包，双手吊着树枝，脚已经触到了实地。 他朝围墙外又瞧了最后一眼，只见尸群黑压压的，已将特斯拉团团围住。刚才只要稍稍犹豫，就逃不出来了。 那特斯拉虽然撞得伤痕累累，引擎盖也翘了起来，但两道灯光兀自未熄。灯光映照之中，群尸推推攘攘，两只丧尸也已爬上了车头，姿势笨拙，再要想爬上树来，却是万万不能的。 方紫下了土包，钻进一片小树林，林中光线更加幽暗，她却走得甚为快速。 林志低声道：“你对这里好像很熟？”见她头也不回，好似没有听见，当下不再多问，跟随在后。片刻之间穿出树林，只见不远处分布着几栋别墅，原来这里是一片高端住宅区。 方紫左右一张，径直向那几栋别墅走去，忽听三两声尸嚎，假山后转出数道黑影。 林志一拉方紫，两人半蹲下身，藏在一排花池后面，等丧尸走过，方紫大步走到第二栋别墅前，只见她双肩震颤，似乎颇为激动。 林志道：“你怎么了？”心想已经过了半夜，时间不多，先在这里过一夜也好，伸手去推别墅门，一推之下纹丝不动。门从里面上了锁。 林志想起孙连运给自己的开锁工具，伸手从衣兜中掏出来，插进钥匙孔左右转动，却打不开门，回忆孙连运说过，这开锁工具只能打开不怎么精良的锁。这别墅如此高端，看来是自己期望太高了，便欲破窗而入。 却见方紫掏出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大门，奇道：“你怎么会有钥匙？”跟着明白过来，这是方紫的家。 第50章 家的味道 方紫站在玄关处，好似又闻到了家的味道，她最爱躺在软和的沙发上，脑袋枕在妈妈的腿上，说些学校里的人和事。 每当这个时候，妈妈总是一脸温和的笑容，给她梳理一头的秀发。 方紫低呼了一声：“妈妈。”泪眼朦胧中，这场景好似又出现在了眼前。 客厅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生气，林志暗忖：“方紫妈妈要还在家中，那也不是她妈妈了。”反手关上门，先将一楼各个房间搜查了一道，见到没“人”，稍稍松了口气。见方紫依然怔怔地垂泪，不由一阵心酸。 半晌，方紫道：“我想上楼看看。” 林志道：“你别太伤心了。”想说几句话安慰于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上到二楼，方紫先去父母卧室中站了片刻，接着来到自己的卧室，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一瞬之间，恍如隔世。 林志把方紫轻轻揽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方紫感受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仿佛这冰冷的末日也多了几分温情。 良久，方紫道：“你说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林志沉吟着，他也一直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半晌道：“或许，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两人相互依偎，在小床上坐了下来，不时有几下尸嚎声飘进屋中，令这死寂的深夜更加冷清了。 第二天，方紫下厨起锅烧油。林志问道：“吃什么？” 方紫道：“活菜。” 林志一愣：“活菜？” 方紫微笑道：“这是我们本地的叫法，你可以理解成重庆火锅和北方涮羊肉的集合体，食材在汤里一烫，就可以吃了。就可惜只有午餐肉和火腿，没有蔬菜。” 林志笑道：“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从厨房窗户望出去，见对面一栋别墅门窗破损，后花园被开辟成了菜地，长久无人采收，已经抽出了菜花，心想，“我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拿了一个塑料袋，悄悄从后门出去，绕过一座水塘，见塘中莲叶田田，倒有些江南小镇的韵味。 他迂回绕到别墅后面，跳过篱笆，一瞧之下，更是欣喜，园中除了白菜，还有茄子，茄子已经成熟，不少掉落在地上。 林志左右瞧了瞧，发现附近没有丧尸，于是拨了两根白菜，四五个茄子，连土带泥装进口袋，再次翻出篱笆，忽听尸嚎声响，假山后转出一小群丧尸，匆忙一瞥，大概有十七八只。 林志吓了一跳，着地一滚，藏进篱笆旁边的沟渠中，这沟渠两边杂草丛生，从两边掩了过来，将沟渠遮挡得很是严密。就是目不转睛盯着看，也不易发现里面藏得有人。 过了一阵，耳听尸嚎声朝沟渠走来，林志抽出潜水刀，大气也不敢透一声，突然杂草一阵晃动，一只丧尸一脚踩空，竟然也跌进了沟渠中，一人一尸四目相对，几乎呼吸可闻。 一瞬间，林志只想跳起来就逃，但随即想到，沟渠外都是丧尸，潜水刀挺出，嗤一声轻响，已扎进丧尸眼窝，直没至柄。 丧尸身体扭动几下，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半声，就已经见了上帝。 林志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暗道侥幸，幸好没有惊动其他丧尸，只听尸嚎声从沟渠边走过，渐行渐远，又过一阵，林志从杂草中探出头来，猛听脑后呃呃尸嚎，原来还有三只丧尸滞留在了沟渠边上。 林志大吃一惊，跳起来就逃，不敢将丧尸引到方紫家的方向，越过篱笆，奔向别墅，眼见别墅后门关着，这时候当真是狗急跳墙，猛地一跃，右脚在墙上一蹬，身体拔高两米，但伸手还够不到二楼窗户，于是转过身来，在另一边墙上跟着一蹬，抓住了窗户。 他爬进窗户，一屁股坐在椅上，心脏呯呯乱跳，幸好窗户两边的墙壁都朝外突出，形成了一个“u”形，否则第一次蹬墙跳没能抓住窗户，落下地去，小命多半就报销了。 过了一阵，林志伸头朝下望去，三只丧尸已经走了两只，却还有一只在原地徘徊，林志望向掉在草丛中的蔬菜，暗自骂道：“该死的家伙，你他妈还留在这里等着喝汤呀？”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转过，忽听嗖的一声，丧尸突然仰天就倒，脑门上多了一个血洞。只见方紫端着弩弓，从墙角后转了出来。 林志见是方紫，蹬蹬蹬地下了楼，方紫怨道：“你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林志道：“是我的错。”捡起草丛中的蔬菜，“你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方紫道：“什么？”被林志牵着走进别墅，但见桌椅翻倒，壁炉边上靠做着一个死人，不由一声惊呼：“死人有什么好瞧的？” 方紫活到现在，早已经对死人视若无睹，但这死人太可怖了，脸上肌肤已经腐烂，露出了白骨，徒留下眼睛、鼻子、嘴五个黑洞，但头皮犹在，一缕长发垂到胸前。 林志道：“你再瞧瞧，这人是不是和罗伯特一起的。” 方紫这才惊觉，死者虽然是女性，但身上装束和罗伯特一模一样，也是一身作战服，脚蹬高帮战靴。说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林志见死者右手旁边掉了一把手枪，也是m18，走近去捡，猛见骷髅脑袋微微一动，惊得一步跳开，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难不成尸体都快烂成渣了，头颅都被掏空，还能害人不成？”却见一只老鼠从骷髅眼窝中爬出来，一溜烟窜进了壁炉。 方紫已经端起弩弓，松了口气，按着胸口道：“你翻翻她身上。” 林志先捡起m18手枪，卸下弹匣一看，大失所望，子弹已经打光，再瞧向白骨脑袋，透过金发看见了一个枪眼，看来这名女队员用最后一颗子弹杀了自己。 他放下手枪，翻出证件，一瞧之下，也是美海军陆战队员，军衔是下士，名字叫茱莉亚，才二十一岁的姑娘。 对于乌蒙深山中何以出现美海军陆战队员，林志和方紫依然一头雾水。 第51章 我可不要死人的东西 林志想不通，也就懒得去想，伸手去解茱莉亚身上的防弹马甲。 方紫道：“你干什么？” 林志在马甲上一敲，说道：“质量不错，给你穿在身上。” 方紫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忙道：“别，别，我可不要死人的东西。”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 林志无可奈何，再打量茱莉亚的尸体，见除了防弹马甲完好无损，作战服也给撕得破破烂烂，想是她遭遇尸群，也不知道是如何的拼命，才逃到这里。 又想她身上武器应该不止一把手枪，以美海军陆战队的装备，至少还配备了突击步枪。但此时突击步枪早已不知所踪，只小腿上还绑着一把潜水刀。 林志解下潜水刀的皮带，自己已经有一把了，这把就给方紫，将茱莉亚的证件用她的配枪压在壁炉上，反正空枪一把，带着也没有什么用，反而增加格外的负担。 回到方紫家，林志用桶装水洗了菜，不久厨房中飘出一股辛辣的香味，林志走进厨房，见灶台上油锅之中，一锅红液鲜香诱人，方紫的汤底已经做好了。 这“活菜”说起来和火锅差不多，只是食材在汤中一烫，不用多煮，就可以吃了。 林志夹了一根白菜吃了，唔的一声：“不错，又麻又辣。”只觉全身毛孔一下都打开了。 两人填饱肚子，等到黄昏时分离开了方紫家，临出门，方紫又回头、最后打量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少女时期的温馨家，暗道：“永别了。”飘然出门，再不回头。 出了别墅区，只听夜风吹拂树叶哗哗作响。风中又夹杂着行尸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味道虽不浓烈，却犹如屠宰场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恶臭，隔得老远就钻了鼻孔。 方紫低声道：“我还知道一条小路通向康乐路。跟我来。” 她转过路口，顺着墙角溜到一座大院前，伸头张了张，走进大院。 这大院中停满了车，原来是一座停车场，林志打着电筒，在车辆间往前穿行，停车场规模不小，忽而听到不远处响起了几下轻微的脚步声。 两人赶紧蹲下，藏在一辆越野车后面，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竟是朝这边走了过来，林志在方紫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一努嘴，两人绕向越野车一侧。 方紫低声道：“这么黑，应该看不.....” 一句话没有说完，林志已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淡淡的月光下，只见一只瞎眼丧尸拖着脚跟，摸索着走了过来。 方紫心中惊惧：“这丧尸耳朵好灵。”当下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一只瞎眼丧尸虽然造不成多大的威胁，但停车场可不止一只丧尸，一旦受到惊动，四面八方围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志朝方紫使个眼色，两人跪着往前爬行，爬过十几排车，已经看到停车场后门了，便在此时，身旁一辆商务车的车头，忽而转出四只丧尸。 林志眼疾手快，抱着方紫就滚进商务车底，眼看着八只脚从车头走过，渐渐远去，身上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紫低声道：“好险！差一点撞上了！” 林志定了定神，爬出车底，眼见周围再没有丧尸，快步朝那后门走去。 后门外面是一大片旧房改造拆迁区，门和窗户都已经被拆走，只剩下废墟化的残垣断壁乱石砖块。走在到处是垃圾的马路上，心中反而稍稍安定。 这片拆迁区面积不小，两人走了十几分钟，还没有穿出去，忽听“呃”的一声尸嚎，几乎就在身边响起，林志吃了一惊，连忙关上电筒，夜色之下，朦朦胧胧看见了十几道黑影。 他回手握住方紫，两人小心挪向一边，斜行走出十一二步，方紫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一个圆溜溜的破瓶子，身体顿时倒向一边。 林志连忙将她扶住，才不致摔倒，只听叮铛一声，那圆溜溜的东西滚出去，碰到了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方紫心中一凛，幸好这“叮铛”一声极其轻微，并没有惊动丧尸，两人相互护持着，慢慢穿出了拆旧区。只见眼前一条长长的马路，笔直地伸向目力所不能及的黑暗隐约处。 方紫道：“走过这条马路，往右转就到康乐路了。” 林志睁大眼睛，一路往前走，这条马路虽然很长，但两边却没有什么建筑物，走出六七百米，向右转上康乐路。 方紫轻声道：“接下来就该你带路了，海峰大哥画的草图，游泳馆后门就在这条马路上。” 林志支棱起耳朵，没有听到几声尸嚎，记得草图上画着，游泳馆后门是从一条过道进去，过道边上有一家量贩式ktv，名字叫做月半湾。 当下一路寻去，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月半湾”三个铜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志低声道：“就是这里了。”只见过道中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打开电筒，一步步走进过道，在过道尽头转向右手，再往左一转，就到了一道墙下，墙上开得有门，但却上了一把大锁。 林志道：“这就是游泳馆后门？”掏出开锁工具，试探着开锁，转了两下，只听“哒”的一声，大锁应声而开。 林志嘿的一声，说道：“孙连运这家伙，还真有能耐！”推开后门，眼前是一条走廊，幽深深的看不见尽头。 方紫道：“我猜里面应该没有多少丧尸。” 林志道：“你怎么这样说？” 方紫道：“很简单，尸变是在中午发生的，那时候应该没有多少人来游泳。” 林志道：“但愿这样。” 这家游泳馆开门营业，还给泳客提供中餐晚餐，饮料小吃，这条走廊平时就是为了方便员工搬运食材和饮料。 林志走进几步，就看见一箱红牛撒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两罐，递给方紫一罐。 两人一路上高度警戒，走到现在均感口感舌燥，各自扳起拉环打开饮料，咕咚咚灌了一气，忽听一声尖利的尸嚎拐弯抹角传到这边，黑夜中听来，极其凄厉。 方紫打了个寒噤，见林志已朝前走去，忙跟了上去。 第52章 暗室 走廊尽头左右又各是一条走廊，左边走廊的墙上贴着“员工休息区、顾客免进”九个字，当下转进右边走廊，没走几步就到了游泳大厅。 两人没到游泳大厅之前，不时还响起几下尸嚎声，到了游泳大厅后，却突然间无声无息。一片死寂中，反而令人越发恐惧。 方紫低声道：“它们怎么不叫了？” 不料话音刚落，黑暗中随即响起“嗬嗬嗬”三下声音，就好像有人听到了方紫的话，低声冷笑一般。 这声音突如其来，比遇到任何凶悍的丧尸更令人胆战心惊。 林志算得上胆子大，却也不禁头皮发麻。 方紫更吓得一身冷汗，毛骨悚然。紧紧林志的手臂，一颗心咚咚乱跳。 两人实不知该怎么办，进是不敢，退又不甘，方紫颤声道：“是人还是鬼？” 林志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声道：“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丧尸。” 人变异为丧尸后，嚎叫声大同小异，都是“呃呃呃”的声音，但也不排除会发出一些奇异的声音。 林志用手捂住电筒，低声道：“跟紧我。”手臂一扬，将喝剩一小半的红牛饮料用力抛出，只听“当啷啷”的一阵响，在空旷的游泳大厅显得很是刺耳。 尸嚎声猛地大作，只听一阵脚步声朝着饮料罐子落地之处奔了过去，其中又夹杂着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想来是丧尸目不视物，掉进游泳池了。 林志等了片刻，扶着墙壁往前走去，走出十来米距离，摸到了一扇门帘。当下掀开门帘，跨了进去，跟着脚上一凉，原来是踏进了消毒水池。 这用于给双脚消毒的池水已蒸发大半，只淹到脚踝，但甚是冰凉，林志不想方紫也打湿了双脚，于是将她背起，走出三步，就跨出了消毒池 方紫滑下林志背脊，轻声道：“谢谢了。” 林志微感奇怪：“你还跟我说谢谢？” 方紫抿嘴不答，从这个小细节上，她感觉林志还是挺在乎自己的。很多时候，细节才最能体现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两人顺着走廊拐了一个弯，来到女宾休息区，一间厅堂中死寂无声，但直觉告诉林志，这里有丧尸。 他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向前走了几步，微弱的电筒光下，见沙发旁边隐隐立着一段凹凸有致的躯体，白色的肌肤在黑暗中甚是醒目，心想：“造孽呀，这么火辣的身材。” 牵着方紫的手，远远绕开，穿过休息区到了女更衣室，一进室内，猛见门旁站着一只女尸，披头散发，一只眼睛在黑发后瞪着自己，炯炯发亮。 林志猝不及防，跟着咻的一声，一支弩箭从耳边擦过，射进女尸的眼窝，却是方紫及时出手。 方紫吁了口气，压低嗓门道：“女尸没穿衣服，不会让你走神了吧？” 林志道：“她就算还活着，也比不上你？” 方紫轻轻啐了一口：“呸，你又没看过...看过我的。” 两人于全神戒备之余，低声说笑两句，倒也有缓解神经的作用。 方紫道：“海峰大哥说的这条路倒是很好，丧尸不多。” 话音刚落，猛听呯的一声，声音清脆，像是一个玻璃水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林志一惊，忙牵着方紫走进两排衣柜之间。只听脚步声杂乱，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丧尸朝这边走来。 方紫心中惊惧：“脚步声越来越近，莫非是瞎眼丧尸？否则怎么一直跟在身后？”忽觉林志停下了脚步，原来已经走到头了。 林志心中一寒，心想只有硬拼了，忽觉身后的墙壁微微一动，反手一推，竟朝里面开了，原来身后并非墙壁，而是一道小门。只是这门很是奇怪，没有门把手，倒像是装修时候的分隔墙，后来被撞松了。 他这时来不及多想，忙牵着方紫闪进门中，随后将门轻轻关上。 方紫吁了一口气，环顾屋中，见处身所在是一个不到四平的暗室，室内陈设好生奇怪，除了一张椅子，就只进门右手边的墙壁上镶嵌了一面两尺见方的镜子。低声道：“这地方好怪？” 林志走到镜前，猛地一惊，后退两步，镜子正对着外面两排换衣柜中间，与跟随而来的六七丧尸只隔着一道玻璃。 但奇怪的是，这六七只丧尸中有一只丧尸的眼睛炯炯发亮，并非瞎眼丧尸，但它对林志手中还亮着的电筒却毫无反应。 林志一惊之下，低声道：“是了，这是一面双面镜。十之八九，这暗室就是游泳馆老板布置的。” 方紫一怔：“布置来干什么用？” 林志道：“用来偷窥女人换衣。”见镜子上方拉着布帘，明知丧尸瞧不进来，还是伸手拉上了布帘。 方紫道：“真变态。”拍了拍胸口，“幸亏我没有来过这家游泳馆，否则还不被看光了。” 林志听到“看光了”三个字，再瞧着方紫凹凸的身姿，忽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瞬间情难自已，一把抱住方紫抵在墙上，吻了上去。 黑暗之中，方紫脸上一红，呼吸急促起来，颤声道：“你.....你怎么突然这样？快放开我，嗯，这里可不....安全...” 林志正值荷尔蒙爆棚的年纪，听到方紫喘气的声音，反而搂得更紧了，火热的嘴唇堵住了方紫接下去的话，良久良久，方始分开。 方紫第一次跟男孩子接吻，意识早已飞离身体，眩晕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世界似乎也不存在。又过半响，低声道：“下次别这样了。” 林志道：“为什么？” 方紫道：“我不想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却想着米然。” 林志叹一口气，黯然道：“还说这个干什么？米然还活着的可能几乎没有。”顿了顿，“谁说我心中想着米然了？” 方紫道：“我能感觉得到。” 林志苦笑道：“我心里想什么，你也知道？” 方紫道：“女孩子的直觉，你不懂的。你是因为思念米然，才抱着我的。” 第53章 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林志心中一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人的初恋最是刻骨铭心，他刚才抱着方紫的时候，确实又想起了米然。虽说有先后之别，并不是想着米然才抱方紫，但本质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 方紫淡淡地道：“半天没有听到动静了，外面的丧尸应该已经走了。” 林志拉开布帘，朝外张望，双面镜虽为单面透光，但并非一点光线也漏不出去，电筒光穿过镜子后更加暗弱，但还是能看见丧尸依然直挺挺地站在外面。 林志随即放下电筒，低声道：“这暗室设计得不合理呀，门怎么会开在更衣室内？” 方紫脑子也转得快，说道：“你的意思是，还有一道门？” 林志在墙壁上轻敲，说道：“总不能提前进入暗室，再慢慢等着有漂亮女孩进来换衣吧？那样进出多不方便。”忽听得托托托的几下空响，用手一推，纹丝不动，再滑向右边，一道滑轨木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林志再一看，眼前又是两扇小门，他从门缝中望出去，限于角度的原因，只看见外面是一间办公室，窗前摆着一张大班桌，宽大的椅子倒在一边，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动静。慢慢推开小门，伸头一张，果然一“人”也无。 方紫随后走进办公室，回头看时，两人竟是从一个高大的文件柜中钻出来的，不由哼了一声：“男人的智商都用在这些地方了，这门设计得真是巧妙。” 林志见窗户装了防盗栏，无法翻出，便缓缓按下门把手，门外是一条走廊，也是空荡荡的看不见丧尸。 两人顺着走廊出去，外面就是游泳馆售票大厅，惨白的月光照将进来，地上都是跑丢的鞋子和毛巾，可见尸变之时，人们是如何的慌乱。 林志走到大门口，这游泳馆大门并非开在大街上，一排二十几级台阶之下，是一条不宽的水泥路，路左边是几栋居民楼，右边是体育场的后墙，王海峰说过，穿过体育场，就能看见防空洞的大门了。 于是走下台阶，将电筒交给方紫拿着，自己助跑几步，猛地跃起，一个蹬墙跳，双手也抓住墙头，翻了上去。跟着拿出登山绳，将方紫也拉了上来。 方紫坐在墙头，见这边就是体育场台阶似的座席，离地只有一人高，林志跳下去后，又将她接了下来。 两人顺着台阶走下去，跳进场内，足球场地铺的是人造草坪，尸变时未到开放时间，大门紧锁，场地上因此空荡荡的一“人”也无。 林志道：“可惜体育场没吃没喝，又没房子住，要不这一大片场地，可比云巢商场强得太多了。” 方紫道：“这是人造草坪，全是化纤材料，又不能种地，有什么用？” 林志笑道：“你一天光是想着种菜了，哪里来的蔬菜种子？” 方紫道：“农贸市场有蔬菜种子店。我们找到幸存者以后，可以顺道带一些回去。” 两人说话间穿过场地，上到主席台，从主席台这边墙头往外瞧，隔着一条不宽的柏油路，对面就是防空洞的大门。 林志打着电筒照向大门，见防空洞是挖空了一座小山所建，大门朝内缩进了三米左右，门洞周围散落着一些女式坤包和衣服，那自然是人们逃进去的时候，你推我攘，挤落在地下的。附近倒没有丧尸。 方紫道：“不知道里面的人还好吗？”说这话时想起爸爸妈妈，声音微微发抖。 林志道：“我下去看看。” 话音刚一落地，猛听一个声音叫道：“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林志和方紫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这里居然有人！ 林志扯下电筒上的黑布，往发声处照去，只见主席台角落缩着两名男子，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两人身上都裹着毛毯。 一名男子用手挡住电筒光：“你他妈别照了。” 林志沉声道：“你们又是干什么的？”伸手握住了枪柄。 这男子道：“关你屁事？” 另一名男子训斥同伴：“你好好说话行不行？”裹着毛毯走了过来，对林志和方紫道，“我替我朋友说声对不起，嗯，是这样的，你们两个穿过足球场的时候，我和小伟就看见了，怎么，你们也是来找人的？” 林志道：“找什么人？”见男子眉毛浓密，脸色平和，并没有什么恶意。 男子道：“是这样的，我叫周泽润，小伟他爸也在防空洞里面，我帮着小伟来找他爸...” 话没有说完，小伟叫道：“门打不开，你和他们讲这些又有什么屁用？” 周泽润喝道：“你闭嘴好不好？你要找你爸，我和你是发小义不容辞，但你干嘛遇到一点挫折就怨天怨地，多两个人帮忙不更好吗？” 小伟道：“是，是，是，我不说话还不行吗？” 他说不说话，实际上继续念叨，“你们两个要是也来寻找亲戚朋友，那趁早死了这条心，防空洞大门怕有他妈三尺厚，我们撬了三天三夜都撬不开。” 林志和方紫对望一眼，两人明白过来，小伟来防空洞找他父亲，周泽润和他关系铁，也跟着来了，只是防空洞大门从里面锁上了，两人束手无策。 林志对周泽润道：“不错，大家齐心合力才有希望。我先下去看看。”说完，双手一撑，攀上墙头。 周泽润急道：“别跳，下面高得很。”林志已经一跃而下，着地后一个侧翻卸去下落之力，稳稳站了起来。 周泽润甚是钦佩，对方紫道：“你男朋友身手很好啊。他是陪你来找家人的，是不是？” 方紫不置是否，听周泽润误会林志是自己的男朋友，欢喜之中又夹着淡淡哀愁。 林志走到防空洞大门前，见地上有两把一米多长的钢钎，两扇大门间有一寸左右的缝隙，上面都是撬痕，右扇大门上还开了一道小门，上面也有撬动的痕迹，看来周泽润和小伟撬了三天三夜，无论大门还是小门都没有撬开。 第54章 进入防空洞 防空洞大门没装暗锁，小门倒是装了。林志掏出开锁工具，插进去左右试探着转动。一般来说，公共设施所装的锁，反而不如家庭所用来得精密，只听“嗒嗒”两声，门锁开了。 林志嘿的一声：“多亏了孙连运，要不这道大门就断绝了大家所有的希望。” 他抓着门把手一推，一股寒气直冒了出来，隐隐似又听到尸嚎的声音，心中一凉，只怕逃进防空洞的人就算还有幸存者，也没有几个了。 他跨进小门，用电筒一照，大门后横着一根粗大的门闩，于是抬起门闩，将两道大门朝外推开，这大门也没有小伟说的那样夸张，有什么三尺来厚，厚度只在七八寸左右。 方紫、周泽润、小伟三人在墙头看见林志居然打开了门，都是惊喜交加。 眼见林志奔了回来，周泽润连忙道：“我拉你上来。”扯下裹在身上的毛毯，就要当做绳子垂下去，忽而眼前一花，林志接连两个蹬墙跳，双手已经抓住墙头，翻了过来。 小伟目瞪口呆，主席团这边高墙接近四米，自己和周泽润每次下去返回，都是一人踩在另一人的肩膀上，上去以后再将另一人拉上来，想不到他就这么一跃，轻轻松松就上来了。当下紧握着林志的手：“大哥，我太崇拜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说着啪啪扇了自己两下耳光，“我刚才出言不逊，大哥你原谅我！” 林志微微一笑，见小伟是个胖子，长得很有喜感，圆圆的身子上安着一个圆圆的脑袋，也不是什么面向凶恶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几句话和他计较。 小伟这人属于直肠子，他对林志感激涕零，倒也不是完全出于崇拜，而是大门打开以后，他就又希望找到老爸了。摩拳擦掌道：“我现在就进去找老爸！” 林志拦住他：“里面已经有人尸变，现在进去不是时候。” 小伟急道：“那我也要进去找我爸呀。” 周泽润道：“谁知道你爸变没变丧尸？” 小伟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哽咽道：“不管是不是丧尸，他都是我爸。” 方紫听到小伟哭得伤心，想起自己爸妈，也是黯然落泪。 林志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丧尸和低等动物差不多，都有趋光性，等过了几天，丧尸给光亮引出防空洞，我们再进去。” 周泽润很有义气，一拍小伟的肩膀：“你爸就是我爸！别哭了，哥们儿还....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 小伟擦干眼泪：“主席台下面就是一间库房，里面桌子椅子多得很，我现在就搬来生一把火。” 方紫道：“嗯，好主意！” 小伟跳下护栏，撬开主席台下方的库房，房子里面一股灰尘味儿，他救父心切，也顾不得这些了，将桌子椅子一张张送出来，周泽润接过，递上护栏，方紫再传给林志，四人合作，不久搬了十几张桌椅上来。 小伟在库房中又发现一桶汽油，一并提了上来。林志当下将桌椅扔下墙头，架在防空洞大门前，浇上汽油，点了一把大火。 他翻上墙头，只听大火一起，尸嚎声大作，无数丧尸潮水般涌出防空洞。 这些人进入防空洞，本来为了避难，不料想人群中已经有人感染了尸毒，祸端一起，在这防空洞中无处可逃，反而死得更快。 方紫和小伟借着火光，盯着涌出来的丧尸，两人心中都在祈祷，各自的亲人千万不要出现。 小伟不住抱怨：“老爸呀，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你个老糊涂蛋，你说你钻防空洞干什么，你钻防空洞干什么呀？” 周泽润道：“你尽抱怨又有什么用？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谁又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伟语气中带着哭腔：“我....我知道，我就是怕我爸...怕我爸活不了了。”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渐渐熄灭，唯有焦炭还在冒着袅袅青烟，天色大亮后，尸群慢慢走散，方紫和小伟各自松了口气，都没有看见各自的亲人。 周泽润道：“体育场门口就有一家小卖部，我去弄点吃的来。” 林志道：“我陪你去。” 两人穿过足球场，翻过大门跳了出去，远处停车场上游荡着几只丧尸，但没有发现这边有人。 周泽润闪身进入小卖部，拿了一个大号塑料袋，把饼干饮料、火腿肠方便面一股脑儿装了进去。 林志负责警戒，顺手拿起一盒木糖醇，丢了两粒在嘴里嚼着，没有条件刷牙的情况下，他就用这种方法清洁牙齿。又从烟柜中拿了几包细支香烟，一并装入口袋。 时间不长，周泽润装了满满两口袋食物，说道：“好了。” 林志临出门，见到货架上的啤酒，想起汽油还剩下小半桶，当下拿了七八瓶另装了一袋，心想喝光啤酒，就拿酒瓶来做燃烧瓶。 两人出了小卖部，依然翻铁门回到体育场，见方紫和小伟眼睛通红，但兀自盯着防空洞的大门。 周泽润道：“小伟，你睡一会儿吧。我帮你盯着。” 小伟道：“不，我睡不着。” 方紫也没有睡意，周泽润认识小伟父亲，自己母亲可只有自己认识。 周泽润叹口气，在角落中生了一堆火，他和小伟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三夜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口汤锅，当下把汤锅架在火上，烧水泡面。不久水开，各自端了一盒方便面，就着火腿肠慢慢吃着。 昨晚一夜大火，防空洞中走出来的丧尸已经不少，一个白天过去，陆陆续续又走出十几只丧尸，方紫和小伟一直坚持到晚上，这才沉沉睡去。 如此过了两日，小伟再也忍耐不住，林志也估计大部分丧尸已经走出了防空洞，于是第三天一早，四人跳下墙头，准备进入防空洞。 周泽润和小伟各自拿起一根钢钎，紧握在手中，随着林方两人进入防空洞。眼前是一条深邃的甬道，黑沉沉地看不见头。 第55章 防空洞中 林志打着手电，低声道：“你们三个是本地人，进来过防空洞没有？” 方紫、周泽润都回答没有，小伟摇了摇头，跟着想到四周一团漆黑，林志也看不见自己摇头，忙道：“我也没有。” 甬道斜斜向下，三十七八米后，出现了一处十字路口，小伟低声道：“往哪边走好？” 林志用电筒照向墙壁，见三条道口都钉着指示牌，往右走是指挥部，往左走是物资库房，甬道笔直下去，则是群众避难所。 林志略一沉吟，走进中间甬道，十几步后，感到有细微的气流涌动，似乎来到一间极为宽敞的大厅。 他侧耳倾听，四下里绝无动静，寻思大厅直对着防空洞大门，纵然有丧尸，差不多也给外面的光亮引出去了。摸到一张椅子，压低嗓门道：“大家注意，我要弄出些动静，听听有没有丧尸。” 方紫三人贴墙而立，林志卯足了力气，呼地一下，将椅子远远扔了出去，椅子落地后嘭的一声响，在着封闭的空间中，竟隐隐似有回声。 周泽润道：“看来没有丧尸。” 一句话说完，忽听一阵滋滋声响起，眼前突然大亮，方紫惊道：“怎么回事？” 小伟道：“对不起，是...是我碰到电灯开关。” 四人都吃了一惊，只见大厅中摆满了床铺，想来以前被用作过方舱医院，遍地狼藉，到处都是一滩滩发黑干涸的血迹。 方紫见了这一幕，暗自心惊，可见当时如何的惨烈，心想防空洞中自然有备用电源，惨祸发生的时候，肯定有人为求自保，这才关上了大厅的电灯。否则尸变已经五个月零二十一天，接近半年，电力早已经耗光。 林志指着大厅彼端：“那边有道门。”穿过大厅，来到门前，一道钢制的密封门虚掩，门后一团漆黑，寂静无声。 小伟抓着门把手，咯吱咯吱拉开密封门，林志双手握枪，对着门后，眼前又是一条甬道，大厅的灯光映照进去，只照到八九米，再往深处又是漆黑一团。 方紫端着弩弓，首先进入甬道，林志忙跟了进去，低声道：“你干什么这样着急？跟在我后面。” 方紫道：“我...我...”方紫性格比较独立，她一直没有将怀疑母亲也在防空洞的事情告诉林志，不想他为自己忧心。 四人顺着甬道走出不远，向右拐了个直角弯，见两边都是门对门的地下室，忽听右手第三道门内似有动静，林志把耳朵贴在门上一听，隐隐听到一声叹息。这叹息声中直似包含了无穷无尽的绝望。 林志一喜：“里面有人！” 小伟道：“是吗？”伸手就去敲门，只听里面“咦”的一声，有人道：“谁在敲门？”又有人道：“你傻了？外面除了丧尸，难道还有活人？” 小伟心脏砰砰乱跳，叫道：“老爸，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里面？” 小伟心情激动，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猛听脚步声大作，一群丧尸听到人声，顺着甬道狂奔而来。 林志大吃一惊，呯呯呯三枪，当先两只丧尸中弹倒地，方紫射出一箭，眼见尸群势不可挡，小伟吓得魂不附体，拼命打门：“快开门，快开门！” 林志接连开枪，忽听“叮”一声轻响，撞针空击，原来子弹已经打光。 便在此时，又有两只丧尸冲上前来。方紫一箭射出，干掉一只，另一只直扑林志。 周泽润抡起钢钎，对着丧尸当头就是狠狠一棒，直打得丧尸脑浆迸裂。正危急时，地下室房门哐当一声，终于打开了。 四人一拥而入，随即有人将门关上。惊魂未定，见室内点着蜡烛，一共有两人，桌前坐着一个中年大叔，脸色阴沉，鼻梁骨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室中堆满了救灾物资，一箱箱的食物和矿泉水摞得老高，若不是这样，这两人也活不到现在。 小伟一看关门之人，“哇”的一下哭出声来：“老爸，真的是你，你.....你还活着！” 这人五十来岁，正是小伟父亲，他一把抱住儿子，颤声道：“小伟！你...你怎么来了？” 小伟泣不成声，突然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小伟父亲厉声骂道：“兔崽子，你不要命了？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 众人都吃了一惊，小伟拼死来救父亲，不料父子刚刚相会，当爹的就给儿子狠狠一耳光，实在大出众人的意料。 小伟被这记耳光抽蒙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周泽润道：“叔，我和小伟是来救你的呀。” 小伟父亲喝道：“老子要你们救？老子要你们救？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防空洞里面全是丧尸，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恨恨一跺脚，“老子死不瞑目！” 小伟和周泽润是铁哥们儿，穿着开裆裤长大，小伟父亲将周泽润也当成了半个儿子，因此对周泽润也是要骂就骂。 周泽润嘿嘿一笑，毫不在意，说道：“叔，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林志、这是方紫，要不是他们两个，我和小伟还撬不开防空洞大门。” 小伟父亲斜睨了一眼林志和方紫，他心疼儿子来救自己，连带着对林志和方紫也恨上了。只是见林志脸色冷峻，不敢造次，伸手又要去打小伟。 周泽润连忙拦着，说道：“三天前防空洞大门就打开了，你们不知道吗？” 小伟父亲道：“难怪昨天和今天，老子说外面的脚步声怎么少了不少。”又喋喋不休埋怨周泽润和儿子，不该来冒险。 脸色阴沉的大叔道：“老陈，你消停一下好不好，外面丧尸听到你大喊大叫，一直撞门，门虽然是铁门，丧尸撞不破，但咣当咣当响个不停，你不嫌心烦，别人嫌心烦。” 这大叔一开口，小伟父亲当即闭上了嘴巴，好似对他颇为忌惮。过了一阵，群尸撞门的声音渐渐消停，只听脚步声渐行渐远，室内室外又是一片死寂。 第56章 恩将仇报 忽听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林志一瞥眼，微微一怔，原来室内不止两人，靠着食品箱子还坐着两个女孩，年长的二十五六，小一点的瞧起来和方紫年纪差不多大。室内烛光昏暗，这两个女孩又坐在食品箱的阴影之中，因而直到现在才看见她俩。 脸色阴沉的大叔道：“外面怎么样了？” 周泽润道：“大叔怎么称呼？” 这大叔道：“我姓赵，叫赵文达。” 周泽润道：“原来是赵大叔。”叹口气道，“整个卫城就是一座尸窝。” 赵文达黯然摇头，说道：“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唉，我早就知道了。” 靠着食品箱的两个女孩，年纪小的那个突然道：“赵叔，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你怎么又会知道？” 赵文达道：“如果外面没有乱套，你想想还不早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女孩名叫邓晓静，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点血色，橘红色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似乎也变得冷冰冰的。 他们四人被困在防空洞五个多月，从一开始的惊惶无措盼望救援到来，到如今的心如死灰希望破灭，早已经心如枯井波澜不惊。 这说起来似乎让人不可理解，侥天之大幸来了救援，有了逃出去的希望，不该是欣喜若狂激动万分吗？怎么看到林志等人，除了小伟老爸，这三个人是如何做到的无动于衷？ 但这就是人性的脆弱之处，一旦心中失去了希望，和外面的行尸走肉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周泽润兀自不觉，说道：“外面没有声音了，叔叔你们准备准备，跟我们一起逃出去。” 小伟父亲道：“好，好。” 赵文达却道：“我们不出去，出去干什么？” 邓晓静和她身边的女孩对望了一眼，两人虽沉默不语，但看得出同赵文达一般的心思。 周泽润大是疑惑：“你...你们不出去，留下来干什么？” 邓晓静接口道：“难道出去以后，就不用面对丧尸？这里有吃有喝，干什么要出去？” 防空洞尸变时，邓晓静目睹丧尸的凶残，早已经吓破了胆，她现在就只想呆在这物资库房中，哪里也不去。 周泽润一怔，倒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了。喝道：“好，你们三个留着就留着，我们走！” 小伟跟着道：“对，你们是死是活，关我们屁事？” 他被父亲一顿臭骂，心头一直憋着一股闷气，这时候趁机发泄出来，在桌上重重一拍，呯的一声，震得蜡烛掉落地上，随即熄灭，一团漆黑之中，隐隐听到方紫“唔”的叫了半声，似乎被谁捂住了嘴巴。 林志吃了一惊，立即打开电筒，周泽润也跟着摸到蜡烛，打火机重新点亮，只见赵文达左手扼住方紫的脖子，右手抽出她箭袋中剩下的最后一根箭，横持着箭，离方紫脸颊不到一寸的距离，那箭头曾经射杀过丧尸，沾染了发黑的尸血，方紫肌肤娇嫩，只要被刺破一点点皮，后果不堪设想。 小伟怒道：“你不走就不走，干嘛这样？” 赵文达道：“我们不走，你们也得留下来。”说完，阴恻恻的一笑。令人不寒而栗。 小伟叫道：“你...你...你真是狼心狗肺，我们好心来救人，你反而这样...当真是外面的丧尸，都比你有良心！” 林志不是无脑圣母，也了解人心有善有恶，虽还没有达到那句名言“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旁人”，但赵文达此时的所作所为，还是着着实实给他上了一课。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悍戾之辈。既然自己不能活在阳光下，那就要将别人也拉到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林志心中沉吟：“现在不能激怒他。”说道，“但你想过没有，你让我们留下来，那不就多了几张嘴？” 赵文达道：“防空洞中存储的救援物资，你就是一辈子也吃不完，除了这里，隔壁也是库房。”脸色一沉，“把你的手上的枪，乖乖放在桌子上。” 林志道：“好说。”把m18手枪往桌上一放，跟着退后两步，全身蓄满暗劲。刚才枪中的子弹已经打光，正要换弹夹时房门就打开了，任由赵文达拿去空枪，就好趁机夺下毒箭干掉他。 赵文达道：“你刚才在外面打了那么多枪，枪里还有子弹吗？哼，把弹夹卸下来我看看。” 林志见他并不上当，心想这人好狡猾，只好卸下弹夹给他看。赵文达一见之下，哼了一声，依然用带血的毒箭抵住方紫。 方紫瞧了一眼林志，心知他在找机会救自己，赵文达瞧了一眼空枪后，竟没有追问是否还有多余的子弹，得想办法配合林志转移赵文达的注意力，当下说道： “我以前读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魔鬼给关在瓶子里，第一个一万年，魔鬼发誓，谁要是把我放出去，我一定把世界上所有的珍宝都给他，第二个一万年，魔鬼发誓，谁要把我放出去，我不但给他世界上所有的珍宝，还要让他拥有不死之身，可是两万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将魔鬼放出去，这时候魔鬼发誓，谁要把我放出去，我就要杀了谁。” 赵文达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在指桑骂槐，讥刺我无耻是不是？” 方紫冷笑道：“谁说你无耻了？你有耻得很，有耻得很。” 小伟拍着圆圆的脑袋，叫道：“我真是想不通了，赵叔，你干嘛要这样做？” 赵文达冷冷地道：“你要是在这逼仄的地下室也呆上半年的时间，就能感同身受了。” 一句话刚说完，邓晓静忽而叫道：“赵叔，注意！” 赵文达喝道：“干什么，给我退后！” 原来小伟父亲趁着众人说话，慢慢绕到赵文达的侧后方，准备一把抓住他握着毒箭的手，却被邓晓静喊破了。 小伟父亲大怒：“邓晓静，你好好一个女孩儿，干什么这样心毒？” 邓晓静道：“我们本来好好的，谁叫他们撞进来？你没有听过这句话是不是？” 第57章 真知灼见 小伟父亲纳罕地道：“什么话？” 邓晓静道：“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 小伟父亲来自农村，西瓜大的字认不了一担，哪儿听得懂年轻人从网络上学来的这些真知灼见，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邓晓静道：“就是说，我们本来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可他们突然闯进来...” 小伟父亲越来越烦躁，一摆手：“够了，老子听不懂你说的这些屁话，老子只晓得，谁想让我儿子一辈子出不去，老子就杀了谁。”冲向邓晓静，两人扭打在一起。 赵文达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又冲另一个女孩叫道，“你呆了，快帮忙呀！” 这女孩胆子却小，见小伟父亲和邓晓静打得凶狠，心中害怕，说道：“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没....没有必要一定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他们走了，不是更....更好吗？” 周泽润没看出女孩是胆怯，心说：“世界突然崩溃，每个人心理多多少少都有些扭曲变态，这女孩能两不相帮，还算保留着一丝人性。” 赵文达大怒：“你他妈听不听话？” 方紫趁着赵文达这一分神，猛地抓住他拿箭的右手手腕，用力外推，不让箭头靠近自己。 林志旋即扑上，对着赵文达就是狠狠一记勾拳。 赵文达脑袋嗡的一声，急欲摆脱方紫，手臂大力回夺。 方紫一低头，从他臂弯中窜了出去，同时松开了双手。 赵文达手臂灌注了全身力气，不料方紫突然窜出去，拒力陡然消失，他来不及反应，只听噗的一声，手中的箭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这一下，众人都惊住了，邓晓静叫道：“快，快拔出箭，他还有救。” 林志一言不发，抬手在箭尾上一拍，噗的一声，赵文达仰天就倒，也被箭头刺穿了心脏，就此死去。 原来林志想到，箭头上沾着了丧尸的血，赵文达受伤后再无活命的希望，此人性格阴暗，一旦知道要变异为丧尸，必定破罐子破摔，更加疯狂地发起报复，不先下手为强，果断杀了他，人人都要遭殃。 小伟父亲松了口气，放开邓晓静，邓晓静见强弱之势逆转，不敢再说话。 小伟见老爸脸上布满了道道血痕，都是被邓晓静抓出来的，恶狠狠地道：“要不看你是个女的，老子今天宰了你。” 林志担忧方紫，问道：“你怎么样？” 方紫吁一口气：“还好，没有受伤。” 林志朝邓晓静和另一个女孩瞧了一眼，冷冷地道：“我们走。”心想，“你们两个就留在这暗无天日的防空洞中陪着赵文达好了。” 望着林志等人鱼贯而出，邓晓静看向旁边的女孩：“李冬雪，你...你会留下来的，对不对？” 李冬雪瞪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瞧着大门，又瞧瞧邓晓静：“我...我会的，你呢？你也肯定留下来，是不是？” 邓晓静道：“是，我当然要留下来。出....出去干什么？这里有吃有喝，我....为什么要出去？”说这话时，声音虚虚的，瞎子也听得出来，她内心实也发生了动摇。 李冬雪兀自未觉，说道：“对呀，出去干什么？那个....陈叔的儿子不是说了吗？外面的人都变成了丧尸，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邓晓静脸色愈发苍白，怔怔地瞧了一眼李冬雪，突然一下跳起来，冲出门去。 李冬雪“啊”的一声，失声叫道：“站住！你给我站住！”只听邓晓静一阵狂奔，倏忽间归于沉寂，邓晓静自然是去追赶陈叔他们了。 李冬雪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心中只想：“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怎么能这样丢下我一个人，你刚才说的话都不算话了，邓晓静，你就是个无耻的人。” 李冬雪心中剧烈交战，下意识地看向躺在地上的赵文达，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但李冬雪却感到他在盯着自己看，他一双尿黄的眼珠子隔着眼睛皮，囧囧发光盯着自己看。 李冬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声尖叫跳起来，也冲出门去。 ..... 林志五人走出物资库房，拟原路逃出防空洞，转过甬道，也看见大厅中投射过来的灯光，忽听尸嚎声此起彼伏，林志往下压手示意，方紫、周泽润等人当即停下脚步。 方紫低声道：“糟糕，肯定是刚才撞门的那群丧尸。现在跑到大厅来了。”拉开弓弦，将九粒钢珠倒进箭槽中。最后一支弩箭插在赵文达的心窝上，只有动用钢珠了。 林志又上前两步。身子隐没在黑暗中观察。 大厅灯光通明，视线能看见的范围，也数出了十七八只丧尸，这只是看得见的地方，看不到地方又有多少丧尸，限于角度问题，就不知道了。 他想要再向前几步，靠近门边查看，又怕被丧尸发现。 小伟低声道：“老爸，防空洞还有其他出口没有？” 小伟父亲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小伟道：“你在防空洞呆了小半年，也不知道？” 小伟父亲道：“老子一直被困在库房中，又不敢出去，怎么知道？” 小伟道：“那你就说不知道呀。三个字就能回答的问题，你几句话也没有说清楚。” 小伟父亲低沉着声音道：“兔崽子，你敢教训老子？” 小伟嬉皮笑脸地道：“我是你生的，你骂我兔崽子，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呵呵，还是大哥别说二哥了。” 方紫听得暗暗好笑，寻思这对父子真是一对活宝。 林志心想硬闯是闯不过去的，最好的办法是关上大厅的灯，也许能趁黑穿过去，但开关是在大厅对面，这条路行不通，而用枪打灭灯的话，天花板上又不止一盏两盏灯。 正思考该当如何时，猛听得一人大声叫喊：“等等我，陈叔等等我！我要和你们一起出去！”正是邓晓静改变主意，追了上来。 小伟父亲大惊失色，喝道：“你不想活了！快闭嘴！” 第58章 失散 轰的一下，群尸被邓晓静尖锐的叫喊声惊动，顿如一滴冷水溅进油锅，一窝蜂地扑进甬道，林志急要关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快逃！”林志大叫声中，呯呯呯一连开了三枪，首先冲进甬道的两只丧尸脑袋中弹，倒地不起。 众人发一声喊，调头就逃。只听身后一阵乱，后续尸群冲出来后，被倒地的丧尸绊倒了一大片。 邓晓静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跑得比狗还要快，转过甬道，恰逢李冬雪也奔出物资库房，当下大叫道：“不好了，好多丧尸追来了。” 她本想着李冬雪会救自己一命，不料李冬雪听到尸嚎声惊心动魄，早吓得魂飞天外，一步跳回库房，呯的一声，竟将大家都给关在门外了。 群尸恶狼一般就跟在身后，众人哪有时间去撬门，小伟父亲撒腿狂奔，一边大叫：“小伟快跑，快跑！”伸手去拉小伟，他虽然对小伟兔崽子长，兔崽子短，但作为一个父亲的本能，危急关头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小伟叫道：“老头子，你就别管我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手中的电筒乱晃，明知尸群就是循着电筒光紧追不舍，但要是关了电筒，又无法看清脚下的路。只见前方甬道十字交叉，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大叫道，“往哪边逃呀？” 转眼之间，众人也狂奔到甬道十字口，小伟父子拐进右边甬道，周泽润、方紫没刹住车，径直奔进中间甬道。 林志回头开了两枪，只见一个身影奔进左边甬道，黑暗之中，他以为对方是方紫，忙也跟着逃了进去。 奔出一阵，林志低声叫道：“方紫，方紫。” 前面那人恍如没有听见，扶着墙壁只顾大步往前，隐隐看见一片昏暗的灯光，艰难地投进甬道中来。 林志耳中听到一阵沉闷的嗡嗡声，走到门口，往室内一张，但见地方宽敞，一台台机器兀自运转，四面墙壁连着天花板上布满了管道电线，每隔一段距离亮着一盏灯，只是灯光昏暗，使人能看清一切，又看不清一切。 卫城防空洞始建于上个世纪中叶，虽然年代久远，却是按照收容十万人的标准建设，后来经过几次扩建加固，又增加了照明、排风、空气循环过滤、水质净化等等现代高科技自动控制系统，就算受到核弹攻击，至少也能支撑三个月之久不致于崩溃。 林志一步步走进去，感觉身边有细微的气流来回穿梭，心中考量：“要不是防空洞深入地底，暗无天日，终年累月看不见一丝阳光，那把末世庇护所设在这里，倒比云巢商场理想得多。” 正思量间，忽见左前方向光影晃动，一个苗条的身影隐没在两人多高的集成控制箱后面。 林志快步走过去，正要轻声叫道：“方紫，是你吗？”猛听得几下嗬嗬嗬的声音含糊不清，那苗条的身影又转了出来，却是一只披头散发的女尸。 林志吓了一大跳，往后一退失去了重心，倒在一堆电缆上，忽觉电缆在动，转头一看，一惊更甚，一只丧尸被乱成一团的电缆缠在其中，伸手伸脚不能挣脱。 林志这一转头，和丧尸四目相对不到一尺，如果死人还能呼吸的话，那简直是呼吸可闻。 丧尸张开嘴巴，就要大声嚎叫，林志眼疾手快，嗤的一声轻响，潜水刀也自下而上，一刀扎进丧尸大张的嘴巴中，直贯大脑。 他松了一口气，见丧尸一双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依然炯炯发亮，不由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就是活死人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它们的眼睛不像电视中所展现的那样，灰白无光，犹如被一层半透明的肉膜覆盖着，而是同生前几乎没有变化，一个死人睁着一双活人的眼睛，光是想想，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刚才的响动似乎没有惊动女尸，就算被它听到了些许的响声，女尸被黑发遮盖的眼睛也看不见林志。 林志慢慢爬起来，轻手轻脚走了开去，眼见那堆电缆粗粗的插头掉了好几个，心想防空洞不缺电力，赵文达他们却一直靠着蜡烛照明，想来就是丧尸挣扎的时候，把插头弄掉了几个，而这其中就有地下室的电源。 他在电力机房四下寻找，没有找到方紫，却见机器间又有丧尸晃动的身影，这边几只，那边几只，加起来怕不有十一二只。 当下藏在一架鼓风机后，退下弹夹检查，他从罗伯特身上只找到两个弹夹总共30发子弹，刚才奔逃时又开了好几枪，到了现在只剩下五发了。 他心想得节约子弹，忽而感到一阵阴风刮来，转头一看，原来这边还有一道铁门，铁门后面有两枚清晰的脚印，想来是方紫刚刚经由这扇门逃了出去。 林志随即跨进铁门，眼前又是一条幽深的甬道，扶着墙壁走出二十来米，拐了两个弯道，忽见有灯光透进甬道中来。 他心中一奇：“怎么又来到大厅了？”摸到门边一看，这里却不是大厅，而是一间会议室，一排排的椅子排列整齐，总共有十二三排。 原来甬道纵横相连，他已经从收容群众的区域，来到来了防空洞的指挥区。 会议室中灯光大亮，却空无一人，他四下打量，想是为了开会的人能快速到达，正前方和左手边各自还有一道大小门，便在此时，小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夹着丧尸嚎叫的声音，一人逃了进来。 林志一看此人，又惊又喜，正是方紫。只见她头发散落，气喘吁吁，被丧尸追得几乎要虚脱了。 林志立马举枪，朝着追进来的三只丧尸射击，但情急之下，关心则乱，再加上跑动的目标又很难命中，他打出四发子弹，却只命中了两只丧尸： 一只脑袋中枪，死得不能再死，另外一只则纯属侥幸，脑袋没有给爆头，却被打断了颈椎骨，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连一个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了。 第59章 巨人丧尸 方紫左躲右闪，靠着会议室中一排排的椅子躲避丧尸。 这些椅子的腿脚被螺丝固定在地板上，丧尸虽然彪悍，平衡能力却很糟糕，几次眼看就要抓到方紫，又给方紫惊险万分地躲了开去。 林志深吸一口气，心想最后一发子弹一定要干掉丧尸，屏息凝气，按照叔叔所教的射击技巧定下心来，眼见丧尸跳到一张椅子上，正是开枪的良机，食指果断扣下，呯的一声枪响，丧尸应声而倒，直接给爆了脑袋。 方紫死里逃生，只觉手脚都软了，林志见她摇摇欲坠，忙伸手扶住了她。 方紫原本是和周泽润一起逃进中间甬道，但两人奔了一阵后，在一个岔路口又分散了，方紫被三只丧尸追赶，鬼使神差逃到会议室，若不是又碰到林志，只怕已经丧生了。 林志抱着方紫，两人惊魂未定，猛然间一声尸嚎，惊得两人魂飞天外，一只男性丧尸已经冲进会议室，自末日发生以来，这只丧尸是两人所见最恐怖的丧尸。 但见丧尸身形臃肿，长手长脚，被虫草菌改造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异，身高竟是超过了两米！ 一瞬间，林志和方紫都惊呆了，只见巨人丧尸一踢脚，用螺丝固定在地板上的铝合金椅子竟被踢得飞了起来，随即一声嚎叫，扑向两人。 方紫“啊”的一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着丧尸脑袋就是一发钢珠射去，噗的一下，直接命中脑袋，钢珠穿过脑袋，铛的一声打在墙壁上。 巨人丧尸身体前后晃动了几下，这一下竟没有杀“死”它，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呼的一巴掌拍了过来。 林志将方紫一把推开，随即一低头，躲过了这掌，但觉掌风凌厉，这要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恐怕颅骨都得给它打碎。 林志闪到一边，巨人丧尸横冲直撞紧追不舍，林志渐渐被逼到了墙角，情急之下，用力将手中的m18手枪砸向丧尸脑袋，反正子弹已经打光，手枪拿在手中也毫无用处。 只听砰的一下，手枪正打在丧尸左眼上，直打得眼珠子迸裂，林志随即一个前扑翻滚，趁机从丧尸两条粗壮的大腿间滚了开去。虽然逃得性命，却也是狼狈不堪。 方紫对着丧尸脑袋又打出两枚钢珠，但都是擦着头皮飞过，忽听一个声音叫道：“我可以救你们其中一个，你们商量一下救谁？” 林志百忙中抬头望去，原来离地四米多的高度，北面墙上建了一个七八米长，一米来宽的平台，平台没有护栏，也不知道当初建来是干什么用的。邓晓静坐在平台上，两条腿搁在半空一晃一荡，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方紫怒道：“你说什么风凉话？”心想小伟父亲骂邓晓静好好一个女孩子心肠毒辣，这话还真的不错。 尸变前，邓晓静家庭环境优渥，她父母又奉行“穷养儿，富养女”的理念，邓晓静从小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长大后凭着几分姿色，身边更不缺舔狗，因此更加我行我素，仿佛全世界都得围着她一个人转。 但末日发生后，她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防空洞中，虽然有赵文达、小伟父亲、李冬雪三人作伴，可谁又会惯着她？ 相反她还得时时瞧着赵文达的脸色度日，真可谓从天堂一下跌进了地狱。 正是因为这样的巨大的反差，邓晓静心理渐渐发生了扭曲。她以前虽然算不上一个好女孩，但也只不过是虚荣心极强，这时却变得刻薄歹毒起来。 她穿过电机房来到会议室，无意中碰到了电灯开关，一惊之下，眼前灯光大亮，但幸好没有丧尸，见墙上靠着一副楼梯，跟着发现了快要顶到天花板的狭长平台，就爬到了平台上躲避丧尸，再把楼梯也收了上去。 这时目睹林志和方紫危在旦夕，心中只感说不出的快乐，兴奋之下，忍不住又讥刺起两人。说道：“我手边有楼梯，但我只救你们两人中的一人，你们决定到底救谁？我看还是救方紫吧，毕竟她是女孩子。” 方紫怒道：“我死了也不要你救，我和林志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不像你就算活着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比死还要难受！” 邓晓静恼羞成怒，骂道：“就怕你死不死，活不活，变成丧尸以后人不人，鬼不鬼。哈哈！” 她肆无忌惮的大笑，就等着巨人丧尸杀死林志和方紫两人。 林志一瞥眼间，巨人丧尸又扑了上来，方紫也无暇再和邓晓静斗口，对着丧尸脑袋又发出一枚钢珠，从左边脸颊打进去，穿过口腔，从右边脸颊射将出来。 巨人丧尸“呃”的一声，转而扑向方紫。 林志抓住机会，用力一跳，高高跃到半空，上半个身子已经高过了丧尸的天灵盖，狠狠一刀刺了进去，跟着手腕一转，潜水刀在丧尸脑袋中搅了半圈，巨人丧尸轰然倒地，地面仿佛也随之一颤。 一瞬间，方紫和邓晓静都“啊”的一声，实在难以相信林志竟杀了巨人丧尸，两人叫声虽然相同，但心境大大不一样。 林志惊魂稍定，捡起已经打光子弹的m18手枪，对方紫道：“我们再去寻找其他出路。” 两人走向会议室正大门，忽听邓晓静学着方紫道：“林志，你好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巨人丧尸，我好崇拜你，你没有受伤吧？人家好担心你。” 林志听她语声中又是温柔，又是关切，心中微微一动：“她怎么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但随即胸中雪亮，“她是在讨好自己，不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只觉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反而加快了脚步。 方紫临出门，忽而回头对邓晓静一笑，左手在右手手肘上一拍，得意洋洋地别了个中指。 邓晓静气得差点没有晕过去。早知此时，借她一百二十个胆，也不敢嘲笑林志和方紫了。 第60章 枪柜 邓晓静心知两人再不会管自己，但性命要紧，还是厚着脸皮，大声哀求方紫。指望方紫能看在同是女孩的份上，劝说林志带自己同行。方紫却又哪里会理？ 会议室出去没走几步，就到了一个三岔口，方紫道：“走哪一边？” 林志用电筒照了照左边甬道，见地上掉了几只鞋子，一部手机，回头又照向右边甬道，眼前蓦地出现一张女尸的脸，吓得一声怪叫，猛地踹翻女尸，拉着方紫就逃。 两人撒腿狂奔，只听尸嚎声大作，在这封闭的空间中异常沉闷，身后追来的丧尸竟不止一只。 甬道纵横交错，这时也无暇查看，反正是有路就逃。 林志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路口，忽而觉得周围气流异常，似乎又来到一间大厅之中，虽然蒙了黑布的电筒灯光微弱，照不出几米，但身处甬道和身处大厅，空间感觉毕竟不一样，耳听周围一片寂静，已然摆脱了群尸，吁一口气道：“你累吗？” 一句话出口，却没有听到方紫回答，四下一看，哪里又有方紫的身影？原来刚才一阵狂奔，两人又已走散。 林志震惊之下，随即原路返回寻找方紫，明知这一回头凶多吉少，还是毅然决然毫不迟疑。 这片区域甬道复杂，他走回一段路程，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刚才慌不择路，就没有留心路径，这时候更加想不起来、是从哪条甬道逃来的了。 便在此时，忽听右边甬道似有脚步声传来，当即转进右边甬道，走出二十来米，隐隐约约看见十几步外矗立着一道黑影。 他紧了紧手中的潜水刀，一步步掩了过去，轻轻提脚，轻轻放下，每走一步都很小心，那黑影突然却不见了，再上前几步，才发现墙上开了一道门，黑影是走进门去了。 林志不能确定黑影是不是方紫，还是小心为妙，跟着走进门中，似乎来到一间挺宽敞的地下室，只见那黑影呆呆地站在室内一动不动。 他吸了一口气，从背后掩上去，终于看清原来是一只丧尸，心头一阵失望，慢慢将刀尖伸到黑影眼前，一刀扎了进去。 干掉丧尸后，他四下一打量，心头突地一跳，只见靠墙立着一个枪柜，两扇柜门大大敞开，柜中躺着一把突击步枪！ 林志大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柜前，拿起枪一看，认得是95式突击步枪： 该枪精确高、稳定性好，枪身又短，装弹三十发，非常适合城市巷战。可以调成单发，也可以三连发，有效杀伤力是600米。 他见枪柜下层还有一个抽屉，拉开抽屉，更是喜上加喜，抽屉中整整齐齐码放着三个弹夹，每个弹夹都压满了子弹，这下总共有一百二十发子弹了。 此外另有一把05式手枪，两个同样压满手枪子弹的弹夹。该枪弹容量十五发，连着手枪中弹夹的子弹，又是四十五发子弹。 m18手枪打光子弹后，由于口径问题，找不到以之匹配的子弹，实际上也毫无用处，但95突击步枪和05式手枪就不一样了，毕竟是国产，以后弄到子弹的概率很大。 林志把手枪插在皮带上，弹夹收进口袋，一拉突击步枪的枪栓，哗啦一下上了膛，此时手中有枪，子弹充足，顿时勇气大增。 他拿出对讲机，呼叫方紫，但除了滋滋滋的电流声音，并没有应答，想是墙坚壁厚，大大削弱了信号。 于是走出地下室，回到十字路口，略一迟疑，走进中间甬道，既然记不得路径，那就一条甬道一条甬道的搜索，如此穿过两处路口，忽见前方隐隐一团微光，三人打着电筒，谨小慎微走了过来。 林志心中一喜，低声道：“是谁？！” 只听“啊”的一声，一个声音叫道：“林志，你是吗？”正是方紫的声音。 林志快步迎上去，将方紫一把抱进怀中，和方紫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深深地体会到了，方紫在他生命中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地位。 忽听一人低声道：“我求求你们了，出去再亲热好了。” 林志这才想起方紫身后还有两人，电筒的余光下，原来是小伟和他的父亲。奇道：“你们怎么碰上的？” 方紫轻声道：“出去再说吧。” 林志见方紫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不由心中纳罕，方紫虽然外表娇弱，内心却很坚强，轻易见不到她流泪，却不知道两人一出会议室，在三岔口遭遇的那只女尸，正是方紫的母亲。 方紫正是因为见到母亲，悲伤万分，精神恍惚之中，才在逃跑的途中和林志分散。 此后她逃进一间大厅，再也控制不住，一只手捂住嘴巴，伏在地上大哭，正悲痛时，忽感气流涌动，咻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将她几缕发丝也带得扬了起来。 方紫一惊，伸手摸索电筒，摸了几下没摸到，心中悲痛，魂不守舍，也不知道电筒滚到哪里去了，黑暗之中，但闻细微的脚步声连绵不绝。 方紫隔了半晌，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脚步声正绕着自己，一圈圈的转圈。 她一意识到这个问题，刹时之间寒毛倒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妈妈，是你吗？”尽力睁大双眼，但望出去始终是黑漆漆的一团。 大厅中死寂无声，安静得可怕，方紫心中颤烈：“莫非是妈妈也看见了我，来和我相见，但她已经变成了丧尸，想我又不敢靠近我？”大起胆子，轻轻叫了一声，“妈妈，是不是你？” 明知此举极不理智，妈妈尸变后哪里还会认得自己？但母女连心，血浓于水，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黑暗之中，无人应声，掉在地上的电筒却闪了两闪，方紫伸手摸去，指尖触到电筒的金属表面时，微微一麻，仿佛空气中充满了电荷，同时感到头发也扬了起来。 这个场景极其诡异，此时也想不明白。 就在此时，一道电筒光照进大厅，两道黑影鬼鬼祟祟溜了进来，一人低声道：“这间大厅没有丧尸。” 第61章 幻觉还是现实 另一人吁了口大气，也低声道：“小兔崽子，不要大意，刚才要不是老子.....”一言未毕，忽地看见地上的方紫，咦的一声，“你还没有死？” 这句话很是无礼，但方紫此时无心计较，问道：“你们看见大厅中有人没有？” 这进来的两人正是小伟和他老爸，父子俩一听，赶紧用电筒扫视了一圈，说道：“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方紫道：“她刚才明明就在这里。” 小伟父亲道：“谁？谁刚才就在这里？你别吓人，我和小兔崽子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这里有人。”见方紫双眼无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道，“姑娘呀，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方紫道：“刚才这电筒还闪了两下，现在又不亮了。” 小伟一伸手，拿过电筒拍了拍，电筒闪了闪，跟着正常亮起，小伟道：“接触不良而已。” 方紫一阵恍惚，试着回想刚才经历，但做不到，回荡在心里的，只要电荷流过身体时带来的酥麻感。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如小伟父亲所言，真的只是幻觉。只因自己见到母亲，过于悲伤所致，定了定神，问道：“你们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小伟父亲见方紫恢复了理智，说道：“我和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呀，走着走着，就摸到这里来了。” 小伟道：“老爸，你别老叫我兔崽子好不好？” 小伟父亲道：“小兔崽子，老子从小就叫你小兔崽子，不叫你小兔崽子，老子叫什么？” 方紫心知父子俩一斗起嘴来，又是没完没了，站起身道：“我们得赶快找到出路。” 小伟叹道：“难呐，他妈以前没有来过，想不到防空洞这样大。看来我们都只能死在这里，一辈子出不去了。” 啪的一声，小伟话音刚落，就挨了老爸一耳光，小伟父亲喝道：“呸，呸，呸，你乌鸦嘴乱说什么？谁说出不去了！” 小伟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怒道：“丫的有完没完，老是扇我耳光。”他在方紫眼前已是第二次挨父亲耳光，大为光火。 小伟父亲也急了，呵斥道：“孙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就敢来防空洞救老子？现在出不去，高兴了是不是？你以为老子自己出不去，要你来救？” 小伟父亲一急，辈分就乱了，小伟一下又矮了一辈。 然后爷俩就抡起了拳头，抱在一起较劲，小伟把他爸一下从地上拦腰抱了起来。 小伟父亲也绝，冲小伟肩膀就是一口，小伟“嗷”的一声，他老爸两只老虎钳子似的大门牙板，也在他肩膀上清清楚楚印出了红。 方紫忍住笑，问小伟父亲：“陈叔，我听你刚才话中有话，这防空洞是不是还有别的出口？” 小伟父亲道：“其他出口是没有，但有一个洞能钻出去，只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个洞是在哪里了。” 小伟叫道：“瞧，瞧，瞧，又开始胡吹大气了。你丫要是知道洞口，还不早就逃出去了。” “兔崽子！”小伟父亲一声暴喊，做势要抽小伟，小伟连忙逃到一边。 方紫道：“陈叔，真的吗？” 小伟父亲道：“怎么不真，防空洞二期扩建的时候，我就亲自参加的。嘿嘿，那时候这小兔崽子都还没有出生！” 方紫和小伟都是一喜，异口同声道：“你好好想想。” 小伟父亲拍着脑门子：“真的想不起来了。就好像记得...记得那山洞出口给封住地方，后来改成了会议室。” 方紫“啊哈”一声，当真是又惊又喜：“世界上的事情就真有这么巧，我刚刚就是从会议室出来的！”兴奋之下，嗓门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度，四壁隐隐响起回声，“从会议室出来的，出来的....” 小伟道：“那你快带路。” 方紫道：“得先找到林志。” 三人于是结伴而行，不想在甬道中又遇到了林志，四人一路摸索，回到了会议室。 一进大门，就听到一阵幽怨的哭泣声，只见邓晓静兀自坐在那平台上，黯然神伤。 她一见到四人，“咦”的一声道：“你们又回来了？”一愕之后跟着大笑，“好呀，真是老天有眼，原来你们也逃不出去。哈哈，哈哈！” 她这几下明明是笑声，听起来语调却异常的凄厉。 林志一生之中，从未听过这样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声音，想像自己和方紫离开会议室后，邓晓静是如何地煎熬和绝望，只觉她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方紫冷冷地道：“刚才的教训你又忘记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找不到路才回来的？” 邓晓静一怔，瞬间换了张脸：“我...我是说，大家都....都没有事情就好。” 方紫不屑于和这种反复无常、兼且幼稚的人争辩，转身关上会议室的大门，小伟和父亲去关另外两道门，以免大厅灯光照进甬道，又将路过的丧尸吸引进来。 小伟父亲刚走到小门旁边，猛听甬道中一阵脚步声奔来，一个声音大叫：“救命呀！救命呀！” 小伟刚将后门关上，一听这声音，“啊”的一声叫道：“是周泽润！快放他进来！” 小伟父亲叫道：“来不及了！”只见周泽润竟是和李冬雪在一起，两人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丧尸。 小伟把父亲一下推开，敞开小门，将周泽润和李冬雪放了进来，再要关门的时候，已经有四五只丧尸跟着冲进了大厅。 林志端着突击步枪，接连几个短点射，顿时干掉了四只丧尸，最后一只丧尸扑向小伟，小伟正大力顶着门，心知一撒手躲避，门外的丧尸潮水一般涌进来，那就人人死无葬身之地了。 眼见丧尸就要扑到小伟身上，小伟父亲不顾死活冲上去，拦腰一把抱住丧尸，一人一尸滚翻在地。 众人大骇，方紫、周泽润、李冬雪三人一起冲向门后，帮助小伟一起顶着门，凭四人的力量本来是挡不住气势汹汹的大群丧尸，但在生死关头，人人都爆发出了洪荒之力，一时之间，竟是相持不下。 第62章 抱团求生 小伟父亲和丧尸滚成一团，林志几次要开枪射杀丧尸，都怕误伤了小伟父亲，眼见小伟父亲危在旦夕，力气已快耗光了，一咬牙，抽出潜水刀冲了上去，抓住丧尸脖子，牢牢按在地上，“噗”的一声，一刀扎进丧尸眼窝。 小伟父亲上了年纪，和丧尸搏斗了这会儿功夫，早已经气喘吁吁，但两人顾不得喘一口气，一起冲上去抵住门。 林志大声道：“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一、二、三！” 他“三”字一出口，大伙同时又加一把劲，“铛”的一声，终于将门抵上，小伟一扳门闩，锁上了门。 凶险过去，六个人一起瘫软在地，惊吓再加上使劲用力，每个人都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过了半晌，尸群撞门的声音渐渐停止。周泽润喘着气道：“丧尸数量比我们多了十倍也不止，按道理我们是挡不住的，只是丧尸不懂协作，不会团结起来一起发力，否则早就冲进来了。” 大伙一听，都觉深以为然。林志道：“所以我们要团结一致，只有抱团求生，才能最大限度增加活下去的希望。” 众人连连点头，小伟忽而想起一事，一把抱住父亲：“老爸，你刚才受伤没有？” 小伟父亲“啊”的一声，连忙撸起袖子查看自己的手臂，说道：“还好，还好，我他妈和它打斗了半天，居然连一块皮也没有破，真是我老爹和老娘、你爷爷奶奶保佑呀。” 平台上的邓晓静嗤一声笑：“陈叔，你老爹和老娘，不就是他爷爷奶奶吗？” 小伟父亲乐呵呵地说完，忽而感到气氛不对劲，每个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的脸上看。 小伟“哇”的一下痛哭失声：“老爸，你.....你的脸上有血。” 小伟父亲心一沉，瞬间脸色惨白，紧紧抱住小伟：“小兔崽子，以后....以后你只能靠自己了，老爸....老爸再也帮不了你了。” 小伟已经二十岁，可在小伟父亲的眼里，他却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小伟父子抱头痛哭，林志和方紫也感恻然。忽听李冬雪叫道：“不对，不对，陈叔没有受伤。” 小伟一怔，看向老爸脸上的伤口，只见他泪水流下来以后，冲走了脸上的血渍，下面的肌肤却是完好无损，立即醒悟过来，大声笑道：“老爸，你没有受伤，你脸上沾着的是丧尸的血。哈哈，太好了！哈哈！！！” 他笑声未绝，啪的一声，脸上又吃了老父亲一耳光。 小伟父亲怒道：“你个小兔崽子也不看清楚，害得老子担惊受怕了好半天。老子.....老子.....” 小伟脸上兀自挂着泪水，呵呵傻笑，只感一生之中，这一耳光吃得最是舒坦。父子俩跟着搂在一起，又放声大哭，只是这一次哭声之中，又夹着“呵呵”“嘻嘻”的笑声。 林志瞧了瞧李冬雪，问周泽润道：“你是怎么遇上她的？” 周泽润道：“她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想着一个人呆在防空洞中左右是个死，不如冒险逃出去。我和她在甬道中就遇见了。” 林志哼了一声，朝平台上的邓晓静斜睨了一眼，对这两个女孩都没有好感，一个幸灾乐祸，反复无常，一个关键时候只顾自己，为了活命，把大伙都关在了门外。 李冬雪明白林志的意思，嗫嚅道：“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 林志冷冷地道：“有的错误是一次也不能犯的，你想跟着我们也随你，但要是遇到危险，我丑话说在前头，没有谁会管你死活的。” 李冬雪大感后悔，但林志能允许她跟着，她已经很知足了。 小伟父亲哭罢，站起来开始寻找山洞的出口。 他提起小伟当作武器的钢钎，绕着会议室墙壁慢慢敲打，一圈下来，搔着头发道：“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洞口就在会议室，只是后面用砖堵死了，怎么敲了一圈下来，都是实墙？” 小伟道：“老爸，你到底能不能确定山洞就在会议室？” 小伟父亲道：“时间太久了，那时候你都还没有出生，老爸也还是个愣头青，可能....可能我真的记错了。山洞口不在会议室。” 众人心中一凉，只听邓晓静尖声尖气地大笑起来：“哈哈，搞了半天，大家还是死路一条呀。” 小伟父亲怒道：“邓晓静，你给我下来，你心肠这样毒，到底是不是女孩子？找不到洞口，大家都得死，你又有什么好笑了！” 邓晓静道：“我不笑，难道要哭？难道我一哭，你就找得到洞口了？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在死前哈哈大笑？” 小伟父亲被她一阵抢白，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仔细一想，她这话虽然辛辣无情，可又有些道理。 “去你妈！”小伟见父亲难堪，抓起地上一个烟灰缸，朝着邓晓静就砸了上去。 邓晓静一闪，只听“托”的一声，烟灰缸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发出一下空响。 小伟父亲一听这响声，立即想起来洞口就在平台上，叫道：“邓晓静，快....快把....把楼梯放下来！”激动之下，话都说不连贯了。 邓晓静道：“哼，想得美，把楼梯放下去，你好上来打我是不是？” 小伟父亲道：“你....你....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邓晓静道：“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嘿嘿，你不爽是不是？我就喜欢你不爽，又拿我无法的样子。” 小伟父亲道：“我不是要打你，洞口就在你后面的墙上。” 邓晓静哪里肯相信？说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这样好骗？” 当烟灰缸砸在墙上之际，林志也听出墙后是空的，当下更不打话，朝着墙壁奔了过去，蹬墙往上用力一跳，右手高举，已抓住了平台边缘，跟着翻了上去。 邓晓静一呆：“这么高他也跳得上来。”一惊之下，差点从平台上跌落了下去。 林志放下楼梯，小伟提着钢钎也爬了上来，对着墙壁一阵猛凿，忽觉一股凉风吹了出来，墙壁后果然露出一个洞口。 第63章 溶洞惊魂 乌蒙山区属于喀斯特地貌，地下多溶洞，因此这防空洞和溶洞相连，也不奇怪，小伟大声欢呼，又将洞口扩大了一圈，已够一人进出了。 方紫、周泽润、李冬雪等人也蹬着楼梯爬上平台。 小伟父亲道：“对了，当初修建这个平台，就是为了砌砖封住洞口，瞧我这记性，还是我亲自砌的砖。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说着连连摇头。 小伟笑道：“老爸，你老喽。”低头钻了洞中。 小伟这人粗枝大叶，做事情有些不经过大脑，脑袋一热，智商便陡崖似下降，但另有一样好处，就是事事争先，以前周泽润就给他起了外号，叫做“出头鸟”。 林志将突击步枪大背在身后，第二个钻进洞口，跟着是方紫、周泽润、李冬雪三人。 小伟父亲瞧着邓晓静，见她双手抱着膝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叹口气道：“你也来吧。” 邓晓静道：“可....可是你们不恨我吗？” 小伟父亲道：“你只要别起坏心眼，好好做一个女孩儿，谁又会恼你恨你咧？” 邓晓静大喜，抢着爬进了洞口。 洞口极窄，一干人只得膝行而爬，这溶洞中似乎有地下河流，水气蒸浸，洞中潮湿滑溜，一股霉味。 七人爬行了十几分钟，山洞渐宽，已可以直立行走，又走了大半个小时，始终不见尽头，小伟道：“老爸，山洞通到哪里？” 小伟父亲道：“这溶洞是大洞套小洞，前面应该还有一个大洞，当年我和一个工友偷偷溜进来过，我记得到了大洞后，看见过亮光，只是我们进洞太久，心里越来越虚，就退回去了。还被包工头大骂了一通，说我两个人要迷路死在里面，他就得血本无归，赔钱赔得倾家荡产。” 周泽润笑道：“陈叔，原来你以前也是不安分呀，我还说小伟的性格是怎么遗传的。” 小伟父亲喝道：“去你个兔崽子。” 周泽润笑道：“陈叔既然看见过亮光，那就说明山洞通向外面，大家有救了。” 众人一阵欣慰，于心情放松之际，猛听李冬雪一声大叫，声音尖锐，人人猝不及防都吓了一大跳，林志脑袋在洞顶上一撞，好不生疼，怒道：“你怎么了？” 李冬雪指着洞壁：“丧....丧尸。” 小伟、方紫，林志三人手中的电筒一起照了过去，瞬时之间，人人毛骨悚然： 只见一只丧尸贴在洞壁上，虫草菌的根茎从它体内钻出，纠结缠绕，攀附在岩石上，将丧尸身体以及四肢牢牢固定。 最可怕的是，丧尸还保留“意识”，一对带着寒气的眼珠子在电筒光地映照下，骨碌碌转动。 林志为了爬行方便，突击步枪背在了身后，此时手中握着上了膛的05式手枪，沉声道：“大家别怕，丧尸动不了。” 便在此时，隐隐有一阵爬行的声音传来，贴在岩石上的丧尸旁边，黑幽幽一个半人高的支洞，爬行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小伟父亲道：“丧....丧尸！” 林志头皮发麻，听支洞中传出的爬行声音，也不知道有几百只丧尸，急忙放下背包，掏出里面的燃烧瓶，拿起一个点燃了，手臂一挥，投进支洞中。 林志在进入防空洞之前，用啤酒瓶做了五个燃烧瓶，留在最危急的关头使用，就是在会议室中对付巨人丧尸的时候，也没有轻易出手。 一是巨人丧尸步步紧逼，无法腾出手来，第二个原因就是巨人丧尸虽然彪悍，但动作迟钝，尚有应对的余地，此时却再不迟疑。 燃烧瓶在洞壁上一撞，轰的一下，爆燃起来，熊熊烈火映照着各人惊恐的脸。 林志接二连三，将五个燃烧瓶都投进支洞中，大火之中，阵阵皮肉烧焦的臭味裹着浓烟直窜出来。 只听尸嚎声一阵惨似一阵，忽而之间，三只丧尸浑身是火，冲出洞来，其中两只才出洞口，就一头栽倒在地，第三只丧尸却扑向众人。 林志对着丧尸脑袋就是一枪，喝道：“还不快跑！” 众人深陷极度恐惧之中，林志这一声喊，才仿佛突然清醒，发一声喊，撒腿就逃。 支洞大火熊熊，火势也达到了顶峰，三只丧尸之后，不断有丧尸冲烟突火窜将出来，脸上被熏得乌黑，浑身烧得七零八落，肌肤上都是火燎的血泡。出笼恶狗办紧追不舍。 众人狂奔逃命，转过一出弯道，李冬雪突然叫道：“方紫小心！” 方紫百忙中回头一瞧，正瞥见邓晓静望向自己，眼睛中露出一道凶光。 方紫心中一凛，立马惊觉邓晓静存心不良，猛地往前一窜，几乎同时，邓晓静就伸腿朝她踢来。 原来邓晓静落在后面，心想自己必定会给丧尸抓住，强烈的求生欲望下，心中生起了恶念，意图绊倒方紫，这样群尸撕咬方紫的时候，就能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不料方紫得李冬雪提醒，见机得快，千钧一发间躲过了这一脚，邓晓静原本笃定必将绊倒方紫，这一下伸腿踢空，力气用得岔了，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邓晓静心中不死，从地上跳起，又伸腿去绊李冬雪，猛地后领一紧，已被林志一把抓住，顺势提起，重重往地上一摔。 邓晓静第一次陷害方紫，林志看见了来不及出手，已经勃然大怒，想不到世界上竟有这样恶毒的女孩，不料她第二次又想害人，林志哪里还会容忍。 这一摔力道猛恶，没等邓晓静爬起来，群尸已抢钱似的扑向了她，幽深的山洞中，邓晓静凄厉的叫声只听得人人心中发毛。 邓晓静害人不成，反给大伙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忽听水声潺潺，已经到了大洞。 大洞宽如火车隧道，石壁被水流冲刷得异常光滑，但洞中只是小溪一条，看来如不是枯水季节，一个山洞都得给水淹没。 林志睁大眼睛，已经能看见洞口隐隐透进来的亮光，说道：“你们先走，我守在这里。” 第64章 深井山洞 周泽润一怔，问道：“干什么？”跟着明白过来，尸群一旦追进大洞，那就难于抵抗，小洞洞口狭窄，正好防守，当下一挺手中的钢钎，说道：“我也留下来！” 林志见他神色决然，心想此人倒是可以共患难的朋友，将手枪连着两个弹夹都递给了他。 周泽润胸口一热：“他把枪给我，那是很看得起我。” 方紫道：“我也留下来。” 小伟道：“还有我！” 林志道：“有我和周泽润就够了，你们快走。”说着拿下突击步枪，哗啦一下上了膛，两人贴着岩壁守在小洞洞口两侧，过了片刻，只听脚步声响，一道黑影走了出来，身上余火未熄，兀自燃烧。 周泽润侧头看见，举枪瞄准，林志朝他摆了摆手，不过一只丧尸，枪声一响，更把大群丧尸都引出来了。 周泽润点点头，把手枪插在后腰，拿过靠在洞壁上的钢钎，高高举起，等丧尸一只脚刚迈出洞口，用尽全身力气一钢钎打下，直打得丧尸天灵盖碎裂，倒地不起。 林志低声道：“够狠！”又等了一阵，不见再有丧尸出来，想是时间一长，活死人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朝周泽润一招手，两人随即大步追上方紫等人。 大洞彼端那一片微光看起来很近，实则离得老远，小伟父亲终究上了年纪，已是步履蹒跚，气喘吁吁。 李冬雪见状，伸手搀扶着他的胳膊，小伟哼了一声：“你转性了？” 李冬雪脸上一红，低声道：“我只是怕死，但没有坏心眼。” 小伟听她自承怕死，倒不好继续发作。冷冷地道：“你以后好自为之。”忽而想起一事，说道，“邓晓静也够无耻，还好意思腆着脸跟在我们后面。不过还好，死得够惨。” 小伟父亲道：“是我叫她进洞的。” 小伟一怔，干笑两声就不说话了，圣母是自己的老爸，请问这局怎么破。 一出大洞洞口，眼前又是一座深井似的山洞，抬头仰望，宛如坐井观天，只看见方寸天空。 小伟道：“你们猜上去是哪里？” 林志隐隐听到有鸟儿鸣叫的声音，说道：“走了这半天，应该已经出了城区，到郊外了。”见竖洞离地少说也有十七八米深，下面山壁长满了青苔，用手一摸，极是滑溜，当下说道，“我爬上去，再放绳子下来拉你们。” 周泽润和小伟一起蹲下，林志踩着两人的肩膀，周泽润和小伟扶着山壁站起来，将他往上送。 高处石壁凹凹凸凸，不像下面滑溜，林志抓着一大丛灌木往上爬去，越爬越高，爬到离洞口三四米时，石壁不但光滑异常，而且向内倾斜。 他双脚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稳住身子后，查看周围情形，头顶洞口直径两米左右，完全可以上下。 于是从背包中拿出登山绳，在一头打了个绞刑套，左手紧紧抓住山石缝隙，右手抓住绳子转了几圈，叫一声：“上去！”将绳套摔出洞口。 这一下劲力使得恰到好处，绳套落下时正好套在一块连在洞口的山石上。 他拉着登山绳试了两下，知道山石甚是坚固，吃得住自己身子的重量，叫道：“我上去了！” 方紫、周泽润等人在下面看见了，一起欢呼。 林志双手交替，爬出洞口，只见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线，刚从山后升起，在防空洞中不知时间流逝，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他舒了口长气，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处身所在是一座山谷，在幽暗闭塞的防空洞里关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此时重获自由，胸怀间说不出的舒畅。低头叫道：“你们也快爬上来！” 方紫第二个往上爬，林志站在洞口接应，等她爬上来时，伸手拉她一把。 接着李冬雪、小伟父子也先后爬出洞口，最后就只剩下周泽润了。他仰望洞口，此时孤零零的在这幽深的竖洞底下，纵是男人，也不由心中发虚。 林志伸手把小伟父亲拉出洞口，朝洞底下叫道：“该你了。” 周泽润答应一声，抓着绳子爬上三四米高，喘着气叫道：“我...我爬不动了。” 小伟大声道：“人家女孩儿都爬得出来，好家伙，你一个大男人反而爬不出来？哈哈，要不要我下去背你上来。” 周泽润和小伟是发小，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在意，叫道：“小伟你这个家伙，我不是没有力气，是有力气使不出来。” 小伟收起笑声：“怎么会这样？” 周泽润道：“我和林志守住洞口的时候，我用钢钎打碎了一只丧尸天灵盖，好像是用力过猛，震伤了筋脉，现在两边膀子酸得要命。” 小伟叫道：“笨蛋，你两只脚蹬着山壁往上爬呀。” 周泽润又试了两次，还是爬不上来。索性往地上一躺：“哥儿们，要不大家别管我了，该干嘛干嘛去。” 林志笑道：“你把绳子绑在身上，我们拉你上来。” 周泽润爬起身来，依言将绳子在腰上打结，忽听一阵尸嚎声传进耳朵，扭头一看，顿时魂飞天外，大洞中黑影幢幢，一群丧尸循着光线已经来到洞口，浑身被大火烧出的血泡清晰可见。惊道：“快拉！” 林志等人听到尸嚎的声音，也是大惊失色，众人一起用力，拼命拉绳。 周泽润只觉绳子陡紧，身子便凌空上升，眼见光线越来越亮，再上去四五米就能出洞，猛听头顶方紫一声大叫，随即绳子一松，整个人直坠下去。 周泽润身在半空，险些晕去，竖洞离地虽然不是太高，但落下去后不死也得残废。更何况底下还有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伺候着，只觉身子不住往下跌，完全身不由己。 ......... 洞顶之上。林志、方紫、小伟父子四人合力，将周泽润拉扯而上，猛听一声尸嚎，树林中奔出一只丧尸，扑向众人。 林志四人拉着周泽润，本已经觉得吃力，这一下猝不及防，绳子脱手，周泽润便向下直坠。 第65章 苦尽甘来 竖洞中周泽润大叫，洞顶上李冬雪和小伟父亲也是失声惊呼。 方紫抢过放在地上的弩弓，一扣扳机，一枚钢珠急射而出，噗的一声，打在丧尸脑门上，只是角度过于倾斜，钢珠碰到头骨，又斜着弹飞了出去。 危急时刻，小伟父亲挺着钢钎，一钢钎扎了出去，恰好丧尸急奔而至，自己把脑袋送在了钢钎上，两股力量一撞，钢钎的尖头立马刺进了丧尸脑袋。 林志顾不得挡架丧尸，一把抓住登山绳，但周泽润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百十斤的体重再加上急速坠落的冲势，几乎也达到千斤之力。 林志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己，头下脚上也朝竖洞中掉去。 方紫大声惊呼，只见登山绳被周泽润和林志的身子拉得急了，突然飞了起来，挥在小伟的眼前。 小伟一把抓住绳子，他吨位不轻，微微一顿，方紫、李冬雪、小伟父亲也同时扑上，合四人之力，终于稳住了绳子下坠之势。跟着用力往上拉。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竖洞中林志和周泽润。竖洞外方紫、小伟四人却已惊得全身冷汗。 这时，周泽润离地不过两三米，脚尖垂下，几乎就可以摸到丧尸头顶，当真到了千钧一发的境地。群尸举手朝他抓来，他连忙双手用劲，抓着绳子提高身体。 林志被拉到洞顶后，又出力将周润泽也拉了上来，周泽润起起落落，早已经吓得脸无人色。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听竖洞底下的尸嚎声震人心魄。李冬雪忽而身子一晃，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好一阵后，林志瞧向枯草地上丧尸的尸体，见它穿着一件蓝马甲，左边胸口有“望城坡露营营地”七个字，奇道：“什么意思？” 方紫抬手一指：“哦，我们已经到乌沙寨森林公园了，这里是生态谷，望城坡营地在那边。”一边掐着人中，将李冬雪救醒。李冬雪虽然自私胆小，但刚才若是少了她的一份力量，说不定也止不住林志和周泽润下坠之势。 林志顺着方紫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处高坡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风力发电机，旁边有三栋外墙帖着瓷砖的楼房，心想既然叫望城坡，那站在坡上就能俯瞰卫城了。说道：“上去看看。” 乌沙寨森林公园占地面积五十六平方公里，森林覆盖率为百分之八十七，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 末日发生前，当地招商引资，准备以乌沙寨、望城坡、生态谷、白鹤村、涌泉寺为中心区域，打造集休闲娱乐，文化旅游，康体养生为一体的城郊综合性森林公园。 但这一切才初具规模，随着末日的降临，便戛然而止。 不过生态谷中已放养了梅花鹿、麋鹿，以及孔雀、松鸡等等动物。林志一路之上，便听到林中不时响起几声动物的鸣叫。 六人到了谷口，只见铁门紧闭，门上爬满了藤蔓植物。 小伟用钢钎撬开铁门，铁锈味儿夹杂着草本植物的清香，就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六人出了生态谷，林志顺手关上铁门。见生态谷外是一条两车道的柏油路，路边是木板铺设的人行道。 顺着人行道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一辆私家小车冲下了路肩，四脚朝天，杂草从打开的窗户中钻进了车内。又行出六七百米，忽听马路转弯处传来几下尸嚎声。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跳进路边的茅草丛中，过不多时，一群丧尸转出弯道，大概有三四十只。衣衫褴褛，像是一群快要饿死的乞丐。 茅草茂盛，足足一人多高，六人藏在其中，就算站在近前也不易发现，更何况丧尸虽然凶残，但心智全无，只要不被惊动就无危险。 不料就在此时，尸群一只丧尸仿佛大脑突然短路，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倒倒走进草丛来，突兀的立在李冬雪眼前。 李冬雪大骇，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带得茅草也颤动起来。丧尸一双大脚干硬皲裂，离着她鼻尖不到一寸。夹杂着腐肉气味的死亡气息，直往鼻孔中钻。 林志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此时此刻，却是谁也帮助不了李冬雪。 方紫凝视着李冬雪的眼睛，缓缓摇头。示意李冬雪一旦暴露，不光她必死无疑，也会害死大家。 李冬雪心中也明白，干脆把眼睛一闭，是死是活，就交给老天了。 丧尸站立十秒不到，突然又跳上马路，随着尸群消失在拐弯之处，这短短十秒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但于李冬雪来说，直似漫长犹如一个世纪。 众人长舒口大气，方紫一把抱住李冬雪：“我真担心你挺不过来。” 李冬雪裂开嘴巴，强自笑了一笑，但脸上肌肉僵硬，直比哭还难看。 六人上了马路，又走好一阵子，来到望城坡下，只见坡上树多鸟多，空气清新，简直是肺的疗养院。 一条台阶通向坡顶，旁边有电力驱动的输送带，俗称爬坡魔毯，游客走累了，可以乘坐输送带上到坡顶。 但此时早已今非昔比，输送带上落满了枯叶、小鸟的粪便，日晒雨淋，两边的护栏也生了红锈。 顺着台阶上到坡顶，林志才发现整个露营营地被一圈围墙圈了起来，院门紧闭，里面尸嚎声声。门前掉落了两个捆扎好的露营帐篷。 林志打了个手势，众人远远避开大门，这才发现风力发电机前方不远处还矗立着一座森林防火了望塔，外墙涂成红白两色，上到塔顶，只见隔着坡底下的外环路，整个卫城尽收眼底。 凉风习习，方紫胸怀一下打开，说道：“这里可比城区的环境好多了，我们不如留在这里。” 林志道：“你放弃云巢商场了？” 方紫道：“先不说收复云巢商场十分危险，就算收复了，商场幽暗闭塞，哪里比得上这山顶的风和日丽。” 周泽润和小伟在之前居无定所，也有此意。小伟父亲道：“可是营地里的丧尸也不少呀。” 第66章 收复望城坡营地 从高处俯瞰营地，除了那三栋楼房外，大片的野草地中搭建了二十几座帐篷，在帐篷和楼房之间，游荡着大群的丧尸。目测最低百只以上。 小伟道：“哪还不简单？铁门一开，这些家伙自然会慢慢走散。” 小伟父亲道：“兔崽子，你什么事情都想得简单，丧尸走出院门后在周围游荡，住着也不安全呐。” 林志道：“陈叔说得不错，最好想个办法，把丧尸引到坡脚下。”心说，“既然是露营，又修一圈围墙干什么，那不是失去很多野趣了吗？不过也好，有了这圈围墙更安全了。” 周泽润摇头道：“要把这一百多个老兄引下去，我看很难。” 林志道：“办法总是有的，大家也够累了，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再说。”说着，和方紫拿出背包里的干粮。小伟和周泽润随身也带得有一些饼干和火腿肠。都拿出来，六个人一起分享。 了望塔面积不大，也就四五个平方，摆了一张小床，一张桌子，就没有多大余地了，众人将小床让给方紫和李冬雪。四个男人就睡在松木地板上。 方紫过意不去，说道：“陈叔，你年纪大，还是你睡床好了。” 小伟父亲往地板上一躺：“呵呵，我泥巴地也睡过，这算得了什么？” 众人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一点，林志站在窗前查看地形，忽见环城路和山坡之间，似有一片水光闪动，便指给方紫看。说道：“那里有片水塘。” 方紫瞧了瞧，笑道：“那不是水塘，是清水河。” 山坡下一溜长长的林带，枝叶遮挡住了河水，林志此时才发现，心中一喜，笑道：“把营地中的丧尸引到坡脚都不保险，最好是引到河中。” 方紫一拍手：“是呀，这些恶魔不会游泳，一掉进河中，就只会被冲走了！” 小伟奇道：“你们怎么知道丧尸不会游泳。” 林志道：“说起来话长，我和方紫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那次我和她被丧尸追赶，慌不择路逃进了地下车库，不想车库已经被水淹没，丧尸追进车库后，原来都是旱鸭子。” 小伟听得啧啧连声，说道：“我倒是今天才知道，嗯，你们的意思是把丧尸引到河中去？这个太危险了吧，从山顶到河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咱们可跑不赢那群吃人的孙子。” 林志沉吟道：“这倒是一个问题。”心想活人全力奔跑之下，虽然比丧尸略快一些，但丧尸不会疲劳，只怕还没到河边，就给追上了。忽而想起一事，微笑道，“有办法。” 周泽润、小伟父亲一起望着林志，异口同声道：“什么办法？” 林志道：“生态谷中不是有梅花鹿吗？” 周泽润一拍大腿：“你是说宰一头鹿，用血肉把丧尸引下山坡。” 林志道：“对，就是这个办法。”说着提前背包。 周泽润一怔：“现在就行动？这个.....已经中午了，时间上恐怕太急促。” 林志道：“我们干粮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拿下营地。这个，陈叔和李冬雪就留在这里好了。” 林志、方紫、周泽润、小伟重新回到生态谷，推开铁门进去，在林中搜寻鹿群。 这生态谷中树木葱茏，遍地野花，谷中没建一间房子，一张椅子，一切保持野生态，如今没有了游客，更是十分清幽。 方紫道：“等安定下来后，我们把这里弄成一个养殖场。” 林志想起刚爬出竖洞，被丧尸偷袭的事情，说道：“你要弄养殖场，就得先把谷中的丧尸清除干净。” 方紫道：“就算有丧尸，应该也没有多少。这大半天了，也没有碰到一只。” 四人一路往前搜寻，树林尽头忽而出现了一片水潭，水质清澈见底。令人一见之下，就想跳进去痛痛快快游一场。 林志捧水洗了一把脸，一抬头，只见对面芦苇中走出一群梅花鹿，顾盼片刻，低头饮水。忙低声道：“方紫，瞧你的了。” 方紫“嗯”了一声，端着弩弓瞄准，潭水直径三十米左右，这弩弓的有效射程却是六十米之远，猎杀梅花鹿完全没有问题。 她瞄准一头母鹿，正要扣下扳机，忽而一头小鹿挤到母鹿身旁，挨挨察察，张口吃奶。 方紫心中一软，转而瞄向一头大公鹿，咻的一声，那公鹿猛地蹦起三四米高，四只蹄子一阵乱蹬，倒地不起。鹿群受惊，撒腿逃进林中。 周泽润赞道：“好！不错！”心想，“瞧不出她一个女孩子，射箭本领倒挺高超。” 四人绕到水潭彼端，见大公鹿少说也有两百来斤。 周泽润摇头道：“可惜了，这么一头肥鹿，却要送到丧尸口中。” 正要抬回营地，忽听一阵鹿鸣声响起，小伟喜道：“鹿群又回来了！再打一头，我们烤来吃！” 一句话说完，林志在他肩膀上一按，低声喝道：“快蹲下！” 小伟心道：“干什么？”鹿群已经奔出树林，两只丧尸凶神恶煞般紧追在后，奔跑虽然快速，但鹿群速度更快，转眼之间，鹿群和丧尸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伟打了个寒噤：“他妈快撤，差点撞上了！” 四人抬着大公鹿，一口气出了生态谷，已经是气喘吁吁。小伟是个胖子，更是像一堆肉山摊平在马路上，大口喘气。 林志砍了根手臂粗的树枝，把大公鹿四条腿绑在树枝上，和周泽润先抬一段，然后小伟换下周泽润，再抬一段后，周泽润换下林志，三人轮流休息，方紫端着弩弓，负责警戒。 把大公鹿抬回营地，随即紧锣密鼓实施计划。 营地后门面朝卫城方向，林志、方紫、周泽润商量后：由林志和周泽润将带血的鹿肉从后门一直撒到坡脚下的清水河边，然后用对讲机通知方紫，方紫提前藏在大树上，掩护小伟撬开后门。 小伟父亲道：“那我和小雪呢？” 小伟道：“老爸，你就别添乱了。” 小伟父亲一瞪眼，林志已道：“陈叔和李冬雪守在了望塔，小伟撬开后门后，负责接应小伟进塔。” 第67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众人商量停当，又补充了一些细节，林志抽出潜水刀，高高举起，正要将鹿头一刀砍下，周泽润突然惊呼一声：“丧尸！” 林志一回头，但见长草丛中跳出一只丧尸，张牙舞爪飞扑过来，周泽润大惊之下，对着丧尸连开两枪，那丧尸膝盖中弹，一个踉跄，骨碌碌滚下山坡。 这两枪一放，顿时惊动了营地中的丧尸，群尸接连不断冲向后门，直撞得哐当作响，墙灰簌簌而落。 周泽润能活到今天，自然不是菜鸟一枚，他开枪之前，也考虑到必定会惊动营地中的丧尸，但想营地后门是钢管焊结的栅栏式铁门，丧尸再彪悍，终究不能破门而出。 不料铁门倒是完好无损，将铁门固定在院墙上的螺丝却承受不了连续的撞击，铛的一声大响，整道铁门轰然倒塌。 林志大惊，端起突击步枪就一梭子扫去，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只丧尸打倒在地。叫道：“方紫快逃！” 方紫、小伟父子、李冬雪四人逃进了望塔，林志和周泽润在后掩护，却被丧尸冲断了退路，两人无奈之下，只好朝坡脚飞奔。群尸大声嚎叫，紧追不放。 坡顶到清水河边的距离，少说也有三四里地，直线奔跑肯定快不过丧尸，林志叫道：“跑之字形！跑之字形！” 活死人如同炸窝的马蜂，乌泱泱的紧追在两人身后，一只高个丧尸一爪抓出，只听咻的一下，擦着周泽润头皮一掠而过，周泽润只觉头皮一凉，已被抓下了一大把头发。 他“啊”的一声，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透下去，更是用尽全身力气奔跑。 高个丧尸脚长手长，片刻之间又追上了周泽润，眼看周泽润在劫难逃，忽而听到林志的提醒，周泽润急速往右手一拐，群尸呼啦啦地摔倒了一大片。 周泽润惊魂未定，斜着朝林志靠拢，两人如同蛇行一般飞奔到坡脚，已经满头大汗。 眼看离着清水河还有一片三四十米宽的树带，周泽润心脏狂跳，他这时候已经精疲力尽，最后这一段平常不起眼的距离，此时却成了决定生死的鸿沟。忽而脚下一滑，骨碌碌朝前滚去，一时之间，竟是爬不起来了。 突突突！ 林志反身一个短点射，将追得最近的一只丧尸打翻在地，一把拽起周泽润，叫道：“快起来！” 周泽润两条腿控制不住地发抖，喘着大气道：“我....我跑不动了....你快走，我掩护你！”抬手连开三枪，极度疲惫之下，三枪都落了空。眼看群尸龇牙咧嘴，离着两人不过七八米的距离，直想倒转枪口饮弹自尽，以免身受那凌迟一般的撕咬。 林志喝道：“胡说些什么，快跑！” 周泽润打起精神，又朝前逃，终于跑到河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扑通一声跳进河中。 林志把突击步枪往身后一背，跟着跳下河，接触水面的那一瞬间，全身都松了一口大气：“终于逃过一死了。” 河水湍急，两人一落水，瞬间被冲出六七米远。林志浮出水面，只见群尸追到河边后，也纷纷跳进水中，这些家伙不会游泳，被激流从身旁冲去了下游。 林志抬手在脸上一抹，四下张望，忽见周润泽的脑袋从水面冒了出来，距离自己十一二米，只见他双手扑腾，心知他实也再无力气，连忙游了过去，手从背后穿过他腋下，此时已经过了河心，便奋力游向对岸。 两人湿淋淋爬上岸，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周泽润就在快要淹死之际，手枪居然也未丢失。 喘息了好一阵，两人对望一眼，忽而都是一笑。 周泽润道：“我摔倒的时候，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会扶我一把。” 林志道：“大家抱团求生，如果不在危难的时候拉一把，那还不如做独狼的好。” 周泽润点点头：“你说得对，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算是我姓周的福份。” 林志微微一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说道：“没力气了，附近哪里有桥？” 周泽润道：“上游六七百米，就有一座桥。”一言甫毕，忽听一个声音叫道：“林志，林志，你怎么样了？你....你快回话呀！”语气焦急，也带着了哭腔。 周泽润一下跳起：“谁！谁在讲话！” 林志道：“是方紫！”连忙从背包中拿出用安全套包扎的对讲机，按下对讲键，“方紫，我和周泽润都没事，方紫，你们怎么样？完毕。” 对讲机中，方紫“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道，“陈叔、李冬雪都没事。丧尸追着你，我....我好担心。” 林志道：“没事儿了，我和周泽润马上就回来了。” 方紫道：“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隔着电波，林周两人都能感到她长松了一口大气。 林志忽而想到，我问的是你们四个有没有事，可方紫说的是陈叔和李冬雪没有事情，于是又问道：“方紫，你和小伟呢？完毕。”抬头望向山坡，可惜处在山坡下，又有树木的遮挡，看不见山坡全貌。 方紫道：“我和小伟正下坡来找你们。” 林志惊道：“快回了望塔，山坡上说不定还有丧尸。”情急之下，声音特别严厉。 方紫道：“不！完毕！” 林志大怒：“混蛋！你不想活了！” 方紫针锋相对：“你才混蛋！” 林志重重叹了一声：“方紫你听我说，山坡上灌木不少，如果真还有丧尸，你和小伟也不能第一时间发现，你这样....你这样会让我很担心。” 对讲机中沉默片刻，方紫委委屈屈地声音传了出来：“好吧，我和小伟马上回了望塔。” 收起对讲机，林志和周泽润爬上环城路，缓缓朝上游走去，刚才一阵急奔，从坡顶冲到坡脚，两条腿又酸又涨。 周泽润道：“你刚才对方紫太严厉了，毕竟怎么说，她也是担心你。” 林志道：“我知道，只是当时太着急了。万一她和小伟再碰上丧尸.....”摇了摇头，“我都不敢再想下去。” 第68章 胡凌霄 周泽润道：“那倒是。”忽而一笑，说道，“方紫让我想起一个人。” 林志一怔：“谁？” 周泽润道：“金先生笔下那个古灵精怪的阿紫。” 林志一笑：“其实阿紫是个悲剧人物，我要是乔峰，肯定好好爱她。阿朱死不复生，干嘛还要陷在过去不能自拔？珍惜眼前的人，也没有人敢说他不是响当当的英雄。” 周泽润道：“你这样评价，莫非在方紫之前你还有心爱的女孩？” 林志沉默不答，周泽润继续道：“这辈子你恐怕不止爱一个人，但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只爱一个人。” 林志有些魔怔，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说着话，忽听引擎声响，一抬头，只见一辆奔驰房车风驰电掣般的迎面冲来。 林志“啊”的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孙连运！”却见房车毫无减速的迹象，狂按喇叭，对着自己和周泽润直冲过来。 林志大骇，叫道：“快闪！”一个侧翻滚到路边。 奔驰房车来得好快，周泽润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往前一扑，俯卧在地，只听嗖的一声，房车已骑着他身子从上方飞过，隐隐听到“嘭嘭”两声，又是“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音，停了下来。 林志从地上跳起来，叫道：“你没事吧？”自己要不是手疾眼快，周泽润急中生智，必定也给房车双双撞死。 周泽润翻身坐起，脸已经吓白了，见房车车门打开，跳下一名矮小的男子。 周泽润千钧一发间死里逃生，当真是怒火冲天，冲上对着男子就是狠狠一拳，破口大骂：“混蛋，你开的是什么车？眼睛瞎了是不是？！” 男子捂住胸口倒在地上，怒道：“妈的，你讲不讲道理，老子好心救人，你反而动手打我！” 周泽润大声道：“你救人？你救人？”问一句，踢一脚。 把房车开成飞机的男子正是孙连运，林志听他话中有话，便拉住周泽润，问道：“你怎么救人了？” 孙连运一指路边，说道：“你们来看。” 林志和周泽润对望一眼，走到公路边上一看，只见草丛中躺着两具丧尸尸体，颅骨破裂，再回头瞧奔驰房车，见车头撞出了两个深深的凹陷。 原来孙连运这家伙也有两手，那晚林志和方紫离开后，他想法启动了房车，这天听到山坡上传来枪声，好奇之下，便开着房车一路寻来，房车转过弯道，他忽而发现公路上走着两人，定睛一看，其中一人竟是林志。 孙连运大喜，加速驶来，便在此时，忽见路边草丛中冒出两只丧尸，爬上公路，扑向两人。 孙连运大惊，救人心切，只差没将一条腿踩进油箱中，狂按喇叭直冲上去，嘭嘭两声，将两只丧尸撞得猛飞出去，于电光火石间救下了林志和周泽润。 林周两人一瞧车头的凹陷，立马知道错怪了孙连运，林志道：“好，我欠你一条命。”周泽润也连忙赔不是。 孙连运极是得意，说道：“也不怪你们火冒三丈，差点也撞死你们了，哈哈。”心想，“林志说他欠我一条命，他身手不错，那我以后碰到危险，他肯定会救我。”笑了笑，“我给你们介绍个朋友。”朝房车招了招手，“老胡，快下来。” 林志微微一惊，见驾驶室中慢条斯理下来一人，五十来岁，挺胸凸肚，身着一套黑西服，气质不俗，虽在末日中，头发依然梳理得一丝不苟。 这人满脸堆笑，伸手过来：“鄙人胡凌霄，幸会幸会。” 林志和他轻轻一握手，礼节性点了点头。心想：“这人挺沉得住气呀，他和孙连运在一起，孙连运被打，他居然也坐得住。” 周泽润道：“胡凌霄，胡凌霄，嗯，这名字听起来怎么好熟？”拍了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胡凌霄胡总，卫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 胡凌霄谦逊地道：“还提这些干什么？都是过眼云烟了。叫我老胡就是了。” 周泽润笑道：“我家的房子还是给你公司买的，房贷还没有还完....呵呵，这下你可亏大发了。” 胡凌霄正色道：“两位器宇轩昂，我要是早结交了两位，一套房子算得了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肯定送给两位。” 周润泽乐了，哈哈大笑，胡凌霄虽然是假客套，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在耳中毕竟受用。 孙连运问林志：“对了，你说你去凤凰山找人，怎么就你一个人了，那个叫....叫方紫的女孩呢？” 林志抬手一指，说道：“在望城坡营地。” 孙连运转头看去，似乎他的目光真能越过环城路边的一座小山岗，看见方紫似的。媚笑道：“你们准备在营地安家？这个....我和老胡能加入吗？” 林志心想：“孙连运这个滑头，他其实一直想加入，只不过想着防空洞之行太过冒险，所以直到现在才提出来。”点点头道，“行，人多力气大，做事情也要方便得多。” 孙连运大喜，笑道：“那大家上车，现在就去望城坡！老胡，你去不去？” 胡凌霄道：“去，当然去，能结识这两位兄弟，当真是三生有幸。”这几句话说得亲热无比，似乎他内心深处，真的以认识林志和周泽润而欣喜万分。 林志心想：“怪不得他能做到卫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笼络人心倒是有一套。” 四人上了车，孙连运发动奔驰房车，问道：“营地怎么走？” 胡凌霄道：“一直往前开，遇到岔路往右转，上山就只一条路。”说完，对林志和周泽润道：“我刚泡了一壶茶，两位兄弟来尝尝。” 林志拒绝了，说道：“我陪孙连运开车。” 胡凌霄道：“那我也给你准备个杯子，口渴了就过来喝。” 孙连运顺着公路往前行驶，不住地转动方向盘，小心避开路上废弃的车辆，林志道：“你怎么碰到老胡的？” 孙连运听林志语气冷淡，说道：“怎么了？老胡这人挺热情呀？” 第69章 滴血的眼睛 林志心想：“你个呆子，你被打时，他躲在驾驶室中稳如泰山，你居然还说他热情？” 孙连运道：“他也是从卫城逃出来的，就在昨天晚上，我坐在驾驶室中正听歌来着，就看见一个黑影爬上公路，我一看姿势，就知道是活人不是死人，正考虑着要不要叫他一声的时候，老胡自个儿却摸到了车边。我想着我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就给他开了门。” 林志哼了一声：“你胆子变大了。当初看见我是扭头就逃。”说道，“他能一个人逃出卫城，看来也有些本事。” 孙连运道：“我开始也这么想，不过老胡说了，他并不是一个人，同行还有一个他以前的保镖。” “他居然还有保镖？”林志很是意外，又问，“保镖呢？” 孙连运打着方向绕过一辆横在路上的面包车，接着道：“老胡说出城的路上被丧尸咬伤了，那保镖跟了他很多年，对他忠心耿耿，虽然明知自己活不成了，还是不顾死活将他送了出来。” 林志道：“既然老胡昨晚才逃出卫城，那怎么身上看起来干干净净？” 孙连运道：“老胡这人爱干净，今天一早他在房车上翻出一套黑西服，也不顾天气寒冷，下河洗了个澡。”顿了顿，神神秘秘地道，“你别看老胡这人挺和善，胸口上居然也有纹身。而且挺奇怪。” 林志道：“嗯？” 孙连运道：“有人纹龙，有人纹虎，你说老胡纹的是什么？”说到这里，抬头瞧了瞧车内后视镜，见胡周两人正喝着茶，才压低了声音道，“他居然纹的是一只眼睛。” 林志大是好奇：“一只眼睛？” 孙连运点点头：“是呀，一只眼睛，而且那眼睛很恐怖，血泪斑驳，是一只滴血的眼睛。” 林志想象着那滴血的眼睛，又觉奇怪，又觉诡异。过了一会儿，方道：“对了，那一百发子弹呢？” 孙连运道：“还在保险柜里面。” 林志道：“我想把子弹给我朋友。” 孙连运道：“打我的混账？” 林志心知孙连运怨气未消，说道：“你也不要记恨，那都是误会。” 孙连运道：“你给他吧，反正我没有枪，拿来也是无用。” 孙连运以前靠偷窃为生，钱财来得容易，去得也就大方，逐渐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对身外之物也就毫不在意，因此虽然不满周泽润，还是一口答应。 林志拍拍他肩膀：“好哥们。” 两人说话之间，奔驰房车已向右转过岔道，驶进森林公园，沿着盘山公路又行驶一个多小时，来到望城坡下。上坡没有公路，孙连运把车停到了台阶边上。 林志去保险柜中拿子弹，柜门一打开，除了那十几沓人民币，子弹却也无影无踪。 一问孙连运，孙连运搔着脑袋道：“奇怪了，子弹明明在里面。老胡，你看见没有？” 胡凌霄拍拍身上：“我哪里知道什么子弹？” 林志见胡凌霄说这话时，神情自然，一时之间也不能断定就是他拿的，沉吟片刻道：“先上山吧。” 孙连运兀自挠着脑袋：“奇怪了，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放在里面的。” 四人下了车。见山里黑得早，天色已经非常昏暗。 胡凌霄深吸一口气，陶醉地道：“好清新的空气，城里面尸臭熏天，我早就该逃出来了。” 林志对这句话倒是深有同感，但城里有城里的好，至少在物资获取方面非常便利。说道：“跟我来。” 孙连运仰头一望，叫道：“好长的台阶。老胡，你行吗？” 胡凌霄道：“小问题。”不紧不慢跟在林志身后，这台阶大概一百来级，他虽然已经有五十岁了，却一直没有落后半步。 孙连运反而走得喘气，说道：“要是有电就好了，往....往输送带上一躺，舒舒服服就到了坡顶。” 胡凌霄道：“这个简单，营地里面有发电机，只要一开动，不就有电了？” 林志奇道：“你怎么知道营地中有发电机。” 胡凌霄嘿嘿一笑，颇为自得的说：“你忘记我是什么人了？嘿嘿，卫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除了涌泉寺，乌沙寨、望城坡、生态谷、白鹤村我都是最大的股东。” 林志哼了一声，心说这家伙说以前都是过眼云烟，荣华富贵早已不值一提，但又处处在显摆。 说话之间上到山顶，只听营地内静悄悄的一团死寂，瞧来丧尸都被引下山坡了。 林志急欲见到方紫，快步走到了望塔前，正听到小伟父亲又在训斥小伟了：“兔崽子，我的话你不听，难道方紫的话你也不听？人家是为了你好.....” 林志心想：“他们这又是在争执什么？”大声道，“我回来了。” 小伟父亲训斥的声音戛然而止，了望塔内随即响起几声欢呼，门呀的一声开了，瞬间，林志怀中就多了一个娇小的人儿。 小伟父亲忍不住笑了起来：“方紫呀，人不是都回来了吗？还这样着急？”忽而看见林志身后的孙连运和胡凌霄，咦的一声道，“他们两个是谁？” 林志道：“进去再说。” 众人进了了望塔，林志把胡凌霄和孙连运介绍给了大家，小伟大笑道：“我们人越来越多了，不错，不错！” 孙连运也是喜笑颜开，连连搓手，见胡凌霄面色沉着，一拍他肩膀道：“老胡，这么多人，你不高兴吗？” 胡凌霄微笑道：“当然高兴，怎么会不高兴？” 林志问道：“陈叔，你又在训斥小伟了？” 小伟父亲闻言，气呼呼地道：“这兔崽子不听劝说，非要今晚上就进营地，方紫也说了，营地中说不定还有丧尸，他就是犟着不听。” 小伟争辩道：“丧尸在晚上就是瞎子，就算还有几只漏网的虾米，又怕什么？” 林志沉吟道：“小伟说得不错，晚上对付丧尸比白天容易.....” 小伟听林志支持自己，得意一笑，林志接着道：“不过白天干了不少事情，安全起见，还是养精蓄锐，大家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拿下营地。” 第70章 我们可不养闲人 众人纷纷点头，了望塔中地势局促，孙连运、胡凌霄、小伟父子就去房车中睡了。只留下林志四人。 方紫、李冬雪两个女孩依然睡在小床上。 林志、周泽润则躺在木板铺就的地板上。淡淡的月光照进了望塔中，只听那风力发电机扇叶转动，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过不停。 半响，方紫听到“哒哒”的两声，转过头来，原来是林志和周泽润打火机抽烟。听到方紫翻身的窸窣声，林志道：“你也睡不着？” 方紫道：“这声音烦死人了。”瞧了瞧李冬雪，见她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眼睛，原来也是被吵得睡不着。 林志道：“习惯就好，有了这风力发电机，我们收复营地后，就有电可以用了。但电能不能直接用，你们谁知道？” 周泽润接口道：“不能。风力发电机发出的电压极不稳定，要想有电用，还得想法弄一台变频控制器。” 方紫道：“你怎么知道？” 周泽润笑了笑：“我初中没考上高中，读的电力技校。” 方紫道：“可去哪里弄那什么....” 周泽润道：“变频控制器。” 方紫道：“对，变频控制器。要想弄到这东西，只怕还得回卫城。” 周润泽道：“但就算在城市里，这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找得到的。” 李冬雪突然道：“我知道哪里有变频控制器，菏泽路上就有一家专门卖变频控制器的专卖店。” 周泽润道：“不会吧，这东西又不是热水器，普通人家用不着，怎么还会特意开个专卖店？” 李冬雪道：“电力系统的那些花招，你还不知道吗？” 李冬雪这样一说，周泽润就明白了，那肯定是电力公司的某个头儿为了七大姑八大姨，搞出来的岗位。说道：“这倒好，知道哪里能弄到就好办。” 林志打了个哈欠：“电的事情等收复营地再商量。为了一台变频控制器进城，万一死人就不值得了。” 第二天一早，大伙重又集合，着手商议收复营地。 胡凌霄道：“营地里一共三栋楼房，左边是游客接待室，右边是员工宿舍，中间楼房是餐厅，里面平常储备的大米食物，我想我们八个人吃上一年完全没有问题。” 小伟父亲吁了口气，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只要有大米就饿不死人。” 胡凌霄挺了挺肚子，道：“昨晚听小伟说了，院子里看不见丧尸，但楼房中就不一定了，我思考了一夜，你们七个人最好分成两组.....” 小伟道：“七个人？哪你呢？” 胡凌霄咳嗽一声，大刺刺地道：“我负责指挥，咱们虽然人少，可也得有一个主心骨，否则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反而乱了套。你说是不是？”说着，在周泽润肩膀上拍了拍。 胡凌霄善于蛊惑人心，昨天又刻意拉拢周泽润，他这人城府极深，昨晚经过深思熟虑，心知要想活下去，那就得尽快在团队中确立自己的地位。 他见小伟父子憨厚，方紫和李冬雪又是女孩，不难对付，孙连运也早给他收服，就只剩下一个林志，这人虽然有些桀骜不驯，但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孤掌难鸣。 周泽润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抹不开面子，点头道：“嗯。” 小伟见周泽润不反对，孙连运又在一边连连点头，也就不再说话。 胡凌霄见局势也成，心中暗自得意，正要再继续说下去，不料林志却不是一个肯吃哑巴亏的主，冷哼一声，说道：“老胡，你这便宜占得毫无痕迹呀。” 胡凌霄脸色一沉，声音低沉地道：“你不服气是不是？” 他这人倒也果断，一句话出口，立马翻脸，只见他一撩西服，已从后腰抽出一把枪来，指着林志的脑门。 方紫惊道：“你干什么！”立时拉上弓弦，对准胡凌霄。 林志当胡凌霄脸色一变之时，已做好了准备，脑袋一偏，左手一撩，推开手枪的同时，顺势抓住胡凌霄的右腕，右手从下面穿过去，双臂一用力，已将胡凌霄一颗肥大的脑袋按在桌子上。他这招战术擒拿动作，也是叔叔林士强所教。 胡凌霄想不到这年轻人比自己还果决，用力一挣，没有挣脱，忙冲着孙连运和周泽润叫道：“两位兄弟，快帮忙！” 孙连运为人大方，却是个老鼠胆子，瞧瞧胡凌霄，又瞧瞧林志，两边都惹不起，又哪里敢动了。 胡凌霄气得大骂：“孙连运，你他妈无种，你一天是贼，一辈子都是贼，成不了大事。” 原来胡凌霄善于掌控人心，他和孙连运相处时间虽然不到一天，也套出孙连运以前其实是个小偷。 胡凌霄铁青着脸，当下把希望都寄托在周泽润身上，叫道：“周兄弟，姓孙的没有种，瞧你的了！” 周泽润一伸手，却夺下他手中的枪，交给林志，喝道：“你他妈个老狐狸，差点把老子也给忽悠了，你倒是想得美，一来就想当老大。” 周润泽虽然被胡凌霄一时迷惑，但在大是大非前，还是能辨明形势的。 胡凌霄叹了一口气，他早年黑手起家，在江湖摸爬滚打三十年，从一穷二白发展到卫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深知做人得拿得起，放得下，当即道：“张兄弟，是我错了，请你原谅老哥哥一次。” 林志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饶了你，好让你背后再捅我一刀？嘿嘿，你把我忒也瞧得幼稚了。” 胡凌霄凛然道：“张兄弟，姓胡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放了我，姓胡的以后唯你马首是瞻。你如不放，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照着我天灵盖就是一枪好了。姓胡的要是皱一下眉头，不算男人。” 林志见他脸无惧色，倒有些钦佩他的钢勇，当下松手道：“好，就饶你一次，不过收起你盛气凌人的那一套，你当现在还是从前？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嘿嘿，要想不饿死，就得跟着大家一起卖命，我们可不养闲人。” 胡凌霄连忙道：“是，是。” 第71章 谁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孙连运道：“我说老胡你真是的，林志收留我们，那是瞧在我的面上，你怎么能这样做呢？好了，好了，林志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就原谅你了。” 这家伙见风使舵，讥刺胡凌霄的同时，又捧了林志一下。 林志用人之际，也懒得跟他计较，瞧了瞧手中的枪，也是一把05式手枪，只是成色比自己给周泽润的那把旧了许多，心中一动，说道：“保险柜里面那一百发子弹，也是你拿的？” 胡凌霄低声道：“是。”从身上四个口袋把子弹都掏了出来。 林志抓了一把给周泽润，剩下的子弹都收进背包，说道：“现在陈叔和李冬雪留在了望塔，其他人跟我去营地。” 小伟道：“李冬雪干嘛不去？” 林志道：“你不怕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让她跟着你好了。” 小伟一撇嘴：“操，她还是留下来的好。” 方紫道：“哼，瞧不起我们女孩子。”伸手握住李冬雪的手，“我们一起好了。” 李冬雪战战兢兢地道：“我....我怕。”她在防空洞中活到现在，可还从来没有直面过丧尸。 方紫道：“大胆一点，反正谁也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李冬雪听了，心想：“她年纪比我小，难道我还不如她。”说道，“好，我听你的！” 林志哗啦一下给手枪上了膛，对小伟父亲道：“陈叔，你站在了望塔上，一旦发现丧尸，就给我们打信号。” 小伟父亲连忙道：“好。” 经过胡凌霄这一闹，林志反而更加稳固了在团队中的领导地位。 所以说人性就是怪，你凶狠一点，反而人人都对你表现出了好感。 六人当下出了了望塔，从后门进入望城坡露宿营地，大院草坪上东一顶西一顶的立着帐篷，旁边的小树林中绑着吊床，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东南角上有一口水塘，水塘中间的一块石头上站着两只大山雀，正衔水梳理羽毛。见到人来，扑腾着翅膀越过了院墙。 小伟道：“既然是营地，还修个围墙干什么？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胡凌霄轻声道：“以前有游客半夜被咬伤，安全起见，所以修了围墙。嗯，你小点声。” 小伟道：“我已经很小声了。是什么咬伤的？” 小伟嗓门粗重，虽然已经下意识的控制说话的声音，但众人听起来，还是觉得很大声。 胡凌霄道：“和小狗差不多大，也许是獾。谁知道呢？半夜三更那人也没有看清楚。” 林志见游客接待室只是一间大厅，便径直走了过去。 胡凌霄在他身后道：“不如分成两组，同时搜查三栋楼房。” 林志道：“又不赶时间，大家在一起安全得多。”说着走进大厅，只见桌椅翻倒，沙发移位，一台自动饮料售卖机倒在门口，玻璃破碎，里面的饮料撒了一地。 大厅中隔出了两个房间，门上钉着牌子，一间是办公室，房门紧闭着，一间是工具室，房门大大敞开。 小伟一马当先，在工具室门口往里一张，说道：“这里安全。”见工具台上摆着夹钳和螺丝刀，以及十几罐自喷漆。 他又走到办公室门前，伸手一推，门没有推开，以为从里面上了锁，不料再一用力，门突然开了，原来并没有上锁，而只是门受潮生涩，不太容易推开。 只听呃一声尸嚎，一只丧尸猛冲了出来，小伟大吃一惊，急后退时，一跤坐倒在地。 林志见情况紧急，顾不得先杀丧尸，抓住小伟手臂一拖，先将他拽到一边。方紫和周泽润同时出手，一人发出钢珠，一人扣下扳机。仓促之间，兼没有命中。 就在此时，只听“吱”的一声长响，胡凌霄手中拿着一罐自喷漆，喷向丧尸双目。原来他看见工具房中有自喷漆，灵机一动，就拿了两罐。 油漆糊住了丧尸双眼，丧尸突然看不见，暴跳一阵，呆呆地站着不动。 小伟抡起钢钎，悄无声息上前两步，一钢钎打得丧尸天灵盖碎裂，骂道：“孙子，老子差点死在你手上！” 林志道：“下次注意了。” 小伟嬉皮笑脸地道：“你有两把枪，给我一把好不好？” 林志道：“你这毛毛糙糙的脾气，还是不要用枪的好。”想要把枪给方紫，但方紫擅长弩弓，要还给胡凌霄，对他又没完全放下戒心，一时间，这枪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要知道，枪这东西要是使用不当，害人又害己。 小伟意兴阑珊，心知再求也没有结果，捡起自动售卖机掉出来的一罐青岛啤酒，打开来就喝。 方紫道：“你以后谨慎一点，林志自然会把枪给你。” 小伟一听，精神大振，说道：“现在搜查餐厅。” 众人走向餐厅，隔着玻璃窗餐厅内的情形便已经一览无余。里面一地狼藉，碗儿碟儿碎了一地，里面却没有丧尸。 胡凌霄道：“我进去看看里面还有多少粮食？” 林志道：“急什么？等搜查了员工宿舍再看一样。” 胡凌霄道：“是。”他这时对林志倒是服服帖帖。 员工宿舍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一楼和二楼共有十六个房间，但不是每个房间都住得有人，一楼八个房间床位空置，桌上都是灰尘。显然在末世发生前便已经空置。 小伟讥笑道：“老胡，你投资营地，恐怕是折本了吧？” 胡凌霄笑笑：“小钱而已。” 众人来到二楼，一间间宿舍搜查过去，前面七间都是房门大敞，空寂无“人”，到了最后一间，便听到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胡凌霄低声道：“里面应该还有丧尸，可不知道有几只？” 林志“托托托”敲了三下门，如果里面困着丧尸一嚎叫，就可以从嚎叫声估计出丧尸的数量。 但奇怪的是，除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个不停，室内更无一声尸嚎的声音。 林志寻思：“莫非里面是别的东西。”朝小伟使了一努嘴，同时双手握枪做好了准备。 小伟抖了抖膀子，嘿的一声，肉坦克一般撞开了，众人朝室内一看，不禁都是一呆，一只丧尸被绑在上下铺的床柱上，嘴里塞了布团。 第72章 营地物资 林志闪身进入室内，左右一看，再无别的丧尸。 小伟挠了挠圆圆的脑袋，奇道：“是谁把它绑在这里的？” 方紫道：“这还用问？肯定是营地里的其他人呗。” 方紫这句话的意思是，尸变之初，又有谁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多半只是认为生了病，突然发狂，所以才将发狂的人绑起来。 胡凌霄接口道：“这话没错，尸变当天，我正参加一场追悼会，一群人正肃穆时，棺材里面突然发出了响动。” “那场面，轰的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人说是假死，有人说是棺材里面跑进了老鼠，还有人更离谱，说是诈尸。 “家属不知所措，我大着胆子挪开棺材一看，好家伙，死者嘴巴里面有东西往外爬，一双眼睛盯着我，我一看，死人的眼睛不可能还那么清亮，人应该还活着，但那双眼睛呀，我就只瞧了那么一眼，一股寒气就从脚底板直往上窜。”说到这里，想起当日的场景，兀自心有余悸。 小伟道：“后来呢？” 胡凌霄吐出口大气道：“死者突然蹦出棺材，伸手朝我抓来，我回头就跑，死者在后面追，幸亏他脚上绑了红绳，只能一蹦一跳，追不上我。要不老胡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小伟道：“干嘛在脚上绑红绳？” 胡凌霄一瞪眼：“年轻人，绑红绳是我们当地的风俗，你不知道？” 众人想像着当日灵堂上吊唁者一哄而散，死者穿着寿衣，脚绑红绳，一蹦一跳追赶胡凌霄的场景，但觉又是诡异，又是好笑。 方紫见地上掉了一把工兵铲，捡起往李冬雪手上一塞：“正好，你可以练练胆。” 李冬雪道：“练....练胆？” 方紫道：“杀了这只丧尸！” 李冬雪打了个寒噤：“我.....我怕。” 方紫道：“谁天生又胆子大了？我当时还吓哭了呢。”在她背上轻轻一推，“谁能永远保护你，你总要踏出这一步的。” 李冬雪咬着嘴唇，那工兵铲在她手里抖个不停，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高举过顶，正当众人都以为她要用力一铲子砍向丧尸时，李冬雪将工兵铲一扔，掩面奔了出去. 方紫摇了摇头，大失所望。 胡凌霄轻蔑地哼了一声：“这女孩子，我瞧是没有用的。”捡起地上工兵铲，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见铲子一侧利如刀刃，另一侧为锯齿形状，赞道：“不错！”猛地挥向丧尸，只听嗒的一声，竟将丧尸脑袋也砍了下来。 孙连运往后一跳，脸色发白，小伟讥笑道：“呵呵，我说你比李冬雪也强不了多少。一样的老鼠胆儿。” 孙连运脸上一红，默不作声。 营地丧尸已经肃清，周泽润和小伟将丧尸尸体抬出营地挖坑埋了。 众人来到餐厅，检查厨房存粮情况，一查之下，不禁心都凉了半截，墙角堆放着三袋大米，可惜都给山老鼠咬得千疮百孔，大米撒了一地，也所剩不多，还有不少老鼠屎混杂其中。 周泽润皱眉道：“这米是吃不成了。”拉开橱柜检查，里面倒是有大半箱子火腿肠，一大袋干木耳，十几张油布包好的腐竹皮，三袋竹荪，但是没有主食，光凭这些也顶不了顿。 小伟喝道：“白忙活了，妈的！”哐当一声，将一口烧饭锅儿踢得飞了起来。 这时，小伟父亲和李冬雪走进餐厅，两人双手都抱着一堆零食，方紫道：“哪里来的？” 小伟父亲笑呵呵地道：“帐篷里面还有很多呢！” 众人聊以自慰，虽说零食同样顶不了什么事，但有总比没有强。 林志转忧为喜，说道：“大家都去帐篷搜，把食物全部集中起来。” 周泽润道：“对了，不是还有一头大公鹿吗？再加上鹿肉，也够撑上一段时间了。” 小伟父亲道：“昨晚忘记说了，鹿儿已经给我抛下了山。” 林志一怔，小伟父亲接着解释：尸群涌下山的时候，大公鹿被丧尸咬了几口，他担心鹿肉也被污染，所以抛下了山。 说着话，大伙去外面帐篷中搜集零食，方紫落在后面，瞥见餐厅角落中摞着两个装一次性纸杯的箱子，周围散落了一些碎面条。 她心中一动，走过去打开纸箱，跟着“耶”的一声欢呼，里面竟有五把面条，都是用塑料薄膜封好的。 林志等人听到欢呼声，又退了回来，抬开上面一个箱子，下面箱子中装着一箱子干粉条。众人大喜，有了面条和粉条。也就相当于有了主食。 只有小伟咕哝了两声：“要是红烧肉罐头更好。” 众人无语，这货无肉不欢，可也不想想没有主食，光光是肉不怕油腻？ 营地占地十七八亩，二十几顶帐篷零零散散分布在院中。游客体验露宿乐趣，少不了带来各种零食和饮料。大伙收集下来，数量也很可观。 李冬雪心知自己对于团队来说可有可无，甚至是一个累赘，所以干活特别的卖力。 她将餐厅清扫干净，又打水来拖地擦桌。一直忙到下午，累得满头大汗。 方紫看不过去，说道：“你不用这样卖力。” 李冬雪腼腆笑了笑：“我不累，等明天我在把宿舍楼和接待室都打扫一遍，这样大家住起来心情也要好很多。” 方紫道：“那倒也是，宿舍里面一股霉味，我们俩今晚住帐篷好了。”说话间，见林志、周泽润等人拿着锤子、扳手等去修理营地后门。 这一天众人出力清理露宿营地，直到傍晚方始完毕。 晚饭吃的是煮面条，饭后，众人在小树林中升起篝火。 小伟父亲感叹道：“从今往后，我们八个人就要住在这营地中了。” 方紫微笑道：“这不挺好吗？” 小伟父亲道：“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眼睛却红了起来。 小伟道：“哈哈，老爸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流泪。” 小伟父亲喝道：“兔崽子，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流泪了？” 第73章 敬这必死无疑的一生 小伟嬉笑道：“瞧，瞧，泪水都落下来了，还不承认。” 小伟父亲抓起一根柴火，隔着林志去抽儿子。 林志知道这父子俩一闹起来，又是个没完没了，忙拦住小伟父亲，说道：“陈叔说得不错，大伙能聚在一起不知道是多大的缘分，以后大家务必互相帮助，团结一致，要是心不齐的话，团队早晚得跨，对谁都没有好处。” 胡凌霄带头拍起巴掌，说道：“对，对，林志兄弟说得有道理。一个人本事再大，没有别人的帮助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大家以后一定要相亲相爱。”语气恳切，确是发自肺腑。 林志缓缓点头，又道：“我大概估了一下，面条粉条加在一起，大概能维持一个星期左右，在这一个星期内，我们得搞到大米。” 小伟道：“要搞大米，那必须得进城。大伙都得出力。” 他这么一说，孙连运和李冬雪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既恐惧、又尴尬的神色。 林志摆摆手：“也不一定非要进城，方紫给我说，白鹤村离营地也就八九公里，村里面肯定能找到粮食。” 小伟一摊手：“我的哥哥勒，你不是卫城人不知道，白鹤村以前确实是座村子，但自从开发以后，村民都搬家了，那里现在只是民俗参观村再加上游乐场，哪里来的大米？” 林志一怔，说道：“那这大山中就没别的村民？” 小伟道：“一家也没有。都拿着赔迁款进城买房了。乌沙寨原来也有村民，不过都一样。” 林志一听，倒有些犯难，当真是城里有城里的好，山中有山中的难处。 胡凌霄突然笑道：“嘿嘿，你们都忘记涌泉寺了？” 小伟、周泽润一起笑道：“对啊，那寺中有和尚，有和尚肯定就有大米。” 方紫拍手笑道：“对，对，这一说我记起来了，我高一的时候，还跟着妈去寺庙中吃过斋饭呢，一个人只要五元钱，就让你吃过饱。”提到母亲，心中又是一痛，暗想，“妈妈呆在那暗无天日的防空洞中，也不知道她冷不冷，她...她的模样好可怕.....可不管怎样，她永远是我妈妈，永远活在紫儿的心中。” 林志道：“涌泉寺既然布施斋饭，那大米就肯定不缺，这样，明天大家休息一天，后天就去涌泉寺。” 小伟道：“干嘛不先再打一头鹿儿来吃？快半年了，我都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说着，连连咂嘴。 周泽润道：“你这家伙一天惦记就是吃，午餐肉不是肉？” 小伟道：“那算什么肉？怕是淀粉要加一半多，再说了，就算是一罐罐的红烧肉，也不能和新鲜肉比呀！” 小伟父亲道：“兔崽子，你知道什么，已经腊月了，生态谷离营地近，你要吃肉，随时可以去，但不先弄大米，一旦下雪路就难走了。” 小伟道：“得了，得了，我说老爸你就别唠叨了。” 这时篝火越烧越大，火光把小树林都映红了。小伟站起身来，说道：“大家吃火腿肠不？我去拿来烤吃。” 不等众人回答，翻身爬起，一溜烟跑向餐厅，将那大半箱子火腿肠抬了来。 小伟父亲道：“饿死鬼，你晚饭没吃饱，是不是？” 小伟笑道：“这不是到了宵夜时间吗？” 小伟父亲道：“你寅吃卯粮，以后吃什么？” 小伟道：“管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小伟父亲还待再说，林志笑道：“陈叔，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总不会饿死。” 当下，众人笑呵呵地剥开火腿肠，用树枝穿了，烤来吃。 林志道：“光吃火腿肠不够味，橱柜里不是还有十几瓶蒜蓉....” 不等林志说完话，小伟道：“我去拿来。”片刻功夫，又拿来八罐蒜蓉酱，每人发了一罐。 方紫将一根火腿肠烤熟，递给小伟父亲：“陈叔，你吃。” 小伟父亲摇了摇头：“你们慢慢吃好了。我先去睡。”说完自顾出了树林，去宿舍睡了。 方紫吐了吐舌头，偷笑道：“陈叔是在心疼呢。这大半箱火腿肠看来今晚是得全吃光了。” 胡凌霄道：“累了一天，可惜没酒解乏。” 小伟道：“谁说没酒了，瞧瞧这是什么？”拉开衣服，只见腰上插着两瓶白酒。 众人大喜，都问酒是从哪里来的？ 小伟洋洋得意：“这两瓶泸州老窑就在厨房的柜子里，只是你们都没有发觉。”说着扭开一瓶，递给林志。 胡凌霄明知故问：“干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小伟道：“早拿出来，老头子更要啰嗦个没完没了。” 周泽润去餐厅拿来一次性纸杯，想起白天清理餐厅的时候，那自动贩卖机中还有十几罐猕猴桃酿造的果子酒，便拿了个塑料口袋，一并拎来。 林志把酒倒了七杯，待众人都端起杯子，举杯道：“干杯！” 能在末日中聚在一起， 众人喜悦之中又夹杂着三分苍凉。方紫道：“不说些什么？” 周泽润笑道：“要说什么？都在酒里。” 林志沉吟片刻，说道：“好好活着，敬这必死无疑的一生！敬这该死的末世！” 七人一口喝干杯中酒，周泽润接过酒瓶，又给空杯添上酒，众人一边吃着烤火腿肠，一边聊天喝酒。一瓶酒喝完，又开了第二瓶。 孙连运酒量颇浅，第二瓶酒喝到一半，已是酒憨耳热，胡凌霄坐在他身边，却是面不改色。 孙连运道：“老胡，你酒量有多大呀？” 胡凌霄淡淡地道：“也不怎么大。” 孙连运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怎么大到底是多大？” 胡凌霄道：“公斤级吧。” 孙连运嘿的一声：“老胡，你倒是深藏不露。” 孙连运酒一上头，话就多了，转头又对林志道：“那....那晚我没有给你说实话，其实我以前的工作哪是什么快递小哥，我...我只是一个贼。呵呵！” 笑声之中，忽听随风传来一阵尸嚎的声音，风向一变，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74章 营地酒会 林志笑了笑，又在各人酒杯中添上酒，心说：“我早已猜出来了，一瞧你小子三下两下就打开了保险柜，不是贼又是什么。”说道，“尸嚎声是从山脚下传来的，离我们还远着呢，继续喝酒。” 孙连运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指着胡凌霄道：“他是房地产大老板，你是大学生，其他人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的，但总不可能像我一样，也是个梁上君子，要不是这场该死的末日，我想我也没有机会，和大家坐在一起喝酒。哈哈！” 周泽润笑道：“所以说，人生真是奇妙。” 方紫道：“大家都说说，以前是干什么的，我先来，我是高三学生。”说这话时，身子摇摇晃晃，憨态可掬。 周泽润道：“我电力技校毕业后，给私人老板干货。至于小伟嘛....”在小伟肩膀上一拍，“....他比我强，自己开店当老板。” 小伟嘿嘿一笑：“别说了，饭馆只赚不赔，本钱又是老爸给的，我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搪塞过去的时候，哈哈哈....”大笑三声接着道，“末日发生了，真是太好了！” 众人一阵哄笑，都看向李冬雪。 李冬雪平时很拘谨，但喝了酒后也放开了，说道：“我在水利局上班。” 胡凌霄道：“铁饭碗好呀，很稳定。” 李冬雪哼一声：“是很稳定，穷得很稳定，朝九晚五不说，还得忍受我那个老色痞上司，妈的！” 众人听她一个文静的女孩突然骂了一句脏话，又是大笑。 笑声之中，林志抬头望向夜空，心想孙连运说得不错，七个人中有老板，有白领，有学生，有打工仔，还有一个贼，可谓包括了三教九流，要不是因为末日，这群人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 两瓶泸州老窖酒喝完，众人兴犹未尽，又打开果子酒来喝。 胡凌霄忽而道：“大家今后有什么打算？难道一辈子就住在这营地里？” 小伟道：“咦，都说好了，你又要冒出什么幺蛾子来？” 胡凌霄道：“但我突然想，其实营地也不安全，毕竟这森林公园离城区太近，活死人瞎奔乱走，肯定会溢出城区。” 小伟道：“照你这么说，天下哪里又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胡凌霄不答这句问话，对林志道：“兄弟，我听你口音，好像是苏杭那边过来的？” 林志道：“我老家在魔都。” 胡凌霄道：“哪你不想回去看看？” 小伟插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凌霄喝了口果子酒，说道：“魔都那边离海近，我们干嘛不经由魔都出海，找一座无人小岛，大伙儿从此在岛上快快活活过一生？” 小伟道：“嗯，这倒是个好主意，丧尸不会游泳也上不到岛上，平常无事干还可以钓钓鱼，吹吹风，确实比营地强多了。” 小伟活到二十岁，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大海，胡凌霄的提议正合他心意。 胡凌霄道：“不过现在已经是腊月，天寒地冻的赶路也辛苦，我的意思是，等开春了再上路。这样林志兄弟也可以回家看看。万一亲人还在世，还能一家团聚。” 林志淡淡地道：“我只有一个叔叔，不过他也不在魔都，你说来倒轻松，卫城到魔都两千七百公里，你想没想过，一路上会遇到多少凶险？” 孙连运道：“是呀，就只怕到时候，我们八个人活不到一半，咦，我说老胡，你干嘛突然提起这个？” 胡凌霄笑了笑：“我也只是随便一说，去不去还不得大家商量决定。” 周泽润道：“别想那么多了，能有这样一个安乐窝我就满足了。” 小伟也想转过来，末日凶途，人心鬼蜮，要去魔都一路上不但要冒着被丧尸活剥的凶险，说不定还有来自同类的攻击，摇了摇头：“对，别提这个了，大家喝酒。” ....... 第二天，林志在帐篷中醒来时，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掏出香烟一看，只剩下最后一根了。 在帐篷中搜集零食的时候，大伙也找到十几包香烟，但这些香烟都是打开的，里面的烟丝已经受潮，抽起来一股说不出怪味，所以都给扔掉了。 此时，林志将香烟放在鼻子下用力嗅了一下，心想就最后一根了，还是等吃了饭后再抽，但一嗅之下，再也忍不住，还是掏出火机，咔哒一声点上了。 便在此时，小伟掀开帐篷布帘，说道：“林志，你醒了？” 林志见他笑嘻嘻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小伟道：“这个，我是想你有两把枪，这个，那个....” 林志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昨天都给你说了，你不适合用枪。” 小伟很是不服气，争辩道：“那你又给周泽润？” 林志缓缓吐出一口烟来，说道：“他比你冷静。” 小伟道：“哪又怎样，谁不会开枪呀？” 林志哼了一声，心说不让他死了心，这家伙真是难缠，说道：“你跟我来。”钻出睡袋，出了营地，来到了望塔，蹬蹬蹬的上到塔顶。 小伟落后半步，寸步不离跟着上塔，挠了挠后脑勺道：“来这里干什么？” 林志道：“你要枪也可以，只要跟着我照做一遍，我就给你。” 小伟一喜：“说话算话！” 林志不动声色，轻轻一跳，已跳上了塔顶边缘的水泥护栏上。 这了望塔离地十五六米，水泥护栏不过半尺来宽，他两只脚掌的三分之二悬在护栏外，凭虚凌空，抽出05手枪瞄向一棵大树的树巅。说道：“你能这样瞄准那棵树，这把手枪就是你的了。”说完，将枪抛给小伟。 小伟双手一伸，接住手枪，脸上已然变色，但对枪的渴望，还是促使他爬上水泥护栏，只见他双腿不住发抖，战战兢兢地直起腰来。 林志道：“嗯，不错。现在开始瞄准。” 小伟道：“是，是。”举枪瞄向那大树树巅。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第75章 勇敢不等于冷静 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不断在心中重复“不要紧张”这四个字的唯一作用，就是告诉自己要紧张。不经意间往高塔下一看，顿感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倒向护栏外。 林志一直关注着小伟的动作，一伸手，将他拉了下来，说道：“现在你相信了吧，你性格太毛糙，你想想就这样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那么面对丧尸的时候，你一紧张扣下扳机，万一子弹打偏了伤到自己人怎么办？” 小伟这时已经冷汗夹背，兀自嘴硬道：“这...这哪里一样了？面对丧尸的时候，我....我胆子可也不小。” 林志道：“是，我承认你也很勇敢，但这不仅仅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而是你冷静不下来。脑袋一热，做事情就不计后果。” 小伟若有所思：“照这么说，我是真不适合用枪了？” 林志想了想，把m18手枪给了小伟。 小伟道：“这......” 林志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枪没有子弹，你拿着先熟悉一下，等你能平心静气的时候，我再给你05手枪。” 小伟脸露喜色：“行，就这么决定了！” ........ 第三天一早，林志等人准备妥当，前往涌泉寺，本来要留下小伟父亲和李冬雪，但小伟父亲坚持人人都去，这样可以多带回一份口粮。再说森林公园中鬼影也没有一个，也不用担心营地被人占了去。 八人下了山坡，孙连运发动房车，扭动车钥匙转动了几次，只听引擎咔咔咔的响，每次都是刚一发动，就歇火了。 孙连运失去了耐心，拍着方向盘骂道：“这算他妈什么豪车，才停了两天就发不动了。” 林志拉着车门爬上去一看，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没看见吗？没油了。” 孙连运一愣，果见油量指示针已经到底，拍了拍脑门说道：“哦，我忘记了，还没有进森林公园之前，指针就已经到底了。能开到营地也算是不错了。” 房车无油，众人只好顺着柏油路赶往涌泉寺， 一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一处三岔口，远远望去，路口中间站立着一人。 林志放慢脚步，凝目望去，那人来回徘徊，左右张望，也不知道是人还是丧尸。 小伟道：“我看是个人，还是个外地人。” 孙连运奇道：“你怎么知道？而且还看出是外地人。” 小伟道：“他肯定是流浪到这里，到了三岔口，拿不定主意该往哪边走，所以才这样犹豫不决。” 孙连运道：“万一是丧尸呢？” 小伟道：“要是丧尸，会这样来回徘徊？” 孙连运道：“难说，那些家伙没有脑水，我曾经就看见一只丧尸绕着一棵大树不停地转圈。” 小伟道：“你敢打赌？” 孙连运这人没有什么争强好胜之心，听小伟说打赌，只是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好赌的，马上就知道答案了。” 说话之间，众人越走越近，猛听一声尸嚎，那“人”冲着大伙狂奔过来，小伟“啊”的一声：“原来我他妈猜错了！” 林志、周泽润、方紫三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林志沉声道：“稳住，稳住，放它进十米之内再开枪！” 周泽润见丧尸拔刺刺奔来的凶悍模样，不禁心中发虚，未等丧尸奔进十米之内，已连开三枪。 但手枪其实很难瞄准，就算是神枪手，也不敢保证百分百命中快速移动的物体。 方紫跟着发射钢珠，咻的一下，钢珠打在丧尸下巴上。 这一下如果打中的是人，非得立即痛晕过去，但丧尸毫不阻滞，依然狂奔冲来，双脚一撑，从半空中直扑下来。 林志全神贯注，果断扣下扳机，丧尸在半空中反而容易瞄准，子弹直接射中丧尸右眼下方，只听噗的一声，丧尸落地扑在林志身前，离他的脚尖已不到半尺。 众人一声欢呼，还没有来得及长出口大气，树林一阵晃动，又是一只丧尸冲了出来，扑向方紫。事发突然，距离既近，眼看方紫是在劫难逃。 便在此时，胡凌霄手臂挥动，手中的工兵铲卷起一阵劲风，砍向丧尸双脚，嚓的一下，竟将一条小腿砍了下来。 丧尸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胡凌霄更不迟疑，双手紧握工兵铲，照着丧尸后脑勺一铲凿下。丧尸哼也没哼一声，当即报销。 方紫惊魂未定，林志道：“老胡，真有你的！” 胡凌霄嘿嘿一笑：“这算什么？想当年我混江湖的时候，手提一把杀猪刀，硬是将十几个人追得屁滚尿流。哈哈！” ..... 三岔口立着一块路牌，往左通向涌泉寺，往右通向乌沙寨。 林志瞧那路牌，还标明了前往两处地方的距离，到涌泉寺还有四公里，而到乌沙寨只有五百米了。 小伟提议道：“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如先去乌沙寨走一圈。” 小伟父亲眼一横：“兔崽子，乌沙寨又没大米，你去抽风是不是？” 小伟道：“老头子，乌沙寨是没大米，但有景区开的一家商店呀。” 小伟父亲道：“我十几年都没上来游玩过了，嗯，哪又怎样？” 小伟笑道：“你这两天没烟抽，我瞧你浑身不自在。” 小伟父亲一拍脑袋：“兔崽子，你直接说商店里面可以找到烟就得了，干嘛绕来绕去？”说着扬起手来，作势要抽小伟。小伟笑着闪开了。 来到营地两天，众人身上的香烟早已经抽得一根不剩，小伟这一说，胡凌霄、周泽润都会心一笑。 方紫和李冬雪对望一眼，两女一起摇头，心中均想：“这男人不抽烟，就活不下去了还是怎么的？” 但两人其实不知道，世界突然崩盘，难免人性扭曲，在这样的情况下，香烟和酒却能暂时麻痹紧张的神经。带给人些许的安慰。 小伟父亲“嘿”的一声：“那还等什么，快走呀。” 八人当下转往乌沙寨，五百米距离转眼即到，只见一座雄伟的寨门矗立在公路边上，四下里寂静无声，一群麻雀在寨门口跳来跳去，当真是门可罗雀。 第76章 竹屋死者 小伟父亲道：“瞧这模样冷冷清清的，平常多半也没有几个人。胡老板，你在这里投资是亏了还是赚了哪？” 胡凌霄挥了挥手中的工兵铲，说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一到周末开车来游玩的人多的是，要赶上节假日，更是人山人海，连停车的地儿都找不到。” 周泽润道：“幸亏末日发生的那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否则寨子里此时肯定都是丧尸。” 林志走进寨门，见满地枯枝败叶，一所所青竹编织的竹屋错落有致，沉声道：“大家注意，虽然尸变那天不是节假日，但也不能排除绝对没有丧尸。” 方紫和林志并肩走在前面，其后是小伟父子，李冬雪、孙连运，周泽润、胡凌霄走在最后面。 林志一路看去，寨子除了一座大门，其实并没有围墙，一大片草地上矗立着上百间竹屋，大部分竹屋里桌椅齐全，各种家什一应俱全，但只是用来参观，找不出一颗大米。 只有少部分竹屋用来营业，售卖一些蜡染、木器、竹编等民俗产品。 周润泽低声道：“老胡，你这生意没做好呀，干嘛不开一两家餐馆酒店什么的？” 胡凌霄苦笑一声：“不是不开，前几年没什么人，这几年外地游客多了，公司正准备计划开办民宿、度假酒店之类，呵呵，末日发生了。” 周润泽道：“你这么一个大老板，万贯家财转眼成空，心里面肯定不好受吧？” 胡凌霄一笑：“我生下来赤赤条条，死了也带不走一分一毫，人生就是这样，大起大落，最终都是一场空，咱们能活着，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多了。” 周润泽一翘大拇指：“行！拿得起放得下，是条汉子！” 说话之间，一行人转过假山，只见草地中间矗立着一座更大的竹屋，这竹屋是平常竹屋的三倍大，门头上挑出一块杏黄色的布帘：云上供销社。 林志一笑：“这小店儿起的名字倒是别具一格。”正要抬步走向竹屋，忽见门口人影一晃，三只丧尸走了出来。 众人连忙缩回假山后面，等三只丧尸走远以后，林志捡起一块石头，叮的一声，砸在竹屋的竹墙上。 只听尸嚎声中，又有五只丧尸扑出门来，东张西望一阵，慢慢走散。 方紫低声道：“应该没有丧尸了吧？” 林志道：“我过去看看。” 他弯腰从侧后方迂回绕向竹屋，小伟，周润泽跟在他身后。 三人绕到竹屋一侧，见窗下停了一辆拉货的人力三轮车，侧身从打开的窗户中朝里张望，竹屋中立着的十七八个货架翻倒了大半，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动静。 小伟道：“没有丧尸了。”说着就要翻进窗户。 林志一把拉住他，指向一排货架。 小伟定睛一看，不由一怔，那货架后伸出一条腿来，脚上穿的是运动鞋。 周泽润低声道：“这人躺在地上，多半已经死了。” 小伟道：“既然死了，还怕什么？” 周泽润白了他一眼：“万一尸变呢？” 林志在窗台上“托”的一敲，见货架后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从窗户中跳了进去。 周泽润和小伟跟着爬进窗户，转到货架后一看： 地上的死人是一名男子，浑身伤痕累累，都是撕咬的痕迹。身后背着一个牛津布背包。大概三十五到四十的年纪，脸上已经出现了暗紫色的尸斑。 林志将尸体另一侧翻了上来，撩开衣服，在死人肌肤上按了按。说道：“这人死亡已经超过一天了。” 小伟道：“你肯定？” 林志道：“一般来说，人死后血液逐渐下坠到下部位的血管里面，二到四个小时就会出现尸斑，但下侧体位如果翻上来，用手指进行按压不出现褪色的现象，那证明死亡时间已经在二十四个小时以上了。” 林志简略一说，抽出潜水刀，先给这人眼窝插上一刀。以防他尸变后暴起伤人。这才说道：“叫方紫他们进来。” 小伟站在门口招了招手，方紫五人快步走进竹屋。见地上躺了个死人，都“咦”了一声。 胡凌霄道：“这人膝盖上的裤子都磨出了洞，应该是外地流浪到这里的。”见死人右手中兀自握着一把匕首，于是掰开手指，捡起来顺手交给李冬雪使用。见那匕首刀柄上刻着“雄哥”两个字。 林志心想：“你观察得倒仔细。”说道，“也许他不是一个人。” 胡凌霄一奇：“何以见得？” 林志指着死人左腿外侧的一处伤口，说道：“你们看，这明显是被人刺出的刀伤。” 小伟道：“万一他是和丧尸搏斗的时候，自己伤了自己呢？” 林志道：“有这个可能，但概率不大。他右手握刀，要伤也该伤在右腿，怎么会伤在左腿上？而且还是左腿外侧。” 小伟点点头：“嗯，这倒有些奇怪了。不过这人如果真的有同伴，他的同伴为什么要伤害他？” 林志道：“这就不好说了。也许是两人有了矛盾，也许是别的原因。好了，这事情和我们无关，大家瞧瞧能拿走些什么。” 李冬雪道：“怎么会无关，森林公园来了外人，万一是坏人呢？” 方紫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么多人，你怕什么？” 众人四下打量，竹屋中货品不少，但这里是游玩景点，基本上都是饮料小吃，饼干蛋糕、以及矿泉水一类，连火腿肠都很少见。 林志道：“这些东西都得拉回去，特别是矿泉水。” 小伟道：“刚好，外面有一辆三轮车。我去拖来。”他一只脚跨出门，忽而又缩了回来，低声道，“糟糕，那几只丧尸又游回来了。” 周泽润吓了一跳，急道：“快关上门呀！” 小伟道：“我怕一关门，反而给丧尸看见了。” 林志掩到大门一侧，贴身朝外张望，刚才从竹屋中先后走出八只丧尸，此时有五只又游荡到这附近，看来要想拖着一车物资走出这乌沙寨，至少得先干掉这五只丧尸。 第77章 涌泉寺 林志举起枪，方紫忽道：“让我来。” 林志将位置让给方紫，方紫半蹲在地，端起弩弓瞄准，只听“咻”的一声轻响，五只丧尸中的一只应声倒地，其余四只丧尸呆呆地看着，凭它们的智商，也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胡凌霄低声道：“好！” 方紫拉上弓弦，又是一枚钢珠急射而出，如此连杀了三只丧尸，剩下的两只丧尸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声嚎叫，扑向竹屋。 林志一惊，已不及关门，再说竹子编的门也挡不住丧尸的撞击，抬手两枪，干掉了一只丧尸，最后一只丧尸已冲进门来，呃的一声，撞翻了货架，藏在货架后的李冬雪一声尖叫，危急关头，想也不想，两手紧握匕首倏地刺出。 丧尸一声闷哼，冲势未消，依然扑向李冬雪，关键时候，周泽润一把将李冬雪拉到一边，只见丧尸噗地倒在地上，四肢抽动了几下，就此报销，原来李冬雪这一刀偏巧不巧，正刺进了丧尸眼窝。 方紫欢呼一声：“好你个李冬雪，居然一刀就杀了丧尸！” 李冬雪握着带血的匕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心中一分得意，倒有九分害怕。 林志、周泽润上上下下打量李冬雪，但见她双目含泪，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站不住脚，只像随时随地要放声大哭，众人要不是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相信她竟然一刀就杀了一只丧尸。 方紫道：“瞧，我都给你说了，杀丧尸不难。”说着伸手轻拍安慰李冬雪。 不料手刚一触到李冬雪背心，李冬雪触电一般的跳了起来，只听“苍啷啷”一声，手中的匕首失手掉落在地。 便在此时，门外尸嚎声大作，李冬雪一惊之下，连忙又抢起地上的匕首。原来林志刚才那两枪惊动了乌沙寨中残留的丧尸，六七只丧尸闻声奔到了竹屋外面。 孙连运大骇，呯的一声关上房门，他也不想想，这竹编的门怎么能挡住丧尸的冲击。 林志把手枪往腰后一插，换上突击步枪，估摸着丧尸脑袋的位置，隔着竹门就是一梭子平扫出去，三只丧尸刚将门撞开，冲在前面的两只顿被爆头。 周泽润，方紫一起射击。 突突突.... 突击步枪凌厉的枪声中，又夹杂着手枪、以及钢珠破空的咻咻声。 丧尸再彪悍也不是铜头铁脑，片刻之间，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小伟父亲吁了口大气，按着胸口道：“幸好，幸好，寨子里的丧尸应该都被消灭干净了吧？”说着，看向众人。 周泽润道：“陈叔，你别担心，这么大动静，要有丧尸也该赶来了。” 小伟父亲道：“那就好，那就好。” 胡凌霄、孙连运把门口的丧尸尸体拖到一边。小伟出门绕到侧窗下，将三轮车咯吱咯吱拖到门前。 林志见三个车轮车胎漏气，均已瘪陷，皱眉道：“车胎没气了，这样拉起来很吃力。大家找找，有没有打气筒。” 方紫绕到烟柜后，笑道：“柜子下面还真有。”说着弯腰捡起，递给小伟。 林志先从烟柜中拿了一包细支苏烟，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见收银台后摞着九件矿泉水，每件二十四瓶，便招呼众人先将矿泉水装车。 人力三轮车装下这九件矿泉水后，也占去了大半空间，小伟又扛了几件饮料摞在车上，连空隙处也塞了不少零食饼干，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小伟父亲见货架上还有不少饮料小吃，甚为可惜，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分成两拨，一拨把竹屋全部搬空，另一拨去涌泉寺背大米。” 林志点点头，考虑着回营地的路上也许又会碰到流窜的丧尸，对周泽润道：“你身上有枪，就由你和陈叔负责拖车回去。” 周泽润点头答应，众人当下出了乌沙寨，在三岔口分手后，林志一行六人继续赶向涌泉寺。 柏油路在山林间蜿蜒曲折，又是一个小时后，方紫抬手指着：“涌泉寺到了。” 林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细密如烟的树梢后面，露出了杏黄色的院墙一角。 一条分路穿过树林，直达涌泉寺山门外的大广场，周围树木苍翠，甚是清幽。 林志等人穿过广场，见广场正中间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铜香炉，里面还插着七八柱没有燃尽的高香。 西南角上停着五辆私家小车，一辆皮卡车，应该是尸变当日上山吃斋饭的游客驾驶而来。 方紫想起去凤凰山寻找幸存者时，推车发动的事情，说道：“我们可以发动汽车运米回去。” 林志点点头。说道：“那得看车钥匙还在不在车上。” 小伟道：“我去看看。” 方紫望着他一溜烟跑向车辆，又道：“不知道海峰大哥怎么样了，萱萱还好吗。” 林志道：“他父女应该没事儿，等营地稳妥，找个机会把他们也接出城来。” 正说话间，孙连运忽而“嘘”的一声：“野鸡！” 方紫一转头，只见广场东北角边沿的一块木牌后面，一群野鸡昂首挺胸转了出来。连忙端起弩弓要射，野鸡猛地看见人来，已慌慌张张窜进林中。 孙连运大感惋惜，叹道：“大意了，一群烤鸡就这样溜走了。” 胡凌霄道：“野鸡比人更加警惕，既然这样悠闲，说明涌泉寺也是一座空庙。” 这时，小伟兴高采烈地走了回来，手臂一扬，笑道：“运气好，皮卡车上有钥匙。”将钥匙交给了林志。 广场尽头是一排台阶，众人拾级而上，只见涌泉寺巍峨壮观，大雄宝殿山门前修建了一口许愿池，池中养了十几尾金鱼，娓娓游动，池底铺了厚厚一层硬币。 小伟笑道：“我开餐馆亏本、最穷困潦倒的那段时间，一次上山散心，看见这池底的硬币，真想跳下去全部捞上来带走。” 孙连运嘲讽道：“大白天的，你一跳下去捞钱，呵呵，人家还不报警？” 小伟道：“借口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就说，是菩萨看我可怜，托梦让我来捞的。”众人都笑了。 林志走到大雄宝殿门前，抬头就是佛祖的塑像。 塑像目测六米多高，端庄肃穆。只是无人管理，风将树叶卷进殿中，满地枯枝败叶，说不出的萧瑟。一张供桌拦住了大门，看来平常日子游客是不能进入大雄宝殿的。 胡凌霄在供桌前的蒲团上跪下，嘴唇微动，一脸虔诚。 第78章 一个都不留 小伟等他祷告完毕，站起身来，说道：“老胡，没想到你也信佛？” 胡凌霄道：“心灵寄托而已。” 小伟道：“你刚才祷告什么？我好像听你说求佛祖保佑你的主，这是什么意思呀？” 胡凌霄微微一笑：“你听错了。嗯，斋堂在哪里？” 小伟道：“嘁，斋堂在后面。” 六人沿着走廊，绕到大雄宝殿后面，后院更加清幽，中间一口山泉汩汩冒水。涌泉寺之所以叫涌泉寺，看来正因为此泉之故。 方紫叹道：“营地哪里都好，但要是像涌泉寺一样有口山泉，那就更好了。” 众人也深有此感，小伟道：“可惜涌泉寺既没有围墙，附近山坡也没有风力发电机，要不是搬来涌泉寺，倒是挺好。” 胡凌霄道：“这就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林志见泉水清冽，蹲下鞠水来喝，只觉一股冰凉的水线直达胸腹，精神也为之一振。 众人走了这半天路，早已经口干舌燥，纷纷蹲下喝水，又将水壶装满，这才走进斋堂。 不料刚一跨进大门，猛听一声暴喊：“别动，谁动打死谁！”一群十来个人持枪拿棒，已将林志六人团团围住。 林志大吃一惊，在乌沙寨大竹屋的时候，也猜到森林公园来了外人，但想末日之中纵有外人，也就三个两个而已，却不料对方人数不少。 这群人中走出一个握枪壮汉，忽而一伸手，扼住李冬雪的脖子，拖入怀中，伸出舌头，在她脸颊上用力一舔，狞笑道：“留下两个小妞，其他人给我滚！” 李冬雪只感脸上一阵滑腻，鼻中闻到壮汉臭烘烘的口气，想叫又不敢叫，别提多恶心了。 林志等人毫不示弱，各自紧握手中的武器，背脊朝里围成一圈，与对方相持。 壮汉冷笑一声，大刺刺地道：“不想要命了？我们十一个人，你们五个人，不听话是什么后果，嘿嘿，不用我说了吧？”李冬雪已落入他的手中，他因此没有将李冬雪计算在内。 林志右手握枪，左手托着右手手腕，指着壮汉道：“这位朋友，你如果要硬来的话，你也活不成。” 方紫道：“大家都是末世中的幸存者，何必自相残杀？” 小伟接口道：“我们来涌泉寺只是为了搜集大米，一拿到大米就走.....” 不等小伟说完，壮汉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世界上最滑稽可笑的事情。忽而笑声一收，冷冷地道：“这小子命都快没有了，居然还想着大米。” 八九名男子跟着哄笑，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道：“老子们好不容易找到涌泉寺，会把大米分给你一颗？真是做你妈春秋大梦，快放下武器，再把这两个小妞留下，雄哥说了，还可以留你们一条狗命。嘻嘻！” 林志心想：“今天的事情看来是不能善罢了。”说道，“大米我们可以不要，但必须放我们全部人。” 雄哥阴恻恻地道：“你敢跟我讲条件？” 林志道：“我们绝对不会丢下同伴，你要蛮不讲理，最多拼个你死我活。哼，你敢不敢？” 林志观察眼下情势，对方虽说人多势众，但也只这壮汉和另一名男子手中各有一把枪，只要一出手先干掉这两人，强弱之势就逆转了。 小伟一挺手上的钢钎，大声道：“对！谁怕谁，胖爷也不是吓大的。” 雄哥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就要发作。 孙连运见对方人多势众，不由心中发怵，低声对胡凌霄道：“我说老胡，要不....要不你给劝劝，还是答应他们的条件吧。” 胡凌霄冷哼一声，也低声道：“笨蛋，你以为放下武器，再留下方紫和李冬雪，这恶棍就真的会饶你小命？哼，你还是太嫩了。” 孙连运道：“他说了放我们走的。” 胡凌霄低声呵斥：“闭嘴，你这话也只是说给我听，要被林志听到了，有你好受的。遇到危险只顾自己，以后你出事情了，别人又会管你？” 孙连运心想：“你给我装什么仁义？你老胡是什么人，难道我还不知道一二？再说还管什么以后不以后？火烧眉毛，只顾眼前，眼前这一关只怕就闯不过去。” 雄哥怒目瞪视林志，寻思这群人瞧来是以他为头儿，只要搞定这小子，剩下的人就好解决了。枪口当下顶住李冬雪的太阳穴，恶狠狠地道：“你不听话，我先杀了这个女....啊！” 他一句话没说完，蓦地一声大叫，随即一扬手，将李冬雪重重推翻在地。 众人吃了一惊，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雄哥，只见他大腿竟是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原来李冬雪虽然胆怯懦弱，但遇到性命受到威胁之时，再软弱的人也会奋起反抗。她听雄哥要杀自己，却不知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情急之下，抽出匕首，一刀扎在雄哥的大腿上。 雄哥大声惨叫：“杀掉他们，一个都不留！” 这一下事变突然，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似乎连空气也已凝固。 雄哥大怒：“你们耳朵聋了，我叫你们杀人，一个个站着干什么？猴子，先给我杀了这个女人！”朝倒在地上的李冬雪一指。 猴子就是先前说话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他心想：“双方离得这样近，一旦动手，那就是混战，刀枪不长眼，万一伤到我怎么办？” 人同此心，猴子这样想，其他人自然也不笨，末世不是喊打喊杀，好勇斗狠，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第一要务，是以虽然听到雄哥大声怒喝，他手下的人却是无动于衷。 斋堂中人人自危，均是一动不敢动，就怕稍有异常，刀枪斧头都往自己身上招呼。 一团死一般的寂静中，林志突然道：“雄哥是吧，斋堂厨房中无伦有多少大米，我们都要分走一半。” 雄哥一怔之下，跟着大怒：“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林志道：“不要给脸不要脸。” 雄哥怒极反笑：“刚才是谁说了，大米你们可以不要？” 第79章 趁火打劫 林志淡淡地道：“此一时，彼一时，刚才我们是有同伴落在你手中，现在嘛，我干嘛还要让着你？” 雄哥气愤难平，恶声道：“你这意思，要是你占尽优势，那是连一粒米也不会给我们留下的了？” 林志道：“你刚才难道不是这样干的？”言下之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雄哥顿时无话可说，他审时度势，心知今日是讨不了好了，自己手下这群废物，别看个个一脸凶相，其实都是一帮乌合之众难成大事，只有刚加入队伍没几天的令狐山看起来还有一些硬火。 他言念及此，望向令狐山，只见他神情淡漠，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雄哥心中一凛，这姓令狐的小子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队伍中就只有我和他手上有枪，他一直不动声色，难道巴不得双方打起来，他好卞庄刺虎，来个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夺了我这个老大的位置？ 雄哥瞻前顾后，气势顿时妥了，说道：“好吧，大米油盐都分你们一半。”说着，狠狠瞪了李冬雪一眼，一咬牙，拔下腿上的匕首，铛的一声扔在李冬雪面前。心中也打着狠毒的主意，等下派人跟踪，非把你这死女人再抓回来玩死不可。猴子连忙拿出绷带，给他包扎伤口。 李冬雪伸手去捡匕首，指尖刚触到刀柄，一只手忽而伸过来，抢先夺去了匕首。 李冬雪一愕，抬头看时，见抢走匕首的是一个三十五六的女人，只是一声黑衣，剪了一头短发，混在一群男人中间难辨雄雌。 女人双目圆睁，厉声道：“你从哪里得到的匕首？” 李冬雪道：“乌沙寨，一个死人身边。” 短发女人急道：“那....那死人穿的是不是一件蓝色的牛仔上衣？” 李冬雪一怔：“咦，你怎么知道？” 短发女人身子一颤，脸色大变，但见她身子发抖，显得又是愤怒，又是悲伤。猛一转头，死死盯着雄哥。 雄哥待猴子给他包扎妥当腿上的伤，一抬头，正迎向短发女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见她双眼发红，就如一头要拼命的母狼，不解之中又带着三分气恼，没好气地道：“江上雪，你吃错药了，盯着老子干什么？” 江上雪捏着刀刃，竖起刀柄，森然道：“刘雄，这把匕首是你的吧？怎么会在陈涛身边？” 刘雄一怔，见那匕首刀柄上刻着“雄哥”两字，果然是自己之物，心中“咯噔”了一下，目光望向李冬雪，说道：“你在哪里捡到我的匕首？” 江上雪厉声道：“刘雄你先说，陈涛是不是你杀死的？” 刘雄干笑两声：“我干什么要杀他，你给我一个杀他的理由。” 江上雪道：“我就是你要杀他的理由！” 林志和方紫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均想：“有好戏瞧了，这帮家伙看起来要内讧。” 小伟低声道：“他们最好自相残杀，闹个四分五裂，涌泉寺的大米就全部归我们的了。嘻嘻。” 林志将手枪递给胡凌霄，自己端起突击步枪，使了个眼色，六人退到一旁，冷眼旁观。 刘雄给江上雪盯得心中发毛，他们这一群十一人是由外省流窜到乌蒙境内，昨天在乌沙寨收集物资的时候，不料遭遇丧尸袭击，混乱之中四散逃命。 刘雄眼见丧尸死追不舍，为了活命，一刀刺在陈涛的腿上，意图牺牲陈涛拯救自己，却不料这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落到了李冬雪手上。 刘雄心念电转，只因江上雪和陈涛是一对情侣，两人感情至深，导致自己一直无法得到江上雪。 说起来江上雪也不是什么天仙美女，姿色最多五五开，连勉强及格都算不上。但在末日之中，女人也成了稀缺资源。 换句话说，江上雪在一群男人中间，简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刘雄当时牺牲陈涛，主因固然是保全自己，但独占江上雪的龌龊念头，也不能说一点没有。 此时，刘雄心中权衡，林志六人虎视眈眈站在一边，只有先平息内乱，才能一致对外，江上雪这女人不顾大局，简直是个豆腐脑袋，只有先将她杀了。心中起了杀机，目光不由自主凶狠起来。 林志立即惊觉：“这恶棍要杀江上雪自保，江上雪一死，刘雄见到了血，局势必定又起波折。”眼见刘雄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江上雪，当下举枪射向刘雄，只听呯的一声，紧跟着又是咻的一声，刘雄手腕和肩膀先后受伤，当啷一声，手中的枪掉落在地。整个人往后便倒。 林志一愕，刘雄肩膀上的伤是方紫发射钢珠所伤，手腕上这一枪，却不是自己或者胡凌霄开的枪，只见小伟急冲上前，要趁火打劫，抢夺刘雄掉在地上的手枪。 几乎同时，那绰号猴子的干瘦男子也扑向地上的枪，两人同时抓住，小伟怒道：“松手！”一群打向猴子。 猴子低头让开，他是刘雄的心腹，心知枪一落到小伟手中，刘雄固然性命不保，自己恐怕也凶多吉少，他体型上不占优势，情急之下，照着小伟手腕就是狠狠一口。 小伟痛得一声惨叫，猴子已把枪夺到了手中。叫道：“雄哥，枪！”他一只手被小伟紧紧抓住，挣扎不脱，急中生智，将枪抛给刘雄。 刘雄大喜，忙伸手去接，眼见枪就要重新落入他的手中，一只大手忽而伸了过来，在半空中将手枪一把抓住。 刘雄大怒，瞧这人时，正是令狐山。喝道：“你干什么？” 从刘雄受伤手枪落地，到小伟和猴子争夺手枪，再到手枪落入令狐山手中，不过区区六七秒钟。 众人错愕之间，却见令狐山走到方紫跟前，说道：“这枪应该归你。不是你发射钢珠打倒刘雄，说不定他又重新抢回手枪。” 令狐山此话倒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刘雄手腕中弹手枪落地，若不是方紫紧跟着发射钢珠，那么刘雄一弯腰，必定先抢回手枪。 第80章 令狐山 方紫愣了一下，顺手接过，不知道这人把手枪送给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谓幸亏自己发射钢珠打倒刘雄，不过是对方谦逊之词。只见他大约三十一二的年纪，右边眉梢浅浅一道刀疤。 刘雄大骂：“令狐山，你个杂碎吃里扒外，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狗眼，答应你加入队伍。给我把他拿下了！” 当下就有五六人跃跃欲试，但见令狐山紧握手枪、一脸凛然，再瞧瞧自己手上的砍刀棍棒，迈出去脚又收了回来， 斋堂之中，除了林志和胡凌霄，就只有刘雄和这名目光清冷的男子手中有枪，刘雄不会开枪打自己，那打伤他手腕之人，自然是令狐山了。 令狐山冷笑一声，指着刘雄的鼻子：“你为了女色杀死陈涛，此为不仁，想要独占涌泉寺所有的大米，此为不义，打不赢人家，马上缩头，此为不勇，像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勇之人，有什么资格当大家的头儿？大伙说是不是？” 令狐山这番话锋芒逼人，正中刘雄软肋，他心中一凉，凶焰立消。他手下的人本就不怎么服他，这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目光中尽是鄙夷之色。 令狐山转身走到江上雪跟前，问道：“你给不给陈涛报仇？” 江上雪咬牙切齿地道：“我当然要报仇，我要杀了他，给陈涛报仇！” 令狐山道：“好！”将手中的枪递在她手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刘的，你害死陈涛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江上雪双手握枪，死死盯着刘雄，想起陈涛对自己的好，眼中如欲喷出火来。 刘雄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扑通跪下：“小雪，小雪，求求你别杀我，人只有一条命，你....你一开枪，我就死了....” 刘雄也是个心狠之人，但面临生死关头，毕竟也怕死，说着涕泪交加。这一来，他手下的人更是瞧他不起了。 江上雪肩膀发抖，激愤之下，带得枪口也不住颤抖。 刘雄神经绷到了极点，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求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令狐山冷哼一声：“江上雪，你如果给他第二次机会，那就像给他第二颗子弹，弥补他第一枪没有把你打死！” 江上雪道：“我....我....” 令狐山道：“我是为你好，你今天不杀他，他明天一定杀你。” 林志和胡凌霄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均想：“这人够狠。一再引诱江上雪杀刘雄。” 孙连运小声嘀咕：“他干嘛不自己动手？” 胡凌霄道：“你懂什么？” 江上雪紧紧咬住下嘴唇，流血了也不知道，心中只想：“我杀他不杀，饶他不饶？就算把这人碎尸万段，陈涛也活不过来了。”双臂忽而垂下，轻声道，“你....走吧。” 哄的一下，斋堂中一片唏嘘，每个人都没有想到，江上雪一开始恨不得活剥了刘雄，可事到临头，却心软了。 有人道：“切，果然是圣母！” 有人道：“不，她这是善良。” 又有人道：“什么善良？她是过不了自己心理上的关，你当杀人真的很容易是不是？要不把枪给你，你上去试一试。” 刘雄如遇大赦，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猴子将他扶起，两人搀扶着，摇摇摆摆走向斋堂大门。猛听一声：“站住了！” 刘雄浑身一抖，缓缓转身，望向林志，他肩膀上和手腕上兀自汩汩流血，染红了半边衣裤。 林志冷冷地道：“江上雪答应饶你一命，但如果让我再看见你，肯定一枪杀了你，你要不想死，最好走得越远越好。” 小伟道：“给我滚出这片森林公园。” 刘雄轻声答应，跨出了斋堂大门。众人望着他落寞的背影，也没有人再想为难他。只有胡凌霄暗自摇头，嘀咕了一声：“毕竟是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连运不知胡凌霄指的是江上雪，问道：“你说什么？” 胡凌霄白他一眼：“自己想。” 林志和方紫对望一眼，心想：“没料到最后是这样一个结局。”看向令狐山道，“刚才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令狐山道：“就算你和刘雄没有约定，寺庙中的物资也是对半分，就像她说的，大家都是幸存者，何必自相残杀。”说着，朝方紫点头致意。 林志道：“好，够朋友！”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一些惺惺相惜。 令狐山道：“几位怎么称呼？” 林志道：“林志。”指着众人一一介绍完毕。令狐山也将江上雪等八人做了介绍。 胡凌霄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落难之人，何不就聚在一起？” 令狐山道：“兄弟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过一段时间再商量。现在先去厨房看看。”将胡凌霄提议两拨人马合并的建议轻轻推到一边。 胡凌霄见他并不热心，也就不再提起。 小伟道：“说了半天，寺庙里到底有多少大米？” 令狐山道：“其实我们前脚刚进来，你们后脚就到了，厨房中到底有多少大米，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 这时，令狐山隐隐也成了这群人的头儿，他既如此说，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两拨人走进厨房，只见收拾得井井有条的灶台上，已经蒙了薄薄一层灰尘。东南角上并排立着两个一人多高的红漆木柜。木柜漆面剥落，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孙连运快步走向木柜，拉开柜门，哈的一声：“搞到大事了，整整七袋大米！” 大伙一阵欣慰，又打开旁边的木柜，涌泉寺平日接待上山吃斋的游客，冬菇木耳，粉丝素鸡，以及菜油和各种调料，倒是储备颇丰。 小伟当下道：“我把这些东西分成两份，一边一份。” 他正要动手，令狐山后面一男子嚷道：“干嘛由你来分，谁知道你会不会搞鬼？” 小伟道：“哼，你说什么，大家眼睁睁地瞧着，我能搞什么鬼？” 这名男子道：“把不好的分给我们，好的你自己留着。” 第81章 这个人很可怕 小伟怒道：“混蛋，胖爷是这样的人吗？” 男子嗤的一声：“呵呵，画龙画虎难画骨，谁知道你是不是？” 两人争执不休，方紫微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不用吵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保证大家都没有意见。” 男子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你们是一伙的，当然要帮自己人。呵呵，想拿我们当冤大头.....” 令狐山摆了摆手，打断男子的话：“黄通天，听方紫说完。” 黄通天本来还要唠叨几句，令狐山这一说，当即闭上了嘴巴。 方紫道：“其实我这办法很简单，就是由一方来负责将物资分成两份，然后另一方先挑。” 令狐山点点头：“嗯，越是简单的办法越有效。好，就照你说的办。” 负责将物资分成两份的一方只能等对方先挑，这一来就没有挑肥拣瘦的必要了。 黄通天不再有异议，由小伟将物资分成两份，令狐山用手一指，随便挑了一份。 轮到分配大米的时候，黄通天笑道：“这个好分，大米总共有七袋，一边三袋，剩下一袋分成两份。” 令狐山道：“干嘛这样没有格局？难道少得半袋大米就饿死人了？” 黄通天有些懵逼：“这....” 令狐山看向林志，说道：“你们搬四袋，我们留三袋。” 林志道：“不，你们人多，你们留四袋。” 两人谦让一番，最终林志坚持只要了三袋。 众人扛着物资来到广场，推车发动了皮卡，令狐山道：“我们这群人的营地在白鹤村那边，有什么事说一声。” 他心想身处末世、人和人之间信任大大缺失，直接开口问林志等人的营地，对方未必会说，所以先把自己这群人驻扎的地方说了出来。 这叫做想要知道别人的秘密，得先说出自己的秘密。 林志道：“我们在望城坡那边，行，以后大家多走动。”说着轻点油门，挥手告别。 皮卡车行驶在柏油路上，两边是幽深的山林，小伟道：“令狐山这人真没有说的，够大气。” 孙连运道：“是呀，而且还挺讲义气，要不是他，那个江什么雪的女人....” 小伟道：“江上雪。切，这么好记的名字你也没记住？” 孙连运接着道：“对，江上雪，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报仇的机会，只可惜她自己不中用，到了关键时候下不了狠心。” 胡凌霄突然道：“怎么，你们两个真以为令狐山很有格局？” 小伟和孙连运同声道：“难道不是？” 胡凌霄冷笑一声，说道：“他有没有格局我不知道，但这人绝对不简单。甚至可怕。” 小伟道：“切，怎么可怕了？” 胡凌霄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令狐山最真实的意图是要夺取老大的位置，他要当老大，就得杀了刘雄那个笨蛋，所谓义气，不过是借刀杀人。” 小伟道：“你别把人往坏处想，他还把刘雄的手枪送给方紫呢。” 胡凌霄连连摇头：“你太年轻了，很多事情看不透，他把枪送给方紫，就只有两个目的。” 小伟依然不服气，道：“哪两个？你倒说说看。” 胡凌霄道：“令狐山把刘雄弄得身败名裂，虽然是刘雄咎由自取，但刘雄手下的人，却未必对令狐山臣服，令狐山想要坐稳老大的位置，就必须拉一个外援，她把枪送给方紫，无形之中，就把我们拉到了他的船上。” 小伟一拍脑袋，说道：“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给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这个令狐山真....真是太狡猾了，咱们给人卖了，还帮他数钱。妈的！” 胡凌霄道：“第二个目的，他把枪给了方紫后，他们一群人中，就只有他一个人手上有枪，这样一来，别人就想反抗，也是心存忌惮。” 小伟连连点头，叹道：“好一个令狐山，这一石二鸟之计真是高啊！” 林志听着两人对答，心想：“令狐山借刀杀人，自己也看了出来，但要不是听胡凌霄此时对令狐山的分析，对他送枪给方紫的真正目的也没有看透，嗯，胡凌霄能看出令狐山的真正意图，说到老奸巨猾，胡凌霄才该排第一。” 众人议论纷纷，已驶过了三岔路口，孙连运道：“但是令狐山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事到临头，江上雪却掉了链子。哈哈！” 大笑声中，身子忽而往前一挫，只听吱的一声，皮卡车已经停了下来。只见公路前方狂奔来三人，方紫定睛一看，失声叫道：“是陈叔和周泽润！” 小伟一听，浑身肥肉都是一抖，他这时候已经看清楚了，除了老爸和周泽润，另一人却是和刘雄一起离开的猴子，只见三人之后狂追来一只丧尸，这时候也无暇考虑三人是怎么碰在一起的，叫道：“快救我爸！” 不等小伟叫出声来，林志早一脚油门急窜了出去，片刻之间，已将档位从一档快速提升到三档，嗖的一声，照着丧尸直冲过去。 陈叔、周润泽、猴子三人见皮克车急冲而至，往两边一分，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丧尸已被撞飞半空，在空中接连两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头下脚上坠下了柏油路边的悬崖下。 林志随即踩下刹车，不料这皮卡车停放了半年之久，轮胎气压严重不足，急刹之下，顿时偏向一边，将公路护栏撞开了一段，众人惊呼声中，林志猛打方向，待皮卡车停下，车头已经悬空。 半响，小伟倒抽口冷气，带着颤音道：“我们还....还活着？” 林志惊魂稍定，要无护栏，连人带车就冲下悬崖了。 小伟打开车门，一只脚伸了出去，车身随即一晃，众人齐声叫道：“别动！” 小伟一惊，连忙坐回车上，陈叔三人也来到车旁，周泽润趴在地上瞧了瞧，叫道：“还好，只有一个轮子悬空。慢慢倒车回来。” 林志重新发动汽车，将车倒回公路，这才下车往悬崖底下瞧去，只见雾锁深谷，若是刚才掉下山崖，势必粉身碎骨。 转头瞧了瞧猴子，问周泽润：“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第82章 我今天算是服你了 周泽润狐疑地道：“你们认识？” 林志点点头，当下把涌泉寺的遭遇简略一说。 周泽润没想到分开几个小时，林志等人已发生了这么多事，斜眼看着猴子：“原来你这家伙不是好人。”又道，“你刚才大喊大叫什么雄哥，这么说来，追我们的丧尸就是刘雄？” 猴子叹口气：“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尸变了。” 原来猴子搀扶着刘雄离开涌泉寺后，刘雄担心令狐山又变卦追来赶尽杀绝，不敢走大路，而是穿过密林直接往山脚下逃。 猴子道：“雄哥，你太谨慎了吧，令狐山既然放我们走，哪里会说话不算话？你别急，我先给你包扎伤口。” 刘雄喘着粗气：“我还撑得住，快走，快走，不要耽误时间。你....你不知道令狐山那家伙是如何的心狠手辣，他在庙中放我一马，只不过是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显得他毒辣，等他一搞定大局，第一件事情就是追杀你和我。” 猴子半信半疑，但刘雄既然这么说，也只好听他吩咐。 两人气喘吁吁走了一阵，刘雄回头看了看，见无人追来，心中稍安，惊惧之心一去，愤怒之意又涌上心头，咬着牙道：“我刘雄只要不死，一定要把令狐山抓起来，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猴子要给刘雄包扎，却见他两处伤口已经血凝，只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起来很是渗人。 两人休息片刻，不敢停留太久，又继续朝山下走去，走着走着，刘雄感觉全身关节渐渐僵硬起来，手脚似乎也不听使唤了，心中一惊，忽而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猴子连忙去拉，刘雄却将他一把推开：“别管我，你快走！” 猴子猝不及防，被推得滚下山坡，爬起来叫道：“雄哥，你当我猴子是什么人，会扔下你不管？” 刘雄道：“不，不，好兄弟我不是要赶你走，在寺庙中的时候，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幸灾乐祸，我....我怎么会赶你走？” 猴子道：“哪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雄道：“我不行了，恐怕要....要尸变了。” 猴子大吃一惊：“怎么会？你.....你又没被丧尸咬伤过。” 刘雄道：“我怀疑.....怀疑那把刀上沾了丧尸的血。我现在全身滚烫，可....可心里面却是极度的寒冷，就好像....好像被坚冰冻住了。” 猴子一惊更甚，只见刘雄双眼翻白，皮肤隐隐泛出一片青紫。忍不住伸手摸他额头，触手却是一片冰凉，仿佛摸到的是一块坚冰。 刘雄将猴子的手一把打开：“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眼见刘雄已经出现了尸变的前兆，猴子一步步后退，突然转身，撒腿就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雄兀自喃喃自语：“好兄弟，永....永....” 突然一声尸嚎自身后响起，刘雄话没有说完，已经尸变，一下跳起，仿佛满血复活，眼睛中射出吃人的凶光，追向猴子。 猴子回头一看，怪叫一声，更是发足狂奔。 他冲出密林，只见眼前一条公路，一个老头蹬着人力三轮车，后面还有一名男子弯腰推车，迎面走来。 这两人正是小伟父亲和周泽润，他们来回数趟，差不多已经将大竹屋中的物资搬空，这是最后一趟，忽见密林中跳出一人，一边奔跑，一边大叫：“雄哥，雄哥，你放过我呀！” 周润泽一怔之下，跟着发现后面疯狂追赶之人已经尸变，连开两枪没有命中，拉着小伟父亲撒腿就逃。 三人拼命狂奔，周泽润回头又开了两枪，但都失去了准头，要想停下瞄准，丧尸又追赶得紧，危急关头，就看见林志驾驶的皮卡车迎面驶来。于生死关头，将刘雄撞下悬崖。 听完猴子讲述，胡凌霄感叹道：“刘雄害死陈涛，没想到鬼使神差，到头来自己也死在那把刀上，所以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真是报应不爽呀！”摇了摇头，对李冬雪道：“那把刀不吉利，你还是扔掉的好。” 李冬雪道：“胡叔你忘记了，那把刀给江上雪抢了去。” 胡凌霄道：“那就好，那就好。”想起一事，从后腰抽出手枪，送到林志手中。 这把手枪本是他自己的，在涌泉寺中同仇敌忾，林志将枪交给他使用，但没有说明授予给他，因此他把枪又交给林志。 众人一阵唏嘘，方紫道：“江上雪虽然没有亲手杀了刘雄，可也相当于亲手杀了他。” 林志一摆手：“大家上车。” 猴子可怜巴巴瞧着众人，嘴唇动了动，想哀求林志收留，否则光凭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只怕活不过三天。 小伟在寺庙中夺枪之时，被猴子狠狠咬了一口，伤口又红又肿，兀自疼痛难忍，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胡凌霄想了想，对林志道：“末日中生存，人是越多越好，不如收留猴子？” 小伟怒道：“老胡，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收留他干什么？” 胡凌霄道：“小伟呀，你看人就是一根筋，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哪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之分？” 小伟撇了撇嘴：“我一看见这家伙心里面就来气。” 胡凌霄道：“大度一点，猴子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吗？但你想想，刘雄走出斋堂的时候，那群人可只有猴子跟着他，就冲这一点，说明猴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很讲义气的。” 小伟没好气地道：“胡大老板，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大度，我是小肚鸡肠了？” 胡凌霄道：“你这得理不饶人的脾气，我当年要是像你一样，也不会成为卫城最大地产商。” 小伟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有人在你背后捅刀子，哪你还跟他做生意，是不是？” 胡凌霄微微一笑，说道：“他只要一刀没有捅死我，我又活过来，那么只要有利可图，我还会跟他做生意。” 小伟张大嘴巴，怔怔地瞧着胡凌霄：“老胡，我一辈子没有服过人，今天算是服你了。” 第83章 营地的未来 胡凌霄说服了小伟，却听林志断然道：“我不会收留猴子。” 胡凌霄一愣：“这...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在寺庙的时候，这家伙出言不逊？侮辱到了方紫？” 林志道：“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看不惯这家伙得势的时候，那副恶心的嘴脸。” 顿了顿，林志又道，“老胡，你看人很准，怎么现在失眼了？像猴子这种小人，怎么会讲义气？他跟随刘雄离开寺庙，恐怕不是出于义气吧？” 林志这个猜测，倒是说对了，猴子作为刘雄的心腹，往日仗着刘雄撑腰，在队伍中得罪了不少人，刘雄如丧家犬被令狐山赶出寺庙，猴子心知留下来肯定遭人报复，这才随刘雄出走。 胡凌霄叹口气：“猴子，我帮不了你了。”拉开车门，挤上了车。 望着林志一脚油门，皮卡车绝尘而去，瞬时之间，猴子只觉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林志打着方向，转过公路拐弯之处，见那三轮车还停在原地，于是停下车来，连车带货都搬上皮卡，一路疾驰，回到了营地。 当晚，小伟父亲劈开一张圆桌，在餐厅生了一笼大火，众人吃过晚饭后，林志、周泽润、胡凌霄商议安排人晚上守夜之事。 森林公园多了令狐山一群人，双方虽然暂时没有发生什么龌龊，但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的事情不得不防。 正说着，方紫走了过来，将手中的m18手枪交给林志，说道：“小伟让我还你。” 林志一愣，方紫接着道：“我把令狐山给我的手枪转送给了小伟。” 林志道：“我就说这小子爱枪如命，怎么就还给了我。”心想方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给小伟一把空枪，不过小伟今天表现不错，也算是合格了。 “这个....”胡凌霄道，“枪可以给我吗？” 林志道：“这是把空枪，你拿着有什么用？” 胡凌霄道：“枪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杀戮。还有威慑的作用。” 林志道：“话是不错，不过别人看你手上有枪，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是杀手。你还是拿回自己的枪好了。”说着，将他的手枪递了过去。又掏出一大把子弹，一并给他。 胡凌霄大喜，林志还了他的手枪，证明也对自己放下了戒心。 方紫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志道：“安排人守夜的事情。” 方紫点点头，说道：“嗯，是很有必要，了望塔视野良好，可以上面安排一个人，营地大门再安排一个人。” 胡凌霄笑道：“我们也正是这个意思。”心想别看这女孩年纪轻轻，倒也很有见识。 说话之间，李冬雪等人忙完了各自的事，也聚到火堆旁边。 气候一日冷似一日，小伟父亲往火中又添了些木材，说道：“大家喝点酒祛祛寒气。”拿过白天在乌沙寨得到的两瓶习酒，扭开瓶盖，每人倒了半杯。 餐厅面积不小，虽然生了一笼大火，烤得众人身前发热，背心却是一片冰凉。 林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营地尽管粗具规模，但还是有不少事情等着完善。” 大伙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林志道：“就从柴火说起，营地中的桌椅板凳不少，但每天这样烧法，总有烧光的一天。” 小伟父亲道：“这个好办，营地周围都是树木，从明天起，我每天都去砍些柴火。” 李冬雪道：“陈叔，你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我帮着你。” 小伟父亲点点头，说道：“柴火的事情倒是容易解决，只是大米只有三袋，加起来不过一百五十斤....” 小伟抢着道：“也够大伙儿吃上半年的了。” 小伟父亲一瞪眼：“兔崽子，你知道一斤大米能出几斤饭，一个人一天又要吃多少饭？三袋大米够大家吃半年，你....你说你是怎么算的？” 小伟尬笑道：“这个...嗯，我倒是没有算过。” 周润泽忍不住一笑：“怪不得你这家伙开饭店，赔得裤衩子也没有了。” 小伟父亲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怒道：“你开饭店赔了？好啊小兔崽子，你还一直骗老子说你赚了多少多少钱。” 林志忍住笑：“陈叔，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赔了赚了现在又能这样？” 小伟父亲又瞪了儿子一眼，说道：“你连一斤大米出几斤饭都不知道，就敢跟老子说三袋大米够吃半年？” 小伟见众人都瞧着自己，不服气地道：“你们笑什么，我不相信你们就知道。说，谁又知道了？” 大伙一怔，天天端起碗吃饭，但这一斤大米煮熟了，到底能出几斤饭，就连胡凌霄也拿不准。 方紫道：“陈叔，一斤米能出多少斤饭呀？” 小伟父亲这才道：“一斤大米也就两斤多点饭，不会超过两斤半，按照一个人一天半斤米，咱们八个人，这三袋大米连一个半月都撑不了，还说什么大半年？” 众人这才恍然，纷纷道：“那还得多囤积一些大米。” 林志道：“大米，以及油盐调料，可以去山脚的人家收集，这个也没有多少难度，我考虑的是，营地旁边就有一架风力发电机，不利用起来，实在可惜。” 方紫望向周泽润，说道：“对了，你电力技校毕业，一台风力发电机，一天能发多少度电？” 周泽润道：“风力充足的情况下，平均一个小时两千度电。” 众人都吓了一跳，方紫咋舌道：“太夸张了吧？哪一天不得发电....四万八千度？” 孙连运道：“我不相信。哪里能发这么多电？” 周泽润一笑，说道：“我就是干这行的，会不知道？你们想想，一台风力发电机造价几百上千万，一天不生产上万度电，怎么捞回本钱？” 林志沉吟道：“既然这样，那更加不能浪费了，有了电，先不说能给生活带来大大的便利，还能给院墙大门安上通电的铁丝网，那么营地就更加安全了。” 第84章 合作 方紫补充道：“营地中有电暖炉，有了电，陈叔连柴都不用砍了。” 李冬雪突然道：“不知道能不能电死丧尸？” 众人一听，都魔怔了一下，周泽润道：“这东西没有试验过，谁也不知道。” 方紫道：“我说电不死。” 小伟道：“你怎么这样肯定？” 方紫将一缕秀发梳到耳后：“丧尸已经是死去的人，你们想想，你怎么能杀死一个死人？” 小伟道：“对啊，我倒没想到这里。” 林志笑了笑：“只要电压够高，就是一块烂肉，也要给它烧得灰飞烟灭。” 周泽润道：“我查看过了，风力发电机输出的电压是七千伏，应该够高了。就算还是打不死那些家伙，我也可以想法再把电压提高。就是上万伏也没有问题！” 小伟道：“怎么提高？” 周泽润道：“一两句话也说不明白，到时候架设电网这些技术活，就交给我好了。” 小伟道：“行!那明天就进城。” 小伟父亲一抬手，嘣的给了小伟一个脑瓜子，训道：“小兔崽子，你着什么急？”转头望向林志，说道：“我觉得吧，森林公园山高林密，其实没有必要非得有电用才好，进城很危险的。万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林志心知他是担心儿子小伟不测，说道：“我进城，也不光光是为了变频控制器，营地中欠缺的其他物资也不少，比如天气越来越严寒，大家身上还都是秋衣，另外....”沉默片刻，才继续道，“我还有个朋友陷落在卫城，我想把他也接出城来。” 小伟父亲道：“就是你以前提过的王海峰？” 林志点点头，又道：“这次小伟就不用去了，一来人多容易暴露，第二，我还有一个想法，院子中那口水塘太浅，小伟你就负责把水塘再挖深扩大，这样以后一下雨，积水就够我们用了。” 小伟老大不乐意，但也只好点头。 林志又道：“进城不是小事情，今天已经够累，明天休息一天，养精蓄锐，后天由我、老胡、周泽润、方紫进城。” 李冬雪突然道：“我也去。” 众人一愕，都纷纷向她注目，孙连运嗤的一声，嘲讽道：“你不怕死？” 方紫白了孙连运一眼：“你可以躲在角落里沉默，但不要嘲笑别人，难道你没看出，她正一步步变得勇敢。” 孙连运翻了翻白眼，一句“我就是没瞧出”到了嘴边，还是没敢说出来。 李冬雪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张脸涨得通红：“我想好了，我总不能一直靠着大家养活，我....也要学会变强。”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不可闻，不过语气很坚定。 方紫一拍手：“对啊！我早就给你说过了，你不勇敢，没人能替你勇敢！” 小伟瞧了瞧孙连运，似笑非笑地道：“李冬雪一个女孩儿都自告奋勇，难道你不去？” 孙连运抹不开脸，硬着脖子道：“我怎么不敢了，我只是在考虑，最好晚上进城，进城之前不但每个人都穿上黑色的衣服，衣服上有反光的东西，也要摘下。这个...嗯，我再想想还要注意些什么。” 孙连运唠唠叨叨又说了一大堆细节，周泽润对林志道：“他倒是很细心。” 林志摇了摇头，心说：“总是被小事扰乱心绪的人，看似细腻，实则心怀恐惧。” ......... 第二天，林志在宿舍的小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他用力伸了个懒腰，下楼到草地上散步，只听树枝摇动，小伟父亲从小树林中钻了出来，头上挂着几片枯叶，神情焦急。 林志道：“怎么了？” 小伟父亲道：“不好了，那小兔崽子不见了。” 林志一愣：“小伟昨晚在了望塔守夜....” 不等林志说完，小伟父亲急急地道：“没在，了望塔我找过了，营地中也找过了，犄角旮旯也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这...这小兔崽子，他....他不会有事吧？” 小伟父亲心中一急，嗓门中也带着哭腔，方紫等人闻声出来，纷纷询问。 周泽润安慰道：“陈叔，你别心焦，小伟身上有枪，不会有事情的。” 话音刚落，只听营地栅栏式的铁门外传来几人的笑声，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四人已经来到门口，当下一人正是小伟，他肩膀上扛着一头梅花鹿，身后三人却是令狐山、黄通天、江上雪。 小伟父亲一见到小伟，又喜又怒，忙打开大门，不问青红皂白，先踢了小伟一脚：“兔崽子，你一大清早就跑哪里去了？” 小伟笑嘻嘻地道：“打猎去了呀。” 原来小伟得到枪后，心痒难搔，一大早就去生态谷试枪，也是他运气不错，顺带猎到了一头梅花鹿。回来的路上，正碰到令狐山三人前来拜访，便一起回来了。 林志心想：“昨天才分开，怎么今天就来了。”将令狐山三人让进游客接待室。 黄通天转头看了看，说道：“你们运气好，营地旁边就有一架风车，白鹤村那边可就糟糕了，只有一台老掉牙的发电机。” 周泽润听他管风力发电机叫风车，暗自好笑。 令狐山说明了来意，原来他们驻扎的白鹤村物资更加紧缺，他打算在大雪封山前，潜入卫城囤积一批物资，但因为队伍中没有一个当地人，对地形不了解，所以想起了林志等人。 令狐山最后道：“我们有一只热气球，如果组团进卫城，对双方都大有益处。” 林志本不想与令狐山合作，但听到对方有一只热气球，和胡凌霄对望一眼，当下改变了主意，乘坐热气球飞进飞出，自然比徒步出入城市的安全。问道：“热气球能乘多少人？” 令狐山道：“十二人。不过最好每一方只去三人，人数去得太多，就拿不回太多的物资。” 林志点点头，说道：“行，就这样决定了。热气球还在白鹤村，是不是？” 第85章 空降卫城 令狐山道：“我用车拉来了，就停在山坡下。” 林志道：“好，那你们今天也不要回去了，明天一早出发。” 令狐山道：“如果可以，现在出发最好。” 胡凌霄插口道：“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令狐山道：“是这样，热气球属于无动力飞行，只是随风飘行，控制不了方向，我来的路上测过了，现在风向正好是对着城区，如果等到明天，我担心风向一变，就飞不进城了。” 胡凌霄道：“那这么说来，我们回来的时候如果风向不对，还回不到营地了。” 林志道：“这个简单，方紫和我有对讲机，把对讲机给周泽润一部，让周泽润开着皮卡车在城外等着，出城的时候对讲机联系，让他开着皮卡车接应。” 令狐山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对江上雪和黄通天道，“和我去把热气球升起来。” 见三人出了营地大门，周泽润对林志道：“我觉得令狐山这人亦正亦邪，跟他合作得多留个心眼。你准备带上谁和谁进城？” 林志道：“我、老胡、方紫。”顿了顿，“你放心，有老胡在，什么阴谋诡计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令狐山要当真敢耍什么花样，嘿嘿，我们可也不是吃素的。” 周泽润一笑：“不错，老胡当真是老狐狸。” 说话间，小伟和父亲已经将梅花鹿料理干净，生了一笼火烧烤起来。令狐山三人给热气球充气花了不少时间，等热气球升起后，鹿肉已经烤得焦黄冒油，肉香四溢。 小伟父亲见林志等人立马便要动身，于是割下两条鹿腿，放进热气球吊篮，说道：“带在路上吃。” 令狐山双手接过，道了谢谢，一拉气阀，喷嘴中窜起几尺高的火焰，热气球便缓缓腾空，在东南风的吹拂下，飘向卫城。 林志将两条鹿腿分成六份，方紫一边吃着，一边拿出纸笔写些什么。 鹿腿肉烤得焦黄适中，抹上了辣椒酱，吃起来鲜香麻辣，很有劲道。黄通天是个粗人，吃得嗒嗒连声。 江上雪在方紫身边坐下，问道：“你记些什么？” 方紫道：“物资清单，现在不先记下来，到时候一忙乱，有可能会遗忘什么。”往旁边稍稍挪了一下，江上雪一头短发，穿衣打扮接近男性，令方紫微感不适。 江上雪点点头：“嗯，等会儿我也记一份。” 方紫道：“你们热气球是从哪里弄来的？” 江上雪道：“那是令狐山的热气球，刘雄心眼很小，要不是山哥有热气球，刘雄也不会让他加入队伍。” 方紫道：“那他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江上雪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山哥话不多，从来不给别人提起他的过去。” 森林公园望城坡距离卫城直线距离大概也就八九公里左右，时间不长，热气球已飞临城市上空，崇山峻岭般的高楼重重叠叠，整个卫城看起来，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没有丝毫生机。 林志在高楼之间发现了云巢商场巨大的穹顶，对令狐山道：“能降下去吗？下面是一间商场。” “好大的商场！”令狐山道，“只怕丧尸不少。” 林志道：“这你就猜错了，里面反而没有多少丧尸。” 令狐山一听之下，断断续续给热气球加热，升降之间飘向云巢商场，说道：“把握性不大，看运气了。这玩意儿飘在空中，完全是身不由己。” 云巢商场是卫城最大的商场，光中庭花园就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天井上方巨大的穹顶天窗在尸变当天处于开启的状态，如同一张巨大的嘴，但尽管如此，令狐山在第一次降落时还是未能成功。 他又升起热气球，在高层找到不同的风向，重新折转回去，又试着降落了两次，终于在第三次落入了穹顶天窗。热气球一路下降，果见偌大的商场中丧尸数量极少。 林志将两根手指塞进嘴中，一用力，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商场各楼层游荡的丧尸见到热气球，早已经躁动万分。这些家伙没有脑水，竟不顾死活一跃而起，凌空扑向热气球。 令狐山竭力保持热气球平衡，缓缓下降，只见丧尸虽然彪悍，但热气球处于商场正中央，离周围的环形走廊都颇为遥远，丧尸一跃之下，纷纷如弹丸般跌落。 黄通天道：“这个办法倒好。”依法而为，也学着林志大声吹起口哨。 此起彼落的口哨声在死寂的商场中响起，连各个楼层商场内的丧尸也被吸引到走廊，猛听喀喇一声大响，七层北边的商场大门突然倒塌，乌泱泱扑出一大群丧尸，张牙舞爪跃过护栏，坠落地面。 这时，尽管还是白天，但一入商场顿感光线昏暗，随着热气球缓缓下降，更是目难视物。 方紫掏出电筒，低头照向地面，见丧尸从高空落地后，只有极小部分还能爬起来，大部分瘫在地上，虽然没有“死”决，但手脚摔断，烂泥一般爬不起来了。说道：“怎么想个办法，把下面的丧尸也吸引上来跳楼。” 令狐山道：“这个容易。” 此时，热气球已经降落到四楼，他重新打开油门喷火，火光大亮，蓝白色的火焰呼呼窜起，不断往球体内注入热空气，热气球又缓缓上升，这样一来，果然又将四楼以下的一部分丧尸引上楼去。 如此几番，一楼地面东一具，西一具，都是摔成残废的丧尸，令狐山不再喷火，热气球便缓缓下降。 方紫则端起弩弓，不住咻咻发射，九枚钢珠射完，又拿出瓶子倒上九枚钢珠，将为数不多的残余丧尸一一射杀。 令狐山瞧着方紫发射钢珠时，那优美利爽的身姿，说道：“自从末日发生以来，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像你这样勇敢的女孩。” 方紫道：“是吗？谢谢了。”又道，“以前我还一心想要收复云巢商场。现在看来，营地才是最佳的选择。” 令狐山道：“商场怎么就不好了？” 第86章 云巢商场 方紫道：“幽暗阴森，尸臭熏天。” 令狐山道：“那你一定后悔没有早早走出城市？” 方紫道：“哪还用说。” 说话之间，热气球越降越低，眼看乘人的吊篮要落到一棵棕榈树上失去平衡，令狐山已将一根缆绳抛了下去，跟着翻出吊篮，顺着缆绳溜到地面，抓着缆绳拖向林中一片草坪。 便在此时，只听咻的一声，令狐山只觉头皮一凉，一枚钢珠已擦着飞过。他一惊回头，只见钢珠已射进一只女尸的左眼窝中。 令狐山抹了一把冷汗，朝方紫点点头，这只女尸头发稀落，一颗脑袋几乎被真菌覆盖，唯左眼还露出一个豌豆大小的孔洞，几近失明，因此刚才热气球火光以及电筒的光亮都没有将它惊动。 林志跳下吊篮，低声道：“商场有前后两道门，先把门关上，免得又有丧尸游荡进来。还有，不要随便开枪。” 令狐山正将热气球缆绳绑在一棵棕榈树上，闻言，命黄通天去关前门。 黄通天答应了，朝前门方向走去。见花园中草木茂盛，宛如一座袖珍的热带丛林，走了一阵，却一直没有穿出花园，林中光线幽暗，黑沉沉地看不出多远，不禁越来越是心虚。想要用电筒照亮，又担心招惹来丧尸。 林志关上后门，回来后还没有见到黄通天，令狐山低声咒骂：“这个没用的东西。”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短直刀，朝前门方向摸去。 林志道：“其他人在这里等着。”说完追上令狐山。 胡凌霄三人留在原地，忽听窸窸窣窣一阵响，半人高的草丛中，一只摔断双腿的丧尸爬了出来。 江上雪迎上前去，见这丧尸不仅断了双腿，一只胳膊也僵硬的拖在地上，仅靠一只手爬行。于是踩住丧尸脊梁，一刀扎进丧尸眼窝。 她杀人时犹豫不决，对付丧尸却像是换了一个人，手起刀落，绝不拖泥带水。 胡凌霄心说：“怪不得令狐山会带她一个女子来卫城，所以说人有很多面，第一印象不一定准确，倒不能小瞧她了。”说道，“附近还有不少摔残废了的丧尸，咱们一一解决掉吧。” 方紫心想清理干净丧尸，往吊篮中搬运物资的时候也方便，当下拉上弓弦，搜索射杀丧尸。群尸从高处坠下，有的摔断脊梁骨，有的摔断手脚。 林志和令狐山走出一段距离，只见一大丛滴水观音花卉旁边，黄通天抓耳挠腮，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林志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黄通天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找不到方向了。” 林志哭笑不得：“就这么屁大一块地方，你居然也迷路？”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令狐山手中的直刀已疾飞出去，深深插入一只丧尸的脑袋。 林志赞道：“好刀法！” 令狐山上前拔出直刀，在丧尸身上擦了擦，皱眉道：“怎么还有丧尸？” 林志道：“一楼有一家水族馆，应该是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 三人穿过中庭花园，关上前门，只见暮色苍茫，已接近黄昏时分，萧瑟的街面上走过一只中年男性丧尸，面色晦暗，衣衫敝旧，冷风吹过，一副寒颤颤的模样。 令狐山隔着玻璃门，盯着这只丧尸走进视线死角，说道：“离天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夜晚飞行不安全，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林志道：“那就得把水族馆里的丧尸清除干净，否则半夜三更的又冒出几只丧尸，可不太妙。” 三人沿着环形走廊，当下来到水族馆入口，只见两扇大门被挤倒在地，里面阴沉沉的往外冒着寒气。 林志用电筒照了照，提高戒备走了进去，进门是一间大厅，沙发被推得东倒西歪，售票口右侧一条走廊，隐隐听到尸嚎声传了出来。 黄通天颤声道：“里面有多少丧尸？” 林志道：“不会太多。”顺着走廊往里走，没走几步，就是一道向下的台阶，下了台阶，眼前忽而出现一条弧形的玻璃走道，左边右边，以及头顶上方都是蔚蓝色的水。在微弱的电筒光下闪烁不定。 三人顺着走道往里走，令狐山低声道：“想不到小小一座卫城，也有这样规模的水族馆。”只见水中悬浮着一条鲨鱼的尸体，鱼身上布满啃咬留下的痕迹。 林志轻轻嘘了一声：“别说话。”只听脚步身响，前方三岔口左边转出两只丧尸。 令狐山在林志肩膀上轻轻一拍，低声道：“一人对付一只。” 两人慢慢掩上前去，见两只丧尸都是那种瞎眼丧尸。 这类丧尸听觉异常的灵敏，林志和令狐山都是大气也不敢透一声，各自挺着刀子，刀尖一寸寸接近丧尸眼窝的位置，足够近了，互相一点头，同时用劲戳了出去。 只听“嗤嗤”两声轻响，两只丧尸先后倒地。 令狐山抽出匕首，低声道：“先搜查左边还是右边？” 林志道：“丧尸是从左边出来的，先搜查左边好了。”当下踏进左边走廊，水族馆中幽暗阴沉，死寂无声，几乎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走出六七十米，走廊向右转了一个弯，尽头是一道大门，门头上有七个字：美人鱼表演大厅。 所谓美人鱼，就是漂亮女孩扮演的人鱼。 林志伸头一张，电筒的微光下，只见一排排座椅往前延伸，尽头是巨大的水族馆，黑暗中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 黄通天道：“要进去吗？” 令狐山压低嗓门道：“不用进去，把门一关，丧尸也出来。” 却听林志道：“不行，还得进去，你瞧，那边还有一道门。” 令狐山定睛一瞧，只见表演大厅内还有一扇安全门，不将此门堵住，表演厅内的丧尸还是有可能走出去。 林志道：“你们把住门，我进去。”从坐席间的过道往下走，黑暗之中，不时响起几下可疑的声音，也不知道这表演大厅中，到底藏了多少丧尸。 第87章 水漫商场 借着电筒微弱的光亮，林志一步步走去，“安全门”三个荧光字泛着绿茵茵的光，中间的“全”字一剖为二，这也是在大门那边为什么能知道安全门没有闭合的原因。 呃—— 一声拖长了声音的尸嚎，忽而在近旁响起，林志提起的脚跟立时凝住，手指同时捂住了电筒。电筒光穿过黑布，再从指缝间漏出来，更加暗弱了。 耳听这声尸嚎过后，再无动静，林志又朝前迈出了脚，这短短的距离走得辛苦无比。等终于来到门前，才发现一台自动售货机倒在门内，导致安全门无法闭合。 林志伸手抬了抬，售货机倒是没有多沉，只是里面装满了饮料啤酒，一抬之下，啤酒滚动，发出叮叮叮的几声响。 这一来，立即惊动了厅内的丧尸，尸嚎声陡然大作，在这封闭的空间中来回闯荡。 林志头发刷一下立了起来，背脊紧贴在墙壁上，知道厅内有丧尸，但不料数量如此之多，光听这一阵阵的嚎叫声，只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林志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阵，尸嚎声渐渐平息。 他心中很是犯难，售货机连着里面的饮料啤酒，顶天也就一百五六十斤，抽出来倒是没有多难，难就难在，这中间再不能发出过大的声响。 否则尸群中如果掺杂着瞎眼丧尸，被它们循声而来，麻烦就大了。 便在此时，突然一只手在林志肩膀上轻轻一拍，跟着有人低声道：“是我。”听声音，正是令狐山。 林志吓了一跳，但想对方此时能进来，也是冒着极大的凶险。低声道：“你来得正好，一起把这售货机抬开。” 令狐山低声道：“等一会，那边有一只潜伏者。” 林志一愕：“什么潜伏者？” 令狐山道：“嗯，我管瞎眼丧尸叫潜伏者。” 林志心想：“这名字倒是贴切，瞎眼丧尸看不见光亮，没被惊动时，通常呆在暗处一动不动。” 只见令狐山全神贯注，一步步朝那潜伏者掩去，到了近前，一刀刺进潜伏者眼窝，随即扶着潜伏者双肩慢慢放倒，以免弄出太大的动静。 令狐山得手退了回来。低声道：“等会儿再把大门关上，这些家伙就永永远远困在这黑暗的大厅中了。” 两人当下合力挪开售货机，将门关上后，用售货机抵住。 林志轻轻吁了口气，猛听一声尸嚎，就在身后响起，原来挪动售货机时，还是惊动四只潜伏者悄没声息的来到两人身后。 令狐山大吃一惊，两对四，完全没有自保的可能，一脚踹翻一只潜伏者，撒腿就逃。 三只潜伏者扑向林志，林志一个侧身闪过，跟着逃命，顿时又惊动了大厅中的丧尸。 尸嚎声在封闭的空间嗡嗡作响。林志心知不及时逃出大厅，那将死无葬身之地，端着突击步枪一扣扳机，将两只迎面扑来的丧尸打翻在地。 黄通天把住大门，只听尸嚎声、枪声乱成一团，忽而人影一闪，令狐山已经逃出大厅。叫道：“关门，关门！” 黄通天道：“还有林志。” 令狐山心想：“笨蛋，你再不关门，丧尸就冲出来了。”一把推开黄通天，伸手去拉门。 便在此时，林志已经奔到门边，往前一窜，跳了出来，只听哐当一声，几乎就在同时，令狐山已经关上了门。一把夺过黄通天手中的砍刀，别住了两边门把手。 群尸撞在门上，呯呯呯一阵响，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来。 黄通天道：“幸好，幸好，都逃出来了。”从身后又抽出一把刀。 令狐山怕林志察觉自己刚才急于关门，不顾林志的死活，说道：“这边算搞定了，现在去那边岔道看看。” 三人原路返回，到了三岔通道，走进右边走廊，尽头是一间大屋，进屋一看，左边一排换衣柜子，右边是巨大的水族箱，只是玻璃上沿并没有顶到屋顶，旁边立着一个脚手架。 那脚手架上搭着一套用铁环编织的防鲨服。想来是工作人员清理水族箱，或者给鲨鱼喂食时，穿戴在身上用于防护。 林志道：“这里没有丧尸，出去吧。” 黄通天忽而指着水族箱，嬉皮笑脸地道：“啧啧啧，要是能做我老婆就好了。” 林志回头一看，只见水中漂浮着一只女尸，这女尸是表演美人鱼的女孩，身材苗条，凹凸有致，长长的黑发在水中飘逸开来，如果还活着，该当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 只是此时的女孩面色狰狞，隔着钢化玻璃，朝着林志三人龇牙咧嘴。 令狐山用电筒晃了晃女尸，哼一声道：“你没见过女人是不是？她以前再漂亮，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快出去。” 他话音刚落，忽听身后风声飒然，一股大力猛地袭来，将他撞得直飞出去，扑在脚手架上，那脚手架晃了两晃，跟着偏倒，铛的一声，重重砸在钢化玻璃上。 黄通天“啊”的一声大脚：“丧尸！” 原来在三人注意力被水中女尸吸引的时候，换衣柜后转出一只丧尸，从背后扑向了令狐山。 林志一愕之下，匆忙出手，一刀刺进丧尸背心，往下一拉，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令狐山急忙爬起，满地寻找刚才失手掉落的手枪，一抬头，却见黄通天已捡起手枪，正瞄向丧尸，急道：“不要开枪！”时，黄通天已经扣下了扳机。 呯呯两枪，这家伙百忙中还瞄得挺准，一枪打在丧尸胸口，一枪正中脑袋。只是两发子弹穿过丧尸身体，又先后打在钢化玻璃上。 只听喀喇喇一阵响，水族馆用的钢化玻璃虽然质量很好，但被钢管搭成的脚手架重重一砸，又挨了两枪，顿时裂开了十几道蛛网膜。 令狐山一把夺过手枪，喝道：“谁让你乱开枪了！” 林志叫道：“快跑！” 三人刚冲到门口，玻璃突然炸裂，只听轰的一声，犹如山洪爆发，大水喷涌而出。 这水族馆规模不小，盛满水后，几逾万吨，水势猛烈，林志奔到岔道口时，大水已经追到身后，呼的一下，便将他扑倒。转眼之间，大水已经灌满了通道。 第88章 末世圣母 中庭花园。 方紫、胡凌霄、江上雪三人正对丧尸补刀，方紫忽而道：“什么声音？！” 胡凌霄和江上雪对望一眼，一起抬头望向穹顶上方：“也没有打雷下雨，怎么会有哗哗哗的水声？”忽觉脚下一凉，大水也漫过脚背。 方紫惊道：“哪里来的水？”只觉大水好像是从地底下漫出来的一样，片刻功夫，已经淹过膝盖，漫到了肚脐下方。 胡凌霄道：“快上楼！” 方紫道：“来不及了。”爬上一棵棕榈树，胡凌霄和江上雪也爬到旁边的树上。 ......... 大水涨得好快，转眼之间又抬高了两尺，林志被大水裹挟着冲出水族馆，几次爬起，又几次摔倒，须知水势猛烈之时，但凡水深超过膝盖，人在水中就很难站稳。 他心想既然站不起来，干脆顺其自然，这一来倒省力了不少，漂过一棵龙血树时，忙一把抓住，刚刚稳住身子，只见令狐山也漂了出来，便抓住他衣领一把提起，两人抱着碗口粗的树干，对抗水流。 大水不断汹涌而出，转眼间也涨到了胸口，不过这也是巅峰状态了，随着水流不断从排水道以及前后两道大门的缝隙中漏出去，水位逐渐下降，只到膝盖位置了。 令狐山这才道：“看见黄通天没有？” 林志心想：“你现在才想起他？”摇头道，“就算他真有通天的本事，这次恐怕也凶多吉少。” 说话间，方紫、胡凌霄、江上雪三人走了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为何突然间发了大水。 江上雪急道：“快进去救人呀。” 令狐山摇摇头：“大水持续了这样长的时间，黄通天不可能还活着，无所谓浪费时间，上楼收集物资要紧。” 江上雪早在令狐山加入刘雄的队伍之前，众人背地里就管她叫“末世圣母”。闻言怒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进去看看，谁又敢保证黄通天就一定已经死了？” 令狐山刚坐上老大的位置，威信还不十分显着，他这次冒险进城收集物资，除了江上雪和黄通天，其他六人无一愿意跟随。 他心知要让那群人对他臣服，就得恩威并重，在大雪封山之前，如果能弄到一批物资，别人自然对他心存感激。 这时见江上雪刷一下抽出匕首，大步走向水族馆。心想这种圣母心泛滥的女人实在无法理喻，但如她把命也丢在了这里，自己更一个支持者都没有了。 当下拦住江上雪，用手枪顶住她的脑门，冷冷地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林志等人一怔，本以为令狐山拦住江上雪，要么是苦口婆心地相劝，要么是同她一起进入水族馆救人，却没有料到他采取的方法更加直接。 江上雪听令狐山话音森然，心知他说得出做得到，一愕之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令狐山道：“如果黄通天有活命的希望，我会丢下他吗？你凭一把匕首闯进水族馆，死活难料，我拦住你，是为你好。” 江上雪嗫嚅道：“可是....可是....” 令狐山道：“没有什么可是，黄通天要活着，早该出来了。” 他说到这里，一阵奇异的声音从水族馆里传了出来，声音是这样的：刷、刷、刷、刷、刷..... 要说是脚步声，可又不太像。 江上雪“啊”的一声：“是黄通天！”定睛一看，瞬时之间头发都立了起来。 只见黄通天卧倒在地，只靠着两只手一下下往出爬，此时积水尚有三寸，他每爬一下，手扫过水面，就发出“刷”的一声。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只打扮成美人鱼的女尸紧紧抱着黄通天的双腿，随着黄通天的爬行，慢慢给带了出来。 但见女尸一张脸给泡得浮肿，湿漉漉的黑发拖在身后，目光阴寒，说不出的鬼气森森。一时之间，众人都感到背心上一阵发凉。 咻—— 方紫端着弩弓，一枚钢珠激飞而出，正打在女尸眉心正中，女尸哼也没哼，登时了账。 江上雪抢到黄通天身前，将他半抱在怀中，只见他脸上脖子上好几道血痕，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黄通天惨然一笑：“我是过不了这道关了，是要去见阎王了。” 江上雪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想要说些什么，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黄通天道：“你别哭，其实一个人死了，也....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至....至少可以安心睡觉了。” 江上雪道：“你还有什么遗愿，我一定给你完成。” 黄通天摇摇头：“我一个快死的人，还能有什么遗愿...我只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以前不该....不该说你是‘末世圣母’。” 江上雪强自一笑：“这有什么，我不会生气的。” 黄通天脸色渐渐暗淡，已接近油尽灯枯，说道：“给我一枪吧。” 令狐山将手中的枪递给江上雪，江上雪手臂颤抖，却说什么也扣不下扳机。 林志摇了摇头，对黄通天道：“还是我来送你上路好了。” 黄通天颤声道：“谢...谢谢了。” 这个世界尽管生不如死，但林志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还是看见黄通天眼角流下一滴恋世的泪。 众人一阵黯然，林志又想起方紫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人类是一个整体，如何人的死去都是一种损失，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 半响，令狐山道：“上楼收集物资。”语气淡然，对黄通天的死好似全没放在心上。 云巢商场二楼和三楼是服装商场，林志和令狐山走进一间男装店，先换了身上的湿衣。方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物资清单，按照上面所记收集物资。 热气球载重能力有限，因此方紫的物资清单中，并不包括大米、食用油、面条等等重量不轻的物资，食物可以在相对比较安全的城郊收集，进城一趟，必须收集的是不可或缺的必须品。 第89章 五毒不丈夫 寒冬即将来临，保暖衣服和鞋子自然必不可少，方紫和胡凌霄来回两趟，将一堆羽绒服、皮衣皮靴搬进吊篮。令狐山和江上雪也各自忙着收集物资。 方紫道：“以后这云巢商场就是我们的库房了，需要什么，随时来取。” 胡凌霄道：“哼，只怕未必。” 方紫听他语气冰冷，微感奇怪，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胡凌霄刚要回答，见林志抱着几床毛毯下来，江上雪跟在林志身后，双手也各自提着一床毛毯。 胡凌霄待江上雪把毛毯放进吊篮，转身上楼，朝林志使了个眼色。 林志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胡凌霄道：“方紫说以后云巢商场就成为供应我们物资的库房了，但我不这么想。” 林志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想转，说道：“你的意思是，令狐山有热气球，可以随时来，而他来过这一次，以后不需要我们带路，我们自然也得不到物资了。” 胡凌霄反倒一怔，心想我只提了个头，他居然也明白了我的意思，脑子也转得真快，说道：“是呀，他令狐山熟悉了地形，干什么还要带上我们？” 林志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道：“难道他不带，我们就饿死了不成？”说着，就要上楼。 方紫摇了摇头，也跟在林志身后。 胡凌霄连忙拉住两人，阴恻恻地道：“我们干嘛不宰了令狐山和江上雪，把热气球夺过来？” 林志只感心头起了阵寒意，胡凌霄当真够毒辣，森然道：“为了一个热气球，你就要杀死两个人？” 胡凌霄道：“这可不是仅仅为了一个热气球。” 方紫道：“昧着良心杀人，哪我们和外面的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胡凌霄道：“末日中，还讲什么人性？换作令狐山是我们，我担保他必定也这样做。” 方紫凛然道：“如果令狐山想害我们，我下手绝不容情，但要就这样活活杀死两个人，对不起，我还做不到。”说完，拉着林志就上楼。 胡凌霄急道：“无毒不丈夫，机不可失呀！”心想，“现在的孩子就是太善良，我年轻的时候要是这样早饿死了，都是书读得太多了。” 林志回头道：“那杀了令狐山以后，你有把握驾驶热气球吗？” 胡凌霄一怔，说道：“不就是一点火，就飞起来了？” 林志哼了一声，忍不住笑道：“老胡，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要真像你说的这样简单，那以前驾驶热气球，干什么还要考一个飞行员证？隔行如隔山，你看着别人驾驶容易，但真轮到你来的时候，怕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顿了顿，又道：“我再问你，热气球升空靠往球体里充热气，哪怎么降落？” 胡凌霄回答不上来了，他是临时起意杀人夺球，至于令狐山怎么操作的热气球，先前就没有留心，这时候更想不起来了。 林志道：“我看令狐山是拉一根绳子，那绳子多半连着一个阀门，阀门打开，热空气外泄，热气球就降落了。你不会以为，是等着热气球里面的空气变冷，然后才慢慢下降吧？” 胡凌霄道：“我倒没有留意。” 林志道：“我还知道要拉绳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然后你给我说，操作热气球很简单？”说完一笑，“别动歪心思了，外面都是丧尸，还没有出城就想着自相残杀，一旦真动起手来，变数太大了。” 胡凌霄背心起了阵冷汗，这才打消了念头，随着林志两人上到四楼。 四楼有一家超市，众人推着小车大扫货，将牙刷牙膏、卫生纸、酱油调料、茶叶、各种罐头食品都装进车中，超市隔壁有一家昭通火腿专卖店，差不多也给搬空了。 江上雪道：“牙膏这东西平时不起眼，但如果不清洁牙齿，一旦口腔出了问题，那就很头疼了。” 林志去到药店，又拿了不少常用药品，只听玻璃房隔壁的办公室中，不时响起几声尸嚎，那被他关在里面的两只女尸，依然呆在里面。 五人忙到半夜，方始完毕，围在一起小憩，林志拿出香烟，抽一根给令狐山。 令狐山摆手道：“我从不抽烟。”顿了顿，又道，“香烟这东西有百害而无一利，你也戒了的好。我是为.....” 林志一笑，打火机点燃，说道：“难不成你还妄想活个八九十岁，然后寿终正寝？” 令狐山见他毫无所谓的样子，下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忽而想起一事，问道：“卫城哪里能搞到润滑油？” 林志道：“你弄那玩意儿干什么？” 令狐山道：“白鹤村那边有一台发电机，就是锈蚀太严重。” 林志道：“我要去菏泽路那边弄一台变频控制器，回来的路上顺带给你弄一桶回来。” 令狐山道：“变频控制器一听这名字，重量想必就不轻，你们只有三个人，还是一起去的好。你留在这里，我们回来的时候开门接应。”他这话，是分别对林志和江上雪说的。 四人当下起身，出了云巢商场，在浓浓夜色的掩护下，摸到街尾十字路口。 林志停下脚步，观察情况，耳中听到一阵哗哗哗的声音，那是头顶上一块破烂的广告布被夜风吹动发出的声音。 胡凌霄低声道：“菏泽路往右边转。” 林志道：“先去春田路。” 胡凌霄一愣，方紫解释道：“去接海峰大哥。” 林志点点头，转进左边路口，暗弱的电筒光下，忽见六七米开外黑糊糊一团人影。 他身形一顿，身后的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林志摆摆手，绕过尸群，来到银行台阶前，抬头一看，大门前立着两道黑影，他往旁边一站，将位置让给方紫。 方紫平端弩弓，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虽说距离很近，但朦朦胧胧的瞧不清丧尸脑袋的位置。 她抬脚上了两节台阶，瞄准了左边丧尸的脑袋，果断一扣扳机，钢珠破空发出一下凌厉的咻音，丧尸应声而倒，铛的一声，脑袋磕在坚硬的地板砖上。 第90章 我跟你们走 另一只丧尸霍一下转身，一声怪叫，扑向方紫。 林志急冲而上，飞起一脚将丧尸踹翻在地。 丧尸呃呃嚎叫，跳起身来，忽而白光一闪，一柄飞刀急射而至，不偏不倚，正扎进丧尸大张的嘴巴中。 这一刀又快又狠，由口腔直入大脑，丧尸扑地倒了，扭了几扭，就此不动。 胡凌霄第一次看见令狐山的飞刀神技，在他肩膀山一拍，低声赞道：“不错呀，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令狐山道：“别出声！” 只听马路对面响起几声尸嚎，过了一会儿，渐渐沉寂下去。 林志松了口气，走上台阶，只见玻璃门从里面别上了，轻轻敲了三下，里面毫无动静。 方紫轻声道：“海峰大哥和萱萱在里面的办公室，应该听不到声音。” 林志抽出潜水刀，从门缝中伸进去，将别住门把手的铁棍一下下拨开，四人鱼贯而入，忽见冰冷的地板上躺着一人，胡凌霄走得急了，差点一脚踩在这人身上。 方紫一声轻呼：“啊，是海峰大哥！” 林志忙道：“别靠近！”心想海峰大哥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只怕已经死了，鼻中随即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用电筒往他脸上一照，只见他呼吸沉重，面色泛红，原来是喝醉了。 方紫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海峰大哥烂醉如泥，他不顾萱萱了吗？”见进入工作区域的两道ab门敞开着，走进去一看，办公室房门紧闭，贴耳一听，里面窸窸窣窣响起可疑的声音。 “萱萱！” 方紫试探敲了敲门，猛听“呃”一声尸嚎，惊得她腾腾腾连退三步，一跤坐倒，已然泪水盈眶：“海峰大哥对萱萱爱若性命，可现在倒在外间醉得不省人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萱萱.....萱萱已经没了。” 方紫只感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呼吸不过来了，好一阵子，才强自着走到大厅，只见林志一只手拿着水壶，海峰大哥脸如死灰，头发上湿漉漉的，原来是林志用冷水将他激醒了过来。 方紫颤声道：“萱萱？” 王海峰道：“萱萱是在睡梦中走的，没有一点痛苦。”说话之时，只见他两边嘴角微微上扬，如果这也算笑的话，那这笑容只能令人心寒。 方紫道：“那你要振作起来呀。” 王海峰道：“我...我很好呀。每天都能在醉梦中看见萱萱，你们听....你们听萱萱咯咯的笑声是不是很好听？” 众人听他如此说，耳中却听不到一点笑声，不由都是脊背发凉。方紫心中害怕，紧紧抓住林志的手臂。 林志忽而一抬手，抓住王海峰胸前的衣服，恶狠狠地道：“萱萱在天上看着你这样，你猜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王海峰怒道：“别管我！”用力甩开林志的手。 林志冷冷地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管你？我们现在有事要办，天亮就出城，你如果忍心萱萱死了也不开心，那就这样醉生梦死好了！”一挥手，“大家走。” 方紫于心不忍，频频回头看向海峰大哥，见他把头埋在胸前，说不出的凄凉，一咬牙，转身出门，忽听海峰大哥缓缓地道：“我跟你们走。” 林志嘴角勾起，闪过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不动声色地道：“你要想沉沦下去，我也不会勉强。” 王海峰道：“不用你多说，我知道人总是要靠自己的。”顿了顿，“请稍等一下。” 他走进银行内部区域，来到办公室门前，见从玩具店中给萱萱带回来的公主木偶掉在地上，弯腰捡起，柔声道：“萱萱，爸爸走了，爸爸虽然带不走你，但你永远永远活在爸爸的心里。” 方紫悄立在王海峰身后，听到他这几句慈祥爱怜，可又哀切至深的说话，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大厅门后，令狐山心中老大不耐烦，但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终于听到脚步声响，王海峰随着方紫走了出来，但见他神情萧然，右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尼泊尔弯刀，身后背着背包，不由微微一愕，就这片刻功夫，王海峰似乎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再也看不见悲伤的神色。 林志微微颔首，推开银行大门，一行五人鱼贯而出，折返到十字路口，转向通往菏泽路的右边路口。 夜色深沉，冷风如刀，一条马路上都是废弃的车辆。林志低声道：“五个人目标太显眼，三人在前，两人在后。” 当下，方紫、王海峰跟在林志的身后，落后四五米，令狐山和胡凌霄走在后头。 林志睁大眼睛，在车辆缝隙间往前穿行，这些汽车撞成了一锅粥，曲曲折折走到一半马路，忽听前方尸嚎阵阵，虽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光听这声音，只怕有数百之众。 王海峰也向方紫问明此行的目的地，低声道：“从步行街穿过去是一条近路。”说着，抬手朝路边一指。 林志点点头，转而走向步行街，只见街口立着两尊大石狮子，一只丧尸两腿张开，斜倚在右边狮子石座下，像是一个懒散的乞丐。 五人避开丧尸，走进步行街，街道中央一排亭子似的小店，相互之间隔着十来米，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大部分是服装店和鞋店，其间又夹杂着几家餐馆和美甲店。忽而眼前一花，餐馆中闪出一道黑影。 林志立马停下脚步，只见黑影一呆，也凝立不动，方紫低声道：“是人不是丧尸！” 林志扬了扬手，缓缓向前，微弱的电筒光下，也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却见这人调头就走，想是脚上穿的是软底运动鞋，落地无声，片刻间踪影全无。 当这人转身时，林志本想出声招呼，但黑夜之中危机四伏，大声说话那是自寻死路。 王海峰摇摇头：“末日之下，他人即地狱，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是荡然无存了。” 方紫也低声道：“管他的，这人跑了是他自己的损失。” 第91章 尸流 步行街尽头，左右各有一条小道，众人转向右边小道，道路两边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在半空中交头接耳。 忽而，一大群活死人泥石流一般缓缓涌来，步速虽然不快，但那种令人窒息的阴寒之气，像一道无形的巨浪当头压向众人。 林志只感头皮发麻，大伙连忙溜进路边一户人家，胡凌霄眼神不太好，在马路牙子上绊了一跤，等他慌慌张张爬起来时，差点给关在了大门外。 五人面面相觑，只听脚步声越来越响，开始以为丧尸数量再多，也不过一两百只，不料那刷刷刷的脚步声如夜潮侵袭，越到后来，声音越响，成千上万只丧尸从门前经过，几万条腿踏在地上，似乎房屋也在微微颤抖。 更加诡异的是，除了脚步声，竟听不到一声丧尸嘶嚎的声音。 胡凌霄道：“我他妈从没有看见如此多的丧尸聚在一起。”见众人对他说话毫无反应，猛地醒悟过来，脚步声把自己说话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众人屏息凝气，在这森然的压迫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良久良久，方紫偶一回头，忽而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下去，伸手扯了扯林志的衣袖，嘴角一努。 林志顺着方紫的目光看去，顿感头皮发麻，王海峰身侧竟站着一个佝偻的黑影，光瞧身形，就知道不是五人中的任何一个。 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却没有一人发现。 只见那佝偻的身影缓缓抬起两条手臂，十根手指叉开，扑向王海峰。 便在这千钧一发间，白光一闪，林志手中的潜水刀已刺进丧尸眼窝。 众人一呆，只见丧尸满头满脸覆盖着灰白的菌衣，只因外面脚步声杂乱，以至于被这瞎眼丧尸走到身后，竟都没有发觉。 王海峰抹了把冷汗：“这屋里只怕还有丧尸。” 外面脚步声依然隆隆不绝，众人用力才勉强分辨出他说了些什么。 林志做了个手势，走进里屋，令狐山等人跟在后面，一进屋中，只见一面墙上密密麻麻长满了菌子，五人之中要是谁得了密集恐惧症，非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不可。 方紫脸上变色：“快出去，这房间中有毒！” 林志用电筒照看：“这不是虫草菌。”伸手去摸墙壁，触手湿冷，原来并非水泥墙，而是松木板子，只因里屋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窗外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院子，湿气太重，才长了如此多的菌子。 令狐山环顾四下，见墙角修建了水泥梯子，于是叫上王海峰，两人上楼查看，好一阵子才下楼，说道：“楼上没有丧尸。” 大伙松了口气，坐下来休息，眼见窗户中透进一片灰白，天渐渐亮了。 这时，潮水般的尸群已接近尾声，门外的脚步声沉寂了不少，林志打了个哈欠，天色一亮，天大的事情也无法出去了，说道：“大家睡觉，养精蓄锐，晚上再行动。” 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林志等人醒来后吃过干粮，唯独方紫一想起那一面墙的菌子就反胃，只吃了两根能量棒。又过一阵，天色渐渐暗淡。 林志叼上一根烟，检查了一遍装备，大伙随即出了门，这时候天刚擦黑，七八米外，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人脸。 众人依然分成两组，提高警惕来到街尾，眼见一群丧尸正从左到右穿过路口，便藏在路边的花池后。 王海峰指着对面马路，低声道：“穿过这条长街，就到菏泽路了。” 林志点点头，只见路口中间几辆车撞在了一起，一辆运钞车四脚朝天，旁边散落着七八个装钱的箱子。 过了一阵，尸群已经穿过路口，林志带头朝对面马路走去，经过运钞车时，王海峰道：“等一下。” 方紫奇道：“海峰大哥，你要干什么？”王海峰已低头钻进驾驶室。 令狐山、胡凌霄随后跟来，胡凌霄笑道：“怎么，他这是钻进去找钱吗？” 话音刚落，王海峰已退出驾驶室，右手一扬，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霰弹枪，笑道：“运气不错！”拉开枪机，见弹仓内还有五发子弹。 令狐山低声对林志道：“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林志一怔，令狐山道：“别回头。” 说话间走进长街，令狐山道：“这样，你们继续朝前走，我藏起来瞧瞧。” 林志道：“小心了。”大步往前走去，可走完了一半长街，也不见令狐山赶来。 胡凌霄道：“这家伙疑神疑鬼，我和他走在后面，我怎么就没有看见？” 林志沉吟未答，方紫忽而低声道：“注意，有丧尸。” 众人一凛，忙藏进路边一间服装店中，只见店中货架翻倒，衣服遍地，靠墙立着六个模特。 大伙刚刚藏好，一群丧尸已走到门前，动作怪异，关节僵硬，像是膝盖生了锈，不会弯曲一样。 突然之间，王海峰大叫：“快闪开！”几乎同时，扣响了手中的霰弹枪，只听轰的一声响，林志急一回头，只见一只丧尸倒飞出去，像是被人用大铁锤在胸口重重一击。 原来靠墙立着的六个模特，其中竟有一只丧尸，店中光线昏暗，这丧尸又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不动，林志等人匆忙之间，竟没有察觉。 直到王海峰忽听身后发出异响，急一回头，丧尸已经扑向方紫，眼见这一下方紫势必难以逃过，王海峰情急之中，扣响了扳机。 这一声枪响，顿时刺破了城市的宁静，只听尸嚎声大作，一条街上的丧尸蜂拥而至，刚刚走过去的丧尸，也调头扑了回来。 面对如此多的丧尸，服装店玻璃门根本抵挡不住，林志大叫：“冲出去！” 四人涌出服装店，王海峰一扣扳机，霰弹枪子弹中的弹丸，呈扇面急射而出，登时撂翻了六七只丧尸。 林志一梭子扫出，叫道：“千万不要分散了。” 四人狂奔逃命，虽一时之间不会被丧尸追上，但这些鬼东西仿佛永动机一般的无休无止，人却无法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时候一长，势必难逃魔爪。 林志高声道：“我把丧尸引开，你们快逃！” 第92章 患难与共 方紫急道：“别！” 王海峰也叫道：“要死一起死！” 林志已扯下蒙在电筒上的黑布，大喊大叫，拐进路边一间汽车销售店中。他进店之前也想好了，店子宽敞，便于周旋，伺机逃脱。 在他大声喊叫和电筒光线明亮的刺激下，群尸犹如嗜血的恶狼，蜂拥冲进店铺，哗啦一声大响，玻璃门也给挤翻在地，片片碎玻璃倒映出活死人一张张狰狞的面容。 汽车店中停着十几辆样品车，林志朝着一辆越野车狂奔而去，猛地跃起，一个猴跳翻过车辆，这也是跑酷中的一个动作，适合于越过面积较大的障碍物。 只听噼噼啪啪一阵响，紧追而止的尸群撞在越野车上，差点没有将车撞翻。后续尸群蜂拥进店，片刻之间，上千个平方的店铺中都是吃人的恶魔，一声声渗人的尸嚎，刺耳惊心。 林志接连又是两个猴跳，跃过车辆，奔进店铺后的走廊中，随即关上电筒，一瞥眼，已看清走廊两边都是门对门的办公室。 他随即闪进一间房门大敞的办公室中，反手关上门，虽然心跳气促，却不敢大声喘气。 只听杂乱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声尸嚎，群尸已经涌进走廊，这些家伙没有看见林志逃进哪间办公室，而以它们的智商，也不会想到一间间办公室砸门搜查。 过了好一阵子，尸嚎声渐渐平息下去。 但林志知道，这群家伙还守在外面，涌进汽车店中的丧尸不少，要等它们一只只走散，恐怕等到天亮也不一定。 见窗户上装着防盗栏，用力一撼，纹丝不动。环顾室内，也找不动趁手的工具，忽见饮水机旁边的玻璃柜中堆着十几个红绿相间的盒子，心中一动，轻轻滑开玻璃门，拿出来瞧。 这些盒子都是汽车销售店馈赠顾客的礼物，他拆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台车载显示屏。摇了摇头：“这东西用不上。” 再拆开第二个盒子，是两瓶玻璃清洁剂。一直拆下去，拆到第七个盒子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套修车工具。 林志微微一笑，拿起扳手走到窗户前，将固定防盗栏的螺丝一颗颗拆下，更深夜静，走廊中不时响起一两声尸嚎，他每拆下一颗螺丝，都小心翼翼，唯恐稍一疏忽，惊动外面的丧尸破门而入。 花了十几分钟，他已将螺丝全部拆下，将防盗窗靠在墙外，伸头一看，窗外是一座老大的院子，院子中矗立着三栋高楼，大门一侧挂着七八块白色的牌匾，瞧起来像是某个单位。 林志用手一撑，跳出窗外，大院中晃荡着一道黑影，形单影只，像是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 四下里一团死寂，林志俯低身形，顺着墙根溜向大门，只见伸缩门倒在地上，旁边侧翻了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 他溜出大院，又来到长街上，差不多一条街的丧尸都还在汽车销售店中，街道因此愈发冷清。 林志寻思：“令狐山埋伏跟踪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于是原路返回，来到令狐山藏身的路边店铺前，店内寂静无声，他试探着叫了两声，不闻有人答应，令狐山也不在此处。 林志想了想，也许令狐山已经去追方紫他们了，便径直赶往变频控制器专卖店。刚到路口，就听到一声低低的欢呼，声音中充满了欣慰，一听之下，立马知道是方紫。果见方紫从大楼的阴影下转了出来，身后跟着胡凌霄。 林志道：“怎么就你们两人，海峰大哥呢？” 胡凌霄接口道：“你没有碰到他？他回去接应你了，方紫扭伤了脚，不是我死活拉着，她也要回去。” 林志忙道：“怎么样？” 方紫道：“放心，没事情。” 林志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痛楚，心知她只是安慰自己，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海峰大哥接回来。” ......... 先前林志引开丧尸，王海峰三人逃到路口，他担心林志，又转身回去接应，还未到汽车销售店门口，就听到里面尸嚎声震天。 萱萱离开后，王海峰每天醉生梦死，若不是林志当头棒喝，王海峰再以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因此，他心中实对林志感激万分。心中只想，就算我把命了，也必须救出林志兄弟。 见马路中间几辆车撞在了一起，一部越野车两个前轮爬到另一辆小车的引擎盖上，心中也有了主意。 于是弯腰来到越野车旁，用弯刀撬开油箱盖子，这车严重倾斜，盖子一撬开，汽油汩汩就流淌出来。 王海峰摸出火机，用纸团浸湿了，只要火光一起，群尸非涌出店来，正要点火，忽而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 王海峰急一回头，顿时大喜：“林志兄弟，你怎么出来的？” 林志低声道：“等一会儿给你说，方紫和老胡等着呢，我们快走。” 两人大步流星回到路口，会和方紫和胡凌霄，一起来到变频控制器专卖店。 林志用电筒隔着橱窗照将进去，店里一“人”也无。于是推开玻璃门进去，见货架俨然，一台台机器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切还保持着尸变当日的模样。 王海峰试着抬了一下机器，摇头道：“这家伙不轻呀，至少两百来斤。这可怎么搬回去。” 一眼甫毕，胡凌霄从里间库房走出来，说道：“可以用车拖。”只见他将一辆拉货的平板小车拖了出来。 王海峰喜道：“有车就好办。”与林志合力，将变频控制器抬到平板车上。 胡凌霄道：“库房中有两桶润滑油，但半天不见令狐山，这家伙说不定已经挂了，给不给他拉一桶回去？” 林志道：“既然答应他了，无论他是死是活，都拖一桶回去。” 胡凌霄当下又提了一桶润滑油放到平板小车上，四人跟着坐下来休息。 王海峰掏出烟盒，说道：“抽一根烟吧。顺便等等令狐山。” 胡凌霄又道：“他就算没挂，也不一定找得到这里。” 第93章 我想请你们帮一个忙 林志接过香烟，一摸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火机也跑丢了，想起进门之时，隔壁就是一家烟酒店，说道：“我出去拿个火机。” 方紫道：“小心点。” 林志嗯了一声，推门出去，正迎着一股冷风吹来，不由缩了缩脖子，将衣领一拉，这才走进烟酒店。 店中一地狼藉，烟柜后倒了一具已经变为白骨的无头尸骸。钱箱倒扣在地上，想是末日当天，这小店曾遭受过洗劫。 林志在玻璃柜上拿了一个火机，用手捂住，点燃了香烟。 又想在云巢商场没有收集到火机，于是将一板火机全部装进背包。见货架上饮料东倒西歪，便叼着香烟走了过去，双手提了四瓶柠檬苏打水，正要转身回去，忽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犹如芒刺在背。 他一下警惕起来，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四下搜寻，猛地一惊，头发都立了起来，四瓶饮料接连失手落地，目光与一双眼睛对上了。 林志霍一下抬起枪口，再定睛一看，就在刚才拿火机的玻璃上，端端正正摆着一个头颅，头虽然被砍了下来，但一双眼睛依然在头骨中炯炯发亮。 “吓死大爷了。”林志缓缓放下枪口，虽然明白了心悸的原因，但心中反而更加恐惧，活死人见多了，这没有了身体还能转动眼睛的活死人，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定了定神，抽出潜水刀，刷一下插进丧尸眼窝，这脑袋离火机摆放的位置不到一米，刚才居然没有发现。在货架上重新拿了四瓶饮料，回到专卖店中。将饮料给了方紫三人。 紧张劳累了半夜，正是口渴的时候，三人咕咚咚喝了一气，放下瓶子，又待了十来分钟，王海峰道：“走吧，我看令狐山多半是来不了了。” 胡凌霄道：“这家伙疑神疑鬼，他死了倒没有什么，可谁又来驾驶热气球？” 林志也觉得令狐山凶多吉少，说道：“回去再说。”伸手推开店门，又道，“令狐山身手敏捷，脑筋转得也快，也许他已经在云巢商场等着我们，也说不定。” 王海峰拉着平板车出了店，对方紫道：“你脚扭伤怎么样了。要不也坐在车上。” 末日之中，人的心智成长得特别快，此时的方紫虽一往如旧，但早也不是当初那被丧尸吓得只知哭泣的女孩，一笑道：“海峰大哥，我可没那么娇气。” 胡凌霄见方紫咬牙坚持的模样，心道：“像她这样自强的女孩，还真不多见。” 四人走到长街路口，王海峰低声道：“是原路回去，还是重新绕路？” 林志心想丧尸聚在那汽车销售店，总不会又都出来个干净，说道：“原路返回。” 平板车四个半尺多高的轮子慢慢滚过长街，经过汽车销售店时，尽量走在另一边街面，一路提高警惕，终于回到云巢商场。 江上雪孤身一人留守云巢商场，这一天两夜过去，对她当真是一种煎熬，当晚一直守到第二天中午，实在熬不住了，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听到外面丧尸嚎叫的声音，又惊醒了过来。 她又累又困，可又不敢睡得太沉，这时蓦地听到敲门声响，顿时触电般的弹了起来，隔着玻璃见到林志，连忙抽下别门的棍子，打开了门。 林志四人鱼贯而入，江上雪关上门，定睛一看，出去四人，回来四人，但令狐山不再其中，反是多了个陌生男人，惊道：“令狐山呢？他....他怎么了？” 林志道：“他没有回来？”虽然对这结果并不感到有太多的意外，还是愣怔了一下，当下把令狐山失踪的情况简略一说，最后道，“令狐山身上有枪，他如果遇到了躲不过去的凶险，肯定会开枪，但我们一直没有听到枪响，也不能说他一定就遇难了。” 说话间，王海峰和胡凌霄已将变频控制器和润滑油搬上吊篮，积水虽然已经消退，地面依然湿漉漉的。 林志四人便拿了一堆零食啤酒，来到二楼一间服装店，店面很大，店中布置了供客人休息的沙发，四人围桌而坐，点上蜡烛犒劳自己。 林志打开一罐啤酒，一番艰辛拿回变频控制器，此时放松心情大口喝酒，酒一下肚，浑身都舒坦了。又抓起一把麻辣虾仁，慢慢咀嚼。 江上雪则依然守在门后，等候令狐山归来。 ....... 时间回到令狐山和众人分手之时，他藏进长街上一间店铺，进门一看，是一家装修粗劣的饮品店，见柜台上摆着十几罐咖啡，便拿起一罐，坐在临街的沙发上，吱呀一声，沙发给他坐得压塌了脊梁。 他打开瓶盖，一口口呷着，饮品店不上档次，咖啡味道倒还将就。 街道上死寂无声，只有夜风呜呜呜地刮，过了一阵，一道黑影映入眼帘，光瞧那身形步伐，便知道是活人不是死人。 令狐山隔着玻璃，瞧那身影好似昨晚在步行街上遇到的那人，哼了一声：“好啊！原来是你一直在跟踪。”朝着街口望去，这人身后再无旁人，看来是一只独狼。这时离得近了，分辨出对方是名男子，手里握着一根棒球棒。 令狐山起身，正要出门，忽见男子往地上一躺，滚进路中间一辆冷冻车下。只听脚步声响，高楼阴影中走出三只丧尸。 丧尸并没有发现男子，只是无意识地游荡，男子待丧尸走远，慢慢从冷冻车下爬出来，忽觉太阳穴上一凉，已被一把枪顶住。 令狐山道：“跟我进来。”见男子也就十八九岁，浓眉大眼，犹自带着一丝稚气。 男子被迫走进饮品店，令狐山反手关上门，夺过男子手中的球棒，面无表情地道：“你为什么跟踪我们？” 男子双手互握，十根手指搅在一起，显得甚是局促，半响开口道：“我....我想请求你们帮一个忙。” 令狐山一奇：“帮什么忙？既然要请我们帮忙，昨晚你为什么又逃？” 第94章 人又算什么东西 男子道：“昨晚我...我突然看见你们，这个....被吓着了，这个...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很近，就在路口边的大院里。” 令狐山哼了一声：“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男子道：“你不去，是不敢？”说这话时，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 令狐山又哼了一声：“你这小子才长了几根毛，你在激我，难道我不知道？但我手里有枪，你赤手空拳，就算真有什么埋伏，难道不会拿你当挡箭牌。”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道：“王一博。” 令狐山道：“王一博，带路。” 王一博一怔，倒没料到令狐山忽而变得干脆，当下走出饮品店，趁着夜色的掩护来到路口，左转进入一间单位大院，指着一栋楼房道：“有一个女人被困在一楼地下室，我们想救她...” 令狐山道：“你们？”忽听“呃呃呃”几声，花池后面转出一大群丧尸来，忙伸手一拽，将王一博拉到一辆商务车后。 王一博靠坐在商务车上，伸头见丧尸数量虽多，但只是围绕花池转圈，这才继续道：“哦，是这样的，我还有一个同伴叫陆归，归来的归，不是乌龟的龟....” 令狐山打断他的话：“管他什么龟，拣紧要的说。” 王一博这才说出了原委，原来他和陆归既是同学，又是门对门的邻居，末日发生后，一个小区就只他俩活了下来，好在一个月后，又遇到了三名幸存者，年纪都差不多大，五个少年便结伴求生。 一晚外出收集物资，其中一人丢了小命，另外四人侥幸逃脱，却又互相指责起来，一个怪一个行事不当，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王一博冲动之下，喝道：“要不大家一拍两散，我和陆归没有你们拖累，只怕要多活几天。” 少年人心高气傲，另外两人冷哼一声，当即转身而去。 过得几日，王一博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便拉着陆归寻找两人，只是末日之中一旦分散，再要想重聚当真谈何容易？ 王陆两人寻了两个多月，同伴没有找到，却无意中在这院子里碰到了一个被困的女人。 少年人没有成年人那样的事故。而末日之初，人心也还没有黑化到见死不救的地步，那得等到为了活着练得周身是刀，“他人即地狱”这句话，才真正显示出它残酷的力量。 王陆当即决定救出女人，但在营救过程中，陆归不幸受伤，只得躺在床上休养，由王一博继续想办法。 令狐山听王一博讲述完毕，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当下道：“先过去看看。” 王一博点点头，迂回绕到大楼后，令狐山一见之下，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这地下室并非全埋在地底下，墙根离地一尺处开得有窗，只是窗户十分狭窄，而且安装了比拇指还粗的钢筋，要想逃出来，除非把钢筋锯断。 王一博敲了敲窗户，叮叮两声响后，一个女人出现在窗户后面，见到王一博，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王一博道：“大姐，你别着急，我带人救你来了。” 令狐山瞧女人时，但见她脸色苍白，估摸着三十八九的模样，只是困在这幽暗的地下室中，心力交瘁，显得苍老了十岁也不止。当下问道：“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女人长叹了一声，原来她被尸群追赶，慌不择路逃进这地下室，虽然侥幸不死，但地下室门外的走廊又黑又狭窄，尸群找不到出路，就此滞留在走廊之中，女人也就无法离开了。 令狐山望向女人身后，地下室不到十个平方，堆着一些破烂桌椅，上面摆着这几日来，王一博给女人提供的食物和饮水。 女人满眼期望地望着令狐山，令狐山沉吟片刻，从口袋中摸出一把锯齿刀，隔着窗户递给女人。 女人伸手接过，一脸的茫然。 令狐山道：“你拿着刀，把钢筋锯开。” 女人握着仅仅三寸的锯齿刀，怔怔地道：“窗栏这么粗，怎么...怎么锯得开？” 令狐山道：“那就是你的事了。”在王一博肩膀上一拍，拉着他转过了墙角。 女人大急：“你....你别走，求求你了....”只听呯呯两声，又是女人“哎呀”呼痛的声音。 原来窗户离室内地面三米来高，女人是将两张凳子摞在一起才够到窗户，她一着急，踩翻凳子，人也跌落下去。 令狐山拉着王一博转过墙角，王一博道：“怎么，就这样走了？” 令狐山道：“末日之前，你认识这女人吗？” 王一博大惑，摇了摇头，心想我当然不认识了。 “那就好。”令狐山道，“不了解一个人之前，千万不要去帮助她。” 王一博更是疑惑，怔怔地道：“为什么？” 令狐山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因为容易给你培养一个仇人！” 王一博道：“可是....可是见死不救，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令狐山从鼻孔里一哼，好似听到天下最大的笑话，“又没人指责你，又有什么不安的？就算有人指责你，哼，人又算什么东西？” 王一博瞬间无话可说。 令狐山在他肩膀上又拍了拍：“你现在不理解，但以后会明白，我是为你好，这都是血的教训。”说完，转身就走。 王一博呆了片刻，忽而犹如被人一巴掌抽醒，疾步追上令狐山，说道：“我....我有一个请求。” 令狐山道：“说。” 王一博道：“我和陆归能加入你们吗？” 令狐山左手抱在胸前，右手摸着眉梢角浅浅的刀疤，刘雄被驱出团队以后，他虽然当上了头儿，但留在白鹤村的那六人可还没有彻底对自己臣服。令狐山急需培养自己的心腹，还在饮品店的时候，他已经决定收复王一博，否则也不会跟着王一博来到这里，刚才转身就走，实则故作姿态，就一直等着王一博这句话。 王一博见令狐山沉吟不语，心中不由大急，末日活到现在，给他最大的教训就是，人越多，活下去的希望越大。 第95章 商场惊魂 令狐山见火候够了，淡淡地道：“好，我答应你和陆归加入，等他养好了伤，你们两个来城郊的森林公园，我在白鹤村等着你们。” 王一博愕然道：“这里是中心城区，要去到白鹤村，得穿过半座城市，这.....这很危险。” 令狐山道：“这是对你们的考验，如果连出城都做不到，我令狐山要你们何用？”说完转身离去，更不回头。 末日之中，生存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令狐山要两人单独出城，也许其中实有考验的成分，不过最主要的用意，实则出于热气球载重有限，再加上王一博和陆归，那么带回去的物资将减去两人的重量。 ........... 云巢商场，一件罐装雪花啤酒喝光以后，还没有等到令狐山回来。 胡凌霄抹了抹嘴：“啤酒不带劲，还是喝白酒的好。” 方紫忙道：“喝醉了怎么办？外面可都是丧尸。” 四人虽在商场内部，可静夜之中万籁俱寂，尸嚎声透过玻璃门，悠长连绵。 胡凌霄道：“今天认识了海峰兄弟，不喝个畅快怎么能行？”一笑出门，不大功夫，从四楼超市又提来了两瓶高度二锅头，一沓纸杯。 方紫摇摇头：“回到营地再喝不行吗？” 胡凌霄笑道：“你是女孩子不知道，男人一来了酒瘾，可是没耐心等下去的。是吧，林志兄弟？” 林志瞧了瞧表，已经凌晨四点了，令狐山不回来，大家也回不去，再又刚来了兴头，确实想要再喝几杯，对方紫道：“你放心，老胡在营地的时候说过他酒量公斤级，两瓶酒喝不醉。” 胡凌霄笑呵呵地扭开瓶盖，倒了三杯，再要倒第四杯的时候，方紫站起身来：“我和江上雪说话去。” 胡凌霄巴不得方紫离开，那样才喝得痛快。端起杯子道：“喝酒，喝酒。” 他以前生意应酬，哪天不在喝酒，末日以来，再没有畅畅快快喝上一顿，这时候闻到酒香，哪里还忍得住，和林志、王海峰一碰杯，咕咚咕咚，只见他喉头不断蠕动，一杯酒也喝个涓滴不剩。拿起酒瓶，又满满倒上了一杯。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时间不长，一瓶白酒也喝光。胡凌霄又打开一瓶，刚给林志倒上一杯，猛听得呯呯两声枪响，刺破了深夜的宁静。 林志一下站起身来，只听枪声不绝，越来越近，枪声之中，又夹杂着尖锐的尸嚎声音，急忙冲到走廊，抓着护栏叫道：“可能是令狐山回来，千万别开门！” 林志这下猜对了，开枪之人正是令狐山，他和王一博分开后，急着赶去和林志等人会合，不料一出院门，突然枪声大作，正是林志四人开枪冲出服装店。 枪声一响，一条长街的丧尸都惊动了，三只丧尸嚎叫着，直朝他冲来。 令狐山大吃一惊，想着大院中丧尸也不少，不能回头，立马飞奔横穿过马路，逃进一条巷子中。 三只丧尸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令狐山慌不择路，好不容易摆脱丧尸，忽而发现巷子中岔道众多，自己也陷在这迷魂阵了。 他喘息一阵，平复下心情慢慢回想，终于极其幸运走回长街，但耗时也多，寻思这半天过去，林志等人多半已经回到云巢商场，于是变频控制器专卖店也不去了，寻路返回云巢商场。 不料他疲惫之下稍有松懈，刚一转过路口，迎头就撞上了一群丧尸。避无可避，只好开枪。这一来，一条街的丧尸都被惊动了。 ........ 林志在卫城苦苦求生大半年，见到过的活人寥寥无几，因此一听到枪声，就笃定多半是令狐山回来了，他担心江上雪圣母心泛滥，疾冲出服装店高喊，不准打开商场大门。随即急奔下楼。 王海峰“啊”的一声，抓起霰弹枪，也随着林志冲下楼去。 胡凌霄第三个出门，匆忙之间，一脚踢在桌子上，酒瓶晃了两晃，侧翻在桌子上，瓶中酒汩汩而出，都流在沙发上。 那酒瓶骨碌碌滚动，又碰翻了蜡烛落在沙发上。被酒打湿的沙发一触到明火，顿时腾起一团蓝色的火焰。 服装店面积不小，足足有三百来个平方，除了临着走廊一面是橱窗，其他三面墙壁和中间的衣架挂满了衣服，火势迅速蔓延，片刻之间，整个服装店都燃烧了起来。 林志冲下楼去，但见商场大门已被打开，方紫和江上雪扭成一团，一个要去关门，一个不让关门。 江上雪大叫：“见死不救，还算人吗？” 方紫大声道：“你这样会害死大家的！” 林志勃然大怒，先前对江上雪还抱着的三分好感荡然无存。这女人心底是善良，但做事不经过脑子，不分轻重缓急，救令狐山一人，却要害死大家。急扑上去关门，眼前一花，令狐山已经逃进商场。 令狐山一进门，随即转身与林志一起抵住大门，随后冲下楼来的王海峰、胡凌霄也跟着扑到门上。胡凌霄听到尸嚎声震天，瞬间酒意全无。 方紫和江上雪也停止扭打，一起过来帮忙。方紫捡起别门的棍子，别住了门把手。但把手承受有限，众人依然不敢撒手。 林志隔着玻璃，但见门外人头攒动，黑压压的都是丧尸，心知这门是守不住了。大声道：“令狐山，快把热气球升起来！” 令狐山道：“你们抵得住吗？” 林志道：“别废话，抵不住也要抵！” “好！”令狐山往后一退，撒手奔进中庭花园，鼻中忽而闻到一股焦臭味道，抬头一看，也不知二楼何以燃起了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在整个商场扩散开来。 ....... 林志等人心知热气球升起来需要时间，此时唯有拼命给令狐山争取时间，偏偏大门是钢化玻璃，挡不住丧尸的目光，要是木门的话，只要坚持十秒以上，外面的家伙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第96章 你敢先逃就打爆热气球 方紫忽见玻璃门上倒映出火光，此时也无心询问二楼怎么起火了，但觉门上压力越来越大，幸亏活死人不懂得一起发力，否则大门早给撞塌了。 但尽管如此，时间一长，大门也终于不堪重负，在群尸一浪接一浪的撞击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如同尖锐的匕首刺进五人的耳中，只听得人人脸上变色，心惊胆战。 猛然之间，喀喇喇一声响，声音不大，众人听在耳中却犹如半空打了个焦雷，玻璃门上忽而现出一道裂缝，整片玻璃随即裂成了无数碎片。每块碎片上都映出了活死人狰狞的面容。 “逃啊！！！” 林志发一声喊，五人转身狂奔，身后轰一声大响，群尸已如潮水一般涌进商场。其势直如山崩地裂，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林志和方紫绕过走廊，从西边楼梯逃上二楼，回头一看，王海峰、胡凌霄、江上雪都已不见了踪影，混乱之中，也不知道三人是死是活。 方紫道：“但愿他们都没有事情。” 话声刚落，忽听一声尖叫，江上雪也逃了上来，五只丧尸张牙舞爪，跟在她身后。 要不是江上雪，令狐山纵然进不了商场，以他的身手，也不至于丧命，就因为江上雪的妇人之仁，把其他人都陷入了绝境。 眼见江上雪狼狈万分，林志本欲不管，但丧尸已经冲上二楼，由不得他袖手旁观，一扣扳机，将冲到眼前的丧尸爆头。 第二只丧尸紧随而止，一把抓住林志的枪口，白森森的牙齿就咬了上来。 林志忙用力回夺，同时照着丧尸的脑袋，接连猛打了几拳，他和方紫的手上都戴着防刺手套，这手套柔韧无比，护住了拳头和手腕以上三寸，也不怕丧尸撕咬。 丧尸呃呃呃嚎叫，它一双眼睛被林志一阵重拳连续打击下，已经看不见光亮，猛地往前一冲，林志及时闪开，丧尸在护栏上一撞，一个倒栽葱翻了下去。 林志缓出手来，急忙援助方紫，却见方紫已将第三只丧尸按倒在地，抽出潜水刀，一刀刺进丧尸眼睛。 第四只丧尸倒在地上，脑门上一个血洞，自然是在此之前，已经被方紫用弩弓射杀了。 第五只丧尸，则是被江上雪所杀。她在末日之中能活到现在，倒也并非没有一点真实本领。只是圣母心一泛滥，智商便急剧下降。 两人松了一口气，林志道：“你有没有发觉，丧尸的力气没有以前大了。” 方紫刚才干掉的这只丧尸，比方紫还高出半个脑袋，要放在尸变初期，别说方紫，就是林志也得被丧尸彪悍的力量碾压。 但方紫只是一脚，就将丧尸踹翻在地，按住丧尸肩膀时，丧尸反抗之力也不甚强劲。 方紫喘着气道：“是呀，怎么会这样？” 林志沉吟道：“嗯，想想应该也不奇怪，这些家伙的身体一直被虫草菌侵蚀，没道理还能一直维持强悍的力量。” 说话之间，环形走廊对面服装店的火越烧越大，尸群涌进商场后，倒有九成被熊熊大火吸引，瞧着那火光发呆。 方紫道：“大火到底是怎么燃起来的？” 林志摇摇头，别说他第一个冲出服装店不知道，就是胡凌霄也不会明白。 方紫道：“但要不是这场大火抓住了丧尸的眼球，情况更加糟糕。丧尸一冲进来，热气球也没有升空的机会。”忽见三楼也冒出了火光，叹一口气道，“这样烧下去，整个云巢商场算是报废了。” 这时，热气球渐渐竖立了起来，林志道：“令狐山马上要升空了，我们快下去。” 三人下到一楼，往中庭花园气球竖立的方向摸去，花园中树木阴森，火光透在地上斑斑驳驳。 到了地儿，见胡凌霄已经在吊篮中了，这家伙不声不响，但总是能在最危险的时候逃离险境。 令狐山一手把着喷火阀门，说道：“快上来，气球要起飞了。” 方紫道：“海峰大哥呢？” 令狐山道：“别管他了。再不起飞一旦被丧尸发现，大家都活不成。” 方紫道：“不行，一定要找到海峰大哥才能走。”说完，转身走进树林。江上雪稍一迟疑，也跟了上去。 令狐山冷冷地道：“要是我起飞之前，你们赶不回来，就别怪我无情。” 林志道：“要是我们没有回来，你就敢升起气球，那我先警告你了，我一定会开枪打烂气球。我们活不成，你也休想逃走。” 令狐山：“.....” 林志三人回头寻找王海峰，走出六七十米，突然听到一声口哨。林志循声望去，只见七八米开外，三只丧尸犹如鬣狗伸长了脖子，围着一棵大树呃呃嘶吼，那树上骑坐着一人，瞧身形正是王海峰。 王海峰手里的霰弹枪还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但他怕枪声招惹来更多的丧尸，因此不敢开枪。正不知所措时，见到林志三人，顿时精神大振。 方紫端起弩弓，接连发出三枚钢珠，将丧尸一一射杀。在丧尸横行的城市，弩弓确实有枪械不具备的优势。 王海峰滑下树来，握着方紫的手道：“我看见热气球竖起来了，就是无法过去。” 林志嘘的一声，王海峰一凛，只见一大丛绿萝后转出一群丧尸。 四人脸上变色，回头就走，尸群已经发现有人，随后追来。 林志回头一梭子扫去，大叫道：“令狐山，快升起热气球。” 令狐山听到枪声，一按点火阀门，火焰呼呼窜起，热气球便冉冉升空。 胡凌霄抓着吊篮边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忽见草木晃动，方紫、王海峰、江上雪三人冲了出来，连忙将方紫先拉进吊篮，问道：“林志呢？” 方紫喘着大气道：“在后面。”伸手将江上雪也拉进吊篮。 只见草木又是一阵晃动，林志狂奔而出，一挥手，先将突击步枪抛进吊篮，紧跟着高高跃起，但吊篮此时已经离地四米，眼见他这一下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吊篮了。 第97章 车底女尸 关键时刻，王海峰抢起缆绳，抛了下去，林志一把抓住，吊篮微微一顿，复又升空，带着林志冉冉升起。 林志低头下望，尸群龇牙咧嘴，干枯的双手徒劳地伸向空中。 方紫按着胸口：“快爬上来呀。” 林志双手交替，爬进吊篮，众人不约而同长出口大气，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下地来。 令狐山又加了两大把火，飞出云巢商场，只见东方天空晨曦初亮，又过片刻，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刹那间万道金光四射开去，景色瑰丽极了。 ...... 环城路。天亮之前。 周泽润和小伟坐在皮卡车中，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车厢中烟雾缭绕，两人眼睛发红。 小伟猛地一拍方向盘：“真是急死人了，他们进城已经两天两夜，大大超出了预定的时间。还是用对讲机联系一下吧。” 周泽润盯着车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说道：“天还没有亮，这一晚就不算过去。” 小伟不满地道：“你就是太古板，已经凌晨五点了，最多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怎么不能算？” 周泽润慢吞吞地道：“你着急，难道我又不着急？你瞧瞧我舌头，舌苔发白....嗯，都上火了。” 小伟气呼呼地道：“我看不见。”顿了顿，“还是用对讲机联系一下。算我求你了。” 周润泽白了他一眼：“林志走的时候千叮万嘱，除非他主动呼叫我，否则不能联系他。” 小伟道：“为什么？” 周泽润道：“笨蛋，万一他正躲避丧尸，你一呼叫，不是害死人了？” 小伟恍然，过了片刻又道：“可是，这样干等真是折磨人。我宁愿进城，也不愿意在这里熬着。你说奇怪了，林志他干嘛带老胡和方紫，也不带我和你进城？” 周泽润道：“他当然有自己的考虑，老胡老奸巨猾，方紫的弩弓杀丧尸不会发出声音。明白了吧？” 小伟道：“明白是明白，但我就是不服气。” 周泽润一笑：“不服气，去后面睡。” 小伟道：“后排座位宽敞，还是你睡吧。” 周泽润道：“我要睡得着，还跟你客气？”哒的一声打燃火机，又点了一根烟。 小伟道：“那我就先睡了，反正不睡也是生闷气。” 他壮硕的身体爬到后排座位，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周泽润坐了一阵，两夜没有睡好，也感疲倦，把烟头摁灭，靠在座位上，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车身忽而一震，周泽润一下惊醒。睁眼一看，天空微微发白，离天亮就在转眼间。 “小伟。”他反手去推后排座位的小伟，但这家伙没心没肺，嘴角挂着梦口水，兀自沉睡不醒。 周泽润抽出手枪，望向两边倒车镜，镜子中映出车后的情景，公路空空荡荡，两边是枯黄的杂草，只有晨风掠过，枯叶簌簌滚动。 他心想奇怪了，刚才是什么东西撞得皮卡车都抖了一下？打开车门，围着汽车走了一圈，正纳闷时，猛地脚腕一紧，已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拖向车底。 周泽润“啊”的一声，仰天一跤，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跌倒前那一下“啊”音，终于惊醒了小伟，小伟一下坐起，见车门敞开，周泽润也不在车中。 忙下车查看，只见周泽润两只手趿拉在脑袋上方，人已经昏迷，也不知道什么怪物，已将他下半身拖进了车底。 小伟吓了一大跳，顾不得趴下检查车底，抓着周泽润两只手，猛一用力，拽了出来。头皮一麻，随着周泽润一起被拽出来的，竟是一只女尸。 周泽润被女尸拖进车底，裤管擦地往上撸起，女尸张开白森森的牙齿，照着他光腿一口咬下，若不是小伟恰逢此时将周泽润一把拖出，那周泽润此时已经被咬感染尸毒了。 小伟大惊，朝着女尸脑袋狠狠一脚，拖着周泽润就跑。 女尸脑袋被踢得偏向一边，颈椎骨咔嚓一声响，虽被大力踹了一脚，两只又干又硬的爪子，依然紧紧抓着周泽润的脚踝。死不松手。 小伟一回头，见到女尸凌乱的黑发后阴寒的眼睛，头皮一麻，跑得更加快了。差点没将周泽润和女尸一起拖飞上天。 周泽润被拖出十几米，醒了过来，一阵恍惚后，大叫：“你拖着跑有什么用，快拿枪打爆脑袋呀！” 小伟恍如大梦初醒，一只手去抽手枪，脚下不停，以免女尸趁机咬周泽润一口。 周泽润提起左脚，朝着女尸两手猛踹，终于脚踝一松，女尸放脱了双手，接着呯的一声枪响，小伟也开枪爆头了女尸。 周泽润翻身坐起，两人对望一眼，都是呼呼喘气，小伟是跑得累了，周泽润则是吓得心脏狂跳。 小伟道：“快检查你脚上受伤没有？” 周泽润搙下袜子，见皮肉完好，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忽觉后脑勺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已经肿起了一个鸭蛋包。 小伟道：“这女尸为什么会在车底下？” 周润泽也感奇怪，难道女尸还懂埋伏了？望向女尸，才发现它两条腿齐膝而断，断口处皮肉相连，瞧来像是被车轮扎断的。这下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原来女尸是靠着两只手爬到皮卡车下的，怪不得在倒车镜中什么也没有发现。 小伟恶心女尸的模样，将尸体拖到公路边上，用脚一踹，女尸顺着斜坡骨碌碌往下滚，忽而眼前一亮，叫道：“快过来看，下面是什么？” 周泽润已走到皮卡车旁，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枪，一边揉着后脑勺又走了回来：“你这家伙发现什么了？瞧把你乐得心花怒放。”往公路下一看，女尸滚下去后，压翻了斜坡下一大丛灌木，露出几个花花绿绿的食品箱子。 小伟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道：“好像是方便面箱子。下去看看。” 周泽润道：“别费劲了，就算是方便面，日晒雨淋也吃不成了。” 第98章 满载而归 小伟却已经下了公路，往地上一坐，顺着草地滑了下去，只听他大声欢呼，捡到宝了。 周泽润后脑勺疼痛难当，本不欲下去，但听小伟叫得惊天动地，好奇心起，也顺着草坡滑了下去，双手不时抓住两边的枯草，以减缓滑行的速度。到了坡脚一看，也不由欣喜若狂。 但见一辆箱式小货车四轮朝天，摔得面目全非，车厢两扇车门，一扇掉在旁边的草丛中，一扇斜斜挂着，车厢中都是各种零食。 虽然货车翻滚下来的时候，不少零食抛洒出来，但留在货车中的零食，还是远远为多。 小伟连连搓手，说道：“这好像是给超市送货的车。” 周泽润道：“管他什么车，搬啊！”兴奋之下，脑袋似乎也不痛了。 两人哈哈大笑，周泽润又爬上公路，把皮卡车开来靠在路边，由小伟把零食搬上公路，再由周泽润搬上皮卡车的车斗中。 这些零食五花八门，除了不少饮料和矿泉水，还有黑麦苏打沙琪玛、奥利奥饼干、开心果、自热米饭，以及各种罐头和红酒。 小伟笑道：“林志他们进城一趟，收获只怕还没有这笔意外之财来得爽。” 周泽润道：“但不进城，你哪里找得到变频控制器？这次进城的目的，主要还是那玩意儿。” 两人说着话，忽听林志的声音车内的对讲机传了出来：“周泽润，周泽润，听到回话，完毕。” 周泽润连忙弯腰钻进车内，拿起对讲机：“我是周泽润。完毕。” “我们已经升空，正被风吹向卫城正东方向，你立马开车过来。完毕。” “明白，但我和小伟发现了一辆货车，皮卡车装满了各种零食，已经没有空间了，要不我先回营地，卸了货再赶回来。完毕。” 对讲机中沉默片刻，林志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你用缆绳拖着热气球在半空飞行就是了。完毕。” 周泽润道：“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完毕。对了，大家都还好吧。” “黄通天遇难，其他人都好。完毕。” 周泽润松了口大气，放下对讲机，冲小伟叫道：“出发了！” 这时，货车中的零食，已经给两人搬得差不多了，皮卡车斗里装得满满当当。 小伟答应一声，又搬了一箱矿泉水丢进驾驶室。周泽润发动汽车，右手抹着方向盘接连打了两圈，调过车头，迎着晨光飞驰出去。 半个小时后，小伟指着窗外：“看见他们了！” 周泽润估摸着热气球下降的方位，将皮卡车开过去预先等着，过了一阵，热气球飞临头顶，一根缆绳抛了下来。 小伟下车将缆绳绑在车斗护板上，周泽润按了三声喇叭，复又调头行驶回营地。头顶上方拉着热气球，速度就慢了许多。 此次卫城之行，收获颇丰，除了大米，日常必需品基本齐备。回到营地后。众人将物资卸下。 令狐山驾驶来的车还停在原位，当下与众人分手，由江上雪驾驶着，回去了白鹤村。 林志等人疲惫不堪，吃过早餐后，就去到宿舍二楼休息，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 大伙来到招待室，见李冬雪正忙碌着，她把工具室里面的铁架子收拾干净，将林志三人带回来的物资，以及皮卡车拉回来的零食，分门别类码放在铁架上。 不光如此，她甚至做了台账。 林志翻开一个笔记本，看了几条，上面所记：两面针牙膏五支，生产日期某年某月，有效期某年某月，黑妹牙膏七支，生产日期某年某月，有效期某年某月..... 翻过两页，味纯园酱油七袋，生产日期某年某月，保质期某年某月，黄桃罐头十二瓶，生产日期某年某月，保质期某年某月..... 林志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么细致吧？” “当然要这么细致。” 李冬雪抿了抿嘴唇，略显腼腆地道，“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用命换来的，那就要好好保存，我把日期靠前的都排在了前面，日期靠后的排在后面，这样一是方便大家拿取，第二以不致因为错过了保质期，食物变质。” 众人互相瞧瞧，竟然都很是感动，从这些琐碎的小事情上，能看出李冬雪的体谅和对众人的关心。 方紫禁不住抱住李冬雪：“冬雪姐姐，我真是爱死你了。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后勤总管。”说完，在她脸颊上用力一亲。 小伟道：“李冬雪，那个....那个我要给你道歉，我以前不该那样嘲笑你。” 李冬雪道：“我只是做了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大家...大家不用这样。” 这时，一股寒风刮进门来，众人不由缩了缩脖子，方紫道：“哎呀，下雪了。” 大伙走出游客接待室，只见雪花点点，下起了小雪。 小伟父亲叹口气：“小雪一下，过不了几天就是大雪，我们准备的物资，只怕撑不过这个冬天。” 小伟道：“我和周泽润不是拿回来那么多零食吗？又有罐头，又有午餐肉。” 小伟父亲道：“大米只有三袋，这段时间已经吃去了半袋，没有大米，零食顶得了什么用？” 小伟父亲心中担忧，破天荒的没有骂小伟兔崽子。 小伟道：“要不和令狐山商量一下，再进一趟城？” 胡凌霄摇摇头：“他已经摸清了门道，干嘛还要带上你？” 小伟道：“你不去问，怎么会知道人家不答应？” 胡凌霄一笑：“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但在看人这方面，嘿嘿，不是我老胡说大话，十之八九不会错。” 小伟还待分辨，林志摆摆手道：“不用求令狐山，乘热气球飘出卫城的时候，我在半空看见一条马路比较偏僻，但房屋不少，可以去那儿收集粮食。” 当晚，林志做了安排，王海峰、周泽润、小伟父亲负责将风力发电机的电引进营地。所需电线，可以拆营地中的电线使用。 小伟的池塘还没有挖完，由孙连运接手，李冬雪协助。池塘挖大，雪融化后就能得到更多的水。 林志、方紫、小伟、胡凌霄四人，驾驶皮卡车去城郊收集粮食。 第99章 老化肥厂 第二天吃过早饭，众人分头行事，林志四人驾车出了森林公园，沿着外环路行驶出两公里左右，左转上了公路桥，越过清水河，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右转，驶上了一条不宽的马路。 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颠簸着四人昏昏欲睡。 一个小时后，路两边的房屋渐次增多。都是郊区居民自建的楼房。但见墙头衰草摇曳，冷清得如同坟地。 小伟道：“也是神了，我在卫城活了二十年，也算是老人了，这块地儿，我居然不知道。” 胡凌霄道：“这里好像是化肥厂的老厂区，二三十年前，也红火过一阵，只不过化肥厂倒闭后，逐渐就成为了被城市遗忘的角落。” 忽而，前方院子中闪出一小撮丧尸，林志赶紧将车停下，见尸群横穿过马路，跳进路边野地里，径直去得远了。 胡凌霄道：“不用再往前了，就在这里收集粮食，怎么样？” 林志点点头，越是往前房子越是密集，风险也就会随之增加，此时马路两边零零散散分布着十七八户人家，最妙的居然还有一座老破加油站。墙头衰草摇曳，估计也只有附近的车主来加油。 胡凌霄道：“把各家的粮食集中起来，就算一家只有十几斤米，那也将近有两百来斤。” 林志把车开进加油站，说道：“皮卡车快没有油了，先抽油加满，再收集粮食。” 四人下了车，见遍地狼藉，加油柜也给一辆越野车撞翻在地。 林志走进值班室，找到一根撬棍，见办公桌旁边立着四个油桶，便让小伟拎着，四人绕到值班室后面，撬开地下油库盖板，又找来一个手动抽油泵，将油抽入油桶。 方紫环顾四周，公路两边，房前屋后都是撂荒的农田，草木萧瑟，天空阴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荒凉的美。 给皮卡车加满油后，将四个油桶也加满，放在皮卡车斗中，拖回去备用。接下来，就是收集粮食了。 四人当下两两一组，同时搜查路两边的房屋。 林志和方紫走进一所两层的红砖小院，院子里收拾得倒还算利落，只是久无人居，冷清清得如同坟地。 院中倒了一辆摩托车，金属部件已经生锈。林方两人绕过摩托，见小楼房门半掩，门角挂了一张蛛网。 方紫捡起一根树枝，扫去蛛网，说道：“蛛网没破，里面应该没有丧尸。” 林志推门进去，见堂屋迎门的墙上挂着一个神龛，中间一张红纸上写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字。 堂屋中间一个回风炉，上面还摆着一副碗筷，两个菜盘，盘子中黑乎乎的一层，早已经瞧不出是什么菜肴了。 林志道：“这家只有一个人？” 方紫道：“郊区多半是这样的，年轻人读书的读书，打工的打工，一般就只有老人留守家中。” 林志心中咯噔了一下，皱眉道：“这么说来，只怕屋里平时也没有存放多少大米。”走进厨房，一番搜查下来，果然只找到小半袋大米。用手拎着抖了一抖，估计也就十一二斤。 方紫道：“少是少了一点，不过总比没有强。” 林志笑道：“不错，蚊子也是肉。”见碗柜旁边的角落中还立着大半桶菜籽油，一并提了，走出小院。 两人将米和油放进皮卡车斗，继续搜寻下一家，不料接下来更加失望，七户人家，只找到三十来斤大米，其中五户人家铁将军把门，橱柜如同天空一样空荡荡的。 林志道：“看来在尸变之前，这五户人家就已经没有人住了。” 胡凌霄和小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四个人收集的粮食加起来，堪堪一百斤出头。 不过意外之喜的是，小伟在一户人家中的抽屉中，找到了二十几包蔬菜种子。等来年开春一种上，营地中就不缺新鲜蔬菜了。 林志瞧向远方房屋密集之处，现在就只有冒险去看看了。一挥手：“大家上车！” 皮卡车朝前行驶，进入老厂区后，不宽的马路上倒没有看见一只丧尸，也许附近地势开阔，丧尸都游荡到野外了。 小伟伸长了脖子，喃喃嘀咕。 胡凌霄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小伟白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地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胡凌霄道：“鬼影也没有一个，你怕什么怕？” 小伟道：“就是这样才不正常了，老厂区虽然人口流失严重。但怎么着也不该这样清静吧？” 胡凌霄嗤一声笑：“难道活死人还会给你玩阴谋诡计。哈哈，笑话。” 林志也觉得清静得有些反常，眼看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边插着一块红锈斑驳的路牌，锈蚀严重，但勉强还能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直行是厂区子弟学校，左转是化肥厂大院，右转是生活住宅区。 林志踩下刹车，说道：“商量一下，往哪一边走？” 集思广益并非一件坏事，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思路很难做到面面俱到，每个人的看问题的角度和层次不同，商量一下，或许就弥补了致命的缺陷。 小伟道：“直行去学校。很多小学中午也提供午餐，粮食肯定多。” 方紫道：“不见得，万一厂矿学校偏偏没有提供午餐呢？那不是白跑了？” 胡凌霄道：“依我看，还是去生活区的好，最起码肯定有粮食。” 话音刚落，忽见前方人影晃动，一只丧尸形单影只，从右边马路冒出来，穿过路口，消失在左边马路。 呼 车内四人一直诡异怎么看不见一只丧尸，这时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在末日中摸爬滚打活到现在，仿佛世界上少了这些吃人的家伙，反倒变得不正常一样。 半响，小伟道：“我说决定好没有，到底去哪一边？” “老胡说得不错。生活区至少不缺粮食。” 林志轻点油门，打着方向，已将皮卡车开进通往生活区的右边马路，但见路旁的树木两人也难以合抱，可见这化肥厂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第100章 突然出现的丧尸 时间不长，马路在前方拐了一个弯，车还没行驶到拐弯处，已听到阵阵尸嚎声传了过来。 林志一惊，随即踩下刹车，过了好一会儿，却是只闻其声，不见有丧尸转出来。 小伟道：“我下去看看。” 胡凌霄道：“你这冒冒失失的家伙，还是我去....” 话没有说完，小伟已经跳下车，蹑手蹑脚走向前去，只见他伸头一张，随即转身就走，突然摔了一跤，连滚带跑回到车上。喘了口大气道：“难怪我们半天才看到一只丧尸，你们猜怎么着，他妈那些家伙都在生活区！” 林志道：“哪怎么不见出来？” 小伟道：“大铁门锁着呢，我敢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说着连连搓揉屁股，“好痛，好痛。” 林志道：“你皮糙肉厚，打不死熬不烂，怎么跌了个屁墩，脸色都变了？”哈哈一笑，调过车头，返回十字路口，目光望出去，又看见一块路牌。 那路牌成色较新，上面印着“春天蜡染厂”五个字，只因太往里缩，先前没有看到。 方紫“咦”的一声：“怎么化肥厂变成蜡染厂了？” 林志两个手指头敲了敲额角：“多半是有人租大院办了厂子。”心想，“既然这样，说不定厂子里面倒能找到大米。”一脚油门冲过路口，十几分钟后，果见老化肥厂的门头挂着蜡染厂的招牌。 他将车停靠路边，四人步行过去，躲在角落朝院门内张望，里面有丧尸，但是还好，好像不多。院子中搭了不少脚手架一般的木台，两米多高，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些丧尸都穿着蜡染厂的工作服，两排对襟，色作深蓝，极具特色，但其中一只丧尸穿的是白色厨师服，甚是显眼，这就从侧面说明了，蜡染厂有员工食堂。 林志回过头来，说道：“院子里面丧尸不多，但车间和办公楼里面就不好说了，做事情一步步来，先解决掉院子里的丧尸。” 小伟抽出手枪，林志道：“你干什么？” 小伟道：“杀丧尸呀。” 林志道：“子弹打一发少一发，能节约就节约。你钢钎不是在车上吗？” 小伟道：“难道和丧尸正面硬钢？” 林志道：“唉，你这家伙就是不爱动脑子，你隔着院门捅刺就不行了？” 小伟一拍脑袋，一溜烟返回车上拿来钢钎，顺带把胡凌霄的工兵铲也拿来了。 院门关着，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 林志在院门前一站，伸潜水刀在栏杆上铛铛铛一敲，尸嚎声中，院中丧尸一哄而上，将手从栅栏间伸出来，抓向四人，办公楼内、厂房中，零零星星又走出三四只丧尸。 但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二三只。 “动手！” 林志潜水刀刺出，也干掉一只丧尸。胡凌霄抡起工兵铲，小伟举起钢钎，方紫则用弩弓射杀。 有院门将人和丧尸隔开，完全没有一点危险，小伟一钢钎砸开一只丧尸的天灵盖，只觉心中充满了杀戮的快感。 解决掉这十二三只丧尸，小伟照着院门，抡起钢钎又是一阵乱敲，再不见丧尸出来。 林志道：“够了，没有丧尸了。”小伟便撬开了铁锁。 四人走进大门，见院中矗立着七八栋楼房，却没有找到食堂，小伟道：“奇了怪了，明明有个厨师，怎么会没有食堂？” 只听方紫道：“在这里了。” 林志等跟着绕过办公室大楼，才发现后面还有一所院子，从一个圆形门洞中进去，后院有三栋楼房作“品”字形排列，两边是库房，挂着铁锁，中间就是员工食堂。 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动静。 为这寂静的气氛所迫，四人也不由自主放低了说话的声音。 食堂中桌椅翻倒，碗儿碟儿碎了一地，瞧来末日发生的时候，员工正在用餐。尸变骤起，一哄而散。 胡凌霄道：“这么一大个蜡染厂，怎么就只有十几只丧尸？而且前院的大铁门还是锁着的。” 方紫道：“也许是大家逃出去后，才上的锁。” 胡凌霄道：“可在那种情况下，人人只顾逃命，谁还会顾得再把铁门锁上？” 小伟道：“还分析这些干什么？闲得无聊是不是，快找到大米才是正经事。”大踏步走进厨房，拉开储物柜一看，哈的一声，只见柜子分成上下两层，下层一袋袋的大米码放整齐，一数之下，总共十二袋，每袋五十斤，加起来整整六百斤！ 上层搁板只有一尺来高，存放的是一些马口铁包装的鱼肉罐头、番茄酱、黄豆酱、豆瓣酱等等调料。两样加起来目测三十几罐。 胡凌霄连连搓手，笑道：“总算没有白跑，这六百斤大米运回去，总能撑上大半年了。还等什么，搬呀！”弯腰扛起一袋大米，快步走出厨房。 林志一笑，也扛起一袋大米随后跟出，小伟却左边肩膀扛了一袋，右边肩膀又扛一袋，瞧他模样，连脑袋也想顶上一袋。 林志三人搬运大米，方紫便拿了一口大蒸锅，将那些鱼肉罐头、番茄酱等，叮叮当当扫进锅中，抬去皮卡车上。 四人往返了两趟，相互间也拉出一段距离，林志第三次返回食堂，刚一跨进后院，猛然间大吃一惊，就这前后两趟的空隙间，后院竟黑压压的冒出一大群丧尸！ 一瞥眼间，少说也有两三百只。都穿着蜡染厂深蓝的工作服。 林志退避不及，已被丧尸看见，刹时之间，尸嚎声如涟漪一般荡了开去，轰的一下，潮水一般朝他扑来。 林志大骇，调头就逃，一边大叫：“老胡，老胡，快藏起来！” 胡凌霄此时刚进入前院，听得林志示警的声音，立马跳进门房中躲避。 方紫来回两趟，搬空了储物柜上层的罐头和番茄酱等调料，正翻箱倒柜，看还有什么值得带回去的东西。 小伟则扛起一袋大米，正要将第二袋也扛到肩上，猛然间听到百尸齐嚎的声音，一起扭头望向窗外，顿时毛骨悚然，后院何以突然冒出数百只丧尸，两人均是茫然无知。 第101章 怨毒之心 林志绕过办公室大楼，一脱离丧尸视线，立即钻进楼前的花圃中，只听脚步声杂乱，群尸也前脚赶后脚冲到了前院。 猛然间失去了林志的踪影，这些没有脑子的家伙似乎也懵逼了，打头的几十只丧尸呃呃嚎叫、犹如刹不住车一般涌出大门，绝大部分丧尸，则在前院中四散开来。 花圃中杂草丛生，灌木也茂盛得有一人多高，林志从草叶间望出去，心中暗暗发愁，又是纳闷，这些丧尸莫非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否则后院只有一道门通向前院，这些手脚僵硬的家伙总不可能是翻墙进来的。 忽感草丛中似不止一人，一抬头，正和一双尿黄的眼睛四目相对。 但见此人嘴巴尖尖，两腮无肉，正是刘雄的死党，那个绰号叫猴子的矮小男子。 林志道：“是你？” 猴子道：“是...是我。”嘴巴咧了咧，显得又是油滑，又是慌张，隐隐还夹杂着三分恨意。 林志心中一动，沉声道：“这些丧尸从哪里来的？” 猴子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是无意间走进化肥厂大院，听到尸嚎声就藏起来了。” 林志盯着猴子说话时脸上表情的变化，见他目光闪烁，不敢和自己对视，当下心中雪亮，一缩脚，抽出绑在小腿上的潜水刀，冷冷地道：“我这刀上沾染了丧尸的血，只要刺破一点皮肤，后果如何也不用我说了吧？” 猴子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他自哀求加入林志的团队被拒绝后，又不敢在森林公园逗留，一咬牙下得山来，独自一人到处乱闯。 也算他运气不错，鬼使神差来到老化肥厂，寻了间空房安顿下来。虽说一个人寂寞凄凉，总算饿不死他。 这天，他正睡得天昏地暗，忽而隐隐听到一阵引擎声响，伸头一看，一辆皮卡车刚刚行驶过去。 猴子一怔：“这皮卡车怎么有些眼熟？”跟着反应过来，“对了，是林志那家伙的车。车头一个凹陷，就是撞飞雄哥时留下的印痕。” 猴子一反应过来，恨得牙齿痒痒，当初你不顾我死活，狠心把我赶走，老天可怜，让我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你又开车闯到这里，搜刮物资不说，万一把生活区的丧尸放出来，老子还怎么活得下去？ 猴子言念及此，一股怨毒如烈火一般从心头窜起，焰腾腾的按捺不住，眉头一皱，已想到了一个狠毒的主意。 当下冲出房门，抄近路赶到十字路口，见林志驾驶的皮卡车正行驶而来，快到路口的时候，忽而停下。 猴子为人奸诈，于是从藏身处转了出来，模仿丧尸的步伐穿过路口，走向通往老化肥厂大院的马路，本意是想将林志等人引去大院，他在这里藏匿的这段时间，已经摸清老化肥厂后院的库房中，困着不少丧尸。 但他有多奸诈狠毒，就有多愚蠢无知，也不想想林志怎么会去跟踪一只丧尸，眼见皮卡车一溜烟开往生活区，简直肺都气炸了。 随即又想到，生活区大门紧锁，里面都是丧尸，林志再厉害，也必定不敢闯进去，他最终还是会来到老化肥厂大院，于是一阵急奔，赶往大院，从后墙翻了进去，藏在暗处，就等林志等人到来，然后打开库房，放出丧尸。 ....... 猴子这番歹毒心意，此时自然不敢对林志开诚布公，但见林志神色严厉，蓝森森的刀尖距离自己眼睛不到三寸，惊惧之下，忍不住“啊”的一声。 此时，正值两只丧尸从花圃边走过，猴子这一声叫虽然不高，却也被丧尸听到，两尸丧尸张牙舞爪，扑进灌木丛中来。 这一下，再无躲藏的可能，林志一跃而起，只见群尸已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不由心中一寒，眼见逃出院子，以及冲进楼房车间都无可能，只得朝着最近的一个木台直奔而去，手脚并用，爬到台上。此时逃命要紧，当真如猫儿一般的敏捷。 林志刚刚爬上木台，便听猴子大叫救命，回头一看，猴子竟也往这木台上爬。 这木台搭建的用途，是用来过滤蜡液所用，两米多高，顶上却只一米见方，猴子急着逃命，带得木台一阵晃动，摇摇欲坠。 林志一惊，担心他将木台弄翻了，连忙伸手下去，抓住他衣领提了上来，怒道：“你他妈傻了，院子里面木台不止一架，你就非得跟着我？” 猴子脸无人色，话也说不出来，对林志这番喝问，恍如没有听见一般。但见他牙齿打战，格格直响，说不出来的害怕。 林志无暇再骂，喝道：“快趴在木台上。” 群尸围住木台，呃呃嘶嚎，虽然以它们的智商来说，还不懂得推翻木台，上面的活人就跌落了下来，但互相推挤间，木台摇晃不止，两只男尸伸手伸脚，似乎还意图爬上来。 两人往木台上一趴，木台摇晃幅度弱了不少，林志望着近在眼前一张张狰狞的面容，心知虽然暂时安全，但丧尸骚乱不休，木台随时有倒塌的可能，忽听口哨声响，一抬头，只见方紫和小伟扒在前后院中间的围墙上，意图解救。 林志冲两人叫道：“丧尸太多，你们不要暴露了。快给我回去！” 小伟不知所措，方紫却已朝着丧尸发射钢珠，但围着木台的尸群黑压压的一片，只怕到了晚上也杀不干净。猛听猴子一声惊呼，那木台往左一偏，差点翻倒。 林志怒道：“你他妈别大呼小叫，害怕又有什么....” “用”字还没有出口，嘴虽张着，却没有了声音，只见猴子耳根下三道指甲抓出的血痕刺目惊心，他却好似还不自知。 猴子见林志怔怔地盯着自己，颤声道：“怎...怎么了？” 林志道：“你受伤了。”话一出口，立即后悔，我提醒他干什么？这人胆小无用，这一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不越发心惊胆战，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了？ 第102章 回忆只会蚕食活下去的勇气 猴子果然“啊”的一声：“你....你说什么？”一只手往脸上摸去。 就在此时，木台突然一偏，稍一停顿，缓缓倒向尸群，林志大惊之下，双腿在木台上一蹬，用尽全身力气，跃向半空。 方紫和小伟在墙上看到这一幕，两人大声惊呼，只觉就这一瞬间，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只见林志在半空中伸长手臂，如大鸟一般越过黑压压的人头，落地后一个侧翻卸去力量，跳起来就跑。 方紫“啊”的一声，身子一晃，小伟连忙扶住。 林志奔出七八步，迎面一群丧尸围了上来，他心中一凛，端起突击步枪一梭子扫去，只听猴子大喊大叫，从尸丛中抢出来，朝他靠拢。 林志叫道：“你他妈已经感染了，还怕什么？” 猴子不答，背靠着林志，抽出一把砍刀疯狂砍杀，他这时候虽然也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但人的天性，能多活一刻算一刻，片刻之命也是命。 眼见丧尸张牙舞爪，四面八方又围了上来，林志心知合围之势一成，纵有三头六臂，空间异能，金手指加持，那也必死无疑，沉声道：“对不起了。” 抽出潜水刀，朝着猴子大腿就是一刀。趁着猴子倒地，群尸抢钱似的朝他扑去，冲出尸群，一头钻进办公大楼。 猴子存心不良，暗暗撬开库房大门放出尸群，意图将林志四人一举杀死，谁知到头来反而害死自己。 虽说死有余辜，并且他已经身染尸毒，就算侥幸逃脱，也活不过七十二小时，但林志将刀刺进他大腿之时，还是感到深深的内疚。 方紫和小伟在墙头惊呼，也被丧尸发现，一部分丧尸朝两人涌去，昂头嘶嚎。 丧尸最令人可怖之处，就是它们的眼睛，死人生着一双活人的眼睛，在头骨中炯炯发亮地盯着你看，那感觉只要想象一下，全身肌肉都会发紧。 小伟担心丧尸无意中走进后院，忙拉着方紫退回了食堂。安慰道：“林志已经逃进办公大楼，应该没事了。” 方紫怔忪不定，忽而道：“不知道胡叔怎么样了？” 小伟道：“那家伙老奸巨猾，应该也没事。” 先前胡凌霄藏进门房，别说方紫和小伟，就是林志隔着院中一排排的木台，也没有看见。 胡凌霄从门房中看着林志爬上木台，木台翻倒后又越过群尸，直瞧得他惊心动魄，直到林志逃进大楼，心脏兀自砰砰乱跳。 林志冲进办公大楼，随即奔上三楼，藏进一间办公室中。虽有几只丧尸跟着追进办公楼，但林志速度飞快，丧尸在二楼就失去了目标。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过了一阵，忽听簌簌的声音响起，转头一看，天空竟下起了鹅毛大雪。 小伟父亲凭经验预测，小雪过后再有几天才会下大雪。不料才过一天，雪已经如此大了。 林志紧了紧衣领，走到窗前，虽说出营之前已换上皮衣，仍觉寒冷刺骨，只见雪越下越大，时间不长就将猴子残缺的尸体覆盖在了雪下，远处青山也顶上了白头。 这是末日的第一个冬天，自人类消失后，气温似乎也更加严寒。 此时，群尸在院中又四散游荡，林志寻思，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多久才能走光。 关上窗户，在角落生火取暖，只要烟雾不大，白天火光透不出去，也没有惊动丧尸的可能。 他心想方紫和小伟没事，只不知道老胡怎么样了。刚才目光越过墙头，只看见皮卡车的车顶，也不知道老胡是不是藏在车中。 屋中渐渐暖和起来，冰冷的玻璃上也凝结了水珠，林志百无聊赖，四下打量室内，见两张办公桌背靠背拼接在一起，桌下摞着十几个三尺见方的纸箱。 林志好奇心起，拖出一个纸箱打开，随即一喜，里面竟是一圈圈的铁丝网。上面生着剃刀般的尖刺，想着营地要加强防卫，这些铁丝网正派上用场。 时间慢慢过去，天终于黑了，他拉上窗帘，又将沙发毛巾覆盖在窗帘上，这下火光透不出分毫，然后拿出干粮填饱肚子，依偎在火堆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猛听得几下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夜空。 林志一惊而醒：“是喇叭声！”几步走到窗前，撩开窗帘往外看，白雪映照天光，视野异常分明，只见皮卡车已调过车头，朝前行驶，散布在院中的丧尸一窝蜂涌出大门，追着皮卡车去了。 “是谁开车引走了丧尸？”林志第一个念头就是胡凌霄，急急下了楼，恰逢方紫和小伟听到喇叭声，也弯腰摸到前院。 三人一见面，都感一阵欣慰，小伟抢着道：“是老胡？” 林志点点头，除了老胡也不会再有别人，说道：“雪这样大，车轮容易打滑，老胡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三人关上院门，在门房中等待，见室内有人待过的痕迹，看来群尸冲出后院之时，老胡就藏在门房中。 “四点了。”方紫抬手看了看表，她这表是在云巢商场得到的，某奢侈品夜光机械表，标价几个w。 至于妈妈送她的小米腕表，方紫则在营地树林中挖了个小坑，珍而重之埋了。 因为她知道，在随时不能幸免的末日中，回忆只会蚕食活下去的勇气。 林志道：“我还说你们睡着了，听不到喇叭声。” 小伟道：“怎么敢睡？” 方紫和小伟藏在后院食堂，轮流守夜，因此喇叭声传到后院虽然已经十分微弱，还是给听到了。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都在担心胡凌霄能不能安全回来，过了好一阵，隐隐听到汽车引擎声响，急忙出门，只见皮卡车也驶到了院门前。 小伟推开院门，放胡凌霄进来。嘿的一声道：“老胡，你从哪里弄来的防滑链？” 胡凌霄跳下车来：“门房小床下。” 原来他挨到半夜，无意间发现床下有防滑链，于是拿了摸出大院，给皮卡车装上以后，按着喇叭引走了尸群。 林志道：“老胡，你这次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我们不知道还要被困几天。” 胡凌霄笑呵呵地道：“小意思。”又道，“我们是现在回营地，还是等天亮？” 第103章 快乐时光 林志道：“这鬼地方冷死了，车上至少还有暖气。我在办公楼发现一批铁丝网，大家拿了就走。” ........ 望城坡营地。游客接待大厅热气腾腾。 孙连运嘴上叼着烟，一边给电暖桌上的两个茶杯叙水，一边道：“我说陈叔，你已经熬了半夜，还是去睡吧，小伟一回来，我立马叫醒你。” 小伟父亲不时望向窗外，从这里能看见营地大门。缓缓地道：“我不止担心小伟，他们四个我都担心。” 孙连运道：“有林志大哥在，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家伙身手可不得了。我见他练习跑酷，啧啧啧，居然能徒手爬上宿舍房顶。” 小伟父亲点点头，说道：“你说我们来来去去拢共九个人，缺了谁都是一个大损失呀。” “这茶不错，提神醒脑。”孙连运端起茶杯，惬意地呷了一口，“陈叔，咱现在的小日子挺好的，有滋有味。” 两人说话总感觉搭不上边，一个往一头说，小伟父亲摇头道：“还是你去睡好了，白天你和周泽润把电引进营地，也够累的了。” 一句话说完，突然站起：“他们回来了！” 孙连运道：“是吗？”跟着哎呀一声，一分神间，茶水泼到了手上，连忙放下杯子，小伟父亲已经打开了门，奔向大门。 林志四人走进营地，首先就看到了大厅中灯光，不由精神大振：“陈叔，已经通电了！” 小伟父亲关上大门，乐呵呵地道：“是呀，他们三个忙了一天，不但整个营地通电，连爬坡的输送带也可以用了。”一边说着，伸手去扫小伟肩膀上的雪花。 孙连运连忙又冲了四杯茶，笑道：“陈叔一直担心你们呢。” 众人围着电暖桌坐下，电暖炉功率全开，再喝着热茶，都是心情大畅。 ....... 第二天，大伙一起动手，用输送魔毯把这次收获的物资都运进营地。又把铁丝网架上墙头。 营地面积不小，铁丝网根本不够用，便只架设在大门两头重要的地方，其余地方则拉上电线，剥了线皮直连上风力发电机输出的千伏电，人只要碰到，大概率必死无疑。 一切忙完，已是下午三点，大伙尽管累得满头大汗，但人人欢天喜地。仿佛一生中再也没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 众人说笑着走进餐厅，李冬雪早已经备好了酒菜，一盘蒸火腿、一盘冬笋炒肉，一盘凉拌粉丝，一盘豆豉鱼，另有一大碗木耳煮午餐肉汤，一碟水豆豉。 虽然食材种类不多，也给她弄得一桌好菜。 小伟铲雪熬了一大锅热水，大家洗过手后。围桌边吃边聊，食堂中的两台电暖炉全开，一室暖意。 酒过三巡，小伟父亲笑呵呵地道：“现在我们粮食充足，物资齐备，就只可惜人还是太少。” 小伟笑了笑，高深莫测地道：“其实要想再增加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一起望着他，倒要听听怎么就容易了。 小伟道：“卫城肯定还有幸存者，只要我们在山坡上生一笼大火，城里人看见了，自然会找来。” 方紫道：“切，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只怕人没有招来，倒把丧尸都引进山了。” 小伟拍了拍脑袋：“这个我倒考虑不周。” 王海峰道：“人少有少的好处，至少日子活得简单。别想那么多了，干杯，干杯。” 这天，除了轮到周泽润和李冬雪值守，其他人喝得酩酊大醉。 如此过了两天，大雪时断时续，纷纷扬扬没有个止息，营地中的积雪也有两尺来深，一脚踩下去，没过了膝盖。 小伟父亲道：“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卫城下过这样大的雪，可不要尸患未除，又来一场天灾。”说着连连摇头。 小伟道：“老爸，你就是这个脾气，老是忧患意识太强，事情还没有发生，你就愁得睡不着觉，不就是下了一场大雪吗？” 小伟父亲骂道：“小兔崽子，你知道什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呵。” 方紫笑了笑：“陈叔，小伟说得对，人要保持乐观，万一这场大雪，把丧尸都冻死了呢？” 小伟父亲裂嘴笑道：“那样最好，我巴不得这样呢。” 众人隔着窗户观看外面的雪景，忽听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响起，一大群雪鸡越过围墙，落在院中。一只只估摸着不低于两斤。 大伙一愕之间，跟着大喜，这真是天上飞下来的烤鸡。 跟着又想到，雪鸡机灵，如果用枪打，浪费子弹不说，枪声一响，最多打到五六只，其余的一哄而散，但若让方紫用弩弓猎杀，想来也打不到几只。 小伟父亲道：“这是大雪封山，雪鸡无处觅食才飞进营地，今天先别动，明天弄些陷阱，就可以一网打尽。” 第二天，小伟父亲教大家怎么设置陷阱： 折一根弹性很好的树枝深插进雪地，一头绑上细绳，细绳在雪地上弄成一个圈套，将树枝压弯，再在圈套中间插上两根木条，中间搭上触发机关的细绳，雪鸡只要踩到木条，树枝弹起，收紧绳套，雪鸡就跑不脱了。 林志等人依葫芦画瓢，不久设下了二十多个陷阱，在圈套中间撒上一些黑豆，然后回到室内，喝着热茶，等待雪鸡上勾。 中午过后，又有一群雪鸡飞进营地，但数量为少，只有昨天那群雪鸡的一半，大概十七八只。 群鸡饿得急了，东张西望观察一阵，伸头去啄食黑豆，这一触发机关，顿时给套住了八九只，几只侥幸下嘴得慢，逃过一劫，扑腾着翅膀逃了。 大伙涌出接待室，都去抓雪鸡，你争我抢，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一只雪鸡忽而挣脱，在雪地中窜了出去，周泽润和孙连运两头堵截，雪鸡翅膀被绳子缠住，也飞不起来，只是情急逃命，两只细脚跑得飞快。突然一个转弯，从院门两根栏杆间钻了出去。 小伟紧追不舍，忽地想起院门已经通了电，雪鸡身小能从缝隙间钻出去，人就不行了。只要一碰到，非给烧焦不可。连忙叫道：“快关电闸。” 周泽润跑进门房关了电闸，小伟推开院门，大伙追了出去，突然之间，都呆住了！ 第104章 直升机 只见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大群丧尸顺着坡下的柏油路，深一脚浅一脚，狼群一般涌了过来。 森林公园临近卫城，难免有溢出城区的丧尸顺着进山的柏油路游荡到森林公园，但平常数量并不太多，零零星星看不见几只。此时这群丧尸，却有上百之众。 林志倒抽了口冷气，急忙摆手让大伙退回营地时，尸群见到活人，也顺着斜坡随后爬了上来。 胡凌霄和王海峰关上铁门，周泽润合上电闸，只听“扎扎扎”一阵电流的声音，走到前面的丧尸一碰到大门，顿时闪起蓝色的电弧，一股股皮肉烧焦的糊味，四下里弥散开来，片刻功夫，就变成了一段段的焦炭。 小伟“嘿”的一声：“好啊！原来活死人也怕高压电！” 后续丧尸继续扑向铁门，都是触电即倒，功夫不长，大门外横七竖八都是尸体。 众人大感欣慰，先前拿不准千伏电压能否电“死”丧尸，目睹眼前的情景，如同吃了定心丸，以后在营地中住着，那是更加心安了。 周泽润关了电闸，大伙一起动手，将尸体都拖到营地之后，顺着斜坡滚下山去。但见白雪皑皑，卫城也变成了一座冰雪世界。 ..........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到来后，积雪消融，众人在营地里开垦了两亩荒地，种下了蔬菜种子，又过十一二天，点点新绿萌出了芽，大伙瞧在眼中，喜上眉梢。 等到了六月份，更有一样意外之喜，就是营地中的那片树林，竟是一片梨子树。硕果累累，压弯了枝头。咬上一口，清甜多汁。 李冬雪将吃不完的梨子切片蒸热，做成罐头，以后冬天也有水果吃了。 这天吃过早饭，小伟父亲和老胡在食堂下棋，王海峰点上一根香烟，悠悠然在一旁观战。 小伟瞧得无聊，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副麻将，拉着周泽润、孙连运、李冬雪四人打起麻将来。 一时之间，麻将声，下棋声交织成一片，众人好似忘记了外面残酷的世界。 林志和方紫相视一笑，携手来到水塘边，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盘膝坐下。 林志道：“这水塘要是再养上鱼，那以后连肉都不用发愁了。” 方紫一笑：“你怎么也学着小伟了，无肉不欢。” 林志道：“有鱼有菜，这才是正宗的田园生活。” 方紫道：“清水河里有鱼，但是没有渔网也不好捕捞。” 林志道：“是呀，倒不知道去哪里弄渔网？” 方紫道：“以前，我倒是瞧见花鸟市场有渔网卖，不过能不进城还是别进城的好。” 林志道：“还有个办法，接待室大厅的窗帘是网纱的，可以拿来当渔网。”一边说着，仰头倒在草地上，伸手一拉，方紫也躺了下来，头枕在他的胳膊上。 两人望着湛蓝的天空，都不再说话，只觉这样过一辈子，人生也无遗憾。 良久良久，方紫道：“哪是什么？”抬手朝天空一指。 林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看见一个小黑点，说道：“是鹰吗？”天空一碧万顷，万里无云，那小黑点很是醒目。 又过片刻，方紫猛地坐起来，林志也跟着跳了起来，只见那黑点越来越大，竟是一架直升机！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叫道：“小伟，快拿望远镜来！” 小伟正摸到一副烂牌，听到两人的叫声，正合心意，将牌一推，抄起林志的背包就冲了出去，王海峰、胡凌霄等人随即也涌出了游客接待室。纷纷道：“怎么了？怎么了？” 林志一把抢过背包，掏出望远镜，朝天空看去，望远镜的聚光下，见那直升机左右两边挂着四枚导弹，竟是一架战斗直升机。而在机腹之下，三个英文大写字母清晰可辨：meu。 正是美海军陆战队的英文缩写！ 林志和方紫在卫城之时，曾前后发现过两名陆战队员，分别是罗伯特和茱莉亚。不料时隔半年，又看见了陆战队的战斗直升机。 转眼之间，直升机已越过营地上空，众人扭过脖子，只见直升机飞临卫城上空，然后缓缓下降，最终消失在了一片高楼之后。 “这是哪里来的直升机？” “他们来卫城干什么？” “直升机上是什么人？” 大伙一下炸了锅。 林志缓缓地道：“这是美海军陆战队的飞机。” 周泽润奇道：“你怎么知道？” 林志当下把以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他们三番两次来到卫城，肯定是卫城藏着天大的秘密。”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于深山中的小小卫城，能有什么秘密？ 林志摇摇头，记得遇到罗伯特的那一晚，自己和方紫睡在一户小院中，当晚听到走廊上响起可疑的声音，自己从门缝中窥视，见到了一个形如大猩猩的黑影，方紫还猜测，陆战队来到卫城，莫非就是为了大猩猩？ 林志沉吟半响：“今晚去一趟卫城。” 方紫和王海峰对望一眼，心中都颇为担忧，但知林志决心已下，很难劝说，而且不止林志，人人心中都想弄明白，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当晚，方紫、胡凌霄、王海峰、周泽润随着林志进城，营地中只留下小伟父子、李冬雪、孙连运四人。 皮卡车出了森林公园，过了清水河后，越接近城区，路上丧尸越多。 王海峰道：“我知道一条进城的小道，我们还是抄小道进城。” 林志点头同意，按照王海峰的指点，皮卡车停在了一片荒地边上。五人下了车，顺着一条小道走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排隔离网。 翻过隔离网，竟来到了卫城火车站。 这一晚，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下，林志瞧着那依然如大蛇般扭曲的火车，回忆起当初自己大难不死的经历，恍如隔世，忽而想起一事，低声道：“我上车看看。” 胡凌霄三人颇为奇怪，想不透林志要进入这脱轨翻转的火车中看什么，只有方紫大概猜出，林志要去找正途集团副总裁亲手交到他手上的那个密码箱。 第105章 你们也进城了 林志弯腰钻进尸变当日乘坐的车厢，只见行李箱包撒了一地，他慢慢寻找过去，忽见那密码箱静静地躺在一个黑色的旅行箱旁边。当下提着钻出车厢。 “密码箱里面装着什么？”王海峰忍不住道。 林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抽出潜水刀，撬开密码箱，打开来看，里面却只有一个烟盒大小的盒子镶嵌在用于减缓震荡的泡沫之中。 大伙愈发好奇，这么一个密码箱，就只为了装一个小小的盒子？ 林志定了定神，打开盒子，众人目光骤然紧缩，盒子中又是一个火机大小玻璃瓶，瓶子里竟然装着一株虫草菌！ 林志瞬间呆了，只觉脑袋中一团混乱。 方紫惊道：“怎么会这样？” 林志一阵茫然，怪不得正途集团会给自己一个穷学生开出三万的月薪，原来运送的是这毒物。 见经过这么长时间，那虫草菌竟依然饱满，就像刚采摘下来，装进瓶子中一样。心中不由一阵发毛。这场几乎灭绝了整个人类的灾难，正途集团绝对难脱干系。 方紫道：“烧了吧？” 林志吃力地点头，但此时没有焚烧的条件，黑暗中火光一起，必定招惹来大群的活死人，于是将玻璃瓶又放回盒子，装进口袋：“这事回营地再处理。先找直升机。” 五人爬上月台，穿过候车大厅，只见站前广场一地银白，远处游荡着一群黑影。 林志低声道：“月光太亮，大家小心。”远远绕开那一群丧尸，走进对面的马路。 一进入马路，又是另外一副场景，高楼遮挡了月光，大片的阴影斜切下来。不时响起一两声悠长的尸嚎，令这死寂的深夜更加荒凉。 一行人在阴影中朝前摸去，穿过几条街后，前方出现了一座广场，白天所见，那直升机降落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广场周围高楼林立，虽能推出驾机之人为策安全，直升机必定降落在某栋高楼的天台，可要一栋楼一栋楼地寻找过去，只怕天亮也找不到那直升机所在的高楼。 周润泽道：“要不这样，我们五个人分成两组同时寻找，至少能省下一半的时间。” 林志道：“没有必要。”指着广场西侧的一栋大厦，“只要爬上那大厦，周围的一切都在眼底了。” 周泽润抬起头，才发现那大厦至少有六七十层高，拔地而起，在一众楼宇之间犹如鹤立鸡群。上到这大厦天台，周围的一切自然尽收眼底。 林志四下看了看，正要朝那大厦而去，王海峰忽道：“丧尸！” 只听脚步声响起，公交车后转出十六七只丧尸。 林志连忙退回阴影之中，等着尸群渐行渐远，却有一只女尸呆在原地，像老和尚入定一般，半天不动。 方紫端起弩弓，一发钢珠激射而出，女尸脑袋中弹应声倒地。五人这才横穿过马路，迂回绕到大厦前，黑暗中忽而冒出一群人来。 五人一惊，只听对方一人低声道：“谁？放下枪饶你们不死！” 林志沉声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一抬枪口，指向对方，方紫端起弩弓，王海峰等人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对方人数不少，不过手中拿的都是砍刀、球棍等家伙。也许是笃定林志等人不敢开枪，一步步逼了上来。 突然之间，众人都是一怔，原来是老相识，正是令狐山一伙人。 林志一奇：“你们怎么也来了？” 令狐山也挺惊讶，原来他们白天也看见了直升机降落在卫城，众人一合计，直升机上挂着导弹，那说明是一架战斗直升机，既是这样，机中的武器只怕不少。这趟进城，就是为枪而来。 令狐山此时也坐稳了老大的位置，寻思队伍中只有自己有一把手枪，而且子弹也只剩下十来发了，遇到危险几乎相当于没有防御能力，当下升起热气球，飞进卫城。 他人在半空，远远就看见了直升机降落在何处大楼，白天不敢靠近，便将热气球降落在远处的高楼上，直到此时，两方人马才在大厦门前遭遇。 江上雪道：“怎么，你们也看见直升机降落在这....” 话没有说完，已被令狐山打断，但人人都听出来了，她后面没及出口的四个字，必定是“大厦天台。” 令狐山肚子里暗骂江上雪没有脑子，林志等人来到此地，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知道直升机降落的位置。 胡凌霄察言观色，也瞧出了令狐山的心思，在林志耳边轻声道：“他想独吞直升机上所有的武器。” 不用胡凌霄提醒，林志焉有不知之理？只是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武器，当下道：“大家一起上去，你们想要武器，放手夺就是了，我保证一把枪也不要，不过能不能夺到，就瞧你们的本事了。” 令狐山半信半疑，心说：“哪你们深夜来到卫城，又是为了什么？”淡淡地道，“见者有份，我令狐山也不是贪心之辈。” 令狐山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人突然道：“山哥，谁知道他们说话算不算话？他们不要武器，难道大晚上进城是为了爬上天台抽风？” 王海峰听这小子出言不逊，喝道：“这混蛋是谁？” 令狐山回头瞧了一眼，不痛不痒地道：“陆归，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又对林志道，“小年轻不识大体，别和他一般见识。” 林志不动声色地道：“我哪儿会和他一般见识？注意，那边来了一大群丧尸。” 众人不由自主顺着他目光看去，却是一个鬼影也无，正疑惑间，林志已将陆归一把抓过，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林志这才道：“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我都是有仇当面就报。小子，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陆归就是王一博的同伴，上次王一博在卫城邂逅令狐山，回去和陆归一商量，陆归立马同意，隔了几天，就进山投奔了令狐山。 王一博一见陆归性命攸关，连忙道：“大哥，他说话老爱得罪人，求求你放了他。” 第106章 肯定还有幸存者 林志毫不理会，对陆归道：“我不知道抽风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表演表演。” 陆归怕死，众目睽睽下心中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姿势怪异地扭了几下。 林志也不愿意多耽误时间，说道：“我们这次进城不是为了武器，大家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话我就说到这里为止。”说完转身走进大门。 令狐山回想与林志交往的经历，此人看似平和，其实桀骜不驯，不是无信小人，不过在利益问题上，不要奢谈对他人的信任，还是多加提防，见机行事。 大厦一楼是一家书店，穿过一排排比人高的书架来到电梯间，林志推开安全门，楼道中死寂无声。 一行人涌进楼道，爬到二十二层的时候，无不气喘吁吁。 江上雪道：“到底有多少层呀？” 王一博道：“五十七层。” 胡凌霄道：“什么五十七层，一共是六十一层。” 见王一博不相信，胡凌霄道：“这楼就是我盖的，我还不知道？” 王一博不知道胡凌霄就是卫城最大的地产商，肚子里骂道：“老家伙，看老子年轻唬我是不是？” 休息了一支烟功夫，大伙继续爬楼，静谧的楼道中，只听得到各人谨慎的脚步声，上到第五十层时，林志突然停下，低声道：“有动静！” 众人一凛，侧耳倾听，但闻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心中各自奇怪，这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锤子，每下一节台阶，就在楼梯上敲一下。 令狐山道：“什么东西？”心想丧尸下楼不会是这样的脚步声，但若是人，又不可能敢发出这样的动静。 林志也不能确定，摆了摆手，轻手轻脚朝楼上走去，又上了两层楼，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已经下到上一层楼的转角平台了。 林志打了个手势，令狐山等人也做好了准备，忽而都是一怔，只见一道身影顺着楼梯爬了下来，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竟是一个外国人，只是神色狰狞，已然尸变。 令狐山抢上去，一刀干掉丧尸，见丧尸身穿特战服，脖子上挂着一个钢盔，那咚咚的响声就是钢盔磕到台阶，再将它身子翻转过来，见什么武器也没有，两个膝盖中了枪，奇道：“卫城怎么会有外国军人？” 林志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当下快步上楼，到了天台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尸横狼藉，一座天台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其中有三人也是陆战队员，丧尸尸体则不计其数。直升机尾巴翘起，螺旋桨打在地面上，断成了几截。 半晌，众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胡凌霄道：“看来这群人降落不久，就遭到了尸群的围攻。” 方紫道：“你说得不对，要是天台上有丧尸，他们干嘛还要降落？我看多半是起飞的时候，才受到尸群围攻，只是不知道还有幸存者没有？” 周泽润摇摇头：“这样的情况下，只怕无人能逃脱。”检查三具陆战队员的尸体，见每人太阳穴上都有一个枪眼，而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想来三人都是在弹尽无援的情况下，最后选择开枪自杀。 林志沉吟片刻，说道：“应该有生还者。” 周泽润道：“何以见得？” 林志道：“否则在楼道中的那只丧尸，是谁开枪打碎了他两条腿的膝盖？” 周泽润恍然：“那逃脱之人，又去了哪里？” 说话之间，令狐山的手下已将直升机翻了底朝天，但最后除了江上雪找到一把尚有子弹的m18手枪，在机舱的空隙中找到两枚手雷，其他人都是一无所获。失望之下，一个个咒骂不休。 江上雪将两枚手雷交给令狐山，手枪则自己留着使用，她退下弹夹，见子弹压得满满，竟是一枪未开。 听着手下还在喋喋不休，骂骂咧咧。令狐山喝道：“不就是白跑一趟吗，都给我闭嘴，没看见这里有女孩子，是不是？” 他手下人立即闭嘴，一人忽道：“咦，地上有血迹。” 令狐山目光顺着血迹延伸，只见鲜血斑斑点点，通向天台上的另一个轿顶门，说道：“难道还有人逃脱了？” 林志心中起疑，顺着血迹下了天台，血迹一路掉落，越到后面越是稀疏。 令狐山心说：“看来这人就算逃脱了，到了最后也会死于失血过多。” 时间不长，众人下到47楼，见血迹消失在安全门后，林志推开门，进去是电梯间，从过道左转出去，眼前豁然开朗，月光淡淡照进窗户，一排排隔断工位一直延伸出去，看来这里是某家公司的写字间。 令狐山低声道：“大家小心，说不定这人已经死后尸变。” 陆归道：“山哥，我们干嘛要跟着他们？”心想天台上就几把空枪，难道继续跟着，还能搞到枪不成。 令狐山不答，心中只想林志此次进城不为枪，哪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见林志五人也走到了前面，一挥手，跟了上去。 写字间一共四列工位，众人分散开来，逐步朝前搜索，忽而间有人“啊”的叫了一声：“丧尸！” 话音刚落，工位下窜出一只白衣女尸，手爪前伸，也将这人扑倒在地，令狐山走在后面，手中寒光一闪，也将女尸脑袋斩了下来。 林志低声道：“不要让你手下乱喊乱叫。”见女尸一身职业套裙，并非陆战队员。 令狐山将这名手下一把拉起，问道：“怎么样？” 这人道：“没....没事。”下意识地将左手藏在了身后。 令狐山哪里肯信，将这人推到窗前，厉声道：“把手拿出来。” 这人被逼无奈，只好伸出了手。 令狐山道：“哦，原来真没有被咬。” 这人松了口气，令狐山突然弯腰抱起这人，将他头前脚后塞出窗户，只听一声长长的惨叫倏然下坠，片刻间便没有了声音。 “半截小指头都没了，还敢说没有被咬。”令狐山拍拍手，“都给我小心了，千万不要被咬。” 他手下之人一阵肝颤，陆归伸手在脸上一抹，也不知是夏日天气闷热，还是出于恐惧，竟不知道何时已经满头大汗。 第107章 他是谁 众人继续往前搜索，忽见写字间前门横躺着三具丧尸尸体，都是眉心中弹，一枪毙命。 王海峰道：“这人枪法很好呀！” 胡凌霄、令狐山点点头，也是深以为然。 林志推开前门，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除了尽头一道通风窗，再无其他光源。 而那一抹月光，只会令人感到更加的幽暗。 林志定了定神，刚迈出一条腿，突然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将走廊照得明亮无比。只见走廊中鬼影幢幢，一条走廊竟然都是丧尸。 令狐山、王海峰等人望着这一幕，头发唰一下立了起来，如果不是这道闪电，谁又能想到死寂无声的走廊中，竟然都是活死人！ 便在此时，突然间枪声大作。走廊上都是丧尸，已经够出意外了，不料在群尸之间，竟然还有活人。 只听枪声、尸嚎声，以及雷声交织在一起，走廊中时明时暗，黑白光影光影转换中，分明看见三人冲下楼去，瞧身形步伐，好似一男两女。群尸大声嚎叫，犹如天崩地裂，一窝蜂地跟在后面。 林志一呆，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感觉，可又说不出来，当下不顾死活追了出去。 方紫、王海峰大吃一惊，急忙叫道：“你干什么？”跟着奔出，随后是周泽润，胡凌霄稍一迟疑，也冲了出去。 王一博声音发抖：“山哥，我们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 话没有说完，令狐山已经出门。 林志一路下楼，台阶上都是尸体，只听枪声断断续续，想是那三人一边逃命，一边回头开枪，又是轰轰的爆炸声不绝，那三人每下几层楼，就丢出手雷。 转眼之间，众人已经下到一楼，跟着那三人冲出大厦，林志大叫：“喂，喂，你们等等！” 雷声轰鸣，大雨滂沱，什么声音都给淹没了。 林志紧追不舍，转眼间奔出了两条马路，忽听枪声又起，那三人回头开枪射击，众人大骇，连忙扑在地上，只听啊啊两声，也不知道是谁中弹受伤。 这一来，大伙不敢追得太急，过不多久，就失去了那三人的踪迹。 令狐山叫道：“追不上了。”又听四下里尸嚎声声，大伙只好涌进路边一间银行。 关上银行门，方紫冲林志大声道：“你干嘛这样不顾死活地追那三人，你...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我们很担心？” 王海峰、胡凌霄、周泽润一起望向林志，三人心中也是大惑不解。 林志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大厦之中，当雷声骤然响起，他于瞬间的光亮之中，蓦地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侧影，只是那人随即冲下楼去，林志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 见林志沉默不语，王海峰道：“林志兄弟现在有些恍惚，不要再问了。” 这时，一阵呼痛的声音传进林志耳中，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中弹受伤的那名男子，于是走到男子身边，见他是肩膀中弹，蹲下来道：“我懂一些外伤处理，让我给你看看。” 男子脸色苍白，半边肩膀已被鲜血染红，有气无力靠坐在银行取号机旁，旁人都离得远远的。好似怕男子突然死去尸变，又好似怕男子虽然终于挺了过来，却成为了自己的累赘。 只有江上雪喂了男子两口水喝，但她不懂伤口处理，对于男子伤势也是毫无办法。 男子抬眼瞧着林志：“我....还有救吗？” 林志不答，查看他的伤势，松了口气道：“还好，子弹穿过了身体，又没伤到要害，死不了。” 这男子中弹受伤，本以为在这缺医少药的残酷末日，那是必死无疑，一听林志这么一说，声音平静，顿时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林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别见怪，在涌泉寺的时候听过你的名字，但现在忘记了。”一边说着，从背包中找出酒精，急救包，用小刀割开男子衣服，给他细心包扎。 男子心中感激，说道：“我姓陈，你叫我陈七好了。” “陈七，嗯，你运气不错，接连中了两枪，居然都没有伤到动脉血管。我给你上药包扎，过段时间就好了。”一边说话，给陈七包扎完毕，将药品又收回背包，只听雷声轰隆不绝，雨越下越大了。 林志给陈七包扎之时，陆归拐了拐王一博，朝林志一努嘴道：“这家伙也是个圣母，陈七受伤那么严重，就算一时死不了，带在身边也是个累赘，他还给他包扎。” 王一博皱起眉头：“陆归，你怎么从那次受伤后，人就变了？” 陆归道：“我怎么变了？” 王一博道：“变得没有同情心了，我们帮不上忙，但也不该这么说。” 陆归撇嘴道：“你懂什么？” 令狐山听到两人窃窃私语，问陆归：“哪你说怎么办？” 陆归道：“现在这世道，要想活下去就得变精明，依我说，就不该让陈七跟着进银行，谁叫他那么笨，听到枪声也不知道趴下。山哥，我说得对不对？” 令狐山不置可否，心中却道：“你这个笨蛋，真是有多精明，就有多愚笨，平时你对人有多好，人家不一定记你的情，但一个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得到帮助，那对施予援手的人必定感恩戴德，以后林志要遭遇到凶险，陈七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见令狐山不开口，王一博道：“山哥，我们这次是白跑了，就弄到几把空枪，反而死了王勇，伤了陈七。大家什么时候回去？” 令狐山心有所思，随口道：“等雨停了再说。” 陆归突然道：“下了这半天的雨，会不会发生洪水？” 王一博道：“瞎说什么，这是城市，怎么可能发生洪水？” 陆归道：“现在正是雨季，白天在气球上的时候，我就看见好几条马路都被水淹了，真要发生洪水，你也没办法呀。” 王一博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胡凌霄轻声对林志道：“那小子的担心恐怕也不多余，荷城片区地势不算高，这样下法，凤凰山那边的雨水都朝这边汇集，要真发生洪水，也不是不可能。” 第108章 伊莎贝拉 林志点点头，心知城市无人管理的下水道早已形如虚设，卫城又处在山间盆地，倒不得不防，正想问令狐山： 能不能让方紫四人搭载热气球回去，自己留下来继续寻找那三人，忽而想到热气球荷载人数是十二人，而令狐山他们一群人死了一个后，现在还有十个人，当下对胡凌霄道：“真要发生洪水，我们扎个木筏划出城就是了。” 胡凌霄嘿嘿一笑：“这倒新鲜。” 大雨哗哗，仿佛老天给捅了窟窿，众人想着各自的心事，再无人说话。 就在一片沉默中，忽听一声尖叫刺破雨幕，传进银行中来。 众人一颚之间，纷纷隔着玻璃朝外张望，只见那三人竟又奔了回来，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丧尸。 闪电连连，大雨倾盆，映照得活死人可怖的嘴脸更加狰狞。 借着时亮时灭的闪电，众人终于看得清切，这三人果然是一男二女，两女都是白种人，一个三十多岁，另外一个年轻得多，大约十五六岁。 那男的一头黑发，却是个东方人，他背对众人，看不出年纪相貌，虽也身穿作战服，却是本国的军服。 只见他手持突击步枪，枪上的军刺已然弹起，不顾性命的狠刺猛杀，掩护那一对白人女子。 突然，那白人少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惊呼：“妈妈！” 妇人忙伸手将她拉起，在背心上一推，要她快逃，便在此时，三只丧尸同时扑来，白人妇女不顾死活拦住丧尸，冲那少女大喊大叫。 胡凌霄不懂英文，问道：“她在叫些什么？” 方紫道：“她在叫，‘伊莎贝拉，快跑，快跑，不要回头！’” 那男人听到妇女的叫声，急转身相救，也冲那白人少女叫道：“快跑，快跑！” 少女撒腿狂奔，男人挺起刺刀，便在此时，咔嚓一声巨响，又是一道闪电直劈下来，刺刀映着闪电，将一只丧尸脑袋扎了个对穿。 男人这一转身，众人都看清了他的相貌，只见他怒目圆睁，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纪，头部受伤，鲜血一经流出，便给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突然，林志“啊”的一声，冲出银行大门，朝男人奔去，接连两个点射，将冲向男人的两只丧尸打得脑浆四溅。 这一下，所有人震惊万分，当这一男两女被尸群围攻的时候，令狐山就暗暗告诫江上雪，不要头脑一热，圣母心泛滥，又冲出去救人。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不顾死活冲出去的人，竟是林志。 胡凌霄大叫：“快回来，你不要命了！”实不知林志为何要救那男人。 方紫、王海峰、周泽润三人也跟着冲了出去，奋不顾身去相帮林志。 群尸见到了更多活人，更如打了鸡血一般的疯狂，一时之间，尸嚎声、枪声、雨声、夹杂着雷电的声音乱成一团，直瞧得令狐山等人惊心动魄。 林志接连开枪，突然哒的一声，撞针空击，子弹已经打光，他双手一抖，嚓的一下，将突击步枪的军刺弹起，照着一只丧尸直刺过去。 眼看群尸前仆后继，一浪高过一浪扑向五人，突然间水声大作，一股大水席卷而来，所过之处，顿时成了一片汪洋。 陆归一语成谶，连日的大雨，终于爆发了洪水。 瞬时之间，浪头已盖过一切，林志只感眼前一黑，身子也被洪水冲出了十几米远，耳中鼻中全是水。 他拼命挣扎，但在声势骇人，汹涌澎湃的洪水面前，人的力量是何等的渺小。片刻功夫，就被冲到了街尾的十字路口。 大雨如注，雷声隆隆，霹雳一道接着一道，更增声势。数吨重的公交车，也被洪水裹挟着滚滚而来。 林志手脚并用，用力浮出水面，猛然看见男人被水流带了过来。连忙一把抓住，用尽全身力气，顺着水势游向路边的一栋住宅楼。 此时，洪水已经漫到二楼窗户处，他将男人推进窗户，自己跟着爬进去，扑在男人身上：“叔叔，你醒醒，叔叔，你醒醒。” 原来这男人，正是将林志抚养长大的亲叔叔，林士强！ 林士强晕厥片刻，便即醒来，紧紧握住林志的手：“小志，是你，真的是你....叔叔还以为，这一辈子再.....再以见不到你了！” 林志泪水已涌了出来，叔侄俩抱头痛哭，良久良久，林士强突然一把推开林志：“那女孩子呢，快，快找到她！” 林士强这一推，力气不小，林志跌坐在地上，茫然道：“哪个女孩子？”心想是方紫吗？ 林士强急道：“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强自撑着爬起来，扑向窗户，但见黄水滔滔，卷起一个个的旋窝快速旋转，伊莎贝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又急又怒，重重一拳砸在窗户上，呯的一声，震得窗台上的一个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林志心中疑惑万分，起身将林士强扶在椅子上坐下：“叔叔，你这次来卫城，就是为了那个白人女孩？”忽而一声惊呼，“叔叔，你被咬了？” 林志突然见到叔叔，当真是幸喜若狂，直到此时才发现叔叔的两只手臂，布满了一道道抓痕咬痕。 林士强是林志唯一的亲人，为了林志，他付出了太多，瞬时之间，林志心脏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是叔叔。 林士强却恍如未闻，对自己的生死漠不关心，猛地想起什么，急切地道：“小志，你受没受伤？”一边说着，拉过林志，仔细查看，见林志头上脸上虽有几道伤痕，但都是擦伤碰伤，双手又戴着卡夫拉防刺手套，一颗心这才落地。 林志心想：“那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叔叔对她的关心，竟超过了他自己的生命。”说道：“叔叔？” 林士强紧紧握住林志双手：“小志，你答应我，一定要找到伊莎贝拉，把她送到魔都疾控中心，你答应我，答应我！” 林志只觉两手被他握得生疼，叔叔越是用力，说明他心中越是迫切，说道：“可是，伊莎贝拉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吗？” 第109章 绝密任务 林士强身子一震，想着伊莎贝拉就算逃过群尸的攻击，只怕也逃不过窗外的洪水，缓缓松开双手，黯然道：“伊莎贝拉要真死了，那....那人类也就没有指望了。” 林志更是疑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想，不就是一个白人少女吗，她能有多大的本事，竟会关系到整个人类的未来？ 林士强沉默片刻，迟疑着下面的话该不该对林志言明，终于道：“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给你说清楚....” 林志静待下文，林士强眼光却望向卧室房门，欲言又止。 林志一见之下，明白叔叔是担心隔门有耳，说道：“这屋子里除了我和叔叔，不可能再有人了。” 林士强摇头道：“事关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志对林士强极是尊敬爱戴，虽觉叔叔过于谨慎，还是抽出潜水刀，拉开卧室房门，出去查看。 突击步枪在洪水中已经丢失。现在他身上的武器，就只这把潜水刀了。 这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普通家庭，客厅略显凌乱，走到另一间卧室门前，推门张望，忽见人影一闪，黑暗中一只丧尸呃呃嚎叫，朝他扑来，奔出两步，被什么东西一绊，摔倒在地。 林志将门一关，寻思屋中既然有丧尸，那就更不可能有人了。 又查看了厨房和洗手间，到处灰尘扑扑，毫无有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于是回到主卧，见衣柜门大敞，衣物都翻落在地，叔叔也刚将主卧检查完毕。 林士强坐下，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对林志道：“你也坐下。” 林志依言坐下。 林士强的脸色渐渐凝重：“三天前，上头传下军令，让我做好准备，配合北美一支小分队救援一对白人母女....” 林志一怔：“这个国家还在运行？” 林士强缓缓点头：“可也是难以为继了。” 林志道：“那对母女就是伊莎贝拉和她的妈妈了，可是她们怎么会来到卫城？” 林士强道：“这些情况，上头没有透露，只说了任务极其重要，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要像你这样问东问西，早给一脚踢回老家了。”抬手看了看一道道密布的伤痕，“我时间不多，随时面临尸变，你安心听我说完。” 林志道：“是。”心中一痛，泪水几欲又夺眶而出。 林士强继续道：“我带上手下两名兄弟，搭上他们的眼镜蛇王战斗机，对方来了一个五人战斗小组，加上我方三人，总共是八人，带队是一个叫梅森的上校。瞧年纪，至少五十六七了，我心想，他们竟然出动了一名上校，那只能说明浩劫之下，他们能用的人也不多了。” 林志点点头，心说：“上校军衔虽高，但五十六七的人，实战方面终究不如年轻人体力充沛。” 林士强道：“机舱内的武器系统早已经全部拆除，否则战斗直升机不是运输机，也装不下八个人。” 林志听到这里，心想：“大厦天台阵亡了三名美陆战队员，楼道中一名，还有一人多半也死了，嗯，叔叔手下的两名士兵，又去了哪里？” 林士强道：“那帮大兵可没有什么纪律，以为我听不懂英文，在机上高谈阔论，我越听越怒，原来他们竟也不是第一次悄悄进入我们的领土，在此之前，已派出两队人马来过卫城，分别由一个叫罗伯特的中尉，一个叫杰森的中校带领....” 林志听到“罗伯特”三个字，嘴巴动了动，顿时想起了那白头丧尸。 林士强见林志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你想说什么？” 林志道：“侄儿见过罗伯特，还有一个叫茱莉亚的女兵，可惜见到的时候，两个人一个尸变，一个自杀。” 林士强道：“是吗？”叹了口气，“那帮家伙以前嚣张惯了，以为凭着他们自己就能救出伊莎贝拉母女，两次失败后，终于想到求助我方。” 林志道：“他们对我们这样不尊重，就不该帮他们。” 林士强脸色一变，目光严厉起来，但这凌厉的眼神一闪即逝，说道：“小志，在整个人类的前途面前，什么都不应该计较。” 林志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叔叔是军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层次，自然要比自己高了不少。当下点头道：“是。” 林士强道：“他们接着谈起了伊莎贝拉，原来他们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解救出伊莎贝拉，全因为这个白人少女，是感染丧尸病毒的零号病人，在她的身上蕴含着对抗尸毒的基因。” 林志听到这里，惊得瞠目结舌，怪不得叔叔对伊莎贝拉如此看重！ 林士强道：“你也知道，叔叔一惯对他们国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上头下了军令，不得不执行，但我听到这里，明白了此次行动的重要性，于是下定决心全力配合。” 林志道：“可是伊莎贝拉母女流落在这沦为尸窝的卫城，他们又是怎么找到的？” 林士强道：“你忘记他们天上的侦查卫星了？说起来他们的科技也真先进，利用人像精密识别，竟能在死城中锁定伊莎贝拉母女的位置。” “眼镜蛇王战斗直升机停在大厦天台，我们八个人下了天台，费了一番辛苦，又牺牲了我手下一名兄弟，但还算比较顺利，在一间超市找到了伊莎贝拉和她的母亲。”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了，不料梅森突然翻脸，说是直升机载人有限，既已接上了伊莎贝拉和她的母亲，我和我身下的那名兄弟就不能上机了。” “我那兄弟大怒，破口大骂梅森：‘你们是不是军人，过河拆桥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我忙拦住手下兄弟，要他以大局为重，又想起出发的时候，上级严令一定要全力配合梅森，一摆手说：‘你们走。’就在此时，我那手下兄弟突然挡在面前，只听几声枪响，梅森竟然对我和兄弟打了冷枪。” 林志听到这里，一拳砸在桌上，恨得牙痒痒：“梅森这样做，他是想要杀人灭口！” 第110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林士强重重叹了口气，也是愤怒万分，接着道：“兄弟挡在我身前，死不瞑目，我拿出手雷，大吼：‘要死一起死！’” “这一下，梅森立即怂了，我那时候眼睛中如要喷出火来，梅森为了伊莎贝拉的安全不让我和兄弟上飞机，我能理解，毕竟要真如他们说的那样，伊莎贝拉的基因中能提取尸毒抗体，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可他要杀人灭口，就不能忍了。” “就在这时候，一大群丧尸被枪声惊动，突然冲进超市，梅森和他的手下连忙拥着伊莎贝拉和她的母亲突围，我也把手雷扔向尸群，虽然恨透梅森杀死了我亲如兄弟的战友，还是随着他保护伊莎贝拉。” 林志心道：“叔叔也太正直了，如此忍辱负重，换作是我，恐怕做不到。” 林士强道：“我们逃回大厦天台，直升机还没有来得及起飞，尸群前脚赶后脚也追了上来，天台上一场大战，丧尸杀了不少，可梅森也受了致命的伤，他临死前紧紧抓住我的手：‘林中尉，我以军人的名义请求你，一定要保....保护伊莎贝拉的安全！’” “我苦笑一声答应了，护着伊莎贝拉和她的母亲逃下楼，然而，那时候我已经被丧尸抓伤，能不能活着完成使命，也只有听天由命了。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竟在卫城碰到了你。” 林士强说到这里，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林志：“小志，所以你一定得答应叔叔，找到伊莎贝拉，把她安全送到魔都疾控中心，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林志踌躇道：“可是，伊莎贝拉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其渺茫，就算她侥幸不死，侄儿又很幸运地找到了她，但半路上要出了什么意外，侄儿怎么担当得起？” 林士强道：“你不是军人，我不能以军人的标准要求你，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只要竭尽全力就好了。” 林志面露难色，这又不是文明时代，高铁飞机不到一天，就能从卫城将伊莎贝拉送到魔都，末世危途，两千七百公里的路程，恐怕任务完不成不说，自己小命也得搭上，说道：“叔叔，干嘛不联系上头，让他们再派人来。你身上不是有卫星电话吗？”说着，指了指林士强腰间。 林士强随身带着卫星电话，他掏出来摇了摇：“进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但就算还能用，你以为上头还能派人下来是不是？”叹口气道，“我和我手下那两名兄弟，就是唯一能派出来的人手了。” 林志心中无比震撼，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 林士强脸色一沉：“可是什么？” 林志道：“侄儿自认为没有能力护送伊莎贝拉，我....我和几个同伴在城郊开辟了一个营地，侄儿....侄儿只想....”吞了口唾沫，终于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侄儿只想好好活着。” 林士强一拍桌子，霍一下站起：“没有担当，只顾自己，你还算是我林士强的侄儿吗？” 林志默不作声。 林士强缓缓摇头：“你走吧，我林家没有你这样的懦夫！”嗓音低沉，神情萧索，似是含有无限伤心。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林志，一股热血直冲上来，大声道：“侄儿不是懦夫！” 林士强斜睨着林志：“是不是懦夫，不是光凭一张嘴。” 林志昂然道：“侄儿答应叔叔，找到伊莎贝拉，送她去魔都！” 林士强听林志说得铿锵有力，当下大喜，在林志肩膀上重重一拍：“好！这才是我林家的男人！” 叔侄俩相视注目，眼神中都充满了坚毅和果敢。 林士强缓缓道：“要护送伊莎贝拉去魔都，叔叔知道一路的艰辛，也许连你性命也要搭了进去，你要记住这句话。”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记住你的使命，事关整个人类的前途，所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林志一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叔叔是名正直的军人，现在竟说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可见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什么都愿意牺牲，包括他一向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军人荣誉。 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大勇之人。 林士强道：“人心鬼蜮，你以后自然明白。嗯，你冲出银行大门救我的时候，你后面跟着三个人，他们都是谁啊？” 林志道：“是侄儿的好朋友。” 林士强道：“难得，难得，能奋不顾身跟在你身后，这样的朋友值得你也为他卖命。尤其是那个女孩，丧尸扑向你的时候，她不顾死活挡在你面前，她心中肯定是爱你胜过爱她自己。” 林志道：“她叫方紫。”想着方紫三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由一阵黯然。 林士强道：“但是我要你发一个誓。” 林志望着叔叔，心头一阵茫然，不知道他要自己发什么誓？ 林士强道：“第一，我要你保证护送伊莎贝拉不能半途而废，第二，这件事情不能给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就算是方紫也不行。你做得到吗？” 林志一阵为难，还是点头答应。 林士强道：“好，你现在重复一遍。” 林志见叔叔目光炯炯，狠狠盯在自己脸上，大声重复了一遍。 林士强素知林志虽不是什么忧国忧民之士，但绝不会答应了自己又做不到，神情顿时温和下来，说道：“小志，叔叔不是故意逼你，只是这件事情实在过于重大，你天性跳脱飞扬，万一泄露出去，说不定就害...害死了自己。可是男人如不顶天立地，又叫什么男人？”说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军容，啪的一声，给林志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林志心中升起一股庄严，知道叔叔这个敬礼之后，实是包含了依然挣扎在末日中，所有幸存者的期望。 林士强想着伊莎贝拉如果侥幸不死，林志以后护送的路上不知道有多么艰辛，不由心中一酸，温言道：“你护送的路上不用太过着急，伊莎贝拉在卫城呆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用再争一年半载，你一着急只顾尽快送她到魔都，反而容易出事，你就当游山玩水，只要最后安全完成任务，也就是了。” 林士强顿了顿，又道：“你护送伊莎贝拉有功，疫苗一旦研制成功，肯定第一个给你注射。” 林志道：“这个我倒不稀罕。” 林士强道：“傻孩子，满世界丧尸横行，一个人再谨慎，也有疏忽的时候，注射了疫苗，相当于给自己生命加持了保险，怎么能说不稀罕呢？还有....” 林士强神情肃穆地道：“或许能因此拯救世界，文明由你而重建，也未可知！” 第111章 女战士 林志道：“侄儿明白，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听叔叔最后几个字说得吃力无比，定睛一看，叔叔脸上血管凸显，黑血涌动，仿佛罩了一层黑雾，正是即将尸变的前兆。 林士强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他还有很多话来不及说出，但觉一颗心火烧火燎，身上却是异常的冰冷。抽出手枪，想要自杀，指头却僵硬地不听使唤，塞在林志手里：“杀——了——我！” 林志握枪的双手不住颤抖，心中实也痛到了极点，泪眼朦胧中，只见叔叔脑袋用力后仰，全身肌肉绷紧，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像是一头仰天啸月的狼。 林志腾腾腾后退三步，食指搭在扳机上，可怎么也扣不下去。 猛地里一声尸嚎，叔叔霍一低头，死死盯着他看，眼睛中都是吃人凶光。 就这片刻之间，他的神情狰狞无比。往前一扑，已抓住林志双肩，捏得骨头咔咔直响。 林志又痛又怕，食指用力就要扣下扳机，忽见叔叔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他残存的意志正和身体里的恶魔激烈斗争。用尽了全身力气，最后又说出那八个字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双臂一振，将林志推出窗去。 扑通一声，林志一掉进水中，立即被冲出了几米，洪峰已经过去，但水流依然湍急，转眼之间，已将他冲到了街尾。 林志大脑中一团空白，悲伤到了极点，反而哭不出来了，忽觉脑袋撞上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原来是一根路灯杆子。 他抓住路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叔叔白死，当务之急，必须先找到伊莎贝拉，否则时间一长，更没有找到她的可能性了。 天色已亮，一块门板径直漂了过来，林志一伸手抓住，爬了上去，任由水流带着门板穿街过巷，一边朝着两边楼房大叫：“伊莎贝拉，你在哪里，林中尉让我来救你了。” 几只丧尸从门板旁漂过，朝着林志张牙舞爪，但这些家伙不会游泳，除了徒劳嘶吼，完全身不由己。 林志叫了一阵，忽而想到伊莎贝拉是美国人，多半听不懂，又改用英文呼叫。如此又漂过两条马路，忽见左边二楼一扇窗户中搭着一件浅绿色的外衣。 他心中一动，记得昨晚所见，伊莎贝拉穿的就是这颜色的外套，连忙跳进水中，游了过去，手脚并用爬进窗户。 见处身所在是一间大厅，四下里立着蹦蹦床、幸运池、积木城堡，旋转木马、秋千架等等器材，花花绿绿，五彩缤纷，原来是一家儿童室内玩乐场。 林志低声呼唤伊莎贝拉的名字，一步步向前走去，尽管天色已亮，室内却十分昏暗。 就在他走过幸运池边上的时候，一道黑影忽而从半个池子的小球中跳了出来。白光一闪，一刀刺向林志。 林志大骇，往左一让，只听嗤的一声，刀锋在他耳边一劈而过，这一下真是险到极点。林志但凡动作稍慢，这一下已然受了重伤。 林志喝道：“你是...” 对方不等他说出最后一个“谁”字，随即又扑了上来。连刺带劈，逼得林志连连后退。 林志大怒，心想哪有这样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杀人的悍匪，突然飞起一脚，正中这人持刀的手腕，将刀踢得飞了出去。啪的一声，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这人失去了武器，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刀会被林志踢飞了出去，旋即又扑了上来，一连串的组合拳，竟是不给林志片刻喘息的机会。 此时，林志已瞧清了偷袭之人，只见她金发碧眼，一身美海军陆战队作战服，英姿飒爽，拳脚虎虎生风。虽是女流，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 林志心中一动，想起梅森上校的战斗小组总共来了五人，也有四人命丧黄泉，眼前这女战士，应该就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想要询问，却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林志跟叔叔也学过一些格斗技巧，但在这长期训练的女战士面前，完全处于下风。啪啪两下，胸口接连挨了一拳一脚。 林志往后一个侧翻，躲开女战士接下的攻击，纵然身体强者，也感胸口隐隐生疼。 女战士随即又冲了上来，她接连进攻，嘴里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一味的闷声打斗。似乎怕惊动了什么。 林志大怒，梅森和他的部下，都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吗？突然在墙上一个侧蹬，整个人拔地而起，半空中一个转身，已落在女战士身后。 女战士冲上前来，眼前忽而不见了人，随即脖子一紧，林志左手已从后面紧紧扼住了她两边的颈动脉，右手再顶住她的后颈窝，几秒钟不到，女战士就晕了过去。 这一招，就是大名鼎鼎的裸绞，一旦被制，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脱。 林志松了口气，找到地上的刀，掐着她人中将她救醒，恶狠狠地道：“你疯了是不是，一上来就打。” 女战士一惊，想要爬起来，身体一动，只觉脖子上一片冰凉，原来咽喉上已顶着一把刀。 她想了想，两只手举起来投降，抬起下巴，指向大厅一角。 林志一瞥眼，吃了一惊，原来角落中聚集着十几只丧尸，原来女战士是担心林志惊动了丧尸，所以一上来，就闷声不响的连下杀手。 林志瞪了她一眼，虽说这她是迫不得已，但如此拿人命不当数，也是够毒辣的。将她拖到城堡后面，压低声音道：“你是梅森的部下？” 女战士一怔：“你...你又是谁？” “林志，林士强中尉是我叔叔。” “你是说林中尉？”女战士吃了一惊，“幸会，卡洛琳。” 林志哪有心思跟她客套：“伊莎贝拉去了哪里？” 卡洛琳蒙了一下：“哪不是吗？” 林志定睛一看，原来角落建了一座塑胶攀爬岩，离地三米的岩顶平台上，伊莎贝拉双手抱膝，正朝这边凝望。她表情专注，像是听到了林志和卡洛琳的对话。 第112章 我要跟他走 林志想了想，对卡洛琳道：“我去引开丧尸，你负责接应伊莎贝拉下来。” 卡洛琳道：“我的刀。” 梅森等人护着伊莎贝拉母女逃上大厦天台时，卡洛琳被落在了超市中，却反而因此逃过一劫，她昨晚听到枪声，赶来救下了伊莎贝拉，但配备的突击步枪和手枪都丢失在洪水中，这把刀是她最后的武器了。 林志把刀还给卡洛琳，轻声道：“千万别让丧尸抓住伊莎贝拉。” “放心好了，我比你更在乎她的安危。”卡洛琳一笑，“你弹跳能力很强，英文说得....也挺好啊。” 两人一直用英文交流，但林志有自知之明，自己口语只能说是日常对话勉强过关，说什么也达不到“挺好”的标准。 当下不再多言，迂回绕到旋转木马旁边，嗷得嚎了一嗓子。 群尸立即回过头来，蜂拥扑向林志。呃呃嘶叫，恨不得将林志撕成碎片。 林志双手把住护栏，猛地推动旋转木马，跑在前面的丧尸，顿时被撞倒了七八只。后续尸群两头围了上来。 林志转身穿过一排娱乐玩具，奔向大厅另一头，群尸随后追去，比起半年前，它们的行动能力又下降了一个档次，只相当于普通人小跑，再也不似尸变之初，势如奔马了。 林志跳过两排跷跷板，见一只丧尸绕了过来，突然一脚踩在跷跷板上，另一头忽地翘起，正打在丧尸下巴上，那丧尸一声怪叫，声音含糊不清，下巴骨也给打碎了。 这时，卡洛琳也接下伊莎贝拉，两人奔到大门前，林志甩开丧尸，也朝大门奔去。 却见卡洛琳似笑非笑，朝他抛了个飞吻： “du bist ein richtiger mann”呯的一声关上了厅门。 林志莫名其妙，卡洛琳这句话并非英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尸群已从身后逼来，只得在大厅中又兜了一圈，凭着身手灵活，再次甩开丧尸后，这才寻机开门出去，只听得几下笑声，从三楼传了下来。 林志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卡洛琳戏弄自己是为了什么，将大厅门一关，跟着追上三楼，只见一条走廊两边都是门对门的客房，卡洛琳和伊莎贝拉刚推门走进一个房间。 林志奔到门前，声音低沉地道：“卡洛琳，你给我开门！”走廊幽深，尽头的通风窗下光影晃动，徘徊着十几只丧尸。 屋内无人应声，林志后退两步，侧身前冲，肩膀猛地撞开房门，只见窗户敞开，伊莎贝拉站在窗台上，卡洛琳将一根绳子抛出窗外，两人正试图吊绳逃走。 林志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将伊莎贝拉拽下来，冷冷地看向卡洛琳：“为什么？” 卡洛琳手按刀柄：“因为我不相信你。” 林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哪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有把握，能安全将伊莎贝拉护送去魔都，是不是？”听到走廊尽头的尸嚎声正朝这边而来，于是关上房门，门锁已被自己撞坏，便将插销插上，等丧尸过来，已分不出是哪一道门了。 卡洛琳道：“不，我们不去魔都，我已经联系过总部。”拍了拍挂在战术背心上的一部卫星电话，“我们有一艘航空母舰游弋在太平洋，十二小时内，从甲板起飞的直升机会接走我和伊莎贝拉。” 林志一怔，叔叔说的是把伊莎贝拉护送到魔都疾控中心，而从卡洛琳的话中能听出来，她是要把伊莎贝拉直接运回他们的国家。这中间的区别，可是大大不同。厉声道：“不行！” 卡洛琳道：“难道你要强人所难？” 林志向前逼近两步，森然道：“你说对了。我今天就要用武力带走伊莎贝拉。”伸手去掏腰后的手枪，不料一掏之下，摸了个空。 只听卡洛琳一声冷笑，霍一下指向林志，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志的手枪也到了她的手中 。 伊莎贝拉似乎很害怕，靠向卡洛琳：“可是直升机来了，要是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卡洛琳道：“你放心，卫星电话有定位功能。” 伊莎贝拉道：“那就好。”忽而一伸手，抢过卫星电话，随即奔到门后，尖声叫道：“救命，救命！我是伊莎贝拉，啊，啊，丧尸冲进了...” 那十几丧尸正在走廊上徘徊，顿时齐声嚎叫，撞得房门呯呯山响。 卡洛琳大惊：“伊莎贝拉，你要干什么？”连忙冲上去抵住房门。心中隐隐明白了伊莎贝拉的意图，她这样做，是要告诉总部，她已经死了，不用再出动飞机来接她。 而总部听到尸嚎声和求救声，多半信以为真。 伊莎贝拉一挥手，将卫星电话抛出窗外：“你们要我回去，问过我的意思了吗？”拍了拍手，神情甚是轻松。 卡洛琳用尽力气抵住房门，以免在丧尸的大力撞击下，门销崩坏。直到丧尸停止撞门，尸嚎声沉寂下去，才声音低沉地道：“伊莎贝拉，你为什么不回去？” 伊莎贝拉脸色冷峻：“要不是林中尉，我昨天已经死了，我宁愿跟他去魔都，也不回去。”说着，走到林志身旁，和他并肩而立。 卡洛琳不可置信地瞧着伊莎贝拉：“可没有梅森上校他们四个，林中尉一个人也救不了你。” 伊莎贝拉冷笑一声：“哼，你们来救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在天台上的时候，当真正面临生死威胁，他们就只顾自己了。”顿了顿，又道，“你看看你手里的枪，还剩下几发子弹？” 卡洛琳道：“我检查过了，还剩三发子弹。”心中疑惑，她干嘛问这个。 伊莎贝拉道：“为什么是三发，不是一发两发，也不是五发六发？” 卡洛琳耸了耸肩：“我怎么会知道？” 伊莎贝拉道：“这把枪是林中尉的，他昨晚曾把枪交给我使用，枪柄的黑木护手缺了一小截，我因此认得。” 卡洛琳心说：“哪有怎么样？”斜眼瞧着林志，防他突然暴起夺枪。 第113章 何谓正义 伊莎贝拉道：“但是枪在我手里发挥的威力，可不如林中尉，我把枪又还给了林中尉，林中尉自言自语，得留下三发子弹。我当时不明白，问他为什么？” “林中尉说：‘我们要是逃不了，我会先开枪打死你和你母亲，然后自杀。’” 伊莎贝拉说到这里，眼睛一红，流下泪来：“林中尉在生死关头，都还为我和妈妈考虑，不忍心我和妈妈被活活咬死，这....这才叫真正的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林志心头升起一股景仰之情，叔叔性格沉稳，不喜表功，很多事情做过了就算，这些事情，昨晚他可没有对自己提起过。 卡洛琳一阵沉默，半响道：“可是伊莎贝拉，你要想清楚了，我们能不能战胜丧尸，人类所有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 “道德绑架是不是？” 伊莎贝拉面无表情地看着卡洛琳：“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所有人类的生命不会大于一个人的生命，因为任何正数乘以无穷大，都是相等的，你没有任何权利剥夺我做出抉择的自由。你可以选择为了保护他人损失自己，这叫牺牲，但绝对不能演变为你可以牺牲他人来保护自己或者保护另一帮人，那样，不是人多欺负人少吗？” 伊莎贝拉哼了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这不叫正义，这叫霸凌！” 林志望向伊莎贝拉，不由对这个白人少女刮目相看，她白皙的脸蛋上点点浅褐色的雀斑，鼻子微微翘起，眼神灵动，眉毛清秀，既有西方人的俊美，又带着几分东方人的温婉。 西方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崇尚个人自由主义。 卡洛琳听了这番话，顿时哑口无言，良久良久，叹道：“伊莎贝拉，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握枪的五指一松，仅用食指勾着扳机护环，送到林志面前，“我刚才偷了你的枪，现在还你。” 林志内心一动，卡洛琳知错即改，倒是很好，耳听窗外水声淙淙，寻思：“洪水最终会流出城区，注入清水河，方紫他们也许已经到了城外。”对伊莎贝拉道，“我们趁现在出城。你会游泳吗？”从背包中拿出几根能量棒，分给伊莎贝拉和卡洛琳补充体力。 伊莎贝拉一点头，跟着又摇头：“不，我现在还不走。” 林志微微一愣，跟着想转过来，能让伊莎贝拉继续留在城区只有一件事情，说道：“我很遗憾告诉你，你母亲没能逃脱，她昨晚已经遇难了。” 伊莎贝拉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虽明知母亲活下来的希望渺茫，依然难以接受。 卡洛琳道：“愿她在天堂安息。伊莎贝拉，你走吧。” 林志将卡洛琳掉在地上的绳子在床头绑好，首先溜了下去，伊莎贝拉踏上窗台，望向卡洛琳：“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卡洛琳微一迟疑，说道：“好！” 三人下到水中，顺着水流不住往前漂行，正如林志所说，洪水最终注入了清水河，三人湿淋淋地爬上对岸，林志道：“我和一群朋友住在那里，你们先跟我走，休整休整，再出发去魔都。”说着，抬手一指。 伊莎贝拉和卡洛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仰望，见细密如烟的树梢后，早晨的阳光正染红了坡顶三片旋转的风叶。 通向望城坡的公路蜿蜒曲折，林志心中挂念方紫等人，索性选择爬坡。山坡虽说陡峭，到一个小时不到，三人也爬到坡顶。沿着墙根绕向营地大门。 快接近院门时，只听方紫的声音从院内传了出来：“我一定要找到他，我现在就要回去。” 小伟父亲道：“你们三个刚刚回来，还是休息好了，晚上再想办法。” 王海峰、周泽润、小伟等也坚持马上进城，林志听在耳中，心中一阵温暖，大声道：“我回来了。” 众人一转头，见林志已经站在大院门前，顿时欢声大作，李冬雪忙关了电闸，打开院门，林志三人鱼贯而入。 方紫欣慰无比，过了一阵，仿佛才看见伊莎贝拉和卡洛琳，伊莎贝拉依稀相识，就是昨晚那白人少女，却不认识卡洛琳。 小伟父亲道：“大家进去再说。” 众人走进游客接待室，林志见人群中没有胡凌霄，忙问道：“老胡呢？” 王海峰摇摇头：“老胡一直没有回来。” 原来昨晚一场洪水，方紫、周泽润、王海峰三人都被冲出郊区，胡凌霄因为没出银行，所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小伟道：“放心好了，每次遇到凶险，老胡哪一次不是不声不响就先溜了，这次肯定也不会出事。” 众人心中稍安，林志才把自己昨晚的遭遇说了一遍，但叔叔和他的谈话内容，以及在儿童游乐场伊莎贝拉和卡洛琳的对答，自然略过不提。 小伟父亲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卫城，瞧了瞧伊莎贝拉，又瞧了瞧卡洛琳，说道：“两个女娃儿都挺标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昨晚都累了，快吃过饭，好好睡一觉。” 说话之间，李冬雪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众人来到食堂吃过饭后，李冬雪给伊莎贝拉和卡洛琳安排了宿舍，供两女休息。 林志躺在床上，想着就要和大伙分离，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中午，忽听小伟在院子里叫道：“哈哈，老胡你回来了。” 林志一下弹起，匆匆下了楼，小伟、李冬雪也手忙脚乱开了门。 胡凌霄跌跌撞撞走了进来，但见他头发凌乱，双眼通红，一脸狼狈。说道：“林志老弟，老胡我还能活着，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林志笑道：“何止是冒青烟，简直是爆炸了。” 李冬雪道：“胡叔，我给你做饭吃。” 胡凌霄又累又饿：“等不及了，有剩菜剩饭没有，先填饱肚子再说。” 几人走进食堂，胡凌霄问道：“其他人呢？” 听林志说大家都平安。胡凌霄松了口大气，说起了昨晚的经历，洪水突然来袭，大家手忙脚乱都去关门，却没想到银行大门挡得住丧尸，却挡不住洪水。 第114章 我们是不是朋友 片刻功夫，平地也水淹三米，胡凌霄浮起来，脑袋就碰到了天花板。 他心知再继续留在银行，一旦水漫到天花板，只能被活活憋死，于是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游出大门。 一出大门，刚浮出水面，脑袋就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差点没有痛晕过去。 等他发现撞他的是一辆被洪水裹挟的面包车，便爬到车顶，被冲到一处十字路口时，面包车渐渐下沉。 胡凌霄无法，猛地一跳，抓住十字路口信号灯，一直挂到洪水消退，才出城回到营地。 小伟笑道：“老胡，你在信号灯上挂了一晚，可不成猴子了，怪不得你胡，哈哈。” 胡凌霄笑了笑，对林志道：“不给这场洪水不见得就是坏事。” 林志道：“怎么说？” 胡凌霄道：“城里面的丧尸基本上给涤荡干净，统统给冲进了清水河，我出城的时候，一路上就只碰到两只丧尸，嘿嘿，我们以后再进城收集物资，就不用担心遭遇丧尸了，甚至搬到城里去，也是没问题。” 林志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你说得不错，可我就要离开大家了。” 胡凌霄填饱肚子，也去宿舍楼休息，林志这一下，更加没有睡意了，独自来到池塘边的梨树林中，摘了根青草在嘴里嚼着，靠着树发呆。 在营地住了大半年，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营地日渐完善，物资给养也不用操心，大伙相处久了，相互间关系又日渐融洽，从内心来说，他真不愿意离开营地，北上护送伊莎贝拉。 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干嘛叹气呀？”身后忽而响起卡洛琳的声音。 林志回头道：“你没睡？” 卡洛琳道：“睡了一会儿，被你们笑声吵醒了。”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干嘛叹气？” 林志道：“说了你也不懂。” 卡洛琳道：“我怎么会不懂？”挨着林志坐下，“你是为了马上要跟你的同伴分别，所以心里难过，是不是？” 林志也不隐瞒，说道：“倒给你猜中了。” 卡洛琳道：“哪为什么不让大家一起去魔都呢？这样又可以继续在一起，而且路上人多，更加安全....” “别说了！”不等卡洛琳说完，林志一摆手打断她的话，“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连累朋友！” 护送伊莎贝拉去魔都，两千七百多公里的路程，一路上不知要遭遇多少困难，当真是生死难测。 卡洛琳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就我们两个人，我真的没有信心。” “尽力而为，剩下的就交给天意。”林志道，“明天出发。” 卡洛琳一惊：“干什么这么着急？” 林志不答，站起身来自顾走了。他只怕再多留几天，自己信心就动摇了。 卡洛琳道：“du bist ein richtiger mann。” 林志走出几步，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德语。”卡洛琳道，“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卡洛琳第一次说这话时，是在卫城儿童游乐场，如果说当时带着极大的戏谑成分，那此时则完全出于肺腑。 ....... 第二天清晨，林志、伊莎贝拉、卡洛琳三人在梨树林会和，从后门离开了营地。 顺着山坡下到清水河边，林志回头眺望，但见坡顶缥缥缈缈起了一层薄雾，营地裹在薄雾之中，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临时复制粘贴过来的，显得那么不真实。 伊莎贝拉道：“你开始后悔了吗？” 林志一笑，淡淡地道：“我们有句老话，叫做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也许舍不得，但绝不后悔。” 林志生性跳脱张扬，本是个干脆利落之人，当下往下游走出四五百米，从桥上过了清水河，复又折返，顺着环城路行出六七公里，连公路上也起了一层雾气。 眼见雾气越来越浓，林志道：“雾里面说不定藏得有丧尸，你们两个跟紧我。” 伊莎贝拉忽而道：“咦，你们看有一辆房车，要是车钥匙还在，说不定可以发动。” 林志瞧向那房车：“嗯，这房车怎么像是营地那辆奔驰房车。”一念甫毕，车门已经打开，方紫先下了车，接着王海峰、周泽润等一个个下车，大伙儿都来了。 林志瞠目结舌：“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方紫声音清冷：“你去魔都，为什么不给大家说。” 林志一惊，转头看向卡洛琳，用英文道：“是你说的？”心想，“否则方紫怎么知道我要去魔都？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卡洛琳不懂中文，不知道方紫说了些什么，茫然地道：“我说了什么？” 林志怒道：“你为了路上安全，所以给他们说了，我们要去魔都。” 卡洛琳耸了耸肩膀：“上帝，我又不会中文，怎么和你的朋友交流？” 林志一想也对，却听方紫道：“是小伟听到你和她在树林里说话，接连提到了‘魔都’两个字，他告诉我说你要去魔都，我们还不相信呢。” 林志松了口气，以小伟的水平，也仅仅能听出“魔都”两个字，不可能听明白自己和卡洛琳之间的谈话内容。当下道：“我是要去魔都，不过真实的目的，不能告诉你们。”心想大家必定要问东问西，先一口回绝的好。 方紫一阵气苦：“你！” 王海峰道：“林志兄弟，我们是不是朋友？” 林志心想：“就是因为是朋友，才不愿意让大家冒险。” 王海峰道：“好兄弟有福不一定同享，但有难必定同担。你既然不能说，我也不多问，大伙跟着你去魔都就是了。” 周泽润、小伟、李冬雪纷纷道：“对，我们一起去魔都。” 小伟又道：“老胡以前就说过，大家出海寻一座小岛，以后快快活活过一辈子，魔都临近大海，等你的事情完成了，再出海更方便。” 林志又是感激又是难过，大伙竟不追问去魔都的目的，就这样要跟着他一起去，喉咙发硬地道：“不是我林志不识好歹，只是一路上凶险难料，大家跟着我....只怕...” 第115章 末日小队 王海峰打断他的话：“有时候不冒险，可能比冒险更危险，在营地里坐吃等死，就算这一辈子平平安安过一生，可又有什么乐趣可言？不说了，上车，大伙一起去魔都。” 众人不由分说，将林志拥进房车，只有孙连运心中犹豫不决，但终于一跺脚，也上了房车，叹道： “可惜了我们辛辛苦苦打造的营地，只有便宜令狐山那群人了。他们只要哪一天去到营地，突然发现人去屋空，嘿嘿，保证肚子都要乐炸了。” 小伟笑道：“只要大家在一起，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周泽润驾驶房车，行出一段距离后，左转上了水黄路，再行驶一阵，从匝道上了杭瑞高速。 就这样，一支由学生、公司白领、小偷、房地产老板、打工仔、餐馆小老板组成的末日小队，承载着人类的希望，担负起了护送伊莎贝拉北上的任务。 公路无穷无尽往前延伸，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车速并不快，因为不时要绕开废弃在路上的各种车辆，以及零星出现的丧尸。行驶到中午，已出了卫城地界，忽见前方出现一只丧尸，正趴在地上啃食一具尸体。 小伟坐在副驾驶，大声道：“它奶奶个腿，加速撞飞它！” 周泽润逐渐踩下油门，房车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离丧尸不到一百米了。周泽润突然大叫一声：“操，我他妈是活人！” 他惊慌之下，操作失当，一脚踩下了刹车，房车快速行驶中突然制动，车头猛地一偏，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尾甩向一边。 李冬雪、伊莎贝拉控制不住地尖叫，车厢中物件齐飞，众人乱成一团。 这一下，如果是普通的房车必定侧翻，但几百万的奔驰房车自然有它高科技的含量，一阵剧烈晃动后，竟然稳稳地停了下来。 周泽润抹了把冷汗，忽觉有人在他肩膀上一拍，回过头来，见是林志。 林志道：“以后像这种情况，直接撞过去。” 周泽润听林志说这话时，声音中毫无波澜，心中一怔：“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这时，趴在地上的那人摇摇晃晃跑了过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老公。” 周泽润惊魂未消，没好气地道：“怎么了？”只见对方是一名二十八九的少妇。脸色惨白，一脸焦急。 少妇道：“我开车撞上了护栏，我老公他....他又没绑安全带....我给他做人工呼吸，可是没有用，求求你们，快救救他！” 周泽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女人是在给男人做人工呼吸，并非丧尸啃食尸体，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路边，车头凹陷，引擎盖下还冒着白烟，说道：“怎么这样不小心，算你运气好，我们有一个医生。”说着，看向林志。 林志跳下车，大伙也跟了下来，正当人人都以为他会去查看躺在路中间男人的伤势时，林志却径直走向那辆越野车，拍了拍引擎盖，面无表情地道：“撞得不算严重，还能用。” 方紫大声道：“你先救人呀！” 林志道：“就算把他救醒，没有后续的医疗条件，也不过是多活几天。”竟一眼也没有瞧向男人。 方紫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志，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少妇突然在林志身前一跪，涕泪交替地哀求：“求求你，求求你.....” 王海峰心想：“林志兄弟不会这样无情，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道，“你就给她看看吧。” 林志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男人边上，撩起他衣服瞧了瞧，对少妇道：“给我找一根竹签来。” 少妇一愣，心说：“我到哪里去找竹签。” 方紫道：“发针可以吗？”拔下头上的发针，递给林志。 林志接过发针，打火机燎了片刻，照着男人胸口，一针扎了下去。 少妇“啊”的一声：“是叫你救他，不是让你杀他！” 这一下，少妇固然惊怒交加，王海峰、方紫等人面面相觑，也是疑惑万分。 林志拔出发针，冷冷地道：“他这是车祸造成的创伤性气胸，不胸腔穿刺排气，活不过一天。” 少妇将信将疑，只见随着气体混着鲜血汩汩排出，老公缓缓睁开了眼。 林志跳上越野车，调过车头，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出发了。” 少妇犹如一下惊醒，拦在车前：“你不能把车开走！” 林志瞥了一眼男人，说道：“你还要车干什么，他这个情况，只能静卧休息？那边有几间房子，你扶他去好了。” 少妇回头看了一眼离公路不远处的几栋小楼，问道：“我老公还有救吗？” 林志道：“我刚才说了，没有后续医疗条件，也不过是多活几天。” 少妇咬着牙齿，突然道：“那好，我跟你们走。”说完，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车中。竟不向老公再多看一眼。 林志斜睨了一眼少妇：“嘿嘿，你也够心狠。就这样抛弃老公。” 少妇道：“那你告诉我，我不这样做，又该怎么做？”说着双手捂脸，无声哭泣。 林志点点头，这就是末日中的无奈，少妇要想活下去，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只听后面车门响，伊莎贝拉和卡洛琳也坐进了车中。于是一脚油门，越野车忽地窜了出去。只见后视镜中，方紫、王海峰、小伟等人还呆在原地，越来越小。 伊莎贝拉叹口气：“我知道你是故意做给你的朋友看，是为了他们好，可是，这让他们很伤心。” 林志怒火一下窜了起来：“我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教我！” 卡洛琳朝伊莎贝拉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 伊莎贝拉却大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要牺牲别人成全自己，我宁愿自己去魔都，也不让他护送！” 林志一脚踩下油门，虎视眈眈回过头来：“好啊！那你请呀！” 伊莎贝拉迎着这凌厉的目光，毫不退缩：“林中尉有你这样的侄儿，是他的耻辱！” 第116章 只有人类知道自己会死 林志听到“林中尉”三个字，满腔怒火一下压了下去，轻声道：“对不起。”坐正了身子，继续行驶。 他生性跳脱飞扬，性格中带着三分桀骜不驯，最怕欠的就是人情，大伙不问情由地自愿随他去魔都，愈发令他心中不安。 如果是彼此不相识的陌生人，为了完成叔叔的重托，他倒没有了这份心理负担，为达成目的，反而说不定会使上一些手段。 只听伊莎贝拉道：“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不欠我什么，其实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顿了顿，又道，“如果你的朋友又追上来，你还会拒绝吗？” 林志不答，心说：“我要再拒绝，那就太辜负他们的一片诚意了。”下意识地瞧了一下后车镜，一时之间，既盼大伙追上来，又希望他们就此打住，回去营地安安稳稳过一生。 ....... 目睹越野车绝尘而去，方紫道：“海峰大哥，小伟，请你们俩把这个大哥送到那房子里，再给他预备一些清水和干粮。” 众人听她语气平静，反而颇为诧异。 方紫继续道：“我和林志认识一年来，不相信他会是心狠之人，他越是表现得无情，越说明他要去魔都所做的事情越重要。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帮助他。” 王海峰一拍手：“好！我就知道方紫不是小肚鸡肠的女孩儿！” 周泽润道：“说得不错，我们几次出生入死，林志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中都清楚，关键时候，他什么时候丢下过兄弟了，大家上车！” 七八分钟后，奔驰房车再次出发，此时，林志也离得远了，连尾灯也看不见，好在高速路就只一条道，怎么着也不会跟丢，众人心中倒也不着急。 如此行驶到黄昏时分，路边出现了一座高速服务区，周泽润微笑道：“追到这家伙了，越野车就停在服务区门口呢。” 方紫少女心忽起，笑道：“他丢下我们一个人走了，我们也来给他开个大大的玩笑。”一边笑着，给大家说了。 小伟和李冬雪拍手叫好，连稳重如胡凌霄，也不禁莞尔。 王海峰道：“我就不陪你们胡闹了，房车跑了一天，也该加油了。周兄弟，我们俩去撬开油库，给车加油。” 房车的汽油，是在老化肥厂加油站带回去的备用汽油，此时，指针已经快见底了。 加油站有家餐厅，林志、伊莎贝拉四人正生火烧水。 听到脚步声响，林志心想他们终于还是又跟来了，却见方紫等人一拥而入，却瞧也不瞧自己，自顾走到桌前坐下。 水烧开后，林志对小伟道：“把你们的水壶都拿过来加水。”连叫了两遍，没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小伟动也不动，提高了声音，“你这家伙怎么了？叫你拿水壶过来。” 小伟指了指方紫，绷紧了脸上肌肉。 方紫见了他尴尬的神色，终于格格笑了出来。说道：“你不是不理我吗？” 这一笑，大伙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胡凌霄道：“林志老弟，有茶没有？” 林志道：“便利店有。” 两句简单的对话，气氛又融洽了起来。这时王海峰走进来，对林志道：“把车钥匙给我，我把越野车的油箱也给加满。”语气平淡，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林志心下感动：“海峰大哥处处为人做想，真是没说的。” 这晚吃过饭后，方紫道：“陪我出去走走。” 林志站起身来，两人出了服务器，顺着高速路溜哒。忽见草丛中窜出两团物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对野兔。 两只兔子正处于发情期，一会儿钻进草丛，一会儿横穿马路，来回折腾，看见方紫和林志，也不害怕。 方紫笑道：“这两只兔子倒快活。” 林志道：“生命从不焦虑，除了人类。所有的动物都不会得抑郁症。” 方紫道：“是呀，我们干嘛不学学兔子，你说这两只兔子要是被狼抓住了，吃了就吃了，要是逃了，它们立刻又会快活起来。” 林志道：“不可能，人的神经太发达了，所有的动物中，就只我们有一个破绽，那就是我们知道自己会死。” 两人说着话，在路边草丛中坐了下来，抬头只见繁星满天，方紫道：“向死而生，生命不是更有意义吗？动物虽然没有焦虑，可它们也不懂得欣赏这夜空的美。” 林志笑了笑，握着方紫的手，只感心中一片清明。 ........ 第二天，众人继续出发，由于追赶林志来得急，房车上没有预备干粮和清水，大伙于是将服务区便利店中的商品都搬上了房车，几乎搜刮干净，又将餐厅厨房的大米油盐，各种干货也搬上了车。 小伟道：“我们去魔都，营地里面的什么东西我都不可惜，就只可惜李冬雪做的梨子罐头，唉，便宜令狐山那一伙人了。” 胡凌霄摇头道：“那也未必，卫城一场大水，令狐山和他的兄弟不一定就能活下来。” 林志道：“对了，那个陈七后来怎么样？” 胡凌霄道：“他肩膀受伤，能不能活下来，那也难说。” 方紫坐上了越野车，那抛弃老公的少妇姓黄，叫黄方晴，知趣地去了房车上。 卡洛琳也上了房车，只有伊莎贝拉还坐在越野车后排座位。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方紫把记录仪插在汽车usb插口充电，这记录仪她一直小心保存，回头道：“伊莎贝拉，你要口香糖吗？” 伊莎贝拉一脸茫然。 方紫将一瓶木糖醇塞给她，转头对林志道：“哈哈，她不懂中文，我们可以随便聊天了。” 林志一笑：“你可够狡猾。” 两辆车行驶了三个小时，路上废弃的车辆渐渐增多，为了避开这些车辆，速度慢了不少，有些地段，众人不得不下车，合力挪开堵路的车辆。 如此又行驶了十七八公里，前方出现了一座隧道，隧道上方凿着“猴儿关隧道”五个大字。 林志降低车速，缓慢驶进隧道，只见隧道中侧翻了不少汽车，不过运气还好，这些车并没有撞成一锅粥，还能勉强通行。 第117章 炎黄子孙 隧道又长又黑，车辆好不容易出了隧道，林志只叫得一声苦，只见一条灰色的长龙绵延超过一公里，数不清的汽车将隔离栏两边的公路都给堵死了。 周泽润驾驶的房车跟着停下，众人下了车，望着这灰色的汽车长龙，不由都沮丧万分。再要想将车辆挪开，那是老猫闻咸鱼，休想，休想。 王海峰笑了笑：“没办法了，大家拿上行李走吧。” 小伟道：“海峰大哥，你还笑得出来？” 王海峰拍了拍手：“我们要去魔都，以后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大的麻烦，就这点小困难，算得了什么？” 众人被他乐观的心态感染，纷纷回车去收拾行李，却听林志道：“等等，还有路。” 大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三四百米开外另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两条公路间是一片荒地，虽然崎岖不平，不过凭着奔驰房车强劲的动力，去到那条路应该没有问题。 众人大喜，小伟当下从房车上拿来扳手锤子，将锤子丢给孙连运，两人将一段护栏拆下来，林志等人则搬来一些大石，在高速路边垫起了一段斜坡。 斜坡垫好，方紫坐进越野车，发动引擎驶下斜坡，周泽润驾驶房车跟在后面，两辆车径直越过荒地，朝那公路开去。 其他人则步行跟随，以免车辆载重过大，底盘被压底损坏。 荒地崎岖不平，都是沟沟坎坎，越野车也就罢了，周泽润开着房车，却好似驾船一样摇摆不定。通过一条土沟时，房车大幅度倾向一边，差点没有给他开翻。 李冬雪吁了口大气，按着胸口说：“还好，要是翻了房车，越野车可装不下这么多人。” 小伟笑道：“谁说装不了？我以前就亲眼看见一辆面包车装了二十个人。” 这边公路是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路肩只高出荒地半尺左右，方紫一踩油门，越野车就上了公路，接着房车也爬上公路，等众人上了车，继续前进。 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很多路段鼓起了大包，但也正因为如此，这条路上废弃的车辆很少，几乎没有遇到堵车的路段。 如此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两辆车先后进入群山之中，两边的山势越来越陡，往往一边是刀削般的峭壁，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 方紫开得心惊胆战，让给林志来看，后车也跟着换了司机，由王海峰接替周泽润。 林志专心驾车，顺着山势转过公路来，忽而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心中一凛，才发现对面山壁挂着一条玉龙般的大瀑布，公路险是险到了极点，但两边的风景也是美到了极点。 在这样的路上开车，当真是提心吊胆之中，又夹着心旷神怡。 房车里，小伟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噗的一声打开一罐啤酒，又开了一包泡椒凤爪，一边啃凤爪，一边往嘴巴里倒啤酒，别提多惬意了。 小伟父亲叹口气：“这兔崽子，就数他活得没心没肺。” 小伟嬉皮笑脸：“老爸，你也喝一点。” 小伟父亲白了儿子一眼，扶着沙发走到车厢和驾驶室连接的小门，瞧着王海峰开车。公路就像挂在山壁上，王海峰鼻尖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伟一口啤酒一口肉，吃得正在兴头上，黄方晴犹犹豫豫在他对面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伟老大不耐烦：“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好了。” 黄方晴支支吾吾地道：“我就想问一下，我老公后来怎么样了？” “呵呵，你现在才想起问他呀？”小伟哼了一声，“早干嘛去了？” 黄方晴低头不语。 小伟道：“好了，我和海峰大哥把他抬到路边房子里了。” “谢....谢谢。”黄方晴轻声道，“他说了什么没有？” 小伟道：“他说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你。” 黄方晴半响道：“就这句吗？” “没了。”小伟一摆手，“现在请你离我远点，别影响我胃口。”忽觉车停了下来，伸长脖子叫道，“海峰大哥，怎么停车了。” 王海峰嘘的一声：“别说话，丧尸！快把所有的窗帘都放下来。” 一群丧尸沿着公路涌来。前车的林志早熄了引擎，拉上手刹，和方紫爬到后排座位。连着伊莎贝拉，都伏下身来。 但听丧尸喉咙中发出死亡的低吟声，从两边车旁走过。伊莎贝拉脸色发白，两手紧握。 方紫见她颇为紧张，担心她忍不住地叫出声来，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别害怕，只要不弄出动静，这些家伙不会想到车里有人的。” 伊莎贝拉点点头，忽而间两人都是一怔。 方紫道：“好啊，原来你听得懂我中文？” 伊莎贝拉连忙摇头，这反而更证实了方紫的猜测。她第一次点头还可以说是下意识之举，但第二次摇头，她要是没有听懂后面一句话，瞎子也不会相信。 林志看在眼里，也是疑心大盛，冷冷地瞧着伊莎贝拉。但尸群正从车外走过。也不能大声质问她。 过了好一阵，尸群终于远去。 林志回到驾驶位置，发动越野车继续前行，他越是沉默，伊莎贝拉越感不安，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承认，我听得懂中文，而且也能说。” 林志和方紫对望一眼，两人都不说话。伊莎贝拉这几句话说得字正腔圆，毫无外国人的口音，如果林志两人不知道是她坐在后面，光听声音，绝对想不到这是出自一个白人少女之口。 伊莎贝拉继续道：“我中文之所以说得这么好，因为其实在十岁以前，我一直住在魔都。十岁后，才去了曼哈顿。” 林志心想，毕竟是小女孩，我这一默不作声，她倒沉不住气了。林志不出声，方紫自然也是默然不语。 伊莎贝拉道：“你们一定感到奇怪，我十岁前为什么一直在魔都吧？”顿了顿，“因为我爸和你们一样，也是炎黄子孙。” 第118章 未知秘密 林志听到这里，虽颇感意外，倒也不是太惊奇，在卫城儿童室内游乐园，他就注意到伊莎贝拉的外貌，似乎含有东方人的基因。 不过伊莎贝拉父亲既是华夏人，林志和方紫不禁对她多了三分亲近之感，再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同胞。 方紫微笑道：“哪你怎么来到卫城了？” 伊莎贝拉道：“卫城是我爸爸的老家。” 方紫道：“哦，原来是寻祖来了。” 伊莎贝拉摇摇头，考虑着下面的话该不该说，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不，我和妈妈来卫城，是为了逃难。” 方紫一怔：“逃难？” 伊莎贝拉点点头：“我妈妈的父亲，他....他要害我。” 方紫和林志对望一眼，两人大感诧异，伊莎贝拉妈妈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外公，然则一个外公为什么会害自己的亲孙女？目的又是什么？ 伊莎贝拉提到自己的外公时，甚至不愿意称呼一声外公，只用妈妈的父亲来指代。看来在她心目中，实在对外公全无好感。 林志听方紫和伊莎贝拉的谈话渐渐深入，本想制止，以免再交谈下去，涉及到了为什么要护送伊莎贝拉去魔都的原由。 但一来方紫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二来叔叔只是要自己发誓不透露伊莎贝拉的秘密，她两人自己说出来，可不算违背誓言，也就没有出声制止。 方紫道：“他叫什么名字？” 伊莎贝拉道：“你是说我妈妈的外公吗？” 方紫道：“是。” 伊莎贝拉道：“迈克尔。” 方紫只觉这个名字好像林志提起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林志却一脚踩死刹车，回头盯着伊莎贝拉：“这个迈克尔，是正途集团的老板，是不是？” 伊莎贝拉见林志目光凶狠，却也不惧，点头道：“是。” 林志一瞬间呆了，只觉眼前迷雾重重，从打开密码箱，发现里面装着的竟是一株虫草菌那一刻，就怀疑末日一定和正途集团有关，没想到伊莎贝拉竟然是迈克尔的亲孙女。 此时，方紫也想起来迈克尔是谁，颤声道：“这场末日灾变，是你外公发动的，是不是？” “他不是我外公。”伊莎贝拉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方紫道：“哪迈克尔为什么要害你？” 伊莎贝拉道：“不是我不说，我是真不知道。妈妈只是对我说，千万不能让迈克尔发现我们在卫城。” 方紫双眉一扬：“你在撒谎！” 伊莎贝拉微有不快，淡淡地道：“我要不想说，就算你用枪指着我，我也不会说，我既然说了，就没有想着再撒谎骗人。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林中尉，我刚才的话都不会说出口。” 伊莎贝拉言下之意，她是因为很感恩林中尉，才爱屋及乌，对林志也抱有好感。 见伊莎贝拉淡红的嘴唇倔强的翘起，林志和方紫面面相觑，林志心想：“也许将伊莎贝拉护送到魔都时，真相才会大白。瞧来在她的身上，隐藏着叔叔都不知道的秘密。” 只听后车小伟在大声喊问怎么不走了，林志伸手朝窗外挥了挥，脚下同时轻踩油门。沿着山路又行驶了十七八公里，只见一股大水漫过路面，水声淙淙，正是那瀑布大水蜿蜒流淌至此处，淹没了公路。 林志将车停下，下车拗断一根树枝，涉水检查路况，一路往前走去，还好，水最深处也不过半米左右，越野车和奔驰房车通过完全没有问题。 便在此时，噗呲一声，水中竟然跃出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黑鱼。 林志把树枝一扔，眼疾手快，两手一把搂住大鱼，鱼儿好滑，尾巴一摆，又掉进了水中。 “好啊，水里面有鱼，快抓啊！” 林志抬头一看，周泽润、小伟、孙连运等人也下了车，正站在水边观望，众人当下脱了鞋，挽起裤脚，跳进水中抓鱼。 鱼儿成群，又多又大，时间不长，已抓了七八条鱼，这种在浅水中抓鱼的乐趣，实在太治愈人心了。 一时之间，万古宁静的山谷中响起大伙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小伟父亲见鱼儿抓得差不多了，笑呵呵地道：“够了，够了。我去捡柴火来烤鱼吃。” 林志又抓了一条大鱼，就在水中洗剥干净，忽见小伟父亲神色凝重，快步走了回来，低声道：“那边有一顶帐篷。” 林志一听，和王海峰对望一眼，两人拿上武器，又叫上周泽润，三人随着小伟父亲钻进树林，其他人则做好接应的准备。 这时也接近黄昏时分，一进入林中，光线更加昏暗，只见林中空地上，搭起了一个深蓝色的单人帐篷，帐篷的拉链闭合着，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林志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王海峰道：“不，还是让我来，你和周泽润掩护我。” 他说完，一步步走近帐篷，静听片刻，里面没有动静，于是将拉链拉开，目光骤然一紧，同时闻到一股尸臭味，只见帐篷中躺着一个死人，双目紧闭，右手两根手指动了一动。 王海峰一凛，连忙退到一侧，死人突然一下睁开眼睛，颤巍巍爬出了帐篷。 此时，四人都已经藏好，丧尸见不到人，蹒跚了几步，呆呆地站着不动。 这是一只男性丧尸，也不知道死去了多久，但见它脖子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真菌，站在那里，就像站在另一个世界，于周围的景物格格不入。 王海峰抽出尼泊尔弯刀，钻出草丛，自后掩去，丧尸忽而回头，便在此时，寒光一闪，弯刀划过一道弧线，将丧尸的脑袋斩了下来。 小伟父亲松了口气，颇为遗憾地道：“我以为帐篷里面还有活人，可惜了，只是一只丧尸。” 王海峰朝帐篷里又望了几眼，说道：“回去吧，没有什么值得拿走的东西。” 听到帐篷中只是一只丧尸，小伟和孙连运在水旁林地升起篝火，等黑烟散尽，胡凌霄已将鱼儿剁成大块，抹上酱料腌渍完毕，众人当下用树枝串起，架在炭火上烧烤。 时间不长，鱼儿烤得两面焦黄，油渍滴在火中，滋滋作响。 第119章 波音飞机 众人食欲大开，馋涎欲滴，各自捧起鱼肉来吃。 这鱼儿膘肥肉厚，当地人称为团团鱼，不同于人工饲养的鱼，柴而不香，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王海峰吃完一大块鱼，拿起啤酒咕咚咚灌了一气，又去拿鱼来吃，笑道：“我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样鲜美的烤鱼。” 众人你争我夺，转眼之间，风卷残云一般，已将十来条鱼吃得干干净净。 小伟意犹未尽，说道：“我下水再捞几条。” 周泽润道：“够了，美食要讲究一个度，太饱，就不香了。” 小伟揉了揉肚子：“你是够了，我还连一半肚子都没有填满呢。” 这时天已经全黑，夜空如同锅底一般漆黑，但这难不倒小伟，他打着电筒，又下水捞了两条大鱼，一起烤了，吃得嗒嗒连声。 林志一行，一共十二人，奔驰房车空间再大，此时也显得局促起来。 林志和方紫便睡在了越野车中，把前排座位放倒，也够宽敞。 十点过后，一轮明月迟迟爬上山巅，如水的月光洒将下来，犹如给群山披上了一层轻纱。 方紫道：“要不....”说了两个字，脸上一红，欲言又止。 林志道：“怎么了？” 方紫道：“要不你给我守着，我下水洗一个澡。” 此时正是盛夏季节，就是坐着什么也不干也要出一身汗。 林志道：“我也正想着洗一个澡。” 方紫道：“你好像不开心。” 林志一笑：“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走，下去洗澡。” 两人于是下了车，顺着流水往上游走去，猛听一声尖叫：“别过来。” 林志一怔，看见了草丛中几段白白的身子，原来李冬雪、伊莎贝拉、卡洛琳等也热得受不了，偷摸出来冲凉。 方紫笑道：“这下不用你守了。” 林志调头回去，只见小伟、王海峰、孙连运、周泽润也下了车，原来四人一样的心思，当下一起来到马路另一头，脱衣洗澡。 水温微凉，一泡进水中，林志忍不住吁了一口气，顿觉说不出的凉爽。似乎连脑袋中的烦恼，也给洗得干干净净。 正洗着，孙连运忽而道：“你们听，是不是有丧尸嚎叫的声音？” 众人忙停手倾听，确实听到了尸嚎的声音，但声音沉闷，倒像是无数的丧尸被关在一间大厅中，尸嚎声传出来，听起来就是一团杂乱的嗡嗡声。 周泽润奇道：“荒山野岭的，不可能有房子呀？难道....难道是从山洞中传出来的？” 几人顾不得洗澡，忙穿上衣服，林志对小伟道：“你快去通知方紫，让她们别洗澡了，附近有丧尸。” 小伟道：“我不去。” 林志一怔，这家伙平常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是怎么了，跟着反应过来，他是害羞，说道：“你远远的叫上一声，就得了。” 小伟固执地道：“我也不去。” 王海峰道：“我去好了。”快步走向水流上游。 林志从背包中拿出电筒，循声摸进林中，小伟三人端着武器，跟在后面。 穿过林地，大伙一愣，当真是大大超出意料之外，草坡下竟是一架波音大型空中客机，借着淡淡的月光，只见飞机身上爬满了荒藤野蔓，尸嚎声就是从客机内部传出来的。 小伟咋舌道：“困在飞机里的丧尸，我敢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林志道：“没有那么夸张，空客巨无霸载客也就八百人，这波音飞机撑死了最多四百人。” 小伟道：“可就算只有四百人，那也不得了呀。这飞机可真够皮实，从天上落下来居然没有摔得稀巴烂。” 林志也觉奇怪，再仔细一看： 只见机腹下大片断折的树木，机尾后方上百米的范围，也是倒伏了不少大树，想来此处地势平缓，林地茂密，极大缓冲了飞机下坠滑翔之势，因此客机机舱才保持了完好，只是两边翅膀都折断了。 小伟道：“我爬上去看看。” 周泽润吓了一大跳：“别胡闹，你惊动丧尸冲出来，可不得了。” 小伟讪讪一笑：“我吓你们呢，我吃饱了撑的爬上去看？再说门那么高，我也爬不上去呀。” 波音客机虽然机腹着地，但舱门离地还有四五米高。 林志摆摆手：“大家回去，别当真惊动了这些恶鬼。” .......... 第二天，众人驾车继续出发，陆陆续续遇到堵路的车辆，便合力推下山崖，如此行驶到中午，已越过了最高峰，公路此后一路盘旋下降，从顶上往下看，接连拐了十八个弯。 林志看路边的路牌，这条公路就叫十八弯。当真是名副其实。 王海峰开车技术不错，但到了此时，还是每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忽而一阵刷刷的声音响起，惊得他打了个机灵，抬头一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 周泽润坐在副驾驶位置，心虚地道：“下雨了，海峰大哥你千万注意。” 王海峰点点头：“这是越来越刺激了。”精神更是高度集中，好不容易下到山脚，见前车刹车灯亮起，林志停车走了下来，便跟着停车，吁一口气道：“背心都湿了，让我抽根烟先，缓解缓解。” 周泽润等人的手心中也是捏了两把汗，纷纷下车，这时大雨初歇，空气异常的清新，路面上一汪汪水洼，这场大雨历时虽短，却很猛烈。 林志也点上一根烟，见公路边上一条大河，白水翻滚，片刻不停向东流去。极目远眺，忽见十几道身影沿河走了上来。 有情况！ 大伙忙退到车后，周泽润道：“是丧尸还是人？” 林志拿出望远镜，瞧了一会，说道：“都是丧尸，不过奇怪的是，丧尸的双手都给反绑着。” 众人大奇，方紫道：“这样说来，那这些丧尸肯定是活着的时候被人害死的，否则谁会冒着感染尸毒的风险，去干这样无聊的事？” 李冬雪道：“不会吧，谁会这样毒辣没有人性？” 第120章 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 胡凌霄嗤一声冷笑：“良心这东西，很多人生下来就没有的。” 王海峰点点头，胡凌霄说得不错，面对生命和生存，道德是没有力量的。 说话之间，丧尸沿着河岸也走到近前，只见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众人更是义愤填膺。 待尸群走过，大伙上车继续赶路，王海峰道：“方紫，房车不透气，我和你们一个车好不好？” 方紫道：“好啊。”心知海峰大哥是担心前方有什么凶险，所以才要求上的越野车。否则房车窗户打开，怎么会不透气。 这以后，众人一路上警惕了许多，两辆车之间也拉开了很长的距离，以免遭遇不测时，没有腾挪的余地。 不过一直到太阳西斜，也没有碰到异常情况，大伙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王海峰道：“丧尸这东西不知道劳累，总是一刻不停地走动，那十几只被反绑双手的丧尸，多半是从很远的地方游荡到这里的。” 方紫道：“多半是这样。” 这时，公路与河流同时顺着山势转了个弯，林志打着方向转过弯道，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 只见前方楼房林立，山峰夹持，形如谷地的狭长地带，大河两边竟分布了无数的楼房，奇道：“这....不会是一座县城吧？” “咦，我们怎么走到这里了，这不就是沿河县吗？”王海峰一拍脑袋，“这下糟糕了，沿河县就只一条公路，要想过去，只有穿过县城！” 方紫拿起望远镜观察，轻声道：“路口设置了路障，可是看不见人。你看。”将望远镜递给林志。 林志凝目观察，见入城的路口横着一根用来拦截丧尸的粗木，上面隐隐有大片的黑色血迹，粗木之后，又用沙袋垒砌了一个半人多高的碉堡。 那碉堡上面，竟还架起了一挺轻机枪，只是枪身歪斜，冷清清的一人也无，似乎以前尚有人把守，只是废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时，后车的周泽润、小伟等人也下车过来，周泽润道：“我过去侦查侦查。” 王海峰道：“我陪你去。” 小伟道：“还有我。” 周泽润点点头，三人一前两后，十分警惕地朝路口掩去，周泽润走到横木前，忽见一只鸟儿落在机枪翘起的枪管上，自顾梳理羽毛，随即放下心来，寻思纵然很久以前这里曾有人把守，但到了如今早也人去城空了。 他单手在横木上一撑，翻了过去，绕到沙袋垒砌的碉堡后，双手去端机枪。叫道：“小伟，你摸过这玩意儿没有？哈哈。” “帅爆了！”小伟一句话出口，突然间脸色大变，“你后面有人！” 三名男子从身后扑向周泽润，周泽润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后腰一凉，一把匕首已插进了他的身体。 小伟一呆：“别杀我朋友！”嚎叫着冲上去。 王海峰一把抓住他：“快走，快走！”只见一名黑衣男搂起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已指向两人，心中一寒，路面空旷，机枪一扫射过来，自己和小伟也难逃一死，关键时刻，只听周泽润哇哇大叫，一口咬在黑衣男脸上，血淋淋的撕下一大块肉来。 黑衣男痛得惨叫，他两名同伙举起匕首，朝着周泽润背心又是一阵猛刺，周泽润慢慢倒下。 黑衣男忍着剧痛，又搂起机枪，瞄向王海峰和小伟，还未来得及开枪，突然呯一声枪响，一发子弹正中他的眉心，顿时见了阎王，正是林志开枪杀了此人。 见同伙脑袋开花，另两名男子吓得一低头，藏在碉堡后面，林志双手持枪，等待对方再冒出头来，忽听几声枪响，县城内又冲出七八人，一边大骂，开枪射击。 这时，方紫和胡凌霄已分别将越野车、房车掉过了头，等到林志、王海峰三人上了车，立即驾车驶离，转过弯道，只听机枪声夹杂着手枪、步枪的声音，兀自响成一片。 两辆车朝来路飞驰，十几公里后，才停了下来，小伟和周泽润穿着开裆裤长大，感情至深，红着眼睛道：“我要回去报仇！我要把那帮人渣全部杀死！” 王海峰道：“周兄弟不会白死，我们一定要血债血偿！” 小伟父亲、孙连运、李冬雪也是悲痛万分，众人在末日中报团取暖，时间既长，相互间都有了很深的情谊，无不咬牙切齿，要为周泽润报仇。 胡凌霄道：“林志兄弟，怎么办？那帮混蛋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周泽润，实在可恶！” 林志道：“海峰大哥，我们要过去，非得经过沿河县城，是不是？” 众人听他语气平淡，微感诧异，心中都想，难道就这样算了？ 王海峰道：“沿河县城两边都是峭壁，除了从城中穿过，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对于周泽润之死，林志心中焉有不痛？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安全将伊莎贝拉送到魔都，才是头等大事，各人的生死与整个人类的前途相较，他只能选择后者。当下道：“那我们倒退回去，从新找一条路走。” 小伟大怒：“周泽润为了你才去魔都，现在他死了，你....你就这样夹着尾巴逃命？算我眼瞎看错了人！” 林志淡淡地道：“我一直就说了，叫你们不要跟着我。”说完坐进越野车，咔哒一下，发动了引擎。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王海峰道：“我们既然选择跟随林志去魔都，相信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就不要考虑各人的生死了。大家上车。” 两辆车驶回来路，又爬上了十八道弯，林志双手把控着方向盘，一言不发，早知道北上的路程艰险重重，只是没有想到，还未走出乌蒙境内，就牺牲了周泽润。 方紫柔声道：“你别怪小伟，他也是气昏了头。” 林志摇头道：“我没有怪他，小伟...他其实人很好。只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没有多少子弹，对方火力凶猛，又有一挺轻机枪，报仇只会再搭上几条人命。” 方紫道：“你能这样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伸手握着林志的手，微微一笑。 那三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周泽润，林志心中五味杂陈，憋屈异常，脑海中又响起小伟质问的声音：“周泽润为了你才去魔都，现在他死了，你....你就这样夹着尾巴逃命？算我眼瞎看错了人！” 林志竭力压制心中的悲愤，以他的性格，如不是肩负重任，再大的困难也要给周泽润报仇。 不由重重叹了一声，更加体会到叔叔林士强在战友死于梅森的冷枪下，也要忍辱负重，拼死保护伊莎贝拉的心情了。 第121章 硬闯沿河县城 引擎声嗡嗡作响，两辆车先后爬上山顶，又行驶一段路程，通过了那段水淹公路，忽而之间，前方公路没了，满眼都是泥土乱石，夹杂着倒伏的树木。 原来上午一场大雨，竟然引发了山体滑坡。这种自然灾害在山高崖立的乌蒙大地并不罕见，末日之中无人维护，发生的几率自然更高。 “妈的！” 林志在方向盘上重重一拍，滑坡路段绵延八九十米，绝无通过的可能，这下好了，除了硬闯沿河县城，再无别的路可以走了。 方紫温言道：“别生气，大家商量下，也许有别的办法。” 林志随即静下心来，方紫默默的支持，王海峰的拥护，小伟、周泽润、孙连运等人的响应，李冬雪细心的打理，卡洛琳坚定的跟随，也许正是这支末日小队最为强大的武器。 他当下握了握方紫的手，下车召集众人商议。 胡凌霄道：“我们火力不如对方，只有夜晚突袭，才有成功的希望。” 王海峰道：“可就算晚上行动，也难保无人受伤，周兄弟牺牲了，我们现在只有十一个人，再也承受不起人员损失。” 胡凌霄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王海峰愠道：“我哪里害怕了，我只是想要尽量减少伤亡。” 胡凌霄冷笑一声：“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要想过去，就难免死伤。” 方紫道：“海峰大哥、胡叔，你们别吵了。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克服困难，但总要静下心来好好商量。” 林志点上一根烟，沉思如何通过沿河县城，但想了好几个办法，总是难保成功： 进入沿河县城只有一条路，对方用沙袋垒砌了碉堡，碉堡前方又横着一根粗木，易守难攻，开车硬闯的话，一来不一定就能冲关成功，二来车辆如有损伤，临时抛锚，那更成了机枪的活靶子。 正沉吟着，忽而一阵嗡嗡的尸嚎声传进耳中，林志一下站起：“有办法了，不但能冲过县城，还能给周泽润报仇！” 众人一听之下，齐刷刷地望着林志，等他解释。 林志当下把办法一说，王海峰笑道：“好办法，而且如果不出纰漏，基本上就没有伤亡。” 小伟心情大畅：“好！这才是我的林志大哥！” 大伙七嘴八舌，又补充了一些细节。计划渐渐完整，林志道：“大家先填饱肚子，等天一黑，就照着这个办法行动。” 李冬雪、孙连运当下生火做饭，众人饱餐一顿后。小伟从房车下层的储物格中提出储备的汽油，又拿了几十瓶啤酒，这些东西都是在加油站获得的。 当时王海峰考虑一路上不一定处处能找到汽油，于是和周泽润撬开油库盖板、给房车和越野车加满油后，又找来七八个油桶抽油加满，留着备用。 大伙一起动手，把啤酒倒出，都做成了燃烧瓶。 黄方晴挨到林志身边，吞吞吐吐地道：“我....那个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不参加这次行动。太....太危险了。” 林志淡淡地道：“可以。” 黄方晴一喜，却听林志又冷冷地道：“你既然怕死，那以后就别跟着我们了。” 黄方晴慌忙摇头：“不，不，我还是参加。”她心想，“不跟着你们，我一个女人又怎么活下去？” 天黑以后，一弯新月爬上了山巅，按照计划，王海峰驾驶房车，载着卡洛琳、李冬雪、黄方晴、孙连运，小伟父子先行下山，每转过几处弯道，便放下一人。 随后，方紫站在水淹路段的一头，胡凌霄隔着上百米，站在另一处弯道，伊莎贝拉则被林志安排在越野车，远远离开危险路段。 伊莎贝拉道：“大家都出力，就我一个人置身事外，这样我心中很不安，我也要参加行动。” 林志道：“哪万一你有个不测，我们还有北上意义吗？” 伊莎贝拉轻轻叹了一声，无话可说。 ....... 王海峰到达山脚后，用对讲机和林志取得联系，人员均已经就位。 林志收到信息，便径直来到那架坠落的波音大型客机前，月光之下，银白色的机身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犹如一个巨大的棺材。 现在，林志要把棺材打开，将里面的恶鬼全部放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着枯藤，爬到飞机舱门上方，拿出别在后腰的钢钎，咯吱咯吱撬起舱门来。 这架波音大型客机坠落一年有余，日晒雨淋，早已经锈蚀斑斑，林志撬了十几下，早惊动机内的丧尸嚎叫连连，撞得舱门哐哐山响。 林志感觉舱门已经松动，将钢钎插进缝隙，嘿的一声大力一扳，舱门被撬开半尺，再一用力，又滑开一米多宽，只听尸嚎声震天阶响，无数丧尸裹着浓浓的尸臭，恶狗一般扑出舱门。 舱门离地四五米高，群尸一出舱门，纷纷跌落。 方紫听到尸嚎声一阵阵传来，立即点燃手上的燃烧瓶，用力朝山石上一砸，轰的一下，爆燃的火焰腾空而起，立即将群尸招惹了过来。 燃烧瓶中所装汽油并不太多，火光虽然明亮，持续时间却不太长。过了一阵，待火势减弱，接近熄灭之时，胡凌霄那边又点燃了燃烧瓶。 如此接力，一处处腾起的火焰，逐渐将数百丧尸引向了山脚。 林志撬开舱门，待尸群被火光吸引过去后，迂回绕到越野车旁，打开车门，方紫已经在车里了。 林志当下坐上驾驶位置，发动越野车，一路下山接上胡凌霄、李冬雪、小伟父亲、黄方晴等人，大伙点燃燃烧瓶后，随即藏进草丛中，头上脸上都是杂草。 方紫拿起对讲机，联系上王海峰，告知他尸群也来到山下。 此时，王海峰和卡洛琳早潜伏在离碉堡不到百米之处，限于山林的遮挡，从这里并不能看见一处处燃烧的火光，预防敌人发现火光后，事先有所提防。 尸群既已下山，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在黑暗中怎么将尸群引向沿河县城，这个任务，就交由小伟完成。 各位大佬，本书数据一直不理想，作者一直在用爱发电，请各位给一个五星书评，这是作者坚持下去的动力。拜托了！！！ 第122章 下地狱吧 小伟打着电筒，照着丧尸晃动，将群尸引向沿河县城方向，电筒亮度既不太强，也不太弱，尸群能被亮光吸引，可在碉堡那边，却不能发现。 王海峰得到通知，拍了拍卡洛琳肩膀，卡洛琳点点头，两人摸到粗木前，这根粗木长而笨重，两头用铁架撑起，有它横在碉堡前，再多的丧尸也冲不进沿河县城。 两人各站在横木一头，王海峰压低嗓门叫了一声：“起！” 卡洛琳一用劲，不料这横木重愈千斤，竟是纹丝不动。 “再来！” 王海峰低喝一声，两人再次尝试，可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搬不开横木，耳听沙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伟已经尸群引向这边，心中都是焦急万分。 卡洛琳忽而想到，两个人各自抬一头，力量分散，要是合力抬一头，多半能挪开横木，正要朝王海峰那头走去，忽而感到太阳穴上一硬，已被一把手枪顶住。 卡洛琳缓缓转头，见身后站着三名男子，只顾着移开横木，这三名男子什么时候摸到身后的，竟没有发觉。 一名长发男子道：“你在干什么？”夜色深沉，这三名男子发现了卡洛琳，却没有发现王海峰。 卡洛琳听不懂长发男子问的是什么，用英文道：“你是个笨蛋。”余光瞥见王海峰一步步逼近，试图偷袭三名男子，便缓缓摇头，使了个眼色，意示自己对付得了，不可轻举妄动。 长发男子左右一瞧两名同伴：“这洋马在说些什么？咦，咱们这破地方，怎么会有洋马？” 这三名男子奉命守夜，听到异响，还以为是丧尸，不料悄悄摸来，掩到近前，发现竟是一名年轻女子，而且是一名姿色不错的白人女子，惊奇之余，色心大动。 一名男子道：“管她说些什么，咱哥仨先爽了，再抓去交给王波。” 另一名男子道：“对，对，不先下手，这女人一落到王波手里，我们以后哪里还有机会？”说着，一只长满黑毛的大手，当胸抓向卡洛琳。 卡洛琳右脚一迈，已经闪开了男子的大手，这一抬腿看似平淡无奇，但如不经过长期格斗步法练习，要面对面闪开这一抓也并非易事。 黑毛男子一怔：“呵呵，这洋马还挺怕.....” 他“羞”字还没有出口，卡洛琳一记上勾拳，已准确击中了他的下巴。 这一拳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男子一百五六十斤的身体，竟然被打得飞了起来。他被击中之时，正张口说话，猛然受击，只听咔嚓一声，上下牙齿快速合拢，竟咬下了自己的半截舌尖。 另外两人均感诧异，黑毛男子爬将起来，也是满嘴鲜血，气急败坏地叫道：“给老子抓起来慢慢泡制！”缺了半截舌头，怒骂声含糊不清。 三名男子目露凶光，逼向卡洛琳，却见她嘴角微微上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名男子心中起疑，喝道：“你笑什么？等下有你好看，老子看你还笑不笑？” 卡洛琳下巴微微一抬，指向三名男子身后：“混蛋，你们准备下地狱吧！” 三名男子听不懂卡洛琳说的是什么，但一见了她的表情，不由自主转过头去，这一转头，顿时魂飞天外。 夜色朦胧，大群的丧尸已掩到身后，一张张青白的脸犹如戴了人皮面具，僵硬麻木，裹着死亡的气息扑向三人。 卡洛琳趁此机会，双掌齐出，将两名男子推向尸群，黑毛男子一声怪叫，顾不得同伴，撒腿就逃。 那两名男子被一推之下，扑倒在地，两人触电一般弹起，一人挣脱丧尸，跟着逃跑。 另外一人惊慌失措，不转身逃跑，反而直接冲进了尸群。只听男子惨厉的呼叫声戛然而止，也被丧尸咬断了脖子。 卡洛琳偷袭得手，又去推动横木，但凭一人之力，更如蚍蜉撼树，正着急时，林志和小伟突然出现，合三人之力，终于将横木推翻。 林志道：“海峰大哥呢？”不等卡洛琳回答，在她肩膀上一推，闪过两只丧尸的偷袭，三人跳进路边草丛。 杂草茂盛，就是白天也不容易发现，更何况丧尸在夜晚视力大大削弱。更发现不了三人。 卡洛琳道：“我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忽听轰轰的声音不绝，碉堡后接连腾起数团火焰，原来王海峰趁卡洛琳牵制住了三名男子，溜进城中，放起了火。 火光一起，尸群立即涌进县城，过了片刻，猛听枪声大作，有人放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哪里来了这么多丧尸！” 又有人大叫：“老雷，你们三个怎么搞的，丧尸进城也不知道，妈呀，快报告王波。” 只听枪声、尸嚎声乱成一团，又夹杂着大声呼救的声音。 林志三人等到尸群尽数涌入城中，这才自后跟去，经过碉堡时，林志见轻机枪还架在碉堡上，便端在手中。 小伟道：“这帮混蛋也厉害，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机枪？”说着，将一箱机枪子弹扛在肩膀上。 林志道：“说不定这附近有军营什么的。” 三人循着枪声转过两条街道，只见一座大院前都是丧尸。忽听有人道：“你们来了？”只见王海峰从路边一间门店中走了出来。 林志道：“情况怎么样？” 王海峰道：“前面院子就是他们的老巢。只是院门关着，丧尸冲不进去。” 林志道：“过去看看。” 四人摸进大院对面的一栋居民楼，上到三楼，从窗户中观察大院。 只见院子里聚集了二十多人，七八人手中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枪，大声道：“都他妈给我安静了，丧尸再多也冲不进来，咱们弹药充足，又怕什么？” 小伟见这男子衣纱不整，笑道：“这家伙好像刚刚从大梦中惊醒。” 众人都安静下来，男子这才道：“今晚是谁站岗？” 他身边一人道：“是老雷他们三个。” 小伟狠狠地道：“怎么冲进去，把这帮家伙一锅端了，给周泽润报仇？” 第123章 三名高中生 这男子名叫王波，正是这群人的头儿，喝道：“老雷人呢？” 人群中站出一人，卡洛琳一见之下，认得就是那个浑身黑毛的家伙，只见他双腿发抖，显得极为害怕，战战兢兢地道：“是白天那帮人，我们杀了他们一人，那些人半夜三更，也不知道从哪里引来....引来一大群丧尸....” 王波道：“丧尸是如何推开横木的？” 老雷道：“那些人有一辆坦克。” 林志等人听到这里，暗自好笑，这家伙白天并没有看见卡洛琳，他不过是为了减轻处罚，所以编织谎言，更离谱的是，居然编出了坦克。 这个谎言立马被旁人戳穿，都说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坦克，也没有听到坦克轰鸣的声音。 老雷谎言被揭穿，扑通往地上一跪：“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是...是一个白人女子，她....她....” 王波大怒：“今天不杀你，我姓王的以后还怎么服人？”对着老雷的脑袋就是一枪。 王海峰道：“这家伙自己人也杀。不是东西。” 枪声一响，外面尸群又大声嚎叫，拍打抓挠院门。林志听院门发出的声音，应当是一扇厚木门，心中一动，架起机枪就朝院门扫射，哒哒哒的枪声中，院门被打得千疮百孔，群尸再一推挤，轰然倒塌。 刘波等人大惊，所有武器一起开火，这帮家伙手中的武器也够精良，清一色的20突击步枪，子弹雨点般的密集射出，丧尸冲进去一个，倒下一个。 小伟道：“快打呀！” 林志道：“让他们自相残杀。” 只见刘波等人虽然火力凶猛，但丧尸前仆后继，不要命的往院子里冲，众人子弹打光，另换弹夹的时候，火力一减弱，群尸顿时蜂拥而入。 刹时之间，院子里一片鬼哭狼嚎，火把掉落在地，黑暗中都是惨厉的叫声。 四人大为解气，被丧尸生吞活剥，远比一枪杀了他们报仇更加解恨。 ............. 天亮后，方紫等人开车进了沿河县城，这时，林志居高临下，已将院子里剩下的几十丧尸全部射杀，众人走进院中，只见尸横狼藉，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方紫捂住鼻子：“出去吧，好臭。” 林志进院，却是另有所图，一间间房子检查，推开第三道门时，众人忍不住大声欢呼，只见一屋子的武器弹药，20突击步枪，05手枪，就那么随意的堆在一张长桌上。 小伟拍着脑袋：“这群混蛋真富有呀！这帮家伙到底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枪？” “你管他的？”林志道，“能拿多少拿多少，都搬上房车。” 大伙排成一排，流水线作业将武器弹药往房车的行李箱中装，黄方晴挨着李冬雪，有意无意地道：“我说，大伙这是要去哪里呀？” 李冬雪随口道：“魔都。” 黄方晴脸上变色：“从这里去魔都两千多公里，你们....你们莫非疯了？” 李冬雪道：“对，就是疯了，我甚至不知道去魔都干什么。”见黄方晴抱着一箱弹药呆若木鸡，催促道，“递箱子给我呀，你呆呆地干什么？” 黄方晴反应过来，将箱子递给李冬雪，又道：“魔都两千多万人口，是人都知道往外逃，你们还眼巴巴的赶去送死？” 李冬雪道：“人嘛，不疯一次，这辈子不是白活了。哈哈。” 黄方晴就不再说话了。 众人将房车行李箱装满，屋里还剩下不少弹药，孙连运颇为惋惜地道：“可惜了，这些武器以后多半只有白白坏掉。” 他一句话说完，忽听隔墙响起咚咚的声音，惊道：“隔壁有人！” 众人大奇，来到隔壁，防盗门紧闭，从窗户朝里张望，屋内比较昏暗，墙角隐隐蜷缩着三团黑影。 小伟拍着窗户：“喂，你们是人还是丧尸？” 他连叫了三四声，听不到有人答应，却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声音，像是被堵住了嘴巴。 孙连运当即掏出钢丝，三下五除二捅开房门，众人一拥而入，这才发现一男两女被锁在角落，钉在地上的脚镣不到两尺，这三人连走动两步都不可得。 林志摇摇头：“那帮混蛋真不是人。”见三人年纪都不大，十八九岁的模样，嘴中塞着布团，双手反绑，便先将他们嘴中的布团拿出，又割断绳索。孙连运则捅开了脚镣上的大铁锁。 这三人重获自由，当真是劫后重生，两个女生突然间嚎啕大哭，那男生倒显得颇为镇定，只是脑门上鼓起了一个鸡蛋包。想来他手脚不得自由，只好以脑袋撞墙，发出求救信号。 孙连运忍不住笑道：“我说老弟，你这扮的哪一出？独角大王是不是？哈哈。” 这名男生笑了笑：“除了用头，也没有办法了。” 林志见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倒也佩服他乐观的精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男生道：“我叫白言朝。”又指着两名女生，“她叫汪红丹，她叫陈青，我们三个都是高三学生，无意中经过这里......” 林志道：“随便了。”摆了摆手，“大家上车。” 众人出了大院，分别上了房车和越野车，白言朝和两名女生对望一眼，汪红丹嘀咕道：“他们就这样走了？” 白言朝忙走到越野车旁：“大哥，你们要去哪里？” 林志不答，方紫却道：“魔都。” 白言朝一听，脸上顿现喜色：“能带上我们三个吗？我们要去青阳县，挨着魔都，恰好一个方向。” 林志凝视着白言朝足足看了三秒，一摆头道：“上车！” 白言朝大喜，连忙招呼汪红丹和陈青，两女上了房车，白言朝则上了越野车，和伊莎贝拉坐在后排座位。 林志正要踩下油门，李冬雪又跑来说道：“黄方晴不见了。” 林志一奇：“她去了哪里？” 李冬雪道：“搬运弹药的时候，她问我们要去哪里，我说魔都，她当时脸色就变了，我猜她是害怕，所以一个人不辞而别。” 第124章 白言朝 林志道：“那最好，连自己老公都能抛弃的女人，留着她干什么？快回房车，这就出发了。” 方紫分析道：“黄方晴肯定是觉得王波那群人死后，沿河县城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物资不缺，又没丧尸，算是白捡了个大便宜。” 白言朝道：“可她一个人孤孤单单，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这以后，林志再也没有看见过黄方晴，也不知道她孤身一人留在沿河县城，后来怎么样了。 两辆车行驶在冷冷清清的街道，快出城的时候，林志眼前一亮，只见县城这头的路口，也垒砌了碉堡，碉堡旁边，竟然停着一辆装甲运兵车！ 林志嘿的一声，跳下车去，围着运兵车转了一圈，拉开车门，见车钥匙还在车上。副驾驶位置躺着一挺95式轻机枪。 大伙都下了车，王海峰笑道：“这下好了，又多了一辆车。” 此时，队伍也扩展到十三人，房车越见局促，运兵车空间不小，前后左右的玻璃又加了钢架护栏，简直是一座移动的堡垒。 林志道：“海峰大哥，由你来开好了。” 王海峰道：“我来开运兵车，就没有人开房车了。” 小伟道：“那由我来开。” 王海峰沉吟道：“我的意思，运兵车防护不错，由林志来开好了。小伟你开越野车。” 众人一致同意，小伟笑道：“也行。”笑容犹在脸上，忽而间嘴角抽了抽，目光发定地望着林志身后。 大伙转头一看，顿时悲愤交加，只见周泽润朝众人狂奔而来，他已然尸变，双手反绑在身后，狂奔之下不时跌倒。 林志端起突击步枪，待周泽润奔到近前，一扣扳机，三发子弹射出，已然双目含泪。 ...... 沿河县城这一头郊外有一片柏树林，众人在林子边沿挖了坑，将周泽润掩埋了，林志找来一块木板，用匕首刻上了“周泽润”三个字。 众人肃立默哀，小伟点上三根烟，插在坟头，喃喃地道：“你这家伙就这样走了，以后我一喝酒，又要想起你，你....你不是又要害得我难过吗？” 伊莎贝拉突然跪下，低头去吻地上的草坪。 ....... 三辆车首尾相接，继续出发，行驶到天黑，在车上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林志驾驶装甲运兵车走在前头，到了中午，路边出现一大片樱桃树林。 众人停车休息，只见天空云开雾散，蔚蓝色的天空一碧万顷，犹如大海倒扣在天上。令人不自禁地胸怀大敞。 孙连运噌蹭蹭爬到树上，连枝带叶拗下不少樱桃。 大伙盘膝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樱桃林遮天蔽日，一边吃着清甜的樱桃，仿佛突然间另换了一片天地。 小伟道：“喂，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白言朝左右瞧了瞧：“你在和我说话？” 小伟道：“你姓白，是不是吃白食的那个白？” 白言朝脸露不悦之色，严肃地道：“你们救了我和我同学，我很感谢，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嘲笑我，姓名而已，干什么拿姓名来开玩笑？” 小伟被一顿抢白，不怒反笑：“这小子，火气还不小呢。我只不过无聊，开个玩笑而已。” 方紫笑道：“小伟，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呀。” 白言朝听方紫给他解围，朝方紫投来感激的一瞥。 方紫道：“我好像记得，白姓的起源，出自颛顼帝的裔孙、白公胜之后。” 小伟道：“原来还是皇室后裔，失敬失敬。” 白言朝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小伟道：“你们三个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言朝慢慢嚼着樱桃，说道：“我高中在武城一中念的美术生，末日发生那天，我一个人在美术室专心致志临摹摆在讲台上的维纳斯雕塑，过了好久，也不见其他同学来上课，心里面就奇怪了，站在窗户前一望，当时差点没有给吓懵逼，一座操场血流成河，那残酷的场面，我不说，大家想必也知道。” 小伟回忆自己亲历末世之初，深有同感地道：“确实，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谁会想到真有丧尸这种东西。” 白言朝点点头：“我半天反应过来以后，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相反，我竟然还很兴奋。” 王海峰听到这里，哼了一声。但想白言朝只是一个高中生，哪知道末日意味着什么，随即想到末日发生的时候，自己同样心中窃喜，也就没有开口责怪。 白言朝继续道：“我平常就是一个末日幻想狂，老是想像末日当真发生的话，那么我想要什么，还不就有什么，只要胆子够大，走到哪里都可以零元购。”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会心一笑，白言朝虽然说得天真，但他这个想法，基本上每个人的心目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白言朝道：“可是想像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儿，当末日真正摆在眼前，那种孤独无助的恐惧，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白言朝把口中的樱桃核噗一下吐出，感叹道：“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我缩在画室角落，脑海中一团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等发觉那尊维纳斯雕像变模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伟道：“那教室里面没吃没喝，你怎么办？” 白言朝道：“那天晚上，我一直没感到肚子饿，也睡不着，甚至产生了一走了之的冲动。不过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所有禁令归结起来就一条，那就是不能去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这样一想，就鼓起了勇气，想着画室楼下就是食堂，到了半夜，偷偷摸了下去，一进食堂大门，顿时吓傻了，两只女尸一左一右朝我走来，但突然，她们都站住了。” 孙连运道：“瞎眼丧尸？” 白言朝摇摇头：“一只女尸突然开口说话：‘同学，你是人还是丧尸？’我当时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我也是丧尸，你们别吃我，我们都是一家人。’等发现是汪红丹和陈青的时候，半条命都给吓没了。” 第125章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众人大笑，小伟捧着肚子道：“后来呢？” 白言朝道：“后来我们三个靠着食堂里面的存粮，挨过了尸变头一个月，闲得无聊，我就画她们两个打发时间。” 陈青接口道：“小白画画很好，就只可惜我们逃出学校的时候，那些画都没有带在身上。” 小伟瞥了一眼陈青，她名字中有一个“青”字，但一点不清秀，浓眉大眼，倒像一个男孩子。不过身姿挺拔，却有一副好身材。 她旁边的汪红丹，身子纤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放在末日中，这两个女孩自然是陈青活下来的概率要大。 林志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后面你们怎么又到了沿河县城，还被人抓起来了？” 白言朝叹口气：“陈青的老家在青阳县，她要回去找她爷爷奶奶，我和汪红丹一商量，就陪着她一起，反正从末日发生那一天起，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了。不料走到沿河县，就被刘波抓起来了。” 王海峰道：“不对呀，你开始说你在武城一中念书，那要去青阳县，干嘛不直接北上，反而兜了一个大圈子，绕到沿河县城来了？” 白言朝颇为尴尬地道：“我们三个迷路了。在路上走了大半年，竟然还没有走出省。” 大伙又是一阵笑，陈青红着脸道：“这都怪我，小白本来要沿着铁路走，说那样不迷路，可我坚持走公路，那样容易获得食物，他为了迁就我，才....才迷路的。” 王海峰道：“好小子，还知道体贴女生。” 大伙说笑着，也吃饱了樱桃，李冬雪又折了不少，说是拿回房车做罐头。此举得到了小伟的大力赞同，李冬雪做的罐头，清甜可口，简直是一绝。 车队行驶到黄昏时分，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林志瞟了一眼路牌，随即转向左边公路。 白言朝一奇，问林志道：“大哥，你怎么知道走那一条路？” 林志道：“我教你一个乖，路牌如果是蓝色，代表东西走向，如果是绿色，代表南北走向。我们要去魔都，当然得走左边了。” 白言朝恍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方紫回头道：“其实你很好。” 白言朝一笑：“我有什么好了。” 方紫道：“你一直陪着两个女孩，要是没有你，汪红丹和陈青，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白言朝默然，对方紫更生好感，她说的是实情，一路上的艰辛困苦，如果自己狠心离开，汪红丹和陈青真的走不到今天。 说话间，只见前方楼房林立，车队已然进入城区，只是两边房屋稀疏，还未到达中心区域。 林志又行驶一段距离，将车停在一所院子前，那院墙上刷着“补胎加水”四个白灰大字，另一边院墙上刷着“5g网络，引领您进入科技生活。”日晒雨淋，字迹兼已斑驳。 天色未黑，此时闯进中心城区是不明智的选择，越野车和房车依次停下。大伙聚在一起商量穿城而过的具体事宜，最终决定： 林志、方紫、胡凌霄、白言朝、伊莎贝拉首车出发。配备一挺轻机枪。 小伟、卡洛琳、孙连运驾驶越野车走在中间。配备一挺轻机枪。 王海峰的房车最后，其他人都在房车上。 安排完毕，给白言朝三人也配发了20式突击步枪。 白言朝大喜，汪红丹和陈青却面面相觑，两个女孩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枪。 林志道：“只要会扣扳机就行，多一个人的力量，多一份闯过去的可能。” 前方城市黑沉沉的一片，也不知道规模有多大，众人心中都很忐忑。 林志回到运兵车中，撬开一箱机枪子弹，一发发压进轻机枪的装弹鼓中，每个弹鼓装弹75发，把在车中找到的8个装弹鼓都压满了子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终于黑尽，又过片刻，半轮圆月爬上山巅。 林志发动越野车，往前方驶去，隔着一段距离，越野车和房车先后跟来。 淡淡地月光笼罩城市，从远处看起来飘飘渺渺，恍如仙境，但越抵进中心城区，众人越是绷紧了神经，整座城市死气沉沉，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看不到一点生机。 林志没敢开车灯，车行速度相当缓慢，白言朝推开车顶天窗，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帮助林志查看前方路况，忽而低声道：“快停下！” 林志踩下刹车，只听尸嚎声犹如天边的闷雷，一大群丧尸自西向东，乌泱泱地横穿过十字路口，月夜之下，无比的瘆人。 这群丧尸规模不小，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走完，不过好在停车及时，尸群没有发现车队。 林志吁了口气，慢慢踩下油门，继续朝前行驶，突然咚咚咚几声响，尽管小心谨慎，还是有丧尸发现了车队。追着汽车拍打。 方紫从射击孔往外瞧了瞧，低声道：“还好，就六七只丧尸。” 不料话音刚落，路边的大院中涌出一大群丧尸，恶狗一般扑向三辆车。 运兵车和房车吨位够重，越野车则被推得大幅度摇晃。 小伟一急，一脚油门窜了出去，这一下再没有隐蔽的可能，小伟刷一下打开车灯，车灯一亮，更是毛骨悚然，只见前方人头攒动，一条马路上都是活死人。 卡洛琳大叫：“冲过去！”打开越野车天窗，搂着机枪就开火。 林志驾驶运兵车随即提速，胡凌霄拽下白言朝，把轻机枪在车顶一架，跟着开火。 刹那间，枪声大作，两挺机枪喷出的火舌，旋风般席卷出去，犹如死神的镰刀扫过，丧尸一大片一大片的栽倒在地。 越野车上，孙连运降下车窗，这时候顾不得害怕，也用突击步枪朝外扫射，其他两辆车上的人，也纷纷朝外射击。 马路上都是丧尸，完全不需要瞄准，每一发子弹都不落空，如果子弹穿过丧尸，说不定还要多杀两三只。 小伟驾驶越野车，不要命地往前冲，接连驶过两条马路，猛地一脚刹车，只见废弃的车辆横七竖八，把半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第126章 唐刀 小伟连忙挂上倒挡，一打方向，复又往前，接连两下掉过车头，往回狂奔。 林志沉着大气，稳速朝前行驶，忽见越野车又回头驶来，心知前方道路不通，随即在路口转向右边，同时按下右转弯指示灯，提醒王海峰驾驶的房车跟着转弯。 小伟驾车追上，和运兵车并排同行。 林志打开车窗，冲着小伟大声叫道：“不要只顾往前冲，大家在一起，才稳妥！” 小伟大叫：“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呀！” 尸嚎声、枪声、汽车咆哮时交织成一片，小伟只见林志的嘴巴在动，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林志大叫道：“跟着我！你他妈就是太毛糙！” 小伟终于听清楚了，连连点头。 三辆车联袂闯城，两挺轻机枪负责开路，各人手中的突击步枪，则扫射两侧扑上来的丧尸。 只见弹雨入注，子弹咻咻乱飞。 卡洛琳大叫：“不要用连发，用点射！” 但一来大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二来就算听懂了，这当儿哪里又顾得了那么多？ 陈青和汪红丹抱着步枪，就像搂着一根烧火棒，一扣扳机，枪口就止不住的上扬，但尽管如此，只因丧尸太多，两人闭着眼睛也爆头了不少丧尸。 伊莎贝拉端起突击步枪，也朝外射击，不过动作娴熟，瞧来在国外的时候没少摸枪。 一时之间，腥风血雨夹杂着丧尸惨厉的嚎叫声，刺得人人惊心动魄。 行驶到下一个路口，林志往左打过方向盘，这条街道宽而笔直，正是出城的主干道。 他心中一喜，加大油门，车到半途，白言朝突然大叫：“不好，越野车被卡住了！” 林志从倒车镜中往后一瞧，不由暗自心惊，小伟驾驶的越野车不知道底盘卡住了什么东西，尽管他猛轰油门，引擎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但四个车轮失去了抓地力，依然一动不动。 眼见尸群四面八方围向越野车，林志赶紧倒车，一轰油门，冲进尸群。给小伟争取逃跑的机会。 王海峰驾驶房车，也是不断地前进后退，碾压丧尸。眼见着尸群前仆后继，黑压压的一浪浪扑来，每个人都恨不得手中端的是重机枪。 越野车上，小伟满头大汗，一会前进，一会后退，又左右扭动方向盘，但不管他如何操作，越野车就是纹丝不动。急得大叫：“你们走！不要管我们了！” 便在此时，白言朝突然打开车门跳下去。 林志大惊：“你不想活了！”只见白言朝趴在地上，往越野车下方瞧去，似在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卡住了越野车底盘。连忙抓起突击步枪，叫道：“掩护他！” 方紫、胡凌霄、伊莎贝拉都朝围上来的尸群扫射，大力掩护白言朝。 白言朝往底盘下一瞧，原来下面卡住了一辆电动三轮，他伸手大力猛拽，可又怎么撼得动？ 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白言朝爬起身来，半蹲把住越野车底盘边沿，嘿的一声，力气到处，车子偏向一边，这样一来，越野车另一边的两个车轮碰到了地面，恢复了抓地力，小伟一踩油门，越野车一个摆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扑鼻的橡胶味中，嗖一下窜了出去。 林志大叫：“快上车！快上车！” 白言朝冲向运兵车，三只丧尸忽而挡在他身前，林志等人要开枪射杀丧尸，又唯恐误伤白言朝。 关键时刻，只见白言朝一低头，从中间丧尸的跨下一钻而过，连滚带爬，逃上车来。 林志一按喇叭，踩下油门，运兵车六个车轮碾过一地的枯骨脓血，朝前猛冲。王海峰驾驶房车紧紧跟随。 胡凌霄把车门一关，在白言朝肩膀上重重一拍：“好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呀！哈哈哈！” 白言朝脸色惨白，他凭着一股钢勇救下小伟三人，这时回想刚才的场景，要不是急中生智，从丧尸胯下钻过逃命，尸群一旦合围，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胡凌霄大笑三声：“就是从丧尸胯下逃命，太狼狈了一点。”冲着林志道，“这兄弟不错！” 林志百忙中无暇回答，双手紧紧掌控方向盘，驶过城市主干道后，已到郊区，车队呼啸着驶进黑暗，穿城所用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惊心动魄犹有过之，幸好有惊无险，顺利出了城区。 三辆车一口气跑出十几公里，早已经将尾追出城的尸群甩得不见踪影，林志放慢速度，点上一根烟，缓解紧张的心情。幽幽地道：“白言朝，你挺勇敢呀。” 白言朝道：“其实我也搞不懂自己了，当时脑袋一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不要命的冲了下去，如果再这样来一次，我...我多半是再不敢了。” 胡凌霄一笑：“哈哈，他倒是老实。确实很多事情做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真的不敢了。” 白言朝自承后怕，林志等反而觉得此人真实，不虚伪。 便在此时，前方出现一个负重行走的身影。 方紫道：“是人？” 话音一落，转而一阵失望，那身影被车灯惊动，转过身来，赫然是一只丧尸。 丧尸是名成年男子，粗壮得有些别扭，那自然是虫草菌在它体内膨胀的缘故，但见它脑袋上长出的蘑菇在车灯下晶莹发亮，不要命的冲向前来。 林志提高车速，径直冲了上去，嘭的一声大响，丧尸一头撞在运兵车前方的钢铁护栏上，猛地倒飞出去，身体还在半空，已经一命呜呼。 林志停下车，走到丧尸跟前，一伸手，从它腰间拿下一把唐刀，这刀三尺来长，一出刀鞘，顿时冷光逼人。 小伟、王海峰等人也下了车，一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二来下车来透透气，这晚冒死又闯过一座城，人人神经都还在绷着。 小伟道：“这刀不错！” 林志提刀虚劈两下，发出凌厉的破空声音，他一向钟爱唐刀，不意在竟在这丧尸身上得到了一把。不由喜上眉梢。 第127章 遇见一群人 孙连运道：“这家伙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还有什么宝贝？” 林志用唐刀在背包上一划，嗤的一声轻响，皮质的背包被拉出一条长口，背包中的东西都漏了出来。 孙连运蹲下翻看，见除了一些野外求生用品，睡袋、毯子，就是几样私人物品，只是背包中塞了一口汤锅，背包因此显得十分臃肿。 小伟道：“真是大开眼界，还有背着锅子逃难的。” 王海峰道：“这人也许把锅子当成头盔来用。”说着一笑，也觉得这个解释太过牵强，那还不如直接带上一顶摩托头盔。 孙连运扒拉着，嘀咕一声：“没什么好货。” 小伟笑道：“你这家伙就喜欢捡垃圾。”见一堆物品中有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电子罗盘，比一般的机械指南针精确了不少，于是放进口袋。 众人抽了一根烟，继续上路，又行驶出三十来公里，只见路边出现了一所白色的大屋，三层欧式别墅建筑，外墙贴了瓷砖。 林志打起停车灯，靠边停下，打算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众人下了车，关了车灯，锁上车门，小伟这才对白言朝道：“兄弟，要不是你，我那一车的人，已经领盒饭了。” 白言朝笑笑，感觉小伟虽然口无遮拦，但其实人挺不错。正要谦逊几句，前方拐弯处忽而亮起一道雪白的灯光。 众人一惊，林志叫道：“快藏起来！”只见灯光已转过了弯道，汪红丹和小伟父亲速度稍慢，已经暴露在汽车的灯光下。 那车又前进几米，似乎突然发现了两人，猛地刹住，过了片刻，驾驶室中伸出一个脑袋：“老叔，就你们两个人是不是，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伟父亲抬手挡住晃眼的灯光，眯缝着眼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呀？” 汽车靠边停下，关了车灯，七八个人打着电筒下了车，一人忽而道：“不对呀，怎么有三辆车？”用电筒照向车辆另一侧。 林志等人从车后走出，对方猛地看见如此多人，脸上顿现惊惶之色。 一个中年人道：“朋友，大家能相遇也是缘分，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看见有房子，想在这里过夜，如果不方便，我们马上就走。”说着，就想转身回去。 瞧他神情，大概将林志等人当成了拦路抢劫的劫匪。小伟父亲和汪红丹，就是诱饵。 林志道：“不用，我们也是刚刚停车，大家都是路过，一起进屋好了。” 对方几人窃窃私语，王海峰道：“不用商量了，再往前是城市，大半夜的过去不安全。” 这七八人又低语了片刻，那中年男人道：“既然这样，那么大家就聚一起好了。就不知道屋里有没有丧尸。” 林志道：“我们说了这半天话，也没听到尸嚎声，应该没有。”见对方四男三女，年纪在二十到五十间，末日发生，幸存者基本上处于这个年龄段位。因为太小和太老的，前者缺乏经验，后者缺乏体力，几乎都死于非命。 别墅门锁着，孙连运掏出钢丝捅开门，扑鼻一股尘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志用电筒一扫，这楼房从外表看很气派，屋子里却没有几样家具，两张长桌，十几张条凳，除此以外，连沙发也没有一个，显得空空落落。 那中年人瞧着林志：“安全起见，还是搜查一下再说？” 林志点点头，众人楼上楼下搜查了一番，二楼两间卧室还铺得有床，三楼则空空荡荡，别说丧尸，连鬼影也没有看见一个。 王海峰道：“看来这家主人倾尽全力修建了楼房，又出外打工挣钱去了。” 这时，双方也不像刚见面时那样拘禁和提防了，胡凌霄道：“大家既然有缘，喝一杯如何？” 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大伙的响应，小伟和孙连运去房车拿来酒和一堆零食。 中年男人把两针长桌拼接在一起，众人围桌而坐，相互间介绍了名字和来历。 中年男人叫王飞强，他们这一行七人，都是从靠近大海的苏城来的，想着乌蒙山区人烟稀少，因此来这里避难来了。 林志道：“王大哥，你们从沿海来到这里，走了多少时间？” 王飞强曲起手指头点了一点，说道：“算上今天，整整十一个月了。” 林志等人倒抽一口凉气，王海峰道：“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对方一个叫邓飞的女孩道：“唉，这还用问吗？基本上每条公路都给废弃的车辆堵死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步行，有时候发动一辆车，开出没有多久又得弃车。” 王飞强道：“是呀，这边情况算好的了，出了乌蒙，情况更糟糕，那堵车的路段，一眼望不到头。” 小伟插口道：“就算这样，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 邓飞道：“哪你不算上躲避丧尸耗费的时间，还有迷路的时间吗？” 众人边喝变聊， 一夜过去，天亮各自分手，王飞强问起林志等人的行程。 林志含糊其辞地道：“想出海找座海岛。”心想，“从今以后，目的地也少对人说真话。”又道，“王大哥，前面城市丧尸不少，你们如果还要前进，最好别开车了，徒步绕过去。” 王飞强点头答应，十分羡慕地看着林志等人身上的枪，他们这群人一路之上尽量避开城市和大道，手中提的武器不是砍刀，就是铁棒。 林志于是赠送了王飞强两把20式突击步枪，三把手枪，以及若干子弹。 王飞强大喜，匆匆奔去车上，再回来时，双手捧着一把弩弓，一个箭袋，一张地图，回馈给林志。 方紫一见弩弓，顿时大喜，迷彩色的涂装，并且配备夜光瞄准镜，一拉弓弦，强劲而富有弹性。光是手感，也大大强于自己所使用的弩弓。 王飞强道：“这是我在一辆军车中偶然得到的，这家伙可不得了，真正的军用弩弓！” 方紫道：“这礼物太贵重了！” 王飞强一笑：“射箭这东西是讲究天赋的。我们七个人，没有一个用得顺手。再说比起林志兄弟送的枪，算得了什么？”将箭袋也递给方紫。 第128章 地图 方紫打开来一看，里面一袋子的弩箭。这弩箭也不同于普通弩箭，只三寸来长，箭尖发出暗沉的光芒。军用级别，果然非同凡响。 她当下装上一支试射，嗖的一下，激飞而出，钉在远处一棵大树上，估摸着射程，有效杀伤距离，至少在两百米左右。 “好箭法！”王飞强笑道，“要是换作我们任何一个人来射，恐怕大树的边都挨不到。”又展开地图。 林志一瞧，好家伙，这张地图用红笔标明了他们一路行走的路线，曲曲折折，遍布数个省市。 王飞强道：“一路上我们走了不少弯路，这地图你们留着，虽然路径不相同，但可以用来参考。” 林志珍而重之的收起，王飞强说得随意，但这地图的作用，就是十把突击步枪也换不来。 王飞强道：“大伙儿今天一别，这辈子也许再没见面的时候，大家保重，保重！” 众人一阵感慨，相互拥抱而别。末日之中，也并非全是凶恶之徒。 ...... 林志等人继续出发，两个小时后，驶上了省道s21线，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堵车的路段变得频繁起来。往往十公里不到，大伙又得下车推开堵路的车辆。 孙连运道：“这他妈跟走路也快不了多少呀。” 对于孙连运的抱怨，人人深有同感。 胡凌霄道：“能疏通还算不错了，千万不要一堵几公里，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孙连运道：“呸呸，乌鸦嘴，老胡你千万别说中了。” 众人上车又行，七八公里后，只见路中间又是十几辆车撞在一起，一辆大货车横停在路上，最头痛就是这种火车车皮一样庞大的货车。 林志停下车，大伙一起将小车挪到路边，至于大货车，由于轮胎瘪陷，光靠人力根本推不动。 小伟用钢绳一头套在奔驰房车上，另一头去挂大货车的尾勾，忽而一凛，只听车厢中发出几下异响。 他微微一惊，朝众人比了个手势，低声道：“里面有丧尸。” 林志心想：“管它丧尸还是干尸，只要出不来就相安无事。”一念甫毕，车厢尾门哐当一声，突然打开，一个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男孩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 男孩一声惊呼，刚刚睡醒就看见一大群人，对他的冲击不言而喻。急要拉车门再关上的时候，小伟一伸手，把住车门，男孩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小伟一笑，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我们要吃了你！” 男孩十三四岁，一怔之下，跟着明白小伟不过是吓唬自己。怒道：“小子，大爷我活到现在，会被你吓到？” 小伟一愣：“哈哈，这臭小子，反倒充起大爷来了。”扬了扬手中的枪，“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男孩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往后缩去。 李冬雪白了小伟一眼，嗔道：“别吓孩子。”朝车厢中一张望，只见一车厢的零食饼干，角落中堆着两床脏兮兮的被褥，瞧来男孩独自一人生活已经很长时间了。 李冬雪道：“小兄弟别害怕，我们只是想把货车拖开。” 男孩道：“什么货车，这是我的家。” 李冬雪笑道：“好吧好吧，我们把你家挪一挪，可不可以呀？” 男孩跳下车，挺起胸膛道：“本来不可以，不过瞧你人不错，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好了。”顿了顿，“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众人见他脸上稚气未消，却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讨价还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李冬雪道：“什么条件？” 男孩吞了口唾沫：“给我一把手枪。” 林志等人从沿河县那帮家伙的老巢得到不少枪支弹药，房车行李箱都快装不下了，自然不在乎区区一把手枪，李冬雪当下道：“好啊！” 男孩大喜，方紫却摇头道：“不，不能给他枪。那样只会害了他。” 男孩一愣：“为什么？不要说话不算话呀！” 方紫温言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昂起头道：“陈尚！” 方紫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叫陈尚的男孩儿道：“我就顺着公路流浪，在车里找吃的。” 孙连运一笑：“好小子，你这做法和我以前一模一样呀。” 方紫道：“那你碰到丧尸怎么办？” 陈尚道：“我一看见那些家伙，就远远逃开。” “这就对了。” 方紫道，“你看见丧尸就逃开，那是因为手上没有武器，可你一旦有了武器，仗着手中有枪，对丧尸就失去了畏惧，一个不谨慎，反而害了自己的命。”顿了顿，“枪不是万能的，枪声传得很远，说不定会招惹来更多的丧尸。” 陈尚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忽有道：“可我连防身的家伙都没有。” 方紫道：“这样吧，我送你一把弩弓。”回到车中，将自己以前使用的弩弓，连着大半瓶钢珠，一并交给了陈尚。 陈尚乐不可支，连连点头。 这时候，王海峰发动房车，已将大货车拖到路边。 众人上了车，方紫道：“陈尚，再见了。” 陈尚心中感动，不由红了双目，含泪道：“姐姐，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方紫道：“姐姐也很想，不过我们去的地方很危险，你跟着我们，说不定连命也得丢了，小兄弟再见。” 房车上，李冬雪频频回头，叹一声道：“海峰大哥，就把孩子这样丢下了？” “陈尚已经不是孩子了。”王海峰道：“他能活到现在，也不需要你操心。” 李冬雪道：“可总该问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给他一些安慰吧？” 王海峰道：“千万别，那样你心中就会不安。” 李冬雪幽幽地道：“我怎么感觉海峰大哥你，越来越像林志了。” ........ 说话间，车队到了一处三岔路口，林志停下车，拿出王飞强赠送的地图来看。 左边岔路笔直宽敞，右边道路则迁回漫长。 ..........各位，请给一个五星书评。 第129章 山庄休整 不过地图上，王飞强标明的行进路径为右边岔道，便一打方向，驶向右边公路。 左边公路笔直宽敞，那只能说明再往前，必定有堵车路段。 如此四曲折折行到天黑，虽然绕了不少路，但基本上畅通无阻。 暮色苍茫中，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村庄。村前村后野草丛生，一种荒凉之美扑面而来。 林志闪了两下右转灯，提醒后车跟上，车队转进村口 忽尔眼前一亮，村道两边安装了太阳能路灯，两只丧尸在灯光下伸长了脖子，呆呆的如同两根烂木桩。 林志一脚油门轰下去，运兵车猛一提速，将丧尸撞飞半空，再落下时，又被越野车和房车碾过，咔嚓两声，头骨碎裂。 林志在路边停下，只见村中的房子样式统一。都是白墙黑瓦的中式建筑。 许多房子门上贴得有春联，看来这座小村在末日前，还没有沦为空心村。 大伙下了车，随意走进一户人家，屋里家具俨然，一切还保持着尸变当日的模样，饭桌上摆着碗筷，以及一瓶打开的酒。 小伟叫上白言朝，两人楼上楼下检查了一遍，屋里早已经无人。 众人于是点上腊烛，吃过晚饭后，都聚在客厅中。 王海峰道:“照今天的路况。不出三天，应该就可以走出乌蒙了。” 小伟一笑.说道:“我活到二十岁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没想到末日一来，这还要出省了。” 孙连运跟着笑道:“是呀，还不用花钱，一路上要吃要喝，直接拿走就是了。” 他说到这里.站起来道:“村口有一家小卖店，我去拿两包烟来。” 王海峰道:“烟我这里有，黑灯瞎火的，就别出去了。” 孙连运道:“你那烟我抽不习惯。”开门出去。 小伟笑了笑:“这家伙胆子变大了。” 林志想起叔叔说过，一路上要放松心态，不要急于赶路，就当是游山玩水，便道:“这村庄环境不错，我们休整两天再出发。” 自周泽润牺牲，众人都有些消沉，这个提议立即得到大家的叫好。 卡洛琳见大伙开心的模样，问林志:\\\"你们在说什么?” 林志说了停下休整，卡洛琳点点头，说道:“我正要和你商量、队伍停下作一些训练。” 林志道：“训练？” 卡洛琳耸了耸肩膀，用一种非常夸张的表情继续道:“除了你勉强及格，其他人对枪的了解简直太幼稚了，在我们国家，就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也比他们强，” 林志道:“那是当然，你们从小就可以玩枪，在我的国家可是不允许的，大伙儿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卡洛琳很是无语:“我的上帝，你管这叫了不起?” 众人见卡洛琳神情激动.大摇其头，纷纷问林去，她说了什么。 这其中，方紫听出了个大既，解释道:“卡洛琳说我们对枪不了解，必须要作训练。” 小伟一听，就不乐意了，嚷道:“末日刚发生的时候，我们对枪是不熟悉，可后面大家杀丧尸，闯县城。要是对枪还不了解，能成功吗？你倒问问她，我们对枪哪里又不了解了?” 林志将小伟的话翻译了。 卡洛琳不屑地一笑:“我举个例子，你们总是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再扣扳机不响了，才知道子弹也经打光，这才急急忙忙换弹夹，而不是提前算好还剩几发子弹，预先作好换弹的准备。\\\" 小伟道:\\\"这又怎么了?不就是最多耽误一两秒钟吗?再说了，丧尸回面八方围上来，谁又记得枪里还剩几发子弹?嘿嘿。” 小伟越说越生气、见林志.、王海峰、胡凌霄脸上都是不以为然的表情，便挽着白言朝胳膊说:“兄弟，你说是不是?” 不料白言朝摇头道:“我觉得卡洛琳说得很有道理，耽误哪一两秒钟，说不定付出的就是你承担不起的代价。” 小伟喝道:“嘿，你这小子，去帮外人说话?” 白言朝道:“不是，不懂就不懂，但要是硬撑着不承认错误，小胖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更何况卡洛琳也是为了大家好。” 王海峰点点头:“这小子有见识。” 林志道:“小伟，卡洛琳不是外人，从明天起，大家都听到训练。” 小伟也知道众人说得不错，但面子上下不来，愠道:“我出去找孙连运，这家伙出去半天，怎么还不回来。” ...... 十分钟前，孙连运来到村头的小卖部，站在门口朝里一张.路灯的光茫只照亮了小店进门一米多宽的地方，小店后部暗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定了定神，拿起门口的一瓶啤酒，哐当一声扔进去，没听到丧尸嚎叫的声音，才走了进去。打火机照看： 这种村中小店及其简陋，货架上摆着一些廉价的零食和饮料，烟柜中也没有几包好烟。 他也不在意，把突击步枪放在烟柜上，拿了包大前门抽一根点上，吸了两口，伸手去拿货架上的啤酒，忽而感到似有微风拂过，头皮微微一凉。 孙连运也不在意，打开啤酒大口唱着。啤酒已经过期，但喝在嘴中也没有什么怪味。四下里一片寂静，隐隐听到草丛中虫子唧唧唧的鸣声。 他唱完一瓶啤酒，又起身去拿，头皮又是一凉，这下终于感到不对劲了，抬头一直，妈呀一声怪叫，原来梁上吊着一具女尸。 女尸披头散发，双足垂下，脚尖刚好触到他的头皮，难怪两次感到头皮发凉。 孙连运碰到女尸.女尸缓缓转了半个圈子，一双阴寒的眼睛盯着孙连运，上吊的绳子吱吱 作响，此情此景，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突然间啪的一声，绳子磨得太久，竟然一断两截，女尸直接掉在了孙连远头上。 孙连运大骇，当真是魂飞天外，触电一般弹起，将货架一推，劈头盖脸压向丧尸，急去拿实击步枪时，只觉脚脖子一紧，也被被女尸一把抓住。 那种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的感觉，就算隔着裤管也是冷彻心扉。 第130章 训练 这时，恰逢小伟走到小卖部门口，听到孙连运怪叫的声音，急忙冲进去，照着女尸脑袋就扣下扳机。 突突灾 五六发子弹顿时干掉了丧户。只见女尸皮肤外露的地方都张出了虫草菌，笑道:“给你煮汤喝怎样?” 孙连运本也吓得够呛，听小伟调笑更是火冒三丈、骂骂咧咧爬起来:“你开什么鬼玩笑？奶奶个腿！” 林志等人听到枪声，连忙赶了过来。见两人无事，才松了口大气。 王海峰道：“村里的房子肯定还困得有丧尸，既然要停下休整，最好先清理一下。” ...... 第二天，队伍分成两组，挨家挨户检查，小村庄不大，仅仅六七十户人家。 一上午搜查下来，干掉了十来只丧尸。顺带着将各户人家找到的食物，也集中在一起。 林志在一户人家的厨房中，发现了一个土坛子，揭开来一看，一股酸臭扑鼻，那味道，真是太上头了。 小伟父亲却是眉开眼笑，说道：“这是腌鱼，闻起臭，吃起香。” 林志捂住鼻子，逃以似的冲出厨房，但晚上开饭的时候，他夹了一筷子尝，味道真的很香。 ...... 次日，卡洛琳起始传授枪械的使用知识，小伟本来有些心不在焉，但见林志、王海峰等人也专心致志，才开始认真起来。 真是不听不知道，三岁的小孩也会开枪，但要掌握精良，没人指点，光靠自己摸索永远也不知道其中的技巧。 卡洛琳道：“20突击步枪虽然精准非常高，但是连射会让子弹偏离十分严重，毫无精准可言，这样只会浪费子弹，所以，必须掌握点射的技巧。” “点射的技巧也很简单，关键是练习，你们看看手上的枪，准星部位是不是有一个小红点。” 卡洛琳说一段，林志翻译一段，大伙一看，准星部位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她不说，还真没有人留意，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意。 卡洛琳接着道：“这红点，自然有它的作用，你们瞄准丧尸的时候，如果准星扩大到红点位置，立刻停止射击，因为已经偏离目标了，恢复之后再继续，或者立马转移，避开丧尸后，再进行新一轮射击。” 卡洛琳讲了一上午的理论，除了静止射击，还详细传授了跑动射击的种种要领，将突击步枪的精度和伤害性最大限度的结合。到了下午，大伙就在村中的广场进行实操。 如此练习了三天，又进行小组合作与战术手语的讲解，小伟道：“嗯，这个不错，否则战场上交流的时候，你打的手势我不明白，我打的手势你不明白，要大声喊叫吧，又得惊动丧尸。” 当晚，林志和王海峰商量以后，参考卡洛琳的建议，将队伍强弱搭配，分成了三个战斗小组。 林志、方紫、胡凌霄、白言朝、伊莎贝拉五人第一小组。 卡洛琳、小伟、陈青、李冬雪四人一个小组。 王海峰、孙连运、汪红丹三人一个小组。 小伟父亲身子虽然硬朗，但毕竟年龄的关系，则不编于任何小组。 林志等人自离开卫城，战斗时都是随意组合，说是一帮乌合之众，好像也不为过。 自此以后，才终于有了组织，人还是这十几人，但战斗力也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 林志第一小组人数最多，战斗力也是队伍中最高，那自然是最大限度的保护伊莎贝拉。 第四天的训练项目，则是格斗，以大家所期望的不同，卡洛琳侧重于格斗中的呼吸训练。 打斗之中，普通人都是憋着一口气，狠扑猛打，这口气一耗尽，往往心慌气短，后续战斗能力就大大减弱。 卡洛琳传授的方法，是美海军陆战队的呼吸技巧，有个名字叫火焰呼吸法。 这是一种快节奏的呼吸技巧，可以提高头脑清醒，提高身体警觉性以及控制动作的能力。 具体方法，五秒吸气，接着五秒憋气，再五秒呼吸。关键技巧，无论呼气还是吸气，都是用鼻子完成，这样能准确找到隔膜呼吸的感觉。 所谓隔膜呼吸，打个形象的比喻，人抬重物时，一般都会深吸一口气，这样才能提起劲儿。 卡洛琳最后道：“比如抬桌子，你现在就可以试一试。找到这种感觉。” 众人一开始训练，都颇为不习惯，但熟练以后，果然觉得再进行剧烈格斗的时候，无论呼吸和力气都顺畅多了。 众人始知平民和军人之间的差距，可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第六天，就是小组之间的协同合作。 小村庄后是一片坟地，大伙摸爬滚打一天，进行合围，交替掩护前进、撤退等训练科目。 小伟深有感触，说道：“要是早知道这样协同合作，当初周泽润就牺牲不了了。” 大伙训练了一天，一个个筋疲力尽回到屋子，小伟父亲早做好了一桌饭菜。 孙连运瞧了瞧桌上的菜，每盘菜中都有茄子，忍不住笑道：“陈叔，你这一桌子菜，敢情就是茄子炒茄子呀。” 小伟父亲道：“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要不是我无意中在村西头发现这些茄子，大家伙还得继续吃午餐肉。”说完，热气腾腾又端出一大碗茄子煮火腿汤。 末日之中，肉食不缺，只要是曾经人类聚居的地方，各种肉罐头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一些，反倒是新鲜蔬菜和水果，极不容易获得。 小伟父亲又拿出两瓶烧刀子，说道:“我从村头小卖部拿来的，大家喝两盅解解泛。” 卡洛琳忙道：“no，no，不行!”后面两个字用的是中文，只是发音很生硬，为了融进群体，她也跟着方紫学习中文。 小伟不悦地道:“大家累了一天，喝两杯怎么了，训练的时候听你的，难道喝酒也要经过你批准才行？嘿嘿，你也太把自己当一个人物了吧?” 卡洛琳一着急，对林志道:“酒精会舒缓肌肉，这样一天的训练成果就白费了。” 林志本来也想喝上两杯，听卡洛琳这么一说，当即对小伟道:“把酒放下。” 第131章 守夜 小伟气呼呼地把酒瓶往桌上一墩，端起碗儿就吃饭，似乎要把气都撒在大米上。 卡洛琳还待解释，训练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喝酒。 林志摆摆手“不用解释，军队训练的时候都严格禁酒，自然有他的道理。” 大伙吃过饭，三三两两在村里遛弯，缓解一天的疲劳。 村里一片宁静，夏日的夜晚十分凉爽，天空繁星点点，通透得令人心悸。 林志、王海峰、方紫三人盘腿坐在路边的草地上，王海峰有些感触地道：“末日前，我还很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候，每天都一门心思钻研怎么赚钱，你们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林志一笑：“是有些讽刺，也许真正的生活，就该像末日中一样，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人人都活得纯顺而自然。” 这时，只听一阵笑声传来，原来是李冬雪在教卡洛琳说中文，小伟故意插科打诨，嘲笑卡洛琳发音不准。 王海峰道：“这家伙没心没肺，队伍中恐怕最开心的就是他了。” 林志点上一根烟：“我倒是很羡慕他的真性情。无论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过去了就算。” ....... 大伙自由活动了一个小时，纷纷回二楼睡了。 这晚轮到白言朝守夜，他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来玩、手机里存有好几个小游戏，没电的时候，就在车上充。 他玩了一阵、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再有两个小时，就该王海峰接替自己守中夜，四点以后，再由李冬雪带着汪红丹守下半夜。 男生都是一个人守夜，女孩子则两个人守夜。 只听脚步声响，汪红丹走下楼来。 白言朝奇道:“咦，你怎么就下来了?” 汪红丹神态有些难为情:“小白，你陪我去一趟村头小卖部。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白言朝更加奇怪:“半夜三更的，你去干什么?” 汪红丹脸上泛起一阵晕红:“我那个来了，要去拿一些女孩子的用品。” 白言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可我在守夜。” 汪红丹道:“最多几分钟就回来了。走嘛，求求你了。” 白言朝无法，只好掩上门，两人朝小卖部走去。 路上黑咕隆咚，早在驻扎小村庄的第二天，林志就把所有的路灯全打爆了，以防丧户或者人夜晚被灯光吸引而来。 到了小卖部门口.白言朝把手机递给汪红丹，让她自己进去拿，自己持枪守在门口。 汪红丹打开手机照明，刚走进店里两步，回头道：“你也进来。” 白言朝道:“干什么?” 汪红丹道:“那只女尸。” 白言朝哭笑道:“早拖到野地埋了。” 汪红丹道:“我知道，但还是怕。” 白言朝走进店中:“真是服了你，快找，白天又不来，非得半夜三更的?” 汪红丹一笑，在架上翻找，心说：“我要能知道提前了，还不早做准备？” 就在此时，店外响起几下沙沙的脚步声，白言朝一凛，模模糊糊看见一道黑影走进村中。 黑影微微弯腰，身形矮小，绝不是队伍中的任何一个人。竟直接朝小卖部走来。 汪红丹大吃一惊，低声道:“丧尸，快开枪!” 白言朝再不多想，照着黑影脑袋就是一枪。 ...... 清脆的枪声，顿时惊醒了林志等人，大伙匆匆下楼，却不见了白言朝。 小伟道:“枪声是从村头传来的，小白肯定遇到了危险，大家快去!” 小伟虽然爱开白言朝的玩笑，但关键刻，最先想到的还是救人。 众人赶往村头，却见白言朝和汪红丹好好的。 林志道：“怎么回事？” 白言朝道：“我....我陪汪红丹来拿一些东西。没想突然来了一只丧尸。”说着，朝店外一指。 林志用电筒照向他所指的地方，却见除了一滩血，哪有什么丧尸？用手指沾了一点血液，说道：“不是丧尸，是活人，血是温热的。” 半夜三更，这荒凉的村庄中突然惊现外人，大伙顿时警觉起来，眼见点点血迹一路洒落，顺着寻去，二十几米后，只见路边草丛中倒伏了一人。 方紫咦的一声，扳过这人的肩膀，一瞧之下，失声道:“是陈尚！” 众人大奇，这小子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见方紫送给他的弩弓，掉在旁边的草丛中。 林志连忙蹲下查看，见陈尚只是发皮被子弹擦伤，想是流血太多，把陈尚吓晕了，却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当下抱回屋中，包扎了伤口。 正包扎时，陈尚自己醒了，讲诉了缘由，原来众人离开后 他突然懊悔，好不容易遇到话人，一定加入他们?当即动身一路寻来。也算他运气极好，在三岔路的时候，竟没有走错方向。 林志见陈尚满脸风霜，神情憔悴，也不知他是如何的日赶夜赶、废寝忘食，才追上大家。 小伟道：“这家伙人小鬼大，就让他跟着好了。喂，你记好了，是胖爷我答应，才让你加入队伍的。” 陈尚大喜：“以后我就认你当大哥了！” 小伟忍不住大笑。对林志道：“怎么样？” 林志微笑道：“还能怎样，你胖爷都答应了，总不能把他赶走。” 众人议论了一阵、继续上楼休息。 林志留在客厅，听白言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沉吟道：“其实你这人不错，也很勇敢，从救小伟那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就是太容易被他人影响，汪江丹让你陪她去小卖部，你虽然为难，还是去了，但你想过没有？没有人守夜，要是丧尸或者敌人摸进屋来，大家安全怎么办？” 白言朝背上起了阵冷汗，当时就想着几分钟的事情，没料到后面横生波澜。 林志道：“给你一句忠告，以后要学会拒绝别人，敢于说不！” 白言朝若有所悟，感觉林志这句话，正说在自己的心窝上。 接下来八天，依然进行小组协同作战训练，直到食物告急，才匆匆进行了两天单兵训练，主要是冷兵器使用。 第132章 蓝叶食品工厂 卡洛琳对单兵训练的时间安排很短，那是考虑末日之中，其实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团队合作才能最大限度的提升完成任务的概率。 正所谓一个人走得很快，一群人才能走得更远。 ............ 在小村庄一共停留了十九天，第二十天清晨，这支末日小队又踏上了征途，只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团队凝聚力更强，而在每个人的心目中，更增强了信心。 公路曲折，在群山间穿梭，两个小时后，路上废弃的车辆渐渐增多。 以一路上的经验来看，这说明十公里之内，必定有一座城市。 林志拿起对讲机，告诉后车的王海峰提高警惕。 又行出六公里左右，林志忽地踩下刹车，两百米开外，黑压压涌出一大群丧尸，目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越野车和房车也先后停下，除了等着尸群慢慢走过，再无别的办法。 大家静静待在车中，倒也不怎么紧张，毕亮活死人见得多了，早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白言朝甚至拿出一支铅笔，在白纸上勾勒出一幅群尸涌动的简笔素描。 方紫道：“你还有心思画画？” 白言朝道：“我困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靠着画画释放压力。” 半个小时后，尸群终于走净，林志重新发动汽车，车队继续出发，转过数道拐弯，一座县城果然出现在了眼前。 林志停车查看，见公路接近县城前、另有一条岔道绕城而过。 换句话说，不用从县城穿过，这倒少去了极大的风险。只不过绕城的公路上趴窝的车辆不少，从远处看，也不知道能否畅行无阻。 王海峰、卡洛琳也停下了车，大伙商量一阵，决定越野车先出去侦案一下。 卡洛琳的第二小组随即出发，半小时后传回消息，越野车和装甲运兵车勉强能通过，房车就万万不能了。 林志询问路上丧尸的情况。 卡洛琳通过对讲机报告，车流间有丧尸游荡，但数量不是太多。 林志想了想，决定白天通过，以房车强劲的动力，大多数车辆能直接顶翻。 王海峰也赞成这个意见，毕竟要等到天黑，还有十来个小时。到了夜晚，视线又不是太好。 两辆东当即在发，在路口转上绕城的公路，一路往前，王海峰加大油门，将拦路的小车像泥土一样推到两边。 房车这样大的动静，早惊动了车流中的丧尸，群尸从各个地方汇集，分散时虽然不起眼，但聚在一起，数量上也不容小觑。 小伟父亲头皮发麻、操起突击未枪：“我杀了这些恶鬼！” 王海峰道:“用不着、房车窗户两米多高，丧尸怎么也上不来，说着踩下刹车，挂上倒挡，房车往后倒车，如此几回，二十来只丧尸被碾压在车轮下，变成了一堆烂肉泥。 林志运兵车走在前面，尽量给王海峰开路。但快驶出车流时，终于碰到了硬骨头。一辆大货车侧翻在地，占去了大半幅路面。运兵车还能挤过去，房车却万万不能了。 此时，卡洛琳等人也做好了准备，小伟拿钢绳套在越野车和运兵车上，卡洛琳、李冬雪、陈青在旁边掩护。 经过小山庄的训练，李冬雪和陈青不再一梭子横着扫出去，那样火力看着凶猛，其实丧尸没杀几只。 突突，突突突，突突.... 三人护卫犄角，交替射击，丧尸冲上一只，倒下一只。 等小伟套好钢绳，两辆车一齐拉动，房车在后面再一顶，三两车合力，将大卡车挪到一边。顺利通过！ 王海峰一颗心落地，加大油门驶离，车队绕过城市，十几公里后，只见路边出现了一座大院，院门上挂着“蓝叶食品工厂”的招牌。 在小山庄的十九天，房车上的物资几乎耗尽，此时急需补充物资。 林志于是将车停下，下车观察，从两扇院门的缝隙中往里张望，触目一片萧瑟，楼房门前的游荡着十几只丧尸。 厂区很大，一眼望去，有二十几栋楼房。 林志有些狐疑，这么大一片厂区，怎么可能只有十几只丧尸？可别像老化肥厂一样，丧尸都困在库房中。 小伟提着钢钎过来，撬开厂区大门，那十几只丧尸早被惊动，三面逼了过来。 大伙一起开枪，将这十几只丧尸射杀干净，跟着涌入院门，厂区一片宁静，再也听不到一声尸嚎。 王海峰道:“食堂在那边，大伙收集了食物就走。”忽听一阵汪汪的狗叫声，楼房后竟冲出两条恶犬。 众人一奇，按道理说，厂区里既有丧尸，那就不可能有狗。因为丧尸会一直追着狗跑，直到抓住活活吃了。 孙连运脱口道:“莫非是丧尸犬？” 小伟近:“怎么可能，除了人，我从来就没看见过别的物种变异。” 说了这两句话，两条恶犬己冲到近前，冲着众人大声吠叫，虽然凶猛，却只是普通的大狗。 王海峰端起枪，正要将两只恶犬格毙，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哎呀，别开枪，那是我养的两条看门狗、大虎小虎，快给我回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楼房后转出一个老头儿，头发花白，笑容满面，估摸着也有六七十岁了。 王海峰道：“想不到这里还有活有人。” 老头笑容满面地道：“大家好，我以前是给厂里看大门的。刚才听到枪声，我就寻思终于来了救援队伍。赶紧过来，大虎小虎没有吓着大家吧？” 王海峰道:“哪有什么救援队伍?我们只是路过，拿一些粮食就走。” 老头儿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随即道：“员工食堂里大米不少，你们尽管拿就是了，我领大家去。” 老头约束住两条大狗，热情地领着众人走进食堂。 王海峰心说：“这老人倒是通情达理。”问道:“老叔，你贵姓?” 老头儿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说道:“我就是个看大门的乡下老头儿，哪有什么贵姓不贵姓的？姓张，叫张富仁。” 王海峰道:“你一直是一个人，是不是?” 第133章 没胆的人只会成为累赘 老头儿道：“是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厂子里五六百人，但都疯了.剩下我一个老头子。孤零零的好可怜。” 五海峰心道，“你刚才哪里说了。”但想他是人老糊涂，问道:“哪你住哪里?” 老头儿道:“后边的小院。” 说话间，众人穿过食堂，走进厨房，但见灶台上灰尘寸积，不过五六百人的大厂，大米油盐，各种调料、以及木耳、粉丝、腐竹等耐储存的干货，数量不少，满满装了十个食品柜。 众人大喜，把车开进院子，开始搬运物资。老头儿也是忙前忙后。 林志突然问老头儿：“你平常怎么吃饭？” 老头儿道:“从小院过来吃呀。” 林志一直觉得老头儿也太过热情，当下冷冷地道：“可院子里面有丧尸，你穿过院子来到食堂，丧尸不咬你？” 老头儿顿觉自己说漏了嘴，想要补救，一时间却想不到怎么圆谎，只好说：“这个...哪个.....我都是晚上过来的。” 林志朝小伟使了个眼色，小伟脸一沉：“老头儿，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走，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老头儿大急，他确实是这家食品厂的看门老头，只是末日后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因此一听到枪响，就悄悄溜出来查看，没想到大虎小虎突然狂吠，挣脱老头扑到前院。暴露了行踪。 老头儿心想，对方看见了狗，必定要搜查，不如主动现身，打发走这群人，等听到林志等人只是为了食物，更觉心安，员工食堂有的是大米，就算他们全拿走，自己居住的小院中也不缺大米，不料得意忘形，竟说漏了嘴。 小伟在老头儿肩膀上一推：“快带路！” 老头儿无奈 只好一步一挨出食堂，一边假装可怜害怕的模样:“你们别为难我，我那边是还有十几条宣威火腿，我不该撒谎，我都给你们。” 林志哼了一声:“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你的火腿我们一条也不要。\\\" 老头愁眉苦脸转过楼房，原来这边还有一个独立的院子.只是小院前十几株大树，比较隐秘。 众人一进院门，只闻花香补鼻，院中种了不少花卉，还有水池假山，布置雅致。 众人提高警惕，王海峰的第三小组就把住院门，预防不测。 小伟道：“老头儿，你很会享福呀。” 老头儿:“我能享什么福，这里以前是厂长接待上头的招待所，我也只是捡了个便宜。\\\" 林志不听他分说，穿过假山，来到院中一栋两层的楼房前，推门进去，屋子里陈设华丽，只见大理石的餐桌上，摆着两道下酒菜，一碟火腿，一盘凉拌黄瓜，瞧来老头自己还种了菜。 林志见只有一副碗获，不由寻思：“难道我猜错了，这里确实只有他一人，他之所以撒谎，只是担心我们把他的火腿都拿走了？” 就在此时，忽听一块屏风后发出响动，林志绕过屏风一看，这边还有一道门。 老天见事情陷露，突然大叫:“大虎、小虎，咬他们!\\\"自己转身朝门口冲去，意图逃跑。 王海峰见老头儿眼睛闪烁，早有了准备，一扣板机、击毙了两条恶犬。 小伟堵在门前：“老头儿，你逃得掉吗?”一把将他干瘦干瘦的身子提起，推了回来。 林志用手一推门，门是锁上的，说道：“钥匙在哪里？” 老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做着最后的顽抗：“你进去干什么，里面锁着三只丧尸。” “你以为我会相信？”见老头死活不肯，林志一笑，对白言朝道，“去叫孙连运进来。” 白言朝出去没有多久，孙连运进了门，林志道：“又该你大显身手了。” 孙连运二话不说，掏出钢丝打开门，不由低呼一声：“糟老头子，你还是不是人了？” 只见屋子里有三张床，每张床上都绑了个女孩子，身上都没有穿衣服。 大伙顿时明白了老头为什么推三阻四，不愿意来小院，敢情这老家伙牙都没有几颗了，却是个不知耻的老混蛋。 方紫愤怒异常，用潜水刀割断三个女孩子手脚上的绳子，举刀对着老头：“我杀了你？” 方紫并非吓唬老头，举刀就刺向他胸口，却被林志拦住，方紫诧异地道：“这种人不杀，以后说不定还会祸害其他女孩子。” 林志道：“要杀他也用不着我们动手。” 方紫想转过来，等三个女孩子穿上衣服出来，说道：“你们谁来动手？” 这三个女孩子两个是蓝叶食品厂的员工，末日一发生，就落在了老头子的手中。 另一个女孩子叫罗莹，是从城里逃出来的，鬼使神差来到食品厂，老头子假装关心，待罗莹放下戒心，没有防备，突然从背后扼住罗莹的脖子。 罗莹当时拼命反抗，无奈这老头子年纪虽大，却有一把子力气，干硬的手臂上青筋突起，片刻之间，就将罗莹勒昏迷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也被老头子绑在了床上。 望着方紫递给来的刀，三名女孩子却都呆立不动，似乎她们的灵魂早已经死去，活下来的只是躯体。 林志摇摇头，对众人道：“走吧，她们三个都没有用。”心说，“去魔都道路艰险，人是越多越好，但也不是胡乱加人，收留三个没胆子的女孩，只会成为队伍的累赘。” 李冬雪道：“这老头呢？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林志道：“我们又不是上帝，可以审判别人，老头再坏，也和大家没关系。” 老头子听林志竟然放过了自己，当真是欣喜若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等你们一走，我再把三个女孩绑起来，又有何难？” 原来这老头很有心计，他怕三个女孩联手对付自己，所以每顿饭都不给三人吃饱，饿得她们没有力气，自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方紫见三个女孩目光呆滞，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显然很害怕，叹口气，转身要走，不料罗莹突然抢过她手中的潜水刀，手起刀落，一刀割断了老头的咽喉。 第134章 雨后大雾 “帅！” “酷！” “就该这样！” 白言朝、汪红丹大声叫好，众人都鼓起掌来，均想，如果一个人连欺负自己的人都不敢反抗，那也别指望这人靠得住了。 林志点点头，大伙开始搜集物资。 胡凌霄瞧出林志有收下罗莹之意，说道：“这女孩还算不错，不过她的身体状况看起来，糟糕得很呀。” 林志道：“身体不行可以练，但没有勇气，就真没指望了。” 大伙翻箱倒柜，楼上楼下搜了个遍，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二楼两间层子，一间屋子靠墙四个大架子上堆满了山珍海味：鱼胶、海参，燕窝，鱼翅、鲍 鱼.干贝、鱼唇、鱼子、鹿鞭、竹荪菇、岩峰餐、松茸等等高档食材。 另一间屋子中，则是名烟名酒，以及优质大米。 小伟提起一袋大米，一看那大米价格标签，惊得下巴差点没掉.每斤八千元。咋舌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价格贵得离谱的大米？” 胡凌霄道:“不懂了是吧，这是景阳大米，世界上最贵的大米。” 小伟道:“我不相信，这绝对是炒作。” 胡凌霄笑道:“你这是见识限制了想象力.你以为我在唬你？要不是世界崩溃了.你网上一搜，就知道真假了。” 小伟道：“可是，一个食品厂的厂长、能这样有钱奢侈？” 孙连运接口道:“少见多怪，我以前踩点盗窃的时候，在一个小有权力的人家，嘿嘿，发现了一衣柜的钱，你敢相信?” 小伟恨恨地道:“妈的!” 孙连运拿起一瓶鱼子酱，一边打开来吃，一边有些猥琐地笑道:“那个看门老头子，倒是享了一年多的清福，还有三个女孩子陪着他。” 王海峰道：“想什么呢，快搬东西。你这家伙是不是想留下来。” 孙连运瞧了瞧两个女孩，吞了口馋涎：“谁说的？我孙连运是这样的人？” 小伟笑道：“我看就是！” 几人一边斗嘴，将物资搬上车，那两个女孩见车队要离开，仿佛突然间清醒过来，一起哀求道:“带上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方紫冷冷地道:“以你们的性格，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食品厂的好，出去只会死得更快。” 林志一轰油门，运兵车率先出了厂区大门。道路越是往前越是荒凉，两边山林幽深，不时有野兔、狐狸等小动物横穿过公路。 .......... 大伙所走的这条路线，建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岁年代，路况虽然很差，到处大坑套小坑，但也正因为如此，路上少有堵车，谁会放着后面新修的笔直大道不走，走老路呢？ 行驶到中午，前方出现了一辆油罐车，老路上几乎见不到加油站，大伙便下车查看。 白言朝撬开油管阀门，汽油就汩汩而出。忽见孙连运叼着烟走了过来，急道：“快闪开！” 这时，房车行李箱中储备的汽油已经用光，众人将三辆车都加满油后，把空油桶也装满了。 孙连运退后灭了烟，打开驾驶室门，无意中又发现四个油桶，也拿来加满了，这下储备的汽油桶，也达十三个之多。 王海峰拖开油罐车，大伙继续起路。老路有老路的好，但缺点也显而易见，最主要一个问题就是，道路在群山中蜿蜒曲折，往往两山之间架一座桥就能快速通行的地方，汽车要顺着盘山公路行驶半天，才能到达对面山头。 胡凌霄道：“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和这路一比，都是小儿科。” 方紫笑道:“难怪自言朝他们三个走了大半年，也没走出乌蒙。” 说话间，汽车又爬上了一座山头，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只见天际乌云滚滚，大山小般的涌将过来，片刻间，黄豆大的雨点夹着冰雹，敲得前档玻璃铛铛作响。 大雨倾盆，厚厚的雨幕遮挡了视线，一眼望去，能见度不到十米。 小小的车队只好停下，狂风卷集着乌云，当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在这大自然的威力下，人类显得极其的渺小。 林志点上一根烟，忽听白言朝道：“胡叔，斗地主不?” 胡凌霄道:“你还有心情玩儿扑克?” 白言朝道:“哪总不能干坐着吧？多没有意思。” 胡凌霄边:“我不玩。” 装甲运兵车上只有林志，方紫、胡凌霄，伊莎贝拉、白言朝五个人。 胡凌霄不玩，伊莎贝拉多半也不会斗地主，白言朝只好看向方紫和林志。 林志想起大学生活，和同学通宵斗地主的时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好呀!谁输了就在脸上贴纸条。” 和方紫挪到后排座位，三人玩儿起来。 几局下来，正所谓赢家面带微笑，输家高喊发牌。 白言朝一脸纸条的叫道：“再来，再来，我就不相信我把把都输！” 忽听胡凌霄嘘的一声：“别说话！” 众人一凛，忙望向前方。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雨势也大大减弱，但山林间缥缥缈缈又起了一阵浓雾，但见雾气之中，一群丧尸时隐时现，如同幽灵般地走了出来。 “他妈的，哪儿哪儿都少不了这些家伙。” 林志低声骂了一句，拿起对讲机，通知王海峰前方涌来一大群丧尸。 对讲机只有两部，无法通知小伟等人。白言朝急要下车，尸群已经接近运兵车。只好缩回手来。低声道：“怎么办？” ......... 越野车上，车载音响放着紧爆的乐曲。小伟、卡洛琳、陈青三人正闭目养神，忽听啪啪几声，睁眼一看，差点没有惊掉下巴。 隔着车窗玻璃，两张丑陋的脸正冲着车内龇牙咧嘴，晶莹的菌丝，在喉咙中蠕蠕而动。 小伟一个机灵，赶紧关上音乐，却见丧尸缓缓倒下，林志和白言朝的身影露了出来。 “怎么了？”小伟道。 林志竖起手指：“小声点，雾里面全是丧尸。” 小伟三人面面相觑：“这他妈荒郊野岭，怎么也有丧尸？”只听脚步声沙沙沙响，浓雾之中，也不知道隐藏了几百几千只丧尸。 第135章 别丢下我 林志往车内一张：“都还好吧？” 陈青急道：“糟糕了，李冬雪姐姐去那边了，说是去....去方便。”说着，朝路边草地里一指。 林志心里咯噔了一下，李冬雪不知道来了丧尸，仓促间一个应对失措，那她非死不可，忙道：“白言朝，你快回运兵车上，好好保护伊莎贝拉，小伟，和我去找李冬雪。” 自白言朝加入队伍，虽然表现不俗，但林志想他毕竟只是一名学生，担心他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 ......... 李冬雪蹲在路边的草丛后，早上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肚子一阵阵发痛，雾气弥漫中，隐隐看见一道人影走了过来。 她还以为是小伟，嘟囔道：“别过来，我在这边。” 那人影似乎顿了一顿，却反而笔直往她所在的草丛后走了过来。 李冬雪还当是自己声音太小，小伟没有听见，稍稍提高嗓门:“小伟，你这家伙要不要脸了?没听我在这里吗?”慌忙站起身来。 就在此时，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嘴巴，耳边响起小伟的声音:\\\"别说话!” 李冬雪心里抖了一下，暗忖:“这家伙要干什么，该不是想那样吧?可小伟也不像那种人呀。嘿，他要敢乱来，瞧我不扇他老大耳光。” 李冬雪用力一挣扎，大声道，“小伟，你这家伙想干什么?”跟着回头，不禁一怔，又见到林志和卡洛琳也站在自己身后。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了。 小伟也没有料到李冬雪误会了自己，被她一下挣脱，忙要提醒她是有丧尸的时候，七八只丧尸也闻声扑了上来。 林志一挥唐刀，嚓嚓两下，砍下了两只丧尸脑袋，小伟和卡洛琳挺起步枪上的刺刀，也刺杀了两只丧尸。 李冬雪这才明白误会了小伟.忙抓起地上的突击步枪，端起来就要开枪，只听林志低喝一声:“使不得！” 李冬雪立马明白，浓雾中敢情不止这几只丧尸。一旦听到枪声，更是狼群一般扑上来。 只见刀光闪闪，林志三人挥舞冷兵器，将剩下的三只丧尸也干掉了。 小伟喘一口气：“回车上？” 林志摇摇头，大雾弥漫，只要不被丧尸发现就没有事情，现在回车上，如果撞上丧尸，反而麻烦。 .......... 三分钟前，白言朝心想：“为什么要好好保护伊莎贝拉？”向运兵车走去，只见车旁也聚集了十四五只丧尸，一只丧尸伸手在车上摸索，无意间竟打开了车门。 白言朝大惊，急要冲上去时，方紫、胡凌霄、伊莎贝拉三人也从另一边车门下了车。 方紫朝他一挥手，四人逃向路边草地，刚走出几步，忽听几声尸嚎，只见一群丧尸拦住了去路，大雾厚重，仿佛隔着一块毛玻璃，尸嚎声听起来也是沉闷异常。 方紫摆了摆手，示意不能硬拼，四人绕过尸群，在浓雾中往前摸去，斜刺里突然冒出两人，方紫一惊，待看清楚是王海峰和孙连运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王海峰神色凝重：“快上房车！” 方紫道：“可是林志....” 王海峰道：“不用担心，林志不会有事情。” 方紫一想也是，没听到枪声，证明林志等人无事。随着王海峰上了运兵车。 ....... 这场大雾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突然间山中一阵狂风，顿时将雾气吹散得干干净净。 林志、小伟、李冬雪、卡洛琳四人猛然间发现，前后左右，丧尸竟是近在咫尺！ 快逃！ 林志一刀砍翻眼前一只丧尸，小伟三人端枪射击，四人冲向运兵车，一进入车中，却见车里空空荡荡，竟是一人也无。 林志心中一紧，王海峰驾驶房车已驶了过来，方紫在车中大叫：“快跟上来，我们没事。” 林志心中石头落了地，忙启动运兵车，跟着房车冲出尸群，百忙之中，所有人竟都忘记了，陈青还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越野车中。 眼见着房车和远兵车疾驰而去，陈青顿时傻眼了，一个声音钻进脑海： “叮，宿主陈青已激活未日求生系流，拥有瞬间移动功能!每杀一只丧尸，可以参加抽奖一次，奖品有随身空间，重生穿越，古武系统....刀枪弓箭应有尽有，另为宿主贴心准备，随机彩蛋，买一送一，服务周到，欢迎下次在光临小店.......” ....... 书友：尹天仇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特么的说好是硬核末日，你现在给老子激活系统，信不信反手给你寄刀片？再加一个五星差评！ .......... 错了.再来！ 一个声音钻进陈青脑海：“我还在车里呀！救命！我不会开车！” 越野车贴着深色车膜，此时，陈青如果镇定下来，外面尽管尸嚎声震天，但尸群既被房车和远兵车引走大部份，两车冲出尸群时，又碾压了几十只走尸，那么陈青只需静静待着，也不会有哪只丧尸突发奇想，拉开车门，瞧瞧车里还有没有活人。 但陈青只是一个女孩儿，这时实然就剩下她一个人，心中的惶恐可想而知。 未日并没有赋予她系统，也没有随身空间，那不过是臆想而已。 末日能给予她的，只有一种被抛弃的无助，以及深深的恐惧！ 她一着急，下意识地想要去追，身子一动，突然间滴的一声，刺耳的喇叭声骤然响起，陈青机灵灵地打了冷战，急切之下，自己按着了方向盘上的喇叭。 陈青急忙撒手，脸色大变，隔着一层薄薄的车窗玻璃，死神正对她露出狰狞的笑容。 “怎么办，我不想死呀！” 陈青一把抓起突击步枪，对着车窗外丧尸就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五只丧尸顿被爆头，但这样一来，更多的丧尸被枪声惊动，四面八方围住了越野车，魂飞魄散的尸嚎声中，越野车大幅度左右摇摆！ 第136章 核爆 再继续留在车中，更是有死无生。 陈青一咬牙，三发子弹打碎了车顶天窗，跟着钻出去，用尽全身力气，不顾死活跳向路边草丛。 但陈青既没有林志的弹跳能力，群尸又重重叠叠地围住了越野车，她跳跃之力一消，整个人一下掉进了丧尸窝中。 活死人鬼哭狠嚎，抢钱似的扑向陈青。 一阵枪声猛然响起，得益于小山庄的训练，陈青在极度的惊恐中，手里依然紧紧抓着突击步枪。 她暴头了两只抓着自己不松手的丧尸，狠扑猛打，拼命冲出尸群，落荒而逃。 群尸张牙舞爪，一窝蜂地跟在后面。 陈青狂奔逃命，突然一脚踩空，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跌下一处高高的土坎。 所幸土坎下是一道斜科的草坡，极大的缓冲了她下坠之势，虽然头上手上都是擦伤，却没有伤到筋骨。 这道斜坡好长，她轱碌碌地直滚下去，到了坡脚，爬起来又逃，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见百米开外的小树林后，矗立着一栋三层的欧式风格楼房，落日的余晖正染红了它的尖角。 陈青恍惚间看见了希望，摇摇晃晃朝那房子走去，她这时已精疲力尽，大口喘着粗气。忽见窗户打开，屋中跳出一人来，正是伊莎贝拉。 “陈青，怎么是你？” 陈青沙哑着嗓子：“我....我逃出来了。原来你会说中文。” 伊莎贝拉在队伍中，并不太合群，大家呆在一起，她也极少说话，每次说过一言半语，也是用英文和林志交流。 因此陈青一直以为，伊莎贝拉不会说中文。 “大家到了这里，才发现少了你，他们又回去找你了。现在屋子里，只有陈叔和我。” 陈青添着干涸的嘴唇：“我好口渴。”说着，要朝屋子走去。 伊莎贝拉却拦住了她：“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会吓坏陈叔的。” “我怎么了？”陈青低头一看，一颗心顿时坠入了冰窟，两条手臂伤痕累累，布满被活死人抓份咬伤的血痕。一直顾着逃跑，竟直到现在才发觉。 眼看陈青悲伤欲绝，伊沙贝拉道:“别怕，我有办法。” 陈青恍如未闻，脑海中一团空白，伊沙贝拉将她牵着翻进窗户。拿出一把小刀、在手腕上一割，伸到陈青眼前：“快吸我的血，我血液中有尸毒抗体。” 陈青昏昏噩噩，一口口吮吸着，血液凝固了，伊沙贝拉在手腕上又割了一刀，让她继鼓吸血。 过了一阵，伊沙见拉感到有些头晕，问道:“怎么样了？”一抬头，见陈青眼神异常，惊得连退三步，才惊觉陈青竟已经尸变。 ....... 林志等人重返山顶，只见越里野车侧翻在地。周围空空荡落，先前那大群的丧尸，竟都不见了踪影。 方紫道:“车里没有人，陈青一定是逃走了，尸群都追去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走散。” 大伙当下分头寻找，可这时离陈青滚下草坡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哪里又还有人。 胡凌霄摇摇头：“回去吧。” 话音刚落，周围光线陡然一亮，众人吃了一惊，亮光过去后，一阵闷雷似的巨响，从西南方向滚滚而来。 小伟瞠目结舌：“地.....地震！！！” 却见隔着重重青山，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估摸着方位，正是在卫城方向。 林志缓缓吐出两个字来：“核爆！！！” 众人脸色大变，接着是深深的后怕，如果不是随着林志北上，大伙此时已经被核武器产生的高温，蒸发成了一缕青烟。 “怎么会这样？” “谁发射的核弹？” “要是我们....我们....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震惊过后，大伙议论纷纷。 林志瞧向伊莎贝拉和卡洛琳，三人心下雪亮，核弹最可能的来源地，就是太平洋中游弋的那艘航母。 至于为什么在大伙离开卫城这许多日子才发射核弹，极有可能是他们后面又派人潜入卫城，实在找不到伊莎贝拉，才来个一了百了。 我既然得不到，任何人也别想得到。 又过很长时间，一股狂风扑面而来，刮得人人脸颊隐隐生疼，衣襟猎猎做响。 林志道：“下山吧。” 大伙回到林子边沿的房子，小伟父亲正翘首以待。 “怎么样？找到陈青没有？” “她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林志摇摇头，“伊莎贝拉呢？” 小伟父亲叹口气：“在房间。” 便在此时，只听呃的一声尸嚎，声音干硬机械，不像是喊叫出来的，但像是喉咙摩擦发出的声音。 林志大吃一惊，猛起一脚踹开房门，只见陈青满嘴鲜血，已然尸变，伊莎贝拉手上有伤，一人一尸面对面站着，相隔不到一米。 突突突！ 林志一个短点射，爆头了陈青。 众人一拥而入，汪红丹惊道：“啊，是陈青！”跟着看见伊莎贝拉手腕上的鲜血兀自滴答滴答掉在地板上，又是一声惊呼，“她....她也被咬了！” 林志一惊之后，冷静下来，挥手道：“大家先出去。” 汪红丹指着伊莎贝拉：“可是她被咬了。” 林志铁青着脸，嗓门低沉地道：“我说出去。” 白言朝牵着汪红丹，随着众人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林志瞧着伊莎贝拉：“怎么回事？”点上一根烟，伊莎贝拉体内含有尸毒抗体，虽然被咬，想来也并无大碍。 伊莎贝拉却道：“陈青尸变后，没有咬我，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林志道：“怎么可能？你只是身体里尸毒抗体，又不是丧尸同类。” 伊莎贝拉眼神中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反正足足六七秒，她就那样看着我，也许....也许是她刚刚尸变，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林志用力吸了口烟：“那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伊莎贝拉缓缓坐下：“是我自己用刀割的。” 林志一怔，随即明白了伊莎贝拉的用意，哼一声道：“你以为你身体里有尸毒抗体，所以喂给陈青喝，就能救她一命？” 第137章 新城 伊莎贝拉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只要有一分希望，我....我都要去争取。”。 林志冷笑一声：“你是一点医学常识也没有呀。抗体的本质是由于抗原的刺激而产生的一类免疫蛋白质。既然是蛋白质，你就是全身的血液都抽给她喝，只要喝进肚子，都会被胃酸杀死，失去活性。” 伊莎贝拉先摇头，又点头：“可我事先不知道。” 林志将烟头一脚踩灭，盯着伊莎贝拉：“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干这种愚蠢的事情，好吗？” 伊莎贝拉原本以为，林志会狠狠训她一通，毕竟自己也太过异想天开，要是陈青刚才扑向自己，后果吉凶难料，当下点头答应。 ........ 林志在伊莎贝拉肩头轻轻拍了两下，走出房间，众人正窃窃私语，见他一出来，顿时鸦雀无声。 方紫道：“伊莎贝拉怎么样了？” 林志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伊莎贝拉没事儿，她手腕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被小刀割伤的。” 大伙跟随林志北上，至今也快一个月了，林志虽然一直没有说明北上的原因，但众人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此次北上，必定跟伊莎贝拉有莫大的关系。否则一路之上，林志也不会对伊莎贝拉照顾有加。 再者，刚才明明看见陈青满嘴鲜血，伊莎贝拉右手腕上的伤，哪里会是小刀割的？ 另外，陈青尸变，伊莎贝拉手中有枪，她干嘛不用枪，而用小刀？ 众人心头疑惑，脸上自然而然表现了出来。 林志道：“你们不相信，就看看三天以后伊莎贝拉会不会尸变。” 方紫一笑：“大家怎么会不相信？要是不相信，就不会跟你去魔都了。” 王海峰道：“就是，就是，只要伊莎贝拉没事就好，肚子饿了，我看见厨房里面挂得有腊肉和香肠，今天晚上又可以打牙祭了。小白，去车上扛一桶水来，和我做饭。” 林志心中感动，王海峰这样说，明显是给自己解围，冲动之下，就想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但话到嘴边，还是缩住了。 这不光是因为自己亲口对叔叔发下重誓，不会泄露有关伊莎贝拉秘密的一个字，而且前路漫漫，谁也没有上帝视角，一旦说出真相，谁又能担保不另起风波？ 不过三天以后，众人眼见伊莎贝拉一切如常，果真没有尸变时，更体会到这次北上，隐藏着深远的意义。 林志虽没有说出真相，却也如间接说出了真相。 王海峰走进厨房，打开橱柜，又找到一袋虹豆，于是这天的晚餐，就是豆子焖腊肉，腊肉的烟熏味掺进汤中，别有一番滋味。 饭后，小伟父亲说道，他在屋子里等待的时候，明显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 林志道：“那是核爆。” 小伟父亲一脸茫然：“黑....爆？” 林志道：“原子弹，原子弹知道吧？” 小伟父亲恍然，点上一根烟，此后长久不说话，那烟一直燃到过滤嘴，他也没有再抽一口。也许心中在想，家乡变成了一片白地，再也回不去了。 李冬雪幽幽地道：“令狐山他们就算得到了我们的营地，唉，也不过只享受了几天。” 屋子中间点着一根蜡烛，众人散坐在周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 次日，众人掩埋了陈青，白言朝和汪红丹想起三人在一起的时光，不由黯然神伤，陈青要回老家，这个愿望终于还是没能实现。 大伙继续出发，损失了越野车，小伟、卡洛琳、李冬雪三人就上了房车。 一路之上，但见十室九空，当真是一派荒凉。 不过，大自然仅仅经过一年多的休养，比人类消失前更加焕发生机，树更绿了，野外动物也更多了。 汽车转过一处弯道的时候，众人甚至看到一群狼横穿过了公路。 孙连运笑道：“活在末世，其实最不缺少的物资，什么囤积物资坐等末日，现在想想，我真为自己以前的幻想感到好笑。” 两辆车行驶到下午，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城市，林志下车眺望，还好有公路可以绕过城市。 不过跟着发现，城市宽阔的马路空空荡荡，竟连一只丧尸也没有发现。 “这倒奇怪了。”林志把望远镜递给王海峰，“怎么好像是座空城。” 王海峰观察良久，一拍脑门道：“是了，这是座新修的城市，你看都是高楼，连一栋老房子也找不到。” 林志会意过来，末日发生前，各地开发区遍地开花，这些新建的城市入住率极底，几乎相当于死城。 既是如此，那倒不必绕路了。 众人上车再行，两辆车直接驶入城市，本就宽阔的马路，由于缺少人气，更加显得空旷。楼房窗户挂上窗帘，表明已经入住的房子，更是屈指可数。 行驶过两条街道，只见马路两边出现了一些店铺，王海峰眼前一亮，看见了一间汽车4s店，按了一声喇叭，林志停下车来，王海峰随即下车，指着汽车店道：“可以弄一辆车开走。” 大伙都下了车，走进4s店，放眼一扫，店中灰尘寸积，但二十几辆车停放整齐，到处都井井有条，自未日变生以来，林志等人只怕是首次进入店中的活人。 小伟一声欢呼，走到一辆“东风猛士”车前，在引擎盖上一拍：“我记得这车要几十万吧?\\\" 白言朝道：“六十三万！陈青说过，她家以前就有一辆。” 小伟道：“好!就选它了!” 猛土车停了一年之久，但因为是在室内，没经历日晒雨淋，除了车身上蒙了一层灰，车子内饰还洁净如新。 小伟在前台找到车钥匙，上车一试，毫无响动，汽车电瓶早已经无电，说道：“把车推出去搭电启动。” 众人七手八却，刚把车推到门口，天空忽而下起了大雨。眼看乌云密布，今晚只能在4s店过夜了。 大伙在沙发上坐下，隔着橱窗望着大雨如注，孙连会道：“这段时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 第138章 宣传单 小伟父亲道：“哪还用说，现在正是雨季。要放在以前，正是插二季秧的时候。” 大雨下个不休，倒是难得的清凉，众人都不再说话，天地间唯闻刷刷的雨声。 过了一阵，方紫道:“其实可以开走两辆车。” 王海峰道：“但那样一来，人就太分散了。” 林志想了想:“再多一辆车也可以，房车，运兵车、再加上这辆猛士车都比较耗油，增加一辆小排量的车，可以用于先行侦查路况。” 王海峰道：“好倒是好，哪谁来驾驶?” 林志思量：“要是周泽润没有牺牲，他倒是最佳人选，现在还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嗯，李冬雪比以前坚强了很多，但经究是女孩，孙连运人够机灵，可性格胆小，要找个胆大心细，够机灵的人，还真有些犯难。” 卡洛琳听两人似乎在商量重要的事情，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志告诉了她。 卡洛琳微一沉吟:“要不我来吧?” 林志摇摇头：“卡洛琳一来是外国人，不熟悉地形，二来她是队伍中的主力战将，不能随便调遣。” 方紫笑了笑:“你们忘记白言朝了?” 林志看向白言朝：“你会不会开车?” 白言朝一摊手:“没学过，不过开车这玩意儿，应该不难学。” 孙连运一笑:“是不难学，一看就懂，一听就会，一开就翻。哈哈!!” 大伙都笑了起来。 林志心中考虑:“白言朝还真是合适人选，只不过年纪太小。遇事恐怕缺乏机智。”想了想，“要不这样，由孙连运和白言朝一个车，孙连运也可以教白言朝开车。\\\" 当下把想法一说，孙连运连忙摆手：“别，别，叫我撬门开锁还可以，让我来搞侦查这玩意儿，几乎等于赶鸭子上架。” 李冬雪道：“实在没人，我来好了，我和小白一个车。” ............... 人选就这样确定了，4s店中销售得有哈弗越野车，这车越野能力自然比不上东风猛士，但好在灵活且不耗油。 王海峰道：“李冬雪和小白前行侦查，那把我的对讲机给他们好了，要不有什么情况，不能及时通报。” 林志点点头，拿出地图查看，说道：“过了这座新城，我们就出省了。” 王海峰手指顺着地图路线延伸，下一座城市是西城，说道：“这座城市没有听说过，应该是座小城市。” 孙连运道：“大伙一路之上，尽量避开大型城市，小城市倒可以硬闯过去。” 小伟哈哈一笑：“咱们国家，再小的城市，也是几十万人口。坐得无聊，我还是起来走一走。” ........ 李冬雪瞧了瞧地图比例尺，说道：“大约还有两百来公里。” 林志道：“那是直线距离，实际路程就难说了。遇到堵车路段，只怕更要多走几倍的路。” 刚说到这里，猛听得展示柜那边，小伟惊天动地一声欢呼，众人侧头一看，只见他手上挥舞着一张宣传单，叫道：“对讲机，对讲机！” 林志莫名其妙：“什么对讲机？” 小伟激动地道：“这座城市有一家手机店，这是他们发的宣传单，宣传单上印刷了，手机店也买得有对讲机。” 众人不由一喜，队伍中只有两部对讲机，刚好解了燃眉之急。林志道：“地址是哪里？” 小伟仔细再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妈好巧不巧，地址这里被撕去了一个角。”大步走过来，递给林志。 只见右下角印刷地址的地方，只剩下“洪山开发区....路”六个字。 方紫道：“一般这种宣传单都是挨着店面发，隔壁几个店说不定有。” 王海峰道：“不错。出去看看。” 4s店隔壁还有三间店铺，一间窗帘店，一间五金店、一间床上用品店。但众人把店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再找到宣传单。 小伟道：“对面还有几间店，小白，我们俩过去看看。” 这时，天上还下着雨，两人冒雨翻过护栏，横穿过马路，沿街开得有五间店铺，新城刚刚建立，入住的家庭都要装修，这五间店铺不是买瓷砖卫浴，pv管道，就是灯具店。 两人一间间找过去，最后一家灯具店进深很长，小伟在收银台翻了一下，又拉开抽屉来看，摇头道：“没希望了，回去吧。” 白言朝道：“再进去看看。” 小伟拉过收银台后面的靠背椅，一屁股坐下：“你这家伙不死心，自己进去看得了。” 灯具店后部一团昏暗，白言朝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灯，走进去寻找。一边道：“那手机店叫什么名字来着？” “灵畅通讯。你问这个干什么，找不到宣传单，光知道店名有个屁用。” 小伟掏出香烟，一摸口袋找不到火机，“喂，你身上有火机没有。” 他叫了一声，不听白言朝回答，抬头一看，只见白言朝弓腰端枪，姿势警惕，似乎发现了什么。 小伟忙把香烟一扔，打开突击步枪保险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白言朝压低嗓门：“后面有动静！” 灯具店后面还有一间库房，房门半掩，两人提高警惕，一步步走过去，忽听里面响起一声尸嚎。 小伟一伸手，将门关上：“别管它了，反正出不来。” 白言朝一想也是，四下瞧了瞧，地上七八个空纸箱，此外再无它物，两人于是出了灯具店，穿过马路回到4s店。 见两人空手回来，方紫道：“没关系。手机店总不会飞上天去，明天大家分头寻找，一定找得到。” 4s店面宽敞，大伙当晚分开睡在店中和房车上。 卡洛琳和伊莎贝拉守夜，两人坐在房车的驾驶室中，卡洛琳道：“你进去睡好了。” 伊莎贝拉笑着摇头：“哪怎么行？”又道，“你还习惯吗？” “什么习惯？” “和大家在一起。” 卡洛琳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在这异国他乡，她倍感孤独。问道：“你呢？” 伊莎贝拉道：“我十岁以前都生活在这里，其实我觉得，这里才是我的故乡。” 正说到这里，忽听一声丧尸嚎叫的声音传进车中，只见一只丧尸弓腰曲背，拖着脚跟横穿过马路。 第139章 是人不是丧尸 伊莎贝拉道：“这丧尸好奇怪，你瞧它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就像一个盗贼。嗯，你干什么？” “我下去看看。”卡洛琳已推开车门，但等她走过去时，那丧尸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 天亮后，队伍分成四组，朝城市四个方向出发，寻找那店名叫灵畅通讯的手机店。 林志、方紫、伊莎贝拉三人朝西走出两条街道，伊莎贝拉忽而咦的一声，停下了脚步。 方紫道：“怎么了？” 伊莎贝拉指着路边一座小区：“我昨天晚上看见过这只丧尸。” 林志和方紫一起望去，只见那丧尸朝这边瞧了一眼，随即转过了墙角。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见：“是人，不是丧尸！” 三人立即翻过栅栏，转过楼房，那人早已经消失不见，正四处寻找，忽听半空响起一阵嗡嗡嗡的声音，抬头一看，一架无人机低空飞来，悬停在三人头顶上方，离地也就三米。 “你们是在找我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顿了顿又道，“无人机装得有耳麦，你们说话我听得见。” 林志道：“你是谁？” “末日中一个孤独的幸存者。” 林志三人对望一眼，林志又道：“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们在找灵畅通讯手机店。” 林志一奇：“你怎么知道？” “我藏在灯具店，偷听到你两个同伴的对话。”扬声器中响起几下笑声，继续道，“我开始觉得奇怪，你们干嘛大费周章找手机店，世界末日，你们拿手机来又有什么用？” 林志听对方话中有话，不动声色道：“那又怎样？” “后来我略一分析，立马明白过来，你们真正的目的，是店子里的对讲机。” 林志道：“你倒是挺聪明。” “其实你们一进城区，我就看见你们了，我一个人孤独生活在这里，原本以为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当时看见你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志道：“别废话，你想用对讲机和我们交换什么东西？” 这人嘿嘿一笑：“你也不笨呀，知道我既然跟你们说了这些话，肯定已经一把火烧了手机店，再把对讲机都拿走了，你们即使找到手机店，里面也只剩下一堆焦炭。” 方紫道：“你这样做，损人不利己，到底为了什么？”心想这人做事果断，推理严密，只怕和令狐山不相上下。 这人又笑了两声：“我也不为了什么，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太孤单，我想用对讲机给你们交换一个人，只要把人留下，我就告诉你们对讲机藏在哪里。” 方紫怒极反笑：“呵呵，你真是敢想，几部对讲机，就敢换一个大活人？你不是发神经，就是脑袋有病。” “随你们吧，主动权在你们手上，你们要是不答应，可以去下一座城市找，只不过对讲机这东西不像手机，满大街都可以找到，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方紫端起弩弓，瞄向无人机：“白痴，去死吧！” 林志伸手按下弩弓：“你想交换谁？” “还是男人明理。就你身旁的这个白人女孩好了。” 林志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人为什么偏偏指明伊莎贝拉？难道关于伊莎贝拉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但这怎么可能？说道：“换其他人可以不？” 方紫道：“你？” 林志摆摆手，方紫随即想到，林志不过是在套对方的话，当下不再言语。 扬声器中沉默片刻：“那换这个用弩弓的女孩也可以。嘿嘿，都很漂亮。” 林志心中松了口气，瞧来对方只是个变态，伊莎贝拉的消息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忽而一跃，伸手抓向无人机。 小区某间毛坯房，操控无人机之人瞳孔骤然一缩，大拇指已推起升高键，他这无人机反应也真灵敏，随即快速攀升。 但它快林志更快，无人机也给一把抓了下来，随即摔在地上，一脚踩扁，说道：“回去吧。” 林志三人回到4s店，留在店中坐镇的卡洛琳见林志三人这么快回来，颇为诧异。 林志用对讲机呼唤王海峰归队，伊莎贝拉也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卡洛琳。 卡洛琳听得连连摇头，真不相信这空城中还藏着这样的变态。 王海峰、孙连运、汪红丹三人不久回来，小伟、胡凌霄等人则过去了两个小时，才姗姗归队。 众人当下将猛士车和哈弗越野车推出店外，搭上房车电瓶启动，四辆车首尾相接，疾驰而去。空荡荡的大街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突然，一个头发蓬乱、不修边幅的流浪汉出现在马路上，望着四辆车转过街角，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你们....就这样走了？” 流浪汉还没有从沮丧的情绪中走出来，一把冷冰冰的枪已经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流浪汉浑身一抖，转过身来，眼前一人目光冷峻，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正是林志。 “对讲机你藏在哪里了？”林志开门见山地道。 “别杀我，求求你了。” “带我找到对讲机，就不杀你。” “真的？” “你只能相信我。” 流浪汉一阵犹豫：“对讲机在我身上。”从衣服口袋中接连往出掏，拿出六部对讲机，一一摆在林志的脚下，对讲机连塑料封膜都没有撕去。 林志收起对讲机，目光陡然闪过一线杀机。 流浪汉立即惊觉：“你....你要干什么，你说过，不杀我的。” “抱歉，我撒谎了。” 林志可不想手软，手指搭在扳机上，将扣未扣，猛然间一声沉闷的枪响，流浪汉身子突然倒飞出去，胸口一个碗大的血洞，人还在半空，已经死绝。 有人打冷枪！ 林志大吃一惊，一个侧翻滚到一边。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他不知道冷枪是从哪里打来的，对着马路两边的楼房窗口，接连开枪。刺耳的枪声，打破了城市的宁静。 .............. 五星好评走一波。(* ￣3)(e￣ *) 第140章 杀人灭口 嗖—— 装甲运兵车飞驰而来，一个急刹停在林志身边，车队并没有走远，听到枪声，方紫立即驾车飞奔而来。 房车、猛士车、越野车也先后赶到。众人跳下车来，一起开枪。 枪声在空荡的城市中久久回荡，但枪手一枪杀死男人后，再无动静。 林志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停止射击，见那流浪汉胸膛的伤势，非狙击枪不能造成。 方紫道：“走吧。离开这里。” 小伟很不服气：“就这样走了？” 对方在暗，己方在明，就算队伍同时搜查马路两边的楼房，十之八九也是徒劳无功。 林志摆摆手，将对讲机分发给白言朝和小伟，让两人一上车就充电。 四辆车出了新城，方紫掌着方向盘：“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在通过无人机对话的时候，当流浪汉答应方紫换伊莎贝拉，林志觉得对方不过是一个变态。 直至流浪汉被狙杀，事情就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了。说道：“狙击手射杀流浪汉的时候，其实可以杀了我，他之所以选择杀流浪汉而不是我。那只有一个解释。” “杀人灭口！”方紫打了个寒噤，说道。 林志道：“对，狙击手如开枪杀我，流浪汉必定逃跑，他再开枪，不一定能命中。” 方紫道：“那只能说明三个问题，第一，流浪汉不过是一颗棋子，他背后另有其人，第二，这人真正的目标是伊莎贝拉，而流浪汉违背了他的意思，只想得到我和伊莎贝拉任意其中一个就满足，第三....” 方紫顿了顿，缓缓地道：“有人掌握了伊莎贝拉的秘密。” 林志点点头：“这人会是谁，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秘密？” 方紫道：“不管是谁，都没有安好心。” 林志拿起对讲机：“白言朝，听到回话。完毕。” 白言朝：“收到。完毕。” “你和李冬雪埋伏在路边，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完毕。” “收到，完毕。” 这时，公路依着山势转了个大弯，马路两边都是松林。 李冬雪将车开进林中，白言朝跳下车来，砍了些松枝遮盖住车辆，两人坐在车中，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松林中静谧无声，过了一阵，两只松鼠溜到车上，上蹿下跳一阵，一只松鼠似乎发现了车中有人，瞪着黑纽扣一般的眼睛，瞧着两人。 李冬雪一笑：“好可爱的小精灵。”撕开一包杏仁果，将车窗玻璃降下半尺，握了一把杏仁果，伸出去喂食松鼠。 白言朝瞧得有趣，也依样而为，两只小松鼠竟不怕生，迟疑片刻，一边一只，爬到两人手腕上，去吃掌心中的杏仁。 白李两人面带微笑，感受这小精灵的信任。 便在此时，三个身影出现在路上，李冬雪和白言朝虽然身心放松，目光却一刻不离公路，当下缩回手来，瞧那三人时，只见衣衫破烂，原来不过是三只丧尸。 两只丧尸继续往前走，一只丧尸似乎看见了松鼠，径直走向越野车，趴在车门上朝里张望。 这丧尸一头黄发，鼻子上穿了鼻环，也许生前是个理发师。 白言朝扳起突击步枪上的卡扣，拿下军刺，从车窗缝隙中伸出去，嗤一声轻响，扎进黄发丧尸眼窝：“该死的家伙，把松鼠都给吓跑了。” 李冬雪看了看表：“快过去一个小时了，也不见什么动静，应该没有跟踪。” 白言朝嗯了一声。 李冬雪道：“小白，你联系一下，看是不是可以撤了？” 白言朝拿起对讲机：“只怕联系不上。”心想一个小时了，林志他们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不料一呼叫，就传来林志的声音，原来林志怎么放心两人留在后面，行驶出一里多地，三辆车也停在了路边，随时支援。 林志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再等一个小时。完毕。” “收到，完毕。” 白言朝放下对讲机，见电池电量也充到了三分之一。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眼过去，林志通知白言朝可以撤退了。 李冬雪将越野车开上公路，对白言朝道：“要不你来试试？” 白言朝早就跃跃欲试，两人当即换了座位，李冬雪在一边指点，见白言朝行驶得还算顺畅，说道：“你学得很快呀。” 白言朝道：“其实我家里也有车，老爸每天开车接送我上下学，看也看会了。只是我老爸小心谨慎，一直不放心我亲手试驾。” 白言朝和李冬雪离开后，松林中又恢复了静谧，那只黄发丧尸静静地躺着，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它胸口衣服上别着一个纽扣大小的摄像头。 ............ 越野车转过几道弯，林志等人候在路边，四辆车当下又出发，两边地形渐渐不同，由高山峻岭渐渐过度到丘陵地带，这昭示车队终于出了乌蒙境内，进入了桂省。 如此行驶到傍晚，路边黑沉沉的出现一座大院，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九军养鸡场”的牌子。 车队在路边停下车，忽听养鸡场中传出叽叽咕咕的叫声，方紫奇道：“不会还有鸡吧？” 院门敞开着，众人走进院子，场地颇大，少说也有两个足球场大小，院中荒草丛生，冷清得如同坟地。 小伟挽起袖子：“还等什么呀，抓鸡喽！” 白言朝，陈尚、汪红丹、连伊莎贝拉都跟在小伟身后，一窝蜂朝前涌起，直将藏在草丛中的鸡，惊得咯咯乱叫。 孙连运嘿的一声：“偷鸡摸狗，我最在行了。”也跟着去抓鸡。 场地进门左边，有一排小平房，一连三间屋子，平房前有一个大水缸。 林志一一查看，一间屋子堆满了鸡饲料，一间屋子是厨房，一间屋子铺着床铺，是守场人休息的地方。 这鸡场以前养着几万只鸡，自末日发生，无人照料，群鸡十成中倒有九点九成游荡出了鸡场，但滞留在鸡场中的还是为数不少，鸡生蛋，蛋生鸡，数目又增加了不少，时间不长，小伟几人双手中都提着鸡，兴高采烈地回来。 小伟父亲笑呵呵地点着几人手上的鸡：“一共十四只，刚好一人吃一只，呵呵，谁肚子那么大，吃得下一只大肥鸡？” 第141章 倒在路上的大树 王海峰道：“都宰了，一顿吃不完，剩下的以后吃，” 众人当下一起动手，舀水缸中的水清洗干净，炖了一大锅鸡肉。人人吃得酣畅淋漓，自末日发生以来，这样的大餐可不多得。 饭后，林志等人把四辆开进养鸡场，关上院门，大伙分散在车中休息。 陈青已经遇难，就由罗莹顶替，加入卡洛琳的第二小组，卡洛琳等罗莹的身子恢复会，再教她使用枪支。 为了保持白天清醒，大伙晚上守夜，都是分成三个时段，上夜、中夜、下半夜。而并非只分上下两夜，那样太熬人。 以前如果是男生守夜，只安排一人，如果是女生，则是两人。 但自小山庄那件事情发生后——汪红丹让白言朝陪她去小卖部，晚上守夜，则改成了两人。 这一晚上，轮到林志和伊莎贝拉守上半夜，两人在车中坐得困了，便下车散步，明月当空，四下里一片宁静。只闻草丛中唧唧的虫鸣。 伊莎贝拉道：“你说，世界上还有多少活人？” 林志笑了笑：“谁知道？” 伊莎贝拉道：“只怕一万个人里面，只有几个能活得下来。” 林志道：“你管它的。”心想，“把你送到魔都，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伊莎贝拉仿佛看穿了林志的心思：“以后，你准备干些什么？我是说，把我送到魔都以后。” 林志一怔，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许，我会和大家找个地方，安稳活这一辈子，老胡说了，最好寻一座无人海岛，呵呵，想起就带劲。” 伊莎贝拉道：“可我就得和你们分开了。”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叹声中夜听来，竟好似包含着无穷无尽的惆怅。和她的年纪大大不符。 林志道：“你也别难过，我想他们抽你一管血，也就是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海岛。” 伊莎贝拉高兴起来：“耶！” ......... 一夜过去，天亮队伍继续出发，两个小时后，两条公路十字交叉，往右是上沪昆高速，如果高速路畅通无阻，当然最好。 但王飞强送给林志的地图，他们并没有经过高速。 车队便停了下来，由白言朝和李冬雪先去探明路况。 越野车出发后，小伟叫道：“大家烤鸡吃了。”原来这家伙早上出发，带着陈尚，又抓了七八只肥鸡。 众人轰然叫好，捡拾枯枝，在路边升起一堆火。过了一阵，鸡肉香味飘散开来，引得人人直吞口水。 林志撕下一条鸡腿，走到一边坐下，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这些鸡无人饲养，肉质反而更加肥美。 他几口吃完，又要去拿，王海峰这时走了过来，一只手拿着半只鸡，一只手提着两瓶啤酒。把肥鸡分成两份，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说话。 王海峰道：“其实，我觉得让白言朝和李冬雪搞侦查，并不合适。一个太年轻，一个是女孩。” 林志道：“这不是没有人选嘛。” 王海峰道：“当初为什么不让老胡和白言朝搭档？” 林志一笑：“比起李冬雪，老胡确实更加合适，不过老胡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一遇到什么危险，他溜得比谁都快，而且还不露痕迹。他要跟小白搭档，小白非得给他玩死不可。” “那倒也是。”王海峰也呵呵笑了起来，“小伟太毛糙，伊莎贝拉中中文不好，确实，只有李冬雪上了，心思够细。” 林志道：“再说，人都是环境逼出来的，你应该也发现，现在李冬雪可不是以前的李冬雪了。她以前看见丧尸都害怕，现在杀起丧尸来，手起刀落，绝不手软。” 王海峰道：“是呀，这该死的末日，环境也把她磨练得越来越老辣了。” .......... 李冬雪驾驶越野车，一路疾驰，一开始，道路还算畅通，但十七八公里后，渐渐拥堵起来。 又行驶出三公里左右，一棵大树直接倒伏在路上，白言朝道：“后备箱有绳子，我下去把大树拖开。” 李冬雪道：“先等等，这棵大树好像有鬼。” 白言朝经李冬雪一言提醒，也顿觉事情不对，公路两边虽有树林，但都是碗口粗的小树，而横在路面上的大树，足足两人才能合抱。 正惊异间，一阵呼救声传来，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孩披头散发，只穿着胸衣和小内内，从马路左边的小树林中逃了出来，女孩身后，两名男子凶神恶煞，紧追不舍。 李冬雪和白言朝对望一眼，两人心中暗暗好笑，大树堵路，在这活人没有几个的地方，偏巧不巧，就出现三个人，这他妈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吗？ 眼见女孩朝越野车逃来，白言朝伸手去拿枪，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们两个雏儿，都给老子滚下车来！” 白言朝一惊，急回头时，只见自己这一侧，又是一名男子双手握枪，趁着白李两人注意力被那三人吸引，用枪逼住了两人。心下一阵懊恼：“还是太年轻了。” 那一女两男一见得手，哈哈笑了起来，女孩声音尖锐地道：“嘻嘻，没有想到吧，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言朝道：“用声东击西来形容，更贴切吧？” 女孩媚笑道：“这小子死到临头，还和老娘开玩笑？嘻嘻，大家说他是笨呢，还是傻？” 白言朝道：“我既不笨，也不傻，只是姐姐你身材这样火辣，脸蛋又这么漂亮，呵呵，我一看了，就算死也值得了。”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急速考虑怎么对付眼前的境况。 李冬雪心说：“白言朝怎么变得油腔滑调了？和他平常为人大大不同，啊，他是在拖延时间。可对方四个人，就我和他真有翻盘的机会吗？” “这小子既不笨，也不傻，他是色。”一名男子走上前来，伸手在李冬雪脸上一摸：“呵呵，这妞儿归我了。” 持枪男子一脚踹在车门上：“我说下车，没听见是不是？” 第142章 交出那个女孩 白言朝道：“是，是，是。”照着持枪男子的意思打开车门，一边道，“大哥贵姓？”突然猛力一推，啪的一下，车门尖角正撞在男子鼻子上。 持枪男子一直戒心十足，但白言朝刚才一番插科打诨，虽不能令他完全放下戒心，精神却疏忽了不少，鼻子猛然受到重击，又酸又痛，眼泪都流出来了，下意识地就去捂脸。 趁此机会，白言朝已抄起突击步枪，保险早已经打开，对着男子就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 三发子弹打在男子胸口，血珠子飞溅。 几乎同时，李冬雪一把抓住调戏她的矮个男子中指，用力一拗，只听咔嚓一声，中指早断，男子大声惨叫，痛得脸都绿了。 李冬雪手枪在手，呯呯两枪，爆头矮个男子。 白言朝一干掉持枪男子，立即调转枪口，剩下一男一女，调头就逃。 白言朝一个点射，男子背心中弹，当即一命呜呼，但那女子很是狡猾，她不跑直线，白言朝接着又是两个点射，都没有命中。 追！ 李冬雪推开车门，两人随即追进树林，那女子已逃得无影无踪，草地上躺着四个背包，以及那女子的衣服。旁边还有三把95突击步枪。 李冬雪骂道：“这三个混蛋也有枪，他们追出来时不带枪，是为了麻痹我和你，嘿嘿，也真够狡猾。” 白言朝搜索半天，没有发现女子，气得开枪乱射，又把背包和衣服一把火烧了，再提着三把突击步枪，回去车上，将掉在草丛中的手枪也捡起。那女子纵然逃得性命，没有给养没有枪，甚至连衣服也没有，肯定活不了几天。 李冬雪又往前查看路况，转过一道弯，见一辆加长大货车侧翻在地，此处地形更加险要，那四人不在此设伏，当是公路一侧是高高的路肩，没有条件隐藏。 两人驾车原路返回，一下车，小伟道：“还给你们留了一只肥鸡。”见两人神色有异，咦的一声，“你们怎么了？” 李冬雪当下把遇到劫匪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辛亏了小白，看不出他也很狡猾，哈哈。” 林志一听，在白言朝肩膀上一拍：“好！对付人渣，就该这样！” 王海峰笑道：“不错，你们两个都出师了。” 白言朝笑笑，甚是腼腆。 胡凌霄道：“说了半天，公路到底通不通？” 李冬雪摇摇头：“转弯的地方侧翻了一辆大货车，正卡在险要的地方，就算用房车也拖不开，因为绳子拉不直。” 上不了高速路，只有走普通公路了，但一个小时后，这条公路也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废弃的车辆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幸好公路两边是大片的野地，四辆车于是下了公路，从野地里绕行过去。 路面崎岖，沟壑纵横，不觉间，四辆车越来越偏离公路，越野车忽而一偏，在通过一个土坎时，左边高，右边低，顿时翻了个四脚朝天。 林志吃了一惊，三辆车都停了下来，只见白言朝先爬了出来，李冬雪跟着也从车窗中钻了出来。 小伟哈哈大笑：“你们两个怎么样？后脑勺没有撞出鸭蛋包吧？” 白言朝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李冬雪破口骂道：“死小伟，就你幸灾乐祸，等下祝你也翻车。” 小伟拍了拍车门：“开玩笑，猛士车号称陆地坦克，是轻易翻的吗？快上车吧。”见白言朝闷闷不乐的样子，又道，“咳，不就一辆车，你要乐意，就是飞机开翻了，也没人管你赔偿。” 白言朝倒不是可惜越野车，如今这世道，到哪里找不到不花钱的车？只是刚刚体验到驾驶的乐趣，车突然没了，就像一杯可口的奶茶刚刚吸了一口，就被人一把夺走了。 李冬雪白了小伟一眼：“哼，我才不和你这个家伙一个车。”走向林志的运兵车。 突然间，呯的一声枪响，李冬雪几缕黑发一下飞起，冉冉飘落，她蒙了一下，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白言朝一个飞身，已将她扑到在地。 原来李冬雪刚迈出一步，一颗子弹就贴着她头皮飞过，要不是她恰逢此时移动身体，那么刚才这一枪，就将她爆头了。 林志大吃一惊，一踩油门，随即挡在白李两人身前，小伟跟着转动方向，行出两米，挡在两人的另一侧，这一来，三辆车组成一个三角形，护住了两人。 众人四下张望，寻找子弹来源，只见一块大石后露出半个光头，大声叫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最好乖乖投降！” 这声叫喊犹如命令，四下里一阵枪响，竟有七八十人朝天鸣枪，已将林志等人团团包围。白言朝一拉李冬雪，两人弯腰上了运兵车。 众人又惊又怒，林志大声道：“朋友，我们无冤无仇，何必这样？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好商量。” 光头佬叫道：“好，够爽快，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把那个叫伊莎贝拉的白人女孩留下，其他人都可以走。” 此话一出，林志等人当真吃惊不小，对方指名道姓要留下伊莎贝拉，那说明他们多半知道了伊莎贝拉的秘密。 这个秘密，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王海峰道：“朋友，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伊莎贝拉。” 光头佬冷笑一声：“嘿嘿，你们经过洪山开发区的时候，我兄弟就盯上你们了。” 林志一回想，洪山开发区就是那空无一人的新城，看来刚才开枪射击李冬雪之人，只怕和杀死流落汉是同一人。 林志道：“你们要一个白人女孩干什么？网开一面，给你们一百把枪如何。” 房车行李箱中，枪支不少，但也没有一百把，林志这样说，只是试探对方的底线。 光头佬哼一声，冷笑道：“枪，我们不缺，就是火箭弹也有，我警告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那车就是榜样。” 他话音一落，一发火箭弹呼啸而出，轰的一声，正命中四轮朝天的越野车，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143章 互有忌惮 林志大吃一惊，爆炸声中，越野车碎片四下飞溅，运兵车装的是防弹玻璃，倒是完好无损， 猛士车和房车的玻璃，却碎了好几扇。忙大声道：“大家怎么样？受没受伤？” 王海峰从破碎的窗户露出头来：“放心，我们没有事情。” 小伟也叫道：“这边也没事。”但其实他脑门被碎玻璃擦出长长一条血痕，血流不止。 胡凌霄猛地想起一事，大声道：“所有人都趴在车中，不准露出头来。”跟着对林志道，“这些人十有八九拿不准伊莎贝拉在那一辆车上，否则刚才那发火箭弹，就不是打在越野车上了。” 言下之意，只要不轰炸伊莎贝拉乘坐的车，其他两辆车还会跟你客气？ 林志道：“老胡，还是你老谋深算，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立即拿起对讲机，将胡凌霄的推测传给了其他两辆车。 王海峰道：“不错，老胡说得不错，对方不知道伊莎贝拉在运兵车上，这样，我和小伟负责掩护，你马上开车冲出去！” 林志还没有回话，伊莎贝拉也抢先道：“我一走，他们必死无疑，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丢下大家。” 她这话，用的是英文，胡凌霄道：“她说什么了？” 林志翻译过来，胡凌霄道：“嘿，好讲义气的小姑娘！” 对讲机中传出小伟的声音：“既然他们不知道伊莎贝拉在哪辆车上，干什么不三辆车一起冲？完毕。” 王海峰道：“你这个猪脑壳，你敢保证光头佬不狗急跳墙，既然堵不上，就他妈乱射一通？万一打中运兵车呢？” 小伟道：“那就赌一赌，赌光头佬怕误炸伊莎贝拉，不敢发射火箭弹！” 王海峰道：“这....我说不过你。” 林志心中沉吟，小伟的主意虽有些冒险，但光头佬布置了这么大的阵仗，不敢发射火箭弹的几率更大。当下道：“好，就这样！大家一起往外冲！完毕！” 王海峰急道：“你真决定了！” 只听林志干脆的声音显得铿锵有力：“出发！” 三辆车猛地加大油门，嗖嗖嗖直往出窜。 光头佬傻眼了，他旁边的火箭手：“老大，打....打不打？” 光头佬一个闹蹦子打在火箭手头上：“打你奶奶个熊，都给我追！” ....... 林志双手紧握方向盘：“大家抓好了！” 野地崎岖不平，剧烈的震动颠簸得一车人一下下弹起。 突突，突突突.... 白言朝从射击孔中开枪射击：“他们追来了！” 方紫、胡凌霄、李冬雪、伊莎贝拉纷纷拿起枪，打死这帮狗崽子！！！ 白言朝打光一个弹匣，想架起轻机枪扫射，但运兵车颠簸剧烈，只得放弃。 后视镜中，二十多辆越野摩托从两翼包抄上来，每辆车上乘坐两人，前面的人只管驾驶，后面的人手中有枪。 再往后面，一大片茂盛的灌木林中驶出七八辆军用越野车，风驰电擎，紧追不舍。车头都安装了钢铁护板。子弹打在上面，铛铛铛响。 “老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咱们不开枪，只有挨打的份。”一名男子缩头缩脑，惊恐地叫道。 光头佬对伊莎贝拉势在必得，容不得半点闪失，厉声道：“给我闭嘴！”抓起话筒，“都给老子听好了，朝车轮射击！谁敢朝人射击，老子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这时，在林志三辆车的射击下，二十几名摩托车手已经损失过半，侥幸没死的，也远远避开。 但从耳机中听到光头佬的命令，又渐渐合围，后排枪手一阵扫射，房车目标显眼，首先爆胎。 王海峰只觉车身一偏，方向盘控制不住地抖动，一边车身高高翘起，轰然侧翻。 运兵车、猛士车立即兜转，护在房车两侧。胡凌霄推开天窗，架起轻机枪，猛士车上，卡洛琳也架起了轻机枪。 光头佬一见到两挺机枪，倒抽了一口冷气，跟着双手做了个合围的姿势。这一下，双方又成了僵持状态。互有忌惮。 王海峰、孙连运、小伟父亲等人从房车中爬出来，分别上了运兵车和猛士车。每人都挂了彩，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王海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驾驶的都是军用越野车？” 林志道：“瞧他们吊儿郎当的样子，绝不会是军人，也就是一群游民暴徒，等天黑了，就有机会冲出去。” 一边说着，四根手指并拢，掌心面对自己，伸向西边的夕阳，横着的食指上部与太阳下沿齐平，下面叠齐地平线。 这是判断太阳落山的一种简易方法，每根手指代表十五分钟，眼看地平线和太阳下沿之间共有三根手指，说明再过四十五分钟左右，太阳就要落下地平线了。 这一边，光头佬也在和身边的人商议，他能困住林志等人，却又拿他们无法，商量来商量去，竟和林志等人的主意不谋而合，也准备等到太阳落山后，发动攻击。 四十五钟的时间转眼过去，太阳落山后，四野一团漆黑。 突然间，四道雪亮的车灯刷一下亮起，运兵车和猛士车分头合击，一起扑向光头佬所在的越野车。 光头佬大惊，他已经考虑过了，对方两辆车也许会分头逃跑，并做了相应的部署。 但万万没有想到，两辆车竟直冲自己而来。 只听机枪声夹杂着突击步枪的声音，骤然间响彻四野，连忙推开车门，一个翻滚逃下车去。 哒哒哒，突突突.... 还留在车上的三名手下，转眼间被打成筛子。接着，运兵车和猛士车交叉而过，一辆向西，一辆向东，扬长而去。 光头佬暴跳如雷：“给我追！” 林志稳住油门，运兵车越野能力虽然很强，但也不敢开得太快。 白言朝从天窗中探出半个身子，往后观察：“操！有六辆摩托车，三辆汽车追来了！我开枪干死这帮混蛋！” 哒哒哒，哒哒哒....... 第144章 尸潮(一) 白言朝一扣扳机，轻机枪喷出火舌，但道路颠簸，光晕又影响了射击精度，打空了一个弹鼓，一发子弹都没有命中。 林志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前方，猛然叫道：“抓紧了！” 白言朝连忙缩回头来，一只手抓紧车顶上的扶手，越野车突然一颠，嗖一下腾空飞起，越过一道土沟，落地时猛地一震，轻机枪差点没有脱手失落。 林志叫道：“不要开枪，抓紧了！”往右一打方向，四五秒后关上车灯，却又往左方一片丘陵迂回过去，如此一番操作，甩脱了后面紧咬不放的尾巴。 这时，山巅冉冉升起一轮新月，淡淡的月光下，林志随即又转向西北，按照先前通过对讲机和卡洛琳的约定，前去会合。 正行驶间，忽见灯光晃动，已经远远超到前方的敌人车辆又兜头行驶了回来。 胡凌霄骂道：“这帮猪狗也真是阴魂不散，他妈一发现上当，又回来了。” 林志沉声道：“准备战斗。”端起突击步枪，打开了保险。 片刻之间，三辆军用越野车，四辆摩托车如飞般奔来，方紫咦的一声：“不是六辆摩托车吗？还有两辆呢？” 话音刚落，一辆军用越野车突然失控，翻翻滚滚好几圈才停了下来，但其余的车辆根本不管，依然一个劲儿地轰着油门飞奔。 嗖嗖嗖，一辆摩托车几乎就擦着运兵车，疾驰而过。 林志大奇，这帮家伙慌慌张张，明明已经发现了我们却不理会，到底是碰到了什么鬼东西？ 便在此时，只听一阵沉闷的声响，既如天边的雷声，又似火车过隧洞时，那种轰隆隆的声音，仿佛一阵风般的席卷而来。 林志心头莫名一阵颤栗，一开车灯，随即关上，便在这瞬间的光亮中，众人头发刷一下立了起来，一眼望不到边的丧尸，翻翻滚滚，铺天盖地的涌来。 原来那轰隆隆的声音，便是十万只，百万只，千万只丧尸一起发出的脚步声。 林志一轰油门，随即调头逃跑。 白言朝背心上都是冷汗，声音发抖：“这....这些丧尸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这个疑问，因为谁也不能想到，这大规模的尸潮，正是摧毁卫城的那枚核弹所造成的。 和普通人想象不同，原子弹爆炸的瞬间，仿佛世界是静音的，只能看到那壮观的蘑菇云，却听不到声音。人们能听到的，只是后续的一声闷响。 但其实，那一瞬间是有声音的，那是核爆在大气层中产生的次生脉冲，只是人耳感受不到。 这次生脉冲，在传播中又演变成次声波，人耳依然听不到，可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活死人那被虫草菌改造的机体，却能捕捉到这次声波。 正是次声波，将方圆六七百公里的丧尸都惊动了。 一开始，丧尸不过四面八方朝卫城方向聚拢，单只丧尸，不可能一直保持一个方向，可正如雪球越滚越大，渐渐汇成了一股股尸流，多的上万只，少的数十只。 这一股股尸流又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漫山遍野的尸潮。 在这种情况下，单个丧尸被裹挟在尸潮中，只有随大流往前移动。 ......... 林志开车狂奔，黑暗中，只能听到万足踏地，闷雷一般的脚步声，可又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丧尸，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死神在一步步逼近，可却瞧不清它的面容。 ........ “喂，喂，听到回话！” 方紫拿起对讲机联系猛士车，可回应她的，只有电流“滋滋滋”的白噪音。 ........ 前方忽而灯光一闪，光头佬和他的车队又调头回来，双方相向接近，光头佬“吱”的一声刹停了车：“不好了，我们给丧尸包围了！” 林志见他气急败坏，惊骇失措的模样，问道：“有多少丧尸？” 光头佬道：“数不清，数不清，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完了，完了，我他妈招惹你们干什么，这下子....只有死路一条了。” 四野尸嚎声整天阶响，林志暗暗心惊，也无暇追问光头佬怎么知道伊莎贝拉的秘密，见左前方一百米处，黑乎乎的隆起，似是一座小山，一挥手：“大家上山。” 他语声自有一股威严，由不得光头佬抗拒，三辆军用越野车跟在林志身后，撞飞不少丧尸，扑向那小山，此时保命要紧，其他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四辆车上得山来，才发现脚下只是一个隆起的草坡，并无险要可守，但火烧眉毛，也只能挨一刻算一刻了。 尸群潮水一般涌上山坡，四辆车各自扼守一个方位，林志架起轻机枪，众人一起开火，刹时之间，子弹像风一样狂飙出去，丧尸一茬茬地倒下。 激战之中，方紫忽见三四公里外有车灯闪烁，疑心是卡洛琳、小伟等人。又拿起对讲机喊话。 只听小伟惊恐的声音传了出来：“到处都是丧尸，我的妈呀，车都要给掀翻了。” 方紫大声道：“小伟，你听好了，我们在你的四点钟方向，快过来，快过来！” 小伟叫道：“是，是！我们有.....哎呀，糟糕.....”他后面的话被汹涌的尸嚎声淹没，也不知道糟糕后面是死是活。 方紫放下对讲机，眼见着淡淡的月光下浪潮一般涌动的尸群，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光头佬一伙人原来盘踞在一处军营中，此次行动，带足了弹药，就只可惜三辆车加起来，也就十二个人，至于那四名摩托车手和四名枪手，早被淹没在了尸山肉林中。 活死人前仆后继，潮水一般扑向山坡，黑压压的人头中，两辆车劈波斩浪，车头将尸群像泥土一样推开，正是猛士车和一辆军用越野车冲上山来。 林志快速换上一个弹鼓，给两辆车断后，猛士车和越野车加入防守车阵，存活下去的希望，似乎又多了三分。 方紫叫道：“小伟，大家都好吧？” ...... 达到50个催更，明天多加更一章，说话算话！ 第145章 尸潮(二) 小伟大声回答：“都好。都好！”一边说话，一边扫射，此时哪还顾得了卡洛琳所传授的射击技巧，恨不得子弹像雨点一般乱飞。 那边，趁着尸群进攻出现了短暂的断层，光头佬大声问他的手下，怎么就只回来一辆车？ 手下回答，他们三辆车追击小伟等人，突然发现尸潮，一辆车惊慌失措，掉进山沟，另一辆在前来会合的路上，被尸群掀翻了。 片刻之间，后续尸群又乌泱泱地掩了上来，但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杀不胜杀。 活死人虽然手无寸铁，却是最不要命的存在。 众人高呼猛杀，枪声、尸嚎声交织在一起，将每个人的神经拉伸到了极致。 天上月淡风轻，一派祥和，地上却是惨烈的生死搏斗，数十人拼尽全力，只为了活下去。 乱糟糟的尸嚎声中，东边一辆越野车突然哑火，原来车上的四人同时打光了子弹，都在手忙脚乱的更换弹药。 就这片刻功夫，一大群丧尸也涌到了车前。 林志连忙调过枪口，支援对方，猛士车停在旁边，小伟、卡洛琳等人也开枪射击。猛听一声惨叫，车中一名女子稍一疏忽，就被一只高个丧尸从车窗中硬拖了出去。 尸群乌泱泱的一片，将这女子围在垓心，只听女子惨叫的声音戛然而止。令人惊心动魄。 这一来，车中剩下的三名男子更加惊慌，一人勉强换好了弹夹，另外两人全身发抖，那弹夹怎么也卡不到位。 坐在驾驶位置的男子，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小伙，他见无数只枯手又伸进车窗中来，抡起枪托狠命乱砸，突然胳膊一痛，手腕上也留下两个老虎钳子似的大门牙印子。 “我被咬了！我被咬了！” 这小伙瞬间呆若木鸡，一切的挣扎再无意义。 和他同车的两名男子正拼命抵挡丧尸，虽听到同伴的惊呼，却完全没有听进脑中。 一名男子大声叫道：“细狗，细狗，快关窗户！”这名男子刚装上一个弹夹，但转眼之间又打空了。 细狗就是被咬小伙的绰号，他脸色青白，就这一瞬间，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恶念：“既然我活不成，那就拉你们两个垫背好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末日之中，最不缺这样的人渣，自己活不成，也不想别人活。 细狗伸手发动车辆，一脚地板油踩下，嗖的一下，越野车窜下山坡，直朝丧尸群中钻去。 ......... 众人只顾射杀丧尸，突见一辆车冲下山坡，震惊之余，都当这辆车意图单独逃生。 光头佬破口大骂：“混蛋，混蛋，老子让你逃！” 他愤怒之下，端起火箭筒，朝着奔驰的越野车扣下扳机。 轰！！！ 火箭弹落后十几米爆炸，越野车毫发无伤，继续飞驰。 光头佬一不做，二不休，接着连射三枚。 此时，越野车已经被层层叠叠的丧尸堵得挪不动了，但光头佬还是没能命中。 林志半个身子露出车顶天窗，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忽而间心中一动，缩回身来，冲胡凌霄道：“老胡，轻机枪交给你了。” 四野一片嘈杂，尸嚎声冲天而起。胡凌霄没有听清楚林志说的是什么，但也猜出了意思。钻出天窗，搂着机枪就开火。 林志冲出运兵车，方紫大吃一惊：“你干什么？”此时车辆周围都是丧尸，他这样冲出去，是在玩命吗？ 方紫随即下车，王海峰和白言朝也跟了下来，三人护住林志来到光头佬所在的越野车旁。 林志大声道：“把火箭筒给我！” 光头佬接连打空，越是愤怒，越是瞄不准。刚装上第六发火箭弹，顺手给了林志。 林志把火箭筒端在肩膀上，心中一喜，这火箭筒带着红外夜光瞄准镜，当下瞄准陷在尸海中的越野车，一扣扳机，一发火箭弹急射而出，轰的一下，正命中车尾，爆炸声中，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明亮的火光，引得丧尸四面八方围了上去。如此一来，车阵的压力减了不少。 林志一发火箭弹击爆了越野车，大声道：“还有火箭弹吗？” 光头佬道：“还有三箱。” “都搬下来！” 林志扛起一箱，王海峰和白言朝会意，也各扛一箱搬回运兵车上。留下光头佬一脸懵逼。 林志红着眼睛：“横竖是死，不如冲出去，海峰大哥你开车，我用火箭弹开路。” 方紫立即用对讲机通知小伟，小伟发动猛士车，随着运兵车冲下山坡。 光头佬一见，骂了一句娘，但也深知无论他准备的弹药有多么充足，面对深海一般的尸潮，总会有耗光的一刻，一拍车门：“跟上去！”另外两辆军用越野车，也先后跟来。 轰、轰、轰...... 林志从车顶天窗探出身子，一发发火箭弹射将出去。爆炸的火光中，但见残肢断臂满天乱飞，血雨腥风，仿佛地狱挪到了人间。 白言朝负责给林志供弹，火箭弹一箱十二发，眼见着已经用光了两箱，依然见不到冲出尸潮的迹象。 胡凌霄道：“小子，害怕吗？” 白言朝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要说不害怕，那是自欺欺人，但这时候害怕又有什么用？ 王海峰紧握方向盘，顺着火箭弹炸出的血路往前冲。 小伟驾驶的猛士车、光头佬和他手下驾驶的三辆军用越野车，五辆车势如破竹冲在尸山肉林中，将无数的活死人碾在车轮下，可每时每刻，又都面临着车翻人亡的凶险。 方紫、伊莎贝拉、孙连运、李冬雪等人，也用突击步枪朝两边扫射。如此奔出七八公里，眼看着尸群渐渐稀疏，李冬雪舒口大气：“终于要冲出去了。” 王海峰叫道：“不要高兴得太早，还说不定呢。” 话音刚落，黑暗中又冒出一群丧尸，车灯之下，一个个顶着人皮面具一般的脸，如同地狱中扑出来的怨鬼。只听尸嚎声直冲云霄，也不知道有几万丧尸。 王海峰大骇，此时车上弹药估摸着也剩不下多少了，实在没有信心再突出这群丧尸，只听林志大叫：“冲啊，冲啊！” 第146章 尸潮(三) 嗖！ 的一发火箭弹直飞出去，轰然爆炸，炽热的气浪将一大片活死人震飞到半空，又下雨一般往下掉，哒的一声，半截断腿落在运兵车的前档玻璃上。 众人也豁出去了，漫山遍野都是丧尸，绝无退缩改道，就有活命的可能。 但尸潮范围再广，总有一个边界，只有一直沿着一个方向，才有冲出去的可能。 装甲运兵车横冲直撞，不顾死活地扎进尸群，子弹泼风一般扫射出去，只见尸群一茬茬的倒下去。 但更多的丧尸前仆后继，不要命的往上扑。就如浪潮一般，前浪未熄，后浪又扑上来了。 胡凌霄搂着机枪，一边大叫，一边射击，忽听方紫大叫：“胡叔，你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胡凌霄一怔，才反应过来精神太过紧张，竟连子弹打光了也没有察觉，他尽管见惯了大风大浪，但身陷在尸海之中，也不由肝胆俱裂。 白言朝叫道：“胡叔，你刚才还问我怕不怕呢，怎么自己也这样了？” 胡凌霄快速换了一个弹鼓：“臭小子，就你话......” “多”字还没有出口，运兵车一个摇摆，众人都翻倒在地。急忙又爬起来，继续射击。 鬼哭狼嚎，群尸涌动，密密麻麻的尸山肉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冒了出来，拦在运兵车的正前方。 林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丧尸是极少数的变异体，末日以来，他这是第二次看见，身高超过三米，力大无穷。 只见它巨手一挥，抓起丧尸就投向运兵车，一只只丧尸在它手中，简直轻若无物。 嗖！ 林志一扣扳机，一发火箭弹带着尾焰，流星赶月般直向巨无霸飞起。嚓着它的肩膀，在它身后两米爆炸，虽没有直接命中，强劲的气浪还是将巨无霸庞大的身躯掀飞了起来。 王海峰一轰油门，巨无霸落地还未来得及爬起，又被运兵车猛烈冲击。 车头前方手臂粗的钢铁护栏撞在巨无霸篮球般的脑袋上，咣的一下，这家伙终非铜头铁脑，顿时颅骨破裂，夹杂着虫草菌的污血四下飞溅。 “冲啊！杀啊！” 人在亢奋之下，控制不住地会大声叫喊，文静如同李冬雪，这时候也双眼血红，高呼酣战。 这时候，在小山庄训练的成果展现出了它的效果，如非如此，面对一波波扑上来、杀不胜杀的活死人，李冬雪只怕连枪都端不起来了。 众人齐心协力，在血雨腥风中又冲出一段距离，越过数道土坡，王海峰突然一脚急刹，月光之下，一条大河白水翻滚，拦在了车前。 “糟糕！” 他一呆之下，眼前一花，一辆越野车刹车不及，直接冲进了河中。片刻之间，水已淹没了车顶。 林志大叫：“大家下车，游过河去！”回头一看，顿时傻眼了，酣战之中，也不知道猛士车和其他两辆越野车，什么时候也跟丢了。 活死人三面逼将上来，黑亮的眼睛射出吃人的凶光。 此时也无暇多想，林志将最后一发火箭弹射向尸群，众人也仓皇下车，接二连三跳进河中。 扑通、扑通...... 河面宽阔，水流湍急，人一跳下水，转眼间就被冲向下游。 林志把火箭筒一抛，钻出天窗，直接从车顶越进河中。百忙之中，依然不忘记伊莎贝拉，护着她游向对岸。 方紫、王海峰、李冬雪、胡凌霄也先后游上岸来。 众人死里逃生，犹自惊魂未定，王海峰叹口气：“小伟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胡凌霄道：“也不一定，我看见猛士车冲到山那边去了。”说着抬手一指。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虽见对岸鬼影幢幢，心中毕竟有了一丝安慰。或许小伟等吉人自有天相，能够死里求生也未必。 王海峰道：“猛士车上除了小伟和卡洛琳，还有孙连运、汪红丹、陈叔、罗莹和陈尚。但愿他们都能活下来。” 方紫突然道：“啊，白言朝呢？” 众人望向河中，差点把白言朝给忘记了，忽见两个人抓成一团，沉沉浮浮漂了下来。 李冬雪一下站起：“是小白！”只听扑通一声，林志已经跳进水中。 白言朝昏昏噩噩，接连呛了几大口水，人已经处于半昏迷之中，忽感有人将他托出水面，即顺着游到了岸边，王海峰和胡凌霄一起出手，将他拉了上来。 只见一人死死抱着白言朝不放，正是光头佬。 林志二话不说，啪啪抽了光头佬两耳光，光头佬不会游泳，在水中胡乱扑腾，于快淹死之际，突然抱住了白言朝。哪里还肯松手，累得白言朝差点陪他一起上路。 这两耳光一抽，光头佬幽幽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众人：“大....大家都死了？” 林志抓住他衣领，一把提起，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什么要抓伊莎贝拉？” 光头佬被这两耳光一抽，整个人更加迷糊。 林志拖着他，要将他在按在水中，方紫忽而道：“注意，丧尸！” 众人一凛，只见乌压压一大群黑影，正顺着河流往下游走来，本以为丧尸不会游泳，逃到河对岸就完事大吉，不料哪里哪里都少不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这边也有丧尸。 林志一脚踢在光头佬的屁股上，众人逃进一片树林中，黑暗之中，带着果香味的酒味扑鼻而来。 原来这里是一座果园，种得有苹果、梨子、桔子、葡萄等等，成熟的果子无人采摘，熟透以后无人采摘，掉落在地，日晒雨淋，腐烂发酵。 果林里更加昏暗，酒香味闻得久了，人人都有些发晕，而且林子里也有丧尸，尸嚎声此起彼伏，更加吉凶难料。 忽听树枝哗啦啦一阵响，一排大树后转出百十只丧尸，乌泱泱地直走了过来，虽然有黑夜的掩护，那种森森寒气，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林志一拽伊莎贝拉，往灌木丛中一钻，这灌木丛遍生尖刺，两人脸上顿被尖刺划出了道道血痕，但丧尸正快速涌来，别说只是尖刺，就是铁丝网也得往里钻。 第147章 广播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低呼，像是李冬雪的声音。 跟着咔嚓咔嚓几声，利锐劈开骨肉的声音，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再无动静，想是李冬雪已经安全，藏起来了。 这群丧尸数量不少，一只只从眼前走过，好一阵子，才又消失在黑暗中。 林志定了定神，低声道：“这果林太大，大家走一条直线，否则怎么也绕不出去。”一句话说完，回头一看：“其他人呢？”身后就只跟着伊莎贝拉了。 伊莎贝拉晕晕乎乎，也是茫然不知。尸群一涌而来，众人忙着躲避，竟已经分散。 林志冷静下来：“先出去。”心想没听到枪声，大家应该只是走分散了，牵着伊莎贝拉又走一阵，终于出了林子。 .. .. ..... 他一出林子，深深吸了一口大气，只觉空气清新，刚才头晕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眼见前方一长溜房子，两人当下走了过去。那房子有些奇怪，好像有门无窗。 两人走近一看，那是什么房子？原来果园后有一条铁路线经过，所谓的房子是七八列闷罐车皮。 林志左右一瞧，不见车头，于是将伊莎贝拉抱进一个闷罐车中：“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其他人。” 伊莎贝拉本想说：“我也去。”随即考虑林志带着自己，影响他行动，便没有说出口。 林志原路返回，进入林中没有多久，迎面偏偏倒倒就走来一道黑影。 他连忙往树后一藏，只听黑影嘶哑着嗓子咒骂：“王八蛋，把我推出来，你们都不得好死！” “光头佬？” 林志闪身出来：“你骂谁？”见他一只脚踮着，似乎受了伤。 光头佬吓了一大跳，坑坑呲呲地说：“我....我没有骂谁？” 林志脸一沉：“你说谁把你推出去？” 光头佬见无法抵赖，只好坦白交代，原来果园中有一间水泵房，方紫等人都藏了进去，光头佬要跟着进去，却被胡凌霄一把推出，用枪逼着他的脑袋，要他快滚。 光头佬愤愤不平地道：“那水泵房是没有多大，可是已经挤进他们五个人了，再多我一个就不行了吗？他们就忍心活活害死一条人命？” 光头佬并不是什么善茬，平常只有他用枪顶着别人，但人性就是怪，换作他被欺负，就感觉别人才是万恶不赦的恶人。 他埋怨胡凌霄见死不救，却也不想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志一笑，随即也用枪顶着他的脑袋，严厉地道：“说，你是怎么知道伊莎贝拉秘密的？” “你们.....你们怎么都这样？” 光头佬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兄弟，别动粗，我说，我说，我都说。”擦了把冷汗，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原来光头佬一群人盘踞在附近山中一座军营，半个月前，光头佬带领手下外出搜集物资，半路上无聊，他伸手去开车载音响，却错按成了收听广播。 正要再按时，广播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各位幸存者，我们在寻找一名叫伊莎贝拉的混血女孩.....” 光头佬一个急刹，本以为秩序都已经奔溃，没想到还有人在广播，刹车过急，胸口撞在方向盘上，好不生疼。 他继续听下去。 “.........此女孩事关重大，今年15岁，无论是谁，只要将伊莎贝拉活着带到魔都疾控中心，将获得组织提供的抗尸毒疫苗！并提供绝对的安全.........” 广播为循环播放，光头佬接连听了三遍，一拍方向盘，顿时心花怒放！ 他寻思：人活在末日，谁也难保自己不会感染尸毒，要想活得安心，非得注射抗尸毒疫苗不可，于是立即派出手下兄弟，到处寻找伊莎贝拉。 这其中有两人到了洪山开发区，本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天大地大，谁又知道伊莎贝拉在哪里？ 况且广播中只提到伊莎贝拉现年十五岁，是一个混血女孩，具体相貌又描述得不太清楚，就算站在眼前只怕也不认识。 这两人百无聊赖，准备在洪山开发区苟上几天，就回去报告光头佬，人毛也没有找到一根，正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的时候，却见路口走来一人，正是那流浪汉。 两人见流落汉慌慌张张，似乎在躲避什么，抓住流浪汉逼问之下，原来流浪汉见到有一群人来到洪山开发区。 自末日以来，流浪汉一直孤身一人，一个人孤独惯了，再见到活着的同类，第一反应不是欣喜，相反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这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这样。 流浪汉语无伦次，把那群人的说了一遍，提到了其中有两个白人女孩，一个二十五六，一个十五六岁。 这两人一听之下，几乎笃定年纪小的女孩就是伊莎贝拉。再一追问，流浪汉道，我躲在绿化带中，好像真听到有人叫“伊莎贝拉”这个名字。 这两人大喜若狂，当下威逼流浪汉按照两人的意思行事，不料林志将计就计，两人眼看功败垂成，于是狙杀了流浪汉，回到军营报信，这才有光头佬设下埋伏，意图硬夺伊莎贝拉。 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遇到尸潮大军，事情再以不受他控制，差点连自己的命也丢掉了。 ........ 林志听光头佬说完经过，厉声道：“你敢骗我，我杀了你！” 光头佬苦笑一声：“兄弟，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想想，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林志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更是疑惑重重： 第一，广播中说了，无论是谁送伊莎贝拉去到魔都，将获得注射抗尸毒疫苗的资格，这句话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尸毒疫苗已经研制成功，既然这样，还广播寻找伊莎贝拉干什么？ 第二、以这样的条件怂恿别人将伊莎贝拉送到魔都，这不是反而害了伊莎贝拉吗？谁脑子短路了，想出这样的损招，须知人心贪婪，你争我抢，说不定就害死了伊莎贝拉。 第148章 你背后还真有丧尸 林志正沉吟间，忽见光头佬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身后，眼睛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后面有丧尸！” 林志微微一惊，但随即想到自己身后就是一大丛灌木，就算有丧尸掩来，也必定弄出沙沙的声音，当下道：“你想骗得我一回头，就出手夺我手中的枪是不是？” 光头佬在河中淹了个半死，手上的武器早已经丢失，他正有此意，被林志一下喊破，尴尬中又带着三分惧意，讪笑道：“老弟，你....你别想多了，怎么会呢？” 林志心中雪亮，虽说不是你这个混蛋搞鬼，尸潮规模如此之大，大伙最终也会遭遇尸潮，但岂能就这样放过你？ 林志心中起了杀机，正盘算着怎么炮制光头佬，忽见光头佬身后黑影晃动，他背后到真来了丧尸。当下笑道：“你背后还真有丧尸。” 光头佬一愣：“怎么你也学我？”却见林志已绕过灌木，一步步后退。 光头佬依然当林志是在吓唬自己，迟疑片刻，这才回头瞄了一眼，这一回头，头发刷一下就立了起来，月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地洒在一大群丧尸身上。 他惊呼一声，撒腿就逃，这一来太过着急，呯一下撞在一棵大树上，眼前一黑，差点没有痛晕过去。只觉肩膀一紧，也被一只冰冷的大手，一把抓住...... “救命呀！”光头佬嘶哑着嗓子大叫。 林志充耳不闻，冲出树林，却又撞上一大群丧尸迎面涌了过来。 突突突.... 林志一扣扳机，干掉两只逼上前来的丧尸，随即斜奔出去。只听光头佬大喊大叫，竟也逃出了树林。 光头佬跟着林志身后，但没跑出两边，就摔倒在地，原来他先前一只脚踩在尖刺上，连鞋带脚给杀了个对穿。一开始只是麻木，这时候一经跑动，顿时痛入骨髓。 “救命，别丢下我啊！” 光头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志身上，却见他连头也不回，几个纵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眼之间，光头佬周围也围满了丧尸。 ........ 林志奔向火车，忽见那火车正缓缓移动，不由一怔，还当自己看花了眼，再一定睛，火车果然在移动，速度也正越来越快。 林志大吃一惊，又是疑惑，别说火车没有车头，就算有车头，又怎么可能移动？ 猛听一阵沉闷的尸嚎声响起，才发现沿着铁路涌来数不清的丧尸，刚刚那波尸群，不过是这群丧尸的前锋。 群尸嗷嗷嚎叫，犹如泥石流一般，竟将火车推动了。 火车本停在一道缓坡上，几十米后，坡度越来越大，伊莎贝拉抓着车门，一边挥手：“快，快！” 就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在卫城的时候，母亲在她身后大叫：“伊莎贝拉，快跑，快跑，不要回头！” ........... 林志拼命狂奔，耳旁风声虎虎，但人力终究有限，就像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从水中捞起月亮。 命运不过是过林志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就将他甩得连尾灯也看不见了。 林志狂奔一阵，两只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喘气，听着身后脚步声杂乱，群尸又赶了上来。 操！他咒骂了一声，忙又加快了脚步。拉开了与尸群的距离，但只要停下休息，尸群要不了多久，又赶上来了。 如此又走出七八公里，终于看见了那几节闷罐车出现在了前方。 他精神一振，走得更加快了，到了车旁，大声叫道：“伊莎贝拉。” 闷罐车中无人答应，林志心中咯噔了一下，一节节车厢找过去，到了最后一节，才发现闷罐车撞上了一列客运火车，车厢直接被撞得支离破碎。 这时，尸群前锋相距已不足百米，林志上了客运火车，心想伊莎贝拉多半是藏在客车中。 他一节节车厢往前找，火车上一地狼藉，手机皮包，行李背包散了一地。可见尸变发生的时候，人们是如何的吓破了胆。 他走过七八节车厢，前方人影一晃，一个女孩子的背影若隐若现。似乎正是伊莎贝拉。 林志心头稍稍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这时候尸群正从车厢两旁牵线似的走过，他也不敢出声呼叫伊莎贝拉。 来到女孩身后，正要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忽见对方是一头黑发，顿时一呆，原来不是伊莎贝拉。 面前的“女孩”霍一下转过身来，林志立即屏息凝气，这是一只瞎眼丧尸，也就是潜伏者。 潜伏者侧着耳朵，似在凝听动静，但窗外下雨一般的脚步声，把林志发出的些许响动也给淹没了。 林志抽出潜水刀，缓慢逼近潜伏者眼睛，突一发力，干掉潜伏者。 他吁了口气，又往前走去，莫名其妙感到背心发凉，一回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黑猫，跃过潜伏者的尸体，跳到小桌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林志并不相信鬼神，要真有鬼神的话，世界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然而，眼前这一幕也实在太过诡异，淡淡地月光从破碎的车窗玻璃中照射进来，映得黑猫两只竖瞳幽幽发亮。 月夜、黑猫、车窗下络绎不绝的尸群，这些元素组合起来，令林志背心一阵阵发凉。 “去，去！” 他挥舞着潜水刀，朝那黑猫低吼。 黑猫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那目光竟似乎通了灵性，接着一扭身，钻出窗户，爬上了车顶。 林志定了定神，继续往前寻找，可一直找到第一节车厢，也没有发现伊莎贝拉。 “她去哪里了？” 林志皱眉沉思，“伊莎贝拉或许是听到尸嚎声，藏在了附近，她并不是蠢笨的人，一定知道在哪里走散，就在哪里相聚。自己在车上等着，她总会找回来的。” 这时，东方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林志一晚上没吃没喝，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于是在满地的行李箱中翻找，不多久，找到几瓶矿泉水，两袋合川核桃片，以及两罐麻辣鱼罐头。都是旅客带上火车的零食。 .......... 各位书友，说实话我现在很迷茫，书评基本上是五星以及好评，阅读人数缓慢在涨，但每天催更也就区区十几个，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收益每天不到五元，我要断更吧，觉得对不起大家，不断更吧，五元钱能干什么？ 所以各位看完这章，请点个催更，或者写个书评，或者给个五星好评，让我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第149章 他是最伟大的 他拿着食物，走进狭小的洗手间，背靠着板壁坐下，地势虽然局促，但却是火车上最安全的地方。 大口吃着食物，困意渐渐袭来，嘴里还嚼着核桃片，人已经睡过去了。 ..........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只听窗外沙沙沙的脚步声依然响过不停，尸潮大军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尽。 除了有点挂念伊莎贝拉，林志倒也不怎么担忧，火车上肯定不缺食物，就算十天半月也没有问题。何况背包中还带着干粮，只是轻易不动用。 他打了个哈欠，开门走出洗手间，又开始翻起行李箱包来，有些箱包有密码锁，就用刀子撬开，如此搜查完一节车厢，已经收集到二十一瓶矿泉水和饮料，都是没有开封的。 又收集到两大袋花生、以及饼干、麻辣鸡翅、猪蹄子等等食物，有几袋已经变质胀气，就丢到一边。 又来到第二节车厢，撬开一个粉红色的少女拉杆箱，除了裙子和小内内，又找到了两袋米糕，米糕虽然已经过期，但因为不含水分，又掺和了糖的原因，实际上极不容易变质。 这时候，他看见后面几节车厢中有丧尸，火车台阶很高，活死人一般不会爬上来，都是随着尸流移动，不过也不排除，个别丧尸“突发奇想”，要上来逛逛。 趁丧尸还没有留意到这边，林志连忙关上车厢连接处的门，又拿了一件风衣遮挡住门上的玻璃。只要不被丧尸看见，这些家伙也不会破门而入。 做完这一切，他挑了个位置坐下，斜睨着车窗下的尸流，慢慢嚼着食物。 突然间，他心脏猛地一缩，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是陈叔，小伟的父亲！！！ 许久，许久，直到小伟父亲又消失在尸流中，林志脑袋中依然一片空白，小伟父亲已经遭难，不知道小伟、卡洛琳、孙连运他们又怎样了。 “陈叔，我敬你一杯！” 林志将食物摆在小桌上，以水代酒，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又点上一支烟，祭奠小伟父亲。 小伟父亲一生活得卑微，不过这一刻，他是最伟大的。 ............... 靠着火车上收集的物资，林志度过了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尸潮大军基本上已经过去，虽然掉队的丧尸不在少数，但散在旷野之中，威胁性也大大降低。 第四天一早，林志跳下火车，只见不远处徘徊着四只丧尸，他吹了一声口哨，那四只丧尸顿时朝他跑来。 林志端枪瞄准，接连干掉三只丧尸，最后一只丧尸奔到身前两米时，才一枪爆头。然后撕下丧尸一片衣服，蘸着尸血在车厢上写下“伊莎贝拉，等我，林志”八个大字。 这才出发寻找伊莎贝拉，到了中午也找遍附近树林，没有发现伊莎贝拉，想了想，又顺着铁路重回到那片果树林。 他在林中搜索了半天，找到了那所水泵房，房中空空荡荡，方紫等人早已经离开。只见墙上用匕首刻了一行大字： “林志，伊莎贝拉，大家找了你们两天，也没有找到，胡叔猜想你们也许已经去了西城，现在我们也出发去西城，见字速来。”下面是方紫、王海峰、胡凌霄、白言朝、李冬雪五人的名字。 林志心中一宽，他们没事儿就好，穿过果林来到河边，只见装甲运兵车也不在原地，推想是王海峰等人在附近找不到自己，于是开去了西城。 此时，林志身上的子弹加在一起，只有十一发突击步枪子弹，三十发手枪子弹，急需补充弹药，正犯难时，忽见光头佬开进河中的越野车，静静地趴在水面下。 “还好。” 林志脱下卡夫拉手套，衣服鞋袜，把突击步枪、手枪压在衣服上，紧了紧手中的潜水刀，潜进水中。水面波涛湍急，但水底下却相对较为平静。 他游到越野车旁边，伸手拉开车门，猛地一惊，嘴里哗啦啦的吐出无数个气泡。 只见车中泡芙着一具女尸，长长的黑发因水流波动，在水中荡漾，只是双目紧闭，瞧来还没有尸变。 “吓死你大爷了。” 林志暗骂一句，伸长手臂，半个身子探进车内，去拿后排座位下一箱子弹，手指刚刚触到弹箱手环，女尸一下睁开了眼睛。 林志虽然伸手去提弹箱，但心中惴惴，一只眼睛一直留意女尸的变化，急忙缩手时，只觉手腕一紧，已被女尸一把抓住。 这一瞬间，林志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用力回夺，将女尸也拖出了越野车。 他接着一刀剁下去，砍断女尸手爪。女尸一双阴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目光在水中显得十分扭曲，随即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了下游。 林志浮出水面，喘了两口粗气，检查手腕并没有破皮，这才放下心来，末日之中，真是处处得提防，刚才下水的时候，就不该脱下卡夫拉手套。 他再次潜入水中，将弹药箱捞了上来，上岸打开一看，里面二十来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夹，既有步枪，也有手枪。 当下穿好衣服，把弹匣都装进背包，又顺着铁路回到火车，车厢中空空荡荡，依旧毫无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点上一根烟，突然想到，莫非伊莎贝拉也去了西城，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在此之前，自己和王海峰查看地图，不止一次提到“西城”两个字。 林志想到这里，心情为之一畅，当晚在火车上过了一夜，第二天即刻朝西城出发，走到中午，前方出现了一座小站，远远的就看见站台上有丧尸晃荡的身影。 林志停下脚步，观察了一阵，不过区区十七只丧尸，便将铁路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当做掩体，开枪击杀。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干掉三只丧尸后，剩下的十五只丧尸终于摸清了枪声的方向，都朝这边跑来。 这些丧尸是尸潮过境后，掉队滞留下来的，它们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茫然的朝四面张望。 第150章 火车站 虽然听到枪声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但由于没看见人，这些无脑怪物，也不知道绕到大石头后查看。 林志稍等片刻，换了个地方，再次扣下扳机，干掉两只。 剩下的丧尸突然一起迈开大腿，狂奔起来，不过不是冲着林志，而是沿着铁路线跑向林志来时的方向。 “这倒节省子弹了。” 既然丧尸没有发现自己，林志也不打算赶尽杀绝，丧尸杀不胜杀，又何必浪费宝贵的弹药。 等群尸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林志这才来到小站，抬头一看，这小站站名叫野马冲，于是拿出地图，早上出发的时候没有参照物，不能确定自身所处的地方，也就不知道距离西城还有多远的距离。 他在月台上铺开地图，一查之下，野马冲距离西城三百四十公里。想来是逃离尸潮的时候，又偏离了西城。 ......... 林志计算着，人步行速度通常在六公里左右，他一天如徒步八个小时，那将近一个星期左右，即可抵达。 伊莎贝拉很有可能，也是沿着铁路走向西城。那必定会在沿途留下蛛丝马迹。 林志于是走进候车厅，查看是否有人到来过的痕迹。 野马冲小站实在太小，只是为了方便周边的山民出行。 所谓的候车厅，不过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面积六七百个平方，木制的长椅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翻倒的背篓，以及装山货的蛇皮口袋。 候车厅角落中，有一堆烧过的灰烬，早已经灰熄火冷，不像近期升起的火堆，看来曾经有幸存者路过这里，但那也是很久前的事了。 林志扒拉了几下火堆，又上到二楼，二楼是办公室和值班室，室内蛛网尘封，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他见桌子上摆着两个核桃大小的铁球，于是拿在手中，出门而去。 ........... 林志离开小火车站，继续赶路，行到黄昏，但见四野一片苍茫，铁路两边难得看见一所房子，都是大片的野地，竟连过夜的地方也找不到。 他提了提背包的肩带，又继续赶路，直到天黑，也找不到适合过夜的地方，最后只好在铁路下方的涵洞中，凑合着睡了一晚。 天亮后，林志再次出发，手中把玩着铁球，稍微可以缓解下一个人徒步的无聊。 如此走出三四公里，路边草丛中响起簌簌的声音，他把铁球用力砸出去，只听嗷的一声，草丛中窜出一个全身花白毛发的东西，小狗般大小，毛皮光滑，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牙齿又尖又细，冲着他就扑了上来。 林志一步跳开，又扔出一枚铁球，噗的一声，正砸在这东西背上。痛得它嘶嘶乱叫，转身就逃。 “小东西，还真凶恶。不过你一个教训，你还翻天了。” 林志咒骂了一声，忽见草丛中有一条大鱼，已经被啃去了一半，原来刚才那不知名的动物，是在护食。 有鱼，那说明附近有河！ 林志又往前走出十几米，转过一排大树，便听到潺潺的水声，只见一条人工修建的水渠两米来宽，水质清澈，水深只在一米左右，不住往前流动。 林志一开始，只是为了给水壶装水，但此时心中冒出了一个主意，这水渠流动的方向，和铁路走向一致，要是弄条船，不就省去了赶路的辛苦吗？ 但这荒郊野地，哪里可能有船？ 林志想了想，把水壶装满后，继续赶路，到了下一个火车站，就能找到办法了。 昨天只经过一座火车站，下一个火车站应该不远了，果然，一个小时不到，前方出现了一座火车站，只是这火车站靠着一座县城，丧尸就多了许多。 林志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月台上连着附近游荡的丧尸，少说也有三四百只，这样多的丧尸，光凭自己一个人可解决不了，正要改变主意，忽见离着火车站不远的距离，地势凹下去了一片。 他心中动了动，那看起是一片洼地，就只不知道够不够深，如果够深的话，活死人手脚僵硬，一旦跌落下去，极不容易爬出。 林志随即朝那洼地摸去，火车站附近长满了半人多高的野地，他弯下腰来，也没被丧尸发现。 到了洼地边上，往下一看，天气炎热，洼地中却往外冒着一股冷气，耳中同时听到水流的声音，原来这洼地下面有一股地下水，正是因为地下水的冲刷，泥土沉降，才形成的洼地。 “不错！” 林志满意地点点头，查看周边地势，爬上一块大石头上，冲着火车站方向，嗷了一嗓子：“丧尸弟兄们，开饭喽！” 群尸轰的一下，顿被惊动，蜂群一般涌了上来，洼地周围杂草密布，遮挡住了活死人的视线，但就算没被遮挡，这些家伙一样的勇往直前。 群尸一只只踏空，弹丸似的往下掉，偶有几只绕过洼地，奔到大石下，也被他开枪射杀，十分钟不到，这六七百只丧尸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林志哈哈一笑，跳下大石，走向火车站，翻上月台，朝候车厅中一张，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一只丧尸。 他走进去，候车厅中的长椅是铝合金材质，拿来无用，于是走到大厅一侧的售票室前，打算卸一块门板当做木筏。 不想一推开门，却见靠墙立着一个泡沫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电器的包装，二米来长，八十公分左右宽，深约四十公分。 林志伸手按了按，泡沫箱子大概八公分厚，很结实，不由一乐，这倒比钉一个木筏来得方便。如果两头是尖的，倒像一个独木舟。 他提起泡沫箱子，见门后有一把铁锹，一并拿起，心说可以当作船桨来用，想像着坐在泡沫箱子中漂行不用走路，欣慰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正要出门，忽听嚓、嚓、嚓、嚓的脚步声响，连忙将门合上，只留半寸左右的缝隙，朝外窥视。 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两人，谨慎而又充满了戒备，绝不是活死人拖拉着脚跟发出的声音。 第151章 一对姐弟 林志心说，会是谁呢？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姐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跟着响起：“奇怪了，昨天候车室还有几百只丧尸，怎么现在一只都看不见了？” 随着话声，两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另一个更小，只到女孩的肩膀。 “原来是姐姐和弟弟。” 林志放下心来，只听弟弟又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姐姐身后背着一个背包，提了提肩带：“你不是挺喜欢吃这里的薏米糕吗？今天让你吃个够。” 弟弟一声欢呼：“欧耶，姐姐你真好！” “嘘，小声点！”姐姐连忙捂住弟弟的嘴巴，四下看了看，牵着他走向售票室对面的商店。 姐弟俩兴高采烈，把各种小吃往背包里装，直到塞不下了，这才准备离开，一转头，忽而看见林志，姐姐“啊”的一声，牵着弟弟就冲了出去，右手一挥，一瓶罐头砸向林志。 林志侧身闪过：“你们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想打听一件事。” 姐姐哪里肯信，却见候车室前后大门都已经给林志用不锈钢长椅抵住了，虽然用力也可挪开，但这时候哪有多余的时间来搬开。 姐姐将弟弟护在身后，右手也紧握着一把小刀，颤声道：“坏....坏蛋，你....你想干什么？” 姐姐正值青春时期，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明白了人心的险恶，她心想林志不声不响把门都给关了，除了想打自己的主意，还能干什么？ 林志一怔：“我还什么都没有干，就被你当成坏蛋了？”见姐姐身材苗条，明眸皓齿，确实颜值挺高，难怪她戒心如此之重。苦笑一声道，“我刚才说了，我只是想给你们打听一件事。” “你说，你要问什么？”姐姐一步步后退，丝毫没有放下戒心，竭力装出凶恶的表情，但这种表情，反而只会将男人的荷尔蒙拉到阈值。 林志有些无可奈何：“我只想问你，最近几天，你看见有人路过这里没有？” 女孩警惕地道：“没有！”她此时也退无可退，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恐惧。 “真的没有？” “我骗你干什么？” 林志一想也是，对方没有必要骗自己：“好了，我之所以把前后门都关上，你自己朝窗外看看就知道了。” 女孩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丧尸已经游荡到大门外的花坛边，这才明白林志是一片好心。 林志一句话说完，转身拿起泡沫箱和铁锹，从后窗放了出去。 “原来他真没有打我主意的意思。” 女孩急忙跑到窗前：“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以后基本上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告诉你名字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要去哪里？” “这个，你就别管了。” “我和弟弟，能跟你走吗？” 林志抬起手臂摆了摆，头也不会跳下月台，扬长而去。 ....... 他穿过铁路，又来到那条沟渠旁，将泡沫箱子放下，接着坐了进去，水流带着他，一刻不停往前漂行。 这沟渠之水，是从山中涌出来的一股大水，水质清澈，水温冰凉，本是地方出资修建用于灌溉，但沟渠宽度不一，流速也是时快时慢。 他操起铁锹，划了一阵，水渠渐渐变窄，最窄的地方，竟只一米左右，泡沫箱子勉强能够通行，沟渠变窄，流速便快了起来。 林志于是放下铁锹，平躺在泡沫箱子中，架起二郞腿，点上一根烟。昨天走了一天路，双腿酸胀，这时候说不出的惬意。 又漂行一阵，忽而阴凉起来，原来沿着沟渠两边，生了不少柳树，柳枝拂在脸上，犹如穿行在水中丛林。 这段树荫好长，他闭上眼睛，心中舒畅，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突然几声尸嚎传进耳中，惊得他一下坐起，听出尸嚎身是从身后传来，扭头一看： 操！那女孩正沿着沟渠奔来，后头黑压压一大群丧尸，却已不见了她的兄弟。 此时，沟渠不到一米宽，水深不及半米，再留在泡沫箱中，并不能躲开丧尸。 林志跳到岸上，眼见女孩满头大汗，身后的丧尸离她不过几尺，几乎一伸手，就要抓到女孩脑后的头发了。 突突突.... 林志接连几个点射，将跑在最前面的丧尸杀了两只，那女孩一惊之下，摔倒在地，连忙爬起来又跑。 林志一边开枪掩护，大叫：“快，快！” 等女孩奔到身边，两人逃向右前方的一片山地。否则丧尸不知疲倦，跟它们比耐力，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女孩到了此时，已经筋疲力尽，林志只管大步行走，也不去问她兄弟怎么了，脑子再笨，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不多久，两人已逃进山中，桂省的山地比不上乌蒙，都是一些犹如盆景的袖珍小山，群尸跟在身后，怎么也摆不脱。 突然，林志一个急刹车，眼前是一道悬崖，岩壁陡峭，根本没有攀援而下的可能。 而这些山虽然山势低矮，拔地而起也有近百米高，两人已被逼到了绝路。 林志快速换上一个弹夹，心想只有回头冲杀了，忽听呃呃两声，头顶上方居然也有丧尸嚎叫，抬头一看，一顶滑翔伞挂在松树上，下面吊着一只丧尸。 “怎么办？怎么办？”女孩惊慌失措地大叫。 “上树！” 女孩全身无力，如同一滩烂泥，怎么也爬不上去。 林志托着她的屁股，猛一用力，将她推了上去，自己跟着爬上树，尸群也到了树下。 “好险！” 林志吁了一口大气，只见群尸昂着脑袋，虎视眈眈候在脚下，它们眼中看见了活人，只怕是不会自动离开了。 “你怎么跟来了？”林志问道。 “我....我.....”女孩又累又怕，瑟瑟发抖，说不下去了。 林志摆摆手：“随便了。”考虑着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尸群数量不少，都挤在树下，只有等到晚上，再瞧瞧有没有机会可趁了。 第152章 搏一搏，还有活路 林志点上一根烟，默默看向西沉的太阳，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盼望过黑夜赶快到来。 过了好一阵，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两声，于是从背包中拿出干粮，递给女孩一袋压缩饼干。 女孩摇摇头，林志正要缩回手来，女孩却又伸手接过，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吃着。不几下，就将一袋压缩饼干吃光，连碎屑也仰头倒进了嘴里。 林志暗自点头，心说能哭着吃完东西的人，精神力不会差到哪里去。 女孩又伸过手来：“再给我一块。”她逃跑的时候，早把背包丢了，这时候，两人只能靠着林志背包中的干粮果腹了。 林志摇摇头：“我们得节约食物，下面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散。” 女孩“哦”了一声，很懂事的道：“我明白了。” 林志既不问她弟弟怎么了，她也就不说，因为苦难只能博取别人的可怜，而可怜这玩意儿，最不值钱，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 林志慢慢嚼着手里的干粮，他一直以来，依然遵循末世生存第二法则：“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陷入困境的时候，食物和清水至少能保证三天有吃有喝。” 这条法则，也不知道多少次救了他的命了。 ............ 时间慢慢过去，天终于黑了。女孩白皙的皮肤，在昏暗中若隐若现，虽在末日当中，她依然发育得十分完美。 林志道：“你转过头去。” 女孩道：“怎么了？” “我要方便一下。” “死都不在乎了，还在乎这个？”女孩声音中透着无所谓，“你请便好了。” ........ 过了一阵，女孩问道：“要守夜吗？” 林志摇头：“不用了。不过得提防睡着的时候摔下去，所以我得把你固定在树上。” “怎么固定？” 林志不答，双手交替把滑翔伞拉上来，一刀解决了下面吊着的丧尸，再松开卡扣，抛下尸体，就用滑翔伞把女孩和自己都固定在了树丫上。 这天晚上，尸群一直没有走散。叽叽歪歪地嚎叫了一夜。 天亮后，林志给了女孩一袋压缩饼干，自己也打开一袋，此外，再多开了一罐红烧肉罐头。 一边吃着，林志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梦梦。”女孩淡淡地道，“我还以为，你一直不问呢。” 林志道：“你还好吧？” “真是奇妙，一夜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 “别说这些了，快吃。不够还有。” 红烧肉罐头甚是油腻，但吃进饥肠辘辘的肚子中，却是说不出的美味。 填饱肚子，林志拿出水壶，各自喝了几口。 林志道：“你认真听我说，现在我们得冒险。” 吴梦梦也有些预感：“你的意思，是利用滑翔伞逃生？” “你倒也不笨，除了这样，再没有别的办法。” “你会飞滑翔伞？” “不会。” “哪......” “搏一搏，也许还有活命的希望，不搏，只有等着活活饿死。” 吴梦梦点点头：“好！” 说话间，林志也把滑翔伞装具穿戴完毕，这顶滑翔伞是双人滑翔伞，吴梦梦也扣上了卡扣。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跳！” 两人把心一横，从大树上一跃而下，耳边风声呼呼，只见大地快速逼近。 “糟糕了，飞不起来！”吴梦梦大声惊呼，“这下死定了。” 猛然间身子一顿，像是被人一把拎起，滑翔伞在空中张开，只听林志哈哈大笑：“飞起来了，飞起来了！”虽然在笑，嗓音却控制不住的发抖。这要是跌下去，只有粉身碎骨。 吴梦梦睁开双眼，长出了一口气，指着前方草地：“在那儿降落。” 可林志毫无滑翔伞飞行经验，又知道怎么如何降落？忽而一阵大风吹来，腾地一下，直将两人抬升到了数百米的高空。 林志大骇，自然而然拉紧了两边的操控绳，他不知道这样做是急刹下降，在上升气流的作用下，滑翔伞在空中猛然打起圈来。 吴梦梦尖声大叫：“放开绳子，放开绳子！” 林志一松开控制绳，滑翔伞不再打转，可又持续攀升。高空风大，温度又低，两人冷得簌簌发抖，牙齿格格打战。 吴梦梦道：“这样下去，咱俩非得冻成冰棍。” 林志道：“总比被丧尸活活咬死的好。” 一边说着，试着操控滑翔伞，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拉下两边伞绳，滑翔伞下降，拉左边，则转弯，拉右边，则右转弯。 左右转弯的时候，如果配合身体重心跟着偏转，则更加顺利。 眼看滑翔伞渐渐受到控制，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俯瞰脚下，再熟悉的景物也变了样。 而两人共同经历了一次患难，相互间也随和了许多。 “你要去哪里？”吴梦梦大声问道。 “西城。” “去哪里干什么？我给你说，西城丧尸可不少。” “你要害怕，等下我找个地方把你放下。” 林志望着脚下大地，忽见东南方向一股浓烟直冲云霄。 咦，那里有人！ 他稍稍拉紧右边刹车绳，滑翔伞转过方向，径直飞了过去。越飞越低，只见下方出现了许多颜色不同的楼房庭院。 吴梦梦道：“这个地方叫半方塘，是一座水上乐园。” 林志朝着浓烟升起的大院飞去，见那大院中高高矮矮站着七八人，不知对方底细，便想降落在大院外。 不料在高空时操控滑翔伞还算顺手，降落才是最考验技术，他新学乍练，又怎么能降落精准？ 滑翔伞越过墙头，直朝起火的大楼扑去。 林志大惊失色，急拉右边刹车，只听扑通一声，伞翼擦着火焰，降落在院中的一口池塘中。 吴梦梦双手扑腾：“救命，我不会游泳！” 林志在她腋下一托：“站稳了，这水直到你胸口。” 吴梦梦一怔，伸手抹去脸上的水，只见那七八人狂奔过来，扑通扑通往下跳，定睛一看，先前还以为他们是活人，不料是活死人。 第153章 重逢 林志松开卡扣，和吴梦梦从池塘另一头爬上去，那七八只丧尸在水中很难保持平衡，池水虽浅，却都漂浮在了水面上。 两人对望一眼，心想既然这些人早已经尸变，那又是谁放的大火？只见池塘中的丧尸，有三只丧尸身上还背着突击步枪，这么说来，他们尸变的时间不超过三天。 “林志哥哥！” 林志一转头，只见伊莎贝拉从右边餐厅中奔了出来。 林志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莎贝拉道：“等下再说，我先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她转过头去，餐厅中又走出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形削瘦，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叫肖正林，肖先生，这是我给你提起的林志哥哥。” 肖正林冲林志点了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他这句话说的是英语，林志笑道：“都是中国人，说什么英语？” 肖正林拍了拍脑袋：“哦，我和伊莎贝拉说顺口了。” 伊莎贝拉道：“肖先生以前是老师，英文很好。” 林志指了指池塘中的丧尸：“他们怎么回事？” 肖正林神情一下黯淡下去：“唉，他们都是我的同伴。”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 林志更加疑惑，肖正林道：“我们进餐厅说吧。” 林志端起枪，先将水塘中的丧尸一一爆头，池塘不深，说不定会有丧尸爬上来。 四人走进餐厅，来到一间包房，只见餐桌上摆着午餐肉、腊肠、饼干等等食物，看来伊莎贝拉和肖正林就是藏在这里躲避丧尸。 肖正林掏出香烟，递给林志一根，态度显得有些过于恭敬。 林志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呀？不要这样客气，伊莎贝拉既然说你待她不错，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肖正林腼腆地笑了笑：“我那些同伴，都是昨晚上尸变的。” 林志很是疑惑：“怎么就一起尸变了？” 肖正林瞧了瞧伊莎贝拉：“谁知道呢？我们这群人半年前找到这水上游乐园，大家就住了下来，晚上都是睡在一间大厅，这样才有安全感。” “昨天晚上，先是六叔尸变，接着小陈也尸变了。” 林志道：“哪你们不会跑？” 肖正林道：“问题的关键就是，昨晚恰恰是六叔和小陈守夜，等伊莎贝拉推醒我，已经有三人被咬伤了，要不是伊莎贝拉，我也得完蛋。” 林志道：“你瞌睡也真够大，没有听到别人尖叫？” 肖正林苦笑一声：“我神经衰弱，每天晚上都靠吃安眠药睡着。” 林志摇摇头：“后来呢？” “后来.....”肖正林道，“就我和伊莎贝拉翻窗逃出去，到了天亮，我从窗户里面偷看，唉，大家都尸变了。” “我和伊莎贝拉商量了一下，就一把火烧了大厅，只是没有想到，火才燃起，就给他们冲了出来。” 林志听得暗暗好笑：“这叫肖正林的男人，实在没有什么主见，烧大厅还要和伊莎贝拉商量，最离谱的事情，才点上一把火，居然给丧尸跑出来了。”说道，“你们就吃这些？” 肖正林晃晃脑袋：“我们自己种了菜，啊，我给大家做饭去。” 肖正林出了门，林志问伊莎贝拉：“你又是怎么碰上他们的？” 伊莎贝拉道：“唉，一言难尽。” ............. 那晚，伊莎贝拉被火车拖走，斜坡好长，伊莎贝拉跪在车门边上，只听风声凌厉，将她黄金一般的头发拉得笔直。好一阵后，坡度渐缓，但速度依然不减。 她紧张到了极点，反而放松了，坡道再长，火车最终有停下来的时候，而火车只有一条道，林志到了最后，还是会顺着铁路找到自己。 她这样一想，心中安定了许多，但下一秒钟，瞳孔骤然收紧，月光之下，只见前方停着一列长长的火车。 伊莎贝拉心脏陡然间又提了起来，闷罐车中空空荡荡，也没有东西可以减缓撞击时巨大的冲击力，此时速度虽然也不是最快的时候，但这样一头撞上去，只怕也非死即伤。 她一咬牙，把一头秀发拢在风帽中，不顾死活纵身一跃。 铁路两旁，都是沙石铺设的路基，虽然陡峭，但坡道并不长，伊莎贝拉咕噜噜地翻滚下去，虽然擦得遍体鳞伤，火辣辣地疼，却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脑袋还是一团迷糊，就看见一群黑影往这边走来。 伊莎贝拉本能地感到恐惧，连忙往前逃去。 这群丧尸，属于尸潮两翼边缘，比起尸潮中心，数量少了不少，但也有数千之众。 伊莎贝拉深一脚，浅一脚，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些丧尸，而在黑夜中，也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千万不能停下！” 伊莎贝拉看看表，这样一刻不停已经走了整整三个小时，两腿酸胀，真想往地上一躺，再也不起来了。 但丧尸就在身后，她哪里又敢停下来，咬着牙齿坚持，就这样一直走到清晨，又从清晨走到中午，太阳炎炎，滴水未进，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全身力气都已经被榨干。 “坚持，坚持，千万不能停下来！” 伊莎贝拉自己给自己打气，强自撑着又转过一个小山岗，终于看见了一线希望，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林。 藏进树林中，说不定会摆脱尸群，她精神一振，踉踉跄跄朝树林而去，不想刚进树林，忽而一阵天旋地转，只觉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这丧尸自己倒了？” 大树后转出一人，双手高举一把砍刀：“嗯，还是只外国丧尸。”就要一刀剁下，旁边一人及时叫道：“住手小陈，她好像是活人！” 被叫做小陈的年轻人道：“怎么可能？肖大哥。” 伊莎贝拉逃了一夜，蓬头垢面，走路踉跄，也难怪小陈误将她当成了丧尸。 肖大哥就是肖正林，当下说道：“我听到她叫了一声，好像是叫‘妈妈’这个单词。” 第154章 一念善恶 小陈道：“肖大哥，你真会说笑，人都尸变了，还会叫‘妈妈’？嘿嘿，她是用中文叫，还是英文叫那？哈哈。” ....... “快走，快走！一大群丧尸朝这边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慌慌张张跑进林中，双手各提着一只野兔，忽而瞧见地上的伊莎贝拉，“咦，是人还是丧尸？” 肖正林道：“应该是活人。” 小陈道：“不，是丧尸。” 中年男人道：“管她是人还是活死人，我们快走。” 恰逢此时，伊莎贝拉在昏迷中又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下，三人都听清楚了，肖正林道：“快，把她扶到我背上。我背她。”说着弯下腰来。 小陈急道：“肖老师，你忒也心好，没听六叔说吗，大群丧尸往这边来了。” 中年男人却又改变了主意，说道：“肖老师，你身体弱，你拿着兔子就好了。”说着，将手中的兔子递给肖正林。弯腰扶起伊莎贝拉。 这中年男人就是六叔，他和小陈一人一只手架着伊莎贝拉，半扶半拖穿过林子，不远处的树木上，绑着三匹马儿，原来他们三人是出来的打猎的。 伊莎贝拉迷迷糊糊之中，忽而感到自己被架着拖行，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就在六叔手背上咬了一口，又抓伤了小陈。 六叔痛得嘶的一声。做势要打，肖正林忙道：“她刚刚苏醒，也不怪她。” 六叔也只是做个样子，解开马绳，伊莎贝拉和肖正林同乘一骑，加速逃离。 路上，肖正林问起伊莎贝拉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 伊莎贝拉一开始还心存戒心，但见三人全无恶意，肖正林又是文质彬彬，逐渐放松下来。 林志听完，不由感慨伊莎贝拉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 ......... 说话间，肖正林也做好了饭菜。除了野味，竟然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煮豆腐。 末世里，素菜固然稀缺，而必须二次加工的豆腐的更是无处可寻。 肖正林笑道：“这豆腐是我自己做的，味道怎么样？” 林志对豆腐其实不是太喜爱，但这时候也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天色已经不早了，肖正林点上一根蜡烛，说道：“半方塘环境不错，就是粮食和一些生活物资得冒险进城，周围也可以打猎，我们自己还种了菜，以后我们四个住在这里.....” 林志听到这里，笑了笑：“你还没有问过我呢，我和伊莎贝拉是要离开的。至于吴梦梦，这个你得问她。” 肖正林一怔：“这么好的环境，你们还要去哪里呀？” 林志心说：“半方塘环境是不错，但要留下来，我当初就不会离开望城坡营地了。” 伊莎贝拉道：“肖先生，我还没有给你说，我们要去魔都。” “啥？”肖正林瞪大了眼睛，“干什么要去魔都？” 林志道：“这个，就不方便对你说了。” 肖正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魔都那简直就是个尸窝，这....这不是眼巴巴的去送死吗？还想劝说几句，但见了林志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林志问吴梦梦：“我要去的地方危险的很，我看这样，你不如和肖大哥留在半方塘。” 肖正林道：“对，对，你不如留下。”一脸热切地望着吴梦梦。 吴梦梦瞧了瞧肖正林，她正处于青春期，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就这样默默过一生，哪该是多么无味呀。说道：“我跟你们走。” 林志冷冷地道：“你能活到现在，自然有一定的求生本领，但去魔都的艰难超过了你的想象。” 吴梦梦道：“哪又怎样？比死更可怕的东西我都体验过了。” 林志明白，她句话是指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弟弟。人在悲痛之时，往往能激发很大的勇气。便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加入。” 伊莎贝拉望着肖正林：“肖先生，明天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愿上帝保佑你。” 肖正林点点头，茫然之中又带着失落，只要想想，半方塘以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可要他学吴梦梦，一没那个胆子，二也不甘心舍弃安乐窝。 林志明白的心思，打了个哈欠后，说道：“明天一早出发，都早点睡吧。” 餐厅一排有四个包房，林志睡了一间，伊莎贝拉和吴梦梦睡一间，只有肖正林坐在大堂的角落里，一根根抽烟。 好一阵子，他突然把烟头一脚踩灭，提了根长矛，红着眼睛走向林志所睡的包房，心中只想：“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伊莎贝拉和吴梦梦只能留下来。等杀了他，我就骗她们俩，说林志是半夜自己走的，到时候她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 包房从里面锁上了，但这难不倒肖正林。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步步走向躺在沙发上的林志，长矛慢慢挺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扎了下去。 锋利地长矛刺穿棉被那一刻，肖正林忽觉手感不对，他用长矛一挑，登时傻眼了，棉被下只躺着两个枕头。 “嗤！” 身后突然响起的一声冷笑，惊得肖正林头皮发麻，他其实也不是什么恶人，性格胆怯而敏感，但人性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敏感，越是胆怯，越会铤而走险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肖正林一句话出口，林志已经扣下了扳机，对于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人，林志不会给他活下去的机会，谁知道饶过他以后，他会不会第二次再偷袭。 那样必定是最愚蠢的做法，用自己的性命赌别人的善恶，这种事情只有末世圣母江上雪会做。 呯！ 一颗子弹从肖正林的脑门正中射进大脑，刺耳的枪声顿时惊醒了伊莎贝拉和吴梦梦，两人对望一眼，伊莎贝拉隔着板壁叫道：“林志大哥，你还好吗？” 林志道：“没事，你们俩继续睡好了。” 大家的催更和好评不要停呀。感谢。 第155章 温泉山庄 伊莎贝拉和吴梦梦哪里还能睡得着，双双来到隔壁包房，一见到肖正林的尸体，都是“啊”的一声，又是吃惊，又是疑惑。 林志淡淡地道：“他想杀了我。然后独自霸占你们俩。” 当肖正林听到吴梦梦也不愿意留下的时候，他眼眸中一闪而逝的阴鹜，也被林志瞧在眼里。只是自己都不敢肯定，肖正林真的会下杀手。 毕竟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脸的忠厚。 伊莎贝拉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上帝，肖先生怎么能这样？” 吴梦梦瞥了瞥嘴，按着自己饱满的胸脯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好人，吃饭的时候，他就老是偷偷盯着我看。” 伊莎贝拉摇摇头，她十岁以后去了北美，论对人性的了解，还真不如吴梦梦。 .......... 林志重新换了个包房，一觉睡到上午十点，这几天为了寻找伊莎贝拉，他也是精疲力竭了，现在终于身心都能放松了。 伊莎贝拉和吴梦梦早已经起来，两个女孩打打闹闹，正准备早餐。明媚的阳光透进窗户，难得的悠闲时光。 吃过饭后，林志把滑翔伞折叠整理好，这东西救了他和吴梦梦一命，留着也许还有用。又将池塘中的枪捞出，拆卸清理组装完毕后，交给伊莎贝拉和吴梦梦使用。 吴梦梦双手抱着枪，倒像是搂着一根烧火棍，红着脸说：“我不会用这玩意儿呀。” 林志道：“不会可以慢慢学，路上我教你，有了枪，小命更有保障。” 一切忙完，已经到了中午，三人便骑上马出发，三匹都是高头大马，“灰律律”昂头嘶吼，拔刺刺狂奔起来，只听身后又响起马儿的叫声，林志回头一看，又有两匹大马赶了上来。 原来肖正林等人总共有五匹马，剩下两匹见同伴狂奔，便也跟了上来。 “这马倒通人性。知道我们一走了，它们就孤孤单单的。”伊莎贝拉道。 林志嘿的一声，“不错，五匹马轮换着骑，更能尽快赶到西城。” .................... 两个小时后，来到了一处绿草茵茵的草坡，坡度平缓，坡下有一所院子。 林志掏出望远镜观察，院子不像有人的样子。 三人于是策马来到院前，院子里水雾缭绕，原来这里是半方塘水上乐园的另一个景点，得月温泉山庄。 林志考虑片刻，自己和吴梦梦冒险用滑翔伞逃命成功，但其中有很多侥幸的成份，草坡舒缓平坦，正可以逗留几天，用来练习技术。 他下了马，端起突击步枪，搜查院子。 院子中间两口水池，一大一小，带着硫磺味的温泉水烟雾腾腾，围着水池有三栋小楼，左边是男宾区，右边是女宾区，正对面是餐厅。 林志低声道：“我们先搜查女宾区。” 伊莎贝拉和吴梦梦跟在林志身后，走进玻璃门，吴梦梦在路上已经领悟了枪支的基本使用技能，此时只盼望突然冒出几只丧尸来，好让她开上几枪。 女宾区有四个房间，林志一间间搜查过去，到了更衣室，用手一推门，门从里面锁死了，但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里面绝对困着丧尸。 林志摆摆手，示意丧尸既然出不来，就不用管它了。 三人继续搜查男宾区，刚绕过温泉水池，一只丧尸就走了出来，林志正要挺起刺刀干掉丧尸，吴梦梦已经开枪。 呯的一声，这一枪倒是直接爆头了丧尸，但她对枪的后坐力缺乏切身感受，扑通一声，掉进了温泉水池。 伊莎贝拉笑了起来，伸手拉她。猛听尸嚎声大作，男宾区，餐厅同时有丧尸扑了出来。 林志、伊莎贝拉忙开枪还击，两人背靠着背，相互作为彼此的依仗。 丧尸数量不多，也就三十左右，但因为事发突然，又是前后夹攻，一时之间，两人险象环生。 这个时候，林志和伊莎贝拉无论是谁，但凡心生胆怯，只顾自己逃走，那另一人必定性命难保。 林志接连三个点射，将扑到自己眼前的三只丧尸一一爆头，第四、第五只丧尸又冲了上来，一伸爪子，已住了枪管。 林志一脚踹翻一只，手中的突击步枪顺势往前伸，直伸到抓住枪管的丧尸鼻尖，一扣扳机，子弹射进颅腔，又从后脑勺飞出，将后面一只丧尸也爆了头。 伊莎贝拉独挡一面，进攻她的丧尸数量要少，但是一窝蜂地涌上来，一时令她手忙脚乱。 近距离射杀丧尸，就怕这种一拥而上的情况。 就在此时，吴梦梦也在水中站稳了脚跟，端着突击步枪，不要命的扫射。 正如卡洛琳所说，扫射的杀伤力大大比不上点射，但子弹乱飞，也给她解决了三四只丧尸。两人形成交叉火力，伊莎贝拉腾出手来，开枪更是发发必中。 片刻之间，丧尸横七竖八倒了一点。 林志吁一口气，对吴梦梦道：“表现不错，不过以后非必要，就不要乱开枪了。” 吴梦梦湿淋淋地爬上来：“对不起，是我的错。”目光闪烁，掩饰不住的兴奋。 末日中，有的女孩表现不俗，看来这吴梦梦就是一个，她只是没有正面硬钢的经验，以后多面对几次，慢慢就会积累经验。 三人当下将尸体拖出温泉山庄，都抛在一个土坑中，忽见远处走来一道身影，脚步踉跄，离得远了，也不知道是人还是丧尸。 又过一阵，那道身影越走越近，林志“啊”的一声：“孙连运！！！” 连忙朝他奔去，只见孙连运满脸风尘，污血斑斑，要不是他冲着三人笑了一笑，几乎要把他误认为是丧尸。 林志捂住鼻子：“你这家伙是怎么了？”嘴里说着，满心欢喜。伸一只手扶住了他。 孙连运笑道：“呵呵，要不是这样，我还活不成呢。” 林志道：“怎么回事？” 孙连运道：“我走了三天三夜，脚都打出血泡了，先等我缓过劲儿再说好了。” 谢谢大家的催更和五星好评！！！ 第156章 我一个小偷，干嘛要学别人拯救世界 四人走进山庄，孙连运看到一大口热气腾腾的温泉，顿时喜出望外，他裹着一身臭烘烘的衣服，别说林志三人，他自己都要作呕了。 孙连运笑道：“你们两个女孩子给我走远远的，孙哥我要好好泡一泡。” 吴梦梦抿嘴一笑，倒也懂事，去男宾区给他找来一件干净的浴袍，又将客人的衣服给他拿来一套。 孙连运道：“她是谁？” 林志道：“吴梦梦，我在一个小火车站遇见的她，快说说，你怎么活下来的？小伟、卡洛琳、汪红丹他们怎么样了？” 孙连运泡在稍小的温泉池中，叹口气道：“那晚两辆车分散后，猛士车不久就陷进了沙坑，不管小伟怎么轰油门也出不来，大家都吓坏了，可是没有办法，车子动不了，就相当于一个铁片棺材。” “这时候，陈叔突然跳下车，拼命去推车，小伟在一加油门，猛士车是脱困了，可陈叔自己，唉。要不是他，我也活不到现在。” “小伟哭得撕心裂肺，要下车救陈叔，大家拼命按住了他，换作卡洛琳来开车，这时候，陈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大家快跑，小伟你给老子听好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老子了，你这个小兔崽子，记得....记得老爸爱你。’” 林志听到这里，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半响道:“我后来也看见了陈叔，那时候，他已经尸变了，可是，却一点不影响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那一刻，我觉得他好伟大。” .......... 孙连运道:“后来，我们逃到了河边，沿着河道都是丧尸，我跳下车，又被尸群给逼了回来，我当时急了,就往尸体堆里钻，全身都沾满了污血，我也顾不得恶心不恶心了，拖了一具尸体压在身上，呵呵，没想到反而保住了命。就这样活了下来。” 林志道;“也许是你身上都是丧尸的血，那些恶鬼把当成了同类。其他人呢?”孙连运道:“陈尚那小家伙死了，这个是我亲眼看见的，至于小伟，卡洛琳，还有罗莹、汪红丹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一团混乱，谁都顾不上别人了。” 林志喃喃地道：“但愿上帝保佑他们都安全。” 人活不了的地方，上帝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林志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上帝，但人在绝望的时候，真希望这世上有神明的存在。 孙连运道：“我在尸体堆里躺到天亮，到处都是丧尸，像山洪一样从我身边走过，我一动不敢动，又躺了一天一夜，到最后实在饿得受不了，才出来找吃的。” “那时候，尸潮大军已经过去，但掉队的丧尸还不少，不过我身上有尸血，那帮家伙就像你刚才说的，大概是把我当成了同类，居然没有攻击我。哈哈，这个我一开始，倒真没有想到。\\\" 林志道：“你能活下来，我很欣慰。” 孙连运见他真情流露，心中也感动，笑了笑，道：“得了，都是大男人，干嘛这样婆婆妈妈的，听得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林志也笑了笑：“你这家伙走了三天三夜，肯定累死了，晚上好好喝一顿，解解乏。” ........ 孙连运直泡得全身通红，像一只煮熟的龙虾，才穿上吴梦梦给他找来的衣服，这女孩倒有眼力劲，找来的衣服大小也含适，就像是给孙连运量身定做的。 这时候，一个下午也快过去了，林志亲自下厨，厨房中，大米调料倒也不缺，又找到一些灌头和腊肠，就用这些简单的食材做了一顿饭。 温泉山庄自然不会缺酒，还都是价格不菲的红酒，四人围成一桌，慢慢吃喝着，几杯酒下肚，孙连运连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吴梦梦笑吟吟地端起酒杯：“孙大哥，我敬你一杯。你在死人堆里睡了一天两夜，真勇敢。” 听着吴梦梦的夸奖，孙连运爱吹牛皮的老毛病又犯了，把酒一干而净，大吹特吹起来。 但凡讲述往事，总爱不自觉的添油加醋，更何况这些事情，都是他的亲身经历。 孙连运口沫横飞，只听得吴梦梦一愣一愣的。 林志和伊莎贝拉脸露微笑，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死寂的温泉山庄，自末日发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生机。 四人杯来酒干，喝得酩酊大醉。 ............ 第二天。林志被一阵沙沙的雨声吵醒，睁眼一看，窗外大雨如注。 这样的雨天，人是最放松的了，据说这是因为远古时期，野兽不出来捕食，所以相对安全，我们的祖先也因此放松下来，刻在基因中的这种情绪，也就延续至今。 这场雨时大时小，一直下到黄盾，这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林老一直睡到中午，起床后一看，孙连运三人更是能睡，温泉山庄一团寂然，说不出的宁静。 林志把昨晚的剩饭热热吃了，搬了一张椅子放到廊下。一边拥烟，望着大雨发呆。 过了一会儿，孙连运也醒了，搬了张登子坐在林志身边。 林先见他沉默不语，说道:“你昨晚不是很能吹吗？怎么现在一个字也不说。”一边递了根烟给他。 孙连运点上烟，用力抽了一口:“不瞒你说，我早上醒来，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林志道“嗯。” 孙连运道：“你说我一个小偷，干嘛要学别人拯救世界，嘿嘿，哪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林志道：“不止你这样想，其实我何尝不这样想？以前那破世界也不见得有多好，有人香车美女，有人一年到头只能混个温饱，我甚至想过，叔叔已经离开人世，我就算违背了誓言，他又怎么能知道？可是我骗得了天，骗得了地，唯独骗不了我自己。” 孙连运一笑：“你这个人，就是正义感太强。” 林志摇摇头：“这个你说错了，换作是别人求我，不论他是圣人还是皇帝，哼哼，我一概不放在眼里。” 第157章 飞机场 沉默片刻，林志很认真的对孙连运说：“我是答应了叔叔，你就不一样了，这世界是好是坏，和你又有屁干系，你要留在温泉山庄，姓林的半句怨言也没有。” 孙连运嘿嘿一笑：“我要是想留下来，也不会和你说这些话了。”顿了顿，“陈叔跳车的时候，虽然他很大的用心其实是为了小伟，可毕竟我也沾光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给任何人提起过，其实我有一个女儿.....” 林志一怔：“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想到。瞧把你能的。” 孙连运一笑，显得甚是苦涩：“我和老婆没有正正经经办婚礼，她知道我是贼后，带着女儿就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不希望女儿长大后，因为有一个做贼的父亲，被别人嘲笑。” “唉，我不知道她们娘俩还活没有活着，但如果还活着，我今天所做的事情，或许能让女儿感到自豪。” 末日之中，有人丧失了人性，活着和行尸走肉也没有多大区别，但总有一些边缘渺小的人物，挺身而出。 孙连运说到这里，眼睛中泛起了泪光，他不愿意让林志看见，假装有雨点溅在了脸上，伸手抹去：“好大的雨。” 林志移开目光：“是呀，好大的雨。”顿了顿，“不如泡澡？” 孙连运道：“下起大雨泡澡？呵呵，亏你想得出来。” 林志一笑而起：“说不定更有不一样的滋味。”把衣服一脱，不由分说拉起孙连运，跳进温泉中。 温泉水热哄哄的，头上却是大雨倾盆，冷热交替，全身毛孔都打开了。 ............ 翌日，晴空万里，微风不燥，林志骑马上了草坪，将滑翔伞铺开，逆风撑开了伞。 他这时候不是急着逃命，心平气和，操控更加如意了。 他紧跑几步，弓腰低头，两腿拼命蹬地，滑翔伞将他带飞了起来，只是高度起不来，离着地面仅仅几十公分。 伊莎贝拉、吴梦梦、孙连运见他飞了下来，都笑了起来。 吴梦梦掩嘴道：“林志大哥，你这筋斗云也太矮了吧？” 林志带着刹车降落，不料收得急了，被滑翔伞拖着往前滑行。怎么也停不下来。 孙连运三人连忙帮他拽住滑翔伞，林志这才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笑道：“你懂什么，我这叫贴地飞行。” 林志吹了声口哨，又骑马上了草坡。吴梦梦瞧了几回，自行到一边练习瞄准。 只有孙连运和伊莎贝拉盘膝坐在草地上，饶有兴致地瞧着林志一遍遍起飞。落地的时候又连滚带爬。 如此练习了三天，林志对操控滑翔伞也比较娴熟了，虽然比不上专业的运动员，但也不像初始手忙脚乱，降落的时候不是摔个大马趴，就是被滑翔伞拖着往前滑。 ....... 第五天一早，四人上马出发，林志突发奇想，对孙连运道：“不如你骑马拖着我飞行。” 这样既不耽误赶路，又可以继续练习飞行。 孙连运答应了，林志当下拿出登山绳，绑在孙连运的马鞍上，三人策马快跑，林志在空中飞行，登山绳只有二十米长，因此他也只飞到六七层楼的高度。 ....... 如此到了中午，林志在半空中看见，右前方向竟有一座飞机场，几架银灰色的飞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于是大声叫住孙连运，让他改变方向奔向机场。 机场有免税商店，可以补充一些物资。 孙连运也想到这点，当下圈过马头，五匹马驼着三人，奔向机场。另外这里离西城不远了，到了机场，必定有通向西城的公路。 到了机场一看，停机坪护栏东倒西至，草坪上都是脏兮兮的鞋子。 林志降落下来，将滑翔伞折好收起，一边道:“尸潮肯定也经过了这里，否则不会丢下这许多鞋子，乱七八糟的。” 停机坪上还有零星的丧尸游荡，四人快速穿过草坪，吴梦梦突然一声尖叫，指着一片焦黑的草坪。 林志三人一看，也不由背心发凉，只见木头钉成的四个十字架上，每个木架上都绑着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 人死了，已经变成丧尸，四只丧尸在十字架上扭动着，像是地狱中跑出来的恶鬼。 被火烧死，也许是人类最大的酷刑。 孙连运颤声道：“谁他妈这样变态？” 末日到了今天，人心也是越来越恶毒，虽然都是杀人，可在以前，还没有出现过把人活活烧死的。 ....... 从一道楼梯上到航站楼，空旷的候机厅死寂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商店在那边。”孙连运抬手一指，四人走了过去，五匹马得得的跟在后面。这马儿也真乖，不用人牵着，也不会乱跑。 走到候机厅中央，忽听吱吱几声，抬头一看，一群十几只猴子正在天花板的吊灯上荡来荡去。 群猴突然看见有人闯进，一阵骚乱，一只小猴子掉了下来。 孙连运抢上前去，伸手接住小猴子：“恶心的东西。”正要一脚踢飞， 伊莎贝拉忙道“别!别踢！” 孙连远哦的一声，很是惊奇:“这东西有什么好？\\\" 伊沙贝拉道:“猴子妈妈看着呢。” 孙连运对猴子这种动物没有什么好感，那是源于被峨眉山猴子抢过包，于是将小猴子递给伊沙见拉。 伊莎贝拉双手接过：“好可爱呀!” 小猴子还没有断奶，睁着一双卡姿兰的大眼睛，模样看起来好萌。只有一个矿泉水瓶大小。 吴梦梦拿出一块饼干，喂给小猴子，见小猴子不吃，于是从货架上拿来一瓶牛奶喂它。 两个少女逗弄着小猴子，母猴在吊灯上窜来窜去，急得吱吸大叫。 伊莎贝拉笑道：“我们就玩一玩，会还给你的。” 林志和孙连运收集食物，但见货架翻倒，一地狼藉，但奇怪的是，散落在地板上的食物却没有多少灰尘。 “奇怪了。”孙连运拿起一袋小吃，“这里怎么好像长久有人住的样子?”. ......... 各位，催更和五星书评对本书真的很重要。 第158章 不管谁开枪，我只杀你 “举起乎来!”“你们怎么敢偷我们的东西!” 林志回和孙连远急忙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也多了十七八个人，一半人手中有枪，一半人提着砍刀球棍。 林志刚要伸手拿枪，也被人顶住了脑袋，接着，这些人将他和孙连运的枪都缴了。 这时，伊沙贝拉和吴梦梦听到喊骂声，大惊失色，两人所处位置在一根柱子后面，因此还没有被发现。 吴梦梦低声道:“开枪杀了他们!” 伊沙贝拉考虑林志和孙连运被对方围在中间，枪声一响，这帮人虽有死伤，但林志、孙连运也难保安全。放了小猴子，低声道:\\\"我们从两边包抄过去。” 不料一句话刚说完，后脑勺也被一把枪顶住。 “嘿嘿，原来还有两个小妞藏在这里!” 伊沙贝拉一阵懊恼，只见身后站着三名男子，吴梦梦也被人用枪顶着。 这三人一阵坏笑，推着伊沙贝拉和吴梦梦走过去。 听到嬉笑声，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道：“嘿嘿，这下又得玩了。”见伊莎贝拉和吴梦梦都生得漂亮，顿时心痒难搔。 林志四人走进航站楼，见天花板上有猴子，哪里想到这里会有人？却不知道这群人原本住在这里，只因上山躲避尸潮，这才刚刚回来。 这群人中，没有一个女人，就像一群饥饿的狼。眼睛在头骨中炯炯发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伊莎贝拉和吴梦梦凹凸有致的身子。 一名男子道：“军哥，我们有份吗？” 一脸横肉，眼睛中都是凶光的军哥道：“白小妞归我，另外一个嘛，哈哈，人人有份。” 众人都畏缩的笑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开干。 趁着这帮家伙得意忘形，林志抢到军哥的身后，左手勒住他的脖子，右手也抽出小腿上的潜水刀。 军哥脸色一变，恶狠狠地道：“你们区区两个人，不想活了，快放手！” 林志手上微一用力，刀尖也刺进军哥肉里几分，冷冷地道：“叫你手下把枪都放下。” 军哥大怒：“你杀了我，你们四个都跑不了。我要把你们抓起来，用火慢慢烧死。” 军哥这话可不是吓林志，他对待不听自己话的手下，或者是无意中闯到机场的人。就是把人绑成十字架，然后用火慢慢烧。 人油一滴滴掉进火中，刺啦刺啦地响，受刑的人，一时半会死不了，非要受尽折磨，才慢慢死去。 林志脑海中浮现出机场草坪上那四具焦黑的尸体。声音阴寒地道：“不错，你们人多势众，又有枪，不管是谁都能杀了我。但你也别想活命。”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道：“不管谁杀我，我就只认准了你，非一刀刺穿你的脖子。” 军哥朝对面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趁林志不注意，一枪杀了林志。 那两名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志也擦觉到了异样，将匕首又顶进军哥肉里几分：“我是名医生，现在刀尖离刺破你的气管，就差半公分了，就算我脑袋中弹，手一抖，你也非死不可。” “嘿嘿，你知道气管被刺破是什么感受吗？” 林志阴恻恻地道：“周围都是空气，可你就是一口空气也呼吸不了，你能吸进去的，只有血沫子，这些血沫子充满了你的肺呛，知道被淹死的人有多么痛苦吗？嘿嘿，这个还要痛苦十倍。” 军哥听得毛骨悚然，颤声道：“别说了。还他们四个人的枪。” 孙连运三人拿回枪，吴梦梦对刚才轻薄她的那名男子道：“哥哥，你挺帅呀！”往前一步，贴在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一愣，似乎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吴梦梦饱满的柔荑。鼻子中再闻到吴梦梦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更是心猿意马：“这小妞，难道迷上哥哥了？不得不说，哥哥确实有些帅。以前就迷住了不少大婶。” 但下一秒钟，他嗷的一声，叫得犹如杀猪一般。 原来吴梦梦猛地一抬头，膝盖狠狠顶在他的兄弟上，男子倒在地上，这一辈子，只怕再也抬不起头了。 伊莎贝拉拿过林志的武器，递给林志，林志不接，对军哥道：“军哥是吧？” 军哥受宠若惊：“兄弟还有什么话说。” “谁他妈是你兄弟，让你手下的人，都把枪放在地上，然后后退三步。” 军哥脸色难看，但也不得不照做：“兄....”他本想说兄弟，但想起刚才被林志训斥，改口道，“大哥，你现在该满意了吧？” 林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满意还是不满意，你也知道？” 军哥神色尴尬：“大哥，杀人不过头点地，当做我兄弟的面，不要让我太难堪。” “你他妈还懂得不好意思？给我跪下。” 林志手上微一使劲，军哥哎呀一声，担心气管被刺穿，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像林志说的那么严重，但总不敢试上一试，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他手下的兄弟目光中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连孙连运也觉得太过份了，对林志道：“这样做，他连男人的尊严也没有了。” 孙连运哪里知道，林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否则对方二十多人，只要一哄而上，谁把谁弄死，就不一定了。 但若军哥当众出丑，哪他再恼羞成怒，他手下的兄弟也不会再听他命令了。 这有前车之鉴，在凉都公园涌泉寺，刘雄就是这样身败名裂的。 林志哼了一声：“各位看起来也不是孬种，跟着军哥难道不觉得丢人？”话音一落，一脚将军哥踹翻在地。 这人心狠手辣，对他千万不能手软，否则那四具焦尸就是榜样。 众人又是一阵恍然，一名寸头青年叫道：“打死这废物！” 群情激动，在寸头的带领下，一拥而上，顿时将军哥打得叫不出声来。 林志道：“好了，这种人打死他，都脏了大家的手。” 孙连运肚子里好笑：“你倒狡猾，这军哥虽然还吊着一口气，但和死了也没有什么两样。” 第159章 新人加入 林志一开口，众男子都停下了手，交头接耳议论了一阵，寸头青年走到林志面前：“大哥，贵姓？” 林志道：“林志。” 这男子道：“兄弟姓赵，叫赵九州，以后我们就认你当老大了。” 孙连运哈的一声，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来：“操，还有这样认老大的？” 林志摇了摇头：“抱歉，我得去魔都，不能留下来。” 赵九州大声道：“兄弟们，大家跟着一起去怎么样？” 众男子轰然答应：“有什么不可以的，当然可以！” 林志心中一动：“队伍扩大了，护送伊莎贝拉的成功率只有更高，就算他们是一群废物，用来当炮灰也不错。” 当下道:“大家是真心跟我林志是不是?” 众男子道：“哪还有假？”“谁敢三心二意，老子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林志道:“好，拿上武器，出发！” 孙连运很是担忧，低声提醒林志：“万一他们只是演戏，又反水怎么办？” 林志道：“这个简单，你和伊莎贝拉、吴梦梦走在最后面，一发觉不对劲，就开枪。” 众男子答应得好好的，但走出两里地不远，三名男子谎称要大号，走进路边小树林里，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还不见出来，赵九州进去一看，好家伙，三人的外套搭在灌木上张开，在林外看来，人似乎蹲在地上，但其实早已经溜了。 赵九洲破口大骂:“操他们祖宗，说好了跟着老大一起去魔都，说话不算话，还算男人不是?” 众人跟着一起骂，但有人嘴里骂着，心中却想：“操，我怎么这样奔，不跟着一起溜？难道我活腻烦了，干嘛千里迢迢跑到鹿都去送死?” 人同此心，有这样想法的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此后，阴溜一个，阳溜一个，还没有看到西城的大门，就只剩下赵九州，和另外两名男子了。” 赵九州很是惭愧：“我没有想到，这帮家秋这样没种。” 林志笑了笑：“很正常呀，谁不怕死呢？换我是他们，也不会跟你走的。” 林志一脸认真:“赵老第，你能留到现在，我已经很感动了，不过路上真的很危险，你们最好也别跟着了?” 赵九洲性格耿直，大声说:“哪还算什么男人，我赵九洲说出来的话，还从来没有反悔过。” 另外两名男子也是神情坚定。甚至有一些兴奋，纷纷表示绝不离开。 林志道：“好，以后大家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年轻人热血充沛，更易冒险，这两名男子都是二十几岁，一个瘦高个叫李良，一个个头不高，但挺壮硕的叫王铁。 一行七人骑上马继续赶路。伊沙贝拉和吴梦梦共乘一骑、孙连运和李良共乘一骑。两人身材都偏瘦，倒也不显得拥挤。 估摸着又走出一个小时，路边房子渐渐增多。只见一座城市矗立在蔚蓝色的天底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那就是西城。 就在此时，忽听几声欢呼，方紫，胡凌霄，冬雪雪，白言朝，王海峰五人从路边一所小院奔出，纷纷笑道:“终于等到你们了！”“终于等到你们了！” 林志大喜，一跃下马，众人劫后重逢，当真是欣喜万分，伊莎贝拉流下眼泪，喃喃地道：“感谢上帝！” 过了一阵，胡凌霄问道:“这三个兄弟，还有这个小妹妹都叫什么名字哪？” 林志给双方作了介绍，众人听到赵九洲等人也要追随林志去魔都。更是着意接纳。。队伍扩大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志道:“小伟他们有消息吗?\\\" 王海峰道:“你看。”说着拿出望运镜，让他望向城市。此处在一个坡道上，地势颇高。 林志一望之下，吃了一惊，只见装甲运乓车侧翻在城中的一处十字路口，车门畅开.周围游游荡着不少丧尸。 “这是怎么回事?”林志吃惊地问。 王海峰道:“多半是小伟他们后来又开走了运兵车，黑灯瞎火的、撞进了城市也不知道。” 一开始，当林志返回果树林，发现装甲运兵车也不在原处，还以为是方紫等人开走的，这时才明白是自己猜错了。 开走运兵车的人，原来是小伟他们。小伟等人多半是无法接近河边，所以沿着河岸逃跑的时候，又上了运兵车。 林志一阵欣慰，小伟等人既然逃进了西城，说不定都还活着。 王海峰道:“我们也是今天才到，准备晚上进城去找他们.\\\" 林志道：“好，就这样决定了。” 说话间，从城区涌来一群丧户，众人就进院子回避。把马儿也牵了进来。 这是一栋私人自建房，二层的小楼贴了瓷砖。走进小楼，屋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只不过无人居住，哪里哪里都是灰。 大家在沙发上座下，方紫道：“我煮了一大锅稀饭，吃饱了饭，天黑就一起进城，找到小伟他们，继续赶路。” 林志沉吟道:“我有个想法，以后我们改走火车道，不走公路了。” 大伙儿自从进入桂省，时常遇到废弃的车辆堵死了马路，经常被迫改道，而且公路两边，分布的城市乡镇不少，危险性很高。 胡凌霄道:“这样倒是挺好，只不过以后只能靠两条腿了，每天走不了多少路。” 王海峰道:“欲速则不达，我也赞成走铁道，安全第一。” 李冬雪道：“还有五匹马，大家可以轮换着骑马。呵呵，要我说，也挺不错的。” .......... 当晚;林志、白言朝，王海峰，赵九州四人进入西城。之所以只去四人，那是因为人多了，目标明显，容易暴露。 西城名不见经转，但城区规模却不小，一栋栋楼房在黑夜中给人倾倒过来的压迫感，丧尸也成群结队。 赵九州是西城本地人，在他的带领下，一行四人摸到路口，白言朝弯腰冲运兵车中看去。 王海峰道：“别看了，难边小伟他们还会在车里?” 第160章 重聚 就在此时，路边一家银行中突然闪了一下灯光，隐隐听到有人低声叫道:“海峰大哥，是你吗?” 林志听这声音，分明就是小伟，四人快步走过去。隔着玻璃门一看.小伟.汪红丹，卡洛林三人都在。 小伟连忙打开门。林志四人走了进去。 “太好了，你们三个都活着。”林志在小伟肩上一拍。只见他双眼红肿，神情悲切。 林志叹口气：“陈叔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家都还好吗?” 小伟擦了下眼睛，已知此地不可多留，说道:“罗莹已经死了，运兵车侧翻的时候，她被压在了车下。至于孙连运，陈尚，就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林志道:“孙连运还活着，在城外等着大家呢。”一句话说完。见汪红丹和白言朝抱在一起，两人在未日中相依为命，感情自然不一般。 王海峰朝门外看了看:“大家既然没事儿，就快走吧.趁现在没有几只活死人。” 赵九州心想：“也是当真运气好。一路进城，没碰到几只丧尸。”众人当下出了银行.原路摸出城市，回到小院。 胡凌霄等人都还在灯下坐着，听到敲门的声音，方紫连忙开了门、一见林志到小伟、卡洛林，江红丹三人，真是喜出望外。 王海峰-把搂住小伟:“你这家伙，知不知道大家多想你?” 伊莎贝拉见卡洛琳安全回来，抱着她也是激动万分。 ............ 第二天，众人摸着铁路北上.果然铁路基本上是从荒野穿过、如果不是遭遇大型的尸潮，几乎碰不上什么危险。 偶尔遇到零星小股丧尸，还不够大家塞牙牙的。 卡洛琳在运兵车侧翻的时候受了点轻伤，一匹马就专由她乘骑，剩下四匹马，大伙轮流乘坐。 轮到王海峰时，他总是让给伊莎贝拉。这让伊莎贝拉不安之中，又带着感激：“海峰大哥，我能自己走。” 王海峰笑笑：“跟我客气什么？你海峰大哥就是单纯想走路。” 但伊莎贝拉心中明白，其实谁愿意走路，海峰大哥此举，只是为了给她节省体力，这样如遭遇凶险，也多一分逃跑的力气。 如此走了七八日，队伍都是早晚凉爽的时候赶路，中午天气炎热，就停下来休息。速度虽慢.每天也能走出三四十公里。 这次遭遇尸潮，队伍损失了小伟父亲，罗莹、陈尚三人，但又增加了吴梦梦、赵九州、王铁、李良。 人数达到了十六人，比从望城坡营地出发时的初始人数还多了五人。 大伙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无聊，反而觉得是一场快乐的远程徒步。 李冬雪笑道：“最好的风景总是在路上，我倒盼望这条路永远没有个尽头。” 小伟道：“我说冬雪小姐姐呀，你在想什么呢？咱们干粮快吃完了，再不想法补充物资，呵呵，只有把马儿宰了。” 李冬雪翻了个白眼：“死胖子，我和你很熟吗，还冬雪小姐姐，滚你的臭鸭蛋。” 大伙都笑了起来，孙连运对林志道：“这两个家伙，恐怕有一腿。” 林志道：“你是羡慕，还是嫉妒？” 孙连运道：“我是羡慕加嫉妒，再加上恨。” 林志一笑：“我瞧吴梦梦好笑对你有意思。” 孙连运连忙摆手：“得了，我这辈子，再也不碰女人了。” 大伙说笑之间，前方出现了一座车站，车站不大，却也不少。 小伟嘿的一声：“说什么来什么，正好可以补充物资。” 李冬雪道：“恐怕丧尸不少。” 小伟道：“怕什么，我们人多势众，弹药又充足。管它多少丧尸，都宰了。” 李冬雪道：“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什么都要硬拼硬杀？” 队伍停了下来，林志骑在马上，用望运镜观案，片刻说道“没发现有丧尸，但好像是货运站，不是客运站。” 小伟一听，感到有一些失望，如果是客运站.倒能补充物资，货运站虽然没有丧尸，可大概率也弄不到食物。 王海峰道：“没有丧尸，那得提防有人。先派人过去侦查一下。” 大伙心中一凛，人可比丧尸还要恶毒。 白言朝为人机灵，侦查的任务就交给了他，过了一阵，白言朝爬上货运台上，冲着大伙招手，表示安全。 队伍于是来到站前，只见货台上落满了枯叶，空空荡汤的一片萧条。只怕从末日之初，这里就再没有活人光临过。 孙连运走到库房前：“撬开看看，谁说货运站就一定找不到食物了？” 货运站一排十几间库房，孙连运携开第一间库房，伸头一张，里面堆满了塑料管材，姿砖，浴盆等家装材料。 再撬开第二间库房，仓库中都是衣服鞋袜、床上用品。 小伟道:“别忙活了，货运站怎么可能有食物？不过找到衣服鞋子也不错，大家换衣服呀！” 孙连运不死心：“难道食物就不算货物？”又撬开第三间仓库，放眼一望，里面堆的货物品种五花八门，但都是电脑、电见，洗衣机等家用产品。 也有手机，打印机等货品，但就是没有食物。 胡凌霄见货运站前并排六七条铁道、其中两条铁道上停着闷罐车，笑着说道:“孙连运，库房里面没有食场，说不定闷罐车里反倒有。” 孙连运不为所动，其他人倒觉得有道理。大伙跳下站台，抱着希望将车都撬开，结果里面装的都是钢铁线圈。 就在此时，猛听孙连运大声欢呼:“在这里了，在这里了！”原来他一间间库房撬了下去，撬到第六间床库房时，终于找到了食物。 “真有你的！” 大伙涌上货台，进入库房一看，各种食物堆得小山一般高，看纸箱上印刷的文字:有麦片.瓶干，各类镶头、零食，矿泉水等等。简直就是个大型超市。 孙连运笑道：“也不看看我以前是干什么的，货运站能没有食物，哈哈！” 众人欢呼雀跃，玉海峰笑道：“孙老第，你今天立大功了，大家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可惜只有五匹马，带不走多少。” 第161章 铁道工具车 林志也很惋惜，这七八天来，由于铁路沿线找不到给养，众人吃得很是节省，现在食物虽多，但带不走多少，在吃光前如果还没有找到下一个补充物资的地方，又得挨饿了。 突然，方紫道:“你们看这辆车，说不定马儿能够拖动。” 众人朝库房外瞧去，靠近货台的铁路线上，停着一辆车，这车与众不同，虽然也是在铁路上运行，但后半部份是车厢，前半部份是平台，队伍中无人有在铁路上工作的经验，都不知道这种车叫什么车。 其实这是铁路检修的工具车，火车道需要检修的时候，就用车头拖到需要检修的路段。 林志估摸着工具车的份量，说道：“瞧这家伙，五匹马儿应该拖得动，” 方紫笑道：“哪样不就可以多拉些食物了？” 大伙恍然，纷纷笑道：“还可以乘车。不用一天走过半死了。” 小伟和白言朝心急，两人跳上工具车、将工具房里笨重的压轨工具都抬出来扔掉了。 白言朝又说道:“再拆了工县房，车就更轻了。” 林志道:“不需要，马儿实在拉不动，咱们跟在后面走路就得了，留着工具房，晚上还有睡觉的地方。” 众人当下将食物一箱箱搬上工具车，整整齐齐摆在车头的平台上，又找来油布盖上，以防下雨淋湿。 最后:从第三间库房拿来四十来床太空被、铺在工具房中。小伟一个狗扑躺在上面，销魂地叫道：“太舒服了，就像躺在棉花堆中!!” 赵九州和王铁把马儿套在工具车上，得的一声，五匹马一起发力，将工具车缓缓拖动。 众人大喜，王海峄道：“再给车轮上点润滑油，更加省力。” 小伟一听，忙将被他丢弃的润滑油捡起、挨着给车轮上了油。 赵九州拗断一根树枝，像模像样站在平台上，赶着马儿往前走。车轮上了润滑油后，滚动起来更加滑顺。 见马儿并不吃力，大伙一个个跳上工具车，才觉低估了马儿的劳力，速度只是有所减慢。 如此走出几公里，王海峰怕累伤了马儿，说道:“一半人走路，一半人乘车、每个小时换一次。” 如此行驶到黄昏，铁路分成了两条道，在道岔旁边，有一栋小小的楼房。 林志见周围野草茂盛，便让赵九州给马儿喂草。走到楼房前一看，上面挂着一块牌子，西城铁路局第七工务段。 工务段一楼是工具室，二楼是值班调度室，如今“人”去房空，冷清清的死寂无声，工作台上摊开一张铁路线路图，上面落满了灰尘。 王海峰抖了抖灰尘，和林志研究，铁路分成两条道后，左边铁路所经路线，沿途有不少城市，其中不乏大城市。 而右边铁路建于上个世纪，随着时代的发展普及高铁，而右边铁道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不能满足高铁运行，如今已渐渐没落，基本上处于荒废状态。 显然，走右边铁路要安全得多。虽然也经过一些城镇，但都是一些小城市。 唯一不理想的地方，就是过于绕行，但林志等人也不赶时间，这倒是不必考虑。 在工具车上过了一夜，第二天，遂改走右边铁道。 铁路岔道已经是电力控制，白言朝找来一根撬棍，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道岔改成向右。 五匹大马拉着工具车，沿着铁轨往前走，但见用于铺设铁轨的碎石杂草丛生。 荒废也有荒废的好处，一路之上特别幽静。 铁路两边的树叶在半空中交集在一起。遮天蔽日，工具车从下面穿行，犹如行走在一条绿色的隧道中。 如此走出十七八公里，沿途都是野生果林，核桃、山毛桃、板栗、苹果等交互出现，站在平台上一抬手，就能摘到。 林志摘了一个小毛桃，洗干净上面的绒毛，吃起来倒是很脆，只是没有经过人工培育，甜度淡了不少，但清香则有过之。 到了中午，队伍停下休息，就地取材，捡拾枯枝败叶生火烧水，在库房中得到的食物品种较多。 有的吃泡面，有的吃自热米饭，依照个人口味，任意取食。 大伙沿着铁轨一溜坐下，正吃着，马儿忽而前蹄离地，灰律律嘶吼起来，显得很是烦躁。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抓起手中的武器，汪红丹道：“荒郊野岭，莫非也有丧尸？” 白言朝道：“哪里没有这些家伙？”只见马儿异常害怕，心想，“只怕是大群的丧尸，沿着铁路而来，马儿要是被吃了，大伙儿又得走路了。” 第162章 有肉吃了 猛听“呜哔”一声，林中竟窜出一头斑斓猛虎，全身皮毛光滑，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王”字。 猛虎一跳四五米高，虎爪箕张，锋利无比，半空中扑向马群，马儿逃又逃不了，早被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大伙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出令马儿受惊的，竟是一头猛虎。手中武器一起开火，只是猛虎速度太快，都没有命中。 眼看一匹大马就要丧生在虎爪下，突突突，三发子弹打入了虎头。 杀死老虎之人，正是卡洛琳，她最后一个开枪，也是唯一命中老虎之人。 林志长出口大气：“卡洛琳，真正的军人毕竟不同凡响。”踢了踢死老虎，头颅破碎，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地方居然会有老虎？” “多半是动物园跑出来的。” “我看不像，动物园的老虎没有这样的野性。” “怎么不像？末日发生前，我在网上就看见野生老虎的种群在恢复了。” “可新闻说的是东北地带，桂省怎么会有老虎？” “咳，活人死得差不多了，老虎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大伙议论纷纷，见马儿吓得不轻，只有等恢复过来，才能赶路了。 ......... 白言朝和王红丹走进林中，两人靠着一大树坐下。 汪红丹道：“你说伊莎贝拉到底有哪里不同？” 白言朝知道伊莎贝拉重要，但具体重要在哪里，林志不说，王海峰、胡凌霄等人固然也是猜测，白言朝等后来加入队伍，更是不清楚了。 白言朝道：“管她的，我听小伟说，只要把伊莎贝拉送到魔都，以后大家就去找个无人的海岛，爽爽快快苟上一辈子。” 汪红丹道：“可是无人的海岛，物资也不能保证呀。” 白言朝道：“自己开荒种地。” 汪红丹一笑：“你说自己种地，哪我问你，你分得清楚稻谷和杂草的区别吗？” 白言朝一怔：“陈叔应该分辨得出来，可惜他已经死了，剩下的人，剩下的人.....” 汪红丹道：“我看再没有人能分出来了。” 白言朝点点头，说道：“什么东西不是人学的，到时候找几本农业方面的书，慢慢研究不就可以了？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忽而闻到一股血腥味刺鼻，白言朝脸色一变，低声道：“你快出去。” 白言朝拉上枪栓，循着味道转过大树，只见灌木下躺着一头梅花鹿，脖子上血肉模糊，身上都是长长的伤痕，想来是给老虎咬死的。 “有肉吃了！” 白言朝一回头，才发现汪红丹还跟在自己身后：“咦，不是叫你出去吗？” 汪红丹微微一笑：“遇到危险，我怎么能让你独自面对？” 白言朝感到一阵温馨，他和汪红丹本是同学，以前关系一般，但在末日中相互护持走到现在，自陈青死后，更加珍惜彼此。 两人合力将梅花鹿拖出树林，众人一见到梅花鹿，都是喜笑颜开，毕竟能吃到新鲜肉的机会不多。 王海峰道：“哪里来的梅花鹿。” 白言朝道：“应该是老虎咬死的。” 王海峰道：“原来老虎袭击我们，是在护食。” 小伟道：“管他打，梅花鹿刚死，马上烧烤，味道才新鲜！” 这时马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林志笑道：“大家捡点柴火，在平台上烧烤，还不耽误赶路。” 平台覆盖了一层铁皮，也不怕烧坏，五匹马儿拖着工具车，缓缓行走。 小伟无肉不欢，当下剥了鹿皮，将鹿肉切割成条状，用树枝穿起，烧烤起来。 不多久鹿肉烤熟，肉香味四溢，大伙你争我抢，吃得酣畅淋漓。这种野生梅花鹿肉质筋道，不像饲料喂养的猪肉，柴而不香。 胡凌霄吃下一块肉，咂咂嘴巴：“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烟酒在末日中的作用不可低估，上次在食品库房，这两样东西都没有找到。 胡凌霄、王海峰两个老烟民，已经断炊很久了。 ............ 工具车行到傍晚，前方出现了一座火车站，暮色苍茫中，随风传来几声悠长的尸嚎，风向一变，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王海峰站起来了望，说道：“应该能弄一些精神食粮。只是看不清楚，那边丧尸多不多。” 林志沉吟道：“等天再黑一点，过去看看，另外卫生纸、牙膏也快没有了。也得弄一些。” ....... 说话之间，天色越来越暗，林志、王海峰、白言朝、王铁四人准备出发收集物资。 由于不了解火车站的情况，方紫、卡洛琳、小伟、胡凌霄等人在后面接应。 白言朝想了想，问林志：“可以带上汪红丹吗？” 林志有些奇怪，汪红丹战斗能力并不太强，干嘛带上她？跟着明白过来，白言朝的用意，是让汪红丹多多锻炼。于是点头道：“行。” 吴梦梦一听，在汪红丹耳边低声道：“拜托，给我弄一点卫生用品来。我那个都来两天了，一直找不到用什么。” 汪红丹吃吃地笑着：“你干嘛不给方紫、李冬雪姐姐要？” 吴梦梦道：“要了，她们的也用光了。” 林志跳下平板车，五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火车站摸去，爬上月台，只听风声萧然，将枯叶一股脑刮进候车室中。 林志打开电筒，一步步走进去，迎面就碰上两只丧尸，直戳戳地站着不动。 白言朝和王铁自两边掩上，用突击步枪上的刺刀干掉丧尸。凝神倾听，大厅中一团死寂，似乎再没有丧尸了。 五人穿过横七竖八的铝合金长椅，来到大厅内的商店前，一瞧之下，大失所望： 商店犹如遭了洗劫，货架上空空荡荡，除了一些毛巾、旅行包之类的物品胡乱丢在地上，有用的东西已经被人拿光了。 林志道：“去车站外看看。” 出了车站，是一大片站前广场，广场上黑影晃动，但没有几只丧尸。广场对面，矗立着一栋大楼。 五人穿过广场，来到大楼前，淡淡的月光下，只见门头上立着“凯宾斯基大酒店”七个镀金铜字。大堂中死寂无声，似乎也荒废了一百年。 第163章 凯宾斯基大酒店 王海峰轻声道：“这种靠近火车站的酒店，主要就是给旅客提供住宿的地方，看来搜不到什么物资。” 林志也同意王海峰的说法，但火车站周围，就只看见这栋大楼，也只好进去碰碰运气。 汪红丹小声道：“奇怪了，在我的印象中，火车站周边都是热闹地段，怎么就只有一栋楼？” 白言朝道：“各个地方情况不一样，也许再往前，就能看见别的楼房，只是天黑看不见。”见林志三人已走进大门，忙也跟了进去。 一进大门，却有了意外之喜，前台旁边单独设立了一个玻璃柜子，里面共有三层，上面两层摆放的都是饮料，最下面一层，摆放的是牙膏牙刷，以及女人生理期间使用的卫生用品。 汪红丹忙走到玻璃柜前，用手一推，才发现玻璃柜子上了锁，说道：“哎呀，没有钥匙怎么办？” 白言朝轻声笑道：“直接打碎就好了。难道还有人要你赔？”拿起沙发上的毛巾，垫在玻璃上，以免玻璃破碎时，发出过大的声响。 王海峰点点头，对林志道：“白言朝可比小伟谨慎多了。” 白言朝抡起枪托，砸在毛巾上，噗的一声闷响，将玻璃打破。 汪红丹将牙膏牙刷，以及卫生巾等装进背包，五人继续朝楼上搜索。 二楼、三楼都是客房，一些房间中响起尸嚎的声音，那自然是有人尸变后，困在了房间。 等到了四楼，却是一间空旷的大厅，厅门口贴着大红的喜字，原来这家酒店，也承接婚宴业务。 王海峰大喜，有人办婚宴，自然少不了烟酒。 他抢进大厅，用电筒四下一扫，只见桌椅翻倒，大厅中间是举行婚礼的台子，金色背景的墙上张灯结彩，天花板上挂着红色的彩带。 像这种举办婚宴的地方，如果灯光齐明，那给人的感觉，自然是喜气洋洋，富丽堂皇。 但如今一团漆黑，所有的窗户在装修时又给封死，却只能令人感到阴森恐怖，仿佛到了一间地下墓厅。 大厅中一地凌乱，到处都是跑丢的鞋子、手机等物，显然尸变当日，有人在操办婚宴，可却没有发现烟酒等物。 王海峰一阵疑惑，只听白言朝道：“说不定在包房里面。” 大厅左侧一排包房，房门都是关着的，但这种门锁并不结实，白言朝稍稍一用力，就撞开了房门。 他挨着房间撞开，撞到第三间的时候，里面果然堆了不少烟酒。 王海峰呵呵一笑，先将两条华子塞进背包。 林志等人也拿了一些，五个人然后各自抱起一箱子白酒，正好出门，忽而听到啪的一声，婚宴厅中铺着猩红的地毯，这声音不大，却也惊动了五人。 白言朝和王海峰连忙关上电筒，大厅中顿时一团漆黑，只有林志手中蒙了黑布的电筒，还再发出微弱的光。 “好像是潜伏者。”林志低声告诫众人，如果是普通的丧尸，见到电筒的光亮，早就一拥而上了。 王海峰松了一口气，那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多半就没有什么凶险，但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个不停，进入大厅的丧尸却也不少，难保其中就没有普通的丧尸，因此也不敢打开电筒。 到了此时，王海峰再好酒，也不敢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他和林志都放下手中的酒箱子，各自挺起了刺刀。 黑暗之中，一只潜伏者走了过来。光着的脚板踏在地毯上，竟是无声无息。直到离着不到三步的距离，林志才发现了这只丧尸。 林志手中有电筒，刺杀不便，王海峰一个突刺，干掉潜伏者。 林志伸手扶住，将潜伏者慢慢放倒在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跟在自己身后。 王铁，白言朝等当下跟着林志，沿着墙壁朝大厅门摸去，出了大厅，王海峰将两扇厅门也合上了，潜伏者耳力再好，不懂开门也是枉然。 就在此时，只听楼上似乎也响起脚步声，众人悬着的心还没有放下，便又急急忙忙下楼。 这栋大楼中，似乎藏了不少潜伏者。 等下到一楼，林志吁了一口气，回头一看，却发现少了白言朝和汪红丹。 三人吃了一惊，都不知道白言朝和汪红丹是怎么跟丢的。 ........... 白言朝跟在王铁后面，下到三楼，回头低声对汪红丹道：“潜伏者耳朵也真够灵敏，多半是我撞开包房门的时候，惊动了它们。” 他话说完，却没有听到汪红丹回应，连忙停下脚步，身后却也空空无人。 白言朝吃了一惊，想要招呼林志三人，又不敢大声说话。担心时间长了，汪红丹有什么闪失，一个人硬着头皮又摸回了四楼。 他站在楼口，浑身提高了警惕，黑暗之中，四下里一团死寂。 第164章 演出大厅 白言朝定了定神，用手指捂住电筒，指缝中露出的电筒光下，婚宴大厅的门还是关着的。 这就奇怪了，他清清楚楚记得，走出大厅的时候，汪红丹还在自己身旁，那她到底去了哪里？ 白言朝望向厅门对面，原来这边还有一道走廊，只是被柱子遮挡，先前没有发现。 他绕过柱子，见走廊幽深漫长，汪红丹慌慌张张，很有可能是错误的走错了方向。 白言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顺着走廊拐了一个弯，眼前又有两条路。墙上贴着标识，左手边通向卫生间和厨房。右手则通向演出厅。 白言朝想了想，汪红丹手中没有电筒，黑灯瞎火的，走向哪一边都有可能。 白言朝寻思，普通人的习惯，遇到岔路十之八九往右走。于是拐向右手方向，刚走出七八步，猛地一顿，走廊中直戳戳地站着一只潜伏者，心中着急，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这是进入了潜伏者尸窝了吗？” 白言朝心中暗暗纳闷，潜伏者并不常见，怎么这家酒店中，所遇到的丧尸，都是瞎了眼睛的潜伏者？ 他挺起手中的突击步枪，刺刀一寸寸接近潜伏者的眼窝，直到离得够近了，才一下刺出。 嗤一声轻响，潜伏者应声倒地，脑袋在地板上一撞，发出咚的一声响。 这一下声音也没有多大，却惊动了附近两只潜伏者，只听低沉的尸嚎声响起，两只潜伏者踉踉跄跄直逼过来。 白言朝背心一阵发凉，末日以来，还没有单独面对如此凶险的情况，今天要是换做了别人，他真的要掉头就逃。 但汪红丹和他情谊深厚。 白言朝这人又极重感情，实在不忍就这样放弃汪红丹。 他自忖同时对付两只潜伏者没有把握，赶紧蹲下身来，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嚓、嚓、嚓、嚓、嚓..... 两只潜伏者几乎就贴着他鼻子走过，白言朝尽管闭住了呼吸，似乎也能闻到那股带着森寒的死人气味。 “还好，躲过了一劫。” 白言朝按捺住心跳，走进演出大厅，一进门，微微一怔。 大伙刚上到四楼的时候，直接就走进了婚宴厅，也没有到处看看，不想这栋大楼空间不小，演出大厅的面积，差不多比三个婚宴厅还要大。 白言朝捂住电筒一步步走进去，昏暗的光线下，忽觉七八米开外有东西走来。 他也没有看清楚，只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恐惧感，连忙闪到柱子后，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三只潜伏者来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歪着脑袋作聆听状。 “差点被发现！” 他肚子里嘀咕了一声，背脊贴着粗大的柱子，往后面挪去，手指忽而触到一物，湿答答的很不舒服，转头一看，禁不住“啊”的一声。 白言朝活到现在，已经够冷静了，但眼前的一幕实在诡异。 一只丧尸紧紧贴在柱子上，除了一个脑袋还能转动，身体几乎被菌丝完全缠绕。 菌丝在蔓延生长，从丧尸的口中、鼻中往出长，就一双眼睛炯炯发亮。 这眼睛和白言朝四目相对，似乎在说：“快杀死我！” 白言朝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刚才的惊呼声尽管低沉，还是惊动了那三只潜伏者。 只听尸嚎声响起，东边角落又有丧尸朝这边而来，只是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丧尸。 白言朝惊恐到了极点，反而镇定下来，顺手操起一张椅子，用力一抛，咣当一下，砸在墙壁上，只听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墙上的一台大屏显示器，被咂了个稀烂。 他趁此机会，又往前逃出十几米，见墙上开得有门，连忙推门进去。 刚一进门，就听到风声劲急，脑袋中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连忙往前扑去，跟着听到一声低呼：“哎呀，对不起，我还以为是丧尸。” 白言朝转过身来，用电筒照向对方，没想到在这满是潜伏者的尸窝中，竟还碰到了一个大活人。一个二十啷当岁的男子。 “刚才，没有打伤你吧？”男子压低嗓门道。 白言朝明知对方只是出于失误，但心中还是无比的恼怒。男子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刚才自己往前扑时，只要稍稍慢了半秒，脑袋也给他砍成两半了。 惊魂未定间，忽觉肩膀一阵发凉，原来衣服已经给长剑削去了一片，衣服质地柔软，竟被一剑削去，可见男子手中的长剑是何等的锋利。 白言朝没好气的地道：“你是瞎子吗？我打着电筒，你没有看见？”心中恼怒，又兼对方手中有剑。枪口有意无意便对准了男子。 男子哼一声：“你要敢开枪，你自己也活不成！” 白言朝听他不但不道歉，语气中还带着威胁，一股怒火更是压不住：“我一枪打死你，也不见得就非得死。” 两人凛然对视，各自眼中敌意渐盛，突然间，男子一剑直劈过来，白言朝用刺刀一挑，已抢进男子内圈。 男子手中的长剑，比突击步枪连着刺刀都还长了半尺，如果冷兵器对决，白言朝要向取胜，只有贴身近战。 白言朝也就因为看出了这一点，着着抢攻，而他拼刺的刀法，由于在小山庄时得到卡洛琳的严格教导，也是无比凌厉。 男子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家伙倒有两下，急后退时，嗤的一声，袖子也给扎了透明窟窿。 这一来，男子再不敢大意，手中长剑刺、劈、削、砍，居然也是法度严谨，两人一时间打了个旗鼓相当。 白言朝不敢开枪，生怕惊动外面的潜伏者，但拼刺之间难免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幸好这间屋子是唱歌房，贴了厚厚的隔音棉，只是叮叮当当刀剑相击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男子怒气勃勃：“今天不杀了你，我九日不是人！” 第165章 不打不相识 白言朝又是一个突刺，男子一闪，不料脚下绊住了一根音响线，身体一偏，刺刀已抵达胸前。 男子临危不乱，用力一挥，将长剑投向白言朝。 白言朝急低头闪避时，男子猛冲而上，将他拦腰一把抱住，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 白言朝一阵憋气，虽然地上铺着地毯，还是感觉难以吃消。一伸手，已抓住对方小腿，猛地一用力，将男子掀翻在地。随即骑了上去。 “你他妈找死！”男子恶狠狠地道。 白言朝咬牙切齿：“谁打死谁还不一定呢！” ......... 两人扭打在一起，一会儿你压在我身上，一会儿我骑在你的身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对方的脸上、胸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白言朝锁住对方右手，男子左手则按住了白言朝的胸口。一时之间，相持不下。 突然，白言朝一笑，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竟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两人慢慢松开手，白言朝整理了一下衣服：“你挺能打的。力气也不小。” 男子道：“你也不错，力气没有我大，但出手够狠。” 卡洛琳在小山庄时，教给大家的都是海军陆战队的格斗技巧，白言朝要不是学了这些技巧，大概率不是男子的对手。 白言朝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道：“李旭。有个外号，叫做九日。” “九日？一晚上？”白言朝嘿嘿一笑，“老兄，你行不行呀？” “我这个外号的含义，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是什么样？” 李旭也是一笑，没有回答，问白言朝：“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白言朝道：“白言朝，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李旭道：“唉，别提了，我出门搜集物资没看黄历，他妈被一群丧尸追得裤子差点没有掉，好不容易逃到酒店，哪里知道这里全是瞎眼丧尸，得，出不去了。你呢，你干嘛来到这里？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白言朝一摊手：“我们有十几个人，来酒店收集物资，其中一个同伴失踪了。” 李旭吃了一惊：“乖乖，我半年没有看见活人了。你们居然有十几个人！” 白言朝道：“你藏在这里，看见我同伴没有，一个女孩。” 李旭摇摇头：“唱歌房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不过，我可以帮你找。” 白言朝过了这一阵子，越来越担心汪红丹，当下打开门，外面死寂无声，但集中注意力，能听到潜伏者走动时，衣裤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白言朝屏住呼吸，在大厅中寻找了一阵，见演出厅还有一道后门，于是摸了出去，李旭紧握长剑，随后跟出。 后门外是一道走廊，淡淡的月光从通风窗中照射了进来，忽见对面也有两道黑影，定睛一看，手里都端着枪，正是林志和王海峰。 林王两人见了李旭，也是吃惊不已，这时候来不及多问，说道：“汪红丹呢？” 白言朝把自己刚才经历简略一说，林志道：“这边我们都搜查过了，汪红丹究竟去了哪里？” 李旭道：“对了，那边还有一道门。” 白言朝道：“怎么不早说？” 李旭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 他说着，往前走了十几步，在墙壁上一推，一道暗门打了开来。 林志走进门去，空气中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儿，大堂中隔了十几个包房，原来这里是老板设置的“第三产业”。只因为见不得光，所以入口设置得很是隐秘。 王海峰道：“你这么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李旭道：“我以前来消费过，所以知道。” 白言朝隔着包房门，低声叫道：“汪红丹，汪红丹。”心中也没抱希望，这地方如此隐秘，汪红丹怎么会找得进来。 ............ 但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巧合，汪红丹误打误撞，还真走到了这里。 只听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汪红丹声音发抖：“我在这里。” 林志三人同时松了口大气，原来汪红丹手中没有电筒，就摸着墙壁往前走，要是她手中有电筒，也不会去推一扇几乎和墙壁严丝合缝的门。 “下次跟紧点。现在快走。”林志皱着眉头，但见汪红丹吓得够呛，也不忍心再责怪她，正要转身离开，角落中忽而响起可疑的声音。 只见一只女性潜伏者往前伸出手，走了过来，身上只穿着一条粉红的小裤衩。 李旭挑了挑眉头，有些猥琐地道：“可惜了。”挥起长剑，咔嚓一声，砍下潜伏者的头颅。 咚的一声，头颅掉在地上，猛听尸嚎声大作，原来角落中不止一只潜伏者，随着尸嚎声，十几只同样衣着清凉的女性潜伏者扑了出来。 “快跑！” 林志大叫一声，接连两个点射，潜伏者已经冲到身前，不开枪是不行了。 两只潜伏者被爆头，污血脑白夹着破碎的菌丝飞溅开来，倒在林志脚下。 白言朝也开枪射击，一边护着汪红丹逃出门，接着是李旭和王海峰。 林志最后一个退出，只听突突突几声枪响，白言朝大叫：“这边也有潜伏者。” 汪红丹惊慌失措：“怎么办？怎么办？” 王海峰叫道：“冲啊！” 这时候除了原路冲出大楼，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言朝和王海峰在前面开路，林志、李旭断后。 五个人冲进演出大厅，潜伏者三面围了上来。林志把门一关，先断了后顾之忧。 李旭双手紧握长剑，不要命的往前冲，嚓，嚓，嚓，长剑一挥，就是一颗人头落地。 第166章 王铁回来没有 五人杀出一条血路，冲出演出大厅，本以为就要逃得性命，不料走廊中又出现了大群的丧尸。 只听尸嚎声嗡嗡作响，在这狭窄封闭的空间中，震得人耳朵都麻了。 这些丧尸有潜伏者，也有普通丧尸，但潜伏者占了绝大多数，都是被枪声惊动，从上面楼层冲下来的。 群尸乱哄哄的扑上来，直接顶在了枪口上。 突突突...... 林志扣着扳机，顶着丧尸往前冲，丧尸胸口被打得血肉模糊，两只手无意识的乱挥乱舞。 子弹穿过它的胸口，将后面的丧尸射倒了一片。 李旭刷刷两刀，砍下丧尸双手，走廊中挤得密不透风，但除了往前冲，再无退路。 王海峰一边射击，大叫：“这酒店里面到底有多少丧尸？” 林志快速换了一个弹匣，子弹咻咻乱飞，几乎不用瞄准，每发子弹都不会落空。 丧尸数量越来越多，简直杀不胜杀，突然，对面也响起了枪声，白言朝叫道：“是小伟他们！” 原来林志等人半天不见回去，方紫、胡凌霄、李良、孙连运、小伟等人前来接应，见酒楼中枪火闪烁，立即赶来支援。 方紫冲上四楼，见丧尸源源不断从五楼涌下来，几人立即封锁了楼口。 这样一来，林志那边压力顿减，枪声之中，丧尸一只只倒下。并力冲到楼口，小伟呵呵大笑：“小白快走，我们掩护。” 林志几人弹药所剩无几，先下了楼，时间不长，胡凌霄、李良也下了楼，方紫、小伟最后下楼，两人交替掩护，射杀追下来的丧尸。 王海峰道：“王铁呢？” 小伟抹了把脸上的大汗：“我们冲进酒店的时候，就只看见地上摆着两箱酒，根本没有看见王铁。” 孙连运道：“这家伙，不会是听到楼上鬼哭狼嚎，早开溜了吧？” 李良和王铁一起加入的队伍，摇摇头：“王铁不是那样的人。” 此时，丧尸还在往下涌，枪声扩散开去，附近也听到尸嚎声越来越近，也不知道有多少丧尸正朝酒店而来。 林志道：“先回去！” 白言朝、王海峰各自抱了一箱酒，大伙急匆匆往回赶，林志问方紫：“你们过来，伊莎贝拉没事儿吧。” 方紫回答：“有卡洛琳、李冬雪在，你就放心好了。” 说话间穿过火车站，来到铁路上，一上车，李良就问：“王铁回来没有？” 赵九州一愣：“没有呀。” 王海峰沉吟道：“我和林志上楼的时候，留下王铁在一楼接应，按道理，他不应该有事，莫非我们上去以后，一楼大堂又出现了丧尸？王铁兄弟遇难了？” 赵九州瑶瑶头：“王铁不会那么菜，很大的可能，是躲起来了。” 林志道：“天亮再去看一下。” 大伙喘息一阵，白言朝道：“我给大家介绍介绍。”指着李旭，“要不是他，我就找不到汪红丹了。” 林志想起李旭砍杀丧尸的时候，敏捷的身手，问道：“你练过？” 李旭笑着：“我只是一个改装车厂的小老板，哪会练过，只是爱好自己打造一些刀剑，平常也拿起舞两下。” 小伟嘿的一声：“你手中的剑，就是自己打造的？不错，不错！” 说话间，胡凌霄也打开酒箱，倒了一杯酒给李旭，问道：“你刚才说，你开了个改装车厂。” 李旭道：“怎么了？” 胡凌霄道：“能不能把工具车也改装改装，给安个发动机？” 李旭嘿嘿笑着：“这车又没传动系统，安上也跑不了。不过.....” 胡凌霄听他话中有话，顿时来了兴趣：“不过什么？” 李旭道：“可以弄一台倒三轮拖着走。” 小伟插话道：“三蹦子？” 李旭一笑：“三蹦子也是摩托车，不过我说的这个倒三轮，马力可强劲多了，庞巴迪。” 胡凌霄愣了愣：“什么迪？” 李旭道：“庞巴迪，一个摩托车的品牌。前面两个轮子，后面一个轮子。” 白言朝道：“嗯，这车我听过，价格可不便宜，听说在五十到一百万之间。” 小伟嗤笑道：“管他多少钱，区区一辆三个轮子的摩托车，能拉得动工具车。” 李旭想了想：“也许拉得动，那车我经过了改装，发动机给换成了168的三缸发动机，功率达到了185千瓦。” 小伟道：“说了半天，车在哪里？” 李旭道：“顺着铁路再往前走七八公里，路边有一座小院，那就是我开的车辆改装车，摩托车就停在厂子里。” 小伟道：“行，到时候试试看。” 林志道：“摩托车马力再强劲，但那是爆发力，要想拖动工具车，那得看劳力。摩托车自身重量太轻，抓地力不足也是枉然。” 李旭翘起大拇指：“林志大哥是懂车的，这个简单，到时候我再改装。” 李冬雪道：“工具车有马儿拉着，不是挺好吗？干嘛要改成摩托车来拉？” 胡凌霄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做事两手准备，有什么变故的时候才不至于乱了手脚。” 第167章 兵站 第二天，林志、白言朝、李旭、方紫、吴梦梦、胡凌霄、赵九州等七八人穿过火车站，前去寻找王铁。 这时候天亮了，才发现火车站并不只有卡宾斯基一家大酒店。再往前三四百米，路两边都是楼房。 林志举目眺望，那些楼房都比较老旧，与远处城市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凯宾斯基大酒店附近，还游荡着一些丧尸，但数量不多，形不成多大的威胁。 赵九州心情忐忑：“王铁是不是黑灯瞎火的跑进城了。” 白言朝道：“又这个可能，要真实那样，王铁多半.....”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赵九州也明白，多半两个字的后面，就是活不成。 大伙分散开来，在周围寻找，一上午过去，别说是人，人毛也没有一根。 胡凌霄低声道：“我瞧王铁凶多吉少，再找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林志也不愿意为了王铁多耗费时间，于是收队，至此以后，王铁就这样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就是末日中的无奈，很多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仿佛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王海峰有些感叹，队伍就像一个营盘，不断有人死去或则离开，又不断有人加入。 不知道终于抵达魔都的那一天，最初出发的11人，还有多少能活下。 ........ 五匹大马拉着工具车，继续前行，一个小时后，到了一道坡下。 上世纪建造的铁路，不像后面标准，几乎是一马平川。路途平坦。 有时候，会遇到铁路有较大幅度的起伏，这道坡虽然不是太陡，马儿拉着也很吃力。 大伙于是都下来车，推着工具车上坡。 工具车上了坡以后，铁路又变得平坦起来，再行出一里多地，一条公路与铁路并行。 李旭指着路边一所院子：“那就是我的车辆改装厂了。” “大家都去瞧瞧。”林志跳下车，小伟等人跟着来到院门前。大门上来锁，上面缠着带刺的铁丝网。 林志摸着下巴：“你这个铁丝网，只能防丧尸，防不了人。要我说，还不如不装。” 王海峰点点头：“不错，丧尸不会打你的主意，要是人看见了，那就不一样了。” “可是，自从尸变后，再也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了。” 李旭摇摇头，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院子里搭了个彩钢棚，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从这里可以看出李旭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李旭走到彩钢棚下，哗一下拉开一块油布，大伙眼前一辆，这辆倒三轮超过了大伙对摩托车的想象。 外表黑漆瓦亮，充满了科技感。 林志摸着下巴，估摸着这车的份量，几乎相当于一辆小坦克了。再进行加重，真能拖动工具车也说不定。 大伙围着摩托车观看，李旭也烧了热水，招呼大家喝茶，他有一间房子堆满了四处收集来的物资，分门别类摆放在九个铁架子上。 其中一个铁架上，是李逊自制的冷兵器，有唐刀，长剑，匕首，每一把都锋利异常。 白言朝拿起一把长剑，嘿一声说：“你这手艺，放在古代就是顶级的铸剑师。”拿起一片纸板，轻轻一削，纸板便一分为二。 铁架上堆满了各种果脯小吃，大伙也不客气，拿起来边喝茶边吃。 李旭则拿出工具，对倒三轮又进行改装，再增加了一台168的三缸发动机，并进行了加重处理。 胡凌霄端着一杯茶，对李旭道：“你这里不错呀，干什么还要去魔都？” 李旭想也不想：“三个字，太孤独了。” 胡凌霄意味深长地说：“孤独总比丢了命强。” 李旭一笑：“是吗？” 伊莎贝拉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这时插话道：“李先生，你好像对死亡无所畏惧。” 李旭道：“怎么可能呢？这世界，谁又不怕死？把扳手递给我一下。” 伊莎贝拉将扳手递给他。 李旭一边扭着螺丝，一边说：“人都会死亡，如果把人一生浓缩成一分钟，我们刚出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生命就已经被规划好了，七秒钟长大，三秒钟读书，一秒钟恋爱，然后随便找一个人结婚，最后老死，以至于我们重来没有好好享受过程。一直是奔着死亡而去。” 伊莎贝拉一笑：“李先生，你好像一个哲人。” “一个小老板而已，算不了什么哲人。不过我知道，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匆匆追寻一个又一个结束，却没有想到，那是别人的期望，直到死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来我们从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如果是这样，那么活一分钟，与活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从没有真正活过。” 伊莎贝拉细细咀嚼最后一句话，不由痴了。 ................... 在李旭的改装厂停留了两天，第三天队伍继续出发。那倒三轮能坐两人。白言朝就跟着李旭学习驾驶。 摩托车轮距窄，恰好能行驶在两条铁轨中间，两人行驶出一段距离，李旭道：“前面就是云雾山兵站，过了这个站，就是南湘省了。” 白言朝道：“兵站？莫非有军营？”心说，“倒可以补充一些弹药。” 第168章 两个幸存者 李旭一笑：“兵站只是个地名，不过听说，附近确实有武器库。” 正说着话，李旭突然停下车，只见铁路前方，似两个背着行李的人正赶路。 李旭刹住车：“是人还是丧尸？ 白言朝掏出望远镜观察一会，很肯定地说：“是人！” 李旭一加油门，赶了上去，那两人听到摩托声，回头一看，立即奔进铁路两边的树林。 白言朝叫道：“喂，我们是好人。你们两个不用怕。” 李旭嗤笑一声：“这年头，‘我们是好人’这句话，相当于‘那家伙肯定存心不良’。而且你手上又有枪，人家不跑才怪。” 白言朝道：“那要怎样说，别人才不会跑？” 李旭道：“和小命有关系的事情，你这么说别人都不会相信。” 白言朝道：“我看也就两个普通的幸存者，他们既然跑了，就不管了。” 末世之中，人和人之间毫无信任可言，两个陌生人面对面，首先产生的只有敌意。 李旭正要继续赶路，奔进右手边树林中的一名男子却突然冒出头来：“喂，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这人左手持弓，右手拉弓，箭头对着白言朝和李旭。 白言朝哼一声：“是你箭快，还是我枪快？” “你一枪打不死两个人。”这名男子吹了声口哨，左边树林中的男子也冒出头来，手上同样拉开了一张弓。 李旭抽出长剑：“那就试试？” 两名男子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末世里，能活下来的人大部分就在20到四十的年纪，都正处于年富力强的状态。 太弱和年纪太大的人，几乎都没有活过尸变最初的一个月。 双方正相持不下，只听蹄声得得，五匹大马拉着工具车走了上来。 白言朝道：“我们的人来了，你们两个还不快跑？” 这两人相互看看，不但没有跑，其中一人突然道：“你们要去哪里？”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 林志、胡凌霄、王海峰，卡洛琳、方紫等人正在工具房中闲聊，汪红丹突然在门口叫道：“前面有情况！” 众人一听，都走出工具房，那两名男子已走出树林，戒备之心虽未完全消除，但也不似先前紧张。 林志道：“两位朋友从哪里来呀？” 一名较为文质的男子道：“枝城那边。我叫方源，他叫顾程南。” 这说话的男子身材中等偏上，皮肤较白，另外一名叫顾程南的男子，则身形粗壮，皮肤黝黑。 林志见顾程南的背着一个滑翔伞，笑着问：“这位姓顾的朋友，也会滑翔伞，是不是？” 顾程南既不开口，也不摇头或者点头。 方源道：“哦，他在灾难发生前，因为一次事故导致右耳失聪，听力有些差。”推了推顾程南，“人在和你打招呼，问你背的是不是滑翔伞。” 顾程南点点头，却不回答。 方源道：“我这位朋友不擅长交际，性格有些内向，他背的不是滑翔伞，他玩得更加刺激，翼装飞行！” 林志一听，就来兴趣，跳下工具车，说道：“我叫林志，两位这是准备去哪里？” 方源沉吟片刻，和顾程南一通私语，这才道：“是这样的，前面就是云雾山兵站，那是一个小火车站的名字，兵站后面的云雾山，有一个军火库，我和顾程南准备去搞几把枪。” 方紫、王海峰等人一直听着三人说话，这时听到“军火库”三个字，顿时又惊又喜，队伍弹药所剩不多，都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呢。 方源道：“但就我和顾程南两人，只怕想顺利搞到弹药有些困难，见你们人多，所以想问问，要不大家一起去看看。” 林志道：“好！就这样说定了，大家上车。” 方源和顾程南跳上工具车，方源笑道：“我活了一辈子，马拉火车，倒是第一次看见。” 林志掏出香烟，递给两人一支，说道：“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是不是？” 方源摇摇头：“尸变发生后，我一直住在枝城，顾程南则是在尸变初期，就找机会逃出了城市，那次事故，他除了右耳失聪，右臂还留下了暗伤，不过就算这样，说实在的，他野外求生的本领，却比我还要强。” 林志笑了笑：“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方源道：“研二材料狗，学的过滤膜专业，擅长从空气中取水。” “原来还是个研究生。”方紫听到这里，笑道：“那以后找不到水源，倒可以找你想办法。” 说话之间，前方出现了一座小站，暮色苍茫中，那小站看起来死气沉沉，仿佛也废弃了一万年。 ............ 第169章 逻辑闭环 队伍停下，派出白言朝、李良、赵九州前去侦查。 三人一前两后，组成三角战斗队形顺着铁路摸了过去。 到了站前，只见站台上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挪动。 白言朝低声道：“会不会是潜伏者？” 赵九州点点头：“有可能。我从这边摸去，你们两个掩护好。” 白言朝答应了，赵九州绕了半个圈子，慢慢掩到人影身后，定睛一看，却原来是虚惊一场，那是一根立着的木桩，上面挂了一件破烂的衣服。 他招招手，白言朝和李良翻上站台，李良踢了木桩一脚：“他妈浪费时间。” 白言朝打开电筒，往候车室里面扫了一圈，没有听到尸嚎声，便给林志等人发出了安全的信号，跟着走进候车室。 候车室不大，长长摆了十几张铝合金长椅，两张长椅间，有一堆烧过的灰烬。 赵九州用脚踢了踢，说道：“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最多不过三四天。” 白言朝见灰烬边还有几个抽丢的烟屁股，成色较新，也同意赵九州的推断。 就在此时，只听“啊”的一声，从售票窗口旁边的办公室传出。 赵九州吃了一惊：“李良！” 只见李良狂奔出来，后面跟着一只丧尸，这丧尸披头散发，手上脸上都长出了真菌，静悄悄的潜伏在办公室里面。 也怪李良自己粗心，以为车站内再无丧尸，一进办公室门，就被丧尸咬伤了。 呯。 一声枪响来自大门，正是林志等人走了进来，听到李良惨叫的声音，林志一枪爆头了潜伏者。 但事情已经晚了，李良左边脸颊被咬了一口，鲜血掉落在地，嘀嗒嘀嗒地响。 “完犊子了。”李良长叹一声，“想不到这小小的兵站，就是我死的地方。” ...................... 众人一阵沉默，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李良呆了一阵，对赵九州道：“你杀了我吧。”说着，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赵九州和李良感情不错，拿枪的手不住地颤抖，怎么也扣不下扳机。 李良一笑：“没被你打死，倒给你吓死了。这样，你出去把门关上，明天早晨，你隔着窗子再给我一枪好了。这晚上，让我一个人好好安静安静，谁都不要打扰我。” 这晚上，赵九州心情甚是沉重，不过末日之中，人人神经早已经麻木。只听李良在办公室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是长久的沉默。 第二天一早，赵九州隔着窗户一看，李良已经尸变，于是从窗户中开枪打“死”了他。 白言朝和赵九州一起，在火车站后面挖了个坑，埋葬了李良。 众人吃过早饭，林志和王海峰、胡凌霄，卡洛琳商量。 由胡凌霄、卡洛琳等人留守车站。 林志、方紫、白言朝、李旭、小伟、李冬梅、孙连运七人，跟着方源，顾程南进山。 李旭驾驶倒三轮，用于找到武器弹药后，装运回来。 云雾山高耸入云，山顶常年掩埋在一片云雾中，山名就由此得来。 九人到了山脚，只见公路边一个岗亭，旁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军事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 林志伸头往岗亭中瞧了瞧，早已经无人值守，桌子上厚厚的灰尘。 众人顺着公路进山，四公里不到的路程，一路上出现了七座岗亭。 方源道：“看来我们是来对地方了，其实我也是以前听朋友说，但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座军火库，心中也是没有底。” 白言朝道：“幸好有，要不我们白跑一趟，肯定要找你算账。” 说话间，山脚下出现了一扇铁门，原来这云雾山军火库，就是掏空了整座山建成，可见当时的工程量，是如何的巨大。 白言朝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咋舌道：“要把这铁门打开，只怕得用炸药。” 话犹末了，孙连运笑道：“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吗？” 白言朝一拍脑门：“对啊，孙大哥可是神偷。” 孙连运一笑，掏出钢丝，铁门虽然厚重，倒不难开，三下两下，已经捅开了锁。 众人合力，推开铁门，一股寒气就扑了出来，林志用电筒照进去，众人都惊掉了下巴，只见一条宽敞的车道两边，都是巨大的库房。 这军火库中居然还修建了公路，可见其是如何的庞大了。 顾程南见门后有发电机室，于是走进去，电筒一照，室内两台大型发电机，墙上挂着曲轴。 他这人话不多，不过心思细，当下拿起曲轴，插在发电机转子上，呼啦啦转了几圈，发电机便已经开始运转。 瞬时之间，洞顶上的照明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一直延伸到目力不能所及之处。 “这个武器库，真他妈的大啊！” 众人感慨着，顺着车道往里走，车道两边都是库房，各种轻武器、弹药等自不消说，最出乎众人意料的，库房中居然还有十二架歼七战斗机。 可惜队伍中没有战斗机飞行员，要不驾驶飞机，一天不到就可以到达魔都了。 李旭驾驶倒三轮，众人把武器弹药都往车上放，如此走出一段距离，发现一座库房中停着十辆军用吉普车。 白言朝道：“早知道这里有车，就不用驾驶摩托车了。” 林志道：“谁又不是先知，怎么知道呢？再说车停了这么久，不开摩托车来，也发动不了。” 李旭当下搭电发动了三辆吉普车，众人满载军火，回到了火车站。 这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大伙把武器搬上工具车，方源突然道：“我和顾程南，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林志道：“我们去魔都，危险得很。” 方源道：“我和顾程南商量好了，管你们去哪里，我们都跟着，否则就我和他两个大男人，大眼对小眼都烦了。”说着，哈哈一笑。 顾程南也道：“是呀，人多热闹，要不这世界太冷清了。” 胡凌霄插话道：“你们两个确定了？” 方源一点头：“当然。” 顾程南道：“不就是有可能丢了命吗？ 其实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在底层次上早早形成逻辑闭环，一生都被困在自己的思维茧房中。不到处走走，这一生算是白活了。” 第170章 大结局 于是，队伍又增加了两人，大伙跟着工具车，慢慢赶往魔都，谁走得实在累了，才上工具车休息。 否则工具车又增加了不少军火，马儿拉得吃力。 ......... 靠着五匹马儿，一辆铁道工具车，这支末日小队，历经七个月又十天，终于见到了矗立在浦江边的魔都。 “我们怎么进去？”王海峰望着崇山峻岭的高楼，也不由毛骨悚然，魔都两千多万人口，那就是活死人的天下呀。 “很简单。” 林志胸有成竹地说道：“疾控中心旁边就有一条城市景观河，而这条河最终也流入浦江，只要弄一条船，我们直接就可以划进城里了。” “太好了，丧尸不会游泳，这样一点危险都没有。” 小伟、白言朝纷纷叫好。 沿着浦江，两岸有不少船，有些是渔船，有些是富人的游艇。大部分是接待游客的乌篷船。 方紫道：“只有乌篷船不用电力，大家划船进城好了。” 话音刚落，一艘游艇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只见他脸色红润，一只手提着个酒瓶。大概二十五六的模样。 众人吃了一惊，林志道：“喂，朋友，你是干什么的？” 这人骨冬冬又灌了一大口酒，说道：“你们一到江边，我就发现你们了，我能干什么，每天混吃等死呗。” 林志笑了笑：“可以送我们进城吗？” 这人倒也干脆：“行，上床.....不，是上船。”说着，放下跳板。 大伙都笑了起来，一个个上了船，林志和这人攀谈，知道他叫莫轩宇，末日发生后，就把家安在了游艇上，虽然食物不缺，就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莫轩宇道：“你们进城干什么？” 林志道：“为了完成一件任务。” 莫轩宇道：“不能明说？” 林志道：“我要是告诉你，只好杀了你。” 莫轩宇一笑，再不多问。 游艇沿江而下，在河流入口处拐入内河。 魔都靠江临海，河道众多，莫轩宇掌着舵，他是魔都当地人，自然对这些河道了如指掌。 游艇一路行驶，拐了七八道弯后，傍晚时分，来到河边一所大院后，这里就是魔都疾控中心。 方紫抬头仰望，忽而“咦”的一声：“你们看，有灯光。” 疾控中心大楼一扇窗户中，虽然拉上了窗帘，隐隐还是有一丝灯光透了出来。 “有人就好！” 林志一喜，跳上岸去，王海峰等人也跟着上岸，胡凌霄最后一个上岸，问莫轩宇：“你跟着来吗？” 莫轩宇点点头：“好不容易看见这么多人，当然要多聚一阵了。” 莫轩宇将乌篷船系在岸边。跟着上岸。 河岸边是一条休闲步道，砖缝里都长出了杂草，林志见附近没有丧尸，紧跑几步，右脚在围墙上一蹬，两只手已经抓到了墙头。 他放下绳子，大伙一个接一个爬上去，只见院子里寂静无声，白天下了一场雨，地上一滩滩的水位，倒映着冷清清的城市。 张翼跳下院墙，方紫、王海峰等人一个个跳下。 大伙来到楼门前，只见安全门上已经结了蛛网，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多久没有出来了。 孙连运掏出钢丝，捅开安全门，那亮灯的窗户位于七楼，大伙蜂拥而上，来到门前。 林志把食指竖立在嘴唇前，示意大家保持安静，接着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过了半晌，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屋里有人！而且是个女的。 孙连运低声道：“我来开门？” 林志摇头，开门时要弄出动静，屋里的人必定抱着敌意，还不如正大光明的敲门。 他抬起手来，正要敲门，猛得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只听一声闷哼，站在林志身后的赵九州脑袋中枪，子弹射穿他的头颅，又打在了小伟胸口。 众人大惊，立马闪到两边。 呯呯呯 又是三声枪响，打得木屑乱飞。 众人忍不住大骂：“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你他妈神经病，乱开枪！” 只见赵九州一动不动，已经死绝，小伟躺在他身旁，不知死活。 林志心中暗暗叹息，一路上历经艰难，难道终于到了疾控中心，小伟就这样死了。 死在黎明之前？ ......... 屋内“啊”的一声：“原来你们是人？” 孙连运骂道：“不是人，难道丧尸会开锁？”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别废话，快开门！” “不，我不会开门的。”里面的声音颤抖着，“你们想要干什么？” 林志见走廊上一排七八个花盆，每一个花盆都放满了土，少说也有六七十斤，使了眼色，朝着房门接连开枪。 白言朝、李旭趁此机会，抱起花盆砸向房门。 嘭嘭嘭三下，门已经被砸松动了。 顾程南一脚踹开门，大叫：“里面的人举手投降！” “不，我投降了，你们不会放过我的。” 方紫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杀你。” 过了片刻，一名女子从桌子后露出头来：“真的吗？” 方紫道：“你只能相信，否则你一个人，能抵挡得住外面这么多人？” 女人犹豫一阵，战战兢兢走了出来，只见她身穿白大褂，四十左右，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白言朝冲上去，一把夺过女人手中的枪，这段时间以来，白言朝和小伟之间的友情越发深厚，这时见小伟死于非命，愤懑之下，就要杀了女人。 林志连忙拦住，问女人：“这里还有多少人，有没有医生？” 女人道：“我就是医生。快，把伤者抬进来。” 方源、莫轩宇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小伟抬进室内，平躺在手术台上，然后拉上布帘：“你们都出去？” 白言朝声音哽咽：“你要救不活他，我....我也要把你打成筛子！” ........ 女人忙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走了出来，大伙都在外面等着，一见她出来，都站了起来。 “你们的同伴，活过来了。” 女人叹了口气，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林志道：“你先休息吧。” 在女人抢救小伟期间，众人分头搜索了疾控中心的四栋大楼，除了这女人，再没有一个活人。 女人道：“我很好奇，你们从哪里来？目的又是什么？” 林志心道：“这说起来就话长了。”说道，“有清净的地方吗？” 女人道：“你跟我来。” 林志朝着伊莎贝拉招了招手，三人走进一间办公室，林志当下把叔叔林士强如何托付自己，方紫、王海峰、卡洛琳等人如何不畏艰难，途中，白言朝，莫轩宇、方源、顾程南、吴梦梦等人又如何加入的事情说了一遍。 女人道：“啊，原来是林中尉派你们来的！她，她就是伊莎贝拉！！！” 林志点点头。这才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女人道：“周岚，疾控中心首席指导。” 林志道：“你能研究出尸毒抗体吗？” 周岚沉默好一阵：“把握性不大，但还是有希望。” 林志听到“希望”两个字，心中好似也升起了希望。问道：“疾控中心怎么就你一个人。”心想，听叔叔当初的口气，这里人数好像不少呀。 周岚苦笑一声：“尸变刚刚开始的时候，整个疾控中心倒还有五名幸存者。只不过后来走的走，死的死，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 林志一声叹息，原来叔叔当初并没有全说实话。 周岚道：“后来，林中尉和他的两名手下也来到了这里，我还当他们是受上级指派，来救人的。没想到，他们三个也只不过是幸运活了下来......” 这以后，周岚潜心研制尸毒疫苗。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年。 这天，周岚从实验室出来，双手扶着栏杆，久久地眺望天边。 林志道：“怎么了？慢慢来吧，咱们有的是时间。” 周岚转头望着林志，缓缓地道：“我们成功了，尸毒疫苗研制出来了。” 林志啊的一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情不自禁抱住周岚，两人相拥而泣。 ............ 消息传开，疾控中心欢天喜地，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全书完。 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