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喜当妈，厂长夫人摆烂了》 第1章 重生厂长夫人 “快！快把人扶到沙发上去！” 黑暗中，叶棠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难道她没死？ 作为一名演员，叶棠是幸运的，出道后便以出众的演技和样貌征服了观众。 可同时，她又是不幸的。 在她事业如日中天之时，从小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凭她身上的胎记找上门来，还带了一个弟弟。 一家三口在镜头前大肆卖惨，却被挖出老赖的身份，一时之间，叶棠黑料缠身，事业更是一落千丈。 忍无可忍的叶棠只能上门理论，不料遇上仇家讨债，被挡在门口的她成了众矢之的。 白晃晃的刀子就这样扎进她的身体。 刀口绞着皮肉的痛意传遍全身，叶棠绝望的同时又仿佛得到了解脱——就因为是亲生的，即便没花过他们一分钱，也得为他们的罪过买单，受到千夫所指。 倘若能就此偿还，她再也不要当这家人的女儿。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的养母要伤心了。 她还没来得及尽孝呢…… 想到这里，叶棠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老一少两张脸，年纪大些的那个正掐着她的人中，“醒了醒了！太太，你没事吧？” 叶棠撑着手从沙发上坐起来，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刚想问自己在什么地方，胃里却翻江倒海的，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叶棠起身找了一圈，然后一头扎进卫生间，掀开马桶盖就干呕了起来。 然而除了一些酸水，其他的什么也没吐出来。 她擦着嘴来到水池边，正打算先洗漱一番，抬头却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脸颊饱满，皮肤白皙，一双明媚的杏眼，挺秀的鼻梁，微微张开的唇略显苍白，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有点憔悴……可这是谁？ 叶棠往后一踉跄，对方也跟着做出一样的动作，她呼吸一滞，双手不可置信地揉着自己的脸，怎么会这样？ 再三确定后，叶棠发现自己不但换了张脸，甚至还比以前矮了半个头，惊骇之余，她低头掀开自己的衣服，肚子上的血窟窿也不见了。 这个人不是她…… 突然，叶棠发现了什么似的，拉开本就敞着的领口，锁骨下方一枚心形胎记吸引了她的视线。 “太太，你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看看？”有人敲门。 叶棠低头捧着水，匆匆洗了把脸之后，冷静地拉开卫生间的门，是刚才掐自己人中的那个中年妇女。 看她的打扮以及口吻应该是家里的佣人，叶棠摆摆手，“应该是低血糖，不碍事。” 来人长舒一口气，拍着心口道，“跟你妹妹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就晕倒了，把我吓了一跳。” 叶棠非常努力地想要回想一些有用的信息，可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她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问，“我们聊到什么地方了？” “你不是要领桑文莉去客房吗？太太，你不记得了？”孙姨神情古怪地瞅着对方，顿了顿又说，“太太，我多嘴一句，你妹妹要搬进来住，是不是先问一下先生的意思？” 原来那个年轻的女生是她的妹妹。 叶棠看着窗户上鲜红的双喜，思忖了几秒，“他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去之前就交代了一个礼拜左右，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孙姨揣度着对方的脸色，“你们刚结婚，先生肯定也舍不得，估计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叶棠暗暗松了口气，再多来一个人她都应付不了。 客厅里，桑文莉还在焦急地等待着。 一看到两人回来，她率先冲过来指着孙姨，“你们怎么照顾人的？我姐可是厂长媳妇，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噼里啪啦一通斥责，使得在场的两个人都有些难堪。 孙姨正想张嘴，叶棠伸手将桑文莉拦了下来，“不怪她，是我自己没休息好。” 有叶棠这句话，孙姨脸色才缓和了些，拿着抹布继续去做事了。 她借机留意周围的环境，这是个颇具年代感的房子，墙体一半白一半绿，客厅摆着实木柜，上面是方方正正的电视机，正对面是黑色的沙发，上面有个碎花布包裹，鼓鼓囊囊的，再往右边是有个小茶几，电话机还是拨盘式的。 如果不是叶棠变了个样，她会以为自己被扔到了某个影视基地。 桑文莉还在为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姐，她不过是一个打扫卫生的，你对她那么好干什么？大不了让姐夫开除了，再找个好的。” 厨房离客厅也就几米远，叶棠猜这话肯定要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她从容不迫地坐下，“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大概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桑文莉有些泄气，“要是我住在这儿，肯定不会让姐姐受这样的委屈。” 她亲昵地挽着叶棠的手，撒娇般地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 叶棠有些不适地活动了一下肩膀，把对方又推开来，表情严肃，“你老实说，来这儿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桑文莉一怔，软下声哀求道，“姐，你就让我住几天吧，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咱爸那个呼噜声实在吵得我睡不着！我就是想考个好成绩。” 见她不说话，桑文莉皱起眉头，“外头的人都说你嫁了厂长，过了好日子，肯定没心思管我这个妹妹，可我相信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这高帽子戴的…… 叶棠觉得这姐两多少有点缺心眼，哪有人往新婚夫妻家里住的？难怪刚才孙姨会说那样的话。 “谁说的这些话，下回你直接一巴掌打回去。”她只当原主跟这个妹妹感情好，却没有松口的意思，“这事我也做不了主，等回头我问问你姐夫再说。” 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跟她住一起未免太冒险了，只能先安抚住对方，将来再找个由头拒绝了就行。 “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怎么就做不了主了，是不是姐夫欺负你啊？”桑文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叶棠掩饰地按了按太阳穴，“我有点累了，想回房间躺一会儿，你要是不着急，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第2章 包办婚姻 “可是姐，你不是……”桑文莉欲言又止，瞥了眼厨房的方向，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姐夫，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两个人勉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 提到厂长，叶棠脑子里就是夹着公文包挺着啤酒肚，发际线后退的中年男人形象，这会儿更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既然不是你情我愿，指不定有什么隐情。 桑文莉真有办法，轮得着到现在才说？ 叶棠抬起眸子，“我为什么跟他结婚，你知道吗？” 桑文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是爸妈的主意吗？” 还真是包办婚姻。 叶棠注意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神情，又接着问，“我要是离婚，爸妈能饶了我吗？” 万一桑家收了男方高额的彩礼，离婚的时候人家要讨回去呢？ “人活一辈子，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桑文莉奇怪，平时两句话就能捧上天的人，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她继续煽动对方，“姐，你之前不是还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越来越胆小了？” “结了婚就是大人了，哪还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 叶棠总觉得事情透着古怪，因为不喜欢就离婚，当初又为什么要结婚？即便男方真的那么糟糕，她也用不着别人支招，自己会想办法离的。 见桑文莉还想再劝，叶棠适时转移话题，“家里都还好吧？” 桑文莉败下阵来，有些泄气，“昨天晚上妈还念叨呢，你结婚都一个多月了，就回门那天来了一次……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整天在这儿呆着多无聊，姐夫又不在家。” “还是改天吧，我现在哪都不想去。”语气不容置喙。 桑文莉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接着避开孙姨的视线，悄悄从口袋拿出一封信，塞到叶棠手里。 “既然姐姐不舒服，我就先不打扰了。” 她后退半步，冲叶棠眨了眨眼，后者只好把信随手塞到了口袋里。 到了门口，提着行李的桑文莉回头看向叶棠，“姐，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的？” 叶棠想了想，“我过两天再回家看看。”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桑文莉脚步踌躇，“那我等你回来。” “太太，这个你不是准备给娘家带的吗？”这时候，孙姨拿着一提东西从屋里追出来。 叶棠反应过来，接过网兜的东西递给桑文莉，“回去不用跟妈说我不舒服，省得她再跑一趟。” 桑文莉正看着手里的水果罐头、鸡蛋跟糕点，嘴角弯弯，“知道了，我会再来的。” 等走一段路之后，桑文莉才回过头，远远望着干部大院的方向，指节捏得泛白——既然她回来了，就不会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 叶棠回到客厅，很快就弄清楚了状况。 这地方应该是个干部大院，周围住的都是工厂的骨干，家家户户都是独栋的院子，叶棠在这个房子还是个双层小楼，瞧着很是气派。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原来的叶棠已经死在了亲生父母门前，而她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别人身上，并且还来到了1985年。 现在是六月底，再过十天就是高考了。 如今她成了别人，将来的叶棠要怎么办？ “太太。”孙姨走过来，“这报纸是先生留着要看的。” 叶棠看了眼刚才拿报纸的地方，果然底下还有好几份，目测有五六天的量。 她按原样折好，“我不会乱放的。” 孙姨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为难，“先生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我怕他回来了怪罪。” 叶棠不禁疑惑，莫非男主人脾气很差？ “我先回屋歇会儿。”她决定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哭。 “饭快好了，吃完再上楼吧？”孙姨询问地看着她。 “……” 叶棠摸了摸肚子，刚才她就觉得胃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饿的。 孙姨的厨艺还不错，可叶棠有心事，胃口也不是很好，只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碗筷。 她叫来孙姨，“刚才谢谢你帮我拿东西。我妹妹年纪小，说话难免冲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那不会的，我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孙姨没想到她会跟自己道歉。 “你吃了吗？”叶棠又问。 孙姨一愣，忙摆手，“我不着急。” 见她误会，叶棠指了指面前的盘子，“这个菜我没动，你要是不嫌弃就打包回去吧。” “太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吃得比平时还要少？我瞧着你今天高兴，还特意多做了一些呢。” “可能是天气热吧。”叶棠又问，“我平时看着不开心吗？” “有些人就是天生不爱笑。” “……” 这就叫说话的艺术吧？ 也是，盲婚哑嫁，老夫少妻，丈夫还专横霸道，搁谁身上高兴得起来？ 孙姨把剩下的饭菜都倒进饭盒，也不忘问叶棠，“太太想吃什么，明天我给你做。” “熬点小米粥就行。” 叶棠记得这东西养胃，得先把肠胃养好了，吃东西才有味道。 吃完饭，叶棠来到二楼。 楼上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客房，一个贴着喜字的是卧室，叶棠打开门就愣住了——要不是锁好好的，她肯定以为是遭贼了。 屋子里翻箱倒柜，枕头被子扔得乱七八糟，喜字更是被人撕成两半，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难怪刚才孙姨跟她讲话小心翼翼的……专横霸道的人指不定是谁。 桑妤把物品归置好，终于找到原主的身份证还有学生证。 原来她附身的这个女孩子叫桑妤，今年18岁，今年读高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关头结婚了。 叶棠看着阵亡在地的红双喜，不免有些沮丧，以后就只能用这个身份活下去了吗？ 她伤感地坐在床上，突然感觉腰间被什么硌了一下。 叶棠伸手一摸，是刚才那封信。 反正她以后就是桑妤了，打开看看也没事吧？ 谁曾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居然是一封情书！ 第3章 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们 信件的主人叫沈明礼，从地址上来看，他应该是在京城读大学。 这次写信回来就是想告诉跟桑妤说，他已经让自己的母亲去桑家提亲了，等他放暑假就可以商量订婚的事，还问她复习得怎么样，最近怎么没给他写信了。 这莫非是原主的男朋友？ 刚才桑文莉的表情似乎就是带着打趣的…… 回信是不可能回信的。 桑妤将东西收好放到抽屉里——不管原主跟这个沈明礼是什么情况，现在她已经嫁人了，再纠缠不清只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 “铃铃铃！” 天还蒙蒙亮，桑妤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她见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得来到一楼，拿起老式的听筒。 “你好，哪位？” 听到她的声音后，对面的人顿了顿，接着一个带有磁性的男声说，“是我，孙姨来上班了吗？” 桑妤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有。” 这个回答似乎在男人的预料之中，他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波澜，“等一下司机会过去，你帮我拿身干净的衣服，还有刮胡刀跟毛巾，我现在医院。” 医院？ 如果桑妤没猜错，打电话的这个应该就是原主的丈夫，他回来了？可为什么会在医院？ 既然有司机接送，桑妤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她按照要求把对方的东西准备好，正换衣服就听见下面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叩叩。” 敲门声响起，桑妤从楼上下来，隔着大门问道，“是谁在外面？” “太太，我是小林，来接您去医院的。”一个年轻的男声回答道，“先生早上给你打过电话。” 桑妤这才把门拉开，“我一个人在家，不敢随便开门。” 小林先是一怔，然后才接话，“这几天先生不在，是要谨慎些。” 上车前，桑妤问林放，“你们厂长身体不舒服吗？” 作为妻子，她总得关心一下，但斟酌了好一会儿，桑妤还是喊不出来老公之类的称呼。 “先生的孩子发了高烧，现在人在医院。”林放避着她的视线解释了一句，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 没人跟她说还有个孩子啊！ 不对，原主才结婚一个月，这孩子势必不是桑妤生的，而林放的说辞和神态也证实了她心里的想法。 许是场面有点尴尬，车子启动后两人都没什么交流。 去医院的路上，不少人都往车里张望，桑妤也同样看着窗外，这是个北方城市，附近四通八达的，有不少商店和建筑，远处矗立的大烟囱正往外吐着黑气。 清晨，医院的人并不多。 林放领着桑妤来到急诊病房，还没进去就听见一个男生沙哑的声音，“妹妹不会有事吧。” “等烧退了就会没事的。”这次是个男人的声音，“以后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们。” “刚才我听司机说你有老婆了，等妹妹痊愈，我们就回乡下，不会让你为难的。” “来之前我就告诉你，在我这儿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上不了学，也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对面没有出声，他语气软了些，“我不喜欢重复同一件事，以后记住了。” 才踏进房间的桑妤脚步一顿，这不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吗？ 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桑妤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一个修长的人影映入眼帘，即便他背对着自己，只露出几分侧颜，她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内心却突然浪潮翻涌。 第一次见到席征，是在一个颁奖典礼上。 叶棠十九岁进入娱乐圈，迅速靠出众的外貌走红，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出演了两部爆剧，当天便是为了角逐最佳女演员才到场。 提名即肯定，她是个新人，就算不得奖也能出尽风头。 可就在她准备上台领奖的时候，叶棠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笨重的礼服直接让她摔了个大跟头。 顾不得膝盖传来的痛意，叶棠正打算站起来，却发现裙子的抹胸已经掉了下去，连胸口的心形胎记都遮不住。 此时的叶棠，只要稍有动作就有走光的风险。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经纪人，却发现后者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叶棠心底一凉，她父母是老赖的事曝光后，给公司添了不少麻烦，重金公关不说，吸血鬼爹妈还趁着她拍戏的时候闹到娱乐公司，要求让她解除经济约，为就是要分一杯羹。 尽管她再三解释，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但公司毕竟不是她开的，其他同龄小花更是虎视眈眈…… 娱乐圈向来都是残酷的。 现场人声鼎沸，长枪短炮，星光璀璨，叶棠却像一座孤岛。 现在有谁想跟她沾上关系？ 在主持人的催促下，叶棠正打算孤注一掷，周身突然笼罩着一丝暖意，将刺骨的冷气隔绝在外。 叶棠抬起头，男人的脸有些模糊，只能听见他微沉的声音，“还能站起来吗？” 她点点头，男人弯下腰，曲着胳膊方便叶棠借力。 在对方的帮助下，叶棠总算是有惊无险，勉强撑到了活动结束。 遗憾的是叶棠没来得及跟他说声谢谢，也没能把外套还给对方。 后来她才知道对方叫席征，是一名集团董事长，当天到现场也是去参加活动的，却阴差阳错帮了自己。 回过神来的桑妤微微启唇，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席征？” 来的路上，桑妤还在好奇自己的“丈夫”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自己早就认识了。 男人转过头来，眉头微微拢起，看到来人之后，他神色稍敛。 今天的桑妤并没有绑两条麻花辫，而是扎着个低马尾，衣服跟从前差不多，只是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许从容。 他不在的这些天，她似乎已经消气了。 席征的视线只停留了几秒，“你先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眼前的这个男人比桑妤记忆中的年轻了不少，背也更加挺拔，棱角分明的脸庞，修长的眉，冷峻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也难怪到了六十岁，都还有女人觊觎。 第4章 我是后妈 他显然才经过长途跋涉，身上的衣服被压出了褶子，下巴也冒出一圈乌青的胡茬。 桑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变成席征的新婚妻子？ 没记错的话，席征确实有一对儿女，而且都十分优秀。 此时一个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小姑娘看着只有三四岁，面黄肌瘦，眼皮薄薄地阖着，头发枯黄，戴着呼吸面罩。 另一个站在床边，看着只有八九岁，一张脸晒得黑黢黢的，身形单薄，挎着一个绿色的布包，肩膀还带着补丁。 少年薄唇紧抿，黑玉般的双眸沉静无波，小心地打量着桑妤。 可等到桑妤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他又波澜不惊地避开。 门外走廊。 席征把目光从病房的方向收回来。 “就像我之前说的，把柏阳和他妹妹接到家里，以后他们也是你的孩子。” 他平静的语气更像是在下通知，桑妤想起来她有次碰到席征吩咐属下，似乎也是这样的口吻。 桑妤没由来的有些失落，好不容易遇到个认识的，却如此尴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不想做无谓的争吵，“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看那小孩可怜的样子，桑妤也挺心疼的，不过后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些话她得先跟席征说清楚。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桑妤吗？ 席征狐疑地盯着她，又反应这是在医院，桑妤那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要回家后再算账。 思及此，他微微颔首，拿着桑妤带过来的衣服去了洗手间，两人再没其他的问候。 等回来的时候，席征已经变了样子。 刮了胡子的席征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再换上白衬衣和西裤，妥妥的精英范，就是眼底还有些红血丝。 性子是冷了点，但总比秃头大肚皮好吧？ 回到病房的席征摸了摸病床上人的额头，转头对桑妤说，“等孙姨过来你再回去。”接着又看向男孩，“柏阳，照顾好妹妹。” 席柏阳点点头，席征便叫上林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桑妤：…… 这是完全把事业当老婆么？娶个媳妇都不带多关心一句的。 回到病房的桑妤跟席柏阳各坐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换成别的小孩子，她或许会上去问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可席柏阳现在是她的继子，桑妤不想表现得太热情。 短短二十四小时内，先后经历仇杀，重生闪婚，无痛当妈，还是两个孩子的妈，哪怕下一秒丧尸爆发了桑妤都不意外。 丧尸没等来，来的是查房的护士。 “这是消炎药，病人醒了记得吃，现在虽然在输液了，但病人的体温还比较高，最好是去接点凉水过来，帮他擦一擦额头跟手。”护士把一袋药片放到桌上，接着又拿来一盒药膏，“这是给她抹伤口的，她的伤口是怎么形成的？” 伤口？ 这桑妤怎么知道，“她受伤了吗？” “你不是病人的家属吗？连她身上有伤都不知道？”护士一脸惊诧。 “我是后妈。” 这话说完，整个病房的人都安静了，护士更是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有桑妤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席柏阳的声音飘过来，“护士阿姨，我妹妹是不小心摔的，她的伤要紧吗？” “摔的？”护士往桑妤身上瞥了眼，看着席柏阳的眼神多少有些同情，“如果没伤到骨头就不要紧，具体还要等病人醒了再做一下检查。” 尽管席柏阳都解释得这么明白了，护士临走前还是不忘扫了眼桑妤，仿佛安安的伤跟她脱不了关系。 桑妤早习惯了被各种目光打量，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没一会儿她就发现，安安的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似乎还夹带着鼻音。 以前桑妤也发过高烧，头晕晕沉沉的，确实不太好受。 望着安安红扑扑的脸蛋，她刚伸手想去摸对方的额头，就发现房间里的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桑妤：…… 她长得也没那么凶神恶煞吧？ 桑妤干脆把床帘拉起来，对席柏阳说，“刚才护士的话都听到了，去打点水过来吧。” 席柏阳不放心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最后还是拿着水盆出去了。 别看他人瘦，力气却不小，一盆水稳稳当当地放在架子上。 安安毕竟是个女孩子，桑妤想了想还是站起来，“我来吧。”反正也是闲着，她帮点小忙也没什么。 掀开了衣服，她才发现小姑娘身上居然有不少淤青，特别是背上，一道一道的，两个膝盖更是惨不忍睹，乌青色，还渗着血，也难怪护士心生怀疑。 她先用毛巾帮安安擦了遍身子，又让席柏阳去换盆干净的水，然后拿出药膏，小心地用棉签帮她把药抹在伤口上，正帮安安再擦手的时候，孙姨就提着保温桶过来了。 她连忙将照顾病人的重任交给对方。 孙姨也才知道席征还有这么一对儿女，看着桑妤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惜，“太太，这里交给我就行，昨天你说要喝粥，我多煮了一些，你回去热一热就能吃了。” 既然孙姨给了台阶，桑妤也不上赶着献殷勤，一大早就被叫出来，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现在还多了两兄妹，往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 颁奖典礼上的那一幕，引发了吃瓜群众对席征的关注，桑妤也被科普了一番。 席征早年当过兵，因为受伤的缘故复员，后来便分配到了工厂当厂长。 然而好景不长，席征因为经济罪入狱，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工厂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家里也遭遇了一连串的变故。 他并没有就此气馁，而是重振旗鼓，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在隐私这块，席征一直把自己的家人保护得很好，最常被人拿出来说的，还是他的婚姻状况。 资料里写他早年丧偶，之后一直没有再婚，不少人传言他是钟情原配，也有人说他克妻，不敢结婚，其实外面女人多得是。 在这之前，桑妤一直以为席柏阳和安安是原配的孩子，现在她才知道，席征居然对妻子这么冷漠。 第5章 苦中作乐 或许他本身就是个薄情寡欲的人，又或者席征喜欢的另有其人，譬如说席柏阳的亲生母亲。 席征现在二十八岁，而席柏阳出生的时候，他正好二十岁左右，正是少年情动的年纪，初恋难以割舍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现在的桑妤来说，这未尝是件坏事。 ……慢着！ 也就说桑妤跟席征连个娃都没生就去世了？ 她只听说席征配偶早逝，没想到那么早啊！ 一时间，桑妤只觉得后背刮过一阵寒风，脖子都凉飕飕的。 昨天晚上她还苦中作乐，自己没穿到古代当丫鬟，事情也不是那么糟糕，而且还可以找到自己的养母，避免对方悲惨的命运，现在却告诉她活不了几年了？ 突然，桑妤抬起头来。 或许是她想的太过投入，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 亏得来的时候她还特意记了路线，就怕林放不送她回来，结果还是迷路了。 因为出来得着急，桑妤身上也没有带现金，想打车都难。 她正打算找人问问路，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嘈杂声。 桑妤侧过脑袋，还没等看个仔细，胳膊就被人拉住了，一个大嗓门在她耳边炸开，“桂莲，我就说是你闺女，喏，成了厂长太太，你都不认识了！” 邢桂莲定睛一看，确实是她女儿桑妤，不过走路的姿势和打扮都跟从前不大一样，她差点没认出来。 拉着邢桂莲的桑红英笑吟吟的，对桑妤说，“大侄女，我喊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 桑妤记起来自己换了身份，礼貌性地笑笑，全当默认。 她瞥了眼边上的邢桂莲，对方一头短发，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衣，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清瘦，正用炯炯的目光盯着桑妤。 看来这就是原主的亲妈，可她现在实在没心情上演什么母女情深，更喊不出来一声“妈”。 邢桂莲在桑妤旁边看了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席征呢？” “我刚从医院回来。” “医院？你怎么了？”邢桂莲似乎想到什么，“席征怎么没陪你一起去？” “他先走了，我没事，只是去看个病人。”席柏阳的事情早晚是要让他们知道的，桑妤没有说谎的必要。 邢桂莲绷着个脸没出声，桑红英已经拉起桑妤的手，“大侄女，你回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情想找你商量。” 没等桑妤问她什么事，邢桂莲就接过话，“要不回家再说。” “对对，回去说。” 桑红英答应归答应，一路上嘴巴却没有停下。 桑妤认真地在心里记起了笔记。 原主的父亲桑庆平原本是机械厂的员工，简单来说，就是席征那个厂。 大约两个月前，桑庆平在工作时操作不当，手不小心被机器卷了进去，导致截掉了三根手指，虽然不怎么影响日常生活，但肯定是没法继续待在原来的岗位了。 出了这样的事，工厂自然是要担责的，很快就谈好了赔偿金，而且医药费也可以报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席征娶了桑妤，似乎光金钱赔偿并不够表达席征的歉意，他还要负责到底。 桑庆平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丢了工作，嫁女儿诚然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可这理由也太潦草了。 见邢桂莲遮遮掩掩的，桑妤笃定其中还有内情。 至于桑红英，她是桑庆平的姐姐，也是桑妤的姑姑，因为嫁的不远，两家时常有来往，再加上桑庆平没有儿子，所以对桑红英的儿子刘峰也很是疼爱。 桑庆平出事后不久，桑红英就提出来，让自己的儿子刘峰去顶替桑庆平的工作。 这其实是不太符合规定的，因为席征上任之后便下了铁律，但凡进厂都要考试。 没想到工厂那边却默认了这个做法，并且让桑庆平帮刘峰进行了培训。 几人说着说着就到了机械厂附近，话题也暂时打住。 早上八点，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肃穆的工厂像座大山矗立在这个城市的一角。 这附近几乎形成一个生态圈，工人从吃到住，甚至小孩上学都能解决，未婚的工人住统一的单身宿舍，已婚则可以申请住到家属楼居住。 邢桂莲领着桑妤穿过阴暗狭窄的楼道，又走过堆着杂物的走廊，这才来到自家门口。 门打开之后，便是桑妤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整个屋子方方正正，门对面就是窗户，角落里放着一张床，床边放着一台缝纫机，再往左是衣柜，衣柜边是吃饭的桌子，门边留着块空地，后来桑妤才知道，那是用来放自行车的。 小归小，但胜在整齐干净，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方方正正，应该都是邢桂英的功劳。 至于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外面，夜里解个手还得用痰盂。 想到这几十平的房子要一口气挤下四个人，桑妤还是有点庆幸自己嫁的人是席征。 桑红英进门后才注意到桑妤两手空空，“大侄女，你回娘家怎么也没提点东西，厂长不会连个水果罐头都不给买吧？” 邢桂莲刚想说昨天桑文莉已经拿了一堆东西，就被桑妤抢了先，“今天走得着急，给忘了。”她岔开话题，“刚才你说有事找我？” 桑红英失落地撇撇嘴，又看了圈屋子，“我弟不在家？” “他估计又上哪打牌去了。”说到这儿，邢桂英眼底暗了暗，又翻出茶杯，给两人倒些热水，“大姑姐，你找庆平？” “是啊。”桑红英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大口，“我今天是为了我儿子的工作来的。” “小峰不是好好地在厂里上班吗？”邢桂莲疑惑道。 “可别提了，我儿子说别人都轻轻松松的，不用干什么活，就他那个岗位事情最多，所以我就寻思着，能不能给小峰安排点轻松的差事，也学着人家坐办公室里喝茶……既然我弟不在家，跟我大侄女说也是一样的，对吧？” “这也不是小妤能做决定的。” 邢桂莲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对于工厂的制度也有所耳闻，要不是有桑庆平在，厂里可不收高中没毕业的工人。 第6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刘峰才入职一个月，就想着换岗位，别人知道了难免要说闲话，对席征的影响也不好。 因此，邢桂莲觉得不妥。 “小妤都是厂长太太了，调个工作还不简单？”桑红英睨了邢桂莲一眼，“不是我多嘴，如今小妤都结婚了，文莉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将来你和庆平不也是要靠小峰吗？”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在你女婿那儿上班累就算了，机器又那么危险，我这一天担惊受怕的，觉都睡不好，你说厂里那么多人都干着闲职，凭什么就他一个人遭罪？” “万一他再有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活？” 身为大姑姐，桑红英在邢桂莲面前是有绝对优越感的，因为她早早就生了个儿子，而邢桂莲只有两个女儿，换做是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想到平日里桑庆平对外甥的重视，邢桂莲还是被说动了，“小妤，要不你回去问问席征？” 桑妤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表哥顶替我爸工作这件事，席征知道吗？” 邢桂莲摇摇头，“你结婚以后，你爹就跟机修厂的主任提了一嘴。” 席征虽说是厂长，可厂里几百号人，他也不可能事事过问。 而桑庆平成了厂长的岳父，他开口，底下的人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说不定还以为是席征的意思，哪有不答应的？ 可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刘峰是在桑庆平受伤一个月后才去上班的，那空下的一个月都是谁在顶班？ 桑妤仔细一问才知道，刘峰是把别人给硬挤了下去的，结果现在又嫌弃桑庆平的工作又累又危险，还想着故技重施，只是调部门没那么简单，所以才找到了桑妤头上。 前世她跟席征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对方的性格摆在那儿，桑妤不认为席征会放任自己的家人胡来。 “既然这样，你们当初找的谁，现在就还是找谁去，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她并不想为别人的行为买单。 “你是厂长媳妇，你去说不是快一些吗？再说你一个当妹妹的，帮一下你哥怎么了？你是嫁了厂长了，风光了，有没有想过你爹娘怎么办？现在你爹手脚不利索，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你娘一个人干，你不知道帮衬就算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真是丧良心！”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桑红英有这样的想法也不难理解，但对于桑妤来说，这个忙帮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这一家子明显是在得寸进尺，答应了这次，下次就得嫌弃工资太低了。 桑妤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我去说也行，但丑话说在前头，万一他要是知道你们滥用职权，一生气把表哥给开除了，那可不关我的事。” “什么滥用职权？小峰是你表哥，也是他的表哥，他凭什么把人开除啊？”桑红英抱起双臂，“我说大侄女，你是不是不想答应你姑？” “我当然答应了，表哥想当厂长我都答应，可我答应了又不作数。” “……” 到了这里，桑红英再笨也听出来她不情愿了，当即拉下脸来，“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小峰在厂里要是不忙，还能帮你们家拉拉煤，搭把手，你们也是占便宜的。” “拉煤这种小事花点钱请人就是了，怎么好意思麻烦表哥特意跑一趟？”桑妤还是无动于衷。 “好，你不愿意，我自己找我那侄女婿去！” 桑红英一拍桌子就跑出门去，邢桂莲着急地想要追出去，却被桑妤一把拦住。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门外的桑红英听见，“她这么一闹，厂里的人肯定知道有人去告状了，到时候真把刘峰找出来，席征必然要秉公处理，你想好帮哪边了吗？” 邢桂莲瞪着双眼，“你的意思是席征会把刘峰开除了？” 桑妤没应声，开除了正好，就怕邢桂莲他们拎不清，还要护着刘峰，光想想都觉得闹心。 “好啊，你故意要害我们家小峰是不是？”桑红英去而复返，指着桑妤的鼻子说道，“回头我就告诉你爹，看你怎么办！” 说完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桑妤巴不得她赶紧走，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一回头就对上邢桂莲复杂的目光，她扯了下嘴角，“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许是你结婚了，我总觉得跟从前不太一样。”邢桂莲眼里莫名流淌着哀伤。 “从前我是什么样的？”桑妤问。 “你还问我？哪回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今天你姑姑说了这么多好话，倒是不管用了。” “……” 怪不得昨天桑文莉敢在席家作威作福，原来都是狐假虎威。 不难想象，身为家里的老大，桑妤应该是被寄予众望的，可惜她生成了女儿身，亲爹不重视，娘亲又软弱，原主为了寻找存在感，行事难免有些张扬。 也因为如此，别人稍稍吹捧，便虚荣心爆满，再难的事也会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以前她重面子，现在的桑妤可不一样。 邢桂莲轻轻摇摇头，也没回答她的话，总觉得这人除了长相，哪哪都跟自己的女儿不是很像。 桑妤扯了扯嘴角，“不是我受不受用的问题，是这事我真的管不了。” “妈知道你不容易，这些天我就担心你在那边受委屈。”邢桂莲看她成家后懂事了不少，也跟着心疼，“早上吃了没有，我给你下碗面条。” 桑妤想拒绝，邢桂莲对自己的女儿太熟悉，一下就看出了不对，可摸了摸饿瘪的肚子，她还是犹豫了。 筒子楼有公共的厨房，但因为用的人多，所以各家都喜欢弄个小炉子，就放在门口，旁边放个柜子，里头堆点盘子碗筷，下面放着蜂窝煤。 邢桂莲的炉子上热着水，只要把锅架上，倒入开水，再下点面条，等滚开的时候再加些青菜，很快就可以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今天闺女回来，邢桂莲特意卧了一枚鸡蛋，还加了点猪油，吃起来就更香了。 第7章 她不发疯谁发疯? “最近你都瘦了，是不是在那边住得不习惯？”把鸡蛋面端给桑妤的时候，邢桂莲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原主面色憔悴，胃口不佳，桑妤猜测她婚后大概率是不开心的。 无法跟恋人终成眷属，还要天天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日子已经够窝火了，猛地又听说对方有两个孩子，她不发疯谁发疯？ “没，我挺好的。” 桑妤扯了扯嘴角，低头吃着碗里的面条。 可话里三分勉强，七分无奈，似乎在揭示事情并非如此。 邢桂莲顿了顿，软声劝，“你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多吃一点。” “咳咳……” 桑妤差点没被一口面给呛死，她用手抹了抹嘴，“孩子？” “昨天文莉跟我说你吐了，难道不是怀孕了吗？”邢桂莲拿出一条手帕递给桑妤，“那你去医院干什么？” 桑妤无奈地擦着嘴，桑文莉这个大嘴巴，不是告诉她不用说了吗？ “我前几天才来的月事，怎么可能怀孕？” 昨天她收拾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卧室的窗户边晾着月经带，是这个年代的女性专门的姨妈巾，用的时候里面塞点棉花就行。 邢桂莲闪过一抹失落，“我还以为……不过你们才结婚一个月，是不用着急。” “……” 要是让邢桂莲知道自己的闺女根本活不了几年，更别说生孩子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面吃得差不多了，桑妤才问，“文莉怎么突然要搬到我那儿去？” “你妹妹马上就要高三了，她担心晚上用功吵到我们，所以才想要个自己的房间。”邢桂莲像是在自言自语，“文莉从小就懂事，最近可能压力比较大，你是做姐姐的，平时要多照顾她。” 桑妤：…… 爹重男轻女，娘重妹轻姐，她就是个没人爱的小白菜。 见桑妤不出声，邢桂莲，“是不是席征不乐意？” “那倒没有，但是席征的孩子这两天估计就要搬进来，恐怕住不下别人了。” 邢桂莲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席征有孩子了？” 桑妤想装得悲伤些，却只是吸了两下鼻子，不止有，还有两。 落在邢桂莲眼里，就是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之前怎么没说？”邢桂莲瞪大眼睛，“怪不得他当初那么痛快说要娶你，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或许是为时已晚，邢桂莲懊恼之际只能重重地叹口气，“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娘也不能让你这么随便就嫁人。” “妈，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句妈直接把邢桂莲的眼眶给叫红了。 她拉着桑妤的手，“你那天怎么就掉河里了？” 掉河里了？ 桑妤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既然妈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要不我们再把事情的经过对一遍，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事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先是桑庆平在工厂受了伤，而作为长女的桑妤，不仅要忙着冲刺高考，还要帮衬家里，预考那天可能是太累了，居然在考场上睡着了。 所谓预考，就是在高考之前先选拔一轮，因为恢复高考后考生实在太多了，所以才出了这样的政策，一般定在四月底。 而预考落空，也就意味着桑妤今年再也无缘上大学。 如此，邢桂莲便张罗着要给她介绍个对象，可桑妤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不满意。 邢桂莲拗不过她，只能先让她去厂里上班，但也没放弃相亲的事，后来还真有人上门说亲了。 对方叫沈明礼，还是个大学生，来的是他母亲，说是等男方放暑假回来才能相看，合适就把亲事给定下来。 这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邢桂莲一口应下，谁曾想没等沈明礼回来就出了意外。 一个月前的某天，席征作为新任厂长来家里看望桑庆平，结果却碰上了暴雨，于是在家里多坐了一会儿，直到雨停了才回去。 这时候邢桂莲想起来，桑妤到点了却一直没回家，担心女儿出事的她连忙出门寻找，结果就看到河边围着一群人。 她走上前，就看到桑妤躺在地上，全身都湿透了，席征则是跪在边上，两只手正按在她的心口处。 邢桂莲以为自己女儿被欺负了，直接上去把人推开，大声质问他在干什么。 后来她才知道，是自己的闺女不小心落水了，席征跳下去把人捞上来的。 席征也没有见怪，还让林放帮忙把人送去医院。 但好心归好心，湿了水的桑妤也被看了个遍，还被他又抱又摸的，不少人都看见了。 这事放在21世纪可能还没那么严重，但现在是有流氓罪的，就席征的所作所为，少不得要吃几年牢饭，桑文莉听说之后更是吵着要把席征扭送去派出所。 更糟的是，沈家知道后二话不说就要退婚，她家就一个独苗，儿媳妇必须万里挑一。 邢桂莲正不知道要上哪说理去，席征找上门来了。 他主动提出来要娶桑妤，并且愿意照顾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样一来既保住了桑妤的清白，又挽回了席征的名声，最后桑庆平也只能认下这个女婿。 因为席征是外地来的，亲人都不在这边，桑家也不想太过张扬，就只在家里摆了两桌酒席，拜了天地算数。 说起这个，邢桂莲忍不住抹着眼泪，“是娘对不起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拾好心情，盯着桑妤的眼睛，“那天那么大的雨，你为什么要去河边？多滑呀。” “我也是不小心。” 听完邢桂莲的描述，桑妤就觉得这件事有不少疑点，可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先糊弄过去。 突然，邢桂莲叹了口气，“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娘也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只要他能对你好，有责任心就行，哪知道他居然有孩子，这后妈可不好当。” 不好当难道就不当了吗？ 她就算这时候跟席征离婚，也不能回学校上课，指不定还要把她许配给别人。 桑妤决定来个先发制人，“当初我答应嫁给席征，也是为了你跟我爸能放心，现在家里多了两孩子，席征估计也顾不上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8章 交个朋友 如今桑庆平这个样子，桑妤也不指望靠着这夫妻两过日子，但同样也不想被吸血。 所以，与其内耗自己，不如道德绑架别人。 这样邢桂莲再遇到桑红英，就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邢桂莲一听可不行，“他要真的欺负你，可千万别瞒着我们。” “知道了妈，以后我可能要忙一些，不能常常回来看你，你要是有事，就叫人捎个消息。” 不管怎么说，这趟家至少没白回，桑妤也不敢久留，把面吃完就告辞了。 就在她出筒子楼的时候，一辆黑色的伏尔加停在不远处。 林放左手放在方向盘上，侧过脑袋似乎在自言自语，“咦，太太还没回去呢？” 车后座的男人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时针已经快到十点了。 林放见席征没出声，识相地没有继续问他是不是要送桑妤回家，而且看她的方向好像也不是回家的路，说不定是有其他要紧的事。 没得到回答的林放重新启动车子，“早上我去接太太，她说这些天都想你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吃个午饭？” 想他？ 席征揉了揉鼻梁，合着眼皮说，“去医院。” 桑妤还不知道自己的话被林放误会了，绕了一段路之后，总算是找到了席家。 等她被孙姨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太太，先生的儿子晚上要回来，我得打扫一下客房，还要准备晚饭，你能不能去给他们兄妹两买点生活用品？让小林跟你一起去。”她拿出三张大团结来，说是席征给的。 孙姨的意思是林放可以帮忙拿东西，而在桑妤看来，有他在自己至少不会迷路。 桑妤痛快地接过钱，“我换身衣服，马上就下来。” 她挺乐意出门的，一来熟悉环境，二来太无聊。 除了牙刷肥皂床单这些必需品，林放说席征特意交代了，要桑妤给兄妹两挑几身衣服鞋子，方便这几天换洗。 供销社离得不是很远，林放没多久就把人送到了，“太太，你先进去，我找个地方停车。” “好。” 供销社里的人很多，桑妤不紧不慢地逛了起来，顺便了解了解这个年代的物价。 不得不说，现在的东西是真便宜，不过老百姓工资也不高，想要赚大钱，还是得靠机遇和胆魄。 问完价格，桑妤先给自己买了新的牙刷和毛巾，虽然同样是这个身体，可用原来的总感觉有些奇怪。 等到林放停好车，她已经选好了床单和枕套，还有洗漱用品，学习用品，还买了些糖果，就剩下衣服跟鞋子了。 售货员看她问这问那的，本来还有些不高兴，这会儿却笑得像朵花一样，谄媚地看着桑妤，“这都是新到的货，你看还有没有需要的。” 这个架子上的东西看着就不便宜，桑妤往下一瞥，看到角落里放着盒洗发膏。 桑妤因为工作的原因，几乎每天都要洗头，但是昨天在家里只找到了肥皂，加上原主的发质还不错，她觉得似乎没那么脏，最后也没洗成。 一盒洗发膏要两块多，桑妤算了算，手里的钱还是够的，而且安安是个女孩子，将来也用得着。 售货员笑着把东西拿出来，“这个洗头发特别干净，直溜，闻起来还香，就剩下这最后一盒了。” “这洗头膏我要了。”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桑妤旁边响起。 桑妤转过头，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脸颊红彤彤的，眉毛又黑又浓，健康的小麦肤色，脑袋后面留着一条麻花辫，是这个时候很常见的打扮。 可就是这么一眼，桑妤彻底呆住了。 尽管从她的角度只能看清对方的侧脸，桑妤还是一下就认出来对方是谁，她强忍着到了喉咙口的“妈”字，心如鼓擂——这是她的养母……不，应该说是年轻时候的叶晓萍，连声音都没怎么变！ 桑妤发愣的这几秒，叶晓萍已经从售货员的嘴里得知这洗头膏先有人要了，于是也看向桑妤。 “你把这洗头膏让给我吧，我着急用。”见对方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叶晓萍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跟你说话呢。” “我……”桑妤本能地想要答应，忽然又改口道，“我也着急用，真不好意思。” 叶晓萍转而看向售货员，“再多一盒也没有了？要不你再去仓库找找？” “有我能不卖给你吗？过两天再来吧。” 售货员一句话直接让叶晓萍焉了下来，但她也只是低落了几秒，很快就振作起来，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过身。 “你等等。” 就在叶晓萍准备离开的时候，桑妤忽然将人叫住，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拿了几包洗头膏，递给对方，“这个给你。” “可以吗？”本来丧气的叶晓萍眼里瞬间有了神采，“那我把钱给你。” “不用了，就当交个朋友。”说这话的时候，桑妤的声音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哇，你真是个好人。”叶晓萍目光炯炯，伸出一只手，“我叫叶晓萍，很高兴认识你。” “桑妤。” 两人握手，桑妤注意到她掌心有些粗糙，再仔细一瞧，叶晓萍的手指上还有些细小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了。 叶晓萍拿到洗头膏，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咱们有缘再见！” 看得出来多一个朋友叶晓萍十分开心，却没有人知道桑妤平静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样的天摇地动。 因为亲生父母的折磨，才二十几岁桑妤就已经疲惫不堪，她无数次想过退出娱乐圈，远离网络，又觉得这样不清不白地走了，对不起那些支持她相信她的粉丝，更对不起自己的努力。 每当这个时候，能给她带来安慰的就是自己的养母。 明明叶晓萍也走过至暗的黑夜，却点燃了她一生的光亮。 这一次，她终于也有机会阻止叶晓萍的不幸。 想到这里，桑妤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几包洗头膏就可以让她这么高兴，真好。 刚进门林放正好见到这一幕，他往门口望了望，也没明白桑妤看到了什么人要这么笑。 第9章 补偿你 昨天看报纸的时候，桑妤就发现这是叶晓萍的故乡济安市，只是她不知道叶晓萍现在住在那，想不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高兴之余，她调整好情绪，指着旁边打包好的东西说，“你先把这些拿到车上，我再买几件衣服就可以回去了。” 如果说遇到席征让她感到意外，那遇到叶晓萍就是巨大的惊喜！ 而这份喜悦更是在听见席征说“晚上不在家里住”后达到了顶点。 她表现得太过明显，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席征忍不住侧目，这女人似乎很高兴？ 因为他不在家里睡？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桑妤收敛嘴角，战术性喝了口水，“安安烧还是没退？” 席征摇摇头，“这几天晚上我会留在医院，柏阳要麻烦你照顾。” “有孙姨在，你可以放心。” 照顾小孩她实在没有经验，席柏阳看着也不太需要自己照顾的样子。 席征眸光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 桑妤知道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可孩子又不是她要养的，就算之前原主答应了席征，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就是要把态度摆出来。 该操心的操心，剩下的与她无关。 气氛胶着。 如坐针毡。 “我换好了。” 席柏阳的到来打破了僵局，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瞧着精神多了，就是码数明显有些不合身。 桑妤轻轻咳了两声，“售货员推荐的好像有点大了，明天我去换个小点的。” 席柏阳倒是乖觉，“大一点来年还可以穿。” “也是，小孩长个儿快。”桑妤顺着台阶就下了，只要家长不懂事，懂事的就是孩子，她弯了弯眉眼，“改天带他做几件合身的。” 席征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面无表情地收起报纸，“吃饭。” 饭桌上，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安静，桑妤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省得自己还得说那些客套话。 万一再聊到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岂不是尴尬？ 她伸出筷子准备夹菜，正好跟席柏阳碰到了一起，后者连忙把手缩了回去，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这在桑妤不过是件小事，她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夹完豆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却发现直到饭都吃完了，席柏阳都没再动过那盘煎豆腐。 桑妤：…… 这是讨厌她的意思？ 吃完饭，席征领着席柏阳去客房，桑妤识相地没有跟着，而是一个人回了卧室。 昨天晚上她还庆幸家里客房，不行她就找个理由分房睡，结果今天席柏阳就搬了进来。 ……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桑妤干脆不纠结了，他们结婚这么长时间，说不定早就同房了。 有些东西，忍忍就过去了。 做好心理建设，桑妤想起来自己要洗个头发。 家里没有热水器，洗澡洗头都要先烧水，她去厨房逛了一圈，幸好还有热水。 她把暖水壶里的水倒出来，又灌了壶新的放到炉子上，转身的时候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桑妤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在地上，下一秒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住。 她抬起眸子，正好撞进男人的深邃的眉眼。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颁奖典礼的现场，然而下一秒，男人就松开了手，微不可察地绷着嘴角。 桑妤的抽了抽嘴角，怎么感觉他有些嫌弃？ “你有事？”声音都跟着冷了几分。 “……” 席征记得她刚才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结果说变脸就变脸。 不过他也习惯了。 席征瞥了眼冒热气的水盆，“洗完澡来卧室一趟。” “……”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不过他的语气实在很难令人想入非非。 等桑妤包着头发来到楼上，就看到房门半掩着，昏黄的灯光透出来，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刚才在饭桌上，桑妤就注意到席征往自己身上看了好几次，害她一度怀疑自己脸上沾到了米粒，后来仔细一想，他大概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想着席征等会儿还得去医院替孙姨，桑妤决定速战速决，省得让孙姨等太久——绝对不是因为她不想跟席征睡同一张床！ 推开房门的刹那，桑妤就看到席征只穿一条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上面则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妥妥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正惊叹对方的好身材，对方却迅速拿起床上的衬衣，背过身将扣子扣好。 虽然只有匆匆一眼，她还是看清了席征身上似乎有道伤疤，但是位置比较尴尬，她也不好意思盯着对方看。 紧接着她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夫妻吗？席征背过去的动作是认真的？ 桑妤安慰自己，说不定是现在的人比较含蓄。 席征飞快把衣服穿好，转过身看桑妤还站在那个地方，一点也没有躲的意思，眼神也十分坦然，不由得蹙了下眉。 他轻咳一声，“孩子的事没有提前告诉你，对你来说确实有点不公平，我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的。” “哪方面？” 桑妤的眼神格外的认真。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席征顿了几秒才说，“只要不违背道德法律，我尽量。” “如果我要你把那两个孩子送走，也不违背道德法律吧？” “他们是我的孩子。” “亲生的？” 席征没有出声。 其实她也不太在意孩子是不是席征亲生的，不是亲生的对方都能接到家里来，只能说明这两孩子在他心里的分量更重。 桑妤抿了下嘴角，“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提几句，免得你心里过意不去。” 席征定神，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她接着说，“谁的孩子归谁管，我没生他们，也没养他们，对他们好是基于我本人的素养，但也不可能事事周到。” 席征轻轻颔首，这话他没办法反驳。 桑妤：“现在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我也不考虑那么快再添一个，这点你应该没意见吧？” 席征：“你不想要，我不会强迫你。” 桑妤：…… 是她太不纯洁了吗？ 她清了清嗓子，“总之，该配合的我会配合，同时你也要尊重我，给我相应的自由。” 主要兄妹两看着挺乖，也怪可怜的，要不她肯定得掂量掂量。 第10章 以退为进 看着面前的桑妤，席征眼神有些陌生。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桑妤知道他有孩子后的震惊和气愤，那一刻，她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桑妤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的时候，他实在哑口无言，只能任由她发火。 但面前的女人头脑清晰，条理分明，完全没有平时那股冲动和蛮劲，连双眸都熠熠生辉。 难道是家里人跟她说了什么？ 又或者看到安安的情况桑妤也心软了？ 这样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身为丈夫，他肯定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决定要带安安回来的时候，席征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并没怎么挣扎，“只要你接受他们兄妹，这些我都可以答应。” 桑妤挑眉，有些玩味，“我要是不接受，岂不是得跟你离婚？” 这话可谓是问到了点上。 席征眸子暗了暗，她果然还是不情愿…… “我答应过你爸妈，会照顾你一辈子。”席征顿了顿，“那天你说只要我满足你的要求，就接受安安他们，现在还算数吗？” “……”原主和席征谈过条件？ 桑妤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见她默认，席征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币，放到床上，“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够再说。” 居然还有生活费？ 虽然席征和她不是因为爱情才结婚，但就目前来说，他不管是当丈夫还是当父亲都算比较负责了。 说个现实的话，在席家起码吃穿不愁，也没有婆媳关系，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席征肯定不会轻易提出离婚，比起回桑家，还不如暂时演好这个后妈，跟她拍戏领片酬也差不多。 接下来的几天，席征一直守在病房，午饭也没有回来吃，两人见面屈指可数，除了席柏阳和安安，也没其他的话题，更没有同床共枕的机会。 这对桑妤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跟席柏阳单独相处的时候有些尴尬。 第一次见这孩子，桑妤就发现席柏阳自带一股疏离感，从某些程度来说跟席征倒是有些相像，甚至看久了，两人长得还真有点像。 席征晚上要陪床，白天要上班，而席柏阳和安安都是小孩子，肯定要有大人在身边照看。 孙姨得做饭打扫卫生，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桑妤身上。 令她哭笑不得的是，自从上次帮安安擦了身子以后，每次桑妤过来，旁边都摆着刚打好的热水和毛巾，似乎就是专门等着她的。 再看着还在喘粗气的席柏阳，桑妤忍不住好笑，这小子求人办事的方式还挺特别。 到了中午，孙姨提着饭菜过来换班，桑妤也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她刚走到大堂，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桑妤快步跟上前，喊了对方一声，“晓萍？” 叶晓萍正奇怪谁叫她，转过身一看，也不由得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家里孩子生病了。”桑妤注意到她长长的辫子不见了，只剩下齐耳的短发，“你剪头发了？” “天气热，我就把它卖了。”叶晓萍习惯性地去摸辫子，却摸了个空，“多亏你把洗头膏让给我，还多卖了几块钱呢。” 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些，桑妤还是注意到叶晓萍眼底的晦涩，就算要剪短发，也没必要弄得这么短吧？ 算算时间，叶晓萍的命运在不久后即将发生转变，更导致了她一生的不幸。 这几天太忙，桑妤正愁没机会去找她，连忙跟上前去。 “你身体不舒服吗？”桑妤看着她手里的药盒。 “这是给我爸吃的。”说完这话，叶晓萍把药塞到布包里，“刚才你说孩子生病了，你已经结婚了？” “是啊，不过孩子不是我的。” “你嫁了个二婚的？”叶晓萍瞪大眼睛。 “差不多吧。”桑妤扯了扯嘴角，席征是不是头婚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她不过是想引起叶晓萍的注意。 叶晓萍瞪大眸子，“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找个二婚的？” 桑妤思考了几秒，答，“可能是为了不用生娃就有人喊妈吧。” 叶晓萍：……这也行？ 她摇摇头，“那我还是想生个自己的孩子。” 一时间，桑妤如鲠在喉。 她想到前世的叶晓萍，正如她的名字一般，飘零无依，更被迫失去了生儿育女的选择权，而这些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嫁错了人。 既然这次让她碰上了，那就不能让叶晓萍重蹈覆辙。 或许是同病相怜，叶晓萍默默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快结婚了。” “跟谁？”桑妤装作好奇地问。 “听媒人说也是个二婚的，媳妇前两年跟人跑了。” “你同意了？” “还没见面，如果合适就定下来。”叶晓萍垂着眼睫，“听说他家条件还不错，就是有点远，我担心嫁过去以后照顾不到家里。” “那你还答应？” 别的桑妤不清楚，这个男的叶晓萍肯定不能嫁。 叶晓萍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和桑妤不过是萍水相逢，就算告诉了对方又能怎么样呢？ 叶晓萍闷着头往前走，桑妤心思也转得飞快。 “要不相亲那天我帮你瞧瞧，我没别的优点，看人还是挺准的，是好是坏一眼就知道。”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突然，叶晓萍愣了几秒。 没想到桑妤比自己更热心肠。 但她们认识也不过几天，这么麻烦桑妤似乎也不太合适，而且这桩亲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桑妤见叶晓萍有所顾虑，又说，“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总觉得跟你特别有缘，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也算是个过来人，这才想帮你参考参考，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用勉强。” 这招以退为进，叶晓萍倒是不好意思了，“你误会了……那个人是我后妈介绍的，她为了给我找个好人家，费了不少心思，我相信她是不会害我的。” 桑妤差点忘了，她那个后妈也是个害人精，“看你说的，好像我一定会拆散你一样，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第11章 无钱难倒英雄汉 叶晓萍赶忙否认，“当然不是了。” “晓萍，我正找你呢。” 一道声音打断他们的谈话。 来人三十出头，长发盘在脑后，衣着朴素也难掩风韵，看面容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人。 她径直走到叶晓萍面前，面露愠色，“你前儿个不是把头发卖了吗？怎么也不见拿钱回来，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 说完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个女生，白琴扫了一眼也没在意。 叶晓萍说，“我去给爸拿药了，等下午领了工钱，我再买点吃的回来。” “医生都说了，你爸的病要手术，越拖越严重。”白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你弟弟饿得直哭，我在供销社赊了点粮食，回头记得把钱补上。” 叶晓萍：“行，我就去。” 白琴脸色和缓了些，“对了，刚才有个人说是你工友，好像是姓陈，听说你不在就回去了……不是我要说你，你马上要结婚了，少跟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见面，将来传出去怎么嫁人？”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桑妤。 “既然如此，怎么叫让晓萍出去打工？”桑妤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女人跟吸血鬼一样不说，还有脸指责叶晓萍？ “这有你什么事？” 白琴瞪起眼珠子，她在叶家做主惯了，从来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现在却被一个黄毛丫头质疑，顿时来了脾气。 桑妤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倒，“你要晓萍出去干活，她就得跟人打交道，走在路上还可能被车撞呢，真心疼自个闺女就帮她准备好嫁妆，风风光光地出嫁。” “笑话，她不干活谁来养活一家子？”白琴横了眼叶晓萍，“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琴姨对我不好就没人会对我好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叶晓萍掏出药包，“这是我爸的药，你先拿去，下午我就把生活费拿回来。” 这还差不多。 白琴瞪了眼桑妤，拿着东西回屋了。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刚才光顾着一时意气，听了叶晓萍的话桑妤才想起来，以她现在的处境是不好跟白琴硬碰硬的。 她更担心叶晓萍会因此讨厌自己。 “你帮我出头，还要跟我赔对不起啊。”叶晓萍笑了笑，“我后妈其实人不坏的，就是说话冲了点，能少一事是一事，她也挺辛苦的。” “既然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她怎么还着急把你嫁出去？” “你也听到了，我爸手术要钱，那个男的肯出六百块的彩礼，所以……”叶晓萍咽了咽口水，想把嘴里的苦涩压下去，“只要我爸能好起来，我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六百块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少了，等结婚后叶晓萍再努力一下，肯定能凑够手术费。 若真这么顺利，桑妤也不至于那么激动，可事实是白琴拿着钱带着儿子跑了，直接导致了叶父的死亡，也成了叶晓萍一生的心结。 “我能问一下，叔叔是什么病吗？” “大夫说是下肢动脉硬化。” 桑妤记得以前叶晓萍说过，叶父从前是办厂的，因为经营不善面临倒闭，他一口气没上来，当晚便吐血了。 医生说是积劳成疾，再加上一些不良的习惯导致的，由于病痛的关系，甚至没办法正常行走。 为了给叶父治病，叶晓萍用尽了办法，变卖家产，还从县城搬了过来，就是因为这里有更好的医生…… 明明是这么孝顺努力的姑娘，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结局。 好在老天爷让自己穿了过来。 桑妤拍着她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叔叔肯定会好起来的。” “嗯。” 面对这个仅见过两面的姑娘，叶晓萍莫名有股好感，她也谈不上来是为什么。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把人带到家门口来了，“看我光顾着说话，应该请你进去坐一坐的！”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我中午也没吃。” “我来请，我知道有个面摊味道特别好，加面还不收钱。” 因为刚才的事，两人似乎又亲近了几分，叶晓萍说自己天天在外面干活，家里都是白琴一个人操持，所以就算被对方说两句，她也觉得是应该的。 又说这两年开放个体户，环境比从前好很多，不然她都没地方工作。 从她的嘴里，桑妤对这个年代有了更多的了解，她想到叶晓萍手上的伤，“你现在都做什么工作？” “都是工地上的活，确实也没几个女的爱干。”叶晓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以前读书不认真，来这儿又人生地不熟的，进不了工厂，只能接点体力活，能多赚点就多赚点。” “不是还有三个月吗？攒够了钱再做手术也不行吗？” “可我哪来那么多钱？”叶晓萍累死累活的，一天也才能赚个几块钱，有时候还抢不到活，光是日常开销和叶父的止痛药就过得紧巴巴的。 父亲怕是等不了那么久。 “大夫说不及时治疗，怕是腿都不能要了。” 虽然手术也有风险，但叶晓萍愿意去赌一赌，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消沉下去。 这碗面，桑妤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过要拯救叶晓萍，却没想到情况这么急迫。 所谓无钱难倒英雄汉，她现在要上哪去找那么多钱呢？ 桑妤心里有事，再加上她习惯细嚼慢咽，刚吃了几口，叶晓萍的碗就空了。 她把嘴一抹，“相亲那天你真要陪我？” “当然。”桑妤不假思索。 原本她都快放弃了，没想到叶晓萍能主动提出来。 于是两人约好了三天后在公园见面。 剩下的就是钱的问题了。 桑妤不是没想过跟席征借，可这么大笔钱，她该怎么开口？ 隔天，顶着黑眼圈的桑妤刚下楼就碰到了桑文莉。 她正跟孙姨说着话，见桑妤下来，两人拉开了些距离，孙姨往她身上瞅了一眼，“太太，你要去医院了？” “嗯。”桑妤的目光落在桑文莉身上，“你怎么来了？” 第12章 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桑文莉今天换了条连衣裙，头发还放下来了，梳成公主头的样子，像是要去约会。 桑妤拧了拧眉头，这妹妹怎么阴魂不散的。 桑文莉往前几步，面带笑容，“姐，今天学校放假，我顺便来看看你。” “这么快又放假？”桑妤记得距离她上次来也没过几天时间。 “之前是因为我在学校晕倒了，所以老师批准我回去休息两天。” “为什么晕倒？”虽然桑文莉给她的印象不太好，桑妤还是寒暄了一下。 “哦，可能是快期末考了，比较紧张，没什么大碍。”桑文莉回答得心不在焉，“姐，你要去医院吗？我跟你一起去。” “医院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说实话，桑妤有点烦她，也不知道是年纪小还是别的原因，桑文莉每次讲话都有种故作可爱的调调，感觉不是很聪明。 桑文莉仿佛没听懂她的意思，“听孙姨说姐夫的孩子病了，那我这个小姨子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既然老天爷让她回到十七岁这年，就不能白白错过这次机会。 前几天没能抢占先机，近水楼台先得月，今天她必须要找机会见到席征，想办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桑妤：…… 她不是讨厌席征吗？还去看他的孩子？ 当着孙姨的面，桑妤也不好回绝，至于桑文莉打的什么主意，等到了医院自然就会知道。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夫以前结过婚吗？哪冒出来的两个孩子？”出了门，桑文莉就佯装不知情地打探起来。 “我哪知道，你自己问你姐夫去。” 这大院里不少人都知道她，桑妤可没工夫在路上跟桑文莉掰扯这些。 “……那你还去医院看他们？” 桑文莉记得前世桑妤因为孩子的事没少跟席征闹，更不可能去医院照顾什么孩子，这回怎么不一样了？ 不去就能当两个孩子不存在了吗？ 桑妤懒得解释，“你这个当小姨子的都要去，我还不能去？” 桑文莉被噎住了，她今天可是来看热闹的，怎么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她只能厚着脸皮跟上去，“姐夫不是有车吗？你怎么不让他送？”坐车说不定还能碰到席征。 “他要上班，车子也是厂里的。”有需要桑妤当然可以提，不过多认认路也是好的。 “那也可以让姐夫给你安排个司机，这天气多热啊。” “……” 桑妤一时不知道她是真这么想还是装的，桑文莉作为这个时代的人，不是应该比她更清楚现在的条件吗？能有个自行车就不错了，还要小汽车接送，这得多异想天开？ 她：“你姐夫上班都骑自行车，我天天坐车那像话吗？” ……还摆上谱了。 桑文莉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公交车来了，我们坐公交吧。” 来了这么些天，桑妤还真没坐过这里的巴士，虽然有些闷，还有些味儿，但还是比走路要快得多。 今天来得早，正好赶上医生查房，桑妤上前一看，发现安安已经醒了。 医生拿下听诊器，“病人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如果体温没再上升，也没有其他并发症，可以先回家里修养，不过还是要注意卧床，忌口……” 听见安安可以出院，桑妤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送走医生后，她来到病床前，安安除了身上的伤之外，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跟低血糖，这几天几乎都昏迷着，偶尔醒过来也很快又睡着了，桑妤也没正式跟她打招呼。 今天一看，对方的气色好多了，葡萄一样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几人，在看到席柏阳之后，才终于呜咽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席柏阳及时上前抱住自己的妹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哥哥在这儿。” 见状，桑妤对席柏阳说，“我去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们回家。” 她看了眼桑文莉，本想叫她一块儿走，对方却站着没动，“这里就交给我吧。” 扫了眼床上的两人，桑妤转身出了病房。 之前席征就交代过，有情况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桑妤趁机要了他厂里的电话，拨通后转接到办公室，“你好，我找席征。” “你哪位？”接线员问。 “我是席征……的家属。”认识前世的席征在先，席太太这个身份她果然还是不太适应。 “原来是厂长太太，稍等，我马上帮你转接。”没一会儿，对方却告知桑妤，席征不在厂里，“厂长好像出去了，要不您过一会儿再打吧。” “好，如果他回来，麻烦通知他给医院回个电话。” 放下听筒，桑妤揉了揉眉心，这两孩子跟她不熟，自己肯定是带不回去的，万一路上出什么差错，反倒不落好。 病房里，桑文莉正跟隔壁床的家属拉家常。 安安住院的这么些天，桑妤每次来都是床帘一拉，谁也不理会，大家只知道她是个后妈，别的也不太清楚。 今天难得来了个新面孔，免不了有人好奇，所以桑文莉一打招呼，两人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听见隔壁床的大婶夸桑妤挺贤惠的，天天过来照顾孩子，桑文莉也只是笑笑，“那是我姐刚结婚，等她过两年有了自己的孩子，哪还有闲心管他们？” 隔壁床的家属点点头，就说那后妈瞧着不是个安生的，“老话说得好，不是亲生的养不熟。” 他们声音不大，可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到席柏阳和安安的耳朵里。 正要从席柏阳怀里起来的安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身子也微微颤抖，怎么也不肯回床上继续躺着。 察觉到她的不安，席柏阳只能轻轻顺着对方的后背，一只手揉着她的手心，眉头轻皱。 聊完天的桑文莉回过身，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放低声音，凑近了些，“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等以后你们有了弟弟妹妹，可要记得手脚勤快点，帮忙洗衣服做饭，否则再变成没人要的孩子就没有现在这么幸运了。” 第13章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见安安眼里流淌的惧意，桑文莉满意极了，席征之所以能对桑妤无条件容忍，多半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如果连孩子都不喜欢桑妤，这两人的婚姻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忽然，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桑文莉的身子就被人推了出去。 她往后踉跄两步，差点倒在隔壁床大姐身上。 惊魂未定的桑文莉站稳身子，才发现是桑妤推的自己。 自觉丢脸的同时，她生气地质问道，“你干嘛推我？” 桑妤压根不理会她，只是快步来到床前，眼疾手快地将安安的手臂放低，接着按住针头并快速拔出。 “啪。” 几滴鲜血随着针管甩出去，正好落在隔壁床的地板上，那大婶吓得叫起来，“你往哪儿甩呢？” 桑妤扫了一眼，血正好滴在离她几厘米的地方，冷冷道，“这地板是你家的吗？” 大婶抽了抽嘴角，起身换了个地方，“真是晦气！” 或许是一切发生得过快，安安只是惊坐在原地，一声也不吭。 很快护士便赶了过来，由于处理及时，安安并没有大碍。 桑妤本想提醒她输液的时候不要乱动，却看到对方垂着脑袋，瑟瑟发抖地躲在席柏阳身后，只能转身去看桑文莉。 严厉的目光像是在问责。 刚才还夸下海口的桑文莉扯了下嘴角，愠怒的目光看向床上的两人，“输液的时候不能乱动，这也不知道，看给我姐气得！” 一句话让安安的头埋得更低了，也让桑妤的拳头硬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席柏阳正想说是自己没注意，不关安安的事，就听见桑妤的声音。 “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 她声音不悦，桑文莉却觉得古怪，“姐，你生气了？” 桑妤冷下眸子，“我只是实话实说。” “……” 才当了几天厂长夫人，脾气见长啊！ 愤怒之余，桑文莉察觉到一丝古怪，桑妤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按理说，她是不可能对席柏阳有好脸的，还是传说有误？ 前世桑妤嫁给席征后，桑文莉的心完全扑在沈明礼身上，再加上学业繁忙，有关桑妤的事也是偶尔听邢桂莲说两句。 多数都是桑妤生活不如意，跟席征貌合神离的话，当时的桑文莉其实是暗自窃喜的，她觉得桑妤嫁给席征会很惨，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惨。 后来她考上大学，努力追上沈明礼的步伐，终于成为能和他比肩的人。 可婚后的生活却不如她想象的甜蜜。 沈明礼心里住着白月光，婆婆处处拿她跟人比较，夫妻两貌合神离，最后丈夫还出轨了，桑文莉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的姐夫才是最好的。 尽管上了年纪，席征的外形条件还是十分优秀，而且财力雄厚，能力出众，条件家世都不差，重要的是一点也不花心，桑妤死了那么久，也没见他找别的女人。 唯独不喜欢她这点令人遗憾。 前世桑文莉不是没争取过，但桑妤死得太及时了，所有人都忘不了她，所以她才更恨！ 她就不信，重来一次，还争不过一个死人！ 忽然，她看到门口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桑文莉顿时来了精神，面带委屈地开口，“姐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冲着我来就好，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 这劈头盖脸的，桑妤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在唱哪出。 下一秒，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本应该在工厂的席征突然出现，他不仅比桑文莉记忆中的年轻，而且比她印象中的还要令人心动。 略高的眉骨，鹰隼般锋利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腰身劲瘦，腿又长又直，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像行走的衣架——以前怎么没发现席征长得这么完美？ “姐夫。”桑文莉收起心里的荡漾，她先是惊诧地瞪了瞪眼睛，接着慌乱地撇了下桑妤，“刚才姐姐去打电话，没想到针头回血了，我姐说话急了些，可能是吓着小孩子了，不过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 桑妤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席征的目光落在桑妤身上，后者耸耸肩，“伺候人的事，我确实没其他人在行。”她扫了眼桑文莉，“刚才实在分不开身，只能让文莉帮忙照顾，谁知道她看个病人也看不好，就训斥了她两句，是我考虑不周。” 桑文莉本想激怒桑妤，让两个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也让席征更反感桑妤，想不到竟被对方化解了，她只好乖乖道歉，“都是我的错。” 席征沉吟了几秒，认真对桑妤说，“这几天你辛苦了，回去我让孙姨做点好吃的，给你和安安都补一补。” “……” 桑文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桑妤扬了扬嘴角，“刚才我给你打电话，他们说你出去了。” “今天没什么事，我顺便过来看看……是不是安安出事了？” 能让桑妤找上自己的，席征大概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医生说孩子可以出院了，我想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真的？” 席征眉宇松了几分，快步来到病床前，果然见安安的脸色红润了些，眼睛也恢复了清明，见到来人后，她糯糯地叫了声爸爸。 席征嗯了一声，大手覆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眼神跟着柔和了不少。 桑文莉心里直翻白眼，等她进了席家的大门，非得把这两拖油瓶赶出去。 很快席征就办好了出院手续。 收拾完行李，几人就要乘车离开，桑文莉也跟在后面。 两个孩子不能坐前排，只能跟桑妤坐在后座，剩下的位置勉强还可以坐一个人。 桑文莉估计席征肯定是要坐在副驾驶的，所以她就算不喜欢安安那个邋遢样，还是第一时间挤了进去。 然而刚坐下，就听见安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桑文莉下意识地拧起眉头。 正打算进副驾驶的席征弯下腰，眼神询问地看着几人。 席柏阳连忙回答，“有陌生人在，安安会害怕。” 这个陌生人是谁自然不用说。 第14章 天大的笑话 桑文莉却没有挪位置，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娇柔，“我是文莉阿姨啊，刚才还和你说过话的。” 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安安哭得更凶了，而且声音明显带着惧意。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桑妤只好跟她商量，“你坐前面去吧。” 重生后第一次见面，桑文莉本想好好表现的，没想到弄得这么尴尬，只好提着裙摆下了车。 脚一沾地，安安果然没了声音，桑文莉抽了抽额角——死丫头不是故意的吧？ 这还没完，安安又提出来要靠窗坐，席征只能绕到桑妤这边，让她再往里挪挪。 后排本来就挤，席征又是个高个子，他一坐下，仿佛空气都炙热了几分。 桑妤的身子不可避免地跟对方靠在一起，温热的肌肤隔着薄薄的布料，始终叫人难以忽略。 扑通、扑通…… 之前拍戏跟男演员搂搂抱抱也没见这么快的心跳，是因为车里太安静了，还是这具身体心脏有问题？ 安安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看着席征，“爸爸，你要把我们送走了吗？” 席征上身微倾，“你想回去吗？” 说话的声音离得很近，桑妤将身子往后靠，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安安先是摇头，又默默垂下眼睫，“婶娘会生气。” 看她低落的眉眼，席征不忍心再卖关子，“既然把你接过来，就不会再赶你走。” 安安惊喜地抬起头，又忙不迭跟席柏阳确认，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鼻头一酸，“原来阿姨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可以跟爸爸住在一起，就算以后要安安洗衣服做饭，安安也没有怨言。” 席征眯起眸子，“谁说的？” 车里的气氛陡然紧张。 桑妤往副驾驶座瞥了一眼，刚才在病房的人就那么几个，莫非…… 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桑文莉后背一僵，她记得这两兄妹被欺负都不吭声的，难道有这胆量告状？ 安安思索了一阵，声音嗡嗡的，“安安忘记了……” 席柏阳摸着她的额头上的汗，“你肯定是做噩梦了。” 安安唔了一声，像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侥幸逃过一劫的桑文莉松了口气，虽说童言无忌，但也难保席征不会当真，看来在这兄妹两面前说话还是得小心点。 “再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 席征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跟桑妤的对上，短暂的交汇后，很快又分开了。 但桑妤还是在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其他的意味，难道席征怀疑她？ 斟酌了一路，桑妤到底还是放弃了解释。 倘若对方真的怀疑她，哪怕证明了话是桑文莉说的，也不能肯定自己是无辜的，甚至还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外人的角度，自己的妹妹对席征的孩子有偏见，难保不是桑妤这个做姐姐的在背后嚼舌根。 倒是安安的反应让桑妤有些刮目相看。 她可以肯定有人在安安面前说了什么，可因为某些顾虑，她没有指认桑文莉，现在席征表明了态度，只要对方忌惮席征，起码短时间内会收敛一些。 席柏阳就不用说了，是个极有眼色的孩子，不会主动惹事，也不会主动跟人亲近。 他们没有表面那么脆弱，可也比同龄人有着更高的心防……不与她为敌还好，就怕这后妈没有想象的容易。 进门后，席征吩咐孙姨弄点清淡的饮食，方便安安入口，然后就带着兄妹两回房间了。 因为安安年纪还小，也没离开过席柏阳，所以两人就住一个房间的上下铺，也方便席柏阳照顾安安。 桑妤刚想去喝杯茶，就看到孙姨站在厨房门口，面色为难。 她问，“怎么了？” “先生说要炖个鸡汤，家里也没有啊。” “菜市场收摊了吗？” “那倒没有，我跑一趟还来得及，就是这锅里还蒸着鱼……”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火。”桑妤还以为怎么了，她拿了五块钱给孙姨，“要是有多的，你看着买点别的菜。” “谢谢太太。”孙姨拿上菜篮子走了。 桑妤却有些奇怪，她今天倒是客气，这几天大家不都挺熟了吗？ 然后她发现，桑文莉怎么不见了？ 一路来到楼上，就听见客房里面传来桑文莉的声音，“听说安安已经病了好几天了，想到我一来就好了，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过来。” 桑妤：……丫还有两副面孔呢。 有席征在，桑文莉不敢走得太里面，但她一张嘴不消停，席征想忽略都不行。 他帮安安盖好被子，对席柏阳说，“让安安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 桑文莉只好跟着退出去，转头看到桑妤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顿时把她吓了个激灵。 桑文莉唇边带起一个笑容，“姐，你不进来陪安安说会儿话吗？” “有这时间不如让她好好休息。” 桑妤跟桑文莉不同，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又不是吃完饭就走。 当然她只是不想多事。 席征走出来，正好看到桑妤下楼的背影，他以为桑妤不进这个房间是心里还有意见，但听这话又好像是已经接受了席柏阳和安安的存在。 桑文莉警铃大作，也顾不上继续讨席征的欢心，而是跟桑妤来到厨房。 桑妤就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半晌，桑文莉拢了拢头发，“姐，你真的准备就这么过下去？”她倚在门框上，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他孩子都那么大了。” “不管我要不要跟席征好，都不是你挑拨离间的理由。” “冤枉啊姐姐，我就是想给你树树威风……刚刚我不是已经在弥补了吗？” 没想到桑妤会直接跟自己摊牌。 可就算是被看出来了，桑文莉也得为自己辩一辩，要不以后连门都进不了。 弥补？ 真是好久没听过这样的笑话了。 “真想弥补就去告诉席征，那些话都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没关系。” “哎呀，这事不都过去了吗？还提它干嘛？”桑文莉软下声音，“姐，我保证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 “你回去吧。” 就这态度，桑妤能信才有鬼。 但今天孩子也在，她不想闹得太难看。 第15章 会哭了不起? 桑妤掀开锅盖，想看看鱼蒸的怎么样了，桑文莉又挤过来，“你就原谅我吧姐。” 不等桑妤做出回答，她就拿起桌上的抹布，将蒸屉上的盘子端了出来，因为着急，还被水蒸气烫了好几下。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桑文莉忍着痛也不敢吱一声，“这个鱼要泼层油才好吃，让我来弄吧。” 桑妤能不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冷下眸子，“厨房油烟大，小心把你裙子弄脏了。” “我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吗？”见桑妤的态度有所松动，桑文莉更加积极，“从前在家的时候，总是你为我忙前忙后，我都没机会帮你做点什么。” 既然她愿意干活，桑妤也不拦着，推脱了几下便不管了。 恰好这时候孙姨买菜回来，一看桑文莉在厨房忙活，连忙放下篮子，“这里交给我就行。” “这么多菜，没个人帮忙要弄到什么时候？都是自家亲戚，没必要那么见外。” 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桑文莉顾着打小九九，几乎要把自己当这里的女主人。 孙姨求助地望着桑妤，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非要帮忙，我也说不过她，你要能劝你去劝吧。” 桑妤把问题抛给孙姨，转身就瞥见到楼梯拐角探出来一颗小脑袋。 在确定客厅没人后，小小的身影偷偷蹿了出来。 只是没跑两步，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桑妤，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桑妤：…… 她注意到安安并拢着膝盖，突然明白了什么，“想上洗手间？” 见席柏阳和席征都不在客厅，桑妤只好把人带到卫生间，看她呆呆地站在马桶面前，才想起来安安可能不会用。 “把裤子脱了，坐到这上面……” 桑妤又告诉她卫生纸放在哪儿，然后才关上门。 结果刚喝了口水，就听见卫生间里哗啦哗啦的，她顿时觉得不对，连忙敲门进去，就看到安安躲在墙角，旁边冲澡的水管喷得一地都是。 桑妤把水止住，回头看着安安，她的身子已经湿了一大半，头发也淌着水珠，压根不敢正眼去看桑妤。 “我、我只是想洗手。”安安瞬间红了眼眶，“安安再也不敢了，俺这就去门口跪着。” “这儿没人让你跪。”桑妤从架子上拿出一条新的毛巾，“擦擦吧。” 本以为要挨骂的安安接过毛巾，眼神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桑妤催促她去回房间换衣服，安安才战战兢兢地出了卫生间。 书房。 沙发上的席征捏着鼻梁，“桑妤年纪也不大，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有摩擦，遇到委屈不用憋在心里，说出来才能解决问题。” “我明白。”席柏阳沉吟了几秒，“桑阿姨虽然话不多，但这些天她一直在照顾安安，我很感谢她。” 席征意外地抬了下眉，先前桑妤那爱答不理的样子，他还有点担心席柏阳心里难受，现在看来，他们似乎相处得还挺好的。 “呜呜呜……” 不等席柏阳再多说，楼下就传来安安的哭声，父子俩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来到客厅。 客厅里，桑文莉一手抱着安安的身子，一手拿着毛巾正帮她擦脸，“不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看到眼前这一幕，席征先将询问的目光落在桑妤身上，“怎么回事？” “安安不小心弄湿了，我让她去换身衣服，文莉非要帮忙。” 她要带安安回屋换衣服，正好碰到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桑文莉，后者激动地放下盘子，冲过来就问安安怎么了，还抢着帮她擦头发，最后成功地把安安吓哭了。 见桑文莉没有吸取之前的教训，席征只好给孙姨使了个眼色。 孙姨放下盘子，擦擦手走过来，“把安安给我吧。” 桑文莉却舍不得撒手，“安安哭得这么厉害，你一个人怎么行，厨房也不能没人看着。” 这话不由让孙姨犯了难，桑妤及时出声，“你拉着她她能不哭吗？多吓人啊。” 桑文莉脸色当即有些难看，正好席柏阳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安安连忙挣开桑文莉的胳膊，二话不说扑到他怀里。 热脸贴了冷屁股，桑文莉也只能咬咬牙笑纳，会哭了不起？ 她试图去拉安安的手，“安安，我们去换件衣服，不然该着凉了。” “桑小姐。”席征伸手拦在安安面前，“你是客人，这些事就不麻烦你了，有桑妤在就行。” “我难得来一趟，也想帮我姐分担些，姐夫用不着跟我客气的。” 终于等来席征主动跟自己讲话，桑文莉欣喜不已，又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这两个孩子才是她吸引席征注意力的关键。 她眼神这么真挚，桑妤甚至都怀疑自己错怪了桑文莉。 又是做饭又是带孩子，谁见了不得说一句贴心的好妹妹？ 在席柏阳的安抚下，安安的哭声也小了下来，他望着席征，“安安今天还没有上药。” 桑文莉忙看向安安，“阿姨帮你擦药好不好？” 安安缩在席柏阳的怀里，小声地抽泣，似乎没听见她的话。 席征嗓音微凉，“让桑妤来吧，她知道伤口在哪。” 桑妤：…… 这父子俩在这儿一唱一和呢？ 她瞪着眼睛去看男人，正好撞上席征的双眸，后者灼灼的目光似乎在告诉她，说好的要配合呢？ 桑妤深吸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么多天下来，她对安安多少也有点感情，帮个忙倒是没什么。 谁曾想这时候桑文莉又蹦出来一句，“姐姐，你才有身子，不能太劳累的。”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桑妤身上，脸上充满着讶异。 桑文莉捂着唇，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是不是我说得太早了？都怪我太担心姐姐了，不过这边都是自己人，应该也不要紧吧？” “这不可能。” “你胡说什么？” 席征和桑妤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人对视了一眼，桑妤眉头一皱，席征怎么知道不可能？ 确定心里所想的桑文莉窃喜，明知故问道，“可是前几天姐姐不是还恶心吗？” 第16章 她也回炉重造了? 她之前明明吩咐过桑文莉不要声张，可对方不但告诉了邢桂莲，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随意嚷嚷…… 桑妤眉头一挑，“你怀过吗？那么清楚？” 桑文莉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我怎么可能怀过孩子，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道听途说就敢信口胡诌，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桑妤眯了眯眸子，“恶心就是怀孕？我看到讨厌的人还恶心呢。” 桑文莉泫然欲泣地看向席征，委屈道，“姐夫，我真不是故意的。” 席征皱着眉头，却也没责备桑妤，只是对她说，“我先带安安回屋。”先把湿衣服换下来要紧。 见席征不理会自己，桑文莉心里难免失落，但好的桑妤也没讨到多少好处，她巴不得桑妤能闹大点，最好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 又不死心地问桑妤，“姐，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讨厌了吗？”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如果桑妤承认就会显得刻薄，不说憋在心里也难受——正常情况下，哪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 桑文莉一怔，今天的桑妤怎么格外聪明，难不成她也回炉重造了？ “我哪有啊，姐姐不是怪我就好。”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席征很快就回来了。 意外的是桑妤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一点就着，甚至面对桑文莉的再三纠缠，还能保持冷静和克制，巧妙应对，对她来说实在是难得。 他来到桑妤身边，“安安的药放在床头。” 桑妤觉得自己肯定是电视剧看多了，刚才居然有一瞬间，她希望席征能站出来维护她。 但是很显然，对方心里只有安安兄妹两。 这个席征总归跟她认识的那个不同。 “姐夫。”桑妤走后，桑文莉一脸感激望着席征，眼神含羞带怯，“谢谢你。” “我并不是在帮你。” 尽管在席征看来，桑文莉并没犯什么大错，但真要起了冲突，他还是会选择站在桑妤这边。 真是油盐不进！ 桑文莉气得不行，却也只能忍着，微微一笑，“那就是顺手帮了我。” 席征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讲的，他越过桑文莉，正好碰上从厨房出来的孙姨。 她以为席征饿了，“先生，饭可能要晚一点才好。” “多做两个菜，等下你和小林也一块儿吃。”席征顿了顿，又问，“我不在的时候桑妤生病了吗？” “生病？”孙姨想了想才说，“哦，前几天太太是晕倒了，还有些犯恶心，我让她去医院瞧瞧，她说天气热，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看她确实没什么大碍，就没特意跟你说。” 席征目光凝重了几分，最近都忙着照顾安安，倒是没多留意其他人，莫非是桑妤身体不舒服才对席柏阳爱答不理的？ 他：“等会儿再多煮一碗鸡汤面。” 鸡是他特意吩咐孙姨买的，营养都在汤里，很明显这是要给桑妤也补一补。 桑文莉暗道不好，要是让席征误会对方带病照顾安安，岂不是平白惹人心疼？ 她自顾自地上前说，“原来是我搞错了，既然姐姐说没什么事，姐夫你不用太担心。” 席征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一言不发地冷着脸。 “铃铃铃……” 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 席征上前拿起听筒，“我就是……怎么了。” 上完药的桑妤从房间出来，就看到席征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听筒，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的坐姿很端正，眉心微微拢起，不怒自威。 “资历老不代表可以倚老卖老，工厂管他们吃，管他们住，又没有降他们的工资，他们想闹也得有个由头。”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席征眸光沉了沉，“现在厂里有多困难，你应该比我清楚，只有人才到位，技术到位才能救工厂，不然别说涨工资，将来能不能发工资都难说……” 席征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眸子，正好对上桑妤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空中交汇了一瞬，席征低头看着桌上的烟灰缸，“总之，我是不可能让步的，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挂上电话，再看向桑妤的时候，对方已经不在刚才那个地方了。 难道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因为讨厌他，不想跟他有孩子，即便是假设都十分抵抗…… “爸爸。” 糯糯的声音传来，安安已经换好了衣服，是桑妤给她买的，果不其然又大了。 安安捏着小手，怯怯地问，“不是过年也能穿新衣服吗？” 席征压了压肩膀，与她对视，“过年的时候你有新衣服穿吗？” 安安慢慢地摇头，她都是捡席柏阳的旧衣服穿，就算席征买了新衣服，也落不到自己手里。 “这衣服真好看，我想留着过年再穿。” “傻孩子，这是夏天的……过年我再给你买新的，嗯？” 席征看她头发还是湿的，正打算帮她擦擦，就看到桑妤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条毛巾。 他朝对方伸出手，“我来吧。” 桑妤也没推脱，将干净的毛巾放到他手里。 薄薄的指甲轻轻扫过席征掌心的肉，后者微微一怔，而后收紧了手掌。 只要她肯对两个孩子好，其他的不重要。 …… 不一会儿，四菜一汤就做好了。 对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桑文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而是这段时间在学校顿顿都是馒头咸菜，不见一点油水，她都要吃吐了。 要是能跟席征在一起，自己还用受这些罪？ 孙姨见席征带着安安在院子里晒太阳，连忙招呼人进来，“多亏有文莉小姐帮忙，今天的饭菜丰盛了不少，安安和柏阳可要多吃点。” 桑文莉站在桌边，浅浅一笑，“我也不能白白来蹭饭，今天还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希望姐夫不要见怪。” 现在出师不利，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厨艺上。 “是我们怠慢了。” 席征客套地点点头，余光扫到正在沙发上吃饼干的桑妤，这姐妹俩真是天差地别。 第17章 这福气不要也罢 平时席家吃饭也就两三个人，今天的饭桌却格外热闹。 孙姨多添了几副碗筷，一张桌子都快坐不下了。 吃饭前，席征先讲了两句开场白，“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特别是孙姨，还有我的太太……我在这里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以后柏阳和安安还需要你们多担待。” 类似的场景桑妤不是没见过，但多数都是挺着肚子夸夸其谈的老男人，两相对比起来，席征还挺诚恳的，所以并不会让人反感。 桑文莉手掌一拍，“我暑假也可以过来吗？到时候肯定会很热闹的。” “别整天就想着玩，马上就高三了，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桑妤当然不是真的关心她，就是希望她别再来了，一身茶味也不怕熏死人。 桑文莉不以为然。 她一个重生的人，前世也是个大学生，怎么考都不会比桑妤差，说不定这次还能拿个状元呢！ 到时候一鸣惊人，桑妤都不知道该怎么嫉妒自己。 “我会安排好时间的。”桑文莉敷衍了桑妤一句，又委屈地表示，“之前我想来，姐姐就不答应，还说要问一问姐夫的意思，现在家里多了两个孩子，难免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 “安安和柏阳这么懂事，能有多费心？”既然好话她听不懂，桑妤也不想浪费口舌，“我是没什么经验，但这不是有孙姨吗？你还能比她厉害？” 桑文莉一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放了假不跟朋友去玩，跑这儿干什么？总不能真的喜欢当保姆吧？ 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吗？ “姐姐你就这么嫌弃我吗？”桑文莉瞬间红了眼眶。 桑妤：…… 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你这样说不是伤我的心吗？”这点小伎俩对混迹娱乐圈的桑妤来说简直小儿科，她语重心长，“你哪次来我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罢了，我也不管你了，回头高考没考好，别找我哭就行。” 脚长在桑文莉身上，她要想来，自己也拦不住。 桑文莉被反将一军，脸都绿了。 “咕咕咕……” 一阵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安安窘迫地捂着自己肚子，更不敢用眼神去看其他人。 “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吃菜了。”桑文莉把一碗鸡汤面端到安安面前，“这是阿姨帮你煮的，赶紧趁热吃。” 安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席征，一动也不敢动。 打从娘胎出来，她就没见过这样的排场，又是鸡又是鱼的，不会是最后一餐吧？ 席征提醒她，“你应该说谢谢。” “谢谢阿姨。”安安乖乖地跟桑文莉道谢。 “不客气，阿姨喂你吃好不好？”桑文莉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我自己可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刚才桑妤才夸了他们懂事，安安自然不能再给桑文莉添麻烦。 桑文莉温柔一笑，“那你慢点吃，不够还有。”正好她也不是很想喂。 “哥哥，你吃。”有好吃的东西，安安第一时间想着跟席柏阳分享。 “哥哥也有。”孙姨忙把席柏阳的份端过去，又把另一碗端给桑妤，“太太，这是先生特意吩咐的。” 桑妤意外地看了眼席征，这不是会关心人吗？ 桑文莉酸得要死，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姐夫对姐姐真好，以后再生几个小宝宝，家里就更热闹了。”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饭桌上的众人却纷纷变了脸色，安安更是吓得筷子都掉了。 桑妤：…… 这蠢得，不是故意的桑妤还真不信。 “没看外面写的，晚婚晚育，少生优生？真以为像以前那样生一堆？”要不是怕把安安吓哭了，桑妤真想把人丢出去。 现在的国营厂长好歹也算个干部，吃的用的都是国家的，在政策面前更需要以身作则，真敢超生，恐怕位置都保不住。 桑妤四两拨千斤，不仅反驳了桑文莉，还内涵了对方一把，后者只能咬牙赔笑。 光想着离间他们，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桑文莉讪讪道，“姐姐你也太较真了，还不许生个双胞胎啊？” “又不是吃不饱饭的时候，孩子多才好呢。”孙姨适时打着圆场，“大家伙也别光顾着说话了，这一大桌子菜可要敞开了肚皮吃。” “都吃菜吧。” 席征开了金口，其他人没有不买账的，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 肉才进了嘴里，孙姨就瞪直了眼睛，不住地夸赞，“文莉小姐的厨艺真是不错，将来谁娶了你肯定有口福。” 谁要是拿这话夸桑妤，她指定得回一句：这福气不要也罢。可看桑文莉一脸受用的模样，她只好选择尊重祝福。 林放尝了几口后，也赞不绝口，“真的，比饭馆炒的还好。” “你们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桑文莉勾着耳边的碎发，“说起来，我姐的厨艺比我好多了，哪天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她其实不喜欢下厨，但前世跟沈明礼结婚后，桑文莉为了讨好沈母，什么都学着做，后来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而桑妤长女，家里有什么活邢桂莲都会先吩咐她做，她从前或许比桑文莉能干，不过现在，桑文莉绝对有自信可以比过桑妤。 “桑文莉，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吗？”桑妤略嫌弃，“我会做这样的菜？” 桑文莉还以为她想拆穿自己，已经准备好打桑妤的脸了，没想到对方直接认输。 桑文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席征：…… 怎么现在不会做菜还是个值得炫耀的事吗？ 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重要，然后尝了口桑文莉炒的菜……这么大的油，确实难吃不到哪去。 吃完饭，桑文莉特意留住安安，“安安真乖，把阿姨煮的面都吃完了，下次阿姨再煮给你吃好不好？” “……” 安安后退两步，默默躲到席柏阳身后，不敢用视线跟桑文莉对视。 席柏阳单薄的身躯笔直地挡在安安面前，双唇紧抿，警惕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桑文莉。 第18章 这是活阎王吧? 两边僵持着，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怎么了？” 看到来人，桑文莉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安安说很喜欢我做的饭菜，希望我下次还过来。” 席征目光向下一扫，将安安的无措和不安尽收眼底，然后才对桑文莉说，“好意我替安安心领了，不过你姐说的有道理，你作为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 说完他才意外地发现，结婚一个多月以来，自己头一回跟桑妤想到一块儿去。 桑文莉以为他在跟自己客套，笑容更甜了几分，“姐夫，你等下回工厂能不能顺路捎我一段？” 这对席征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可今天就是不想答应，“你难得来一趟，不陪你姐姐多说会儿话？” 正在看电视的桑妤：……关她什么事？ “我也想多陪姐姐一会儿，但是已经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怕家里人担心。”桑文莉回答得滴水不漏的。 “你着急就自己先回去吧。” 他们这个干部大院跟家属院离得也不算远，开车要走大路还得绕一段，不如走路来得方便。 不过席征愿意送，桑妤也没意见，她巴不得桑文莉能坐火箭走。 桑文莉欣然看向席征。 席征：…… 他只好叫来林放，“你送桑小姐一趟。” 桑文莉心中暗喜，跟着林放快到门口了，才发现席征坐着没动，她远远地望着，“姐夫不一起吗？” 林放收到席征的眼神，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先生今天要晚点才出门。” “……” 好不容易等来独处的机会，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桑文莉懊悔没弄清楚再开口，随即又想到桑妤出门都没人接送，当即便释怀了。 如果席征那么容易拿下，那自己早当上席太太了。 “爸爸。”桑文莉离开后，安安往席征身边靠了靠，面色纠结，“安安没有说。” “我知道。”席征动作轻柔拍着安安的后背，“等下把药吃完，再好好睡一觉，爸爸下班回来再陪你。” 明明坐在一个沙发上，席征和他们看着就像一家人，桑妤却显得格格不入。 她太安静了，席柏阳好奇地往桑妤的方向瞅了瞅，对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仿佛跟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这个后妈，好像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习惯了镜头的桑妤自然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看就看，她又不会少块肉。 而且她也没心情关心这些。 前两天还庆幸嫁给席征的桑妤，现在多少有点笑不出来。 虽然眼下不用为吃喝发愁，可这个身份也给了她不少局限，席征这个厂长看着气派，可领的都是固定工资，就算给她生活费，也是要用在日常开销上的。 刚才听他讲电话，厂里的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这也就意味着席征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如今还有席柏阳和安安，更是雪上加霜，又怎么可能还有闲钱借给她？ 收拾完碗筷，孙姨带着安安和席柏阳进屋休息，席征点了根烟，正打算抽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咳嗽声。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桑妤，又看了下手里的烟，最后只能默默把烟掐了。 “明天是周一，我想带柏阳去学校报到。”半晌，席征也没等到桑妤的回答，只好又补上一句，“你要一起去吗？” 桑妤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邀请自己，还以为他就是通知一声。 “明天我要去见一个朋友。”其实桑妤觉得自己去不去也没那么重要，为了避免冷场，她还是接了个话题，“马上放暑假了，不等下学期再报名吗？” “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也好，还可以顺便参加期末考试。” “……” 这哪是爹，这是活阎王吧？ 不过同情归同情，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桑妤也清楚，现在不卷，将来就要被生活卷。 而且去了学校，桑妤也能省心不少，“那安安呢？” “安安比较怕生，要在家里呆一段时间，等她伤养好了再送去幼儿园。” 看得出来，席征是想安心过日子的。 可一想到没过多久他就要面临牢狱之灾，桑妤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虽然她可以选择明哲保身，跟席征离婚，但到了那时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林放送完桑文莉，进来告诉席征，“先生，车已经好了。” “嗯。” 既然桑妤有事，席征也不勉强，正准备回工厂，突然被人叫住。 “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桑妤道，“前两天碰到我一个朋友，她正好也要结婚，想叫我列个清单给她，包括酒水，彩礼之类的，越详细越好。” 听叶晓萍提起彩礼，桑妤才想起来自己刚结婚，应该不至于两手空空。 可是她找遍了卧室，也没找到彩礼钱放在哪儿，“你那儿有没有彩礼和酒水的单子，我有点记不太清楚。” 连自己的彩礼都记不住？ 她对这门亲事到底多不上心？ 席征皱了皱眉，冷着脸领着桑妤来到楼上书房。 他从抽屉里找出几张单子，“都在这里了。” “谢谢。”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桑妤当然不可能傻到只依赖席征生活，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攒够足够的资本，才可以抵抗命运的安排。 在这之前，桑妤得先看看自己手里到底有多少筹码…… 下一秒她却傻眼了。 席征买了电视机、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就是没有现金！ 虽然这些也不便宜，可桑妤现在最缺的是钱！ 桑妤抽了抽额角，看来拿彩礼创业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毕竟她也不可能把电视机抬去卖了。 ……但，电视机自行车这些太显眼卖不了，手表应该还可以换点钱吧？ 她的表呢？ 桑妤不死心，席征走后又去屋子里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她找到孙姨，“我有个手表你知道吗？” 按原主的性格，如果手表是给她的，必然会戴出去炫耀。 “有的，之前看太太戴过。”孙姨回忆道。 “也不知道被我放在什么地方，这两天忽然找不到了。” “手表不见了？”见她点头，孙姨又思索了几秒，“前段时间你上班不还戴着吗？是不是落在厂里了？” 第19章 给她一个痛快 上班？ 桑妤一直以为原主结婚后就不工作了，原来她一直在上班！ 那后来为什么不去了？跟手表有关系吗？ 看样子在找到手表之前，得先弄清楚原主在哪上班，为什么离职了。 “先生晚上要回家里住，楼上需要打扫吗？”孙姨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上一秒桑妤还奇怪，为什么席征回来就要打扫房间，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晚上席征要回来了！要跟她挤一张床睡觉了！ 再想到之前卧室被霍霍的样子，桑妤抽了抽嘴角，“你看着办就行。” 晚上，孙姨刚把菜摆上桌，就接到席征的电话，说他要晚点才回来，让他们先吃饭。 电话是桑妤接的，她想到席征贪污的事，有些不放心，“厂里出什么事了吗？” 席征那头安静了几秒，“只是有些工作没有完成。” 他本来只打算知会一声，却没想到桑妤会关心自己，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挂上电话，“安安他们都还好吧。” “嗯，我们准备吃饭了。” “那就好。” 席征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只好挂上电话，揉了揉眉心，让外面的人进来。 “厂长，这个你再看一下。” 来的是厂办事处的曹主任，他已经让手下的人改了几次方案，席征却还是不满意，曹犇把资料递过去的时候，忍不住擦了擦汗。 席征着重看了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又大致翻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才说，“今天辛苦大家了，叫他们先下班吧。” 闻言，曹犇的表情并没有放松。 他沉着脸回到办公室，一个小年轻跑过来，“主任，这是食堂剩的两个馒头，其他的也没了，要不你先垫垫肚子……新厂长也够狠的，也不知道体谅体谅。” 说着讪笑一声，“要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呢。” 曹犇不耐烦地把东西挥开，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回家吃去。” …… 趁着夜色，桑妤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到这儿几天时间，她已经适应了生物钟，更何况明天还要去见叶晓萍。 可今天却有些失眠。 叶晓萍的事，工厂的事，以及席征的脸，在她脑子里不停地晃来晃去。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自行车的声音，桑妤顿时警觉起来。 她竖起耳朵，外面静悄悄的，但还是能听见席征把车停在了院子里，之后才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啪。 暖黄色的灯泡亮起。 席征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口，随手解开个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 就在他准备拿烟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开门声，席征抬起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楼上走下来。 “爸爸。”安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意朦胧。 “这么晚还没睡？”席征帮她顺了顺头发，又问责地看着席柏阳，“不是让你们早点睡吗？” “是安安想等爸爸回来，不怪哥哥。” 纤细的小手捏着衣摆，安安的脑袋更是要埋进胸口。 席征蹲下、身子，跟对方平视，“为什么要等我？” “……”半晌，安安才回答，“我怕一觉醒来，爸爸就不在了。 “我这不是在吗？”席征领着安安往楼上走，“以后我没回来，也要乖乖睡觉，知道吗？” 听见楼下传来的动静，桑妤才知道安安他们也没睡，不过她现在出去也晚了，只能在席征进门拿衣服的时候，假装被对方吵醒。 借着微弱的光亮，两人在黑暗中对望了一眼，又很快挪开视线。 席征捏着衣服的指节收紧了些，几秒后才开口，“我去书房凑合一晚上。” “你要天天睡在书房吗？” “……” “我是无所谓，你记得跟孩子们好好解释就行。” 长痛不如短痛，桑妤只要一个痛快，省得天天提心吊胆的。 她原来是个这么周全的人吗？ 从前的桑妤不能说是不懂事，但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好，“我在这儿没其他认识的人，工作的事我帮不了你。” 桑妤打开床头灯，人也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 席征被她的不解目光刺了一下，“……结婚那天你说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不想再洗瓶子了。” 他也不傻，自然明白桑妤的意思，“你不喜欢原来的工作，我可以把工资给你，但是我身为厂长必须要以身作则，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拿着衣服去楼下洗澡。 “……” 原主在新婚之夜跟席征说这些，借着跟席征的关系来换取工作的机会，跟桑红英有什么区别？ 甚至有可能更过分。 在她眼里，这场婚姻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是一场交易吗？ 这很显然违背了席征做事的原则，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答应……怪不得席征一开始对她那么冷淡。 以至于在医院的时候，桑妤觉得他已经做好了跟自己吵一架的准备。 自古以来，走后门这种事便屡见不鲜，桑妤并不想以此批判原主什么，毕竟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但这也证明了桑妤之前想得没错，席征果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从浴室出来后，席征在楼梯口站了几秒，犹豫过后，还是抬脚上了二楼。 以前家里没别人，他和桑妤怎么样都没关系，现在多了安安他们，一次两次可以避免，久了肯定会被发现。 到时候孩子们又会怎么想呢？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似乎是早料到了他会回来。 席征推开门，见桑妤背对着他躺着，阖着眼皮似乎已经睡着了。 桑妤还帮他摆好了枕头，留出半张床的位置。 她都已经做出这样的让步，席征也不忸怩，关了灯就躺到桑妤旁边。 察觉到床铺往下陷了陷，桑妤的心就像杯子里晃动的水，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事到如今，桑妤大概也猜到了，这两人估计从结婚到现在都没有同房，所以她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放松下来之后，睡意很快席卷了全身。 …… 第20章 不忍直视 夏天的太阳来得早，桑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跑了进来。 她刚觉得身上有些热，想要动一下身子，才发现自己似乎躺在某个人的怀里。 这个认知让桑妤瞬间清醒起来。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眼前这个应该是某个人的锁骨…… 她抬起眼皮继续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清晰的喉结，刀削般的下颌骨，甚至还有青色的胡茬…… 桑妤倒吸一口气，一个翻身滚到角落里。 昨天晚上她明明睡得很远，怎么自己跑到席征怀里了？ 还像个八爪鱼似的抱着人家？ 她默默捂着发烫的脸颊，幸亏席征还没醒，不然简直丢死人。 ——还是叶棠的时候，她一直把席征当做令人敬重的长辈，对他更是充满着感激。 因为两人的年纪相差太大，更因为她的身份会给席征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桑妤从来恪守本心，以免亵渎这份恩情，所以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席征后，她简直不忍直视。 放在以前，她完全不敢想…… 而她纠结的同时，终于得到解放的席征默默换了个姿势。 果然她是不可能跟自己亲近的。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躺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从哪传来一阵公鸡的打鸣声。 仿佛某种默契，桑妤转过身的同时，席征也看了过来，背对背瞬间变成面对面。 四目相对，一动不动，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桑妤正犹豫要不要出声，席征突然撑起身子，往她这边靠了过来。 桑妤：“……”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桑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干什么？ 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终于，在离桑妤的脸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席征停了下来，盯着她的后脑勺，“你怎么用起这个枕头了？” 桑妤：？？ 她咽了咽口水，“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卧室的东西被扔的乱七八糟的，桑妤也分不清哪个枕头是自己的，到底脏不脏，后来她看到柜子里有个干净的枕头，就先拿来用了。 虽然样子丑了点，也比普通的枕头要硬，但因为比较低，睡起来相对舒服一些，所以她一直都没换，只是拿了个干净的枕巾盖住而已。 席征昨天晚上没看仔细，一觉醒来才发现桑妤睡的是自己的军枕。 倒不是他小心眼，只是结婚的时候桑妤嫌弃他用的枕头，还说高的睡着舒服，寓意高枕无忧，所以才又重新买了一对新的……一个人的性格固然会变，但习惯也会变吗？ 席征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她明明跟桑妤长得一模一样，甚至锁骨下面的胎记也在，压根不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这时，席征的视线无意识地向下一瞥，后颈处瞬间起了一片红烧云，连耳朵都染红了。 他很快拉开距离，轻轻一咳，“之前不是买了对新枕头，怎么不用？” “脏了，还没洗。” 桑妤怎么会想到一个小小的枕头，会引来席征的怀疑。 好在她这一解释，对方也没再说什么，很快就下床离开了，看来应该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早餐孙姨熬了点粥，还蒸了些馒头，再配上一盘咸菜，这就是一顿饭了。 席征虽说是厂长，车子房子都是配齐的，甚至还配了一把枪，但这段时间住下来，桑妤发现对方其实挺简朴的。 日常出行非必要情况，他一般都是骑自行车，穿的衣服鞋子换来换去也就那几套，领口都快磨破了也舍不得扔。 吃的就更不用说了，桑妤来了这么久，就昨天吃了顿肉。 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钱做非法的勾当吗？ 用完早饭，席征送席柏阳去学校报到，安安则留给孙姨照顾。 桑妤看时间差不多，也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厂长家的，要出去啊？” 走到门口，一个声音叫住了桑妤。 她转头，原来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之前出门的时候桑妤跟她打过照面，好像是副厂长的爱人。 桑妤着急见叶晓萍，冲她微微一笑就打算离开，后者却往前走了走，眼神探究，“刚才我看厂长载个孩子出去了，那是谁啊？” 席征这个厂长也就当了不到三个月，谁知道跟副厂长关系怎么样，她要是说错话，指不定要在背后让人怎么编排。 桑妤看她手里挎着个篮子，明显是买完菜刚回来，于是往她篮子里瞅了一眼，“买这么多鸡蛋？” 一听这话，副厂长媳妇精神起来，“你眼睛可真尖，就前面两条街那儿有个大姐，正好让我赶上了，一个才八分钱，供销社可要一毛钱一颗。” “这么便宜啊，那我得先去看看。” 说完桑妤赶紧撒腿跑了——再唠下去不得聊半天？正经事还干不干了？ “……” 过了半天，那邻居才反应过来，这家不是有保姆阿姨吗？她怎么还亲自去买菜？ 孩子是谁的也没问出来啊！ …… 人民公园。 叶晓萍被迫套上一条连衣裙，跟着白琴来到约定的地点，趁着时间还早，白琴又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 “说话要温柔一点，轻声细语的男人看了才喜欢。” “人家牵你的手就是看上你了，别又像上次一样把人给甩开。” “如果他约你改天去看电影或者出门玩，这事差不多就成了，听明白了没有？” 见叶晓萍点头，白琴这才领着她进了公园的门口，两人来到约定的凉亭，里面已经有人在那等着了。 “哎呦，人来了。” 正跟男方说话的媒婆看到白琴，连忙站起来给双方介绍，今天来的除了相亲对象吴东，还有他的母亲王氏。 吴东身材魁梧，五官也算端正，发型和服装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叶晓萍偷偷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长得倒是跟媒婆说的差不多。 今天白琴也特意打扮了一番，见到吴东母子俩，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直夸吴东一表人才，谁能瞎了眼把他放跑了？ 一句话既抬举了王氏，还提点了叶晓萍。 第21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吴东脸上没怎么表情，倒是王氏笑呵呵的，“这就是晓萍了吧？阿姨可算是见到你了，来，跟我们小东好好聊聊。” 她把叶晓萍推到吴东身边，几个长辈交换了一下眼色，识趣地走远了一些。 眼看就剩下自己和吴东，叶晓萍掌心直冒汗，她坐在石凳上，不安地搓着裙摆，桑妤不是要过来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吴东不慌不忙地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你看起来年纪还挺小的，以前交过朋友吗？” 叶晓萍摇摇头。 对她的回答，吴东似乎还比较满意，嘴角微微一弯，“我的条件媒婆都跟你说过了吧，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叶晓萍是有很多疑问，比如吴东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对女生有什么要求之类的。 但是桑妤告诉她，这些问题都太普通了，根本看不出好坏，想要判断这个男人靠不靠谱，最要紧的还得是人品。 她寒暄几句后便开始切入正题，“媒婆说你之前娶过一个媳妇，万一我们结婚以后她回来了怎么办？” “她不会回来了。” 他似乎很肯定，叶晓萍有些奇怪，“为什么？” 吴东眼底闪过一丝晦涩，接着苦笑一声，“我说了你别笑话我，其实我媳妇是跟人跑了，她连这么多年的情分都不顾，怎么可能再回来？” 看他也是个可怜人，叶晓萍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对不起，问到你的伤心事了。” “都已经过去了。”吴东往下瞅了眼，“听你阿姨说，你在工地里干活？” 叶晓萍赶紧把双手背过去，生怕吴东因为这个嫌弃自己。 “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肯定不会再让你受苦。”他正想去拉叶晓萍的手，一个声音打断了吴东的动作。 “晓萍，你怎么也在这儿？” 桑妤的到来让凉亭彻底热闹了起来，她很快就从叶晓萍的口中得知，吴东经营着一家养猪场，收入还不错，就是工作脏了点，也不怪对方可以出得起那么多的彩礼。 “听着可真不错，晓萍，你要抓紧啊。” 桑妤双眸发亮地抓着叶晓萍的手，变脸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见她认可吴东，叶晓萍却高兴不起来，莫非桑妤这么肤浅，只知道向钱看齐？ 正在叶晓萍后悔的时候，桑妤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吴东，“既然你的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喜欢的？是不想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把吴东给难住了，他绷着脸坐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桑妤。 桑妤弯起嘴角，“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晓萍把把关，你不介意吧？” 吴东摸了摸鼻子，“之前倒是有人介绍，可我还想再等等，说不定我媳妇就回来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想找了呢？” “人家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都奔三了，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再说家里也催得紧。” 他回答得有理有据，让人找不出什么错处，但桑妤还是从他的小动作判断出来，这个人在说谎。 “没想到你还挺痴情的，是个好男人，就是离得太远了，叶叔叔腿脚又不好，到时候想见一面都难。” 桑妤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叶晓萍的心坎里，一想到结婚后再不能照顾叶父，她的眼神也消沉了不少。 这时候，桑妤拍了下大腿，“要不这样，等叶叔叔做完手术，你把人也接过去一起住，这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这……这不合适吧？”吴东抽了抽嘴角，“我是来找媳妇，不是来找爹的。” “不是的，吴大哥……” 叶晓萍刚想解释自己不会这么无耻，可手掌却被人牢牢捏住，她忽然想到昨天桑妤对自己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只要结婚以后能定期让我回去看看就可以了。” 桑妤顺着她的话，“这样也行，不过得先说好，晓萍嫁过去之后得过两年才生孩子，不然有了身孕就不方便回来了。” “生不生用得着你这个外人来说吗？”白琴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她和王氏并没有走远，就是担心出什么岔子，本来看两人手都要牵上了，彩礼的事已经十拿九稳，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气喘吁吁地将桑妤拉开，“谁家娶媳妇不是为了生孩子，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黄毛丫头？你不会是在夸我年轻吧？”桑妤把拨了下发尾，“我是长得显小，可最大的孩子都九岁了，真要论起来，说不定你还得喊我一声姐。” 这一下直接给白琴唬住了，桑妤笑了笑，“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今天让我给碰上了，就顺便帮你们看看八字，倘若是金玉良缘，我自然不会违背天意。” 王氏两眼放光，“你会看相？” “王姐，你别听她瞎说，一看就是骗人的。” 白琴还想阻拦，可王氏被桑妤那几句话一忽悠，已经信了大半，根本不听她的，很快就把两人的八字写了下来。 桑妤看完先啧啧两声，接着做出一副高深的模样，“叶晓萍属蛇，吴东属猪，两人的生肖就犯冲，婚后必定永无宁日，损身伤财，且二人生辰相冲，命主很难有子……这位大姐，你之前的儿媳妇，是不是也没怀上孩子？” 这话一出，王氏的脸色彻底变了，她虔诚地看着桑妤，“仙姑，那你说应该怎么化解？” 桑妤轻咳两声，摸着下巴道，“这个，怕是不太好办啊。” 见状，王氏明事理地找出一封红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仙姑指条明路。” 桑妤不动声色地收下，掐着手指算了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花大几百娶个媳妇回家，能肯定她可以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吗？” 王氏摇摇头。 桑妤又指着白琴，“那你说，她能不能生呢？” 没等王氏回答，白琴就急着澄清，“废话，我可是有儿子的。” 王氏在白琴和叶晓萍之间来回看了看，很快得出结论，“你的意思是，要找结过婚，有过孩子的？” 第22章 以牙还牙 “这可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跟我没关系。”桑妤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若要得男，可取红皮鸡蛋，去掉里面的蛋液，加三个大枣，新婚之夜放在床底下，二十天后取出，烧成灰，让你儿子服下，再请一尊麒麟，要开过光的，底下放一双筷子，记得要有诚心，心诚则灵。” “我儿子吃？”王氏有些犹豫，“不都是给儿媳妇吃吗？” 原来她还知道这东西吃了不好啊？ 桑妤面不改色，幽幽道，“男儿吃得男，女儿吃得女。”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都不灵。” 王氏自言自语地嘀咕完，对桑妤又是一阵感谢，便要叫吴东回去。 白琴连忙追上去，“王姐，我们说好的彩礼……” “刚才仙姑的话你也听见了，晓萍跟我们东儿犯冲，这亲事还是改天再说吧。”说完不顾白琴的挽留，赶忙领着吴东离开了。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白琴只能拿桑妤撒气，“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跟我作对？” 她气急败坏地冲到桑妤面前，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叶晓萍上前将人抱住，“琴姨，桑妤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别跟她计较？” “你还有心情帮外人说话，你爹的手术费就不管了是吗？”白琴含泪控诉。 叶晓萍愧疚地松开手，“刚才王阿姨不是说要改天再说吗？” “你觉得这亲事还有戏吗！”白琴恨恨地瞪了眼桑妤，接着抹掉眼角的泪，“我看你回去怎么跟你爹交代！” 双拳难敌四手，白琴不再跟她们纠缠，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叶晓萍还想追上去，可又放心不下桑妤，“你还会算命？” “瞎蒙的。” “那你叫吴大哥喝那些东西，不要紧吧？” “吃不死人。” 前世那老太婆为了抱孙子，没少逼着叶晓萍吃这吃那，什么中药符水，生生把叶晓萍的身子给熬坏了，她今天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这缺德带冒烟的。 叶晓萍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她正准备追上去说清楚，手腕却被人拉住。 “你现在去告诉他们，是想他们来找我算账，还是想去吴家喝符水？”桑妤说，“知道吴东的媳妇为什么跑了吗？” “……为什么？” “因为她生不出孩子，准确的说，是吴东生不出孩子。” 为此王氏没少求助偏方，更是对自己的儿媳妇非打即骂，还教唆自己的儿子动手，最后把人逼得自杀了，尸体就埋在养猪场的下面。 两人对外谎称儿媳妇跟人跑了，可当地的风言风语还是不少。 前世叶晓萍嫁过去之后也是不安生，里里外外的家务活都要她干，养猪喂猪扫猪舍，时不时还被王氏羞辱，不然拿六百块钱的彩礼说事。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是个死胎，这件事也导致叶晓萍再也无法生育，吴东更是性情大变，跟婚前判若两人。 直到吴东前妻的尸体被发现，叶晓萍才看清了这母子俩的为人。 然而当时叶父已经去世，她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之地，趁着吴家乱成一团，便收拾行囊远去他乡，后来在火车站碰到被人遗弃的叶棠，才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桑妤并没有说得这么详细，只说吴东之前的老婆失踪得不明不白，而且还经常挨打，只是猪场偏僻，所以才没有传开。 她做的那些还便宜这母子俩了呢。 叶晓萍瞪大眼睛，“你说的都是真的？” “正好我有个朋友是那里的，不然我也被蒙在鼓里。我还听说，他不敢在当地找媳妇，就是因为名声在外，没人敢嫁给他。” 这些都是叶晓萍后来告诉她的，桑妤也不可能专程跑一趟，好在叶晓萍心思单纯，并没有怀疑她的说辞。 想到刚才王氏神神叨叨的样子，叶晓萍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真要嫁过去，指不定过的是什么日子。 “桑妤，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叶晓萍摇摇头，自从父亲生病以来，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关心她了，顿时眼眶一热。 自己真是没出息…… 叶晓萍揉揉鼻子，“你刚才演得可真像，我都差点信了。” “这个就叫做有天赋。” 桑妤暗自庆幸，要不是王氏迷信，她也不能这么快把人唬住。 虽然是躲过了一劫，但想到叶父的手术费，叶晓萍还是开心不起来。 她垂眸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感受到她的低落，桑妤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晓萍，你还想给叔叔做手术吗？” 叶晓萍抬起头，沮丧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不是明摆着吗？ “既然我把你的亲事搅黄了，肯定要负一定的责任……” “不，这事跟你没关系。”没等她说完，叶晓萍就打断了桑妤，“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你这么说就是没拿我当朋友。”桑妤表情严肃，“如果今天换做是我有困难，你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但是我爸的情况不一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儿。”桑妤扬了扬手里的红包，“走，先陪我去个地方。” 话是这么说，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桑妤必须尽快把手表给找回来。 好在原主有个工作证，上面贴着桑妤的照片，以及她的工作单位，入职时间等。 正好今天叶晓萍不去上工，桑妤干脆让她陪自己去趟药厂，看看能不能有那只手表的线索。 主要她也不认识路。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第三制药厂，叶晓萍站在大门前，“你在这里上班？我还来送过货呢，怎么没碰到过你？” “我就上了两个月。” 准确来说两个月都不到，桑妤猜测原主应该是打定了主意要换工作，所以才没来上班，只是席征没有答应帮她找个铁饭碗，所以到现在还在家里蹲着。 叶晓萍啊了一声，“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干了？你在里面做什么工作？” “洗瓶子。” 这是席征告诉她的，不过桑妤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好工作。 第23章 什么倒霉事都能让她碰上 这样一说叶晓萍就明白了，洗瓶子这个活倒是不累，就是无聊，工资又少，而且都是化学品，就算戴着手套，手指也会泡得皱巴巴的。 两人走上前，桑妤给门卫出示了工作证，对方很快就放她们进去了， 叶晓萍来过这里，很快就找到了清洗车间，只是还没进去，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呦，这不是桑妤吗？” 说话的姑娘二十来岁，长得不算出挑，胜在会打扮，嘴唇偏厚，再加上一头卷发，看起来略显成熟。 对方眉眼间带着几分挑衅，“你是回来上班的，还是来发你跟沈明礼的喜糖？” 话音未落，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女生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桑妤眯了眯眸子，“我跟沈明礼的喜糖？”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要跟沈明礼结婚的吗？大家之前可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不会是打算装傻糊弄过去吧？”为首的女生抱起手臂，一步步逼近桑妤，“现在知道丢人了？那一开始说什么大话？” “……” 原来如此。 桑妤总算明白原主为什么离职了……丫的，什么倒霉事都能让她碰上！ 叶晓萍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几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她张开手挡在桑妤身前，“有事说事，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欺负人。” “还请了个帮手？”对方压根不把叶晓萍放在眼里，目光直逼桑妤，“你这就见外了吧？” “不跟你见外跟谁见外？话说你谁啊？” 桑妤脸上的不熟不像是装的，可把对面气得够呛。 这时候旁边一个女生说，“你装傻也得装的像一点吧？婷婷你都能忘，那我呢？” 桑妤无比诚恳，“不重要的人我真的记不住。” “记不住了是吧？那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小偷吗？”范婷婷指着桑妤，“把这个偷手表的贼抓起来。” 几个人一拥而上，桑妤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她和叶晓萍很快就被扭送到了工厂的保卫科。 经过这么一遭，桑妤大概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个叫范婷婷的是制药厂出了名的人物，性格泼辣还很吃得开，厂里的小姐妹都愿意跟她玩。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跟桑妤一直有点不对付。 桑妤人单力薄，不敢跟她硬碰硬，再加上两人不在一个车间，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次，桑妤饭后跟工友聊天，透露自己要跟沈明礼订婚，范婷婷才变了脸色。 她大叫了一声不可能，扭头跑了出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桑妤在厂里出尽了风头，处处炫耀她要嫁个大学生，结婚后还要在京城定居，不会再回来洗瓶子，同事羡慕的羡慕，嫉妒的嫉妒，范婷婷更是牙都要咬碎了。 众人还等着吃喜糖时，一声晴天霹雳炸了下来。 就在不久前，范婷婷趁着午休把桑妤堵在食堂，当着所有人的面恭喜她要跟沈明礼订婚，还问她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要给她和沈明礼包一个大红包。 然而此时的桑妤已经被沈家退婚，改嫁给席征，根本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被奚落了一番的桑妤只想快点离开，偏偏被范婷婷拦住，她只能伸手去推，就在这时候，范婷婷注意到她手上戴着的表，居然跟自己的长得一样。 于是便质问桑妤的手表是哪来的。 桑妤答不上来，又听范婷婷要把自己押去保卫科，直接把人推开就跑了出去，打那天起桑妤就再也没有回来上班。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戳穿了谎言，没脸见人，只有桑妤知道原主并没有吹牛，本来她应该跟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就因为一场意外，把她所有的美好都毁了。 以至于再也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流言蜚语。 这会儿逮到桑妤，范婷婷可算是扬眉吐气，“马科长，你之前说我无凭无据，今天我把人都给你抓来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 她嘴里的马科长就是保卫科的负责人马建春，这人身上穿着警服，腰上别着枪，并不是桑妤所熟知的那种保安，而是隶属于公安，有问题直接就能把人拷走。 他让桑妤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对于范婷婷反应的情况，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桑妤进来了老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也没有逃跑的意思，毕竟外面围着一圈人，她想走没那么容易。 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连累叶晓萍跟着受罪。 在马建春凌厉的目光下，她才幽幽开口，“谢谢马科长的提醒，我肯定不会跟范婷婷一样把手表给弄丢的。” “……” 马建春脸颊边的肉抖了抖。 范婷婷指着桑妤的鼻子，“我的手表大家可都是见过的，跟你那天戴的一模一样，怎么我的手表不见了，你这边就多了个手表？” “东西丢了找我有用吗？我又不是警察。” “还给我装傻，我的手表就是被你偷的！你记恨我拆穿你，故意拿我的东西！” “我戴手表在前，跟你起争执在后，怎么就变成我记恨你了？”桑妤道，“你有证据就拿证据，少在这儿栽赃陷害。” “我那个手表是沪市买的，要一百多块钱，你买得起吗？” “那你买得起吗？” 都是打工人，桑妤猜她也没比自己富裕到哪去。 范婷婷得意地抱起手臂，“买不起就不许人家收礼物吗？你的手表该不会也是别人送的吧？” “差不多。” “哈！”范婷婷被她逗笑了，“桑妤，你拿我当傻子呢？” 她冲过来就想动手，叶晓萍一把抓住范婷婷的手臂，常年干活的她力气不小，范婷婷直接被人架到旁边。 叶晓萍站到桑妤身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马建春拍了拍桌子，“都给我消停点，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既然手表不在厂里，桑妤也懒得再浪费时间，“我可以证明手表不是我偷的，但是范婷婷必须当面给我道歉！” “你要是清白的，我怎么跟你道歉都行！” 范婷婷下巴一扬，惊动了保卫科还想全身而退，未免太天真了。 第24章 自投罗网 “马科长，我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要是她的手表没丢，拿来一比对肯定可以真相大白，可现在桑妤只能求助席征。 结果拨通了电话却被告知席征不在厂里，她才猛地想起来，今天早上他带席柏阳去学校了，怕是还没回来。 “那麻烦他回来以后打这个电话。” 桑妤让接线员记下号码，这才把听筒放下。 转头对其他人说，“再等等吧。” 范婷婷就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冷笑一声，“就算你拖延时间，也不能改变自己是个贼的事实。” “你再说一句贼试试。” 叶晓萍一头短发跟男人差不多，偏偏身上又穿着条花裙子，眼睛再这么一瞪，就差把“脑袋不好使”写在脸上了，范婷婷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精神病谁看了不害怕？ 桑妤碰了碰叶晓萍的手，让她别紧张。 “行了，你们也都别围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 马建春把窗边几个看热闹人赶走，又让范婷婷先回去工作，“我还要巡逻，等会儿结果出来会通知你的。” 这边有人看守，桑妤肯定是跑不了的，范婷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趁现在还没给你定罪，你要愿意把手表交出来，再好好跟我求情，我会考虑原谅你的。” 桑妤阖着双眼，气定神闲，“你还是好好想想等下怎么跟我道歉吧。” 这时候，外面有人叫范婷婷，“婷婷，还不走啊，今天要发工资，离岗被发现可是要扣钱的。” 范婷婷往走廊走了几步，突然拉长语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鸡飞蛋打，不仅工资没得领，还要去蹲局子，真是报应！” 说完她扬长而去，远远的还能听见范婷婷的笑声。 桑妤却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自己上个月的工资还没领呢？ 虽然没做几天，但蚊子肉也是肉啊！ 叶晓萍见桑妤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以为人被吓傻了，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桑妤，你没事吧？” “没事。” 非但没事，她现在高兴极了，这一趟真没白来。 桑妤扬了扬嘴角，“你不走吗？不怕我真的是贼？” 叶晓萍刚想说她不怕，又想到早上桑妤骗王氏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她会被当做同伙吗？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桑妤忍不住笑出声，“我像是自投罗网的人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显得她怪笨的。 叶晓萍没忍住嗔了她一眼，“既然拿你当朋友，我就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想跑的话她刚才就跑了。 桑妤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叶晓萍挡在她面前的背影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受人欺负的小叶棠，终有一日，她也要帮叶晓萍撑起一片天。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叶晓萍见四周没什么人，终于忍不住问桑妤，“你刚才给谁打电话？靠谱吗？” “应该……吧。”不是不得已，桑妤也不想麻烦席征。 “你别应该啊，偷手表可是要判刑的！” 这年头为了打击犯罪，量刑都比较重，况且手表也是贵重物件，搞不好桑妤真的会坐牢。 叶晓萍说，“我相信东西不是你偷的，但人家真想搞你，你也得掉一层皮。” “你说的我都害怕了。”桑妤扯了下嘴角，不再逗她，“手表是我结婚用的，等我老公说清楚就没事了。” “你老公不是沈明礼吗？你之前还跟别人订过婚？”既然都问了，叶晓萍干脆问个明白。 “沈家是跟我提过亲，后来出了点意外。”桑妤轻描淡写，“不就是大学生嘛，努努力我也能考上。” “……” 桑妤没不好意思，叶晓萍听得都不好意思了，“你这爱吹牛的毛病是应该改改。” 然后才反应过来，“既然没骗人，你怎么不跟她们解释清楚？”还把工作都搞丢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又不跟她们好。” 浪费心情不说，这里也没人会听自己的解释，只会变本加厉地嘲笑她。 叶晓萍目光炯炯，“你真是我遇到最奇怪的人。” 桑妤撑着下巴，“哪里奇怪了？” “反正跟我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特别有个性。” “要是每个人都一样，活着多没意思。” 桑妤在电影里看过，这年代的人确实很少有出格的，不然会被当成异类，所以她也不敢告诉别人自己是穿越的，更不敢跟叶晓萍相认，万一对方当她鬼上身了怎么办？ 别的倒无所谓，就是担心白琴又整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候，席征的电话打了过来。 桑妤跟着保卫科的人来到通讯处，拿起听筒，先是客套地问了句，“报名的事还顺利吗？” 席征嗯了一声，“你找我有事？” “……” 他倒是挺直接，桑妤摸了摸鼻子，“今天是工厂发工资的日子，我想着顺便来结一下工钱，结果碰上了点麻烦。” 她忽略掉沈明礼的那段，只说范婷婷冤枉了她，“那个人非得说我的手表是偷的，现在把我扣在这儿了，你能不能跟他们保卫科的科长解释一下？” 席征的眉头微微一拧，“不用我过去吗？” “没什么大事，要是你不方便就算了。” 席征沉默了半晌，“你让他们科长过来，我跟他说。” 马建春去巡逻的时候吩咐了底下的人，有情况就通知他，没等桑妤去找，对方就已经到了。 桑妤把听筒放到桌上，“马科长，电话那边是我丈夫，他会告诉你我的手表怎么来的。” 马建春从上往下把人看了一遍，这才拿起听筒，“我这儿是第三制药厂的保卫科，有人举报桑妤偷东西，这件事你知道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马建春的态度立马恭敬了不少，“原来是席厂长，幸会幸会，那桑妤是……” 那边席征介绍完，马建春连哦了几声，“嗐，依我看，这事应该是个误会……不用不用，既然有你做担保，我肯定要给席厂长这个面子。” 第25章 误会大了 确定不需再把听筒给桑妤后，马建春才挂了电话，目光却和善了不少，“刚才咱们也是公事公办，既然那个手表是你的彩礼，应该跟范婷婷没有关系，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马建春心里也是小小捏了一把汗，没想到桑妤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好在刚才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马科长是相信我了，但是其他人呢？” “……” 活这么长时间，马建春头一回在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见识到压迫感。 他喊来一个人，“去，把范婷婷叫过来。” “马科长，要不还是我过去吧，正好今天发工资，顺便把我那份也结了。” 财务室跟保卫科有一段距离，桑妤跟在马建春身后，一路上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正好赶上中午下班，财务室有不少人，都是来领工资的，马建春贴心地帮桑妤准备好工资条，亲自带着她过去说明情况，免得再产生其他的误会。 “马科长，你怎么把她放出来了？” 范婷婷下了班，正准备跟同事看桑妤的笑话，就看到对方大摇大摆地从窗户外面走过去，她追过来一看，更气了，马建春跟个哈巴狗似的给桑妤摇尾巴。 当着众人的面，范婷婷质问马建春，“她凭什么能领工资？” “范婷婷，我劝你不要太过分。”马建春冲她使了个眼色，然而正在气头上的范婷婷根本没心情留意这些。 “如果这工资是来补偿我的，那我没什么意见。” “手表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跟人家桑妤没什么关系，你别胡乱冤枉好人。” “不可能，我的手表就是她偷的！” 范婷婷快步冲上前，就要跟桑妤撕扯起来，抬起的胳膊直接被马建春拿住，拎小鸡似的把人拖到一旁。 “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要是再无理取闹，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 在马建春的威慑下，范婷婷只好暂时作罢，双眸却不甘心地瞪着桑妤，这死丫头给马科长灌什么迷魂汤了？ 马建春重重一咳，“手表这事你确实是冤枉人家桑妤了，按照之前说的，你要给人家道个歉。” 来之前，桑妤特意交代他不要透露席征的事，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没有说服力，人家是厂长夫人，班都不用亲自上了，难道连块表也没有吗？ 范婷婷听得差点吐血，给桑妤道歉还不如让她去死。 看她面色惨白，紧闭牙关，桑妤勾起嘴角，“如果我是清白的就道歉，之前你当着大家的面答应得好好的，现在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谁害怕了？”范婷婷抬起下巴，不管怎么样，气势这块不能输，“道歉就道歉。” 她大着胆子往前站了站，可是对上其他人的目光后，范婷婷又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可要是真跑了，那不就跟之前的桑妤一样了？ 想到将来还要在厂里上班，范婷婷咬咬牙，把头一偏，“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她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待下去，低着头匆匆离开。 以往范婷婷有多引人注目，今天就有多狼狈，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桑妤赶紧把工资领了走人。 “洗瓶子一个月才十八块钱？” 每天累死累活的赚个六毛，怪不得原主不想干。 出了工厂之后，桑妤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手头了钱数了数，王氏倒是大方，给了个十块钱的红包，再加上刚才领的七块钱工资，一共是十七块左右。 十七块钱够干嘛的呢？ 桑妤揉了揉额角，决定先填饱肚子，“咱们今天也算同生共死了，走，我请你吃饭，顺便谢谢你。” 顺便跟叶晓萍好好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叶晓萍却说，“我还有点事，晚点拿馒头垫垫就行。” “什么事这么着急？” 桑妤一问才知道，原来叶晓萍除了干搬运工，偶尔还卖点废品。 她经常出入各个工厂和工地，经常碰上处理品，如果是纸板，金属零件，玻璃瓶子这些能换钱的，叶晓萍也不会放过。 “上次来找我的工友就是为了这个，虽然我们也捡不到什么好东西，不过能赚一点是一点。” 在桑妤面前，叶晓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能说的都说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吧。” 谁知道桑妤却来了兴趣，“我能跟你去看看吗？” 桑妤大学没毕业就进了娱乐圈，在做生意这方面顶多是耳儒目染，这两天她也想了不少点子，但大部分都需要金钱的支持。 现在手表没了线索，桑妤只能另辟蹊径，跟着叶晓萍多转转，说不定还可以发现什么商机。 桑妤突然说要赚钱，叶晓萍不由得联想到她早上说的话，“你不会还在担心手术费的事吧？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其实我也缺钱。”桑妤突然面色为难地说，“现在家里两个孩子，吃的用的都费钱，我工作也没了，总得做点营生吧？” 叶晓萍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桑妤当后妈也就算了，还是两个孩子的后妈，确实是不容易。 她表情掩饰不住的嫌弃，“你老公那么没用，你为什么要嫁给他？该不会是因为赌气吧？” 沈家拒婚没多久，桑妤就找了个二婚的老男人，不是赌气是什么？总不能就喜欢当后妈吧？ 叶晓萍做完总结，“你可真是糊涂！” 桑妤：……误会大了。 “他现在不好，不代表以后不好。” 为了不让叶晓萍有心理负担，桑妤只好把席征卖了，总不能说她不嫁席征就要坐牢了吧？ 然而在叶晓萍看来就是狡辩而已，桑妤不是号称看人很准的吗？ 正在看报表的席征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陈不凡已经在树底下等着了。 对方年纪不大，瞧着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人很瘦，可手臂上又有薄薄的肌肉，衣服外面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 见到叶晓萍之后，陈不凡把烟扔地上踩了踩，眉眼间多了几分燥意，“怎么才来？” 第26章 反正不吃亏 等两人走近，他从上到下打量了眼叶晓萍，脸上的嫌弃越发明显，“穿成这样？” “哎呀，忘记换衣服了。” 叶晓萍低头看着自己的碎花裙子，总不能现在再回去一趟吧？ 陈不凡双手插兜，眉头紧锁，“先过去吧，晚点还要上工。” 路上，叶晓萍给桑妤介绍陈不凡，他们是在干活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叶晓萍刚出来，没什么经验，才干两天就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是陈不凡把她拖到了阴凉的地方，还给了她水喝。 后来他们又碰到几次，久而久之就熟了。 变卖废品是陈不凡一个人的生意，叶晓萍为了感谢他才搭把手，后来陈不凡看她怪不容易的，就给了三成当辛苦费，有生意的时候还会提前通知叶晓萍。 桑妤并没怎么听叶晓萍提过这个人，大概是嫁给吴东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了。 虽然陈不凡偏分的发型像个街溜子，不过从行事作风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眉头老皱着，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的。 没走多远，几人就来到一个造纸厂，陈不凡跟门卫打了声招呼，对方就让他进去了。 东西倒也不算多，就几个大箱子，边上被烧了一块，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层层的好像是硬纸板，用肯定是不能用了。 陈不凡一口气搬起两箱，叶晓萍也搬了两箱，还剩下一箱。 看桑妤还杵在哪儿，陈不凡冲她递了个眼色，“你不是来帮忙的？” 桑妤：…… 她弯腰把箱子抱起来，别说，还真有点重。 “你能行吗？”叶晓萍看着她瘦弱的身子，眼神止不住的担心。 “应该可以。” 话是这么说，可才到门口，桑妤的手就快被压断了，她不得不放下箱子，“你们要送到哪去？” “回收站，就在前面，两条街。”抱着箱子的叶晓萍一下活了过来，不像相亲的时候死气沉沉的。 “就这么走过去吗？”连个车都没有？ 看到叶晓萍点头，桑妤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重新抱起箱子，“这些能卖多少钱。” 叶晓萍掂了掂箱子，一箱能有个二十来斤的样子，“废纸一斤是三分钱，五箱应该能卖个三块钱吧。” “……” 桑妤低头一看，这里面装的是卡纸，大小跟a4差不多，一箱的数量是两百张，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那干脆卖给我好了。” 陈不凡停住脚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叶晓萍说桑妤不是来抢生意的，可一路上打听这打听那的，明显另有目的。 这个陈不凡显然没叶晓萍那么好忽悠，桑妤摆出自己的诚意，“我就是想多赚点钱，要不卖完咱们平分也可以。” 她的一句话，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这些废纸还能怎么卖钱？ 桑妤把自己的计划跟两人一说，就遭到了陈不凡的回绝，“我可没那个时间。” 他几乎每天都要干活，中午休息才有时间倒腾废品，没空跟桑妤瞎搞。 桑妤只好把目光放在叶晓萍身上，叶晓萍犹豫了一下，“我要是没接到活，到时候肯定帮你。” 为了叶父的手术费，叶晓萍肯定要比以前更努力，桑妤并没有强求，只是这些箱子她没办法搬回去。 桑妤只能拜托陈不凡，“我按回收站的价格给你，这两天你先帮我保管一下，可以吗？” “……” 看在叶晓萍的面上，陈不凡还是答应了，反正他又不吃亏。 陈不凡住的地方不远，可也耽误了些时间，桑妤又去了趟供销社，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 她饥肠辘辘，一心想着回家找点吃的，进院子的时候一个小小人影突然冲了过来。 桑妤下意识地接住，才发现是安安，女孩手里拿着个纸做的风车，可惜已经被她撞歪了，看到来人是谁后，安安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举着歪歪斜斜的风车跑回客厅。 等桑妤进门换完鞋，安安已经不见了身影，她看着楼梯的方向，正想着追上去，孙姨就过来了。 “太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遇到了点事。”桑妤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柏阳呢？” “吃完饭就去学校了。”孙姨又问桑妤，“太太，你吃过了吗？” 桑妤摇摇头，“有剩饭吗？我随便应付一下就行。” 孙姨赶紧打开桌上的食品罩，“中午两个孩子想等人齐了再开饭，结果你没回来，先生也没回来，到了一点，先生才打电话说他在厂里吃，听说你们不回来了，柏阳和安安这才肯动筷子，现在饭还热着呢。” 桑妤：…… 她出去的时候确实跟孙姨说中午就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两人会等自己。 “看我这脑子，忘了告诉他们饿了就先吃。” “我已经劝过了……这菜我再热一热吧。” “嗯。” 带着一丝愧疚，桑妤勉强填饱了肚子，却没等到安安再从楼上下来。 这一上午累得不行，桑妤稍微擦了下身子，打算到楼上小憩一下，路过客房的时候，她脚步一滞，刚才的事虽然是无心的，可风车坏了的瞬间，安安的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咚咚。” 她伸手敲了两下房门，里面却静悄悄的。 几秒后，客房的门才被人打开一条缝，安安睁着大大的眼珠子。 桑妤微微俯身，“刚才没撞疼你吧？” 门里的人怔怔地看着桑妤，好一会儿才知道摇头。 桑妤想了想又问，“你今天抹药了没有？” 安安小声回答，“那个嬢嬢帮我涂的。” 桑妤猜她说的应该是孙姨，便放心道，“哥哥去上学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和孙姨说，知道吗？” 叮嘱完安安，桑妤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她总是病恹恹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这么活泼的时候，说到底也是小孩子，再怎么设防也逃脱不了天性，只不过没那么快就能对所有人敞开心扉。 一直到下午五点左右，客房的门才被人打开，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安安来到楼梯拐角处，就看到桑妤坐在沙发上，她默默咽了下口水，光着脚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下来。 第27章 事实胜于雄辩 桑妤早就注意到某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她担心自己一眼看过去再把人吓跑，只能当做壁上观。 一路“安全”来到门口，安安嘴角微微一翘，却不想被刚进门的孙姨看到了。 “安安，你身体还没好，先生说你不能出门的……你的鞋子呢。”语气多少有些严厉。 安安抿了抿唇，偷偷瞄着沙发上的桑妤，后者却无动于衷，她只能无助地瘪瘪嘴。 见孙姨找来鞋子要帮她穿上，安安连忙坐到地上，自己把凉鞋穿好。 这么大动静了，桑妤也不问一句，孙姨只好自己把安安带过来。 “太太，你别光顾着看电视，孩子要是出什么事，回头怎么跟先生交代。”她苦口婆心地劝桑妤。 她虽然也是好意，但听起来却像是在怪罪桑妤，安安吓得眼圈都红了，“是我自己偷偷溜出去的。” 即便如此，孙姨也没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安安还这么小，但凡桑妤有些良知，也不能放着她不管，要怪就只能怪不是亲生的。 “她就是想去院子走走。安安那么乖，肯定不会乱跑的对吧？”桑妤看着她的眼睛，“刚刚孙姨的话你也听见了，爸爸把你交给孙姨照顾，万一你不见了，爸爸可是会生气的，你也不想让孙姨挨骂吧？” 安安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保证不会出门的。”她看向孙姨，带了哭腔，“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姐姐。” “……” 桑妤的无耻让孙姨无话可说，居然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博同情，正常不是应该说外面有坏人，会把她拐走吗？ 但前头她已经误会了桑妤，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讪讪地说，“你应该叫她阿姨。” 桑妤：…… 其实叫姐姐她也没有意见。 得到准许的安安撒腿就跑了出去，孙姨回头看着桑妤，“太太，我就是紧张孩子，不是故意要说你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孙姨总觉得桑妤刚才话里有话的。 “孙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都是为了安安好，我说的也没错啊。” 而此时院子里，安安正如她答应的那样，只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走累了就在台阶上坐一坐，压根不敢越雷池半步。 事实胜于雄辩，孙姨都这把年纪了，认知就摆在这儿，桑妤不会强求她跟自己的观点相同，但教育孩子这一块谁也别来指指点点。 再说照顾孩子这事，本来不就是孙姨的任务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孙姨才惊讶的发现，家里的女主人表面散漫，实际好像没那么好拿捏。 “哒哒……” 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安安腾地一下站起来，跑上前迎接，“哥哥，你回来了！” 刚到门口的席柏阳嘴角牵起一丝笑容，“这么热还出来。” 他轻轻帮对方擦去脑门上的汗，正打算牵着安安进去，衣服却被对方拉住。 席柏阳不解地看向安安。 “我把哥哥的风车弄坏了。”安安垂下眼睫，愧疚道，“对不起。” “坏了就坏了，回头我再给你做一个，没事的。”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但桑妤还是听了个大概，席柏阳领着安安进客厅的时候，正好跟沙发上的桑妤打了个照面。 席柏阳还是像往常那样，冲桑妤轻轻点一下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当着桑妤的面，他从来不叫阿姨之类的称呼，桑妤也已经习惯了。 但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席柏阳和安安不要那么拘谨。 晚上席征又要加班，饭桌上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桑妤发现只要是自己爱吃的菜，席柏阳都不怎么动筷子，一开始她以为是巧合，后来特意做了几次实验，她才恍然大悟，这小子不是嫌弃她，而是在讨好她？ 虽然有些令人费解，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对于他们来说，能填饱肚子已经很好了，爱不爱吃并没有那么重要。 席柏阳再次眼神犹豫地看着面前的菜时，桑妤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些菜你们要是不爱吃，回头我让孙姨做点合你们口味的。” “不是的。” 席柏阳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误会，连忙夹了块土豆放自己碗里，想了想，又给安安也夹了一块。 “这样才对嘛，以后我喜欢吃的菜，你们也要多吃点，都剩下了孙姨还以为咱们不爱吃，不愿意做了我还吃什么？” 这话多少有些欠揍，但从桑妤嘴里说出来却丝毫不做作，似乎她的同情和怜悯都化作一句玩笑，沁润着两人的心田。 效果也立竿见影，安安吃着土豆，嘴角好不容易有了笑容，席柏阳拿筷子的手也积极多了。 桑妤低头浅笑，这个年纪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就该多吃点，又不是真的挑食。 又酝酿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以后我要是没回来，你们尽管先吃，别饿坏了肚子。” 席柏阳端着碗的手一顿，颇有些老气横秋，“人齐了才吃饭，这是规矩。”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前在老家是这么教的。” “我只知道人饿了要吃饭，规矩是规矩，也不要勉强自己受罪。” 桑妤这些话都是他们以前没听过的，安安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席柏阳只是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几口下去才发现，今天的饭菜似乎有点咸。 晚上桑妤洗了个头，吹干之后很快就睡着了，连席征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等她再睁开眼，身边仍旧是空无一人，她伸手摸了摸，床铺上并没有睡过的痕迹。 难道昨天席征没回来？ “啪嗒。” 卧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桑妤下意识地坐起身，就看到席征出现在门口，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松散的领口露出一截锁骨。 见桑妤坐在床上，他低头把门掩上，眼中的睡意还未消散，“昨天回来得太晚，就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宿。” 桑妤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再过一会儿孙姨就要来上班了，他还掐的挺准。 席征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正打算去冲个凉，脚步忽地顿了顿。 第28章 无事献殷勤 他下意识想转头去看桑妤，却在途中停下视线，“你昨天没出什么事吧？” 有事她还能在这儿吗？ 桑妤嗯了一声，“还要谢谢你帮我。” “……没事就好。” 过了好一会儿，席征才撂下这句话，转身把门带上。 床上的桑妤低下头，正要找鞋子穿，才发现自己的睡衣领口似乎有点低，而且她里面没穿…… …… 洗漱完的席征换了身衣服，正在刮胡子的时候，安安和席柏阳听到动静，也跟着从楼上下来。 安安挠着脸蛋，眼神还迷糊着，“爸爸，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最近厂里的事情比较多，过一阵就好了。”席征把脸擦干净，弯腰把安安抱起来，“再睡一会儿，起来正好吃早餐，嗯？” 安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等她睡着了，爸爸肯定又不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我要陪哥哥起床背书。” “安安也喜欢读书吗？”席征把人放到沙发上，眼底多了些许柔和，“早上想吃什么？馒头包子，还是豆浆油条？” “阿姨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换好衣服准备下楼的桑妤听见这话，差点没当场摔下来，谁教安安这么理解的？ 好在席柏阳懂事，“这些东西安安没吃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们做主就可以了。” 安安也顺着他的话，“爸爸吃什么安安就吃什么。” 席征眉头微蹙，总觉得他不在的时候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蹲在安安面前，“昨天哥哥不在，你在家里无不无聊？” 安安摇摇头，“哥哥给我做了风车。”虽然被她给弄坏了。 “还有呢？” “嗯……还吃了很多好吃的，跟阿姨一起吃的。” “昨天中午阿姨回来了？”席征眯了眯眼睛。 “不是的。”安安转着眼珠子回忆，“是下午才回来的。” 这就不对了。 席征昨天是一点打的电话，孙姨告诉他桑妤还没有到家，他不放心，又给第三制药厂打了个电话，对方说桑妤早就领完工资走了，结果下午才到家，中间这么长时间她去哪里了？ 印象中桑妤并不是爱出门的人，最近三天两头地往外跑，是碰到了什么事，还是不愿意回家？ 桑妤在楼上站了一会儿，很快就听出来席征是在怀疑自己。 想来刚才在楼上，席征也未必是在关心她咯？ 她不紧不慢地走下来，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正好对上三人的目光。 席柏阳还是照常跟桑妤打招呼，安安也大着胆子偷看她，这个姐姐长得真漂亮…… “这么早就起来了？” 桑妤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若无其事地进了洗手间。 席征的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洗手间的门被关上，他才收回视线，却对上两道清澈的目光。 “……”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秒针转动的声音。 半晌，席柏阳别过视线，“我先去背书了。” 席征也回过神，曲着手指轻咳了两声，“我去买点吃的。”然后就匆匆地出门了。 安安眨眨眼，爸爸的耳朵为什么那么红？ 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桑妤洗完脸，正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张脸从某些角度跟叶棠竟然有些相似。 作为明星，叶棠的脸要精致得多，再加上经常化妆，光是平面照片其实很难看出来，但如果是素颜加上特定的角度……难道前世席征是因为这个才对她另眼相待的？ 桑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掬了几把水压压惊。 她把毛巾挂好，突然注意到安安和席柏阳的牙刷，似乎一点用过的痕迹都没有……他们难道不刷牙？还是不会刷？ 没一会儿，席征拎着些包子和豆浆回来，正好今天孙姨来得晚了些，不然还真有可能赶不上吃早饭。 “这是我侄子从老家带来的花生，我想着回头煮点给你们当点心吃，没成想走到半路上袋子破了，耽误了些时间。”孙姨是从乡下嫁到城里的，老伴已经过世了，两个女儿又早早嫁人，就她一个老太太，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席征当即便拒绝了，“我们不能收你的东西。” “这些又不值钱，我那儿还有呢。”这边劝不动，孙姨又看向桑妤，“太太，你就收下吧，莫要跟我一个老太婆见怪。” 这话又是从何而来？ 席征狐疑地看了眼桑妤，后者微微挑了下眉尾。 怪不得无事献殷勤，这是怕得罪了自己，回头给她穿小鞋吧？ ……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诚心要赔罪吗？ 桑妤脸上写着疑惑，“我跟你见什么怪，孙姨，你把话说明白了，叫别人听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安安，你可得给我作证。” 昨天安安一直待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她肯定清楚，天平一下就往桑妤的身上倾斜。 孙姨没想到她能拉安安出来，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是我嘴巴笨，不会讲话……主要是这花生味道好，太太你吃了就知道了。” “我不怎么吃花生，要不问问柏阳他们吧。”桑妤还是冷冷的，不想搭茬。 面对孙姨询问的目光，席柏阳和安安都选择了摇头，可看着饱满又新鲜的花生，安安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些花生多少钱，我们买下来就是了。” 席征给桑妤使了个眼色，后者只好从兜里掏出钱包……话说花生一斤多少钱？ 孙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孙姨，你就拿着吧。” 桑妤把两块五拍到对方手里，眼底闪过一丝冷戾，这目光直接把孙姨吓得一哆嗦，说了句谢谢太太，乖乖地把钱收了。 虽然损失了两块五，但下次孙姨再想送东西应该就要掂量着些了。 耽误了半天，终于能开饭了，桑妤刚坐下就闻到了包子的香味。 她心里多了几分期待，天天喝粥，总算能换换口味了。 结果掰开一看才发现是素菜包子…… 作为明星，桑妤以前的饭量是严格控制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肉包子的喜欢，素菜包子有什么好吃的？ 第29章 赌了一把 看她蹙着眉，席征冷不丁开口，“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包子吗？” “……” 桑妤下意识想点头，突然又觉得不对，就席征和桑妤之前的关系，会特意留意对方喜欢吃什么吗？ 再想到刚才席征问安安的那些话，她很快调整好表情，“你从哪看出来的？” 席征之前确实没买过这个包子，就是想诈一诈桑妤，没想到对方完全不上钩。 但也让桑妤更加可疑了。 他语气不紧不慢，“这是当地的特有的素菜包子，我以为你会喜欢。” ……丫的，还是被套路了。 桑妤狠狠地咬了口包子，里面加了豆干跟粉条，味道比她想的要好得多，等咽下去之后她才说，“吃多了也就那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演技好，席征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角，这一幕又再次看呆了席柏阳和安安。 印象中，席征好像不怎么爱笑。 席征眼神一移，席柏阳连忙低头喝着豆浆。 嗯，挺甜。 一顿饭结束，饭桌上的几人却有了各自的心思。 席柏阳背上军绿色的书包，准备去学校上课，安安不舍地把人送到门口，席征也跟在后面。 “都认识路了吧？” “嗯。” 昨天席征带他走了一趟，席柏阳中午放学就自己回来了，根本不用别人接送。 ……前段时间刚迷路的桑妤觉得有被侮辱到。 她正打算回屋，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桑妤眼珠一转，悄无声息地往前两步。 突然发现旁边站了个人的席征：…… 席柏阳以为桑妤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脚步跟着顿了顿，就在这时候隔壁走出来一个人影。 她手里推着辆二八大杠，后座载着一个小姑娘。 看到席征的同时，女人脸上堆起一个笑容，“席厂长，这么早要出门啊？” 说完才注意到席征身侧站着个小姑娘，看到生人之后连忙躲到了后面，都没看清长得什么样。 席征认出这是副厂长的媳妇林美娥，微微颔首，“嫂子也要出去？” “我闺女前两天把脚给崴了，这马上要期末考了，再不去学校得考个鸭蛋回来，我寻思着给送一送。” 林美娥说归说，眼神却一直在席柏阳和安安身上打转，男孩子应该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这小丫头又是谁？ “那是该早点过去，嫂子路上小心。”桑妤挥挥手，巴不得她走的样子。 “也没那么着急。” 不把话问明白，林美娥哪有心思走，可对着席征又说不出口，脸都要憋红了。 桑妤心想她果然是看自己好欺负，不然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直接问席征孩子是谁的？ “我先走了。” 席柏阳见桑妤并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眼神微微一黯，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完人，席征就要往里走，林美娥终于忍不住出声，“厂长，这你家孩子啊？” “我想起来了，之前嫂子还问起柏阳呢，忘了给介绍了。”桑妤按了按太阳穴，主要是不知道怎么介绍。 这边林美娥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边席征也明白了桑妤的难处，便主动接下话，“柏阳是我儿子，安安是我的女儿，之前一直住在老家，前些天才刚接过来。” “原来是这样。” 想不到席征年纪轻轻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林美娥看向桑妤的目光多了几分唏嘘，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多少人都羡慕，结果是给人当后妈呀。 怪不得酒席就摆了几桌…… “哎呦，我得快点去学校，要不然得迟到了。” 林美娥想起来闺女还在车上，连忙骑上自行车，回头跟其他人可有的聊了。 今天桑妤还要出门，未免席征再起疑，她盘算得好好的，等席征去厂里自己再走，也省得对方再起疑心。 没想到对方进了书房就没出来，桑妤都收拾好了，席征的自行车还好好的在院子里。 她犹豫了一下，上前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席征的声音落下，桑妤才推门进去。 男人坐在窗户前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你今天不去厂里吗？” “晚点过去。”席征这才抬起眸子，“怎么了？” “就是我给安安和柏阳买的牙刷，他们好像都没用过。你要不忙的话，可以教教他们怎么用。” 之前为了安安的事，席征专门跑了趟外地，导致厂里的事情都积压在一起，确实把家里的事情给疏忽了。 席征点点头，“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半晌，见桑妤还不走，他掀起眼皮，“还有事？” 桑妤往前几步，绕过书桌，来到席征身边，手指纤纤划过桌面，身子轻轻一倚，“你手里还有钱吗？” 席征的目光从她的手指移到对方姣好的面容上，呼吸一重，随即正了正脸色，“生活费用完了？” “不是家里要用钱。”桑妤舔了舔唇，“我有一个朋友，她爸爸需要做手术，要六百块钱。” 话说完，席征从椅子上起来，他身高腿长，只迈了小半步就来到桑妤跟前，桑妤只好跟着退了退。 席征却步步紧逼，直到她的后背贴到书架上才作罢。 男人手掌搭在书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 桑妤深吸一口气，突然仰起下巴，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席征后背当即僵住，瞳孔更是微微一缩。 察觉到对方的变化，桑妤内心一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双眸水汪汪地望着他的眼睛，吐气如兰，“我知道这个钱不能跟你拿，也不应该由你来出，所以我想自己帮她筹点钱，这段时间可能会忙一点，你不会反对吧？” 席征很想认真回答她的问题，但空气中的热度似乎能把人灼伤，连带他的思维也不能正常运转了，只能滚了滚喉结，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我去教安安刷牙。” 他捏住桑妤的手臂，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来，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出去。 几秒后，桑妤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多亏自己赌了一把。 但，席征有必要那么怕她吗？ 跟唐僧见了妖精似的…… 第30章 八字硬 …… 席征指导完安安刷牙，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没了桑妤的身影，他叫来孙姨，“太太呢？” “刚刚出门了，她说中午如果赶不回来，就不用等她吃饭了。”孙姨眼神试探，“先生，她没跟你说要去哪吗？” 想到书房发生的事，席征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带着杀意的目光瞬间让孙姨收了心思。 低眉道，“没什么事我先去干活了。” 有了席征的应允，桑妤自觉不用再跟其他人报备什么，就算将来孙姨看不过眼，席征大概率也不会当回事。 并非是他真的害怕桑妤，而是席征道德感，以及对桑妤的愧疚，注定了他在这段婚姻中要处于下风。 经过昨天的事，桑妤已经完全明白原主的心情。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她的所学，所爱，所愿全都破灭了，或许有些人伤心难过一阵就过去了，但在原主眼里，天已经塌了。 她要求席征给自己找个铁饭碗，并不是单纯地想要钱，而是想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十八岁本来应该是她最美好的年纪，却因为老天的捉弄，让桑妤丧失了所有的体面，这一点，席征多少比外人清楚。 他既然没有办法满足桑妤，便会选择放纵。 …… 出了大院，桑妤坐巴士车来到第二中学。 别看它叫第二中学，却是济安市黎城区最大的高中，全名叫黎城第二中学，也是桑妤以前念书的地方。 但她今天过来并不是为了上学，而是为了踩点。 明天就是七号了，也是高考的日子，第二中学门口势必人山人海，她必须得找个显眼的位置才行。 没多久，她就物色了一个平坦又干净的角落，离学校大门也近，只要进校的学生，不想看到自己都难。 她搬了两块石头放在空地上，表示这里被人占了，然后才满意地离开。 时间还早，桑妤顺便在附近逛了逛，不管在什么时候，校门口东西总是挺齐全的，但也意味着市场已经饱和，想要分一杯羹可没那么容易。 考察得差不多了，桑妤正准备离开，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男的，手里提着一摞东西，还有两瓶酒，她扫了一眼并没有在意，不料对方却一直盯着自己看。 等到两人快错过了，他才站住脚，一脸迟疑地看着桑妤，“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 还真是熟人。 桑妤连忙低头揉着眼睛，“哎呦，沙子迷眼睛了。” “别动，我帮你吹吹。” 男人伸手就要摸桑妤的脸，又担心碰到酒瓶子，动作有些笨拙。 趁着这个机会，桑妤不着痕迹地往后一退，“好像没事了，谢谢啊。” 她假装眨眨眼，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男人。 对方是个高个子，脸型瘦长，鹰钩鼻，眼睛深邃，头发又黑又密，虽然不算传统的帅哥，但却令人印象深刻，属于看一眼就能记住的类型。 原主这么亲密，莫非他就是沈明礼？ 可对方身上穿的背心和长裤又不像个大学生。 桑妤抿了抿唇，“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下班，正打算去你家……你来学校有什么事吗？” “……” 和桑家的人认识，看样子不是沈明礼。 桑妤谎称自己只是路过，接着又问他，“去我家干什么？” “前两天人家给了我几个清凉油，我用着还挺好，晚上要是打盹，一抹这个准精神。”他从口袋里拿出几个红色小罐子，“喏，也给你两盒，听说能防蚊虫，还能治晕车。” “你哪来的这些东西？”如果桑妤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儿现在还挺抢手的，昨天去供销社的时候，一盒还要五角钱。 “上次有个大哥喝醉了酒，跑到我们仓库了，我就收留了他一晚，没想到他非得谢谢我，这么多我也用不完，想着给干娘带一点，文莉上课的时候也可以用，还有这二锅头，也是他拿来的。” 干娘？ 难道他是邢桂莲的干儿子？ 桑妤脑子转过弯，心思也活络起来，“他还有没有多的？我这儿刚好有人想要。” “应该有吧。” “你帮我问问什么价钱，行吗？” 面对桑妤的请求，邢志军毫不犹豫地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我一定帮你问。” “能今天就问吗？我有急用。” “……好。” 正好邢志军要去工厂，两个人便结伴而行，交谈中桑妤得知他是个仓库管理员，上的是夜班，因为刚来黎城没多久，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就跟桑妤他们家比较熟。 “你工作这么忙，清凉油的事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邢志军也就白天能休息下，桑妤还让他去干着干那的，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就干娘这一个亲戚了，肯定要对你们好的。” 邢志军打小没了父母，只能跟爷爷相依为命，后来人家说是因为他的八字硬，是个克星，必须要认个干爹或者干妈才能化解，所以才找到了邢桂莲。 他和邢桂莲是一个地方的，勉强能攀个亲戚，邢志军本来不怎么抱希望，不想对方却答应了，所以他一直很感激邢桂莲。 只可惜两年前，爷爷也去世了，孤身一人的邢志军这才来城里投奔邢桂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桑妤只能陪邢志军回一趟筒子楼。 “哎呦，小妤回来啦？” “人家现在是厂长太太了，还喊人家小妤。” “这不是志军吗？什么风把你们刮来了。” 刚到楼上，就有人认出了他们，可见邢志军平时没少往这边跑。 邢志军好脾气，一一跟她们打招呼，“李姐好……王婶，你现在才煮饭啊……” 也多亏了有他在，不然桑妤恐怕都不认识这些人。 一路蒙混过关，总算来到自家门前，结果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鸡飞狗跳的，“我不就是出去打个牌，又没杀人放火的，你没完了是吧？” “一天天的，什么正经事都不干，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邢桂莲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能听出对方哽咽的声音，“要不是咱闺女嫁给了席征，人家能留咱们住这家属楼吗？” 第31章 知不知道害臊? “你还敢提她，丧良心的东西，老子养她这么些年，就养出个白眼狼来，嫁给厂长怎么了，厂长见了我还得喊声爹呢！”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屋子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跟门口的桑妤面面相觑。 第一眼，桑妤就瞥见坐在桌子旁的男人，对方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上身只穿了一件老式汗衫背心，下面是蓝色的裤子。 他一条胳膊搭在桌上，可以看到食指和中指都只剩下一小截，无名指也短了些，可就这样还能稳稳当当地夹一只烟……这应该就是原主的父亲桑庆平了。 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人，桑庆平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一个不够，还组队气我来了？！” 桑妤正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邢志军已经把二锅头放到了桌上，讨好道，“干爹，小妤平时是最孝顺的，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谁是你爹？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克星，老子能绝后吗？” 桑庆平正在气头上，路过的狗都要挨他一脚，更别说是邢志军了。 “你骂他干什么？”邢桂莲心疼地把人护在身后，抹去眼角的泪花，“志军这个干儿子哪一点对不起你了？逢年过节，人家可没少你的！” “你还敢说，明知道他命里带煞，还要收他做干儿子，不然我的儿子能给他克没了吗？” “说话要讲良心，当年我怀都怀了，难道还能因为认个干儿子，肚子里的孩子性别都变了吗？大夫也说了这事不可能！” 原来当年认干儿子的时候，邢桂莲正好有着身孕，因为肚子比较尖，所有人都说这胎肯定是个儿子，却不想生出来是个女儿，从此桑庆平便觉得邢志军晦气。 桑妤：…… 怪不得桑庆平不喜欢她，原来是有这层缘故。 呵。 一声冷笑格外清晰。 桑庆平看向桑妤，疑惑的眼神似乎在问她笑什么。 桑妤倒也没卖关子，“我只是想起来课堂老师说过，生男生女主要跟男的关系比较大，什么种子结什么样的果，你想要苹果，却种了颗梨进去，总不能怪地不好吧？” 桑庆平嘴角抽了抽：…… 活这么大也没想到有一天能跟自个闺女讨论生男生女的问题，她到底知不知道害臊？ “没话可说了吧？” 邢桂莲为了生孩子这事没少受委屈，现在好不容易沉冤得雪，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当年的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 邢志军似乎已经习惯了桑庆平的谩骂，把邢桂莲扶到一旁坐下，又轻车熟路地帮她倒了杯热水，“小心烫。” 看到他这么懂事，邢桂莲眼眶又红了，“军儿，你别听他胡说，你能来干娘高兴都来不及。” 邢志军点点头，又转头对桑庆平说，“爹，我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肯定像亲生儿子一样孝顺你们。” 在桑庆平眼里，邢志军给他跪下赔罪那也是应该的，这话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屑道，“我可消受不起。”别回头再给他克死了。 看着桌上的二锅头和烟，桑妤也不知道桑庆平是个什么眼神，非得向着那个刘峰，她上前两步，“既然爸不要，那这些东西就给我吧，我不嫌弃。” 一句话直接让桑庆平的目光横了过来，“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有脸回来。” “我的脸是父母给的，你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好啊你，还敢顶嘴……” 桑庆平一拍桌子，上来就要打桑妤，邢桂莲和邢志军一个拉一个护，直接把两人隔得远远的。 邢志军低头对桑妤说，“你想要什么回头哥再补给你，别跟干爹犟嘴。” “……” 这是畸形的孝顺啊！ 但是很显然邢志军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桑妤也没办法硬劝，“这可是你说的。” 兄妹两达成一致，桑庆平也挣开了邢桂莲，“有本事别拦着她，让她说！嫁个厂长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就席征那眼高于顶的，不把我们这群老师傅放在眼里，早晚让人给撅下来！” 一瞬间，桑妤只觉得面目可憎。 桑庆平怎么有脸说席征？ 是老丈人身份给他的勇气吗？ 她也不惯着，“既然我和席征你都瞧不上，就不留在这儿叫你不痛快了，等回去了我再告诉席征，让他以后也少过来，你有的是人孝顺，不缺他这个女婿。” “……你你你！” 桑庆平被她一呛，脑袋都要气冒烟了，捂着胸口就咳了起来，邢桂莲赶忙在旁边顺气，一边挽留桑妤，“你爹不过是说说气话，昨天他还说要去看你来着。” 被她一提醒，桑庆平想起来正事，却还不忘贬低桑妤，“长这么大还是这个臭脾气，我看你这个婚是白结了！” “这还不是遗传你吗？” “……” 桑庆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想抄家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邢桂莲擦了擦眼角，打开门，是刚才跟邢志军打过招呼的王婶，她往屋里探了一眼，才对邢桂莲说，“我炒着菜才发现家里没蒜了，想着给你们匀点。” “稍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这时候，王婶发现桑妤和邢志军都站着，她眸光促狭，“小妤这就要走了？” “凳子都没坐热，怎么能走呢。”邢桂莲扒拉了半个蒜给她，又说，“王姐，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不用不用，我锅里还炖着菜。” 王婶走了，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邢桂莲深吸一口气，“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非得叫人看笑话吗？” 桑庆平哼了一声，明显就是不服气，只是眼下还有求于桑妤。 他深吸了一口，把烟灭在铁罐里，以一种理所应当的口吻，“上回你姑跟你说的事，你还没办呢？” 桑妤没出声，桑庆平又说，“小峰再怎么说也是你哥，你亲表哥，将来他要是能在工厂有一定的作为，于你也是有好处的。” 桑妤眸子微眯，“什么好处？” 第32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桑庆平一时语塞，她是真敢想啊！ 开口却颇有底气，“有小峰在，厂里不就有人给你撑腰吗？” “席征一个厂长还不够给我撑腰的？”桑妤能信他的鬼话？ “他毕竟跟咱们不是一家的，现在还多了两个孩子，哪能全心向着你？再说有个人帮你看着席征还不好啊？”都是男人，桑庆平能不知道席征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你也说他不跟我一条心，又怎么能肯定他会听我的话？” “他不听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吗？”桑庆平没好气地拍着桌子，“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 简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桑妤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认为席征一定会包庇刘峰，她扯了下嘴角，“我可以帮你传达，至于席征能不能答应，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这还差不多。” 看她妥协，桑庆平得意地翘起二郎腿，似乎已经预见到刘峰当上领导的样子，到时候他这个做舅舅的更是脸上有光，完全无视了桑妤后面的话。 桑妤实在看不惯他这个嘴脸，正打算走人，就听见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 来的是个抱孩子的女人，她旁边放着一桶脏衣服，“邢大姐，这些衣服就交给你了，我儿子的记得多搓几遍，他成天在地上爬，脏的不行。” “放心，我肯定帮你洗干净。” 邢桂莲收下对方递过来的钱，然后才把门关上。 回头就看到桑妤正盯着自己看，邢桂莲不自在地笑了下，“怎么了？” “你帮人家洗衣服？” 桑妤话说完，旁边传来一声冷嗤，“就知道丢人现眼。” 桑妤语气慵懒，“作为男人，连一个家都养不起，才叫丢人显眼。” 一句话仿佛无数钢针刺在桑庆平的心上，后者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肉更是抖了抖，他下意识地想要发脾气，眼角却瞥见邢志军上前两步，再对上桑妤冷若冰霜的目光，桑庆平胸口起伏了两下，最后踢开凳子，“碰”地一声摔门出去。 “你又何必跟你爹置气。”邢桂莲拍着桑妤的后背，“我在家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反正家里有人赚钱，要换做是我，我也放心出去赌。” “……” 结婚后桑妤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邢桂莲都不知道该回她些什么才好。 这是他们夫妻两的事，桑妤也不好太过插手，但该管的还是要管，“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席征的事我做不了主，你没跟他们说吗？” 邢桂莲也为难，“前两天你姑姑带着小峰过来，跟你爹喝了点酒，又说了不少好话，你爹当面下了保证，这才想亲自过去找你去。” 没想到今天桑妤正好过来了。 “……”敢情原主好面子这点还是遗传？ “干娘，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我已经领工资了。” 邢志军说着就要翻口袋，邢桂莲连忙阻止他，“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给我干嘛？你爹虽然现在没工作，但每个月也能领一些补贴，够我们一家花的了，快收起来，以后还得娶媳妇呢。” 邢志军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谁肯嫁给我啊。” “你又不比别人差，怎么就没人嫁了？等干娘有时间就给你物色一个。”邢桂莲颇为感慨，“从小到大，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你好不容易来投奔我，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你干爹还要赶你走……一想到这事，我心里就难受。” “没事的，干娘，我现在这个工作也挺好的，本来就是我唐突了。” 在邢志军的安慰下，邢桂莲慢慢恢复了镇定，这才想起来问他们，“你们两怎么一块儿过来了？” “路上碰到的。”清凉油的事桑妤非但不能说，还得要卖个惨，“我现在没了工作，手头上也没什么钱，以后不能常常过来，你千万记得要保重身体。” 邢桂莲还不知道桑妤失业的事，“那工作好好的，怎么不干了？” “不想去，家里又不缺我那点工资。” 桑妤说得轻巧，邢桂莲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那你就打算靠席征养着？” “不行吗？”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要知道伸手要钱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席征现在没意见，但久了难免会生出嫌隙，这点邢桂莲最有发言权了，“你以前不是还着急去工作吗？” 桑妤清楚她是为自己好，表面却不甚在意，“以前是没上过班，早知道这么累我才不去呢。” “你啊……” 邢桂莲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桑妤站起来，“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不留下吃个中午饭？” “你不是还要洗衣服吗？”桑妤记挂着清凉油的事，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再说志军哥也要回去休息。” “那有什么关系，在家里睡不就得了，洗个衣服又用不了多少时间……待会儿文莉回来也是要吃饭的。” “这么早放学？” “你忘了？明天要高考，那些高三的下午要熟悉考场，他们打扫完教室就放假了。” “……你不会让她帮忙做饭吗？”桑妤还是有点心疼邢桂莲了。 “文莉哪会做饭。” “她不会做饭？”那上次在席家大展拳脚的是谁？ “文莉顶多就煮个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顺手的事儿。” 因为她不舍得让文莉下厨，桑妤从前没少闹脾气，邢桂莲还以为她又要拿这个说事，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桑妤却越想越觉得可疑，先不说桑文莉的厨艺怎么样，就桑家这条件，一年也吃不上几个大鱼大肉，那天一大桌子菜，桑文莉是怎么做出来的？ 难道对方也是穿越的？ …… “小妤，你怎么了？”到了楼下，邢志军看她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 “天气热。”桑妤用手扇了扇风。 “这么说你真不去上班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桑妤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还上什么班啊，退休金都领不到。 邢志军低头掏了两张票子出来，“这是我刚领的工钱，给你。” 第33章 没那个命 “我不要你的钱。” 桑妤把对方的手推回去，她是缺钱，可邢志军初来乍到，花钱的地方肯定也不少，难道要邢志军喝西北风去吗？ “你结婚的时候我手里没钱，干爹也不让我过去，我都不知道妹夫原来有孩子，这钱就当是给孩子的。” 邢志军硬要塞给桑妤，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口袋，“等我将来有了孩子，你再包个大的，行不行？” 邢志军这才笑起来，“行。”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一天了…… 桑妤挥去脑子里不好的想法，“刚才你不是答应补给我吗？我想做点清凉油的生意，要不你现在就帮我问问？” 她双眸熠熠，叫人难以拒绝。 这个笑容也落在了席征的眼里。 机械厂的办公大楼前面是一片草坪，后面是围墙，围墙外面就是通往家属楼的小道，此时桑妤和那个男人就站在下面，两人举止亲密，好像不是普通的朋友。 没等他再看清楚一些，两人就已经走远了……难道这就是桑妤说的那个重要的人？ 曹犇拿着暖水壶从门口进来，就看到席征站在窗户边上，一脸不悦。 他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正打算转身离开，席征已经转头看了过来，跟平时冷面冰山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曹犇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进。 “厂长，像倒水这种事，你吩咐我们一声就行。”他一边接着热水，一边小心翼翼地搭话。 “我们是为人民服务，像曹主任这样亲力亲为就很好。” “……” 好险，要不是办公室没人，他今天难逃一劫。 接完水，曹犇没着急走，酝酿了一下才说，“关于厂里的纪律问题，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厂里很多都是老员工了，他们偶尔放松一下，不耽误工作就行……” 席征眯起眸子，“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耽误工作？” “……”曹犇咽了咽口水，“工人们上班难免枯燥，也就是闲暇的时候娱乐一下……这些在其他工厂也很常见。” “意思是我上次抓到的只是个例？” 前几天席征突击检查，去了两个车间都有人在偷懒，更有甚者在工作的时间玩牌，一问才发现，不少人的岗位形同虚设！ 当初聘请的时候，这些人是以正规岗位进来的，如果开除还要相当一部分的赔偿金。 于是当天下午，席征就告诉曹犇要狠抓纪律。 ……要不说是当过兵的，这搞得跟在部队似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人都是些关系户，虽然老厂长已经过世了，但这么长时间的祸患，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曹犇欲言又止，“厂长，你要是信得过我，我这两天先跟他们私下打声招呼，能改则改，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 两人说话的时候，桑妤和邢志军也来到附近的公共电话前。 之前给清凉油的那个人，邢志军也不知道对方住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叫浩哥，好的是对方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说有什么事尽管打给他。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邢志军对听筒那边的人说，“浩哥，我是邢志军，我能问你点事吗？” 有邢志军牵线，浩哥很快就答应可以先见桑妤一面，至于清凉油的价格，他暂时不方便透露。 赚钱的机会就摆在前面，桑妤决定还是去见见这个浩哥，她让邢志军帮自己约个时间，对方说现在就能过去。 “志军哥，谢谢你，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桑妤说。 “你又没见过他，去了也不认识人，还是我陪你走一趟比较好。”桑妤一个女孩子，邢志军怎么能放心她单独跟男的见面？ 最后，桑妤还是接受了邢志军的好意，她不可能真的不害怕，再说自己对这边也不是很熟。 与此同时，桑文莉也回到了筒子楼。 她放下书包，正准备写作业，就见邢桂莲提着水桶回来，身上的围裙还是湿的，明显是又去洗衣服了。 桑文莉撇撇嘴，“妈，你还没做饭啊？”她的肚子都饿了。 “刚才你姐和你哥来了，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你先写作业，饭马上就好了。”邢桂莲心里高兴，脸上也有了血色。 “邢志军来干什么？” “军儿给你爸拿了点东西，还给你带了两盒清凉油，你要是上课没精神还能抹一抹。” 桑文莉瞥见桌角的圆罐子，目光不屑……就这点东西，打发谁呢？ 一直以来，桑文莉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干哥哥，前世多少是受了桑庆平的影响，再加上邢志军跟桑妤比较好，她心里吃味，默默地跟对方划开距离。 如今重来一世，桑文莉更没心情理会邢志军了，前世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也就桑妤愿意跟他当朋友。 不过桑妤怎么会突然回来？ 邢桂莲很快给出回答，“她在路上碰到了军儿，就顺道回来看看。” “她去哪了？”怎么会碰上邢志军？ 桑文莉现在对桑妤可谓是十分关心。 在邢桂莲眼里这是好事，说明桑妤嫁出去之后桑文莉舍不得了，所以并没怎么起疑。 “指不定上哪逛去了……她离职了你知道吗？”邢桂莲道，“我之前我以为她是为了照顾孩子请了假，谁知道今天才跟我说不去厂里上班了，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桑文莉当然知道，打从嫁给席征，桑妤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前世要不是席征被抓，她估计得过一辈子阔太太的生活，偏偏桑妤没那个命。 桑文莉佯装诧异，“姐姐辞职了？她没跟我说啊……不过姐夫那边有阿姨伺候，也不用她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还是得找个工作好，不知道席征能不能给你姐介绍一个。” “上次表哥的事情不是还没着落吗？今天我姐过来，爸是怎么跟她说的？”刘峰的事她记得前世桑妤是答应了的，只是席征没同意，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怎么这次这么反常？ 邢桂莲隐去了刚才的争吵，只说，“你爸开口，你姐当然得答应…… 第34章 送佛送到西 “你爸开口，你姐当然得答应，不过听小妤那意思，席征好像也不怎么顾着她，你说这要是没个工作，将来席征变心怎么办？” 桑文莉巴不得席征变心，嘴上却说，“妈，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这次有她在，肯定不能让席征再坐牢，到时候不仅席征会感谢她，桑妤也不会在席征入狱后，为了两个孩子拖垮身体，以至于没等到席征出狱便意外过世，更不用成为席征永远无法补偿的遗憾。 他们只要相互怨怼，就总有疲倦的一天，到时候便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 去见浩哥的路上，桑妤忽然问邢志军，“你最近跟文莉见过面吗？我觉得她有些奇怪。” 邢志军摇摇头，“她怎么了吗？” “这几天她老喜欢往我那儿跑，还说要住我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文莉一向懂事，爸妈也最疼她，应该不会吧。” “……” 邢志军没有反驳刚才的话，说明桑家两姐妹的关系确实一般，明显桑文莉是最近才开始跟自己亲热起来的，而且还跟自己晕倒的时间差不多，很难不让人多想。 邢志军又问，“干娘有没有说文莉为什么要搬走？” “她只说文莉想要个房间学习，可住我那儿也不方便啊。” 之前桑妤以为是桑家的条件不允许，所以才没去住宿，可今天一看，邢桂莲分明是很疼桑文莉的，如果桑文莉坚持住校，难道她会不答应吗？ 还是说，桑文莉根本就是想住在大院而已？ “你那儿是不太合适。”邢志军拧着眉，“文莉也确实大了，等回头我跟干娘商量商量，看那屋子能不能腾个地方出来。” 筒子楼虽然房间都差不多，但也有不少人会进行改装，现如今桑妤又不在家住，多弄个隔间还是比较快的。 “你这个办法好，不过也要爸妈同意才行。” 两人商定完，也差不多到了跟浩哥约好的地点。 这是个街边的住宅，大门紧闭，确定了门牌号之后，邢志军上前敲了敲门。 没多久，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壮汉探出半个身子，他上身穿着件背心，两条花臂格外引人注目。 桑妤瞬间就想起那句“左青龙右白虎”，这还好是跟邢志军一块儿来的，做她自己，肯定拔腿就跑。 确定他们身后没有其他人之后，又带着邢志军绕到一条巷子里，进了另一个房间。 因为光线不好，屋子里开着灯，可以看到角落里摆着几张落灰的桌椅，上面放着一部固定电话，正中间是只旧沙发，沙发上放着个烟灰缸，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家具，剩余的地方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有的是空的，有的还没拆封，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困难。 浩哥抽了口烟，往桑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是你妹妹？” 邢志军跟他介绍，“她叫桑妤，是我干娘的女儿。” “难怪长得不像。”浩哥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坐，自己则是坐在沙发上，弹了弹烟灰才问桑妤，“你是做什么的？” “我刚失业，想自己做点小生意。” “卖清凉油？” “手头没什么钱，做不了大生意。” 如果桑妤没猜错，这个浩哥应该是传说中的倒爷，他敢让邢志军直接来这儿，可以说是相当信任了。 浩哥打量了一下桑妤，“你打算进多少货？” “十块钱能买多少？” “……”浩哥抽了抽嘴角，“十块钱做什么生意，回家玩泥巴去吧。” 搁他这儿过家家呢？ 浩哥不仅块头大，嗓门也大，邢志军担心桑妤吓着，连忙挡在她前面，“我妹妹没做过生意，不懂这些，希望浩哥不要见怪。” 桑妤将拦在身前的胳膊压下去，“浩哥，那你说拿多少才合适？” “东西多少都是卖，只不过我辛辛苦苦拿回来，但你想要批发价，又不走量，谁也不可能让你占这个便宜。” “浩哥说的我都明白，我也不贪心，只要有利润，价格高一点也没事。” 桑妤这边一让步，浩哥看在邢志军的面子上，答应给她十块钱三十盒，等于一盒三角多，桑妤还是有点赚头的。 就算她这两天没卖完，随便倒给谁也不会亏，桑妤已经很满意了，“像浩哥这么有格局的人，活该赚大钱。” 浩哥朗声笑起来，“这丫头倒是嘴甜，难怪把志军哄得团团转。”他又看向邢志军，“小子，你妹妹都知道跟着我有肉吃，你就不考虑考虑？” 莫非之前浩哥还邀请过邢志军？ 但很显然，邢志军并没有兴趣，挠了挠头说，“我还是算了吧。” 再次被邢志军拒绝，浩哥面色当即有些不快。 看邢志军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杵着，桑妤连忙出声，“我哥他刚来黎城，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还没稳定下来呢，他这个人又重情重义，之前找了好几个工厂都没人要他，这才做了几天就走，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浩哥这才收敛了戾气，笑了笑说，“我就喜欢有情有义的朋友，咱们以后常来常往，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浩哥能帮的一定帮。” “谢谢浩哥。” 桑妤把东西装好，找了个借口就告辞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跟邢志军说，“哥，做买卖这件事你得帮我保密，知道吗？” “干娘也不能说吗？” “既然要保密，当然是谁也不能说了。”只要邢桂莲知道，桑庆平和桑文莉肯定也瞒不过，她的钱可不是给这些人花的。 “我知道了，你想藏点私房钱。” “……你真聪明。”桑妤眼角弯了弯，“人家说送佛送到西，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邢志军微微俯下脑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桑妤突然有点崩溃，“吃什么长这么高。” 前世桑妤就听过这里是身高大省，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 就拿她身边的人举例，邢志军一米八几，刚才那个浩哥也是又高又壮，连桑文莉都比她高两厘米，只有自己像个小鸡仔！ 第35章 后悔了吧 邢志军被她逗笑了，“让你小时候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后悔了吧？” “……” 桑妤现在就一个问题，十八岁还能长高吗？ 忙活了一上午，桑妤回到大院的时候出了一头汗，脸蛋也晒得通红，她刚走到院子，就听到一声脆响，接着就是孙姨的声音。 “哎呦，我的姑奶奶，都跟你说放着就行，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桑妤眉头一皱，快步来到客厅。 只见地板上摔了两个碗，安安手里拿着几根筷子，她红着眼眶，似乎正打算去收拾碎片，却被席柏阳拉住了。 孙姨已经蹲到地上，正准备收拾碎片和残渣，看到她进来，几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住。 安安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安安错了，安安愿意受罚。” “不就是碎了两个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桑妤上前握住她的手，想把她扶起来，对方却不肯动，桑妤又问，“受伤了？” “……” 安安抖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席柏阳一边扶着她，一边说，“妹妹没事。” “人没事就好。” 桑妤试着拍了下安安的后背，对方虽然瑟缩了一下，但并不排斥，她放轻手上的力气，慢慢顺着安安的后背，柔声道，“安安没做错什么，也用不着下跪……你自己站起来好不好。” 安安怯怯地看着桑妤，接着又转向席柏阳，然后才慢慢起身，脑袋低垂着，“我只是想帮嬢嬢……” “我知道安安是个好孩子，每个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像我这么大也会手滑，只要你不是故意的就好。” 安安吸了吸鼻子，“可还是破了……” 以前在老家，她打破了一只碗，三天都不许吃饭，因为这是要花钱买的。 “不过是一个碗，破了再买就行，安安，柏阳，你们都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再贵也贵不过人命，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爸爸会伤心的。” 她不想让爸爸伤心…… 安安看着面前宛若发光的面庞，心里流过一丝暖意，她想开口又担心破坏这一瞬间的美好。 桑妤帮她擦去眼角的泪花，然后对席柏阳说，“你带她去洗把脸吧。” 席柏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她这一说才回过神来，领着安安去浴室。 “这小姑娘可真难哄，我也没说她什么。” 孙姨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矫情的孩子，再加上刚跟桑妤发生了些不快，不禁有些心虚。 “没说什么她能哭吗？”桑妤懒得听对方狡辩，“这事你自己跟席征说吧，看他要怎么处理。” “太太，我错了，我真不知道她这么爱哭，下次我肯定注意。”孙姨就担心她告诉席征，席征一生气，她肯定不能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到现在还在怪安安爱哭？ 桑妤看她就压根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孙姨，你比我年长这么多，跟我道歉这不是折煞我吗？你是席征亲自选的人，做得好不好他心里自然有数。” “是是。” “我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人总有做错的时候，只要你不是故意的，席征也不能随便迁怒你，是不是？” “……太太说的是。” 绕了半天，孙姨也没听出来桑妤到底要不要告状，她心里跟蚂蚁爬似的，却也没理由逮着对方问个清楚。 她忐忑不安地拿来笤帚，把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 “哥哥。” 席柏阳把毛巾打湿，正打算给安安擦脸，就听见她在叫自己。 “怎么了？” “妈妈……”安安欲言又止。 “你想妈妈了？”席柏阳看她不说话，低头帮安安把脸上的泪痕擦干，“我带你回房间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好不好？” …… 桑妤洗洗手，盛了碗米饭一坐下来，才注意到盘子里的菜几乎都是角落里缺了一块，其他地方并没怎么动过，好像是专门为她留的。 她弯了弯嘴角，正打算吃饭，席柏阳和安安已经整理完走了过来。 席柏阳说，“我带安安去楼上休息。” 桑妤点点头，“她没事吧？” “她睡一觉就好了。”席柏阳顿了顿，又说，“谢谢。” “……” 这小子好像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谢谢？ 比以前坦诚了，有进步。 桑妤吃完饭，冲了个凉水澡，又打了个盹，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她在床上等着回神，就听见一阵敲门声，桑妤竖起耳朵，是从对面传来的。 “安安，你在里面吗？”门口是孙姨压低的声音，“那我进去了。” 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了什么，不一会儿，桑妤就听见两人下楼的脚步声。 桑妤换好衣服来到楼梯口，就听见孙姨讨好地对安安说，“这个花生很好吃的，你尝一个。” “我想哥哥回来再一起吃。” “有这么多呢，来，我帮你剥。”她一边剥花生一边说，“安安，我知道中午的事你不是故意的，但是等下先生回来，我还是得跟他说一声，不过你也不用害怕……” 孙姨凑到安安耳边说了几句，见对方点点头，她才放心下来，“那就这么说好了……” 话还没说完，孙姨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楼上下来，吓得她一个哆嗦，手里的花生也掉在了地上。 她悻悻地站在那儿，“太太，我刚煮的花生，你要吃吗？” “放着吧。” 桑妤把电视打开，呆坐在沙发上。 要不是穿到八十年代，她都不知道一天能有这么长，电视可以说是她目前最大的消遣了，虽然没太多节目，但有些连续剧还挺好看的，而且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晚上席征果然回来得挺早，跟席柏阳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 安安一下接到了两个人，脸上都有了笑容。 席征抱着闺女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桑妤，她穿着白色的无袖上衣，身子靠在沙发上，底下是深蓝色的裙子，膝盖微微弯曲，叠在一起的两只脚光滑紧实，黑色的长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跟白皙的手臂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的目光难以忽略，桑妤只好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着我是能吃饱吗？” 第36章 注意点影响 也不知道这话怎么惹着席征了，他眼神突然冷了几分，“也没个坐相。” “……” 桑妤看了眼自己粉嫩的脚丫子，她洗干净了才放上来的，这也不行？ 但，他嫌弃他的，桑妤就不改。 这里又没外人，她看个电视都要正襟危坐吗？ 席征放下公文包，重新来到沙发边的时候，发现桑妤还是那个姿势，他暗自叹了口气，来到桑妤面前。 对方的身高实在太有压迫感，桑妤不得不仰着下巴，才能和席征对视。 太阳快下山了，屋里又没有开灯，桑妤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心脏却有些不受控制，仿佛下一秒就能从胸口跳出来。 难道他真的生气了？ 就在桑妤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时，就看到男人慢慢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她连忙往后退了退，然而后面就是沙发，桑妤再逃也逃不到哪去。 看出她的惊慌，席征垂下眼帘，轻轻握住对方的脚踝。 一瞬间，桑妤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把脚缩回去，却换来对方收紧的手指，就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席征已经把她的脚套到了鞋子里。 另一只脚也是。 突然被伺候了一把的桑妤：……不带这么吓人的。 席征再次抬起眸子，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孩子都在家，你注意点影响。” “……” 这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桑妤后知后觉，难道是担心安安他们有样学样？ 他多少是有点强迫症…… “先生。” 这时候，孙姨走过来，已经没了之前失态的样子。 等席征起身坐到沙发上，她才继续开口，“中午吃饭的时候，安安想帮忙，不小心把碗给打碎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太太也说过我了，碗的钱要不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席征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把安安叫过来，“你把碗打碎了，有没有受伤？” 安安摇摇头，“是安安不小心。” “以后收拾碗筷交给孙姨就行了，知道吗？” “哦。”安安垂着脑袋，眼底却有些低落，“我去找哥哥了。” 安安跟席柏阳上楼后，席征又吩咐孙姨拿几个新碗出来，至于钱，自然是不用她破费。 “谢谢先生，我以后肯定会多加小心的。” 看着孙姨眼里的窃喜，还有安安远去的背影，桑妤眯了眯眸子，还挺鸡贼。 刚才在客厅，席柏阳也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到了楼上他才问安安，“为什么不把事情完整地说出来？” “我不想让爸爸知道我哭了……”其实安安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但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嬢嬢说爸爸上班很辛苦，要是知道我因为这种事就哭，肯定会难受的。” 席柏阳瞪大眸子，“是她跟你说的？” 安安嗯了一声，“这样不好吗？” 席柏阳沉默了半晌，“你是不想让那个保姆挨骂，对吗？” 每次都只会让自己受委屈。 但他也不想辜负安安的善良，只能尊重妹妹的选择。 桑妤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跟席征说一声，但直到吃完饭她也没听见席柏阳吱声，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万一兄妹两向着孙姨，自己岂不是一下得罪了三个？ 而且她跟邢志军约好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去，必须要保留精力，早点休息。 桑妤平时总要追一下连续剧才睡觉，今天却早早上了楼，席征眉头微微一拧，看向她经常坐的位置。 席柏阳在楼上写作业，安安不怎么喜欢看电视，也在房间里呆着。 在和桑妤结婚之前，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席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今天却意外地有些安静。 他放下报纸，起身来到二楼。 敲了敲客房的门。 安安很快就把门打开了。 “爸爸。” “还没睡？” 席征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写作业的席柏阳连忙挺了挺腰板，“我马上就写完了。” “嗯。”席征低头看着安安，“早上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晚上睡觉前也要记得刷牙，等下跟哥哥一起洗干净再睡觉，知道吗？” “知道了。” 叮嘱完两人，席征才关上门，转身去了对面的房间。 桑妤盘着腿坐在床上，正鼓捣手里的闹钟，忽然听到一阵开门声，她抬起头就看到席征走了进来。 如果没猜错，这个闹钟应该是席征的东西。 “这能借我用一下吗？”桑妤晃着手里的闹钟，“明天我六点就要出门，担心起不来。” 这么早？ 席征明白她为什么早睡了，“你想用就用吧。” “可是我不会。”这是个带发条的老式闹钟，桑妤研究半天也没看懂。 “……” 席征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闹钟，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拨弄了几下，“五点半？” “嗯。” “那么早出门做什么？”席征很自然地开口。 “我上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又是为了那个男人？ 席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调好的闹钟递了过去。 桑妤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发现席征还没走。 她目光迟疑，“你也这么早睡？” “不行吗？” 席征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脱了鞋就躺到桑妤旁边。 桑妤：…… 睡就睡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十几分钟过去，桑妤还是没有睡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多了。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早上桑庆平交代的事。 屋子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席征睡着了没有。 桑妤伸出手，还没碰到席征，突然就被人一把抓住，吓得捂住心口，“你没睡啊？” “你不是也没睡？” “……”桑妤默默把自己的手收回去，“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她的语气难得认真，在夜里更是格外地撩人心弦。 席征刚想问是什么事，就发现桑妤撑着手爬了起来，似乎要往他这边过来，他一把掐住对方的喉咙，将桑妤按回原来的位置。 “哎呀，痛！” 其实不怎么疼，就是太吓人了，她还以为席征要把自己杀了。 席征微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好好说话，别乱动。” 第37章 狗眼看人低 “……那你放开我。” 桑妤很冤枉，她只是觉得躺着说话有些奇怪，谁知道席征下手这么狠。 手掌下的脖颈纤细，似乎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掐断，席征手里的力道松了松，桑妤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说完，桑妤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她不好意思地捂着唇，“难道你以为我又要提什么条件？” “……” “你还真猜对了。” 黑暗中，席征的眉头皱紧了些。 桑妤正了正嗓音，“我有个表哥叫刘峰，在厂里的机修组当工人，一个多月前我爸找人安排进去的，听说是某个主任开的口，这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继续。” 残存的旖旎尽数散去，席征微凉的声音在夜里有些许渗人。 “但是我表哥对这个职位不太满意，他想要转到办公室，混个轻松的差事，所以就找到了我，让我给你吹吹枕边风。”桑妤说完，就感觉身上的人逼进了些。 “你答应了？” “当然，不然我爸得打断我的腿。”桑妤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席厂长，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 “铃铃铃！” 桑妤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闹铃被人按掉了，她睁开眼睛，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天天赶通告的女明星叶棠。 失神了片刻，桑妤便清醒过来，她正打算席征说声谢谢，扭头的时候却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他好像醒了有一会儿了，眼里并没有丝毫困意。 桑妤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把你吵醒了？” 实在是昨天聊完天，她有些睡不着，早知道就等晚上回来再说了。 她正要下床，手腕却被人抓住，席征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你让我设计你表哥，不怕你爸生气？” “难道你不会给我撑腰吗？”桑妤眨了眨眸子，“我这回可是大义灭亲，怎么着也算是厂里的功臣吧，你不给我颁个大红花就算了，难道还想过河拆桥？” “……”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悲壮。 席征只是觉得，这不像是她的作风，目光促狭，“你确定你没有其他要求了？”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桑妤哼了一声，“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她气呼呼地甩门出去，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倘若是以前，席征的确要掂量掂量，但是现在，她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 一大早就被泼了盆冷水，桑妤见到邢志军的时候脸还有些臭，她有席征说的那么不堪吗？ 邢志军一眼就看出来她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肚子饿的。” “就知道你没吃。”他从包里拿出油纸包着的烧饼，递给桑妤，“喏，这是你最爱吃的。” 桑妤接过来的时候，东西还有些烫手，她打开包装，软乎乎的烧饼两面都撒了芝麻，烤成焦黄色，闻着还挺香的。 “谢谢你啊。”桑妤咬了一口，味道确实还不错，“你吃了吗？” “吃过了。” 邢志军笑得憨厚，桑妤却觉得他肯定是在撒谎，一看就不像是会吃独食的人。 桑妤把没咬到的地方掰下来一半，“要不你再吃点吧。” “我不饿。” “等下要干的是力气活，必须要吃饱才行。” “放心，我天天都干力气活。”邢志军眼神亮亮的，“妹妹，你吃吧，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那好吧。” 因为面有点干，两人来到陈不凡的住处，桑妤才把烧饼给解决了，她灌了两口水，肚子里撑得不行。 桑妤上前敲了敲门，陈不凡很快从里面出来，他先看了眼桑妤，又看向不远处的邢志军，眼神有些不解。 “这是我哥，来帮忙的。” 那些纸板的分量不小，桑妤一个人肯定是搬不动的，正好邢志军那儿有运货的小推车，桑妤就让他跟工厂借了一辆。 很快邢志军就把几个箱子搬了上去，然后推着车子往二中的方向走。 路上他问起陈不凡，“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就一个朋友，刚认识的。” “他是干什么的？” “打工的。”桑妤看他像查户口似的，有些好笑，“担心我遇到坏人啊？” 邢志军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想赚钱我不反对，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了。” 还是邢志军靠谱，不像席征，就知道怀疑她！ 东西送到之后，桑妤就让邢志军先回去了，邢志军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卖个东西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 昨天就没让邢志军休息好，桑妤可不敢再多耽误，“快走吧，不然我要生气了。” “那你自己小心。” “好。” 邢志军离开后，桑妤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高考要九点才开始，现在才七点多，时间还比较充裕。 她先把一部分纸板摆出来，再摆上几瓶清凉油，然后撕下一块纸箱子，用带来的毛笔在上面写下两行字“试卷垫板五分钱一个，清凉油五角钱一盒”。 现在的课桌都是木头做的，上面多少会有点纹路，永久了也坑坑洼洼的，所以垫板是个很常见的东西，但未必有学生记得带。 前世上学的时候，她也听老师说起过，由于今年的高考异常炎热，所以之后的高考还往前挪了一个月，买个垫板也能当扇子使。 按一张五分钱算，十张就是五角钱，一百张就是五块钱，卖不出去，还能送到回收站，怎么都不会亏。 桑妤也考虑过兼卖其他的文具，可去供销社转了一圈才知道，现在学生大部分都用钢笔答题，这东西贵而且不好拿货，擦汗的手帕也是人手一个，不行还能用衣服擦，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 但清凉油就不一样了，这东西提神醒脑，还能妨蚊虫，说不定还真有人会买。 没多久，校门口就热闹了起来，桑妤也打起精神，跟路过的学生推销起来，“同学，要不要垫板？五分钱一个，又可以垫试卷又能扇风……清凉油有人要吗，抹完神清气爽，下笔如有神！” 第38章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毕竟要考试，桑妤不敢太大声吆喝，但也很快引来了一批学生围观，再加上长得白净，似乎连说出口的话都格外地有说服力。 垫板不可或缺，但供销社也要卖到一两角，很多家庭困难的孩子根本舍不得，所以听见她才卖五分钱，顿时就心动了，现在的高考也是要看卷面分的。 其中一个人带头买了之后，其他几个也都跟着付了钱，很快桑妤身上的小包就多了不少票子，虽然都是几分几角的，但特别有成就感。 清凉油的销量也不错，桑妤开了一盒给他们试用，很快就被人抢购一空，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后面排队，也不用她再继续吆喝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她的垫板已经卖了有两百多张，也就是十块钱已经进帐了，就算扣去成本也赚了七块钱。 清凉油更是销售一空，差不多能有个十四块钱左右，利润是四块钱。 马上就要进考场了，桑妤估摸着自己还能卖一会儿，也没着急走，正在整理零钱，就发现有人站在她的摊位面前。 桑妤正打算招呼客人，抬头就感受到对方不善的目光。 “桑妤，你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是在卖这些破烂吧？” 说话的是个长头发的女生，长相倒是乖巧，衣着打扮也不像是穷人家，桑妤见她手里拿着文具盒和准考证，手里还戴着一只表，应该也是来参加高考的。 刚才桑妤也不是没遇到同班同学，人家还特意花钱捧场了，但是很明显，眼前这个是个找茬的。 她捂着鼻子，“怎么忽然臭气熏天的，是因为你在说话吗？” 这话对一个女生的杀伤力不小，对方得意的神色立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愤怒，特别是听见周围的低笑声，一张脸都憋红了。 半晌，她不怒反笑，“桑妤，你胆子不小嘛，现在都敢得罪我了？” “得罪你怎么了？我会少块肉吗？”桑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胳膊和腿都好好的。 “几天没见，嘴巴倒是厉害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心不要后悔。” “……” 原主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吗？ “媛媛，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跟她一起的还有个女生，轻轻拉了下李媛的胳膊，“考试要紧。” 李媛吸了吸气，下巴微微扬起，“预考都考不过，在这儿得意什么？反正我肯定是要上大学，至于你嘛，我看也不用去厂里上班了，干这个就挺合适的。” 说完这话，李媛就等着桑妤来求自己，结果对方只是哦了一声，“那你可要加油，要是没考上，说不定比我还惨。” 虽然不知道原主跟她有什么恩怨，不过先撩者贱，那就别怪桑妤不客气了。 这贱兮兮的语气直接让李媛炸了，扬起手直接将桑妤上面的箱子掀了。 里面没卖完的纸板掉在地上，一下就弄脏了。 她却视若无睹，发泄完就要跟着自己的朋友就要过去，桑妤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我一张垫板要五分钱，这些怎么也得一块钱，赔钱！” “大白天的就在这儿讹人是吧？桑妤，你是忘了之前在我这儿狗腿的样子了？” 李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怎么都动不了，她急得汗都出来。 桑妤可不管，拉着她就嚷嚷起来，“哎呦，我这可是小本的买卖，你把我摊子砸了，我还怎么做生意？二中的学生就这么不讲道理吗？谁来替我主持公道啊！” “你是不是疯了？” 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媛涨红脸色，她本来就是想奚落桑妤几句，反正对方也不敢说什么，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桑妤的叫喊声很快把附近执勤的警察吸引了过来，在了解完情况后，首先就是建议双方和解。 李媛当场就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跟她和解？” 桑妤耸耸肩，“不和解也没关系，咱们该走什么程序就走什么程序，我求一个公道。” 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媛媛，马上要进考场了。” 旁边的女生听得着急，一块钱而已，赔给桑妤不就好了？ 李媛瞪了她一眼，却也不得不承认，再这么耽误下去，她考试都要迟到了。 她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出一块钱，扔到桑妤怀里，“今天的事我记住了，桑妤，以后你休想再来巴结我！” “……” 类似的话前面她好像也说过，桑妤皱起眉头，原主是有什么事求过李媛吗？ 根据桑妤的了解，能让原主上心的事情也就两件，一个是沈明礼，一个就是自己的工作。 刚才李媛并没有提到沈明礼，难道…… 对了，手表！ 她记得刚才李媛手上戴着一只手表，而且还很新，莫非那就是自己不见的那只表？！ 桑妤为了讨好李媛，把自己的手表都送出去了？ 怪不得李媛在她面前那么嚣张。 理清楚思路的桑妤突然有点犯愁，什么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手表她还能要得回来吗？ 叶晓萍来的时候，就看到桑妤愁眉苦脸地坐在角落里，内心也跟着忐忑起来。 “生意不好啊？” 听到声音的桑妤抬起头来，眉头一下舒展开来，“你怎么来了？” “早上没什么活，我就想过来看看你。”叶晓萍见她面前只剩下两个箱子，有些惊喜，“卖了这么多了？” 桑妤点点头。 叶晓萍盯着她的脸，不解道，“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唉，说来话长。” 桑妤只好把她和李媛的恩怨说了一遍，叶晓萍瞪大眼睛，“你为了找工作，把手表送人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惨的是工作也黄了。 要早知道这样，桑妤高低得哄哄李媛，那可是一百多块钱的表啊。 “要不等她出来，我们跟她商量商量，让她把手表还回来？” “还是算了吧。” 就刚才李媛受到的屈辱，心里肯定恨死她了，现在再腆着脸过去，不是上赶着让人看不起吗？ 反正高考要考三天，她早晚能逮到李媛的，等考试结束再说吧。 第39章 安的什么心? 虽然上午的生意还不错，但桑妤估计下午应该就没那么好卖了。 她把剩余的纸板收起来，正愁没地方放，叶晓萍帮她领到附近一个裁缝店，店主是位年轻的阿姨，因为她经常来这里补衣服，也算是个熟人，对方答应可以暂时帮桑妤保管一下。 果然有个朋友在就是好办事，又省下一笔钱。 “那天你回去以后没挨骂吧？” 桑妤昨天是打算昨天去找叶晓萍来的，结果回了趟家耽误了，也不知道白琴回去有没有告状？ 叶晓萍摇摇头，“琴姨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但父亲还是站在我这边的，我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白琴的话语权虽然大，可叶家还是叶父做主，他并不知道叶晓萍相亲是为了自己的手术费，只想着不拖累女儿就好，白琴这才能瞒天过海。 叶晓萍本来都打算认命了，还好桑妤及时出现，否则不仅彩礼要泡汤，叶晓萍也难逃一劫。 * “反正我做什么人家也不领情，还眼巴巴地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既然不想嫁，早点说不就得了，害得我平白得罪了人，以后再想给你闺女说亲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刚到叶家，白琴抽抽搭搭的声音就隔着院门传出来，叶晓萍和桑妤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表情皆是一言难尽。 “晓萍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但既然两人不合适，我们也不能勉强她啊。” 说话的这个应该就是叶晓萍的父亲叶永昌，桑妤记得以前听她提过，叶永昌是很疼自己女儿的，虽然后来有了弟弟，父女两的交流变少了，但叶永昌也没有偏袒，不会逼她做不喜欢的事。 前世白琴拿着钱跑了之后，叶永昌直接喝了农药，也是因为不想拖累女儿。 “说来说去，你心里只有女儿，根本没有儿子，我跟你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外头的人都劝我，就我还傻傻地跟着你吃苦，现在好了，连你也不体谅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白琴便呜呜地哭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叶晓萍刚要进去，却被桑妤拦住，后者冲她摇了摇头，她倒要看看白琴究竟要作什么妖。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了。”叶永昌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同样于心不忍，沉吟了几秒才问，“那不然你说应该怎么办？” 白琴吸了吸鼻子，“既然晓萍不愿意结婚，我也不能勉强，正好那天我看到一个招工的，说是能去就有五十，还包吃包住，培训完每个月固定四十块钱，虽然地方远了点，可也比天天在外面跑来得强，要不让晓萍去试试吧？” 这哪是招工，是贩卖人口吧？ 而且桑妤肯定白琴能拿到的不止是五十。 “是什么工作啊？”叶永昌问。 “就是在工厂干活，人家那是大城市，吃得好住得也好，也不用风吹日晒的，等晓萍安顿下来，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也一块儿接过去。” 这话听着的确诱人，叶永昌犹豫了一下，“等晓萍回来再问问她。” “爸。” 叶晓萍再也忍不住走了进去，看向白琴的带着眼神带着怒意。 院子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把正在摘菜的白琴吓了一跳，她稳了稳心神，“晓萍，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干完活就回来了。” 叶晓萍扫了眼白琴，才看向一旁的叶永昌。 因为病痛的关系，叶永昌行动并不是很方便，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椅子上，只能偶尔去散散步。 可即便是这样清闲的日子，他头上的白发也比同龄人要多不少，不到五十的年纪看着比六十岁还老。 叶晓萍把他的身子扶正了一些，“爸，你今天有没有好点？” 叶永昌点点头，眼神却看向桑妤，“这位是？” “她是我的好朋友，叫桑妤。” “叔叔你好。”桑妤微微鞠躬。 “你好。”叶永昌脸上泛起一个笑容，“晓萍都好久没带朋友回来了，阿琴，快拿点吃的出来。” 白琴翻了个白眼，“家里能有什么吃的，我这些菜还是早上去菜市场捡人家剩下的。” 叶永昌神色窘迫，桑妤连忙开口，“不用了伯父，我坐一会儿就走……刚才我在门口好像听见你们要给晓萍找工作，这是真的吗？” “是啊，你琴姨说是个靠谱的人介绍的。” 叶永昌欣然看向白琴，明显是打算借着这件事让两人和好，白琴却绷着一张脸，有桑妤在，肯定又没什么好事。 但遮遮掩掩又显得可疑，白琴只得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桑妤眉头一挑，“真有这样的好事，那我也去。” 白琴刚想开口拒绝，突然笑了一下，“也可以啊。”到时候她拿双份的钱，还能报复桑妤，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对啊。”桑妤打断她的幻想，“既然这工作这么好，应该很抢手吧，怎么会大老远地来这里招工？” “要不说是熟人介绍的呢，你要是存心来捣乱的，我可不能带你。”上次的教训白琴还记得，这小姑娘看着软弱好欺，其实人精着呢！ “我只是想问清楚一点，对方有没有说要几个人，具体的岗位有哪些，能出示工厂的招工的简章吗？平时放不放假，加不加班，几年涨一次工资啊？” 一连几个问题直接把白琴问住了，她定了定心神，当即反咬一口，“我就说你没安好心，上次就来找茬，这次又在这儿胡言乱语，晓萍就是交了你这样的朋友，才越来越不懂事！” “上次要不是桑妤，我都不知道那个吴东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说，但不要诋毁我的朋友！”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叶晓萍回来之后并没有告诉他吴家母子俩干的好事，直到听见这话，叶永昌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拧紧眉头，“之前的相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伯父，你不知道吗？”桑妤直接将吴东和王氏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也不知道媒婆是安的什么心，居然介绍这样的人给晓萍，幸好老天开眼，这亲事才没成。” 第40章 新仇旧帐 桑妤果然是个丧门星！ 白琴的眼泪也是说来就来，“你们冤枉好人！” 没等桑妤再开口，转头又跟叶永昌哭诉，“我哪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我都是听媒婆说的。” 桑妤冷冷地看着她表演，“阿姨，我又没说是你的错，你又没收他们的好处，这么激动干什么？” “……” 哭得正起劲的白琴愣了愣，挂着的泪珠不知道是该往下掉还是收回去。 最后只能打起感情牌，“我不能哭吗？我看晓萍天天出去打工这么辛苦，让她结婚不也是为了她好吗？我哪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你看我不顺眼就直说，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我不辛苦，我也不怕辛苦。”叶晓萍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爸，我可以先不结婚吗？我会努力赚钱养活这个家，所以能不能不要让我离开你？” “晓萍，你琴姨也是心疼你。”叶永昌拍了拍白琴的肩膀，“好了，以后这事就别提了，晓萍的婚事等过两年再说吧。” 白琴红着眼眶点点头，余光却剐了桑妤一眼，这死丫头嘴巴可真厉害。 “那工作的事怎么办？得快点回复人家了，名额可紧缺着呢。”这么好的机会，白琴自然不想错过。 叶永昌询问地看向叶晓萍。 “爸，我在这里一样可以赚钱，还能随时照顾你，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是真的不想去，还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白琴直接将这两个问题挂钩，叶晓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桑妤啊了一声，“怪不得我老觉得耳熟，之前新闻里就报道过，有些人贩子会利用招工的幌子骗人，等你上了贼车，还不一定会被载去哪里，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也救不了你……阿姨，你不会又被人骗了吧？” “我朋友怎么会骗我呢？我看你才是骗子！”上次就装什么道姑骗人，现在还来破坏她的好事。 “可说实话，阿姨你这智商确实容易被骗啊。”桑妤眼神无比真诚。 白琴牙都要咬碎了，“你们还说不是在针对我！” “妈妈，你怎么了？”一个小男孩从门口跑进来，他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挺白，一看就是遗传了白琴。 桑妤猜测，这人应该就是叶晓萍的弟弟叶晓亮。 白琴红着眼眶把人抱住，“是妈妈没用，妈妈只是想为这个家做点贡献，结果就这么被人嫌弃……” “有亮亮在，没有人可以欺负妈妈。” “还是亮亮心疼妈妈……” 母子两抱在一起别提有多可怜了，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们的似的。 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白琴流再多的眼泪只怕也很难令人信服。 然而看着这样的场景，叶永昌也说不了重话，“阿琴，我知道你是为了晓萍好，但我现在这个样子，一旦出什么事，要是晓萍也不在了，谁来照顾你们呢？” 听叶永昌这意思似乎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活下来，如果叶晓萍这时候离开，肯定见不上最后一面，而且自己走了，白琴母子又有谁呢照顾？ 白琴眼珠子转了转，慢慢地将眼泪收了回去，“既然晓萍不愿意，我回头跟我朋友说一声就是了。” 如果她死缠烂打，叶永昌还是有可能答应的，但有桑妤在，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桑妤估计她是去通风报信的，心里突然有个主意，“阿姨，别着急啊，晓萍不去，我还想去呢，男生他们要不要，我有几个哥哥，身体特别棒，啥活都能干。” “人家也是有条件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白琴懒得跟她掰扯，气冲冲地拉着叶晓亮进了房间。 这更加肯定桑妤内心的猜测，她装作担忧的样子，“伯父，我刚才担心晓萍，说话有些没轻没重的，不知道阿姨是不是生气了？” “你是我们家晓萍的恩人，阿琴不会生气的，晓萍身边能有这样的朋友陪着，我很放心。” 叶永昌每句话都像是在交代后事，叶晓萍听了也跟着难受，哪怕是去借，她也得借到手术的钱！ 叶晓萍还想留桑妤吃个午饭，对方却急着要走，“我那儿还有点事，伯父，我改天再来看您。” 叶永昌点点头，“有空多来家里玩。” 跟叶晓萍告别后，桑妤连忙去了趟附近的派出所。 也是刚刚她才想起来，前两天看电视的时候，似乎有则举报悬赏，就是针对人贩子的。 八十年代信息闭塞，人贩子只会更猖獗，当街抢人的都有，所以判得也重，就算拿不了赏金，打击犯罪也是人人有责。 只是现在还没有报警电话，她只能自己去所里说明情况。 接待她的警察也十分负责，听说晚点有人贩子要接头，当即问明了白琴的住址，准备晚一点就去蹲人。 “感谢你反应的情况，方便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好。” 这样一来，只要白琴今天敢去见那个人贩子，就一定会被逮住，哪怕没有赏金，也能避免更多小姑娘受害。 等桑妤回家吃完饭再赶到二中，下午的考试已经快开始了。 她也来不及去找浩哥再要一些清凉油，收拾好摊子就吆喝上了。 上午混了个脸熟，下午生意居然还不错，很多都是熟人介绍来的，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交流，大家都知道她这边有便宜的垫板。 就在桑妤收钱收得手软的时候，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有人反应你在这里摆摊影响他们考试，明天别再过来了。” “……” 不用问桑妤也知道是谁，可惜她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李媛，估计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行为欠打吧？ 不过该配合的桑妤还是会配合，反正她也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拿去回收站换点钱，自己不会亏多少。 至于李媛，新仇旧帐，早晚是要找她算的！ 她把剩下的纸板连同纸箱一起卖了，一共是六角钱，加上前面赚的，现在手里差不多能有个三十一块左右，已经是比较理想的收入了。 第41章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邢志军所在的冻库离学校不远，桑妤把推车还过去之后，顺便告诉了他清凉油都卖完了，邢志军也很为她高兴。 “妹妹，没想到你做生意还有一套。”邢志军对桑妤本来就带着滤镜，现在更加佩服了，“那咱们再找浩哥拿点货去？” 本来桑妤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下午没买到的那些人直接去了供销社，对比就会发现两边价格都是一样的，她的优势一下就没有了，而且警察也不让继续摆摊。 桑妤摇摇头，“要是浩哥问起来，你就说我卖的不好，不做了。” “为什么？” “我要是卖的好，又不去他那儿拿货，浩哥指不定以为我跟谁通气了，下次再问他拿货不给我了怎么办？” 桑妤对这个浩哥不是很了解，但对方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主，还是谨慎些为好。 送完推车，桑妤也不再打扰邢志军休息，背着包里的纸票和硬币走在回家的路上。 要不是手头紧张，真应该好好谢谢邢志军，等她把手术费筹完了，再请邢志军好好吃个饭！ 桑妤着急回去，步子难免快一些，经过路口的时候差点跟一辆自行车撞上。 她虽然及时刹住了脚步，但骑车的人顾着跟后座讲话，等注意到桑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自行车歪歪扭扭，差点撞到电线杆上，侧坐在后座的人更是直接被颠了下来，只听见“嘶啦”一声，女人卷到车链里的裙角迎风飘扬。 骑车的人鞋掉了都顾不上，扔下自行车就去扶那个女人。 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刘峰，你想摔死我？” “我哪知道突然冒出个人来！没长眼的短命鬼……”刘峰把鞋子勾过来穿上，抬头才发现这短命鬼他居然认识，“看把你嫂子吓得，赶紧赔个不是。” “讨厌，八字还没一撇呢。” 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直接让桑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也让她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半晌，刘峰见她还愣在原地，目光瞪向桑妤，“杵着干嘛，哑巴了？” “表哥，这是你女朋友啊？”桑妤这才开口，“姐姐长得真漂亮。” 闻言，女生笑了笑，“刘峰，你这个妹妹挺懂事的。” 对于她的夸奖，刘峰很是受用，“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表哥，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慢着。”刘峰拉住她的包带，“第一次见你嫂子，不该给个见面礼吗？丽丽的裙子都被刮坏了。” 那不是你刮的吗？ 桑妤惦记着他马上就要倒霉了，不想计较那么多，免得刘峰事后觉得自己在报复，哪想对方居然不依不饶。 她把包抢过来，小心挪到身后，“我没钱。”让刘峰看到里面的票子还了得？ “你没钱，但是你老公有钱啊。”看她的动作，刘峰直接上手就要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峰，你要是不想调岗就直说，我马上去告诉席征！”论力气，桑妤肯定是比不过刘峰的，她只好把席征搬了出来。 刘峰顿时有些迟疑，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不少。 桑妤趁机把自己的包夺回来，还有些喘，“等你到了厂办，还怕没钱给嫂子买衣服吗？” “你现在敢威胁我了？” 刘峰一句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胳膊突然被人扯了过去。 何丽瞪着眸子，“你不是厂办的？” “马上就是了。”刘峰眼神责备地剐了下桑妤，看你干得好事！ “那就还不是咯。”何丽满眼不可置信，接着忽然想起什么来，质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学生？” 哪个大学生能在路上抢自己妹妹的钱？ 这下彻底露馅了，刘峰只能耍滑头，“家里蹲不算大学吗？你不是说只要我是厂办的就跟我结婚吗？跟学历有什么关系？” “啪！” 话音刚落，刘峰脸上就多了个红色的巴掌印，何丽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说着就提着破掉的裙子，踩着高跟鞋走了，连桑妤都不由得惊叹，好厉害的女孩子。 “都是你干的好事！” 刘峰指着桑妤的鼻子骂了一句，顾不得跟她计较，追出去好几米才想起来去扶自行车，两人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丽丽，都是误会，你等等我……” 逃过一劫的桑妤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你才是短命鬼！” 现在桑妤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词！ 回到大院之后，桑妤来不及洗手，拿着包就去了楼上，把里面的钱都倒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确定是三十一块八，又整齐地叠好，准备找机会去换个整钱，忽然就发现似乎有人看着自己。 桑妤下意识地扭头，差点没把魂给吓丢——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虽然这钱是她光明正大地赚来的，但桑妤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默默把钱塞回包里，“安安，你怎么不出声，是有事找我吗？” 没想到对方转身就跑，桑妤只能将包收到柜子里，起身去追安安。 碰。 安安将自己关在了客房。 桑妤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敲了敲门，“安安，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多久，客房的门被人打开，安安慢慢从里面走出来，她揉着衣角，许久才嗫嚅道，“阿姨，我……我已经好了，可以帮忙干活了。” “干活？”桑妤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会割猪草，还会喂鸡，我也会洗衣服做饭还有擦桌子……其他的我都能学。”安安的表情格外认真。 桑妤这才恍然大悟，她身子瘦瘦的，比寻常五岁的孩子还要矮一些，明明应该是天真灿烂的年纪，却早早背负起生活的重担。 “这些活不需要你来做。” 闻言，安安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可是……” “你难道不想上学吗？”担心她真的哭出来，桑妤连忙转移话题。 “上学？”安安一下愣住了，满眼的委屈化作迷茫和踟蹰，“可是……婶娘说女孩子不用读书。” 第42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那是她不懂，女孩子才应该多读书。”桑妤注视着她的眼睛“安安，你不想去学校吗？” “我……我可以跟哥哥一起上学吗？” “哥哥读的是小学，你要先读幼儿园，等上了小学就可以跟哥哥一起了。” “什么是幼儿园？”安安睁着大大的眼睛。 “……”涉及到桑妤的知识盲区了，“幼儿园就是像你这种年纪的小朋友学习的地方。”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明天就能去幼儿园吗？” “现在幼儿园放假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开学。” 桑妤说完，就发现安安的眼神暗了暗，她突然想起来昨天的事。 席柏阳不在家，她在这边没有朋友，也没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估计是太无聊了，“上次我把你的风车弄坏了，要不我教你叠千纸鹤吧。” 安安现在还不识字，也不喜欢看电视，桑妤只能把压箱底的本领拿出来了。 又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折纸呢？ 没一会儿，一只漂亮的千纸鹤就从桑妤的手里变了出来，安安眼睛都看直了，“是小鸟儿。” “送给你。” “谢谢阿姨。” 安安轻轻拿起白色的千纸鹤，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眼里充满了新奇。 桑妤嘴角弯了弯，“想学吗？” 安安飞快地点着头，刚才她都没看清楚是怎么折出来的。 两人叠着千纸鹤，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直到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有人在吗？” 听见有客人，安安吓得就要往楼上跑，临了又想起来自己叠的千纸鹤，还有一地的废纸，她直接跪到地上把纸捡起来。 与此同时，林美娥走了进来。 捡完垃圾的安安转身去了楼上，以免跟对方撞个正着。 即便如此，林美娥也还是看到了安安，她干笑了两声，“你家这闺女是怎么了？见着我就跑？”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安安好像是跪在地上收拾垃圾？而桑妤就这么坐着？ “孩子怕生。”桑妤弯了弯嘴角，“嫂子，你怎么来了？” “哎呦，你可算是回来了，不知道我等你等了一下午。” “出什么事了？” “我问你，你那天买鸡蛋了没有？” “我去的晚，没赶上。”桑妤早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林美娥还带回访的。 “幸亏你没买！”林美娥气得直跺脚，“我昨天刚打算做个鸡蛋羹，谁知道打了两个都是臭的，你说这人心怎么这么黑呢？” 桑妤松了口气，做出惊讶的样子，“怎么会这样，那能找那个卖鸡蛋的换不？” “过了这么久，人肯定早跑了！”林美娥坐在沙发上，一脸委屈，“害我白花了那么多钱。” “现在天气这么热，鸡蛋是容易坏，应该也有好的吧？” 说到底还是林美娥贪心，这大夏天的，家里没冰箱都不敢买那么多鸡蛋吧？ “可那么多鸡蛋一时半会儿我们也吃不完啊。”林美娥话锋一转，“大妹子，你那天不是说要买鸡蛋吗？既然没买到，那我匀你几个吧。” “……”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 桑妤顿时有些后悔刚才的回答，只好叫来孙姨，“家里还有没有鸡蛋？” “还有几个。” “好，我知道了。”桑妤不好意思地冲林美娥笑笑，“嫂子，我也爱莫能助。” “你们家这么多人，几个鸡蛋够吃一天的吗？我匀十个给你吧，一个就给你收六分钱。”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大妹子，你就帮帮我吧，就因为这鸡蛋，昨天让我家老许给臭骂了一顿，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拉下这老脸来求你。” “嫂子，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们家都是靠席征那点工资，我也不敢乱花呀。” “嫂子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想着你。” 这话桑妤当然不能信，正打算回绝林美娥，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那我自己挑，可以吗？” “可以可以，大妹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 什么好人，分明是拿她当冤大头。 只是刚才桑妤突然想到，或许她可以拿这些鸡蛋做点吃的去摆摊。 她拿了个篮子跟林美娥来到隔壁，拿起一颗鸡蛋晃了晃，确定没听到什么声音，这才放到篮子里。 最后挑了十二个，桑妤跟林美娥还价到七角钱，对方也答应了。 “嫂子，那鸡蛋我就拿走了。” “好，有空来家里坐。” 林美娥收下钱，庆幸地拍了拍心口，还好有桑妤在，不然自己就真的吃大亏了。 老天爷保佑，臭鸡蛋都被桑妤拿走才好。 林美娥一边祈祷一边拿了颗鸡蛋敲在碗里，却发现还是坏的，林美娥捂着鼻子倒掉，又敲了一颗，结果还是坏的，林美娥彻底傻眼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另一边，桑妤把买回来的鸡蛋拿到厨房，特意跟家里的分开放。 既然是她要用的，自然就不能花席征的钱。 …… 席征刚到家，就发现了一件怪事。 往常总是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桑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席柏阳和安安，他们一个在写作业，一个在玩千纸鹤，就是没看到桑妤的身影。 难道她还没回来？ “爸爸，你看我做的小鸟。”安安举着两只千纸鹤来向席征炫耀。 “嗯，安安做得真好。” 席征有些心不在焉，正想问桑妤在哪儿，就听见厨房乒乒乓乓的，不禁皱起眉，孙姨这么晚了还在做饭？ 正不解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盘东西，“安安，柏阳，鸡蛋饼好了，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桑妤把热腾腾的鸡蛋饼放下，一抬头才发现席征也在。 但由于早上的事，双方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最后还是席征先开口，“孙姨呢？怎么是你在做饭？” “饭是孙姨做的，只不过我下午多买几个鸡蛋，所以想给安安和柏阳做点吃的。” 桑妤的厨艺并不怎么好，这鸡蛋饼还是她有次参加综艺的时候学的，既然要拿来卖，肯定得先练练手，正好家里有面粉，她就先拿两个鸡蛋试了试。 第43章 早晚会露出马脚 桑妤下厨了？ 席征看着白烟弥漫的厨房，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特别是看到盘子里那堆焦黄的“鸡蛋饼”后，他的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结婚以后家里就请了保姆，席征也没要求过桑妤做饭，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识到桑妤的厨艺。 席征捏了捏鼻梁，“给安安他们吃？” “怎么，他们不喜欢吃鸡蛋饼？” 桑妤不解地看向安安和席柏阳，难道她的选品这么失败吗？ 席柏阳：“我和妹妹没吃过鸡蛋饼，但闻起来挺香的。” 安安也点点头，“可不可以也给爸爸吃？” 席征：…… 想到刚才席征那嫌弃的样儿，桑妤眼尾上挑，“可是我只做了三个人的份，你爸不能跟我们抢吃的吧？” 席征嘴角抽了抽，“我不吃，你们吃吧。” 本来他也没什么兴趣，可桑妤这话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难得桑妤今天加了菜，饭桌上却明显笼罩着低气压，席柏阳和安安小心地吃着碗里的鸡蛋饼，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桑妤一心想着明天的生意，根本顾不上席征怎么想的，迫不及待地问席柏阳，“怎么样？好吃吗？” 席柏阳点点头，“好吃。” 桑妤又问，“安安觉得好吃吗？” “好吃。” “那就好。” 她自己也吃了一块，味道确实是不错的，就是火候没控制好，有点烧焦了。 这时候，席征才猛地发现，安安他们对桑妤似乎亲近了不少，可桑妤不是天天在外面忙吗？哪来的时间和两个孩子相处？ “哎呀，我得出去一趟，你们吃吧。” 桑妤扒完最后一口饭，就放下碗筷急匆匆地出门去了，席征都来不及问清楚她要上哪。 孙姨已经回去了，席征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被搞得一团，灶台上都是面粉，锅用完了也没洗，里面还有烧焦了的鸡蛋饼，切碎的葱花撒了一地，整个屋子跟打过仗似的。 席征深吸一口，满屋子都是焦味，他把窗户打开，又用水把吃剩的餐具泡上。 从厨房出来的席征没像平时那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而是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阿姨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你们做吃的？” 安安想了想，“隔壁邻居给了阿姨好多鸡蛋，阿姨说不吃就要坏了。安安本来想留点给爸爸吃的，但是鸡蛋饼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就这么简单？ 席征：“她有没有告诉你们，吃完鸡蛋要做什么？” 换来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席柏阳道，“阿姨应该不是故意漏了你那份的。” 席征绷紧嘴角，“还不去洗澡？” 他看起来是会在乎一个饼的人吗？ 大约半个多小时，桑妤才从外面回来，手里还多了几斤面粉和一些油纸，以及葱花和几根胡萝卜。 鸡蛋饼这生意必须得赶着高考这两天，明天早上再买材料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桑妤才赶忙跑了一趟。 路过沙发的时候，她被席征叫住。 他想问桑妤为什么要突然对安安和柏阳好，又担心像早上那样引起对方的误会，最终把视线落在她那堆东西上，“你买那些是要做鸡蛋饼？” “这是我准备给我朋友做的，你放心，我花自己的钱买的。” 这是重点吗？ 席征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有些刺耳，“所以刚才你拿安安他们做实验？” “那叫试吃。” 桑妤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提着东西进了厨房，等把面粉和菜放好，她才记得来自己用过的东西还没收拾。 怪不得席征要生气…… 就在她挽着袖子洗锅的时候，桑妤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人，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不是席征是谁？ “厨房我会收拾的，你忙你的吧。” “这些活你可以不用干。” “那我也不能给人家添乱，明天孙姨来了看到这一堆东西，以为家里遭贼了。” 话刚说完，席征就走了过来。 桑妤以为他要拿东西，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 席征冷眸眯起。 低头从水盆里捞出一只碗，接着用丝瓜囊不紧不慢地洗了起来。 桑妤：…… 这是嫌她洗的不够干净？ 就算是这样，桑妤也不会跟他抢，证明自己能吃苦，只会吃更多的苦，席征愿意帮忙她高兴还来不及。 家里的厨房并不是很宽敞，更何况水龙头就一个，桑妤拧个抹布都要跟席征挤在一起，所以即便两人都没有开口，屋子里的氛围还是有些变了味道。 桑妤擦完灶台，正打算去开水龙头，却正好碰到了席征伸过来的手，桑妤针扎般地弹开，“你先用。” 哗哗的水声下，桑妤似乎听见自己的心在跳个不停。 直到微凉的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她才发觉自己的脸有些烫。 桑妤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这天气实在太热了…… 把地扫干净之后，桑妤先一步出了厨房。 她虽然跟不少男演员有过对手戏，但其实并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想那么早就谈恋爱。 现在的她没了经纪公司的约束，自然是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但眼下叶晓萍的事情要紧，她并没有心情考虑其他的。 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喜欢上席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他单独相处就这样，难道是费洛蒙的作用？ 毕竟单从外形来说，席征是蛮符合她的喜好的…… ……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中间像是隔了条银河。 桑妤也是要脸的，万一明天起来的时候再躺到对方怀里，多少有点不太礼貌。 至于席征，她就不是很清楚了，或许还在为晚上的事情生气吧。 听着枕边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席征缓缓睁开眸子。 月光洒在桑妤的脸上，似乎能窥见她脸颊上微小的绒毛，她的睫毛卷翘，鼻子精致小巧，饱满的嘴唇看起来很软的样子…… 这都哪跟哪啊。 猛地发现自己想歪了的席征收敛心神——罢了，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她如果心里有鬼，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第44章 这是在防谁呢? “铃铃铃。” 闹钟一响，桑妤立马就醒了过来，她看了眼身边的人，还好还好，席征离自己有点距离。 今天要做鸡蛋饼，桑妤起得比昨天还早，来到厨房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好的是这东西不难做，就是调个面糊，锅热了摊一下就行，不然桑妤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但简单归简单，里面也是有诀窍的，调面粉的时候，要先用一比一的水，这样出来的面才劲道，接着就是放入各种配料。 桑妤拿了家里最大的锅，把剩下的十个鸡蛋都打了进去，再放入切好的葱花，胡萝卜丁，盐和胡椒粉调味，再加入适量的清水，调成面糊就可以了。 锅里抹点油，舀一勺下去，摊的时候开小火，等成形了差不多就可以翻面，然后再摊三十秒左右，一块鸡蛋饼就做好了。 因为家里没有平底锅，操作起来有些难度，昨天桑妤也是失败了好几次才摊出一块完整的，今天再做的时候，已经熟练了不少。 到了后面，她几乎一分钟就能摊一个饼。 做好的鸡蛋饼趁热装到篮子里，等卖的时候，用油纸包一下就行。 十个鸡蛋调成的面糊差不多能摊三十几张饼，再加上面粉和其他损耗，一块饼卖两角就差不多了。 等桑妤把饼做完，已经快六点半了，她累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休息，把灶台简单收拾了一下，又给留了三个饼在桌上，然后就把厨房交给刚要上班的孙姨。 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两天还得给席征添麻烦，给点好处是应该的。 “太太，你这是要去哪呀？” 等孙姨追到门口，桑妤早就没了身影。 她一头雾水地回到客厅，正好碰到下楼的席征。 孙姨上前两步，“先生，太太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她等下还回来吗？” 席征盯着桌上的鸡蛋饼，眉宇间满是凛冽的寒气。 孙姨识相地没有继续往下问，“那我去准备早饭了。” 去二中的路上，桑妤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病，囫囵填了填肚子。 今天做的鸡蛋饼卖相好了不少，而且多加了胡萝卜，味道也更加香甜，应该不愁卖不出去。 虽然李媛举报了她，不让她在校门口摆摊，但不代表桑妤就没地方去了。 昨天摆摊的时候，桑妤就发现很多考生家里比较远，所以高考的这几天一般都住在附近的招待所，这些人肯定是要在外面吃东西的。 桑妤一下就瞄准了招待所门口。 她紧赶慢赶，到楼下已经七点了。 招待所摆摊的不止桑妤一个，她没占到好位置，只能尽量往干净的地方摆。 今天上午考的是数学，虽然不用起来背书，但早起刷题的也不在少数，只要有人出来，桑妤就会吆喝几声。 “鸡蛋饼，营养美味，鲜香可口。” 能住招待所的，都是家境还不错的，平时馒头包子也吃腻了，再加上这样的天气，不少人都是去供销社买汽水和面包吃。 听见“鸡蛋饼”这三个字，还真有人往她这边拐了过来。 桑妤把篮子上的布一掀，里面的鸡蛋饼摆的整整齐齐，色泽诱人，还散发着香气，看着就有胃口。 很快就有人掏钱要买，桑妤忙用油纸帮他包了一块，“一共是两角，好吃再来。” 付完钱的男生当场就咬了一口，面皮劲道，而且一点也不腻，他又掏出两角钱，“再来一块。” “没问题。” 桑妤的饼分量还是比较可观的，女生通常吃一个就能饱，男生饭量大的就买两个，管到中午没什么问题。 想不到一口气就卖出去两个，也算是开了个好头，在桑妤的努力下，摊位前的学生也慢慢变多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他们尝过之后又介绍班里的同学过来买，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桑妤的摊位变得十分热闹，不到八点，三十几个饼就都卖完了，而且还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桑妤粗略数了一下，除去鸡蛋面粉，还有其他配料的钱，自己差不多能赚四块多，如果明天再多做一些，利润肯定更加可观。 但也意味着明天肯定会更累。 …… 席家。 孙姨正在院子里晒床单，安安则是坐在门口折纸，忽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拿着手里的千纸鹤躲到了客厅，孙姨才发现门口似乎来个人。 她走过去一看，还是个认识的，“文莉小姐，你来找太太？” “嗯，麻烦你跟我姐说一声。”桑文莉今天还是穿着一条连衣裙，还编了个头发，显得她格外地有气质。 “是太太让你来的吗？”孙姨问。 “我这两天放假，在家没什么事做，所以来看看我姐。” “可是太太早上出门去了。”孙姨看她花枝招展的，眼神有些迟疑，“文莉小姐，要不你改天再来吧。” “她出去了？那我进去等她吧。” 桑文莉眉头一喜，抬脚就要进去，却被孙姨一把拦住，她不解地看着对方。 “昨天太太吩咐过，她以后要是不在家，不能随便放人进来，文莉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我也不能进去吗？”桑文莉不死心地问。 “太太的意思是说，家里多了两个孩子，有人进进出出的，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再者，家里要是丢什么东西，我也不好交代。”孙姨道，“先生也吩咐了不让安安出门，这样是最稳妥的。” 这是在防谁呢？ 桑文莉不确定前世是不是也跟现在一样，只好扯出一个笑容，“孙姨，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了，桑妤是我姐姐，我能害她吗。” “太太肯定不是单指你一个人，我只是拿钱办事，还希望文莉小姐不要让我为难。” 孙姨说这话的时候，隔壁的林美娥正好出来倒泔水，见席征家门口站着个漂亮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察觉到对方探究的目光，桑文莉抿了抿唇，“我姐这一大早去哪了你知道吗？” 孙姨摇摇头，“这两天先生和太太都不怎么说话，我只是个保姆，不好问太多……你找太太有什么事吗？我回头帮你说一声。” 第45章 有问题 “我姐跟姐夫吵架了吗？” 桑文莉惊讶地瞪大眼睛，难道是因为刘峰的事？ 孙姨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太太应该没那么快回来，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留你了。” ……越是这样遮遮掩掩，越是说明有问题。 桑文莉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没办法了才说，“那麻烦我姐回来以后，你告诉她一声，说我明天过来找她。” 巧的是桑文莉走后没多久，桑妤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不少鸡蛋和面粉，结果在门口就碰到了林美娥。 明显对方也看到了自己。 “大妹子，你怎么又买这么多鸡蛋？”林美娥好奇地看着她篮子里的东西。 这不是尴尬了吗？ 桑妤思索了几秒，最后为难地说，“既然被嫂子看到了，我只能实话实说了，昨天你给我的那些鸡蛋坏了不少，我怕席征知道了要生气，所以又去买了一些新的。” 果然她的鸡蛋也坏了。 林美娥顿时觉得没那么肉疼了，“你和席征就为了这个事吵架了？” “吵架？” “是啊，刚才我听见你妹妹和你家保姆在聊天，说你和厂长吵架了……我也是恰好路过，要真因为昨天那些鸡蛋，你嫂子不就成罪人了？” “……” 这是林美娥听错了，还是桑文莉造的谣？ 桑妤还是笑嘻嘻的，“咱们两家离得这样近，我和席征吵没吵架，嫂子还不知道吗？” “……” 这两天好像是没听见什么动静，倒是刚结婚那阵吵得厉害，林美娥连忙甩锅，“我可是亲耳听见你妹妹说的。” 桑妤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妹妹年纪小，经常听风就是雨的，嫂子别跟她计较。” “怪不得她那个打扮……”林美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呵呵笑了两声，“既然鸡蛋坏了，那我把钱还给你吧？” “不用了嫂子，下次你当心点就行了。” 也多亏了有林美娥这个大嘴巴，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 跟林美娥分开后，桑妤把东西放到厨房，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听见孙姨说桑文莉来过了。 “你没让她进来吧？”桑妤擦了擦手，把半杯水灌到肚子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没有，太太吩咐的我都记着。” 孙姨之前刚得罪了桑妤，还敢和她对着干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桑妤挑了下眉，“外头的天气这么热，难为她还跑一趟，不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孙姨摇摇头，“我问了，但你妹妹什么都没说，只说明天再过来看你。” “明天我也没空，她要是来就说我不在，要是她问起其他的，你就统一说不知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她的。” “……好。”不愧是姐妹俩，连桑文莉会问什么都知道。 自打发现桑文莉有问题，桑妤就对她起了疑心。 同样是女生，桑妤并不愿意把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想得那么有心机，再加上对方是自己的妹妹，一开始桑妤也是善意的。 偏偏桑文莉的行为实在让人看不懂。 说她聪明吧，又经常帮桑妤做一些得罪人的事，说她不聪明吧，又知道把锅甩到桑妤头上，哪怕桑文莉希望她和席征离婚，也不是这么个帮法。 再加上有叶晓萍做对比，谁是真心为桑妤着想的，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碍于那天比较特殊，那么多人都在场，总不能席征摆席她掀桌，加上又有小孩子，桑妤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只是口头提醒了两句，反正桑文莉要上学，也用不着天天见面，结果对方并不知足。 至于桑文莉这么做的目的，桑妤猜测多半跟席征有关，尽管听起来有点离谱…… 她猜测桑文莉肯定会再上门，就提前交代了孙姨一声，没想到还真被桑妤料中了。 可这些天她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桑文莉这边只能先晾着，真有急事还能挑时候？ 今天除了卖鸡蛋饼，桑妤也没什么安排，本来想着晚上再做点，但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明天的生意肯定是差不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必须要更早起来，她得先养精蓄锐才行。 而且每顿都吃鸡蛋饼也是会腻的，她不介意搞搞饥饿营销。 难得的是中午席征居然回来吃饭了。 早上桑妤做的鸡蛋饼再次得到了一致好评，安安三句话不离席征，“爸爸就咬了三口，一下就吃完了。” 桑妤听得有些想笑，“喜欢吃以后我再找机会给你们做。”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自行车的声音。 安安连忙跳下椅子，小跑着出去，不一会儿就牵着席征的手回来了。 看到桑妤坐在饭桌旁边，席征也有些意外，他松开安安的手，“你们先吃，我去洗手。” “爸爸是不是也觉得阿姨做的鸡蛋饼很好吃？”安安睁着大大的眼睛，“阿姨说下次还要做给我们吃。” 席征抬眸看向桑妤，恰好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他随即移开视线，低头对安安说，“快去坐好。” 席征一来，饭桌上就跟开了冷气似的，桑妤觉得天都没那么热了，看来冰山脸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想到这，她忍不住有些想笑。 桑妤忙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菜，打算掩饰过去，结果急中生乱，反而被呛了一下。 “咳咳咳……” 她捂着嘴不让东西咳出来，但越是这样越咳得厉害，万一呛到鼻子就不好了。 桑妤正要起身去洗手间，没想到这时候席征也站了起来，她直接就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捂着嘴的手也下意识地拍在他身上。 桑妤：…… 席征：…… “对……咳咳，对不起。” 桑妤对着席征的臭脸胡乱道了个歉，接着就转身进了洗手间。 漱口的时候她还在想，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席征身材真的顶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比娱乐圈那些穿肌肉衣垫增高鞋的小鲜肉好多了。 等桑妤整理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就发现席征不见了，而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一杯温开水。 安安贴心地解释，“这是爸爸给你倒的。” 第46章 摔得再惨也是应该的 桑妤：“……” 估计晚上睡觉的时候，席征还得离她远远的。 换完衣服回来的席征并没有再说什么，桑妤以为这事过去了，谁知道吃完饭，他却让桑妤到书房一趟。 “干什么？” 她不就是弄脏了一件衣服，难道席征还得给她开个批判会？……别说这事他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席征冷睇了她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桑妤：…… “刚才我真不是故意的。”一进门，桑妤就先认了错，她抿了抿唇，“没影响到你吃饭的胃口吧？” “……”席征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好整以暇地开口，“昨天我去找过刘峰，但他不在岗位上，后来我跟车间组长说了一句，他早上才过来找我，我已经按你的意思跟他说了。” 昨天？ 桑妤想起来自己遇到刘峰跟何丽那会儿，好像是还没到下班的点。 这样的人留在厂里也是蛀虫一个，桑妤连最后那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他答应了？” “嗯。”席征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上次你回家，岳父的身体好些了吗？” “挺好的。”不仅好，还能骂人呢。 “之前我听岳母说，你爸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厂里没了他的岗位，接下来岳父有什么打算吗？” “……” 席征不会是想帮桑庆平谋个工作吧？ 桑妤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我也不清楚，他从来不会跟我说那么多……怎么突然说起我爸了？” “最近厂里在抓纪律，听说岳父也牵连在其中。” 也是早上曹犇跟他说桑庆平在厂里赌博的时候，席征才明白那天曹犇的用意，他是在维护他这个厂长的脸面。 这些日子以来，席征都是身体力行地在践行自己的原则，桑庆平这个做岳父的不支持也就算了，还要光明正大地败坏风气，若真把桑庆平揪出来，他到底是罚还是不罚？ 桑妤咬着下唇，今天他回来就是特意跟自己说这件事的？ “你打算怎么做？” “你爸是厂里的老人了，之前的事确实是厂里对不起他，但是一码归一码，该补偿的会补偿，该追究的，我也不会姑息。”席征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眸子，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桑妤对此并不怎么意外，“你是厂长，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支持你的工作。”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她猜测桑庆平打牌也有一段时日了，也知道席征做事光明磊落，心里估计早就有了答案，今天就不是来跟她商量的。 不过席征能提前知会她一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信任她了，否则她跟桑庆平一通气，谁还能保证出什么事？ 席征以为桑妤多少要闹一下的，就算现在不闹，将来出事了也会埋怨他，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迟疑了一下才说，“你能理解就好。” 想了想他又告诉桑妤，“今天这些话你就没听见过，免得将来你爸怪罪。” 换做以前，席征未必会提前知会，单从刘峰这件事就能猜到，她在桑家应该是不那么受重视的，他不想日后桑庆平迁怒到桑妤头上。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桑庆平既然目中无人，他将来摔得再惨也是应该的，这些跟桑妤也没什么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下午都惶惶不安，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连做了几个噩梦。 桑妤睁开眼，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才半夜三点，距离闹钟响还有一个半小时。 身上疲惫得很，桑妤翻了个身，突然想到刚才的场景，在梦里她和席征似乎吵架了，吵得很严重，她歇斯底里地质问席征，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当初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席征跟她道歉，说他没办法不管这两个孩子，但是这些话桑妤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把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也没能让席征改变主意，最后趴在床上，哭得晕死了过去。 那种窒息的感觉，似乎到现在还残留在桑妤脑海……这不是梦，是原主的记忆。 所以今天才这么难受的吗？ 直到四点多起来摊饼的时候，桑妤才反应过来，原主现在蹦出来这些记忆，是听见她和席征要让桑庆平吃瘪，所以着急了？ 可任凭桑庆平这样的人作威作福，席征的工厂早晚也是要完蛋的。 这不由得让桑妤想到席征入狱的罪名。 他究竟是被人陷害，还是本身就有问题，桑妤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骨子里她是愿意相信席征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席征表现得越清廉，反倒越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再加上他身上有枪，桑妤也不敢贸然提醒，万一引起对方的怀疑，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到七点，桑妤就把六十张左右的鸡蛋饼做完了，今天的分量几乎比昨天多出一倍，她费了老大劲才把东西搬到招待所楼下，结果还没等喘口气，就有人上来买饼了。 “要两块鸡蛋饼。” “要不要辣酱？” “要。” 昨天摆摊的时候，不少人问桑妤有没有辣酱，为了照顾到重口的学生，她今天特意买了瓶辣酱，也就几毛钱，但服务一下就上去了。 经过昨天的口口相传，桑妤的鸡蛋饼算是彻底打出了名声，来买饼的学生络绎不绝，可把旁边买菜的老大娘给羡慕坏了。 收钱找钱，再抹点酱，卖到最后桑妤两条胳膊都要废了，但摸着包里鼓鼓囊囊的钱，她顿时觉得辛苦也是值得的。 早上她还是留了三张饼给席征他们，再加上桑妤自己吃了一块，今天一共收入十一块钱左右，除去成本应该也能有个六块多的利润。 不到八点钟，桑妤就收摊了，她揉了揉胳膊，决定先去趟邢志军哪里。 她估摸着这个点邢志军才下班不久，应该还没准备睡，所以特意留了份鸡蛋饼给他，“这是我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你做的？” 见到她，邢志军很意外，看到桑妤做的鸡蛋饼他更意外。 桑妤点点头，“有点凉了，不过味道应该还行。” 第47章 思路打开 “那我不客气了。”邢志军接过鸡蛋饼，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唔，真好吃，还是妹妹对我好。” “志军哥，你慢慢吃。” 从前没有兄弟姐妹，桑妤也曾幻想过自己能有个哥哥就好了，想不到现在梦想成真了，即便不是亲生的，她也觉得很高兴。 邢志军本想慢慢品尝，无奈他一口就能咬掉小半块，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真香啊，要是食堂也有这样的饼就好了。” 食堂？ 桑妤眼睛亮了亮，“志军哥，真有你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邢志军不解地看着她。 桑妤笑了笑，“没事，下次我还请你吃饼！” 本来她就是想来谢谢邢志军，没想到赚钱的思路一下就打开了，回去的时候桑妤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结果刚到家门口，桑妤就发现有几个人影围在那儿，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桑文莉？ 桑妤快步走上前，还没进去就被林美娥叫住了。 “大妹子，刚才好像来了两个警察，还进你们屋里去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警察？ 桑妤想到前两天的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知道啊，我先进去看看再说吧，你们也都别站在这儿了，这天气多热。” 她说归说，林美娥她们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警察都来了，肯定没什么好事。 桑妤只能无视她们八卦的眼神，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才提着篮子进去。 孙姨正在跟两个警察说话，看到她进来，连忙说，“太太，他们说是来找你的。” 其中一个警察看到桑妤，高兴地对另一个人说，“就是她，那天就是她来报的案。” 这人桑妤也记得，是报警抓人贩子的时候，接待她的警察，她微微一笑，“你好，李警官。” “这是我们队长，姓宋。” “宋队长你好。”桑妤和对方握了握手。 再次见到桑妤，小李的态度热情了许多，“桑妤同志，之前你举报的那个人贩子我们已经抓到了，一共抓了三个罪犯，还救出了两名没来得及转移的受害人，这都多亏你及时提供的情报。” “那真是太好了。”桑妤又问，“没有无辜的人受伤吧？” “那倒没有。” “光顾着说话了，两位坐下来喝口茶吧。”桑妤请他们到沙发上坐下，“今天你们二位过来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只是想通知她人抓到了，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宋队长这才开口，“是这样的，你叫我们跟踪的那个白琴，应该是你认识的人吧？” “对，她是我朋友的母亲。”这点警察迟早能查出来，桑妤隐瞒也没有意义。 “我们把她带回去之后，她矢口否认跟人贩子有关系，因为实在没有证据，我们教育了她几句就把人放走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发现她和人贩子有联系的？” “其实我也是猜的，那些人贩子好像是假冒招工来骗人，我猜白阿姨应该也是被骗了，但是她又不怎么相信我，我担心出什么意外，才去派出所报的案。” 虽然白琴心眼坏，但现在叶家还离不开她，桑妤暂时没办法把人赶走，只能希望这次的事也能让她吃点教训，别再打叶晓萍的主意。 桑妤的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宋队长赞赏地点点头，“你的警惕性很高，这次也给大家树立了一个优秀的榜样，我们会号召更多的人跟你学习的。” “宋队长过奖了，这只是作为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那行，今天麻烦你了，我所里还有点事，就不多留了，有什么事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好，宋队长慢走。” 桑妤把人送出去的时候，门口的吃瓜群众还没走。 宋队长可能也见惯了这样的情形，临走前跟桑妤又握了握手，“桑妤同志，再次感谢你的配合，我代表受害者及家属先谢谢你。” “宋队长客气了。” “留步，小李，我们走。” 两人离开后，桑妤就被几个围观群众包围了，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都把警察都招来了？ 面对他们的“关心”，桑妤只能打着哈哈，“就是协助调查而已，一点小事，大家不用担心。” 林美娥拍了拍胸口，“大妹子，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咱们厂里出什么案子了。”她朝其他人摆摆手，“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嫂子，要没事的话，我也先进去了。” 把人都送走了之后，桑妤才算送了一口气，虽然没拿到什么奖励，但她心里还是很开心，至少挽救了两个破碎的家庭。 …… 黎城第二中学。 下午四点左右，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交卷的考生陆陆续续离开考场，桑妤目不转睛地盯着出校门的学生，很快就锁定了李媛。 她还是和跟那天见到的女生在一块儿，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 桑妤径直走上前，直接拦住对方的去路。 “英语我实在看不懂……” 李媛正说着话，突然感觉有人挡住了去路，她正想说是哪个不长眼的，转头一看才发现是桑妤，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她眼神不悦地看着桑妤，像是在告诫对方不要挡路。 桑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下巴微微仰起，“李媛，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有结果了吗？” 听见这话，李媛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解变成了嘲弄，“你有拜托过我什么事吗？” “人家说贵人多忘事，没想到小人也这样。” “你说什么？” 李媛刚要抬起手，却反过来被对方拿住。 大概是这几天运动得多了，桑妤手里的力气大了不少，她把对方的胳膊往里一折，眼神落在对方腕上，“手表倒是记得戴，怎么答应我的事情却忘得一干二净？是不记得了，还是压根就没想过给我办？” 通过刚才的反应，桑妤已经能确定李媛的手表是自己的，而从离开药厂的日期开始算，这个手表到李媛手里，没有十天也有半个月了，关于她的工作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桑妤不得不怀疑原主是被人忽悠了。 第48章 把爷给整乐了 考试刚结束，校门口本来人就多，虽然大部分人都急着回家，可也有一些好事地停了下来，将桑妤和李媛团团围住。 桑妤早习惯了被众多目光盯着，李媛却不一样。 这事于她而言并不光彩，囔囔出去也只会败坏自己的名声，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倘若她把手表还给桑妤，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收人家的东西？ “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李媛左右为难之下，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她只能试图去挣脱桑妤的禁锢。 和她一起的女生帮忙掰着桑妤的手指，“桑妤，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你不要太过分了，媛媛上次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她也把钱赔给你了，你有必要这么纠缠她吗？” “原来上次那个叫开玩笑？那我今天也是在开玩笑，你们开心吗？”真是老太太上炕，把爷给整乐了。 “那你说，究竟怎么样才能放过媛媛？” “很简单啊，你让她把我的手表还给我。” “这手表是你的吗？”女同学从上到下把桑妤打量了一遍，“这个表少说也要一百多，你家里买得起吗？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遭雷劈？”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也反应过来，光是外表来看，李媛身上的衣服就不知道比桑妤要贵多少，更别说她脚上的鞋子还是皮鞋，而桑妤只穿了一双破布鞋，还脏兮兮的。 这手表跟谁比较配不言而喻。 围观的人很快为李媛抱不平：“谁不知道李媛爸爸是开厂的，想卖只手表还不容易吗？” “我看就是因为之前李媛掀了她的摊子，所以桑妤才在这里故意刁难，人家李媛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事儿。” “桑妤肯定是嫉妒人家能上大学，现在不找茬，以后就没机会了。” 桑妤连预考都没有过，班里的同学都是知道的。 而能在这儿站着的，对桑妤这种没半点希望的同学，自然是嗤之以鼻，更不会想要顾及她的颜面。 一腔委屈愤恨灌满心口。 桑妤似乎能听见原主在叫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才不是考不上！你们都在胡说！都是胡说八道！’ 有了其他人的力挺，李媛顿时有了底气，目光轻蔑地看着桑妤，“听见了吗？这手表就是我的，你要是再来我面前发疯，别怪我不客气！” 她推开桑妤，正准备离开，腰上突然多出一条手臂，将她死死抱住。 “爷爷，我对不起你啊！”桑妤早料到了李媛会不认账，眼泪已经蓄势待发，“你临死的时候说要将这个手表留给我，我把表在你的棺材里放了三天，一次也舍不得戴，就希望你能时常在身边保佑我，如今你也看到了，是李媛不愿意把表还给我，将来你要托梦给我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找错了人啊爷爷……” 桑妤最出名的就是哭戏，这一段可谓是声泪俱下，痛心疾首，周围的人无不动容，李媛却是越想越恶心——这手表在棺材里待过？还跟死人放在一起？ 想到那个场景，李媛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二话不说就把手表脱了下来，面色惨白地甩出去，“你晦不晦气，拿死人的东西给我！” 她得赶紧回去洗个手，洗三遍！ 桑妤连忙松开李媛，伸手去接手表，确定没有掉到地上，也没有摔坏后，她抬起头来，跟言辞凿凿的众人一一对视。 事到如今，谁是谁非已经摆在面前，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几人瞬间没了声响，想不到这手表还真是桑妤，早知道就不帮李媛说话了。 为了李媛据理力争的那个女同学更是羞红了脸，也不等李媛开口，自己先推开人群走了。 本来还趾高气扬的李媛顿时如芒在背，也顾不上跟桑妤理论，跺了跺脚跟了上去，“小霞，你等等我。”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桑妤才擦去眼角的泪花，低头将手表收好。 多亏今天考完了，不然考生们哪有心情吃瓜，李媛也不会碍于面子，这么快就把手表还给她。 就是冒犯了原主了爷爷，希望他老人家不要怪罪才好。 …… 今天赚了钱，又讨回了自己的东西，桑妤心里高兴，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顺便买了块肉，傍晚的肉便宜，一斤才八角钱，回去让孙姨炒个菜起来吃，肯定过瘾。 结果刚进大院，远远地就看到桑文莉和林美娥在门口讲话。 她贴着墙根，悄悄走过去，借着围墙的掩护，这才听清两人嘴里在讲什么。 估计她们已经聊了一阵，林美娥话里带着夸赞，“……那你对你姐夫两个孩子还挺好的。” 桑文莉则是掩唇一笑，“我也是心疼我姐，所以才想多帮帮她，平时她在家照顾孩子肯定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那天我看到你姐坐在沙发上，一动都不动，孩子怎么样她也不管……”林美娥干笑两人，看四下无人才继续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叫你放心，她也不用上班，家里又有保姆，比我们可轻松多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只要我姐好好的，我就安心了。”桑文莉顿了顿，又说，“但是，这两天我听保姆说，我姐经常不在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不在家吗？对了，早上来了两个警察，好像说你姐遇到什么事了，看着怪吓人的……” “警察？我姐怎么会跟警察有关系？” 桑文莉正想问得仔细一些，突然看到林美娥的面色不对，她转头看去，桑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后，将她也吓了一跳。 桑文莉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咧着嘴笑了一下，“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桑妤扫了她一眼，带着凉意的眸子落在林美娥身上，“嫂子，站在这儿说话累着了吧，进来喝杯茶？” “不了不了，我还要做饭呢，不打扰你们姐妹俩个团聚。” 林美娥本来就是出来倒泔水的，此时跟见了鬼似的，拿着锅就跑了，进门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桑妤这才又看向桑文莉，见她手里拿着两个小蛋糕，眼底又多了一丝冷芒。 第49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桑文莉虽然没说桑妤什么坏话，但被她当面逮到，还是有些心虚。 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姐，你去哪了？” 桑妤晃了晃手里的猪肉，还好下午出去的时候没带着篮子，不然真不好解释。 “今天是什么日子，吃这么丰盛。” “猪肉打折。”桑妤视线向下，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听孙姨说你昨天也来了，找我什么事？” “姐，我们先进去再说吧，外面热得很。”而且桑文莉也站了好一会儿，腿都酸了。 “……” 桑妤并不是很想让她进去，但外面人来人往的，说话确实不太方便。 客厅只有孙姨一个人在擦桌子，看到桑妤进来，她先问了声好，然后才告诉桑妤，“安安上楼去了。” “这个晚上留着炒菜。” 桑妤把手里的瘦肉交给孙姨，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下，桑文莉也跟着坐了下来，“姐，你最近老是出去吗？” “我出门还要跟你报告？”桑妤呛了她一声，没好气地说，“我高考没考上，还不能出去走走了？” “……” 难道是因为这几天高考如火如荼，所以她闹心了？ 桑文莉稍稍舒了一口气，“刚才我听隔壁的婶子说警察今天过来了？” “怎么？担心我进局子啊？”没等桑文莉回答，桑妤就转了个话题，“你买的什么东西？” “这是我准备给安安和柏阳的。” 桑文莉把蛋糕放到了桌上，正好这两天不用去学校，她一咬牙，用剩下的零花钱买了两个蛋糕。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都提着东西上门了，桑妤总不能还把自己拒之门外吧？ 桑妤瞥了一眼，“这个挺贵的吧，干嘛这么破费。” 桑文莉只顾着想讨孩子的欢心，却没注意到自己做得太过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我想着到你这儿来，也不能两手空空的，就去供销社转了一圈，实在不知道买什么好，后来售货员推荐的。” 桑文莉弯了弯嘴角，“我想，偶尔吃一次，应该也没关系吧？” “你固然是好意，可这大院进进出出的都是人，你今天提个蛋糕，明天再提个别的，让人家瞧见也不像话。” 桑文莉要是真的像自己说的那么懂人情世故，就不该天天跑到这里来，更不能处处帮她得罪人。 桑文莉抽了抽嘴角，“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我就是想孩子看到了高兴，没考虑那么多。” “你为什么非得讨孩子高兴？”她一个当妈的都没那么上心。 “……”桑文莉暗暗掐着自己掌心，好一会儿才开口，“姐，你现在是吃穿不愁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家里？爸爸没了工作，全靠妈妈帮人家洗衣服挣钱，我想着对两个孩子好一点，说不定姐夫也能多照顾我们家。” ……真孝顺，要不是桑妤被她坑过说不定就信了。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桑文莉，直到对方汗毛直立才开口，“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算盘都打到我的头上了。” “姐姐，我冤枉啊。”桑文莉连声叫屈，可怜兮兮地说，“我现在还要上学，爸妈我又劝不动，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照你这么说，这两个蛋糕我可不能收。” 今天要是收下这两个蛋糕，明天桑文莉就敢到处嚷嚷，她对安安和柏阳有多好，将来这些人情都是要席征还的。 见她不为所动，桑文莉有些着急，“姐，难道你真的不管家里人的死活吗？” “你是觉得席征能纵容我无所欲为，还是他手里的钱够养几个家的？”桑妤冷着脸把蛋糕推回去，“爸妈恐怕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还是回去孝顺他们吧。” “……” 桑文莉也是没办法了才编出这么个由头，想不到却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自行车的动静。 她心下一喜，连忙打起精神，悄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果然看到席征从门口进来，后面还跟着席柏阳。 等两人走近后，桑文莉连忙站起来，抢在桑妤之前跟对方打招呼，“姐夫，你回来了？柏阳是刚放学了吗？” 昨天在席家碰了壁，回去后桑文莉才想到饭点的时候过来，席征在家的概率更大，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席征微微颔首，询问的目光却放在桑妤身上。 “她只是路过，马上就走了。”桑妤赶客的意味很明显。 “哒哒哒。” 躲在房间里的安安听见席征回来了，大着胆子从楼上下来，看到桑文莉以后，她脚步顿了顿，在看到桑妤鼓励的目光后，勇敢地往前走了走，为了避开桑文莉，她绕了一圈才来到席征身边。 桑文莉嘴角抽了抽，却还是笑着拿出蛋糕，“这是我特意给孩子买的，安安，你喜欢吃蛋糕吗？” 既然已经跟桑妤说开了，桑文莉干脆连装也不装，光明正大地跟她对着干，反正桑妤自己也说了，席征对她也没太深的感情，那就各凭本事了。 安安吓得躲到席征身后，桑文莉又看着席柏阳，“柏阳，也有你的份，给。” 席柏阳双手背在身后，“谢谢阿姨，我不吃。”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这个甜甜的，很好吃的。”见两个孩子都对着自己摇头，桑文莉无奈地看向席征，“姐夫，你看你不点头，他们都不敢吃了。” 桑妤真要被她给恶心坏了，“他当然不敢吃了，这蛋糕一个就要一块钱，吃了你姐夫肯定要叫我给钱，那这个月的零食可就都没有了。” “我又不收你们的钱。”桑文莉尴尬地咧着嘴。 “你买这么贵的蛋糕，自己也不吃，就专门给孩子送过来，你学做好人好事啊？” “姐，你今天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一样。”桑文莉直接装起了柔弱，“姐夫，我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的，而且我买都买了，也不能退不是。” “你喜欢孩子你自己生去啊，要是没对象我可以帮你介绍。”桑妤走上前，亲昵挽住席征的手，“厂里应该还有没结婚的年轻人吧，要不你帮忙物色一个？” 第50章 怎么不按剧本来? 席征狐疑地看着胳膊上勾着自己的手，上次她不是还让桑文莉好好读书吗？怎么今天就要嫁人了？ 但是这种事出现在桑妤身上，好像也挺合理的。 看着眼前这一幕，桑文莉手里的塑料盒微微变形，桑妤可真知道怎么气人。 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姐姐就喜欢开玩笑，我还要上学，怎么可能生孩子，这蛋糕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要是因为这个惹得大家都不开心，那就是我的不是。” 桑文莉红着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是被人丢弃的小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桑妤内心啧啧两声，说话也带了哭腔，“姐姐知道你委屈，你担心爸没了工作，家里入不敷出，但是这些我真的帮不了你，劝你读书你又听不进去，我能做的就是帮你找个好人家，照顾你一辈子无忧，你说是不是？” 这下席征听明白了，桑文莉三番两次上门，竟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剑眉微蹙，“是家里有什么急需要用钱的地方吗？” “家里有事能让她来吗？”桑妤低眉擦着眼角，“反正我说话她是不中听，还要怨我不理解她，我看往后你也别来了，枉费我从前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说完，便抹着泪上了楼梯，可见是被桑文莉伤透了心。 桑文莉已经呆住了，就算桑妤回炉重造也不可能这么厉害吧？这还让她怎么往下演？ 看着面前的三双眼睛，桑文莉无助地红着眼眶，“姐夫，我……” “既然我娶了你姐，大家就是亲戚，你要实在有什么困难，大可以说出来，能帮的我自然会帮，至于你姐那边，你就别去烦她了。” “……” 真该死，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桑文莉搜肠刮肚，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把这事搪塞过去。 “天马上要黑了，你早点回去吧。” 这两姐妹闹成这样，席征肯定是不能留桑文莉吃饭了，否则岂不是明摆着膈应桑妤吗？ 他把剩下的蛋糕也放到桑文莉手里，“好好读书，别枉费你姐一番苦心。” 桑文莉垂着眼帘，席征分明是话里有话。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为自己辩解，触及席征冷峻的眉眼后又哽住，“姐夫，那我先回去了，我姐那边我会找机会道歉的。” 虽然她也可以让席征代为道歉，但那不是便宜了桑妤吗？ 桑文莉走后，安安拉了拉席征的手，“刚才阿姨怎么哭了？是被人欺负了吗？” 席征沉默了半晌，像是在默认，“我去叫阿姨下来吃饭，你和哥哥乖乖在楼下待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他吩咐席柏阳照顾好妹妹，接着才转身来到楼上。 此时在楼上，桑妤刚把手表擦干净，收到柜子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她连忙坐到床尾，努力挤出两滴眼泪。 房间的门虚掩着，席征一推开就看到她用手掩着太阳穴，似乎哭得十分厉害。 他最怕看到女人哭，酝酿了几秒才说，“你妹妹我先让她回去了，她说改天再跟你道歉。” “……” 桑妤吸了吸鼻子，道歉又不代表她就知错了，说不定下次还得变本加厉。 看她不吭声，席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桑妤面前，她垂着眉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抖动的肩膀却在告诉他，眼前的人究竟有多伤心。 席征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这些事你应该早一点跟我说。” 桑妤又抽了两下鼻子，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我知道你上班辛苦，本来文莉私底下闹闹我也就算了，没想到她这么没规矩，非得在你面前丢这个人，我都替她感到羞愧。” 她并不害怕席征跟自己离婚，但如果真被桑文莉搅散了，桑妤也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桑家的人是指望不上了，说不定还会反咬她一口，她必须在席征面前上点眼药，让两人的关系更牢靠一些。 桑妤哭得正起劲，自己的下巴忽然被人勾住，她被迫抬头看着上方的男人，浸了泪水的睫毛在灯光下根根分明，微微张开的唇鲜红异常，梨花带雨的模样，哪个男人看了不心疼。 他伸出手指，轻轻帮桑妤拭去脸上的泪水。 男人的指腹在脸颊上擦过的瞬间，桑妤几乎屏住了呼吸，她演过电视剧，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单身这么多年，自己的初吻就要交代出去了吗？ 桑妤努力回忆着中午吃过的东西，她嘴里应该没什么味道吧？ 慢着，她身后就是床，等会儿不会变成少儿不宜的画面吧？ 她正心猿意马，席征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扶着桑妤的肩膀。 眼看席征的身子越靠越近，桑妤的心也越跳越快，她忍不住出声，“席征，我……” 没等她说完，自己的脑袋忽然被人按在肩膀上，席征宽大的手掌拍着她的后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桑妤：…… 这人怎么不按剧本来？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桑妤都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只是不停地在想，他之所以坐下来，是不是因为身高太高，站着抱太奇怪了？ 直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钻进鼻腔，桑妤的脸颊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烫。 她知道席征是想安慰自己，但其实桑妤心里一点也不难过，甚至还有些想上手…… 大概席征也发现她似乎没事了，搂着她的手微微一松，桑妤却突然哭出声，整个人都扑在他怀里。 感觉到席征微微僵住的身子，桑妤干脆把人抱住，口水更是不争气地从眼睛里留了出来——试问哪个女生哭的时候，不想有个结实的臂膀呢？ …… 等席征再次从卧室出来，身上的衬衣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还有几块来历不明的水渍，他默默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明白桑妤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了。 他换了件衣服来到楼下，孙姨已经把晚饭做得差不多了。 在楼下等得焦急的安安从沙发上跳下来，看着席征的后方，“爸爸，阿姨不下来吃饭吗？” 第51章 碰了一鼻子灰 席柏阳跟在她身后，眼神同样透露着关切。 刚才他隐约听见楼上传来的哭声，简直跟杀猪一样。 “阿姨过一会儿就下来。”席征往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洗手吧，准备吃饭了。” 虽然今天因为桑文莉的到来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席征看到桑妤在他怀里放声痛哭，又看到他们兄妹两这样关心桑妤，竟意外地生出一种感觉，好像这个家有点像家了。 “先生，菜都做好了。”孙姨走过来，“今天太太买了肉，所以多做了两个肉菜。” 结婚的时候为了给足桑妤面子，席征当兵那几年的积蓄花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婚后每个月的开支十分有限，桑妤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在吃这方面也没太多的要求。 今天买了这么大一块肉，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他叫住孙姨，“这几天桑家的人再过来，能回绝的就回了吧，太太想见再让人进来。” “好。” …… 哭了半天，桑妤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她擦干眼泪出来，先去楼下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才来到客厅。 她一心想着吃饭，结果半道上却遇到了安安。 小姑娘双手捧着一只千纸鹤，举得高高的，眼底闪着光亮，“这个给你。” 桑妤有些意外，但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这时候她才看到上面还用铅笔画着几朵花，歪歪扭扭的，但明显是用了心的，桑妤弯了弯眉眼，“好漂亮啊，是安安画的吗？” 安安点点头，接着就面带羞涩地跑开了，不好意思地躲到席柏阳的身后。 桑妤没想到这父女两能轮流来安慰自己，心里不禁涌出一丝暖意。 饭桌上，桑妤也比平时热情了不少，“我前几天刚领了工资，大家多吃点。”好在她今天买的肉够多，就当是投桃报李了。 席征才知道她花的是自己的钱。 看她这两天起早贪黑的，也不知道那个鸡蛋饼卖得怎么样，刚赚了点钱就这么挥霍，什么时候能攒下六百块？ 桑家也在吃饭，气氛却没那么轻松。 邢桂莲知道桑文莉又去了桑妤那儿，还买了两个蛋糕，这才觉得有些不妥，“你跟你姐要好是不错，但那边毕竟是别人家，你一个女孩子，会让人笑话的。” “妈，怎么连你也这样说我？”桑文莉在席家碰了一鼻子灰，本来就还没消气，听见这话更觉得刺耳。 “你要是真想跟你姐说话，就叫人去捎个信，让你姐回来一趟不就好了。” “她心里还有我们这个家吗？” 桑文莉一句话将剩下的两个人说得一头雾水。 桑庆平停下吃饭的动作，“你什么意思？” ……既然桑妤不讲情面，那就不能怪她了！ 桑文莉将刚才那番说辞复述了一遍，“我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说不定姐夫还能让爹在厂里谋个一官半职的，没想到姐姐那么绝情，你看她结婚以后还回这个筒子楼吗？” “这个死丫头，忘了是谁把她养大的了！”桑庆平一拳捶在桌子上，眼底冒着火光，“明天就去把她找回来，我看看是她的翅膀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小妤都嫁人了，你也不怕让人笑话！” “笑话笑话，你一天到晚除了这句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他干脆扔下碗筷，踢开椅子去拿墙上的外衣，没等穿上自己的胳膊就被人拉住。 邢桂莲挡住他的去路，“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自从离职后，桑庆平的脾气见长，他要是一时冲动去找席征算账怎么办？ “老子去哪还用跟你商量？” “爸，这两天还是别赌了吧。” 往常遇到这种事，桑文莉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天却一反常态，邢桂莲和桑庆平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桑文莉还是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碗饭，“听我姐说厂里正在抓纪律，特别是那些大牌的，你要是不怕席征找你麻烦，就尽管出去。” “候厂长都没说不能打牌，席征能把我怎么样？”桑庆平不屑一顾，他在厂里玩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人敢和他说一句不是吗？ “只要你不在厂里赌，上哪都行。” 前世桑庆平的事就没瞒住，虽然这房子还给他们住，但补贴金没了，家里鸡犬不宁，导致桑文莉高考都没考好，还是复读了一次才考上大学。 后来席征入狱，工厂也倒了，桑庆平才不得不出去赚钱，种种艰辛，桑文莉可不想再来一遭。 桑庆平还是不以为然，“我那几个牌友都在上班，不去厂里我上哪打发时间？” “是你的牌局重要，还是赔偿金和房子重要？”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桑文莉只能把桑妤拿来当挡箭牌，“我可听我姐说了，席征要把咱们的房子都收回去，你要让我和你们都去睡大街吗？” “他敢？” 桑庆平瞪大眸子，虽说嘴上不信，但神色明显有些犹豫，席征那个人他也就见过几次，印象却十分深刻，确实不像是好拿捏的样子。 “本来这些姐姐是不让说的，就算你去问了她也不会承认，不然席征肯定会怪罪，但爸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还要受这样的委屈……” 未免将来露馅，桑文莉只好把责任都推到桑妤身上，这么一来，不管席征有没有抓到桑庆平，所有人的矛头都会指向桑妤。 …… 明天不用早早起来做鸡蛋饼，桑妤吃完饭又看了会儿电视，这才回到床上休息。 席征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听见桑妤上楼的声音，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来到楼上。 卧室开了床头灯，桑妤仰着头坐在床上，眼皮上贴着两片黄瓜。 刚进门席征就被她这副尊荣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消化了几秒，才不解地走上前，“你在干什么？” “你来了。”桑妤闭着眼睛，摸索着拿来其他黄瓜片贴在脸颊上，“我敷个面膜，几分钟就好。” 今天流了太多的眼泪，虽然不是出自桑妤本心，但她毕竟也投入了情感，身心疲倦，脸色也憔悴得很，只能用黄瓜急救一下，免得明天起来两只眼睛太吓人。 第52章 病急乱投医 席征不懂什么美容养颜，就好奇贴完的黄瓜还吃不吃？ 不过他也没敢问。 反正东西不贵，扔就扔吧。 席征来到床边坐下，等桑妤把面膜贴好了才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处置你爸？” “……” 桑妤还真没想过，但席征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问，于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件事很严重吗？” “你妹妹费了这么多心思讨好安安他们，你觉得呢？” 加上上次，席征并不是没看出来桑文莉热情异常，他之前有些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以为是家里让她来给桑妤撑腰的，直到今天才总算是真相大白。 只是相对于桑文莉，桑妤对自己的父亲未免有些太放心了，甚至明知他要处置桑庆平，反应仍旧十分平淡，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会导致什么后果。 桑妤把眼皮上的黄瓜片拿下来，斜着眼珠看向对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爸这件事不是口头教育两句就能作数的。” “……” 按照桑庆平现在的条件，能实质处罚的无非就是钱和房子，桑妤自然是希望对方能栽个大跟头，好长个教训，但她毕竟是桑庆平的女儿，这种话直接说出口未免有些绝情。 “不是你先说要处置我爸的吗？”桑妤道，“之前我为了谋个工作，怎么胡搅蛮缠你也不答应，难道你会因为我一句话就放过我爸吗？” 同样是女儿，桑文莉懂得投机取巧，那是她的事，桑妤才不做那个无用功，“你是不知道我妈因为我爸打牌这件事有多闹心，现在家里天天乌烟瘴气的，再加上我那个表哥，整个一搅屎棍，你要是想纵容他们我也没意见，别来我跟前气我就行。” “……” 就桑妤这性子，也难怪桑庆平不喜欢她。 从前席征也不怎么喜欢，这会儿倒觉得怪可爱的。 他眼底带了点笑意，“那你保证不会生气？” “我就说你狗眼看人低吧？” 桑妤剜了他一眼，闭上眼睛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懒得再跟席征理论——好好的帅哥偏偏长了张嘴。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席征不禁失笑，真是爱翻脸啊…… 他挨着桑妤躺下来，内心却忍不住感慨，平日里总看她跟只野猫似的趴在沙发上，好像无忧无虑的，原来心里也装着不少烦心的事。 …… 第二天虽然不摆摊了，桑妤还是用剩下的材料做了几个鸡蛋饼，准备到附近的几个餐饮店和食堂碰碰运气。 她先去了几家饭店，只有一家面馆说可以考虑一下，让她过两天再来，桑妤觉得希望不大。 接着她又找了五六家食堂，只有三家愿意试吃她的饼，其中一家工厂当面跟她签了合同，要她每周二四六早晨送六十个鸡蛋饼，每个的价格按一毛五算。 虽然比她自己卖的便宜，但不用自己摆摊叫卖，对桑妤来说也省事不少。 唯一比较困难的是早上六点就得把饼送到。 她满打满算，自己四点就得起床，这还是自己的速度够快的前提下。 篮子里还剩下几个饼，桑妤顺路给了工地上的叶晓萍和陈不凡，正好她也有个事情要请教他们。 “这也太拼了，四点鸡都没起。”叶晓萍听说她要那么早起来，眉头一下皱的老高。 “也不是每天都那么早，先做一段时间看看吧。” 桑妤已经跟对方签了一个月的合同，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所以我想问你们，能不能给我找个卖锅的地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提高效率，桑妤必须要有个趁手的饼铛，这样一来，还能多睡一会儿。 叶晓萍只好求助陈不凡，陈不凡吃人的嘴短，很快就为桑妤提供了一家物美价廉的铁铺，一个饼铛可能也就两三块钱。 说到钱，叶晓萍想到一件事，“你不是说要拿手表吗？要回来没有？不行我陪你走一趟。” 本来昨天她是想去帮忙的，但桑妤说她一个人就能搞定，可叶晓萍始终有点不放心。 “当然拿回来了。” 昨天回大院的路上，桑妤也去当铺问过了，原价一百多的手表回收却只能卖八十块钱，还说表带有些磨损，没办法再讲价，最后也没舍得把表当出去。 在她离开当铺没多久，关于这个手表的记忆也冒了出来。 那天跟范婷婷吵完架，桑妤离开药厂之后便遇到了李媛，李媛看她脸上的泪痕，打着看笑话的心理，便关心地问她遇到了什么事。 被下了面子的桑妤猛地想起来李媛家里是开纺织厂的，于是病急乱投医，开口就问她能不能帮自己介绍工作，李媛听完当场就笑了。 再次被人看不起，桑妤气得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李媛却拉起她的胳膊，“这表挺不错，哪来的？” 桑妤连忙将手背到身后。 她是很喜欢这只手表的，不然也不会要求席征给自己买，可转念一想，这手表非但和范婷婷的一样，还因为它惹了不少麻烦，桑妤犹豫再三，还是把表摘了下来。 看着崭新的手表，李媛眼尾一挑，“这可是你自己愿意送给我的。” “那我的工作……” “回去等消息吧。” 李媛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桑妤的手表也跟着石沉大海。 既然东西已经贬值了，桑妤暂时也不知道多出这八十块能干嘛，还不如留着自己用，出门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说完桑妤这边的情况，她又问起来白琴被抓的事，叶晓萍十分惊讶，“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是我报的警。” “啊？”叶晓萍瞪大眼睛。 “……我当时就听出来不对劲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才没敢跟你和叶伯父说。”桑妤主要是想借着这次的事敲打敲打叶晓萍，“所以说，以后对你那个后妈可得留个心眼，她都快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你是说琴姨知道他们是人贩子？”叶晓萍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可琴姨说她也是被人骗了的。” 第53章 你老公同意吗? “上次被人骗，这次又被人骗，说明她蠢得出奇，那就更不能信了。” 桑妤心里也清楚，叶晓萍不会那么轻易就跟白琴翻脸，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个叶永昌，“回去你也别说是我报的案，不然你后妈肯定不会放过我。” 叶晓萍点点头，“我肯定不会说的。” 饼铛需要提前预定，桑妤跟店家商定好尺寸，又付了定金，这才回到大院。 傍晚的霞光格外灿烂，也比白天的温度低了不少，桑妤放慢脚步，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来到这边也就半个月左右，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情，最令她高兴的当然是遇到了叶晓萍。 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的事业也慢慢有了起色，虽然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些远，但多少让桑妤看到了一点希望。 她曾经想过，真凑不齐六百块的话，就把家里的电视拿去卖了，大不了跟席征吵一架，反正人命要紧。 但是现在，桑妤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蛮充实的，就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至于席征嘛…… 桑妤微微弯起嘴角，偶尔能让她揩揩油就不错了，真当对象还不得先把自己给气死？ 一进门，桑妤就看到孙姨坐在沙发上，好像正在给谁打电话，看到她之后才连忙放下听筒。 “太太，你可算是回来了。”孙姨面色焦急地走过来，“我刚才正做饭，学校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柏阳在班里偷同学的东西，还动手打了人，老师说是要让家长过去一趟。” 桑妤拧起眉，“席征的电话打过了吗？” “打了，但是他们说先生在开会，吩咐了不许人打扰……太太，要不你赶紧去一趟吧？” “……” 这么凑巧？ 问题是桑妤也不知道席柏阳在哪上学呀。 安安在旁边已经急哭了，两只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哥哥不会偷东西的，阿姨，你带我去找哥哥好不好？” 桑妤蹲下来帮她擦着眼泪，“别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席征什么时候才开完会，就算回来也得耽误不少时间，桑妤当即决定自己先去看看，她吩咐孙姨，“那你照顾好安安，别让她乱跑。” 怪不得上次席征让她一起去趟学校，肯定是为了应付这种紧急情况。 结果才迈出小半步，她的衣角就被人攥住了。 桑妤回过头，安安眼下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我也要去。” “安安，你乖乖在家等着，阿姨肯定会带哥哥回来的。”桑妤见她不打算松手，只好软下声音，“你留在这里等爸爸好不好？如果阿姨到了七点还不回来，你和爸爸再一起过来找我们。” 听见这句话，安安这才松开手指，但还是跟着桑妤来到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安安才被孙姨带回屋里。 好的是小学并不远，桑妤找了个人指路，很快就来到黎城小学门口。 正好是放学的时间，学校里除了一些比较爱玩的孩子和值日的学生，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 桑妤找了个学生带路，很快来到低年级的办公室。 没等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咆哮声，“你们这群老师都是饭桶吗？我儿子昨天钱刚被偷了，今天就被人打成这样，你们招的到底是学生还是强盗？” “周强妈妈，我已经检查过柏阳的书包了，没有找到周强的东西，而且是你儿子先动手推了人家。” “推一下也叫动手啊？看他都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里面的谈话，正说话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办公室门口，等看清楚桑妤的样貌后，一个微胖的女人先翻了个白眼。 桑妤见她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个小胖子，肉肉的脸上有几处擦伤，嘴角还有淤青，应该是席柏阳打的。 再看站在旁边的席柏阳，面色灰白，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好的是人看着没什么大碍。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站起来，“请问你找谁？” “我是席柏阳的家长。”桑妤看她的打扮，猜测对方应该是学校的老师。 “哦，你好，我是席柏阳的班主任，我姓曾。”曾老师上前跟桑妤握了握手，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解脱，“你是柏阳的姐姐吗？” 桑妤言简意赅，“我是他妈。” 曾老师握着的手僵了僵。 她犹豫地看了下席柏阳，不确定地问，“柏阳不是没有母亲吗？” 当初办理入学的时候，席柏阳的户口上确实没有母亲，只有席征一个父亲，她记得清清楚楚。 桑妤往席柏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自己问他。” 在曾老师的注视下，席柏阳不得不点头，“老师，她是我的家长。” 这妈也太年轻了…… 曾老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到底怎么保养的？ “你就是那个小偷的妈是吧？”那个胖女人突然冲过来，手里还牵着自己的儿子，咄咄逼人道，“来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都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话音未落，她的肩膀猛地被人一推，桑妤从她和曾老师的中间走了过去，甚至没正眼瞧对方一下。 这可把胖女人气着了，“你干什么？想动手啊？” “推一下怎么算动手呢？” 桑妤回头看着周母，这可是她刚才自己说的。 周母嘴角狠狠一抽，“有你这样当妈的，怪不得有个当贼的儿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不跟我儿子一个门，难道跟你进一个门，你老公同意吗？” 一句话直接把对方气得发抖，桑妤可不管，径直来到席柏阳面前，才看到他后背脏了一大块，还刮破了，顿时有些心疼，“痛不痛？” 席柏阳摇摇头，鼻尖微微泛酸，他只能垂下脑袋，免得自己的情绪暴露在人前。 桑妤转过身，见周母还要发难，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就算要兴师问罪，也得先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事情是这样的……” 在薛老师的解释下，桑妤也很快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54章 想耍赖? 原来周强是席柏阳的同桌，因为他嘴馋又容易饿，家里经常叫他带一些零花钱在身上，方便周强肚子饿的时候买点东西吃。 前两天周家父母要出去外地一趟，就一次性给了他十块钱，至少够一个礼拜的开销了，没想到今天提前回来，儿子还跟自己要零花钱。 周母追问之下，才知道周强把钱给弄丢了。 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这么马虎的人，她让周强好好想想去了哪些地方，有没有其他人碰过书包，最后得出结论，周强的书包一直没离开自己的视线，也就昨天他和席柏阳当值日生的时候出去倒了下垃圾，当时班级里只剩下席柏阳一个人在擦黑板，而当天晚上回去，周强就发现自己的钱不见了。 早上周强来到学校，直接当着班里同学的面问席柏阳，有没有拿自己的钱，席柏阳自然是不肯承认，但此举也引起不少同学的议论。 曾老师听到之后，连忙把两人叫到办公室，只是仅凭周强的一面之辞，很难认定是席柏阳干的。 她答应周强会问问班里的同学有没有捡到钱，结果也不知道中午回去周母对他说了什么，周强下午放学的时候又把席柏阳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两人争执间，周强推了席柏阳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上，因为他比较重，席柏阳被压在地上好一阵才挣扎着站起来。 周强占了便宜，见他想溜，伸手就去抓席柏阳的衣服，将他衣服扯出了一个口子。 席柏阳勃然大怒，一拳头将周强打倒在地，接着骑到他身上，砰砰又是两拳，直到路过的老师将两人拉开。 好在周强的肉多，不然席柏阳牙都能把他打掉。 还没等曾老师去叫家长，周母就找了过来，原来是她叫周强留人的，为的就是要亲自找席柏阳把钱要回来。 看到儿子被打，周母在学校闹了一通，还要求搜席柏阳的身，曾老师在征求席柏阳的同意后，也照做了，周母却还是不让他走，非得要见到席柏阳的家长才行。 桑妤回头看着席柏阳，中午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听他提起这件事，要不是老师打电话，席柏阳会说自己在学校被欺负了吗？ 席柏阳眸光一颤，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没偷。” 说完，悄悄地望了眼桑妤，见对方正在看自己，又立即垂下眼帘。 忽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把头抬起来，我看谁敢说你是小偷。” 席柏阳讶然，原来她刚才不是要责备自己。 他像桑妤说的那样仰起下巴，似乎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不少。 桑妤目光扫向不远处的周母，“就因为这点事，你儿子把我家小孩打成这样？” “什么叫这点事？再说现在是你儿子打我儿子！” “错，这分明是你儿子自己打不过，不是我们柏阳太蛮横，回去让你儿子多练练，身上都是虚肉。” “……”周母脸上的肉抖了抖。 “再说柏阳偷钱这件事，更是子虚乌有，你儿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把钱落在其他地方，无凭无据的就指认我家孩子，这是污蔑！” “我儿子从来不会说谎，你才是污蔑！” “那你敢让我来问他吗？”桑妤道，“你没有证据证明柏阳偷钱，但我可以证明你儿子在说谎。”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周母翻了个白眼，猪鼻子插葱，在这儿装什么象？ “既然这样，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桑妤冲席柏阳抬了抬下巴，“走，我们回家。” “你慢着！你走了我儿子怎么办？想耍赖啊？” “这位大姐，我们确实没有拿你儿子的钱，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去报警，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但是我们柏阳受了伤，我得赶紧带他回去上药。” 周母着急地拽着她的胳膊，“不行，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说法，谁都不许走！” ……结果还是答应了桑妤的提议。 桑妤跟曾老师借来纸笔，并且确保其他人都不能插嘴，接着便把周强叫到旁边，“接下来我要问你的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想好了再回答。” 周强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这才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这周三晚上你妈给了你多少钱？” “十块钱。” “你拿到钱之后花了吗？” “没有……”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桑妤从他把钱放在哪里，买了什么东西，买完剩下多少钱等都问了一遍，并且详细地记在纸上。 一开始周强还是能很快答出来的，但是中间不知道是他忘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答案逐渐变得有些模糊，桑妤也不着急，耐心地在旁边等着。 即便如此，周强也是吞吞吐吐的，最后只能揉着眼睛说自己不记得了。 见儿子被折磨成这副样子，周母心疼不已，“你到底好了没有？” 桑妤刚想让她闭嘴，旁边的曾老师已经及时劝阻了对方，别说，她觉得桑妤好像挺专业的。 桑妤让周强先去喝口水，然后告诉他，“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等下有竹笋炒肉吃。” 想到还有肉吃，周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很快打起精神，没想到桑妤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这次他就回答得比较快了，不过到后面还是有些含糊，桑妤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惯着他，“周四下午你花完的钱到底是放在书包里，还是放在口袋里？ “是在书包……好像是在书包里。”周强有点晕了，他刚才回答的是哪个来着？ “这时候你还剩下七块钱，是吗？” “嗯。” “周五早上吃了什么？” “三个包子，一碗豆浆。” “中午呢？” “中午……嗯……面包和汽水。” “刚才你说你中午吃的是饺子，怎么又变成面包了？你到底买没买面包？是中午放学买的，还是下午放学买的？” “下午放学买的面包。” “确定吗？” “嗯。” “你不是周五放学的时候钱就不见了吗？”桑妤眯起眸子，“那你的面包和汽水是拿什么买的？” 第55章 大获全胜 “不，不是，我周五放学没买东西……” 然而不管周强再怎么矢口否认，他也已经失去了信用。 桑妤把手里的本子拍到桌上，“刚才大家都听见了，周强能记得三天前拿了多少钱，两天前买了什么东西，却唯独昨天的事情记不清，足以证明他在撒谎，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能信吗？” “那是我家孩子说错了！都是你，是你让他这么说的！”周母觉得桑妤刚才的话有问题，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你有空在这儿指责我，不如去他买面包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还能把钱找回来。” 如果说周强昨天最后一次把钱拿出来是在供销社，那剩下的零钱极有可能是掉在那儿了，反正只要供销社的店员能证明周强去买过东西，自然也就可以洗清席柏阳的嫌疑。 周母吸了吸气，“好，我姑且相信你这一次，要是我没把我儿子的钱找到，我看你怎么办！” “慢着，这就想走啊？”桑妤抱起手臂，步步逼近对方，“你儿子的零花钱是有着落了，可我们家柏阳平白无故遭受这样的冤枉，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他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万一承受不住这些是非，想不开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周母的嘴角抽了抽。 “也简单，下周一必须让周强公开给我们柏阳道歉！”桑妤看向曾老师，“这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曾老师还震惊于桑妤的口才，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放心，这件事我来安排。” “那我也有一个要求，我要求给我们家强强换位置，和这种随意打人，品学不良的学生坐在一起，把我家孩子带坏了怎么办？”似乎是不满自己被下了面子，周母随即也提出一个条件。 “正好，我们家孩子也不想跟这个同学坐在一起，有这样的家长，很难想象以后我的儿子还会背什么黑锅！”桑妤那叫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周母嘴唇狠狠地一哆嗦，拉着周强的胳膊就出去了。 远远的还传来她的声音，“你昨天下午又去买汽水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吃饭前不准吃零食的吗？” 不难猜出，周强回去是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了。 “啪啪啪……” 办公室几个老师不小心围观了全程，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见桑妤大获全胜，都忍不住帮她鼓掌，这样相信孩子的妈妈太难得了。 看着跟众人招手的桑妤，席柏阳的眼眶一热，原来被人维护是这样的感觉…… “今天多亏你过来，不然周强的妈妈不知道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正好曾老师也要下班，就顺便送桑妤他们到校门口，“其实柏阳也是临时跟他安排在一起的，因为周强的块头大，他妈妈又不好伺候，班里一直没人敢和他坐在一块儿，我本来是想等下学期再调整座位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桑妤弯了弯唇角，“我们柏阳是个老实孩子，不怎么会说话，还希望曾老师以后在班级里多多照顾，我们做家长的也会尽力配合的。” “好的，没问题。” 虽然桑妤看起来年轻，但不得不说，在为人处世这块确实很周到，终于也让曾老师相信她会有个席柏阳这么大的孩子。 和班主任分开后，桑妤回头看了眼席柏阳，“刚才忘了问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席柏阳摇摇头，接着又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桑妤不解。 “……衣服破了。” “破了就破了，回头再买件新的。”桑妤摊手，“反正是你爸出钱。” 席柏阳：…… 他抿着唇将笑意憋回去。 又是一阵沉默。 快到大院的时候，席柏阳才又开口，“你怎么知道周强的钱在哪里？” “猜的。”桑妤挑了挑眉，“是不是觉得我挺厉害的？” “……”席柏阳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怎么会有人自己夸自己厉害？ “其实你也挺厉害的。”桑妤忽然又蹦出来这么一句。 突如其来的表扬让席柏阳愣住了，他有什么好厉害的？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桑妤表情生动，“周强那么大一个，你都能按着打，这还不厉害？” 她一直以为席柏阳是个乖孩子，而且长得跟竹竿似的，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猛，将来肯定又是一条硬汉。 席柏阳压着自己的嘴角，“可是打架不好。” “打架斗殴是不对，但该还手的时候就要还手，不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想了想桑妤又说，“当然了，你要是打不过就赶紧跑，还是命要紧。” 席柏阳苦笑，有必要怂得这么快吗？ “哎呀，得快点了，不然你爸要担心。”桑妤拍拍他的后背，“走，回去帮你上点药。” 结果刚到大院门口，就碰到骑着自行车的席征，他捏紧刹车，长腿在地上一搭，焦急的目光在桑妤和席柏阳身上打量了一圈，“你们没事吧？” 桑妤看了眼席柏阳，“已经没事了。” 听见这话，席征的表情并没有放松，他从自行车上下来，跟桑妤一左一右走在席柏阳旁边，“走吧，回去再说。”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昏黄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还没走几步，就有人认出了席征。 “厂长，这么晚才回来？” “两口子一起下班啊？这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话的这些都是大院的家属，她们白天要上班做家务，夜里闲来无事，就喜欢在院子里嗑瓜子乘凉，顺便交换“情报”。 但桑妤却是听出了不对，她往前两步，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谁说我和席征感情不好的？趴我们床底下了不成？” 现在没什么消遣，饭后谈资无非就是街坊邻里的八卦，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闲话。 桑妤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这架势分明是来问责的，几人一看席征还在场，只好打着哈哈，“可不是嘛，这才刚结婚，肯定不能吵架。” 第56章 肯定撕烂他的嘴 “我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都是几句玩笑话。” 桑妤身份再高，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们说两句好话哄哄也就过去了。 言外之意，桑妤要是较真起来，倒是她不懂事了。 桑妤嘴角扬了扬，“各位婶子开开玩笑倒是没什么，我年纪小，也不经事，说话难免有些不对付，这是我的不对，但俗话说三人成虎，万一不小心叫我家的两个娃听了去，当真了怎么办？” “我和席征是夫妻，我们两怎么样不用外人来说，但哪个孩子愿意自己的爸妈感情不好？几位都有儿有女的，应该更能明白我的苦心。” 她如此情真意切，几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附和，“我们不会乱说的。” “好，我相信几个婶子，以后谁要是再传这些有的没的，尽管告诉我，我肯定撕烂他的嘴。” 桑妤离开后，桌边的几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问道，“那小男孩就是席厂长的儿子？” “那孩子我之前遇到过一次，瞧着跟厂长还挺像，保准是亲生的。” “也是怪了，这后妈跟继子的关系还挺和谐，换做是我，才懒得管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然人家能嫁厂长呢。” “听说厂长的老丈人也是机械厂的，人家指不定就是冲着当后妈来的。” 就算桑妤年纪小不懂事，人家父母也不是傻的，跟着席征起码不愁吃穿，还能住大房子，坐小轿车，否则能把闺女送进火坑吗？ 席征在院子里把自行车锁好，正巧跟进门的桑妤打了个照面。 他缓下脚步，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就被等候已久的安安打断了。 “你没事吧哥哥？” 安安小跑上前，担忧地看着席柏阳，在发现他背后的伤口后，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席柏阳一看就知道她哭过了，故作轻松地说，“我就是摔了一跤，一点都不疼。” 闻言，安安只是抿着唇，眼底透着委屈和自责。 桑妤扶着她的肩膀，“先让哥哥去处理一下伤口，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虽然席柏阳的伤势不严重，但毕竟进了沙子，还是得清理一下，免得伤口感染。 安安连忙往旁边退了退，好方便席柏阳去沙发上休息。 今天因为席柏阳的事，孙姨耽误了点时间，看几人平安回来，她也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临走前她跟桑妤说，“太太，今天下午你爹来找你，听说你不在之后，让你明天回家一趟，还有上次来过家里的警察，打电话说让你去趟派出所。” “好，我知道了。” 桑庆平找自己的原因，桑妤大概能猜到，但警察又是为了什么？ ……算了，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在之前安安那些药还没用完，席征又懂得处理伤口，他拿来医药箱，让席柏阳脱下上衣。 少年还未完全发育的骨骼十分清秀，只是右肩的地方有块淤青，上面还有几道血痕，看着就触目惊心。 席征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然后再用棉花沾了些碘伏，帮他进行消毒，最后再撒上一些药粉，用绷带包扎好。 “明天学校不上课，你在家好好休息，伤口不要碰水。” “嗯。” 整个过程，席柏阳都没怎么吭声，只是偶尔皱皱眉，在对上安安担忧的目光后，又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在旁边帮忙的桑妤时不时瞟一眼席征的方向。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席征的侧脸，但对方出色的眉骨和下颌线却一览无余，怪不得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 处理完伤口，席征陪席柏阳上楼去穿衣服，桑妤把用剩的纱布收拾了一下，正准备洗手吃饭，就看到安安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身影有些失落。 “怎么了安安。”她凑近了才发现，安安正低头擦着眼泪，桑妤软下声音安慰，“哥哥只是皮外伤，不会有事的。” “安安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 哥哥出了事，阿姨不让她去学校，爸爸也不让她跟着，哥哥回来之后也不跟她说实话，就连包扎伤口的时候，她也只能在旁边看着。 ……怪不得她刚才那么安静。 桑妤：“安安是小孩子，帮不上忙也不要紧的，而且也有你才能办到的事啊。” 安安低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到桑妤指的是什么，眼神疑惑。 桑妤笑了笑，“柏阳最听你的话，这些天你一定要盯着哥哥按时上药，让他的伤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安安这才擦干眼泪，“嗯，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此时在楼上，席柏阳在席征的询问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一直纠缠我，不让我走，我实在受不了才动手的。” “你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找借口。”席征沉着嗓音，“要不是有人把你分开，你要打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停手？” “……我知道错了。”席柏阳明白自己逃不过这一遭，认错得十分痛快。 “这不是以前在陇山庄的时候了，你要是把人打伤了，轻点的赔点钱，严重的还会关进少管所，到时候别说当兵，有可能高考都参加不了，你就打算这样过完一辈子？”或许是屋子里没开灯，席征的声音格外幽冷。 席柏阳心头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紧，“我下次不会了。” “以后做事情，先考虑好后果。”席征沉默了半晌，才接着问，“既然你把人打伤了，对方有没有说要怎么赔偿？” “桑阿姨说是周强先动的手，不用我们赔偿。”非但不用赔偿，周强还得给他道歉呢。 “不用赔偿？”席征眯起眸子，桑妤还有这本事？ 因为席柏阳伤的是右边的肩膀，吃饭有些不太方便，安安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努力用筷子往他碗里夹菜，“多吃一点伤口才好得快。” 看着她认真照顾自己的样子，席柏阳忍俊不禁，“谢谢，你也多吃点。” 安安嗯了一声，眼神中也淌着笑意。 席征头一次在饭桌上看兄妹两这么放松，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问桑妤…… 第57章 临时抱佛脚 饭后。 桑妤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今天跑了不少地方，身上都快腌出味了，这会儿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所以在听见电话响的时候，桑妤全当自己聋了。 估计也不是找她的。 没一会儿，席征就过来了，“喂？是我……行，你过来吧。” 桑妤撑着脑袋，眸子微微一偏，谁要过来？ 自从上次意识到“形象”问题后，她在家穿得都比较得体，也就睡觉的时候“奔放”一些，但这个点还有客人要过来，桑妤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见她突然坐直了身子，席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今天倒是挺自觉的。 来的是厂办主任曹犇。 席征并没有让对方进门，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曹犇将袋子里的文件递给席征，“厂长，这是零件的报价，还有你要的名单，我已经整理好了。” 下午开完会，席征听说席柏阳出事了，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东西都忘了拿，幸好曹犇看见了，也省得他明天再跑一趟。 “辛苦了。”席征低头看了眼文件，然后才说，“明天厂里放假，你回去好好休息。” 送走曹犇之后，席征回到客厅，他看桑妤还在沙发上坐着，便把大门锁好，自己则是拿着文件去了书房。 …… 看完资料的席征捏了捏鼻梁，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打了个哈欠，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澡，正打算上楼拿衣服，就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机屏幕除了一片雪花，什么也没有。 席征蹙着眉走上前，就看到桑妤歪着脑袋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明显已经睡着了…… 他撇了撇嘴角，过去将电视关了，又看了眼沙发上睡得正香的某人，转身去了二楼。 再次从楼上下来，席征除了换洗的衣服，手里还多了一条薄被。 虽然现在天气热，但在这儿睡也会着凉的。 帮桑妤盖好被子后，他犹豫了一下，又帮对方将双手双脚摆好，看着桑妤从s型变成了i型，席征才吁出一口气。 只是等他从浴室出来，桑妤又变成了z字型，身上的被子还掉在了地上。 席征：…… 他捡起地上的被子，正打算帮对方重新盖好，视线却落在她搭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上。 白皙的手腕宛如刚刚出水的莲藕，修长又纤细，乌黑的头发攀在她身上，使她多了一份妩媚，偏偏那张脸看起来无害又青涩，稍低的领口露出她红色的胎记，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她明明毫无防备，又仿佛精心设计的陷阱，可以让人下一秒就沦落。 席征喉结上下一滚，在看到她卷起的衣摆后，迅速挪开了视线。 ……桑妤是被推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要起来，就看到席征黑着一张脸，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瞌睡都吓跑了。 桑妤挠了挠脖子，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盖着的东西，“你帮我拿的？” “要睡去楼上睡。”席征偏过视线，“感冒了会很麻烦。” “……” 原来是担心她生病了花钱，不是在关心她啊。 桑妤也不指望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就是觉得，怎么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呢？ 这种时候席征不是应该来个公主抱吗？ 把她叫醒是几个意思？ 嫌她重？ “席厂长日理万机的，确实不应该为这种小事操心，以后我一定多吃点，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桑妤不忘阴阳怪气一把，起床气超重。 “……” 不知道为什么，席征觉得她的话有些刺耳。 就在桑妤掀开被子准备起来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她不解地看着席征。 席征在她脸上扫了一眼，这才把手松开，“今天还没谢谢你，柏阳的事，还有刚才在大院里。” 刚才？ 他是指自己跟那些婶子说的话？ 再怎么着席征也是个厂长，因为私事被人说三道四的确实不好，而且放任不管，两个孩子早晚也会成为议论的重心。 桑妤眼尾一挑，“就口头感谢啊？” 闻言，席征的心凉了一半。 半晌才开口，“那你想怎么样？” 看席征如临大敌的模样，仿佛她下一秒就要狮子大开口，要个几百万似的。 桑妤不由得有些想笑，扬了扬下巴，“我也要骑自行车。” 下周二就要开始送鸡蛋饼了，桑妤准备临时抱佛脚，有了交通工具就可以大大地缩短来回的时间，路上也轻松很多，而且也不耽误席征上下班。 所以她要在两天之内把自行车学会。 正好明天是周末，席征在家休息，让他来当教练最好不过了。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席征也没什么拒绝的余地，第二天一早两人就牵着自行车出门了。 现在天气热，只有早上和傍晚比较合适练车，不过马路上的人多，对新手不太友好，席征只能先陪她在大院里绕圈。 桑妤不是没学过自行车，但自从小时候从车上摔下来，还磕得鼻青脸肿之后，她对自行车这东西就一直有些阴影。 在学生时代，桑妤不是步行就是住宿，后来当了演员，出入都有人接送，更是没什么机会碰自行车。 但到了这个年代不会骑车可太不方便了。 她本来就是新手，偏偏现在的车子还又高又不好驾驭，桑妤坐上去的时候脚尖都有些够不着……为什么席征看着那么轻松？难道是因为长得高吗？ 席征扶着后座，半天才发现车子摇摇晃晃的，就是不往前走，忍不住问她，“你以前没骑过自行车？”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应该看过猪跑吧？怎么连脚踏都不知道踩？ “没骑过也犯法吗？”桑妤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接着深吸一口气，脚底用力往下一踩，车子一下冲了出去，她抓着歪歪扭扭的把手，仿佛四肢都不受控制了，只是哆哆嗦嗦地跟后面的人说，“你先不要放手，知不知道？我叫你松手你再松开……” 席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不要管我，眼睛注意看前面。” 第58章 占了便宜 “……” 道理她当然懂，可桑妤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回头看。 她试图集中注意力，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桑妤刚有点心得，车头突然就歪了，直接朝一堵墙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天旋地转。 慌乱之中，桑妤察觉似乎有人抱住了自己，接着就摸到一片熟悉的触感，身上重的要命。 她吃痛地睁开眼睛，抬头就对上一对熟悉的眸子，桑妤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腿被自行车压着了，顿时拧起眉头，她不会摔残废吧？ “你先别动。” 席征撑着着桑妤的身子，小心地爬起来，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才慢慢把人扶起来，“没事吧？” 桑妤活动了一下双脚，她穿着长裤，又有席征当肉垫，好像还真没怎么伤着，“我没事，你呢？” 席征摇摇头，“还骑吗？” “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刚才要不是你放手，我肯定已经学会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要克服内心的恐惧，对桑妤来说还是没那么容易，特别这辆自行车轮胎直径大，车身高，就算把车座调到最低，她也很难用脚撑着地面，越是这样就越容易紧张。 不远处的窗台上，安安双手托腮，看着桑妤在楼下摔了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窗户坐了下来。 正在背书的席柏阳瞥了她一眼，“你不帮阿姨加油了？” “爸爸好笨，教了半天也学不会。”安安的语气有些责备，“害的阿姨都摔跤了。” “……” 有没有可能笨的不是教的那个人？ 席柏阳放下手里的课本，“安安，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安安低头掰着手指，“这里有爸爸在，有漂亮的阿姨，还可以吃饱饭，穿新衣服，也没有人欺负我们，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只能在家呆着，什么都不能干……不过阿姨说等我上幼儿园就好了。” “安安。”席柏阳的眼神格外认真，“不论在哪里，弱小的一方总是会受欺负的，所以你要是觉得受了委屈，你一定要告诉我，就像以前在陇山庄那样，知道吗？” 安安点点头，却没怎么往心里去，这里的人再坏还能有婶娘他们坏吗？ 太阳出来以后，桑妤勉强又骑了两圈，累得满身大汗，只好先回去休息。 席征不忘帮她总结经验，“你太紧张了，车头反而不控制不住，下回可以试着放松点。” 桑妤撇了撇嘴角，说得倒是简单，反正摔的人不是席征。 “阿姨，这个给你。”安安捧着一条毛巾走过来。 “谢谢安安。” 本来还臭着脸的桑妤瞬间有了笑容，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擦，顿时觉得清爽多了，还是女孩子贴心。 跟着桑妤跑了一个多小时，席征同样出了一身汗，他看着安安空空如也的手，有些不解，他和桑妤的毛巾不是挂在一起吗？为什么只拿一个人的？ 吃过早饭，桑妤还得出去一趟。 等到了派出所，她才得知是有个记者听说了她的事，想要采访一下她，并且刊登在报纸上。 当然，为了避免有人找她的麻烦，到时候会采用化名的形式。 接待她的小李说，“为了鼓励群众学习，我们宋队已经跟上头申请了，会给你颁发奖状以及一百块钱的奖励，到时候都会写到报道里面。”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桑妤顿时眼睛一亮，“奖金什么的还是次要，只要能打击犯罪，帮助更多的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表面谦虚，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有这一百块钱，要怎么采访都可以！ 桑妤跟对方约好采访的时间后，欣然离开派出所。 她并没有马上回大院，而是去了邢志军那儿。 现在没有双休，学生和工人只有周末才能休息，也不知道邢志军有没有放假，不然老是吵着他休息，桑妤也有点过意不去。 等到了地方一问，才知道邢志军只有调休，没有固定的休息日。 桑妤估计这个点他应该在睡觉，正打算回去，没想到邢志军就追了出来，嘴里还喘着粗气，“妹妹，你怎么来了？” “志军哥，你没睡觉吗？” “我在洗衣服，听说你过来了，我担心有什么要紧的事。” 因为桑妤长得漂亮，厂里的人一下就记住了，知道她是邢志军的妹妹后，都调侃他占了便宜。 既然如此，桑妤也只能说明来意，“之前不是说要帮文莉弄个隔间吗，正好我今天有空，要不咱们过去一趟？” 本来她是不想理桑庆平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真没回去，桑庆平又找到大院来，碰到席征也在家，就他那暴脾气，指不定得闹出什么动静。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席征再去处置桑庆平，难免会被他认为是席征公报私仇，而忽略了更深层次的理由。 当然，桑妤也是为了自己，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桑家早晚会找到她的面前，到时候也能有个回绝的理由。 邢志军回去晾完衣服，然后才跟桑妤出门。 “正好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去筒子楼的路上，邢志军跟桑妤说，“昨天浩哥告诉我，说最近有个生意，想问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做。” “什么生意？”这么巧她手里刚要有钱，浩哥就找上门了？ “他说过两天会到一批解放鞋，价格还不错，如果你要收的话，可以去上次那个地方找他……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解放鞋这个东西桑妤倒是听说过，在这个年代几乎是默认的耐用和结实，不过鞋子的价格也比清凉油要高许多，供销社一双能卖到五六块，也不知道浩哥那里是什么价。 桑妤为难地蹙着眉，“但是我手头也没那么多钱，要不你先跟浩哥打听打听，真的便宜我再想办法把钱给凑出来。” 邢志军点点头，“这两天他再找我喝酒，我问问他。” 几天没来，筒子楼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桑家却大门紧闭，邢志军只好上去敲了敲门。 第59章 不知道天高地厚 过了一会儿，屋子的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桑庆平一身酒气出现在门后，桑妤拧了拧细眉，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看清楚来人后，桑庆平当即拉下脸，冷嗤道，“我当是谁，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我以为是你让我来的，看来是家里的保姆听错了。” 桑妤说完就要走，正好撞上洗完衣服的邢桂莲，她快两步走上前，拦住两人的去路，“你爸昨天刚说去找你，没想到军儿也来了，赶紧进去里面坐。” 桑妤都按照桑庆平的吩咐来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却仍旧摆着一张臭脸，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子。 几人进了屋，邢志军先把买好的烟拿出来，放到桑庆平面前的桌子上，“爹，这个给你，我也不会抽。” 桑庆平摸了摸烟盒，“志军是孝顺，不像有的人，每次回来都两手空空。” 他难得夸了邢志军，后者却高兴不起来，邢志军自责地看向桑妤，刚才应该连妹妹的份也买了的。 桑妤知道桑庆平这是在点自己，笑了笑，“看来我没拿东西是对的，不然您都不知道志军哥孝顺。” “你……” 还没开口骂桑妤，桑庆平就重新跌坐在椅子上，本来宿醉就没过，让她这么一气，顿时觉得脑袋更疼了。 邢桂莲给他倒了杯热水，“小妤现在也没个工作，哪有闲钱买这买那的？” “你怎么知道她没钱。”桑庆平哼了一声，“我看文莉说的一点也没错，你闺女眼里，压根就没我这个爹。” 桑妤眉头一挑，桑文莉果然回来挑拨离间了。 就这态度还想让她拿席征的钱补贴娘家？做梦！ “要真眼里没你，用得着你说一句小妤就回来？”邢桂莲委屈地坐在椅子上，“小妤和军儿好不容易来一趟，非得吵个没完，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干娘……” 邢志军痛心地看着邢桂莲，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 桑妤坐在椅子上，略不耐烦地揉了揉额角，“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桑庆平横了她一眼，“你还敢问？文莉好心去大院看你，结果你都做了什么？她这个做妹妹的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把她当面赶出来？” “她是去看我的吗？”桑妤才发现桑文莉不在，“今天不是周末吗？她人呢？” “再过两天就要期末考了，这两天学校集中补习，周末也不放假。”邢桂莲觉得今天文莉不在也好，免得再惹她伤心，她语重心长地说，“文莉也是好心，想着跟席家多套套近乎，将来也能多一条路，偏偏你又是个直脑筋。” 听见桑文莉不在，桑妤更恣意了些，“不是我想跟她唱反调，是她说话没个正经，之前还劝我离婚来着，现在又上赶着讨好席征，我哪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文莉叫你离婚？”邢桂莲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桑妤：“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要是我真的听她的话离了婚，席征还能给我们好脸色看吗？” 为了跟桑妤结婚，席征那是出钱又出力，这才过了多久，真要闹离婚，席征肯定觉得是被人耍了，到那时候再怎么讨好也没用。 邢桂莲不解，“好好的，文莉为什么要叫你离婚？” “我要是能跟她想到一块儿，还用得着跟她吵吗？这事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文莉总这么来我家捣乱，我难道要当做没看见吗？”桑妤抬了抬眉，“或者你们来告诉我，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邢志军拧着眉，“既然文莉让小妤离婚，为什么又对妹夫跟他的孩子好……干娘，文莉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只觉得因果关系有些不对，一时转不过弯来，却没发现邢桂莲的脸都绿了，莫非文莉是打上了席征的主意？ 这也太荒谬了！ 桑庆平拍着桌子，脸都气红了，“你专门回来一趟，就为了编排你妹妹是吗？” “这些都是桑文莉自己说的，我只是把她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已，为什么爸要说我编排桑文莉？还是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桑妤一脸冤枉，似乎真的不明白桑文莉的心思。 邢志军附和道，“是啊干爹，小妤也没说什么呀。” 桑庆平收紧五指，想骂又不知道从何骂起，最后一锤砸在桌子上，“这个蠢货，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他到底还是没舍得说桑文莉。 邢桂莲挨了骂也不吭声，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桑妤酝酿好情绪，语气隐忍，“本来今天过来，我也是想着让文莉开心——她几次三番要住在大院，我当她是想要个自己的房间，还特意跟志军哥商量了，想办法在家里给文莉弄个隔间出来，却叫你们这么说我。” 一番话更加坐实了桑文莉的心思。 见桑妤眼里含着泪，邢桂莲的心跟刀绞似的，没想到他们都误会桑妤了！ 邢志军见不得桑妤受委屈，说话都着急了，“干娘，小妤说的都是真的，她之前就跟我商量要给文莉弄间屋子，她是不可能害文莉的呀，文莉怎么能这么说小妤呢？” “孩子，是爹娘误会你了。”邢桂莲上前握住桑妤的手，“以后我一定看好文莉，让她少往你那边去，更不会让她去你那儿住的。” 邢志军：“等我这个月领了工钱，再找些木材来，应该能在开学前把隔间弄出来。” 桑庆平冷哼一声，“弄什么隔间，跟我住在这儿委屈她了不成？” “文莉跟我说，你晚上打呼噜的声音太吵了，她没办法专心学习。”桑妤不忘再添一把油，果然就看到桑庆平的脸色更差了。 他胸口快速起伏了两下，“她还知道要学习？我倒要看看她这次期末考能考几分！” 桑庆平拍案而起，原地转了两圈，突然又指着桑妤，“还有你，别以为当了几天厂长太太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有老子，能有你今天的好日子？” 第60章 情商突然在线 桑妤迎着他阴鸷的目光，眼底凄凉，“如果你觉得我现在过的才是好日子，那以前在这个家算什么？” 真要论功劳，桑妤的好日子那也是席征给的，跟桑庆平有什么关系？他这话只能证明桑妤从前都在吃苦罢了。 桑庆平额角突突直跳，抬手就要打下去，却被邢志军一把拦住，凭着蛮力架到旁边，“干爹，你消消气，” “你给我放开！” 桑庆平干瞪了对方一眼，许是知道自己打不过邢志军，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摆件摔了出去，“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 桑庆平摔门而去，只留下散落一地的碎瓷片。 又一次闹得不欢而散，邢桂莲皱紧眉头，“下次说话别这么没轻没重的，好歹他也是你爹。” 桑妤：…… 桑庆平不在，邢桂莲反而帮他说起话了，这样两边都不讨好，也不知道她到底图什么。 她慢慢红了眼眶，“我嫁给席征，难道他就没讨到半点好处吗？他让我做的我都做了，还是讨不到一个好脸，究竟是我没把他当爹，还是他没拿我当女儿？” 说到最后，桑妤绝望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了。” 邢桂莲张了张嘴，眼底一片悲凉，“这个家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邢桂莲不知道的事桑妤却十分清楚，因为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桑妤了，一旦平衡被打破，最先跳出来的人，肯定是原来的利益获得者，桑妤起身走上前，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别难过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言外之意，习惯了就好。 邢桂莲以为她想通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前几天是文莉做的不对，但既然你已经嫁给了席征，就好好跟着他过日子，他对你好是最要紧的，等将来再生个一儿半女，就什么都不愁了。” “……” 想是桑文莉的操作让邢桂莲看清了局势，只可惜席征压根就不碰她，桑妤估摸着这如意算盘邢桂莲是白打了。 顿了顿，邢桂莲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怎么听文莉说你天天不着家，有没有这回事？” 桑妤余光瞥了眼邢志军，后者正好也在看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邢桂莲说实话。 “既然你已经相信了桑文莉的话，又来问我干什么？我看我今天就不应该回来！”桑妤一抹眼泪，又气又委屈。 “妈也是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是有家庭的人了，又不用去上班，天天往外跑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邢志军才知道邢桂莲是这个意思，“干娘，小妤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因为……”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桑妤告诫的目光，他只好改口说，“文莉从哪知道的小妤天天不着家？还是在她眼里小妤连出个门都不行了？” 桑妤忍不住给邢志军点了个赞，这情商突然就在线了。 桑文莉刚翻过车，哪怕邢桂莲再怎么偏心，也只能息事宁人，“只要你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妹妹，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出了筒子楼，邢志军便心生感慨，也怪不得桑妤不敢把做生意的事情跟家里人说，“我以前居然不知道干爹这么偏心，也不知道文莉是这样的人……等她考完试我也在好好跟她聊聊。” 原来的桑妤虽然也会抗议，但多数是在无理取闹，对比起来自然是桑文莉更懂事一些。 桑妤唇角弯了弯，“志军哥，谢谢你，但这件事你还是别掺和了，不然我爸又得看你不顺眼。” “可是……” “你要相信这世上是有报应的，坏事做得多了早晚会有人收拾的，咱们等着就是了。” 尽人事听天命，桑妤已经摆明了态度，就看接下来如何发展了，如果桑庆平还是偏私，桑文莉还是不知悔改，她也不怕把事情闹大了，反正到时候不好收场的人不是她。 …… 下午没什么事，桑妤午休过后，早早就准备出去练车——明天席征还要上班，再不抓点紧就来不及了。 下午三点半，太阳还是有些大，桑妤换了件长袖，正打算出发的时候，却发现安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在触及桑妤的目光后，又假装低头摆弄手里的纸船。 “安安要一起吗？” 桑妤的话说完，就看到对方惊喜地抬起眸子，仿佛在跟桑妤确认真假。 桑妤询问的目光地看向席征，只是在大院应该没关系吧？ 安安也看向席征，“爸爸，安安就在旁边坐着，可以吗？” 虽然在家里也看得到外面的风景，但她更想和席柏阳一样走出去，感受阳光和微风。 看着安安渴望的眼神，席征也不忍心拒绝，他叫席柏阳过来陪着安安，“你和安安就在亭子树荫底下坐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大院里种了几棵栾树，叶子正茂密，因为经常有人乘凉，久而久之就多了几块石头。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树底下并没什么人。 安安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高兴地朝着不远处的两人挥手，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席征一颗心放下，集中注意力到桑妤身上。 等她坐上车，席征没像早上那样催促桑妤，而是先纠正对方的姿势，“不要把重心放在车把上，上身过于僵硬就容易失去方向，骑车的时候重心应该放在车座上，背部放轻松……” 席征长着薄茧的手覆上桑妤的腰，“就是这里，你能感受到吗？” 因为两个人离得很近，他说话的时候气息直接喷洒在耳边，桑妤身子麻了半边，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 她知道席征这个老师很认真，并不是故意要动手动脚，可夏天的衣服薄，桑妤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席征要她感受什么来着？ 好在他很快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把车把交给桑妤后，席征稳稳地扶着后座，“准备好了跟我说一声。” 桑妤摇摇头，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她试着按席征说的调整重心的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我开始骑了。” 脚底用力往下一踩，眼前的景色慢慢地倒退。 第61章 同仇敌忾 “就是这样，保持住。”席征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回头，集中精神。” 刚想回头的桑妤：……他是有读心术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桑妤还真找到了一些感觉，稳稳当当地骑了两圈后，她激动地回头，“席征，我好像知道怎么骑了……人呢？” 发现席征不见的那一刻，桑妤就知道完了，果然下一秒自行车就歪歪扭扭地往旁边的墙上撞了过去。 “刹车！” 席征的声音由远及近，桑妤下意识捏住了手刹，然而还是撞到了墙上，她甚至能感觉到轮胎震了一下。 倒地的时候，桑妤习惯性地用手撑了一下，结果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因为惯性，她整个人都向前滑了一下，顿时整条胳膊都火辣辣的。 “嘶……” 摔了个四脚朝天的桑妤皱起眉头，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扶上她的肩膀。 席征话里透着焦急，“怎么样？” 桑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幸好她穿了长袖，只有掌心和手腕被沙子划破了，再加上腿有点疼，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车子不会撞坏吧？” “现在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吗？”席征声音发紧。 当然要担心，车子坏了她怎么送货？ 好不容易从地上起来，桑妤刚想说谢谢，安安就跑了过来，“爸爸，你不应该那么快就松手的。” 她担心地看向桑妤，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可不是，你要是多点耐心，说不定我就不用摔跤了。”桑妤同仇敌忾了一把，然后才对安安笑了笑，“其实早上我也摔了几次，小意思。” 区别就是上午有席征当肉垫，所以她没怎么受伤。 事实上，席征中途松了两次手，桑妤都骑得好好的，他哪知道自己一个没跟上，对方就撞墙了。 但都这样了，解释那么多也没用，他虚扶了一下桑妤，“回去包扎一下吧。”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医药箱再次被席征翻了出来。 好在桑妤伤得并不重，只需要清洗一下上点药就可以。 但疼也是真的疼，席征拿碘伏消毒的时候，桑妤的表情管理都快失效了，“你能不能轻点。” 并不是碘伏刺激到她了，就是席征实在太粗鲁。 “很疼吗？” 说实话，这点伤在席征眼里算不了什么，不过桑妤是个女孩子，肯定没办法跟他一个大老粗比，但比起对待席柏阳已经温柔多了，怎么还会痛呢？ 桑妤：…… 不疼她能吱声吗？ 桑妤懒得回答这个废话。 擦完碘伏，席征不解地抬起眸子，“怎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如果上药的是她的男朋友，桑妤可能会撒撒娇，但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对席征撒娇是怎样一个场景？ 上完药之后，桑妤对着伤口吹了吹，“对了，有没有红花油，我的腿好像也受伤了。” 她弯腰把自己的裤腿卷起来，小腿上果然青了一片，应该是被车子压到了，现在虽然看着不怎么明显，但明天起来肯定会淤青的。 席征抓着她的脚踝，将她的脚搁到自己的大腿上。 这操作将桑妤吓了一跳，她只能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沙发，“你干什么？” “不是要上药吗？” 席征在掌心倒了点红花油，就帮桑妤揉起了腿，他的手指修长，似乎很轻松就能将她的小腿握住。 桑妤：……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桑妤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趾，刚才光顾着疼了，没有时间想那么多，现在被他这么按着，难免心旌摇曳，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桑妤连忙把自己的腿收回来，心不在焉地揉着，“这个我自己来就行。” 刚才安安看到桑妤受伤，脸色都白了，席征当心她受到惊吓，就让席柏阳先带她回屋了，没想到安安又自己跑了下来。 席征看到她怔怔地站在那儿，有些奇怪，“怎么了？” 安安摇摇头，又看了眼桑妤受伤的那只手，这才放心地转身上楼。 桑妤会心一笑，举着自己的手说，“她好像是来视察工作的。” 席征：…… 看来这丫头应该不怎么要紧。 手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办法再骑自行车了，真是飞来横祸！ 桑妤忍不住有些郁闷，可千万别影响到后天摊饼才好。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席征就注意到她有些无精打采的，也不看电视了，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席征默默坐到她身边，正酝酿着开口的契机，就看到桑妤起身要走，他几乎脱口而出，“你上哪去？” 桑妤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道，“上楼睡觉。” “这么早？” 席征看了眼腕上的表，确定自己没记错时间。 桑妤抬了抬眉，“万一又在沙发上睡着了怎么办？也没人抱我上去。” 吐槽完席征，桑妤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上楼的时候唇角都是带着笑的，这点小伤明天就愈合了，她早点睡觉，明天早上再起来练一会儿，就不信自己能被一辆自行车难倒！ 席征并不知道桑妤的打算，只是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拧了拧眉，难道自己多虑了，桑妤并不排斥跟他接触？ 可是刚才他要帮忙上药的时候，桑妤不是拒绝了吗？ ——真应了那句，女人心海底针！ 翌日。 天还没亮，桑妤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之前四五点就要起来做鸡蛋饼，她已经不用特意调闹钟了，见席征在被窝里睡得正熟，她悄悄穿上拖鞋，拿上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 桑妤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却不知道关上门的一瞬间，席征也睁开了眼睛。 他竖起耳朵，听见桑妤来到楼下，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悄悄打开大门，接着便从院子里传来开锁的声音，席征失笑，原来她是这个打算。 桑妤推着车子出门的时候，天上还挂着白白的月牙，她熟练地爬上自行车，一脚踩着脚踏板，一脚点着地，深吸一口气——不成功便成仁！ 第62章 不情之请 晨曦划破天际，第一抹阳光透过云层，四周围逐渐亮了起来，原本寂静的大院也突然有了生机，袅袅炊烟从烟囱飘了出来。 席征来到大门口，一眼就瞧见不远处那个艰难前进的人影。 虽然起步的时候还是歪歪扭扭的，但至少不用人扶着了，只是因为不太熟练，骑一小段就得停下来休息。 席征扬了扬眉，这不是挺好的吗？ 他正准备回屋，突然看到桑妤正朝自己挥手。 即便离着大老远，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笑容。 刚结婚那时候她其实并不爱笑，席征也从来没看桑妤笑过，虽然最近她开朗了不少，但还是头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似乎连自己都受到了感染。 阳光下，她的身影像是发着光，带着一脸灿烂朝自己驶过来，围着他绕圈，喋喋不休，“席征，我会骑了，你看，我会骑自行车了。” 她按照席征教的方法，居然真的悟到了技巧，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面越来越熟练，终于靠自己战胜了恐惧。 就是停车的时候容易控制不住。 “诶诶诶……” 桑妤眼看又要往墙上撞，一只手及时帮她扶住车头，这才避免了悲剧再次上演。 刚炫完车技的桑妤干笑两声，“我这手还有点疼，不然哪能难倒我？” 看她嘴硬的样子，席征眼里多了几分暖意，“恭喜你。” “谢谢。”骑了半天，桑妤也累了，她把自行车推进院子停好，“明天早上七点前把车子给我用吧。” 虽然这自行车是席征买的，但也是她的彩礼，桑妤要用当然可以用，不过还是要尊重一下席征这个一家之主。 “你这样就要上路？”一大早的，席征的声音似乎也沁着凉意。 桑妤：……这话啥意思？ 总不能是关心她吧？她挑了挑眼尾，“担心我把车子给你撞坏了？” “……” 过了一会儿，席征才淡淡地说，“总之你自己小心点。” 居然还真被她说中了…… 虽然自行车不便宜，但不是应该先担心她的人身安全吗？ 还是席征觉得自行车比她要紧？ ……算了，他的想法不重要。 吃早饭的时候，桑妤就发现林放来了。 “先生，车子我开过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到林放，他还是和之前一样穿着规规矩矩的工作服，跟饭桌上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席征点点头，“坐下来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林放推辞道。 “那就再吃点。” 林放的到来，意味着自行车今天是她的了，桑妤心里高兴，对他也殷勤了不少，甚至还主动挪了挪位置。 盛情难却，林放只好坐了下来。 桑妤这时候才发现席征正看自己，她加深了脸上的笑容，“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开车了。” “刚才先生打电话给我，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见席征不说话，林放只好帮忙解释。 “原来是这样。” 桑妤扯了扯嘴角，没再继续往下问。 见席征吃完饭，安安碗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说，“爸爸，记得给阿姨上药。” 桑妤：“……” 她之前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席征今天特意叫林放开车，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桑妤忙摆摆手，“我自己来就好了。” 席征沉吟了几秒，“一起吧，柏阳的也该换了。” 桑妤：…… 顺带就顺带吧，正好她晚点还要出去一趟，重新包扎一下是保险些。 席征的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儿就帮席柏阳换好了药。 轮到桑妤的时候，她不客气地说，“你帮我多绕两圈，系紧一点。” ……受伤了也不消停。 即便如此，席征还是照做了，谁让当初自己答应了桑妤，不干涉她的自由？ 林放在旁边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道，“先生，太太，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 席征和桑妤对视了一眼，随后他说，“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和我未婚妻定好了下个月结婚，她非要办个西式婚礼，还要找两个花童，但是我亲戚朋友都问了，年纪合适的只有一个小男生，所以我想能不能请安安帮个忙。” 席征眉头一皱，“你想让安安当花童？” “她的年纪跟那个小男孩差不多，外形也符合要求。”林放眼神真挚，“正好我也打算邀请先生和太太来参加婚礼，我想安安也一定会过去，就不用再麻烦其他人了。” 安安的情况外人或许不清楚，但桑妤是知道的，她悄悄地看了眼席征，后者敛着眉头，并没有松口的意思。 良久，他才说，“花童要做什么？” “也不麻烦，就跟在新娘子后面撒花瓣，一会儿就好了。”否则林放也不敢随意开口，“先生和太太是大院里模范的夫妻，两个孩子也乖巧可爱，我也希望能借借光。” 桑妤：……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了。 不过她觉得让安安见见世面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不知道席征乐不乐意。 这毕竟是喜事，席征犹豫了一下才说，“安安年纪小，但我也得尊重她的意思，过两天我问问她再说。” 林放点点头，“不管安安愿不愿意，等结婚那天先生和太太都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好。” 席征和席柏阳出门后，桑妤也骑着自行车出去了，顺便把自己的手表也给戴上。 虽然早上五六点路上应该没什么人，但她也确实不能马虎，毕竟摔倒了是很疼的，还有破相的风险。 桑妤从小就怕疼，现在又是黄土路居多，万一来个狗啃泥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桑妤骑在马路上，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两只手也冰凉冰凉的，又开始有了那种重心不稳的感觉。 未免出什么意外，她只能尽量挑宽敞一点的大路走，人少的时候才敢加快速度，就这样到了卖锅的地方，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按照这个效率，明天肯定是来不及的。 桑妤把饼铛的钱付了，又去买了几斤面粉，还有胡萝卜跟葱，至于鸡蛋，她还暂时不敢用车子载，省得回头摔了。 第63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 快到大院的时候，桑妤看到墙角的位置站着个大妈，脚边摆了个篮子在卖鸡蛋。 桑妤赶紧停好车，来到大妈面前。 “你这鸡蛋怎么卖？” 从林美娥那儿买的鸡蛋用完以后，桑妤只能去供销社拿货，成本也提高了不少，今天难得遇到个摆摊的，她肯定得问问。 那大姐回答得很快，“一个八分钱，买几个？” 八分钱？ 桑妤打量了对方一眼，看她目光躲闪，突然灵光一现，“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一听这话，对方把头埋得更低了，“没有吧？” 桑妤提高了声量，“好像就是你，之前你卖的那个鸡蛋都坏了。” “你认错人了。” 见情况不妙，大妈拿起装鸡蛋的篮子就要离开，却被桑妤伸手拦住。 “不是你你跑什么呀？” “……” 大妈手里还有一篮子蛋，也不敢真的撒腿就跑，眼看被这么堵着也不是办法，只好软下态度，“大妹子，我也不想卖坏的鸡蛋，可这天气实在没有办法，要不我把钱赔你行吗？” “……” 桑妤本以为她是个黑心商人，想着占点便宜，不料这大妈还挺本分，她咳了咳，“上次算我倒霉，要不你再给我便宜点？” “我这是小本生意。”大妈显然不太情愿。 “我买得多啊，我要二十个。” “成！”大妈压低声音，“我一个给你算七分钱，怎么样？” 这个价格已经很优惠了，但桑妤也不敢多买，她隔一天才做一次饼，肯定还是得买新鲜的稳妥。 桑妤要求自己挑，对方也答应了，她很快拿了二十个，付给对方一块四角钱。 “你家在城里吗？”桑妤说，“要是这次的鸡蛋好，我回头再照顾你生意。” “我是乡下来的。” 听她还要买自己的鸡蛋，大妈赶紧把自己经常摆摊的位置告诉她，并承诺以后都给桑妤算七分钱。 这对桑妤来说倒是笔不错的买卖，钱都是省出来的嘛。 好在这里离大院比较近，回到家的时候，鸡蛋一个也没破。 桑妤把东西拿到厨房收好，正好碰上孙姨在准备午饭，她叮嘱对方给自己留点火，打算试一试新买的饼铛。 她简单调了个面糊，在饼铛上瘫了两个饼，果然顺手多了，而且受热均匀，摊出来的饼也更美观。 中午席征没有回来吃饭，桑妤跟两个孩子把煎剩下的饼给解决了，因为没加鸡蛋，只好用来当卷饼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然后她就听说席柏阳明天就要期末考了。 这还是席柏阳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自己的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视一些。 于是把人叫到沙发边，“今天早上周强跟你道歉了吗？” 席柏阳点点头，“曾老师也帮我换好位置了。” “那就好。”桑妤以为他在学校又让人欺负了，接着她又问，“期末考会紧张吗？” “……还好。” “你以前读书的地方，学生多不多？” 席柏阳摇摇头，“之前上课都是几个年级在一个班。” 乡下学生少，这种情况比较常见，可城里一个班级就有几十个学生，再加上席征对他的期许，席柏阳的心里压力肯定不小。 桑妤知道他读书用功，一味强调成绩也没多大用处，便说，“期末考就是检验你这个学期的学习成果，重要的不是分数和排名，而是让你明白自己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将来好查缺补漏，这才是老师让你们尽力去考的原因。” 席柏阳抿了抿唇，“我会好好考的。” “嗯，加油。” 桑妤表面轻松，但心里也清楚，这次期末考席柏阳应该占不了太大的便宜，她能做的也只是帮对方打打气罢了。 “铃铃铃……” 第二天闹钟一响，桑妤就起来了。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位置，昨天睡得早，她也不知道席征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像似乎没吵醒他。 这几天他们同床共枕，但由于作息时间不同，桑妤又刻意保持着距离，还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换做之前，桑妤或许还会庆幸，但时间久了她又有些郁闷，难道席征真的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倒也不是她非得跟席征发生点什么，就是感觉怪怪的。 前世她是听说这位大佬不好女色，可她现在是席征的老婆啊，一个正常的男人会让新婚妻子守活寡吗？还是席征把“不要孩子”这句话理解错了？ 该不会他真的有什么放不下的白月光吧？ “咚。” 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桑妤的思绪，她扭头看向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儿，桑妤下意识地捂着心口——说曹操曹操就到。 席征一手撑在厨房的门上，身影颀长，压迫感十足。 桑妤被看得有些心虚，只能专注手里的活，“你找我有事？” 席征倒也没否认，“小林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是指让安安当花童？ 桑妤把手里的饼翻了个面，“你决定不就好了。” “林放不是随便麻烦别人的人，只是安安那边我不太放心。”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万一出点什么差错，把人家的婚礼给搞砸了确实不厚道，到时候别说让安安见世面，没造成反效果就不错了。 桑妤重新倒了勺面粉浆到饼铛上，“你不是要征求安安的意见吗？” “我去说她多半会答应，但不一定出自安安的本意。”席征意有所指地看着桑妤。 “你要我去问？”桑妤撇撇嘴，“万一安安不答应，那我岂不是得罪人了？” 席征失笑，“林放不会那么小心眼。你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一下安安就行，告诉她不答应也没关系，别搞得太紧张了。” 未了他又说，“既然要去参加婚礼，你找个时间去裁身新衣服，回来跟我报销。” 知道她不是个吃亏的主，席征肯定不能白让她办事。 ……这还差不多。 桑妤伸手跟他一击掌，“成交。” 做完鸡蛋饼，桑妤顺便煎了几个鸡蛋，交给席征，“这个是给柏阳的，他今天要考试，安安也有一个，等下吃饭的时候你分给他们。” 第64章 还是得赚钱 本来桑妤是打算摆个“100分”，又担心给席柏阳太大的压力，最后还是放弃了。 看着热气腾腾的煎蛋，席征心想，桑妤的厨艺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当然，这份心意是最重要的。 “谢谢。” 席征眼底多了份暖意，他不由自主地往前两步，刚抬起胳膊，还没来得及碰到桑妤的手指，对方一个转身，空气中只余下一股淡淡的香气。 “哎呀，时间来不及了。” 桑妤提着装了鸡蛋饼的篮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听见院子里传来的车轮声，席征低头失笑，他快步追出去，终于在门口逮着桑妤，“慢点骑，拐弯的时候记得按铃，记住了？” “知道了！” 桑妤脚下一踩，自行车“咻”一下冲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清晨的风还透着一丝凉意，瞬间吹散了一身的疲惫和热气，桑妤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由内到外都透着清爽。 鸡蛋饼的钱是日结的，桑妤送到之后，让后厨清点了一下数量，确定无误后便收到了九块钱。 扣去成本还有饼铛的钱，桑妤今天还能小赚一些，她回去的时候心情好，骑车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却没有留意到路上有人在看自己。 “文莉，怎么了？” 马路对面，和桑文莉走在一起的女生看她停下脚步，也不得不跟着停下来。 桑文莉收回目光，对自己的同桌笑了笑，“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可能是我眼花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同桌关心地看着她，“今天可是期末考，考完就能放假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高兴。” 桑文莉扯了扯嘴角，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 也不知道前两天桑妤回家的时候使了什么离间计，害得桑庆平和邢桂莲一反常态，不仅把她训了一顿，还要求她不许再随便去大院打扰桑妤。 眼看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她难道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 …… 桑妤回到大院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床上补眠了，一直到其他人吃完早饭都没下来。 孙姨有些奇怪，“先生，太太身体不舒服吗？” 席征在沙发上看报纸，头也不抬地说，“她想睡就让她睡吧，早饭等会儿再收。” “好。” 孙姨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直摇头，这才结婚多久，就开始睡懒觉了？席厂长也不知道说一声。 等桑妤睡醒来到楼下，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饭桌上的馒头已经凉了，她随便吃了点，肚子不饿就行。 从前当明星的时候吃减肥餐，现在不用拍戏了也没得肉吃，桑妤不馋那是骗人的。 还是得赚钱啊…… 下午就是邢志军跟浩哥约好的日子，桑妤决定还是去看看。 浩哥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得很热情，特别对是桑妤，“听志军说上次你那批货没卖完？咱们的清凉油跟市面上的可没差，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桑妤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便做出为难的样子，“东西倒是好东西，就是我年纪小，做生意的火候还是差点，哪像浩哥，生意做这么大，还愿意照顾我们这些个体户。” “就你这张嘴，想要把生意做起来还不容易？”浩哥吐出一口烟，“我这儿货是多，但也得卖得出去才行，所以我宁愿低价放一些出去，至于怎么卖就是他们的事了。” “还是浩哥想得周到。”桑妤抿了抿唇，“本来我也不打算再做这些买卖了，但是听说浩哥特意帮我留了一批货，我也不好意思辜负浩哥的心意。” “这次的鞋子你放心地拿，卖不出去回来找我！” 浩哥把烟叼在嘴里，领着桑妤来到几个大箱子面前，随手从里面拿起一双解放鞋，在桑妤面前掰了掰，“要不是今年赶上裁军，这么好的鞋子可不外销，我风声已经放出去了，这一千多双鞋，两天就能叫人搬完。” 桑妤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思衬了几秒才说，“浩哥，我手头实在不宽裕，可能拿不了太多。” 拿得少价格就高，价格高她就赚得少，再加上这么多鞋子同时流出去，竞争力还会更大。 “一双我算你这个数，你能拿多少？”浩哥伸出三个手指头。 “还能再低点吗？”桑妤见他脸色变了变，还是大着胆子还了个价，“两块八行不行？能的话我拿个五十双。” 如果真能领到一百块钱的奖金，再加上桑妤手里的钱，五十双应该没什么问题。 浩哥沉着脸，好一会儿才说，“要不是看在咱两的交情，这价格我可不能给你，五十双就五十双吧，出去了你可别胡乱跟人说。” 桑妤：…… 完了，价格给高了。 但话已经出口，桑妤再反悔也没意思，她来之前做过调查，这个价格是吃不了亏的，只是她没那么快就可以交货。 “浩哥，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筹到钱马上就来跟你提货。” 之前邢志军也说她缺钱，浩哥并没怎么为难，“行，我就给你两天时间。” …… “你要找谁借钱？跟妹夫要吗？”从浩哥那儿出来，邢志军就忍不住问桑妤，“五十双鞋子进货价可是要一百多。” 桑妤眉头一剔，“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又畏手畏脚的？” 邢志军耷拉着眉头，“我以为你就拿几双，卖着玩玩的，大不了卖完再拿货，这么多钱万一赔了怎么办？” “做生意就是有赚有赔的，我要是只拿个几双，那跟零售的有什么区别？浩哥能给我这个价吗？而且你也听到了，那几箱货他没两天就卖完了，哪可能专门等我去拿货？”桑妤道，“你要是真想帮我，可以在厂里问问有没有人要买解放鞋的，我一双四块钱卖给他们。” “一双鞋四块钱？”邢志军掰着手指算了下，赚得还不少呢。 “你就说是亲戚从南方带回来的，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第65章 他已经有孩子了? 回去的时候，桑妤绕了个路，本打算去找叶晓萍，结果在半路上就碰到了。 和叶晓萍在一起的还有陈不凡，他一只手打了石膏，用绷带挂在脖子上，脸上也有些擦伤，看起来很狼狈。 桑妤来到两人跟前，眼神关切，“陈大哥，你受伤了？” “桑妤，这么巧？”叶晓萍这才解释道，“小陈下午在工地上跟人起了冲突，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下来了，胳膊骨折了，我刚陪他去医院打了石膏。” 桑妤看向陈不凡，他面色阴郁，下颌紧绷，似乎大老远就能看到身后盘旋的怨气。 叶晓萍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我们别在马路边上站着了，去那儿坐。” 桑妤和叶晓萍来到花坛边，陈不凡也跟在她们后面，挨着树丛坐下，吭都不吭一声。 叶晓萍气呼呼地说，“那个姓苟的，我就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自己年纪大就倚老卖老，平时偷奸耍滑也就算了，心思还这么歹毒，最后一袋水泥本来就是小陈的，他怎么能把人绊倒呢？” 桑妤同情地看向陈不凡，遇到这种事也是够倒霉的，“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叶晓萍语气低落，“医生说是骨折，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小陈这段时间肯定干不了重活了。” “砰！” 陈不凡一拳砸在石头上，怒不可遏，“老东西，下次别让我碰到！” 也不怪他会这么生气，陈不凡干的都是体力活，真的在家躺三个月，他难道要喝西北风去吗？ “桑妤，你的手怎么也受伤了？”这时候叶晓萍才注意到她的手上也缠着绷带。 “骑车摔了一下，皮外伤而已。” 看着陈不凡这个样子，桑妤倒不好意思说明自己的来意了，“但骨折不是小事，还是好好休养一阵，钱什么时候都能赚。” 听见这话，陈不凡和叶晓萍的脸色都沉了沉。 如果想休息就能休息，他们又何必这么辛苦呢？ 说到这儿，叶晓萍才突然想起来，“小陈，你早上不是说孩子发烧了，家里还要交房租？刚才去医院花了那么多钱，肯定不够了，我再帮你凑点吧？” “不用了。”陈不凡一口回绝了对方，“这点伤休息两天就好了，房租可以再拖一拖。” “你这样还怎么干活？” “又不是两只手都废了。”陈不凡瘪瘪嘴，“你们聊吧，我走了。” “哎呀，钱你还是拿着吧，别让人赶出来了！”叶晓萍只留下两天的开销，可还是有些不够，她转头看向桑妤，“你那儿还有钱吗？” 桑妤一般不轻易借钱给别人，但陈不凡以前帮过她，现在对方有困难，自己也不能视而不见。 她把早上收的九块钱拿出来，“只有这些了。” 叶晓萍没想到她这么大方，“不用留点？” 桑妤摇摇头，后天早上她又可以领九块，倒是不那么着急，但是对陈不凡来说，这些可能是救命的钱，她相信对方是会还的。 “够义气。” 叶晓萍拿了钱，一同塞到陈不凡手里，“就算你能撑着，你姐还有孩子也得吃饭，你就收着吧，不够我再想办法。” 看着手里新旧不一的票子，陈不凡眼眶一热，手指慢慢捏紧。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地跟她们道谢，“谢谢，我会尽快还给你们的。” “咱们两都这么熟了，你还跟我客气啊？”叶晓萍抬了抬眉，“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大家都是朋友嘛。” 陈不凡离开后，桑妤才说出内心的疑惑，“他已经有孩子了？” “不是他的孩子，是他姐的。”叶晓萍叹了口气，“小陈也是个可怜人，听说从小没了父母，和他姐姐相依为命，后来他姐嫁了人，本以为找到了依靠，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丈夫就死了。 他姐成了寡妇，被婆家处处嫌弃，还说她克夫把她赶了回来，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姐姐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男方那边根本不认这个孩子，还造谣是他姐姐跟外面的野男人怀的，真是坏透了。 ……后来，小陈把他姐从婆家接了回来，从乡下搬到了城里，自己辍学打工，一直到他姐姐把孩子生下来，都是小陈在出钱出力，现在他姐姐负责带孩子，家里的开销全靠他一个人。” 想必他刚才不着急回去，也是怕自己的姐姐看了担心。 麻绳专挑细处断。 谁能想到陈不凡一副小混混的样子，居然这么有责任心，也难怪他受了伤会那么生气，不止是因为被人阴了，更因为没办法赚钱了。 正是因为知道他的难处，叶晓萍才不留余力地帮他，“你把钱都给小陈了，回头要用怎么办？” “我又没病没灾的，天塌下来还有我家那个顶着呢。”桑妤嗔了她一眼，“再说了，你用的不也是自己攒的钱？我都没把你当外人，你还当外人吗？” 一席话说得叶晓萍都快哭了，“桑妤，你怎么这么好，我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那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 “必须的，两肋插刀。” “插刀就不用了，不过我个事情要请教你。”桑妤道，“我看工地里不少人都喜欢穿解放鞋，所以打算批一些来卖，你能不能给我推荐个能摆摊的地方？” “你不是在卖鸡蛋饼吗？”叶晓萍记得这也没过几天，怎么又换生意了？ “光卖鸡蛋饼也赚不了太多钱，我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要不说你读书多，脑子也好使，连赚钱的路数都这么多。”叶晓萍佩服地看着桑妤，“是不是下次见你我就得喊你一声桑老板了？” “少开我玩笑了，你就说这个忙能不能帮吧？”桑妤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都开了金口，有什么不能帮的？”叶晓萍摸着下巴，“让我想想……还真有个地方，那片住了不少工人，你可以等下午收工的时候再过去，生意肯定差不了，不过……” “不过什么？” “那儿鱼龙混杂的，我担心你一个小姑娘不太安全，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第66章 哪一样脱得了干系? 现在没有监控，治安也不好，叶晓萍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桑妤也不能为了做生意，连自身安全都不顾，想了想才说，“明天我找个时间去看看，不行的话我再换个地方。” “没问题，等你出摊，我叫他们都去买你的鞋子。”叶晓萍拍了拍胸膛，“怎么样，够意思吧？” “既然这么够意思，那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你还要卖什么？”叶晓萍瞪大眸子，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桑妤神秘地笑了笑，“放心，不是什么麻烦的事，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 “呜呜呜……” 刚回到大院，桑妤就听见小孩的哭声，而且声音还熟悉得很，她快步走上前，就看到安安站在沙堆旁边，对面是个小姑娘，个子比她要高一些，打眼一看还有些眼熟。 小女孩摇头晃脑地说，“哭也没有用，你爸有了新老婆，肯定不要你妈妈了，不然为什么不跟你妈妈住在一起，要跟你后妈住在一起？” “你胡说，爸爸才不会不要妈妈。” 安安低头揉着眼睛，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这个沙堆是专门建来玩耍的，旁边还设有秋千跟攀爬架，还有乒乓球桌，大院里的小孩子放学都喜欢在这一块儿玩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安安会出现在这里。 桑妤也顾不上那么多，走过去就将安安护到身后。 “你是谁家的孩子？家里人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她冷眼瞪着面前的女孩子，“去把你家大人叫过来！” 凶巴巴的样子，瞬间让对面的小姑娘红了眼眶，也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转身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桑妤回头去看安安，“不要哭，安安，那些话都是假的，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家的事。” 安安却一反常态，往后退了两步，浸染着泪水的眸子充斥着惶恐和抗拒，惊疑不定地看着桑妤。 “安安？” 席柏阳背着书包站在不远处，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听见声音的安安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抛下桑妤，跑到自己的哥哥面前，抓着他的衣角，“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妈妈回来会找不到我们的。” 席柏阳皱起眉头，不解地看了眼桑妤，然后弯下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安安摇摇头，说话一抽一抽的，“我想回陇山庄，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谁把我们家甜甜弄哭的？” 伴随着一声怒吼，林美娥叉着腰走了过来，接着便注意到一旁的安安，还有不远处的桑妤，她眼底多了几分狐疑。 林美娥的女儿桑妤是见过的，她就是故意要把林美娥引出来，所以才故意装不认识。 她不紧不慢地往前两步，看着林美娥身后的小姑娘，“嫂子，原来这是你闺女啊，怎么嫂子这么敞亮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嘴巴这么坏呢？” 这会儿正好是下班放学的，大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听见桑妤的话纷纷驻足。 谁都知道厂长娶了个小十岁的媳妇，但却很少见她跟别人有来往，所以十分好奇林美娥究竟是怎么惹着她了。 看着周围看热闹的几人，林美娥丝毫没有退让，“我们甜甜才八岁，她能懂什么？你少胡说八道。” “那就奇怪了，我们安安在外面玩得好好的，偏偏就她这样吓唬安安，你说你闺女也不过八九岁，这些话如果不是有人教她的，那就是她从哪儿道听途说的，这好的不学坏的学，趁着年纪小不教育，长大可就来不及了。” 桑妤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两样哪一样跟林美娥脱得了干系？ “你一上来就要让我教育，那我也得知道我闺女到底说了什么？”林美娥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不说，还想从桑妤嘴里挖点东西。 “你要不要自己问她？”桑妤往甜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都说什么了？”林美娥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后者却支支吾吾的，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她气得一巴掌打在甜甜身上，“哑巴了！” “嫂子，你也别心急，她不敢说正好说明她知道自己错了，只要肯改就是好孩子，但吓唬安安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说她的亲妈不要她，还说席征娶了我就不要孩子妈了，这么歹毒的话连我都难以启齿，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说出口的？” 甜甜能学得这么有模有样的，还不知道林美娥在背后是怎么说自己的，桑妤冷笑，“我刚才没动手打她嘴巴都是轻的。” 林美娥转了转眼珠，佯装生气地质问起来，“这、这是谁教我们家孩子的！真是丧良心！”她心虚地笑了笑，“大妹子，我真不知道她从哪学的这些话，你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桑妤嘴角是笑着的，却达不到眼底，“甜甜毕竟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可我们家安安白白被人吓成这样，你总得让她道个歉不是？” 林美娥又拍了甜甜一巴掌，“还不快去给人家道歉，腿刚好就给我添乱！” “……” 甜甜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被林美娥这么一推，只能委屈地走上前，对着安安说，“对不起，我错了。” 甜甜委屈地噘着嘴，没想到自己随口几句话会酿成这样的后果，还要被母亲当众打骂，她不甘心地抹了把眼泪便落荒而逃。 “你跑什么，要气死我啊！” 林美娥趁机追回自己家，省得留在原地被人指指点点，围观的众人没戏可看，这才渐渐散去。 “安安，没事了……” 桑妤敛了表情，伸手想带安安回屋，对方却依然躲着自己，桑妤只能默默把手放下，刚要叫席柏阳把人带进屋，一辆自行车停在几人旁边。 “怎么都站在这儿？” 席征定睛一看，才发现安安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他表情严峻地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安就走过来拉住他的裤管，声音都哭哑了，“爸爸，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第67章 名正言顺的妻子 席征下意识地看向桑妤，后者耸耸肩，背着手进了院子。 悠哉悠哉的，仿佛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席征只好让席柏阳先把安安带进去，自己则是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一行人到了屋里，席柏阳大致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刚才一个女孩子欺负了安安，还好阿姨及时赶到，让对方道了歉，可能是安安受了委屈，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 “被人欺负了？”席征上下打量着安安，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他问席柏阳，“受伤了吗？” 席柏阳摇摇头，“是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惹得安安伤心了。” 他走到席征跟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眼底多了几分晦涩。 席征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小女孩，招招手让她过来，“今天让你去外面玩，本来是想让你开心的，结果的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 “不是的，是安安自己想出去。”安安抓着自己的衣摆，又一次湿了眼眶，“我是怕妈妈找不到我。” “我已经给她留了消息，要是妈妈知道你在这儿，肯定会来找安安的。” “真的吗？”安安眼里充满着希冀，“那以后爸爸还会跟妈妈住在一起吗？” “……” 席征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他沉吟了几秒才说，“等妈妈来了，你再问她好不好？” 安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眨着长长的睫毛，“妈妈真的会到这里来找我吗？” “会的，我保证。”席征拍着她的后背，“安安，以后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要学会自己思考，遇到什么不明白的事，可以等我回来了再问我，爸爸是不会骗你的，嗯？” 安安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孙姨就走了过来，她只能抿着双唇。 “我以为就做个饭的功夫，安安肯定不会乱跑，一时没有看住才……安安没出什么事吧？”她听到席柏阳的话，才知道安安出事了，连忙上前赔罪，“都是我不好，先生要怪就怪我吧。” “这事不怪你，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叮嘱完孙姨，席征又对安安说，“以后再有人跟你说类似的话，你就告诉他们，你和哥哥在爸爸妈妈的心里都是最重要的，爸爸妈妈绝对不可能抛下你们任何一个。” “嗯。” 安安重重地点头，脸上也有了笑容。 席征摸了摸她的脑袋，“都哭成大花猫了，赶紧去洗把脸。” 他让席柏阳把人带去卫生间，自己则是来到楼上，桑妤正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吹风。 她赤着脚踩在凳子上，双臂环着自己的膝盖，几乎要把靠背椅当成摇椅用。 看到席征的时候，桑妤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哄好了？” 席征一顿，“算是暂时哄好了。” 他缓步上前，坐在桑妤对面的椅子上，瞥了眼她的坐姿，忍着没开口。 桑妤睨了他一眼，“是不是以后都不能提到她亲妈？” 穿过来这么久，桑妤还是第一次因为后妈这个身份难堪，她本以为可以轻松地维持现状，甚至跟安安和柏阳比以前更亲密，安然外出去赚钱，却没想到安安这么轻易就可以跟她产生嫌隙。 桑妤倒也没有多伤心，但如果付出得不到回报，她有必要跟这兄妹两划清一下界限。 她果然是不高兴了。 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席征默了默，“安安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对他们最好的人，她一时割舍不下也正常。” 见他愿意开口，桑妤借机问出心里的疑惑，“那她现在人呢？” “不知道。”席征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家里人说她跟人跑了，但我觉得不太像……你还记得我结完婚没几天就收到一封信，我怀疑就是她写的。” 桑妤挑了下眉，“是她让你去接的孩子？” 席征点点头，“我感觉是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躲着不见面。” 桑妤的椅子重重磕在地板上，“你都有老婆了还跟我结婚？这是犯法的！”就算他原来的老婆跑了，那也还是席征名正言顺的妻子啊！ “谁说她是我媳妇了？”看着她充满疑惑的眼神，席征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失笑道，“实话跟你说吧，安安和柏阳是我哥的孩子，几年前我哥在战场上牺牲了，当时安安还不到一岁。” 说到这里，席征顿了顿，又抽了口烟，压下喉咙的苦涩，“她看过我哥的照片，只知道自己的亲爹是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再加上我和我哥长得像，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爸爸还活着。 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担心你对他们不好，我也想把柏阳和安安当成亲生的孩子，他们毕竟是我哥的亲骨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乡下受罪。” 就是对桑妤来说，有点太不公平了。 ……这信息量可真不小。 桑妤仿佛在瓜田里彷徨的猹——怪不得席柏阳跟他长得有点像，原来真的有血缘关系，这也就难怪他在婚前没坦白自己有孩子，想必那时候席征还不打算接手席柏阳和安安。 她花了几十秒消化完听到的一切，然后才说，“那安安的妈妈还会回来吗？” 席征摇摇头，“不清楚，只是安安一直相信她能回来，所以突然听到那些话才会接受不了。” “……” 可前世席征还是把席柏阳和安安抚养长大了，说明他们的母亲很可能根本就没回来，桑妤郁闷地努努嘴，看样子自己是逃不掉这个后妈的身份了。 瞧她一脸苦闷，席征眉头也跟着压了压，“在想什么？” 桑妤扯了下嘴角，“本来我还想晚上跟安安说一下林放的事，看来今天不是时候。” 何止是今天，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安安了。 席征沉了沉嗓音，“要不还是算了吧，她现在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 “可是安安应该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不然为什么今天会偷溜出去？而且我觉得她就是生活太单调了，才一直闷闷不乐的，如果安安的日常能够丰富多彩一些，或许就不会困在过去的苦难里了。” 第68章 挺记仇 雄鹰在学会飞翔之前，也得经历刻苦铭心的痛。 除非席征有那个能力一辈子护着安安，否则她早晚都要学会独立。 或许这世界上有许多恶意，但也会有许多美好的人和事，这些在将来都能变成力量的源泉，帮助安安拥有独立的人格和特有的魅力。 席征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这些话从桑妤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过于惊艳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桑妤，“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说的不对吗？”桑妤咬着下唇，话锋一转，“当然啦，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我之前也说了，在孩子的管理这方面还是得听你的，毕竟你才是最了解他们的。” 又不是她亲生的，管得太宽说不定还讨人嫌，桑妤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结果话刚说完，她就看到席征笑了一下，桑妤被他给整不会了，“笑什么？” 这个话题不是应该很严肃吗？ 席征眸光促狭，“之前你不是还骂我狗眼看人低吗？怎么今天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 桑妤：…… 这人还挺记仇呢。 她挺了挺身板，仰着下巴说，“我那是对事不对人，分明是你先把我给看扁了，不然我也不能无缘无故说你。” 席征眉头一剔，“那还是我的错了？” 桑妤耸耸肩，“你想认错我也没意见。” 席征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嗯，从前是我看走眼了。” 或许有时候，桑妤的要求是过分了些，但不代表她就是个恶人，甚至最近几次，他都觉得她想法跟自己是契合的，可能从前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突然他伸出手，在桑妤头上揉了揉，“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桑妤不悦地皱起眉，她又不是安安……发型都被他弄乱了！ 直到她下楼吃饭，才从孙姨的口中得知，安安并不是自己溜出去的，是席征担心她在家无聊，所以答应她可以在大院自由活动，没想到扭头就出现了这样的事。 孙姨为难地看着席征，“我在家得干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孩子，安安年纪又小，人生地不熟的，单独出去确实不放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还要先生拿个主意。” 安安焦急地看着席征，“爸爸，我会乖的，不要把安安关在家里好不好？” 席征看了眼桑妤，突然板起一张脸，“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他五官冷峻，严肃起来更是叫人害怕，一下把安安给震慑住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我、我……” 席柏阳刚要开口维护安安，却被席征一个眼神看了回去。 见席柏阳没出声，席征才又接着说，“我想着柏阳也快放假了，让你哥哥在家多陪陪你就行，是你阿姨跟我求情，说应该让你多出去走走，所以以后出门前，一定要先说一声，大人同意了才能出去，知道吗？” 桑妤迷茫地抬起头，我什么时候求情了？ 然后才反应过来，席征这是改变策略了？要让她唱白脸，自己唱黑脸？ 这时候，一直桑妤没有交流的安安才弱弱地往她身上看了一眼，似乎在懊恼傍晚的所作所为。 本来听见自己可以出去玩，安安是应该高兴的，此时却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句，“安安知道了。” 她愧疚地看了眼桑妤，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有点欺负安安一个小姑娘，但桑妤的那点憋闷突然就消失了……要不是知道席征是为了教育安安，还真以为他是在帮自己出头呢。 作为旁观者的孙姨失望地皱了皱眉，她本来是想让桑妤懂点事，也帮忙带带孩子的，却忘了席柏阳要放暑假，带娃的事肯定又得落在他的头上。 唉，这先生为了护着桑妤，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娶个媳妇回来就当花瓶摆着，真是够怪的！ 第二天不用送鸡蛋饼，桑妤多睡了一会儿，今天下午要去警局领奖金，还要接受记者采访，她必须养养精神。 出门前，桑妤特意把压箱底碎花连衣裙拿了出来，平时为了方便干活，桑妤很少穿裙子，今天还要拍照留念，必须得好好打扮一下。 换好衣服，她又简单地做了个发型，然后才拿着布包来到楼下。 席柏阳和席征早就出门了，只有安安在桌子旁边画画，听到脚步声之后，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快要对上桑妤的视线时又慌忙埋下脑袋，用蜡笔在纸上来回涂着什么。 正在擦桌子的孙姨看到她愣了一下，“太太，你这是要出去啊？” “嗯。”桑妤一边换鞋子一边交代孙姨，“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姨狐疑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天天不是睡懒觉就是往外跑，还穿成这样…… 所谓财不露白，领奖金的事桑妤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她选择自己到派出所走一趟。 虽然只是简单地走个过场，但宋队还是表扬了桑妤几句，接着让桑妤来到指定的位置上，准备跟她合个影。 他让桑妤站在中间，手里拿着证书和奖金，自己和小李站在两边，咔嚓一声就算完事了。 桑妤知道他们还有公务要忙，也不敢耽误太多时间，拍完照之后又跟宋队握了握手，“谢谢宋队长对我的肯定，以后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发扬斗争精神，努力学习，为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 她之前是文科生，这些句子早就滚瓜烂熟，再加上天天受到电视的“熏陶”，随口几句就体现了自己的水平。 宋队长赞赏地点点头，“你应该还在读书吧，回头我跟你们学校说一声，让你们老师好好表扬你。” 桑妤嘴角弯了弯，“谢谢宋队，不过我预考失利，可能暂时没办法回学校上课了。” 宋队长诧异之余又有些内疚，好在桑妤表现得落落大方，才没有使场面过分尴尬，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多少人为了一纸文凭考了又考，我相信以你的文化水平早晚是会有一番成就的。” 第69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就借宋队长吉言了。” 桑妤再次对他表达了感谢，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polo衫，背着相机，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走了过来，“真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桑小姐应该还没走吧？” “秦记者，你可算来了。”小李朝桑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喏，这就是桑妤同志。” “你好，我叫秦文斗，是济安日报的记者。”秦文斗跟桑妤握了握手，就发现对方是个极年轻的小姑娘，随即惊讶道，“桑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实在叫人佩服。” 几句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风趣十足，桑妤弯了弯唇角，“秦记者过奖了。” 得知宋队长已经把奖金颁给了桑妤，秦文斗虽然有些后悔没拍到照片，但也不敢再打扰警察的工作，另外跟桑妤约了个咖啡馆，好方便接下来的采访。 他是骑自行车来的，但为了方便桑妤，他只能推着车跟对方步行，“都是我这车子不争气，半道上爆胎了，害我差点摔了一跤。” 秦文斗很是健谈，不一会儿就把桑妤的基本情况问了个七七八八，得知她预考失利，不免有些惋惜，“我多少也算是个过来人，高考有时候就是七分努力，三分运气，这次没考上，未必是因为你运气不好，说不定是希望你下次能准备得更充分一些，考个更好的成绩。” 不愧是当记者的，这个嘴皮子桑妤都甘拜下风，“秦记者金口良言，可惜我已经决定不考大学了。” “为什么？是家里有困难吗？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想办法帮忙募捐。” “是我个人的一些原因。” 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桑妤也有些遗憾，本来重生是有机会弥补的，但现阶段还是叶晓萍的事更重要一些，而且原主的寿命不长，就算她考上了又能怎么样呢？ 说话间，两人很快就来到‘思念咖啡馆’，秦文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和桑妤面对面坐着。 “第一次来咖啡馆吗？”秦文斗把菜单递给桑妤，“喜欢喝什么，今天我请客。” “那我就不客气了。” 现在的咖啡还没那么多花样，桑妤点了一杯意式，很快把菜单递了回去。 秦文斗笑道，“这个很苦的，不过你可以尝尝，说不定会喜欢。” 他叫来服务生，“两杯意式。” 桑妤微微一笑，“让你破费了。” 这里光一杯咖啡就要一块多，对目前的她来说确实是高消费了。 “只要你今天能带来好的故事，对我来说就是值得的。”秦文斗拿出笔记本，“那我就开始采访了，桑小姐，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呢？” “我今年十八岁，平时最喜欢的就是看书，看电视……” 前世因为工作的缘故，桑妤也经常需要接受采访，知道有些记者会故意给明星挖坑，等报导出来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所以回答问题的时候她会按照情况进行选择。 虽然秦文斗不至于跟她玩这些心眼，但为了更抓人眼球，他还是问了一些比较犀利的问题。 譬如桑妤听到白琴的话，为什么会立马反应过来是人贩子，难道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又比如她和宋队长看起来关系不菲，是不是有过什么交集之类的。 桑妤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古往今来，也不少有贪小便宜吃大亏的案例，我只是比普通人更喜欢阅读而已，如果这也算经验的话。” 秦文斗笑了笑，“可见扫盲的重要性，多读书，多学习，有时候真的能救自己一条命。” “可能宋队长也跟秦记者一样，慧眼识英雄，所以才对我另眼相待的吧。” 桑妤三言两语化解了对方的陷阱，低头看了眼手表，“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道秦记者的素材够用了没有？” “我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了，桑小姐，我可能会对故事进行一些加工，但不会太夸张，你应该能接受吧？” “只要你不用我的真名，我没什么意见。” “那就好。”秦文斗看了眼她面前的咖啡杯，“看来这咖啡还合你的胃口。” “这个应该是手工现磨的，味道还不错。” 桑妤在剧组熬大夜的时候，咖啡也没少喝，难得今天能换换口味，手里的杯子都要见底了。 “没想到你还懂咖啡？”秦文斗意外地挑了下眉，“刚才是我班门弄斧了。” “我只是恰好喝过现磨咖啡而已。” 坐了半天桑妤也累了，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告辞，秦文斗付完钱，跟她一起离开咖啡馆。 “桑小姐，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秦文斗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询问地看着桑妤。 桑妤知道他不过是客套，正打算拒绝，一个人影突然走了过来，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桑妤。 来人大概二十出头，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上衣，底下是灰色的裤子，白色的运动鞋，他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浓眉大眼，睫毛也很长，鼻梁上架着一副薄薄的镜片，一对薄唇紧抿着。 看着距离自己一米远的男生，桑妤蹙起眉头，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看到许多不同的情绪，像是讥诮，像是不甘，甚至还有一丝挑衅。 就这样对视了几秒，还是对方先出声，男生的下巴往秦文斗的方向一抬，“不跟我介绍一下吗？” 秦文斗虽然一头雾水，但身为记者的他敏锐地感觉到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小伙子你好，请问你是……” “我叫沈明礼，是桑妤的朋友。”沈明礼这才往秦文斗的身上瞥了一眼，却又很快收回视线，“结婚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要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桑妤：…… 这位大哥，你好像搞错状况了。 还没等她开口，秦文斗就先笑了起来，“小伙子，你真爱开玩笑，桑小姐怎么可能结过婚呢？” 第70章 不妨再加把火…… 秦文斗笑呵呵地看向桑妤，似乎在等她回答。 见状，沈明礼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下，俊秀的面容微僵。 桑妤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看向秦文斗，“我们好像没聊过这个话题吧？” 秦文斗一怔，“你不是才十八吗？已经结婚了？” 虽然国家规定二十才能领证，不过十八岁结婚的也比比皆是，只是现在结完婚的女人流行去烫个卷发，可桑妤的头发还是直的。 “秦记者刚才不是还好奇我为什么不上学？现在知道了。”桑妤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就先不聊了。” 她也并必要跟秦文斗解释那么多，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或许是明白桑妤的心思，秦文斗并没有继续追上来。 但是没走多远，她的身后就响起一串脚步声。 桑妤眉头一拧。 沈明礼难道是想跟着她回大院吗？ 说实话，桑妤也没想到会在大街上遇到沈明礼，她本以为自己跟对方应该再无交集了，毕竟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但是很明显沈明礼诈尸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桑妤顿了顿脚步，忽然拐到一个巷子里，贴着墙根将自己藏起来。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想搞什么名堂。 没一会儿，沈明礼的身影就追了过来，前面却早就没了桑妤的身影。 沈明礼看了一圈，正疑惑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桑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面对桑妤的拷问的目光，他不适地摸了摸后颈，悻悻地往前走了几步。 两相对望，一个慵懒随性，一个怅然诽怨。 桑妤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辜负真心的渣男。 她仰起下巴，“你找我有事吗？” “……” 她怎么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这个桑妤，沈明礼突然升起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桑妤认真地想了想，“谢谢你刚才恭喜我。” 沈明礼：…… 他绷紧下颌骨，眼睛也瞪得圆圆的，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冷笑一声，“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真是这样肤浅的人，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跟我来往？” 肤浅？ 是指她嫁给席征的事吗？ 桑妤猜测他应该是刚从京城回来，从沈母嘴里听说自己结婚的事，所以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沈母把席征描述成了什么样的人，才让沈明礼觉得秦文斗会是自己的丈夫，甚至像个怨妇一样在大街上质问自己。 尽管原主的眼光不错，挑了个帅哥当男朋友，还让对方这么死心塌地的，但现在她已经是有夫之妇，而且席征成熟稳重，并不比对方差，桑妤也没那个心力跟沈明礼浪费表情。 她反问，“那你又为什么要跟我来往呢？” 沈明礼皱了皱眉，眼神倨傲，“难道不是你先给我写信的吗？” “……” 写信就算交往了吗？这是笔友吧？ 连邢桂莲他们都不知道沈明礼的存在，原主和沈明礼肯定没认识多长时间，沈明礼又在外地读大学，说不定连面都没见过几次，那些喜欢和暧昧，多半有点脑补的成分。 桑妤弯了弯唇角，“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写给你的信，内容是什么吗？” 沈明礼沉着脸，还是如实回答道，“你问我在学校的生活怎么样，还有京城的风土人情。” “所以我一开始只是对京城感兴趣而已，我给你写信，只是想像你一样，考个名牌大学，完成自己的梦想，是你把我们的关系想复杂了。”桑妤循循善诱。 沈明礼垂眸思考了几秒，“可你之前不是还叫我去你家提亲吗？” “因为那段时间，我妈老叫我去相亲，还催着我结婚，我就想拖延一下时间，所以我就想到了你这个好朋友，正好你也愿意帮我。”桑妤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本来我是想等你放假回来再跟你说的。” “婚姻岂是儿戏？”沈明礼脖子上的青筋依稀可见。 “所以我不是也得到了教训吗？我的事想必阿姨也跟你说了，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今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沈明礼咬了咬牙关，不怒反笑，“难怪从刚才起，你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原来从一开始就在耍我？桑妤，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他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为情所伤的人。 桑妤默默吁出一口气，幸好这年代的感情没太多轰轰烈烈，要不处理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沈明礼走后，桑妤也从巷子里走了出去，却没注意到这一幕被人收进了眼底。 从考场出来以后，桑文莉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沈明礼从巷子里出来，她正打算追上去，却发现另一个人影紧随其后，竟然是桑妤！ 而且今天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巷子里做什么呢？ 桑文莉转了转眼珠，很快就露出一抹轻笑，她还以为桑妤真的放下了沈明礼，原来平时都是装出来的？ 没想到桑妤的胆子这么大…… 桑文莉得意地拨了下头发，既然你们干柴烈火，那不妨再加把火…… …… 快到大院的时候，桑妤想起来明天要用的鸡蛋还没有买，又去找那个大姐买了二十个鸡蛋，正往回走的时候，就碰见了席征骑着自行车从另一边过来。 她刚想跟对方打招呼，却看到自行车刷地一下从自己面前拐了过去，似乎车上人压根就没看到她。 “……” 把手举到半空的桑妤默默假装擦了下汗。 她闭了闭眼睛，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就看到席征又骑着自行车折了回来，长腿往地上一搭，嗓音微微上挑，“是你啊。” 桑妤：…… 她还以为席征是没注意到旁边有人，结果这瞎了眼的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认不出来！ 看她不说话，席征又问，“你是要回去吗？” 桑妤面无表情，“不，我要离家出走。” 第71章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为什么？” 席征眼神不解地看着她。 桑妤抽了抽嘴角，她本来就是想开个玩笑，被他这么一问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提着鸡蛋往大院走。 席征推着自行车跟在她旁边，时不时往桑妤身上扫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感受到他的纠结，桑妤隐隐有些想笑，于是她假装揉了揉胳膊。 “给我吧。” 席征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小心地挂在车头的位置。 接着才注意到她今天的打扮跟平时不太一样，怪不得刚才差点看错了。 到了这里，席征也猜出来对方刚才只是玩笑话，眉头微微一挑，“你离家出走，就提这点鸡蛋啊？” “不行吗？”桑妤扬了扬下巴。 “难怪走到门口就回来了。”席征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 好个席征，还学会调侃她了。 桑妤哼了一声，“刚才只是演习，等哪天我真的要走，你拦都拦不住。” 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子，根本不给席征还嘴的机会，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一下收住了笑意，眼底更是闪过一丝晦涩。 “太太，下午有人给你打电话，对方说是你的表哥，好像有急事要找你，叫你回家一趟。” 一进屋，孙姨就跟桑妤说了这个消息，紧随其后的席征也听了个正着，一抬头正好对上桑妤的视线。 这才几天，刘峰就坐不住了。 桑妤并不怎么意外，嗯了一声，“知道了。” 孙姨下去后，席征就走了过去，“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陪你。” “谁说我要回去了？”桑妤扯了下嘴角，“求人办事，没点诚意怎么行？”她拿回席征手里的鸡蛋，“谢谢了。” 这时候，席柏阳和安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看到这两人，席征才发现他们刚才并不在屋里，“你们上哪去了？” 安安养了眼手里的东西，脸上难得洋溢着笑容，“爸爸你看，哥哥帮我做的。” 席征仔细一看，那是个啤酒盖和鸡毛做成的毽子，表情缓了缓，“你们去踢毽子了？” 席柏阳扬了扬嘴角，“院子里晒着被子，我怕弄脏了，就带安安去了外面，安安踢得可好了，大院里好多孩子都夸她厉害。” 席柏阳是小学生，期末考只有两科，所以昨天就考完了，今天是他暑假的第一天，桑妤看他下午不在，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他上学去了，原来是找材料做毽子去了。 他特意带安安出去外面踢毽子，想来也是因为昨天那件事。 席柏阳嘴上不说，行动倒是挺快，让安安在大伙面前这么一露脸，谁还记得昨天她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而且一下就帮安安找到了自信，以后想在大院交朋友也不是什么难事。 席征眼里多了几分赞赏，“玩归玩，学习也不能落下，等成绩下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席柏阳抿了抿唇，垂下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沉重。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桑妤转了转眼珠，转头看向席征，“既然柏阳也放假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带他们在黎城四处逛逛怎么样？” 被她这么一说，席征才想起来是该带他们出去看看风景，透透气。 他道，“你是本地的，哪些地方好玩，你肯定最熟悉。”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桑妤哪能知道这些，不过她有的是军师，“等你哪天有空了，提前告诉我，我肯定给你写得明明白白的。” “用得着那么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不就好了。”席征弯腰看着安安，“改天带你们跟阿姨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安安抬起眼皮，怯怯地看了眼桑妤，最后还是点点头，“好。” 这天晚上，饭桌上的气氛总算没那么尴尬了，虽然桑妤和安安还是没怎么交流，但已经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也不是桑妤非得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但和好这种事情是需要契机的。 隔天送完鸡蛋饼，桑妤照养回床上补眠，等睡了个回笼觉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早上又赚了九块钱，再加上昨天领的奖金，桑妤现在手里总共有一百五十多，五十双鞋子一共是一百四十块，所以她准备今天就把解放鞋拿下。 只是这么多东西，运输也是个难事。 桑妤想过去跟邢志军借推车，但那个车子面积小，放几个箱子或者几袋面粉合适，鞋盒放在上面并不容易运输。 想来想去，桑妤只能去求助陈不凡。 幸好上次她来过陈不凡家里，姑且还记得路。 还没等她上去敲门，就看到一个挽着头发的女人打开门，将一盆脏水泼在地上。 她做完这些正要进去，才发现旁边站着的桑妤，“姑娘，你找谁？” 桑妤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对方虽然衣着朴素，身上还打着补丁，但姿容秀丽，眉眼温婉，哪怕不是个大美女，也是小家碧玉的类型，只是微微下撇的嘴角带着苦相，看起来有些憔悴。 桑妤猜测她就是陈不凡的姐姐，弯了弯嘴角，“你好，我是陈不凡的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你是来找我弟弟的？”陈彩凤打量了她一眼，眉头微微舒展，“外头的太阳大，你先进来吧，他马上就回来。” “好。” 之前来的时候没进来，这时候桑妤才发现里面像个大杂院，大大小小的房间不少，从家门口挂着的衣服就知道这里住着好几户人家，时不时能听见屋里的说话声。 陈彩凤将她带到最北边的一个屋子，这里倒是挺安静，但只开了个小窗户，白天都黑漆漆的，要是没出太阳，估计得点蜡烛才能看清楚。 屋里面一眼望到底，靠墙角的地方拉着个帘子，后面是一张单人床，门口的位置还放着一张床，上面放着几身男人的衣服，旁边躺着个两三岁的孩子，额头上还贴着湿毛巾。 除了一张旧桌子，里头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陈彩凤搬来家里最好的一把椅子，用袖子在上面擦了擦，“姑娘，坐吧。” 桑妤道了声谢谢，忍不住有些心酸，还好自己把钱给了陈不凡，不然今天还真不好意思找他帮忙。 第72章 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没一会儿，陈彩凤又端了碗水过来，“小凡没跟我说朋友要过来，原谅我这招待不周。” 桑妤小心地捧着碗，“是我今天唐突了，没有提前说一声。” 陈彩凤轻轻坐在床边，一只手摸着孩子的脸颊，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之前攒了些钢筋，还能拿去卖点钱，不然家里真揭不开锅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都是我拖累了他。” 桑妤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安慰都那么苍白，况且她和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并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她忽然捂着嘴，“我这人就是喜欢瞎唠叨，你不用在意。” 桑妤摇了摇头。 尽管穿得寒酸了些，陈彩凤也未见落魄，倒是有股子从容和坦荡，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她帮自己的孩子换了下毛巾，接着就拿起旁边的笸篮，坐在门边做起了针线活。 桑妤第一次见人纳鞋底，正看得出神时候，陈不凡就回来了。 他脖子上还是挂着受伤的那只胳膊，另一只手抱着一袋面粉，看到桑妤之后表情明显愣了愣。 听到脚步声的陈彩凤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你朋友说有事找你，我就让她进来了。” 陈不凡抿着唇，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然后才来到桑妤面前，目光微微一沉，“出去说吧。” 桑妤只好放下手里的碗，跟着他来到外面。 陈不凡拧着眉头，“你的钱我会想办法的，再给我两天的时间。” 桑妤才知道他误会了，摆摆手道，“我不是来讨债的，只是想问你个事儿，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租车子，我想拉点东西。” 陈不凡眉头松了松，“什么东西？” “鞋子，就五十双。” “我的车借你吧，这几天应该也不怎么用得上。” “你有车？”桑妤睁大眸子。 很快，她就跟着陈不凡来到停车的地方，房子后面果然停着一辆两轮的手拉车。 陈不凡道，“这是我平时拉货用的，你应该拉不动，如果是鞋子的话，我可以帮你跑一趟。” 他可是记得桑妤连个纸箱都搬不动。 桑妤：…… 她还以为对方没有交通工具，所以才亲自去搬纸箱的，原来就是图个方便。 虽然陈不凡愿意帮忙，可桑妤还是有点担心，“你不是受伤了吗？” “钢筋我都拉了，几双鞋子算什么。” “……” 想了想，桑妤没再推辞，总是去麻烦邢志军也不好。 回去的路上，桑妤顺便去叶晓萍说的那个地方转了一圈，这里是老城区改建，位置比较偏，比起人来人往的街道确实要荒凉一些，但如果摆在对面的街道，这边似乎也能看到，就是距离远了点。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桑妤买了些红色的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等干了之后装到包里，下午出门的时候一起带上。 工人一般五六点就下工，所以桑妤四点就出发了。 她带着陈不凡来到浩哥的仓库，将五十双鞋子搬到车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浩哥看见来的人是陈不凡，有些疑惑，“志军呢？” 桑妤：“他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我就让我朋友过来了。” 浩哥眸光促狭，“你这朋友倒是挺讲义气，胳膊受伤了还来帮忙。” “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能有人帮忙已经很开心了。”桑妤哎呀一声，“时间也差不多了，浩哥，我们先走了。” “行，下次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好的。” 陈不凡毕竟伤了一只手，推起车来不是很方便，桑妤默默扶住另外一边，却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要轻松一些。 感觉到车子快了起来，陈不凡这才偏了偏眸子，“我来就好。” 桑妤脑门上冒出的细细的汗，“你都帮这么大忙了，我还袖手旁观，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陈不凡扯了下嘴角，“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这买卖还真做起来了。” 桑妤扬了扬下巴，“那可不，我从来不说大话。” 头一回遇到桑妤这种自吹自擂的，陈不凡忍不住抽了抽眼角，“佩服。” 等到了摆摊的地点，桑妤也累得满头大汗。 她擦了擦脸，对陈不凡说，“谢谢你送我过来，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陈不凡有些不放心，“你能把车子推回去？” 桑妤：“晚点晓萍会过来，我跟她一起回去。” 陈不凡没再说什么，在旁边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桑妤连忙从包里拿出写好的红纸，用胶水贴在推车上，这样一来就算隔着老远，也可以看到她车上的字。 她知道这时候的老百姓文化水平都不怎么高，所以只写了“解放鞋4元\/双”，打算先看看效果再说。 这条街虽然靠近工地，但旁边也有一些住宅，她把鞋子摆出来之后，陆续有几个人过来围观，只是问了价格还有些犹豫。 桑妤也没有傻站着，拿起一只鞋就摆弄了起来，“都看看啊，平时五六块的鞋子，现在只要四块钱一双，咱们这鞋经久耐穿，爬山能穿，下雨能穿，就是到地里干活也能穿，男的女的都能穿，试穿满意再掏钱。” 众人见鞋子在她手里折了又折，还是跟新的一样，一点折痕也没有，不少人都让她拿一双出来试试。 桑妤是个讲卫生的人，还特意准备了塑料袋和垫鞋子纸箱，可还是有人直接就把脚塞进去，而且还没穿袜子，看得她直皱眉头。 只好卖力地夸对方，“这鞋你穿着正合适，而且鞋底又软，跟自己做的一样。” 那人把鞋脱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能不能再便宜点？” “已经是打过折了，而且这个码就剩最后这一双，卖完没有了。” “……算了，给我包上吧。” “好嘞。” 等对方付了钱走远了之后，桑妤才又拿了双同样的尺码摆上，也省得台面乱糟糟的。 解放鞋名声在外，而且她的价格公道，没一会儿时间，桑妤已经卖出去三双鞋子，12块钱进了兜里，她对这次的买卖也更加有信心了。 第73章 温水煮青蛙 没多久，对面的工地渐渐热闹了起来，从桑妤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对面的人流。 累了一天时间，大部分人下了工都着急去填饱肚子，几乎没几个是往桑妤这个方向走的。 这个结果是桑妤没有料想到的，原本颇有信心的她也不免有些着急了。 她用手举起鞋子，试图用吆喝声来招揽客人，“解放鞋，耐穿耐用，只要四块钱一双。” 这么一喊还真有点效果，很快就有人来到她的摊位面前。 一个男人拿起鞋子看了看，“有没有44码的？” “有的，你看看这个。” 桑妤知道这种鞋男人穿的多，码数都是往大了拿，她拿出一双44码的鞋子，指着地上的纸板，“你可以在这边试一下。” 对方却只是用手量了一下长度，当即决定买下来，“四块钱给你。” “好的，我帮你包起来。” 桑妤收下钱的时候嘴角都是咧着的，要是其他人买东西都这么痛快就好了。 在她的努力下，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客人，桑妤正忙着招待客人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看这鞋怎么样？”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叶晓萍来了，而且还带了几个人。 桑妤招待完手头的客人，她很快就来到叶晓萍面前，“几位要买鞋子吗？” “这鞋子怎么卖啊？” “有小一点的码吗？” 面对他们的询问，桑妤很快给出回答，“有的，需要什么码数，我帮你拿。” 趁着这个机会，桑妤又摆了几双鞋子上来，她见叶晓萍就在旁边站着，低头拿出一双37码的鞋，“这位姑娘，你也试一下吧。” “我就不用了吧。”叶晓萍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你不试怎么有说服力？不是说要帮我的吗？”桑妤压低声音对她说。 叶晓萍挠挠头，好像也有道理。 她脱下已经破了个洞的鞋子，把脚伸进去，发现桑妤拿的鞋子正正好好，忍不住踩了两下，“是挺好穿的。” 跟她一起来的几个人也都觉得不错，最后成功帮桑妤卖出去两双鞋子。 叶晓萍谎称自己有事，让其他人先走，自己则是留在了摊位上，“你还真来了？这个位置选得好，我一出来就看到了。” 她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刚才他们都试了，就我不试确实有点奇怪，这个还能卖吧？” “不能。” 桑妤说完，就看到叶晓萍脸上抽了抽，她低头掩着唇，“这双鞋就是给你的，你让我卖给谁？” “给我？”叶晓萍瞪了瞪眸子，“……我可不能收。” “你不是答应了要帮我一个忙的吗？怎么快就反悔了？” “就为了送我双鞋子？”叶晓萍一脑门的问号，这算哪门子的帮忙？ “你明天干活的时候要是穿着这个鞋子，别人一看肯定得问你哪里买的，这不就能帮我宣传了吗？”桑妤道，“再说了，你刚才可是当着你朋友的面试了鞋子，他们都买了，你要是没买，回头人家问起来怎么办？” 叶晓萍成功被她绕了进去，“那我也得把钱给你。” 她正要掏口袋，却被桑妤一把拦住，“我们之间还谈钱啊，拿去穿就是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亏钱。” “就你刚才叫来的那几个人，已经帮我把三双鞋的钱赚回来了，所以这鞋你就留着穿吧，我还等着你帮我宣传呢。” “可是……” “可是什么？”桑妤嗔了她一眼，“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啊。” 叶晓萍很纠结。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白拿人家的东西，又怕坚持给钱让桑妤生气。 正好这时候又来了几个客人，等桑妤招待完叶晓萍才说，“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该怎么报答你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给朋友送点东西都是应该的。”桑妤就是要温水煮青蛙，“而且我也不是白送给你穿的，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你这个嘴太厉害了，我说不过你。”叶晓萍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帮你宣传。” 两人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最后才卖出去十几双鞋，叶晓萍帮她把鞋盒归置好，“照这么个卖法，这一天下来不得赚个好几十？比人家厂里上班的都多，怪不得都下海去呢。” “营业额又不是纯利润，而且做买卖也没个准头，万一明天卖不出去呢？” “呸呸呸，不许说丧气话。”收拾妥当，叶晓萍一个人就把车推了起来，“你这鞋子打算卖多久？” “这些卖完估计就差不多了。” 今天去拿货的时候，桑妤看到浩哥那儿已经没货了，要不是她提前预定了码数，恐怕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既然能赚钱，怎么不多卖点？”叶晓萍不解。 “卖鞋子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跑，我可没那个功夫。” 她倒是可以天天过来卖，但也得有人买才行啊，这鞋子也不是天天要换，久了肯定没什么生意。 剩下的三十几双鞋，桑妤也带不回去，只能让陈不凡代为保管。 陈不凡把车推到院子里，然后将鞋盒搬到屋里收起来，毕竟这院里人多手杂，一个没看住就不知道要出什么差错。 天色已晚，桑妤也不再多停留，和叶晓萍相伴走在回家的路上。 两人难得独处，却使得桑妤想起记忆深处的画面。 从她有懂事开始，叶晓萍就是个卖煎饼的，每天放学的时候，桑妤都能看到她在校门口摆摊，从小学一直到初中。 每次叶晓萍会给她留个小桌子，桑妤就坐在她旁边写作业，等到了晚上，叶晓萍再骑车送她回家。 后来上了高中，桑妤寄宿在学校，三轮车上那个小小的位置，她再也坐不下了。 桑妤眨眨眼，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就算她只有短暂的寿命，也足以弥补前世的遗憾了。 叶晓萍的家离得近，桑妤很快把人送到家门口，“这么晚家里人肯定担心了，赶紧进去吧。” “你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叶晓萍是想送桑妤的，对方却说什么也不肯。 第74章 扑了个空 桑妤当然不能让她送了，要是叶晓萍知道她住在大院，友谊的小船不得说翻就翻？ “今天这么麻烦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可不能让你再跑一趟，快进去吧，不然我们都不用回家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路上别逗留，早点回去。” “好。” 叶晓萍站在门口，直到桑妤的身影看不见了，她正准备开门，突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桑妤怎么知道她穿多大码？ 虽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桑妤想着自己包里还揣着不少钱，万一碰上个心思不正的，看她落单可不得完蛋？ 她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料忙中出错，走着走着桑妤就发现自己居然又迷路了！ 她并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只是没在晚上走过，偏偏晚上的环境和白天不太一样，路灯又不是很亮，桑妤也不知道是哪个路口拐错了，前面眼看着就没路了。 这一下午不是站着就是走着，本来腿就酸得不行，现在还迷了路，身心带来的疲倦顿时让桑妤有些受打击。 郁闷了几秒，桑妤很快重新振作，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找到回家的路要紧。 桑妤忍着不适往回走，终于看到熟悉的马路，结果刚往前走了两步，一束白光照了过来，桑妤抬手挡住刺目的灯光，等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后，才看清这是自行车的车灯。 一个修长的人影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桑妤面前，焦急地质问，“你去哪了？” 桑妤听出来是席征的声音，眨了眨眼，刚想说自己迷路了，又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妥，只好随口编了个谎话，“跟朋友聊天，一时忘了时间。” 说完这话，她明显能感觉到席征的眉眼间带着不悦。 他冷着脸把自行车推过来，“上车。” “……” 桑妤完全没想过席征会来找自己，但是看到席征出现的那一刻，她心头还是颤了颤。 只是这点感动很快就被熄灭了——席征累了一天，下班之后还要出来找人，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桑妤坐在后座，两只手轻轻抓着席征的衬衣，省得再惹到对方。 一路上桑妤都在酝酿着要说点什么，结果还没等开口，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桑妤差点没从座位上跌下去。 她是侧着坐的，本来就不是很稳，只能用手臂环住席征的腰，桑妤当即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僵了一下。 未了，席征稍稍侧过脑袋，“你没事吧？” “没事。”桑妤把手松了松，却没有放开的意思，“路不好走，你慢点骑。” 席征没出声，速度却慢了下来。 桑妤嘴角陷了陷，软着声音开口，“我朋友太热情了，非得留我在那儿吃饭，没想到一下就耽误了时间，路上黑漆漆的，其实我可害怕了，还好你来了。” 可她都这般示弱了，前面的席征却还是一言不发，看来是生气得紧……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桑妤也懒得再多说什么，说得多还显得她心虚了似的。 这之后，两人没再有任何交流，直到车子进了大院，又碰到几个聊天的大婶。 “那不是厂长和他媳妇吗？” “厂长媳妇是在哪儿上班呢？老看厂长接她回来。” “我怎么听说她压根就没出去上班，天天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那厂长没意见？” “哪能呢，前几天还看厂长教她骑车，人家恩爱着呢。” …… 这些话桑妤自然是没听见，要不她应该怀疑这话是怎么传出来的了。 她下了车，正打算进屋，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桑妤不解地抬起眸子，还没开口，一只大手贴上她的额头。 桑妤：…… 她身子往后倾了倾，瞪着面前的人，“干什么？” 席征没出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进去了——奇怪，又没着凉，怎么尽说一些胡话？难不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桑妤哪知道他的心思，以为席征还在生气，郁闷地摸了摸鼻子，谁说女人不好哄的，明明男人才最难搞！ 一进门，桑妤就受到了两道目光的洗礼。 感受到安安和柏阳眼里的探究和关心，桑妤莫名地心头一暖，这兄妹两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在乎自己。 确定她没事之后，安安他们也收回了视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直到吃完饭，谁也没有问起桑妤这么晚回来去哪了，仿佛她刚才的感动只是错觉。 今天实在累得不行，桑妤洗完澡就回到了卧室，准备揉揉腿就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卖鞋子。 还没等她躺下，席征就进来了，他刚要拿换洗的衣服，忽然瞥见坐在床上的桑妤，转身走了过来。 桑妤迎着他的目光，询问道，“还有事？” 席征松了松领口的扣子，“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 席征该不会是想让她履行那什么义务吧？ 桑妤的脑子宕机了几秒，最后决定装傻，“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席征眯了眯眸子，“小林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啊，怎么会呢？”这两天太忙，桑妤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她扯了扯嘴角，“这不是没等到合适的机会嘛。” “你前几天回家了？”顿了顿，席征又问。 “你怎么知道？”她没跟席征提过这件事吧？ “看你晚上没回来，我先去了趟你家，你妹妹跟我说的。” 昨天刘峰打了电话，桑妤虽然没说自己要回去，但席征能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被桑家的人绊住了，所以第一时间就去了桑家，没想到扑了个空。 但听见他提到桑文莉这个名字，桑妤还是有点不好的预感，“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往解放路的方向找一找。”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 “……” 桑妤眉头微蹙，桑文莉怎么会知道她在哪？是误打误撞吗？ 就在她不解的时候，席征凉着嗓音缓缓道，“那天你回去，都跟你爸说了什么？” 桑妤机警地抬起眸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75章 一石二鸟 昏黄的灯光下，就连席征脸上的表情都晦暗不明。 两人对视了几秒，男人才再度开口，“最近厂里几次抓纪律，都没有看到你爸的身影……不知道这个结果你是不是满意。” “……” 难不成席征怀疑她和桑庆平说了什么？ 虽说她之前态度明确，可席征前脚刚跟她说会严惩桑庆平，后脚桑庆平就不去厂里打牌了，他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席征对她的信任居然就只有这么点…… 桑妤感觉自己一下就被打回了原形，声音有气无力，“你觉得我应该满意吗？” “你爸不打牌了，你不高兴吗？” “这么说你是想让我高兴，才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桑妤觉得这事怎么就这么凑巧呢？她抱起手臂，“桑文莉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席征沉吟了几秒，“她说那天你回去的时候她不在，所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但打那之后，你爸收敛了许多，也不去厂里打牌了，她很感谢你。” “……” 这个桑文莉，隔着大老远地还能给她放箭！ 桑妤不怒反笑，“她这么说，你就相信了？” “就算你真的这么做，我也不会怪你。” 他声音不疾不徐的，好像真的没有因为这个事生气，但桑妤心里清楚，只要坐实了，两人的关系必然会出现裂缝。 明明是两件毫不相关的事，被桑文莉拼凑在一起，倒像是有了因果关系，又正好碰到了席征的底线，这招简直一石二鸟。 桑妤眼底多了几分嘲弄，“我还不至于那么怂，这点事都不敢认，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要愿意听别人的，那我无话可说。” 桑妤掷地有声地说完，背着席征躺到床上，心里止不住地有些委屈。 她从前并不怕被席征误会，但是今天这事关系到人品，席征能包容她到什么时候？ 最可气的还是桑文莉，把她赶出去了还不消停！ 因为这件事，桑妤难得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 等她从床上爬起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昨天席征出去了好一阵子才回来，桑妤只隐约闻到一股烟味，结果旁边的人躺下没多久，本来装睡的她也睡着了。 桑妤揉揉额角，还是赚钱要紧。 早上起得晚了些，桑妤本来担心来不及，结果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行车还停在院子里。 她一问才知道早上席征是坐车出去的，桑妤内心一喜，正愁没有交通工具呢！ 虽然和席征闹了不愉快，但桑妤绝不会亏待自己，赶紧骑车去了趟邢志军那儿，也不知道之前拜托他的事情怎么样了。 “妹妹，你可算来了。”邢志军高兴地把她带到一旁，接着递过来一张纸条，“我已经跟厂里的人问过了，还真有几个人要买鞋子，我都把他们的码数写到这上面了。” 桑妤看了一下，居然还卖出去四双，她一扫内心的阴霾，“太好了，志军哥，我晚点就把鞋子送过来。” “要不我跟你去拿吧，省得你再跑一趟。” “没关系，我今天骑单车过来的。”桑妤指了指墙角下停着的车子。 “你会骑自行车了？”邢志军瞪了瞪眸子，“什么时候学的？” 桑妤才知道原主也不会骑自行车，脸上多了抹笑容，“就前几天。” 邢志军还是不太放心，“你才刚会骑，路上千万要小心。” “知道了。” 去陈不凡家的路上，桑妤特意买了一斤白糖，包好了送到陈彩凤面前，“老是来打扰你们，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一点心意。” “你也太客气了。”陈彩凤把东西又给推回去，“真的不用。” “我买都买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过来了。”桑妤好歹混过娱乐圈，礼数还是懂的，这点东西也在陈彩凤的接受范围之内。 陈彩凤面色犹豫，桑妤又看了眼躲在帘子后面的小娃娃，“就当是给孩子带的，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这下陈彩凤才没再推脱，“以后人来就行了，用不着这么破费。” “嗯。” 陈不凡不在家，桑妤也不多打扰。 把邢志军要的几双鞋子拿出来，又拿了十二双解放鞋，分别装到蛇皮袋里，开口的位置用绳子捆好，这样挂在自行车后面，又方便又稳固。 剩下的鞋子，她交代陈彩凤帮自己保管，接着便骑车离开了。 她把小一点的袋子交给邢志军，叮嘱道，“你把鞋子给他们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收钱，不然这一趟白干了。” 邢志军点点头，“放心，等我收了钱就给你送过去。” 跟邢志军分开之后，桑妤驮着剩下的鞋子来到百货公司旁边。 根据她的观察，这边的人流量不少，特别是周末，简直是大排长龙，平时不少商贩都在附近摆摊，桑妤也想着来碰碰运气。 她用蛇皮袋铺在地上，在上面摆了几双解放鞋，还有重新做的牌子：降价处理，4元\/双。 商场里摆着的皮鞋都得几十块一双，从里面出来的人对商品的价格心里门清，所以不用桑妤怎么吆喝，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只是看的人多，真正买的人却寥寥无几，大多都是觉得解放鞋不够洋气。 桑妤也没泄气，只要看的人够多，肯定会遇到真正想要买鞋的客人。 一早上过去，桑妤带来的鞋子就剩下一双，这还是因为尺码不合适，否则肯定不能剩下。 还有几个没买到的，她答应改天再过来，至于对方会不会来付款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回去的路上，桑妤忍不住哼着小曲，果然赚钱才是王道，有了钱心情都跟着变好了，什么有的没的都滚一边去！ 然而刚回到大院，桑妤就发现今天有点不对劲。 好几个人远远瞧见她就躲开了，还在背后偷偷议论着什么，就连平日里跟她较为熟悉的婶子，看着她的眼神也透着古怪，连招呼都不打就避开了她的视线，仿佛她是个瘟神一样。 第76章 不会善罢甘休 桑妤内心疑惑，但也不敢随意上去与人争论，毕竟他们又没有说什么，贸然冲过去只是被当做靶子而已。 到了家门口，桑妤才发现席征的车停在那儿，把自行车的位置都给堵住了。 她只好把自行车停在空位上，然后将蛇皮袋取下来，蹑手蹑脚地藏到角落的水缸里，正打算进屋的时候，才注意到车后座的玻璃上脏了一块，远远看去，就像是拉了泡鸟屎在上面，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她正奇怪是怎么回事，忽然听见有人说话，“我是进厂比较晚，但是以前侯厂长在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候威，他是侯厂长的侄子，在厂里当仓管，这个岗位没什么难度，工资也不高，但他仗着跟侯厂长的关系，经常在厂里占便宜，其他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过这次候威确实过分了些，居然因为不满厂里的规定就动手，还好今天坐的是汽车，不然这鸡蛋就扔到先生的头上了，只是以他的无赖行径，今天你打他这一拳，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林放的声音。 桑妤讶异地张着嘴巴，席征平时情绪稳定得跟个什么似的，居然还能跟人打架？ 看来是真有人把他惹毛了…… 席征的声音隔着墙，带着一丝玩味，“他最好是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这，桑妤悄悄来到门口，假装刚到家的样子，来到客厅就看到沙发边的两人正盯着自己，她扯了下嘴角，“小林来了。” “太太。”林放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桑妤点点头，注意到席征的衣服有些污渍，而且领口还敞开着，跟平时一丝不苟的他很是不同，她佯装不知情地问，“这是怎么了？” 林放刚要开口，就听见席征轻轻一咳，他只好抿了抿唇，“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不再坐会儿？”桑妤做出挽留的样子。 “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就不打扰先生和太太了。” “好，改天再来坐。”等到林放出去了，桑妤才哎呀一声，“自行车还停在外面，小林，你等等我，我把车挪一下，别把你车给剐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院子里，见席征没有追出来，桑妤趁其不备，一把抓住林放的胳膊，将人拽到大门口。 林放不明所以地收回胳膊，略显羞赧地看着她，“太太，你有什么事吗？” “你老实告诉我，这两天厂里是不是出事了？”桑妤问完，就发现林放的表情不太自然，她低头就擦起了眼泪，“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可席征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难不成真像外面传的那样，他这个厂长当不久了？” “啊？”林放瞪大眼睛，“这是谁造的谣？……太太，你别瞎操心，厂长他没事。” “没事为什么都瞒着我？可见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桑妤豆大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她背过身去，肩膀轻轻颤动。 “太太……” 林放想拍她的肩膀，手伸到半空又落了下来，最后叹了一口气，“为了肃正厂里的风气，不少人都对厂长有微词，今天就是因为得罪了老厂长的亲戚，他才被扔鸡蛋的。” 因为候威的挑衅，席征只能下车查看，却被人一把抓住领口，候威拳头还没落下，就被席征一把拦住，接着他一拳打在候威脸上。 别看候威长得人高马大，体型不输席征，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保卫科的人赶过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应该暂时没人敢和席征硬碰硬了。 这样听起来，候威的事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那为什么其他人对自己避之不及？ “难道还有其他人对席征不满吗？”桑妤很快就抓住了关键，“既然你都说了，就说个明白，我保证不会告诉席征的。” 在她的追问之下，林放才坦白，席征之所以会引发这么大的公愤，都是因为桑庆平。 最近厂里抓到不少人，也做出了相应的处罚，本来应该是好事，可大家却发现，之前一直在厂里打牌的桑庆平却逃过一劫，于是就有传言说席征这是故意偏袒，否则桑庆平怎么可能知道躲起来？ 既然做不到一视同仁，又何来公正可言？ 特别是之前侯厂长的亲信，都觉得席征说一套做一套，这件事传开之后，还有一些对桑妤不怎么友好的言论。 林放安慰道，“厂长没说应该只是不想你担心，他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桑妤一颗心沉了沉，没想到这件事会发展成这样…… 昨天晚上席征问她有没有告诉桑庆平的时候，究竟是打着怎样的心情呢？ 再次回到客厅，桑妤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席征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倒是隐约能听到浴室水声，桑妤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就在她准备上楼的时候，孙姨叫住了她，“刚才为了不打扰先生他们谈话，孩子们都先上楼了，太太你要上去，顺便叫他们下来吃饭吧，饭都凉了。” 桑妤回房间把包收起来，见客房的门敞开着，她往里瞧了一眼，席柏阳正坐在书桌旁边教安安写字，桑妤抬手敲了敲门，“吃饭了。” 席家吃饭本来就安静，今天桑妤没出声，更是格外冷清。 她偷偷看了眼席征，对方神色缄默，除了身上的衣服跟刚才不同，其他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在桑妤看来，昨天席征能对她说出那些话，就已经默认是她做的了，特别是那句他不怪她，好像是在告诉她不用挣扎了，所以桑妤压根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 直到听完林放的话，桑妤才体会到席征的压力有多大。 以前的厂长都敢明目张胆地塞人，底下又何尝不是有样学样，现在厂里要改革，多少个关系户会受到牵连，偏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有桑家的人被保了下来，也难怪大院的人都看桑妤不顺眼。 即便林放没说那些人背后是怎么议论的，桑妤也能想到有多么不堪入耳。 第77章 这都是什么亲戚……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好像怪罪她也没有用，所以真相是什么对席征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他现在有更头疼的问题等着解决。 吃完饭，安安把自己的作业本拿过来给席征看，“这是哥哥教我写的拼音。” 席征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看得很认真，最后点点头，“写得不错，继续努力，改天我买一本字帖回来给你练习。” “好。” 受到表扬的安安露出一排牙齿，葡萄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整个人都有了生机。 把作业本还给安安后，席征看向席柏阳，“少年宫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席柏阳垂着眸子想了想，“小提琴应该要不少钱吧？我学毛笔字就好。” “这些是兴趣课，当然是你感兴趣最重要，等你到了少年宫可以多看看，只要你想学，我都会支持你的。”席征揉了揉鼻梁，“该睡午觉了。” 等席柏阳和安安离开后，席征才扫了旁边的人一眼。 桑妤：…… 本来她也该去午睡的，又想着要跟席征把话说清楚，结果一直没等到机会。 既然席征已经看出她的用意，桑妤便主动起了个话头，“柏阳对小提琴感兴趣吗？” “学点乐器总是好的，将来他遇到烦恼或者挫折，也是一种慰藉。”他目光深远，仿佛深有感触。 桑妤忍不住问，“你也懂音乐？” 席征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桑妤扯了扯嘴角，“你这个爹当得倒是挺上心的，亲爹都未必能做到这样。” 不得不说，席征在教育这块确实很大方，现在的兴趣班就是很纯粹地培养兴趣，要不是家里有闲钱，都不一定舍得送去上课，音乐舞蹈那都是要钱的。 她是真心的夸奖，可在席征听来却别有一番用意，莫非她还在意昨天的事？ 他正想开口，电话便响了起来，席征只得先接起电话。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席征应了句“我马上就到”，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他看了眼桑妤，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急匆匆出门去了。 听见院子里传来自行车的声响，桑妤一头倒在沙发上，下午她还想去摆摊呢，看来又得走路出门了。 伴随着一阵睡意，桑妤也回到了卧室，睡得正沉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桑妤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人在叫门。 “开门！快开门！” 桑妤拧起眉，正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就听见孙姨把门打开了，“你们找谁？” “桑妤在不在家？”是桑庆平的声音。 桑妤的睡意顿时消散了不少，他怎么来了？ 她来到窗前，透过玻璃往楼下看去，好家伙，来的不止桑庆平一个，而且都是跟她有过节的…… 孙姨第一反应就是拦住他们，“太太在休息，你们晚点再过来吧。” “那就是在家了？”桑庆平一把将人推开，“我们进去等她！” 随着他的指令，几个人蜂拥而入，没一会儿就到了客厅。 屋里的装潢大气明亮，他看得两眼放光，带着几个人径直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像个主人翁一样翘着二郎腿。 桑红英也拉着儿子坐下，顺便从桌子上拿了把花生，塞到刘峰手里，接着自己又抓了一把。 这不客气的劲儿看得孙姨眉头直皱，这都是些什么亲戚…… 桑庆平把客厅扫了一遍，接着冲不远处的孙姨抬了抬下巴，“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倒杯茶？” 孙姨心中不满，却也不敢不照做，他们要是动起手来，自己可毫无招架之力。 桑文莉和她倒是相熟，微微一笑，“我姐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啊？” 被她这么一说，桑红英也反应过来，“是啊，赶紧叫她起来，我们有急事找她。” 孙姨站在原地没动，“太太不许人吵她。” 桑红英翻了个白眼，“我们又不是外人，让你去你就去，她不会说什么的。” 听着楼下的动静，桑妤估计自己不下去，他们也很快就会闹上来，于是悄悄打开房门，还没出去就对上两道好奇的目光——客房的门被人打开，两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桑妤来到席柏阳和安安面前，压低了声音，“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下去，知道吗？” 席柏阳把门拉开了一些，“他们是谁？” 桑妤：“他们是来找我的，不关你们的事，柏阳，看好妹妹，知道吗？” 席柏阳郑重地点点头，“知道了。” 桑妤弯了弯嘴角，叮嘱他们把门关好这才来到楼下。 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桑庆平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手里夹着一根烟，桑红英把腿盘在沙发上，花生壳扔了一地，刘峰和桑文莉坐在两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正要上楼的孙姨看到她，连忙上前两步，“太太，他们非要进来，我也拦不住。” 这话让桑庆平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桑妤身上。 “怎么？我来看看我闺女都不行了？”桑庆平横了孙姨一眼，“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厂长来了也得喊我一声爹！” 桑妤挥挥手让孙姨退下，脚步不紧不慢地来到几人跟前，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像是来看我的吗？” 桑庆平吐出一口烟，“跟谁摆架子呢？” “姐姐。”桑文莉笑吟吟地开口，“之前表哥还给你打了电话，三催四请的你也不回去，我们这才专门跑一趟的。” 桑妤冷着眉眼，连看都没往桑文莉身上看，仿佛眼里就没她这个人。 桑文莉也不恼，反正今天她是来看热闹的。 桑红英拍拍手里的花生皮，上前拉住桑妤的手，“大侄女，席厂长之前不是答应了帮我们调到厂办吗？怎么这么多天也没个消息？” 桑妤就知道他们是为了这个来的，淡淡拍开桑红英的手，“没消息你们不会等着吗？” “等不了啊。”桑红英急得跳脚，“上回那个何丽你也看到了，你表哥好不容易处个对象，人家家里非得要求他是厂办的，否则就要分手，你总不能忍心拆散他们吧？” 第78章 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那当然不会了。” 桑妤弯了弯唇角，一脸的无害。 桑红英瞬间看到了希望，两只眼睛亮了亮，“大侄女，还是你靠得住，那我们小峰的事就交给你了。” 桑妤睨了她一眼，“你们几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平静的脸庞似乎只是表现，桑红英咽了咽口水，“小峰之前给你打过电话，却一直都联系不上你，我也是担心你出什么事了，这才和你爹过来看看。” “是么。”桑妤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我每次在家都要跟爸吵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我们两谁的问题，所以我干脆就先不回去了，省得他老人家气坏了身子。” “你能有这么好心？”桑庆平挽着袖子，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死丫头，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怎么？我刚说完你就要给姑姑演示一遍吗？”桑妤瞪起眸子。 “庆平，小妤也是一片孝心，你先别冲动。”桑红英把桑庆平拦住，好生看着桑妤，“小妤啊，小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调到厂办？” “这事我不是早就跟席征说了吗？他还没办好？”桑妤眼神不解。 “之前席征告诉小峰，让把原来的工作辞了才能进厂办公室，你表哥也照做了，可是厂办报告的时候，那个负责人跟我们说厂长没有这个指示，所以我们才想你跟席征问问，是不是把我们小峰的事给忘了？” “表哥把工作辞了？”桑妤诧异道。 “可不是，都在家里待好几天了，本来何家就嫌弃他的工作，现在听说他连个正经的岗位都没有，何丽都不跟他见面了。”桑红英眉头皱得老高。 刘峰也一改之前的嚣张，好声好气地说，“好妹妹，你就帮帮哥哥吧，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呸！ 谁是你妹妹！ “能帮的我已经帮了，席征也都答应了，你们还要我做什么？”桑妤道，“工厂有工厂的规定，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万一手续需要时间呢？你们就不能再等等？” 桑红英道，“不是我们不愿意等，是何家逼着我们给个说法，不然何丽就要跟别人订婚了。” 到时候就是让刘峰当厂长都晚了。 桑妤不以为然，“天涯何处无芳草，没过门就这么刁难，估计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何苦惯着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桑红英眼底多了几分犹豫，这何丽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真要进了门，可不得让刘峰忘了她这个亲娘？ “不行，我就要何丽，不然这辈子宁愿打光棍！”刘峰手舞足蹈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然而他越是护着何丽，桑红英的表情就越是难看，态度也不像刚才那么积极了。 刘峰见自己闹了半天桑红英也无动于衷，只能去求桑庆平，“叔，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桑庆平横了桑妤一眼，用命令的语气说，“今天小峰到底能不能入职，你让席征给个准话！” 桑妤内心毫无波澜，“席征又不在家，你们真想问，可以直接去厂里找他。” 桑庆平瞪起眼睛，“他不在家，你不会打个电话给他？” “也行啊。”桑妤刚准备要打电话，忽然又想起来，“对了，厂办那边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我总得问问席征，问题出在哪里。” 见她软下态度，桑庆平也收敛了火气，“他们还能说什么，一个劲儿地拿文凭说事，说厂办只招大学生，就算是厂长的亲戚也不行。” “那事情不是很好解决吗？”桑妤恍然道，“表哥先去提高一下文凭再进厂不就行了？” “小峰要是有那个本事，我还跟你废什么话？”一气之下，桑庆平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可我记得那天何丽说自己要嫁的必须是个大学生，表哥想跟何丽在一起，不是应该先考大学吗，现在反正能复读，表哥又只认准何丽一个人，只要他拿出诚意，肯定能把人感动的。” “……” 刘峰皱着眉头，他根本不是那个考试的料，但实话实说又显得没有诚意，只能推脱道，“今年高考都考完了，想考大学还要再等一年，说不定那时候何丽连孩子都有了。” “你赶紧给席征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桑庆平催促道。 “可就算你们找到席征面前，得到的估计也是一样的答案，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呢？” 既然开除员工需要付违约金，那让对方自己辞职不就行了？这就是桑妤给席征出的法子，只不过走的时候容易，想再进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我跟何丽怎么办？”刘峰崩溃地抓着头发，早知道席征是这个意思，他肯定不会答应辞职的！ 桑妤好言相劝，“何丽嫌弃你不是大学生，你找个不嫌弃你的不就行了，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一直没出声的桑文莉忽然站出来，“就算表哥不跟何丽结婚，那也得让他有个体面的工作啊，姐，这事你之前答应得好好的，现在让你给搞砸了，你总得负起责任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桑妤可不许她在这里混淆视听，“我当天只答应把表哥的事转达给席征，至于其他的，我可不负责。” 桑庆平眼角狠狠一抽，当天桑妤确实是这么说的，他哪里想得到，席征这么无情，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忽然，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文莉，给席征打电话，” “好。” 桑文莉扬起嘴角，还没走到电话机面前就被人伸手拦住。 桑妤冷着眸子，“这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姐姐不敢让姐夫回来，不会是心虚了吧？”桑文莉眼神嘲弄，“姑姑，我看表哥的事还是得求姐夫才有用，你觉得呢？” 虽然桑红英已经放弃跟何家的亲事了，但自己的儿子已经没了媳妇，不能再没有工作，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 想明白利害关系的她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桑妤，“快，给你姐夫打电话！” 第79章 你以为你多了不起? 还没等桑妤反应过来桑文莉话里的意思，她的身子就被人抱住，桑妤惊愕地瞪大眸子，居然跟她来这招！ 桑红英上了年纪，力气却不小，再加上刘峰在旁边帮助，桑妤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桑文莉拿起听筒。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熟练地拨通厂里的电话。 “喂？请问厂长在吗？……你就说是厂长太太有事找他。”桑文莉一边说话，一边得意地看着桑妤。 直到那边的电话被人接起来。 “姐夫，是我。”桑文莉的声音比刚才柔了几分，“我在我姐这儿……” 不可以…… 突然，桑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重重地踩在桑红英的脚背上，只听见身后的人惊呼一声，桑妤趁机挣开对方的禁锢，身手矫健地冲过去，夺过桑文莉手里的听筒。 “家里没事，你忙你的。” 喘着粗气把话说完，桑妤毫不犹豫挂上电话，眼刀子刮了下桑文莉。 跟席征的谈话被人打断，桑文莉冷着脸就要质问桑妤，没想到一个巴掌先落了下来。 “啪”的一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鲜红的掌印浮在桑文莉脸上，格外引人注目。 她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脸颊，抬眼去看巴掌的主人，嘴唇微微颤抖。 桑妤竟然敢打她…… 愤怒至极的桑文莉刚要还手，桑妤已经抽身离去，掀起桌上装花生的盘子往地上一摔，“滚，都给我滚出去！” 看到这样的桑妤，现场的几个人都呆住了，虽然她以前也会发脾气，但都是小打小闹，这么生气还是头一回。 就连躲到厨房的孙姨都跑了出来。 桑妤眼睛发红地瞪着她，“傻站着干什么，去叫保卫科的人过来，把他们都赶出去！” 孙姨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跑出去叫人，生怕自己也被殃及。 “爸，我说什么来着，她根本没想过要帮我们！”桑文莉捂着脸向桑庆平告状，“谁知道她之前怎么跟席征说的，才让表哥把工作都丢了。” 这话直接给桑妤拉了一波仇恨，在场的几个人眼神都变了变。 都这个时候了，桑文莉还想着帮席征开脱，桑妤真要佩服她用情至深了！ 桑妤发出一声冷笑，“怪天怪地怪空气，真那么厉害还来求我干什么？” “我们求你那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多了不起似的，没有席征，谁能高看你一眼？”桑红英可不许别人说她儿子的不是，指着桑妤的鼻子便骂了起来。 “原来这些才是你们的真心话？”桑妤眯起眸子，“多亏今天刘峰没调到厂办，否则我还不知道你们背后就是这么看我的！” “这个白眼狼……”桑庆平抽了抽眼角，忽然瞥见旁边的鸡毛掸子，他抽出来试了试手感，“今天老子就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就是他们，把家里都弄成什么样了。” 没等桑庆平动手，孙姨带着一个穿制服的人出现在门口，对方身高腿长，长相粗犷，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他扫了眼屋里的情况，迈着长腿往前两步，眯着眸子开口，“是你们自己出去，还是我带你们出去？” “原来是石科长。”桑庆平把鸡毛掸子背到身后，带着一脸笑意，“石科长，你应该知道这是我女婿的家，今天我们就是来探望一下我闺女，不想闹了些不愉快，让你见笑了。” 石文彦认出来他是席征的岳父，冷着脸没有出声，桑庆平摆摆手，“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吧。” 桑妤生怕被桑庆平糊弄过去，连忙出声，“石科长，你身为保卫科的领导，是不是应该维护厂区的和平？这些人来我家捣乱，已经严重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石文彦看了看桑庆平，又看了看桑妤，最后说道，“桑工，还是请你离开吧。” “我是来找我女婿的，在见到席征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桑庆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石科长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跟我在这里等。” 石文彦面色犹豫，正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的声音。 站在窗边的桑文莉惊喜道，“是姐夫回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蜂拥而出，将院子里的席征团团围住。 “侄女婿，可算是让我见着人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帮帮我家小峰，”桑红英三言两语把刘峰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把责任推到桑妤头上，“都怪我侄女不会说话，没说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小峰是要进厂办的，你可得帮帮忙，来世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情急之下，桑红英也顾不得场合，直接就在院子里说开了。 席征却一眼瞥见站在门边的桑妤，她脸色苍白，神情淡漠，似乎刚经历了十分不好的事。 直到桑红英叫了他两声，席征才回过神来，语气相当平静，“让刘峰离职后确实是我的意思，跟桑妤没有关系。” “……” 众人面面相觑。 桑红英下意识地将责怪的目光投向桑文莉，要不是她的误导，她也不会认为是桑妤的错，只能悻悻地开口，“那为什么厂办那边说没有接到我儿子的入职通知呢？” 席征淡淡地扫了眼刘峰，“等他考上大学，厂里自然会考虑录用他的。” 还真跟桑妤说的一模一样！ 桑红英彻底傻眼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诉，“天杀的，我儿子可怎么办啊！谁来给我做主啊！” 这哭声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很快院门口便围了不少人。 桑红英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指着席征说，“你明明答应给我儿子调岗位的，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我儿子还等着娶媳妇呢！” 看她当着众人的面哭得这么伤心，桑庆平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他靠近了些，低声对席征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都是一家人，何苦还要说两家话？” “都起来！”突然，桑妤大叫一声从台阶上跑下来，拉住桑庆平的胳膊，“爸，姑姑，我们不用求席征，表哥有手有脚的，出去打工也挣得不少，何苦在这儿看人的眼色？” 第80章 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她态度恳切，言语真挚，似乎每字每句都发自内心，又饱含着无奈和辛酸，可在桑庆平听来却那么刺耳。 他愤怒地将人推开，“混账东西！” “桑妤！” 席征心口一紧，连忙一个箭步把人扶住，桑妤趁机攀上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跌进对方的怀里。 桑妤挣扎着起来的同时，唇畔凑到席征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配合我。” 确定对方无碍后，席征沉着脸把人扶起来，寒眸看向桑庆平，“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冲着我来，桑妤好歹也是你的女儿。” 桑庆平对席征还是有些忌惮的，面对他的询问多少找回了一丝理智，“你也知道桑妤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哥？别跟我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就说让小峰离职是不是故意的？” “他想要进厂办，考上大学是唯一的途径，厂里的规定写得明明白白，难道刘峰上班的时候都没有注意过吗？” “好，真是我的好女婿！”桑庆平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两下，居然跟他玩文字游戏！ 刘峰着急地抓着桑庆平的胳膊，“叔，现在怎么办？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桑庆平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大手一挥，“你把小峰的离职申请撤了，让他还在原来的车间干活！” 桑红英一听有门，也跟着点头，“对，我们小峰不离职了。” 席征：“离职申请我已经批下去了，他要是想回车间，通过厂里的考试就行。” “……”怎么又要考试？桑红英听到这两个字就头大，“我们小峰本来就是机修工，他回自己的岗位，凭什么要再考一次？” “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厂里还有什么纪律可言？”席征的语气不容置喙道。 “侄女婿~”桑红英殷切地叫了一声，“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侄女的份上，就原谅小峰这次吧，我们保证下次不会了。” “姑姑，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求他干什么？”桑妤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席征就是个死脑筋，否则我能不帮表哥一把吗？你们就是在这儿说破了天，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她气呼呼地抱着手臂，似乎已经对席征不抱希望，围观的人更是议论纷纷，他们好像是误会席征了，人家连老丈人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可能给他们面子？ 要不是事先知道桑妤是演的，席征说不定还真被她骗了过去，他将桑妤护到自己身边，“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到底要怎么办你们自己做决定，但以后你们要是再因为这种事来找我媳妇的麻烦，我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 “你既然认我闺女这个媳妇，那你认不认我这个爹？”桑庆平瞪起眼睛，“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是不是长辈说话都不用听了？” 就算刘峰回不到原来的岗位，他也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否则将来在厂里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今天桑庆平必须得把席征的风头压住！ 席征半眯着眸子，眼尾轻轻一挑，“你身为长辈，不是更应该为我们树立良好的形象吗？如果今天我答应了你们的要求，那明天随便一个主任就可以随便让人将刘峰的位置挤下去，这样你来我往，厂里的人只知道舞弊弄权，谁还能静下心来认真工作？” 站在旁边的桑妤听完这话，顿时如沐春风，这才是一个领导人该有的觉悟。 “啪啪啪！” 一阵掌声突兀地响起，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去，原来是从刚才就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石文彦。 他朗声道，“说得好，作为厂长，更应该以身作则，桑工固然是心疼自己的侄子，但作为厂里的老员工，也应该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才不负你的身份。” 要换做别人说这话，大伙指不定会怀疑对方是在拍马屁，可石文彦在厂里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他都开口了，众人自然不敢反驳。 “谁说我爸没有觉悟的？”桑妤不服气地说，“这次厂里抓纪律，不少人都不以为然，但是我爸为了支持席征的工作，非但以身作则，改了在厂里打牌的习惯，还主动要求扣除自己一部分赔偿，以示自己的决心。” 桑庆平瞪大眼睛，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你说什么？” “爸，我知道你不想把这事说出来，觉得没有面子，但我们堂堂正正的，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说到这里，桑妤看向外面一双双眼睛，“也希望大伙今后能相互监督，共同维护厂里的秩序。” 听完桑妤这话，众人也恍然大悟，原来桑庆平没被处罚，是他自己去席征面前认了错，所以席征才网开一面的。 “我就说厂长肯定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想不到桑庆平这么有魄力。” “没听到刚才桑妤说的吗？席征面前连她说话都不好使，老丈人肯定也不能幸免。” “以后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是啊……” “……”桑庆平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 但高帽子都戴上了，他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拿下来踩，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到了这儿，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席征一个眼神扫过去，众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没一会儿便作鸟兽散。 未了，席征的视线落在石文彦身上，似乎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石文彦从善如流，“是你们家保姆叫我来的。” 孙姨及时赶到，“先生，刚才他们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太太让我去喊人，正好碰到石科长路过，我就把人叫过来了。” “既然没什么事，我也不打扰了。”临走前，石文彦扫了桑妤一眼，接着才转身离开。 “那我们也先告辞了。” 见人都走光了，自觉没戏可唱的桑红英就要带着刘峰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喝，“慢着。” 席征眯了眯眸子，声音多了几分戾气，“你们把人欺负完，就打算就这么走了？” 第81章 恶人先告状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顺便变了变。 正打算离开的桑庆平顿住脚步，抽了抽眼角，“你不会真的想扣我的补偿金吧？”这钱是他现在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桑庆平一分钱也不想让步，他指着桑妤的鼻子，“话是她说的，我可没答应！” “爸，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帮你吗？”桑妤表情认真，“要是真让席征处罚你，可不止是扣钱这么简单。” “你给我闭嘴！这些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桑妤多嘴，他能落到这个地步吗？ “我害的？”桑妤寒心地望着桑庆平，“家里的哪件事是我造成的，你手受伤是我害吗？厂里难道没有定期给你发赔偿金？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带头违反厂里的纪律，难道还妄想逃过一劫？” “我打个牌碍着谁了？要不是文莉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爹受罪！”一怒之下，桑庆平也顾不得桑文莉的叮嘱，直接把实情讲了出来。 桑妤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桑文莉告诉你的？她怎么知道这些事？” 对上她的视线，桑文莉的心微微一颤。 因为帮桑庆平逃脱了惩罚，本来她已经重新获得了桑庆平的信任，也认为桑妤之前那些话都是诬陷的，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桑庆平给卖了，桑文莉心虚地别了下耳边的碎发。 “我无意中听见筒子楼的人在说厂里的事，所以就提醒了爸几句，这有什么问题吗？”桑文莉随口编了个说辞，又转头跟桑庆平解释，“爸，我是为了让你相信才把话说重了些，你不会怪我吧？” 所以之前那些话都是危言耸听？ 桑庆平磨了磨牙关，虽然很想发火，但看到桑文莉认错的样子，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就算真要怪罪，也得回去了再说。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违反厂里的纪律了？”席征慢条斯理地开口，“按照厂里的规定，我不能再让你享有工厂的福利，但既然桑妤刚才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你也有心改过，就让财务扣除你一部分补偿金，以儆效尤。” “不行，我不同意，你凭什么说我违反厂里的纪律？”桑庆平准备来个死不赖账，反正席征又没有抓到他的把柄。 “桑文莉是你的女儿，如果不是她知道你平时的作风，何苦费尽心思提醒你？”席征道，“刚才的话是她自己说的，刚才听得清楚明白。” 桑文莉头皮一麻，席征这恩威并施的，倒是让桑妤成了功臣，反而她越发惹人嫌了。 一时间，桑文莉只觉得如芒在背。 席征带着凉意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再有，你们今天将我这儿闹得天翻地覆，逼得桑妤叫来保卫科还不消停，实在太荒唐……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不要妄图通过桑妤讨价还价，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姐夫，你是不是误会了？”桑文莉硬着头皮走上前，“之前是姐姐自己夸下海口要帮表哥，结果食言了，我爸一气之下才稍微教训了两句，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没想到桑妤这么厉害，把桑庆平和桑红英打得节节败退，桑文莉可不希望席征跟桑庆平的关系继续恶化，这样对她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见席征不出声，桑文莉只好继续解释，“我们今天来这儿，只是想叫你回来商讨表哥的事，反倒是姐姐千方百计地拦着，还不由分说地打了我一巴掌，这怎么能说我们欺负人呢？” 桑文莉偏了偏脑袋，露出脸颊上尚未消失的手指印。 桑红英也符合道，“可不是嘛，我们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结果桑妤就差把桌子给掀了，还来个恶人先告状……侄女婿，你别被她给骗了！” 秉承着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的心理，桑红英今天就要把这小夫妻给搅黄了。 “桑文莉，我刚才还真没白打你那一巴掌。”桑妤转了转手腕，有点后悔没多打几下，才让她有力气在这里挑拨离间。 “姐姐想要教育我总得有个由头吧？”桑文莉道，“表哥的事姐夫答不答应，那也得跟他商量了才知道，姐姐却一味地拦着我们，甚至动手打人，有这个必要吗？” 席征凝着眸子去看桑妤，“你打人了？” 桑妤以为他要怪罪自己，正打算开口，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桑妤呐呐地张着嘴，一时之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以后别这么冲动，受伤了怎么办？”他眼底的宠溺不易察觉，只是抬头看向其他人的时候，眸子倏地冷下来，“你连你姐为什么打你都想不明白，其他的话我也无须多说。” 说到这，席征又瞥了眼刘峰，“之前我说过，如果家里实在有困难，我会尽力帮忙，我想你们是把这句话理解错了。” 桑庆平第一次听见这话，连忙跟桑文莉确认，对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人站在原地想得出神，连席征和桑妤进去了都不知道。 早在席征把桑妤的手牵住的时候，桑文莉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把席征弄到手，但是事实告诉她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慢着，上次她明明看到桑妤跟沈明礼在一起，说明两人私底下一直有联系，那为什么她又不肯跟席征分开？难道桑妤打算脚踩两只船？ 要是这样的话，席征动心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有时候被伤得越深才越恨。 等他知道桑妤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还能像今天这样护着她吗？ 另一边，席征进了客厅才看到满地的狼藉，他皱眉去看桑妤，“刚才在电话里为什么不跟我说？” “……” 桑妤知道席征这几天在厂里忙得很，所以听见桑庆平要桑文莉打电话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生气，桑家的人已经给席征添了那么多麻烦，她不想对方再因为刘峰的事打扰席征，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第82章 上点眼药 “你不是猜到了吗？”不然刚才为什么跟桑文莉说那样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遇到了危险应该要告诉我。” 不管桑妤是看不惯这群人的嘴脸，又或是面上过不去，也不应该一个人瞎逞能，这样显得他这个当丈夫很没用。 看着席征认真的表情，桑妤才明白他是这个意思，还以为对方要问责呢。 桑妤也不想自作多情地以为席征是在关心自己，毕竟这屋子是他的，席征还是有点知情权的，她扯了扯嘴角，“光天化日的，难道他们还真能把我怎么了？” 真要怎么样了还来得及吗？ 席征还没说出口就被楼上传来的开门声分散了注意力，他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安安和席柏阳看到楼下的惨状之后，显然有些震惊，但看到席征也在，他们连忙加快脚步从楼梯上下来。 “爸爸！” “你们没事吧？” 席征在两人身上看了看，确定没有他们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阿姨让我们躲起来不要出来。”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客厅，席柏阳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家里怎么了？” “来了几个不礼貌的客人，已经没事了。”席征拍着他的肩膀，“帮忙把屋里收拾收拾。” 马上要准备晚饭了，这一地的花生壳和花生皮本来就不好清理，有的还掉在沙发缝里，扫完还得擦干净，工作量可不小，光是让孙姨一个人收拾也有点欺负人。 席柏阳应了一声好，动作利索地拿来扫把，先把地上的花生扫到一个地方，免得不小心踩到了再印得满地都是。 安安抬头看向席征，“爸爸，我也想帮哥哥的忙。” 席征迟疑了一下，“那你小心点，别弄伤了自己。” “嗯。” 安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化开，小跑着拿来抹布，帮忙将桌上和沙发上的垃圾扫下去。 席征都发话了，孙姨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偷偷看着桑妤，她总不能真的袖手旁观吧？ 两孩子都上了，桑妤本来也想帮忙来着，却不小心瞥了眼时钟，她暗叫不好，“我得出门了，席征，自行车我骑走了！” 反正工厂离得近，席征走路过去也挺快的，桑妤是真的来不及了。 她昨天和叶晓萍约好了要去摆摊的，万一她人没出现，对方以为她昨天出意外了怎么办？ 桑妤神色匆匆，提着蛇皮袋就不见了，席征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 孙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真会挑时候！ 等把沙发和地板都清扫干净，席柏阳让安安去门口倒垃圾，自己留下来擦地板。 回来的时候，安安看到孙姨坐在门边摘豆角，再次试着走过去，“嬢嬢，我帮你吧。” 孙姨瞥了她一眼，“先生知道要说我的。” “不会的，刚才爸爸也叫我干活了。”安安乖巧地拿来板凳，坐在孙姨对面，“我不会跟爸爸说的。” 既然席征都舍得支使他们了，孙姨的胆子也大起来，反正又不是她叫安安干的，要是拦得紧了，对方说不定还得掉眼泪。 “安安，先生是你的亲爹吗？”孙姨早就好奇这一家子的关系，只不过席征看着就不好惹，桑妤又油盐不进的，今天总算是给她逮着了机会，必须得问个明白。 安安虽然不知道她问这个要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爸爸以前很少在家，只有我妈妈和哥哥在。” 听到这话，孙姨更加震惊，“那你妈妈呢？怎么没跟你爸爸在一起？” “妈妈……妈妈去别的地方了，不过爸爸说她会回来的。” 这是死了还是跑了？ 孙姨转了转眼珠子，“你喜欢你这个后妈吗？” “阿姨……阿姨挺好的。”因为上次的事，安安开口还有些犹豫。 “可是只要她在，你妈就不会回来了。” 自从上次桑妤下了她的面子，孙姨心里就老有些不得劲，席征她是动不了，还不能给安安上点眼药了？ 安安拿着豆角愣愣地坐在那儿，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反驳，又觉得这话好像没有错，以前住在隔壁的二丫，她爹娶了新媳妇，二丫的娘就没再回来过了。 “妹妹，你怎么了？” 听到席柏阳的声音，安安这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席柏阳狐疑地看了眼孙姨，后者心虚地说，“你把安安带进去吧，这儿有我就行。” …… 有叶晓萍做宣传，今天的鞋子卖得还算不错，最后只剩下几双，估计明天再去百货商场摆一下就能买完。 短短几天就进账几十块，这买卖确实挺赚钱的，只可惜浩哥那边已经没货了，不然桑妤说不定真的会考虑再卖一些。 就这样过了两天时间，大院的人对她和席征的议论声也小了许多，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桑妤的解放鞋也卖了个七七八八，总算有时间去邢志军那儿拿卖鞋子的钱。 见到邢志军，她先从包里掏出一双鞋，“这个你拿去穿吧。” “上次你问我穿什么码，难道就是想给我送鞋子？”邢志军也没那么傻，一下就猜到了桑妤的用意。 “这是残次品，卖不出去了，刚好是你的码。”桑妤不由分说地把鞋子塞到对方手里，“就剩这一双了，你让我扔掉吗？” 邢志军低头看了看，最后在鞋子上找个一个折痕，“真的给我啊？” “你到底要不要？”桑妤瞪起眼睛。 “要的，谢谢妹妹。”邢志军抱着手里的东西，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妹妹，我给你买冰糕吃吧。” “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我陪你一起吃。” 邢志军放下鞋子，屁颠屁颠地跑去对面买冰糕。 看着他的背影，桑妤嘴角扬了扬，送给邢志军的那双鞋子确实是有点瑕疵，但也没到残次品的地步，哪怕桑妤随便打个折都能卖出去，但是有些人现在不对他们好，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邢志军回来的时候，桑妤就看到他捡了什么东西，等走进了，桑妤才看清楚对方手里好像是一个灰色的铁皮，她不禁拧起眉头，“这是什么？” 第83章 用人不疑 “这是铝片，能换钱的。”邢志军吹掉上面的灰尘，把东西小心地收起来，“我那儿还有，再攒够了再拿去回收站。” 他这么一说，桑妤倒是有点印象，虽然在后世金属铝不值钱了，但现在可是好东西。 不仅是生活中有广泛的用途，还大量地应用到军事上，所以价值比较高，就连铝制的牙膏管都可以拿去换钱或者麦芽糖，也难怪邢志军连这小小的铝片都得收起来。 回去的路上，桑妤一直在想这件事。 她觉得可以在回收这块做点文章，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隔天，桑妤来到陈家，将陈不凡叫了出来。 “你最近忙不忙？” 桑妤知道他手受伤了不方便，但肯定不会放弃任何赚钱的机会，所以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下。 陈不凡：…… 要不是跟桑妤熟了，他指定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说话这么欠揍，怎么活这么大的？ 他懒懒地靠在栏杆上，“还行吧。” 虽然一只手暂时不能用了，但还能捡点废品，搬点东西，就是没有从前利索了，赚得也少。 “那要不要跟我合作？”桑妤这才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想做回收铝的生意，但是里面的行情我不太懂，不如我出钱，你出力，怎么样？” 桑妤对现在的物价还一知半解的，更不用说是回收这块了，正好陈不凡熟悉这行，找他合作是最好不过了，而且他现在也闲着。 铝的价值不用多说，陈不凡比桑妤更加清楚，他比较怀疑桑妤的实力，“你要出钱？” 回收这行看着埋汰，但想要自己单干，没点本钱也是不行的。 “嗯，前期的费用我来出，就是你可能要辛苦一点，因为我不懂这里面的差价，你得挨家挨户地去回收，等生意做起来之后，赚来的钱我们五五分账。” 昨天桑妤数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钱加起来大概能有个两百块，应该可以先拿一部分出来做回收的生意，如果可行的话，后期再加大投资。 陈不凡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有些不可思议，“什么都不懂你就敢做？” “你不是懂吗？” “那你就不怕我骗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敢跟陈不凡合伙，自然是相信对方的人品，何况他还有姐姐和孩子要养，眼下除了答应自己的条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你真是……”陈不凡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桑妤给说动了，“那你能出多少钱？” “一百块够吗？” “多少？”陈不凡瞪大眼睛。 “是不是太少了？”桑妤也不敢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鸡飞蛋打，倒霉的还是她。 陈不凡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眯起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桑妤不解地皱起眉，“什么什么人？” “叶晓萍跟我说你家里很困难，要我先把你的钱还给你，但你一看就不像是缺钱的人。”陈不凡垂着眸子，看向她手腕上的表，这哪是穷人戴得起的东西？ 桑妤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陈不凡这小子还真有点东西。 “既然你听叶晓萍说了我的情况，那也应该知道我结婚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这些我并没有骗你们，只不过他们不需要花我的钱而已，但是晓萍的父亲需要做手术，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我赚钱就是为了帮她。” 既然要合作就得拿出诚意，而且在陈不凡面前坦诚相告对她来说应该更加有利。 “为什么？叶晓萍的父亲跟你又没关系。”那么大一笔数字，桑妤真的舍得？ “那你跟我有关系吗？”桑妤道，“之前你需要钱，我不也是立马就借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但晓萍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愿意尽我所能地帮她，所以你赚了钱先把晓萍的还了。” “……” 陈不凡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胸狭隘了。 他知道许多男人讲义气，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是像桑妤这样的女孩子，明明自己也不阔绰，却能倾其所能，简直人不可貌相。 陈不凡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好，我答应你，买卖我做了！” 桑妤嘴角一扬，“那就这么说定了，但手术费的事你得跟晓萍保密，不然她不会答应的。” 陈不凡点点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做？”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虽然她和陈不凡算是朋友了，桑妤还是简单地拟了个合同，写明由她出资一百块钱，用于回收铝的本金，至于其他场地和运输设备，则由陈不凡提供。 两人合作期间，陈不凡收到的所有铝制品都归桑妤所有，回收物品卖得的钱，在扣除本金后由两人对半平分。 虽然看着对陈不凡有点不公平，但他在回收的过程中还可以收购其他的废品，而且也能够帮他度过眼前的难关，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签好合同之后，桑妤先给了陈不凡二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陈不凡真拿着自己的钱跑了，桑妤都不知道上哪找人去。 跟陈不凡分开后，桑妤路过一家裁缝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拐了进去。 之前席征叫她裁身新衣服，但因为太忙了，桑妤暂时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眼看林放结婚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也是时候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进门之后，她先看了看成衣，大部分都比较死板，款式也老气，稍微好看点的价格又不便宜，也难怪大家都喜欢自己裁布料做衣服。 既然来这儿一趟，桑妤自然也得体验体验做衣服的乐趣。 她先挑了块浅蓝色带暗纹的料子，一排看下来，就这个的质感最好，结果问完价格就被劝退了，这一条裙子做完估计得要个几十块。 虽然席征让她回去报销，但桑妤也不能太过分，比起穿的，她还是想留着点钱买肉吃。 挑来挑去，最后桑妤选了个白底的波点料子，看起来相对没那么沉闷，又选了块蓝色的料子，准备做个半身裙。 第84章 不怕闪了舌头? 桑妤定好料子，正跟老板确定款式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伯母，您注意台阶。” 被女孩搀着的妇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就属你贴心，不然我一个老婆子，平时也没人帮衬，什么时候我家明礼可以娶个像你这样的媳妇就好了。” 范婷婷喜笑颜开，压着唇角的弧度，“我们两家离得近，沈大哥现在又在外地上学，我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那多耽误你工作啊。” “我今天不上班，陪阿姨逛逛也挺开心的。”范婷婷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来到柜台，接着便对立面的人说，“老板，我们是来取衣服的。” 由于桑妤背对着大门，站的位置光线又比较暗，两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桑妤却很快从她们的对话中过滤出了沈明礼的名字。 再仔细一听谈话的内容，妥妥的冤家路窄。 “不好意思，我先帮他们拿一下衣服。” 因为桑妤等一下还要量尺寸，店主便让她稍等，自己来到沈母面前，看了眼她递过来的单子，“男士的衬衣和西裤是吗？” 见沈母点头，范婷婷连忙问，“伯母是给沈大哥做的衣服吗？” “是啊，我特意赶在暑假之前吩咐人做的，这样明礼从京城回来就可以穿了。”说起自己的儿子，沈母脸上都是得意。 “好好的，沈大哥怎么突然要做西装？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根据范婷婷的了解，男生好像结婚的时候才做西服吧？莫非沈明礼又要跟谁相亲了。 沈母似乎也看出她的担忧，突然叹了口气，“也怪我这个当母亲的不够细心，他这都上大学了，也没有几件上得台面的衣服，难怪在学校里连女朋友都交不到，还得我替他相看。” 范婷婷眉头一松，“沈大哥那么优秀，肯定会有女生愿意跟他交往的，伯母你也不用太担心。” “说起来都怪那个桑妤，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儿子骗了，还好跟桑家的那个亲事没有成，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既然沈大哥喜欢，为什么伯母没有同意？难道是那个桑妤有什么问题？”范婷婷眼神探究。 “你是不知道，那个桑妤早就跟其他男人搞在一起了，听说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被我识破了之后，马上就跟别人结婚了，还好有个人给我递了消息，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 “谁啊？” 范婷婷刚问完这句话，店主就把沈明礼的衣服拿了上来，两人的谈话也被打断。 “你好，这衣服和裤子总共是68块钱。” “奇怪了，我的钱难道忘家里了？” 沈母掏出自己的小钱袋，又在身上找了半天，最后也只有几块钱，她遗憾道，“要不我改天再来拿吧，就是回去跟我儿子不好交代了。” “伯母，我来吧。”就在沈母准备要走的时候，范婷婷咬咬牙把人拦下。 “这怎么好意思呢？” “正好我身上有钱，没关系的。” “哎呦，你带这么多钱呢？”一看范婷婷手里的钱包，沈母的眼睛都跟着亮了亮，连忙把自己的几块钱收起来，“那你先帮我垫一下，回去我肯定给你。” “不着急，我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范婷婷弯了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两人付了钱，店主帮忙将衣服包好，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范婷婷突然瞥见旁边还有个人，而且有些眼熟。 她刚想上前看个仔细，对方却突然转了过来。 桑妤本来是不想跟这两人纠缠的，但既然被发现了，她也没什么好躲着的，弄得她做贼心虚似的。 拿好衣服，沈母就打算叫范婷婷离开，下一秒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桑妤。 突然发现自己议论的人就在跟前，她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才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桑妤嘴角噙着笑，“这店又不是你们开的，你们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沈母脸色一变，“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平时就这么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 之前去桑家提亲的时候，沈母是见过桑妤的，当时桑妤留给她的印象其实还不错，长相乖巧，人也礼貌，所以她才同意这门亲事，但是今天的桑妤明显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沈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笑出声，“我还当是冤枉了你，看来你从前就是装出来的！” “既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还敢往外说？不怕闪了舌头？” 从刚才她跟范婷婷的对话，桑妤就可以看出这沈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怪不得沈明礼对自己会有那样的误解。 她现在只庆幸原主没嫁给沈明礼，否则天天对着这么个婆婆，不吐血才怪呢。 沈母听她还敢反驳自己，顿时来了脾气，“那你倒是说说，我刚才说的哪里冤枉你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桑妤抱起手臂，“那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有本事把人叫过来对质。” “你有空在这儿胡搅蛮缠，我可没时间陪你。” 沈母说着就要离开，却再次被人拦住，桑妤冷冷地看着她，“你不肯交代，那就是你胡说八道了？” “我胡说八道？”沈母不怒反笑，“行，我就实话告诉你，这些都是你妹妹亲口跟我说的，你要真想对质，自己回家找她问去……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差那么多！” “……” 好家伙，原来她和沈明礼的亲事原来是桑文莉搅散的？ 桑妤猜测桑文莉肯定也在其他事情上动过手脚，唯独她和沈明礼的事是没想到，毕竟桑文莉一开始是支持她和沈明礼在一起的，否则为什么又送情书，又帮沈明礼说话？ 这就有点奇怪了…… 原主跟沈明礼在一起的时候，桑文莉要拆散他们，原主跟席征在一起的时候，桑文莉又要在背后搞小动作，难道她就这么看不惯自己的姐姐幸福吗？还是其中有什么别的缘由？ 第85章 是他得不到我 “怎么样？这下无话可说了吧？” 看桑妤没出声，沈母以为她心虚了，眼神透出一丝嘲弄，这样不检点的女孩子也想进沈家的门？ 范婷婷感慨今天真是没白来，不屑道，“桑妤，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是个男的都想贴上去，怪不得连你亲妹妹都看不下去！” 桑妤抬起眸子，似笑非笑，“这种张口就来的话你们也信？我还说沈明礼跟别的姑娘不明不白呢，你看不上我，我还嫌你儿子脏！” “你胡说什么？我儿子可是正人君子，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沈母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来，却被桑妤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她只能扶着柜台，气呼呼地瞪着对方。 桑妤眉头一剔，“怎么？你可以说我不好？我说沈明礼就不行了？” 她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之前拍戏的时候，一次导演请了个教授来现场指导，正好对方就姓沈，而且对她颇为照顾。 当时桑妤还觉得这人挺绅士的，而且有股书生气，见多识广，能说会道，不少女生都喜欢围着他，结果没过多久，这位沈教授就被爆出跟女学生的绯闻，只是事情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还在剧组赶进度，只是当八卦听了那么一嘴，因为绯闻上一直写的是某教授，所以桑妤也不知道对方的全名。 记忆中的沈教授长得挺白，经常带着一副眼镜，头发更是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所以桑妤见到沈明礼的时候也没认出来，毕竟两个人的气质相差甚远，而且沈教授似乎是京城人，并不是济安市的。 直到那天回到家，沈明礼的长相慢慢跟脑海深处的那个教授重叠在一起，桑妤才将这两人联系到了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的桑妤忍不住有些恶心，她本以为沈明礼是当了教授才飘了，但看范婷婷这舔狗的样子，估计这男的平时就是中央空调一个，背地里还不知道还有多少好妹妹。 “咳咳……” 沈母捂着心口，被她气得血压都高了，“小蹄子，你敢这么说我儿子，你会遭报应的！” 就这？ 桑妤抬头看了看天，接着又看向沈母，“那你出门也得小心点，指不定我们两谁先被雷劈到。” “……” 沈母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 “伯母，你没事吧？”范婷婷连忙把人扶住，一个眼神横过去，“桑妤，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就算你得不到沈大哥，也不应该这样污蔑他！” “错了，不是我得不到沈明礼，是他得不到我。”桑妤摇了摇手指，“我宁愿跟一个老男人结婚，也看不上她那金贵的儿子，这说明什么？说明沈明礼连个老男人都比不上。” “你……”范婷婷心想她可真是够不要脸的，但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又提醒自己沈母要紧，只能狠狠瞪了桑妤一眼，最后搀着沈母说道，“伯母，我们不跟这个疯女人一般计较。” 见她们这么快败下阵来，桑妤轻轻挥手，“回去记得告诉沈明礼，我是他永远都别想得到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这话的沈母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 送走两人之后，桑妤让店家量好尺寸，并付了订金，这才离开了裁缝店。 结果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解放路…… 那天晚上她走丢的时候，就是绕到这里来了？ 桑妤抬起头看向四周，这条路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桑文莉笃定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桑妤决定一探究竟。 她走走停停，来到一颗大树下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桑妤转过头一看，居然是范婷婷。 “桑妤，你还敢跟过来！”范婷婷停在在离她两米的地方，两手叉着腰，“沈伯母本来身体就不好，你休想再去沈家捣乱！” ……原来沈家就在这附近。 桑文莉是故意引导席征过来的？ 想通了这点之后，桑妤扯了下嘴角，“你对沈明礼还真好啊，连他妈都照顾。” “谁让沈伯母喜欢我呢？”范婷婷以为她心里吃味，眉梢颇有些得意，“反正你这辈子是不可能办到的。” “不仅这辈子，下辈子我也办不到，我又不会给男人倒贴钱。”桑妤疯了也不可能看上沈明礼。 “你说谁倒贴？” 范婷婷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急什么？” 桑妤挣了挣手，正想把胳膊收回来的时候，范婷婷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东西，“我的手表！” 她紧紧抓住桑妤的手，瞪大眼睛，试图在上面找到这手表是她的证据。 “怎么，还想说我这手表是你的？” 说完这话，桑妤就感觉手上的力道轻了些，她连忙将胳膊抽出来，然后就看到范婷婷红了眼眶，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桑妤：…… 她这个被冤枉的还没哭呢，范婷婷哭什么？ 看她这么着急的模样，估计那个手表对她也挺重要的，桑妤懒得落井下石，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对方又高又胖，是这个年代很少见的体型，走起路来身上的肉都在颤。 桑妤远远看着他像只熊朝自己靠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结果快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男人却转了弯，朝范婷婷过去了。 看到来人，范婷婷本能地想要跑，可刚迈出一小步，就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力量的悬殊使得范婷婷无法挣脱，她不耐烦地出声，“童凯，你要疼死我啊？” 受到呵斥的童凯减轻了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婷婷，我总算找到你了，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哪有？”范婷婷冷静下来，软声哄着童凯，“你放开我好不好？这是在大街上，被人看到不好的。” “我娘说我们已经订婚了，可以牵手的。”说到这里，童凯本就通红的脸颊的更是红透了，他娇羞地看了眼范婷婷，“我们去逛公园好不好？” 第86章 难不成她重生了? 这表情给范婷婷看得一阵恶寒，整个人都往后退了退，“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想去。” 童凯眼神多了几分委屈，“那你想去哪？” “我哪也不想去。”范婷婷不悦地扫了他一眼，最后像是认输一般，“我要吃福记的包子，你去买。” “好。”童凯正准备离开，突然又回过头来，“你不会要逃跑吧？我娘说你收了我们家的彩礼，就肯定要当我媳妇的。” 本来脸色就难看的范婷婷听见这话，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却只能强装着镇定，“不会的，我能去哪？” 童凯这才松了口气，屁颠屁颠地跑去卖包子。 等人走后，范婷婷扭头看向桑妤，眼里带着一丝杀意。 桑妤：……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叫童凯的脑子不是特别灵光，长得胖估计也是身体分泌出现了问题，并不是因为吃得多。 这样的人叫范婷婷未婚妻，她还没有反驳，已经很说明情况了。 还被桑妤在无意中撞见，估计她现在是真的想灭口。 “都是你害的！” 留意到桑妤看自己的眼神，范婷婷决定抢在对方取笑自己前先发制人，“要不是你要跟沈大哥结婚，我也不会答应跟童凯的亲事，就不会收他的手表！都是因为你！” “……” 无缘无故地被扣了个屎盆子，桑妤只觉得比窦娥还冤！ 不过这也让桑妤弄清楚了一件事，“所以你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就是想把彩礼退回去？” 还是被猜到了…… 范婷婷泄气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本来自己省吃俭用，马上就攒到手表的钱了，结果刚才一下就花出去68，距离退婚更加遥遥无期了。 虽说范婷婷怪可怜的，但桑妤并不觉得退了童家的婚事，她就可以跟沈明礼在一起了，毕竟她和沈明礼认识那么多年，知根知底的，人家都没看上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改变主意？ 可就算桑妤把实话告诉范婷婷，对方也不会信的，她耸耸肩，“你加油。”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 范婷婷瞪着通红的双眼，桑妤自己还不是嫁了个老男人？又比她好到哪去？ 桑妤：…… 本来她都想走了，但范婷婷这话又让桑妤停了下来——骂都被骂了，总得讨个便宜吧？ 她蹲下来看着范婷婷，“你想退婚是吧？” 范婷婷垂着眼帘没出声，这不是废话吗？ “我这儿倒是有个办法。”桑妤说完，就看到她抬起了眸子，桑妤接着伸出两根手指，“不过你得给我钱。” “你穷疯啦？”范婷婷气得起身就要离开，她才不会上桑妤的当！ “我可是在帮你，又不是做慈善。”桑妤懒懒地看着她的背影，“你要是我朋友，我也许会考虑不收你的钱，但我们又没什么交情，是吧？” 范婷婷站住脚步，似乎被她说动了。 桑妤接着道，“只要两块钱，就能如你所愿，难道不值得吗？” 只要两块钱…… 这句话对范婷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马上就是结婚的日子，如果再不把亲事退了，她就再也没机会跟沈大哥在一起了。 犹豫了一下，范婷婷还是转过身，“你有那么好心？”她鼻尖红红的，“看到我受欺负，最高兴的就是你！” “这又是从何说起？”桑妤顿了顿，然后才想起来，“我真不喜欢沈明礼。” “骗人！”范婷婷吸了吸鼻子，哭得更厉害了，“那天我都看到了，沈大哥跟我说他要去图书馆，结果是跟你在一起，他还给你送了礼物，亲手戴在你的头上。” “……” 范婷婷之前跟她不对付就是因为这个？ “我们之前是有接触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嫁给了别人，跟沈明礼再也没有可能，你就算想找情敌，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吧？” 桑妤的话瞬间点醒了范婷婷，她狐疑地看着对方，“你真的不喜欢沈大哥了？” “我一直就不喜欢他。”桑妤道，“刚才你也听见沈伯母的话了，我的亲事是我妹妹亲手拆散的，谁喜欢沈明礼不是一目了然吗？” “……”难道自己一直都怪错人了？范婷婷皱紧眉头，“你休想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桑妤道，“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了，退婚的事你到底愿不愿意，不愿意我走了。” “慢着。” 范婷婷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还是拿出两块钱，“你要是敢骗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放心，我这人童叟无欺。”桑妤笑着从她手里接过钱，“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说自己不能生孩子，我保证童家二话不说就把婚给退了。” 这是什么馊主意？ 范婷婷一听就炸了，“这话传出去，还有谁愿意娶我？” “你的诉求不就是要退婚吗？” “那也不能影响我的名声！” 桑妤顿了顿，“你去医院开个假证明，等童家退婚之后，你再说检查的单子拿错了就行。”到时候，童家也不好意思再要她嫁给童凯。 “可就算这样，手表也是要还的。”范婷婷还是觉得不妥，童家的人又不是傻子。 “那你不会演演戏吗？” 送佛送到西，桑妤既然收了钱，就得服务到位，她凑到范婷婷的耳边，“到时候你就……” 两人说得差不多的时候，童凯也拿着包子回来了，他看范婷婷还没走，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殷勤地送上手里的包子，“婷婷，包子。” 范婷婷看了眼包子，又迟疑地看了眼桑妤，最后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对我真好。” 见对方开窍了，桑妤弯了弯嘴角，“那祝你们幸福，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桑妤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假如桑文莉跟她的情况不一样呢？ 她对桑家的事那么了解，完全不像是换了一个人的样子。 而桑文莉之前明明使计拆散了她和沈明礼，在学校昏迷之后忽然又改了口风，让她跟沈明礼和好，就好像后悔了重开一样……难不成，她是重生了？ 第87章 这么突然? 桑妤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又觉得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 沈明礼有名有权，席征有财有势，桑文莉看样子是准备选后者……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桑文莉肯定会继续使坏。 “这两天我不在，你们要听阿姨的话，不要随便去陌生的地方，有事尽管跟阿姨说，知道吗？” 甫一到家，桑妤就看到席征正跟两个孩子交代些什么，旁边还放着个装好的行李袋，她眼神询问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这才得知席征要出远门。 “我要出趟公差，估计两三天回来。” “这么突然？” 在这之前，桑妤完全没听说这回事，难免有些意外，看起来却像是怪罪的意思。 席征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本来今天应该带你们出去逛逛的，只能改到下礼拜了。” 桑妤扯了下嘴角，“公事要紧，我想安安他们也可以理解的。” 她之前说得积极，结果自己先把这事给忘了，还好席征今天没空，不然桑妤都不知道要带这几个人上哪去。 席柏阳乖觉道，“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席征摸了摸安安的脑袋，又目光深沉地看向桑妤，“家里就多拜托你了。” 桑妤点点头，莫名感觉到一丝沉重。 就这几天时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嘟嘟。” 门外汽车的喇叭声似乎在催促席征，他拎起行李袋，临走前又看了眼桑妤，最后也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 两孩子来到大院这么些时日，头一次要跟席征分开这么久，直到林放把车开出去老远，还在站门口远远地望着。 直到孙姨过来催他们，“太太，该吃饭了。” 今天在饭桌上，安安格外消沉，饭都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席征，还是天气热没胃口。 吃完饭，桑妤吩咐孙姨煮了些地瓜，要是安安饿了随时都可以吃。 等晚上再看的时候，安安好像又跟平时没什么区别，桑妤这才放下心来，这边吃顿饭就一两道菜，谁都有吃不下的时候，一两顿少吃点也没什么。 结果到了半夜，桑妤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阿姨，阿姨！” 听见席柏阳的声音，桑妤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刚准备去开门，又想起来把里面的衣服穿上，这才打开卧室的门，“怎么了？” “妹妹说她肚子疼。”席柏阳站在门口，眼里满是焦急，“阿姨，我……” “别着急，我先去看看。” 桑妤跟着他来到客房，就看到安安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满是汗珠，表情十分痛苦。 桑妤先是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又见安安按着肚子，她把掌心覆在上面，“是这里疼吗？” 安安轻轻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随便落下。 “想不想吐？或者是上厕所？”桑妤见安安再次点头，她小心地把人扶起来，本想帮她穿件衣服，却发现对方四肢发软，估计走路都困难，只好随便套了件上衣，“柏阳，能背得了妹妹吗？” “嗯。” 席柏阳蹲在安安面前，桑妤帮忙把安安扶到背上，小心地把人背到楼下。 大概是走路的时候有风，安安一受凉就开始干呕，桑妤连忙让席柏阳把她背到卫生间，很快安安就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 “柏阳，你照顾一下妹妹，我拿件衣服就去医院。” 交代完席柏阳，桑妤回卧室换了件衣服，想了想又拿了件衬衣，然后带上钱来到楼下。 安安没有秋天的衣服，桑妤只好用席征的衬衣将她裹起来，然后让她坐在后座上，自己坐在前面，用袖子在身上打了个结，这样安安就不容易摔下去了。 “安安，抱紧阿姨，知不知道？”桑妤把她的手带到腰间，然后又让柏阳帮忙在旁边扶着，“我只能载一个人，要辛苦你了。” 席柏阳点点头，“走吧阿姨。” 到医院的路不算近，桑妤本来还担心他跟不上，所以不敢骑太快，没想到席柏阳跑得还挺快，她这才加快了速度，总算是平安到达医院。 挂完急诊，安安就开始上吐下泻，等一通检查下来，她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担心出现休克的症状，医生只能先进行急救，又是打针又是吊水，桑妤跟着累得满头大汗，最后看到情况稳定下来，她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医生诊断跟她的猜测差不多，是急性痢疾。 负责看病的大夫摘下听诊器，“病人目前的情况不是很乐观，需要先住院观察，之后有所好转再办理出院。” “她晚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严重？”桑妤问。 “这种病是细菌感染，一旦发作就是急症，而且传染性比较强，回去记得消毒餐具，病人也要分开进食，尽量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好，谢谢医生。” 本来安安的身体条件就不好，这段时间她在外面玩，难免会脏了手，估计是吃东西的时候没把手洗干净，所以一不小心就吃坏了肚子。 好在治疗得及时，没什么生命危险，不然席征回来还真不好交代。 打了吊瓶之后，安安就一直昏睡着，桑妤也不敢随便离开，只能靠在病床边将就一晚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物钟的缘故，桑妤四点多就醒了过来，她看了眼手表，恍惚想起来自己在医院。 安安乖乖地躺在病床上，呼吸还算均匀，席柏阳也在一边守着。 桑妤先摸了下安安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但比之前要好一些了，她又检查了一下吊瓶，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正打算坐下，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一！ 鸡蛋饼！ 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她只好把席柏阳摇醒，“我有事要回去一趟，你好好看着妹妹，要是有什么情况就去外面叫护士阿姨，等天亮了我让孙姨送吃的过来。” 席柏阳点点头，桑妤能送安安来医院他已经很感谢了，“谢谢你，阿姨。” 看着他这么懂事，桑妤也心有不忍，但能做的自己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安安自己了。 第88章 不如成全她 桑妤回到家，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开始调面糊，然而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一些。 好在食堂的师傅没怎么怪罪，只是惯例问了一句，得知是家里的孩子病了，也表示了理解，桑妤连忙保证下次不会了。 这一晚上实在太累了，但是领完钱，桑妤还是得到了些许安慰，就是有点想席征了，如果他在的话，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 桑妤估计这个点孙姨应该过来了，便先回了趟大院，正好碰到孙姨从厨房出来。 “太太，你一大早的去哪了？” 孙姨并不知道她在做买卖，每次桑妤都会赶在她上班前回来，就算厨房有自己用剩下的东西，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此时桑妤也懒得解释，“安安病了，你赶紧煮点粥送过去，柏阳也在医院。” “怎么又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医生说是细菌感染，会传染的，你等会儿记得把餐具都洗一洗，拿到院子里去晒，平时也要多洗手，不要被传染了。” 孙姨脸色一白，还会传染？ 她这一大把年纪了，要是被感染上那还得了？ 因为这个问题，孙姨也顾不上再跟桑妤打听她去干什么了，小心翼翼地煮完粥，装到保温桶里。 桑妤本来打算想休息一下，叫孙姨把粥送去医院的，但她一会儿说自己不知道安安在哪个病房，一会儿说桑妤骑自行车比较快，总之各种推脱。 桑妤看出来她害怕，也懒得说破。 她几乎一夜没睡，脑袋一抽一抽地疼，实在没力气再跟孙姨理论，便吩咐她好好打扫家里的卫生，自己拎着保温桶出门。 到了医院，她就看安安已经醒了，烧也退了不少，桑妤连忙拿出保温桶，先给席柏阳倒了一碗，剩下的喂给安安。 结果没吃几口安安就吐了，医生看完之后告诉桑妤，“病人比较虚弱，暂时不宜进食，我们会打营养针的。” 因为生病的缘故，安安比较嗜睡，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一放松下来，桑妤才想起来自己也还没吃饭。 她摸了摸饿扁的肚子，“柏阳，我去吃点东西。” 安安剩下的粥她也喝不了，只能去医院的食堂买点吃的。 桑妤游魂一样来到食堂，简单地买了个包子和豆浆，或许是那股困意过去了，填饱肚子的桑妤勉强打起一丝精神。 回病房的路上，她想起来一件事，“柏阳，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少年宫上课？” 如果她没记错，席柏阳的补习班就是今天开始的。 “可是……”席柏阳迟疑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皱着的眉头诉说着他的担忧。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课，还是不要迟到比较好，等你上完课再回来看妹妹吧。”安安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正好她今天也没其他事了，就在这儿守着吧，她也懒得再回去一趟。 听完这话，席柏阳的眉头才松动了些，“那安安就先拜托你了。” 席柏阳来了医院很多次，早就认识路了，桑妤并不担心他走丢，不过还是叮嘱了几句，这才把人放走。 见安安睡得正熟，桑妤也合上眼，靠在床边打起盹来。 桑妤睡了醒，醒了睡，再睁开眼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她伸了个懒腰，再转头一看，安安似乎睡得正沉，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等到快一点的时候，席柏阳才拎着保温杯过来，“阿姨，这是我做的饭，你也吃点吧。” 桑妤拧起眉，“孙姨呢？” 席柏阳：“她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趟，我就自己煮了点吃的。” “……” 孙姨家里就她一个人，能有什么事？屋子着火了？ 她的意图未免也太明显，要不是赶上这几天席征不在，恐怕孙姨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成全她吧。 桑妤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只是懒得大费周章地换人，但若是能通过这次的事让席征看清孙姨的为人，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家里没有大人，桑妤晚上只能留在医院陪护，席柏阳也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便跟她轮流了一趟家，等洗完澡吃完饭再过来。 晚饭还是席柏阳煮的，虽然样式简单，但味道居然还不错，桑妤难得换了口味，就连米饭都多吃了小半碗。 “妈妈，妈妈……” 迷糊中，桑妤听见有人在说话，她揉揉眼睛看向病床，安安双眸紧闭，细细的眉头皱在一起，仿佛在呓语。 桑妤低头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叫道，“安安？” 她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桑妤刚想把安安的手塞进被窝里，不料却反过来被人握住，又瘦又小的手指紧紧抓着她的食指，“妈妈……” 一行泪水从安安的眼角滑落，沿着脸颊没入发梢，只留下浅浅的泪痕。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力道，桑妤一颗心跟着揪了揪，她只能握住对方的手掌，在手心轻轻揉了揉。 或许是桑妤的安慰起了作用，安安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只是几根手指仍旧不肯松开。 天色刚擦白，席柏阳就醒了过来，他正想起身查看安安的状况，就看到眼前这一幕，桑妤趴在床边睡得正熟，一根手指被安安抓在手里，似乎没有人能将她们分开。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起身将身上的外套盖到桑妤的背上，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治疗，安安的气色好转了许多，早上席柏阳带的粥总算是喝进去了一些，也没再吐出来了。 按照少年宫的课程安排，席柏阳一周就上两节书法课，所以今天可以休息，桑妤也总算可以轻松一些。 她当即把位置让出来，“柏阳，你在这儿照顾妹妹，我回去补个觉，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在医院总归睡得不舒服，桑妤骑着自行车，脑袋忍不住发沉，结果快到大院的时候，却在路边看到一个熟人。 桑妤赶紧掉头过去，把车子停在对方的摊位面前，“我以为你不来了。” 买了几次鸡蛋后，桑妤跟她也逐渐熟络起来，知道对方叫黄丽琴，是离这边二十里地的山村过来的，前天没在这附近碰到黄丽琴，桑妤还以为这姐是不想做她的生意了。 第89章 要求可真够低的 “家里有点事耽误了。”黄丽琴眼里带着歉意，“老板，是不是坏你的事了？” “那倒不至于。”就是去供销社买，桑妤有点心疼钱。 “老板，你是做食堂的吧？不然咋每次买这么多鸡蛋？”黄丽琴又问。 “……差不多。” 毕竟两人也不熟，桑妤觉得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黄丽琴却从身后拿出一个蛇皮袋，“老板，我这儿有山货，你要不要？” “山货？” 听到这两个字，桑妤脑子里闪过一些血淋淋的尸体，她刚想拒绝，黄丽琴就把袋子打开了。 “这是去年的，已经晒干了，老板，你看能不能收？” 原来是一袋香菇…… 桑妤这才松了口气，但香菇能拿来干什么？ 她又不是真的开食堂，买这么多香菇也吃不完，至于其他的桑妤暂时也拿不定主意。 她也没马上拒绝，“回头我帮你问问吧，这我也做不了主。” 看这意思估摸是没戏了，黄丽琴也不再多问，“那鸡蛋还要吧？” “要，给我二十个蛋。” 明天还要送鸡蛋饼，省得桑妤还要再跑一趟。 - “太太，今天安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一到家，孙姨就先围了上来，眼里满是关心。 桑妤审视了她一眼，“昨天柏阳说你家里出事了，不要紧吧？” “我闺女跟她男人吵架了，想到我这儿住几天，结果到了门口才发现没拿钥匙，这才找了过来，让太太挂心了。” “没事就好。”桑妤突然捂住嘴，“咳咳咳……” “太太，你没事吧？” 孙姨想伸手去扶她，又不敢碰到对方，她后退了小半步，最后转身给桑妤倒了杯水，“赶紧喝口水润润。” 尽管她极力掩饰，但桑妤还是看出对方的害怕，她不动声色地接过水杯，“我没事，就是这两天累着了……我先上楼睡一会儿，你记得煮点粥，等会儿给安安他们送过去。” 说完桑妤就上楼去了，压根不管孙姨再说些什么。 桑妤睡了一觉，醒来就听孙姨说她把粥送过去了，她还以为对方改好了，结果下午去医院换班才知道孙姨只是把保温桶放在护士台，压根就没进病房。 席柏阳说完，就发现桑妤低头偷偷抹着眼泪，他不解地问，“阿姨，你怎么了？是医生说了什么吗？” “没有。”桑妤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才委屈地开口，“你爸出门前把这个家交给我，结果我却没能照顾好你们，等他回来肯定会怪我的。” “不关阿姨的事。”安安靠在枕头上，耷拉着眉头，“护士阿姨已经跟我说过了，平时要勤洗手，讲卫生，爸爸肯定不会怪阿姨的。” 桑妤眼底带着一丝担忧，“真的吗？” 席柏阳也点点头，“这两天都是阿姨在照顾妹妹，如果爸爸真的要追究，我也会帮忙作证的，要不是你大晚上把安安送到医院，妹妹肯定没这么快好起来。” “谢谢你们。” 桑妤在娱乐圈打拼的这些年，道理还是懂得几个的，譬如做了好事就要大张旗鼓地说出来，越是默默奉献，越是容易被人忽略，谁知道哪天才有出头的日子？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安安，“你要记住护士阿姨的话，平时也要照顾好自己，阿姨辛苦一点没什么，可要是你妈妈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 安安抬起水汪汪的眸子，“阿姨，你知道我的妈妈？” “我听你爸说过，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对你们最好的人，她现在肯定也在某个地方默默地关注着你们，所以你和哥哥都要健健康康的，不要让妈妈担心。” “这么说，你是不会把妈妈赶走的，对不对？” “为什么会这么问？”桑妤蹙着眉头，总感觉这话怪怪的。 安安摇摇头，连日来的担忧土崩瓦解，“要是能快点见到妈妈就好了。” 她现在生着病，想妈妈也在情理之中，但说实话，桑妤也没办法想象安安的母亲真的出现了要怎么办，难道席征会让她把孩子接走吗？ …… 到了第三天，安安的病情已经稳定多了，桑妤挂心着回收的生意，连忙抽了个时间去找陈不凡。 她是给对方留了电话，让陈不凡可以随时联系自己，但这几天几乎都是在医院过的，桑妤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打没打电话。 她先找到了陈不凡的住处，却被告知对方很早就出门了，安安还在医院，桑妤只能给陈彩凤留了个口信，跟陈不凡另外再约个时间。 没想到就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拉着车回来的陈不凡。 陈不凡顿住脚步，脸上似笑非笑，“呦，你还记得我呢。” 阴阳怪气的…… “把你忘了也不能钱忘了啊。”桑妤正了正嗓子，“走，请你喝汽水。” 陈不凡把推车停在路边，一只手接过桑妤递来的玻璃瓶汽水，对着嘴直接灌了几口，喝完他忍不住打了个嗝。 陈不凡瞪着眼前的玻璃瓶，似乎被这神奇的口感震惊到了。 桑妤咬着吸管，“怎么样，这生意有赚头吗？” “你猜？”陈不凡睨了她一眼。 “怎么着也得赚点吧？” 桑妤之前就给了二十，她估计这几天一共能赚个十块钱就不错了，毕竟才刚起步，不可能一蹴而就。 说完她就看到陈不凡比了个“五”。 这个数字可跟桑妤预想的低多了，但她也有心理准备，“好吧，只要不亏就行。” “你这要求可真够低的。”陈不凡拿出一个小本子，“收入我都记在这上面了，你看看？” “还有账本？” 桑妤有些出乎意料，她是想过让陈不凡记账，又担心太强人所难了，本来他就受着伤，又要收废品又要写字，一只手哪忙得过来？ 等翻开一看，桑妤才发现陈不凡的字居然还挺工整，跟他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等看到最后，桑妤又再一次被震惊了，“你已经赚了这么多了？” “这都几天了，不赚钱能行吗？”陈不凡从口袋掏出一叠钱，直接拍在桑妤面前，“我的份我已经扣掉了，这是你的。” 第90章 把戏做足 “……” 差点忘了，在赚钱这件事上，陈不凡应该比她着急。 账本上记得很详细，从日期到品类，再到价格总和，看起来一目了然。 但是很快桑妤就发现这似乎不是一样一样写的，而是每天收完货再一起登记的，难道陈不凡都可以记得每个东西的价格吗？ 很快桑妤就注意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样的东西，回收的价格却不一样？” “品相不一样，品相差的，价格就往下压一压……你连这个也不懂？”陈不凡一副看门外汉的眼神。 “……” 还有这种法子呢？ 桑妤仰了仰下巴，“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 既然要做这行，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懂，否则只会让人牵着鼻子走。 和平常的买卖不一样，回收自然是要想办法压低进价，然后再高价卖出，陈不凡拿着她的二十块，几天时间就赚了五十，去掉本钱，每个人可以分到十五块。 虽然未必比得上之前在工地干一天的活多，但也差不了多少，家里的温饱问题暂时不用担心了。 桑妤拿出十五块钱，再加上刚才陈不凡给的，一起推到他面前，“你还能把生意做大一些吗？” 陈不凡眉头一剔，“你想做多大？” “赚钱哪有嫌多的？”桑妤不想限制他什么，“现在你干活不方便，要是这个生意可以做大，我也希望你可以多投点精力进来，只要赚了钱，对你我都是有好处的。” 一时间，桑妤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画大饼的经纪人，但她也知道陈不凡应该是没尽全力的，之前迫于生计，他做事难免畏手畏脚，现在有她出钱，陈不凡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干。 被她这么一鼓励，陈不凡似乎也充满了干劲，“那就试试吧。” 将来是什么样子，谁也不能保证。 陈不凡还得继续去收废品，桑妤跟对方分开之后先回了趟大院，下午席柏阳要去上书法课，她答应了去医院换班的。 去之前，桑妤得带上安安的午饭。 结果到家却发现大门锁着，屋子里也没人在，难道孙姨已经把吃的送过去了？ 桑妤正觉得奇怪，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看到是席柏阳，桑妤拧起眉头，“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孙嬢嬢说她要照顾安安，让我回家里吃饭。”医生说安安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然席柏阳也不敢放心回来。 “她要留下照顾？”桑妤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嗯，她还叫你不用着急过去，那边有她在就行。”席柏阳道，“阿姨，要不你下午就好好休息吧。” “……” 事出反常必有妖，孙姨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 算算日子，席征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莫非孙姨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抢功劳？ 可这也太容易被拆穿了。 桑妤跟席柏阳吃完饭，还是觉得不放心，顶着大太阳跑了一趟医院，结果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是孙姨的声音，“先生，安安刚睡着，先不要叫醒她比较好，这些天我一直照顾着，大夫说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桑妤：……还真被她猜中了！ 她刚想进去，没想到又一个声音响起来，“刚才我听医生说，安安好像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感染的，这大夏天的，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家里的饭菜都是一起煮的，就算有问题，也不可能只有安安一个人拉肚子，文莉小姐，你可不要冤枉好人。”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听着两人在里面一唱一和，桑妤忍不住想翻白眼，桑文莉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或许是席征也被她们吵到了，他对桑文莉说，“谢谢你来看安安，等安安醒了我会跟她传达的。” 两个孩子到底是他心里最在意的，就算之前跟桑文莉闹了些不快，看到对方关心安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话明显有赶客的意味。 “我也是正好路过，没想到就听说安安病了，不过奇怪，怎么没看到姐姐？”桑文莉一副吃惊的样子，“刚才听孙姨说她好像一早就出去了？安安病得这么严重，姐姐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不能来医院看看？” 注意到席征冷下来的表情，桑文莉暗自窃喜，她这个小姨子都知道来瞅一眼，桑妤这个当妈的却这么不尽职，多少令人寒心。 说着两人来到门口，桑文莉走在前面，一出门就看到桑妤站在那儿，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但也很快恢复了正常，冲着桑妤笑了笑，“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本来是去家里找你的，结果听孙姨说安安病了，我以为你肯定在医院陪着，所以就过来了，没想到这里就柏阳一个人。” 桑文莉的话再次坐实了桑妤的所作所为，跟在身后的席征一张脸沉了沉，凛冽的眸子落在桑妤身上，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看着对方的眼神，桑妤就知道他肯定在怪自己，但眼下她得先解决桑文莉，“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桑文莉用余光瞥了眼席征，目光闪烁地对桑妤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回头我再找机会跟你说吧。” 她这分明是为了引起席征的注意，在这儿故弄玄虚，桑妤直接冷下眸子，“你这大中午的跑一趟，跟我说没什么重要的事？” “姐姐……”桑文莉朝她使了个眼色。 “你眼睛坏了？要不顺便去挂个眼科？” “姐姐你真爱开玩笑。”卖足了关子之后，桑文莉才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桑妤掌心，“姐，你那天是为了这个才落水的吧？” 桑妤低头一看，是个蝴蝶结款式的弹簧发夹，很精致也很新，她瞥了一眼便问，“这是什么？” “姐姐，这不是你最爱的发夹吗？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 桑文莉说完，还不解地看了眼席征，可以说是把戏做得足足的，让人不得不注意到桑妤手里的发夹。 第91章 总算是上钩了! 桑妤突然想到之前范婷婷的话，莫非这就是沈明礼送给她的礼物？ 这么个小东西就把原主给骗了？ 但，桑文莉这时候把它拿出来，只能说司马昭之心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桑妤扯了下嘴角，问，“你怎么找到的？” “前两天打扫卫生，从床底下翻出来的，我看姐姐好像很喜欢这个发夹，就帮你收起来了。” 桑文莉就知道她是装出来的，表面上看着好像认命了，实际上还是舍不得沈明礼送的东西，特别是这个发夹，从前桑妤连戴都舍不得戴，可不得留个念想。 桑妤只当没看出她的算计，皮笑肉不笑，“一个发夹而已，丢了我都没发现，还能为这点东西掉水里？还是你看到什么了？” 察觉到桑妤眼里的寒意，桑文莉咽了咽口水，“姐姐指的是什么？” 桑妤盯着她看了几秒，“发夹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前几天的事桑文莉可以当做没发生，桑妤可不行，她的气可没消呢。 桑文莉却仿佛没看出来她在下逐客令，“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 “姐姐，我知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但你毕竟是爸的亲生女儿，爸没了工作，生活本就拮据，现在又没了赔偿金，以后只怕会更加困难，姐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吧？” “……” 又来道德绑架这套。 桑妤只能装傻充愣地打太极，“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我也爱莫能助，这几天席征不在，里里外外都要我来打理，已经是分不开身了，就算要回去，也得过几天再说。” “姐姐能有这份孝心，爸妈知道了肯定也会开心的，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我打算趁暑假做点买卖，就是手头还差点钱，姐姐，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桑文莉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你想出去赚钱？”桑妤口袋里那点钱，她自己都不够用，“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哪来的钱借给你？” 怎料下一秒，桑文莉直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席征。 桑妤：…… 在这儿等着呢。 之前席征就曾经答应过，如果桑家确实有困难，自己肯定会帮忙的，今天就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 还没等席征开口，桑妤就说道，“你整天在学校，菜都没买过几回，能懂怎么做生意？” “卖个东西而已能有多困难？”桑文莉红着眼眶，“我只是不忍心看着妈每天洗那么大一桶衣服，现在是夏天还好些，等到了冬天水冷得跟冰一样，难道姐姐也无动于衷？” “你真的心疼妈，就不应该来劝我，而是去劝咱爸，他不是最听你的话吗？” 本以为经过上次事，桑庆平应该要冷落桑文莉一阵子，谁知道几句话就叫她哄好了，这样的爹桑妤再孝顺也没有用。 至于邢桂莲，她因为思想和目光的局限，暂时没办法从家庭跳脱出来，桑妤也爱莫能助。 桑文莉蹙着眉，“我就是劝不动爸才来求你帮忙的，姐，你难道真打算这么绝情吗？” “说得好像我帮个忙能落着什么好似的。” 之前桑红英找她帮忙，别说拿个什么东西了，上来就颐指气使的，还把席家弄得乱七八糟，就这态度算是在求人帮忙吗？ 反正她都落了个不孝女的罪名了，不如就贯彻到底，省得白白挨了桑庆平那么多骂。 桑文莉以为当着席征的面她至少应该做做样子，没想到桑妤一点脸面也不给，是气昏了头还是压根不在乎席征的感受？ 当然，桑文莉也知道她身上应该没什么钱，所以她最后的目的还是席征。 只要是能跟他产生联系，将来还怕没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桑文莉再次看向席征，欲言又止。 虽然她没有开口，但意思也很明显，席征沉吟了几秒，还是开口道，“你打算做什么买卖？” 总算是上钩了！ 桑文莉压着内心的欣喜跟他解释，“我也不会其他的手艺，就是厨艺还凑合，想做些点心去街上卖，姐夫要是感兴趣，我明天可以先做一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不用了。”席征低头掏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十块钱，“这些你先拿着，多的给爸妈买点吃的。” “谢谢姐夫。”桑文莉收下钱，眼睛都跟着亮了亮，果然还是席征慷慨，她都多久没见到十块钱了？ 这时候，席征又补充道，“爸妈问起来，就说是你姐给的。” 桑文莉的心情仿佛过山车一般，刚到了最高点就往下掉，但她还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嗯，姐夫，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席征偏过眸子，正好对上桑妤的视线，还没等他开口问些什么，桑妤已然转身离开，只给他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就是觉得待不下去了。 或许是生气席征没有站在她身边，还要跟她作对，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败给了桑文莉。 明明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为什么席征还要给桑文莉钱？ 平时那么抠的一个人，一下就给了二十，二十块她要赚多久才能赚得回来？ 难道席征跟外面那些男人也没有区别？只要随便卖个惨，他就可以原谅对方之前做的错事，还是说在席征眼里，她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桑妤承认自己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她清楚席征跟自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可能像恩爱的情侣那样把彼此视作唯一，但起码的尊重呢？ 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桑文莉，三番两次设计陷害她的人，为什么席征还要帮她？ 还是说他相信了桑文莉和孙姨的话，觉得她没有照顾好安安和柏阳，所以故意拿这件事气她？ 桑妤往脸上拍了几下冷水，总算找回些许理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否则岂不是正合桑文莉的意？ 她拿出手帕擦擦脸，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走出卫生间——也得让席征尝尝，什么叫后悔。 第92章 不值得一提 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席征已经不在了。 “刚才小林说厂里还有会要开，先生就先回去了。” 孙姨虽然不好当着面看戏，但也听了个大概，这小两口貌似闹得不是很愉快，刚才桑妤走的时候，脸都是臭的。 要是先生能借着这次的机会，看清楚桑妤的为人，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走了？ 很好。 以前桑妤以为席征是工作排第一，孩子排第二，自己勉强能混个第三，但是现在，她面前估计还得排个四五六。 似乎每次桑妤要被生活的表象蒙蔽的时候，上天总会提醒她不应该把席征当做一个恋人来看待，即便她心里清楚这个事实，却还是忍不住地低落。 她的自信和风采，在席征面前似乎不值得一提。 失落归失落，桑妤也不会因此怀疑自己，只会觉得席征的眼光有问题。 她调整好心态，把目光瞄准一旁的孙姨，“你来得正好，去厕所把痰盂倒一下，这里有我看着就好。” 现在的病房还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安安几乎每天都要拉肚子，有时候只能在痰盂盆里解决，之前都是席柏阳倒的，今天他走得急，估计还没来得及清理。 孙姨知道她心情不好，怕是要拿自己开刀，可谁让她是个保姆呢？ 只能一边端着痰盂出去，一边希望桑妤早点离开席家。 忍着恶心把痰盂清洗干净，孙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桑妤又指着旁边的柜子，“安安换下的衣服还没洗，你顺便带回去，上面还有一些呕吐物，记得用手搓干净，出院的时候才能穿。” 闻言，孙姨脸色变了变，但洗衣服本来就是她的活，就算再不情愿孙姨也找不到理由推脱，只能小心地把安安的脏衣服打包好。 “太太，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在这儿待着，谁知道桑妤又要指派她干什么活？ 孙姨走后，桑妤环顾一圈病房，最后把视线落在一旁的书报架上。 之前秦文斗采访的那篇报道已经刊登出来了，桑妤还特意买了份报纸收藏，也就是这个时候，桑妤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报纸征文。 在往后的二十年里，报纸都是重要的信息媒介，上面除了新闻和采访，也会刊登一些文学作品，且长期对外征文，这不正中桑妤的下怀吗？ 她本来就是文科生，写点文章不在话下，不过盲目投稿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符合这年代的思想和审美，才能提高过稿几率，所以这段时间，桑妤一有空就得研究报纸上的文章。 “阿姨。” 桑妤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一声叫唤，她的目光从报纸移到病床上，第一句话就是，“要上厕所吗？” 安安点点头，小心地从床上坐起来，桑妤帮她扶下来，穿好鞋子，带着她来到卫生间。 等安安解决完生理问题后，这才重新躺到床上。 她这几天吃的都是流食，整个人比之前似乎又瘦了一圈，下巴也尖了不少。 安安侧过脑袋，可怜巴巴地瞅着桑妤，“刚才我好像听见爸爸的声音，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提到席征，桑妤表情略不自然，又很快被遮掩过去，“你没听错，是爸爸回来了，不过他厂里还有事，得晚点才能来看你。” “真的？” 安安脸上当即多了几分神采。 桑妤嗯了一声，又问，“安安，你记得林叔叔吗？” “是开车的那个叔叔吗？” “嗯，等你痊愈了之后，要不要帮林叔叔一个忙？”桑妤道，“下个月林叔叔要结婚，但是缺一个小花童，他想请你帮忙，你愿意吗？” “花童是什么？” “花童就是小傧相，举行仪式的时候负责跟在新娘子的后面，跟另一个小朋友一起撒花瓣，送戒指。”这件事早就应该问的，但因为安安生病的关系，一再耽误下来，桑妤估摸着再不给回复林放该着急了。 安安转了转眼珠，似乎在努力地想象那个画面，“只有我一个人去吗？” “林叔叔结婚，爸爸肯定会去的，哥哥也会一起去的，参加酒席不都是一家人一起吗？” “那阿姨呢？”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桑妤顿了顿才说，“你希望我去吗？” 安安点点头，“我们是一家人，如果阿姨不去，就不算是一家人了。” 这瞬间，桑妤有种被治愈的感觉，点点头道，“我也会去的，我们一起穿漂亮的裙子，好不好？” “可我没有裙子。”安安垂下眼睫，这样是不是没办法帮忙了？ “等这周末出去玩，让爸爸给你买一条。”桑妤抓着她的手，“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知不知道？” “嗯。” “拉钩。” “拉钩。” 小小的手指勾在桑妤的小拇指上，最后轻轻按下拇指，盖章。 下午上完书法课，席柏阳先回了趟家，得知桑妤还在医院守着，他连忙提了保温桶来跟对方换班。 既然席征回来了，桑妤估计自己晚上不用再去医院陪护，把安安交给席柏阳之后就回了家。 她刚在沙发上坐下，准备喘口气，门口就传来一阵汽车声，看样子是席征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门口就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对上他幽深的目光，空气顿时有些凝结。 几秒后，桑妤错开视线，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先生，太太，可以准备吃饭了。” 孙姨说完正打算离开，桑妤却突然叫住她，“你女儿还在你家住着吗？” “是，她难得来一趟，我就想着让她多住几天。”孙姨小心地看着桑妤，不知道她忽然关心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不用照顾孩子吗？”桑妤算了算孙姨的年纪，女儿应该也不小了。 “是有个女儿，也跟她一起过来了。” “这么说你最近应该挺忙的吧？两边顾得过来吗？” “不忙，我闺女在家里能干活……”说到这，孙姨忽然往席征身上看了一眼，连忙解释道，“之前因为我女儿突然过来，所以才请了一下午假，但是我肯定不会耽误这边的工作的。” 第93章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这战战兢兢的模样，知道的是因为孙姨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席征不在时候有人欺负她了。 席征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斤斤计较，绷着下颌角道，“这几天多亏你照顾安安。” “都是我份内的事，太太这些天也很辛苦。”孙姨一副不敢揽功的样子。 这话是事实，然而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就算孙姨再怎么夸奖，席征也不会觉得桑妤能有多少贡献，甚至在孙姨的衬托下，显得刚才问东问西的桑妤有些刻薄。 席征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对桑妤表示感谢，而是来到单人沙发旁，边上就放着孙姨专门为他留的报纸，以及这几天没有拆的信件。 写信是这个年代最常见的通讯方式，桑妤却从来没收到过，家里的信都是寄给席征的，原主的人缘可见一斑。 席征简单地翻了翻，就看到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他叫来孙姨，“哪来的？” “这是下午从信箱里拿出来的，上面没写名字，我想应该是给你的吧。”想了想孙姨又说，“也可能是哪家的小孩恶作剧，塞到里面的。” 席征这才低头把信拆开，里面居然真的有一封信，只是他看着看着，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将手里的纸一揉，冷不丁看向桑妤。 见席征的表情不对，桑妤还以为是他的老家出了什么事，毕竟席征不是本地人，最有可能跟他通信的就是家人。 可转念一想，信封上又没写地址，是怎么寄过来的？ 再结合席征看自己的眼神，桑妤很快意识到，这封信估计跟自己有关系。 见时机差不多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席征面前，后者眸底闪过一丝不解。 桑妤：“之前你不是叫我做衣服吗？这是票据。” 席征的眸子陡添了几分愠色，“你就只有这件事要跟我说？” “不然呢？”桑妤似乎没读懂他的意思，继续火上添油，“刚才你不还给了桑文莉二十块吗？” 桑妤可不怕他误会，现在席征越觉得她过分，后面知道真相就越会觉得对不起她，这样一来才能让他长长教训。 席征扶着额头，良久才开口，“难道你真的想跟家里闹得不欢而散，再也没有来往？” 所以他给桑文莉钱，是想当做补偿？ 席征处理了桑庆平虽然是公事公办，可于私而言，桑庆平毕竟是他的老丈人，两人又没什么私怨，席征总不能真的对桑家坐视不理。 倘若桑文莉真能把生意做起来，对桑家的人来说也是件好事。 这想法自然是好的，可如果被桑庆平知道开口就有钱拿，他能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吗？ 桑文莉再以这件事为借口，一天不得来大院八百遍？ 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桑妤也不好说得那么肯定，“你以为这样做能帮我？还是想让你的良心好受一些？” 就算帮桑文莉是情有可原，她也不可能承席征的情，不然岂不是显得她很没有原则？ “你！” 席征瞪起眸子，难得变了脸色，他不清楚为什么桑妤之前还好好的，跟他心意相通，突然又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以往出现这样的情况，席征大概率不会跟桑妤再多做解释，只求能无愧于心，但是现在他心口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又沉又闷，似乎难以喘息。 桑妤就等着他着急上火，演得更加卖力，“我在医院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也没叫你帮忙，这钱是你自己要给的，别安在我身上，将来出了什么差错，你也自己担着，我可不管。” 席征一片好意喂了狗，霎时脸都黑了，“你为了朋友六百块钱都拿得出来，对家里人却这么苛刻，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还是说出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桑妤，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原因。 “救急不救穷，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既然没管你怎么用钱，你也别管到我身上来。” 席征不了解真相，自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防着桑文莉，桑妤就算跟他解释，也像是在找理由抹黑桑文莉，只能由他自己看穿对方的真面目。 “原来你眼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席征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以为你是真心待安安和柏阳好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听见这话，桑妤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只要生气地跑上楼，再等席征从席柏阳嘴里知道真相，她这个受害者的形象就立住了。 然而没等桑妤行动，一个人影先走了过来，“先生，太太，再不吃饭，菜该凉了。”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桑妤横了她一眼，一脸跋扈。 这明显就是在拿孙姨出气，也显得孙姨更加无辜了，席征眉头似乎能挤死一只苍蝇。 孙姨巴不得他们吵得更厉害些，苦着脸去看席征，“先生，我只是好心……” 席征沉下脸，愠怒的目光瞪着桑妤，似乎在等她给孙姨道歉。 “咚咚。” 门口适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桑妤和席征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孙姨连忙出去开门。 没一会儿，她又折了回来，“太太，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找你的。” “……” 这会子会是谁？ 桑妤还是决定出去看看，结果就看到邢志军站在院门口，她快步走上前，“志军哥，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有急事，我也不能过来。”邢志军往屋里看了一眼，试探着问，“你现在方便吗？” “有什么事你说。” “家里出事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你，干娘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我妈怎么了？”桑妤回头看了眼客厅，沉着道，“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跟你过去。” 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席征从窗户只能看到有个挺高的男的站在外面，桑妤见到他便兴奋地跑了过去，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没等席征再看清楚一些，两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第94章 心态要爆炸 预感到不妙，席征连忙追出来，可院子里哪还有桑妤的身影？ 他看向一旁的孙姨，“人呢？” “太太跟一个男的走了。” 孙姨也没想到桑妤居然这么大胆，当着席征的面就跟别人卿卿我我，这是压根不把先生放在眼里啊。 席征手里还捏着刚才那封信，见桑妤居然真就这么走了，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转身回到客厅。 他习惯性地拿出一根烟刚准备点上，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径直来到二楼卧室，看向桑妤那头的床头柜。 这是桑妤装东西的柜子，他从来也没看过，席征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来到柜子前，将抽屉拉开来。 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样东西，不过是女孩子的头绳、发油之类的，席征刚打算把抽屉关上，突然瞥见旁边还塞着一封信。 他拿起来一看，上面的笔迹跟他收到的这封是一样的…… …… 去医院的路上，桑妤从邢志军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今天浩哥找他喝酒，又送了他一些小玩意儿，邢志军就想着给邢桂莲送过去，顺便散散酒气，不然晚上容易打瞌睡。 结果到了筒子楼就听见里面吵了起来。 原来中午桑文莉从席征那儿拿了钱，下午便买了东西回家做点心，准备挑几样好的去卖。 打完牌回来的桑庆平看到一桌子的吃食，才知道闺女想做生意，他当即想到邢桂莲藏了私房钱，一来二去两人就吵了起来，最后邢桂莲才坦白钱是席征的。 得知真相的桑庆平立马要求桑文莉把剩下的钱交出来，并且不同意桑文莉去卖吃的，否则街坊邻居知道了，肯定觉得他没本事，连闺女都要出去抛头露面。 桑文莉自然是不肯，还强调自己拿了席征的钱是要还的，更是遭到了桑庆平的强烈反对。 在他看来，这钱是席征这个做女婿的该给的，甚至还让桑文莉过两天再去要一些。 说完便要去抢桑文莉的钱包。 见状，邢桂莲连忙护住桑文莉，邢志军也上前拉着桑庆平，没想到争执之下，桑庆平失手推了邢桂莲一把。 邢桂莲不慎撞到墙角，当场血就流出来了，邢志军连忙把人送去医院，让医生清洗伤口，缝合包扎，可桑庆平却一直没见人影。 邢志军虽然是付了医药费，但邢桂莲得住院观察一晚上，偏偏他还要上夜班，邢志军只好回去找桑文莉，希望对方能去医院陪护，桑文莉却说桑庆平拿了她的钱，必须要先去找桑庆平把钱讨回来。 他劝不动桑文莉，只能来找桑妤，“要不是我那儿得提前请假，肯定不能让你跑一趟。” 桑妤知道席征的钱要惹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料中了，她摇摇头，“我是妈的亲生女儿，这种时候不靠我还能靠谁？” 看着眼前的人影，邢志军忍不住触动，就算在桑庆平眼里桑文莉再怎么好，他还是觉得桑文莉比不了桑妤一点。 外面的夜渐渐深了，邢桂莲坐在病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你没事吧？” 桑妤看她头上缠着的白纱布，眼神透着些许担忧。 “小妤。” 刚才跟桑庆平争执的时候邢桂莲没哭，脑袋磕到了她也没哭，这会儿看到风尘仆仆的桑妤，她也不知道怎么的，鼻头忽然一酸，“你怎么来了。” 邢志军说，“干娘，文莉不肯过来，我只好去大院找小妤，等明天早上我下班再过来看你。” 邢桂莲点点头，“今天多亏有你在，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忙去吧。” 桑妤也道，“这儿有我看着，你放心回去吧。” 邢志军走后，桑妤得知邢桂莲也没吃东西，先去食堂买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跟邢桂莲分着吃了。 她都解决完一个馒头了，邢桂莲还拿着勺子，半天也没动一下。 桑妤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开口，“妈，你别难过了，” 邢桂莲红着眼睛看过来，还没说话泪水就先掉了下来，她低头擦着眼角，“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桑妤懒懒地拨着碗里的勺子，“过不下去就离。” “你说什么？”邢桂莲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顿了顿才说，“都这把岁数的人了，离婚不是叫人笑话吗？” “现在就不叫人笑话了？” “……”这个话题是聊不下去了，邢桂莲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道，“你出来有没有跟席征说一声？” “没有。” 她跟席征正吵架呢，结果吵到一半她消失了，估计这会儿席征心态要爆炸了。 桑妤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受到席征的影响，邢桂莲自然也看不出来异样，“那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 “他知道我出来。” “……” 邢桂莲以为桑妤报备过了，这才没有继续追问，但依旧愁眉不展，“你爸知道席征肯拿钱，一定会再找上门去的。” “是桑文莉说要赚钱养活你们，不然席征也不会随便掏钱。”他又不是傻子，挨个给人发钱。 “文莉这孩子，也没跟我商量一句，就跑去跟席征要钱，实在太欠考虑了。”邢桂莲扶着额头，不知道是脑袋疼还是伤口疼。 “你不知道她要做买卖？” “我要是知道，肯定得拦着她。”邢桂莲叹了口气，“她想要钱跟我说就是了，我也可以帮她再攒一些，今天文莉开了这个口，以后还怎么面对席征这个女婿？” 桑妤：“桑文莉连跟你商量都不肯，说明她早就打算好了，你何必操心那么多。” 邢桂莲的眸底暗了暗，“文莉确实从小就有主意……” 之前桑妤就暗示过桑文莉的心思，邢桂莲本来还不怎么敢相信，特别是桑文莉后来在家里哭得声泪俱下，桑庆平料定了是桑妤在搞鬼，她也以为自己错怪了桑文莉。 可这才过了多久，桑文莉又跑到席征跟前没事找事，跟平时明事理的样子判若两人，邢桂莲也找不到借口为她开脱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桑妤，“小妤，你要帮帮你妹妹啊。” 第95章 没看过小两口啊? 帮？ 怎么帮？ 她做大，桑文莉做小？ 还是她把席征拱手相让？ ——都这个时候了，邢桂莲还这么偏心。 桑妤看着自己的指甲，语气淡淡的，“那就找个人嫁了吧，嫁的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那怎么行，文莉还要读书呢。”说起这个，邢桂莲又是一阵感伤，“过年那会儿你爹还说呢，你们两要是有一个人能考得上，他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们上大学，谁知才过了半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两姐妹只能有一个上大学吗？ 桑妤若有所思，“妈，你觉得我跟桑文莉谁读书好一些？” 邢桂莲垂着眸子想了想，“你成绩时好时坏，肯下功夫就考得好，可是一骄傲马上就退步了，你妹妹要稳定一些，不用我们怎么操心。” “……” 也难怪这夫妻两喜欢桑文莉，成绩好又懂事，说出去都觉得有面子。 不过桑妤关心的并非这个，就算原主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不能糊涂到高考的时候睡着吧？ 只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想要追究可没那么容易。 或许是话说多了，邢桂莲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桑妤赶紧扶她躺下，“先别想那么多了，把身体养好最要紧。” 邢桂莲的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晚上我们两挤一挤。” “你先睡吧，我看会儿报纸。” 桑妤拿了份报纸坐在床头，专注地看了起来。 望着女儿的侧颜，邢桂莲再次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以前总在想小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熟一些，现在看到她真的长大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几天总在医院过夜，桑妤都有经验了，坐着就能一觉到天亮。 因为睡得早，桑妤五点就醒了，看邢桂莲还在休息，桑妤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顺便接点热水喝。 结果一上厕所才发现，自己居然来例假了。 怪不得昨天晚上总感觉肚子闷闷的。 原主那个月经带她肯定是用不惯的，桑妤只能先找来纸巾垫着。 还好附近的供销社六点就开门，桑妤很快找到店员，让他帮自己拿一包卫生巾，却见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 她以为是这里没得卖，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对方却让桑妤稍等。 没多久，一个女店员从后面进来，桑妤这才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付完钱的桑妤只有一个感受，不管在哪个时代，这玩意儿都是一样的贵。 她提着黑色的袋子正要上楼，就看到席征从楼上下来，两人对视的瞬间，后者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桑妤知道安安的病房就在楼上，但遇到席征还是有些意外，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暖水瓶，桑妤心里的疑问才得到解答。 席征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人，脸上沉得仿佛能滴水。 一夜未归，她还好意思出现？ 他个子本来就高，又处于上方，桑妤尽管无愧于心，还是觉得压迫感十足。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地往上走，正要经过席征身边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桑妤动了动，没挣开，她只好抬眼去看对方。 席征眸子里布满血丝，下颌紧绷着，似乎顷刻之间，雷霆之怒就能降下。 “席征，你抓疼我了。”桑妤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这么早来医院，应该不是来看安安的吧？” 席征扫了眼她身上，桑妤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没换，所以席征是在气她没回家？ 桑妤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眼里添了几分委屈，“我有急事，又不是故意的。” “急事？”席征嘴角多了抹嘲弄，“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桑妤着急回去换卫生巾，侧过身往上几个台阶，来到楼梯的拐角处，正准备上去，就被席征按到墙边，他整个人往前靠了靠，直到将她禁锢在角落里。 桑妤抿了抿唇，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你别这样。” “你怕什么？”席征一手撑着墙，冰冷的视线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桑妤，你最好是给我解释清楚。” “你要我解释什么？” 桑妤话说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看到这儿站着两个人，男的似乎正对女的动手动脚，来人的目光当即多了几分戏谑，该不会是有人耍流氓吧？ “没看过小两口啊？” 气氛正胶着的时候，却被桑妤一嗓子吼得七零八落，围观的那人撇撇嘴，揣着裤兜下楼去了。 ……这女的还挺彪。 回过目光桑妤发现席征正看着自己，眼里的怒火似乎比刚才淡了几分。 意识到自己失控的席征往后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沉着嗓音道，“我是答应不干涉你的自由，但你也要注意你的身份。” 桑妤从善如流，“好。” “……” 短短一个字，让席征突然没了脾气。 桑妤想着邢桂莲也差不多该醒了，又道，“我先上去，等一下再跟你说。” 看着她抽身而去的背影，席征嘴皮子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追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桑妤说完那句“小两口”之后，他似乎就没那么生气了——算了，再相信她一次吧。 桑妤给邢桂莲买了份早饭，见她终于肯吃东西了，心里踏实了一些，“这几天就别洗衣服了。” “我总不能在家里干坐着吧？” “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天塌下来还有别人顶着。”桑妤道，“桑文莉不是说要赚钱吗？你就让她试试。” 她估计席征的钱是要不回来了，万一桑文莉真能给桑家做点贡献，也算是积德了。 “文莉哪会做生意。”邢桂莲下意识地摇摇头，赚钱多辛苦啊。 “你不是说她从小就聪明吗？钱我们可是给了，桑文莉在席征面前说得那么漂亮，难道都是空口白话？”桑妤软下声音，“回头你多鼓励鼓励她，说不定真能成功呢？到时候她回学校上课，这摊子肯定要你接手，也省得你大冬天的还要泡在冷水里。” 第96章 没打扰到你们吧? 桑妤这话好像是有些道理。 邢桂莲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回头我试试吧。” “妈，你自己赚的钱可要管好了，给我爸知道，又得输在牌桌上。” “一个屋子里住着，哪有那么容易。” “……”如此，桑妤也不再多嘴，“你要是没什么不舒服的话，我想去趟楼上，席征的女儿病了，我得去看看。” “孩子生病了？”邢桂莲一听也跟着着急起来，“那你赶紧去吧，我这儿没事。” “嗯，你要是难受就喊护士。” 以防万一，桑妤又把安安的病房号跟她说了，好让邢桂莲可以随时来找自己。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楼上的病房该起的都起了，都忙着吃家属送来的早饭，看到桑妤的身影也是见怪不怪。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安安的病床前，无视旁边坐着的某个人，冲安安微微一笑，“今天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还有一点点疼。”安安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护士姐姐说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真好。”桑妤摸着她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等安安好起来，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明明是很温馨的对话，席征眸子却有些发沉，如果桑妤真的没怎么照顾过安安，还能表现得这么自然，是不是也太会伪装了？ 桑妤和安安打完招呼，还没等再说些什么，席柏阳就提着保温桶过来了。 昨天晚上有席征在，席柏阳自然不用留着陪护，但他却不知道桑妤也在，这会儿看到她才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桑妤出了什么事呢。 席柏阳虽说稳重，但毕竟是个孩子，表情都写在脸上，席征一眼便看穿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收紧了些。 他吩咐席柏阳照顾好妹妹，接着拽着桑妤的胳膊走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两人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桑妤佯装败下阵来，蹙着眉头道，“你拉我出来干嘛？” 席征酝酿了几秒，尽量使自己的话没那么伤人，“你关心安安，这是好事，但我想知道安安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安安需要我的时候，我不是一直都在吗？”桑妤挑了下眉，“还是你觉得我应该时刻待命？” “我没这么说。”席征顿了顿，“结婚到现在，我自认为没有亏待你什么，除了这两个孩子，我只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照顾好他们。” 瞥见不远处过来的人影，桑妤眉头一蹙，“你觉得安安这次入院是我的疏忽？” “……” 牛头不对马嘴！ 席征觉得自己一定是气糊涂了，怎么就能让桑妤理解成这样。 就在他重新组织语言的时候，一个人影跑过来，挡在桑妤面前，“你不能这么说阿姨。” “柏阳？”席征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子，有些气恼，“让开。” 他就知道席征要找桑妤的麻烦！ 席柏阳一动不动，倔强的眸子瞪着席征，“这次要不是有阿姨在，妹妹不一定能熬得过去，是阿姨半夜骑着车把妹妹送到医院的，每天晚上也都是阿姨在医院守着，你不能欺负阿姨。” 什么？ 席征诧异地看向桑妤，之前他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桑妤噙着泪光，委屈地看了眼席征，又低头擦了擦眼角，然后才拍着席柏阳的肩膀，“你爸爸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他的误解，桑妤没有责怪，也没有埋怨，甚至还忍着委屈帮他开脱，席征内心的愧疚瞬间达到了极点。 未了，他滚了滚喉结，艰难地开口，“你说的都是真的？” 席柏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推了推桑妤，“阿姨，我们回去吧，不要理他。” 席征：…… 昨天听见孙姨说，安安住院的时候都是她在照顾，他确实没怎么起疑，毕竟桑妤没那么喜欢两个孩子，可仔细一想，安安是半夜肚子疼，能把她送来医院的确实只有桑妤，光就这一点，他就应该感谢桑妤，而不是怀疑她。 怀着歉意来到病房，席征就看到桑妤正跟隔壁床的病人说话，见他走过来，那大姐眼神多了几分揶揄，对桑妤说，“还是你年轻，都看不出来孩子这么大了。” 桑妤抿着唇笑了笑，对方又看向席征，“放心吧，孩子没什么事，这几天多亏你媳妇忙前忙后的，有这样的老婆孩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谁都提了，就是没提孙姨，席征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吓得那大姐直接闭了嘴，不明所以地看着桑妤。 桑妤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事。 看着两人的互动，席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只怪他被气昏了头脑，以为桑妤不关心还躺在病床上的安安，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跟他要钱买裙子，再加上那封信，才闹得这么难堪。 他现在只想问问桑妤，昨天晚上她到底去哪了？是不是真的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察觉到席征徘徊在她身上的视线，桑妤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于是站起来，“我那儿还有点事，安安，我有空再来看你。” “还有什么事？”席征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很少会问这样的问题，可万一桑妤还在生气，又来个彻夜不归该怎么办？ 邢桂莲的事情太复杂，桑妤不想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只能长话短说，“是我家里的事，有机会再跟你说。” 这么说她昨天回筒子楼了？ 谜题终于解开的席征心头一颤，正打算跟上桑妤，席柏阳再次挡在他跟前，眼神充满着控诉。 席征冷下眸子，“让开。” “……” 席柏阳却不为所动，席征往哪他就往哪，最后席征只能撂下一句“我不是要欺负她”，席柏阳这才没有跟上来。 他快步来到走廊，终于在楼梯口追上桑妤，没等席征开口，后者就往下面看了一眼，“妈，你怎么上来了？” “我没什么事，想着来看看孩子。”邢桂莲看向席征，又看了眼他抓着桑妤的手，“没打扰到你们吧？” 第97章 异想天开 席征猛然松开手，桑妤的胳膊上还残留着些许红印。 他见邢桂莲头上的纱布，连忙去问桑妤，“妈怎么了？” “我昨天不小心摔了一下，已经没事了。”所谓家丑不外扬，邢桂莲担心桑妤说漏了嘴，抢在她前面开口，“小妤早上才跟我说孩子病了，不要紧吧？” 想着邢桂莲受伤了还这么关心安安，席征更有些无地自容，“已经好多了，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 “没事就好。”邢桂莲往上走了两步，稍显拘谨地捏着手掌，“你们结婚这么久，我和小妤她爹也没说去家里坐坐，估计两个孩子都不认识我，你要不要先跟他们说一声？” “是我忙着厂里的事，把这件事疏忽了。”席征很快反应过来，“等安安病好了，我和桑妤一定带着两个孩子登门拜访。” “妈，你就听席征的吧。” 桑妤明白席征是有顾虑的，突然带着陌生人去见安安，她未必能接受得了，要提前沟通好才行。 邢桂莲大概也是觉得有点唐突了，摸了摸脑袋，“我这头上还包着纱布，孩子看到了也不好。” “你的桑妤的母亲，要是知道你能来看她，安安也会很高兴的。” “安安是女孩子吧？小姑娘听着就懂事。”邢桂莲浅浅一笑，忽然牵起桑妤的手，“我们小妤虽然是当姐姐的，但也还是个小姑娘，平时还是得你多照顾她，别让她受委屈了。” 邢桂莲虽然没追究席征有孩子的事，但她的意思也说的很明白，席征想起刚才说的混账话，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桑妤的。” 看席征这副乖觉的样子，桑妤心情舒畅不少，“我陪我妈下去，你回去吧。” 席征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了，他只能窘迫地看着桑妤，“记得给妈买点吃的吗，回头我再把钱给你。” “用不着麻烦，我又没什么事儿。”邢桂莲忙拒绝道。 “我这分不开身，只能让桑妤表表孝心，妈你千万不要推辞。”席征刚得罪了桑妤，自然不能再得罪丈母娘，他现在只庆幸刚才没来得及质问桑妤，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跟邢桂莲解释。 “昨天你已经给了文莉二十块，够用了，我这儿也不差钱，只要你们小两口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邢桂莲摆摆手，“好了，你赶紧去吧，不然孩子该着急了。” 说完就让桑妤扶自己下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席征心里头更堵了——要紧的时候这兜里怎么就空了？ …… “我看席征这人的品性还是不错的，你有时候也多体谅体谅他，夫妻之间要懂得相互忍让，日子才能过得长久。”一回到病房，邢桂莲就跟桑妤传授起了经验。 “你怎么知道我没体谅他？”桑妤不服气地问。 “你的性子我还……”说到一半，邢桂莲才想起来自己闺女成长了不少，于是又改口道，“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说了，免得你又不爱听。” 桑妤努努嘴，“反正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把邢桂莲逗笑了，“好啊，还嫌弃起你娘了。” 查房的时候，医生又给邢桂莲做了个检查，确定她没有什么后遗症之后，便通知可以出院了。 如果有呕吐或者头晕的症状，再及时过来医院检查即可。 邢桂莲在医院憋屈了大半天，早就受不了了，连忙让桑妤办了退院手续，“都说我没什么事，志军非得让我住一晚上，这不是浪费钱吗？” “志军哥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桑妤搀着她的胳膊，“妈，我瞧着志军哥比刘峰靠谱多了，而且他也没别的亲人，将来我们可不能亏待了他。” “那是当然了。”邢桂莲嗔了她一眼，“要不是你爹不喜欢他，说不定在厂里待着的就是军儿了。” “志军哥的性子是闷了些，但要是学个技术活，估计也能成事。”桑妤摸着下巴说。 邢桂莲试探着看向她，“席征能给他安排吗？” “我说的不是席征……爸不是会修车吗？他要是肯教志军哥，两人再弄个铺子就好了。” “哪来那么多车给他们修？”邢桂莲睨了她一眼，尽异想天开的。 席征的机械厂虽然是造车的，但大部分都是公家的，私人的汽车少之又少，不然桑庆平也不至于失业后连个活都找不到，但桑妤知道，再过个几年就不一样了。 桑妤道，“汽车没得修，不也能修自行车吗？难道你要让爸一直这么赌下去？” 桑庆平之所以这么热衷于打牌，桑妤觉得跟他的前途渺茫有很大的关系，一个人在生活里看不到希望，就会试图从其他地方找到存在感。 这种情况下，只有尽快找回自我价值才是最好的办法，否则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邢桂莲拧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眼下要紧的还是桑文莉的生意，妈，你回去记得按照我说的做。”桑文莉真要忙起来，估计也没空整天往大院跑了吧？ “刚说你有点长进，又来这套。”邢桂莲忍不住嗔了她一眼。 到了筒子楼之后，她回头看向桑妤，“你真不进来坐会儿？” “算了吧，里面没一个我喜欢的。”桑妤刚来了例假，本来就不舒服，可不想再碰上其他人，“妈，你好好休息，没事别跟我爸起冲突。” 邢桂莲点点头，也不勉强桑妤进屋了，万一父女两又吵起来，她可拉不住。 跟邢桂莲分开之后，桑妤惦记着得去找一下浩哥，却不想半路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邢志军，她连忙把人叫住。 邢志军瞪大眸子，“妹妹，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干娘出什么事了？” 桑妤摇摇头，“妈没事，我已经把人送回去了。” “是吗？”邢志军这才松了一口气，“早上厂里突然要清点仓库，耽误了好一会儿，我就担心干娘在医院好不好……不过有你陪着，我也放心。” 第98章 放长线钓大鱼 看得出来邢志军着急邢桂莲了，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桑妤道，“妈在筒子楼，你过去吧。” “妹妹，那你呢？” “我去找浩哥。” “我跟你一起去。”邢志军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既然邢桂莲没事，他晚点再过去也是一样的，但邢志军不能让桑妤去冒这个险。 桑妤有些奇怪，“你跟浩哥不是好朋友吗？还不放心他？” “浩哥是对我不错，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一些也总好过将来后悔。 看着邢志军认真的神情，桑妤顿时觉得暖心不少，其实她每次见浩哥也挺害怕的，能有个人陪着最好不过。 一到地方，桑妤才发现这儿格外热闹，几个人进进出出的，似乎在搬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鱼罐头。 浩哥叼着根烟从里头出来，打眼就看到桑妤，他饶有意味地挑了下眉，“我昨天刚给志军送了几盒罐头，你就闻着味儿来了？” 桑妤：…… 他搁这儿放长线钓大鱼呢？ 不过桑妤今天可不是来进货的，“我就是属猫的，也吃不了这么多鱼罐头啊。”她弯了弯唇角，“浩哥，你这货是从南方来的吧？” “挺有眼力啊。” “箱子上不都写了嘛。”看到地名的时候，桑妤就知道今天来对了，“我看你这货好多都是南方来的。” 浩哥眯了眯眸子，把烟捻在指尖，“怎么？进来坐坐？” 看出来桑妤不是冲着罐头来的，浩哥便把人请到了屋里，这边还是跟之前一样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浩哥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桑妤妹妹，是有什么想法吗？” “既然浩哥是爽快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桑妤道，“我有个朋友是乡下的，平时能收点山货，不知道浩哥你感不感兴趣？” 桑妤说的朋友其实就是黄丽琴。 蘑菇算是北方的特产，所以在南方某些地区还是比较稀缺的，特别是一些发达城市，只是桑妤没有认识的人，所以才找上浩哥。 他不少货都是从南方过来的，肯定知道销路，那边经济发达，哪怕是卖给个体户都能小赚一笔。 听完她的提议，浩哥不禁侧目，小姑娘年纪不大，观察得倒是很仔细，“你是想我帮你卖货？” “这对浩哥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反正他是要来回跑一趟的，带点货过去又不费多少事，更何况还能赚钱呢？ “你这小丫头，算盘打到我的头上来了？啊？”浩哥挤兑了她一眼，都是明白人，他也不跟桑妤拐弯抹角的，“你手里有多少蘑菇？” “这个就要看浩哥需要多少了。” 黄丽琴手里有多少蘑菇，桑妤其实心里也没数，但只要浩哥能答应，她肯定会尽力去争取。 浩哥摸了摸下巴，“野生的？” “当然。” “说实话，蘑菇我以前还真没倒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没办法回答你，要不你回去等两天时间？” 他这么说就是有戏，桑妤扬了扬嘴角，“那我等浩哥的好消息。” 如果这个买卖能成的话，距离她的目标肯定又会进一大步。 与此同时，桑文莉提着篮子来到席家，还没进门就被孙姨拦住了。 “我们先生太太都不在家，你要不改天再过来吧。”上回她和桑庆平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孙姨见到她还有些阴影。 桑文莉道，“我姐也不在家吗？” 孙姨摇摇头，“可能去医院了吧。” “是这样的，我做了些点心准备去摆摊，所以想找人帮忙尝尝好不好吃……孙姨，这份是给你的。”桑文莉拿出包好的一份送到孙姨手里。 孙姨忙摆摆手，“哎呦，这我可不能收。” “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还跟我客气啊？上次我爸的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就当是赔罪了。” 桑文莉这么一说，孙姨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她又把剩下的点心交给孙姨，如果送到医院去，席征肯定是不会收的，不然她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孙姨打开瞧了一眼，忍不住夸赞，“做得真不错，我都闻到香味了，改天我要跟你学学。” “没问题。”桑文莉求之不得，“等我姐跟我姐夫回来，记得也拿给他们尝尝，听说吃了好吃的东西是会忍不住开心的。” 开心…… “这恐怕有点难。”孙姨面露难色。 “为什么？”桑文莉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解，内心却隐隐有些期待。 “你是不知道……”见四周围没人，孙姨压低了声音，“这两天先生和太太吵得可凶了，谁也没个好脸色。” “为什么吵架？我姐没怎么样吧？”桑文莉瞪大了眸子，佯装担心的模样。 “我也不太清楚，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昨天太太还跟一个男的出去了，好像一晚上都没回来。”早上孙姨并没有找到桑妤换下来的衣服，她到楼上一看，被子似乎也没人动过。 “不可能吧？我姐可不是那样的人。”桑文莉猜到那人应该是邢志军，却要装作惊讶的样子，“她之前好像是交过男朋友，但结婚以后应该就没有来往了才是。” 她说完又捂着自己的唇，“孙姨，这话你可别说出去啊。” “那当然不会了。” 孙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嫌弃，她就觉得桑妤不像什么正经女人，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桑文莉踌躇了几秒，眼神中透着忧虑，“孙姨，我实在有点担心我姐，这几天你多帮我留意一下，好吗？” 桑文莉前脚刚走，桑妤后脚就回来了，看到桌上摆着的几样点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孙姨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刚才你妹妹拿来的，说要给你和先生尝尝。” “……” 桑文莉的动作还挺快，看来是昨天把桑庆平的钱给追回来了。 桑妤睨了孙姨一眼，“除了这个她还说什么了？” “也说没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孙姨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桑妤眯了眯眸子，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第99章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她定定地看了孙姨一眼，装作客套地说，“这么多也吃不完，你拿一些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 “不用了，还是留着给安安他们吧。” 孙姨说完这话，就发现桑妤的脸色不太好，她以为是桑妤跟席征吵架顺带着讨厌两个孩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有席征她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翻腾，真是不知好歹。 但实际上，桑妤已经从她的回答听出了端倪。 以前物资稀缺，孙姨总喜欢占点小便宜，只要是桑妤叫她拿的东西，她从来不会拒绝，今天倒是难得。 总不可能是因为讨厌桑文莉吧？ 不一会儿，孙姨提着个保温桶过来，“太太，我去医院给先生送饭。” “要不我去吧。” “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再说太太你也还没吃，先生晚点还要上班，别让他等着急了。” “那好吧。” 桑妤像是被她说服的样子，没有再继续坚持。 席征白天要上班，中午和晚上还要去医院照顾安安，而桑妤明天要送鸡蛋饼，晚上很早便休息了，自然也没机会跟席征见上面。 本来她是应该再去医院看望安安的，但因为卫生巾太厚，垫着实在不怎么舒服，桑妤懒得再来回跑。 反倒是孙姨，自从席征回来之后她就积极得很，桑妤乐得清闲。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安安出院的那天。 这天起来后，桑妤身子总算是舒爽了些，她换了身衣服来到医院，就看到安安坐在床上画画，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挂水，人看着也精神多了。 桑妤先跟对方赔了个不是，“阿姨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没能过来看你，听柏阳说你马上要出院？” 安安点点头，关心地看着桑妤，“阿姨，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安安是在关心我吗？”桑妤笑得有些俏皮，“阿姨这是小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等我长大了也去当医生，这样就不怕生病了。” “好啊，安安以后一定要当个厉害的医生。” 桑妤知道考医生没那么容易，但也不好打击安安的积极性，能有自己的理想说明安安已经比之前进步了不少。 她和安安正聊得开心，一转头才发现席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桑妤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 席征眼下透着乌青，胡子虽然是刚刮过的，却明显有些憔悴，人似乎都瘦了一圈。 看得出来这两天他也不好受，目光都透着沧桑。 桑妤站起身，对上他复杂的眼神，她镇定地开口，“听说安安要出院了，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医生来检查过了吗？” 席征眸子暗了暗，“还没。” 既然桑妤还肯理自己，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当着孩子的面，总不好跟桑妤扯那些有的没的。 好在经过这两天的沉淀，席征也冷静了许多，这件事涉及到的不仅是他和桑妤，细追究起来还有不少原因，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医生检查完，确定安安已经可以先回家休息，只需要过段时间再来复查，席征这才办理了手续，让林放将他们送回家。 车子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席柏阳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车门打开后，他上前帮忙扶着安安，要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席征，他当即把目光移到别处。 都怪席征跟桑妤吵架，害得这两天阿姨都生气了。 见父子两因为自己闹了别扭，桑妤总觉得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之前说席征会怪自己，本意是想让席柏阳在席征面前提一下自己的功劳，没想到阴差阳错把对方也给牵扯进来。 安安虽然出院了，但饮食还需要注意，孙姨中午煮了一锅面条，又蒸了点馒头，都是容易消化的东西。 孙姨拿来碗筷，心疼地看着席征，“先生这两天肯定是累着了，瞧着精气神都差了许多，要不还是买只鸡回来补补吧。” 本来看桑妤在医院照顾安安，她以为对方有长进了，结果席征回来之后，她就理所当然地在家躺着，到今天快出院了才装模作样地去看安安，一点也不懂得体谅席征。 也就席征的娘不在，否则这样的媳妇早该被戳脊梁骨了。 这两天孙姨没少添油加醋，桑妤也看出了些门道，这大妈似乎是希望她跟席征能离婚？ 说实话，桑妤也不知道自己碍着她哪了，让孙姨对自己这么大的恶意，但很可惜，她大概是不能如愿了。 桑妤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说得轻巧，有钱谁不想天天吃肉，席征就是车马劳顿，休息几天就恢复了，哪有那么脆弱？” 在医院住了那么多天，总算可以回家了，安安自然比谁都开心，但她也知道自己又给家里人添了不少麻烦。 听见桑妤这话，不由得垂下脑袋，“都是为了照顾我，爸爸才这么累的。” “爸爸一点也不累。”席征横了孙姨一眼，起身帮安安盛了碗面条，“安安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孙姨本想跟席征说桑妤没良心，却不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女人真是，黑的都能给她说成白的。 几人用完餐，席征就先让安安进屋休息了，刚才医生说了，多休息才能恢复抵抗力。 关上客房的门之后，席征来到楼下，就看到桑妤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她什么时候也有这个爱好了？ 没等席征上前，孙姨就先走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个小东西，“太太，这是你的吧？” 桑妤扫了眼她手里的蝴蝶结发夹，淡淡地嗯了一声。 “还好我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了，这瞧着可是新的，我给你放桌上了。” “是新的，但是我不要了。”桑妤眼皮都不抬一下。 “不要了？” “夹子太小，我也用不了，留着干什么？” 虽然原主有各种糟心事，但有一点桑妤还是比较满意的，那就是自己的发量，自从当了演员之后，桑妤的头发就越掉越多，哪像现在又黑又亮，一只手都抓不住。 第100章 你想离婚? 沈明礼送的这个发夹非但不够用，款式还土，桑妤早就想扔了。 之所以选在今天，就是为了保证席征能看见。 孙姨抽了抽嘴角，用不了还买它干什么？真是会浪费钱！ 她正打算悄悄收起来，就听见桑妤说，“孙姨，我看你的夹子好像挺旧了，要不你拿去用吧，瞧着跟你也挺配的。” “给我？”孙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为了方便干活，她的头发是常年盘在脑后，这发夹款式是年轻了些，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你要不喜欢就算了，反正都是要扔掉的。”桑妤语气慵懒。 “太太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 孙姨庆幸自己问了一嘴，要是直接捡了戴头上，桑妤看到了也不好。 她高兴地拿着发夹去进了洗手间，席征这才走了过来，“那不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吗？不要了？” 桑妤早就从电视屏幕上的倒影看到了他，却还是做出诧异的样子，眉头微微一扬，“我说过我喜欢了吗？怎么桑文莉的话你每次都当真？” “……” 席征似乎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嘲讽两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你来书房一趟。” 终于是要好好谈谈了…… 桑妤知道迟早是要有这么一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一旦谈好了，她和席征之间的信任便会更上一层楼，可若是谈崩了，席征估计会觉得她心计太深，不敢再随便相信她。 席征背着手站在窗前，修长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听见桑妤关上门，他这才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生。 “咱妈的身体好些了吗？”良久，席征才开口。 “嗯。”昨天桑妤顺路去了趟筒子楼，邢桂莲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个月家里的开支不少，我也没买什么东西，你下回去的时候再自己挑吧。” 桑妤觉得就算是买了肉，也未必能落到邢桂莲嘴里。 这话直接戳到席征的痛处，他眉头微微一皱，“也只能这样了。” 桑妤很客气，“还是谢谢你，能有这份心。” 席征的心口仿佛挨了一刀：…… “其实最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他微沉的目光看着桑妤，“柏阳说我没回来的时候，都是你在照顾安安，我不但没有感谢你，还……” 桑妤歪着脑袋，还什么？ 席征抿了抿唇，“我回来的时候给家里打了电话，孙姨跟我说安安住院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她在那儿，所以我以为……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不应该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事到如今，解释再多也不过是为自己开脱罢了，席征挫败道，“是我错怪你了。” 他听见安安生病了，本来就很着急，又误以为桑妤不顾他的嘱托，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误会。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桑妤猜到他应该会道歉的，所以并不是很意外，“你担心安安，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我可以理解，不过也希望你能明白，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言而无信。” “……” 这次确实是他欠考虑了，桑妤从前再有不是，如今也已经改正，这些席征明明看在眼里，她也是喜欢安安和柏阳的，自己确实不该再怀疑桑妤。 思及此，他从书页底下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敲了敲，“你看看这个。” 这是那天席征收到的那封信？ 桑妤走上前，将纸打开一看，这居然是写给自己的。 信的内容大概就是说他知道桑妤身不由己，想要跟桑妤再好好聊一聊，并且希望见面的时候，桑妤能戴上之前他送的发夹，以此来证明桑妤的心里还有自己。 落款则是沈明礼。 沈明礼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儿？ 桑妤很快想到了桑文莉——她就知道那个发夹有古怪，还好刚才把东西给处理了。 见她读完了，席征幽深的眸子盯着桑妤，似乎想从后者的表情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桑妤抬起眸子，“所以，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席征没否认，“沈明礼是谁？” “信里不是写了吗？那个发夹的主人。” “所以他跟你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没有关系。”桑妤重新折好信纸，轻轻放到桌上，“我承认，在嫁给你之前，我考虑过别的男人，但是结婚以后我和沈明礼就已经一刀两断，至于他为什么会写这样的信，我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一刀两断，为什么还留着他写给你的信？”席征顿了顿，“在你的抽屉里。” “你翻我的东西？” “我只是不想冤枉你。” 仅凭一封信就定罪未免太草率了些，以至于席征并没有当场便质问桑妤，直到他看到她抽屉里放着的东西。 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媳妇心里藏着别人？ “可你不还是冤枉我了吗？”桑妤声音忍不住低落，“你觉得我会这么傻，让人直接把信送到家里？” 席征没出声，他这几天百爪挠心，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桑妤，一会儿又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冷落了她，所以她才一时想不开。 “我不知道。”席征喉结滚动了两下，嘴里尝到几分苦涩，“只要你解释，我可以相信你。” “那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的事呢？你是不是又要怀疑我？” “……” “你要真是这么想的，我们趁早分开吧。”桑妤攥着手掌，“你所谓的承诺，我并不在乎，反正我爸不喜欢我，他就算知道也不会为难你的，说不定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人。” 不得不承认，有了钱说话就是有底气，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她现在跟席征离婚，也不怕没有地方去，说不定还能活得更自在一些。 席征瞳孔一震，“你想离婚？”他至于把人逼到这个份上吗？ “我是嫁给你了，又不是卖给你了，还不能离吗？” 虽然这个年代离了婚名声可能会差点，但这种不相信自己老婆的男人也没什么好稀罕的，桑文莉喜欢就给她吧！ 第101章 引蛇出洞 席征眉头一沉，“不要说这种气话。” “这不是气话，当时你娶我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可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桑妤平静的目光灼伤着席征的神经。 感受到隐隐作痛的心口，他调整着呼吸，认真道，“正是因为结婚的时候草率，我才更不能稀里糊涂地跟你离婚。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弄明白，否则它会永远梗在我们中间。” 越是猜忌，就越容易争吵，席征的思路还是挺明白的，但这份理智也说明他在婚姻中没掺杂太多感情。 桑妤挑了下眉，“你觉得只要我跟沈明礼是无辜的，我们就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你对我的怀疑就不存在了吗？” 她是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当一个人为了证明没有吃面而把肚子剖开的时候，伤口就已经存在了。 所谓破镜难以重圆，就是这个道理。 席征忽然怔在原地。 直到这一刻，他才听明白桑妤的意思，怪不得她刚才会问那样的话。 席征踱步来到桑妤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软下声音道，“之前是我说话欠考虑了，不应该在不清楚真相的时候就误会你，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桑妤抹了下眼角，似乎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了出来，“你那天那么凶，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席征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帮对方揩去脸上的眼泪，“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凶你。” 桑妤眨着一双水眸，“你不在的时候，我为了这个家忙前忙后，你也不知道心疼我，就只知道怪我。” 席征从善如流，“是我错了，我一定补偿你，你想买什么就买。” “你的钱还是留着接济别人吧，我是不配花的。” “你是我媳妇，我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 席征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对这么个小姑娘低声下气的，但又觉得这个场景像极了普通人家夫妻吵架，仿佛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他心下一动，抓住桑妤的手，“以后别再提离婚这件事，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桑妤抬起眸子，“是我不想好好过日子吗？” “……”席征自知理亏，只是一直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哪里蹊跷了？” “桑文莉刚给你送完发夹，这封信就寄过来了，怎么会这么巧？” 本来席征还觉得，桑文莉连桑妤的喜好都记得那么清楚，心里肯定是有这个姐姐的，所以他愿意把钱给桑文莉，但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又像是刻意安排的。 桑妤还以为他没看出来呢，“你是说这件事跟桑文莉有关系？”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桑文莉之前是惹过事，但对方毕竟是桑妤的妹妹，席征觉得她年纪小，难免不懂事，也懒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但要是影响到他和桑妤的感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沈明礼要干什么，要不我把人约出来吧。”桑妤说完，就看到席征变了脸色，她不禁掩着唇，“这叫引蛇出洞，将计就计。” …… 当天下午，桑妤就叫人把信送到了沈明礼手里。 正好明天就是周末，桑妤也不用去送鸡蛋饼，等她踩着点来到约好的公园，沈明礼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坐在河畔的石椅上，时不时整理一下头发，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耐烦。 桑妤不紧不慢地走到对方跟前，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沈明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她只绑了一个低马尾，并没有带自己送的那个发夹，沈明礼眯了眯眸子，“不是你想见我吗？” “谁说我想见你的？” “……”沈明礼抽了抽嘴角，“不想见我，你写信给我干什么？” “不是你先写信给我的吗？”桑妤眼尾一挑，“敢做不敢当啊？” “到底是谁敢做不敢当？桑妤，你以为我很闲吗？”沈明礼起身来到桑妤跟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一套做一套？” 听到这，桑妤已经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继续激怒沈明礼，“该说的我之前都已经说了，是你在纠缠不清。” 沈明礼不怒反笑，“桑妤，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种办法引起我的注意吧？我告诉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比你漂亮，比你善解人意，你还是好好伺候你家那个老头吧。” 话刚说完，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沈明礼不耐烦地回过头，“谁啊？” 回答他的却是一记拳头。 被揍得两眼冒星的沈明礼捂着自己的额角，吃痛地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什么人打我？” “他就是你说的老头子。”桑妤走过来，挽住席征的胳膊，“我跟我丈夫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写封信说我婚姻不幸福，几个意思啊？” “你……”沈明礼不小心牵扯到脸上的伤口，面容微微扭曲，“嘶，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亲口说的吗？什么时候，在哪说的？”桑妤发出一连串的拷问。 “……”沈明礼抖着嘴唇，“前几天桑文莉跟我说你不是自愿嫁的人，结婚后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所以希望我能跟你见一面，并且以发夹为信物，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吗？” 桑妤歪着脑袋，“你觉得呢？” “……” 沈明礼这才看向桑妤旁边的男人，席征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而且一看就是练家子，刚才那一下又快又准，沈明礼都没看清楚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他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你们姐妹俩把我当猴耍是吧？” “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一天到晚忙得很，可没那个心情耍你。”桑妤看沈明礼握紧了拳头，眸子眯了眯，“我劝你最好不要冲动，我男人打人可是很疼的。” 第102章 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明礼抽了抽眼角，“我不就是上次说了你几句，你有必要叫人这么羞辱我吗？” 在他看来，今天这件事就是桑妤跟桑文莉串通好的，故意骗他出来就是为了报复他。 “恶语伤人六月寒，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面无可憎呢，还好大学生不是都像你这样，否则国家的未来怎么办？” 沈明礼最骄傲的就是考上大学，听见桑妤这话，脸色不由得微微扭曲，想发作又担心她拿自己的身份开刀，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好男不跟女斗，我不和你这个泼妇计较！” “说得我很想跟你计较一样。” 桑妤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沈明礼一脸戒备地往后退了退，她只好停住脚步，“沈明礼，看在我们之前也算是朋友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回头桑文莉要是问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别说实话。” 为了隐藏自己的目的，桑文莉今天未必会现身，但桑妤相信她一定会去打探消息的，只要沈明礼留点心，就可以发现是谁在搞鬼。 沈明礼轻嗤，“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试一下对你又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能发现是谁两头都骗。” 虽然沈明礼的人品有问题，但桑妤也你不希望真的跟他变成敌人，毕竟之前两人确实是交往过的，万一沈明礼怀恨在心，又被桑文莉撺掇着来对付自己，岂不是后患无穷？ 即便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明礼也无动于衷，一副不想跟桑妤多说的样子。 他绷着一张脸来到席征面前，眸光挑衅，“桑妤为什么跟你结婚，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当然，对你来说可能是捡了个便宜，但对我而言，不过是少了个麻烦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桑妤肯定不会嫁给席征，但现在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没有嫁错人罢了。 同样是男人，席征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沈明礼的心思，他冷下眸子，“没用的男人才会把女人当做麻烦，你把握不住的东西是你没本事，不要把其他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 沈明礼本来就是气不过，没想到席征的话更加气人，他抖了抖唇角，黑着张脸离开了。 席征来到桑妤面前，神色不悦，“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 “怎么，席厂长连大学生也看不上了？” “就因为他是大学生？” “大学生不好吗？你厂里招人还要大学生呢。” 早上醒来的时候，桑妤便记起了一些有关于沈明礼的事。 沈明礼考上大学之后，回二中发表演讲，也成为了不少女生的梦中情人，包括桑妤。 她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沈明礼，发誓自己一定要嫁给这样的国家栋梁，没想到过年的时候还真让她在街上遇到了沈明礼。 为了让沈明礼注意到自己，桑妤故意制造偶遇，假装不小心把冰糖葫芦弄在他身上，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之后，原主更是费尽心思打听沈明礼的喜好，以各种理由去接近他，成功获得沈明礼的好感。 虽然表面上她跟范婷婷的性质差不多，但其实她看上的就是沈明礼光彩的外壳罢了，在桑妤看来，这算不上是爱情，而是源于原主的虚荣。 如果原主真像范婷婷那般对沈明礼一往情深，根本就不会那么快答应跟席征结婚，起码要等沈明礼回来之后再挣扎一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明礼得知她和别人结婚才会那么生气，并非是他对桑妤痴心一片，而是恼怒从前眼里只有他的女生变了心，从而心里不平衡罢了。 见席征半天不出声，桑妤挑了下眉，“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席征冷呵，“我能吃他的醋？” 看沈明礼和桑妤这互相瞧不上的模样，他最后的那点疑心也消散不见了，但与此同时，席征的心里也产生了别的疑问，之前他在工厂看到的那个男的不是沈明礼，又是谁呢？ 跟那天来家里接桑妤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 跟桑妤分开后，沈明礼便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结果还没进家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沈大哥。” 看到是范婷婷，沈明礼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丝笑容。 范婷婷往前两步，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我正想去你家找你呢，中午我家要包包子，要不你和伯母就别做饭了，等蒸好了我给你送一些过去。” “不用了。”沈明礼不想让范婷婷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对方却偏偏不让开。 “沈大哥，你眼睛怎么了？” 范婷婷注意到他的动作，试图看清楚沈明礼的正脸，后者却一直回避自己，她只能推开沈明礼的手掌，顿时吓了一跳，“哎呀，谁打你了？” “是我自己摔的。”没办法，沈明礼只能找了个借口。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去我家我给你上点药吧，正好我家里人都不在。”范婷婷拧起眉头，“要是让沈伯母看到该担心了。” “……” 想着自己的母亲身体不好，沈明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麻烦你了。” “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可麻烦的。” 范婷婷一脸担心地把人迎进去，关门的时候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昨天给沈明礼递消息的人就是范婷婷，桑妤告诉她今天早上要跟沈明礼做个决断，只要她在门口守着，就一定会等到沈明礼。 他失魂落魄的时候，就是范婷婷趁虚而入的时候。 桑妤果然没骗人。 虽说看到沈明礼受伤，她心里也难受，可如果不是这样，两人又哪来独处的机会？ 范婷婷小心翼翼地帮沈明礼上完药，还贴心地在上面吹了吹，温柔至极，“沈大哥，好点没有？” 沈明礼点点头，“谢谢你，这件事不要跟我妈说，我把眼镜戴起来就没那么明显了。” “沈大哥，你早上是去见什么人了吗？” 范婷婷注意到他穿的是新衣服，而且还把眼镜给摘了，似乎特意打扮过。 第103章 囊中之物 闻言，沈明礼的眼神变了变。 早上的事实在丢人，他是不可能说出去的，何况对方还是范婷婷。 “我就是去公园走了走，散散心。” 以范婷婷对沈明礼的了解，她估计这次跟桑妤见面并不怎么愉快，但越是这样她的机会就越大。 范婷婷动作淑女地坐下，“上次我碰到伯母，她好像很着急你的亲事，沈大哥，你在大学没有交女朋友吗？” “学校是读书的地方，当然是以学业为重。”沈明礼回答得彬彬有礼。 听到他没有女朋友，范婷婷暗暗窃喜，“可是沈大哥你这么优秀，在学校里应该也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吧？” 她的心事一向写在脸上，沈明礼又怎么看不出来，但是他只能装傻，“别人喜不喜欢我，我怎么知道？” 范婷婷喜上眉梢，嘴巴也跟抹了蜜一样，“沈大哥书读得那么好，人也孝顺，我想上天肯定会给你安排一个贤良孝顺的姑娘的。” 这种话沈明礼都听得起茧子了，他抿了抿唇，“谢谢你帮我上药，既然你家里没人，我还是不久留了。” 范婷婷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到门口，“那沈大哥，你记得告诉伯母中午不用做饭。” “嗯。” 看着她泛着红云的脸蛋，沈明礼眸光沉了沉，倘若他对范婷婷如实以告，对方还会这么照顾自己的母亲吗？ 到家之后，沈明礼在镜子前照了照，眼眶的位置有些青紫，估计明天就得肿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去。 “叩叩。” 他正叹着气，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沈明礼连忙找出眼镜，打开门一看，才发现外面是桑文莉，他的眸子顿时冷了几分。 上回桑文莉告诉他，桑妤嫁给席征是迫不得已，心里其实是放不下自己的，她还告诉沈明礼，如果桑妤约他见面，一定要告诉她，她可以帮忙打掩护。 所以昨天下午沈明礼才知会了桑文莉一声，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席征的拳头。 看她还有脸上门，沈明礼刚要质问，忽然又想起来桑妤交代的话，只能当做若无其事地把人放进来。 “沈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几天桑文莉就在解放路附近摆摊，所以沈明礼的行踪她十分清楚，早上看到他出门之后，桑文莉连忙通知了席征，就是希望抓奸抓双，让他彻底对桑妤死心。 沈明礼扶了扶眼镜，“你确定桑妤心里还有我？” “当然。”桑文莉觉得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又补充道，“难道我姐没有戴你送的那个发夹？她明明很珍惜的，那天不小心丢了还很着急呢。” “这是你姐说的，还是你认为的？” “怎么会是我猜的呢？” 桑文莉以为这件事万无一失，未免暴露自己，便没有亲自跟去，难道事情跟她想的有出入？ 见沈明礼一言不发，桑文莉不由得有些着急，“是我姐说什么了吗？她最近和席征吵架了，一肚子的委屈没有地方倾诉，所以我想她既然愿意跟你见面，一定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给她安慰。” 沈明礼拧起眉头，如果桑文莉真的跟桑妤是串通好的，现在应该嘲笑自己才对，可她居然还口口声声说桑妤喜欢自己，这不是很奇怪吗？ 而且桑妤跟席征哪里吵架了？ 沈明礼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是桑文莉判断有误，还是她故意欺骗自己？ 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明礼：“不是我不想帮桑妤，但她已经结婚了，我跟她再过多来往也不合适。” 桑文莉：“沈大哥，你是嫌弃我姐吗？” “不是我嫌弃她，是我们已经不合适了。”沈明礼看向她，眸光一厉，“你该不会觉得我和你姐还能在一起吧？” “可是你们不是相互喜欢吗？”桑文莉皱着眉头，“是不是因为我姐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沈明礼怀疑桑文莉说的桑妤跟自己看到的不是同一个。 “文莉同学，你说话可要注意措辞。”他沉下嗓音，“我和桑妤一个是学生，一个已经为人妇，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了，你却再三污蔑我和桑妤的关系，居心何在？” 这话传出去，不管是对桑妤和是对他都是致命的打击，沈明礼觉得桑妤应该不会蠢到做这样的事。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桑文莉连忙道歉，“沈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是因为前世沈明礼对桑妤念念不忘，桑文莉才自信他肯定会赴约，而桑妤去世得早，她死的时候席征还在蹲大牢，即便是重生了，也该争取沈明礼才对。 只要他们两恩恩爱爱，席征就会发现桑妤不值得自己付出真心，到时候席太太的位置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等桑妤离婚之后，再发现沈明礼是个妈宝男，没担当还找小弎，就什么都晚了。 退一万步讲，桑妤没有重生，她也不可能真的喜欢上席征，不然为什么要跟沈明礼偷偷摸摸地见面？ 桑文莉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现实却猛地抽了她一巴掌，她到底是哪一步棋走错了？ 如果不是他和桑妤真的相安无事，就是两人商量好了不把私会的事说出去，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其他人可以守口如瓶。 这时候，桑文莉才注意到他眼角的乌青，“沈大哥，你眼睛怎么受伤了？” 她记得昨天还没有的。 “不小心摔的。”想着这淤青的由来，沈明礼语气又凉了几分，“以后不要再因为桑妤的事来找我了，我帮不上你的忙。” 不管桑文莉想利用他做些什么，沈明礼都没有兴趣。 “嗯，沈大哥你好好休息。” 桑文莉只好装作被他说服的样子，提着自己的篮子出了沈家。 她心事重重，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个女生，正死死地盯着桑文莉的背影。 范婷婷担心沈明礼的伤势，特意煮了两个鸡蛋，想帮他热敷一下，不料却看到一个女生从沈家出来。 这才走了一个桑妤，怎么又来一个？ 第104章 一生的黑历史 回大院的路上，桑妤从席征嘴里得知，她早上出门后，席征便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里一个声音十分着急地说，桑妤在公园出事了，是她拜托自己打的这个号码，说完便挂了。 虽然不是桑文莉的声音，但从沈明礼的话已经足够判断出谁是背后主使。 “她不是你妹妹吗？”席征蹙着眉，“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桑文莉肚子里的蛔虫。”桑妤摊摊手，半开玩笑地说，“说不定是想考验一下，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咱两要是吵架了，她就能帮我主持公道，到时候你就不敢对我不好了。” “胡扯，哪有不盼着自己姐姐好的？” 说完，席征不自觉顿住脚步，莫非桑文莉是想借此让他答应什么无理的要求？ 桑妤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席征面色冷峻，“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是找个机会跟你妹妹说清楚，让她别再做这样的傻事。”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桑文莉的。” 桑妤说得轻快，席征的眉头却拧了拧。 他关心的是桑文莉吗？ 再不管管这个家都得散了。 想到这里，席征抬手敲了敲桑妤的脑袋，后者吃疼地捂住额头，“干嘛打我？” “除了沈明礼，还有没有别人？省得下次又被利用了。” “……” 桑妤嘴角抽了抽，席征这是把她当啥人了？ 她不甘示弱，“你要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日子我可不敢跟你过。”说明席征的智商就有问题。 席征套话没套成，还被内涵了一把，只能板着脸强调，“说了不许再提离婚的事。” 桑妤瘪瘪嘴，说不过就拿气势压人，席征也就这点本事了。 于是大着胆子问，“那行，我提点别的，你比我大这么多，之前谈没谈过恋爱？谈了几个？咱们礼尚往来一下总可以吧？” “……” 他就不该惹这祖宗。 难得桑妤对他的事感兴趣，席征也不好避而不谈，否则更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入伍了，部队不让谈恋爱。” 桑妤：“那退伍之后呢？” 几秒后，席征道，“没有。” 他绷紧下颌角，偷偷留意着桑妤的表情。 桑妤思考了几秒，道，“那你眼光一定很高。” 席征自上而下扫了她一眼，“是比你高一些。” 桑妤：…… “你是厂长，我哪有资格跟你比？” 救大命了，原主只是谈了个男朋友，却要成为她一生的黑历史！ 桑妤气冲冲地走了。 席征一脸不解地站在原地，他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为什么桑妤又生气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正好被门口摘菜叶的孙姨看见，她眼神不自觉地跟着桑妤，不想回过头却撞见一双寒眸，孙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先生，你回来了。” 见到孙姨这谦恭的模样，席征就想起她在医院说的那些话，之前要不是她的误导，自己也不至于那么误会桑妤。 后来他亲自问了柏阳才知道，安安刚住院的那几天，孙姨连病房都没去过，难怪桑妤要问及她请假的事，估计也是觉得事情发生得太巧了。 而这几天他有心留意，也发现了不少古怪的地方，越想越是叫人不舒服。 只是光凭这些怀疑就把人辞退，恐怕没什么说服力，万一孙姨再把这事归咎于桑妤，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他只能暂时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今天是周末，也是席征答应要带一家人去逛街的日子。 安安吃完午饭就跑到席征跟前，“爸爸，我们下午是不是要出去玩？” 她的眼里闪着点点碎芒，似乎期盼已久。 席征却犹豫起来，“你的病才刚好，要不改天再去吧。” “可是……” 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天，安安天天盼着能出去玩，却没想到席征会在这个时候变卦，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然而对面是席征，她也不敢再提过多的要求。 安安正打算放弃，就听见桑妤的声音，“医生说别接触传染源就好，出门又不妨碍什么，让安安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 对病人来说，心情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心情好了，身体也能好得快一些。 席征这才低头看着安安，“你想出去吗？” 安安点点头，“爸爸，我已经没事了。” 席征这才松口，“那好吧，如果身体不舒服了，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下午三点左右，席征让林放把车开过来，打算先带一家人去百货商店逛一逛，顺便给安安和席柏阳买点衣服，等过几天参加婚礼的时候穿。 几人才刚走，桑文莉就过来了。 她知道今天是周末，席征大概在家，所以早上没急着过来，省得太过刻意了。 见孙姨过来开门，桑文莉先拿了份点心给她，“这是我卖剩下的，孙姨不嫌弃就收着吧。” 现在才不到四点，桑文莉刚要出摊，怎么可能卖剩下，无非是想拉拢孙姨。 孙姨推脱道，“老是给我拿东西，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过是点小东西而已，还要感谢你帮忙照顾我姐姐。” 桑文莉抬举了她几句，孙姨才顺水推舟地收下，她这时候又问，“我姐应该在家吧？” 上午的事实在蹊跷，桑文莉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桑妤的反应。 “真不巧，下午先生带着他们逛街去了，太太也一起去了。” “逛街？我姐跟我姐夫和好了吗？” 桑文莉没记错的话，孙姨昨天还说桑妤这两天一直不理席征，怎么今天还能高高兴兴地一起出门？ “好像是太太吵着要去。”孙姨回忆道，“早上太太似乎又在闹脾气，先生瞧着也不太高兴，可能是为了哄太太开心，所以才出去逛街吧。” 桑妤爱买东西是没错，但桑文莉还是想不通，怎么就变成席征哄桑妤了？ 难道他早上去公园的时候没碰到沈明礼？ 桑文莉百思不得其解，一抬眼却看到孙姨头上的发夹，“孙姨，你这发夹是哪来的？” 第105章 恶人还得是恶人磨 孙姨摸了摸后脑勺，想也没想就说，“太太买来不喜欢，她说不要了，我这才捡来戴的。” “我姐不要的？”桑文莉瞪大眸子，这怎么可能？ “是啊。”孙姨不解地看着桑文莉，“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戴着挺合适的。”桑文莉讪讪道。 听见她的夸奖，孙姨更是眼睛都笑弯了，“太太也这么说。” 只是相比起来，桑文莉就没那么高兴了。 她见孙姨这边打听不出什么来，也不再多纠缠，很快便找了个由头告辞。 - 因为每周只放假一天，周末的百货大楼可以说人山人海，不管是哪个摊位上，都排得满满当当，可即便这样，还是难抵老百姓的热情。 桑妤长在一个网购盛行的时代，这样的场面倒是少见，所以逛着还挺新奇。 安安就更不用说了。 一进门，应接不暇的商品就让她看花了眼，里头更是应有尽有，比过年赶集的时候都热闹。 到黎城这么久，席征也是头一回来百货大楼，他对逛街没什么兴趣，只能由着安安牵着自己，走到哪算哪儿。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人挤人，脚踩脚，席征才终于得以解放，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也多了几个袋子，是给安安买的衣服和糖果。 买完东西，几人也没力气再去别的地方了，席征打电话让林放过来。 坐车回去的路上，安安和席柏阳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席征想起来桑妤前几天要取裙子，又让林放绕了一下路，顺便去了趟裁缝店。 到了地方，席征拿出二十块给桑妤，“这些应该够吧。” “嗯。” 桑妤接过钱，没一会儿就把衣服取回来了。 回到车上之后，她刚想把多余的钱还给席征，对方却抢先开口，“剩下你留着吧。” “……” 担心吵醒两个孩子，桑妤只能默默把零钱收下。 虽然也没多少，但据她所知，这个月家里的开销已经远远超过了席征的工资，他应该是捉襟见肘，怎么还有钱买这买那的？ 难不成席征真有什么不正当收入？ 就在她不解的时候，忽然瞥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 几天不见，桑文莉已经把摊位支起来了，只见她面前放着几个盘子，上面分别摆着不同的糕点，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没多久，一个女生走上前，似乎在问她东西怎么卖，谁知道才说了两句，那女生忽然掀了桑文莉的摊子，还指着她骂了起来。 或许是两人的动静太大，又或许是林放也认出了桑文莉，他不确定地踩下刹车，眼睛往后看了一眼。 席征这才抬起头，“怎么了？” 说话间，他顺着林放的视线看到了桑文莉，后者一边护着自己的摊位，一边与另一个女子对质。 此时的桑妤才发现，跟桑文莉起冲突的居然是范婷婷，她咬牙切齿地指着桑文莉，“就是吃了你做的点心，我妹妹上吐下泻，你这个黑心鬼，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糕点，大家千万别买她的东西！” “你谁啊，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行不行？” 对于范婷婷的指控，桑文莉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可她的辩解根本不起作用，反而惹得围观的众人更加议论纷纷。 范婷婷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掀了桑文莉的摊子，还带了帮手。 那天桑妤在制药厂见到的几个女生也在，几人相互打配合，一口咬定桑文莉卖的东西有问题，桑文莉就算再厉害，一张嘴也说不过来，何况对方还有“证人”呢？ 最后只能任由范婷婷将她的摊位摔得七零八落。 看到这里，席征的视线收了回来，他瞥了眼还在瞌睡的安安和席柏阳，神色淡漠地开口，“开车。” 得到席征的指示，林放赶紧踩下油门，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桑文莉低头捡东西的时候，席征的车子刚好经过，桑妤意外地看了眼席征，她还以为他会下车帮忙，没想到就这么无视了。 心里却不由得犯嘀咕，桑文莉是怎么惹到范婷婷了？ 虽然她在范婷婷面前提过桑文莉，但对方应该没见过桑文莉才对，又怎么会召集人手对付她呢？难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说实话，看到桑文莉吃瘪，桑妤心里还是解气不少，恶人还得是恶人磨啊。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桑妤晚上吃饭胃口都好了，连带看席征都顺眼了不少，男人果然还是得教，不然生气长瘤子的可是自己。 大概是下午玩得太累了，两个孩子不到八点就撑不住了，席征把人安顿好，出门就碰到了桑妤。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桑妤率先进了卧室，席征也紧随其后。 睡觉前，桑妤习惯坐在镜子前梳头。 席征站在她身后盯了一会儿，直到被白皙的脖颈晃了一眼才开口，“这么早要睡了。” “明天我也得早起。”桑妤知道他在看着自己，故意低垂着眉眼不与席征对视。 “……” 席征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布裹着的东西，“谢谢你帮安安挑的裙子。” “给我的？” 桑妤打开一看，原来里面包着的是个发夹，和沈明礼送的不同，这是个很简单的款式，只有中间点缀了一个的金属图案，却十分耐看。 桑妤弯了弯眉眼，“你什么时候买的？” 见她高兴，席征的眼底也多了几分笑意，“就是你帮安安挑衣服的时候，看到就买了。” “今天已经花了不少钱了，你也不知道省着点。”桑妤低眉瞅着他，一副心疼钱的样子。 这眼神看得席征心头一热，“我还有点积蓄，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再买点好的给你补补身子。” ……原来他还有私房钱。 桑妤这才放心地把发夹收下，“谢谢，这个我很喜欢。” 她把手伸到脑后，将自己的头发尽数捞起，用发夹夹好，在席征面前摆弄了两下，“好看吗？” 望着她轻盈的身姿，席征滚了两下喉结，微微颔首，“好看。” 第106章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在灯光的映照下，桑妤面容皎洁如月，微卷的睫毛下，一双眸子灿若繁星。 席征伸出手，将她多余的发丝拨到而后，眼里的欲念呼之欲出。 桑妤只觉得脸颊传来一阵麻意，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不少。 温热的气息越发靠近，桑妤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就在席征低下头，快碰到她的嘴唇时，桑妤突然伸手拦住了对方。 席征身子一顿，纤细的手指从他的唇瓣轻轻划过，只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触感。 桑妤羞赧地垂着眼睫，“你还没洗澡。” 结婚这么久，席征头一回看到她这般小女子的模样，霎时间瞳孔都快着火了。 他矮身将桑妤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头，压着内心的激动，勾了勾她的鼻尖，“等我回来。” 桑妤看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忍不住有些好笑，这人是真没交过女朋友啊。 席征当过兵，洗澡的速度本来就不慢，只是担心桑妤嫌弃自己，他还是比平时仔细了许多，还多打了一遍泡沫。 等他带着一身干爽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就看到床上的人安静地躺在那儿。 席征兴冲冲地关掉房间的灯，只留下微弱的床头灯。 等他拉开被子，躺到床上，才发现桑妤阖着眼皮，似乎已经睡着了。 靠在床头的席征犹豫了半晌，手掌轻轻覆在桑妤的肩膀上，小心地推了推，“桑妤？” 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盯着桑妤熟睡的面庞，席征只能轻叹一声，默默躺到身边的位置上。 察觉到床垫陷了陷，桑妤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当然不可能倒头就睡，只是刚刚桑妤才想到，自己的大姨妈还没干净彻底，而且这几天是最容易怀孕的时候，眼下她和席征连个措施都没有，桑妤也不敢随便冒这个险。 好在席征并没有强行把自己叫醒，桑妤也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 经过几天的调整，陈不凡那边的生意也慢慢上了轨道，他现在每天打底能有个二十块钱的进账，除了分十块钱给桑妤，另外收来的废品还能卖点钱，手头也渐渐宽裕了起来。 这天陈不凡跟桑妤分了帐之后，又额外拿出九块钱，“叶晓萍的钱我也还了，这是你的。” 桑妤收好钱，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你现在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陈不凡愣了一下，迟疑地摸着手上的石膏，“忙倒是忙得过来，叶晓萍她爹的手术费差得多吗？” “问这个干嘛？”桑妤觉得他的话题转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刚才那么问，不是想着再把生意做大一些吗？”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陈不凡胳膊上打着石膏，还要整天搬那么多东西，桑妤就是担心他罢了，她撇撇嘴，“你把我当成周扒皮啦？” 他这才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我一只手还是够用的，再不济，我不能叫人搭把手吗？” 桑妤摸了摸下巴，“我这儿倒还真有个主意，可以让你不用那么辛苦，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陈不凡挑了下眉，“说来听听。” “就是不要你去挨家挨户地收，而是让别人拿东西来你这儿换。” 其实桑妤说的这个办法也不是没人用过，但一般都是农村里比较多。 因为乡下的住户松散，卖货郎久久才来一次，只需要到村头吆喝两声，很快就可以把消息传开，得到消息的村里人自然会来跟他进行交易。 但城里人不一样，大家有各自的小圈子，消息网也没那么便利，谁没事会关注一个收废品的呢？ 还要自己把东西送来卖，那人家还不如跑一趟回收站，兴许价格还能高些。 “所以这就需要噱头。”桑妤道，“我们主打的就是一个免费送东西，这应该没人拒绝得了吧？” “免费送？”陈不凡皱起眉，“那还怎么赚钱？” “我们的目的不是赚钱，是让别人拿东西来换。” 桑妤的法子就是以旧换新，只要家里有铝制品的，就可以拿来换一个新的铝锅，但是重量必须要控制好，不然他们可就要亏本了。 倘若是其他的废品，陈不凡也可以回收，到时候他再自行处理即可。 听完，陈不凡久久无法平静，如果这个买卖能起来，确实比他走街串巷的效率要高许多，而且也不用他拉着个车子到处走了。 只不过换新的标准太难界定了。 他沉吟了几秒，“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出那么多废品的。” 很多时候，他在一个人家里只能收到一片牙膏管，经常是几分钱或者一角钱就打发了，到时候总不能换个新的牙膏管给他吧？ “那你就按市场价给不就好了，以旧换新只是噱头，把顾客吸引过来，规矩不还是我们定的？要么我们就规定几个空管能换一支新的牙膏，要么我们就拟定一个分界线，低于这个重量只能按回收价给钱。” 一番话使得陈不凡醍醐灌顶，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桑妤，“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多鬼点子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说不定我就是个赚钱的料。”桑妤得意地挑了挑眉，“当然，没有你在，这个生意也是做不成的，咱们现在可以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陈不凡也不至于让她说两句话就飘了，“真要像你说的这么做，用到的钱可是要比之前多得多。” “所以想要利益最大化，咱们必须得找个靠谱的铝制品供应商，把成本降到最低，至于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这事不急在一时，桑妤让陈不凡先把供应商找好，自己则是去解决钱的问题。 回到家之后，桑妤合计了一下，她手头上差不多能凑个两百块钱左右，这些钱当本金应该是够的，但她已经跟浩哥说好了要倒卖蘑菇，所以眼下重要的还是蘑菇的生意。 奇怪的是这几天桑妤一直没碰到黄丽琴，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去了，她好不容易跟浩哥谈妥了，要是在这个时候放了对方的鸽子，怕是以后得进浩哥的黑名单了。 第107章 谁还会跟钱过不去? 为了找到黄丽琴，桑妤在她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了个遍，总算在第二天看到对方的身影。 桑妤高兴地来到黄丽琴面前，“你可让我好找。” 说完才发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之间黄丽琴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脸上似乎还有干涸的泪痕，桑妤拧起眉，“你怎么了？” 黄丽琴这才回过神，擦了下脸颊，“老板，你是来买鸡蛋的吧，我就剩这些了，要的话我帮你装起来。” 桑妤看着她篮子里的鸡蛋，跟以往装得满满当当不同，今天只有零星的十几个，她有些意外，“这么早就把鸡蛋卖完了？” 闻言，黄丽琴垂下脑袋，“我以后可能就不卖鸡蛋了。” “为什么？”桑妤道，“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你这突然不卖了，还怪可惜的，要不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或许是桑妤的语气格外真诚，又或者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黄丽琴不由得眼眶一热，“不是我不想卖，是我已经没办法卖了。”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桑妤还得跟黄丽琴做生意，自然是不希望就这么把人放跑，“你要是拿我当朋友，不如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 最后，两人还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看着桑妤担忧的面容，还没开口，黄丽琴就先叹了一口气。 在她的阐述下，桑妤才知道，原来这黄丽琴是个寡妇，本来她家的条件还不错，但自从前年丈夫去世后，家里就没了经济来源。 人没了，日子还是要过的，何况上有老下有小，黄丽琴不忍心抛下年迈的婆婆和一对儿女，只能独自挑起家里的重担。 她只读了几年书，没什么见识，每天除了侍弄庄稼，唯一来钱的途径就是拿鸡蛋到城里换点钱。 也多亏家里养的几只老母鸡，黄丽琴一家也算过得去。 可还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麻烦就找了上来。 前阵子农忙，村里的男人看她可怜，干活的时候顺便帮了她一把，本来众目睽睽的也没什么，黄丽琴也很感激他们，却不想风言风语就这么传了起来。 黄丽琴原本不想理会，不料事情却愈演愈烈，不仅怀疑她的钱是不是真的拿鸡蛋换的，就连她的家人都受到了波及。 前几天她没来，就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让人欺负了。 为此，黄丽琴还跟人起了冲突，本以为自己硬气点会让那些人收敛一些，没想到换来的是更过分的报复。 就在前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的鸡都药死了，等黄丽琴早上起来，看到鸡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昨天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却也无济于事，只能忍着悲痛将剩下的鸡蛋拿到城里换钱。 黄丽琴擦着眼泪，“我知道你会过来的，想着跟你说一声也好。” 听着她的遭遇，桑妤也忍不住同情，“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家种地吧，再难也能有口吃的。” “你不是还有蘑菇卖吗？” “我倒是想卖，可问了几个地方人家都不要，老板你不是也不要吗？”黄丽琴苦笑。 “我要。”桑妤道，“但我要得多，你有吗？” 桑妤这一句话，让本已经放弃的黄丽琴重新点燃了希望，却又很快泄了气，“我没那么多蘑菇。” “别人家有吗？你要是能帮我收购，我可以给你一些辛苦费。” “……村里其他人倒是有。” 他们住的地方靠山，山里的珍馐不少，大伙自然是不会放弃天然的优势，一到收获的季节几乎是全家出动。 可即便如此，黄丽琴还是有些犹豫，“就怕他们不肯把东西卖给我。” “难道你跟村里所有人都有仇吗？”桑妤道，“既然他们怀疑你钱是怎么来的，那就光明正大地做给他们看，愿意卖给你的你就买，不愿意卖的那是他们的损失，再不济总有外村的人吧？” 难不成谁还会跟钱过不去？ 这想法简直颠覆了黄丽琴的认知，可又令她无法反驳。 桑妤当即给对方打了个强心针，“我就问你，这钱你肯不肯赚？” 只要她能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等着黄丽琴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钞票。 想到家里人这些日子受的委屈，还有村里人的嘴脸，黄丽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这买卖我跟你做。” “那就这么说定了！” 口头承诺自然是不算数的，黄丽琴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收到多少蘑菇，所以桑妤先让她回去问一问，将大概的数目报上来，也方便桑妤定价。 当天回去，桑妤就先拟了一份合同出来，等黄丽琴确定好了就可以签字。 做完这些，桑妤先睡了一觉，休息好了之后，才拿出稿纸，准备写投稿用的文章。 未免被人打扰，她在卧室支了个小桌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眼看外面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桑妤收好稿子，起来伸了个懒腰，正打算下楼的时候，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 席征先是面色凝重地扫了她一眼，接着便快速走上前，一只手贴上她的额头。 桑妤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焦急的脸色，“怎么了？” 确定她身体没有大碍，席征这才松了口气，“孙姨说你一下午都在屋子里呆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既然那么担心，她怎么不上来问问？”桑妤嗤之以鼻。 自从上次拆穿了孙姨，她在席征面前便没有掩饰对孙姨的态度，反正对方也没把她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 她这敢爱敢恨的性格席征倒是挺中意，眼底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没事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多出去走走。” 他刚要伸手去摸桑妤的头发，抬到半空的胳膊又停下，最后落在身侧，“我先下去。” 男人离开的背影透着几分落寞。 也不知道是不是桑妤多想了，那天她没让席征得逞，他这两天似乎有些挫败，但也没再跟桑妤提那事，表面上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可实际却比之前要疏远几分。 第108章 近墨者黑 - “柏阳，先别写作业了，过来吃饭吧。” 还没到楼下，桑妤就听见孙姨的说话声。 前几天席柏阳就把期末考的成绩单领回来了，语文六十九，数学七十八，而学校里其他学生大多是九十以上，这点分数放在黎城小学属实有点不够看。 虽然班主任在评语里写他有进步空间，还夸他态度端正，学习认真，但很显然在席征的眼里，成绩还是摆在第一位的。 成绩下来的那天晚上，席征在书房也不知道跟席柏阳说了什么，搞得这几天孩子格外认真，也不急着出去玩了，除了去少年宫上课，几乎都在废寝忘食地学习。 桑妤悄悄看过席柏阳的卷子，他的算数没什么大问题，但涉及到一些图形和判断题，席柏阳就有点水土不服，估计是以前没接触过类似的题目。 至于语文，问题就比较多了，像读拼音写字，还有组词填空之类的，很多词语他都写不出来，要不就是错别字，应该是在乡下老师教得没那么全面，虽说转校后他也接触了一些，但肯定没那么快就能掌握。 这些都是因为他之前的环境和认知造成的，为了考到这个成绩，席柏阳肯定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桑妤觉得只要他自己肯用心，早晚都是会进步的。 不过有席征压着，席柏阳显然没办法那么轻松，她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鼓劲。 “安安！” 饭才吃到一半，外面就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桑妤估计又是安安的那个朋友来了。 朱子萱是管控组一个科长的女儿，年纪跟安安差不多，又都生活在大院，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比起安安内向的性格，这小姑娘倒是很活泼，每天晚上吃过饭就来找安安玩，安安难得交到朋友，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听见朱子萱叫自己，立马就放下碗筷出去了。 没一会儿，两个小姑娘便牵着手走了进来。 “叔叔阿姨好。”朱子萱扎着两条羊角辫，礼貌地跟桑妤他们打招呼。 席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桑妤微微一笑，“你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在我们这儿吃？” “谢谢阿姨，我吃过了。”朱子萱拉住安安的手，“动画片要开始了，我们赶紧看电视吧。” “阿姨……” 安安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桑妤。 桑妤当然也懂得她的意思，只是她还没开口，席征就沉下脸，“把饭吃完再看。” 等吃完饭动画片都快播完了。 朱子萱紧张地拉着安安的胳膊，显然不肯让步。 面对朱子萱的请求，安安不禁陷入纠结，一边是席征，一边是自己的好朋友，她不想任何一方不高兴。 桑妤道，“子萱，安安的饭还没吃完，你要不要等等她？不然再这样下去，饭不用吃，电视也不用看了。” “那好吧。”这毕竟是别人家，朱子萱也不敢太放肆，悻悻地对安安说，“我在沙发等你。” “嗯。” 安安重新坐回饭桌上，快速地扒着碗里的剩饭，连菜都顾不上夹。 “咳咳咳……” 因为太着急，安安不小心呛到了喉咙，眼眶都咳红了，席柏阳连忙拍着她的后背，“慢点吃。” 安安点点头，胡乱把剩下的饭塞到嘴里，伸手拉了拉桑妤的袖子。 含糊不清地请求道，“阿姨，我要看电视。” “不再吃点吗？” 桑妤问完，就看到安安摇了摇头，她也只能来到电视机前，帮她们把电视调到少儿频道。 再回到饭桌上的时候，她就发现席征的脸色不大好，就连席柏阳也担忧地看着沙发的方向，似乎碗里的饭都没那么香了。 一直到电视放完，席家的热闹都来自朱子萱的说话声。 晚上睡觉，桑妤靠在床头，看着席征的背影，“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正在拿睡衣的席征动作一顿，“有么？” “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桑妤说完这话，席征才转过身来，眉心微微隆起，“我只是有点担心安安。” 桑妤正了正身子，“安安身体又不舒服吗？” 席征揉了揉太阳穴，“我是指她和那个朱子萱。” “安安难得交到好朋友，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她会影响安安。” 看点动画片倒也没什么，反正就一小会儿时间，可为了迁就朱子萱，安安连饭都不好好吃，这样下去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总不能把她们拆散了吧？”桑妤道，“如今两孩子正是感情好的时候，你去干涉不是反倒让安安讨厌你吗？” “难道你要我放着不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席征宁可被安安讨厌，也不想她学坏。 “既然你要管，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 席征的脸比刚才更黑了。 桑妤弯了弯唇角，不疾不徐地开口，“朱子萱是安安来大院交的第一个朋友，其实我挺为她感到高兴的，至于这个朋友对安安会产生什么影响，你和我目前还都不清楚，但是我倒有点好奇，如果她发现这个朋友不值得交往，究竟是会委曲求全，还是会适当地远离？” 席征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地觉得，安安年纪这么小，肯定什么都不懂，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自己似乎忘了考虑安安的感受…… 半晌，席征抬眸看着床上的人，目光炯炯，“你有时候说话还真是挺在理的。” 桑妤脑袋一歪，“难道我平时很无理取闹吗？” “……也就偶尔吧。” 席征话刚说完，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接着不解地看向床上的人。 桑妤气冲冲地躺在床上，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晚上你就在沙发睡吧。”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无理取闹！” “……” 说她爱生气她还不信。 席征也不再跟桑妤辩解，拿着枕头就出了卧室。 听见后面没了声音，桑妤忍不住翻过来一看，顿时又有些冒火，他居然真就这么走了？！ 桑妤郁闷地撑着脑袋，难道上回她装睡被席征看出来了？ 第109章 要礼尚往来 …… 黄丽琴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下午，桑妤就接到了她的电话，两人约好在人民广场见面。 黄丽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起来精神多了，“昨天我回去先问了几个相熟的村民，他们家里都有多余的蘑菇可以卖，初步估计能有个六十斤左右，这些够吗？” “够倒是够，但我给的价格可不便宜，你也得注意品相，要是掺了沙子或者其他的东西，这生意以后都做不得了。” 因为是干货，桑妤的收购价还是比较高的，按每斤一块五来算，六十斤也要九十块钱了，这个钱她还是出得起的，就担心蘑菇的质量能不能跟黄丽琴给她看的一样。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那好，我们先签一下合同吧。” 除了收购的钱，桑妤在合同里写明，黄丽琴每提供一斤蘑菇，她就给对方一毛钱的利润，也就是说除了她买蘑菇的那点钱，还可以额外拿到六块钱，黄丽琴二话不说就把合同给签了。 看着新鲜出炉的合同，桑妤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 她把合同放到包里，“你觉得这生意我们能做到什么时候？” “我只问了几户人家，如果收购蘑菇的消息传出去，应该还会有人再找上门来，而且马上就是蘑菇成熟的季节了，估计赶在天冷前能卖完。” 桑妤算了算，那就还有两个月左右。 她拍着面前的栏杆，“好，只要你能收到蘑菇，钱不是问题。” 六十斤蘑菇不是小数目，桑妤也不可能让黄丽琴一个人把东西背过来，她让对方从卖蘑菇的人里面挑一个当代表，跟她一起把蘑菇送到城里来，等桑妤验过货之后再统一付钱。 黄丽琴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不小，又觉得充满了干劲，“好，我一定尽快把货运过来。” 第二天桑妤去送鸡蛋饼的时候，却被告知有人想订她的饼，而且也是早上，每周一到周三送到纺织厂。 根据后厨的负责人说，他和纺织厂的厨子是老相识，得知有人卖鸡蛋饼之后，就要了一个过去尝尝，觉得味道还不错，加上纺织厂女工人居多，这鸡蛋饼正好合她们的口味，所以才想起来问问桑妤，能不能每天早上送四十个饼。 有钱赚桑妤当然不会拒绝，但这也就代表着她周一和周三得起得比之前更早……一天摊一百张饼，早晚要练成麒麟臂。 为了提高效率，桑妤马不停蹄又订了一个饼铛，到时候左右开弓，速度也能更快一些。 想着要提高产量，面粉可能不够用，桑妤打开米缸检查了一下，发现袋子已经见底了。 可她早上用完明明还有不少的。 担心自己记错了，桑妤还把袋子提起来掂了掂，确实是少了。 难道是孙姨拿错了？ 为了跟家里的东西区分开，桑妤买来的面粉和鸡蛋都是分开放的，也交代了孙姨那些东西不能碰，她总不能明知故犯吧？ 但是除了她，桑妤暂时也想不到别人了。 她把孙姨叫过来，开门见山地问，“这里面的面粉你用了吗？” “哦，我想着中午做点面条来吃，结果家里的面没了，我就先从里面拿了一些。”孙姨把旁边和好的面团拿过来，“你看，都在这儿了。” “面没了就去买，以后不许用这里面的东西。”桑妤并非计较这一点东西，只是讨厌孙姨这种没边界感的行为，就算要用，也得先问问她吧？ 孙姨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这面买来不用，放着干什么？我做饭也是给先生他们吃，又不是自己独吞了。” 桑妤吸了吸气，“不能用就是不能用，我就是放着长虫你也管不着。” 她懒得跟孙姨说那么多，“还愣着干什么，用了多少都去买回来。” “……” 孙姨嘴上应得好好的，心里却直翻白眼，不就是几斤面粉吗？用得着这么火急火燎的。 桑妤本来就因为鸡蛋饼的事情发愁，再加上孙姨的缘故，中午吃饭的时候眼里都没了光彩。 见她闷闷不乐的，对着电视机都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旁边的席征冷不丁地开口，“出什么事了？” 桑妤这才瞥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席征伸出手，指腹在她的眉心抚了两下，似乎要帮对方熨平，“眉毛都要结块了。” “……” 他不是不碰她了吗？ 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的？ 桑妤脑袋一扭，托着腮帮子靠在扶手上，声音懒懒的，“我就是拧成麻花也不关你的事。” 听这声音就感觉她的心情估计不太好，席征道，“不是你说的吗？要礼尚往来。” “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家里就席征和孙姨两个大人，孙姨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席征白天又要上班，总不能大半夜叫他起来摊饼吧？ 看来是真遇到事了。 席征往她的位置挪了挪，“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桑妤抬了下眸子，缓了缓又说，“我就是累了，没什么事。” 刚才她突然想到，自己要是说了实话，席征说不定还真的会答应帮忙，如果是那样的话，是不是说明…… 看着她脸上的倦意，席征暂时放下了怀疑，“过两天你有时间吗？上次答应了要带柏阳和安安去你家拜访。” ……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呢。 “你真打算去啊？”就桑庆平那些人，不见也罢。 “既然是长辈，肯定要去见个面的，省得以后见面都不认识。” 被他这么一提醒，桑妤才记起来，席征可是打算把那兄妹两当做亲生孩子对待的，而她是席征的妻子，席柏阳和安安是免不了要跟桑家的人见面的，除非她跟桑家断绝关系。 桑妤揉了揉额角，“等参加完林放的婚礼再说吧，我妈又不会跑。” “好，就听你的。”席征抬起手，正打算拍她的背，动了动手指还是忍住了，“累了就上去睡吧，别躺在这儿。” 注意到席征的动作，桑妤心口莫名的有股怒意，他到底什么意思！ 第110章 她才是老板 但，敌不动，我不动。 桑妤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自乱阵脚，况且她现在也没工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第二天桑妤起了个大早，今天虽然不用送鸡蛋饼，但却是黄丽琴交货的日子，她可不能把事情耽误了。 桑妤来到衣柜前，翻出常穿的那套衣服，结果要换上的时候，不小心把白衬衣上面的扣子扯了下来。 这还是在胸口的位置，不补补肯定是穿不了，她只好换了件格子上衣，虽然有点老气，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别的。 六十斤的蘑菇桑妤肯定是搬不动的，她只能去找邢志军，正好对方有车子可以借用。 邢志军自然是义不容辞，很快就跟厂里借了辆不用的推车。 “妹妹，你今天穿得真漂亮。”一见面，邢志军就忍不住夸赞桑妤。 “漂亮吗？” 桑妤低头看了眼身上，很快就明白了。 现在的人多是穿白的蓝的，所以稍微带点颜色的就好看，正好她这件格子衬衫是暗粉色的，虽然桑妤觉得土，可耐不住鲜亮。 她整天忙着赚钱，也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打扮，桑妤盘算着叶永昌的手术做完，肯定要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她嘴角陷了陷，“不说这个了，你这儿有没有称重用的东西？” “仓库有磅，行吗？” “那个很重吧。”这是第一次收购蘑菇，桑妤想着不能马虎，但真拿着个磅过去，似乎也麻烦，“算了，咱们走吧。” “妹妹等一下。”邢志军从斜挎包里拿出一块粗布包着的东西，“这个给你。” 桑妤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块水红色的布料，而且摸起来还挺滑溜，她诧异地抬起眸子，“你买的？” “人家说这个料子穿着舒服……我看你就那两身衣服，这马上就秋天了，你拿着去做件新衣裳。” “志军哥，你的钱我不是叫你收着吗？再说你自己的衣服都破了。”桑妤看着他肩头的补丁，又把布料塞回去，“你回去换个男款的吧。” 邢志军后退一步，“我是个粗人，穿那么好的衣服干什么，妹妹，你就收下吧，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好吧，不过以后别这么破费了。” 买都买了，桑妤非要让他把东西退了也扫兴，反正邢志军的性子就是这样的，以后再找机会回报他就是了。 时间不等人，收好布料之后，桑妤就叫邢志军赶紧上路，免得让黄丽琴久等。 路上，邢志军说，“前两天我去筒子楼看干娘，听说文莉真把买卖做起来了，生意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干娘说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个十二三块。” 他说的这些当然不是纯利润，桑文莉做的东西重糖重油，虽然油可以反复利用，可成本也不低，刨去原材料，利润估计能有个七八块左右。 至于桑文莉有没有谎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桑妤问，“我爸不是反对她做生意吗？” “干爹本来是不同意的，那天干娘受伤，文莉也不知道找他说了什么，后来干爹就不说话了，现在文莉赚了钱，给家里买肉买米的，干爹干娘脸上有面子，也就没再拦着。” 要不说桑文莉的嘴巴好使，换做是桑妤或者邢志军，估计没出声就被轰出来了。 邢志军想了想，“妹妹，要不你也跟家里人说实话吧，等他们知道你这么会赚钱，应该也会替你高兴的。” “你觉得我爸对我会跟对桑文莉一样吗？” 桑妤可以肯定，只要桑庆平知道她手里有钱，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而且桑文莉才赚了钱就给家里买这买那的，她却每次都是两手空空，知道真相让桑庆平产生更加强烈的对比。 想到这里，桑妤又觉得原主真是挺心酸的，人的心究竟可以偏成什么样子，才能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区别对待？ 等她和邢志军赶到约定的地点，就看到黄丽琴已经到了。 她还是戴着个头巾，旁边停着一辆牛车，车上有两个大箩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蘑菇，跟她一块儿过来的还有个上了岁数的老伯。 两人走近之后，黄丽琴连忙跟桑妤介绍，“这是海叔，他的十三斤蘑菇也在里面。” 海叔先是看到邢志军，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老板，就是你要买我们的蘑菇吧？六十斤都在这里了。” 突然被叫老板，邢志军明显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摆摆手，“你认错人了。” “海叔，不是他要收蘑菇。”黄丽琴指了指桑妤，“她才是老板。” 海叔这才看到旁边的小姑娘，眼里写满了惊讶，“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 桑妤弯了弯唇角，“我也是办事的，不算什么老板。” 虽然她这么说，但海叔还是一口一个老板，“这蘑菇是你要的，没错吧？” “嗯，我先看看质量。” 桑妤给邢志军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走上前，将其中一个箩筐抬下来，三十斤的分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东西放好后，桑妤掀开上面的稻草，捞了几个蘑菇出来，确实晒得挺干的，而且品相都比较完整，就是大小有些不均匀。 看完上面的，桑妤又往下掏了掏，质量都差不多。 接着她拿出准备好的蛇皮带，让邢志军把蘑菇都倒到里面，底下也跟上面的没有区别。 等两筐都检查完，黄丽琴才说，“我装的时候看过了，都是好的，这筐里也掺不了沙子。” “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你们不要介意。”桑妤把两袋蘑菇装好，又给邢志军使了个眼色。 邢志军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分量应该是够的。” 他天天在仓库搬东西，就算手里没有称，心里也有个大概。 桑妤这才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钱，数了数送到黄丽琴面前，“这是九十块，你们点一点。” 黄丽琴当着海叔的面数了一遍，确定没有错之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钱没错。” 看到这么多钱，海叔的眼睛都亮了，连忙跟着点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第111章 退避三舍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至于黄丽琴的辛苦费，桑妤肯定不能当着海叔的面给她，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黄丽琴离开后，桑妤看着邢志军，“志军哥，你知道怎么把蘑菇大小分出来吗？” 同样的东西也是分等级的，大的蘑菇往往价格更高一些，但数量也更少一些。 只是桑妤手头没有分拣的工具，这样混着送过去，肯定只能收一份的钱。 邢志军看着袋子里的蘑菇，“要不我帮你挑一挑？” “这么多得挑到什么时候？” 桑妤想到之前刷到过分拣水果的视频，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她让邢志军帮忙把蘑菇送到陈不凡的住处，“志军哥，东西就放这儿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行，你赶紧回去休息。” 邢志军却不放心，“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吧，总麻烦别人也不好。” 桑妤道，“这是我朋友，他不会介意的。” 话虽这么说，邢志军瞧陈不凡的眼神却写满了警惕，“怎么不送去大院，难不成妹夫不喜欢你做生意？” “大院哪有这里方便？”桑妤道，“志军哥你放心，里面住着好多人呢，我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桑妤再三劝说过后，邢志军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那你万事小心。” “嗯。” 邢志军走的时候，好几次回头看着桑妤，她赶紧对方挥挥手，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直到人不见了，桑妤才来到陈不凡面前，“我们进去吧。” 陈不凡眯了眯眸子，“你朋友好像对我有些意见。” “还不是你的发型太有个性了，看着就让人退避三舍。” “那不好吗？” 陈不凡眉头一剔，扛起一袋蘑菇就往里走，桑妤连帮忙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人走远了，桑妤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陈不凡弄这个发型似乎不是为了个性，只是不想让自己和姐姐看起来太好欺负罢了。 桑妤知道陈不凡每天都能收到不少纸箱子，就想着用纸板来做个临时的工具，她先跟对方讨了几个干净的硬纸板，量好尺寸，就照着划线的位置剪了起来。 她把纸箱拼成长条形状的凹槽，根据不同尺寸的蘑菇，在中间开了大小不一的几个洞，从小到大分为三个等级，蘑菇经过凹槽的时候，就会从相应的洞口掉下去，落在底下的箱子里。 把东西做好之后，桑妤把蘑菇倒到凹槽里，一点一点地往对面拨，蘑菇也一个个掉到了合适的洞口里。 见这法子能行，桑妤连忙加快速度，结果没多久，陈彩凤也围了过来，“我也来帮忙吧。” “我自己来就行。”桑妤知道她还要照顾孩子，就算再忙也不敢指使对方。 “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是这样吗？”陈彩凤学着她的模样，“我听小凡说，你可会做生意了，他现在能赚钱都多亏你帮忙。” “我们是合作关系，互利共赢的，他也帮了我很多。” “可是没有你，我们可能连房租也付不起了。”陈彩凤道，“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妈妈，我也要玩。” 一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跑过来，依偎在陈彩凤身边。 陈彩凤宠溺地搂着她，“妮儿乖，这不是能玩的东西。” 前几次见到这孩子都病恹恹的，桑妤也没机会跟对方打招呼，这会儿见对方粉雕玉琢的，实在可爱，脸上也忍不住带了笑容，“她叫什么名字？” “叫春妮，是春天生的。”说起自己的女儿，陈彩凤的脸上也带着笑容。 “春妮你好。”桑妤冲小女孩笑了笑，后者害羞地躲到陈彩凤的身后。 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桑妤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陈彩凤道，“我听小凡说你也结婚了，应该还没要孩子吧？” 桑妤摇摇头，“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为什么？难道你婆婆不着急吗？” “她……不跟我们一起住。” 桑妤也不知道席征的爸妈究竟还在不在，不敢信口胡说。 陈彩凤点点头，“怪不得呢，不过你还这么年轻，也不着急。” 见她没再提起别的，桑妤就知道陈不凡没把自己的情况说完整，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拿来讨论，只能装傻糊弄过去。 好在有陈彩凤的帮忙，桑妤大大缩减了工作量，她把挑出来的蘑菇拿给陈彩凤，“这些卖相不太好，但营养都是一样的，你留着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彩凤姐，你就收着吧。” 在桑妤的坚持下，陈彩凤这才把蘑菇收下，对着桑妤又是一番感谢。 除去这些损耗，桑妤手里现在有二十八斤半个头较小的，二十一斤中等的，还有十斤个头比较大的。 当天下午，桑妤就把分拣好的蘑菇送到了浩哥手里。 “浩哥，咱们的买卖你没忘记吧？” “我先看看货。” 浩哥不客气地打开袋子，见里面的蘑菇大小均匀，几乎没什么水分，他这才拿下嘴里叼着的烟，“什么价？” “小的一斤一块八，中等的一斤两块，大的一斤两块五，合适你就都收了吧？”桑妤知道浩哥也要赚钱，所以不敢把价格抬得太高，这个价格对比起来，还算是比较公道的了。 浩哥吸了口烟，“行，等会儿过下称，我把钱算给你。” “谢谢浩哥。” 这一转手就赚了二十八，桑妤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还要再扣掉黄丽琴的六块钱，但已经是个好的开头，只要多卖几次蘑菇，赚个百来块不是问题。 桑妤心里高兴，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哼起了歌，不想乐极生悲，还没到家就下起了雨。 夏天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她只能先躲到附近的屋檐下，默默地等这场雨停下。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从雨幕中穿了过来，他将头上盖着的西装外套拿下，先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又抖了两下外套，才发现旁边站着个女生，男人顶了顶腮，“没把你衣服弄湿了吧。” 第112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桑妤看向来人，对方二十多岁的模样，烫着一头卷发，从头到脚又是西装又是皮鞋的，虽然按现在的审美来说很时髦，但配上吊儿郎当的语气，有种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觉。 桑妤抿了下嘴角，“不打紧。” 因为淋了点雨的缘故，她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再加上浸湿的眉眼，看着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西装男揣着兜，上下打量了眼桑妤，饶有兴致地问，“你是老王家那个孙女吗？长这么大了？” 桑妤并没有着急否认，而是迟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万一真是认识的呢？ 见她一言不发的模样，西装男眼神犹疑，语气也虚了几分，“我又不是坏人，就算认错人也用不着这样看着我吧？” 桑妤当即反应过来，这人根本不认识她，只是想借机搭讪而已。 她抬了下眉，“你又不说你的名字，我怎么知道认不认识你？” 西装男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我叫邵磊，记不记得？” “不认识。”桑妤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现在你不就认识了。”邵磊上前几步，一只手撑在墙上，“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他长得虽然不丑，但说话的时候嘴里一股味道直冲鼻腔，桑妤拧着眉往旁边站了站，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雨幕，似乎没听见他的话。 她的忍让更引起了邵磊的兴趣，“这就我们两个人，不要这么害羞，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再往里就是墙，桑妤想躲也无处可去，除非她打算淋一身回去。 她抬起眸子，迎着对方的目光，“这么说你一定是个好人，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看着桑妤崇拜的眼神，邵磊当即夸下海口，“今儿算你遇着了，这一片儿就归你磊哥管。” 桑妤眼睛亮了亮，“那太好了，我本来还想去派出所找宋队长来着，要是你能帮忙赶走那些欺负我的人就好了。” “……你认识那个姓宋的？”邵磊身子往后一仰，显然有些抗拒。 “是啊，你也认识宋队长？” 虽然这人穿得人模鬼样的，但骨子里还是一股二流子的做派，桑妤估计他跟警察打过交道，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中了。 而宋队长这三个字，也很好地打压了邵磊的气焰，他抽了抽嘴角，还是不死心地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宋队长是警察，我是人民，还能是什么关系。” 桑妤越是这样绕圈子，越显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邵磊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这我知道，为人民服务。” 虽然不确定桑妤跟宋队长的关系如何，邵磊还是收了刚才的心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见他低头抽了根烟，没有再跟自己搭话的兴趣，桑妤暗自松了口气，幸好现在抓得严，不然这招未必有效。 不一会儿，雨势也慢慢小了，桑妤伸手探了探，转头对邵磊说，“既然你是宋队长的朋友，要不跟我一起去吧？” 邵磊抽了抽嘴角，“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好吧，我得赶紧过去了，不然宋队长该下班了。” 桑妤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确定对方没跟上来之后，她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虽然天还没黑，但跟这么一个男的待在一起，桑妤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幸好有惊无险。 又过了两天，新的饼铛到位，桑妤也正式跟纺织厂签了合同。 她提前定好闹钟，三点半就从被窝爬了过来。 却不想席征也睁开了眼睛，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今天这么早？” 屋里关着灯，桑妤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她总觉得席征正看着自己，有股凉飕飕的感觉。 “今天要做的饼比较多。”桑妤穿好拖鞋，“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等关上门，桑妤才反应过来，难道她以前起来的时候席征都知道？ 席征是不是嫌她太折腾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桑妤做饼的速度比之前熟练了许多，四点半起来就能把六十张饼做完，所以她觉得这个时间绰绰有余。 就在她调好面糊，正要摊饼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姨。” 桑妤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她定了定神，“柏阳，你怎么起来了？” 莫非是她把人吵醒了？ 席柏阳径直来到她身边，“你做这些饼要去卖钱吗？” “是啊。” 席柏阳不像是会乱说话的孩子，桑妤觉得坦白了也无妨。 “我可以在旁边看看吗？”席柏阳道，“妹妹好像很喜欢吃鸡蛋饼，我想学着做给她吃。” “可以是可以，但这个时候你应该去睡觉，等天亮了我再教你吧。”桑妤已经调好面糊了，总不能从头再跟他讲一遍，拿多浪费时间？ “我现在睡不着，阿姨，我在旁边看一会儿，行吗？” “……那好吧，你要是困了就赶紧回去睡觉。” 想着他最近的压力应该不小，桑妤也不忍心拒绝对方，反正席柏阳在旁边呆着也不影响她干活。 等了好一会儿，桑妤看他还不走，这才想起来说，“柏阳，你肚子饿不饿，饿的话自己拿块饼吃吧。” 说不定他是肚子饿了不好意思，所以才提出要学习的。 席柏阳摇摇头，“我不饿。”顿了顿他又说，“你为什么要赚钱？是他不给你钱吗？” “……” 这孩子不会又误会什么了吧？ 想着之前在医院发生的事，桑妤赶紧否认，“当然没有了，你爸每个月都给我生活费，但我也想找点事情干，等我赚了大钱，也可以请你和安安吃好吃的。” “可是外面的人都说……” 席柏阳欲言又止，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 因为桑妤一直在家里窝着，也不怎么交际，大院里她的传言也多了起来，有说她懒的，有说她虐待孩子的，甚至还捕风捉影，说她水性杨花的，桑妤多少也有所耳闻。 但是她没想到席柏阳会在意。 第113章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桑妤的印象里，席柏阳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虽然上次在医院维护了自己，但那也是因为安安的关系，今天却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内心触动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席柏阳素来稳重，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就这么激动？ “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席柏阳摇摇头，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懑，“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说？” 人言可畏，何况是个孩子呢。 桑妤不想埋没这番赤诚，便指着篮子里的鸡蛋，“你看，里面的鸡蛋大小都差不多，但看起来形状却不一样，那是因为每个人看到的角度不同，所以才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直，那些流言蜚语是伤害不了我们的。” 席柏阳沉默了半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桑妤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却也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耽误了食堂的生意她可是要扣钱的。 送完鸡蛋饼回来的路上，桑妤顺便将写好的稿件塞进邮筒，接下里只要安心等着报社的回复就行了。 上回收完蘑菇，浩哥那边暂时没有消息，桑妤便打算先把钱拿出来做“铝锅换新”的活动。 现在的锅大多要去供销社买，价格也不低，陈不凡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一个铝锅厂，同意让他们拿点货出来卖，但是不能贴他们厂的标。 桑妤预算有限，也不知道反响好不好，只拿了四个大蒸锅，六个小汤锅，五个洗澡用的铝盆，还有一些吃饭用的铝碗，几个型号的都拿了一些，这就花了自己一百来块，桑妤的口袋瞬间被掏了个精光。 她暗暗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两人找了个热闹的集市，这里靠近居民区的地方，人流量又大，很适合他们摆摊。 推车停好后，桑妤将所有的锅都摆了出来，看起来琳琅满目的，又足以吸引人的眼球。 等东西都准备好了以后，她拿出一个铜锣，哐哐哐敲了几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免费送锅了，只要家里有破锅烂锅，都可以拿来换新锅！” 她这一吆喝，不少人都围了过来，谁还不想占点便宜了？ “是这里在送锅吗？” “免费换新锅？有这么好的事？” “你们这肯定是骗人的，不然我把家里的锅都换一遍。” …… “大家静一静，都听我说。” 等人都围上来之后，桑妤才扯着嗓子讲起了规则，锅自然不是免费送的，想免费换新锅必须拿铝制品来换。 换也不能按一比一的分量算，用过的铝制品只能打三折，简单来讲，一斤的铝能换三两左右的锅。 对于旧铝的把控，桑妤也十分严格，由于铝锅用火烧过会形成氧化铝，回收的价格也会大打折扣，所以他们回收的时候，要剔去氧化铝的部分，剩下的才能用做回收。 一听这么多规则，围观群众的兴趣少了大半，不过听说他们也可以只回收，还是有不少人拿来家里不用的废品，打算跟他们换点钱。 桑妤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将剩下的钱用做回收的资金，未免不够，还跟陈不凡凑了点。 有陈不凡当顾问，回收进行的情况还是比较理想的，而且经过围观群众的口口相传，不断地有人来问以旧换新的事，他们的名气逐渐大了起来。 没多久就有人拿了一堆的铝制品过来，要跟桑妤换个蒸锅。 陈不凡称了一下重量，这些废品比蒸锅的三倍还重一些，他们不仅给了蒸锅，还把多出来的钱算给对方。 看到真有人免费拿到新的锅，不少人也都回去翻箱倒柜了起来，整整一上午，桑妤的摊位上就没有缺过人。 要不是手头的钱不够用了，她肯定不能那么早收摊。 事实证明，以旧换新的效果是显着的，桑妤粗略地算了一下，早上回收到的铝能有个一百多斤，比陈不凡收了两天的还多，按照一斤四块钱的回收价，他们这一天就能赚四百多块钱。 即便扣掉两百块钱的本金，也是赚了不少的，何况那些新锅还没有全部兑完。 两人回去的时候，陈不凡的推车都块装不下了。 等把回收的铝制品都换成钱之后，陈不凡先把两人的本金扣掉，剩下的再平分，一个人各拿到近一百块钱。 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陈不凡的眼睛都亮了，“明天还去吗？” “也不是每天都能收这么多。”桑妤并不认为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趁热打铁还是有必要的，“明天我得去送鸡蛋饼，你一个人去吧，晚点有时间我再去接应你。” “好。” 就算赚得没有今天多，陈不凡也还想试一试。 这天是周五，桑妤不用加送鸡蛋饼，起得比之前晚了些，没想到的是席柏阳又来了。 桑妤有些奇怪，“你不是学会了吗？” 那天观摩完，席柏阳问她借了饼铛，说是想自己练习一下，桑妤见他做得有模有样，还以为他肯定不会再来了。 席柏阳熟练地系上围裙，“我是来帮忙的，谢谢你教我做鸡蛋饼。” “这里不用你帮忙。” “阿姨，你是嫌我笨手笨脚的吗？”席柏阳认真地抬起头。 “当然不是了，但你是小孩子，不睡饱一点会长不高的。” “以后我会早点睡。”席柏阳想了想说。 “……”她不是这个意思。 桑妤并不想欠他人情，席柏阳已经舀起一勺面糊倒在饼铛上，等固定成形之后，再快速地翻面。 看着面前瘦削却挺拔的身影，桑妤突然想到，难道说席柏阳从一开始就是想帮她？ 应该不可能吧…… 但不得不说，席柏阳的学习能力还挺强，有他的帮忙，桑妤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就连食堂的师傅都夸她今天来得早。 回到家之后，她正想好好感谢席柏阳，厨房却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灶台。 她到楼上一看，客房的门紧锁着，估计席柏阳已经回去补觉了。 桑妤心口涌起一阵暖意，这孩子…… 第114章 打肿脸充胖子 忙了一早上，桑妤也累了，她想着晚点还得去接应陈不凡，暂时也顾不上其他的，准备回房间再躺会儿。 刚打开门，就撞见席征正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微微敞开的领口为他添了几分随性。 看到来的是桑妤，他随手将衣服下摆塞好，比之前手忙脚乱的样子要从容不少。 大概是这几天太忙了，美色对桑妤来说并不起作用，她径直来到梳妆台前，将头发解开。 她的一举一动席征都看在眼里，自然也能感受到桑妤的变化，这几天她脸上的倦意都盖不住，两人更是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席征身形一顿，“你就算想赚钱，也不用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当代价。” 正在揉肩膀的桑妤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不快剔了下眉，“那不然我该怎么办？去抢银行吗？” “你难道不知道可以找别人帮忙？” “比如？”桑妤转过身看着他，“你打算把钱借给我？”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席征沉吟了几秒才说，“我手头可能不太够，但你有需要我一定会想办法。” 所以席征打算为了借她钱而去借钱？ 与其打肿脸充胖子，还不如像席柏阳那样搭把手来得实在。 不过席征也是关心自己，桑妤总不好太苛责，“本来我赚的钱就没花在你们身上，怎么好意思还跟你拿钱，再说你为了这个家已经够辛苦的了，家里大小事都要看着你，还有这么多人靠着你吃饭，我哪能那么没良心，你肯这样支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可是再这么下去，你迟早会累坏身子的。”刚开始席征觉得桑妤可能也就是随口说说，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最近他发现她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我也就是这几天生意好，等忙完这一阵就能休息了，你不也有加班的时候吗？”桑妤笑了笑，“放心，真要有困难，我肯定会跟你开口的。” 受到前世亲生父母的影响，桑妤如今最不敢相信的就是人心，或许席征现在对她有意思，也知道心疼她，但感情终究会随着时间褪去，不定哪天就变心了。 拿人的手短，从前她就算不管席柏阳和安安，席征也不会多说什么，要是接受了席征的钱，还能活得这样轻松自在吗？ 更何况桑妤如今的生意如火朝天，一天比得过上班的工人一个月赚的，真因为席征一句话不干了，陈不凡和黄丽琴他们怎么办？ 所以她宁愿做出体贴的模样，既保留了席征的自尊心，也没有完全把话说死，将来哪怕出了什么变故，桑妤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都这么说了，席征也只能作罢，“在忙也得照顾好身体，实在不行还有我在。” 他拍了拍桑妤的肩膀，总觉得对方的身子比之前单薄了些。 “嗯。” 桑妤面上答应，心里却清楚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简单的休整过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去找陈不凡了。 好不容易打响名号，桑妤决定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摆摊，但是等她到的时候，摊位上却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快步来到陈不凡跟前，“你怎么也不吆喝两句，就这么傻站着？” “开始倒还有几个人，都是昨天说好要拿东西来回收的，后面不管我怎么吆喝都没效果，可能是看我长得不像好人吧。”陈不凡自嘲道。 “那你还不赶紧买个帽子戴上，想啥呢？” 被桑妤这么一喊，陈不凡也无心消沉下去，没一会儿就找到一个鸭舌帽，将自己的刘海梳上去，露出“庐山真面目”。 猛一看他换了造型，桑妤忍不住多看了几下，“你要是剪个短头发肯定好看。” 他脸型偏长，又留个长长的侧分刘海，完全不能修饰脸型，还是短发更适合陈不凡，不过他肯定是没那么容易做出改变的。 桑妤也管不了那么多，自顾自地说完，就拿起铜锣敲了起来，“免费换锅了，蒸锅煮锅统统都有！” 昨天赚了钱之后，桑妤连忙又进了一批新的锅具，因为他们拿的多，工厂给的价格也比市面上便宜，所以参加换新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坑了。 有桑妤帮忙招揽客人，不一会儿摊位上就热闹了起来，也间接地吸引更多的客人。 今天只收了几十斤废品，还不全是铝制品，估计是昨天都收的差不多了。 反倒是好几个客人看中了他们的锅，想直接从他们手里购买，桑妤自然没什么意见，但她还要表现得为难一些。 “我们这个锅可不比供销社的质量差，便宜的可买不到。” “那你说要多少钱？” “十三块。”桑妤犹豫了一会儿才报价。 “这锅瞧着比供销社的薄多了，便宜点。” “大姐，十三块已经很便宜了，你去打听打听，其他地方哪有这个价格？” 这一口锅不到两斤重，原材料也不会超过八块钱，出厂价是十一块左右，桑妤也没赚多少，但如果去到供销社，肯定得十五左右。 对方心知肚明，见桑妤不肯贱卖，也只能按她的价格买下。 刚送走一个客人，桑妤就瞥见对面站着个人，她正要招呼对方，抬头却愣住了，“晓萍，你来了？” 她话里难掩高兴，叶晓萍却将双手抱在身前，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们。 “好啊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偷搞事！”叶晓萍哼了一声，“桑妤，你都多久没来找我玩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又不知道你住哪儿，害我好一番担心。”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有些委屈。 桑妤才想起来最近把叶晓萍给冷落了，“我和陈不凡最近忙着收废品，忘了跟你说一声了，抱歉抱歉。”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可是你现在就只跟陈不凡玩儿！”叶晓萍努努嘴，“怪不得我这几次去找陈不凡都不在，要不是他姐姐跟我说你们在这里，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你们！” “是我不对。”桑妤走上前，勾住她的脖子，“别生气了，我跟小陈请你吃饭，好不好？” 第115章 讹上了 叶晓萍本来也不是什么难搞的人，桑妤两句话就把她哄得差不多了。 “这还差不多。”叶晓萍揉揉鼻子，“我可要吃好的！” “没问题。” 桑妤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叫陈不凡先把东西收一收，今天早点回去，反正生意也一般。 这时候叶晓萍才注意到陈不凡的脸，“小陈，你怎么把头发剪了？瞧着跟变了个人一样！” 她这话一点也不假，发型一换，陈不凡的气质都不一样了，直到他摘下帽子，叶晓萍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昙花一现。 有叶晓萍帮忙，几人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等送去废品站换了钱之后，几人才找了个饺子馆坐下。 对当地人来说，吃饺子已经算大餐了，桑妤先点了一盘玉米猪肉馅的，又帮陈不凡点了盘三鲜馅的，还各自点了一瓶汽水。 叶晓萍忍不住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玉米猪肉馅的？” 桑妤刚才只问了陈不凡要吃什么，接着便直接点了她和叶晓萍的，这也太巧了吧？ “不是你以前跟我说过吗？”桑妤弯了弯唇角。 “我说过吗？”叶晓萍摸着后脑勺，她怎么不记得了？ “请你吃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的？” 在叶晓萍面前，陈不凡完全没了那股高冷的劲儿，就是个欠揍的小孩。 叶晓萍跟他也不客气，“我还没说你呢，怎么就把桑妤给我拐跑了？你不应该给我个说法吗？” “她是你谁啊？管那么宽？” “桑妤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得管了，人家好好一姑娘，跟你一起收废品，像话吗？”叶晓萍真觉得桑妤不能干这个，太埋汰人了。 桑妤连忙解释，“晓萍，你误会了，这事是我给他出的主意，也是我拉着他跟我一起干的。” 那叶晓萍就更不能理解了，“你不是在卖鸡蛋饼吗？怎么上收废品还收上瘾了？” 桑妤：“当然不是了，但只要能赚钱，谁也不嫌磕碜，你说是不是？” 叶晓萍不屑：“你们这一天能赚多少钱？” 桑妤：“一百多吧。” “什么？！” 叶晓萍知道他们肯定赚了钱，但是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钱，眼睛都瞪大了，这比她辛苦工作一个月赚得还多。 桑妤：“还得扣除成本，到手里的也就几十块。” “几十块还少啊？”叶晓萍算是明白了，赚钱确实不怕磕碜，她砸咂舌，“早知道去国营饭店了，还吃什么饺子啊。” “给你点面子你还真讹上了。”陈不凡甩了下刘海，换来叶晓萍一个鄙视的眼神。 “要不你还是把帽子戴上吧，越看你那头发越奇怪。” “再多嘴，等下你买单。” 你一句我一句，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直到饺子端上来，桑妤才问起叶永昌的近况。 说起这个，叶晓萍忍不住犯愁，“我爸还是老样子，我一直想带他去医院再检查检查，可是我爸怕花钱，说什么也不愿意，最近还老说要回县里住，我和琴姨怎么劝都没用。” 本来叶永昌到这儿就是方便治疗的，现在他不想再麻烦叶晓萍了，肯定是打算落叶归根，不然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一走，再想接过来也难了。 桑妤想了想，“要不这样，你哄哄他，就说是医院免费体检，到时候我悄悄去交钱，伯父肯定看不出来。” 叶晓萍有些迟疑，“这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不凡知道桑妤赚钱是为了帮叶晓萍，该出手的时候自然要出手，“难道你真想让你爸就这么回去？” 叶晓萍沉吟了几秒，“行，回头我就跟我爸说去。” 下午叶晓萍还要上工，吃完饺子便先离开了，只剩下桑妤和陈不凡两个人。 桑妤道，“这钱我得帮她出，到时候你还要帮我做做叶晓萍的思想工作。” 陈不凡对她的请求并没有感到意外，“行，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去。” 路上，桑妤顺便去了趟浩哥那儿，跟他确定了下批货的时间和数量，然后才回到大院。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孙姨的声音，“好好的裙子弄成这样，也太不小心了，我可补不了，让先生给你再买一条吧。” 安安说话带着鼻音，像是刚哭过，“嬢嬢，要不你把针线给我，我自己补吧。” “这你想怎么补？回头再把自己弄伤了，你阿姨又去你爸面前告我的状，我可不好交代。” 孙姨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她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收敛脸上的表情，“太太，你回来了。” 桑妤冷冷打量了她一眼，这才看向旁边的安安。 小姑娘鼻尖红红的，眼眶还带着泪水，再看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正是那天去百货大楼买的白色连衣裙。 桑妤拿出手绢帮她擦了擦，“怎么了安安？出什么事了？” “阿姨，我的裙子……裙子破了。”安安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看看。”桑妤接过她手里的连衣裙，原来是外面的那层纱破了，而且上面还沾了点脏东西，这补好了估计也不好看，桑妤问，“你把裙子穿出去了吗？” 安安摇摇头，“我一直把它收在衣柜里，没有拿出来过。” 这就奇怪了，桑妤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它破了的？” “爸爸说林叔叔下午要彩排，让我也一起过去，我把裙子拿出来以后就变成这样了。” “既然不是你自己弄的，那就是有人去你的房间……孙姨，你上次到安安房间打扫是什么时候？”桑妤冷眸扫向孙姨。 “安安的房间虽然是我在打扫，但是太太，这不关我的事啊！”孙姨一听就着急了，“肯定是其他人弄的。” “除了你和安安，就只有柏阳进过客房，难道你是想怀疑柏阳吗？”桑妤眯了眯眸子。 “我可没这么说。”孙姨就知道她肯定要针对自己，突然她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前两天那个朱子萱不也进过客房吗，是不是她弄坏的？” 第116章 故弄玄虚 “不会的，子萱不会那么做的。” 安安第一时间否认了孙姨的猜测，接着担忧地看向桑妤，似乎在想该怎么为朱子萱辩解。 桑妤只怕再追问朱子萱的事，会让安安更加抗拒，先挥挥手让孙姨下去，然后给安安倒了杯温水。 等她平静下来，桑妤才坐到安安身边，“你有告诉其他人这条裙子的事吗？” 安安转了转眸子，突然垂着眼帘不出声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担心桑妤责怪自己。 就在这时候，席柏阳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乒乓球拍，明显是跟朋友打球去了。 席柏阳一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他一边夹着球拍，一边用袖口擦了下脑门的汗，表情严肃起来，“妹妹怎么了？” “安安的裙子不知道怎么弄破了，明天婚礼上的要穿的，看来只能再买一件新的了。”桑妤佯装可惜地叹了口气。 一听还要花钱，安安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桑妤将手帕递给她，“这事不怪你，回来跟你爸说一声就行，别伤心了。” 席柏阳眉头一沉，“可是那天买的时候，店员说是这已经是最后一件了。” 被他这么一说，桑妤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回事，而百货大楼是黎城唯一的大型消费场所，他们那儿没有，别的地方就更没有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店员为了卖衣服故弄玄虚。 安安自然想不到这么多，她只知道自己又给其他人添麻烦了，而且还要让爸爸多花钱。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无助地流着眼泪。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桑妤也于心不忍，她拿来裙子，沿着破开的口子，用力一撕，直接将外面的白纱扯了下来，只剩下底下那层白色的布。 这个举动把在场的两个孩子都看傻了，安安更是一下止住了眼泪，呆呆地看着桑妤。 孙姨哎呦一声，提高了音量说，“太太，你就算生气，也不能把安安的衣服给撕了呀。” 席征刚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他拧起眉头，视线往沙发上一扫，就看到桑妤手里拿着安安的裙子，兄妹两则是站在一旁，表情带着些许诧异，安安红着眼角，似乎才刚掉过眼泪。 任谁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觉得桑妤欺负孩子了，但是一想到之前的误会，席征快速地冷静下来，走到沙发边，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孙姨。 孙姨悄悄打量着席征的表情，也看不出他究竟生气了没有。 他坐到沙发上，看了看安安，又看了看桑妤，压迫感十足，“出什么事了？” 席柏阳很快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提桑妤撕衣服的事。 安安刚才就止住了哭声，这会儿看到席征，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都怪我不好，把裙子弄坏了，爸爸，我明天可以不穿裙子吗？” 席征看着桌上的白纱，又看着桑妤手里的裙子，“坏了就算了，大不了再买一条。” “哎呀，多大点事。”桑妤甩了甩裙子，“既然外面的纱破了，我们不要不就行了，这样也很漂亮啊，安安，你说呢？” 看着焕然一新的白裙子，安安眼睛都直了，“这样可以吗？” 桑妤冲她眨眨眼，“有什么不可以的，别人又不知道你这条裙子长什么样，回头叫孙姨把脏的地方洗一洗，明天就可以穿了。” “太好了，妹妹，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席柏阳发自内心地为安安感到高兴。 “嗯。”安安对桑妤投去感激的目光，“谢谢你，阿姨。” “以后记住了，遇到事情别急着哭，这样可不能当一个好医生。”桑妤摸了摸她的脑袋，“肚子饿了吧，先洗手吃饭。” 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席征心里莫名一软，他以前不明白安安为什么会偏心桑妤，现在才知道精神上的帮助，有时候比物质更重要。 等两人去洗手，席征忽然瞥向旁边的孙姨，鹰隼般的眸子透着些许寒意。 孙姨内心咯噔一声，悻悻地开口，“还是太太会拿主意，刚才把我都给吓着了。” 干活不见得有多积极，挑拨倒是一把好手，让这样的人留在家里，对安安和柏阳也容易产生不好的影响。 席征嗓音微凉，“我知道你是关心安安，这次的事你也要当做教训，安安的裙子无缘无故变成这样，你也得想想问题出在哪里。” “先生，不是我要狡辩，安安的衣柜我真没有碰过，她那个房间除了柏阳，就只有朱子萱进去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孙姨担心席征要问责，连忙把自己推了个干净。 席征眯了眯眸子，“你确定？” 孙姨点点头，“其他人我也不敢随便放进来啊。” 席征沉吟了几秒，“这事你先别宣扬出去，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见他信了自己，孙姨这才长舒一口气，赶忙借口自己要去帮安安洗裙子，没多久就跑没影了。 桑妤这才瞥了席征一眼，难道他想帮安安出头？ 作为父亲，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就是不知道席征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虽然裙子的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但吃饭的时候安安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估计没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她是没办法安心的。 吃完午饭，席柏阳带着安安上楼睡觉，趁着屋里没人，他叫住了安安。 “妹妹，你知道裙子是谁弄坏的，对吗？”席柏阳是看着她长大的，安安的所思所想逃不过他的法眼，“你跟朱子萱说过要当花童的事吗？” 见席柏阳已经猜出来了，安安只能点点头，“前几天子萱说家里人要带她去吃席，我就跟她提了一嘴，还说爸爸给我买了一条新裙子，我只是把柜子打开给她看了一下，没有让她碰到裙子。” 席柏阳眉头一蹙，“你确定她之后都没再接触过那条裙子吗？” “没有……我真的没看见。”安安低头搅着手指，“应该是我自己不小心扯坏了。” 第117章 终于修成正果 见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席柏阳心里也有了定论，“她没有碰过你的东西，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哥哥！”安安拉住他的衣服，“我会自己去问的，你别去，我不想你再跟人打架了……” 以前她要是受了欺负，席柏阳总会替自己出头，可是没有一次他是好好回来的，她实在不想再看到席柏阳受伤了。 席柏阳抿了抿唇，“我不会打女生的。”而且他也答应了席征，不再随便跟人打架。 尽管如此，安安也不愿意放手，“哥哥，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 席柏阳这才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好，等晚上那个朱子萱过来，你好好问问她有没有碰过你的东西。” 然而好巧不巧，当天晚上朱子萱难得没有来家里看电视，安安也只能暂时按下这件事，等明天婚礼结束了再说。 隔天是周末，也是林放大喜的日子。 趁着厂里放假，他在机械厂的食堂摆了十几桌，把自己的亲戚朋友都请了过来，见证自己的婚礼。 这是桑妤穿越后第一次来到机械厂，大门进来先是一片花坛，左边是办公大楼，右边是开会的礼堂，后面才是生产车间。 在车间门口，则是停着一排大型货车，上面还插着国旗，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估计这就是席征他们生产的车子了。 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车间，而是旁边的礼堂。 大礼堂平时是开会用的，这会儿却装点一新，挂上彩带，摆上鲜花，成为神圣的婚礼场地。 安安一进门就被惊艳到了，“好漂亮啊，昨天还没有呢。” 听见她的赞叹，席征下意识地看了眼桑妤，后者也正欣赏着礼堂的布置，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 席征眼底一暗，沉着嗓音道，“我先带安安去后台。” 听见这话的桑妤收回视线，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安安说，“等会儿好好表现，我会为你加油的。” 安安嗯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跟着席征离开了，可见内心十分高兴。 席征把安安带到司仪面前，交代完注意事项，正打算回去的时候，转身就碰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林放。 他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春风满面，看起来十分喜庆。 “恭喜你。”席征伸出手跟他握了握，“终于修成正果了。” 林放笑容多了抹青涩，“还要谢谢厂长给我这个面子，愿意把地方借给我。” 看着用心的布置，席征扯了下嘴角，“你和你爱人情深义重，办得隆重些也是应该的。” 想到席征和桑妤简陋的仪式，林放连忙说，“厂长当初结婚的太仓促，不然肯定会比我们还用心的。” “我和桑妤当初办得简单，这也是实话，你不用因为这个紧张，大喜的日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又不会因为这个给你脸色瞧。”席征坦然拍拍他的肩膀，“该去接新娘子了。” “厂长，谢谢你今天能过来。”林放激动地握了下他的手，“我先走了。” 今天厂里放假，大伙都应邀来参加林放的婚礼，婚礼还没开始，礼堂就来了不少人，好在这里足够大，可以容纳上百号人。 席征还没回来，桑妤正打算带席柏阳找个位置坐，结果一扭头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正打算去找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自己。 “厂长家的，你也来了。” 不用看桑妤也知道是林美娥。 被她这么一嚷嚷，不少人都看向桑妤，桑妤即便是不想理会，也只能停下脚步，扯了下嘴角，“嫂子，这么巧。” “听说这次要搞劳什子西式婚礼，这不大家都来了，图个新鲜嘛。”林美娥睨了她一眼，“当初你和席厂长结婚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办得热闹些？” 这话一出，桑妤身上更是聚集了好奇的目光。 连路过的蚂蚁都知道席征是个二婚，桑妤嫁给他的时候为什么不敢张扬，事情不是明摆着吗？ 但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自己过得不好，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桑妤还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唇角微微一扬，“这么说，嫂子当年的婚礼肯定比今天还热闹了，要不说出来让我也开开眼。”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林美娥悻悻地别了下耳边的头发，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大妹子，听说席厂长经常接你下班，你找着工作了？” 桑妤轻笑道，“我要不是听见嫂子的话，都不知道自己有工作呢。” “那不然你成天在家呆着捣鼓啥呢，也不见你出来。” 在这个年代，劳动才是最光荣的，这也是原主为什么一直想找个体面工作的原因，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但桑妤有她自己的打算，并不会被周围的人牵着走，“看来嫂子是想给我介绍份工作？” “我哪有那本事，你要想找工作，跟你家那个提不就行了。”林美娥这才想起来，“对了，席厂长呢？” “嫂子找我有事？” 席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旁，更是把林美娥吓了一跳。 她拍了怕心口，“我们刚才还说呢，你怎么也不给桑妤找个工作，她成天在家呆着也不像话啊。” 这话说的，倒像是桑妤在埋怨席征了。 “你想上班？”席征瞥了眼桑妤，然后才好整以暇地看向林美娥，“是我不愿意让桑妤出去工作的，她肯嫁给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其他的，我不强求。” 桑妤：……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但很显然，这句话的效果也是炸裂性的，周围的人纷纷向桑妤投来艳羡的目光，谁不希望有个知暖知热的男人对自己好？ 想到自己家里那位，林美娥顿时有点自讨没趣，脸上也彻底没了笑容。 “嫂子，那我们就先过去了。”桑妤朝林美娥点点头，跟着席征准备入座。 “柏阳呢？”这时候，席征才发现少了个人。 第118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刚才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去上洗手间。”桑妤抬头看了一圈，正好见到席柏阳从门口进来，她连忙朝对方招招手，“你上哪去了？” 席柏阳轻描淡写的，“遇到一个熟人，聊了两句。” 他在这儿能有什么熟人？ 席征眉宇间添了几分不悦，“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贪玩。” “他这个年纪，多交几个朋友也很正常。” 桑妤也发现最近席柏阳认识了许多人，每天都有不同的朋友叫他出去玩，但多数都是大院的，他应该是正试图融进这个圈子，所以桑妤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席征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心软，“你别惯着他，他领完成绩单才跟我说要好好学习，你看他做到了吗？” “……” 桑妤默默看了眼席柏阳，后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难不成席柏阳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乖？ 这毕竟是在外面，席征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席柏阳难堪，适当教育了两句就带着他们落座了。 席征作为厂长，被林放安排在了前排的位置，除了两家亲戚，就数他们坐得最近。 林放的父母知道席征是厂长，也知道他闺女要当花童，热情地跟席征打招呼，“席厂长，我们林放平时在厂里多亏有你照顾，他和小杨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将来还得仰仗你多多关照。” 看得出来林放的父母也是受过教育的，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脸上也带着得体的笑容。 席征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和善，“林放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也是我们厂最年轻的司机，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这不过是场面话而已，但是对于林放的父母来说已经很开心了。 就在几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一辈子在厂里待着，能有什么大作为。” 狂妄的语气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桑妤抬头看去，才惊讶地发现，这人自己居然认识。 “这不是那个邵磊吗？他怎么也来了？”宾客中很快有人将他认了出来，小声地和旁边的人议论，“他可不是什么好鸟，指定是来捣乱的，林家怎么把他请过来了？” “二流子一个，谁会请他？不是说他逃到南方去了？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不会是在那边又闯祸了吧？” “瞧他穿的那衣服，不三不四的，我看八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邵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双眼往两人的位置上一横，“我当是谁，这么能嚼舌头……三婶，你儿子那腿好全了吧，别小心下次又摔了。” “你……” 被他喊作三婶的人就要起身，却被旁边的人拉住，这才避免了一场纷争。 见她敢怒不敢言，邵磊眼里升起一抹得意，然后将目光放在林放的父母身上，往前走了两步，“我和林放怎么着也是同学一场，他结婚我肯定不能错过，更何况我和新娘子也挺熟的。” 此话一出，在场不知情的人都面面相觑，莫非这个邵磊和新娘子还有什么故事？ 面对他的挑衅，林家爸妈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目光也警惕了不少。 没等他们发火，邵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红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林放早点淹死，埋的时候埋得深一些。” “你说什么？” 林家爸妈的脸色都让他气绿了，然而秀才遇上兵，对上这样的无赖，他们除了生气，也说不出还击的话。 邵磊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人家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我的意思是希望他们两能永浴爱河……我又不像林放读那么多书，叔叔阿姨不要见怪。”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林父抽了抽眼角，“婚礼马上就开始了，你自己找地方坐吧，请恕我们招待不周，没安排你的位置。” “好说好说……” 邵磊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被面前的一抹倩影吸引。 桑妤今天穿的正是裁缝店定做的那身衣服，白色的波点上衣，下面是蓝色的裙子，打理过的发型温婉大方，和那天躲雨的小姑娘判若两人，邵磊顿时眼前一亮。 舔了舔唇角，“我就坐这儿吧。” 他看准桑妤旁边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坐下，桑妤的声音便传过来，“这个位置有人。” 虽然今天安安几乎都要在台上，但林放还是准备了她的位置，桑妤肯定是不可能让别人占了去的，不然安安回来了怎么办？ 她越是阻拦，邵磊就越是兴奋，“我就坐了，怎么着？” 就在他屁股碰到椅子的瞬间，一股力量突然从天而降，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扔到旁边的过道上。 邵磊还没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被扔到地上的，抬头就对上一双寒眸。 席征表情微愠，“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保卫科的赶你出去？” “……”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痛意，邵磊的表情微微狰狞，但很显然，以他的体格，战胜席征压根是不可能的事。 他揉揉鼻子，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在场的人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席征身上，“行，咱们走着瞧。” 放完狠话的邵磊灰溜溜地走出大礼堂，突然就看到一辆车子从远处开过来，见到车头摆着的鲜花，他眯了眯眸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车子停在礼堂门口。 林放牵着新娘子从车上下来，打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邵磊，你怎么来了？” 邵磊并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一旁穿婚纱的杨淑茜身上，眼神中充满着迷恋，“茜茜，今天你真漂亮。” 杨淑茜表情严肃道，“邵磊，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也要破坏吗？” “这你就冤枉我了，我今天可是专程来祝福你们的，还准备了大红包呢，但是他们却无缘无故把我赶了出来。”邵磊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茜茜，我现在不比林放差，你别总觉得我还是个小混混成吗？” 第119章 得罪到他头上 邵磊这话跟当众抢亲有什么区别？ 林放的脸顿时黑了下来，“邵磊，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茜茜，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你要是真心来祝福我们的，我很欢迎，但如果你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邵磊冷笑一声，压根没将林放的话放在心上，他直接上前抓住杨淑茜的胳膊，“茜茜，相信我，你嫁给他早晚是会后悔的。” 林放哪能让邵磊这么放肆，上去就要将两人分开，“你别碰她！” 就在推搡之间，杨淑茜抽出手来，直接给了邵磊一巴掌，“你有完没完？” 邵磊捂着发疼的脸颊，眼里的怒意不减反增，他眼睛向下一扫，忽然看到旁边站着个小女孩，手里还提着一个装花瓣的篮子。 他突然冲上前将安安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恶狠狠地扔到地上，用皮鞋将篮子给踩了个稀巴烂。 安安看这群人闹成一团，本来就有些不知所措，这会子又被邵磊这么欺负，顿时吓得小脸煞白，眼泪也控制不住往下掉。 林放脸色一变，“邵磊，你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邵磊眸光狞了狞，“我在你们眼里争气过吗？” 说到这儿，他像是气不过一样，将地上的篮子又踢远了一些。 安安还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蹲在地上不敢动，林放只能先把人护到身后，又让其他人去通知保卫科。 眼看场面一片混乱，邵磊冲他比了个中指，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太嚣张了！ 林放羞红一张脸，攥紧的手背上布满青筋，他正想要追上去，却被杨淑茜拉住，“你这个婚还结不结了？” 很明显邵磊就是故意想要激怒他，从而达到破坏婚礼的效果，想到宾客们都在里面等着，林放胸口起伏了两下，最后还是决定，先把仪式完成了再说。 没一会儿，桑妤就接到消息，说安安在外面出事了，她连忙跟着传话的人出来，就看到安安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林放正在一旁跟她道歉，但很明显没什么效果。 桑妤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太太，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安安。”林放简单地说了遍事情的经过，脸上写满了愧疚，“都怪我惹怒了邵磊……要不把花童取消吧。” 他询问地看向杨淑茜，后者沉着脸没有出声。 毕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桑妤估计她应该是不甘心就这样被邵磊破坏，“小杨，你还有备用的花篮吗？我跟安安说几句话，应该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吧。” 杨淑茜的眉头舒展开来，“时间还早，我也得补个妆，你可以慢慢来。” 桑妤将安安带到旁边，用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那个叔叔把你给吓着了是不是，他有没有弄伤你？” 安安摇摇头，“可是花篮坏了。” 桑妤道，“没关系，杨阿姨说可以准备一个新的花篮，安安，你想继续当花童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拒绝杨阿姨。” “我可以的。”安安擦了把眼角，“对不起，阿姨，我又哭了。”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哭了也没关系，你今天可以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桑妤觉得她现在对哄孩子可是越来越上手了，“其实我也想让大家看到安安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跟在最美的新娘子后面，安安，我们把流程走完好不好？”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眸子，安安突然也觉得心里充满了勇气，“好。” “真棒。”桑妤牵着她的手，“你爸爸看到，肯定也会为你骄傲的。” 女孩子多少都是有点虚荣心的，安安既然告诉了朱子萱要当花童的事，就证明她心里也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桑妤不希望她在此刻留下遗憾。 新的花篮很快就拿了过来，桑妤也像她承诺的那样，在门口看着安安一步步走进去，今天的她就像个小仙女一样，干劲又漂亮，成功吸引了现场所有小姑娘的目光。 趁着司仪正念词的时候，桑妤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席征和她中间隔着一个席柏阳，只能倾过身跟她说话，“你去哪了？” 刚才突然有个人把桑妤叫了出去，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要不是林家的人一直找席征说话，他真想跟上去看看。 桑妤耸耸肩，“人有三急嘛。” 既然安安已经没事了，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兴致，有什么话等回去了再说也来得及。 好在仪式进行得十分圆满顺利，众人也没有因为邵磊的到来受到影响。 婚礼结束后，众人都急着往食堂的方向赶，生怕晚了赶不上座位。 安安的任务圆满完成，脸上也扫去了刚才的阴霾，就连席征也没看出来她刚才受了欺负，直到几人来到食堂，林放才过来对桑妤表示感谢。 “刚才真是多亏了太太，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见这句话，席征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有些后悔没把邵磊揍一顿，才使得他还有力气欺负安安。 “那个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席征不放心地检查着安安的手，确定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自责地看向桑妤，“你怎么不早说？” “事情不都解决了吗？”桑妤拍了拍安安的肩膀，“我觉得今天应该重点表扬一下安安，她特别勇敢，自己答应的事也完成得很出色。” 看着面前的两人，席征的表情有几分复杂。 “爸爸，你不要怪阿姨，是我自己想要把事情做好的。”安安稚气的声音透着坚定。 “那个邵磊呢？”席征盛着怒意的眸子看向林放，不是桑妤就是安安，算是得罪到他头上了。 “对不起，厂长，刚才让他给跑了。”林放对他也是恨得牙痒痒，“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他算账的，连安安的仇一块儿报了。” “大喜的日子，说那么多干什么？” 桑妤拉了拉席征的袖子，只见安安怔怔地看着他们，似乎被吓着了。 席征当即收敛脸上的表情，声音也缓和了几分，“安安，肚子饿了吧，先和哥哥去吃点东西。” 第120章 狐假虎威 席柏阳懂事地带安安离开，席征这才跟林放说，“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你先去招呼宾客。” 生气归生气，席征到底也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今天是林放大喜的日子，他总不能因为安安的原因不顾大局。 好的是安安没受到太大的惊吓，想到这里，席征颇为感激地看着桑妤，“多亏有你在，安安才能这么快振作起来。” “事发突然，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桑妤还是知道分寸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席征是不是赞成，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安安是不是能控制住情绪，不被之前的失误所影响。 难得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安安能够安然走完全程，相信这份勇气也可以让今后的她更加从容。 “我怎么会怪你。”席征下意识地想搂桑妤的后腰，又想起来这是在外面，最后也只能作罢，“走吧，安安他们该等急了。” 闹了半天，终于能坐下来吃点东西，桑妤看着隔壁桌冒着热气的菜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真不怪桑妤眼皮子浅，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菜了，还有自己喜欢吃的糖醋里脊，红烧大虾……这要不是她不会做，必须得给自己开开小灶。 但桑妤还是想简单了，因为要控制体重，她吃饭向来不会狼吞虎咽，哪怕是穿越之后，她在饭桌上也一直斯斯文文的，然而今天桑妤刚举起筷子，就看到才上桌的菜被瓜分了个干净，根本没给她犹豫的机会。 看着只剩下几粒花生米的盘子，她只能耐心等待下一道菜。 是糖醋里脊！ 桑妤挺起腰身，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没想到它却被摆在了对面，隔着大老远的距离，这又不是旋转桌面，桑妤想要夹到只能站起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一个大妈就用自己的筷子在里面搅来搅去，也不知道在挑什么，最后直接整盘端起来，拨了一筷子到旁边的孩子碗里，还大言不惭地对其他人说，“我家孩子长身体，就得吃点肉。” 桑妤：…… 这还叫她怎么吃？ 她泄气地垂下眼睫，突然看到自己的碗里多出来一块肉，桑妤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什么时候夹的？ “吃吧。” 席征的眼神中难得透着温情。 ……这是在感谢她刚才帮了安安？ 不管怎么样，桑妤还是笑纳了，这一口糖醋里脊下去，她才觉得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 就是可惜量少了点。 或许是席征看出来她抢不过别人，一场酒席吃下来没少往桑妤碗里夹菜，偶尔还要照顾一下安安和柏阳，这可让众人开了眼界。 席征平时不苟言笑的，想不到背后这么体贴，更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夸赞。 “席厂长看着沉默寡言的，对媳妇倒是挺好。” “人家媳妇年轻漂亮，不对媳妇好对谁好？” “可我怎么听说他那媳妇……” 食堂本来就热闹，剩下的话也听不太清楚了，但桑妤大概能猜到内容，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题了，好像女人不做家务不带孩子就有罪一样。 新人敬完酒，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个爱喝酒的在那儿猜拳，桑妤也准备撤了，省得在这儿吸二手烟。 没等他们起身，桌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桑妤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这人手里拿着一瓶白酒，脸颊通红，身材魁梧，一身酒气，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旁边的男人看到他，面露喜色，“候威，来跟哥划两下。” “起开。”候威挥了挥手，转身看着席征，“席厂长，来，我敬你一杯。” 说完他便往席征杯子里倒了杯白酒，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候威举起手里的杯子，等着席征跟自己干杯。 席征不久前刚跟他发生过冲突，对方也没有良好的改正态度，现在跟他喝这杯酒，不就代表着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你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怎么，席厂长不想给我这个面子？”席征的淡漠令候威一下提高了声量，“今天又不上班，我多喝几杯也违反规定吗？” “……” 席征不想跟一个醉汉计较，起身就准备离开，却再次被人拦住。 “席厂长不会这么小心眼吧，就因为我扔了个臭鸡蛋，连一杯酒都不愿意跟我喝？”说完，他忽然看到席征旁边站着的桑妤，于是眼睛一亮，“这是厂长夫人吧，平时都没见过，没想到长得还怪标志！” 他发出两声怪笑，将席征的酒杯塞到桑妤手里，“来，他不喝你喝，我敬厂长夫人一杯。” “抱歉，我不会喝酒。” 桑妤当演员的时候，就被迫参加过一些酒局，对于这种酒桌文化，她实在没有兴趣。 “不会喝可以学着喝，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着，候威的脸色一变，“除非，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 他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谁都知道候威跟席征不睦，他现在把矛盾引到了桑妤身上，就是觉得她好欺负，只要桑妤出了糗，那就是丢了席征的面子。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桑妤身上，估计今天这小妮子要受罪了。 席征攥紧拳头，刚要上前，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桑妤悄悄冲他摇了摇头。 这样的场合，席征动手实在有些不妥，何况还是因为候威这样的小人，万一事后他添油加醋，传出去不知道又会变得多难听。 她微微扬起嘴角，往前两步，“真是不好意思，你是厂里哪位领导，我初来乍到，认识的人也不多，请原谅我眼拙，没认出你来。” 此话一出，周围就发出隐隐的笑声，候威在厂里算什么领导？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更别说现在老虎都没了。 候威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本就通红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不知道啊，那我告诉你，我叫候威，是候老厂长的侄子，在厂里负责后勤，虽然没其他人那么风光，但厂里也离不开我。” 第121章 失了先机 光是候威这段自我介绍，就看得出来他确实有点破防了，连去世的老厂长都搬了出来。 桑妤看破不说破，装作一副被他忽悠住的样子，“原来是候组长，真是失敬了。” 她转过身，倒了杯果汁在自己的杯子里，“要论起资质，席征确实不如你们，但既然上级给了他这个岗位，也是对席征的信任，我只是个弱女子，帮不了工厂的什么忙，只能借此机会以茶代酒，敬各位老前辈一杯，希望大家能够站好每一次岗，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举起杯子，对着众人将里面的果汁一饮而尽，顿时赢得了不少钦佩的目光。 面对候威的刁难，桑妤可谓大气得体，直接拔高了一个层次，就算他再想拿酒压人，也已经失了先机。 他鼻孔微微放大，眼看就要发火，一只手掌突然拍上他的肩膀。 粗粝的声音传过来，“候威，你想喝酒，我可以陪你喝。” 桑妤抬起目光，原来是保卫科的石文彦，他身形高大，也不管候威愿不愿意，拖着他就走了。 桑妤回头看着席征，才发现后者也正盯着自己，目光灼灼发亮。 “安安。” 没等两人开口，旁边便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朱子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高兴地牵起安安的手，“你今天真漂亮，这裙子是你爸妈给你买的吗？” 如果说今天最受关注的女生是杨淑茜，那第二个肯定是安安，刚才她撒花瓣的模样，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姑娘，其中也包括朱子萱。 只不过现在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安安明显有些不自在，“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真好看。”朱子萱爱不释手地围着安安转了一圈，突然她停下来，拽着安安腰间的一块布料，“安安，你这裙子怎么破了？” 她的嗓门不小，周围的人更是好奇地往安安身上张望，席征不能给自己姑娘穿个破裙子吧？ 安安诧异地回过头，原来是桑妤撕得不仔细，还留了块纱布在外面，因为都是白色的，远看还不太明显，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破的。 她顿时慌了神色，“不是的，我没有……” 然而越是慌张，越显得这裙子似乎有问题一般。 朱子萱的眼神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却还要重复一遍，“可是这就是破了。” 看到自己的妹妹受欺负，席柏阳第一时间护在安安面前，“朱子萱，你够了没有？” “你干什么凶我闺女？”一个女儿急匆匆赶过来，神色紧张地护着朱子萱，“厂长，你儿子这么欺负人，你也不管管吗？” 面对她的指责，席征却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刚才要不是朱子萱找茬，席柏阳也不至于出面维护，再说安安的裙子怎么坏的，席征也心知肚明，他总不能当着安安的面去维护朱子萱。 见席征不作声，席柏阳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是她先欺负我妹妹。” 女人却不依不饶，“我们子萱怎么欺负你妹妹了，她裙子破了不是事实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安安穿的是破裙子？”桑妤冷不丁地开口，“这裙子买来就是这样的，它就是这样设计的，你闺女怎么能肯定是裙子破了？难道她之前见过安安的裙子？” “……” 这下换对面的人傻眼了，女人不解地看着朱子萱，她闺女是怎么认为裙子破了呢？ 朱子萱也没想到桑妤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张小脸瞬间憋得通红，半天也说不上来一个字。 吞吞吐吐的模样，跟桑妤的义正言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席柏阳当即学以致用，质问起朱子萱，“没错，我妹妹的裙子买来就是这样的，你凭什么说我妹妹的裙子破了？”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正义凛然，安安都快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了。 以至于朱子萱也产生了自我怀疑，“不是的，我那天明明……” 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闭上嘴巴，眼眶一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眼泪是小孩子的免死金牌，她这一哭席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打圆场道，“都是小孩子闹着玩，柏阳，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这一说，女人才讪讪地回答，“还是厂长说得在理。”说着她拍了下朱子萱，“别哭了，丢不丢人？” 虽然是简短的一场闹剧，现场的人看过也就忘了，但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却是各怀心思。 回去的路上，安安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太过沮丧，还是萌生了什么别的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安安起码已经意识到了朱子萱有问题，否则刚才就不会选择沉默了。 “爸爸，我先上楼了。” 一到家，安安便提出要回房间休息，席征也没有阻止。 现在长篇大论地教育她只会让安安更加难受，只能等她慢慢想通了再说。 “铃铃铃。” 席征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电话响了，他只能先接起来，“喂？……奶奶，你怎么打过来了？” 奶奶？ 一听这个称呼，坐在旁边的桑妤抬起眸子，居然是席征的家里打来的？ 电话那边似乎埋怨了几句，席征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习惯性地蹙着眉，“中秋节厂里要举办活动，我走不开。”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席征还是没有松口，“我是厂长，总不能丢下厂里的人不管……柏阳他们挺好的，我已经帮他办了转学手续。奶奶，等我有时间会带他们回去的。” 然而这保证似乎不起什么作用，没一会儿席征便看向席柏阳，“柏阳，来跟太奶奶问声好。” 席柏阳听话地走到电话面前，接过席征手里的听筒，乖巧地说，“太奶奶，我是柏阳。” 一听是席柏阳，对面的人话多了起来，一会儿问他有没有吃饱饭，在学校读书辛不辛苦，一会儿问他安安的身体好了没有，席柏阳都一一回答了。 “太奶奶放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妹妹也好。”席柏阳说完，余光突然扫了眼桑妤，“爸爸和阿姨对我们都很好。” 第122章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引来席征的侧目，果不其然，电话那边传来了明显的质问声。 不一会儿，席柏阳将听筒重新递给席征，“太奶奶问你阿姨的事。” “……” 席征一副“你小子故意的”的表情，不慌不忙地拿过听筒，“奶奶……” 他还没开口解释，对面的质问声先传了过来。 听着一连串的质问，席征默默扶着额角，先是剜了席柏阳一眼，然后才用余光扫了下桑妤。 等电话那边的人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头再跟您说……我肯定会好好交代的……中秋节我真的回不去，您不用给我安排人了。” “你现在有人陪了是吧？臭小子，我以为你真要打一辈子光棍哩！早点把孙媳妇带回来给我看看，不然我老太婆饶不了你！” 老太太说话声夹杂着喜悦，席征都能想象到她笑容满面的模样，于是忍不住又横了眼席柏阳，然后才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知道了……我到时候会给他们打电话的。”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席征刚要跟席柏阳好好谈谈，就听见他的声音飘过来，“我上去看看安安。”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不见了。 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席征收回视线，正好对上桑妤的目光，他突然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口。 还是桑妤率先引出话题，“你奶奶不知道你结婚了吗？” 席征摇摇头，“我爸妈工作比较忙，通知他们到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奶奶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了肯定要操心，索性就没告诉家里，我本来是打算过年的时候再带你回去的。” “……” 之前听柏阳说他的老家是乡下，不仅席征头上有个哥哥，他爸妈应该还有兄弟，不然安安怎么老念叨什么婶娘呢？ 也就是说这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 那过年的时候得多热闹啊？ 桑妤想想都有些害怕，“你之前怎么都没说过，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她总感觉安安被欺负跟那个婶娘脱不了干系，甚至连安安的母亲都下落不明，桑妤下意识地有些抗拒这个所谓的婆家。 再说席征好不容易把安安和柏阳带出来，过年又领他们回去那个伤心之地，不是很奇怪吗？ 席征以为她是害羞了，“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面吧？” 桑妤瞪起眼珠子，“你的意思是我长得丑？” ……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席征看着她水汪汪的眸子，又觉得她生气的时候也怪可爱，不禁坐近了些。 “既然不丑，就更要带回去瞧瞧了。” 席征挑了下眉，其实今天桑妤特别漂亮，虽然只是稍稍打扮了一下，但一下就跟平时的朴素区分开了，更多了几分优雅和气质。 再想起来她面对候威的时那临危不惧的模样，席征眼底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 在桑妤眼里，却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她仰起下巴，“我看你压根就没想过我要带我回去见父母，今天要不是柏阳提起我，你还不知道要跟家里瞒多久。” “我不说也是为了你好。”席征见她不信，只能解释道，“以前他们不知道有你在，我只要偶尔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就行，等回头我把事情告诉奶奶，她的电话怕是要一天三趟地打，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 真有那么恐怖？ 桑妤本来还有些担心来着，但想想又觉得不对，现在的电话费多贵，席征的奶奶又在乡下，怎么可能舍得拿钱？ 再说她在席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才碰到席奶奶打这么一次电话，就算偶尔有错过的，也不可能像席征说的那么频繁。 肯定又是席征在吓唬她…… 明天就是周一，桑妤还要送鸡蛋饼，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桑妤刚开始切菜，席柏阳又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她当即停下手里的动作，“是我声音太大，吵醒你了吗？” “没有。”席柏阳认真地系好围裙，“我是来帮忙的。” “这里不用你帮忙。”对方毕竟是小孩子，桑妤还没到奴役童工的地步，“半夜不睡觉真的会长不高的，你可别不信。” 听完这话，席柏阳似乎有些犹豫了，顿了顿才又说道，“偶尔几天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如果说上次席柏阳帮她是因为客气，那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别告诉她席柏阳做鸡蛋饼还做上瘾了。 席柏阳想了想，“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阿姨，你能给我买本字典吗？” 桑妤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不早说，不用等到生日，我明天就给你买，你赶紧去睡觉吧。” 一本字典而已，家里还不至于买不起。 再说这不是好事吗？他跟席征说一声难道席征能不答应？ “可是我还有其他的要求。” ……原来还有下文。 桑妤：“什么要求？” 席柏阳：“这件事我想等过几天再说，到时候希望阿姨能够答应。” 桑妤抽了抽嘴角，“所以你来帮忙就是为了这个？” 席柏阳点了点头，眼神真挚地看着她。 虽然桑妤觉得他应该不会出什么馊主意，但想起来昨天的事，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不会是想找我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席柏阳摇摇头，还是目光炯炯地看着桑妤，似乎对她充满了期待。 桑妤迟疑了几秒，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为什么要怕这么一个小孩子？ “先看看什么条件我再考虑答不答应，你爸昨天才说不能惯着你。” 时间紧迫，桑妤也没空跟他浪费精力，反正她已经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如果席柏阳还愿意帮忙，那就是他的事了，总之便利的是桑妤自己，大不了到时候再给席柏阳上一课，让他知道这世上是有奸商存在的。 对于桑妤的话，席柏阳也没有异议，娴熟地来到案板前，帮桑妤切起了胡萝卜。 第123章 惯犯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席柏阳的刀工确实要比桑妤好一些，切得又快又均匀。 他的手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桑妤不止一次注意到席柏阳的掌心有层薄薄的茧，手指头也比较粗糙，这点安安连也是一样的，不过来到大院之后就好多了。 有了席柏阳的帮忙，桑妤轻松不少，眼看马上就完事了，她连忙催促对方上去休息，“明天我就不用这么早起了，你也好好睡觉，知不知道？” 席柏阳虽然一声不吭的，可她却注意到对方一直在打哈欠，就这还说不困，骗鬼呢？ 今天面糊调得多了些，桑妤把剩下的几张饼留给席征他们当早餐，然后才骑着自行车出门。 送完鸡蛋饼之后，桑妤看时间还早，本来想顺道去书店把字典买了，结果到了才发现还没开门。 她只能打道回府。 “站住！你把钱还给我！” 清晨，女子的叫骂声格外刺耳，桑妤正奇怪怎么回事，前面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她顿时躲闪不及，车头一歪连人带车直接栽倒在地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的车技已经很娴熟了，但也架不住突发情况。 桑妤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正想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突然又一个身影追上来，直接骑在刚才那个人身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大早上摸进自己表妹的房间，我的钱也是你能偷的吗？”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桑妤定睛一看，这个穿着睡衣，一头炸毛卷发，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骑在歹徒背上唾沫横飞的人不是范婷婷吗？ 再看躺在地上的人，居然也是自己认识的。 邵磊被桑妤撞了个狗啃泥，还没爬起来又让范婷婷一屁股坐下，还被鸡毛掸子抽了几下，脸上的五官顿时扭曲在一起，“范婷婷，你他娘的重死了，活该嫁不出去！” “老娘嫁不嫁的出去关你屁事！”范婷婷被戳中了痛处，朝着他的后背又是一下，“老实点，把钱给我交出来！” 她在邵磊身上摸了摸，果然从他身上搜出几张纸币，范婷婷抬起鸡毛掸子又是两下，“你不是赚大钱了吗？就是这样赚的呀？” 大早上的，邵磊穿的也不多，被她打了几下，身上火辣辣地疼。 趁着范婷婷数钱的时候，他赶紧弓起身子，把人掀翻在地，一口气冲了出去。 “别跑！” 范婷婷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邵磊没跑两步突然被人绊倒了，她连忙冲过去抓住对方的衣领，接着才看向桑妤，“你怎么在这儿？” 桑妤：…… 现在才注意到旁边有人吗？ 她指了指邵磊，“这是你表哥？” “远房的，以前住在我家。”对于桑妤，范婷婷已然是改观了不少，说话也不像从前那么冲了，“怎么，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啊，只能说这世界可真小。 桑妤拿起她装鸡蛋饼的篮子，“你表哥突然冲出来，把我的篮子摔坏了，总得赔个新的吧？” “一个破篮子还要我赔，我呸！”邵磊回头一看，才发现对面站着的是桑妤，他眼睛倏地一亮，“怎么是你啊？” 他也不急着跑了，把自己的衣服从范婷婷手里抽出来，急不可耐地看着桑妤，“咱们可够有缘的。” 这眼神把范婷婷看了个冷颤，“你恶不恶心？” “去，小孩子懂什么。”邵磊搓了搓手，“篮子坏了就坏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口气真大，还买个新的……真是不害臊！”范婷婷白了他一眼，“桑妤你别听她的。” 眼看光辉形象就要毁于一旦，邵磊连忙道，“我只是借用一下，又不是不还你，瞧你那小气劲儿。” 范婷婷：“你以前借的哪次还我了？” 桑妤：“你们的事我不想管，现在我只想问我的篮子怎么办？” 再晚的话席征上班该迟到了。 邵磊眉头一扬，“还能怎么办，买去啊，走，我陪你去逛逛！” 说着他就要牵桑妤的手，后者很快躲开。 跟这样的流氓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她只能把目光放在范婷婷身上，“你表哥这么熟练，估计不是第一次拿你的东西了。” 范婷婷先是不解地拧了下眉，接着才忽然想到什么，“我的手表……” 等她反应过来就发现邵磊已经跑远了，范婷婷正打算追上去，胳膊却被人拉住。 桑妤道，“范婷婷，你能帮我把篮子的钱要回来吗？” “包在我身上！”范婷婷说完便冲了出去，“邵磊，你把我的手表拿到哪去了！” 桑妤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一个篮子值不了什么钱，但忍一时乳腺增生，她总得出出这口气吧。 毕竟摔了一跤，身上的衣服肯定是不能再穿了，桑妤本打算悄悄换一套，没想到找衣服的时候正好碰到席征回房间拿东西，被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身上怎么了？”席征盯着她衬衣上的黄土印。 “回来的时候摔了一下。”桑妤下意识地揉了揉肩膀，虽然有点疼，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很疼吗？”席征手掌轻轻揉上她的肩膀，见桑妤蹙了下眉，他眉眼间也添了几抹担忧，“我看看？” “……” 桑妤解开两个扣子，露出受伤的肩膀，光滑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淡淡的乌青，衬着她单薄的肩胛骨更加脆弱。 席征倒吸了一口凉气，怪责道，“不是跟你说骑车的时候要小心点吗？” “有个人突然跑出来，把我吓了一跳。”受伤了还要被席征说教，桑妤不禁有些委屈。 看她这副模样，席征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能帮她把衣服拉好，“胳膊应该还能抬起来吧？” 桑妤嗯了一声，要是胳膊真断了，她还能把自行车骑回来吗？ 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 席征席征默默叹了口气，“去换衣服吧，等会儿我帮你上点药，今天就别到处乱跑了。” “……” 桑妤扭头看向自己的胳膊，这地方也用不着别人帮忙上药吧？ 第124章 眼不见心不烦 以前送完鸡蛋饼回来，桑妤都得回卧室再睡一会儿，但既然席征愿意献这个殷勤，她也愿意给这个面子。 桑妤换好衣服，外面的人已经到齐了。 结果她坐下来才发现，桌上似乎少了一副碗筷。 孙姨惊讶道，“太太今天这么早就起了？” 这段时间累得够呛，非必要情况桑妤确实很少早起，但孙姨这话明显是别有用心，不就是想说她一身懒骨头吗？ 但她早起又能怎么样？博个好名声？ 桑妤用手托着腮，声音懒懒的，“偶尔起得早一些，还是挺舒服的。” “……” 既然知道早起舒服，为什么天天睡那么晚？ 孙姨敢怒不敢言。 席征见她斜着眼睛看桑妤，轻轻咳了一声，孙姨这才回过神，转身去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然后她就听见一句让人吐血的话： “今天起得这么早，是有什么心事吗？”席征看着桑妤道。 “……”见孙姨的脸拉了下来，桑妤猜他应该是看出了孙姨的用心，于是扯了扯嘴角，“肚子饿还不允许我起来吃点东西了？等吃完饭我再睡一会儿。” 孙姨看不惯她又怎么样？有本事真把她干掉，自己当女主人。 孙姨怎么也没想到席征会惯成这样，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偏偏席柏阳还要补刀，“嬢嬢，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没有。”孙姨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你们吃，我先去干活了。”眼不见心不烦，她不看了还不行吗？ 好在经过上次的事，孙姨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几句挑拨的话在桑妤看来更是无关痛痒，她在娱乐圈听到的可脏多了。 只不过这段时间实在有些分不开身，桑妤也顾不上跟她计较那么多，贸然将人打发走，家里的活谁来干？ 何况这件事的决定权还是在席征手里，桑妤是有把握能把人开除了，可万一再找个新的保姆还不如现在的称心怎么办？ 饭吃到一半，桑妤留意到安安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出声。 睡了一觉起来，她看起来还是比昨天精神多了，只是眼皮还有些肿，估计是昨晚悄悄躲在被窝里难过。 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却是这样的结果，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很难不受打击，何况是安安这种心思细腻的人。 见她光顾着喝粥，席征夹了块鸡蛋饼到安安碗里。 安安这才抬起头来，眸子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席征嗓音有些强硬，“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好好吃饭。” 也不知道安安听懂了没有，但席征都开口了，她也不敢不听，乖乖地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吃完饭，席征也差不多该上班了，他却看了眼桑妤，意思很明显。 等两人来到楼上，桑妤将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肩膀上的淤青。 席征用棉签沾了点药酒，小心地涂在受伤的地方。 冰凉的触感让桑妤缩了缩脖子。 见涂得差不多了，桑妤抬起眸子，“谢谢。” 席征瞥了她一眼，眸子里颇有些无奈，仿佛是个操心的老父亲。 桑妤：…… “柏阳跟我说想要本字典，我已经答应他了。”虽然席柏阳想拿这个当生日礼物，但桑妤觉得她还是要另外准备一份才行，字典的钱就让席征出了。 席征挑了下眉，“他跟你说的？” 按理说钱的事确实应该跟席征商量，但后来桑妤想了一下，席柏阳估计也知道自己刚惹了席征不高兴，所以不敢跟他开口，“可能是你太忙了，他担心打扰你。” “既然你答应了，就找个时间带他去书店逛一逛，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买的。”在席征看来，这两人可以好好相处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先从这个月的生活费里扣。” 桑妤又问，“他还跟我说自己的生日要到了，是这个月吗？” 这倒是出乎席征的意料，“他连这个也跟你说？” 桑妤挑了下眉，“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席征觉得席柏阳并非是热衷于过生日的人，“这个月初十是他的生日，到时候我再让孙姨做点他喜欢的菜。” 说到这儿，席征又想起来，“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就自己去买，回来吩咐孙姨做就行了。” 昨天吃席的时候他也看出来了，自个媳妇似乎爱吃肉，这点要求席征还是可以满足的。 “那生活费该不够了。”桑妤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 “……” 她是想吃鲍参翅肚吗？ 席征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实力，酝酿了几秒才说，“山珍海味吃不起，偶尔改善一下生活总是可以的。” 瞧他为难的样子，桑妤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我跟你开玩笑呢。” 席征却有点笑不出来。 他缓缓蹲下，几乎要单膝跪在桑妤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掌，揉了揉，好久才说，“跟着我委屈你了。” 不管是简单的结婚仪式，还是因为安安和席柏阳他们，又或者是吃穿用度，好像都不尽如人意。 桑妤有些疑惑，他这愧疚感是从何而来，只好善解人意地说，“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只要你尽力为这个家努力就行了，我也不希望你太累着自己了，嗯？” 她有手有腿的，真受了委屈难道还不会自己跑吗？ 看到桑妤这般体贴，席征只觉得更加愧疚，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会让她过上比现在更好更体面的日子。 “好了，快起来吧。”桑妤牵着他的手站起来，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个家没了你可不行。” 席征点点头，感动地将人抱在怀里，有她这句话，再辛苦也值得了。 久违的拥抱令桑妤有些意外，看来席征已经考虑清楚了，接下来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席征缓缓将人松开。 他有些犹豫地看着怀里的人，从她的眸子到她的鼻尖，再到她微微开启的唇，瞬间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捏住了。 第125章 我很高兴 此时此刻，桑妤觉得自己像是只猎物。 她挺了挺被勒疼的腰，伸手勾住席征的脖子，然后就感觉对方身子僵了僵。 桑妤：…… 刚才不是抱她抱得挺起劲的吗？ 看着席征脸上难得丰富的表情，桑妤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于是大着胆子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角吻了吻。 从前拍戏的时候都是借位，桑妤其实也算不上有经验，但已经足够让席征瞳孔地震。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耳根红了个彻底。 见席征迟迟没有反应，桑妤眼神含羞带怯，脸颊也透着粉色，小声地问道，“你没……看过电影啊？” 听见这话，席征的耳朵红得像是能滴血，他伸手捧着对方的脸颊，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只是囫囵地问，“你喜欢这样？” “……” 桑妤瞪了他一眼，却比任何时候都动人。 席征仿佛受到了什么鼓励，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他吻霸道又没有章法，完全不像桑妤那么温柔，几乎要让人无法喘息。 桑妤有些招架不住地推着他的身子，直到她人被压在柜子上，两人才找回了一丝理智。 席征低头看着她通红的嘴唇，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关切的目光似乎在问她痛不痛。 感受到他粗粝的掌心，桑妤只觉得半张脸都是麻的，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一片空白。 这份青涩和莽撞，是她前世在席征身上从未看到过的，桑妤一颗心仿佛要从喉咙跳出来。 突然，有人碰了碰她的额头，桑妤抬起眸子，只看到席征放大的俊脸，以及唇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很高兴。” 席征的额头抵着她的脑袋，心里异常满足。 这段时间以来，他久违地感觉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他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她，却又担心她反感，以为他想耍流氓。 明明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可还是忍不住纠结，因为不知道桑妤的心意，不知道她到底接受了自己没有。 现在得偿所愿，席征恨不得将这些日子的都补上，可当他再次抬起桑妤的下巴时，却被人推了推。 桑妤瞥了眼桌上的闹钟，“再不走你就要迟到了。” “……” 平时席征都要提前半小时去工厂，这会儿却有些舍不得，未了，他只好捏着桑妤的下巴亲了亲，“好好休息。” “嗯。” 桑妤含情脉脉地将人目送离开，然后才长舒一口气，脱力般地靠在衣柜上。 自从上次席征对她提出那方面的要求后，桑妤就一直在思考两人的关系。 尽管在席征的眼里，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而她作为妻子，履行义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桑妤并不想进展得那么快。 正常的感情应该是循序渐进，自然而然的，但到目前为止，席征对她的感情都是建立在“妻子”这个身份上，如果是因为这个身份而开始的关系，他们的感情大概也只能止步于此。 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她突然有些不甘心。 当她知道自己寿命不长的时候，桑妤并没有想过谈什么恋爱，也没想着除了叶晓萍之外跟其他人产生什么交集，却不料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席征。 倘若她真的去世，席征会怀念她吗？还是只把她当做一个工具人？ 她知道前世席征没有再婚，但没结婚又不代表没有其他伴侣，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桑文莉。 前世她大概是嫁给了其他人，所以没能跟席征走到一起，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桑文莉就算暂时不能博得席征的好感，可只要有心经营，难保不会日久生情，再不济用点肮脏的手段，谁又能保证席征不买账？ 这一切都是桑妤不能控制的，唯一能控制的就是她还活着的时候，席征对她的感情。 唾手可得的东西是很难被珍惜的，但如果迟迟不给出回应，对方也会知难而退。 她不想让席征觉得自己讨厌他，也不想让席征太快得到满足，她想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至少在她离开之后，席征可以不那么快就忘了她。 再往好了想，倘若她可以逃过一劫，不用命丧黄泉，岂不是更应该经营好这段婚姻？ 带着纷杂的情绪，桑妤缓缓闭上眼睛，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想起来今天要去见黄丽琴，她麻利地穿好衣服出门，来到上次见面的人民广场。 黄丽琴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桑妤之后，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老板，可算是见到你了。” “这是你的辛苦费。”一见面，桑妤就把六块钱先给了黄丽琴。 “谢谢老板。”黄丽琴收了钱，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老板，上次的蘑菇你还要吗？” 要肯定是要的，只是浩哥那边还没有消息，桑妤只能先试探地问，“你还能收到多少斤？” “这次可不少。” 距离上次收蘑菇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村里听说了她卖蘑菇的事，已经有不少人主动找上门来，黄丽琴粗略地数了一下，怕是一百斤都下不来，“这又是采蘑菇的季节，老板你确定要，我也好让他们都把新菇留着。” 新菇肯定要比陈货好，在桑妤没来之前，不少人都会摘到市场上去卖，但能不能卖出去也得看运气。 如果桑妤能统一收购，大家肯定倾向于把货留给她，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桑妤想了想才说，“你给我点时间，我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这个数量对她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吃得下来，万一浩哥那边有什么情况，到时候把货压在自己手里，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卖完。 跟黄丽琴分开之后，桑妤转身便去了浩哥那边，不想原本热闹非凡的门店此时却大门紧闭，冷冷清清，好像已经是人去楼空。 桑妤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浩哥出什么事了？ 怪不得这几天都没他的消息，该不会是被抓了吧？ 第126章 你着什么急 现在投机倒把是没人抓了，但浩哥那形象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偏偏这个点邢志军在休息，桑妤也没法去找人问清楚。 等到了下午，桑妤特意抽了个时间带席柏阳去书店，临出门的时候，安安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桑妤。 这很明显不是单纯地来送别的，席柏阳询问地看着桑妤，“妹妹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从前席征不让她出门，桑妤自然也无从答应，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想着她安安两天心情不好，出去走走说不定也能散散心，桑妤到底也没忍心拒绝。 但丑话也要说在前头，“可以是可以，但你们要答应阿姨，不可以到处乱跑，也不可以跟陌生人讲话，人多的时候要手牵着手，如果有谁不听话，我们就马上回来。” 安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一定不会跟丢的。” 话是这么说，但桑妤毕竟没有单独跟他们出来过，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要是真把人弄丢了，她自己的良心都过不去。 书店离大院还是有些距离，加上天气又热，桑妤只能带他们坐电车，安安个子小不用买票，还是比较划算的，而且不容易走丢。 虽然之前也坐过小汽车，但这样的电车对两个孩子来说还是很新鲜的，好在这个时间人不是很多，车上也有空位，安安坐在靠窗的位置，眼里掩饰不住的兴奋，拉着席柏阳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哥哥，你看那个！” “那是干什么的？” “……” 大概是有席柏阳陪着，安安难得活跃，一路上的话都多了。 不一会儿，书店就到了。 桑妤带着两人下车，“等会儿先挑哥哥要的东西，安安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告诉我，咱们一起看看，好吗？” 看席柏阳和安安两人点点头，她这才领着人进去。 这会子全民扫盲，书店里比菜市场还热闹，就连门口都停满了自行车，桑妤只能牵着安安的手，以防对方走丢了。 字典摆在显眼的位置，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桑妤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先看看别的，过后再来拿吧。” 黎城就这一家书店最大，种类也很齐全，虽然席柏阳不一样要买，但先了解了解也是不错的。 只是席柏阳年纪还小，很多书对他来说都太深奥，除了字典，桑妤还给他买了算盘和字帖，这些都是他上学的时候可以用到的，接着桑妤又帮席柏阳挑了本《十万个为什么》和《故事会》，这些都是小孩子比较感兴趣的书籍，除了他自己看之外，平时也可以念给安安听，培养她读书的兴趣。 晚上席征回来，安安迫不及待地跟他展示了今天的战利品，“这些都是阿姨带我们去买的，那边还有好多好多书，要是爸爸也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你也去书店了？”席征瞥了眼桑妤，拿过她手里的《十万个为什么》翻了翻，“你能看懂这本书写了什么吗？” 安安摇摇头，“我让哥哥念给我听，可有意思了。” 看到她打起精神，席征也跟着高兴，“阿姨带你们出去玩，你们有没有谢谢阿姨？” 听见这话，安安的表情一愣，明显是忘了，只能心虚地往桑妤的方向看了一眼。 席征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这样，过几天我们去阿姨家做客好不好？” 猛地提起这个话题，席柏阳和安安都有些懵，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来那天家里的惨状。 他们的反应几乎在桑妤的意料之内，毕竟距离桑庆平大闹也没过多久，安安和席柏阳当时就见识到了他们的厉害。 见两人都不出声，席征只能循循善诱，“既然现在阿姨是我们的家人，她的家人我们也是我们亲戚，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到时候你们也要好好表现，不可以让阿姨丢脸，知道吗？” 听他这么说，席柏阳这才给安安使了个眼神，他们也不想让桑妤为难。 不想几人正准备吃饭的时候，朱子萱又来了。 她似乎忘记了之前发生过什么，还是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叔叔阿姨好，我来找安安玩。” 桑妤看她小小年纪心理就这么强大，多少还是有些佩服，不过有些人天生就是脸皮厚，而安安正好是相反的那一个。 看到朱子萱牵起自己的手，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头，像是在怀疑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席柏阳一把隔开她的手，“朱子萱，你还来找我妹妹干什么？” “我跟安安是朋友，难道不能找她玩吗？”朱子萱躲到安安身边，“安安，你哥哥好凶啊。” “你……”席柏阳涨红了脸，拳头也忍不住收紧了些。 “哥哥，我想跟子萱说几句话……爸爸，你们先吃饭吧，我很快就下来。” 说完这话，安安就带着朱子萱上了楼，席柏阳还想追上去，却被席征叫住，“不吃饭要上哪去？” 席柏阳回头看着席征，似乎在怪他明知故问。 席征沉着声音，“安安说了很快就会下来，你着什么急。” 尽管他也关心安安，但桑妤说的没错，他应该试着去相信安安，要是这么一会儿的耐心都没有，怎么给安安做好示范？ 席柏阳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乖乖来到饭桌上，只是几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此时在楼上，朱子萱一进门就坐在了安安的床上，悬空的两条腿晃了晃，“你要跟我说什么啊安安？” 既然她都这么问了，安安也没有绕弯子，“昨天你为什么要说我的裙子破了呢？” “哎呀，我就是看错了而已，安安，你不会因为这种事跟我生气吧？”朱子萱眨着无辜的眼睛。 “但是我的裙子确实是破了，本来没有人知道我要当花童的，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因为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说完，安安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朱子萱。 朱子萱的腿安静下来，两只手撑着床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能把你裙子弄破吗？” 第127章 小瞧了 看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安安下意识地咬住下唇，“那你觉得我的裙子是怎么破的？”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老鼠咬破的。”朱子萱随口编了个理由。 “……”安安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家里没有老鼠。” “那就是你不小心弄破的。” “不可能。”安安几乎马上就回绝了。 “那谁知道，反正不是我弄的。” 被她这么一闹，朱子萱也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就要下楼，却不想安安直接挡在了门后，一副不说清楚就不让走的架势。 朱子萱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安尽管害怕，脚步却没有移动半分，后背更是紧紧贴着门缝，“我就想知道，我的裙子是怎么破的，只要你说实话，我一定放你走。”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要实话。”安安下意识地攥紧手掌，指节微微泛白，“我们是朋友，你弄坏我的东西我不会怪你的，但是你不能欺骗我。” “……” 朱子萱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很快就想到，这是在安安家里，她要是抵抗也肯定占不到好处，只能试着开口，“你真的不会怪我？” 安安摇摇头，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又过了好一会儿，朱子萱才说，“好吧，那天听说你要当花童，我好奇地打开你的柜子看了一眼，我本来是打算看一看而已，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回来，我就不小心把裙子装到了书包里。” 猜想得到验证，安安垂下眼睫，“可你还是穿了我的裙子，还把它弄坏了。” 被拆穿的朱子萱仍旧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要在我面前炫耀。”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安安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叩叩。” 外面一阵敲门声，接着便是席柏阳的声音，“安安，你好了吗？” 安安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把眼角，转身将门打开，“哥哥，我没事。” 席柏阳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脸，确定无虞之后，又不悦地看向朱子萱。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冷冰冰的样子还是有些吓人，朱子萱缩着脖子退到门外，“我有事先回去了。” 席征和桑妤正吃着饭，就看到朱子萱像只兔子一样跑下来，连招呼也顾不上打，便匆匆离开了，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桑妤挑起眼尾，“看来安安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还是你有办法。”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跟他说安安能在口才上赢过朱子萱，席征肯定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但事实证明是他小瞧了安安。 他一直觉得女孩子应该受到更多的呵护，特别是安安以前还遭到许多不公正的待遇，但却忽略了越是弱小的人，越需要强大的能量，否则离开庇护只会凋谢得更快。 想到这里，他隔着桌子握住桑妤的手指，“今天辛苦你了，明天我让孙姨炖个鸡汤，再做个糖醋里脊，你最近都瘦了。” “好，都听你的。” 桑妤扬了扬唇角，果然她对安安他们好一些，席征就会给她奖励，很难说有没有掺杂其他的感情。 今天两人的关系可谓是迈进了一大步，席征洗完澡，迫不及待地来到床上，却还是晚了一步。 想到下午她带两个孩子出去，大概是累着了，席征最后也没忍心把人叫醒，反正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席征不急，桑妤就更不急了。 本来她就只打算让对方尝尝甜头，剩下的看他表现再说，明天还有鸡蛋饼要送，她也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桑妤惦记着黄丽琴那边的事，隔天送完鸡蛋饼就去了趟邢志军那儿，结果对方也不知道浩哥上哪去了。 “这几天浩哥也没来找我，我以为他肯定是手头的事太忙了。”邢志军拧着眉想了想，“你放心，我会帮你打听的，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想找他借钱，别提什么生意上的事。” “为什么？” “万一他是结了什么仇家躲起来，牵连到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浩哥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我会担心的，本来这就不关你的事。”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有事的。”邢志军微微一笑，“不过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你还是先不要去浩哥那儿了。” 他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但在邢志军心里，已然是把浩哥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所以他宁愿选择相信对方。 他都这么说了，桑妤也不好再揣测些什么，只能希望浩哥平安无事，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 这两天没见陈不凡，也不知道他那边的生意怎么样了。 桑妤跟邢志军分开之后，又来到陈不凡摆摊的地方。 结果就看到摊子边站着两个不认识的男人，正在跟客人讨价还价。 这是怎么回事？陈不凡人呢？ 桑妤刚想问个明白，结果走近了一瞧才发现这并不是陈不凡的车子，只是摆设跟他们的很像，就连那些铝制品也跟桑妤的差不多。 这么快就有人模仿了？ 见有人过来，其中一个理着平头的男人立即招呼起她来，“小姑娘，家里有什么不用的铝制品吗，我们这儿都可以换新的。” “那要怎么换啊？” 桑妤装作不懂的样子，很快就从对方嘴里把话套了出来，跟她制定的规则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换新的比例，他们几乎达到了五折，也就是一斤铝就能换到半斤的新锅。 这个价格难道不会亏本吗？ 桑妤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还真是这么换的，也难怪客人源源不绝……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铝制品造价低，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利润吧。 想到这儿，桑妤连忙转身去找陈不凡，这一块儿还得两人一起拿主意才行。 这两人才出现，桑妤估摸着陈不凡不会走远，她在附近转了一圈，终于在另一条街道上找到了他。 第128章 还嫌她被你害得不够惨 “那两个人昨天才来的，还专门摆在我对面，后来我打听了一下，他们回收价比我们高，置换也更划算，我只能挪到这里。” 一看到桑妤，陈不凡就把事情都说了，他知道对方是专门来抢生意的，留在那儿只会让人当做垫脚石，但这里明显比原来的位置要僻静不少，就算再怎么吆喝也鲜有人问津。 事实证明，只要是能赚钱的买卖，早晚会有人盯上的。 虽然做生意难保可以一本万利，但恶意竞争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碰到。 既然这一片的生意做不了，他们只能选择去远一些的街区，总不能留在这里打价格战，他们也打不起。 陈不凡蹙着眉头，“我倒是知道还有个地方，可要是再被截胡怎么办？” “那你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锅厂的员工把你给宰了。” 就算再有人模仿他们，也不可能每次的价格都相差那么多，肯定是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这不可能的。” 虽然陈不凡不明白那两个人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对自己的判断有自信，锅厂那边要是敢蒙他，不用桑妤开口，他就得找对方算账。 两人经过商量，最后决定先另外找个地方看看行情，如果有机会就继续做，实在不行再改变策略。 生意上的事接连受挫，桑妤忍不住有些低落，身子也懒懒的不想动。 回到家之后就在床上躺了一上午，直到席征进房间来看她。 感受到床板陷了陷，假寐的桑妤睁开眼睛，一双水眸惺忪地望着他。 看她这副慵懒的模样，席征的心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我听孙姨说你早上一直在房间呆着，也不下去吃饭，哪里不舒服吗？” 桑妤撅了噘嘴，“她是不是又说我偷懒了？” 瞧着她俏皮的样子，席征宠溺地拉过桑妤的手，“她们那个年纪的人都是吃过苦的，难免看不惯别人清闲，有时候说话难听些，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话桑妤就不高兴了，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她岁数大，我当然是要让着她的。” “这跟年纪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桑妤干脆闭上嘴巴，反正席征就没打算把人开除了。 席征勾了勾她的手指，“又生气了？” 桑妤别过视线，“我可不敢。” “孙姨来的时候我就答应过她，只要她把家里照顾好，我不会轻易把人开除，而且还签了合同，我一向是说到做到，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一阵，但该敲打的我也会敲打，她要是聪明，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看在孙姨做事还算尽职的份上，席征的本意是想再给她一个机会，将来好聚好散，但如果孙姨执迷不悟，那就不怪自己不讲情面了。 桑妤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又发现席征跟前世不同的地方，现在的他看着冷冰冰的，但似乎要更重情义一些，而她认识的那个席总，可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似乎已经隔绝了全部的情感。 见桑妤怔怔地看着自己，席征有些奇怪，“怎么了？” 桑妤摇摇头，“反正人是你招进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 下午席柏阳不在，安安拿着书过来找桑妤，“阿姨，你能念给我听吗？” “我看看……人为什么要喝水？” 桑妤翻开其中一页，突然感觉有点亲切，好像自己小时候也有一本这样的书。 虽然长大后重新再看，内容多少有点幼稚，但对于安安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是有一定的帮助的。 只是刚讲了不到半小时，桑妤就有点累了——带娃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 她合上书本，“安安，学习也要劳逸结合，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听见游戏两个字，安安眼睛亮了亮，“好。” “那我们玩木头人的游戏，谁先动谁就输了，输的人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桑妤喊完三二一，自己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 安安：…… 这个游戏是这么玩的吗？ 但桑妤都已经做出示范了，安安也只能照做。 孙姨倒了个垃圾回来，就看到两人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当即吓了一跳，接着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才发现安安是醒着的，她连忙问，“安安，你们在干什么？” 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我们在玩游戏。” 话音刚落，桑妤的声音便飘了过来，“安安，你输了。”她还是躺在那儿没起来，“让我想想怎么惩罚你……去把拼音抄三遍吧。” 这样她也能休息一下了。 看明白发生什么的孙姨抽了抽嘴角，这女人能把孩子教好才是见了鬼了！ 安安倒是很听话，不一会儿就把作业本拿了出来，认真地趴在沙发边写了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桑妤去楼上换了身衣服，“安安，对着字帖好好练，回来我可是要检查的。” 说完她就背着包出门去了。 见状，孙姨来到安安跟前，一边擦桌子一边看着她，“安安，你还真听她的话啊？” 安安头也不抬地说，“因为我玩游戏输了，输的人就是要听话的。” 孙姨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她一个大人，你是小孩子，当然会输了，你没看出来她就是故意在欺负你吗？” 听见这话，安安才抬起头，想了想才说，“不会的，阿姨不是那样的人。” “说你傻你还不信。” 孙姨嘟囔了一声，将安安不理会自己，这才摇摇头，拿着抹布离开了。 …… 正是下班的时间，第三制药厂门口人山人海，桑妤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范婷婷的身影。 反倒是被两个人围住了，“桑妤，你又来干什么？” 桑妤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两个女生，只觉得对方有些眼熟，接着才想起来，这不是范婷婷的朋友吗？之前还跟她去砸过桑文莉摊子的。 于是她扯了下嘴角，“范婷婷人呢？” “你还敢找婷婷，嫌她上次被你害得不够惨是吗？” 那人说着，跟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一人拿住桑妤一边的胳膊，就打算把她架走。 第129章 惊天大新闻 桑妤就是想来找范婷婷问问邵磊的事，那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下意识地想挣开身上的束缚，无奈对方力气比她大上许多，桑妤就是扭成麻花也徒劳。 这要是到了小巷子，她岂不是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就在桑妤准备咬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住手！” 范婷婷冲过来，将两人的手扒开，“你们在干什么？” 有她的干扰，桑妤趁机挣脱两人的魔爪，导致另外两人十分不解。 “婷婷，我们好不容易才帮你抓住桑妤，你怎么还把她放了？” “你们抓她干什么？”范婷婷不解地问。 “你不是讨厌她吗？上次她还害你丢了那么大的脸，我们帮你教训教训她。”其中一个女生说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范婷婷还没来得及把最近的事告诉她们，这才导致对方误会了，她忙说，“我跟桑妤……我们两已经讲和了。” 讲和？ 这可真是惊天大新闻。 之前范婷婷跟桑妤那可是热油跟冷水，一见面就要呛几句，怎么说讲和就讲和了？也没人通知她们一声啊。 看两人不解的表情，范婷婷只好长话短说，“我的手表不是桑妤偷的，我已经不怪她了。” 原来是这样。 反应过来的两人想到刚才做的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都不敢拿正眼去看桑妤了。 范婷婷自知理亏，转头跟桑妤道歉，“桑妤，小霞她们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桑妤挑了下眉，“你朋友还挺讲义气。”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以后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范婷婷试图打圆场，“不如这样，我请你吃东西吧。” 正好她也要好好谢谢桑妤。 范婷婷带着桑妤来到一个摊位前，“这家烩面的味道可好了，一般人我可不带她过来。” 两人点完东西，很快找了位置坐下。 桑妤这才说明来意，“我就是想问问，那天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说邵磊啊？”范婷婷撇撇嘴，“一说我就来气，那天我倒是把人追到了，可是他说手表已经被他卖了，要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至于你的篮子，我赔个新的给你吧。” 桑妤狐疑地看着她，“你来赔？” “不然怎么办，这两天他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又无父无母的，我想告状都没地找人去。”范婷婷哼了一声，“等下回碰到他，我再把他欠我的一起讨回来。” 就邵磊那个滑头的性子，范婷婷也不知道能不能占到便宜。 不过她既然愿意赔偿，桑妤也不跟她客气，至于剩下的事和自己又没关系。 没一会儿，烩面就端上来了，不得不说，黎城人就是实在，好大的一碗，桑妤看着都快饱了。 她尝了一口，味道确实还不错，“你和童凯的事怎么样了？” “咳咳咳……” 范婷婷被呛了一口，擦了擦嘴才说，“之前不是你教我的吗？能不能成功你心里还没点数啊？” “这么说要恭喜你了。” “别提了，都是你非得让我演戏，到现在童凯还一直以为我喜欢他，要不是他爹娘拦着，这亲事不一定能退得了。” “现在童家应该忙着找下家了，最好等童凯娶了新媳妇，你再坦白医院弄错的事。” “那还用你说。” 本来被扣了个生不了孩子的罪名，范婷婷还有些委屈，但也因为这样，家里突然不急着为自己找婆家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减轻了她的压力。 人逢喜事精神爽。 没一会儿，范婷婷就把碗里的面吃完了，结果一抬头才发现桑妤还剩半碗，她顿时有些不高兴，“这面不好吃吗？” “我吃饱了。”桑妤已经尽力了。 “你就吃这么点？”范婷婷睨了她一眼，最后停在她胸口的位置，“怪不得就那么点儿。” “……” 你礼貌吗？ * “铃铃铃。” 一阵电话声打破客厅的宁静，安安抬起头来，发现孙姨不知道上哪去了，她只好起身来电话机面前。 见铃声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安安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拿起听筒，学着席征的样子放到耳边。 “喂？”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找席征，他下班了没有？” “……爸爸不在家。”好一会儿，安安才出声。 “你是安安吧？我是太奶奶，之前打过电话的，记得吗？”对面的声音透着慈祥。 “太奶奶……”安安垂着眼睫，“我记得的，太奶奶给我和哥哥寄了新衣服，还有好多吃的。”但是后来都被婶娘拿走了。 “对了，安安想不想太奶奶？” 安安先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最后才嗯了一声。 即便这样，对面也很高兴，又关心了几句才说，“安安，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没有了。” “席征不是叫人请了保姆吗？” “嬢嬢出门去了。” “那你阿姨呢？”对面又问。 “阿姨也出去了。” “出去了啊？”席奶奶的声音有些失落，接着又问，“安安，阿姨平时对你们好不好？会不会对你们发脾气？和你爸相处得怎么样？两人吵架吗？” 说到桑妤，席奶奶的问题一大堆，安安都快被砸晕了，好一会儿才说，“阿姨脾气很好，不怎么会发火。” “那就好，性格好最重要。” “安安，你在干什么？”孙姨一进门，就看到安安拿着听筒，她连忙走过来，“太太叫你写的字写完了吗？回来担心她说你……电话不可以乱玩，知道吗？” 她看着安安手里的电话，“是先生打电话过来吗？” 安安瞟了一眼手里的听筒，“没有。” “没人打电话你拿它干什么？”孙姨说着就要用手去抢，“这不是你能玩的东西。” “安安，我先挂电话了，你别跟你爸说今天的事，知道吗？”席奶奶的话说完，那边便没了声音。 孙姨把听筒放到耳边，确定对面没人之后，才放心将电话放好，不悦地瞪了眼安安，“别好的不学学坏的。” 第130章 德行 昨天陈不凡已经来踩过点，这边的人流量虽然跟城里没法比，但住在附近的人都会到这儿逛逛，能在这儿买到的就不用大老远地跑去城里了。 不一会儿，桑妤就把摊子支开了。 他们还是照着之前的样子如法炮制，摊子面前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人。 桑妤本以为自己开了个好头，结果问题很快就显现出来。 她估计这边的年轻人都在城里上班，来的大部分都是老头老太太，这些人文化素养普遍不高，根本不理会桑妤定的规则，随便一个锅就想跟他们换个蒸锅，不答应还要骂他们骗子。 好在桑妤态度强硬，还有陈不凡在旁边帮忙，否则真不一定能拦下这群人。 “大家都听我说！”桑妤一边护着车上的东西，一边抬高音量，“重量不够换新的可以先换钱，想直接买锅的我们也欢迎，我们都是小本生意，没有什么利润空间，还请大家多多体谅！” 眼看嘴皮子都磨破了，桑妤还是不肯松口，当即有人不买账了。 “不换就不换，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糊弄人！早说了是骗人的。” “这盆我都拿来的，要不你给算算值多少钱吧。” 虽然走了不少人，但也有几个留下的，这些都是真心想要做交易的，也愿意按桑妤的规矩办事。 等他们真的从桑妤这里换到东西，拿到钱之后，也证实了她没有说谎，也陆续有人闻讯赶来。 只是今天他们来得有点晚了，到傍晚也只收了几十斤的废品，他们答应明天再过来之后就拉着车子先离开了。 路上，陈不凡算着今天的盈利，“这一趟跑得真不值，还要被他们指指点点的。” 桑妤扯了下嘴角，“虽然开局不是很顺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今天赚的钱你先收着，明天应该还会有人送废品过来。” “明天真的还要过来？” “当然了，今天辛苦了一天，好不容易有点收获，总不能这么快就放弃。” “可是上次我们第一天就赚了两百多。”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路还这么远。 “这回跟上回不一样，这里的人思维固定，适应新事物的能力没那么强，咱们再看看，不着急。” 虽然在家的都是老年人，但他们肯定也有孩子，等上班上学的回家了，指不定事情还会发生转机，所以桑妤觉得还可以观望一下。 事到如今，陈不凡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先按桑妤的意思来，“对了，叶晓萍跟我说明天她爸答应了去医院，你有时间吧？” “明天可以啊。” 正好她明天早上不用送鸡蛋饼，可以早点出门。 桑妤脚程慢，回大院的时候晚了些，一进门才发现里面挺热闹，原来是几个男孩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还扔着一粒篮球，还有乱七八糟的鞋子。 看到桑妤进来，一个皮肤比较黑的男生凑到席柏阳耳边，“这就是你后妈吧？” 席柏阳看着桑妤，“阿姨，这些是我朋友，都是黎城小学的。” 一个壮一些的男生先开口，“阿姨好，我叫展鹏，和柏阳是铁哥们。” 接着是那个皮肤比较黑的男生，“我叫高志锋，你可以叫我小锋。” 然后是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阿姨好，我叫蒋齐，今天多有打扰。” “你们好。”桑妤扬了扬嘴角，“在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你们晚饭都还没吃吧，等会儿留下来一块儿吃。” 反正都是附近的孩子，也不用担心走丢了。 听见这话，展鹏和高志锋都很高兴，蒋齐则是客气地摆摆手，“我家里已经做饭了。” “没关系，饿了就先吃点再回去，等会儿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行。” 桑妤寒暄完，便到厨房吩咐孙姨多煮点饭菜，反正就是添几双筷子的事，总不能让席柏阳太没面子。 等她走后，高志锋挤到席柏阳身边，“你后妈长得真漂亮，是我看过最漂亮的。” 席柏阳抿着唇没有出声，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话。 展鹏表示赞同，“我瞧着你后妈挺好的，这要换做我妈，没进门就得开始骂。” “行了你们，真是无聊。”蒋齐推了推眼镜，“我得先回去了。” “蒋齐，你暑假作业写完了没有，写完了借我抄一下。”高志锋抓住他的衣领道。 “你们能不能自己写？人家柏阳就不抄我的。”蒋齐懒得理他，穿上鞋就跑没影了。 “切，德行！”高志锋又捅了捅柏阳，“你暑假作业写了吗？” “柏阳才转到黎城，怎么可能写得那么快？”展鹏搂着席柏阳的肩膀，“我跟他才是铁哥们，还是一个班的，要抄也是先给我抄。” “一个班的你也不怕老师看出来？”高志锋想了想，“要不你去抄蒋齐的，我抄柏阳的？” “我跟蒋齐又不熟……我妈说他就是个书呆子，脑子一根筋。” “一根筋能考大学，你能吗？” “我肯定比你能……” “……” 有高志锋和展鹏在，饭桌上十分热闹，光听这两人说相声都够饱的了。 桑妤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展鹏和席柏阳是最早认识的，也是同班同学，蒋齐和高志锋则是隔壁班的，几人都住在大院，所以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饭刚吃到一半，席征就回来了。 他今天下班晚了些，也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人，眉头微微一蹙。 直到高志锋和展鹏做完介绍，席征才冷冷地扫了席柏阳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他们不用客气。 即便如此，席征坐下来之后，高志锋和展鹏还是瞬间变成了哑巴，明明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可对着席征的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压迫感使得他们吃完饭就急忙告辞了，见天色已晚，桑妤也不好再多留。 等席柏阳送完人回来，就对上席征泛着冷意的眸子，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我先上楼了。” 第131章 照单全收 “站住。” 席征沉着脸将人叫到跟前，“作业都写完了吗？” 席柏阳似乎知道他要问这个，双手镇定地背在身后，“还差一点。” 这话听着就敷衍，席征眸色一冷，“三天内把剩下的作业写完，我亲自检查，你要是敢偷工减料，看我怎么收拾你。” 席柏阳抿了抿唇，“我去写作业了。” 席征这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愈发阴沉。 桑妤不解道，“他不是都答应了吗？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非得我说一句他才前进一步，我总不能一辈子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现在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苦心的。”桑妤知道席征望子成龙，肯定不会降低要求的，所以只是云淡风轻地安慰了一句。 席征就没她想的这么轻松了，“习惯都是从小养成的，之前在老家没什么人管他，性格才这么散漫，必须要趁早纠正过来。” 席柏阳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毕竟是他哥的血脉，相较起来，席征的心理负担应该更重，只有照顾好这两个孩子，才能不辜负他哥的期许。 这话估摸着也是想给桑妤提个醒，让她别太惯着席柏阳。 有席征做对比，也难怪席柏阳会缠着她提要求，虽然前世这孩子没学歪，但有了自己的干涉，未必不会产生其他的影响。 桑妤不确定席征究竟是什么打算，只能虚心求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席征捏着眉心，“他刚接受你的身份，总不好过分苛责他，只要别柏阳说什么都答应就行。” 桑妤的身份特殊，不论管不管孩子，都难免要招人闲话，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桑妤显得宽厚些，起码还能给孩子们留个好印象。 他都这么说了，桑妤自然是照单全收，真要是让她教育孩子也挺累人的，做得不好还要拉人话柄，两头不是人。 第二天是叶永昌去医院检查的日子，桑妤提前赶到门诊，先帮叶永昌挂了个号，就看到叶晓萍他们已经到了。 因为叶永昌腿脚不便，是陈不凡和叶晓萍用车子把人拉过来的，几人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听见一道声音，“晓萍，你来了。” 桑妤将号码牌收好，朝着几人挥了挥手。 看到桑妤也在这儿，叶永昌十分惊讶，“你不是之前那个小姑娘吗？” “是啊。”桑妤早就准备好了台词，“我听说伯父要来检查，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叶永昌有些受宠若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其实这次医生能帮我们免费诊治，也是托了桑妤的功劳。”叶晓萍说，“是她找人通知我的。”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还记挂着我这个老头子。”叶永昌恍然大悟。 “叶伯父你客气了，我们都是晓萍的朋友，她平时也很照顾我们，关键时候我们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桑妤说得头头是道，哪怕叶晓萍都不得不佩服，正好叶永昌就喜欢这样懂事又识大体的人。 他眼里多了几分赞赏，对桑妤和叶晓萍说，“晓萍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我真替她高兴。” “爸，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跟桑妤去挂号。” 叶晓萍将叶永昌扶到旁边坐下，吩咐陈不凡帮忙照看之后，便假装和桑妤去前台拿号了，其实只是从桑妤手里把号码牌拿过来而已。 “挂号费是多少，我先给你吧。”叶晓萍说着就要掏钱。 “急什么，你的钱还是先留着看病吧，不够我这里还有。”桑妤止住她的动作，“你那个后妈没跟来吧？” 被她这么一问，叶晓萍也暂时打消了给钱的念头，“你不是说不让她来吗？” 桑妤确实是不想白琴过来，就是怕她知道自己手头有钱，再打什么歪主意，不过在叶晓萍面前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她对我和陈不凡的印象都不怎么地，万一存心要找茬，把我们的把戏拆穿了，那不是白费这么多功夫？” “你说的也是。”叶晓萍点点头，也得有人留在家里照顾叶晓亮才行。 第一医院的人不少，叶晓萍挂完号还等了有一会儿，这才轮到他们。 经过医生的询问，桑妤得知叶永昌的腿已经几乎没办法站立了，再加上没有及时的治疗，已经出现了坏疽的状况，再晚就是截肢的风险。 主治的大夫说，“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要尽快安排手术。” 桑妤问，“手术的风险大吗？” 医生：“只要是手术，都会有风险的，如果能重建下肢血运，康复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目前患者的情况不适合再拖下去了，越早手术成功的概率越大。” 桑妤又问，“那什么时候能手术？” 医生翻看了一下行程表，“做手术需要提前进行治疗和锻炼，十天后办理入院手续，入院后进行术前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做手术了。” “好的，谢谢医生。” 桑妤全程都没有给叶永昌说话的机会，直到几人出了诊室，叶永昌才发话，“我不想做手术，你们不用费这个心思了。” 叶晓萍难受地垂着脑袋，她多想叶永昌可以重新站起来，可那么一大笔钱，自己该上哪弄来？ 桑妤道，“伯父，刚才医生的话你也听见了，不做手术只能截肢，你想一辈子待在轮椅上吗？” 叶永昌摇摇头，“我都这把岁数了，就算没了腿也耽误不了几年时间，那个手术又不一定能成功，何苦去挨这一刀？” “可是伯父，唯一可以站起来的机会就放在眼前，难道你就这么放弃吗？”桑妤道，“月底就是中秋节了，只要做完手术，就可以健康地跟家人团圆，以后也不用再受到病痛的折磨。” 叶永昌的表情稍有松动，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他放不下的地方，必然是自己的家人。 听见这话，叶晓萍也没办法再保持沉默了，“爸，钱可以再赚，可身体只有一个，你就答应做这个手术吧，我可以回老家借钱，以后加倍地还给他们，爸，我求你了！” 第132章 逼到绝境 面对闺女的恳求，叶永昌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现实这座大山并非谁都能轻松地跨过去。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咱们家这样的情况，还有谁肯借钱给你？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叶晓萍却不想放弃，“爸，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以前几个叔叔伯伯都对我那么好，他们肯定会帮忙的。” “伯父，是不是只要能借到钱，你就愿意做手术？”一旁的桑妤问道。 “大夫都不能保证手术一定能成功，又何必浪费这个功夫？” 他没有正面回答桑妤的话，说明还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桑妤道，“伯父，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个病是死不了人的，不手术只能一直受到病痛的折磨，就算拖到截肢也得不少费用，到时候还是得进一趟手术室。” 听到这里，叶永昌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桑妤接着说，“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状况，晓萍都不可能放弃你，到时候她要照顾一个双腿残疾的父亲，还要照顾继母跟弟弟，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合适的婆家，只会因此蹉跎时光。” 拿一个女人能不能嫁得好来评判人生其实并不妥当，可出于时代的局限性，桑妤也只能这样了，否则无法激起叶永昌活下去的动力。 本来还觉得桑妤懂事的叶永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可能的，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 “伯父指什么不会发生？是你不会出事，还是琴姨能帮晓萍找个好婆家？就算有人愿意接受晓萍，晓萍会放心嫁人吗？还是跟之前那样委屈求全呢？万一伯父有什么好歹，晓萍这辈子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扎心无比，也成功让叶永昌没了声音，就算到时候他解脱了，叶晓萍就真的可以释怀吗？ “桑妤……” 叶晓萍刚要出声，却被陈不凡拽住了衣角，他用眼神示意着她不要冲动。 叶永昌垂下眉眼，“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晓萍，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因为这个自责。” 叶晓萍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要，爸，说什么我也不要你出事。” 可无论她再怎么劝，叶永昌还是固执己见，“好了，别说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可是爸……” “晓萍，既然伯父都这么说了，你就听他的话吧。”桑妤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叶晓萍。 叶晓萍抬头看着桑妤，“桑妤，怎么连你也……” 桑妤把人扶起来，“折腾了一早上，伯父应该也累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经她这么一提醒，叶晓萍才想起来这是在医院，只得暂时止住了眼泪，和陈不凡一起将叶永昌送回去。 - “检查得怎么样了？” 一到家，白琴就跑过来搀住叶永昌，眼里透露着关心。 面对年轻貌美的妻子，还有嗷嗷待哺的儿子，叶永昌的眼神复杂了几分，就在他犹豫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旁边却有人抢了先。 桑妤道，“医生说伯父的腿再不治疗就来不及了，但阿姨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所以伯父已经决定放弃治疗，准备截肢了。” 什么？ 白琴脸色骤然一变，“老叶，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叶永昌摇摇头，“我已经想好了，阿琴，你不用再劝了。” 桑妤声音沉了沉，“虽然以后的生活会困难些，但有阿姨在旁边照料和陪伴，我想伯父肯定能安享晚年的。” 她知道叶永昌不会拖累任何人，但此时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所以只能任由桑妤在这里胡说八道，白琴却听得心惊胆战。 叶永昌自己遭罪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拉着自己，这是要把她逼到绝境上啊。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体贴让叶永昌十分感动，“阿琴，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弥补你的。” “哎呀，说这么多干什么？”白琴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候，桑妤转头看向叶晓萍，“晓萍，你以后还会待在黎城吗？” 叶晓萍压根就没打算走，也不想叶永昌就这么离开，只能再次恳求叶永昌，“爸，你别回去好不好，就算你不想手术，在这里也有医生可以帮你。” “老家又不是没有医生，再说这儿还得租房子，你天天那么辛苦地干活，也没剩下几个钱，还是回家去吧。” “你真要回老家？”白琴瞪了瞪眼睛，“老叶，你可得考虑清楚，咱们那儿的医生哪比得过这边，截肢也不是小手术啊。” “是啊爸，我们不差这几天，房租也都交完了。” “……那好吧。”叶永昌这才松了口。 桑妤知道他已经决定放弃生命，根本不在乎哪里的医生好，现在的妥协怕也是权宜之计，但她恰恰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叶永昌改变主意。 她扫了眼闷闷不乐的白琴，“晓萍，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如果你真决定要回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送送你们。” “嗯。”叶晓萍点点头，心里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那我们先走了。”桑妤说。 “我送你。” 叶晓萍将两人送到门口，又对今天的事表示了感谢，“要不是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她消沉的样子，桑妤也忍不住难受，“对不起，晓萍，我本来是想帮你的，没想到把事情弄成了这样。” “说什么呢，我才应该好好谢谢你……对了，今天的钱我还没还你。” “这个不着急。”桑妤道，“说实话，你其实也不想伯父放弃治疗的对吧？” “当然了。回头我会好好劝他的，实在不行，绑着我也要把人送去医院。”叶晓萍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变成残废？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桑妤抬了抬眉，“我这儿有个办法，你或许可以试一试。” 第133章 真是稀客 桑妤附到叶晓萍耳边说了几句。 然而听完之后，叶晓萍却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确定这是在帮我？” “你就按我说的办，说不定真的有用呢？”桑妤说完，给陈不凡使了个眼色。 陈不凡当即附和道，“反正现在你也没别的办法，就听她的试试呗。” “……”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离开叶家之后，陈不凡才问桑妤，“你是打算把她那个后妈逼走？” “让你看出来了？”桑妤扯了下嘴角，“叶伯父之所以坚持不要医治，就是太相信自己的家人了，他以为自己走了之后，叶晓萍能和白琴互相照应，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就会明白这个家没有自己是不行的。” 陈不凡皱起眉头，“虽然我也不喜欢她那个继母，但万一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打算怎么收场？” “那还不简单，把人追回来不就行了……放心，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这么做可能会伤到叶家人的和气，甚至有可能让叶晓萍跟她产生嫌隙，可如果不这么做，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 当天晚上，家里的人都睡下了，叶晓萍悄悄爬起来，趁着夜色把叶永昌叫到院子里。 叶永昌坐到椅子上，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么晚不睡觉，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叶晓萍瞥了眼窗户，果然瞧见里面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她装作没看到，酝酿了一下才说，“爸，我想过了，我还是留在城里吧，这里能赚钱，我到时候寄回去给你和琴姨当家用。” 听完这话，叶永昌陷入一阵沉默，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多了几分沧桑，“你要是考虑好了，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一定要照顾好阿琴和晓亮。” “爸……”叶晓萍刚准备说实话，又想起来桑妤的叮嘱，只好掏出准备好的布包，“爸，我这儿还有一些积蓄，你和琴姨留着用吧，应该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看着她辛苦攒下的钱，叶永昌摇摇头，“钱你留着吧，等回去之后，我自己还能想办法凑凑，以前厂里那些机器多少能值点钱。” “爸，那些机器是你一生的心血，之前碰坏了一点你都要心疼的。”叶晓萍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前是以前，现在只是一堆废铁，在我心里，你们才是最重要的，你和阿琴为了我的事吃了这么多苦，我也是时候拿出一家之主的担当了。”叶永昌望着天上的月亮，目光深远。 “你别这么说，爸，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再辛苦也值得。” 父女两的对话一字不差地传到白琴耳朵里，她忍不住磨了磨牙，这个叶晓萍，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竟然这么狡诈！ 她巴不得立刻冲过去把叶晓萍的钱给抢过来，可白琴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 隔天桑妤送完鸡蛋饼就在路上遇到邢志军，她连忙将人叫住，“志军哥，你要上哪去？” “当然是去找你了。”邢志军兴冲冲地走过来，“你不是让我去打听浩哥的事吗？我知道他在哪了？” 在邢志军的解释下，桑妤才知道原来都是她误会了，浩哥并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原来那个地方的租期到了，正好他也想换个宽敞的地方，所以这些天都忙着搬家。 邢志军一下班就赶紧过来通知她这个消息，“昨天浩哥来找我喝酒，才告诉我他刚安顿下来，这个是他的新地址还有电话，你要过去最好是先打个电话。” 他将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拿出来给桑妤，“不过这个地方我也没去过，最好是有人陪着你过去。” “太谢谢你了，志军哥。”桑妤接过字条，“你放心，我会找人陪我去的。” “对了，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声，前两天我去筒子楼，正好碰到文莉跟工厂的人在一起，两人好像还聊得挺投入的，只是具体说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这段时间桑文莉大概是忙着赚钱，没再来大院找过桑妤，桑妤也没空去关注对方做了什么，被邢志军这么一提醒，桑妤这才警觉起来，“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 “不清楚，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工人……会不会只是打个招呼？”邢志军也担心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真是遇到熟人，桑文莉打个招呼就是了，为什么要聊那么久，她又跟厂里的人不熟。 桑妤直觉这里面有点问题，但暂时又说不上来，“可能是吧，正好过两天我要跟席征回趟筒子楼，到时候再找她问问。” “妹夫要去家里？”邢志军有些意外，这可真是稀客啊。 “他想带两个孩子去见见我爸妈，已经叫人去通知了。”桑妤倒要看看，这回桑文莉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不过在这之前，要紧的还是得跟浩哥见一面。 桑妤回家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找到陈不凡，让他陪自己跑一趟，怕不怕的倒是其次，主要是桑妤需要个“导航”。 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浩哥这次居然直接弄了个店面，名字叫做“幸运商店”，门口还有刚摆上不久的花篮，里面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桑妤看了一眼连忙退回来。 陈不凡奇怪地看着她，“走错了吗？” “没有。”桑妤看了看四周，“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吧，这附近有没有卖酒的？” 等重新回到店门口，桑妤手里多了两瓶白酒，她虽然也想送花，可这年头鲜花不太好买，何况是在北方，只能拎两瓶酒意思意思了。 进了店里，她直接问收银的店员，“你们老板在吗？” “你找我们老板？” “是，我是他的朋友，能不能麻烦你通知一声，我叫桑妤。” 虽然来之前桑妤打过电话，可很明显浩哥不在店里，她总不能直接冲进去。 店员这才打量了她一眼，说了句稍等，便转身去了后面，没一会儿才折回来，“我们老板让你进去。” 第134章 怎么?慌了? 桑妤来到后面一看，才知道里头别有洞天。 后头不仅有个天井，还有好几个房间，墙边还建了个楼梯，是通往二楼的。 就在桑妤不知道要往哪走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上来吧，我在这儿。” 不是浩哥是谁？ 楼上的房间是对应店面的，浩哥改成了办公室，专门用来待客，虽然里头的装潢有些简陋，但比起之前已经干净整洁多了。 桑妤将手里的白酒放到桌子上，“不知道浩哥新店开张，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贺礼，只能带点薄酒，略表心意。” 浩哥拿了杯子过来，给两人倒了杯茶，“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多破费。” “浩哥平时没少照顾我，这都是应该的。” 礼多人不怪，再说她也没拿什么贵重的礼物，省得像自己在求他办事一样。 不过是两瓶白酒，浩哥收着也没什么负担，最后也没再推辞。 两人寒暄了几句，很快就聊起这次开店的事。 浩哥说，“这商店是我去南方的时候跟人学来的，其实跟供销社差不多，吃的用的，什么东西都卖，但是经营所得却是个人的，我一想，咱们自己也可以办一个啊，正好我的货也可以放到店里，所以赶紧去工商批了个营业证。” 桑妤点点头，“还是浩哥有魄力，说干就干，一下就把这么大的店开起来了。” 浩哥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就知道给我吃糖衣炮弹。” 桑妤笑了笑，“浩哥，我是真羡慕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这么一家店。” “这也就表面看着风光，能不能赚钱还不知道呢……本来我是打算开业的时候弄个活动，把认识的都请过来，好好热闹热闹，结果把我累得，脑瓜子实在是转不动了。” “是什么活动？浩哥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桑妤毕竟是个穿越人士，又在娱乐圈待过，对于广告这块的认知肯定是比现在的人领先的。 一听她这话，浩哥也来了兴趣，“什么开业大酬宾……其实我也没搞明白，就是看其他人弄得挺红火，要不说南方人那脑子就是好使。” 桑妤道，“这些其实也不难，浩哥要是想了解，我可以给你讲讲。” “哦？你还懂这些？那赶紧说来听听。” “想做活动吸引顾客，一个是从商品入手，一个是从客人入手，最简单的就是降价优惠，价格比外面的便宜，客人自然就多起来了，又或者给他们设置等级，当人们享受到了不同的待遇，自然就会对这家店另眼相看了。” 桑妤说的这两种方法都是最基础的，放在这里也够用了，当然，这也是分情况的，就看浩哥想要留住哪种客人了，又或者是打算两手都抓了。 “没想到搞个活动还有这么多门道……”浩哥听完眉头锁得更紧了，忽然他看向桑妤，“既然你这么了解，不如就帮我好好规划规划，我都听你的。” 桑妤有些为难，“浩哥都开口，我肯定义不容辞，不过今天我过来其实也是有件事想问问浩哥。” “我知道，是为了香菇的事来的吧？”浩哥开门见山地说，“昨天志军跟我说过了，只是这几天忙着装修，忘记跟你说一声，这香菇你尽管收，只要是质量好的我都要，我这儿你也看到了，多少都是吃得下的，反正这香菇一时半会儿也坏不了。” 桑妤唇角弯了弯，“那就谢谢浩哥了，我还是按之前的价格给您送。” “没问题。” 有了浩哥的保证，桑妤也将活动的事答应了下来，写个策划书才多大点事，就当是她给浩哥的谢礼。 当天上午，桑妤就给黄丽琴打去了电话。 现在没有鸡蛋可以卖了，黄丽琴只能留了个镇上的电话，这样可以保证及时地收到桑妤的消息。 她直接让电话那边的人告诉黄丽琴，明天上午给自己打个电话，毕竟有些事经过第三个人的口，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她们单独聊比较稳妥。 好在黄丽琴回得挺快，隔天一早就打了家里的电话，桑妤告诉她直接把蘑菇收上来就行，过两天在老地方碰面。 黄丽琴听完的别提有多高兴了，连连答应下来，“你再不打电话，村里的人都以为我是在骗他们。” 桑妤扬了扬唇角，“怎么？慌了？” 被看穿的黄丽琴不禁有些尴尬，“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 “那可不行，你现在代表的是我这个当老板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必须要稳住，不然别人怎么信任我们？” “可是他们问我卖到了什么单位，是不是给了供销社……我也说不明白。” “这还不简单，你就说签了合同，要保密的，千万别被人牵着鼻子走。”桑妤道，“再说了，你真觉得他们问你卖给谁是为了把货卖给你吗？” “那不然是为了什么？” “你现在赚了钱，其他人难道不眼红吗？他们就甘愿把这钱都给你赚？” “你的意思是，等打听清楚之后，他们也想把香菇卖给你？”被她一提醒，黄丽琴才反应过来，问她的那些人似乎都带着些许不怀好意，她不由得有些后怕，“我还以为他们就是不放心，这才多问了几句。” “反正我只相信你送来的香菇，其他的我管不着。”桑妤虽然同情黄丽琴，但有些事她只能自己去改变，多的桑妤也管不了。 黄丽琴十分感激，“谢谢老板提点，我肯定叫他们挑好的送过去。” 因为这次的菇大多是刚采摘的，得晒个几天才能送过来，再加上每家的交货时间不统一，桑妤估计最快也得一周左右。 刚好这两天回收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他们有了经验，也取得了老城区住户的信任，几乎是成为了附近废品回收的一大主力，每天收入个几十块不是问题，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 只要这几天的生意可以稳住，再把这次收上来的香菇卖完，她离六百块钱就不远了！ 第135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 隔天是周末，也是席征去桑家拜访的日子。 早上吃完饭之后，桑妤换上新做的那套裙子，又简单地绑了个头发，来到楼下的时候，席征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穿了件较新的衬衣，胡须剃得很干净，头发也是刚理过的，还准备了几袋礼物，都是提前买好的，除了麦乳精和罐头之类的营养品，就是桑庆平最喜欢的烟和酒。 临走前，席征将两个孩子叫到跟前，表情严肃，“等会儿到了阿姨家里，一定要讲礼貌，跟姥姥姥爷好好打招呼，人家问你们问题，老实回答就好，记住了吗？” 席柏阳和安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桑妤：“……” 不是她想扫兴，而是她觉得桑庆平其实未必会欢迎他们，她和席征倒还好，就怕寒了席柏阳和安安的心。 但转念一想，如果真在桑家遭到了冷遇，席征肯定会减少跟桑家的人来往，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桑妤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带的东西比较多，还有小孩子，席征只能叫林放跑一趟，反正离得近，不耽误多少功夫。 车子启动以后，林放聊起之前的事，“前两天我去了趟邵磊住的地方，才听说他已经不在黎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他从小就狡猾，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肯定跑出去避风头了。” 席征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气定神闲地说，“那就再等等。”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邵磊的家在这儿，肯定有他回来的时候。 桑妤：…… 为什么她感到了一股杀气？ 看样子，席征和邵磊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谁让他动了安安呢？ 车子很快停在筒子楼门口，一家子刚下车，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目。 小汽车本来就气派，再加上不少人都认识席征和桑妤，楼下洗衣服带孩子的家属们顿时炸开了锅： “今儿个刮的什么风，把厂长都给吹来了。” “人是桑家的女婿，当然是来看丈母娘的，不然还能是来看你的吗？” “女婿是厂长又不一定就有用，你没听说上回桑庆平亲自上门都没能给自己侄子求个一官半职吗？” “这也太不讲情面了，都是自家亲戚，帮一把怎么了？” “诶，厂长身后那两小孩是谁啊？”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那是厂长跟别人生的孩子，嗐！也不怪桑家的人说话不中用，人家早就儿女双全了，要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桑家那丫头能当上厂长媳妇？” “嘘，人过来了……” “那我说的也是实话，怕什么？” 话音刚落，这大婶就对上桑妤清冷的眸子，她直接打了个哆嗦，赶忙领着自己的孙子往别处去了。 虽然桑妤早就对桑庆平他们不抱希望了，但此时此刻，她又不得不感慨有娘家撑腰的重要性，但凡她在桑家受重视一些，这些人都不能当着她的面嚼舌头。 而与此同时，桑家也已经忙活开了。 邢桂莲把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见桑庆平披着外套，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嗑瓜子，顿时有些冒火。 “人马上就到了，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她将桌子上的瓜子放远了些，又把瓜子壳扫干净，催促道，“赶紧把衣服穿好，让孩子看了像什么样子。” “那是席征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桑庆平瞪了她一眼，“你瞧得起人家，人家未必瞧得起你。” 邢桂莲叉着腰，“瞧不瞧得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席征是我女婿，女婿来了就得好好招待，咱闺女还得靠着他养活呢。” 桑庆平翻了个白眼，“还女婿？上回那事我都没跟他算账！什么东西……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 “给你钱你还不稀罕，那你稀罕什么？”邢桂莲瞪起眸子，难不成还想要厂长的位置？ “那钱是给我的吗？” 说到这儿，桑庆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作声了。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桑文莉梳好头发，听他们又掐起来了，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既然姐夫愿意把孩子带过来，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我们的位置，这时候不是更应该和姐夫搞好关系吗？” 接着她又看向桑庆平，“爸，我知道上次的事你心里难受，但是姐夫和我姐才结婚多久？他肯定不可能一下把我们当家人，你这次给他脸色看，等于把以后的路都断了，姐夫就更不可能帮衬咱们了！” 邢桂莲拧着眉看向桑文莉，她这话听着是在理，可总觉得这样想实在有些功利，难道对两个孩子好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还要跟那些有的没的扯上关系？ 桑庆平却像是被说动了一般，收起刚才的戾气，认真思考起桑文莉的话。 他摸了摸下巴，“你确定这么做有用？” 桑文莉嗯了一声，“依我的观察，姐夫很疼那两个孩子，这一来二去的，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想着以后还能跟席征拿钱，桑庆平这才松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给他这个面子。” 听到这，邢桂莲又有些困惑，到底桑文莉是真想在席征身上讨什么好处，还是为了说服桑庆平才这么做的？ 只是没等她把事情搞清楚，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不是席征是谁？ 当然还有桑妤和两个孩子。 邢桂莲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过了一遍，脸上很快露出一个笑容，“来了，快进来坐。” 桑家地方本来就不大，几人一进来，顿时觉得有些拥挤。 进屋后，席征先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几乎都要放不下了，“爸妈，这是我和桑妤孝敬你们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席征带了这么多东西，桑庆平脸色顿时好看了一些，邢桂莲连忙说，“人来了就好，这多费钱啊。” “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二位不要嫌弃。”说完，席征拍了拍席柏阳的肩膀，示意他叫人。 席柏阳往前小半步，“姥姥好，姥爷好。” 见他出声，安安也跟着叫，“姥姥好，姥爷好。” 第136章 自己先憋屈死 桑庆平今天难得正经穿了一回衣服，工作服都扣上了，可听见那句“姥爷”还是没忍住皱了下眉，真怀疑席征是故意带人来膈应自己。 邢桂莲见他半天不吱声，只好自己先开口，“哎呦，真乖。”接着又看向安安，“你是安安吧，上次听说你身体不舒服住院了，现在没事了吧？” 或许是她的热情让安安放下了些许戒备，后者难得没有躲开，而是点了点头，一双眸子怔怔地看着邢桂莲。 席征道，“前几天去医院复查过了，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邢桂莲高兴地拿出准备好的糖果，“来，吃糖。” 她先递给安安，安安下意识地退了退，不敢伸手拿，邢桂莲又拿给席柏阳，还是遭到了拒绝。 “不用了，谢谢姥姥。” 席柏阳把手背在身后，礼貌中带着疏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桑妤突然意识到，比起第一次在医院看到席柏阳，他现在在自己面前似乎没有那样拘束了，偶尔还有几分小孩子的神态。 这莫非是一起摊鸡蛋饼培养出来的革命友情？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来，这个给你。” 桑文莉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糖果，先塞到安安手里，接着又抓了一把，打算给席柏阳，后者却怎么也不肯收。 热脸贴了冷屁股，桑文莉嘴角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柏阳，这糖你不喜欢吃吗？那你喜欢吃什么？这个是我做的点心，想吃自己拿。” 她又拿来满满的一盘糕点，似乎非要让席柏阳做出选择。 席柏阳眼里明显是不情愿的，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又是在陌生的环境，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桑文莉，只能一味地拒绝。 看他这左右为难的模样，席征忍不住皱起眉，一点事就乱了手脚，这小子还是太嫩。 “柏阳，你要是想吃就收下吧，这是文莉阿姨辛苦做的，肯定比外面卖的好吃，还是你不喜欢吃甜的？”桑妤见席征没有帮忙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了。 席柏阳也很快反应过来，“阿姨，我不喜欢吃甜的，谢谢你的好意。” 桑妤这才对桑文莉说，“既然他不想吃就算了。” 听见这话，席柏阳暗暗松了口气，如蒙大赦。 “那好吧，姐姐，姐夫，你们也别客气，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桑文莉又把糕点放到席征旁边，“之前我还拿了一些去大院，不知道你们吃了没有？” 桑妤想了想，“那个啊……我看摆在家里好几天也没人动过，就送给邻居了，他们倒是挺喜欢的，难得你有这样的手艺。” 真不是桑妤胡说，桑文莉拿东西来的那段时间，正好赶上安安出院，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见妹妹不能吃，席柏阳也不想独吞，两个孩子就都没碰过。 桑妤向来是不爱糖油混合物的，久久才吃一次，至于席征，他更是对甜食没什么兴趣。 这才便宜了林美娥他们。 桑文莉哪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听说没一个人愿意吃她做的东西，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难道是桑妤在其他人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否则怎么可能没人吃她做的东西？ 没等桑文莉开口，桑庆平便发出一声冷笑，“再好的东西到了你手里也是白瞎，我看以后也不用费这个力气。” 桑妤半开玩笑地说，“你又没送，怎么知道我不会好好珍惜？” 一句话顿时让桑庆平变了脸色，他刚打算发火，又接受到桑文莉的视线，只能暂时忍下来，“你是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哦，我还真挺好奇的，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桑妤那叫一个叛逆。 “你……” 桑庆平竖起眉毛，恨不得上去就给桑妤一巴掌。 邢桂莲连忙把人拦住，“好好的，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小妤，你也少说两句。” 担心他们再掐起来，邢桂莲连忙引开话题，“看到小妤和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我这心里也踏实多了……最近工作挺忙的吧？” “还好。”席征惜字如金。 “这几天凉快了不少，你也得多注意身体，孩子的衣服要提前买好，不冷不热的最容易感冒了。” “谢谢妈关心，你和爸也多注意身体。” 席征的话刚说完，就听见桑庆平清了清嗓子，似乎不满他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件事打发了。 邢桂莲只当做没听见，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进入正题，“席征，我问你句话，你别生气……之前怎么也没听说你有两个孩子呢？” 闻言，席征下意识地看向桑妤，然后才对邢桂莲说，“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了，我已经跟桑妤赔过不是。” 原本在邢桂莲面前他是打算说实话的，免得桑家的人觉得他亏待了桑妤，但是考虑到安安年纪还小，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边的环境，也把桑妤当做是家人对待，万一再受到什么刺激，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跟桑妤商量了之后，他还是决定暂时先瞒着桑家的人。 邢桂莲面色不悦，“也就是说，结婚的时候你是故意不告诉我们的？” 见她质问，席征也只能表示默认。 “妈，其实席征之前就跟我说过柏阳的事，我也同意他把孩子带过来一起住的。”桑妤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清晰。 “你说什么？”邢桂莲瞪大眸子，她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不仅是邢桂莲，就连席征也微微侧目，桑妤这话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不就是两个孩子嘛，家里又不缺这一口粮食。”桑妤道，“我都没意见，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桑妤是倾向于瞒着邢桂莲的，毕竟大院的人都知道席征有孩子，邢桂莲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忽然说是骗她的，今后怎么跟外面的人说？ 再听见那些人的议论，邢桂莲争又争不过，不得自己先憋屈死？ 邢桂莲吸了吸气，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第137章 总算是开窍了 席征一个厂长，肯放低身段讲这样的话，也算是颇有诚意，邢桂莲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要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那比什么都强。” 然而桑文莉就没那么开心了。 这两人越是相互揽责任，越是代表他们感情好，她又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上次废了那么大功夫，没把人拆散也就算了，自己还遭到了沈明礼的嫌弃，着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以至于这段时间，桑文莉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料这时候，桑庆平突然发话了，“说到底，结婚的时候你还是骗了我们。早说你有这么两个孩子，我闺女可不会嫁给你。” 他这一护短，倒是把桑妤看不会了，桑庆平会这么好心向着自己？ 席征大概也没想到桑庆平这么不给面子，绷着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爸，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姐姐相了那么多次亲，也没相到个喜欢的，好不容易遇到了姐夫，想必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桑文莉难得跟桑庆平唱起了反调，话里话外更是偏着桑妤。 却引来了桑庆平的不满，“什么叫没遇到喜欢的？要不是因为那次不小心，小妤可是要嫁给大学生的，人家起码没拖家带口，前途不可限量。” 邢桂莲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这都哪年的老黄历，还提它干什么？” 她并不知道这招桑文莉已经用过了，还担心破坏了桑妤和席征的感情。 桑庆平挥开她的手，“什么老黄历，不就是几个月前的事，当时小妤不也喜欢那个大学生吗？我闺女收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换做之前，桑庆平未必敢跟席征这么针锋相对，只是今天的席征难得软下态度，顿时让桑庆平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虽说有关沈明礼的事桑妤已经解释过了，可听见桑庆平的话，席征也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毕竟那是桑妤也承认过的人，似乎她的家人也对沈明礼十分中意。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既然桑妤已经是我的妻子，我对她肯定不会比其他人差的。” “你能这么说，我和你爹已经很开心了。”邢桂莲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桑庆平，“你也少说两句吧。”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你能心疼，我就不能心疼了？”桑庆平拍着桌子，“小妤原本好好的，也懂礼数，嫁给他之后，每次回来都两手空空，谁知道他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桑妤：…… 她还以为桑庆平鬼上身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席征大概也没想到桑妤会做到这个地步，忍不住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接收到他询问的目光，桑妤倒是十分镇定，“爸，瞧你这话说的，难道席征今天拿的东西还不够多吗？他平时倒没少叮嘱我买东西，可我总想着上客人家里才送礼，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了，席征官再大，一个月也就那么点收入，我这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拿，别人看了指不定以为东西是从哪来的，影响多不好。” 如果坦白席征的钱全权由她做主，那就坐实了是她故意不给家里买东西，可不承认席征给她钱，又跟他刚才的承诺背道而驰，桑妤只能把事情往大了说。 邢桂莲一下就被说服了，“小妤说得是，席征，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们不缺那些东西，就是你爹他随口说说的。” 到了这里，席征再傻也明白桑庆平真正关心的并非是桑妤。 他垂了垂眼帘，再抬起眸子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桑妤，你是怎么跟咱爸说话的？” “……”桑妤瞪起眸子，他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我作为晚辈，孝顺长辈是应该的，就拿这么点东西，确实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席征道，“说起来，这些都是身外之物，送得再多也只剩下俗气，我知道爸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发挥自己的余热。 正好这次中秋节活动，厂里要开展一个安全规范的讲座，不如就由爸代表上台演讲，顺便说说自己的经历，也可以起到警醒作用，到时候我再让厂里给爸颁个奖状，表扬他艰苦奋斗的精神，以后爸出门也脸上有光。” 本来听到前面那几句话，桑庆平还是很高兴的，心想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后面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扬着的嘴角更是僵了僵，他就是个俗人，要什么奖状？ “谁愿意丢那人谁去，反正我不去。”还拿他当榜样，是拿他当笑柄吧？ 桑妤：…… 刚才自己差点就被席征给蒙住了，还真以为他被桑庆平说动了。 想到这里，她也帮忙劝道，“爸，这不是挺好的嘛，你要是不答应，以后可别怪席征不帮你。” 桑文莉也开口道，“爸，我也觉得姐夫的主意挺好的，你要不就答应了吧，我和妈也跟着沾点光。” “你们……” 桑庆平刚要反驳，就见到桑文莉摇了摇头，他不由得想到，今天忍气吞声的，不就是为了能跟席征搞好关系吗？ 况且他离职之后邻里邻居多少有些瞧不起自己，这点桑庆平也是知道的，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好好开开眼！ 因为席征的这个提议，屋子里的气氛到底缓和了一些，邢桂莲借机提出要留几人下来吃饭，“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早上菜都买好了。” “不用这么麻烦，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吩咐家里做饭了。”席征似乎早猜到有这么一招，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话语。 “那我也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回去啊。”邢桂莲道，“我炒几个菜，你们多少吃点再走。” “妈，刚才点心都吃饱了，哪还吃得下饭菜啊。”对着桑庆平，桑妤也没什么胃口，“下次再说吧。” “爸妈，我去送送他们。”桑文莉提着个包袱跟了过来，“姐姐，这是我做的月饼，你要是不嫌弃就带回去尝尝。” 第138章 里外不是人 席征看出她的不安，语气也放软了一些，“其实我一直担心你们因为上次的事怪罪桑妤，现在看到你们这么维护小妤，我就知道今天没有白来……作为领导，我难免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是作为女婿，我永远希望你和爸能够好好的。” 桑庆平撇下嘴角，说得好听，当初让帮忙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邢桂莲欣慰地笑了笑，“你有这份心，我们都知道。” 不管他说的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起码席征向他们传达了一件事，今天他到桑家完全是看在桑妤的面子，甚至他愿意让桑庆平上台，也是看在桑妤的份上，而如果他们还想要跟席征来往，就不能亏待了桑妤。 参透了这一点的桑文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自己还有机会接近席征。 她反过来拉起桑妤的手，情真意切，“姐，既然姐夫都这么说了，你也不要再跟爸置气，以后还是要多回来走走，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好端端的，倒像是桑妤不讲道理一样。 桑妤顿时有些委屈，“这话就奇怪了，我要是跟爸置气，他刚才能向着我吗？” 邢桂莲赶紧掐了一把桑文莉的胳膊肉，让她别再胡说八道。 接着便抢着对桑妤说，“既然你们着急走，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路上小心些。” 刚才邢桂莲还舍不得，现在却急着送客，就是担心桑文莉再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 桑妤见桑文莉没再出声，以为事情到这儿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几人刚走到楼下，桑文莉就追了上来。 “姐姐，姐夫，你们等等我。” 桑文莉提着一摞东西，小跑着走过来，“差点忘了，姐，这是我做的月饼，你要是不嫌弃就带回去尝尝，就算是我感谢姐夫当天慷慨解囊。” 看着她塞过来的月饼，桑妤下意识地看了眼席征，然后对桑文莉说，“你做点买卖也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过是一点小东西，姐你就不要推辞了，中秋节谁家不吃几个月饼？”桑文莉看向席征，“姐夫，你说是不是？” 席征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实在很难想象对方是个有心机的人，眸子不由得冷了几分，“你的心意我们收下了，这月饼我不能收。” “姐夫，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见外吧？”桑文莉眼神楚楚可怜。 “我上次给你钱完全是因为你是桑妤的妹妹，并不是为了求什么回报，你只要把心思用在正道上，迟早会出人头地的，用不着假借他人之手。” 在席征看来，桑文莉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大概率是他之前拿钱给桑文莉，让对方误会了什么，才使得她得寸进尺，以为可以继续在他身上图点好处，所以他干脆借此机会说个明白，不给对方留下一点希望。 桑文莉却有些云里雾里，“姐夫，我给你送月饼纯粹是一番心意，你又何必把我想得那么龌龊？” 她以为是桑妤在席征面前说了什么，随即红了眼眶，“我以为刚才姐夫的话都是真心的，现在看来都是骗人的，说到底你还是看不上我们。” 这一套说辞下来，弄得席征里外不是人。 大庭广众之下，桑文莉又是女孩子，席征也不好再批评对方，只能尴尬地站在那儿，颇有些进退两难。 眼看周围人来人往，席征吸了吸气，看着桑妤说道，“既然你妹妹都这么说了，不如支持她一下。” 没等桑文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桑妤从她手里接过月饼，接着拿出两块钱，“你现在赚钱也不容易，这饼就当我们买的，要是味道好，我们一定帮你宣传宣传。” 其实桑妤是不太赞成这种做法的，碰到个厚脸皮的，不得天天往他们跟前送东西？ 但席征就是这样的性子，而且席柏阳和安安都在场，总得让他们知道跟桑文莉的距离感，省得以后桑文莉再送什么东西过来，他们也觉得理所应当。 桑文莉拿了钱，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这不就代表着席征还是拿她当外人吗？而且掏钱还掏得不情不愿的，好像她是那种打秋风的穷亲戚！ 再加上刚才席征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桑文莉越想越觉得是桑妤在背后搞得鬼。 她狐疑地回到家，还没坐下就听见桑庆平的质问，“你干嘛答应席征演讲的事？还觉得我不够丢人啊？” “这怎么就丢人了？” 前世桑庆平并没有参加中秋节的活动，这次席征改变了主意，很难说是什么原因，但桑文莉总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接近席征的机会，“姐夫肯开这个口，说明他还是把你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的，再说机会难得，咱们也得让其他人瞧瞧，厂长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桑庆平摸了摸下巴，自从他离职之后，筒子楼的邻居多少是有些瞧不起自己。 特别是经过刘峰的事，让他更觉得颜面尽失，也没有之前威风了，还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好好开开眼！ …… 眼看就要入秋了，叶永昌也没带什么厚衣服过来，便决定在天冷之前回老家处理后事。 桑妤和陈不凡知道以后买了好些菜和肉，由叶晓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准备给叶永昌践行。 几人坐在桌子边，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陈不凡眉头一挑，对叶晓萍说，“你长得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想不到厨艺还可以啊。” “几个意思啊你？”叶晓萍剜了他一眼，“我妈去世得早，我很小的时候就学着做饭了，今天是你小子有口福。” 似乎是吃够了生活的苦，即便是心酸的往事，说出来也是云淡风轻的。 看着闺女久违地露出活泼的一面，叶永昌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以前忙着厂里的事，也没能好好照顾晓萍，这一回去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过来，还希望你们以后能多帮衬晓萍，我感激不尽。” 第139章 人跑了 “伯父，你太客气了，晓萍在这儿你不用担心，我和小陈肯定不会放着她不管的。”桑妤说得煞有介事，好像她和叶永昌再也见不到面了。 陈不凡抽了抽嘴角，就桑妤这演技，哪天要是得罪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叶永昌举起杯子，“来，我们先干一杯。” 听着他们在这儿你来我往的，白琴只觉得虚伪。 叶永昌嘴上说得好听，关键时候却只记得自己的女儿，白瞎她这一年多以来吃的苦头，半点好处捞不着，还要被叶永昌拖下水。 一想到这些，白琴就恨不得掀了眼前的桌子。 连日来的委屈达到顶峰，白琴也跟着拿起杯子，狠狠地灌了一口。 叶晓萍却还嫌不够扎心似的，又单独给白琴敬了一杯，“琴姨，我爸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 白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还是将杯子里的饮料喝了个精光。 眼看话说得差不多了，叶永昌又招呼大家吃菜，桑妤也跟着拿起筷子。 当演员的这几年在外奔波，她已经很久没吃叶晓萍做的饭菜了，如今尝起来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想到这，桑妤嘴里涌起一股酸涩，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要迎来关键的一刻了，只要能平安度过这关，叶晓萍以后就不用生活得那么痛苦了。 回县城要坐大巴，第二天叶晓萍拎着大包小包把人送到车站，接着又帮叶永昌和白琴他们买了回家的车票。 因为时间还早，叶晓萍先买了个包子给他们，“爸，以后不能在身边孝敬你，你千万要保重身体，我有时间会回去看你们的。” 叶永昌点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这里也要万事小心，不用过分操劳。”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旁边白琴瞅准时机，对叶永昌说道，“老叶，晓亮要上厕所，我带他去一下。” 叶晓亮年纪还小，是需要人跟着，叶永昌见她还把自己的行李背走了，正打算提醒对方却已经走远了，最后也只能作罢。 只是叶永昌都把包子吃完了，也还是没见到白琴回来的身影，眼看车子就要启动，叶永昌有些着急了，“晓萍，要不你过去看看，是不是阿琴遇到什么事了。” “好。” 叶晓萍先去了公共厕所，男女都找了，却没有白琴的身影，接着又在附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她这才意识到不对。 找寻无果的叶晓萍只好回到叶永昌面前，“爸，琴姨好像走了。” “走了？”叶永昌一愣，似乎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看到她，而且她刚才把自己的东西也都带走了，估计是带着晓亮跑了。” “这不可能！她一个女人家，能跑到哪去？” 叶永昌说着就要起身去找人，可惜没走两步就绊倒了，他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突然有些迷茫。 叶晓萍连忙将人搀起来，“爸，我再去找找，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没准等下琴姨就回来了。” 她把人扶到座位上，发现叶永昌的行李都被碰倒了，又将袋子拿起来拍了两下，就看到旁边掉了一封信。 叶晓萍捡起来一看，居然是白琴留下的。 “爸，你快看，是琴姨给你的。” 叶永昌怔怔地从她手里接过信，双手颤抖着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纸。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随即呆愣在原地，佝偻着身影，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见状，叶晓萍连忙从他手里拿过信纸，看完也愣住了，“琴姨怎么能这样呢？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带走晓亮？还让我们不要去找她？” “是我对不起她。”叶永昌晦涩的眸子里更添了几分沧桑，“其实她就算不说，我原本也打算放她自由，只是没想到……”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晓萍瞬间听出不对劲，难道叶永昌想跟白琴离婚？那回去以后谁来照顾他？ 然而此时的叶永昌已经没有心情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颓然地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车子都开走了，叶晓萍只好试着去扶叶永昌，“爸，你跟我回去吧，回去我照顾你。” 既然白琴都跑了，肯定是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们等着也不是办法。 而叶永昌这个模样，叶晓萍也不可能让对方一个人老家。 等回到住的地方，叶晓萍打算将叶永昌的衣服拿出来，却发现自己放在包里的钱居然不见了？ 见她在翻来翻去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叶永昌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了？”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偷偷往你袋子里塞了点钱，好像不见了。”为了不让叶永昌发现，她还放得挺里面的，照理说应该不会丢才对。 听到这里，叶永昌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用找了。” 叶晓萍不解地看向他，只听见叶永昌说，“你琴姨在路上肯定少不得要花钱，就让她留着当路费吧。” “爸，你难道不想把人找回来吗？说不定她是回娘家了。” “把她找回来干什么，继续跟着我吃苦吗？”说句实话，白琴这一走，叶永昌心里倒像是放下了什么，“你也别怨你琴姨，她肯定也是没办法。” “就算有什么难处，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连我把钱藏在哪都知道，肯定是早就算计好的。”那是叶晓萍给叶永昌攒的手术费，总共加起来也不少，更别说她昨天还单独给白琴二十块钱，让她留在路上应急用的。 面对叶晓萍的质疑，叶永昌一时也找不到话语来帮白琴开脱。 “叩叩。” 两人无言以对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叶晓萍下意识地看向叶永昌，“是不是琴姨回来了？” 她怀着不安的心情将大门打开，可等看清楚来人后，叶晓萍的表情却略显诧异，“怎么是你。” 第140章 家丑不外扬 站在门口的桑妤挑了下眉，“你看到我好像不太高兴？” “确实有点意外。” 他们今天要去车站，桑妤应该是知道的，怎么会选择在这时候过来？ 桑妤往屋里看了一眼，“伯父走了吗？” 这…… 想到昨天她和陈不凡还特意来给叶永昌送行，今天人却没走成，叶晓萍心里更加难受了，“那天你告诉我，想要我爸留下来就得下点猛药，难道不是要他舍不得我吗？” 听见这话，桑妤就明白肯定是自己的法子起效果了。 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琴姨带着晓亮走了，我爸……” 叶晓萍只好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因为在自己的印象中，白琴并不是那么狠心的一个人，她和叶永昌这么多年相互扶持，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抛下自己的丈夫？ 叶晓萍心地善良，也不会想着去占别人的便宜，自然跟白琴想不到一起去。 桑妤本以为对方至少要等到叶永昌卖了机器，卷笔钱再走，没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 后来再一想，估计是白琴怕回到老家不好脱身，毕竟这里没什么人认识她，到了那边被人认出来，不一定能走得了。 桑妤问，“那伯父现在怎么样了。” 叶晓萍摇摇头，“他一直也不说话，我就先把人接回来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看到叶晓萍难受的样子，桑妤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都怪我给你出的馊主意。” “别瞎说，这不关你的事。” “不，我应该为这件事负起责任。”桑妤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叶伯父吗？” 见叶晓萍那么久没回来，叶永昌等得着急，本想出去看看，却发现来的人是桑妤，他只得坐回原来的位置。 尽管刚经历了人生的变故，面对桑妤，叶永昌还是努力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小妤来了，晓萍，赶紧给人倒杯茶喝。” “不用了伯父。”桑妤叫住叶晓萍，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早上的事叶晓萍都跟我说了。” 闻言，叶永昌不由得看了眼叶晓萍，家丑不外扬，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似乎是看出他的责备，叶晓萍只得说道，“桑妤又不是外人。” 桑妤也没客气，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伯父，我说句不合时宜的话，你现在还打算回老家吗？” 叶永昌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本来他以为卖机器的钱能给家里最后一点保障，哪怕自己去世，叶晓萍也会为了白琴和叶晓亮好好活着，到时候就算白琴另嫁他人，叶永昌也觉得情有可原。 可谁能想到，白琴会在这个时候给他重重的一击。 他又怎么甘心安然赴死呢？ “爸，我不许你回去。”叶晓萍眼神紧张，“你以后就留在这儿，有我照顾你，不会比以前差的，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经过这次的事，她突然觉得很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人就会离自己远去。 这些时日，已经让叶晓萍受了太多的委屈，她一直忍着不敢发作，此时却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叶永昌膝盖上哭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女儿哭成一个泪人，叶永昌一颗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他心疼地摸着对方的脑袋，“傻孩子，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就这样哭了好一会儿，或许是叶晓萍终于想起来旁边还有人，这才抹着眼泪坐起来，“那说好了，不许骗人。” “不骗人。” 叶永昌承认，这些年有了叶晓亮，他确实多多少少忽略了自己的女儿，如果能跟叶晓萍走完人生最后一个阶段，他也算死而无憾了。 这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抽泣声，成功吸引了叶永昌的注意力，他抬头看去，只见桑妤正低头抹着眼泪。 自己闺女还没安慰完，这又来了一个，叶永昌有些不解，“孩子，你怎么了？” 叶晓萍也转头去看桑妤，“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就是太感动了。”桑妤吸了吸鼻子，“看到伯父这么疼晓萍，我就想到我自己……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我爸从小就不疼我，他嫌我不是个带把的，我就算想孝敬他他也不领情。” 见状，叶晓萍顿时起了恻隐之心，“女孩子怎么了，女人也能撑起一片天呢，你别听那些混账话，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 她一直以为桑妤肯定有个很好的父母，现在想来，哪个好人家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二婚的男人呢？ “你真好，晓萍。”桑妤感动地握住对方的手，“要是我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就好了。” “那还不简单，你把我当姐姐不就好了。”叶晓萍豪迈地拍着自己的心口。 “真的吗？”桑妤又小心地看向叶永昌，“伯父，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你们高兴就好。” 受到两人的感染，叶永昌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似乎刚才的失意都冲散了不少。 桑妤高兴地拉住叶晓萍的手，“那以后你就是我姐姐了。” “妹妹！” 突然多了个妹妹，叶晓萍也十分激动，恨不得抱着她起来转两圈。 桑妤趁热打铁，“既然你们拿我当一家人，那我也得表示表示——伯父，不如你就把手术给做了吧，只有好好活着，才有机会找回琴姨他们母子俩。至于钱的问题，我可以先帮你们解决。” “你？” 叶永昌眼底升起一股狐疑，就算她和叶晓萍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凭空拿出六百块钱吧？ 桑妤如实说道，“我手头还差点，等过阵子把香菇卖了，凑一凑还是有的，所以手术费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可你的钱不是要留着给家里人花吗？”叶晓萍问。 “我现在生意做大了，手头也有富余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开这个口。”桑妤看着叶晓萍，“咱们相识一场，我也不希望看着你和伯父遭受这样的折磨，你就让我出份力吧。” 第141章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这就是桑妤说的负责吗？ 不得不说，叶晓萍有些心动了，但是这么大一笔钱，她也不敢说答应就答应。 叶晓萍摆摆手拒绝，“我不能要你的钱，这都是你辛辛苦苦才赚的。” “那就当是我借你的，你以后慢慢还我就是了。” 桑妤知道硬塞钱给别人也不合适，搞不好人家还以为她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前期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被桑妤这么一说，叶晓萍顿时看到了希望，六百块虽然多，可她不是赚不到，只要能救叶永昌，自己再辛苦又怎么样？ 她连忙看向叶永昌，“爸，我觉得桑妤说得有道理，要不我们就试试吧？” 想着自己的儿子还下落不明，叶永昌也犹豫了。 白琴走得那么决绝，肯定以为他没有希望了，而放任不管自己只会成为一个残废，到时候又怎么去找他们呢？ 叶永昌却没有叶晓萍那么好糊弄，“你就那么信任我们？万一手术没成功呢？” 想当初他有困难的时候，亲戚朋友都躲得远远的，桑妤跟他们无亲无故的，难道就不怕他们赖账吗？ “没成功晓萍难道就不把钱还给我了？反正迟早是要上一回手术台的，伯父，你可要考虑清楚，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 该说的桑妤之前也都说过了，叶永昌自然能想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只是要他跟一个小姑娘开口，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挣扎了半晌，叶永昌还是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 “爸……” 叶晓萍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叶永昌用眼神制止了。 桑妤明白自己是有些唐突，步步紧逼可能会造成反效果，只好以退为进，“没关系，你们才刚回来，先好好休息要紧，其他的事考虑清楚了再说，只要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跟我开口。” 说完这话，桑妤便识相地告辞了。 叶晓萍把人送到门口，想了想还是把人叫住，“桑妤，你跟我说实话，到时候真能拿六百块钱出来吗？可不许逞能。” “我骗你干什么？”桑妤抿了抿唇，“我知道你不想放弃，因为伯父是你最亲的人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希望伯父可以好起来，你回头再好好劝劝伯父，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吗？” 她几乎是说出了叶晓萍的心里话，她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劝他的……可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能做主吗？要不要回去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 桑妤：…… 她能跟谁商量？ 眼下不适合说实话，桑妤只能打着哈哈，“我家那口子从来都不问我赚了多少钱，而且我刚才也说了，这些钱是多出来的，你不用顾虑那么多。” 被她这么一说，叶晓萍才放下心来，“这段时间幸亏有你一直陪着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桑妤：“不怪我把阿姨赶走就好。” 叶晓萍沉吟了几秒，“其实我仔细想了想，要不是因为这样，我爸也不会留下来，所以我一定要他做完手术才能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突然有种预感，要是早上就那么把叶永昌放走了，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好，我等你消息！” 桑妤很庆幸自己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也庆幸叶晓萍是个思想比较单纯的人，不然自己未必能这么容易就说服对方。 回去的路上，桑妤顺便去了趟报社。 前两天她就收到了报社寄来的样刊，她的文章已经被选上了，可以拿着样刊去报社领稿费。 桑妤一共写了一千多字，报社删改了一些，按一千字15块钱算，桑妤这次总共可以拿到十八块钱。 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不算白费功夫，只能说还有进步的空间。 就在桑妤拿了稿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在门口碰到了秦文斗。 他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行色匆匆，快过去了才注意到旁边的桑妤，秦文斗连忙顿住脚步，“这不是桑小姐吗？来报社参观？” “我是来领稿费的。”在桑妤与看来，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秦文斗也不认识她身边的人。 秦文斗瞪大眸子，“你还会写稿子？” 桑妤：“只是一点兴趣爱好。” 这么说也没什么错，毕竟她的兴趣爱好就是赚钱。 秦文斗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你写的是哪一篇，我可以看看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 桑妤拿出报纸，指出自己的文章，“就是这个。” “原来这篇文章是你写的？怎么不用真名？”作为报社的员工，秦文斗每天都会看报纸，桑妤的投稿他也看到了，只是上面标注的是佚名，他这才没有认出来。 “咱又不是什么名人。” 如果她是什么张三李四之类烂大街的名字，桑妤也无所谓，反正没人知道是她，可席征是个天天会看报纸的人，桑妤也不想多事。 “你太谦虚了，我当时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老师写的，你有这文采，不当记者实在可惜了。”秦文斗由衷地感慨道。 “记者哪是那么好当的，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秦文斗道，“虽说你结婚了，可现在人人都能参加高考，我真心希望你考虑考虑，别浪费自己的才华。” 看来秦文斗也是个爱才之人，桑妤嘴角扬了扬，“好，我有机会一定会考虑的。” 等叶晓萍的事了解以后，她或许也该想想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走了。 桑妤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除了做饭的孙姨，就只有安安在家。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那本《十万个为什么》。 自从跟朱子萱没了来往之后，她似乎又再次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像从前那样渴望出门，也没有交到新的朋友，看着似乎比以前更孤单了。 桑妤走上前，坐在安安旁边，“在看什么？” 安安指着上面的插画，“这些东西我以前都没见过。” 第142章 以卵击石 虽然安安不识字，但就连上面的插画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可以老老实实地呆一下午，这样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桑妤指着上面的画，“你看这个长得像什么？” “嗯……蜘蛛。” “这个是螃蟹，是可以吃的。”桑妤笑了笑，“你想不想吃看看？” 安安摇摇头，这么可怕的东西她才不要吃呢。 桑妤摸着她的脑袋，“可是阿姨想吃，怎么办？”现在正好是吃大闸蟹的季节，她没看到还好，这会儿竟然有些馋了。 啊？ 安安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道，“那、那好吧。”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桑妤忍不住想逗一逗她，“你要是害怕，我就不吃了。” 安安连忙摇头，“我不怕。” “真不怕？那到时候跟一起吃？” “……” 她不想吃蜘蛛。 安安有些想哭，可面对桑妤的请求，她又不敢拒绝。 见小姑娘眼圈都红了，桑妤也担心自己捉弄过头了，正打算出声安慰，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席厂长在家吗？” 女人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有个人影便横冲直撞地闯进屋内，她三十出头的模样，剪着短发，边上还跟着席柏阳和上次来过的高志锋。 明显的来者不善。 桑妤先看了眼安安，让其稍安勿躁，接着便站起身，“这位嫂子，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自称是高志锋的母亲，名字叫刘玉娇，进门就囔囔着要找席征，把厨房做饭的孙姨都喊出来了。 “席征还没下班，嫂子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桑妤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席柏阳，莫非他又和人打架了？ “你说话管用吗？”刘玉娇眼神犀利。 这态度，明显就没把桑妤放在眼里。 桑妤不紧不慢地说，“大事我可能做不了主，嫂子要说的事难道比厂里的事还大？” “你少拿厂长的名头来压我。”刘玉娇横了她一眼，“意思是席厂长不在，你要管是吧？那就好好教教你家孩子，别把我们家志峰都带坏了！” 闻言，桑妤先扫了眼不远处的席柏阳，后者看着倒是挺镇定，至于高志锋，眼神则是有些闪烁。 听见自己的母亲咄咄逼人，高志锋伸手想拉住对方，又有些犹豫。 桑妤正打算把话问清楚，又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哎呦，刘姐，这是怎么了？”来的人正是林美娥，“我在隔壁就听见你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刘姐来厂长家做客啊？” 桑妤：…… 这林美娥也是够不客气的，招呼不打就跑进来了。 但邻居来串门她也不好直接把人赶出去。 “我可没那闲工夫。”有林美娥在，刘玉娇就更有底气了，“老许家的，你来得正好，你来给我评评理，我们家志峰是不是让他们家柏阳给带坏了？” “到底怎么了呀？”还真有事啊？林美娥的眼睛都跟着亮了亮，“你这没头没尾的，我也帮不了你。” “还不是因为他！”刘玉娇怒气冲冲地指着席柏阳，“我们志峰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孩子，结果这段时间天天跑得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写作业，前两天被我骂了一顿才拿肯动笔，我以为他学乖了，结果发现他居然学会抄作业了，还说是柏阳让他抄的，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林美娥惊讶地看着席柏阳，“真有这事啊？” 席柏阳没出声，仿佛默认了刘玉娇的说法。 桑妤这边也听明白了，是这个刘玉娇自己教儿无方，怪到了席柏阳身上。 “柏阳，你让他抄你的作业了吗？”桑妤问道。 “……”席柏阳先瞟了一眼高志锋，乖乖承认，“是我把作业给他的。” “听见没有？要不是我及时发现，还不知道要把我们家志峰害成什么样子！”刘玉娇得理不饶人，唾沫都要飞桑妤脸上了。 桑妤诧异地瞪着眸子，“柏阳敢给你儿子就敢抄啊？他才转学过来多久，期末考差点没及格，抄他的作业能抄对吗？” 高志锋：…… 众人：…… 眼见席柏阳都承认了，众人本以为桑妤肯定要认栽，起码也得跟刘玉娇赔个不是，谁知道她一开口把刘玉娇的思路都打乱了。 顿了顿，刘玉娇才说，“那我不管，反正我儿子就是跟席柏阳在一起才变成这样的，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以后谁敢跟你家孩子玩？” 桑妤眉头一挑，“你家孩子还是太老实，什么话都听别人的可不行。回头柏阳让他吃屎，难不成他还真去吗？” 一句话把刘玉娇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有你这样当妈的，难怪教出那种不三不四的孩子！” 向来淡定的席柏阳听见这话脸色微变，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到桑妤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刘玉娇的领子，“你说谁不三不四？” 刘玉娇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想着桑妤小小年纪，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反而提高了声音，“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桑妤瞪大眸子，“我家孩子怎么样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你马上给柏阳道歉！” 刘玉娇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笑道，“整个大院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后妈，平时也没见得对他们多好，现在在这儿装给谁看？” 林美娥都惊呆了，还是刘玉娇胆子大，这话都敢说，看来是真被席柏阳气糊涂了。 她刚要走上前劝架，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抢在前头，“不许你欺负阿姨。” 安安冲过来试图推开刘玉娇，然而她的力气无异于以卵击石。 本就在气头上的刘玉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安安眼尾一红，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恐惧。 “安安。”席柏阳走上前，将人护到旁边，接着才对刘玉娇说，“刘阿姨，你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这不关其他人的事。” 刘玉娇体格摆在那儿，也比桑妤力气大，此时也挣开了桑妤的双手，眼里带着一丝狠厉，“行，你家里不会教，那就我来教你！” 第143章 敢做不敢当? 看得出来刘玉娇对席柏阳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她扔掉手里的作业本，把人拖过来就想动手，岂不料胳膊刚抬起来就被人按住了。 桑妤好声说道，“嫂子，就为了这点事，至于吗？” 她是想护着席柏阳的，但这孩子硬要往枪口上赚，桑妤只能改变策略，毕竟她武力值差了一大截。 见她认怂，刘玉娇更是嚣张了几分，“怎么不至于？我家志锋那可是亲生的，就这么一个娃，我这个当娘的不帮他做主，谁能帮他做主？” 这话可太有针对性了，席柏阳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桑妤的眸子也冷了下来，“我看出来了，嫂子这是在针对我，欺负我是个当后妈是不是？” “我可没那么说。” “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桑妤非要刘玉娇说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可对方是打着为高志锋好的旗号来的，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看不上桑妤？否则不得被扣上一个欺负人的帽子？ 刘玉娇顿时像是吞了只苍蝇，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怎么这会儿倒像是自己不讲理了？ 眼看刘玉娇就要败下阵来，林月娥赶忙走上前，“这年轻人说话就是冲，厂长家的，你也消消气，刘姐就是着急她家孩子，等你当妈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美娥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但实际上还是在说桑妤不懂事。 “嫂子，难道连你也觉得我这个后妈当得不够格吗？”桑妤佯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我年纪小是不错，可我也是真心对待两个孩子的，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咱们住得这么近，你也要昧着良心说话吗？” “大妹子，你说的这又是哪里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美娥就是来看热闹的，哪想到反而惹了一身腥，“谁让外头都那么传呢？” 桑妤可不听她在这儿打马虎眼，“哪个外头传的？是谁传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 林美娥瞥了眼角落里站着的孙姨，心虚道，“听谁说的，我这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是你们自己编的。”桑妤眯了眯眸子，“还是说，有人敢做不敢当？” “没有没有，大妹子，我知道你对两个娃儿好，不然刚才他们也不能护着你，以后谁再说你对孩子不好，我头一个站出来反对。”林美娥拍着胸口，比谁都要认真。 没等桑妤再说什么，她又冲着桑妤笑了笑，“大妹子，你就给嫂子一个面子，咱都是一个大院的，别跟你刘姐较真，她就是这个脾气，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人高主任在厂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可别让席厂长难做。” 听到这，刘玉娇横了眼桑妤，“我不管他是什么厂长的孩子，是亲妈还是后妈，反正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就天天过来闹！” 抄作业这事说到底也是小打小闹，是桑妤不想让席柏阳受委屈，所以才据理力争，但是另一方面，林美娥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桑妤思考了两秒，“既然美娥姐都那么说了，我肯定要给她一个面子。” 话一说完，刘玉娇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合着她闹了半天，不如林美娥抖落两句？ 林美娥也是有些难堪，她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桑妤知道林美娥喜欢出头，干脆就让她出个够。 她又看向刘玉娇，“嫂子口口声声地要我给一个交代，但我毕竟没什么经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嫂子才能满意？” 听到这，刘玉娇扬起眉头，“那还不简单，孩子不听话就得打，打两次就长记性了。” 桑妤一改之前的强硬，“没问题，我肯定好好教育他。” “这还差不多。” 见她服软，刘玉娇心里舒坦了不少，正打算带自己的儿子离开，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桑妤的表情未免也太平静了些。 而且她光说要打，也没有动作啊。 “嫂子还有什么事吗？”桑妤见她站着不动，又捡起地上的作业本，“这作业要不就先放我这儿，等我把抄的那部分擦干净，再给你送过去。” 高志锋嘴角一抽，上回白夸桑妤长得漂亮了。 刘玉娇眼神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打算哄哄我就过去了吧？” “嫂子这是信不过我？”桑妤从旁边抽出鸡毛掸子，“我打起人来可是不分轻重，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嫂子尽管回去，我肯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刘玉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跟着林美娥离开了，总不能厚着脸皮留在人家家里吧？ 只是才走到院门口，刘玉娇就停住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角——她倒要看看，桑妤究竟是不是拿自己当傻子！ “啪！” 与此同时，鸡毛掸子也重重地落到了沙发上，听得人皮肉发紧。 桑妤看向席柏阳，“愣着干什么，叫啊！” “啊？” 已经准备好挨罚的席柏阳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桑妤不是真的准备要打他吗？ “难不成真打啊？”桑妤不过是跟她们演演戏罢了，她抬了抬下巴，“你信不信人还在外面？要知道我骗她们，又得杀回来。” “……” 席柏阳今天算是开眼了，这种事也能耍无赖？ 听着里面静悄悄的，刘玉娇正想进去找桑妤算账，突然听见一阵抽打声，接着便是桑妤的声音，“有种你就别叫，我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阿姨，别打了，呜呜呜……” 这一听就是安安的声音，刘玉娇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还算她说话算话！ 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求饶声，林美娥不由得按住心口，“这席厂长的小媳妇看着弱不禁风的，动起手来还真是不含糊。” 虽然上回她就见识过了，可今天的桑妤更是泼辣，看来以后还是少惹她为妙。 刘玉娇冷笑一声，开口酸溜溜的，“人家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林美娥尴尬地笑了笑，“这话说的，关我什么事啊。” 第144章 自求多福 “你在我跟前还谦虚上了？要不是上面突然派个人下来，你们家老许指不定就转正了，我们可高攀不起。” 刘玉娇憋了一肚子火，逮谁咬谁，得先让自己痛快了再说，可听在林美娥耳朵里却比什么都难受，难道是她不想当厂长太太吗？ 就在这时候，林美娥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连忙拍了拍刘玉娇的肩膀，“席厂长回来了。” 虽然她们自认为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也想看看这夫妻两能不能打起来，但看到席征的一瞬间，还是心照不宣地躲开了，万一有什么动静，她们再出来看热闹就是了。 席征刚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不对劲，里头像有小孩子的哭声。 他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停好自行车便走了进去。 客厅里，安安红着眼睛，面前则是拿着鸡毛掸子的桑妤，席征眸光一凛，“你在干什么？” 不得不说，这一幕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桑妤手里的鸡毛掸在桌子上扫了扫，“我说我在打扫卫生，你相信吗？” 席征俊眉轻皱，显然是不怎么赞同桑妤这个借口。 “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刚才高主任家的媳妇找上门，说是柏阳拿了作业让人抄，太太这才气得要动手来着。” 孙姨面带急色地走上前，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听起来的意思全变了。 席征不悦地皱起眉，一双寒眸看向席柏阳，“你挺有本事，还敢让人家抄作业了？” 事实上，席柏阳的作业也是前两天刚写完的，席征检查完还告诉过他，不能应付了事，写完还得好好检查一遍，有没有做错的地方。 这明显是在提醒席柏阳，他的题目做错了，结果对方转头就把作业给了别人，分明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桑妤早猜到今天的事让席征知道，席柏阳必然是难逃一劫，只能出言解释，“是那个刘大姐爱子心切，态度才差了些，我看柏阳也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才做做样子，也省得她们在这儿胡搅蛮缠。” 相较而言，席征更愿意相信桑妤的话，但这也说明，席柏阳给人抄作业是铁板钉钉了，他眼底更是蒙了层冷意，睨着席柏阳，“既然你这么能耐，一顿不吃应该也饿不着，去书房站着，好好想想等会儿怎么跟我解释！” 席柏阳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进了书房，浑身上下就写着一个“倔”字。 看到哥哥受罚，安安顿时有些着急，想跟席征求情又不敢，恳求的目光最后落在桑妤身上。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柏阳还在长身体，再怎么也不能饿着肚子吧？” 在桑妤看来，这件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谁上学的时候没抄过几次作业？又不是席柏阳抄的别人。 不过按席征的性格，肯定是要上纲上线的，桑妤就希望他能忍着别动手，否则自己刚才不就白演了？ “饿一顿不会怎么样。”席征阴着脸色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冲了些，沉吟了几秒才说，“这事你别管。” 孩子管教不力，再加上工厂那边的事，席征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他想着以前在军营里带上百号人，似乎也没觉得这么累过。 见他捏着眉心，桑妤估摸着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默默为席柏阳捏了把汗，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毫无疑问，今天这顿饭就算再好吃也让人提不起胃口了。 席征对付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正打算去书房找席柏阳，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安安鼓起勇气看向面前的男人，“爸爸，可不可以不生哥哥的气？” 看到安安跟自己求情，席征稍稍动容，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不是我要生你哥的气，是他做错了事情，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 大概是这些话对安安而言还有些深奥，只能红着眼圈，一瞬不瞬地看着席征。 面对她的哀求的目光，席征一时竟有些为难，不管什么岁数的小姑娘，闹起别扭来是真的难办。 桑妤小心地蹲下来，搂住安安的肩膀，“爸爸是不会害哥哥的，对不对？” 安安一怔，泪眼朦胧地看向桑妤，似乎在跟对方进行确认，难不成自己误会了席征？ 席征知道她面子薄，连忙出声宽慰，“刚刚有人欺负哥哥，所以你害怕了是吗？” 回过神来的安安顿时有些脸红，也不敢正眼去看对方了——她真是糊涂了，爸爸怎么会欺负哥哥呢？ 席征伸手摸了摸安安的脑袋，“我跟哥哥说几句话，不会有事的。” 说完又感激地看了眼桑妤，这才转身去了书房。 就在这时候，孙姨的声音从餐桌边传过来，“太太，这饭还吃吗？不吃我就给收拾了。” 桑妤睇了她一眼，面带冷意，“急什么，柏阳还没吃。” 孙姨皱着眉，“先生不是不让他吃饭吗？” 桑妤没回她的话，而是回头去看安安，“等会儿哥哥出来了没饭吃怎么办？” 闻言，安安斜了眼孙姨，目光中透着哀怨，接着她又低眉望向桑妤，似乎在请她帮自己想想办法。 桑妤道，“要不我们帮哥哥留份饭？” 安安点点头，眼里也多了几分神采，接着又担心道，“爸爸不会怪我们吧？” “你怕挨骂，还是怕哥哥挨饿？” “我不想哥哥挨饿。”安安回答得十分干脆。 “好，出了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 “嗯。” 安安伸出手跟桑妤拉钩，似乎彼此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 与此同时，孙姨也回过味来，席柏阳再怎么是席征的孩子，肯定是不会离开这个家的，她得罪对方也没什么好处，于是赶忙去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盘子出来，“刚才我没敢说，是应该给柏阳留个饭，没想到太太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桑妤冷着眼，她这会儿倒是卖起人情来了？ 刚才要不是孙姨多嘴，席征未必会这么生气，也不用罚席柏阳不吃饭，现在想起来献殷勤，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第145章 不顾人死活 “铃铃铃！” 恰好在这个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桑妤留安安跟孙姨一起打饭，自己走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你好，找哪位？” “我找席征，他在吗？”对面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性，说话的时候很不客气。 “在的，你稍等。” “诶，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吗？” 就在桑妤打算去叫席征的时候，对方突然又把她叫住了。 桑妤只能顿住脚步，“你不是找席征吗？难道不是他认识的人？” “看来阿征没跟你提过我。”对面的人哼了一声，“兔崽子，枉费我把屎把尿地将他拉扯大，结婚了也不吭一声，这孙媳妇到了跟前也不认识，说出去人家当我养了个哑巴。” “……” 早在对方开口的时候，桑妤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听到这儿更是确定跟自己通电话的人应该是席征的奶奶。 她干脆也不装了，“你是席征的奶奶吧，我听他说起过您。” 对面的人眉头一松，“哦？他是怎么说我的？”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说之前一直是你在照顾他，想必在他心里，奶奶是很特别的存在。” 虽然桑妤不太清楚对方是什么性格，但嘴巴甜一点总是没错的。 只可惜听完这话，席奶奶并没有表现得多高兴，“一看你就不了解他，那臭小子回炉重造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 得，马屁拍错地方了。 桑妤摸了摸鼻子，就听见席奶奶继续说，“你喜欢我们家席征吧？不然能帮他说话？” “……” 怪不得席征要跟她提前通气，这老奶奶一开口多少有点不顾人死活。 桑妤定了定神，“我只是实话实话，虽然席征性格是闷了点，但他心里肯定什么都清楚。” “不愧是我孙媳妇，说的话就是中听，要不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真该过去跟你好好见一面，不然这隔着电线，你肯定也不愿意喊我一声奶奶。” 媳妇过门都是要改口费的，可结婚的时候席征的家人都没有过来，现在席奶奶这么问指不定是在试探自己。 桑妤正犹豫要怎么作答，席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再度传来，“都怪席征那兔崽子，让他中秋带你回家转转，死活不答应，非得等到过年，你说我想见个孙媳妇怎么那么难呢？好孩子，你听奶奶的，过年一定跟席征回来，千万别不好意思，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红烧肘子，再给你包个大红包，咱们家不会亏待你的！” 桑妤浅浅一笑，“好的，奶奶。” 对面的人像是愣住了，过了几秒才说，“你叫我什么？” “我和席征已经是夫妻了，他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如果是席征的双亲，桑妤或许有些开不了口，但“奶奶”这个称呼还是比较通用的，说着也没什么负担，而且上次他去桑家，已经先让席柏阳他们改口了，桑妤也不好再忸怩。 至于改口费，以席家的条件，就算有也不会太多，桑妤不至于贪图这么点钱，只要席家该有的礼数不少她的，她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这一举动自然是让席奶奶高兴不已，恨不能当场就把红包塞桑妤手里，“有你这句话，我老太婆死了都值得。” “奶奶，您这么说我要折寿了。”虽然知道她是开玩笑的，桑妤还是愣了愣，这老太太果然不同反响，一点也不忌讳。 “瞧我这嘴，还没见到人怎么能死呢？”席奶奶道，“这样，你记下我的电话，以后阿征要是欺负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收拾他！” “你的电话？”如果席家真在乡下，应该不太可能会有电话这种东西吧？ “是啊，要不你问席征要吧，这电话是他装的，他最清楚了。” “好。” 听到这儿，桑妤也弄明白了，大概是席征担心家里的情况，特意叫人到乡下装的吧，这样一来就随时可以联系他们，省得再出什么意外。 正好自己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席家的情况。 想明白的桑妤没再纠结，刚要放下电话，就看到席征沉着脸从书房出来，询问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桑妤连忙解释，“是你家里打来的。” 对面的席奶奶显然是听见了，“是阿征来了吗？正好，我跟他说两句话。” 见席征走过来，桑妤乖乖地将听筒递给他，后者接过电话，轻轻喂了一声，“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对面当即换了个语气，“兔崽子，每次都要我先打电话，不知道长途电话费钱啊？” 席征挑了下眉，“电话费不够了？” 正要离开的桑妤眉头一扬，看来自己的猜测不错，家里的电话果然是席征帮忙安装的。 “臭小子，别以为隔着电话线我就打不着你了。”席奶奶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哎呀，刚才我和我孙媳妇聊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老实说，她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听到这，席征忍不住瞥了眼不远处的人影。 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要不这么好的姑娘能看上你呢？”接着又问，“不会是长得丑吧？” “……”席征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我以为你到现在才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指示。” 以他对老太太的了解，对方能忍这么多天，实在有些不容易。席征差点怀疑家里出什么事耽搁了。 席奶奶冷哼一声，“就你这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我要是不仔细些，什么时候才能抱个曾孙？我可警告你，把人看牢了，早点带回来让我瞧瞧，好不好看的不要紧，主要人好就行。” 席征：…… 原来她也有紧张的时候。 老太太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他有那么差劲吗？就不能找个性格好又漂亮的姑娘？ 席征：“这些话你说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是，我保证过年的时候一定回去，你想抱曾孙就让你抱个够。” 席柏阳和安安不也是曾孙吗？ 第146章 马失前蹄 席征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别说电话那边的人没听出什么异常，就连桑妤也觉得这就是话家常，并没有往催生那方面想。 趁着他说话的时间，桑妤赶紧让安安把席柏阳的饭菜收好，两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在对上席征的目光时，安安难免有些心虚。 她年纪小，本来就不太会隐藏情绪，现在做了坏事，更是心不在焉，席征撂下电话，一眼就看出来安安的神色不对劲，席征估摸着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招招手让人过来。 安安还牵挂着席柏阳，余光瞥了眼书房的方向，这才走到席征跟前。 “吃饱了吗？” 席征试图维护父女间的感情，但很明显效果一般。 安安点了点头，“哥哥呢？” “他在写检讨书，写完就出来了。” “哦。” 得知席柏阳没有大碍，安安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席柏阳出来。 确定安安没有再闹别扭，席征才看向桑妤，“奶奶在电话里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随便聊了几句，没什么特别的。” “看来你们聊得挺投机？” 席征意外地挑了下眉，老太太的性格不是谁都受得了的，桑妤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子，刚才听奶奶在电话里说的，她似乎很满意这个孙媳妇，就是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桑妤多少能明白席征的心理，“刚才奶奶还让我留个电话，方便随时跟她联系，但你也知道我时常在外面，不一定能接到她的电话。” 这点席征再清楚不过，他眉头轻轻一蹙，“现在还差多少钱？” “已经快凑齐了。”桑妤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我也只是出一部分，大头还是我朋友出的，再过几天就可以准备手术了。” 如果说她一个月就能赚几百块钱未免太招摇了，况且将来还不一定怎么样，若是席征知道她宁愿拿几百块钱给外人，也不愿意帮安安和席柏阳买点东西，难免不会多想。 为了家庭的稳固，桑妤觉得还是少说少错。 席征又何尝看不出来她对自己有所保留，从一开始，这件事她就没打算求助自己。 一时间，席征的眸色暗了暗，桑妤不用他出钱，好像是该庆幸才对，可他非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自责起来。 当初毫无顾虑地接纳桑妤和安安他们，自以为可以安排妥当，可一旦面对现实，他的能力仍旧十分有限。 席征摸着腕上的表带，从前以为当兵就是最苦的日子，没想到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不一会儿功夫，席柏阳就把检讨书写完了，席征冷着脸接过来，看完才说，“你讲朋友义气可以，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等会儿跟我去跟高主任家里赔个不是。” “刚才他都道过歉了，用不着再跑一趟吧？”桑妤抢在席柏阳面前开口，“而且我打也打了，刘大姐她们都看在眼里，你再带柏阳过去不是多此一举吗？” 席征想说，你又不是真打，可桑妤已经在外人面前做了主，他若是再插手，岂不是告诉人家桑妤作假？而且也驳了她的面子。 他只好转头对席柏阳说，“这次算你运气好，再有下回，别怪我不客气！” 其他的话席征也不想多说，只叫他到书房好好反省，不把暑假作业改完不许出来。 席柏阳乖乖拿起作业本，临走前还看了桑妤一眼，多少带着点感谢的成分。 “我去陪着哥哥。” 从席柏阳挨训后，安安一直也没机会跟他说几句话，她撂下一句话就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席征刚要阻止，却瞥见孙姨走了过来，于是看向桑妤，“柏阳说刚才是你一直在护着他。” 桑妤以为他要怪自己惯着席柏阳，只好说道，“我当然要护着他了，那刘大姐来势汹汹的，进来就好一通数落，我哪知道她想干什么，也是柏阳老实，还跟刘大姐认错，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闹起来了，我哪里还忍心责怪他。” 这个说法和孙姨刚才描述的明显有些出入，席征扫了眼不远处的人影，后者不由得僵住脚步。 桑妤这么说，岂不是故意要跟她反着来吗？ 孙姨可不管是谁起的头，心里暗暗给桑妤又记了一笔。 犹豫几秒，还是走上前来，“先生，家里的猪油要用完了。” 家里的油都是要自己买肥肉回来炸的，席征略微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吩咐让桑妤明天多拿些钱给孙姨。 说完，见孙姨站在原地，席征不解地抬眸，“还有事？” “那猪油渣要留着吗？还是像从前那样丢了？”孙姨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上回太太就说不要，不然留着炒菜也是很香的。” 桑妤：…… 又来了，每次都得膈应她两句。 普通家庭剩下油渣都是舍不得丢的，还会留着当零嘴，原主之所以那么说，估计也是因为爱面子，桑妤估摸着孙姨是想把油渣带回去，所以故意提了一嘴，也就光明正大了。 这点东西桑妤不至于跟人计较，但她就是不愿意让孙姨占这个便宜，“要不说孙姨会过日子，我在家也不做菜，都忘了还有这茬，那就留着炒菜吧。” 孙姨嘴角抽了抽，怎么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桑妤肯定拉不下这个脸，没想到马失前蹄，一下午都提不起精神。 下午桑妤正补觉，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敲门，声音不大，但还是把她吵醒了。 桑妤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安安。 她弯下腰，“怎么了？” 安安揉着眼角，“哥哥不肯吃饭，阿姨，你能不能劝劝哥哥？” 桑妤：“你去看哥哥了？” 安安摇摇头，“我想进去，但是哥哥不肯给我开门。” 席征去上班之前，特意把安安带回房间睡觉，还吩咐她不许去书房打扰席柏阳，有他的叮嘱，安安自然不敢乱来，但这会子席征不在家，她肯定是担心席柏阳饿着肚子，到底还是去敲门了。 桑妤摸着她的脑袋，“别着急，我跟你下去看看。” 第147章 退而求其次 “叩叩。” 桑妤敲了敲书房的门。 不一会儿，席柏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真的不吃。” “柏阳，是我。”桑妤离门近了些，“安安担心你饿了，中午特意帮你留了饭，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写作业？” 啪嗒。 几秒后，书房的门被人打开。 席柏阳先看了眼桑妤，接着又看向端着饭盆的安安，声音也软了下来，“又不是没饿过肚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接过安安手里的饭菜，“我写完作业就吃，好吗？” 安安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劝对方，可对上席柏阳的目光，也只能选择妥协，“嗯。” 桑妤拍着安安的肩膀，“既然哥哥要学习，我们就不打扰他了。” 想必席柏阳是不想连累安安挨骂，所以才不肯接受对方的好意，虽然桑妤觉得席征未必会怪罪安安。 好在最后，席柏阳还是赶在席征回来之前把作业检查完了，这件事才算是勉强揭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凌晨，席柏阳来帮忙摊鸡蛋饼，才有机会跟桑妤说句谢谢。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跟刘阿姨起冲突。”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桑妤弯了弯唇角，“做错了事确实要承担责任，但是也不能妄自菲薄，要是害你受了委屈，有人会心疼的。” 会有人心疼吗？ 席柏阳盯着她的身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记住了。” 他走到旁边拿起围裙，熟练地系在腰上。 这几天席柏阳一直帮她摊鸡蛋饼，桑妤都习惯了，也没再阻止对方，她估计开学之后，这小子应该就兼顾不过来了。 做完鸡蛋饼之后，桑妤见席柏阳擦了擦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后者这才开口道，“阿姨，以后我得每天六点就起床跑步。” “你爸要求的？”桑妤一看时间，这都快六点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不你再回去睡一会儿，我跟你爸讲一声？” “我可以回来再休息，就是没办法再帮忙了。” 可能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桑妤，席柏阳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这只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你爸爸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听他的话。”正好桑妤也挺过意不去的，“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事情要拜托我吗？” 帮了这么多天的忙，也是她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见桑妤主动提及，席柏阳也再遮掩，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马上就是我的生日，阿姨，我想请你帮我办个生日会，请我的朋友过来参加。” “这是好事啊。” 办生日会对桑妤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她意外的是从席柏阳的嘴里说出来。 这小子看着并不像是张扬的人，难不成是他那些朋友怂恿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席柏阳来说都是有好处的，她把生日宴办好了，席柏阳在大院也有面子。 不过她还得跟席征商量一下才行，毕竟这事的开销不少。 送完鸡蛋饼回来，桑妤见席征不在楼下，转头便去了卧室。 她门一打开，就看到席征的手放在枕头底下，听见桑妤进来的一瞬间，他才忙直起身子。 桑妤还以为是自己突然出现吓着席征了，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她说起自己的来意，“我忽然想起来，上次你跟我说柏阳的生日快到了，他之前有没有办过生日宴？” 席征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以前我哥不在家，他们母子三个过得艰难，能吃个饱饭就不错了。” “那要不我们帮他办个生日会吧？也能让家里热闹热闹。” 桑妤担心席征还在生气，不敢直接说是席柏阳的主意，再说这事本就该自己来提，让孩子先开口反倒有点不称职。 席征并没有马上做出回应，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其他的顾虑。 桑妤又接着说道，“我事先问过柏阳，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正好这段时间他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总不好他生日的时候我们视而不见吧？” 席征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小孩子没必要大操大办，可桑妤难得有这份心，他又不忍心拒绝。 “你是打算摆几桌？” “……” 他当老人家过寿呢？ 桑妤忍住笑意，“对小孩子来说，吃不吃席无所谓，重要的是零食和蛋糕，这样才有面子呢。” 原来如此。 席征：“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钱不够再跟我说。” 倘若办得好，桑妤在外人面前也能博个好名声，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一件事。 又要买猪油又要办生日宴，桑妤顿时觉得这个月的生活费岌岌可危。 可生日毕竟一年才一次，而且席柏阳肯定盼望已久，她也不想让对方失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爸，吃饭了。” 叶晓萍将家里仅剩不多的饭菜端上桌，又帮叶永昌摆好筷子，“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出去找个活干，爸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等凑够了路费，我跟你一起回老家。” 叶永昌意外地抬起眸子，“你不劝我去住院了？” “我更担心你一个人偷偷跑回去。”叶晓萍昨天劝了一天，可仍然没什么效果，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做不做手术不是最要紧的，只要你别丢下我……” 她努力保持着平静，可眼底的乌青还是出卖了叶晓萍。 叶永昌的目光不自觉有些动摇，“这样下去会拖累你的。” 就算桑妤肯借钱给他们，可难道就不用还了吗？叶晓萍又得打多少工才能把六百块赚回来？ 叶晓萍摇摇头，“我不觉得这是拖累，爸，你把我养这么大，我为你做点事是应该的，要是你都不在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傻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叶永昌重重地咳了两声，在叶晓萍担心的目光下摆摆手，“就算要手术，我也不能让你还债。” “爸，你这是答应了？”叶晓萍激动之余也不忘问叶永昌，“可家里不是没钱了吗？” 第148章 套话 不等叶永昌回答，叶晓萍便想起来他变卖机器的事，眸光一震，“爸，你难道不打算继续办厂了吗？” “我哪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叶永昌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沉重道，“要是你不答应，就别再劝我做手术。” 他已经亏欠叶晓萍太多，再不接受治疗，自己的女儿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但是叶永昌也不希望闺女再到外面受苦。 一瞬间，叶晓萍的眼角有些浸湿。 叶永昌这一生为工厂付出了多少心血，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如今却要将这一切拱手让人，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辗转反侧的夜晚。 但叶晓萍更加明白，没什么比叶永昌能平安活着更加重要，就像是桑妤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没多久，这件事就传到了桑妤的耳朵里。 她恨不得立刻把人打包进医院，可黄丽琴还没把蘑菇送过来，桑妤暂时也不能把钱交给叶晓萍。 “再给我几天的时间，等资金周转过来，我就和你一起送伯父去医院。” 钱到用时方恨少，桑妤也只能厚着脸皮让叶晓萍再等等，就怕她觉得自己言而无信。 好在叶晓萍没有多想，反而担心是自己太为难桑妤了，“我爸说等手术完就把厂里的机器买了，肯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伯父不打算继续办酒厂了？” 先前叶永昌不打算继续活着，有这个想法倒也能理解，可现在他已经答应做手术了，却还要卖掉工厂，桑妤不禁有些担心。 叶晓萍睁了睁眸子，“你怎么知道我爸是开酒厂的？” 她好像没跟桑妤提起过吧？ “……上回跟伯父聊天的时候听说的，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桑妤也没想到，自己一放松居然说漏了嘴，连忙找话搪塞了过去。 好的是叶晓萍没有起疑，“我爸确实是开酒厂的，县里酿酒的人多，转手还是不难的，只是我们现在不方便回去，所以只能先跟你借钱。” “钱的事你不要担心，也别急着卖机器，先把伯父的腿治好了要紧。”为了让叶晓萍放心，桑妤主动提出要立字据，“虽然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但借条还是要写的，这样一来，彼此都有个保障。” 有桑妤这句话，叶晓萍也安心了不少，“借条我是一定会写的，等我爸做完手术，我一定尽快把钱还给你！” 两人分开后，叶晓萍走在回去的路上，迎头却撞上一个人影。 她是骑着自行车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的，为了躲开叶晓萍，连人带东西摔了一地。 “哎呦……” 对方瘫坐在地上，似乎摔得不轻，叶晓萍连忙过去帮忙将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那女生摇摇头，“没撞到你吧？” “我没事。” 叶晓萍见她没受伤，又帮忙将自行车扶起来，然后就看到她车后座装了两个箱子，还有一些摆摊用的东西。 这是小商贩经常用到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桑妤的关系，叶晓萍主动与其搭话，“你是做买卖的？” 桑文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似乎在奇怪对方为什么问这个。 叶晓萍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起来我的朋友。” 朋友？ 桑文莉眉头松了松，“我顶多算是卖点吃的贴补家用，就是可惜今天已经卖完了，不然应该送点给你尝尝。” “不不，你太客气了。” 面对她的示好，叶晓萍很快卸下防备，跟对方聊起自己的朋友，却不知道这正是桑文莉想要打听的。 早上她卖完点心，正打算骑车回去，就看到桑妤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两人的感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桑文莉不禁好奇桑妤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所以等两人分开之后，她便借机追了过来，没想到还真被自己套了不少话。 也就是在这时候，桑文莉才知道，原来桑妤竟然早就做起了买卖，还一直瞒着家里人，怪不得上次看她一大早的骑着自行车，还真是背着自己干了不少事！ 桑文莉做出谦虚的模样，“我这小本生意，肯定不如你那个朋友，她是做什么的？” “她也是卖吃的，自己做的鸡蛋饼，味道很好的。” “是吗？” 她竟然不知道，桑妤什么时候学会做吃的了。 桑文莉扬了扬嘴角，“有机会真想认识一下你这个朋友，跟她好好取取经。” 叶晓萍并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只以为自己又遇到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高兴地说，“那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想了想，又说，“不过人家也不一定想认识我。” “她人很好的，多一个朋友肯定也很开心。” “我们也才刚认识，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介绍给人家啊？”桑文莉促狭地睨了她一眼，“我没什么朋友，能认识你已经很高兴了，其他的事等有机会再说吧。” “也好。” 叶晓萍也得先把叶永昌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桑妤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和叶晓萍分开之后就来到陈不凡摆摊的地方。 结果才走到附近，就看到陈不凡正跟一个男人说话，打眼一瞧还挺面熟……这不是候威吗？ 因为之前发生过冲突，桑妤对他印象颇深，但她记得这里离工厂可有一段距离，候威怎么在这时候跑过来了？ 想着他可能是来卖废品的，桑妤只能先在四处逛逛，等候威离开之后，她才来到陈不凡面前。 桑妤看着候威离开的身影，“那个人是干嘛的？” 陈不凡倒也没隐瞒，“他说手里有些金属废料要卖，问我收不收。” “什么废料？” “好像是铝制品和不锈钢，不过量有点多，我估计吃不下来。” “你没答应？”桑妤有些意外。 “我问他是个人的还是工厂的，他说是个人的，我就跟他说得先看看货，说不好是怎么来的。” 陈不凡虽然想赚钱，但也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么大一个单子搞不好能把他最近赚的都赔进去。 桑妤笑了笑，“你想得很周到。” 第149章 新婚燕尔 虽说不能仅凭之前的事就断定候威没安好心，可桑妤总觉得有些蹊跷。 工厂附近难道没有卖废品的地方吗？非得跑到这儿来？ 她交代陈不凡，“如果他带你去看货，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陈不凡答应下来，过了几秒又狐疑地看向她，“你好像很关心他？” “这要是真成交了，可是个大客户。” 桑妤虽然跟他起过冲突，但也不至于自恋到以为候威会上门找麻烦，只不过对方的人品实在不得不让人多留个心眼。 陈不凡抬了下眉，“你真打算做这个生意？” “有什么问题吗？” “晓萍她爸不是要手术了吗？” 按照之前两人谈好的模式，赚来的利润按比例分配，收购的钱则是由桑妤单方面支出，现在生意越做越大，需要的投资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如果要吃下候威这单，拿什么钱出来做手术？ 桑妤当然没忘了这茬，“只是去瞧瞧又不用花钱，而且你不是说他手里有不少货吗？今天不开张说不定改天就开张了，认识认识总没坏处。” “可我觉得那人不太靠谱。”陈不凡常年在外行走，多少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刚才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藏着掖着。” “你是怀疑他有什么问题？” “这也不关我们的事吧。”他的眼神里有着与以往不同的淡漠。 桑妤不禁奇怪，能赚钱的事陈不凡向来比她积极，今天怎么不咸不淡的？ 她：“你就不想再探探底？” “万一把自己绕进去了怎么办？” 陈不凡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他的生活根本经不起折腾，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听到这，桑妤也明白了陈不凡的顾虑，于是不再勉强，“人家也不一定跟我们做生意，多看看总没什么坏处，不行咱再撤。” 不是她非得从候威身上捞点油水，实在是桑妤有些好奇候威那些货的来路，要知道席征厂里的东西都是公家财产，不能随意变卖的，出点差错席征都得跟着遭殃。 只是以她的身份，想要取得候威的信任没那么简单，这才不得不拜托陈不凡。 好在陈不凡并没有继续反对，“等他找过来了再说吧。” 有了这句话，桑妤便不再纠结，况且她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叶晓萍。 “马上我那边要用一笔现金，所以从明天开始，我暂时不能再继续这边的买卖了。” 当初是桑妤提出的主意，这才过了多久她就提出要撤资，虽然是迫不得己，但多少还是有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意思。 “现在就清算？”陈不凡顿了顿，“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正好这段时间我也存了点钱，够应付一阵的了。” “……” 听见第一句话的时候，桑妤还以为他生气了，却不想对方早就打算好了。 她不禁松了口气，“谢谢你，我有空还是会来帮忙的。” 从前就是桑妤出钱陈不凡出力，既然现在连钱都是对方自己出，桑妤也不好意思再拿分红，何况最近生意稳定下来，一天的利润也就二十来块，虽然平分下来也马马虎虎，可她实在没有再多的时间等下去了。 只是这么一来，就不好再让他帮忙追查候威的事了。 陈不凡不假思索道，“你当然要来了，我一个人可搞不定刚才那男的。” 桑妤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有事随时找我。” 跟陈不凡分完账，桑妤数了数，自己手里头零零散散加起来能有个五百块来块，收蘑菇肯定是够了的。 她连忙联系了黄丽琴，让对方明天就把蘑菇送过来。 …… 生产车间内，蒋家兴刚从操作台下来，就看到席征和林放站在不远处，他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顶着一对发黑的眼睛走到两人面前，虽然略显疲倦，眸子却神采奕奕，“厂长来了。” 席征微微颔首，目光移向后面的机器上，“情况怎么样？” 蒋家兴龇了龇牙，“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自主生产汽车，谁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可就算前面有再多的困难，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任务完成的。” “真不敢想象，我们也能自己造车了。” 虽然能不能成功还尚且不能下定论，林放却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似乎已经看到汽车揭幕的场面。 相对于他的兴奋，席征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拍了拍蒋家兴的肩膀，对剩下的人说道，“连着熬了这么些天，都辛苦了，今天先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再回来上班。” “我一毕业就进了工厂，这里就像我的家一样，现在厂里正是用人之际，只要厂长开口，我就是再熬个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蒋家兴拍着胸脯说道。 席征：“哪怕是机器也需要休息，而且我这再不放人，嫂子该有怨言了。” 蒋家兴不以为然，“我们都老夫老妻了，牵个手跟左手搭右手似的，哪像你和小林新婚燕尔，还是别陪我们在这儿熬了，赶紧回去好好陪陪媳妇。” 面对他揶揄的神情，林放不禁面带羞涩，他下意识地看向席征，却发现后者只是抽动了一下嘴角，丝毫没有被调侃的甜蜜，林放疑惑地皱了皱眉。 巡视完机修组，席征就要回办公室了，林放追上他的步伐，“厂长，我听说中秋节活动家属也能参加，到时候嫂子也要过来吧？” 席征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意味不明地剔了下眉，似乎在问他关心这个做什么。 林放笑了笑，“上回因为邵磊的缘故，我媳妇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只是没机会跟你和嫂子赔个不是，要是能趁这个机会见个面就好了。” “想见你嫂子还不简单……”席征刚想让他上家里去，又记起来桑妤未必时时在家呆着，只得改口道，“她平常也不上班，应该是会去的。” “那我就放心了。” 林放明显松了口气，刚才看席征无动于衷的模样，还以为他和桑妤吵架了，看来应该是厂长这几天太累了而已。 第150章 不打自招 …… 桑妤兜里揣着一沓钱，也不敢在外多做停留，打完电话就赶紧回了大院，打算先把现金收起来。 她一路来到楼上，正打算把藏的钱拿出来，就屋子里好像被人动过。 这段时间桑妤手头的钱多了不少，狡兔三窟，她也不敢全部都带在身上，就换了整钱装在信封里，再贴到抽屉后面，只要不把抽屉整个拿出来，是没人会发现里面有东西的。 床头的这个抽屉一直是她专用的，通常不会有人打开，但她还是每次都会做个手脚，今天就发现自己夹在缝隙中的小纸片不见了。 惊诧之余，桑妤连忙将抽屉拉出来，确认信封还贴得好好的，里面的钱也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担心纸片是不小心掉落了，便趴在地上找了起来，这时候桑妤才发现屋子似乎有人打扫过，最明显的就是床上的被子让人叠成了小方块，要知道桑妤最多就是把被子铺平，而席征则是会折成豆腐块，这明显是孙姨来过了。 看东西原封不动，桑妤猜应该没人打开过，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等到孙姨把饭菜端上桌，桑妤假装不经意跟她提起，“楼上你打扫过了？” 孙姨背一僵，慢慢转过身来，“下午我是上去整理了一下，太太，有什么问题吗？” “先前顾念你上了年纪，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所以楼上都是固定时间打扫的，偏偏今天还不到日子，我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难道不该过问一句？” 事出反常必有妖，桑妤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孙姨垂着眼帘，“这……” 她正思索着说辞，余光忽然瞥见一抹人影从门口进来，于是道，“先生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我担心有什么换洗的衣服漏掉了，这才上楼看看，结果发现屋子里乱糟糟的，被子也没叠，就顺便收拾了一下……太太难不成是在怀疑我？” 桑妤看她不打自招的样子，嘴角轻轻一扯，“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孙姨顿时有些慌神，好在这时候席征走了过来，她连忙掉转视线，“先生，你回来了。” 桑妤一抬眸，便对上一双冷峻的眸子，她眼皮子跟着跳了跳。 席征素日沉默寡言，却也很少在她面前露出这么陌生的神情，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等她多想，席征已经将公文包放到一旁，低头看向上前迎接自己的安安，目光温和了几分，“今天在家都干什么了？” 安安眼珠子转了转，“这是秘密，不能说的。” 席征眉头轻轻一挑，“我也不能说吗？” 这话一下就把安安给问急了，只能求助地看着桑妤，显然后者是知道内情的。 就在桑妤准备开口的时候，席征伸手揉了揉安安的脑袋，“既然是秘密，我就不问了。” 说罢转身去了卫生间，全程跟桑妤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冷淡桑妤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可再仔细一想，最近几天也没怎么惹着他，席征没道理对她怀有芥蒂才是…… 或许是这几天他比较忙，所以才有些心不在焉的吧…… 可到了饭桌上，这种异样的感觉却没有消失。 她和席征是不像真正的夫妻那样亲密，可表面上还是会做做功夫的，根本不会像今天这样，连个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桑妤心里不免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奇怪，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席征不可能忽然变了性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吃完饭，桑妤以为能找机会跟他谈一谈，结果刚到楼上，就看到席征拿着衣服正要出去。 桑妤反手将门关上。 见状，席征只得停下脚步，一边的眉头微微隆起。 桑妤往前走了两步，“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生日宴的安排，除了柏阳那些朋友，其他人要不要知会一声？” 席征沉吟了几秒，“要请其他人，你准备的那些东西怕是不够，只是小孩子过生日，让柏阳跟几个同学聚一聚就是。” “确实，大人在场他们也放不开。” 考虑到席征手头拮据，再加上他身份摆在那儿，桑妤也不敢太招摇，省得落人闲话，“我就是担心这么多小孩子照顾不过来，万一有个磕碰，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虽然生日宴是席柏阳提出来要办的，但在席征这边，却是桑妤拍板决定的，她总得保证在场所有人的安全。 席征仰了仰脖子，她莫非是想打退堂鼓？ 没等他开口，桑妤又说，“要是你在我也能放心些。” 她直白的目光像是一片羽毛抚过席征的心尖，哪怕再硬的心肠都要软下来，席征不自觉缓和了语气，“我又没说我不回来。” 桑妤的眼睛亮了亮，但还是压着情绪道，“这几天我看你挺忙的，所以怕你到时候没有时间，现在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见她态度这般谨慎，席征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往前抬了几分，又想起什么似的一下滞了滞，语气生硬，“别胡思乱想。” 灯光下，他望着桑妤姣好的面容，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我得再去趟厂里，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窗，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虽然席征努力地想要遮掩，可桑妤还是觉得他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席征洗完澡之后果然没再回来，桑妤听着自行车离开的声音，一颗心还是没有着落，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压力，那是有人在席征面前说了什么吗？ 眼下没有头绪，桑妤也只能暂时静观其变，她也没有太多心思放在这上面，或许等哪天席征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自然就有时间来处理她了。 她也累了一天了，想着大早上还得起来做鸡蛋饼，桑妤也早早洗完身子，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闹钟响起，桑妤才从睡梦中惊醒，她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席征的位置，顿时把多余的那点瞌睡也赶走了。 桑妤正打算起来，手一伸却在枕头底下摸到了个硬硬的东西。 第151章 跟做贼似的 桑妤想都没想就拿开了枕头，底下静静地躺着一本书。 ……《新婚夫妻手册》？ 她简单地翻了翻，大概搞懂了这是跟结婚相关的书籍，里面不仅有基本的一些常识，甚至还普及了床上的那点事儿。 桑妤猜测这是结婚的时候发的，毕竟在这个年代很多事情并不好摊在明面上讲。 啧。 怪不得昨天早上席征跟做贼似的，原来是不好意思。 但，这也意味着席征并不算讨厌她，至于对方生气的理由，似乎也并不难猜。 前头她刚和席征擦出点火花，这几天却因为各种事情迅速冷了下来，换到谁身上都会嘀咕两句。 桑妤承认最近自己是有些疏忽了，可席征明明比她还忙，怎么还有精力想这档子事？ 感情的事到底是急不来，眼下桑妤也没心情把重心折腾那么多，她将书原封不动地塞回去，穿好衣服下楼准备摊鸡蛋饼。 不料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对面蹑手蹑脚地出来。 桑妤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安安。 她以为小姑娘要去洗手间，便站在那让对方先下去，结果到了楼下却被拦住了去路。 安安仰着自己的小脑袋，“阿姨，别忘了我们说好的。” 桑妤会心一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我肯定不会忘了的。” 得知席柏阳准备举办生日会之后，安安便一心想给哥哥准备个生日礼物，偏偏她口袋空空，也不敢跟席征张口要钱，于是便找到了桑妤，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难得她有这份心，桑妤很快想到可以做手工贺卡，正好安安也喜欢画画跟折纸，自己动手既有诚意也有心意，席柏阳看了一定高兴。 不过这事提前说出来就没那么惊喜了，所以安安昨天才不敢当着席柏阳的面坦白。 担心桑妤会忘记，还一大早地跑来提醒她，足以看出安安对这件事的重视。 桑妤再次保证，“我一定会帮你把贺卡的材料带回来的，你放心回去睡觉吧。” 安安站着没有动，表情认真地看着她，“阿姨，我也可以帮忙的，让我帮你摊鸡蛋饼吧。” 桑妤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柏阳跟你说的？” “没，是我夜里起来偷看到的。”安安道，“阿姨只叫哥哥帮忙，却不叫我帮忙，是不是嫌我手脚笨？” “胡说。”桑妤做出解释，“你哥哥是想跟我学鸡蛋饼，所以我才让他打下手的，阿姨这里其实不用别人帮忙的。” 安安的目光黯淡了几分，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说服桑妤，“我会烧活，还会切菜，还会打扫卫生……” 这些话她之前就说过，桑妤也没有不耐烦，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安安，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你要明白一件事，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大人通常是不用小孩子帮什么忙的，应该是我们照顾你才对。” “……” 安安不可置信地瞪着懵懂的目光，阿姨说的话似乎总是跟她以前听过的不太一样。 见她不说话，桑妤以为对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弯腰捏了捏对方稚嫩的脸颊，“不让你干活你还不乐意了？嘴巴厥这么高？” 小姑娘可别以为她是在变相打发人才好。 安安抿了抿嘴，“但是婶娘说，不帮家里干活的都是懒骨头，以后就不给饭吃了。” “你说的婶娘是谁？为什么一定要听她的话。” 这个问题桑妤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安安垂着眼皮，“婶娘是俺叔的媳妇，家里的事情都是由她做主的。” “其他长辈呢？”桑妤奇怪道。 “叔叔也听婶娘的。” “怎么不叫爷爷奶奶帮忙做主？” 按照席征之前告诉她的，席家至少还有个太奶奶，以及席征的爸妈，怎么会任由一个儿媳妇作威作福？ 桑妤疑惑之余，就看到安安红了眼眶，像是触及了某种不快乐的回忆。 再问下去，怕是真要掉珍珠了。 桑妤语气认真起来，“安安，不管从前你听过什么，现在我们才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婶娘，也没有人不给你饭吃，在这儿就听我和爸爸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里没有婶娘…… 安安双眸一眨，两只眼睛都亮了几分，似乎长期笼罩着的阴霾一瞬间消散了。 桑妤趁机拍着她的后背，“你真想帮忙，也得你爸同意才可以，乖，先回去睡觉吧。” 没办法，她只能先把皮球踢给席征，反正席征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有了这个挡箭牌，安安这才依依不舍地爬上楼梯。 看样子席家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要复杂…… 桑妤内心隐隐有些担忧。 她一开始之所以没立刻割席，就是觉得席征的人际关系简单，结果现在才发现，是自己草率了。 虽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但她也不见得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会子赚钱要紧，被安安这么一耽误，桑妤也没空再寻思其他的，只打算有时间跟席征好好聊聊。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门口桑妤才想起来，自行车被席征骑走了。 这大清早的，她也没地方跟人借去，只能火急火燎地往工厂赶。 尽管桑妤已经拿出当年跑八百米的架势，可还是迟了一些，好在她平时还算老实，食堂的师傅并没有说些什么，还是照常把钱结给她。 桑妤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从厂里出来，眼神不由得往身后瞥了一眼。 刚才走得急，但桑妤也不是毫无知觉，被狗仔盯惯了的她对于周围的视线还是比较敏感的，桑妤总觉得一路上有人在跟着自己。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跑起来格外迅速，就担心遇到什么歹人。 这会儿交了差，桑妤便想着看看怎么回事，可往回走了好一阵儿，那人似乎又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却不知在她离开的同时，喘着粗气的桑文莉便从身后冒了出来。 她远远望着桑妤拿着篮子进去，又揣着钱出来，犀利地眯起双眼——好个桑妤，平时怪能装的，不过你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