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眠人》 第一章 至极则易 尘夕镇某处后山 氤氲秀山,千仞悬崖之畔,一名稚嫩少年独杵崖边,踟躇不已,剑眉成簇,唏嘘长叹…… “天道不公,待你如同草芥,跳吧,一跳消千愁”。 一道奸邪之音萦绕于少年耳后,连绵摄魂,使得少年心中愁闷愈盛一分。 正与此时,一道温婉柔情之声打断邪魅的蛊惑,自另一耳廓发生,当少年心中乍有一丝暖意升起时,却听到:“所言极是,你既已怂孬,与其苟活残喘,还不如一跳了之,反到轻松不是”。 “这……,……甚么烂剧本……,苍天啊!依照此情此景,这俩孽货不应是一正一邪,一个怂恿撺掇、一个劝阻安抚么?”(j:欸~就是玩!) 一脸铁黑的少年无语至极。 正当踌躇徘徊,心意难决之时。 “咚!” 一道闷雷般的炸响突然惊彻耳畔,声音非巨,但却因突如其来,乍慑的那少年一哆嗦,随即脚底猛一趔趄,身体顿时倾覆,朝前栽去。 心中暗叫一声“完!”,便见那少年如离弦之箭一般从万丈崖边坠落而下。 空中的少年面容苦丧狰狞,腾胸长吼,那幽幽峡谷回荡起歇斯底里的呐喊:“我还年轻……啊!”。 凌空的少年手挥足蹬,四处乱抓,只为谋一线生机。逢此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突兀的璧岩恰滑至手中,少年当即死死扣住这救命稻草,止住下坠之势。待稍稍镇定,发现一身冷汗已然打湿衣襟。 待到费尽周章爬上崖顶,惊魂已定,少年方才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吓死老汉了,险些白丢了卿卿性命,从今往后再也不故作深沉,装模作样了……”。 “可是方才究竟何处突生爆裂之声?真可谓是晦气至极!”。 想到此,少年才定气心神,四下寻觅起那道声源。 不消半刻时间,少年终于在遵甬池中发现些许端倪。 遵甬池本是后山山泉所积,一丈围圆、三尺深浅,呈碗凹之状,是少年挥汗练功之后消疲除倦之圣地。 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底部塌陷成坑,形成一个二尺大小的洞口,池水却也未出现洄流,向内望去漆黑不见。少年环步绕着池水踱步数圈,推测再三,想来方才闷爆声便是于此而生。 死死注视着洞口,少年稚眉微皱,似是在抉择惊天大事一般摇头晃脑,啧啧连叹。纠结少顷后,终还是难抵好奇之心,心中一横,掏出萤曜石后“噗通”一声跃入池底,潜入塌陷后出现的黑洞之中。 待遁入那坍塌水洞后才发现此乃一条水路,洞内暗流幽幽迎面涌来,少年手持萤曜石在前探亮,身体则如同一条鱼儿循流逆游而去…… 此山乃少年所在家族的后山。这少年名叫古今,乃当地古家二公子,年仅八岁,生性顽皮却觉识具备,勤以修炼却无可奈何,此中具细须从头说起。 古今之上有一名兄长名曰古剑生,较之年长三岁。 话说这古剑生当真不凡,在念道一途上天赋异禀,修为扶摇冲霄,在古今这般年纪已是该地年轻一辈中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不仅如此,其非但天赋卓绝,且心性稳坚,几近俘获了当地少年一代的追慕之心。只因其所求的道果甚高,如今已离家问道三年有余,而今念道修为不知何几。(j:妥妥滴邻居家的孩子) 古今亦如他人一般对兄长羡慕尤佳,崇拜颇深,欲跟循着兄长车辙振翅高飞,可奈何已然八岁有余,念道丹种却未滋生分毫。 许是上天有意,将二者的天赋尽赐予了兄长,而古剑生也不负众望,德才兼优,故而家族长辈皆对古剑生翘首以待,予以厚望,虽是如此,却也未对古今厚此薄彼,亦是疼爱有佳,只是对命运的捉弄嗟叹不已,这也使得古今自己日夜唏嘘,整日郁郁不得志欲蒙青天从而获一丝悲悯,奈何天道无情,故而才有了方才那一出自短未遂的闹剧。 续说古今,虽迟迟未能诞生念道丹种,却性情执拗,偏妄想修行念道。 为就成功,其时常终日盘坐于后山之上,双目炯盯一粒碎石,直瞪的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起。心中何等希冀小石会因自己的意念之力动辄分毫,奈何小石无情,任你天雷山火,我自纹丝不动。 所谓念道修行,即为念力修行,一经修炼,则会在脑中的识海之鼎内凝炼念道种子,待得念种化丹,再经意识的万般锤炼,则可举物控神、掌生与灭,与精神力实属同一范畴。(注:大脑之中,意识如同星海,而容纳意识的容器如同丹鼎,故称识海之鼎) 此前不知多少次,古今凝神屏气,入定打坐,将识海之鼎内散乱的意识集中、压缩、崩碎,如此循环往复。 这样全神贯注的念道修行实则极度容易疲累,每次不过一个时辰,古今便通体汗如瀑下,自己却浑然不知,怎奈这番辛苦却也是枉费气力,识海之鼎内依然散乱一片。 尽管念道修行毫无天赋,但古今在身法武学上却悟性尚可,故而每日除却念道修行外便是废寝忘食疯狂研习家族拳法:七寸拳。 所谓七寸拳,并非如打蛇打七寸、注重要害之意,而是初步练习时自距离对手约一臂之内处出拳,将力量自远而近分为七段,自最远处发力打出一段寸劲,随后每上一层,便是向前跟进一层,打出二段寸劲,以此类推。随着技艺的熟稔,直至练至超凡脱俗,距对手一拳左右之距打出七段寸劲。按古今的理解,该拳法若名七段拳应更为合理,而至于先人所想也已不得而知,却也不纠结。 古今的七寸拳现今已练至大成,熟练掌握了七段寸劲,要说此间缘由,实则极为苦涩。 在此方世界,以念道修行为尊,无法修炼念力者被念道修士如同缚鸡取卵一般,翻手可降。而对于并无丝毫念道天赋的古今而言,这条康庄大道却如同横隔无法逾越的天堑,也正因无法修出念力,其只能退万步而求次,专心致力于武学,索性是苦心人天不负,能有此番收获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稍稍的慰藉。 日日汗流浃背、体无完肤也从未停息。 耳边回响的尽是父亲言语:“天儿(古今的乳名),又去练功了吧,有无效果,还了,念道一途,急不得,指不定哪天会忽觉掌握,从此冲云直上呢,哈哈……哈……,咳咳……,为父先不打扰你了,有何困难尽管向父亲提,切不可藏在心里……”。 夜夜听得灯光昏暗的房间传来父母窸窣对话。 “还记天儿生时,风鸣电掣、雷云滚滚,天笼异象罩我古府,我等皆以为是天人下凡,我儿天尊神武,可如今却为何无丝毫念道天赋”。 “唉,我不求天儿能天选人上,只求能够开心无忧便好,如今他每日表象上看似无忧无虑,实则苦大深愁,每每看到此,直教为娘的心如刀绞”。 此类话语不只古今深知,古剑生亦然,故而从小便独宠古今,并暗下决心,为不使弟弟有损分毫,自己定要畅然天地、遍通百川,为其搭盖庇荫,故而他愈发苦诣修行。 话头转回。 再说古今拿出萤曜石潜入水口,方觉察洞内乃是一条深邃曲折的水路。 游刃之间左右细看,发觉此洞更似是人为修凿,潜游数丈有余,却未曾见有尽头的迹象。 幸而古今毫无念道天赋,故而苦练肉身,得益于此,他的水下屏息功夫极佳。 又前游数十丈有余,发现原本水平走向的水道竟突然垂直转折朝上,此时既已认定水径是人为修凿而成,便自信必然会有所出口。 果不出所料,直向上再游了约莫十丈左右,待刚隐约看到面前似有昏暗的镜面时,才发现猝不及防一头扎出了一道水面。 略微适应后,手举萤曜石四下查看,才发现乃是一间石室,三丈左右方圆,并非很高。室内布置整齐质朴,石桌椅一应俱全,但见其上尘土,想必已有数十年未有人光顾了。 古今又详细探查一番见别无他物,兴趣缺缺转身便走,见有唯一一道石门,用力推开,发现与其接连的乃是一道长廊,通体石质,两侧石壁每隔三尺便镶嵌一颗萤曜石,虽不能说太敞亮,倒也看得清。 沿着石廊往前行,见左右石门颇多,每道样式不尽相同,却独有四扇门格外与众不同,上镌刻有字样,分别为材宝、卷藏、器藏、关定。 到此古今方才恍悟:“此地莫不便是家族后山禁地?无论从方位以及目前状况来看都极为符合,应是八九不离十”。 却说古族之中,古今自小便听闻有一处禁地,却只知其门的方位与模样,却不晓得其内究竟如何。 古今只听闻族规对此地严令禁止入内,然而实则为误传,此处禁地,非是不教人入内,而是寻常人等入不得其内,因为此地有诸多禁制:念道四阶以下皆被禁制所阻、无古族血脉者亦被禁制所阻……。 据其所知,近年来唯有已过世的祖父达到此等,即便是如今古家主,古今之父古牧远,也不过念道三阶巅峰,只能望洋兴叹。 一念至此,古今好奇心乍起,心中不禁归功于此次机缘巧合。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便堂而皇之开始了一番探究。 先是材宝门,古今使遍浑身气力却发现那门依旧岿然不动,再细看之,发现石门正中有一盘状凸起,其上刻三枚拳头大的篆字:“七重劲”。 古今见此,先是一诧后而一喜:“家族拳法七寸拳,所施展之力称为七寸劲,莫不是与之对应的七重劲?自己已将七寸拳练至大成,不正好可开此门?真乃天助我也”。 一念动,古今也不拖沓,当即摆开架势,抵拳沉腰。一刹那忽地双眼怒睁,拳如惊雷般直击石包。 待拳面落至石包之上,一道抚耳的肉石碰撞声在长廊中荡开,随即空气骤然安静,落针可闻,待过少顷后石廊中霎时充斥满一声狼号鬼哭:“好疼啊……啊……”。 只见七寸拳打在石包上发出一道闷震,却丝毫未损,再看拳头,此时已皮开肉绽,恁古今如何也未料想这石包的硬度与外界的石头竟有天壤之别,伴随着真实的痛感袭来不禁大失所望。 失落之余,古今又想方设法使尽浑身解数,却依然无果,遂只好放弃此门。 闲逛毗邻几间无名之室,发现俱是空无一物,而石壁之上却遍布剑痕、锤痕、斧痕、刀痕……,想来是练功切磋之用。 再走几步,立于第二间有名之室门口,名曰“器藏”,古今见其门框墙面设一石砖机关,当即按动,待石砖缓缓陷入墙壁,石门便轰然而开。 待看清了,才发现地上皆是各类兵家器物,纷繁绕眼,琳琅满目。石锁铁木、钩剑刀枪、斧钺棍戟一应俱全,还有十枚三尺高石球,不知其用。耍弄一番后古今才满意而出。 转而到达第三间有名石室门口,见门刻“卷藏”二字。寻思良久,古今猜想这道门也如前两道石门一般,便上下摸索寻找机关,一刻过去却悻悻无果,无奈之下怯生生轻推一手,如何也不敢相信石门竟轰轰而开,失去重心后险些栽了进去,不禁又添了一脸黑线。 向内一瞄,古今顿时恍然失神,只见石室内四壁尽是书架,其上陈列满当,汗牛充栋。 略略一观便一跃而起,如灵猿一般扑向书架,左翻右览不知何久。 书架之上书约有数千本,随手摸起一本,只见其名:斩龙术。 “嘶……” 何等霸气之名,古今一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口内生津,哆哆嗦嗦翻开书面,浏览几页,却发现乃是念道术法,对自己而言食如鸡肋,当即便气呼呼的将书撇在一边。 又翻阅几本,依据是念道之书,难免心有不甘,又转而去到相邻一壁的书架,发现与方才石壁上的书籍种类有别,该架之上尽是灵药详解,心知此面应大同小异,故而撇嘴瞪眼又转一壁,其上皆是前辈修行念道的心得。 “……”。 正当古今万念俱灰之时,无精打采转首向最后一壁书架时,眼前一本名为碎石掌的功法终是重燃起将熄的希望。 此时的古今如鹰扑兔,捧着武学古本,似鲸吞水般贪婪汲取,阅览良久却发现此武学远不抵家族的七寸拳。 走马观花、如风卷残云,却发现经手的尽是些低等武学:蛇形步、穿杨棍、十字剑法…… 插言一叙,此间界中,人族当以念道修行为本,无论从修行难易或驾驭程度而言,人族都当之无愧为最强,而念道也正如专为人族而存,反观肉身武学却正好相反,一则极为难修,且肉身武学本就无极,自古以来,鲜有肉身成圣者,倘若有,也属妖兽之列。 古今自知修行念道已无望,只得苦习武学,可奈何肉身武学之法虽不鲜有,但尽是些低等武学,高等武学甚至比念道功法更为稀有,直教人难提兴致。 正值意沉消糜之时,一本名为摩诃掌的古书映入眼帘,古今此时已不屑一顾,准备草草一翻便弃之,却未想潦潦翻看几页后却忽而停滞。 开篇八字真言:“掌孕五行,开天破地”,古今心想:“呵,此乃何等狂傲之言,只怕是吹嘘之流罢”。 虽是不屑却也怀抱侥幸,便细细品读起来。此本仅有两篇,之后尽是空白之页,细读之下古今方才发现,本掌法却真是高深玄奥,一时看的入迷,时间如流水般不知过去何久。 正当古今读的津津有味时,突然一股洪荒般的困意猛袭而来,古今猛甩脑袋欲要清醒,却发现无能为力,不禁啐道:“呸,可恶,又来了!”,而后当即睡去。 此乃古今自记事起便所患的一种怪疾。 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在偶有的几日里,无论何时何地,突发此疾,而一旦困意袭来,自己便会极快的入眠,且无论如何也不可违抗。 “呵……呼~”。 第二日寅时刚过,古今便在抒长懒腰后乍惊坐起,回神后才发觉自己竟然在石室内睡了过去,一夜未归,家人定是心焦如焚,想到此处,便怀揣摩诃掌,急急原路返回。 往昔亦有类似的情形发生,古今修炼入迷时此疾突犯,便于山上睡去,终被管家寻到。但此次事态有异,估计家人俱是欲寻无路。 沿石室门往外出了石室。不一时便抵达禁地正门,却发现禁制依旧,叫人出入不得,无奈之下便往回,准备依水路而回。 话说其行至水路这端的石室池边,就欲下水潜游而回,不经意一回首却突然发现后方石壁之上、池水的潺潺泉眼处,腕般粗的洞口借萤曜石之光亮,发出一星反光。 翻身走近细看,发现泉眼被一块不规则的石头堵住了,使劲一抠取出石头,被堵的泉眼当即如洪卸坝,激流而出。 古今便尖声怪叫到:“我道为何遵甬池之水愈发少起来,原是此处泉眼被堵了”。 借着荧荧光线再端详手中那块方才反光的石头,却发现并无任何异常,想来无用正准备扔掉,却发现那小石子上一条豁口竟再度发出光亮。 古今先是一惊,而后寻思片刻,由于借萤曜石的淡光着实有点看不真切,只得带出去再探究,遂带上小石头,沿甬道向回游去。 半柱香时间后。 “噗……”,随着一声长呼,只见遵甬池底的黑洞口露出一个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古今。 出了池水后坐于池边,古今当即取出那石头仔细端详,见其上有一道裂缝,其中隐隐展露晶莹,便使劲一捏,随即石头裂开,石屑尽落,从中掉出一枚圆滚滚金色明珠,通体晶莹。 研究半晌也未看出来有何端倪,便穿上衣物,将珠子塞入口袋,往回奔去。 正走间,忽觉口袋中发出轻轻震动,乃由那珠子发出,诧异的古今当即停下步伐将其掏出。(j:会是开了震动模式的手机么?) 正当其捏于指尖迎阳参看时,那珠子再度嗡嗡一颤,同时发出一道冲天光芒,遮天蔽日,直耀的人晃不开眼,古今当即举臂挡住双眼。 待那光柱在闪烁良久后光线渐渐收拢,古今缓缓放下手臂。 只是弥那道光影消散之际,一道黑影自光柱中缓慢的由虚化实,待古今微眯之眼渐行睁大,这才却发现身旁突兀的出现了一人。 第二章 山雨欲来 “啊!,你……你……你是谁?”,古今吊睛愕口颤声问道。 只见光影中现身的乃是一个弥勒模样,面靥和煦的和尚,周身散发着温润光晕,予人以佛光普散之感。 虽是如此蔼人的形象,可对古今来说却如见鬼一般,不禁被恐的踉跄后退,不出几步便仰跌倒滚,任凭他心轮飞转的多快,却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何会凭空出现个人? “你是人……是鬼……?我警告你……你……你别过来……”。 见那和尚闻言并未作任何答复,古今当即跌跌撞撞,慌不择路般便转身奔逃。 “这个和尚到底如何出现?此番出现究竟所欲为何?”,此时满头雾水却无暇多顾。 怎料还未奔逃出几步,慌不择路的古今竟在刹那之间被一股奇异之力定格,而那股力量诡异如蛛丝紧缚,教人动弹不得。 和尚依旧面带和煦,对不远处被定格在奔逃姿势下的古今,笑眯眯道。 “小施主莫怕,和尚我亦如你一般,是人也,而之所以能凭空忽现,只是略施一些神通而已,此番现身只是与小施主有些因果,并无恶意,故而望小施主平心静气,待我娓娓道来……”。 所言甚多,但对于已然魂不附体的古今而言,却只听进去神通二字,稍作反应后,古今双目骤然间瞪的如铜铃一般。 虽是惊魂未定,肉身亦动不了分毫,古今却依旧忍不住战战兢兢的问道:“你说你会神通?” 老和尚闻言后先是一怔,而后方才释然般大笑道:“是,而且老和尚的神通还很大哩”。 听闻此话,古今顿时转惊为敬恭言道:“既如此这般,万望大师将我解缚,我必当请茶拜谢,服侍早晚,不敢再逃”。 待老和尚点了点头,古今顿觉如释重负,这才嘻声谄媚说道:“大师既有大神通,想必也是高处不胜寒,无所欲求了罢!”。 见老和尚面带微笑并不作答,便当做是默认了,而后继续道:“虽然大师所言应是不假,无奈小子却实为凡夫俗子,非亲眼见大师耍一些手段便总信疑参半”。 老和尚似是早晓古今言指,随即了趣道:“须不知小施主要我耍些何等手段方能着信于我?”。 古今双目哀怨裹挟着翘首以待道:“以大师之能定可在一盏茶功夫间飞身万里遥,上天入穹弹指之间,还望大师能不吝展露与我一观,小子必当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并无二言,还望大师成全”。 老和尚似笑非笑打量了古今上下,最终无奈叹笑摇头,待其微眯的双眼忽而一凝,当即身影化虚,消失于原地无见。 古今见此着实一惊,不免连呼:“哇!神奇!神奇至极也!”。 将和尚暗暗称为天人,羡慕的望着和尚消失的地方,满脸的谄媚的古今笑容渐缓,迅速转为严肃,霎时间便头也不回朝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心中思量道:“速速溜,保命要紧,甚么大神通,怎个老神仙,关我鸟事,怕不是拿我当童男去献祭哩,真个笨和尚,好骗得很!”。 伴想伴逃,可奈何还未跑出十丈,瞬忽间身体再度如陷泥潭,被定身后如山岚卧石般一动不动,心知是老和尚已然归来,不免瘪嘴哭丧,一阵憋屈。 二度现身的老和尚立于古今面前,抚手笑道:“小施主可是小瞧老衲了,和尚神通不止于此,就小施主所思所想,亦或是前生后世我俱能知晓,若和尚真个对小施主不利,不消如此周折,一念之间便可教尔的肉身灰飞烟灭,此方世界,还无人可阻我,此时乃真个有话要说,故而望小施主莫要惧怕于我,接下来和尚便讲明缘由因果,望且听且断”。 古今思虑片刻,心说和尚所说有理,方才懈下一些紧绷,听其娓娓道来。 据其所言,老和尚原来是一介灵修,上古时期,于旷世大战中负伤,不得已之下避在珠子里修养,而后……。 古今听的口中生津,恍然神游,心中不免惊涛骇浪,若老和尚所言非虚,那他不仅寿元极长,且可推断其之修为已通天彻地、极为可怖。 续听老和尚之谈,古今此时的面皮已然诧异变形,直至其延说至古今取出珠子使之重见天日,这才教他苏醒。 闻言,古今的思绪早已远飞天际,久久不敢相信。 “不瞒小施主说,老衲年事已高,身边正好缺一名端茶倒水、侍奉早晚的弟子,不知方才允诺老衲的话可还作数么?”,正当古今神游九霄之际,老和尚似笑非笑打诨道。 一言惊醒梦中人,一句话如一盆凉水瞬间将古今的拉回现实,再打量眼前情景,已是骑虎难下,既已答应如何反悔。 “老汉这一生着实可悲,生而不可修道,茁而不得逍遥,只怪手嫌口恶,不仅多管闲事放出这般奇货,更是无遮无拦允下如此诺言,可惜还未来得及游历百山大川,享受风花雪月便将成秃头小沙弥,整日以供香为餐,与佛经为伴了”,古今仰天长吁,眼角含湿。 “小施主也莫要造作了,既然你已知晓老衲不会许你侍奉,那么逗笑即止,言归正传,老衲此番之所以计较颇多,乃为酬谢施主重释之恩。” 说话间,只见老和尚翻手一扬,其掌上眨眼便出现一本古卷,好一手凭空取物,“和尚这有一本法门,名为天渡经,乃是一卷本法,可助你增强修为,也是你如今最需之物,还了,并非老和尚吹嘘,此本经书非比寻常,举世无上,如今赠予你,也算是你我首遇的见面礼罢!”。 古今听的莫名其妙,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却巧遇此等天降馅饼的好事,难免喜出望外,不禁自疑:“自己莫不果真是天选之子?不然怎会有如此狗屎鸿运”,暗自窃喜间,嘴角险些咧到耳根处。 寻思老和尚此等境界无需诓骗自己,按照其所述绍而思量,此法门即便算不得举世无双,怕也算是稀世珍宝。 古今心念如此,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怎知这一切被老和尚尽收眼底,毕竟他也乃一方大能。 “听闻尊下之意本法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是依你这般实力,对于此番小事,大可甩袖而去,却何以至此呢”,古今谨慎的解析道。 老和尚闻言后并未回答,而是转而问道:“小施主既连本法之贵都不通晓,难不成此前并未听闻过本法么?” 被老和尚一语中的,古今顿时面带臊红,而后气急败坏道:“不知又怎地?” 和尚仰头呼哈一笑,而后平气道:“不知也无怪,毕竟对凡众而言此物仅存乎与传说之中,既如此,那老和尚先与你说道说道罢”。 收拢袖摆,手抚一把锃亮的脑袋,老和尚方才道:“所谓本法即是道本源法,乃世间本源法则之典,而这世间的道本源法自古至今也仅寥寥几部而已,珍贵程度更比凤毛麟角远过之而亘不可及,也正因如此,方才配得上小施主教老衲重见天日之恩,小施主也莫要疑神疑鬼,若依你所言,老衲确可离走方便,只是和尚乃出家之人,自然是须行正道、了因果,不论如何神通盖世,却也应承佛心,知恩图报也是知了的”。 听到这,古今倏然紧张起来,道本源法世间鲜有,如是所说,那岂不是无价之宝。 接过老和尚递过的古朴书籍,古今心脏如脱兔骤跃,似是挤出胸膛。 震颤的双手如舞袖一般不听使唤,更未来得及细观,只潦潦着一眼皮面,而后电掣般揣入怀中,环臂紧拥,迫不及待的欲回家细细研读。 见此情形,老和尚当即忍俊不禁道:“既然小施主已急不可耐想要回去研习,且和尚大恩已报,便再不烦纠小施主,这便就去也”。 古今此时已然心猿意马,不由痴颠憨笑,十足像极了梦春少女。 良久之余,方才余韵未尽的回神,对老和尚恭敬说道:“多谢大师馈赠,既然大师执意要走,小子便只好恭送了,只望来日有缘再与相见”。 言毕,却见老和尚并未动身,只是怔在原地半晌,眼中似有千言。 和尚见古今不解其意,便手握虚拳,抵遮口上干咳一声道:“那小施主能将老和尚的居所归还老夫么?”。 “嗯?居所?”,顺着老和尚目光循至自己手上的光珠,古今方才恍悟。 “哦!……咳咳……是这颗珠子啊,着实对不住,这便还于大师”。 古今以憨笑化解尴尬之余伸手将珠子交予老和尚,老和尚当即伸手去拿。 可怎料,正当珠子刚一碰触老和尚之手时,一道耀日般的奇光自珠子中迸发而出,伴随着一震剧烈的波动,天惊地颤。 古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照后不省人事。 等醒来已是傍晚,一阵微风轻拂青山,柔抚脂面,一道身影翻身惊起,正是古今,此时其环顾四周打量,只觉后脑如被重击般疼痛,待揉一揉稍作缓息,忽然似记起何事一般,当即在怀中上下摸索,待发现怀中果有一本古朴经书,即是说方才所经之事并非幻梦,这才心安入腹,只是此处已剩自己孤身一人,老和尚早已不知去向。 寻思之间,但觉口中似有清奇异香,说不清是花果薰香还是古檀芬芳,只感觉异常清明。 低头之际却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此时已干涸多时,古今一惊,忙检看己身,却发现上下完璧无损,不觉满腹狐疑,难道此血乃是老和尚所流? 自己昏迷之后所生何事,已然不得而知,思来想去,应是老和尚负伤初醒,旧伤未愈所造成,且凭他的本事定将无碍,便不再多虑。 古今当下最关心的,乃是自己怀中的道这本无价之宝——道本源法。 四下打量后双手隔着衣物轻抚经书,迫不及待的想奔赴家中对其疼爱一番,便一跃而起,急不可耐的朝家飞奔而去。 回到家中,古今发现除了少许的佣人,父母和管家等人俱是不在,便奔向大堂,见果然门窗紧闭,便轻声蹑脚伏在窗棂上。透过窗户向内看到人影绰绰,似是父亲与二伯正在这里商讨事情。 见父亲与二伯轻声细语,古今便装作大摇大摆般推门而入,两人见来者是古今,便顿时停下商议之事,将古今喝住。 父亲呵斥到:“你昨夜去哪了?了无音讯,家人提心吊胆,管家往后山寻了你一夜至今未归,你母亲担忧情切泣泪多次,若不实招便打断你腿!”。 古今知此之过,整理思绪,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坦言,只是有关老和尚的事只字未提。 听闻古今消失竟是自“小道”进入家族禁地,长辈二人皆是瞠目结舌。 因为据说家族禁地中机关重重,两人立即将古今翻来覆去的进行一番探查,直至发现并无抱恙,才严厉告诫他以后不得再进山洞禁地。 便在父亲依旧唠叨告诫古今时,二伯忽的灵机一动,随即在古父耳边悄声细语说了什么。 古今虽是好奇,却只字未听到,可怎料未等二伯言毕,古父便摆手斥呵道:“天儿且是孩子,何况是误打误撞,你我乃是一家之主,怎可坏了家族规矩,此番之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大哥!” 二伯欲言又止,刚要再说什么,只见古父摆摆手,只得闭口不言,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古今发现另有隐情,便紧随二伯身侧,施展死缠烂之术追问二伯其中缘由。 再说古家除家主古牧远以外,便是二当家古悠然,其性情恬淡,欲求且浅并未成家,因膝下无子,再加之古今自小便乖巧听话,虽也经常惹些故事,但依旧对古今视如己出,疼爱有佳,便在其再三撒娇纠缠之下告诉于他。 原来是因为熊家家主熊威名其父将故,将修为传承于他,使得他成功晋级念道四阶,此时熊家在镇中如日中天、不可一世。正因为熊威名得其父传承,四十出头便有这等修为,作为一方豪强,不免摆酒设宴,名义上邀镇上有头有脸的势力作喜捧场,实则敲山震虎、威慑众人,喜宴将设于一月之后。 插言一叙,所谓修为传承并非是将其毕生之功力全盘授于受者,实则可传承修为之力的仅是授者修为的十之一二而已,其余之力便皆归还天地道法。 言归正传,熊威名晋入四阶消息一经传出,整个镇子噤若寒蝉,大小家族皆默不作声,尤其古家更是阴霾笼罩、寒风袭袭。 由于尘夕镇的各家族皆实力相当,各恃营生,古家也是其中之一,换言之皆是些小家族共生。 而古今所在的古氏乃古籍于此,而熊氏一族则是迁来之户,古熊两家向来不和,只因营生上有所磕碰纠葛。 据古今所知,诸多家族中,此前并未有超越四阶的高手,故此小镇各家族平日虽经常磕磕碰碰,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但此次有家族打破该种平衡,且正是针锋相对的熊家,故此次邀请便如羊入虎口,鸿门之宴也,更有小道消息称熊家扬言此次宴会要独难古家,想必应是八九不离十。 商讨良久也并无他法,见天色已晚,古牧远只得强作镇定道:“虽平衡已被打破,并且熊家与我们更是势不两立,但我不信熊威名真能只手遮天,尽管其晋入四阶,但若真逼急了,便是鱼死网破在所不惜,想必到时其他势力也不会答应他为非作歹”。 “话虽如此,可只怕熊家独难我族”,古悠然忧心忡忡道。 闻言,古牧远摆了摆手道:“回去休息吧,事已至此,随机应变吧”。 再说古今,对家族之事虽是有心,却身感无力,毕竟境界相去甚远,多想无益,便先暂置之不理。 回到房间,古今当即如箭一般窜至床第,迫不及待的掏出天渡经,凝神而入……。 与此同时,遥远的一个不知名的宗门内,佛堂蒲团之上,一位老和尚正襟危坐,盘坐入定。 “噗!” 突然,和尚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虚弱地抬臂拂袖擦了去道:“唉,果然走了最下乘之法,也不知是福是祸,天意果然不可违,不过,未曾想那人境界竟然如此之强,此次不若有神莲台,怕是回不来了”。 第三章 瞻高瞩远 夜将深,待到家人各自回房歇息,古今便心急火燎的溜回房间,四下查勘发现无他耳也,天地间万籁俱静,当即猴急般自怀中掏出经书,翻阅研究起来。 将那经书掂在手中,此时方才大胆地上下打量端详起来,瞧的无比真切,只见这经书通体泛泛枯黄,古质古地却用料难辨,质感如毛毡富有弹性,又似锦缎丝滑逸动。 古今秉烛细看只觉神奇,一时间有些入迷,再当回神却发现手持的近了,此时经书已然在烛火上炙烤,当即心怜不已,只是检查再三才发现其被烧的部分却丝毫无痕,经过一番试探才发现这经书竟火烧无迹,水浇无恙,任凭古今有扛鼎之力,也难以损毁其分毫,不禁对老和尚的话深信不疑,或许这经书真可以使自己涅盘重生。 长呼一口气,抖擞精神后当即翻开经书,看向其内。 却说经书一经翻开,首页之上九枚大字当即映入眼帘。 “万灵渡,天地渡,无有渡”。 见乃是模棱两可的寥寥几字,古今也未停滞便当即看向第二页,发现一如首页一般蹊跷,乃是一副古鼎图绘,心中不禁生疑。但快速遍览全卷后古今却诧异地发现,除首页的九字以外,其余均为图绘,且再无他物。 “这……,言说是经书,可却无半点经文,既无经文却又叫人如何咏诵,这经书当真怪乎,该如何是好?”,知晓书中格局之后,古今只得陷入沉思。 思虑少刻后依旧无果,便不再徒增烦恼,只得将目光投入首张图绘开始研究。 第一图所绘乃是一口鼎。乍眼一瞧看似无奇,但当古今专注的目光一触黑鼎,霎时便被一股强悍吸力将整个人的意识都生生绞入其中,且如蛆附骨,似是连神魂俱被吸了进去。 此时的古今仿佛在一道伸手不见的虚空之中,那口黑鼎正悬浮空中,发出阑珊光晕。恰能勉强看清其模样,乃是一口古韵无华,三足四耳的圆鼎,而当古今意识泥陷其中之时,脑海中重复闪现一个名字:合苍鼎。 拭目再看时,鼎腹周环有龙凤缠绕,盯的久了则发觉如活物一般,似是行空飞舞,如胶似漆,又如落叶翩翩,随风尽散……。 不知过去何久,待到古今从中自拔,才发觉天际已发鱼白,一宵长夜骤逝,敛回心神后忽感神困气乏,不免倒头便睡去了。 而就在古今熟睡之时,在其识海之鼎中,气晕缭绕,丝丝凝集,如阴阳交融,更似江河汇海,亦如正在炼制一枚绝品丹药。 “呵……呼~”。 随着一声舒泰的懒腰呵欠声,已至晌午,古今好似旷古以来也并未如此惬意的睡上一觉一般享受。 睁开双眼后忽觉周身外物都变得清晰可见,古今初时并未在意,只以为睡了饱觉后精气饱满带来的感受,直至:“小少爷向来闻鸡起舞,今日怎日上三竿还未见动静”,原是家里的两名佣人在院中蝇声轻论。 “嗯?并非老汉的错觉,今日吾身确与以往有所不同!”,发现自己在屋内便可清晰洞察院中动静,古今这才有所反应过来。 察觉到此番变化后,当即满腹狐疑地闭上双眼用心感受,这不试不打紧,一试后当即倍觉玄妙。古今此时竟如梦似幻的发现自己如可临视四方,洞悉世界的主宰,既可内视己身肺腑五脏,亦能外视周遭外物七光。 “咕咚……” 猛吞一口玉津,再怯虚地尝试将意识探入自己的识海之鼎,随着一念弹入,古今浑身骤然一搐,霎时化身石像。 如此极久方才怔怔地收敛心神,不可思议的掐捏自己的脸皮,身体颤抖不已。 “六七年了,终于,我终于修炼出念道丹种了,哈哈哈!”,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如梦似幻般使其有些不知所措,只将意念反复探入识海之鼎确认,直至确认千真万确的事实方才紧握双拳,激颤难制。 良久后古今忽似想起何事,移步瞬至床头四下翻觅,直至摸到一物方才停下,随即蹑手捧起那卷天渡经,贴于面颊轻轻抚摸,如同怜惜至爱一般,生怕这卷水火不侵的宝贝有任何闪失。 倘若自己没有会错意的话,那笼困了自己多年的鱼鲠,那迟迟不能修行念道的苦楚,竟被这卷经书轻易解破。 此时念道丹种的诞生,无疑是古今自呱呱坠地以来听闻到的最佳喜讯。 待稍缓激动之情,古今首将喜讯告知父母家人,当父亲听闻此讯后,亦是满怀惊疑地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果如古今所述,当即一切烦恼皆抛云外,虽是不可置信,却依旧老泪纵横,爽笑噙泪道:“苍天悯人,自己最担忧的这只雏鸟终于生出了翎羽,获得了一道自保的屏障”。 当夜,古家人欢聚一起,推杯换盏,古牧远也一抛近日来的愁容,喝的酩酊大醉,酣畅不已。 席间醉语:“也不知古忠那老小子去哪了,自前几日去寻这小家伙后都已过去两三日了,却也没见半个人影,那老小子平日何其疼爱这小子,也教他知道这个喜讯才好,举家上下只怕是就他不知晓了……”。 古牧远口中的古忠与自己年纪相仿,乃是的发小玩伴,自小因躲避战祸饥荒流落至此,被古家收留作了佣人,由于年纪太小记不清姓名,便随了古姓,再加之为人忠厚老实,故而单取一个忠字,已担任古家管家二十余年,不仅被众人当做家人一般,更是除了家族成员外最值得放心的外人。 翌日清早,古今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后告诉家人,自己要独自上山修行一段时间,希望在此期间家人毋用担心更不要打扰。 古牧远心知古今定会再次偷偷溜入后山禁地,正当要厉言令止,告诫古今切不可再以投机之法进入禁地时,却忽而转念一想,自古至今,人之念道天赋乃生而具之,如这般后天获得亦或是觉醒的案例更是闻所未闻,也许此次正是因为进入山洞后才改变了古今的体质,为其开启了修炼一途,山洞之功远盖于过,可身为一家之主,却如何能无视家规,教唆族人倒行逆施呢? 纠结再三也缄口难言,随即环顾左右而言他,只告诫古今道:“此去后山定要小心,潜心修炼,还了,莫要让外人看到家族之密,如若不然,教我知晓定重重责罚!”。 古今何等聪慧,当即心领神会,携一丝歪笑,如棰击鼓般点头称是。 告别父母,带得一些干粮,古今便往后山走去,母亲提醒古今万不可触动禁地的机关危险,再三叮咛后终是担心受怕地任他去了。 欣慰的目送古今上山,古牧远方才自我告慰道:“我可未坏家族规矩,只是混小子屡教不改暗自偷往,我虽为家主却对其束手无策,只能待其归来,对其严加管教,厉正批评,只是还有一漏,家族禁地内还有一个重要秘密,但愿两个秘密不要遇到一起才好!”。 到了后山,古今依法炮制进到山洞之中,既然获得父亲的暗许,当然恭敬不如从命。 轻车熟路进入到卷藏室,古今甚至都未正眼瞧四壁上的功法心得便开始养定心神,潜心研习天渡经…… 时间如梭,此时的古今正在观想合苍鼎,其识海之鼎内如鲸吞虹吸,念道丹种急旋凝炼,飞速猛涨,如雪地滚球,愈滚愈大,三四天功夫已然宛如拳头一般,悬荡于自己的识鼎之内。 肉眼可见的修炼进度直教古今欣慰无比,毕竟自己修炼一途已然步入正轨,余下的便交给汗水与天意了。 古今并非顾此失彼之人,明白自己一味的提高念道虽是正路,但若是放弃极为擅长的肉身武学则也只是舍本逐末,如今的肉身亦亟待加强,故而每日修行念道疲乏之时,便起身活动筋骨,专致于研习七寸拳,即便自己的七寸拳法已至大成也乐此不疲,七寸劲如臂使指亦无半点厌倦。 历经几日的苦习,古今逐渐发现念力的修炼对武道修行亦有帮助,自生出念力后,自己对于肉身武学的领悟能力也是百尺竿头,竟对已然大成的七寸拳心生美中不足之感,总觉并未至臻化,初生此想法时被自己惊诧,心想莫非是修行念道后内心膨胀所致的? 除此之外,偷闲空隙时便研习新获武学摩诃掌,目前虽然只有两式,但古今冥冥之中觉得,这武学比家族的七寸拳只强不弱,且不只一星半点。 摩诃掌第一掌开枢掌,古今依法习练半晌却毫无进展,才发现这套掌法看似浅显易懂,实则精妙易拗,需将气力凝聚于掌,而后随功法运行脉络汇通臂掌,一但袭出所产生效果比七寸劲有过之无不及。 由于七寸劲乃是暗劲,而开枢掌却是气力,相当于内力,正所谓暗劲震人筋骨,气劲毁人肺腑,所以练习起来极为繁奥,幸得古今本就擅长肉身武学,加之凝结念道丹种后思维与理解能力出众,故虽是困难重重却也并无大碍。 终在十天后,古今堪堪掌握了摩诃第一掌:开枢掌。 所谓开枢,便是运掌之际以掌力为辅,气力为主,一旦将气劲植入对手体内,便如震荡一般穿透肉身后直抵肺腑。 初成后,古今当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郑重其事地对地面的一方石锁按马沉拳,先是一招七寸拳瞬至其上,待拳面触到石锁的一瞬间,便闻听轰的一声,自拳面所在处为源,石锁表面的裂纹如同波漾般一圈圈荡开,当即炸裂石屑翻飞,石锁也化作一滩乱石,见此很是满意。 后又对准另一方石锁,却不急于出击,而是先闭目冥神感悟,随即在某一刹那怒睁,与此同时一招开枢掌迅发而至击打于石锁之上,一道沉闷的声响传出,随即便见石锁先是嗡嗡低鸣颤栗,表面之上胀开条条裂纹,须臾后突然由内而外崩裂,化作漫天齑粉。 见此情景,古今霎时惊若木人,半晌后才回神,这等威力着实教人瞠目结舌,若是打到他人身上,再以七寸拳相配,必然使之筋骨断,肺腑毁,实为可怖,这便算是自己的杀招了,必要勤加练习。 以往之时,自己相较念道修士如同云泥之别,无论肉身武学何等强悍,但却在实战中难以碰触到对方一息,如今自己亦成为念道修士,这肉身武学将可成为自己的杀手锏。 历经多日废寝忘食的修炼,古今的念力修为上也大有长进,每日观想合苍鼎图,将自己的意念引入虚空,以念力融入合苍鼎的光晕中催生。 却说这口鼎着实不凡,尽管已历经多日观想,然而以古今如今的实力,却依旧看不清其之全貌,而深邃的鼎口漆黑一片,如有乾坤,茫茫无垠,既如有罡风,可锻念力,又像有仙韵,可育念容。 经过十几日的修行,古今现今的念种已如绣球般大小,随之对经书感悟愈深,修为攀附直上,虽距丹成纹满尚如天堑,但古今依旧相信那一刻不会太远。 寻常念修之士,但凡诞生念力后便可随时选择进入下一阶段:锤炼,将念力通过锤炼至坚韧得力,便可获的御物之能,毕竟只有如此方可突现念力之不俗。 念力的强横程度与念丹的大小息息相通,即念丹愈壮大,则感知力愈强,御物之能的范围也越广,但倘若有修士在念丹初具时便选择过早锤炼进阶,那么丹种一旦成形,便再无法重返凝丹阶段壮大念丹,只得以虚薄的基础设法晋阶,如此之后,即便是境界颇高也难逃根基薄弱,底蕴不足的缺陷。 而大部分念道修士都选择将念丹凝练至一丈围圆后便进阶(俗称一丈修),实则无可奈何,只因若想将念丹炼至巅峰三丈,修炼者须有惊人的神识、高阶的功法亦或是要漫长岁月的洗刷,其中艰难坎坷不堪念想,毕竟谁可愿做一个耄耋之年的一阶三丈修呢。 古今乃属于不甘止步于一丈修之人,此时的身怀玉璧,拥有传说中的道本源法天渡经,倘若不修出三丈念丹只怕是有愧于天地。 时间流淌,近来古今闲时尤喜研习七寸拳,自念道提升后每每施展七寸拳都发觉异感,那便是酣畅演武出拳时总感觉力有未逮,可却说不清道不明,如今七寸拳大成后已近乎贴身而使,如何也琢磨不白有何遗存的潜能?可未达极致之感却一直萦绕于脑海神识,直教其抓耳挠腮、有心无力。 这日休憩之时,古今盘坐在地上垒碎石打发闲情,看得石屑层层叠叠,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诞生一道妙想。 “七寸劲,分七重而习,可当施展之时却只一味追求第七寸之劲,而忽视其余六重寸劲,如若能将七重寸劲合为一击,会有何种变化呢”。 此念方生,当即被自己的想法乍一惊觉,但直觉告诉他大有机会。 古今非趿拉唯诺之人,既有此想便付诸行动,心想即便不可行,在武道上并无损失。 往后几日,他如摸石头过河的瞎子一般屡试屡败、屡败屡试,过程坎坷崎岖真个不易。 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又一日,古今在尝试万千次依旧以失败告终,随即先行搁置一旁,转变心情开始观想合苍鼎图。 此时玄黑虚空之中,一道氤氲光雾与烟波念力水乳交融,一口忽明忽暗的古鼎上两条螭龙游离戏珠嬉玩,好不快活,鼎腹外一颗火红阳珠倏然被吞入龙口,少顷之后又自龙口中吐出。 古今观想细致,但见赤珠初时吐出时缓如静止一般,以极慢的速度幽幽前行,正当要转移目光时,教人闭口翘舌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龙珠在滞停一刹之后,忽然以万钧之势射出,并伴随嗡嗡低鸣。 “对了!”。 古今恍然所悟:是也,七寸拳乃层层发力,劲比劲强,直至第七层为七寸劲,那何不在出拳后层层蓄力,将七重寸劲尽数灌注力道之中,并以一击打出全部七重劲。 想到此处,古今当机立断开始尝试,往昔练时曾步履维艰,但经过垒碎石与观摩鼎龙戏珠的感悟之后,他已豁然开朗,此时再度练习则犹如登堂入室更上层楼。 虽是蓝图已成,但古今亦深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并未急于求成,而是循序渐进,自一寸劲与二寸劲相叠开始练习起来。 经过两日夜以继日的修习终是水到渠成,古今已能熟练地将一二层寸劲相叠,这无疑使他大受鼓舞,正因为有了这层感悟,往后几日,他更是不眠不休彻夜苦练。 又经几日,终是大功告成,现如今的七寸劲可以说是七重寸劲,古今命其名为七寸亢劲。 小试牛刀之后发现,七寸亢劲竟强于初成的开枢掌,其中缘由只因如今并未真正练就,待到将掌法习的大成之后,孰强孰弱则未可知,心中不免大为满意。 反观念道修为,此时的念丹愈发饱满,多年不能修炼的压抑此时被全然释放,而如今念道觉醒,于古今而言,必然是不达巅峰誓不罢休,故不急于观习念道功法,毕竟要习御物之术,须先锤炼念力,将念道晋升至二阶。 一月时间将逝,回望此次闭关收获颇丰,自然欣喜不已。 又一日正温习七寸拳时,古今忽然灵光乍现,想起材宝室门上盘状凸起的石包上的字,此时福至心灵,欲要用自己所创七寸亢劲试试,便快步来到了那道门口。 立于门口闭眼深吸数次,终于下定决心,随即握拳运七寸亢劲,沉息一霎后对准石包轰然出拳。 拳过之处石包嗡鸣,一条裂纹当即自石包中心四下蔓延,伴随咔咔声响,石包终于碎成些许,当碎块掉落后的凹槽中显露出一块转盘,古今霎时间喜笑颜开,如蜜入喉。 原来七重劲对应的便是七寸亢劲,换言之即是说,族内前人之中亦有人练就至此般程度。 咧嘴呲牙,挠挠头憨笑一声:“我不应该才是亘古无双的奇才吗,原来前人也全并非等闲之辈呢,尴尬尴尬……哈哈……”。 此话若让前世发掘七重劲的前辈听到,非得吐血而亡,自己堂堂武学奇才,研悟数年才创七重劲,竟被后世小子踩了狗屎运后几日领悟,非但如此且不知好歹,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话说古今手握转盘猛力扭动,“吱呀”,当转盘转动的一瞬间材宝室的石门亦顺势缓缓打开。 “嘿嘿,宝贝,我来了!” 古今摩拳擦掌,一脸猥琐的探出半个头,向内看去,只见黑漆漆一片,随着门缝的渐宽有些光亮渗透而入,满脸兴奋的向内迈步,但是接下来的一幕,直教其汗毛炸裂。 “吼……!!” 第四章 笼困之斗 随着石门缓缓打开,幽幽黑暗之中突然一声巨吼迎面扑来,其声之大震耳欲聋,伴随浓烈的血腥恶臭。 借萤曜石薄光才终于看清,朦朦暗黑之中伫立的乃是一头棕黑巨熊,凶神恶煞般俯视着古今。 定睛一瞧足有近一丈高,双臂筛盘粗细,两眼更似铜铃一般,血口大张气势逼人,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其竟生了一条钢鞭般的虎尾,且脖颈间却围披着一块尺许大小的红色披风,如此怪诞的搭配与其凶恶形象简直格格不入。 上下打量一番,才发现其腰腹此时干瘪空虚,前心与后背几近贴合,显然有多日未曾果腹。 巨熊木讷款款盯注着古今,半晌未有动静,此番怪诞模样着实可笑滑稽,但古今却是无心取笑,已然周身寒毛倒竖。 此时巨熊回过神来,见古今这可人儿,如久渴偶遇甘霖一般,双目泛泛精光,当即猛吞粘涎,饿虎抢食般扑咬而来。 古今骤时筋肌紧绷,躬身闪过,与此同时耳边擦过的熊掌带起一阵劲风呼呼灼灼,向后跃数步,与之扯开距离。 巨熊见这小人儿竟险险避过自己的攻势,一击不中后更添恼怒,沓沓暴雨摧梨花般扑挠抓捏,不留丝毫空隙,古今被这攻势步步紧逼,神经紧绷左闪右避,如此僵持了足足一盏茶功夫…… 古今虽然年幼,也从未经历过生死交手,却幸得自小不能修行念道,不免在身体武学上下足了功夫,才能这般身如灵猿,体似脱兔,虽不敌那熊兽,却也未曾中过一招。 古今虽然自认为肉身不弱,但此刻却也深信,这绝非一头普通的熊兽,如若不慎被剐磕到,便极有可能九死一生,故而万不敢掉以轻心。 但如此下来,熊兽愈加躁怒:“这小鲜肉分明稚嫩年幼,依我之能想必手到擒来,却迟迟不得手,看这眼前已如烹肉一般的嫩肉抓肺挠心,怎奈可望不可即“,熊兽恼羞成怒狂暴难忍…… 须臾之后,古今大致适应此番攻势,沉心思忖后逐渐感受念力的反馈,当即对周遭环境了如指掌,借助旁物进行移避,可一味闪避并非长久之计,此时心中当即拿定主意:设法将之击杀! 此番博弈已然白热化,非是你死便是我亡。 古今脑海迅动,此时且战且退,转辗器藏室寻求武器已然不可能,既无可借之物,则只得运用自身的武学,且避且绕,且避且析。 那熊兽虽皮糙肉厚,身壮体强,此时却已然在一番攻杀之后气喘如牛,疲态尽露,显然是腹中空空过久,体能不支的表现。 看着其饥肠辘辘的胸腹部位,想来应是其软肋,若是可趁机袭杀其腹,应该可重创于它,甚至击杀也并无不可能。 如是算计,古今便在躲避之时试图慢慢的拉近距离,熊兽亦看出来反常,心有怀疑其居心不良,虽是浑然不惧,但对着逼近的古今熊掌攻袭翻飞的愈加猛烈,直教古今近身不得。 斗杀许久,两方皆未取得上风,万分无奈。 古今心骂道:“真个好孽畜!饿的如此模样,已然穷途末路,却依然能战如此持久……”,这该如何是好。 古今此刻的想法若教这巨熊知晓,定会吐血当场罢,相当年自己何等威风凛凛,对此等小屁孩不消一息便可猎杀生吞,如今当真是虎落平阳。 话说正值古今思虑战术的这一失神之际,因恰是跃起后停滞于半空之态,当即被巨熊抓住破绽,用虎尾结结实实的拦腰一鞭。 想也是了,既生了一条虎尾,熊兽怎会弃当摆设,只是任古今未曾料到其竟将那条虎尾使得出神入化,此番忽漏实乃百密一疏。 古今中招后如炮似箭般撞至石壁之上,气血倒流,肺腑翻腾,但此时欲顾无暇,想要立马翻身而起,怎料才起身便被虎尾紧紧箍住,升至半空,当即间心如坠冰窟。 巨熊将古今自腰卷起,托着如此珍馐缓缓送至身前,双臂大开迎抱般左右环来,此时已饥饿难耐,当即嘴角垂涎就欲咬杀。 古今本已心若死灰,待发现巨熊兽此番举动,不禁乐出望外,狡黠一喜。 “本是机关算尽难近你身,现在可好,你却自寻死路,既然如此,只教你成也虎尾,败也虎尾”。 正当熊兽血口涌涎咬杀而来时。 “死!” 被举半空的古今自虎尾中挣脱抽出双臂,而后一声轻喝,左手七重劲,右手摩诃掌,直击熊兽干瘪的腹胸,一击即中…… 随着拳掌触及皮肉,古今只觉双臂先是麻木失感,即刻一道如刀割剑削般的剧痛涌入脑中。 反观那熊兽,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击,许是欲望压制了理智,亦或是轻敌引发的疏忽,此时霎时吃痛,与此同时虎尾条件反射般的缠解,躬身蜷缩在地,左右翻滚。 随着身上解缚,落地后古今迅速往后撤退数步,抚胸撑地跪坐地上,不住的咳血。 再看那熊兽,此时跪伏在地,口鼻喷血,双目怒睁瞪着古今,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正当古今觉得可喘息之时,却见巨熊已再度起身,强忍痛苦踉跄栽跌扑来。 古今一怵:“啊?老夫已黔驴技穷,此时强弩之末,你这孽畜竟还不死?按理说其腹中空空,这一击应可使他肋骨与内腑尽碎,怎依旧生龙活虎,假象,定是假象,想必其此刻定是垂死挣扎”。 “倒!倒!倒!”, 古今连喝三声,见巨熊跌跌撞撞已至身前,古今忙往后一避,当即紧闭双目听天由命。 “噗咚!”,随着一声震响,古今眯眼偷看,才发现此时熊兽已轰然倒地。 过了良久,见熊兽依旧纹丝不动,无半点生气,才长舒一口气,瘫坐地上修养内腑,暗暗感慨摩诃掌和七重劲之力果然非同寻常。 一个时辰后,古今见修养的差不多,便后站起身,用脚轻踢几下熊兽,发现已七窍流血死的透彻。 心念道庆幸这熊饥饿过久,早已力不从心,不然今日只怕凶多吉少饮恨九泉了,打量着地上的那甚是奇葩的尸体模样,却也不知是个甚么品种。 缓神后的古今方才打量起此间石室,自熊兽身上跨过走向后方,古今发此间只有一座依墙而设的石台,石台之上嵌一空空如也的玉匣,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上前打量玉匣,见其上镌刻:龙源丹。 古今一喝:“虽所署之名略有出入,此中所盛之物莫不会是传说中半圣药龙元丹吧,据说龙元丹得龙仙一丝元气而炼,乃不世的神丹,可如今玉匣内空无一物,莫不是被这蠢熊所食了吧?”。 且不论家族何来如此珍宝,但料想不世的丹药被巨熊所食,古今顿生三丈怒火,对着熊尸更是一顿暴揍,认为应该是普通熊兽误食了圣丹才产生如此怪诞模样的异变。 若此时熊兽复活听闻此话,必定起身吐血与古今理论一番。 想自己曾于某山称王称霸好不自在,由于血脉稍纯且天赋极佳,不多年便已强悍无匹,因某日降服了一只外来异兽,虏获一条朱赤布袋,未曾料想此物似有灵性,瞬息间则吸附在自己脖颈,且那布袋竟产生一种怪吸之力将自己修为强取豪夺,直至萎靡不堪方才罢休。 身虚体弱之下,王位被夺,无奈荒游野外。 最为可悲的乃是正值某一日午休,自己在山中一棵树下休憩,只觉一阵微风吹过后醒来,却莫名其妙不知身处何处,便观周遭发现乃是一间密室,绝望之余才发现此间石室竟密不透风。 想方设法逃离此地无果,绝望之余瞄见石台玉匣中有一颗品质不低的丹药暗自庆幸,当即欣喜若狂伸手去拿,可最为委屈便是闻都未闻到,丹药便从眼前凭空蒸发消失不见。 自那之后不知饿了何久,翘首以待,终有一天石门自外而开。 门开后定睛一看,发现竟有美肉不请自馈,是个白白嫩嫩小娃娃,感恩戴德天无绝熊之路,可却如何也未料想自己会因体力不支加之功力被吸之故,最终栽在这个黄口小儿手里。 这一生,委实悲催。 而古今却不知个中缘由,自信的认定:既然圣药被你所食,那我便依样画瓢食你骨肉,大快朵颐。 自器藏室中寻得一柄长剑,将熊尸解分,不得不提,此熊兽皮肉恁是结实,若非长剑为念器,真个削不动分毫。 完毕后引绳索将肉骨束成一串,状若腊肠肉龙一般委实可观,游弋着携出禁地。 顺提捎带一句,古今在解筋卸骨至熊兽颈项之时,取下那丹赤披风,说是披风,更似无口布袋。 古今琢磨许久也摸不着头脑,持念剑欲要切开来看,却发现布袋甚是坚韧,如天渡经的材质一般难损分毫,思琢半天,总觉内有隐情,便将其束在腰间,手中掼扯着熊肉,往家而行。 回至家中见过父母,尽述近日修行的进展与成果,并且不忘展示一番,只是还未待禀告展示更多,父伯皆已张口翘舌,异口同声道:“万没料到,天儿原来是慢热的绝世奇才”。 言毕,古今便呈上了礼物,正是那巨熊血肉,古父本以为只是普通熊兽,便赞许的抚摸着古今的脑袋,但当古今将一连串熊肉从玉戒中和盘扯出后,留意到熊肉之中混杂的那条虎尾时,古父顿时瞠目结舌,失声怪吼道: “寅…寅…末……熊?”。 第五章 风满楼矣 “寅末熊?那是何类?”,古今挠头挟疑问道。 古牧远缓定心神理清思绪,而后长舒一口气后娓娓道来。 通常在深山老林之中,只消一些猛禽凶兽,此乃常理。 但在天地灵气汇聚的古森远林间,则会鲜有一些野兽,由于血脉有异,可跨修炼一途,世称之为灵兽。 而多数灵兽血脉凡俗,且灵智欠佳,故而修炼速度较人类都略有不及,但其中倘若有血脉精良者,则只需日日耍玩于山水间,修为依旧可以直冲云霄,此便是众人常理解的灵兽。 而这头寅末熊,应是一处古林之中的灵兽,其血脉继承了灵虎,这其中缘由则或许是得了一些造化,亦或是祖辈血脉遗传。 而作为灵兽通常天生神力,能碎石断金,即专修体魄肉身,这也是作为灵兽的先天优势。 古牧远据古今的描述,结合对尸体勘查的推测,该寅末熊应是久饥未食致其体力不支,虽体质强大,却是腑脏空乏,加之腹部乃是兽族的软肋,这才不幸遭厄。 听闻古今所描述的所有细节之后,虽是仍旧疑云重重,但结果却真真实实摆在眼前,众人虽是不可置信,却也只得安慰自己说古今实乃运气使然。 此事非同寻常,若但传出古今凭借不到九岁年纪击杀寅末熊,便是长者也必自愧不如,心说痴人说梦,更何况极有可能引发其他猜度,只得草草言之为奇迹而已。 此外,家人皆疑惑这寅末熊怎会出现在禁地之中,更况且存于家族中百年内都未有人开启过的材宝石室,虽是原因未明,甚至可能永不得解,但是不难推断定不会是禁地建立之初便存活至今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疑点:此物乃是古族的祖传宝丹,倘若寅末熊吞吃了龙源丹(古牧远为古今解释,此丹并非传说中的半圣药龙元丹,而是伴生龙源之属类的材宝为丹引炼制而成,属于角品丹药,可即便如此也不失为家族之重宝),应是爆体而亡才对。 反之若是万里无一的产生异变后侥幸存活,应是修为暴涨,力贯长虹,以此寅末熊之威能,莫说击穿石门,便是施力毁掉禁地也怕留有余力,为何依旧被困石室之内,如今怕是两谜皆难真相大白,直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此处暂不多做计较。 古今随后又将七重劲之秘公开,古牧远听闻后恍然大悟,只传闻先祖创立此功后又留有解释说明,只是近百年之内家族无人再未练成此能,只因全都依赖念道修为,而以七寸拳为炼体的过渡之引。 古今实为特例,如今真相已明,古牧远这才解惑白疑,此后练成便不再提。 事迹虽潦草描过,但依古牧远而言,由于古今私闯禁地,却又抹除一个隐患,所以以功抵过。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家族一致决定让其面壁七日,古今也坦然接受,毕竟这乃古父为宽慰己心而所做的一个交代。 当夜,古父将寅末熊的精血采集下来,偌大的一头灵兽的精血应有蚕豆大小,可这寅末熊的却仅有豇豆约余,实乃弥足珍贵。 古牧远将精血交付至古今手中,并嘱咐其若是日后培炼念器,便可以以此祭炼,古今闻言也不推脱,当即收在身上。 面壁之苦对他人而言倍感乏味,但对古今而言却犹如厚待,因面壁期间不允许他人探望烦扰,故此可以静下心来徜徉于天渡经内,凝神静气修行念道。 历经一月禁地之行,当下古今的念丹氤氲凝绕,已不若以往,沌沌乎近一丈有余,究其原因,天渡经之用功不可没。 天渡经诚也高深玄奥,助益非凡,只教古今的念道一途高歌猛进,但古今在研习过程中却经常隐有一种感觉,那便是此时念道的修行速度依旧受限,如若自己举措更得当,则修行速度能够更上一层楼,可至于施何法、行何道方能更迅一筹,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就凭感而发,这种感觉一直藏在心中,因为不说都已被家人当做怪物,说出来只怕惊诧外人,遭他风凉。 较常人而言,这一月时间的修为直抵得上他人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道果,此事若传出去,必定惊天动地,人人言道,奈何他却还不自知,心存不满,脸皮实有城墙之厚,贪得无厌。 古今如今的念丹层级已达绝大部分常人在念道一阶时的高度,而且隐隐高出一等,但他却并不愿跨堑过凝丹期直赴二阶锤炼念力,而是不紧不慢、稳扎稳打。 自己并非鼠目寸光之流,如若此时心急进阶,一心求成,必定得不偿失、抱憾终身。 再者而言,自己怎可辱没道本源法的名声,故此依旧循序渐进稳步修炼。 提及天渡经,不得不提如今的修行进展。在观摩合苍鼎的图绘时,古今发觉自己每次看到的合苍鼎不仅愈发清晰一份,且每次所抵达的高度也不尽相同。依序由望犼匍匐的鼎足启始,至饕餮虎踞的鼎腹再升至龙凤交漆鼎腰,以至貔貅蹲坐的鼎耳,终由墨鼎口入至鼎内。 如今虽初入鼎口,可见之处与鼎内的本有容量依旧天差地别,古今却也不躁,循序渐进继续旋凝念丹。三日面壁时间一晃而过,念丹围长较之原来又壮大不少,凝神内窥视之后,直教人喜不自胜。 再说古今面壁这几日,尘夕镇连日阴云翻腾,狂风骤起,欲要革新天翻地复之变,宛若灾难到来前的不祥之兆,朦朦阴霾笼罩于古家头顶,似是有意针对古家。 某日,尘夕镇一处豪宅中,锣鼓声唱,鞭炮齐鸣,热闹景象更是比高中状元之喜,亦或是官迁宰相之悦不遑多让。镇中下至无名之辈,上至各方大家,皆汇聚于此恭祝道贺,此处便是熊家宅院。 今日之宴对熊家而言是隆庆之喜,旨在庆祝熊家主熊威名成功的晋阶念道四阶,已然成为此镇独大,以此设宴款待同乡。 来往宴客皆是明白人,虽然宴会表象上瑞气洋洋,欢天喜地,但是对于大小家族的宾客而言却如坐针毡,如履薄冰,隐约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甚至有人大胆臆测,怕是自今日开始,尘夕镇的格局要改弦更张了,有此想法的也包括席中落座的古牧远,此时坐立难安、一脸愁容。 要说古熊两家的渊源,要从两家的营生说起。熊家垄断了镇上的兵器与矿物,与古家的武馆与药材本并无冲突,但因熊家欺行霸市,多次霸凌其他家族,想吞并而纳入囊中,而古牧远向来乐善好助,但凡有家族来恳求,必然出手相助,故而屡次在无意间得罪熊家,因此两家逐渐交恶,又加之熊家数次欲购古家后山被拒,两家鉴于势力相当而表面和气,实则势同水火,而此番熊威名晋阶对古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今日之事难保事态发展。 插言述说,在尘夕镇上有三家势力略雄,成鼎足之势,古熊两家自不必说,所余一家乃是善家。 族如其姓,善家在镇上口碑最佳,主营柴米油盐布匹货品,但凡商易之类,皆有涉足,家底殷实,唯独在修行之道上却是三家最末。 “综全势而言,三家旗鼓相当,熊家如若想要独霸倒也不现实,若其当真故意刁难,到时势头一破,撕破脸皮,其定会遭受众怒而难以自保,以众人之力倒也不惧他”。古牧远心中如此自我安慰。 思虑间宴会正式开始,绵绵不绝的鞭炮声终渐停息。 只见五丈彩台之上闪出一个口舌生莲,能言善道的司仪,一经现身便神采飞扬,一阵阵豪言壮语,激昂慷慨,博得人们阵阵喝彩。 司仪也是察言观色极尽之人,待场中笙歌鼎沸之时,众人注目台上之间,感觉氛围恰值,转而循循渐诱,顺水推舟引出今日主角:熊家主熊威名。 待见到熊家主的洋洋洒洒现身台面,场下之人不约而同默契噤声,但见是:台上傲立一名八尺大汉,圆目遒髯,不怒自威,势若飞瀑,霸气十足。 引得场下一阵悄声细语,交口赞誉,不愧是一代枭雄,光这卖相,便能够撑起一个家族,众人对此赞不绝口。 上台之后,熊威名也不谦虚,俯视群雄,敞怀大笑,音如贯雷,震得普通人的耳膜一阵震痛,愈是敬佩不已,客套之言自不必说…… 与此同时,古家与善家主却是心中暗惊,叫声不好。 善家主本是面相友善,和颜悦色且予人如沐春风之感之人,得益与此,其方能在商业上干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 可反观此时却是面如蜡像,血色尽无,似是被熊威名的气势吓失三魂一般。 古善两家主同时暗叫不妙,从熊威名言说间便已知其实力提升至何其可怖,莫说是交手了,便是凭借气势,便已被其完败碾压。 得亏两人也非等闲之辈,表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 今日席间阵仗约莫上百人,睿智之人皆是面色难堪,不敢动碗筷只静坐思量,便是熊威名躬身客套请众人动筷之时,他们也只是强颜欢笑,点头抱拳称谢。 不多时,现场静若寒蝉,席间只零星传来几处叮叮当当碗筷轻叩声,放眼瞧去,却尽是些无名之辈,不知是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还是心大并未反应过来恐怖。除此之外再无半点酣酒动箸声,众人都如热锅之蚁急于脱身,思来想去却依旧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觉度日如年。 终于待到时辰已可,宴席将毕,还不待聪慧之人借机开脱,熊家便早已驻台而立,又是一番客套之辞。 “不知诸位对今日薄酒是否满意,寒食糟酒还请海涵!” 众人闻言,皆是提心悬胆抱拳道谢,僵硬的脸上不时噙着苦笑。 言毕,熊威名见众人如此,不由分说,向后台招手示意,转移话题道。 “今日是老夫重喜之日,乃是诚邀天下客,欢聚一堂中的乐事,各位英雄豪杰能赏脸光临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既然如此,熊某也不能小家子气不是,故而以备薄礼答谢诸位!” 言说之际,向台侧招手示意,随即便见一众礼仪端着方盘上台,只是硕耸的盘子上用红绸覆盖,看不清个中具体。 “这……,着此情形,难不成铁公鸡当真拔毛了?”众人见此,心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第六章 何患无辞 熊威名傲然台面,抱拳施礼道。 “四方高手,各路大能,今日能赏脸光临寒舍,参赴此会,便是瞧得起在下,熊某人在此先行谢过,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夫侥幸晋入四阶,有此幸事当与各位分享,近日再三考虑,心觉感谢之心怎能只停留于表面之上,故此老夫决定须尽得地主之谊,凡是今日受邀之人,老夫将对每位赠黄玄石一枚以表心意”。 此话一出,宴场之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气氛刹凝,似是误以为自己耳生垢疾,听岔了。 “黄玄石,不正是炼制商阶念器所用灵石么?如此贵重之物,竟是来着有份?”。 宾客此时仍不敢确信此事真假,熊威名扭头再次示意,随即几名礼仪当即掀起方盘上的红绸,盘中赫然露出一块块乌黄色晶石时,众人才确信其所言非虚,终于呼声雀起,鼎沸不息。 众人虽满心欢喜,但个中人士却愈发警醒,熊威名乃出名的铁公鸡,但今日这般作风太过反常,敢出此手笔,非是不安好心,只怕是图谋甚巨。 正值众人欢欣雀跃之时,熊威名再度摆手言说道。 “承蒙各位不弃,熊某甚是欣喜,但也勿要急躁,黄玄石将于宴后逐一送至府上,绝无食言,烦请安心以待,而老夫今日看似欢庆,实则喜中藏忧,只因前日家族遭受屈辱,心中烦闷不知向谁倾诉,欲借此良机讨个公道,还望各位添份薄面,稍待片刻”。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尽数难堪起来,熊威名何人也,怎会遭他人欺辱,但既有此引,那么熊威名接之所言,想必才是今日之要。 “哦?竟有此等事情,既然镇中有头有脸之辈皆聚,还请熊家主尽管说来,吾等必将无党无偏、还以公道”,一名素衣文士起身道。 熊威名先是抱拳还礼,当即承上说道:“老夫为求公道,今日还特邀了一位贵宾以作见证,而之所以邀此高人,一则其念道修为比老夫更胜一筹,二则其乃是过世的家父的莫逆之交,话不多言,现便由老夫将这位高人引见于各位,望各位以满怀的盛情恭请龙九先生”。 但说话间,台后迈步而出一名九尺巨汉,虎背熊腰,面露凶煞,左颊有七寸刀疤,显然是杀伐果断,久经沙场之人,给人一种俯瞰群雄,视如草芥之势。 此人一出,众人背脊发寒,暗自惊叹究竟历经何等生杀方才造就如此气势,以至于个别书生险些湿了亵裤。 再说此人立于台面擎立如山,并无只言片语,却如气势雄浑。 熊威名见众人如此神态不禁暗喜,当即咳一声后道:“如今镇上百家齐鸣,而古、善以及我熊家只稍雄,本是盛景繁世,可奈何在座的领军人皆是各怀心思,致使我镇犹如一盘散沙,遥想后世兴衰直教人寝食难安,如今更是人心四散,矛盾骤起,各位若觉老夫言之过重,想必应是鼠目寸光之辈了,而……”。 “且慢!”,正在熊威名侃侃而谈时,一道声音当即打断。. 此声一出,当即惹得众人举目望去,发现乃是一介无名之辈,然而此时却无人再对其视若无睹,反而郑重其事对待。发声之人见众人将视线聚拢过来,当即振声扬曰。 “熊家主修为盖世,特邀贵宾更是高深莫测,只教小人由衷钦佩,只是这本该庆祝之宴席,何以造就如此声势呐,莫不是想要借此机会将吾等镇压,一统尘夕镇?想必熊家主并非此等低劣之人,反之倘若真叫我说中了的话,那不才斗胆撂言,只怕在下张布施不能成熊家主之美,还望见谅,即便是拿不才以儆效尤,那也只得悉听尊便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神经紧绷,暗叹此人有勇无谋,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出如此裸话,张布施所言皆是无虚,也是众人所想,但却尽是敢怒不敢言,此番冲动之下做了出头鸟,乃极不明智。 唯有明慧之人对张布施之举赞不绝口,此人并非鲁莽,恰恰相反,实乃睿智,如此场合,有头有脸之人皆齐聚一堂,张布施公然寻衅于熊威名,一则带头凝聚众人之力,二则公然为自己加护一层屏障,即便是散席后自己遭遇不测,则熊威名必然嫌疑最甚,而其若要笼络人心,非但不敢动张布施分毫,且还需护其周全。 此人虽才略兼备,但面对此时熊威名凛凛目光时,也着实惊得一身冷汗。 熊威名亦知晓其中含义,闻言后非但无怒,反而春风笑颜道:“兄台此言差矣,熊某怎敢有此龌龊想法,方才之言乃为引子,之所以说我镇表象祥和,实则涣散,乃是有据可查,有理可依,只因近日我门恰遭遇令人愤愤横祸,此番只想讨个公道,邀龙先生与各位做个见证,也一并证实老夫之前所言并非蛊惑人心,如今镇中人心四散,矛盾乍起之实”。 说到此,众人蒙蒙迷雾却也无法定夺,只觉今日之事着实反常。 听者见此俯身投耳,虽不知所生何事,却不难知晓接之而来的将是雷雨倾盆,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了。 众人各怀心思,本是明知熊威名晋入四阶之事,亦知境界每提升一阶威能则不可同日而语,但其若想要以一人之力独擎众人想也难上加难,除非他另请高人,未曾料想果不其然。 所谓修炼一途,乃是千难万险,天赋异别,有人穷其终身,难有半点修为,有人游山涉水,却水涨船高。 而凡人于修行者而言,实乃百难挡一,缘是念道一阶便可产生念力,一旦施展开来对周遭环境了如指掌,四方上下无有盲区,如周身布满眼睛,感知较常人不知高深何几,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念道二阶:御物之境。锤炼念力后可御念器进行攻防,即便手无寸铁也可用念力托控周遭万物进行出击,以己身为中心,方圆数十丈乃至更广范围内,念器翻飞,四面八方随意袭来,防不胜防,对付寻常人等,不待其近身,便已在勉强闪避之下筋疲力竭,无心再战。 有甚者,念道三阶:分碎之境。此境界的修士对于常人而言恐怖如斯,对战此阶修士时若己身无半点念道修为,则如同飞蛾扑火,因为念道修士的念力会在肉体和识鼎中形成护壁,而凡人则无任何护持,故而交战之时,修士无需动一手一指,而是直接施以念力入体加以破坏,便可生生将凡人断筋碎肉,分尸挫骨。 念力四阶更为可怖,名为神识之境。此阶分上下两段,上段可通过探查其他修士识鼎的所想所思,知晓其下一步举动,从而扼对手于先机,以立于不败之地。下段境界则可直破入他人识鼎,于瞬息间扰乱敌人神志,摧敌神元以大增胜率,更甚者可毁敌识鼎,废其修为,使其成为废人,当真是毛骨悚然。 随之境界若再往上,则不可想象。 话说自龙九露面以来,宴场噤若寒蝉,众人皆是目目相觑,无敢声张,怵怵不敢言语,虽未听闻过此人名讳,但看熊威名对其的态度,想来也定是只强不弱。 熊威名见此情形正中其怀,不禁翘首自满,此番光景持续片刻。 时至此时,反观一众人等,皆面色阴沉,满目忧愁,只希望熊威名接之所言与自己毫无瓜葛便谢天谢地,不然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熊威名见无人再多嘴,便将事情起末娓娓道来。 “此事乃如是,前些日子,犬子在街市相中一株灵药,已然买定离手,但是此时却有人横插一脚,欲要违愿强买,奈何犬子亦急需此药,便不肯转手,此人见犬子不遂其愿,便出手强夺,并将犬子打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幸好当时家丁及时来报,老夫才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将犬子救下,并将凶犯绳之以法,而当日行凶之人所在的家族亦在于此,故此借今日之机讨个说法,望请各位做个见证”。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明悟,原是如此祸端,但是试问谁家如此胆肥,敢伤熊威名之子,就在众人疑惑之时,熊家主忽然气势一变,目光凌冽如剑,直指一个方向。 随其双眼之所指,所有人都目光集于一处,待到看清乃是古家,所有人皆是一怔。 原来是古家所为,这便可以说的通了,毕竟两家向来不睦,只是碍于势力相当,故而外亲内疏,名恩实仇。 众人虽觉合乎情理,却心说奇怪,只因古家一向行事低调稳重,古家人在外亦是彬彬有礼,此番怎会如此有失轻重? 古家之人闻言后更是化作丈二和尚,待回过神看到台侧熊家家丁暗暗窃喜的模样,古牧远当即明悟,这正是无中生有之事。 古牧远此时心知不可冲动,如此场合自己势弱,但也明白若唯唯诺诺则成刀俎鱼肉,便气势恢宏斥道:“熊家主可莫要血口喷人,但且问在座之人,何人不知我古家行事光明磊落,决计不可能做出这等腌臜之事,再者说,我古家依药材行当为生,灵药虽是珍贵,但还不至我古家拿不出手的地步”。 所有人一听,觉得有理,毕竟古家行事正派,自始至终与人方便,行的正坐得直,再者其乃以药材为业,灵药之类与其而言应不足为道。但熊家主又怎会以此为凭,莫不是空穴来风,欲加之罪? 正当众人各持己见、窃窃私语时,只见熊威名一声冷笑,沉哼一声:“既然古家要狡辩,那便莫怪我撕破脸皮亮出证据了,把人带上来!”。 随着熊威名的一声喝声,家丁当即自台下架上一个五花大绑之人,只是此时衣衫褴褛,血染全身,即便是古牧远也在细辨半晌后方才认出来:“古……忠?”。 第七章 古老不死 待看清被缚之人,古牧远顿时黑发逆飞,沉声低唤道:“古……忠?”。 此人正是管家古忠,由于前些日子古今入禁地后睡症发作未归,古忠便带人出外寻找,怎奈古今返家多日却依旧不见其踪影,古牧远随即差人寻找一月有余,误以为古忠少年时好赌的陋习又犯,躲到何处捐财去了。 只是今番方才知晓,原是被人所擒,不怪寻遍尘夕镇大小赌场皆未有半点音讯。 至此,古牧远方才明了,铁公鸡熊威名此次确真是有备而来,其先是特邀高手坐镇,用以震慑众人,而后如此大气广赠青玄石,实乃收买人心,所谓拿人手软,最后则以欲加之罪为藉口,从而名正言顺的寻衅古家,以求铲除。 大户人家受威迫不愿插手其中,小众英才得灵石力挺熊威名,如此计划当真是一手如意算盘。 此时再看台上所缚之人已奄奄一息、气虚萎靡,听闻一道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竭力抬首,待看清是古牧远后,当即老泪纵横,脱力般嘶竭一声:“老爷!”。 只是认主的古忠还未及欣喜,便忽似想起何事,撑尽气力大吼道:“老爷莫管我,此乃陷阱,他们欲要诬陷我栽赃于我古家……”。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熊威名踹倒在地,蔑眼哼到:“还想狡辩,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事由经过皆有人证,莫以为老夫冤枉尔等,这便将人证也请出来”。 说完,正待众人四下寻看之时,忽见一道身影跃然台上,众人定睛一瞧后不禁惊诧,此人不正是方才公然寻衅之人——张布施么? 乱!乱!乱! 众人只觉如此,但有聪明之人是稍作条理便可敞亮,张布施先是公然寻衅,使众人误以熊家与其势同水火,当众人因先入为主的思想淆乱后,其再现身作证,一则教众人钦佩此人公正不阿,二则为此事可信度累累加码。 其实自发现熊威名口中的始作俑者是古忠开始,些许人便尽数知晓了其中缘由,毕竟以古忠在尘夕镇几十年忠善老实的作风,对其人品和德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奈何熊家有备而来,众人不免暗叹,古家此番便是百口莫辩,跳进天河也洗不清了,何谓人证?需多少则有多少。 古牧远面容冷峻,已是气涌顶窍。 古忠与自己相伴长大,跟随数年,怎会不了解此人,虽是好赌却忠厚老实,只是莫须有罪何以争辩? 事已至此,已无必要互顾脸面了,古牧远怒吼一声:“熊威名,你枉欺好人,速速放开古忠!”。 熊威名闻言却不以为然道:“既酿大祸,必惩治当罚,伤吾孩儿,今日便教他作刀下鬼,放人?异想天开!”。 古牧远虽血液逆流,眼白煞红,但却愈发理智,心中清明若是此时激怒于他,熊威名也必不会动真格,其真正的目的乃是以古忠为挟而使古家先行动手,而一旦古家动手则便可顺理成章,将古家折咎于此。 可如今进退两难之境,古牧远却也无计可施,只口舌连珠并无间歇,喝呼咋喊,心思急转,思忖两全之法。故意拖延时间,万不敢推古忠于风口浪尖。 “哼,各路贤德皆心知肚明,谁人不知道你熊家主野心勃勃,欲掌尘夕镇却力有不逮,便只待先吞并我古家,攒势屯力,而后一举称霸一方,只是何必搞得如此麻拐,直与我古家下邀战书不便可么,如今虽我古家势不及你,但是却也非脓包孬种,你擒我管家,定是用了见不得光的苟且烂招,现在又弄造出如此浩大之势,只为与你一介堂而皇之之理而已,以并我古家”,古牧远浩声长喝道。 熊威名自不辩解,只是脸面功夫需得做足,待古牧远言毕,方才还口。 “老夫一向光明磊落,你道老夫狼子野心?老夫是视尘夕镇如家,视众人为亲,只因老夫热爱此镇,欲以绵薄之力化只砖片瓦,以就此镇繁华,要说并你古家,可笑至极,若你古家不作出此等天怒人怨之事,老夫又怎会前来讨要说法,若真如你所说,老夫欲一统此镇,如今之势已然具备,今日便就可以,但老夫却从未有此祸心,今日之行乃我熊某替天行道,必要除你恶族”。 说的一番冠冕堂皇,若非在场之人对熊家知根知底,怕是都信了这番话。 古牧远冷哼一声说道:“当下你并未如此,而非力不能及,只是既想统了镇子,又想笼络人心罢,若你今日强取豪夺,定是惹得众怒,与你拼个鱼死网破也未尝不可,但若星星蚕食,却是可以春风化雨,深入人心,只是公道自在人心,你莫要将众人当痴人”。 此番道理便是痴呆傻人也洞晓其理,并非说众人都乃墙头之草,而是出于对古家信任,毕竟古家自古便立于此地,行事一向光明正大坦荡磊落,相比之下,熊家在此方面,欺行霸市,垄断市场,故抬物价。众人皆非愚,谁是谁非自在人心。 奈何,理便是理,知晓与否皆无甚用,与会之人无一挺身而出为古家辩解。善家与古家交情尚可,却也未挺身袒护,毕竟,自己若是今日当雄,那便极有可能今后面对比如今更强一筹的熊家。别无他法,只得摇首叹息。 善家如此,别家更无可能舍身而出,虽可预料古家被吞并后自己必遭池鱼之殃,但却都宁愿得过且过,也不愿甘担此险。 气氛压抑良久,熊威名见古牧远虽怒发冲冠却无丝毫动手之意,思虑片刻,只得再加一剂强心针逼其就范,也不废话,举刀挥下便要斩古忠。 至此之时,古牧远着实眉宇倒竖。拖延如此之久,自己却依然别无他法,难道真个眼睁睁看着古忠枉死于眼前? 此时的古忠满面染血,奋力抬起头,一脸坦然、满面微笑。 一张模糊不辨的笑脸将几十年的种种情景映现,古牧远终是刹失神智,身周游悬数柄飞剑直击熊威名手中落下的斩首之刃,踏步欺身上前,但将为时已晚。 熊威名欲逼古家动手的图谋已然达成,此时便留古忠无用,为彻底激怒于古家,致使其不死不休才恰合其意。 但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熊威名手中的刀人将触到古忠后颈之时,其身体竟乍时一滞,停顿了一刹那。 就在这惊鸿一刹间,一道幻影自熊威名身侧一闪而过,而后轻轻飘落至古牧远身前。 一切发生与瞬息之间,众人皆未看清,只有那龙九虎躯微微一震,因为他未被扰乱神识,看的分明,方才闪过的乃是一位老人。 待到众人回神后望眼看去,此时的古牧远面前昂立一位半百老者,剑眉星目,风尘仆仆,嫣然一代高人风范。 正当众人猜疑来者身份之时,古牧远却情绪失态,似惊似喜的注视此人背影,见其回首不禁泪眼婆娑,喜极而泣破口而出:“父亲!” 此时,在场众人皆是惊疑丛生,据说古家祖古道钧于几年前便不是驾鹤西去了么,可如今堂堂而立之人既然能被古牧远称为父亲,不是他还能有谁,众人心中翻江倒海,古熊两家皆五味成杂。 熊威名乍见古道钧也是一惊,毕竟方才毫无防备,此时与龙九着此情形,心有灵犀点头示意:古道钧之境界,乃与龙九一般,四阶下段。 人既已被救走,变故骤起,宴场乍时情势微妙难揣,熊威名当即掂量一番,抱拳施礼道:“古老爷子销声匿迹多年,不知是在何方高人座下修行,如今一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真乃是人中龙凤,老当益壮”。 古道钧冷哼一声,撇撇脸并无回应,但熊威名也非等闲之辈,满面春风依旧。 不得不说,在此方面,熊威名心境与定力当真配得上一介枭雄。 施礼无应,熊威名亦有条不紊,自顾说道:“想古老爷子在此也已多时,必也知晓了事态缘由因果,那熊某便不消再做赘述”。 见古道钧依旧不应,当是默认了,紧接说道:“既然尽数所知,那么还请古老深明大义,将人交予熊某处置,正所谓因果有报,想必古老爷子也乃明辨事理之人”。 话虽客套,但在场之人若有对古道钧性情略知一二者皆知晓,其脾性乃我行我素之流,只认己理,向来洒脱爽性,莫说此时熊威名在此,即便是其父在此便也不屑与之回应。 古牧远与古忠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是少爷与下人,但两人情同手足如此多年,自己亦将古忠视如己出,怎能亲手葬其于死地。 古忠亦对这位“父亲”的个性了然于心,不想古家为难,当即说道:“太老爷,还请您三思啊,将我交出去罢,我只乃一介下人,不过一死,不足为惜,万不能让古家蒙尘受难”。 古祖却未瞧其一眼,仰首洪声喝到:“老夫何种性情你并非不了解,你在古家虽是下人,但你亦知族内视你如亲,今日若将你交出去,那我古家才叫蒙羞添耻,别说此番你本未有过错,便是你真个捅了娄子,古家的人,岂能交予他人处置?”。 此言洋洋洒洒,在场众人无一不暗暗称赞。 第八章 欲擒故纵 此话一出,在场宾客无不对古道钧刮目相看,并对古家现状又生新解。 熊威名见此,亦知晓但凭这位武痴老头的秉性,既出此话便是决计不会交人了。 如意算盘既生纰漏,但此等良机难得又怎能轻易放弃,况乎自己还有高人相助,说起这位高手的来历,众人俱不知晓,他却了然甚细,只四字:恐怖如斯。 想罢便也不惶,鄙弃说道:“听古老爷子之意是无管青红皂白也要包庇罪人咯,此番不管你是尊是卑,是强是弱,竟敢如此无礼,未免太过小瞧我熊家了罢?”。 “是又如何,老夫今日偏要包庇,看你奈我何?”。 古道钧亦知晓此地另有高人,正是那九尺刀疤男子,但一则性格刚毅,只教受不得半点屈辱,二则实力使然,怎能逢人便卑躬屈膝。 到了这般时候,熊威名也不矫作,再若与这老顽固扯皮,颜面尽失也,当即撕破脸面道:“哼,为老不尊,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有万般手段尽管使出来,莫要以为寻个枪手便可恣意妄为”。 古道钧言毕不待熊威名出手,便先手冲杀过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众人皆未料到其这般雷厉风行,就在其将触及熊威名之时,一道壮硕人影鬼魅般闪身阻于面前,此人正是龙九。 就在众人掩叹武痴古道钧过于草率之时,只见龙九身后的熊威名准备闪身躲避,还未动身却忽又一怔,与此同时身后悬飞的一股八节钢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将而来,不偏不倚正中腰背。 此番打击让熊威名一个趔趄,闷哼一声口角溢血,反应之余当即鱼跃后撤。 随即便见古道钧与龙九欺身战在一圈。 两人皆杀伐果断,也无只言片语,只激战起来,战圈内一时间拳风震震,掌力呼呼,身周念器有来有往。 古道钧八股钢鞭纵横翻飞、龙九九柄飞剑捭阖突破,空中念器叮咚作响,地面拳脚噼啪来往,高手过招,招招直逼要害,不仅如此,二人过招拆招之际还须心神专注以躲避掩杀而来的念器,当真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两个人皆非等闲之辈,少顷间已厮杀数十回合,只打的难分难解,无见高低。 身处战圈之外的众人,此时皆亡魂丧胆,背脊冒汗,这便是强者对决,煞是可怖。 却看另一边也突发战局,负伤的熊威名与古牧远也拼杀起来。 因是熊威名方才被古道钧攻杀的猝不及防,心中正是捣枕捶床,见古牧远心系古祖,便悄无声息掩杀而来,欲依样画瓢,打其个措手不及。 古牧远忽觉心惊,调转看去,正瞧见熊威名飞踏袭来,当即收敛心神,摆好架势,严阵以待紧盯熊威名。 熊威名从进阶以来,气息较从前强的不止一星半点,此番所幸身负伤痛,导致其战力略削。 古牧远静气凝神,百般路数自成于胸,施展念力御两柄乌金宣花斧,与熊威名战将起来。 熊威名虽负些伤,奈何两人境界有别,毕竟其已晋入四阶,几乎尽知古牧远心思想法,故而占据上风,古牧远只依体力匹敌,如此下去,难逃一败。 再观古道钧与龙九战圈,两人依旧难分轩轾,已是竭尽全力,自顾不暇。在场众人此时已忍不住窃窃私语,品头论足起来,只是对于今日之战的结果却不谋而合,实乃耳目昭彰,不言而喻。 正当众人交头接耳之时,善家家主此时愁眉眯睑,手托下巴陷入计上心来,不多时便忽而蹙眉一展。 两方战斗此时如火如荼,此时熊威名与古牧远力匹上百合,熊威名虽是负伤不假,但也不得不说古牧远武学造诣着实可圈可点,不然以二者霄壤之别的念道修为,不出几十合便败走华容。 又战百余合,古牧远终是顾此失彼,难以两全,被熊威名逮个破绽,一记靠山肘结结实实打在右腹,随即而来一阵咔咔骨断之声。 古牧远倒飞三五丈,口喷一口鲜血,已然遭受重创,踉踉跄跄硬挺站起,已无力再战。 见古牧远受创,古祖有所挂碍,朝此迅瞄一眼,可奈何这一分神正中龙九下怀,当即被其掌力击中左肩,受创后闪身退避回来,以护子周全。 此时两人皆身负创伤无法再战,即便硬撑鏖战,结果已然彰着,众人嗟叹不已。 而后,两家各归其位,熊龙二人并身而站,古家父子扶肩而立。熊威名欲趁热打铁重创古家,当即咧嘴咬牙就欲出手,龙九见状刚要示意并出手阻拦,却看一道身影缓步出现在古家父子身侧,众人皆翘首望去,见正是尘夕镇三首之一的善家主善济世。 此时在场一众人群龙无首,站位古熊任何一边都有失得当,两家经过鏖战后已战力大削,熊家虽雄但却失了民心,古家势弱更是有悖利害,善家主此时露面无疑人心所向,其虽境界不高,但却势力庞杂,威望不低,故而皆目集于其身。 善济世也乃心藏玲珑之人,既不妄开罪熊家,又必要济缓古家,古祖现身之前,他便是挺身而出也徒劳无功,但古道钧现身以后,古熊两方已然旗鼓相当,正值两家势消气靡之时,此时软性站边古家,使得两方必要重新忖度。 熊威名也恰恰担忧古家与善家联合,若真那般,则无疑是玉石俱焚,忖度利弊之后便也未轻举妄动。 善济世先是抱拳施礼,而后先后致意两家,长叹一口气道:“熊家莫要咄咄逼人,古家也不要破釜沉舟,荣善某说几句,你两家可自行其是,斟酌损益,而后再定取舍”。 言毕,见两家皆偃旗息鼓,静待其说,便也不拖沓,侃侃道来。 “既然今日诸多豪杰齐聚,共进熊家庆贺酒宴,则某以为万不可殒命事生触了霉头,熊家主虎子之事不消争辩,权当古家有失,而逢今朝良辰吉日,当需从长计议,熊家主不如让古家人先行回府,而后教古府筹备一些欠礼,然后两家再行斟酌调剂之法,毕竟今日诸位皆是欣然而至,恭贺情深,怎好让在场宾客难为,亦莫让两家难堪,如此可好?”。 在场宾客听得此处当即山鸣谷应,早已急不可耐想要趋避这处是非之地,经善家主一言,连忙诺诺连声。 熊威名一见大势已去,便也不好惹得众怒,瞧一眼古家之人,冷哼一声道:“既然善家主替他们求情,那老夫便看在众位的面子上给他们三日时间,到时若不能绑缚罪人来我府上跪歉,我熊家必当登门问罪”。 话势不容驳异,古道钧眼中容不得沙子,听至此处又要发作,却被善济世掣肘劝阻一番,方才平息下来。 其言辞单理博,此时若再度引战,失了一些财产是小,若是人命有闪则得不偿失。 此番回去选备些灵草妙药,三日之后登门熊府赔个不是,做做面情,届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善哉?只是善济世心有忧虑,以古道钧的脾性,到时能否屈高就下。 此时古牧远已心乱如麻,其深知父亲的脾气,决计不会委曲求全而登门赔罪,更况乎是被栽赃而受的屈辱,想到此不禁愁眉紧蹙。 三日时间又能如何,只不过聊以养伤罢了,战事一旦再起,己方除了能占据地利外别无优势,只能听天由命。便瞧也未瞧熊威名,头也不回辄身随古道钧往古家风行而去。 闲叙一句,对此前古道钧的突然发作的行为众人皆是不解,认为其鲁莽草率,有此想法的人实则对战局把控不到位。 古道钧之所以抢定先机,乃是对局势的看得透彻。在熊威名步步紧逼之下若再不交人,两家必有血战,而古牧远因修为不敌熊威名,必然被其重创,古道钧正是利用了这点,判断熊威名决计想不到势弱的古家会先发制人,从而重创其于毫无防备,如此便可保古牧远与之交手时不至殒命。 大战之后古家虽败,但熊家想必也无多少余力,趁两方虚弱之时,必有真知灼见或唯己利图之人出面调和,以保镇中势力均衡,如此之后即便父子二人遭受创伤,也能保古家一行人性命,实为万全之策。 只是古道钧未料到那名叫龙九的战斗经验如此老道,早早看清自己的意图,从而有效阻挡了偷袭一击,故才未能重创熊威名,以至于古牧远败势过早。 而就在古家一行人将出熊府阔门时,依稀听到背后熊威名扬声调侃:“古老爷子回府后可要把人洗干净了,老夫的刀只杀人不屠猪狗,亦或是允古家主来给我儿当仆,日日候茅提履,老夫便就当无事发生,啊哈哈”。 熊威名如此侃讽,并非要驳回些许面子,而是要彻底激怒于古道钧,以至于两家不死不休,万不可逼他们真个交人出来,以断自己伟业的奠基。 以他对古道钧的了解,听到这些话后定是雷嗔电怒,誓死方休。 到时己方占尽了人和,加之古家两大战力负伤,那么此番之行必是手到擒来。不禁冷笑几声,心念道:“且让你们苟活几日又如何?毕竟,真正想要的东西,欲速则不达”。 古家一行人回到府上,气氛死寂,知情之人皆是心蒙阴霾。大堂中,古牧远服用了灵药修养伤势。 “父亲,三日之期眨眼即至,此次熊家请得这般高人,虽然你与其势均力敌,奈何我却难敌熊威名,若到时动起手来,待败我之后与那二人协力,即便是您也必寡不敌众,这该如何是好?”,古牧远脸泛愁苦道。 古道钧闻声后捋须沉思却无回应。如今家族已处于风口浪尖,二人此时只得商讨对策…… “哒哒哒,吱呀”,正当二人思虑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走路声,随即被人推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古悠然。 再说古悠然听闻此事后心急如焚,自武馆中拔腿赶来,此时呼哧牛喘,待开门后一眼望见面前熟悉的人影,当即跪倒哽咽道:“父亲!”。 关于古道钧于后山禁地中闭关的事情,古府上下实则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而古今之所以几次三番误闯其中也未谋面,乃因古道钧恰在古今从未进入过的关定室内,而古道钧此番之所以出世只因近日心中频生烦闷之感,故而提前出关,未料想果生灾祸。 古道钧原是武痴,外出修行十来年后归来便径自闭关,已然两年有余,因当时事出突然,家中只有古牧远兄弟二人及管家古忠知晓,其余人等一概不知。 也正因其归来时身体抱恙,修为虚浮,故而本愿闭关极久,这便是古牧远未想打扰父亲的原因。怎料家族有难时古道钧竟心生感应,心神不宁怕生异端,所以出定察看,不禁感天谢地。 此时静谧诡异气氛充斥大堂,三人面面相觑无所良方。 如今已然绝境,更奈三日后雪上加霜,到时熊威名必定同那龙九前来兴师问罪,讨要说法,而凭古道钧的性情,定不会服软称是,此时所有人俱在思量两全之法,毕竟不能以卵击石。 只是令三人疑惑的还有一事,熊威名自当不必说,只是别说镇中,即便是全国也并未听闻有几个龙九如此境界的高人,古道钧此番乃闭关期间突破,实乃不出其二的特例。 此人名唤龙九,不惑之年,四阶后段修为,符合此三种条件之人,芜荒国难寻其一,三人不免堕云雾中,况且如是能请的动如此高人,且明显针对古家,那只能证明古家有此人欲求之物。 想到此处,古道钧恍然明悟,若是说可惹眼此等境界高手的宝贝,那便只有一物,古牧远兄弟听闻后不觉一惊,当即惊疑道。 “他怎会知晓古家有此宝物?” 第九章 柳叶齐芽 此般时候,反看古今,却依旧在族内地仓进行面壁,对家中所遭之事浑然不知…… 经过三日时间的潜心修炼和感悟,现如今他已将开枢掌炼至大成。 摩诃掌果然神乎其技,当时遇寅末熊之时古今只是小有所成,而如今炼至大成方才知晓此掌威力如何,随意对空一掌,却将面前的空气都被排击出重重弧度,伴随音爆声砰砰作响。 对此很是满意的古今欣然点头,自信此时若再遇寅末熊,哪怕其精饱气满,挨上这掌也必是内腑遭厄,一蹶不振。 不仅如此,如今的七寸拳也臻至化境,配合施展遂心应手,拳掌相合之威,怕是灵兽的肉身也招架不住。 隔日,古道钧与二子商榷已定,先教家中老弱病残,女人,小孩做好败走的准备,有战力者则厉兵秣马,到时古道钧对阵龙九,古牧远则携忠心耿耿的武馆教头们力敌熊威名,此战必定凶多吉少,若胜,则古家将重振雄风,若败,则只能携亲眷远遁千里之外。 为了此战告捷,古祖也决定将龙九妄图的宝物拿出助力,毕竟那物能力不俗。 翌日晌午,观摩天渡经的古今站起身舒展懒腰。 “咔哒”。 一道清脆声自地板传来,原是袖带中掉落一物坠滚地上,乃是一个琉璃小玉瓶,而其中所盛之物,正是寅末熊之精血。 这玉瓶自古牧远交给自己后从未打开过,此时捡起玉瓶捏在手中把玩,古今好奇心骤起,反正此时闲来无事,不如开封瞧瞧灵兽精血究竟是何模样。 一骨碌翻身床榻,当即盘膝而坐,拔下瓶塞,眯一眼向内看去,此时小团殷红血珠在瓶底滚动,米豆大小,虽已过去多日竟也不凝,非但如此且煞气逼人,当真奇特。 略作思想不免称奇,将近一丈高低的灵兽,浑身上下却只有如此可怜的精血,虽不敢称凤毛麟角,却也称得上不可多得。 父亲予他是盼望他到念道二阶后祭炼念器之用,一则因此兽乃是古今所狩,二则是出于私心,谁让他是众望所归。 古今紧盯着精血,猩红血珠自主缓动,似是有灵,轻嗅一息发觉血腥味极冲,但却亦有淡淡幽香,这让古今精神大振,浑身乱颤不禁打个寒噤,愈看愈喜欢,恨不得将之吞了去。 生出此般想法后被自己暗自一惊,赶忙塞上瓶塞收入囊中,迫使自己静心入定,以压制此欲,心中屡屡否决道:“万万不可,传言灵兽精血皆性烈主戾,岂可吞噬,镇定镇定!”。 怎奈越想镇定越发心浮气躁,无论自己如何静心敛气,却依旧心如潮水,难以自息。 稍息后只听唇间传来“呲溜”声,原来是肉体在无意识间为防口涎外流而猛吸之声。半晌已过,自己不仅未转移心思,甚至愈发馋那精血。 略作纠结后,古今猛吞一口涎津,终是欲壑难填,不知觉间将玉瓶再度取将而出,拔下塞子,用鼻尖抵上瓶口,狠狠吸食其中飘溢出的气味,顿时只觉神游云间,周身尽被幸福拥绕,此时精血在其眼中已非凡物,而是珍馐玉馔。 此时有如百爪挠心一般,终是难抵蚀骨的渴望:“仅是轻舐一下,应该不会有大碍罢?”。 这般自我安慰后果还是没忍住,抖出一星点就欲入口…… 古今自认定力不差,可此次却异乎寻常,似是自骨子里所渗出来的渴望一般,正如狼吃肉、羊食草,乃是天性。 再说那星精血刚一入口,当即如火烧针刺一般灼痛不以,如同岩浆肆虐而过,方知此物果非食用之物,便欲要吐。 可谁料想正是此时,古今的舌头却也开始不听使唤,似是极度不甘,随即自主上卷。 只听“咕咚”一声,精血已然入喉,空气骤然寂静。 随着精血沿食道一路滚进,古今浑身痉挛,双手扼着喉咙满床翻滚,连惨叫都难以发出。 只觉如岩浆入体,所过之处尽数烧毁,少刻间竟见肤表亦出现灼伤痕迹,全身经脉骨骼如裂如碎,骨肉亦如刀割刃剐…… 这番情景若是让常人看见,必定惊掉下巴,这项常识人尽皆知,灵兽精血乃是用来祭炼兵器,炼制丹药或用以符篆阵法,只因其至阳至刚,性烈难容,若直接吞食无疑是引火烧身,古亦有人曾食精血,却皆命丧黄泉。 此事也无怪古今,毕竟其自小便埋头后山修炼,对常理之事知之甚少,也正因于此,方才吃了这般血亏。 言归正传,此时其咬牙硬挺,额头上汗如豆大,只觉浑身血液如沸腾般流窜,如此痛楚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一度以为自己已死,直至眼瞳中隐约闪过一道微弱赤光,崩裂之痛终是渐渐停息,而此时也嫣然没有了丝毫精气神,只瘫软在地,四肢百骸无一能动。 古今霎时间灵台坍塌,方寸大乱,“莫不是因为一时鲁莽,使自己成为废人了罢?何其不易才踏入修炼一途”,想到此前种种,古今顿时百感交集、苦大仇深。 在这般胡思乱想不断萦绕脑海之际,几个时辰弹指即逝。瘫软在床的古今再次尝试性探出念力遍查周身,却诧异发现自己的经脉正在自行修复,即便已然烧的面目全非的部位也都渐渐重生。 探查到此般喜讯,当即眼含热泪,痴笑般静静享受着此般变化。 又过几个时辰后,古今惊奇发现自己手指已可以动弹,少顷后小臂亦可动作,虽未完全恢复,却预示着此乃涅盘,欣慰之余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仅修复且还在不断变强,经过重生的肌骨似是在孕育断铁折戟般的力量,顿时转悲为喜,满心欢喜静待过程结束。 又消几个时辰,终于涅盘完就,古今先以念力探查全身每寸,待发现皆已完成蜕变,当即站起身,上下打量起自身,握握双拳,竟似虎钳鳄口;挥挥两臂,更如钢鞭铁椽,随手轻拍,木椅竟如纸糊般粉碎。见此情形的古今当即为之一振,终于肉身也是百尺竿头。 知晓精血有这般神效后,如视珍宝般捧起玉瓶,心知精血只这一点,分开不过十星儿左右,星星点点皆被其视为至宝,万不敢有半点糟蹋。 待略作规划后,只见古今眉心一横,举起玉瓶。 “咕咚”,又是一星儿入喉,随即再度如前次般抱头翻滚起来。 如此一日过去。 精血已然所剩无几,仅余三星儿左右,以此时的肉体之能,一星儿精血的苦痛只销二三个时辰便全然过去,此刻的肉体较前时已然不可同日而语,如钢铁之于垒土,砖石之于絮棉,但若只从外观而考却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气势上予人一种蕴藏力量之感。 握拳立掌,将七寸拳与开枢掌耍过一遍,此时的威力与之前简直云泥之别,不禁幻想:“如若此时再遇寅末熊,只销一击七重劲,即便是不能斩杀,恐怕也能将之重创了罢!”。 欣喜若狂的感受着此番变化,古今再度看向玉瓶中仅剩的三星儿精血。 深吸长吐后闭眼一滞,干脆利落地举起玉瓶,咕咚一声尽数入喉,心中猜想此番的痛楚无非只比之前略有强烈罢了,而之所以敢冒此险,亦是感受到肉身涅盘后的强悍。 结果却并非如所料想一般,此次虽是未出现身体尽毁的迹象,可疼痛之感却是较首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今双目圆睁,咬牙敛气,双目之中布满血丝,浑身血液尽数汇入脑中,眼瞳中似有一道微光闪过,只稍纵即逝,此时也管不得那么多,为保持清醒只得咬破舌尖,时间也在这一刻宛如静止。 不知觉间,几个时辰已然过去,一切再度恢复如常,痛感渐退。体会着肉身之内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中狂喜不已,但回想方才,阵阵冷汗直冒,果然还是过于冲动,未曾想过倘若真万劫不复那便该抱恨众生了。 感受到肉身的巨变,古今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多寻些灵兽,采集精血以锻体炼身。虽然如是想,但古今也深知此行为无异于乃填谷饲鸭,如若此般定会肉身虚浮,而若要奠定坚如磐石的基础,最主要的依旧是自身锻炼,此乃修炼之本。 时至今日,面壁之罚终是到此为止,是时候出去了。 话说古今正欢欣轻哼向门外而走,殊不知今日古家正历灾经难。尘夕镇之人几近汇集此处,围成水泄不通,古家正遭受狂风暴雨的侵袭。 行至院中,古今发现家中了无人影,左右高呼依旧无人回应,不禁疑云重重。 正疑惑间忽听得有惊天动地之声自家族演武场传来,并着嘈杂的人声,古今心中隐现不好的预感,不禁加快脚步,带一阵清迅风向演武场飞奔而去。 抵达演武场后却发现人满为患,此时皆踮脚围观,当即拨推人流从中而过,人群之中被推开的当即不满地骂骂咧咧,但当看清乃是古今之时,不禁顿时噤声,四下开始窃窃私语。 古今穿越人群,终至演武场边,待看清场中情形,当即怔在原地,而后黑发逆飞,腾胸一声惊天怒吼。 第十章 萤烛之火 待至演武场内圈站定,眼中映入的却是一番惨象。 只见古牧远与武馆的几名教头此时皆趴伏在地上,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生死未卜,而演武场中有三道人影依旧缠斗在一起。 一位身影伟岸、仙风道骨的老者拼战熊威名与一名九尺刀疤男子,但见有八股钢鞭、九柄飞剑、四根银刺在空中叮叮咚咚战的火热,三人臂膊腿脚在地上噼啪交手开花,老者明显占据下风,此时身上伤痕累累。 古今看着老者的身影,记忆深处依稀浮现一位慈爱和善的老人,不禁嘴角微搐,鼻头一酸,轻呼一声“爷爷?”。 此刻古道钧正以一敌二,明显力有不逮,时不时被飞剑和银刺划中,身上伤势愈发严重,已然强弩之末。 看着老人硬撑的狼狈模样,古今血液逆流,当即毫无犹豫飞身入场。 神志不清的古牧远忽觉被人抱起,艰难抬头看清来者是古今,不仅不喜反是一惊,喝到:“你来作甚?快走!”。 古今强定怒火,低声询问父亲事态状况,古牧远方才想起此事缘由古今尽数不知,便简扼的以三言两语将近来之事告知。 待听完,古今彻底疯狂。 “熊家人本就该死!”。(熊大、熊二:???) 古今将父亲迅速安置到安全位置,而后反身向场中走去,却被古牧远拉住臂膀,颤颤说道:“你不是他们对手,快走,去寻剑生,千万要活下去!”。 古今起身轻拨开父亲脱力之手,边走边低喝道:“古家今日谁都不会死,该死的是熊家”。 此时的古今浑身血液逆流,似是要尽数冲入脑中一般,双眼满布血丝,一丝赤光若隐若现,若非细看不能发觉。 场外看客皆是一怔,有人默不作声,眼睁睁目睹古今飞蛾扑火的举动,也有人焦急高喊,劝其苟活。 此时,战圈内的三人也同时看到此子,三人顿生心思,想法各异。 熊威名一眼认出此子乃古牧远的小儿子,当即心生一计,欲抢先机捉此子以作要挟,使古道钧放弃抵抗。熊威名与龙九虽是以二敌一,但不得不说,战的愈久愈发觉得这名老头了不得,竟能生生脱战如此之久,若其真决心玉石俱焚,那自己也定会得不偿失,正愁突逢夜雨无伞,没想到抬头便见人家,不禁面露邪笑,双手成抓直冲向古今。 古老当即推断出此子便为自己的小孙,只是来不及欣慰孙子的成长,只得对古今大喝一声退下,龙九也是明白人,看出些许端倪,趁古道钧失神之际,愈加狂风暴雨袭来,想来熊家主必定手到擒来,到时不战自胜。 见熊威名飞身而来,古今此时虽是仇血涌入大脑,却也未失去理智,反而愈发冷静,握拳掌思忖应对之法。然而,眼前的熊威名愈来愈近,正当古今在其身上寻找破绽时。 “只要擒住此子,那老东西必定不战自降,可谓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小东西,老夫还得感谢你啊!”。 “怎么回事?为何我能看到熊威名的所思所想?”。古今万般未料想在此境况之下,自己竟能看出熊威名的一切想法,乃至与战斗无关的念想亦能看的通透。 可此时已然无暇顾及其中缘由,既有此异能,那么此战便有机可乘,虽然修为较熊威名低不止一星半点,但凭借此异能,想必也能拖个一时半会罢。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熊威名手爪将至古今咽喉之时,令众人皆意想不到的是,古今微微侧身,脖首后仰,竟轻易躲过这一抓。 一击不中,熊威名先是一顿,疑豫片刻后再度暴雨梨花般擒来,却尽被古今闪身躲过,甚至连碰都未触碰到一下。 此时此刻,众人皆闭口翘舌,再三拭目,以为自己眼睛出现问题。 熊威名亦如此,初时以为古今躲过只是运气,但愈擒愈慌,心中默疑:“此子避过绝非偶然,但也绝非念道四阶高手,怕是借助了何种宝贝,更应该擒获后一探究竟”。 接下来,熊家主一改擒拿,而转为施展念器四相银芒刺再度袭来,古今也并未接招,依旧是东躲西闪,模样虽是不堪,却也险险避开,并未中招。 至此熊威名老脸已然红了个透彻,念道四阶高手施展百余招却难擒一八九岁孩童,直教场外之人唏嘘嘲弄。 古今见熊威名因场外嘲笑丢失了些许理智,转念一想:自己既然有如此异能,为何不反手还击而要一味逃却,趁熊威名方寸乱杂之际,速战速决。 要说熊威名为何不对古今施展分碎之境的念力入体破坏古今筋骨,亦或是神识之境的念力入识探知古今所想,实则非也。 自古今初一出场,熊威名便尽数施展过念道三阶及念道四阶之能,可如何也未料想的是,当自己的念力入古今身周时,却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这才使他疑云满腹,想要一探究竟。 平时若是对他人施展时,哪怕对手境界是较自己略低分毫之人,自己的念力也会对其稍有阻碍,虽不至断筋碎骨,却也能使其痉挛一霎,从而大幅增加获胜的机会,故而言说念道一途境界不同,实力天差地别。 熊威名此时亦疑亦赧颜,念道四阶高手擒杀一名念道一阶的八九岁孩童,招数尽使却未得手,心说此子明显必是借助何种宝物才如此,待擒到后再细剖研究。 熊威名再度欺身前来,而此刻古今亦决定要动手了,此番定要重创甚至剿杀于他,如是想好后险险躲过擦着脖颈肌肤而过的银刺,古今闪步至熊威名身前一步之距,左手七重,右手摩诃,因前几日肉身强化,如今两招并使之威已然较之前有霄壤之别。 露个破绽,将咽喉自个送至熊威名手爪之下,熊威名见此顿时喜笑颜开,此子终是漏出了破绽,此番将要得手,伸长手爪直至古今脖颈,可正当熊威名手爪刚捏住其咽喉时,突觉的胸腹之上如被椽击,低头一看原是古今拳掌也正重击于自己胸腹之上,脑中顿时明白原来其以咽喉当饵,诱自己大意。 熊威名也并非傻人,可却如何也未料到一个八九岁孩童的招式有如此威力,心思如此之沉。 中招的同时,只听从熊威名身上传出咔嚓骨骼断裂与噗噗肺腑破碎声,刚捏住古今咽喉的手爪也渐行松开,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连喷数口鲜血,终是一动不动。 至此时,整个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乃至战况正烈的古道钧与龙九,俱是目瞪口敞,久不能言。 随即场外连绵传来冲天惊呼声,无论是谁都未曾料想,一名八岁小孩,仅仅一击,击败念力四阶高手,此无疑是痴人说梦,可如今就在眼前偏偏发生。 熊威名一动未动,熊家跟从立即前来援救,可当跟从到达熊威名一丈处时却进退两难,古今立于熊威名身侧,怒目而视,只吓得所有人瑟瑟发抖,骑虎难下。 而另一处战圈在方才停顿了一刹之后又战将起来,古今看到祖父力渐衰弱,毕竟之前以一敌二,又加之负伤,此时早力不从心,便飞身前去支援。 方才所生之情尽落于龙九与古道钧眼中,两人都乃数一数二的高人,虽知熊威名念道修为基础不实,武学修为更是不入流,但怎会被一名一阶孩童战败,却也难知其中缘由,不过两人也非等闲,只存疑于胸却心念战事,有来有往。 看也不看熊威名,火速冲向龙九,古道钧大惊,欲呵斥古今,但由于方才一幕历历在目,故而欲言又止,任其逞威,心中却拿定主意,自己全力保护古今安危,再行决定后续。 古今亦心有灵犀,欺身上前与祖父配合力战龙九,与此同时才发现,自己的异能着实可怖,暂且不说熊威名乃初入四阶,自己此刻甚至将龙九的少许念想都可看清,这种感觉并不似念道感知,更确切的说是依靠肉眼,一时间不免如幻如梦起来。 龙九的念道修为比熊威名高出很多,战斗经验亦相去甚远,古今也感到此变故,故而只在化解其招之时伺机而动,古道钧则招招致命以创战机,古今亦是虚虚实实,拳掌全力拼杀,虽是未触龙九分毫,尽被化解,却也同时为古祖争得些机会,使古祖的招数取得一些效果。 一时间,三人武学层出,古祖和龙九你来我往,用念器保护古今免遭龙九念器的伤害,古今则七重劲与开枢掌配合,四下造势。 由于吞食精血用后体质异变,古今在此般状态下反应迅速,动作一场敏捷,加之肉体只能,故而威力有如乘风,不出所料,未出几十合龙九便处于下风。 终于,“噗”的一声,龙九被古祖施展的念器纵横青钢鞭击中右肋,一口鲜血喷出。 正当所有人觉的结局已板上钉钉之时,只见龙九后跃大步,定住身形,轻喝一声:九剑屠龙术。 紧接着,九柄飞剑接连成一条剑龙,开合舞动,带一道银光呼啸而过,朝古道钧而来,古道钧见此情景当即一惊,心念道:九剑屠龙术,似是在哪听说过,等级不低,怕是有商阶上品。 正当九柄飞剑将至面门时,古道钧忽而灵光一现,惊呼道:“九剑屠龙术,乃是九龙山匪首九龙屠的绝招,难道说?龙九……九龙……九龙屠,是了,原来你便是九龙屠!”。 古道钧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呼骤起,难怪此人如此强横,芜荒国的四阶后段强者除古祖以外绝无仅有,也只有九龙山匪首了,只是未曾料到熊威名竟然与之狼狈为奸,并且九龙屠坐拥山寨,不作匪首,来此镇做何?。 虽然极度痛恨土匪,但此时已无心他顾,九剑屠龙术已至眼前,势如奔流,古道钧且退且使出横鞭扫三山用以抵抗,只是不料那念术着实了得,九剑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荡开八鞭穿行而过,显然龙九的身份被暴露后没想留活口。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但见古祖自怀中掏出一面尺许石镜朝前一照,镜面瞬间产生一道氤氲烟幕,抵着摧枯拉朽而来的九剑,叮当声响,而后九剑尽数倒飞而回。 九龙屠此时眼冒精光,死死盯着石镜,因为他知道此乃古家镇族之宝:八极映月镜,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见九剑倒飞而回,为防事态有变,九龙屠亦掏出一面石镜,只是那石镜一出手,便让众人吊睛颚口:怎会与古道钧所持石镜一模一样? 实则众人不知其中奥秘,若是细看便可知晓,古道钧所持石镜其面如月,名为八极映月镜,而九龙屠所持石镜其面如日,名为八极映日镜。 古道钧此时方才醒悟,前时族内谈论之时便已猜测九龙屠是为映月镜而来,只是未曾料到原来映日镜便在其手中,难怪只针对古家。 据载,两面镜子本是一体,配合使用威力更甚。 只见九龙屠手持的映日镜发出一道剑锋般的光芒,将九柄飞剑笼罩其中,再度喝声:九剑屠龙术。 只见加持后九剑屠龙术威力陡增,九柄剑风驰电掣再度袭来,远比前次迅猛,古道钧再度举起映月镜用以抵抗。 虽然飞剑击在镜面后势头骤减,但谁成想此次飞剑之力,一剑比一剑强,一势比一势凶,直至最后一柄飞剑至时,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击石镜,映月镜氤氲光晕瞬间惨淡而后一震,古道钧便随石镜倒飞而出,大吐鲜血。 古道钧身受重伤倒地不起,古今霎失理智冲杀过去,九龙屠藐视着古今,面露残忍。 虽然此时的古今能看出他的一丝想法,但奈何境界太低,不待触及其身便被念器击杀。 只见九龙屠二指朝古今一指,九柄飞剑便杀将过来准备一击必杀。 此时再无古祖护持,古今只躲过几剑,随即被后几剑直接透体而过,直至站立不稳,单膝跪地,眼中的第九柄飞剑愈放愈大直指眉心。 古今心中一凉:“莫不是这样便结束了罢?” 第十一章 袋中乾坤 银色的锋芒已至瞳户,溜圆双眼当即紧闭,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伴耳畔嗡鸣一声,古今忽觉身周变得无声无息、万籁俱静。 一股奇异的震动自腰间散发而出,伴随着微弱的嗡鸣声,此种感觉难以言述,不能道清。 几息过后依旧未觉剑击,便满怀试探地慢慢睁开双眼,待看清眼前景象,只觉骇人听闻,但见此时身周之物尽如深陷泥沼一般,动作极度缓慢,如同被禁锢一般。 周遭之人也亦如被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即便是九龙屠也亦然,其身姿依旧定格于九剑屠龙术之势,而其八柄念剑在痛伤古今之后悬定半空,呈倒飞之势,只一剑依旧近在古今眼前,未前行分毫。 回神之后略微适应,虽依旧搞不清当下是何状况,但古今却隐约洞察了此番异能的来源,正是自己挂在腰间的赤袋,了然于胸的古今亦非拖泥带水之人,此时血气翻腾,如吞似剥般紧盯着九龙屠,眼中仅剩残忍,仇恨以及玩味。 手握拳掌迅速向前奔袭,此时九龙屠实则有感有觉,奈何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全然束缚,只得眼睁睁看着古今欺至身前却无以为抗。 此般情形下,见古今杀气腾腾的气势,九龙屠只觉一种死亡逼近的恐惧,为何突生如此变故现在还无从可知且早已不重要,此究竟乃何种力量亦无暇去顾。 还未来思量出脱身之法便见古今已至面前,拳掌并御,尽落在自己腹腰。 待一击即中,伴随着一道闷声传来,九龙屠霎时逆飞而出,与此同时周遭禁锢之力亦消失的无影无踪。 “咔咔、噗噗”。 九龙屠只觉骨断脏毁,血口连喷跪伏在地,正当古今再度欺身而上,欲痛打落水狗时,忽见九龙屠自袖内掏出一道黄宣符篆,咬牙吐血,幌了两圈后那符篆突生光晕,将九龙屠周身渐裹,瞬间化为一道光,遁入地下不知所踪,一切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待古今再欲追时已无路可寻,不得已愣在原地。 须臾之后,待众人皆回过神来,整个演武场静煞极久,而后如雷声滚滚的喝彩声充斥,久不能息。 熊家跟从贼鼠般搬起熊威名悄声逃离,古今却无暇他顾,欲先救援祖父与父亲,奈何身受伤重,还未迈出两步便眼沉气虚向前栽倒,不知后事。 几日后,古府大堂中,祖孙三人并排在床,整整齐齐,皆是身束药带,并已服用过灵药,仰躺养伤。 “爷爷,您的伤势如何了?”,古今微微侧首问道。 闻言,古道钧长舒一口气道:“此番恶战老夫只是脱力太盛,并未受多少创伤,倒是你们父子俩,身添重伤多处”。 “都是些无碍轻伤,只可惜被那匪首遁逃了,我见其持一道黄符晃荡两圈便遁入了地下,也不知使的是何种神通,您可知晓么?”,古今略显遗憾,望着天花板感慨。 “虽是可惜却也无可奈何,其所使的黄宣乃是某处遥远大陆的符篆神通,听闻只要手持符篆,掐诀念咒便可造就异能,每道符篆能力各异,除此而外再不可而知,往后你去修炼闯荡,便应有机会涨涨见识”,古道钧略作介绍。 听到这番话语,古今当即陷入幻想之中,心中愈发坚定:万千世界,天地盛景!老汉定要走过一遭! 正臆想之时,估计忽然想起何事,转首发问道:“对了!爷爷,您不是已驾鹤西去多年了么,为何如今又复活了过来?” 古今话刚从口出,正怡然自得的古牧远顿时心头一沉,面如枯槁、如食黄莲,当即强扭病身,满面苦涩摇头致意其莫要再说。 听闻此言后的古道钧先是怔了一怔,看一眼古今,见其神情正经非是调侃,当即明白过来,转头看向古牧远,面若寒铁沉声喝到:“吾的好儿,解释解释?” 古牧远满脸抽搐,瞪一眼古今,而后谄颜陪笑道:“父亲息怒,莫听此不孝子满嘴喷粪,您当年外出历练,这孩子但凡问起,我便说您去闯荡江湖,问鼎念道去了,怎敢大逆不道编造如此谬言……”。 “不是啊,父亲您不是无论对外或是对内均称爷爷已长辞,还让我们莫要伤心么……”。 待此话一出,古道钧当即颊肌痉挛,似笑似怒般咬牙切齿对古牧远道:“好孩儿,今日为父尚不能动,待过几日大伤痊愈,必与你切磋一般武学,看看你是否有长进,你且要速速养伤,到时莫要说为父下手狠了……”。 接下来任古牧远如何解释,古道钧皆是扭头不闻,只留一道“哼!”。 此事已告一段落,而熊威名当日重伤,现今依然卧床未醒,九龙屠亦负重伤,使一道遁地符而逃走,如今也无下落。 尘夕镇之人此时皆翘首以待,待得古家三人伤病痊愈,此镇终将一改往日乌烟瘴气,迎来百世祥和。 经过几日的修整,三人已恢复如初。当晚,将家人尽数聚集一起,庆贺古家劫后重生,气氛其乐融融,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古家的家族气氛似是都因此事愈发和睦。 如今尘夕镇熊家主依旧重伤未愈,群蛇无首。随即家族产业也会渐行分崩离析,其家独子熊旸,人如其名,乃是个纨绔子弟,酒囊饭袋。此后尘夕镇也便会拨云见日,朗朗乾坤。 聚会行至暮声,古道钧将佣人遣退,将古今留下,待得让古牧远将周遭查勘清净,由古忠来回把手,方才悄开密会。 此时房间中气氛静谧,落针可闻。 古今心知长辈们为何神情严肃,如临大敌一般。 果不其然,古道钧让古今落座与桌子一侧,其余人俱在另一侧,待几人坐定方才肃穆低声问道:“孙儿,且说说你前日的表现,你我俱知乃非常理,如今你的武道修为虽是不低,七重劲与你所习摩诃掌之威也着实可怖,可你的念道却只一阶,但是对阵四阶前段的熊威名,你竟然能安然的躲过其所施展的一切功术,甚至还能正中其要害将其重伤,此中疑云重重,你自己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到这里,房间里气氛愈发诡异,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古今,生怕漏掉半点蛛丝马迹。 古今略作思忖,而后回忆当时战况,如实说道:“孩儿当时只觉血液尽数入脑,起初眼中一片空白,而后一刹间,周遭情况尽收眼底,四方外物亦清明万分,乃至熊威名施威之时都被分拆步解,其攻杀之速渐行缓慢,我见熊威名周身一片有形有态气晕,想来应是其念力,而后脑中自成熊威名所想所思,熊威名接下来的行动所做也恰证明我所见皆是对的,后续的过招便如见招拆招,游刃有余……”。 古今未有隐瞒,如是说道。 待一切听完,在场家人面容僵硬口目俱张,许久方才回过神,目目相视,似是达成共识,而后摇头叹息。 古今不解为何长辈俱是如此,不免询问其中缘由。 群追不舍追问下,祖父似是下定决心,慢慢道来:“若按你之所说,此种异能被世人称为天眼,而天眼之能也着实强横,但因所行经脉血络逆于常人,故而被人视为天灾,天眼之人多为命途舛舛,亦或是早年夭折,亦或是痨疾缠身,在我大陆视其为魔功,若被人所发现,便无犹豫遭集众斩杀,究其原因,乃因俱天眼者,识阴阳,辨轮回,有伤天和,不为正道……”。 听闻完此言,不止其他人,便是古今也是惊诧异常,原时确不知此番情况,如今看来,非但不是好事,且是祸患,此能虽是好用,却蕴如此秘辛。 知晓之后,古牧远严诫古今,自此之后,若非生死关头,切不可用此能力,古今亦知此中利害关系,故而郑重点头,虽是如此,家人依然忧心忡忡,毕竟古往今来,此能被视为禁术,且据记载,但凡历来有此能者皆是不得善终。 古今回屋以后长思久想,将一切想了个通透,自己虽有天眼,但若是非但生死关头弃之不用便可,如实想好也不多做纠缠。 只是旁人皆是不知,甚至家人皆将此次功劳归于天眼,但古今却俱悉其中奥妙,当时战九龙屠至尾声时那禁锢周遭的异能,并非天眼所施,而是另有一道奇异之物。 此物正是击杀寅末熊所获的红色尺许披风,后因质地奇特被古今研究数次无果后无奈束在腰间,当日之能尽是此布袋施威。一念至此,古今再度抽出此物研究起来。 所有事项皆是圆满结束,一夜无话。 第二日,当古今修行完兴致冲冲的寻找祖父以打听外界奇闻异事之时,被古牧远告知祖父已再回禁地入关,山洞灵气氤氲,再加之此番之战对古祖颇有益处,须尽快修行感悟。 古今闻毕又悲又喜,垂头丧气而回。 古府此时门庭若市,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皆来拜访,一是探探古家口风虚实,二是真心致谢古家将镇中猛虎所除,借机做好关系,众志誓言要协同共力,重塑尘夕镇。 如此无事多日,尘夕镇终是平静。 一日,正当众人各司其事时,突有一支英姿勃发军队、威风凛凛之师自尘夕镇门楼行进。 其中士兵各个器宇轩昂,细细观之,不免惊叹其中每个士兵皆为念道高手,众人一眼便认出这支军队师从,不禁惊呼呐喊起来。 原来是皇家禁卫军,即是保障皇宫的极精锐之师,为数不多却各个强悍无匹,一骑当千。 为何几乎从不离宫的禁卫军此刻竟出现在尘夕镇,便在众人震惊万分,又疑惑之余,军长之举当即解惑于众。 只见那将领威立榜前,命手下贴上告示,随即面向众人昭彰公告:感苍天厚恩,国运鸿盛,现将再举总角逐鹿盛会,两月之后于宫内演武场举行,凡是十三岁以下的国民修炼之士皆可参加,而且透漏,据说第一名会有天大奖励…… 第十二章 厚积薄发 总角逐鹿会,俗称少年英雄会,乃是芜荒国历来的传统盛会,凡是国内十三岁以内的少年修行者皆可报名参加,只是近两年不知因何暂未举行,不成想如今再度开启。 待将领宣读完毕公告,众人初时皆欣喜若狂,但当反应过来是与己无关,又都垂头丧气起来,毕竟念道修士本就极少,更何况是少年。 恰逢世家恰有嫡系少年天才的则沾沾自喜,只是还不待喜笑颜开为自家孩儿庆幸之时,脑海中顿时浮现的一人却叫其顿显冷静,这名众心所念之人正是古今。 但因前事发生后有传言散出,古今之所以能逞威四阶,乃是背后有高人相助,并非个人之能,而其本人仅乃念道一阶而已,直教所有人唏嘘不已,但也对古家隐藏实力更为忌惮,可此次盛会却是公平竞争,想必以其一阶之力也翻不出甚么浪花,各家族不禁暗自侥幸。 将领公布完昭文,对古家尤为重视,竟然径直上门向古家发邀请函,表明用意必是要古今参与,此乃为皇都储备培养人才之举。 历年以来,此会皆由皇帝主张,奈何现如今皇帝年迈并有痨疾,现恰逢太子成年,替父亲政日理万机,重整皇庭井然有序,至此便重拾此会以宣国威。 听闻此次乃太子主张,众人顿时热忱以待。 对于太子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不过寥寥近几年间才树立起来,自其临政以来甚受爱戴,虽年仅二十,却已俱王者之威,勤政爱民文治武功,颇有仁王之风。 此次被太子特邀,古家上下皆受宠若惊,当即满口答应,心知即便古今失败,也算得一次不可多得的历练,只是万般叮嘱其切勿擅自开启天眼,古今心知此时非同儿戏,亦郑重答应。 古家长辈众人此时皆已想开,古今虽只有八岁余,却较之他族之子更通晓事理,且志伟心盛。既然其有心振翅高飞,那教条的管束反倒有害无益,故允其放开手脚,自在而飞。 古道钧也破除先例,决定让家中较强之人入禁地修行。 初时古牧远欲从遵甬泉暗道水路而入,可奈何入口过小,施展武学念道想要拓宽却发现甬道坚若磐石,方知那些看似普通的石头有不俗之谜,只得由古道钧大费周章,破除禁制。 古今亦轻车熟路进入禁地修行,其本欲入芜荒国周遭古林修行,却在家人劝诫之下收敛,古林此刻并非其可踏足之地,若非在芜荒国博得一席之地,怕是并无资格入古林求造化。 故而每日挥汗于禁地之中,静心修行,只为接下来之总角逐鹿会。 在古今敛心静修之时,芜荒国皇城一座金碧辉煌,矶珠玉璇的古殿之内中,一名白袍少年气宇轩昂,傲立殿门向远山抬目眺望。身蕴一代皇威,对着旁边单膝跪地的将领问道:“事情可曾办妥?”。 将领双手抱拳,禀声不大,但阳刚有力道:“报告主子,所有事项巨细均依您交代,俱数办妥了……”。 少年年纪轻轻却尤为沉稳老成,摆摆手说道:“知道了,你下去罢!”。 “是!”。 待到将领退下,少年才敛回目光,喃喃道:“两个月,不知可否来的及,希望到时你有力助我,不然事态走向便如脱缰烈马,束手无策矣,我愿信你的出现并非巧合,乃是苍天悯人,不忍百姓苟活于水深火热,如今只望这两月一切顺利,他们能奈住性子才好”。 自言自语毕,摇头叹气,眉头紧锁。 却说古今入禁地闭关,携上辟谷丹。此次乃是三入禁地,在闭关室石门前驻足片刻,而后径自离开,只因不愿搅扰祖父的修行。 自行入至卷藏室,轻瞄一眼诸多念道功法书籍,并无念想,自己并非凡夫俗子,而是不达顶峰不罢休者,故而也迟迟未有锤炼念力进阶之想,依旧修习天渡经与武道功法。 自怀中掏出摩诃掌卷,如今已修成第一掌开枢掌,便该步入第二掌:断水逆。 只是先将断水逆篇翻将过去,却看后面,依旧如初见之时,两篇之后尽是空白,不禁心生狐疑。 “即为整本,两掌之后为何空无一物,但若是无物,为何依然存留?”。 思虑之时,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当即便催动周身血液汇聚于眼,且开天眼。 果不其然,自己所料未错,天眼可看破一切虚妄,此时再看摩诃掌空白之页,也尽数字满篇溢,笑了笑:运气这东西,当真的是说不出,道不明。 古往今来,若是秘籍存如此空白,自传说典籍之中,便知有人将无字天书用火烤水浇,或是透光而看等方法总会显形,而幸古今身俱不凡,开合天眼便一览无余,且可说当今天下除了古今之外,并无几人可破此迷,除非机缘巧合。 天眼虽是不详之能,却也是凤毛麟角,鲜有所闻。而古今亦知,此本空白之谜绝非仅用天眼可现,只因天眼可看破虚妄,故而剑走偏锋,行了捷径。 往后颤颤翻阅,但见后面几掌名曰五行崩山,裂地开天。 当真霸气侧漏,古今不住倒吸凉气,原是此掌法乃满共四掌,常人却仅可观前两掌,故而历年来家中有习此武学者,也仅用以作为过渡之用。而更有武学造诣低劣之人,便是前两掌也习之不会。 古今并未急于求成,尽数揽阅,只将书收入怀中,既然此法极适己身,如若不拿岂非暴殄天物。 接之而来便是每日枯燥繁冗的修行,除之观摩合苍鼎图之外,古今还举石球以巩固奠基。 现已所知,十枚石球内孕之物不同,用于在御物之境锻炼控物之能,如今却被古今用以练体,其双手各举其一,颠的呼呼生风。 近日观想天渡经之时,古今愈发觉得此法不凡,这也便是其未选家族法门的原因,老和尚并未诓他,此确为世界奇法。 虽已过许久,但回想当日之事依旧疑点重重,莫名其妙,只能排除杂念,既来之则安之。 再度观想合苍鼎图,但觉随着念丹愈发饱满壮大,自己对天渡经领悟也愈发深邃,书上虽是并无只字半言,亦无法则,但却只需致念力于其中进行观想,就会以电行火蔓之速的提升念道修为。 又逾几日,一日午后入定,古今识鼎之中突然低嗡一声,石室之中亦是一震,甚是微渺,此乃念道有所突破之兆。而古今依旧沉浸于天渡经中,并未多加理会,但却心明知晓,现如今的念丹已达两丈,俗称两丈修。听闻当时兄长十岁之时已至巅峰。古今心知自己依旧相去甚远,但却并未妄自菲薄,反之信心百倍。 稍作放松后又耍一遍七寸拳与开枢掌,随着自身的修为提高,古今发现之前自认已习至圆满的两种武学依然有瑕疵,只不过是自我苛求。 习毕,当即便准备修习摩诃掌第二掌:断水逆。 这一掌不同于第一掌,开枢掌乃是引全身之气劲至掌中,以柔递之势打出,内劲递进层层迸发,可使物体自内而崩。而断水逆则不同,乃是掌运气劲而外放,势如惊雷,切水断流,以分流之势化瀑成匹,因迅因宏,恰似断水水逆流,故得此名。 两掌实质不同,故而练法相异,古今且悟且比划,专致感悟气劲之运行。 终于,经过几天琢磨,现已有丝乎眉目,所谓断水,便是手快势迅,立掌击水达斩击之能,此间以掌为中心,气劲四放,轰向四面八方,方才使水逆流走,即是将掌裹挟于外放的气劲之内迅推立掌。听似简单,可修行一道,心知是一回事,习练则又是另一回事。 古今心觉领悟,意气风发,只是待到练时才知如何困难。首要当习练气息外放,此举极难掌控,起初,气劲一经释放紊乱无常,而若要使掌力周遭气劲均匀,且还需具有宏大有势,简直如隔天堑,难上加难。 接连废寝忘修习多日俱是一无所成,但其却无沮丧,反而甚是欣喜。 “若是此掌易于修习,那便也无趣至极,如今虽是未成,却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武道理解又百尺竿头”,心中如是所想,便依旧乐此不疲,除每日修行念道,并习掌拳。 这日,小憩之时的古今忽而好奇心盛,百般纠结下终是难以自制,而后撒手探究起自己的杀手锏,即他的异能手段:天眼。 虽然家人数次郑重告诫于他,万不能让旁人知晓他有此邪能,但即便是父辈却也只是道听途说,难以道明此能持续练下去究竟会有何事发生。 心知练下去也许会面临灾厄,但古今亦明白,自己能够在当日与四阶高手力敌,所靠便是天眼,因天眼异能,他方能预先知晓对手所思所想,才占先机败敌取胜。 除此之外,古今心中实则还有一道秘密,便是当日力战熊威名之时,因仇恨导致自己血液加速后出现了肉燥骨痒之感,最主要的竟是自己武道境界似乎有所提升,且颇为可观,故而能在熊威名念器与手爪之下凭肉身闪躲且游刃有余,那种境遇之下便会被嗜血念头充斥脑海,虽是怒气干云,却潜存欢畅之欲。 如此荒诞的情况自己当时并未重视,并且也不甚名表,但此种缘由皆似是由食精血之举而引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觉得自身存有太多不解之谜,只是此时无暇多顾,且行且释然罢。 此时的古今调行天眼后才发现弊端,若血液汇聚于眼中过久时,双目便会痛如针刺,随着痛楚越来越重,天眼也自会慢慢褪去。 虽有风险,但古今在几日之内也略有所获,他惊异的发现天眼除能洞悉内里,看破虚妄以外,亦有一道秘辛…… 话说一日探究天眼之时,古今久视十枚石球内里,发现每个石球中各孕异物,故而其重皆异,盯得一块久了,惊奇发现自己竟能够俱悉其理、细致入微,心中念想着拆解之法,眼露微红,却见石球之核的部分开始微震,愈震愈烈持续良久,而后忽然炸裂。 古今回神后返顾方才情形,脑中出现一个极为震惊,亦不敢确信的猜测…… 第十三章 愿者上钩 石球的爆裂对古今内心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由暗自猜测:“难不成天眼与念道一般,用法虽有异,境界却有雷同?”,即是说天眼亦有境界之分,且可经过修炼节节攀升。 如是所想,便当即对此番料想进行数次验证,至终得出结论,那便是:天眼之能亦大致对应念道修为,二者相通之处甚多。 其一,天眼可远观千里,外视八方,恰似念道一阶之神识清明; 其二,以目光操控外物达到控物之能,亦如念道二阶之御物之境,眼过之处百物翻飞,只是古今却不愿依此能力,毕竟以天眼之威控物,岂非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其三,古今目视石球之内核,使其由内爆裂,乃是施物于力,正如念道三阶之分碎之境; 其四,正是当日战熊威名之时以天眼观其念想的能力,确确真真与念道四阶前段之神识之境一般无二。 至于自己此时的天眼境界则一望而知,相较念道修为而言,乃是货真价实的四阶后段修为,即是说单论天眼之能,自己已算得不世高手。 古今虽知天眼之威,运行之法,却也知自己还未对此使用的得心应手,依旧还有开发的潜力,倘若熟练此能,则必当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一月将尽,此时的古今依旧按部就班。随着每日废寝忘食的修炼,念道修为再度水涨船高,对天眼之能也使得愈发纯熟,虽然对摩诃掌的第二掌断水逆依然未能掌握,却也因百般试炼而积累了多重感悟。只待厚积薄发,终有一日将成。 这一日,正当休憩之时,石室外闯进一名仆人,名叫小六,只见其一进门便上气不接下气,古今让其调息慢谈,他却摆摆手,期期艾艾道:“少……爷,那……少年英……会,本是一月后进行,可今日皇宫忽然下达通告,说是提……前一月,定于三日以后举行,老爷让您尽快下山准备……” 听到消息,古今先是一愣,略作思索,而后点点头,收拾一番后与小六一并下山。 一路上,古今心中不甚踏实,总觉这其中有何内情,不然以皇都之威定不会如此草率,怕是隐匿了何种不为人知之秘,细细斟酌后当即拿定主意。 当晚与家人共餐,长辈俱是对古今一月之内修行深感兴趣,问东问西,古今只是有选择的侃聊些许,家人闻言后愈发欣慰,家中不仅出落一个古剑生,如今又有如此天才,看来是天要兴古家,随后餐毕,古牧远又与古今闲聊几句,让其先回屋好生休息,这两日正好出去散散心。 第二日,古今便无所事事四下瞎逛,身穿闹市中,看的市井中熙熙攘攘,直教古今眼花缭乱,由于自小虽是贪玩,却一心求道,日日苦修,无心欣赏身遭风景,故对花花世界一无所知,此刻却是卸下包袱,回归孩童。 一路往来,周遭除了交易熙攘声外尽是谈论拍卖会之事,古今顿生好奇,此前只从他人口中听闻过拍卖,自己却无缘得见,当即四下打探才知,此时的青阳镇麟角楼正在大举拍卖盛会。 听闻路人口中夸夸其谈的各类奇珍异宝,古今心潮澎湃。 “这些奇珍异宝算不得甚么,听闻此次拍卖的压轴宝物乃是紫烟朱武兽的精血,那才是真正的宝贝!”,当听闻路人口中精血二字,古今当即口水直溢,双目射光,雷厉风行般快马加鞭欣然往之。 到达青阳镇,看着周遭万人空巷的场景,古今无暇他顾,虽是初次来到其他镇子,但是此刻一心只想一睹拍卖会的盛景,当即询问路人,朝所指方向而去。 抵达众人口中的麟角楼,教马卒拴好马匹,此时抬首打量起这栋拍卖堂,不禁震撼哑口。 但见此楼:十丈高低,二十围圆。 金粉玉漆窗棂艳, 珠光灿烂琉璃精, 朱漆衬染台与柱, 彩锦系牵首和足, 龙凤呈祥百花妍, 麟龟禳福天地间。 真是磅礴阔气! 古今缴纳门金后,侍女便莲步款款将其引入台座。 落座之后打量四周,发现尽是各镇有头有脸之族,除此之外,亦见父亲以及善家主等尘夕镇的大户,只是却并未前去赴认。 到场各家族皆携其子嗣,年岁与古今相仿,这亦是古今首次近观同龄之人,不禁对他人上下打量再三,只惹得他姓少年汗毛倒竖、心惧暗惊,深恐古今有短袖之癖;别家少女皆白眼屡屡,厌恶其贼眉鼠眼、不怀好意。 见此番情景,古今不免面带羞赧,终是尴尬不已,干咳几声,将心思投入会场之中。 随之三声钟磬响起,会场中央迈步而出一名干练老者,此时拍卖会正式开场……。 主会老者声如雄狮,气势如虹,亦无赘述。先是客套一番,而后三言并作两句,场白结束,将正会推入主题。 见得各种宝物层出不穷,古今初觉有趣,霎时间眼花缭乱,心驰神往,如此过了甚久。 可待到后来,审美疲劳之时却瞬间兴趣缺缺,任他武学功法、宝术念器皆是看也不看,似是无欲无求,然后渐渐神志模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何久,正待古今美梦之时,整场忽的呼声如雷,古今猛然惊起,四下环顾适应片刻,方才知道此会已将晚声,此刻便是压轴之宝,故而全场瞩目,皆是无暇他顾。 此刻主会之人已换,乃是一名身才颀长,翩翩风度的中年男子。 听闻旁人所言,古今方知此乃麟角楼拍卖会会长青宝玉。 只见那青宝玉捧出一鎏金木匣,轻蹑地置于场中黄花梨木台上,缓缓打开木匣,捧出内置的白玉玛瑙瓶。 众人此时皆翘首观望,宠宠欲动。 那青宝玉捧玉瓶,待左右示众后宏声道:“让各位久等了,鄙人便不废话,此乃本次拍卖会压轴至宝,乃是商阶上品灵兽紫烟朱武之精血,由鄙人自他国异人手中所易,望各位不吝出手,起价五百万宫阶灵石”。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凉气:“商阶上品灵兽,亦等同于念道六阶,何其恐怖,五百万宫阶灵石,且乃为起价,真个是好宝贝!”。 精血之能,炼丹炼器,画符行咒……。其用甚广,况此阶灵兽精血,无论用于何处,皆必使威能大增。 拍卖已始,却迟迟无人敢应。如此屏息良久,终是有人抛砖引玉,而后全场顿时哄抬抢价,只教那精血价格飞升。 古今此刻振奋异常,灵兽精血乃是其如今最需之物,前次精血让其脱胎换骨,如今这般等阶的精血,可想而知必将让自己平步青云,只是如今已千万之价,自己只能望其项背,不禁浑身抽搐,只恨自己穷困,心中暗暗决定,往后定要拥财无数。 正当众人哄抬争抢之时,在顶楼一处娴静雅阁中,一名白衣少年伸出五指示意手下。 手下之人见状,当即对场内扬声道:“五千万!”。 此价既出,场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无比惊诧究竟是何人如此财大气粗,竟硬生生将此时拍价翻番,当即抬头望去。 但见呼价之人乃是禁卫军将领,当即尽数噤声。这便不难猜测白衣少年身份,无怪乎会有如此手笔。 等到将领呼完价,场内再无人竞价,一则表示对白衣少年尊敬,二则此价确是无可厚非。 正待众人疑惑为何此人亲至之时,白衣少年款款起身,现于众人面前,而后展露笑颜道:“先给各位赔个不是,此番我却有夺人所爱之嫌,还望大家给个薄面!”。 众人闻言当即摆手摇头,不知所措。 “各位也莫要拘谨,我今日前来,实乃个人喜好,顺带在此混个面熟,若是有家族直奔宝血而来,那着实抱愧,但也望大家莫要丧气,欲想得到此物也并非枯木开花,再无可能,今日我便决定将此宝血作为总角逐鹿会的终极奖赏,若有此意者,尽力而为罢!”。 原来白衣少年正是当今太子李君仁。 太子之言既出,众人恍若失神,将紫烟朱武精血作为少年会奖励,实乃大手笔,此物便是小家族举家亦不可抵。虽是不明其蕴意,但众人皆是深信太子此举必有其蕴意,也不深究。 太子言毕,与众人嘘寒问暖少顷,便携手下而归。 古今此前并不识太子,待从众人口中闻言,方知其便是传言之中生有圣人之像的太子李君仁,正当旁人对太子的仁道之举滔滔不绝时,古今早已黄粱美梦,想入非非。 毕竟对其而言,此时最为眼热之物,便是那瓶紫烟朱武精血,势必要手到擒来。 回神之后当即冷静,不免自省起来,自己虽有诸多底牌,但却尽数难施,况且境界只有一阶,欲要拔得头筹,确有一番难度,故此需另寻他法。 拍卖会已然告一段落,入夜时,古今被父亲传至大堂,他实则已然知晓所为何事。果不其然,古牧远先是对讲述今日拍卖会所生之事,而后告诉古今关于少年会之事定要量力而行,莫要勉强之类,古今听闻后郑重点头。 临走之时,古牧远递给古今一个小瓶,内有一颗乳白丹药,古今亦知此乃今日会中拍卖的祛浊丹,价值不菲,具有将体内残余糟粕剔除之效,也不矫情,收过丹药回到屋内。 打坐修行半晌,掏出丹药送至口中,但觉入口即化,先是一阵清凉,待过得片刻,却忽觉浑身如蚁蚀咬般瘙痒难耐,又过半个时辰,古今浑身汗流不止,瘙痒加剧,强忍过后,随即一股清泉般的气流汇通周身。 此时方才站起来,却见肤表尽是黑质汗泥,不禁心惊,原来肉身内有如此多的杂质。冲过凉发现身体竟寸寸尽透着晶莹,如初生婴儿的羊脂琼玉般。握拳呼弄,发现肉身强横程度竟非但未弱,且愈加坚韧,只觉浑身尽数充满力量。 上床后枕臂仰躺,眼望着天花板还待思索总角逐鹿会之事,忽然间,一阵潮汐般的困意忽的袭来,心知是老毛病再犯,只说了句可恶,便沉沉睡去。 第十四章 牛刀小试 两日无话,少年英雄会终是如期而至。 话说当日古今到达皇都已是晌午,行走于街市之中,才被这繁华震撼,虽然并非初次来此,但依旧难以掩盖好奇与兴奋。 看得都城中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景象,不禁顿感目不暇接。 缘是古今自小便很少来如此热闹之地,毕竟年幼,阅历无多,又加之乃是不折不扣的武痴,不愿浪费时间在此些事情之上,如今身处其中,也不免东瞧西看,煞是欢喜。 半日游玩后,古今便朝着雄伟之处而去,寻得皇宫所在,对守卫递过邀请函,被接引侍女恭敬引入宫中。 进入皇宫,古今方才见识到其庐山真面目,本以为皇宫是金碧辉煌,珠光宝气之地,此时却发现实为古香古色,典雅雍容之所。 古今先是被安排至如归楼休憩,待一切打点完毕,方才静坐打坐起来。 入夜,嗅着香炉内丝丝檀香清气,斜扶窗棱靠坐,望着楼阁前花径亭下好些少年千金汇聚一起,熙熙攘攘,探讨各自修为见识,古今并未参与其中,暗自静听。 时过良久,待到少年们谈论起年轻才俊时,渐息的谈论声再度雄起。 古今亦听得津津有味,有人说起地芒镇武中天何其勇猛,又有人谈起追云镇风随行如何威武……。 古今亦在其中听到自己的传言,说话之人言道:“我父亲从尘夕镇获悉,那古今乃是念道一阶而已,武学修为倒是不错,但当日击败四阶高手时实乃背后有高人相助,而少年会却是只可靠一己之力,且不得使用加持类秘宝,故而无需惧他,量他也翻不出何种浪花”。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并无一人看好古今,古今倒也不在意,转身自顾睡去,自此不言。 第二日一早,少年们便收拾妥当抵达会场,此时各个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随着盛会正式开始,会场上顿时锣鼓齐奏,鞭炮同鸣,但见会场之中万人空巷,声势浩大,会场之外人头攒动,踮脚扬首。 参赛之人皆是各地翘楚,此刻皆聚集于场中一座巨型擂台之上,此台本是禁卫军的演武场,如今临时布置为少年会的擂台。 四周看台之上,皆是各镇风云人物,皇帝则因身体抱恙并未出席,全权尽交太子操办。 随着一道白衣的出现在主台之上,众人皆瞩目而去,随即嘈杂的会场顿时噤声,只见太子对场中扬手一挥,大会正式揭幕。 再看此会: 四方看客无虚席, 百丈台擂状元谜, 蝶舞青鸾振翅飞, 驰风骠骥奋蹄砺。 剑眉傲藏骨铿铮, 螯臂纳吞秀技艺。 恰是英雄好嗣郎, 展华扶志拨云霁。 待到众人落座息声,紧瞩此会台面,乃是一鹤发童颜老者,清嗓几声后悠然场白,老者声音非巨,却如发聩入魂之声。 “感天恩浩荡,昭皇威普兴,为彰着上意,今日再举此会。显才俊之德,扬吾国之威,恰良辰吉时,宣此会即开”。 结束开场白后,老人再度示意众人息声,随即对选手讲解规则。 “如各位所见,此次比赛将演武场划分为一百五十个小擂台,为保证比赛的公道公正,每场的对手皆由抽签决定,各位依次在签筒中抽取竹签,若两者签刻之数一致,则在对应的场地中进行较量,胜者出负者汰,今日的比试皆采取一回合制,切望重视!” 待将比试规矩讲解完毕,老者便转向太子,见太子点头示意后便不再赘述,退出众目之外。 此时场中少年才俊皆已就位,依序排列自签筒中抽签,如此一来,对手为谁则不可预知。 待所有选手皆已就位,双方行礼毕,场外的铜锣一声鸣响,各战圈内战斗一触即发,当即展开激烈的角逐,古今便也在其中。 再看场中如今百家争鸣,各路武学功法此起彼伏,引的旁观之人目不暇接。 一些略有微名的少年所在的战圈必是引的阵阵喝彩,为两方摇旗助威。古今所在之处亦吸来多方关注,皆目不转睛,欲要看看此其之深浅,似要以目光将其透穿一般。 古今所对之人为吟露镇吴华,年仅十岁,许是初入二阶不久,御物时显得极为蹩脚,御一柄青铜锒铛锤,朝古今晃晃悠悠袭来。 古今见此虽是无语,但却郑重以待,放开念力,谨慎避开锒铛锤,左突右闪欺身上前,手握七寸拳便朝吴华门面而去。 谁知吴华并无多少对敌经验,手忙脚乱之下慌了阵脚,想要偷袭古今,便御锒铛锤紧追古今后脑勺而去。 古今本欲以七寸拳结束战斗,感知此情形,忽生一计,便放开念识,朝吴华正面袭去,在锒铛锤距后脑寸厘间时,对面前的吴华爆喝一声,而后侧头向一边躲过。 那吴华被喝的一怔,刚反应过来却见古今早已收拳,只是歪个脑袋笑眯眯盯着自己,从其耳侧直勾勾飞来一物。 看清了,却是自己的锒铛锤,方才明白中计,可奈何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避之不及,被自己所御的锒铛锤打个照面,而后昏死过去。 这一幕只教旁观之人皆掩面哄笑,无奈摇头。 不多时,第一轮之战皆已结束,经过一轮淘汰,此时场中剩下一百三十六人,各自回休息区调息。 休憩半晌后,随着钟磬再鸣,此时宣布第二轮开始。 古今入场,再度对上一名二阶少年。 此少年不同于前者,一副画扇念器控的得心应手,但因其肉身略有迟钝,又加之乃是一丈修,故而也算不得劲敌。 古今与之交手,却也未急于败他,而是未尽全力与其周旋,只为磨练自己的实战经验。 待战之酣畅过后,终是觉得再无精进余地之时,便卖个破绽,诱其上钩,将之一拳击败。 心中思忖方才两场战斗,自己之所以能轻松取胜,源于那二人虽是念道二阶,但着实有些孱弱,一眼便可知晓乃是一丈修,感知力较古今大有不及,其次由于古今对肉身武学的修为亦远超二人。 虽然依理而言,念器的舞弄速度比肉身要迅捷许多,但其中亦与念修士本身有莫大关联,念丹愈壮则所控念器非但精确,且催动速度亦愈快,反之亦然。 念道三阶亦如此,念丹越大,一旦施威,则对他人肉身每一寸筋骨施加力度亦会不同。 而古今由于寅末熊精血之功与祛浊丹之效,肉身强横直教常人望其项背,普通念道修士即便是达到三阶,对这般肉身施加念力亦无多少效果,更何况古今如今已是二丈修,其念道屏障绝非一般念修轻易可破。 第二轮比试完毕之时,人数仅余六十八人,如今对手亦会比之前强横许多。 古今看得场中三阶高手此起彼伏、大展手脚,不禁摩拳擦掌,无比希冀与之过招。 随之而来的第三场,对手亦是念道二阶修为,但是亦是超越一丈修之士,故而此战对于古今并非屠戮,反而更激斗志,这对他来说方为历练。 与其交战之时,初时的古今只一味避观,正当对手以为其黔驴技穷时却忽然发作,直教措手不及,这才发现古今非但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且愈战愈勇,自得诧异不已。 随之战斗愈烈,对手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心中不禁思量:自己乃念道二阶、念丹丈五之辈,御十柄念剑施展莲花剑术,可奈何初时依有奇效,在古今身上屡添伤痕,可战的越久,却愈发无力。 前日听闻古今事迹,传的神乎其神,当时自己不以为意,如今看来,此少年当真有些手段。 又战数合,终在少年自我怀疑分神一霎间,古今夺身上前,一记七寸拳并施七重劲,只是并未用全力,将少年打飞,喉头一甜,嘴角溢血。 此时的古今热血沸腾,战的酣畅不已,正要再度欺身上前,却见少年扶胸咳血,摇手认输。 看到对手此举,古今不觉倍感无趣,便略带遗憾,缓步退场。 第四战所遇对手与第三场相差无几,再无赘述。 却说四战皆胜的古今闲步于战台之外观看其他战圈,却发现场中有数位少年英雄,并有几人已踏入念道三阶,且各个武学不弱,不禁对其刮目相看、郑重以对,心默谨记,将他们视为强敌。 其中有四人最为惹人眼球,被古今标为劲敌。 分别为四号场胜者:青衣少年青阳镇青衍文,三阶;十七号场胜者:虎背熊腰威虎镇王虎龙,三阶;十九号场胜者:圆眼灵童知理镇明道万,三阶;三十九号场清雅少女玉兰镇玉无瑕,三阶巅峰。如此四人。 虽然其各个少年天才,出类拔萃,可古今却也不妄自菲薄,反之心中跃跃欲试,不觉技痒。 第一日,众人战罢后皆各自回房,优胜者皆被安排至皇宫的温泉调息。 享受着的温泉将疲倦尽数冲刷,古今无所思罔。 此刻优胜者共计十七人,各个是少年高手,一想到能与同龄的高手过招切磋,古今不禁心潮澎湃,愈加期待明日之战。 战况究竟如何,且待明日再看。 第十五章 势如破竹 翌日清晨,一众观客早早便将武场围个水泄不通,皆欲占个绝佳席位尽览场中盛况。 十七位少年英雄亦早早登场,披坚执锐。 可想而知,今日之战,定是龙争虎斗,谁都不愿错过此番崭露头角的天赐良机。 主会老者入场之后,昭告曰:“经过昨日激烈角逐,脱颖而出十七位少年英才,今日将再决高低,而此番规矩稍有调度,第一回合依旧如昨日一般两两签决,余出一人无需较技,径直晋级下一回合,再无多言,比赛开始!”。 随即众人依次抽签。 见开始抽签,旁观者当即紧围而上,欲要先睹签决情况,以便及早抢占强强战局的绝佳观众席位。 不少旁观者均紧瞩古今,显得饶有兴趣,只因前几场其所遇的对手实力不济,以至于未见真招,对其真实斤两愈发新奇,可如今总归得丑媳妇见公婆了,真相即将拨云见雾,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当一脸茫然的古今举起免战签,众人直是瞠目结舌,恨其狗屎鸿运大兴。 倘若他人知晓古今此刻因欲战不能而闷闷不乐,必定将其扒骨抽筋,挫骨扬灰,仰叹天道不公。 闲荡于各战圈之外,古今这才发现此轮战况果是不凡,十六人俱乃少年翘楚,激战突起。 每所战圈俱是人满为患,场中交战则精彩绝伦,其中一场尤为激烈,战况僵持不下,直教人目不能移。 被众人最为看好的四人中,两人所在的战圈已然结束,其二人战败的皆是同为三阶的少年高手,且其中一名败者虽只是一丈修,却念道却已达三阶巅峰。 而那最惨烈的战圈之内,乃是众人口中名列前茅的玉兰镇玉无瑕与知理镇明道万。 但见场中电闪雷鸣,风云骤起,明道万三阶中品,武道强劲,反观玉无瑕,亭亭玉立却柔若无骨,三阶圆满却几乎无所武学,二人形成鲜明对比。 玉无瑕御十八佛檀珠,显得炉火纯青,在空中如鹞似燕,分分合合,念道功法亦层出不穷。 明道万则御两柄抚尺,纵横硬扛,并多种武学,左右开弓。 明道万自知念道修为不及玉无瑕,只得智取,故而伺机探寻良机,妄图接近玉无瑕,可怎知玉无瑕看似娇弱,实则亦非善茬,领会明道万的意图后当即迈开身法,并不给其丝毫可乘之机。 两人你来我往,相战数百合。如此一番久持战下,鏖战极久,终是明道万念道修为不敌,精疲力竭后抱憾败于玉无瑕之手。 众人虽是震撼不已,却也仿佛早有所料。 实则于二人交手之前,众人已对其四人排序甲乙丙丁:第一位乃青阳镇青衍文,第二位玉兰镇玉无瑕,第三位知理镇明道万,第四位威虎镇王虎龙。 之所以如此排名,亦有其道理,一则据其四人念道修为及武学造诣,二则据其四人历练之中所创佳绩,三则据近几日表现。 据传青衍文念丹浑壮,二丈有余,不仅如此,其武学造化亦天赋异禀,有种种事迹流传。 玉无瑕,虽是少女,却据说有二丈八的念道丹种,念道修为上天赋超群,少有人匹,武学底蕴虽是薄弱,却是以念道修为尽数弥补。 明道万,修为三阶中品,武学亦尚可,属中规中矩。 而王虎龙,三阶下品修为,却武学造诣极高,因其武学天赋优于念道,故而排置末位。 至于古今之流,论资排辈均无考虑的余地,众人怎愿信一阶之人成最后黑马。 半日后,经过一轮激烈的较技,如今武场只余九人,各个强悍无匹,气宇轩昂。 “各位乡绅父老,少年天才,此时场中仅余九位竞技者,如此情状,为保终局更加公道,赛制规矩将再做调善,望各位悉听”,听闻老者宣告赛制再度改弦更张,便侧耳静听。 “此轮角逐乃将九人分为三阵,每阵内两两对垒,各举三场竞技,而三战中若有人斩获两胜,则晋级,反之若三人各有胜负,则年少者胜出,三阵中脱颖而出之人依法炮制,决出最终名次”。 听至此处直教古今喜不自胜,要说其中缘由,乃是一名极妄交手的强者与自己分划一阵,正是威虎镇王虎龙。只因其与自己相仿,俱依武学之威,此时二人狭路相逢,必当勇者自胜。 比赛启始,青衍文与玉无瑕皆被分于两阵,若是依众人所测,不出阴违,便是两人俱将从其阵胜出。 至于古今所在阵列,倒是略有争论,有人道古今将胜,亦有人称王虎龙更强,全然不顾另一位三阶高手:玄衣少年药王镇药华。 如今九人,古今最为年幼,王虎龙则是最年长者,如今年方十三,本是险些不能参赛,但因其也乃武道痴人,极喜与人切磋,故而此时亦如古今一般,激动不已。 且说古今这一阵圈,首战乃是药华交战王虎龙。 随钟鸣即,两人便皆是全力以赴,大开大合,直看得古今热血奔流,跃跃欲试。 二人之战如龙虎之争,只听药华的念器金刚药杵与王虎龙的念器赤铁椽砰砰作响,不时互中肉身,险象环生。 二人手脚亦博弈有道,王虎龙拳法刚正勇猛,呼呼生风,擦之即伤,使得药华煞为谨慎。 两人相战百十合,但奈何常言道:一力降十会,毕竟王虎龙年纪略长且经验老道,又主修武学,故而体力超群,药华终难相耗,这才被王虎龙一拳呼至略显疲态的身体上,踉跄倒退,喉咙一甜。 虽是依旧毫不示弱,擦干血迹便再度杀将而来,但终究不敌,败于王虎龙双拳之下。 败阵之后,药华倒也不气馁,只退场静养。 待到晌午之时,第二战如约而至,乃是药华对战古今。 只见古今眼露精光,跃跃欲试,虽战果如何尚未可知,但此时却面带一股睥睨之势。 二人施礼毕,药华却不急于动手,而是对古今缓声道:“阁下便是近日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尘夕镇古今了罢,当真是久闻不如一见,着实乃人中龙凤,既然相逢即是缘分,我便不遮遮掩掩了,若我未看错阁下应该只是念道一阶,且年纪尚小我三岁有余,你我实力相去悬殊,此战已成定局,还望莫要强求,早些认输罢!”。 此话倒也并非高傲,乃的确自药华内心而发,不愿做无谓之争。 古今闻言后笑颜以对,只说一句:“输赢仅乃一种结果,而非目的,战意由心而生,莫要以他物强作借口”。 药华闻此言后先是一怔,而后当即释然还以微笑,对古今重新审度一番,再无言语,只摆开架势无所虚招。 战况即始,古今霎时直步上前。心中无比清明,对手乃三阶高手,此时若扯开距离,则必被念器阻与丈外,再行跟进便难上加难。 药华亦看出其之想法,自始便向后奔跃以控制双方距离,只是不多时便发现古今的武学修为着实不俗。 金刚药杵在古今身周穿行,皆被险险躲过。 眼着无果,药华便欲使念道三阶的异能施物于力,使其筋骨活动受阻,以创先机。 只是当自己的念力入古今体内,却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心中不免一悚,此子虽是一阶,但其念道修为何其浑厚,竟能湮埋他人的念力。 不仅如此,其看似薄弱的肉身亦不可小觑,似是金铁一般,金刚药杵虽乃钝器,但以如此速度痛击其身,即使被避过要害,却也不至于石沉大海一般毫发无伤。 随者战况愈进,药华愈发胆寒,虽然古今至此暂未显露任何强威,但从其气势却可发现端倪,眼看其欣喜若狂的神态,心中不禁诧疑。 “莫不是他将自己当做试炼之石,用以练手?”,药华愈想愈觉得可能。 但见古今脸泛朗笑,不难看出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发自肺腑之中。似满足,更似享受。 药华这才略显慌神,他知晓若如此下去,自己的战意必定受影响,则战况走向未可知也,不容犹豫,必要动用杀手锏。 如是所想,当即将金刚药杵并两根砭石灸针布成三角之势,朝古今呼啸而去。 另众人咋舌的是,面对迎面袭来的杀手锏,古今非但未避,且未有丝毫迟疑,飞身上前以力化力,用手荡开金刚药杵,两根砭石灸针则未能躲过,直刺入腰腿之上。 古今对此置若罔闻,已至药华身前,一记七寸拳并七重劲,打将出去,风驰电掣般。 药华惊惧,奈何闪避不及,不自禁叠臂挡至胸前,而后便听得咔咔骨碎之声,但觉臂膊之上骨肉俱裂,心中波澜难息。 此拳法力如贯虹,势如破竹,这双臂怕是一月之内用不得了。 两臂耷垂在身侧,正待古今第二拳已至胸前时,方才强颜欢笑低语道:“我输了!”。 第二拳停定在其胸前三寸之处,劲风呼得衣衫哗哗。 古今回过神,方才发现自己略显过火,只因方才战斗之中过于兴奋,以至血腥充斥之感,便神志稍失,下手重了。 连忙搀扶脸露歉意,药华却摇摇头,只忍痛微笑道一句无碍便缓步退场。 在此番世界,如此伤痛仅乃皮肉轻伤,一两月便可完好如初,并无不便。 反观此时,场外之人皆是觉得如梦似幻,自己侃笑的古今确真以一阶修为力战三阶高手,且还是仅依武学之功,不免对其刮目相看,当然亦有人言说乃是药华轻敌,众说纷纭。 众人虽看得清楚,古今一拳击败药华,但却俱不知内幕,一则古今念丹比药华更壮,而且其念力底蕴实则与他人有别,此为后话。 故而便是药华将念器御的得心应手亦被古今俱数详解,二则众人皆不知在精血反哺之下,古今的肉体打出的七重劲是何威能。 其中利害只有药华深知。此话毕。 待古今将砭石灸针之伤修养痊愈,且在午后将力战另一名高手。 话说王虎龙亦全观方才比试,未待古今离场便径直而去,呼臂揽过负伤的古今,三言两句熟络起来,只是苦了伤痛在身的古今,只是眼中含泪、还得强颜欢笑。 王虎龙实乃豪爽之人,拍拍古今宏声说道:“古兄弟真乃人中龙凤,这般年纪便如此强横,以一阶之力败三阶高手,直看得我双眼发直……”。 王虎龙将古今视为武修之人,聊得兴起。 古今此时却尴尬不已,只得点头应是,而后打个哈哈,便溜走休憩。 只因再过几个时辰,自己便要与这名豪放少年交战,压力甚巨。 而今自恃不弱的便是肉身武学,面前这名少年亦精通此道,故而须好生休整,养精蓄锐,方才有望与之匹敌。 古牧远亦奔赴而来,为爱子敷药活血,只是难忍欣慰的热泪,心中对苍天感恩戴德:“天儿的天赋与剑生一般无二,当真是天兴古家!天兴古家!。 毕竟所受伤痛仅乃皮肉轻伤,故而不待午后便已痊愈,如今的古今再度生龙活虎。 正待古牧远絮叨警醒其切勿使用天眼之时,说话间,一声锣鼓再鸣。 古今知道,激战将始。 第十六章 深夜秘话 古今与王虎龙分立战圈两侧,皆双目矍铄,已然急不可耐。 待到锣声清鸣,比武开始,古今当即收敛心神,无暇他顾。 致力于战斗之中,尽数散开念力,布满武场四面八方,蓄势待发,心知王虎龙乃为劲敌,此战是胜是负皆无定数。 反观王虎龙,沉臀扎马,摆开架势,所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况且王虎龙乃为大武痴,只觉古今此人不弱,便也不留后手,说了句:“小哥当心了,我必将全力以赴!”。 说完不待古今回应已欺身上前,古今虽有所料,但依旧止不住惊叹道:“不愧是武道高手,当真是迅捷如雷”。 幸得自己自小亦致力于武道,又加之精血之功,反应亦丝毫不逊。 一经交手,王虎龙的拳面便已紧贴古今肤皮险险而过数遭,劲风带的皮肉阵阵酥麻。 此战之中,王虎龙初先并未施展其之念器赤铁椽,只与古今武学相搏。 古今武学虽强,却也只有一拳一掌,并无其他附庸技法,只得以力化力,主防伺攻。 此番战况依旁人看来,王虎龙拳如暴雨摧梨花,战的古今踉跄防守,且不时还被拳头擦中,狼狈不堪。 几十合交手中,古今被王虎龙正面中招两三次,所幸预先卸掉大部分,故而中招后只受三四成拳劲。 虽是屡中强招,古今却未有丝毫萎靡,自知肉身及武学并不比他人弱,反应也非较他人迟钝,此番不敌只因战斗经验匮乏。 而如今恰有如此良机用以试炼,自己怎会轻易放过。 心知若要战胜王虎龙,便必当伺机而为,等待一击必胜的机会。只是如今二人已交手百余合,却依旧未寻得如此破绽而已。 王虎龙虽是念道三阶,却并不情愿施展,反而喜用武学,于他而言,若是修行武道,自己的拳头终有一日亦将堪比念器。而自己提升念道也只为增进神识,用以辅协而已。 二人又战百余合,在一阵拳脚互博之后,皆是后退扯开距离。 看至此时,场外看客无不咋舌惊呼,古今小子果是不凡,仅八岁余便可力战十三岁王虎龙,且不落下风。 此番形势虽也因王虎龙未动用念道所致,却也不得不感慨古今的武道天赋。 又战多时后二人皆气喘如牛,古今尤为剧烈,毕竟战至此时已身中轻重大小十几招,而此时两人之战正值巅峰,再往后便渐行衰弱,此时正是一决胜负的绝佳战机。 王虎龙亦与古今不谋而合,喝到:“古兄弟,决胜负罢!”。 古今听闻,当即郑重颔首,摆开架势,左手握拳,右手运掌。 但见王虎龙大喝一声:“猛虎下山!”。 便真如一头下山猛虎般飞扑而来,双拳呼呼噜噜势不可挡,直教古今额头涔涔汗滚。 不愧是杀手锏,气势如此宏大,其拳风的虚影也似如一头惊世猛兽,张开血盆大口。 见此时已避无可避,古今当即眉头一横,拳掌齐至。 王虎龙双拳落在古今胸膛,古今拳掌亦结结实实打在其之腹腰。 中招后二人皆倒飞而回,涎血齐喷,倒地之后良久不见起。 战圈之外顿时静寥,此时另外两处战圈已然结束,所有看客皆聚于此战场周遭。 只是众人皆未料到此番结局竟是两败俱伤? 几息过后,古今与王虎龙皆醒神过来,却俱是静躺未敢动。 正当众人好奇究竟鹿死谁手时,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却结束此场战斗。 王虎龙咳咳缓声道:“古兄弟,如何?” “如驷马相撞,似巨石相压,骨碎肉碾”,古今缓声道。 众人听得大概,见古今如此描述,想必是王虎龙胜了。 然而正如是想时,却见王虎龙的得意的面庞之上,伴有苦奈微笑,轻声说句:“如雷摧腑,如震分骨”。 两人沉默数息,不多时便见古今颤颤巍巍爬将起来,而后对王虎龙说道:“万莫要动!”。 王虎龙苦笑点头。因为此话深意只有自己知晓,虽自外而看,自己身无大碍,但经脉肺腑却已是乱七八糟,若动便是寻死。 倏然间便有医卫到达场内将古今带走,临走之时亦不忘对正要搬动王虎龙的医卫提醒道:“望各位在一个时辰内莫要让他乱动,其内理糟糕的紧!”。 众人方才明悟,此战终还是古今胜了。 待到入夜,今日参战的九人皆被汇聚一起。 按今日战果划分,三场九人中,青衍文,玉无瑕,古今三人斩获两胜,而王虎龙、明道理及一名叫唐乌的少年分别斩获一胜。 侍卫将这几日所有参赛之人俱数接引至一个灵药池中修养,据说此药池有近十种极珍灵药,故而有伤者疗伤,伤愈者淬体养神之功效,众人心中不免诚感太子之恩。 王虎龙此时亦在其中,龇牙咧嘴忍着伤痛,朝古今缓缓拨水划来,并肩古今倚在池边,二人畅聊武学经验、讨论修行感悟,两人虽是阅历尚浅,却将自己的成果与别人借鉴,不失为一件好事。 两日时间过去,古今身体已痊愈的八九不离十,心感灵药池不愧为宝池,不但疗伤之效极佳,且对肉体大有裨益。 王虎龙此时已不复昨日,看似生龙活虎,只是逢人便夸赞古今如何强横,直教其窘赧不已,直至第三日夜。 “主子,那边有所动静,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准备应对之策了”,一名银甲将领对白衣少年如是禀告。 少年思忖片刻说道:“不急,这两日定不会轻举妄动,只两日准备时间,你且去布置,待大会一结束,他们才会露头展手,你先将那人传来吧……” “遵命!”。 将领领命后便闪身而出。 此时,古今正欲休息,忽见窗外有一黑影掠过,便立即惊坐起,喝句:“是谁?”。 但见房门缓缓打开,随之而进的乃是一位银甲将领,身材高大且面容坚毅。 古今顿时忆起,此人便是在尘夕镇发布通告的禁卫军将领。 只见将领将门轻轻掩上,四下查勘后先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缓步走到面前,轻声道:“古兄弟,我乃禁卫军将领郑卫刚,此次前来乃是太子有事召见你,所以请小兄弟务必参赴!”。 古今略带疑惑,此前当听闻大会突兀提前一月之久时,自己早便觉察其中必有秘辛,只是如何也未料想此次事件竟与自己有关,便未再多说,点头致意。 随郑卫刚悄行至一座大殿前,抬首见匾额上书社稷殿。 推门而入,见殿中背立一名白衣青年,背影正是拍卖会所见之人。 古今知是太子,当即施礼作揖。 太子转身,见来者是古今,当即示意落座,而后对手下点头示意,郑卫刚会意后便出门守卫。 太子上下打量一番古今,而后满意的点头客套道:“近来多日听闻足下英姿勃发,少年英雄,心中仰慕已久,此番便特邀前来一叙”。 古今不愚,见太子不便直言,便径入正题,抱拳道:“太子殿下夜令时差人传我,想必定有要事交代,愚下不才,还望殿下不妨有话直说,不才必当竭尽全力”。 由于对太子印象尚可,故而也不阿时趋俗,免的俗套。 太子见其也乃心灵道明之人,便长叹一口气,梳理思绪后絮絮谈起:“你既为芜荒国子民,当是知晓,如今皇帝垂暮,而我资历尚浅,虽为太子,却是皇子之中最年幼者,只因父皇偏爱,道我出生之时天生异象,且心善地良,才侥幸破例封为太子,可奈其他兄长虎视眈眈,各有所图”。 言至此处,太子眼中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悲恸,只是转眼间便将掩了去,继续道。 “前日探子禀我,我长兄近日意图不轨,欲要反叛篡位,实则我本可将皇位禅让于他,以化解篡谋之祸,可奈何我这长兄纨绔不羁,骄奢淫逸,若将皇权交付于他,百姓必当身居水深火热之中,而当势之下,我又式微,故而另需高人所助,而前日有人恰与我闲聊起古家与熊家所生之事,当我听闻足下以一阶境界击败念道四阶的熊威名,且又击退另一位更胜一筹的高人龙九,故而猜想足下身上必是有不为人知之秘”。 听至此处,古今心中已然浪惊涛涌,可却依旧不动声色,只待太子继续分析。 “虽对外传言足下乃是有高人相助,但据我所测,若是真有高人,那古家便无需先行遣撤家人了吧,再者,若是真有高人相助,那为何在古家之人皆已命垂一线方才出现,故而若我所料不错,必是足下在击退另一高手之时,所运的并非自身之力,故而猜想应是偶获宝物,还请古弟不吝示宝相助!”。 见太子此时抱拳躬身,古今当即起身扶起,口中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心中却不由一紧,并非惧怕,而是如坦陈于众一般被外人看破,难免有所顾虑。 当日之事家人虽是存疑,却在最后皆归功于自己的天眼之威,只因众人皆对天眼不甚了解,未曾想本欲不了了之之事却遭睿智之人看破。 沉思片刻后,方才点头回示,却也无只字片语。 见古今承认,太子又接着道:“起初知晓篡位之谋时,我欲借总角逐鹿会暂拖两月,另想他法,却在前日有探子来报,说是那边亦怕另生事端,故而计划提前,知晓后迫于无奈,我才将总角逐鹿会提前一月,为让足下参与,且不被皇兄察觉,我差人另发一请帖,并拍得紫烟朱武之精血,相比总角会而言,我猜足下应该对此物更感兴趣,当日我于会场见你对其他拍品皆是兴趣缺缺,唯独听闻此物时双眼放光,故而为古弟能伴我涉险,我也只得赌彩一掷了”。 “殿下英明,不才本念确是为那精血而来,只是未成想一切尽在您的计划之中”,古今忍不住赞叹太子深谋远虑。 太子则摆摆手继续道:“这只是小伎俩,不足为道,据我所知,此次大会高手众多,且举国而办,故而高手云集,叛党必当暂避锋芒,可若此会结束,反叛立起,据我探子来报,对方另请了一位高人,如今芜荒国之内怕是无人能敌,故而怀揣侥幸,希望古弟之宝可助我渡过难关,此番叙谈只为请古弟助我一臂之力,将宝物借我一用,若真能排除叛逆,那么我皇庭必不亏于你,但凡我能做主的,都当尽力而为,造化池,秘境皆可,只是我已将紫烟朱武血作为冠军之酬,故而能否得到,看足下自己的能力了,但我觉得古弟应该是没有问题,毕竟除了宝物,想必古弟另有匹敌高手的手段罢?”。 至此,古今方对太子心服口服,如此心灵慧通之人,当真是七窍玲珑。 不免暗自心惊,庆幸太子并非阴险狡诈之徒,不然自己真个尸骨无存。 “既然如此!”,古今终是一叹,自腰间取下赤袋,递给太子。 正当太子疑惑之际,古今才解释道:“殿下,实不相瞒,若非当日此物将熊威名与龙九禁锢,我如何也难伤其分毫”。 太子闻言便好奇地伸手去接古今手中的赤袋。 可谁料这本是普通之举,可却发生些许异况。 话说正当太子之手触及赤袋之时,忽见其惊诧一呼,迅速将手抽回,再看时却发现触及赤袋的手指前端竟渐行枯萎。 这般突况即便是古今也未料到,当即收回赤袋,惘然半晌。 回过神来再看赤袋,却并无半点异样,而太子的手指却依旧萎靡。 两人研论时,太子只说方才初触之后,指尖似是被火灼电击一般剧痛难忍,除此之外再无他恙。 见手指除枯萎外并无大碍,便询问起赤袋来历,待古今大致述完其中巨细,两人更是不解。 古今翻来覆去打量赤袋,却依然未发现有何端倪,太子见无异样,便试探性再伸手去触,只是手指离赤袋寸许时,忽见其上竟发出红色氤氲,便立即收手。 沉思一息后不仅不悲,反是一喜道:“看来此物是不教我碰触,应是有灵,而据我所估,至少是商阶巅峰至宝,古弟真个好运气,既有此宝,到时候必是水到渠成,我李君仁恳请古兄助我剔除叛逆”。 言毕,满怀期待盯着古今。 古今直被看的老脸一红,方才干咳窘态道:“其实……其实我并无法催动此物,前次乃是我于危难之际此物自主作用,并非我催动之故”。 说完良久,殿内沉寂无声,太子亦未言语,似是想到何事,才悲叹道:“看来此物通灵,乃是护主而为,虽我不知古弟如何获得其认可,可却已然认主,则只有你一人可御,如今既然你亦不知如何催动,如此看来乃是天不佑我,罢了罢了!”。 沉默片刻,太子终是一叹道:“既然最终一丝希望破灭,那便如此罢,只得听天由命了,此后之事当交于我处理罢……”。 至此,古今也无可奈何,只得心念中暗自尝试催动赤袋之法,可奈何恁其催念动气,赤袋依旧不动如山。 “殿下,我有一计,您看可否?”,古今忽而提议。 “哦?是何妙计快说来听听!”,见有良计,太子当即来了精神。 “到时先以我为饵,诱敌深入,若我犯险时赤袋发威则不论,若其无动于衷则命众人为我掩护,我全力奔逃,寻常四阶高手我虽不定能敌,但若是要留我那也……”。 “不可!怎能教古弟以身犯险,即便你有此大义,我也定不会同意,灵宝之属虽是认主,却也基于主人控制,而如今古弟并未掌控操纵之法,如是而言岂不是眼睁睁看得你送死,我身为储君怎能亲见百姓枉死”,不待古今继续,太子当即打断道。 古今也再未多言,只是面露无奈。 两人叙谈良久后,见时候不早,便起身道安。 正待古今出门时,身后传来太子之言:“古弟也莫要挂心,我胸中依有杀手锏,此刻不便透漏,此番万请古弟莫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李某感激不尽,快回房好生休息罢,预祝明日拔得头筹!”。 第十七章 唯欲战尔 决战之日终是到来,此时的角逐已至尾声。 如今场中仅剩三人:乃是青衣翩翩青衍文,冰清玉洁玉无瑕,吊儿郎当是古今,无一不是英才翘楚。 虽然自古今参赛以来并不为众人看好,一则年纪最幼,二则境界最低,只是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其却当真如传言一般,脱脱一介怪物。 决战始时,太子清尘出面,身着一袭白袍出于俗世,又不入俗世。 此轮规矩亦如前日,故而无需多言,三人点头示意已然明朗,主会之人便引三人分别抽签。 待白玉签一经出筒,见古今的签头通透洁净,而其余两人签头一点朱红,故而首战乃是青衍文对阵玉无瑕。 两人亦不拖沓,当即飞身入场。 只见玉无瑕,年方十二玲珑有致,温婉柔美,微微笑靥,对青衍文施礼道:“听闻青兄不但念道极佳,且武学俱强,当之无愧为少年天才,此番讨学,还望不吝赐教!”。 青衍文闻言,面无喜怒,只看一眼玉无瑕,先是点头示意,而后忽而转头看向场外的古今,眼神冗杂,不知心中所想,古今见此亦是一惘却不多想。 且说二人入武场之中,行揖作礼罢,钟磬鸣过三声,比试正始。 应声的两人俱是往后跃一大步,扯开距离,随即各自从玉戒之中祭出法宝。 青衍文身周悬荡十二柄飞剑,场下之人虽已尽知,但此番再见时,却也难免倒吸一口凉气:“这便是传言中的十二祖巫剑?”。 却有明眼之人道出来历,此并非真正的十二祖巫剑,乃是炼器大师仿造而成,不过虽非正品,却也极为不凡。 而玉无瑕头顶乃十八柄念剑,此剑一出,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呼出其名:星尘剑。 据传此宝共一百零八柄,运行之时如繁星扭转,故得此名。 只是玉无瑕此时只有十八柄,虽然此般法宝一旦分御则威力倍减,但在如此境界,却是所向披靡,更况乎这十八柄乃是货真价实的星尘剑,众人不禁惊叹,此女果然乃念道奇才,着实耀眼。 场上二人祭出法宝,毫不拖沓,各展其能。 只见空中念器呼飞,叮铛相袭,瞬息间已交手数十合。 两人偶有近峙之时,却见玉无瑕脚尖轻点,左右横移,与此同时,青衍文脚底尘扬,亦如闪电般来往。 二人念力委实强横,同时御众多念剑,竟依有余力出手。 只是众人未曾料到,玉无瑕并无与之交手之意,倘若青衍文游离至其身侧之时,她便脚尖虚影点地,而后则如鬼魅般幻移场中另一处。 青衍文虽是不俗,却难触碰到她分毫,阅历不薄之人当即识出玉无瑕的身法,乃是蜻蜓点水步。 此身法施展之时身轻如燕,游弋自如,而青衍文只得依靠武学之能,决计是追之不上。 众人皆知,玉无瑕乃全靠念道修为,其本身几乎未习任何武学,故而怎会与青衍文硬碰。 战至此时,青衍文虽面无表情,但心中知晓若是拖下去,则念道三阶圆满的玉无瑕必将占据上风,对己极为不利,却也不慌不忙,继续追战玉无瑕。 玉无瑕边移莲步边催动飞剑,直突青衍文软肋,却俱被险避而过,显然其战斗经验极为老道。 又是百余合,两人依旧一追一避,只有念器飞剑于空中火花四溅。 场外众人看得久了,不禁骇目惊心,二人念力何其强横,若是此番攻势由自己面对,必定身穿百孔,古今亦是如此,不禁思量起来。 百余合的试探终于结束,二人这才停息追避,当即迎面而峙,功法齐出。 玉无瑕先是轻喝一声:“小道剑阵”,而后十八柄星尘剑如秩链,组合成诡异轨迹,向青衍文袭来。 青衍文顿时乍呼:“赤阳剑阵”,而后十二柄祖巫剑如赤日一般,汇成盘状。 两方飞剑阵术相遇,铁屑翻飞,青衍文也并无停滞,直朝玉无瑕而去,玉无瑕再动身法,险险避开。 此时再看,却发现青衍文的仿制祖巫剑果是不敌星尘剑,竟寸寸断裂,悉数毁掉,且星尘剑势头不减,呜呜嗡鸣朝青衍文再度而去。 就在众人皆以为青衍文此战当败之时,却见其玉戒之中又飞出一物,带暗黄光晕,与啸然而来的星尘剑碰在一起,星尘剑竟俱被弹回。 再一细看,青衍文身前悬飞的乃是一土色圆盘。看似毫无特异之处,但却堪与星尘剑硬碰后毫发无损。 有知情人则称,此物为传言之中青衍文的本命念器:土行盘,乃是青家自一奇境中所获,材料不明,却可作念器,极为不弱。 此战自土行盘一出,局势便再度扑朔迷离起来。 只见土行盘在空中晃荡,与星尘剑开合攻杀,而青衍文亦在此百余合中,几度赶追玉无瑕,且拳法偶有碰触于她。 此间缘由一看便晓,玉无瑕虽俱身法,却身材娇弱,体力亦略有不支。 此时青衍文身上被星尘剑划出数道伤口,而玉无瑕也偶有被青衍文武学击中,两人俱是受些轻伤。 玉无瑕自知体力不及,若是再拖便只对自己不利,终在又交手几十合以后,两人拖着粗喘之体,霎时眼神一凝。 玉无瑕双手捏印,口中娇喝:“百八星辰落”,而后十八柄飞剑如同斗转星移,更似流星落雨,于空中极尽飞舞,绚烂耀眼,此时却无人醉心欣赏。 青衍文亦低语:“盘承苍龙”,而后土行盘迅疾转动,自空中形成一面虚影镜面,护在身周,自己也不遗余力飞身上前,喝声:“伏魔拳”。 只见拳头略带一道虚影,向前推进,玉无瑕体力不佳,终是避无所避,结结实实挨上这拳,弱不禁风之躯飞将而出十丈远,其飞剑亦在尽落土行盘虚影之上无果后伴其倒飞而回。 幸得被场外高手搀扶,只口角溢血,此战果还是青衍文获胜。 场下想起雷鸣般的呼声,这一战当真是精彩绝伦,正如料想一般,青衍文果然还是技高一筹。 再看古今,众人觉得比赛无需进行了,依规矩下一战乃是古今对战玉无瑕,而如此战力的玉无瑕,修养半日必重回巅峰,古今怎能与之抗衡。 古今虽战败王虎龙,却也是自损八百,如何说来也定不会是玉无瑕对手。 而就在众人依旧沉浸于方才的精彩不能自拔时,场中胜者青衍文却未曾看一眼玉无瑕,而是倏然转头看向古今,而后依旧面无表情,低声一句。 “我想与你一战,要来么?” “嗯?”。 包括古今与玉无瑕在内的一众人皆是一怔,被青衍文意外的举动惊的摸不着头脑。 青衍文此为何意? 一则两人之战得待玉无瑕与古今战完,且古今胜出之时才有可能,二则其已是在场之人心中的头冠。 自古只有弱者挑战强者,今日怎会强者挑衅弱者? 古今虽也想与之一战,并拔得头筹,毕竟只有斩获冠军方可得到自己所图之物,只是没料想此战来的如此突然。 众人皆以为古今目睹此战后知晓了两者的差距,必定谢绝邀战。再者说即便是拒绝也不会落得下乘,毕竟两者相去甚远。 但教众人哑口呆目的是,古今竟微微一笑,道一句:“求之不得!”。 众人只觉此子在战败王虎龙之后有些目空一切,亦或是脑袋本就不灵光。 青衍文见古今如此,便点点头,下场去修养。 虽未多想,但古今心有直觉,若是青衍文与自己交战,必定会比与玉无瑕之战更赴全力。 众人亦不知两人有何纠缠,见二人剑拔弩张之势,皆以为有所过节。 晌午饭间,看着狼吞虎咽的古今,古牧远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手撕耳根,低喝道:“你个傻小子,明知那玉无瑕如此强横,青衍文更胜一筹,却为何要答应其邀战,莫不是嫌命长?”。 只疼的古今龇牙咧嘴求饶道:“错了错了,我亦不想答应,可奈何我如若不胜他,怎能酬获奖励么?”。 古牧远听闻此处,方知古今乃是为奖励而甘于冒险,不禁愈加气恼:“为父不管何种奖励,你若想要,我便倾家荡产亦帮你实现,如今却怎可见你去寻死,你立即回应青衍文,便说你身体不适,故而不战了,而后你需要何种奖励便说,为父予你!”。 见父亲掷地有声,古今当即满心欢喜道:“我要那紫烟朱武精血!”。 却见古牧远听闻后,周身微不可查的一搐,随即仿佛未曾听到古今所言一般,忽而扭头笑吟吟轻拍古今脑袋道:“乖孩儿,为父方才想明白,我孩儿有如此宏图大志,为父又怎能当你的绊脚石,英雄当如此,知难而上,莫要惧什么青衍文,为父是你强有力的撑持,加油!”。 而后不看古今一眼,自顾闷头吃饭,古今才努嘴低声道:“方才说怕我命陨,便是倾家荡产亦要帮我购紫烟朱武血的,如今却是不认账,莫不是我是捡来的?”。 古牧远却依旧不答话,置若罔闻一般。 正值午后,对决将至,青衍文邀战古今之举被主会授意,故而下午之战改为古今战青衍文。 此时青衍文已在灵药池浸泡之下精饱气满,毕竟未受重伤,此刻依旧纤尘不落,气质超脱。 古今亦早早入场,此时二人立于台擂两侧,各自上下打量,良久无话。 待得钟磬三声,却见两人依旧未动,青衍文此刻方才面无喜怒低声道:“此战还望你亮出所有底牌,宝具宝器亦可,只让我瞧瞧你是否亦与那人一样强”。 古今听得模棱两可,心想:“装甚么大尾巴狼,若真教我拿出所有底牌,你怕是撑不过一息”。 脸上却是却微微一笑,说道:“如此甚好,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也还请兄台莫要手下留情”。 青衍文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终是肃面稍善,嘴角一扬。 此般表情不禁另其亲近之人皆是惊诧万分:“其竟然有所释然?”。 但见青衍文气势一改,直接祭出土行盘,朝古今袭来,本人亦飞身极速而来。 古今当即收敛心神,一手变化拳掌,一手手持赤红布袋,此举莫说是众人不解,即便是古牧远亦模棱两可,此欲作何? 此番比试本是不允使用加持类宝具,而此赤袋且并无伤害,其异能也只在自己命悬一线时发作过一次,如今比试无论如何俱不会有性命之忧,再加之此袋子材质不俗,用来防御极佳,这才将之运用起来。 古今之举无疑极具博人眼球之效,而其之动作也煞是滑稽。 只见其一手持赤袋,一手捏拳,向前迎去。 二人武学相撞,古今一手时而七重劲,时而开枢掌,嫣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是拳掌皆被青衍文借力化去,其亦看出此拳掌威力甚巨,并不硬抗。 而当土行盘袭来,古今则用赤袋抵挡,如此一挡方才惊异发现,赤袋非但材质出众,土行盘不能损伤其半分,且竟能化解土行盘袭杀而来的大部分力量,此番妙果对古今而言意义非凡。 古今本欲速战速决,哪怕硬抗土行盘的威胁亦要一击必胜,毕竟战的越久自己则越落下风,可如今侥幸发现赤袋竟有此能,便也从容不迫起来。 与高手交手,所累积的经验远非常人可比,古今虽只有一手可用,以至于仅仅数十回合便遭受多次拳脚,但内心依旧无比兴奋,反而愈战愈勇。 此战当真是: 一方幼拙一方长, 一寸短来一寸长。 恁是初逢生面孔, 何妨曲附远名扬。 第十八章 终拔头筹 两人站的酣畅淋漓,不知觉间已去百余合。 专心致力的古今此时心无挂碍,细致感应下竟有意外之获。 由于此时自己亢奋至极,故而周身血液循流急剧加快,如此以后,肉身之力竟协同提升,连带速度、反应、力量皆是更上一层楼。 而进入此种状态后,武学亦是层层攀升,此般情况实则战熊威名之时已有所觉,只是当时无暇在意,知晓如此机能后古今当即将此命名曰修罗体。 虽不知其中缘由,亦未听闻史料中有此事相关记载,但既然是有益无害,则无管其他。 若非要说出弊害,乃是此状态下的自己会有嗜血之感,出手时亦会难顾轻重,只得强施意志进行压制。 如今场中战况错综复杂,初时见古今手持赤袋的滑稽模样,众人皆以为其是装疯卖傻,可待到交战后方才明白,此袋确有独特之处,虽无攻杀之用,防御力却异常骇人,将那青衍文的念器攻势尽数抵挡了下来。 虽身处下风,却也教众人为之侧目。 此是的二人战的炽热,青衍文依旧牢牢压制于他,故而时不时遭受拳脚也无怪乎。 毕竟腹背受敌,身周有土行盘伺机攻袭,近手亦有青衍文拳脚打击,幸得古今念力强横,将大部分共计感应后卸力化去,但若偶有照顾不及便会饱受拳打脚踢。 此时的古今早已周身负伤,皮肉青紫,血流不止。 心里不禁暗暗称赞,青衍文真乃劲敌,如若不靠赤袋化解念器八成伤害的话,那么自己早便失去一战之力。 如此思想后非但不沮丧,反而愈发自信,如今自己以一阶之力便可以与之交战而不落下风,倘若自己步入此阶,则必定远超于他。 再观青衍文一方,此时虽然压制着古今,但心中却愈加凝重:“这名少年的战斗天赋万中无一,果然与那人一般!”。如此思量后愈发不遗余力,全力出击。 随着战事又进七八十合时,古今终于一招不慎,被青衍文的拳脚与土行盘同时袭中,当即横飞出去,口角带血。 强忍巨痛当即起身,划腕擦了擦嘴角的血,心中依旧思考着对战之策。 青衍文此时则立于原地未动,土行盘悬荡环绕于身周,静视着古今。 而此方的古今脑中急转:“果然,若只是一味的思虑防御便决计无法取胜,只得破釜沉舟!”。 如此思定,便在众人瞠目结舌的凝视之下,慢慢的收起了赤袋,左手握拳,右手化掌。 青衍文亦知古今要背水一战,故而再度催动土行盘运转起来,看架势正是方才施展过的盘承苍龙之术,与此同时双手化掌,却并非之前所用的伏魔拳,而是掌力,一时间看不出任何端倪。 青衍文并不先手,而是正视古今道:“既你欲要动用最强一击,那么我也自当全力以赴,使出我的必杀绝技,能否承的住便看你的能力了!”。 古今闻言后面色凝重,却并未回应。便在某一霎那,二人心照不宣地霎时同出,冲袭向对方。 青衍文低喝道:“盘承苍龙,山海掌之排山倒海!”。 气势一出煞有风范,略有崩山覆海之能。 古今一眼便识得,此掌远比伏魔拳强横,回想玉无瑕虽然肉体单薄,一招伏魔拳便无再战之力,但好说也是修行之人,也不至弱不禁风,而此刻的山海掌仅看气势便远胜一筹,若是挨上必将性命垂危。 无暇多想,便也低语一声:“七重内里劲,摩诃断水逆”。 摩诃二掌断水逆,此掌需气劲外放,而古今虽未修习成功,此时依旧气劲紊乱,只俱雏形,此番却用将出来以作杀招。 二人瞬息间便撞至一处,四臂齐至。 由于古今放弃防御,土行盘风驰电掣般击撞在脊背之上,排山倒海掌亦结结实实落于胸膛。 一刹间,古今将七重劲与开枢掌用左手单演,此番也只是一念之间所思,至于演化如何则不得而知。 七重劲被青衍文侧身而躲时误中其肩,再收手即出开枢掌打将在其胸,而断水逆则落在了其腹腰。 两人僵持片刻,而后古今飘然倒飞,青衍文则连退数步后单膝跪倒在地。 此时场内霎时噤若寒蝉,两息之后,二人俱是站立起身。 古今此时吐血不止,浑身如被车撵相撞,若非肉身坚韧异常并施展修罗体,此刻怕是已然动弹不得。 如今挺而不倒乃是毅力使然,此刻若要动一下手指头都难,只是不知青衍文却如何,放眼看去,只见其双目失神,似是在看古今,又似在眺望远方,神情繁复。 古今终是强撑不住,摇摇晃晃再度踉跄退倒,反观青衍文依旧颤颤巍巍而立,不禁暗自摇头,此战果然还是败了。 青衍文此时却仰天稍伫,口中喃喃不已,既如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古今而说。 “不愧是两兄弟,俱是如此变态,三年前,我与小我一岁的古剑生交战,未料想被其轻而易举地击败,他确为不折不扣的天才,那时的他和你如今一般大,难料三年之后我竟又垂败于你,果然我的修炼一途仅是笑话”。 说完便倒地昏死过去,这才知青衍文亦是在硬撑伤痛。 如释重负的古今仰躺在地,轻声苦笑道:“是啊,兄长也是我追逐的目标,可话虽如此,若是教我变作他,我却万不情愿!毕竟这才是我!”。 “但对于此战,你并非输我,只是你战风太过正经,若真要败我,并不消与我正面拼杀,必有千百种败我之法,只是你不屑罢了……”。 仅此几句后古今便再说不出话来,只因体内此时已是翻江倒海。 当医卫入场救治之间,却发现已昏厥的青衍文忽而嘴角微扬,而后恢复寻常。 此次角逐宣布暂告一段落。 待将演武场紧锣密鼓重新布置妥当,方才安排赛众入场排阵站定,所有看客悉数落座后,太子方才崭露面目,而后扬声高告。 “历经几日精彩绝伦的角逐,此次总角逐鹿会终于圆满收关,在此期间涌现出良多少年英才,只教感慨我国人才辈出,现我将此次竞技的排行做一公示,拔得首冠之人乃尘夕镇古今,次亚者为青阳镇青衍文,再季者乃玉兰镇玉无瑕……,以上十人乃脱颖而出者”。 太子将前十人序齿公布,只还未待场中呼庆声起便抬手息宁,而后继续道。 “而为勉励少年之辈奋发意气,经圣上授意,所有参赛者均可进入灵药池涤荡肉身,而前十人则有幸入造化池修炼,且不仅如此,前三甲者甚至有缘进入芜荒秘境寻求机遇!”。 待此言一出,场中先是万籁悉寂,随即爆发出震天高呼。 “这般奖酬未免太过于豪侈了些!”。 这使得在场众人俱是惊叹,有子嗣获得此机缘者,莫不是感天戴德,而抱憾无缘者,虽是羡慕不已,却也为太子之举赞不绝口。 致此,大会已圆满落幕,众人获得奖赏皆已倦归。 是夜,太子召见十人设宴庆贺,古今与青衍文的伤势虽重,却是已能轻缓行动,不得不说,灵药池功不可没。 席间,众人皆谈笑风生,而太子虽看似面如春风,但眸间愁思却未逃出古今慧眼,倒也未点破。 听闻可入造化池,几人已然急不可耐。 所谓造化池,并非寻常水池,乃是自古传承下来的灵蕴之池。 只传闻池水有涤荡凡身,强精固神之效,对肉体大有裨益,只是历来仅供王公贵族使用,此番开放属实未料,究其原因皆属太子智仁。 宴席间,十人因年纪相仿且又俱是修行之人,平日历经枯寂无趣,此时皆是敞开心扉谈天说地,探讨修行感悟,欲罢不能。 终是夜已渐深,宴会结束,众人俱回房休息。 古今一一别过却并未离去,如今他自有想法,俗话说: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见众人皆回,太子终是展露愁容,一回身却见古今竟在面前,当即转忧为笑道:“古弟为何不休息,此宴又无酒,莫不是喜不自胜,不饮也醉么?哈哈”,只是笑的极为生硬。 古今一叹,随即皱眉认真说道:“殿下,恕我直言,如今贼寇即前,国之在患,何不依我之计试试,若是……”。 “不可!” 不待古今出口,太子便斩钉截铁将其打断。 而后语重心长道:“我知你有大义,但此事并非儿戏,你并不知晓叛众何其残忍,我知你想将叛党引至埋伏之中,而后一举歼灭,但你可知叛党实力几何么?是何秉性,有何心机?你我俱是不晓得”。 见古今无言以对,当即又抚慰道:“你也莫要多想,如今我已想好,既然皇位之事由我一人独断,想必皇兄念在兄弟一场,应该不至于杀我,虽然我这皇兄心性不佳,之后百姓免不了遭受疾苦,却也不至于丢掉性命,你乃一颗好苗子,日后必定直冲九霄,今日你们十人,我之所以与你们如此造化,实乃私心”。 至此,古今知晓太子接下来所说定是嘱托,当即肃穆静听。 “我且先将皇位传让叛党,你便聚集十人,潜心修炼,不消三五年,必定功高盖世,而那时民众亦必将怨声载道,而后你们十人便化正义之师,携众人之怒,诛昏君,除乱党,杀回此地,夺得皇位,而后再行推举明君,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古今听闻此处,当即摆手急言道:“万万不可,如是如此,那国将易主改姓!”。 正待再说却被太子喝道:“有民方是国,百姓只要安居乐业,便是国家无主又有何不可?”。 此时多说无益,古今心知太子欲以自己性命换得几年太平,毕竟禅让之史,鼎新革旧是也。当即为太子的深明大义钦佩不已,只奈天妒英才。 翌日鸡鸣时,不待几人睡醒便被卫军督促起床整装。 几人初时略有不满,待听闻是要前往造化池,当即满面春风,兴奋不已。 所谓造化池,乃是钟灵毓秀之地灵气汇聚之所,其中蕴养的灵液可洗铅华,可铸肉身。 众人径至造化池,方才发觉并非一处,而是十座,无怪只选十人,而每座造化池分别位处不同石门之内,此地正是国都的一处密地。 按照卫兵引导,十人依照排行对号入座,古今所进入的乃一号门,青衍文二号,以此类推。 再说此时的青衍文见到古今,已不同前日踌躇满志般郁郁寡欢,似是豁然开朗一般安然展颜。 待古今进入石门后,发现其中仅乃丈许空间,面前的水池非巨,只有水缸大小,石壁四周皆是萤曜石,呼呵三两声发现隔音效果甚好。 稍作运动预热身体,而后盯着绿莹莹的池水也不多想便一跃而入。 就在池水漫过身体的一刹,古今顿觉浑身舒泰,口鼻中有葱郁芬芳飘然入体,沁人心脾,妙不可言。 只觉肉身适应这道灵气后似是化作与之融为一体,而后肉眼可见的碧绿池水随毛孔进入体内,识鼎中念丹自启后旋转成涡,丝丝聚拢。 未想到池竟对念道修行亦有持助,此般进度对自己而言虽是极慢,却也聊胜于无。 肉身筋骨飘然若仙,虽不具强化之能,却有涤荡之效,不知这造化池中究竟为何物,只听说王公贵族的子嗣争的你死我活,也仅是三年方能入得一次,而太子此次却将之供予庶民,实为可赞。 浸泡良久后,古今便迫不及待自玉戒之中取出一物,乃是一个白玉玛瑙瓶。 捧握着手中的玉瓶,古今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因为这玉瓶所盛之物,正是商阶上品灵兽紫烟朱武之精血,价值着实不菲。 手握玉瓶,蹑手旋塞。 怎料刚一打开,便有一股极具血腥之气伴随清香扑鼻而来,使其心旷神怡。 再看这二三十滴殷红精血,其色极朱却有薄薄银光反照。 贪婪地鼻吸此香,古今的修罗体竟霎时间自启,所幸压制的快,当即清醒神智。 想起前次饮食寅末熊精血的景象,此次精血品阶与之不知提升了多少阶级,能否挺的过去便只得试过再说。 初始之时,古今并不敢妄饮,正斟酌时低头看见在毛孔中进出的池水,当即灵机一动。 轻轻倒一滴入造化池中,但见一滴精血入水,郁郁池水当即变得赤红,且丝丝雾气缭绕,灵池瞬时沸腾。 古今还未反应过来,却见池中血气如江河汇海般直经周身毛孔鲸吞吸入,刚一碰触,便如置身岩浆般灼热难耐,肤皮霎时由白皙变得通红,表皮之上亦屡现灼伤,如此钻心之痛虽难以预料,却是将其漠然置之,只强忍剧痛。 自食过寅末熊精血之后,古今如今的肉身之能已非一般修士可比,哪怕王虎龙这般几近专修武道之人亦望其项背,可此番方知,自己依旧小觑了高阶灵兽的精血之威。 口鼻中充斥血腥气,修罗体与天眼同时自开,他龇牙咧嘴,以天眼望向肉身之内,见精血入体后狼奔豸突般暴走,似有一头紫烟朱武咆哮,而肉身寸厘则如笼困一般教其挣扎难逃。 此时的肉身如鲸吞蚕食,贪婪的汲取造化池中精血。 时过良久,古今终是渐行适应此种痛苦,便敛定心神,于池中盘坐,肉身之伤由灼伤到修复,结痂剥落,再到灼伤。 如此反复,池水中的精血终是被吸收干净。 望此碧郁池水,再开天眼内视,发现如今筋骨较之前愈发坚韧,似是成倍增长,握拳试力,蕴含爆炸般的力量。 古今听闻此种险方并无人所试,若有常人有此想法且往试者,皆是命陨身损,惨赴地府。 自己虽是侥幸成功,必是自己与常人有异,只是如今却难以分明,只得将此归功于天眼。 而至于修罗体之能,即便是开启天眼亦看不出其中端倪,便暂且不顾。 深吸了一口气后,古今便再度向水池中倒入一滴,而后便重复龇牙咧嘴…… 不知道过去何久,古今再度吸食完一滴精血,自觉肉身之力空前绝后,此时将精血倒入造化池中已无奇效,转而便向瓶中看去,此时紫烟朱武精血已剩四五滴。 果断倒入两滴在池水之中,却依旧发现除略有灼热之感以外,亦无难忍,再看此时的肉身通透白皙,似是白玉雕琢,但只有他自己知晓肉身之力何其强横。 吸收完毕,着眼望瓶中最后两滴精血愣个半晌却无动作。 时间分秒即逝,便在某一霎那时,见其忽的双目顿睁,眼神凌冽,坚毅无比。 第十九章 匹夫有责 眼见玉瓶之中紫烟朱武血仅存两滴,古今眉心一横,便将一整滴倒入口中。 怎知精血乍与舌尖接触便如雷贯顶一般,脑中阵阵晕眩,伴随灼热之痛霎时侵入周身。 深吸一口气后捂住嘴强忍剧痛,而后“咕咚”一声,将这滴精血尽数入喉。 且说那精血:如炽热岩浆,自内道蹿入,所过之处筋肉尽毁,直至到了腹中,便是肺腑似也跟着熊熊燃烧起来。 古今瞬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整个人瘫软滑入池底,心中如是想到:“区区一滴精血妄想阻挠我,我偏不信服,想我堂堂男儿,怎能折就于此!”。 话虽如此,但却一时无可奈何,只得病急乱投医,狂饮造化池之水。 随着鲸吞虹吸般指引池水入腹,肉身当即开始急剧膨胀,似是鼓气羊皮一般胀大,若非此时其肉身已甚是强横,只怕是已炸裂成碎屑。 数息之后,古今已然连饮水之力亦失,此时肉身渐渐自内而外,自上至下开始崩溃,整个人如一滩烂泥瘫在池底……。 过了不是几久,此时肉体已是面目全非、一塌糊涂,仰于池底,眼中渐行模糊。 正值肉身几近毁灭之际,施展念力遍查周身的古今却欣喜发现,流窜于周身各处的精血开始被瘫软的肉体吸收,而后缓缓重铸,渐行完善。 血液亦开始循环,发觉此变后不禁再度强打精神,垂垂挣扎。 又过良久,筋骨亦开始重组成型,此时方才明悟此番变化缘由。 直至一日之后,整个人便已重铸出炉,虽是依旧动身乏力,但自己却知,此次亦如前次吞服寅末熊精血一般,乃是涅盘重生,其中过场经历较前次也是大同小异。 待得稍有气力,古今便开启天眼,遍视周身,只见肉身各部俱是缓缓颤动,而后渐获其掌控权力。 放下心来后方才用尽全力,瘫坐池底,背依池壁渐入梦乡。 而此时再看水缸大小的造化池内,造化液已尽被古今饮尽,如今其内早已干涸无物。 就在古今入眠之后,其体内依旧进行着天翻地覆之变。 “呼呵~” 似是睡了一世的古今畅快醒来,伴随周身疼痛渐弱,气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 此时坐起身,遍视周身,双手握拳试力,已然知晓此番涅盘重生已功成劳获。 如今的肉身似铁石铮铮,骨骼亦如金玉通透,寻思道若是此时再与王虎龙一战,便可依肉身坚韧硬接其武学而无有大碍。 调息状态后舒活筋骨,低头看着已干涸的池水,苦笑不已。 待到恢复状态至极佳之后,手握玉瓶拿出最后一滴精血,看也不看仰头吞入。 “痛!”、“痛!”、“痛!”。 依旧是剧痛无比,古今如是所觉。 只是此时痛苦却不及前次的十之二三,并非不能堪负。 催动修罗体,使整滴精血自腹内循流向四肢百骸,耳边传来砰砰作响。 自知此次定可承受,便强忍此难,只待精血于脉络之中流动。 几个时辰之后,待得最后一滴被尽数吸收,方才嘴角上扬,缓缓睁开眼睛。 而在睁眼的一刹那,古今顿时惊若木人,只见此时自身皮表笼罩淡淡血红色,似是雾气又似光晕,只是触不到,摸不得。 琢磨之下发现并无异样,且倍感神奇,直至停息了修罗体,血色光雾方才渐收体内,消失不见。 古今惊奇不已,欲探究此血雾究竟是何,当即百般尝试臆测,寻思半晌亦不得其解,甚至开启天眼亦不能寻到。 沉思间又启修罗体,却见光雾再度出现,如此反复寻思依然不解,便放弃此事。 起身活动筋骨,穿好衣物,见时辰与预计恰好,当即再看一眼干涸的造化池,会心一笑,推开石门向外走去。 刚推开石门,便发现门口站着十人,其中一人为守卫。 守卫见古今出来,便入内打点造化池。 与众人打过招呼,王虎龙一见古今,便大跳扑来,臂膀裹着古今宏声道:“我几人等你等得好苦啊,想必古兄此番又百尺竿头,增进了一大截吧”。 古今酣畅笑迎,抱拳道:“彼此彼此,亦恭贺各位更上一层!”。 正待众人畅聊之时,忽然自石门内传来守卫的惊声惨叫。 众人俱是一诧,连忙冲将进去,却发现并无甚事,只有守卫张口翘舌,石化在造化池边。 众人急问发生何事,见守卫依旧呆若木鸡,不禁皆瞩目看向造化池。 待到看清其中景象,众人亦如守卫一般,口舌皆直,俱是回头看向古今。 古今真个不解,随后摸摸头,尴尬问道:“发生何事了么?”。 众人见其茫然的表情,便知他不知其中秘辛,这时青衍文过来,手扶其右肩,娓娓道来:“古兄许是不知,造化池,亦曰地造灵池,由地生灵气所积,有洗涤肉身,清润精神之妙用”。 古今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认同。青衍文当即再道:“如这一池造化液,至少三年方可积满,古来仅为皇家御用,且王公贵族子嗣亦须天赋出众方才可享用,如我等一般的庶民,便是一生也只得听闻,若非太子贤明,我等便是穷尽一生也不曾得见”。 这时玉无瑕续接道:“这一池造化液,便是四阶高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亦不能尽数吸收,其中缘由不仅因其浓郁非凡,且我等肉体及识鼎乃是承受不住的,非但如此,造化池亦分三六九等,即是说,你这造化液乃是我们十人之内最为浓郁的”。 王虎龙则再度打断玉无瑕,一脸茫然道:“如今古兄不仅将灵液中的灵气吸收,并将池水耗的未余分毫,且在如此短促之间,只能说明古兄无论是识鼎亦或是肉身的潜质皆远非寻常天才可比,甚至可说,怕是从古至今芜荒国内第一人!”。 听到此处,古今方才被自己惊慑,原来其中还有此等说法,此时众人俱是懵糊不定,道贺古今,只是却苦了守卫。 但见守卫愁眉苦脸道:“第一池本乃为太子御用之池,便是太子殿下也得三年入得一次,若是寻常时候殿下犯错,也会被取消资格,可是如今这一弄,怕是十年之内都不能再用,我可如何交代啊!”。 古今听到此处,尴尬不已,正要慰说歉语,忽闻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众人转身看去,却发现正是太子。 原是太子到此已有一会儿,由于众人皆瞩目于造化池之事,故而未曾发觉。 守卫见是太子,当即双目含泪跪身禀告,太子却将其轻扶起身,随即安抚道:“莫要自责,这有何碍,既然我民能有此番造化,便是国之幸,国之福,此乃大好之事,至于造化池,不能用便不用罢,以后终归会好起来!”。 闻言后的古今心中再度微不可查的一搐,却也未说什么。 而后守卫啜泣拭泪,退立一旁,太子则对众人道:“我此番前来,便为在此祝贺各位造化成功,亦期盼各位日后修为扶摇直上,而此番之事便是我仅能为大家所尽之力了”。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诚挚,心中默感太子贤德之恩。 絮叨三两句之后,太子却一改春风,忽然正颜厉色,只教几人皆一凛然,随即但听其续道:“只是芜荒国如今暗流涌动,明安实非,若往后民之有难之时,还望各位能为百姓献上自己的一份力”。 众人虽听得云里雾里,却是初次见太子如此凝重神态,言说此话时俨然一副帝王君临,霸气侧漏。 众人闻言亦是郑重点头,古今亦如此。而后太子便邀众人齐聚,将那番言语再三叮嘱后,只留下前三甲,让其略作战备,次日便进入秘境,而其余七人便打道回府。 太子将三人唤至面前,开门见山道:“时间仓促望三位见谅,这也乃我能为大家所能尽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了”。 不待三人答话当即续说:“你三人入秘境之后会有一月时间,而待到时辰一到,秘境便自会将你三人遣出皇宫,以保你们三人周全,而入得秘境之后,无论有何造化亦尽归个人所有,明日你们便入其中各寻良缘吧”。 “感谢殿下……” 正当青衍文及玉无瑕行礼谢恩,却被太子打断。 “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那便是若一月之后你们三人出来,还请莫要懈怠,勤加苦练,若到时芜荒国内天倾地覆,民不聊生,皇庭之内做出天怒人怨之事时,还请三位莫要心慈手软,待有实力之时匡正天道,救百姓于水火”。 青衍文与玉无瑕俱是不知内情,闻此言后模棱两可,却见太子如此郑重,当即施礼敞言道:“殿下何出此言,如今您仁道贤明,芜荒国亦是物阜民丰,如此下去自当盛世太平,怎会如您所说,莫怕是殿下以为我等壮大之后舍本忘源罢,若是如此,万请殿下放心,我等当为国尽心尽力”。 太子闻言后并未再解释,只对古今施个眼色,古今亦默契回示。 三人至此方才回房歇息,以备次日秘境之遇。 古今回房后,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思虑近来所生之事,不禁寻思道:“太子虽意欲禅让国位以保民众不收硝烟之苦,可此番当真百无一失么?” 思前想后只觉不牢靠:“正如其所言,我对叛军的情况一无所知,可奈何于情而言太子与我有大恩,此恩不报何以为人,只是如今我只一阶念道,唯一战力便是修罗体及天眼,若是遭遇四阶高手亦能周旋,但倘若再遇修为更高之人,便形同送死,这也正是太子未召集国内几位四阶高手的原因,四阶之下皆是一坎……”。 “到时遭遇生死之际,倘若赤袋不能显威,则必将日暮途穷,生死未卜,可即便如此,有些事终归是……”。 思虑半晌,终是下定决心,仰头睡去。 第二十章 狼狈为奸 翌日,三人经侍卫带领一早便齐聚皇庭后花园,被告知听闻秘境入口乃于此处,可奈何三人几番打量,却发现除假山钟灵毓秀,池水鱼跃荷开之外,并未发现有任何入口。 待到太子到来,方才笑意吟吟地指领着茫然的三人朝假山而去,至假山一处峰峦巨石之前,当即招手一挥,几名侍卫当即催动念力合力将一块巨石移开。 待到巨石嚯嚯挪移开,才发现其后现出一人高的山洞,看其入口,浑然天成。 三人震惊万分,原是藏的如此隐秘,难怪外人闻所未闻。 太子见万事俱备,便嘱咐道:“如今秘境入口已然打开,三位便做好准备,有一言须告诫你等,此秘境乃我皇宫建立之前便已存世,其中虽有很多秘处已被探索,但却依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造化,但若看到有石刻标记的入口,切勿贸然进入,此类所在便是当年五阶至强者俱是不得进入,所以你等必要小心”。 这一番诫语只教三人不寒而栗,连忙许诺。 太子见此便放下心一转严肃,浅笑道:“当然,秘境之中的宝贝功法应有尽有,能否寻得,便看各自造化了,其中还有多处绝佳的修炼之地,你等此番定要逮此良机好生修炼,待你等入内后,我便将秘境封印,在此期间,无论自内或是从外皆无法出入,故而希冀此行定要谨小慎微,相互扶持!”。 太子言毕,三人皆是郑重点头,随即便命将领郑卫刚将三人引入其中。 只是待到其欲要踏进石洞之时,却忽又叫住他们,踟躇片刻继而一展忧容道:“若你等一月之后出关,应是被遣出城外,我亦不能为各位接风洗尘,到时怕会有所不便,若是那般,还请各自回去好生修炼,日后为百姓出得一份力”。 太子所言在青衍文及玉无瑕看来俱是不解,只觉太子这几日话中有话,却不知缘由,只认为太子注重民生、爱民如子。便未多想,转身径朝石洞之内走去。 一路行进百步余,终至尽头,但见地上有三尺宽长的祭坛。 郑卫刚亦无言语,拿出传送符,口中念诀,符篆顿燃,示意三人上台。 就在三人将入祭坛之时,古今突跃至郑卫刚身侧,对其窸窸窣窣不知言何,见郑卫刚听闻之后先是一阵踌躇,而后点了点头。 待到人影消失于祭坛,郑卫刚便拿出封尘符,此封尘符一旦用出,除非念道五阶至强高手方能破除,不然只得等待一月之后封印方才失效。 少顷过后,郑卫刚径自走出山洞,示意太子已然事毕,便又将巨石恢复原位,移步看去并无异样,才携一众回至大殿。 一日无话。 将夜之时,社稷殿中,太子依旧一袭白袍,背对殿门,仰头盯着牌匾之上的山河社稷四个大字怔怔出神。 这时身后郑卫刚火急火燎闯进,单膝跪地道:“殿下,那边有动静了!”。 太子闻言并未转身,休颀之体却微不可查的一搐便恢复往常,说句:“知道了!”。 而后仰头喃喃自语道:“当真如此性急么?” 郑卫刚虽年长力强,却打心底里钦佩太子,此时依然不惑,忍不住道:“殿下将三人送入那极秘之地,并将唯一一枚封尘符用掉,真的有必要如此么?”。 太子回头看他,而后微笑道:“财物俱是有价,但人的潜力无价,尤其是上进之人,此三人俱将成为日后的强者,若是此番禅让之后大哥能够洗心革面,勤政爱民,此三人便可作为芜荒国日后强韧的后盾,使人民愈加安泰,反之若是荒废朝政,使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那这几人便亦可作尚方利剑,护持民众铲除叛逆,再立安康之年”。 “可是如此这般,此番叛乱定不会善了,您即便是主动禅让,凭大皇子的脑力与其背后之人的挑唆,必定教您难活,即便是那三人日后铲除奸邪,那李姓亦无人可继承皇位了”。 不待郑卫刚说完,太子当即呵斥道:“我说过多少遍,世上本无何族何姓乃天生皇命,天下至尊,当是有德者任之,我李姓一族如此,他姓亦是如此,待日后他三人若是铲除奸佞,必当推举有德着为王,无论谁坐王位,但凡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皆是实无二别”。 听闻此处郑卫刚不禁自惭形秽,心中止不住赞叹太子年纪轻轻便如此贤德,故而正色喏诺道:“属下知错!”。 太子却摆摆手,随即招呼郑卫刚落座,起初,郑卫刚无论如何俱是不应,直至太子怒颜厉色,方才尴尬入座,而后两人便如老友一般,聊络起来,渐行忘却各自身份,无尊无卑。 正当二人聊得酣畅之时。 “吱呀”。 突然一声,殿门自外被人推开,紧跟入内好些个人,定睛望去,却见为首的乃是一名面容阴鸷,身材短胖的男子,正是大皇子李怀隋。 紧随其后的乃是一高壮大汉,凶神恶煞,脸上有一刀疤,若古今在此,便必定认识,此人便是之前潜逃的九龙山匪首九龙屠,只是不知为何此时会官匪一家,再往后皆是大皇子的亲卫下属。 一群人浩浩荡荡而至,太子二人却并未回头看其一眼,依旧聊得酣畅淋漓。 李怀隋见其二人无视自己,满脸横肉顿时抽搐不已,随即便面带邪笑,带头向前走去,边走边朗声道:“贤弟啊,多日不见,为兄煞是想念,今日特来看望贤弟,为何也不答应一下?”。 此时太子方才起而转身,笑面春风道:“我道今日一早便是眼门乱跳,想必今日必有好事发生,此时方知原来是大哥来也,方才聊得出神,不知大哥到来,未能出门远迎,还望大哥见谅”。 “无碍无碍,皇兄我也是闲来无事,忽觉对贤弟思念情深,又思量皇弟年纪尚小就亲扶朝政,必是该劳累不堪,故而亲自差人炖了一道灵药汤,来为皇弟补补身子,特此过来一叙!”。 此番言语,若让不明其中事细之人看来,便是二人情同手足,只是在场众人皆是心知肚明。此实乃先礼后兵。 太子闻言,不禁嗤笑道:“那真是多谢大哥挂念了,送碗汤还劳亲自跑来,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众人皆知,此时大皇子已然做好称帝的准备,只是还未撕破脸皮,道:“我前思后想,贤弟年纪尚小,受不得如此操劳,故而带些人手过来协助,让贤弟好生休息一番,更何况,老头如今卧床不起多年,也不知还有几天活头……”, 此话一露口,太子再难堪忍,便立即暴怒呵斥道:“李怀隋,你莫要太过分,你狼子野心谁人不知,但父皇如何说也是你的生生父亲,你怎能出得此言”。 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王者气势即出。 便是身为兄长的李怀隋亦是被呵的怔了一刹,随即老脸赧红,恼羞成怒道:“父皇?只不过是一个偏心的老家伙,我为长子,凭何立你为太子,老家伙平日对你宠爱有加,不就是你出生时天有雷鸣么,说是甚么天生异象,放屁!”。 太子听闻,怒喝道:“住口”。 待到将几十年的憋屈尽数宣泄出后,李怀隋方才长舒一口气。 “此时我亦明人不说暗话,此次前来,便是来继承皇位的,你若是识相,我还能予你留个好名声,如若不然,我便让你成为弑君杀父的罪人,背负千古骂名教你死不瞑目!”。 话已说破,太子也不遮遮掩掩,直言道:“你亦不用兔死狐悲,我早知你篡位之心,今日即可做主,将皇位传与你便是,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如若不然,我便是身死亦不会告知你传国玉玺的所在,若你答应,我这便将玉玺予你,且无需你动手,我自会了结,如何?”。 李怀隋闻言,不禁笑道:“你有何资格与我讲谈条件,我即刻便将你擒获,而后拷问则可,若你身死,我便差人翻遍整个皇宫,掘地三尺,不信我寻之不到,不过,我倒是想听你说说何种条件,若是尚可,我亦会免去不少麻烦”。 太子见有周旋于地,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掷地有声道:“第一,不许滥杀无辜,第二,不许随意征税,第三,不许挑起战事,再者便是需让父皇得以晚年”。 三句话字字深刻,句正腔圆。 只不料,李怀隋听完,当即大笑起来:“可笑,可笑至极,既为王,不杀人何以显我威严,不征税何以让我尽享荣华,不挑战事,何以教我开疆拓土,一统天下,莫说三条,就是半条我亦不答应,九龙屠,莫要与他废话,给我擒住他!”。 待李怀隋一下令,起身后的九龙屠当即化为虚影朝太子而去。 第二十一章 阴沟船翻 九龙屠迅捷如风、身如鬼魅,霎时间已至太子身前。 正欲擒拿,却被横刀立马的郑卫刚挺身而阻。 话说郑卫刚,乃是初入四阶一段,有所不敌九龙屠,却也能将之拦却。 两人随即拳脚相迎,俱是未动用念器,九龙屠见不能速战速决,心存微恼,轻喝一声:“龙屠万里!” 而后飞身离地,腿脚皆展,手运爪型,对郑卫刚扑杀而去,如一头洪荒巨龙,所过之处俱不留行。 郑卫刚面色凝重,亦低吼一句:“兵不血刃!” 双臂化作手刀自四面八方劈砍,只是奈何其武学念道较之敌手俱是相去甚远,此番硬接,只觉如泰山压顶,当即趴伏地上,口吐鲜血。 九龙屠见此,转首便朝太子再度飞跨而去。 正于此时,九龙屠感应到自侧方有一物掩袭而来,当即抬首避过,见面前飞过的乃是一块石屑,当即顿下身形循根源看去。 九龙屠何等人物,念力早已覆盖周遭,此时怎会遭这等伎俩偷袭。 只见立柱后面走出一清秀少年,九龙屠一待看清其模样,当即如耗鼠见猫,飞身退回。 待稳住身形,方才惊呼道:“为何是……你?”。 太子移首看去,却见来者正是古今,瞬间知晓甚么,而后转而怒视郑卫刚。 郑卫刚则懦然垂首伏地,默不言语,太子已知祭坛之内二人定是串通一气,随即对古今怒喝:“不是教你莫管此事了么,你二人竟……,唉……,此事与你无关,莫要枉送性命,快走!”。 原是一早将入秘境之时,古今对郑卫刚三番劝诱,终使郑卫刚对自己的惑乱之言心存侥幸,故而与其合演此戏。 古今亦知事已至此,便并未对太子作何解释,只是面容俏皮,说句:“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而后转而看向李怀隋。 此时手中还捏着另一块石屑,掂量耍玩,正是堵秘境入口的巨石破碎之物。 嗤笑道:“本以为大皇子乃正人君子,此次见面,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是未料到,堂堂一国皇子,竟与九龙山匪首私交甚密,沆瀣一气,这若是教世上之人知晓,岂非……”。 在场之人除三位知情之人以外,俱是惊惧的将目光汇聚九龙屠身上。 心中正念叨此人为何如此生猛,煞气重重。 原是十几年前于九龙山之上,其以一己之力屠戮了九条占山灵蛇而得名屠九龙,后因此名拗口难称,便改为九龙屠,自此坐九龙山为匪。 此时李怀隋听闻泄密,不禁脸色阴沉,对九龙屠轻碎细语道:“别叫他活着出去”。 但怎料李怀隋下令,九龙屠却纹丝未动,不禁大吼道:“动手,愣着干甚?”。 此时九龙屠依稀回想当日之惧,听闻大皇子吼声,不禁回过神来,对李怀隋细声几句。 听毕,李怀隋先是将信将疑,而后斟酌片刻,对身边亲卫说道:“你们俱给我上,擒住此人,必当重赏”。 亲卫并不知其内情,见古今年幼修为低下,俱是争绩邀功般朝其飞奔而来。 这些人皆乃凡人,所谓凡人与念修的差距一眼便知,诚如天壤之别。 众人一拥而上,古今则犹如蛟龙一般在几十号亲卫之中游刃有余,左拥右突。 左手七寸拳,右手开枢掌,只听得砰砰作响,但见中招之人,皆倒飞而出,口喷鲜血。 仅几息功夫,所有人已尽数倒地。 古今立于中央,对李怀隋寻衅道:“大皇子的亲卫怎与孩提一般不堪一击”。 说完却见其不仅不怒,反是笑而不语,不免心存疑惑。 实则古今不知内情,这些人本为太子亲卫,皆是前些时候倒戈入李怀隋膝下,此番被其派出:一则试亲卫实力,二则测古今水平,三则驳太子颜面。 看得场中景象,果见太子神情复杂。 李怀隋见古今虽是勇猛,却并未如九龙屠所说,故而催促道:“你亦看到,此小并未有你所说的异能,当日定是有高人相助,此番高人定是不在,你且去擒杀于他”。 九龙屠虽是亦如此想,却依旧心有所虚,只因对那毛骨悚然的未知力量存有恐惧。 此时,古今亦知九龙屠处境,心知他心有畏惧,便有心劝退九龙屠,毕竟今日赤袋不定能否逞威。 故而对九龙屠笑曰:“九龙屠,你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日之瘪莫不是已尽忘,亦或是说你当真不惧生死,欲要再试一回?我予你三息考虑,三息过后,若你依旧执迷不悟,便莫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听闻此言,九龙屠愈发心惊,进退两难,最后只被李怀隋一句话便激醒。 只听李怀隋吼道:“有何惧之,事已至此,你我同船,莫不是你不知唇亡齿寒之理,莫要怕这丁点小人,只管擒杀,无论你有何宝物损耗,此事若成,我必以十倍百倍偿还于你”。 听闻此处,九龙屠方才眉心一横,脸色一沉喝斥道:“黄口小儿,尽逞口舌之利,今日便让我来教训于你,探一探你究竟有何之能”。 话未说完便动身袭来,身周围绕九柄飞剑,亦从四面八方翻飞。 正待古今拿出赤袋抵挡之时,从其耳后飞出一股三尖两刃兵,飞舞变幻,将九柄飞剑尽数抵挡,在空中拼杀起来。 古今知此乃为郑卫刚之念器,此念道兵器共三柄,可分可合。 郑卫刚对古今言说:“你我二人协力,只是你必要保的自己周全”。 古今闻言,点头示意,而后手持赤袋。 九龙屠并非青衍文等人,其念道修为极高,念器速度便也极快,若寻常念道修士与之交战,即便是提前感知,却不能俱数躲过。 古今亦知此况,故而一开战便是开启修罗体,浑身血气逆流,武道修为直线飙升,成倍增长。 更加之此前吸收紫烟朱武精血,此时尤为强横,此时的古今身表隐隐有血色雾气,如同一尊修罗战神,只教众人看得迷惑,此时却无暇顾及。 古今二人朝九龙屠袭去,其却依旧不惧,向前迎战,空中剑兵激战,下方九龙屠以一敌二。 不得不提,九龙屠身经百战,久经沙场,其战斗经验着实高明。 正战之时,其突然大吼一声:“九剑屠龙术”,直朝郑卫刚而去。 之所以避古今而攻郑卫刚,乃因几次三番试探之后,知晓古今手中所持之物极为不俗,应该是何法宝,念器九剑打在上面并无甚用。 不仅如此,自己依旧如前次一般,一旦施展念力靠近古今的识鼎便会如泥牛入海,而其看似粉雕玉琢的肉体竟比金铁还要坚韧,多次施展念力皆无果,当即转换目标直击郑卫刚。 古今亦发现九龙屠的目标转变,欲退而护郑已然不及,便当机立断收起袋子,七重劲、开枢掌逮中机会,击在九龙屠腰腹。 中招之后,九龙屠横飞退后,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古今此番的拳法除力道极大之外,并无奇效,不禁歪头疑惑。 九龙屠虽是倒退而回,但其九剑屠龙术却如飞龙在天,依旧势如破竹,朝郑卫刚而去。 当即一道道刀俎刺肉声不绝于耳,郑卫刚当即浑身浴血,生死未卜。 太子迅速抱起郑卫刚,自怀中掏出一雕花白玉瓶,倒出一颗丹药,送入其口,乃是宫阶上品丹药延生丹。 古今无暇他顾,转而看向九龙屠,修罗体开至极致,飞身向前。 半空袭来的飞剑能避则避,不能避便用赤袋所挡,此番拼命之势如猛虎下山。 九龙屠见此亦欺身而来,在两人将触之时,古今迅收赤袋,左手单演七寸拳与开枢掌,右手握摩诃二掌断水逆。 九龙屠并非初次见其施展七重劲与开枢掌,深知此招威力,便有意躲避,对于其右手所运的掌法则不甚在意,同时飞身而起,喝一声:“龙屠万里”。 古今此时极为凝重,两人触碰一起,电闪雷鸣,风声骤起。 瞬息后古今倒插而回,九龙屠亦是逆飞而退。 两人俱是身撞殿墙之上,此时方才知晓,古今右手的武学何其可怕。 此时的断水逆虽然只是初入门户,但其外放的气劲却是功高难挡,而方才本应穿透古今后背而过的九柄飞剑俱是叮铛落地。 九龙屠连吐数口鲜血,面容由阴笑化为巨疑,勉强爬将起来,惊恐的看着古今,问道:“你中了九剑屠龙术,为何会毫发无损?”。 古今早知九龙屠为人狡诈,龙屠万里乃是虚招,背后的九剑屠龙术才是杀招,不禁嗤笑,而后自背后取出一个圆盘。 九龙屠一看便当即明白,眼神中尽露贪婪,只是此刻浑身筋肉骨头翻江倒海,动弹不得。 而古今所持石盘便是其最想得到的古家至宝:映月盘。主防御。 九龙屠此时方知托大,因为在其怀中,所藏的宝贝正是映日盘,这亦是为何古今方才拳掌皆中,其却依旧安然无恙。只恨自己还未施展出来便已落败。 古今站起身来,随即面带邪笑朝其缓步前行。 看着瘫卧在地的九龙屠,古今并无悲悯,当即手握拳掌打将下去。 然而正当拳掌将至其身上时。 突然,一道光影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打在古今身上。 古今竟丝毫未能看清或感知到,便只觉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巨力横撞肉身之上,霎时倒飞而出,撞在殿柱之上,直将石柱撞的粉碎后连吐数口鲜血,艰难的抬起头。 此时,但见眼前立一老者,仙风道骨却颧骨奇突,面匿诡邪。 此时老者却也不看在场任何人,只面朝牌匾,而后对脚下跪俯的九龙屠轻声叹道:“小屠,为师早劝你勤加修行,你偏是不听,尽做一些不入门堂的勾当,如今倒好,竟连一乳臭未干的孩童都敌不过,说出去岂不是丢尽了老夫的颜面”。 九龙屠见是此人,当即大喜过望,随即霎时间便如同羊遇猛虎,恭敬唯喏道:“弟子不才,给师父抹黑了,万请师父降罪!”。 古今自老者第一句话便已知晓,今日之事,终是阴沟翻船。 难! 第二十二章 作茧自缚 白发老者一经出场便对九龙屠冷眉轻慢,对此九龙屠非但习以为常,且依旧毕恭毕敬,丝毫未敢有顶撞冒犯之意。 而对于古今等人而言,此时的九龙屠表现的越是怯懦,越教自己惴惴不安。 “能让念道四阶后段且雄踞一方的匪首畏之如虎的老者,其实力究竟几何?” 此时的老者一改肃然,转身先对李怀隋欠身施礼,而后不待其询问便自绍道。 “皇子与老夫素昧平生,想必有所不识,老夫乃山野之人,早年依略有微名,只是如今隐退江湖多年,不涉世事,此番擅闯宝处乃是爱徒情切,恐其遭遇横祸,老夫这劣徒颇喜惹是生非,只怕给皇子造成诸多不便,还望海涵!”。 李怀隋此时哪还敢恼,不仅如此且大喜过望,面前这名高深莫测的老者,正是九龙屠撺掇自己谋逆时允诺的底牌,当即躬身堆笑还礼道。 “万不敢如此打诨在下,有幸交识老神仙乃是我偌大的福禳,晚辈这般有礼了”。 老者见李怀隋如此上道,当即搀臂挽起,口中连叫:“谬誉!谬誉!” 李怀隋见其煞为受用,当即婉言道:“受得!受得!此番之事,诚依仗您之爱徒方能成就大事,怀隋谢之不及,怎敢得寸进尺,口辱微言,只是不知老神仙如何称呼?”。 李怀隋此番乃有意将其身份作高。所谓仙者,以老者此番修为,便是于其拾履都不配,但此番抬举却无疑使其飘然欲仙,当即呼哈朗笑起来。 此时在场人的无分敌友,皆对这名老者的来历颇感兴趣。 老者见众人皆翘首以待,便自报家门:“所谓名号不过是过眼云烟,老夫自归隐以来亦多年不闻己名,只遥想多年以前依旧身处俗世之时,人送外号仇冒顿!”。 待此名即出,在场众人除古今外皆面无人色。 此时太子搀扶着古今,而后轻声在其耳边说道:“古弟想必不识此人,而我则恰有所耳闻,乃因此前我闲来无事,翻阅早期皇折,其中有提及此人,乃数十年前一名杀手,身居邻国刺杀榜之首,在我国土亦刺杀过无数高人,而其在四阶之时刺杀过一名负伤的五阶至强,故而才有此称号”。 听闻此处,古今方才倒吸一口凉气,无怪众人闻言俱是大惊失色,原是如此。 太子在古今耳边继续轻声道。 “你虽强横,但你恐不细知,五阶之下,念道修为相去并非天壤一般不可及,故而你才能以一阶之能在此境界纵横驰骋,但若一旦晋入五阶,则乃如跨天堑,鱼跃龙门,甚至听闻有传说大陆之上,只有晋入五阶,才乃真正的踏足念道修行行列,此事你日后便见分晓!”。 古今听闻此中秘要,不禁闭口翘舌。 却说仇冒顿何等修为,太子此番言语怎能避其耳目。 “小子姑且算有些见识,你所言非虚,只是未想到三十载后,还有如此小辈知晓老夫名号,直教愧不敢当”。 听闻太子言语,仇冒顿不禁沾沾自喜。 “不错,当年老夫确以四阶之力刺杀五阶至强,且那高人并未负伤,只是如今既已说破,那我便再告诉你其中秘辛,那五阶至强乃是我师父!”。 众人闻言此处皆是惊愕不定,万般不可理解。 但见仇冒顿仙风骤改,转而咬牙切齿续说道:“当年,老夫对师父亦敬仰有佳,鞍前马后,将其侍奉的茶暖衾温,但你等可知,那老家伙有一本奇书,却迟迟不将其传于我这单脉弟子,全然不顾多年师徒之情,着实可恨的紧,如若老夫三十年前早得奇书,此时早已手握江湖”。 言至此处,仇冒顿双拳直捏的咔咔作响。 “当时我知老家伙固执,便将此秘告知众多高手,欲一同斩杀此僚,却不料世间高手皆是胆小鼠辈,无人敢与我同,老夫只得在其饭汤之中下入绝魂散,最可恨是其竟在毒发之时,宁可穷尽毕力将奇书毁掉也不传于老夫,最后老夫怒发冲冠,便将其斩杀!”。 时隔半世,仇冒顿此时再提及此事依旧睚眦欲裂,不可遏制。 众人闻言,皆难以置信,心中直呼此人忘恩负义之辈、以德报怨之贼。 一边仇冒顿发泄完心中怒火再度冷静。 而此时另一边的郑卫刚则微微睁眼,气息靡靡。 靠座在墙角咳出两口浓血,声若蚊蝇般对古今说道:“古小兄弟定要当心,早年我亦听闻此人传言甚广,听闻他有一术,名曰鬼魅七魂术,一旦发动,便如同七人一般,难分真假,故在刺杀时一旦一击不中,便立即施展此术,依借此术百无虚发之能,但凡被其施加追血令者,无一活口”。 闻言,古今方知境遇之困窘,如此看来,今日只怕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仇冒顿虽是面噙眯笑,但古今却觉如被蛇蝎锁定一般遍体生寒。 说话间,仇冒顿也再无闲情,当即对李怀隋示意,而后向古今等人渐行移步。 古今心知退无可退,此事难了,只得祈望赤袋发威,可奈何无论如何唤它,赤袋终是无动于衷。 仇冒顿见古今手中所持映月盘,当即昏眼一亮,尽露贪婪道:“小子,老夫见你手中所持之物如若非虚,应是八极映月盘,老夫与此物倒是有些缘分,不如将此物于我,你若识抬举主动送上,老夫便放你离去,如何?”。 古今心中暗啐一声:“真个厚颜无耻老贼!”,当是未信于他。 眼见仇冒顿愈来愈近,心知一时拖沓亦无所用,只得背水一战,故而强忍体内翻腾,开启修罗体。 此时整个人被淡淡血雾笼罩,武道迅疾提升,肉身亦愈发坚韧,催动血液倒洄,天眼乍开拢向仇冒顿。 可待看清其模样后,古今却愣个半晌,此时发现,便是在天眼之下,仇冒顿亦如混沌一般亦梦亦幻,心中不禁骇然。 此老头果是深不可测,竟连自己最依仗的天眼亦是失效,只如肉眼一般,此种结果便是境界之别。 心中思量对敌之策,一手则持八极映月盘。 将念力尽注其中之后,只见映月盘被荧荧光雾笼罩,释放出念力护盾,将己方三人护持其中,而另一手持赤袋,严阵以待。 仇冒顿见古今毫无束手就擒的意图,便步步莲移迅至,每一步踏出,便如战鼓一般震铄方寸。 此时的仇冒顿不仅释放念器,且未准备任何武学。 正当古今三人迟疑其会施展何技时,眼尖的古今竟看到有一道光亮自仇冒顿识鼎之中再度飞出,瞬间击打在映月盘护盾之上。 待光亮与映月盘一经触碰,其之光晕便当即如受重创般渐行虚幻起来,以手持盘的古今也连退数步,口角再度血溢而出。 心中着实震惊,自己已将念力尽注八极映月镜其中,此等族传法宝,竟不能抵挡其一击,那光亮究竟是何物? 仇冒顿见古今中招,却只往后退个数步,不禁眼中再露贪婪,心想八极映月盘果然为稀世珍宝,竟能使一阶之力的孩童以此硬抗此般光练。 仇冒顿见古今遭受此击后依旧能够强撑,且面带惊疑,不禁傲然自恃道:“想必你等皆是不明念道五阶至强所运之法罢?”。 众人闻听仇冒顿欲将有关五阶至强的能力说出来,当即立耳倾听。 “老夫前些年欲突破五阶,却接连失败,但经多番尝试,最后虽亦是未成,但却终将一缕念力成功锻作匹练,如今虽亦处四阶圆满,却更似半步五阶,远非你等可匹敌,此般念道匹练,正所谓五阶以下,众生皆为蝼蚁!”。 众人此时方知那道光乃为何物,原是传说中的五阶至强所特有的念道匹练。 仇冒顿虽是未成功晋级五阶,却侥幸将一缕念力锻为匹练,即是说,此时老者实力,乃是半入五阶。 听闻此处,三人皆是暗自长叹,今日当真是凶多吉少,四阶强者的念器虽快,却依旧可避,可五阶至强的念道匹练却如光似电,雷霆一般,教人如何逃得? 仇冒顿见古今悍不畏死的姿态,便也不废话,双手负背,蛇眼骤凝,但见倏然间,那道念道匹练再度袭来。 不知其是是否故意为之,匹练以雷霆万钧之势再度不偏不倚正中映月镜。 闻得叮鸣之声,而后便见摇摇欲坠的护盾霎时被击穿,而后匹练打将于映月盘之上,将持盘的古今再度震飞,豪撞于殿墙之上。 伴随金筋玉骨不堪重创的咔咔作响,已不知周身上下断得多少骨头。 颤巍巍爬起身,着一眼手中映月盘,虽是失去光晕却依旧安然无恙,心中不禁对映月盘刮目相看。 虽不知以何材料炼制,却坚若磐石,只是尽管匹练打在映月盘之上,但仅是其反震之力,便如十乘相撞一般难堪。 天眼虽能隐约看清匹练来路,那匹练真身乃是状如布帛一般的存在,亦如被长虹编织所成。 但对此时的古今而言即便是能看清亦徒劳无功,肉身却远不及其速度。 恰当撑臂竭尽全力爬起还未站稳时,念道匹练第三击已再至眼前,如光似箭。 古今此时茫然失措,本能之余只得持赤袋挡于身前以护周全,虽不知其能否可堪重用,但此时却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然而,当念道匹练击在赤袋之上时,奇迹陡然出现。 但见匹练如虹贯长空,倏然间袭向赤袋。众人皆以为结局已定,但随即发生的景况却叫人瞠目行僵。 只见念道匹练并未如意料之中穿赤袋而过,而是尽数融入赤袋之中,随即消失不见。 事发突然,众人皆来不及反应,少顷过后,却依旧不见匹练复出,此时方才明白,仇冒顿的念道匹练真真切切被赤袋所收。 众人此时只觉惊世骇俗,而仇冒顿却仙风道骨之态立改,随即须发逆飞,面目狰狞。 旁人许是不知,但其却尽数详实,那念道匹练,即其个人的念力,竟全然被赤袋卷入,且非但如此,而且切断了于己的控制与联系。 不可置信的仇冒顿屡试数次,那道匹练却依然杳无音信。 霎时一失青天白云的仙态,当即惊怒惶恐,失声大吼:“老夫的念道匹练来?方才究竟发生何事?”。 也不待古今回应,便神情恍惚朝古今伸手步来:“老夫费尽千辛万难所锻的念道匹练此番在于何处?你那赤袋究竟为何妖物?还不速将老夫念道匹练还来!”。 此时的仇冒顿已然惶若惊鸿。 失态,着实失态! 便是九龙屠亦如是想,自己又何曾见过清朗拂尘的师父露出如此惶恐? 第二十三章 梅开二度 此时在场众人,莫说是仇冒顿,即便是古今亦被骇惊,只觉不可思议。 方才千钧一发危难之际,自己俨然黔驴技穷,无奈只得病急乱投医以赤袋抵御,怎会料想此物不仅坚韧非凡,将念道匹练之力尽数化解,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匹练吞噬干净,当真是骇人听闻。 由于念道匹练本质乃是为念道修士的念力所化,而念力本身乃无形无质,可乎实而可忽虚的存在,并未听说世间有能吞噬念力之诞事,众人皆是闻所未闻。 可仇冒顿怎会泰然自若,心知匹练已被豪夺,却依旧自欺,并于暗中召唤数次,直至终是心灰意冷。 忆想起往昔为此道匹练所费心力、所耗心机、所施阴略,所经岁月……,一时间怅然若失,不可自拔。 千辛万难成功锻出一道匹练,并依此能驰骋于芸芸众生之中,尽享众星捧月、万人敬仰的快意。 万没想到却在眨眼间被粗俗之物轻而易举的吞噬,自此便了无音讯。 此般果报直教他老脸筋肉颤栗,当即恼羞成怒,癫狂嗔痴般朝着古今飞身扼来。 仇冒顿此时几近丧智,对面前的古今不屑一顾,而是直奔赤袋而来,就欲夺取破开看个明白。 古今此时却灵光乍现,反倒不慌起来,见仇冒慌张神色,心知此念道匹练乃为其最大的依仗。 此时其既已失去匹练,便只与四阶圆满无二。 正所谓欠之毫厘则差之千里,仇冒顿此时虽仍是古今目前所敌过的最强者,但此番无疑是从穷途末路转生了一线生机。 正当古今思量反擒之法时,仇冒顿之手已至腰际之间。 如此疾风迅雷般的攻势古今哪能来及闪躲,眼见便要遭厄,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身前突兀的出现一个踉跄血人。 定睛看清,原是不知何时方才清醒不久,且已遍体鳞伤的郑卫刚。 此时仇冒顿怒不可遏,又恰见郑卫刚阻挡于面前,不禁丧心病狂。 仇冒顿出手便是雕心鹰爪般恶毒,将双手化为蛇形,先是扣住郑卫刚右臂,而后如若无骨一般在其臂上缠绕几圈,随即扭转旋动,硬生生将郑卫刚的右臂给拧了下来。 郑卫刚也实为硬汉,血肉模糊却未吭一声,只呼哧粗喘。 仇冒顿见此,蹬起一脚踹至其腹腰,随即郑卫刚再度如落叶一般飘零而飞,其无愧为多年杀手,战斗经验极为了得。 古今则心系郑卫刚,心轮飞转直思制敌之法,可奈何此时分秒必争,哪容得细品慢琢,与仇冒顿交手未过三招,便再度被轰飞出去。 此时的古今虽是主依武学,且其肉身经过两种精血淬炼,极为强横,但却因战斗经验匮乏,怎能与身经百战的榜上杀手匹敌。 而此时的仇冒顿一心只在赤袋之上,丝毫无管古今。 方才在二人身上的发泄使其稍稍清醒,此番再度打量起赤袋,不禁心觉应是奇宝,只是自己虽阅历丰富,但一时半会也未看出个所以然。 仇冒顿心中如是忖度:“匹练被其所吞,少时夺过赤袋再一探究竟,若是能取出匹练当是最好,但若是真个不能复得,那这般能吞噬念力的赤袋宝具便是亦算得上弥补了些许损失,不然真个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仇冒顿拳掌之下左右闪避,古今的肉身有如赤练金刚,可奈何因伤拖累导致速度不及,故而依旧续填伤痕。 幸得仇冒顿的武学之威较其念道匹练所造成的伤害有如霄壤之别。 在古今身上落下拳脚无数,却见其不甚买账,仇冒顿终是难遏怒气,祭出念器:八极映日盘。 此宝本就是仇冒顿所御的念器,前日乃借与徒弟九龙屠所用,而如今物归其主,顿时如虎添翼,此时再审度二人施展后的威能,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的映日盘悬于仇冒顿头顶半空,散发出与映月盘一般的光晕,只是两者稍显不同,此盘的光晕中尽显着锐利和杀气。 待仇冒顿注入念力后,即见映日盘的光晕当即如利箭般朝自个突刺而来。 古今想也未想,亦祭出映月盘,可奈何念道修为不如其雄厚,直被其刺的节节败退。 映日盘与映月盘本就相生相克,本无上下之说,可奈何古今此时境界不敌,只得致力防守,伺机而动,但凡有机可乘,拳掌便如弦上之箭齐出,结果却是皆落于空处,似是打在虚幻之上,摸不到其分毫。 无奈之余只得将天眼运行至极致,心知自己的天眼境界实则能够匹配四阶圆满,但是自己却一直不尽其用,仅能使出念道三阶的威力。 如今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只得孤注一掷借助此能,就在仇冒顿双手化作蛇形,缠绕冲杀而来时,古今将血液持续向天眼内灌注,直至血脉崩裂血流不止亦全然不顾。 当脑中嗡嗡作响之时,倏然眼前一亮,紧盯仇冒顿首级。 一霎间竟看清其识鼎,此番景象虽只稍纵即逝,而后便不再可现,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古今将其识鼎之中的念力以天眼光一搅和,此时奇迹再现。 正当念御八极映日盘的仇冒顿肉身近抵眼前,准备出招攻击之时却忽然停顿一息。 古今心知间不容发,当即逮此机会,尽数释放嗜血之感,顾不得许多。 心知天眼光扰乱神识也只一瞬间,良机稍纵即逝,便双手齐运拳掌,开枢掌伴断水逆齐至,尽数落于仇冒顿腰腹。 本以为遭此一击后必定筋骨尽伤,未曾想仇冒顿却只往后踉跄倒退几步,嘴角溢血却并无大碍。 正待古今生疑惊叹之时,却见其撕开长袍,随即显露出锽锽金丝念甲,此时方才恍悟,原是有此宝具,不然此番攻势定教其有来无回。 再看仇冒顿,此时真个被触逆龙鳞,想也无怪:古今黄口小儿,念道也只一阶,非但教自己屡屡蒙羞,且身添创伤,不免恼羞成怒,连喝三声“好!”。 而后口中轻呼:“鬼魅七魂术!”。 当最后一字落下,仇冒顿便在众人眼中一分为七,各个一般无二。 古今心喜此般定是幻术,当即运天眼探查,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并不能看出所以然,那七人皆如本尊,不禁难分真假,心中暗叹为奇术。 此时的古今虽手运摩诃掌伺机以待,但却只是强弩之末,拳掌癫狂乱挥,向七道身影招呼,奈何发现道道皆恍若虚幻,而反观每道身影出招对付自己时,却皆似本体,招招到肉。 待单方遭受毒打的久了,古今方才恍悟,此术并非是幻术,而是一种身法,只因步伐极快,故而让其看来似是有七人一般,每个身影虽是虚影,但却亦是真真切切的真身,难怪天眼会看不穿。 施展鬼魅七魂术的仇冒顿此时速度极快,古今全然难触碰到其分毫。 如今心知自己已山穷水尽,双眼已血液奔流,筋骨亦因修罗体开启时间过久而抽搐痉挛,真真切切是穷途末路。 而与此同时,肉身机能也因不堪重负,修罗体与天眼皆是自行闭塞。 仇冒顿亦知古今乃是强弩之末,一道幻影飘忽瞬至面前,趁古今恍惚萎靡之时,手爪扼向古今脖颈,将其直挺挺拎了起来。 老脸涨的通红怒喝道:“小杂种,教你再狂!跳梁玩意,作为多年来第一个成功激怒老夫之人,能教老夫亲自将你挫骨扬灰,你可含笑九泉了”。 说话间,仇冒顿另一手便在古今身上上下摸索,待摸到一个扁盘之后,当即嘴角微扬。 手持映月盘高举过头,仇冒顿则御映日盘划空飞来。 只见日月两盘将触之时,竟呈现阴阳对旋之势,而后有阵阵电光灼延,随即一团光雾氤氲瞬间将其笼罩。 “咔!” 伴随一声琉璃轻磕声,两盘便融合一体,成就一圆润盘体,上刻日月,相接处严丝合缝,不似融合之物,更似本就是一体。 仇冒顿见此,不禁难忍窃喜,喃喃自语道:“老夫终是要开启那道宝藏了……”。 只是古今此时已浑然听不清明,眼前一片血色朦胧,渐行模糊。 仇冒顿收起八极日月盘,而后自古今腰间一扯便将赤袋拿捏手中。 打量良久,却也未看出个所以然,便对咬牙切齿恨道:“老夫虽失匹练,但却得两件至宝,权且算是不亏,此时气已消大半,便予你一番仁慈,给你个痛快!”。 “且慢!” 恰当仇冒顿手刀刺突之时,突闻一旁的太子大喝一声。 仇冒顿停于此势,不耐其烦低喝道:“你小子又有何事?待老夫先将此子扒皮抽筋,以解我心头只恨后再论”。 太子慌言道:“还请阁下手下留情,倘若阁下愿放其一条生路,不论何物,直教我芜荒国有,皆是双手奉上!”。 言之恳恳,情之切切。 可奈何仇冒顿却轻蔑一笑道:“我且问你能奉上何物?如今国将易主,眼过之处俱是别人的,你还能拿出何物?”。 “我的命也比他值钱,不若你杀我泄愤,留他一命!”,太子脱口而出,并无迟疑。 却奈何仇冒顿依旧嗤笑摇首,而后连看也不看便道:“你的命自有人收,与老夫无关,老夫此番只求泄恨,但你且放心,老夫也乃大仁大义之人,定会教其有个痛快!”。 随之音落,手中陡然用力,太子嚎呼亦无所用。 古今此时神智渐失,只觉滔天杀气卡于喉间,心道:“结束了”。 仇冒顿指尖用力,脖颈间当即传来骨碎之声,万念俱灰的古今已放弃抵抗。 然而此时,喉间的力道竟突然消失,意识再度徐徐回颅。 有感于此,古今不禁强打精神,微睁血目。 却发现仇冒顿此时面色僵硬,一动不动,思量稍息的古今忽而明白过来,当即死灰复燃、重振旗鼓。 艰难地斜目瞟眼,看向仇冒顿手中的赤袋,果见此时正在发出昏暗光晕,似有嗡嗡蚊鸣。 古今拼尽全力挣脱仇冒顿的魔爪,趴伏地上大口喘息。 呼吸几息后稍有缓和,而后再抬头看去,却发现骇人心颤的一幕。 此时众人虽如深陷泥沼一般难以动弹,却侧目所见在赤袋所发的微润赤光之包裹下,仇冒顿的肉身竟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干瘪垮塌,渐行化为尘一张皮囊。 在场众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无不汗毛倒竖,直至仇冒顿荡然无存,众人皆是成石雕。 赤袋逐渐隐没光晕,垂坠于古今面前,随其落下的,还有八极日月盘。 相较众人的震惊,九龙屠则更甚一分,此时整个人面漏惊恐。 他比任何人熟悉此种力量,而前次也正是这种力量的出现才使自己险些送命,只是当时并未重视,此番看来,自己着实是幸运宠儿,不然此次化为毛皮的便不是师父,而是自己。 然而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时的九龙屠虽是恐惧,却也眼神贪婪。 “趁在场再无能与我一战之人,如此重宝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如此思量,当即拖着重伤之躯朝着古今跛去。 刚松一口气的古今扭头,恰看见九龙屠邪荡的笑容,不禁心叹。 “还有完没完?”。 第二十四章 惬时灾至 “小兔崽子,此时你再蹦跶不了了罢!”。 九龙屠狰狞笑呵,目露凶光,饿虎扑食般掠来。 此时的古今心无波澜,几番战斗下来,此时已骨碎筋断多处,心力俱疲良久,无力再战。 眼帘低垂,摇头自嘲一笑。 正当束手待毙之时,却听得一声:“皇印,天下和!”。 不禁循声望去,只见到太子头顶悬一方镇龙白玉玺,鹏行半空,正是李怀隋心心念念的传国玉玺。 却看此玉玺: 五量方印九重苍, 上卧玉龙逞瑞样, 绝顶法相排海去, 惩除魑魅见云光。 乃是一件念道灵宝。 李怀隋一见此物立露贪妒,然而虽是日思夜想,自己却无可奈何。 太子手捏印诀直指九龙屠,那灵宝玉玺顿时化生出丈八法相朝九龙屠镇压而去,威严幢幢,直叫人心生敬畏。 随听轰然一声便将九龙屠震飞,划空如断线纸鸢。 在场众人先是一懵,随即释然:王公贵族子嗣,可享造化池者,必是念道修士,而太子既有资格御用造化池,又怎会是凡夫俗子? 观其修为,应是念道三阶,本是远不敌九龙屠,但如今九龙屠身受重伤,实力不及往日半成,正所谓趁其病要其命,随即一招将其制服。 九龙屠跌落李怀隋膝下,不免怅然若失。 众皇子之中,也仅寥寥几人具备念修天赋,而自己便恰是那凡俗中的其一。 心知难及太子一念之威,李怀隋见大势已去,当即颓然跪俯叩首,瑟瑟发抖。 太子并未正眼看李怀隋一眼,赶忙拥起古今,往其口中送入一粒丹药。 此时郑卫刚已吞服丹药,在一旁倚柱恢复。 古今将丹药囫囵吞下,即觉浑身疼痛稍缓,便知此丹定是宝丹良药,却不禁苦笑:“若是寻常伤痛,以此丹药必教自己瞬息痊愈,可奈何此次伤之过甚,灵丹妙药只能起缓解之用!”。 太子又将八极日月盘揣入古今衣襟之中,因依旧碰不得赤袋,只得以布帛将其裹起,系于古今腰际。 回顾今日之事,已全然超出太子所料,心中有千般感慨,万般恩天。 此时却不顾他多,起身傲立,势气骤变。 见李怀隋此时已回神,正要夺路而逃,太子倏然一喝,便见得其肥硕的身躯顿时瘫倒在地,随即差人将李怀隋与九龙屠五花大绑。 太子手下的禁卫军皆是些念道二阶修士,若是寻常,必当远不敌四阶强者,但此时面对李怀隋与昏死的九龙屠却依有余力。 此处插叙一言,此时露面的将士之所以是二阶,乃是念道天赋有限,再加之有年岁禁制,难免有别于念道修士,故而筑基不甚牢靠。 此些卫兵本被太子安插妥当,吩咐其伺机而动,如若事态难以掌控,便教其等臣服李怀隋麾下,以保全性命,并谆谆告诫教往后行令之时多为百姓忧虑,为百姓争做好事。 而此时见李怀隋落入法网,便各个咬牙切齿,绑缚极紧,太子则命将一众叛党皆押入大牢候审,又差人将古今与郑卫刚送入灵药池修养,自顾处理后事。 古今再度被送往灵药池,而此次却未有前次之神效,一切皆因其肉身过于强横,如今灵药已经不足以齿,反观郑卫刚却恢复神速。 一日之后,古今终于可以稍有动作,只是身体依旧抱恙。 皇庭此时已昭告全国,百姓亦知晓了此番大事的内幕巨细:大皇子李怀隋勾结山匪,谋逆篡位未遂,终被古家与皇廷协力所擒,绳之以法。 如此昭告乃是宽慰百姓,毕竟知晓本国皇室亦有能匹敌五阶至强的杀手锏后,百姓便愈发众志成城。 李怀隋篡位实属弥天大罪,本该受极刑,太子却只将其贬作庶民发配边疆,以为国效力,终生不得入朝,此般作为只教百姓愈发钦佩。 至于李怀隋同党共谋之人九龙屠,则于翌日午时三刻受刑。 待公告天下,此时王虎龙等人方才知晓内情,不禁领悟太子几次三番语中余韵。 因古家立有大功,特封为镇国候,赏金银玉器,灵药颇多,让众人羡慕不已。 此次事发之前,太子实则亦有心招拢国内为数不多的几名四阶高手,但据亲探来报此次谋逆者有四阶巅峰,甚至五阶至强时,便舍弃了此计。 心有所虑,太子怎愿教谁高手出来送死,一人有损事小,倘若一旦事败,被李怀隋篡位,那么此家族亦会遭受株连,至此烟消云散,只得以退为进,卧薪尝胆。 如此这般,事况了之。 当日事毕,太子便急匆匆召见古今,与其秉烛夜聊,古今从未见太子如此痛快,尤其是发自肺腑的酣畅。 古今虽是年纪尚小,但难抵太子盛情,稍饮些灵药清酿,二人俱是喝得晕晕乎乎,直教一旁禁卫军看得心颤。 此时的太子如释重负,满心欢喜。 众人不禁噙泪感慨:太子如此年纪,本是满怀抱负,壮志凌云,却因国事操劳,内忧外患而少年老成,几成青丝老者,幸得遇古今方才安定大事,如今推诚相见,但饮一夜。 第二日,太子赏赐许多灵药,言说对古今的伤势大有裨益,让其先打道回府,待一月之期后再度返回宫中,到时开启秘境独自入内寻得造化。 古今先行谢过,畅饮一夜良药佳酿,伤势又愈的七七八八,亦无勾留便径自回去。 待至家中,父母亲眷俱数出来相迎。 古牧远满怀欣慰,不禁泪盈眶,母亲秦芝韵更是听闻一些传言,将古今拨来揽去端详仔细,确认并无大碍方才放行。 晚饭期间,古今被家人不出所料地问个详细,自己亦是挑一些无关痛痒之事浅述一二。 正当古牧远几人听得津津有味之余,却被秦芝韵厉行批评一番,言说古今身体未愈,教其好生修养。 古牧远方才作罢,将所赐灵药递给古今,让其回房服用,古今也未推辞,揣起灵药便走,将日月盘交予父亲后便回房休息了。 此次能带八极映月盘,乃是古今千央万求才经古牧远同意,不免庆幸此番决定。 只是令古牧远等人始料未及的是,带走时还只是八极映月盘,而带回之时却已变为八极日月盘,一家人皆觉如梦似幻。 回至房内,往顾近日来所生之事,不多久便昏昏睡去。 经过两日修养,古今将太子赏赐的灵药已用的八九不离十,此刻已然恢复如初,并且隐隐更上一层楼。 这两日古今突生灵感,决定想趁一月之期出外历练一番,便将所想告知父亲征询意见。 哪知话未出口便被秦芝韵一口否决,最后终在古牧远几人软磨硬泡之下,方才极不情愿地点头答允。 而古今经过多方打探,此番想去的地方,乃是苍莽山。 据他人所说,此山连绵不绝,不知方圆多少,只听闻其中灵药、灵兽、诸多天材地宝数不胜数。 因地势与灵兽的存在,寻常人等俱是绝不敢踏入过深,即便是修行之人,也只消走上百里便望而却步,故而其内究竟哪般,一切皆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关于此域的传言举不胜举,有人言说曾有四阶强者入内一月,而后再无音讯,亦有人道有四阶高手侥幸逃出,却奄奄一息。 亦有人扬言自己便见识过一回,其中乃有一石碑,立于不名山下,山下立有一碑,其上刻有灯灭冢三枚大字,不知何意,而那周遭枝杈之上垂挂的,乃是先前进入的高手所穿长袍的残布,甚是凄惨渗人。 自那之后,便再无强者以身犯险,闯入其中了。 古今先是备了一些物件便自行上路,临行前父母俱是千叮万嘱,只为教其莫要靠近灯灭冢碑所在,如此这般直让古今耳中生茧方才勉强任其而去。 古今按众人所引,历经两日方才抵达苍茫山,一路风尘稍带舟车劳顿之惫,但当一道震撼的景象映入双眸,疲劳顿时烟消云散。 远眺望去,只见葱郁浓密的瀚海青松直插云霄,连绵千里联通天际,此时眼中只满一片幽绿,别无他物。 却说此景: 苍林千里目难暇, 覆地接天鸟兽微, 东岳三经不相见, 渤洋安敢映潭辉。 入了苍莽山,古今只觉身如尘埃,周身竟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此次乃自己首次出外历练,心中满是期待,难免东瞅西看,只觉新奇。 再说此时的古今,历经前番事细后如今念丹已远超二丈,念道感知极为强横,周遭但有风吹草动即时通晓。 两日眨眼过去,随之古今自南向进入苍茫森已过去两三日,期间并无事生。 而随之在古林中愈走愈深,却并未见到所谓的灵兽,倒是路遇一些稍沾灵气的药材,便收入囊中。毕竟自家乃是以此为营生,故而多少认识一些。 且行且采,但凡有灵株便直接如老牛吃草,生生嚼了。 时不时倒也能偶遇一些猛兽,只是此些猛兽平日甚凶,但当目睹手托数百斤的巨石的少年古今,在山林间穿行如履平地之时,俱是悄然绕道了。 古今此时虽然年仅八岁余,但如今的肉身之力却是他人望其项背的。 遍散开念识,感应着周遭情况,知晓此域渐无常人出入迹象,自知如此下去并无意义,便大迈踏步,向前狂奔。 此番情景若是教他人看见,必是掉睛翘舌。 又经两日时间,古今此时所处之地已然不同寻常,周遭的药材灵气较之前远上一层楼,野兽亦是如此,虽未通灵,却已然较寻常兽类更俱灵性。 话说古今一日逮一野兔,本欲架篝起锅,怎料在生死之际,那野兔却跪俯讨饶,虽不能口吐人言,却也属实教古今骇了一惊,不忍便将其放生。 亦是自此后古今方才下定决心,如若再有下次,必定心不念善,手不留情,当烹则烹,该烤还烤。 时光流水,不念间七八日已过,古今此时亦不知究竟入林多深,今处何地,周遭早已无人踪车迹。 心中暗自笃定,此时应方为真正的开始。故而不再飞奔,只是在老林之中悄然前行。 这几日,古今白日便探首行动,入夜则寻个山洞,参悟天渡经及武学功法,如若寻不到山洞,则运肉身武学,自个造出一个。 话说在入林后的第八日晌午。 正当古今饱餐一顿山野美味之余,惬然倚躺于一段树干之上小憩之时,却忽然有一阵人言传来。 依常理而言,此时能闻人声对古今而言应是喜不自胜,可当其屏气凝神,轻身腾跃至另一树干之上,借龟息草之能隐匿气息向下望去,却险些丢了下巴,当真是噩耗乍来。 “废物!……” 第二十五章 与虎谋皮 “废物,要你等有何用?”,一道嘶哑的呵斥声自树下传来。 古今往话音源头处俯瞰而去,却未见有一人,只蹲坐着五六只山林野兽。 但正因如此,才更使其毫毛倒竖。 此时看得格外分明,发出人声的正是那领头的一只棕纹山猫。 见此古今当即屏住呼吸,无敢喘息。 山猫则蹲立于平顶石上,稍有期待地对一只猫鼬开口询问:“你等共捕获几何?”。 待猫鼬哼哼吱吱一番后,山猫当即自顾忧怜低头道:“果然是一无所获么?”。 而后再次抬头问了句:“那夜幽草呢?”。 不待为首的穿山甲哼哧回应完,山猫便如早有预料般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次那家伙怕又要大发雷霆了,只是不知哪位兄弟又得遭殃”。 闻言后众兽皆垂首耷耳,空气也似凝固一般。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险些让古今脚底打滑。 只见此时的山猫倏然一怔,而后反常地渐行仰起头,而其目光所及也随之而升高。 “难道被察觉了?”,古今当即绷紧筋骨准备弹跃。 然而却见山猫并未看向自己,只斜仰远天不住回忆吁叹道:“若是老大不要被暗算,我等今日怎会在此受累受气!”。 山猫之言似是引起众兽共鸣,当即发出兽吼深表同感。 古今此时却如惊弦之鸟,大气都未敢出。 “一只二尺山猫竟能口吐人言,如若不假,其境界之高等同于已超念道七阶?”。 七阶强者,对古今而言莫说抵抗,便是其立于原地只教防御,任古今施展浑身解数都不能伤其一根毫毛。 更甚者,听山猫言外之意,其竟只是下属,即是说山中称王的灵兽之道行已不敢妄测,无怪此山被人戏称四阶强者有去无回,果是所言非虚。 心中不禁忧愁道:“我说已入山林七八日,俱未撞见任何危险,还妄以为自己手段高明,可如今恰是自寻死路,还未到传闻中的石碑便已遭此横祸,如此看来,只得放弃宝藏,早早逃离,如今只有待几只灵兽散去后方能动作,此地着实可怖的紧!”。 虽身处绝地,但古今也不免纳闷。 要说这苍茫之森自古便有,虽说应有灵兽不假,但既有此阶灵兽,即便倾一国之力亦不能抵,换言之,若此间灵兽欲摧毁城郭并不费吹灰之力,怎会年深日久屈尊在此,非但如此,且在外更无半点传闻。 古今思绪翻飞,转眼不知过了多久,再向下看去,竟发现山猫与众兽依旧在树下商讨,不禁心中苦闷:“各位兽兄,你等换个地再议可好啊?”,心中如是想。 今日之事虽如梦似幻,但此刻事实近在眼前,古今心如明镜,若是一旦被发觉,便定是九死一生,故而虽是满腹牢骚,却也谨言慎行,未敢发出丝毫风吹草动。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古今心中思量脱身之法之时。 “咔嚓”,一道清脆声响自脚下的枝杈传来。 随即便如翩翩仙子折翼人间,面容哭丧,心中有万般悲叹:“如此情景已不是一次两次,为何每次偏是我,此刻这般灾厄,只怕是天真要亡我!”。 “哒嗒!”。 古今体态轻盈地蹲身落地,而后缓缓抬起头,发现不偏不倚恰在众兽身后。 众兽听闻响动,当即转身看去,却见一个少年半蹲正要起身。 古今见众兽满脸懵懂的围观着自己,并未回过神来,不禁尴尬地陪笑招呼:“哟!众位兽爷在此集会么,那小子便不搅扰了!”。 古今亦心知机不可失,落地之时已开启修罗体,将速度提升至极致,不待言毕便转身拔腿飞奔,只留众兽依在蒙圈。 起初,众兽听闻响动后转身望去,见眼前不知从何出现一名少年,惊异之余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已无影无踪。 山猫反应灵敏,一见古今不禁心花怒放:“哈哈,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找不到牙祭交差,自己却送上门来,且还是念修之人,天助我也!”。 只是其亦未料到古今如此果断,回过神见一溜烟便已在百米之外的人影,顿时对几兽吼道:“愣甚么?追啊!”。 几兽这才反应了过来,跃身追寻。 可奈何身为宫阶下品灵兽,速度如何能及古今。 一晃眼,便已音讯全无,失去踪迹。 话说古今飞身奔逃良久,见后无追兵,顿时心生疑惑,心知几只灵兽对山林环境了如指掌,恐在前路做好了埋伏。 如此斟酌下当即寻得一棵老树,蚤跃而上,再度隐匿下来。 “怪哉!已那山猫之能想必瞬息便可将我拘拿,却为何不来追我?反倒遣几只低阶灵兽,如何能擒住老汉?”,此时安定心神便思量起来。 古今此时虽未见几兽踪影,却时刻关注下方动向。 不一时山猫并几兽俱至,对其中一兽问道:“人呢?”。 那兽低吼几声,闻听后山猫当即怒不可遏道:“胡扯!那人只是宫阶下品念道修士,若有你所说的神速,早早便已出山,怎会至此才无踪迹,想必定是用了何种隐匿气息之物”。 几兽闻言皆怒吼咆哮,却被山猫打断,随即续道:“倒也无碍,那等宝品不仅贵重,且有时效限制,你等分头行动,封锁各关口,不信小人儿还能长了翅膀,待时辰一到,只教他插翅难飞、手到擒来!”。 众兽闻言,皆是点头称是,四散奔走。 古今心知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么强闯夺命,要么坐以待毙,斟酌再三亦无决定。 山猫则伏在树下三四丈处放开神识,闭眼感应,并无离去之意。 古今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中愁闷不已,之所以几次三番未被发现,皆因龟息草之能。 此草正是自己冒险巧得一株,当日只觉有趣,便贪玩吞食,此时已药效浅淡,不出一日必现原形,可如何是好? 正思量间,忽见几兽中的狈兽返回,只是此刻一见山猫后却不如前般恭敬,反是趾高气扬,嘶吼良久却不知说些甚么。 谁想山猫听闻后却暴跳如雷:“狈,你是何居心?此人有隐匿气息之物,至此并不知究竟何久,你却报信于它,却教我如何献上?” 然而山猫癫狂之际,那狈兽却依旧一副洋洋自得之态、翘首傲立。 “你莫要以为当它的走狗便可目空一切,依你所说若一日后我手足有三长两短,我必将你先除之而后快!”。 说话间,古今便见到方才报信的狈兽霎有一刻失神,而后被山猫瞬至身前一爪拍飞。 这才说道:“我与你云泥之别,这便是一个警告,若你依旧如此放肆,即便你是他心腹,我亦将你碎尸万段,我便不信它会因此与我玉石俱焚!”。 那狈兽被痛击后只倒地呜鸣。 但此此情此景、此番桥段却教古今霎时心花怒放。 将一切收入眼中的古今看出端倪,山猫与其余几兽亲密,而独嫌狈兽,乃因其为兽王的爪牙。 虽然此些皆与自己无关,但古今所关注的乃是山猫未用念道,而是依靠肉身武学,此般行为无疑是避简就繁、画蛇添足。 古今若有所思:“若是进入念道角阶,无疑是将宫阶之辈权只当蝼蚁,且其为灵兽,怎会更不会多此一举,除非……”。 想至此处,古今便开启天眼,洞穿山猫内里,待到山猫有所感觉后微微战栗,方才收回天眼光。 当即嘴角微扬,原是虚惊一场,果然不出所料:“山猫只乃货真价实念道四阶灵兽,虽不知其为何能口吐人言”。 一念至此,古今霎时间便从容不迫起来,如此这般,那便有机可乘。 寻思定后却也不急露面,只待到山猫吩咐完毕,狈兽散去。 此时山猫依旧匍匐树下,双眼径看前方独自出神,古今深知时不我待之理,当即趁此良机自枝头坠下,拳掌齐握,悄然而至。 兽族对危险的感知天生较人族敏锐,山猫初有所觉便欲抵挡,可奈何回首已略有不及,举爪硬接古今动用的最强一击。 见招交毕,山猫的利爪当即瘫软耷拉下来。 也幸得其为灵兽,天生反应神速且肉身强横,不然方才的偷袭便早将致其不能动弹。 古今亦知晓其中之理,此番抢占先机只乃削弱其战力。 山猫紧盯古今,眼前少年分明乃是一阶,却为不知为何会给其一种凶险感,心知不可托大,便愈加小心谨慎。 古今此时亦不藏拙,也不拖延,心知此时既无天时又非地利,当是速战速决,便径直动身上前。 山猫见此赧颜大怒,被区区人类偷袭,于他而言已颜面扫地,非但如此,对方竟敢主动寻衅,此时不免怒发冲冠,肉身之上隐隐浮现几道符文般的纹路。 古今一惊,并不知晓此些纹路究竟是何物,只觉得伴随纹路出现,明显感觉到山猫的肉身之力在急速飙升。 “区区黄口小儿,竟敢偷袭于我,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纳命来!”。 自山猫肤表纹路出现后,古今诧异的发现方才对其造成的创伤已然恢复如旧。 山猫见念道三阶的分筋碎骨、四阶之毁识乱神之能皆对古今无用,只得动用肉身之力飞扑而来。 古今汗毛似针般炸毛,顿启修罗体催动到极致,放纵嗜血之感,亦准备动用最强之威,随即一人一兽立即战在一圈。 二者你来我往,平分秋色,不多时便已战百合余,双方旗鼓相当。 山猫心有不爽,急急吼道:“滚绣球!”。 而后前爪成抱球状扑杀而至,古今见此亦施展七重劲叠断水逆,拳掌并用,双方招式再次撞至一起,而后皆是倒飞退回。 大猫飞出十几丈后挠地而停,古今则是身撞巨树之上,造成双重伤害。 古今如今肉身极为坚韧,受此创伤也只是抹去嘴角之血,山猫亦是瞬间爬站起来,此时二者均是手脚微颤,却强忍不露,只摆开架势再未轻易出手。 方才交锋之中,古今的断水逆掌实则只有一掌施展的妥帖,另一掌却因气力外放紊乱,待得与之掌爪相交时只余蛮力。 山猫对此深有感触,此时有一爪痉挛抽搐已不听使唤,而另一爪却仅有麻木之感而已。 咕咚一声咽下口中涎血,山猫心中搅起滔天骇浪:“区区一阶人类,肉身竟能达如此程度,且武学造诣着实不俗,若是寻常人类,此番肉搏,必教其命丧当场!”。 古今此时亦心浪翻滚,灵兽果然肉身坚韧,此兽肉身远非寻常人等可及。 两人俱相恃不动,正当古今思忖对敌之法时。 山猫打量着古今,见其年纪尚幼,心料其应是涉世不深,加之实力不俗,当即灵光乍现,展颜道:“少年且慢,未想到你亦是体修之人,暂且休战,此时若你我不死不休,如此下去无非是两败俱伤”。 “彼此!”,古今谨言道。 山猫见此亦不恼,便开门见山道:“想必你来此处是图山中宝藏吧,可如今宝藏被另一兽所占据,视为禁脔,但因其力有不逮,故此至今依旧未能谋得”。 言至此处,山猫口沫横飞,见古今并未矢口否认,当即续说道。 “而其之实力仅较我稍高一筹,我一人确不敌其手,但若你我联手,必定能将其斩杀,如若得果,宝藏你我二人平分如何?”。 第二十六章 巧如话书 古今虽亦听闻苍莽山之中蕴有宝藏,本以为是子虚乌有并未当真,但见山猫言之凿凿,却相信并非空穴来风。 自己本是来苍莽山中历练,欲撞些运气寻一些灵药灵兽,但却未料想竟偶获宝藏之秘。 虽是心喜,但表面却不动声色,装作不屑道:“我为何要着信于你,你方才还咋咋呼呼欲擒我回去交差做牙祭,可如今与我战成平手,又要伙同我共谋巨财,岂不是教我与虎谋皮,自掘坟墓么?”。 “我所言句句属实,方才拿你乃我亦寄人篱下,迫不得已,只因其技稍高我一筹,平日万般飞扬跋扈,我早欲除之而后快,可奈何独木难支”,说话间,山猫磨牙凿齿却眉头忧蹙。 再看古今一眼,却忽而精神矍铄,按捺不住道:“而此番机不可失,你我联手必当将那兽绞杀,到时宝藏则由你我平分,只是不知你究竟如何才能施信于我,但说无妨,倘若我能办到,必定竭尽全力!”。 然而古今却依旧慢条斯理,揣手悠然道:“一则我与你素不相识,并不知你心存善恶,怎能轻信与你,二则听你所言那兽王只比你略高一技,如今你我俱不可单独敌他,可若我回去,修炼个一年半载,以我天资,到时必当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退万步而言,即便到时依旧不能敌它,败走保命便可,岂不更加稳妥?”。 古今句句在理,山猫也并未否决,只转论道:“以你之资,我亦确信,但倘若你今日身退,那兽却凑巧开启宝藏,获大造化,到时你莫说一年半载,便是十年亦不定敌他,故而此时才是最佳良机”。 山猫听闻后心有不甘,三番相劝。 古今思忖片刻,虽觉言之有理,但却不愿舍生犯险,依旧摇头。 山猫见劝说无望,便再摆架势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得竭尽全力将你擒拿回去了!”。 说完不待古今反应,便扑杀而来,二人方才所受伤痛此时已几近痊愈,当即又如龙虎相见,战于一圈。 古今心如止水,开启天眼催至极致,心知若不这般必定无法降服山猫。 而正当再欲动手时,怀中一物却宠宠欲动,不请自出,散发阵阵赤晕。 此物一经出现,古今顿时惊诧万分,不料山猫的反应却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竟如泥塑木雕一般,眼神中尽露惶恐惊悸。 不消猜想,此物正是那不知名的赤袋。 古今此刻极为不解赤袋为何此时发威,前两次皆乃自己命悬一线之际方才现身,而如今与山猫棋逢对手,不免心觉怪诞。 赤袋出现后,山猫忽觉如陷滓泥之中一般动弹不得,白日见鬼般惊恐地盯着赤袋,嘶声吼道:“邪物!是邪物!”。 古今未曾理会,直突其面门,运双掌将之拍飞。 山猫倒飞十数丈,方觉可动弹自如,霎时间如临大敌一般骨寒毛竖,当即转身欲遁。 可还未逃几步却倏然停下脚步,纠结片刻终是转身,凝望着古今,悲痛欲绝地吼道:“你怎会持此邪物,大哥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古今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反问道:“你认识此物?”。 此物亦是自己心中未解之谜,故而不待山猫回复便瞬间飞身至面前,将其扼喉拎起:“速速如实招来,此物究竟是何?”。 山猫被晃荡几下,忽似梦中惊醒,而后战战兢兢道:“我不认识此物,但却知晓其乃是至邪之物……”。 而后如疯似癫般喃喃自语,听不清说些甚么。 看其神色,似是真个对赤袋畏若大敌。 见山猫此时萎靡颓废,心知不可再遭打击,便收起赤袋。 待略微回神,便才追问其话中之意。 山猫此时瘫坐地上,已再无战意,长舒数口气后方才服软,低声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相告。 两年前,他与大哥寅末熊在此称王称霸,好不快活。 一日,此山中突现一只外族灵兽,体如赤豹,五尾一角,后颈挂二尺赤皮,显得相得益彰,便是如今的山中兽王,也正是此兽的出现只教苍莽森重换新天。 当时那兽已奄奄一息,寅末熊见其并非土着灵兽,便施恩将其救起。 那兽亦是感恩戴德,甘心效犬马之劳,虽是日渐薄暮,倒也与众兽生活的还算自在。 众兽也渐懈警觉,有一日众兽围谈,恰说起其脖颈处的怪异赤皮,那兽一听众伙对此感趣,当即精神焕发。 “众位有所不知,此皮乃我族精华所在,若等闲之辈便是一生也无缘生长,极其稀罕!”。 恰当众兽心觉神奇不禁拍手称妙时,那兽忽然郑重其事,转身朝寅末熊连拜三拜,当即抱拳道。 “当日大哥能不吝出手相救,小弟虽死勿忘,今恰逢大家提及此事,我便开门见山了!” 众兽见瘦骨嶙峋的那兽如此郑重,也悉数静听。 “多日来,小弟承蒙大哥与各位照顾,可奈何小弟伤及性命,时日无多,此刻别无他物,为报寅末熊大哥救命之恩,甘愿将我族圣披割下移植于大哥,助大哥更上层楼!” 此言一出,众兽当即心生钦佩,感心动耳,可却被寅末熊当即否决。 可奈何那兽情真意切,众兽亦竭力劝谏,寅末熊终点头默许,再未推脱。 那兽见大哥答允,当即教他兽代劳,将脖颈间的赤皮剜割剥离,转嫁寅末熊脖颈。 只是众兽皆未料到,待赤皮一经牢牢攀附,当即发出旋涡般的吸力,如鲸吞一般贪婪汲取寅末熊的修为。 不出盏茶功夫,寅末熊已孱弱不堪,修为大跌,终在一年之前,当着众兽之面凭空消失,再无音讯。 待众兽反应过来时已错失良机,加之那兽修为本就不低,一经恢复便篡位坐此山兽王,山猫等众也只得屈于其下。 古今听闻此中缘由,方才知晓寅末熊的遭遇。 按山猫所言,那寅末熊应在如此虚弱之际,被赤袋异能携入古家后山禁地之中,在其中又呆一年。 这便亦能解释为何古今见其之时其已是钟鸣漏尽,再复细思密想,即便当时无古今,那寅末熊也怕是时日不多。 山猫所言应是非虚,当知晓寅末熊与其情同手足后,古今却难以启齿。自己非但击杀了寅末熊,且吞食其精血。 但此番虽是敌对,古今却也只以赤袋乃街市所淘为由糊弄山猫。 据山猫所言,寅末熊修炼天赋尚可,虽是熊族,却因继承灵虎血脉,故而更愿被捧为虎王,得益于此,一年前乃为肉身修为近乎三阶。 肉身修为与念道修为有别,而灵兽之列则主修肉身,即为体修。 体修一阶乃强筋健骨,速度兼武学之力俱有所提高,等同于念道一二阶。 体修二阶乃为肉身金刚,达至此阶之时其肉身内里便有如金玉般坚不可摧,对应念道三阶之力。 体修三阶身刻体纹,至此阶时肉身隐现经络符文,俗称体纹,而肉身出现的体纹形成的经络符文繁奥神奇,可引动天地之间的灵气,加持肉身之力如磐石一般坚不可摧,等同于念道四阶。 只是念道修为较体修而言划分的更加细致罢了。 山猫坦言自己如今肉身修为乃是半入三阶,只身刻半道体纹,故而并非很强。 说至念道修为处时,古今方才知晓灵兽大部分并不可修炼念道,而山猫之所以念体双休,乃是其偶入宝藏秘地,误食山隙中掉落的丹药,方才即能口吐人言并可修炼念道。 古今听闻后恍然大悟,方才知晓了此中秘辛,心骂道:“他娘的,不早说,原是吞食了灵丹方才可口吐人言,害老汉以为遭遇了念道七阶灵兽,险些吓破了胆!”。 听闻此处,古今不禁自行掂量起来,依山猫所言自己如今应是体修二阶肉身金刚境,等同于念道三阶。 而自己之所以能与众多高阶敌手旗鼓相当,皆得益于修罗体之功效,此异能并非属于体修之列,虽不知道个中巨细,但想必日后便会真相大白。 据山猫言说,如今的兽王乃是初入体修三阶,已身刻三四条体纹。虽未谋面,但据其所言,古今方才知晓两者之间的天堑之隔。 如今自己乃依体修之能、天眼之威及修罗体之秘,方才能与四阶强者战的你来我往,而若是如山猫所言,如今的自己独自面对兽王,则最大的依仗——肉身武学,必是威力大减。 山猫亦知晓此事,方才欲与古今联手,虽不保十拿九稳,却也算大加筹码,只是到时究竟鹿死谁手,则只待天意。 而此时知晓古今的底牌以后,山猫当即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央求与其共诛兽王,并承诺此事若成,宝藏之中,任由挑选。 古今当知晓山猫并不知宝藏实情,毕竟若是信手拈来般简单,早被如今的兽王占为己有。 以底牌为要挟,古今又敲诈了诸多灵药,而后才与山猫谋合。 正当二者商讨之时,手下几兽恰逢归来。 一见古今当即心花怒放,那狈兽尤甚,当即飞扑而来,只是不待到面前便被山猫拦腰拍飞,一命呜呼,毕竟若留其性命,则徒添隐患,正是此番举动让古今愈发信任合作关系。 山猫本非全心意依靠古今,但当得知有赤袋天助后,方觉信心满溢。 入夜,随山猫几兽回到一座山洞之中,古今并未抵触,直觉告知自己,山猫的确将筹码押注于自己身上。 但以防万一,便又以天眼探查一番,毕竟山猫所惧之物乃是自己并未得心应手的赤袋,故而还得依靠己身。 山猫不知,实则即便其不允与古今伙同,古今待知晓此物与兽王有干系,亦会寻其做个了断,毕竟其知晓这最大依仗的真实来历。 古今与山猫等众使用灵药恢复如初,俱是严阵以待。后又并众兽寻得一些奇药,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有手下几兽及山猫的囤货,凑齐奇药引子真个是手到擒来,加之古家以药营生,配药之法信手拈来。 待商榷完毕,决定事不宜迟,第二日便将行动,而后一众皆整装待发,静待明日。 一夜无话。 翌日,古今偕同山猫等众朝兽王之所行去,将抵达之时路遇一座石碑。 古今侧眼瞧去,只见其上书灯灭冢三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正是外都传的沸沸扬扬之所。 古今询问石碑来历,而山猫表示亦不知晓其中缘由,只知与此名所应的便是宝藏的宝洞。 提及宝藏,古今当即来了兴趣,方才迫不及待询问。 然而山猫却只含糊其次,以其内斗转星移,日月变幻,着实奇妙无比搪塞。 待古今以激将几句方才讲真,其也算不得真正进入其中,只知洞中有一浮空长桥,桥上有玄妙幻境。 此前自己误闯幻境之中,足足停滞十日之久,方才大梦初醒,却发现自己并未向前迈近一步,即便是桥上便有无数珍宝,更不用说对岸宝穴之中。 听闻山猫绘声绘色夸夸其谈,古今虽摩拳擦掌,却心无波澜,此时无暇去顾,便亦不多想。 将石碑之事甩于脑后,一众继续往深处走去。 行过一日,才至一座巍峨高山之下,但见此山: 远看青曼绣延龙, 近如翠栏恐春漏, 八面千峰齐竞高, 中藏娇秀蕴灵岫。 四下观望才发现此处乃是风水宝处,隐于群山却有二龙戏珠之势。 此山便为兽王居所。 言说间山猫便掏出一捆岩蟒蛇皮,将古今双手假缚,被胡犬驮负后一行便款款上山。 随山猫途径两块丈高巨石所垒的山门而入,古今新奇地打量着周遭。 路见诸多灵兽,皆是威风凛凛,听山猫窸窣称此兽皆为守卫。 那些守卫见到可人皆是垂涎三尺,眼露贪婪,古今则懒得搭理。 随之前行渐久则见四周愈发宽敞,守卫灵兽境界也愈高,古今猜想兽王之所应是快到了。 心中盘算与山猫计策之疏漏,心演数遭,感觉再无纰漏,便抬头看去。 随着哒哒的脚步声,古今与转头的山猫四目相对使个眼色,随即协几兽终是迈入洞门。 第二十七章 狰狞可怖 待一众止步停行,古今仰头看去,见面前两丈余高的洞门并非想象中的粗鄙,反而门庭堂正,藤盘蜒绕、巧夺天工。 再细看却发现乃是天造地改,不禁感慨自然鬼斧神工。 山猫向昂首挺立的两头卷毛灵狮通告一声,而后头也不回径自向内走去。 洞径通廊里外不足十丈,抵至尽头后豁然开朗,呈现一间十几丈方圆穹室,似是依釜而掏。 行至堂中,发现四角分别盘踞四大猛兽,各个面目狰狞,孔武有力。 古今暗自赞叹一声,不愧是兽王,光是这几只凶手的卖相便足以秒杀芜荒国众多高手。 四下壁龛尽是森森颅骨装点,俨然有序,细看之下发现其中不乏人类白颅。 加之室内阑珊光景,却营造个诡异气氛。 回神上视,见殿台铺设的丈五玉榻。 说是玉榻,实则乃一块顶面平整如镜的庞然玉石。 扩瞳细看,其上背身侧卧着一头绒兽,只是难以看不清其真切模样。 直到山猫故壮音调参拜道:“参见狰王!”。那灵兽方才慵懒的应了一声,微微侧首却未后顾。 正当山猫与几兽目目相觑几欲再开口时,那兽王忽似鸿毛剐鼻般,鼻尖微傗,觉察有异样,当即翻身。 待看清被捆缚的可人儿,先愣了一息,随即霎时间发出愉悦的高亢嘶吼。 古今虽不懂兽语,却不难猜此时其必定是心花怒放。 兽王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珍馐饵食,敷衍地对山猫“磕磕”低吟几声。 山猫闻声当即恭敬道:“是,狰王真乃好眼力,此人正是修士,虽念道修为不高,但其体修却已达二阶,故而肉质劲道,乃是一道滋补佳品!”。 那狰王听闻山猫所言后复打量一番古今,方才点头示意,似是赞誉山猫功不可没。 随即又低啸几声,山猫听闻后便又将古今的来龙去脉道的清楚,狰兽听得津津有味,却并不知晓此乃其早已串通一气的说辞。 狰兽听后眼露精光,舔舐一番猩红的舌头,血口生津,连连吞咽,示意山猫将古今速呈过去。 待靠近此兽,古今方才看个真切,其却乃不折不扣的狰兽,身形似豹,黄底暗纹,头生一角长于顶窍,自成五尾,恰如竹笤,与古今在图鉴之上所见的狰兽略有区别,却不尽雷同。 山猫示以古今眼色,而后将缓缓呈上,古今则配合的佯装挣扎。 此番情景直教狰兽愈发欣喜,饿虎扑食般将古今用兽爪按于颔下。 狠嗅肉香,其涎水早已滴溜溜悬挂血盆大口二尺有余,伸长腥恶舌头便往古今白皙的脸上舔去,古今但觉一股血腥之气直冲鼻头,不禁挣扎愈烈。 狰兽则将其牢牢摁于爪下,不教有动弹丝毫, 恰值狰兽血口大开,利牙犬齿将划破古今脖颈之时。 “狰王且慢!”。 狰兽此时食指大动,被山猫莫名烦扰,不禁龇牙努目,转首威吓一声。 山猫佯作姿态,故装神秘道:“狰王,关于此人,还有一件怪事须禀报于您”。 狰兽虽已饥渴难耐,但听闻有异,却也只得点头示意山猫继续。 山猫当即不再遮掩,抱礼道:“话说当日捕获此人时,臣下贪功心切,不免有些掉以轻心,故而略遭创伤,致使污血亵渎了美肉”。 言至此处,山猫瞬间面露悔愧。 狰兽此时却怒恼难扼,心念原是如此微不足道的琐事,便再度张口。 “可怎料想,当此人的肌肤沾染臣下秽血后竟乍现异象,霎时间散发潮红,并伴有异香,直教人难以自制,如若不是手下众人协力将我阻拦,我便已越俎代庖,将此人分食,故而臣下觉此人肉体应不比寻常,随即对此人进行威逼劝诱,终才了解缘由,原来此人正是万中无一丹奴体质,生而餐丹饮酿,九散一合,无怪能为灵药仙草舍身犯险来此,还望狰王亲断”。 随着滚珠倒豆般言毕,狰兽先是一怔,而后狐疑地紧盯山猫,山猫此时亦坚定决然,与之正面毫不避讳。 便在古今与山猫二人皆是惴惴不安强作镇定,以为狰兽看出端倪之时,却见狰兽先是一虑,而后便在瞪圆的四目期待中将自己的爪子轻轻划开一道小口。 几滴殷红鲜血滴滴流落于古今脸庞。 古今则伺血液刚与肉身接触的瞬间,当即开启修罗体,霎时浑身笼罩淡淡赤雾,肉身也当即散发出一道异香,直教狰兽欲罢不能,方才愈发相信山猫所言。 古今与山猫此时已禁不住暗自窃喜,庆幸狰兽并未辨出此香味乃是龙涎香草与多种熏香混合制成。 狰兽只觉口鼻充斥异香,心中仅剩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此前虽知山猫存有异心,也对其有所提防,故而安插狈兽以作耳目,可未料想到此次山猫竟句句属实,一时其猜不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狰兽此时早已被欲壑占据,并未细致分析,只觉清香四溢,张牙舞爪便要分食古今。 此时的古今则竭力挣脱,手口并用,猛地抬头,对其爪臂奋力撕咬。 狰兽此时非但不怒,反是愈发愉悦,此番垂死挣扎愈发刺激它的食欲。 正当狰兽血口袭来瞬间,古今已然将岩蟒皮索松绑。 一手迅速单演开枢掌与七重劲,另一手运摩诃二掌断水逆,双臂摆脱身下,直朝狰兽胸腹袭去。 狰兽将此举俱收眼底,却只是托大未避,只是令其万般未料到的是,当此番武学真切着肉时又是另一番滋味。 狰兽被突如其来的痛苦惊醒,吃痛难忍,当即一跃而起远避三丈,痛苦伏身,口角溢血。 它如何也未料到,自己竟会被蝼蚁所伤,不免恼羞成怒,只此刻内腑倒转破碎,绞痛难以。 其低啸警唬,目似罗刹般恶视着古今。 此时的古今已轻盈起身,略整衣冠,微微痴笑道:“未想到竟轻而易举!” 狰兽见此情景,忽才恍然大悟,而后怒目看向山猫,却见其果是一脸奸笑。 口中啧啧念叨:“狰狞,未想到你亦有今日罢?两年前,虎王救你于生死之际,而你却恩将仇报,好生算计,如今尝到报应不爽了罢!” 狰兽腹中绞痛,呦呦低吟,似是唾弃此等卑鄙勾当。 山猫听闻后却不以为然道:“不错!我便是不惜与人类合谋,亦要将你斩杀,此番正是我二人合演的一出戏,想必你此番已肺腑翻涌罢,此人虽是少年,境界亦不高,但我此前与之交手数合,深知其武学之威,你虽肉身强横,但却也难逃我灵兽一族的软肋,所谓肉身易练,内腑难修”。 不知是山猫的嘲讽之功,亦或是腑脏内伤之苦,狰兽鲜血连喷,正待凝神恢复,却听山猫继续说道:“我便好人做到底,再提醒你一句,你莫以为其方才那番撕咬只是其单纯的垂死挣扎么?你且看看你划开的那道伤口罢!”。 狰兽听闻,当即顾不得腹中浪涌,检查自己的伤口,只见前刻自己划开的那道伤口已腐肉糟糟,流淌的鲜血亦掺杂淤黑。不禁惊疑不定索向二者。 山猫至此方才酣畅大笑道:“既然你已死到临头,我便告诉你,你伤口所中之毒乃为腐坏散,便是由此少年以腐坏花所制!”。 狰兽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它虽是不知腐坏散究竟为何物,但腐坏花之名其却听闻甚多。 腐坏花粉乃花中奇物,与面粉一般无二,即便误吞也无大碍,囫囵入口便也原样排溺,不予吸收,可倘若一遇伤处便瞬间化入,即便是掉皮蹭肉的小血口,亦会腐化坏烂,蔓延遍身,直至全身败腐而死,除非当机立断将伤处切除。 狰兽心念至此顿时毛发倒竖。 这一人一兽,当真是好算计,本是自己最不在意之处,却未想皆隐匿杀招。 先是未将古今的武学放在眼里,故未发动肉身之力抵御,不料阴沟翻船遭遇重创,再是出于兽类本能戏谑玩弄猎物,竟又被其口含腐坏散施毒。心中屈辱难当,当即一声吼令。 随着狰兽的令下,傲立四周的守卫皆掩杀而来以作护持,堂内立刻杀声骤起,战于一团。 山猫则面露邪笑对古今施以眼色,朝狰兽扑将过去,就欲一击斩杀。 正当得手之际,却见那狰兽喷出一口精血,而后扬首巨吼。 当即便见其肉身之上渐渐隐现一条诡异纹络,古今此时看得真切,这与山猫所具那半条极像,只是狰兽的乃是更为完整,此正是山猫口中所言的肉身符文,即体纹。 那首条体纹完全浮现后并未停止,二是自其肉身之上接连出现第二条,第三条,终是停在第四条后再无出现。 见此气势,古今一众皆以为狰兽要鱼死网破,拼死一搏,却并未有太多顾虑,然而接之而来的一幕却教一众骇然魂飞。 当狰兽体纹尽现之后,便见其吐出的精血如有灵之物一般浮于半空,变幻之间忽而自燃化为淡淡血雾。 “咻!” 随即见其血口大张,倏然一吸。 但见精血尽数被吞之后,其浑身的毛发竟逐渐枯槁白化,不多时便已通体雪白,乍眼望去更显灵兽风采。 正待一众惊叹不已时,竟见那白中竟再度生出赤色,渐生光泽,伴随毛发颜色之变,其散发的气势亦再度雄浑,再看其爪上伤口竟停止了腐坏,并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复原,直至完好如初。 一众此时俱震惊愕口:“这……”。 心中纵有波澜起伏,不待几息,其已如重生涅盘一般生龙活虎,舒畅地长啸经久。 山猫低声译于古今,古今方才知晓其所言之意。 “下三滥的手段,也学他人行刺,想必你等为此煞费了不少苦心吧,只可惜我狰兽一族本就天赋还魂之术,想必你等孤陋寡闻,并不曾听闻罢,既然将死,便于你等开开眼,虽然我并未将此术熟稔,但要涅盘重生却也不难”。 狰兽此时嚣张至极,咬牙切齿似是要将众人生擒活剥一般。 “所谓还魂之术,只需将自身九成精血尽数吐出,以秘术化生幻烧,而后炼气吸收,便会洗刷周身一切负面,只可惜我族之中除一二人以外,其余人等一生仅可施展一次,毕竟精血之贵难以想象……”。 听至此处,古今与山猫俱是呆若木鸡:“狰兽一族怎会有如此逆天之术!” 正当二人急思破局之法时,狰兽却是狞笑着率先扑杀而来,古今与山猫以二敌一,却只能被动防御,怎奈修为相去甚远,接不过十招便被打飞出去。 古今只觉浑身筋骨霎时麻木,山猫亦如此,甚至不及古今。 而不待二人喘息,狰兽已再至面前,将山猫与古今一手捏一个,提将起来,生生掕离地面。 第二十八章 日月和明 狰狞将古今与山猫拎在半空,浴火重生后力量源源不断涌来。 再看待宰的一人一猫,本以为其俱会哀寰讨饶,却不想其四目相交后竟诡谲吟笑起来。 古今此时满脸憋红,有呼无吸,却依旧一副胸有成竹之势。 将一手背匿身后,另一手则翩翩举起,狰狞不以为然,看古今耍何花招。 却见其只是伸手抚向自己的脸庞,将之前滴落的血液抹了抹。 狰狞总觉此二人有诈,却不知诈于何处,不免正视谨盯着诡测之举,心有顾虑不禁怒吼。 山猫闻言,艰难的斜瞟侧首,因喉颈被卡,不免咳咳喘喘,对古今译解:“小哥,咳……咳……,他在威胁你我,说我二人已大难临头,教你我莫要装模作样,哈哈……咳……”。 听闻山猫译言,古今则抬首嗤笑喝道:“死到临头的是你!”。 言毕抽出背后之手。 狰狞定睛看去,本是不屑一顾,可待看清古今手中所持之物乃是涂染了一道血痕的赤色布袋时,气势骤改,渗人冰冷遍裹全身。 心底隐埋多年的恐惧再次如洪荒浪潮一般袭来,呆伫半晌后霎时回神,撒开古今与山猫便拔腿便逃。 只是不待其身离一丈,便被定格与原地,身后传来古今一声哂笑:“跑的了么?”。 此时的狰狞面色惊恐侧目看向古今,见其手中因涂了一道血痕而泛泛黄晕的赤袋无风悬浮,心中顿时如坠冰窟。 要说此法,正乃山猫教授,亦是当年狰兽骗将赤袋乾坤挪移于寅末熊身上所用之法。 见诸事皆如预料,古今与山猫这才缓了口气,吟笑着朝雕塑一般的狰兽走去。 山猫春风得意,调侃道:“重逢此宝后感觉如何?当年你便是依法诓骗虎王,此幕可还熟悉?今日若我二人没此准备,可确真没几分信心败你,而如今苍天有眼,只怪你罪有应得!”。 狰狞已魂飞九霄,万般惊恐难堪,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可是其如何也不敢相信,难道天道真有轮回?。 欲要讨饶已张口哑言,只得眼睁睁目睹赤袋飘然而至,漂浮后颈部。 “啵”。 伴随滴水声响,赤袋则吸附皮肉之上,至此已心如死灰,似是往事重演。 只是此次却不复从前,此次当真是自掘坟墓了。 自赤袋吸附于狰狞后颈之时,禁锢之力瞬时消散,而后便见其如疯似癫般抓狂撕扯,可奈何皮开肉绽,趾下飞红并无半点用处,且渐渐力有不逮。 见其渐行虚靡,手下四大凶兽护主心切,当即舍命扑杀过来。 可奈何四兽看似强横,实则外强中干,怎能敌过一众,还不待古今出手,便已被山猫三下五除二尽数斩杀。 古今还欲待狰狞被赤袋再消几分战力,山猫却忍无可忍,冲将上去就要降服狰狞。 狰狞心知横竖一死,当即大吼一声,催动所剩无几的精血便要誓死一搏,可不待动弹便尽数被赤袋吸收去。 眼见精血被全盘吸收的狰兽已行将就木,奄奄一息。 正与此时,古今恍然一怔,才想起要事在身,心知时不待人,飞身过去将之踩于脚下道:“快说,此物究竟是甚么东西?从何而来?”。 狰狞自知命绝,啐吼几句,山猫则继续翻译:“哼,妄想从我口中套话,痴人说梦,你等也莫要侥幸,此物既能予我厄运,便亦能教你命舛,你等终将引火上身……”。 待山猫话毕,古今还妄多审获些消息时,却见狰兽已肉眼可见地被吸干,化作一具皮骨。 古今大失所望,刚获得些许线索却瞬间再度归无,狠踢了一脚以泄愤。 脚尖刚触,狰狞的皮骨便眨眼化为了飞灰,赤袋则再度完好无损翩跹落地,看得山猫头皮发麻,一跃瞬退数丈。 古今心中亦万般纠结,犹豫片刻,终是叹息一声,俯身将其拾起,见与之前无二,便收于腰际。不去管它。 狰狞既死,山猫独大,当即便将众兽收编。 原是众兽之所以甘屈麾下也实属被逼无奈,故而此刻另降他藩也无抵触,只唯命听从。 一众修养半日,山猫庆功请古今共赴。 酒过三巡,此时两者已熟络了不少,方才酒酣气壮,环臂揽上古今道:“小哥……,不不不,是……大哥,与你相谋共业着实酣畅快意,此时你我既已熟稔,便与你坦诚相待”。 山猫此时果酿上脑,不知东南西北,却依旧侃侃而谈。 “你有所不知,当初我首会你时,便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难以言状,似掺杂些许老大的气息,之后与你交手见不分伯仲,便有心拉你入伙,只想利用你共讨恶贼”。 言至此处,山猫喉哽略噎,却被迅速掩去,再度展颜道。 “只是当那邪物自你身上出现,我毅然决信必是上天派你来为老大报仇雪恨的,果不其然,你也未负天意”。 欣然憨笑的山猫仰天长舒,随即振气抑声道。 “此番之事,诚感大恩!”。 古今心中五味陈杂,却在一瞬间豁然开朗,轻应一句“了然!”。 心中不免念想:且算是对寅末熊的补偿了罢! 而后两人再度痛饮起来,果酿幽幽摇曳的身倾,气氛一片祥和,一夜无话。 翌日早,古今早早呼醒山猫,急不可耐催山猫赴往狰狞的宝库。 之所以如此乃是山猫前夜豪言壮语,扬言千般宝物任由挑选,古今则全未推辞,毕竟自己此时一文不名。 初时以为山中灵兽的宝物无非是些灵芝妙药,但待山猫打开宝库的刹那,古今方才算是大开眼界。 那宝库之中金银玉器满满当当,宝器功法一应俱全,灵药妙丹应有尽有,直看得目不暇接。 转念一想也是,历来来往遭掠厄难的修士颇多,其中不乏殷富人士,此番宝物倒也堪料。 由于山猫酒后豪言,答允古今随意挑选,二人五五分成,古今则尽意择选,但凡看上便揣进玉戒空间之中。 插言之,却说此间界中,玉之容乃为大,且玉之器乃为净,故而无论是携带物品,亦或是存纳宝器功法,皆由玉器作为纳物。 也正因玉饰内蕴空间纯净无染,故而丹药之列亦以玉器所盛放。 却说古今翻翻找找,择得些许灵药及一部名为游龙步的身法。 速览遍观一番,却发现该套身法妙不可言,据之所述,一旦练就如同龙游大海,行云流水。 而所以被搁置弃使只因此法乃针对人族所创,除非有神兽妖兽化为人形方才可习,可真若是到那般层次,这功法却又显得太过鄙陋。 古今虽发现诸多奇珍异宝,但却俱未索要,毕竟自己手刃了山猫的大哥寅末熊,如今权当是弥补。 觅宝将终之时,不经意间瞟见壁龛伏案之上的端置一黑檀镂空木匣,好奇心驱使下当即打开,才发现内放一白玉瓶。 把玩一番见并无批注,便小心翼翼拔旋瓶塞,瞄眼瞧进。 待发现其中并非灵丹宝药,而是半瓶精血,虽看不出类属何兽,但依自己的经验可知品质不低,当即喜不自收。 听山猫所言此乃商阶灵兽悍青牛之精血,古今不禁满意点头,当即恬不知耻收入玉戒之中,并扬言道:“想你重整山寨供需极大,我便只要这寥寥几件罢,其余俱无所需,虽占拿之物不及宝库之十一,却也略算满足!” 闻言,山猫险些晕栽,不由心说:“您所取之物量却不及宝库十一,但却是样样价值不菲,当真核算起来,其值早已远超一半,真个血亏!”。 无奈一言既出覆水难收,此时只得掉牙硬吞,万般肉痛地点点头。 分赃完毕,古今一朝暴富欲壑难填,当即再催山猫带领前往宝藏之所。 两人当即风驰电掣启程,一路无阻。 不过几个时辰,便抵达秀山一峰腰际处,山廓捧月,峰峦耸翠。松柏榕槐齐竞高,狐黄白柳共悠然。不免惊诧不已。 随山猫同行至一处秘洞门口,发现被周遭绿植遮蔽的极其隐蔽。打量周遭,发现: 芝兰相衬四方口, 紫堇共拥风水门。 上书三个大字:日月冢。 由于横平篆书,故而不明究竟该读日月冢,还是明冢。 回想山下石碑所刻灯灭冢线索,隐隐觉得有所关联,思忖片刻依旧想不明白,便抛开脑外跟脚步而入。 入得其中后未行多远便见山猫停下脚步,正疑惑时向前了望,才发现洞口在此处竟一分为七,山猫无有犹豫,当即选其一而入。 恰当困惑要询问时,却发现洞口再度一分为四。 山猫告诉古今,此乃一种阵法,寻常人等一旦进入其中,便被循环阵法迷惑,或是来回往复被困身死,或是误闯险道遭机关绞杀。 见古今欲言又止,便解释说灵兽之列对阵法感应较人族敏感,此阵乃是狰狞所破,其仅言说见过此阵,却未细说其中巨细,古今方才恍悟。 随即再进四中之一,而后再度一分为七,七又分四。 古今只觉九曲十八弯,路回千万转,庆幸幸有山猫引路,不然自个真将有来无回。 正思量时,面前的山猫忽而止步。 “到了!” 听闻抵达目的地,古今方才抬首前眺,见洞径豁然开朗。 面前的空间如同倒扣的釜锅一般,脚下丈许平台前乃为一座浮空长桥,其下则是深不见底的天堑。 听闻山猫所述,原来浮桥上的些许宝物俱被狰狞收录,自己也正是那次偶获灵丹方才开化人言。 而如今的桥面已空无一物。 山猫开诚布公,坦白当时为了诱其上钩,方才哄说遍地是宝。 古今则没好气白其一眼后看向悬桥,只留山猫窘颜憨笑。 看清后才觉此桥当真玄妙无比,一座十丈石桥临空悬浮,四方上下俱无牵引。 其面光整如镜,间隔三丈铺设一级玄黑石板,笼共三级。 山猫见古今打量,便将自己所知尽数相告。 “步入此桥之后,每一步皆是幻境,加之无比真实,心志不坚者难以发觉,至于那玄黑石板有何奇用则不得而知”。 山猫知之有限,只说自己曾陷入幻境在桥上呆了半月之久,终因幡悟才得以清醒,发现竟未走出一丈,无奈之余退回。 见古今跃跃欲试的模样,山猫此时稍显郑重道。 “我虽屡试不迭依旧无半点进展,且侥幸苟活实属万幸,你可知当时有多少实力强横的灵兽涉险后堕入魔怔,不知目睹了何种幻象,毫无顾及地翻身纵跃跌入无底深渊之中,当场殒命,你定要三思而后行”。 提及往事,山猫痛心疾首,此番对古今亦乃肺腑之言。 闻言后的古今则微微摇首,心知自己见识短浅,且此时好奇心盛,便眯眼含笑。 “不论好坏,无管对错,需由自己亲历一遍才是!”,言毕当即打坐休整。 自己从未亲历幻境,亦不知结局如何,如今已调养至绝佳状态,便不顾山猫百般劝阻,跃然一步,毅然而然踏于桥面。 回首狡黠顽笑道:“若陷维谷不求索便颓,那么有何资格问鼎强者之路?” 而后正首昂前,敛气深吸后决然迈步。 见此,山猫本至嘴边的话亦咽了回去,难以名状的情绪自眼中一闪而过。 回说古今,此时初一迈步,忽觉神智一阵恍惚,眼前景象当即星移变换。 心中默念稳住本心,但待意识逐渐涣散,亦真亦幻之感袭来,此时已难以分辨真假虚实。 眼前一切皆真实不虚,时光回溯。 青山绿坡,碧水清泉,此时古今正潜心修炼念道,稚嫩的双手振臂所指,十道光影掠空而驰,伴随一阵呼啸声划破清风。 此时眼前另一道挥汗如雨的身影逐渐清晰,原来是兄长古剑生。 古剑生修行完毕,古今则跃然扑入兄长怀中。 在父母的疼爱与祖父严苛的造就下,两人每日废寝忘食地修行,由于念道天赋亦不相上下,古今的修为直追古剑生。 自己也默默注视着兄长背影,暗下决心,终有一日,将后浪前涌…… 第二十九章 虚生幻灭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饱经沧桑的面庞早已脱弃稚嫩,刚毅的眼神更显锐利。 此时的古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动牵动天地灵气,挥手一招即见面前石门訇然大开, 定睛望去难抑卑微之感,正是上古帝陵所释放的威压。 “来此何干!”,正环顾间,忽地传来振聋发聩般的喝问震的耳鼓颤动, 古今当即抱拳对虚,不卑不亢道:“晚辈游历天地,不巧误闯前辈陵寝,实非无心,望海涵!” 言出一刻,不料虚空传来爽朗回应:“无妨,所遇既是缘,老夫便送你一场造化,然能否吃得消便看你的本事了!”。 话毕的同时还不待反应,古今便直觉四面楚歌,霎时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不多时,身遭一股无形念力如同蛛丝泥沼一般将自己缠缚,愈挣扎则愈紧。古今心知事不宜迟,当机立断御念道匹练化为锋芒斩断束缚。 可奈何此中束缚非但力道强大,且无形,即便是无往不利的匹练亦一无所用。 随着身遭的捆束之力愈强,甚至蒙蔽了口鼻七窍,古今逐渐丧失呼吸。 经久不知何年,某日某刻。 “噗通!” 静寂的空间传来一道心跳声,随即一具形容枯槁的干尸倏的双目骤睁,目孕之光气冲斗牛,天地霎时间风云变幻,日月更新。 伴随周遭灵力如鲸吞旋涡一般自四面八方涌入其中,这道肉身当即迅速饱满。瞧清了,不是古今还能是何人。 清醒后的古今松握双拳,感受自己无敌的修为,如同有翻天覆地之能, 舒展筋骨后一念动,面前的山体石壁当即出现一道浑圆的洞径,古今则飘然迈步而出,再入尘世却发觉沧海桑田。 重返故里尘夕镇,发现已物是人非,寻觅良久却不见古家宅邸,便转至巷道之间,随后扯住一名须发花白的中年路人询问道:“老哥,不知古家如今坐落于何处?” 此话一出,却见路人面露诧异,似是面对痴呆傻人一般,不禁躲闪嫌道:“在下并不曾听闻老先生所言的古家,此镇并无古氏一族,想必老先生是寻错地界了”。 “寻错地界?老先生?”。 古今疑惑的看着那路人,满腹狐疑,心说两人不正年纪相仿么?想来是那路人有些惧生便不多顾,便再找一人询问。 继续往前走去,左顾右盼,打量着街道巷落。 当擦肩而过路边一摊贩处时,不经意侧瞄一眼摊车上悬挂的铜镜,见其中一苍髯雪发老者与自己举止如出一辙,初时并不在意,但没出几步便忽然怔住。 面色变幻,眼珠左右疑摆,半晌之后,又缓步后退,一步、两步。 待得面对铜镜之时,再次看清其中老者,乃是白发苍髯,面容枯槁。 半晌后抬起手,哆嗦抚向脸庞,发现镜中之人与自己动作无二,方才脑中嗡的一声,再难移步。 思绪翻飞惊疑道:“我不过在洞中呆了个把月,难道世间已过去百年前年么?”。 只怕是正如古话: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如今的古今修为着实恐怖,随意锁定一名路人,此人顿如雕塑一般静立不动,施展念力探入其识海,眨眼便已览遍此人意识,却发现其中并无古家半点讯息,心有不甘,又复试几人,皆是一般。 心灰意冷的古今恍惚垂首,行尸一般不知走出多远,忽然迎面撞一人,抬头看去看清乃是一名比行将就木的老者。 正欲施礼致歉,却见对方盯着自己看了半晌,眼中泪珠打转,而后方才不敢置信地道:“古今少爷?”。 古今听闻后则豁然肃目看向老者,辨认许久,方才将信将疑问道:“你是古风?” “咳……咳,你果真是古今少爷,老朽正是古风!是古风!这么多年你去往何处了?”。老者激动不已,浑身颤抖。 古风原乃古府的小仆,自小与古今耍玩过几回,而古今自小武痴,故而并未与其有过多交际,只是如今未料到已成期颐老者。 此时却顾不得寒暄叙旧,便急惶惶追问道:“自我离去后过去多少年了?还有,当年古家究竟如何了,为何如今此镇已无古姓?”。 追问间猛摇古风肩膀,险些将那老骨头摇散架。 古风摆手示意停手,而后又喘良久方才缓缓道来。 原来自古今离家问道已逝去整整百年。 自其离去之后,古族初时未顾,年月经久后为寻古今踪迹,早随古剑生迁往遥远大陆去了,临行前将家底俱是分发仆人,故而使散去的仆人皆过的殷实富足。 古今听闻之后,不待古风续说,只一瞬间便雷霆般消失于原地,只留周遭路人如见鬼一般,张口翘舌。 话说古今消失后出寻族人百余年,终是无果。 这一日,在某块不知名大陆山巅之上,古今矗立于此,俯瞰众生山河,两百余年: 屠至强,戮兽皇,龙腾万里不可挡; 可如今,心荒凉,众疏亲离终苍茫。 如今高处不胜寒却空余惆怅,凛冽寒风撩动衣襟,古今则一脸呆滞的仰望天空,如此几月。 “这一生究竟在追寻何物?这难道便是一心求强的人生么?”。 此时天空似是被打开,风起云涌。 古今一警醒:“啊!难道自己是只为追寻兄长的脚步才想要变强的么?非也,此乃自己与生俱来的追求,欲要变强只为人生途中领略不同维度的风景,或是奇闻妙趣,而并非是问鼎天下,生无了趣!”。 通晓晓此理,古今嘴角微扬,心生一念朝苍穹之上的云漩惊鸿一击,而后便见到碧空瞬时化作了碎片。 此刻终是返回现实,眼前还是那桥,一座仿佛隔绝了数个世纪的浮桥。 回首看去,见山猫依在桥下,双瞳瞪圆地望着自己,不禁低头看向脚下,发现此时已然迈过了那第一块玄黑石板。 听得身后山猫瞠目结舌道:“你竟……竟闯过了这幻境?”, 古今则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只半日不到,便已然闯过这第一阶幻境,当真是个怪胎!”,山猫如是想到。 两者隔空交谈,山猫询问古今有何感悟,古今则闭眼深吸,缓舒极气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幻境共分三重,而这第一重,乃是寻求本心,心之所向,意之所向!”。 山猫只摇头晃脑连连啧奇,似是醍醐灌顶,却又模棱两可。 言毕,古今则回神前瞻,将目光直指第二阶玄黑石板。心眉一横,朝前迈出。 一步踏出,眼前景象再度巨变,此时脚下石桥与周遭皆已不见,眼前尽数化为一片刀山火海,熊熊烈焰无边无垠,锃光利刃密密麻麻。 环视四顾,发现除足下二尺石柱外并无半点通达之径。 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地狱景象,古今不免踟躇原地,不知该往何处去,心中思量起决通关键。 时间如流沙奔行而逝,观刀山之刃鳞次栉比,锋芒尽露,看火海之焰熊熊蹿飞,炽热无比。 心中笃定这幕皆是幻象,可奈何热浪腾起灼烧,远远便已难奈难忍。 这一伫不知何久。 迈步,收脚,迈脚,收步……,如此循环往复,最终却也未敢踏出。 某日,火海中立的石柱之上,一道佝偻身影蜷缩在二尺平台,遭受了数日灼热蒸腾的古今已近乎油尽灯枯。 神情恍惚之间,不禁仰首高叹:“我这一生何其耻辱,只因贪生惧死,畏首畏尾,枉费大好年华,终是一事无成,我心有不甘!心有不甘!”。 怒吼振声后终是横下心来,迈开一步,跃入刀山火海之中。 随之而来的并非侥幸设想的柳暗花明,而是摘胆剜心般的痛楚,利刃霍霍穿透双足,当即血流如注,筋肉绽开;火焰裹挟周身,皮肉扭曲,化为焦炭。 噬心之痛浪潮般袭来,虽举步维艰,但心中毅然决然,咬碎银齿直朝漫无边际的火海中前行。 心中只铭一念:哪怕前路一无所获,自己亦须砥砺前行,即便抛颅半途也不会坐以待毙,枉遭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此时的古今已面目全非,俨然如煤塑炭雕的行尸走肉,但却未曾停驻一刻。 某一时,匍匐跪行的古今的手掌再度被锋刃刺穿后撑在火岩之上,忽觉一缕清风袭面,不禁自嘲幻象再生。 然而此时的久旱逢甘霖一般的凉意再度拂来,疑惑之余艰难抬首,竟发现眼前的火海不知何时化作彼岸,那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风景如同仙境一般令人向往。 历经万般火海,千座刀山,此时逢临仙境,本该喜出望外,而古今却依旧宠辱不惊,毫无波澜。 此时仅存一股执念,终是迈步伏上岸边…… 怎料当手指与地面相触的瞬间,眼前景象再度天改地易。 惶然回过神,便见浮桥依旧在脚下,巡视周身则毫发无损。 再低头,却发现此时已然越过了那第二阶玄黑石板。 回顾看向桥岸,发现山猫已无踪影,此时也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正如刀山火海之中所经的年头,早已经逝多年。 面露释然的古今嘴角微扬,“这第二重说是幻象,更不如说是试炼,意在坚定本心,守住本心,迷惘本无错,错的乃是茫然不敢趋步,毅然前行方为道!” 再度休养精神,面无悲喜地着眼最后一阶玄黑石板,再度毅然决然迈开步伐。 可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步迈出后并未发生任何异样,不觉诧异万分。 古今此时心境因历经两次幻境后早已霄壤有别,便未再臆测,迅捷连环踩上最后一重。 这一脚非比寻常,古今此时依然在身处浮桥,虽未出现幻觉,然自身修为却诡异消失,当即内视察看,果不其然。 此时的自己再度回到从前,无论是念道修为,亦或是肉身之力、天眼、修罗体皆化为乌有。 凝神推敲却也是想不出所以然。 “难道世上真有‘一切皆虚妄’之幻境?”(j:那可不!) 斟酌无果便要再往前走,却发现脚下此时有万钧吸力,如同缚了一座高山,别说迈步,便是抬脚亦难做到。 静待良久却依然无任何怪事,如今进退两难,却教人如何是好? 不知觉间,十日已过。 一日,古今半蹲石板之上神游,却听闻山猫言语,当即欣然扭身。 山猫前来探视,待见古今所处时,双眼似要滚落出来,便兴高采烈对古今高呼到:“你竟成了!”。 反观古今,闻言后则窘颜尬回:“咳咳,实则还未功成,只是被此石板怪力困住,难以动弹”。 山猫莫名其妙道:“神智清明便说明表明未中幻境,那又怎会动弹不得?” 两人相隔数丈,皆是模棱两可,眼看又一日过去,古今依旧动弹不得。无所不用其极却俱是枉然。 自己此刻实则难以分辨真实与幻境,便是山猫的虚幻都不得而知。 如此又过十日,此刻已饥寒交迫,力不从心。 由于此时非同前两道幻境,而是身处现世之中,不过肉体凡胎,怎能抵挡数十日不食不饮,不免逐渐颓靡。 山猫则想方设法送去水食,却无奈浮桥上有无形壁障,不教他人插手其中。 又挨过两日,古今已口干舌燥,恍惚之间訇然昏死。 与此同时,头顶之处骤然绽放一道亮光,似是有一扇门吱呀而开…… 见那洋洋暖意,古今不禁颓萎自嘲道:“呵……,这便是地狱之门么?” 第三十章 改弦易辙 眼前光门全然敞亮,一道虹吸怪力当即牵动古今周身,似要将其生生撕碎一般挣脱不得。 某一刹那忽觉肉身莫名轻盈,无风飘升,待将入光门之中时,耳畔传来浑厚诵言。 “众生造作善不善而诸业有报,消业则无有烦恼,断轮天人修罗道,堕入鬼畜地狱道,有无上恐怖,断舍离六根清净,运般若方得大乘”。 语休之际有钟鸣声传来,震的古今魂抖魄颤。 随金光照灿弥渐消散之际,古今微眯睁眼,发现自己竟再度回到浮桥起点,向前望去,见肉身依旧倒伏在桥的另一端,心知自己此刻依旧是灵体之态。 正准备迈步向前,总觉头有万钧重难以仰起,浑身体感极为不适,不禁狐疑自我审视,却发现双手不知何时已变作蹄趾,转头看向身体,才发现自己鬃鬣刚韧,体臃态硕,不禁骇然惊厥。 “这!” 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肉身,发现自己竟化成货真价实的黑面郎。(j:就是猪) 过了半晌仍觉梦幻,难以适应,怔怔向前迈步,怎料这一步却不同寻常。 此步迈出,身遭景象天翻地覆,随着定格后才看清自己已然身处一所豢圈之中。 “啊?” 抬头看去,见几头同伴摇头晃脑悠哉踱步,一股浓烈的泔水恶臭涌入鼻腔,古今险些将五脏六腑呕出。 “喽~喽~” 但听圈外传来一道人声,同伴当即嘶叫着将圈门围堵。 二尺圈墙外露出半截人身,是一名屠夫模样的臃肿男子,将木桶中馊食一股脑倒入食槽,打量着猪豚争食的景象,不禁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不经意瞟见古今所在,见其无动于衷,便执棍抽打,欲将古今驱赶过去。 反观古今,此时胃脏翻腾,几欲呕出,只想厌而远之,无论男子如何驱赶无动于衷。 “嘿,你这畜生,往日粗食淡水你争死觅活,今日油汤鲜膏反是兴趣缺缺,想是百日岁尽了,也罢,这便予你痛快!”。 男子骂骂咧咧,手中月钩瞬间勾中古今牙膛,将其拖出圈门,不多时,一具白嫩胴肉便被挂列摊架之上。 这一刻,猛然惊醒的古今冷汗如瀑,浸透衣襟,从剥皮离骨的噩梦中回神,打量周遭,发现自己已再度回到浮桥之上。 “回来了?”。 眼见脚下石桥,古今心底暖意升腾,当即手舞足蹈起来,全然不顾若隐若现的灵体魂身。 然而此番欣喜并未持续几息,便觉身体再度不受控制被光门吸力扯去,当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耳边再度传来嗡嗡钟鸣,三魂七魄似是被绞碎一般,不知多久后晃然定神,古今再度尝试睁开双眼,不出所料又一次回到浮桥起点。 经前次教训,古今此番先行打量起自身,却发现此次并非轮回牲畜,而是与人一般,只是身高架阔,皮肤青暗,还未琢磨明白时再度恍惚跨步。 随着周遭风云变幻,天地间霎时云行雨施,黑雾压境。 正当其环顾之时,耳畔霎时充斥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 突然,古今发怔双眸眼神变得凌厉,武道的修炼使自己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条件反射的侧身险险避过身后猛劈而下的鳄齿凶刃,后撤数步拉开身位,定睛看去。发现方才偷袭的乃是一个青面獠牙,丑陋粗鄙的怪人。正豹眼环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见一击不中,那怪人再度抡大刀旋劈而来,古今心问莫名,应付间打量周遭发现是山洞模样,并不适合长兵作战。 见地形对己有利,便思量起破敌之法,拳掌变换后摆好架势迎战。 不多时,一道黢黑山体洞口隐现一道身影,身长九尺,佝偻狼顾的喘着粗气,拖七尺鳄齿大刀,远眺扫视世间,不是古今还能是谁。 此刻古今眼中的世界如炼狱一般,天地玄浑难辨虚实,脚下不远处便是茫茫墨海浸入黑雾,阴风呼啸不息,如刀似锋。 抬头仰望,发现所在山体悬壁垂上,高耸通天。 站在洞口不多时,发现厚糙肉身已被那幽风刮的遍体鳞伤,当即转身避入洞中。 随洞径摸索游走,发现此洞四通八达,通彻山体,如同地底世界一般庞杂壮观。 正当古今上下打量时,却忽觉脚下一空,视线当即上下颠倒,不免表情麻木,眼角含泪任由坠落。 “咚!” 伴随一声闷震声响起,肉体横陈重重地砸到地面之上,瞬间五脏翻腾,气噎血凝。 随着摇曳的通明烛光照耀下,古今抬头环顾,见有周圈数百头怪人正惊骇地围观着自己。 尴尬搔首之余忽听身下传来蚊蝇声响,顾不得肉疼移步挪开,才发现身下不知何时出现一头怪人,只是已然压做肉饼,含泪九泉难以辨认。 “吼!” 见此情形,围观的一众怪人当即爆发震天巨呼,随即将古今四抬请上一樽宝座。 莫名其妙受到如此优待,古今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待少时与一众熟络后方才恍然明悟。 此界乃传说中的炼狱之地阿修罗界,由万万嗔恨嫉谄曲之鱼龙业力的恶鬼煞魔主宰,千百年纷争不断、祸乱不息,加之位处须弥山枢底,终年云翳蔽日,剔骨阴风席卷,积怨屯戾。 在此间界魍魉纵行,故而信奉实力为尊,唯有本事盖世方有资格存生。 “既然以强为尊,却又为何独对我崇拜?”,古今不禁疑惑道。 话音未落,即见人群中挤出一名瘦猴模样的修罗,谄媚锐声道:“大王是自修罗天而来,想必对我们修罗地不甚了解,便让小的给您解释一番”。 随之瘦猴娓娓道来,古今方才明白,自己方才所在位层名曰修罗天,而此时所处则为修罗地,以名贯可知,上层妖物远非下层可譬拟。 而自己之所以被崇拜,一则因上层而来,血脉天然压制,二则因方才压扁之人正是下层前首领罗睺王。 依此界规矩,强者为王,弱者称臣,谁能击败修罗王,便将被再度拥立,古今正是如此。 听闻这般因果直叫自己咋舌,怎料自己误打误撞竟将那下层修罗王生生砸死,不禁心生侥幸,暗自欣喜。 “呼哈哈,原来如此?既然我已为王,那想必应是金口玉言,享有诸多便利罢!” “那是自然,大王一言孰敢不从”。瘦猴再度奉承道。 正当瘦猴再欲说什么,却被身后一名魁梧修罗拎飞,撞倒石壁后滚落地面。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众人并未打抱不平,只是对瘦猴愈发鄙夷唾弃。 对此瘦猴非但不恼,且司空见惯般迅速爬起谄笑着再度赴前。 那魁梧修罗再未理睬,转身对古今洪声道:“大王莫听那厮胡言,修罗王乃是无上荣耀,并无何便利之说,堪任王者不仅要实力通天,且能带领地族与天族分庭抗礼,攻城略地,至于那厮,乃是我族大耻”。 “哦?说来听听”。 目睹方才一幕,古今虽心觉不爽,却不形于色,倾身问道,那魁梧修罗闻言当即续说。 原是对修罗族而言,生而为战,宁折不弯,自古以来并无贪生怕死之人,乃是刻在骨子里的尊严,而瘦猴却因孱弱怯懦,靠阿谀逢迎为生,无怪被族人唾弃,而正因血脉传承的骄傲感,使众人不屑对其出手,任由其苟活。 “非要说大王有何特权的话,那便是可将七日一次的战王擂时日随时提前”。 听闻战王擂的三字,古今则当即兴冲冲询问其中巨细。 瘦猴此时擦干嘴角,捧笑道:“战王擂,顾名思义由修罗战王守擂,而但凡族人皆可逐一攻擂,若胜则王位固在,若败则易主他人,方才我等便正举此会,谁料大王天降,轻易将王位收入囊中!” 瘦猴言语间神采飞扬,手舞足蹈,仿佛称王的并非古今,而是自己,只是还未说完再度被他人拨弃一旁。 听闻此处古今当即一阵晕眩,本以为轻而易举称霸一方而沾沾自喜,怎料这王位只是个遭打的沙包,挨捣的臼货,心中不免一阵惆怅。 一晃两日,从早至晚七窍之中充斥的尽是肉搏骨磕的打斗声,直教习惯了平日安宁的古今心烦意乱。 第三日早,正当的古今旁若无物地从两名拼杀的修罗身边踱步路过时,忽觉地动山摇,教人站不住脚。 那拼杀的二人见此当即眉团紧蹙,左摇右晃急向老巢奔去。 古今亦随其二人而行,询问缘由。 “大王应是知晓,修罗界每年都有天地之争,由您故地修罗天的族人下界屠戮修罗地的族人,由于实力悬殊,致使我族人口急转直下,却也敢怒不敢言,这正是为何地族为何如此敬畏天族的原因”,并行的一人随口爆出惊天话语。 “天族为何要掠杀地族?”。 看着这穷困潦倒、身无长物的地族,古今如何也想不通天族为何如此丧心病狂。 不多时,古今随二人指引抵达一处穴窟,只是还未靠近便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自其中传来,直叫闻者毛骨悚然。 三人快步前行,待转过洞弯,映入眼帘的景象只叫古今鬃毛倒飞。 七八名与自己一般模样的修罗阴邪恐怖,戏谑地把玩着手中一条断臂,脚下一名人彘般的地族修罗以牙为镐,啃抓地面朝前爬动。 另一人则如浆洗抹布般拧着一名骨瘦如柴的修罗,那道身影如此熟悉。见此双目狰红的古今瞬间消失在原地。 几道弧光闪过,那几名天族修罗的笑容霎时僵硬,而后视线逐渐模糊,身首异处。 小心翼翼地接过无头躯体手中的瘦弱躯体,一股鼻酸涌入脑中。 “大……王,您果……然是战神天……将,下辈子我一定要像你一……,咳咳”,身体已扭曲变形的瘦猴艰难地吐出一句。 古今示意其莫再说话,不忍再看,扭头却看到膝边另一道惨不忍睹身影,正是那魁梧修罗,此时却俨然成为人彘。 魁梧修罗艰难地抬起头,糊血的双眼被汩汩热泪刷洗,泣不成声道:“大王,都怪我一意孤行,才被天族擒获,不若瘦猴挺身而出,我此刻已然被生啖,我对不住瘦猴”,言未毕已嚎啕难以。 瘦猴毕竟体弱,此时已然了无生气。 轻轻将瘦猴的尸首放下,古今示意随从的二人对魁梧修罗进行救治,起身仰首看向水镜一般的洞口,躬身攒势猛然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消失于水镜位面中。 十年后。 “啊!” “呃!” “噗!” 幽黑的穴堂中传来三道呻吟,与此同时宝座上三道壮硕的肉体应声倒地。 宝座后的黑暗中逐渐显现一道嗜血修罗,煞气凛然,满身疮痍,不是别人正是古今。 冷漠地瞥了一眼面前的三具尸体,古今如释重负,一屁股瘫坐宝座之上,颓然舒气,仰头怔怔发愣。 “瘦猴,望你下一世依作自个……”。 言毕,不多时忽觉周身寸肤愈来愈沉,似要融汇大地一般。 随着一道亮光在眼前凸显,睁眼看去,才发现自己再度回到石桥光晕下方。 只是怎奈还未暂缓稍许,身体便再度被那无形吸力扯去,遁入光晕之中…… 如此这般反复几遭,终是将那六道轮回尽数尝遍,不可谓不是福厄皆受,正所谓: 欢喜欲无性见空,二宫宵殿览忧愁, 妖魔犁道业根涩,百鬼夜行趸髑髅, 唯有阴曹才可怖,粉身碎骨几千秋, 死生轮迭经番过,无我见空证道酬。 终于回到现世的古今,再次见到趴伏在地上了无气息的肉身,仔细端详。 隐隐听闻山猫声嘶力竭的呼唤,回头看见其依旧立于桥下括手高呼,自己欲要回应却难以发声。 只觉魂体不受控制,进入光门之中,随即便在恍惚一瞬之间,再行出现在石桥初始之处。 古今先是回神沉着思虑,而后复向前看去,只见情景依旧,石桥另一头的上空还是那道光门,自己肉躯仍旧尸陈在光门之下。 向前飘行的过程中,也许由于此次乃是魂体,故而并未遭遇任何幻境。 而令自己毛骨悚然的乃是,当其每踏上一块灰质石板之后,其魂体便渐行虚幻一些。 直至第三块石板之前时,其灵魂之体已然摇摇欲坠,看上去阑珊残破,似是瞬息间便会烟消云散一般。 俯身强行钻入肉躯之中,却发现此时肉身已渐失体温,而最令人惶恐的是,却是此时的肉身竟无法禁锢住自己的灵魂之身。 古今霎时间慌了手脚。 “将死将死,自己如此这般简单便就魂归他处了?定是幻境,一定是幻境,冷静下来……”。 虽如此自我告慰,可转念一想,若真是幻境,怎会身处现实,且如此真实,倘若在场的山猫是为真实,那么自己便确真已然命陨桥头了。 魂体再行离开肉身而出,悬浮于其上方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无奈,哀叹一息,心知自己此时已难逃一死,便只得抬头向光门看去。 正当飘忽间将进那光门之时,古今霎时灵光一现。 “既已身死,那么何不……?”。 虽是想到一种微之又微的可能,可此时的古今怎会将其错过,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而后便见古今再未看一眼自己的尸骨,仿佛眼中的乃是一具猪羊骨肉。 为证自己的臆测,拖着惨淡将无的魂体,并未往头顶的光门而飞,而是低首看向第三块灰质石板。 原来他竟是要以魂体之态闯过这座石桥,只不过此番情景俱是山猫所不能看见的。 正当古今一步迈过第三阶石板时,果不其然并未出现任何幻境。 而是在此一刹那间,整座桥面倏然发光,而后便见三块灰质石板各自发出一道光练,如同两条锁链,先是一条刺入古今的肉体,而后一条贯通了此时己几近消失的魂体。 肉身与魂体皆缓慢升至半空之中,而后缓缓重合,渐失的神智中隐有嘶竭的喊声。 待到再度缓缓睁开眼,却见自己已然趴在桥面之上,而此时肉身也早已越第三阶灰质石板而过。 站起身来,只觉脚下再无如山坠般的吸力,拍拍周身尘土,握了握拳,只觉真实之后连喝几声“好”。 窃然一笑道:“未想到竟赌对了,这第三阶乃是要清除杂念,舍弃己身,正所谓有舍才有得”。 而后便回头看一眼桥那端的山猫,忽略了山猫如同见鬼一般的表情,便笑告一声:“无碍”,随即一步跨上桥之彼岸。 落地以后,周遭一切景象似有一些变化。 回首看去,却见浮空石桥实则为一道索桥,古朴质简,并无初见时的玄妙,不禁自嘲道:“如今所见应才是真实罢,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自顾朝前走去,只见被一整道石壁所拦。 四下打量无果方才仔细审视起来。 见其上有一道刻画,似是门板却无户枢,上刻杂乱符文,任由古今如何推动,使尽浑身解数,那石壁俱是纹丝未动。 上下盘查发现唯有一点特殊之处,乃是壁刻之左有一盘形凹槽,古今摸索机关,难奈耗费极久却依然一无所获。 气呼呼盘坐地上,盯着那盘形石槽良久,一瞬间灵光乍现,忽觉其形状似曾相识,而后喜坐而起近观,终是哈哈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原是古今揣摩之下发现,此石槽与自家如今的至宝八极日月盘极为相像。 自家本是只有八极映月盘,后因斩杀仇冒顿后才获映日盘,两镜相见自融一体,方才成为八极日月盘。 石槽大小与日月盘一般,一细想此洞名为日月冢,名头亦是符合。 再琢磨此前仇冒顿与九龙屠俱是谋求映月盘,交战之时偶谈起开启宝藏之事。 若所料不差,其二人所说之地便是此处,只是古今不知其二人是如何知晓此处之秘的。 “莫不是此前其二人亦来过此处,且安渡过此桥?方才发现此种秘辛”,古今愈想愈觉可能。 实则并非全然如此,仇冒顿确来过此地,但却是未通过桥上幻境。 之所以知晓此中之秘,乃是其获得映日盘的同时所得讯息,只是古家却未发现个中消息。 古今此时亦不多想,既然需要日月盘,那便只得回家去取。 思迅良久,其便自桥上退回,而与此同时亦知晓一事,那便是若是已通过幻境而过石桥,那么之后再行出入便不会有所阻碍。 山猫此时见古今如同见鬼一般,一时间只张口翘舌,不知言语。 正待其呜呜呀呀发怔时,古今“呔!”的一声打断其神游。 山猫整理思绪极久,方才如梦似醒般询问古今其中过程,便是连一丝讯息都不放过,待古今如实相告后,山猫已然神游天外。 “老喵,走罢!” 古今打断山猫的思绪后召唤其返回。 回神之后的山猫听闻古今如此称呼自己,不禁咳手正色道:“咳咳,其实我的本名叫猞猁苏……”, “嘘,噤声!”。 正待山猫自荐之时,古今倏然神态严肃,而后四下查勘。 待发现并无异样后,方才回首盯着山猫蹑声道:“老喵?”。 “啊……,你且说”,山猫神经紧绷,静待古今言语。 “额,没事走吧” “……” 古今说完便自顾摆手向外走去。 此刻山猫心中犹如万马奔腾,不禁心骂道:“既然无事,咋咋呼呼作甚,更况乎,竟对我乱起名呼……”。 之后无话,二人再度回至山猫居所,把酒言欢,相交甚畅。 古今此时再入兽王居所之中只觉焕然一新。 自己在石桥之上总计半月不到,这期间,山猫已将山中灵兽皆是收编整顿,而如今其便是山中现任兽王。 “老喵,我此番回去时日不长便会再返山中,你可愿与我同行,我带你见见人间纷扰?” “老喵!……这称呼真是……”。 山猫闻言一脸黑线,而后瞪一眼古今道:“甚么老喵,我亦有名,乃为猞猁苏……”。 不待其夸夸而谈,古今却举樽仰首欣然笑吟吟。 见古今并未在意其所言,再欲说甚么却忽然释然,而后亦把酒自酌道:“苍莽山中灵兽,欲想出山的话各有困扰,境界略高者,因山中禁制难以出山,而境界略低者,虽可自由出入,但却亦不敢冒险,即便是出去,也只是不过是人类猎物……”。 古今闻言先是一怔,而后默然半晌,似是有所感悟。 第二日 古今将欲离去,山猫带一众灵兽为其送行,正待其摆手将走时,山猫携众兽皆是噗通一声跪俯而拜,而后异口不同声道:“恭送古老大!”“吼吼!”。 “老喵,你等这是何意?速速起来”。古今何时见过如此阵仗,当即愣在原地。 不等其开口,却见山猫带头道:“古老大,你对我等有大恩,我等商榷后已决定拜你为尊,即便是你不肯,我等亦无怨言,你便只当我等自顾愿的便罢”。 “……”。 无奈见此,古今心知多言皆无其用,便随他去了。 几日风尘仆仆的赶路,终是出得苍茫之森,返回尘夕镇。 重新行至巷道之中,感受着市井中熟悉的氛围,舒泰不已,只随波逐流于尘夕镇一片祥和安泰之中。 待回家后,家人见古今回来,不禁上下打量,嘘长问短,才肯放其回屋休息。 回到房间,古今本欲休息,却终被武学所吸引,不禁掏出狰兽宝藏之中所获的悍青牛精血续藏玉戒之中,此刻却不急于用,只待进入秘境之中再看能否寻得有所辅助之物。 如今一月之期已到,想必秘境之中的青衍文与玉无瑕应要出来了罢。 心料二人也变强了不少,此刻便轮到自己单人进入其中闯荡一番了。 心念间古今便翻开游龙步研习起来。 所谓游龙步,乃是一种仿照灵兽之行,而为人族专门所创的身法,若是一旦运用的出来,便如龙游大海,云诡波谲。 一日时间恍然而过,对此古今对此也略有所成。 历经这些时日,其如今的念丹已然两丈八九余,几近圆满。 山中一月,古今非但每日苦修肉身与战斗经验,且在入夜休憩之时,修行天渡经,故而方有此进步。 摩诃二掌断水逆亦有所精进,较之前控制的愈发得心应手。 如今的自己虽念道修为依旧是停驻一阶,但无论是念丹修为,亦或是武学造诣,皆已超越诸多高手。 尤其在肉身修为上,此刻已然不逊色于山猫级别的灵兽,毕竟在人族之中,还未有人能够直接吞服灵兽精血,更莫言是吞服较自己修为高出数阶的灵兽精血,古今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再加之有天眼与修罗体之能,古今如今当真是强横无匹。 只是有一点,古今总是心存疑惑,自己与众多念道高手过招,可自己与别人所施展而出的念力却总觉略有所异,也不知是否为错觉。 正所谓越思越乱,总觉此刻有万般疑惑,心知杞人忧天,无所用也。便也不庸人自扰,自顾睡觉了。 第三十一章 高山初逢 古今归来已去三五日,于此期间古家则收到皇宫传来的诏书。 谕中言曰,过两日便是青衍文与玉无瑕入秘境期满之时,此时召古今入宫,一则为其二人接风洗尘,二则教古今早作准备,三则教那二人予古今一些讯息。 受诏后古今一夜难眠,对那传说级自古便就存在的秘境满心期待,跃跃欲试。 次日入宫之后,古今首与太子见面,二人寒暄良久,便立于后花园假山的秘境入口静待,由于此前本是准备待二人试炼结束后直接传送至城外,可如今祸患已除,故而开放秘境正口。 古今见那洞口突兀的堵石与假山格格不入,便问道:“太子陛下,前次我等前来之时堵洞巨石与假山严丝合缝、如出一体,可如今从哪寻来如此怪石,与假山之质相差甚远,予人衣不衬里之感,着实难看的紧”。 太子闻言扶额摇首无语至极,而后低声道:“原有的堵石乃是自假山本体而取,当然如出一辙,可如今不是遭人击碎了么?故而只得此石相替”。 古今听闻,刚要再问,却忽而想起当日为解太子之困,不正是自己由内将那门石打碎的么,当即尴尬痴笑,环顾左右不再提起此事。 为解尴尬,古今不禁复问道:“太子此前告知我等,待秘境时辰一到,便会将其内之人随机送至国内四处,那如今我等在此岂非枉费劳力?”。 太子闻言,方才将此中之秘尽数告知于他。 原是那秘境之中时辰一旦到,若是入口之处祭坛开启,那么其内之人便会皆由此处而出,但倘若祭坛被封,则秘境便将众人随机置于国内某处。 正待二人闲谈之时,听闻洞内窸窸窣窣传来言语之声,不待片刻,便见两道身影自洞内而出,正是青衍文与玉无瑕。 两人此时皆灰头土脸、衣着狼狈不堪,深色紧张警惕四周,对眼前景象依旧莫名其妙。 “还未回过神么?” 此时的两人听闻言语,朝声源处转头,见是太子,方才反应过来,抱手躬身作礼。 太子向二人解释秘境之能,原来秘境的禁制极为严苛,但凡时辰一到,其内之人便是再难在其中多呆一刻,此番二人便是被秘境强制遣退的。 二人此时虽然略显狼狈,但却给人一种愈发高深之感。 太子与古今察觉到后不禁相视一笑,默契示意:此二人应是变强不少。 接风洗尘宴,席间二人则将秘境中的经历讲述给太子与古今,直至谈起所获之时,二人先是将一些虽是不俗却也并非凤毛麟角的灵丹妙药和盘托出。 而后,正当太子致意聆听时,青衍文与玉无瑕二人则是会心的一点头。 而后青衍文脸色凝重,对太子抱拳说道:“太子殿下,此次秘境之行,我二人皆有所获,方才谈论之灵药妙丹自不必说,但我还获一宝,须上交宫廷”。 不待说完,便自其玉戒之中掏出一柄十二叶竹扇道:“我所言之物便是此宝,我虽不知此宝来历,但经用后方才发现,其威能超然,实为不俗,据我所测,此宝至少为商阶下品,实为珍贵”。 正待太子开口,玉无瑕再行抢先到:“太子殿下,我亦获一功法,乃是念道功法,我虽未练就,但为在秘境之中保全自身,只得略习一二,一经施展,威能着实令人惊叹,想必此念道功法价值亦不低于青衍文的宝具”。 而后二人皆是将宝物呈上,同声说道:“此番前行,我二人已收获颇丰,但此宝甚为珍贵,诚不敢取,便交还于殿下”。 二人虽是如此,但毕竟年纪尚小,眼中流露出的对宝物的喜爱之情难以自制。 太子见此,却未收回,只是微微一笑,而后转头询问道:“此事依古弟而言呢?”。 古今听闻,似是饶有所思,而后嬉皮笑脸跳至青衍文与玉无瑕身后,左拥右搂,将二人拢在肩侧,而后大义凛然道:“太子殿下,依我所见,其二人既获此宝,则证明与宝物有缘,依我所言,不如便将宝物赠其二人罢,一则对其二人修为有所助力,二则从长远而看,便是为我国培育栋梁,大有裨益”。 说完不待太子回应,便轻声在那二人耳边训斥道:“你二人怎是傻乎乎的,此等宝物,悄摸拿走岂非美哉,竟还妄要拱手让人,真的是暴殄天物”。 说完似是觉得不痛快,又在玉无瑕耳边嗔道:“你看你,怎说也是娇靥如花,玲珑聪慧,怎会与这个一本正经的呆子一般,真是愁煞老汉了,你二人今日如若这般,那待到我入内之后,倘若偶获天材地宝,圣光宝器,怎能有脸暗自私藏,不得也归还宫廷了么?”。 因方才未反应便被古今一手揽入怀中,玉无瑕此时早已面如丹霞,后又被古今伏耳言说,已然云娇雨怯,古今所言一句也未听进去,但此番话语却尽被旁边二人所悉。 听闻古今说漏了嘴,道出了心底私欲,不禁白眼笑斥道:“古弟,收手了,你再这般玉无瑕恐将无缝投地了”。 闻言,古今方才侧首看像玉无瑕娇面,而后霎时尴尬的收回臂膀,咳手道:“殿下,此事究竟如何置之还由您定夺罢”。 太子听毕,方才和煦道:“我此前便早已说过,宝物当是有缘者得之,既是你等所获,便当属你二人”。 玉无瑕此时已回神,两人俱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古今笑盈盈的连连点头,两人不禁对太子又更敬一分。 事细俱毕,青衍文与玉无瑕才朝古今这边看来,待打量一番之后,方才惊诧万分。 此刻的古今举手投足间溢漏的气息,仅依靠生物本能便已觉得深不可测。 当询问后知晓古今乃是闯入禁山苍茫森修行后,两人不禁凉气倒吸,只是古今却并未提及山中所发生之事,只是以侥幸为由一笔带过。 二人也未多问,只是未想到自己入秘境挥刀斩棘之时,古今亦未懈怠,而且更是前往传闻中的生死之地,不免对古今愈发钦佩。 青衍文看古今的眼神难以言喻,但经前次与古今交战,亦被古今点醒,觉悟个中之理。 自己并非弱者,怎能因追寻前者望尘莫及而自暴自弃,世事难料,许是总有一日,自己亦会纵横天下,何必在此刻妄自菲薄。 因其直勾勾盯得古今半晌,待回过神来,却见古今鸡皮疙瘩一身,怯生生看着自己,似是误会了什么,不禁莞尔一笑,心中自叹道:“也许这名叫古今的男子,与当年所见得古剑生真个是不相上下呢”。 随后二人又将秘境之中一些讯息告于古今,俱是倾囊相授,也直教古今感激不尽,提前对秘境略有一番了解。 据悉,其二人经历虽有差别却大同小异,秘境内生死攸关之所并不多,至于一些传承之列,也非难如登天,只程度不同,而他二人所获宝物便是传承所获,故而威能超俗。 古今听闻二人所获竟是传承,不禁对其愈加侧目,一月之期便可吸收传承,当真是天赋异禀。 听闻古书所传,即便是宫阶上品传承,若要尽数消化,也须得数月之久,毕竟传承的是逝者的精气念道修为,需吸收同化,再加磨砺。 古今听闻后感触颇多,明日自己便进入秘境,既然秘境只教人停滞一月,则说明其内必有加速销取传承之法,亦或是传承修为并非雄浑,更况乎古今更愿相信自己的实力,坚信自己乃是一介天才。 几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而后便各自散去,走之前不忘对太子道谢,太子却只是颔笑致意,并未多说什么。 次日一早,太子便带古今至秘境洞口,又对古今叮嘱一番后,方才教其入内。 古今亦不拖沓,一跨步便洋洋洒洒入内,心念太子方才的忠告:“入得其内后,万不可乱闯,那二人之所以未有性命之忧,便是因太过循规蹈矩,其内但凡有张贴符篆封条之处,俱是前辈高人所评定的危险之地,万不敢当做儿戏,误闯其中,一月之期非久,尽量多寻一些奇遇,获一些造化传承……”。 闻言,古今郑重点头示意,而后便也不废话,直转身朝洞内走去。 行至祭坛之上,此次亦是将领郑卫刚将阵法开启。 古今只觉眼前一闪,恍恍惚惚,待再看清眼前之景,周遭已然物是人非。 此刻的自己已然站在一座钟形石窟之中,却见其内: 十楼百窟钟间藏, 归穴蜂罗木子葬。 真假启台皆不明, 四环难择真瑰藏。 石窟四壁周圆皆是洞口,如宝塔一般,层层往上,放眼望去有十来层。 略微数数,竟有百余洞口,只是鲜有个别石洞门口贴符篆封条,一时间古今真不知究竟该如何抉择。 犹豫不已,斟酌良久,古今此时反而冷静下来,秘境内虽有时间限制,但与其慌不择路,不如静坐而观。 思定后便开始端详每一层洞口,细看之下发现,石窟之上的洞口,愈往下的洞口痕迹越新,而愈往上,第二层、第三层……则愈发古老。 再细看之下竟发现,每道门口皆刻有一道姓名:李溪谷、李博文、李瞳中…… 端看一番发现皆是李氏,无需琢磨便可得出结论:洞穴传承应是历年来皇亲国戚中修炼之人,行将寂灭之时,将自己毕生修为与所得化为传承,匿于洞中,以供后世皇裔所用,即是说皇族修士陵。 历代以来,此秘境仅对皇室后裔所用,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如今太子恩惠,此乃首次对皇室之外的人开放,思至此处,古今得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自下往上搜寻,令他惊异的是,有近半洞口都刻有十字符号。 听闻所言,若洞口刻有十字,即是说明此洞内传承已被前人所得,故而即便入得其内也会是毫无所获。 而但凡洞口未刻十字的,其门也几乎都有封印,古今虽是心中无畏,但却心中明白,不能坏了规矩,毕竟此番是客,况且既然能得此番机遇已然满足。 出于对古老事物的兴趣,古今向上搜寻,终在第八层寻到一个未被探索的洞口,当即就自其石壁内部蹬壁云梯而上。 就在古今躬身探首准备进入时,忽闻洞塔顶内发出一声窸窣声响,不禁仰头循声看去,竟见到最顶端被封印的洞口逐渐吐出一个人影。 人影坠落后一屁股跌坐地上,当即喃喃骂咧道:“甚么破洞,竟将本帝吐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相克相济 闻声看去,古今见一名侍童打扮的七八岁童子,此时正起身揉揉屁股,连连叫疼。 “秘境不应是只有我一人而已么?这童子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自顶部的封印洞穴而来,且听闻其骂街言语,应是被强行剔除的……”,古今如是思量。 那童子站定后拍拍身上尘土,继续朝那洞口叫骂。 不出一刻,忽也感应到古今的存在,不禁抬头转向依在洞口处的古今。 待看清模样后先是怔了一息,而后自来熟一般,呵笑道:“咦?哪来的小屁孩,念稠还算不错,想必也是来寻那物的罢?”,一道稚嫩的铜铃声清脆悦耳。 古今无言,被一名童子称作小屁孩,心中略微恼怒,却也未搭理他,自顾转身便欲入洞。 谁知那童子不依不饶,叫喊道:“你无需进那道墓甬了,即便是去了也寻不到那物,白遭一趟”。 听闻此言,古今方才自恼怒中冷静了些,心中思虑道:“此童子看似年幼,却似知之甚多,莫不是高人返老还童?亦或是古人重生……”。 推论良久,试探性反问道:“我乃本国人古今,获隆恩入此寻求造化,反倒是你,姓甚名谁?来此作甚?还有你是如何入得此处的?” 那小童听闻之后,先是嘟嘴白眼,而后鄙弃的着一眼古今,抬首傲然道:“你出口便询闻如此多疑问,教我如何回答,不过本帝见你有些门道,便告允于你,其一,我即是我,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大天帝是也,这其二么,本帝此番来此便是为寻求那物,不然你以为是为游玩?至于其三,那便是划开界门而来……”。 听至其三,古今怎能不明白:“这不正是入室行窃的贼寇么?”。 所谓界门,便是虚空裂缝,或是天然而成,误入其中则可能穿越时空,亦或是传说级别的大能以其力划开空间,可借以随意穿行。 闻此,古今心中不禁惊疑道:“听闻其乃是划开界门而入,难道这小不点乃是传说中大能般的存在?” 那童子见古今面色变幻,时而疑虑,时而思索,便也不废话,对古今言说道:“既然你我二人殊途同归,不如相携联手,且我见你念稠不错,你便给我当个跟班罢”。 古今此时已回过神,不禁嗤之以鼻道:“如你言说,划开界门入他人之所,不便就是贼窃之徒么,快说,你此来究竟有何居心?”。 “哎哎,话别说的如此难听,甚么贼窃之徒,我来此地,一不为此中宝具灵药,二不为功法武学,怎么便就是贼了?我只为寻找一物,以解我心中之惑而已”。童子皱眉低哝道。 古今追问再三,那童子却未解释,知晓古今此时已饶有兴致,而后邪笑道:“我早已说过,你若是随我当个跟班,我便尽数告知于你,且带你一同前往,指不定你还能获得一场大造化呢”。 古今虽不知何人予这童子划开界门送其入得此地,但经自己天眼判定,该童子念道修为不高,应是不超四阶。 见其依旧一副故作高人之态,古今便再不客气,对其低吼道:“我数三息,若你依旧不道明目的,我便将你擒获,到时不由你不说,三、二、一……”。 三息数毕,古今不由分说,自洞口一跃而下。 那童子见古今如此果断,也不硬碰,闪身躲过,而后伸出双手止战道:“且慢,你这娃子怎如此毛毛躁躁,我都予你一场造化了,怎还是不依不饶”。 奈何古今不听其言,催动至极限,一跃便上前。 那童子见古今油盐不进,瞬息间便朝另一封印的洞口闪身而入。 古今则扑了个空,身撞至封印之上。 那童子避于洞中,而后有恃无恐道:“你且听我之言,如今的我确实不敌于你,但我若要走,你也留我不得”。 未料想这童子有无视禁制的能力,一时间有些无可奈何。 心知知其所言真实,便任其继续道:“我本可独自去寻,奈何此世念稠不及,恰见你念稠尚佳,方才拉你入伙,今我时间有限,若你我联手,到时我则将一切尽数告知于你,若是不肯,那我只得自顾去了”。 古今心知这童子所言有理,自己此时虽能敌他,却因其有破空之能,故而也难以擒拿,可若是任其胡作非为,那对此秘境而言只有害无益,不如自己将计就计,跟随其身边,以作牵制,倒也不至于其大肆破坏,且其既能在秘境中来去自如,则说明必有趋利避害的本事。 古今可不认为这童子如表面修为一般简单,天眼虽认定其念道修为仅二阶,但却处处尽显不俗。 但其既然能好言相劝,却也说明自己有其看重之物,此刻古今自己能想到的,便是那不知名的赤袋了。 如是想好,古今先是故作纠结,踟躇半晌后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童子见古今点头同意,方才有恃无恐自封印洞口探头探脑踽出,而后试探般的询问道:“你如此爽快,可是真心与我联手?不会是缓兵之计罢?”。 古今整理心思,而后一抛大义凛然之态道:“实话告你,方才我一则是怕你将本属于我的秘宝抢了去,二则是怕你将秘境毁坏,到时此罪责便会尽落我首,故而势要擒获于你,而如今见你威能,方才明悟,你我来此地皆不过寻宝目的,既然你有避害之法,我有你所需的手段,那何不二人联手,共赢岂不美哉,只是我有三条不情之请还请仁兄答应”。 童子见古今言说的有理有据,不禁朗声大笑道:“诚然,你若早如此不便好了,害你我在此浪费口舌,你有何条件尽管提,若我能做到,必定不出其右”。 见其如此爽快,古今方才提到:“听闻仁兄来此乃是为获一些讯息,故而我方才想到此三条,实则也非难事,一则不毁坏此境中任何布局,二则不带走任何物件,三则事成之后与我共同觐见国上层,如何?”。 听闻古今的要求如此简单,不待其言毕,童子当即摆手打断道:“定然,定然!”。 而后便不言语,似是急火攻心一般,招手示意古今尾随其后。 两人便再不废话,那童子手抚古今后背,只一跃,便朝头顶一道有封印的洞口而去。 古今并未感觉有任何阻拦便已然身处其内。 乍入其内,便顿觉一阵寒风似利箭一般扑面而来,反观那童子却并未言语,只是有如深愁似海般皱眉成簇。 古今不便多言,只与其并肩朝前而行,随时提防周遭突如其来的危险。 两人前行未出多远,那童子忽然转头问道:“你为何要寻那物?”。 “那物?所指何物?”,古今一头雾水,并不知晓童子所提之物是何。 童子停驻脚步,打量古今半晌,见其确不知内情,便才对古今有所透露。 原是此秘境之中,之所以有些洞口有封印,乃是因为但凡有封印的洞口,行至尾端,便是殊途同归,将到达同一位置。 其中有一座石碑,那石碑方是此中至秘,如若有所获得,便是真个超然的大造化。 而他的目的虽也是那石碑,却并非寻求其中造化,乃是想自那碑中确认一些讯息而已。 古今听闻此处方才脑中似擂鼓般矍铄,而后两人侃侃而谈,那童子见与古今投机,方才逐渐放下些防备。 其名叫无名,之所以叫这名只因自己忘却了名号和自己的身份,此行便是为探寻过去而来……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穿行于曲折蜿蜒洞径,约莫过去半个时辰,眼中终于豁然开朗,乃是一间堂厅。 布置极为简朴,放眼空无一物,而中央只摆放一樽石棺。 古今回首,见那无名牵着自己衣襟,如同娇羞的小媳妇一般,只觉窘迫难堪,心想无怪是小孩子,甚是胆小,便要扯开无名之手。 无名见此,便告诫古今:“此间之中,你须与我有所碰触,否则我一旦松手,你便会受巨力压迫,痛苦不已”。 古今鄙夷地白其一眼,一脸怀疑。那无名见此便无奈摇头放开古今衣襟。 正当其松开衣角的刹那,古今只觉一股如山般的压力将自己横推而出,直至撞在石壁之上,依旧未停,似是要被压扁一般,若不是自己的肉身强横怕已殒命当场了,方才相信无名并未诓骗自己。 无名无奈摇头向古今走去,而后复扯起其衣襟,古今身上那道巨力倏然间便消散俱无,不禁对无名另眼相看。 心思道:“莫不是我的天眼有所纰漏,难以看透此人修为?真若如此,那此番只怕是羊入虎口了”。 两人缓步朝石棺走去,正在古今要伸手碰触石棺之时,只听其内轰然一声。 只见棺盖骤然竖飞,自其中蹦出一道人影,待得看清,乃是一白发老者,面色煞白无半点血色,直予人一种汗毛炸立之感。 古今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无名眼瞳一缩,口中呢喃道:“傀儡之术!”。 “傀儡?”,古今听闻后当即瞪圆双眼朝那身影看去,心中惊疑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傀儡术么?” 第三十三章 炼清化稠 那傀儡老者白发苍髯、面无悲喜,乍一看似是与真人一般无二,但若细细观审,却发现其肢结僵硬,双目无神。 似是感应到了古今与无名,并无一息停顿,骤时手提七尺乌铁剑,直朝二人砍杀而来,气势如虹,杀风阵阵。 此儡虽是无神无主,却速度极快,古今与无名左闪右突,险之又险避过剑影,只得暂避锋芒。 如此久了,二人发现体力已有所衰减,但反观那傀儡,却依旧生龙活虎,不禁四目一对,默契颔首,伺机反击。 古今手捏摩诃掌,以退为进,化守为攻静待时机,但见傀儡一剑刺来,侧身躲过,那无名借力将傀儡持剑之手拨侧一边,古今逮此机会,轻喝一声:“摩诃二掌断水逆”,直朝傀儡胸膛击去。 随着“嘭”的一道闷声,那傀儡便倒飞而出。 只令古今未曾料到,还待其未及撞至石壁之上,便自空中陡然翻身,轻蹬侧墙,稳稳落地。 古今二人皆是瞪圆双眼,不知言语。 见其毫发无损,当事人古今尤为惊诧,此躯体究竟何等硬朗。 摩诃二掌乃是连已修炼出体纹的灵兽都避之不及,可怎到了此傀儡身上,竟如抚摸一般无关痛痒,此儡究竟是何等别? 难怪言说此秘境中但凡有封印的洞内皆是危险重重,果是不假。 战况之间,轻瞄一眼石棺之内,见除铺陈之外别无他物,心中不禁惊疑:“难道当年的强者已然尸骨无存?不然怎会一无所物,应是不可,如若此般,那石棺之内必定不能如此整齐,明摆着便是一开始就安放了傀儡”。 无暇多想,两人合力亦是有所不敌,乃因无破儡之法,更况乎此时倘若两人分开,古今便会受此境中巨力压迫,故而紧密相连。 正因如此,反倒成为一道负累,两人被傀儡逼得四下飞窜,心知此战不可避免。 不过少顷,古今终是心头一横,将那无名一甩背在后背,无名欲要挣脱,言说道:“如此方法对你不正是雪上加霜么,不可!” 古今回首肃穆,厉声喝句:“如若不想死便乖乖拥紧!”。 无名只是怔了一息,而后并未再说。 古今虽是年纪不大,但因肉身之力强横,故而背负无名如同背负一蓑斗笠,奈何虽是无重,但因要愈发谨慎,不得教后背有丝毫负伤,故而更添一分困难。 身负无名四处闪躲,可奈何此处空间有限,无更掩体可借用,幸得古今略有习得几成游龙步,此番便也施展出来,左闪右避,寻思克敌之法, 久战之下,古今并未发现傀儡身上的弱点,其虽为人偶,亦未有多少智力,却仅依躯体强劲,愣生生教人寻不得半点破绽。 那傀儡再度袭杀而来,正待此时,背上的无名忽然警醒古今道:“攻其脖颈二分处!”。 古今听后无暇思考,只得信任于他,毕竟两人同乘一艘船。 迅开修罗体,浑身血气翻滚,双手尽运七重劲,严阵以待。 历经方才久战,古今发现摩诃掌对此儡几近无用,毕竟摩诃掌乃是气力之击,入体而摧毁内里,而此儡身如金铁,却并无内里,故而改用七重劲。 此番并非说摩诃掌便比七重劲威力更甚,只是摩诃掌运有气力,对生灵更俱威能罢了。 却说古今,双手尽运七重劲,躲闪有佳,经修罗体对武道的提升,此时如同一尊战神,与傀儡正面激突,直击锋芒。 一招一式间,古今直盯着那傀儡脖颈处,终于待那儡一击不中之际,古今伺机而动,欺身傀儡怀中自下而上击中其脖颈。 而就在傀儡颈部中招的一霎间,古今明显觉出那其有瞬息的迟钝。 知此之后,二人兴奋异常,有机便定可乘,准备乘胜追击。 下定决心,古今施展游龙步,虽是并未熟练,却也有模有样,欺身上前。 那傀儡手持乌锋,横扫而过,古今后仰险险躲过,趁机跳至傀儡身后,双手将七重劲运用到极致,直朝其脖颈而去。 只听“咔咔”几声,那傀儡向前栽跌过去伏在地上,而后便见那傀儡脖颈二分处微屈的同时断将开来,头颅骨碌碌向前滚去。 “呼……呼……”,二人此时方才粗喘一口气。 古今知晓,七重劲对于筋骨器物之威,真个效果不俗,且双拳齐运,并非一加一得二如此简单。 难免双臂剧烈颤抖,手骨似是碎裂一般麻木不堪,心中暗叫声“好硬”。 虽是如此,但二人却俱是尘埃落地,至少这结果不差,两人暗暗窃喜。 “咔嚓,咔嚓!”。 正待二人盘坐喘息之时,忽然一道咔咔响声传来,立即辄首看去,便再不能镇定。 只见那无头傀儡摇摇晃晃,身躯咔咔作响,而后竟再度站了起来。 古今已全然懵然,只闻那无名惊疑,口中念念有词:“咦,怎会如此,不应该,傀儡之神俱在其首,虽身坚如金铁,但因脖颈乃是神行之要道,既然已毁,却又怎能动弹?……” 古今闻此亦是一阵头大,七重劲反震之力甚巨,尤其在硬碰硬过程中时更甚。 此时自己的双臂已近乎不可用,如今却如何是好? 反观此儡,虽是行动确有减缓,可只能言说是较之前而言,似是依旧无关痛痒,以此下去,只得将其关节尽毁,才能教其动弹不得。 可若是如此,不待其不能动弹,古今自己便已颓若废人,到那时,即便是能出得此地,自己则早已手无缚鸡之力,便是连自保也难以做到,若是再不得已而退出,那岂不是拾豆丢瓜、得不偿失? 古今正在左右突围思虑之时,无名眉头紧锁,忽而喜开颜笑,似是蜜饯入喉,当即对古今道:“我知晓了,如若我所料不错,此儡乃是一具虫儡!”。 “虫儡?那是何物?”,古今模棱两可。 见古今未听闻过,便解释道:“虫儡,即是由虫所控的傀儡,在远方大陆,有一种虫子名为儡虫,又名尸蛊虫,此虫并无太多智慧,却因其身长有数百触手,如若钻入尸体,便可操控尸体为非作歹,后才被某个族群用以制作虫儡守护一方……”。 听闻此处,古今方略有所知,却又问道:“那你如何判断其便是虫儡?”。 无名续说道:“此儡方才被你打断脖颈,依常理而言,此儡便必是动弹不得,但其依旧能动,则说明并非高阶傀儡,而也只有你所在的这种穷乡僻壤方才不得已而炼制此种傀儡……”。 古今听至此,不禁眉头一皱。 无名见此心知言语有失,不禁尴尬道:“你且听我解释,并非我贬低于你,你这国度确真是羸弱不堪,故而才无有更高层的术法……”。 见其越解释越令人不悦,古今看出其并非油嘴滑舌之人,便打断道:“你无需再说,我懂你意”。 无名只得尴尬的干笑两声,而后回归正题道:“可惜如今你我俱不到三阶,不然便可念力入体,从而知晓那儡虫在于何处,再以三阶断筋碎骨,捏死此虫便轻而易举,可如今却难以克敌”。 古今闻言心思一转计上心来,当即回神,而后悄摸开启天眼,直朝那儡看去,将那傀儡之躯瞬时看得通透。 只见其后腰之处有一道刺团般的肉球,伸出数百细丝,绽开在那傀儡体内。 知晓此后,古今忽而嘴角微扬:“如此之下,那摩诃一掌开枢掌不便可以用上了么?”。 雷厉风行的古今当即施展游龙步,闪身上前,再行避开那傀儡一击之后,一个鱼跃,跳至其身后,而后手运开枢掌,直朝那傀儡后腰而去。 只听闻“嘭”的一道闷声,自那傀儡后腰之处顿时传来一道刺耳的怪叫之声。 不出三息,那傀儡便直挺挺向前栽去,终是不起。 无名此时方才震惊的看着古今道:“你怎知晓那儡虫所在?”。 古今只是对其微微贼笑道:“猜的!”。 当即便获得无名的一道白眼。 无名自古今背上下来,依旧扯着古今衣襟,两人仔细端详石厅,心中疑虑:“这石厅空无一物,按理而言,即便是无有传承,也至少有通往下一处的通道,怎会只有傀儡而无出口呢”。 但经二人多方查勘,真个发现此石厅除的来路,并无出口,只有一口棺材…… 忽然两人似是明悟般默契对视一笑,不约而同朝那石棺内看去。 只见那石棺内的铺陈中裹挟一卷丝帛,有尺来许,古今拿起来铺开一看,只见其内写着:“虫儡之术”。 不禁一惊,原来传承便是炼制虫儡的方法,本想拿回研习一番,却忽而想到方才被无名说的一文不值,便气呼呼将那布帛扔弃其中。 无名在一旁轻声嘀咕:“不应呀,应是有路,只是……”。 正待无名在一旁犯难之时,古今将那布帛扔向石棺之中,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内侧的一处凸起,伸手一摸,似是有所晃动,好奇之下使劲一按。 随之轰轰隆隆之声自石棺之内传出,棺底石板便渐行移开,之后便见棺底出现一道向下的暗道。 二人见此皆是一喜,只是还不待古今探头努力看清黑暗之中的猫腻时,就被无名自背后用力一推。 古今霎时头重脚轻,向下栽去,无名也随之而下。 掉落间,古今才看清高度并不高,只丈许,将落地时,扭转身形自空中一个翻转,而后轻声稳步落地,于此同时一双脚落在了自己肩头。 “仁兄,你在何处?”。 那无名立于古今肩头,四下看去,轻声呼唤。 随即便听闻脚下古今沉闷烦躁的低声应了一句:“在你脚下”。 无名闻言当即跳了下来,而后尴尬挠首。 古今嫌弃的撇了其一眼,而后便自顾向前走去。 此刻发现,下面的这道空间并无那种诡秘的压力。 两人向前摸索,先是一道修葺工整的木桥映入眼帘,萤曜石铺满石壁两侧,故而也算敞亮。 走过木桥,面前出现的乃是一道石拱门,自上至下披挂这一幕水帘。 古今刚要通过,却发现那水帘实则非水,而是如胶似纱一般,难以突破通过,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无名见此,一脸神秘地让古今放开念力,而后包裹自身后再尝试,古今依其所言,却发现果然畅通无阻。 惊奇的瞥了无名一眼,心想:“这小子怎会知晓如此之多?”。 对此无名却未解释,只是耸耸肩,而后古今便径自向内走去。 突破水帘后才看清,面前乃是一间用阳桉木布置的房间,古典雅致,陈桌老椅,还有陈列满当的书籍,桌子之上还有一方木匣。 打量半晌后总觉缺点什么,古今方回头看去,却见无名满脸鄙弃,依旧立于水帘之外,便招手示意其进入。 却见无名白了一眼后依旧无动于衷,古今便自顾走出去,询问道:“你为何不进去?”。 “你……!” 第三十四章 芜荒真秘 满面疑惑的指着无名问道:“你为何不进去?”。 只见无名气呼呼轻喳道:“我若是能进去,还要你作甚?”。 “你不亦是念修么,只按你所说,以念力裹挟己身不便进去了么?”,古今似是看待痴人一般。 无名闻言,圆眼瞪着古今道:“早便说过你念稠不低,此屏障便是依此而设,而我自身念稠不佳,如何得过?” “念稠?那是何物?”,古今一脸不惑,不解其中含义。 无名震惊的盯着古今半晌,见其不似说谎,方才无奈解释道:“所谓念道,即念力修行之道,而念力本身,却并非只有多少之分,且有稠稀之别,而你的念稠便比寻常修士高,故而才可通过此念稠壁障……”。 闻至此处,古今方才惊愕口目,只听闻念道有高低之分,念丹有大小之别,何曾闻说还有稀稠之差,不禁眼瞪的如铜铃一般直勾勾盯着无名,有心向其讨教。 无名见古今真个一无所知,便背倚石壁双臂抱胸,傲然不屑道:“本看你天赋尚可,却不知如此孤陋寡闻……”,而后便在古今杀气满溢的眼神盯伫下侃侃而谈起来。 寻常而言,念道修士识海之鼎内的念力度量初始时都所差无几,而随之念丹修行,将识鼎内念力凝练成丹,方才使念力度量渐行增涨,而当念丹凝练至三丈之时,便再不可增长分毫,是为圆满,然而无论何人亦或是何种境界,他们的念力浓度却几近相同,以水作比方,同为淡水,高山湖泊与万丈深渊的浓度几乎无二,潺潺溪流与千尺飞瀑的浓度亦无差别。 但凡事皆有例外,世间亦有极少的念道修士与众不同,其念力较寻常人等浓稠许多,因此即便念丹同等大小,念道修为却有云泥之别,也正因于此,才呼做念稠。 依旧比方,寻常修士的念力若为淡水,那么念稠修士的念力则如同海水,如胶浆。 而世上仅有一种方法可使念稠增长,便是在念丹境时修行道本源法,因此当有一方大能因机缘巧合获得本法后,甚至可能自废修行后从头开始,由此道本源法稀罕程度可见一斑。 再说念稠不同,即便是同等修为的二人念力强弱亦天差地别。 闻至此处,古今不免暗自心惊,不自觉捻了捻指根的玉戒。 而无名却依旧未停续说道:“而普天之下,可提升念稠的功法不超三种,而你的念稠之所以不低,便应是怀有道本源法罢!”。 古今虽已魂游九霄,但此时却如触逆鳞,霎时间如兵临城下,肃面严阵以待。 无名随即又道:“只是你国确属国贫民鄙,或许只有那古籍中方才有所记录,无怪你一无所知,你也莫要紧张,我亦有此类功法,只是忘却的七七八八,故而此时念稠不及,却并不觊觎你”。 此时古今方才回想起此前的感受,前阵与人交战,自己施展的念力与他人确有不违和之感,只是当时并未多想。 自己只将天渡经当做修炼念丹之功法,却未曾料想竟还有此种秘辛,难怪老和尚几次三番提醒莫要透漏于他人,当真是怀璧之罪。 看到古今沾沾自喜之态,无名不禁当头棒喝道:“虽然你的念稠较常人而言尚且不低,却也依旧太弱,还需勤加苦练”。 古今闻言,以白眼置之,心说道:“说的如同自己是世外高人一般!”。 无名似是看懂古今所想,当即接茬道:“我的念道修为绝非等闲,只是如今还未觉醒,故而知之甚少,不然怎会与你这等蝼蚁联手”。 “哎哟,这小娃娃还小,脑壳不甚清明,依旧活在梦中”。 心中如此思量,古今又给其一记白眼,任凭那无名看到后暴跳如雷,抓狂解释。 古今只是不屑搪塞道:“是是,你强横无匹,天下无敌,只是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封印了”。 两人打闹间,古今也不拖沓,散发念力将二人包裹,而后提起无名直穿念稠壁障而过。 无名却依旧侃侃自夸:“你竟不信于我,我虽如今只有念道二阶,但我绝非寻常之人,今日便告诉于你,如若……”。 古今却懒得理他,只是来到原先的古桌之前,端起木盒小心翼翼掀开。 见其中一把半尺小剑,通体玄黑,上刻一“殇”字,欲拿起细看,却惊异发现,此剑虽是灵巧,但委实沉重。 正当古今仔细端详之时,那无名却是饶有兴趣的说道:“此剑应是七殇剑中的一柄”。 “七殇剑?”,古今偏头存惑道。 无名见到古今那清澈的眼眸,料其又是一无所知,不禁扶额道:“有一套念器,属灵宝之列,名曰七殇剑,共四柄,据说每柄材料不同,却是件件价值连城,而此便应是其中一柄”。 古今听至此处,不禁喜不自收,在无名鄙弃的眼神中,如流氓一般,屡拭口涎,而后将木匣小心翼翼捧在手中,随即收入玉戒之中。 无名鄙夷的瞥着古今道:“你不是说过不能动此中之物么?”。 古今却笑眯眯:“我所指是你,你是窃贼,私闯他人族地图谋不轨,而我却是征得主人授意来此历练,且主人有谕,如若逢遇传承,俱属于我,怎能将你我混为一谈”。 无名暗骂一声“无耻!”,而后也不理他。 却见古今收起木匣,四下寻觅起来,不禁忍不住问道:“你在寻甚么?”。 古今未曾起身瞧他,只是随口道:“传承”。 此时无名着实忍将不住,破口大骂道:“树且活皮,你怎如此厚颜无耻,此石道本就不是传承墓道,而那傀儡亦是守护此七殇剑的,如今既已获此宝,还恬不知耻,在乎个破传承!”。 古今听闻,方才尴尬停手,挠头笑曰:“诚也,这柄七殇剑着实称得上宝贝,尚可尚可”。 据古今估计,此七殇剑较日月盘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此间中出一些功法武学与自家功法一般,兴趣缺缺,当即便就手捋着无名要原路返回,却被无名一把拽住。 其叫骂道:“得一柄破念器便如获至宝一般,你曾允诺于我的事还未完成呢”。 古今此时才想起来,然后跟随无名自那木屋的另一道门走出。 却说二人刚一出门,古今便霎时愣在当场。 只见那门外: 剔骨阴风呼啸过, 遥祈尽揽荒凉色。 天昏地暗哪般清, 只剩残碑触目侧。 自一踏出门外,眼前似是踏进地狱一般,一片荒凉苍茫,哪有半点生机,天地间浑然一体,只有一块残旧的石碑立在中央,屋内外如同两个世界。 不待古今回神,便见无名忽然六神无主般呆滞向前缓步行去。 古今见此欲要阻拦,却发现其虽是面无悲喜却泪如泉涌,便紧跟而后,直到行至石碑之前,而后噗通一声跪于碑前。 见那活泼俏皮的无名如此反常,古今便也蹲在石碑之前静静守候,并无言语。 这一跪便是几个时辰。 正当古今四下打量石碑未发现异常,准备起身时,无名忽然回神,清醒后不禁拭泪疑惑道:“咦,我怎跪在此处,还有这泪又是怎么回事?”。 古今无语,将其方才举动尽数相告,换来的却是无名更大困惑。 随即无名便施展念力欲探入石碑之中,奈何尝试良久却无半点进展,只得楚楚可怜转头求助古今。 古今见此,当即耸肩摆手道:“你我只承诺找到此物,却未曾叫我帮你,更况乎,我并不知晓此中秘密,若是你窃取甚么,我不便成千古罪人了么”。 只不待古今说完,却见无名再度哭作一桩泪人,对此自己依然毫不知情。 古今如何能够对付这等场面,只得抓耳挠腮,纠结良久,终是摆手叹气道:“罢了罢了,怕了你了,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随即便释放念力,探入那石碑之中。 就在古今念力乍一碰触石碑之时,只觉一股强烈的蛮荒之气扑面而来。 幸得此前在日月冢的石桥之上经历过万般锤炼,故而方才能抵抗此冲击,但依旧稍有力不从心,随之念力愈入愈深,此种气势也愈来愈弱。 终于,当古今将全部念力浸入其中时,此种气息方才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自碑中爆发万丈金光,将这片苍凉地狱照的通透,随着光芒普照之下,隐隐见得大地表面竟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抽出绿芽,渐行复苏。 无名依旧如雕塑一般目光呆滞,直盯着虚空呆立,而古今却在一霎间见到自其眼中微不可查地闪露一星光芒。 不免猜测,无名应是看到了一些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无名终于自那中恍惚中回神,侧目看向古今。 古今此刻明显觉察到无名的表情有些复杂,然而也并未多问,只是心中自我告慰:若其真是获得甚么肉眼不可见的宝藏,那也只能当其之缘分。 古今之所以对无名心无设防,实则仅依靠个人直觉,因为自两人初一见面,自己便对其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 此种感觉虽是说不清道不明,却是真实不虚,更况乎,强者必当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 此时无名紧盯古今,双目变幻不定,热泪不断洒下。 古今自其眼中看到几分醒彻,较之前的他而言多了一种东西,叫做坚定。 古今只觉欣慰,不准备追问,但无名却不请自说…… 第三十五章 碑帛录业 那无名忽而一转痞相,春风满面,不待古今开口,便抱拳谢礼,而后自顾讲述起来。 其本名云千落,自遥远大陆而来,一月之前某日,失忆的自己清醒时发现蜷缩在某地车水马龙的市井巷角,身披破衣烂衫,腹中咕咕作响,关于自己的一切信息全都忘乎干净,一旦回想则头疼欲裂难以忍受。 不得已浑浑噩噩间漂泊数日,某日忽然感应到遥远某地似有一道声音在召唤自己,而后便本能的伸手。 未料到自己竟划破了空间,再回神时已然身处这道秘境之中,无暇多顾只遵循那道声音而去,却发现自己境界过低,念稠也无,故而被那念稠壁障所阻。 恰逢古今,一眼便看出古今习得道本源法,故而才与古今联手。 虽是记忆尽失,但在面对不解之事时,却会自脑海潜意识中闪现部分信息,这也便是为何其所知甚广的原因。 隐隐觉得自己应是不凡之躯,却又知之不详,如今到得此碑,却也只得到了一些细枝末节,故而此时依旧毫无头绪。 “仁兄,如今此碑已对我无用,便再无挂恋”。云千落遥望远方,风轻云淡道。 表情中掺杂的怅然只一闪而过,而后重整心情告诉古今。 “这座秘境之中,实则也只有此碑方能称的上是宝物,而皇氏一脉之所以掩人耳目,一则加以保护,二则只为静待有缘人再启碑中之秘,而若要启动此碑,非念稠之人不可,可世间有缘修习此类功法之人少之又少,你我相遇实乃万幸”。 闻此古今并未应喏,只是点头致意。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初遇陌生的我你能如此坦诚以待,尽心相助,实在叫我无以为报”。其言之恳切,情之真灼。 至此古今方才坦言道:“说来惭愧,我并非如云兄所想的那般慷慨,实则你初邀我联手之时,我见你有遁入虚空之能,心知擒你难于上青天,而因你境界不高,我若能伴你左右,则可防备你对秘境不利”。 听闻古今真心,云千落先是僵面搐笑,而后释然道:“原来如此,总言之结局一致便好,方才那碑光洒在我身之时,我脑中有诸多景象一闪而过,虽未令我解惑,却也叫我隐隐觉得,若是继续变强,终有一日将恢复所有记忆”。 古今亦为其打气道:“一定!,一定!”。 正待古今憨笑时,云千落忽而抱拳施礼,欲言又止道:“仁兄,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只是不知能否成全?”。 “但说无妨!” 而后便见云千落神色扭捏道:“自我醒世以来,仁兄乃我初交之人,一路而来对我的助力,也许你权当举手之劳,但对我而言却是无价至宝,而我看得出你亦是真性情,心觉与你意气相投,故而想与仁兄义结金兰,却不知可曾愿意?”。 古今闻言先是一愣,当即笑逐颜开,其实他亦有此想法,二人竟不谋而合。 云千落初现时古今便莫名觉得有种熟悉感,且一路而来推心置腹、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再加之凭几日相处,见其非但为忘恩负义之人,且还有情有义,故而也毫无犹豫,连说三声“好”,爽快答应。 二人并肩跪于石碑之前,因此时并无香火,只得自玉戒中掏出两株三阳檀代替,随即各自引燃。以灵草作香,石碑为证,叩首拜天,口发宏誓,当即结为金兰。 此番情景若是教他人看见,定会破口大骂败家,而这二人虽是年幼,却真个诚心真意。 结拜完毕,两人起身相视而笑,而后各自抱拳,颇有侠义之风,古今为长,云千落居次。 二人盘坐于碑前相谈甚欢,云千落见时机差不多,便打断古今道:“大哥,还有一重中之重须尽快解决!”。 古今面带疑惑问道:“还有何事?”。 只见云千落起身手指面前道:“碑!”。 “碑?”,古今惑而看向石碑。 “碑!”。 正当古今疑惑之时,云千落才娓娓道来:“方才说道,此碑乃是秘境至宝,而其宝藏,便藏于碑中,要取此宝,便需念稠不低,而大哥恰符合,不可错失良机,但能否如愿,便看自己的造化了,如何?若大哥决心要取,那我便以我所剩时间为你护法……”。 古今闻言,也不迟疑,一消顾虑,也不客气,既有兄弟,那自然无后顾之忧。 随即依照云千落所示,将念力尽数灌注于石碑之中,神识亦紧随而入…… 却说古今全神识入碑后,却发觉碑中漆黑一片,向前摸索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眼前一亮,见到微末一束光,便精神焕发,直朝那道光而去,随之越来越近,终于看清。 只见半空悬一面皇帛,其上书密密麻麻古老文字,古今虽所识不多,名字却是认得,乃是四字大书:天权业书。 盘坐于前,只看不待片刻,便觉得神识似是尽数被吸了进去,却也不慌张,既然是造化,便由他便是。 皇帛之光将古今神识尽数覆盖,而后片刻便见其上字迹愈发清晰,似懂非懂,只得强行将所有字尽数记住,以便日后细研。 耳畔只闻一道幽幽低喃:“六合荒,无有荒,荒碑上古藏,自天而降座此地,方定千里曰无荒……”。 闻此古今顿时反应过来,此碑乃为无荒碑,而此国便是依此碑而建,难不成芜荒国原叫无荒国,只是后世误传方才如此,想至此处,渐行明悟。 随之神识被覆盖,只觉帛书上的字尽数跃出,如星月般围周身而转,忽有一种奇异之感,似是被光洗礼一般,随即惊异的发觉,自己的念丹竟渐行壮大起来。 这一渡似是熬过数月,或是数年,古今忽然浑身战栗,剧烈抽搐,念丹也终达三丈圆满。 随着念丹饱满以后,其上丹纹遍布,嗡嗡低鸣,其念力便自四面八方汇入周身,将各处尽数涤荡,而后对每一寸肉身筋骨,肺腑五脏进行包裹,不知循环多少周天。 古今只觉此刻周身的念道屏障较之前并非强悍一个等级,若是如今再遇三四阶高手,除非其亦是念丹圆满之人,不然便只依靠念道屏障,就可教其念力入不得近身。 此前自己只依靠肉身强横与那自己亦不知晓的神秘之力硬敌三四阶高手,而如今俱是不用,只任凭那些高手念力侵袭,也必定无有大碍。 自己此时方才知晓为何众人要将念丹修为划定为丈修,乃是因:念丹达到一丈之时方可将念力进行锤炼,而念丹二丈之时便可攻守兼备,念丹三丈之时方才是圆满念道屏障,超然物外。 再行巩固几日后,古今依旧对念丹进行凝练,此乃其初次修行天渡经时便已想到:既然自己由念道废人转变而来,那么必要将念道每一阶修炼到极致,如此方能对得住自己。 有如此果断,古今当即有开始念丹修为,可令其遗憾的是,无论自己如何凝练,念丹却只停留于三丈,再无突破,不禁自问:“难道此次真个想错了?”。 与此同时,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非也,并非自己想错了,应是自己所用之法错了,既然念丹已满,依常理不能再行突破,那又怎能以常理来思量”。 思索良久,忽然精光一闪。 此时古今方才想起,自己乃是道本源法修士,即是俱有念稠的修士,自己的念力本就异于常人,其中疏漏必定出在此处。 一经思量,便将念力尽数释放,探入周身,将肉身视为念器,而后如同祭炼念器一般以念力沟通肉身。 当念力以外物姿态包裹周身之时,方才将念力压缩至念道屏障之上,如此往复。 而与此同时,令自己始料未及是,其强横无匹的肉身此刻竟出现崩坏裂痕。 静坐一旁的云千落被这动静吓一跳,却不敢扰乱古今,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嘭嘭!” 正在此时,不住地爆裂声自古今肉身之内发出,自脚部而起逐步往上,随之此类声音愈发向上,其声也愈来愈频繁,直至终达古今头部之时,已然如辞旧爆竹,又似锤击战鼓,接连不断。 霎时间便见古今已七窍流血,肉身之上“嘶嘶”崩开数道肉缝,如同久旱大地,疮痍满目。 古今此时只觉欲要炸裂一般,心想停手,却心知此刻即便是收束手脚,即便能苟活下来,也必定变成真正的废人。不禁银牙紧咬,咔咔作响。 正当云千落手足无措,准备强行唤醒古今之时,却发现已然晚矣。 只见古今“噗”的狂喷一口鲜血,直映红了无荒碑,而后便如烂泥一般瘫软下去。 云千落见突发此况,知是大事不妙,便抱起古今,嘶竭高唤,却发现此时古今已然瘫软无骨,浑身浴血。 而怀中古今气息愈来愈弱,几近消失。 此时云千落霎时茫然,并不究竟发生了什么,亦或是有何种手段挽救,仅剩声嘶摇首。 原本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茫然人生路上,巧逢性情相投之人,谁料苍天无情,二人刚结为金兰没几日便见兄弟在自己眼前遭遇如此横祸。 其此时眼眶染墨,显然已有数日未曾合过眼,双目煞红有血泪流出。 正当云千落悲痛欲绝之时,忽觉怀中之人传来动静,虽是微不可查,却被其当即感应到。 此时古今已然面目全非,只见其嘴唇微动,难以辨别在表达什么,不禁哭喊道:“大哥,你说甚么?”。 随即附耳静听,生怕错过一字。 只见古今嘴唇又微微动了一下,而后以蚊蚁之声道:“精……血……”。 第三十六章 桥路暂别 “精血?甚么精血?”。 云千落已乱了阵脚,虽是听清了古今所言,但却不懂其意。 强自镇定后自古今指上所戴玉戒中慌乱翻找。 终是找到一个小玉瓶,刚一拔出瓶塞,便只觉一股猛烈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不禁心中惊疑,此精血应是商阶下品精血,竟如此蛮横。 颤颤巍巍,将精血举至古今面前,而后询问道:“大哥,精血已找到,此刻该如何是好?”。 古今似是听到,而后强颜苦笑,随即又低声细语道:“吃……,吃……”。 “吃?” 云千落听闻后轰然顶开,而后吼道:“此物如何能吃?大哥,你且莫急,我立即带你出去寻觅良方,定能教你涅盘重生,你要坚持住……”。 不待其起身,古今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轻扯了一下其衣袖,而后只说一字:“吃……” 随即便昏死过去,气息逐渐消逝。 云千落悲痛欲绝,却又犹豫不定,只心想到:“此物如何能吃,岂不是自寻死路么?可如今大哥既这般说,却应也不是空穴来风或病急乱投医,若其因不堪此痛而欲要解脱,却也有千万种法子,而形势迫在眉睫,即便如今自己将其带出去,却也时不待人,此番举措,不容有失……”。 终于,云千落犹豫再三后,将精血沿古今嘴唇,尽数倒了进去,随即将古今头部略微抬起。 只听得“咕咚”一声,精血被古今吞入腹中。 不稍片刻,料想中的事态好转并未出现,反倒是愈发严重,此时古今依旧身处昏死状态,但较之前而言,却变本加厉。 此时狂吐鲜血,整个人便如烧炭一般,浑身滚烫,不待片刻又如烈焰般炽热。 云千落见情况不妙,当即怀抱古今向外奔去,因其武学修为不高,故而抱起古今后步履蹒跚,踉踉跄跄。 全然不顾此时自己被尽数烧毁的上衣和因接触古今而发烫殷红黑化的肉身。 奈何云千落未跑出几步,便因双臂被灼残而失去力量。 “噗通”一声,怀中古今滑落地上,自己的双臂也垂落左右,再动弹不得。 反观古今肉身已渐行炭化,漆黑难辨,云千落欲要再抱起古今,却发现已然有心无力,慌乱之下只得嚎啕大哭。 眼见义兄已成木炭,不禁仰天长问:“究竟为何,老天究竟为何对我如此不公,教我如此狼狈尚不能足么?如今历经不易方才结交的兄弟,却惨遭如此横祸,就此消逝于自己眼前”。 不知过了几日。 此刻的云千落已神志恍惚,将要失去意识,但却再度咬破舌尖强忍困意,只为保持清醒。 “给我滚!如今我已有主,怎会任你摆布?”。 忽然,云千落怒吼一声,却不知是对谁而说。 数日来已不知咬舌多少次,此时谈吐亦是不清。 如此又过了一日,两日,十日……。 某日,云千落依旧瘫跪于古今面前,此刻面色变幻,似是与内心争斗数回,其下巴与前胸尽数被血染红,皆是舌尖所流之血,若非修行之人气血旺盛,只怕已油尽灯枯。 由于多日未曾休憩进食,云千落此刻已然强弩之末,在昏昏沉沉之际,再咬一口舌尖。 仰首不见天明暗, 垂头哪闻世春秋。 此刻已再难坚持…… 正当云千落万念俱灰之时,忽听“噼啪”一声自面前黑炭中传出,当即睁大双眸,紧紧盯着那黑色,此刻已分不清方才响动究竟是错觉,亦或是幻觉。 当其目瞪紧盯之时,却听那声响再度响起,如同擂鼓一般振奋人心,当即便俯下身静听,发现果然是自那木炭中传来的响动。 紧接着,在那响声接连百余下之后,炭黑尸体竟出现道道裂痕,伴随裂痕逐步扩大,在云千落不可思议的表情下,终是有一块剥落。 注目望去,却见那炭黑斑块掉落的豁口,竟出现一块正常的肉身肤色,通透如玉,白皙如脂。随着愈掉愈多,终至面部。 见到古今半张脸已然显现,再看清模样,霎时喜从天降,心想道:“莫不是大哥涅盘重生了?”。 如此思量,当即呵吼声起,只是被嘶哑贯穿,并未发不出多大声音。 不出半个时辰,炭黑已尽数掉落,此刻古今已然尽显于云千落面前,而其紧闭的眼眸略微动辄,再度缓缓睁开…… 却说古今一睁眼,心想自己又捡回一条命,不禁喜出望外,却见云千落已无人形,顿时惊坐起来。 虽是此刻依旧身如负荆,痛不欲生。却也无管那多,只是在云千落喜极而泣的盯伫下,双手搀扶急问道:“二弟,究竟发生何事,你为何如此模样?”。 云千落眼眶黑玄,眼眸猩赤,听闻古今问话,只是一味摇头,扭肩拭泪咧嘴道:“甚么事也没有”。 古今当即自玉戒之中取出各种灵药良丹,直往云千落嘴里塞,其也并未拒绝。 正当其要言语,古今却将其打断,随即又自顾吞服一些灵药后,只说道:“勿要多言,先行休养”,两人便如此静息下来。 不觉三日已过,终于,古今与云千落俱是容光焕发,随即古今才询问起期间发生的事情,待云千落尽数相告。 古今当即略有所思道:“二弟多日来尽心尽力,如今我已伤愈,此刻你先好生睡一觉罢!”。 云千落回应道:“大哥无需顾我,如今的我不能入眠,此中有万般理由,若要细说太显啰嗦,故而不便详谈,只是大哥身上究竟发生何事?”。 古今略微整理思绪,随即娓娓道来。 “起初,我念丹已三丈圆满,可我却又心有不足,故而妄要更进一步,欲要求证自己之猜想,便以身犯险,将念力汇入肉身后压缩,谁料念稠和壁障交犁后,念丹承受压力不住竟粉爆开来,知晓后已为时晚矣,正当我茫然无措之时,只听闻脑中诵咏起精血二字,故而才想起精血之妙用,才尽最后一丝气力告知于你”。 言至此处,古今冷汗已打湿后襟,不免后怕道:“可奈何当精血入体之后,如同岩浆入喉,只觉周身似是熊熊燃烧,而自身亦化身为洪荒野兽,只在黑暗之中摸索,不知多久,已然遗失,幸得听闻一道声音在耳畔不停呼唤,引导自己,最终闯出那黑暗,而那声音便是二弟你……”。 听闻如此凶险,云千落面色肃杀道:“你怎能如此鲁莽,念道一途历经千万年也未敢有人如此犯险,怎能一意孤行,幸得天未亡你,不然定是丢了性命……”。 “是是,二弟教训的是,以后定会谨言慎行,不会再如此鲁莽”。 古今连忙认错,心中却暖意洋洋。 云千落续问古今详细,当听闻古今内视后发现念丹已无,但念力却未消失之时,只觉骇人听闻。 怕云千落担心,不得已再度内审良久,得出结论:“我已细查己身,此刻确真是已无念丹,但却似是周身尽有念力一般,如同每一寸筋骨、每一枚细胞皆是一樽识鼎,且若我感觉不差,如今我之念力度量远非三丈圆满可譬拟”。 听闻此处,云千落顿感三观倒转。 “何谓周身尽是识鼎?怎叫每一寸皆有念力?此番情况,即便是潜意识的自己亦闻所未闻”,所谓念力,乃由念而生,存于识海之鼎,又怎可遍布周身。 正待云千落思量之时,却忽而想到另一关键所在,当即问道:“且先不论你这念道,那我且问,你怎可口吞灵兽精血而无恙,且还是修为高你一等的精血?”。 古今则将此前关于精血之事尽数告知于他,并讲到此刻肉身已然更上一层楼,不禁教云千落汗毛倒竖。 知晓后的他面色变幻,踌躇不决,终在古今的急切的眼神期盼下整理思绪,随即讲述起其中事细。 “自古吞食精血之流,也并非没有,可也只存于传说之中,自传说中,不知名大陆之上,有一族邪魅,只靠吞噬精血而提升修为,而除那一族外,但凡吞噬精血,除非己身修为较精血等阶高之数倍,不然即便没有身消命陨,也必定修为大损,一蹶不振,可你既为凡人,怎会有此异能?”。 古今自己亦说不出所以然,故而两人僵持良久,却也只得无果而终。 正当古今欲要转移话题时,云千落突然将之打断,而后面色凝重道:“大哥,我已时间不多,此刻你便先听我几句”。 见其如此凝重,古今当即噤声静听。 随即云千落便说道:“接下来我所说的几件事,大哥万要重视”。 待古今点头后,云千落并不拖沓道:“第一,道本源法甚为稀有,此类功法的价值远比你心中的重视程度更胜一筹,在你未有足够能力之前定不要教他人知晓,即便是家人亦不可,否则必当引来杀身之祸;第二,定不可教他人知晓你可食精血之事,事无例外,虽然可食精血的邪族只存于传说,但因这一族影响力巨大,故而一旦暴露,也必定引来杀身之祸,第三,便是在寻到两座荒碑之前,定不要暴露荒碑之事”。 “两座荒碑是何物?”,云千落刚一说完,古今便打岔道。 “大哥你有所不知,此事我亦不便透漏,只能告诉你,荒碑不止一座,而这无荒碑便是其一,而其他几座碑的信息皆在天权业书中,你日后便知……”。 听闻此处,古今方才震惊不已,原来还有此等秘辛,不过此刻自己却无暇关心,当见到云千落忧愁面容之时,古今只想变强,心中暗下决心:“定有一日,我必将有能力将所有秘密铺陈台面之上”。 云千落此时眼中只余愁闷,似是有无尽的绝望与忧愁。 “大哥,我这便去了……” “当真如此急么?” “若日后有缘,你我必定还能相见,只是若到时见面,我可能性情不复,故而此刻我只向大哥请求,若是日后遇到我,无论发生何事,大哥你定要助我悬崖勒马……”。 此番言语虽莫名其妙,但见云千落的表情凝重,知其并非玩笑,故而郑重点头道:“你不说我亦会做”。 听到古今的回复,云千落方才稍消忧愁,道:“大哥,后会有期”。 不待古今回应,只见其手伸出凌空一划,眼前虚空瞬间乍开一道。 随着其迈步而入,一晃眼间,已然凭空不见,只余古今踟躇原地…… 第三十七章 日月同归 云千落走后,古今怅然若失极久,终是长叹一番。 心中自谴道:“终归是自己太弱,到此为止都无资格知晓二弟的难处,再者,即便是知晓,也并无半点帮衬”。 自责良久,古今忽而眉心一横,深吸一口气,盘坐于无荒碑下,对无荒碑暗自誓言:“今日我虽尚如蜉蝣蝼蚁,但日后必将扶摇而上,如若下次见面,定要为二弟消愁祛苦……”。 一月之期已然见底,古今则趁此机会在无荒碑下自顾沉淀起修为来…… 这其中古今并不知晓,他之所以能涅盘重生,无荒碑自此之中功不可没。 无荒,即是生机,此时亦不做谈。 复在秘境之中静养一日,第二日清晨,古今忽觉一股无形吸力将己身包裹,自知时辰恰到好处,也无抵御,只任由那吸力自为。 随着眼前一阵恍惚,待到再回神,已然身处入口传送祭坛之上,转头看向一道光亮洞径,略为整冠理衣,便向外迈步走去。 刚到石洞门口,见晨光刺目,不免举手遮阳,当即便看清门外影影绰绰中几道身影,无须多想,必是太子与郑卫刚了。 两人见到古今出来,便笑吟吟迎来,郑卫刚手拍古今后背招呼道:“古老弟终于功成而出,可喜可贺”。 轻拍两道的郑卫刚却暗自惊心,古今此刻肉身拍将上去,竟犹如拍在铜墙铁壁之上,隐隐透出一种洪荒之力,随即便也释然了,毕竟这小子总会出人意料。 古今抱拳作礼于太子与郑卫刚,只一笔带过:“哈哈!略有所获!略有所获!”。 太子复打量一番古今,见其修为愈发深邃,不禁面露欣慰。 与古今闲聊几句,便引其入后花园厅入座。 待古今见到桌面之上的珍馐美食,顿时口水泗流,这一月之内并未进食,只依辟谷丹勉强糊口,如今看到这些,还不待太子招呼,便如饿虎扑食一般狼吞虎咽起来。 身边的军卫见此番情景,皆是啼笑皆非。 “这还是那救国英雄么,怎如莽荒野人一般?”。 众人也只笑看静待。 不出几息,风卷残云,桌面之上已然杯盘狼藉,古今竟将十几道佳肴尽数送入腹中,看着其修葺的身材,众人又是一阵不解:“下肚之物都去哪儿了?”。 酒足饭饱后,太子方才取出清酿于古今边酌便叙,古今将秘境之中所遇俱告知了太子,只知并未提及云千落,虽是初时两人约定要带云千落面见太子,但此时却身不由己。 古今致歉于太子道:“殿下几番告诫我等不能进入有封印的洞穴,可我却破坏了规矩,还请殿下责罚”。 太子听闻后,却未有犹豫,只摆手道:“无碍无碍,之所以立此规矩,乃是因前人但凡如那些洞穴之中,皆是杳无音信,故而为保护我国良才,方才将之封印,既然古兄有此能,也是我国之幸,怎会责怪于你”。 闻毕,古今才放心道:“此番我入内虽无传承,但却获得一宝,还请殿下过目”。 说完古今便将七殇剑呈上,太子不甚清楚,只是点头不已,郑卫刚一见七殇剑却怪叫出来:“此不便是国宝七殇剑么?”。 “七殇剑?你且说说此物来历罢”。太子听闻饶有兴趣道。 而后郑卫刚便将知晓的尽数说了出来,听闻后,两人皆是张口翘舌。 郑卫刚着重强调此物何其珍贵,言外之意乃是暗示太子换一件顶替,可太子却似充耳不闻,直教郑卫刚急的跳脚。 古今知此后,也便豁然将七殇剑呈上,心中只道:“此番我所获颇丰,无论如何,结交一个高山流水的兄弟,便是无价之宝,况且此番还获得天权业书,修为也……”。 太子见二人如此,终是难装糊涂,随即道:“本不想管它何其珍贵,你却絮絮叨叨,如今我国式微,好不容易再次出落如此天才,修行路上,怎能没有趁手兵器,更何况此物也并非人人可御,宝剑不出鞘还怎能称为宝剑”。 随即太子便命令古今将之收下,古今这才恬不知耻收入囊中。 几人闲聊中,古今忽然对太子言道:“殿下,我国如今名为芜荒国,可那秘境之中却有一碑乃为无荒碑,听闻殿下之前言说,我才想我国是否便是以此碑为名?”。 闻言,太子先是一怔,而后便也释然,方才对古今讲起。 原是芜荒国乃由古人依无荒碑而建,后因此碑牵涉惊天之秘,故而方才将碑封尘于地下,以秘境为掩,并将国名易为芜荒国。 听到此中秘辛,便是郑卫刚亦惊愕异常,太子最后还告诫古今万莫要将此碑之事传出去,古今亦郑重答应。 经过一日畅聊,太子便送古今回去好生休养,临走之前,古今对太子言说:“殿下,此次回家,我应是呆不多久便出门修行”。 听闻之后,太子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猜到,古今却不诧异,当即会心一笑。 赶回家中,家人知古今此番秘境之行,故而也是惯例嘘问。 呆不多时,古今告诉父亲需借用家中秘宝八极日月盘,古牧远见此,心知此子虽只九岁,却有自己的想法,故而将八极日月盘交予古今。 毕竟前次古今为铲除叛乱之时,乃是自古祖处软磨硬泡方才拿到,后被古父悉知,正要责罚于他,却未曾料到其竟带回日月盘,故而不禁对其刮目相看。 不免再次感慨苍天有眼,古族不但出落一个古剑生,还冒出一个青出于蓝的古今。 听闻兄长之名后,古今顿生思念之情,如今自己亦结交了一个兄弟,此番也稍有感受兄长情怀,心中不免憧憬,必有一日,将在大千世界某处,与兄长相遇…… 告别家人,古今携带日月盘,无有拖沓直朝苍莽山而去。 入至苍莽山中,见此熟悉的地方,想起山猫,便先行朝那山行去。 以古今如今的实力,只用不消两日,便已然到达灯灭冢石碑之前。 刚一停脚,便见旁侧草灌之中扑出凶神恶煞的两兽,待一看清是古今,先是一惊,而后便瞬退数丈,交头接耳片刻,方才又轻巧的跑来,以人之礼匍匐在将古今膝下,一看便知其乃山猫手下。 古今也不客气,一跃便骑至一头虎背之上,那虎当即欢欣鼓舞朝山中奔去,直气的后面一头灵兽垂头顿足。 不一会便已然到达兽王石洞门口。 此时山猫正惬意躺于石床之上,听得外面吵吵嚷嚷,便不耐烦喝到:“吵甚么?”。 话还未完,转头看去,见来者是古今,不禁老泪纵横扑将过去,口中还鬼叫道:“老大!”。 山猫硕大的体型扑在古今怀中,用头在古今胸前猛蹭,见此古今将其一巴掌呼开,而后自顾坐于石床之上,只见山猫如同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般暗自赌气。 四下环顾,古今发现此地如今敞亮了许多,也无之前的乌烟瘴气,不禁心生喜欢。 山猫这才打量,却发现此时的古今举手投足间,出于兽类的本能,直教自己产生一种无边恐惧,不禁惊疑:“这才一月不见,老大再度百尺竿头,真是鬼神莫测的怪物,令人咋舌,幸得我慧眼识珠,拜于其下……”。 古今与山猫聊了一番山中情形,并告知要进入那密藏,山猫本以为古今前些日子乃是搪塞之言,却未料其是当真。 虽是不知有何珍宝,但通过蛛丝马迹便知,其内绝非善地。 叙谈片刻,古今正要动身去日月冢,山猫忽然叫住古今,一脸邪恶道:“老大,你可不知,你走这一月,我辗转难眠,寻思颇久,想你修行路上苦闷,作为一代天骄应是有佳人陪伴才是,故而在千辛万苦之下,终是给你寻得一位绝世佳人,以供老大日后享用”。 “……”。 古今一阵无语,正欲教训他,却忽然想到,山猫应是擒获一人类少女,既然自己已来,不如顺手将之解救了罢,当即点头教其带出来。 山猫见此,顿时眉开眼笑,使唤一手下自那后门带入,并口无遮拦道:“老大有所不知,我为寻这佳人,可谓是费尽心机,所幸并未辱命,那佳人,真个叫娇艳欲滴,直惹得人垂涎三尺……”。 古今翻以白眼,只背首而立,待身后山猫谄媚道:“老大且看!”。 回首只看一眼,便叫古今瞬间石化当场。 只见那身后哪有半点人影,只有一只雪白玉狐,乍一看,竟生的两条尾,真个“娇艳欲滴”。 “老大,如何?是否霎时间就被其所迷了?”。山猫见古今默不作声,不禁骄傲邀功。 “老喵!!!你给我过来!!!”,古今回过神来,霎时间低吼一声,火冒三丈。 山猫见火山怒发,当即一跃跳出三丈,蜷缩角落瑟瑟发抖,浑身毛炸。 古今见此,不免顿息怒火,哭笑不得大喊一声:“老子是个人!”。 山猫这才反应过来,霎时面红耳赤,不敢多言。 古今此时已懒得理他,只是偃旗息鼓,对山猫低声一句:“速速放了它,你且与我立即动身,前往那日月冢!”。 山猫这才略微呼一口气,而后如乖巧家宠,头点的如捣蒜一般。 不出个把时辰,古今与山猫已再度到达日月冢,轻车熟路入得其中。 古今已然通过石桥幻境试炼,便一跃而上大步向对岸行去。 山猫则知晓自己并不能通过,故而在此守候,只听闻古今一言:“老喵,你便给我乖乖在此守候,如若我出来,见不到你,便将你扒皮煮了吃……”。 山猫听闻乖巧如鸟,疯狂点头。 下桥之后,古今再至石壁之前,自玉戒中掏出八极日月盘,端详半晌,小心翼翼将之嵌入凹槽。 待到日月盘与凹槽契合,瞬间与其合为一体,古今见此,向后退了数步,静静等待。 只听到自那门中传出咔咔声响,日月盘顿时生出光晕,那如壁刻一般的石门忽然开始轰轰颤抖,而后渐渐打开一道缝隙,随之缝隙愈来愈大,终于,古今看清了其内景象…… 第三十八章 逐流随行 古今双目瞪的有如铜铃一般,自那渐开的石门缝隙中穿过,满怀期待。 待到内景映入眼帘之中,隐隐成形的竟是一口超然的大碗,碗中则是一株竹笋……。 “如此大的一口碗,所谓宝藏莫不便是食完其中巨笋?”,古今脑中闪现荒唐念想。 而待到石门全然敞开之后,方才看清,里面乃是一块演武场般的广场,其上被一座如碗般的巨型雕塑尽数占据。 好奇心盛,古今当即无管有无陷阱便暗自骋于其中,围那碗绕行数圈,终是看清: 灯如芯空亦无油, 浮承水捻生烟秀, 莲台九座攀云阶, 菩萨脉轮引火耨。 待到将此番景象尽揽无余之后,古今不禁对方才的想法自顾羞赧。 跃然其上,心中顿生一种感觉,这乃是一座油灯。 那灯的油盏敞然足足有十来丈方圆,盏唇边缘则有两三步来宽,故而行步其上,也觉得方便。 油碗中立一座十来丈水秀石山,如笋状灯芯,围绕有几座莲花石台环步往上,其中池水烟雾缭绕,教人如入仙穹一般。 好奇心胜,用手拨弄一番,却惊异发现,其中之物并非是水,虽看似如水一般,却触不到,摸不得。 古今伸手欲要捧一些出来,却发现还未盛起便自指缝中流走,无半点存留。 不禁闭眼静心感悟,这时才发现,这些似水之物,竟更似念力,全然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不禁愣在盏唇边径之上,云千落的话语自脑中回荡,念稠随着修炼,可如气、如雾、如烟、如水……。 这便是念稠具型,似水一般,古今此时方才明悟,难怪言说念稠高者其念道修为具备他人数倍之威,只因常人念力皆是虚无缥缈,而修习道本源法之人念力却竟可达如水一般稠浓。 立于其边,心想:“此番念力,便是传承造化罢,定要将之尽数收取”。 可虽如此想好,古今却并不知晓如何将其化为己用,不禁抓耳挠腮。 随即抬头看去,当看到那九座莲花石台,忽而灵光一现,便想也未想,顿时脚尖轻点,而后便跳至水秀底的第一阶莲石台上,欲要一探究竟。 而正当其脚尖刚一触碰石台,霎时间便见那油盏之中出现一种极为诡秘之景。 只见油灯碗中水一般的念力竟朝自己所踩的莲台聚拢而来,倒吸而上,如同百川汇海。 当那念力初一碰触自己,只觉一股神奇之力将自己的念力尽数拉扯出来,将自己包裹的宛如蚕茧一般护持其中,而在那念力冲击之下,这层结茧便渐被撕裂开来。 初时略有一丝诧异,见此则放下心来,细细琢磨之下,竟发现那如水般的念力先是将自己的念力结茧撕裂,而后以更加迅捷之势修复,如此往复循环。 静默感应其内变化,古今忽然想到:“这莫不是步入二阶的渡引?”。 只觉此时自己的念力先行被撕裂成片,随即又梳理成缕,如同缫丝一般,正是念力经受锤炼的过程。 若说念丹修行是增长念力的话,那修行道本源法便是让念力变得浓稠,而古今此时所经历的过程则是将念力锤炼的愈发坚韧。 不多时,古今终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如今自己确实在进阶,而己身的念力亦在经受锤炼之后变得愈发强韧,正是将念力锤炼的有力可依。 如此良久,古今似是觉得过程太过缓慢,便抬头看去,发现头顶那接连的八座莲石台盘旋往上,仔细观看,却发现每座石台皆有不同,随之愈往上,每座石台之上的刻画亦不尽相同,愈发细致逼真。 “莫不是愈往上,则此效果愈佳?”,如是想好,便收腿奋力一跃,到至第二阶石台之上。 果不出所料,其刚至第二阶石台落定,便见愈发汹涌的念力朝脚下汇拢而来。 古今见此亦不拖沓,倏然连续跳跃,不出几息便已至水秀顶处第九阶石台之上,低头详观,发现此石台之上刻画已然如真莲一般栩栩如生,各瓣分明,莲蓬真切。 而当自己双脚刚一触碰那莲心,顿时见油盏中水一般的念力似是沸腾一般,炸裂翻滚,随即如鲸吞蚕食,又如龙卷肆虐,呼啸着直朝那石台汇来。 此时的念力已然不是如沐春风般舒泰,而是针芒般刺骨,霎时间从四面八方戳入肉身。 随之无数针刺贯穿,古今方才叫苦不迭,原是这些石台本就是要传承之人稳步稳扎,循序渐进,而如今自己确实遭了心急之苦。 虽是叫苦连天,但古今也并未坐以待毙,当即便催动肉身之内各处念力将己身护持。 由于念丹爆裂,此时自己的每一处肌肤俱是一樽识鼎,皆俱念力。 那如水般的念力袭入古今体内欲要肆意狂虐,却被其自身念力起身抵御,可奈何念稠有别,自身念力有些力有不逮,正值愁闷之时,肉身此时却不声不响自发运转起来。 额头冷汗涔涔,只得静心修持,而与此同时,古今并不知晓,在其肉身发力之时,自其脖颈之处悄无声息的渐渐浮现一道纹路…… 这道纹路似是符文化龙,逐步成型,随之全然浮现,肉身之力亦在急转直上,如同一头洪荒巨兽正在苏醒。 终于,这道纹路终是完成,此时若是山猫在此,必定看得真切,古今这条纹路,乃是只有灵兽或人类体修之人方才能具备的肉身聚纹,即是俗称的体纹,而自己此时已然具备一条完整纹路。 所谓体纹,便是将肉身之能化为符文纹路,刻画于肉身之上,在其浮现之时,因法则之力教肉身引动周遭灵气,从而使肉身愈发强横的力量,故而在体修之列,体纹愈圆满,则肉身愈强。 但欲要练就出体纹,则是苦难重重,即便是灵兽亦如此,譬如山猫,已在山中修炼数年,且还是灵兽之体,也不过修炼出半条而已。 而古今此时已然凝练一条,真个是教他人咋舌。 这道体纹成型之后明暗阑珊,由于自己此时致力于抵御念力针刺,故而此刻并不知晓。 也正是因为体纹出现,故而此时那念力针刺已然不能对其肉身有过多折损,令古今更加震惊的乃是当这些念力针刺进入自己肉身之后,竟被自己无形的念力逐渐同化,似是二者本就是同源同流般契合。 此时的每一处识鼎之中的念力皆如滚汤,翻滚不迭,而其则双目紧闭,屏气凝神,在此念力覆盖之下,其自身念力竟丝丝显形,如同雾气游离,氤氲缭绕。 不知过了几日,此时的古今如同入定的老僧,纹丝未动,盘坐于顶峰的莲台之上,其身周似是有数条白气灵龙游弋,着实高深不已,而十几丈灯盏之上,亦是有丝丝白气笼罩。 若是云千落在此,必然告知古今,此便是唯有修炼道本源法才可教人达到的念稠层次:念稠如气。也即是说此时古今的念稠修已初开门户。 然而其自己却浑然不知,依旧沉浸于修炼的愉悦之中,所谓:我心不动,岿然如山。 除念稠正式入门之外,此时古今的念力经过多次锤炼,其强度亦在渐行强韧,似是将其念力对待如玄铁神兵一般。 白驹过隙,不知多少天过去,此时油盏中的念力已然油尽灯枯,待得最后一丝化入古今体内,其紧闭的双目霎时睁开,顿时双目蕴光,如同天神下临一般。 立于莲石台上,轻握双拳,只觉肉身此时愈发强韧,自己亦被此种力量所惊叹,而后释放出念力,却发现此时身周竟漫布丝丝白气,不禁嘴角微扬:“这应便是念稠可达的第一阶段了罢”。 翩翩转头看向地面一块碎石,一念动时,石头则如同被无形之力托起,而后漂浮半空左右飞舞。待到古今眼神一凝,只见那碎石便如同惊雷一般击打在石壁之上,砰然一声当即化为了齑粉。 此时念道修为亦是百尺竿头,也便是正式踏足了念道二阶:御物之境。 再向灯碗之中看去,却见其内已然空空如也,心中不禁思虑:“也不知这究竟是哪位大能所为,看来此人生前亦是得到了道本源法,不然怎会让自己的念稠达到几近如水的地步,只是……”。 古今虽是如是思量,却是依旧隐隐觉得此念稠与自己略微有别,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最后亦不再多想,随即转身直面那油盏后的一道漆黑木门。 只看了那木门一眼,古今便觉一阵阴冷寒气扑来,心中忽生某种预感。 如此宝藏,定绝非一道幻境石桥那么简单,且此番念力传承并无半点险情,故而此道木门之中接之而来的只怕是真正的历练。 亦或是说:深渊薄冰,九死一生。 第三十九章 六甲秘儡 虽自信如今的自己已然不弱,却也难免遭遇阴沟翻船之险,故而古今直盯的那门半晌,而后决定再行沉淀一番,也无闲话,当即盘坐,回想感悟。 方才吸收那如水般的念力之时,当四面八方的针刺入体之时,古今在某刻倏然灵光一现,此时方才回想起来。 原是在那之中,古今感悟到摩诃二掌断水逆存在的缺憾。 由于此掌在出掌之时,对气的控制须恰到好处,且均匀分布,自内而外。 而那针刺入肉骨之时,恰与断水逆的施展过程相逆。 古今沉心静气,回想起被针刺芒穿时的感受,眼目紧闭,双手运掌,向前击出。 只见这掌不紧不慢,不缓不急,如同推门一般,并无丝毫惊艳。 掌心落在水秀之上时,传出“啪”的一道轻声,那水秀也不改分毫。 古今缓慢收掌,看着水秀莞尔一笑。 “咔咔……”,随之石裂声渐起,再向其看去,却见自那掌落之处开始向内塌陷,向四面八方如浪似波延伸开来,直至那崩碎圆波达至三五丈之时,方才渐行颓息。 见此不可思议的一幕,古今则愣在当场,自己如何也未料到,摩诃二掌之威竟如此霸道,之前并未练成,自以为已然将其威力发挥的七七八八,如今看来,当真是霄壤之别。 “打将在巨石之上且如此,此掌若是落在肉身之上,必定教其粉身碎骨了罢!”,如此思量,只觉如梦似幻。 整装待发后,瞟一眼那玄黑木门,随即呼的一声自莲石台上跃下,步至门前,眼神坚毅,双手运力将其豁然推开。 “吱呀……”,随着木门渐缓开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映入眼帘,正当古今思虑之时。 “嚯……嚯……”,四壁之上的油灯依次自燃起来,虽是油灯,但却将整个室内照的通透。 此时方才看的清楚,室内乃是六角空间,八九丈宽长,空空荡荡,了无一物。 “怎会空无一物?不应是传承或宝藏么?”,古今伴走伴就挠头。 而当其行至室内中央之时,突然间自脚下发出隆隆之声,略有颠簸。 向下看去,却见地上一道六芒星图隐现,此时并无时机仔细端详,潦潦一眼却发现更像一副阵图。 惊疑之余,古今忽觉身后有异样,不禁转头看去,竟见一道人影扑杀而来,瞬间后跃数步拉开距离。 此时方才看清,出现的人影身高近丈,高大威武,仔细端详,却发现竟没有一丝生命气息,古今当即便想到前日所遇的虫儡。 不禁卸下紧绷,开启天眼,心想说:“小虫子,焉敢放肆,你爷爷这便教你早入轮回……”。 可当天眼扫视之后才发现,其中只有能量脉络。便才明白这应是真正的傀儡之术。 不待多想,那傀儡再度掩杀而来,古今早有所料,后跃几步也未捉急,施展游龙步,脖颈处的体纹自行浮现,双拳尽运七重劲,与袭来的拳头一记硬撼。 待到拳头刚一碰触,便见那傀儡顿时便犹如断线之鸢一般倒飞而出,古今却依旧在原地纹丝未动。 傀儡肉身虽是坚韧,但在此时的硬碰之下,竟是输给了古今,躯体也已然出现卡滞,却依旧悍不畏死再度冲来。 当瞄见那傀儡躯体之上的裂缝之后,古今顿时战意高涨,对战斗愈发渴望。 不断与其交手,又屡次将其击飞,其却依旧悍不畏死冲锋向前,虽是面无表情,但古今却似感觉与人交战一般。 不多时,那傀儡的躯体已然破烂不堪,手足亦残颓不全,却依旧不屈不挠,逆流而上,直教古今为之侧目。 又交战几合之后,终在古今一招猛攻下支离破碎,倒地不起,咔咔作响挥舞残臂。 待到那傀儡油尽灯枯,终是难以翻浪,古今方才走至其身边,轻挥手掌荡开地上的傀儡的拳头,对其脖颈处一击七重劲,而后那傀儡终是瘫软下去,再也动弹不得。 略微打量,古今竟在那傀儡身上见到清楚的镌刻一个“临”字。 “身心俱稳,临事而不动容,持不动不惑意志,乃为坚强,结合天地灵力,降三世三昧耶会”。临遇事具不动不惑之意志,默念降三世明王之不动心。古今方才领会其性,心中坦然道:“难怪如此强韧,原是“临”字秘祝,那也即是说,此类傀儡,必定并非此一具……”。 果不其然,正待自己想通,就见那阵法再行隆隆震动起来,而后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定睛看去,果然见其与这具傀儡如出一辙,但若细细观察,却见其上身之上所刻之字乃为“兵”字。 心中迅速飞过六甲秘祝,古今思虑应对之策。 “兵,行动迅捷如镖,乃延寿及返童生息之力,降三世羯摩会”。兵寿命之延长及精力之恢复,默念降三世明王之忿怒心。 这具傀儡一经出现,便如风驰电掣般朝古今袭来。 “好快的速度!近乎能赶上自己修罗体的程度了”,古今心中如是想到。 虽是如此思量,但却也不慌不忙,只是开启修罗体,将那傀儡追赶而上,交手如暴雨一般。 不多时,古今再度将其击飞,奈何其躯体之上顿生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融合,不久完好如初。 古今心知此乃能量的表现,便毫不客气,心中思量道:“既然你可修复,那便只得一力降十会,教你粉身碎骨了!”。 如此思定,当即施展开枢掌伺机攻在兵字傀儡胸口,伴随着咔咔声响,最终那傀儡终是散落一地,难以复原。 随之而来的亦是意料中的: “斗”字秘祝傀儡,引宇宙共鸣,现勇猛果敢,活脱脱明示遭受困境之时,反而涌出斗志的表现。勇猛果敢。 “者”字秘祝傀儡。通晓复原之能,达显自由支配自身躯体和别人躯体之力,接万物之灵力,默念智慧。 “皆”字秘祝傀儡。示危机感应,通达知人心并操弄人心之力,化开一切烦忧,乃四印会。随心所欲。 “阵”字秘祝傀儡。如同心有灵犀,明悟豁达,替代集富庶与敬仰于一身之力,掌握通透洞察敌人心思之能。 “列”字秘祝傀儡。孕星移运转,显示救济天下,达则普渡之心,分裂一切沟堑绊脚己身的障碍,乃通微细会。 “在”字秘祝傀儡。运金木水火土五行五元之掌控,阐释愈发随心所欲运载身兼之异能之力,教使万物均为平齐,淩空飞行。 “前”字秘祝傀儡。大通光明,禅修佛心,洞悉佛陀弥勒境,造超乎常人之境界,我心即禅,万化冥合,乃根本成身会。 “呼呼哧哧……”。 几个时辰过去,当最后一具“前”字秘祝傀儡四分五裂散落一地之后,古今方才粗喘如牛,瘫坐地上休憩起来。 “此系秘儡着实教我费了一些功夫,真个是车轮战遍,此番应是再无了罢,先行缓上一缓”。 四顾地上九具傀儡残骸,古今心满意足。 正当喜笑颜开之时,只听那阵法再次轰轰震颤起来,而后再度出现一道身影。 见此情景,古今不禁心头一恼。 “没完没了?当真是捅了傀儡窝了!”。 只见那出现的傀儡通体漆黑如墨,上身只刻一个“六”字(j:老六?),笔劲如刀锋般冷峻。 审视这灭世尊神般的身影直教人心头惊颤,想来必是来者不善。 反观古今却也不慌,并未轻举妄动,而是思忖应对之策。 可那尊傀儡一经现身,便在古今视线之中短暂消失了一瞬间,待古今再看清时,其已然欺身而至,横出一拳将古今一拳打飞出去。 见此情景古今方才明白,这与之前的不可同日而语。 只觉如同被犀牛冲撞一般,内腑嗡鸣,当即口角溢血。 “这……”。 此时古今方才真切感到,此番形势,若是拿出点真本事,恐怕难以招架。 随即顿开修罗体,施展游龙步,体纹骤现,整个人身周游离丝丝血红气雾,那血雾虽是淡薄,却是真真切切。 本欲开启天眼光之能,思量之下,古今依旧放弃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异能。 自底牌摊开之后,古今的实力突飞猛进,已然与其不相上下,战的有来有往,才明白,这具“六”字傀儡乃是前九具的结合体。 拳脚相交,前一刻古今倒飞而出,拭去血迹,下一刻则是傀儡横撞石壁,卡卡作响。 两人皆是未获半点上分。 正当古今手运武学欲要再攻时,却忽见那傀儡亦是手掌变换,套路跌出,不禁心中骇然。 “难不成此儡要施展武学了么,若真如此,那可真是闻所未闻”。 果不其然,正当其如此思量之际,那傀儡闪身而至,双手直握,竟是武学六阳霸王冲,只是古今却认不得。 不待反应,那招式便已然落于古今胸膛之上,受创的身躯失去平衡,再度倒了下去。 心中惊涛骇浪翻涌,自己肉身即便较四阶的灵兽也不遑多让,此刻竟瞬间折了几根肋骨。 不禁打定主意:“既然热身运动也差不多了,该拿出些真本事了……”。 第四十章 少小离家 古今此时修罗体已运行到极致,无论是肉身武学,亦或是速度反应均有大幅提升,脖颈之处的那道体纹因修罗体之效发出血红淡光,周身尽被淡淡血雾笼罩,整个如同一尊杀神,直教人暗自赞叹。 掌行变幻,气息缭绕,此时古今势如猛虎一般,竟准备将此傀儡一击毙命,不愧是年轻果敢,无有畏惧。 那傀儡再度闪身至眼前,古今便也不藏拙。 双手尽运摩诃二掌断水逆,如斩月之刃,划开虚空,又似迎风飘烟,细水长流。 避过那“六”字傀儡双拳,将双掌尽数打在那傀儡脖颈处,那儡中招后如同炮弹一般射出。 只听得“咔嚓”的清脆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再看去,那傀儡已然动弹不得,躯壳却仍在自行核裂。 “呼哧……” 见此情景,古今方才舒缓一口气,依旧沉浸在摩诃二掌断水逆的威力中不可自拔。 在将了之时,整间空间忽然被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古今立即回神,抬头看去,竟见那傀儡破碎身躯的胸膛中竟散发惊天光亮,顿时欣喜若狂。 “难道真正的传承在其体内?”,如是思量,当即上前探查。 待到傀儡面前,低头看清光源时,霎时毛根倒竖。 只见那傀儡胸前之处,并非宝物,乃是其浑身所蕴能量此时无处散发,皆朝胸口汇聚而来,难免发出诧人般的光柱。 “不妙!”。 古今当即面无血色,眼前哪有什么至宝,乃是那傀儡集结周身能量欲要自爆。 可此时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欲逃无疑是痴人说梦。 说时迟那时快,古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赤袋挡于身前,可奈何其太小,只能遮挡只砖片瓦大小。 “轰!”。 随之一声巨响惊彻耳畔,六角空间内只余嘤嘤回振。 良久之后,爆炸终是平息,室内也恢复往常。 “啧……”。 室内一处角落,一滩模糊的血肉略微动弹了一下,定睛看去模糊不清,手足难辨,正是被爆炸迎面冲击的古今。 “哀哉,当真是被自己蠢死了”。 古今不免悲叹,着实可气,太过窝囊。 “若非自己贪功心切,哪能遭此横祸,当真是自食其果”。 之所以那傀儡自爆之威如此巨大,乃因古今并未选择久战消耗其能量,只是一击结束战斗,方才教其体内能量无处挥发。 正当古今以为自己将往生之时,却见那阵法再度亮起,影影绰绰中竟出现一道人影。 古今放开仅有的神识,发现此人与之前的傀儡模样神似,只是胸口却无一点半字,而与傀儡最大的区别则是他有须髯,乃是一介老人。 那老人行至古今面前蹲身下来,不紧不慢摆放三方木匣,并缓缓打开其中一个。 古今只觉有一道清凉自外部引入体内,只教断骨剜心的痛楚有所减缓,而后再度失去意识。 又不知过去多久,某一刻,古今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当即探查周身,竟发现自己完好无损,不禁长舒一口气。 “原是一场梦……”。 可当其低头之时,却发现眼前竟确有三方木匣,且有一个已然打开,如今仅存一空空如也的玉瓶,不禁心中骇然。 “难道说方才所发生的并非是梦?”。 如此思量半晌,古今依旧不解,那玉瓶之中的丹药定是被自己所食,可空无一物空间内哪有其他人影,思量无果的古今便将目光转向另两方木匣之上。 先将一道打开,古今当即石化。 “天渡经!”。 似是不相信自己的双眼,古今拭目后再度查看,却发现确是天渡经。 震惊之余,将那经书细细端详方才发现,此天渡经乃非真正的道本源法,而是不知何位大能以天渡经仿造而成。 随手翻看,却发现较之自己手中的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实乃粗制滥造,可虽是如此,古今心中也是翻起巨浪。 “天渡经,乃是不世的道本源法,世间本就寥寥无几,可如今竟有人能将其仿制,且历经修炼,竟能将念稠修成如此正果,当真是闻所未闻”。 惊叹之余,古今便将此经收于囊中,随即打开第三道木盒。 一盏灯,一盏油灯。 上下打量端详半晌,见其实乃一盏普通油灯,只是如今油尽灯枯。 正当古今翻看之时,却见那灯忽然未点自亮,而后便见自那灯芯之中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待看清,正是自己昏厥前出现的老人。(j:阿拉丁灯神:???) “这……,莫不是灯神?”。古今只觉恍惚。 老人一经出现,见古今并无惊慌之色,不禁满意抚须道:“不错,是棵好苗子!小童,你叫甚么名?”。 古今回神后,顿时毕恭毕敬抱拳道:“感谢灯神爷爷的救命之恩,老……,咳咳……小汉我叫古今”。 语无伦次的回答让老人听闻后,不禁呼哈朗笑起来。 “救命之恩谈不上,你之所以能安然复原,乃是自身体质特殊,我不过是予你一颗伐经洗髓丹,祛除你体内一些糟粕罢了”。 听闻老者之言,古今依旧恭敬道:“虽是如此,还是要万谢老先生,可不知老先生如此有何用意?”。 那老者闻言,便侃侃而谈起来。 “老夫并非灯神,乃是此墓主人,生前唤为灯明,也勉强算是一代强者,只是最终卡在了一道境界,大寿将至,故而择此清净之地,只是未想到百年后,还能遇到入我眼的人,倒也算一桩喜事”。 听至此处,方知此地并非宝藏传承,而是他人陵寝,不禁尴尬致歉。 老者却不以为意摆手道:“倒也无妨,老夫既然已逝,此中之物当是归还天地,有缘者得之”。 “方才予你的三件宝物,如今只余两种,时不待人,先说这天渡经,老夫生前叱咤风云正是得益于此经,再说此经,当真是天下无匹,虽是仿本,但据老夫猜测也应是不差许多,你要好生保管,切勿教他人觊觎,不然定是性命不保,切记切记”。 老者将伪天渡经来历细细详说,并再三告诫慎之。 古今闻言,虽满口应承,心中却不禁思量:“老汉我有此经真本,仿本有何珍贵,再者,甚么叫与真本差不许多,只是你并未见得真本,不然定打击的你体无完肤”。 心中虽是如此谬想,但心中却当真敬佩老者,毕竟,何人能在自己墓穴被掘之时,还与盗墓之人有说有笑。 说完天渡经,老者便示意古今端起那灯盏,而后言说道。 “老夫生前除念道略有所成之外,亦是一名阵法师”。 听闻此处,古今当即噤声悉心听其所述。 “老夫生前所布之阵,皆是借此灯盏,此灯我亦不知来历,只是侥幸偶获,却说此灯,你只需将所布阵法的阵材寻觅齐全,炼材入盏当油,个人念力作引,而后取火布阵即可”。 听闻此处,古今不禁口舌生津,听闻在遥远大陆上阵法大师乃是万不敢得罪的香饽饽,稀罕着呢。 思绪神游间,见老者指着木匣道:“此中还有老夫生前所用的一道大阵图,以后待你习得必定名扬一时,只是暂且用不到,倒也不用心急,由简到繁一步步来罢……”。 古今不禁对老者愈发感激。 正当其听得津津有味之时,只见那灯火渐行颓靡,老者见此,不免感叹一声道:“老夫此番也算是传承有人,也不枉费我一生无遗,如今我这道念力残影将消散,我这一生所获俱在那六芒阵法之中,你尽可拿去,如此,老夫便欣然而归了”。 古今闻言,亦是感恩戴德拱手道:“诚谢老爷子遗巨之恩,小子定不辱你名号!”。 灯火阑珊,老者残影亦渐行消逝。 静立原地半晌,古今思虑翻飞,终是对那虚空连着三拜,而后径自朝那阵法中央行去。 待到刚一踏立中央,便见那阵法忽然星移变幻,阵转之下,地砖皆然敞开,六道地格当即显现,正是老者所说的宝库,果然殷富难敌,其中无数灵药功法,武学宝具,除此之外,还有易容术等江湖杂法,直看得古今口干舌燥,当即也不客气,将之尽数收编。 事毕后自查己身,发现体内伐经洗髓丹并未尽数吸收,故而也不急出去,便盘坐炼化起来。 一月恍然而逝,此时石室之中,一道颀长身影缓缓站立起来,正是古今。 再看去,相较一月之前,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那丹已尽数吸收,体纹也再增一条。 此时已不折不扣晋入念道二阶,好奇心驱使下多次尝试御控七殇剑,只是那宝具果然不俗,于古今而言,此刻略微有些勉强。余事不提。 一切收拾妥当的古今,起身舒展身体,迈步朝外返回。 行至桥前,发现山猫依旧在另一端趴伏,想起之前自己教其守护的约定,其也如约履行,不禁心头一热。 却说山猫趴在桥头打鼾,忽听得一些细微动静,猛地抬头,见来者正是古今,当即如一只宠兽,扑了过去,只是还未蹭至古今身上,便被其反手一巴掌拍停。 山猫故作柔态,但却暗自心惊:“这个怪胎,这才入内一月之久,竟又神速进阶,以我本能感应,想必此刻其一人便可完虐数只狰兽罢,不愧是我,眼光何其毒辣,一眼便看出其无穷的潜力,也不枉我屈身拜屈其下……”。 却说古今与山猫在其洞府叙旧半晌,而后留给山猫诸多灵药与灵兽所习的功法,山猫伴哭伴扯,不舍古今离去,直到被古今拳打脚踢,方才浑身舒泰的返回老窝。 自古今走后,山猫逢人便提自己眼光如何独到,这也成为其为数不多自豪的一点。 却说古今风风火火赶路不待一日,便已然返回家中,家人再见古今,发觉竟看不透其修为,心惊之余欣慰无比。 一家人其乐融融,推杯换盏。 吃过饭后,古今便将父伯二人拢到隐蔽之处,将那伪天渡经留给父亲等人。 古牧远虽境界不高,却也听闻过道本源法的传说,此刻亲眼所见,竟险些晕厥过去,俱是神经兮兮,甚至连正眼都未敢细瞧便塞入古今怀中。 无论古今如何劝说,古牧远和古悠然皆是推拒,教古今自个带上,言说此物虽是祸害,却也是不世奇物。 无奈之下,古今只得告知父亲,此书乃是自己所拜的师父授予其之物,且师父还有一本,不禁教二人一阵头晕目眩。 随后古今又将八极日月盘及所获宝物划分七成留给家中所用,表明自己想要出门修行的意图。 家人俱是不舍,却又不忍束缚他的翅膀,最后只得让其多陪家人几日,古今也是如此思量,便每日在家闲呆。 这几日,古今每日沉淀修为,闲暇时与古牧远二人分享天渡经心得。 古牧远虽是不惑之年,却也如同获得糖果的小孩一般,满心欢喜,连连点头,不待几日,便从自废修为重新凝聚出念道丹种。 又过几日,古今终是割舍牵挂,告别父母踏出家门,准备踏入繁世,寻求至真。 路线则是自苍莽山横穿而过,至于面临的道途究竟如何,心中则早有思量:听天由命。 便在次日清晨,古今孑然一身,背井离乡,正所谓: 琳琅雏羽遭生苦, 翅量千山万水难。 他日如登九重里, 只教青日胆边寒。 第四十一章 踏游天涯 某日,苍莽森巍峨的层峦叠嶂深处…… “哒哒……嗖嗖……”,一道身影如猿似蛇,穿行于百尺参天巨树密布的林间。 恰在此时,一只乖巧小鹿伏首在溪边饮水,双耳灵动探听周遭,细看发下并非寻常野兽,乃是一头宫阶灵兽苍灵鹿。 “咔”,一道轻微声响传来,苍灵鹿当即警觉地抬起头,朝四下查勘,如此身姿保持数息之久,发现并无异样,便继续低头解渴。 而正当其垂首的一瞬间,一道身影以迅雷之势自其身后扑出。 看清了,竟是一头丈余猛虎,再细看之,却发现乃是雷霆灵虎。 那雷霆灵虎一经出现便势如电掣,苍灵鹿感应到危机,瞬间蹬蹄起跃。 这一跃竟已去二三丈,怎奈那雷霆灵虎有备而来,刚一扑而空,双爪一经触地便再度鱼跃而起,以比苍灵鹿更迅之势将其拦腰截杀于半空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漆黑光影带雷霆万钧之势,嗖的一闪而过,以极其刁钻的弧线瞬息间接连穿透雷霆虎与苍灵鹿的头颅。 两道尸体当即自半空轰然落地,再看时,一处隐蔽枝杈间一阵轻微抖动后,化作一道人影。 此人的肤皮呈古铜之色,身型健硕,面容清秀却不失坚毅,虽是年纪不大,却给人以成熟稳重的印象,举手投足间显露力量,不是别人正是古今。 古今自那树杈之上轻盈一跃,倏然便至两具灵兽尸体边,头顶半空悬一柄漆黑尺许短剑,光锃乌亮,未沾一滴鲜血,正是之前所获的七殇剑。 拖起两具灵兽躯体,左右双手各擎一具,以比来时更迅的速度弹射而走,不待片刻便已到达一处隐匿的洞穴之中。 “不错,今日收获颇丰,又可以饱餐一顿了,这七殇剑果然锋利无比,一只苍灵鹿,体修二阶灵兽,一头雷霆灵虎,体修三阶灵兽俱是瞬息洞穿”。 满意的把玩着七殇剑,一人一剑默契划开灵兽皮毛,架起烤架,大快朵颐。 半个时辰后,风卷残云,一片狼藉,此时地上只余两张兽皮,烤架边摆立两具森森白骨。 两兽虽是灵兽,但以古今如今肉身修为,这些血肉不消半天便可消化一干。 酒足饭饱,满意地拍拍肚皮,再度开始日常修行功课,参悟起合藏鼎图。 盘坐地上的古今此时身周气雾氤氲,似是身处香熏烟埋之中,念稠已然愈来愈接近如雾之境。 不知多久后,练完功的古今站起身来,拍散衣着之上的尘土,打量己身,隐有一股爆炸般的力量汹涌。 如今念道已然步入二阶,念道之力也达万钧,将那七殇剑操控的得心应手。 沉心开启肉身之力,即见肉身之上如笔画符一般,自脖颈处开始,四下蔓延出一道、两道、三道……最终停在八道体纹。 催动修罗体,身周瞬间被血红色雾气缭绕,如一尊绝世杀神,教人胆寒。 遍观种种修为,古今终是长舒一口气,随即抱臂于脑后,仰躺于自己所制的石床之上,盯着洞顶暗自发呆。 “如今辞别父母入苍莽森已然近一年,不得不说这苍莽森何其辽阔,不知家中是否安康……”。 回想半年以来的种种经历,奇闻异兽,百珍灵草,与数十丈白珠蝾螈对弈,盗千仞悬崖之上茶栾鹰鸠之卵,千尺瀑布下以滚石檑木锤炼肉身,甚至睡症发作后被碧游青蟒吞入腹中……。 “历经些许,也算是略有成长,而依近日所遇而言,如今所遭灵兽等阶愈来愈低,如若所料不差,应是抵达苍莽森边境,即将出去了罢”。 不知不觉自己已然自苍茫之森中横穿而过,再不出几日,便要拨云见日。 打开玉戒空间取出换洗之服,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行头装束,做好突出苍茫森之域的准备。 次日清晨,不待朝阳斜照,古今便早早动身,路遇灵兽,但凡见自个后眼毛金光的,皆是被一刀毙命,顺手收入玉戒之中,如此这般将近半旬。 某日午后,正待古今惬意地躺在树上休憩,忽然停得下方传来一阵吆喝声,立刻欢欣雀跃而起,只因那声响乃是无比怀念的人类声音。 自进入苍莽之森,已有一年未曾听闻人类音讯,此时觉得倍感亲切。 可当寻到声源位置,身居树梢暗处看清脚下情况时,古今顿时满面阴郁。 只见树下约十来名黑衣男子,各个身高马大,面容阴邪。 扫视一圈发现皆是念道二阶修士,此时正围剿一只黄皮独角灵羊。 “这只灵羊应是体修二阶修为,怎会被念道二阶之众所困?”,古今满心疑惑。 细细打量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有孕在身的母羊,方才了然。 再说那灵羊被几人围猎圈内进退维谷,虽是境界更高,却奈何身孕拖累,只得作困兽之斗。 反观那几人,皆是面露贪婪,相互交换眼色,直朝灵羊扑杀而去。 “人性,何为善恶?”。 古今本欲转身离去,可还未走出几步,一道声嘶力竭的哀嚎震的背影一颤,终是叹息一声,摇头折返而回。 正在黑衣一众自四面八方朝灵羊扑杀而去时,一柄漆黑玲珑短刀悄无声息自其中两人背后划过。 “噔、噔”。 随着两道清脆声响传出,那二人应声倒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同伙皆反应不及,待审明情况后扶起二人,发现都只是昏厥而已,并无大碍。 “谁!”。 一众人等立即停下狩猎行动,散开念力四下寻觅。 领头之人瞥一眼倒地的同伴,朝四方抱拳拜道:“不知阁下为何方高人,我等乃是蝰蛇帮众,在此狩猎,不知有何得罪之处,还望高人海涵”。 那领头之人句句得体,恭敬有佳,只是提及蝰蛇帮三个字时,一种傲然神色显露无遗,眼神依旧四下寻觅。 此时一名三角眼形的手下,在其耳边轻声道:“大哥,此人应是境界不高,不然怎会只敢偷袭,却不敢露面,方才我探查了一番倒地兄弟的伤势,此人——御物境”。 虽是声轻如蝇,怎奈古今耳灵目惠,听得真真切切。 那领头之人听闻后,虽是不敢懈怠,却自其眼中神色可知,明显没有了方才的敬畏。 古今依旧匿于树上,屏息静观,未曾答话。 那几人依旧在原地四下观望。 忽然,一柄七尺蛇矛飞速朝古今所在的树枝袭来。 古今仰头避过,不禁一脸无奈,既然已经暴露,便堂而皇之自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众人面前。 待一众看清来者乃是一名十岁上下的少年,不禁老脸一红,尤其那领头之人,更是羞赧不已。 恼羞成怒双目圆睁,随即气极反笑,戏谑地道:“我还以为是何等高人,原是个毛都未长齐的毛头小子,小子,你当真是好手段,欲要虎口夺食?当真是好的很呐,今日你欺我手下,又如此羞辱于我,看我不将你抽筋扒皮”。 古今未曾回应,只是面无悲喜看着这名跳梁小丑。 领头之人使个眼色,两名手下当即朝古今迸射袭来,古今丝毫不惧,七殇剑上下翻飞,一手拳掌变幻,直直打在其中一名男子身上。 伴随骨头断裂的恐怖声响,那名男子即刻倒飞而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领头男子一看,心知自己轻敌,重新审视起古今,当灵羊被五花大绑后,几名手下便摩拳擦掌朝古今而来。 由于半年之内与自己交手的俱是灵兽,此番见到人类,难免兴奋难以。 只不消片刻,几人便纷纷倒地不起,只有那领头之人尚有神智,被古今单手揪起,当即讨饶。 “小兄弟……不不……,大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方才之事都是误会,还请大哥饶小的一命”。 古今懒得与其废话,便只问道:“你等从何而来?前方是何去处?”。 领头之人见古今面无悲喜,瑟瑟发抖回复道:“前方乃是聚宝都,以宝物交易营生,我等便是从此而来,大哥,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哥饶……”。 不待说完便见古今嘴角微微一扬,而后手爪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便瘫软下去,言未尽,人已死。 与此同时,古今脑后一柄七尺蛇矛在距自己半尺处无力坠地。 撇下尸体,缓步走到灵羊面前,那灵羊一见古今杀伐如此果断,奋力挣脱,奈何一切挣扎皆是徒劳。 出人意料的是当古今解开缚绳后,却一眼都未多看起身便走。 那灵羊一跃而出便要逃命,不出几步却见古今并未追来,忍不住回头停伫观望。 古今听闻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去,却见大肚灵羊眼角含泪,噗通一声,朝自己俯身跪下。 见情景此,心中微微一触,却板着脸低喝道:“我并非善人,只不过今日已然食饱,如若下次叫我撞见,便将你烤了吃”。 毕竟是灵兽,可听懂人类言语,听到古今所言后先是一惊,而后放松身形,点头致意转身奔去。 古今则回首朝远方望去,心中道:“此番确真是离市井不远了罢!”。 几日之后,一座繁华都城门口,古今立于大道中央,见左右出入来往之人,不禁怀念不已。 已然一年多未曾见这种景象,此番再见,竟有种回归之感,当即朝门内行去,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闲逛了半日。 逛累后,便寻到一家客栈,择了一间客房住下,要说钱,古今此时便随手拿出一件宝物便可接受贵族待遇,也算是乡绅一枚。 叫一些上好的饭菜,风卷残云饱食一顿。 店小二见古今出手阔绰,以为是哪家公子哥,也是恭恭敬敬。 唤来小二,塞给一些赏钱,而后询问了一些城内之事。 原来此座城都便是前日所遇黑衣人所言的聚宝都。 城内主要依宝物交易为生,之内势力繁杂,豪强如云……。 据小二口中所说,恰逢近几日,城内即将举行一年一度的拍卖盛会。 消息一出,古今顿时玩心骤起,欲要一睹盛况。 第四十二章 挥金如土 等待的几日,古今白天便在城内闲逛,融入市井巷尾的繁华嘈杂,虽是对此极为不喜,但因半年来只与草木灵兽为伙,此时倒觉另有一番风味,入夜之后,便盘坐客房,回想静悟,沉淀修为。 又过两日,小二口中的拍卖会终是如期而至。 这一日,城中人山人海,大小街道万人空巷,古今早早整装理束,按照小二指引步行至会场。 发现映入眼帘的并非钟鼓罄楼,而是八面高塔,高耸入云: 玉漆金栏玲巧塔, 琉璃栉比冠云霞。 天王擎臂心无力, 呈落彼方汇百家。 高竟有二三十丈,围宽亦有十丈有余,古今不免骇然,如浅池王八初下海。 “若我这般模样进去,定被当做嘻耍小童赶将出来,应是略作异妆才可”。 如此思量片刻,古今便施展易容术改貌易容,待到看上去似是二十来岁翩翩公子,貌若潘安时,心中不住赞叹:“既然要易容,必当有此惊世容颜方才能衬的上老汉我这风采”。 如此弄毕,方才大摇大摆朝会塔入口而去。 惊叹之余,正欲从门中通过时,却遭门口守卫所阻,听闻原由方才知晓进入其中的资格,或是念道三阶以上高手,亦或是富豪乡绅,缴纳入门金。 古今闻言,当即自玉戒中掏出一株灵参草,而后头也不回径自入内,只留守卫愣在当场。 却说进入其中,环顾赏视,一股奢华气息扑面而来,只见那大厅之内: 蟠核精雕卧龙椅, 金蝉翼绣彩鸾帘。 清风道褂云中将, 万贯龙袍地上皇。 又是另一番景象,场面直教人顿感卑微。 数层高阁皆已宾朋满座,打量之下,发现不乏身着名门望派衣衫的高手,亦或是雍容华贵的富豪,再四顾之时,竟发现前日在林中遇到的黑衣服饰派系亦在其中,知晓乃是蝰蛇帮的,却也懒得答理。 寻得一处清净角落而坐,听得周遭熙熙攘攘的客套言语,也无意他顾,只静待那会。 时过一炷香时间,正待众人依旧自顾阔声长谈之时,只见台上莲步移出一名嫣红旗袍绝美女子,凤簪盘发,风姿绰约,粉脂凝香。 古今年幼,自然不会被其所迷,只是场中宾客,此时皆已神魂颠倒,呼声如云,顿时将那场中氛围哄至高潮。 看到身旁那些公子哥与纨绔子弟眼露淫诞,古今不禁对那女子暗叹道:“真个是天生媚骨,红颜祸水!”。 “诚谢诸位高手富绅今日移尊此会,还请给小女子一个薄面,教奴家先行彰启此会可好”。 其声如莺燕娇啼,酥麻入骨,初一开口,场中便霎时静下声来。 见场中众人皆翘首投目而来,方才葱葱玉指遮掩朱唇娇媚一笑继续道:“值春时节,我聚宝门再度举行此盛会,恭邀诸位大人物捧场,实乃我会之荣幸,那小女子便也不多言,只望各位来客皆能满载而归”。 言毕,玉手轻扬,随即便见自四面八方姹紫嫣红,百花飞舞。 但见一侍女轻盈莲步,手中端白玉盘,盛一卷简书缓步上台,众人皆注目其处。 “诸位,今日之会,我等为此搜罗天下各种奇珍异宝,此次尤为重视,故而所拍物件也俱是鲜有之物,这开场第一物件,便是这卷商阶中级功法,翔龙剑诀,据闻乃是由乘风老人所创,一经施展,威能无穷,只是具体如何,便只有各位有幸得手后方才可知,话不多言,起拍十万宫阶灵石”。 不待女子言毕,古今顿时垂涎三尺,只听得周遭竞价呼声,不消片刻,便已然哄抬至数十万,直教其艳羡不已。 翔龙剑诀最终竟以近百万宫阶灵石被一皂罗袍高手拍得。 这才呼声稍息,可不奈众人整理情绪,便见那台上再度摆上一物。 看清了,原是一瓶丹药。 “诸位,此中为守元丹,乃是……”。 随之拍卖会如火如荼,不知觉间已然过去一半,其中所拍之物,灵丹妙药,功法武学应有尽有,直教古今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可却奈何看久了,却发现无一件引起自己兴趣,不免背倚檀靠,竟是如上次一般再度睡了过去。 “两百万!”。 正当古今闭目养神之际,耳边一道轰雷喊声忽而乍起,直吓其双腿一颤,险些失了禁。 转头看去,乃是一名身长八尺,花白胡茬的巨汉,此时尽显希冀之色,立在那宾客席位之上,面色涨得通红。 再看台面之上,乃是一株百足翠根参。 古今对此灵药并无兴趣,却对这喊价大汉多看了两眼。 话说这人,八尺有余粗犷大汉,身型魁梧而粗布麻衣,面相坚毅却隐隐显露忧愁。 “此人看装束也不似富豪乡绅,怎会出手如此阔绰,只为这一株灵药?”。思虑一二,却也无头无序。 正当全场众人再无竞价,台上名为百媚儿的女子将要落槌之时。 “两百五十万!”,只听得一处雅座之上传出竞价喊声。 众人聚目望去,却见一面容淫邪的男子,怀中倚卧一名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竞完标后两人再度嬉戏起来。 “王尹大人当真是英姿勃发,直教奴家煞是欢喜”。 怀中女子娇声言道,直夸的那男子一脸惬意,当即也不顾羞耻,双手便在女子身上游离起来,直惹得周遭之人俱是冷眼暗啐。 古今却并非好事之徒,只是对那胡茬大汉略为上心,再看去,果见其此时恍若失神,面如死灰,瘫坐于靠椅之上,古今心中似是有所猜测。 “王尹公当真是出手阔绰,只为博得美人一笑便挥金如土,当真是羡煞旁人”,说话之人正是那百媚儿。 王尹听闻此话,顿时推开怀中娇女,而后朗声道:“这又有何,倘若是能博百媚儿小姐一悦,我王某便是倾家荡产亦有何不可?”说话间,眼中尽露淫邪。 不待其说完,那百媚儿则莞尔一笑道:“王尹公谬赞了,奴家仅乃一介司仪,当不起如此富贵,恐负王尹公错爱了”。 那王尹听闻此处,见众人皆似是而非盯着自己轻笑,不禁面红如赤,将那再度投怀送抱的女人一把推开,自顾生起气来。 插曲过后,拍卖会依旧照例进行,古今此时也已睡醒,便津津有味观看起来。 “牡丹宣花斧,天降陨石所铸;锻骨锤筋藤,生于百尺泥沼之中……”,各种宝物层出不穷,而当场中出现一只西域白灵貂之时,古今不禁震惊良久,原来拍卖盛会中亦有活物之流,当真是开了眼界。 直至某一刻。 “星炼阵!商阶下品阵图”。 听闻此名,古今霎时眼冒金光,射冲斗牛,心中思量道:“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起拍一百万!”,随那百媚儿一声下,竞价之声顿时四起。 参与者多并非是修习阵法之人多,而是在此之人,皆是大户之家,而家中除高手以外,且都供奉有阵法师,而倘若教阵法师布置的阵法安家护院行之有效,则需强横阵法方可,故而此番竞价当真是百家争鸣。 古今虽是得灯明大师的阵灯,亦获其大阵图,可奈何如今自己却力有不逮,故而恰需如此阵图以作渡引,当是也红了眼。 不多时,那阵图便已然竞价至三百万。此时喊价之声已然只余不多几人,古今便是其一。 此时古今囊中之财已然无几,只余一些功法灵药之流,不禁打起了准备。 “三百三十万!”,竞价的三家中,一家终是放弃,此时只余古今与另一家。 古今囊中之财已然不抵,便开口询问那百媚儿道:“此番我钱财并未带足,却有一些散物可易,不知如此可否?”。 场中之人听闻皆是莫名其妙瞩目于古今,那百媚儿见古今易容后的倾世容颜,先是怔了一晌,随即眼流暗波道:“却不知公子有何宝物,奴家倒是可以帮你略作估价”。 古今闻言,当即自玉戒中掏出许多道:“犀角灵豹趾,化形蜕靡丹,七彩仙果草,百年灵浆液……,此些物件可否?。 当众人见到古今此些宝物,煞是眼红起来,心中惊疑不定,“这究竟是哪家公子哥,竟拥有如此财富”。 周遭顿时呼声如云,“小哥,不知你这灵丹可否转让于我?定当不亏于你”,“公子,我正缺此番宝物,却不知是否可以忍痛割爱?……”。 此景直教古今难堪,还是那百媚儿帮其解围道:“诸位还请静坐,莫要坏了我会的规矩,听我之言,如此可好”。 众人闻言,知惹不得这聚宝门,终是压抑心中欲火,如坐针毡。 而后待听闻百媚儿所言,方才安下心来。 “诸位且无需心急,既然这位俊俏公子坐拥众宝且各位皆喜,不若这样,待片刻,我便将公子请入后席,询问其是否有意将诸位所需之物出手,随即再以此公子之名,将此会延时一个时辰,如此可好?”。 古今听闻,不禁暗叹此女非同寻常,但心中却已然想好。 却说古今欲要争夺的星炼阵,也因那竞价之人看中古今囊中一宝,故而放弃竞价,让与古今,古今亦允诺将那物转手于他,直教其拜谢再三。 随即拍卖会依旧进行,只是古今却并未再度出手,唯有当一件精血出世时,刚欲参与,却被那王尹一口报空,直将那物价值抬了数倍,便不免瘪嘴暗叹:“此人真乃智障!”。 随之拍卖会正席已毕,众人皆是在场中翘首以待,所待得,便是古今所拥之物。 而此时,古今正挺坐后席之内,而此处当真是春意盎然,杏瓣桃花乍开…… 第四十三章 息事宁人 “公子当真是生的俊俏,直教小女子如沐春风……”。 此时一处雅致之所,古今落座那乌杉椅之上,而其面前不足二尺处,便是一张玉黛桃花面,乃是那百媚儿,正柔荑轻托粉腮,盯着自己娇媚微笑。 古今何曾见过如此场面,此时因易容并不能看出表情,只是依旧一副青天白云之态,但那假面所覆盖的本尊,却早已面红耳赤,坐立难安。 见百媚儿如此粉妆模样,古今心中叫苦不迭。 “此女果是被我易容的惊世容颜所迷,早知便应低调行事,可如今已然这般,倒该如何是好?”。 心中如此思量,其却故作镇定,而后询问道:“不知媚儿小姐是被我容貌所迷,亦或是对我所持宝物更有兴趣?”。 “若是小女子说是两者皆有,那公子该如何?,百媚儿双眸含情,朱唇微启。 “王公子,你不可擅入……”。 古今正待回答,便听得门外吵吵嚷嚷,不禁皱眉朝那门口望去。 但见那门砰然而开,横冲直撞进来一人,定睛看去,竟是那拍卖席上的王尹。 却说王尹,对这百媚儿垂涎已久,可奈何迟迟不能得手,今日本可在其面前大挥其手,吸其眼球,却怎奈竟被这不知名的小子给勾引过去,此时极为不快。 聚宝门将了之时,见百媚儿引古今入得后厅,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此时奔赴前来一看,果不其然,此处春意绵绵,不禁怒火中烧。 见那王尹破门而入,古今却是视而不见,依旧端坐,那百媚儿却自桌面之上伏起身,看向这边,当即粉面含煞,怒嗔道:“王尹,你这是何意,你竟敢擅闯我会后厅,速速出去,莫要待我会会长与血刀客来,你便是走也不及”。 当王尹听闻其会长与血刀客之名,霎时清醒了几分,可奈何心中总有不快,便倏然间直朝古今而去,看其意图,竟是要杀威于古今。 古今早已看出此中猫腻,正愁面对百媚儿如坐针毡,便有此人来缓和气氛,不免心存感激。 王尹迅如灵豹,双手含爪朝自己袭来。 本是不愿去管,可奈何王尹看似双爪袭来,但古今却清楚感应到背后有一道念器悄无声息的袭来,直朝自己背后的死门,不禁杀心顿起。 这王尹竟是为此争风吃醋之事对自己起了杀心。 那百媚儿见王尹二话不说便朝古今掩杀过去,只喊一声:“王尹,放肆!”。 可奈何王尹此时怎会听从于她,百媚儿见古今依旧愣神于原地,不禁心中暗叫:“今日当真是好事恶办了……”。 古今坐于原地,见着王尹乃念道初入四阶之辈,心知那三阶的百媚儿定也帮不上甚么忙,不禁暗自垂首摇头一叹。 正当百媚儿心急如焚,要去撕扯这王尹之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叫其顿时呆在原地。 只见王尹朝古今而去,正当其手要扼喉之时,古今倏然间竟消失于原地,只一刹那间,便出现在其背后,而后双手各握拳掌,打将在王尹背腰之上。 只听砰砰两声闷哼,那王尹便如落叶般飘飞出去,当即倒地不起。 见得此景,百媚儿因不忍见血而紧闭的美眸瞪的如同蜜桃一般,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半句话。 待回过神来,百媚儿葱手遮掩微张的玉口,不可置信道:“公子,你……”。 古今拍拍双手,回头无可奈何看着百媚儿道:“人要杀我,总不能教我束手待毙,任人宰割罢?”。 “不,奴家并非此意,乃是公子你的修为,若非我未看错,你应是未及念道三阶罢,可你竟能将已入四阶的王尹风轻云淡一击击败,公子你究竟是何人?”,百媚儿惊疑不定。 古今闻言,当即领会其意,而后说道:“我不过是浪荡野修士而已”。 随即百媚儿差人将王尹拖走送回,重整心情,又与古今闲聊一番。 此时再与古今商议,百媚儿哪还有之前模样,已然一改妩媚,转为娇羞之态,时而双眸偷瞄一眼便立即收回,面颊微红。 直到古今拿出近三成的宝物愿意交易,方才娇咳一声,将宝物尽数置于盛物玉盘之中,此时终算是将交易做成。 不出半个时辰,古今所供的宝物被悉数抢空,而在场众人却依旧是意犹未尽。 又坐少顷,待聚宝门将所易财物打点清楚,交于古今之手,古今将财物俱收入囊中,随即便准备离开这难堪之所。 “公子且慢!”。 百媚儿叫住古今,待古今回首询问时。 却见其眼中藏忧,欲言又止道:“公子此番因我会之故,暴露钱财,况又方才为奴家击退王尹,此番出去,定是不平坦,故而我欲差聚宝门中高人护送公子离开,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古今刚欲推辞,见百媚儿神色担忧,推拒之言便自嘴边又咽了回去,听闻百媚儿言说起那王尹来路。 原是王尹乃是城中旋风猎宝会的二当家,平日沉浸于美色,修为虚浮,而那猎宝会的大当家,名为王烈,亦是王尹兄长,却是不折不扣四阶巅峰修为……。 听闻其言毕,古今心说推脱麻烦,便点头致谢。 等待期间,屋内气氛凝结,两人无一言语,只是各自低头捣鼓手指。 不待片刻,自门口进来一人,赤面戎装,见到百媚儿作了一礼,而后略作交代,古今才知此人便是聚宝门的保镖血刀客赵猛。 当即也无废话,血刀客便引古今,辞别百媚儿,自门外走去。 古今出门不久,聚宝门一处秘地之中,百媚儿立于一白须老者面前,老者轻声询问道:“孙儿,不是教你打探那人底细的么,如何?”。 百媚儿闻此,并未正面回答,只是目视半空,随即说了句:“祖父莫要打听了,那人并非池中之物……”。 闻此,老者不禁睁开微眯的眼,盯着百媚儿半晌,眼中有一丝惊异,“自己这眼中不可方物的孙女何曾如此评价过男人?”。 却说古今与血刀客出门后,便自巷道向外行去。 二人一路也无言语,古今只觉与此种木头在一起甚是难受,好不容易熬到客栈门口,就要辞别血刀客自顾回客栈,正当要拜谢之时,古今忽觉身后有一物电光火石般袭来,当即闪身躲过,面带恼怒转身向后看去。 随即见客栈门口路人皆分围四周,而此时面前傲立着一众杀气腾腾之人,皆身着紫袍,严阵以待,领头之人容貌棱角分明,显露凶煞。 古今沉声喝到:“不知这位兄台与我有甚冤仇,竟一见面便就致我于死地?”。 那人听闻后,扯嗓扬声:“有何冤仇?你方才将我二弟重伤,如今又装甚么糊涂?”。 才知此人应是那猎宝会的大当家王烈。 古今闻言,也不多废话,既然其不问青红皂白就前来兴师问罪,那便说破天也于事无补,当即只说四字:“咎由自取!”。 “好!好!好!好个咎由自取”。 王烈闻言不怒反笑,倏然间面如鬼煞对古今施展念道四阶之威,却发现当自己的念力进入古今身周时却再难进一步,不禁惊诧不已。 但纵观古今境界不高,料想其身上应是有何宝物,便也不拖沓,当即欺身而来,身周御一链锥头九节鞭。 古今刚欲祭七殇剑与之匹敌,只是还未动手,身边的血刀客则已挺身而出,御一柄血色九环刃迎面抵上。 两人略过几招后同时收招。 那王烈抱拳道:“赵兄,此番乃我会与这人私人恩怨,还请莫要插手”。 血刀客闻言,只是面无悲喜一字一顿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见此,王烈心知多说无益,便道:“既然如此,再无情面可言,莫怪我不客气了”。 言说的同时,自王烈身后又侧移出一道身影,定睛看去,乃是一白面精瘦男子。 众人皆是一怔,此人不正是金毛猴公孙吴么? 原是那王烈早已听闻聚宝门派血刀客护送古今,只得另请高明相助,此番公孙吴便是其重金邀请助战而来。 血刀客见此,略有迟疑,“若是一名四阶巅峰之人,自己尚可与之一战,可若是两名,怕是以己之力难以匹敌,只得发出穿云箭,先行拖延”。 当即伸手朝天送出一道穿云箭,那箭羽嗖地一声朝天而去,血刀客见此也放下心来,沉心拖战二人。 话无多言,却说三人刚欲再战,古今亦无丝毫迟疑,摩拳擦掌闪身而出。 只是还不待其出手,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喧嚣。 回头望去,则见一白须老者带领一众人等自人潮之中大步流星而来。 众人拥见热闹,待到回头看清来者是位老人后,霎时噤若寒蝉,战圈之内亦默契停手息声。 血刀客面见老者,当即整理衣着,躬身呼一声:“门主……”。 第四十四章 旧怨未了 “门主?”,古今当即看向那白须老者。 自此人出现之后,在场之众皆恭恭敬敬,无敢忤逆。 那王烈与公孙吴亦是如此,恭敬拜道:“拜见藏宝真人……”。 老者闻言,并未过多理睬二人,只点一下头,随即看向古今,当即笑呵呵和蔼言曰:“小家伙无碍罢?”。 众人闻言皆瞄向古今,无一不心中惊疑,“此年轻人究竟是谁,竟能使百闻难得一见的藏宝真人不仅现身,且对其客气有加”。 古今亦恭敬作礼道:“多谢老先生关心,幸有赵猛大哥相护,晚辈并无碍”。 老者闻言,捋须点头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其一双慧眼盯着古今半晌,直教其坐立难安,方才收回目光,转首四顾。 王烈见此,心知老者欲袒护古今,立即抢先道:“藏宝真人,此人……”。 只是不待话说出口,老者便摆手将其打断,而后道:“此人以后乃我会至尊宾客,如若有人对其不利,便是与我聚宝门过意不去,到时莫怪老夫不讲情面”。 此话一出口,当即教王烈噤声,心中惊疑:“此人究竟是何人,竟能被这老古董如此看重?”,只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默不作声。 随即老者邀古今与其共赴一席,古今不好推拒,只得硬着头皮赴会。 席间,老者位居古今正面,其左侧坐一名中年男子,听闻介绍乃是其门管事,而其身右便是百媚儿,一桌酒菜饭桌之上,古今独坐一边,气氛略有一丝诡异。 古今尴尬招呼,百媚儿也只含羞点头,直惹得老者连连捋须含笑摇头。 “听闻小家伙你以二阶之力瞬息秒杀四阶高手,当真是少年英雄,藏龙卧虎,教我这小孙赞不绝口”,老者说话间,宠溺的抚摸百媚儿娇首。 “小孙?”,古今一怔,当即了然。 “怎说如此有头有脸之人会不吝出手相助,原是被这媚儿姐所鼓动”,心中不禁感激有佳。 与老者侃聊良久,老者忽然询问道:“不知少年来此是为何故?”。 古今闻言,恭敬道:“禀老先生,我只乃野路修士,四处求道,八面漂泊,来此地也只途径路过而已”。 “那正好!”,听闻古今此言,老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古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者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在此地住一些时日,老夫与你投缘,好生招待一番”。 “老先生客气了!”,不待古今客套,老者忽然起身。 “既已说好,那老夫便先行回去了,岁月不饶人,腿脚不便,在外呆不多久,你们年轻一辈再聊聊吧”。 说完,不待送别,便已然身轻如燕出门而去,直教古今心中生疑:“这怎会是腿脚不便之人?”。 其他一众人等见此景亦是眨眼间便消失干净,只余古今与百媚儿二人。 却说古今与百媚儿二人共处一室,见百媚儿美目盯着自己,古今只尴尬干咳。 “公子可有心上之人么?”,正待古今抓耳挠腮之时,百媚儿忽的开门见山。 “咳咳,并无”,古今干咳道。 “那公子觉得小女子如何?”。 “这……”。 见古今无言,百媚儿当即追问道:“小女子是否讨嫌于公子了?不然公子为何不敢回我”。 古今被追问的急,终是忍不住,便当着百媚儿面卸下了易容装束,显露本尊。 待到看清实际,古今方才道:“方才乃是我为能参加聚宝门所做的易容装束,此番才乃本人,且我如今只十岁余,负了媚儿姐错爱,实乃有愧”。 百媚儿见此,愣作半晌,随即粉面哭笑不得道:“没想到你竟是个孩童,我此番真是失脸了”。 两人插科打诨,百媚儿亦敞开胸怀调笑道:“姐姐我也仅方二十,可以待你长成……”。 “……”。 见古今窘迫无言,百媚儿莞尔一笑道:“逗你的,只是我未曾料想如此才俊,身怀巨宝,又修为高深,竟如此年轻,长相可人”。 古今听闻,并未答话,只是微微一笑。 两人相谈片刻,百媚儿便独自回去了,只是转身之时,面容略有忧怜。 古今也不多虑,待得众人走后,便径直回到客房之中,观摩起天渡经来。 夜已深,一处隐秘之地,灯光昏暗,人影阑珊。 “世子,我所言之人有你所求之物,且其乃山莽野人,即便是取其性命,也并无人追罪,如何?”。 “这……,也好!”。 次日,话说古今在城内闲逛,忽听得一处人声鼎沸,便也扎头挤进查看。 原是在一座豪门之外,张贴一张告示,古今略微瞄读,知晓乃是一座宗门正在招弟子,便兴趣缺缺,就要离去。 刚没走出几步,忽然愣住,随即再度转身。 只听得身后路人叫嚷道:“天才古剑生便是在此门修行过”。 听闻此处,古今立即快步行至那人面前,扯住衣领询问仔细。 那人本欲挣脱,当手中塞入一锭金子后,便乐呵呵向古今介绍起来。 原来在此招生的是剑辰宗,其宗内高手如云,皆是青年才俊,若是能入其中,则如蛟龙入海,施展头脚无有碍。而天才古剑生便是也入过此宗门。 知之详尽,古今当即有了兴趣,朝豪门报名之处迈步踏入。 进入其中之后,古今被一人指引去窥念石处测了一番,见达到要求,方才允其入内。 愈往前走,才发现少年才俊无数,皆是来应征报名。 立于队伍长龙排队等候,古今并未与前后之人闲侃,只四顾闲看。 待到轮到自己之时,发现考验之人乃是一中年女子,虽是不美,却也气质典雅,和蔼可亲。 女子一见古今,先是一怔,盯了古今半晌,直教其摇头晃脑时方才追问道:“你可是姓古?”。 古今闻言,愣了一息,当即摇头道:“非也,我乃姓十名吟”。 女子见此,便自嘲一笑道:“无碍无碍,许是认错了”。 而后续说道:“不知你如今年方几何,念丹修为如何,境界如何?”。 闻言,古今拱手回道:“如今年十岁,念丹二丈余,念道二阶修士”。 女子听后点头不已,拿出一块窥灵石,叫古今注入念力,古今依其所言,略微注入念力,直至那石发出光亮,方才置于桌面之上。 那女子见此痛快应道:“尚可,你已被我剑辰宗所招,此刻须略作整顿,不消稍息便随我等返宗”。 古今闻言,自疑道:“如此快么?”,但却面无悲喜。 思索半息后,古今拱手道:“导师,我如今并不能随您同行,此番还有一些事细须做,可否教我先行完成,随后自行上门报道”。 那导师闻言,眉头略微一皱,再度打量一番,心中不住疑虑道:“这二人虽是无关,却怎有同一个毛病”, 不消片刻则犹豫缓声道:“也可,不过你须早日将事处理完毕,我只与你三月时日,否则逾期不候,到时你可登门报我名号,我乃秦茹虹”。 见其如此痛快,古今欣然点头道:“知也,知也”。 接过宗门令后,古今便拨开人群,向外走去。 再说其回房整顿完毕,便准备出发。 之所以不与剑辰宗一众人等同行,实则也并无何故,只是觉的如若这般,着实无趣至极,故而欲要一步一印,自己闯荡。 当日,古今告别百媚儿后便继续踏上修行之路。 却说其马不停蹄走出城外,听闻人言前路不远便是其他城郭,欲要前往剑辰宗,则需横穿前方大漠。 古今也无迟疑,直朝下一座城而去。 再说古今出了聚宝都,在大路行走一日有些疲乏,正停驻在路边树下乘凉。 “窸窸窣窣”,忽觉头顶树上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初时不在意,下一刹突然一跃而起,闪在一旁,而在其方才所躺之处地上,嗡嗡栽立一柄银晃晃峨眉针,其上还在滴落绿色浆液,落至地上嘶嘶作响,想必是剧毒之物。 随即便见自银针飞来之处的树上跃下几道人影,看清了,原是前日被打伤的王尹,此时其身边多了一名满脸横肉的青年,身后立十来位黑衣蒙面之人。 王尹见此,不禁邪笑道:“未料到你竟反应如此迅捷,如若再慢一息,此刻便已然做了我针下亡魂”。 古今啐了一声道:“怎的,贼心不死?前日未曾要你性命,如今自个跑来送死?”。 听到其调侃之言,王尹顿时脸肉微颤,当即喝道:“前日我乃掉以轻心,今日则是有备而来,看你还往哪逃”。 古今则不怒反笑道:“逃?我为何要逃,你既来送死,我便收了你再大摇大摆离去,逃甚么?只是不知你身旁又是你自何处拉来垫背的?”。 那青年听毕,当即横肉乱晃破口道:“莫要与他废话,小子,速将你身上的美颜丹交出,我可饶你不死……”。 闻此古今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此人定是被王尹教唆,以为自己的容颜乃是依丹药造就,不禁鬼笑,若是这人知晓这皮囊乃是灯明宝藏中的易容术所致,定是内乱起来。 “唉,日后若是要易容,定再不化如此俊俏,直教男女皆妒,招了不少麻烦”。 但古今却并未争辩,既然二人有备而来,此刻便是巧言如簧也无济于事。 当即摆开架势,而后说句:“多说无益,速战速决!”。 王尹与那人见此,亦是毫无拖沓,做一手势,其身后十来位蒙面黑衣人顿时欺身而来。 王尹还欲想那几人将古今拖得一时半会,可未料想只听哐啷几声,十来蒙面客皆已倒地不起,此时王尹才方寸大乱。 “此人不是二阶之辈么?怎教那十来位三阶高手撑不过一招?”。此刻方才明白,古今乃是扮猪吃虎。 正待王尹自知不敌后回神,呼叫一声:“世子快撤!”,却发现那白胖青年不知何时已然飞身至古今面前。 心中暗叫不好,王尹当即御九寸峨眉针朝古今而去,为那青年作掩。 古今见针袭来,却又不触,轻巧侧身避过白胖青年的念器与肘击,现身于其身后,朝其屁股一脚,那人便似恶狗扑食般朝王尹扑去。 却说这一轻踹,好巧不巧,教那飞出的青年迎面撞上王尹的九寸峨眉毒针。 那青年当即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古今嗤笑道:“当真是自作自受!”。 不待半息,已然身死,王尹见此顿时六神无主,慌若惊鸿,对古今吼道:“你闯大祸了!”。 古今莫名其妙看着他,王尹这才惊恐道:“你可知他是谁么?他乃是聚宝都城主萨洪之子,萨兹,你竟敢弑杀世子……”。 “他不是被你的念器所伤而死么?怎会怪罪于我头上”,古今耸肩无奈道。 王尹并不听进古今所言,只留一句“我这便回去禀报,教你插翅难飞”。 当即朝来路飞奔而去,只是慌不择路之下,未跑出几步,便被一道尺许黑影贯穿。 几息功夫后,古今看着此处一片狼藉之态,便收回七殇剑,将其二人身上宝物洗劫一空,而后大摇大摆,朝大路而去。 就在古今走后,不知何时,大树之下众多尸首之中的一名黑衣人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四十五章 阵法自然 过得两日,古今如期抵达前日路人所告的那座城郭,进入城中,发现并无想象中阔气,说是一座城,倒不如小郡来的更为贴切,其名为羌首郡。 寻一间客栈休憩下来,一夜无话。 次日,古今早早卸掉易容装束,动身游走于商铺之间,心思欲要盘些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行至一间百草堂中。 “这位公子,不知需要些甚么灵草?”。 抬头看去,见是一名双眼成缝,微眯捧笑的圆墩脸中年男子,正精细的打量着自己。 无有犹豫,古今当即报出列单,“紫兰草八十株、文蕙百株……”。 店家闻言,当即手忙脚乱起来,片刻之后。 “公子,这些便是您所需之物,共二万零三十宫阶灵石,给您抹去零头,只需付两万即可”。 将玉戒翻了个遍,古今发现自己并无分文,才想起前日已将财物挥霍一空,后将自己三成宝物所易之财也尽数换做了阵材。 正欲以物易物,却忽然想起昨日自王尹和萨兹处所掳之财,便笑盈盈取出二人的玉戒,探入一看,顿时愣在当场。 “此二人当真是富豪也,玉戒中竟有如此多的宝物?”,震惊之余,顺手取出两万宫阶灵石交付于店家。 那店家初时含笑,待一见王萨二人的玉戒时,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还不待古今发觉便迅速掩去。 购置完毕,古今便径直回了客栈,欲要整顿一番后出行。 “噔噔”。 正当整理行囊时,屋顶的瓦砾传来阵阵声响,立即停下手中动作。 静听半晌,待瓦声渐停,古今知晓,此时自己应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既然来了,便莫要藏头露尾,出来罢!”,古今轻喝一声。 只听得吱呀一声,而后房门自外而开,进来一名八尺壮汉,威风凛凛,不怒自威,一眼便知是将帅之列,其后跟随一并人众。 发觉皆是陌生面孔,古今也不畏手畏脚,只端坐茶椅之上,抬首观望。 “不知阁下擅入我屋欲要如何?”。 那领头之人抬首睥睨道:“还请阁下莫要装蒜,卸下易容装束罢!”。 古今闻言先是一怔,重新审视一番此人,不免暗自称赞,只是其恰好本末倒置,不禁笑道:“阁下所言我不甚明白,真实面皮又怎能卸下?”。 那人闻言稍一转睛当即道:“如若这般,那我便明白了,想必公子前日之容才乃易容罢!”。 “阁下之言我依旧听得不甚明白”,古今依旧装傻充愣。 “既然阁下死不认赃,那便得罪了!”,说完就欲掩杀过来。 “且慢”,古今伸手止战,心知事已败露,不解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请讲!”。 “阁下究竟如何看破虚妄,寻得我真身的?”。 那将领听闻,只言二字:“玉戒”。 至此,古今方才明白,想必是百草堂店家告的密。 那头领言毕当即不迟疑,欺身袭来。 古今瞬启修罗体,两人当即拼杀起来。 战至酣时,古今一招摩诃掌将其击飞后也不迟疑,当即破窗而去。 窗外埋伏之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道尺许黑影打中晕穴,昏死过去,只余古今远去之音:“如此之战毫不痛快,我便去也”。 那将领反应过来,立即携众人追赶而去。 却说古今自窗外跳出,飞奔疾行,却不知该去何处,思虑片刻,忽而灵机一动,便改道直朝郡王府而去。 入郡王府之后,古今飞檐走壁,悄无声息:“此人过于正直,奉命行事并无乐趣,如今我已入郡王府,想必应是不会追来了”。 正思量间,忽听得一处屋内传来喝彩之声,蹑手飞身落在那屋顶上,揭瓦看去。 只见屋内一身着华服的少年正与几名下人围成一圈斗蛐蛐。 稍一转睛,古今自屋顶跳下,推开房门便就入内。 那屋内之人听闻门响,转身看来,却见进来之人是不速之客,顿时严阵以待,恶目相向。 “尔等皆出去,我奉郡王之命来陪世子玩耍”,古今未待众人言语,便先行开口。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见古今义正言辞,稍加思索后,料古今这般年纪也并非歹人,更不可能闯入偌大的郡王府,犹豫片刻终是作揖退下。 “你是何人?”,此时屋内只余古今与世子二人,见古今面生便疑惑问道。 “禀世子,我乃江湖异能之士,特奉郡王之命陪您嬉戏”,古今装模作样道。 听闻古今乃异士,世子当即眼冒精光道:“那你快快予我耍一番,教我看看你的本事”。 奸计得逞,古今忍不住坏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献丑了”。 言说间将修罗体开启,顿时见周身尽裹赤色血雾,同时释放念稠,浑身又被丝丝白雾笼罩,直惹得世子连连称奇。 不多时,二人已然熟络,正当那世子意犹未尽时,古今故作神秘道:“世子,我除此些异能之外,还有一宝,欲要施展”。 “那你速速施展来看”,世子急不可耐。 见其望眼欲穿的模样,古今反倒是不慌不忙,附耳低声道。 “想必世子整日受制于府中规矩,欲要外出自由戏耍而不得,心痒难耐罢?” 被戳到心坎,世子立即头如捣蒜般表示肯定。 见此,古今不禁暗自窃喜,表面却不动声色道:“我此番异能称为易容之术,一经施展,则可叫世子改头换面,定不会教他人所识破,若将你我面容互换,那世子不便可以得偿所愿,自由外出了么?”。 “那速速予我此术!”,听闻此神奇术法,世子当即摩拳擦掌,按捺不住。 见时机成熟,古今则教其坐正捏弄一番。 待其从铜镜中一望,发现与面前的古今一般无二,当即手舞足蹈起来。 古今压低声音道:“世子,如今这般,你便装作我,我便装作你,你再手持令牌,则出行无阻矣,只是出府前万不敢声张,以免露馅”。 世子当即点头应是,也无废话,便备马车,持令牌出门徜徉而去。 见其出门,古今当即自窗而逸,背向而驰。 不过片刻,郡府大堂中,郡王正与一名将领商议,古今若在,必定能认出此人便是要擒拿自己的将领。 其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正是与郡王商议古今潜入之事。 正当二人一拍即合时,忽然有下人来报,禀告世子失踪。 郡王闻言方寸大乱,当即教下属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那下属长吸一口气,将古今出现的事细俱数禀报,当其说到古今已乘马车出府时,郡王二人霎时站起身来,派人拦截的同时掘地三尺寻找世子踪迹,不出半刻,羌首郡已然满城风雨,闹得沸沸扬扬。 再说此时的古今,与世子背道而驰后,已然至那另一座城门而出,大摇大摆朝远处行去。 自出羌头郡不待两日,古今便已然身处一片沙海之中。 却说那沙海: 黄沙千里风波缈, 君望前程生路遥。 丘墓旋涡妖物隐, 狂岚怒奏陌人箫。 口干舌燥,腹背灼烧,古今在沙海中艰难苦行半月之久。 话说这一夜,古今盘坐于一座嶙峋巨石下,仰首看向星空,遍观星辰,某一刻忽然想起何事,便自玉戒中掏出萤曜石,取出之前所获的星炼阵图。 待一铺陈开来,只见那阵图之上,星罗密布,幻化无数,当即研究起来。 所谓星炼阵:乃是以星图为样而布阵形成的阵法……。 当即沉溺其中,观摩起星座阵法。 再说阵法,以古今所得阵灯而言,用阵材为引作灯油,以念力为引作灯芯,引灯火融入四方自然,结而成阵,因此不同阵法所需阵材亦是不同。 再说阵法,阵型若成,则汇入自然,沟通天地灵力,引天地之力而自己所用,故而阵法愈强,其引动天地之力的能力亦愈强,其威能愈大,而阵法本身却无半点伤害,因此欲要布置阵法,则也需天时地利,不然便会事倍功半。 古今沉迷于星炼阵中,发现其中所孕阵法竟有二十八数,“角宿阵、亢宿阵、氐宿阵……”。 因其所需阵材皆是常见之物,故而翻翻玉戒就已凑齐,掏出阵灯,无有拖沓,便开始演化。 却说古今真乃阵法奇才,不出半个时辰,竟已然将其中八宿之阵演成,一经施展,威力皆是不俗……。 天将亮时,玄空星斗悉数惨淡,此时已然将二十八宿皆演化完全,当即仰躺于寒沙之上,仰望星空。 盯得久了,竟发觉那星斗开始挪移,变幻旋转,见此情形古今再度打起精神,如痴如醉。 此时神识中的阵法变幻,竟将二十八星宿小阵连环编演,忽然脑中灵光乍现,随即豁然开朗。 恍惚之间,手中持阵灯将灯火采集向四方铺设,似是随手而为,却又精确无误。 待到最后一芯弹入大阵枢要,周遭霎时间风云骤起,呼啸不断。 回神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布出此种大阵,细细查看,竟是将二十八小阵合为一体,不觉惊叹后自夸良久。 着此阵之威,古今只觉胆战心惊,暗自道:“如此威力,怕是五阶至强也会绞杀于其中罢!”。 待将此阵牢记于心后,古今便将各阵脚卸去,为其命名为:星罗棋布。 此时天已彻亮,古今便舒展筋骨,随即整备行囊,续向前敞步行去。 若是常人,于大漠中前行,定是白日休憩,入夜方行,古今之所以反其道而行,乃是想要磨炼意志,顺带锤炼肉身。 却说又行一日,正值晌午,古今步履蹒跚行走在沙土之上,忽感脚下一阵轰轰巨颤,地面竟如同鼓气一般胀大。 一怔后迅速向后跳去,待稳住脚后抬头一看,面前出现的乃是一尊漆黑巨物。 “咔咔……!” 第四十六章 高台暗筑 “飒飒……”。 一道黑色巨影自地下缓缓而出,表皮之上的黄沙向八方流淌,待到其真容显露,古今险些湿了裆。 定睛看去,原是一只一丈来高的沙漠地灵蝎,通体漆黑锃亮,双螯夹动发出咔咔声响,身后一条两丈余长蝎尾倒钩而立,蓄势待发。 若是寻常人见到这等恐怖景象,必定拔腿便跑,但反观古今,非但不惧且兴奋异常,见灵蝎境界不过体修三阶,难抑喜悦玩心大起。 “既然星罗棋布阵初成,便以你试芒”,如此思定,当即开启修罗体,施展游龙步,手持阵灯,以念力为引,采阵灯之火四下避走进行布置。 却说那灯油燃烧之后,灯芯之火竟泛泛闪烁青光,看起来极为诡秘。 那地灵蝎身形庞大且境界不低,非但不迟钝,且迅如电光,只是面对念道如此浑厚且肉身修为精进的古今,却略显蹩脚。 不出半刻,古今已将星罗棋布阵脚布置的八九不离十,当又一道灯芯之火落于巽位六宫之处时。 “呼……” 此时的古今侧身避过刺来蝎尾,食指尖上燃着一道芯火,嘴角微扬。 “阵法已成,只差这最后一道阵之枢要,便教你尝尝鲜,孽畜,受死吧!”,口中喃喃自语,便要将指尖的芯火弹出。 “噌噌”,正待古今手指动辄,还未将芯火弹出时,却忽然见两道隐隐将现的光练在地灵蝎身周飞速穿梭。 待到再往地灵蝎看时,却见其竟蹒跚几步后轰然倒地,见此,古今顿时收起耍帅姿态,凝重的朝地灵蝎另一侧注目看去。 待到看清后来者,古今发现却是欲哭无泪。 只见那沙漠地灵蝎身后走出一众人等,看清了其身着之服,竟是一群大漠匪寇。 各个身着裹身大袍,手持兵刃,面相含煞。 古今当即蹑手蹑脚,转身欲奔,只是不待抬脚,身后已传来一道人声。 “小兄弟既然来了,连招呼都不打,此番匆匆离去只怕不妥罢”,人群中一名颧骨高突,倒三角眼的男子扬声道。 闻言,古今便转身哭丧着脸,强颜欢笑道:“哟,各位江湖豪杰,小子初来乍到,不知诸位有何吩咐?”。 原是方才看的清楚,那不费吹灰之力便使地灵蝎身首异处之物,正是古今之前所见过的五阶至强方才拥有的念道匹练,而此道匹练,乃是由货真价实的五阶之人所施展,且最为绝望的是那众人等中,领头两人竟都是五阶至强,此时心中只余苦闷。 路遇漠匪,且境界如此之高,此番只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虽是如此古今却并未束手待毙,想起方才所布之阵,于自己而言,此时最大的依仗,便是这道阵法,所幸只差最后一道,如此忖度一息,便拿定主意,一旦将众人引到阵法之中,趁机启动大阵便逃。 如是想好,当即涎皮赖脸道:“方才不知各位高手在此狩猎,小子差点误了各位的雅兴,着实有愧,此番给诸位赔个不是,我还有他务在身,若与诸位有缘,那便来日再见罢,到时小子定当捧茗躬侍”。 言毕,不待那众回神,倏然伸出右手,指尖一弹后立即转身健步如飞奔逃而走。 随着弹出,那道芯火一瞬便至星罗棋布阵枢要之处,待到一入阵,煞是壮观。 只见整座大阵中斗转星移,天地之力如鲸吞虹吸一般朝那阵而去,待一入阵,其内顿时星辰窜行,目不能及。 只因方才将大阵布于巨蝎身周,此番一经施展,那漠匪之中的两人当即被卷入其中,瞬间化为了两团血雾,连一丝声音都未发出。 奈何即便如此迅捷,依旧未奔出多远,便见三角眼的男子御一道光影袭来,古今心知逃生无望,翻身便持赤袋护于胸前。 “噗嗤”,未曾料想,三角眼的匹练竟是朝自己双腿而来,一刹间便已贯穿。 只觉腿脚无力,古今顿时栽倒地上,心如死灰。 不消一息功夫,那众人已然来到面前,只有一位中年男人依旧立于大阵面前发怔。 三角眼低喝道:“小兔崽子,竟敢摆我等一道,教我损伤两名兄弟,未想到你竟还是个阵法师,看你天赋不错,可惜遇见了我等,如若来生,再好生修炼罢”。 说完,自其头顶之上一道二尺匹练蠢蠢欲动,眼见便将袭来。 “且慢”,古今当即伸手阻止。 三角眼闻言,不耐烦道:“还有何遗愿,但说无妨,反正我等定不会帮你实现”,说完便嘲讽讥笑起来。 “我想喝水!”。 听闻此言,全场之人皆不怀好意交换眼色,呼哈大笑起来,只有那阵法之前男子忽然微不可查的身子一颤。 “你可知在这西天璇漠方圆千里,却只两处绿洲,水源更是异常珍贵,莫说是没有,即便是有,又怎能浪费在将死之人身上?”, 说完,三角眼头顶的念道匹练如迅雷般袭来。 古今双眼紧闭:“赤袋啊赤袋,你可千万要显灵”,古今心中如此祷祝,将赤袋举于头顶,可那匹练已至眼前,赤袋却依旧无动于衷,不禁心如死灰。 “唰”,听闻一声轻响,却迟迟不见动静。 古今尝试挤开眼缝偷看,却发现众人皆回头看向一个方向。 顺着众人目光循去,却见那名原在阵法前的胡茬刀眉中年男子,此时面容忧郁,朝这边缓步走来。 “大哥,你这是何意,为何要救此人?”,三角眼满脸不悦。 古今方知此人才乃漠匪之首。 只见那男子神情复杂并未答话,径直走到古今面前,蹲下身掏出腰间皮橐,拔掉木塞递到古今嘴边。 忧郁之下隐现一丝和蔼道:“快喝罢!”。 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古今此时确已口舌生烟,当即夺过皮橐,“咕咚咕咚”狂饮不止。 “呼呵”,将皮橐中的水一饮而尽后舒泰的轻呼,欲说无辞,只抬头看那男子。 “张口”,中年男子收起皮橐,又自玉戒中取出一琉璃瓶,倒出一粒赤红丹药,喂到古今嘴边。 犹豫片刻,古今也无关太多,张口将丹药吞服了下去。 中年男子见此,面容愈发欣慰。 此时在场众人无不吊睛阿口,屡拭双目,久久没能言语。 “这还是平日面无悲喜,杀人不眨眼的老大么?”……。 现场气氛凝重,无声无息,中年男子只一味上下打量古今,怔怔出神。 古今则愈发模棱两可,事出突然,虽不知究竟为何,却也顾不得许多,一心思考安然逃出之法。 半晌后,双腿所受创伤已然恢复的差不多。 中年男子见此,当即起身对众人只说两字:“走罢”,说话间再度点头示意古今,说完便自顾转身走远。 众人闻声当即乖乖跟随,反观古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知以自己的修为插翅难飞,稍作思考,只得顺势而为,以退为进,便也跟再众人身后。 一月后 “少爷,老大请你过去!”。 门外传来人声,古今顿时手忙脚乱收起阵灯,待布置的阵脚隐如自然,方才应声道:“知晓了,你先退下”。 见门外之人走远,才整理衣着,出门朝一座沙筑大帐走去。 却说古今已随那众人来此整整一月,这一月中,衣食无忧,书眠无差,除了两位漠匪首领外,所有人对自己不敢说毕恭毕敬,至少也称得上礼敬三分,其中缘由不言自明,正是中年匪首特意交代。 也正因为该项特权,古今对此处情况亦有所了解。 此地名为西天璇漠,方圆三千里,中有参天、拜地二绿洲,供济生灵万物存活。 这漠匪寨则位处绿洲附近,也是仅有的人族栖地,称为国梁寨。 古今听闻如此寨名无比疑惑,为何匪盗之流会以此为名,可若是为日后招安而设,却又怎会坏事做绝。 大当家名叫赵无为,中年七尺胡茬男子,五阶至强境界,平日行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冷漠无情,最大的特点便是终日面无喜悲。 然而事出有别,其唯独对古今视如己出,虽称不上宠溺有加,却于举手投足间流露关怀,多次表露出欲收古今为义子,屡被古今拒绝却也不恼。 二当家盘欲,而立之年,亦是五阶至强,为人善使计谋,虽是境界超然,却喜好干苟且之事,为人不齿。 寨内匪盗一众人等三百六,因赵无为怠于管辖,全权交于盘欲,故而整个团内行事皆与其为人一般,烧杀掳掠皆干尽,豪取抢夺不称人。 再说古今走进大帐厅内,交椅之上的赵无为见是古今,便伏案起身,和蔼道:“如何,住的还习惯么?”。 “尚可”,古今则面无悲喜,平淡回答。 “那便再好不过,你已来我寨已有整一月,为纪念这足月之喜,今夜我欲操办一场宴会,以欢庆你的加入”。 “……” 古今漠然相视,并未答话,毕竟对此种毫无人性的匪盗并无好感,较之此前所遇过得九龙屠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将入夜 此时匪团篝火四起,热闹非凡。 匪众皆是互揽举杯,酩酊大醉。 古今则独自落座于宴会主席的赵无为身边,只吃吃喝喝,并未抬头。 赵无为见此非但没有半点恼意,且颇有耐心自顾道:“你来我寨已一月,身为大当家,应是赠你些礼物,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你究竟喜好甚么,便将此些阵图搜罗出来,希望你收下罢”。 古今本欲拒绝,可待见到阵图,却又心痒难奈,忍不住伸手接过。 见古今收下,赵无为当即肃颜大悦,捧杯连喝三杯,哈哈大笑,直惹得一众匪盗汗毛倒竖,噤声闭息。 一夜无话。 待宴席散去,古今回至房中,欲要蒙头睡去,却如何也睡不着,便拿出方才所获阵图看了起来。 “六瓣梅花阵,引灵阵,闭感阵……”,皆是些宫阶基础灵阵,直到翻开最后一卷羊皮阵法。 “天清地朗阵”,不觉沉溺其中,竟发现与自己所创的星罗棋布不相上下,商阶中品阵法,甚至隐隐触及上品之列,忍不住研习起来。 不知觉间,时间飞快,如此已然三月,剑辰宗三月之期已到,可古今依旧身陷荒漠囹圄。 心中思量逃脱之法,却完全难寻机会,似是察觉到自己会逃,经赵无为亲自安排,自己的帐外无时无刻不有高手监视。 不得已,只得先行将此寨子摸索通透,方才能够找寻机会以求一线生机,否则将万劫不复。 因此古今苦恼烦闷,整日以无情沙土泄愤。 这一日,自己本是无所事事闲逛,无意路过主帐,然而当听闻其中传出的一句话后,瞬间教其变了个人。 “大哥,那天璇碑……” 第四十七章 万事俱备 “大哥,天璇碑近日以来宠宠欲动,莫不是要显现了罢?”,盘欲悄声告诉赵无为。 听闻之后,赵无为也只点头示意,平淡回应道:“再说罢,早已过去多年,此碑之秘我等依旧难解,而我也已无所希冀”。 古今听闻此处却骇若食辛:“天璇碑,不正是无荒碑中所提的一座荒碑么?”。 虽是惊骇,但却不露声色,只是佯装不屑一顾,心中自有另一番思量。 接之而来的时日,古今依旧每日手持阵灯,在国梁寨周遭闲庭信步,五指飞速并弹,身后的眼线虽是高手,却也不解其之意图,只当是少年玩耍,对这些线人而言,只要古今不想着逃脱,便任其所为,也不干涉。 自听闻天璇碑之事后,近来一月,古今紧随在赵无为身侧,与其形影不离,对于古今的异常举止赵无为亦非常不解,询问再三,古今却不作答,只缄口不语。 赵无为则不仅不厌烦,反而甚是欢喜,整日悉心带领古今四处游走。 这一日,神色匆匆的盘欲打发走古今,再次靠近赵无为道:“大哥,石碑这几日动静愈盛,我等如何是好?”。 赵无为闻言,略作思量后轻声道:“即刻动身!”。 “是!”。 言毕,赵无为便以猎杀斑蝰灵蛇为由,告诫古今极其危险,将古今留在寨子,而后与盘欲悄然出行,二人并不知晓,身后一道灵猿般的身影紧随在后,而此时古今的榻上,正熟睡着一道身影。 以二人脚力快马加鞭半日,终于抵达一处巨石之处,正待四下查勘。 “且慢!”,赵无为忽然警觉,伸手止住盘欲。 盘欲当即谨慎起来,放开念识左右感应,却未觉有异,不禁询问道:“大哥,难道有人?”。 赵无为又感应一番,嘴角微不可查地诡秘一笑,只一刹那便被隐去,而后摆摆手道:“无事,无事,许是过于兴奋,感应岔了”。 发现并无人影,二人才放下心来,不过一息,倏然消失在原地不见。 未过三四息,二人方才站立处忽然出现另一道身影,定睛看去,正是古今,已然至那巨石旁边。 “怪哉,方才还明明见二人在此处停留,怎的忽然消失不见了?”,不禁蹲坐地上探查起来。 放开念力,感应许久,却并未发现异常,不禁愈发疑惑。 半个时辰后,正当古今依旧摸索机关之时,忽闻脚下沙中传来隆隆震动,欲要奔逃却发现已然不及,当即闪身隐匿在巨石之后,收起气息。 竟见那巨石旁的沙地之上,倏然凭空开启一道门户,斜通地下,而后,两道身影缓缓出现,古今当即悄声俯身。 “大哥,怎还是如此,难道你我二人当真解不开此碑之谜了么?”。盘欲喃喃不满。 赵无为闻言,拍其肩安慰到:“既然此碑近日来动作频繁,应是不久将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此番只须静待便可”。 两人正说话间,盘欲忽然眼神一凛,随即看向巨石,双指一指,一道光道匹练倏然而出。 古今正侧耳偷听,忽然觉察到脊背发寒,当即向一旁闪躲开,整个人便暴露在二人面前。 待一看清是古今,盘欲当即便要施展念道匹练将其绞杀,却被赵无为拦住,而后赵无为对古今低声喝道:“你来此作甚?”。 古今闻言,无有迟疑答道:“好奇!”。 “大哥,此秘已暴露,必须杀了他”,盘欲再度准备动手。 赵无为还在思忖,古今继续道:“我非家禽,难道不应有好奇之心?如此豢养,倒不如杀了我”。 此言一出,赵无为虎躯顿时一阵颤抖,随即面露凶煞大步走上前去。 古今见此,紧张地闭上双眼,待得片刻,却发现随之而来的并非想象中的惩罚,而是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不禁睁眼看去。 只见赵无为七尺阳刚男人,眼中竟有热泪在打转,身躯不住颤抖道:“说的对!说的对!”。 见此,一旁蠢蠢欲动的盘欲只得息下声来,默然摇头,只是在一瞬间,自其眼中闪过一道异样,当即被掩去不见。 三人随后默默回至寨中,一夜无话。 自历经前日之事后,接下来的日子,赵无为对古今愈发和善,此举却教盘欲对古今愈发虎视眈眈。 古今亦有所察觉,心中暗自提醒:“看来事不宜迟,需要再度加快步伐了”。 笃定后,古今便日日废寝忘食游走于国梁寨周围,直教那些紧跟其后的线人叫苦不迭。 又过一月,掐指算算来此已然近半年之久,此时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待到第三日戌时,古今将一道阵灯青火布置入某处墙下,待火苗融入自然不可见时,终是长呼一口气,心情大悦。 “明日行动!”。 入夜,听闻赵无为派人传唤自己,古今心觉莫名:“我自来此寨后,随心所欲,是否愿意见他且看我心情,为何这么晚了还匆匆传我”。 思量少顷无果便不多想,正值自己心情大悦便未推拒,即刻前往赵无为大帐。 进门后,环顾一看发现只有赵无为一人怅然独坐。 赵无为遣走传令的手下,将古今招呼至身旁坐下,古今也未扭捏,当即入座。 两人静坐半晌,却无言语,气氛尤为凝重,正当古今准备开口之时,赵无为却抢先开口。 “今天是你入寨的第一百五十三日,多少对寨子有所了解,可否谈谈你有何感受?实话实说便好”,赵无为低声道。 “唔……”,虽然清晰地感受到赵无为的关照,但当其准确的说出时日时,古今心中依然惊骇不已,表面却不动声色,对其所问也只是心中斟酌,并未开口。 见此,赵无为抬首轻拍古今肩膀,而后道:“但说无妨,我又怎会怪罪于你”。 “强盗土匪,杀人掳掠,无恶不作,罪不容诛!”,古今面色凝重,咬牙切齿报出四句,说话间脑海中闪过无数惨不忍睹的画面,回荡着无数惨绝人寰的哭喊。 正当古今以为赵无为闻言后会发作时,却见其苦笑道:“所言极是!”。 而后不待古今回应,便自顾仰头道:“我与你讲个故事罢!”。 古今闻言,模棱两可地轻点了一下头。 赵无为整理思绪,长叹了一口气后讲述起来。 “十五年前,某地有一家三口,生活富足,和睦温馨,男主是一名修士,境界尚可,故而地位虽是不高,却也满意,妻子则温柔贤惠,二人相敬如宾,婚后一年便喜得麟儿,家中对其皆是疼爱有佳,寄予厚望。 因其父碌碌无为,故而为望子成龙,将其子取名为国梁,即国之栋梁,国梁也幸不辱其名,自小便展露不俗、天才出众且善气迎人,尤为热衷阵法之术。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 一日,家中登门一位不速之客,自此一场恶梦便将开始。 那人登门劝诱,欲与无为伙同探寻一处密藏,听其所言,一旦获得秘宝便会平步青云。 无为听闻,并无兴趣,当即将其回绝。 怎料那亡命之徒阴险歹毒,竟将无为的妻儿掳走以作要挟,无为不得已跟随其进入荒漠寻找秘宝,可怎料几人施展浑身解数,那秘宝仍旧岿然不动,历经几月依旧无果。 就在几人弹尽粮绝之际,亡命之徒竟孤注一掷,为使无为破釜沉舟,竟当面将其爱妻残忍杀害,并告知无为秘宝中的神碑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无为不与其协力破解,即便是鱼死网破也回天乏术。 由于孩子还在恶徒手中,无为不得已投鼠忌器,加之对恶徒所说的起死回生抱有一丝希冀,其别无他法,只得每日咬牙切齿强压血海深恨与其配合。 然而经过恶劣的环境摧残加上被胁迫的心里阴影,无为的爱儿也终是强弩之末,倒在了自己面前,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父亲,我想喝水!” 一系列的打击让无为的心力崩碎,难以抑制的弥天仇恨充斥心头,一怒之下将那亡命之徒生生剁碎成了万段。 可即便如此,一切皆以无法重圆,抱着最后石碑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为以恶徒的血肉为食,继续破解其中奥秘。 转眼一年过去,妻儿遗体已成干瘪化尘,自己非但未能解开谜团,且已油尽灯枯,心想如此这般也算解脱,不成想却被大漠中的几名逃亡的犯人所救。 一众人在荒漠中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不知不觉成就了沙漠匪盗团。 虽然心知杀人掳掠的行为人神不容,奈何手下皆是不法之徒难以劝化,无为多次欲动手将众人诛杀,可每逢手起落刀之时,却又迟疑不决,毕竟都是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因此时至今日依旧苟延残喘。 多年过去,无为也并未解开神碑之谜……”。 赵无为讲完后双眼通红,借扶额之手不经意抹一把双眼,而后满脸欣慰怔怔看着古今。 古今此时才明白为何杀人如麻的匪首却对自己百般呵护,原是将自己当做了逝去的爱子,心中不免五味杂陈,不知所言。 二人如此沉默良久,赵无为忽而开口:“此前你去的漠中巨石处,便是神碑所在”。 古今闻言道:“我只是感兴趣别无他意,只是既然你需那碑之神能,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开碑中谜团”。 “不必了,此时人已成土,如何还能起死回生,再者,即便是可以重生,我亦有何面目面对妻儿,如今这双手,已然污浊不堪”,赵无为苦笑摇头道。 古今不知如何安慰,为了不打扰赵无为便起身默默朝门外行去。 正当其脚跨门槛之时,身后传来一句:“如此褴褛的一生,能被你终结,我亦心满意足了!” 古今闻言先是愣了一刹,当即豁然:“原来我所布置的一切,他早已知晓”。 随即仰头长呼一口气:“啊……对啊,怎忘记了其子也独爱钻研阵法,其又怎会对此一无所知呢”。 释然之余便迈开步伐继续走出,身后再度传来六字:“巨石震,地门开” 古今再未回头,背影渐行消失在大帐外的夜色中。 回至房中,古今心中百味陈杂。 “我此行究竟是对是错,或是亦对亦错……”。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就将睡去。 突然,一道光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脖颈飞速袭来…… 第四十八章 杀生赎罪 那道光影倏然而至,待古今惊醒后有所感应,却见那念道匹练已然至咽喉处,此时已无力回天。 正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忽见又一道光练自床头的沙墙中穿出,与袭来的光练正撞在一起。 “唰”,两道光练相撞,顿时传来声响。 古今刹时跳起身来,便见自沙墙和窗外同时破开一道洞口,扬尘的阴影中隐现两道人影,看清了正是赵无为和盘欲。 “二弟,你怎三番两次不听劝诫”,赵无为先行开口。 “大哥,此子知晓我等秘密甚多,且你亦看出,其乃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为何不教我了结了他”。 “放肆,我之义子哪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你还认我这大哥么”,赵无为喝道。 见赵无为执迷不悟,盘欲终是气不堪忍,声嘶吼道:“大哥,醒醒吧,你的儿子已死去多年,你对此子情至义尽,可其却何曾认过你,你莫要被此小子欺瞒,最终引火上身”。 “你!你……”,赵无为听闻后,胸中苦闷,险些气出一口血。 盘欲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此人总是鬼鬼祟祟,在我寨外来回查勘,只怕是仇家派来的探子,探寻我寨机密,且前日又跟踪你我,欲要探听我等巨秘,此子留不得啊”。 赵无为闻言后尽显忧郁,更多的却是自嘲,自己又何曾不知,可奈何其与爱子赵国梁秉性何其相像,如何下得去手。 盘欲见赵无为略有迟疑,当即趁此机会,再御匹练朝古今袭来。 古今只得持赤袋挡于要害之处,心中亦是浪潮翻滚。 只是不待匹练至身前,却又被赵无为挡住。 此刻的他眼神坚毅,没有丝毫犹豫,显然已经笃定主意。 “大哥,莫要糊涂啊!”,盘欲力竭怒吼。 赵无为此时立身笔挺,似是一代豪客,英气干云,洪声道:“二弟,大哥对不住诸位兄弟了,于情于理,此子,我必护佑,我等已然犯下弥天大错,此番便打住罢,莫要将错就错,只会愈陷愈深”。 盘欲此时方才明白,原来赵无为早已知晓古今的计谋,却依然着信于他,乃是幡然悔悟,欲要做个了断。 盘欲闻言后面色变幻,似是诡异,又似清明,似是邪魅,又添难以置信,终是眉间一横,把定狠心道:“赵无为,原来你早已知晓,却装糊涂,且与他串通一气,欲要将我等覆灭于此,我当真是看错你了”。 “二弟,此中误错并非是他,而是我等,听我一言,回头是岸罢”,赵无为劝诫。 “放屁,老子跟你十数年,与你出生入死,你竟为一个刚识几日的毛小子,便狠心要将十数年的兄弟团覆灭,当真是绝情绝义”,盘欲已然抓狂。 说话间竟御匹练将石帐轰然爆开,一间沙垒石室顿时变成断壁残垣,三人立于其中,却发现此时四壁之外,竟是密密麻麻三百号人尽数围在此处,皆是闻声而来。 众人见残垣中三人对峙而立,并不知晓为何平日情同手足的两人,可此时却拔刀相向,只有一些境界稍高之人略微听见两人所言,此时严阵以待。 “大哥,你回首看看,周遭三百来号兄弟,哪一位不是与我二人同生共死,在危难之时,投靠于你,可如今,你竟要为这个小贼,与我等反目,赵无为啊赵无为,我等看错你了”,盘欲高声吼道。 众人闻言,虽是依旧不明真相,却也从盘欲的言辞间至少明白,此时赵无为欲对众人不利。 盘欲言毕,赵无为接过话头抱拳对身周兄弟扬声道:“既然如今事发,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诸位兄弟还请听我一劝”。 闻言,众人皆是噤声静听,随即赵无为道:“诸位兄弟,我等皆是危难之时偶遇,脾性相投,落草为匪,可是,各位低头审视自己,如今我等双手已然沾满鲜血,罪孽深重,难道还不知悔改么,今日,我亦不多言,若是有兄弟与我共悔深罪,我愿带领众位到官府伏法,亦或是就地自决,如若依旧不知回头,那别怪赵某人翻脸无情了!”。 待到此时,众人皆恍然大悟,此刻还怎能听不明白,原是赵无为欲要与众人同入火坑。 此番,谁人敢应?。 正当众人愣神之际,盘欲打断喝到:“众位兄弟,莫要听他蛊惑人心,自己性命,何以教他人掌控,若各位兄弟相信,便与我协力共抗此僚”。 言毕,四下众人皆是缓步渐移,不稍片刻,全然移动到盘欲身后,目目相投,虎视眈眈。 再看这边,除却古今,只自己一人,不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尽露苍凉。 玄空星辰似泪盘, 秋风只影仰天寰。 欲求天道悯睁眼, 笑叹骨枯撒世间。 片刻之后,赵无为渐行回神,正眼朝对面看去,口中低声道:“十儿,我与你掩护,你开启大阵罢,待大阵一启,此地你便不消管了,直去寻那碑,求造化罢!”。 古今闻言,迟疑再三,最终唯有无奈点头应是。 见此,赵无为衣衫飘扬,双手成印,与此同时两道匹练自其顶而出,四下飘飞。 众人见此,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盘欲则御自己的那道匹练严阵以待,强振人心道:“诸位兄弟,如若此时不与我同战,待得我身陨,尔等便插翅难飞了”。 说完,便先行欺身而进,高喊一声:“杀!”。 众人亦知个中轻重,有念器的御各自念器,无念器的,便突身向前,朝赵无为围杀而来。 赵无为对古今喊一声:“动手!”。 随即见空中两道赤色匹练力敌一道灰色匹练和上百柄念器,形单影只,却英勇无俱,而赵无为本人亦欺身冲入人群之中。 当真是: 本是英雄好儿郎, 妻离子散家道亡, 落入阴曹袖众鬼, 幡然悔悟照普光, 浴血单闯龙虎窟, 十面楚歌无惧颜。 古今也不拖沓,瞬开修罗体,突出人群中,指尖捏一道阵灯青火,随手将身周欲要拦阻的几人斩杀。 不出一息,便已然到达最后一道阵脚之处,指尖青焰阑珊飘忽却难以弹动,心尖似堵了一块石头。 转头向战圈内看去,待看到赵无为凄凉的身影,心头再度被芒刺般,眼角难以的泪滴连珠滚落。 “动手啊!”。 赵无为已然化作血人,见古今伫立犹豫,当即在人潮中高吼道。 古今咬紧牙关,只是手指一轻弹,那灯火便倏然落入震字位。 待那芯火定住身影后融入自然不见,整座大阵骤然启动,轰轰隆隆,覆盖周遭,如天盖一般庞大无比。 阵脚间霎时相连,不出一息,便成就一座庞然大阵,再看此阵,却是纷繁复杂,远观似一团乱麻,细看却又条理清楚。 原来此阵乃是古今自行创立,斟酌来看,竟是将万千星罗棋布阵作为阵脚而组成的天清地朗阵。 整整花费古今废寝忘食的五月之久方才成就。 此时大阵一出,天地间骤然失色:狂风怒啸呼呼过,电光乍雷嗡嗡鸣,云涌闪掣,煞为可怖。 再看阵内所引动的天地之力,怒风化为铰链,青雷作为铡刀,窜行的星斗若流星重锤,直朝其中的道道人影而去。 触之即伤,碰之则死,大阵之内当即哀嚎四起,血流成河。 众人一见此番异象,顿失战意,欲要奔逃,却还未跑出几步,或被赵无为匹练斩杀,或被大阵之力剿灭。 盘欲见此,顿时大惊失色,此番当真是失策,怎会料想此毛头小子竟有如此之能。 当即退意占主,便要转身逃逸,却被一道血染身影拦阻去路,正是赵无为。 “噗通”一声,盘欲泪流满面,跪地求饶道:“大哥,你我兄弟一场,便放我离去吧,如若出去,我定痛改前非,好生作人”。 “二弟,哪怕是大哥之失,此番,便留下来与我共同赎罪吧,待到阴曹地府,众位兄弟生前所犯之罪,便由我一人承担”,赵无为面容表情,低声诉说。 听闻此言,盘欲知晓此时讨饶已然无望,便御念道匹练朝赵无为偷袭而去,随即头也不回却往阵外奔逃,只是不待其转身,赵无为却再至其身前…… 无奈之下,只得与其而战,霎时一番龙争虎斗。 再说古今,见此情景,实为难忍,拭去滚滚泪水,转身朝后奔去…… 杀生皆是错,赎罪只慰心! 第四十九章 生死别离 却说古今飞也似的奔离国梁漠匪寨,抹去眼角泪痕,直朝前日赵无为二人所到过的漠中巨石处。 望着那巨石,忽然想起前日与赵无为密谈临走时其之话语:“巨石震,地门开!”。 领悟片刻,便沉步扎马,双手紧握七寸拳,直朝那巨石轰去。 只听得一声轰鸣,巨石便隆隆震颤起来,随着震动,则见巨石一侧的沙土如流沙漩涡一般向下陷入,不多时,面前已然出现一道三尺宽的地门。 向内看去,昏暗不见究竟几深,只有数不清的台阶整齐相连,斜向下通入其内。 古今长呼一口气,而后便迈开步伐,沿台阶向下行去。 “哒哒……哒哒……”。 不知走过多少阶梯,心中思量应是已入地下百丈左右,一路走来,沙土之下的路径皆是以巨石所砌,横平竖直,又前行了三四丈左右,便在萤曜石的荧荧光映下,出现两扇紧闭的石门,其上缦布碎纹。 用力一推,石门竟轰然坍塌,看那痕迹,此前应是被人用巨力强制开启所致。 见此,古今亦无恋顾,朝内而去。 入内之后才发现,其内虽是昏暗不明,但却紫气缭绕,回顾四壁而去,皆是石刻浮雕,定睛辨明,乃是天鹿神兽。 其中有一耳天禄兽嘶吼之态,双耳辟邪兽虎视眈眈,各个形似雄狮,头生双角,威武霸气,满满当当,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四壁之上的石刻灵兽皆面朝地上正中的一道九尺石碑。 再看石碑,苍凉古韵,上雕天璇二字,笔劲圆润。 却说古今,立于石碑之前,见此碑与无荒碑甚为相像,便无有迟疑,将念稠尽数释放,探入石碑之中。 自前次获天枢业书后,古今将上古文字已然研究的七七八八,此时回想起天枢业书上的文字,便轻声诵读起来: “荒道业书,成阴之数,共孕七星,印北斗之名,履北斗之职,上下四方为六合,六合若荒不作荒,作荒无有归真言,真言引的天地变,无荒乃为首,勾连六合荒”。 而天权业书对真言之述则又为:“无荒真言即是无,无生为有生,无存为有存,诵言一字无,使无物,则便无物,无字真言出道口,金木水火土皆无”。 古今亦是依上述天权业书所言,方才从中略微得知,原来古荒碑共七座,且与北斗七星相应,其所伺之职则相反。 如今所获的无荒碑乃印的是天权星,掌玄冥星之魄精,而此天璇碑乃印天璇星,掌阴精星之魂神。 再说荒碑业书内,其所蕴乃咒文之力,所谓咒,便是以言语诵念天地间有道文字,从而引发引动天地之力,虽是咒文,但荒碑之咒却并非寻常咒语,而是真言大道,故而此中之力乃天地所蕴,随天地而生。 天权业书之中,除业书之外,古今还知晓了其他六道碑文所在,只是古今如今却未将其解惑,故而此时还寻找不到,而如今这天璇业书,也实乃运气所致。 世间之中,所谓荒碑之所以称之为荒碑,乃是因为碑所在之处,碑中之力便将其所伺之职的福祉尽数吸收,故而致使荒碑所在之地生道靡靡,极为荒凉。 古今看得似懂非懂,便只得将念稠探入天璇碑中,以获更多讯息。 而当其的念稠一入天璇碑,顿时便觉碑中乾坤有仙韵缭绕,紫气朦胧,似是入一片福禄天阙一般,直教周身舒泰不已。 念稠在碑中往前闲庭信步,不多时,便见祥和之中,有道绸帛飞舞,与天权业书皇帛差不多少,定睛看去,则其上书“天璇业书”四字。 使唤念稠与其帛书相连,当即觉一道道信息涌入脑中,深刻难灭。 “天璇真言,镇魂灭神,通颤他心,伺其……”,古今口中喃喃不已,将天璇业书默诵轻吟。 此时并不知晓,在其周身之上,尽布黄道福气,似是金童怀抱玉如意散播福祉,又似菩萨纤手抖杨柳尽撒福音。 不知觉十日瞬逝,古今此时却依旧沉浸其中,并未有丝毫醒悟的迹象,又过十日,依旧如此,再过十日,正当第三十日时,古今忽然双目怒睁,周身气息瞬时收入体内。 此时站立起来,衣袍飒飒,似是神圣尊贵,口中呢喃,似是一字若出,天地将变色一般。 一炷香时间后,古今终于回神,此时收敛这般气息,抬头看着本来泛泛青石之泽的石碑,此时已经灰白巍巍,轻轻一拍,便见石碑霎时化为齑粉,散落一地,石室之中亦再无仙道气息,只成一道废墟残象。 修整一番,古今便自地门中原路返回,回首望一眼漠匪寨所在的方向,已然解开天璇碑之密,心中更为赵无为痛惜,欲要离去,却心中总有不舍,似是想起某事,便又转身朝国梁寨的驻扎之地而去。 不消多时,便已然至寨址,放眼望去,仅见此处一片荒凉,尽是残垣断壁,萧风呼呼刮过,扬起一片黄沙。 朝内看去,只见废墟各处,黄沙有道道隆起,审其形状,一道道似是人形,热风吹过,偶有沙土薄薄之处露出白色衣襟的一角,此时褴褛破碎,随风飘动。 在其中蹑脚行走,一道道回忆倏然自脑中浮现,看的此番景象,长叹一口气,心中默念:“诸位,你等犯下大罪大恶之事,此番的我亦如你们一般,且终有一日,亦会有人将我正法,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如是吁叹一番,古今便迈步自那废墟中而过,行至匪团废墟边缘,又叹一声,便准备离去。 “咳……咳”,忽然,一道咳声自身旁响起,古今当即转头寻声看去。 见一只手自破土而出,见此,古今心中无比震惊:“难道还有活人?。 当即跑过去将那手握住,而后轻轻扯出。 待看那人此时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但古今却一眼便认出正是赵无为。 却说赵无为,此时如此狼狈且虚弱不堪,感觉自己被人拉起,欲要睁开双眼却发现如何也睁不开。 古今将其抱起,赵无为感受到古今,当即使尽一丝力气握住古今的手,颤颤巍巍道:“咳咳……,是十儿么?(古今对赵无为言称自己名叫十吟)”。 见此情形,古今久久不能言语,最终言带哽咽道:“是我!”。 听闻真是古今,赵无为激动的浑身颤抖,只闭着眼伸手摸到古今脸庞,而后沙哑咳道:“我就知道你定会再回来,你平日之所以对我冷漠不言,乃是看不惯我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罪恶丑态,但其实你心中还是认我这个义父的对不对?”。 古今听得此处,强忍难受,却未曾回答,只是问道:“此前你既然已知我所布之阵,却为何当时不将我扼杀!”。 “咳……咳,我之前亦是迷失羔羊,如此杀戮多年,早已麻木不堪,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幸得你的出现,方教我重新审视自己,明白自己究竟如何荒唐,既已罪不容诛,便应早了恶果,而若是由你来结束这一切,怕是上天对我最大的仁慈了”,赵无为心平气和道。 古今沉默良久,最后只得思索整理言语,转而说道:“那碑之秘我已解开,其实那碑……”。 正待要续说下去时,赵无为却微微摆手,止住其言道:“莫说了,我早已知晓……”。 “若我所料不差,欲要破解石碑之秘,想必得需特殊手段方可,与我而言,便是再过百年依然解不开,再者说,即便是解开了,想必也并无传言中的起死回生之效罢”,赵无为声音如蚊蝇一般,渐无气力。 “你先莫要说话,我这里有一颗丹药,你先……”,见赵无为行将就木,奄奄一息,古今当即自玉戒中取出一颗丹药,喂到赵无为嘴边。 赵无为感应到此情,却擎住古今的手,微微一摇头道:“莫要如此浪费了,我自知如今回天乏术,更况乎,即便是能活,亦有何意义,还不如早些入地,不定妻儿还在黄泉路上等我……”。 “你既都已如此不堪,那为何还要强忍如此久的痛苦等我?”,古今说话时,脑中闪现的便是沙土中一道萎靡不堪的人影强憋着一口气,忍着钻心剧痛,静待自己的画面。 “我想告诉你我团宝物皆在我帐地下密室中,那些宝物,应该会对你的前路有所帮衬,还有,便是想再见你一面……”。 待到其最后一字落下,古今已再也说不出话。 眼中泪滴滚珠流下,只憋得半息,而后呜咽喊声:“义父!”。 待听到古今口中的称呼,赵无为震颤的身体便倏然放松下来,面带微笑,渐无气息。 恍惚中,一道朦胧前路上,一名十岁不到的小孩蹦蹦跳跳,嬉笑打闹,随即如铜铃一般清脆之音叫喊道:“父亲,哈哈,快看我所布的引风阵……”,“父亲,我渴,我要喝水”,“父亲,我并非家禽!若要将我豢养,还不如教我死了算了”……。 赵无为终是无有一丝气息,体温渐失。 “义父!”,古今大吼一声,将其整个人自沙中拖出,欲要为其续命,只是待赵无为身体一出土,古今才发现,此时的赵无为却仅有上半身,而其腰部以下,并非掩在沙中,而是已然不知所踪。 见此,古今情绪再难控制,仰天吼道:“都已经这幅模样,只为见我一面,便生生凭意志残活一月时间,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尽好,我之所以对你冷漠,便是怕对你这十恶不赦的恶人生情,可未料想,还是……”。 苍天啊!善是恶时恶亦善!恶是善时情何堪! 三日之后,国梁寨遗址上,一座石碑之前站立一道人影,正是古今。 在碑面前敬香之后长拜三身,起身后口中喃喃一句:“义父,一路好走!”。 而后便再未回头,抬首肃目,直朝漠外行去。 萧风扯的衣袂飒,铁面铜颊泪锉痕。 第五十章 魔丸降宗 两月后的一日,西天璇漠边缘某处,一道佝偻人影在其中游荡飘忽…… “此漠究竟何其广袤,老汉自其中奔行至此已有两月,怎依旧望不到头?”,古今此时早已口干无津,面容枯槁。 迷离无神的双眼向远方一瞄,虽见一座朦胧城都矗于地平线上,却提不起丝毫精神,依旧垂首低靡。 “嘁,此番怕又是海市蜃楼了罢,两月以来不知已见过多少次,还欲诓骗老汉”,如此思量毕,再度行尸走肉般向前拖行。 如此两个时辰后,再度抬首远眺,竟见那遥远城都依旧座立地平线外,且愈发清晰。 “此番已然出大漠多日,如今脚下踏足皆乃戈壁砾石,却见那城都依旧,难道说……”,经过简单推敲后难抑激动。 如是思定,古今当即打起精神,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前飞奔而去。 只是虽见城都近在眼前,却又似是远在天际,正所谓看山跑死马,如此奔行小半日。 半日间,脚下土地由戈壁变为黄土,又由黄土变为绿野。 随之眼中都城愈发清晰真实,直至夕阳西下时,古今终于到达了都城脚下。 见其果真为实景,不禁欣喜若狂,抬头看去,只见城门之上刻“末剑城”三枚大字。 “末剑城?怎会起如此怪诞之名?”,默念三遍,发现无有头绪,便不多想,迈步朝城中走去。 入得城中,古今二话不说直奔一座茶楼,刚一进去,便连叫五碗上好茶水,只一口气,便将杯中茶水尽数饮干,直看得小二目瞪口呆,寻思究竟何等暴殄天物,上好茗茶却如老牛饮水一般被一口气喝干。 小二虽是鄙夷难掩,却也乐呵情愿,毕竟有如此送财童子,何人不喜? 饮完茶,解完渴,古今便甩下一金,迈开大步朝外行去。 听着商贩吆喝之声,四顾走马观花,也未有所目的,只徜徉于人潮之中。 在城中游荡一个时辰,发现并无趣味,便寻得一家客栈,当即入内,自玉戒中掏出天渡经,修炼起合苍鼎图。 却说如今观想合苍鼎图已一年有余,却发现依旧看不得其中详尽,只入鼎中几深。 屏气凝神,将念稠尽数释放,探入鼎中,随之念力入鼎,在其中呈现混沌一片。 合苍鼎似是感应到此股念力,霎时将那如气一般的念力揉作一颗弹丸,弹丸更如漩涡吸力一般,将四面八方念力尽数吸来裹紧,随之自旋起来,且愈旋愈快。 虽不知其中奥秘,但经如此过程后发现念稠愈发浓厚,心知是福非祸,便也不多想,只持续将念力注入其中。 一夜过去,第二日天将亮时,古今收势将念力尽数收回,发现念稠愈发高深了一筹,便嘴角微扬,盘坐床头以打坐代替休憩,直至天大亮。 起身洗漱完毕,早食过后,便询问小二剑辰宗所在,听闻古今问话,小二却不屑一顾。 “想必小兄弟寻找剑辰宗乃是要拜入其门罢?”,小二似是对此见怪不怪,随意问道。 古今思虑一霎,心说也无错,便点头应是。 闻言,其当即笑道:“那还是别去了!” “为何?”,见还未道明所处便被阻拦,古今不禁疑惑问道。 小二见此,边抹桌子边道:“剑辰宗是非一般人想进便进的宗门,何况即便是天资达到入门资格,却已错过招收弟子的时机,更无破例一说,故而小兄弟即便是去,也只是枉费气力,白跑一趟”。 见古今听完并无退意,小二又道:“本城便是依剑辰宗所建,可想而知剑辰宗之巨,如此宗门,即便富贵人家子弟,哪怕是家缠万贯,也不过堪堪能让公子千金拜入门内当个门外弟子”。 闻言,古今才懈下疑惑,随即打诨道:“那也得试试,万一宗主看我模样清秀可人,千古破例一次呢?”。 见古今不听忠言,便再不阻挠,只留给其一个鄙弃的眼神,随手指向剑辰宗所在。 顺店小二指引,只不到一个时辰,古今便已到达剑辰宗山下。 待一纵观宗门,方知小二所言非虚,只见那: 千仞青山系腰带, 万家缀饰白云端。 连绵环璧苍龙卧, 天阙巍楼座怀间。 “莫怪说剑辰宗是超级宗门,如此宏大之势,即便媲美芜荒国也不遑多让”,古今此时方得解惑,直认小二所言不虚。 说话间,顺数千阶石台而上,行至正门,见有四位壮毅大汉而立,乍一瞄便知四人乃念道三阶之辈,不禁连连咋舌。 “连守门之人都是三阶修士么?” 却也未多想,便就要入,却被守卫所阻。 “来者何人,此地乃剑辰宗宗门,闲人莫入!”,其中一大汉宏声喝到。 古今见此,却未使硬,只是嬉皮笑脸谄媚道:“各位大哥,小弟并非闲人,乃是剑辰宗在聚宝都所招子弟,只是因家中事繁,故而来此晚矣,但之前早与导师秦茹虹商议好,还请各位大哥通融”。 说完自玉戒中掏出令牌,递与那大汉,陪笑的同时将四枚黄玄石塞于大汉袖中,大汉见古今贿赂本欲发作,待一见是黄玄石,当即喜笑颜开。 检查令牌确乃剑辰宗招门令牌,又加之古今如此活络,便故作严肃道:“原来是一家人,若是如此,我等再百般刁难反倒显得我剑辰宗不尽人意,进去吧,入内之后你只沿大路而去,自外门穿行而过,约十几里后,便是宗门内门,入内便可打探到秦师所在了”。 古今闻言,当即捧笑道:“多谢各位大哥,如若来日有缘,再谢大恩”。 当即打完招呼,朝门内行去。 入内之后愈发发现广袤无比,方圆数十里皆是外门弟子修行之所,数百屋落鳞次栉比,整整齐齐,山清水秀,绿笑青莞,真乃一片人间仙境。 一边观赏此中美景,一边直沿大路向山上奔行,偶见路边屋落之中有几人挥汗练功,也无搭话。 直到将至内门之前时,正要动身,却忽然见三道人影自门内飞出,定睛一看,却非飞行,而更像被人踹飞出去的。 见此,古今当即闪在一边,那三人如恶狗扑食一般,噗通三声皆狼狈摔在自己脚下。 三人倒地后立即站起身,抬起头,拍打身上尘土,口中骂骂咧咧,待看到古今,其中一呆头呆脑的,不禁嗤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屁孩,来内门作甚,莫不也是屁股痒了么?”。 话未言毕,一旁的两人霎时脸红如朱砂一般,其中一名十二三岁,纨绔子弟模样的少年,当即又踹了那人一脚。 “老大,你踢我作甚?”,呆头呆脑此时莫名其妙,无辜地质问那纨绔子弟,仍未反应过来自己所言韵味。 那名纨绔听闻,不禁扶额道:“这个蠢货,生怕别人不知自己是被踹出来的么,真是无脑,尽给我丢人”。 当即也懒得理他,只转头看向古今,待看清模样,亦满面嗤笑道:“小屁孩,看你年纪不大,想必也是来此“跃龙门”的罢?我劝你还是莫要自讨苦吃,不如跟在我身边,大哥我罩着你,保你两三年后便可跃龙门而入”。 古今闻言当即明白,所谓的“跃龙门”,应是外门弟子闯内门门户处的试炼,而有幸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便笑着摇头道:“不用了,两三年后,我不便与你一般大么,到时若在此被人踹出来,那我颜面何存?”。 说完,也不再看,径直朝内门门户而去。 呆头呆脑见此怒不可遏,当即准备动手,喝到:“小子说甚么呢,老大,他取笑我们,揍他吧?”。 谁想那名纨绔听闻,顿时给其脑袋上一记重锤,随即低声道:“何必我等亲自动手,只教其过去,不出半息,他亦会被踹出,到时我等先耻笑他一番,再讨他羞辱我等之债”。 “老大英明,不愧是老大,谋略就是非同凡响”,听闻其所言,手下两个呆头呆脑当即称赞之言滔滔不绝,直夸的他飘飘欲仙。 三人脸带坏笑,盯着古今背影,目送古今进入内门之中。 “三、二、一,出来!”,那老大盯着内门门户,自信满满计数,大喝一声。 待其喝完,却久久不见动静,当即尴尬干咳两声道:“再来一次,三、二、一,出来!” 言毕,一阵清风萧萧自三人身形之上刮过,还无动静。 “唔……,看来此人倒有两把刷子,不过看其念道两阶的实力,应是马上便被踢出来了”,那老大手托下巴寻思到。 可又过半晌,却依然不见动静,此时三人再也忍不住,当即朝门户奔去。 行至门前,见门缝中一黝黑矮胖男子抱臂傲立,三人当即打了一个寒噤,瑟瑟发抖。 “怎的?这会儿屁股不疼了,还欲再来一次?”,黝黑男子低沉道。 三人朝后瞬跃一步,随即胆战心惊问道:“方才门内进去一人,你未看到么?”。 “看到了,那又怎样?”,男子面无表情。 “那你为何私自放其入内,你可知你这是徇私舞弊?”,闻言,那老大不满吼到。 黝黑男子听闻,当即嗤之以鼻道:“那人有招门令牌,我放其入内理所应当,何来徇私一说?”。 “招门令牌?”,闻言,三人顿时如泄气皮球,蔫了下来。 只是心中难受:“一个小屁孩,何来的招门令牌,怕不是关系户罢?”。 如此安慰自己,可心中又不解道:“自己不正是关系户么,也不还是只当了个外门弟子”,如是思量,不觉心中一阵羞赧。 却说古今,亮过令牌之后,径自朝内行去。 但见其内门壁墙之中,风景愈发优美,而山腰处的蜿蜒院墙将此掴了起来,一路石阶直往山上而去。 四顾周遭,房院稀稀落落,并无太多,皆建立于山清水秀之处。 向上沿大路阶梯只上一个时辰,便已至一座十几丈高的院墙之外。 正当古今四下打量之时,却忽然听得院墙之内传来道道喝彩之声,贴耳静听,似是其中正在龙虎相争,且战况激烈,当即好奇心盛,热血沸腾之下推门而入…… 第五十一章 误战亦酣 却说古今推门而入,映入脸帘的便是一座雄壮宏伟的重檐庑殿宫阙,背倚青山,只是每层须弥座便有三丈三高,鸱吻向天,垂兽问地,好不庄严气派,人在面前犹如蝼蚁一般微渺。 沿须弥座前乃是一道广场,直有百丈长宽,阔可跑马,皆由白玉石铺设而成,其面平整如镜。 向场中看去,此时被布置成一桩擂台。 其上人影幢幢,场中此时正有两道身影战的激烈,拳脚噼啪,头顶念器翻飞,直教人眼花缭乱。 场下传来如雷滚滚的喝彩之声。 见场中战况,古今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如此少年才俊,不战一番,当真是教人心痒难耐,先不管拜门之事,只看能不能伺机入场先战几人再说”。 如此决定,古今便朝场中靠近,待到左挤右拨至擂场边,却恰逢两人战息,不免扫兴不已。 此时一人倒在场中,艰难撑起上身,手抚胸膛,嘴角有丝丝血迹留下。 反观另一人,则傲立于不远处,睥睨群雄。 “此战,萧鱼宫胜!”,忽听主持之人扬声喏道,众人闻言,皆喧嚣喝彩。 正当古今抓耳挠腮思量如何才能鱼目混珠,上场与胜者切磋一番,竟听得场白四下宏声道:“不知还有谁敢上场挑战?”, 闻言,古今心中顿时一乐,原是攻擂之战,当即喜不自胜。 自己此时仍是黑户,正愁无法上台松松筋骨,听闻此言,当即喜上眉梢,纵身一跃立于台上。 当众人待看清古今模样,不禁诧异道:“此人是谁?不要命了么,不知是哪位导师子弟,这不是送死么?守擂之人乃是宗门中战力数一数二的三师兄萧鱼宫,更何况,此战并非寻常之战,这小子,年纪太小,这种事怕是不合适罢?……”, 众人当即喝起倒彩,直为古今不耻。 “如此年纪凑甚么热闹,世间怎有如此涎皮赖脸之人?”。 即便是主持之人见到古今,亦愣了一刻,而后苦笑着脸转头看向上席,征求席位之上一头青丝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见此,思忖半息,随即对主持点头示意,口中轻言道:“便由他去吧,权当一场历练罢,也并非坏事”。 主持知了,当即扬声道:“此子弟,报上名来”, 古今看着场外众人惊诧的眼神,却并不解其意,当即也不顾,只抱拳对萧鱼宫道:“弟子十吟,还请师兄赐教”。 场下之人听闻,皆是模棱两可,并未听过此人名号,只有席上一名中年女子,听后身体微不可查轻颤一下,心中惊疑道:“此子竟真来了,只不过怎此时才来?”。 主持见此,只说一声:“唔,年纪不大,心倒挺大”,而后在古今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喝一声:“开始!”。 一声令下,还不待古今动手,便见对面的萧鱼宫面色阴沉,手中双拳紧锁,咔咔作响,朝自己飞身而来。 却说古今已多日未经战事,如今早已饥渴难耐,遇此酣战,亦无拖沓,当即御七殇剑迎头敌上萧鱼宫的两柄灵丝软剑,七殇剑以一敌二,尤有过盈。 萧鱼宫见古今念道不低,又不敢妄自露底,便且战且进,与古今拳脚相匹,以作试探。 两人皆是未尽全力,只战的十几回合,便各自退回,心中对敌手略有知底。 稍作休整,萧鱼宫再度袭来,此番势头猛如蛟龙,看其姿态,原是要尽力而为。 古今见此,亦不藏拙,当即迈开游龙步,手握拳掌,七寸拳与开枢掌变幻无常,另一手捏握断水逆气力奔放,使四成力,瞬息间便与萧鱼宫施展的八字伏虎拳撞至一起。 见此情景,场下之人方才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疑道:“此小究竟是何人?为何之前从未听闻过,而如今横空出世,竟如此不俗,能力堪敌萧鱼宫师兄”。 众人心中思量,却无结果,高席之上的多位导师亦是心中惊疑:“此小即是内门弟子,之前却为何默默无闻,毫无作为,直至如今方才崭露头角,究竟是谁人弟子?”, 只有那台面之上的中年女人心中如雷轰一般:“十吟……,此子是我在聚宝都所招,当时与我承诺三月便到,可如今已过半年有余,如若不是此时现身,我便都将其忘了”,对此人无需赘述,正是古今还未拜师的导师秦茹虹。 却说众人皆看清古今念道修仅乃二阶,但其力却可匹敌已入四阶很久的萧鱼宫,并不落下风,不免闭口翘舌。 再说萧鱼宫与古今战的酣时,忽然一阵阴冷邪笑,直教古今乍起一身毫毛,随即便低沉言语道:“小犊子,战力尚可,却还是差得远,妄要坏我计划,我便教你知晓后果”。 言毕,便见其退回数步,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剑蛇铳!”。 见此古怪,古今模棱两可,并不知晓其中玄机,却也不傻,心知此人要对自己下狠手了,便也无遮掩,开启修罗体,霎时周身赤雾朦胧。 众人见此,皆以为此乃古今秘法,便好奇观望。 古今此时武道修为霎时提升数层,只御七殇剑朝双剑抵去,自己却怒踏地面,向前窜出,瞬间便至萧鱼宫面前,双手拳掌齐飞。 萧鱼宫并不知古今身怀此番异能,反应不及,只得以臂相挡,与此同时古今拳掌皆达其胸前臂膊之上。 只听闻几道清脆骨裂之声,萧鱼宫便倒飞而出。 见此,古今刚欲乘胜追击,却直觉一阵危险之感,当即跳开身来,却不知脚下何时藏了一根寒冰针芒,自脚底朝上袭来。 虽是已有提防,却奈何速度略有不及,只听得寒冰针芒“刺啦”一声,就自右脚底穿入,一路向上,从股骨而出。 古今当即失了平衡,难以站住脚,倒了下去,心中暗自庆幸:“若是再晚一步,这针怕是不止贯穿右腿如此简单”。 当即也对萧鱼宫心存芥蒂:“此人当真是阴险狠毒!”。 萧鱼宫此时立于远端,双臂垂在一侧,口角溢血,却强忍痛楚,御两剑一针再度向古今袭去。 “哼,此招本是为大师兄准备,既然你要寻死,便成全你了!”,萧鱼宫面带邪笑,如毒蛇一般盯着古今。 心中忖度一番,古今却也不急,取出赤袋挡于身前,只御七殇剑力敌三道念器,盘坐起来,双手印法翻飞。 “故弄玄虚!”,萧鱼宫见三道念器只与古今一道念器交战,当即甩开双臂,迈步而上,飞起一脚,朝古今踏来。 古今则充耳不闻,依旧一动不动,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却发现其手中印法一停,霎时双眼猛睁,口中轻微发出一丝声响:“呜……”。 随之怪声一出,萧鱼宫在半空的身躯竟停滞了一息,而趁此时机,古今单腿站起身,一击摩诃二掌断水逆,落于萧鱼宫腰际,将其再度打飞。 此时众人皆愣在场下,并不知晓古今究竟所施何法,竟能使半空之人瞬息停滞。 席上诸多导师亦是一怔,只有寥寥一二人眼中一阵闪烁,心中道:“竟是下行之法,有趣……”。 却说萧鱼宫亦不知发生何事,自己便倒飞而出,此番不比前次,这道掌法,教其骨断筋摧,肺腑成乱。 霎时倒地不起,被人抬下疗伤。 见此,全场噤若寒蝉,那主持亦莫名其妙,以为古今使出何等阴险作弊招数,再度转头看向席位之上男子征求其意见。 那男子笑吟吟朝主持点头,言外之意是此战并无不当,主持见此,当即呼声道:“此……战,胜者十吟!”。 待到最后一字毕,场中顿时雷鸣沸腾起来,众人虽是不解,但见席上男子之意,此战应是无有违反规则的举动,不免对古今刮目相看:“此小竟以如此年纪,且念道二阶修为,将三师兄战败,当真是太过妖孽……”。 再说古今,此时已胜,便盘坐台上,掏出一粒丹药,吞入口中,恢复起来,毕竟此战乃为擂台之战,时不待人。 盘坐之时,古今不免对方才法门思量起来:“无荒真言,当真是难悟,习如此久,也依旧发不出此字真言之力,不过即便如此,便已极为不俗,想来日后定要对此真言多加修炼…… 约莫两刻之后,古今站起身来,对那主持点头示意,言下之意是已然修养完毕。 主持之人见此,便仰头高呼道:“不知还有何人可要攻擂?”。 闻言,场中男女皆默不作声,而此时此刻,场外高席上的一个位子上,一妙龄火辣少女坐不住跳起脚来,捶胸顿足道:“哼,当真是一群胆小之辈,总不能教我……”,似是想到何事,少女顿时撒起泼来。 奔跳如雷的同时双眸停在场外某位男子身上,心中又思道:“如今只有大师兄方可战胜此人,大师兄……”。 提到此人,少女顿时双颊酡红,看着场外身形颀长的翩翩少年,心如鹿撞,可奈何良久过去,那少年却依旧无动于衷,不禁慌乱起来。 “大师兄,快快救我……”,少女低声呐喊,却发现呼唤之言并无效果。 转说古今此时立于台上,看着台下众人异样的眼光,只觉莫名其妙,心中思量道:“难道剑辰宗再无强者?这便无人再战了么?”,顿时只余无趣。 与此同时,场下一座院落某处。 “你个废物,竟连一个小子都敌不过,更况其还无半点名头!”,一位黑袍男子破口大骂。 听闻,少年方才低头道:“导师,那人有鬼……”。 “我看你才有鬼,如此大好时机,便教你这不争气的给白白浪费,此番比武,文浩阳并不喜那小妮子,云中卧对此亦无兴趣,你便是最佳人选,却不料竟最后折于一小子身上,搅乱为师大计,真恨不得将你废了”,男子怒不可遏,气无可宣。 闻言,少年只得瑟瑟发抖,不敢顶撞,只眼神阴鸷,恨恨的盯着门户咬牙切齿,被训少年便正是方才被古今战败的萧鱼宫,此时不多言。 再说擂场边的另一处,那白衣少年依旧停伫不动,忽然,自其身边出现一白袍中年男子,散发和蔼却面带苦笑。 拍了拍少年肩膀道:“浩阳,为师虽知你不喜那小妮子,但此番你是众望所归,大家虽皆是同门弟子,但众人怎能堪忍首席被一名不知名的小子夺了去,依为师建议,你还是出战罢”。 少年闻言,身体略微一颤,犹豫极久,心中却有不甘,却难奈师命难违,只得硬着头皮,默默的朝场内而去。 见那少年朝场中而去,众人皆是欢呼雀跃,高席之上的少女尤为剧烈,此时桃面绯红,激动万分。 “我便说嘛,大师兄心中还是有我的,果不出我所料,众人之中,也只大师兄可敌群雄,而此战大师兄若是得胜,那么岂不是正中我怀……”,如是想到,少女的脸便愈发通红,似是要滴出血一般。 却说古今立于场中良久,却不见动静,正闲来无事,便四下打量场下众人,只觉皆乃木头一般,忽然发现一紫衣少年正躺于台下石栏之上呼呼大睡,竟让古今有一丝危险感,不禁对那人感兴趣。 正打量间,古今发现众人皆是侧首看向一处,不禁循众人目光看去,便见一白衣少年正缓步朝场中而来,打量一息,心中惊疑道:“此人亦很强!”。 当白衣少年踏入场中的一刻,那主持当即兴致高涨,高呼道:“文浩阳,终是忍不住了么?” 第五十二章 数谏不闻 “文浩阳?”。 古今见众人皆是翘首以待,心中不免疑惑,此人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拥护。 思虑片刻后略有猜测:“此人便应是宗门内的大师兄了罢?也只有大师兄方能有此威望”。 如此思量,古今当即严阵以待,摩拳擦掌起来。 再说那文浩阳,一脸郁闷,无精打采朝场中缓步而来。 入得场中,二人作礼毕,主持亦无多言,当即摆手兴致勃勃高呼道:“开始!”, 一声令落,文浩阳却依旧毫无战意,古今见此不免也瘪嘴静观,场中顿时冷场。 直至场下白袍男子高呼一声道:“浩阳,愣个甚么?”,文浩阳闻声后方才抬头,面朝古今苦笑道:“这位师弟,你我开始罢!还请莫要手下留情”。 见此,古今亦是郁闷:“这哪是要与我酣战的模样,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么?”,却不懈怠,说一声:“了然”,随即拳掌紧握,头顶悬一柄七殇剑,朝文浩阳而去。 再说文浩阳,虽与古今战的有来有往,整个人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对古今的出招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抵挡,直教古今打的胸中沉闷。 战得十数回合时,古今突然欺身而上,一拳打在其右臂之上,文浩阳则跌跌撞撞向后倒去。 难解心头郁闷,古今终是忍不住停手低喝道:“你应是宗门大师兄了罢?”。 “是……”,那男子低靡答曰。 “堂堂一男子,怎如此优柔寡断,战则战,不战何来,何必如此?”,古今气不打一处来。 文浩阳闻言,却苦笑道:“若是寻常,我必与师弟酣战淋漓,可此战我却不愿战,怎奈何师命难违”。 “师命难违?不就是一场比试么,有何难的?”,两人再度交手,低声交流。 “比试?”,文浩阳听闻,怔了一晌,随即打量古今,似是看出端倪,便问道:“师弟你为何而战?”。 听其所问,古今并无半点犹豫,当即回复道:“当是为痛快而战,难道比试还有何利害关系?”。 闻言,文浩阳这才明白,古今果然不知其中内情,当即哭笑不得道:“我道师弟为何可抛开俗念,战的如此痛快,且以你这年纪,还来参与此番擂台之战,原是你竟一无所知?”。 “难道其中真有秘辛?”,古今闻言,手中不免迟钝下来,二人依旧且战且谈。 只听得文浩阳道:“师弟,此番擂台战并非一般比试,乃是宗主剑无名之女,即我等的二师妹剑曼曼的比武招亲之擂,二师妹如今年方十六,宗主为其筹设此擂,若是谁人拔得头筹,便可迎娶二师妹,难道你竟一无所知?”。 听完文浩阳所言,古今顿时杵在原地,再难动一根手指头,愣了好半晌,直至主持喝声将其唤醒。 看得文浩阳怪异的眼神低头呢喃道:“我言说为何我一上场便……”。 寻思从自己上台之后台上台下之人的异样,古今才反应过来。 “此番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霎时无语至极。 知晓后的二人再难过一招半式,古今在场中如坐针毡,心中寻思:“如此良机,正是与高手切磋,却不料还有如此背景”,待看见文浩阳亦闷闷不乐的神情,古今心中当即明白,两人此刻面临相同窘境。 “此战无论我胜还是文浩阳胜,皆是不公,自己若此时认输,那便违了文浩阳之心,我亦对其印象不差,怎能行如此损人利己之事,可若我胜,则又……”。 思虑片刻,当即伸手向主持示意止战。 主持见其怪异举动后询问道:“你有何言?”。 古今略整思路,当即朝高席上的众人看去,抱拳道:“宗主大人何在?”。 闻言,众人皆是惊疑,不知古今何意,亦震惊不已,此人身为剑辰宗弟子,竟不知宗主是谁,当即朝席位宗主所在看去。 只见台上正襟危坐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背手宏声道:“我便是,不知你有何言?”。 古今再整一番思绪,便恭敬道:“不知宗主可真心怜惜令爱?”。 宗主剑无名闻言,心中虽是不解为何古今忽然问此问题,却也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是你何出此言?”。 古今道:“既然宗主疼惜令嫒,那可曾为其考虑过?”。 宗主闻言,并未答话,示意古今继续。 见此,古今又问道:“那宗主又为何举行此次比武招亲之擂?”。 “当然是为我爱女招一位乘龙快婿,这又有何不可?”,宗主不解道。 古今见此莞尔邪笑道:“古言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世非过往,既然宗主对令爱疼爱有佳,那为何不曾考虑令爱是否真心愿意接受此种招婿方式?”。 一语言破,剑无名当即怔在席位之上,久久不曾言语。 剑无名暗自自省:“此子所言不假,我虽愿爱女日后有所依靠,却忽略了其之心思,此番当真有些糊涂,只是作为一宗之主,且事已至此,却又怎能自掌嘴巴”。 当即义正言辞道:“你又非我爱女,却又怎知我爱女之心思呢,如若她愿意呢”。 说完,剑无名则装作风轻云淡朝剑曼曼看去,心中愁苦道:“女儿,千万要应‘是’,莫要让为父难堪……”。 古今随之也朝剑曼曼看去,却见其先是白了自己一眼,随即又转向文浩阳,待一看见文浩阳,当即如痴男怨女一般满目泛情。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果不其然,剑曼曼被其身侧的导师捉肘后回过神,随即故作娇靥含羞道:“小女全听父亲所命”。 闻言,古今当即心说:“此女真乃花痴”,此番自己却被堵了嘴,快速思忖起来。 剑无名闻言,霎时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爱女,当真是善解人意,小子你名叫十吟吧,不知你此番还有何话可说?”。 正当古今迟疑之时,剑曼曼却又瞪了古今一眼,然后蛮横轻啐道:“我既为宗主之女,当为父亲马首是瞻,无论父亲说甚么,我都喜听,何时容你一介外人插足”,说完,还不忘痴怨地朝文浩阳送波。 古今见此顿时灵光一现,心思道:“嘁,只怕你是心爱文浩阳过甚,难以推拒吧?既然你已认定文浩阳必胜,那就有办法教你哭着求我”。 思量完毕,古今便称是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知晓了,也即是说,最终无论谁胜,你都要嫁于他罢?”。 剑曼曼闻言,掩口嗤笑道:“那便是,只是你既然如此问,难道你妄要胜过浩阳师兄?莫要痴人说梦了!”。 古今闻言却不反驳,只不屑邪笑道:“宗主大人,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多嘴了,只是我此番须说一句话,还望您到时公正”。 剑无名闻言,点头示意道:“你且言说”。 “此战,我必胜!”,古今一字一顿,字字千斤。 众人闻言,先是一静,随即哄堂大笑起来,剑曼曼亦然。 古今见此,却也懒得理,只续说道:“此番并非我狂傲,有轻视大师兄之意,但若此战我胜后,倘若宗主爱女心生反悔,倒也并非不可,只要对我敬茶赔礼,我便接受,我所言已尽”。 言毕,众人依旧哄笑,只有寥寥几人却面色凝重,盯着古今的双眸,心中略有思忖。 古今说完转头看向文浩阳道:“大师兄,此番我有所失礼,但我有此信心,还望接下来莫要留手,不然被我瞬息秒杀,虽是耦合你自己抗拒之意,却会有违你的强者之心”。 文浩阳刚欲说什么,听闻古今此言,难免对古今再行打量一番,见其并非玩笑,当即面色凝重,点头应道。 再说场中,此时古今与文浩阳皆是面色肃穆,露出凝重。 随之主持一声令下,古今当即将修罗体尽开,肉身之力亦催动至极致,此时自脖颈处一条条纹路缓缓浮现,一道、两道、最终竟停在十八道。 古今此时周身被赤红之霭尽裹,上身浮现肉刻体纹,宛如一尊杀神,文浩阳见此,只觉一股强烈的危险之感袭来,当即摆开架势。 古今施展游龙步,倏然间竟消失于原地,待再度出现时,已然出现在文浩阳身侧,双手握摩诃二掌断水逆,朝其背腰袭去,其头顶一道漆黑二尺剑影亦如电光火石,划开空气。 正值古今拳脚将落于文浩阳身上时,其突然闪身躲避,竟将一掌躲过,另一掌却因其侧身而打在其右肩之上。 文浩阳顿时施展身法向后扯开,再看时,文浩阳方才所立之处,此刻已变成了古今,而其却早已在五丈之外。 细细看去,其右臂经此创伤,已然耷拉在身侧,肩头已然负伤,而其头顶一柄青光剑,则与古今的七殇剑相碰之下各自弹飞。 两人停驻的一霎,此时在场众人皆已收起嗤笑,化作了瞠目结舌,不多时,皆忍不住交头窸窣言语起来,即便是席位之上的众导师,亦有方才回神之人,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扶案站起身来。 “方才还嘲笑此小狂妄,万般未料到,其竟有如此战力,其之秘法当真厉害”,众人皆如此想。 那剑曼曼见此,亦收起轻蔑面容,郑重审视起来。 再说场上两人,瞬间分开,随即又电光火石碰触一起,此时的文浩阳亦将实力尽数施展,心中对古今郑重对待。 两人身影瞬息消失一处,一刹后又再度在另一处酣战起来,半空的青光剑与七殇剑如鹰如鹞纠缠在一起。 话说古今此时并无念道功法,只得御七殇剑横冲直撞,而文浩阳在此方面却更胜一筹,故而青光剑偶有贴古今身侧穿行而过,避之不及的,肉身衣衫之上皆有所伤,幸得古今此时肉身之力极强,以青光剑之威,也只划开了几道不大的伤口。 古今此时仅可依肉身武学,故而紧随文浩阳身形,与其拳掌肘膝交战的有来有往,文浩阳见古今肉身强悍无匹,却也不与他硬碰,只且战且走。 在场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此番下来,再对古今之言无半点蔑视,且愈发郑重起来。 不多时,两人已战两百余合,此时的二人无论御器亦或是肉身皆有所折损,却依旧生龙活虎。 又过百余合,文浩阳发现如此下去,定被古今所拖,故而停下攻势,立即双手结印,面色凝重轻喝一声:“一剑行空!”。 待其最后一字落下,便见其所御的青光剑,竟如飞鸿一般,斩开空气,发出呲呲响声,朝自己门面而来。 第五十三章 莫欺少穷 “嗖嗖”。 青光剑破开空气,如风行电掣一般朝古今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古今自腰间抽出赤袋,迎头抵上。 正当古今以为那剑要击打在赤袋上之时,却见其忽然急转而右,闪电般自手臂上划过,瞬间被剌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有二寸余深,血液瞬息间浸湿衣袖。 “此念道功法竟如此强横,施展之后将我如今的肉身破开至此地步……”,古今愈发郑重起来。 再说文浩阳,此时亦震惊无比:“一剑行空竟只对其造成如此轻浅的伤害,这般肉身究竟如何方能练就?“。 虽是惊诧,但文浩阳却并未停手,当即又喝一句:“二剑穿金”,随即再度御青光剑再度袭来,再看那剑,此番竟以刃为心旋转起来,嗡嗡作响。 古今见已难避,瞬间双手结印,口中默念一句:“呜……”,正是方才施展过的无荒真言。 待此音一出,那迅捷之剑亦停顿了一霎,古今也无迟疑,趁此时机闪身朝文浩阳窜行而去。 文浩阳此时正凝神御剑,见古今袭来,正要避开,却不料古今何其迅猛,当即被一掌断水逆拍于腹上,倒飞出去。 古今此时心中对修罗体与肉身尽数施展后的威力愈发了解,惊疑道:“两法同运,对己身的武道提升竟如此恐怖,此时文浩阳应是难以站起了。 可正当如此思量时,感应到青光剑自背后再度袭来,欲要转身,却见方才拍飞的文浩阳已至身旁,双手握爪型,直朝自己胸膛攻杀而来。 此时已避之不及,当即中招,不免向后倒退数步,却并未倒下。 再看文浩阳,此时虽是不堪,却也勉强过的去,不禁愈发热血沸腾。 来不及思忖文浩阳受断水逆后究竟施展了何种保全之法,便见其之双爪再度袭来。 古今见此时机,只得强忍胸中闷痛,双手再度运握断水逆,朝其推出,口中默念一句:“呜……”。 此时古今身周血红赤雾中隐隐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气,待白气一出,七殇剑倏然加速,朝飞来的青光剑而去。 两人拳掌互打在对方身上,与其同时,空中传来叮铛的一声,众人看去,竟见七殇剑以电闪雷鸣之势撞开青光剑,势头略有所减,却并未止步,直朝文浩阳窜去。 文浩阳此时身形正处倒飞之态,且已然力竭,当即被七殇剑穿透腰间而过。 “噗噗”,落地之后,文浩阳先是肺腑翻腾,吐一口鲜血,腹部的血窟窿亦开始滋滋涌血,再难站起,只是依旧倒地挣扎。 倏然间,一道白袍声影出现在文浩阳身边,俯下身来,对其口中喂入一粒丹药,随即将其抱起跳出场外,并回头对席上导师说一句:“我带徒儿先去疗伤”,言毕,便向远处快速离去。 古今此时亦再难撑,噗通一声伏在地上,一手脱力般颤颤抖抖的自玉戒中取出一粒丹药,喂入口中,开始静养。 再说场下,此时落针可闻,久久无半点声响,众人皆愣若木雕,便是连主持亦一阵恍惚。 直至席上剑无名等人点头对古今赞赏不已,那主持才回过神,随即期期艾艾道:“此……此……战,十吟……胜!”。 待其最后一字落下,场下之人却似依旧难以置信,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大师兄竟然败了?”。 直至主持连喊三声,众人才反应过来,场下霎时哄乱一团。 极久之后,众人才似梦中惊醒,看向场中古今,皆露出一种惊惧。 再说席上众导师,此时有人连连点头称赞的,亦有疑惑思忖的,剑无名则微含蔼笑,连连点头。 自这一番看下来,古今心性极佳,且如此年轻有为,当即对其赞叹不已。 “有诈!一定有诈!”,正当众人皆注目场中古今之时,忽然自席上一侧传来一道尖锐高喊,众人朝发声之处转首望去,发现乃是剑曼曼。 此时其一脸茫然,却又满面不可置信的高呼。 “曼曼,何处有诈?”,剑无名听闻,便向剑曼曼询问。 剑曼曼闻言,依旧尖声道:“此人修为远不及大师兄,怎能胜过大师兄,其中一定有诈!”。 众人被此一激,心中亦产生疑惑。 “曼曼,莫要无中生有,为父在此监督,怎会教其耍诈,此战确是这小子胜了!”,剑无名见此,不禁厉声道。 剑曼曼听闻剑无名所言,当即噗通一声瘫坐地上,自己又怎会没看出,此人确实胜了大师兄,可是这般结果却教自己如何相信,当即颓废不起,不出半息,便掩面痛哭起来。 剑无名见此一脸无奈:“自己又怎能不知爱女心上之人乃是文浩阳,此战之前自己与剑曼曼所料一致,此战定是文浩阳胜,随后各家皆大欢喜,可奈何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又教人如何是好?”。 正当众人哄乱一团之时,忽有一位矮矮胖胖的导师对古今道:“这位弟子如此强横,此前却默默无闻,不知拜在了哪位高人导师袖下?”。 众人听此,当即停息谈论,亦怀揣好奇向古今看去。 古今闻言,便拱手扬声道:“我乃秦茹虹导师于聚宝都所招弟子,当初因家中有事,便与导师约定三月之后来此报到,可因路途中发生变故有所拖延,故而历经半年多方才赶来,此时还未来及向导师报到”。 此言一出,场中再度变为一片死寂。 “此时方才报道?”,众人皆惑。 见古今心直口快,秦茹虹不禁扶额摇头叹气道:“死于话多,遭了!”。 果不其然,众人一缕头绪,发现古今此时已然逾期三四月之久。 闻言,众人皆陷入思虑,剑曼曼却忽然起身,而后手指古今扬声道:“父亲,依此人所言,那其便并非我宗弟子,我宗有规:只收统招,不受私入,随师而入,过期不候”。 听闻之后,古今亦暗叫一声糟糕。 果然,此话一出,剑无名便托腮沉思起来,想了半晌后在古今满怀期待的眼神盯伫下,摇头一叹道:“正是如此”。 话已至此,古今也无多想,亦无多言,只静观其发落之法。 剑无名仰头道:“小子你确乃奇才,可奈何我宗早已定下规矩,故而任你天纵奇才,也无法再留”。 古今闻言,先是怔了半晌,随即低头叹笑,眼中尽露自嘲,而后抬头看一眼席上,哂笑道:“未料想剑辰宗竟如此荒唐,真个教人失望之极”,转身便走。 “且慢!”,一道女声自席上传来。 众人皆看向那边,只见一中年典雅女子,正是古今的导师秦茹虹。 “秦师不知还有何话可言?”,剑无名看向秦茹虹。 秦茹虹闻言,当即道:“宗主大人,此人乃我所招,虽是逾期,但我宗经历多年,规矩所言:若是未确立为招收弟子,一旦错过统招时机便过期不候,可此人却已然被我宗所招,且已手持宗门令,故而亦算作半个剑辰宗弟子,此番状况,历来皆无,也并无此项规矩,故而此时若遣其出去,恐对我宗名誉有损,说我宗规矩不严”。 此话一出,剑无名和众人皆是一怔,诚然,规矩确实如此,古今这类状况,确也是古来首例,故而着实难定。 思忖半晌,剑无名也无主意,询问众导师,有人与剑曼曼相同,建议清退古今,亦有人与秦茹虹一般,倍感惋惜。 正当众人难以决策时,站出一位白袍老者,正是文浩阳的导师墨清风,只见其一出现,众人皆是毕恭毕敬。 墨清风将文浩阳安置妥当后匆匆赶来,恰闻此事,便进言道:“宗主大人,既然此时众人各持己见,且赞损兼半,我有一言,望宗主亲夺”。 “还听墨师妙言!”,剑无名拱手道。 闻言,墨清风便道:“既然此事乃是古来首例,也无此中规矩,权且将此子算作半个宗门弟子,弃收兼难,既然如此,不如将其安置于外门弟子之中,给个身份,一则其亦算作我宗弟子,二则也可使我宗免受他人蜚语,不知如何?”。 闻言,全场皆点头称是,只有剑曼曼依旧不依,剑无名闻言当即说声好,随即对古今道:“十吟,此番不知你可否接受”。 古今想起兄长曾在此宗修行,想要从中获取部分信息,便也无犹豫点头应是。 “可既然教他入得外门,却又不知安排何种身份,不知墨师可有好点子?”,剑无名再度问道。 “这倒没有!”,墨清风摇头。 “就让他做一个清扫弟子!看他肯不肯”,正当众人绞尽脑汁时,剑曼曼忽然开口。 随即一脸傲娇,看向古今。 “这……怕是不妥罢?”,剑无名面带苦笑,自己对这任性的女儿毫无办法。 “宗主大人,便就做个清扫弟子”,正当剑无名犹豫之时,古今却拱手开口道。 剑曼曼心中正恨恨道:“如此羞辱于你,看你还能留的住么?”,待一听闻古今爽快答应,当即呆若木鸡,满脸的难以置信。 就连剑无名及在场众人,亦是不相信自己的双耳。 “你当真愿意?”,剑无名试探性问道。 “弟子愿意!”,古今再度抱拳道。 闻言,剑无名方才舒一口气,随即道:“那便委屈你了!”。 古今却又抱拳坏笑道:“宗主大人,既然我已是宗门弟子,那方才擂台之战,不知又该如何说,方才我亦算作半个宗门弟子罢?”。 “这……”,剑无名当即无言以对。 “当然是不作数了,你并非宗门弟子,又怎算数?”,剑曼曼扬声道。 古今闻言,便瘪嘴委屈道:“果然大宗门,谁若嘴大谁便说了算……”。 剑无名听闻后摆手止住古今,而后笑叹道:“臭小子,你也莫要耍小心思了,还用激将法激我,我此时便做主,我爱女此前承诺既已出口,当是作数!”。 “父亲,你怎能如此,难道真要我嫁给这个臭屁的小子么?”,剑曼曼撒泼道。 闻言,剑无名否定道:“非也,此子虽是年纪尚小,心思却不差,你并未看穿这小子,他却早已看穿了你,他早知你不答应这桩婚事,而之所以对此耿耿于怀,乃是要你亲自敬茶赔礼,锉你傲气此乃其之本意”。 古今见此,不禁挠头憨笑。 剑曼曼闻言,当即跺脚要走,却被剑无名厉声喝住,这才气的桃面殷红,狠跺着脚,端着茶至古今面前,恨声道:“方才是我不对,此番便以茶赔礼”。 古今见此,本想继续调侃一番,稍作寻思却发现并无趣味,便端起茶仰头喝完,然后留下一句:“敬人一尺,人敬一丈!”。 放下茶杯,朝剑无名及秦茹虹等人施礼毕,转身潇洒朝内门外走去,头也未回。 只留众人皆怔怔盯着其之背影,心中各有所思。 第五十四章 憨儿天福 “唉,这便极为尴尬了……”,古今摇头叹息。 此时古今正身处外门一座屋落前,踟躇不前。 “只怪方才走的太过潇洒,也未询问此去该往何处报到,这该如何是好?”,面带愁闷,缓步茫然游荡。 正走间,忽见一白须老者,在半山屋落前青石板小路边修剪花草,古今悄声走过去。 见老者正专心致志园艺,便不忍打断,只立于其后静待。 半晌后,老者终是修剪完毕,不忘捋须满意点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便转过身来。 看见古今立于面前,老者不禁和颜询问道:“这位小友已盯着老夫修剪花草半晌,不知有何事?”。 “老先生,我乃今日初来报到的外门弟子,在此迷途,不知该往何处,见老先生在此园艺,不忍打扰,方才静待”,古今恭敬言说。 “你难道也是豪门子弟?”。 “非也,小子乃是已获拜门令,可因琐事拖延,故而来迟,因此被遣入外门做一名清扫弟子”,古今心知老者将自己当做了走后门的豪门子弟,方才解释道。 老者闻言,当即呼呵一笑道:“原是如此,可我看你能耐应是不小,既然入不了内门,甩袖离去便可,为何还会屈于外门之中?”。 听闻老者道破玄机,古今当即重新审视起老者,半晌后却发现其乃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并无念道修为,却也不问,只说一句:“有几步路弟子非走不可!”。 见此,老者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跟我走罢!”。 “跟您走?老先生这是?”,古今疑惑。 老者当即接道:“你方才不是说作了一名清扫弟子么?”。 “正是!”,古今答道。 老者听到后头也不回转身继续向前,只传来一句:“老头我便是掌管后勤的管事……”。 言毕,古今才回过神,当即耸耸肩,跟随老者而去。 两人一路一前一后,风尘仆仆,终至一座古朴庭院之前。 “到了,此处便是老夫的居所,进去罢”,老者停下脚步言道。 古今点头应是,看着老者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中却又生疑惑:“这老者并非修行之人,可这一路如风般行来,却无丝毫面红喘息,当真是怪异至极”。 一个时辰后。 将老者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布置完毕,古今便出门舒展身体,打量一圈后向里屋走去。 敲门而入,发现老者正在屋内品茗。 见来者是古今,老者便示意其落座,将一杯茶递给他。 将茶接过,只觉鼻中飘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对了,老爷子,据我所见,外门如此宽广,约有数里乃是数十里,想必清扫弟子极多,可我入门也有几个时辰,却为何未见一人?”,古今说话间轻品一口清茶。 “非也,你来之前,外门清扫只我一人,而如今的清扫弟子,也仅有你一人而已”,老者轻声道。 “噗……”。 老者言毕,古今倏然将口中清茗喷出,圆睛掉目道:“只……只我……一人?”。 “对啊!”,老者依旧清风云淡。 闻言,古今只觉天旋地转。 “此番当真是入了巨坑,本以为只要能留下,寻觅一些兄长的消息,即便作一名清扫弟子又有何不可,竟未料到……,当真是被那毒妇暗算了……”,心中五味陈杂,最后只得乖乖认命。 接之而来的日子,古今与老者每日闻鸡起舞,跟随老者在外门小路与山林间清扫,日落之后,便拖着疲惫的身影回至屋内,修行天渡经与武学阵法,多日相处下来,才知老者姓黄名裳,便将老者称为黄老。 不知觉,时间已过一月。 一日,正当古今与黄老在屋落间的小路上清扫之时,忽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嬉笑声。 “大哥,那老头怎如此执拗,竟全然不看大哥你的面子……”。 古今听闻声音觉得耳熟,便转身看去,随即见三道身影自身后而过。 待看清,原是一名痞样少年领两名呆头少年,正是一月前自己所遇的跃龙门未果的三人,古今懒得搭理,当即低头裁剪花草。 三人路过时见黄老在修剪,当即嬉戏调侃道:“黄老头,又在此处除草呢?哟,今日怎还带了一个小徒儿?”。 说话间,三人朝古今看来,待看清模样,其中一名呆头呆脑当即呼喊道:“大哥,原来是这小子!”。 那老大闻声也朝古今看来,想起当日古今对自己的羞辱,顿时哈哈大笑道:“哟,小哥,你一月前不是手持拜门令已然入内门了么?怎的,内门伙食不好,来此与这老头一起割草为食?”。 说完,三人便仰头大笑起来,围绕古今与黄老身周,久久不曾离去。 古今懒得搭理,旁若无人般与黄老继续修裁,三人见此,不禁愈发得意起来。 黄裳见古今如此沉着,当即点头嘀咕道:“心性不错!”。 待到古今抬头询问:“黄老,您方才说甚?”。 却只说一句:“无事无事” 两人依旧细致修剪。 三人组见无趣味,其中一名呆头呆脑忽然扯着老大衣肘道:“老大,遭了,门课马上开始,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老大闻言,看一眼太阳,当即留下一句:“哼,下次再羞辱你”,随即头也不回,三人飞奔而去。 待三人走后,古今方才转头询问:“黄老,方才那三人所言的门课是何?”。 黄老见古今发问,便答疑道:“门课乃是内门中导师来外门讲经传道所设的课堂,每月有两次,每位导师依各自擅长讲述心得,亦可为弟子解惑修行中所遇难题,如何?你亦有兴趣?”。 古今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黄老见此对古今道:“既然有兴趣,便去吧,算是开开眼界,此处便交于老夫”。 古今略作思量,便也未推拒,点点头,对黄老恭敬施礼,随即跟随三人脚步而去。 “一颗不错的苗子,只不知能否领悟那几本功法……”,黄老看着古今背影,喃喃自语。 再说古今,此时已然跟随三人至一座大庭院中,入内一看,十数丈大的院落中,每隔三尺便盘坐一道身影,略微数数,竟有数百号人影,古今当即寻了一处空席而坐。 此时台上案台前坐一名六旬老者,正侃侃而谈:“念道一途,劳心致力,常人中可习此道者,万里难挑百人……”。 将述半晌,古今直听得昏昏欲睡,正当要闭眼时,忽听得面前几人窸窸窣窣,侃天说地。 “大哥,你有所不知,一月前,内门中宗主之女招亲擂台之上,竟有一名十岁约余的少年,将宗门大师兄文浩阳战败,听闻其迅如雷电,势如瀚海,竟将大师兄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因最后证实其并非宗门子弟,故而被遣入外门作了一名清扫弟子”,一名少年兴致勃勃的手舞足蹈。 古今闻言,本不想搭理,待看清说话者长相,不禁乐了,原是说话之人正是那三人组中的一名。 正当三人组闲聊间,古今拍拍那人肩膀,而后说道:“导师正在讲课,你太吵了!”。 那人闻声后转头,看清是古今,当即戏谑着打起诨来。 “哟,这不是那清扫的小兄弟么,我等好生有缘……”,呆头呆脑看着古今,坏笑调侃道。 看着古今笑眯眯的眼神,呆头呆脑忽觉有异,随即语气愈说愈慢,愈说愈顿。 “清扫……扫……弟……子,十……来岁”,似是明白了何事,当即舌尖打结。 三人组老大闻声亦转头看向古今,正要吆喝却被那呆头呆脑捂住嘴巴,而后结结巴巴说道:“老大,他是清……扫弟子”。 “清扫弟子又如何,你难道忘记我等的屈辱了么?”,老大不以为然。 正说话间,那呆头呆脑又附耳悄声道:“我宗门内只有此一人而已”。 三人组老大依旧未回过神,待到呆头呆脑在其耳边轻声重复:“老大,我方才所说之事,此人,清扫弟子,十岁余……”。 那老大默念了几遍呆头呆脑所说的话,当即大吼一声,随即向后倒爬数步,惊声尖叫道:“你……你……便是那名少年?”。 古今闻言,依旧面容春风,却也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三人再也沉不住气。 正惊恐时,台上导师见下座传来喧嚣声,当即呵斥道:“那几个小东西,还不快快坐下听道”。 三人这才回过神,当即瑟瑟发抖,汗如雨下。 古今却也并未理睬,只听门课之精。 落霞漫天时,门课终于完毕,古今伸个懒腰,站起身便走,忽觉身后紧跟上来三道人影。 “老大,此事还是您出面,我却有惧!”,一名呆头呆脑拽了拽老大衣襟。 闻言,老大迟疑片刻后眉心一横,快步追上古今,而后对古今扬声道:“这……这位兄弟,相逢不如巧遇,我见你我如此有缘,不如我收你做小弟如何,保管你在外门安生自在……”。 不待其言毕,身边的两名呆头呆脑再度掩住了他的嘴。 “没兴趣”,古今闻言,随即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身后三人被古今落下几丈之后,却又一路小跑跟随过来,低声道:“既然兄弟不肯,那……”。 “那又如何?”,古今一皱眉,回头反问道。 被古今的威势压倒,两名呆头呆脑闪身藏在老大身后,老大只得强装镇定,终是双腿哆哆嗦嗦道:“那便当我等的大哥罢,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古今见此差点笑出声,却也装作肃杀,留下一句:“不必了”,转身就走。 只是当古今朝前走时,身后三人依旧不远不近的尾随古今而行。 回到屋中,也不理睬屋外三人,径自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古今刚起身,忽听得门外一阵喧闹,当即不耐烦的打开门,却瞬间愣住。 只见门外三人此时已脱去丝帛华服,身着粗布麻衣,手中持扫帚正在打扫院落,一见古今,当即殷勤的点头示意。 古今并未理睬,转头见黄老在门外浇花,便走过去询问道:“黄老,此三人是何意?”。 黄老亦摇头道:“我怎知晓,只知这三人一早便来求我,非要入我处,当一名清扫弟子,我见难以说服,便由他去了”。 闻言,古今一脸黑线,也不理睬,跟随黄老对外门半山间的花草路径进行清扫,身后却总跟随三个鬼鬼祟祟的少年,保持不远不近,窸窣低论。 待古今回头一看,三人当即如老鼠见猫一般手持扫帚,狂扫起青光荧荧的小路,看得古今与黄老直摇头。 不知觉间,又过一月。 古今这一月依旧是平日清扫,但凡有门课便去听道,那三人亦如此紧随,与其形影不离。 这一日,正当三人又鬼鬼祟祟出没身旁时,古今忽而回头将三人唤来。 三人此时依旧畏手畏脚,怯怯的走到面前。 古今也无虚晃,当即直言道:“说罢,你三人如此究竟所为何事?”。 闻言,三人当即摇头道:“无事无事,只觉沉下心来修行不外乎是件好事”。 “我再问一遍,你等所为何事,若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了”,古今沉声道。 三人闻言你推我搡,唯唯诺诺,终于,三人组老大忍将不住,强撑胆量道:“其实我等跟随于你,乃是想让你帮我等入试炼之地争夺一些药草”。 “试炼之地?” 第五十五章 惊泣鬼神 “试炼之地?那是何处?”,古今初次听闻此地,倾身询问道。 见古今饶有兴趣,三人相顾一笑,立即手舞足蹈讲述起来。 “试炼之地,乃是宗门内弟子接受试炼的地方,其中有凶恶灵兽,有深渊险地,故而并非人尽可闯,而接受试炼的弟子,根据实力高低划分的地界亦是不同,试炼之地中不乏众多宝物灵药之列,故而吸引了众多弟子组团入内闯荡,常年不息,络绎不绝”。 话至此处,古今当即兴趣缺缺,此时自己玉戒中,宝物简直如山一般庞多,又怎会在乎这小鱼小虾。 见古今失望的神色,三人急迫追述道:“大哥先莫要拒绝,此地中并非只有珍宝,宗门还有一条规矩,便是在其中寻获不同等阶宝物者,若将宝物上缴,可获宗门积点,若积点足够,则可换取宗门内的一些秘典宝术”。 古今闻言,依旧生不起半点兴趣,自己并非无念道功法,而是此刻并不想过早修习,于己而言,既然还未将念道二阶沉淀扎实,若此时过早修习念道功法,则只是揠苗助长,自己并非顾此失彼之人,不待三人所言毕,便转身离去。 任由三人组夸得如何天花乱坠,古今也未回头,只朝屋中走去,口中轻喝道:“你三人走罢,我并无兴趣,莫要等到我拳脚送客”。 见古今油盐不进便再不敢言声,直至走出数丈后,那老大似是依旧不死心,握紧拳头破口大喊道:“如若积点足够高,便能换取宗门至强念道功法仙剑小术”。 喊声传入屋内却未激起半点涟漪,只有低沉的怒意传来:“我数三息,三、二、一……”。 待最有一字还未落声,只听三人组老大慷慨就义般歇斯底里喊道:“我等绝非虚言,此术极为强横,一经施展,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数十年来也只有传闻中的古剑生换取过,他人却再无能力……”。 “嘭”,伴随一声声爆,紧闭的房门轰然大开。 见走出的古今满脸怒容,三人当即撒开腿就跑。 “站住!”,一道喝声穿透空间直抵灵魂。 三人瞬间如被定身一般,立在原地。 “你方才说甚么?”,古今不耐烦的问道。 “我……说我此言非虚,此术极强……”,三人组老大战战兢兢回答。 “后面一句!”。 “后面一句……”,三人组老大先是一怔,拼命回想。 “数十年来,只有传闻中的古剑生曾获得过此术……”,说话间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漏掉一字。 “是了!”,闻言,脑海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现,白衣修葺,音容温润。 “兄长,你此番究竟在何处?”,古今仰头长吁。 三人并不知晓古今心中所想,正寻思方才言语是否不妥时,忽见古今轻叹一声后应道:“好罢,我随你们去!”。 闻言,三人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息后当即欣喜若狂抱在一团。 看到这番情景,古今则哭笑不得:“这三人,当真是活宝!”,一改严肃,摇头叹笑,与三人约定十日后进入试炼之地。 接下来几日,古今依旧每日与黄老清扫,偶遇门课开启,便径自跑去听课。 那三人则紧跟古今身边,形影不离,生怕古今反悔,白日便乖巧清扫外门,此番举动教一些外门弟子闲逛之时瞥见,看着平日痴痴傻傻却飞扬跋扈的三兄弟如此听话,不禁掩面嘲讽,待到被三人如疯犬一般咋呼之时,方才飞也似的逃离此处。 这一日,天将入夜,古今正与黄老在大堂内品茶,品至尽兴,黄老忽而站起身来。 “小十,两月以来,你听道门课已有几次了,不知有何收获?”,黄老问道。 古今略作思颖,随即答道:“感觉并未有多少收获,仅乃一些皮毛而已”。 闻声,黄老当即故作神秘地起身,随即自怀中掏出两册古书递于古今。 “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见你心性不错,又加之我亦无后人,故而将此两本功法赠于你,只不知你能否习会”。 古今将功法接过,拿在手中端详。 第一本乃是“御龙翔天”,另一本“踪无不定”。 手持两本功法,略作翻阅,却发现皆是极为高深,不俗之物。 “黄老,恕我直言,我见你并非念道修行之人,却为何身怀此种高阶功法”,古今询问道。 黄老闻言当即陷入沉思,久久不得回神,古今也未打断。 半晌过后,其终是转过头叹息道:“两本功法品阶确是不低,可若是我告诉你,此两本功法皆乃我所着,你会怎想?”。 此话一出,古今略微一怔,将两本书再度翻开细读了片刻,抬头看去,不可置信,以为黄老是玩笑之言,可盯了半晌却见其双目写满认真,不禁自疑道:“难道真是……”。 瞠目结舌的古今尽露不可思议之色。 黄老继续接道:“这两本功法确实是我所着,且我所着功法武学已有数卷之多,前日我见你使过一套掌法,若是未看错,应是名为摩诃掌罢?”。 黄老言毕,古今再度陷入震惊,自己前日清扫之时,闲来无事,舒展筋骨,便对空打出两掌,未料想竟被一旁毫无修为的黄老看穿。 当即点头道:“黄老所言不虚,正是摩诃掌,可这又有何关联?”,古今并不知晓黄老为何提起此事。 “如若老夫言说那摩诃掌亦是老夫所着呢?”,谁知黄老竟再度设问道。 “不可能!”,古今闻言当即反驳。 “哦?说说为何不可能?”,黄老捋须,转而笑吟吟盯着古今。 思虑片刻,却发觉自己并无确信的理由,便开口说明来路:“此功法乃我家族密藏之物,已摆放我族多年,怎可能是您所着”。 不待古今说完,黄老并不接话,而是呵哈笑道:“既然你不信,那老夫便再说,你本姓并非姓十,而是姓古呢,你觉得老夫所言有几分是真?”。 听至此处,古今霎时石化当场,心中思绪翻飞,天马行空般牵线蛛丝马迹,却如何也回想不出自己何时暴露了秘密,暗自怀疑道:“莫不是我梦呓说漏嘴了?”。 见古今面露疑云,似是看出其心中所想,黄老再度笑道:“你也莫要过于猜忌,我之所以说此话,俱是有理有据,你且听我分析,便知我所言是否为真”。 闻言,古今当即正襟危坐,竖耳倾听。 黄老先是嘘一口清茶,娓娓道:“数十年前,我已不记清有多少年,我一如如今一般,天资愚钝,无法修炼,但因执迷于修炼一道,便研究百家功法,未料想,偶有一日我竟忽开七窍,虽是依旧不能修炼,却对修炼一途看得极为通透,闲来无事,便开始创作,落笔生花,各类功法层出不穷”。 听到此处,古今只觉如梦似幻,却未打断,依旧静听。 “但因我所着颇为深奥,故而周遭之人皆以为我不过是哗众取宠,胡编乱造,那时此处还无剑辰宗,某一日,我正于一棵参天巨树下乘凉,偶有路人与我借茶解渴,我二人便品茗闲谈,未想到我俩一见如故,想聊甚欢,可因那人当时身负伤痛,欲要回乡省亲,我亦不忍强留,只在其临走之时,便将摩诃掌赠与那人”。 至此,古今已猜想到后话,果然不出所料,只听黄老续说道:“而那人正是姓古,那人虽与我只是弹指之缘,但我观其秉性,非但不是阴佞小人,且还坦荡胸怀,重情重义,故而我料想其即便习不得此术,也定不会赠交他人,许是将此书归置起来了罢,以此不难推敲,倘若数十年后,那人家中有人可习得此功法者,不姓古还能姓甚?我所言不错吧,古今小子?”。 至此,古今才相信,此人才乃真正的大隐隐于市,当真是奇人,一时间钦佩不已。 待黄老讲述完毕,古今则侃笑道:“既然黄老早已看出此中秘密,那小子便妄自猜测,黄老之所以对我如此庇护,便是与祖父少不了关系罢?” 黄老呵哈蔼笑一声:“许是罢!”。 古今虽是深信不疑,却依旧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正待思虑间,黄老伸手索问道:“你可曾将那功法带在身上?”。 古今也无避讳,当即将摩诃掌拿出交于黄老。 黄老将功法接过翻开,翻至两掌之后的空白之页,口中抿一口芝茶,噗的一声,将茶水喷在白纸上,当即见白纸上跃然出字,最终显现了全部。 古今则愈发震惊:“我此前还寻思此书内藏玄机,究竟如何破解,只得冒险开天眼放才能看破,未料到,其中奥妙仅一口茶汤便可解开”。 只是一事依然不解,开口问道:“黄老,您既然不能修行,便难以知晓念道及武学运行之法,可为何却能创造如此多的宝术”。 黄老则微微一笑却未正面回答,只喃喃低语道:“似是有灵在耳旁叙说,在神识中演练……”。 古今闻言顿觉梦幻神奇,如何也未料想到世间竟有此种奇闻异事,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正沉顿间,黄老也继续道:“还有……”。 古今此时恭敬无比:“黄老请讲,小子洗耳恭听”。 “小十……,不,应叫你小古,莫要紧张,实则也无甚事,只是前日听闻你欲入试炼之地闯荡,以攒取积点而换取剑辰宗至高功法仙剑小术”。 闻言,古今点点头示意确有其事。 “其实,那仙剑小术亦是我依从一本惊天功法推演而成,如若你要,便予你十本也未尝不可”,其风轻云淡言道。 至此,古今只觉被天大的馅饼砸昏脑袋,心中万马奔腾。 稍作思忖,古今认真抱拳起身:“……” 第五十六章 虎嗅蔷薇 “感谢黄老厚爱,只是这本功法,我必要以积分换取,我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还望黄老谅解”,古今抱拳诚意婉拒道。 见此,黄老终是长舒一口气道:“你果是与那人一模相刻,我只是随口问问,若你不愿,由你心中所想便是”。 二人相谈甚久,夜幕深时各自回房休息。 待到躺倒在床时,头枕双臂看着屋顶,却再难睡去。 “黄老究竟经历过多少我并不所知,但依其所言,应俱是真实,祖父年轻时确是外出闯荡过,而后负伤归来,此中巨细父亲也曾提到,可若真是确有其事,却又教众人如何相信,我与众人皆奉为宝物的功法,竟是一名毫无修为之人随手所着,当真是匪夷所思……”。 第二日一早,古今便掏出黄老所赠的两本功法,斟酌良久,终是择了其中一本而习,毕竟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自己非常明白。 将选定的那本诡秘剑法拿出修习,待一番细细品读之下,发现确真是深奥难懂。 古今并非知难而退之人,当即沉心定气,一字一句精研细琢,若遇着实难懂之处,便跑去向黄老讨教,黄老却也津津乐道,向古今述释其中机理。 又过几日,终是到了要入试炼之地的时日。 天际微白,睡醒的古今起身伸个懒腰。 发现自己竟在院落中央,才想起昨夜自己修习完毕后深夜出门散心,可未料想睡症忽而发作,而后便…… 知悉后,不禁对此无奈摇头叹息。 正思索间,只听得门外吵吵嚷嚷的几道人声,听得熟悉。 待看清是三人组便移步朝其走去。 三人看到古今,当即一转嬉笑为谄媚道:“大哥,今日便是我等相约之日,不知您可准备妥当?”。 古今点头示意,而后对黄老略作交代,便伙同三人而去。 四人一路行来,兄弟三人有说有笑,欢欣雀跃,如同三岁孩童偶获蜜饯一般。 一行人如此顺着山路,朝林间走去。 随山林小路向内横穿而过,翻过三山,涉过两水,又穿过一片密林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乃是十多丈高的铜墙铁壁环绕一座巍峨高山,高墙如腰带一般束紧高山,其上坐落两扇厚重的入云松木所制的大门,教人只觉渺小。 三人见古今看到如此宏大场面后的呆样,瞬间喋喋不休的介绍起来,直至被怒瞪之后,方才嬉皮笑脸的躬身弯腰作个迎宾,请古今入门。 门口守卫处,四人正在缴纳入门金。 “哟,这不是外门的带褂三兄弟么?怎的,今日又骗了一名带褂小弟前来找虐?”,一道尖声讽刺传来。 闻言,三兄弟顿时面色铁青,却并未做声,只敢怒不敢言的盯着那人。 古今见三人唯诺,便转头看向那人。 发现乃是一不知名少年,身着内门弟子服饰,此时正趾高气昂,嘲讽过后,便头也不回朝内走去。 “那人为何称你们为带褂三兄弟?”,古今转头面无表情询问。 老大还未言语,其中一名呆头呆脑却抢先言道:“禀大哥,他们内门的弟子总是说我三人是呆瓜,叫多了,便成了带褂三兄弟”,说话间尽露憨态。 “你!你当真是个呆瓜!别说了”,老大当即猛拍说话人的脑袋,喝骂一句。 古今见三人受辱,顿时怒从中烧,便要发作。 三人似是看出古今想法,当即扯着古今低声道:“大哥,我等无碍,便由他去罢,我等虽知晓你定可翻手败他,可此地禁止门内私自争斗,一旦被宗门发现,须受重罚,万万不可草率”。 古今见此,只得偃下气来,盯着那人背影良久。 随后,三人依旧兴致勃勃带古今前行,待到密林小路口处停步,见路边木椅上仰躺一羊须中年男人,睥睨一眼三兄弟与古今,便正眼也未瞧的嗤言说句:“又是你三人……”。 闻言,三人当即陪笑道:“苟师,我等此番要入内试炼,还请多多关照”。 那人闻言,却也未刁难,只摆摆手不耐烦道:“规矩你三人都懂,进去罢!”。 “知晓,知晓”,三人陪笑间对古今招手,示意入内。 古今懒得搭理,跟随三人身侧而走。 入密林之后,一路无话。 半个时辰过去,正当古今依旧闲田信步时,三人却一改常态,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咔!” 古今脚下踩过一根干化的枝杈,发出清脆响声,三人瞬间背靠成圈,摆开架势,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你等这是作甚?”,古今耸肩无奈。 三人闻言,自觉窘迫尴尬,不禁干咳几声,互相打气助威,气氛再度恢复如前,续向前行。 “等等!”,古今忽道。 闻言的三人如惊弓之鸟,当即又摆开架势,哆哆嗦嗦道:“大哥,有何情况?”。 古今干咳一声,随意道:“你等也别叫我为大哥,你等年纪要比我长,叫我十吟便可,只是既然我等相识,还不知你三人姓甚名谁?”。 闻言,三人方才懈下紧张,随即自报家门。 “我名为蒋毅启”,那老大先行报上名号。 “我乃吴新吉”。 “我叫田冉岱”,两名呆头呆脑随后亦各报名头。 古今默念数遍三人名号,当即心说道:“当真是人如其名”,随即低头叹笑,点头示意。 为解三人紧张情绪,一路行来,古今又询问三人相识的过程,三人闻言顿时滔滔不绝讲述起来,气氛此时方才渐行缓和。 又过半个时辰,正当四人有说有笑时,古今忽而眉头一凝,伸手示意三人噤声。 “嘘!”。 “十吟兄,又有何事?”,三人呆萌围来。 只见古今打量了一番四周,忽然面色一凝,二指一并向某处一指,一道尺许黑影自玉戒中倏然窜出,朝那处迅去。 与此同时,一道“嘶嘶”声响传入耳中,当即见蒋毅启头顶掉下一物,砰然落地。 三人迅速闪在一旁,待到看清,乃是一条花斑蟒蛇,此时已然身首异处,还在扭曲挣扎。 “居然是豹斑灵蟒!”,待看清灵兽模样,三人当即叫出了声。 豹斑灵蟒,乃是宫阶中品灵兽,极为擅长伪装伏击。 三人见古今一击便将其绞杀,不免对关于古今的传闻愈发坚信,同时亦对古今升起钦佩之情。 “此次当真是庆幸,若非有十吟兄,我等此番恐是又得负伤而归”,蒋毅启道。 古今则摆摆手示意三人将灵蟒收了,便再度前行,又侃谈起来。 听闻三人所述,古今亦对此地略有了解。 试炼之地:虽只一座高山,却分三阶境地,分别为初级、中级、高级境地。 初级阶,所有弟子均可入内,在此地中只乃一些低阶灵兽与灵药,而灵兽最高等阶也仅为宫阶中品,并非过于险难。 中级阶,一些精英弟子极喜入内,其中无论灵兽灵药,等阶俱是有所提升,对内门弟子而言,恰到好处。 而最为可怖的高级阶境,只有一些天才方有胆量入内一探,其内危险重重,但却宝物极多,故而若是想要获得积点,非中高级阶境地不可。 只是高级阶中,却有一些禁处,便是连实力强横的天才亦不敢擅入,一旦误入其中,但凡遭遇险情,即便是高手亦有缺臂少腿的可能,故而多年也未有几人敢一探究竟,毕竟谁人能不怜惜自己生命。 听完三人所述,古今顿时对禁处生满憧憬,心道:“只有那等地界,方才能教我此行不虚了罢?”。 而后三人又将宗门内的积点兑换之法对古今作以解释。 入试炼之地的弟子,在其中寻获一些宝物灵兽,可自行处置,或是自销使用,亦或是上缴宗门,兑换积点,若积点足够,便可换取宗门内自己所需的功法丹药。 知晓之后,古今便又询问三人此行目的,三人支支吾吾,却不肯说,直至古今假装生气,三人才扭捏道出。 “十吟兄,我等所需之物乃是几株灵药:洛麟花!” 古今听毕,顿时不解道:“洛麟花仅乃宫阶上品灵草,你等协力摘采便可,却又为何求助于我,再者,即便是难于采撷,只需向家族讨要,你三人不亦是豪门子弟,难道一堂堂大户人家竟连此药都拿不出手?”。 三人闻言,便羞赧迟疑道:“不瞒你说,此灵药生长于中级阶境内,我等虽修为尚可,却怕遭遇更高阶艰险,有去无回,故而不敢采撷,而之所以未向家族寻求,也并非家族拿不出,说来惭愧,十吟兄也许亦会认为我三人只是纨绔子弟,实则我三人亦是何等希冀变得强大,故而不愿向家族张口,这才不得已向古兄寻求帮助,此番试炼,我三人实则将你请来当做我等试炼的保障,还请十吟兄听闻后莫要气恼”。 古今此时方才明白蒋吴田三人苦衷,不禁对三人刮目相看,诚然,自己本以为这三人只是纨绔子弟,却未料想,实则乃有志之人,故而闻言后,并未有何厌弃,反之,对三人又生改观。 “无碍,既然如此,那我便充当你们的护镖之人,你三人尽管闯荡,若遇险境,我才出马,这般可好?”,古今寻思后说道。 闻言,蒋吴田三人当即连连点头称是,双眼通红道:“极好,极好!”。 自此之后,古今便陪同三人穿过初级阶境,路途中所遇危险,俱是先让其自行解决,如有三人未曾发觉的,便旁敲侧击引导其探知险情所在,一路下来,古今将自己在苍茫之森中摸索的经验尽数授于三人。 在此过程中,蒋吴田非但没有心浮气躁,反而虚心讨学,沉心铭记。 在此之中古今亦发现,蒋吴田不愧是意气相投,三人无论默契亦或是配合,俱是尽善尽美,不禁对三人又加好感。 一日后,四人终是横穿初级阶境,到达中级阶境。 此时三人衣衫略有不整,偶有破损褴褛,却皆是自内而外的心潮澎湃,兴奋至极。 与此同时,三人亦发现,自己并非弱不禁风,反之,战力还且不低。 这也无怪三人,蒋吴田皆是豪门出身,身处外门又无称职的导师相教,再加之胆小,故而毫无战斗经验,归结一言:便是其三人极不自信。 四人商议后,决定原地修整一夜,第二日再行入中级阶境,待古今规划行程完毕,三人顿时连连点头,热情高涨。 随后便搭棚设席,休憩养神,一夜无话。 第二日,正当第一缕阳光丝丝缕缕透过林间枝叶时,此时的四人皆是严阵以待,精神焕发,俱是瞩目盯着那中级阶境的区域。 忽听得自其中传来一声兽吼,当即打个激灵,随即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五十七章 其利断金 四人皆瞩目看向密林深处,无有犹豫,向内行去,待入得其中,却发现不知该往何处,只走走停停,无头乱闯。 古今此时才发觉,原来蒋吴田三人对此中亦不甚了解,只得随口询问三人灵药所在。 蒋毅启当即干咳一声道:“十吟兄,实不相瞒,我等亦是初来此地,只听闻他人而言其中生有洛麟花,却不知晓具体在于何处”。 闻言,古今不禁扶额愁闷,半晌后无奈说句:“既然如此,那便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四人穿林攀山到处寻找,随机应变,但凡路遇灵兽与灵药,便按宗门规矩,只取十中一二。 不得不说,此次历练直教蒋吴田三人战力一步登天,而最令三人自豪的是,三人在古今的帮助下,竟击杀了一头宫阶上品灵兽双角赤鬃猪。 战毕时分,三人俱是体无完肤,衣着褴褛却丝毫不影响激动无比的心情,抱在一团高呼庆贺。 几人将战果收拾完毕,便再度开始搜寻洛麟花的踪迹,可奈半日将过,却依旧无半点线索。 正当四人途经一座山洞时,忽听的其中发出激战声响,不禁好奇探头看去。 只听洞中传来的阵阵兽吼与人声搅作一团,尤为激酣。 正当四人准备进入其中一探究竟时,突然,自洞内传来一道惊慌的求救喊声,随即便见一道身影自洞口飞出。 此时那人浑身浴血,看不清模样,待一出洞口,霎时如受惊的野兔般向远出奔逃而去,逃离间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洞门,发现那野兽并未追来,只是门口此时站立四道人影。 本欲高呼提醒,警醒门口的四人一同逃离,话还未出口,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再说古今四人,看的门口飞出一道血影,分辨不出是何人,但吴新吉眼尖,顿时指着那人喊道:“那人手中所持的便是洛麟花”。 四人闻言,皆顺指看去,果然不错,绿叶泛红,似片片麒麟金鳞,花瓣上的白纹如河流一般,如洛河之水。 “这位师兄,请问你手中的洛麟花可是从这洞穴中所得?”,田冉岱对那道背影抱拳高呼道。 闻言,那人暂息脚步,正思索间,忽听的洞穴中又传来一声巨吼,当即战战兢兢道:“正是,其中还有极多,你等若想要,便去采撷罢”。 听闻其言,三人当即乐作一团,被这两日的胜利冲昏了大脑,加上洛麟花的诱惑,就要动身进入洞内,却被古今伸手扯住。 随即古今又对那人抱拳道:“那请问仁兄,其中灵兽乃为何等?”。 那人闻言,心知灵兽之事必是瞒不过去,当即邪笑道:“不高,不高,只乃宫阶上品,你们人多,可轻松收服”。 听至此处,蒋吴田三人瞬时便撒着欢朝洞内飞奔而去,边奔边招呼古今道。 “既然如此,十吟兄,我等速速进去罢,此番必当盆满钵满”,三人兴高采烈道。 古今闻言,当即喝句:“且慢!”,而后又向那人反问道:“既然灵兽等阶不高,却又怎会让内门弟子如此狼狈,想必这位师兄有所隐瞒罢?”。 那人闻言,先是身体一搐,当即眼珠一转道:“并非我不能胜他,只因这几日我偶感风寒,战力不佳,这才败下阵来,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此番良机便赠予你等了”,说完嘴角一扬,头也不回的向远处奔去。 蒋吴田三人见此,再听不进古今劝诫,直朝洞内飞奔,古今只得摇头叹气,随后紧跟而上,严阵以待。 待到三人入洞之后,洞穴门口一处灌木丛中,窸窸窣窣,随即露出一双腥红双眼。 再说此时洞内,“老大,方才那人当真是好人,竟将如此良机转让我等”,吴新吉说道。 闻言,蒋毅启亦心存感激道:“诚然,当今宗门内,像此人一般的弟子确是不多了,日后若有缘,我等必要好好酬谢其一番”。 两人说话间,田冉岱忽然低声说一句:“大哥,不知你等可曾觉得那人声音有点耳熟?”。 闻言,三人皆是会意的点点头,却俱是未能想起来。 正说话间,一声震耳般的巨吼声扑面而来,几人立即朝内看去,此时看清,一丈高阔的洞口中,被一头近乎洞高的棕毛野兽所堵,只是却看不清其真容。 蒋吴田三人侃侃而谈之声将那野兽吸引,待到其转过身来,三人霎时间尖叫一声:“疤目灵熊?”。 三人此时魂飞胆破,当即要往外撤,却被身后笑盈盈的古今伸手所拦。 “十吟兄,快快让开,此兽乃是中级阶境中的一方霸主疤目熊主”,三人此时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只恨未能多生几双腿脚。 古今闻言,依旧笑吟吟道:“此兽着实不弱,正可当作你等试炼之物”。 “十兄,莫要打趣,事关生死,速速退开”,三人以迅雷之势逃来,却被古今啪啪啪三掌又击退至熊主身边。 “你等若是不竭尽全力作战,便莫要妄想破开我这关卡,如若再逃,休怪我要动真”,古今面色含煞。 三人此时已然魂飞九霄,只得故作镇定,抱作一团,面对熊主摆开架势,瑟瑟发抖。 “十兄,此番我等真个是不敌,我等恳求于你,还请放我等一条生路罢”,三人苦苦哀求,泪流满面,模样极为落魄。 熊主见三人近在咫尺,当即一掌拍下,三人见熊掌在眼中愈来愈大,却未不敢有丝毫战意,只紧紧闭上双眼,面容哭丧,不敢再看。 “啪”,只听一声轻声,数息后,三人战战兢兢睁开双眼,却见此时古今立于身前,正与熊主对峙。 “你三人口口声声想要变强,可遭遇如此坎坷便已然手足无措,如若这般,待到出此洞后,莫要言说与我相识,我还要点颜面,滚罢!”,古今面无悲喜,低喝道。 三人闻此话,看一眼古今单薄的背影正挡在熊主前,顿时低下头来,随即狼狈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朝洞外垂头丧气走去。 古今见此,只轻摇两下头,便抬头看向熊主。 一熊一人对峙良久,熊主终是忍不住,爆吼一声,朝古今扑来。 “哒”,正当古今要动手时,只见一块飞石自耳畔划过,正打在熊主脸上,熊主顿时停滞了一息,抬起头来。 古今知晓石头乃是身后袭来,却也未回头。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人声:“十兄,方才是我等之过,此前我三人总是畏畏缩缩,心比天高,却总是瞻前顾后、贪生怕死,幸得偶遇十吟兄,多日以来,将我等心中灯火重燃,方才过错,还请十兄见谅,此番我等再度返回,便是要与十兄同生共死”,说话之人正是蒋毅启。 古今听闻后,怔了一息,转头看三人一眼,待看到三人眼中不动的坚毅神情,当即嘴角微扬道:“那还不过来帮忙!”。 三人闻言,瞬时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应声:“好嘞”,便扑掩袭杀过来。 待到三人竭尽全力冲向熊主身前,古今忽而退出战圈,立于几丈开外,掏出一瓶丹药,如嚼豆一般倚墙惬意的看着三人作战,口中说句:“既然如此,我便在一旁为你等擂鼓助威”。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熊主此时怒上云霄,霎时熊掌翻飞,将三人死死压制。 三人见此,转头哭丧着的求援道:“你倒是来帮忙啊!”。 古今闻言,却并未抬头看,只嬉笑道:“无碍无碍,你三人先战,时辰一到我自会出手”。 “啊,你这骗子!”,三人皆是愁眉苦脸仰天长呼。 再说三人与熊主战在一圈,被熊主牢牢压制,忽而见吴新吉被一掌拍飞,口角溢血,却无有丝毫迟疑,再度飞身袭去,忽而田冉岱又被熊掌踹出,骨断肉裂,却也依旧悍不畏死…… 三人与熊主如此战了一炷香时辰,虽是被熊主压制,肉身之上屡添新伤,却亦对熊主造成了一些伤痕。 蒋吴田三人的战斗经验愈发纯熟,配合亦是愈发得心应手,珠联璧合。 怎奈力有不逮,终是被熊主呼呼几掌,将三人俱数拍飞。 古今见此,心知时机已到,便收起闲逸,飞身将空中的三道身影接下,喂过几枚丹药后,轻轻放在地上。 随后站起身,拍拍衣着上的尘土,轻步朝熊主走去。 熊主此时亦是略显狼狈,毛发乱杂,偶有数寸伤口溢出血液,呼呼喘息。 待见到古今一人行来,当即怒吼一声,朝古今袭来。 此时的古今周身覆盖氤氲赤雾,脖颈处隐现数道纹路,身周一道尺许黑影呼啸穿行,双手紧握双掌断水逆,倏然间消失于原地,待到再度现身时,已然现身于疲态尽露的熊主身前。 啪啪两掌打在熊主腹部,与此同时,尺许黑影如雷似电般自熊主头颅中穿进穿出。 “轰……”,听闻一声巨响,不出一息,便见熊主倒地不起,定睛看去,已然归西。 三人见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对古今又生另一番见解:“此人莫不是妖孽罢?”。 半晌过后,三人终是缓过劲来,当即对古今拍手称赞,誉不绝口。 古今闻言后收起嬉笑,却只对三人说句:“你等方才好样的!”。 三人羞赧的低头,见古今发自肺腑的赞誉,心中立有一道暖意流过。 “走罢,去寻洛麟花”,古今打破僵态,对三人招呼道,三人面面相觑后敞怀一笑,跟古今朝内走去。 待进入其中才发现,其中洛麟花遍地皆是,还有一些熊主采集的其他灵药,四人当即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将宝物搜刮一二,三人默契点头示意后,各持一成,将其他的俱数交给古今,古今则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三人却不依不饶强塞硬给,直至古今再度面色一变,才委屈的蜷缩一旁,迅速将宝物刮分,装入各自玉戒之中。 “哟,我本以为此行是为你等收尸而来,未曾料想,你四个废物竟真能将熊主斩杀,难道是用了何种不光彩的手段罢?”,一道尖声嘲讽之言传来。 四人闻声后皆转头看向来人之处,却发现乃是方才自洞口奔逃出去的那人,只是此刻已然将满面的血迹尽数清洗了干净。 细细一打量,发现其正是四人初试炼之地之时所遇的那内门弟子,顿时一脸阴郁。 三人看清来者相貌,当即喝到:“吕阴宏,你来作甚?”。 第五十八章 寻踪觅主 那人闻言,当即呲牙嗤笑道:“我正要问你等,方才我与熊主战的酣畅,恰逢身体不适,便将熊主重伤后出行疗伤修养,如今伤势已愈,折返回来,却不料被你等捡了便宜,你等倒质问起我来?”。 “你,你莫要满口喷粪,我等历经千辛方才将熊主斩杀,你适才敌它不过,被其赶跑,此时来此妄要坐收渔利?”,吴新吉喝问道。 “哈哈哈,就凭你三人?只怕是来送死的罢,莫要教人笑掉大牙,说出去谁人可信?我懒得与你废话,只说一遍,将宝物放下,立即滚出,我便不与你等计较,不然……”,吕阴宏扬声道。 “不然怎样?”,古今面带坏笑问道。 吕阴宏看也不看古今,只面色阴冷道:“不然就叫你等身埋此处!”。 “哦?当真”,古今边说边朝其缓步走去。 吕阴宏眼见阴影中缓步走出的古今,随之光线愈发明朗,其面庞愈来愈清晰,再度敞声道:“那是自……然……然……”。 待到古今面容愈发清晰,其语气愈来愈低,面色亦愈来愈青。 “你!你……是前日打败大师兄的那个十吟……?”,吕阴宏顿时失声尖叫道。 “正是不才!”,古今笑吟吟盯着其言道。 闻言,吕阴宏这才回想起,因昨日调侃之时,并未细看古今长相,只以为是呆褂三兄弟骗诱的一名外门弟子,却未料想,此人竟是将大师兄打败的那匹黑马。 吕阴宏此时浑身颤栗,终是明白为何凭这三人之力可将熊主击杀,原是此处有一尊煞星。 “师弟……,不不,师兄,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有所冒犯,还请师兄海涵,我方才俱是说笑之言,如今便立马离开”,言毕,便飞也似的朝洞外奔逃而去。 “若世人犯错后皆以三两句致歉之言相抵,还要法度作甚?”,古今低喝一声,随即一道黑影自耳畔向前飞出。 “刺啦,刺啦”,只见飞剑如刀切豆腐般穿透吕阴宏双腿,当即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收回七殇剑,古今才对三人道:“收了宝物,我等出去罢”。 三人点头,心中对古今杀伐果断的气势暗暗惊憾,只余吕阴宏生死未卜,却也不顾,只迈步朝外走去。 待到出门之后,天色已晚,四人寻得一出安然之所搭棚休息,蒋吴田三人此时兴致高涨,难以入睡,古今则静坐一旁,听闻三人各自吹嘘。 “明日我要独自入高级阶境探寻,你三人在中级阶境中再行行试炼一番后便先行回去罢”,古今忽而说道。 “十兄,我愿意与你同往”。 “我等亦是!”,蒋毅启一言一出,吴田两人当即吆喝道。 “并非我不愿与你等同行,只是此番入内,我只怕自顾不暇,你等随我一同进去,只乃负累,并非我在此贬低你三人,只是如实而言”,古今闻言后摆手道。 “既然十兄亦无把握,何不与我等先行退回,待到修为更上一层,再度折回岂不是十拿九稳?”,田冉岱道。 不待其言毕,古今即瞪了他一眼道:“我今日所言你已忘了?”。 田冉岱一怔,脑海中回荡起古今所言,当即噤声不语。 所谓:强者之路,怎能顺风顺水,心若存惧,则道难成! 三人噤声半晌,随即郑重拱手道:“那十兄定要当心”。 古今闻言,点头应是。 蒋毅启又道:“待到十兄归来,我等必要追随十兄鞍前马后,听习十兄传教,到时还请十兄莫要推脱”。 古今闻言,未有丝毫思忖,当即道:“你等莫要将我奉为完人,我也乃凡人,况且,如若你三人真想变强,我可为你等指一条明路”。 “谨听十兄谏言”,三人闻声后瞩目期待道。 古今见此,长吸一口气道:“你等只需拜在黄老门下,日后必当雄踞一方!”。 “黄老?莫非是那个清扫的老黄头?”,三人回想半晌,脑中才出现一道苍老人影。 “正是!”,古今斩钉截铁。 “十兄言外之意难道是说我等是烂泥扶不上墙,还不如早早拜在黄老之下作一名清扫弟子之意么?十兄莫要取笑我等了”,三人打诨道。 “铛,铛,铛!” 古今给三人一个当头爆栗,而后道:“谁有心情与你说笑,我所言乃肺腑之言”。 “可是那黄老头并无半点修为,教我等拜在他手下又有何用?” “其中巨细,我此番与你等也说不清,即便是说清了,你等也听不明,如若你三人信我,便按我所说去做,保你等日后大展宏图”,古今道。 三人闻言,思忖半晌,见古今确真并非是说笑,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各自沉思起来。 四人各怀心思,休憩修养,一夜无话。 第二日,古今与三人分道扬镳,独自朝高级阶境而去,蒋吴田三人则依原路返回。 再说三人回至外门后,唯黄老马首是瞻,整日殷勤不已,直看得外门弟子对其嗤之以鼻,三人却并不多顾。 转谈古今,与蒋吴田三人分别后,便径自朝高级阶境而去。 一入其内,眼中只余: 枯木如碑立,阴风似鬼嚎。 仰头遮日月,低首哪人毫。 树上巢无羽,地宫穴空螬。 寂寥针可闻,僻静命难熬。 古今行于其中,只觉无趣,本以为此中虎踞龙盘,可已然纵横驰骋两个时辰,却依然未发现一只活物,只一些草木,灵药妙草也无几株,心中不禁生疑。 正当踟蹰之间,忽然听闻遥遥之处传来一道震耳兽吼,顿时喜上眉梢,朝着声音源头飞奔而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古今便抵达方才响动之处,悄身一跃落在十丈余高的树梢之上,拨开密叶丛朝下看去,便看到下方伫立两道身影。 立于左侧之人身长八尺,苍遒有力,却生的一副路人面孔,若非在此险峻境地才教人多看几眼,否则若是置于人潮之中,凭古今一人之力即便逐一排查亦难辨认。 此人正摆好架势,踞立于左侧。 再转首看向另一边,发现并非人类,而是一头斑斓猛虎,定睛看去,乃是近乎宫阶巅峰的灵兽龙纹灵虎。 此时下方的一人一兽,对峙两边,皆是气喘吁吁,数息过后,龙纹灵虎倏然间一声怒吼,随机再度朝那人扑杀而来。 那人见此,亦朝半空一跃,双手成拳,呼呼成风,头顶两柄大锤呼啸而过,只朝灵虎而去。 “砰砰”,随之拳脚虎爪碰撞后传来几道轰然响动,古今则看见,一人一兽在半空僵持半刻,随即又各自倒退而回,再度对峙两边,久久不曾出手。 古今并未掺和其中,只静坐枝干之上目睹人虎之战。 又过数息后,一人一虎休憩稍可,倏然间再度撞至一起。 八尺男子口中喝道:“震锣金瓜锤”,言毕,两柄大锤携风带雨,朝龙纹灵虎袭去。 与此同时,灵虎欲要扭身躲过,随之身体突然一搐,却被其中一柄金瓜锤击中,中招之后,灵虎却并未退而避战,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扑杀过去。 此番攻势之大,所谓猛虎下山,其势难挡。 古今看的人虎如此搏战半晌,发现两道身影依旧难解难分,不禁耐心尽失,心道:“如何才能使此战早早了结?一人一虎直来直往,如此硬撼,只得两败俱伤,何等缘分才能教如此一根筋的对手相遇?”。 思量间忽而灵光一现,古今面带邪笑,在男子出招之时随其使出一道暗器,只朝灵虎而去,却并未打在其身上。 此举的目的只为使灵虎发觉八尺男子的城府,故而教其速速毕战。 只是令古今始料未及的是,当猛虎与那人见此情景,却并非如自己心中所预想的那般,拼的你死我活,反而皆是止攻休战,谨慎的朝四周探查起来。 两人保持如此姿态数息,某一瞬间,八尺男子似是感应到何物,当即对灵虎抱拳道:“虎兄,今日之战便到此罢!隔墙有人!”。 闻言,灵虎亦是高吼一声,达成共识后,两道身影霎时各自散去,消失不见。 此番情景电光火石般,即使是古今亦未反应过来,愣神的看着一息前还战的酣畅的战场此时已然空空如也,只留风吹狼藉,不禁莫名其妙,呆作木雕。 “嗯?”,古今愣在原地难以理解。 本来是欲要出一招损招,让灵虎以为使暗器之人乃是所对男子,之后被激怒的灵虎与八尺男子不死不休,可未曾料想,二人竟如此默契,竟达成共识后同时撤走。 “这一虎一人难道是老相好?”,气呼呼的跳下巨树落在地上,思忖了一番,依旧不解方才人与虎的举动,随即抛开疑惑,左右一顾,追寻龙纹灵虎离去的踪迹而去。 “方才那一人一虎明显乃生死相搏,却不知怎会如此收场,既有如此默契,他们究竟是何种关系?”,古今一边前行一边寻思道。 一个时辰后,一处巉岩壁崖半腰的石窟门口,一道身影蜷缩蹲在地上,正是古今。 此时手中撵着一株青草,草叶之上还有一丝血迹,放在鼻尖轻嗅,见血迹尚未干涸,便起身抬头看去。 “跟随那灵虎至此后,其便消失不见,看此血迹,应是在附近”。 如是寻思后转身查勘,见四周崖壁上有三四道石窟,古今略微沉吟一息,便一头扎进其中一道石窟中。 只是往内才行几步,便听闻到一阵呼哧般的喘息声,眼前随即浮现一道近乎丈长的斑斓身影,正是方才的那龙纹灵虎。 石窟实则不深,只乃三丈不足,此时灵虎正伏在地上休养,忽而听闻门口传来动静,待看清古今模样,一刹间浑身毛竖,喉中发出呼呼噜噜威胁声响,面朝古今虎视眈眈。 第五十九章 续长之尘 古今见龙纹灵虎此番神态,并未摆开架势,而是侧倚向洞口一边,并未理睬如临大敌的灵虎,自顾的靠石窟洞门缓缓坐下。 “呼呵,累死老汉了,方才着实抱歉,惊扰你二人交战,我只是见你俩战力不分伯仲,再加之观战良久也未见分晓,故而忍不住干扰……”,古今并未看一眼灵虎,只低头自语道。 不待灵虎有所回应,古今续说道:“真羡慕你们,能有与自己意气相投的敌友”。 灵虎闻言后并未妄动,依旧虎视眈眈盯着古今。 见其依旧如此,沉息片刻后,古今忽而仰头轻声一叹,随即偏头看向灵虎道:“如若我未猜错,你方才与那人交战之前便已然身负重伤了罢?”。 发现面前的少年一眼看穿自己的弱点,灵虎倏然匐低前身,一幅箭在弦上的姿态,低声吼慑,浑身紧绷。 只见古今缓缓打开玉戒,自其中取出一各白玉瓶,自其中先倒出一粒丹药捏在指尖,同时将玉瓶朝自己抛却过来。 灵虎一惊,霎时向后退跃,却发现退无可退,只得背抵着石壁,惊恐的朝地上骨碌碌的玉瓶看去。 待一看清,发现并非兵器异物,乃是一个玉瓶,便试探性的抬头再度盯紧古今。 见古今将其中倒出的那粒丹药如嚼豆一般丢入口中,并边嚼边说道:“莫怕,只乃疗伤丹药,我并非趁人之危之人,你若放心,便吃了”。 灵虎闻言后不为所动,依旧谨慎入微,本想扑杀过去,却发现自己全然看不穿来者门路,又看一眼古今,竟忽然回想起几年之前,亦有一名这般年纪的孩童将自己风轻云淡的击溃,并递给自己疗伤灵草,灵虎此时的身体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古今见其戒备之心稍懈,便挑眉耸肩道:“我真要杀你易如反掌,还用不到此种卑鄙手段,只是看你颇有眼缘,再者说,我乃是有些事需要询问于你”。 闻言,灵虎更觉此人与脑中的少年相像,渐渐再懈敌意,试探性的将玉瓶拨弄至身前,将其中丹药倒出在地上,轻嗅数次以作确认。 “快点吃,吃完我药,你就算亏欠于我,便应该回答的我问题了”,古今忽而催促。 灵虎似是拿定主意,当即将数十粒丹药尽数卷入口中。 待丹药初一入喉,当即觉浑身如沐春风一般舒泰。 终至灵药下肚,古今方才满意点头道:“我见你之实力,在此阶境中应该是数一数二,可却能被他人重伤,想必那位应是更强一筹罢?”。 灵虎闻言,却未吭声,似是想起何仇,只面露隐隐恨意。 古今见此又道:“如若我未猜错,伤你之物乃是高级阶境传闻中的禁处中的灵兽罢?”。 灵虎听闻禁处二字,顿时低吼两声,对古今露出警戒。 “你莫要惧我,我要询问你的并非那灵兽的底细,再者,即便是我问,你也无法与我交流”,灵虎闻言,顿时脸黑如炭。 正当灵虎不解古今真正意图之时,古今忽而偏头看向自己,随即清澈一笑曰:“你只需告诉我它在哪便可,我一人去”。 灵虎见此,稍愣了一息,随即站起身来,抖了抖身子,对视一眼古今后,行至石窟门口,仰头朝石窟外远处看去,低吼了一声。 “是那山肩的巨岩下么?”古今随其目光侧首望去,轻声问道。 “吼……”,灵虎闻言应了一声。 了然后,古今便轻拍了拍灵虎后背,当即展颜道:“我便去了,你且好生养伤罢”。 言毕,就如灵猿脱兔一般,飞身而去。 灵虎望着其之背影,半晌后反身回洞,沉入梦乡。 “呔,你便是这山中最强灵兽么?我乃是为败你而来……”,“你怎如此不堪?也罢,你且告诉我最强灵兽在于何处,我这便去了结了他……”,灵虎梦中,一道少年身影渐真渐幻。 却说古今并未直奔那巨石之处,而是中途寻得一些山壁极险之上的灵药妙草,一路也并未见几只灵兽,倒也清净。 一日后的幽林一处,一人一虎立于两边,严阵以待。 “虎兄,一日不见,你今日气色怎会与昨日相较云泥,莫不是你我散后偷吃了何等灵丹妙药?”,八尺男子打笑道。 闻言,灵虎宏声:“吼……吼……”。 “甚么?你竟真吞服过灵丹妙药,是一少年所赠?虎兄,你可莫要诓我,此山之中,怎会有如此之人……” 灵虎当即打断其话,再度吼叫两声。 “你真未骗我?难道是昨日扰乱你我切磋之人?”,男子忽然回想起昨日之事。 见灵虎点头回应,男子便满意道:“是四师弟么?”。 谁想灵虎闻言后猛然摇头,男子见此,当即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宗门内有能耐入此处者,只有寥寥几人,你怎会不认识,更何况,你言说他只乃十来岁的少年?”。 男子似是可以听懂灵虎之言,一人一虎如此讨论。 灵虎昂首点了几下头,男子则迅速在脑中寻觅,可却着实难以找不出究竟有何人可符合条件。 “等等……”,男子忽想起何事,当即打断灵虎,抬头询问道:“那人是否很强?” “吼……”,灵虎低吼几声。 男子听闻后低喃道:“方才我忽而想起宗门内所传闻,如若未猜错,此人应是十吟师弟”。 也无怪男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原是这名男子终日混迹于试炼之地和修炼之所,并不喜参与宗门内的任何活动,故而对当日情形并未亲见,只是事后听闻宗门弟子所传,自己却将信将疑。 如是想定,男子猛然抬头问道:“那虎兄可曾知晓其赠于你灵药后,前往了何处?”。 “吼……”。 “甚么!你说那人独自去寻王兽了?他是何时动身的?”,男子失声道。 待灵虎点头示意后,男子当即一跺脚,悔恨道:“虎兄,今日我等再战不得,此人乃我宗门弟子,虽是极强,却并不知晓王兽实力,此番一去怕是有去无回,我作为宗门二师兄,应当去援助于他”。 灵虎闻言,亦长吼一声。 “虎兄也要去么?”,男子先是一惊,随即释然道:“也对,虎兄前日被兽王所伤,受十吟丹药方才痊愈,此番即是恩仇并报”。 拿定主意后,一人一虎当即飞奔朝山顶崖壁巨石之处而去。 再说古今,历经一日寻草觅药后,此时已然身处一块崖壁上突兀的参天巨石之下。 抬头望着巨石下的洞口,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肃面迈步进入。 “嘀嗒” 头顶的岩缝中滴下串串水珠。 “哒哒” 洞中传来自己脚步的回声。 随之入洞愈深,其内愈暗,古今放开念力,并不愿借助萤曜石之光,只小心翼翼朝前慢行。 正当又前行数步后,忽觉洞内传来一阵急风,古今抬臂挡于眼前,待到那阵巽风而过。 只觉眼前一闪,再度抬头一看,朦朦胧胧中念力感应到面前所立之物,古今霎时毛孔炸裂,倏然间向后飞退数丈。 原是方才放下手臂时,感应到此时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洪岸的身影,只细细一感,似是一头猩猩,借助微弱的光线仔细一看,更似传闻中的狌狌。 只见其:身长约一丈,浓毛遍周身,生的双白耳,好似通臂猿。 最为可怖的是,以古今的修为竟未能看清其如何出现,只觉眼前一闪便有,怎能不吓怀。 待飞身奔出洞口外数丈后,古今停息在树下急喘。 “这究竟是何种怪物,怎会如此神出鬼没,更加之,我却连看也未看清”,正寻思时,头顶一片树叶飘飘零落,不偏不倚正落在自己肩头,古今侧首看去,心中顿时再生惊惧,缓缓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只见头顶枝干之上,正蹲坐一只长毛巨猿,低头盯着自己,口中露出二尺涎水。 “吼!”,那兽朝古今一吼,当即足蹬树干,如离弦之箭一般飞身端直向下蹿来。 古今一惊,又向后瞬跃数步,待一站定,发现自己方才落脚之处,那猩猩如同攻城巨石一般重重轰落,直将地上撞出一道三尺围圆的深坑。 古今惊魂未定,冷汗如瀑。 “如若方才再慢一步,想必此时自己已然行过枉死城了罢!”。 那狌狌落地之后,却并未立即扑来,只眼露戏谑盯着自己。 此时再度打量,发现狌狌肌如金铁,势如礌石,不知为何,其面庞之上竟有一道伤疤横贯半脸,模样尤为可怖。 此时已然看清那兽模样,待到一番打量之下,古今反倒不慌,定下心来,思量起对敌之法。 第六十章 地灵之祸 “依古书记载,狌狌状禺而极善于走,长毛白耳……”,古今脑海中呈现古书中的描述。 “无怪我方才未能看清其之来路,原是擅长迅捷之列,据书中所述,其虽是极快,却亦有弱点,那便是……”。 古今脑中飞速运转,不消半刻,便已想好对敌之策,当即摆开架势,尽启修罗体,运转肉身之力,施展游龙步带一片虚影。 狌狌见此,先是扬首一阵捶胸顿足,随后怒蹬地面,履地袭来。 古今浑身紧绷,全神贯注,只见眼中的巨影瞬息间已至身前,心中暗道:“莫要装模作样,你也只以迅捷自恃,若是要拼力量,指不定连我也……”。 不待心语说完,便见那狌狌一拳袭来,古今本未太过在意,只架臂膊相抗,可谁知拳至身上时,却发现与料想天差地别。 只觉似是被天陨巨石击中,古今顿时便如箭矢一般倒射而出,直将途径的三尺径围的巨树撞断数棵方才止住。 “咳……咳……,这究竟是何等怪物,怎与古书记载的不同,莫不是古人记录有差?”,肺腑之中一阵翻腾,咳出几口血惊骇寻思道。 正待缓身而起,忽觉眼前又是一黑,还未看清,便再度被打飞出去。 如此几番之后,古今此时已然遍体鳞伤,而恰在此过程之中,方才看清,原是此狌狌真与古书记载的略微有异。 狌狌本生有一尾,形若马猴而塌鼻小巧,可此兽虽看似与马猴无异,却并无尾巴,光秃秃筛圆屁股,鼻孔朝天且奇大无比,再者言,狌狌只擅长迅动而力道浅薄,可此兽却速度与力量兼俱。 思前想后,心中暗下猜测道:“此兽应非纯种狌狌,而是狌狌与猩猩结合之种,故而其方能状如猿猴却无尾,鼻头翻天如鳝洞,既能迅如脱兔,又能悍如犀兕”。 臆测有定,古今不免犯起嘀咕:“如若真个这般,那此番当是偷鸡不成蚀了把米,此时再欲全身而退恐是不可能,只得拼死一搏,从而争取一线生机”。 如是思量后,当即将修罗体与肉身运转至极致。 再看去,此时古今周身血红氤氲,肉身之上的体纹俱现,略微一数,循序渐进下,此时的体纹已然自之前的十八条增进到七七四十九条整。 一经施展,整个人如梵天罗汉一般,给人以强横无匹之感。 那猩狌王兽见此,亦觉查到隐隐威慑之感,身为灵兽,其直觉本就更为灵敏,感应到后,当即稍懈玩物之心,稍微郑重起来。 两人此时皆未动身,只对峙而立,僵持片刻,猩狌王兽忽而怒吼一声,再度欺身而来。 古今并未心惊,一边御七殇剑朝其袭杀,一边手握断水逆掌朝其攻去。 一人一兽有来有往,半柱香时辰后,两人已然交手数百回合,古今的拳掌与猩狌王兽的双手噼啪相撞,旗鼓相当,反观所御的七殇剑却并未有太多建树。 一番暴雨梨花攻势之下,某一刻时,古今用七殇剑佯攻其首,肉身则施展游龙步行至猩狌王兽身侧,将双重摩诃二掌尽数灌注在其侧腰之上。 只闻咔咔声响,那王兽的当即倒退数步,单臂伏地剧烈喘息,此招也乃二人交战以来古今切切真真的一招实招。 见初有成效,古今当即无有拖沓,心怀趁你病要你命之意,向前紧步相逼。 架掌法并七殇剑再度攻去,正当七殇剑与双掌将至王兽喉间之时。 “吼!”,只见猩狌立定身形,忽而一声巨吼。 直教古今惊异的是,经这道吼声的七殇剑竟倒飞而回,自己的肉身亦是瞬间停滞半空。 停驻半晌后,古今则见那猩狌王兽肉身竟隐隐通红起来,与此同时,自其脖颈之处开始隐现道道纹路,古今看清后怎会不明白,原是其之体纹。 一条、两条、……,八十条,……,最终竟停在九十八条。 待到肉身之力运转后,猩狌王兽此时气势超群,让古今只觉汗毛发怵。 看清王兽的体纹之数,古今方才明白其为何会霸占高级阶境禁处而称王,此等境界着实当之无愧。 这时的猩狌王兽浑然如泰山压顶般叫人难以喘息。 体纹尽现之后,王兽当即陶醉的一声长啸,睥睨古今一眼后再度掩杀而来。 古今不得已只得全力以赴,竭尽全力躲避,只觉王兽的手爪在耳边身侧呼呼咋咋,劲风带过,剐蹭在肤表之上,竟有微微痛觉袭来。 不免惊诧万分:“拳掌之风且如此,若是不幸中招,相比必定骨断筋摧,未想到这王兽体纹竟然比我多出整整一倍,当真是叫人惊叹”。 古今此时东躲西闪,尽量避开王兽的攻势,可心中却知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必须当下立判对策。 一人一兽一逃一追,古今在前上躲下跳,王兽在后左擒右拿。 古今回头,忽而灵光一现,也正在这一霎,王兽追至身前,只一巴掌,便将其拍飞而出,如同断线残鸢。 “镗镗”,古今撞至巨石之上,将那巨石撞成碎屑。 “咔咔……,噗……”,自石屑中挣扎而出,猛然喷出两口鲜血。 王兽见此兴奋不已,飞身而来,古今浑身似是百骨尽碎,却无暇顾及,顿时自玉戒中掏出一物,随即强忍周身剔骨之痛,继续逃脱。 王兽锲而不舍在后追赶,古今强弩之末在前逃脱,如此半个时辰。 其间,偶有被王兽赶上后戏谑玩弄,身上再增多处鲜血淋淋的伤口,却只得往口中猛填丹药,同时将念稠近乎释放,御七殇剑对王兽袭去。 念稠释放后的古今身周裹挟丝丝白气,而此时七殇剑无论速度与威力皆与方才不可同日而语,可怎奈效果却不甚显着。 只见七殇剑将至王兽身前时,其竟朝袭来的七殇剑隔空轰然一拳,随即见七殇剑似是被风所阻,如此诡异情景落于古今眼中,虽是极为不解却无暇他顾。 古今依旧边逃边抵,此时肺腑之内早已翻江倒海,冷汗直冒,只得咬牙坚持。 又半个时辰后,追赶古今至一处大树下,王兽看着面前的大坑煞是满意。 “吼……”,其欣然大吼,似是嘲笑古今慌不择路之下竟再返起点。 见此,古今则一脸不屑盯着王兽,咧嘴坏笑道:“瞧你那蠢模样,应是在嘲笑我迷路了罢?”。 “吼……”,闻言,王兽傲然点头。 古今不以为意,嗤笑一句道:“很不幸你猜错了,我并非迷路,而是……”。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古今擦去嘴角再度溢出的鲜血,伸出右手,只见其指尖之上一道青光火芯轻轻弹出。 王兽莫名其妙的看着古今奇怪的举动,认定不过是故弄玄虚,虽是如此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不祥预感。 当火芯落于古今所指位置时,顿时间狂风骤起,电闪雷鸣。 见此情景,王兽心中愈发不安,转身便要离去。 “此时想走?迟了!方才你猫戏耗子般故意留我性命,便是为满足你的虐杀的快意,也正是你这等弊病导致我大阵能成,先尝一尝罢!”。 古今轻吟一声:“天朗地清阵!”。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便见阵法之中王兽顿时遭风刀刮骨,被雷刃挑筋…… “刺啦刺啦”,道道尖锐声响自阵法中传出。 “吼……”,猩狌王兽怒吼倾泻却无能为力,只得饱受阵法侵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此时天朗地清阵引动的天地之力已然无几,渐渐缓下来。 又过一盏茶时间,阵法终是消逝。 此时再看阵法之中,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伏在地上,古今缓步走过去,恨恨地盯着那道身影:“如何,此番再不猖狂了么?”。 低头便要翻转血肉模糊的躯体。 “吼!”。 忽然,脚下竟再度传来一声怒吼,随之那滩烂肉之中竟立起一道身影。 正是猩狌王兽,古今定睛看去,发现其虽是面目全非,但若细细看去,却发现其只是遭受重创,而却无性命之忧,不禁对其肉身强韧程度赞叹不已。 与此同时,王兽将古今死死卡住,暴怒狂吼。 古今却微微一笑,自腰间扯下一红色布袋,将其轻轻裹挟于王兽脖颈之上。 王兽初时不解,眼睁睁看着这东西攀附上自己的后颈,待反应过来,瞬间癫若疯犬。 只见那赤袋裹在自己后颈,瞬时如蛆跗骨般,随即便觉自己的精气灵力俱是通过道道伤口,流向那赤袋之中。 王兽此时哪里还有半点有恃无恐的傲气,当即惊恐的欲要撕扯掉这邪物,却发现自己竟连力量都渐渐失去。 古今见此,将几粒丹药撒入口中,眼睁睁看着王兽肉体愈来愈干瘪,心中欣慰不已,点头猛赞。 突然,古今似是记起何事,当即扯着赤袋,欲要将其从只余一口气的王兽身上扯下来,可扯了半天,却发现赤袋依旧牢固不堪。 不消半刻,猩狌王兽已魂归西天,肉身也如一具干尸一般,赤袋则发出啵的一声后自其身上滑落。 “你这不要脸的,快将王兽的精血吐出来,老子耗费如此体力,竟被你占了便宜,快吐出来!”,古今对着赤袋一顿拳打脚踢,发现赤袋依旧无动于衷。 正当踢打赤袋之时,忽听得丛林中一阵飒飒树鸣,古今当即停下手脚,朝声音的方向肃面看去。 “哒哒……”,不出一息,便见林中窜出两道身影。 看清了原是前日丛林中所见的一人一虎。 此时两人一虎目目相觑,相视良久。 那男子打量一番古今模样,抢先开口道:“冒昧敢问这位兄弟可是十吟?”。 古今则点头回应:“正是,不知阁下是?”。 “哈,未想竟真有其人,我本以为是他人诓骗于我,我乃李大森,是宗门二弟子,他人都管我叫我李大嗓……”。那八尺男子宏声道。 见是宗门师兄,当即回礼道:“二师兄,十吟失礼了!”。 李大森见此,当即摆手道:“莫要如此生疏”。 古今又着一眼男子身侧,正是龙纹灵虎,心中道:“此人此虎果然是老相识!”。 却也未表现出来,只是询问道:“不知二师兄此番前来是为何事?应该不是仅仅想要认识我这么简单罢?”。 闻言,那男子当即猛拍两下脑门道:“对了,怎的与你相谈,忘了要事,师弟,我听闻虎兄说你独自来寻王兽,便急急忙忙赶来”。 见古今点头示意确真如此,而后急不可耐道:“师弟,莫要冲动,那王兽乃是地兽狌狌的血脉,强悍无匹,多年占山为王,且其性格暴躁,已半入体修四阶,绝非我等能独自降服的,我亦是虎兄告知与我,这才急急赶来援助于你,所幸见你无事,师弟,我等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待到安全之处,我再与你相谈”。 闻言,古今则耸耸肩道:“师兄,此地便是安然之所”。 言毕,李大嗓当即扯着嗓子道:“此处离王兽居所太近,如何能安全,快随我走”。 古今闻声顿时脸如黑炭,心道:“得亏王兽已死透,不然就你这嗓门,都能将其再吵的回光返照”。 虽如此腹黑,但却心中微暖,心知其为自己着想,便挠头憨笑道:“不瞒师兄说,王兽方才已被我斩杀”。 “嗯,正是因为王兽被你斩杀,我等才更应该逃……”。 李大嗓话到一半,忽而瞪大双眼,随即张口结舌道:“被……被你……斩……斩杀?”。 “对!”古今回答道。 闻言,一人一虎当即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半晌后,不敢置信的结巴道:“那……王兽的尸体呢?”。 “呐,这便是!”,古今指着干瘪的尸体道。 一人一虎当即试探性飞身至王兽面前,打量了好半晌,却发现此时只能辨认出冗长的毛发以及白色的双耳。 “为……为何会成如此模样?”,李大嗓惊疑道。 古今闻言,略作考量搪塞道:“我手中有一件神秘念器,有吸精取气之能,故而……”。 此时一人一虎略微回神。 “虎兄,如何?”,李大嗓期期艾艾说道。 “吼……”,灵虎几声低吼。 李大嗓闻言道:“啊,我亦如做梦一般!”。 一个时辰后…… 李大嗓才从王兽死亡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只对古今奉若神人,赞不绝口,灵虎亦点头表示赞同。 当李大嗓询问古今斩杀王兽的细节时,古今便以阴损坑埋设下陷阱,而后引王兽入网之由糊弄了过去。 二人一虎闲谈间,古今好奇的问起李大嗓为何能听懂灵虎之言,李大嗓听闻后,亦是模棱两可:“我亦不知其中详细,其他灵兽之言我并不能知晓,唯独虎兄,想必是与它太过熟悉,故而心灵相通了罢?”。 “……” 听闻这种解释,古今极度无语。 相谈之间,忽而又记起何事,随即转向李大嗓。 “师兄,方才你言说王兽已半入体修四阶,敢问体修四阶有何异能么?”,古今忽而想起与王兽交战之时所遇的异象。 “我亦并非体修之人,只是听闻他人言说”,随即李大嗓便对古今讲解起来。 体修一阶:强身健体,增强体质; 体修二阶:肉身金刚,金骨玉肌; 体修三阶:身刻体纹,符文孕力; 体修四阶:罡气护体,身环罡风; …… 而王兽则可击穿空气,打出一星罡风,听闻此处,古今方才明悟。 又交谈良久,古今此时伤势已愈三四成。 两人一虎等级搜刮完王兽的洞中宝贝,古今将最为贵重的七彩仙瑶草各分人虎一株,随即在其千般谢意下,原地休憩了一夜。 第二日,就地拜别李大嗓和龙纹灵虎后,健步如飞沿原路返回外门之中…… 第六十一章 果熟当撷 话说古今沿秀径山路返回外门,刚至黄老庭院门口,便见两道身影在门口殷勤挥帚,正是吴新吉和田冉岱。 “怎会只这两人,蒋毅启何在?”,寻思间探首侧目望去,才见黄老此时正惬意的仰躺在青竹摇椅上手捧茶盏,而蒋毅启正躬身在一侧,面带谄笑手握蒲扇为其送凉。 “这……”,古今不禁扶额摇头,一脸黑线,当即快步向内走去。 “十兄,你终于回来了,只教我等好生想念……”,田冉岱起身拭汗正好看到归来的古今,当即欢欣雀跃扑来,却被古今一巴掌拍飞。 “十兄,你好生残忍……”,田冉岱委屈的嘟囔。 黄老三人闻声,亦瞩目望来。 蒋毅启与吴新吉亦如田冉岱一般跳步迎来,依旧被古今噼啪拍飞。 三人仰坐地上,一手轻揉屁股,一手揉脸低声嘀咕:“哼,见面就如此暴躁,恐是在林中吃了瘪,来寻我等撒气罢!”。 “你三人说甚?”,古今当即佯装发火。 三人闻言立即嬉笑起身,侧步靠近试图讨好,而后捏肩的捏肩,揉腿的揉腿,好不忙活。 “十兄莫要气恼,有何不快之事,且诉于兄弟们,好让兄弟们与你分担……”,三人讨赖道。 古今当即摆开三人,厉声训斥道:“我在林中如何交代你等,你等如今却又如何?”。 “我三人不正是按十兄所言,拜在黄老手下勤学苦练么?”蒋毅启低声赖笑道。 古今闻言,恨不得一掌拍裂脑袋,再度喝道:“我教你等拜在黄老门下,乃是学艺修行,并非教你等溜须拍马,清扫端茶!”。 “可是我等已然在修行……”。 “可是个屁,真当我瞎了不成?”,蒋吴田欲要辩解,被古今呵斥打断。 受到训斥的三人当即如犯错的幼子般并排而立,低头认错。 正当古今再要开口时,黄老忽而站起身,缓步行来接话道:“小古……,不不,小十,你也莫要旁敲侧击刺激老夫了,你那点小心思老夫还是看的出来的”。 古今闻言,知晓心思被黄老看穿,忍俊半晌后,终是收起紧绷的脸,而后谄笑道:“黄老所言极是,不愧是黄老,天生慧眼,老当益壮,真是甚么事都瞒不过您”。 黄老还未表态,蒋吴田三人却鄙视的白了古今一眼道:“嘁,口口声声教我三人莫要溜须拍马,自个倒是拍的浑然天成”。 看着三人组挤眉弄眼,黄老接着道:“单凭他三人智慧,既然能想到奔投于我,必定是你出的馊主意,我早早看出你的意图,既然你有心帮这三人,我又有何推却之理,只不过你方才错怪他们了,我亦早已依你想法所为了”。 言毕,便见三人面带兴奋,点头如槌。 “愿悉闻黄老高明”,古今抱拳道。 黄老见此,便当即指着三人一一分析道: 老大蒋毅启,骨坚筋牢,念力如土,须以至坚之法为本,老夫便将金皇钟功法授之,可助其固若磐石,牢不可摧; 老二吴新吉,体锐势锋,念力似金,须以至刚之法为源,老夫便将轩黄剑功法授之,可助其利如刃芒,势不可挡; 老三田冉岱,大智若愚,念力如水,须以至慧之法为基,老夫便将伏弦琴功法授之,可助其智取分里,惑祸他人。 古今听闻后,不禁张口翘舌,惊叹黄老慧眼识珠,亦在心中为三人欣喜。 当夜饭桌之上,一老者鹤发童颜,四少年有说有笑,五人其乐融融。 “不知诸位得到洛麟花之后如何了?”,古今起话笑问。 “多亏十兄相助,我等这几日以来早已成功步入念道三阶”,三人兴高采烈。 “哦?那岂不是不过多时便可再跃龙门,指不定可顺利拜入内门之中了?”。古今欣然。 只见三人听闻后,先是一喜,随即又犹豫起来。 心中早已对跃龙门充满幻想,毕竟一旦入得内门,无论资源或是周遭影响都更为优善,可若是入内门之后,却又……。 古今询问之后,三人先是相互对视,而后瞄一眼黄老与古今,只是眼中略显纠结,心中思虑道:“如若那般,日后该以何借口来此学艺……”。 不待三人说完,明白三人顾虑的古今当即站起身打断话题,哈哈大笑拍拍三人肩膀道:“如若你三人真个拜入内门之中,可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内门弟子,到时可别忘了多来帮我和黄老清扫……”,言说间,对三人猛使眼色。 三人愣了一息后当即心领神会连连应是,只满口高喝“好!”。 黄老见此,不禁捋须转喜微笑道:“小兔崽子,算老夫没看错,不过你等大可放心,并非老夫对你等吹嘘,剑辰宗内,即便是内门众多导师乃至宗主,若要比带徒之能,连与我提鞋都不配”。 说至后半句处,整个人器宇轩昂,四人闻言,当即捧哏道:“是是是,黄老之能,无人能及!”。 随即打趣一阵后,古今问及宗门内兑换积点之处,三人满口承诺次日带古今一并过去,而后各自散去休憩。 翌日 古今并蒋吴田三人朝内门走去,路遇内门守卫阻拦,便将试炼之地的门令示出,方才通允进入,只是进门的一刹那门卫不屑的表情令四人极为不爽。 古今此番已是第二次入内门,上次赶来时由于风尘仆仆,故而并未细致欣赏此中风景,此时与三人缓步于青石板径上,方才舒心徜徉四周。 依旧如前次一般沿路上山,只是此次却未朝山壁下的宏大阁楼,而是半途转辙入一条小路通往的左山一幢古楼。 行至古楼面前抬头望去,见门匾之上镌刻藏当阁。 其阁共三层: 陈木垢瓷眠绿苔, 琉灰青瓦釉檐埋。 垂棂枢户呦鸣鹿, 老柜纤尘喜子乖。 正当古今与蒋吴田准备迈步进入时。 忽然自身后传来几道少年的喧嚣吆喝声:“不长眼的速速滚开,未看见曼曼师姐来了么?”。 “嗯?” 古今回头,见三四名谄媚少年围着一名趾高气昂的少女朝跟前而来。 蒋吴田三人正要避开,却见古今置若罔闻,依旧不紧不慢朝前走去,只得乖乖跟随身后。 “呔!小子,你是聋了还是瞎了,不知道来人是曼曼师姐么?”,其中一名少年趾高气昂高呼。 古今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剑曼曼此时正傲立群中,然而一见是古今,当即无所适从,只有那愣头青依旧不依不饶。 “那敢问阁下又是何人?”古今眉眼微斜,咧嘴问道。 “我?我是田苟甲,作甚么?”,少年被问的莫名其妙。 “不认识!” 古今道出三个字后便要转身离去。 少年见此,不免羞赧呵斥道:“你识不识得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在你面前的乃是宗主之女,亦是我等的……”,正当其夸夸而谈之时,剑曼曼忽而扯了扯他。 可少年见此,似是备受鼓舞,愈发大放厥词起来。 剑曼曼避于其后,见其非但不偃旗息鼓,反而愈演愈烈,便用葱指在其大臂上狠掐一把。 “啊,师姐,你放心,让我来教训这个不长眼的?”,男子回头询问。 “闭嘴,你难道不认识十吟么?”,剑曼曼低声提醒。 少年闻言,还未反应过来,继续大叫道:“十吟又当如何?再者,十吟又是……”。 随着声音愈来愈低,其面色亦愈来愈难看。 “十……吟……!”,终于想起这个名字,少年僵硬的转身向古今。 待看清后当即亵裤一湿瘫坐地上。 并未理睬瑟瑟发抖的少年,古今面无表情低声询问几人:“还有事么?”。 见无人敢应,这才对蒋吴田使个眼色,头也不回朝阁内走去。 蒋吴田见此,对古今凶威又生见解,只得胸中偷乐紧随跟上。 四人入得阁楼内,便径直朝着挂有“兑”字的台面而去。 走近台面朝内一看,见是一青发老者,古今当即抱拳施礼道:“弟子前来此兑换积点,有劳老先生不烦”。 老者并未回头看四人,只翻阅着手中典籍不耐烦询问道:“要兑何物?”。 古今低头自玉戒中一掏,生生拽出一张枯涸皮囊道:“不知此物价值几何,还请老先生估上一估”。 “你不先寻导师去估,便来我这不是讨……”,老者面色一凝,刚欲呵斥,待眼睛一瞄台面之上的尸骸,顿时噤声,眼若铜铃,口齿打颤。 此时古今身周已然被路人围的水泄不通,皆是眺目观望尸骸的模样和来历。 “此……此乃……王兽……猩狌?”,老者舌头打结,一眼报出来头。 此言一出,水泄不通的大厅内顿时落针可闻。 这也无怪,他人虽是时常听到王兽猩狌的传闻,却并未有人亲眼目睹,故而对尸骸皆是过目不识,可当老者怪呼道出,这才惊诧瞩目望来。 “这便是猩狌王兽么?”。 “怎是这般模样?”。 “难道……?”。 四周霎时间被窸窣私语充斥,便是跟随在古今身侧的蒋吴田三人亦是如此,久久不能置信。 见老人识货,古今也不藏掖,捧拳道:“老先生慧眼,此确乃猩狌!”。 老者抬起头三番四次打量着古今,终是忍不住试探性问道:“莫不是你等凭四人之力将其斩杀了?”。 众人此时皆噤声翘首观望,期待着古今口中的答案。 正当古今开口时,忽而自人群后传来一道宏声:“非也,猩狌王兽乃是其凭一己之力所斩杀!”。 在场众人当即回首,发现说话之人极为熟稔,整齐地躬身施礼道:“二师兄!”。 古今只一侧首,不消多看,来者正是在高级阶境中所遇的李大森。 此时李大森再见古今,如风般自人群中穿过,走进古今拍拍其肩膀道:“十师弟,好久不见!”。 古今微微一笑回应后,便转头对老者回复道:“此兽确乃我一人侥幸降服,还请李老明示可兑之物”。 “嘶……”,众人见此,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老者怔怔的盯着古今半晌,见其不骄不躁,心中当即赞誉有加,而后也不拖沓,只颔笑轻声一句:“若有此物,便是我这阁当之内所有物件皆可兑换,想必你是奔仙剑小术而来罢?”。 “正是!”,古今当机立断。 李老见此,回首一招,便见高阁主梁之上一红绸所裹的木匣徐徐飘来,落至台面之上,而后无有迟疑,交付古今手中。 古今看也未看,只将木匣收入玉戒之中,随即抱拳施礼后径自退出人群。 蒋吴田三人亦快步跟上。 四人将出门之时,古今回头对李大嗓笑道:“二师兄何往?”。 李大嗓闻声,思虑半晌后连连摇头:“兑完器物便四处逛逛,再无去处”。 “不知可否赏脸与我同往外门寒舍畅谈一番?”,古今嬉笑道。 “荣幸之极!”,见古今招呼,李大嗓当即呼哈应道。 而后五人出得阁门后扬长而去,只留众人皆如石像一般矗立原地…… 第六十二章 良钢当刃 话说李大嗓随古今一众共赴黄老庭院中。 “贺喜十兄得偿所愿兑得仙剑小术!”,李大嗓一边随众人进门,一边高声祝贺。 古今则带笑表谢,轻声道:“二师兄谬赞了”。 李大嗓抬头仰望长舒一口气后如蚊蚁般低喃道:“仙剑小术,听闻威能超凡,可惜无缘……”。 见李大嗓满眼憧憬,古今则敛下眼皮挠头道:“二师兄既然如此希冀,何不攒获积点换取呢?”。 闻言,李大嗓先是一怔,当即苦笑道:“十兄只怕是将其当市井烤地瓜了罢?”。 见古今莫名其妙的神情,脑海中回想起古今当时凶威,不免叹笑解释道:“十兄有所不知,仙剑小术,所用积分甚多,而在试炼之地各级阶境中,无论低级中级亦或是高级阶境,灵药灵兽等阶所抵积点亦千差万别……”。 李大嗓一边说道一边自顾坐在庭院中的石椅之上,细细讲解起来。 低级阶境灵兽灵药最高等阶只乃宫阶中品,倘若将宫阶下品可兑积点看作是一积点,那么宫阶中品则为十,上品为百,宫阶巅峰则为千,而古今所斩杀的猩狌王兽乃是半入体修四阶,与之对应的便是半步踏入商阶,若将此境界灵兽算作积点的话,乃为过万。 而若要兑换仙剑小术,则需过万积点,即是说是要斩杀宫阶巅峰灵兽数十只方可达到,这对于同阶的李大嗓而言,哪怕是击杀一只都得费万般功夫,数十只更是遥不可及。 “仙剑宗自立派数十年来,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获得过此术,而近二十年以来,除前几年的古师兄以外,便只有十师弟你了”,李大嗓羡慕称赞道。 听闻到兄长之名,古今记忆中闪过一刻恍惚,当即恢复寻常,自玉戒中掏出那红绸木盒。 将仙剑小术取出,只见红绸包裹的精美木匣内,静置一本古朴书籍,其上书四个大字:仙剑小术。 “这四字当真是丑陋,不知何人所书?”,古今对着古书面皮上的字大声嘀咕。 “咣!” 不待其说完,只觉脑后遭人一个狠狠的爆栗,抬头便要发作,却发现敲打自己的乃是黄老。 当即不满道:“黄老,你好端端的打我作甚?”。 黄老悄无声息出现在身旁,听闻古今之言后吹胡瞪眼道:“你方才说此四字如何?”。 虽是被问的莫名其妙,但古今却非寻常人,略作思忖后眼珠一转,明白了其中韵味,当即赔笑道:“黄老,我方才说此书皮面当真是丑陋至极,着实糟蹋了上书的这四字墨宝,可恶可恶!”。 闻言,其他四人依旧不明古今为何变脸如此之快,吴新吉与田冉岱则又看一眼四字后嘟囔道:“十兄,你脑袋无碍罢,如此丑陋之字你竟然……”。 “哎哟,哎哟”,话还未说完,亦如古今一般头上突起几块肉包。 “黄老,你究竟要作甚?”,吴田二人此时极为不满。 只见黄老气呼呼道:“无事,只是见你二人不顺眼”。 “黄老敲打的极是,如此游龙画凤般的四字大作,精雕细琢般的文房巨宝,仅一见这四字,我都想将此书终身收藏,怎奈这俩呆子竟不识货”,古今涎皮赖脸道。 听闻,黄老稍缓暴躁,而后拍了一下古今笑斥道:“就你鬼灵精,倒是拍马屁的一把好手”。 而后黄老在几人疑惑的眼神紧盯下轻说一句:“此四字乃老夫所作!”。 “啊?……”,一众人闻言,当即张目吊口,只有古今饶有所思的满意点头。 “黄老莫要戏弄我等,如此珍贵之物,宗门怎会请您题写书名呢?”,蒋吴田三人难以置信道。 黄老见此,便要再度动手,却被古今拦阻,笑劝道:“黄老息怒,息怒”。 随即在众人眼中翻开功法,就在古今翻开的一瞬间,李大嗓却突然捂住眼,背过身去。 古今见此,不禁询问道:“二师兄这时何意?”。 李大嗓则背身解释道:“我听传闻所言,宗门之内的仙剑小术,每本只可由一人所习,而有缘获得书中黄金者,仅乃第一人也,故而怕先看一眼后误了十兄修习”。 “哦?竟有如此秘辛?”,古今不禁侧首朝黄老见去,见黄老闻言后连连摇头,用手在眼前比划一番,古今当即领悟其之意思,同时拿定主意。 待一翻开书籍,发现果有异样,古今暗自嘴角一扬后道:“二师兄,我觉得传言不过道听途说也,我已经看过了,如若不信你自己看”。 言毕,古今将书籍翻开朝李大嗓捧了过去。 李大嗓缓慢睁开双眼,见书中果是无多少字,亦无甚么图,不禁惊疑,思忖半晌。 正当其沉神思虑时,古今轻声在旁提醒:“二师兄何不将念力探入其中试试?”。 古今在耳畔循循渐诱,李大嗓由于全神贯注也未反应,便听信古今之言将念力探入其中。 待其念力一入其内,只觉一股风云自书中而起,而后如鲸吞一般钻入李大嗓识海之鼎中消失不见。 脑海中万千信息席卷而来,直至过了一盏茶后,李大嗓才回过神来,当即失声尖叫道:“十兄,都是我不对,方才看的入迷竟未忍住将念力注入其中,真是该死”。 蒋吴田闻言后莫名其妙,反观古今,先是装作惊诧不已,而后询问道:“师兄,你这是为何?”。 李大嗓语无伦次道:“方才我只觉脑中有一道声音诱惑,我便鬼使神差将念力注入其中,可发现时已为时晚矣”。 见古今不语,继续解释道:“这本书修行之法与传闻略有不同,并非是首位观摩之人可得,而是将念力引入其中的第一人方可获得功法奥秘,当其中法门被吸收之后,此书便再无作用,而方才我不小心探入其中,竟将功法尽数吸收了,师弟的宝物竟被我贪心获得,师兄该死”。 古今闻言后却未怪罪李大嗓,而是垂头丧气转向黄老,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师兄莫要自责,此也并非你之过错,我等亦不知晓其中秘辛,既然你有幸获得,便说明此术与你有缘……”,说话间,楚楚可怜盯着黄老。 “都是师兄的错,师弟,你莫要担心,我这便回去向其他众师兄弟讨借一些积点,尽我所能的给你再弄一本,那么多师兄弟的积点加起来一定能够”。 李大嗓八尺汉子,此时却急的手足无措、满头是汗。 “师兄,不用麻烦,若是如此,那你得花费多少工夫,既然天命所归,只能说我与此术无缘,您说呢,黄老?”,古今依旧未正面回答,只是一味地哭丧着脸面对黄老哀叹。 正当李大嗓再说时,黄老则诡秘一笑,安慰其道:“小十所言极是,既然你与此术有缘,便顺应天意罢,至于小十,既然有能力收获一本,那第二本、第三本还不手到擒来,只教他再走一遭秘境不就解决了……”。 古今见黄老早已看出自己心思,当即奔过去,牢牢抱紧黄老大腿嚎啕大哭道:“黄老,如今能帮我者唯独您一人,您老可不能见死不救,这本乃我万般机缘巧合外加搭进半条命方才侥幸获得,如若教我再得一本,当真是比杀了我还难”。 对于古今突如其来的撒泼,众人皆是不得其解,委实不解为何对黄老死缠烂打。 终在古今陶哭了半晌后,黄老无可奈何,而后不耐烦的摆手道:“我数三息,若你再不放手,我可真不管你了?”。 见黄老终于答应,不出一息功夫,古今便端立众人面前,衣冠楚楚,面带春风,哪里还有方才泼皮无赖的模样,一脸嬉笑道:“就知道黄老对我疼爱有加……”。 “你随我进屋罢!”。 “好嘞!”,古今当即屁颠屁颠随黄老进入大堂之中。 不出一刻,古今便兴高采烈的自屋内走出,手中正捧着一本功法,几人好奇的拥簇而去。 待看清功法的书皮,不说别的,单是仙剑小术的四个字样与前本一模一样,众人皆是惊疑的盯着古今。 直至古今将书翻开,将念力探入其中…… 见与方才李大嗓吸收过程如出一辙,一盏茶功夫后,古今将已然废弃的功法扔给蒋毅启,长啸一声:“舒泰”。 只看得众人如同千年枯木般僵硬难动。 待几人意识回到现实,李大嗓才颤颤巍巍道:“十兄,你方才所习的仙剑小术是?”。 “黄老所赠,你等方才不是都看到了么?”古今随口报出。 “黄老?黄老怎会?”,四人依旧不解。 古今见此,也不遮掩,开口道:“对啊,此书乃是黄老所着,你等莫不是都未看出来罢?当真是枉费方才遭受那多的爆栗?”。 “嘶!” 四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当即动用般若智慧开始思考,却依旧想不明白,最后只被古今一句:“此间巨细与你们说也说不清,你们只需知晓,黄老乃宗门内的百法通便可”。 众人闻言,这才稍有明白,李大嗓思路灵活,当即恍然大悟:“若如师弟所言,你方才举动皆是故意而为之的罢?”。 见古今作出噤声手势,李大嗓才抱拳难以自持,眼中打泪道:“师弟大恩,李大森无以为报,若日后有需要,李大森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凛然的态度让古今不免扶额道:“就知道会如此……”,可心中却暗暗欣慰,自己并未看错人。 蒋吴田三人此时围在一圈,嘀嘀咕咕不知说些甚么,说至兴起时手舞足蹈。 “吱呀” 众人正说话时,黄老缓步从大堂之中走出,古今和李大嗓皆是颔笑点头。 忽听的“哇”的三声鬼叫,便见三道身影亦如古今方才一般,围跪在黄老身侧,抱着黄老腿脚道:“黄老,我等舍命追随您老,您都已赐十吟兄一本仙剑小术,何不给我等也一人赠上一本,您老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滚滚滚” 黄老无语,当即白眼了一眼看热闹的古今。 一炷香时间过去,三人依旧鬼哭狼嚎,大有一副不同意就不让其挪步的架势,黄老终是忍不住,抄起扫帚将三人拍散,说道:“真当仙剑小术是萝卜不成,我多年前早已承诺宗门,手中只留一本,如今已然送出,还能拿出个屁!”。 三人闻言却依旧不依不饶,黄老终被扰的难堪,便对每人抛一本不知名的功法,而后如阵风般出门而去,留下一众人各有所乐。 黄老走后,蒋吴田三人当即兴致勃勃观摩起各自所获的功法,李大嗓与古今坐在一起,忽而问道:“十兄应是早便知晓黄老有此书罢?”。 “嗯,早便知晓了”,古今抿一口茶道。 “恕李某愚钝,既然十兄知晓,何不早去向黄老讨要,却还要以身犯险?”,李大嗓询问。 闻言,古今先是撇一眼好奇的李大嗓,呵笑悄声道:“只为卖弄!”。 “哈哈”,李大嗓被古今逗乐,当即大笑起来,对古今的为人新增新一番了解。 李大嗓拜别古今等人,后回到内门,古今与蒋吴田三人则依旧每日出门清扫,入夜后,则各自回房修习功法念道。 三五月后,蒋吴田三人幸不辱命,通过跃龙门成功进入内门,各自拜在导师门下修习。 古今与黄老却每日悠闲自在,李大嗓则每隔几日,打些山林美味来与古今黄老共享,真个是逍遥人生。 这一日…… 第六十三章 午时将至 这一日入夜,古今盘坐床第之上,将天渡经观想完毕,满意的环顾如气般的念稠缭绕周身。 稍缓几息,自玉戒中掏出一卷书籍,端详其上书四个歪歪扭扭大字:“踪无不定”。 “踪无不定,乃黄老所着身法,据其所传极为不俗,不知真个练起来后如何?”,古今兴趣骤起。 获得此法已有几月,苦于没有机会研习,这一刻方才沉心定气,逐字逐句研读起来。 “风云无常形,而光音无踪,人有形且有踪明,假以人踪化风云,则来去无踪……”,古今默诵篇引。 随之向后翻看,思绪霎时浸入字里行间,徜徉难以自拔。 一夜时光翻翻则过,第二日清晨,古今呵欠一声,照常出门行至院中,睡眼惺忪,一身疲态。 “踪无不定着实难懂,一夜修习却无丝毫进展……”,古今梦呓一般低喃。 黄老茶后迈出门槛,抬头见古今神态颓靡,正欲调侃,却瞟见其脚下步伐诡异,一步,两步,三步……。 “这!竟然已有所成?”,黄老见古今脚下步伐看似与醉汉无二,实则每一步皆是步距不同,再看其模样乃是随意而为。 黄老怎能不明白,这正是自己所创的踪无不定的步伐,当即捋须满意点头。 待古今洗漱完毕,黄老便将其唤来。 “小古,功法修行的如何了?”,黄老问道。 古今闻言,当即泼赖道:“当真是难练的很,仙剑小术已修习好几月,却毫无进展,而踪无不定亦是繁拗难懂,若非黄老所着,我早将其弃了”。 “需我指点一番么?” 古今一怔,当即欣然道:“愿闻黄老高明!”。 黄老抿一口滚茶,而后道:“且说踪无不定,须以身神融汇自然,故而在无意识之下随自然源气而行,我观你方才在院中行走时,步伐不一,忽长忽短,教他人看来却是极为赏目,那正是踪无不定入门之兆”。 古今闻言怔了半晌,尽力回想,却发现想不起一星半点,虽是如此,心中却充满信心,至少已然看到了希望。 黄老再度传授一些想法之后,转而又询问起仙剑小术。 “唔……不瞒黄老所言,对于仙剑小术,我总觉并不如众人口中那般强横,如今亦修行一些,只是并不精通”,古今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似是怕打击黄老信心。 “哦?说来听听”,黄老闻言,非但未因收受丝毫打击,反而愈发感兴趣。 古今见此,便如实说道:“仙剑小术,我本以为乃是念道之中的极强功法,可当修行几月后发现,其并非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威力”。 “你先施展一番我看看”,黄老见古今亦难以说清,教其现场施展。 闻言,古今亦不迟疑,当即呼哈施展开来,一套功法耍弄的浑然天成,待到施展完毕,转头等待黄老点拨。 “术势倒是无何疏漏,只是徒有其表而已”,黄老如是点评。 “愿闻其详?”,古今知晓黄老已然看出关键,虚心求问道。 黄老捋捋须,娓娓道来:“所谓念道功法,便是以念道为本施展的功法,这无错罢?” “正是!”古今应道。 “只是你可知其中御物之法?”,黄老转而言他。 “不便是以念力施加于念器之上么?”,古今依旧不解此话中韵味。 “错!错!错!”,黄老高声三遍错字,而后不待古今反问,便自顾说道。 “若将御物与控物等同,则是大错特错,所谓控物,乃是将念力施加于任何外物之上,使其动辄,实则乃为念力包裹后将其托起耍弄,此乃下乘之道;而御物则专指念器,念器之所以与常物有别,乃是其铸造之时便已然按独有的铸造之法,故而御念器之时,是将念力注入念器之中,以意催动,如若那般,念器便如有灵之活物一般,意动器动,方才可发挥其用”。 黄老一字一句详尽其理,古今听闻后茅塞顿开,前思后想,只因一路走来,并无任何人指点,故而自己只得自己琢磨,如今方知自己竟本末倒置,大错特错。 见古今醍醐灌顶,黄老略微一吟,转念一想,忽而惊疑乍问道:“莫不是你此前所御念器皆是控物之流?”。 古今羞赧的点点头,黄老立即教其将七殇剑取出,待七殇剑经过黄老之手一掂量,顿时诧异惊叹道:“你竟然将此物以控物之法与人交战?”。 “是……是……”,古今面红耳赤。 黄老见此,不禁连舒数口气后,方才强行镇定继续道:“延续方才所谈,念器与凡器有别,看似一模一样的念器与凡器,其重量有如霄壤之别,虽说念器极为轻巧,可若要御起却也并非易事,更何况如同你这七殇剑一般重的念器,在你这等境界中,若非近三丈的念丹且念力强度力敌千钧者,是万般不可能将其控的起来,即便是能控,也难以作战……”。 古今听闻只得嘿嘿痴笑,黄老则瞪了其一眼后又道:“如你这般强大念力,如若将念力注入念器其中,达到御物之能,同阶之中再无敌手,再度回到起初所谈内容,所谓念道功法,乃是御物功法,并非将念器当做兵器外物,而是视为自己肉身的一部分”。 “这该如何做到?”,古今迫不及待打断道。 黄老先是一顿爆栗,方才气消道:“所谓御物,亦分高低,下流之人以器当己,此类修士将念器视为肉身的一部分御弄;中流之人以己融器,乃是将自己当做念器的一部分而行;上流之人则可人器合一,器亦是人,人亦是器,而你方才施展仙剑小术时,便是连御物都不知晓,更别谈御物高低分流,故而连仙剑小术之威的百中之一都未发挥出”。 古今听闻后恍然大悟,自己又何曾想,念道一途竟有如此门道,如若自己不是遇见黄老,相比定会将控物当做御物施展念道功法,非但费力,且还劳而无获。 随后又询问一些与之相关的学问,幸得黄老也喜爱教学。 一老一少如此相视而坐,一论便是一日瞬逝。 午夜深时,只听得古今房中先是传来“嗖嗖”的利器划空声,而后忽而化作忘我的哈哈大笑。 直至黄老隔数间屋子破口大骂:“还教不教人睡了!”,这才噤下声来,可不出半息功夫又传来窸窸窣窣的窃窃偷乐声。 接下来的几日,古今每日紧随黄老身后,但凡有何困惑便寻求指点。 又过几日,古今正在外门路边花田中修葺花草,忽而听闻一道吆喝声自山径一头延续到另一头,放眼看去,乃是一外门弟子兴奋地叫喊。 “宗门论剑大会还有十日……”。 “宗门论剑?”,古今自来一年,几乎从未踏出过外门,故而对宗内事细一概不知,亦不曾听闻,当即转头看向黄老。 黄老先是诡异一笑:“如何,有兴趣?”。 “您莫要卖关子,快快说来”,古今急不可耐。 见此,黄老也不拖沓,解释道:“宗门论剑,乃是对全宗上下、内外门中所有弟子开放的盛会,盛会之上,各使本事,众人力匹,最终角逐出宗门最强弟子”。 “那外门弟子岂不是只作了绿叶陪衬?”古今不满道。 “非也,此亦是外门弟子期盼已久的机会,你亦知晓,外门弟子若要拜入内门,须过了跃龙门一关,可那关如何之难可想而知,况且外门弟子皆是宫阶中品以下修为,如何能胜,而此次论剑盛会便是其拜入内门的一次绝佳机会”。 “哦?此话怎讲?”,古今探首静听。 黄老直起身整着衣装,缓缓道:“此次比斗皆是弟子之间进行,对于外门弟子而言比斗过程极为艰辛,可倘若在此之中被哪位导师看重,且证实并无猫腻后,便可直接提拔为内门弟子”。 “竟然有此事?”,古今震惊不已。 随即黄老又道:“不止于此,在此期间,倘若外门弟子三战之内可败两名内门弟子,亦可被内门选拔,而若是见哪位内门弟子无有长进,接连两败,则会被遣往外门,再加之每次论剑大会中的前几人俱会获得天大奖励,故而此会极为热闹……”。 正说间,忽见古今浑身颤抖,双目似鹰嘴角微扬,黄老不禁调笑道:“怎的,怕了?”。 古今回过神来,双目矍铄道:“好生期待啊!”。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各自修剪起来…… 十日时间弹指即逝。 这一夜,古今一眼未合,兴奋异常,早早便穿整完毕,焦急的在院中踱步来回。 待到日一初生,当即拜别黄老,只留下一句:“您老便看好罢,不拔头筹,我誓不回!”。 而后面色毅然决然,出门沿大路朝内门而去。 待到行至跃龙门门庭时,见外门弟子排着长龙,直有数百步长。 略一逮眼后随波逐流般汇入其中,只听得耳畔传来句句窸窣侃言。 第六十四章 无稽之败 “此次我必要大显身手,一举获得导师青睐……”,长龙之中的一名少年暗自打气。 “如此多的高手,不知我能否脱颖而出……”,另一位少年却稍显踟躇。 “张兄,你我俱要全力以赴……” 耳畔传来的或是豪气干云,或是妄自菲薄,或是相互打气之语,自个心中亦有诸多感慨。 一个时辰转眼过去,古今终是到龙门口,守卫的胖黑男子一见是古今,当即审都不审,略显不耐烦的摆手使入。 古今也乐于此,赖皮赖脸朝内大摇大摆走去。 轻车熟路,风行电掣,不多时便已然至背倚山郭的宏壮阁楼之下,由于时辰尚早,无聊之余的古今才打量起那阁楼。 前次只因行动仓促,只隐约记得阁楼宏大壮丽,此次走进一看,一种微渺之感顿时油然而生,赞叹不已,却说那阁楼: 同山齐,弥卧竞峰浓惬意, 入苍云,登冠抬手揽穹碧。 鬼神工,雕栏玉砌尤天设, 摄心魂,印染仙宫望山河。 真叫一座好楼! 自阁楼正门而出,一条大理石所砌的护楼河横贯东西,河名唤作大浪淘,其上通设十二道白玉桥,桥北正是百丈大小的广场,平整如镜。 此时广场之上密密麻麻,皆是宗门弟子。 正当左右观望时,忽听闻一声震耳的鼓声自阁楼传来。 转头看去,便见阁楼凭栏处出现数十道身影,定睛打量,发现正是初来时所见过的宗主及众导师。 场中弟子见河对岸阁楼之上的诸多身影,不禁兴致愈发高涨,倏然间哄然沸腾不止。 只听台上一中年男子高喝一声:“安静!”,台下这才噤若寒蝉。 见此,男子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对身边满头青丝中年男子作出请的姿势。 青丝男子当即昂首阔步超前迈出,看得清楚,正是剑辰宗宗主剑无名。 此时剑无名傲立凭栏,一股气势席卷全场,而后宏声道:“今日将诸弟子聚于一堂,举伺我宗论剑盛会,在此我只说一点,比试之中望诸弟子既能点到为止且须尽力为之!”。 言毕,便左右示意,其身侧一位男子当即明白,朝前几步宏声阔呼,口中生莲,妙语连珠。 古今见过此人,乃是初来之时的那位场白之人。 只见那场白抬头望一眼烈阳,略作顿气后扬声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剑辰宗裔大派而兴成,历经数十载,方达如今盛景,为彰我宗凛义,使外门才俊跃龙门而铸道途,内门英才更闯威名以获造化,恰黄道吉日,大举此会,话务多言,午时已到,论剑大会启!”。 待到最后一字落下,场下茫茫人海霎时再度喧嚣鼎沸,热闹非凡。 而后场白又将此次比试的行程规矩一一作了交代。 原是此次盛会的规矩乃是外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互相比试,内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相互切磋,待到比试完毕,才可内外交流切磋。 内外交流时,自外门比试排名中的第一名起,可向内门弟子提出邀战,而内门弟子却不可拒绝,除非一人被多人车轮挑战。 切磋之中,但凡有导师看中哪位外门弟子,如若查证两者间并无猫腻,便可将其招募至自己旗下,反之但凡有内门弟子接连两败,则被遣入外门,如此造序。 众人知悉之后,大会当即开始,依从老法抽签决定。 此时的广场被分作两边,内门一边每十丈为一处战圈,外门每五丈为一块斗场。 抽完签,古今依签头所刻数字对应,朝场中行去,待到场中各处皆严阵以待,场白一声令下,喝声顿时四起,处处传来叮呤咣啷打斗之声。 再说古今这处,待锣声响起,古今才回神。 发现与自己交手的乃是一名纤纤少女,心中虽是有万般不情愿,可却不想错过此盛会,施过礼后,当即施展游龙步,霎时消失在少女眼中。 待到少女施展念力,刚感应到身后的古今,还未出招,便被打中晕穴,昏了过去。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是一旁导师都未回过神,待到看清,方才张口结舌道:“四……号场地,十吟胜!” 古今退出场外,行走于场边兴致勃勃观看场中比斗,外门弟子者皆是念道三阶以下,故而俱是半斤八两。 游观不待片刻,便觉无趣,当即举目看向内门比斗场。 一眼望去,发现内门之中果是比外门强横许多,不止如此,那场中此时亦有多处空空如也,想必是战力相去甚远,故而亦被一招制敌了。 场地之中未战毕处,依旧有无数战圈交战火热,各个生龙活虎。 论剑依旧进行的如火如荼。 一个时辰后,古今再度上场,依旧如法炮制,将对手一击拍晕后退场而去。 环绕广场而行,无所事事,当行至一处凭栏处时,见一位少年斜卧在白玉凭栏之上,呼呼大睡,古今略有好奇,不由自主便朝那人靠近了些许,正要路过,忽听得“叮”的一声响动自脚下传来,当即低头看去。 发现那少年此时睡的死沉,一臂耷拉朝地,古今略作搜寻,发旋方才掉落的乃是此人的玉戒。 “老兄!醒醒!”,古今手扶那人肩头,猛烈摇晃,待其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双眼,方才慵懒问道:“你有何事?”。 “呐,你物件掉了”,古今将其玉戒扔出。 少年确认是自己的玉戒,便伸手接住,抬头一看,见并不认识古今。 “多谢!”少年点头称谢。 “不必客气,只是你这次须当收好,如若再教我拾到,那便归我咯”,古今侃笑。 少年闻言,当即嘿嘿一笑,而后将玉戒戴起。 两人互一点头致意,而后睡得继续睡,逛的继续逛。 古今闲庭信步,只是行至远处后,方才回头又看了那人一眼,眉头稍作一皱,思忖一刻后自顾离开。 而古今不知,便在其回首看的一息前,那人亦佯装假寐,侧目微睁瞥了自己一眼,而后再度呼呼大睡过去。 待到行走一圈,再度回到外门比斗场时,忽而听闻场中有人呼唤自己,抬头望去,乃是场中裁判导师,才知又该自己上场了,当即一跃跳入场中,而后结果不言而喻,依旧是将对手一击拍晕。 至此古今还未真真正正比试一场,可一日时间已然过去,入夜时,外门弟子依旧是再回外门,而正当古今转身要回时,却忽而撞见李大嗓。 其一见古今,当即强拉硬拽将其带回自己住处,古今难以推拒,只得无奈与其同住,静待第二日比斗,两人探讨交流多时,李大嗓便将古今引至客房休憩,自己则回至卧房,二人各自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日,古今与李大嗓整装完毕,回到广场。 待二人到之后才发现会场虽是人满为患,可今日所剩的比试弟子却较昨日整整少了近七成。 此时外门场地这边,仅有不到两三百人。 话无多言,待到众人皆蓄势待发时,场白再度宣告盛会继续。 “这位师弟,如若我未看错,你便是蒋吴田三兄弟的小弟罢?”,古今刚一入场,便听闻对面少年自来熟道。 “是!”,古今懒得解释,只一字回复。 少年听完后当即抱拳:“那师弟可要当心咯,我可不会因你为清扫弟子便对你手下留情”。 “如此极好!”,古今听闻,同样抱拳回礼。 少年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嘴角一扬,只是还不待动手便觉眼前一花,随即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你在找我么?”。 少年只觉双眼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再度战毕,古今依旧走马观花,正当行至内门一边时,抬头恰逢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似是醉酒一般,待看清,正是昨日掉了玉戒的少年。 此时两人再度会晤,皆是一怔,而后相互微笑致意,无有任何言语,擦肩而过,皆未回首。 “此人……”,两人此时心中却各有所想。 一日间,古今又战四五场,此时外门比试场上弟子只余十余人,明日便将是角逐之战。 回至李大嗓住处,二人餐后倚靠于太师椅上,侃聊起来。 古今忽而记起何事,当即询问道。 “师兄,宗门之中虽是以入门早晚序齿排辈,可若谈及真实战力,却并非如此罢?” 李大嗓闻言,便笑吟吟点头。 古今见此再度询问:“那若教师兄对宗门弟子实力作以齿序,当是如何?”。 “怎的?难道十兄亦会生惧?”,李大嗓闻言,却未回答,只呼哈侃笑。 “我有何惧,只乃好奇心盛,师兄快快说来”,古今催促道。 李大嗓闻言,方才收起打诨道:“如今宗门之内,要说战力,当是十兄为首,其次想必是四师弟云中卧,大师兄文浩阳,三师弟萧鱼宫,我位于其后……”。 听闻李大嗓之论,古今心中不禁默念:“云中卧……”。 “嗯?”,李大嗓听闻古今喃言后当即道:“十兄见过四师弟了么?”。 古今略有所思点头示意,而后笑而回复道:“人如其名!”。 “呼哈哈!所言极是!”,两人默契大笑。 第二日,盛会依旧。 一早无话,古今依旧一路无阻。 时至午后,此时外门仅余古今与另一名少年争夺头筹,内门之中却因战况激烈,相持不下,此时还有三道场地交战甚酣。 再说古今与那少年刚一入场,两人施礼毕,抬头相视一息,古今顿时愣在场中,面容变幻不定,不待裁判导师令下,当即举手示意。 “你有何事?”,裁判导师询问道。 古今撇了一眼对手,略显忧郁,随即哭丧着脸道:“导师,此战我认输!”。 第六十五章 伏地瞟天 “认输?”。 裁判导师与将此场围的水泄不通的弟子皆是惊诧万分。 战圈之外顿时议论四起,众说纷纭。 “不知你所言当真?”,导师似是依旧不相信自己双耳。 “当真!”,古今则是哭丧垂头道。 与之对峙的那外门弟子亦似不相信亲耳所闻,别人许是不知,他却早从他人口中听闻古今事迹,在此前的所有比试中皆是一击败敌,所遇对手竟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未曾有过。 “可是,如此猛人又怎会轻易认输?”,那少年心中疑云重重。 稍息过后,众人见古今依旧未改口,裁判导师终是难抑心中疑惑,不禁开口询问道:“那你可否说说为何还未过招便认输?”。 古今略顿瞬息,而后哭丧着脸道:“此人模样与我祖父甚为相似,见其便如见祖父一般,再加之我已极久未见家中老祖,此刻甚是想念,还如何能战,罢了罢了,我认输!”。 待古今言毕,场下众人只觉天地倾覆。 “这是哪般藉口,枉我等猜测良久,其中缘由竟如此简单,却又何其荒谬?”,众人皆拭眼搓耳,难以着信。 但当众人转移视线,细细打量其之对手时,心中不免感同身受。 只见那少年虽只有十四五岁,却生的极为成熟,加之脸面之上褶皱颇多,乍一看,极似六旬老者一般,众人此时方才相信古今所言不假,可怎的也难接受古今认输的事实。 此番闹剧终在裁判导师手中锣声响起时告一段落。 “此战,十吟弃战,郝云胜!”。 “……”。 锣声已毕,可场下却久久未闻响动。 正当众人依旧难以忘怀之时,忽听得广场的内门那边传来惊天响动,众人这才动身蜂拥至另一边战圈。 待到详尽内门战况之后,众人方才知晓,原是内门这边棋逢敌手,战况焦灼,此时正值拔头筹之战。 古今亦喜笑颜开朝那最后一道战圈闪电般奔去。 恰寻得一处绝佳之地,还未立稳,便被猛拍一手肩膀。 “哟,不愧是十兄,如此迅捷便将外门弟子收拾干净了?”,只听声音便知说话之人正是李大嗓。 古今回头一看,瞬间面容羞赧,只是指东道西说:“呃……啊……,不知二师兄战绩如何?”。 闻言,李大嗓稍显愉悦,憨态笑道:“承蒙早前十兄所赠的七彩仙瑶草与仙剑小术之功劳,我才又有精进,方才与三师弟萧鱼宫交战略胜一手,在内门之中居于第三”。 “可喜可贺呐!”,古今捧拳赞道。 而后二人皆翘首望向场中,此时场中的战圈之中文浩阳松柏直立,而另一边,正如古今所测,乃是那躬身趿拉,尽显疲态且,呵欠连连,先前自己碰过面的瞌睡虫。 初次碰面,古今便断定此人是高手,果是不假,正是李大嗓之前所说过的内门四弟子云中卧。 二人此时对峙场中,还未开战便听闻场下传来一道六旬老妇的声音:“云儿,先且醒醒,此战乃是角逐头筹之战,你快打起精神?”。 闻声后,场中的云中卧这才强打精神,却依旧显露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待到场外裁判导师询问后二人回应,便见一柄红绸包裹的木锤震的铜锣一声脆响。 “四师弟,我要上咯!”,文浩阳打一声招呼,不待云中卧回应,便飞身而去,二人霎时缠斗一块。 “一剑行空!”,文浩阳未有半点试探之意,当即使出绝技。 想也明白,二人多年师兄弟情谊,各自知根知底,此时试探皆乃虚妄,不如立断立决。 只见一柄青光剑如贯虹一般袭去,云中卧却依旧迷迷糊糊。 场下众人皆是被这一击震慑的微微心颤。 “云中卧,快醒醒!”,一道青光朝其门面而去,众人心中皆暗自呐喊,试图将其唤醒,甚至有一些女弟子已然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 “叮!”,只听闻一声轻响,众人霎时睁大双眼,则见青光此时刃尖流光,却被一道玉作方砖接下。 细看之下,发现哪里是玉砖,乃是十足的一道玉枕头。 “这……”,周遭众人见怪不怪,唯独古今极为无语。 “此人不仅极度嗜睡,没料想念器居然都是枕头……”。 再说这玉枕,与那青光剑相抵半空,古今惊叹云中卧果是强横,竟能在毫厘之间将此招接下。 不知云中卧口中呢喃何辞,两人此时战的火热。 “二剑穿金!” 文浩阳再度一喝,随即见那青光剑再度袭来…… “眠化玉蝶”,当青光剑再度直逼眼前,只见云中卧的玉枕霎时在空中交绕成影,乍一看,如同翩翩而飞的蝴蝶一般吸人眼球。 蝶翅扇动之下竟将那青光剑之力逐渐化解,直至停滞空中,不曾动弹。 众人皆翘舌哈口,古今亦然,自己可是尝过此招威力,可没料想竟被他人如此轻易化解,不禁对云中卧再度刮目相看。 两道念器僵持片刻,文浩阳见二剑被破,当即眉心一横,低声喝道:“三剑破空!”。 待到最后一字落下,只见青光剑倏然化作一道白光,在空中穿梭来往,其速竟快的难以捕捉。 “刺啦,刺啦”,白光绕云中卧身周来回穿行,多数皆被玉枕所抵,但却依旧有数次划过云中卧肤表。 不多时,云中卧已然身添数道剑伤,伤处血肉绽放,鲜血淋漓。 “一枕三梦!”,云中卧忽而一声轻吟,与此同时施展一道迷踪身法。 此招一出,玉枕当即在空中旋舞,带着残影化作三面绿面光镜。 “叮叮当当”。 白光与青影来回撞击,瞬息间已交战数百合,却依旧无能为力,难以破穿三面残影镜像。 不出稍息,文浩阳便满头大汗,心知自己不能拖战,且战且思,且思且疑。 如此持战数百回合,文浩阳只顾攻杀,而云中卧却致力防御。 眼见施展浑身解数依旧未取得可观效果,文浩阳当即收回青光剑,默然而立。 终于,静立一刻之后,文浩阳眉心一横,咬牙一顿,长舒一口气低吼道:“四剑荡八方!”。 此招一出,文浩阳霎时喉中一甜,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显然是此刻难以驾驭此法,强行运功所致。 再说语过声息,忽见文浩阳头顶半空的一道青光剑倏然变作两道,而后再度生作四道。 四道青影白光嗡嗡低吟,“咻”的一声后便分散悬滞于云中卧头顶四方,剑锋直指其身。 见此气势,云中卧渐行睁大靡靡双目,无有丝毫迟疑,心知此番不可托大,双臂横纵一划,而后凝滞不动,如石雕一般伫立于静谧的空气,似是此时周遭皆是暂息停止一般。 只听得自其口中传来一道轻扬呼声:“一枕十梦!”。 待其声息,只见空中旋舞的玉枕光镜顿时变作十面,呼呼啸啸,护于周遭。 “嘶……”,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功法,强横无匹,方才三道便将自身护持的滴水不漏,此刻乃是十面,只怕是严丝合缝间难以突破”,众人如是所想。 果不出所料,待到十面光镜所出一瞬之间,四道白光剑影便自四方已然而至,其势如千仞瀑布高屋建瓴。 在场之人见此战况,只觉汗毛倒竖,此乃何等强横功法,此招一出,谁人可当? 怎奈接之而来的景象更叫众人身处如梦似幻之中。 只见那四道白光划破长空,如风刃一般带起道道虚影,直向云中卧而去,可当那四道令众人胆寒的剑影撞至光镜之上时,却霎时举步维艰,遇力卸力。 趁此时机,文浩阳施展身法,双手握作鹤喙拳法,朝云中卧袭去。 “噗噗”。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听闻一道剑锋刺中物体的声响,当即定睛朝场中看去。 此时的文浩阳依旧摆着鹤拳武学的架势,立于云中卧三尺之处,一动不动,而在其脚尖前三寸处的石板上,正是自己所御的青光剑,已然深插地面之中,入地七分。 再看云中卧,此时头顶依旧悬一道尺五玉枕,一臂朝前伸出,作出推拒之态。 场上场下皆是落针可闻,久久无有响动,所有人连大气都未曾敢出。 终是僵持一盏茶功夫后。 “噗”。 文浩阳口吐一口鲜血,随后含糊不清道:“我输了!”。 在场之人只有众导师及极少弟子看清场中方才情况。 “究竟发生了甚么?”,场下人群中顿时议论四起。 “爹,方才究竟发生甚么,为何大师兄好端端地认输了?”,剑曼曼面露关切,急急询问剑无名。 剑无名闻言,轻叹一口气道:“两人相去尚有一段距离,云中卧并未出手,只是以玉枕将青光剑弹射而回,文浩阳却因运功过度,故而自创己身,招数被云中卧所破,且连其念器被一并弹飞,故而文浩阳再无一战之力,只得认输”。 “大师兄此前不是与四师兄相差无几么,为何如今会相隔甚远?”,剑曼曼依旧不死心道。 剑无名轻声道:“此前二人确实相差无几,可奈何云中卧实天赋异禀,进步之快教人咋舌,如此年纪便将庄梦蝶法修炼至如此境界……”。 言毕,剑曼曼这才低落垂头,随即眼露担忧,含情脉脉的望向场中的文浩阳。 又过数息,场白才回过神来,当即扯破嗓子高喊道:“决战,云中卧胜!”。 “噢!”。 场白言毕,场下顿时轰若雷鸣,经久不息。 鼎沸潮涌之中,云中卧再度恢复昏昏沉沉的模样,缓步走过去扶起文浩阳,将其搀扶至场下。 待到云中卧再度回至场中,场白则宣布起内门弟子比试结果。 当宣读头筹是云中卧之时,众人皆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场白示意场下弟子动静稍息,而后顿一口气高呼道:“接之而来,便是将外门前三十名者唤入场中,进行下一试场:伏地瞟天之战!”。 闻言,外门弟子中排行前三十名者皆是接踵而至,行至场中。 待到所有人聚齐之后,场外内门弟子便一一打量起场中外门英才。 “不知外门此次谁人拔获头筹?”,窸窸窣窣言论骤起。 “想必应是王来华罢?”。 “不不不,应是那个曾经打败大师兄的十吟”。 “对,怎的忘记此人,必当是他,只是不知其如今实力如何,是否因被遣入外门而再无长进?”。 “莫急,此人既是外门第一,必当是首战之人,优劣强弱,立见分晓”。 “是也,是也”。 众人激论四起,皆是瞩目古今身上,场外一名女子亦是将目光聚焦至古今身上,只是心中却五味陈杂,此人便是剑曼曼。 场白见反响如此热烈,当即道:“既然伏地瞟天之战的规矩宗门弟子皆知,我便不一一悉说,此番便开始罢……”。 场白语间先是一顿,噤声一息后兴致勃勃道:“接下来便由外门拔获头筹的弟子出场,自行选择挑战对象,请……”。 场白演说中,众人口中皆喃言道:“十吟,如今再让我等看看你是否依旧那般强横罢!”。 “郝云出战!”,场白大喝一声。 “???”。 待听闻头筹并非古今名号,众人皆是一怔,似是不相信自己双耳。 直至郝云出场,众人发现果真不是古今,更是瞠目结舌,不知所言,当即转首汇目于场中古今身上,一脸蒙圈。 “外门十吟竟不是第一?”。 “莫不是有何猫腻?”。 “难道说这郝云才乃隐藏极深之人,亦或是说历经一年多后的十吟毫无长进?”。 众人此时心中皆是疑云盖天。 第六十六章 力尽心足 恰当内门众人心遗天惑之时,郝云则怯生生出场了。 众人皆翘首以待,预见其显露手脚。 “郝云,你此刻即可竞择对手,如若斩获两胜亦或是被某位导师看重,便可拜入内门,莫要平白糟蹋了这良机”,场白蔼声道。 “弟子明白!”。 闻言,郝云郑重回应,眉间却稍显踟蹰,转首道:“郝云向童信仲师兄讨教”。 众人闻言,觉得此选在情理之中,当即大失所望。 “果然还是挑内门最弱的弟子开刀么?”,四下顿时窃窃私语。 场白向场外一处道:“童信仲,郝云挑战于你,你可答应?”。 闻言,只见人群中一道稚嫩少年面带愁苦,结巴道:“弟子……无异议”。 众人皆知,此举虽是予其抉择的权利,实则却由不得其不答应,作为内门之中年纪最小且修为最低的弟子,定是首当其冲,毋庸置疑。 如若其推拒不应,一则丢了内门弟子脸面,二则会影响自己此后修行的心境,毕竟,心中且已存惧,何以踏步前行?。 场白当即遣退他人,只留二人杵在场中,随即铜锣一响,二人激战顿始。 只见二人此时功法尽显,火星碰闪电,斗的难解难分,顷刻后再度分立两侧,气喘如牛,二人身上皆新添一些伤痕。 一刻后,又一番搅缠来回,二人缠斗虽是激烈异常,众人却觉远不及心中预想那般震撼。 又过百余合后,童信仲终被郝云险胜了一招击败。 此间并无任何导师表态,场白见此,干咳两声后当即道:“郝云,你虽是斩获一胜,可因导师未入诸位导师慧眼,此番你须得再战一场,或是一战必胜,或是大放异彩方可”。 郝云闻言,只是面带苦笑点头应喏。 郝云之后挑战的乃是内门后十名之内的肖舒,二人势均力敌,力战数百合也不分胜负,肖舒终因体力略微不及郝云,最后以细微劣势败于郝云之手。 待到场白高呼自己获胜,郝云当即瘫软在场中,浑身难以动弹,泪如泉涌般憨态欣笑。 郝云被抬至场外,场白则面色一顿,随即转头呼道:“外门弟子十吟,郝云之战你亦所睹,如今他已成功晋入内门,你亦要全力以赴,不知你欲挑战何人,报上其名”。 待到场白言毕,场内外霎时噤声,只细细静听。 “弟子不才,早闻云师兄英才逼人,欲要切磋一番,还望成全!”,古今缓声道。 “嘶嘶”,场下遍布倒吸凉气声响。 “终于要显露身手了么?”,场下某处的李大嗓,剑曼曼,文浩阳等人皆不约而同道出此言。 “你可想好咯?”,场白虽是心中亦有所准备,却依旧被震慑一番,疑问道。 古今并未回答,只是眼神坚毅,偏首看向场外人群前所立的睡眼惺忪的云中卧。 “呵~呼~,那便讨教了”,不待场白开口,云中卧伸展身形打断其言,回应道。 隐约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场下众人模棱两可,以为二人有何怨仇。 “你俩此前便认识?”,场白迟疑一刻后疑声道。 闻言,二人皆是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算是罢!”。 彼此默契,二人皆是嘴角微扬。 只闻场白:“既然如此,话不多言,开始罢!”。 锣声过后,两人俱是纹丝不动,僵持良久,便是场下哟呵亦无半点反应。 待到片刻后云中卧终是清醒过来,身形挺拔,双目如炬。 “云师兄,如何了?”,古今征问。 “精神矍铄!”,云中卧则一字一顿。 二人这才抱拳施礼,异口同声道:“来咯!”。 空气中弥散的硝烟顿被点燃,二人倏然战起。 古今运行修罗体,将肉身之力爆发,云中卧亦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哒” 二人同时脚蹬地面,地砖炸裂发出一声响,两道身影如同两矢箭羽,霎时撞击在一起。 古今这边: 氤氲赤雾似魔公, 肉骨缠纹降虎龙, 殇剑玄乌惊电疾, 拳风呼啸显凶容。 再观云中卧: 长衫趿拉如罗汉, 似是态疲精肉骨, 玉枕翠莹融碧纱, 身浮摇摆泥中钺。 此时的古今初步掌握御物之法,历经几日以来,虽然达不到如臂使指,可即便如此,依旧如同雷电霹雳,迅疾非凡,一经施展,竟已将云中卧隐隐压制。 不出稍息,二人拳脚与念器战过数百回合。 云中卧被古今略伏一手,此刻只感不爽,倏尔拿定主意,当即喝道:“眠化玉蝶!”。 那玉枕缠绕成蝶翅唿扇,古今见是先前其与文浩阳之战所用功法。 此招祭出,七殇剑顿时被其拦阻在半空之中,古今御剑之时才发觉有异。 “咦?原来如此!” 古今似是发觉怪异之处。 “我道说为何文浩阳的念器被其所阻,原是此法一经所用,则玉枕所化之蝶便如同蝶翅一般,见力化力,如此之下,除非对手所施功法更为不俗,否则便皆被化解。 如实思明后,古今也不怠慢,施展游龙步欺身而上,云中卧见古今手握拳掌而来,当即亦握拳掌与之碰上。 古今双手尽运摩诃二掌断水逆,左右排山,却不料云中卧施展的拳掌却如柔柳一般将其拨弄一旁,两人又战百合,皆是未占到一丝便宜。 某一刹间,二人心有灵犀往后一跃,两方试探的七七八八,此时凝眉定气。 古今当即轻呼。 “仙剑小术!” 而后手印变换,只见七殇剑在其头顶嗡嗡低颤,同时发出轻鸣。 众人此时皆是一凛,而后骤起惊呼。 “仙剑小术!竟是仙剑小术!” 霎时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变为怪声尖叫:“此人究竟是何人,怎会身怀仙剑小术?”,有外门弟子,并不知晓古今凶威,震惊难以。 “此人究竟如何得到仙剑小术的,莫不是走了后门?”有弟子不可思议。 只是不待其言毕,便被身旁之人当头一巴掌:“决计不可能,若是那般,仙剑小术怎会数十年来独现寥寥几次?” “可是,那是为何……?”。 只有些许知情人士方才知晓古今已获此术,即便是云中卧初一听闻,亦是惊了一刹。 云中卧也非等闲之辈,也只怔了一息,便凝神严阵以待,见古今刚热完身便是绝杀,丝毫不敢懈怠。 其双手捏诀,而后口中亦是轻呼:“一枕廿梦”。 待最后一字落下,只见玉枕在空中带起数道残影,化作面面玉镜,细细一数,竟有二十面。 “嘶” 众人再度吸起一口凉气,心道:“此番对决,不知如何天倾地覆,全然不敢想象”。 二十面玉镜在半空旋舞,古今见此阵势亦是心中一惊,却稍显赧颜。 待其朝前一指,只见七殇剑剑锋向地而立,忽而又生一道,两道,三道……。 最后出现十道,凌空围作箍状,待古今二指一挥,横指云中卧一道道接踵而去。 “咦?”,众人见此,皆是一怔。 “听闻仙剑小术一旦成就,可化作近百虚剑,一旦发威,惊天动地,怎如今只有十道,莫不是传言有虚?”,周遭弟子嘀咕起来。 “那定是其并未练成咯,连这也想不到!”,一名傲气弟子顿一咋呼,周遭之人听闻后才恍然大悟。 古今闻言,亦是面红耳赤,自己的确未练成,只是稍入门庭,此时用出,并非耸人听闻,而是想先作试手之用,却不料被众人看破。 虽是如此,却也未顾他人言语,只御十道剑影而去。 “嗖嗖”,十道剑影呼啸而过,带风携电朝云中卧而去。 云中卧双臂一挥,二十面玉镜便将自己围在其中,密不透风。 七殇剑与玉枕残影相互触碰一起,僵持极久。 正当众人好奇究竟谁能更胜一筹之时,忽而听闻云中卧再度低喝一声道:“十梦化风,十梦化水”。 此言一出,只见方才还在僵持,且稍有进展的七殇剑顿时似撞萧墙,再难进一步,在玉枕镜中如陷泥沼,不可自拔。 而云中卧的另十面玉镜忽而一变,如同盘状朴刀一般,自四面八方掩杀而来。 古今脑中嗡的一鸣,当即反应过来,将修罗体运转至极致,欲要抽回七殇剑发现暂无可能,只得身周血雾缭绕,肉身之力尽开,浑身体纹影影绰绰。 “踪无不定!” 心念一动开启身法。 只见其脚下步步皆不同,无向无距,似是随风而飘,更如逐空而行,整个人化作道道虚影。 任由十面玉镜锋刃寸寸划空切削也未中半招,此时古今心中真个叫快活难言,自己如同清风一般似有似无,在空中亦是似行似止。 场下众人见此只觉骇人听闻,怎会有如此奇妙的身法,直教人瞠目结舌,不知所言。 云中卧御玉枕上下翻飞,却久久不能触碰古今分毫,不禁对其大为称赞,同时略显迟疑,似是在思忖克敌之法。 两人如此僵持,正当古今逐步摸索至云中卧身边,准备施展武学时,只见云中卧眉心怒横,而后喃喃一声道:“鱼我之乐!”。 此招未出,忽听得场下一老妇人大喝一声:“云儿,莫要……!”。 第六十七章 相龙仙阶 只是不待老妪喊出声,便见场中的云中卧头顶的玉枕此时化作了一道水中游鱼,四面游弋。 古今初见此招并无惊诧,但看的久了,才发现其中诡秘。 此时的玉枕在空中呈现一道光影,挪移翻飞,并未如同自己所料那般掩杀而来,不似寻常悬旋,更似失心疯牛般四处乱撞。 “这是何等招数?”。 古今心中烟笼迷雾,观察许久发现玉枕之威愈烈,不禁警惕寻思到,若是此时之威击中自己,即便以自己的肉身,怕也会不会好受,可既然已施展如此强横功法,却为何迟迟不见攻势。 正当疑惑之时,场下早已炸了锅。 “师兄,云师兄所用招数为何从未见施展过?”,一名女弟子向一旁男子询问。 闻言,男子亦哑口无言,只一味摇头。 “爹爹,此功法看似绝非等闲,可为何云师兄却不攻杀十吟,而是自顾乱飞?”,剑曼曼不解向剑无名求教。 剑无名则怔了一刻,随即啼笑皆非道:“你有所不知,此功法乃是我宗偶获得一道残卷,此前从未有人习得,也得亏云中卧天纵奇才,竟能将残卷练就,老夫也只是听闻鹤姑说,此法虽是威力了得,却因残章断篇之故,施展后不能随心所欲,只得碰运气,看谁倒霉”。 “这……”,剑曼曼闻言,顿时无言。 古今将踪无不定施展极尽,发现以玉枕的速度虽是不及自己,却也在身侧险险来回数次,而且身法极其消耗体力,不多时自己怕会不攻自溃。 反观云中卧,此时却不慌不忙拍打身上尘土,而后再度就地一躺,侧卧枕臂,笑吟吟看向古今。 “云师兄,你这是何意,既有如此强横招数,尽管攻来,如此戏耍于我是为何?”,古今手忙脚乱的恼羞道。 闻言,只见云中卧已然一幅昏昏欲睡状,呵欠连天道:“咳……十师弟,实不相瞒,此招我并未习全,而是一道残卷,一经施展,恰如‘子不知鱼之乐,子不知我之乐,我亦不知鱼我之乐’之理,即是说不分你我,故而我也只得坐以待毙,如今只有赌一手运气”。 “……”。 古今闻言后一脸黑线,白了其一眼,世上怎有如此荒谬之人。 小心闪躲,听闻身边呼啸的玉枕,古今劝说道:“那你将功法收回,我二人痛快一战不好么,怪慑人的”。 “当是不可,我见你至此之时也未尽全力,可奈何我却技穷才尽,若要胜你,只此一招而已”,云中卧抠鼻慵懒道。 “可若是你先中招,岂不是自断一臂?”,古今侃道。 “那又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罢?”,云中卧再无废话,只一言后,便闭眼静卧不动。 古今羞赧不已,自个在场中如同被人耍猴般跳蹲闪避,可对手却躺在场中惬意不已,不禁老脸一红,而后定下心来。 “哼,既然如此,那我也便赌上一赌,我就不信我的运气会比你……差……”。 “铛!”,正当古今停下身形昂首叉腰,话说一半时,空中翠影悄然而至。 “噗……”,玉枕如同陨石流星一般撞在古今后背之上,其瞬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前飞出,翩若惊鸿,口中鲜血随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呼哈……哈!教你装!”,众人与云中卧皆忍俊不禁。 正当云中卧幸灾乐祸时,却发现古今此时并非萎靡不振,而是满面鲜血夹杂着渗人的邪笑朝自己飞来,速度奇快且已至面门,此时即便撤回玉枕也已无用。 云中卧惊起要逃,却被古今肉身如同碾车一般撞上,而后超前飞去,直至撞至广场外的华表之上,方才顿下身形。 众人见此,皆是围簇周围,再看此时的二人,古今满口鲜血,云中卧则口吐白沫,皆是不省人事。 众人黑脸无语,这等滑稽结果,教人如何堪颜。 看着二人久久不曾醒来,台上场白赶到一旁。 “弟子退让!”。 拨开围观的众人后蹲下身来,看着二人此时的模样,甚是无语。 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吩咐众人将二人抬了下去。 傍晚时分,古今自梦中惊醒,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周遭极为熟悉,乃是李大嗓给自己安排的那间屋子。 欲要挣扎起身,却发现浑身泛痛。 “师弟,你醒了?”。 古今艰难转头看向发声之人,强颜欢笑,轻点了点头。 “师兄,胜……负如何?,古今急急问道。 李大嗓闻言面带诡异,而后坏笑道:“你猜”。 “我猜你……噗……,……个鬼”,古今急躁之下,又吐一口鲜血。 若所料不差,应是自己输了,毕竟自己全盘承受了玉枕之力,而云中卧只是殃及池鱼。 “自然是师弟你!”,李大嗓猛拍古今胸膛呼哈大笑道。 “你……”,古今再吐几口鲜血。 “抱歉抱歉,忘记你身负重伤了”,李大嗓憨笑挠头。 古今先是瞪了他一眼,而后微弱道:“细说”。 李大嗓闻言,才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道来。 原是二人昏死过去后,众人静待一盏茶的功夫,却依旧不见动静。 正当众人皆以为此战以平手分晓之时。 “呃……噗……疼……”,听闻一道蚊蝇般的呻吟声传出,众人当即低头看去。 待看清,发声者正是古今,此时古今浑身如同车裂一般难以动弹,微睁双眼,而后看着面前之人,发现是李大嗓。 “二师……兄”,古今轻声呼唤。 “师弟莫要说话”,李大嗓按住古今,其却执意要起身,不得已只得将其扶了起来。 待到场白手托古今臂膀,高喝一声:“此战十吟胜”,只见古今才嘴角带笑昏厥过去。 听闻完李大嗓所说,古今强行回忆,却发现全然无印象,便再不多想,总归是自己胜了。 此后几日古今每日只得静静养伤,听闻云中卧当日并无大碍,只是在巨力之下磕着脑壳,故而昏厥过去,待到醒来之后,气的三天都未睡觉,以作自惩,据说此乃其自省事以来首次这么久不睡。 几日过后的某个清晨。 正待古今洗漱时,房门訇然而开,李大嗓火急火燎闯入屋内,全然不顾还未整装的古今,拽起臂腕转身便奔。 再说古今,一路上如同风中摇摆的旌旗,耳边迅驰得风声呼啸而过,一脸懵圈。 待到不多时,两人已至宗门的窥相阁中。 此时厅内已然人头躜动,吵吵嚷嚷,围作一团。 待古今探头看清后,发现众人圈围的,乃是大厅内钟山石台上的一座墨玉水缸,众人见此皆是跃跃欲试,唯独古今模棱两可。 “师兄,众人围着一缸清水作甚,莫不是宗内山泉截流了?”,古今询问道。 李大嗓闻言险些被雷倒,当即扶额对古今细细讲来。 原是此缸并非普通水缸,水也非寻常清水。 此缸名为海纳缸,水是镜花水,用于测试念道修行天赋所用。 若是将个人念力投入其中,镜花水则将念力吸纳,从而显现奇形,以古往今来之说,其中出现的奇形共分九层,分别对应龙之九子模样: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以此将念道天赋分为三六九等。 听闻此中道理,古今立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正当现场吵闹声此起彼伏时,一道震慑方寸的浑厚声音自人群后传来,众人当即噤声瞩目。 来者正是宗主剑无名,身边陪同的是阁管导师。 见人群主动分立,让出一条通道,阁管导师穿过人群立定墨玉缸边,清嗓朗声道。 “话不多言,规矩依旧,此次开放窥相水为尔等天赋评测,诸位弟子莫要藏拙,尽力施展”。 在场弟子闻言后皆不约而同点头示意。 “那么便依序先由十吟开始!”,阁管声起。 古今被唤也不拖沓,朝前一步站在海纳缸之前,低头面向的镜花水面,施展念力浸入其中。 可令在场众人模棱两可的是,当其念力注入其中半晌后,并无半点动静。 此时场中皆如热锅上的蚂蚁,坐不住了。 “莫不是海纳缸和镜花水失效了?”,众人皆疑云四起。 与此之时,云中卧悠哉上前,拨开古今,低头将自个的念力注入其中。 众人此时看清,随着其念力一入海纳缸内,镜花水当即翻腾起来,竟如要挣脱缸的束缚一般,化作一头洪荒巨兽,在缸口向外挣扎。 “嘶,竟然是睚眦!”,众人皆大呼起来,此乃首三等中的睚眦之相,窃窃私语骤起。 “数年以来,能达到睚眦之相者,寥寥无几,可谓是凤毛菱角,不愧是云师兄!”。众人称赞道。 只是此人还未言毕,当即被一侧另一人打断道:“这又有何,难道你忘记前几年的那位师兄了么?” 闻者忽然怔了一怔,而后仰头长叹道:“数十年以来,睚眦之相者只有三人,但就在四五年之前,那古师兄的囚牛之相着实教人后思极恐”。 众人皆是窸窸窣窣讨论起来,待到云中卧试毕,转身将古今再度推至海纳缸面前,慵懒的道:“缸和水都没问题,再来一次”。 古今闻言又将念力探入其中,可是依然如前次一般,迟迟不见半点动静。 此中怪事将剑无名吸引过来,只见剑无名刚一站在海纳缸前探头一看,便倏然间散发出一种海啸山崩的气势,将周遭体质较弱的弟子吓的倒退数步,浑身被汗浸透。 而后慢慢收敛,待到消散之后,剑无名依旧呆立,久久不能言语。 “宗主,宗主,您这是如何?”,阁管导师强行将剑无名唤醒,却见其依旧恍恍惚惚,不禁询问其中巨细。 只见剑无名整理思绪之后,才颤颤巍巍自口中念叨一句:“又是龙相之念!”。 众人皆是恍惚,一缸水平静如镜,何来的龙相,更何况,三六九等,哪来的龙。 剑无名见众人不解,便长舒几口气后,才解释道:“尔等有所不知,念力天赋实则分为十重,囚牛之相之上更为精纯者,其念力天赋则显现龙之相,只是这十重以往只存在于传说,几年前我宗曾出现过龙之相者,我与众导师商定后,为了保护他却对外只宣称囚牛之相,此人正是你们熟知的古剑生”。 “怎料时隔几年竟又出一个龙相之念,难道百年难遇的龙相已然如此廉价了么?”,剑无名喃喃自语,依旧难以置信。 众人闻言,当即反问道:“可是宗主,这水波澜不动,何来的龙之相!”。 剑无名则魂不守舍地双指指向水底,呢喃一句:“仔细看”。 众人皆瞪大眼睛审视,待看清后顿时愣作木雕。 果见那水底有一道水流环顾流动,再细看之下,形态威武霸气,身姿飒飒,果然如同真龙一般。 此时众人皆是恍惚不已,古今亦然,久久不能回神。 不多时,古今念道天赋为龙之相的事已传的沸沸扬扬。 待到众人皆相信自己身处现实之后,阁管导师才示意后者继续。 此番测试之后,发现除古今乃是龙之相之外,最高者也只乃云中卧的睚眦之相。 测试完毕,众人皆被接引到一座院落之中,教众人休息几日,而后领取各自奖励。 话说古今在自己的阁楼之内,将蒋吴田三人与李大嗓聚到一起,大快朵颐,高声喧哗。 蒋吴田三人跃过龙门初入内门,此时虽未有太多虚名,却教自己对道途愈发自信。 又过几日,领取奖励之日如期而至,许多弟子皆汇聚天梯塔的传送台前,似是自个领取奖励一般兴奋不已,直至古今等十人被送入一道虚空之中,众人才吁叹离去。 再说十人,伴随眼前光景一闪,刺眼光纤逐渐消散。 缓缓睁开双眼,才发现眼前乃是一片虚空,而在虚空之上,悬空立一道方石台阶,笔直朝上,细细一数,共有整整百阶。 “咦?” 古今环顾探寻,发现除此而外再无他物。 李大嗓看出其之疑惑,拍拍肩膀道:“师弟,想必正在疑惑为何此处并无奖励,而是仅有百阶石台罢!” “嗯!”,古今点头回应。 李大嗓也不卖关子,当即解释道:“眼前石阶并非一般石台,乃是宗门门主自遥远大陆的一处仙山之上带来,而每阶都有异能,俱是不同寻常,十兄可先行走上去试试水,但望谨记定要珍惜此次机会!”。 古今听后面带狐疑缓步走到石阶前,转头四顾瞅瞅其余几人,发现皆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回过头来,再看一眼眼前石阶,当即眉心一横,跨步踏去。 第六十八章 逢满舍生 “嗡……” 古今刚一迈步踏上石阶,忽觉脑中一阵晕眩,台阶之上有一股无形怪力朝自己袭来,怪力虽非巨大,却也不容小觑。 沉住心神,稳定半刻,终在其上定住身形,回头一看,见众人依旧似是而非的坏笑,李大嗓更是调笑地点点头,示意古今继续往上。 见此,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猛然充斥思想,古今再度迈步跨上第二阶。 果不其然,当其步落第二道台阶之上时,只觉怪力愈发强横,脚下也随之沉重,犹如绑扎了百斤负重般,再次稳定一刻后,回头见众人此时皆是盘膝而坐,平心静气调整状态。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回头已无可能,硬着头皮也得上。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半日,或是一天,再看去时,可见第三十阶之上不远处,一道身影佝偻跪伏,汗如瀑下、气喘如牛,不问便知正是古今。 此时依旧苦苦强撑,挣扎极久,正欲爬起却忽然被那股怪力猛袭,随即便见身如翩跹落叶一般倒飞而出,跌落至众人面前,大口喘息,难以动弹。 “师弟,如今你知晓为何奖励是石阶上的历练了罢?”,李大嗓调笑道。 谁知其刚言毕,却只见此时已山穷水尽的古今忽然再度起身,直朝台阶之上飞奔而去。 见此,李大嗓当即慌了神,大吼道:“师弟且慢……”。 只是话未说完,便见如离弦之箭的古今化作惊鸿而去,只是还未到达三十阶便被再次推飞而回,滚落台阶前。 古今刚一着地,便又要再度返身,却被李大嗓拼尽全力的按在原地,口中不住喊劝:“师弟,莫要冲动!” 古今才略微卸下劲气,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反观李大嗓,却追悔莫及的哭丧着脸嚎道:“误事了,误事了”。 古今稍缓一口气,费力抬头宽慰道:“师兄莫哀,待我养好精神再闯即可,况且又未受伤,哭丧甚么!” 不料李大嗓依旧苦丧着脸,口中喃喃自责道:“师弟,我对不住你!”。 “此话怎讲?”,古今虽心知李大嗓如此定是事出有因,却模棱两可不得而知。 李大嗓这才细细道来:“师弟有所不知,此石阶之上,被宗门设有禁制,每人可攀登次数与所在名次有关”。 “竟然还有这等说法?”,古今乍惊,而后询问道。 李大嗓点点头道:“宗门将论剑大会选出的十人分作四等,一等者为第一名,可登三次,二等者两人,可登两次,三等者为三人,可登一次,四等者四人,可盘坐三十阶之内锻神修念”。 “历来论剑大会,只要内门弟子之战取胜才有机会享受此利,此次由于师弟神威宗主才破例允你第一名的待遇,因此你本是有三次机会的”,李大嗓语不间歇道。 “……” 闻言,古今方才明白此中珍贵,还不待开口便听李大嗓继续说道。 “本想师弟有三次机会,故而与其对你言说其中奥妙,还不如让你亲自体验一下,想必也非坏事,可怎奈师弟如此急躁,又糟蹋了一次机会,怪我,怪我,未对你开诚布公说明清楚,不过师弟也莫要担心,如今我还有两次,你将我的一次拿去,我有一次足矣,此中规则亦允许互相交易”,李大嗓宽慰道。 看着李大嗓真诚的眼神,古今叹笑摆手道:“无碍,无碍,一次足矣,难道师兄还不相信我?”。 谈笑间,果见李大嗓眼中散发出怀疑神色,气的古今险些忍不住开天眼瞪死他。李大嗓含笑点头道:“不瞒你说,此阶除两人以外,还未有人登上过百阶”。 “那又如何?”,古今不满反问。 李大嗓闻言一怔,随即释然道:“那咱俩先说好,若你不能一次成功,到时必须取我一次机会,不许反悔!”。 古今才无奈的点头应是。 此时古今已恢复一些气力,便调整身形,开始打坐休养。 再说其他几人,历经一日有余的调养,此时已然严阵以待,回顾此前的闹剧,甩在脑后。 相互点头示意,也不拖沓,踏开身形,各自飞奔台阶之上,初一触地,立见分晓。 只见几人一登石阶,云中卧便一马当先,倏然至四十九阶之上,其后依次排序,便是第六名的洪瑞都已身处三十一阶,后四名则依照规矩,往三十阶的目标努力。 古今此时静梳精神,心无旁骛,无管周遭。 不知觉间,又一日已过,此时的古今仍如入定的老僧般不动如钟。 某一刹那,紧闭的双眸乍瞪开,如同怒目金刚,炯炯有神。 此时再看,只见后四位弟子整齐盘坐三十阶之上,名居第六的洪瑞正顿于四十九阶之上,第五的孔靖则在五十三阶之上,直至第七十一阶处的李大嗓,七十八阶的文浩阳,以及比其整整高了十一阶的云中卧。 此刻众人皆是狼狈不堪,精疲力竭,却还依旧苦苦强撑,在各自的石阶之上俯身大口喘息,不忍放弃。 收回目光的古今此时生龙活虎,精气神汇,缓步行至石阶之前,毅然决然跨步而出。 一步、两步、三步、…… “呼,呼……” “嗯?你这便跟上我们的节奏了吗?”,李大嗓惊疑一场,低声咬牙看着眼前的背影道。 原是不出半日,此刻的古今已然从李大嗓擦身而过,位于整八十阶石阶之上。 此时的李大嗓已然力有不逮,再难进一步,只得在此阶止步。 带着李大嗓的打气鼓舞,古今再度超前行去。 只觉此时脚下带千钧重量,肩上扛万斤巨石,古今才明白此处真正的用途。 这石阶之上,并非锻体,并非修念,而是锤炼意志,精神。 一日过去…… “呵……呼……,这便到了吗?”,云中卧躺在九十阶之上,打了一个呵欠,似是已有百年未合过眼一般迷迷糊糊,又似神志不清。 身后的传来一道低沉的回应:“是!”,说话之人不是古今还能有谁。 两人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守神。 古今自其身旁走过,拖着艰难的步伐,骨骼时不时传出咔咔声响,超前艰难又跨一阶。 又过一日,古今已然身处第九十五阶之上,只是此时已浑身通彻,肤表殷红,似是要渗出血一般,极为可怖。 粗喘极久后,古今毅然决然抬脚再迈一步,当其脚刚至第九十六阶时。 “刺啦刺啦……”,只听得自筋肉之上传来骇人心魄的撕裂声,随着响动传出,其肉身之上顿时肉眼可见数道豁口,伤口霍霍,鲜血淋淋,直教人浑身胆寒。 与此同时,古今血液悄无声息的逆流循环,修罗体也自行启动,肉身符文顿时显现,伤口竟开始缓慢愈合。 不多时,古今只觉轻快不少,未料想修罗体与体纹竟对锻炼意志有益,本以为锻炼意志乃是精神之列,与肉身并无半点关系。 此后未出一日功夫,古今便又跨越两阶,抵达九十八阶之上。 众人见此,虽是自顾不暇,却也被其慑的心颤,虽心有预想,但未曾料想古今竟可怖如斯。 再说自身,此时身处九十八阶之上,浑身筋肉乱颤,虽是依旧略有遗力,但到要抬脚迈步之时,却发现如何也跨不到九十九阶。 屡试数次,依旧难成,只得一咬牙,将修罗体与肉身之力开启至极致,伴随着喉咙传来微微甘甜,浑身如同被碾碎一般痛苦。 待到踏上九十九阶的同时,古今只觉天地倒转,手脚移形换位,整个人如同被泰山挤压一般,化作烂泥。 不觉间两日已过,古今依旧了无生息,其下众人不免察觉异样。 “师弟,你莫要吓我,你可还活着?”,李大嗓先行高呼,探明古今生死。 “诶,你死了么?”,云中卧亦瞪睁双目,死死盯着古今。 一股清风拂过,九十九阶之上并无半点回应。 “坏事了,师弟修炼修没了,我去禀告师门”,李大嗓当即艰难起身,欲要下台,恰在此时。 “呃……你除了哭丧还能……作甚……”,只闻那摊血肉中传来嘤嘤低喃,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待放下心来,众人便不再理他,继续各自修炼。 再观古今,周身布满血痂,四肢伏在台阶之上,撑起上身,稍一动作便有黑色血痂剥落,似盔甲一般咔咔作响。 历经两个时辰苦试,古今终于坐起身来,盘膝其上,虽是狼狈不堪,但其微睁的双眸,却紧盯着第一百阶石台。 奈何百阶上云雾朦胧,即便火眼金睛却也辨不清其中绝代风光。 稍作修养之后,古今举起万钧重的臂膀,朝云烟中探去,初一触碰,竟发觉存在一道壁障,屡试再三依旧如此。 “咦?这百阶之上竟有如此屏壁,这该如何是好”,古今万般无奈。 正当苦思冥想时,忽听得空中传来一道浑厚声音。 “诸位弟子听令,天梯试炼时辰将至,望各位惜时如金,一个时辰后将闭境逐客”。 “啊?这便到点了么,当真是洞中一日,世间十载啊……”,听闻提醒,众人皆感慨时光如水,奔腾似箭,急于把握最后的时机,更上一层楼。 “一个时辰,看来须试上一试了”,闻言后,古今也不得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抬起双臂,抵在百阶壁障之上,竭尽余力向内顶去,可无论如何尝试,却依旧难以入前半厘,半个时辰分秒而逝,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古今心急如焚。 正当其愁眉不展时,忽闻空中再度传来一句:“以退为进!”。 闻言,众人皆模棱两可,不以为意。 “莫不是?”,原本无可奈何的古今却忽然醍醐灌顶般大吼一声。 众人循声而去,只见其此时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收起修罗体和体纹,而后面朝百阶壁障倒去。 众人只见一瞬之间,九十九阶之上,迷蒙云雾之中。 “啊……!”。 伴随一声慑人的惨叫,一朵血雾丽花霎时绽放,而后消失不见,台阶之上的古今消失的无影无踪。 “尸骨全……无?” 第六十九章 无名之喜 “师弟!”,李大嗓撕心裂肺般难抑兽吼,震得那岿然不动的石阶都似是颤动起来。 “怎会如此?” 文浩阳在内的其余一众人等心中皆翻起惊涛骇浪,唯有一人除外,那便是将情形始末看的最真切的云中卧。 只见他一声不吭陷入了沉思,随即恍然大悟般嘀咕道:“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一道镜波虚空之中,一只修长竹指穿幕而出,延伸为一条臂膊,半面身形…… 待到看清熟悉的身影、俊逸的脸庞,只教画外人卸下一口气,此人不是古今还能是谁。 “呵呼!” 随着双脚踩定在平台之上稳住身体,古今舒泰的吟呼一声。 定睛打量,发现面前乃是一处两丈方的平台,中心摆立二尺高石墩。 上前查看发现空空如也,不禁弯腰侧首打量,发现石墩一侧立壁之上竟刻有四枚大字。 “小天取之”。 “啊?” 待一看清字迹,古今当即癫狂高呼一声,欣喜若狂难以自制,脑海中顿时划过幕幕回忆。 “小天,为何闷闷不乐,是不是何人欺负于你了?我去同你出气!”。 “小天,看我给你带了甚么有趣的东西?”。 “小天,我要出门问道去了,你要好生修炼,此时毋愁,我相信你终有一日定会扶摇冲天,我在前路等你”。 …… 一声声暖心呼唤将古今四肢百骸充盈的通透,那道颀长的背影在眼前翩翩来往。 “兄长!”,看着那娟秀的字迹,还有熟悉的称谓,古今知晓这定是古剑生为自己所留,思念之情霎时如同决堤洪流。 虽是如此,古今却也知晓此刻时不待人,当即暂收温情,摸索起这石墩的秘密。 将石墩上下搜寻了个遍,却毫无进展,此时时间已无多少,古今心知欲速则不达之理,当即稳定心神,目光不禁转向兄长所留的讯息之上。 “小……天……取……之……,对了!”,默诵一遍之后,古今似是顿悟一般腾跃而起,而后施展七寸拳,朝石墩一角轰然打去。 伴随拳落声起,只见石墩立即轰隆隆转动起来。 见此,古今不仅咧嘴痴笑,此次多亏兄长了。 “小则微,角代表的正是渐微,天乃顶,上则表示就是巅顶,取为获,迎来恰是收获,之是尾,后逆便是椎尾”。 古剑生所留的“小天取之”,一则乃兄长留书,饱含情义,二则为古今解谜,而谜底正是:转动石墩上角。 见那石墩咕噜噜自动旋转开来,三圈之后戛然而止,而后朝地下隆隆遁去。 古今默默静待,等到石墩降入地下一尺之时,显露四道尺许暗格,其内摆放乃双白玉坛、两樽乌楠匣,四壁刻文,中间錾刻四枚大字“缘来一择”。 见奖励是从四项宝贝中任选其一,古今毫无犹豫选择了其中一匣,打开发现盛放的是淬骨花后,当即兴奋万分,因为这正是大阵图材料之一。 收起淬骨花,古今又往四壁看去,发现其上所刻的文字乃是一篇法门,名为锻精炼神法,回头想来,正与百阶台阶功用如出一辙 将石刻经文默默诵读了几遍,只觉浑身舒坦,似是四肢百骸里面都被灌输了力量一般,心叫一声好东西,而后将碑文默默记在脑子里,转身向外走去。 再说外面,此时的李大嗓已然瘫软在原地,声嘶力竭朝天悲吼:“导师,宗主,快来救救十吟师弟吧!”,奈何无所回应。 正当所有人愣神之际,空中再度传来浑厚声音:“试炼时辰已到,请诸位做好准备”。 “走!”,伴随一道喝声,一道奇异之力将众人包裹传送至门外。 众人反应过来,见李大嗓依旧魂不守舍瘫坐在地,正待安慰几句,忽而被一只手拨开。 再说此时李大嗓正伤心掩泪,忽觉被人拍了一把,耳边同时传来一句:“至于如此伤心?”。 李大嗓愤怒的抬手摆开来手,低声斥道:“滚,你又怎知我与十吟的感情”。 话还未说完,忽觉说话的嗓音极为熟悉,当即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顿时如见鬼一般汗毛倒竖,跌坐不稳。 用力猛揉双眼后再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瞪大双眼直勾勾盯了古今半晌,随即又揉又捏,惊喜道:“师弟,你方才不是已经化为漫天相思的雨了么”。(j:南合文斗:沾边??) 古今闻言脸如铁黑:“你他娘才化成虚无了,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待古今解释,只见云中卧伸伸懒腰,坐起身上前道:“枉你在宗门呆了这么久,连幻象都没见过么?那道壁障乃是幻化所成,欲入之心愈强则愈会遭受幻境阻挠,反之若是心静如水、随心随性,那壁障便形同虚设,对于旁观者亦如此理,由于我等内心皆不愿同门师弟负伤,因此幻象映射到我等脑中的反而是场惨剧,如若所料不差应是如此”。 见云中卧分析的头头是道且近乎无差,古今不禁暗赞“此人当真不简单,作为旁观者竟然不被幻境干扰,一瞬间就能明白其中的原理”,不禁对其更是刮目相看。 众人明白后皆放下心来,异口同声道:本以为这第一百阶是最困难的,却未想到反倒最是容易。 云中卧却驳言道:“也不见得,毕竟这么多年来达到九十九阶的人不少,而突破百阶的却寥寥无几,毕竟道性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感同,唯独古今心叫侥幸。 几人一同到达宗主剑无名处,待剑无名审视一番众人的收获,当即满意地连连点头,所有导师也都知晓了古今跨越百阶的事情,对其称赞有加。 古今被捧的飘飘欲仙之时忽然想起甚么,回头询问道:“宗主,当我在九十九阶迷茫之际,若不是您通过虚空金言点拨,小子怎能侥幸获得此番造化?”。 “甚么点拨?”,剑无名不解古今所言。 见剑无名一脸迷惑,古今似明白过来,鬼笑一句:“应该是我听错了罢!” 心中不觉自有主意。 随后剑无名告慰众人道:“诸位都辛苦了,回去后先好生休息吧,待几日后养足精神,宗门便要进行念道修为测试了”。 众人齐声回应,而后各自返回,养精蓄锐,此处一放不提。 返回外门后,古今第一时间跑到黄老住处。 进院后发现其正在老院子里修剪枝杈,当即轻呼一声。 黄老转过身来,一见古今并未回应,而是先行打量了一番,随后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此次收获颇丰呐!”。 古今则躬身抱礼道:“多谢黄老点拨,不然此番必是空手而归”。 谁料黄老捋须摇首疑惑道:“要说这繁花茂叶当是谢我一谢,你却与我何干?”。 古今赖皮道:“黄老就莫要装糊涂了,当我在第九十九阶迷离之际,眼看时辰将至,已然慌不择法,怎料空中传来‘以退为进’的箴言点拨于我,虽然时间紧急并未辨别是谁,但我想此人非您莫属了”。 黄老闻言后却眉头一蹙,当即坚定的摇头道:“非也,一则我并无资格进入秘境,二则需要千里传音之能,除了宗主以外不可能是别人,再者说此番试炼本就是公平之争,机缘造化,历年以来,达到九十九阶的人虽不是凤毛麟角,却也并不寡薄,但最后皆功亏一篑,无功而返,也从未听闻有人出面点拨”。 见确实并非黄老,古今当即垂眼皱眉冥思起来:究竟是谁能帮我,难道真是宗主?应是不可能,宗主与我并无交情,更何况身为一宗之主,当以公平为本,怎会做此勾当,思来想去想不通便抛开不理会,直与黄老喝完茶后回到住处。 回屋后一人生静,古今这才内省起来,这一个月的历练,自己又精进不少,此时机会绝佳,应是好生沉淀一通。 将天渡经翻看观想良久,这才觉得修为沉淀了些许,如是几日。 这日,听闻宗门内传来念道测试的消息,古今整衣顿装姗姗来迟,发现所有的弟子都汇集在广场之上,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块赤红晶石,足有一丈余高,乃是浑然一体的巨型窥灵石,一行弟子则在其前拍布阵列的整齐有序,静待指引。 此会不同以往,由剑无名亲自主持,因此对剑辰宗而言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只见剑无名立身晶石旁,豪无拖沓,开门见山道:“此次乃我宗每年一次的修为测试,过程极为简单,凡受测弟子只需面对窥灵石放开念力,全力注入其中,晶石便会根据念力雄厚程度显示念道修为和品阶,不同品阶显示的颜色愈浅,则修为越低,反之颜色越深,则修为越强”。 此次测试由内门弟子先行,自大弟子文浩阳开始。 待剑无名言说间,文浩阳已郑重以待立于窥灵石前,探臂推石,一副凛然气势四散,将滚滚念力尽注其中,窥灵石当即变得殷红通透,似晚霞剥落的碎片。 据众人所见,文浩阳修为竟达到恐怖的四阶中品,且依照窥灵石整体变色程度可知,其念丹亦达到二丈有余,众人对此不禁翘手称赞。 随后二弟子萧鱼宫依此登台测试,测定结果为四阶下品,而李大嗓的修为最终落在四阶中品,念丹亦是达到两丈,皆在众人预料之中。 待到云中卧登台后,众人皆齐聚目光翘首以待。 再看台上,当云中卧手掌触碰窥灵石的瞬间,只见晶石迅速被胭红染遍,待到再无变化时,台下弟子不禁惊呼,云中卧在历经一年的成长后,修为竟达到令人发指的四阶巅峰,且根据窥灵石着色面积来看,其念丹经达到二丈八。 云中卧测试的结果引发场内轰动,久久不曾消退,只教后面的弟子门黯然失色。 随着测试依旧如火如荼持续,待到正午将近时,伴随着最后一名内门弟子郝云的测试结果出炉,内门弟子通通轮遍。 “外门弟子第一人,十吟!” 伴随着剑无名振聋发聩的高呼,此番测验终于轮到自己。 被唤的古今立即起身攥了攥拳,跃跃欲试走到晶石前,停驻下来,深吸一口气。 此时场中安静的渗人,落针可闻,众人皆探颈吞津紧盯着古今,生怕错过好戏。 “不知十吟修为究竟如何?”。 台上的古今伸手抚在窥灵石上,逐渐散开念力注入晶石之中。 反观窥灵石,随着古今念力的输入,逐渐洇现绯红,自手掌处蔓延开来,不多时已将整个晶石染遍却依旧未停,紧接着在浑然着色后隐隐变得透明。 眼前诡异的一幕不仅令众弟子不解,即便是剑无名,亦不由自主翘舌木立,惊愕不已。 一众弟子诧异的乃是古今的修为,未曾料想雄威无匹的宗门战力担当竟只是念道二阶中品,比实力不敌的云中卧低了二阶有余,不禁感慨古今何其妖孽。 剑无名关注的却并非古今修为,而是窥灵石通透的变化,自作镇定后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进行测试。 直至傍晚时分,所有弟子的测试终是落幕。 随着剑无名闭幕辞毕,众人才依依不舍四散而去。 “云中卧师兄的修为提升速度简直如乘大鹏一般恐怖” “可不是么,怎奈即便如此依旧不敌人妖十吟,当真是叫人啧舌!”,散去的人群窸窸窣窣轻声讨论。(j:人中妖孽=人妖?) “我……!”,听闻远去几名弟子给自己取的名号,古今正欲发作,却被身后一只手按住肩膀。 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名并不熟悉的体态臃肿的中年导师。 “十吟,宗主请你过去一趟!”,不待古今询问,男导师先开口。 古今本想问清缘由,但转念一想也无必要,便不多想,跟随男导师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并无言语,沿大道径直抵达宗门内殿。 古今乃第一次进入大殿,忍不住四下赏看,由于之前皆是远观,因此感触不深,此时身临其中方才震撼难当,剑辰阁楼宇之宏伟,气势之磅礴叫人只觉卑微,陈设古香古色却尽显庄严典雅。 “好一座殿堂!” 正当感慨时,见大殿侧翼走出两道身影,走在前面的是白衣袭袭,剑眉星目,正是剑无名。 古今当即弯腰躬身,施礼恭敬道:“不知宗主叫弟子来有何事?”。 剑无名并未回答,而是招手示意古今靠近。 古今则快步上前,站定在五步之外。 与剑无名一同出现的是一名瘦削模样的导师,加之传唤自己的臃肿导师,如同吕祖带领胖瘦仙童一般。 三人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古今,直叫其如坐针毯。 “十吟,你究竟是何人?”,剑无名开口。 “宗主何出此言?我不就是十吟么?”,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古今一怔,误以为是黄老泄漏了自己的秘密。 谁知剑无名闻言后斩钉截铁道:“不,你不是人!”。 “……”,听到剑无名如此评价自己,古今火从窍出。 还不待发作,又被其打断道:“我并非侮辱你,我的意思是你并非一般人” 说话的同时,剑无名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面前。 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古今甚至连残影都未看清,见剑无名食指抵着自己的额头,古今心知反抗无益,便任由其而为。 只觉通体被一道电流流过,酥酥麻麻并无异样。 “你念丹几何?”,剑无名收手问道。 “三……,应是算作三丈吧?”,古今犹豫不决道。 “不对,莫说你并非三丈修,经我探查你识海之鼎甚至空无一物,丹种何在?”。 “炸了!”,古今干脆利落并无隐瞒。 “炸了?甚么意思?”,听到回答,剑无名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 古今心知隐瞒并无好处,恰好自己亦需高人解惑,便开诚布公道:“弟子并非胡诌,只是自己的念道丹种确真在突破三丈后爆炸消失,如今我亦不知晓念力在何处,却真真存在” 此时,不仅是胖瘦导师,即便是剑无名亦觉骇人听闻:“如何可能,念丹三丈纹满时已是圆满,怎会能再度突破,反言之若是念丹爆破,非但再无念力,且修为尽失,若非半途得到道本源法,恁谁也不可能自废修为”。 一番解释让古今愈发困惑,几人再三探讨亦无合理解释,只得听天由命。 “对了!” 正当古今准备告退时,剑无名忽而打破凝重,转忧为喜道:“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带给你!” 第七十章 长风一别 “甚么好消息?” 见剑无名笑意盈盈,古今当即迫不及待询问。 剑无名心知古今来了兴趣,先是故弄玄虚卖弄好一阵,直至古今连连吞津,方才不紧不慢悄声道:“你可曾听闻过仙剑派?” 此名一出,古今霎时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而后悄声接话道。 “您所说的莫不是那个仙剑派?”。 “正是!”,见古今食指大动的模样,剑无名洋洋得意。 恰当其准备夸夸而谈时,只听古今耷睑瘪嘴回应:“没听过!” “我……” 兴头正盛的剑无名如遭当头棒喝,险些一个趔趄,随即强定身形,虚拳抵唇干咳两声。 “未想到你天资不错,却如此孤陋寡闻,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说道说道罢”。 古今虚心点头,剑无名才眺目远方,缓缓道来。 “仙剑派乃是七荒大陆上一所超级宗派,坐落于遥远之地,宗门坐山环水,千百里广阔,其内师尊功高藐世,常人遥不可及,如此门派,所育惊世良才数不胜数,如今已盘踞多方大能,乃是名副其实天才的摇篮,若是有幸拜入,必然如游龙入海……”。 “哦?若是如此,那我定要去长长见识!只是……”,不待剑无名讲完,古今早已跃跃欲试。 似看出古今所思,剑无名接起话茬道:“只是不知其位处何地,如何前往?”。 “正是,还请宗主解惑”,古今虚心抱拳道。 剑无名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环顾左右而言他:“暂且不论其位处,先说这拜入门派的途径,若要寻常人等,必然经历万苦千辛也未必如愿,甚至身死道消亦并未不可,真个是难如登天”。 古今听得口干舌燥,急不可耐道:“宗主您可别打哑谜了,且说便是”。 “哈哈,实则仙剑派乃是我宗门之主脉”,剑无名豪气干云宏声道。 “甚么?主脉?”,古今震惊万分。 言说间,一缕悲伤自剑无名自豪的神情上闪过,只一瞬间便被掩去,转而继续道:“其中缘由并非三言两语便能说的清楚,你知晓与否也并无太大干系”。 古今看出其中有蹊跷,想必是有何隐情,故而也不多问,一转话题道:“仙剑派弟子真如您所说一般强横么?”。 剑无名轻舒一口气,若有所思道:“若是有资格入仙剑派,必是天才中的天才,翘楚中的翘楚,即便是你这般天赋,也不一定能碾压群英”。 “当真?”,古今闻言不仅不卑,反而亢奋异常。 “那是自然,我宗门开宗以来,经选拔符合入门条件的弟子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加之几年前的天才古剑生,你算作第三个!”。 “我兄……,呃……古师兄也去往仙剑派了么?”,听闻兄长消息,古今瞬间来了精神。 “正是,他的事迹想必你也听闻过不少,若依我看,他是比你不遑多让的天才”。 “那您快告诉我如何才能寻得仙剑派呢?”,古今猛扯剑无名袖摆,已然急不可耐。 剑无名拽回险些分离的袍袖,怒白一眼道:“若是常人欲拜入仙剑派,即便有万中无一的资质亦需配合道缘机遇,然而我宗却有一道特许通道,但凡出现如你这般的资质的弟子,便可将其推荐至主脉,其资质一经认可,便可动身前往”。 不待古今回应,剑无名继续道:“你入我宗门也有一年半,此时不瞒你说,以你天资,宗门已无更好的条件授教于你,而且我已经通知主脉,待到审定后来信,宗门便派人护送你直接前往仙剑派修行”。 得到信息,古今并未如其所料满口应是,反而满面忧愁:“呃……得等多久呢?”。 剑无名以为古今急于求成,当即不紧不慢宽慰道:“若是以往,快则一年,慢则两年,毕竟主脉审核极为严苛,可此次我传送的乃是疾风令,应是半年多便可收到消息” 可怎知不待其言毕,古今却摇头追问:“那不可能,难道再无更快的办法了么?” 实则古今如此心急,乃是早有盘算:“尽管那里大有可能有兄长所在,但若要自己一味原地静待,那却是万万不能的,毕竟自己还要要务在身”。 剑无名不曾想到古今拒绝,当即面带微怒道:“我知你心急,却也别无他法,只得静候佳音”。 “那我便不去了,弟子还有其他要事需做,敬谢宗主恩情!”,见再无良计,古今态度决绝地抱拳躬身施礼,准备告退。 剑无名三人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叱道:“你这个呆子,你可知你在说甚?那可是常人想也不敢想的门派,别说进不去,即便是进去了,世外天才皆退居凡人,你可知晓你错过的是何等机缘么?”。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剑无名,别说是古今,即便是胖瘦导师都惊诧不已,何时见过风轻云淡的一宗之主如此失态。 但古今依旧眼神坚决,毅然决然道:“我意已决!”。 从未见过如此一根筋的弟子,剑无名只觉头晕气缺,终是深吸数口气,调整心态后无奈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再催催门派,看能否在半年内抵达,如何?”。 剑无名无奈妥协,可谁料古今倔驴视若无睹,依旧抱拳拜退道:“感谢宗主美意,若是如此,我便不去了,弟子另有想法,宗门之内我呆两月便就离开,若您再无要事,弟子先退下了”。 言毕便转身离开。 “站住!你这个呆子!” 剑无名此时暴跳如雷,面容扭曲,犹豫再三,强忍着恨铁不成钢之气,取出一张信纸,只见空中笔墨自舞,待笔落时,将折好的信件甩给古今。 随即听得其恨恨道:“呆瓜,若不是惜才如命,看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老夫才不肖管你,唉……”。 深叹一口气,剑无名接着话题道:“拜入仙剑派实则还有另一个方法,那便是带着我的推荐信,自己通过登天梯攀凌仙剑山,此番别怪我未提醒你,历来能够通过此途径拜入门派的弟子,只怕是万中无一”。 “天梯?”,剑无名口中的天梯叫古今一脸茫然。 待到其详细解释后,古今早已后脊发汗,毛发倒竖。 虽是如此,如此艰辛也并未消退古今的信心,反而愈发憧憬,拜别剑无名后退出大殿。 回房后躺在床上,回想起剑无名的话,古今心头略微一颤,随即抛在脑后昏昏睡去。 接之而来的日子里,古今悠闲了好些日子,每日习完所学的功课,便与李大嗓讨论心得,或是偶与三兄弟同往黄老处所,扫院裁叶品茗,再或是与云中卧比划拳脚。 这一日,长风亭下。 “大嗓兄,这两日手脚痒痒,比划比划?”,古今忽而道。 倚柱而立的李大嗓先是一怔,瞥一眼忧心忡忡的古今,似看出些许端倪,当即起身郑重道:“师弟不知有何心事,若是不妨,不如坦露一二与我分担”。 古今则唉声叹气道:“好罢,既然瞒不住大嗓兄,便如实相告了,再过一旬我就要离去了”。 “为何如此突然?”,李大嗓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许久,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只见古今躬坐石倚,浑身微颤,双手握拳久久不得言语。 觉察异样的李大嗓重拍着古今肩头,义正严词道:“无论十兄有何难处,且带我同行,若是有用的着的地方,李某即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谁知古今嘴角抽动,声音颤抖轻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万不能波及你”。 “师弟,若你认我是兄弟,就尽管开口,即便有天大的险阻,我李某亦断然不惧!”。 怎料古今并未听进去只字片语,而是猛地抬头,惊的李大嗓险些跌倒。 此时再看,古今哪里还有半点忧愁,而是两眼放光,兴奋难抑的脸部肌肉阵阵抽搐,声吼道:“我终于要去闯荡了!哈哈哈!” 高亮的喊声惊的林中飞鸟四散,一阵微风轻抚过长风亭栏,天地归入寂静。 随即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掀翻亭盖:“害俺白担心一场,俺锤死你!!” 第七十一章 镇龙雏凤 却说古今拜别黄裳,辞别众人后,消失于剑辰宗山外视野中。 离开剑辰宗之后,履群山集水,步千里云天,只在那远山青黛中四处穿行,不知觉间一月悄逝。 这一日,古今凌驾于一处青山袖带之上,放眼远眺,大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此时眼前出现的一幕只教其惊叹天地鬼斧神工,只见那连绵不跌的山峰竟如同群龙般蜿蜒匍匐,蛇行藤绕,细细一数,竟有九脉山脊,最为神奇的是最后都汇往一处。 见群山环绕处隐隐有青烟干云,古今心中一喜,当即朝那处猿行而去,电光神行之间,耳畔灌木中的方才还猩红放光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神彩。 再说此时另一处高峰之巅,一座沧桑古城盘踞其中,一棵参天大树如盖如穹,青石楼阁鳞次栉比,随处可见残垣断壁,虽是青天白日却冷冷清清,家家皆闭门关户。 反观城中央,乃是一座白玉砌成的雅致殿堂,雄伟肃穆。 然而就在这静谧的气氛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时大殿内气氛诡异,静谧的肃杀之气叫人难以呼吸。 六名苍白袍青领着装的老者分立两侧,目光齐聚在主位的吊角白睛的老者。 老者慵懒的斜倚在珊瑚椅上,不怒自威。 “有何动静么?”,老者睥睨一眼,质问虚空。 待其最后一字落下的同时,其身侧瞬间出现一名猩红长袍男子,贼眉鼠眼谄笑道:“禀族主,如您所料,那群刁民依旧不肯屈服,奉您之令管束他们出行,他们便真个愚守不出,如今早已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恐怕撑不了多久,要行动么?”。 吊睛老者闻言得意至极,嗤笑摆手道:“不着急,正所谓以逸待劳,待到他们群途末路,必然自主伏诛,老夫在此,他们已然失去了争夺的资格”。 “族主英明!”。 此时此刻,群山汇集的山坳处,坐落着一座残破不堪的小村庄,说是村庄,更不如说是临时营地,其中人头攒动,放眼望去皆是难民模样,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每张枯槁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一位白发苍苍老者正卧在一处搭棚下昏昏欲睡,双睑紧闭,行将就木的模样好似时日无多。 “爷爷,不好了,出大事了!”,突然,一道银铃般的急促呼喊传来。 老人的双眼当即微微眯成缝,兴高采烈道:“甚么好吃的?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老者牙已近无,说话间尽漏唾风,加之老年痴呆症又犯,此时如同一名孩提般手舞足蹈,若不细辨都不知他在说什么。 “爷爷,您莫要再这般了,真是的,真出大事了!”,清铃之音再次传来。 “好呀好呀,我最爱吃龙鱼了!”,怎奈老人依旧疯疯癫癫。 转眼一看,喊话的乃是一名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此时嘟嘴轻哼一声:“算了,我去找董伯伯!”。 说完便蹦蹦跳跳向远处跑去,身影所过之处留下了阵阵莺歌,为贫苦之地增添了一丝欢笑。 “芊芊,又拿你爷爷寻乐呢?”,路边一位挑担的大叔慈笑道。 “你可不能再顽皮了,你爷爷虽然年迈,但却依旧是大家敬爱的族长,可不能捉弄他老人家”,另一位涤衣的大婶紧接着念叨。 小姑娘闻言后扭头扮个鬼脸道:“哼,我就不,略略!”。 惹得路旁众人啼笑皆非。 然而正当小姑娘回过头时,惊诧地发现村头小路尽头竟出现一道陌生人影。 待到看清模样,发现是一名衣衫褴褛,发如蒿草,年纪不大却面露坚毅的少年。 见此,小姑娘如幼鹿般的脚步戛然而止,不禁惊叫出声。 闻声的众人皆转头看来,待到眼神汇聚到陌生人影上时,气氛霎时冻结,所有人皆神色凝重,严阵以待。 “我村已有数年不曾见外乡人,此人究竟是谁?看着装也不似那伙人,可若不是同伙,又是如何避过他们的眼线,安然进来的?”,村民各个面色紧张,快速思考。 再说这外乡人,不是古今还能是谁。 此时的古今一脸茫然,不禁嘀咕道:“此地的人着实怪异,方才遇到隐匿林中扮猴的怪人,不待打招呼就莫名动手,还好自己眼疾手快才躲过暗算,无奈只能让其睡了过去,好不容易寻到这个小村落,谁料方才还一片祥和,转眼又变得怒目厉色,莫不是我有不当?” 隐约猜到些可能,古今却并未多想,反而大步朝前走去,毕竟自己前日皆与狼虫为伙,与鸟兽为伴,此时见到同类,心中多少有些亲近。 见众人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为解尴尬,古今伸手朝其中一人招呼,怎料那人竟畏之如虎般迅速背离。 正当古今窘迫之时,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顾周遭村民的劝阻,径直走到自己面前。 小姑娘先是瞪大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问道:“你是谁?你是如何进来的呀?”。 由于古今年纪不大,面相不恶,小姑娘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见小姑娘活蹦乱跳,古今当即面带微笑回答道:“我叫古今,只是个过路人,穿这片深山丛林而来,途经此地,只想讨碗水喝,不知可否?”。 听到回答,小姑娘则垫着脚尖盯着古今审视良久,村民见小姑娘正在犹豫,生怕其答应,当即在其一旁猛使眼色,示意她远离这个他乡客。 “好呀!跟我来!”,谁知小姑娘并未理睬周遭人的反应,一口答应下来。 古今笑着点点头,而后跟随小姑娘行至一座简易搭棚前。 随小姑娘进入搭棚之中,抬眼打量,发现这座搭棚的情况比自己预期的还要不堪,甚至用席地被天也不过分,当即计上心头。 向里看去,见破榻之上端坐一位白眉苍须,年近期颐的老人,此时正在闭目养神,古今打了声招呼,却被老人置若罔闻,靠近一看,发现其气息均匀,原来是已安睡了。 “给你水!”,小姑娘小心翼翼捧着半只残瓢递给古今。 古今也不矫情,当即如牛饮水般喝干,而后舒坦地喘口气。 “小哥哥,你是从哪……?”,见古今喝完,小姑娘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被一道响声打断。 “咕噜噜!”,古今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尴尬的干咳两声,古今难为情地道:“不好意思,请问有何果腹之物么?”。 小姑娘闻言先是怔了怔,犹豫不决的点了点头,说一句稍等片刻,而后走向了后厨。 古今坐在桌前打量着四周,看着那盖不避雨,墙不挡风,桌乃无门柜,椅是树根墩,虽是如此,却收拾的整齐干净,不禁心中一紧,暂且不作言语。 听着后厨传来叮铃哐啷的声响,不多时,小姑娘从后厨走出,手中残缺的瓷盘端放一道热气腾腾的鱼菜。 小姑娘轻蹑地将盘子放在桌上,递上筷子道:“小哥哥,你吃吧!”。 古今低头打量,发现当真是色香味俱全,如何也不敢相信出自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之手。 “你也一起吧!”,古今将盘子往前推了推。 “唔,不了,我不饿”,小姑娘摇了摇头,双手害羞的背在身后。 “那好吧,我便不客气了”,见此情景,古今眼珠一转,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边吃边道:“当真是美味至极!”。 “咕咚,嗯!”,小姑娘轻声咽下口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古今边吃边问道:“这是何鱼,为何肉质如此鲜美?入口即化,当真是鱼中极品”。 正待小姑娘张口,只听身后传来答话。 “这是龙鱼,可好吃了呢!”。 古今循声转过头,见是方才睡觉的那位老者,此时睡眼惺忪,却直勾勾盯着盘里的龙鱼。 见老人清醒,古今起身刚准备行礼,谁知老人此时竟如同孩提一般小声嘀咕道:“这龙鱼肉质鲜嫩,吃起来极其美味,是我最喜欢吃的”。 见此,古今递筷道:“那您也要来一起么?”。 言未毕,见老人顿时瞪大双眼,似是一名羞怯童子,扭扭捏捏玩弄手指,嘴角涎水直流却吞吞吐吐道:“我……不吃,大哥哥你吃吧”,说话间还不忘吞一口生津。 “大哥哥?” 古今听闻称呼后愣了一刻,扭头看向小姑娘,小姑娘悄声走到身边附耳道:“他是我爷爷,也是如今我族族长,今年已百岁有三,只是患有老年痴呆症,病发之时心智仅有六七岁”。 闻言,古今恍然大悟,看向老人笑道:“无碍,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一起吧!”。 此时盘中龙鱼仅残余十之二三,老人见此当即如狼吞虎咽般吃了个底朝天,只看得古今瞠目结舌,吃完还不忘唆唆手指。 “小哥哥,你人真好!”,老人满意地。 古今尴尬地挠挠头,干咳两声道:“您客气”。 正说话间,见老人忽而低头不语,靠近一看才发现已再度安睡。 将老人搀扶睡妥,古今蹑手退后几步。 “小哥哥还未饭饱罢,不好意思,家中近日黍米见空,所以……”。小姑娘悄声歉意道。 “不!” 古今摇摇头,面色郑重道:“这虽不是我吃的最饱的一遭,却是最心满意足的,谢谢你!”。 “呃,不客气,你是第一个夸我厨艺之人……”,小姑娘被人称赞,当即俏脸绯红。 “受人之恩,却还不知芳名何呼?”,古今转移话题熟络起来。 “我叫董芊芊,今年九岁了,这位是我爷爷,人们都叫他董伯”,小姑娘指着呼吸平静的老者介绍道。 “对了芊芊,你们此处是何地,为何我观村民们对你慈眉善目,然而对初次逢面的我却虎视眈眈,恶目相向”,古今不解求问。 芊芊抬头看一眼古今,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语气肯定道:“虽然我不知小哥哥是何人,但从我第一眼见你时,就莫名觉得你并非歹人”。 “呃,恶人是写在面上的么……”,古今哭笑不得,如此思量道,内心被小姑娘的天真所感动。 将目光转向董伯,小姑娘继续道:“我村名为镇龙村,看似虽不起眼,却邻里和睦,相亲相爱,诸位伯伯婶婶可热心了,他们厌你也是迫不得已,由于总有坏人来我村捣乱,因此我们对外人极为警惕,不瞒你说,自我出生至今,你是我第一个见过的外乡人”。 闻言后古今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两人逐渐熟络,小姑娘说话间将桌上的盘筷收拾,招呼道:“小哥哥稍等,待我将盘子收好,便带你去我们村走走”。 “好!” 古今点头答应,端坐在木墩上不敢动作,生怕吵醒董伯,然而等了片刻却依然不见芊芊出来。 听到后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以为董芊芊洗涮发出,好奇起身向后厨靠近。 掀起门帘,古今看到了心如刀割的一幕。 此时的芊芊用筷子蘸着盘里的汤水,蘸一下,轻轻地吸一口,而后享受的闭上眼睛。 古今装作若无其事地轻声回到座位,而后故作声响喊道:“还没收拾完么?”。 闻声后,又听到一阵盘敲水流的声响,芊芊从后厨快步走了出来,紧张的抹了抹嘴角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古今强颜微笑,转开话题道:“这龙鱼味道如此可口,不知是何处钓的?”。 芊芊闻言,当即娇笑道:“这鱼并非钓的,再说即便是钓也钓不到”。 “哦?此话怎讲?”,古今听后来了兴趣。 “此鱼乃是我村身怀异术的叔伯联手施展神通后捕到的,说来惭愧,由于我父母自我出生后便外出,至今未归,家里只有我与爷爷相依为命,爷爷虽然是族长却已年迈,因此我爷孙并无任何捕耕能力,只能仰仗村里叔伯们接济和供养”。芊芊满眼愧疚,细声道来。 “这鱼很难捕么?”,古今并未出言安慰,而是继续询问龙鱼情况。 芊芊见古今不知其中艰辛,当即夸夸其谈道:“当然了,此鱼之所以被称为龙鱼,乃是因为他们在水中如同游龙一般,速度极快,若是一般异人,即便是碰都碰不到,更莫说是捕获,何况我们普通人呢”。 “正因我村有几位极为厉害的异人,他们几人皆达到了念道二阶巅峰,故而才有能力捕获一些龙鱼,即便如此,也是费尽千辛的,如今我们依旧能勉强度日,便是依靠他们几位”。 不待古今接话,芊芊满眼崇拜继续道,说起此事,其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憧憬。 “既然如此,正好我也乃捕兽高手且运气不赖,你带我去看看,指不定我可以撞大运捕到几条呢”,古今诡笑道。 董芊芊闻言,当即再度打量一番古今,而后笑靥如花道:“不可能,龙鱼除了异术捕获,别无他法,看你也并非修炼之人,即便是,也必是初入境界吧?”。 “不去试试又怎会知晓,这样如何,你带我去,若我能捕获一条两条,那便尽数馈送于你,若我技不如人,那便帮你将这住处好好修整一番如何?”。 听闻古今提出如此优厚条件,芊芊转动大眼睛略作思考,方才应道:“那好罢,我带你去,只是若不能捕获,那我俩必须立即返身,毕竟村子周围野兽太多,太过危险,这也是外乡人无法轻易抵达我村的原由”。 “好,一言为定!”,古今想也不想爽快答应。 二人一拍即合,立即动身悄摸溜出村子,朝着龙鱼所在的地方而去。 却说当二人行至半途之时,村子里一户人家屋内。 卧床之上躺着一名男子,身材壮硕却面无血色,伴随吱呀一声,推门走进一名妇人,端着一盆温热清水,缓步走至男子身边。 看着丈夫奄奄一息的模样,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好一阵过去,妇人稍缓情绪,偷偷抹去面庞的湿润,拉过丈夫的手,轻声问道:“相公,好点了么?”。 “嗯”,男子细蝇般回应一声。 妇人忽而想起何事,为了缓解丈夫的痛楚,便强颜欢笑转移话题道:“告诉你个有趣的事,你还记得我告诉你今天来我村的那个外乡小孩么,方才我见他与芊芊一同外出,我问他们去作甚,你猜芊芊如何回答?”。 妇女顿了顿,不待男子回答便紧接道:“他们竟说是要去捕龙鱼,哈哈哈,小孩子啊,着实有趣”。 然而不待妇人言毕,只见奄奄一息的男子猛然惊坐起,面色愈发惨白,大吼一声:“坏事了!” 第七十二章 物阜民安 但见男子惊坐而起,全然忘记此刻的身体如何虚弱,双臂颤巍巍却内中有力的箍住女人的肩膀。 妇人见相公如此慌乱的神色,以为是战后综合症,当即安慰道:“相公,无碍的,不过是小孩子玩心重而已,捕不到便自会回来的”。 男子连喘深吸后,急迫低吼道:“并非这个问题,我等此次受伤便是被熊主所伤……” 女子稍一缓和道:“你听错了,我所说的是他俩去捕龙鱼了,并未进禁林”。 “熊主如今正守在望龙潭畔!”,男子嘴角溢血,低声吼叫。 不知是其恐怖的气势震慑了妇人,还是言语之要触及了女子,听清话语的女子顿时瘫坐床边。 男子无力躺下,这才缓声道:“我等此次受伤正是因为捕龙鱼之故,熊主此前从不会踏出禁林,可不知为何此番却事出异样,非但出林作恶,且将望龙潭视作禁脔,但凡他人靠近,便怒不可遏”。 “以其之力,即便是我们几位顶尖异人联合,却依旧身受重伤,若非我等配合默契,且战且退,最终远离望龙潭才得以保命,如今两个孩子,岂不是羊入虎口么,那陌生小孩且先不说,倘若芊芊有个三长两短,你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啊!”。 由于丈夫此前伤势过重,故而女子并不知晓其中秘辛,只知是遭熊主所伤,此刻明白后当如五雷轰顶,尖声怪叫道:“那该如何是好?”。 男子先稳定心境,随即声如蚊蝇问道:“他们出村多久了?”。 “至此时应是近一个时辰了,按孩子脚力应是快到望龙潭了”,妇人推算道。 闻此,男子当即扬首绝望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村中顶尖异人此次皆负伤而卧,你速速去告知族长!”。 妇人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奔赴董伯家中,一见董伯便如同竹筒倒豆一般讲清事态严重。 “我要吃龙鱼,我要吃龙鱼!”,可谁知妇人讲完,却见董伯依旧一副痴傻之态,当即明白痴呆症又犯了,此时哪里听得进去。 “族长,您醒醒啊,您的亲孙女,芊芊此时有生命危险,您可莫要再犯老糊涂了”,妇人此时欲哭无泪。 自董伯家出门,妇人欲问苍天却无有答复,只得瘫坐巷子中嚎啕大哭,引的四方邻里皆急急围聚,询问缘由。 待听明白事件始末,所有人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忽然自人群中传来一声:“对了,找刘三,他不也是异人么?”。 刘三,乃是村里最弱的异人,仅乃念道一阶。 可如今众人虽皆知如此,却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妇人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一骨碌爬起,直朝刘三家狂奔。 篱笆院外,妇人破声高喊:“刘三,刘三!”。 此时刘三正在小院内耍弄武学,见门外奔来一道身影,噗通一声栽在自己脚下。 连忙扶起一看,见是村内董婶,此时神色慌张。 不待其开口,董婶快速表明来意。 待听清要从熊主口中挽救芊芊,刘三脑中一道天雷炸裂,回神后顿时哭丧着脸道:“董婶,并非我不想救芊芊,可是此时熊主既已守在望龙潭,莫说我不去,即便是去了,非但救不了人,只是白白搭上性命啊”。 可是董婶依旧满眼泪痕,紧闭双眼拼命摇头。 正当刘三犹豫决舍之下,听闻动静后的刘三妻子掀帘探首,踌躇的表情中夹杂着毅然决然道。 “相公,芊芊乃是族长的孙女,也是全村人的孩子,此刻危在旦夕,你每日汗如雨下修行异术,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排上用场么,此刻正是用兵之时,芊芊的命比我等重要的多,作为男子汉,你值得一试!” 妻子一番话出,直听得院落外赶来的乡亲不住称赞,连连点头。 刘三则深吸一口气,眉心一横下定决心,当即郑重点头,抄起七尺短棍朝村外飞奔而去。 再说另一边,古今二人此时恰抵望龙潭,见是高柏围绕的百尺径长的清潭,水澈如镜,点缀片片落叶,其中龙鱼错杂,畅游其中,似是在枫叶漫天的空中上下飞舞,景致美不胜收。 虽然不舍不得打破这美好,但此刻却无可奈何,古今自玉戒中祭出七殇剑便要动手。 “你的钓具呢?”,芊芊好奇道。 古今则一脸正经道:“方才我哄了你,实则我也是异人,而这剑便是我的钓具”。 怎奈芊芊闻言后一脸失望,嘟囔道:“都告诉你了,若非寻常方法很难捕到他们的,不信你瞧”。 言语间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朝水中执去,随着石子刚一触碰水面,见方才还怡然自得的龙鱼竟如电光火石一般穿行逃离,不出几息功夫,潭中已空无一物,其速度之快只教古今也暗暗称赞。 “瞧,我未骗你罢?龙鱼速度如此迅速,以你的异数定是捕不到的”,芊芊失望之余就地盘坐,生起闷气。 可古今看到后也只是嘴角微扬,虽说这龙鱼速度着实不俗,但却并非遥不可及,心中已然有数。 “我这不还未施展么,你怎知我不行呢,可经你这一惊,不知何时才能等到它们再度出现呢”,说完见芊芊并不理睬自己,只得坐在潭边静待。 芊芊此时嘟着嘴,时不时偷瞄一眼古今,如同在气古今吹嘘。 一盏茶功夫过去,古今等之不及,而后涎皮赖脸向芊芊讨好道:“好妹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可知这龙鱼有何喜好么?”。 “哼,我也不知,我只听说龙鱼比较喜欢有灵气的东西”,虽是还在气头,毕竟还是孩子,忍不住回答了古今的疑问。 “灵气?”,古今灵光一闪,当即自玉戒中取出几粒丹药朝水中抛出。 芊芊眼见古今将自己生平仅见过一次的丹药形状的弹丸掷入水中,正准备起手拍古今,心骂这败家子时。 只见丹药初一碰触水面,空空如也的水中突现显现密密麻麻的金红游影,说时迟那时快,古今当即御七殇剑朝水中飞去。 但见一道漆黑光影如同纺线般在龙鱼群中来回穿行。 不出一息功夫,便已在水中来回数十次,待到其他龙鱼觉察危险后四散游走时,水面上已然多出团团簇簇的众多银白肚皮,粗略一数,竟有数百条之多,皆是膘肥体胖之流。 芊芊见到此景顿时呆若木鸡,瞪圆双眼盯着古今,朱唇微张只说出一个:“你……”。 将龙鱼全部拢回,准备用玉戒收起来,古今抬首笑道:“如何?这回信我了罢?”。 芊芊回过神,激动的不知如何言语,正准备夸奖古今,话还未出口,却忽然一改春风,面色瞬间变得惨无人色,如同看到死神一般,手如捶鼓指着古今身后,结结巴巴道:“你……后……熊……熊……”。 古今并未回头,只是乐呵呵道:“甚么?是被我的强横惊的舌头打结了么,哈哈!”。 只觉头顶传来呼呼啸啸的喘息声。 “快跑!”,此时从远近两处不约而同传来一声惊呼。 远处的一名男子伸展臂膊,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与芊芊的声音合为一体。 此时一道两丈余高的黑色身影躬于古今身后,一只筛盘大小的利爪已至古今脑袋。 “噗!”,只听一声清脆的利刃剌肉声传出。 远处的男子瘫坐原地,芊芊则恐惧地闭上了双眼。 “费尽全力好不容易赶上,却依旧差之千里”,此时男子只觉绝望。 鲜血滴答落地的声响传来,小芊芊依旧玉手紧捂着双眸,呜咽了起来。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轻抚过自己的头顶,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安慰:“乖,别怕,它已经死了!”。 芊芊身体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尝试性的睁开双眸,只见黑熊依旧是方才那般气势,一样姿势,只是眉心已多了一个窟窿,血如泉涌。 随着熊主轰然倒地,芊芊才不可思议地盯着古今惊愕半晌,而后才怔怔道:“你……为何会杀了它?”。 古今闻言以为自己闯祸,不得已委屈道:“这不能怨我,只是它要我命,总不能让我坐以待毙罢?” 好半晌后芊芊终于稳定情绪,语无伦次解释道:“我并非说你有错,而是你怎会如此轻而易举便将之击杀,你可知这熊主乃是我村最大的祸患,即便是村里的所有顶尖异人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而且前些日子我村的所有异人出猎以后遭遇熊主,联手合力,却依旧被熊主重伤,如今还在家中疗养,动弹不得”。 “那是你们村的异人有点孱弱罢?”,古今言未过脑,脱口而出道。 “我不许你如此贬低,他们是我心中的永远大英雄”,不成想自己实话实说却触动了董芊芊的逆鳞。 “抱歉,我并无半点贬抑之意,而是这个……那个……,嗨!我也不知如何解释,既然收获颇丰,咱们还是先回村子罢!”,古今磕磕巴巴,不知如何圆场,快速收起鱼获,起身准备回去。 “当然,你也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芊芊入神地望着古今的背影,呢喃一句。 一路小跑至方才出言提醒的男人面前,芊芊娇小的身体竭力搀扶瘫软无力的刘三,却力有不逮。 见芊芊的举动,古今心知男子是村里人,便抬手轻而易举搀起刘三,同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待三人回到村口,发现此时早已人满为患,村民皆满脸焦急,翘首以盼,见三人平安归来,当即喜极而泣,欢庆高呼。 芊芊则挽着古今的胳膊兔蹦欢跳,村里的妇女将二人围的严严实实,上下打量,来回检查,直到确定毫发无损时,方才心落腹中,转头不住地赞扬道:“刘三,你真是英雄,此次救回的不只是芊芊,更是我们全村的希望!” 反观刘三,此时被众人围在中央,却如同行尸走肉般恍若失神。 见刘三神态如此异常,不少人关切询问,同时晃动着他,似是要将其拉回现实,耳边尽是:“究竟发生了甚么?”“你真不负众望……”。 此时的董婶在一旁欣慰不已,止不住的热泪夺眶而出,破涕为笑地呢喃道:“你们未遇到熊主真是太好了”。 当听到熊主二字时,刘三身体止不住抽搐不已,董婶察觉到异常,当即试探性问道:“难不成遇到过熊主?”。 刘三并未答话,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甚么?你们竟遭遇了熊主,那你是如何带着两个孩子安然逃脱的?”,众人闻息后当即关切追问。 只见刘三颤颤地抬手指了指古今道:“他他他”。 “他怎么了?”,众人见刘三手指古今,不明其意。 “他将熊主宰了!”。 待此言一出,现场万籁俱静,所有人皆顿了片刻,而后似是而非侃笑道:“怎可能?你可真会打趣,这少年只是孩子,如论如何也不可能……”。 “是他,他把熊主宰了!”,此时的刘三如同魔怔一般嘶吼起来,重复喊叫。 “啪!”,只听一道轻拍声响起,刘三被身后的手刀打昏了去,打人者正是古今。 “各位叔婶,请将刘叔送回家中好好休息一番罢,睡醒便好了,若非如此,恐会精神有恙”,众人见古今沉稳模样,当即对刘三之言信了三分,紧紧盯着古今。 古今只觉窘迫,便无奈回应:“若是你们所言是那头黑熊的话,确实是我杀的!”。 说着从玉戒中取出熊主的尸体撇在脚下。 “嘶!” 众人见到庞大的熊体,脑海中显现其活着时候的凶威,不禁倒吸冷气,连连退后。 沉寂片刻后,人群中当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轰动,众人皆高歌欢唱起来,只有古今莫名其妙,这也无怪,其哪里知晓熊主对村民带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众人无管生疏感,将古今高抛起来,如同对待英雄一般。 古今尴尬的点点头,说话间表明意图,将熊主交付众人,从众发落。 谁料村民听闻后当即婉拒:“英雄,熊主乃是你所杀,应当归你所有,你为我村除了一大祸患,我们谢你不及,又怎敢再妄要分享”。 感受到村民的淳朴与真诚,古今抬手一挥,当机立断道:“正因属我所有,故而我做主将熊与龙鱼分分大家”。 说话间将龙鱼取出,熊主分解。 至此众人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暗暗思量:“此少年不仅出力解决村子的一大祸患,且将如此珍贵物资与萍水相逢的众人分享,为人不卑不亢且不居功自傲,日后必成大事”。 在古今不容置疑的神情下,村民当即取来盛器,井然有序地等待分配。 古今施展念力将半空的物资分妥,挨家挨户摊装,只教家家盆钵筛罐盛装满当,才满意地收起分给芊芊的部分,各自满载而归。 回到搭棚内,芊芊迫不及待地下到后厨烹饪了整整三条龙鱼,将剩余几条细心晾晒。 古今也未闲着,将破陋的搭棚精心修整一番,如此动作在念道修士眼中信手拈来,轻而易举,不待芊芊将龙鱼烹饪完毕,古今已将搭棚大换风貌。 芊芊将喷香的龙鱼摆好,古今见美味再至,直摩拳擦掌,口水四溢。 正当芊芊惊叹搭棚换新屋时,古今与董伯已然风卷残云将各自的盘子拾掇干净,而后满意地剔牙回味。 待到回神,芊芊则规矩地端坐在修整后的木椅上,樱口细细品味着绝世美味,眼角不时滑下玉晶。 再说村民食过熊主的灵肉以后,寻常人只觉精气神异常旺盛,几名重伤的异人高手未过半日功夫,不但伤势痊愈,且实力又有精进。 午后闲情,古今三人此时正安逸的晒着太阳,不远处突然传来熙攘声响,抬头观望,见村民成群结伙而来,领头的四位异人高手一见古今便噗通跪下千恩万谢,古今立即扶起几人。 直至村民说明来龙去脉,古今方才明白用意。 实则自己早有所料,熊主乃是灵兽,其之肉体自然有滋补与增进之能,故而也不多说。 村民们一起谈笑长叙,临别前留下窝头地瓜,芊芊推拒再三终是拗不过,便噙泪收下,众人这才欣慰地拜别董伯后四散归家。 然而此时朝龙都内,风云变幻,乌云蔽日。 第七十三章 独闯龙穴 却说此时朝龙都那座白玉砌成的大殿之中,一名衣衫尽湿,腰际揽着长绳的男子奄奄一息伏在地上,一旁猩红长袍男子二指捏一粒丹药塞入其口中。 伏地男子闭目长舒三息,方才气息微弱道:“禀族主,朝龙井底并未发现那……”。 闻言,珊椅之上的白袍吊睛男子猛然站起身来,双目一凛道:“本以为三年俩月便可教那些刁民俯首称臣,未曾料想尽是些茅厕顽石,既如此便不再等了,动手罢!”。 再说此时的古今,由于取得村民的信任与敬仰,史无前例的做了回第一人,获准带着董芊芊在九龙深林中闯荡耍玩,而事情起源乃由董芊芊所提。 这也无怪,自出生以来,小姑娘从未踏出过村子,全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如今有古今这道保护罩,当然肆无忌惮地放纵玩耍。 “嗖” 随着树杈上的古今手指一弹,伴随一道黑光闪过,一道身影轰然倒下,耳畔顿时响起董芊芊的惊呼。 古今微微一笑,收起方才捕杀的毫彘兽。 转头看向芊芊,古今则哭笑不得,小姑娘精力实在过于旺盛,二人自天际泛白起便闯入九龙森游玩,对于外界充满好奇的芊芊而言,丛林的一切皆是奇妙有趣,若非上蹿下跳便是东躲xz。 每当古今出手都忍不住手舞足蹈,兴致勃勃,整整一日过去,古今都似乎有些疲惫,她却仍旧精神矍铄。 眼见天色不早,古今这才生拽着意犹未尽的芊芊往村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古今的背负下,二人一路飞驰,不到一个时辰便返回村中。 芊芊此时兴头未灭,乍一进村便大呼小叫,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以往人头攒动的巷子如今人迹空空,并无半点人气。 古今觉察不对,两人相视点头,当即四顾探查,发现不仅四下凌乱不堪,甚至很多屋棚都出现不同程度坍塌,寻觅半晌却依旧不见半点人影。 芊芊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飞也似地冲进自家搭棚,然而当二人慌乱撩开门帘,却发现屋中别无一物。 打量一番后,古今发现桌子上留有一份书信,迅速打开读取。 “董芊芊,董老头在我等手中,虽不知何人报信教你提前鼠逃,可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偌大的九龙森量你也躲不了几时,若你能迷途知返,乖乖交出镇龙印,我便留你等一条活路,否则董老头这把老骨头只怕撑不了多久”。 不待最后一字读完,董芊芊秀发倒竖,无风自动,银牙紧咬冲出屋外。 古今本欲阻拦,但看到芊芊眼神凌冽,神态坚定,便尾随其后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马不停蹄,古今奔行时发现竟是朝着龙鱼潭的方向。 不出一个时辰已然抵达望龙潭畔。 芊芊初一到潭边,当即摘下脖颈上的墨玉吊坠执出,口中念念有词却难以听清语义。 随着吊坠缓慢沉入水底,望龙潭平静如镜的潭水竟自下而上徐徐旋转,形成一道漩涡,随之潭水逐渐吸入,潭底隐隐显现一道十丈大小的幽暗深渊。 古今注目其中,发现潭水虽清澈见底,却只能看清十丈左右,再往下则漆黑不见,如同黑洞般诡异莫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令古今有些大脑过载,不明所以,还不待理清思绪,便又见到神奇的一幕。 只见董芊芊柔荑捻动低头祈祷,喃喃咒语,随之语出唇间,肉眼可见其身周气流逐渐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护罩,待护罩完备的同时芊芊纵身一跃,欲跳入潭中。 只是董芊芊紧闭双眼静待片刻,却并未感觉到身周有丝毫漂浮感,不禁疑惑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被古今拎在半空,未沾半点水星,俏脸当即铺满绯红。 “放开我!”,董芊芊竭力挣脱却无可奈何。 “还是让我去罢!”,古今将芊芊放落地面,整整衣襟便准备跨步跃出。 “这潜龙渊有千丈深,你若不想活便如此下去罢”,芊芊没好气道。 险些跳下的古今踉踉跄跄稳住身形,为自己一时冲动感到后怕,随即转头反问道:“那该如何?难道你此前下去过?亦或是有好法子?”。 “那是自然,我虽然也是初次下渊,可却掌握了避水诀,不然怎敢以身犯险,反倒是小哥哥你,莫要耽搁功夫,快让我去”,芊芊心急如焚道。 再看一眼幽暗深渊,古今哪里肯让九岁的小姑娘冒险,出言哄诱道:“好妹妹,那你教会我甚么避水诀罢”。 芊芊此时急火攻心,哭笑不得道:“小哥哥,等我上来再教你罢,此诀修习起来极为繁拗,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掌握的,如今时间紧迫,时不待人”。 听闻董芊芊话有松口,古今趁热打铁:“我亦知晓情况紧急,不如这样,你将避水诀教我一遭,若我习得会便让我去,反之则教你来,我再不阻拦,如何?”。 “一言为定!”,芊芊见拗不过,便一口答应。 董芊芊将避水诀咒语以及运转方式演示一遍,并将要点授于古今。 古今将默记于心,当即盘膝而坐,演化起来。 二人约定半个时辰为限,届时亦算作失败。 芊芊蹲下身盯着古今认真习练的模样,将信将疑道:“避水诀我可是足足苦练两年半方有如此成就,妄想一个时辰掌握,岂非痴人说梦”。 转而却面露欣然:“不过还是感谢你替我分忧,潜龙渊之行并非如你想的简单,据爷爷所说,渊中是否有龙,亦或是何种危险,谁也说不清,这一遭非我不可”。 芊芊此时恍然如梦,脑海中闪过无数美好的画面,或是与村里人嬉笑的模样,或是爷爷讲述传说故事的奇妙,而最后则是近日与古今到处玩耍的场景。 “嘿!幻想甚么美事呢?口水都快流干了!”,正在芊芊神游之时,被古今打断回神。 “你!”,芊芊娇嗔,正欲教训古今。 “你在此等候,我下去取镇龙碑”,古今面带煦光,捻着诀道。 随着咒语自口中蹦出,身周当即凝练出一道近乎实质的护罩。 芊芊回过神,当即瞠目结舌道:“你……竟然真在短时间便学会了,且还达到如此境界?”。 “这有何难,如此轻而易举之法,难不成还需练个两三年?除非是猪!”。 “你才是……”,芊芊虽是极度震惊,但听闻古今话后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当即要发作。 见其恼羞成怒的模样,古今猜到缘由,满脸不可置信道:“莫不是你果真练习了两三年?”。 “胡说八道,本姑娘聪慧过人,当然是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学会咯!”,芊芊磕磕巴巴反驳。 “是是,你聪敏伶俐,天赋异禀,那我此番可以下去了么?”,话未毕,古今便要出发。 恰当古今跨出一步时,“等等,依旧不可!”,董芊芊再度急劝道。 古今险些闪断腰杆,费力扭回无奈道:“姑奶奶,又怎么了?” 芊芊支支吾吾,半晌后才说出一个理由:“因为……呃……容我想想,对了!那是因为你并非董刘血脉,故而去也是白搭” 见董芊芊扯出牵强的借口,古今则不理,再度捻诀。 无论董芊芊恐吓道若非董刘血脉便会遇水而腐,亦或是爆体而亡,古今皆是置若罔闻。 “好罢,我说实话!”,董芊芊跺跺脚,气不过后实话实说。 “其实我族是上古时期豢龙氏董父与御龙氏刘累的后人,自古以来以豢龙与御龙为业,然而我族所豢养的龙种系仅有鱼化龙或蛇化龙,其中缘由乃是此类血脉不精,容易驯化,然而传说万年前,此界出现一条真龙血脉的黑龙,一经现身便毁灭万物,为保百姓安宁,董祖与刘祖倾全族之力,并以生命为代价,方才将黑龙镇压,换来一时太平,而眼前的潜龙渊正是那传说之处,其实则为锁龙井”。 待董芊芊将此中秘辛述说,古今已然骇然木立,不待张口便听芊芊继续道来。 “传说镇压黑龙以万年为期,历经万年耗损,正值其气息羸弱之时,若将镇龙印之力打入摇摇欲坠的黑龙体内,便可彻底绞杀凶兽,然而姒氏一族的那些歹人竟妄要将镇龙印据为己有,释放黑龙为祸人间,这如何得了”。 “这潜龙渊中九死一生,怎能让你以身犯险,况且你已经为我族做的够多了,虽然我此前总隐瞒,但有一事却是千真万确,那便是你并非我族血脉,即便学会镇龙诀也无法施展”。 言毕,董芊芊壮士断腕般跨步跳出,忽觉一道捆缚感传来,低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再度多了一道绳索,恁自己哭闹挣脱却毫无作用。 反观古今,此时捻着避水诀,留下一句“等我”后,便头也不回遁入幽暗之中。 古今心知自己并非董刘血脉,也并不会镇龙诀,但之所以如此果决,乃是由于另一个不可告人秘密。 第七十四章 心烬复燃 却说此行对古今而言非同寻常,除却协助董芊芊解决燃眉之急外,还有一个极为核心的原因。 原是自古今取得天权、天璇二碑后,受两道荒碑业书指引,为寻觅第三道荒碑抵达此地,然而却苦于无法感应精确位置,无奈之下只得静观其变。 谁料当董芊芊破除潜龙渊封印后,一道强烈感应自体内迸发,方才明白第三道荒碑正在潜龙渊内。 古今一手捻诀,一手高举萤曜石缓缓下潜,借助微弱光线打量周遭环境,发现其内由天然形成,呈八卦之势,定睛数明,见八宫皆在列,震离二门紧闭,确为困龙之阵,不禁对神话传说将信将疑。 随着下潜的愈深,身周水压愈发强大,反观避水罩却依旧安如泰山,心中不免赞不绝口。 半个时辰过去,古今估测已下潜百丈有余,然而却依旧深不见底。 正思量时,体内荒碑业书轰然一震,古今霎时乐开了花,脚下加快速度。 当抵达约三五百丈时,四周竹心筒样的渊壁竟忽而一改结构,转而循序宽阔起来,如同倒悬的漏斗一般。 继续往下,直至约莫触及千丈左右时。 “咔”,伴随一道微不可查的声响,身周的避水罩由于遭受压迫过大而缩减数圈的同时,竟隐约显现细微裂纹。 心知避水诀将至极限,古今放慢脚步沿壁滑降,心中盘算何时收手。 正思量时,忽觉掌中手感一空,整个人全然悬浮于半空失去重心,借助着幽幽微光环顾探查,才发现此时身周漆黑一片的无限空间中,一道巨物轮廓若隐若现。 来回游弋巡视,待到看清部分模样时,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浑身毫毛全然炸立,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龙,一条货真价实的真龙!”。 虽然并未目睹其全貌,但对照古籍中的描述,仅靠脚下十数丈宽的头颅便毋庸置疑,面前的正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兽。 古今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百般庆幸巨龙并未苏醒,有心放弃,可冷静之余却又心有不甘。 董芊芊口中的镇龙印,亦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荒碑,正不偏不倚矗立于巨龙眉心,乍一看如同一颗黑痣。 古今一时间进退两难,踌躇不决。 思绪中闪过芊芊的告诫,此时巨龙应是被荒碑封印,若是将其收入囊中必定解放恶龙,到时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只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若是就此放弃,则无疑是暴殄天物,该如何是好。 心怕念力动作惊扰到巨龙,却又想不出良方妙计,正徘徊时忽然灵光一现,当即谨慎运转周身血液汇聚双眼。 伴随着天眼之能施展,眼前万般豁然开朗。 运用天眼探查龙体,古今顿时欣喜若狂,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此时才探明,巨龙此时并无半点生命迹象,亦或者说,眼前恶龙早已化为一具空壳。 推敲再三,古今方才笃定结论,应是巨龙原已行将就木,后被荒碑封印于寂灭之地万年,终未抵过岁月侵蚀而归墟,此时只徒留其表。 为证实所想,古今遁入龙体之中,游走一番后发现果不其然,其内空无一物,且宽敞无比,于此同时,还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秘密。 待从龙体游出,古今雷厉风行,将念力释放探入眼前的荒碑之中。 随着道道念力浸入荒碑,神识中氤氲白光渲透四肢百骸,一句神圣诵咏传入脑海,“开阳星,伺北极星之魄灵之职,掌度厄历劫之元,开阳真言……”。 一日光阴转瞬即逝,此时古今盘坐龙首荒碑前,突然双目猛张,伴随一道白光自碑中飞出,径直钻入眉心不见,荒碑瞬间化为齑粉。 心满意足地握紧双拳,长舒一口气,抖擞精神准备返回。 可当低头盯着巨龙之体片刻后,古今忍不住咧嘴邪笑,双目放光,口中喃喃自语:“如此珍贵的宝贝,弃之不顾实在有些暴殄天物,倒不如带回去”。 可若按照龙首大小估计,龙体只怕有数百丈长,如何能带回去,只得采获部分。 思定之后,古今立即祭出七殇剑朝龙体而去。 “叮!叮!”,伴随星星火花自水中消散,七殇剑倒飞而回,发出嗡嗡颤鸣,再看方才切割之处,毫发无损,哪里有半点痕迹。 惊叹龙鳞坚硬之余,施展仙剑小术功法再度向其击去。 半晌之后,古今躬腰粗喘,半空七殇剑剧烈震颤,似是连光泽都削减了几分。 方才已将所能想到的办法尽数试遍,恼羞成怒的古今甚至不惜动用仙剑小术,然而一切攻势在龙体面前皆石沉大海,甚至激不起半点涟漪。 “这……” 古今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恋恋不舍徘徊良久。 “唉,想来是与我无缘,罢了罢了,老汉这便回去,你说你,好端端长这么长作甚?就不能小些么,真晦气!”,嘴上骂骂咧咧的扭头而走。 正当转身的瞬间,忽然听一阵轰隆隆的音爆声自身后传来,古今只觉毛骨悚然,诧异地转头看去,还以为黑龙涅盘重生,然而当看清情况后,不觉惊掉下巴。 在萤曜石微弱的光圈映照中,原本十数丈的巨龙头颅竟仅余几丈,且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不待明白其中缘由,整条巨龙已然化作巴掌大小。 古今不禁喜出望外,手舞足蹈起来,将一拳大小的龙体收入掌中,左右上下端详,发现虽是化小千百倍,但原来那般气势模样却依旧不改,威武霸气。 虽不知其中道理,奈何自己此时心头压事,明白时不待人之理,只得将其匆匆收入玉戒,转身折返而回。 就在其辄首上浮时,幽暗深渊的某处,一双如灯塔般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古今的背影,发出低沉的轻吟:“你……”。 再说此时的外界,潜龙渊畔的芊芊由于被绳索束缚,挣脱一日无果后已疲惫昏沉。 正当亦梦亦幻之际,一道噗通水声震彻耳畔,惊得芊芊翻身坐起。只见水面之下窜出一道人影,待看清模样,当即眼眶噙泪,喜极而泣。 古今跃出水面,心念一动解开芊芊身上的捆缚,踮脚落地,只是还不待站稳,怀抱中便扑进一道瘦小的身躯。 芊芊上下打量,直到确认面前之人毫发无损方才心落腹中,喜笑颜开。 随后二人收拾东西,踏上回村路。 一路被追问,古今则将潜龙渊下发生概述一遍,听到精彩处时,芊芊甚至顾不及看路险些撞倒树上,以至于古今将龙模放在掌中时,其已然脑力不及,难以想象其本体之雄伟。 两人有说有笑,待到回村时天已暮色。 古今伏案筹谋,制定救人妙计,同时吩咐芊芊下厨做些伙食,待二人饭饱后修养精神,次日一早便出发前往朝龙都。 芊芊首肯心折,当即忙活不迭,烧几道家常,待两人茶足饭饱便各自休息。 却说芊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也难以入眠,闭眼后尽是被当做人质后遭受虐待的董伯和乡亲们,眼角玉珠连坠。 突然,鼻息中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一股难以名状的困意顿时如山洪般铺天盖地袭来,还未辨明是何香味,便已沉沉如梦。 此时窗棂外的古今收起夜来香,扭头看向遥远山巅一处微微光亮之处,脸上微微笑意隐入靥下,再睁眼时一道滔天杀气腾腾迸发。 “嗖”的一声,身影消失在原地,一股清风拂过山岗。 第七十五章 只手弄潮 午夜时分,某处灯火阑珊的囚牢之中,关押着数十名遍体鳞伤的普通百姓,此时衣衫褴褛,蜷缩角落瑟瑟发抖,仔细一看正是董刘族氏的乡亲。 再说另一处灯火通明的白玉大殿内,冰冷彻骨的地面横七竖八几道人影,走进一看各个皮开肉绽,浑身浴血,已然分不清模样,不远处瘫坐一名年迈的老者,此时扣弄着苍遒枯槁的手指,口中喃喃自语。 “老东西,当真沉得住气,眼睁睁目睹族人蹂躏受刑,非但无动于衷,且依旧装疯卖傻,好得很呐!”,碧潮珊椅上吊睛男子猛然起身,气质骤变。 “族主,这老不死只怕确真老年痴呆,当务之急是擒住小东西夺回镇龙印,如若不然,即便得到镇龙咒也无能为力”,红袍谄媚男子出谋划策道。 “传我命令,立即派十二龙骑军前往九龙森,地毯式搜寻董芊芊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限期一日之内,否则提头来见!”,吊睛老者大袖一挥,转身倚靠珊椅之上,再不言语。 得令后,大殿侧翼跪伏的十二金甲银鳞男子当即躬身出动,出了殿门后三人一组,朝四面而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却说古今正往朝龙都奔行,忽一霎,见三道黑影自身侧迎面一闪而过。 看清三人模样的古今初时并未多想,然而没走几步便急刹身形,瞬间返身追了上去。 只因在刚才擦肩而过的瞬间,隐约听到其中一人提及镇龙印三字。 三人小组速度不减,正往前行,带头男子忽然觉察到危险感,偏首朝一侧躲开,与此同时一道黑光擦身而过,穿透面前的树杈留下一道整齐的孔洞。 几人停下脚步,立即转身朝后摆出防御姿态,带头男子抱拳对虚空道:“敢问可是方才那位一面之缘的兄弟,不知我等有何冒犯,为何见面便要痛下杀手”。 言说间,自林间幽暗阴影下显现一道黑影,毕竟夜黑,却也看不清长相。 “阁下误会了,若是我真下杀手,恐怕你等此时已无资格与我对话了”,古今音色低沉。 “哪儿来的毛贼,休要猖狂”。其中一人当即要发作,却被带头男子拦下。 夜黑并不能看清,其双鬓此时冷汗泗流。 男子不置可否,面色凝重抱拳继续道:“所言极是,既然阁下手下留情,想必是有事相商,由于我等有要务在身,不便多留,望请直言相告”。 古今心说这男子倒也有几分眼色,却也不紧不慢询问道。 “不知几位在这深更半夜之际,往这荒郊野岭奔行是要去往何处?”。 几人弄不清古今底细,不知所问是何目的,便转而客气道:“虽不知阁下所问何意,但请放心,我等要事与阁下无关,只是份内之秘恕不能奉告”。 古今闻言后冷声哼道:“你怎知与我无关?”。 带头男子打量一番古今轮廓,心轮飞转,虽仍旧看不清古今面目,但却心知在九龙村内并无这等高手,心揣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断定面前男子并不知晓他们的目的,便也不废话。 “听阁下口音并非本地人,想必是路过此地,而我等此行乃是地方私人恩怨,故而不便相告”。 由于自己有要事在身,古今此时也不遮掩,便开门见山调笑道:“你怎如此笃定,那若说我说镇龙印我手中,你等觉得还与我无关么?” “甚么?不可能!”,当听闻镇龙印三字,三人顿时不可置信,却并未轻举妄动。 多说无益,古今当即伸出右手,随即浮现一道令牌大小的碑印在半空徐徐旋转,两条龙影环绕其上,发出氤氲白光。 “嘶!” 三人虽是并未见过传说中的镇龙印,但是此时见到古今手中印玺,却都深信不疑,因为如古今这般高手,没必要无聊到戏弄自己。 带头男子心中笃定,表面却不动声色,在黑夜的掩护下示意自己拖住古今,其他两人分头行动招呼另外的九人。 这般微小动作全然落在古今眼中,却也不拆穿,若有其事地听着男子拖延之词。 “既然如此,那便不瞒先生所言,我等此次出行的目的正是寻找此物,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本籍重宝为何在外乡的阁下手中,还请不吝解惑?”。 古今见目的达成,便也未搭理,只是闭目养神。 二人对峙两边,男子表面盼目等待,心中则暗自呼唤。 不过片刻,闭目而立的古今忽然睁开眼,方才神色泰然,笑吟吟道:“来了?” 闻声,男子先是怔了一息,心知一切计谋被古今看穿,随即释然,满面得逞之色。 十一道黑影如箭矢一般堕地,将古今围作一圈。 “叶头领,时不待人,明知我等有要务在身,为何还要将我等匆匆唤来”,其中一人发问。 只见原三人中的头目,也便是所谓的叶头领眉开眼笑道:“各位兄弟,我等无需去寻董芊芊了,其手中并无镇龙印”。 “甚么?你怎知晓?”,陌生男子开口问道。 “因为,镇龙印在这位先生手中”。叶头领抬手指了指人群中的古今道。 闻言众人皆转头看向古今,待见其掌中再度亮起碑印之时,众人皆欣喜若狂。 “不知阁下此番可否回答方才的问题?”,叶姓头领道。 “从一名小姑娘手中所夺,在那所破落山村之中”,古今手指远方随口道。 听闻此话的众人此时愈发坚信其所言。 见古今面对杀气腾腾的众多高手却依旧稳若泰山,不禁暗自揣度,皆不敢轻易动手,只得先礼后兵。 “此物对我等而言举足轻重,不知可否割爱,若是阁下答允,有何需求尽管开口,我等必定竭尽全力满足”,叶头领客套道。 古今不屑一顾,却开言侃笑:“哦?既然任何条件都满足?那便以这朝龙都来换”。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出古今揶揄之意并未接话,只是面色阴沉。 “怎么?难道这印值不了这座破城?”,见众人不应,古今继续戏谑道。 “口出狂言,年纪不大胃口不小,也不怕撑坏肚子!”,此时一名暴躁男子准备发作,却被叶头领拦下。 古今懒得与之废话,收起玩世不恭冷声道:“那便没得商量,动手罢!”。 叶头领依旧苦思周旋之法,绞尽脑汁寻找替代之物,却依旧束手无策,正欲再说,却发现其余几人已然冲到古今面前。 “住手!” 叶头领大声怒喝,却为时已晚,不待言落便见首发六人已然瘫软在地。 其余几人见此顿时毛骨悚然,只觉脖颈一道凉意。 心中不禁惊疑,“这是何等实力?人未见动,瞬息间击溃六位高手,难道确真是二阶修为”? 剩余几人此时蹑足屏息一动不动,生怕稍有动作便人头落地。 见实力不敌,加之古今油盐不进,一众人当即放弃摇头道:“既然阁下不愿,那也只好作罢,还望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 “好”,古今只留下一字,言毕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叶头领匆忙出声。 古今不胜其烦,嗔目回首,吓得一众人趔趄倒退,当即抱拳恭敬道:“不知阁下去往朝龙都所为何事?” “杀人!”,古今一字一顿道,言毕便闪身不见。 寒夜中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颚口打颤道:“头领……咱们回去么?” “回去找死么?”,叶头领怒瞟一眼说话之人,说完原地盘坐,闭目不言,其余几人见此只得依样画葫,打坐养身。 凌晨时分,一名猩红长袍男子醺醉而归,口中喃喃道:“春香楼的姑娘真不错”。 就在甩门而进转头的瞬间,只觉一道冰寒锋刃抵在了自己脖颈。 “大爷饶命!”,男子条件反射的大声讨饶。 然而待看清来者长相是个少年,当即赧颜叱喝道:“放肆,毛头小儿,敢在爷爷头上动刀,不想活了?” 说话间便要拔剑,却忽觉脖颈上锋刃已然入肉一分,伴随的热流顺着锁骨打湿前襟,男子瞬时清醒了不少,再看眼前的少年,负手立于一丈之外,笑意盈盈盯着自己,当即汗毛倒竖。 “小哥,不不,大爷,不知有何贵干?”,男子谄媚道。 古今并不废话,召出手中荒碑示于男子,而后在其贪婪的目光注视下沉声道:“限你一炷香的时辰内将渴求此物之人全部召到城中大殿,至于如何做到,便是你的问题了”。 “是是”,男子诺诺称是。 然而正当古今收起玄锋的刹那,忽见其面露凶煞,御一道银光朝自己袭来,狰狞的面容夹杂着怒啸:“小瘪三,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你自个送上门,无怪我不客气了!” “叮,噗噗!”,伴随两道声响,男子的念器瞬间倒飞而回,插在门板上嗡嗡作响,同时脚下一软瘫在地上,大腿处两道平整的血窟窿血流如注。 “啊!大爷饶命!”,男子鬼哭狼嚎,嘶声求饶,眼前的少年在瞳孔中变得高大恐怖。 古今御起七殇剑在其头顶悬旋,面无悲喜道:“既然你不肯,那我便挨家挨户去搜”。 “大侠,大爷,小的再也不敢了,我肯我肯,请您高抬贵手留我一条狗命”,男子涕泗横流,磕头猛拜。 “一炷香的时间不多”,古今平静地说出一句,在男子耳中却如同催命阎罗,随即吞下一粒丹药后艰难起身,拖着伤腿夺门而走。 一刻钟过后。 白玉大殿碧潮珊椅背靠殿门,珊椅上惬意地躺着一道体型匀称的身影,正悠闲地哼着小曲。 “嘭”,伴随一道闷声,殿门訇然而开,同时走进形色匆匆的八道人影。 领头的吊睛老者急不可耐询问道:“董不孤,你所言镇龙印在何处,三更半夜若是敢诓诈老夫,便教你见不到明日朝阳”。 “您老所言极是,小的哪敢呐,您且往那看”,男子强忍腿上伤痛,手指大殿上位。 众人顺着其所指看向主位,只见碧潮珊椅缓缓转了过来,其上一名舞勺之年的少年自顾欣赏,掌心中一道白色光印悬旋。 看清古今模样后,几人先是一怔,领头老者更是怒不可遏就要发作,然而当其目光落到掌中光印时,顿时喜不自禁,两眼放光。 “小子,速速将镇龙印呈上来予老夫一观”,老者迫不及待快步上前,容颜大悦伸手便取。 “嗖”,一道黑光自眼前闪过,老者险之又险避过暗袭,莫名地盯着古今,似是等待解释。 待看到古今依旧玩世不恭的模样,再看一眼董不孤闪躲的目光,方才恍然大悟,沉下脸对身后众人阴邪一笑道:“听令,封锁一切出口!”。 第七十六章 大开杀戒 “小犊子,我若是你,便当在三息之内,自碧潮珊椅上下来,向老夫三五跪叩,并献上镇龙印以求苟活,你觉得如何?”,老者戏谑道。 “哦?恕小犊子难从老杂毛之意,一则我觉得这珊椅还算舒坦,二则我膝有铁骨,叩不下身,至于三么,是觉得你不配,这番回答你觉得如何?”,古今反讽道。 “好!好!好!区区御物境便如此猖獗,想必是娇生惯养惯了,也罢,既然有人生无人教,老夫今日便代你爹妈好生管教一番”,吊睛老者已然面如血染,白须倒飞。 只见其双眼微眯,一股念力风波涌动袭来,古今知晓此乃四阶巅峰修为的乱神之能,不禁嘴角微扬。 待其念力覆过自身后,稍作配合佯装成痴态模样。 见此,场上众人皆朗声大笑起来,尤其那吊睛老者,缓步至古今面前停下,目光睥睨,口中蔑笑道:“哼,不知天高地厚”。 只是话音未落,却突然僵在原地,双目惊瞪。 正当身后众人齐声应和侃笑时,忽见吊睛老者的头逐渐低垂,而后愈来愈低。 “轱噜噜” 随着一道滚动的闷声响起,几人面前滚来一个毛球,待到看清详细,殿内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骤时背脊汗涌。 随着吊睛老者的头颅停定在脚前,古今才缓慢起身,活络脖颈道:“如何,谁还要管教我?”。 大殿中此刻鸦雀无声,随即顿时炸开锅来,几人如何也未料想姒氏头领,堂堂四阶巅峰的姒孔乙竟然栽在一名十来岁少年手中,更为恐怖的是当着自个的面,却无人看清事发过程。 几人迅速回神,立即转身欲要逃离,怎奈为时已晚。 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浑厚诵言“唔……”,众人只觉得身体犹如深陷泥潭之中,动弹不得,各个脸上露出惊惧。 “饶……命”,几名老者皆反应不及,唯有猩红长袍男子艰难回头,满面苦丧求饶。 古今却未理会,只是缓步朝前,每走一步便有一道“噗噗”声响起,待最后一步跨出殿门,殿内再无半点动静。 “抱歉,晚了” 解决完几人,古今顺着巷间巡夜人的指引独自朝地牢而去。 一炷香后。 随着一堵生铁狱门引入眼帘,一股阴冷湿寒扑面而来。 古今还未踏足其中,便被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熏得难以睁眼,难以堪想身陷囹圄的村民如何忍受,心中不禁一阵揪心。 “大胆,前来何人,胆敢擅闯牢……” 地牢守卫见古今面生,正欲出手阻拦,只觉眼前的景色逐渐倾倒,立时闭眼昏死在原地。 古今大摇大摆向内行进,在泥泞淅沥地监牢内探查,衣摆被阴风扯得呼呼作响,沿路直通监牢最深处。 一路走来,发现监牢中关押的皆是些粗布麻衣之人,却未曾理会,只是放开念识继续寻找。 “相公,你快醒醒!”。 正当愁闷地形阴暗复杂难以寻找时,一声熟悉的呼喊自幽暗中传来,古今闻声后眼前一亮,迅速朝声音方向奔行而去。 站定在铁狱栅门外前向内看去,发现果是数十名衣衫褴褛的镇龙村民,此时蜷缩围成一团。 人群中央仰躺一道人影,辨明身份乃是村中异人刘三,此刻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妻子刘三嫂则紧紧怀抱仰面痛哭。 其余众人听闻门外动静转头看来,以为又是狱卒,然而定睛看清乃是古今。 谁承想众人一见古今非但不喜,反是一惊,董婶率先压低声急唤道:“你怎会在此,也是遭擒了么,芊芊现在何处,可曾安定?”。 古今被眼前一幕撼的难以言语,鼻尖一酸,而后回应道:“她现在安然无恙,请放心,我此次是为解救诸位而来”。 “叮” 说话间,一道黑影迅穿牢门而过,其上铜锁应声散落一地,铁门顺势而开。 古今深知救人要紧,并未向众人解释心中疑惑,只以说来话长搪塞,自玉戒中取出众多丹药,依情况弹入每位村民口中。 在丹药的加持下,众人身体迅速恢复,不多时便可自主行动。 众人抱在一团感慰劫后余生,热泪滚滚。 待情绪稳定,方才互相搀扶,相携往牢房外走去。 “董婶,原来真是你们?” 正当古今一众将至地牢大门之时,某处阴冷角落的牢房中传来激动地惊呼。 所有人不约而同定睛看去,见昏暗的光线下逐渐显现一张陌生面庞,蓬头垢面,满脸沟壑。 董婶手扶囚笼靠近辨认良久,突然音带颤抖道:“你是……董郭先生?”。 “是!是!” 老者伸手摸索,紧紧握住迎来的董婶双手,空洞的双目止不住热泪。 “小古,请你出手救救他们罢”,董婶当机立断,带头向古今求助。 古今虽不明真相,但出于对镇龙村民的信任,当即施展七殇剑破坏铜锁。 经询问方才了解,原来牢狱之中关押之人皆是无权无势平头百姓,之所以被囚,或是私下议论姒孔乙一众制定的法度不公,亦或是开口为镇龙村村民声辩,然而最令人愤愤的是,但凡违逆之人,被冠的罪名更是荒诞不经,名曰“叛乱罪”。 而放眼整个监牢,哪有一名奸淫掳掠之辈,更无半点为非作歹之人,究其原因,乃是上层颁布的“戥刑法”之故。 所谓“戥刑法”,顾名思义,即依照所犯罪责戥定刑量,而后用钱财勾销所犯罪责而定的法度,简言之,便是以钱抵罪。 此法一经颁布,昔日被囚的重犯即日便纵虎归山,偃旗息鼓的鸡鸣狗盗之辈更是重操旧业,变本加厉。 古今听闻此处忍不住啧舌,言不啰嗦,即刻释放所有被关押的百姓。 由于百姓们遭受压迫多年,初时担忧姒孔乙一众追查恁是不肯逃离,直至听闻几人殒命的消息,方才忐忑不安地跟随离狱。 “少侠,听闻你将姒孔乙恶团就地正法,不知董不孤可在其中?”,堪受多年牢狱之苦的董郭老者已然双目失明,此刻小心翼翼询问道。 不待古今回应,身边的刘三婶心直口快,忿忿不平道:“董郭先生,您还忘不了那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么?” 盲眼老者闻言,摇头哀叹道:“并非念念不忘,只因老朽一手带大,其所造恶业故也难辞其咎,此番希望其能改过自新,救赎罪果”。 “您所言之人已死!”,古今并未隐瞒,坦言相告。 “也罢,罪有应得矣!”,董郭长叹一口气,释然道。 一众人浩浩荡荡自幽暗地牢一路走来,董婶将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古今方才了解其中往事。 镇龙村的董刘二氏原是朝龙都的主宰,也是为守护潜龙渊而世代传承的镇龙一族。十年前的某日,朝龙都出现一群不速之客,乃是啖龙一族的姒氏王族姒孔乙,携同同族六人,如此七人一经现身便碾压董刘二族,并在与董不孤的里应外合之下篡夺朝龙都,将董刘二氏驱逐至镇龙村址。 而其之目的,便是夺取镇龙印,收服所困巨龙。 然而十年过去,姒氏一族却并未得逞,究其原因有二:一则其并非董刘本族,误以为朝龙都内镇龙井便是镇压真龙的潜龙渊,因此屡屡派人潜入探寻却依旧无功而返;二则将董刘二氏在九龙森内,妄要以此为挟,逼其就范,奈何董刘二氏的族人性坚意恒,不为所动,即便穷困潦倒却依旧不动如山。 顺带一提董不孤,其乃是三十年前被董郭先生捡回的孤儿,由于膝下无子,董郭对其视如己出,呵护备至,并为其起名为董不孤,喻义再无孤独。 然而好景不长,十年前姒氏一族出现后,面对威胁的董不孤竟无视董郭养育之恩,背信弃义叛入贼党,并利用自己对董刘二氏根底的了解,欺虐族人,蹂躏百姓,最为无耻的是竟将养父董郭送入死狱。 至此董婶一众皆不知古今已将镇龙印收服之事,除氏族恩怨道尽,再往后发生之事只一笔带过。 古今擒住一名守卫头目,在其带领下将一众百姓安置妥当,随后命其将姒氏七人同董不孤的罪名悉数列目,将之首级悬挂都城牌坊上示众,以警醒城内的不法之徒。 待准备妥当,天色已鱼肚破晓,古今全速返回镇龙村。 回到董伯家的搭棚后,古今轻手蹑脚跨坐在破榻边,温柔地拭去董芊芊眼角的泪痕。心疼地端详着倔强的小姑娘。 “啊!不要!” 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董芊芊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全然哭的稀里哗啦。 被噩梦惊醒的董芊芊见到古今,当即一头栽进他的怀中,放声痛哭。 “乖,莫怕!”,古今轻声安慰。 片刻过后,情绪稍定的芊芊毅然决然站起身,心急如焚地扯着古今衣襟道:“古今哥哥,咱们快动身去救爷爷和乡亲们罢?” “好”。 两人一拍即合,古今风驰电掣,背负芊芊向朝龙都奔行而去。 不多时,两道身影已抵达朝龙都城。 远远望见都城门口的青石牌坊下人头攒动,走进一看皆是百姓打扮的民众,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皆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欣喜,热泪止不住在眼眶内打转。 抬头便看见石牌坊两侧次间的小额枋上高悬着八颗头颅,正是姒氏几人和董不孤,其下张榜牌上录列的便是几人罄竹难书的罪行。 芊芊见到此番恐怖,转首将头埋进古今肩侧,古今则搀着她缓步走进城中。 进入都城后,芊芊却与之前大相径庭,一改大胆活泼,反而小心翼翼,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这也无怪,毕竟自出生以来,其一直被禁足在镇龙村那片巴掌大的范围内,此刻看到另一番迥然不同的景象,岂能不驻足停留。 “哥哥,我俩该如何解救爷爷他们?”,芊芊虽是目不暇接,却不敢忘却正事。 古今则微微一笑,牵起盈盈一握的玉腕朝前行去,爽快回应道:“我这便带你去”。 两人兜兜转转行至一处大宅院前,古今推门示意芊芊进去。 董芊芊则探头探脑蹒跚跨步,刚一进门,还不待打量院落美景,便看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霎时快步流星扑了上去。 反观另一端,董伯在院中玩耍,痴呆症虽仍依旧,却认得芊芊,见面后同时手舞足蹈地迎来。 芊芊见董伯神采依旧,不禁欣喜道:“爷爷,您能无恙真是太好了!”。 “小姐姐,咱们去抓蛐蛐罢?”,董伯天真无邪地扯着芊芊。 “好,咱们这便去”,芊芊则欣慰地对古今使个眼色,挽着董伯臂膀要走。 “疼!疼!” 谁知其玉手刚触碰到董伯臂膀,其竟然龇牙咧嘴叫唤起来,芊芊当即轻挽起其衣袖,不禁红颜大怒。 “爷爷,是谁把您弄成这般模样?”。 突如其来的惊叱引起古今注意,快步走进,待看清情况后瞬间心头一紧。 原是昨夜夜色掩盖,加之行事匆匆,并未发现董伯此时臂膊与后背上满是血印,想来是拷问用刑所致。 自玉戒中取出两粒丹药立即喂入董伯口中,并将其搀扶进屋休息。 厢房的众人听闻动静,亦集众赶赴而来,待看到是古今和芊芊,一时间将二人围在其中难以喘息。 此时的叔婶们已然精神焕发,生龙活虎,即便是昨夜奄奄一息的刘三,亦可行动自如。 众人将芊芊拨来转往,待到确认毫发无伤,便准备俯身感谢古今。 古今则连忙将众人扶起,以举手之劳之辞应付过去。 正当众人依旧喋喋不停时,古今伸手打断,一转话题正色道:“各位叔婶,既然此事已了,与其纠结经过,倒不如探讨如何收场”。 闻言,九龙村村民皆眉团紧蹙,气氛瞬间变得严肃。 静谧良久,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自大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动静。 众人皆瞩目看去,见是守卫头目带着众多百姓拥簇闯入,古今急忙冲出屋外,蓄势待发。 可未曾料想,众人一见自己二话不说,亦是抱拳跪拜,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古今满脸无奈。 领头的守卫头目则自顾扬声道:“感谢少侠大恩” 古今还礼请起,正欲开口,却被守卫头目再度打断:“实不相瞒,我朝龙都原由董刘二氏建立,自古以豢龙、御龙为生,后因秘法失传,灵气单薄,故而转业农耕,十年前由于姒氏一族异军突起,将董刘后裔驱逐后占都为王,使百姓身处水深火热,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如今幸得少侠相助,铲除邪祟,还我都城清明,我等无以为报,只得唇齿之恩”。 “蒙诸位大礼,不才诚惶诚恐,实不相瞒,若非所受董刘二氏恩情,我亦不会以身犯险,只索性歪打正着,终结善果而已,更不敢居功自傲,故而望诸位莫要执着,若是真个求安,不如献策如何重塑朝龙都往日盛景”,古今则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将在场众人思绪引到一处。 众人闻声噤语,一刻后哄然爆发,集思广益的同时七嘴八舌地献计献策,好不热闹。 一个时辰后,在场众人终于达成一致,万口一词:以董仲为首的四位异人与守卫头目刘昆结成议事堂,暂行代理都城要事,眼下当务之急是整章建制,重建家园,后续事宜待族长董伯清醒后再度定夺。 众人达成一致,谈笑一番后各自领命散去。 一众人等历经数年艰难困苦,荆棘载途,此时才如释重负,安心乐意地休养一番。 不知不觉两日已过,朝龙都内百姓此时热火朝天,重建工作亦如火如荼。 乐在其中的古今此时卸下杂心,再度投入修行之中,沉淀修为之余,将所获的开阳业书召出观想感悟。 话说正当古今将其祭出的一刹那,某所房间之中,一双垂垂双睑猛然睁开。 第七十七章 万灵朝会 恰当古今凝神观想开阳业书时,手中的碑印猛然震动起来,发出嗡嗡鸣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教古今措手不及,还未稳定局面便再度见到颤抖的碑印竟迎风见长,愈涨愈大,似要恢复原本面目。 正思忖间,一道摄魂般的低吟声幽幽荡入耳中,这股熟悉且无形的力量透过门户袭来。 古今如何能不清楚,这股力量正是自己当下研习的咒文之力,与荒碑业书的秘咒同根同源,震惊之余不禁怒目瞪向门外。 “砰” 两道门扇轰然大开,与此同时显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董刘二氏现任族长董伯。 只是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疯癫和颓靡,反而气势雄浑,磅礴浩然,嶙峋瘦削的骨架散发着君临天下的霸道。 董伯缓步踏来,眉宇含英,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音波动荡开,古今手中的碑印再度涨大一圈,似要挣脱掌控。 面对突生的事端,古今却也不虚,眯眼调动心神,将念力系入业书皇帛,有意夺回主动权。 不多时,碑印的暴涨势头渐息渐缓,待到维系达到均衡的一瞬间,古今蹙眉怒瞪,猛然发力,只见手中近乎七尺的碑印顿时缩回掌中消失不见。 想来如此,毕竟现在荒碑属于认主之物,怎能任由他人支配。 反观董伯,见到此情后先是一惊,待到确认咒诀失效后,面色煞是凝重,沉声喝道。 “你究竟是何人?” “你无管我身份,只需知晓立场即可”,古今并未正面回答。 闻言,董伯沉思片刻后再度质问:“哦?那你的立场何如?” “是友非敌!”,古今则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何以见得?” 董伯哂笑一声,不待古今回答当即破口斥诫道:“口口声声是友非敌,可你却知,你将为这片大陆带来灭顶之灾?”,怒不可遏的董伯咬牙切齿,双拳紧握咔咔作响。 古今面无表情,平静回应道:“请指教!”。 “既然你已获得镇龙印,便早已心知肚明,此时还装模做样甚么?” 见董伯疾言厉色,古今心知申辩只是浪费口舌,便伸出双掌,召唤出两道形同神异的光印在空中一闪而过后,重新拢回手心不见。 董伯虽是年迈,但在那一瞬之间却已看清,眼前的年轻人掌中之物乃是一金一白两道碑印,饶是其见多识广却也愣在当场。 良久之后,才渐行回神,舌根打结道:“你竟然有两座?不,应是说镇龙碑竟然有两座?”。 董伯一改青天白云模样,略有失态。 古今并未过多辩解,只心平气和道:“如今信了罢?不仅如此,还有一事须坦白于您,潜龙渊是我所闯不假,但其下除一具龙骸外别无他物” “空口白话,老夫为何要信你?”,听闻古今所言,董伯似是早有预料,却不露声色反问道。 “说与否乃是我的事,信与否则是您的事,与我无干”,古今留下一句,便就迈步朝外走去。 径直自董伯身边擦肩而过,古今目不斜视,昂首跨步。 “吼!” 正当其跨出门槛的一刹那,身后猛然传来一道洪荒低吼,古今金刚怒目,转首沉喝,口中亦发出一般吟唱。 两道无形气息自半空轰然相撞,随即化作罡风向四面呼啸而去,直吹得古今与董伯长发披散。 不出一息,董伯则力不能支,颤巍巍的弓腰扶膝,再看古今,已然扬长而去。 半日过后。 “爷爷,爷爷”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小院中。 “吱呀”,随着门扇缓缓而开,走出一道清风道骨的身影。 看着面前器宇轩昂,白发朱颜的董伯,董芊芊双脚如同深植地脉一般,风车自玉手中滑落也浑然不觉,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老者。 “是芊芊么,都长这么大了?”,董伯打量着眼前莫名熟悉地面孔。 此情此景暂留片刻后,董芊芊终于反映过来,顿时嚎啕失声,扑进董伯怀抱。 董伯轻抚孙女的脑袋,老眼温热,这一幕真个触动:青丝瀑映白发上,十年朝夕却不识。 良久过后,董芊芊拭泪抬头看向董伯,喜笑颜开道:“爷爷,您的痴呆症痊愈了么?”。 “乖孙女,爷爷已彻底清醒了!往后再不犯痴了”,董伯满面欣慰承诺。 随后爷孙二人相挽在院中闲庭信步,谈天说地,正当董伯看着滔滔不绝的芊芊怔怔出神时。 “对了爷爷,古今哥哥怎的不在?”,芊芊打断董伯思绪问起。 董伯闻声后驻步原地,而后搪塞道:“方才见他离去,说是有事需出门一趟”。 芊芊听后立即闷闷不乐嘟嘴道:“哼,又撇下我独自玩耍”。 董伯满眼宠溺地盯着芊芊,转而眉头舒展和蔼道:“乖孙,能告诉爷爷你的古今哥哥是个甚么样的人么?” “他可是……”。 言说起古今,董芊芊立即侃侃而谈,一发不可收拾,将古今自进村起的始末尽数讲过,甚至不乏夸大其词的成分。 望着孙女天真灿烂且眉飞色舞的模样,董伯再度陷入沉思。 “爷爷,爷爷” 待到耳边喋喋地呼唤与臂膀传来的力道将其拉回现实,看着面前天真无邪的面孔,不免摇头自嘲一笑。 “咳,老头子又犯糊涂了” 听闻董伯又提及糊涂二字,董芊芊立时忐忑不安忧心道:“您可万万不能再痴呆了,好不容易才清醒”。 知晓孙女担心自己,董伯方才连连许诺:“是是,爷爷再不会了”。 正当二人其乐融融酣谈之际。 “嗖” 忽然一道紫光如丛云之剑自城外某处拔地而起,斗射天际耸入云霄,引得城中百姓连连驻足,惊叹不已。 “唰唰” 与此同时,董伯身边瞬间闪现几道身影,正是董仲与刘昆等人。 几人一经现身便团簇在董伯左右,见其凝重的神情,忍不住问道:“族长,那是?” 董伯并未回应,只是死死盯着光束的方向,当即点头示意,携几人动身出发,直朝紫气方向奔去。 一个时辰后,潜龙渊畔。 董伯一行人匆匆落地,神色紧张严阵以待,然而当看清眼前景象时,却皆化身泥塑木雕。 此时的潜龙渊畔被围的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尽是灵兽,而且无论飞禽走兽,亦或是羽昆爬虫,非但相安无事,其乐融融,且以诡异地姿态匍匐在地,俯身朝拜。 沿向看去,才发现潜龙渊半空悬浮一道丈许大小的白色碑印,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龙行游影,正散发出耀眼灼目的紫气光柱,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当真一幅万灵朝龙会,煞是宏伟壮观。 而在潜龙渊对岸,此时仰立一道颀长身影,正掐诀诵咒,念念有词。 某一刹那,忽而凌空一指,伴随道道若隐若现的紫黑气息自碑印中漫射而出,似是有灵之物般散播向周遭生物。 但凡被紫黑光束射中的灵兽皆浑身一颤,额头隐现一道光斑,化为一枚龙鳞状的印记后隐去。 受此赐福的灵兽顿时抖擞精神,长啸一声后闪身消失在原地,片刻之间,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潜龙渊已然人去楼空,只剩瑟风。 随着巨柱光束渐息直至消失不见,此时的古今才站起身来,头上盈盈冒些细汗。 董伯一众见此情形皆模棱两可,却不知其中真秘,正待开口询问却被古今抢先开口。 “这镇龙印中积攒些龙气,我要之无用便释放了去,方才这些灵兽皆沾染龙气,虽是愈发灵性神圣,却因受龙气影响,往后只需用镇龙诀便可降服”。 言毕,无视董伯等人复杂的表情,莞尔一笑并未叨语,抱拳告辞道:“依我对老族长的感觉,想必并非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之人,晚辈这便离去了”,说完便要动身。 “等等!”,董伯急切叫住古今。 古今则侃笑一声道:“您老不会还想收回镇龙印罢,恕晚辈不能从命,这决计不可能归还,再者说,想必您也明白,我既要走您却留我不住罢?” 当听闻镇龙印三字时,其余几名异人顿时如临大敌,摆起阵仗,虎视眈眈的对峙。 董伯则摆摆手,示意众人莫要紧张,淡然回应道:“老夫并无此意,再者如你所言,老夫倒是有意留你,奈何人老体衰,心有余力不足,去留皆由你,只是你确定不再见见芊芊么,她可是很稀罕你”。 听闻董伯是如此用意,古今先是怔了一息,随即欣然笑答:“不必了,可若是不辞而别倒也显得失礼,既如此,烦请您将此物交予她,只说我有要事在身,日后有机会再来看她”。 说完递过手中之物后便转身离去。 董伯伸手接过来物,见是一本古籍起初并未在意,然而当看清面皮之时霎时老眼大睁,抑不住翘口惊呼一声:“竟是角阶身法御龙翔天术!”。 震惊之余再抬头时,古今早已不见踪影。 “回去罢” 董伯轻叹一声,当即转身背手招呼几人返程。 几位年轻人则依旧不依不饶:“族长,他虽对我族有恩,却夺走了镇族之宝,当真放任其轻易离开?” 董伯闻声则摇头摆手道:“不然如何,即便我等联手也不过他几合之将,便是连同归于尽的资格都不具备,再者,即便夺回镇龙印又有何用,你等可知方才光气为何物么?” “不就是所谓的龙气么?”,异人董仲不以为意回答。 董伯并未反驳,而是转而长叹一声,郑重其事地自顾道:“那是镇龙印吸收万年的地底龙脉精华,龙气不过是冰山一角矣” “嘶!” 众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无所可言,感慨之余无不惊叹古今的胸怀之旷。 董伯则神情复杂笑叹一句:“这个小不点,还真叫人看不懂,看来不服老不行呐” 言毕,几人便转身消失在小径之中。 半月之后。 此时的朝龙都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参天巨树前一座崭新的雕像初竣工,面前的一位小姑娘静静地盯着雕像怔怔出神。 “这块石头真就如此迷人么?” 忽从身后传来一声调侃,随即一只苍老的手掌轻拍在小姑娘肩头。 闻声后,小姑娘霎时双颊绯红,嘟嘴娇嗔道:“爷爷说甚么呢,为老不尊”。 随即在老人爽朗的大笑声映衬下,两道身影搀挽着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第七十八章 入海求缘 却说古今辞别朝龙都后跋岭涉江,足足跨过万山,行过千里,不觉间一两月已逝。 某日,一处翠蔓峭壁的山洞之中,传出阵阵嗡嗡震动。 盘坐的古今正在修炼天渡经,周身散发出氤氲雾气,此时念力在合苍鼎中挤压舒张,鼎腹中云腾烟涌,将念力汇聚成球状,不断悬旋。 如今的古今对合苍鼎图已然观想遍通,对蕴藏的法则亦融汇于心,再差无几便可臻至圆满。 再看其外,此时其肤表之上猩红的血气光晕缭绕翻腾,如同修罗再现,煞气冲天,血光之下隐藏的肉身体纹自脖颈处蔓延入领口向内,并不能看出有多少,粗略估计只怕有百余条。 一刻钟后,伴随着休整收功,山洞内一切恢复如初。 正当其长舒一口气准备起身,忽然体内某处发出一阵躁动,与此同时手掌似不受控制般自行摊开,三道光晕顿时闪现。 目睹这诡异的一幕,古今当即掐诀捻咒,念念有词,随即见三道荒碑汇聚光芒,调转后朝同一道方向射去。 见此,古今双眼微眯,嘴角一扬轻声自语道:“寻到你了!” 不待最后一字落地便收起三道光印,瞬间消失原地。 一道利箭般的身影自百丈高的峭壁洞口一窜而出,融入于林海之中不见。 半月后的某日,某处海岸线陡崖之畔,一名少年负手而立,静听浪涛海信,心中略有忖度。 “怎会如此?莫不是在海岛之上?” 稍显迟疑后思定,只得沿海港岸线搜寻。 远远望见稀稀落落的几处人家,屋外三三两两的人影来往,古今随即迈步朝那行去。 反观另一边,此时几座老旧的海草房前,几名渔夫与中年妇女正结网对歌,欢声笑语好不祥和。 正忙活时,一名眼尖的鹰鼻男子老远看到接近的古今,当即停下歌声,眼色支呼其余几人,众人皆放下手中活,上下打量着来者。 见面前的众人皆是面善的淳朴渔民,古今上前不卑不亢,恭敬行礼问好:“各位叔伯婶娘安好!” 众人面面相觑,见是一名彬彬有礼的少年,便还以礼相待,点头回应。 “敢问贵处是何地界?”,古今出言套近,询问信息。 其中一名黝黑精干男子大方出声回应:“此处乃是逢来湾,隶属文鱼国地界,看小兄弟相貌不似本地人,敢问是?” “小可乃内陆芜荒国人,寻仙问道途径宝地,失了方向,故而寻求指点,还请各位长辈不吝相告”,古今道明来路,打消众人疑虑。 听闻古今是出门历练,其中一名圆脸花发的中年妇女当即眼含怜惜叹息道:“如此年纪便涉世犯难,家中父母倒也放心”。 古今闻言后先是一怔,当即莞尔解释道:“不打紧,如今世道安泰,况且是寒生年少,也无人惦记财物,故而权且平安”。 “那倒是,不过既然修行,应是寻访名山大川,为何反其道来此穷乡僻壤之所?”,妇人稍作思量,若有所思不解道。 见众人逐渐放下戒心,古今则随口扯谎道:“曾听闻大海辽阔,列岛千帆,心生向往,欲长长见识,可奈何自小在内陆生长,对大海一无所知,故而闲游经此,却只得望洋兴叹,因此前来讨教”。 听闻古今来由,众人先是笑得前仰后合,而后才道明缘由:“看来你确实知之甚少,你既要出海游览,当应到大港码头乘船为宜,而此地处偏僻,且距离众岛屿相去甚远,故而鲜有经贸来往”。 “那我若要出海登岛,最近的海港该往何处?”,古今略显心急。 众人见其面露急色,直言不讳继续道:“最近的青鸟港距此有八百里”。 然而当听到八百里之遥,古今霎时面如铁黑,正待踟蹰不决时。 “不过……”,精干男子迟疑地嘀咕起来。 见事有转机,古今瞬间打起精神,扯着男子臂膀追问:“不过甚么,您快说”。 “你当真执意要出海远行?”,男子并未正面回答,转而反问。 古今猛吞津涎,按捺不住道:“那是当然,否则我不远万里来此为何?”。 被古今殷切追问,男子终不再故弄玄虚,畅然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先落脚我家,再过两日,便会有商贾大沙船途径此海,受海流影响,到时会停驻个把时辰,你只需掏些银两便可登船,只是……”。 男子说至尾处,顿了一息,眉宇间夹杂忧郁。 古今也不拖泥带水,抱拳洪声道:“只是如何,还请叔伯坦陈相告”。 “好罢,实不相瞒,据我等赶海所见,这片海域近日偶有一道巨型游影出没,并不能判别是何海兽,故而无法保准太平”。 提及此事,众人皆忧心忡忡,可想而知其中危险。 “我道是何事如此忧愁,若是海兽当可安心,我虽年纪不大,但本事尚可,寻常兽类抬手可灭,各位不消担心”。 见古今胸有成竹,众人稍卸忧虑,心怀侥幸期盼古今此行一帆风顺。 当夜,落脚在精干男子家中,熟络后方知男子名为姜仲由,与结发夫妻尚氏相濡以沫多年,膝下并无一儿半女,以捕鱼为生已然不惑之年。 随后尚氏烧了几道拿手好菜,三人一同进餐其乐融融。 饭后,又予古今挪屋腾床,安排妥当后,方才修养精神。 翌日,古今不待天明便起床散步,默默地看着以姜仲由为首的几名渔民扯网登船,待几艘小船缓缓驶离后,无聊之余便转身朝远山而去。 待到傍晚时分,古今手拎两只红腹雉,肩抗一头森麝鹿悠然归来。 将至门外时,隐隐听闻有妇人啜泣声响传出,上前探首静听发现并无动静,心想是误听所致便未多想。 “姜伯,看我带甚么来了?”,古今欣然高呼,推门而入。 可当其迈步踏入的一瞬间,却立刻愣在原地。 只见几户渔民皆围立在草榻一周,面色凝重,尚氏则跪坐榻边埋臂啜泣,抬头再看,此时床上则仰躺着一道身影毫无生气。 话不多言,古今闪身骤至榻边,见此时姜仲由面色煞白,奄奄一息,上下打量,竟发现其左侧身肩直至腰际显现巨大豁口,腰部轮廓仅剩一半,煞是恐怖,而粗麻被单早已血涸而凝,浸染乌红。 “尚婶,这究竟甚么回事?”,古今心急如焚道。 “我等出海后被近海海兽袭击,老姜为救我被海兽所伤”,尚氏依旧伏案痛哭并未回应,其中一名年纪稍小的中年圆脸男子则捶胸顿足道。 听闻男子自责,昏死之际的姜仲由冷吸一口气,艰难摆手欲要张口,只是还未出声便被疼痛引起的惨叫声掩盖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瞬间,古今自玉戒中取出两粒朱赤丹药,弹入姜仲由口中。 轻拍尚婶肩膀,将其扶到床榻尾坐下,而后起身再三劝慰众人安心回家。 众人走后,古今心知此时多说无益,便陪同在姜伯左右闭目静养。 “水……” 第二日一早,伴随着一道极其微弱的言语声,古今与尚婶同时睁开双眼,惊喜地看向发声之人。 此时的姜仲由双眼微睁,苍白的嘴唇轻颤,艰难地发出言语。 见老伴转危为安,尚婶顿时喜极而泣,伏在床沿嚎啕大哭,古今则将水递到尚婶手中后,转身轻声退出屋外。 将至午时。 “小古” 屋外的古今怔怔地看着眼前海浪层层涌来褪去,忽闻屋内传来尚婶呼唤,便快速起身走进。 刚一进门,见尚婶俯身跪下,古今瞬至身前,扶起问道:“尚婶,您这是作甚?”。 “俺感谢你,将我老伴救出鬼门关,而且……”。 见其发自肺腑,古今则打断道:“您先起来,您们对我有一饭之恩,我此番只不过举手之劳,只望姜伯早日康复,万莫客气”。 “我虽妇道人家,却也有些见识,你所用的丹药能有如此神效,想必是百万灵石也不抵,若非你慷慨相助,我老伴只怕早已过了酆都,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尚婶如是道来。 古今见其所言无虚,料想其年轻之时可能是大户千金,便再未多言。 转看姜仲由,此时已然清醒,只是依然无法动弹,只是满面苦色示意古今谢意。 午后时分,古今让尚婶将自己猎捕的灵兽野味熬汤做食,供姜仲由摄取营养,如此一日已过。 第二日一早,古今被尚婶的惊呼声引去,进屋一看,欣喜发觉姜仲由的伤势迅速恢复,虽是依旧不能动弹,却依然可以出声。 最令人惊喜的是缺失的半面身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可以预见不多日便可长成,虽是残缺一臂,肉身亦有不足,索性性命无忧,生活无恙。 傍晚时分,正当古今与姜仲由闲聊,忽闻屋外传来喧闹的吆喝声,随即门外闯进一道身影,看清了乃是圆脸中年男子,进门便上气不接下气道:“方艄……来了!”。 闻言,古今当即欣喜若狂向外奔去,果然见一艘巨舰在远线停驻。 “小古,并非我菲薄于你,只是此海太过凶险,你还是绕道而行,去往青鸟港乘船罢”,尚婶打断古今,出声劝诫道。 见尚婶忧心忡忡,知晓是为己着想,便泯笑宽慰道:“无碍,此番从近海而走,正好可以顺手解决了这孽畜,您且宽心,小可不敢妄夸,区区一畜还不足我挂心”。 “可是……”,正当尚婶再欲劝时,古今摆手打断,随即准备出发。 见古今心意已决,众人便不再阻挠。 尚婶自墙上取下葫芦螺,交付古今手中,柔声交代:“既然如此,那你带着这枚海螺,出门对着方艄依序吹出长短长三声,待其回应便可知能否登船”。 闻言,古今即刻奔出门外,按照尚婶交代使足力气吹出三声。 待螺声幽幽传出后便安心静待,可奈何一刻过去,却依旧无半点回应。 眼看大沙船缓缓驶离,古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正当其准备再吹一遍。 “呜~呜,呜~呜”,自商贾大沙船上传来长短长短接连四声,不待古今询问,尚氏喜笑颜开道出含义。 “其允诺了咱的恳请,你速速划船出发罢,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无法助你一臂之力”,说完并将古今指向自家渔船。 “那倒不必,只是若我将您家渔船弄走,岂不是如夺饭碗,你们日后如何生计?”,古今稍显犹豫。 尚婶闻言却释然一笑,摆手回应道:“老头子已然残疾,今后我等也不可能再出海营生,你无需操心,只管去罢,不过此次出海要万般提防海兽袭击”。 “说甚么呢?即便再断一臂我亦是浪里白条好男儿,只是有些痛惜我那缺失的一枚腰肾,后半辈子少了一半趣味,唉” 尚婶之言既出,屋内顿时传来一道倔强反驳声,引得众人前仰后合,尚婶则轻啐其老不正经。 至此,古今便不再矫情,坦然一笑,取出两粒丹药递给尚婶,随即又掏出众多财宝。 “既然如此,那小子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些许心意还请二位不弃收下,这两粒丹药乃是恢复之用,待姜伯好些时隔日服用即可,至于银两也应是足够二老富裕一生”。 尚婶万般推脱,直至古今跳上船摆手道别,方才满眼热泪,目送出航。 众人群立岸边,见船上的古今负手而立,两支船桨在念力包裹下向前划行,不免看直了眼,尤其是尚婶,双手合十默诵仙童降临,躬身拜谢感恩戴德。 再说古今,悠哉乘船前行。 正当划出几海里时,忽然感应到一道灵物气息迅速接近,脚下海浪猛然翻涌。 忍不住咧嘴嗤笑,默念一句:“孽畜,还真敢来?” 第七十九章 拨见云天 古今傲立孤舟远眺方艄,水下一道庞然巨影快速接近,足有四五丈长,辨不清模样。 感应到巨怪后,缓慢停下挥动的船橹,古今侧目睥睨巡视着脚下。 “噗” 伴随着一声巨响,湛蓝水面极速膨胀,一道黑影破水而出,此时才看清,现身之物原来是一只四丈大小的寄居螯蟹,此时张牙舞爪,就将攻来。 再说岸边的尚氏一众,担忧古今出海遭遇海怪,目送远去至此,心中祷祝祈愿,唯愿一路平安,然而此时远远看见模糊的怪物现身,无不捏把冷汗,有甚者高声呼喊,以求喝退海怪。 就在众人抓耳挠腮时,忽见海怪身影消失在海平线,久久再未现身,不由摸不着头脑。 “怎会如此?” 众人中的鹰鼻男子眉头紧锁,嘀咕出声。 其余众人皆知其眼力最佳,急迫地询问事发巨细。 鹰鼻男子恍然如梦呓语道:“海怪并未攻击小古,而是一经现身便被一团黑光瞬间分碎成屑”。 “嘶!” 听闻鹰鼻男子描述,众人皆倒吸口凉气,望向海平线上豆大的人影啧啧称奇。 再说古今,将寄居蟹怪斩杀后,悠闲地以念力催动船橹向停驻的方艄大沙船划去。 大沙船上放下绳梯,古今迅速攀援而上,缴纳些许灵石和银两后,便独自倚伏船栏,悠哉地放眼远眺。 汪洋大海之中,一艘巨舶缓缓行驶,舫楼里外人满为患,大多是衣着普通的百姓和劳工,亦不乏有衣冠显赫的达官贵人,亦或是雍容宝气的商贾大家。 此时众人在围栏边拥拥簇簇,三三两两巴望四方,指指点点。 不知不觉间半边火云将天际烧焦熏黑,四周立时漆黑一片,除船上阑珊灯火外,伸手不见五指,只剩耳边呼啸的海风和奔涌的浪涛。 缘是初次出海之故,古今辗转三番难以入睡,便起身抹黑爬出舫楼。 “小兄弟何故在此独吹海风?” 正待古今倚栏发怔时,自身后传来一道洪亮嗓音。 转头看去,阑珊中看清说话之人乃是一名膀大腰圆的船夫斗手。 “第一次出海,有些兴奋,看老哥模样,想必随船出海多年了罢?”,古今侧首好奇问道。 说起航海经历,斗手霎时来了精神,凑近道:“如何,小老弟有兴趣?”。 “那是自然,兴趣盎扬”,三言两语间,两人已然熟络。 随后斗手便将多年来的所见所闻,奇闻异事悉数倒出,听到精彩处时,古今猛吞口津,斗手则夸夸其谈,乐此不疲。 正当二人热火朝天时,黑暗中忽然闪出一道人影,看清了亦是一名船夫缭手模样男子。 现身的缭手面色紧张,将与古今畅谈的斗手男子掖至一旁,附耳低语几句,而后匆匆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人不知,古今却听得明白,陌生缭手男子分明说:“驾长通告恐有水鬼,多加戒备”。 健谈的斗手立刻收敛形骸,转身立正船舷,劝告古今道:“小兄弟,此域礁石暗藏,我等须严加防范,先不与你畅谈,你先回房歇息,待过了这片海域,咱们再续传奇”。 古今点头示意,转身便往舫楼走去,临走再看,见斗手男子如临大敌般死盯着水面。 常言道:言出事相随。 恰当古今行至船舫门口时,伴随轰然一声,大沙船如将倾覆般猛然颠簸歪斜,船舶内刚入眠的人皆随之人仰马翻,四仰八叉。 “轰,轰” 剧烈的震动接连两下,随着船身剧烈晃动,众人尖叫声与海浪的嘈杂声混为一团。 古今牢牢把住船舷,俯身向下,将念力探入水下查勘,发现一道巨大的游影来回撞击船底。 “驾长,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该坐以待毙罢?”,黑暗中传来缭手的急呼。 此时黑暗中难以看清,驾长已然面色铁青,汗如雨下,只得故作镇定后放声高喊:“用鲸弩”。 一众船员闻令后将鲸弩之矢装填完毕,可奈何船身三颠五晃,加之伸手不见五指,哪里瞄的准。 正当此时,慌乱中一名男子急中生智高喊:“快投喂肉材好引它出来”。 此时众人已然顾不得是谁指令,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跌跌撞撞将后厨内的牛羊鸡鸭一股脑投入海中。 噗噗入水声不绝于耳,怪物嗅着鲜肉气味绕船来回朵颐,不时轻磕几下船身。 趁此良机,船上的几名操纵弩的修士尽放念力,锁定巨兽方位。 伴随一声“放!”的指令,二丈长的鲸弩矢枪瞬间离弦,以迅雷之势射入水中。 反观巨兽,此时已将水中肉材风卷干净,正当意犹未尽准备二袭,一道剧痛自背鳍一侧传入大脑。 吃痛之后几度挣扎,乍时返身以愈发迅猛之势再度袭来,似要与沙船同归于尽。 众人并不得见,只有几名操弩修士感应到此况,顿时瘫坐甲板之上无所适从。 众人虽不知情况何如,但从几名最强的操弩修士朽木死灰般神色便可推想,此番怕是无力回天。 然而正当众人万念俱灰时,竟见船舷之上一道身影依旧挺立,隐隐看清手中拽握船锚索绳,不知何意。 “小兄弟你在干甚?快逃!” 众人无暇管古今死活,唯有那名健谈的斗手高声呼唤。 只见黑暗中的古今侧首微微一笑,晃晃手中如梁椽粗的锚索绳头,轻声道:“鱼上钩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水中黑影如利箭般窜行而至,即将撞到船身时,古今骤时周身散发血色光晕,肉身青筋暴起,显现密密麻麻符文,猛然扯扬索绳。 众人预料中的撞击并未发生,随之而来的却是十丈长的船锚索绳如鱼线出水般,在半空划出一道曲线,绳头船锚带起的乃是一张舫楼大小的血盆大口。 待到整个身影映衬在晦暗的灯火下,众人隐隐看到巨兽模样。 只见此兽通体苍白,整副躯壳只剩骨架,眼眶空洞无物,看似骷髅却是活物,只是一颗脑袋便有四五座舫楼大小。 “化鲸!”。 众人此时脑海中闪现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不禁骇然哑口,胆量小者皆当场昏死过去。 再说古今,此时不慌不忙,嘴唇两碰的瞬间,一声“唔……”字自口中诵出,梵天之音伙同一道黑光蹦出,便在化鲸跃然而过的眨眼间,黑光如同纺线般来回编织,穿梭于化鲸周身,瞬息间已来往千回,咔咔刺骨声不绝于耳。 黑光对于化鲸而言虽如金丝银线般细微,恰如毫毛之于奎牛,但却难架如雨一般的密集。 “噗通”。 伴随一道震耳欲聋的入水声,化鲸自头顶划过一道弧线后再度栽进水中。 激起的层层巨浪摇的沙船东倒西歪,险些倾覆。 一刻钟后,一切恢复平静,现场依旧一片死寂,只有海浪轻拍船体的声响。 “水怪已死,诸位出来罢”,古今整理装束,微笑轻呼。 众人惊魂未定,依旧紧抱门扇向外巴望,不敢大声喘息。 不多时,一道身影哆哆嗦嗦挤出人群,攀扶在船尾执灯下望,待看清后再度瘫软在地。 “果真死透了!”,斗手男子忍不住惊呼。 确认巨怪死讯后,众人你推我搡团凑着向海中望去,借着微弱的灯火光线看到,海面上目之所及的范围内,皆是狼藉地森森白骨。 “哉哉,着实壮观”,众人惊叹不已。 随着气氛逐渐缓和,整艘船上再度爆发出经久不息的赞叹。 小胡子驾长亦满面春风朝古今走来,赞誉不绝的同时激动地紧握古今双手。 “多谢英雄不吝出手相助,才保住了一船人的性命”。 古今则微笑示意回应:“举手之劳,不当谢,况且我与诸位同舟共济,救人者自救也”。 不待驾长开口,古今挠头询问道:“只是不才有一事不解,既然诸位已然知晓有风险,为何不早做提防?” “恩人有所不知,逢来海域历来祥和,更不曾出现这等孽怪,此次启航前我等确实有所耳闻,以至前日听闻有渔民散户遭遇水怪袭击,我等只当是讹传,故而并未放在心上,此番误断若非少侠力挽狂澜,我等将白白葬送于此,实在有愧” 驾长言毕,已然赧颜耳赤,古今再未追问,反是绕开众人,将驾长引到昏暗角落,悄声问道。 “诸事倒无大碍,好马亦有失前蹄,况且人乎,反倒是我有一事相求,还请您不吝相助”。 驾长闻言,当即捶胸誓言道:“恩人对我等有救命之恩,莫说请求,但凡有需必定鼎力相助”。 “那便先行谢过”。 说话间,古今抬手指向一方,低声询问道:“我登船之时,听闻此向有座宝岛,起初时见船本是径直朝其而去,可如今却为何半途而止,绕道而行?”。 谁想驾长闻言,当即斩钉截铁打断古今道:“恩人说笑了,本船驶向自昨日起就并未改变分毫”。 见驾长如此笃定,古今不免狐疑起来,自己所指方向乃是即时感应所得,并非他人以讹传讹,可此番看驾长模样又不似说假,心中不觉诡异。 思忖间出口打诨道:“驾长何以如此决断?既然航向未改本应早抵海岛,怎会迟迟不见眉目,难不成海岛会长脚自移?” 本是打趣之言,可待驾长听闻后却陷入沉思,随即稍敛笑意道:“若恩人笃定自信此航向有海岛那也并无不可,因为大海之上确有飘移之岛!” 古今闻言后怔了半晌,以为自己听岔,不免洗耳再度确认。 驾长一顿,方才娓娓道来。 “自我出生以来,早有听闻大海之上有三座仙岛,飘忽不定,神出鬼没,然大海辽阔,何曾有缘相见,有甚者即便终其一生也不得见,我航海数十年,也只有幸逢遇其中一座” “可海岛无足,怎会四处挪移?”,如此概念早已超越古今认知,依旧难以置信。 “详尽其因亦不得而知,只知三座仙岛皆常年游移,无固定之所”。 其中缘由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驾长亦模棱两可,面对古今的疑惑哑口以对。 见此,古今心知追问无果,便转而询问起驾长所遇的仙岛面貌。 言说仙岛概况,驾长顿时来了精神,侃侃而谈起来。 据其所言,自己少年之时,偶有一遭随渔出海,航行之初皆一如往常捕鱼猎货,正当众人各行其是时,忽见海上迷雾中隐现遮天蔽日的阴影轮廓。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慑的魂飞魄散,然而当巨物出现在眼中时,所有人皆吊睛愕口,久莫置信,眼前的庞然巨物乃是一座岛屿。 待一众回过神来,凭据海岛周遭形成的回流断定,该岛竟在自行移动。 谨慎避过岛屿周遭的扰乱海流,一众人登上海岛一探究竟。 上岛后,众人被满目的秀丽风景和四季如春的温润气候惹得流连忘返,岛上原住民亦如世外桃源仙民一般和颜悦色,经与岛民攀谈得知,该岛正是传说中的三仙岛之一的蓬莱岛,众人即觉神奇,赞叹不已。 众人暂留数日,终是恋恋不舍搬腿离去,只有为数不多几名单身汉决定留居其上。 自此之后多年,驾长也已从翩翩少年步入不惑之年,却再未重逢仙山。 听闻驾长之言,古今已然兴趣勃然,难以自抑,当即表明自己对蓬莱仙岛有感应之事,请求驾长调转航向朝自己感应之处而去。 驾长虽对古今之言半信半疑,但由于其所指方向与航线目的偏差不大,故而欣然答应,下达调转指令直指蓬莱。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待翌日天际鱼白之时,船舷雕栏已人满为患,只为观赏茫茫大海上的日出奇景,古今亦在其列,只是视线却与他人不同,目光紧盯船头所指方向。 “恩人,咱们已然不眠不休航行一宿,可你所言的蓬莱却渺茫无影,莫不是你感应有失?”,驾长的嘀咕自耳边响起。 闻声后,古今并未开口回答,而是伸手止言,闭目感应。 一息功夫后嘴角微扬,睁开双眸,目光矍铄地盯着海平线。 跟随古今视线看去,驾长忽而怔在原地,脑海中熟悉的记忆如同惊涛骇浪般涌来,眼角不自觉留下热泪。 只见海平线上出现一道遮天蔽日的浓雾,浓雾之中隐现一座山岳般的庞大轮廓。 众人闻声后拥簇而来,被眼前惊天奇景震撼,指指点点猜疑不断。 半晌过后,驾长将神识拉回现实,迫不及待地下达指令。 闻令后的大沙船陡然加速,神行急驰朝迷雾而去。 正所谓看山跑死马,大沙船马不停蹄航行三个时辰,正当众人眼中的岛屿轮廓愈来愈清晰时,沙船竟忽而减速,随即熄力停驻在迷雾不远处。 心急如焚的古今不明所以,当即扯住驾长后襟焦急询问缘由。 此时再看,不只是驾长一人,甚至全船工手皆面色凝重地盯着前方海域,不做言语。 一息过后,驾长方才抬头长叹一声,随即轻拍古今肩头无可奈何道:“恩人,并非我等不走,而是无路可走,你且看”。 古今顺着驾长所指看向眼前海域,待看清后,方才恍悟驾长所言之意。 第八十章 见山非山 古今沿驾长所指看向眼前,初时不见怪异,待定睛细细打量,方才发现果然不同寻常。 只见沙船此时所在海域湛水碧蓝,然抬眼前看时,却发现陡然变成青黑之色,隐现嶙峋的礁石暗柱阴影飘荡,如此景象接连至浓雾之中,叫人不寒而栗,方才明白众人的心情。 回过头来,古今朝驾长点头示意。 驾长方才叹息解释道:“正如恩人所见,前方海域礁石暗布,虫鳞怪杂,人称海葬场,莫说是沙船难以驶入,即便是以身试险进去,也不过是自寻死路,九死一生”。 古今思虑一刻,看出驾长为难,便抱拳释怀道:“不知驾长可否借一艘小船”。 驾长闻言,知晓古今欲冒险强闯,好说歹说劝阻再三。 “恩人,我知你功高盖世,可你却不知这海葬场的危险,那其中……”。 “无碍,驾长无需多言,不瞒您说,此岛我必登不可,便是真如您所说有去无回也须一试”,古今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道。 不待驾长再欲劝说,摆手婉拒道:“大伙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意已决”。 看着古今炬炬如火的眼神,驾长欲言又止,终是释然,长舒一口气后命人放下一艘小船。 古今自船舷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定在小船之上,仰头抱拳谢礼:“多谢诸位远送护航,有缘再见”。 言毕,施展念力裹夹双桨朝海葬场而去,身后传来众人一帆风顺的祝福。 辞别众人,划船缓缓驶入幽暗海域,进入其中后发现并不如预想的惊涛骇浪,反而是风小浪微,静谧压抑。 随着小船向前划行,低头扫视脚下水影,发现礁石青幽的阴影间游离形色相杂的黑影,小到尺许,大至丈长,由于看不清具体模样,故而更显渗人。 古今此时无暇顾及,双目紧眺迷雾,一心只在其中,如此一来,念力包裹的双桨如同螺旋般飞速运转,小船也如鹰击长空般迅驰。 随着小船在水面上蜻蜓点水,忽觉脚下有击水声传来,不禁低头一瞥,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被一道的阴影尾随,古今立即释放念识,细心感应。 “噗!” 伴随一道震耳的破水声,那道黑影跃出水面,乃是一条两丈长短的鬼鳗,只见其抻圆百齿巨口纵身袭来,气势逼人叫人胆寒。 古今瞬间祭出七殇剑就要出手。 “轰” 然而不待古今动手,见水面下迅速浮现一道更加庞大的身影,怒张丈宽血口自下而上窜出,竟将那鬼鳗生吞。 再看这巨口之主,乃是吞鲸龙虱。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龙虱吞噬鬼鳗后再度潜入水下消失不见,唯有激起的水浪汹涌荡开,直拍的小船风烛摇曳。 见此情形,古今恐另生事端,控制双桨愈发迅猛朝前窜行,途中再有突袭的海兽,皆被感应后瞬息秒杀。 一个时辰后,其终于跨入迷雾,抵达岛屿近海回流带。 看着眼前百丈宽的海流带,古今按照驾长临别之时的指导方法,顺利越过湍急汹涌的水流抵达岸边。 待到踏上岛屿时,天色已黑。 由于不熟悉周遭地形,且暮色掩盖,难以看清周遭地形,古今只得茫无目的沿路随行。 就在某一刻。 步履蹒跚的古今忽闻一股微弱的饭菜香气,确认再三无误,立即拭去口津,寻味快步而去。 “窸窣”。 不多时,一处灌木丛中探出个熟悉的面孔,不是古今还能是谁。 话说其拨开丛木,眼前景象豁然开朗,虽看不具体,却影影绰绰。 不远处坐立一道光亮,乃是一间小茅屋,烟囱中依旧冒着徐徐青烟。 巴望着屋内的阑珊烛光,古今在篱笆外轻声呼唤,见无人回应便不再客气,跨过菜畦进入其中。 入屋扫视一圈,发现并无半点人影,只有灶热炉温,锅内饭菜噗噗噜噜散发香气,仔细打量,发现屋内摆设都是些好物件,只是主人似乎有些邋遢,未经打理故显得有些破落。 随意坐在黄花梨木长凳之上,古今倒杯茶自顾品饮起来。 “咳咳” 正与此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古今迅速起身迎出,望向其外。 借助屋内昏暗的烛光,自黑暗中逐渐出现一道身影,看清后发现乃是一名佝偻老者,此时步履蹒跚,颤颤巍巍而来。 老者艰难地买过门槛,见视线中出现一双陌生的鞋履,随即攀拄降龙木拐杖撑起身,侧首仰目看向其主。 待看清古今长相,顿时惊退半步。 “老伯安好…”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老朽家中”,正待古今施礼介绍,老者立即打断并呵斥道。 古今舒口气,而后彬彬有礼讲述来历,可还未言说两句,却被老者再度打断,并不耐其烦道:“说重心!” 见老者面向慈眉善目,但眉宇间却夹杂一丝戾气,古今只得言简意赅道:“小子古今,来自外海,常闻仙岛祥瑞,故来宝地历练”。 “呸,甚么宝地,不就是个破岛么,再也不复往日……”,谁料听闻古今所言,老者非但毫不客气,反是破口咕骂,眼神冗杂。 见世外之人心愿神往的仙岛被老者贬的一文不值,古今不免心生疑惑,却并未反驳,因为老者虽口口声声啐言贬低,但却掩不住眼神中的那份感情,古今明白,那是深沉的热爱。 古今并不知晓老者为何因爱生恨,只得顺接其之话头。 老者虽是脾气暴躁,但在知晓来历后却仍旧留古今用饭过夜。 二人有搭没搭闲聊不久,古今知晓了老者姓徐名笙,同时亦从老者话中对岛上情况略有了解。 然而当古今唠到岛上变化时,徐老伯霎时间气不打一处,不愿多言一句,骂咧嘀咕自顾上床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古今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便出门闲逛。 当第一缕曦光沿海平面射来,铺洒在岛上后,古今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 眼前映入的仙岛哪有外人描述的四季如春、江山如画,而是凄风苦雨,满目萧然,放眼望去,正是: 红衰翠减凄凉地, 败井颓垣苦楚田。 陌路髅枝乌鸹落, 啼鸣骨唁莫魂还。 整座岛屿如同菇伞护盖,眺目望去,自远而近,自上至下,皆暮气沉沉。 闭目感受,古今心觉离奇,就感受到的季风与气候而言,仙岛目前所处位置占据天时地利,按理说应是温润宜人才对,可如今景象却截然相反。 “如何?这便是你等外人所艳羡的仙岛,哼!”。 正当古今疑虑之际,徐老伯自门内缓步而出,口中不经意流露出鄙弃。 “徐老伯,据我所感,岛上气候适宜,位处绝佳,本应是桃红柳绿,鸟栖虫居,可却为何反倒是这幅模样?” 徐老伯昏花老眼盯着这幅惨景,眼神中充满回忆,随即终是长叹一口气,娓娓道来。 古今随即从其口中知晓了来龙去脉。 此岛正是存在与传说中的三仙岛之一的蓬莱仙岛。 遥想当年,那时的岛上景色仙雾缭绕,云岚桂枝,好不宜人,岛上住民更是各个和善爽直,仙人神韵,然而自十几年前某日起,岛上景象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草木尽枯,良田皆荒,甚至连居民也性情大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即便如今也不得而知。 听闻徐老伯所述,古今断定这一切定与荒碑有关,恐是荒碑汲取了岛上祥瑞之气,且影响了岛民的性情。 虽是心如明镜,可古今却恁是想不明白为何岛上会突现荒碑,难不成荒碑自个长脚了? 不得已只得从徐老伯口中套问,寻求一些线索。 “您方才所说十多年前,究竟发生甚么事,怎会影响到整座岛屿?” 徐老伯并未答话,只一味摇头。 正当古今继续追问时,忽闻门外传来嘈杂声响。 循声望去,见是几名与徐老伯年纪相仿的老者,喋喋不休争论,还未进门便吆喝:“莫要多言,且让老徐头评理”。 见几人心烦意乱,古今并未出声只噤声旁观,几人则你推我搡上前理论,待进门后见古今面生,先是一阵息声打量。 徐老伯将古今来历三言两语道明,众人瞬间板着面牢骚道:“你说这世道何如?我等岛内住民想方设法逃离这绝地,可你们岛外人却反倒挤破脑袋往里钻,当真是榆木脑袋”。 说到这般话题,几名老人已将方才争论之事尽抛脑后,你一言我一语应声附和。 古今再度从几名老人之口了解到仙岛之事。 多年前,历经岛上巨变,青壮后辈因忍受不住贫瘠的景象,皆乘船出海,或是寻觅其余两座仙岛,亦或是往世外大陆寻生路,而如今岛上残存之人,只余已逾花甲之年的老者。 由于这些老者一则孤寡独身,二则年老体衰难以支撑出海,然而最关键的,乃是源于对这片土生土长之地感情深远,如何轻易断舍离去。 “既然如此,诸位老伯不应愈发精诚和睦么,又怎会争论不休?”,听闻老者们叙说,古今有些不解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者们经此提醒,方才回想起方才争论之事,当即七嘴八舌道:“所言极是,我等亦如是想,怎奈岛主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立法定规,不允许我等在岛内乱走,有几处甚至立行禁止,怎能不让我等怨声载道”。 嗅到言语关键,古今霎时双目放光,随后眼珠一转急切接话道:“为何立定如此怪异的规矩,莫不是岛上藏匿有甚么宝贝?”,言说间,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些许贪意。 见古今一脸猥琐且举止如此诡怪,几位老人稍一盘算,顿时神色紧张,警觉地将其围在中央。 古今心知所言不当,有心转移话题道:“亦或是担忧诸位因心烦意燥影响而起纷争罢?” 尴尬之余挠头抓耳痴笑几声,几位老人则相互使个眼色,心领神会却不言语。 其中一位老者则故意扬声书接上回道:“英雄所见略同,我等亦如是想,据传闻说岛上有多处禁地皆掩藏宝物,只是我等无缘亲见,遗憾遗憾”。 “不应只有一处禁地才对么?”,古今未加思索,瞬间脱口而出接话道。 “嘶嘶” 几位老者闻言,顿时相视一笑,转而冷笑询问:“你怎知晓岛上仅有一处禁地?”。 见意图暴露,古今便打诨呼哈,以外界所传闻搪塞过去。 正待气氛焦灼之时,徐老伯出面招呼道:“嗨呀,话不多说,想必大家说这么多都口干舌燥了,快进屋饮茶”。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方才有所缓和,几人随即围桌落座,捧杯倾盏。 “对了,老朽前些日子偶得佳品,正好与大伙尝鲜,这便去取”,徐老伯忽而起身,饶有兴趣道,言毕便进到偏房。 其余几人则连连称是,依言附和。 “老武头,快进来搭把手”,不多时,自偏房传来徐老伯的求援声。 闻声后,额有花斑的武姓老者便起身进屋而去,其余几人则依旧谈笑风生。 “老武头,这小子定是岛主所说的外来贼,我等万不可放跑咯,须设法绑了交予岛主发落才好” “可我等虽胜在人多,可奈何年老体衰,如何能缚的住这般少年呐?” “说的是,我等须先若无其事稳住事态,待其不备,将这麻沸散化入浓茶”。 “话虽如此,可麻沸散当真见效么?” “那是自然,别看这麻沸散成色不佳,却连牲口都能麻翻,更况乎是小童” “好,值得一试” 二人窸窸窣窣,悄声密谋,古今虽听得真切,却装作不知。 过了半晌,二人才缓步而出。 “呵哈,人上年纪便不中用了,取这点东西都需他人搭手,不得不服岁月老啊”,徐老伯走出屋子,扬声自嘲道。 言毕便举起手中黢黑茶饼,晃了一圈。 几人见此顿时双目如炬,急不可耐道:“普洱臻品,快予我等尝尝”。 徐老伯也不拖沓,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待将老黑温泡醒闷,逐一斟好,摆上茶台。 “趁热尝尝!” 将一杯茶汤递于古今,徐老伯热情招呼。 古今接过茶碗,对挂在盖碗边的麻沸散粉熟视无睹,当即仰杯品尝起来,并不忘夸赞几句。 待将红褐汤水饮干后不久,古今已然眼神迷离,精神萎靡,随即无顾众人侃侃而谈声,噗通一声倒在桌上,一息过后便扯起呼噜。 众老人在耳畔轻声呼唤几声,见毫无反应,方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徐老伯蹑手蹑脚自柴房寻出麻绳,几人合力将古今五花大绑捆的结实。 待捆好扎牢后,几人才协力将古今抬上备好的马车,三步一颠沿小路而行,不知去往何处。 第八十一章 花落谁家 被四马攒蹄的古今如同待宰羔羊般侧卧在马车上,几位老者则排坐两边,见古今并无丝毫清醒迹象便肆意议论起来。 从老者们的谈话中,古今了解到,此岛由四名通天手段的角色掌管,世称“一主三老”,且从其们言论的口吻可知,四人皆是受人敬仰的正派人士。 刚过晌午,一路颠簸终于在老马的擤鼻吐噜声中结束。 “甚么人?” 随着一道厉喝声传来,抬着古今的几位老者立即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面前威风凛凛的银甲九尺守卫。 然而不待几人开口通禀自报,便被发声之人再度止停打断。 “这不是玉灵湾的徐老头么,来此作甚?才过几日便将岛规抛之脑后了?”,出声之人极不耐烦。 “禀统领,我等此次顶令前来乃迫不得已,只为将擒获的外来贼交予岛主发落”,徐笙抱拳禀报道。 闻言,银甲统领不屑一顾,满脸鄙夷道:“真当岛主是想见便见的么?如此渣滓弃海投鱼便好,哪有闲情理会”。 “所言极是,若是寻常闯入者,我等早将其遣退海外,可此人非同一般,乃是知晓禁地之秘的贼患,故而擒来由岛主审夺”,徐笙强忍心火,沉声道。 银甲统领听闻此事,不免正眼打量一番沉睡的古今,而后点点头:“既然如此,稍等片刻容我去通报”,言毕便转身进入门内。 “有劳了”,徐笙一众则面面相觑,耐心等待。 一刻钟后。 “咯哒、咯哒” 随着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内传出,雄伟门扇随之而开,神色匆匆银甲统领示意众人将古今抬入。 此刻的古今任由众人摆弄,甚是清醒并未露出丝毫破绽。 忽觉身周空气逐渐冷峻,古今忍不住打一声喷嚏,随即依旧装作梦呓喃喃。 “岛主,正是此人”,银甲统领跪地禀报。 “知晓禁地之秘的便是这宵小?”,一道雄浑的沙哑声回荡在整个室内。 “正是” 徐笙上前回应,并将来龙去脉统统道来。 闻言之后,岛主竟有些踌躇忧患,不得不轻声哀叹:“只怕岛上逃离之人已将秘密泄露,竟教这般少年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叫醒他”。 “唰” 忽然一道刺骨的凉意突至脸面,古今佯装梦中惊醒,故作诧异地打量着四周。 只见此时所在乃是一座壮观的地下世界,鬼斧神工的天然溶洞阔可跑马,中庭有丈许径圆的钟乳石柱鼎立天地,光怪陆离的水晶点缀穹顶。 而在不远处的堂厅四方平台上,分立四名老者,外围三人各个仙风道骨、白眉过颊,一眼看出并非常人,主位一人则更是器宇轩昂,一袭白袍不落纤尘,只是剑眉颦蹙间隐现丝丝邪气。 “小子,姓甚名谁来自何处,来此何干?”,正待古今扫视周遭时,位处中间的岛主厉声询问。 古今蠕动身躯,转过身来回答。 “晚辈来自大陆一隅,早闻海上仙山居士,慕名已久,故而来此蓬莱求仙证道”。 “一派胡言,速速如实招来,如若不然,便教你以身饲鱼”,岛主厉声反斥。 “呵呵,向来听闻蓬莱仙岛仙民热情和善,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莫不是外道所言皆是虚传?亦或是说,是遭外物扰乱,以至于此呢”,古今并未回答,话锋一转点到他处。 谁料话语未毕便被插话,其中一名长老怒不可遏道:“放肆,蓬莱向来如此,却也要看是对谁而言,若非你心存歹意,不然定……”。 怎料长老还未说完,竟被岛主拦下,而后转而饶有兴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偌大仙岛能受何物扰乱,若你所言在理,指不定可放你一马”。 “岛主,此处人多眼杂,您当真教我直说?”,古今打趣道。 岛主被反将一军,而后先是扫视一周,即刻面色阴晴不定道:“你莫要挑拨我等,在场皆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既如此,那我便直言不讳了,要说这乱神之物,正是石碑……”,古今开门见山。 “住口!”,不成想当禁忌之词出口的瞬间,突然被一股强横气势打断。 反观对面的岛主本人,此时浑身散发猛烈威压。 打断古今言语后稍息情绪,岛主只得无奈地示意三名长老与众人以颜色。 一众人等见此,立即识趣地退出厅外。 待确认隔墙无耳,方才不耐烦地摆手道:“说罢!”。 “实不相瞒,依据与徐老伯等人攀谈而知,仙岛十几年前突生变故,一改往日盛景,而这始作俑者不知您了解几合?”。 古今说话间观察其之情绪,见并无不满,而是点头示意,方才继续。 “既然您默不作答,我便权当您知之不详,蓬莱仙岛之所以天翻地覆,乃是受一道外来之物影响,而此物正是一座石碑,此碑具有吸纳灵气,荒芜草木之能,故而名为荒碑”。 言至此处,岛主已然面色铁青,却依旧沉默不语,古今只得继续往下说。 “蓬莱仙岛之所以一夜间生灵凋敝,正是受此碑影响,如今的海外之人依旧神往蓬莱仙境,却并不知晓如今模样,而不才恰有些小神通,故而知晓其中缘由,若是岛主信得过,便容我去化解此碑业力,还仙岛往日神采,这也是我此行真正目的”。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当古今最后一字落下,只见面布青筋的岛主再度气息大作,直逼自己门面。 古今虽是不慌却并未小觑,郑重以待。 半空中一柄七尺青锋携带强横功法而来,古今霎时放开念力,左闪右避,险险避过要害。 接招之余本不想反击,却不想岛主招招紧逼,杀意层出,想来要致自己于死地。 心想若再不反抗只会愈发被动,古今当即挣脱绳索起身,祭出七殇剑迎头而上。 “叮”,伴随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两道剑锋各自盘旋而回。 岛主见奇招并未奏效,不免重新打量一番古今:“我道为何年纪轻轻便口出狂言,原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虽是如此,岛主依旧自信不减,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操控的剑锋招招狠辣,再度袭杀而去。 二人交手十余合,打斗之声传出厅外,其余几位长老听闻动静后闯了进来,见两人战的正酣,无管三七二十一,即刻施展功法朝古今而来。 反观古今,以一敌众非但没有力不从心,且愈发兴奋,已然很久未遇到如此高手,此前所临之敌皆是一招击破,即便是灵兽亦不过几合之将,此时的境遇恰是练手良机,便瞬启修罗体迎头赶上。 空中念器盘旋迎往,一柄七殇剑电光火石间匹敌四道形态各异的念器,少顷时间已然战斗不下百余回合,古今四面交火非但不见疲态,且愈战愈勇。 此时无论是联手的四人,亦或是躲在门口观望的徐笙几人,见到此景皆骇然不已,何曾料想强横如斯的岛主和三位长老联手,竟斗不过一名少年,心中不禁怀疑“莫不是海外之人皆已如此强悍了么?”。 再说场中争斗的几人,古今年少有为,血气方刚,战的酣畅淋漓意犹未尽,几位老者则急转直下,已气喘吁吁,力有不逮。 不多时,随着叮咣四声,刀叉剑戟四柄念器凌乱地倒飞而回,深深插入钟乳石壁嗡嗡颤响,几位老者依次瘫倒四方口喘粗气。 此番战况终以古今的胜利落下帷幕,许是由于战斗之中古今使用了荒碑业书咒文之力的缘故,此时岛主与三位长老的情绪竟稍有缓和。 “岛主,如何?如今该带我去寻荒碑了罢?”,古今微微一笑。 只见岛主满面疲态,夹杂着些许忧郁,先是默不作声,随后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后,心灰意冷道:“你还是杀了我罢!” “岛主误会了,我并非奸诈狡黠之辈,更非喜好杀人掳掠之徒,只盼取得荒碑顺手解决岛上恶业而已”,古今连忙解释。 “你不必解释,从你我交手之中无顾我等杀招却处处留手便可看出,只是……”,岛主欲言又止。 “那是为何?”,古今不明白为何一举两得之利却教岛主如此决绝,不免追问。 岛主则叹息连连,随后开口道出真因。 “你有所不知,那石碑有侵扰意识之能,而我苦苦抵御多年,神识已然是强弩之末,若我带你去寻,一见石碑我必神志不守,精神崩溃,定然与你争夺且不死难休,届时与行尸走肉无异,况且我深知那石碑威能,又怎能让你犯险” 岛主之言句句诚恳,令闻言的古今百感交集,当即稍作忖度后郑重回应道:“您多虑了,只需将我引到地方,后续由我只身前往即可,至于石碑侵扰神志之事,您更不消担心,我既敢承揽此事,则自有妙计,只是在此期间,还要委屈各位了”。 “小子,你自顾决定,可曾问过我的拳头!” 第八十二章 春回大地 古今自说自话便欲动手,三名长老听闻后则瞬间跳起脚来。 “嗖嗖嗖” 正当三人破口大骂时,几粒白色丹药瞬至口中,还未来及反映便落入腹中,转眼时已然沉入梦乡,呼噜声起。 没收岛主的念器,古今在其授意下将其五花大绑,而后在徐笙一众人无可奈何的目送中乘上马车,朝岛主指引的方向而去。 二人沿着小路颠簸前行,岛主起先默不作声,然而当目睹眼前的断壁残垣时,脑中瞬间被历历往事充斥,眼眶中的泪止不住流淌。 过了一刻后,终是忍不住自言自语讲述起来。 遥想当年,蓬莱仙岛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恒久不变的宜人气候使岛民邻里和善,然而十三年前的一天,随着大地的剧烈震动,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山川沦陷,草木荒芜。 虽然岛上的气候依然如故,但大地却莫名枯涸,种草不生、植花不长,不明所以的岛民举手无措,只得眼睁睁任由其颓靡。 危难之际,岛主独自一人进行地毯式探查,终于在某处发现了本不属于仙岛的石碑。 虽然发现症结所在,奈何历经百般尝试,失望地发现自己不仅难以破解其中奥秘,甚至无法将之破坏,望着岿然不动的石碑,岛主陷入了窘迫。 就在其苦思冥想治病良方的期间,受荒碑的影响,不仅岛上景象江河日下,且居民性情大变,诞生心魔,变得乖戾刻薄。 万般无奈地看着此番恶变,岛主心如刀绞,然而当其终于痛下决心准备破釜沉舟,舍命将石碑拔地而起后搁弃时,却不想亦受心魔所阻,一切为时已晚。 不得已之际,只得将石碑之所圈封起来,严令岛民远离禁地。 然而禁足举措并非长久之计,难以标本兼治,随着时光飞逝,原本仙气风骨的岛民世俗之心愈发强盛,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四处求方却也无能为力,遗憾之下只得充当恶人,将年轻一辈赶出仙岛重获生路,而岛上老人,一则对故土多年情深,二则自身年迈体弱,故而任由如何施压亦毫无效果。 说话间,二人抵达一处陡峭的海岸边。 望着岛主肯定的眼神,古今四下打量却并未发现任何踪迹,见此岛主则用下巴指了指悬崖下方。 “莫不是在海中么?”,古今探头下望,只看到礁石上激起的层层浪花。 “非也,悬崖之下乃是一道山洞,石碑便在山洞深处”,岛主压制情绪,咬牙切齿痛苦道。 话不多说,古今当即一跃而下,稳落岸边礁石后转身观望,发现果有一座巨大洞口,只是已被海水漫透。 迈着浸湿的双脚,古今缓步朝内行去。 进入其中后,才发现这座山洞看似平凡,实则极为诡异,暴露于海水外的洞壁干涸龟裂,泛泛殷红,认不出是何种石质,脚下泥淖忽软忽硬,产生轻微波动,不仅如此,且不时有腥臭微风自洞内吹出。 往内步行良久,见周遭宽敞的石洞骤然收缩,变成一道仅几丈大小的洞径,与此同时,一座古老巨碑突兀地出现在面前。 发现荒碑后,古今顿时精神矍铄,感受着体内其他碑印发出的猛烈震动,不禁喜上眉梢。 “小子,老夫心魔难压,已然强弩之末,若你真有法门,请将这诅咒解除,挽救这座岛罢!”。 恰当上下打量之际,忽听洞外传来嘶哑的吼声。 闻声,古今心知时不待人,随即使足力气,竭尽嗓门回应一句“交予我罢!”。 言毕,立时敛气收神,双眼微眯,释放念稠注入荒碑之中。 此时,岛上另一处。 “莫要迟疑,快泼!”,一位老人手端一满盆清水犹豫不决,身周几名老人急不可耐催促道。 端水老者眉心一横,扬手泼出。 被泼到的身影瞬间一激灵,翻身而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太好了,大长老您可算醒了,快去营救岛主大人罢!”,几位老者语带哭腔催促道。 闻声后,老者转首拍起其余两人,三道身影瞬间消失在大厅之中。 再说古今,此刻满头大汗却不动如山,念力附着荒碑内皇帛业书之上,脑海中不断涌现业书咒文:摇光星,伺天关星之魂明之职,掌上生和贵之义,摇光真言…… 半日时间稍纵即逝,峭崖畔的茵草地上,绑缚的如同粽子般的岛主正仰天躺定,时不时咬破舌尖保持神志清醒,尽力压制着体内翻腾的血液。 “岛主!” 正与此时,自远处传来几人的惊呼声。 岛主心知是三位长老赶来营救,奈何却无暇多顾,守心聚神牢把意关。 三位长老见被五花大绑的岛主,哪里顾得许多,迅速抡臂平胯迅步赶来。 然而恰当三人将至面前时,突然一道震天动地的响声自脚下传来,伴随着猛烈的晃动,将三人筛倒在地。 待震动渐息,只见满头大汗的岛主双眼猛然怒睁,振臂挺胸崩开身上绳索,满脸严肃地低头傲视着脚下洞穴,随着一道爆炸般的闷声响起,方才仰头长舒一口气,缓缓抬起双眼,欣赏着火云天幕,嘴角微扬。 “大长老,是老朽的错觉么,为何我感觉岛主回来了?”,拾起身的二长老怔怔地盯着岛主的背影,细声询问。 大长老则并未回答,只双目炬炬盯着眼前的背影,眼角热泪止不住流淌。 时间稍往前调。 话说古今默立荒碑之前,念力将摇光业书揉碎,化作一道金光射入眉心消失无踪,巨大石碑轰然嗡鸣后碎成齑粉,展现出被阻挡的幽深洞径。 满意地欣赏着漆黑吸睛的洞穴深处,难以看清辨不明其内巨细。 古今窃窃偷乐,正待拭去额头粗汗,却忽而感应到自洞穴深处传来浓烈气息。 突如其来的劲风使卸下防备的古今脚下不稳,随即被气流包裹吹出洞外落入海中。 几息过后,海岸边的水中躬起一道狼狈身影,不是古今还能是谁。 被浸湿的古今爬上岸边,骂骂咧咧扯去屁股上扭动撕咬的海灵蠕虫,回身一个大脚踢飞。 拧干衣衫上的海水后,趁热打铁沿峭壁攀爬而上,忍不住咧嘴傻笑。 “嗡嗡” 眼看崖顶近在咫尺,正当其开怀大笑之际,忽听一声震耳欲聋的低鸣声传来,随即整座岛再度剧烈颤抖起来。 猛烈的抖动将古今甩飞,再度失手掉入大海之中,口中憋屈大呼:“他娘的,似曾相识的一幕!”。 感受着振聋发聩的鸣响,海岸的岛主非但不恼,反而敞开双臂,闭目感受,口中呢喃低语:“听,这是何等舒畅的呐喊啊!” 一刻钟后震颤停止,古今再度爬上岸,打落手臂上的婪血礁蛭,心说晦气。 打量周遭,确认再无意外后方才快速攀岩而上。 爬上海岸起身拍尘,抬头便见岛主与三名长老负手阵立,满怀韵味地盯着自己微笑不语。 古今寒毛乍起,当即止手喊停道:“且慢,有言在先,说归说,莫要再推我下去!”。 谁料岛主几人交换眼神后却并未接话,转而乘上马车,就在古今莫名愣神之际,催促道:“愣甚么?上车走罢!”。 古今哪知几人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便警惕地同乘车上,小心翼翼的模样教几位老者忍俊不禁。 马车驶出不远,正待古今意欲询问时,岛主竟率先开口:“你可知这岛为何四处游离么?” 古今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那还用说,想必定是无根之岛罢!”。 岛主则撇嘴笑骂道:“放屁,这世上怎有无根之岛,再者言,即便是有,又为何总能在这茫茫大海中自行寻得风水绝佳之所,以保仙岛气候始终如一?” “晚辈愚钝,还请岛主明示”,古今思来想去却发现难以解释。 “因为其既是岛也非岛”,岛主则依旧故弄玄虚。 古今闻言,如看痴人一般盯着岛主,直至其恶狠狠回瞪,方才满脸渴求追问。 岛主这时方才满意点头,捋须弄眉道:“道其是岛,因其有山川河流,生灵草木,道其非岛,乃因其本体乃是一只神鳌仙龟”。 然而当听闻蓬莱仙岛乃一只神龟后,古今顿感头脑迟滞,满脸不敢置信。 见岛主语气坚定,再度肯定道:“没错,蓬莱仙岛正是一只灵龟驮负之岛” “不可能,世间怎可能有如此庞然巨兽?”,古今依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岛主似乎早有预料,便并未回答,转而反问道:“你不觉的方才的山洞有些与众不同么?” 一言提及,古今这才愣住,回想起方才经历的场景,龟裂渗红的洞壁,呼啸的恶臭怪风以及最后的低鸣声,种种疑点此时联系到一起后豁然开朗。 见其神色变换,最后释然的表情,岛主才继续语接道:“之所以海外之人难逢蓬莱,一则是岛内外常年有仙云气霭笼罩,二则因神龟驮负居无定所行踪神秘,而得益于灵龟感应天地灵气之本能,故能精准寻到绝佳气候的海域,即占据天时地利之处,因此才保岛上四季常青,成为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言至此处,岛主满脸欣慰,无比怀念,而后长叹一口气,转而道。 “然而十三年前,由于神龟误食石碑,遭石碑汲取灵炁,导致其精神颓靡,非但严重扰乱了其导航之本能,且受石碑蚕食,岛上生灵万物皆枯萎疫亡,我等只能眼睁睁目睹灾难却无能为力”。 言至此处,其双眼泛红,竟有些哽咽。 “我等想方设法苦苦维持,奈何十数年的惨淡已然教整座岛摇摇欲坠,幸逢天无绝人之路,冥冥中派你前来,拯救宝岛于水火之中,方才你化解诅咒时,神龟亦觉舒畅,故而抖擞精神,酣畅爽鸣”,大长老接过岛主之言继续道。 震惊之余,古今愈发坚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眼神如炬更加矍铄,望向远空,心中愈发期待未来。 说话间,几人已重回大殿。 此时门口的徐笙老伯等人心急如焚,来回踱步,远远看见马车,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迎来,见岛主几人安然无恙方才放心,然而见古今亦四平八稳端坐马车上,立即群起围上,欲要拼命。 岛主将几人喝住,解释一番说明来龙去脉,一众听闻后才明白,转而嬉皮笑脸帮古今整理被自己扯烂的袖袍领襟,尴尬痴笑。 随后岛主将众人请入钟乳仙洞厅中,见众人情绪皆有所缓和,满脸风尘,不禁鼻尖再度一酸。 众人纵情回忆,畅快酣谈,直至入夜方才依依不舍散去。 午夜之时。 感受着万籁俱寂的天地,盘腿打坐的古今忽而睁开眼,随即推开房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多时,龟背中央山巅之上,一道身影临风而立,深夜的海风夹杂丝丝凉意,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古今闭上双眼,感受着久违的宁静与祥和。 某一瞬间,一道光亮突然出现,并非耀眼夺目,但却如同星光铺洒大地。 此时的古今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秘咒出口,见缕缕金光自荒碑光影延生而出,释放浓郁灵气漫延岛屿各处。 海边沙滩上,一只寄居蟹窸窸窣窣钻进精致的海螺壳,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吓得其又往里钻了两寸。 随着金线扫过整座岛屿,一座荒碑光印顿时泛起光晕,散发的金线变成枯黄,一股股能量自八方落地,源源不断输入地下。 待到第一声鸡鸣打破夜的寂静,山巅的身影口中传来一句低喃。 伴随一声“收!”,荒碑光印忽而迸发出耀世光芒,将岛屿照的如同白昼,只是还不待沉睡的人们察觉便瞬间消失不见。 收起荒碑,审视着晨曦照耀下的片片新绿,古今起身伸了伸懒腰,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枉自己一夜辛劳。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脚下一株看似不起眼的小草,初时并不在意,然而当再看一眼,竟欣喜若狂地发现,正是大阵材所需的灵草佛芯般若芽。 蹑手拈指,将天赐的佛芯般若芽收起,古今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个时辰后。 “人呢?” 某处房门口,一道惊呼乍起。 嘈杂之声引的众人闻讯后迅速集聚,多位老者团簇在一间客房门口,见此时门扇大开,屋内却空无一人,不觉莫名。 咋呼之人回过头,远眺着山河岛貌,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大片绿意,哭笑不得低语道:“真是个古怪的小子,徐禄啊徐禄,欠了一个大人情呐!”。 此时的玉灵湾海岸线上,一道佝偻身影拄着花梨木拐杖,望着海面之上若隐若现的黑点,抬手抹了抹湿润的双眼,和蔼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反观海面之上,一条小船悠悠前行,船上的人影回头恋看一眼再度被云雾仙气笼罩的雄伟轮廓,嘴角微扬。 只留下一诗: 蓬莱岛上玉灵山, 山廓游苍隐道庵, 庵径桃花任风扫, 扫清烦恼不羡仙。 第八十三章 海中危机 话说古今出海之后,自大海之上任由飘零,偶尔也主动控驭船橹拨正航向,索性小船飘摇几日,皆循心中所感的地方而行。 此时的小船之中,其盘膝而坐,几道光印在掌中斗转循环,阵阵低喃如同神圣梵音将其笼罩其中。 “嗖嗖”,将四道荒碑业书光印收入掌心,古今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舒泰地伸个懒腰。 “怪哉,数日以来,明明随荒碑指引抵达目的地,可感应却陡然转向水下,莫不是在海底不成?”,止住船身,又暗自静心感应一番,不禁难解疑惑陷入沉思。 “也罢!” 下定决心,古今仰头扫一圈万里晴空悬挂的烈焰骄阳,兴致突生,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束,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潜入水下,随感应方向尽力下潜,赏玩着身边游鲸惬意穿行,群鱼龙卷旋球,只觉天高海阔、鸟飞鱼跃的豪情涌上心头,当即大展臂膊,不觉加速。 随着深度愈深,周遭景象亦渐行变幻,映入眼中的光线愈发薄弱,变得忽明忽暗,游鱼也从鲛鲨鲟鲷变为鳐鳗鳕鲳。 又潜了不知多久,直至四周海水变成青黑,却依旧没有半点荒碑的音讯,心中不觉有些急躁。 正当其左右探寻时,右眼皮骤然跳动不已,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迅雷般闪过一道巨大的黑影。 由于昏暗并不能看清其模样,伴随着黑影靠近,带动起身周水流极速涌动,卷起的漩流如水牢一般将古今困在其中。 只听咕咚一声,待到反映过来时,自己的眼前景色已然天翻地覆,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名空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古今摸不着头脑,随着身边的海水沿某个方向流走,脚下竟显露一片立足之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突现在未知空间,难道方才误闯界门穿越了?” 不明所以的古今脚踩起伏的柔软地面摸索行走,发现所在的空间乃是一条狭长通道,且在不断变幻缩张,不免惊叹不已。 沿着通道行走片刻,不时受到通道的挤压和冲击,摸爬滚打之间,古今惊异地觉察到,这所通道竟是生肉所化,其表附着黏液的时不时传出酸恶气息。 加之之前恰好有过神龟食道中的经历,此时稍作比对,这才恍然大悟。 “莫不是方才潜水过程中,被水下的甚么鱼兽给生吞了罢?”,如是思定,当即继续摸索。 一个来回后,才万分确信自己落入某个不知名的怪物体内,依步数估量,此怪应属蛇蛟长虫之类模样,约有数十丈长短。 思量许久,古今心知若不破开怪物之躯而出,长此以往下去,即便自己的肉身也将遭受胃液侵害。 如是决定,立即自玉戒中祭出七殇剑,一念动,仙剑小术携雷霆万钧之势分合编织,随着剑光划过,怪物躯壁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毕竟在七殇剑面前,区区血肉之躯实在不堪一击。 伴随着耳边不绝于耳的噗噗声,怪物遭受重创后立即扭曲身形翻腾起来,腹中的古今则被剧烈的动作摇晃的七荤八素,天旋地转。 直至良久后,怪物方才停止折腾,失去了生命体征。 摸索半晌终于抵达怪物齿唇,上下考究发现,怪物庞大的三角头颅狭长扁窄,满口的七尺獠牙错综嶙峋,螯合的严丝合缝。 任由古今如何扳撬依旧纹丝不动,加之脚下舌苔柔软难以借力,折腾半晌却毫无进展。 无奈之余,只得运转体纹,施展两百纹路符力,脚踏下颌内骨,手擎门牙奋力一抬。 然而当上下颚骨分离的一瞬间,只觉一股洪荒怪力的压流涌入进来,势沉力大,堪比驷马龙辇相撞,瞬间将古今再度冲回腹中。 出乎意料的情况教其措手不及,未料到怪物已下潜如此深度,古今无暇多想,心知保命要紧,当即掐诀施展避水诀抵挡水压。 施展避水诀后,身周压力才消失,借此机会迅速沿怪物体内往外游动。 怎奈海底深处水层的浮力微乎其微,随着怪物的尸体快速自然下沉,水压则成倍增长,还不待古今游出怪物口外,避水诀罩已不堪重负,隐现道道裂纹。 “大事不妙!” 古今争分夺秒遁出怪物巨口,瞬扫一眼怪物真容,发现乃是一条难睹全貌的巨型龙皇带鱼,虽是震惊不已,此时却无暇多顾,快速拨水推流向上游去。 “咔咔”,奈何为时已晚,避水罩已然强弩之末,不待上游几尺,终于再难支撑,裂纹布满整个罩体,终在一道清脆的爆裂声响后,寸寸爆裂成碎。 古今的身躯全然暴露在水中,彻骨的海水如同排山倒海般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即便古今反映迅速,在罩体碎裂的同时将修罗体和体纹毫无保留地施展,却依旧难抵洪荒巨力。 不仅如此,更令人绝望的是,此处水层竟没有半点浮力,无论如何挣扎,却依旧向下沉落。 随着愈来愈深,眼前景象早已变得一片漆黑,而古今的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 由于意识消散,手脚逐渐使不上力,修罗体与体纹亦自行停止运转,随着肉身之能收回体内,周遭压力再度提升数百倍,似要将肉身揉碎成球,瞬息间筋骨寸断,肌肤皲裂。 突如其来的痛苦令古今痛不欲生,而更为绝望的是此番不同往日,并非在行动自如的陆上,而是寸步难行的海底,欲要自救谈何容易。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正当其万念俱灰之际,忽闻耳边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微弱话语声:“御水者龙也”。 听闻说话声,古今脑中灵光一现,已顾不得何人提醒,强打精神,用尽气力探入玉戒中搜寻起来。 原是一提到龙,古今瞬间想起玉戒中所藏的那具龙骸,此刻顾不得许多,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 而令其始料未及的是,当龙骸投入水中的同时,神奇的一幕再度发生。 只见巴掌大小的龙骸遇水暴涨,不多时已然恢复原样,古今拼尽全力循龙须而去,耗尽仅剩的一丝气力自龙口遁入其内部。 不仅如此,令其万不敢置信的是当自身进入龙骸的瞬间,身周海水形成的万钧压迫瞬间消失无踪,浑身束缚烟消云散。 伴随着水压卸去,筋骨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恢复,力量逐渐重回体内。 半个时辰过去,古今的肉身已然恢复如初,心满意足地握拳试力一番,方才手持萤曜石起身打量起来。 此番再看,空旷的龙首内如同浑然天成的殿堂,四壁的皮囊不仅坚如磐石密不透风,且兼具隔震阻音之效,最为神奇的是这毫无生机的死物,竟能在无任何浮力的水流层内凭空自摇,游刃有余,如同海底的一座移动城堡。 如此奇象直教古今拍手称快,赞不绝口,回想起方才耳边提示的话音,既然毫无头绪,前思后想莫有线索便搁置一旁不再理会。 重整心情,便怡然自得驾驭龙骸在深海畅游观览起来。 此时的古今玩心大起,非但未驾驭龙骸返回海上,反而调转方向直朝深海而去。 海床沟壑深不见底,幽黑难分五指,然而当通过龙骸的眼眶向外看时,却发现通过龙眼上残存的眼膜不仅可以看透黑暗,且细节分明。 坐拥如此底牌,兴致盎然的之余则肆无忌惮地耍玩,驾驭龙骸横行深海,但凡所偶遇的鱼怪巨兽,远远嗅到真龙气息,还不待碰面便早已远遁百里之外。 一路畅通无阻,只教古今耍的不亦乐乎,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如此几日瞬逝。 却说这日,古今依旧穿梭深海,直指心中感应的荒碑方向马不停蹄。 “嗯?” 一道亮光自面前一闪而过,古今探头看去,见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一星光点朝自己疾驰而来,虽难以辨明是何物,却叫人毛骨悚然。 “莫不又是甚么怪物罢?” 虽心怀猜测,却也不慌不忙,如今自己身匿龙骸之中,有这道绝佳的护身符,便几乎不可能涉险,且历经几日游玩,其还发现另一个秘密,便是这龙骸虽是死物,却在水中游刃有余,游行速度之迅叫人啧舌,万一遭遇不测自己还能远遁千里外。 然而正当有恃无恐,洋洋自得之时,那光亮由微转巨,愈来愈近。 待到看清后,古今霎时不寒而栗、毛发倒竖。 因为面前的一幕令人恍然如梦。 第八十四章 见水非水 随着眼前光亮愈发清晰,古今才看明真相,那道亮光乃是一颗香瓜大小的夜明珠,而令人如遭五雷轰顶一般震撼的却并非明珠本身,而是将其掌在手中的一名书生模样的白衣青年。 古今连连拭目依旧不敢置信:在这茫茫深海怎可能出现活人,莫不是今日未曾睡醒,出现了幻觉?。 深海之威古今深有感触,即便自认肉身之力不俗,却也难在强大的水压下硬抗多久,然而面前男子非但毫发无伤,且看神情似乎游刃有余。 “您终于归来了!” 陌生男子被夜明珠散发的光圈笼罩,对着龙骸激动地双手剧烈颤抖,哽噎的嗓门沙哑深沉。 见男子情绪高亢,古今不敢作声,操控龙骸向前游动,静观其变,心轮飞转思索应对之法。 “您这些年可还如意?要事可曾办妥?您不在的这些年……”。 男子屡屡拭去热泪,如同见到久别重逢的挚友一般,热情洋溢、语轻话柔,抑制不住的兴奋迸射而出。 古今则依旧不动声色,只驾驭龙骸快速前行,欲要摆脱男子纠缠,虽然无从得知其之身份,但以其在深海如入无人之境便可知绝非常人,加之其对龙骸表露出的态度便可笃定,男子与龙骸生前的主人相交甚密,此时若是暴露,免不了被男子生吞活剐、挫骨扬灰。 可奈何无论如何游离逃脱,男子总是紧追不舍,形影不离。 见古今未予理会其非但不恼,且仍旧喋喋不休,自说自话。 二人前后紧随,如此逐赶半日。 话说正当古今绕过珊瑚礁群,苦寻脱身之术时,男子忽而惊呼一声,似是想起甚么喜事,当即牵起龙爪道:“您有所不知,自您走后,我将水晶宫重建新修,如今模样定能教您满意”。 说话间,已然朝深海远方行去。 古今此时才看清,男子手捧的光珠形成了一道球形光晕壁罩,将龙骸与自己包裹其中,而随着光晕覆盖,古今通过念识感受到深海水压竟然莫名消失,不禁对光珠之能惊叹不已。 水压消失,一人一龙在水中瞬间如履平地,行速陡升。 借助夜明珠之光亮,古今只觉两侧景色如跑马观花般飞速倒退,海底嶙峋的沟壑形同虚设,视若无物。 不出半个时辰,前行速度骤然减缓,随即眼前显现影影绰绰的斑驳轮廓,看不清具体情形。 陌生男子悬立半空,双手掐诀念念有词,古今则噤声观望,不知其中奥妙。 “哗” 待最后一字落下,忽觉面前的黑暗中传来微弱震动,随即一道耀世光明夺目爆发。 一息过后,古今强忍亮光睁开双眼,霎时被眼前光景震慑难言。 面前出现一座富丽堂皇的雄伟宫殿,主殿匾额上篆写的三枚大字“水晶宫”,当真是: 紫竹躬身迎上客,玉阶衬影谒仙宾。 璃晶岫柱擎苍盖,九子垂檐瞰彩巾。 翠瓦翡砖融碧浪,檀棂梨户断清粼。 不妨天阁倾星宇,何碍人间渡梦吟。 古今早被五彩斑斓的景色惹得目不暇接,对男子滔滔不绝的讲解充耳不闻。 正在愣神之际,男子已迫不及待地将其引入殿堂之中,一人一龙前后相随,男子所到一处便眉飞色舞评述一处,将来因去果侃侃而谈。 一言一行看似倾诉更似自语,说是讲解,倒不如说是回忆来的更为贴切。 虽然对男子的来历不生兴趣,但从其侃侃而谈的言语中古今也听出些门道,让其知晓了男子与龙骸主人的关系。 据男子所述,龙骸生前乃是真龙嫡种之女,不仅实力举世无双,模样更是倾城绝色。 万年前,男子机缘巧合下受龙女救命之恩,之后便死心塌地跟随其右,然而龙女因报仇心切孤身离去,将男子独自遗落龙宫苟活,一去便是万年之久。 万年间,沧海桑田天倾覆,男子无数次出外寻找却皆无功而返,心灰意冷之下怀揣最后一缕妄念,只盼终有一日得见,索性皇天不负苦心人,终在执念的加持下得偿所愿,此番甚至分不清虚幻与真实。 从男子语无伦次的情绪和变化无常的表情可看出,其对龙女爱慕情深堪比天高,古今则愈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大气都不敢喘息,庆幸若非龙骸密不透风,严丝合缝,只怕早已暴露。 自二人初一见面,古今便知男子实力盖世无双,毕竟万年修行,即便是猫猫狗狗也当修成正果,更何况人。 也正因于此,古今心如明镜,如若此时教其知晓真相,必将在瞬息间将自己就地正法。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从,唯有先稳定局面,顺势而为,而后伺机再行。 如是思定,便将龙骸缩小些许,陪同男子进入水晶宫殿。 接之而来的日子,古今每日被珍馐玉食、琼浆仙液招呼惬意,其倒也有恃无恐,毫不客气,趁男子不备便张开龙口将美食吸入后大快朵颐,直惹得男子畅怀大笑。 “您依旧如此豪气呵” 男子见龙体狼吞虎咽的模样后称心遂意,心满意足。 古今却不搭理,风卷残云之余企图找寻逃离之法,怎奈时间飞逝,却仍想不出神机妙计。 再说这几日,古今之所以并非一门心思只在逃离,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道原因,那便是荒碑的召唤。 自来到龙宫以来,体内总蠢蠢欲动,受到另一股强烈的力量吸引,旁人许是不知,古今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股力量的来源,正是荒碑之力。 可尽管心急火燎却无可奈何,只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打转。 然而有一日,自己终于被幸运女神眷顾。 “您且好生休息,待我出外寻个惊喜回来” 男子恭敬施礼,随后手捧夜明珠闪身消失在原地。 见男子出门后,古今先按兵不动,静待了片刻,依男子的离去的速度推断应相去甚远时,立即驾驭龙骸马不停蹄顺荒碑业书所感应的方向而去。 “机不可失,此番当以迅雷之势夺取荒碑,而后头也不回逃出生天”,心中暗自决绝呢喃一句。 九曲十转绕过龙宫城,越沟履壑,拨藻飞沙,终在一个时辰后抵达荒碑所在。 放眼望去,通过龙睑眼膜后看清,面前出现的乃是一片髅骷森林,光怪陆离的树丛尽是鬼形怪状的轮廓。 走进打量,发现林中张牙舞爪的并非是植物,而是龙角形态的石雕,鳞次栉比排列整齐,整体列生的阵型如同八卦盘,由内向外延伸扩张,好似人间族落的墓群一般。 疑惑地审视一圈宛如墓碑的龙角石雕,并不知晓如此诡异的景象是何人的手笔,然时间紧迫,古今无暇多顾,只得争分夺秒,沿八卦爻间小径快速往前,直至抵达卦盘中央。 卦盘中央乃是一片空旷平地,方圆五里荒无人迹,如同西天璇漠一般。 继续往前,直至一座祭坛模样的台面映入眼帘,古今不免为之一振。 当看清祭台正中矗立的巨大轮廓,自己虽并非一次两次所见,但此时又见荒碑,依旧被其散发的洪荒气息所震撼,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回想此前种种,古今感慨不已,若非侥幸获得龙骸,自己如何也不可能抵达万丈海底寻求荒碑。 庆幸之余将念力释放,穿过龙骸探入面前的荒碑之中,逐步深入。 “你究竟是谁?” 正于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念识打断。 古今闻声后心叫一声不好,迅速将意念收回体内,无需回头便知发声之人正是青年男子,由于心虚便并未作应。 一人一龙面面相觑,男子见古今并不吭声,便语气沉硬低喝道:“速速招来,我或许予你个痛快,如若不然,定教你神魂俱灭”。 男子双眼冒煞,周身爆发一道恐怖气势,只是被这道气息扫过,古今便已冷汗浃背。 心知若是开口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毕竟万年修为的恐怖程度绝非自己所能抵挡,只得尽力支撑。 然而男子见无回应,当即释放出更为强大的威压,所散发的气势如洪荒巨兽一般,直叫人喘不过气。 随着凌冽气势压迫,不待一盏茶功夫,古今终是强弩之末,“嗖”的一声自龙骸口中扑出。 在古今飞出的瞬间,男子看清模样后先是一怔,随即眉发倒竖,爆发出熊熊杀意,手捏爪形朝古今喉咙而来。 古今则欲哭无泪,一则脱离龙骸保护,四面八方涌来的恐怖的水压欲将自己撕成碎片,二则面对绝顶修为的男子杀气腾腾,自己更无半点生还机会。 然而令古今与陌生男子始料未及的是,当两股死亡直逼面前的瞬间,那龙骸似有灵智一般瞬间将古今围护其中,并挡下男子杀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皆怔在原地,古今虽不明所以,但却看的清,与其说是龙骸阻挡了男子招数,倒不如说是其主动收回更为贴切。 反观男子,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滔天诧异翻涌。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这具龙体?如实招来留你全尸”,男子眼神凛冽,怒不可遏道。 见事情败露,古今无可狡辩,只张口询问:“敢问阁下如何看破的?”。 男子闻声也不卖关子:“便让你死个明白,只因你行为太过反常,一则她生前极其厌恶这面石碑,只是苦于无法销毁,而你非但对此满怀兴趣,且欲心怀不轨将其掳走,不仅如此,你近日种种行为皆与龙体格格不入,更甚者便是步伐都僵直死板,极不自然,我便断定她定是遭遇夺舍”。 男子言毕,不待古今答话便施展雄浑念力侵袭而来,欲要控制其之识海。 见此情形,古今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竭力抵挡。 然而万万没料到,当其念力探入古今识海后,却霎时愣在当场,原本应是识海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莫说是意念,便是连识海也不具备。 男子不禁目瞪口呆,自己活过万年,见识非凡,何曾听闻有人竟不具识海。所谓识海,便是意识所在,念想之根,但凡生灵,无一不具备识海。 可面前的少年,却千真万确寻不到识海所在,当真是闻所未闻,一时间竟无所适从。 面对少年,自己力有不逮,施展念力无从下手,动手上前却被龙骸阻碍,无论自己从何种角度攻击,龙骸皆似有灵一般,将古今护持的严丝合缝,似是知晓男子对自己不舍下手才有恃无恐。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恍惚间,一阵同样感触的回忆汹涌而来,占据整片脑海。 “此行凶多吉少、九死一生,您决意要去么?”,“此仇当真非报不可么?”,“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求您带上我罢……” 万年前,正因自己弱不禁风,眼睁睁目睹她离去却无能为力,可谁曾想,历经苦修磨炼,万年后的今日,自己面对此情却依旧束手无策。 男子双眼通红,仇视着古今怔怔出神。 一日,五日,十日……,一月光阴转瞬即逝。 在此期间,男子屡屡被纠结苦痛折磨,每当下定决心要擒住古今,却皆因不忍心伤害龙骸分毫而临门收手。 古今则目睹一切,心中虽隐隐感受到男子的悲痛,却因立场对立而爱莫能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便在某一日,正当古今闭目静心时。 “啊……!” 一道亢吼震耳欲聋。 第八十五章 干戈玉帛 “您既已面目全非,却为何要保全这个小贼?” 伴随着男子歇斯底里的呐喊,其终是心力交瘁,精神崩溃。 “您可知这万年小人是如何熬过来的么?此刻近在咫尺,我不仅帮不了您分毫,甚至不能知晓您的遭遇”,其瘫跪在地,撕心裂肺哀嚎自语。 古今亦心有不忍,被此情此景触动,依照近日来男子所述,能够想象其在万年之中所受的煎熬,度日如年的痛苦绝非常人堪忍。 “唉” 然而正当古今问心妥协,准备说些甚么,青年男子却率先开口了。 也正因其失魂落魄的述说,古今知晓了二人间的故事。 万年前,一位名为柳毅的书生赴京赶考,乘船跨海途中遭遇歹人抢掠,而柳毅虽为书生,却为人率直,见歹徒欺辱良家便挺身而出,因此触怒匪徒,惨遭毒手,抛尸大海。 然命不该绝,沉入大海的柳毅被途径而过的年轻貌美女子搭救,并将歹人绳之以法。 苏醒的柳毅被面前女子闭月羞花的俏样与风华绝代的风姿所迷,经过交谈,也知晓了女子身份。 原来女子并非人族,而是遥远世界的龙族公主,此番现身人界只为复仇。 据其所言,其本对人族深恶痛绝,此行目的正是覆灭族群,而之所以拯救作为人族的柳毅,乃是被其挺身而出的大义所触动。 随后的日子,二人在龙宫朝夕相伴,柳毅对龙女心生爱慕,加之心系人族,不愿见两方大打出手,因而在此期间竭尽全力循循善诱,春风化雨劝导龙女放弃复仇。 许是其赤心诚意有所见效,龙女打消了彻底消弭人类的打算,转而承诺只寻主脉冤家报复,不会牵连无辜。 终有一日,一阵沉甸甸的脚步声打破了祥和,此时的龙女整装待发,神色肃穆,悉心交代一番。 “一年为期,若我归来便再续后话,若回不来,你便重返陆地,好生做人罢”。 随后龙女将定海珠与水晶宫顶的东海龙珠赠予柳毅,并传授其催动口诀后,毅然决然转身离去,只是柳毅并未料到,这一去便是万年。 自龙女走后,柳毅整日翘首以盼,望眼欲穿,可奈何一年之期眨眼即逝,龙女却并未履约归来,年复一年,柳毅并未依她交代返回世间,而是默默守护龙宫免遭岁月侵蚀。 为消思念之苦,柳毅将龙宫重修新建无数次,只为等待龙女归来。 然而万年过去,却依旧杳无音信,柳毅早已万念俱灰,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坚持。 谁料前日不久,定海珠竟陡然光芒大作,散发出避水光罩将自己包裹,风驰电掣朝远方疾驰而去。 如此诡异的情形叫柳毅模棱两可,心中却隐隐猜测一种可能,如是所想,周身每粒细胞都不受控制颤抖不已,每个毛孔亦跟着扩张开来。 待到那道令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柳毅茫然无措,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直至再三确认,热泪早已夺眶而出,万年煎熬在这一刻似乎不值一提。 然而,虽被思念冲昏头脑,但柳毅也清晰感应到了无生机的龙躯,以及其体内若有若无的其他生灵的气息。 汹涌的思慕之情令其盲目,以至于屏蔽了所有负面猜想,只坚信眼中的身影,亦或是说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质疑。 怎奈天不遂人愿,纸终究包不住火,随后发生的一切打碎了奢望,尤其当古今自龙骸体内吐出的瞬间,将自己最后一丝希冀毫不留情地摧毁。 柳毅的天彻底塌陷。 书说此处,他心乱如麻,龙骸的庇护令自己首鼠两端,百思莫解龙骸的怪异行为,绝望的洪水淹没心智,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你所说的龙女应安然无恙,这不过是一具龙蜕而已” 见其颓靡无神的模样,古今忽而开口道。 此言一出,发怔的柳毅猛然抬头,赤红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面前的躯体,连滚带爬扑在龙躯之上谛视。 直至半晌后,发现古今所言确凿,自己此前误入了当局者迷的歧途,明晰此果,其终是喜极而泣,眼含热泪欣慰地连连点头。 此番无怪其咎,古今此前亦将此视为龙骸,若非进入其内度过一月,哪里能辨明此中秘辛。 由于真龙神兽与凡间灵兽不同,以蛇蝉为例,蜕化之物仅乃肤表皮质,而龙蜕却是将整个躯壳连同外骨全然剥离,如火凤涅盘般,脱骨化神,故而看似尸骨俱存,实则不过皮蜕而已。 “浩感天恩,幸甚至哉,可是本体现在何处?”,柳毅感天谢地,而后心急如焚追问道。 “我亦不晓,见龙蜕时并无本尊”,古今如实回应。 柳毅意火复燃,迫不及待追问:“那龙蜕是在何处发掘的?”。 古今随即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相告,却未说明地处所在,柳毅听闻后不出所料地询问起潜龙渊的巨细。 “方才我已道明,潜龙渊如今空空如也,你大费周章也不过白费气力”,古今转而劝阻道。 柳毅闻言不置可否,依旧坚定道:“无碍,不试怎知?”。 见其去意已决,古今则叹息:“告诉你也并非不可,但你须先答应我一件事,否则即便身死我亦不透只字”。 “好!” 见其爽快答应,方才舒气道:“你大可强闯潜龙渊,却不可因私怨伤及守护的人族分毫”。 古今毅然决然,语气铿锵有力,说完见柳毅并未回应,便继续道。 “守护潜龙渊的人族不过是奉行祖训,并无罪责,况且龙女安然无恙,更不应迁怒于其”。 由于其外有龙蜕护持,内则识海空荡,直教柳毅莫之奈何。 “这有何难,可口诺无据,你怎知我到时不会背信毁约?”,柳毅痛快允诺,转而侃笑道。 “我虽与龙女素未谋面,却笃信其之眼光”,古今并未正面回答,只平静自述。 “好罢,是你赢了,只是……”,柳毅神情释然,莞尔笑道。 听闻情况有变,古今瞬间警觉,柳毅觉察到其之情绪,摆手安抚道。 “无需紧张,我只是想请阁下将龙蜕渡让于我,它于我而言意义非凡,当然,阁下也勿要担心,我定然不教你吃亏,至于交换之物,但凡水晶宫珍宝库馆藏,任君择选”。 谁料古今闻言,却瘪嘴鄙夷道:“心领好意,但这龙蜕与我而言同样至关重要,我自有妙用,恕难从命”。 “你竟要将她当为工具?” 柳毅未料到古今断然回绝,且听其之言要将龙蜕以作他用,不禁掌心捏汗。 “区区龙蜕,如何驱使我自有主,有何不可?”,古今若无其事地回应。 见其如此随性,柳毅生怕其暴殄天物,不住地服软讨求。 古今不胜其烦,看着其痴情模样于心不忍,终是长叹一口,妥协道:“好罢,只是我须从龙蜕上取走三枚龙鳞”。 柳毅闻声满口应是,快速取下三枚脊鳞交付。 手捧定海珠将二人笼罩在内,古今则将龙蜕幻化到掌心大小交予柳毅。 如视珍宝的柳毅将巴掌大小的龙蜕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端陈在一方水晶玉匣内。 转而抱拳恩谢道:“感谢阁下割爱,大恩无以为谢,不如将龙宫重宝赠予你罢”。 “重宝便不必了,我只取眼前石碑便可”,古今一口谢绝,手指面前石碑。 “不祥之物,要之何用?”,柳毅百思不得其解。 古今则并未详说,而是狡黠一笑道:“山人自有妙用”。 柳毅见其执意不改,便也不啰嗦,只将定海珠悬浮半空,就地静待古今撷取,一门心思尽在水晶玉匣中。 再看古今,此时全神贯注于面前荒碑之上,摩拳擦掌,口吞生津,敛神盘坐石碑之前,将念力注入石碑之中。 随着氤氲念力注入其中,神识中显现碧光霞照,一卷皇帛悬天而陈,梵天诵咏声撼动灵关,连环的古老文字通过皇帛业书涌入脑海:天枢星,伺阳明星之魂神之职,掌生杀权知之名,天枢真言唱运离生……。 一月后的某日。 “轰” 随着一声闷爆声传来,闭目修养的柳毅猛然睁开双眼,目睹面前的团状尘雾逐渐散去,一道身影显现,不是古今还能是谁。 只见其负手挺立,面前原有的雄伟石碑已化为齑粉。 看到此景,柳毅不禁骇然,想当年以龙女超然的实力,也难以撼动石碑分毫,怎奈竟被自己视为蝼蚁的存在轻松抹除,不禁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荒碑的消散引发的动静惊动了周遭,只见嶙峋诡异的龙犄骷林徐徐出现星星亮点,如同萤火虫般洋洋洒洒,上下飞舞。 “呼,您还记得么?这龙茸萤造就的美景!” 梦幻的奇景将柳毅再度带入回忆之中,欣然畅怀。 待到柳毅意犹未尽地回神,二人闲谈几句后,古今表明去意,柳毅亦未阻拦,手驭定海珠将古今护送到海上,并赠予一艘小船。 古今则端立船头,手指远方道:“在此方向万里外,有一片九龙森,九龙汇聚之处便是潜龙渊所在”。 柳毅听后,立刻抱拳辞别道:“多谢,后会有期”。 就在转身将入水时,身后传来一句叮咛:“潜龙渊的守龙一族皆是些平头百姓,他们不过祖命难违,怪不得他们,还请阁下信守承诺”。 柳毅则先是一怔,而后莞尔笑答:“我万年砺德,岂容你这小东西说教?”。 言毕,轻抚着指尖玉戒,低喃一句:“等我,我定会寻回您的!”。 随即消失在海面之上。 看着回归浪涛的海波,古今自哂一笑,昂首远瞻久违的碧天白云,长啸一声后,操控双橹飞速驶离原地,奔赴远方。 第八十六章 化圣赎心 不知觉间一月光阴已逝,这一日。 “呼哈,皇天不负苦心人,可算是瞅着陆地了,这一月风雨飘摇野舟乱渡,倘若再不靠岸,老汉怕是将五脏都呕尽了”。 遥目望见海平线冒头的轮廓,古今手足蹈之欢呼道。 一月来,其夜以继日的海中赶路,期间遭遇过遮天蔽日的风暴龙卷,又险些被嗜灵血鲨生吞,更甚者沦陷迷雾魔域,难辨方向,若非体内荒碑指引,只怕早成漩涡环流中的孤魂野鬼。 回归现实后稍作镇定,神识大动催动着双橹化作两道残影,不多时便已登陆。 双脚履定厚土之上,闭目感受着大地磐固的质感,自己的衡觉似乎还未适应,整个人依旧飘忽迷离。 调息一番后则撇弃小船大步流星朝内陆行去。 回首半年以来,自己虽如断梗浮萍飘摇不定,但却收获颇丰,无论修为精进亦或是荒碑业书的寻获皆按部就班,唯有一点美中不足,那便是未挤些功夫静心沉淀一番,以至于修为略显虚浮,微含德不配位之意。 如是笃定,古今便加紧步伐探寻天时地利之所,欲要夯实基础。 其健步如飞,跨过绵山大川皆不甚满意,终至一望无际的苔原之上时,方才合乎心意地点头赞叹。 放眼望去,大地广袤无垠万里一线,团团簇簇遍布苔草藓植,高者不过芦苇水松,矮者皆是泥藓莎花,实为放眼无边的大沼泽。 斑驳的平原上池渚洲泊勾搭相接,被浮绿分割开来,稀稀落落犹如老者头顶的残毫斑驳。 遥望四下,见渺无人烟,便安心地择一方佳处。 古今盘膝而坐,捻两粒祛浊丹,敛息凝神运转神能。 随着体内血气神识运转周天,修罗体无意自运,体内血液霎时逆行,周身散发朦胧赤光,俨然一副杀神模样,与此同时,周身筋骨嗡嗡自颤,寸厘肤表逐渐浮现道道纹路,自脖颈延伸至四肢,细细一数竟有四百条之多。 如今的修罗体一旦运转,血液如被泵压般飞速逆转,与之而来的则是肉身机能巨幅提升,无论行动速度亦或是思维反映皆飙升翻增,以至于施展的身法都非比寻常。 不仅如此,随着体纹成型,肉身力量则成倍增长,筋骨韧性更是节节攀升,每一道体纹皆好似蕴含法则之力,使得所施展的武学功法成效显着,威力更甚。 握紧双拳,感受肉身散发的力量,自信以如今的实力,仅依赖肉身之力便可硬撼四阶强者而立于不败。 收起肉身之力,掏出天渡经,轻舒一口气后缓缓翻开,将念力浸入合苍鼎图中。 此时合苍鼎内,满盈的念力如飓风席卷,将鼎腹刮的猎猎作响,鼎身外的望犼、饕餮、龙凤、貔貅皆化作活物,游离鼎口匍匐身姿,虎视眈眈盯着鼎内搅动的念识发出威吼。 鼎内念力似是感应到神兽威吓,非但不惧,反而亢奋的屡屡浪起挑衅,遭受藐视的神兽难抑怒火,纵深一跃扑入鼎内,与念力罡风缠斗一起。 此番鏖战足足持续了数日之久,终在一日分出高低。 多日苦战令神兽们精疲力竭,反观念风亦未占据便宜,已然强弩之末,只是二者皆不愿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唯有釜底抽薪背水一战。 “吼!”,风暴中的神兽们齐声怒吼准备决一死战。 见此,念力风暴亦不甘示弱,稍缓劲风蓄力一击。 “呼” 随着一声风啸声起,二者迎头相撞,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鼎内。 一个时辰后,合苍鼎中风息声止,逐渐恢复平静,似是从未有过变故。 “咔咔” 伴着轻微的破碎声传出,鼎身周围逐渐浮现道道裂纹,待龟裂纹路遍布,骤然爆破化为尘埃。 鼎腹所在的半空一颗白烟云珠缓缓悬旋,不待详尽巨细,倏然间便化作缕缕烟气散向四面八方,融入古今的四肢百骸。 随着烟气浸透细胞,一股春风化雨的舒泰感油然而生,沉浸在其中只觉飘飘欲仙。 待到舒爽逐渐消弭,古今才意犹未尽地缓缓睁眼,震惊地发现经书内的合苍鼎图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竟犹如从未存在过一样,不觉感慨奇妙。 释放念力,周身瞬间气雾氤氲,这正是念稠如气的征兆,不仅如此,内视之余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迈入念道三阶的分碎之境,不禁喜上眉梢,欣然窃笑。 将修为神能尽数收回,古今起身伸个懒腰,感应到体内宠宠欲动的荒碑所指引的方向,莞尔一笑,摩拳擦掌地绸缪随之而来的行动。 思索间忽觉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只得放眼当下,从长计议寻思起食欲之事。 所谓瞌睡遇到枕头,正当古今为面前的千里泥沼愁闷时,敏锐的念识感应到不远处的泥浆下有异物活跃。 狡黠一笑,同时意念一动,紧接着便见一只尺许泥鳖自沼泽下窜出。 放开念识审视一番,发现其看似不足为奇,实则并非凡物,而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灵兽,不免津涎四溢。 反观灵鳖,本在水下惬意安眠,忽觉身体脱离泥沼后悬浮半空,察觉不妙后无管缘由,顿时猪突豨勇地挣脱束缚钻入泥中,怎奈说时迟那时快,古今眼疾手快,不待其深遁便再度擒回。 不由分说引火起锅,将鳖壳上的泥汤盥洗干净,古今抄起灵鳖便要下煮。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不曾想手中灵鳖竟能口吐人言,讨饶求生。 古今知此先是一怔,误以为自己听岔,举起灵鳖反复端详。 “英雄,英雄!”,又一声灼心呼声自龟壳内传出,方才令人确信。 “好久不曾遇到能口吐人言的灵兽了” 古今却并未搭理,只自言自语道。 闻言,灵鳖立即谄媚接茬:“某非但会人语,且说学逗唱样样精通,望好汉留一条性命,也好在来路有人解闷”。 “不必,我自独往惯了,无需结伙,反倒是饥肠辘辘急需美食陪伴”,古今抿舌润唇道。 见古今意决,灵鳖只得收敛趋附之态,转而悲痛欲绝哀求。 “若要留你性命也未尝不可,只是你须说出一个令我信服的根由”,古今未急于动手,而是侃言道。 见留有余地,灵鳖则支支吾吾:“呃……,某生有痔疮,想想便令人膈应”。 谁料古今却不以为然道:“无碍,烹之前剜割便好”。 说话间再度支锅烧汤,锅碗瓢盆筹备妥当,准备动手。 灵鳖此时火烧眉毛,加之对方油盐不进,只得鬼哭狼嚎告饶道:“别介,某上有老下有小,倘若夭亡,可教一家老小如何是好?”。 “以你之意是要我换上一口大锅?”,古今心觉有趣,揶揄地盯着灵鳖骇唬道。 见无可挽回,灵鳖虽万念俱灰却并未坐以待毙,反转态度后刚毅果决,坚定不移道。 “好汉若执意烹某倒也无碍,只是可否忍耐一日,只一日便可,教我履诺十日之约,待明日事成,某愿洗颈就戮,任君宰割”。 “你有何资格与我谈条件?”,古今神色睥睨,开口不屑道。 灵鳖见不留余地,不禁眼神一凛,斩钉截铁要挟道:“既如此,那某只得自废修为,到时即便被你啖食,也不过凡俗血肉,却无灵能”。 言毕就欲作势动手。 灵鳖神色矜重,不似扯谎,古今则摆摆手面无悲喜道:“你也莫要唬我,我若宰你,不待你念动便教你身首异处,只是免的繁琐,也罢,你且说说十日之约,若能触动我心,便是耽延一日也未尝不可”。 灵鳖见有所转机,顿时理清思绪,娓娓讲述起来。 古今则托腮斜倚,一边倾听一边打量起灵鳖。 不看不知道,此番一看竟发现其着实与众不同。 青甲绿腮看似普通,然鳖壳裙带下却泛泛泥金之色,尖头天吻一如俗物,额头正中竟有一星白斑,隐隐反衬五光十色。 惊叹之余,只得随手自玉戒中取出一壶清酿,拔塞抿了一口继续倾听。 灵鳖正讲的起劲,忽闻一阵酒香,侃侃声则戛然止声,皱鼻猛嗅转向古今询问道:“小哥何故如此?”。 古今摊手耸肩回应:“饥肠辘辘无法果腹,珍馐在前却只能望梅止渴,既然无食,只得酌饮聊以慰藉”。 灵鳖听得此处连连吞涎,口水四溢,对古今的白眼视若无睹。 俯身涎皮赖脸迎头上前道:“大哥,以某之断,这清酿灵蕴丰厚,想必品阶不低,只是不知是何味道,是甘是甜,是醴是酸呐?”。 “瑶池玉液,沁脾醇香”,古今有意馋它,直将手中灵液吹嘘捧扬。 “咳咳,不知可否赏小的一口,只一口足以,若是应允,即便明日叫某自个入锅,某也绝不皱眉”,一番言语豪气干云。 而后不待古今表态又转而阿谀道:“再者说,明日不正要啖某么?某好歹是灵兽,灌入清酿融进血肉之中,不正省了腌制之烦,且更为入味,凡人常食醉蟹、醉虾,某便教你尝尝醉鳖,如何?”。 言毕见古今不置可否,生怕其不答应,反复哀求:“好汉行行好罢,只一口足以,相信某之灵肉绝非虾兵蟹将可媲美的”。 被其惹得哭笑不得,古今便递过酒壶送到口边。 感受到鼻尖袭来的醇香,灵鳖瞬间电光般伸颈,牢牢咬住壶嘴猛嘬一口,而后心满意足地松颚缩头。 谁料一口酒进肚不过三息,只见其便嗝喘连连,摇头晃脑打摆蹒跚,原来是不胜酒力,一杯即倒之徒。 “嗝……好酒!” 酣醉间对此赞不绝口,不待古今出声却被其打断,而后信口开河起来。 “小东西,别看老夫体干身弱,实则已有千年道行,奈何如今年老体衰,力不从心,方才教你欺辱,回想某年轻时在洮水作八大王的情景,当真是风光无限,叱咤风云” 言至此处,老鳖不免长叹一声,而后继续道。 “岁月如刀,无奈数百年过去,老夫修为再无精进,如今早已老眼昏花,目不识人,若非几年前……”。 待老鳖娓娓道来,古今也有所了解。 第八十七章 枝节横生 据其所言,自身早已钟鸣漏尽,大限将至,加之受沼泽浊气侵蚀,本该在几年前就撒手人寰,怎料正当自个在大九薮中寻定葬所后安坐待毙时,远道而来一位名唤冯权的少年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这名少年一经现身,便将其救离苦海,不仅如此,还将其身患的沉疴痼疾大部祛除。 因受大九薮邪气摧残,老鳖在百年来被顽疾折磨的苦不堪言,故而当体内病痛消除后,非但重返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神态,且隐隐又添几世寿数。 随后的日子,一人一鳖相依为命,患难与共。 因老眼昏花加之行动不便,老鳖的饮食起居皆由冯权一手操持,朝夕相处下老鳖得知,冯权乃是孑孑孤儿,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沿街乞讨,后因偶遇奇缘习得天眼异术,故仰仗异术行走世间,为他人治病消灾。 听闻老鳖所述,古今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年钦佩不已,年纪轻轻便遭厄苦难,非但未愤世嫉俗,且能以德报怨,实属难得。 不仅如此,对其之天眼异能更是兴趣盎然,毕竟自己的这项异能被世人视为邪术,此时巧遇同类,不免惺惺相惜。 书回正传,话说一人一鳖安居大九薮中,冯权每日都会早出晚归,直至老鳖追问,方才如实相告。 原是大九薮中游荡许多邪祟之物,或是身陨其中的过路旅人魂魄,亦或沦陷的飞虫走兽之灵,长居于此将受其影响,轻者导致心志不坚,重者则如老鳖以前一般遭受杂症病痛煎熬,而冯权正因身怀异术,方才能化解邪祟。 几年间,冯权将大九薮外围邪灵近乎湮灭,如今只剩迷障深处的禁忌之物,此物乃恶灵汇集之所,若要彻底重塑大九薮清明,需寻到禁忌邪物将其彻底摧毁,并感化万千怨灵。 双方约定十日为期,若到时日落之前冯权功成归来,则万事大吉,倘若不见音讯,便视同为凶多吉少,到时老鳖则避祸而去,另谋生路。 老鳖原本苦口婆心劝阻冯权莫要犯险,却反被其一番披肝沥胆的言辞感动,不禁回想起百年前的自己,只得泪流满面,忍痛慰勉其凯旋归来。 时至今日已过九日,明日正是分晓之时。 翌日,古今与老鳖原地等候,由于难以分辨老鳖之言真假,加之自己亦殷切盼望会逢同具天眼之人,因此唯有静候佳音。 古今盘膝而坐,悟习荒碑业书,偶有睁眼便看见老鳖坐立不安的模样和愁眉锁眼的神态,却并未过问。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已日暮西山,古今并未言语,老鳖却早已搔首抓耳,心如火焚,直至最后一抹斜阳遁入天际。 其霎时如槁木死灰颓伏在地,仰天长叹一声,行尸走肉般呢喃道:“动手吧”。 古今闻言也不含糊,迅速搭锅设灶,添柴煮汤,转而询问道:“不如先予你个痛快?免得受烹煮之苦”。 “不必,某好歹千年修行,如此微难不足为患,况且哀莫大于心死,身死远不及心痛”,老鳖面无悲喜,语气平淡道。 古今捧起老鳖便要投锅,然正当身将入水时,老鳖忽而仰头问道:“恕某多言,敢问小兄弟膳后欲往何处?”。 古今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不烦不燥手指一方如实相告:“正北!” “当真?事逢讨巧莫非天意,若真如此,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小兄弟成全?”,老鳖听闻古今答话,顿时重振精神。 “免谈!以你之言莫非要我再次手下留情,载你同往以拖延时间而后伺机逃脱?”,古今断然回绝。 谁料老鳖闻言后却不以为然笑答:“非也,某虽非贤德,却也知一诺千金之理,况且某之恳请于你而言无关紧要,唾手可成”。 古今将信将疑打量着老鳖,而后勉为其难回应:“你且说来看看”。 老鳖见乞请有望,立即脱口而出:“小兄弟所趋之地正是冯权小二所往之处,因此请啖尽某肉后,将壳甲随身带上,若前路幸逢冯权,便将骨甲交付于他,只说某大限已尽,羽化而去,倘若天不遂愿未能遇到,便随你处置,某无半点怨言,可否?”。 “好!”。 古今脱口答允,老鳖当即身形一扭跃入釜中。 随着升温,滚汤逐渐沸腾,老鳖周身通红,却依旧蜷伏水底纹丝不动,嘴角似扬起微微笑意,显露一丝安然。 正当其欣然待归时,却觉周身灼痛倏然消散且传来凉爽的风啸声,误以为自己已亡,然而耳畔却传来一句。 “罢了,忽的不想喝王八汤了”。 待古今语毕,老鳖睁开昏眼,朦胧间见天地倾斜,身周景色飞速倒退,看清了,原是被古今掖在腋下向前飞奔。 不禁惊疑道:“小兄弟何故如此?” “我患洁癖,一想到你有痔疮就倒胃,即便割弃也心有芥蒂,放过你了”,古今并未侧目,面无表情道。 “你真是……,多谢!”,老鳖热泪纵横,失语凝噎。 古今一路驰骋,只朝心中所感的荒碑方向而去。 随着愈深入大九薮,只觉沼泽之上瘴气愈发浓郁,朦胧烟气笼罩阴暗雾霾,诡异至极。 “大九薮也称忘川落,之所以飞禽走兽皆不得渡,正是受积阴之气影响,自古以来,但凡过路生灵,或遭水面之上邪魄侵袭,亦或水下游魂蛊惑,最终皆葬身此处,因而致使大九薮内积怨只增不减,如今早已魍魉遍布,不见归途”,面对眼前恐怖景象,老鳖感慨万千。 飞驰而过,打量着水面上飘荡的鬼魅幽形,以及水下隐隐挣脱欲出狰狞爪面,古今才知这并非恶兽虫怪,而是幽灵魄体,不免格外警惕。 上下游离的灵体一见古今,皆神色贪婪,垂涎欲滴,却又不知何故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古今亦无暇顾及,只快马加鞭继续奔行,穿行瘴气迷雾之中,忽见不远处显现一星缥缈赤光,加快步伐朝向而去,走进一看,不禁喜上眉梢。 缘是光亮根源乃是一株彼岸曼珠花,正是梦寐以求的大阵材之一。 古今并未急于采摘,而是细致打量,才发现娇艳欲滴的灵花瓣柳妍开,花蕊幼嫩,正值初放,却未成熟,不觉有些失落。 然而正当其唉声叹气之时,脚下地皮突然起伏不定,挪移动摇起来,随即自泥沼下凸现一张血盆大口,如同流星箭矢一般窜出,将那曼珠沙华连根带花吞入深渊巨口。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古今却看的真切,所过之物乃是一条血鳞森蚺。 方才的喜出望外此时荡然无存,不禁暴跳如雷,纵身一跃钻入泥沼,欲要将不速之客生吞活剥,怎奈置身其中才发现,自己虽有避水诀护体,却依旧在泥浆汤糊中寸步难行,心中有万般手段却被缚手脚。 四下环查,发现血蚺早已不见踪迹,寻觅无果,只得重返陆地,气极败坏转而朝荒碑而去。 又向前奔行数里,某一刹那,忽觉体内荒碑业书剧烈颤抖起来,心知已抵达荒碑,即刻忘却烦恼,敛神回神,谋筹眼前要事,脚下步速不减反增。 “唰”,随着眼前迷雾中逐渐显现巨大轮廓,古今和老鳖皆是一喜。 荒碑模样显露无疑,古今仰头打量,怀中老鳖突然猛烈挣脱,以迅雷之势朝前奔去。 古今误以为其要逃脱,正欲动身去捉,却才发现其所至的荒碑座下倒卧着一道瘦削的身影。 “冯权孩儿!”,老鳖声嘶力竭高呼一声,伏在身影之上嚎啕痛哭起来。 古今凑前几步才看清,面前的乃是一具衣着褴褛的干尸,瘦骨嶙峋的模样似乎已风干多日。 蹲下身来,目睹着老鳖痛不欲生的神情,古今伸手轻拍,欲要安抚几句。 然当正苦于不知如何劝慰之际,竟见少年皲裂的嘴唇微不可查地抽搐一下。 发觉此情,古今当即冷静心神,放开念识探入少年体内,验证了方才之察并非错觉,面前名叫冯权的少年此时虽奄奄一息,但却并回天乏术。 如是确信,古今自玉戒中取出几粒回血丹投入冯权口中,同时运转念力探入其体内,催动丹药之效化入四肢百骸。 许是冯权命不该绝,所幸前日古今恰晋入念道三阶,可施力于肌理催化丹药摄取,若非如此,以冯权此时的状况,只怕是在劫难逃。 “咚咚”,一声擂鼓般的心跳声乍生,传入老鳖耳中,动静微渺,但对其而言却振聋发聩。 感应到此番惊变,其竭力瞪圆双眼,隐约看到古今在一旁运作,顿时恍然大悟。 “呼,容我来”,古今长舒一口气后,招呼老鳖道。 老鳖闻声迅速挪步退至一旁,古今则将冯权搀起背倚荒碑之上。 放开念识探查一番,观其内里逐渐稳定,方才收回念识,打量起面前荒碑。 老鳖则坐立不安焦急踱步,等待冯权苏醒。 一个时辰过去,正当老鳖抓耳挠腮团团乱转时。 “洮爷……”,一声蚊蝇声传出。 老鳖和古今皆是一惊,立即围绕冯权两侧,只见其煞白的面庞稍回血色,低垂的双睑依旧恍惚。 老鳖见此情不免老泪纵横,感天谢地,古今则按捺冯权,又取出几粒恢复气力的丹药喂入。 待到冯权神色以肉眼可查地速度恢复,整个人渐行恢复精神。 古今一目带过,看清冯权的眼瞳,才发现其具有的并非天眼,而是史书所载的圣人之相——重瞳子。 据传重瞳子亦赋有异能,加之冯权悲惨的命运,因此教头昏眼花的老鳖误以为是天眼之能。 “洮爷,这位恩公是?”,冯权睁眼即见一副陌生面孔,虽神志迷糊,却明白是被眼前之人所救,转头问向老鳖。 老鳖此时方才想起自己亦不知古今身份,只得尴尬憨笑。 古今三言两句说明来路,并未过多谈说,直至冯权欲起身跪拜,方才劝诫其勿乱动。 二人由于年纪相仿之故,不多时便已熟络。 “对了,你为何要无端犯险寻这石碑?又是如何安然履过危机四伏的沼泽?” 第八十八章 清朗乾坤 “对了,你为何要无端犯险摧毁石碑?又是如何安然渡过这危机四伏的沼泽?” 谈至兴起,古今打断话题转而询问道。 冯权不假思索,直言不讳如实相告,才教人洞悉其中缘由。 据实所言,以其之阅历并不知晓荒碑用途,只因重瞳异能可看破善恶灾祸,凭此神力,自己在千里外便觉察到有滔天冤怨沉积,加之自己所习的重瞳异术恰备清朗阴浊之效,故妄以一己之力将荒碑摧毁,还九薮一片清明。 加之重瞳子兼赋圣人之相,偏克邪祟之物,使大九薮中的幽魂恶魄皆不敢近其身,即便遭遇灵兽暗袭,亦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但凡被瞳光所照的恶兽皆俯首帖耳,愧不敢恶。 听闻之余,古今在惊叹重瞳异能玄妙的同时,低头瞥见荒碑四周散落的凿锤,不禁被冯权的纯真所触动。 “咕噜噜” 正当不知说些甚么时,二人腹中不约而同传出空响,不禁窘然一笑,轻揉肚皮安抚饥肠。 某一刻,二人皆灵光乍现,不谋而合地眼放金光,似笑非笑盯向老鳖,嘴角止不住上扬,只教其浑身战栗,连连后退。 “且慢,你等要作甚?”。 随着老鳖惊声尖叫,二人才恢复神志,只得强吞馋涎。 “咳咳,此地不宜久留,你等先行退后,待我将石碑摧毁后再做打算”,古今遣退二人,将念力注入荒碑之中。 由于时间紧迫,古今此番并未将荒碑业书融会贯通,而是将之收服体内,以待日后研习。 古今念识围裹皇帛,在氤氲念稠的包挟中,荒碑业书徐徐脱离碑界束缚。 就在业书与荒碑羁绊彻底斩断的刹那,一股虹吸之力突然自业书传出,八方飘荡的鬼魅幽灵霎时朝业书席卷而来,如鲸吞龙吸一般,连绵不断的鬼泣狼嚎声惊颤耳鼓。 宏观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直至最后一缕魅影融入业书,荒碑轰然化作尘埃,与此同时半空浮现一颗玄晶光珠。 “这般浓郁气息,唯有镇魂珠方才具备!” 感应到光珠气息,老鳖出声怪呼道。 “镇魂珠,那是何物?”,古今模棱两可,虚心讨教。 老鳖则先是顿了一息,而后娓娓道来。 传闻有一法器名曰镇魂珠,可摄魂夺魄,打神束识,威力惊世骇俗却来路不明,根源不清,而老鳖之所以门清,乃是年轻时有幸见某方大能施展过几遭,回想当年自己艳羡不已,因而记忆尤深,此番再逢,不觉情境又现。 听闻此等秘事,古今喜上眉梢再度打量起镇魂珠。 只见其散发诡异的曜石色泽,表面遍布神秘纹络,蕴含无上恐怖。 随着皇帛业书遁入眉心,古今正欲收起镇魂珠。 “轰隆隆” 一阵轰鸣响声陡然传出,与此同时脚下苔地波浪起伏,冯权被震动波及趔趄倒地。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古今则哂笑一声,沉声低吟道。 随之一道巨大的身影破土而出,看清了,乃是一条血鳞森蚺,绛红鳞斑覆盖全身,双瞳成刃贪婪地盯着镇魂珠,仅露出的半截身子便足有三丈高,血盆大口发出嘶嘶声响。 “糟了,是蛇祖”,冯权面色煞白,失声惊叫。 “莫慌,闪开!”,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古今施展念道三阶分碎之力于血鳞森蚺肌理。 虽是初入三阶,分碎之力难以寸断其筋骨,却也可在瞬息间令其僵滞。古今早知如此,施展时与仙剑小术配合攻袭。 “噗噗噗” 眨眼间,携雷霆万钧之势的七殇剑已横贯血鳞森蚺头颅数十回,割肉身不绝于耳。 “噗通” 血鳞森蚺瞬间命丧黄泉,甚至连声惨叫也未及发出,撑持于水面之上的蛇身无力跌落,掀起遮天澜涛。 整个过程顷刻间已收场,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冯权和老鳖霎时惊若木人。 激起的泥浆避无可避,从二人身上泼过,待到周遭恢复如初,一人一鳖如同兵马俑般杵在原地,若非双眼圆瞪,甚至难辨真假。 良久之后,冯权与老鳖才回神,却依旧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莫愣着,速来助力”,直至古今略不耐烦地呼唤,一人一鳖方才赶来援手。 兵贵神速,古今凭借体纹之力加持,将整个蚺身拖出沼泽后,驭七殇剑划开肚皮,迅速在腹腑中翻腾寻觅。 然而却发现除一枚灵蛇胆外别无长物,不禁破口大骂道:“好个孽畜,当真是酒囊饭袋,成事不足,下水却不赖,晌午才吞的灵株,此时便已消化干净”。 知晓了其之目的,老鳖则打断道:“小兄弟莫不是在寻彼岸曼珠花?若是则无需担心,血鳞森蚺好歹是东薮灵主,明知那株灵草并未长成,定不会如此暴殄天物,而之所以连根拔起,乃是将其视为禁脔,怎奈你心怀不轨欲要攫夺,方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见古今摇头晃脑点头附和,老鳖方才继续道:“若某所料不差,其应是将彼岸曼珠花藏匿于老巢之中,以待有朝一日花果成熟”。 听闻灵株无恙,古今这才放下心来。 “小兄弟于冯权孩儿有救命之恩,某本该助你一臂之力,怎奈如今老眼昏花,行动不便,倘若你肯护持老夫,某必替你寻出灵株”。 老鳖言真意切,信誓旦旦放下豪言。 “如此甚好,只是欲速则不达,如今我等人困马乏,不如餐饱饮足再做计较,岂非妙哉?”,古今摆手打断老鳖,从长计议道。 老鳖深表赞同,伙同二人将血鳞森蚺的灵肉烹煮,一番狼吞虎咽只教酒足饭饱才心满意足。 席间,古今有意掏出清酿馋诱,老鳖不出所料难抵诱惑,讨得一口下肚,再度滔滔不绝夸口吹嘘起来。 “黄口小儿许是不知,想当年……” 从其口中得知,大九薮原本域分四方,各有灵兽镇守称霸,分别为东泽血鳞森蚺灵主,西泽乌脊兔狲灵主,南泽苍羽游鹄灵主,以及雄踞北泽的老鳖——青面洮鼋灵主,四位灵主本是各伺其地相安无事。 然而百余年前,在一场机缘巧合下,血鳞森蚺灵主发掘出藏匿于东泽泥沼中的荒碑,自此之后,不仅修为大涨,而且性情大变。 多年之后,血鳞森蚺将其余三位灵主或是驱逐出境,或是果断斩杀,并强占整片大九薮,所幸老鳖年事已高不值一钱,侥幸躲过一劫,自此苟活于大泽边陲。 言语间,老鳖神色尽显凄凉,直至谈及冯权的出现,方才欣然释怀,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实则古今早料到其深藏不露,毕竟倘若真是无名小卒,又怎会对茫茫大泽和血鳞森蚺的脾性如此了解,借助酒劲略一试探,果不出所料。 “呼噜”,冯权与老鳖已鼾声如雷。 古今轻唤老鳖以作试探,见无任何反应,双手抱球释放念力运转三阶分碎之力探入老鳖体内……。 翌日一早,正当二人酣睡之际。 “啊!” 一阵惊诧的尖叫声突如其来,惹得古今二人惊坐而起,睡眼惺忪地打量周遭。 见喊声乃是老鳖发出,冯权乍一激灵,立即询问缘由。 老鳖神情恍惚,猛拭双眸,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某可看清了,某竟能看清了”。 言毕便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起来,哪里还有半点修行千年的高人风范。 不可思议的冯权止不住热泪灼灼,清明可观的老鳖细细端详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心潮难平。 一人一鳖额手称庆,欢欣与共,不约而同转向古今。 “感谢……”。 不待二人开口,古今却摆手打断。 “打住,我不过是图求一己私欲,此时彼岸曼珠花不知去向,唯有八大王深谙大九薮地形境况,故而需由其助我取回”。 “某当是何难事,原是寻回灵药,小事一桩举手可得”,老鳖言毕,不待二人呼应便噗通一声跃入泥沼之中。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泥沼下传来响动,不多时便见泥糊的老鳖口衔灵药再度现身,抖尽周身污泥,将灵药交予古今。 将彼岸曼珠花捧在手中,古今愁眉不展,似乎看出烦恼,老鳖抢先开口道:“小兄弟可是发愁灵花未熟?”。 古今则若有所思点头应是,恁自己绞尽脑汁却依旧想不出有何良计。 “若是如此,便不消烦恼,某有办法”,出乎意料的回应教古今欣喜若狂,虎口紧箍甲壳按捺不住追问。 直至老鳖被捏的双眼翻白,气若游丝,古今才回过神来尴尬松手。 老鳖咳喘连连,白了一眼方才舒气低声道:“彼岸曼珠花,亦被俗世称为黄泉使,与凡草有异,不爱富壤肥土,反是偏喜恶魄邪灵,这也是为何会现身于此的缘由,而如今大九薮所困的灵魄皆被镇魂珠所藏,故而即便生长百年也未必长成”。 古今听的津津有味,迫不及待等待下文,老鳖亦不卖关子,继续解释道。 “索性镇魂珠在你手中,且其中封存的灵魄更是数不胜数,你只需将魄灵作为养分使彼岸曼珠花汲取,便可快速催生成熟”。 闻言后古今恍然大悟,依照老鳖教导将镇魂珠端放花瓣之中。 当镇魂珠摆正的瞬间,霎时间丝丝玄浊阴气绕珠壁涌向花蕊,发出嘶嘶响声。 随着花茎摄取养分,赤红的彼岸曼珠花瓣肉眼可见枯萎绛暗,不多时已然凋敝,镇魂珠亦由曜石色泽褪为乳白。 满意地打量着茎蒜榾柮,古今不由心花怒放,把玩一番后收入玉戒之中。 “喏,这颗弹丸已无甚用,赠予你罢”,古今将镇魂珠掷向冯权道。 冯权小心翼翼接过镇魂珠,捧在手中如视珍宝。 “你当真情愿割爱?”,冯权不知何言,老鳖率先惊呼道。 “要之无用,况且他不正缺趁手宝具么?”,古今不置可否摊手道。 旁人许是不知,老鳖却深知贵重程度,不免重新打量起古今,神情复杂。 “感激不尽!”,冯权抱拳郑重道。 然而不待回应,却又看见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冯权手执镇魂珠举在半空,重瞳目射金光穿透珠体,经金光照耀后,镇魂珠中瞬间有万千白色魂灵迸发而出,朝四面八方分散不见。 “孩儿且慢!”,老鳖见冯权将镇魂珠中封印的魂体皆释放,霎时大惊失色。 眨眼功夫,镇魂珠已然变得晶莹剔透,老鳖则如泄气皮筏瘫坐原地懊恼道。 “镇魂珠之所以威力无穷,取决于封藏魂体之力,为何将其放走,如此岂非暴殄天物”。 “洮爷莫要懊恼,我知你为我着想,奈何我见不得生灵遭厄,即便仅剩残魂,也应重入轮回,而非笼困此中”,冯权从容不迫,宽慰道。 闻言,老鳖则惋惜之余长叹一口气,却再未多言。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正当冯权转身之时,古今感应到密密层层的灵能正罗天织地般涌来,抬头一看不禁愣在当场。 只见漫天的隐白魂灵以神行电闪之势飞射而来,如同箭雨密布。 环眼一扫,正是方才散去的魂体,数目之庞较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骤增数倍,不知从何而来。 “唰唰唰”。 魂体凝集而来,接连不断再度遁入镇魂珠中。 直至最后一道魂体隐入珠内不见,此时再看,镇魂珠竟变为雪白之色,不仅如此且朦胧笼罩光晕。 见此,冯权心急如焚,欲要以重瞳金光再度释放魂体,可奈何使尽浑身解数,镇魂珠却不动如山。 “孩儿,莫要焦躁,此些魂体并非是由镇魂珠强摄而来,而是心甘情愿由你差使,因而即便你如何遣散亦无用”,老鳖摇头晃脑解释。 “洮爷,孩儿不明白,他们为何不早入轮回,却要无端遭人驱使”,冯权百思不得其解。 老鳖则自鸣得意的解惑,冯权这才明白。 原是灵魂与灵魄各怀善恶,灵魂伺善,灵魄主恶,而此般灵魂之所以暂弃重生机遇,乃是看清冯权诸善之格,因而欲跟随其左右,助其行善,从而广积善果,集福建德以待再生。 恍然大悟的冯权知晓其中缘由,便再未遣退诸魂,转而立志清朗乾坤,造福众生。 环顾远眺,两人一鳖打量着周遭清明天地,朗朗乾坤,不禁欣慰开怀。 古今则嘱咐几句后拜别二人,朝远方奔去,直至消失于天际。 “变!”。 待古今走远无影,老鳖突然低喝一声。 随后竟在冯权惊诧的注视下,迎风见长,化作八尺长通体黄灿的金色巨鳖,歪头示意冯权乘驾其上,亦消失在地平线上。 多年后,民间广为流传着一位重瞳圣子乘金鳖普度众生的故事,世人称之为灵鼋圣子。 第八十九章 以德报怨 书归正传,话说自古今辞别后,夜以继日地赶路,朝感应到的最后一座荒碑而去。 历经三月餐风饮露的长途跋涉,脚下的泥泞苔原渐变为平川,随之海拔逐步攀升,终于抵达一片高原之上。 远眺数十里之外,一座巍峨高山映入眼帘,将目之所及尽数遮蔽,占据半边碧空,目测足有一千五百丈高低。 相称的山脊犹如为大地编织的斗笠,佩戴于地平线上,山锥尖拱被皑皑白雪覆盖,裸露的山体被棕褐色染遍,蔓延至山根脚下后戛然而止,如刀削刃切般齐齐截断,接连整片绿意。 奇幻的着色条理与景色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有道不出的浑然天成,如梦似幻,煞为壮观。 被眼前一幕震撼良久,古今收心回神,闭目感应荒碑位置,竟发现体内皇帛业书皆齐指巍山,不禁满腹狐疑,托腮沉思许久亦不得其解,为了能取得荒碑,也只得登上峰顶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后,古今便跨步疾驰而去。 不多时已抵达山脚外围的绿丛之中,此时才发觉这十里绿浪竟全是庄稼。 正当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听的阵阵锣鼓喧天的嘈杂声自不远处传来。 循声看去,见百余名农民打扮的人正敲锣打鼓,扬铃吹埙,成群结队沿田间小道朝自己行来。 仔细打量发现,先导之人乃是毳冕玄衣,五章纹绣的祭司打扮,左右乐师吹拉弹唱,紧随其后的皆是粗布麻衣的老农,或是肩扛太牢,或是怀抱祭品,一行人步履不紊,井然有序。 古今侧身移步,有礼让行,祭祀队伍自面前缓步经过,径直朝斗笠山而去。 见众人的目标与自己一致,便尾随其后,紧跟而上。 “老伯,冒昧叨扰,试问大伙兴师动众,究竟是祭天还是祷地?”,古今凑近末尾的一名佝偻黢黑老者,低声询问道。 老者闻言先是白了其一眼,做噤声之势,而后鄙夷不屑道:“自然是供奉炎火山山神”。 遭受厉色语噎,古今略有不快,却未过于在意,索性知晓了斗笠山之名。 本欲就此作罢,奈何眼前的一件怪事令自己尤为不解,此番若不能解惑,只怕三日之内都难以入眠,只得厚颜继续追问道。 “既是祭祀盛典,却又为何人人背负一扇门户,难不成山神居是蜂巢不成?”,古今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谁知老者听闻此言后,非但爱答不理,且面露惧色退避三舍,再度恭敬躬身随人群徐徐前行。 “嘁,当真是悭吝的老顽固”,古今暗骂几句,却依旧紧跟其后。 祭祀行列一路行进,村民则因门户负重而步履蹒跚,进程缓慢。 然而正当一众人汗流浃背,费尽千辛行至炎火山腰迹时。 “隆隆” 脚下山体突然嗡嗡震颤,地动山摇,直将众人晃的人仰马翻,丢盔弃甲。 “大伙莫慌,想必是我等祭献迟滞,惹得山神爷震怒,速速与我跪乞请恕,以求山神爷饶罪”,祭司高呼一声,立即虔诚地面朝山巅跪拜,口中喃喃有词。 众人见此当即依样画瓢,跪拜恳请,唯有古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其中一名青年蓄须男子无意间瞥见茫然四顾的古今,正欲出言训斥。 “轰!”。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自山体内爆发,众人抬头一望,顿时须发倒竖。 只见炎火山巅一道冲天火柱喷发而起,足有十数丈高,烈阳般炽热的岩浆翻涌,自峰顶奔腾而来。 “快逃!” 炽浪如海浪般卷来,众人哪有心思祈祷,顿时乱作一团。 古今此刻心急如焚,这般阵仗,即使将修罗体施展至极致也只怕也难逃厄运,顺带瞥一眼众人,此时虽是手忙脚乱,实则却乱中有序。 只见村民皆卸下背负的门扇,衬于座下,将腰身束牢其上。 待一切准备妥当,便慢条斯理安然静候。 古今本欲招呼众人一同逃出生天,此番一看,各个原地等死,便也顾不得许多,将修罗体催动至极致,消失在原地。 不多时,其之身影已然接近炎火山底,可即便如此神速,却依旧远不及岩浆天灾。 回头一瞅,漫涌的赤浪已近在眼前。 “呜呼哀哉!”,眼见逃生无望,古今仰天大啸。 “臭小子,快上来!”,然而正当其绝望之际,忽听岩浆热浪中传来一声呼唤。 定睛一看,竟见方才队伍中的不苟言笑的老伯,此刻正乘坐门扇勇立潮头,满面急灼伸手救援,如同冲浪高手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古今躬身一跃,牢牢扣住老者手腕,平稳落定木板之上,才发现脚下木板并非门户,乃是木筏。 “呼”,惊魂未定的二人长舒一口气。 “感谢老伯救命之恩”,古今诚心道谢。 老者闻言只点头回应,继续目不斜视操持木筏稳驱岩浆浪头。 左右环顾,奔涌的赤流所过之处,恁他参天大树亦或深塘浅洼,皆被瞬间吞没,消失于灼浪之下,整个炎火山被刺鼻的滚滚浓烟笼盖,漫天飞灰遮挡,抬头不见青天。 只可惜了绵延十里的庄稼,顷刻间灰飞烟灭。 岩浆浩浩荡荡蔓延过数十里,终是油尽灯枯,冷凝板结。 一众村民惊魂已定,迅速清点人数,见所有人皆毫发无伤,不禁感恩戴德。 回首再看,此时炎火山再无分层色理,方圆数十里皆被乌灼熔岩覆盖,正泛冒缕缕青烟。 “我辛苦耕种的庄稼啊,山神爷您如何忍心?”,正值众人心绪复杂时,一名孱弱老者仰天痛哭起来,其余人闻声后亦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唯有为首的祭司搂住老者肩头轻声安抚道:“姬叔,莫要怨恨山神爷,一切只怪我等诚心不足”。 事已至此,古今亦有所感触,不禁出言打断对话。 “不才冒昧多言,如此苛刻的境况,诸位为何不果决舍弃,另择佳处,却依旧恪守凶恶,以身犯险?”,见众人怨声载道,古今忍不住开口。 此言一出,众人霎时瞩目而来,见是陌生面孔后不免漠然置之。 然而一名青年蓄须男子看清古今模样,如梦初醒般大吼道:“坏事者正是此子,山神爷之所以嗔怒,并非我等诚心不足,乃是遭此子亵渎”。 众人闻言皆不明所以,探首静听,青年男子见状继续阐述道:“初时我等祭行之时,此子先是鬼鬼祟祟尾随人后,出言诋毁山神居为蜂窝,而后又在山神爷震怒后我等虔诚跪拜时,唯有此子无动于衷,幸灾乐祸”。 闻听此言,众人皆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盯着古今寻求回应。 “这位老哥所言不假,只有一事我须申辩,乃是我并无半点不敬之意”,古今开口解释。 见古今承认,一行人七嘴八舌哄然声讨起来,喧嚣嘈杂声立即笼罩整个人群。 “住口!” 突然一道浑厚的喝声禁断吵闹,众人循声而去,待看清发声者后瞬间噤声。发声之人正是挽救了古今性命的老者。 “自家劫厄为何迁怒过路之人?你们各个扪心自问,此事与此子有何干系?定是我等积善不足,致使山神爷弃佑,况且如此天灾已非一遭两遭,一切还须从长计议”。 老者言毕,众人方才赧颜不已,低头不语。 “老伯救命之恩,小子无以为报,只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诸位犯愁的山神爷之怒不才或许有望化解,因而斗胆请愿,可否容我一试?若不才功成而归,则皆大欢喜,若空口无能,则为大伙无酬苦力一年,如何?”,见众人萎靡不振,古今抱拳施礼郑重出声道。 闻言,众人皆面露骇人听闻之色,似是怀疑自己听岔了,然而当见古今坚定不移的神情,却又不得不矜重审视。 “好!老夫做主允诺,若你真能消解山神爷怒火,非但贵为我族座上宾,永世享受供奉,且老夫做主将爱孙许配于你”,老者爽朗答应。 古今不置可否,一笑泯之,只是人群中的某处,一名少年满脸不悦正欲跳脚,却被身侧中年男子按捺,并低声附耳说了几句,少年才蛰伏隐下。 “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你先随我回家,待明日再行动不迟”,老者正色道。 随后众人四散而归,祭祀盛典也无疾而终。 再说古今跟随老者回到住处。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座土坯砌的房屋,不算宽敞的小院栽种些蔬菜,两只雏鸡闲庭信步,看似有些清贫,却收拾的整洁有序。 “爷爷,您回来的正好,我已煮好饭食”,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同时自门内走出一名芊芊少女,待看见古今这幅陌生面孔,霎时捂嘴斩言,灰溜溜转身回屋。 “唉,适才乃是老夫的爱孙,一见生人羞怯面软,莫要见怪”,老者叹笑道。 “无碍,人之常情”,古今莞尔回应。 进入屋内,见三道人影围坐在方桌周围,除刚才所见的少女之外,还有一对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女,见到古今皆微笑示意,古今则回之以礼。 “莫要拘谨,坐罢”,老者让古今落座,古今也未客气。 待吃过晚饭,几人三言两句熟络起来,古今亦对来龙去脉有所了解。 老者姓姬名有缺,乃是炎火村族长,传承祖上基业带领族氏在此繁衍生息,中年男女乃是嫡儿姬方与儿媳王氏,玲珑少女乃是孙女名叫姬盈盈。 说起炎火山,姬老伯侃侃而谈,将一切尽告古今。 炎火山,山如其名,乃是一座活火山,然而即便如此,却非但不为众人所惧,反倒众人依山为生。 自古以来,炎火山四月生火,十二月火灭,虽然频繁却从未喷发过熔岩浆液,只以火山灰喷吐,因而村民凭借火山休眠间隙耕作丰收,而得益于火灰滋润,使得耕田土壤肥沃,硕果累累。 族内自古传说火山有山神镇守,不仅如此,且屡屡传闻有人亲眼所见山神神姿,令众人深信不疑。 寻常年份,炎火山生息皆在四月与十二月,然而倘若当年恰逢天灾致使作物早熟或迟育之时,炎火山似是有灵一般,亦会因势利导,随行就市,根据天候调整时节,自古以来无一例外,因此无不叫人对山神的存在深信不疑。 然而十五年前,炎火山非但一夜之间莫名喷发,且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竟然连同岩浆一并爆涌。 自此之后,炎火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非但动息毫无规律,有甚者更如此次一般,恰当庄稼长势喜人之时突如其来的发作,摧毁一切所过之物。 自那之后,村民的日子苦不堪言,每日不仅提醒吊胆,且必须背负赤符黑纹的丹木筏以防岩浆夺命,期间亦有村民背井离乡重寻生路,然而当其定居他乡时,却莫名被噩梦缠身,导致夜不能寐,整日无精打采,被迫无奈,只得重返炎火村。 此处插言一叙,村民所负的丹木采于崦嵫山上,此木质轻盈结实,且具有避火之能,方才可载舟岩浆之上。 言归正传,话说炎火村此次之所以迫切召集祭典,乃是祭司前夜梦受山神爷赐旨,命诸民供奉祭品,故而才有了此番情节。 “此时酒足饭饱,可否透漏一些具体打算?” 第九十章 寻龙探穴 姬有缺将炎火山历来情势悉数相告,语尽之时转而询问。 古今则稍作思忖,并未直接和盘托出,而是挤眉弄眼故弄玄虚道:“山人自有妙计,恕不能奉告”。 “也罢!行走江湖技不外露,只教能为我等消灾解难便好”,姬老伯未过在意,郁郁寡欢叹言道。 “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事须您不吝相助”,见其没有追问,古今话锋一转求助道。 姬有缺亦不悭吝,豪言回应:“但凡我等力所能及,尽管说来”。 古今随即将需要一些丹木的念头说出,姬有缺则大手一挥,将家中存货尽数摆出任由挑选。 古今翻翻捡捡,择出几块中意的部分,脑中的计划已然成型。 收起丹木后,众人再未闲侃,而是各自回房休息,期待来日事成。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古今醒来后并未惊扰众人,迅速收拾妥当便动身出门而去,直奔炎火山巅。 此时的姬有缺正在堂屋吃早茶,怔怔地望着门外朦胧的天色。 “爷爷,不好了” 姬盈盈惊慌失措地冲进屋内,花容失色大呼道。 姬有缺腾的起身,焦急询问道:“盈盈,何事如此慌张?”。 “被骗了,您老被骗了”,姬盈盈气喘吁吁。 “莫要着急,你慢慢说”,姬有缺安抚道。 长喘一口气后,姬盈盈才道:“我方才去喊那陌生人吃早茶,可敲了半天门也无动静,我心觉不对便推门去看,谁想早已人去楼空,只怕是哄我丹木的江湖骗子”。 随即二人快步朝古今的客房赶去,路上姬盈盈继续分析:“昨日我便感蹊跷,其年纪不大却敢夸下海口,二话不说就索要丹木,原来是行骗惯犯”。 姬有缺则一声不吭,推开房门进屋查看。 待看到叠放整齐的床被和杯中依稀冒着气的热水,姬有缺才倾吐一口气,捋须道:“放心,他绝非骗子”。 姬盈盈本想开口再问,却看到姬有缺胸有成竹的神情,只得偃旗息鼓。 再说古今这边,此时攀上炎火山口,只觉一股腾腾热浪扑面而来,向下一望,数百丈围圆的山坑内赤金滚滚,躁动的岩浆翻腾不息,散发阵阵刺鼻气味。 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皇帛业书,其放开手脚雷厉风行,自玉戒中取出丹木,召出七殇剑在其上来回挥舞。 随着赤绛色的木屑翻飞,眨眼功夫,一樽带有双翼的丹木棺椁已浑然成型。 满意地打量着眼前成果,将棺椁推入岩浆,与此同时纵身一跃进入其中,施展念力自外封定棺盖。 待到确信棺椁已入岩浆,其内的古今立即施展念力催动椁上双翼,如同飞鱼一般朝岩浆深处游去。 时刻感应着荒碑位置,古今连同丹木一路下沉,直至沿山体火喉遁入底部。 约莫四个时辰后。 “嗖!” 正待古今驾驭棺椁奋力振翼时,散播的念力竟感应到周遭压力忽的化为一空,而后连人带椁如同流星般任由坠落。 待到一阵剧震自外部传来,丹木棺椁结结实实跌落土地之上。 用念力再三探查周围环境,发现其外竟无半点热息,笃信之后,古今方才缓缓打开棺椁,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叫其骇口啧舌。 只见眼前哪有半点熔岩浆液,反倒是一个惊艳绝伦的地底世界。 遍地赤焰水晶团团簇簇,整片炎榆森林茂密雄伟,藤槐缠绕铺满整片洞壁,头顶的岩浆暗流涌动,被结界所封,散发着温热光亮。 惊叹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时,古今缓步前行,应接不暇地欣赏着此般美景。 沿小径徐徐深入火榆茂林深处,待到转角后豁然开朗之时,一座巨大石碑映入眼帘。 浓烈的洪荒气息如碧波般圈圈荡开,扑面而来震颤心灵,石碑方圆五丈之内空空如也,被火榆拥崇其中,如同受万民敬仰膜拜的帝王。 而令人最感奇妙的,乃是石碑前的一颗斗大的无名之卵,左右端详,玄色蛋壳之上遍布赤色焰纹,竖立于腐泥朽叶之上。 从未听闻有何仙禽可孵生这般奇异的灵卵,古今不觉琢磨起来。 然而正当其入迷之时,忽觉腰间一阵骚动,还未来及低头察看,竟见腰间绑束的赤袋忽然发作,发出朦胧光晕,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覆灵卵。 伴随咕咚一声,已然将灵卵收入囊中空间,而后再度恢复如初,没了动静。 古今回过神后,当即爆发雷霆之怒,对着赤袋一顿拳打脚踢,捶捣的同时破口大骂:“孽障,竟敢虎口夺食,老汉还未探究明白,速速将之还来”。 其怒不可遏,撕扯揉捏半晌,赤袋终是抵不住熊熊怒火,将灵卵再度倒吐而出。 长舒一口气,古今这才将灵卵轻拭一番,重新摆放端正,自己虽不明灵卵来历,却隐有预感,若想揭开灵卵之秘,唯有收服荒碑。 如是思定,古今便盘坐荒碑面前,深吸一口气,沉心凝神,将念稠注入荒碑之中。 念力逐渐深入荒碑秘空,立即浮现一道赤霞笼罩的皇帛业书,待到念稠与之触及的瞬间,一道梵天之音响彻脑海:天玑星,伺真人星之魄精之职,掌禄存执固之名,天玑真言喏瘟藏负……。 半月后。 此刻的荒碑面前一道身影冥思而坐,某一刹那,忽而双眼怒睁,与此同时,面前荒碑砰然一声化为尘埃。 将天玑业书收入掌心,古今并未自鸣得意,而是探入识海,将另一枚熟悉之物召出,正是此前未及习纳的玉衡业书。 “玉衡星,伺丹元星之魄灵之职,掌倨傲诡自之名,玉衡真言吟孤划限……” 伴随阵阵低唱,皇帛业书化入掌心。 终于得偿所愿,将七道荒碑尽数收入囊中,古今志得意满。 召出七卷皇帛业书,亲眼目睹七道光印在空中旋舞,勾连成北斗七星,恍惚间散发耀天光谱,将整个地底世界渲染通明。 “天地人时音律星,戊居所式左受戈……”,业书真言此时浑浑咏诵,梵梵之音响彻天地。 良久之后,待天音尽息,普光皆拢,古今缓缓睁开双眸,尽显凛然。 缓缓起身,打量一番四周,古今准备原路返回。 看一眼地上灵卵,古今霎时想入非非,脑海中浮现的乃是灵卵孕育通天神兽,不仅英姿矫健,且伶俐乖巧,孵化之后视己如父,助自己上天入地,遨游乾坤。 幻想至兴起时,古今嘴角挂涎,涌落三尺。 如此思定,便俯身准备将灵卵收起。 “咔咔” 谁料正当其手将触蛋壳之时,忽而一声碎裂声自上传来。 随即见灵卵上浮现道道裂纹,左右微晃,伴随一声清脆声响,一个脑袋瞬间破壳而出,与古今四目相对。 眉飞色舞的古今殷切难抑,目光炬炬地盯着破壳的生命,然而当看清其模样时,不禁大失所望。 眼中出现的并非是飒羽神兽,而是一头青毫獠牙的野猪。 误以为自己眼花,止不住猛拭双眼再度审看,却见眼前生灵通体青黑,双耳如蒲扇,獠牙横抱,虽是身形孱小,模样却并不讨喜。 见此,古今顿时满面阴郁,尽露嫌弃之色。 反观青猪,破壳初生,正待打量崭新世界,却见面前咫尺内猥琐扭曲的嘴脸,不禁被吓的一激灵,忍不住原地惊跳,慌不择路朝火榆林偏隅角落逃离。 由于初生体弱,青猪一头栽跌至角落晕厥过去。 古今循踪赶上,上下打量一遍,脑海中忽而闪现一段记述:“有兽焉,其状如豚而有牙,其名曰当康……”。 至此才恍然大悟,随即轻拍当康灵兽试图唤醒。 当康兽昏厥后此时正游梦乡,忽被现实唤回,不禁微睁双眼,然而睁眼的瞬间又见方才煞神。 正欲再逃,却被一股无形桎梏束缚在原地不得动弹。 古今用念力将其禁锢,正欲开口,却见腰间赤袋再度蠢蠢欲动,散发恐怖光晕,欲将当康灵兽生吞,直至其沉脸爆喝一声方才教其安定。 收起赤袋,转而面向当康兽开口道:“小家伙,莫要挣揣,老汉有两件琐事须同你证实,若你协力便自然放你生路,倘若不肯,则立教你骨炖肉烹”。 见古今宛若煞星的模样,当康兽立即乖巧点头。 “你便是村民所奉的山神?”,古今正色道。 闻言,当康灵兽迟疑了一刻,而后若有所思点头回应,见不出所料,古今继续问道。 “传言你但鸣则穰?”。 当康灵兽再度供认,得到肯定回答,古今志得意满。 随即有恃无恐的抱臂审视,一人一兽商量起来下一步计划,只是按古今所说,与其说是商讨,倒不如说是吩咐。 一人一兽一拍即合,达成一致后,古今则火急火燎先行跃入丹木棺椁,伸手招呼当康一同乘往。 见其蹲坐椁边一脸茫然,古今无可奈何道:“若要安然离开,只得借助丹木之能,不然唯有葬身火海”。 悉心解释一番,却见当康灵兽非但无动于衷,且满面质疑,不禁气急败坏道:“你是何态度,若有能耐你自设法出去,只是别教烤成乳猪便好”。 言说间,不忘哂笑讥讽。 然而其话音未落,竟见当康兽仰头朝岩浆结界一呼,随着气息穿过,头顶岩浆熔液竟如同列阵兵将一般分离两旁,露出一条径直通道,直指苍穹。 来不及反应,当康兽便鄙夷地白了其一眼,蓄力纵身一跃,如疾风骤电般化为一道光影朝外窜飞。 回过神来,古今俨然一副羞赧之色,未料想其虽其貌不扬,却有如此手段,不免啧啧称奇。 称赞之余行动却毫不拖沓,亦怒蹬地面,施展修罗体飞身附上炎火山喉壁,攀岩而上。 在岩壁上如履平地的古今马不停蹄,某一瞬间竟瞥见不远处的岩壁上突兀地冒出些许奇异轮廓,看清了,粉瓣錾刻焰纹,金蕊合抱玄华,乃是传闻中的炎火莲花,正是大阵材之一。 喜不自胜的古今以迅雷之势顺手采撷三朵收入玉戒,看着左右逐渐聚拢的岩浆,心知时不待人,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一人一兽终于抵达炎火山口环脊之上。 挺拔身姿站定在当康兽身侧,俯瞰着山河美景,一人一兽相互交换眼神,古今则躬身一跃,自山巅飞身而下。 第九十一章 六合北斗 “父亲,已然两日,想必是被他诓了罢,毕竟一面之交不足为信”,姬方驾着轮椅进屋,抬头仰望着一道佝偻黢黑的背影,轻声宽慰道。 姬有缺老伯则紧盯远山未置可否,怔怔出神。 不确信是虚是实,此时道路尽头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一个黑点,随之轮廓愈来愈清晰,姬有缺顿时愁眉大展,连连点头。 话说古今一路飞驰,不多时便已抵达姬有缺面前。 先讨水吃饱,长舒几口气后,方才直起身有条不紊道:“成了,山神爷重现,炎火山恢复往日秩序”。 闻言,姬方等人齐家围圈而来,对古今之言各个信疑参半,盼目静待下文。 古今也不卖关子,将山神重生之事娓娓道来,只是并未提及荒碑分毫。 姬有缺亦不敢笃信说法,唯有从叙说的内容和描述判断真假,此刻回想起多年前自己有幸目睹山神爷的身影,与古今所述全然匹配,不免更信几分。 “若是如此,我等当如何是好?”,其略显慌乱,小心翼翼忐忑询问。 古今则直言不讳,提议重举祭祀大典,并信誓旦旦保证若不是立竿见影便将个人所有财富贡献出来。 随后,姬有缺迅速召集众人,全凭个人威望力排众议,带领众人备太牢,盛舂米,筹集祭礼。 不多时,全村人已然将一切准备妥当,随着姬有缺一声令下,祭祀队伍浩浩荡荡朝炎火山而去。 众人虽心有疑虑,却各个虔诚信拜,无有非议。 几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再度登上炎火山,抵达山肩某处。 正当古今还欲前行,众人却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而后原地摆台设品,跪伏成阵。 不明所以的古今正欲询问,才发现众人拜倒的面前有一座三尺神庙,背倚山体正座端陈,小小歇山顶青瓦琉璃,朱漆丹木左右敞开,尺高神龛并无神像,而是一道牌位,上刻:敕封护山佑民穰祈炎火山尊。 方知此乃为当康灵兽所建的山神庙。 姬有缺遣众人在神壁台基下掘地刨坑,铺设白茅草为坐席,将太牢、稻米摆放安妥,将璋玉垫衬外围后回填筑平,而后焚香跪拜,祷祝穰福,一切流程行云流水,顺理成章。 待祭礼依序行毕,众人才起身整襟,瞩目古今以待其回应。 古今见时机成熟,双目如炬紧盯山巅之上,点火发出一道穿云箭。 穿云箭鸣镝飞升,直至半空后砰然炸开。 周围一切再度恢复平静,众人翘首以待,莫敢言语。 时光流逝,众人逐渐由期盼转而疑虑,再而化为质疑。 “此子莫不是戏耍我等罢?”,一名青年蓄须男子质问道。 “是也,定是诓我等”,一言既出,众人霎时间七嘴八舌议论四起。 “住口,用人不疑” 见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姬有缺当即厉声喝止,不容置疑。 然而正当其再欲训斥几句时,忽觉脚下石砾开始躁动,随即整座山体竟开始震颤。 见此,一种不好的熟悉的预感浮现在众人脑海。 “族长,我等皆被其所哄,炎火山又要喷发,快与我同乘丹木筏罢”,青年蓄须男子苦丧着哀嚎道。 众人亦卸下背负的丹木筏,乘坐其上严阵以待,庆幸自己并未疏忽忘却,否则将悔之晚矣。 反观姬有缺,此时两手空空,座下别无一物。 虽是如此,其却依旧无动于衷,恁他人呼唤撕扯却依旧挺立原地不动如山。 “当康!”。 正当众人乱做一锅粥时,一道由低渐高,由微变洪的叫声自山巅传来,待到声响至极时,惊天动地,振聋发聩,即便众人堵塞耳孔却依旧使颅脑巨颤,似是骨肉的阻挠在其面前形同虚设,径直穿透肤表慑动心神深处。 众人此时皆痛苦难当,唯有一人昂首闭目,满面欣然地享受着一切,口中呢喃:“没错,正是这个声音,何等悦耳的妙音啊”,无须点明亦知发声之人正是姬有缺。 良久过后,震天铄地的声响终于渐息消失,众人如释重负,顺着方才声源方向看去,才发现环脊之畔,一道尺许身影傲然而立。 众人皆不敢相信方才的声响由其所发,唯有姬老伯噗通一声屈膝跪下,连连朝拜,口中不停称颂:“山神爷万福!”。 其余众人则不明所以盯着当康灵兽,有眼尖的看清其长相,不觉嘀咕:“族长,只是一头山野獠猪而已”。 只是还未言毕,便被强按在地,并不住请罪:“此子言语不敬,还请山神爷宽恕”。 “小东西,体魄不大,嗓门倒是不小”。 正当古今出言嘀咕时,忽觉头顶被一颗石砾击打,正欲转头寻找真凶,却发现头顶密密麻麻一阵敲击,低头一看,跌落的并非土石,而是粟粒。 倾盆大雨般的粟米自天空倾泻而来,众人此时方才反映过来,不禁对山神深信不疑,磕头猛拜。 一盏茶的功夫后,天空逐渐恢复清明,天雨粟的神迹亦无踪影。 看着遍地的粟米众人心花怒放,手舞足蹈,所有不快皆烟消云散,以往的辛酸亦不值一提。 众人行动迅速,收起粟米后满载而归,感恩来年播种有望,古今亦随姬有缺返回。 此事一了,所有人皆对古今刮目相看,感恩戴德,青年蓄须男子更是负荆请罪,惹得其哭笑不得。 “恩公,千恩万谢无以为报,请受老夫一拜”。 晚饭后,几人围坐一起惬意休憩闲聊,姬有缺忽然神色肃穆,郑重抱拳便要拜谢。 古今迅速搀起,转而婉拒道:“您老莫要见外,晚辈只举手之劳,且还应敬谢您救命之恩”。 姬有缺闻言后摆头继续道:“我不过是顺帮你一次,而你却拯救了炎火村全村,如此大恩深厚源远,且你我有言在先,若是功成,便将盈盈许配于你,怎能食言?”。 此话一出,古今方才想起还有如此约定,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转而看向一旁的姬盈盈。 本以为姬老伯只是随口一说,自己也未当回事,便随口答应,此刻再度提及不免心中咯噔。 反观模棱两可的姬盈盈,听闻此言后,手中碗筷顿时散落一地,不敢置信地盯着姬有缺,似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明眸霎时泪晶打转。 古今心知再若沉默必陷入被动,只得插科打诨道:“姬老伯,之前与您允诺时实则是迫不得已,此时须如实相告,晚辈不过一介游衣,况且这番乃为求道而途径此地,学子之心当应以学业为重,怎能年纪轻轻便沉溺情色之中,因此与您之约权且罢了”。 其不卑不亢,言辞恳切,怎料姬有缺闻言后却并未放手,反而满意道:“非也,修行一途枯燥乏味,若有佳人相伴,岂不事半功倍,早成正果”。 见其不悲反喜,古今有些言语凝噎。 转头看向面带梨花,哽咽啜泣的姬盈盈,知晓其早已与他人两情相悦,只得轻叹一口气,转而装模作样道:“唉,既然如此,我只得敞开天窗说亮话,不瞒您说,以我之天资,当配仙娥天人,以您爱孙之貌,稍逊一筹,只怕不及”。 涎皮赖脸之神色,配合轻佻浮夸之言辞,古今演绎的惟妙惟肖。 此言一出,姬盈盈霎时泪面憋红,古今的回绝明明恰暗合自己心意,理应喜笑颜开才是,可奈何其语贬言羞,挖苦之余又使自己心有梗阻,一时间哭笑不得。 再看姬有缺,此时吹胡子瞪眼,听到爱孙被外人如此贬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臭小子,别不识抬举,稍有手段便不知天高地厚,老夫爱孙岂容你羞辱,老夫与你拼了”。 说话间撸下草鞋,使足老劲朝古今脸面砸去。 扭头躲过飞来的草鞋,古今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篱笆之外。 狡黠地扮个怪相,留下一句:“您老还是先养好腿脚再说,小子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渐行渐远。 扶户翘首,姬有缺眼眶湿润,嘴角微扬嘀咕一声:“谢了”。 再说此时的炎火山巅,当康灵兽俯瞰万里,脑海中浮现一幕幕过往。 遭荒碑侵蚀,不得已牺牲万人信仰之力,使自己涅盘重生,奈何即便如此却依旧难逃厄运,若非这名凶神少年出现,自己或将尸骨早寒,感慨之余不禁再度亢吼一声,嘹亮惊宇。 正在行路的古今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的一个趔趄,不禁停下脚步,朝声源处远眺。 “孽畜,发甚神经?”。 呢喃咒骂后当即嘴角一咧,再度消失于大道尽头。 此刻的天色渐暗,天空微漾,七星隐现,梵天仙音阵阵。 东海龙宫天枢乱,南瀛蓬莱摇光散。 西梁大漠天璇藏,北冥薮中玉衡漫。 炎火山巅天玑明,潜龙渊底开阳灿。 芜荒国秘天权清,不落七星咒言贯。 在这一瞬间,只见山河绣锦,孤影毅然,天地万物刹那定格,造就了一副惊鸿绝景,为觅心少年诗云: 雨霁云开初试芒, 雷霆风砺始称王。 无荒六合寻游地, 踏落舛途薄样妆。 第九十二章 游樵歌引 话说古今这边,此时正惬意地徜徉在大自然中,回望来路,自己巡游七地,穷览川极,如今心满意圆,囊中鼓丰,加之又无杂事牵绊,因此整理装束后挺胸傲立,眺目所指,直趋学府。 “是时候专心致学,做一回令人惊羡的学霸了”,倒挂于枝杈上的古今目光如炬,言辞坚决。 自我鼓舞一番后,脚尖卸力自由坠下,落地瞬间足下发力再度弹射而出,不见踪影。 一月后。 “修竹苔藓绿,清风抚我衣,斧斫松柏如箫乐,俯拾柴枝换米油,仙剑山道音正盛,不如我家童呓声……”。 某处山坳间回荡着悠悠山歌声。 声起之处乃是一名头戴箬笠,身穿布衣,足踏草履,手指铁斧的樵夫举斧砍柴,忘怀酣唱。 少顷过后,正当其俯身担起捆柴时,身后无声无息间陡然出现一道人影。 “呀喝!” 樵夫转身要走,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鬼魅人影吓的惊跳大呼,肩上的柴担皆惊落在地。 待看清眼前人的面孔,不禁双齿打颤磕巴道:“你……你是人是鬼?”。 “什么话,你可曾见过如此俊俏的鬼怪么?”,露面之人则不满地回怼道。 樵夫拭目再度打量一遭,发现原来是名少年,虽是蓬头垢面,倒也算有人样,转而又问:“既是常人,又何故鬼鬼祟祟,吓人捣怪?”。 遭樵夫鄙弃,露面之人稍显尴尬,方才嬉皮赔礼道:“老哥勿怪,皆因鄙人问道世间数年,渴求道法自然,然苦于觅不到门庭,方才听您曲中提及仙山,方才前来讨教”。 言毕,见樵夫面色稍缓,而后继续谄笑道:“再者言,若非醉心于您绝妙的歌声,鄙人又怎会如痴如醉,以至于惊扰于您呢”。 这一番连环吹捧教樵夫很是受用,霎时喜笑颜开道:“倒是句句如实,好罢,既有问题尽管开口”。 见言语收效颇好,少年当即追问道:“适才您曲中所提的仙剑山可是仙剑派所在么?” “正是!” 少年得到肯定答复,霎时心花怒放,好一阵后才稍抑亢奋问道:“那您可知其详细去处么?” 樵夫见此,立即抬臂回应道:“喏,不正在那云山上么”。 少年目光随其所指看去,只见绵绵青山深处,云雾缭绕之中,若隐若现一座雄伟山廓拔地而起,直耸云霄。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其不仅无半点仙山派头,且状貌甚是诡异,不似蓑笠盖,不似岩龙盘,反倒是如折扇展陈,孔雀开屏,悬栽于群山之中,头重脚轻极不和谐。 “怎是这般模样?有些难以名状”,见山形如此怪异,少年嘀咕出声。 “嘿,若非妙山与众不同,怎能彰显仙剑派不俗?”,樵夫看出少年心有所惑,开口捧哏道。 “言之有理,不愧是超然名宗,竟有如此手笔,既然如此,便辞谢老哥!”,少年啧啧称奇,随即拜别樵夫转身便走。 “且慢!”,正当少年甩开臂膀欲奔,樵夫连忙叫住。 不待询问便抢先疑惑道:“观你之姿,难不成准备徒手攀上仙山?”。 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少年一时不解其话中之意,不禁反疑道:“有何不可么?” 谁知樵夫见其愣头愣脑,顿时啼笑道:“天真至极,索性你今日幸逢是我,否则必定徒劳而返,这仙剑山非但高耸三千仞,且如你所见,四壁陡峭无处着手,莫说你难以攀援,即便真能侥幸登上,也会被拒收后遣退下山,除非……”。 樵夫之言如一盆凉水当头激来,令少年立时冷静,恰当开口寻求别法时,见其话锋自转,唯有悉心静听。 “除非另择佳径,顺天梯而上,如若登顶,则大可纳入门下,只是此路之难难于上青天,据坊间传闻,数百年来,攀上天梯者不过翻掌之数”,樵夫说出慑人之言。 听闻天梯二字,少年眉团紧皱,似是回想起甚么,却未多言,转而询问道:“权且不论拜门之事,只说这仙山之险,便难如登天,难不成宗派门人从不下山么?”。 此言一出,樵夫顿时面露艳羡道:“非也,仙剑派师门人人皆会御剑飞行之术,凌空登云信手拈来,区区独山有何难处”。 “御剑飞行……”,听闻御剑之术,少年亦如樵夫般痴心幻想起来。 眨眼功夫后回神,转头目光矍铄地盯着仙剑山影。 “多谢老兄指路,我便去了”,少年辞别樵夫,转身便走。 见少年面朝仙山便要动身,樵夫误以为其未听明白,好意劝言:“方才所说你可听清?” “然!” “那你这般还欲作甚?” “登天梯!”,少年一字一顿道。 见其执迷不悟,樵夫再欲说时,只见少年咧嘴一笑,留下一句。 “仙剑派必将予我留名,请记住我,我叫古今!”,说完便闪身消失于眼中。 只是樵夫此刻不知,仙剑派的确会深铭其名,只是却非流芳,此刻暂且不提。 一炷香的时辰后。 抵达仙剑山脚下,古今举目仰望,发现远甚想象。 整座山体自内向外倒悬向上,如参天巨盖般突兀地峭立于地表,遮天蔽日,巍峨壮观。 站在其前,自己甚至不及沧海一粟,不觉心生微渺。 知晓事不宜迟,古今当即环绕山体疾行,寻觅天梯所在,直至走过半山,才惊异地发现整座山之形与折扇如出一辙,两面并非倒垂斜插,而是如刀削斧劈般笔直。 与此同时也恰发现所谓的众人口中的天梯,原是并非想象中的楼梯,而是在直通云霄的一线天间,每隔五丈便砌有一级石阶,绵延入云,之间也并未勾连,而是空无一物。 抬头打量着近乎悬垂的天险之路古今方知难度之大,目扫其上石阶多眼,古今只觉似曾相识,却恁是想不起,想了半天只得抛之脑后先行登攀。 由于天梯并非自地面起始,而是自五百余丈处突兀地出现,以至于教人感觉不甚协调的感觉。 无顾许多,古今放开手脚攀岩壁而上,眨眼间便抵达第一级石阶之前,就欲跨足登台。 “嗡”。 当其脚尖触及石阶的瞬间,脑中一阵晕眩之感陡然出现,随即一道无形怪力似是扯动魂魄脱离石阶。 迅速凝神静气,浑身紧绷发力抵御乱象,待到适应之后方才恍然大悟。 心说石阶无论造型亦或神能皆似曾相识,此番忆起,不正与剑辰宗的百级石阶如出一辙么。 笃定之后稍作对比,发现此处的初阶石台竟比剑辰宗最末级的威能更胜一筹,不由心说,只怕剑辰宗的百级石阶正是取自于此天路,同时亦解释了这前五百丈空白的违和之感。 只是任古今想破脑袋也无法想通,以剑无名之资格怎会获准将如此奇物带走,总不至于是鸡鸣狗盗之为罢。 迅速将闲念抛在脑后,古今盘坐石阶之上苦苦抵抗。 索性自己曾有幸突破剑辰宗第百阶石阶试炼,否则此番只怕一经登临便被击飞。 虽是暗自庆幸,然而当抬头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天梯,周身不禁打个冷战,随即长舒一口气,闭目修炼起来。 “师兄快看,又有山下人在登天梯”,古今并不知晓,此时的云中半空处,一名少年正手指自己,好奇地对身边凌空而立的另一人说道。 另一名稍长的少年闻声,睥睨一眼后不屑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由他去罢”。 言毕,二人脚踩青锋消失于云端之中。 时光飞逝,不知觉一月已过。 “呼哧,呼哧” 伴随阵阵粗重的喘息声传来,仙剑山天梯石阶之上,一道身影佝偻伏坐,通体汗如瀑下,精神萎靡如霜打后的茄子。 强努双睑向下一望,云海茫茫,高不见底,也恰当其神志恍惚的此瞬间,古今忽觉脚下一空,随即身形如炮弹般向下栽去。 半空中的古今猛然惊醒,骤然运转起修罗体,手脚并用对空击掌迫使身形稍作调整,并终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住下级石阶,稳住身体。 伏在石阶之上,发现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抖抖衣衫,不觉庆幸。 心中略一盘算,一月来自己约莫跨过近百阶石台,想来此刻离地千丈有余,如若方才任由坠落,即便以如今的肉身强度也只怕会粉身碎骨,摔成肉泥。 一阵后怕后回过神来,打量着身周氤氲赤光,感受着大幅降低的石阶威能,脑海中想起在剑辰宗的经历。 “本想以本位之力抵挡石阶威压,不到迫不得已不动用修罗体之能,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此刻唯有争分夺秒了” 心知修罗体时效有限,此刻既已动用,古今瞬间化身灵猿,在天梯石阶上攀跃,不出几息,已重回方才跌落的位置,且眨眼之间已将之甩在脑后。 随着石阶层级步步高升,威压愈来愈盛,攀升的速度也逐渐减缓,周身的赤光亦渐行暗淡,直至权衡后在某道石阶上再次定身,继续盘坐修炼。 几个时辰后,正待其勉强适应此阶威压的同时,修罗体终是不堪重负,自行拢回体内,伴随堪堪忍受的强度,豆大地汗珠滚落脸颊。 时间分秒即逝,唯有独自承受反复煎熬,庆幸的是此刻所在的位置已更进一步,竟能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天梯尽头。 强弩之末的古今此刻仅靠意志维持,如行尸走肉般伏在石阶之上,拼尽周身气力咬牙坚持,然而情况却并不乐观,若如此下去莫说是更进一步成功登顶,只怕即便有意放弃也无力下山。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此阶上风化成干? 第九十三章 一览众小 希望的曙光近在眼前,然而对古今而言却如远隔天边,可望而不可即。 粗略一数,仅有十数级石阶摆在面前,不免心情有些激荡,挣扎着准备起身,才发现肉身早已力竭,莫说是更进一步,便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已不具备。 无可之余只得在间不容息的压力下积蓄力量,如此一过便是半月。 此时的古今狼狈的如同搁浅的鲸鱼,艰难地抬头打量着头顶的所剩无几的石阶,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曙光近在眼前,忧的是这看似咫尺的距离实则是天堑。 此般说法并不夸张,往后的天梯之难,在于最后的数级石阶,每一级的威能都较上一级成倍增长,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以至于其花费近十日才勉强跨上一级。 若依此估量,只怕自己还未登顶便早已风化枯槁。 可心轮飞转却依旧别无他法,只得且走且看。 然而正当其一筹莫展之际,脑中忽而灵光一现,浮现一物,此刻虽不知是否有效,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下定决心,古今立即召出玉戒,自其中翻腾起来。 不多时后忽而一顿,随即咧笑掏出。 其手中提溜的不是他物,正是自血鳞森蚺体内剖解出的血灵蛇胆。 打量着手中绣球大小的卵圆膘囊,脂白下泛着幽幽绿光。 “咕咚” 古今吞一口生津,眼巴巴盯着胆囊,终是眉心一横,将灵蛇胆汁一股脑牛饮而下。 “巴蛇灵胆性凉,味苦微甘,祛风除靡,兼壮精强神之能,调元补气之效……”。 回想起曾几何时读过的异兽经中的内容,想来血鳞森蚺和巴蛇同为灵蛇,灵胆功效应相差无几,古今则毅然决然吞噬下去。 随着一股沁人食腑的凉意贯通体内,初时只觉舒泰,然而不出几息。 “啊啊啊!” 一道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灵蛇胆液流入内腑,所过之处肝肠寸断,渗透每寸的剧烈痛觉似要将整个人撕碎。 见此,古今立时运转修罗体和体纹,然而令人绝望的是由于体力透支过甚,血转之力与肉身之能皆无动于衷,此时方才醒悟,本以为同为蛇属,苦胆的功效应大同小异,谁料竟是截然相反,天壤地别。 眼下情况于己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唯有咬牙力挺方有一线生机,除此而外只得听天由命。 忍受着体内翻江倒海之痛,古今跪伏石阶之上,哪里还顾得上攀登,此时若能苟活便已谢天谢地。 许是其命不该绝,正当其浑身燥热难耐,万蚁噬心时,一阵滂沱大雨从天而降。 古今竭尽全力张口猛吞,妄凭此举稍缓痛苦。 半日过后。 待到雨过天晴,斜阳泼洒在山体之上,绝壁的一线天间被架空的石阶上,一道身影行尸般坐起。 不知是八字刚硬,亦或是得益于肉身强横,其竟生生从鬼门关闯出,此时看去,虽是面色煞白,却眼神坚毅,行动迟缓却稳固持重。 盘坐少顷,古今缓慢起身,抬头着一眼上一级石阶,躬身奋力一跃。 又半月后。 某处悬壁崖畔,两名白衣少年闲庭信步,侃侃而谈。 “师兄,听闻王师兄又突破了”,一名矮小少年手舞足蹈。 闻言,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少年点头接话:“是也,当真是佼佼天才”。 说的兴起时,少年不经意往崖边瞥一眼,看见地上有道青影,初时不在意,但当再看一眼确认,顿时揉眼走近。 “咦,师兄快看,那青衣难不成是个人么?”,少年手指这边说道。 “不可能,绝巅之所,怎可能有外人,又不会御剑飞行,除非是闯过天梯”,提及天梯,少年满脸否决之色,说完便迈步走开。 谁料不出几步,身后传来匆匆惊呼:“师兄,真……真是人”。 二人迅速围绕在古今身边,茫然地打量四周,发确身边并无飞剑踪迹,不敢置信地转头望着脚下最后一级天梯,待看见其上绽放的血花涸迹,二人脑中一片空白。 一日后。 “听说了么,昨日轩辕峰有山下人跃过龙门了”,一处淡雅小院中,一名扫地少年低声道。 闻声后,另一名少年顿时接茬:“不仅如此,听闻还身中剧毒,此时还在抢救之中”。 该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已传遍仙山角落。 “大师姐,你听说了么,山下人竟登凌天梯……”。 “与我何干,莫要扰我!” “兄长,方才打听了,消息确凿”。 往日宁静被打破,各路弟子皆兴趣昂扬,议论纷纷。 而事之主角的情况却并不乐观,俨然一副半死不活之态,于竹榻之上奄奄一息,身边围绕几道人影。 “公孙必,听闻竟有小子登上天梯,快予我收做弟子”,门外传来一阵洪亮嗓门。 屋内几人闻声后快步走出,其中一名圆额浓须中年男子止声道:“三长老莫要喧闹,此子依在旦夕,亟需静养”。 言未毕另一名瘦削男子接话埋怨:“况且三长老不该总直呼大长老之名,教弟子听了去有伤尊面”。 被连番遏阻,发声的高鼻突眉男子顿时撇嘴痞讽道:“二长老与五长老教训的是,是刘某失礼了,先说此子何时拜我为师?”。 此言一出,几人中一名青衣玄领长发披散的羊须男子迈出一步,接话道:“关于此子拜师之事应从长计议,毕竟诸位皆有意,若是直归于你,不若其他长老不满”。 “咳咳,大长老且慢,各位长老容某先说一事,各位再行决定是否收徒”,圆额浓须男子打断众人道。 众人闻言息声,静听其言。 “此子身中乃经络神脉之毒,属奇毒之列,不仅难以回天,即便侥幸医治保全性命,亦无法确保往后安然无恙,甚至可能是废人一个,因而望诸位三思而后行”。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静默不语,面面相觑环顾其他。 尤其是高鼻突眉的三长老率先开口:“我道是好事,原来是个累赘,既是废人要之何用,罢了罢了,好事便让于诸位罢”。 其余几人闻言皆避之不及,霎时东张西望不敢接话,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师父,他醒了!”,正于此时,屋内传来少女的惊呼声。 几人闻言顿时涌入其中。 见榻上的之人面无血色,几位长老默不作声。 再说古今,此时周身无力,勉强睁开双眼,扫视一圈眼前众人,瞬间明白怎么回事,竭尽余力自玉戒中倒出一封信件。 圆额浓须的长老点头示意,榻边的妙龄少女接过书信,递过来。 男子将信件接过,只着一眼封皮便怔了在原地。 “二长老,究竟是何?” 见无回应,高鼻突眉的长老一把夺过,骂骂咧咧道:“甚么,教某瞧瞧”。 然而当其看清封皮之时,亦恍了一息,随即支支吾吾道:“这……” 几人挨凑过来一看,确认信件内容,才异口同声道:“只得听天由命了”。 少女见几位师辈如此神情,好奇询问道:“师父,究竟怎么回事?”。 闻声,圆额浓须的长老解释道:“瑾儿,你有所不知,宗主早年立下规矩,但凡我派支脉之剑辰宗推荐之人,不仅必须收下,且特许其自选师父,而此子其这番情况,莫说是教育,便是活着都……唉”。 言至此处先是长叹一声,便再未多说。 见众人各怀心思,长发披散的羊须男子只得出面道:“各位也莫要担心,既是天命,无所违逆”。 言毕便径直走到古今榻前,伸手示意其静听,开口说道:“少年,欢迎入我仙剑派”。 见古今微微点头示意,便继续道:“莫要过于担忧,你虽身中剧毒,但也非毫无生机,既然你手执荐生书,便已算我派半个弟子,我等定会竭尽所能为你治疗”。 言至此处,先是顿了一息,而后接着道:“只是如今你须先择良师,唯有如此方才正式算做弟子,话不多说,站在你身边的乃是宗门各峰的长老,你便指一名作为你的导师罢”。 说完有意无意看向其他几人,几人此时各个面色铁青,眼神躲闪,生怕被古今点中。 就在几人忐忑不已之际,见古今艰难抬手指向一边。 众人此时口干舌燥,如热锅之蚁,然而待随着古今所指看去,瞬间怔而不语。 只见古今眼神迷离,手指直朝敞开的殿门外,顺指尖看去,正直挺挺对着院中一棵合抱之树,干裂的嘴唇微动,似有何言,只是还未说出便再度昏厥过去。 正当几人愣神之际,高鼻突眉的长老忽而畅怀大笑道:“不愧是少年天才,眼光独到,此株菩提树乃我宗开宗立派时便已树立于此,称得上资历最老,拜它为师确乃不二选择”。 其余几人听闻,不禁老脸赧红,却置若罔闻并未表态。 “三长老,如此只怕不妥罢”,瘦削长老窘眉道。 谁料高鼻突眉的长老闻言,不满发作道:“有何不妥?此事既不违背宗门规矩,又有我等佐证,况且此子意愿所在,哪容你叽叽歪歪,若你有不满,便由你收了罢,我等并无意见”。 瘦削长老被噎无声,再看其余几位皆不置可否,三长老当即拍案道:“既然已成定局,也不关老夫甚事,这便先行告退”。 言毕便唤出青锋,脚踏行空而去。 其余几人亦如此,唯有圆额浓须的长老对少女嘱咐几句,让其好生照料后,迈步朝外离开,转身之前不经意瞥了一眼院中老树,轻叹一声后缓步走远。 古今此时不知,若是醒来发现自己拜师的乃是一棵老树,只怕气的吐血。 究其原因,只因其当时神志不清,口渴难耐,依稀听闻人言后勉强睁眼,恍惚看见面前一道清泉瀑布流淌,当即喜笑颜开,挣扎起身欲要饥渴,却因肉身虚弱,最终再度失去意识。 两日后。 “咳咳,水……” 厢房的床榻之上传来虚弱的咳嗽声,闻讯后,一身白衣迅速推门而入。 伴随着口中传来缕缕温热,古今微微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张珠圆玉润的粉面,眯眼挂月。 “你可算醒了!” 第九十四章 祸福相依 “可算醒了!”,少女安心落意感慨道。 古今稍作打量,见所在乃是一间素朴房间,陈设简约却纤尘不染。 再打量眼前人儿,明眸皓齿,春风化雨般柔和,不禁点头示意,而后低声疑问。 “姐姐,不知你是?”。 闻言,少女莞尔一笑,随即自我介绍道:“我乃湛卢峰四弟子白瑾,往后便是你师姐了,咯咯”。 古今稍作推敲,大致明白当前状况,却仍旧有些不解。 “师姐当是亲切,只是我还未拜入山门,怕是有些高攀,理应拜师后再躬身就礼”,其虽对来龙去脉一头雾水,却谦谦自侃道。 不料话还未说完就被白瑾打断,而后质疑道:“你不是已然拜过师门了么?”。 白瑾说完,见古今茫然无知地盯着自己,经过再三确认,直至确信面前大梦初醒之人模棱两可时,才将事件始末娓娓道来。 而随着白瑾愈说愈多,古今的表情由不敢置信逐步走样,直至扭曲歪咧,尤其当听闻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拜了一棵老树为师时,俨然对这骇人听闻,荒诞不经的结果翘舌。 半晌后逐渐回神,终是长叹一息后,唯有打掉牙往肚里咽地仰天认命。 古今一边无奈一边作势欲要起身,白瑾快速上前搀扶。 “万不可轻举妄动,师父说了,你所中之毒非同寻常,即便侥幸存活,亦将身残意损,不复以往”,话至一半,忽而想起师父告诫,心知自己不该说漏嘴,当即捂住樱口。 听到真实情况,古今良久并无言语,心中似乎早有预料,执意下床出门,恁是白瑾威吓哀求亦无作用。 其如何不知,实则自己早已施展念识内观,如今体内状况只能用一塌糊涂形容,只怕确真凶多吉少。 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古今在白瑾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沿青石板路行出院落外往野外绿茵之上,环顾六合,方才看清山峰全貌,即便心同死灰却依然被震撼不已。 登山之前,管中窥豹误以为山体乃是铺开的折扇形状,如今一看,整座仙山如同展开的剑匣,而五座高峰则如箧装在其中的五柄巨剑。 仔细斟酌,发现剑首、剑柄各部体分明且各有特点,云雾缭绕之间,风景秀丽,引人入胜,当真是烟霞散彩风云绕,千株老柏,万节修竹,青峰突兀耸兜率,悬壁高僻榆梅长,鹤鹿欢鸣林外见,猿龟闲游任自藏,当真好去处,果然仙人阁。 “咳咳,师姐,能讲讲我派情况么?”,古今咳喘两声,低声道。 闻声,白瑾整理思绪后立即开口介绍。 “仙剑派古往今来已有千年历史,自开派祖师选址立宗,招募有缘者入门测验,但凡有天资不凡者便纳入门下,历经千年发展,如今俨然成为七荒大陆巅峰宗派之一”,言至此处,白瑾的自豪溢于言表。 紧接道:“我派共分为五峰,五峰造型如同五柄仙剑,分别为核心地位的圣峰轩辕峰,由大长老公孙必掌管,分立其左右的仁峰湛卢峰,由我师父常允负责,帝峰赤霄峰乃是三长老刘丰耳领导,最为外围的为威峰泰阿峰以四长老秦嬴为师,以及高峰龙泉峰,为五长老唐渊管理,正因于此,方才以此命名仙剑派,而我们现在所在便是湛卢峰”。 “原来如此,那如今各峰的弟子实力几何?”,古今转而好奇询问。 白瑾则毫无保留侃侃而谈道:“各峰弟子相差无几,虽只有百余名之数却各个强横,其中各峰前十位的弟子皆强横无匹,如今突破五阶至强境界者共有六人”。 “嘶”,当听闻弟子中竟有将近六人突破至强境界,古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虽自诩四阶以内几乎无敌手,却在五阶至强面前依旧毫无还手之力,而宗派之内,光是五阶弟子便已有六人之多,当真是恐怖如斯。 随后又将宗派上下,核心弟子情况分析一番,只教古今连连啧舌。 “师姐,不知你如今修为几何,排名多少?”,古今转头问道。 被问的白瑾闻声俏脸先是一扭,而后低声道:“我初触及五阶,排名第七”。 古今饶有所思的怔了一刹,想不到眼前娇滴滴的少女都有如此境界,知晓后却未多言,而是在白瑾的催促声中返回庭院修养。 躺倒床榻之上,古今熊喘蚊吸,上气不接下气,良久之后才稍缓过劲。 强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释放念力探入体内观视,发现内理非但无半点好转,反而愈发不堪,经络皆腐败,神经全损蚀,且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任自己想方设法调节亦无效用。 几日过后,其之精神愈发虚弱低迷,俨然半个身子入土。 这一日。 “瑾儿,那少年病情如何了?”,伴随着问询声传来,门外走进一道身影。 “禀师父,依旧急转直下并无任何转机”,白瑾低跪拜通报。 古今闻声后竭力睁眼,却难以看清面前人的相貌。 “唉,只怕是凶多吉少,罢了罢了,天妒英才”,二长老常允言毕便怅然叹气出外而去。 入夜之后,此时的天地间万籁俱静,古今如活死人般了无生机,气息渐止,桌案的盏内烛火阑珊,摇摇欲坠。 “哗” 随着微不可查的震动传来,一阵诡异的风息拂过,烛火终于熄灭,四周立即陷入无尽黑暗。 翌日一早。 “师父,大……大事不好!”。 慌张的惊呼声响彻整个院落。 闻讯,一众弟子迅速围聚而来,二长老常允镇定自若地推开房门,看着跪倒面前的少年,低声训诫道。 “傲西,为师说过多少次,凡事莫要慌乱,这般失态如何堪任大师兄?” 被斥后,名为蒲傲西的少年垂头窘色,有些羞愧难当。 “说罢,发生了何事?”,见少年神定,二长老才回归正题。 “禀师父,昨夜仙草园被袭,圣药延龄参被盗,圣兽驺吾不知去向,只怕是凶多吉少”,蒲傲西一一报明。 “甚么!” 待到最后一字落下,方才还云淡风轻的二长老常允霎时眉须倒飞,散发出恐怖气息,直逼的一众弟子倒退数丈。 弟子们何时见过这般景象,霎时瑟瑟发抖不敢喘息。 常允双指一并,一柄玄刃顿现,纵身一跃跨上宝剑,消失在众人视野中,众弟子紧跟而上。 一个时辰后。 半空中一团密密麻麻的人影御剑返回。 “谭师兄,以你揣测会是何人所为?” “此贼定是有备而来,不然偌大仙草园,怎会只有圣药被盗” “当真惨绝人寰,话说圣兽驺吾境界不低,便是挣扎也应有所迹象,怎会似凭空消失一般” “莫要再说,师父正在气头上” 弟子间窸窸窣窣议论纷纷,皆妄自猜测却毫无头绪。 待众人落地的同时。 “弟子蒲傲西,俞当贤,谭广太,耿有谦听令,彻查此事,必要将歹人绳之以法,还我圣物”,二长老常允厉声命令。 闻言,几名弟子立时领命。 “吱” 正当现场肃杀冷峻时,一道开门声自偏侧传出。 众人扭头看去,待看清现身之人后皆愣在当场。 “哈哈,当真怪哉,莫名捡回一条命”,露面之人一经出现,便长伸懒腰,舒畅地大呼起来,话不多言,不是古今还能是谁。 见此,众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常允已然消失于原地,再显现时,已至其眼前,虎牢钳爪死死扼住其之咽喉。 古今丝毫来不及反映便被压制,莫名其妙地盯着眼前圆额浓须的男子,心中震惊面前男子的修为深不可测,想必应是白瑾所说的二长老常允。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自己与其无冤无仇,为何一见面便置人于死地。 “小贼,我说为何怪诞,果不其然贼患近在眼前,速将宝物还来,不然教你挫骨扬灰”,常允咬牙切齿恨恨道。 古今此时难以喘息,挣扎扭动出声道:“甚么宝物?你在说甚?” “死到临头还装蒜”,不待言毕,常允便释放浑厚念力探入其体内检视。 然而当遍查古今念识后,却并未发觉任何关于圣物的念想,不禁自疑逐渐放手。 古今立时猛咳,常允则疑云重重地盯着其上下打量。 稍作冷静之后,常允便推断起来,古今所中之毒并无良方,甚至以前日自己所断,只怕活不过两日,然而此刻不仅安然无恙,且毒气全消,若非圣草灵药之能否则不可能平白无故康复。 可是圣药虽有解毒延生之能,却不可能如此显着彻底,更不可能一夜之间便生龙活虎,然而眼前巧合却不得不教自己怀疑。 “瑾儿,昨夜可曾见到此子外出?”,常允疑心不死,转而询问白瑾。 白瑾当即上前回示道:“弟子在其隔壁,并未发现有异常动静”。 常允此时陷入疑云,事实确真无任何迹象指向古今,思虑一息后,便推门走入古今的寝屋。 古今紧跟其后,虽猜不出问题所在,却大致猜出事态。 常允先是上下打量,环顾四周,发现确真无半点异样的迹象,只得作罢。 然而当其正准备放弃时,却忽然发现床头枕边的一滴豆大的血斑,由于不起眼,险些被略过。 本以为是古今中毒所留,然而敏锐的直觉告诉常允事情并不简单,指尖轻捻,放到鼻尖一嗅,顿时爆发出惊天怒意。 一道金色光练骤然出现,瞬间将古今捆束的结结实实。 第九十五章 焚膏继晷 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慑的有些懵,古今不解问道:“二长老,您这是何意?”。 怎料话未落,常允则破口大骂:“此番看你如何抵赖,这血迹明明乃我圣兽驺吾之精血,还说不是贼人,快说,将我圣药圣兽如何了?” 被训的摸不着南北,古今都不知所指何物,更莫说归还。 “您所说我确真不知,请您明示” 常允冷哼一声,白眼鄙夷道:“某虽不知你以何法偷天换日,但既然敢半夜入我仙草园,盗我圣药延龄参,掳我神兽驺吾,此番却又矢口不敢承认”。 “二长老明察,昨夜弟子险些魂归故里,莫说并未盗窃,即便是有心,却哪来贼力”,古今诚恳道。 “那你解释解释,为何昨夜你还奄奄一息,毒火攻心,今日却活蹦乱跳,完好无恙?”,常允质问道。 被问的哑口无言,古今思来想去却也无法解释这怪诞之事。 见无回应,常允则戏谑嗤笑:“如何,无法解释了罢?给我走”。 言毕,不待回应便拎起被光练束缚的古今,驾驭墨玄宝剑破空而走。 眨眼间便抵达白瑾之前所介绍过的泰阿峰。 “二长老平日事务繁忙,今日怎有闲情逸致下榻寒舍,莫不是想我了?” 二人还未落地,便见一名长目豺声的威武男子调侃道。 “此贼盗我圣药,偷我圣兽,被我逮住还死不悔改,还望秦长老替我好好审讯一番”,常允施礼道。 四长老秦嬴听闻此话,惊诧看了过来,心说哪位弟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然而看清后,情不自禁叫出声:“这不是登天梯的小子么,绝症痊愈了么?” 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说明,直叫秦嬴惊呼不可思议。 “只是其并非你我弟子,如此断然处置,传出去只怕留下话柄”,秦嬴略有迟疑道。 “怕甚,其师父不过是个榆木疙瘩,难不成还会前来讨说法?”,常允气急。 秦嬴思虑稍息,心想言之有理,而后一拍即合,架起古今便往泰阿峰深处行去。 少顷过后,已然抵达一处绝壁石崖,洞穴错落密布,如同蜂巢一般。 “小子,此处乃是我派囹圄悔过窟,若非大错大非之人进不得,此番你需好生悔悟,若是知错能改,则善莫大焉,否则永堕其中,也怨不得别人”,说完大手一挥,将古今关入其中,封住洞道。 话说进入悔过窟,古今秉烛打量,发现乃是一间三丈约余的石室,空空如也,甚至连桌榻都没有。 虽是如此,其却未苦恼,相较死里逃生,区区囚禁显得不值一提。 既来之则安之,其盘腿而坐,准备精进修为。 掏出天渡经,古今轻抚皮面思绪一恍。 自合苍鼎图消散后自己便再未修习此法,加之前日生死未卜,此刻再看,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收回思绪,缓缓摊开封面,才发现映入眼中的乃是一副山河绘卷。 万里河山千峰竞,一片汪洋汇百川。 古今顿时释放念力注入其中,只觉念力一旦进入,尺许大小的绘图即刻化作大好河山,一时间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不觉多日过去,古今自山河图中抽离念识收回体内,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矍铄,不免赞不绝口。 召出碑印,择天枢业书独悬,诵咏业书内容,由于此前天枢真言初具雏形,而随着感悟愈发精进,已然可完整唱咏全篇。 日复一日,古今一遍接一遍地诵咏,待到咒成之时,语出之时竟肉眼可见的气息流转。 终于在半月后的一日。 “戊!” 伴随着一声梵天音唱自口中传出,周遭天地灵力皆汇聚与双唇之间,协同音声荡漾开来,夹杂真言之力喷勃而出,周遭空间都出现阵阵扭曲。 虽并无实质性的威力,但古今却知晓,此咒之威不敢想象。 不仅如此,如今念道也已成功迈入三阶中品,可以预见不多时便可圆满甚至突破,接下来的日子,其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修炼、沉淀。 这一日,收起修罗体后,古今精疲力尽地背靠洞壁喘息。 倚靠之时只觉石壁凹凸不平有些硌背,不禁执萤曜石瞥一眼,这一瞥不打紧,竟发现了令人欣喜若狂之事。 原是几月以来,其每日醉心于修炼,加之洞内昏暗不明,并未发现石壁上的奥秘,此刻细致观览,才发现錾刻的乃是一卷功法,看清功法名头,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仙剑术” 见功法乃是推演出仙剑小术的本体仙剑术,古今喜上眉梢,未料想自己竟因祸得福,白捡一套功法。 由于仙剑小术乃是仙剑术前三式推演而来,故而自己在修习仙剑术时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未过几日便掌握前三式:翅剑式、陀剑式、扫剑式。 习会之后,即刻操练一番,演完收工,满意至极。 前三式比仙剑小术强横了不止一星半点,满意之余便开始习练起最后二式,分别为第四式荡剑八荒与最后一式万剑归宗。 “叮叮铛铛”。 七殇剑在半空旋点刺撩,腾飞挪移,携雷霆万钧之势逞凶威,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此刻只有一柄,因此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审视着不俗的威能,古今思定日后出去必要将其余几柄凑齐。 岁月易逝,不知不觉已约莫过去半年光景,期间每隔几日便有外界送来衣食,以保证活路,除此之外,则是每月定期的审讯,然而古今却因一无所知而被当成无可救药之徒。 在这半年光阴,其之修为亦突飞猛进,念道修为已突破三阶巅峰,达到圆满,体纹则达到六百余条,仙剑术的五式更是融会贯通,此番当真是神识饱满,体魄无匹。 这一日,又到古今定期的放风之时,被秦嬴的二弟子祝峰昂押解着散步,呼吸着新鲜空气,二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谈起来。 “师弟你半年来修为突飞猛进,想必不多时便突破四阶桎梏了罢?”,祝峰昂忽而开口。 古今闻言并无喜色,反而忧郁道:“莫说是突破四阶,便是成为五阶至强亦有何意义,不过是笼中鸟罢了”。 “唉,只怨你命运不济,背负冤名,被冠了莫须有罪,宗门上下对此事褒贬不一,各持己见,奈何你师父是棵菩提老树,却无法为你庇护,否则你早获自由”,祝峰昂有些打抱不平道。 古今不置可否,并未接话。 祝峰昂则一转话题继续道:“不然如你这般天赋,定被上下寄予厚望,毕竟我宗在惜才方面出了名,尤其是宗主大人,尤为爱才……”,祝峰昂惜叹一声道。 “算了,不提也罢,对了师兄,听你提气宗主,为何从未听闻其之讯息”,古今转移话题,有些感兴趣。 提起此人,祝峰昂顿时来了精神,侃侃而谈道:“要说宗主大人,那修为深不可测,并非我等可揣测的,他老人家人气鼎旺,乃是我派精神支柱,只是常年云游在外,不过听闻近日回宗省故,此刻正落脚轩辕峰上,只是我心有念想却无法拜谒”。 话音未落,古今望着直通天际的轩辕峰顿时脑中灵光一现,如意算盘打动,当即扯住其之臂膀哀求道。 “祝师兄,方才你恰言起师尊,令我感同身受,不禁想起家师,半年多不见,不知它老人家遭风吹雨淋,日晒寒侵,可曾安好,此时思念之情如滔滔江河翻涌,还望师兄高抬贵手,让我见一眼家师”。 听闻其将自己想念祖师的感情与之相提并论,祝峰昂无语至极:“不过一棵老树,谈何想念,我劝你莫要打歪主意”。 “不敢不敢,师兄好歹是宗榜第六,堂堂五阶至强境界,我便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呐,只是家师虽不言不语,却是我唯一亲人不是,因而难抑思情,况且若由你押解前往,你指不定可有机会见到宗主,岂不两全其美?”,古今涎皮赖脸卖惨怂恿道。 祝峰昂被一番撺掇,不免有些犹豫不决,稍作思忖想也有几分道理,当即答允。 御飞剑载古今划空而去,眨眼间便已至轩辕峰院中。 安然落地,不待祝峰昂交代一番,古今便已扑在合抱的菩提树上嚎啕大哭,哭声震天道:“师父,您让弟子好生想念啊,您有所不知,只因您无暇管顾,弟子可是吃尽了苦头”。 一番丧哭惹的一众弟子前来围观,现场瞬间人满为患。 “大师姐,此人莫不是被禁傻了罢?” “哼,哗众取宠!” 祝峰昂哪料到古今如此奇葩,不免有些难堪,转头寻觅,恰见大长老公孙必正负手傲立于须弥座白玉栏前观望,便快步上前行礼道。 “大长老,泰阿峰弟子祝峰昂拜见,只因古师弟声称久未见祖师,特乞我带来尽孝,却反倒给您添堵了,请您赎罪”。 祝峰昂向公孙必行礼后,窘颜解释道。 公孙必闻言则摆手呵笑道:“无碍,此子能有如此孝心,也是罕见,由他去罢”。 说完便要遣散围观弟子。 “此子眼神不好么,为何怀抱菩提老树哀哭?”,围观的人群后传来一声询问。 被询问的弟子则有些诧异,宗门内传的沸沸扬扬的古今之事竟有人不知,正当准备转头嗤笑。 然而当其看清身后之人长相,顿时神魂乱颤,跪地惶恐惊吼。 “宗主大人!” 第九十六章 御剑飞行 此声一出,众人齐齐转头瞩目望去,待看清来者面目后,皆诚惶诚恐跪拜行礼。 然而被称为宗主的老者却并未理睬,脚底飘忽瞬间抵达古今身后,弯腰抚其项背宽慰道:“小子,有何冤屈尽管说来,老夫替你做主”。 古今回首望着身后鹤发童颜的老者,从他人的称呼已知面前的正是仙剑派的一宗之主,即刻俯身跪拜,并未答话。 见古今一声不吭,宗主双指一抬扶起古今,转头向公孙必所在低声道:“公孙长老,你来说说来龙去脉”。 而后公孙必便将古今自登天梯以来的过程娓娓道来,几近中肯未掺杂多少虚假。 听闻后,宗主顿时暴跳如雷,怒发冲冠道:“常允这个呆子,冤枉好人不说,怎是个榆木脑袋,如此有情有义,天资绝佳的弟子,莫说万不可能做出此等偷鸡摸狗之事,即便是做了,又有何不妥,自己生命垂危,哪管这些缛节规矩,况且不过损失一株破草,能算个甚?难道活人还比不上死物,气煞老夫了,真个朽木不可雕也,就这还妄图第六式,呸”。 见宗主大发雷霆,众人连忙附和称是。 “是还不松绑?” 此时宗主情绪稍缓,白了众人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闻言,祝峰昂立即收回匹练,不敢作声,依旧心有余悸,若依宗主以往的脾性,极有可能暴力摧毁匹练,若真那般,自己必会遭受反噬。 “小子,往后你便恢复自由之身,到时须要好生修炼,削除宗门疥疮还得依赖青年才俊”,宗主白一眼公孙必,想来最后一句是说给他听的。 说完不待众人回应便原地消失不见。 如此诡异的一幕教一众弟子皆瞠目结舌,不解大活人怎会凭空消失。 唯有公孙必低声呢喃道:“角阶神通念道分身”。 回过神后便遣退围观弟子,又嘱咐古今几句,这才御剑破空而去。 “本事不大,运气倒不错!” 待弟子门皆四散而去,人群中一位白衣黄领的女子忍不住瞥了一眼古今,不屑一顾地喃喃道。 古今则拭干泪痕,确认再无他人后才暗自窃笑道:“嘿,一赌即中,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随后在公孙必的交代下,古今被安顿在轩辕峰的居舍内,再无闲话。 自此以后,古今白日便窜行于诸峰之间听取长老授课,即使如此却唯独不敢去湛卢峰,生怕被二长老常允生吞,虽然自恃有宗主的护佑,却也免不了被二长老以教导的名义“开小灶”。 入夜之后,古今则盘坐屋内,或是研习天渡经,或是演化所习的功法奇能。 这一日。 古今在院中练功休憩时,望着半空中御剑飞行的弟子忽生艳羡之意,打定主意后欲要修炼,四下打听后得知赤霄峰主管山上山下来往交涉,尤为擅长御剑飞行之术,便往赤霄峰与三长老刘丰耳讨学。 “小子,若要与我修炼御剑飞行也并非不可,只是须答应我一事”,古今躬身施礼,刘丰耳则玩世不恭笑侃道。 “只要弟子能办到,必当倾尽所能,请三长老赐教”,古今恭敬道。 谁料刘丰耳闻言大手一挥,风轻云淡道:“我所说的事再简单不过,只需你开口说句话即可,唾手可得矣”。 古今却非但未轻慢,反而谨慎试探问道:“弟子愚钝,还请您明示”。 “咳,你只需将三长老之谓换个称呼便可如愿”,刘丰耳一脸痞笑道。 古今先是一怔,而后似乎猜到其之蕴意,并未着急回应,而是装傻充愣道:“三长老莫不是想认我为义子罢?”。 “尊辈相近却非也,既然如此我便直截了当,若是你愿拜我为师,老夫非但教会你御剑飞行,且必定倾尽所能授你毕生所学,如何?”,刘丰耳拈须自得道。 “您说笑了,弟子已然拜师在先,岂有悖师忤常之理,只怕遭人唾弃”,古今义正言辞,不苟言笑。 刘丰耳闻言却不屑一顾:“不过一棵歪脖子老树,何能为人师者,即便你背弃也并无何不可,旁人亦无所多言”。 言至此处,古今心中虽尽怀不悦却不动声色,只是挑嘴回应道:“敬谢三长老厚爱,请恕弟子因循守旧认死理,为徒当如子,敢问世间哪有子嫌父丑,既然如此,弟子先行告退”。 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刘丰耳则并未多言,只是盯着其之背影,眼神微眯嘀咕道:“此子了不得”。 反观古今,出了大门立于青石板路上,环顾错落的山峰,怅然自语道:“唉,要是会御剑飞行术便好了”。 言毕便准备乘索道返回轩辕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清朗人声。 “想学御剑飞行,还有一人可教你”。 转头寻去,见院墙搭瓦上探出个脑袋,眉清目秀圆眼滴溜,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古今认识此人,乃是刘丰耳的大弟子尚可舟,宗榜排名第四,名副其实的五阶至强境界。 不知来人用意,古今并未轻举妄动,只同样打量着对方。 尚可舟见古今并未回应,便继续道:“虽然我师父擅长御剑飞行,但却并非一家独大,既然他不愿教你,还有一人可承此任,只是能否请的动便看你的本事了”。 见其言诚恳,古今方才吐出一字道:“谁?”。 “轩辕峰大弟子叶蜀清!”。 听闻是轩辕峰大师姐,古今顿时犯了难,据传言叶蜀清高冷如冰山不化,为人严肃刻板,如何请的动? 思来想去总比自己背师叛道好些,便决定一试。 “拜谢尚师兄,只是你我素昧相识,为何帮我?”,古今不解道。 谁知对方却满眼期待道:“无他,只是好奇你一飞冲天,技压群雄时是何等模样”。 被其莫名之语惊的说不出话,古今有些无语,心想世上竟有如此怪异之人,却并无丝毫反感,拜谢过后转身离去。 乘索道返回轩辕峰,古今直奔叶蜀清的住处,路途中设想了千般说辞,可真当抵达其房门外时,却举叩不定,语塞徘徊,犹豫半晌却迟疑不决,毕竟二人从无交集。 “哪里来的毛贼,鬼鬼祟祟作甚?” 正当其踟躇之时,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怒喝,惊得其猛一哆嗦。 回头看去,见一名目光清澄,稚气未脱的少年。 “你管的着么?” 被惊吓的古今白了其一眼,怒怼一句后不予理睬。 少年语出被噎,正欲发作却被身后另一名翩翩束髻的俊生按捺住。 那名俊生打量一眼古今,当即温文尔雅道:“我认得你,你乃菩提老树之徒罢?”。 古今只看一眼便觉此人不简单,因其以礼相待,便抱拳行礼,回应道:“正是,敢问师兄是?” “轩辕峰弟子穆难川,请多指教”。 “见过穆师兄”,古今嘴上应诺,心中却惊骇难当,心说此人便是宗榜排名第六的五阶至强高手穆难川。 对方见古今亦彬彬有礼,忍不住询问:“不知师弟在此踱步,是迷途还是有事?”。 “何人在外聒噪?” 然而真当古今准备表明来意,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冷声。 原来是几人喧哗声惊扰到屋内主人,推门后不满地嗔斥质问。 众人瞩目看去,待看清一身素衣的婀娜身姿,穆难川瞬间背过头去不敢再看,其余几人亦默不作声。 看清相貌后古今不禁喜上眉梢,正愁不知如何引出本尊,却歪打正着成就所想,也不含糊,快步上前倾身行礼。 “叶师姐,古今这厢有礼,惊扰之处万望海涵”。 叶蜀清见古今这般礼貌,略微收起冷峻,态度稍缓道:“无碍,只是你不在师门修行,何故在我门外喧闹”。 古今则开门见山:“素闻师姐御剑飞行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特来求学” 叶蜀清闻言并未答允,而是后柳眉凝蹙反问道:“既然如此,只需往赤霄峰寻三长老讨学,又为何舍近求远,舍本逐末”。 “师姐此言差矣,所谓技贵于精,三长老虽是大家,却并非绝顶,相比之下,师姐非但不遑多让,且貌比天人,教人赏心悦目之余技艺同升岂非妙哉”,古今嬉皮笑脸吹捧道。 谁想此言一出,叶蜀清非但并未展颜,反是轻叱道:“油嘴滑舌,非奸即盗,恕不奉陪”,言毕便欲转身关门。 眼见机不可失,古今顿时收起痞相,转而哀痛欲绝,扑倒后死死抱紧叶蜀清踝履,放声哭诉:“师姐,请您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无依无靠的师弟罢”。 叶蜀清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还未来及反应,便听地上的古今继续哀嚎道:“师弟自小身子骨孱弱,身中剧毒后机缘巧合登凌山门得以苟延残喘,然而祸不单行,误打误撞拜了老树为师,正所谓师父不疼,爹娘不爱,只得依靠口条勉强生计,若不习得御剑飞行,当真是寸步难行,还望师姐行行好罢!”。 “话虽如此,但我此时琐事在身,自顾不暇,何以闲暇教你”,叶蜀清无可奈何。 听出语中转机,古今趁热打铁道:“师姐大可放心,你只需精言妙偈教我即可,绝不费时,至于万般琐事全交予我来办,如此可好?”。 “好罢,既然你有这般诚意,便答应你,只是须定一个时限为好,总不能教你一直鞍前马后罢?”,叶蜀清勉强答应,征询古今意见。 事至此刻,只教围观的穆难川二人吊睛颚口,尤其是穆难川,眼中尽是艳羡之色。 见叶蜀清妥协,古今脱口而出答应道:“时限便由师姐定夺”。 “那便到你入境为止可好?”,叶蜀清试探道。 插言一叙,诸如功法神技,所谓入境是指修炼的技法能够依序且无滞地完整施展,且初具威能。 “一言为定!” 话未言毕,古今已斩钉截铁应承下来。 随后二人约定午后在院外传授,毕竟依古今自个所说,偷师时先须避师,这番说辞直教叶蜀清无语,却并未反驳,而后各自散去。 “唔,妙哉妙哉!” 待二人约定散去后,不远处的穆难川望着古今远去的背影,尽露出崇拜的目光,当即自怀中掏出一卷小本,而后在其上奋笔疾书。 待笔停墨止,若是有人看清,便见其小本上赫然写着“第二百一十三技,涎皮赖脸如膏药,哭穷卖惨博同情”。 合上小本,轻抚过封皮上的《好逑绝策》四字,小心揣入怀中后转身离去。 日过斜云,午后的骄阳稍逊炽热,轩辕峰院外绿茵之上,两道身影挺立。 “时间有限,我便简言精语,你且听好!”,叶蜀清开门见山道。 古今则立耳倾听,生怕错过只字片语。 第九十七章 引火自焚 “你可知为何即使跨入御物之境也不一定掌握御剑飞行么?”,叶蜀清冷不防提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古今措手不及,回想自己晋入念道二阶后也曾尝试御物飞行,可奈何脚踩念器奋力催动时,念器却原地打颤难以离地,仔细思考半晌依旧毫无头绪,只得无可奈何的摇头。 叶蜀清似乎早有预料,毫无拖沓地解惑道:“若将御剑飞行理解为驾驭念器托起自身,则如同千钧力士欲要挈领举起自己一般,绝无可能成功”。 此话诚然,即便何等力大无穷之人,也无法凭空举起自身。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古今继续虚心求教。 “御剑飞行之秘,实则为浮气之理,即是说御器之后,令念器高频震荡悬浮于天地间无形的气流之上,借助气流之力实现浮空,正因为天地之气愈往上愈发稀薄,故而御剑乘空愈高则愈难支撑” 叶蜀清一番讲解令古今茅塞顿开,津津有味地猛点头。 “既然原理阐明,接下来再说御剑飞行之难点有三:一则在于承重,驾驭念器后可载重量在于念识强弱,念丹愈大则念识愈强,随之可载重量愈重,腾空高度亦越高,反之亦然;二则在于御剑期间的衡觉,有人天生衡觉灵敏,御器腾空翻滚启停游刃有余,反之则极易跌落受伤甚至身亡;三则在于念器本身,其本身等阶愈高、重量愈轻则愈发迅捷”。 将其中秘钥尽数道尽,叶蜀清才把御剑飞行的功法全盘授予古今,随即留下一句“好生习练,明早记得来报道伺候”后划空而去。 待其走后,古今则立即唤出七殇剑研习起来。 当夜。 清风将云幔拨开一道豁口,露出半边掩面的皎月,玉光映衬下,一道黑影瞬间一闪而过,消失于夜幕之中不见。 第二日一早。 叶蜀清刚推开房门便见一道人影来回踱步,当即清了清莺喉低声道。 “看不出你竟是个守约之人,这般早便来伺候人了”。 闻声后转头,看见正准备出门的叶蜀清,古今顿时笑脸相迎道:“师姐,我来正是为了说此事,对不住,恕师弟不能为你侍立左右了”。 “哼,昨日才信誓旦旦承诺,今日便反悔了?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古今准备背信弃诺,叶蜀清霎时俏脸含煞,出声讽刺道。 发现自己语出有歧义导致对方误解,古今立即解释道:“师姐误会了,并非我找借口背约,而是想说我已习会御剑飞行了”。 “嘁,你我约定乃是入境为限,仅用一夜功夫便妄想成功,莫不是真当自己是神才?”,叶蜀清依旧不信,只以为古今的托辞,不禁鄙夷道。 知晓口说无凭,古今也不废话,自玉戒召出七殇剑,脚尖轻点一跃而上,负手而立。 随即在叶蜀清面前腾的一声扶摇直上,破空而去,眨眼间已离地数十丈有余,且腾挪旋转,往来平稳,如同长在半尺黑剑之上一般。 亲见此情此景,仰望的娇娥瞬间化为木雕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可能?”,其樱口低声呢喃。 往复展示一番,古今才返回地面,平稳落地后摆手打断叶蜀清思绪:“如何,我并未哄你罢,只是不知这等境界能否算得上入境”。 “如此丝滑流畅,何止入境,称之为大成也不过分,不仅如此,你竟可以腾空到如此高度,真是匪夷所思”,叶蜀清仍有些不敢置信。 古今则嘿笑一声,有些羞涩道:“实则还可以更高,只是担心你看不真切才未去做”。 叶蜀清闻言愈发震惊,并将原因进一步说明。 原来自宗派成立以来,数百年内并前人能在一日之内将御剑飞行练就如此境界,即便是几年前的神才古剑生,也不过一日登剑,三日飞剑,而其他人则更是数月甚至以年为单位衡量。 再者即便能如此熟稔,却也远达不到如此高度或速度,凭此可知古今的念识何等壮大不可估量。 “师姐,虽然按约定我已无事,可若是不能为师姐分担些忧愁不免心有愧疚”,古今有些难为情道。 叶蜀清则摆摆手道:“约定之事怎可反悔,罢了,个人琐事便由我自个处理罢”。 “师姐,受教大恩无以为报,既然不能帮衬,不如师弟以身相许,这般也好名正言顺地帮你分忧”,古今呲牙道。 此言一出,叶蜀清当即柳眉横亘叱嗔道:“滚蛋!”。 随后二人快刀斩乱麻,古今则折身飞回轩辕峰院中。 平稳落地收起七殇剑,满意地审视一番,称赞御剑飞行的便利后,面对菩提老树,古今盘膝而坐,闭目打坐例行每日功课。 “嗡!” 正当其神识涌动,周天循环之时,周身汗毛突然本能地倒竖,一股危险气息快速逼近,古今立即侧头躲避,与此同时一道匹练险险擦耳而过,刺穿菩提老树主干后倒飞而回。 古今倏然起身,转头怒目看向其主,发现乃是一名三十出头,疏眉倒角眼的中年男子,正戏谑地盯着自己。 “不知阁下与我师徒有何深仇,为何一见面就拔刀相向,取命毁躯?”,古今毫无客气,低喝道。 男子则冷哼一声,双眼微眯嗤笑道:“哼,若是真要取你性命,你此刻已无资格与我攀谈”。 古今心知诚然,来自五阶至强的偷袭杀招若真要取自己性命,只怕早已殒命当场。 “可笑,你戏我在先,又毁我师父宝体,难不成我还应谢不杀之恩么?”,其丝毫不客气,争锋相对。 “区区一棵树,还真当回事?还当甚么师父?”,男子道。 强忍怒火,古今忍不住讥讽道:“鸡鸣狗盗之辈,小人之道,何以懂得?”。 “笑话,我只懂这不过烧柴之木,便是毁了又有何不可”,男子火头渐旺。 “哼,想必以你之狭隘,全然不懂不说,更遑论尊师重道,只怕是离经叛道的弃徒之流罢?”,古今虽不是对手,却丝毫不让,因为他相信偌大仙剑派,高手如云,即便是歹人也不敢擅自动武。 谁料此话不说还好,闻言之后,男子如被踩中尾巴的猫,霎时恼羞成怒,手指一点,一道光练迅出,在菩提老树上穿行,眨眼间已来往数十回。 “你找死!”,古今怒不可遏,正欲穷尽力量反击。 “叮” 正当男子狞笑着砍伐之际,另一道光练快速跟上后将其卷缚收回。 随之望去,乃是一名熟悉的披发羊须男子,正是轩辕峰大长老公孙必。 “住手!”,公孙必喝止争执。 “狷儿,为师教育你多次,为何总是好事恶办呢”。 而后转头看向古今道:“古今小儿也勿生气,说来他与你同出一门,算的上你正经的师兄” 随着公孙必致歉解释,古今知晓了其中来历。 男子名为庞狷,乃是十六年前自剑辰宗推荐而来,拜入轩辕峰公孙必手下,由于其多年来境界提升缓慢,加之个人意愿强烈,不得已留级至今,做了大长老手下执事。 此番事发缘由乃是其出外办事归来,见古今同出剑辰宗,故而打个招呼,未料想反倒成了导火索。 回头打量一眼面目全非,拦腰斩断的菩提老树,听到公孙必的解释,古今并无丝毫消气,而是面无表情反问道:“既是同门,难道不能正常招呼,非得一见面便以性命相胁,再毁我师父躯体?”。 公孙必被语噎无言,庞狷则不屑一顾道:“只是试探你的功力而已,看你配不配得上天才之名而已,至于那棵树,吾心所欲,想砍便砍”。 “罢了,狷儿勿要多言,古今孩儿,老夫代狷儿向你及你师父赔礼了,既然话不投机,狷儿你先退下罢”,公孙必插科打诨,三言两句欲化解。 古今一言未发,只盯着庞狷离去的背影。 待其远去后,公孙必才舒一口气道:“这孩儿就这臭脾气,嫉妒心有些重,一听闻你是剑辰宗而来,便有心犄角,许是因为几年前被同为剑辰宗而来的弟子碾压,因此心存芥蒂,还请你不要计较”。 一言引发记忆,古今瞬间回想起剑无名所说,剑辰宗被举荐而来之人共三人,若这庞狷为第一人,那么几年前不正是自己兄长么,如此确定,不禁询问道。 “不知大长老所指的可是古剑生师兄?” 见古今知晓此名,想来是古剑生惊才艳艳,其他徒弟闲余所提,不仅予以肯定,并将几年前的事简要告诉。 五年前,仙剑派横空出世一名天才,名为古剑生,亦是支脉剑辰宗举荐而来。 此人一经入宗,霎那间风起云涌,碾压群雄,后来居上,久霸宗榜第一无人撼动,即便是已成为执事多年的庞狷出于新奇前来挑衅,却依然被其轻易击败,正因于此,庞狷对剑辰宗而来的弟子才心怀不满。 古今并未在乎庞狷分毫,而是听闻兄长讯息后心中生暖。 不多时,公孙必悻悻离去,只留古今怔立原地,打量着面目全非的菩提师父,心怀愧意。 “师父,只怪弟子争强好胜,脾性火爆,惹得歹人重创于您,您虽非人类,却也是生灵活根,让您受苦了”。 说话间,躬身逐个捡起地上的残枝断叶收入玉戒之中。 三下五除二将现场收拾的七七八八。 “叮” 当最后一截主干被拾起时,竟从其中掉落一枚金牌。 莫名其妙的捡起端详,见是三五寸宽长的厚重铜券,神奇的是崭新如初并无半点锈绿,仔细查看竟刻有密密麻麻约百余字。 “人剑合一……”,古今默诵出声。 逐字逐句遍读,发现所记载的乃是一篇功法,最令人惊讶的是此术竟与仙剑术同根同源,研究半晌,其推断出一个疯狂的猜想:此术莫不是仙剑术最后一式? 被晦涩的文字和拗意的含义犯难,古今只得收起后躬身行礼,回到屋中。 静下心来,盘坐后研究起铜券所记载的人剑合一式,经此推敲,发现果然与前五式衔接顺畅,如出一辙,若要真论个区别,那便是此招处处显露不俗,隐隐透出通天彻地,不可估量的威力。 虽然不知为何菩提树中会藏有功法,此时也无暇深究,只当是师父对自己的教导,一时间意溺其中,难以自拔。 几日后。 “狷儿,此次消息可靠么?”,一声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 “禀师父,徒儿以性命担保”,跪地男子斩钉截铁回答道。 男子闻言十分满意,亢然奋发道:“好,老夫这便去报告宗主,通知各长老择好精英弟子准备妥当,不日则进发”。 第九十八章 天赐良机 公孙必潦草交代后便驾风御剑而去,此时庞狷才缓缓抬头,眼神中有莫名光芒一闪而过。 不多时,随着消息不胫而走,整座仙剑山已然沸腾。 尤其是各峰弟子们,此刻激动万分,兴致盎然。 “师兄听说了么?真乃天赐之福呵!” “师妹,这般大造化,若你我皆能被选中该多好”。 各处议论纷纷,几名长老亦眉开眼笑,欣然自怡。 “尚可舟、张以诚、向横千、阎一绝、逢三峨、苏眉秀、李荆巅七名弟子听令,为师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举荐资历最老,实力最强的你等七人,此番行程只需记住一个准则,若遭遇性命攸关的危险时,切记莫要逞强,倾尽全力逃生,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记住了么?”,赤霄峰院落中刘丰耳长老一改痞态厉色训话。 被点中的弟子闻言,皆抱拳肃穆应喏。 事非偶然,各峰此刻亦如这里一般,长老们皆在点将训诫,三番强调,虽是言辞有别,却异曲同工。 唯独古今此刻一无所知,只悠哉御剑欣赏云海美景。 第二日天还未亮,轩辕峰的庭院中便已人声鼎沸,嘈杂的动静吵得古今辗转难眠,只得睡眼惺忪推门而出。 开门便见院中人头攒动,队列整齐,三四十名弟子列队肃立,须弥座上是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讲话,古今一眼便认出正是之前解救自己的宗主剑太清。 剑太清正在意气风发侃侃而谈,转头见古今一脸茫然杵在门口,不由怔了一刹。 待到反应过来,当即吹胡瞪眼地控起一颗石子朝古今所在位置破风而去。 险险避过直朝脑门而来的袭击,转头看到深嵌门柱之中的石子依在嗡嗡作响,古今龇牙咧嘴猛一激灵,朦胧睡意全消。 “如此大事竟还能睡得着觉,不思进取,真是气煞老夫”,剑太清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怒斥道。 说话间见古今依旧一脸茫然,剑太清似乎想到一种可能,转而质问公孙必道:“莫不是没人通知此子罢?”。 公孙必这才猛拍脑门,窘迫回应道:“禀宗主,确是我等疏忽,全因此子无正经导师,我等才……” “放屁,一个个私心只管自家,全然不顾大局,如此肚量如何教老夫放心”,怎料公孙必话还未说完,便被劈头盖脸斥责一番,口水都险些喷满全脸。 稍缓情绪,剑太清才摆手示意古今列入队伍之中,而后朗声洪音道。 “既然人已到齐,老夫便开门见山,想必各位弟子已有所耳闻,近年以来,骊河附近空间紊乱,有界门若隐若现,各方猜测应是古代遗迹,奈何界门过于狭窄,因此各方势力难以探明巨细,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近日以来,据我宗执事打探,界门已轰然大开,已确认乃是先国遗迹,据目前所获信息来看,应是多年前历经大劫后消失的古国之一”。 听闻此处,在场众人皆欢呼雀跃,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停,也明白为何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突然返回,原是有这般大事。 剑太清清咳一声,待众人安宁,方才继续道:“我宗作为超然大宗,必然要去分一杯羹,特地召集弟子们动身前往,而之所以未倾巢出动,只挑选精英弟子去夺取造化,一则是经过前期交涉,其余三派亦如我等达成一致,二则有伤人和,毕竟其中还有何等风险不尽而知,因此希望大家万要郑重对待,莫要大意失荆州”。 言至此处,在场弟子已然难抑激动情绪,个个憋得满面通红,浑身颤抖。 随后剑太清将行程与安排大致讲解,此次参与其中的弟子共三十八人,除轩辕峰八名弟子加庞狷外,其余四峰皆是七名弟子,各峰自行成立小分队,由大弟子带队,整体则由叶蜀清负责,任务摊派了当,却唯独未提及古今,许是忘了。 待一切安排妥当,随着剑太清一声令下,众人各自登剑,如百舸争流,千帆竞浪划过半空朝一个方向而去,场面之壮观只教观者咋舌。 一行人浩浩荡荡挺进,途中翻山越岭,跨城越都,只看得俗世的普通人眼睛发直,叹为观止,不明如此阵仗是派争还是演武。 赶路途中,由于个别几名弟子念道底蕴欠佳,因此辗转休憩好几回。 插言一谈,几名弟子御剑飞行之所以不能长久,正如叶蜀清所授之言,除却修为差或者天赋不足外,念器本身亦有说法,虽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却皆轻盈灵巧,打造时构造亦与凡物天差地别,而御剑载人,并非指念识可托举之重量,乃是以念器震动气流获得浮力,因此能以念力举起千钧之人未必可御剑载起自身,这便是天才少年们会如此负累的缘由。 反观古今,属于是稳扎稳打地极尽修行之人,非但念丹境界远超三丈修,且有天渡经加持念稠丰厚,因此在这方面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历经一日长途跋涉,随着叶蜀清抬手示意,大部队才停下脚步,众人知道,自己终于抵达了渴望已久的目的地。 远远便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攒动,粗略一扫竟有近数百人,按照衣着格调可大致分为四派,分别为马褂步裙一众,汉领短袍一行,纳衣喇嘛一帮以及五花八门的修行散人。 古今拍了拍穆难川身侧的崔青灏问道:“师兄,这眼前胡里花哨的都是些甚么人?”。 正瞧得起劲的崔青灏本无暇搭理,奈何听闻古今恭敬称呼自己,很是受用立即解释道:“小师弟,让师兄来告诉你,那马褂步裙的乃是云风宗的修行者,汉领短袍的则是华清门的门生,纳衣喇嘛属于灵佛教的弟子,此三派在七荒古洲的影响与我派不分伯仲,实力亦势均力敌,至于其余的杂服,都是些散人而已”。 震惊之余古今才了解像仙剑派如此规模的宗派,这片大洲之内竟有四个之多,不免啧啧称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仙剑派弟子整齐划一落地阵列,占据一席之地,观望着头顶半空的界门。 只见三丈高低处,一道如柳叶般的诡异黑洞凭空悬立,十余丈长,最宽处有三丈左右,墨蓝中眨动点点星光,如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所有人。 “哟,这不是仙剑派的叶佳人么,怎么也敢来凑热闹,就不怕被遗迹中藏匿的色魔掳了去作了人鼎?” 就在一众弟子窃窃私语时,不远处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调戏话语。 仙剑派弟子闻言,皆怒不可遏,恶目相向。 见是云风宗的一名白面青睑的弟子,满脸邪笑地盯向这边,眼神中尽漏婪色。 “闭上你的鸟嘴,莫要满口喷粪,瞅你那一脸肾虚的样”,仙剑派弟子中一名刀眉悬针,金刚怒目的弟子顿时破口大骂,毫不留情。 在场众人无论教派弟子,亦或是江湖散修,听闻此言霎时笑的前仰后合。 古今好奇看向出声之人,疑惑究竟是谁如此霸气,待见是湛卢峰七弟子温苍道,不禁愈发新奇。 反观被怼之人面红耳赤,本欲发作,待见到说话之人的气势后,立即收敛情绪,面容阴晴变幻。 转而询问得知温苍道乃仙剑派宗榜第三的高手,而对方只是云风宗排行老六的云中鹤,古今才豁然开朗。 仙剑派弟子皆哄堂大笑,甚至个别弟子已蠢蠢欲动,却被叶蜀清一个眼神压制下来。 云风宗自觉失脸,当中一名团髻男子上前抱拳赔礼:“抱歉,只怪我等管教不严,还望叶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叶蜀清则并未正眼,只留下二字:“无碍”。 云风宗弟子自知理亏,并未再惹是生非,场面再度一如从前,众人再度转头瞩目向界门方向。 见界门依旧风云波动,众人知晓还未稳定,当下唯有静候等待。 随即众人便原地盘坐修炼起来,现场陷入一盘宁静。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此刻界门已逐渐趋于稳定,湛蓝的星空洞口逐渐转变如银镜一般平整。 待到能够全然倒映出众人模样时,各派领头的弟子相互交换眼神,随即一声令下,众人各显神通鱼贯而入,遁入银镜般的界门后消失不见,古今亦在其列。 众人穿过界门结界的瞬间,只觉眼前一花,等到再度看清时,已然抵达空无一物的旷野之上,四下望去尽显荒凉,随着所有人陆陆续续闯入,静谧的空间眨眼间便被嘈杂的人声充斥。 抬头望去,天空被破碎板裂的铜顶覆盖。远处的城墙早已断壁残垣,破旧的角楼旗杆拦腰折断。 雄伟高大的城门虽不复从前,却依旧能在沧桑中想象到当年的波澜壮阔。 城门的额匾隐隐约约显现“黎蜀国”几枚大字,古老的字体能感受到跨越时间长河的印迹。 “竟然是传说中的黎蜀国,此乃存在于上古时期的国度,据史料记载距今至少六七十万年!”。 人群中一名圆脸眯眼的微胖少年惊诧地嘶吼起来,话至尾声时近乎破音。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轩辕峰六弟子上官文正。 据他人而言,其看似懒宅,却是仙剑派弟子众最为精通历史之人,从其口中所说无疑增加了可信度,因此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大部分人并未听闻过相关细节,即便知晓也只是赞叹相隔年代之久,再无其他感觉,唯有极少数人仅略有耳闻,亦露出震惊的神情。 见众人不解,上官文正便继续侃侃而谈:“黎蜀国,乃是上古时期的国度,虽然占地不大,由于尊崇实力,以武力唯尊,因此实力强横则地位愈高,据史料记载,仅是招募兵卒的首要条件便是必须达到五阶至强境界”。 “嘶!” 此言一出,全场众人才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等霸气?随便一名小卒都是五阶至强高手,不敢置信这竟然是上古时期真实存在的国度。 “既然如此强横,又怎会遭遇灭顶之灾?”,人群中有人提出质疑。 上官文正随即给出解释:“虽然强横如斯不假,但上古时期的魔族更为强横,据史料记载,魔族入侵后,黎蜀国深知不敌,提前将全部平民和凡人转移撤走,只留下军队背水一战,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言至此处,其先是长舒一口气,而后才故作神秘道。 “整个国度在瞬息间被全灭,无一生还”。 待最后一字落下,全场骤然安静,可闻针响,久久没有动静。皆沉浸在想象中,可恁是想破脑袋也无法设想魔族究竟如何使如此强国瞬息间灭绝。 “嘁,莫要耸人听闻,不过是古人的记载而已,历经数十万年传扬,恐怕早已失真,动动脑子,真有如此强大的军力,即便不敌也不可能顷刻间瓦解罢?” 人群中一名散修嗤之以鼻道。 众人听闻亦觉在理,毕竟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甚至不敢想象如此恐怖的场景会真实存在。 “轰隆隆!” 然而当众人重整情绪之时,脚下大地陡然震动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与此同时,扬起的滚滚尘烟中跃出密密麻麻的黑影。 第九十九章 渔翁得利 待到浓烟弥散,众人面前陡然现身密密麻麻的人形兵俑,摆兵列阵井然有序,略微扫视竟有数万人之多,浩浩荡荡颇为壮观,不仅如此,且已然部署成诡异莫测的阵型,显得尤为肃杀。 队伍之前,身先士卒的乃是一名披坚执锐,甲胄泛光的将军造型的将俑,九尺伟岸身姿不经意间散发威压,加之陪伴左右的两名英姿先锋,威严浩荡令人难以直视。 面对如此庞大的阵仗,对比双方人数的差距,不少人难免心生退意,毕竟无管双方实力,仅凭兵俑的数量,自己一方便需人人身俱以一当百之能,可这谈何容易。 正因于此,不少散人当机立断调头原路返回,剩余人等只能眼睁睁看着己方实力步步削弱无可奈何,索性四大门派各自团结,因而并无一人掉队。 反观对手,虽然毫无生气却井然有序,严阵以待。 不待众人准备妥当,领头的将俑大臂一挥,与此同时左右先锋各率一队从侧翼掩杀而来,与领队正面直捣黄龙的将军队伍形成合抱之势,直逼众人门面。 心知富贵险中求之理,少年们各个郑重其事,克服怯意勇往直前,倾尽全力迎头赶上。 站场之中一时间风云变幻,兵戈交互编织成震耳欲聋般的交响乐。 一经交手,少年们才发现事情并无想象中的简单,眼前的兵俑并非单纯的泥塑石雕,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虽然已魂归阴曹却各个肉身强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手并非如上官文正所说的五阶至强,许是因为天长地久岁月侵蚀,这些士兵石化成人俑,念道丧失,因而导致实力大减,仅存肉身之力,勉强匹的上四阶巅峰实力。 可即便如此,依旧不容小觑,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每个人此刻唯有以一当百,鏖战不歇,若非各派中的五阶至强弟子分心庇护,恐怕四阶境界的弟子早已被分碎成渣。 历经几个时辰的苦战,人俑数量显着减少,在场仅余不足先前半数,然而各大门派这方也并不乐观,已有数十人或是精疲力竭,或是负伤在身失去战力。 正所谓屋漏偏逢雨,破鼓万人捶,就在众人酣战之时,忽而一道白光划破战场,穿行而过,但凡所过之处霎时血花接连绽放。 “噗噗” 随着那道白光悄无声息地窜行,人群中不时传来血肉贯通的阴森惨声,定睛看去,但凡被其触及者皆瞬间皮开肉绽。 在场的五阶至强高手皆眼神一凌,凝神去看,才发现那尊将俑此刻傲然挺立,其驾驭的一道白光正以迅雷之势摧枯拉朽,难以看清面貌详细,看似如匹练却又不如匹练变化多端,但倘若不是,却又为何能匹敌光练,且雷霆势头毫不逊色? 最令在场众人匪夷所思的是,站在对立面的既是将俑即是死尸却又为何能御使念道。 只是纵使胸中有万千疑惑,众人却哪有功夫考虑。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视线中已又有十数人瘫倒在地,失去行动力。 四派弟子心知时不待人,五阶至强们立即竭尽全力施展念道抵抗,欲要速战速决,了却战局。 一时间战场再度陷入混乱,哀鸿遍野惨叫连连。 三言两语极尽简单的沟通,在场众人达成共识,由各自至强弟子联手拖住并伺机击破将军俑,其余五阶至强伙同剩余战力迅速击溃普通兵俑后再来支援。 一拍即合后,众人则各司其职,发挥个人最强实力突出重围,伺机反击。 此时混乱的某处,古今虎爪苍遒一握,伴随咔咔声响一颗先锋俑头颅碎裂,散落缕缕陶土碎片,而后兵俑瘫软在脚下再未动弹。 眼神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将军俑,尤其视线被其身周的白光所吸引时,古今陷入短暂的沉思。 “为何会对此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倘若白光是将军生前念道所炼的匹练光练,自己又怎会有熟悉之感,难道他生前是自己族系的先人? 再看此刻的战场,自将军俑动手以来,战况愈发焦灼,人类方逐渐显露出疲态和不敌之势,由于双方阵容悬殊,交战持续的愈久,人类体力流失愈发严重,俨然已呈现颓势。 反观兵俑,经过久战非但并无半点萎靡迹象,加之本身无痛不痒,皮糙肉厚,令在场众人难以招架。 眼看生者一方逐渐落入下风,可以预期不时将彻底败退。 古今此刻却无顾形势,一边斩杀兵俑一边向将军俑所在的方位靠近,企图探明原因。 随着双方距离愈来愈近,周围的交战攻势也愈来愈烈,古今不得已唯有启动修罗体。 “呲!” 正当其将将踏入将军俑作战外围时,来自身体的本能感应到危险袭来,古今猛的身形后仰,与此同时一道血花自一侧肩头绽放。 迅顾秒察,发现自己的肩头已被白光划中,绽开的的血肉在初时仿佛还未反应过来一般竟无半点血液,顷刻后才呲出涓涓鲜红。 有些措手不及的古今唯有祭出七殇剑在身周蓄势待发,以希冀谋求些许保护。 再看场中战况,以叶蜀清和云风宗团髻少年为首的四人合力鏖战将军俑,与之有来有往,难解难分,将军俑此时驾驭白光与自身的两道光练,力匹四位强者非但不落下分,且隐隐占据优势。 但反观场中其他战圈,尽管人族弟子损失惨重,但兵俑同样十不存一,只余堪堪几千,不仅如此,仅存的一位先锋俑亦被车轮战围攻之下,显然已身残体缺,难以维持。 胜利的天平已然向生者倾斜。 然而不待众人欣喜多久,只见将军俑心念一动,那道白光竟陡然长了一倍,最为可怖的是随着其长度翻番,非但威力不减,反倒成倍增长。 感应到这般变化后还未来得及反应,汉领短袍的华清门首席弟子与纳衣喇嘛的灵佛教大弟子皆不幸中招,被白光的斩击击中,一时间倒地不起,生死未卜。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眨眼间在场的四大顶尖战力只剩两人,局势陡然逆转。 眼见人族难以招架,华清门和灵佛教弟子中再度抽身补上两人,尽管战圈重回浑圆,然而替补的二人却不如前人强横,因而导致叶蜀清和团髻少年压力剧增,几人配合差强人意却无力回天。 “云山,此刻不遗余力还待何时?”,叶蜀清娇喝一声。 名叫云山的团髻少年闻言后亦郑重其事回应:“好”。 随即二人祭出各自念器,施展绝技。 叶蜀清施展的正是仙剑术。翅剑式、陀剑式、扫剑式三式齐发,荡剑八荒扫除污浊。云山则施展大悲撕风手与风罡劈扇,其余二人则协力施展各自最强招数朝将军俑轰去。 随着眼花缭乱的功法一股脑落在将军俑的所在,其身上肉眼可见的增添了几道深刻的痕迹,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 叶蜀清柳眉团簇,不可思议地惊呼质疑,其余几人亦如她一般瞠目结舌,怔怔愣神。 正当众人失望之际,长长的白光再度无声无息地袭来,好似已看穿四人命门一般只攻向华清门和灵佛教的两名替补。 随着噗噗两声惨痛声响起,二人亦如前人般倒飞而出,不知生死。 此时叶蜀清和云山有些乱了阵脚,一扫战场,此时其余生者虽隐隐占据上风,但奈何被生生拖住无法腾出手,自己与云山虽是在场绝顶却也奈何不了将军俑分毫,一时间陷入被动不知所措。 “咻” 就在间不容发之际,一道白光骤然出现在叶蜀清眼中,缓慢放大。 “叮” 随着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叶蜀清才回神,转头看去,乃是古今神情严肃地盯着将军俑身周的白光,半空中一条黑影倒悬而回。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转机往往存在于绝路之中。 古今虽然提前御七殇剑抵挡在叶蜀清面前,险险抵住了白光偷袭,然而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将军俑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一刹,侧首瞥了一眼古今,双指一点。 古今正在思索破阵之法,抬头发现白光转而朝自己袭来,协伙左右的还有两道念道光练。 心知不是敌手,古今正欲施展修罗体与踪无不定开脱,叶蜀清和云山反应迅速,立即御匹练分别阻挡住其中一条,却无暇顾及不知名的白光。 然而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当白光将至古今身周时,竟然陡转方向与七殇剑纠缠在一起,将七殇剑围绕在其中,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相互旋绕,似乎是久别重逢的好友叙旧,更似重逢爱人的亲昵。 这一幕教在场众人皆张口翘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古今初时亦不知所措,但当看清这一幕后,心中却隐隐猜到缘由,随即御七殇剑贴近并抵住白光,以减缓其速度。 此时果然真切,白光乃是一柄与七殇剑神同形异的短剑,只是比七殇剑略长一头,虽然不明白为何会有与七殇剑如出一辙的器物,但既然亲眼所见,那便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只是此刻无暇多想,发觉眼前状况,古今顿时眼前一亮,随即一计涌上心头。 战场中一黑一白两柄短剑经过简单叙旧,而后再度分开两方,似乎在相互表明立场。 这一幕只教古今动容,然而将军俑却并无情感,依旧御白剑破空攻来。 正当众人心系古今该如何招架之时,令人惊掉下巴的是其却丝毫没有躲闪之意,反而挺身迎向来势,御七殇剑迎头赶上,企图减缓白剑攻势。 “快躲开!”,不远处的叶蜀清缠住将军俑的匹练攻势,大喝一声。 “噗!”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携风带电的白光不偏不倚刺在古今腹部。 第一百章 顺手牵羊 见古今被白光击中后倒地不起,叶蜀清有心无力,毕竟自己身陷苦战无法脱身,如跗骨之蛆的攻击如影随形,容不得半点马虎。 蜷缩在地的古今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的龇牙咧嘴,口中不时有鲜血溢出。 然而令在场众人震惊的一幕随即发生,当其再度抬头时,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定睛一瞧,古今环臂如铁箍一般死死抱住一口绛赤皮袋,裹挟的褶皱中隐隐露出半点白光,透出森然锋刃。 脖颈间凸起的纹路使古今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使尽周身气力死死困住白剑,使其无法脱身,恁将军俑如何召唤也无济于事。 就在将军俑茫然之际,古今趁其不备,在打开玉戒的瞬间将白剑置于其中关闭戒门。 将军俑再次试图召唤白剑时已然毫无音讯,三番试探依旧如石沉大海。 众人虽被这一幕震撼的骇然失神,可毕竟机不可失,叶蜀清与云山瞬间反应过来,立即施展各自最强一击:万剑归宗和云海风骤。 将军俑被左右夹击正欲抬头反击,却不想背后悄无声息传来另一招万剑归宗。 “吭吭吭!” 随着接二连三的崩裂声响起,将军俑被三道流光贯穿,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分碎成遍地碎块,而其背后发招之人,正是仙剑派执事庞狷。 将军俑的倒下令在场众人为之一振,重新激发出体内的力量源泉,以愈发高涨的士气展开反击,叶蜀清三人亦间不容歇,相视点头加入战场之中。 一个时辰后,随着一道陶石的碎裂声响起,最后的兵俑身躯化为齑粉。众人这才瘫坐在地,拭去满头大汗后长舒一口气。 回顾四周,战场中一片狼藉,遍地布满人俑残屑。 直至有人不经意发现,有些人俑身上的玉戒竟还可以使用,在场所有人顿时打起精神,开始搜刮并收入囊中,毕竟这才是此行的目的,甚至有运气不错者发现少有的玉戒中藏有不俗的念器或者功法,不免手舞足蹈,满心欢喜。 不多时,众人已将战场掘地三尺,搜刮干净,虽然期间也鲜有争执,不过最后皆归于妥协。 正当所有人矛头转向,目标直指磅礴大气的都城之时。 忽然有一人尖声怪语道:“此次大获全胜乃是所有人的功劳,虽然我等侥幸获得一些财物,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柄白剑才是真正的宝贝,仙剑派莫不是妄要独吞罢?” 闻言后众人看去,发难之人乃是云风宗的云中鹤,仙剑派的众人皆露出鄙夷的目光,然而其他门派的人员却心照不宣地转身盯向古今所在。 古今则面无表情一扫云中鹤及众人,并未表态,转而看向叶蜀清。 叶蜀清心领神会,开口声援道:“此战是大家的功劳不假,但若非我派弟子舍命夺走白剑,我等又怎会击败将军俑?哪还有如今的风轻云淡?” 闻言,在场众人皆窃窃私语,有些认为叶蜀清之言在理,而更多的人则并未苟同,仍旧默不作声等待满意答复。 “若依这般,若是我等不拖住先锋和兵俑,四派合力牵制将军俑,以他之能又何以侥幸得到神器?”,人群中另有他人提出异议,随声附和道。 正当场面在此陷入僵局之时,忽然有一名疏眉倒角眼的男子挺身而出打断众人。 “可笑,不过是蝇头小利便斤斤计较,如今大把宝物仍雪藏城中,诸位却在此力争,岂非丢瓜捡豆?与其在此耗费口舌,不如先夺先机” 虎视眈眈的众人看去,发现出声之人亦是仙剑派服饰的庞狷后,原本不肖于理睬,只认为是仙剑派内部唱和之言。然当目睹其说完后如一阵疾风匆匆穿过人群,消失于房厦之间时。 逐渐有人沉不住气,生怕晚一步会错失良机,方才不做计较快步跟上,直至现场仅余以云中鹤为首的三五人后,顿觉大势已去,适才不作理会亦跟上步伐。 待众人走远,古今依旧盯着庞狷背影消失的方位,若有所思眼瞳一转,同样跟随大部队的步伐而去。 进入城内,四大门派便分头展开行动,各自寻找造化。 仙剑派弟子由叶蜀清带队前行,而随着愈发深入,众人才发现整座城并非期待的富庶,而是早已空空如也,一文不名。 想也是了,既然明知魔族入侵,在全无胜算之时,转移百姓的同时必定早已携带所有价值的东西,又怎会暴殄天物。 可倘若真就这般,此行除了自兵俑身上搜刮之财外,只怕所有人都得无功而返。 断壁残垣的建筑早已破烂不堪,青石板的街道再无当年盛景。 众人一路前行极久仍一无所获,正当一众弟子心灰意冷之际,不远处的院墙之上突然传来惊呼声。 循声望去,乃是浅绿短衫,眉宇英姿的少年正蹲在一处高墙的琉璃瓦上呼唤。 “景天,为何一惊一乍?”,一名杏核脸短发男子有些不悦。 “二师兄,我观此处院落并不像他处一般破坏严重,因而好奇上前打探,果然不出所料,此处院落中亭台完好,殿阁无损,甚至连匾额都清晰可见”,轩辕峰八弟子王景天绘声绘色地描述眼中所看。 同为轩辕峰的二师兄公孙道之闻言,当即精神一振招呼众人快步上前。 抬头见高墙阔院,虽尺尘网布却遗威不减,府额上篆“恭王府”三枚大字,公孙道之一马当先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如云顶天宫般磅礴的院落,中园蜂石秀山坐镇,八亩方塘金荷攒簇,十字曲廊连接亭榭,富丽王殿光是门口的两颗金丝楠木柱便足以叫人艳羡,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令人目不暇接。 众人忍不住啧舌连连,叶蜀清则当机立断,按照各峰次序安排众弟子以峰为单位,沿不同路径进行搜寻。 跃跃欲试的少年们迅速分头行动,部署井然有序,古今则一如之前跟随轩辕峰的队伍。 五峰弟子各分群组细致探索,发现恭王府内果然一应俱全,财物宝器存放完好,珠光金玉比比皆是,虽是难以理解,却也顾不得许多,风卷残云搜刮干净。 就在轩辕峰一行人兴致勃勃掠夺时,忽然自后院方向传来激烈的兵戈交接的动静。 叶蜀清察觉有异,迅速带几名弟子赶了过去,待看清现场情景时,不禁俏脸含煞。 只见龙泉峰的几名弟子横七竖八倒在院中,衣衫褴褛浑身浴血,唯有一名棱角分明的少年依旧坚挺峙立,而面对的方向则是几名衣着迥然的身影。 “你等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不待叶蜀清出口,面对的几名身穿马褂布裙的少年满脸鄙夷地吐槽道。 原来是龙泉峰弟子们正在后院寻宝,却不成想迎头撞上云风宗的几位榜上弟子,对方不知从何而来,一见面二话不说便大打出手,将龙泉峰的弟子打伤还不依不饶。 由于仙剑派的龙泉峰在五峰中实力最差,主管门派后勤事务,除了目前还在苦苦支撑的四弟子图挂因,以四阶巅峰的实力占据宗榜第九外,其余弟子更是实力不济,故而无力抵抗只能被动挨打。 见此情形,温苍道难抑怒火挺身而出,召出八股鞭便要动手,祝峰昂亦被这番场面感染的热血沸腾,蠢蠢欲动,然而两人还未出手便被叶蜀清拦下。 “阴魂不散的是你们罢,此府乃是我派先行发现,且正大光明自正门而来,何曾见过外人,反观你等,偷鸡摸狗潜入分一杯羹也就罢了,竟妄图鸠占鹊巢,更伤及我派弟子,难不成欺我无人?”。 “谁说的,我等乃是自后门堂而皇之进入,虽不及你等便宜,却也称不上晚,再者说遗迹宝物,有缘者得之,却非你家后院”,其中一名瘦猴憋红了脸反驳道。 几人心知不是叶蜀清的对手,只得强词夺理以求拖延时间。 不多时,房前屋后已然人满为患,两派强者尽数闻声后到齐,现场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然而在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之下,众人并未发觉,此时院中一具石雕此刻竟缓缓转过身来。 立于人群后方的一名少年踮脚观望,手中紧握一串玉珠忽然遭人扯动,少年初时并未在意,只是不耐烦地往回拢了拢。 “啪” 谁料一试无果,玉串上再度传来牵引之力,陡然成倍的力道甚至将少年扯倒了去。 少年一屁股坐倒在地,传来的疼痛使其不耐烦地大吼一声“谁他娘不长眼”,言毕便骂骂咧咧翻起身来。 严阵以待的众人被身后的动静引的转过头,然当看清实际,顿时目瞪口呆。 “焦倚叹,快逃!”,叶蜀清火急火燎惊呼道。 被唤的少年闻声后抬头看去,顿时呆住。 只见身后傲立的乃是一名大腹便便,五官紧凑的人俑,此刻正杀意涛涛地睥睨着自己。 焦倚叹已然被慑的一动不敢动,还未来得及退后,便被人俑扼住喉咙抛掷出去,重重地砸在院墙之上口吐鲜血。 叶蜀清左右使个眼色,蒲傲西和白瑾立即闪身上前为其施予救助治疗。 仙剑派弟子此刻皆神色凝重,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不知所措,非但不明面前人俑的身份,更不晓得其为何贸然出手。 谁料出现的大腹人俑先是扫看一眼在场众人,而后便雷霆发难,主动出击,冲入人群见人便打,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此情此景令云风宗众人忍不住幸灾乐祸,正担忧如何打破僵局,权衡大打出手的利弊,就有帮手前来助阵。 接到信号后匆匆赶来的云山,当即招呼云风宗弟子绕开是非之地,趁此良机去争取更多的宝物。 怎料其还未走出多远,那大腹人俑似有所感应,竟转移目标朝率先进入的三名云风宗弟子而来,出手间尽是杀招。 场面再度陷入混乱,但凡仙剑派弟子撤离,人俑便优先攻击仙剑派,若有云风宗弟子逃走,人俑则又转而攻击云风宗。 双方此刻皆被拖住难以脱身,却又担心对方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因而投鼠忌器不敢全力应对。 可怎奈长此以往,不仅门派的实力大损不说,且并无半点进展。 人俑则不知疲倦地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众人唯有且战且退。 “该如何是好?两们任何一派倾尽全力皆可单独击溃人俑,可奈何另一方虎视眈眈,因此不敢全力以赴”。 “叶姑娘,如此下去如同温水煮青蛙,你我双方皆得不偿失,不如你我联手将其击败,而后分分宝物如何?”,就在叶蜀清思索之际,云山出口征求道。 叶蜀清闻言后并未爽快答应,而是反问道:“那依云公子之意,宝物该如何刮分?”。 见事有转机,云山想也未想脱口而出:“自然是对半”。 “绝无可能!” 如此厚颜无耻的条件令叶蜀清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留任何余地。 倒也无怪,截止此刻仙剑派掳获的材宝早已超过半数,如今云风宗狮子大开口,妄想让仙剑派将吞入腹中的再吐出来,岂非痴人说梦。 第一百零一章 决一死战 “既然如此,再谈下去也不过白费口舌”,云山无奈摊手。 “仙剑派众弟子听令,由我与公孙道之拖住人俑,其余人等就此撤退”。 叶蜀清目不斜视,不容置疑地下达行事指令,其之所以如此果断,主要由于执事庞狷独自行动不知所踪,当下唯有宗榜榜首的二人携手才有望全身而退。 其气贯长虹,一众弟子领命即可准备动身。 “且慢!” 云山本想趁火打劫,以此为要挟,未想到叶蜀清看似女流之辈却丝毫不让须眉,若是真个按其所说,云风宗虽然亦可身退,可毕竟收获寥寥,左思右想后只得妥协下来,招手道。 “那依叶姑娘的意思呢?”。 叶蜀清如同成竹在胸,待云山刚开口征求意见,其便脱口而出。 “既有不究,所余各半”。 此言一出,云风宗的众弟子当即骚动抗议,却被云山悉数压制。 其比任何人都清楚利弊,此刻仙剑派获得的宝物已过半数,反观云风宗只一成不到,若仙剑派当真撤走,云风宗莫说染指其余四成,即便是手中已得的部分都难以保全。 要说云山之所以不肯放弃,乃是自进入黎蜀国都城至此,才发现绝大部分处所早已人去楼空,即使用不名一文形容也不过分,历经艰辛却一无所获教人难以接受,又怎能轻易放弃眼前的羔羊。 可若是答应,云风宗接下来不仅要付出不逊于仙剑派的力量,可对比双方收获却相去甚远,实在令人不甘。 “好,一言为定!” 眼见人俑蓄势待发,云山稍作思考终于痛快答应。 “大师兄,如若这般我等岂不是当了冤大头,不如等他们撤走,咱们再击败人俑后消停卷走剩下宝贝,不比这样舒坦?”,云中鹤扯着云山背襟劝阻道,然而话音未落便被云山戾目喝退。 “你懂甚么?退下”。 而后双方一拍即合,商榷妥当准备合力摧毁人俑。 插言一叙,云中鹤所言并非有错,只是目光过于短浅,云山所担忧的乃是若真由云风宗独自面对人俑,一则实力损耗太大,毕竟前路或许还有更大的机遇在等待,在此浪费精力不值当,二则倘若云风宗成功斩杀人俑后,仙剑派突然杀个回马枪,坐收渔翁之利,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三则己方已然获得一成财宝,事成之后再得两成岂非锦上添花。 而正因为叶蜀清拿捏了云风宗疑神疑鬼的特点,使得欲擒故纵之计才得以水到渠成。 双方达成共识后立即展开对人偶的讨伐,这具人偶虽然实力恐怖,但在两派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不免双拳难敌四手,终于在一炷香的功夫后土崩瓦解。 待到人俑消失,双方如约将所剩的宝物刮分妥当后,才意犹未尽地各自离开,寻求更大的造化。 在往后半日,众人途径半座城池,却再未在城中发现其他有价值的财宝,在此期间,有好奇之人询问起方才恭王府的来历,上官文正才对众人侃侃而谈,讲述了史载中的恭王府。 据史书记载,恭王府的主人封名和珅王,乃是一位实力超然的王爷,由于爱财如命,又被民间呼作守财奴,正因于此,其之一生虽然名震四方却孑然一身,更无后人。 听上官文正讲述,众人不难推断,只怕是魔族入侵之时,和珅王不忍放弃豪宅珍宝和封地威名,适才背水一战,从此成了亡魂。 又过一日,此时仙剑派众人重振精神,遍穿都城而过,兜兜转转终于直抵巍峨的王宫高墙之外。 随着叶蜀清招手示停,众弟子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一座残朽的城门前,抬头仰望匾额上的德胜门三枚大字,本以为门内的景象赫然震撼。 可当众人目光穿过,才看清面前并非想象中雄伟壮丽的宫殿,更无擎天披云的楼宇,而是一幢朴素的歇山重檐殿阁,左右抱厦的是两臂硬山青瓦偏房,既无层峦叠嶂的须弥座,更无鳞次栉比的大塔幢。 以叶蜀清为首的一种弟子步履谨慎地穿过德胜门朝内行去,四下打量仔细勘查。 “杀!”。 就在人群末的龙泉峰七弟子云壁殊跨过城门的一瞬间,自左右两个方向传来杀声震天的响动,慑的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弟子险些趔趄。 一众人立即停下步伐听察,依上官文正判断应是皇宫的东西直门正在经历鏖战。 “好生诡异,为何东西直门会传来打斗,反倒是德胜门无人把守?” 上官文正喃喃自语道。 “嗖嗖” 谁料不待其话语声落,众人面前便陡然出现几道人影,看清了乃是银甲执锐的卫尉人俑领着三五名打手,引得众人无不白了其一眼。 几名人俑面无表情,在落地的瞬间脚底猛蹬,重新消失在众人眼中,等到再出现时已然近在咫尺,手中利刃直逼云壁殊瞳孔。 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叶蜀清率先看破攻势,同时出招抵御,一道匹练上下飞舞与人俑的兵器纠缠在一起,眨眼功夫已交手数十几合。 一番交手下来,众人见卫尉头领实力虽不及城外将军和和珅王,却远非自己可匹敌的,其余人亦看出端倪,迅速散开形成包围之势。 由公孙道之与温苍道配合攻杀,尚可舟、祝峰昂及穆难川等人则负责其余几名打手。众人皆明白时不待人之理,为了抢夺先机,皆全力以赴。 许是当年倾全国之力抵御魔族,堂堂威名的强国如今防御尽显寒碜,卫御头领与几名打手很快便落入下风。 与此同时,正阳门亦传来震天杀声。 四道城门的交战声此起彼伏,终在一个时辰后依次渐行渐息。 收拾完守门的卫御俑众,仙剑派弟子快步沿朝巷涌入正宫殿前的广场。 遥望云风宗等其余几派弟子,此时虽风尘仆仆,却在历经数次大战后增添了不少伤者,即便是各派精英强手,亦满面尘痕,显露疲态。 数百人齐聚正殿广场,某些人不怀好意地四处打量,而亦有沉稳之人已然盘坐原地开始修养恢复,虽是如此,在未亲见危险来临之前,所有人或多或少稍稍放松神经。 然而正与此时,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古今忽而觉察到某种异样,周遭并不丰富的天地灵气在以一种诡异的流向汇集,逐渐形成框架笼罩半边天地,古今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余众人则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在四下打量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不少毫无法纪的散人修士已忍不住脱离结盟的门派,擅自闯入殿宇搜寻起来,生怕宝贝被人捷足先登。 “砰砰” 谁料几位散修冲进楼阁中未过多久,便闻数道闷哼声传来,随即见其人如断线纸鸢一般倒飞星散,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道雄姿傲然的翩翩人影。 待到现身者飘然落地,所有人定睛看清,乃是一身玄服夺目,金龙盘踞的背袖男子,无须猜想便知是黎蜀国生前的国君,按上官文正所说,其正是大名鼎鼎的霸君黎政。 话说黎政一经现身,在场众人无不神情紧绷,各处一时间如临大敌,似乎连空气都瞬间凝结迟滞起来。 而更令所有人惶恐的乃是据上官文正所言,史料并未过多记载黎政的真实实力。 几大门派此时皆不想当为人先,皆驻足观望,各怀心思。 黎政自现身之后也并无其他动作,只是俯瞰众人傲然负手,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双方皆未轻举妄动。 然而如此静谧的情景愈来愈久,古今心中不好的预感便愈发强烈。 “仙剑派、灵佛教、华清门的诸位,既然大家都不愿出头,那便有在下先抛砖引玉了”。 压抑的气氛烘托之下,就在所有人皆面面相觑时,云山率先开口高呼道,其余众人闻声皆转头望来。 见众人有所动摇,云山趁热打铁道:“我虽不知面前这位霸君的实力,可事已至此,想必诸位都不想功亏一篑罢,况且如今我等已共渡同船,与其各怀心思,倒不如勠力同慨,成就此行”。 此言一出,在场各派无不暗暗点头,毕竟谁能置身事外。 云山见众人不置可否,心知自己的建议初见成效,只需水顺推舟再加把劲,然而。 “咦,那是何物?” 就在大部分人有所动摇准备响应,华清门一名丹凤眼的小师妹手指黎政娇呼。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正襟而立的霸君黎政此时头顶悬浮一道奇异的器物。 一樽玉鼎,说是玉鼎,倒不如用棋罐对比更为贴切,自显现后静静地悬浮在其头顶一丈的高度。 众人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其用,唯独能看清的是大敞的罐口中不断地流出缕缕烟气,汇入空中则消散不见。 时至此刻众人依旧不明所以,只得静观其变,人群中唯有古今眉团紧皱,似在思考什么。 “糟了!我懂了!” 谋一刹那,古今突然恍然大悟地大吼大叫起来,惊慌失措地呼声之大令在场所有人皆瞩目望来,等待下文。 反观古今,此时无管左右是何派别又或是男女长幼,心急如焚地声嘶招呼道:“快打断他,他在布阵!”。 第一百零二章 柳絮泡影 “甚么?” 几大门派的弟子皆模棱两可,毕竟在场再无一人懂得阵法,可即便不懂却不代表不知其中利害关系,被古今一言惊醒,一时间无管三七二十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欺身上前欲要阻止。 然而为时已晚,就在众人即将接近黎政身前时,整座宫殿倏然间风云变幻,电闪雷鸣,天地灵气有意向各枢要汇集,转眼已形成整片若隐若现的结界,其中景象煞为可怖。 古今恁是想不明白,灵气稀薄的遗迹内为何能造就如此规模的大阵,况且以自己所知,即便是绝顶高手的阵法师,也决计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 尽管心中有万般疑惑此时也无暇考虑,此时若不出手结果必将是全军覆灭,因为这座大阵的威力远非己方能够抵御的。 一念至此,其立即将血液汇集至眉目之间,开启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的天眼之能。 由于天眼具备看破虚妄的功用,因而能够隐约看清阵型的门路和脉络,但凡术法皆有命门,古今唯有躲在旮旯里迅速梳理此阵脉络,以求尽快找出破绽。 随着阵法的轰鸣运转,整座王宫俨然成为一道刑场,天地之力如罡风利剑般屠戮着笼困在其中的羔羊,雷霆之力震碎着方寸空间。 阵法内霎时间哀嚎遍野,五阶至强高手姑且能防御一二,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一炷香的时间犹如半个世纪般漫长,瞬息间已有超过半数的精英被绞击后失去意识,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残存之人也几近强弩之末。 “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众人绝望之际,大阵中唯一算得上安全的角落处,一声清脆的怒喝蹦出,与此同时几星青焰散射,待到流转的灵芯落入大阵各处时,庞然大阵轰然嗡鸣,顷刻间土崩瓦解,而这破局之人不是古今还能是谁。 眼前的空间瞬间清朗,然而地上狼藉的模样丝毫掩盖不了前刻的苦难,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庆幸空间中的灵气稀薄,阵法原不稳固,否则后果不敢设想”,古今长舒一口气,轻声呢喃道。 由于其所做的一切皆是悄然为之,因此众人并不清楚来龙去脉。 众人见阵法莫名消失,还未来及反应,便听云山嘶声高呼:“仙剑派,华清门,灵佛教的诸位高手,想必是年代过于久远导致阵法有缺,因而不攻自破,如今唯有趁此良机联手将此僚诛杀,方才有望满载而归,功成身退!” 其余两派的弟子无人回应,叶蜀清则无暇他顾,强打精神下令道:“仙剑派弟子听令,迅速服药恢复体力,势必带所有人安然撤离!”。 说完便强定身形,祭出念器准备自己留下拼命。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仙剑派弟子但凡还有意识的,各个颤颤巍巍站起身,以穆难川为首毅然决然附和道:“我穆难川誓与叶师姐共进退!”,响应声此起彼伏。 在场的各派弟子不乏有人萌生退意,当即三三两两伙同散人们逃离,有些则选择按兵不动,继续观望事态发展。 然而正当各派高手准备联手拼死一搏时,只见黎政皇帝的玉罐再度打开,与此同时更多的烟气再度飘散融入空气之中。 刚刚重振信心的众人顿时毛骨悚然,之前初见并不明怎么回事,历经一回后已轻车熟路,哪能看不出其中蕴意,虽不解其为何能在短短片刻接连布置两座大阵,却无暇管顾缘由。 “诸位,速速动手,莫要让他再布大阵”,云山心急如焚地高喊,三五名仅存的高手立即响应,齐齐上前欲要打断黎政皇帝。 然而谁料不待几人近身,黎政皇帝身周竟陡然冒出三道匹练,似是看破众人的目的,从而操控匹练来回旋绕将自己护卫其中,形成密不透风的堡垒。 这番景象只教在场众人头皮发麻,本以为只是名不见经传的阵法大师,可谁又能料到其真实实力竟比将军俑更强一筹。 仅存的四名五阶至强明白毫无胜算,已无心再战,此番拼命无异于以卵击石,待到黎政拖延至大阵布好,莫要说是门派弟子们,即便是自己也将尸骨无存。 如是料定,四名高手当机立断转头望向各自阵营,而后歇斯底里大吼道:“快撤!”。 仙剑派弟子从未见过叶蜀清如此慌张,心知事态非同小可,再也不矫情,一时间生者裹挟昏迷之人,拔腿便朝外奔行。 插言一叙,之所以遗迹之中不使用御剑飞行,乃是此中灵气稀薄,莫说无法飞剑,即便是功法妙术的威能也将大打折扣。 言归正传,在场众人飞速奔逃,叶蜀清等几位亦掩护众人撤退。 正所谓祸不单行,令人始料未及的状况紧随而至,那黎政皇帝面无表情却又仿佛夹杂着蔑视着狼狈逃窜的众人,然而当瞥见人群中指挥的叶蜀清的瞬间,其先是怔了一息,僵硬的面容似乎逐渐扭曲,倏的一声消失在原地,再现身时已然位于其身后,如钳般的陶手死死箍住叶蜀清的玉肩。 “爱妃,朕可算等到你了,这漫长岁月,朕好生孤独!”。 皇帝俑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说话,诡异的一幕令所有人头脑过载,唯一开启天眼的古今看得清楚,话语声并非气息所发,而是被念识催动喉管所发出的声响。 被黎政误认成生前的挚爱的叶蜀清被牢牢牵制住,当即御控光练袭杀解围,另一侧反手使出武学反击,奈何这般反抗在黎政面前如同小儿科,被其轻易化解,更为恐怖的是自己的精气神正在沿肩头快速流失,眨眼功夫叶蜀清已瘫软无力。 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其余门派全然不顾逐渐成型的惊天巨阵,趁着黎政注意力被叶蜀清转移的间隙举派逃离,头也不回。 “嗖”。 就在仙剑派弟子如热锅蚂蚁举手无措时,一道黑光瞬息闪过,被黎政的光练阻击在半空,不待其洋洋得意,黑光竟然又分离出一道白影,并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划过,便见黎政握住叶蜀清的肩膀的手臂自手腕处整齐切断,叶蜀清才脱离了压制。 “松开你的臭手!”,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黎政并无痛觉,后知后觉地瞥了一眼泥塑般的断臂,随即转头看向始作俑者之人,只见古今此时身周悬浮一道三尺白刃,正是从将军俑手中夺取的宝器。 “你身上有股令人熟悉又厌弃的味道”,盯着古今半晌,黎政咬牙切齿地道出一句。 “彼此彼此!”,古今则并未理会,毫不客气地揶揄回应。 现场气氛即刻凝结如霜,火药味十足,然而局内的双方却依旧不动声色。 “我来殿后,你们先撤!” 古今目不转睛盯着黎政,微微侧头示意仙剑派弟子,说话间周身逐渐浮现恍惚赤光,裸露在衣襟外的肉身蜿蜒着密密麻麻的诡异纹路。 “你快走,莫要逞强白白送死!”,其余弟子皆不知所措,唯独气息奄奄的叶蜀清用尽全力叱道。 不料古今闻言后先是瞥了一眼自己,而后眯眸微笑道:“那有甚么办法?身后人未安,我岂能独善”。说完正面神情严肃地望向黎政。 叶蜀清被眼前的一幕震动,心中禁锢的枷锁微不可查地一颤,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再度浮现,“父亲,不要丢下我们,清儿会听话的”“坏人,你们莫要过来”。 歇斯底里的哭嚎声在耳畔不住回荡,不觉泪如雨下。 “穆难川师兄,我来拖住他,你带叶师姐和师兄弟们先走!”。见叶蜀清发怔,古今只得向穆难川交代,而后不待其回应便闪身消失在原地。 伴随着激烈的交手声,古今与黎政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地上两道残影忽闪忽现,尽管看似有来有往,奈何古今实力相去甚远,交手不过一息,腰腿之上便已然填了两道血口。 穆难川毫无拖沓,欺身上前,搀起叶蜀清转身欲走,抬眉着一眼落入下风的古今,犹豫片刻后,选择悄然祭出光练出招偷袭。 “噗” 谁料其使出的光练悄无声息地贴地接近二者后,竟不偏不倚打在古今的侧肋上,使本就天然的劣势再度雪上加霜。 “穆难川,你究竟在干甚?为何倒打一耙!”,叶蜀清见穆难川创伤古今,煞白的俏脸含嗔质问道。 穆难川亦有苦难言,只得莫名其妙道:“叶师姐,实在误会,我本意是偷袭黎政的,只是……古师弟他自己主动迎上了我的招术”。 “当我等是痴呆么?只怕是你想以古今作饵拖延时间,以便自己谋求生机罢?”,叶蜀清摆开穆难川的搀扶,气急败坏道。 反观交战的二人,游刃有余的黎政稍缓攻势,竟面露欣赏地赞扬古今道:“不错,虽然你的气息令人厌恶,却也姑且算是有情有义,明白若是他们触怒了寡人,寡人将不惜一切手段先行报复,可是你依旧打错了算盘,区区鼠盗之辈,非但妄图掳走寡人爱妃,竟还准备谋逆,当真是大逆不道,罪无可赦” 此言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同时相信了穆难川之言。 然而战局变换瞬息发至,容不得半点迟疑,不待穆难川回过神来,两道匹练已绕过古今的阻拦落在了其之胸膛,其则如同炮弹一般倒射而飞。 千钧一发之际,其孪生兄长穆难山眼疾手快,在其即将撞上高墙之前勉强将其接住,才避免遭受二次重创。 “快走啊,还等甚么?” 古今穷尽手段拖住黎政,破口嘶吼道。 此时他倾尽了自身一切神能,修罗体、体纹,念道功法层出不穷,火力全开,甚至将生死关头才会动用的天眼都运转至极致。 其实力虽不及五阶至强,但好在有修罗体大幅提升肉身速度和反应,遍布全身的体纹激发力量成倍增长,以及天眼能够看破虚妄的能力加持,加之新获得的这柄速度毫不逊色于念道匹练的白色光剑,从而成为短时间内可碾压在场众人的存在,勉强够格与黎政周旋。 可即便如此强横,在面对黎政这位五阶至强中超然者,也依旧显得力不从心。 “仙剑派弟子听令,倾尽所能逃出生天,必要之时先护己周全!”。 叶蜀清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下达了决令。 第一百零三章 冰心释融 众弟子得令后心中皆如一团乱麻,踟躇半晌却无半点办法,为了不辜负古今和叶蜀清的牺牲,只得心意一横转身快速逃离此地。 温苍道,尚可舟等人仍抱有一丝侥幸,欲伺机解救慷慨赴义的二人,然而还未动作便被叶蜀清摆手拒绝,毕竟她比任何人清楚,自己才是这场屠杀的导火索。 被劝返的几人眉团紧簇,狠一跺脚后忍痛割情地狼狈撤走。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仙剑派的绝大多数弟子已然抵达界门出口,与其它派别中抱有侥幸心理仍不舍得离开的人们驻足观望。 密密麻麻的人影们各怀心思,对遗迹中未知的宝藏依旧心存幻想,然当亲眼目睹王宫所在的位置被一道穹盖般的阵法结界笼罩,自内而外不断倾泻出电闪雷鸣的波动时,顿时背脊发寒,生怕被牵连进去,这才恋恋不舍陆续穿过界门离开。 反观古今这边此时却不好过,虽然自己与叶蜀清合力将黎政的注意力牵扯,才使其他人能顺利逃脱,可自己的脱身之法又该从何而来。 再看黎政新布的绞杀大阵已然成型,仅是阵仗便比前次的夸张十分,威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黎政的个人实力亦是深不可测,难以匹敌,叶蜀清此时的战力可忽略不计,古今只得依靠自己。 此时此刻,其之所以能短时间内拖住黎政,除却个人异能带来的提升,还得益于此前获得的白剑。 古今初得白剑时也曾短暂详究过,由于此器色如缟素,轻若无物,虽然造型独特却散发出与七殇剑如出一辙的气息,加之两剑相见时表现出的诡异举动,以及剑格上篆刻的再熟悉不过的“殇”字,不难猜测应是七殇剑中其一。 而正因此剑轻盈,故而才能与念力所化的光练有一战之力,否则若以沉重的黑色七殇剑作为依仗来抵挡黎政,只怕自己的亡魂早都过了酆都城。 可话虽如此,暂且具备的一战之力不过是风中泡沫,随着战况愈久,古今的劣势愈发明显,而更令人绝望的是眼睁睁目睹惶惶大阵遮天蔽日却无可奈何,俨然无所遁逃。 古今明白怨天尤人于事无补,唯有放手一搏方有一线生机。 如是笃定决心,古今孤注一掷,自腰间扯下赤袋,郑重其事地低语道:“此番是生是死全指望你了,若是日后还想吃香喝辣,便显灵帮我将其禁锢,哪怕一息也好,否则你我都将万劫不复”。 言毕,无管赤袋有无反应,便将其轻轻甩抛在半空。 面对浑身皮开肉绽的痛楚其视若无睹,昂首挺立抱气提胸,随即猛然爆喝:“戊!”。 随着戊字真言出口的同时,祭出黑白二剑,口中轻喃:“仙剑术之人剑合一”。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叶蜀清怔怔地看着古今所做的一切,绝望之余竟被对方功法蕴含的恐怖威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更令其闻所未闻,骇古震今的是:随着古今口中的真言蹦出,一圈圈无形的波动寸寸荡开,愈漫延愈广,速度不快但却令面前的空间都扭曲了起来。 不仅如此,黑白二剑同样毫不逊色,黑殇剑陡然变重,带动气息呼呼作响,白殇剑则变长一倍,成六尺六寸,双剑自真言的波动中窜出,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与此同时一道道气斩陡然自黎政的人俑身上爆裂,真言的波动甚至将其塑身震碎,而其竟然如刀俎鱼肉般毫无反抗,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崩裂,轰然爆裂成埃。 只是叶蜀清并不清楚,黎政之所以任人宰割,乃是赤袋不辜期待,关键时刻发挥神威将黎政禁锢在这片泥淖的空间之中。 随着人俑陶身消失无踪,叶蜀清顿时瞪目愕口,满眼尽露不可置信之色。 经此一役,古今虽然力竭却丝毫不敢懈怠,迅速吞服大把各色丹药后,无顾血流如注的双目,立即专注于破解阵法。 不知是天眼的神能过于离奇,或是自身对阵法的天赋卓绝,亦或是绝境中的运气太过逆天。 一炷香的时辰后,超然大杀阵竟被古今摸索着破解近半,躲在阵法中绝无仅有的安稳之隅,古今全神贯注,即便汗如瀑下也浑然不觉,叶蜀清则安静的守护在其右,恍然失神。 事态发展正如胸中计划一般按部就班,然而就在古今精神疲怠的某个瞬间,强弩之末的手指在操控一道芯火布入阵眼时,由于力竭导致出现了差池。 “糟了!”,古今暗骂一句,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随着那道芯火融入残阵,本已摇摇欲坠的大阵非但停止了土崩瓦解,反而变得愈发狂躁,紊乱不堪的同时甚至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师弟,是我的错觉么,为何感觉大阵即将暴走?”,叶蜀清本不想打扰专心致志的古今,然而当直觉告诉自己应当做些甚么,否则真将万劫不复时,才忍不住发出声。 “你的感觉不错,只是与实际略有出入,大阵并非暴走,而是即将自爆”,古今强颜欢笑,苦涩的声线平淡地叙说着骇世恐怖。 “甚么!”,叶蜀清花容失色,脂白玉面毫无血色。 “轰!” 伴随着惊天彻底的巨响,大阵终于崩裂开来,同时扭转穹宇的怪力荡漾而至,二人唯有眼睁睁看着咫尺距离的对方被浓烟狂风吞没。 “不要……”,一道歇斯底里的呐喊被彻底淹没。 自爆的阵法化作无形的威能朝四面八方寸寸碾压,所过之处皆被夷为平地,直至最后一道余波落在穹顶之上,本就裂纹遍布的仰衬愈发摇摇欲坠。 一个时辰后。 “咳咳” 一道娇弱的咳嗽声自耳畔传来,古今勉强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并未在爆炸中湮灭,与此同时鼻腔被某种淡淡的清香填满,胸前依有莫名的温软,想要起身查看却无力支撑。 身上之人感觉到古今的动作,当即坐起身来。 古今这才看清正是叶蜀清,只见其双颊绯红,娇羞地咳嗽一声,而后手忙脚乱地卷起覆盖在两人身上的长袍,不待古今开口便慌忙解释。 “抱歉,情况紧急未征得你同意,由于方才爆炸威力太甚,而我再无更好的依仗,唯有以这件避雷衣为护,用于抵挡爆炸余殃,并无冒犯之意”。 只是还未说完便被古今摆手打断,而后轻语感恩道:“若非师姐挺身而出,我只怕早已尸骨无存,感谢还不及,又怎敢有半点怪罪?”。 叶蜀清闻言后则埋头否认,绯霞遮面。 “精彩!精彩!” 正当二人间的气氛逐渐陷入尴尬时,忽而自残垣之外传来倒彩之声,听着熟悉的声音二人转头看去,发现竟是同门的执事庞狷。 叶蜀清当即表露出不满质问道:“庞执事,方才大战在即,手足被残,你跑哪里去了?”,只是话说一半便被古今扯住袖挽打断。 瞥一眼庞狷,古今并未过多解释,而是似笑非笑道:“师姐你错了,他此刻的身份并非是执事,而是渔翁”。 “不愧是明白人,既然被你看穿,那我也无需废话,交出来罢?”,见古今通透,庞狷不屑于再装糊涂,伸手便要。 “你早便知晓其中秘密?”,古今饶有兴致地盯着对方转移话题道。 庞狷有恃无恐地一扫四野废墟,堂而皇之地坦言道:“不错,不然你以为多年来本门遣我在外驻差都是游玩么?这黎蜀国中,称得上宝物的唯有七殇剑的白殇与皇帝黎政的宝阵奁,其余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财物罢了”。 叶蜀清被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惹得一头雾水,但其也非等闲之辈,通过二人的对话略微推敲,竟然得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再偷瞄一眼身边的古今,面对庞狷时满眼不屑与尽显鄙夷的神情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眼前的二人似有深仇旧恨,而且古今镇定自若的神情表明,其早已洞悉并掌控着局面,难怪他……”,叶蜀清恍然大悟,尽管无从知晓眼前二人的是非恩怨,但至少明确了立场与形势。 “既然如此,你在入城之前为何要贬低白剑价值以保全古今的安危,难道没有半点同门之情么?”,叶蜀清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不住地劝诫妄图唤回对方的一点良知。 “那是因为白殇剑若被他派所夺,庞执事就不一定有机会收入囊中,可倘若被我保管,其便有恃无恐,随时随地想取便取,毕竟以我的实力根本难如他的法眼”。 古今解释清楚其中缘由,摆手劝阻叶蜀清无需多费口舌。 “只是我也有一事不解”,对于古今二人的态度庞狷不置可否,反客为主地询问道。 “说罢,还看上甚么了?”,古今了然于胸,明白庞狷即将要说什么,却未直截了当说明,转而哂笑道。 “你放才施展的最后一式是甚么?似乎与仙剑术同源,却又不尽相同?”,庞狷被古今的翩鸿一招惊艳不已,抑制不住心中贪恋,询问其中秘密。 “眼力不错,因为那正是仙剑术最后一式人剑合一”,未料想古今竟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此言一出,不仅是成竹在胸的庞狷,便是一旁风轻云淡的叶蜀清,亦满目骇然,愣在当场。 第一百零四章 芳心暗许 “不可能!人剑合一早已绝迹半个世纪,即便是五大长老都不曾掌握,岂是你这种蝼蚁能妄想的?”,庞狷口口声声否决质疑,瞳孔却不自觉的扩张。 “方才你已领略过功威力,是真是假,无需解释你心自明,又何以昧心自欺?”,古今不多解释。 “好,就算是货真价实的仙剑术,你又是从何而获,还不从实招来!”,庞狷心急火燎地询问道。 “要说我能侥幸获得此术,实则皆因你而起”,古今却反倒不慌不忙卖起关子。 “哼,狡辩,我至今不曾见过此术,怎会与我有关?”,庞狷嗤之以鼻。 言至此处,古今也不故弄玄虚,转而问道:“还记得你用念道匹练毁我师父仙躯的那日么?”。 庞狷回想当日情形,不知其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便反问一句:“荒唐,难不成是你那榆木疙瘩的师父托梦传承给你的?”,话未说完仰天大笑起来。 “也算是罢,你走之后,我发现满地的残枝断叶中竟有一枚铜券,初时并未在意,然而当看清其上功法时,才发现是人剑合一,尽管我恨你入骨,但同样也得感谢你……”。 古今满脸揶揄之色,平静地道出来龙去脉。 听说仙剑派近乎失传的至强功法竟藏在众目睽睽之下,饶是叶蜀清的心性也难免恍惚,毕竟多年来多少惊才艳艳的弟子怀揣获得仙剑术最强一式的梦想,然而直至学成毕业也无缘见识,甚至一度以为人剑合一式不过是仙剑派的噱头。 庞狷亦如此,这也正是其不惜以青春来换,平白奉献多年的原因,虽然苦不堪言,索性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其等到了这一天。 二人被古今这般天眷地怜的运气彻底折服,毕竟谁能想到,自己那位高深莫测的师父对自己倾尽所能的传业竟不如一颗枯叶老树。 知晓真相后,庞狷当即如饥似渴地搓手顿脚,眼中膨胀的贪婪与憧憬满溢而出,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练就宝术后咸鱼翻身,彻底打破十几来年所受的屈辱。 回想当年,自己作为剑辰宗通过“走后门”才能在仙剑派求学的天才,被身边的其他弟子欺凌侮辱,当时自己便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加倍奉还,为此自己不惜卧薪尝胆,忍辱吞声,只为重新找回尊严和被人仰望的那份荣耀。 “白日梦做足了么?”,就在其深陷臆想之时,古今无情的嘲讽如同利刃刺入其之心脏,生生将其拉回现实。 “死到临头还出言不逊,废话少说,既然你俩暧昧情投,速速交出功法,我便予你们俩个痛快,让你们做个生死鸳鸯,否则”,庞狷口干舌燥,急不可耐地索要道。 闻听此言,古今则一转严肃的表情,开口哂笑道:“多谢好意,但我觉得还是活着有趣!”。 叶蜀清则掩去俏脸的绯红,冷峻的语气附和道:“莫与小人废话,动手便是”。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受死吧”,见二人毅然决然,庞狷在不废话,直接欺身而上,御两道光练照面袭来。 古今长呼一口气,正欲倾尽全力反击,然而还未动作便被叶蜀清挡在身前抢先出手,二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古今趁机服下几粒丹药。 高手过招,瞬息间已过招数十合,奈何叶蜀清劫后余生还未恢复,精气神依旧颓靡,不过盏茶功夫已落入下风,可预见走不出几招。 反观古今,此时争分夺秒恢复体力,叶蜀清争取的时间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庞狷的攻势如同暴风骤雨朝叶蜀清而去,叶蜀清则穷尽遗力抵挡,终在又苦撑数十回合后无奈力竭,被庞狷一招荡剑八荒辣手摧花,轻松击溃。 翩翩玉影如断线纸鸢倒飞,心底的幽暗深处一股无力感像洪水般肆虐,绝望再度涌现。 然而就在叶蜀清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审判时,一道温暖且坚实的力量凭空降临抱住了自己。 缓缓睁开双眸,见古今温润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感受到这股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全感,自古阴暗的房间内瞬间被照亮,耳根瞬间如火燎一般。 “师姐,接下来交给我罢!”。 古今轻轻放下怀中少女,缓缓起身目光凌冽,一步一印朝庞狷缓步走去,烟云变换的赤光似从自浑身的毛孔中渗出,周身的纹路仿佛能看清悦动的脉搏。 方才的丹药效用还未彻底发作,因此四肢百骸不断地咔咔作响,肉身的机能早已超出负荷。 尽管如此自己也别无他法,此时的状况一目了然,若是不赌上性命,自己和叶蜀清必定无法走出遗迹。 说完便在其崇拜的目光下再度包裹氤氲赤光,一步一印朝前缓步,每一步跨出,便听骨骼不堪重负咔咔作响,经脉亦有些超负荷。 一路走来,庞狷看似我行我素单独行动,但实际却潜伏在暗中监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而其最为注重的还是古今这名“特殊身份”的同门。 其余众人由于一心只在遗迹宝藏,因而并未过多关注他人,即便是四大门派相互提防,也不过对各门派榜上有名的高手稍加上心而已,对古今这等不起眼的弟子,若非侥幸获得将军的白剑后受人诘难,想必不会有人问津。 即便如此,庞狷却了如指掌,自古今击败将军俑起,直至此时此刻的表现,无不一而再三地刷新着自己的认知,因此其非但没有因为对方的疲态而心存藐视,反而严阵以待,准备狮子搏兔。 “接下来定要全力以赴斩草除根,否则若教他逃走,那必定后患无穷”,庞狷暗下决心,摆开架势,两道光练亦蓄势待发。 见时机已到,庞狷明白事不宜迟,抱着先手为强的决意,瞬间出现在古今面前。 “戊!” 说时迟那时快,古今以静制动,对着近在咫尺的庞狷便喝出天枢真言,空间层层荡开变得迟滞起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招,庞狷似乎早有预料,口中喃喃有词,与此同时整个人一闪而过便原地消失。 古今瞳孔一震恍然大悟,虽然天枢业书自己还未融会贯通,但毕竟一路来施展多次,既然早已被监视,以庞狷的狡诈又怎会不设防备。 感受到头顶电掣般袭来的杀招,古今脚尖轻点,口中轻诵一句“踪无不定”,同样消失在原地,与此时刻,方才的位置被一道光练轰然掀翻。 两道光练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古今的残影接连被击散,一黑一白两柄七殇剑与光练纠缠。 随着体力急速流失,古今明白如此下去无异于温水煮青蛙,最终难逃厄运,唯有背水一战才有机会。 倏然停止身法脚步,古今立定身形,两柄飞剑勉强抵挡住光练的攻势后悬停在左右。 “怎么?放弃了?”,庞狷被古今莫名的举动慑的强稳住姿势,昂首睥睨道。 其看似高高在上的姿态下,实则如履薄冰,毕竟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究竟是否还有其他底牌无从得知,自己终日乾乾多年,可不能重蹈犯无脑人俑的覆辙。 古今也正是看出这点,方能胆大包天地以身犯险。 “仙剑术之人剑合一”。 机会稍纵即逝,古今趁此间隙迅速摆开架势,口中轻吟一句,御两柄飞剑以惊涛骇浪之势向庞狷袭来。 庞狷才明白对方哪还有底牌,一切装腔作势只不过是穷途末路时的垂死挣扎。 但尽管如此,人剑合一的威力不容小觑。 眼见无数剑影在视野中逐渐放大,庞狷立即召回两道光练准备奋力抵挡。 “桀桀,我只要撑过这招,你便是刀俎鱼肉”,庞狷满脸洋溢着计谋得逞的奸笑嘲讽道。 反看古今,此时早已眼神迷离,牙齿紧咬下发出“咯咔咯咔”的声响,嘴角的献血止不住地溢出,察觉到背后悄无声息的袭来的攻势,不禁苦笑一声。 “尽力了!” 由于伤势过重,加之人剑合一消耗过大,眼看要在对方身上绽放的剑花因自己脱力而夭折,非但对庞狷未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自损八百,最为要命的背后还有一道防不胜防的暗袭,且已近在咫尺。 “放心,我会留你一息性命,毕竟人剑合一还未到手,桀……” 庞狷的喜悦溢于言表,俨然无法克制,然而就在其幸灾乐祸某刻,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一切,周遭的一切霎时如泥牛入海动作缓慢,尤其是庞狷,此刻惊惧的表情如同慢放,这股力量的来源正是古今自己腰间的赤袋。 借此一白,古今在对付庞狷前,实则已召唤过赤袋无数次,然而其无论如何都无动于衷,索性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故而欣慰至极。 就在三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赤袋自愿显威,先是两道光练吸收,而后将古今背后袭来的暗器震碎。 古今这才看清暗器,这道暗器乃是一枚玄银雕凿。 分碎成屑的雕凿碎迸射而飞,尽数落在庞狷肉身之上,随着噗噗声不绝于耳,庞狷的身体霎时间变得千疮百孔,随着其倒地不起,这片空间才逐渐恢复平静。 奄奄一息的庞狷被瞬间扭转的局势搞懵,努力召唤光练却发现杳无音信,似是自己从未有过一般,加之莫名遭受的致命重创,一时间陷入恍惚,久久不能清醒。 见庞狷失去行动能力,古今则是艰难起身朝叶蜀清蹒跚而去,欲要上前救援。 “师姐,快服用……” “咔哒” 古今俯身蹲下摸索出几粒丹药,然而就在其准备送入叶蜀清的樱唇时,一块拳头大小的板陶掉落在不远处摔碎。 不明所以的古今循着板陶落下的方向抬头望去,竟发现高耸的穹顶上,原有板裂的细微纹路此刻如劈罗天地的闪电,将穹顶迅速分割,与此同时大地震颤,天穹嗡鸣。 随着板裂的豁口纹壑愈来愈密,愈来愈宽,终于在某一刹那轰然崩塌。 第一百零五章 孤男寡女 零星的板陶碎片接二连三地掉落引发连环效应,顷刻间如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待到药丸挤进叶蜀清的玉口,古今早已不堪重负,透支过甚的修罗体与体纹自行拢回,随着最后仅剩的意志弥散,终于肩瘫胯软昏死过去。 不远处血肉模糊的庞狷见到此景,似乎预见到甚么可怕后果,其竟然强打精神,不惜损耗精元,用以此换来的短暂体力拖着残躯向宫殿外逃离。 “轰隆!” 伴随着一阵惊天撼地的震动,遗迹的穹顶轰然垮塌,巨大的板陶如彗星雨般陨落,携带雷霆万钧之力,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黑暗瞬间席卷整片空间,而后归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疼疼!”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传出一阵微弱地呻吟,正是命硬如钢的古今。 醒来的古今无暇庆祝死而复生,虽感恩上天有好生之德,却同时被浑身散架般的剧痛折磨的粗喘嚎呼。 正准备起身摸索,却忽觉胸前被一席温软压制,阵阵热呼随之而来,夹杂着淡淡荷香沁入鼻脑。 费力地掏出萤曜石光照探查,才发现叶蜀清此刻正趴伏在自己的胸前熟睡。 眼前的一幕令古今手足无措,毕竟自己才是风华少年,哪里如此亲近过异性,当即极力回想事发前的一幕,脑海中才隐隐浮现叶蜀清在最后一刻焦急扑来的画面。 心底升起缕缕暖意,古今则未刻意惊扰叶蜀清,只借助微弱光线扫视四周环境,才发现二人全然被坍塌的废墟掩埋,分不清东南西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二人所在的位置恰是几方穹盖板陶犄角形成的狭缝。 古今虽然轻手蹑脚,但细微的动作依然惊动了叶蜀清,此时她睡眼惺忪地伏起身,恰好借助微弱荧光与古今四目相对。 “啊!”,叶蜀清如触电般倏然正襟危坐,语无伦次道:“我……你……醒了”。 古今微笑致意,在对方的搀扶下艰难起身,背倚石板调整好坐姿。 为化解尴尬,古今询问起此时的境况,才知晓自己已昏厥沉睡了三五日之久。 待稍缓精神,调养伤病后恢复些体力,二人随即四下搜寻出路,却发现头顶的废墟此刻严丝合缝,全无半点逃生渠道,加之二人身负伤痛并未痊愈,若要强行破除障碍只怕会适得其反,无奈之余只得寄希望于外界的救援。 二人各自服用些丹药,着手调养生息,随着肉身精气逐渐恢复,时间亦一分一秒流逝,被困的二人逐渐失去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或是半月,或是一月。 由于空间逼仄与外界隔绝,二人处境愈发窘迫,无以补给致使心理悄转,加之孤男寡女皆未经人事,此刻气氛逐渐桃暧杏昧。 不仅如此,自事发以来,叶蜀清仿佛大变活人,不仅对古今态度急转,关怀备至,且全无从前的冷傲与冰霜,反倒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般温婉依人。 察觉到变化的古今当即装傻充愣,由于形势不便,此时既不能修习天渡经,亦无法精进武学功法,唯有整日全神贯注的盘坐沉淀修为以避免窘况,即便叶蜀清主动答话都置若罔闻。 “难道我真如此讨嫌么?” 这一日,正当古今口干舌燥试图再度静心时,叶蜀清忽然开口,语带郁怨道。 古今闻言,心知自己的举动适得其反,被对方误解,连忙道:“师姐何出此言?”。 “倘若不然,为何多日来对我视若无睹,如今你我唇齿相依尚且爱答不理,岂非已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见叶蜀清语带凝噎,美眸含晶,古今只得轻叹后实话实说。 “师姐误会了,并非如你所想,实不相瞒,只因你我男女有别,倘若稍有亲近,恐怕传出去有辱你的清白,如是而已”。 古今言语诚恳,叶蜀清才明白了其中用意,释然后继而反问道:“那你以为如今这般出去,旁人便不会说三道四了?”。 古今被噎不知如何回应,自己又何曾不明白事态影响。 “再者说,如此绝境我俩能否生还都是未知数,哪还顾得了闲言碎语”,见古今不吭声,叶蜀清环顾一圈牢笼般的废墟,畅然释怀道。 一语道破,二人适才豁然开朗,而后莞尔一笑,促膝长谈起来。 两人谈天说地,道古论今,自成长趣事讲到修为心得,相谈甚欢一发不可收拾,不知觉间又过了多日,直至某日,古今提及到一个看似寻常的话题。 “师姐如此通情达理,想必令尊也是雍贵儒雅罢?” 叶蜀清前一刻依旧桃花满面,然当听闻令尊二字,骤然花容霜结,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古今见气氛突变,当即岔开话题打诨道:“咳,瞅我犯此漏病,长辈家事不提也罢”。 “我父亲乃卑鄙小人”,叶蜀清银牙紧咬,低声道出一句。 赧颜于自己挑起事端,古今正欲打断,却不成想叶蜀清似乎下定决心,随即郁声道:“若你不嫌弃,可否允我诉诉苦肠,如不情愿我也不强求,毕竟我所说的尽是些丑事”。 古今不知如何宽慰,只轻嗯应了一声,而后便认真听叶蜀清娓娓诉说,也正因于此,自己才对面前这位冰雪美人的身世和这般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 据她所说,自己的父亲年少风华时是位浪荡不羁的公子哥,机缘巧合下之中,在一次佳节盛会中相中身为大家闺秀的母亲,自此便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最终二人喜结连理。 然而直至洞房花烛当夜,母亲才看清其之真面目,往日那个对自己无微不至,相敬如宾的男人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恶魔。 自那天起,这名风流倜傥的男人性情大变,整日或是沉溺花柳烂醉如泥,或是暴戾乖张,一回到府中便对母亲拳脚相加。 可即便如此,母亲对其却一如既往,非但没有丝毫抱怨,依旧悉心侍奉,本是娇生惯养的母亲既要操持家务无所不干,更要强忍被蹂躏摧残后的痛苦,护全并抚养襁褓中的自己。 时隔几年后,饱受摧残的母亲终于不堪重负卧床不起,而这名无情之人竟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毅然决然弃母女二人而去,并凭借自己的花言巧语和俊俏相貌,在极短的时间内傍上另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自此再无任何往来。 自此之后,半身不遂的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母亲担忧府上势弱导致叶蜀清自小遭受欺负,迫不得已招赘男主,寻求生计保障和心灵寄托。 随后母亲经过多重考察,终于下定决心,将府上一名踏实兢业,持重和善的鳏夫招赘为夫,虽然两人并无夫妻之实,却好歹让堵住了外界的流言蜚语和登徒浪子的烦扰。 然而麻绳转挑细处断,就在叶蜀清十岁生辰那年,这名看似老实巴交的继父竟在酩酊酒醉后满口污言秽语,欲对自己行禽兽之事,自己在拼尽全力在府内逃窜呼救,然而当赶来施救的家丁见是自家老爷后,或是视若无睹,或是赶去向夫人禀报,再无半点作用。 索性苍天睁眼,正当自己蜷缩在无路可逃的角落苦苦哀求,万念俱灰无比绝望之时,仙剑派宗主剑太清御剑路过,察觉到事态后伸出援手将自己救离魔杖,就地正法了人面兽心的继父。 剑太清因觉二人有缘,且见叶蜀清念道天赋极佳,便开口表明惜才之意。 而后叶蜀清便在剑太清治愈了母亲的瘫痪之疾后,拜入仙剑派门下跟随大长老公孙必修行。 由于修炼天赋绝佳,加之自小心性坚韧,自拜入仙剑派后不出三年已实力不俗,奈何天意弄人,予则另取,正当叶蜀清庆幸生活终于步入康庄大道时,厄运又一度找上门来。 三年之前,叶蜀清照常收到家书一封,本以为又是母亲的叮咛与嘱咐,可当那个早已被掩埋在心底的男人名字再度映入眼帘时,脑海中不愿提及的恐惧和愤怒再度涌来。 那个曾抛弃妻女的男人再度暴露本性,被招赘的大户人家扫地出门后,竟再度缠上母亲,由于其恶习未改,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与虎狼为伍,与许多亡命之徒沆瀣一气,不仅强行霸占了家业,且将母亲软禁了起来。 此刻的叶蜀清心性已不同往日,从书信中得知母亲如今的处境,以及一众恶党的讯息,自己深知以此刻的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门派规矩严格,自己唯有苦练本领,等待有朝一日解救母亲于水火之中。 随后的故事便可想而知,时至今日,自己羽翼渐渐丰满,原本准备借助遗迹之行获些造化,以助长报仇之事的筹码,可怎料非但偷鸡不成,反而生身遭困,自身难保。 说到此处,叶蜀清触景生情,不禁声泪俱下。 眼睁睁看着哭作泪人的倔强少女,古今不敢设想如此苦难竟发生在一名娇柔的少女身上,心有怜惜却不知如何宽慰,毕竟自己无半点经验。 思来想去只得低头在玉戒中翻腾起来,而后轻声道:“喏,别哭了”。 叶蜀清顺手接过古今递来之物,本以为是手帕,不觉心中暖意徐升,可当发觉手中一沉,不禁展眸打量,才发现手中多出一枚铜券,心中顿时满是疑问,弄不清这名直男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戏耍自己? 然当其借助淡淡荧光看清古今郑重的神情时,才若有所思地低头凑近仔细研究起来,当几枚小字照入眼中,叶蜀清才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古今。 “人剑合一?” 第一百零六章 转危为安 望着手中朴实无华的铜券,沉甸甸的份量如同万钧大山镇住了这颗虚躁的心,恍然抬头,阑珊光线中的古今目光如炬,如同烈阳般普照,瞬间消释了幽谷中的千年寒霜。 “虽不知我俩能否死里逃生,可越是这般时候,越该沉静心意稳住情绪,万不可躁乱慌张”,古今声如滚雷道。 叶蜀清明白其之蕴意,尽管此礼对自己而言价值非凡,甚至可能成为自己报仇雪恨的关键,可毕竟太过贵重,自己又有何理由心安理得的收下。 看出叶蜀清的纠结和迟疑,古今明白是其倔强的自尊在作祟,当即若无其事道:“反正我已习会,正准备卖个好价钱,方才你救我一命,就当作抵偿罢,权当我沾点便宜,毕竟作为世界未来的主宰,我的命可绝非一块破铜烂铁可比”。 就在其装腔作势侃侃而谈时,只见叶蜀清忽而欺身凑了上来,一双杏眸牢牢锁定自己似要滴出水来,愈来愈近。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古今手足无措,一时间口干舌燥,迅速侧首,环顾左右而言他道:“咳咳,此式高深莫测,晦涩繁坳,须当安静修习,师姐你先观演,我不打搅了”,说完便要挪走。 “好罢,不逗你了,谢谢你!”,叶蜀清则收起暧意,转而调笑一句后郑重致谢,言毕则原地盘坐研习起来,某种异样的情绪也在一刹那间被其悄然掩去。 白驹过隙间又过了约莫十来日,破落的废墟几近万籁俱静,除了气若游丝的呼吸声外,再无半点响动。 被困的二人由于长时间未进食,早已奄奄一息,加之密闭的空间内氧气逐渐殆尽,俨然山穷水尽,命悬一线。 或许是命不该绝,正当二人岌岌可危之时。 “噗通!轰隆!” 伴随一道道巨响引发剧烈的震颤,不一会儿功夫,头顶的掩埋的穹盖碎方陡然豁开,缕缕光线随即铺散开来,与之而来的还有浪涌般的新鲜空气。 忐忑与惊喜交织,重获新生的二人虽然精疲力竭,然当看清刺眼的光芒中的身影是宗主剑太清后,才欣慰地相视一笑,昏迷过去。 几日后的上晌,当和煦的温暖铺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轩辕峰的庭院中早已人满为患。 但见庄严的须弥座上,白玉栏反照出神圣的晶亮,仙剑派宗主剑太清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仙风道骨尽显仙人之姿。 左右佐侍的五位长老身着诸色礼袍,庄重肃穆,场中各峰弟子全聚,阵列整齐,足足五六百人,如此浩大的场面令人惊叹。 “今日之所以召集本派所有人举行此会,只为两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一月前的黎蜀国遗迹之争,幸得参加的弟子们精诚团结,无所畏缩,才教我派成为此行最大赢家,而依照我宗规矩,应由立功建勋的弟子依序择选一样宝物”。 剑太清中气十足,声震四方,使得在场弟子无不心砰直跳。 望着半空中悬旋的形色各异的宝物,在场众人无不眼红,尤其是古今,先是暗暗抚摸指间的玉戒,生怕剑太清收回已被自己据为己有的几样,却又抬头贪婪地盯着琳琅满目的宝物猛吞涩津。 而后在剑太清的指挥下,由大弟子叶蜀清先行开始,所有参与遗迹之行的弟子逐一挑选。但凡挨到自个挑选时,弟子们亦不矫情,迫不及待地报出心仪的宝器功法。 随着盛况如火如荼地进行,直至龙泉峰最后一名女弟子云壁殊挑选妥当,古今掌心的纹路都快磨平,然而却迟迟不见自己的名字。 就在其抓耳挠腮时,只见剑太清满意地捋了一把胡须,随即不慌不忙继续道:“截止目前,进入遗迹的五峰精英皆已心圆志满,然还有一人情况特殊,那便是菩提老树的弟子古今,想必众位弟子们已有所耳闻,此番遗迹中堪称重宝之一的霜白色念剑便被其收入囊中”。 此言即出,古今瞬间神色紧绷,心中暗叫不好。 然而剑太清却并未如其所料没收白色的七殇剑,而是大喘气道:“正所谓名驹配良将,因此将这柄宝剑权归此子所有,想必尔等无有异议,毕竟此行之险迭全在我等预料之外,此乃是老夫失职,同时需感谢古今小子,若非其在生死存亡之际舍身忘我,为其他弟子争取分秒生机,我宗恐将损兵折将甚至元气大伤,老夫亦将无颜面面对世人,加之其机智过人破坏遗迹空间,使如老夫这般境界之人能够自由出入,不仅获得大量宝物,且挽救了我派的未来,因此老夫做主,允许再让其另挑选一宝”。 剑太清不容置疑的语气附以无可厚非的事实,在场众人无不点头应是。 听闻有此等好事,古今当即顾不得许多,狠咽大口涎水,高声抱拳道:“弟子拜谢宗主厚恩,弟子选择宝阵奁!”。 此言一出,方才还振奋热情的现场瞬间静谧如夜,落针可闻,即便是剑太清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莫要贪得无厌,整座遗迹唯有此物与白色念剑算得上重器,你既已得其一,还恬不知耻妄图另一件,成何体统?”,不待其他人反应,公孙必首当其冲厉声呵斥道。 虽然其言之有理,但古今却明白此物对自己而言何其重要,便并未理会,只是望穿秋水般盯着剑太清。 剑太清亦有些骑虎难下,自己本欲借此良机敲打和鼓舞其余弟子,使他们能够明白同心协力和甘于奉献的初衷,一心想着这名机灵鬼能够明白深意,配合自己唱好这台戏。 然而天不遂人愿,意外突生,剑太清知晓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只得递出下梯询问道:“倒也无碍,这宝阵奁虽是不俗,却毕竟无人堪使,想必古今小子迫切渴求,应是有何重用罢?”。 说话间猛递眼色示意古今借坡下驴。 “因为贵!”,古今却似乎充耳不闻,脱口而出回应道。 这番回答令本就窘赧的剑太清老脸通红,其他人更是无语至极。然而正待公孙必再度准备破口大训,却忽见剑太清释怀般哄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财迷,也罢,老夫一言既出便驷马难追”,剑太清朗声畅笑,言语间心念一动,宝阵奁便划空成线朝古今而去。 小心翼翼地接过宝物,古今则如获至宝般上下打量,满心欢喜爱不释手。 随着小插曲闭上了第一件事的帷幕,剑太清才镇定自若,继续亮声清语继续道:“这第二件事,便是一年一度的宗榜之争计划在一月后举行,因此老夫殷切盼望今日在场的所有弟子能够戒骄戒躁,争分夺秒把握这一月时间”。 待其最后一字落下,轩辕峰霎时欢呼声震耳欲聋,经久不息。 此次大会落下帷幕,随着众人逐渐散去,轩辕峰瞬间门可罗雀,古今则从几名意犹未尽不肯离去的弟子口中得知,宗榜之争的真相。 宗榜之争即为仙剑派宗榜争夺排名的而举设的盛会,而历来的英才豪杰,唯有通过宗榜之争的考验,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仙剑派举足轻重的人物,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也正是弟子们学成下山后作为开宗立派,振族兴门依仗。 古今虽然对虚名和权利毫无兴趣,但当听闻能够与各峰精英一较高下,不自觉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曦和归墟,稀落的星辰初挂玄空,古今此时正端坐床榻潜心修炼,忽然听闻有敲门声传来,不禁敛气收息,起身开门。 推开房门才发现来者竟是叶蜀清,此时她身穿一袭白衣,长束马尾背手藏娇明眸如月。 见古今愣头愣脑,不禁咯咯笑靥如花:“怎么?不欢迎我么?”。 “怎么会呢,荣幸之至!”,古今回过神,立即引手招呼。 二人看似有说有笑,然当面对面落座后,却如拔舌封喉般成了哑巴,房内气氛骤然变得静谧且窘迫。 “我准备回家一趟彻底解决后患,因此特来向你辞行”,望着古今抓耳挠腮的滑稽模样,叶蜀清率先开口。 闻言后,古今这才恢复平静,似乎都在意料之中,轻声回应道:“宜早不宜迟,也好,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 “既然如此,明早我为你送行”,未料想叶蜀清的行程如此匆促,古今忽然灵光乍现,而后微微一笑挤眉弄眼道。 “不用,你且好生修炼,备战一月后的宗榜之争罢”,叶蜀清连忙摆手婉拒。 “不容拒绝!”,古今却故作严肃,斩钉截铁打断道。 见拗不过眼前的倔驴,叶蜀清只得乖巧地点头答应。 随着三言两句达成共识,两人此时面面相觑,现场的气氛再度变得尴尬起来。直至闷声品茗茶过三巡,桌上的茶壶渗不出半滴,叶蜀清方才干咳两声,起身行礼离去。 目送叶蜀清离去,古今则迅速自玉戒中翻找,随后取出一物。 “游鱼得水,是时候用用了”,原来其取出的正是许久未用的阵灯。 精心地擦拭一番后将阵灯摆放在身侧,随即又掏出今日所获的宝阵奁稍作研究。 将念力注入宝阵奁中,回想起黎政皇帝俑当时的姿态,细心察看之下才发现其内四壁和天顶布满星辰座象,底部则沟壑山河分布,竟然如同一方小世界。 “真是宝物,无怪其能够保存囫囵阵法!”。 待到探明其中秘诀,古今迅速自玉戒中翻找阵材,由于此前经验丰富,因而此刻操作起来得心应手,顷刻之间,阵灯已然芯火熊熊。 随着古今的指尖连弹,阵灯芯火如同连珠陆续落入宝阵奁中,散落至四面八方消失不见。 翌日拂晓时分。 此刻乘云台上高不胜寒,一道秀影独伫,感受着微风拂过鬓发,听到身后的动静迅速转过身。 被曙光映红的古今则牛喘龙吸,倒顺气息后才咧嘴痴笑道:“幸好赶上了!”。 第一百零七章 积怨成仇 理顺气息,古今自玉戒中小心翼翼取出一物,托起叶蜀清柔荑轻轻托付,憨笑道:“带上它,或许能对此行有所助力”。 叶蜀清看清掌中之物乃是宝阵奁,当即明白其之用意,但碍于接受对方太多帮助想要婉拒,然当对视上古今不容置疑的眼神,便不再矫情颔首收下。 叶蜀清虽然对阵法之术一窍不通,可当遵照古今的指引将念力注入宝阵奁时,顿时被若隐若现的阵法所释放出的威压慑的脊背汗涌。 “此中乃是一座完整大阵,即便不是阵法师亦可如臂使指随意驱动,只可惜仅能用一回,因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随意糟蹋咯”。 古今煞有介事地将宝阵奁及阵法妙诀传授妥当,待到最后一字落下后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叶蜀清则双眸含柔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后轻声细语道:“谢谢”。 “嘿嘿,客气”,古今则憨脑痴笑道。 两道身影沐浴着曦光相视而立,许久后叶蜀清才神情复杂地望着古今道:“快回去休息吧,眼窝都快赶上熊猫了”。 “好,预祝师姐事成欣归!”。 古今抱拳作礼,叶蜀清这才毅然决然御剑破空而去。 遥望着远去的背影,古今则舒适地伸个懒腰就地一躺,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呼呼睡了过去。 一晃半月时间过去,这日上晌。 院中菩提老树的依旧不动如山,曾被斩断的枝干已从侧面抽出新芽,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为数不多的水分。 “嗡” 倏然间,一道波动自古今的房间荡开,将萌芽柔弱的身躯抚动摇曳。 透过窗缝向内探视,此时的古今目光矍铄,紧握双拳,满意地打量着身上的变化。 “嘿嘿,终于突破至四阶了!” 感受着愈发深邃的念道境界,古今喜不自胜。将念识拢回体内,不禁重新审视起自身的实力和底牌。 只见其双眼微眯,随着心念一动,周身肤表骤然缩紧,与此同时有道道诡秘纹路逐渐浮现,感受着上下寸厘间蓬发的力量,仿佛出手便能击穿苍穹,用念力外观细数,体纹数量竟有六百三十条之多,遍布浑身的每块肌肤。 “若以这般力量全力一击,想必能够崩山分海罢!”,爆炸性的力量令人不觉盲目。 欣赏陶醉一番,适才自唤出黑白七殇剑,翻来覆去研究起来。 黑殇剑已跟随自己多年,已然再熟悉不过,随即将目光转向才获不久的白殇剑上。 要说此剑,自外观而言,通体雪白纯净,如白云脂玉般无半点瑕疵,且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看似三尺有余的利刃竟轻若无物,仿佛没有丝毫重量,无怪能够堪比五阶至强的光练。 要说美中不足,便是五阶至强的念道匹练乃自己念识所化,因而更为得心应手罢了,好在聊胜于无,总归有白殇剑加持,自己方有资格与五阶至强较量,否则以自己的寻常手段,唯有被按地碾压。 双手各持一柄靠近对比,发现两柄神兵恰如太极两仪相辅相成,一重一轻,一黑一白,形成鲜明对比。 虽是如此,但还有一事至今掩藏在心底,那便是当日与黎政皇帝终极决战之时,自己在施展人剑合一式的过程中,黑殇剑竟陡然变重,白殇剑亦诡异变长,因此才使得仙剑术的威能倍增,从而轻松斩断皇帝俑的肉身。 心有所明,但无论自己如何琢磨试探,黑白双剑皆无动于衷,无计可施唯有情景重现。 如是果决,古今立即御两柄神兵严阵以待,凝意回想当时的感受,其眉头骤攒,下一刻猛然怒睁精光,口中低喝“人剑合一”。 与此同时诡异的一幕再度发生,黑殇剑陡然加重,较之前凭空重出一倍,白殇剑则亦较原本长出一倍,伴随着异象再现,人剑合一式展现出的威能亦成倍增长。 知晓后的古今往复验查三番,结果皆如出一辙,虽然依旧弄不清其中秘要,但好在有益无害,只得就此作罢。 收起神通宝器,古今起身整装理服,轻哼小曲准备出门。 “咚咚”。 还未触碰到门户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古今不解从未有人光顾的房间怎会接连来客,思索间打开门扇,才发现门外所站的乃是轩辕峰大长老公孙必。 见对方和颜悦色地望着自己,古今立即躬身行礼:“不知公孙长老突然莅临有何指示?” 被对方笑而不语的神情盯得寒毛倒竖,古今率先开口询问。 反观公孙必,先是左右环顾一番,而后柔声低语道:“有一事须与你商议,可否到屋内细说”,说完无管古今答应与否,跨步便径自走到桌前落座。 古今则沏茶敬上,而后才开口问道:“请大长老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我近来听外界传言,你手中有遗失已久的仙剑术最后一式‘人剑合一’,因而特来与你商讨,望你能顾全大局,不吝与同门共享,我作为代理宗主,抛头出面义不容辞”,公孙必踌躇满志,大义凛然侃言。 古今闻言并未立即应允,而是耷眉忖度,而后抬头反问道:“并非弟子不明就里,只是不解为何偌大宗门能将招牌宝术的招式遗失呢?”。 公孙必似乎早有预料古今会如此反问,脱口而出回应曰:“此事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由于当年宗主在习练时不慎疏忽,导致最后一式遗失,而这宝术的铜券有且仅有一份,故而失传,再无音讯”。 “如此说来弟子就更不明白,既然铜券遗失数十年,那为何不由宗主手把手亲授呢,虽然也有个别功法只能通过卷宗之上的剑意去领悟,但人剑合一却并非如此,但凡有前人传授便可修炼,如此简单的道理弟子还是明白的”,古今言之凿凿,有理有据道。 公孙必则自哂一番,哭笑不得地解释:“我等也这般想,奈何宗主常年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我等即便是想学也毫无机会啊”。 牵强附会的理由破绽百出,古今万般不信,随后摊手道:“唉,既然如此只得如是奉告,实不相瞒,弟子此次在遗迹中闯荡,先是三番昏厥,后又被困逼仄狭缝,一来二去竟将本门至宝弄丢,方才与您舌争便是想借机搪塞过去,但毕竟事关重大委实无奈,还请大长老降罪”。 公孙必恁是未料到对方竟然以更加奇葩的借口推脱,不由老脸葱绿,随即故作镇定,强颜欢笑道:“如此疏漏确实属大罪一桩,不过倘若你肯口耳相传分享,依老夫料想他人也不会有所怪罪”。 “可是……唉,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弟子这人面猪脑,蠢笨愚钝,已然将术法要义忘的干净,如今着实想不起来”,古今故作苦恼地自怨自艾。 公孙必至此早已忍无可忍,顿时面色阴郁道:“若真是如此,那可否容许老夫探识入海,好让老夫死了这条心,毕竟事关重大,非同小可”。 “万万不可,弟子脑中尽是些腌臜龌龊之念,最怕他人洞悉,到时只怕无颜苟活”,古今则不留一点可乘之机。 见无计可施,公孙必恼羞成怒,当即面如铁青恨恨道:“枉我仙剑派对你厚待有加,未想到小厮竟如此忘恩负义,既然如此,你且好自为之”,说完摔门而去。 古今望着吱呀作响的门扇若有所思,对公孙必之言并未过多理会,毕竟根据身边同门对此术的态度来看,此中应有蹊跷,若依自己所见,只怕另有隐情。 思虑三番却毫无头绪,闲情逸致一扫而空,当即悻然关门静心敛气自顾修炼。 随着宗榜之争如期而至,这一日,古今的房门再度被敲响。 “谁?”,古今起身向前扬声询问,同时意念引动,门扇无风自开。 待看清来者,其先是怔了一刹,而后微然一笑。 门口亭亭玉立的身影凹凸有致,一袭白衣翩然如落入凡尘的仙子。 “几日不见,不认识了?”,见古今不语,对方率先莺转般的嗓音打趣道。 “怎么会,快请!”,古今尴尬咧嘴,招呼进屋。 手忙脚乱地斟茶请茗,而后两人相视而坐,古今才关切地开口询问。 “事情办妥了?”。 “嗯”。 随即二人便寒暄起来,无消多言,来者正是轩辕峰大弟子叶蜀清。随着她侃侃而谈,古今也知晓了此行的详细经过。 据其所说,由于此次自己有备而去,预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使事态发展如计划一般。 其先是悄无声息地潜入府中,谨慎部署周密计划,利用时间差将人渣父亲和与之狼狈为奸的歹人恶徒们逐个击破,绳之以法,而后解救母亲于水火之中。 而此期间有个不得不提的小插曲,那便是其中一位看似羸弱不堪的男子,实则是恶党一众的首脑,此人非但实力强横,且善于伪装使用诡计,也正因于此自己才掉以轻心,就在对方偷袭的千钧一发之际,若非自己习得人剑合一,只怕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更遑论大功告成。 解决完一切,为防止邪恶死灰复燃,其便利用古今所布的天朗地清阵的晋阶版将带徒的据点捣毁,直至将家中事务打点妥当,方才告别母亲返回宗门。 听闻此处,古今不禁发自肺腑地为对方感到欣慰,真意庆贺。 然而待到正事说尽,屋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静谧的气氛持续良久,直至叶蜀清起身告别,古今也不再挽留。 望着豁然开朗,焕然一变的叶蜀清,古今由衷意足。 而就在叶蜀清推门将离开时,其忽含情回眸道:“我如今后悔不已,不知你之前说的以身相许还作数不?”。 第一百零八章 披荆扬鞭 在仙剑山如梦如幻的仙境之中,叶蜀清桃眸含情,脉脉地望着古今,那目光恰似春日暖阳下潺潺的溪流,轻柔且满是眷恋。 古今被这突如其来的深情注视弄得不知所措,仿若一只迷失在繁花丛中的小鹿,只得干咳几声,试图以玩笑之语打破这令人窘迫的氛围:“师姐待我态度急转,莫不是迷恋上我的美色了?” 他本期望这玩笑能如一阵清风,吹散眼前暧昧的迷雾,让一切回归往昔的自然。 叶蜀清却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桃花,温婉依旧,轻声回应:“有些罢。” 她的声音如同山间清脆的鸟鸣,婉转悦耳,却在古今的心湖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本意只是打个哈哈缓解僵局,没料到叶蜀清似是而非的肯定回答,如同一把利刃,轻易地划破了他勉强筑起的心防。 古今一时慌了神,只得插科打诨:“诶,毕竟年岁有差,恐怕不合。”他眼神慌乱地游离,不敢直视叶蜀清那炽热的目光。叶蜀清却步步紧逼,宛如英勇无畏的女将,连环话语让古今哑口无言:“可俗世不常说女大三抱金砖么?” 她的言辞犀利,如同细密的蛛网,将古今紧紧缠绕,使其深陷其中难以挣脱。古今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出应对之策,可那空白的思绪如被浓雾笼罩的山谷,迷茫混沌。 就在古今欲言又止,仿佛喉咙被无形之手扼住时,叶蜀清扬手轻挥,洁白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只留下一句:“莫要急着回绝,往后日久,你指不定会回心转意呢。” 言罢,她宛如灵动的仙子,御剑而起,瞬间消失在湛蓝无垠的天空,只留下一道绚烂夺目的剑影流光,仿若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在古今心中留下了一抹难以磨灭的痕迹。 此时,漫天的晚霞如绚丽多彩的织锦,在天空肆意铺展蔓延。那如火焰般燃烧的晚霞映照在叶蜀清水灵的肌肤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红纱。不知是晚霞映红了她如桃花般娇艳的面容,还是她粉嫩的胭脂染透了天边的云幔,一切都显得那般迷离美妙。只留怔怔出神的古今站在原地,望着叶蜀清离去的方向,摇头苦笑。 闲逸的生活并未如潺潺流淌的溪水般持续太久,仿若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泛起层层涟漪。随着众人紧锣密鼓地筹备,仙剑山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压抑氛围笼罩,到处弓满弦张,紧张的气息如同春日里弥漫的浓雾,浓稠得化不开。 直至那重要的日子如约而至,仿若一场盛大的乐章即将奏响高潮的序曲。 此时的赤霄峰早已人满为患,热闹非凡。俯瞰峰野,那郁郁葱葱的绿荫之上,仙剑派所有弟子齐聚于此,人头攒动,恰似夏日里密密麻麻的蚁群。 逐一打量,数百少年才俊目光矍铄,仿若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即将踏上一场荣耀与梦想的征途。 就在众人前方半空之中,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凌空而立。他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翠柏,岁月在他老而弥坚的面庞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却也洋溢着欣慰的神情,仿佛一位辛勤耕耘的农夫望着即将丰收的田野。左右侍立的是几位高高在上的长老,他们神情庄重,眼神中透露出威严与智慧,仿若守护仙山的神只。 剑太清,这位仙剑派的中流砥柱,中气十足地宣告:“今日我宗盛大举行宗榜之争,一是考校你们的修炼成果,定序立榜,二则磨炼心性,戒骄谦恭以稳固道行,望尔等全力以赴。”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山谷间回荡,振聋发聩。 言毕,不待众人回应,旋即长袖一挥,那宽大的衣袖仿若一片舞动的彩云,留下最后一句:“至于规矩一如既往,想必都耳熟能详,老夫便不多言,此次为期十日,十日之后便是封序之时,开始!” 待其最后一字终了,恰似一声激昂的冲锋号角划破长空,响彻四野。 古今正频频点头,满心期待后续的话语,怎料身旁那些早已按捺不住、心急如焚的师兄弟,已然驭剑腾空而起,仿若一群挣脱缰绳、奔腾驰骋的骏马,争前恐后地朝着山下疾掠而去。 他略显迷惘地凝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这无奈之际,唯有召唤出七殇剑,追随众人而去。毕竟在近些年来,他作为唯一的新人,恰似一颗才刚刚冲破土壤、崭露头角的稚嫩幼苗,置身于这片高手汇聚、仿若茂密森林般的门派之中,自是显得有些茫然失措、无所适从。 众人仿若奔腾的飞瀑,一泻而下,那磅礴的气势,宛如银河自九天之上倾落,蔚为壮观。古今全然无暇旁顾其他,只能紧紧跟随着众人那如流光般闪烁的剑影,沿着赤霄峰那陡峭险峻的崖壁,急速向下坠去。 风声在他耳畔呼啸奔腾,恰似一头凶猛残暴的巨兽在仰天怒吼,他身上的衣衫被风鼓荡得猎猎作响,仿佛是在与这狂风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较量。 众人向下飞坠约十丈有余之时,那陡峭的崖壁之上,骤然显露出一个高达三丈的石洞,仿若一个隐匿着无数奥秘的神秘入口,通向那未知的奇幻世界。 一众弟子鱼贯而入,古今亦毫不犹豫地跟随其后进入洞中,待进入之后,才发觉内里竟是别有一番天地。 原来此片洞天竟是位于赤霄峰剑柄形状的山体之中,内部空间宽敞开阔,且光亮明澈犹如白昼,仿若一座巍峨雄伟、气势恢宏的华丽殿堂。 只见空中呈螺旋状向上悬浮着密密麻麻的圆台,放眼望去,数量几近千个之多。每一方石盘的直径约有五丈有余,它们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散发着幽秘而迷人的光芒。 眼见师兄弟们驭剑升空,待抵达一定高度后便安然落座于圆台之上。反观自身,却仿若一只迷失在茫茫荒野之中、找不到前行方向的羔羊,满心彷徨,不知所措,只得在原地踌躇徘徊片刻后,才继续向上攀升。直至靠近顶部区域之时,才觅得一方可供立足停歇之处。 “古师弟,出招吧!” 谁能料到,自己才刚刚登上这圆台,便瞧见一名面容平平无奇的男子神色紧张地大步走来,迅速摆开架势,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古今认得此人,乃是泰阿峰的四弟子方天影,在原宗榜之上排名第十。 满心困惑不解的古今急忙出声阻拦道:“师兄且慢动手,我实非有意冒犯,只是对宗榜大赛的规矩全然不知,误打误撞登上此处,还望师兄不吝赐教,为我指明一二。” 方天影幡然醒悟,然紧张之感仍萦绕心头,视线紧锁古今,心底暗自叫苦不迭,将这倒霉运气咒骂了千百回,偏生撞上这等煞星,脸上却还得强撑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问道:“既师弟决意挑战,那便开启吧。” “师兄且莫急,我欲再往高处行。”孰料古今毫无战意,撂下这话,便再度纵身向上。 他环目四顾,只见各处战圈皆已陷入激战,尤其是中部的战台处,竟出现了排队挑战之景,不禁咋舌惊叹。那场面恰似喧嚣集市,嘈杂呼喊声相互交织,几近震耳欲聋。待他登上上层,却仿若踏入另一番静谧天地。 “实不愿与叶师姐交手,然若不争那首席之位,又心有不甘。”古今心下思忖,脚步直奔第一级而去。 他思绪飘飞,心游万仞,待回过神时,已然行至路之尽头。正思量着如何应对叶蜀清,然抬头一看,却惊觉这众人渴慕之顶峰处竟空无一人,满心皆是疑惑。 再说那第二级之上,两道熟稔身影对峙而立,神色各异,正是叶蜀清与公孙道之。 公孙道之满心不解,径直盯着叶蜀清问道:“大师姐,此乃何意?莫不是我何处得罪于你,故而故意针对?” 叶蜀清面色冷峻,仿若冰霜覆面,只道:“你多想了,我不过觉此处恰好。” 公孙道之甚是无语,苦思冥想自己何时开罪于她,却毫无头绪,只得无奈望向叶蜀清,却见她此刻已闭目养神,不见半分战意。 公孙道之顿感进退维谷,若放手相搏,自知绝非其对手;若退而求其次,却又不知该向上还是向下。向上则成众矢之的,依往昔惯例,恐累至虚脱;向下又心有不甘。踌躇再三,仍强作镇定,试探着跃上第一级。 本以为第一级之上空荡无人,岂料刚一登台,竟已有“蜻蜓立上头”。 古今正觉无趣,欲俯瞰下方情形,恍惚间一道身影飘然而至。 二人乍逢,皆是一怔,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所措。 古今见公孙道之,心底暗自戒备,毕竟初次交锋,来者恐不善。 公孙道之亦心怀忐忑,疑虑重重。台上不见第三人,难不成叶蜀清所言之人便是古今?可二者尚未交手,以叶蜀清之性情,怎会无故屈居人下? 公孙道之试探着开口:“古师弟,你这是……?” 古今略显尴尬,挠了挠头应道:“我本欲来切磋技艺,却见无人登台,还当是走错了地儿。” 公孙道之闻言,胆气渐生,道:“既如此,既来之则安之,你我便分出个高下”。 虽听闻过古今事迹,知晓其非泛泛之辈,但自觉年长且阅历颇丰,若不战而降,实有损颜面。 古今亦不忸怩,抱拳正色道:“愿闻师兄高招,请赐教。” 二人言语相契,遂不再多语,各自摆开架式。正值剑拔弩张之时,却惊觉第一级台周已然围聚了十数人。 那些围观者目光炽热,恰似饥饿狼群紧盯猎物,眼中满是期待与兴奋,好似一场动人心弦的好戏即将开场,而他们便是那急不可耐的观众,殷切盼望着这场巅峰对决之精彩时刻的来临。 第一百零九章 事初萌潮 在这风云涌动之地,弄潮儿们对强者之间的对决有着天然的敏锐感知。此刻,听闻此处传来的非凡动静,宛如磁石吸引着他们,那股强大的吸引力来自于即将展开的第一席较量,毕竟这般巅峰的对决实在太过诱人,就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光芒。 然而,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二人即将动手之际,场中局势突变,忽然横空落下一道人影横亘在二人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原本紧张的气氛中更是增添了几分迷幻的色彩。 “温师弟,你这是何意?” 公孙道之停下了即将发动攻击的动作,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朝着那突然上场的身影喊道。 来者正是金刚怒目的温苍道,只见他那粗犷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他看也没看公孙道之,只是急不可耐地应付道:“公孙师兄,我早想会会古师弟,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此番难得有此契机,可否让给我,让我先试试?” 他的声音洪亮,在这寂静的场中回荡,那股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皆忍俊不禁。他们对温苍道风风火火又直来直去的性格实在无可奈何,知道他一旦有此念想,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任谁也拉不住。 公孙道之先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眼神中夹杂无奈和一丝嗔怪,而后潇洒地甩手背身离开石台,只留下一句“自便”。 温苍道并未在意这些,他的眼中此时只有古今,眼神矍铄得如同猎鹰发现了猎物一般朗声道:“常闻古师弟实力强横,却不曾有机会领教。在遗迹之中,关于古师弟的传说更是传得沸沸扬扬,遗憾我等当时因形势危急而趁乱逃跑,无缘得见古师弟大展神威。庆幸公孙师兄不吝拱手,才让我有此良机。话不多说,开始罢。”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这场战斗的期待。 “既然如此,请师兄指教。”古今回应了一句,声音沉稳而坚定。刹那间,大战一触即发。 面对宗榜排名第三的五阶至强高手温苍道,古今深知此人实力非凡,丝毫不敢懈怠。战斗伊始,他便毫不犹豫地开启修罗体,只见他浑身散发出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仿若战神降临。与此同时祭出黑白双殇剑,那两把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不凡。 反观温苍道,虽然平日里豪放不羁,但战斗一开始,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顿时变得沉着冷静下来。 只见他祭出一道光练,那光练如同一条灵动的螣蛇,在他身边盘旋,蓄势待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随着双方眼神交汇,达成一种无形的共识,倏然间,三道光影如闪电般撞击在一起。一黑一白双剑在半空全力围剿那道光练,光练虽以一敌二,却也展现出了超强的实力,丝毫不落下风。而下方的两人影则如同鬼魅般周旋,他们的身形快若闪电,时而以前后夹击的精妙配合攻击对方的弱点,而对手则凭借着高超的技巧巧妙地化解来势,不仅如此,还能反以更加凶猛的招式反击。 眨眼之间,二人已然交手数十回合,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周围的空气都被这强大的力量激荡得泛起层层涟漪。 待到试探得差不多后,温苍道当机立断,暂收攻势。只见他双手作势眉心一横,口中轻喝:“翅剑式”,而后那道光练仿若拥有了生命一般,以振翅展翼之势迅猛袭杀而来,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那风声如同鬼哭狼嚎,令人胆寒。 古今见此情形,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亦施展翅剑式迎头赶上,刹那间,几道电光火石般的虚影来回碰撞,那碰撞产生的光芒如同绚烂的烟火,照亮了整个天空,二者竟不分上下。 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他们不禁再度施展各自的绝学,将陀剑式、扫剑式、剑荡八荒直至万剑归宗一一展现出来。 随着光练和黑白双殇剑化作无数剑影相互盘毂,如同万剑漫天飞舞,相互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壮观而又动人心魄的画面。 此时,二人头顶已然汗流如注,粗喘连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但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并无丝毫退缩之意。 古今见时机成熟,当即施展踪无不定之术,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一丝踪迹。 温苍道陡然一惊,急忙放开念识去感应古今的位置,然而时机已晚,古今悄无声息地如鬼魅般躬身至他的腰侧。 “断水逆!” 古今大喝一声,双手运掌齐至,那强大的掌力如同汹涌的波涛般朝着温苍道席卷而去。 温苍道反应也是极快,立即扭过腰身,试图躲避,但还是被掌力刮到。他本还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致命一击,可当他看清古今脖颈间奇异的纹路引发的空气扭曲时,他才意识到此招的不俗。果不其然,即便只是被掌力刮到,他也顿时感觉肺腑翻腾,筋骨错位,一股剧痛传遍全身。 古今心中有些可惜,觉得这一击没有完全发挥出威力。然而其并无丝毫犹豫,再度闪身追上。 此时的温苍道已然被逼至石台边缘,退无可退。只见他向后纵身一跃,一柄尺许宽的大剑顺势托起身形,仿佛这是他最后的防线。他一手捂着腰胸,忍受阵阵剧痛,一手做了个止战的手势,苦笑着说道:“怕了怕了。”就这样,此战以古今胜出而告终。 众人虽被这棋差一着的战斗搞得意犹未尽,就像大浪倾厦却戛然而止。圆眼滴溜的尚可舟当即调侃道:“温师弟何时变得如此怯懦,只堪堪中一掌便认输了,真扫兴。”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温苍道何曾受过这种调侃,当即叫苦不迭道:“说的轻巧,你作为赤霄峰首席,你倒是试试看。”他的脸上满是委屈和无奈。 尚可舟闻声却撇嘴道:“我虽是大弟子,可实力较你且稍逊一头,又怎敢自讨没趣,只是你这输的有点憋屈,我还没看到古师弟的实力呢。” “嘁,倘若再晚上一息,我此刻只怕被你抬出去了。”温苍道说完便吞下药丸,倚在一旁再不吭声,显然是在调养伤势。 古今亦意犹未尽,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虽知体纹加持后的摩诃掌实力超群,却未料想温苍道如此果断,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应对,让自己未能完全发挥出实力,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人要试试么,若没有那便再不要干扰我了。”公孙道之一扫众人询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见无人应声,公孙道之方才重回台上,与古今摆开架势。 “师兄,请!”随着古今的邀请,二人瞬间纠缠到一起,战斗再次打响,风云为之变色。 二人你来我往,招式如行云流水般连绵不绝。然而,不出几十合,古今便逐步落入下风。公孙道之无愧于宗榜第二的实力,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展现出了极高的水准。无论是念道底蕴还是功法的操控,都远非粗犷的温苍道所及。他的攻击招招相扣,精细入微,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一般,不给古今丝毫喘息的机会。 见战局逐渐倾斜,古今只得将修罗体加大马力,几近全开,与此同时他的速度再度提升一大截,整个人如同一道闪电般在石台上穿梭。黑白双殇剑在他的操控下将仙剑术五式尽数施展,甚至连仙剑小术都用了出来。 一时间,剑影漫天,令人眼花缭乱。他的身体则随着踪无不定的身法鬼魅幻影般闪动,在石台上留下一道道残像,仿佛有无数个古今在同时战斗,战局再度扭转。 随着节奏的加快,公孙道之愈发心惊,亦不得已全力以赴。 “万剑归宗” 公孙道之默念一声,只见其所御的光练瞬间化为千影万影,而后以迅雷之势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那气势仿若要将古今彻底淹没。同为仙剑术,公孙道之所施展出来后威力却迥然不同,他的光练甚至携带着雷霆之力,呼啸着包裹天地而来,仿佛要将这一方天地都纳入他的掌控之中。 “嘶——”,人群中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公孙师兄的万剑归宗式竟然已然到达了如此高深莫测的程度了么?”白瑾身旁的几位同门顿时神色各异,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那万剑归宗式施展而出,仿若遮天蔽日一般,无数剑气纵横交错,如汹涌澎湃的浪潮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剑气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割裂出一道道细微的口子,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声。 古今面色凝重,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招若是不全力以赴认真应对,自己必将再无翻身机会。 当下,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双手飞速互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气息在体内急速流转,如奔腾的江河。猛然间,他口中大喝一声“戊”,这声音如洪钟大吕,在空气中震荡开来。 随着那“戊”字真言从口中吐出,面前的空间竟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俨然剧烈扭曲起来,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如同平静湖面上被投入巨石后荡漾开来的水波,向着四周扩散。那些如雨点般飞来的万剑光影,瞬间就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漩涡,又如泥牛入海般失去了踪迹。 古今则借着这片刻的缓冲,身形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侧倒,如同鬼魅一般。紧接着,他脚下轻点地面,每一步的落点和力度都精妙无比,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公孙道之见自己的招数被阻,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双目圆睁,眼中似有怒火燃烧,猛地抬头一瞪。就在此时,另一道耀眼的光练竟从他身旁猛然窜出,如同一道笔直的闪电,气势汹汹地朝头顶上方刚刚消失又现身的古今而去。 “公孙师兄何时修炼出第二道光练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顿时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第一百一十章 咎取之殇 “只是这第二道光练似乎还未完全成型,宛如初露端倪的雏鸟,尚缺几分凌厉与完整,想必还有待时日。”穆难川微微皱眉,轻声低喃道,目光紧紧盯着那若隐若现的光练,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古今亦被这第二道光练吓得一激灵,那光练仿若一道惊雷凭空炸开。不容丝毫思索,光练已然气势汹汹,携卷排山倒海之势,似乎要将他瞬间瓦解。 说是迟那时快,生死攸关之际,古今双眸中灵光一闪,他当即抽出赤袋弧光一扫,仿若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竟将那第二道光练狠狠甩飞。与此同时,黑殇剑闪烁着幽冷的光芒,稳稳地抵在脚下。自身则以御剑飞行的姿态,身姿矫健地在半空中陡然转向,那动作犹如灵动的飞鸟,险险避过对手这凌厉的来招。他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刚才那一瞬间,可谓是千钧一发。 重新落地,古今长舒一口气,而后抚拍胸口,感受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暗自庆幸自己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一番精彩绝伦的操作,令在场看客无不惊叹。他们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可吞葫。惊叹声此起彼伏,犹如海浪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此子战斗天赋惊人啊!竟能在如此危急时刻想出这般巧妙的应对之法。”众人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反观公孙道之,则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心中懊恼不已,这原本是为叶蜀清准备的底牌,本想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却没想到被逼使出,已然失去了奇效。他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愤怒。 “无愧是天才,能够将御剑飞行作为手段,不禁令我想起几年前的古剑生,其亦如今日,总能给人出其不意。”公孙道之面色变幻不定,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有嫉妒,有怨恨,还有一丝对往昔的回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复杂的情绪。 “亲兄弟,情理之中!” 听闻公孙道之提及兄长,古今却并未得意忘形,只是随口而出,语气平淡如水。然而,他的心中却思绪万千,兄长的威名在外,自己一直生活在他的光环之下,有荣耀,亦有压力。 只是此言霎时激起千层浪,众人当即议论纷纷,一时间周遭如同嗡嗡蜂群嘈杂难息。 “我道为何如此惊艳,原是古剑生师兄的手足兄弟,无怪如此逆天。”一位年轻弟子满脸羡慕地说道。 “真不知何等血脉才能造就如此妖孽,真是令人嫉妒啊!”另一位弟子连连点头地附和着。 然而古今却察觉到,当提及古剑生时,公孙道之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些许恨意。那恨意如同一把隐藏在暗处的利刃,冰冷而刺骨。 察觉到此情,古今不免收起玩心,郑重以待,心中不禁暗骂:“老哥,你到底招到多少妒恨,皆落到了老弟身上了。”他暗自提高了警惕,心知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不会轻松。 盯着古今半晌,公孙道之恍然回神,脸上再度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只是眼神中仍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此番已然透明于众,奇招已然无用,只得正面硬刚。公孙道之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的念力,准备全力以赴。 旋即二人再度战在一起,由于公孙道之如今有两道光练,实力绝非此前。那两道光练如同两条凶猛的蛟龙,围绕在他身边,散发着强大的威压。 古今只得竭尽全力,他的修罗体此时已然催动,体纹亦若隐若现,仿佛古老的图腾在皮肤上闪烁。他摆开架势,一黑一白两柄剑刃蓄势待发,如同两只蓄势捕猎的猎豹。 “噔” 随着不约而同的蹬地声,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拳脚相碰,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仿佛战鼓擂动。念识相较,在空气中碰撞出无形的火花,只一眨眼便来往数十合。他们的身影快如闪电,在众人眼中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自从两道匹练出现,古今已有些力不从心,感觉到对方的压力如泰山压顶般向他袭来。心知不速战速决自己终将落败,于是心念一动,当即双手合握,口中低吟:“人剑合一。” 此式一出,黑白双殇剑倏然变化,剑身光芒大盛,去势凶猛,呼啸而过,仿若两道划破苍穹的流星。与此同时,他的身形悄然跟上,运转功法,体内灵力如奔腾的江水般汹涌澎湃。 公孙道之见古今决意坚定,心知避无可避,只得全力争雄,当即再度施展万剑归宗。虽然是同功,但是威力远不可同日而语。两人皆知其中利害关系,都郑重以待,眼神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 “叮叮” 半空中的光影环绕身周来回碰撞,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火。古今则一心在人剑合一之上,他全神贯注,将自己的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剑中。 趁此机会,公孙道之悄然绕过视野,他身形如鬼魅般快速朝古今而去,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企图趁古今不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噗” 古今欲使人剑合一力破其招,毕竟念道境界自己不比对方,而公孙道之亦明白这点,趁此良机上前偷袭。 古今佯装未觉,暗下双手运掌蓄势待发,面对对手的招式以力打力,待到公孙道之欺身面前时才霍然出击,手背顺势荡开对方的全掌,翻腕摩圆猛然击出。 面对突如其来的招式,公孙道之此刻腿脚大开,破绽百出,俨然一副待宰羔羊,如何也未料到年纪轻轻的对手竟然有如此反应。 随着闷闷两声,古今双掌全部轰在公孙道之的腰腹之上,顿时骨碎声如爆竹般响起。 然而一击便中的古今非但没有半点得意,反而眼皮骤跳,心如擂鼓,多年战斗的经验隐隐告诉自己事情并非如所见般简单。 正当其绞尽脑汁分析时,一张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面庞夹杂着得逞之喜悦已近在咫尺,公孙道之此刻眼露凶光,两臂呈合抱之势自左右揽来,指尖一道银光乍现,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抵达古今发间。 古今眉发倒竖,双方本是同门切磋较技,因而自己并未竭尽全力,至于自己的攻击,想必对方即便不能全然躲过,至少也能保全八九。 然而反观公孙道之,此刻的气势却绝非如此,虽不知其接下来的手段如何惊魄,仅是其悍不畏死的气势,以及冒着断骨碎腑的重伤风险也要攻击的决心便可见一斑,公孙道之意欲生死相搏。 目睹此情,古今哪顾三七二十一,当即全然催动修罗体准备移步脱身,然而为时已晚。 不待其反应过来,一柄牛毛般的银针已穿透天穴而过。 众人见此皆惊愕失声,他们没想到公孙道之的偷袭竟然如此歹毒。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叶蜀清更是怒发冲冠,红颜大怒准备出手。她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娇美的面容因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只是还不待其动手,公孙道之便以倒飞而出,自其身后袭来的光练上划过。 “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公孙道之在地上捂着下体痛苦翻滚。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下。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幕惊得怔在原地,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知所措。他们面面相觑,目光交汇之间,眼中满是深深的疑惑。 见情况不对,反应敏捷白瑾等几人毫不犹豫地从半空飞身落地,快步上前查看。 古今此时如同一尊木雕,呆立原地纹丝不动。他的双眼大睁无神,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一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叶蜀清则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围着古今团团打转,眼中满是担忧之色,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 再看公孙道之,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凄惨模样令人不忍直视,他的身体扭曲着,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看上去狼狈至极。 “啊!” 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紧张而混乱的氛围。众人纷纷围聚在一起,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原来是白瑾,只见她双手紧紧捂住双眼,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颤抖透过她的衣衫传递出,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师妹,怎么了?”蒲傲西急忙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白瑾此时满脸惊恐,原本白皙的面容因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她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孙师兄他,他的伤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蒲傲西闻言,神色一凛,当机立断地打昏了公孙道之,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的双手。这一看,饶是蒲傲西见多识广,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公孙道之的下体正血流如注,血肉模糊一片。血液不断地从伤口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蒲傲西快速从怀中取出止血散,小心翼翼地洒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为公孙道之简单包扎起来。他的动作迅速而又沉稳,而后转身对温苍道说道:“快,将公孙师兄带回湛卢峰治疗,不得有丝毫耽搁。” 温苍道赶忙点头,小心翼翼地背起公孙道之,快速向着湛卢峰的方向飞去。 众人此时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那嘈杂的声音如同菜市场一般喧闹不堪。各种猜测和指责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舆论场。 “古师弟怎会如此残忍,竟然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一位弟子满脸愤怒地指责道,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 “胡说,明明是公孙师兄偷袭不成,自己撞到自己的光练之上所伤,又怎能怪古师弟。”另一位弟子反驳道,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满,双臂交叉在胸前。 一时间,争论四起,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大声争吵,试图让自己的观点被更多人听到;有人则在一旁小声嘀咕,暗自猜测事情的真相;还有人在观望,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迷茫。 反观古今,此时天穴扎着银针,纹丝不动地杵在那里。 叶蜀清心急如焚,正要伸手去拔出银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蒲傲西大声制止:“叶师姐,万万不敢!”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蒲傲西及时制止了叶蜀清,而后他神色凝重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简单地向众人说明了一番。 原来,此银针名为散魂针,是一种极为特殊且歹毒的暗器。它专门针对人的识海,看似毫不起眼,就像一根普通的银针,但实际上却暗藏杀机。一旦这散魂针插入识海,就会对修士的念丹造成极大的破坏。 念丹对于修士来说,就如同凡人的心脏一般重要,是修行的根本所在。一旦念丹受损,“轻则修为大减,重则修为尽失”。 随着蒲傲西最后一字落下,众人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谁能想到平日里看似文雅的公孙师兄竟然会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这一发现让众人对公孙道之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对古今的遭遇感到一阵后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仇旧怨 “蒲师弟,那该如何是好,性命该不会有碍罢?” 叶蜀清那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满是泪花,声音急促而又哽咽,全然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她的这副模样,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几分。众人听闻此言,皆愣在原地,他们一方面关心着事态的发展,另一方面又难以置信,平日里冷若冰霜、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姐,何时竟会如此失态。这突如其来的情感流露,不禁让众人对她与古今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蓬勃的好奇与种种臆想。 言归正传,蒲傲西眉头紧锁,唉声叹气道:“以我此刻的道行而言无能为力,如今唯有谨小慎微地送去家师处,看他老人家是否有万全之策,或是将损害降到最低也可”。他的话语中夹杂着无奈与焦虑,毕竟眼前的难题于己而言无可奈何。 言罢,叶蜀清以一种决然且不容置疑的姿态,将周遭众人喝退。她深知,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生死存亡,不容有丝毫的懈怠与迟疑。 岂料,就在众人皆全神贯注,神经紧绷到极致之时,令所有人皆惊掉下巴的一幕陡然上演。 恰在此时,古今于众人心神俱震的目光聚焦之下,徐徐伸出手来,轻轻拔出银针。他一边缓缓摇头,一边回神轻叹:“呼,针灸便好好灸,扎得老汉脑壳疼。”那悠然之态,与众人预想中的生死挣扎形成了天壤之别。 此景恰似一道惊雷,直直划破众人心中那原本紧绷压抑、如乌云密布般的苍穹。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静止,唯有古今那平静的面容与略显疲惫的身影成为了众人眼中唯一的焦点。 旁人或许尚懵懂不知所以然,可蒲傲西却似见了鬼魅一般,结结巴巴道:“古……师弟,你究竟是人是鬼?”其眼眸之中满是惊惶与疑虑,眼前发生之事全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边际。他瞪大了双眼,直盯着古今,仿佛想要从其身上找出一丝破绽,以证明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然而,古今那真实的气息与淡然的神情,却又无情地打破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 叶蜀清则猛地将古今紧紧相拥,喜极而泣道:“你无事便好,可把我吓坏了。”那真挚情意,刹那间展露无遗。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古今的衣衫,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深深的担忧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 随后,叶蜀清将方才之事慢条斯理地告知古今,蒲傲西在旁不住地追问,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似乎想要将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探寻个究竟。 “看似不痛不痒的一针竟暗藏如此危机,得亏我识海之中并无念丹,方能侥幸逃过一劫。” 古今此语一出,众人更是面面相觑,惊诧模样仿若真见了鬼祟一般。众人皆知,念丹在念道修行者的世界里犹如灵魂的根基,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古今却声称自己识海并无念丹,这无疑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固有认知。于是间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始终无法理解这其中奥秘。 古今心知肚明,这般事情即便费尽唇舌亦难以说清,况且即便说清众人亦未必肯信,于是便以胡言乱语敷衍搪塞过去。然当知晓方才自身之举伤及公孙道时,心中不免涌起一股愧疚之意,遂决计前往探视情形。他深知,无论事情的起因如何,自己终究对公孙道造成了伤害,这份责任他无法逃避。 “他自作自受,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叶蜀清出言劝慰,告诉古今莫要自责。她的话语中虽带着对公孙道之的不满,但更多的是对古今的关切。古今仅微微摆手以作回应,而后御剑腾空而起,潇洒身姿转瞬便没入众人视线之中。身影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只自由翱翔的雄鹰,向着未知的危险与责任飞去。 “究竟是何人所为!”此刻,湛卢峰华佗院内猛地爆发出雄浑气息,一声洪钟大吕般的怒吼响彻整座剑峰。那声音之内,蕴含着无尽愤怒与威严,仿若能将周遭一切震为齑粉。公孙必的怒吼声如同汹涌的波涛,冲破了华佗院的墙壁,在山谷间回荡不息。 “大长老还请息怒,虽伤及要害,所幸性命无虞。”常允长老赶忙出声劝解,其声中带着几分安抚之意,欲使公孙必那如火山喷发般的怒火稍作平息。他深知公孙必此刻的愤怒已达顶点,若不加以控制,必将引发一场难以收场的后果。 “仍未道明究竟是何人所为,竟如此狠毒?”公孙必切齿恨道,好似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勐兽,随时欲择人而噬。他的双眼通红,布满血丝,那狰狞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 “听温苍道所言,应是与菩提弟子古今交手之际误伤所致,依老夫诊断,过个三年五载当可复原。”常允将当下情形和盘托出,他深知此刻唯有将事情来龙去脉讲得清楚明白,才有可能让公孙必冷静些许。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试图用理性的话语浇息公孙必心中的怒焰。 “此子向来张狂,竟全然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此番竟敢骑到老夫头上肆意妄为,险些断我公孙一脉香火,真当我湛卢峰无人不成?”公孙必怒发冲冠,全然听不进常允提及的古今被散魂针夺魄之事。此刻其心中唯有对古今的怨愤与仇恨,他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而此时的华佗院门外。 “易师兄,便容我进去探望一下公孙师兄吧?”古今对着湛卢峰六弟子易鸟恳切请求道,其眼眸之中带着一丝诚挚与期待。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担忧,希望能够亲自向公孙道表达自己的歉意。 “古师弟,并非我有意刁难,实乃大长老与家师下令,除他们二老,其余人等一概不许入内,你也莫要让我为难了。”易鸟满脸无奈,左右为难。他深知古今的心情,但又不敢违背师命,只能堵在门口,面露难色。 见别无他法,古今只得转身折返。心中暗自决定改日另择良机登门道歉。 而在此时的另一处房内。 “师父,此子实在罪大恶极,非但自私自利、目中无人,全然不将您与其余长老放在眼里,不愿将人剑合一之术分享也就罢了,竟还为非作歹,将令郎阉割,断后之仇不共戴天。”庞狷手抱断臂,恨恨而言。其话语之中满是对古今的污蔑与诋毁,妄图挑起公孙必更深的仇恨。他的表情扭曲,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仿佛一只心怀怨恨的毒蛇。 公孙必正值盛怒之际,被这般挑唆后顿失理智,转头对庞狷道:“狷儿,为师交予你一项重任,你今夜便去将此子除了,并将人剑合一带回,若能成事,为师便举荐你为长老培养人选。”其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冷酷与决绝,已然将古今判了极刑。 “这……,只怕弟子力有未逮。”庞狷闻得此言,又瞥了一眼残臂,不禁面露惭色,呐呐无言。他深知自己实力与古今相较尚有差距,面对此任务,心中满是畏惧。他的额头冒出冷汗,不敢直视公孙必的眼睛。 “无用之物,既如此,只得为师亲自动手了。”公孙必见庞狷怯懦,当即沉下脸来呵斥道。此刻的他,一心只想亲手将古今除去,以泄心头之恨。他握紧了拳头,关节咯咯作响,仿佛在积蓄着无尽的力量。 入夜,古今正于床榻之上盘膝修炼,忽然双眸睁开,眉头紧蹙。他似是察觉到一丝异样,敏锐的感知力令他知晓危险即将降临。缓缓起身,伴随房门“倏地”开合,屋内仿若鬼魅般多出两道黑影。 古今释放念力,点亮屋内灯盏,借那阑珊灯光看清来者,不禁微微眯眼,心中涌起一股不祥预感。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犹如一只即将出笼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 “不知大长老深夜擅闯弟子住处,所为何事?”古今的声音平静而沉稳,眼神坚定而冷静,警惕地盯着公孙必,似乎已然从对方表情中探寻出真实意图。 “老夫前来讨要罪诏。” 公孙必嗓音沙哑地说道。其声音于这寂静夜晚显得格外阴森,令人毛骨悚然。那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黑暗的深渊传来,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哦?愿闻其详。”古今面无表情道。其心中虽已猜到公孙必来意,却仍想听听他究竟会如何言说。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但内心却在飞速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身为仙剑派弟子,不以大局为重,私占宝术据为己有,此乃一罪;平日目中无人,欺师灭祖,背弃同门,此为二罪;心肠歹毒,与同门师兄切磋交手竟暗下毒手,此为三罪,如此大逆不道,岂非罪该万死?”公孙必罗织罪名,逐一罗列。其话语之中满是污蔑与诋毁,妄图将古今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他的言辞犀利而恶毒,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向古今。 古今闻得此言,哂笑一声,仰头望向远方,怔了片刻后转而嘲讽道:“莫说三罪,便是这其一,自您口中道出,难道不觉羞愧?我问心无愧,只信公道自在人心,您也莫要拐弯抹角,有何目的但说无妨。”其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坚毅与自信,丝毫不为公孙必的气势所吓倒。他的笑声在房间内回荡,带着一股对公孙必污蔑的不屑与轻蔑。 “好一个干脆利落,既如此,老夫便直说了,将人剑合一之式交出,老夫便可既往不咎,否则……”公孙必言至此处戛然而止,唯有满脸狰狞之色。其意图此刻已昭然若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贪婪与决绝,为了得到这门绝技,不惜一切代价。 “终于露出马脚了么,那倘若不交呢?” 古今心念电转,缓缓说道。其心中已然在思索应对之策,面对公孙必的威胁,他决然不会轻易妥协。他的表情依然镇定,但内心却在紧张地权衡着利弊。 “那老夫便只能清理门户,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了。” 公孙必眼神冰冷,话语之中带着决绝,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而阴森,仿佛是一个来自黑暗世界的恶魔,要将古今吞噬。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道恶虎 在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洇染下,古今转头了一眼远方,随即回首横眉,斩钉截铁地大喝一声:“动手罢!”其声仿若洪钟,回荡于天地之间,决然赴死的气概,犹如壮士慷慨就义,毫不退缩。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夫便不客气了。” 公孙必眼神一凛,心中意念陡然一动,刹那间,一股雄浑而神秘的念力如汹涌波涛般从其体内澎湃而出,化作一道道绚丽多彩的念道光虹,仿若梦幻般的彩练,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开来。那光芒所蕴含的强大力量,似乎能撕裂虚空,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古今顿感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刹那间汗流如注,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眉团紧蹙,仿佛面临着世间最为严峻的考验。 那念道光虹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瞬间便抵达古今的体肤。在此瞬间,一股死亡的预感如汹涌的潮水直逼他的心头,让他的灵魂都为之战栗。但古今绝非等闲之辈,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内的修罗体瞬间运转至极致,只见他周身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犹如一尊战神降临。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体纹如古老的符文般一一浮现,散发着神秘而深邃的光芒。他双眸之中的天眼瞬间开启,那金色的光芒如烈日般耀眼,紧紧地盯紧那夺命的光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准备着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眷顾他。尽管他拼尽全力,可还未等他挪动几步,那光虹便如锐利的箭矢般无情地穿透了他的双腿。顿时,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的双腿仿佛被烈火焚烧,剧痛难忍,险些让他丧失行动力。 古今紧咬牙关,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心中却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甘与愤怒。他深知,此刻若不冷静思考周旋之策,必将命丧于此。 “据狷儿所说,遗迹之行最后阶段,因你导致遗迹空间坍塌,想必你身上有何宝物护身,亦或是有其他强者遗灵罢?”公孙必忽而停下手中的攻势,面色凝重地试探道。他的眼神犹如鹰隼般锐利,似乎想要从古今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端倪。 至此,古今心中惊骇不已,犹如惊涛骇浪在心中翻涌。但他表面却不动声色,宛如一潭深邃的湖水,波澜不惊。他心中明白,赤袋之事定然是那庞狷泄漏给公孙必的。 他并未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微不可查地瞄了一眼赤袋所在的位置,眼神中既有一丝担忧,又有一丝期待,仿佛在向赤袋默默祈求着什么。 “既然老夫如此试探亦未露面,想必是精神不足,难以支撑罢?”公孙必说完,那夺命的光虹比之前更加璀璨夺目,强大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激荡,预示着第二轮更为猛烈的袭击即将来临。 “您真的眼睁睁看着弟子含冤枉死么?” 古今忽然抬头,双眸之中闪烁着炯炯有神的光芒,他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声嘶力竭地朝着一个方向大吼质问道。他的声音中饱含着愤怒、绝望与一丝最后的期望,在这片天地间回荡,久久不绝。 公孙必见此情形,先是怔了一息。在他看来,古今此举不过是垂死挣扎,如同跳梁小丑般哗众取宠。然而,当他看到古今那严肃而又坚定的神情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感觉此事似乎并不简单,不似作假。于是,他缓缓放开念识,顺着古今的目光感应而去。他的念识如无形的触手,在空气中缓缓蔓延,试图探寻出隐藏在暗处的秘密。 然而半晌过去,公孙必收回念识,不禁嗤笑出声。“莫要装神弄鬼,纳命来!”他冷哼一声,一道更为危险的光虹如离弦之箭再度射向古今。 古今望着远方,只见方才所见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心中顿时万念俱灰,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他口中呢喃道:“果然是一丘之貉。”说完,他缓缓抽出赤袋,那赤袋在他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凡。两柄飞剑瞬间悬立在他头顶,剑身微微颤动,发出阵阵嗡鸣,似在严阵以待。与此同时,他身上原本的赤光之中隐隐掺杂进氤氲白气,那白气如灵动的精灵,在赤光中穿梭缠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 感受着古今念识的与众不同,公孙必瞬间收手,愣在原地仔细感应。他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疑惑,随后转为震惊,最后方才不可思议地颤抖道:“你这念识为何予人与众不同?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念稠?”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与贪婪,念稠,这一禁忌之物,自古以来便被视为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如今却出现在古今身上,怎能不让他为之动容。 “与你无关!” 古今一脸鄙夷,低沉呵道,心中却怅然哀叹。他方才明明通过天眼看到宗主在远处观察着此处的动静,在他心中,宗主身为一派之尊,即便不会出手相助,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同门相残。他曾天真地以为,宗主至少能保全自己性命。然而当公孙必再度袭来时,他再看却发现宗主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他心中充满了无奈与绝望,面对公孙必如此境界的高手,双方实力犹如云泥之别,他又如何能与之抗衡?此刻的他,只觉自己犹如困兽,插翅难飞,唯有施展一切底牌,寄希望于能在这绝境之中觅得一线生机,逃离此地。 言归正传,话说公孙必看到古今的念稠,愈发露出贪婪之色,双眼通红,犹如饿狼般凶狠。 无怪其如此,天下道本源法本就寥寥无几,且仅存在于传说之中。多少修行者穷极一生,莫说是有缘修炼,便是连见都未曾见过。今日公孙必所见,正与传说之中记载极为接近,加之古今能如此天才,竟以初入四阶的实力碾压五阶至强的爱子,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如此机缘摆在眼前,他怎能不眼红?那激动之情早已溢于言表,他恨不得立即将古今扒皮抽筋,好好探寻一番,释放念道光虹的手都因兴奋与贪婪而忍不住颤抖难止。 光虹瞬间而至,古今的天眼看得分明。可此时他的身体即便在修罗体的加持下,仍旧有些力不从心。他深知,若继续硬抗,必将性命不保。于是,正当其准备往外逃离时,身体却再度被光虹贯穿。此时他的周身如被花洒喷淋一般,千疮百孔,鲜血如泉涌般不断流出,将他脚下的土地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赤袋啊赤袋,你莫要装睡,你现在是我最后的底牌,若你都不显圣,今日我必命陨此处。”古今在心中苦苦祈祷,然而赤袋却依旧无动于衷,仿佛陷入了沉睡,对他的求救置若罔闻。古今此时万念俱灰,时至此时,自己所希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如泡影化散。 眼见光虹在眼中愈来愈近,那强大的能量甚至击穿了空气,让他的皮肤都感到一阵生疼。念稠则自我运转,化作一条虚幻的龙形涌向光虹,企图阻拦其前进的脚步,那龙形念稠张牙舞爪,口中喷出阵阵神秘的光芒,与光虹相互碰撞,发出阵阵轰鸣。 “竟然是龙相天赋,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奈何天妒英才,莫要怪老夫,要怪只怪你怀璧其罪。”公孙必面目狰狞,贪婪地吼道。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对力量与宝物的渴望。 “戊!”“人剑合一!” 古今在最后一刻施展出绝招。戊字真言梵音阵阵荡开,那梵音如古老的佛音,空灵而又神秘,将周围的空间都扭曲得仿若麻花。黑白双殇剑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各自发生变化,剑身光芒暴涨,犹如两轮烈日,携雷霆之势共同袭向光虹。双方在半空针锋相对,相抵僵持。那场面犹如天神之战,光芒与能量的碰撞让天空都为之变色。 约莫眨眼功夫之后,梵音与黑白双殇剑终于难以抵挡光虹的强大力量,在将光虹之势削弱后倒飞而回。光虹虽速度削减,却依旧如汹涌的浪涌之势袭来。古今施展踪无不定腾挪闪躲,他的身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试图寻找机会破窗而逃。 然而不待他脚尖离地,面前骤然多出一道剑影。 “见星崩!”公孙必剑锋呼啸而至,那速度快如迅雷,瞬间刺进古今眉心。 “不要!” 最后一刹那,古今眼中的一切变得缓慢,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伴随一阵锥心之痛与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他不禁自嗤一笑,而后终于失去意识。 此时,惊天炸雷劈开滚滚乌云而出,将黑夜瞬间分割,狂风呼啸似将剑山拔出剑鞘。在电光闪过的瞬间,映衬出一道黑影,那黑影在风雨雷电中显得格外孤寂与神秘,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战斗的惨烈与悲壮。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逐出师门 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之中,一道沉睡的身影自虚空飘摇,宛如凋零的枫叶随风而行,随着一星微弱亮光刺破暗幕,幽微的静谧之中窸窣的声响渐行响起,振聋发聩。 “你清醒了?” 一声问询,仿若自幽远的深谷传来,打破了凝重的死寂。古今艰难地撑开仿若千斤重的眼皮,意识如潮水般缓缓回归,却惊觉自身宛如一尊僵化的雕像,直直地伫立在榻前。周身仿若被无数细密的针芒深深刺入,那阵阵刺痛如汹涌的波涛,自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经络奔涌袭来,浑身似是被拆解重铸般绵软无力。抬眸望去,两道熟悉的身影如朦胧的幻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若隐若现。 “宗主、师姐,你们为何在我屋内?” 古今奋力从干涩的喉间挤出这有气无力的问句,声音微弱得仿若一缕即将飘散的轻烟。然而,那二人听闻此话后却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神色各异,面庞之上皆交织着复杂难明的神情,目光如炬,直直地投射在古今身上。 “滴答。” 一声轻响,仿若静夜中的惊雷,在这寂静的空间内炸响。 古今下意识地垂首,却见指尖有殷红的水渍缓缓淌落,宛如蜿蜒的赤蛇。他猛地举起双手,只见那原本白皙的双手此刻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恰似自血海之中捞出。惶恐瞬间攥紧他的心,他匆忙且紧张地检视自身,所幸除了那遍布肉体的伤口带来的痛楚外,并未察觉有更为严重的伤势。再将视线移向面前的地面,只见一堆灰尘如死寂的坟冢,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 刹那间,古今的脑海如遭雷击,一阵强烈的震颤过后,他忽然忆起此前被大长老公孙必穷追不舍、险象环生的惊险一幕。仿若惊弓之鸟,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四处搜寻,却只见一片空荡,并无那令人胆寒的身影。长舒一口浊气,那紧绷的神经方才稍稍松弛。 “感谢宗主救命之恩!”古今抱拳行礼,声音中满是诚挚的感激。 然而剑太清却一反常态,凝视着古今的一举一动,面色冷峻,神情肃穆,那目光如刀,直直地在古今身上切割了半晌。直至心中的疑虑如迷雾般渐渐消散,似是确认了心中所想,才缓缓地摇头,一声哀叹自喉间溢出,仿若秋风中的残叶飘落,满是无奈与惋惜。 “小子,从今日起,你便被我仙剑派逐出师门,即刻动身,不得耽误。”剑太清的突如其来的话语如冰冷的利箭,直直地刺入古今的心窝,虽心有不忍,可语气却坚定如铁。 “甚么!为何?” 古今正暗自庆幸自己在生死一线间被剑太清所救,然而这猝然来袭的宣判仿若一记重锤,将他砸得晕头转向,愣在当场,眼神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你私自修习仙剑术人剑合一,此乃门派大忌,且生性顽劣,不顾同门之情将对方重残,如此行径,分明是视门规如无物,理应逐出师门。速速离去,莫要迁延。”剑太清声色俱厉,每一个字都仿若滚雷,狠狠地砸在古今的心间。 “师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古今并未即刻应允,而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叶蜀清。见叶蜀清别过头去,仿若刻意回避他的视线,并未作声。 “难不成师姐也如此以为?”见叶蜀清并无回应,古今心有不甘再度追问,然而得到的依旧是缄口不言。 古今此时心中如乱麻般纠结,左顾右盼,犹豫良久,终是无奈地长叹一声,自认道:“既然如此,弟子这便离去,感谢仙剑派栽培。” 言罢,缓缓回头,目光如眷恋的丝线,在屋内细细缠绕,往昔两年的悠悠时光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轻轻推开房门,那轻微的“吱呀”声,仿若在诉说着离别的哀愁。迈着沉重的步伐,如行尸走肉般缓缓走向菩提老树。在树下,他虔诚地跪拜三扣,每一次叩首,都似在与过去的自己诀别。起身,御剑,那一抹孤独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嗖。” 正当古今御剑行至轩辕峰崖边,准备缓缓落下之时,身后一道光练仿若撕裂黑夜的闪电,划过长空,疾驰而来。古今仿若洞悉一切,并未有丝毫防御之意,那光练也似有灵智,并未对他发起袭击,而是如灵动的蛟龙,将他稳稳拦下。 “叶姑娘,请问还有何事?” 古今目光呆滞,仿若失了魂魄,有气无力地问询。 叶蜀清闻言,娇躯微微一怔,仿若从深沉的梦境中惊醒。而后,她莲步轻移,缓缓上前,那秀美的面庞之上满是黯然神伤之色,轻声道:“师弟,请勿怪罪宗主,如此并非他之本意,他亦有难言之隐,只是形势所迫,无可奈何。” “那你可否告知我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何事?”古今的目光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道。 叶蜀清微微仰头,秀眉轻蹙,似在努力梳理那如乱麻般的思绪。片刻后,她轻启朱唇,一声轻叹如幽咽的泉流:“大长老化成了飞灰。” “甚么?究竟怎么回事?”这骇人的消息仿若汹涌的海啸,瞬间将古今的理智彻底淹没。毕竟,自他清醒以来,这半柱香的时间内,变故接踵而至,如密集的雨点,打得他晕头转向,尚未从之前的惊涛骇浪中缓过神来,却又听闻这般耸人听闻的噩耗。 叶蜀清微微压低声音,仿若生怕被旁人偷听了去,轻声道:“详情我如今无法告诉你,你只需知晓两件事情。其一,宗主并非有意驱逐你,此乃权宜之计,实则是为了你好;其二,以你如今的实力,知晓真相非但无益,反而有害。你只需潜心修炼,假以时日,真相自会大白于天下。” 古今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叶蜀清,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探寻出更多的秘密。然见她神色笃定,心知她不会有半句虚言哄骗自己。只得在心中反复思忖,良久,那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有些释怀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再无怨言,这便去了。” 此刻的古今神色平静,只是眼底藏匿着些许茫然,毕竟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犹如平地狂风乍起将整个穹宇席卷,搅和的面目全非,却又如此莫名难信,仿佛一觉醒来天地倒转,云泥颠覆一般。即便坦然接受这般结果,可心中却总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意难平。 “等等!” 在那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际,古今正欲仗剑凌空,驭风而去,身姿仿若即将超脱尘世的谪仙。恰在此时,叶蜀清似有灵犀忽通,匆忙唤住了他。 “还有何事?”古今回首,双眸之中尽是惑然不解之色,仿若深邃幽潭被搅乱了平静。 叶蜀清双眸波光闪烁,恰似星子在幽暗中隐现,其中似蕴藏着浩渺无垠、不可言说的隐秘,又隐隐透着几分少女特有的羞涩与忸怩之态,欲语还休,良久,方嗫嚅道:“我能与……,我是说你此行准备去往何方?” “我亦不知。我不过是一介心有不甘之辈,渴慕着能领略不同高度之胜景,矢志探寻那未知的天地罢了。”古今微微昂首,凝视着那深邃浩渺、仿若无垠沧海的夜空,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予以回应。 “既如此,罢了,但愿日后尚有相逢的机缘。”闻得对方这般模棱两可、缥缈难测的答复,叶蜀清言辞之间满溢着失落与怅惘之意,然仍勉力撑起一抹笑意,佯装坚毅。 “好!”古今仅留此简短决绝之辞,旋即似无畏赴死的勇士,自那高耸入云的悬崖之巅纵身跃下。其孤独的身影于凛冽夜风中摇曳,恰似风中残烛,转瞬之间便被无尽黑暗彻底吞噬,踪迹全无,仿若从未曾现于世间。 叶蜀清怔怔地伫立原地,目光似要洞穿这沉沉黑夜,紧紧锁住那已然消逝于暗夜之中的背影,满心的黯然神伤如汹涌潮水奔腾泛滥,几欲将其淹没。 “彼之天资卓绝,与之相较,我不过是沧海一粟,微末之尘罢了。”她轻声细语,那声音细微幽渺,仿若被暗夜寒风吹散的轻盈棉絮,了无痕迹。言罢,她仿若深陷于无尽思绪的漩涡深处,难以自拔,往昔种种与未来之事纷至沓来,在脑海中交织缠绕。 “倘若有意,便当大胆追寻,人生苦短,又何必徒留遗憾于尘世。”身后一道低沉沙哑之音仿若自时光的幽深处悠悠传来,恰似春雷乍响,骤雨倾盆,重重地叩击在叶蜀清的心田之上,令其娇躯不禁微微颤动。那纠结缠绕、仿若乱麻的内心似被悄然注入了一缕新生的力量,于这漫漫长夜之中,缓缓地、坚韧地滋长蔓延……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即瞻新宇 夜风拂面,轻抚过玉脂娇容。叶蜀清并未即刻予以回应,而是极为沉稳地转身行了一礼,其身姿挺拔,礼数周全,尽显其恭谨之态。 剑太清则仿若一片轻云,飘忽间上前,静静地伫立在崖边,神色间满是复杂难明之情。 “宗主,您知晓这是甚么情况么?”叶蜀清转而轻声询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探寻。 剑太清并未回头,只是目光深邃地望着虚空,缓缓道:“方才公孙长老突袭之时,我这具分身便早已在远处默默静观。本欲在迫不得已之际出手相援,然其气势过于强横,莫说我这区区分身,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本体,亦被其强大的威慑力所震慑,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无奈之下只得远遁而去。待到后来诸事平息,方才敢前来收拾这残乱之局。而事发之全过程你亦尽皆目睹,具体情形老夫亦不敢妄自揣测,唯有任由其自行发展。倘若不将他逐出师门,往后若再让其施展身手,只怕我宗顷刻间便会遭受灭顶之灾,老夫亦是出于无奈之举啊。” “弟子明白,毕竟如您在场时所言,若真如此,那位的道行想必已然超出我等的认知,将如此不稳因素留在宗门只会引火烧身”叶蜀清若有所思地接上话,深表认同。 “经此事后,只是弟子仍有一事深感不解,既然所有人皆为人剑合一而来,为何不将其公之于众,反倒令众人竞相争夺,从而引发事端?”叶蜀清提出心中疑惑,眼神中透着对真相的渴望。 剑太清则径直回答道:“人剑合一之强大,你等目前尚难以体会。不止众多弟子,即便是几位长老亦对其极为觊觎。然而你亦有所察觉,如今的五位长老,看似地位尊崇、高高在上,实则各有性格缺陷,心性并非完满。故而倘若传授此术,只会引发更多事端,因此才将人剑合一之术封存。谁料此次机缘巧合被古今获得,从而才有了这场悲剧。” 剑太清沉吟良久,而后又道:“今日之事,你我务必将其深埋心底,绝不可向外吐露分毫,否则必将成为灾祸之引火索。” 二人随即各自陷入深沉的思绪之中,一时间气氛冷凝。 叶蜀清心知今日之事对这位神龙见首的宗主的心境冲击不小,正准备说些什么,未料想剑太清却忽然转头,率先开口道:“我与你讲个小故事罢?” 待叶蜀清点头应允,剑太清方开始长舒一口气后讲述起来。 在那久远的往昔,有一名念道小修士,于机缘巧合之下解救了一名少女。此后二人情丝暗生,彼此情投意合,未过多久遂喜结连理,而后诞下一儿,取名为无名,意在追求平平淡淡、不慕虚名之生活境界。然而,那初为人父的小修士心气颇高,一心只想追求至高无上之境界,于是毅然将孤儿寡母遗留在世间独自艰难求生,自己则投身于大宗门刻苦修行。待其终于荣登一宗之主宝座,再度返回之时,爱妻却已久病离世,爱儿亦因此对其心生怨恨,不愿相见。最终,爱儿在带走宗门百级天梯后,远离尘世是非,远走他乡。 二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时隔多年,会有一名绝顶天才被举荐至本派。 讲到此处,剑太清先是自嘲地一哂,而后叹道:“如今人已垂垂老矣,方才体会到人间情感之珍贵,多年来的苦苦追求岂非如梦幻泡影,甚至无颜再见子孙。” 叶蜀清听闻至此,轻轻抹去眼角泪痕,柔声劝慰道:“依弟子之见,公子虽是表面显露嫌弃之意,但心中实则以父亲为榜样,否则亦不会如此殚精竭虑地开宗立派,用心挑选英才,只是不便明言罢了。” 剑太清似乎早有所悟,转而道:“只要安好,便是天命。老夫之所以向你讲述,一则是许久未曾与人畅言,借此发发牢骚而已;二则是想告诫于你,错过的往昔永远无法重新来过,莫要重蹈老夫之覆辙。”言罢,便以年事已高为由,原地悄然消失不见,只留叶蜀清暗自浅笑。 经此一番话后的叶蜀清似是醍醐灌顶,抬头仰望那微微发红的天际,柳眉一横御剑倒飞而去,口中喃喃自语道:“师父不在,想必我退学亦不算欺师灭祖罢。” 再说此时的古今,平稳地步履在黑殇剑上,一道俊影如同流星般划破拂晓的天空,径直朝着地平线疾驰而去。 自此之后,仙剑山再无古今,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自其离去之后,仙剑派内便广为流传古今的事迹,其名声直贯云霄,横通千里,然则却并非美誉:仙剑派弟子古今,身中剧毒却仍能勇登天梯,拜于菩提老树门下,仙草园圣药圣兽离奇失踪成谜,遗迹之中大显神威却涉嫌盗宝,宗榜大赛竟断人子孙,偷学宝术终被逐出师门。 几月之后。 在一片广袤无垠、茫茫无际的皑皑地域,冰天雪地,千里冰封。 在这寒风凛冽、刺骨难耐,人迹罕至却又人声鼎沸的都城内,古今正裹着厚实的皮袄,围坐在火炉旁取暖,那露出的半截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热茶,边饮边问道:“小二哥,请问此处是何地?为何冰寒彻骨却又人气熙攘,这般热闹?”古今哆嗦的话语间带着几分新奇。 小二则身着兽皮长袄,递过热气腾腾的枣糕,热情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要说咱这地界,不得不提咱这七荒古洲。” 而后小二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不仅古今,诸多过往旅客亦纷纷驻足倾听。古今这才知晓,原来自己所在的七荒大陆全称为七荒古洲,其中包含数之不尽的陆地与江海,幅员辽阔,很多人穷极一生也难以履尽。而此方世界最外围乃是一片极寒大陆,名为极洲界。而在极洲界之外,便是神秘莫测的玄空。 之所以称之为玄空,乃是因其内无气无华,无场无压,寻常物体一旦落入其中,便会尘解消失不知所踪。若是生灵不慎跌入其中,唯有一个结局,便是瞬间暴毙身亡。 而若要脱离七荒古洲去往其他大洲,唯有在固定的极洲界处乘坐由鲲鹏鳞羽所制的空艇方可。而此时所在的引渡城,便是其中一处重要站点。 古今一听这般奇妙之事,顿时兴致盎然,不禁又多问了些详细情形,直至听闻由此处前往的下一洲,方才心潮澎湃,跃跃欲试。只因小二所言,下一洲名为:兜率地洲。 在这广袤的七荒古洲之上,无数的传奇与故事正在悄然上演,而古今的旅程,亦不过是这浩瀚篇章中的小小一笔。那未知的兜率地洲,仿若一颗神秘的星辰,吸引着古今不断前行,去探寻其中的奥秘与机缘。他的身影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虽略显渺小,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可能,即将在那新的天地里,续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往昔的仙剑派经历,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无论是那令人敬畏的人剑合一之术,还是与门派众人之间的纠葛纷争,都成为了他成长路上的磨砺与基石。如今,他告别了那熟悉的门派,踏入了更为广阔的世界,就如同一只挣脱牢笼的飞鸟,即将在无垠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引渡城作为他新征程的起点,见证了他的好奇与期待。这里的寒冷与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恰似这世间的万象,有孤寂落寞之处,亦有繁华喧嚣之所。而那关于七荒古洲的介绍,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认知的大门。玄空的神秘与危险,极洲界的独特地理位置,以及鲲鹏鳞羽空艇的奇妙传说,无一不让他对这片大陆的架构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他深知,前方的道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充满未知的危险,但那颗渴望探索、追求卓越的心,却从未有过丝毫退缩。兜率地洲,那是一个充满无限遐想的名字,它或许藏有无尽的宝藏,或许有着绝世的强者,亦或许隐藏着能让他突破自我、更上一层楼的机缘。 历经诸事之后,仙剑派亦步入了内部深度整顿与深刻反思的关键时期。门派声誉蒙尘,弟子心境亦亟待重塑。长老们恐将重新考量门派技艺传承之脉络以及弟子训导之方略,思索如何于维系门派强盛根基之际,杜绝因贪念与私欲而孳生的内斗祸乱。 于这广袤无垠的七荒古洲大舞台之上,诸般角色皆肩负独特使命,命途亦各有千秋。古今的远行,叶蜀清的离去,仙剑派的变革,皆在历史的滔滔长河中彼此纠葛缠绕,一同奏响雄浑壮阔的时代华章。而未来的前路,仿若迷雾深处的朦胧彼岸,满盈着莫测变数与殷切期许。然恰是这般未知之境,如磁石般吸引着众人奋勇迈进,去镌刻独属于自身的璀璨华篇,去探寻七荒古洲乃至更为浩渺天地的无穷奥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慨赴兜率 在那浩渺无垠且神秘莫测的玄幻世界,有一处被小二以极尽夸张之辞吹嘘的奇异所在——兜率地洲。 此洲,仿若一座术法的神圣殿堂,各类术法犹如璀璨星辰汇聚于此,绽放出绚烂而迷人的光辉。 符篆之道,恰似蕴含着宇宙奥秘的古老密码,每一道符纹皆是上苍书写于世间的神秘字符,一笔一划间都凝聚着乾坤扭转、阴阳变幻之玄机,符文闪烁之时能沟通天地灵气,引动自然之力为己用;阵法之学,则深邃如渊薮,阵纹纵横交错,仿若构建出一方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神秘空间,能量脉络犹如大地的血管般流淌不息,一旦触发,便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咒诀法印更是神奇非凡,修士口中念动咒诀,如天籁梵音却又似恶魔低语,法印结出,天地为之变色,似能开启通往异世界的神秘门户,掌控生死轮回、时空变换的无上伟力。而炼丹一术,堪称是与天地造化相博弈的精妙技艺,炼丹师于熊熊丹火之中,以诸般灵物为材,凭借对火候、药性的精准掌控,历经无数次的尝试与磨砺,方能凝萃出那蕴含着神奇功效的丹药,或助人突破修炼瓶颈,或重塑肉身经脉,有起死回生、超凡入圣之能;炼器之技,亦是鬼斧神工,炼器师将各种珍稀材料置于熔炉之中,以自身灵力为引,锤打锻造,融合天地灵韵,赋予法宝神器以灵智与独特的神通,使其成为修士纵横天下的得力助手;杂术神技更是五花八门。 况且兜率地洲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既有传承千年的古老门派,以深厚的底蕴和高强的实力割据一方;又有新兴的势力,凭借独特的理念和创新的术法试图在这片土地上崭露头角。机缘与挑战如影随形,险象环生之中却又隐藏着无数足以改变命运的珍贵机遇,无疑是世间所有心怀壮志、渴望寻求非凡成就之人梦寐以求的绝佳之地。 听闻小二这般绘声绘色的描述,古今内心深处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感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席卷全身,鸡皮疙瘩纷纷涌起,那是对未知神秘之地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憧憬与期待。他的眼眸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恨不得即刻挥动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踏上奔赴兜率地洲的伟大征程,去探寻那无尽的未知与可能,去揭开那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神秘面纱。 与小二仔细问询诸多注意事项后,古今得知今日正巧有一艘空艇即将启航前往兜率地洲。他顿时精神大振,仿若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令小二速速召唤坐骑。 不多时,一只八尺身长的骖乘企鹅奔腾而来。此企鹅看似憨态可掬,然当一旦动身,霎时身姿矫健,双翅有力地扇动,带起阵阵凛冽的寒风,脚下的冰雪被踏得飞溅而起,如同一朵朵盛开的冰花。 古今乘上企鹅,企鹅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随后便向着空艇出乘站点疾驰而去。沿途的风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在眼前迅速展开,白雪皑皑的大地,高耸入云的冰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冷峻而又充满了生机。 抵达站点,极洲界那宏伟壮阔的景象瞬间如一记重锤砸入古今的眼帘。拔地而起的冰山犹如直插云霄的巍峨高墙,其雄伟之势横贯世界尽头,目力所及之处,根本望不到边际。冰山上下,仿若将天地彻底贯通一体,其冰雪剔透,宛如巨大的镜面,返照四方光芒,将这片世界渲染得晶莹耀眼,如梦如幻,似是仙境落于人间。而在冰山下的前方,一道百丈大小的山洞豁然呈现。洞内,温暖的黄光悠悠映射而出,恰似为雪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华贵地毯,那模样,仿佛是一座雄伟殿堂的庄严入口,散发着诱人的神秘气息。 此时的山洞内,黑影攒动,密密麻麻一片,原是众多来往行人。放眼望去,人山人海,远远看去,仿若一条巨型黑蟒正徐徐前行,那场面蔚为壮观。仔细端详,人群之中鱼龙混杂,有衣着华丽、精明能干的商贾,他们眼神中闪烁着对利益的追逐与算计,或低声商讨着交易的细节,或四处张望寻找着潜在的商机;有身着道袍、气质超凡的修士,周身隐隐散发着灵力波动,似在彰显自身的不凡与高深,有的闭目养神,有的与同行交流修炼心得;还有那百姓奴工打扮之人,神色各异,或匆匆忙忙,或疲惫不堪,皆在这人流之中穿梭不息,他们或是为了生计奔波,或是为了追求强大而踏上这未知的旅途。 古今被眼前这震撼的一幕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愣在原地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虽不敢妄言见过世间无上奇观,好歹也曾游历江湖多年,都城殿宇之类的壮丽景致亦曾领略不少,然而此番景象,却着实远远超出了个人的以往见识。这等规模宏大、景象奇异之地,怎能不让他内心受到深深震撼,心中对这兜率地洲的期待又增添了几分厚重。他深知,此次前往兜率地洲,必将是一场充满挑战与机遇的非凡之旅,而自己必须要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和更加谨慎的态度去面对。 回神之后,古今赶忙收起那略显失态的表情,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情绪,重整行装,继续上路。为避免引人注目,他默默无言,只是缓缓踏步前行,悄然融入那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 随着人流大约前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关令之处。古今简要地三言两语说明来意,顺利获得通关行令后,便跟随众人走进一道巨大的门户之中。门户周围,雕刻着各种神秘的符文和图案,似乎在诉说着古老历史和传奇故事,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对过往的行人进行着某种审视和考验。 此前,由于空艇停泊时,其船体与冰山山体相互嵌套一体,根本无法看清全貌。此刻踏入其中,古今才真切领略到其壮阔雄伟的风姿。 身处艇内的他,再次被内部的奇妙光景震撼得哑口无言。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这里哪里像是一艘普通的交通工具,分明是一方独立的小天地。仅是其中乘坐的人口数量,便将近百万之众。然而,当人员被分散开来后,非但没有丝毫拥挤之感,反而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与和谐。艇内的通道宽敞明亮,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发光的宝石,将整个通道映照得如同白昼。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有供人休息的舒适舱室,有提供美食的餐厅,还有供修士修炼的专用场所。 最为神奇的当属船体骨骼部分。尽管其装潢极为华丽,各种精美装饰琳琅满目,但依然无法掩盖其材质的非凡卓越。艏艉舷柱皆由苍青色的翎羽构建而成,每一片翎羽上轴片分明,纹理清晰,仅是一片上的羽枝便有参天合抱大树那般粗细,其整体形状却又如鱼鳞一般,弧弯流线顺畅自然,外缘还环绕着一圈柔软的白绒,看上去似鳞似羽,别具一番奇异的美感与神韵。这些翎羽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灵力,让人不禁猜测,它们是否还具有其他更为神奇的功效。 此刻,古今不禁回想起小二哥此前所说的话,心中暗自猜想,这莫非便是传说中的神兽鲲鹏的鳞羽所塑造?仅仅依据这其中的任何一根翎羽,便可不难想象真实的鲲鹏体型究竟是何等的夸张与庞大。这般神兽的实力必定是深不可测,难以窥探,他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何方神圣、何等大能,竟能够将鲲鹏的鳞羽作为打造空艇的材料,这背后所蕴含的能量与手段,已然超乎了他的想象极限。 言归正传,由于古今家底颇为殷实,故而他选择了一间单间。一则是为了免受他人打扰,能够拥有一方静谧的私人空间;二则是考虑到行动便利。毕竟,听小二提及,即便这空艇以鲲鹏鳞羽可日行十万里的惊人速度航行,抵达兜率地洲亦需耗费近一月之久的漫长时光。 落榻屋内,古今先是细细打量了一番周遭环境。只见屋内装潢典雅洁净,各种陈设摆放有序,品质上乘,无愧自己所花费的大价钱。一张精致的床铺,柔软舒适,仿佛是用云朵编织而成;一张古朴的书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还有几把舒适的椅子,让人可以惬意地休息。他缓缓抬头望去,只见屋顶被精心修饰,绘制着一幅星空图,繁星闪烁,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透过水晶窗望向外部,却发现乃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事物可供观赏。 在这略显孤寂的环境中安定下来后,古今便盘坐在床榻之上,静心凝神,开始修炼,试图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提升自身的实力与境界。他运转体内念力,如同一股涓涓细流在经脉中缓缓流淌,逐渐汇聚成江河湖海,每一次循环,都让他对自身的力量有了更深的感悟和掌控。 一路之上,风平浪静,无话可说。不知不觉间,二十多日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这一日,伴随着一阵极为强烈的重力感突然袭来,空艇缓缓停靠在玄空某处。刹那间,艇内传出洪声巨呼:“兜率地洲句曲大陆到!” 听闻船号响彻整个空艇,此时正于氤氲缭绕中修炼的古今陡然睁开双眸,目光炯炯,精神抖擞。待到他将体内散乱的念道全部敛入体内,方才起身活动筋骨,而后稳步向外行去。 空艇大厅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数十万人群摩肩接踵,缓缓走出艇外,古今亦在这人流之中。 大约走过半个时辰,随着眼前的光线由人造光逐渐转变为自然光,众人终于抵达一道平坦广袤的平台之上。 古今回首一望,这才看清玄空结界分界岭停靠的空艇全貌。那空艇高耸入云,上望不见其顶,左右更是无边无际,被鲲鹏翎羽紧密覆盖,在阳光的映照下,反衬出熠熠光辉,远远望去,竟如同一尊真正的鲲鹏神兽降临世间,散发着令人敬畏的磅礴气势。在这庞大无比的船体面前,古今只觉自身渺小如蝼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对浩瀚世界与强大力量的深深感慨与敬畏之情。 感慨之余,古今转头遥望大陆内景。只见四周一片大好河山,峰峦叠嶂,山川壮丽,江河奔腾,绿野千里,那雄伟壮阔的景象瞬间将他彻底震撼,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无限可能与传奇故事的崭新世界在眼前徐徐展开,心中满是对未来在兜率地洲探索之旅的期待与憧憬。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兜率地洲 遥望兜率地洲的句曲大陆中部,三座巍峨高岳犹如巨人般屹立,其雄伟之姿直插云霄,似要将苍穹刺破。它们呈爪型绵延铺开,仿若大自然以其鬼斧神工勾勒出的一幅磅礴画卷,以一种雄浑而壮阔的气势,将两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温柔地揽于怀中。那两河蜿蜒千里,恰似两条长龙匍匐于大地之上,河水滔滔,波光粼粼,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金芒,仿佛流淌着的是岁月的长河与大地的血脉。而在山峦叠嶂、翠影摇曳之中,三座都城宛如三颗明珠横亘其间,又分散成八处别具韵味的城郭,各自散发着独特的气息与魅力。当真是: 青黛浩洋连目尽,绵绵崇岭遮天际。 白头三憩羽翎折,骖骏九迷汗血涕。 宫宇云岑半漏烟,坛观不座真人祭。 何妨世外仙翁言,只诵观中道德谛。 长胸揽怀,极目远眺,可见茫茫人海之中,交通方式可谓五花八门。有的乘坐马车,那精致的马车在宽阔的道路上缓缓行驶,车轮滚滚,扬起阵阵轻尘,车身上精美的雕刻与装饰,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品味;或是坐缆车,缆车在高空缓缓滑行,乘坐者可将下方的美景尽收眼底,山川河流、城郭村落皆在脚下,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俯瞰人间烟火。而少许修士则凭借着手中的宝剑,御空飞行,他们身姿矫健,衣袂飘飘,在蓝天白云之间自由穿梭,宛如仙人临世。甚至,还能见到极少数人手摇符篆,轻轻一晃,便遁地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面上微微泛起的一阵灵力波动,令人啧啧称奇。 “啧啧”,目睹此景,古今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往昔与九龙屠的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之中。当时,九龙屠在危急时刻便是凭借着那神奇的遁地符瞬间逃离了战场,其神出鬼没的手段至今仍令古今记忆犹新。此刻,见到相似的遁地符被人使用,不禁兴趣满满,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探索欲望。 将思绪拉回现实,古今则毫不犹豫地祭出自己的黑殇剑,剑身寒光一闪,身形一跃而上,御剑而去。那黑殇剑在他的驾驭之下,仿若灵动的蛟龙,划破长空,留下一道璀璨的剑痕。 奇门遁甲之术,在广大的普通人眼中,无疑是一种超越想象、不可思议的神奇技艺。他们望着那些能够自由施展奇门遁甲之术的修士,眼中满是羡慕不已的神情。那眼神之中,既有对这种神奇力量的向往,又有对自身平凡的无奈与叹息。然而,在这神秘的兜率地洲,奇门遁甲之术却如同繁星般璀璨,各种神技异术云集于此,构成了一个充满奇幻与神秘色彩的世界。 古今驾驭着黑殇剑,直朝着其中一处幅员辽阔的都城疾驰而去。御剑飞行对于他而言,早已是信手拈来之事。他身姿挺拔,站在剑上,衣袂随风舞动,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在飞行途中,他俯瞰着下方的山川大地,领略着兜率地洲独特的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那连绵的山脉、茂密的森林、奔腾的河流以及错落有致的村落,构成了一幅和谐而美妙的画卷。 不出两个时辰,一座宏伟壮观的都城便映入他的眼帘。他缓缓收起黑殇剑,脚踏实地,抬头仰望那庞大的城门。城门高耸入云,气势恢宏,其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与神秘的符文,仿佛在诉说着这座都城悠久的历史与辉煌的过往。古今不禁心潮澎湃,朗读出声道:“元符城”。那声音在城门口回荡,似是敲响了这座城市的历史钟声。 信马由缰地走在都城主干道上,古今发现这里的流动人口形形色色,皆如自己一般,身着各色服饰,可谓五花八门。有身着华丽锦缎的富商大贾,他们身上的服饰绣工精美,材质上乘,每一针每一线都彰显着奢华与富贵;有身着朴素布衣的寻常百姓,他们虽然衣着简单,但却干净整洁,透露出一种质朴与勤劳的气息。然而,更多的人却无论男女皆是道袍加身,白黑绿青的法衣比比皆是。这些道袍款式各异,有的简约大方,有的则绣有精致的符文与图案,仿佛每一件道袍都蕴含着独特的灵力与奥秘。他们或是行色匆匆,似是在赶着去参加一场重要的法事或集会;或是悠然自得,漫步于街头巷尾,感受着这座城市的烟火气息。 更令人心生趣味的是街道各处,接二连三的符篆铺子如同繁星般密布。这些铺子的招牌或古朴典雅,或新颖别致,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好奇心驱使下,古今随便挑选一家走了进去。 “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符篆?” 一声热情的招呼声传来,古今转头望去,只见一名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正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他的两抹八字胡微微上翘,恰似两笔浓墨点画于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可否介绍一下都有哪些符篆?”,古今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店内绳挂的各种图案的黄宣之上。那些黄宣之上绘制着形形色色的符篆图案,有的如神秘的星辰排列,有的似灵动的神兽之姿,有的则像抽象的灵力纹路,每一道符篆都散发着一种神秘而独特的气息,仿佛在等待着有缘人去解读与驾驭。 “小店虽场面不大却一应俱全,上至对战杀手锏,下至府中驱鬼符一应俱全,只看公子需要哪种?”,店主一脸自豪地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自家符篆的自信与骄傲,仿佛这些符篆是他最为珍贵的宝藏。 “哦?我怎知晓你这符篆真假,倘若买回去后发现是鬼画符,岂不是亏大了”,古今调侃道。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试图试探一下店主的反应。 店主当即昂首挺胸,猛拍胸脯担保道:“咳咳,不瞒你说,我家长子乃是本城万宁宫的弟子林英,不敢说大名鼎鼎,却也是名声在外,你看我这匾额之上挂的,便是犬子的宫令,又怎会冒充,绝对童叟无欺”。他说话间,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得意与自豪,那宫令在匾额之上熠熠生辉,仿佛在为他的话语增添着可信度。 古今见此,心中微微一动,随手买下几道符篆,而后与店主攀谈起来。 店主亦是健谈之人,见店内再无生意,便与古今夸夸其谈起来。古今从中知晓了兜率地洲大致情况。 兜率地洲乃是一方奇门遁甲、神技异术云集的大洲,其上势力主要有以布阵施法为本的隆中大陆,在那里,阵法的奥秘被发挥到了极致,各种神奇的阵法如天罗地网般密布,有的可困敌于无形,有的可增幅己方灵力,有的则能改变天地灵气的流动,堪称一绝。被诀印和咒术一分为二的罗浮大陆,诀印与咒术在这片大陆上盛行,诀印的神秘力量与咒术的诡异效果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独特而强大的力量体系,令人生畏。以炼制神兵利器为业的平阳大陆,那里的炉火终年不息,铁匠们凭借着精湛的技艺与对灵力的独特感悟,打造出一件件绝世神兵,这些神兵利器不仅锋利无比,更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可助人在战斗中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威力。以神丹妙药炼制为精的斗火大陆,在斗火大陆上,炼丹师们如同艺术家般精心炼制着各种神丹妙药,每一颗丹药都蕴含着珍贵的药材与强大的灵力,有的可疗伤续命,有的可提升修为,有的则能开启灵智,价值连城。以及当下所在的以符篆为倚的句曲大陆。 其他大陆暂且不提,只说句曲大陆,由茅盈三兄弟建立,成立三宫五观,分别为九霄城万福宫,元符城万宁宫以及崇禧城万寿宫,其下相连五观,分别为德佑、仁佑、乾元、玉晨、白云观,其中香火不断,符篆高手如云。这些宫观不仅是宗教信仰的圣地,更是符篆技艺传承与发展的重要场所。无数的符篆高手在此潜心钻研,不断探索符篆的奥秘,他们以笔为剑,以墨为灵,绘制出一道道强大的符篆,守护着句曲大陆的和平与安宁。 再说符篆,乃是同其他术法同类,由不同道行之人控笔画符,以所画之符响应天地道法,从而催动后引发天地灵气为己所用的本事。绘制符篆之人,需具备深厚的灵力根基、精湛的画技以及对天地道法的深刻感悟。一道符篆的绘制过程,犹如一场与天地神灵的对话,需心无杂念,全神贯注,方能将灵力与符文完美融合,使其发挥出强大的效力。 二人相聊许久,直至一名中年臃肿大婶从内屋气哄哄地冲出来扯着店主的耳朵进入内屋一顿臭骂。那场景颇为滑稽,古今见状,只得悻悻离开,索性也知晓了地域布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对这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幕感到一丝亲切。在街道前行,打量着行色匆匆的行人,古今忽觉无趣,转而进入一家客栈准备解渴落脚。 客栈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的在大声交谈着近日的奇闻轶事,有的在默默品尝着美食美酒,有的则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恢复着旅途的疲惫。 古今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一壶清茶,些许茶点。那清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热气腾腾,袅袅上升的烟雾似是在诉说着它的故事。古今边吃边考虑接下来的行程。他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思绪万千。他来到这兜率地洲,本是为了探寻更深层次的奥秘与机缘,然而此刻,却在这繁华的都城之中,感受到了一丝迷茫与困惑。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他的沉思。抿一口清茶,刚将杯碗放下,却被旁人将茶碗打倒在地摔碎。 古今微微皱眉,抬头看去,见是一名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她的脸蛋娇小而精致,却被风刮得微微泛红,似是一朵在寒风中绽放的小花。枯黄的头发被简单绾起,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破旧的衣衫上叠着厚厚的几层补丁,那补丁的颜色深浅不一,仿佛在诉说着她生活的艰辛。怀中紧紧抱着的与自己瘦小的身子不相上下的琵琶,正满脸无辜地盯着古今。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犹如一泓清泉,却又在其中透露出一丝惶恐与不安。 古今望着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与好奇,不知这小姑娘何许人也,还未开口询问,眼前又突然闪现另一道身影。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路见不平 “这位公子爷万请息怒,此番搅扰了您的雅兴,全赖老朽之过。万望您大人有大量,宽恕了愚孙冒犯之举罢。”一位年逾古稀、须发皆白的老者,满脸愧疚与惶恐之色,当下俯身拜倒于前,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口中不住地赔礼致歉。他的额头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是岁月沧桑刻下的痕迹,每一道褶皱里似乎都藏着无尽的故事与忧愁。 古今见状,急忙伸手扶起老者。他的动作轻柔而稳重,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继而,他的目光移向一旁那满脸委屈、眼眶微红的小女孩,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温煦笑意,轻声抚慰道:“老人家,快快起身,不过是一杯水倾洒罢了,并无大碍,不必如此挂怀。”古今身姿挺拔,虽服饰简约却难掩其不凡的气质,双眸明亮而深邃,透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睿智。 说话间,古今不经意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小女孩,见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点心,愧疚的表情下难以掩盖眼神中满是渴望与馋意,喉咙亦不自觉地微微滚动,似在竭力吞咽口水。那小女孩身形瘦弱,衣衫虽破旧却也干净整洁,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想必是经历了不少生活的颠簸。 古今心中顿有所感,他微微颔首,带着几分歉意与怜惜说道:“非但如此,实则该是我向您与令孙致歉才是。” “啊?公子爷缘何出此言语?”老者被这突如其来之语惊到,脸上满是疑惑与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探问。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在这复杂的世间,他早已习惯了对任何意外之事都保持警惕。 古今则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解释道:“皆因我将茶碗放置的太过靠外,妨碍了旁人,况且方才打翻茶碗之际,滚烫茶汤又不慎打湿令孙衣衫,于情于理,我皆当向她赔个不是。”他的声音平和而诚恳,仿佛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公子爷此举可折煞老朽了,使不得,使不得啊。”老者一味地弯腰致歉,连头都不敢抬起,额头上已隐隐沁出细密汗珠。汗珠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留下一小片潮湿的痕迹。 古今却不由分说,将老者拉至桌前,示意其坐下,同时说道:“老人家,您莫要再推辞。既是我有错在先,赔礼道歉乃是理所应当。不如您且坐下,与我一同品尝些点心,饮些热汤,权当我赔罪了。”他的手坚定而有力,不容老者拒绝。 老者身形本就瘦弱,哪能抗拒得了古今这一番盛情,只稍稍转身,便已恍惚落座。随后,他又向小女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同就座。老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在这漂泊的生活里,他早已习惯了随遇而安,哪怕是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好意,也只能默默接受。 老者并不知晓古今身份底细,心中自是忐忑难安,虽口中连连称是,却始终不敢有所动作,双手局促地置于膝前,微微颤抖。他的手指干枯而粗糙,关节处微微肿大,那是多年辛勤劳作留下的印记。 直至古今将点心推至一老一少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那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说道:“吃一口,便当作原谅我了。” 一老一少此时虽有心拒绝,然腹中饥饿难耐,咕咕作响,那吞咽口水之声在这寂静氛围中格外清晰。犹豫再三,老者终是抵不过饥饿与古今好意,轻轻推了小女孩一下,低声道:“吃罢。”那声音微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古今见状,默默为二人添上热茶,随后,他只是稍稍瞥了一眼那正狼吞虎咽的二人,便迅即转过头去,佯装与一旁小二交谈起来。他深知,此刻的他们或许更需些许独处空间,以缓解这尴尬与窘迫。他与小二随意地聊着天,话题无非是这客栈的生意、近日的天气之类,但他的心思却始终在身后的祖孙二人身上。 不多时,古今回过头来,只见盘中尤剩一饼点心。 小女孩则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羞愧的红晕,小声说道:“大哥哥,景儿饿的实在,一时没忍住全吃了,就给你留了一块,对不起。”她的声音稚嫩而清脆,带着一丝怯意。 古今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片刻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神情,既有对小女孩的怜惜,又有对他们艰难处境的无奈,他缓缓说道:“无妨,我已然吃饱,你吃了罢。” 小女孩闻言,抬头征求性地看了一眼老者,见老者轻轻点头后,才略带羞涩地伸出那双因生活磨砺而略显粗糙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过点心,再次低头吃了起来。此次她吃点心的动作一改狼吞模样,反而很慢,仿佛在品味着世间最珍贵的美味,每一口都咀嚼得很仔细。 “对了,我见您爷孙二人怀中抱着艺器,莫不是献艺之人?”古今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好奇与关切询问道。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回应道:“少爷所言不差,我爷孙二人在这城中以卖唱为生,已然一年有余。”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那段卖唱为生的日子,充满了艰辛与困苦。 “一年之前?可是家中发生了何种变故?”古今听闻,不禁心中好奇愈盛,追问道。言毕,他瞧见老者脸色瞬间变得悲痛欲绝,心中顿时明了,赶忙说道:“若是不便言说,那便罢了,我亦只是一时好奇,无意冒犯,还望莫要揭开您伤痛之处。” 老者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在努力平复内心悲痛,随后,缓缓释怀道:“其实亦并非不可说。老朽草姓陶氏,往昔与儿子儿媳、孙女一家四口在城中营生。儿子儿媳乃是白云观出身,习得符篆之术,靠绘制售卖符篆维持生计。奈何一年前,儿子儿媳外出途中遭遇歹人,不幸遇害。我与孙女陶景皆不懂符篆,势单力薄,家中财物又被街痞盗光,无奈之下,只得流落街头。幸得我略通些小曲,方能以此勉强糊口,维持生计。”说到此处,老者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如此,唉。”古今心中暗自叹息,他深知在这以符篆为生的大陆,一老一少既无一技之长,又不懂符篆,想要生存下去,着实艰难无比。他有心相助,却又深感自身力量微薄,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宽慰。他默默地看着祖孙二人,心中思绪万千,想着如何才能在这复杂的世界里为他们找到一丝希望。 然而,正当其陷入沉思,苦苦思索如何才能给予他们些许帮助之时,客栈门口忽传一阵嘈杂脚步声。 “主子,人找到了!” 伴随声至几道身着黑袍法衣的男子如疾风般冲了进来,他们面色得意,眼神中透着一丝凶狠与嚣张,正指着那一老一少。这些黑袍男子身材魁梧,步伐有力,身上的黑袍法衣随风飘动,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陡然之间,两名身着黑袍法衣的男子便如恶狼般迅猛地冲入其中。他们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二话不说,径直将几枚金币扔掷于地,随后大手一伸,便将一旁的陶景如拎小鸡般抓起,转身就欲离去。他们的动作粗鲁而野蛮,完全不顾小女孩的挣扎与呼喊。 陶景惊恐万分,小脸涨得通红,她拼命地扭动着身躯,纤细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口中不住地呼喊着:“你们放开我,爷爷救我!”那绝望而又充满恐惧的哭喊声,在客栈中回荡,令人揪心。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打湿了她那破旧的衣衫。 陶老目睹孙女被掳,双眼瞬间瞪大,血丝密布。他如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枯瘦的双手死死地揪住那黑袍男子的衣衫,试图将孙女夺回。然而,其中一名男子面露狰狞之色,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陶老的胸口。陶老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半天都难以挣扎起身。那一脚仿佛踹在了他的气门之上,他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气息在体内紊乱地翻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女被强行掳走,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却又实在是有心无力。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对孙女的担忧与不舍。 片刻之后,陶老缓过一口气来,他手脚并用地爬到古今脚下,双手紧紧地扯着古今的裤腿,浑浊的老泪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而又充满哀求:“公子爷,求求您,求求您出手救救我的孙女啊。”那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期盼,令人心生怜悯。 古今生性淡然,且深知这世间诸多纷争背后皆隐藏着复杂的缘由,故而本不想轻易掺和其中。但此刻,见老人如此悲痛欲绝,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哀求,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决定出手相助。 只见其身形微微一晃,刹那间,如鬼魅般欺身向前。还未等那两名黑袍大汉有所反应,他双掌快速挥动,带起一阵呼呼风声。紧接着,砰砰两声巨响,那两名大汉的身躯便如被重锤击中的沙袋一般,瞬间被打飞出去。他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双眼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古今的身手敏捷而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技巧,让人惊叹不已。 陶景见此情形,趁着那两名强掳之人被打倒,当即挣脱开来,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扑入陶老怀中。祖孙二人紧紧相拥,泣不成声,那哭声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这突如其来变故的后怕。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彼此。 “何人如此大胆,胆敢阻挠本姑娘的好事?” 奈何好景不长,就在此时,一道清脆却又透着几分娇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赤袍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进客栈。此女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身姿婀娜,面容娇艳欲滴,当真称得上是美轮美奂。只是此刻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睥睨四下的眼神,却让人感觉她绝非善茬。她走进客栈后,眼神冷冷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古今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恼怒。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着不慎 客栈之中,原本喧闹的氛围刹那间被一股凛冽的寒意所笼罩。一众客人目睹这突如其来的激突,皆如惊弓之鸟,纷纷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半句。唯有几缕细微得如同蛛丝般的轻叹与低语,在凝重的空气中悄然蔓延开来:“唉,这下事态可麻烦了。” 古今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俊朗的面容上此刻写满了无奈。按照自己多年来的遭遇不难猜测,这毫无缘由便缠上身来的纠葛,往往难以轻易地画上句号,善了收场。 “大胆狂徒,竟敢无故将本小姐的手下打伤,活得不耐烦了?”那女子盛气凌人地伫立在原地,眼神中透射出的凛冽寒意,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成冰。她的目光犹如两把锐利的匕首,径直地刺向古今。 “自家的狗自个管不好,只有让他人代教了。”古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戏谑的弧度回应道。他本就对这女子手下那嚣张跋扈的行径深恶痛绝,故而言语之间自然也不会有丝毫的示弱与退缩。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只是需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女子的脾气犹如一点即燃的烈火,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她那袖腕之中便如灵蛇出洞般窜出几道黄宣。接连的黄宣在空气中划过数道诡异至极的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朝着古今迅猛呼啸而去。其势之汹汹,似要将古今吞噬殆尽。 然而,古今却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只见自他头顶之上,一道黑光仿若暗夜中的惊鸿闪电,在黄宣尚未施展出其全部威力之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切成了无数碎片。那些碎片恰似凋零的黄叶,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徒留一地的残痕。 “我说为何如此狂傲,原来有些本事,不过算你走运,本姑娘今日有要事在身,无暇与你纠缠。”突兀的一幕显然令女子有些意外,察觉对方乃是念道修士且有些手段,虽然骨子里从未遭受如此轻视,但毕竟正事要紧,故而当其洞观局面后,不得不权衡利弊。 “你们愣着干甚,快将人带走”,女子随即再未理会古今,而是转头命人挟走陶景,理智在内心深处拉扯着即将失控的怒火,使自己不至于利令智昏,从而陷入更为窘迫的境地。 “果然有其狗便有其主,一丘之貉矣。”然而古今却依旧不肯罢休,出口便是毫不留情的讥讽。他深知这女子绝非善茬,背后定有不凡的势力或手段。可他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倔强与身为强者的尊严,让他决然不愿轻易低头服软。更何况若是自己对此置若罔闻,那么面前的苦命的祖孙二人又将天各一方,陶景落入她手后更是吉凶未卜。 女子原本担心夜长梦多,因此强抑怒火不想多做计较,然而古今的咄咄逼人,终是令其忍无可忍,只见其霎时怒发冲冠,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火冒三丈地怒喝道:“逞口舌之力,这可是你自找的。” 言罢,她优雅地摆了摆手,像是在召唤隐匿于黑暗中的幽灵。刹那间,两名同样身着赤袍的男子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显现出来。与此同时,她命令先前被古今打伤的两人迅速将一旁的陶景掳走。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显然是早有预谋。 “自行其是,问过我了么?” 古今的气势陡然间变得凌厉无比,仿若出鞘的利刃,一黑一白两柄飞剑好似两条灵动矫健的蛟龙,在刹那间窜出。它们带着破风的尖啸之声,直逼掳人者而去。飞剑的速度快到极致,犹如流星赶月,眨眼间便将其中一人洞穿。被洞穿之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 然而,就在古今准备再度施展出精妙绝伦的剑术解救陶景,飞剑行至半空之时,却被两道符篆横空截停。那符篆闪烁着奇异而神秘的光芒,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封印,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让飞剑难以寸进。 随即,数十道符篆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一涌而出,它们紧紧追随双殇剑,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将其死死缠打。古今未料想对方应对念道的攻袭游刃有余,显然对战经验颇为丰富。深知若不速战速决,恐局面愈发对自己不利,于是当机立断,准备施展戊字真言。戊字真言乃是他压箱底的绝技之一,威力非凡,以往在诸多困境中都曾助他扭转乾坤。 古今双手提气挈胸,一股浑厚气息呼之欲出。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对方似乎早已洞悉了自己的意图,在自己即将诵唱的同时,对面的赤袍女子倏然藕臂大挥。与此同时,真言将至唇边的古今面前忽而闪现数百道符篆。这些符篆密密麻麻地围成球形,将古今罩在其中。还未出口的戊字真言当即哑火,符篆上散发出波荡之力,瞬间将他困在其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古今措手不及,加之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到其迅速反应过来准备施展功法突破时,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随即只觉一阵莫名头晕目眩,仿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漩涡之中。不多时,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最后时刻,只隐约听到那女子冷漠得如同冰窖深处传来的一声“一并带走”。 此时客栈内众人皆默不作声,唯有几人连连摇头,似乎在为古今的遭遇感到深切的惋惜。其中一名三十岁左右的英俊男子更是英眉微蹙,他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人间闹剧,轻轻叹息后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起身离去。他的背影在略显昏暗的客栈中显得有些落寞孤寂,似是对这世间的纷争与无常感到无奈与厌倦。 不知过了多久,古今在混沌迷茫中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待到他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被玄铁链五花大绑在铜柱之上动弹不得。那玄铁链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紧紧地勒住他的身体,仿佛在诉说着他所面临的困境。 他努力地打量着四周,发现周遭乃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密室。四周墙壁上挂着各类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有锈迹斑斑的铁钳、带血的棘鞭、尖锐的狼牙棒等等,每一件都像是从地狱深处召唤而来的恶魔器具。 他不动声色地尝试施展念力,却发现脖颈、四肢、腰间等神行要道之处皆被贴满符篆,念力全然无法运转。他心中不禁一沉,深知自己今日属实阴沟里翻船,此刻仿若一只被囚于笼中的飞鸟,失去了自由翱翔的能力。 黑色笼罩的阴暗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循声隐隐看清,乃是两名大汉正在磨刀霍霍,那金石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显得格外刺耳,似是死神临近的脚步。 见古今清醒,其中操刀的一人缓缓走上前来,口中喃喃有词道:“醒了?” “这是何处?” 古今强装镇定,开口询问。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不断地思索着脱身之策。 男子闻言并未回答,先是长叹一声,而后语重心长地道:“唉,你说你招惹这位姑奶奶干嘛,这倒好了,接下来要遭大罪咯,只望你能挺过去。”他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怜悯,但很快便被无奈所取代。他深知那女子的手段残忍无情,单凭眼前这细皮嫩肉的身板,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待大汉刚说完,伴随着一道绵长而锯骨的“吱~呀~”声,一扇阴木门被缓缓推开,伴随着一道脚步声愈来愈近,待到阑珊的烛光映亮对方面庞,这才看清来者乃是一名尖嘴猴腮,歪眉斜嘴的男人。 陌生男子一经出现便频频发出猥琐的邪笑声,令人作呕,尤其当其看清古今白皙的皮肤以及俊俏的面容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与此同时满面邪祟地凑了过来:“便是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当众侮辱大小姐的?” 他径直走到古今面前,用枯槁的手轻蔑地拍拍古今的脸,而后阴鸷地自身后抽出皮鞭,高高抡起,朝着古今的肉身狠狠甩去。那嵌有辕钉的皮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 然而,随着一声清亮的声响,坚韧的皮鞭竟生生断裂成两截。 “嘿哟,这看似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竟有些本事,能将我这瘾蛇鞭崩断,不错不错,好久未遇到耐用的玩物了”,男子把弄着手中的半截残鞭,戏谑地盯着古今咬牙切齿道。 “唾,瞅你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瘟神模样,怎就这些力道?行不行啊细狗,真是不堪!”古今则毫不避讳出言揶揄。他虽知此刻自己处于劣势,但嘴上却丝毫不愿服软。 退而言之,单凭自己多年来的识人阅历,他可不会单纯到相信面前之人会因为三言两语的服软和迎合而放过自己。此刻的他如同一头被困住的猛兽,尽管被束缚手脚,却依然保持着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谁料此语似是戳中男子软肋,使其顿时如踩尾巴的猫恼羞成怒,一脸残忍道:“好你个刀嘴利口,让你口嗨,我定教你生不如死。” 言毕,只见男子撇弃手中的断鞭,转而握住一对银尖霍霍的琵琶骨钩缓步而来,那银钩在密室的昏暗中闪烁着寒光,预示着古今即将面临的痛苦与磨难。它像是死神挥舞的镰刀,无情地朝着古今逼近,而古今的命运也在这一刻被推到了未知的悬崖边缘,他将如何在这绝境之中挣扎求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慧眼识珠 在元符城繁华的景象之中,时光悄然流转,数月的光阴如同白驹过隙般一晃而过。这座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城池,街道之上依旧热闹非凡,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行人如织往来穿梭。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生动而鲜活的市井画卷。 然而,在一条毫不起眼的鸦街鼠巷尾,却呈现出令人心酸的画面。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被世界遗弃的烂泥,瘫伏在路边。他的头发凌乱地纠结在一起,仿若荒芜的杂草,肆意地散落在肩头,将脸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只黯淡无光的眼睛,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丝丝缕缕地挂在枯槁的身躯上,被微风轻轻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 过往的行人匆匆忙忙,马车也在街道上疾驰而过,偶尔会不小心压倒他的手脚,可他却似失去了知觉一般毫无反应。泥软的四肢如同被抽去了筋骨,章鱼般横七竖八地随意摆在地上,一动不动,生命的活力几近消逝。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溜出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童。眼睛清澈明亮,犹如一汪清泉,纯真无邪的面容上洋溢着善良的光辉。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馒头,先是左顾右盼,确认无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那道佝偻身影旁边,蹲下身子,将馒头递到其嘴边,轻声道:“你吃吧!”那声音稚嫩而轻柔,如春日里的一缕微风,带着丝丝暖意。 可就在男童刚将馒头喂到男子嘴里的瞬间,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原来是旁边的妇人。妇人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惶恐,她用力扯着男童的胳膊,快步离去,口中还不停地絮絮念叨着:“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救助此人,否则咱们家也会受到牵连。” “可是……”男童不甘心地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妇人的手,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情愿。 而他们口中所指的这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可怜之人,正是古今。 这不知几个月的漫长时光里,他的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垂死挣扎。只因激怒了瘦猴,他便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非人般的酷刑折磨,好似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昼夜不息的摧残,使他的身心饱受煎熬,即便是他那可分金碎石的强健肌骨,也在这无尽的折磨下渐渐被击垮,最终落得个残废的凄惨下场。 艰难地咀嚼着口中那来之不易的食物,古今的心中满是不甘。被抛弃于这大街之上后,恶毒之人甚至严令周边的百姓不得对他施舍救助,将其丑化为这世间的瘟疫,勒令旁人都要避而远之。 所幸,在这芸芸众生之中,百姓和游人里不乏善良之人,他们不顾那严厉的禁令,偷偷地给予他一些帮助,也正因如此,古今才勉强能够在这艰难的世间苟延残喘至今。 回想起过往的种种经历,古今并未觉得自己当初的行为有何不可,只因自己行事托大,才致使白白遭受了这般灾厄,前路看不到一丝光明,头顶尽是阴郁。 就在其感受着体内那微不可察且极其缓慢的恢复过程,心中忧虑着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时,一个意外的转机正悄然降临。 恰当古今使尽浑身力气,屈辱地仅凭三俩残牙撕咬咀嚼着馒头时,眼前忽然被一团光影遮挡,不难揣测恐怕是瘦猴这位“常客”。 “来,张嘴。”古今心如死灰,艰难又无奈的欲要扭头爬走,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道清朗之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陌生的音色何其突兀,古今还来不及抬头看清来人的模样,便被一只阳刚之手掐开嘴巴,随着口中的馒头屑滑淌的同时,一道不知名的异物被塞入嘴中。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外力推动着那吞入的异物顺喉而下,待到咕咚一声,已然顺势滑入体内。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令古今浑身一颤,心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他不知道眼前之人究竟是敌是友。然而即便竭尽全力奋力抬头,却也只瞥见一双云履,以及袍襟下摆那神秘的鼎炉卦纹。还未等他有更多的反应,阳光便再度铺洒至残躯之上,那道身影也已不知所踪,只留下古今依旧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满心的茫然与不解。 “难道是瘦猴终于玩腻了,准备予我个痛快?应是不可,完全多此一举,可若不是,在这举目无亲的他乡又会是谁?”心念纠结的古今并不知晓对方站位,绞尽脑汁揣测着对方的身份。 与此同时,随着那异物进入体内,一种奇异的变化陡然发生。一股温热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地在体内蔓延开来。它顺着那残废的经脉,如同乐此不疲的开拓者,大刀阔斧地劈开阻塞的脉络,缓缓流入四肢百骸。令人惊叹的是,这股气息所过之处,原本受损严重的经络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生机,寸寸断裂的筋骨机理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巧手快速缝合起来。 古今被这奇异的一幕彻底震惊了。他原本以为这男子不过是街头百无聊赖的地痞流氓游手好闲之举,或者是某个势力派来的好事之徒落井下石,唯独未敢设想,竟然是一位善心出手相助之人。而最为让他惊异的是,以自己目前所拥有的认知,能够有如此神奇效果的丹药,只怕是千金难求的不世神药。只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都难以想透,究竟是何人会做出如此手笔。 时间在这精妙的变化中辗转而过,古今体内正经历着一场天翻地覆的蜕变。仅仅不过一日的时间,体内那断裂的经脉已然接续起来,虽然还尚未完全巩固,但这已经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与此同时,一场倾盆大雨瀑洒而过,将藏污纳垢的巷子冲刷干净。 约莫五六日过后,当三竿的烈日射穿偏隅的阴影,自那巷道的幽深的暗处,缓缓走出一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古今。 此刻的他已然精心收拾了一番,曾经蓬乱的头发被梳理整齐,随之褪下的是前日的落魄与邋遢。身上也脱去了那身褴褛不堪的衣衫,换上了一套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的衣服。尽管他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但整个人的气质面貌却与之前判若两人。他心中暗自庆幸,之前遭受刑法时并未被掠走个人物品,这些物品在他的恢复过程中也起到了不凡的作用。 感受着涅盘重生般的轻快舒畅,古今敞臂仰天拥抱骄阳,“这久违的风景天地,长别的山河日月,老汉我又回来了” 开怀徜徉的一番,其胸纳豪情万丈,一股通天彻地的雄心再度呼啸而发。这涅盘重生的愉悦如甘露般滋润着心间每一寸血肉,舒泰无比。 “甚么?消失了几日方才察觉,都是干甚吃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正当古今满心欢喜地走出巷道,准备找个合适的落脚之处修整一番时,忽闻几声尖锐却压抑的话音传来,随即见几名白衣道袍男子神色匆匆快步路过。他们的表情严肃而凝重,眼神中透着一种急切的探寻之意。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古今身上时,先是怔了一息,而后便如饿狼扑食般扑了过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古今霎时间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全然不见半点豪迈气魄。 “果然还是功亏一篑,被发现了么,当真是晦气,如今自己的实力还远未恢复,此番初脱虎穴竟又进狼窝,若被带回去,只怕将回炉再造一番,那下场不消想象便知”万念俱灰的他想到此处,不禁下意识地低头躲闪,不敢抬头直视他们的目光。 “公子,可否见过之前在此乞讨的残废之人?”其中一名男子语气急促地问道。 闻言,古今原本槁木死灰般的心当即擂鼓重振,复苏了过来。发觉对方并未认出自己,暗自窃喜之下却未放松警惕,但表面上却强装镇定,稍作思忖后若有所思地摆手出声道:“自前日起便莫名不见了,许是饿死后被流浪野狗拖走了罢。”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可内心的紧张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一众人见到有行人路过,便准备打听打听碰碰运气。然当听闻古今的回应,见没有从其这里得到有效信息时,当即就地商讨一番后准备分头行动,继续在附近地毯式寻找。 见几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古今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禁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关暗自庆幸,然而就在这时。 “诶,不对!” 走远的几人仿佛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当即气势汹汹地再度折返回来。带头之人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便扯住古今前襟。 见此,古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奈与苦闷,他暗自惆怅,自怨自艾:“三番五次地折腾,就不能给个痛快么?”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只深陷绝境的猎物,满心的无助,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第一百二十章 知恩图报 金色的阳光如细密的纱幔般轻柔地洒落在一尘不染、整洁有序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的建筑鳞次栉比,处处彰显着典雅高贵的气息。 “我元符城乃是闻名遐迩的礼仪之邦,怎可能有流浪犬落没于街头巷尾?你竟敢故意耍我?”,只见那带头的白袍男子瞬间涨红了脸,脖颈处青筋微微凸起,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羞赧与恼怒说道。白袍在阳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犀利的眼神中满是质疑与不满,只因眼前之人所言是对这座都城风貌的莫大污蔑,更是对自己长久以来尽瘁维护成果的公然挑衅。 古今闻声,旋即明白对方的意图,原本悬起的心重归腹中,然而更多的情绪则是哭笑不得,本就疲惫不堪且带着几分狼狈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无奈与委屈,当即哭丧着脸道:“怨我口无遮拦不假,可我又怎会知晓那人去了哪里?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此刻的他衣衫不整,领口敞开,头发也被撕扯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耷拉在额前。 言毕,对方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过激,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愧疚之意,脸上的神情也逐渐缓和下来,原本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几分,转而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古今的肩膀,稍显温和的语气安抚了一番,而后才带着几分尴尬与不甘,低声向古今道几句好话,带着手下人悻悻离去。 见几人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古今当即拖着那条受伤的瘸腿,争分夺秒地朝着不远处的客栈艰难挪去。每走一步,受伤的腿部都如被千万根细密的针深深刺入,传来钻心疼痛,但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不远处客栈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似乎在向他这个疲惫的路人热情招手。 踏入客栈,一股浓郁的酒菜香气扑面而来,瞬间萦绕在古今的鼻尖。他早已饥肠辘辘,腹中如重重擂动的战鼓般咕咕作响,他强忍着腿部的剧痛,找个且算安静的空席坐下,迫不及待地向店小二招手示意,点了几道热气腾腾的招牌菜。 不多时,菜肴便如流水般一一上桌,看着眼前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美食,古今早已抛开了所有的仪态与矜持,犹如饿狼扑食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起来。他的吃相极为不雅,食物残渣沾满了嘴角,汤汁也顺着下巴流淌下来,直看得旁人目瞪口呆。邻桌的食客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甚至掩嘴偷笑,但其却丝毫不在意,此刻在他心中,填饱肚子才是最为重要且紧迫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已被他抛诸脑后。 待酒足饭饱之后,古今方似缓过些苦闷,用衣袖抹了抹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高声唤来小二,塞过一些碎金锭,同时微微压低声音问道:“小二哥,有一事须得向你请教一下”。 小二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连忙快步走到古今桌前,点头哈腰地说道:“客官您尽管吩咐,小的在这客栈伺候多年,这城里城外的事儿,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古今随即道:“在句曲大陆甚至整个兜率地洲,你可知何门何派之人平日身着赤袍鼎纹衣?” 询问间本未抱多少希望,此番也不过姑妄试之,然而不成想一言中的。只见小二闻言,眼睛陡然一亮,瞳孔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眉飞色舞道:“公子所说的莫不是斗火大陆的无尽火宗罢?” 见小二似乎对此颇有了解,古今即刻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充满了期待与渴望详情的炽热期待。 小二则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道来:所谓斗火大陆,乃是由萧氏一族创立的无尽火宗所掌管的一片广袤大陆。在那片神奇的大陆上,炼丹之术盛行不衰,其主要以炼制各类灵丹妙药为主。数百年来,无尽火宗凭借着其登峰造极的炼丹技艺与各大陆都保持着良好且密切的联系,在众多大陆之中,乃是威名远扬、实力强横的存在。他们所炼制的丹药,功效堪称神奇,有的能起死回生,让濒死之人重获生机;有的能增强功力,使修炼者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得到质的飞跃,故而备受各方势力的追捧与觊觎。据说,无尽火宗内高手如云,无数的炼丹高手皆汇聚于此,他们对炼丹药材的挑选极为严苛,每一株药材都要经过精挑细选,反复甄别;对炼丹火候的掌控更是精准入微,仿佛能洞悉火焰的每一丝变化,每一颗丹药都蕴含着强大而纯粹的药力,堪称稀世珍宝。 小二侃侃而谈,古今则竖耳倾听,尤其当听闻乃是以炼丹为长后,则愈发坚信救助自己之人定与这无尽火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思前想后,虽然不解对方为何会对自己鼎立救治,但却也不无事自扰,眼下唯有找到对方,方能解开心中谜团,问个清楚明白。 心知此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因而在打听到斗火大陆所在后,古今反倒平心静气,就地开间客房,准备好生休整一番,毕竟历经与死神祸星的博弈,此刻的早已强弩之末,倒不如重振旗鼓,养精蓄锐后再议不迟。 躺在温软舒适的床榻之上,感受着放松的心情与无所顾虑的愉悦,再回想起近来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由感慨万千。当时肉身可说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虽然以自己的体质也能逐渐恢复,但以“瘦猴”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怕还未恢复几分便再度被拘成为废人,若非那陌生男子的出现和相助,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得以解脱。 想到此处,古今的拳头不免咔咔作响,眼神中迸射出凌冽寒芒,本想先安睡一觉的决定也抛之脑后,当机立断翻起身来,释放出氤氲念力探入体内,巡视肉身的同时争分夺秒开始调息。 此前被封脉符封禁的念道脉络还未完全恢复,加之肉身遭受的毁灭性打击惨不忍睹,此时此刻唯有静心调养,将体内那不知名的丹药尽快炼化,方才有望重归巅峰。如是思定,古今当即内观通念,循环往复运行大周天,津津汗水也伴随气息的流转涓涓渗出体外,不多时便已打湿衣物。 “一群废物,平日养你们有何用,连个残废都看不住,还不快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失败提头来见”,元符城某处屋内,一名精瘦男子正厉声呵斥,言语间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众人生吞活剥。垂首而立的几名白袍男子早已汗流浃背,得令后当即战战兢兢躬身退出屋外,手持黄宣晃动几圈后,在原地消失不见。 “区区蝼蚁,若是死了反倒便宜他了”众人离开后,精瘦男子狠拍桌面,面露残忍自语道。 几日过后,晌午时分,原本平静的客栈深处陡然传出一道波动,圈圈荡开渐行渐息。令得周遭一些修士惊奇不已,却不知具体情况。 “呼,终于彻底恢复,本以为需要至少数月,然而在丹药的效用下短短几日便完好如初,全仰仗那粒丹药,未想到竟如此神效,必须找到那人好生感谢”感受着体内恢复的力量,古今心满意足,同时决定先去斗火大陆走上一遭。 推门而出的古今匆匆结账后便离开客栈。来到城外的一片空旷之地,此地视野开阔,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微风轻轻拂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古今深吸一口气,旋即祭出自己的宝剑,那宝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剑身上的符文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踏上宝剑,随着剑身微微颤动,霎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斗火大陆的方向疾驰而去。 庆幸的是,斗火大陆离句曲大陆最近。在这长达半月几近不眠不休的飞行旅途中,古今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虽不至九死一生,却也险象环生。途经无数岛屿汪洋,有时遭遇狂风暴雨的猛烈袭击,拳头大的雨点如暗器一般铺天盖地地砸向他,狂风呼啸发出尖锐的咆哮声,几乎要将他从七殇剑上硬生生地吹落;偶有遇到一些凶猛无比的妖兽阻拦,那些妖兽身形庞大,张牙舞爪,口中喷出汹涌激流或者腐蚀性极强的毒液,好在古今凭借着自身多年修炼所得的一些功法和宝剑的强大威力,一次次险之又险地化险为夷。 此时此刻,他终于顺利抵达斗火大陆。 停驻半空邀望才发现,眼前这片大陆与兜率大陆截然不同,甚至与自己所经所见的任何一地都迥然不同。 以数百丈高的连环火焰山为边界将整个大陆围护,那火焰山上赤光冲天,炽热的岩浆在山体间奔腾流淌,宛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蛇在肆意舞动。而在大陆的中央,乃是一座目不能及的接天山岳,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山岳之形竟如一座擎天巨鼎。那巨鼎矗立在天地间,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座大陆,鬼斧神工之姿散发着神秘而威严的气息,可谓是: 千峰焰冠环朱陆,赤鼎擎盘天地山。 云彩添薪煽昧火,炉亭拱口炽阳关, 谷风催得六丁旺,膛腹炼丹寰宇间。 既识人情真草药,亦抟生死引魂丸。 第一百二十一章 踏破铁鞋 古今御剑越过山关,那山关的守卫个个神情严肃,手持锋刃,警惕地盘查着过往之人。古今亦被详细地审问了一番,待其如实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关守方才通融让其进入。 穿过关门,此时才看清斗火大陆全貌。原本在外时仅可目及连绵隆起的火山环绕整个大陆,中部一座耸入云霄的瓮山如同须弥般雄伟,令人望而生畏。而此刻身临两山之间,才亲眼目睹更为令人惊叹的景象。 只见大陆中央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鼎炉山,如同要炼化祥云的神器横亘天地之间,在鼎炉巨山与四周的火山之间,则是赤地千里的不毛之地,其间灼烧的气温似要将周遭一切融化,甚至将空间扭曲倒转,令人毛骨悚然,不敢设想倘若误入其中,那下场何其悲惨。 古今跟随指引前往乘驾处,准备乘坐斗火大陆独有的日车辇驾出发。初见别具匠心的骖驾,古今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尤其当看清拉车的乃是类似沙蜥的灵兽,不住暗自咋舌。原以为速度不会很疾,然而当乘上才发现与自己所想截然不同。沙蜥灵兽非但迅捷如风,且如履平地般安稳。不及一日便已抵达鼎炉山入口,只是这趟行程亦美中不足之处,那是便日车内虽已备好贪凉符篆,奈何途经之处的热浪依旧灼人不已。 “上清炉岳” 举目抬望鼎山入口上方的赫然大字,一种渺小之感油然而生,每一笔如同江河般壮阔,每一点更似湖海般雄伟。瞠目翘舌地跟随人流穿过入口。直至穷极隧门后亲眼目睹其内部景象,古今则愈发震撼。 原本以斗火大陆外围寸草不生的环境推断,想必整个上清炉岳内应如火焰山般焦金流石,亦或是沙漠绵延般贫瘠的死气沉沉。然而此时呈现在眼前却颠覆了自己认知,发现其内乃是一方迥然不同的世界。 上清炉岳腹中的世界与外界迥然不同,目之所及有着广袤无垠的山川河流,均匀地点缀着数不尽繁华热闹的城池闹市,一切都显得如此神奇而又不可思议,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惊叹之余,古今回望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群,发现几乎人人身着各色丹服道袍,脸上不经意地流漏出神秘莫测与世外高人的神情,对来往行人稍作打量,便能发现服饰虽然多数为青衣,但是皆如自己的救命恩人说穿风格一致,袍摆处皆绣有鼎炉卦纹。每个人似乎都在为炼丹之事忙碌奔波着,脸上都带着一丝专注与执着。 “小哥且慢,叨扰请教一句” 古今抬手拦住一名路人,语气谦逊温和地询问道。那路人微微一愣,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些意外,连忙客气地回应:“不敢当,请讲”。 古今则开口询问道:“我观你们的衣服多数乃青衣,亦有少数为黑白两色,却鲜见其他颜色,而我以往曾有幸见过赤袍丹师着衣与你们如出一辙,不知可属于贵地宗师?” “啊,你找他们作甚?”男子闻言并未立即回应,而是收起温和,转而有些紧张地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古今见八九不离十,转而真诚回应道:“鄙人前日曾受赤袍之人救助,但由于当时事出仓促故而未问清名号,此番千里跋涉,也是特地前来还恩”。 男子闻言先是仔细打量了古今一番,见对方目光灼灼,态度诚恳不似说谎,方才缓缓说道:“有倒是有,只是赤袍者皆是炼丹大师,在我洲的地位虽非绝顶,却也个个豪杰,万里挑一,乃是些深入简出的高人,况且如今有此殊荣的不敢说有十万,怎也有八万,不知您所指的是哪位?” “说来惭愧,当时我亦没看清,倒不如你给我指明所在,我挨个拜访碰碰运气”,听闻路人所言,古今面色变幻,方才以自己特殊的眼力遥望八方未见几名赤袍,想必在此地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即便挨个寻也花费不了多少功夫,然当听闻竟有达万人之数,不禁有些无奈地说道。 男子闻言则更为无语,啼笑皆非之余,还是忍不住抬手遥指,随口说道:“喏,赤袍大师大多居住在上清炉岳的上层,你若真要赌赌运气,便去试试罢”说完便再不搭理古今,拱手别过。 古今则施礼拜谢,而后抬头仰望着那遥不可及且万里广阔的炉岳上层陷入沉思。 数日后。 “阁下,今日家师请丹时辰已过,明日再来罢?” 在那高耸入云、位比天宫,且终年被云雾所缭绕的上清炉岳上层,一片静谧之中透着丝丝神秘的气息。有位信念坚定的青年,神色凝重地行走在这片充满未知的地域。他身姿挺拔,一袭青衫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而他的眼神中则闪烁着执着与期待的光芒。 “我并非寻师求丹,而是”,古今抱拳而立,声音在这寂静的空谷回荡开来。 不待其道明来意,对面身形魁梧的男子便抢先打断了他的话。此男子犹如一座巍峨的小山,屹立在那里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与警惕。 “能费尽艰辛攀上上清炉岳千丈之上,却不为求丹,那是作甚?”男子的声音低沉而雄浑,带着一丝不解与质问。 “实不相瞒,我乃寻人而来”古今平静地回应道,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目光深邃而坚定,那是一种历经风雨却依然坚守的执着,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丝希望的决然。 男子顿时趾高气昂起来,他仰起头,那神态仿佛自己一切尽在掌握。“找人我最在行,且说姓甚名谁?”话语间满是自负与傲慢,仿佛在他的认知里,这世间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我亦不知对方姓名,甚至不知其相貌,只知是赤袍鼎纹的男子”,古今则无奈地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他深知这线索太过模糊,想要在这广袤无垠的世界里找到那人,无异于在大海捞针。但他心中的那份信念却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驱使着他不断向前。这一丝线索,或许是他黑暗中的唯一曙光,当场便将自己的受恩的情形描述一番。 男子闻言,不禁嗤笑出声,他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中满是不屑。“你这种小伎俩我见得多了,心知家师已退诊,便编造各类奇葩理由接近,最终不过是拐弯抹角。”他仿佛将古今看透,在他的眼中,古今不过是众多妄图接近其师的世人中的一员,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耍着低劣的手段。 见其误解,古今亦不想浪费口舌,他的心中此刻只有那个模糊的身影和坚定的信念。当即询问道:“真是误会了,既然如此,那可否告知令师前日可曾去过句曲大陆便可?”他的眼神中依然带着一丝希冀,尽管这机会如此渺茫,但他仍不愿放弃这一丝可能。 此言一出,男子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还说不是找借口接近家师,咱无尽火宗有资格着赤袍者,皆是万里挑一之辈,虽是人数众多,却也不得随意外出,如今在外者不足三成,且多数前往其他部洲,被各大宗门奉为座上宾,莫说你能偶遇的缘分缥缈,更况乎随意施援手,况且以你所说能够令活死人脱胎换骨的那般品阶,除非是宗主才有可能有此手笔,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大方,哼,连基本情报都打探不清,还妄想糊弄于我”男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昂首挺胸,看穿古今伎俩一般趾高气昂。 “真的么,那请问令宗主的所居何处?”,古今一脸兴奋,打断男子喋喋不休的说教后问道。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这一丝曙光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整个身体亦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激动与期待交织的反应。 男子被问得一怔,随手上指顶层二千丈,二百里开外,而后道:“便在那里,不过你也莫要异想天开,家师既然已退诊,你找宗主也无用,况且……宗主也不穿赤袍。”男子指完回头,却见原地已无人影,不禁挠头,满脸的疑惑与惊愕。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仿佛古今从未来过。 顺着男子所指,古今丝毫不拖泥带水,立即御剑而上,他的剑光闪耀,如同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在剑影映衬下,古今的脸庞显得格外坚毅。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古今便寻到男子所描述的院墙大门。 翩翩落地,站在古朴且厚重的大门前,古今整顿衣冠,那动作庄重,仿佛心中预演情景仪式一般。随即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响门扉。怎奈一刻钟过去,门内却并无半点动静。此时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微风拂过的声响,如同在诉说着岁月的宁静。 正当其抬手准备继续敲门时。 “呔,何方宵小在此鬼鬼祟祟?”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费工夫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如洪钟般震耳欲聋的呵斥声。古今豁然转头,只见一位中年男子傲然挺立其后,身姿笔挺,神色冷峻威严,口中念念有词,言辞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其双眸恰似犀利的苍鹰之目,仿佛能洞悉人的灵魂深处,那目光仿若实质化的利刃,直直刺向古今,令古今的身躯不禁微微一颤。 “实在抱歉,在下不过是一介漂泊的旅人,此前有幸承蒙贵宗恩泽,此番特来叨扰,只为报答恩情,还望您多多包涵。”古今言辞谦逊有礼,脸上挂着温和友善的笑容,试图以这般姿态消解这突如其来的敌意,让这如绷紧弓弦般紧张的气氛得以舒缓。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话尚未道尽,便被对方蛮横地截断。紧接着,那男子的神情竟在瞬息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从方才的严肃刚正刹那间变得怯懦畏缩,而后整个人迅速蜷缩着匍匐于地,声音颤抖地哀求道:“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此地一只食草的小兔,您可千万别抓我。” 这突如其来且荒诞离奇的一幕完全超乎古今的想象,一时间他呆立当场,满脸皆是茫然与困惑,唯有暂且按捺不动,静候男子后续的举动。此刻,他的内心被重重疑惑充斥,眼前这男子为何会毫无征兆地做出这般怪异且不合常理的行为?难道这上清炉岳隐匿着某种神秘莫测的魔力,能够左右人的心智?抑或是背后另有隐情,尚未被人察觉? 但男子对古今仿若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表演着,时而喃喃自语,仿若与无形之影对话;时而情绪失控,紊乱无序。古今这才惊觉,面前这男子似乎不单是心智失常,更有可能是心智残缺、呆傻愚钝之人。 他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悯之意,与此同时,对这上清炉山所呈现出的种种奇异现象愈发兴致盎然。他的目光中悄然融入了一丝探究的意味,在这看似波澜不惊的上清炉山背后,究竟隐匿着多少被岁月尘封、鲜为人知的秘密呢? 正当古今再度抬手欲叩响门扉之际,忽然,身后又传来一阵咳嗽声。古今并未匆忙转头张望,而是依旧全神贯注地静候着。 “萧童,到这边来。” 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全然不同的声音,这音色虽是初次入耳,却给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古今下意识地回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只见他身材高挑修长,足有八尺之躯,眉如剑峰,英气逼人,面容俊美得近乎超凡脱俗,身着一袭散发着高贵典雅气息的紫金袍。浑身散发着一种出尘脱俗、仿若仙人下凡的高雅气质,他的出现宛如在这略显诡谲的氛围中注入了一股清新雅致的气息。 男子在看清古今的容貌后,短暂地愣神片刻,那双英气四溢的眼眸微微眯起,随即嘴角上扬,绽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轻轻挥了挥袖袍,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那扇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他的笑容恰似轻柔的春风拂面,给人一种格外亲切、温暖的感觉。 男子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古今入内。古今带着几分迟疑与懵懂,抬脚迈进了大门。男子则引领着那痴傻之人,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在古今身后,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轻声问道:“不知阁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古今被男子这般自然而亲切、熟稔且平和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满心皆是困惑,但仍不假思索地答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为寻人。” “哦?那不知所寻之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若有所思地追问道,眼神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璀璨星辰。 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窘,古今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显得颇为尴尬与局促,窘迫地说道:“其实说实在的,在下也并不知晓,只晓得对方身着赤袍,袍摆绣有鼎纹图案,大概是位男性,至于长相如何,在下更是毫无头绪,更别提姓氏名号了。”虽深知自己这番话听起来有些荒谬无稽,但冥冥之中却又觉得,眼前此人或许便是他寻得恩人的关键所在。 “那阁下寻他又是出于何种缘由呢?”男子并未就此罢休,脚下步伐依旧不疾不徐。 三人相伴而行,沿着眼前整洁干净的宫道徐徐向内走去。道路两旁绿树繁茂,枝叶相互交错缠绕,仿若撑起一把把巨大的绿伞。其间点缀着琳琅满目的奇花异草,它们争奇斗艳,竞相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淡雅的清香弥漫在整个宫苑之中,让人闻之顿感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烦恼忧愁都被抛至九霄云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洒下,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错、斑驳陆离的光斑,整个场景宛如梦幻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不经意间扫过这雅致清幽的景色,古今身心皆觉舒畅,随后答道:“只为报答恩情。” 闻听此言,男子并未即刻搭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在其正欲再度开口询问之时,几名身着青衣的弟子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然而当他们看到一旁的男子后,竟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恭敬行礼并高声呼喊:“宗主!” 男子只是微微点头作为回应。然而听到这声称呼,古今却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脚步也随之停滞,满脸震惊地望向男子。 只因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位看似年轻俊朗的男子,竟然便是掌控着这片广袤地域的主宰。一时间神情恍惚,有些茫然无措,许久都未回过神来。 在知晓了男子的身份后,古今赶忙抱拳行礼,略带歉意地说道:“在下不知阁下竟是宗门之主,方才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多多海涵。我此次前来,确是为了……” “阁下无需多言,随我来便是。”谁料话未说完,便被男子干脆利落地打断。言罢,男子不再隐瞒,率先引路前行,脚下步伐轻盈灵动,好似一缕微风拂过。身影飘逸洒脱,每一个动作都尽显自信与从容。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一座古朴典雅且庄严肃穆的大殿之内。男子抬手示意古今就座,而后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恭喜阁下涅盘重生。” 在这庄严肃穆且弥漫着神秘气息的古老大殿之中,古今仿若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骤然惊醒,他的思绪瞬间回笼,当即抱拳,身姿挺拔而恭敬地行礼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他深知,自己在这茫茫世间漫长而艰辛的寻觅之旅,终于在此刻迎来了曙光。 随后,在几句简短的交谈中,二人渐渐熟络起来。古今得知眼前这位气度不凡、年轻有为的男子名叫萧霖,亦是斗火大陆威名远扬的无尽火宗的宗主。 “若不是阁下出手相助,在下恐怕至今仍是个废人,甚至饿死街头。”古今言辞诚恳真挚,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感激之情。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往昔落魄潦倒的模样,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没有对方的慷慨相助,如今的自己会是怎样一番凄惨境地。 萧霖闻言却轻轻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怀,若非此前目睹阁下仗义解救老少,令我心生钦佩,有意与阁下结交,我又怎会出手。”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之意,似在回味着当时古今的义举。 古今这才恍然惊觉,原来萧霖竟是当日客栈中的一员,也正是自己当日的仗义之举,才在对方心中留下了深刻而良好的印象。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却见从偏殿走出一名七八岁模样的孩童。那孩童面容稚嫩可爱,眼神清澈明亮,怀中紧紧抱着一樽丹鼎,天真无邪地说道:“爹爹尽是哄人,能将族中品阶最高的涅盘丹赠予,那可绝非小事,毕竟我们也才炼成三颗而已。” 正所谓童言无忌,小童此言一出,古今瞬间愣在原地,良久都未回神。心中满是震惊与疑惑,自己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萧霖怎会为了那区区小义,就如此慷慨大方地馈赠这无比珍贵的涅盘丹?而且既不求回报,甚至连姓名都未曾留下。他的思绪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困惑之中,越想越觉得这一切如梦似幻,仿若置身于一场扑朔迷离、难以捉摸的迷局之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拍即合 “陌儿,休得胡言!”萧霖神色一凛,急忙截断儿子那尚带稚气的话语。未等萧陌再度开口,他便连连摆手,催促道:“莫在这里捣乱,快带着你童叔父出去玩耍罢,还有,若你再敢如上次那般戏弄他,为父定不轻饶,要打断你的腿!”其声虽厉,然语气中的宠溺之意却也流露无疑,举手投足间尽显其在宗门内的威严,亦让人真切感受到对晚辈深沉的关爱。 打发萧陌后,萧霖敏锐捕捉到古今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萧童,于是开口解释道:“阁下莫要见笑,这憨儿乃是我的兄弟,只是此前不幸染病,才落得这般模样。”言及此处,他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 “岂敢取笑,只是为如此英勇之躯、飒爽丰姿却遭逢厄运而深感惋惜。”古今言辞恳切,对萧童的赞赏与对其命运的叹惋溢于言表。 “诚然如此,不过无需担忧。若我眼下之事顺遂,便可炼制丹药将其彻底治愈。”萧霖神色稍霁,言辞间满是坚定与自信,仿佛已看到兄弟康复的那一日。 二人交谈之际,眼见萧陌带着萧童渐行渐远,萧霖这才敛容正色,缓缓说道:“方才小儿所言,还望阁下莫要介怀”。 古今见对方郑重其事,不禁正襟危坐,尤其当知晓了那枚丹药的价值后,不免愈发诚惶诚恐,连忙回应道:“萧宗主何出此言,我虽非丹方行家,却也知晓那枚丹药之珍贵,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况且此番便是为此而来,但凡有用我之处,必当鞠躬尽瘁全力以赴,只是有一事萦绕鄙人良久,还请萧宗主解惑” 见古今言之灼灼,萧霖亦认真对待:“阁下尽管开口,某定当知无不言,坦诚以待”。 “阁下与我素昧平生,为何会对我倾囊相助?”古今紧接道。 “实不相瞒,此番助你,一则是你我脾性相投,甚合我意;若非如此,我又怎会不惜千金?二则以我之见,阁下所施展的功法与器械皆属上乘,想必不是出身名门、家底殷实,便是身负大运之人,日后必能一飞冲天,故而有心结交,权当是一场机缘之赌。”其言直爽坦诚,毫无保留,字里行间看似夹杂功利,但反倒令人心生好感。 古今未曾料到其竟如此直率,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心中涌起一阵轻松。但回想当时,却忽然觉得存疑,转而又问道:“可萧宗主助我之时我不正在街头落魄么,又从何知晓我的招数?” 萧霖亦未遮掩,坦言道明古今在客栈解救陶氏祖孙二人的场景,原来当时他便是在场看客中的一员,也正是因为古今的出手才让其另眼相看。 不堪地回想起当日发生的情形,良久后,古今才略带羞赧地说道:“萧宗主谬赞了,若我实力不俗,又怎会落得那般狼狈。”话语中不经意地流露出对自身实力不济的不甘与屈辱。 “阁下莫要妄自菲薄,此番失败于你而言虽有大意的成分,但深究其背后,乃是另有原因”见古今一脸迷茫,萧霖则故弄玄虚道。 “此话怎讲?还请萧宗主不吝指教,小子愿闻其详”见萧霖的神色不似说笑,古今隐隐觉得事出蹊跷,迫不及待开口询问道。 见对方来了兴致,萧霖却并未开门见山,而是卖起关子:“若我所料不差,那日阁下即将施展的乃是咒术罢?且以发功的前奏便可想此功必定威力超然” “诚然如此,奈何我还未功成便被制服,俨然成了哑炮”被一针见血戳到痛处,古今亦心怀遗憾,不免叹息道。 闻言,萧霖方才敞开天窗耐心解释:“非也,此确乃缘由之一,但却并非核心原因,究其根源,却是符篆天克咒术,故而才会被对方牵制,有心无力”。 这番话一出,犹如一道曙光,瞬间点亮了古今对修行世界的认知,令他眼界大开。随后,经萧霖不厌其烦地详尽阐释,古今方才知晓这世间功法相克的奥秘。 在这广袤无垠的世界中,即便那些顶尖术法威力绝伦,却也相生相克之法。诸如兜率地洲的术法之中,符篆专克咒术,咒术转而又可克制阵法,而阵法则往复回环能够克制符篆,三者相互制衡。正因如此,兜率地洲方能在这般微妙的均衡之下维系和谐。而各方势力皆深谙此中利害,因此无人敢轻易打破这一平衡,否则必将引发一场生灵涂炭的混乱。 “故而阁下若欲一雪前耻,成功搭救陶景祖孙,当务之急是前往隆中大陆寻求援助。否则即便再往,也无疑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正当古今沉浸于术法相克的震撼之中,思索着未来之路时,萧霖仿若洞悉其心思,出言提醒道。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之意,为古今指明了一条光明大道,使其免于盲目涉险。 “萧宗主此番仗义援手,这般大恩大德,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只是在下亦有自己坚守的行事准则,承蒙他人恩情却未予回报,这让我日夜难安、辗转反侧。故而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尽些微薄之力聊表心意。历经此番磨难,又经这些时日相处,在下心中隐隐有所察觉,料想萧宗主怕是有着近在眼前的烦忧罢?”古今试探着开口说道,神色间带着几分关切与诚恳。 “阁下缘何会这般觉得?我自认为并未流露出任何忧患之态啊。”萧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古今微微拱手,将心中所思和盘托出:“萧宗主贵为一宗之主,先前却只身现身于句曲大陆,还特意换装为赤袍,这般举动,想必是有意隐匿身份。依在下之见,定是有极为重要之事,且是旁人无法代劳的要紧事,如此想来必定是隐秘私事。在下斗胆猜测一番,莫非是与令弟有关?倘若当真如此,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但请直言,或许在下能略施援手,尽些绵薄之力。”古今言辞恳切,态度真挚,毫无保留地袒露了自己的心意,同时拱手行礼,以表诚意。 萧霖见古今这般爽快利落且聪慧敏锐,心中暗喜自己确是没有看错人,当下也不再犹豫迟疑,直言不讳道:“看来我的确未看错人人。在道明来由之前请容我称呼一声古弟,我这人在结交友人时其实有些怪癖,那便是见到他人有难时,自己是否选择伸出援手全然取决于我对对方的初印象。而且一旦决定出手相助,也不会留下任何本人任何信息。倘若所助之人并无回报之心,那便只当是自己看走了眼,此事就此作罢;反之,即便对方有心报恩,却因种种缘由难以相见,那也只能说是缘分未到,我亦不会强求。唯有像阁下这般行事之人,方能与我结为挚友。” 古今听闻这般独特奇异的交友准则,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条件看似随性洒脱、仿若佛系,实则隐藏着极高的门槛,不仅要入得了眼缘,还得命中自带缘分。毕竟这浩渺无垠的大千世界,若仅凭借一人之力去寻觅另一特定之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艰难,更遑论缘分的缥缈难测与奇妙莫测。 萧霖见古今面露诧异之色,便神色一肃,正容说道:“言归正传,既然我的心思已被你看破,那我便直说了。古弟或许有所不知,我宗数年前曾有一名婴儿诞生,此子乃是千年难遇的丹奴体质。然而,我宗一向秉持仁义道德之道,并未将其视作人鼎储备,而是以珍贵丹药悉心照料供养。可谁曾想,一年前,此子却离奇失踪,自此音信全无。”萧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浓重深沉的忧虑之色,那失踪的婴儿显然让他忧心忡忡,已然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古今听闻“丹奴”二字,脑海中瞬间闪现出此前欺骗狰兽时的场景,只是他从未料到这世间竟真有丹奴体质之人存在。所谓丹奴,便是需以珍稀难得的灵丹妙药长期饲养,待其体内丹药之力积蓄到一定程度后,便将其炼化为丹,服用者可借此功力大增。此等残忍无道的人鼎之术,虽为正道人士所不齿唾弃,但仍有邪恶之徒妄图借此提升功力。 萧霖的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说道:“我宗竭尽全力搜寻其下落,却一无所获。后来听闻一则小道消息,说此子可能被句曲大陆的某个道观掳走。我这才亲自前往解救,毕竟对于我们炼丹之人而言,以人炼丹乃是丧尽天良之举。只是掘地三尺,依旧毫无头绪。”他的语气中既有无奈的叹息,又有愤怒的隐忧,为那无辜孩子的悲惨遭遇而痛心疾首,也为这世间的丑恶行径而愤恨不已。 “萧兄的意思,是想让我在解救陶景孙女的同时,再次探寻那丹奴的下落?”古今心领神会,目光坚定地问道,已然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神色间满是坚毅与担当。 “正有此意,心中期盼古弟能帮我顺道打探一下情况。倘若消息确切属实,届时我再不遗余力出面营救,倘若无果,也不至于闹出乌龙事件,更不会打草惊蛇,反而坏了大事。”萧霖苦笑着说道,深知此事错综复杂、危机四伏,不容有丝毫差错闪失。 “实不相瞒,我虽是斗火大陆上清炉岳无尽火宗的宗主,但在这广袤无垠的大陆的近十亿人口中,我无尽火宗门人尚不足半数。且我宗一向以人本为旨,故而虽体系庞大,我却并非独裁专制之主。况且,我也不愿让更多的人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平白无故遭受无妄之灾。”萧霖毫无隐瞒,坦诚直率地坦言道。 古今深知此事责任重大,当下毫不犹豫地表态:“既如此,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返回句曲大陆。不瞒您说,我恰好对阵法也略通一二,此番准备周全,定能一举成功。”他的豪情满怀,只愿能尽快为萧霖排忧解难,为这世间的正义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岂料古今刚欲起身,便被萧霖伸手拦下。萧霖神色凝重地说道:“古弟且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隆中大陆 “此事哪有这般简单。即便阵法克制符篆,其中亦有诸多玄机。我本欲动用情面,为你通络隆中大陆的豪杰相助,但既然你乃阵法师,倒也省了几番周折。要论阵法传承,非隆中大陆不可,而其在大千世界中的威名可谓人尽皆知,索性斗火大陆与隆中大陆相邻,不如你在我宗住上一日,明日动身前往隆中大陆,届时透彻功法相生相克之理后,周密商榷出万全之策,确保万无一失后再前去讨债,如何?”萧霖步步为营,以退为进地荐言道,他深知此事关乎重大,必须谨慎行事。 “萧兄所言甚是。”古今觉得有理,二人旋即达成共识。随后,古今便被妥善安排住处,养精蓄锐,准备次日奔赴隆中大陆。 在这短暂的休憩时光里,古今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回想起近来的种种经历,他的心中感慨颇多。虽说陶氏祖孙与自己非亲非故,但他仍期待着能在隆中大陆获得强大助力,从而成功解救陶景与丹奴,可古今亦比任何人都明白,此去之路必定荆棘丛生,充满艰难险阻。 次日清晨,古今早早起身,与萧霖简单道别后,便将踏上前往隆中大陆的征程。 临行之际,古今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一息后转而问道:“萧宗主,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贵宗可有……”他的话语微微一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但凡我宗有此物件,必定全力相助。”萧霖毫不犹豫地应道,眼神中满是真诚与豪爽。 古今挠了挠头,略显局促地道:“我观贵宗火德昌盛,不知可有地灵之物火雷岩?” 此言一出,萧霖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地盯着古今,目光如炬,细细打量了许久,直至确定他略带迷茫的神情不似作伪,才缓缓开口问道:“不知古兄索要此物,究竟所为何事?”他心中对古今索要火雷岩的目的充满了疑虑,毕竟这火雷岩并非寻常之物,其蕴含着强大的火属性能量,在许多特殊的功法修炼或者法宝炼制中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古今目光敏锐,刹那间便捕捉到周围气氛的微妙变化,那凝重之感犹如寒霜。他神色不动开口,声音平和且舒缓,意在驱散这令人几近窒息的紧绷氛围:“萧兄无需这般紧张,只因我手中有一道大阵法,此阵恰需火雷岩,而正如诸位所知,火雷岩乃天火雷击过的土石,其特性极为独特罕有,实乃可遇而不可求之珍物。先前偶然间,我望见上清炉岳那大鼎火势烈烈,焰光冲霄,火性极为旺盛,心中便悄然萌生一丝侥幸之念,想着或许能于此处有幸寻得火雷岩,这才冒昧出言相询,绝无丝毫其他不轨意图,还望各位切勿介怀。” 萧霖原本如绷紧弓弦般的神情,在听闻古今这番解释后,稍有松弛之态,然而,其眼眸深处犹有一丝疑虑未消。那目光仿若藏着千丝万缕的思绪,交织缠绕,许久之后,他仿若终于艰难地抉择定夺,缓缓开口说道:“火雷岩,我宗确实不曾有,不过,火雷土倒是尚有一些,只是……”言至此处,话语仿若被无形之力截断,其面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表的神色,言语隐匿着秘辛与无奈。 古今见状,心下已然洞悉,他素来不是那等强求之人,当下便洒脱一笑,神色豁达地说道:“既然宗主有难言之隐,那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权当我从未提及此事罢了,莫要为此事再生烦扰。” 萧霖本有些顾虑,然当见此情景,不禁微微一怔,被古今这份超脱的豁达所触动,片刻沉吟后,他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万分的抉择:“罢了,我与你分一些罢。”那话语中虽透着几分割舍珍宝般的决然,但亦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父亲,万万不可!”萧陌清脆稚嫩的童声陡然在空气中炸裂开来,带着满满的急切与惊愕,“您不是一直告诫我等火雷土乃宗门传世珍宝,怎可轻易予人?” 古今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疑惑,火雷土虽说稀罕,可据他所知,也并非珍贵到足以世代传承的地步,为何教他们如此紧张?尚未等他开口探询,萧霖仿若洞悉了他的心思,主动开口解释道:“古公子有所不知,我宗的火雷土并非普通火雷土,乃是五百年前天降的携带着六丁神雷火的坯土。仅仅一方,便使得斗火大陆的上清炉岳内火焰熊熊燃烧至今。若非炼丹师有着御火之能,更绝无可能凭此神坯开宗立派,繁衍生息,正因如此,它才被我宗视作珍宝,珍视异常,轻易不敢动用分毫。” 古今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六丁神火的传说他亦曾有所耳闻,深知其威力之巨与珍稀之极。当下,他赶忙摆手,神色诚恳且敬畏地说道:“抱歉,我当真不知有如此传奇,既然如此,那便当我未提。往后我再去寻觅寻常的火雷岩即可,不敢觊觎贵宗稀世传承,此番冒昧,还望海涵。” 可谁能料到,萧霖竟是执意要分二两火雷土给古今。任凭萧陌孩儿出面苦苦劝谏,他皆不为所动,甚至厉声呵斥退下。古今推辞再三,却实在难以推脱,无奈之下,只得收下七钱,同时心怀感激地说道:“既然萧兄如此大义,我又怎能小气。丹奴之事便全然交予我罢,若不能带回,我便无颜再见。” 少顷,当第一缕晨曦划破天际,古今踏上那柄散发着幽冷光芒的飞剑,向着隆中大陆方向疾驰而去。 隆中大陆位于兜率地洲的中部,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周边几个大陆的距离皆不算遥远。凭借着飞剑的超凡速度,古今不过一月的时光,便再度抵达了这片全新而陌生的地域。 从远处眺望隆中大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别具一格的奇景,整个大陆版图方正,虽不及斗火大陆那般广袤无垠,但因地势四面略低,唯有中间的山岗高高隆起,千峦万峰连绵起伏,仿若众星捧月般。山势陡峭险峻,那一座座青峰仿若直插云霄的荆棘利刺般高耸林立,整座大陆看上去就如同栗衣,又似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仙人掌。而在群峰环抱之中,有一座护拥环抱城池的山峰格外引人注目,它仿若这片大陆的核心与瑰宝,散发着一种独特而神秘的魅力与威严,如古老传说中的圣地。 直至顺利登陆,方才发觉山峰各处,皆能望见袅袅炊烟升起,人影攒动下显然有不少人在此安居乐业,世代繁衍。丛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细响,仿若在诉说着岁月长河中沉淀的古老故事。参天古树郁郁葱葱,枝叶相互交错,仿若撑起了一片绿色苍穹,那茂密的枝叶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绿网,遮天蔽日,只透下斑驳陆离、光影交错的光斑,仿若梦幻之境。 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一种茫然无措之感涌上心头,古今此刻毫无应对之策。他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寻求指点,可面对这举目无亲、全然陌生的环境,他实在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仿若置身于茫茫迷雾之中,唯有抱着且行且看的心态,缓缓向着大陆内部前行,脚步虽缓,却透着一丝坚定。 历经一日夜的兼程赶路,古今终是抵达中央都城,抬头仰望,见城门匾额之上赫然雕刻的“琅琊阳都”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仿若蕴含着这座城市的历史底蕴与文化传承。 正所谓瞌睡遇着枕头,就在他思索如何能寻得捷径获取法子,步履迟缓地即将踏入城门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城门口围聚着一群人熙攘喧闹。古今灵光一动,仿若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牵引,当下便快步走上前去。待他凑近一看,顿时来了兴致。只见昭告栏前,张贴着形形色色的告示,有的为结营除怪的重任,有的乃征募兵卫的聘文,甚至还有寻人问遗之类的讯息。而其中一条官方公告,瞬间让古今的眼眸亮了起来:招募大阵师,共谋大阵,公告署处正一门。 古今虽一向谦逊,从不自傲,但他对自己的阵法造诣却有着十足的自信。他深知以自己的能力,应征协助此事必定是绰绰有余。当下,他不再迟疑,伸手扯下了那张皇榜。榜卫的眼睛仿若鹰眼般锐利,远远便瞧见了古今的这一动作。他们迅速围拢过来,一番细致盘查审讯之后,见古今气质不凡,且言语间透着一股沉稳与自信,仿若渊渟岳峙,便客气地将他引入城中。 在众人的带领下,古今跟随他们绕街串巷,终于来到了一所平顶宫院的正门之前。门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正一门”三个大字,字体庄严肃穆,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散发出来。古今第一眼望见这门派名号时,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种庄严肃穆、正气凛然的形象,仿若那门派之中隐匿着诸多不为人知的高深门道与传奇故事。待他踏入其中,果不其然,所遇的弟子皆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风范,仿若那一言一行皆有着严苛的规范与传承。 古今被带到了正殿南阳殿。引路人示意他先在殿中落座等候。不多时,一名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男子匆匆走来。其头戴纶巾,身披紫色鹤氅,手中的一团羽扇更添一分高深莫测。他的目光在触及古今的瞬间,并未如古今所料那般欣喜,反而眉头微微皱起,转而带着几分不悦之色责问引路人道:“怎是这般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引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弄得面红耳赤,仿若犯错的孩童,当下便低下头去,正要开口解释。古今见面前却抢先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人不可貌相,阁下应召的是阵法师,又不是选秀招婿。”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若洪钟大吕,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向众人彰显自己的实力与自信。 那男子闻言后微微一怔,似乎被古今的话语所触动,不禁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只见古今身姿笔挺,仿若苍松翠柏,虽面容略显稚嫩青涩,但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与深邃,仿若幽潭古井,那是历经岁月磨砺与磨难洗礼后才会有的独特气质,仿若沉淀着无数的智慧与故事。男子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他缓缓走近古今,开口说道:“年轻人,莫怪我方才无礼。只是此次所谋大阵关乎重大,我等寻觅良久,皆未寻得合适之人。你既敢扯下皇榜,想必定有非凡之处,不妨先说说你对阵法的见解。” “无碍,我既敢请命,也必有几分自许,倘若真个实力不济,到时贵门要遣要逐悉听尊便”,古今面无悲喜,直抒胸臆道。 男子见古今底气十足,便正色打量一番,道:“是在下失礼了,请恕罪,鄙人名为诸葛均,乃正一门三长老之首,之所以心浮气躁怠慢了阁下,只因我门大醮盛会迫在眉睫,然近日揭榜之人滥竽充数者居多,不免有些无礼,既然公子底气十足,想必实力不低,既然如此,请接受我等的考察。” 待古今点头应允,诸葛均便率先开口道:“阁下以前可曾参与过大阵修缮?亦或是自己能布置出何等品阶的大阵?” 古今闻言,当即实事求是道:“我至今虽未参与过大阵缮补,却可凭一己之力布置出商阶下品阵法。” 闻言,诸葛均则展手示意古今证实所说,古今则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取出宝阵奁,祭出其中自己研习阵法时,所用的星炼阵为阵角叠加而成的星罗棋布阵。与此同时,释放念力引流为框架,瞬息间便搭建出与宝阵奁内阵法如出一辙的模样。 此阵一出,不待古今解释,诸葛均不住点头以示认可,同时亦一眼看破地评说道:“不错,确乃天赋异禀的可塑之才,且实力不俗,唯独美中不足的是运用了最便宜的套阵之法,虽然有些粗陋,倒也算勉强看得过去。” 见男子一眼便看出阵阵相套之因,古今忍不住暗自赞许,知晓自己此番来对地方了,此地定将使自己的阵法造诣更上层楼。 恰当其想入非非,飘然欲仙之时,诸葛均突然话锋一转追问道:“那阁下此番助阵意欲何为?可否证实所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管中窥豹 “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只为讨学嵌阵套阵之法,以返句曲大陆讨债报仇”,古今直言不讳回答道。 “哦?听你之言,难道曾与之结怨构恨?如此说来你我竟不谋而合,同仇敌忾”,诸葛均面无表情,并未因古今与自己统一战线而欣喜,反而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质疑与戏谑。 古今亦嗅到怀疑的味道,却并未巧言诡辩,而是神情肃穆,郑重其事道:“此乃我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干,况且尔我不过一饭之缘,无需攀凌附庸”。 “话虽如此,如何能证实你所言,总不能仅凭三言两语罢,阁下也莫要反感,毕竟兹事体大,老夫亦不能不谨慎”,诸葛均依旧面不改色,晓之以理道。 古今未料到对方的审查竟如此严格,心知若拿不出重磅证据,对方决计不会轻信。无奈之余只得自玉戒中掏出一物。“不知此物能否佐证?” 诸葛均凝目望去,见古今手掌琉璃瓶,发出熊熊焰浪,似乎隔着琉璃都能感受到灼烧骨碎的热量,旋即眉团束紧,眼神锐利。 “难道,是无尽火宗的火雷土?”其只觉脑中惊雷轰鸣,不敢想象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能获得无尽火宗这般重视。 “敢问此物可能证明?”,古今亦知此物的份量,预期平静地询问道。 诸葛均见此,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轻视,郑重对待道:“竟然能获得此物,那便足以令我对你敞开大门,方才稍有冒犯,望海涵”。 二人心照不宣,相互施礼后就此拜别。 目送诸葛均离去,虽然已获得对方信任,但是心中亦不得不存有敬畏之心。 经年岁月里,将阵法相互嵌套以叠加威能之事,全赖机缘巧合下的无心插柳之举,方得那灵光一现的妙法。就拿诸葛均来说,自家独创之阵法,他自己或许都难以全然洞悉其中精妙,可谁能料到,随意旁人阵法其竟能一眼看穿其中关窍,如此眼力与造诣,不得不令人叹服其在阵法一道上的高深莫测。而且听其言谈,似乎还掌握着一套完整成熟的阵法嵌套之法,这般底蕴,更是让人刮目相看。 念及此处,古今便收起了那份原本想要展露的锋芒,变得内敛沉稳起来,不敢再有半分班门弄斧的念头。 诸葛均这边,见古今并非只是嘴上说得漂亮,而是确有真才实学,恰好是此次大事所急需的人才,态度随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是先前那般轻视,而是转而以礼相待,认可了古今的能力水平,示意他已通过考核,并吩咐手下弟子将古今安置妥当。虽说态度有所转变,但诸葛均那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却依然如旧,未有太多改变。 随后,古今便被一位身着青袍的弟子引领着,来到了一间布置典雅、别具一格的客房。 “公子,接下来的日子,您就暂且在此处安歇。平日里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便是。若无其他事,小人就先行告退了。”那弟子见古今对房间颇为满意,便抱拳行礼,准备退下。 “小哥且慢,我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小哥能留步为我解惑。”古今赶忙出声挽留,语气中满是礼貌与谦逊。 那弟子倒也爽快,并未推脱,点头示意古今尽管发问。 “听闻诸葛长老提及要修复大阵,在下冒昧一问,究竟是何种大阵,竟需贵门召集如此众多的能人异士,这般大张旗鼓?”古今道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 那弟子闻言,见古今对此事毫不知情,便耐心解释道:“想来公子是外乡之人,此次要修复的,乃是以我隆中大陆核心之城琅琊阳都为中心的护城大阵。此阵覆盖面极其广阔,浩瀚无垠,犹如那无垠之海。即便我宗招募了如此之多的阵法宗师,却也不敢断言能够万无一失。不仅如此,我宗此次还招揽了无数实力超凡的高手来担当护法之责。所招募之人,不仅要实力强劲,足以担当重任,还需尽可能地排除其他门派安插的奸细,这便是为何筛选人员一事要由诸葛长老亲自把关的缘故了。” 古今听闻此言,心中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其中隐藏着如此深邃的隐秘。 在随后等待人手全部召集齐整的半月时光里,古今几乎整日都待在屋内潜心修行。毕竟他的身体才刚刚痊愈不久,根基尚浅,还需好好巩固夯实一番。历经此前的种种磨难,他的实力提升速度较为迟缓,虽说他也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但一想到接下来还有诸多要事在身,倘若自己再像上次那般疏忽大意,恐怕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故而,他必须在事情了结之前,竭尽全力提升自己的功力,务求做到万无一失,马到成功。 在此期间,古今在修炼感到疲倦之时,也会偶尔外出走走,舒缓一下身心,顺便了解一下隆中大陆的风土人情与人文习俗。 时光匆匆,半月转瞬即逝。一日,诸葛均在成功召集到足够的人手,万事俱备之后,终于发布了通告,宣布将于次日清晨正式开启大阵的修补工作。 古今也接到了通知,此时的他精神饱满,容光焕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涌动着的力量,竟已不逊色于从前,甚至隐隐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不禁暗自欣喜,心满意足。面对次日即将开始的大阵修复工作,他内心满是期待与兴奋,毕竟这是他首次接触如此正规、宏大的阵法,能够得到这般洗礼与熏陶,怎能不让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 话说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古今便依照接引弟子的指引,早早地抵达了所谓的阵坛。那阵坛竟位于琅琊阳都的中央广场之上,此处常年有正一门的高手日夜守护,戒备森严。然而,当古今真正见到阵坛时,心中既有震撼,又有些许失望。 原来,这阵坛并非他想象中那般高深莫测、雄伟壮丽,而是由圆形的七层圆盘层层堆叠而成,越往上圆盘越小。但令人震惊的是,最上方的圆盘竟然宽广达数百丈,其质地温润如玉,乃是由泰山石精心雕琢而成。此时的平台上,已然落座了许多身影,形形色色,各具风姿。 古今跟随引导,逐级登上平台,新奇地打量着那些杂乱分布在阵盘各处、神色各异的人们,这才惊觉,原来每一级平台之上都陈列着八卦天地星辰之象,在那些诡异而神奇的点位之上,无一例外地都端坐着一位阵法大师,个个神情专注,气场不凡。 古今被安排在了乾门斗星位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他倒也并不气恼,毕竟他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学习阵法克制符篆的效用,而这个位置,恰好能让他勉强看清阵坛的全貌。他静下心来,细细感受着空间中隐隐传来的灵力波动,这才惊觉,先前的自己真是犹如井底之蛙,见识短浅。此刻,仅仅只是感受着周遭这一隅空间内若隐若现的灵力流转,便能想象到这整个阵法将会是何其庞大、何其恐怖,心中不禁对这阵法的创造者涌起一股深深的敬畏之情。 不多时,还未等阳光洒落在房瓦之上,近万名阵法高手便已全部落定入席,现场气氛庄严肃穆,无论是阵法大师还是周遭负责护卫的人员,皆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就在此时,一位身着紫色鹤氅的男子飘然而至,他的出现,瞬间引起了现场一阵轻微的骚动,所有人的脸上都泛起了激动的激动,不言而喻,有如此声望与气场之人,定是正一门的长老诸葛均无疑。 再看诸葛均,他刚一现身,便长袖一挥,那气势,仿若君临天下,指点江山,俯瞰着芸芸众生,好不威风。 “诸位大师豪杰,值此正一门修补大阵的关键时刻,有幸得到诸位的鼎力相助,我代表正一门,先向诸位致以诚挚的谢意。此次盛事的重要性,想必无需我再多言,故而还望众位齐心协力,共襄盛举。事成之后,本门将依据诸位的表现,给予相应的丰厚报酬。反之,若有人胆敢肆意破坏或捣乱,届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下面,就由我先行启动阵法,待到大阵显形之后,还请各阵脚的英雄豪杰们竭尽所能,查漏补缺,引灵续脉。倘若有人感到力不从心,还望能急流勇退,由候补大师及时补上,以免延误战机。在此之前,我先以阵试法,对众人进行一番考校。” 诸葛均所言的以阵试法,实则是补阵前的最后一道关键关卡,旨在考校众人的真实能力以及相互之间的协作默契。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虚空之中原本若隐若现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竟缓缓汇聚成流,而后相互接续贯通,不多时,天地之间便全然被一层神秘的光幕所笼罩,犹如那遮天蔽日的穹顶一般,壮观而又震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起来,古今自然也在其中。虽说他对阵法也算得上颇为熟稔,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阵仗,好在他的阵法经验皆是自己在实践中摸索琢磨而来,故而懂得随机应变。面对自己所在的阵脚,他以念力为核心火源,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阵法缓缓流转。所幸此时的任务仅仅只是引导阵法流转,而非修补大阵,否则他还真有些力不从心。但其他人的情况就远不如他这般顺利了。有些阵法师,或是被大阵的威严气势所震慑,或是平日里死记硬背阵法知识,缺乏灵活变通的能力,此刻面对阵法的流转变化,竟是将所学的知识全然抛诸脑后,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众人这般差强人意的协作之下,大阵的雏形最终还是被艰难地理清了出来。在此期间,但凡有滥竽充数者或是与众人协作不协调者,皆被毫不留情地剔除了出去,同时,根据在场之人的实际表现,将剩余的八千余人重新进行了合理的分配,安置在不同的位置之上。 待到初步的阵容已然成型,且确保在场再无任何差池之后,诸葛均这才不慌不忙地在阵中盘坐下来,双手轻轻扭动中枢阵盘,而后以一种声音虽不大,但却能让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语气说道:“此番阵法师阵容初步已成,接下来,我将开启大阵的轮廓,诸位则需依据各自所处的卦宫位置,对大阵轮廓的缺损之处进行修正。此番做法要求并不算高,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一,进一步检验各位的真实实力是否足够担当此任;其二,初步对大阵轮廓进行修补,即便有少许疏漏,也无大碍。” 言毕,诸葛均再度大手一挥,众人经历了方才的那场考验,心中都明白,此刻才是真正的正题,接到指令后,纷纷从正一门事先备好的盆钵之中取出阵符,各自施展浑身解数,引燃阵符后,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身周的阵脚之中。 再看古今,他先是左顾右盼,好奇地观望着众人的操作,只觉新奇不已,而后又低头打量着自己眼前摆放着的盆钵,以及盆钵内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阵符,不禁有些茫然失措,不知该从何下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见微知着 “不曾想,其余阵法师布阵竟是依靠符篆?”他心间暗自忖度,然眼下时间紧迫,无暇容他深思,纵有满肚疑窦,也唯有依样效仿、现学现用了。待瞧清众人的操作路数后,古今才施展念力,探入面前盆钵之中,拈出一枚阵符,继而以念力化作火源将其引燃,精准无误地掷入大阵不远处的断脉之所。 阵符一经燃起,蕴含的符文之力刹那间汹涌爆发,引得周遭的天地灵气迅速朝中断之处汇聚,如蓬勃生长的根蔓,不断延展扩散开来,不多时,便将大阵的残缺部位接续完好,瞬间融会贯通,恢复了些许生气。 接下来的时日里,全场近万人各司其职,秩序井然,各处阵符纷飞乱舞,天地灵气时而汹涌激荡,时而平缓流淌,众人废寝忘食,全力以赴地修补着大阵的残损。在此期间,不少阵法师或因体力耗尽,或因功力尚浅,最终抱憾退场;亦有一些人在强弩之末时出现差池,从而引发阵法反噬,被无情地逐出阵外。 三日光阴,匆匆而逝,此时在场众人皆是大汗淋漓,疲惫不堪,唯有少数强者还能从容应对,游刃有余,古今便是其中之一。到了第七日,在场阵法师已然不足半数,浣汰率之高,着实令人咋舌。 毕竟这般大阵缺损部位不过冰山一角,否则也无法正常维系,因此此时的整体轮廓已然修补完整。众人仰头凝望这庞然大物,感受着它散发的强烈压迫之感,以及其中流转不息的天地灵力的威严气息,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情不自禁的涌出成就与自豪感。 “诸位大师,能够坚持至今的,当属强者中的佼佼。只是接下来的任务将更为严峻,不容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故而,期望各位先行回去好生休养,养精蓄锐,待五日后,正式开启大阵核心部分的精雕细琢。”诸葛均高声宣告,而后便差遣众人各自返回调息休憩,为接下来的终极一战备足精神。 回到屋内的古今,却依旧沉浸于修缮大阵的兴奋与激动之中,意犹未尽。整个过程仿若构筑一座宏伟壮丽的云厦,但对于他这个自学成才的民间学者而言,能够有幸与名门望宗出身的阵法大师们协作,共同完成此项伟业,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加之此乃他首次亲身感受如此规模、精妙绝伦的宏伟巨阵,此番经历将让他受益良多。 而正一门为确保五日后的核心修缮要务大功告成,特地差人呈送各类调养神识及滋补元气的灵丹妙药,嘱托众人皆能不遗余力,备战五日后的关键一役。 经过一日的调养,古今已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晨起后,见并无要事,便在庭院中悠然踱步,赏玩着典雅的景致。由于其他人在前几日的缮复时皆有些疲惫不堪,自己却游刃有余,于是便意欲外出上街游逛,欣赏这琅琊阳都的繁华景象。 由于此次乃是其忙里偷闲,闲情逸致游玩,故而古今一路上走走停停,穿梭于街前巷尾,满目新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不看则已,一看当真让他大开眼界,无论是琅琊阳都九宫八卦的布局,亦或是人杰地灵的风土,皆令人应接不暇,震撼之余乐不思蜀。 尤其是随处可见的宝阁商铺,所销阵法之物可谓是琳琅满目,仅是塑阵所用的器具,便不可胜数。阵符、丹豆、粉灰、浆液等应有尽有,各式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让其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闲逛半晌,古今亦购置了些日后可能用到的材料,才意犹未尽地返回了门内,准备静下心来调息修养,为几日后的要事养精蓄锐。 “你听闻了么?待到大阵缮补完好,句曲大陆便将无资格对我等虎视眈眈了……”正当古今盘腿而坐,凝心静气吞吐纳新,闭目调息尚未入定,一阵喧嚣之声自窗外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心有不悦,当即不耐烦地推门而出。只见几名届知天命之年的老者在不远处的小榭高谈阔论,许是话题挑起了兴致,几人说话间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古今本不愿掺和,但当听闻一位老者谈及句曲大陆,才悄然蹑步上前,立于人群后方探听。 正值众人兴头正盛,大有指点江山豪气时。古今忍不住出言询问。“请问您方才所言的句曲大陆如何?”老者们听闻身后的响动,当即转头,见发声之人乃是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本不想理会,然而其中一人认出古今,知晓其阵道造诣不弱,故而并未轻视,只是说话间有些警惕:“这位公子的言谈举止,想必并非本土人罢?莫不是是句曲大陆派来的探子?” 古今被这出乎意料的质疑问得有些发懵,大脑瞬间宕机,下意识地否认:“非也,只是我与之有些恩怨,听闻谈及此事,方才想打听一下。” 他虽非奸细,但如何也未料竟有人会这般当众质问,自己的回应更是匪夷所思,如哄骗孩童的说辞一般,然而更令其瞠目结舌的是对方听闻后,竟轻易相信,并大方说道:“那便好,你有所不知,隆中大陆琅琊阳都有正一门的超然大阵守护,方才让句曲大陆的人颇为忌惮,加之阵法克制符篆,才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大阵每隔多年便会退化削弱,因而需要及时修缮,否则被对方抓住可乘之机,将会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原来如此,那为何阵法能够专克制符篆呢?”,古今终于道出心中疑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询问。至此,一众老者仿若看待外星人般凝视着古今,良久之后见其依旧目光纯澈,方才诧异地说道:“看你阵法造诣也不低,想必修习多年,竟然问出这般低级的问题。”其中一名老人略带不屑地埋汰道,随即开始解释。 阵法、咒术、符篆三者相生相克,如同五行一般,由于三者皆是引动天地之力而战,且各有独特之处,故而存在此类问题。阵法之所以天然克制符篆,乃是因为阵法一旦成型,其间天地之力大部分由阵法领域本身掌控,因此符篆在其内难以发挥作用。同时,咒语之所以克制阵法,乃是因为咒术声障波动性强,能够扰乱阵法内的灵气,甚至破坏阵法结构。而符篆克制咒术,乃是因为符篆的引动之力在书面之上,且本就昙花一现,并无常形,因此很难受咒术的影响,因而相克,反之则两两相生相辅。虽是大致如此,但也存在特殊情况,便是当被克制的术法等阶威能反高于对方,则抑制功效逐渐减弱,甚至不再克制。而若要利用阵法克制符篆这一特性,只要将运用符篆之人引入阵法之中即可,唯独值得留意的便是所布阵法的等阶高于符篆,仅此而已。 知晓之后,古今豁然开朗,心想其原理竟这般简单,甚至打算立即离去,不再参与往后的重任,然当直至老者们再度讨论起此次修缮功绩不菲者有望获得“套阵之法”时,古今顿觉双足似有千斤重,再也挪动不得分毫。 “我的阵法造诣本就是自行摸索,并不如正统的修行,若是此番能获得套阵之法,那便将正式踏入阵法师的行列。”如是思量已定,古今也不再急于求成,只得安心静气等待。 几日之后,大阵核心枢纽缮补之日终于如期而至。 这一日,剩余的一众阵法大师再度被召集至阵坛之上,加之正一门大阵师及在场外部援手,足足有三千余位高手齐聚,甚至连大长老诸葛均,都自阵主位让贤,退居次位贡献主力。 此时各级坛上人头熙攘,纵观全揽,解释神定气闲的阵法宗师,各个威严肃穆,尤其是坐落于顶部几层的豪杰,不乏紫袍和金袍宗师。 反观阵坛中央主位,此时趺坐一名羽扇纶巾,身着紫金鹤氅的中年男子,仅凭其仙风道骨的气势,便不难猜测应是正一门的门主诸葛洞玄。其此时端坐如定双目微闭,仿若金雕石刻的神像般纹丝不动,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待到吉时已到,但闻一声竹鸮嘹鸣,只见诸葛洞玄并不多言,双目怒睁,扭动中枢阵盘秘钥,伴随着一阵颤动缓缓发起,天地间隐隐浮现出一道遮天蔽日的超然大阵,不多时便已彻底显现。 “啧啧”此时莫说是外援路人,即便是宗门内的诸多高手,再度目睹大阵雄伟规模,也不禁啧啧称叹。 “所有人听令,每宫按之前配位各派百人,轮番上阵替补,其余一众护法弟子伺机而动,但凡有不均衡之情况时通力稳住大阵,开始!”诸葛洞玄干脆利落,将阵容分配明确,随即率先祭出符篆引入大阵残缺之处。 此时的核心阵版蠢蠢欲动,极不稳定,与大阵构架截然不同,不仅如此,其内枢要之精密,威能之强横,绝非一般阵法师能够修补,更遑论驾驭。 众人此时皆如临大敌,郑重其事,生怕因微末疏漏导致前功尽弃,毕竟这并非一人之事。古今亦是如此,释放念力顺沿阵脚探入大阵精要所在,用自己的造诣梳理阵法逻辑,以个人天赋尝试探究大阵核心。 然而,当其成功沟通自己所在卦宫的大阵脉络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古今却逐渐发现了格格不入的地方。 “咦?”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机不容失 按理而言,护宗大阵,尤其是这般规模恢宏的阵法,历经世代传承的沿袭,理应被琢磨至趋近完美之境,阵法的运行应当行云流水、自然而然。然而此刻摆在眼前的大阵,却在某些细微之处呈现出些许违和感,似如骏马生鳍,白鹤短喙,不同阵局强行拼凑而成。 察觉到这般异样,古今不免陷入沉思,索性自己所掌管的震宫此刻正由他人修缮,左右无事,便将神识探入大阵之中,试图通过眼前的阵纹脉络按图索骥,以小见大继而窥探出整个大阵在自己心目之中应有的完整形态。心意既定,古今便行动起来,不顾周遭其他阵法大师们汗流浃背的模样,反倒气定神闲地梳理起大阵的脉络。 他的念识顺着大阵的格局辐散开来,每当触及那些方枘圆凿的节点,便凭借着私人见解与构想延伸拓展。虽说这一切都仅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并未对大阵做出实质性的改动,然而在其的识海世界,已然构建起一座毫无破绽、完备无缺的大阵模型。 时光匆匆,十日转瞬即逝。此时,诸方卦宫的阵法师们,即便是那些久负盛名的阵法宗师,也都尽显疲态。连续多日聚精会神以及不眠不休的修缮阵法的重担,对他们这些肉体凡胎而言,精气神的损耗堪称巨大。但凡轮替下来休息的阵法师,无一不是以服用丹药压榨精神,以求快速补充损耗的元气。而仍在阵中坚守的,一旦感到力不从心,便会即刻退位并由他人补上。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任何一点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因此众人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疏忽。 又过了十日,大阵的缮复差事已然完成了十之八九,只剩下最为关键的收尾阶段。尽管如此,眼下在场能够继续上阵作战的阵师,已然不足三成。其余的人,皆因精力损耗透支过度,此刻已是力倦神疲,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静养,方能恢复元气。 目睹身旁的阵法师们轮番替换,甚至多数都已强弩之末,古今反观自己却并未有太过明显的感触。直至此刻,他才真切地体会到念丹壮大以及底蕴雄厚所带来的天壤之别。 然而,就在众人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苦苦支撑,大阵也近乎修缮完毕之时,突然,“噗噗”两道闷响传来,只见艮宫和离宫的阵法师再也承受不住大阵的高压,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便昏厥了过去。另一位刚下场调息不久的阵法师见间不容发,义无反顾地立刻返身补上。此时,场下已再无多余候补之人,甚至鲜有的几方卦宫内仅此一人坚守不渝,古今所处的震宫便是这般情形。再看方才两位返场的阵法师,由于之前下场休息的时间并不长,此刻刚一发功,便已身形疲沓,摇摇欲坠,更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诸葛洞玄见状,当即大声喝令,场上众人悍然不顾地再度服下抽髓丸,着手筹备最后一搏。 如此又过三日,待到大阵缺损仅余最后一处尚未修复时,众人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各个强振精神,倾尽最后一丝气力,不遗余力地全神贯注于此处。艮、巽、坎等五宫的阵师甚至突破极限,只为成就这无上荣光。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众人眼见大功告成之时,“轰轰轰轰轰”,接连五道爆破声骤然响起,伴随着五道血花自五宫的方位绽放挥洒。与之相对应的五位阵法宗师,终究还是抵不住那强大的威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后,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皆都吊睛愕口。正当众人不明所以之时,阵坛中央其余三宫的位置接连三道身影缓缓站起身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听闻动静,诸葛均当即循声望来,不明所以地质问道。 众人定睛瞩目,发现起身的三人竟是正一门的金袍阵法宗师。见此,诸葛均分心法术,当务之急是联合其余长老和大宗师维系着岌岌可危的形势,手中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愈发急促。此时,另一位稍显年轻的紫袍长老怒不可遏,低声呵叱道:“放肆!诸葛先、诸葛奉、诸葛吕,你三人意欲何为,为何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残害同门?难道不怕……” 说话间,当其看清三人脸上那难以掩饰的阴谋得逞后的邪笑时,似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三个败类竟然背叛师门,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由于方才几名宗师遭到偷袭,此时在场宗师们皆已强弩之末,唯有依仗诸葛洞玄等几位长老分担重担。然而,此刻他们亦是自顾不暇,根本无法腾手应对眼前的突发状况。随着人手的不足,其余在场之人所承受的压力陡然倍增,此刻他们唯有背水一战,做最后的挣扎。 “良禽择木而栖,我们不过是趋利避害罢了。反观三长老,您还是先顾好自己罢,我看这护宗大阵似有崩坏迹象。”名为诸葛先的男子斜指着大阵,一脸得意地嘲讽道。“你……”被呼三长老的男子此时无暇顾及对方挑衅,甚至连瞬息的分心都不敢再生,唯有全身心地投入到隐现裂痕与紊乱的大阵中,试图稳住局势。 在场的形势随即急转直下,陡然反转,莫说是诸葛均,即便是门主诸葛洞玄,此刻身形都有些颤抖。毕竟在招募外援之前,他们已然预想到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因此招募的每一位外援,皆由大长老诸葛均逐一审核。不仅如此,即便外援的功力通过审核,也只是如同古今一般,被安插于辅佐的次位。然而,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内鬼竟然出现在正一门内部,况且还是对他们知根知底的大宗师。 此刻,诸葛洞玄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俨然骑虎难下。若是就此封停大阵,则将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走势:其一,乃是最为理想的状况,大阵的完整程度将会倒退三成。虽说这意味着之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但至少还能等待往后万事俱备后,重新修缮;其二,则是在封停大阵期间,导致大阵的结构不稳,进而轰然碎裂。如此一来,所带来的后果将不仅仅是大阵破碎这么简单,甚至将直接威胁隆中大陆的生死存亡。 想到此处,可看着这临门一脚便能完成的大阵,倘若再坚持片刻,便极有可能大功告成,就此放弃,委实令人遗憾。然而,若是强行坚持,倘若再有人倒下,亦或是三名叛徒继续从中搅乱,即便有护卫在旁,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铲除叛徒。况且,以场上剩余众人的实力,究竟能否坚持到最后,尚未可知。此时,诸葛洞玄虽是一宗之主,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也不敢轻易下达命令,一时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处境,只能眼睁睁地目睹大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崩坏。 古今此时也深知形势的严峻。虽说这大阵修复成功与否,对他自身的并无影响,但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又怎能忍心看着它功亏一篑呢?况且,他心中关于大阵的构想尚未实现,若是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恐怕日后再也不会有如此机缘了。想到此处,古今无管他人所想,毫不犹豫地开启修罗体,随后念道大开,自玉戒中取出阵灯,并将前日自己精心准备的材料巧妙地融入其中。待灯油充盈之后,他立刻以念力引火,双手化作一道道残影,快速地连弹而出。 只见株株火苗瞬间隐入大阵的各个角落之中。古今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却无暇擦拭,只是全神贯注地持续着那眼花缭乱的弹射动作。同时,他口中大呼一声,这一声呼喊顿时打破了现场僵持的氛围。 “门主,速速铲除叛逆,协力稳阵,助我一臂之力!”再说诸葛洞玄,正满心愁苦,听闻这声呼喊后,与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古今所在之处。这一看之下,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只觉恍然如梦。在场的这些阵师们,哪一个不是自诩为超凡脱俗的阵法高手?然而,他们却何曾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 只见古今如同仙女散花一般,一道道芯火如同蜂群般涌入大阵,并散射向四面八方,落入阵脚之后,瞬间便融为一体。伴随着这奇妙的景象,大阵竟然又再度流畅地运转起来,循环不息。 欣喜若狂的诸葛洞玄心中暗自感慨,天不亡我!但他此刻却无暇多想,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古今手中所使用的阵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后,当即下令护卫去阻止诸葛先等三名叛徒,同时安排人为古今护法。而他本人则和剩余的众人,拼尽最后一丝精力,为古今稳固大阵,做最后的冲刺。 诸葛先三人见自己的阴谋已得逞,也并未做过多的反抗,便被守卫轻易地控制住了。毕竟阵法师们虽说在布置阵法方面有着杰出的才能,但在战斗方面却较为平庸,所以即便反抗,也并无多少实际意义。随即,他们三人索性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戏谑地望着场上的一切,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反观古今,此时他已然毫无顾忌,完全放开了神识,将念道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随着他的全力施为,阵灯芯火的扩散速度也成倍地增长。其实,他之所以这般手忙脚乱,并非是护宗大阵的修缮有何其艰难,而是他心中还有着另一种更为宏伟的想法:重塑大阵。 就连古今自己,都被这天马行空的荒唐想法吓了一跳。毕竟他并非科班出身,更不曾受到条贯有伦的教导,所行一切皆乃凭借自个心中所想所感。虽说自己亦不知晓最终的结局会如何,但若是无胆尝试,自己又岂能甘心?正所谓不破不立,况且即便不能遂心,也不过回到起点而已,届时再论不迟,因此他毅然决然,准备放手一搏。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见日月 古今双掌舞动,其指尖连弹如疾风骤电,超脱肉眼所能企及的范畴。那双手化作道道虚幻残影,在众人眼前稍纵即逝,最终消失于无形之中。在场诸人皆非等闲之辈,个个见多识广、阅历深厚,然而目睹这般惊人景象,亦难免面露惊愕之色,不约而同地涌起同一个疑问: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等身手,岂是凡人所能拥有? 诚然,此般情形绝非意味着古今在阵法造诣上已然超凡入圣、凌驾于在场众人之巅。实则,古今此番能够展现出如此令人咋舌的高效,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手中那盏神秘莫测的阵灯。需知,若以符篆亦或阵豆之类的寻常布阵之物行事,不但需虚掷大量的光阴与心力,而且就布阵之效率而言,相较于阵灯,简直有着云泥之别。他手中所持的这盏阵灯,品阶颇高,显然非尘世凡物可比,故而在使用过程中,方能尽显便宜卓效之能。再者,古今那雄浑壮阔、浩瀚无垠的念识,亦绝非一般人所能望其项背,加之修罗体所独具的特殊功效与之相辅相成,其所发挥出的作用,又岂是“事半功倍”这寥寥四字便可轻易概括?此外,更有上千名阵法宗师在侧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全力维系着阵法,古今所为,不过是于这已然搭建妥当的阵法框架之中,添上画龙点睛的关键数笔罢了。 且回归正题,彼时,诸葛洞玄等人不惜透支自身气元,倾尽心力维系着大阵。起初,当他们瞥见古今手中的芯火偶尔会落入一些超乎常理、偏离阵脚的位置时,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云。尤其是诸葛均等人,待见到越来越多的芯火偏离正常落点,再加上古今那近乎癫狂、忘我的布阵姿态,甚至误以为古今已然堕入魔道,不由得心急如焚,高声呼喊起来。 “阁下快快清醒过来,万勿这般躁狂行事,莫要荒废这千钧一发的宝贵时机,我等已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诸葛先等人原以为自己的阴谋即将得逞,正暗自窃喜,然而古今突然现身引发的变数,却让他们大感意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过,这种失望并未持续太久,当他们再度目睹古今这般粗放且杂乱无章的布阵手法时,心中又不禁暗自庆幸,只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然而,诸葛均的呼喊声尚未落地,只见诸葛洞玄仿若灵光乍现,茅塞顿开,立刻喝止诸葛均,而后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仔细观察着大阵的细微变化,试图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待到古今又一次将一株芯火精准无误地弹入一处独特且至关重要的位置时,诸葛洞玄这才确信了古今的意图。虽说心中已然明晰古今的想法,但诸葛洞玄却依旧被震惊得难以自持。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无数的疑问汹涌澎湃:一名外来之人,从未见过大阵原生模样,究竟是如何洞悉其中奥秘的呢?更何况此人看起来年纪尚轻,怎会拥有如此惊人的天赋与强大的实力?最让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这盏神秘的阵灯,他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阵坛之上的其余众人,此时心中同样满是疑惑,但他们却无暇他顾,分身乏术,唯有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大阵的修复之中,做着最后的拼搏与努力。 不知不觉间,三日光阴匆匆而逝。在这三日里,所有的阵法宗师都竭尽全力,透支自身精元,轮番上阵。或许是古今的突然出现,让众人重燃希望之火,因而才能够咬紧牙关坚持到此刻。 时至此时,在场众人原本预期的将被古今扰乱后破碎的结果并未出现。相反,此刻的大阵不仅修补得完好如初,而且相较于之前的模样,竟然更加完备周全,给人一种坚如磐石、稳如泰山的磅礴之感。 终于,待古今手中最后的百株芯火同时朝着四面八方弹射而出,如流星赶月般精准地落入阵法的各个关键角落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大阵传出一阵强烈的嗡鸣声,那震动之力直慑人心,令人心悸。隆中大陆上各地的众人,皆莫名地抬头望向天空,似乎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这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 “呼,终于完成了!”古今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躯瞬间松弛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疲惫之感如汹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 一日后。 “公子,您醒了。”朦胧之中,古今耳畔传来一道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大梦初醒的古今缓缓睁开双眸,只见榻旁正侍立着一名正值花季的侍女,她颔首低眉,恭敬地等候着。 “这是哪里?我为何在此?”古今轻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某一瞬间,一股记忆如潮水般瞬间席卷脑海,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切地转头询问道:“我想起来了,大阵最终如何?” 侍女闻言,并未有所隐瞒,而是轻声回应道:“托公子的福,补阵之务顺利完成。对了,门主吩咐奴婢,若公子醒来便带您去大殿。” 听闻大阵大功告成,古今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轻轻点头起身整装。在侍女的引领下,他们绕过庭苑,穿过亭台楼阁,最终抵达了南阳殿。 “门主及各位长老,古公子来了。”随着侍女的轻声通报。 “你终于来了,老夫可盼着呢。”此时殿内传来一道无喜无悲、沉稳平和的声音。古今迈步跨过门槛,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正一门门主诸葛洞玄,以及他身后的诸葛均和另外两名紫袍长老。 古今恭敬地行礼回应,却并未出声,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说话。 “此次委实感谢阁下鼎力相助,危急关头若非阁下不吝出手,我们今后的命运可就难以预料了。”诸葛洞玄低声说道。 “门主客气了,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才也只是尽了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算不上什么泼天功劳。”古今则客套地回应道。 “我观阁下年纪轻轻,却在阵法造诣上有着极高的成就,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得意门生?”诸葛洞玄见古今不骄不躁,谦逊有礼,心中暗暗点头,紧接着问道。然而此问对于古今而言却略显尴尬,毕竟灯明也算不得自己的师父,名不正言不顺,他只得搪塞道:“我自来是散修,全靠自己领悟摸索,并未有正式的师承。” “这便奇怪了,若是无师自通,仅凭自己琢磨,那怎会如此见多识广,且能知晓我隆中大陆护城大阵原来的面目呢?”诸葛洞玄愈发好奇,忍不住追问道。 古今则如是回答:“难道说那便是大阵的原有模样么?实则我自己并不知晓,只是总感觉当时的大阵脉格极不协调,故而在脑海中试想后虚构了一个框架,心想若是如此是否更为妥当,便斗胆尝试了一番。” 此话一出,诸葛洞玄当即转头与诸葛均面面相觑,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几人好歹也是阵法宗师,虽说不敢称普天之下登峰造极,但也皆是天赋异禀、阅历深厚之辈,可怎么也没想到世上竟然真有人天赋卓绝到仅靠阵感天赋便可窥探到核心要义。除非古今在扯谎。想到此处,诸葛洞玄不得已再度试探道:“并非我等不相信阁下天赋异禀,奈何这般情形属实骇人听闻,除非……” 诸葛洞玄欲言又止的话语令古今明白对方话中有话,不禁打断道:“门主若有什么问题,但讲无妨,没必要拐弯抹角。” 闻言,诸葛洞玄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取出一物掌在手中。古今一看便知乃是自己的阵灯,顿时恍然大悟,而后故作轻松地倾身道:“此乃我的阵灯,我说寻了半晌也未找到,原来是我昏厥后被您收起来了么?多谢。”不待说完便伸手去拿。 “不知此物阁下是从何获得?”谁料诸葛洞玄竟收起后背过手去,似乎没有归还之意,而是继续追问道。 古今虽隐隐觉得似乎有何隐情,但却并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然自己身正不怕影斜,便将苍莽森灯灭冢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可谁想几人听完,虽是被古今笃定的气势所感染,但却不得不对这荒诞无稽的内容提出质疑。诸葛均当即嗤之以鼻道:“故事倒是有模有样,一切逻辑顺序亦找不到破绽,只是过于理想,试问有谁能与盗自己墓室的贼人谈笑风生?” 古今本就没想对方能全然相信,此时一看只觉自己多此一举,心知无法解释,转而懒得解释道:“爱信不信,真假与你有何干系,既然不信我也无需解释,将阵灯还于我。” 诸葛洞玄本面无喜怒,然当听到古今此言,当即厉声怒色道:“什么叫你的阵灯,什么叫与我无关,你可知此物乃是我正一门的史书所记载的至宝八明宝盏?” 突如其来的呵斥令古今脑中一阵空白,此时百口莫辩,然一想到对方不正与自己一般口说无凭,当即转而灵机一动,反问道:“既然我所说的你等不信,那你口口声声说是你族至宝,又何以证明?” 诸葛洞玄似乎早有预料,亦懒得废话,当即掌起灯盏轻轻扭动盏碗,便见奇妙的一幕当众发生。在古今手中古朴无华的灯盏此时竟焕发出各色光芒,且在空中扩展构件出纷繁复杂的阵法图案。 见此古今心中一凉,自己身怀阵灯多年,却专心于修为的提升,何曾研究过如此秘密,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据理力争道:“我昏迷之后,阵灯落入你等之手,难道不是你们趁我虚弱之际,琢磨我的宝器,而后强词夺理妄想据为己有?” 诸葛洞玄早已做好充足的准备,不待古今话毕,便自褙袖中取出一卷古老的卷宗,但闻纸张翻阅的声响,不出几息便停了下来,而后展示开来。古今定睛一瞧,发现陈旧的卷宗之上确有关于八明宝盏的记载,不仅如此,且还有其中蕴藏的秘密以及图宗,卷宗纸张的惨黄与字迹的苍老印证了岁月的侵蚀和痕迹。 眼见任何的话语都尽显苍白无力,古今心若死灰,不愿再争辩。 然而令众人皆没料到的是,正当诸葛洞玄得意地将八明宝盏收起来时,宝盏中忽然微光乍现,随即半空显现一道身影。 第一百二十九章 礼尚往来 随着眼前的灵躯渐行显实,古今绝望的心瞬间复苏,此刻重逢这具令自己朝思暮想的灵体,当即喜笑颜开,兴高采烈,只因半空的灵影正是多年前见过的灯明本尊的残念。 “老祖师,您能现身真乃苍天护佑”,面前的灵体仿佛一根救命稻草,古今此时感恩戴德,涕泗拜谢。另几人并未见过灯明本体,但从古今此番模样便可推敲一二,猜出老者的身份后当即跪伏在地恭敬道:“正一门现任掌门诸葛洞玄拜见祖师”。 浮现的灯明残魂似乎听到了方才对话,此时一经现身,便对这诸葛几人点头示意,“不错,你等方才所言老夫皆听到了,未想到多年过去,正一门非但没有没落,反而开枝散叶,愈发壮大,你等功不可没,所幸老夫入灭之前保留一丝残魂,方能在宝盏被驱使后重新看到这般盛景”。 “老祖师,您先莫要感慨,既然方才发生您已获悉,还请快帮小子说说罢”古今生怕这缕残魂突然消散,当即全不顾形象,死乞白赖地讨话道。闻声,灯明的灵体亦回过神来,而后一副莫名奇妙的神色转向古今疑惑道:“这小子又是何人,需让我帮你甚么?” “这!!”,残魂一言既出,古今方才澎湃的心当即万念俱灰。难不成是这尊残魂与所见的残魂毫不相干,并不知晓前者的事情?亦或是残缺魂体导致记忆遗失,想来极有可能。 有苦难言的古今心知此刻百口莫辩,毕竟从何方面皆能确定八明宝盏实乃正一门之宝物,只得无可奈何沮丧道:“好罢,既然我无法反驳,那便将宝物归还于你们罢”。 此言一出,诸葛洞玄几人当即欣喜若狂,毕竟遗失多年的镇派之宝失而复得,然而正当几人还未来得及欣喜接话,半空的灯明残魂却突然一改青天白云的神态,转而恨铁不成钢地破口大骂:“臭小子,你怎会如此轻易放弃,你不应该是极力狡辩,据理力争,而后毅然决然守护,甚至不惜与之相搏,夺取宝盏的占有权么?”。 这一幕不仅是古今,在场众人皆模棱两可,不知演的是哪出戏。正当所有人摸不清头绪时,便见灯明残魂唉声叹气道:“罢了罢了,实话说罢,此八明宝盏确乃老夫亲自赠予此小子的,毕竟这缕残魂沉睡多年,方才本想导演一出好戏来的,结果都被这个不争气的小子搅黄了”。 听闻灯明祖师话外之音,诸葛洞玄顿时心中一紧,生怕祖师的残魂接下来会做出糊涂决定,当即接话道:“可是祖师,此物毕竟乃本门之至宝,如今失而复得,又怎能落入外人之手?”,诸葛洞玄心有不甘。 灯明知晓诸葛洞玄所指,闻声后则先是摇头轻叹,转而突然诡异的一笑道:“尔等几人好歹也算是门派的中流砥柱,瞅瞅都是何等实力,也就掌门的洞玄小儿尚可看得过去,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反观这小子,我便觉的未来可期,再者说管他何人,若你有能耐,不就变成自己人了么?”。 “老祖点拨的是,不知阁下可愿意皈依我门做弟子?”,诸葛洞玄瞬间会意,转头满目期盼地询问古今。古今则由于使命在身,加之性情使然,当机立断斩钉截铁回绝道:“不愿意,灯盏还是还你罢”。 见古今当场回绝,诸葛洞玄竟如直男一般再未有任何挽留,转而老实巴交地无管其他,低头轻蹑地准备收起灯盏,这干脆利落的对话令局面再度陷入尴尬,灯明亲眼目睹自己后人的朴讷诚笃,旋即哭笑不得妥协道:“罢了罢了,还是给他罢”。 “可是……”,听闻老祖发话,诸葛洞玄本还想再争取一番,再欲说些什么。灯明残魂却打断道:“此宝本是我自外界带来,本就非我门之物,况且我先一步送人,又怎能出尔反尔,况且即便留下,反倒是成为你们的祸患,老夫看到我门能花开结果便已欣慰,好生维系好宗门之德,此刻便由他去吧”。说完又吩咐几句后,便逐渐消散不见。古今和正一门在场诸位,虽各有所怀,却皆钦敬施礼,恭送灯明老祖彻底寂灭。 事已至此,其余几位长老虽心有不甘,但却无能为力,诸葛洞玄亦豁然开朗当场交还八明宝盏,而后心平气和道:“抱歉,误会阁下了,老夫向你致歉”。 “宗主言过了,本就是傻小子讨了大便宜,又怎敢得了便宜还卖乖,此番多谢贵门割爱”,古今亦客气回应。 “既然如此,那请先回房好生休息,待明日我门将邀请阵法大师们齐聚一堂,馈谢此次大举之恩,还请务必参加”,诸葛洞玄言毕,古今亦不拖泥带水,当即折回房中。 回到房间,古今仍旧心有余惊,小心翼翼地捧出朴实无华的八明宝盏,如获至宝般反复打量,从未想过侥幸所获的物件竟如此贵重,再回想此前如何对待,不禁想自打耳光。回过神来,再想到接下的计划,心中不禁愈发踏实:“原本对句曲大陆之行还有些担忧,如今有八明宝盏在手,再添一分胜算”。 翌晨,正一门院内,晨曦初透,光影斑驳。古今及诸多来自各方的阵法宗师齐聚于此,数千人身着各异服饰,阵列落座,每张三尺案几皆擦拭得纤尘不染,其上各类茶点鲜果摆放得错落有致。自前而后,每方案几之上,均陈放着一卷密宗,外裹丹丝金织的锦绣,熠熠生辉,透露出神秘庄重。 此时在场众人,目光皆被卷宗吸引,不少人喉结滚动,暗吞津水,双眸如被磁吸,紧紧锁住卷宗,恨不得即刻扯去绫罗绸缎,将卷宗内的竹编囫囵吞枣般收入腹中,以窥探其中奥秘。诸葛均见此情形,心中知晓时机已然成熟,遂昂首,声若洪钟高呼:“诸位,此刻,本长老谨代表琅琊阳都,向诸位致以诚挚谢意。承蒙诸位鼎力襄助,我正一门护宗大阵修缮要务得以圆满收官,此等深情厚谊,无以言表。” “大长老言重了,能为贵门此等大举略尽绵薄之力,实乃我等荣幸。”“所言极是,得以参与如此盛大法事,于我等而言,亦是福缘深厚。”诸葛均话音未落,席间便此起彼伏地响起应和声,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语。 “大长老无需多言,我等不过是各为利往,依先前约定,交出套阵之法便是。”然而,就在这一片祥和融洽之际,一道突兀之声打破了和谐氛围。此声一出,场下瞬间噤若寒蝉,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变得凝重而尴尬。 在场者大都面露窘态,心中暗自腹诽发声之人不识大体、情商堪忧;却也有少数人暗自叫好,毕竟他们与正一门本无深厚交情,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易,既已事成,自是不愿多费唇舌,只盼速取所得,各奔东西。 “咳咳,诚如这位兄台所言,确是我等拖沓,诸位莫急。按约定,我正一门自会依各位功绩大小,奉上不同层阶的套阵之法法门,还望各位笑纳。只是当下情形特殊,尚有一事必须公开,需诸位再行忍耐片刻。”诸葛均赔笑说罢,抬手示意古今上前,至主座一侧的贵宾案几旁,继而高声道:“此次大阵修缮,其间波折诸位皆知,危急关头,若非这位兄台以超凡绝伦的阵法造诣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此次修缮大业恐将功亏一篑,甚至引发难以估量的惨重后果。” 诸葛均一番言辞恳切,众人闻之,自是再无异议。毕竟事实俱在,因那三名大宗师奸细搅局,危如累卵之际,若非古今横空出世,众人莫说谋取套阵之法,怕是连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众人感恩之余,对这位年轻后生亦是钦佩有加。 见众人情绪已然到位,诸葛均趁热打铁,继续道:“还有一事,想必此刻诸位尚不知情。正因这位兄弟出手相助,我正一门护宗大阵不但修缮完备,更恢复至往昔的鼎盛原貌,如今大阵威能尽显,早已非昔日可比。” “嘶——”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外行或许懵懂不知,然他们行家却深知其中分量。正一门护宗大阵得以修复,已然是震动世间的丰功伟绩,其威能超乎想象,而今竟言恢复如初,这岂不是意味着隆中大陆将重回鼎盛时期?此等概念,众人光是思忖,便觉震撼莫名,不敢再深想下去。 而诸葛均选在此场合道出此事,一则为彰显古今之功,令众人对奖励安配心悦诚服;二则欲借众人之口,传扬隆中大陆已然今非昔比、重回巅峰之讯,令那些心怀叵测之势力有所忌惮,实乃一举两得之计。 “不知这位兄弟师从何处,仙乡何处?在下司马昭,愿以贵客之礼相邀公子,望公子不弃。”“只要公子肯入我凤雏阁,我阁愿倾尽资源,尊公子为圣子。”未料诸葛均话音刚落,场下便一阵骚动。众人皆知,以古今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惊世骇俗的阵法造诣,日后成就定当不可限量。 “诸位,这位兄台已是我正一门记名长老,还望各位莫再生觊觎之心。此外日后若有缘偶遇,万望以礼相待,切勿刁难,否则,我正一门定与之共进退。”见场面渐趋失控,诸葛洞玄霍然起身,声如洪钟,震慑全场,场下顿时鸦雀无声。 诸葛均见状,苦笑着摇头,未料到众人反应如此强烈。他稍作平复,再次开口:“诸位无需担忧,公子既已是我门长老,只要诸位与我门交好,何愁无缘结交公子。况且经此一事,各位皆为我门挚友,往后若有所需,尽可直言。闲话少叙,还请各位收下案几上的套阵之法吧。”诸葛洞玄深知众人早已按捺不住,遂直切主题。 众人闻听此言,也不再佯装矜持,饿虎扑食一般,急切地捧起卷宗,匆匆翻开概览,见确是真品,唯恐遭人觊觎,忙不迭收入玉戒,而后抱拳行礼,答谢不迭。 待场面重归平静,诸葛均方才再次昂首,声震四方:“诸位,常言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老夫于此,再度挚谢诸位的鼎力支持,此事至此,已然圆满落幕。若无他事,便请诸位尽兴而归,后会有期。”随着诸葛均最后一字落地,台下众人纷纷起身,渐次散去,不多时,庭院已然人去楼空。再看古今,收下套阵之法卷宗,看也未看,便收入玉戒,抱拳向众人行礼致谢。 “门主,诸位长老,既已无事,小子便就此告辞。大恩无以为报,便将此物作为答谢留与诸位。”古今神色淡然,不卑不亢,言罢,自玉戒中取出一物,递与诸葛洞玄,随后转身步履从容,眨眼间身影已然消逝不见。诸葛洞玄起初未曾在意,顺手接过,原以为不过寻常物件,待目光扫及卷面,顿时神色大变,愣在当场,周身气息仿若决堤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逸散,强大威压令诸葛均等数人不由自主连退数步。 “门主,您这是怎么了?”诸葛均等人自结识诸葛洞玄以来,从未见其情绪这般激突,顿时神色紧张,匆忙围拢过来。此时诸葛洞玄仍怔愣不语,诸葛均等人亦将目光投向卷面,待看清其上几枚大字与图造,瞬间同被施定身咒般石化,瞠目结舌半晌,才艰难挤出几个字:“这……竟然是……” 片刻,诸葛洞玄已然回神,目光远眺古今背影消失的方向,忽地豁然释怀,口中喃喃低语:“难怪老祖会选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